第1章 惨遭卖身 <table class="zhangyue-tablebody"> <tbody> <tr style="height: 78%;vertical-align: middle;"> <td class="biaoti"> 王爷慎入:王妃画风有毒 <span class="kaiti"> 十雾 </span> </td> </tr> <tr style="height: 17%;vertical-align: bottom;"> <td class="copyright"> 本书由魔情最言情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span class="lantinghei"> 版权所有 </span> <span class="dotStyle2"> · </span> <span class="lantinghei"> 侵权必究 </span> </td> </tr> </tbody> </table> 第1章 惨遭卖身 沈凌酒在草丛里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三个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一分钟后,她搅成浆糊的脑子里终于理出了一缕思绪。 原来她被沈云兮派人给卖了,那买家嫌她丑,直接扔到了荒郊野外! 沈陵酒是沈家大房嫡女,几天前,她在沈府小院里逗着从阿福房里偷来的蛐蛐儿,玩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沈云兮来了。 沈云兮是沈府三房庶女,排行老五,人称五小姐。 她趾高气扬的进了门,见沈凌酒无视她,心中顿时怒火翻腾,伸手便打翻了沈凌酒的罐子,并将四处逃窜的蛐蛐儿踩死了! 这梁子结大了! 沈凌酒看着爱将变肉酱,撸了袖子便往沈云兮面前一站,“想打架啊?” “呵,沈凌酒你敢打我么?你打一个试试?”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下贱的要求,那我不客气了!” “等等!”沈云兮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讽刺,“上次你打我,就差点被祖父打断了腿,这刚能走,又开始得瑟了?” 看着沈云兮威胁的眼神,沈凌酒深吸了一口气,她确实有威胁的资本! 沈云兮作为一个庶出小姐,敢跟她这个嫡出八小姐叫板,是因为十年前,沈府遭遇了一次弥天大劫! 当年,沈凌酒的二哥沈慕寒在护送公主和亲的途中,不仅带着公主私奔,还将送亲的军队全部灭了口! 皇帝知道后大发雷霆,沈凌酒父母被双双赐死,祖父沈焕被削职为民,沈家一夜之间岌岌可危。 后来虽逃过一劫,但沈家从此元气大伤。 大房一脉,只留下了十六岁的长子沈煜书和六岁的孩童沈凌酒。 从此沈凌酒和沈煜书在整个沈府中便不受待见。 六岁那年,原主沈凌酒被沈云兮命人装入一口大缸中,窒息而死。 而她,就是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作为一枚二十一世纪的大龄腐宅女,却因为一场意外,硬生生魂穿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六岁孩童身上! 短手短脚不说,脸上还有很大一块胎记,简直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人生了。 索性这副身子骨遗传了沈老将军的武学天资,脉络清奇,不算一无是处。 时间一晃就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她不仅学会了上乘武功,还将脸上的胎记消除了。 可这件事除了大哥沈煜书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安全起见,她每日化妆扮丑,日子也还凑合。 沈陵酒念及沈云兮是个智障,不能歧视她,但此仇不报,轻则欲火焚身,重则茶饭不思。 想通了这一点,沈凌酒朝她伸出了双手,不慌不忙地按上了沈云兮的胸。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沈凌酒荒诞不经,但沈云兮还是被她这一举动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后…… 沈凌酒抬起头,眨了眨眼,看着手里的两个馒头,气震山河的道:“原来你竟是个平胸?” 她粗狂的吼声,不仅引来了就近扫地的奴仆,也让沈云兮的理智恢复了几分。 她捂住胸口,“啊”的一声尖叫,风一般的跑出了听雨阁。 第二日沈云兮胸前藏馒头的事儿便府内皆知,沈云兮羞愤欲死,挂了白绫就要上吊。 临死前想到罪魁祸首,她猛地停了动作,和母亲傅氏一商量,决定迷晕沈凌酒将她卖了! 第2章 夜半刨坟 第2章 夜半刨坟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用心险恶。 沈凌酒年芳十六,已经到了待嫁的年龄,但苦于长相不是一般的丑,把她嫁出去,嫁给谁?成了祖父沈焕的心病。 当然,沈老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他成功拉拢了一批敢死队和沈凌酒相亲,结果却是——有的被脱光衣服羞辱,有的被打断手…… 据说沈老将军这两日又开始给她搜罗京都美男了…… 按照傅氏的计划,如果这个时候沈凌酒被成功卖了,那她们可以推脱是沈凌酒受不了相亲流水宴自己离家出走,即便她活着回来名声也不会好听了。 如果不幸死在外面,就更好了,死无对证。 沈凌酒本来还在焦头烂额的想怎么逃避相亲,想不到傅氏已经为她铺了一条光明的路,她为何不将计就计呢? 至于名声? 她一个脸都不在乎的人,还会在乎名声? 迷药很猛,一直到马车驶了几日,沈凌酒才悠悠睁眼,脑子尚不清醒。 几个蒙面人便对她指手画脚道:“这谁卖给你的,这么丑?” 答话的人一脸惊悚,“这个没要钱。” “我就知道便宜没好货,现在怎么办?” “不如,你要了,反正晚上灯一关,眼不见为净,约莫可以用用!” “不行,快弄死她吧,我要吐了!” 沈凌酒听着两人如此直接的抨击她的容貌,若不是装睡,定要起来揍他们一顿。 “带着浪费粮食,杀了怕被官府追查,趁她没醒扔了吧!” 也不知是那个挨千刀说的,说完,沈凌酒便连人带麻袋被扔出了车外。 当时她脑子不够清醒,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于是就有了此刻从荒草丛里清醒的一幕。 此刻身无分文,又饿了几天,沈凌酒有些体力不支。 走到大街上时,已是日落黄昏,她连续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终于确信这里是汉州! 汉州乃是大燕的山险地带,地处偏僻,已经持续三年大旱了! 沿途一片荒瘠都没遇上几个人,大都跑到外地讨生去了。 眼下想要活着回到京都怕是得吃人了! 沈凌酒还来不及悲哀,就看到一众身披丧服的人浩浩荡荡的架着一口楠木金丝棺往城外的黄陂走去。 随行的一众婢女篮子里提着水果和清蒸鸡,沈凌酒咽了咽口水,当下尾随而去! 到达下葬地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若非沈凌酒从小在不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她都怀疑自己是个变态,竟然为了一口吃食,蹲在草丛里仍凭一群饥渴难耐的蚊子针灸而不吭一声! 她的双腿和脸颊已经被蚊子亲的麻木了! 她只是稍微打了一个盹儿,再看过去时,送葬的队伍已经离去,坟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瘦不拉几举着铁铲的人! 沈凌酒一个激灵,卧槽,刚下葬就被刨坟,汉州民风果然彪悍! 这时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沈凌酒不禁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她就被几把铁铲包围了。 即便喝了半斤烧酒,壮了胆才来刨坟的,可这月冷星寒,阴风嗖嗖的,坟堆里还不时飘荡着一片片磷火,人群里有个胆大的举着风灯观看沈凌酒,看完直接两眼一瞪,吓晕过去了! 其余几个人在看清沈凌酒面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半斤烧刀子算是白喝了,全顺着汗毛孔出去了。 第3章 棺椁美男 第3章 棺椁美男 这是一片野坟,近年大旱,生死白骨无数。 早就传闻这里闹鬼,如今得见鬼的真颜,几个人已是吓得腿软,连连叩头,扔了铁铲逃命去了。 一片惨淡的月华下,沈凌酒披头散发,风扬过,她左眼的大块红胎记显露无遗,加之脸被蚊子叮肿了,模样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看着眨眼不见的盗墓贼,沈凌酒摸了摸脸,“嘶……” 这群死蚊子,下嘴也太狠了! 沈凌酒胡乱揣了些食物在怀里,瞥了眼墓碑,心下了然,原来是许家公子英年早逝。 念及她吃了这人的东西,好歹帮他把棺材盖子合上,本来英年早逝已经很不幸了,还要被弃尸荒野…… 好吧,她没有那么高尚,她也就是想看看陪葬品有没有可以顺走的,谁管他弃尸荒野还是葬于皇陵。 棺材很新,很贵,确实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只可惜抗走棺材太显眼了,否则…… 十八道朱漆,在残月的辉映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沈凌酒眼里的光丝毫不逊于今晚的月亮,棺材里确实有不少真金白银,但让她惊艳的不是这个,而是棺材里的男尸竟然带着面具! 她摸了摸下巴,生了好奇之心。 面具缓缓被摘下。 风四起,男人乌黑的长发回旋在凉薄的风里。 沈凌酒眼前一亮,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是怎样的一种美啊?简直可以让人忘记呼吸。 月华如练,玄鸟悲鸣,四周暗影沉沉,凉意潋潋。 面具下的男人,倾城绝代,即便紧闭双眼,一双凤目也是顾盼生辉,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沈凌酒呆愣的站着,审美观崩塌了又重组,以前仰慕过的男神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看着这个,从丹青画卷里走出的男人,沈凌酒没忍住直接摸上了他栩栩如生的面孔,她一边摸一边叹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凭在下阅人无数的资历,此人若是活着,卖到小伶馆必是镇店之宝。” “是么?” “那当然。” “摸够了么?” “还没……” 等等! 谁跟她说话! 沈凌酒懵了片刻,这才感受到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庞大的冷冽之意,幽幽冷气令她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若非她自持力好,只怕要打颤了。 她头皮一紧,顺着已经拉开的大半衣服,从皎洁的胸肌一寸寸往上看,在对上那双深邃得如同浩瀚星海的眸子时,她突然体会到了刚才那群盗墓贼的蛋疼感! 竟然……诈尸了! 一万头草泥马在沈凌酒心中呼啸而过。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怎么说她也是大燕大名鼎鼎将军府的人,丢什么不能丢面子。再说了,连灵魂穿越这种事情她都经历过了,区区一个诈尸,何惧之有? 等等,她能穿越,会不会这厮也是借尸还魂? 想完沈凌酒蹲下来摸着下巴拷问他:“haoareyou?” 男人没说话,立体精致的五官上,拢着幽冷的寒意。 “Iamfine,andyou?” “天王盖地虎?” “斗地主?” “……” 沈凌酒直愣愣地看着毫无反应的男人,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的诈尸? 抱着这个疑问,沈凌酒魔爪再次伸向棺椁里的美男。 第4章 生米成熟饭 第4章 生米成熟饭 此时,一个意犹未尽,一个神色不定。 还没触及棺材,手就差点被捏碎了,沈凌酒痛得直抽气。 乌云蔽月,疾风骤起,一拢紫衣,玄纹云袖的男人从棺椁里起身,白皙若瓷的脸在月光辉映下迷离俊逸,仿若谪仙下凡,神情寡淡高雅得不可攀附。 沈凌酒欲哭无泪:“壮士,你再不放手,我可就要亲你了!” 男人凤眼眯了眯,微妙地盯着她看。 一秒 两秒 三秒 ……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凌酒呼吸急促,内心老鹿乱撞,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奇迹,这是个奇迹啊! 等了这么多年,除了她哥和瞎子,他还是第一个看她超过三秒,没有开骂,没有吐,甚至没有一丝杀气的男人! 他探究的眼神,如星星之火,直直熨烫进她的灵魂里。 此时此刻她这副尊容,说是大燕最丑也不为过,而这个男人竟然能够波澜不惊的直视她,这等气魄,毫不亚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还如此清风霁月的男人,她岂能放过? 她曾发誓,有生之年,若有男人看她超过三秒还能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她就嫁给他! 沈凌酒一生的沦陷,便是从这一幕开始。 她激动之余,目光渐渐由炙热转为了猥琐,男人见此,不由蹙了眉头,天下竟有如此丑陋的女人! 让他找了半天,也不知该把眼神放在哪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可取之处。 凝视片刻后,他启齿道:"你是个要饭的?" 沈凌酒一怔,随即看着自己满身脏污又披头散发的狼狈样,说不是也没人信,当即点头。 他又打量了一下沈凌酒只到他肩膀的身高,眉头微微一动,“带我去最近的客栈,我给你银子。” “客栈?”沈凌酒脑子空白了一下,“你不是许公子吗?为什么不回许家?” 话出,一柄柳叶剑精准无误的贴在了她的喉头,寒气聚敛,沁得人四肢百骸都发凉,,逼命之感瞬间蔓延开来。 柳叶剑可以说是兵器谱上最不受待见的兵刃,虽然吹毛断发,可又轻又薄,就是她再练功十年也难以驾驭。 虽然祖父沈焕说过她是个天生的战士,但空手接白刃这种蠢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沈凌酒屏息凝神,僵在了那里。 这时,萦绕周身的寒气突然消散,前一刻还盛气凌人的美男口吐鲜血,一头栽进沈凌酒怀里。 泠泠清香从男人身上传来,沈凌酒医术并不高明,但皮毛还是会的,谁让沈焕和沈煜书没事儿就把她揍个半死呢,久病自成良医。 把上脉后,她吃了一惊,瞬间花容失色,这厮内力竟然深厚到她只能探知一二,体内真气四窜,脉搏紊乱而且中毒很深,能够活着堪称侥幸。 把完脉后,沈凌酒又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通,确定他没有其他暗器后,才拖着他向城中的客栈走去。 月黑风高,美男又昏迷不醒,还落到了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手里,沈凌酒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她的了! 第5章 我相公肾亏 第5章 我相公肾亏 走到城里的时候,沈凌酒突然警觉了起来,安静,异乎寻常地安静,人都到哪里去了?不等她问,放眼便看见城东街尾处火光冲天,烟雾缭绕,看样子像是某处富宅走水了。 沈凌酒为了不让美男被丧心病狂的蚊子夺走初吻,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直接将他的头裹了。 将他拖进客栈时,才发现满大厅都是人,今天客栈免费? 她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都集了过来,下一秒有人开骂,有人直接吐了起来,还有人朝她扔筷子。 “哪里来的叫花子,真他妈倒胃口!” “晦气!” 小二立刻拿了扫帚过来,凶神恶煞,“再不滚,今晚就拿你做人肉包子!” 沈凌酒眉眼一弯,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不做生意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客观莫要介怀,里面请,里面请……” 沈凌酒一向视脸皮如粪土,见惯了这种认钱不认人的场面,也无心刁难,只是将银子抛给他,吩咐道:“我要住店,两桶热水,一壶酒,再弄点吃的送上来。” 这里干旱了几年,沈凌酒已经不指望能在这里吃到一口像样的饭菜,能维持体力就行。 “姑娘稍等,请问姑娘肩上这人?” “我相公。”说完,沈凌酒不怀好意的看着小二,“怎么了?” “是这样,客栈今天就剩一间房了,你们是夫妻便再好不过了。” “哼……晚上你要是敢来听墙角,我就阉了你!” 小二一脸崩溃:“姑娘……说笑了。” 沈凌酒正要走,又停下来吩咐道:“对了,去给我请个大夫。” “大夫?” “嗯,我相公……肾亏了!” “……”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瞬间对沈凌酒肩上的男人肃然起敬,面对如此丑陋的女人还能下得去手的男人,多半是被强迫的,于是众人看沈凌酒的目光由刚才的鄙夷升华成了洪水猛兽,生怕被她看上,生不如死一般。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但沈凌酒就是凭着她很有格调的一张脸,畅通无阻,化险为夷,沈凌酒对她的脸,很满意。 次日,沈凌酒同卧榻之侧的美男一起醒来。 男人初醒的眸中带着一丝无邪的高雅,似蓝天白云,高山流水。 如此盛世美颜,好想撩拨一番。 沈凌酒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她属于,想了就干,干了再想。一见美男智商就自动下线的典型人物。 所以…… 当她回过神时,她的一只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摸上了美男的屁股?! 沈凌酒嘴角狠抽着,此刻收手似乎太晚了,于是她硬着头皮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说完,美男的脸瞬间黑完了,冷峻得无法直视。 沈凌酒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会儿后,见美男噎得不轻,恍惚想着,要不恭维他两句? 空气中弥漫着舒雅慵懒的靡丽气息,沈凌酒心头却是无可遏止的寒意,甚至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她也忍不住想要颤抖。 她咬了下舌头,顿时泪流满面,娘啊,这张嘴还能不能好了? “手不想要了?” 明明高贵冷艳得像天山雪莲,可无形之中展现出来的强硬冷傲之气,又让人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病如西子尚且如此震憾,可想而知他动起嗜杀之念,该是多么的强大。 哎,怎么偏生就看上了一头病老虎呢?沈凌酒讪讪的下床,摸样乖巧的打水伺候美男洗脸。 这时美男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表情略显复杂,“昨晚……” 第6章 帮你搓澡 第6章 帮你搓澡 “昨晚是我帮你洗的澡,换的衣服!” “……” 此刻沈凌酒被蚊子叮咬的红肿已经消散,只余几颗斑点,可男人还是觉得无从下眼,他错开目光,看着桌上的药罐,沉声道:“你请了大夫?” “嗯,你喝不了药,是我……” “闭嘴!” 如果沈凌酒没老眼昏花,那么男人眸里危险的凶光便不是错觉,恐怕一瞬之间,他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在这封闭式的房间里把她就地解决了。 正常人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一个人昏迷不醒,喂药的方式自然会简单粗暴些,有什么可逃避的!从此,那一晚喂药,这种话题就成了某男的心病,也成了沈凌酒对付某男的武器。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她昨晚跑了十几家店铺,挑选的月白色常服,他靠在床边,一只手撑着头,脸色迅速无无比的苍白下去,一副病得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或许正是如此,他没有同她再计较。 “我去给你拿药,大夫说你得药浴三天,才能清毒。” 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看见美男半裸的模样,沈凌酒还是被惊呆住了,水汽氤氲,衬得他肤如凝脂,长发半湿半干,几缕碎发贴在耳边,体形匀称结实,充满力与美的诱惑,脸红心跳间,沈凌酒只觉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美男在药浴里调息了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 沈凌酒默默地咽了口口水,目光顺着他如墨然的三千青丝往下看…… 再往下...... 目光触及到他撩人的锁骨时,沈凌酒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不然指不定作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你干什么?”男人警惕的看着沈凌酒放在他肩上的爪子,神色晦暗。 “帮……帮你搓澡!” 听着她心虚的口气,男人声音沉了几分:“你再往下一寸试试!”。 沈凌酒被他这过于霸气侧漏的气场震住,识时务地收回了往男人腰线下滑的手。 半柱香后…… 男人隔着屏风,突然问道:“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沈凌酒握着毛笔,忙的不亦乐乎,“叫我啊酒就行。。” “阿九?” 沈凌酒眼睛眨了眨,笑出一朵桃花:"我叫沈凌酒,未婚,十六岁,身高一六七,三围83—61—89,无不良嗜好,为人专一,兴趣是看画本子和斗蛐蛐,不管是聊天解闷,还是宽衣暖床,都是最佳选择,公子了解一下!" 说完沈凌酒已经来到美男身边,并热切地握住了他浴桶外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微微迟疑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说……” “怎么样?” “嗯……”美男低低地浅哼一声,声音性感非常,听得沈凌酒老鹿乱跳,他半呻吟半邀请地道:“来吧。” 沈凌酒两眼放光,幸福来的太突然:“真的可以啊?” 他眼睛突然看向别处:“想洗就洗吧,这浴桶又不是我的。” “……” 真是不解风情,她都宽衣解带了,就让她干这个? 沈凌酒悲伤的扶住额头,冷静了片刻,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大抵情商都低,看在他惊为天人的颜值上是可以被原谅的。 瞧着她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男人凤眼眯了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沈凌酒,你手指上挑染的豆蔻乃是京都最贵的丹阳红,常见于官宦世家小姐以及青楼楚馆的花旦,还有,你身上的肚兜所绣图案乃是宫廷苏绣里的编绣手法,对不对?你说你是乞丐,肌肤却光滑细腻,吃饭喝水更是细嚼慢饮,对棺椁里的钱财也不为所动……至于你手口和食指的茧,是为了掩饰你作为剑客而练习琵琶特意掩盖的,对吗?” 第7章 美男沐浴图 第7章 美男沐浴图 沈凌酒被他过于直白的眼神震住,良久才拉回理智质问道:“原来你引诱我脱衣服是为了看我的肚兜,你……你早说啊!” 说着沈凌酒就要脱肚兜相赠,被美男愤怒的目光遏制了! “你究竟是何人?接近我有何目的?” 话落,沈凌酒的脖子已落入男人掌中,幽凉之气在脖颈间游走,让她一阵哆嗦。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沈凌酒,你去京都一问,谁不认识我!至于……目的嘛,爱一个人有错吗?喜欢你犯罪吗?觊觎你的美色十恶不赦吗?男未婚女未嫁,我就不能追求你吗?” “追求我?”这个词倒是很新鲜,男人放了她,起身穿衣:“你胆子很大。”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宁愿撑死!” 男人几不可闻的笑了笑,然后又黑着一张脸道:“沈凌酒,如果我发现你骗我,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好吧,其实我三围是,80-58-86。” “……” 男人穿衣的动作一僵,剑眉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沈凌酒垂首羞涩道:“不过你不要太担心,还会长的!” “……”还会长?出于男人的本性,美男下意识的去瞄了一眼她的胸,而后一脸淡然的道:“把画交出来吧。” “画?” 不等她抢救,美男已经先行一步来到桌前,看着桌上的画作他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好一副美男沐浴图! 雾气缭绕的浴桶里,男人双目紧闭,睫毛微颤,墨发狂放不羁的坠于肩后,露出水面的双臂强而有力,隐隐有光泽流动,容貌如画,面如凝脂,宛如珠玉,如玉的脸庞上,有一抹淡然,一抹孤寂,举手投足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男人大概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将他神韵和气质都画的入木三分的竟然是个丑女,看完后,他神情没有丝毫没有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的将画卷收起并付之一炬。 “不……” 等沈凌酒跑过来时,画卷已经烧成了灰飞,沈凌酒哀哀切切地捂住了眼,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更痛的是,她刚才跑的太急竟咬到了舌头,太揪心了,她捂着心窝,蹲在地上哭得抑扬顿挫。 如果不是她哭相太过难看,就是她哭得太过凶残,竟让男人起了恻隐之心。 他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深不见底的眼瞳里,似有叠云一般的情绪漫漫舒卷着,“不过区区一副画作,我赔你便是。” “啊?” 不等沈凌酒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铺了宣纸笔走龙蛇,须臾之间,满是书卷芬芳的空气里,一副画作浑然天成,沈凌酒凑过去一看,当即惊得下巴都掉了。 原以为他会画个绝世美人,再不济也是江南烟雨,或者百鸟朝凤,再敷衍点哪怕是个花开富贵也行啊,为什么是一副字帖呢? 大神你的光环呢? 沈凌酒翻翻白眼,弃如敝履,不是她不想陶冶情操欣赏美男书法,实在是她不识得几个字啊,还是一副狂草! 目光正要移开,突然她愣住了,刚才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第8章 因祸得福 第8章 因祸得福 等她再仔细观看那副字迹时,心中豁然开朗,美男的字,字如其人飘逸非凡,痛快淋漓。但让她吃惊的是他字里行间力透着一种高山仰止,大乘佛法的宁静,不骄不躁,藏匿于形,传之于神。 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性与豁达,或许他不止在剑术武学,驻颜,书法上有颇高造诣,甚至连佛法也有可能染指了。 研习佛法之人要么大彻大悟是十世善人,要么阴险毒辣刚欲暴戾需要佛法压制,眼下她还不能判断这厮属于那种。 如果不是因为她识不得字,忽略了字体本身的含义,而专注于写字人的情绪和用意,她也无法一眼道破天机,也算因祸得福吧。 见她看得专注,男人玩味的勾了勾唇,“如何?” 本是无心之问,不料沈凌酒却感激涕零的道:“临纸感哽,不知何言。” “不知何言?”男人闻言一愣,抬眼望向沈凌酒,幽深的瞳孔,如云一般翻卷着微妙的情绪,他平素看来总是高雅又深沉,这一番错愕,好像严密的面具乍然破裂,露出了一角绝色的脸容。 临纸感哽,不知何言,原意是指:看到所写的东西胸中感慨万千,无法用语言表达敬仰之意。 沈凌酒虽然不识字,但她识货啊,这书法一看就是大家手笔,卖个千金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沈凌酒真正表达的意思是:美男赠我千金,感激涕零,无以言表。隐晦点,还能碰瓷这是美男给她的聘礼!她能不感动吗? 这时,男人施施然起身道:“走吧,下楼吃饭。” “吃饭?” 这么一说,她倒真是饿了。 才迈出房门,楼下嘈杂的声音便徐徐传来,沈凌酒脚步一顿,狡黠的笑道:“吃饭是假,听曲儿是真吧?” 男人没有说话,径自往下走去。 半柱香后,沈凌酒嚼着干硬的馒头,龇牙咧嘴的道:“那唱曲儿的姑娘怎么老往我这儿瞟,不会是暗恋我吧?” “你确定她是看你?” “难道是看你?”沈凌酒摸着下巴,一脸郑重的道:“就算是看你,也纯粹是因为你衣服料子比我好,绝对不是因为你长的好,你千万不要想多了。” 闻言,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似嘲笑;似冷漠。 沈凌酒咽了几次,喉咙都刮得生疼了,馒头还包在嘴里,此刻她感觉她吃的是一把碎玻璃,多次尝试后,她当着美男的面直接吐了! 男人阴骜无比的瞪着沈凌酒,吓得她将筷子都抖掉了。 既然馒头吃不了,那就吃肉干吧,她盯着黑黢黢的肉干看了许久,试探着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人肉?” 男人在她沉默的审视中,欣然夹起一块肉干动作优雅的吃了。 “怎么样?” “不是。” “你吃过人肉?”沈凌酒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以为他会说开玩笑的,然而他只是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随后放下筷子,喝了口酒。 两人都没在说什么,但沈凌酒的鸡皮疙瘩却从脚心一路窜上来,她颤巍巍地收回落在美男身上的视线,吃过人肉代表什么? 代表他曾经有一段灰常灰暗的历史,而他还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并毫无忌讳,说明此人非常强悍,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他,他是个从身体武装到心灵的战士,他的利刃是信念。 祖父沈焕南征北战多年,一次喝醉后竟哭着告诉她,他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战役不是全军覆没,而是没有粮草,他们过的是人吃马,再人吃人,再吃亲人,最后活下来的人多半都疯了。 他说:一个人即使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挥之不尽的财富,也不能证明他的强大,因为心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如果他当时不够强大,大燕就会少半个江山。 “怕了?”见沈凌酒发呆,男人面不改色的冷问。 “没有,不过想起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沈焕么?” “你认识我祖父?” 不等美男回答,缠绵悱恻的曲儿突然停了,沈凌酒抬眼便看到,唱曲儿的姑娘梨花带雨的奔到了美男面前。 “公子,你救救奴吧?” 第9章 聚众调戏 第9章 聚众调戏 “喂你们少管闲事儿,这娘们欠了我们钱,今天咱要收点利息。” “不,奴不认识他们,也没有欠他们钱,他们……他们就是对奴有非分之想,公子求你救救奴……” “你不乖乖跟我们走,那就用你那瞎眼老爹的命来偿还!” “不,不要……公子救救奴吧!” 看着跪在地上,泪水连连,巴巴望着美男的娇俏姑娘,沈凌酒问:“你怎么不来求我?” 唱曲儿的姑娘一怔,直接无视沈凌酒,她使出浑身解数以图打动面前这位气质非凡的男人。 鉴于这姑娘智商低下以及她胸大,沈凌酒决定原谅她。 少女见哭不管用,立马换了副面孔,娇声道:“公子,这个丑女,是你认识的人吗?” 沈凌酒嘴角一抽,气愤道:“他不仅认识我,还认识我全家!” 至始至终男人都只是淡定从容地坐着,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继续喝酒。 唱曲儿的姑娘毫不掩饰对沈凌酒的鄙夷,“公子气度不凡,尊贵华美,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怪物?” “怪物?我是怪物你是什么?”沈凌酒一脚踩在木凳上,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气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身后这群壮汉和你是一伙的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聚众调戏我家相公,很过瘾是不是?” “你……你胡说。” “我胡说?那你又怎么证明你们不是一伙的呢?要不,你让他们当着我的面揍你一顿?” 那群壮汉急了,“丑八怪你在说什么?” “你们如果不是一伙的,又动怒干什么呢?横竖你们的破事,我和我相公不愿掺和,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几个大男人真要对付一个弱女子,会怜香惜玉等她搬救兵?” 几个男人见把戏被拆穿,一时之间气闷难消,直接抄家伙上刀子,“要钱还是要命?” 沈凌酒傻眼了,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沉不住气,反观美男,见他清心寡欲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当即躲到他身侧,解释道:“这不能怪我,这群人一早就盯上你了,就算我不说话,他们还是会对你下手的,充其量我原谅你把我连累了。” “需要我向你道谢么?”美男眸光凛冽,眉宇满是冷霜,双眉紧蹙。 “相公不用客气。” “去地府恩爱吧,丑八怪!” 说着一群人叫嚣而上,而美男只是不急不缓的拿过一把筷子又快又准的朝来人掷去,注入了内力的筷子如同飞镖带着强劲的力度一插一个准,顷刻间几个男人无一幸免,都倒在地上哀嚎,“算……算你狠。” “嗯?” 光是一个声音便让那群人不寒而栗。 “愣着干什么,快……快走……” 尚能走动的立刻拖着伤了腿脚的快速撤走,那个唱曲儿的姑娘临走时用眼神狠狠剜了沈凌酒一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走着瞧。” “相……”不等沈凌酒喊出相公,美男便一头栽在了她的身上,她脸色灰白,差点忘了这厮余毒未清了,眼下用了内力,怕是毒气攻心,她慌忙吩咐小二去请大夫,自己则将他拖回房间。 沈凌酒跑遍城中所有的药铺才勉强凑齐了大夫反复交代的那几味草药,等她灰头土脸的熬好药端到房间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面。 第10章 兽性大发 第10章 兽性大发 房里没有点灯,一片月华中,白衣胜雪的男子拉掉了白玉的发冠,任黑发如水般倾泄下来。 那双傲雪欺霜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生气,脸色苍白得像是不染纤尘的冬雪,剧烈的咳嗽间,有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那一刻沈凌酒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 大夫说他体内的毒素太重,已经侵入肺腑,药浴吸收甚微,眼下只是回光返照,劝她准备后事云云…… 昨天尚还当得起“飒飒风姿”四个字。 而今,就如同一叶将枯,随时都会掉落。 原以为他的情况还要拖个几天才会如此,没想到恶化得这么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这般田地,能对他下此毒手的怕也不是泛泛之辈。 “咳咳咳咳……” 见他咳的厉害,沈凌酒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床边拍着背帮他顺顺气。 月光晖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将他的肌肤衬得几欲透明。他病态的脸色和孱弱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沈凌酒忍耐的底线。 脑子里想到的全是放荡不羁的香,艳画面,恨不得直接将他…… 行动总是先于理智,她对他的美,色没有任何抵抗力,之前的忍耐都是情非得已,如今最后的一层束缚失去,她就如脱了缰的野马,驰骋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 扑倒的瞬间,男人如墨的青丝飞练般倾泻床头,似是没料到她此刻会兽性大发,男人微微错愕,屏住了呼吸。 看着他完美无瑕的长相,犹如星辰的浩瀚眸子,水色分明的唇,沈凌酒托起男人的下巴,被他转头狠狠偏开。 她低笑,此刻他生命垂危,别说反抗她,恐怕踩死蚂蚁的力气都没有,沈凌酒只用一只手便轻易钳制了他:“知道那晚我是怎么给你喂药的吗?”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俯身轻轻含上了他的唇。 男人涣散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闪过一抹震惊,原以为她只是色胆包天,想不到趁人之危也练得如火纯青,倒是小瞧她了。 男人几度反抗未果,最后只能闭目任她索取。 他以为她会长驱直入,想不到却是极其生涩的噬,舔琢磨,细细品味,毫无技巧的,慢慢摸索,呼吸凌乱,不得章法。甚至还磕到了他的牙,她这个反应,难道是第一次么? 甜,软,欲,望。 是她第一次亲他得出的结论。 沈凌酒觉得便宜占到这个份上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她将嘴里衔着的速效救心丸推到他的口中。 在他急促的呼吸下,沈凌酒学着小黄书的内容,用舌尖拗开他的白齿,强行生硬的将药丸送到他的喉咙,逼着他咽下去,接着手滑过他腰间,手指灵活地探进他的里衣,他反射性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不……” 他难耐又隐忍的声音特别魅惑,沈凌酒需要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无视他此刻欲拒还迎的柔弱姿态。 她在他的肌肤上游走,指尖从腹部往他身后勾去褪掉了他最后一层衣衫。 凉意侵袭,让男人迷离的视线有了焦距,他一把握住她胡作非为的手,声音轻的像飘落的羽毛:“沈凌酒……” 第11章 对你负责 第11章 对你负责 “叫我啊酒。” “你知道后果么?” 沈凌酒狗腿的笑,笑得猥,琐又荡,漾:“自是知道。” “值得吗?” “我沈凌酒做事只管乐不乐意,没有值不值得。” 说完,沈凌酒不再贪恋他肌肤的温度,旋身将他扶起从容的落坐在他身后,从袖口拿出一包银针,刺入他的风池穴和后颈的天柱穴。 剩下的银针她刺入了自己的膻中,天灵,百会…… 自她十年前穿越到这个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朝代时,她便开始练武,二十五岁的大龄青年魂穿到只有六岁孩童的身躯,不管是思想上的领先还是领悟上的造诣,都让别人望尘莫及,她祖父说她是天生的战士,但她不过是借助了现世人的聪慧而已。 普通人要花费二十年时间练就的上乘武学,沈凌酒只用了短短三年便已完成,剩下的时间她都在修习内功心法,待她芨笄,就连沈煜书也打不过她。 偏生她性格乖戾,死猪不怕开水烫,未免她惹是生非,沈焕只能将她内力封住,没有内力她有再多的剑术花招也是空架子! 同时怕她惹了事小命不保,又交给她解封内力的办法。 但这种法子特别阴损,内力瞬间倾出会损伤躯体,太过急切还会震断经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沈凌酒不会去做。 顷刻之间沈凌酒身上的穴位如同被山洪挤压过一般,强大内力的反噬犹如身处狼窝,被噬咬撕扯。 血管像是要爆了,心脏也要裂开了…… 即便有思想准备,沈凌酒还是痛的用力抱紧了身前的男人,一口咬在他雪白裸露的肩膀上。 几分钟后她满头大汗的松开男人,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哼过一声。 她没有解释什么,他也没有问过什么。 看着他肩上的那一排齿印,她志得意满的笑了。 擦掉唇角的血,沈凌酒开始运功为他排毒,等她再睁眼时,天已破晓。 腰酸背痛,全身僵硬的沈凌酒下床将陷入昏迷的男人放平,看着从他指尖排出的黑色毒血,再探上他回归平稳的脉搏,沈凌酒终于松了口气。 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她掀开他里衣,看到她昨晚咬的那排红红的齿印时,忍不住伸手摩挲了片刻,这个齿疤恐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她拍了拍手,对着虚弱过度昏昏沉睡的男人,虎躯一震道:“你身上有我的印记了,以后你就是我沈凌酒的男人!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凌酒刚走,床上的男人便睁开了眼,澄净雪清的眸子里泛着诡谲的光,他眯了眯眼,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寒光。 此刻,奔波了几里的沈凌酒正蹲在汉州县令的鸡舍里,旁边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狗,是最凶残的土狼狗。 沈凌酒指着狗看着吓得腿软的母鸡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鸡婶,虽然你我语言不通,但以你蔑视天下的智慧,应该明白杀狗给鸡看的道理,所以你乖乖的不要叫……” 沈凌酒同鸡婶正你侬我侬,突然旁边的草堆里传来一阵响动,沈凌酒眼疾手快的把鸡捉到怀里,并捂住了鸡婶的尖嘴,随着不远处的动静越来越大,沈凌酒无法淡定了,她摄手摄脚的走到院墙边上,扒开草垛…… 第12章 我在偷鸡 第12章 我在偷鸡 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差点让她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汉州饥荒,浮尸饿殍随处可见,但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目光触及躺在地上苟延喘喘的男子,沈凌酒吃了一惊,她捏住鼻子蹲下,仔细观察着他。 此人即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却不吭一声,既不求救也不求饶,一双充满血丝的眼里盛着如同满月的清辉,有一种遗世独立,读书人才有的凛然气节,红色的血已经干涸,凝固在他脸上,睫毛上,原本白皙的脸颊尽是尘土,由于他身体孱弱,原本不是很重的伤,却让他呼吸粗重,难以承受,修长有形的食指和中指有常年握笔磨出的厚茧。 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此人了。 不知道这厮是不是仗着俊秀的面庞和县太爷的美娇妾有一腿才被用狗链拴在墙角,让他自生自灭。 沈凌酒叹了口气问他:“说吧,是不是县太爷的美妾对你用强,你誓死不从,却被县太爷撞见,蛇蝎美妾干脆脱掉衣服冤枉你?” 毕竟这种戏码比较符合这种弱不禁风白面书生的人设,“说详细点,千万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环节!” 书生看了她一眼,像看个智障,半响才道:“我是本县的县簿,寒窗苦读十载,求取功名任职公堂之上,本想报效朝廷,想不到县令竟是个贪赃枉法,不顾百姓死活的奸臣,我多次为民请命,让他开仓振粮,不与他同流合污便落得如此下场……” 沈凌酒大失所望,瓜子都摸出来了,他就跟她说这个? 念在他声音动听的份上,沈凌酒问:“想离开吗?”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去哪里,能做什么?” 沈凌酒听懂了,这话意思是说,他一没背景,二没了官职,空有一身才学,一腔报国热情,却无用武之地。 沈凌酒麻利的找来一把斧子将他的铁链斩断,看着他道:“当今天下,朝堂三分,皇帝,赫连家族,昭王,若让你投靠,你会选择谁?” 少年沉思了一会儿,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皇上。” “皇上虽然是个选择,你现在却没有资格选择了。而且皇上并不是最佳选择。” 沈凌酒找来一根木棍,“如果我是你,我就一个都不选。” 她在沙地上画了起来,“赫连一族权势滔天,皇上迟早会除之而后快,赫连也不会坐以待毙,昭王虽有实力一挣天下,却无心帝位,所以他会隔山观虎斗,但皇帝生性多疑,赫连诡计多端,注定昭王不能独善其身,所以不管你选择了谁,下场都不会很好,势必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还没报效国家便身先士卒,一命呜呼了。” “想不到你一介闺阁女子竟将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通透,令人倾佩。” 沈凌酒呆愣的迎着他倾慕的目光,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些是听沈煜书墙角听来的好了。 “你分析得不错,如今天下大势势如水火,内战一触即发,现在入仕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可国家危难之际,不去力挽狂澜,反而作壁上观?” “力挽狂澜?这句话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昭王有资格说。”沈凌酒继续比划着:“你既不能力挽狂澜,又不能作壁上观,唯一的办法就是充当幕后,去做幕僚。” 男子沉默了一下,“谁的幕僚?” “昭王的幕僚。” “不说昭王身边人才济济,就是昭王也是睿智多谋,未必看得上我。” “所以,这就看你本事了。”沈凌酒磕着瓜子,“而且,他是你唯一的选择。” “京都世族门阀何其多,姑娘何出此言?” “不信啊,你可以试试。”说着沈凌酒起身,“一个月后京都会举行三年一度的才艺大会,如果你抓住了机会,那么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如愿以偿。” 以他毫无背景还是带罪之身的身份,转做幕僚躲在大树底下先混脸熟,何愁没有机会入仕?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沈凌酒来到鸡舍,抱着鸡,摸着鸡毛感慨道:“百年世族,流水皇帝,不要把目光局限于一家一姓之中,若你看不透这层迷雾,即便他日平步青云,也一样会掉下来。” “敢问姑娘芳名?” “嘘……要死啊,我在偷鸡,你觉得我会傻到跟一个当官的自报姓名吗?” “……”男子一脸震惊。 “后门的守卫都被我放倒了,还不快走……” “……” 不等沈凌酒同目瞪口呆的男人说完话,两个小厮便远远的提着狗食来喂狗了! 沈凌酒顿如五雷轰顶,挟持了母鸡,拉着男人就跑,跑到小巷里,沈凌酒和男人分道扬镳,走在大街时,沈凌酒听到了一个十分蛋疼的消息。 第13章 晴天霹雳 第13章 晴天霹雳 上次投宿得急迫,竟没有听到前晚城中失火的大户人家正是许府,一夜之间男女老少一百多口人惨遭灭门,皆是一剑封喉,尸身更是被大火烧的骨头都不剩,一度成为汉州最大冤案,据说汉州的知府都被罢官了。 难怪当时许公子不愿回许府,竟是预先感知到了危险,可眼下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呢? 他会伤心吗?如果伤心是不是给了她再次可以禽兽他的机会? 温软香玉在怀,吃干抹净之后,还怕没有机会将他拐走吗? 思及此,她将乌鸡丢给小二,一口气爬上二楼,来到门口,她突然有些怯了,大气都不敢喘,脸颊像被烙铁滚过,做好准备,她气沉丹田,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半个时辰后…… 沈凌酒拆了床,劈开了浴桶,掀了地毯,揭了房顶的瓦,一无所获后,终于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许公子……消失了! 看着桌上他留下的字条,她感到了骨灰级的侮辱! 字条上只有两个很简单的字:“勿念。” 怕她不识得,写的很是工整,丝毫不见他书法上的狂草,原来昨天她不识字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难怪他笑得意味深长,现在想来是嘲讽她吧? 他该不是去找杀人凶手,报仇雪恨了吧?念及他稍有起色的身子,沈凌酒不免一阵担忧,不行,她得找到他,顺便‘安慰’他! 正当她收拾包袱准备走人时,她又茫然了,该去何处找他? 沈凌酒漫无止境的看着房里的一景一物,内心深处像是缺了很大一块,空荡荡的直漏风。 一切似乎都和他在时没什么两样,可只要闭上眼,脑海里便全是他不反抗,不多言,一颦一笑的样子。 他才离开一天她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他了,以往也见过不少美色,但见过也就忘了,不似这一次,脑海里总有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挥之不去,说不出他哪里好,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却怎么也忘不了。 沈凌酒一脸挫败,第一次尝到了牵肠挂肚这种滋味,她摸着他留下的字迹,想着是去调查许家的凶杀案还是回京都借用哥哥的势力帮忙找人,想得太过入神,竟没有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小姐,你睡下了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门外的人急了,索性一脚将门踹开。 沈凌酒伤心欲绝的抬起头,顺着门外的月光,她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 知道什么叫晴天霹雳吗? 那就是当沈凌酒看到沧九时的感觉。 沧九——沈煜书的贴身护卫! 沧九是个孤儿,他八岁那年偷沈煜书的钱袋不幸被抓,为了不去牢房,他在半路逃跑跳进了护城河,但他不会游泳,即将淹死之际,沈煜书出手救了他,从此他便死心塌地的跟了沈煜书,迄今为止已有十年。 沈煜书足足大了沈凌酒十岁,所以沈凌酒从小到大的玩伴都是沧九,背黑锅的也是沧九,索性沧九身强体壮,也是块练武的材料,这些年练就了铜墙铁骨才没有被沈焕打死,他酒后曾发表肺腑之言:珍爱生命,远离沈凌酒! 脑子空白了一瞬后,沈凌酒如临大敌的开口:“我哥来了么?” 第14章 连夜回京 第14章 连夜回京 沧九同情的看她一眼,神色复杂的道:“没有。” 沈凌酒呼出一口气,有种大难不死的错觉,不等她高兴,沧九便接着道:“主子忙着设计刑具,十八种呐,实在抽不开身……” “刑……刑具?” “嗯,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沈凌酒:“……” 拥有八块腹肌的沧九从门边摸索着进来,“小姐,你又没睡,怎么不点灯?” “别……” 不等沈凌酒出声阻止,沧九已经点着了灯。 房里瞬间灯火通明,于是,沧九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老泪纵横的人,那就是沈凌酒。 沧九当场就震惊了。 哪怕沈凌酒在看《后妃醉酒野史传》沧九都不会这么震惊。极度震惊之下,沧九条件反射的哀嚎:“不是有诈吧!” 沈凌酒:“……” 此生若想让缺根筋的沧九领悟什么叫感情破碎,什么叫痛彻心扉简直就是难为他。 见沈凌酒一反常态,士气低落,萎靡不振,沧九直接给跪了,“小姐,得知你被卖了,我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路上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口饭,不会来晚了一步吧?” 不等沈凌酒接话,沧九又哭道:“可探子回禀你昨日还一切安好啊,怎么眨眼的功夫……”说着沧九已经泣不成声,“你说吧,你糟蹋了哪家的公子,我这就给你赔罪去!” 沈凌酒深呼吸一口,一脚将沧九踹翻在地,“连夜回京!” “嘎?”会错意了? 小姐会从良,打死他也是不信的,从小到大那次安分过? 最过分的一次还历历在目,每次相信沈凌酒从良了她都会给他一个变本加厉的惊喜。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借着喝喜酒的由头,跑去参加某公子的婚宴,酩酊大醉后爬到房顶偷看新郎新娘行夫妻之礼,结果不慎掉落下去,现场批判两人动作不对,如何如何不到位。 那一次沈焕打断了他两根肋骨,躺了一个月床,那一个月他不用跟着小姐,简直是他人生里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诸如此类的‘光辉’事迹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沈凌酒躺在马车里,看着即将发白的天色,如丧考批的问沧九,“我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沧九驾着马车,有些嘈杂,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和主子都是前日晌午回到府里的,回去听说你不见了,主子很是着急,立刻动用了京都所有的关系寻你。” 着急?着急着揍人吧?沧九倒是把沈煜书说得挺含蓄的。 想到沈煜书,沈凌酒内心十分复杂,她拄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道:“你说他是我亲哥吗?” “主子若不是你亲哥,恐怕小姐你已经被乱刀剁了喂狗了。主子说,先跟你算逃婚的事儿,如果你还有命活着,就跟你算趁他不在偷他孤本去卖的事。” 听到此话,沈凌酒一个激灵,努力抢救道:“什么逃婚?我听不懂!我是被沈云兮那厮陷害的!” “沈五小姐已经被关了半个月禁闭了,小姐你没有机会栽赃她了。” “禁闭?她做了什么?我被药晕之前就是吃了她房间里的糕点,而且事先她并不知道我会去她房里!” “那请问小姐,你半夜去她房间做什么呢?” 第15章 下了聘礼 第15章 下了聘礼 “那是因为她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可全府都知道那天五小姐已经关了禁闭!” “所以我才跑去看了啊!” “那小姐你有人证吗?” 沈凌酒结巴了一下:“没……没有。” 沈云兮关禁闭她是知道的,可她并不知道沈云兮会关多久,以她娘的手段犯了错关了两三天就出来了,所以她也没在意,以为她们的计划会推迟,没想到这是她们的连环计,竟然在关禁闭当天就对她动了手,这样沈云兮就可以利用关禁闭来金蝉脱壳,哪怕她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指控她们合伙卖了她,基于她一贯的不良人品也没有什么可信度了。这锅不背也得背着了。 沈凌酒气闷的从怀里摸出一包瓜子,从容的磕了起来,“对了,她为什么会被关半月之久?” 沈陵酒记得当初沈云兮被关禁闭是因为,她在沁芳斋预定的一套朱钗被傅姗(傅府嫡出二女)看上了,两人协商不下,沈云兮头脑一时发热,便揍了傅姗,还打赢了,最后光荣的被沈世仁关了禁闭。 “本来这表姐妹闹矛盾也没什么,可傅小姐的脸被五小姐抓伤,没处理好感染了,傅尚书一怒之下(傅立叶,兵部尚书,正二品)便上书参了沈将军(沈府二房:沈世仁,昭武将军,正三品)。所以沈五小姐的禁闭时间就从三天拉伸成了半月了。” “就算关禁闭,那也不代表沈云兮没能力陷害我啊?” “小姐,五小姐关了禁闭是事实,您出逃在外也是事实,你觉得大家会相信谁呢?而且主子说了,若您不配合,怕是十个沈云兮都不是你对手,所以,有这力气耍嘴皮子,不如想想怎么跟过了主子那关吧,我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主子吩咐下人去城西铁匠铺打造一条纯金牛皮鞭,据说此鞭抽到人身上伤口细小狭窄,血流甚微,但却能让人尝到骨肉分离之痛,如果此鞭再放到盐醋里泡上一泡,嘶……不知道小姐受不受得住啊……” 随着沧九幽幽的叹息,沈凌酒急得搓手,其实说逃婚有些严重了,她只是……只是忍受不了沈焕给她安排的相亲流水宴而已。 即便她打断了秦公子的腿,拔了康公子的智齿,顺了赵公子的钱,扒光了湘公子的上衣…… 沈焕依旧不改初心,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她这个祸害嫁出去。 情形如此无奈,她能不跑吗? 沈煜书这厮发起疯来对她一向没有什么人性,随手操起武器,就能当街把她揍个半死。他才不会管她出于什么理由干了这些为民除害的事儿。太心酸了,沈凌酒不想再回忆,于是哀哀切切地捂住了眼,叹息:“既生书何生酒啊?”(出自典故:既生瑜何生亮,周瑜,诸葛亮。) 感叹完,沈凌酒透过窗帘问:“沧九,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不会。”沧九回答的很干脆,“毕竟,主子不会真的把你打死。” “可虎毒不食子,不是我哥的性格啊?” “嗯,那是因为有人上门为你下了聘礼,打死了你,谁嫁过去?” “谁……”沈凌酒气息不稳,谁这么不知死活? 第16章 不可描述 第16章 不可描述 “傅家嫡长子,傅逸。” “沈云兮亲表哥?” “也是你表哥。” “……”沈凌酒风中凌乱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道:“我哥同意了?” “没有。” 沈凌酒刚要松口气,沧九又道:“可,沈老将军同意了。” “沧九,你知不知道你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会激起我阉了你的兽欲?” 沧九:“……” 傅逸其父傅立叶官拜兵部尚书,耿直古板。其妹傅姗,虽待字闺中,却是个不太安分的主儿,自恃聪明,贪慕虚荣,其母江氏跟她一路货色。 这傅家这么看也算是高门大户,而且傅逸也一表人才,文武兼备,虽是武将却温文儒雅,相对于的门阀较低的京都女子,是个理想归处。 但对于沈凌酒却是火坑,不,火葬场。 傅逸——射声校尉,掌禁军中的弓箭手部队(属左右武卫),沈煜书是越骑校尉(属左右翊卫),两人同为武将官拜四品,但两人并不在一处办职,只因二房沈世仁的姻亲关系,大家走动频繁,而沈凌酒也是因了沈煜书的关系没把傅逸当外人看。 想到此人,沈凌酒着实蛋疼了一把,说起这傅表哥,也是个特别的人物,特别单纯,特别瞎。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一定不会招惹这朵烂桃花,论起她和傅表哥的过往,简直可以写本《我和表哥,不可描述的二三事儿》,起初她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迷惑,便口无遮拦嘴贱了两句,想不到他却误会成调戏了他,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三年前沈云兮生辰,二房姨娘便借此机会在府中设宴招待京都各家小姐,其中也来了不少官宦子弟。 那时沈凌酒不过十三岁,而傅逸年长她五岁,已经到了可以有通房丫头的年纪。 沈凌酒因为脸上的胎记被众多世家小姐嘲笑排斥,她便独自带酒去了沈府最偏僻的菱园。 这时迷路的傅逸不知不觉转到了菱园,见到沈凌酒的时候,她一袭白衣正躺在一颗开满梨花的树上喝酒看书,梨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树上只有零星的花瓣随风摇曳。一阵风吹来,梨花轻轻飘落。 傅逸踩着一层雪白的花瓣,来到沈凌酒身边问路。 沈凌酒斜眼一瞟,发现树下的男人有一具挺拔英武的身材,收身剪裁的衣服显出他漂亮的长腿,窄腰和宽肩,他面容虽然不是绝顶的好看,却别有一分飞扬英挺的俊气。口吻也谦虚有礼,不似别的公子哥以貌取人,看她跟躲瘟神似得。 沈凌酒笑了一下,不但没有给他指路,反而诓他一道喝酒。 如果傅逸不是智障的话,就应该察觉到自他喝酒后,沈凌酒就没有再碰过酒。她趁他不备在酒里下了二两蒙汗药,其实她身上还有巴豆和砒霜来着…… 喝得迷迷糊糊的傅逸一把抓住要走的沈凌酒,梦里看花一般,用热切得近乎于一见钟情的眼神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沈凌酒,可她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傅逸是个十米开外男女不分,五十米开外人畜不分的高度近视! “那你叫什么?”沈凌酒明知故问。 “傅逸。” 沈凌酒回头看他一眼,发现喝醉酒的傅逸俊俏的脸上带着一抹别致的羞赧之意,她心下微动,一时动了戏谑之心,便在男人身边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灼灼的看着他问:“你对我有兴趣?” 第17章 你误解了 第17章 你误解了 傅逸俊脸一红,酒壮人胆,声线急促道:“想有,不敢有……” “为何?” “怕唐突了小姐,被嫌弃。” 沈凌酒笑的猥琐,“既然你我有缘,我便送你一份见面礼好了。” 说着她掏出方才在树上看的书《人兽那点小事儿》,递给傅逸,她想只要是个男人看了都会热血沸腾,傅逸匆匆翻了几页后,果然热血沸腾了,不过他表达方式有些粗暴,因为他直接甩了沈凌酒一巴掌! “啪!” 于是沈凌酒被除了沈焕和沈煜书之外的第三个男人打了,她脸上立刻冒出了一座五指山。 长得人模狗样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下得了手?真是人冠禽兽啊! 虽然傅逸冲动之下打了她,但还是把那本书带走了,此后他便隔三差五借着请教公务一事往沈府跑,而沈凌酒也隔三差五就塞给他一本春宫图。 后来混熟了之后,沈凌酒问傅逸:“你看得怎么样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我,或者咱们也可以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切磋一下,你不用太害羞。” 傅逸想也没想就答道:“我……我还没有体验过人兽。” 沈凌酒敬畏的看他一眼,吓得腿都打哆嗦了:“公子,看不出来你这么重口!” 傅逸愣了一下,呐呐的问道:“难道你给我那样的书,不是让我……” 沈凌酒无语凝噎,难怪第一次他会那么激动,她叹息一声,“原以为你我乃同道中人,想不到你悟性这么差,那个……纯粹是给你做欣赏之用,并非让你实操,咳咳,你误解了。” 傅逸如蒙大赦,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幸好你及时提点了我,我差点……差点就……” 说到此处,傅逸脸红得都能滴出血了。 沈凌酒唏嘘不已,差点就把人带入歧途了…… 还有有一次傅逸来找沈煜书下棋,沈煜书临时有点公事出去了,傅逸便在沈煜书的惊鸿阁里等他,这时沈凌酒溜进惊鸿阁,拿出一粒药丸,对傅逸道:“乖,把这个吃下去。” 傅逸看了她一瞬,神色非常复杂,但他还是视死如归的吃了。 “好吃么?” “有点涩……” 沈凌酒一脸敬佩的看着他,“本来想给沧九吃的,但他不在。对了,你怎么都不问我,给你吃的是什么?” 傅逸表面淡定,手已经开始发抖,他喝了一口茶,压压惊后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沈凌酒努力回忆了一番,最后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傅逸神色一僵,沈凌酒立刻解释道:“我从我哥房间里偷的,约莫是个好东西,他放的可宝贝了。” “他……他放在了哪里?”傅逸已经快哭了。 “亵裤。” “噗……”傅逸嘴里的茶猛地喷了出来,“咳咳咳……” “你……你没事吧?”沈凌酒担忧的看着他。 “应该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热,有点想脱衣服……” 沈凌酒:“……” 半柱香后,沈煜书踏进惊鸿阁,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清奇绝伦的画面: 第18章 原谅一下 第18章 原谅一下 只见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一条底裤的傅逸,失去神志一般在院子里四处奔跑,而沈凌酒则眼冒绿光的坐在石凳上,视线追着傅逸跑,还不停咽口水,不等她仔细欣赏傅逸的身体,沈煜书便快步移到院中,身形一闪来到了傅逸的身后,左手钳制住傅逸的肩膀,一个漂亮的回旋,点了傅逸的睡穴。 随后跟来的沧九,看到这一幕也是差点没吓尿。 “怎么回事?”沈煜书目怒凶光的看着沈凌酒问。 “……”怕闹出人命,沈凌酒如实交代了过程,末了,还理直气壮的质问沈煜书:“谁知道你亵裤里藏得是那种玩意儿啊!你凭什么凶我啊?你自己还不是为老不尊!” “昨日如意坊出了刑事案,这药是从凶徒身上搜出来的,我就是怕你不老实,特意放在……想不到你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方也不放过!” “哥……亲哥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念在我年幼无知,心智不全,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只爱过你一个男人的份上,原谅一下?” “呵……” 事后沈凌酒不出意外的又卧床不起了,这次沈煜书下了血本,打她用的是军棍!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晚上傅逸翻墙到她闺房里来探望,“知道错了?” 沈凌酒看着他带来的醉花鸡,热泪盈眶,“知我者,莫若傅逸也。” “你慢点吃。”傅逸笑得温良和煦,但眼底又有藏不住的心疼,“你哥真能下手,下次再别犯浑了,姑娘家容易吃亏。” 沈凌酒淡然笑道:“你说的在理,下次我注意点。” 傅逸唇角一勾,隐隐有笑意,却仍是克制着,道:“若非你现在年纪太小,否则……” “否则什么?”沈凌酒望着他。 “否则,我便娶你过门,这样你哥就再也不会打你了。” “你不怕娶我这个丑姑娘,扫把星过门,祸害你全家?” “你不会那样做。” 沈凌酒埋头吃鸡翅膀,心想那可不一定。 “我母亲脾气不好,你若嫁过来我会劝着她收敛,但你偶尔可能还是会受委屈,毕竟她是长辈,你能理解吗?” “能。” “那你介意吗?” “不介意。” “真的?” “真的,反正我没想过嫁给你。” 傅逸一怔,像是有一瞬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哎,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我的处境,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 从那次谈话之后,傅逸再也没有爬过她的墙,很多时候见到沈凌酒甚至有刻意避嫌的意味,再之后傅逸被调职到禁军的武卫队,便忙了起来,逢年过节和她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沈凌酒以为他慢慢放弃了,想不到时隔两年,他竟然上门提亲了。 三日后,马车到达京都,入城时耽搁了些时间,沈凌酒坐在马车里闷得慌,若不是内伤严重,她早就快马一鞭冲进城门了,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她皱眉问道:“沧九,怎么回事?” 第19章 可我腿软 第19章 可我腿软 一个时辰后,沧九大包小包的回来,累的满头大汗。 沈凌酒望着他,痛心疾首的道:“你再晚点回来,就要多买一口棺材回去了,饿死我了。” “你不是让我打听为什么全城戒严吗?” 沈凌酒吃着鸡翅膀,含糊不清的问:“嗯,粗了神马事?” “这几天城里出了个武功高强的采花贼,来无影去无踪的,才三天时间就已经犯下七宗案子,多名闺阁女子受辱,城中女眷人人自危……” 说着沧九抬头赫然发现沈凌酒摸着脸,若有所思的道:“你说我回来是不是不是时候,我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半夜我会不会被劫色?被劫色的时候我喊还是不喊?” 沧九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腿,努力让声线回归正常道:“除非那人是个瞎子,所以小姐一脸激动又期盼的样子是在瞎想什么?” 沧九默默泪奔,小姐啊,求矜持! “万一那个禽兽重口,变态就好我这口呢?” “那简直是为民除害!” 沈凌酒在不可描述的画面里回味了一会儿才迟钝道:“你说什么?” “我说,天色已晚,我们快些回府,以免遭遇不测。” “沧九我不怕……” 小姐你那是娇羞的表情吗?请不要在视觉摧残我了!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忍住揍人的冲动!沧九努力看着沈凌酒的头发丝,指出真相道:“小姐,我是担心我。” 沈凌酒震惊了,指了指沧九清秀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胸,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他宁愿搞你,也不会……好歹我是个女的啊!” “小姐你这个优势可以忽略不计。” “沧九你别看不起胸!” 下一秒,沧九泪流满面,没后悔得咬掉自己的舌根子,“小姐,你威武,你说的对。求你不要脱衣服求证了,主子会戳瞎我的双眼的!” 一柱香后,沧九替沈凌酒偷到了城门口的采花贼画像,沈凌酒才欣然答应回府。 一路上,沈凌酒边吃边喝,回到沈府时,已经入夜了。 刚要下马车,沈凌酒抬头一看是沈府大门,立刻又钻了回去。 沧九深恶痛绝的看着她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沈凌酒一脸严肃的看着沧九道:“我突然有点心虚,你说我是走后门,还是翻墙更有人生保障?” “小姐,你要将错误进行到底吗?” “反正我是将死之人……” “够了!我帮你求情,背锅,挨板子还不行吗?” “呼……沧九,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我亲哥!” “不……,我看主子就挺好,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主子心里承受能力更强大,更长寿的人了。” “沧九你太谦虚了。” 兴许是入夜了,最近城里又不安生,沈凌酒并没有看到多少下人,这让她安心不少,同时又有点疑惑。 见她疑惑,沧九解释道,不管她是私逃出府,还是被贩卖,都有损沈府清誉,所以沈焕对外宣称她去城外礼佛了。 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朝着惊鸿阁走。 短短几百米路生生被她走出了二万五千里的长征。 “小姐,你走快点吧,主子见不到你是不会休息的,你就不要抱着主子乏了明日再收拾你的念头了。” “你说的不错,可我……腿软!” “……” 第20章 丧心病狂 第20章 丧心病狂 不等沧九同情她,沈煜书气震山河的声音便隔着院子传来:“你还知道腿软?” 听这声音气的不轻,沈凌酒快速奔至院内,生怕沈煜书气得心肌梗死,暴毙房中。 书房中沈煜书挑灯手持一本兵书,修长的手指定格在书的某处,跳动的烛火投射在他眉梢和鼻梁上,将他俊毅的五官勾染得柔和明亮,今日他脱下了威严肃穆的铠甲,穿着宽袍广袖,峨冠博带,摇摆飘动间,颇有风雅名士之姿。 见沈凌酒盯着沈煜书眼睛都看直了,沧九无语望苍天,难怪沈老将军急着把小姐嫁出去,小姐确实太饥渴了,竟然连亲哥都不放过,简直禽兽! 沈凌酒没有注意到沧九羞与为伍的表情,而是一脸吃惊道:“哥……你被罢官了?” 沈煜书平日总是一袭戎装,哪怕长虱子了都舍不得脱下他的铠甲!更别说为了见她特意梳洗一番,除非他脑袋被门挤了。 沧九闻言一怔,脑门上刚飘过一阵凉风,就看见沈煜书将书放下了,抬起来的目光阴鸷冰冷。 沈凌酒操心之余没能够抵挡住他那种气势骇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後退了几步,再次不知死活的开了口,“哥,你别不好意思,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哼,小命都要保不住了,拿什么养我?” 沈煜书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沈凌酒的心底,她双腿打颤,狗腿的笑道:“哥,你不会对一个正在发育的孩子下毒手的对不对?”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些怪异呢?不知想到什么,沧九突然脸红的扣住了耳朵。 沈煜书忍住了将她拖出去喂狗的冲动,冷笑道:“沈凌酒,今晚我不取你性命,你也活不过三天。” “所以,哥你明天是花钱给我请个大夫,还是花钱给我买口棺材?” 沈煜书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作出反应。 他拿起手边的书,看了一眼,又放下,最后拿起一块砚台(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称手的家伙),劈头盖脸地便向沈凌酒砸去,“花钱能治好你的丧心病狂吗?” 砚台突兀地砸过来,沈凌酒迅速往后一缩,于是砚台把地面砸出了个窟窿。 沧九看得冷汗涔涔,并不知道沈煜书为何如此动怒。 “强行解除内力封印,轻则气血亏损,内脏受创,重则经脉尽断,武力全失,你倒好都不给自己缓解的时间,便替人运功排毒,若不是给你了三颗速效救心丸,让你吊着一口气,你还能活着回到我面前?” 秉着精神异常者杀人不犯法,不能轻易刺激的原则,沈凌酒趴着耳朵,用尽量轻柔的语气道:“我……我一直怀疑你派人暗中跟着我,你还不承认……”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我……” “跪下!” 不等沈凌酒辩解,沈煜书黑压压如乌云密布一般的气势席卷而来,沈凌酒当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跪下了。 许是太过害怕,她刚跪下,一个力道没守住,腹内努力压制的气息便破体而出,她想要抬头,却发现连呼吸都很痛,下一秒,她喉咙一腥,突然吐出一大口血,眼瞬间黑了下来。 “啊酒……” 急迫压抑的声音传来,她凛然跌在了一个男人的臂弯里! 第21章 运气不济 第21章 运气不济 沈煜书一把将她搂住,他那张布满阴霾与怒火的脸将沧九惊得六神无主,“赶紧去请大夫。” 沧九不敢怠慢,瞬间消失在了惊鸿阁。 兄妹有很多类型,相亲相爱型,情同手足型,两看生厌型,而沈凌酒和沈煜书属于从小打到大型。 她已经不记得沈煜书有多久没这么生气了,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她随着府里的婶婶姐妹去清真寺烧香,午间禅房小憩的时候,沈凌酒看到有个黑衣人闯入柳姨娘的房间,随即一声尖叫响起,沈凌酒提着扫帚便追着黑衣人跑了一路,最后闯进了寺院的净身房哦,不对,是洗澡堂,小沙弥捂脸的,遮羞的,尖叫的,四窜的,跳水的应有尽有。她呆站在原地,始终保持着侠女应有的威仪和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 那时她内功初有所成,被某秃驴冤枉掀了小和尚的僧袍,虽然她喜爱美男,可还没有饥不择食到对秃驴感兴趣,结果老方丈二话不说,领了十八铜人将她打到吐血。 沈煜书知道后,没有表扬她的英勇就义,临危不乱,而是单枪匹马怒上寺中,把那十八个和尚打得统统都还了俗,并留下狂言:“当沈府没人了么?” 事后,沈凌酒非常感动,难以想象把秃驴揍到都想要还俗是副怎样的盛世场景,画面简直不要太美,然后……然后沈煜书就把她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夜色如同黏稠的墨汁,紧密压抑得让人窒息,昏黄的烛光下,沈煜书凝望视着躺在床幔里毫无血色的女人。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静谧的空气充斥着一股让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徐大夫名徐寿,年少时是湘西村舍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志向也不高大,没事儿就抢劫小孩,混吃等死,干得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去京都当了神棍,然运气不济,摆摊没几天就被巡夜士兵以妖言惑众抓进了牢里。 牢饭没吃几天,又被充军到对抗西禹的战线里,上阵第一天就被打断了腿,由于战事紧急,伤亡惨重,军医都累死了几个,实在无人顾及徐寿,他只好学着医书进行自救,腿伤好后,医官看他颇有天分,便将他留在了军营里,经过多次战火,身经百战的徐寿有了名气,回京后又调入禁军担任医官,后因缘际会替沈煜书治病,他惊人的医术以及老实沉稳的品行,还有无与伦比的混功都被沈煜书所赏识。 沈煜书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把徐寿开除了,理由随便到声称徐寿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此后沈煜书便将徐寿安置在了京都的一间药铺里,还给他寻了门亲事,二十年前的徐寿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有体面的技能,有自己的房子,不用风吹日晒,有上顿没下顿,晚上还有温软香玉的女人暖床,他感慨的同时也很清楚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面前这个沉稳内敛的少年,所以,专研医术的同时,也对沈煜书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怠慢和不敬,哪怕每次都是深夜召唤,也未置一词。 原以为京中最近不太平,是沈煜书受了伤,不想却是沈小姐。 第22章 速效救心丸 第22章 速效救心丸 沈凌酒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就一个混世魔王,沈煜书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对这妹妹他怕是疼在骨子里的,偏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她得寸进尺,捅下他都无法收拾的篓子。偏偏沈凌酒唯恐天下不乱,让这个兄长操碎了心,见她犯浑,也克制不住揍她,虽每次都伤筋动骨,但却从未如此严重过,这不禁让徐寿猜想应该不是沈煜书下的手,他虽然狠戾,却知道轻重。 此刻沈凌酒气息紊乱,五脏皆损,若非他的速效救心丸,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这时徐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汉,将沈凌酒的手放回褥被,收起脉枕道:“命是保住了,但三月之内不能用武,否则伤及基元,怕是再难有今日之成就。” 沈煜书点点头,脸色这才缓和了,又吩咐道:“给她配点软筋散,最好让她三个月都下不了床那种。” 徐寿诺诺点头,“我尽力。” “你那里还有救心丸吗?” “一味碧血芝只够提炼五颗救心丸,剩下的碎末我熔到了止血丹里,眼下端阳将至,碧血芝又生于寒潭,怕是要等到来年了。” “没有旁物能够替换吗?” “旁物?除非找到千年人参或是冰肌雪蝉,但这些都是稀世之物,恐怕皇宫也未必有。” 沈煜书不再说话,只是示意沧九将徐寿送回去。 五颗救心丸,他给了沈凌酒一颗,又被她偷走两颗,前两日他受重伤服用了一颗,现下也只有一颗了。 知道她胡来,却不知胡作非为到如此地步,竟拿救命之物,当儿戏一般。 昏迷的时候,沈凌酒想了很多,想到了气质出尘,清雅高华如琼枝一树的许公子。想到了沈煜书还有许多孤本,想到了啊福用棺材本买的蛐蛐,想到了沈煜书暗恋文表哥被她撞破的暗情,想到了藏在床底下的绝版小黄本和震惊天下的春宫图……世界如此美好,她怎能两腿一蹬就这么翘辫子了,于是她努力着努力着……睁开眼。 当她掀开眼皮,看到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沈煜书时——算了还是让她闭着眼吧。 难怪她在睡梦中会有种被鬼压床的阴森感,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她看,她还自我安慰这是因为她强大的气场与梦境不合。 不等她叹息,沈煜书便脸色铁青地道:“说吧,为什么打断秦公子的腿?” 沈凌酒想了一下,僵硬的答道:“他……他垂涎我的美色,在我酒里下迷药,想对我图谋不轨。” 这时沧九刚好回来,听沈凌酒这么一说,丹田岔气,脚没刹住一头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沈煜书眉头一皱,看向沧九,沧九一本正经的咳了咳,爬起来道:“据属下调查,秦公子确实有在小姐酒里下迷药,不过原因是……,”说到这里沧九停顿了一下,一鼓作气道:“是……是小姐让秦公子亲她一口,秦公子嫌弃小姐长相,直接吐了,最后……便出此下策了。” 第23章 提亲之事 第23章 提亲之事 这次不等沈煜书问,沈凌酒便快速交代道:“康公子就更厉害了,从看到我开始全程便激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表情比被门夹了还要痛苦,不等我给他说完我脚气冲天,鼾声夜夜治不眠……康公子便声称牙疼要离开,我索性当回好人,把他疼的牙齿给他拔了……” “……” “接下来我见了赵公子,为表诚意我在酒楼点了一大桌子珍馐佳肴,不知道是嫌弃我的口水,还是他不饿,他没有动过一次筷子,我想他乃谦谦君子既然不好吃的,必好风雅,便带着他去逛了字画古玩店,接着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琉璃盏和一尊价值千金白玉佛,赵公子便蹲在地上哭了……我想扶他来着,他却叫我滚,然后我就滚了……” “那你顺走他的钱袋做什么?” “钱袋是他给我去酒楼结账的,就几两金子,还不够我付酒楼的钱呢。” “那你扒光湘公子的上衣,又作何解释?” “……” 湘公子?沈凌酒想了一刻,脸色几度变换,最后一脸气愤:“鉴于前面种种的失败案例,我和湘公子见面便约在了城郊的小树林里,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带着我去捅了马蜂窝,由于他衣服上粘了蜂蜜,我只好把他扒光将衣服扔了……” 沈煜书倒了茶,喝了两杯后,才悠悠道:“你本就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抱着敷衍的态度,走走过场,又何必同他们一般计较?”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哥你是胸小不知道胸平的苦啊……” 不等沈凌酒说完,沈煜书脸一黑,将茶杯用力扣在了桌上,这是变相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沈煜书发出轻蔑的一声笑,问道:“傅家提亲之事,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沈凌酒瞬间蛋疼了,笑的比哭还难看,“哥,你怎么看?” “我看挺合适。” 沈凌酒吃了一惊,“原本二房就记恨我们,连带婆家傅家也跟着仇视我们,我又这副尊容,你就不怕我被他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娘联手他那个脑残妹把我给坑害了?” “不怕。”沈煜书说得相当的云淡风轻,“因为傅家不可能会同意这门亲事。” 沈凌酒一阵唏嘘,“万一,傅逸脑抽了,以死相逼,非我不娶,出家当秃驴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如何?”沈凌酒兴致勃勃的看着沈煜书,“偷偷去把傅逸做了?” “……” 沈煜书凝视她片刻,像看智障一样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启齿道:“傅逸是个孝子,他终究敌不过舅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致命法器。” “哥,你真是老司机。” “老司机?” 见她又冒出他听不懂的新词,他狐疑的看着她。 “老司机就是……”姜还是老的辣,似乎这话听着不像是褒义词,搞不好要被揍,沈凌酒再次感受到了智商被碾压的痛苦,她直接转移话题道:“哥,我累了,跪安吧。” 沈煜书:“……” 第24章 千面玉郎 第24章 千面玉郎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操,你受伤了手劲儿还这么大!下次你的手被人剁了才好!” 先是左耳被拧,接着是右耳,真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男人。沈凌酒捂着被揪红的耳朵,奄奄一息的缩进被窝里。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沈煜书目光犀利的看着她问。 “第一,你没有穿戎装,因为这不利于你胸口的剑伤复合,第二,你书房有药味儿,虽然你熏了紫檀香,可我还是闻出来了,第三,你没有直接动手揍我,因为你怕露馅……” “呵,知道的不少,然后呢?” “然后知道你身负内伤,我也不敢造次啊,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是怕你伤势过重,一命呜呼了,以后谁给我收拾烂摊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沈煜书踏步出去。 走到小院门口沈煜书吩咐沧九道:“近日京都不太平,相信你也知道了,你暂且跟在啊酒身边吧。” 沧九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解:“小姐不是有两个暗卫吗?主子你又受了重伤……” 不等沧九说完,沈煜书便道:“知道我怎么受的伤吗?” 沧九捞了捞后脑勺,一脸茫然,“主子武功算是京都排名前十的,能把主子打成重伤的,怕是世外高人。” “他师傅确实是世外高人,深不可测。”沈煜书抬头望月,脸色凝重。 “他师傅?”沧九一脸迷惑,包括贴着门缝偷听的沈凌酒也是一脸迷惑,怎么还扯出了个师傅,还是个有后台有背景的啊? “伍子道。” “……”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沈凌酒屏住呼吸,睁大双眼。伍子道她是听说过的,此人二十年前便以扬州第一才子著称,才情名满天下,后又凭借满腹才华考取了进士,后却传出他作弊,最后被取消了永远入仕的资格,当时很多人猜想他是得罪了某位权贵,后来伍子道便纵情山水,吟诗作画,他交际广泛,不管是名士还是花魁,抑或是达官贵人,江湖高手都和他关系都不错。 后来出游西禹,消失十年之后,不仅习得了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还融会贯通了一门令人惊叹的秘术——易容术。 传闻他的易容术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他做出的人皮面具从来都是有价无市。 早在很久以前,便有书记载,世间有擅人皮秘术者,名唤玉乌。他所制的人皮面具,一经戴上,便取之不得。除非人死以后,连同原有的脸一起揭下。不过,这玉乌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大家都以为这门绝学失传了,想不到却因缘际会的被伍子道继承了下来。 后来听说他年事过高,命不久矣便收取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弟,名叫苏以泽,苏以泽学艺三年,出师后也曾在江湖上掀起惊天骇浪,挑战过各大门派,糊弄过许多权贵,也救助过诸多灾民,不过他和他师傅一样低调,一鸣惊人后都选择了遁迹于江湖,很多人猜想是伍子道过世了,让苏以泽一蹶不振,曾有一句很体贴他的传说——苏以泽人不在江湖,江湖却都是他千面玉郎的传说。 千面玉郎,苏以泽——武功极高,深谙易容之术,容颜俊美,天地无双…… 第25章 奴婢苏戈 第25章 奴婢苏戈 想到这里,沈凌酒唰的从怀里掏出他的通缉画像,看着头部空白,就连描述都模棱两可的宣纸,沈凌酒摸了摸下巴,谁能想到采花贼竟然是他?真是好大一条鱼啊! 任凭沧九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不会想到将沈煜书伤成这样的,会是采花贼,但听完沈煜书的陈述后,沧九立刻淡定了。 苏以泽是何等人物?几年前他年少不羁,独自一人挑战江湖上所有的武道高手,但凡是有点名气的,无一不是败在他高超的剑下。世上能与他过招的人怕是没几个,主子只是身受重伤已经实属难得了。 沧九面色苍白的看着沈煜书问:“苏以泽藏匿于江湖一直鸟无音讯,怎么会突然干起这种下作营生了?凭他的能力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沧九脑子已经成了一锅浆糊,搅不动了。 “我也很想知道,或许这只是某个事件的开始。”沈煜书揉了揉额头,眉头紧锁。 “主子,苏以泽惯会易容,想必作案也是易容后的,主子你是怎么确认采花贼是他的?” “你很好奇?” “我也好奇,所以我受了重伤。” “额,主子,我突然不好奇了……” “很好……” “啊,主子你轻点,轻点啊……耳朵没了……” 随着沧九凄惨销魂的声音越来越远,沈凌酒唏嘘一番,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其实她也很好奇,沈煜书是怎么确定采花贼的身份的?看样子苏以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否则也不会才露几面就被沈煜书探知了底细。 可沈煜书贴出通缉令干什么?上面只写了城中出没采花贼,一没画像而没名字,让人不禁引申到这是团伙作案,不过手法看起来真的很像,不同的面孔出现在不同的闺阁之中,画不出统一画像也就可以解释了,但沈凌酒觉得没那么简单,沈煜书更像是想要隐瞒苏以泽这个身份的秘密。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眼下,沈凌酒睡意全无,赶了几天马车,周身劳顿不说还臭烘烘的,她当即唤来丫鬟伺候她洗澡。 一柱香后,沈凌酒泡在了舒服的浴桶里。 她吹了吹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在一片氤氲中,叫来眼生的丫鬟,惯例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从小到大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任期都不会超过一个月,一是怕她泄露会武的秘密,二是泄露她扮丑的秘密,三嘛,自然是每次犯混都得有人背黑锅,替她挨板子,久而久之府里的老人就没有人敢来伺候她了,大多都是新来摸不清行情的,上次她借着被暗算跑出府,伺候她的丫鬟怕是早就被沈煜书打了一顿板子,罚到庄园做粗活去了。 正想着,屏风外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人开口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苏戈。” “苏戈?”这名字倒是别致,沈凌酒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准备起身,“给我拿汗巾过来。” 方才黑灯瞎火,她没注意,这会儿看着从屏风外走进来的女人,沈凌酒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第26章 抗打型的 第26章 抗打型的 这丫头,高挑的不像话,她见惯了娇小灵巧的丫鬟,咋一见到如此高个的,眼睛很不适应,她仰望着拿着汗巾的丫头,此女二十左右,相貌平凡,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半点不见秀气。 府里最大号的裙褥只到她的脚踝,胸部平平,似困非困的眼里有一抹难以察觉的英气。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女汉子? 想来她这里换人换的勤,这次直接找了个抗打型的,府里的管事也算物尽其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凌酒对她有一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她摸了摸下巴,审视到苏戈都毛骨悚然了才悠悠开口道:“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 苏戈第一直觉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沈凌酒,问道:“脱……小姐让我,脱衣服做什么?” “一起洗澡啊!”沈凌酒说的极其自然,如同家常便饭。 震惊许久,她仍旧僵在原地,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情绪不对,她直接朝沈凌酒跪下了,热泪盈眶,激动万分的道:“多谢小姐抬爱,可是……很不凑巧,奴婢月事来了,恐怕不能贴身伺候小姐,让小姐失望了,还望小姐恕罪!” “这样啊?” 沈凌酒眼中划过一抹惋惜,关切的问道:“那你疼吗?” 苏戈想了一下,约莫说疼的话,是不是小姐会格外开恩不再为难她了,她当即点头如捣蒜。 原以为沈凌酒会怜惜她,想不到的是沈凌酒突然抽出盘发的簪子,簪子拧动了几下,分成两节,然后她倒了一颗黑色药丸出来,呈到苏戈面前,道:“这是止疼的,每次我那个来都吃一粒,效果显著,你试试?” 苏戈一脸复杂的看着沈凌酒,一阵冷风吹过,清醒了一点,她颤巍巍接过药丸,迟迟不肯入口。 “怎么不吃?”沈凌酒一脸单纯的看着她。 看着手中的药丸,苏戈异常悲痛,这颗药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就是不知道吃起来…… 虽然预感到了这个小姐不好伺候,长的惊为天人就算了,就连行为也古怪至极,难怪詹管事也是一脸自求多福的样子,这小姐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见苏戈视死如归的把药丸吃了之后,沈凌酒这才不紧不慢的抛出她的第二个杀手锏,她扶着浴桶,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戈问:“苏戈,你觉得我美么?”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经不住沈凌酒的这种精神摧残式拷问,所有底细都会在她精细的观察下原形毕露。 苏戈自认见过不少丑女,面对再丑的他也能够镇定自若,一视同仁,可丑的如此清奇,如此有自信,如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她算是遇到高手了!她精神紧绷,内心焦灼,完全摸不透沈凌酒的用意,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小姐虽然丑的不忍直视,但是丑的气势出众,乃女中豪杰也!” “好,有气魄!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苏戈,你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第27章 风花雪月 第27章 风花雪月 “好,有气魄!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苏戈,你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奴婢,口出狂言,小姐不责怪已是大恩大德,能得到小姐赏识,奴婢受宠若惊。”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更衣就行。” 苏戈冷汗岑岑的退出去,想方设法的把刚才吃下去的药丸呕出来,她以为这个小祖宗折腾到这个份上就会息事宁人了,然而打死她也想不到的是,那些都是考验前的开胃菜而已。 沈凌酒穿好衣服躺在床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杵着下巴,看着苏戈春意盎然的道:“过来,陪我睡觉!” “轰……” 似乎有道惊雷急驰而过,突然劈中了她,苏戈想一定是她前半生过得太顺风顺水,后半生才会遇上这么一个孽障让她体会民间疾苦。苏戈怔在原处,面部僵硬道:“小……小姐,不太合适吧?” “我这个人速来没有安全感,每晚都要人陪着才能安睡,难道詹管事没有告诉你吗?” “……” 她是真的害怕,还是就好这一口?苏戈无从得知,但从她灼灼的眼神中苏戈看出了不怀好意,今晚势必清白不保,难怪听雨阁的奴婢每月必换,原来都是不堪忍受这个变态的小姐么?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沈凌酒不过是随口一问,苏戈却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手忙脚乱的跪下道:“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月事在身,怕是不能让小姐尽兴,要不奴婢给你找其他婢子?”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沈凌酒缓缓开口,一副忧思成疾的表情:“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拒绝过我,你知道我刚才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苏戈咬紧牙齿,挤出几个字:“是……是什么?”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沈凌酒一副你不过来试试的表情,让苏戈欲哭无泪,她有的选择吗? 既然逃不过,那就面对现实吧,苏戈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她刚走到床边,就被沈凌酒迅速抓住,一招猴子捞月,绵软无力,惊慌失措的苏戈便被沈凌酒反压在了床头! 苏戈心乱如麻,手忙脚乱伸手去推她,“小……小姐请自重!” 沈凌酒没有理会她眼中的嘲讽和鄙夷,而是问道:“苏戈,你不觉得热吗?” 沈凌酒细微的呼吸喷到苏戈脸上,带着些许温热。 苏戈屏住呼吸,心跳加快,呼吸急燥,本来就燥热的身体,就像着了火似的,他竭力抑制住身体的口干舌燥,“你……你给我吃的是……” “当然是助兴的,你以为会是什么?” 苏戈在沈凌酒眼里看到了玩味,“小姐,你如此强人所难,我们以后是不会幸福的!” 沈凌酒伸出玉一般通透无瑕的食指,轻轻描蓦苏戈的眉眼:“风花雪月,春宵苦短,谁管以后会不会幸福?” 苏戈闭上眼,压下屈辱的泪水,她怕她睁开眼看到沈凌酒就忍不住吐了。 沈凌酒趴在苏戈身上,抓过她的手,仔细端详了片刻,赞道:“啊,你的手好大。” 沈凌酒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苏戈的手,苏戈一怔,尴尬的抽回手,“奴婢从小干农活,手脚难免粗大,小姐要是嫌弃,我这就下去。” 第28章 谈笔交易 第28章 谈笔交易 “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沈凌酒又从容的去扒她的衣服,刚露出一点锁骨,苏戈便一把拽住沈凌酒继续往下伸的手,凄惨道:“小姐……我不热。” 沈凌酒叹了口气,“你看你胳膊这么健壮,胸也这么平,你说除了小姐我要你,恐怕任何一男人对你都难以生出爱慕之心啊。” “咱们,彼此彼此。” “苏戈,现在我给你一个一亲本小姐芳泽的机会,亲了我,今晚我就放过你,如何?” “真的?” 苏戈喜极而泣,看着闭上眼的沈凌酒,她捏紧拳头,想着要不现在干脆一拳砸下去,把沈凌酒弄晕,自己再想办法逃走算了? 沈凌酒看她迟迟未动,忍不住道:“算了,换本小姐亲你吧,毕竟你是第一次,本小姐应当怜惜一下。” 苏戈发誓她真的很后悔刚才没有一拳朝着沈凌酒砸下去!当沈凌酒靠近她光洁的脸庞时,苏戈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哇”地吐了起来! 而沈凌酒则是抱着肚子在床上笑的前俯后仰,笑够了才道:“怎么样,药丸都吐出来了吧?” 苏戈一怔,脸色微微泛白,她刚要下床,不料沈凌酒眼疾手快一下子扑在她身上,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下的地板上,苏戈胸部触地,摔了个狗吃屎。 而沈凌酒则是趴在她身上,脸陷在苏戈的颈窝里,嘴唇正贴着苏戈的脖颈……感受到贴上她后脖颈的那两片软软的、暖暖的东西,苏戈大脑一片空白,半响才气急败坏的反抗,翻身对沈凌酒就是一顿铁拳,沈凌酒哪吃过这种亏,当即也不客气的打回去,两人势均力敌,扭打成一团,没一会儿沈凌酒便觉得腹部一阵搅动,胸闷气短,她收了手,一把拽起苏戈,野蛮地晃动着她的肩膀:“你……你脸红什么!” 苏戈摸摸自己的脸,是有些烫,她一脸崩溃:“明明是你轻薄我,还不准我脸红了?” 看着耳朵根、脖颈都红成一片,就像一块粉嫩红烧肉的苏戈,沈凌酒拄着下巴,笑得猖狂:“想不到连犯七宗采花案的苏以泽,竟然如此单纯,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相信呢。” 苏戈脸色唰的一白,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凌酒,许久才回魂道:“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凌酒斜倚在床边,不动声色的压制了一下涌向喉咙的腥甜,良久才眼神灼灼的看着苏戈,开口道:“首先你是男人,这一点不置可否吧?” 见苏戈沉默,沈凌酒继续道:“刚才跟你动手的期间,你全身我都摸遍了,甚至我还摸到了……” “够了,别说了,我承认,我是个男人。” 苏戈嘴角抽搐,想不到沈凌酒故意勾他动手,竟然是为了趁机摸他的底,然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一招沈凌酒是跟许公子学的。 “首先你是男人,其次你的易容术天衣无缝,你不是苏以泽也说不过去吧?” 苏戈一颗心像是被人握住一般,紧得喘不过气,他原本以为拆穿他的人,他会不顾一切的杀掉,可事到如今,他却没有一丝杀气,甚至没有一点愤怒,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不见波澜。 沈凌酒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苏以泽身侧,呼吸间尽是他身上特有的一股清香,“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第29章 学艺拜师 第29章 学艺拜师 苏以泽侧过头望着瞳孔清澈如一汪清泉的沈凌酒,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保持平静,“什么交易?” “我跟你学易容术,而你则放心留在我这里疗伤,怎么样?” 苏以泽脸部线条绷得很紧,过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而且已经有了人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苏以泽,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你也毫无还手之力,人之将死,还在乎有几个徒弟?” “可我也不能违背师傅的遗训,我在他坟前立过誓的,此生秘术只传一人。” “那有何难,你可以将易容术传给我,武功绝学传给你内定的那个人,这又不矛盾,还两全其美,你说是不是?” 苏以泽一怔,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好吧,不过你要拜我为师。” 沈凌酒后退一步,当即跪下磕头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 许久,苏以泽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地道:“起……起来吧。” 沈凌酒将他扶起,以茶代酒倒了三杯,敬了苏以泽,见他都喝了,这拜师礼也就差不多成了,她趴在桌上,侃侃而谈,“师傅,传闻你长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不知道可否让徒儿开开眼界,瞻仰瞻仰呢?” 苏以泽瞪她一眼,“所有皮相不过一叶障目,只要不丑,都是过眼云烟,有什么好看的。” “师傅,咱能好好说话,不带人生攻击吗?”,沈凌酒无语望苍天,悲愤交加。 “其实,我可以给你做张人皮遮住你脸上的胎记,经久耐用,不易察觉,可以以假乱真,你想要吗?” 苏以泽原以为沈凌酒会激动得痛哭流涕,抱着他的大腿千恩万谢,毕竟哪个姑娘不在乎脸呢?然而沈凌酒却出其意料的冷静,甚至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师傅,我确实需要一张人皮面具,经久耐用的,但却是让你受累给我做一张有胎记的人皮。” “什……什么?” 苏以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他便僵在了原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沈凌酒便觉得没有必要再瞒着苏以泽,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透明液体摊在掌心,揉了揉,便伸手覆在有大面积胎记的左脸,几分钟后,她刻意画在脸上的颜料熔了,她用汗巾擦掉,又用清水洗了洗,终于恢复她原有的面貌。 此刻她身着一袭浅纱白衣,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缎一般披散着,面容秀美绝俗,那怕肤色透着一抹苍白,同样明艳不可方物,如丹青画卷中的清水芙蓉,无法逼视。 夜风倾动,碎香如尘。 煌煌烛火之中,她举手投足散发出的冷静,坚定,有如凤凰涅槃,惊世绝艳。 美人他见得多了,可如此这般,这般……翩若惊鸿的,他觉得他受到了今晚最大的震撼。 苏以泽只觉胸腔深处突地一跳,一时竟自怔住了,就连手中的茶杯何时掉到地上,也毫无察觉。 很久以后,苏以泽仍然记得这个夜晚,月朗云疏,清辉似霜,微风拂面,卷来一阵暗香。可是真正沁入心肺的,却是面前女子的音容相貌,如水清凉夜风,刻在脑海,直入百骸。 第30章 犯罪天才 第30章 犯罪天才 “哎,人长得美,也是种罪过,你说是不是,师傅?”沈凌酒抱着铜镜陶醉在自己皮相之中的姿态,让苏以泽全身一抖,如同被冷水浇了个彻底,透心凉,为什么她生得如此之美,还是让他难以直视呢? 归根究底是,她性格太躁,这么美的脸给她,纯属浪费。 苏以泽琢磨了一下,拿笔纸写下需要的材料,让沈凌酒明日准备一番,只需三五个时日便可以为她做个人皮。 这时,苏以泽忍不住问她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沈凌酒困极了,打着哈欠道:“我想,我要是你,被我哥追的满城跑,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自然是要想方设法混到沈府来的。 其次,你虽然易容术高超,可你真的不懂女人,神韵模仿太差了,还有,你的手指太过纤细,指端又修的非常精致。我让你去取汗巾,隔着屏风却看到你十指相抵,快速翻飞,像两只灵巧的蝴蝶在起舞,这是你紧张时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吧?当时我就想到了心灵手巧这个词,想必精通易容的苏以泽一双手应该比他的一张脸要金贵十倍吧? 我震惊的同时本来还有些顾虑,后来听到你平实的脚步声,我才渐渐放了心。既然沈煜书在你手下受了重伤,我想你不可能毫发无损,所以你自行封了内力,要么出于重伤,要么身中奇毒,不管哪一种,对我来说都不是坏事。 本来我想借机伤害你的手,看你反应,但又怕你狗急跳墙,所以只能采取更迂回的方式。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叫苏戈?是苏哥吧? 还有,我问你问题的时候,说谎的人一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但更高明的说谎者则会加倍专注地看对方。你属于后者,但由于你注意力太集中,眼球开始干燥,一段时间后会更频繁地眨眼,这就泄露了天机,尤其是你说你有月事的时候。 如果说这些都是猜测,那么我后面的行动便直接揭开了你的真面目,我想到了你会来沈府,可我没想到你胆子大到竟然男扮女装混到我的听雨阁来。” “我来听雨阁是因为七天前,得知了詹管事准备去奴籍市场买粗使丫头。” “你七天前就来到了沈府?”沈凌酒微微有些吃惊。 “沈煜书是负责警卫京畿的校尉,一旦我犯案,他必定出动京城所有巡视队抓捕我,所以我得在犯案之前便找好栖身之处,以免生疑。” “师傅,你简直是犯罪天才啊!” 手心突然传来的温度让苏以泽浑身一僵,他看过去,沈凌酒正握着他的手,眉眼间藏了些许狡黠,苏以泽扭过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 见状沈凌酒也不在意,只是轻轻地勾起嘴角,“以师傅犯罪的天资,怕是连替死鬼都找好了吧?” 苏以泽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许是这样的氛围有些尴尬,沈凌酒只得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很好奇,你的武功又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和我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其实苏以泽武功怎么回事沈凌酒倒不关心,她不过是拿这个做掩护好套出后半句话的结果。 苏以泽究竟和沈煜书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个才是沈凌酒关注的重点。 在沈凌酒眼里沈煜书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第31章 烫手山芋 第31章 烫手山芋 早年间,一次夜宴上,她偶然撞破沈煜书和文玺一起喝酒,杏花树下,两个白衣翩跹的少年促膝而坐,文玺表哥抬手摘了朵杏花,拈在指端赏玩。 而沈煜书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文玺,隔着几株杏花的沈凌酒,一颗心坠得云里雾里,后来文玺走了许久,沈煜书仍然对着文玺表哥消失的方向暗自发呆,再后来他捡起文玺表哥丢下的杏花,踏着落花而去。 自那以后,她就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两人,然后总会在许多时候发现他们有眼神交流。沈煜书看文玺表哥的神情比看她温和多了。 自此,沈凌酒便深深的蛋疼了,沈煜书爱上谁不好,为何偏偏是文玺表哥? 文玺表哥确实非常出色,他与许多世家弟子不同,他是真正的清贵公子,文采斐然,待人有礼,从小便得门阀士族,得皇上的赏识,年纪轻轻便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如今述职边疆,每年只得除夕才能回来聚上几天。 以后两人真好上了,这不让她哥天天守活寡吗? 见沈凌酒从容的从衣兜摸出一把瓜子,一脸认真听戏的表情,苏以泽不忍直视,淡定地道:“为师运气不好,被你哥捉了三次。” 沈凌酒瞪大双眼,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第一次,我犯案完,准备离开,被你哥追到了凤鸣阁,我易妆成歌姬,逃过一劫,那一次是偶然。 第二次,他所有防备,加强了城内的巡视,许多达官贵人也收到消息,警惕了起来,高门大院都是守卫森严,那一晚我接连去了三个府邸,最后一次中了张侍郎的空城计,我被弓箭手围困在了香闺里,沈煜书赶到时,为师给了他一个惊喜。 沈煜书怕是没有料到我会易容成他的样子,等我们两个打出去时,弓箭手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所以我很轻易的逃走了。 第三次,也是我最后一次犯案,我没想到沈煜书在我身上下了千里香,他很快在酒楼找到了我,即便我易容成了一个孕妇。 那是我第二次和他交手,他武功确实很高,而且他非常的聪明,我和他打到晚上都没分出胜负,最后我们去了城郊的小树林……” “小……小树林?”一听就很有故事的样子,沈凌酒精神抖擞,兴致盎然的看着苏以泽,让他接着讲。 “到了小树林后,他冒着生命危险接近我,将一根噬骨钉打入我体内,而他也被我重伤。噬骨钉上的倒不是剧毒,而是含香散,只要我动用内力,身体便会发出异香,他就会在第一次时间找到我,所以我不得已封存了内力。 他这么做有两个好处,第一,确保我不会再犯案,第二我总有一天会找他拿解药,他只要等着我自投罗网就好。所以,沈煜书是个可怕的对手。” “……” 不对,剧情不对!小树林不应该是孤男寡男,干柴烈火吗?老天总是喜欢在她激动之时给予当头棒喝! 见沈凌酒大失所望的样子,苏以泽一口血都提到胸口了,硬是憋了回去,“你又在脑补什么?” “啊,没什么。”沈凌酒将吃完的瓜子皮放在苏以泽手中问道:“含香散不能自己配制解药吗?” “含香散就跟七草七虫毒一样,香料配制不一,味道千差万别,如何配制?” 沈凌酒点点头,拍了拍苏以泽的肩旁,道:“师傅,你来投奔我,就证明你是个有眼光的,你别担心,别说偷解药,你就算要我哥的亵裤,我一样给你拿来。” 苏以泽刚刚和缓的面容瞬间僵住,很快脸就黑成了锅底,然后瞪了沈凌酒一眼,拂袖离开了。 “我哥的亵裤怎么了?至于翻脸吗?”沈凌酒纳闷,“我给你偷干净的还不成吗?” 疾步而走的苏以泽听到此话,恨不得转身回去与沈凌酒这个不孝徒划分界限,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然后问道:“对了,你刚才洗澡的时候……” “你放心吧,我洗澡的时候暗卫是不敢偷看的,我们的事儿,绝对保密!” “不是问你这个!” “啊?”沈凌酒摸了摸脸,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胸,然后指着苏以泽支支吾吾道:“难道……你看到了我的……” “我对平胸不敢兴趣!” “……”沈凌酒呼出一口气,他令堂的,差点晚节不保,她认真纠正道:“我才不是平胸。” “我是问你,洗澡的时候给我吃的是什么?” 沈凌酒上了床,一边盖被子,一边打哈欠道:“那个真的是治月事疼痛的药丸,吃了起初会发热而已……” 苏以泽:“……” 接下来的几日,沈凌酒十分安分的摊在床上,她不想安分也难,接连几日的高烧把所有人都急坏了,等她悠悠转醒,已是第五日光景上了。 这几日累坏了苏以泽,鉴于沈煜书视察沈凌酒的状况比较频繁,苏以泽又把自己结结实实的伪装了一回,小心谨慎的吸取了那晚沈凌酒给出的建议,在一群大老爷们眼皮底下混来混去,愣是没人察觉出什么来。 傅家 自从傅逸善做主张跑去沈家提亲后,傅夫人两眼一翻,直接病倒了! 傅立业(兵部尚书,傅逸之父)得知傅逸向沈府提亲的消息,急火攻心导致错批兵籍,被皇上训斥,罚了三月俸禄。 而傅逸则被停职,关到了祠堂,罚跪祖宗,只要他一天不去退婚,便一天不放他出来。这是傅家两房全府上下共同的态度,哪怕囚禁他一辈子,也不能让他娶个失德的丑女败坏家风,损害整个傅家的声誉。 而沈家在傅逸提出结亲的时候,沈老将军念及傅逸的一片真心一口应允了,事后才发现此事诸多不妥,可骑虎难下,若顺从傅家的解聘,凭借沈凌酒本就狼藉的名声怕是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了。 于是沈老将军开始装糊涂,这烫手的山芋便丢给了下辈。 第32章 要点东西 第32章 要点东西 这事儿是傅逸惹出来的,该怎么收场,理应傅家看着办,哪怕最后真的退婚了,那么傅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傅沈两家都很清楚,哪怕最后沈凌酒无法避免的嫁到了傅家,日子想必是不好受的,即便这样,沈家也没有开口解除婚约的意思,这让整个傅家都非常窝火。 早饭后,傅夫人来到祠堂,看着被关了五天,便绝食了三天的傅逸,悲从中来,“儿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和你父亲怄什么气?这次傅家就当丢脸买个教训,你去沈府把婚退了吧。” “娘,逸儿此生只爱酒儿,也只会娶她一人,你们若还是执意在乎所谓的颜面,不肯成全,请恕儿子难以从命,请回吧。” 傅逸话出,傅夫人气的差点吐血,“她……她到底哪里好?人品相貌你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傅沈两家自小连亲,沈凌酒是个什么德行谁人不知?不仅行为荒诞不经,性格大大咧咧,连女人最基本的三从四德,针法女红都不会,既不能相夫教子,也没有当家主母的威严风范,你若是个庶出我也就不管你了,破罐子破摔,可你是傅家唯一的嫡长子啊,你是傅家的希望啊,你的父亲官拜二品是兵部尚书,你前途无量啊,为什么你就是不开窍呢?比她好的女子比比皆是,你怎么就瞎了眼呢?” 傅逸沉默了半响,闭上眼道:“也许这就是差别吧,酒儿在你们眼里一无是处,可她身上拥有的乐观单纯,聪颖狡黠,毫不做作,也是诸多大家闺秀穷极一生也难以企及的,比起她的不伪装,那些深闺怨妇,蛇蝎心肠的阴谋手段,她干净纯洁的有如一张白纸,在我眼里她是那么的不同,不拘于世俗,你是不会明白的。” “你……真是要气死我呀!”,傅夫人悲愤交加,她不明白沈凌酒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只知道这个儿子已经差不多毁在了沈凌酒手里,至于他欣赏的那些优点,不过是沈凌酒伪装出来讨好他的一面而已,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哪有善良单纯的人?哪个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丧尽天良?当初她不使出手段,当家主母又怎么会是她?傅逸又怎么会是光宗耀祖的嫡出长子?归根究底,傅逸还是太年轻,没看透沈凌酒的把戏而已。 傅夫人气红了眼睛,深呼吸了几口,狠心道,“既然你不愿意去退婚,等你父亲回来,他去也是一样的。” “娘,你不能这样!” “好好看着这个逆子……有丝毫闪失,小心你们的狗头!” 傅夫人咬牙切齿的说完,直接让人锁了房门,走了许久还在感叹,这孩子执迷不悟的性情怎么不跟他那个木头爹换换! 相公是个木头,儿子却是情种,傅夫人一脸命运好悲惨的样子,第一次感觉,活着是这么的糟心! 然而让傅夫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前脚出府,傅逸转瞬便装晕成功逃了出去,他要去阻止傅夫人退亲,他无法想象,本就无人敢娶的沈凌酒被傅家退了婚,以后会是什么日子? 沈府 从早上起来沈凌酒便一直在打喷嚏,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一直挂念着她。 现下刚能下床了,她便急着让苏以泽将她移到庭院中去晒太阳,但被沈煜书以不能吹风为由拒绝了。 苏以泽将一张新制的皮平铺在桌上用毛笔蘸着药水仔细描摹着什么,不时抬头看一眼沈凌酒脸上的胎记形状,突然他问道:“在想什么呢?” 沈凌酒托腮看着窗外,无限忧愁地说:“天气好得想骂娘,不想躺着想去浪……” 苏以泽将画好的人皮吹了吹,闻言一笑,“以我这两日对你的了解,你若想要出去,怕是没有什么能困住你,所以你到现在还如此安分的躺在这里,是在忌惮什么?” 沈凌酒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道:“若是我哥没有在我喜欢吃的点心里加软筋散的话,我可能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 苏以泽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既如此……那便躺着吧。” “师傅,我想问你要点东西。” “什么?” “你兼职采花,想必会有很多春,药、还是非圈圈叉叉不能解的那种……那个……求施舍?” “……” 苏以泽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脸色铁青的道:“为师不干那种勾当。” “那你当采花贼干什么?”愣头愣脑的说完,沈凌酒这才想起那晚苏以泽被她调戏时,双颊间染上的一分潮红,当时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只当他是没被她这种没羞没臊的女人欺负过,有些别扭,现在想来事情还挺隐晦,他或许根本没对那些女人下手,那么他夜闯闺房是为什么呢?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木讷的问:“你为什么突然转行当采花贼了?我瞧着那晚你被我调戏的样子,可是生疏害羞得紧?” 苏以泽沉默了一下,用一种很深的表情看着她道:“你都猜到了,还问为师做什么?” “可我想到的有三种情况。” “说来听听。” “第一,你在找人试验什么,条件必须是女人还不能让人知晓。” 苏以泽猛地咳了几声,面红耳赤的道:“第……第二种呢?” “第二种,你用生命作死,纯粹炫耀你神乎其技的易容功法,采花不过是你闲的蛋疼的恶趣味。不过这种情况,更像师傅你脑袋被门挤了,否则不太会出现,也就忽略不计。 第三嘛,你在找一样东西,对象很可能是个女人,至于你找她的目的,我不得而知,兴许只是为了炼制某种高级人皮,需要某种具有特质皮肤的女人才能满足你变态的口味,所以,你出此下策。” 听完,苏以泽僵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啊酒,你确实聪慧,竟被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沈凌酒一咕噜爬起来,严肃地看着苏以泽,半晌后,她发出一声类似轻蔑的笑声,“师傅,你当真不举了?” 第33章 人生攻击 第33章 人生攻击 听完,苏以泽僵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啊酒,你确实聪慧,竟被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沈凌酒一咕噜爬起来,严肃地看着苏以泽,半晌后,她发出一声类似轻蔑的笑声,“师傅,你当真不举了?” 闻言,苏以泽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错觉,他犹豫了一下,眸子突然变得幽黑深沉,似乎有一抹墨色在里面无声流淌,半响他才口吻冷淡的道:“你只要知道我确实在找一个女人就行,至于目的是什么,你知道了恐怕性命不保,所以你的聪明最好适可而止。” 沈凌酒吓了一跳,赶紧收了笑,“那个女人不会是我吧?” “就你那点姿色?” “师傅,咱能好好说话,不带人生攻击吗?” 两人正拌着嘴,沧九突然从院外闯进来,如临大敌般看着沈凌酒道:“小姐……傅表公子来了。” 沈凌酒呆了呆,傅逸以前也常来她的听雨阁,可如今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傅逸这个榆木疙瘩又陷得紧,沈凌酒觉得,如果她尚且还有一丝人性,就不能再祸害傅逸了,有些话应当说清楚。 可她没有等来傅逸,却等来了来势汹汹的傅姗和傅夫人。 “沈凌酒,你给我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你别以为我哥说要娶你,你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没门,想要进傅家的门你还不够资格,你要是识趣就自己滚去求着把婚退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傅姗的叫骂声在看到沈凌酒的那一刻,才戛然而止,很好,她没有装死,也没有装疯,今天势必要把话说清楚了,绝了她不该有的痴心妄想! “表小姐,有话好说,何必出言伤人?”苏以泽此刻又化身成了沈凌酒忠心不二的粗使丫鬟,一脸嘲讽的看着傅姗。 “你是谁,这么丑,滚开,这里还轮不到你跟我说话。” 床上的沈凌酒打了个哈欠,掀开眼皮,懒懒散散的看着怒火中烧的傅姗,这傅姗要不嗷一嗓子,她都快睡着了,想完她吩咐苏戈(苏以泽)道:“表小姐火气重,去弄点下火的凉茶过来,万一在我这里气出个好歹,我又要多个罪名。” “是。”苏戈敛起笑容,大步离开。 “你……你这么得意,是因为还不知道我父亲已经过来退亲了吧?” 傅姗轻哼,眼里是藏不住的鄙视。 “姗儿,不得无礼。”这时慢了几步的傅夫人终于迈进房中,她假意呵斥了一声傅姗,找了位置坐下道:“酒儿听说你近来身体不适,舅母没能得空来探望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毕竟傅表哥一声不吭的跑到沈府提亲,没把你们气出毛病,已算万幸,酒儿又岂敢劳烦你们探望?”沈凌酒一脸惋惜的样子,“这傅表哥也真是不懂事,不懂得体恤舅母,劳舅母烦神,我瞧着舅母这几日光景便容颜衰老,不复往昔,想必怄气得紧。” “沈凌酒好好说人话,阴阳怪气的,骂谁呢?”傅姗坐不住,火气直窜。 傅夫人眸色暗了暗,拉着傅姗坐下,示意她稍安勿躁,干巴巴笑道:“酒儿,这事儿说起来确实是你表哥的不是,现在傅家又要上门退亲,你无辜受连,我这趟也是来给你赔罪的,希望你看在昔日你表哥待你不错的份上,帮忙劝道他把你们的亲事退了,你看如何?” “傅姗表妹不是说,傅大人已经去找祖父退亲了吗?还要我帮忙什么?” 沈凌酒从容的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吃边说。 “沈老将军那个犟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舅舅刚才碰了一鼻子灰,没聊到半句,就被打了出来……” “喔,伤势可算严重?”沈凌酒瓜子越嗑越有劲儿,一脸事不关已的表情,看得傅姗火急火燎,只想不顾一切的揍她一顿。 “并无大碍,想来你舅舅势必无功而返,我心里没底,这便想到了你,你素来玲珑心思,眼界也并不在你表哥身上,何不顺水推舟,退了这门亲事,另觅佳胥?”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不假,傅夫人随便过来糊弄几句,便想让沈凌酒出面推了亲事,由她退亲,确实两全其美,这样傅家有意提亲,却被沈府小姐推拒,傅家便不用担上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谴责,二来,沈凌酒不愿意嫁入傅家,比起被退婚,也稍微全了一点她的名声。大家不过当笑话看了一场,笑笑也就过了。 若非沈焕此人也是个极好面子的,不易打发,怕是这个主动权也不会落到沈凌酒手里。 “舅母你们为什么非要表哥退亲呢?莫非是嫌弃我丑?可胎记又不会传染给下一代,再说了,万一哪天我的胎记好了呢?” 见沈凌酒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退婚,傅姗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道:“沈凌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傅表哥对我痴心一片,你们这样罔顾他的幸福,不太好吧?” “娶了你,婆媳不和,那才是我哥的不幸,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要死缠烂打的纠缠我哥!” “对不起,我重病在身,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说……” “姗儿,不得无礼,”傅夫人轻斥一声,她看得出沈凌酒已经动容了,只不过她还在压价,思量退亲的条件,这女子心思沉稳,不易看透,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咳咳咳,哎呀,你怎么咳血了……小姐……小姐你不要紧吧?”,这时端茶过来的苏戈一脸焦急的走到沈凌酒面前,呵斥傅姗道:“你们欺人太甚,把我们小姐都逼到吐血了……” 空气中确实有浓厚的血腥味,这让傅姗狐疑的皱了皱眉,摸不清沈凌酒玩的什么把戏,还是真的病入膏肓。 “娘,我看她就是没病装病,她软的不吃,我就只能请她吃硬的!”丢下一句,傅姗上前便想要动粗,“沈凌酒这亲,你退是不退,给个话?” 第34章 不能嫁他 第34章 不能嫁他 眼见傅姗要动手,沈凌酒这才擦掉嘴角的东西,抽出神思,仔细端详着她,年逾十四的傅姗,一身浅蓝色裙褥,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原本娇俏可人的脸蛋,却拧成一团,眼睛看她更似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多么让人憔悴的一个脑子,沈凌酒叹息完问道:“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傅姗叫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脸色微变,“你……你什么意思?” “这亲又不是我怂恿表哥提的,现在他捅出了马蜂窝,却要让我来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沈凌酒声音清淡,语气平缓的道:“我有一个条件。” 沈凌酒话出,傅姗瞪眼,眼睛冒火。 江氏抿嘴,凝眉,她的想法与自己的猜忌大同小异,只是,又多了一层不安,感觉沈凌酒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想要什么?”傅姗凝眉,尖细的声音染上冷冽。 “据说,城郊有座酒楼,名叫阙阁,是你们傅家的产业,我要你们转到我哥沈煜书的名下,有问题么?”沈凌酒说的不咸不淡。 江氏却眼眸微缩,而傅姗更是脸色泛白,她没想到沈凌酒竟然狮子大开口,阙阁乃是傅立业用心经营了多年,用来打听多方信息渠道的一个重要交易场所,可谓傅家的一只眼睛,甚至许多人根本都不知道阙阁真正的老板乃是当今的兵部尚书。 傅姗看着沈凌酒的表情,似要在她身上射出个洞,要把她看穿一般,原来沈凌酒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她就知道和沈煜书走得近的人没一个好人。 虽然阙阁是傅立业多年的心血,可比起后继无人,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尤其是她抓住了傅夫人不能没有傅逸的这个弱点,傅夫人便会想方设法的说服傅尚书让出这个条件。 傅夫人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她甚至想好了说服傅立业的说辞,只当阙阁是暂借给沈煜书的好了,沈煜书这个毛头小子有没有能力吃下阙阁这个大餐,尚未可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阙阁有朝一日再抢回来便是,想到这里,傅夫人点头道:“一言为定。” “舅母,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 “你让沈煜书来取便是,不过我们来这里见你的这件事,你不能对傅逸提及。” “这是自然,那就多谢舅母割爱了,慢走不送。” “小姐,你撑得住吗?”沧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 “去……去给我拿几个鸡腿……” “……” “看着我干嘛,我就要被退货了,还不能让我吃两个鸡腿了?” 沧九愣了一下,竟无言以对,小姐活着实属不易,恐怕这退婚只是个开始而已,若真被傅家退婚了,这本来就臭名昭著的名声怕是要遗臭万年了!沧九一脸悲切的去拿鸡腿了。 沈凌酒叹了口气,正要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察觉苏以泽一直将她盯着,便停下来问道:“你看我的手做什么?” “你刚才嘴里的血?” “那不是血,是红糖丸,我气虚的时候就吃两颗,方才吃的急,不小心噎到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们男人是没有办法理解女人每个月那几天血流如注的感觉的。” “所以,你脸色苍白是因为……” “嗯,如你所想。” “……” 苏以泽瞪她一眼,嫌弃道:“我去给你端药。” 没想到苏以泽一走,屋里便迅速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傅真。 他从哪个狗洞里钻进来的?沈陵酒望着他眉头紧锁。 说起傅真这个人,沈凌酒就一脸蛋疼,因为他有病,还是难以根治的神经病! 以前傅逸找她玩,找她喝酒,总会带上傅真,这傅真就是傅逸的跟班狗,面见得挺多,话却没说过几句,因为他总是摆着一副高傲的臭脸,不是冷哼,就是不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毛都没长齐,整天在她面前找优越的存在感,闲着闲着就闲出神经病了。 傅真额头冒着细汗,气喘吁吁的看着沈凌酒,道:“幸好比我哥快一步。” 他来到沈凌酒床边,看着一脸虚弱的沈凌酒,沈凌酒看着火急火燎的他,两人对视片刻后,傅真破颐指气的道:“沈凌酒,你不能嫁给我哥!” “为何?”沈凌酒挑眉看他。 “我哥是嫡出,是傅家长子,是傅家的门面,你嫁给他,会让他在同族世家子弟面前抬不起头,会让傅家颜面尽失,而且整个傅家都会与你为敌,你的日子将会水深火热,说不定没多久就会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所以,我奉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不要指望我哥接手你这个烂摊子!” “你怎么不去跟你哥讲?” “他听得进去,我还来找你吗?为这事儿他都绝食三天了!” 沈凌酒十分理解傅真这种眼看自家白菜要被猪拱的急迫感,她终于动容了一下,搓着手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拒绝他,以死相逼不嫁给他!” “若是他吃了秤砣,铁了心呢?我还真捅自己两刀啊?” “那你就说,你喜欢的是我,你要嫁给我!”傅真说完,脸红了一下,撇开头不看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义正言辞道:“我是傅家庶出的,只要你不打我哥的注意,想必,傅家不会过多为难你,而我……我……” 不等傅真说完,沈凌酒突然发现自己再次被红糖噎住了,她深呼吸了几次,喉咙实在痒的厉害,她哽咽的伸手道:“给……给我……” 还未说完便一把拽上傅真,不料拽错地方,又用力过猛,直接将傅真的腰带扯了下来,傅真一脸惊恐,快速提住下滑的裤子,木着脸,紧紧地攥着衣领说:“沈凌酒,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虽然我勉为其难的答应娶你,但……我告诉你,我的处男之身是要留在新婚之夜的。你别贪慕我的美色对我霸王硬上弓,小心我……我阉了我自己!” 第35章 神女无情 第35章 神女无情 沈凌酒呛得不行,头一回听到这么威胁人的,她目瞪口呆地尊重了他的意见,将腰带还给他,她不过是想让他帮忙倒杯水而已,沈凌酒一脸绝望,只好亲自下床。 不料她低估了软筋散的药力,脚刚触地,她便朝着地面瘫软下去,幸好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只听“撕拉……”一声,她再抬起头时,看到傅真脸都绿了,他刚穿好的裤子,直接被沈凌酒撕下了一大块!露出白花花的腿肉,四只眼睛齐聚在傅真光溜溜的腿上…… 沈凌酒唾弃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脱谁的裤子不好,偏生脱了这毛都没长齐的!这是一双色手!呸!还是没有眼光,没有品味的色手! 自我嫌弃后,沈凌酒想着要不要解释点什么,不等她言语安慰,直接傻眼了! 只见,傅真大大方方的往床上一躺,一脸复杂的咬住手指,一双大眼水光凄迷,半边衣服也垮下肩头,露出白皙柔弱的肩膀,活脱脱一副中了春,药的样子,轻哼道:“来吧……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我豁出去便是,但求你怜惜些!我怕痛……” 沈凌酒吞了吞口水,骚年你这样冒用她的台词真的好吗?这一分钟到位的演技,影帝都要给你下跪啊!她现在就是想要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 沈凌酒差点笑出来,不过最终还是成功忍住,沈凌酒扶着床柱,吃力的站起来,正要叫他起来,门外便传来一声深沉压抑的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沈凌酒脑子里轰然一声,顿时懵了。 转眼间,来人已经走了进来,看着一脸菜色的傅逸,沈凌酒很想解释,可这引人遐想的场景,怎么看都是沈凌酒兽,性,大发调戏了年少无知的傅真,毕竟他不过是一介柔弱书生,哪有沈凌酒这般威武雄壮?再加上其实被这样误会也好,这样傅逸便对她死心了吧! 她索性懒得解释了。 这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傅真裹好衣服,畅所欲言道:“哥,你也看到了,酒儿喜欢的是我,你不要强人所难,就此收手吧!她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 傅逸脸色阴郁的看着沈凌酒,她可耻的错开他灼灼的视线,竟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傅逸赌气地转头不再去看两人,眼里都是掩不住的失望,他背对着傅真捏紧拳头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你死心吧,我才不会走。酒儿是我的!”说完又去拽沈凌酒的衣裙,毫不避讳的直言道:“你要是敢嫁给我哥……我……我就回去绝食。我们都如此地步了,如今我名节尽毁,你敢抛弃我,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够了!” 傅逸突如其来的吼,把傅真吼的六神无主,他脸色瞬间涨红,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大哥……你……你要娶她我第一个不答应,你若觉得对不住她,我娶她便是,哼,父亲说了,你若执意娶她,便将你赶出傅家,凡傅家能够伸手的地方,必无你二人容身立命之所,哪怕成家立业,你们也永无宁日,你们好自为之……” 傅真走后,屋里寂静了一瞬,傅逸率先开口道:“傅真的话……” “傅真的话,虽然重了些,但却是事实,离开傅家的掩护,你是什么?”沈凌酒扶着床沿坐下,脸色苍白如纸,“你把聘礼带回去吧,稍后我会让祖父拒亲,以后……你也不要来了。” 傅逸身躯一震,脸上血色褪尽,想不到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和坚持被抨击如此不堪,他的爱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甚至连沈凌酒都这般看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是他痴心妄想,是他一错再错。 傅逸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脚步虚浮的扶住门框,他没有回头只是闷声问道:“倘若傅家没有反对,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凌酒看着他欣长寂寥的背影,斟酌了一下,想来他应该不会自寻短见,便开口道:“不愿意。” 傅逸……好像哭了。 这是沈凌酒始料未及的,看着他抽噎的动作,她脑子一片空白,虽然这表哥眼睛不好使,不辩美丑,可他愿意在一片狂风暴雨的声讨中坚持娶她的立场,不惜众叛亲离,对她也算感情至深,可爱情这个东西,一向不能勉强,沈凌酒想着要不让他揍一顿出出气? “沈凌酒……” “嗯?” “你……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喜欢过我?” “傅表哥,啊酒一直敬你如兄长……”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傅逸眼底悲苦,“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以往虽然困难,但心中有爱,他便咬牙坚持,现在……他自嘲的苦笑一声,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走了几步,傅逸突然停住,转身朝沈凌酒伸出了手,他的手好生白皙,像嫩葱一般,沈凌酒顺着他的手看上去,看到的是他紧握的一本书。 沈凌酒不用打开也知道是本什么书,她瞄了眼门外候着的三个男人,心中一阵胆寒,恨不得立刻刨个坑将自己活埋了!良久她才凄然道:“这个,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不必了,留给你未来夫婿吧。” 说完,傅逸红着脸将书塞给沈凌酒,大步离去。 这时沈煜书穿着他那袭月白色的常服,来到沈凌酒床边,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沈凌酒手中的书册,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而后,古井无波地拿过书翻阅起来。 翻了一会儿,他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给他的?” 沈凌酒拖着犹如风烛残火的身躯尽量远离沈煜书双臂可挥动的范围,退到无路可退,才点头颔首。 “还有多少?” 沈凌酒警惕地看着他,望着头顶的蚊帐瞎掰:“没了,都在这里。” 沈煜书看了她片刻,忽然沉声道:“沧九……” 沈凌酒眼皮一抖,慌张道:“诶……我说我说!” 第36章 偷了我的心 第36章 偷了我的心 说着她眼睛瞄向床底,嘟哝道:“床底有三本……八仙桌的桌腿被我掏空放了一本,恭桶下方放了一本,院子花坛里埋了两本……哥,所有家底都在这儿了,真的没有了……” 沈凌酒看着快速将这些书找出来的沧九心头肉都疼掉了,她悲痛欲绝的流露出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被山匪抢完钱财,还不打算劫色的绝望表情。 “真没有了?” “没有了。” 金色的阳光照在沈煜书月白常服上,于地面投下一道拉长的身影,看着被沧九洗劫一空的房间,他很快下了结论,“看来,确是没有了。” 沈凌酒哼了一声,一副要绝食三天的样子。 沈煜书无视她的悲痛,将书交给沧九道,“拿去卖了,将我的那些孤本赎回来!” 沧九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沈凌酒瞪了他一眼,满怀惆怅,将头埋进了枕里。 沈煜书咳了咳,道:“方才傅府将阙阁的地契文书送来了,退亲的事,我也安排下去了。” 沈凌酒艰难地点头:“哥,小妹我奋斗前线,舌战群儒,不惜牺牲幸福给你立下一功,你却狼子野心烧我粮仓,你的心真的不会痛么?” 蓦地,沈凌酒脑后覆上一只冰凉的大手,那只手捋了捋她的发丝,像安抚受了委屈的小狗般,柔声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向来赏罚分明,你可以讨个赏赐。” 沈凌酒虎躯一震,两眼放光,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副贴身的画,这是她在回京的路上画的,一直贴身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她小心展开道:“哥,你帮我查查此人是谁!我要立刻找到他!” 沈煜书目光在接触画像的那一刻,瞳孔猛的缩紧,眼神晦暗下来,冷声道:“你找他做什么?” “哥,你认识他?”沈凌酒几乎抑制不住要尖叫了。 “不认识。” 沈煜书说的非常僵硬,目光甚至有意闪躲,此刻他手心里全是冷汗,一个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 “那你帮我挂在城头,悬赏千金,通缉他吧。” 沈煜书一怔,“为何?” 沈凌酒叹了口气,神情恍惚道:“他偷了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听完,沈煜书脸色大变,一把掀开沈凌酒手腕上的衣服,直到看到那颗朱红的守宫砂,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深深吸气道:“他偷了你什么?” 沈凌酒知道他想岔了,以为她丢了贞操,她倒是想来着,奈何美男不给力,她黯然神伤了一会儿,才道:“他偷了我的心。” 沈煜书皱紧眉头,不知为何心突然跳漏了一拍,他沉默了一会儿,眸子深邃无底,良久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汉州……的时候,沧九没告诉你我舍命救了一个男人吗?” 沈煜书确实知道她救了一个男人,可不知道是他,因为回来禀报的探子也并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和来历。现在看来,他的猜想和顾虑都是对的。 这句话在沈煜书心里像是平地炸起了惊雷,他神色严肃,匆匆拿了画卷,敷衍道:“我会帮你查的,你好好养伤,再闹出幺蛾子,我打断你的腿!” 沈凌酒猛地坐起,抓住他的手臂问:“真的?” 沈煜书似乎料定她有此反应,晦暗不明的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坑爹的笑意:“当然,所以看好你的腿!?” 沈煜书和沧九走后,苏以泽才缓步走到沈凌酒床边,将药碗递给她道:“把药喝了。” 闻言,沈凌酒接过便喝了,动作干净利落的如牛饮水,看得苏以泽吃惊不已,“不……不苦吗?” 怕她觉得苦,他还准备了糖丸,可如此彪悍的沈凌酒再一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啊,好苦,好苦,你给我喝了什么?”沈凌酒这才反应过来,张着嘴吧到处找蜜饯。 苏以泽将糖丸递给她,一脸挫败的问:“方才在想什么?” 他觉得她方才那个情形,就是递给她一碗鹤顶红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干了! “我觉得我哥肯定认识画像上的人,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还有画像吗?” “有” 说着沈凌酒又拿出了一张,不过这一张是美男出浴图,看得苏以泽眉头紧锁。 如果这画不是出自沈凌酒的手,画的这么轻佻,他都怀疑是某位大师手法,竟把那个男人的神韵临摹得如此传神。 他静静地睨了画作半晌,嘴角一挑:“也许你哥不告诉你,是对的。” “什么意思?” 苏以泽的视线莫名落到她脸上:“因为这是个让他都害怕的人,自然不希望你知道。” “他……他是谁?” “很遗憾,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心情不好。” “……” 沈凌酒和苏以泽斗智斗勇了几日,终是没有套出想要的答案,但身体渐渐康复,便打起了出游的念头。 正巧这时,大燕喜事不断,朝内皇帝的宠妃栁贵妃十月怀胎诞下皇嗣。 边疆抗禹大将军文玺,征战三年,终破西蛮都城,大获全胜。同月,镇北大将军赫连城,也击退大秦进犯将士,收复失地,夺回领土。 喜报传来,举国欢腾,文武百官个个歌功颂德,皇上龙颜大悦,急召两位将军凯旋回朝受赏。 据说文玺不出十日便能抵达京都时,沈凌酒不淡定了。 “文玺表哥要回来了?” 沈凌酒反复叨念着这句话,难怪最近沈煜书心情不错,原来是心上人回来了!想到文玺表哥,沈凌酒就激动得坐立难安,小时候没少忽悠他一起捅马蜂窝,光膀子一起下河摸虾,甚至一起偷看尼姑洗澡…… 时隔三年,也不知道文玺表哥是否依旧仙人之姿,小时候梦里看花,印象里他相貌极其温雅俊美,神色舒展,举手投足仿若在暗处翻开的姣白花瓣,洁净又空灵。 她的箭术和骑射还是文玺手把手教的,那时候,她最想嫁的人便是文玺,所谓兄妹同心,两人眼光瞅到一处去了,沈煜书也就靠这点能证明是她亲哥。 第37章 崇威将军 第37章 崇威将军 她的箭术和骑射还是文玺手把手教的,那时候,她最想嫁的人便是文玺,所谓兄妹同心,两人眼光瞅到一处去了,沈煜书也就靠这点能证明是她亲哥。 可惜文祥舅舅和父母亲去世的早,即便没能亲眼看到有如此成就的文玺表哥,也该含笑九泉了。 文玺,青年而资性敏慧,壮志而善骑射,评:将才 世袭乾州卫指挥佥事。 比起年长几岁,官阶一样的沈煜书,可谓出尽了少年郎的风头。 大燕十四年间,名将文祥随先帝远征暨南,一路所向披靡,战况十分顺利,不久之后,前朝守将誉王自尽,大燕全境平定。 战争结束之后,先皇依照惯例,追认阵亡将士,他目光落在奏折上久久不能平静,其中一人的名字便是——文祥。 文祥是沈焕一手带出来的先锋将士,两人感情深厚,后来文祥便将妹妹文素嫁给沈焕的嫡长子沈柏文,两人随先帝东征西讨,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 于是先帝下达了一个命令: “授文祥之子为崇威将军,任职乾州卫指挥佥事,世袭罔替!” 所谓世袭罔替,便是这家人只要有儿子,这个将军的位置就是他们文家的,直到大燕亡国为止。 所以,文玺不到一岁,便已经是个官阶四品的将军。 自古以来,爵位可以世袭,但天才却是不世出的,文家祖坟埋得好,好得冒青烟,才会在文祥之后,诞生文玺这样的天才将领。 大燕二十八年至三十五年,文玺历十一战,每战横扫敌军,几近全歼,最大伤亡仅几十人,战绩空前绝后,彪炳史册。 沈凌酒一直挨到文玺班师回朝那天,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三百米自由,所谓三百米,是指不得到达离沈府三百米之外的地方。 翌日一大早,沈凌酒便穿的花枝招展的同沈煜书一起去大街迎接凯旋的文玺表哥。 等人群哄闹,沈煜书不得不开道维护秩序时,沈凌酒看准时机悄悄带着苏以泽溜之大吉了。 文玺与赫连城同日抵达京都,这一日长街酒楼处处堆满围观的百姓,许久不曾见到万人空巷的景致了,都伸长脖子等着瞻仰大燕马背上的英雄,一些大家闺秀则是戴着毡帽站在阁楼远远的看上一眼,都极尽娇羞,这一幕落到苏以泽眼里,他打笑狼吞虎咽的沈凌酒道:“你也三年未曾见你表哥了,怎么一点也不好奇?” “未见我家相公之前,我确实觉得普天之下只有文玺表哥配得上我,可自从见到我家相公后……便三月不知肉味,看其他美色都失了兴致。” 说完,沈凌酒递给他一个鸡腿,含糊不清的道:“你唱唱,热乎的才好痴。” 大半月的相处,苏以泽已经很清楚沈凌酒口中的相公是何人了,若那个冷若冰霜,心高气傲的男人真被沈凌酒拿下,他倒不得不对沈凌酒刮目相看了,恐怕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头来覆水难收,一败涂地。 承乾宫前群臣迎接凯旋的两位将军,声势浩大,巍峨壮观。 朝堂之上,皇帝司行傲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五官如刀削般,刚毅冷漠,让人畏惧,他从龙椅上站起来,看着下跪的文玺和赫连城,沉声道:“两位爱卿此次凯旋而归,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文玺慢慢抬起头来,没有出声,赫连城则跪下叩谢圣恩,却也不敢开口讨要赏赐。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司行傲笑道:“既然两位爱卿都居功不傲,虚若怀谷,那便由朕来做主了。” 司行傲亲赐夜宴为两人接风洗尘,命文武百官作诗歌颂文玺和赫连城的功绩,封文玺为一品大将军,统领御林西卫军,封赫连城为兵马大将军,总辖京都外五府三卫,赏赐宅院两座,婢女白银若干。 沈府 惊鸿阁里,柳树低垂,竹间点缀着山石,绿意盎然的水榭上,两个青衣白衫的男人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郁郁葱葱的树木连成一片,将凉亭围在了一个小树林里,落得一片清幽。 沈煜书执白子,落下一子后,他抿了口茶,目光放在对面文玺身上,久久才道:“怎么挑这个时候过来?” 文玺卸了铠甲,身着深衣,脑后仅用一支玉簪随意绾了个发髻,仍凭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缎一般披散着,给原本冷傲的五官平添了一丝阴柔,越发英气逼人,他落下黑子,笑道:“皇上赏了好东西,我特意给啊酒表妹带来,让她瞧瞧鲜。” “可是拜访过老爷子了?”沈煜书敲着棋盘审视着他,若沈焕知道文玺过府未曾先去给他请安,怕是要闹上一番。 “早去过了,他拉着舍不得我走,还开了两坛女儿红,让我跟他唠嗑西禹破城的那场战役,过过嘴瘾,说完还不算,应是要拉着我过上几招,看他老了没有,我如今腿脚完好的过来,实属不易了,这些年,老爷子脾气收了不少,身体瞧着瘦了些,精神头倒是更好了,武功也精进了,想来这些年啊酒表妹没在他手下少吃亏。后来,我瞅见他差不多该午睡了,便借机遁了。” “还是你滑头,老爷子哪里是午睡,怕是喝多了。”沈煜书薄唇一掀,浅浅一笑。 “是醉了,这么多年了,那件事,老爷子还是没放下,醉了也不停骂着慕寒畜生。” 文玺叹了口气,微微抬起脸,从下巴到颈项,构成一条优美的曲线,“这么多年,老爷子始终没想明白,还在埋怨慕寒,若是慕寒表哥还在,今日这等功勋又怎么可能便宜了我?” 沈慕寒,整个沈府的禁忌。 大燕十九年,年仅十八岁的沈慕寒便在军事上崭露头角,守城里可用的兵捉襟见肘时,他却能调配得井井有条,从荆州之战自告奋勇,到北出沙漠,所向无敌,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军事天才,第一先锋。他的生命就像灿烂的流星,虽然短暂,却光耀照人,他的军事才能和功绩后人永远难以企及。 第38章 沈府的禁忌 第38章 沈府的禁忌 第一先锋。他的生命就像灿烂的流星,虽然短暂,却光耀照人,他的军事才能和功绩后人永远难以企及。 却因为被先皇任命征途大将军护送公主和亲,诱,拐公主犯下死罪,导致其父母双双被赐死,沈老将军也被贬为庶民,昔日战绩功亏一篑,永远无缘征战沙场,这或许对一个渴望战死沙场的老将军而言,是最残忍的刑罚了。幸得沈府浴火重生,如此虽不如昔日繁华,却又不敢让人小觑。 文玺一脸惋惜,沈煜书却轻松的笑了起来,“我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出慕寒的下落,近年来更是几乎已经确信了一个答案。” 文玺错愕的扫了一眼沈煜书,神情有些激动,但他压抑住了自己,什么都没说,静待下文。 “慕寒应该是被冤枉的,所谓和亲本就是给功高震主的沈家下的一个套子,为得便是彻底打压沈家气焰,从此让沈府一蹶不振,可又不能赶尽杀绝,也没办法赶尽杀绝,这是缓兵之计。慕寒只是……生不逢时,树大招风,做了帝王巩固政权的牺牲品。” 听见沈煜书的话,文玺的神情丝毫没有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只是问道:“找到证据了吗?” “昔年被护送的公主在慕寒的竭力保护下还活着。” “什么?” 相较于文玺的震惊,沈煜书心中却是一片无奈,“可惜,她隐藏得太深,被抓到一点蛛丝马迹便又消失了。” 文玺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呆滞了一瞬,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神色如常道:“遗憾的是,这么多年,老爷子一直责怪着慕寒,那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天才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症结所在,而这一切不过是帝王的一个局,可笑,整个沈府乃至天下百姓都将他视为千古罪人,没有慕寒的牺牲,哪有沈家的延续,慕寒才是沈家最大的功臣!” “也许,也不是没人看透这个把戏,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君臣对峙,皆是如此。” 虽然早就有过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可真相被捅破的那一瞬,文玺还是无法遏制身体本能的恐惧,只觉得连骨头最深处都在颤抖,带着微微屈辱的刺痛。“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这个锅不能让慕寒背一辈子,只是时机未到,等着便是。” 文玺点点头,眼下局势不明,朝堂一片混乱,赫连,皇上,昭王三分天下,司行傲的龙椅怕是坐不了太久了,到时何愁没有机会给慕寒昭雪? 文玺眼中的惊涛渐渐平息,思路回到棋盘上,“这件事,阿酒知道吗?” “不能让她知道。”沈煜书神色凝重道:“眼下时局动荡不安,我不想将她置于风尖浪口。” “你是怕她怒莽行事,坏了你的计划吧?” 沈煜书望着他好一会儿,神情一松,忽然笑道:“她就是个异数,放在哪里都能让人寝食难安。” “不过我看你倒是乐此不疲,惹祸这么多年,也没被你打死,可见血浓于水,兄爱如山。” 沈煜书收了笑,忽然严肃道:“说起啊酒,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她上个月为了逃避老爷子安排亲事,借着被贩卖的机会去了一趟汉州。在哪里她救了一个男人,当时我并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是……” “是昭王?” “你都知道了?” “你说汉州我就想到了,毕竟,一月前昭王奉命去汉州赈灾,我是知道的。” “可他仅仅去了半月,便回京述职了,途中没有传出任何有关他遇刺或者中伏的消息,按理说,啊酒去汉州的时候,昭王应该在京都才对,怎么会身受重伤被啊酒所救? “身受重伤?”,文玺一脸深思,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他从未真正看透过昭王。最初他和高官子弟一样,以为昭王温和可欺,后来却渐渐明白,这个貌似无害的男人有多么的深不可测。就连当今皇上也要看他脸色。 沈煜书若有所思地抬头:“据回来的探子禀报,他当时不仅身受重伤,还被装在了许家少爷的棺材里,啊酒撞上他,是阴差阳错。” 文玺愕然,“昭王心思缜密,性格沉稳,智谋无双,守护身边的高手暗卫多得数不胜数,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后来我派人打探才知道,在汉州也算大户人家的许氏一族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连条狗都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焚之一炬,案件扑朔迷离,就连汉州县令刘大人也被革职查办,最后死于押解回京的囚车中。” “有意思。”文玺微微一笑,笑容有一点点愉快,“能让昭王吃瘪的人,这个世上不会超过三个人,就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说完文玺挑眉,看向沈煜书,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沈煜书漫不经心的道:“我猜到的有两种解释。” 说着,沈煜书修长的手指拈起光滑的白子,按在棋形的眼位:“第一,昭王在汉州的时候确实遭到了算计,回京复命的是个假的,为的是引开注意力,到达掩人耳目的目的,以便他金蝉脱壳,这样他藏身许家公子的棺椁便有了说法。第二,回京述职的昭王是冒充的,敌方以为昭王被彻底解决了,想不到真的昭王被偷梁换柱,更被啊酒救了回来,真的昭王回京后,假的那个自然被灭口。不管哪一种猜测都落实了昭王遇刺的事实。” 文玺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接着道:“从干净利落的收尾和毁尸灭迹的速度来看,对付昭王这步棋,想必对方精心筹谋了许久,甚至策反了昭王身边忠实的暗卫让他措手不及,并且找了许多契机才能把昭王逼到绝处,不料他遇到阿酒,浴火重生。” “所以,阿酒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她会武功的秘密。”沈煜书望着手中的棋子,目光猛然凝固了。 第39章 深闺仪容 第39章 深闺仪容 “你是说阿酒解封了武功去救昭王?”文玺心下一寒,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转瞬间又释怀开来,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昭王素来有乃大燕第一美男的称誉,烈女难过美男关,想必阿酒对他是动心了。” “所以,我很头疼。”沈煜书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中仿佛压了千斤巨石般呼吸困难。 文玺看棋盘上的棋局,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局面,突然焕发生机,他当仁不让的落下决定胜负的棋子,笑道:“煜表哥,你输了。” 他俏皮的笑起来,笑容明快如山间松风,带着几分飒然之意,让沈煜书不禁多看了一眼。 “我说,煜表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这昭王不错,美色无双,智勇双全,配得上啊酒,你担心什么?” 说着文玺丢了棋子,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沈煜书。 “昭王人品暂且不论,啊酒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不适合那种宫廷生活,她素来争强好胜,心比天高,将来昭王三妻四妾她如何自处?而且昭王也不会无限度的宠着她,由着她胡作非为,怕是会吃很多苦。你别看阿酒平时大大咧咧的,跟谁都没个正行,但心眼极小,睚眦必报,狗咬她一口,势必炖狗肉的霸道性格。一旦陷入儿女情长,吃个醋,还不闹的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哈哈哈……有道理,还是你了解她。”文玺笑的前俯后仰,“可她生来便自带惹祸气质,你不给她找个强一点的靠山,地位高一点的,怕是也镇不住她。到时候你这个长兄也娶妻生子了,她该怎么办?你不既不能看她一辈子,不如趁着现在把她交到一个可靠的男人手里,看住她,才是正事。” “……”沈煜书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皱眉道:“容我想想。” “这阿酒也是,有了新欢便不在意我这个表哥了。”文玺拂了拂了及腰的青丝,摆了个魅惑众生的笑,看着沈煜书,问道:“是不是本将军纡尊降贵来看她,她害羞了?” “害羞?她眼里有这两个字么?” 不等沈煜书扶额,跟在沈凌酒身边的沧九便突然现身惊鸿阁,禀报道:“主子不好了,小姐……小姐她……” “她又怎么了?” “她非礼了傅家小公子,现在被傅小公子堵在御宴楼难以脱身,特命我来求救于文主子,希望文主子施以援手。” “……” 沈煜书黑着一张脸,努力压下满腔的怒火,转身就要去收拾沈凌酒,却被文玺一把拉住,“你这是作甚?有我在岂容你欺负表妹,不就调戏个小屁孩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将她带回来,你且等着。” 说完文玺便同沧九一同御功飞出了惊鸿阁。 等两人来到御宴楼时,楼道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沧九刚要带着文玺从二楼窗户飞入沈凌酒所在的雅间。就被文玺拉住了,他一脸嫌弃的道:“本将军吃个便饭,需要如此折腾么?” 说完,文玺带着沧九威风凛凛的迈入酒楼,文玺是谁?是现在整个大燕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今日凯旋回来,风姿飒爽谁人不识? 他刚走进去,小二和吃饭的看客便默契的站到了一边,自动给他让路,沧九看着如此排场的阵仗,心里咯噔一响。 “文将军光顾小店,实乃本店荣幸,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欢迎文将军!” 雷鸣般的掌声中,文玺施施然登上二楼,一路走到沈凌酒所在的雅间,他刚抬脚进去,一个酒坛子就朝他飞了过来,他眼疾手快,迅速闪身躲开,入眼便看到傅家小公子,傅真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死死抱住沈凌酒的大腿,哭得有鼻子有眼的。 “你撒手!” “不!” “他令堂的,你再不撒手,信不信我扒光你!” “阿酒,你身为女子,出口成脏会有损你深闺仪容的。” 懒洋洋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沈凌酒回头,眸色不自然的亮了亮,来人一袭白衣胜雪,墨发随意倾泻,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中有细碎的光,龙章凤姿很是好看。 文玺的到来让酒楼看热闹的人都禁了声,恭敬的候在一边默默观看。 突然不知是谁扔了一个包子,正好砸在沈凌酒脸上,韭菜猪肉大蒜味儿糊了沈凌酒一脸。全场寂静了一分钟后,文玺低低地笑出了声,伸手扳正沈凌酒的脸,掏出一块锦帕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油渍擦干净。 或许是文玺的动作太过温柔,沈凌酒怔怔地看着他,屏住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文玺擦干净后,沈凌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包子砸到的地方,看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文玺也笑,笑完习惯性地摸了摸沈凌酒的头,问道:“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沈凌酒便一脸苦相,她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和苏戈在这里吃饭,吃过打算结账走人时,不小心撞到了傅真这厮,打翻了他的酒壶,眼看他要摔倒我便伸手拉了他一把,不料这小屁孩倒打一耙,非要说我碰了他的手,玷污了他的清白,要我负责,我恼了,正要走,不料脚底踩到酒水打滑,我一个不稳,就搂住了他的腰,他又说我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他,我真是冤枉啊……” “你冤枉什么,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就你这二两肉,有什么值得觊觎的?” “我虽然不怎么样,可你也很丑啊。”傅真嫌弃地扫了沈凌酒一眼,“你嫁不出去,自然赖着我!” 沈凌酒被他气得吐血,“现在是你抓着我不放吧?” “占完便宜就走,不用给说法的吗?” “你再不撒手,信不信我揍你!” 就在两人纠缠得难解难分之时,文玺突然出声打断傅真的哭闹,看着他直言道:“傅真,你和本将军比,你觉得你如何?” 傅真楞了一下,羞愧的低下头,“傅真自然不如将军。” 第40章 补一补脑子 第40章 补一补脑子 “不管是姿色还是职位权力你都不如本将军,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表妹会舍近求远去喜欢你?” 傅真被文玺讽刺的厉害,脸涨得通红,他羞赧的收回了手,赫然发现或许一直以来无理取闹的那个人都是他,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隐隐失落。 一直以来看着沈凌酒和傅逸大哥嬉笑怒骂,他虽然未参与,却乐在其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觉得她长得丑,她仰慕他们兄弟是理所当然的,她毫无章法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现在看来,或许他真的想错了。 想完,心底不知为何又泛着浓浓的失望情绪。他已经差到连沈凌酒如此丑陋的女人都看不上他么? 傅真走后,文玺一挥手,看热闹的人才各回各处。见围着的人都走光了,沈凌酒又要了两壶酒。 这时文玺目光突然落到一直没有吭声的苏戈身上,打笑道:“表妹,你这丫鬟看着好生……” 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沈凌酒接过道:“只是身体强壮了些而已,文表哥你乃谦谦君子,这么盯着人家一黄花闺女看不好吧?” 文玺轻轻咳了咳道:“是我唐突了。” 见文玺目光转走,苏以泽紧握的手才渐渐松开,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沈煜书面前他都不会这么惊慌,但文玺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得不说在他阅人无数里,识人辨相的本事,除了沈凌酒就数文玺的眼光最为毒辣。仿佛一眼看到了人心底,苏以泽暗暗心惊,以后要尽量少和这个人接触。 文玺拿了只螃蟹,卸下腿儿给沈凌酒,“来,表妹,吃一点儿补一补脑子。” 沈凌酒忍着文玺嘲笑的痛感,咬着牙开口:“表哥,你来得很快啊。” 文玺端着酒杯,眉眼间也蕴着浅浅的笑意,轻轻地抿了一口,才道:“想你了,便快马加鞭赶来,你不喜欢吗?”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听到这等轻佻的话,轻则羞赧掩面,重则娇嗔一声讨厌,而沈凌酒则是悲愤交加的道:“你怕晚了没有好戏看了吧?” 文玺戏谑地笑着,“确实想你了,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不信呢?” “除非你把我欠你那三十两金子的借条给撕了,我就姑且一信。” 文玺把玩着酒杯,目光妖娆:“那可不成,上次你骗我带你去小伶馆,害得我被沈煜书追着跑了三条街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有吗?表哥我近年来被我哥揍得凶,没有借条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说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表哥,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有一个这么活泼可爱,活色生香的表妹,你要好好珍惜。” 文玺脸一抽,笑起来,“表妹,脸是个好东西……” “脸又不能吃,要它干什么?”沈凌酒撑着头看他,“对了,我哥那个禽兽呢?” 沈凌酒话落,便看到沧九的面容却变得异常惶恐,他的眼神不在沈凌酒,而在她身后,难道…… “禽兽?” 饱含冰渣的话语,一字一字的被沈煜书吐出,沈凌酒一哆嗦直接钻到桌下不顾一切的抱住文玺大腿,求生欲极强的嚎道:“表哥,救我!吾命休矣……” 文玺:“……” 傅府 傅真在御宴楼被沈凌酒调戏的事儿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传得满大街都是,傅立业得知后,气得将书房的桌子都掀了,雷霆大怒道:“沈家养的好女儿!简直寡廉鲜耻!” 说完又让傅夫人禁足傅真,让他一个月不得出门,傅夫人心头怒火翻腾,明明是沈凌酒不知羞耻,傅逸和傅真却要受罚,上次为了退亲一事,还趁火打劫骗走了傅家的阙阁。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竟然把手伸到了傅家来,这笔账迟早要找沈凌酒算清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见她脸色绷不住了,傅立业宽慰道:“这是为我们傅家着想,那沈家女娃名声已经臭了,以后莫要再与她来往。” “是。”傅夫人含糊应着,满心算计着如何让沈凌酒付出代价并把阙阁弄回来。 “对了,给逸儿选的通房怎么样了?” “我看了,模样不错,身世可怜。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家子人的活计都指望着她,想来会尽心尽力伺候逸儿的。” “现在傅家名誉已经受损,逸儿娶妻之事等到明年再说,如果这个通房他不满意,你便再为他挑选几个。” “是。” 给傅逸选择通房丫头,是傅家两房共同的意思,为的是让他早日走出被沈家丫头祸害的阴影,转移他的注意力,将精力和斗志都放到官场上好好帮衬傅立业,让傅家蒸蒸日上。 傅夫人从书房出来后,直接去了东阁的香晴苑,新买来的通房丫头名叫许连枝。傅夫人走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满园的海棠花发呆,抬眼看到是傅夫人,立刻恭敬的起身行礼。 傅夫人走近又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腰细胸挺,肤白貌美,弱柳扶风,这姿色若是生在大户人家怕是府前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媒婆踏平了,给逸儿做通房丫头委实有些可惜了,可是谁让她命不好呢? 傅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抬起头来!” 一张小脸映入眼帘,白皙精致,双瞳惊慌失措,有些怯生。 “连枝,从今往后傅大少爷的起居就有你来照顾……”傅夫人说着微微一顿道,“要做些什么,该怎么做,嬷嬷都告诉你了吧?” 听到这话,许连枝娇俏的身影微僵,想起昨晚惊鸿一瞥看到的傅大少爷,视线碰撞刹那,心头莫名一跳,不由垂首,颤了颤睫毛,耳垂染上红色,整个人拘谨的厉害,半响才屈膝道:“奴婢知道。” 傅夫人满意的走了。 月上柳梢时,傅逸在书房看书看得乏了,便起身回房睡觉。 今日有些反常,他屋内没有点灯,平日伺候在身侧的小厮也不见踪影,但屋内的摆设他早已记得烂熟,借着稀薄的月光不需分辨便顺畅走到床边,他解开外衫,忽然嗅到空气里有一抹温馨香甜的气息。 第41章 才艺大会 第41章 才艺大会 傅逸皱了一下眉,平日屋里是极少燃香的,抬眼又看到窗户紧闭,疑惑之际,身后的床榻上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一片漆黑中傅逸低低的声音响起:“谁?” 不等床上的人回答,傅逸已经大步走向床边,借着屋内的月光,他眯起眼睛,隐约瞧见,床上半透明的帷幔之间有一个纤细娇弱的人形。 傅逸虽没有声张,却随即点了灯,等他看清床上的女子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床上的女子,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青葱年华,脸蛋娇美,长的不错,更重要的是她此刻正躺在他的被子里,香肩微露。 非礼勿视,傅逸反应过来时,立刻转了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忘记刚才看到的画面,可身体异常的感觉渐渐脱离掌控,一股无名的火压制在体内四处喧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母亲不让他禁足了,原来是给他找了通房丫头,何其愚蠢! 傅逸拿过外衫想去洗个冷水脸,刚要走,就被床上的女子从后抱住了! 香软温玉的触感,让傅逸身体一僵,一抹奇怪的感觉开始自体内连绵不断的涌来,他强自镇定了心神,试图扒开她的双手,离开那令他心悸的动作,但换来的却是女子更加用力的紧扣。 傅逸闭上眼,冷声问道:“你知道你再做什么吗?” “奴知道。”连枝咬了咬唇,妖魅的眼眸中目光平稳坚定,身躯虽然柔弱,却似蕴藏着不可摧毁的韧性。如果她不这样做,明天看到的便是弟弟已经冷却的尸体,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更没有必要说,于他她只是一个暖床的工具而已,而工具不需要感情,不需要被怜惜,甚至被同情。 连枝鼓起勇气绕到傅逸的前面,踮起脚尖堵住他的唇,为他宽衣,傅逸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热切的光,他结痂的手一把扣住她的下颚,逼迫她仰视他,“即便以后只是个通房,即便我永远不会爱你,即便我明日就喜新厌旧不再碰你,你也要继续做下去吗?” “是。” 女人坚定的回答,让傅逸闪过一抹失望,他知道房里点了不一般的香,他今晚走不出这间屋子,所以试着说服眼前的女人,但女人却铁了心要用身体换来日后的衣食无忧。走上和府里的姨娘们一样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之路。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被女人推到了床上。 女人手法娴熟的在他身上游走,傅逸至始至终却冷着脸,突然他翻身,由被动变为主动,“看来这些天你学得不怎么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承受吧!让我来教你,什么叫鱼水之欢!” 说完,傅逸的唇并不温和地贴在她的唇上,看到她红润而有些迷茫的脸,傅逸狠下的心肠一软,明黄色的烛光下,重影叠加,傅逸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躺在身下女人的面貌竟是沈凌酒,他知道这不可能,但是……这一刻,他却不愿再去深究。 看着他熟悉的轮廓,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眼眶湿漉漉的,口吻泛着多日的心酸,“啊酒,你给我那本书究竟是何目的呢?给了我那么多的机会和希望,却又不要我,为何狠心至此?你知不知道,我午夜魂牵梦萦的那个人都是你?” 一滴泪毫无预料的落在连枝的眼眶中,混合着她的泪一起滚落夜幕之中。 傅逸忍不住温柔地用舌尖轻轻舔了舔那朝思暮想的唇瓣,手上游走的力度也有所增加。 连枝低低的发出声音,泪湿枕巾。 翌日,连枝带着困意慵懒的起身,对镜梳妆,身边的空无一人她早就已经料到,一度春风后,便只留下一室的冷清。 残酷的事实不得不提醒她,她只是一个纾解的工具,不管怎么样,弟弟的命是保住了,叹气之余,连枝想到了那个叫啊酒的女子,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竟能让少爷牵肠挂肚,连正眼都舍不得给她?想到这里,连枝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木梳,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沈府 这几日傅姗往沈府跑得很频繁,没事儿就钻进沈云兮的华苑阁密谋。 鉴于她们密谋的次数过多,时间过长,沈凌酒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内情,以免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性取向出现问题,万一百合了就不好了,会影响沈府的声誉! 沈凌酒以此为由,让沧九去蹲了沈云兮的房顶,沧九不负众望,回来时,给她带回了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消息。 原来这月十五是三年一度的才艺大会,京都每隔三年都会隆重举办一次,这次举办的地址是京城第一富豪李宏文提供的画溪苑。 所谓的才艺大会,不过就是悬梁刺股,挑灯夜读的比诗文,卖艺不卖身的比曲子,窈窕淑女比身段妆容,世家子弟比一掷千金……搞不好两两相对看上眼的,隔日京都便有了喜事,实在是个混吃混喝,泡好看小哥哥的绝佳场所。 众人之所以热衷这个大会,主要有三个目的,第一,给有才华有颜值没钱的贫困户制造一个飞黄腾达的契机。 第二,现场临摹的画作,篆刻工艺品,可以当场拍卖,价高者得。 第三,浓情蜜意,看对眼的撕得下面子的可当场求爱,堪比七夕佳节的灯会。 傅姗素来喜欢和沈云兮买一样的头饰物件,甚至衣物,为了避免两人当天配饰服饰撞衫,两人一直商议着三天后的才艺大会该如何打扮,如何穿着,何时一起入园等等。 据说今年的大会格外隆重,当朝最有权势的昭王司行儒会亲自出席委任审判,因入园者年龄需在十四以上,往年的流觞诗会沈凌酒并没有资格参加。 今年的大会,沈凌酒依旧兴致缺缺,但她决定去见识一下大燕第一美男司行儒究竟美到何种地步,有没有她相公的万分之一,顺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见那个挨千刀的相公!撞不见,她就让人去悬赏打听。 第42章 孤绝冷峭 第42章 孤绝冷峭 这几日沈煜书虽然没有再给她服用软筋散,却将她看得很紧,简直滴水不漏,别说出去找相公了,就是和苏戈多说几句话,也被沈煜书再三拷问,完全将一个变态老铁树对妹妹的强烈占有欲表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沈凌酒开始策反沧九道:“沧九啊,你说在什么情况下,我哥会让我去参加才艺大会呢?” 沧九抓耳捞腮一番后,对蹲在地上戳蚂蚁的沈凌酒道:“除非有人给你擦屁股。” 沈凌酒挑眉,拍了拍沧九的肩旁,笑呵呵道:“沧九智商见长啊!我还以为你会说把我哥迷晕呢?” “换了平时,说不定小姐你真会那么干,可主子那天要去画溪苑值勤,晕倒了那就是亵渎公职,小姐你不会那么傻。” “所以,劳烦你现在去将军府一趟,给文表哥捎句话呗?” “不去,怂恿你去犯罪,主子知道了还不撅断我的腿!” 沈凌酒打了他一拳,愁眉苦脸道:“你帮我跑腿了,我便赔你上次让狗叼走的鞋子,还是安富居的。” 说完这句话,沧九眼睛一亮道:“好,我去!” 这全完不能怪沧九立场不坚定,实在是因为和沈凌酒朝夕相处的时光太磨炼一个人的意志了,她不仅能够想方设法花光他的月银,把他变得和她一样一穷二白,还能层出不穷的花样作死,没缺胳膊少腿就已经很幸福了。 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沧九转身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哪儿来的钱给我买鞋子?” “有文表哥在,小姐我会缺银子吗?” “小姐,欠钱不用还的吗?” “等小姐我嫁人……” “小姐等你嫁人都已经天荒地老了,或许我坟头草都已经一尺高了。” “嫁不出去,我就嫁给文表哥抵债!” 沧九一噎,为文玺默哀,一脸文表哥命运好悲惨的样子。 三日后,沈凌酒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去画溪苑的将军府马车,车内,沈凌酒斜倚在宽大的软垫上,悠闲的磕着瓜子,文玺今日穿了一袭浣纱青衫,头发只用了一根碧玉簪在脑后松松的束着,没有戴冠,他狭长的双目斜飞眉角,动作随意悠然的沏着茶,小桌案上别具心裁的铺设着青色夔龙锦垫,与马车地毯上的暗紫色绯色牡丹相映,华贵又雅致,看得沈凌酒心痒难耐,说道:“表哥,改天把这马车送我吧。” “送你?” “怎么,舍不得啊?” “哪次送你的东西不是拿去当了?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银子?” “知我者莫若表哥呀!表哥我发现你今日特别俊朗,身上的香味也特别好闻,表哥精心打扮,是要搞事情啊?” 或许是沈凌酒眼光太过炙热,又或许是她口吻太过荡漾,竟让文玺脸颊微微发烫,他拂了拂衣摆,眼睛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随后笑了:“只许表妹放火,不许表哥点灯?” 沈凌酒琢磨良久,才恍然大悟,“我哥跟你说了我相公的事儿?” “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害臊!” “诶,我真好奇表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文玺眼睫微垂,落下一片浅浅的剪影,笑了:“真想知道?” 沈凌酒眉飞色舞的看着他,打趣道:“是不是我这样的?” 文玺被她逗笑了,用指尖亲昵的刮了刮沈凌酒的鼻尖,点头道:“嗯,你这样的。” 沈凌酒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而笑开:“那可不成,我有相公了。” 文玺眉宇舒展,似笑非笑,故作伤感:“哎,那本将军只能勉为其难的另觅佳人了。” “表哥,你都失恋了,严肃点!” 文玺:“……”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画溪苑,车夫递交了将军府的拜帖,院门口的小厮连连弯腰退步让行。 文玺先下车,之后又挑开帘子扶着沈凌酒下来,院门口已经停了诸多华贵马车,更有陆陆续续的少女都戴了毡帽结伴三五几个的往里走,这时文玺递给沈凌酒一方白色透明丝巾道:“好歹遮一下吧。” 沈凌酒接过爽快的戴上了,这是沈煜书强制要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吓到别人了。 这画溪苑倒是地如其名,风景如诗如画,寻常宅院,林木不过是亭台楼阁的装饰所在,而这画溪苑却刚好相反,纯粹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秀丽之色,绿意压眼。 往前走了几步,人便多了起来,放眼一看,一大片白衣,走起路来长袖飘飘,身姿潇洒,才子佳人缤纷荟萃! 这画溪苑最雅致的莫过于院主精心设计的落座了,一大片杏花林中间,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溪流,溪水清澈透底,落花顺势而行,来宾的座位设在溪水两边,溪水中间设置了一个桥梁式的表演台柱,供表演所用。 溪水最前面的主位是世家子弟的,一个个小亭子里分别挂了各府匾额,其他小门小户便设在了下游,亦或高门大户的身侧。沈凌酒看了眼沈府的位置已经趋近中游了,而文玺的将军阁却在上游,离王宫贵族的位置相近,沈凌酒嘟嘴道:“这分明是歧视!” 文玺笑道:“你可以和我一阁。”说着便不顾众人的目光,带着沈凌酒去了他的席位。 还未入席便有许多人过来同文玺问候,沈凌酒抬眼望天,一脸忧伤。 这时,林院中缓缓驶来一辆马车,人群纷纷避开让道,沈凌酒心下惊奇,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把马车驾进来了?难道是首富李宏文? 思量间,两匹通体无瑕的汗血宝马,已经来到眼前,马车上绘着团龙与翔鸾,金漆雕饰,饰以镶金嵌宝的窗牖淡蓝色绉纱,几只精致的小竹筒挂在车檐下,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摇晃,发出空谷幽鸣的声音。 顷刻间,马车上的人已经下来,那人背对着沈凌酒,雪白的衣衫曳地,身姿孤绝冷峭,在林中穿花而行,雪白的杏花随风簌簌落下,花枝相错,映着他幽静深沉的漆黑眼眸,绽放出一种灼伤人眼的妖娆。 第43章 狭路相逢 第43章 狭路相逢 沈凌酒脑子一片空白,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又立即清醒过来,文玺没注意到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只是看着呆愣的沈凌酒无奈道:“表妹,你正常点,看到美男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表哥……” “怎么了?” 沈凌酒心跳的快要崩出来,呼吸不畅,身子发软,“我……我好像看到我相公了。” 文玺一怔,随即抬眼往昭王的席位看去,果然看到一抹飘逸至极的身影,他眼睫微微颤动,道:“这是好事儿,你哭甚?” 下一刻,沈凌酒已经跑得脚底生风,可还是被文玺堵在了半路上,他脸色铁青地道:“你就这样去见他?见了如何?打晕抗走?” 沈凌酒一怔,确实有些冒失,一会儿唐突了美男就不好了,她露出一个极其猥琐的了然的笑,“我懂了,要矜持。” 文玺抚了抚额,望了望天,“先入席,你要是敢给我倒腾什么幺蛾子,我第一个打晕你。” 沈凌酒恨恨的看着他道:“若不是我哥还没死,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被我哥附身了。” 文玺:“……” 文玺敲她脑袋,好个见色忘亲的小东西! 两人入席后,沈凌酒四处搜寻美男的下落,目光在触及昭王的匾额时,她意兴阑珊的看过去,只一眼,她便失手打翻了桌案上的酒杯。 一道天雷突然劈中了她! 几株杏花相隔间,她的心从繁花枝头落下,不知道坠向哪里。 大燕第一美男原来就是——她相公!昭王,司行儒。 惊惶过后,她忽然勾唇笑了,甚至可以冷静的审视不远处的司行儒,他风采依旧,一如初见之时,清雅高华,从容淡泊,今日他委身赴会,端的是衣袂当风,满园风情都不及他。 难怪沈煜书,苏以泽都不愿告诉她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甚至连文玺也一早就知道了,几个男人把她蒙在鼓里,看她干着急,沈凌酒不动声色的擦掉洒在桌案上的酒水,摸过一旁的瓜子,不知其味的嚼着。 “怎么,害怕了?” 看着沈凌酒犯怂的样子,文玺打开折扇,扇着风打趣。 沈凌酒遥遥相望的看了一眼司行儒,心如擂鼓,她确实有些自信不足,若是寻常门户的男子,她调戏了,看上了说什么也要弄到手,但这厮好巧不巧偏偏是大燕最有权势的昭王,这厮看过的美女怕是比她摸过的男人要多上几倍,素来又以冰山美人著称,连沈煜书都看不透的男人,想要拿下他谈何容易? 可知难而退不是她的性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她侠女本性。 沈凌酒分了一把瓜子给文玺,一脸学问的道:“须得从长计议。” “呵,不愧是我表妹。”文玺轻轻喝了口茶,怂恿道:“表哥拭目以待。”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没有理由放弃啊。” “你……你被他……” “不是,是他被我……” 文玺止了笑,复又大笑起来,“你果然是个睚眦必报,永不吃亏的小东西!” 两人正打趣,这时杏花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远的琴声,渺渺的音色响起,众人说话都小声了些,这时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走上表演台柱,中等身材,偏瘦,今日他并没有一袭市侩的锦衣而是一袭清山水色的白衣,若不是许多人知道他是京都首富李宏文,都会错认为他是个读书人了。 他命人击了三声鼓后,清了清嗓子道:“承蒙圣恩,让在下区区一介商贾有幸为大燕能人异士尽份绵薄之力,也感谢在座不辞辛苦,赏脸前来与会。三年一度的才艺大会从现在开始,将会持续到亥时结束,期间餐食鄙人一力承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告知鄙人,谢谢。” 李宏文下台后,昭王身边的亲卫萧挚上了台柱将昭王亲提的词条展开道:“今日首轮诗词大赛,以野有杏花,零露未干为题,限一炷香内。” 众人闻言纷纷挥墨提笔暗自思量,沈凌酒自幼对诗词便不感兴趣,起身道:“我去转转,这里太闷了。” 文玺知道她待不住,唤了侍卫暗中跟着她,由着她去了。 沈凌酒运气实在不好,刚走出没多远,就在溪边碰上了不学无术的康世良和秦槐,这康公子便是上次沈焕让她相亲,结果他长了智齿,她帮他拔了牙的那位,而秦公子便是给她下蒙汗药企图蒙混过关的豪杰。 三人狭路相逢,秦槐一副趾高气扬地样子看着沈凌酒,而另一个则是目带强烈谴责,两人木头一样站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画面诡异。 沈凌酒扫了他们一眼,直接无视,刚要走,迎面突然撞上来一个匆匆忙忙的男人,她定睛一瞧,是一个儒雅俊美的青年男子。 沈凌酒突然有些后悔出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相亲之一的湘公子,沈凌酒仔细打量着他,笑道:“看来,你被蜜蜂蜇咬的皮肤好了。” 想起这个,湘旭就觉得耻辱,那次和沈凌酒在小树林相亲,本来是想给沈凌酒一个教训,让她去捅鸟窝,想不到她捅了旁边的马蜂窝,还给他装傻充愣,最后还扒光了他的衣服,用来遮头,害得他被马蜂追到河里才保住一命。 如今还好意思虚情假意的问他,呸! 湘旭甩了甩衣袖,瞪她:“咱两不熟,请让开。” 见沈凌酒没有刻意刁难他的意思,三个男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都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远处一小叫花子见此,不由走过来训斥沈凌酒道:“他们视你如洪水猛兽,你怎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沈凌酒垂首,看着只到她腰际一脸脏得分不清五官的小屁孩,道:“当洪水猛兽不好吗?” 小叫花子抖了抖脸上的肉泥,露出粉嘟嘟的脸颊,两只眼睛水灵水灵的眨着,然后一把扯下沈凌酒的面巾,待看清她的容颜后,小叫花子激动得抖着声音道:“莫非……莫非你就是闻名于天下的第一放荡丑女沈凌酒?” “卧草,我竟然不知不觉的这么出名了吗?”沈凌酒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脸,一脸陶醉道:“还是天下第一?” “是放荡。”小叫花提醒她。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捏了捏他的粉脸,看着他道:“放荡?既然知道我放荡,还敢跟我说话?” “我不怕。” “不怕我把你捉回家养着当面首?” 第44章 争锋相对 第44章 争锋相对 “哼,求之不得。” 沈凌酒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可置信的是这小家伙竟然喝了酒,难怪脸色粉嘟嘟的,她擦掉面颊上被他喷上的唾沫星子,打开从文玺那里偷来的折扇缓缓扇风,“知道面首是什么意思吗?” 小叫花一把夺过她的扇子,踮起脚,学着登徒子用扇子抬起沈凌酒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继续唾沫横飞,“自是知道,就是被你睡,或者我睡你,我姿色还算上乘,怎么样,带走吧?” 沈凌酒笑得前俯后仰,不等她笑完,小叫花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打了个酒隔,递给她道:“此乃栁真颜的绝本,送你当做我们的定情信物吧。” 栁真颜? 沈凌酒眼睛直了直,快速抢过小骚包手里的书册,匆匆一阅,那熟悉的画风,熟悉的肢体架势,熟悉的印章,竟真的是栁真颜的绝笔孤本——《不可描述三十六鉴》 小骚包嘿嘿笑了两声,似乎酒劲儿上来了,有些眩晕:“怎么样,要不要与我找个小树林琢磨一番?” 沈凌酒看着酒醺醺的小家伙,拷问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美人,我就告诉你。” “好,小美人,可以说了吗?” “你……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凌酒:“……” 看着这个只有六岁摸样的孩童,沈凌酒觉得亲他一下,应该……呸,她在想什么?她一把拧住小屁孩的耳朵,威胁道:“快点说,不然我就把你拧出去,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看着小屁孩修剪干净的手指,以及虽然脏却依旧华贵的衣料,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宏文的私生子。 “我说……我说,我叫司行谷。” “咚……”的一声,沈凌酒手中的肉球摔倒地上,啃了一嘴泥。 司行谷——大燕皇室最小最得宠的小皇子。 沈凌酒脑门上嗖嗖嗖的刮过一阵凉风,不等她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一行人便朝着沈凌酒走了过来,为首的侍卫气势汹汹,在看到沈凌酒旁边的孩子后,问身后的几位小姐道:“可是他么?” 小骚包起身看到诸多重影,莺莺燕燕花花绿绿的,一股脑躲在沈凌酒后面道:“我是你的面首,你要保护我。” 沈凌酒拿过扇子,遮了半张脸道:“哟,这不是傅二小姐吗?” 傅姗身旁的不是沈云兮而是傅家二房庶女傅湘琴,还有丞相府千金赫连千蕊。 傅湘琴或许是庶出一直比傅姗识大体,也更低调,在沈凌酒印象里她总是一副温顺乖巧知书达理的样子,赫连千蕊,仗着其姐赫连赤雪是宠妃,又是高门大户一向不把任何官家小姐放在眼里,高傲跋扈。 赫连家三个女儿,除开入宫为妃的赫连赤雪,也就只有赫连贞儿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举止端庄,温文有礼,长得也倾国倾城,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说起赫连家族的由来是比较复杂的,赫连家族是从赫连国迁移过来的一支世族分支。 赫连国,是大燕的附属国,盛产稀有物种,尤其以“天蚕”闻名,它所吐出的蚕丝色泽瑰丽,能纺织出世上最好的锦布,赫连国的男子,作战十分勇猛,冲锋陷阵,非常积极,是先皇打下江山的战斗主力。先皇在位时,赫连家族权利达到鼎盛,当今太后和皇后都是赫连国世代联姻的,到现在赫连的势力,已经足以跟皇权抗衡,唯一有资格和赫连叫板的便只有大燕昭王司行儒了。 所以遇上赫连家族的人是比较倒霉的,沈凌酒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倒霉了。 傅姗看到沈凌酒,气焰顿时就上来了,眼里升起嗜冷的暗芒,嘴角勾出笑意,很好,沈凌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新仇旧账一起算,今日定叫你生不如死,“沈凌酒是你指使这个小杂碎调戏我们的吧?” “调戏?”沈凌酒看着身后呆若木瓜的小骚包,小骚包翻了翻白眼,一脸失忆的样子。 沈凌酒矜持一笑:“他不过一个几岁孩童说调戏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一上来就偷我们东西吃,吃完就摸……摸……”说道这里傅姗有些难以启齿。 “吃完就摸……摸了不该摸的地方,哪有这样没教养的混小子!”赫连千蕊不甘示弱的补充。 傅姗一开始还在想怎么收拾沈凌酒,现在好了可以借刀杀人,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他只是饿了,误吃了你们的酒水,才会不知轻重,你们想怎么样?”沈凌酒耐心耗尽,说话痞了起来。 “小孩尚且可以原谅,那么你呢?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傅姗咄咄逼人,“平日里你胆大妄为,不忌三纲五常,败坏门风欺负自家姐妹就算了,现在竟无法无天到叫个小孩来羞辱赫连小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早就听闻沈凌酒其貌不扬,丑人多作怪,想不到确有其事,你平日欺负珊儿妹妹就算了,今日骑到我头上,恐怕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了。” 赫连千蕊姿色平平的脸上拢上了寒凛的霜色,阴沉着脸再次开口,“我看这孩子小小年纪便不学好,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并罚了吧。” 不等沈凌酒开口说话,小骚包便紧拽着她的衣衫,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凌酒并不为之所动,只是深沉的注视着他。 小骚包似乎能感觉到她心中所想,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小骚包咬了一下粉嫩的嘴唇,眸子半垂下已是泫然欲泣,但眼泪却不落出来,只在眼里盈盈的含着,“我是你面首,你不能不管我,我长大后必然国色天香,你要眼看着我年纪轻轻就被浸猪笼么?” “面首你不用担心,她可能只是想阉了你。”沈凌酒冷硬的看着他。 小骚包装不下去了,完全不知该如何自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毕竟是个孩子,心眼也就这么大点。 沈凌酒原想呵斥他,可是见他身体微微颤抖,已是不能自持,心头还是一软,看着赫连千蕊面瘫道:“你们想怎么样?” “来人啊,把沈凌酒就地正法,给我打三十大板,至于这个小杂碎,在他脸上给我刻个贱字,以此为戒!” 层叠的繁枝杏花间,衣冠胜雪的司行儒眉目分外的分明,他远远凝视着沈凌酒以及她身侧的小男孩,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殿下,要我出手吗?”萧挚神色紧张的问道。 “不用。” 而另一侧,文玺从杏花树后钻出来,远远的便瞧见了杏花深处的昭王,又瞥了眼沈凌酒,眼梢划过一抹深意,也只是静观其变。 第45章 画名炼狱 第45章 画名炼狱 赫连千蕊话落,便叫了侍卫过来,其中两人拉出小骚包,不由分说便要拔刀刻字,小骚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抱住沈凌酒大腿,“姐姐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浑了……” 下一刻,上前来拖小骚包的侍卫,被沈凌酒一脚一个踢出老远,她一把将小骚包提起来,吼道:“别再嚎了,耳朵都聋了!” 小骚包眼睫微颤,立刻噤若寒蝉,这小家伙还真是跟她小时候被沈煜书教训时的表情一样怂。 “沈凌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伤人,来人……来人啊……” 傅姗扯着嗓子喊人,而赫连千蕊则被吓傻了,她完全没想到沈凌酒这么粗暴野蛮。 然而不等赫连千蕊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沈凌酒便走到傅姗身边扬起手腕,“啪!”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傅姗被打得晕头转向,就连一旁的傅湘琴也吃了一惊。 傅姗捂着被打红肿的脸,清绝的容颜上,拢满了森冷阴骜,她怒火中烧反手就要打回去,纤嫩的手臂却被沈凌酒大力拽着。 “你……你……” “表妹,你别激动,我这是为你好,让你冷静冷静。”看着呆若木鸡的傅姗,沈凌酒一本正经地道:“你知道这小骚包,喔不……这小家伙是谁吗,你就敢动手?” 傅姗幽暗的眸底掀起惊涛骇浪,咬着牙瞪她:“难不成还是天王老子?” 沈凌酒喃喃地回答:“不是天王老子,而是小祖宗。” 说着她放了手,看着赫连千蕊道:“他乃当今九皇子,司行谷,若你们声张出去,不仅让皇家蒙羞,自己也讨不着半点好处,何必做两败俱伤的事儿呢?”说着沈凌酒咳了咳,“虽然我很同情你们被九皇子殿下摸了,但是……他毕竟年幼,尚不懂事,又误喝了酒,一觉醒来也就什么都忘了……” “九皇子?九皇子怎么会在这里?你少糊弄我!” “是不是等下见了昭王殿下不就清楚了?” “那……那我们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刚才你们一口一个杂碎的,已经对皇家是大不敬了,这笔账精打细算下来,恐怕吃亏的不会是小殿下吧?” “珊儿妹妹,啊酒表妹说的不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况且今天这么多人在,闹出去也不好看。” 见傅姗不为所动,赫连千蕊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她瞧着被泪水冲刷干净的小屁孩,这眉眼还真有几分替了皇上,立刻见风使舵骂傅姗出气,“你什么眼神,连九皇子也不认识,差点害我犯下大错,幸好沈凌酒反应快,不然今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 不等傅姗再说什么,傅湘琴已经将她拉走,等人都走干净了,小骚包终于破涕为笑,“啊酒谢谢你了,等我长大,你给我当媳妇儿吧?” 沈凌酒嫌弃的看着他道:“我要嫁的人是你皇叔,司行儒,到时候你得叫我皇婶。” “啊……三…三皇叔要娶你,我怎么不知道?” “是吗?那你改天可得好好问问他,让他不能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你们……你们都已经那个《赏花三十六宝鉴》了吗?” “嗯。” “那我三皇叔那方面怎么样?” “那方面啊?”沈凌酒摸了摸下巴,瞎编乱吹敷衍道:“经久,耐磨。” “哇……”小骚包一脸崇拜,又羞涩的样子,“不愧是我暗恋过的三皇叔。” 沈凌酒:“……” 司行儒身侧的萧挚脑海一片空白,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得死死的,非礼勿听,他屏住呼吸,尽量让神色自然,一副刚才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但是……太劲爆了好吗?平日不近女色的殿下竟然会对一个丑女食欲大开……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他努力控制抖动的肩旁,仔细回味那经典的四个字:经久,耐磨…… 司行儒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瞳孔暗了暗,拢起白色衣袖,森冷笑意没入嘴角,转身走入杏花丛。 沈凌酒带着小骚包回到文玺的酒阁时,文玺并不吃惊,只是淡漠的吩咐人将小骚包带下去梳洗一番。 “你都知道了?”沈凌酒坐下去,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文玺既没问她为何去了这么久,也没问她小骚包的事儿,显然是知道了。她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你说这小骚包是怎么跑出来的?” 文玺没有看她,而是淡淡道:“我派人打听了,据说是藏身在昭王放物件的马车里偷跑出来的。” 沈凌酒点点头,“那你告诉昭王了吗?” “嗯。” “他怎么说?” “让你好生看着,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噗……” 沈凌酒一口茶水喷出来,惊呆了。 文玺强压住胸口的怒火,一脸‘你以为我愿意接两个烫手山芋’的表情?瞬间让沈凌酒平衡了。 “对了,方才的诗文大赛谁博得头筹了?”沈凌酒看着已经上演的琴曲,心不在焉的问。 “李宏文的长子,李垣。” 沈凌酒喝茶的动作一顿,深思起来,“这李宏文虽是京都首富,确是不上档次的商贾之家,想不到他儿子竟然才高八斗博得头筹,以后为官之路想必十分顺畅。” “就看花落谁家了。” 如此一个香饽饽,若是长得也一表人才,那便是各大家族争相拉拢的对象。突然沈凌酒收起忧伤的神色,一脸认真的看着文玺问道:“李宏文有没有未出阁的妹妹或者女儿?” “想用你哥去和亲啊?” “你别说,我哥真要和亲了,指不定李宏文能送一大笔嫁妆过来呢。”说不定就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据我所知,昭王明里暗里的租铺合算起来也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并不见得比李宏文少。” “噗……”沈凌酒再次喷茶,因为这句话是小骚包说的,不巧的是,沈凌酒还喷了他一脸的茶水! 小骚包面无表情的擦了脸上的茶水,看着沈凌酒闷闷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父皇那里偷听来的,这句话是赫连老贼亲口……” 不等小骚包说完,沈凌酒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捂了他的嘴,小骚包趁机在沈凌酒怀里蹭了蹭,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一脸满足道:“啊酒,你身上的味道和三皇叔一样好闻,我喜欢。” 沈凌酒一脸崩溃的将小骚包从怀里扯出来,严肃道:“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讲了,知道吗?” “为什么?” “你想啊,我以后是你皇婶,当然不希望相公的钱财外露了,懂了?” 小骚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坐下一起嗑瓜子。 沈凌酒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一定时炸弹啊!皇帝做梦大概都想不到这个几岁的小家伙是个信息收集器,也不会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设防。 接下来赫连千蕊上台跳了赫连国传统的长袖折腰舞,沈云兮弹了一首春花秋月,傅姗展示了一副百鸟朝凤的刺绣,董宛跳了剑舞,赵玉珑唱了一首《夕阳箫鼓》。 这些都无甚稀奇,每年都有世家小姐在不同场合撑台表演,锦上添花而已。 期间沈凌酒一直有意无意的往昭王的方向瞟,几度发现他只是表情淡淡的饮着茶,脸上并无过多表情,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 一阵掌声之后,一个未报府邸芳名的白衣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台柱。她并没有言明表演什么,只是让人摆了烹饪茶水的器具。而后不发一言的坐下开始烹茶。 她戴着毡帽,看上去十六七岁模样,即便隔着白沙也能看到她目如秋水顾盼生辉,举手投足是极美的,眉间的气质也风雅别致,看起来来历不小的样子,不等人仔细打量她,她便隐于台柱间安静悠闲的煮着水,她的神情十分专注,天地万物似乎与她毫无关系,她也并不关心。 很多人不明所以,以为她只是李弘文请来煮茶的,也不再过多关注。 这时琴声在溪水一畔响起,一个青衣布衫的年轻男子走上台柱,沈凌酒目不转睛的将他盯着,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她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此人生的温润孱弱,一双眸子却盛着天地清辉,宛若黑夜中冷傲孤清的月,又似山间百折不挠的劲松。 他走到桌案前,屏气凝神,提笔泼墨,一柱香后,一副大作浑然天成。 众人伺机攀谈,想来不是山水画,便是书法了,近年来山水画已不时兴,再好的画作也难以脱颖而出,而论书法上的造诣,昭王屈居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众人各怀鬼胎都等着看这个不自量力的无名少年自取其辱。 然当男子让人将画作展示出来时,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抽气声,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随着这异常的一幕,昭王终于抬眸,将飘远的心思收回来,目光落在台上的画作时,他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台下的人神色严肃,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这时台上长相清秀的男子解说画卷道:“此画名为——炼狱。” 话毕,,四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昭王,文玺眸色暗了一下,不过他也好奇,这明显针对昭王,挑衅他功绩权威的行为,昭王会做何处理。 第46章 自掘坟墓 第46章 自掘坟墓 画溪苑里,就连名门贵女到这时候也看出了画作的端睨,都冷眼旁观台上的男子。 沈凌酒仔细看完画作,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一副人间炼狱图。 图中炙热的太阳高挂,烘烤着已经成为焦土的大地,房屋茅舍都是残垣断壁,井边没有一滴水,三五几只乌鸦停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不远处几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架了一口锅,正把一个黄口小儿往锅的方向拽,地面上全是碎掉的人骨…… 这场面如此熟悉,让沈凌酒情不自禁便想到了汉州贩卖之旅,那时候的汉州不就是这副画的具体体现吗?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一拍大腿,赫然道:“我想起此人是谁了!” 文玺脸色暗沉的看着她道:“你想归想,拍我大腿干什么?” “她还摸我下巴呢?” 说完小骚包一脸害羞的样子。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沈凌酒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昔日我在汉州的时候……准确的说我去县令府上后花园偷鸡时,看到这人被县令像狗一样的拴在墙角里自生自灭,出于同情便救了他。” 小骚包怂成一团,一脸崇拜的看着沈凌酒,“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什么时候带我去偷鸡?” 文玺一把拉开粘在沈凌酒身上的小毛孩,皱眉紧锁道:“他来这里不会是你的注意吧?” 沈凌酒一脸失忆的样子,“诶,不记得了。”随后又笑道:“他是汉州的县主薄,哈哈哈……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引起昭王的注意,有好戏看了。” “此人身为汉州官吏,不远千里来此展示汉州刻不容缓的灾情,可昭王上月才去汉州赈灾回来,这不是打昭王的脸么?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主薄。” “我怎么觉得这主薄勇气可嘉?胆识过人。”沈凌酒继续挠着小骚包的下巴,小骚包迷上小凤眼,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场面怎么看着那么诡异? 文玺横看竖看都觉得沈凌酒在逗弄宠物,而九皇子当了宠物还一脸自喜! 文玺咳了咳,两人才有所收敛,正襟危坐。 “昭王一向喜行不露于色,性格让人难以揣摩,你就不怕昭王命人将他乱刀砍了?”文玺深深地看着沈凌酒。 “昭王虽然阴晴不定,但也分是非黑白,这主薄只是禀明事实而已,而且,路是他自己选的,就该承受冲动的代价,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情愿的。”沈凌酒眨了眨眼,俏皮一笑,“主薄用胆识去博昭王的气度胸襟,赢了前途无量,输了……” “输了则大燕危矣。”文玺握着茶杯的手不禁一紧。 沈凌酒笑着看他,两人都不再言语,昭王是大燕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都忠奸不分,刚愎自用,弃才不顾,那便是国之不幸。 见昭王沉默不语,众人一时难以揣摩他的心思。不由猜测起来,其中精明的人,猜出了画里的玄机,和台上人此行的目的,不由翘首以盼结果。 这时台上的男子缓缓开口道:“我想很多人都在猜测我此举的目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不是来比拼才艺夺魁的,很多人已经猜到我了画上的玄机,没错,我画的就是汉州此刻的现状,也许你们很疑惑为何昭王上月才去赈了灾,汉州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劣了。” 青年男子不急不缓的在台上走了两步才道:“因为昭王带来赈灾的粮银被贪了,昭王走后也再没有粮食水源继续补给。导致饥荒的人更加变本加厉,我离开汉州的时候,得知新上任的汉州县令已经被流民给煮了吃了。” 他云淡风轻的说完,柔中带刚的眸子直袭向一袭白衣,拢着幽冷霸气的昭王。 下面的文人墨士纷纷噤若寒蝉,不由也望向上首的昭王。 司行儒面如冠玉的脸庞映衬着灼灼杏花,叠影深处,他镇定自若的放下茶杯,凛然一笑,眸中透出犀利,这时萧挚归来俯身在司行儒耳旁小声说了什么,司行儒点点头, 从入席到现在,他几乎没有拿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人,冷清孤傲的神情气度,与这满园春色格格不入,此刻他看着台上的男人,娴雅的喝了一口茶后,道:“蓝安行,汉州九品县主薄?因飞扬跋扈,玩忽职守被罢官停职?” 台上的男子神色僵了一下,随即不屑道:“草民是被冤枉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草民担任官职时,奉公守法,鞠躬尽瘁,无奈县令昏庸,官官相护勾结私吞灾款粮食,草民上书揭发,反遭灭口,九死一生来到京都,入目所见,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文人雅士皆纸醉金迷,偏安一隅,汉州子民也是大燕百姓,没有他们昔年的劳役赋税,尔等又如何坐享其成,饱食终日?昭王为万民爱戴,赈灾一事却草草了事,虎头蛇尾,虽缓解了汉州灾情,却并未从根本上解决,愧对百姓的信任,为人不齿。” “……”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此人算是活腻味了,骂了在场的各位不说,还当众责备昭王办事不力,徒有虚名,和众多贪图享乐的人同流合污。实在是自掘坟墓! 司行儒周身漫开寒凛的气息,使得整个画溪苑都笼罩着凉薄的气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胆刁民!王爷自汉州回京便一直抱恙在身,虽未上朝,却整日困顿书房研习汉州治旱之道,废寝忘食,方至今日才写出策略上奏皇上。你不知缘由,便妄自非议王爷,该当何罪?” 说话的是萧挚,他拔出侧腰的利剑指着蓝安行,周身漫开嗜煞的戾气,瞳眸说不出的凛冽。 蓝安行一怔,却并不惊慌,一如既往的淡然道:“若王爷真如侍卫大人所言,草民向王爷赔罪,草民既然敢出声质问,便做好了身首异处的准备,王爷若真的带病为国为民操劳,草民死又何惧?” 话落,萧挚剑柄出梢,寒光凛凛间已闪身台柱之上,将剑置于蓝安行脖颈之间,只待昭王命下。 司行儒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桌案上,眼里闪过一抹深意,良久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有两件事你误会了。第一,本王为汉州献策,不过是想显摆本王的能力,而非为国为民。第二,皇上派本王去汉州名义上是赈灾,实则考察灾情,所以朝廷并未拨下灾款。带粮食白银过去,不过是为了本王的自身安全考虑。” “哈哈哈……” 昭王话落,沈凌酒便当众笑了起来,当即下定论道:“若他不是生于皇家,必然是个奸臣,直白的太可爱了。” “昭王敢如此直白,是因为他有实力。”文玺深沉的开口:“你没看到蓝安行脸都白了。” “嗯,我相公气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沈凌酒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下意识地朝司行儒瞄了眼,他飘逸出尘的面容上没有半分异样。这时他突然侧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长眸微眯,沈凌酒吓得急忙收回目光。 脑门淋下一层冷汗,反复揣摩着蓝安行那厮会不会把她出卖了? 就在她发呆的瞬间,蓝安行被萧挚押了下去。场下的众人面色一度尴尬,昭王的话让众人出乎意料却又无从反驳,一时之间情绪各异。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叫道:“好香,这……这是什么味道?” 众人一愣,随即用力嗅起来,一抹来自天然的香气游走在春杏之中,仿佛漂浮的冰雪味道,令人悠然忘俗,沁人心脾。 这抹香气仿佛一把利刃把尘世与喧嚣隔绝开来,宁静得只听见水沸的声音。 红泥小火炉上冒着缕缕白烟,紫砂壶中的水翻滚着,咕嘟咕嘟的声音如同一首小曲,绵延不断。 这时眼尖的人终于发现这些香气来自台柱上那位白衣女子,不由都吃了一惊。 “这……这难道是茶香?” 台上的女子这才施施然起身,摘下毡帽,眼神幽深莫测,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道:“说是茶香也不为过。” 话落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一来是惊讶她说的话,二来是惊讶她的美貌。 白衣女子伸出一只如同皓月清辉般的手,微微俯身将煮好的茶水添到茶杯里,仅仅一只线条优美的手便无形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先伸出来的是一只手,那只手肌肤洁白滑腻,带着一温一润的玉泽,好像是由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的一般。这只是一只手,比普通女子的手白了那么一些,光滑了那么一些,线条形状优美了那么一些,可是却仿佛有一种无形地魔力,吸引住他人的视线。 接下来盛满茶水的杯子一杯杯的从台柱上送下来,文玺在沈凌酒软磨硬泡下,厚着脸皮让人去讨要了两杯。 青花白瓷的茶盏中,茶水碧绿清澈,几片细长的嫩绿茶叶沉浮在杯底,透出一抹极致的清新自然,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入口尝尝。 昭王司行儒端起茶盏,先是轻轻一嗅,眼波微转间,他轻启薄唇微微抿了一小口,茶味偏淡,带着些许涩意,喝过后唇齿生香,沁入肺腑一抹暖意荡开,春意尽显。 沈凌酒看着文玺和司行儒品茶的雅兴,再看看自己已经空了的杯底,她砸吧了一下嘴巴,悠悠问道:“文……表哥,你喝出什么来了?” 第47章 赫连贞儿 第47章 赫连贞儿 文玺看着她,憋着笑,放下茶杯道:“色香味雅俱全,一等茶。” 沈凌酒半垂眼眸,掏出杯底的茶叶,放了一片在嘴里,嚼了嚼,眉头皱得有点紧,这几日她一到晚上便和苏以泽学习易容之术,苏以泽首先教她的便是闻香识人,易容术单靠人皮面具也是不成的,同时还需要高超的化妆术进行修饰,所以他教她认识了许多香料,她尝着这涩中带甜,甜中有咸的独特味道,轻轻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这不是寻常茶叶,而是某种香料的叶子呢?” 这时台上的白衣女子从茶炉边走了出来,她神情温和而宁静,清丽绝伦之姿如同不沾烟尘之气的夜光琉璃,她朝几个方向各施了一礼:“此茶名为绛灵沙,通体幽香,只因生长在南疆大漠之中,摘取条件艰难故而少见,绛灵沙的根须是用来掺在高等香料里供妇人使用的腮红,民女素来喜爱制作胭脂,腮红,便求人带了一株绛灵沙精心栽培,随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民女翻阅古籍,才发现其叶晒干之后,有药理清神之效,昔日曾是上古王室专用茗茶,可惜后来绛灵沙濒临灭绝,便失传了,思及此,民女便大量收集其叶进行酿制,今日借着这个机会,一是想让这味茶继续传承沿袭,二是斗胆向昭王献策,绛灵沙耐旱,喜棕壤漠土,而汉州干旱已久,若普遍种植此物,酿制为茶进而贩卖,则不失为一条生存之道。民女献艺完毕,赫连贞儿献丑了。” 原来她就是享誉天下的京都第一名门闺秀——赫连贞儿。 赫连贞儿重新戴上毡帽,走出众人的视野,众人方如梦初醒,席间在此爆发出一阵炽烈的掌声。 赫连贞儿虽清清浅浅的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可她慧质兰心,万种风情的佳话很快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评为京都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瞧着所有男人都盯着赫连贞儿,沈凌酒犹自蒙羞,捂着发闷的胸口,咬牙切齿的看着文玺道:“你……你再看她一眼,我就把她打晕了送你床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赫连贞儿这种女人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不过表妹你也不用忧伤,你这种姿色和文化层次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懂的。” 沈凌酒啐了他一口口水,小骚包立刻上前替沈凌酒打抱不平,“文爱卿,你真是肤浅,我家啊酒古灵精怪,随性自然的美才是最讨喜的。” “有眼光。”沈凌酒赏了小骚包一把瓜子,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瞄着司行儒,问道:“小骚包,依你所见,你觉得你三皇叔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皇叔……大概……不喜欢女人。” “嗯,何以见得?” “他既不是和尚,也没有吃药补肾,府中父皇送他的美妾如云,可我从未见他宠幸任何一个女人,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沈凌酒呆呆地看着小骚包把剥好的瓜子壳放在她另一只手里。 “因为他喜欢男人啊!”小骚包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沈凌酒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放弃吧,阿酒,你和我皇叔性别不同。”小骚包怜悯地看着沈凌酒,“你也别灰心,你还可以选择我。” 沈凌酒心里有万头神兽飞奔而过,她把瓜子壳一扔,豪言壮志道:“我不信,待我试试。” 不等沈凌酒起身,小骚包一把拉住她道:“你若不考虑我,我便要去追求皇叔了。” “小骚包,你确定要跟我抢皇叔?” 小骚包垂眸,努力做出一个娇羞的样子,道:“皇叔需要我。” 沈凌酒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点喷涌而出,想不到她无形之中情敌竟然多到甚至要和小皇子抢男人!这是什么世道啊?! 但是沈凌酒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的。不知是不是赫连贞儿下手太狠,下面很多人都自觉沉默起来,不敢上台展露了,沈凌酒望洋兴叹道:“赫连贞儿这步棋确实走的高明,不仅得了名声造福一方,还能赚钱,赫连家怕是要开一家茶楼大揽钱财了,此人不可小觑啊!” “何止啊,我看她偷偷瞧了皇叔好几眼,皇叔也不知羞耻的看着她,两人勾搭成奸,里应外合,水到渠成……” 沈凌酒方才大部分心思都花了茶叶上面,竟没注意到两人背着她眉来眼去,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总感觉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绿油油的。 “啊酒你怎么了,火烧屁股了吗?”小骚包看着她绿意盎然,一脸焦急的脸色,不明所以。 “自家白菜被人拱了,她能不着急吗?”文玺悠悠的喝着茶,无关痛痒的调侃。 沈凌酒气冲冲的,得想个法子把司行儒的心思勾引过来。 “皇叔若是被那个妖精迷住,怕是从此要告别男风之路了。” 见沈凌酒急得直喝水,小骚包痛定思痛道:“如果皇叔真要摒弃男风,我忍痛割爱宁愿那个人是你,所以,啊酒我支持你。” “我去跟她拼了!” 沈凌酒挽起袖子,一脚踩在木凳上,豪情万丈的看着文玺道:“表哥,你马车里的工具借我玩玩!” “瞧你平日憨头憨脑的,倒是个识货的。那可是金贵之物,你若用内力给我震坏了……” “我就去跳御河!” 说完沈凌酒就要去抄家伙,走了两步,又停下道:”我的仪容有什么不妥吗,表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或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热,文玺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是要去打仗么?” 沈凌酒清咳一声,缓和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文玺轻瞥了她一下:“表哥年纪大了,见不得太血腥刺激的场面,你悠着点!” 沈凌酒想拒绝,但还是收敛了一些气势,让她看起来不是去砸场子的! 等沈凌酒回来时,发现文玺和小骚包聊得十分开心,寡言如文玺居然不嫌弃小骚包了? 沈凌酒蹲在文玺身侧用商量的的口吻和不容拒绝的态度同文玺道:“表哥啊……一会儿我给你使眼色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来个东风啊?” “啊酒你去便是,文爱卿不行,还有我呢!” 沈凌酒直接无视小骚包,拍了个拍文玺僵硬的肩膀:“表哥啊,你后半辈子不想和我执手相看泪眼的话,最好帮我哥把我嫁出去……” 说完沈凌酒转身就走,这时下骚包连忙冲着她的背影道:“皇婶,你一定要把那妖孽大卸八块,替我报仇!” 文玺:“……” 沈凌酒:“……” 场面安静了一柱香的时间,大家吃吃喝喝,相互结识聊天倒也没人觉得尴尬,没有节目了大家便等着下午的珍玩拍卖以及晚上的花灯夜会。 沈凌酒登上画溪苑的台柱时,她匆匆扫了一眼司行儒,他正提笔在桌案上写着什么,眉目闲雅得宛如和氏美玉,气度高雅得矜持又奢华,如此盛世美颜,想不遭到老少妇孺觊觎也难,祸水啊祸水! 这时她忽然发现司行儒的侧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他手持一把白色折扇,一双桃花眼在世家小姐身上反复流连,似乎正搜寻着感兴趣的猎物。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人便是果郡王——颜司明。 颜司明母亲乃是大燕皇室第一位长公主,父亲颜裕曾是司马大将军,战死沙场后,先皇追封项城王,世袭罔替。 此人油嘴滑舌,不务正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皇家养在米缸里的一条蛀虫。文人雅士,世族小姐多半不与他这个青楼常客为伍。他本人却不自知,厚颜无耻。 琴架摆好后,沈凌酒委地而坐,看着琴案上的焦尾琴,她压抑住内心的澎湃,心里想的是事后无论如何也要跟文玺讨了这把琴。 据说这把名琴是一百年前某大师于烈火中抢救出的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焦尾"以它悦耳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闻名四海。 后来辗转落入文家,成为文家祖传之物,想来文玺是打算拿来出风头讨媳妇的,不想被她半路截胡,不过以文玺的样貌家世,想来他是觉得她更加需要。文玺真是太仗义了!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弹琴了,上一次弹琴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大学琴室里,当时是为了赢得文艺晚会的一等奖,她苦练了一年的七弦琴,以至于来到这里后,看到琴她就想吐,沈煜书便给了她一把紫檀琴身、刻有“郾涯”字样的琵琶,为了掩盖她练武留下的茧巴,为了练武她忍痛接受了。 见沈凌酒开始弹琴,下面的一些世族小姐按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沈凌酒其貌不扬,性格乖戾行为放荡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些文人雅士更是觉得看她一眼都玷污了自己的人格,若不是碍于文玺和沈府的面子,恐怕众人已经忍不住上来将她轰下去了。 人堆里,傅姗看着这样的沈凌酒,心中那股燃烧的火焰腾腾的窜起来,眼神凶狠的瞪着她,这个贱人,竟然还会弹琴? 第48章 有凤求凰 第48章 有凤求凰 沈云兮也是一脸复杂,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沈凌酒会弹琴?她一直以来不是个草包吗?想来也不过是登台献丑,真是嫌沈府的脸被她丟的还不够么?一会儿定然要她好看。 沈凌酒笑望着台下的人道:“古有伯牙子期相觅知音,今有沈凌酒弹曲一首,献未来夫君。” “什么?她弹给谁的?” 沈云兮一脸紧张的问身侧的傅姗。 傅姗也是一脸迷茫,“她在搞什么鬼?” “先看看再说。” 傅湘琴到不意外,从小她便知道,沈凌酒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只是贪玩了些,小错不断,何时见她在大事上犯过迷糊?傅家的阙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而且她本性并不坏,又胆识过人,可惜很多人以貌取人,不愿意抛开她丑陋的外观看到她的闪光点而已。她甚至觉得沈凌酒日后会是沈家最有威望的一个女人。 沈凌酒看着下面对她嗤之以鼻的众人,打了个哈欠,扯下面巾,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条白绫,闭上双眸之前她看到司行儒头也没抬的继续书写着什么,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将双眼覆上。 “铮铮──” 一片清幽中,沈凌酒修长而优雅地抚过琴弦,泛着层层涟漪的乐音,犹如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穿林而过。光线散落在半透明的琴弦上,在她十指之间泛出明暗不定的光,她纤细的五指肆意狷狂的游走在晶莹的琴弦上,不一会儿下面的人便安静下来仔细听着琴声。 弹琴的人似乎心情很好,抚出的都是雀跃的旋律,暗示了她对接下来发生事情的期待。 前序弹完,沈凌酒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接下来才是主菜。 她正襟危坐,一扫之前的放纵随意,全身投入到心中的音乐之中,一曲《凤求凰》,曲高和寡,泛出靡靡之音。 琴音绕林,心身俱颤,高音声声犹如松风吼,低沉委婉如幽谷山泉,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果郡王搁下茶杯,扇子敲击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附和。 而在座自视甚高的文人雅士,都纷纷抬起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凌酒,私以为听遍了余音缭绕扣人心弦的曲子,今日才算重新长了见识。 沈凌酒白绫覆面,遮挡住了她左眼的胎记,沐浴在眼光中的她,弹起琴来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五官精致,无可挑剔,神情恬淡不幽不媚,清清浅浅的,而这清浅之中。却可以遐想出万种风情。 她撩拨琴弦的每一个动作,都似在指尖晕染绽放了一朵花开,从容优美。 弹了一遍后,沈凌酒摘编了凤求凰里面的词句,开始低吟: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春风桥畔兮,鲜衣怒马,一隅安康兮,一段过往。 凭添荒唐兮,销得沧桑,惊鸿一瞥兮,蜿蜒成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沈凌酒反复咏唱了几遍,琴声忽然降低,几乎成了清唱,她的声音穿梭在一片杏林中仿佛隔着时空的间隙,有种踏尘而来的悠远,若沈凌酒不是众所周知的丑女,怕是无数人都会倾倒在她这不经意的风华间。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的声音轻的像洁白的羽毛,钻进人的心坎里轻轻的搔啊搔,缠绵悱恻的一段爱意尽数彰显,竟让许多爱而不得苦守相思的闺阁女子不禁潸然泪下,曲好词更好,担得上千古佳作了。 司行儒几次屏气凝神却无法心神合一,不知道为什么沈凌酒总是有种让他无能为力的错觉,他甚至有点害怕这种感觉,写到最后,司行儒手中的笔都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看着宣纸上莫名写出的词,他不禁莞尔,原是批阅的军章,此刻却写上了沈凌酒口中的艳词。 他拂了拂月白色的长袍,风姿卓绝的抬起头,面如冠玉的脸上有著让人著迷的柔滑轮廓。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沈凌酒念到这里时,一身白衣的文玺突然携剑,飞身至台柱下耍起剑舞,杏花在强劲的剑流下漫天飞舞,再加上沈凌酒的闭目弹奏,文玺巧妙地给她营造出了一种空灵,唯美的视觉境地,让人忽略了她的容颜,都沉浸在这美轮美奂的场景中。 在坐的女子无不连连惊叹,纷纷脱下毡帽,想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在场的不少佳丽感概,其中有人立刻对这样的文玺心动了起来。 此刻的沈凌酒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总给人一种风华绝代的错觉。 琴音停了许久,众人仍旧沉溺在琴声勾起的远古回忆中,让人自艾自怜,场间一时寂静,竟没有人吱声打破这片难得的宁静。 “这琴技可以啊?”司行谷收了扇子,“就是人太丑,不然就凭这一鸣惊人的琴技,也是京都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啪啪啪……” 不知是谁突然鼓掌,众人回神看过来时,又是大吃一惊。 为首的男人说不出的华贵,不过最耀眼的还是他身后的男人,身着一袭水清色的绣纹锦袍,面容俊美,高雅出尘。 今日是什么风,竟然把深居东宫的太子司行桀,以及云游四海为皇上广罗仙药的二皇子司行幽都吹来了,李宏文赶紧上前招呼。 民间传闻二皇子生得琼枝玉树,想不到竟然如此与众不同,完全不同于京中的各位皇子,他的容貌虽逊色于司行儒,身上却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可惜二皇子天生眼疾,生来便是睁眼瞎,不然京都不知多少女子要拜倒在他绝世风姿之下。 “不知何人弹琴,何人舞剑?”二皇子司行幽望着沈凌酒的方向问。 “二殿下不问也罢,弹琴的女子样貌丑陋不堪,舞剑的乃文玺将军。” 果郡王摇了摇扇子,悠悠的说,心想这瞎子看不见此刻到是个美事,看了简直扫兴。 “既是丑女,有如此琴技如此才华也是十分了得。” 司行幽拢着寒梅般馥郁香气的瞳眸便落到沈凌酒身上时,沈凌酒刚好摘掉白绫看到他。 看到沈凌酒的太子微微诧异,问道:“她……眼睛也有问题吗?何以覆眼弹琴?” “这倒没有,她只是长得丑。”果郡王再一次申明,并不在看她。 “第一次见到不是瞎子的覆眼弹琴,还弹得如此曼妙,世族小姐果然卧虎藏龙,这次虽来晚了些,却不枉此行。” 太子说完,勾唇往昭王席位走去。 “她是哪家小姐?” 司行幽问果郡王,果郡王引着他往昭王的方向走,笑道:“二殿下不常在京中,有所不知,此女乃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名声狼藉,本王都不屑与她为伍,沈老将军一门忠烈,大房却接连出了两个污点,当年沈慕寒携带公主私逃让整个沈府陷入危机,这沈凌酒身为女子丑陋不堪就算了,行为也不检点,才华这种东西在她身上也是浪费,辱没文人先烈。” 说完果郡王又打笑他,“二殿下虽有眼疾,却风姿飒爽,天涯何处无芳草,在意她做甚?” 司行幽知道从他嘴里听不到一句好话,只是但笑不语,沉默许久才道:“怕是沈小姐眼界颇高,瞧不上本皇子才是真的。” “二弟果然心思通透,方才本宫,回味许久才恍然是表达爱意的琴曲,相思之意刻骨铭心,不知这沈小姐看上的是哪位公子?” 太子落坐在司行儒的右侧,看着将琴弦小心擦拭的沈凌酒问。 “看上谁,谁倒霉,但愿不是本王,否则本王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世上。” “放心吧,眼没瞎的都看不上你,担心什么?”太子毫不留情的抨击果郡王,真是庸人自扰。 不等果郡王反击,台上的沈凌酒便道:“此曲凤求凰我说过,是献给我未来夫婿的,至于他是谁……” 说到这里,沈凌酒目光毫不避讳的望向昭王所在的席位,看着他狡黠的笑道:“他就是……” 此刻台下的众多女眷都吃惊的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昭王所在的位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昭然若揭的行径让众女的心都揪紧了,难道她要染指……昭王殿下吗? 赫连千蕊狠狠的握紧了手,今日沈凌酒让她吃了一个哑巴亏,她没找她算账,她到好,竟然妄图引诱昭王,昭王是谁?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岂是她这个贱人敢觊觎的? 沈凌酒话未出口,便已然看到了众多小姐眼里的戾气和狠辣了。 以为自己弹了个曲子就自命不凡了么?傅姗咬紧下唇,昭王?昭王只能是她的,沈凌酒你若敢说出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沈凌酒挑了挑眉,不知死活的看向昭王,只见他只是无关痛痒,毫不在意的将肩头垂坠长发轻轻拨於脑後。只一个再普通不过小动作,看在女人眼中却俊美难言。衬着尧尧日光,男人面容冷峻,虽然只是一袭白衣,却掩盖不住身上与生俱来的霸气。 第49章 小骚包失踪 第49章 小骚包失踪 沈凌酒忽而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轻佻道:“昔日他为我题字,今日我为他赋曲,是谁,谁心中有数,我就不点名了。”沈凌酒卖了个关子,抱着古琴下台之际又道:“三日后黄昏时分,阙阁相见。” 昭王席上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太子摸索了一番,沈凌酒这话自然不是冲着他和二皇子说的,那么目标便只有昭王一人了。 一旁的果郡王惊诧不已,他怀着好奇心,打量了一下司行儒,问道:“昭王,你何时与这丑丫头……”暗通曲款几个字他想了想没敢说,忽而伸手摸了摸脖子,总感觉刚才后脑勺凉悠悠的。 果郡王开了头,却不敢摸老虎屁股的怯弱行为,让太子鄙视。 今日沈凌酒不顾颜面,虽然她已经没了颜面,可她区区一介女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昭王表达爱意,非同一般的撩拨昭王,若昭王赴约阙阁,便等于公告天下昭王接受了她。 但众人都知道,要昭王会接受沈凌酒,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河水逆流,明知失败她还如此不得不说勇气可嘉,这胆量也是没谁了。 太子笑得不怀好意,玩味道:“皇叔不愧是大燕第一美男,竟连腹有诗书的丑女都对你倾心不已,实在是羡煞尔等,皇叔好福气。” 果郡王见太子如此轻浮,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掺和进来,附和道:“昭王貌美远近闻名,以前我还不服,如今看来昭王魅力确实不是我等能企及的,惭愧惭愧。” 司行儒也并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你们如此艳羡,明日我便奏明皇上,给你们挑选几位丑妃,也让你们感受一下这种福气。” 太子一听大惊失色,立刻谄媚道:“皇叔,方才本宫是与你玩笑的,你别当真。” “还没人敢跟本王开玩笑。”说完,司行儒轻优雅的喝了一口茶。 这时太子捅了通,已经石化的果郡王,他回过神来立刻苦着一张脸,求道:“昭王雅量,还请昭王收回成命……”见司行儒不搭理他们,果郡王咬牙对太子道:“听闻皇上不日便要给太子选妃,太子不如趁着今日在贵女中考量一番?” 果郡王本想找个台阶下,拉着太子快速撤离,不想太子却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果郡王怕是糊涂了,历来皇室姻亲便身不由已,不是拿本宫开涮么?” “我……”果郡王完全没想到太子根本不领情,分明是有怨不敢对昭王表露,便拿他撒气,他也只能咬牙忍了,“是本王考虑不周,既如此,本王先行告退。” “果郡王这就走了?”司行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今日本王瞧着赫连贞儿不错,还想着明日上书皇上将她赐婚给你……” 不仅太子傻眼了,连果郡王也便跟着愣住了,不等司行儒说完,果郡王立刻跪下,欲哭无泪道:“司明叩谢昭王大恩,不过司明怕是无福消受美人恩,” “嗯,为何?”司行儒明知故问的看着他问。 “司明素来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深知这神仙般的赫连贞儿乃是太子心中所爱,皇后又有意再次与赫连家族联姻,司明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销想未来皇后啊。” “皇家欲与赫连家联姻不假,可赫连家也不只这贞儿一个女子,喜欢便去争取,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司行儒话落,太子一改方才的态度,恭敬垂首道:“方才是侄儿失礼了,皇叔莫要怪罪,若真将天姿国色的贞儿许给司明,以贞儿刚烈的性子怕是宁为玉碎,皇叔于心何忍?” 太子急言令色,将果郡王抨击的一无是处,果郡王黑着一张脸再次默默承受,一旁至始至终都没说话的司行幽,无声的笑了笑,这老虎的屁股可不是随便摸的,昭王表面温润可亲,实则腹黑狠辣,睚眦必报,何时见他吃亏过? 太子与果郡王想要借着丑女沈凌酒羞辱他,反被引火烧身,自取其辱,司行幽接过萧摯倒的茶慢慢喝着,乐得看会儿热闹。 司行儒收起笔墨纸砚,冷声道:“本王又不喜欢她,为何会于心不忍?” 太子:“……” “那个……我突然觉得心口不适,胸闷气短,腿脚发软,想来是有些风寒了,未免打扰昭王和太子殿下雅兴,司明先行告退。” 说着果郡王便从剑拔弩张的氛围里退了出来,出了凉亭额头由自冒汗,这太子也太不把他当人看了,活该自食恶果,自己点的火自己灭去吧,果郡王甩了甩衣袖,抬眸间,赫连贞儿的倩影落入眼里,她气度高华,宛如谪仙神女,即便在这众多贵女之中,那绝代的风姿也不稍减分毫。 果郡王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心思腻歪,若真有一日太子和昭王翻脸了,说不定这赫连贞儿还真会便宜他,瞧着赫连贞儿香腮似雪的面容,他直咽口水,不行得去找个人泄泄火。 果郡王走后,太子怒上眉稍,阴沉着脸道:“方才侄儿口出狂言,冲撞了皇叔,侄儿已知错,还望皇叔海涵,侄儿旦凭皇叔惩罚,希望皇叔高抬贵手不要牵连无辜。” “既已知错,那便下去吧” 司行儒揉了揉眉心,太子一怔,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太子来不及细想,一时之间大喜过望,得令立刻转身离去。 “萧摯。” “殿下有何吩咐?” “即刻去搜罗几位丑女,要最丑的那种,分别送往东宫和郡王府。” “属下……领旨。” “慢着。” “殿下还有何吩咐?” “给皇上也送两个去,省得他教子无方,还要本王替他管教。” 萧摯嘴角抽了抽,他能感受到昭王此刻心情很是不好,目光落到他写的字迹上时,他脑子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昔日昭王在汉州大难不死,是沈凌酒不惜代价的救他回来,于昭王而言,哪怕他不喜欢她,在他心里她也是不同的吧,方才太子和果郡王羞辱沈凌酒,昭王便以此教训,想完萧摯不敢多做停留,飞身执行命令去了。 这厢司行幽正要命人拿棋盘上来,就听见萧禹过来禀报道:“殿下,小皇子不见了。” 闻言司行儒朝文玺的席位看去,那里早已空无一人,想来都找孩子去了,司行儒皱眉问:“失踪多久了?” “一柱香的时间,文将军已经派了人去找,但都无功而返,文将军在画溪苑西北方向发现了这个,他怀疑是有高手劫走了小皇子,已经追过去了。” 司行儒接过萧禹手中的玉佩,看着双龙盘旋的琉光虹玉,一个谷字刻在玉佩二龙抢珠的地方十分显眼,司行谷虽然顽劣,但也不会将象征身份的玉佩丢掉,司行儒握紧了紧手中的玉佩,眸色一暗,道:“吩咐沈煜书将画溪苑包围起来,所有世家小姐,贵族子弟聚集一处,看守起来,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增派兵力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小皇子!” “是。” 杏花深处 “啊酒……啊酒救我……唔……” “放下他,留你们活路,否则让你们生不如死!” “就凭你?” “你们可以试试。” 沈凌酒下了台柱和文玺一同回到座位上时,就听到侍卫禀报小骚包如厕回来不见了,起初文玺以为他贪玩跑开了,沈凌酒也没有多想,很快周围的侍卫神回禀并未见到小骚包的踪迹,又拾到了小骚包的玉佩,沈凌酒寒了一下,发觉事情大条了,立刻让文玺派人去通知昭王,她转瞬便寻着玉佩相反的方向追去,她来得匆忙并没有带剑刃,此刻只能拔下头发的发钗向黑衣人刺去。 劫持小皇子的有五人,其中三人留下对付沈凌酒,剩下的两人带着小骚包继续跑。 沈凌酒正要再说些什么,耳边立刻响起小骚包变了调子的惊叫声:“小心……” 第50章 亡命鸳鸯 第50章 亡命鸳鸯 沈凌酒看着疾驰而来的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激动得想吹口哨,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兵刃相交,发出刺耳的响声。 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武功一流,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配合度十分默契,沈凌酒还是第一次和这种很有组织性的杀人对峙,雪亮的剑锋迫近,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而萧杀。 沈凌酒拈花摘叶,拿出霸王项羽的豪气,大喝一声:“看绝招!” 音量之大,三人皆怔。 趁这一瞬,“刷刷……”几声飞叶沿着黑衣人的脖颈划去,其中两人中招,剩下一人反应快躲开,当胸平平削出一剑,看似毫无变化,却有轰隆之声,沈凌酒捡起倒地刺客的剑,下一瞬一股大力直逼周身,沈凌酒回身举剑相挡,一剑格开他的气势,同时抬脚将他踢飞出去。 “不自量力!”沈凌酒气运丹田,一招梨花暴雨,反手挽出无数剑花,黑衣人微一错愕间,剑已经割喉而过。 沈凌酒提着剑再次追向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留了下来,举剑挡在路中间,另一个继续带着小骚包跑。 “不错,比我想象的快了一点!” 黑衣人浓眉一挑,提刀相撞,再提刀反削,以四两拨千金之巧劲想要震飞沈凌酒手中的剑,刀剑相交,沈凌酒手腕一斜,犀利准确的振剑横斩,竟将那人逼退一步,刺客略感惊讶,好灵活的招式,两人对视一眼,沈凌酒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挥剑进击,此刻已经不敢轻敌,想分散沈凌酒的注意力,“丑八怪,你师出何人?” 沈凌酒眼皮一掀,“叫姑奶奶,奶奶就告诉你!” “找死。” 危机迫近,沈凌酒却十分冷静和清醒,自从上次救过司行儒元气大伤后,沈煜书便没再敢封她的武功,她闭上眼,屏气凝神,提气运剑,黑衣人杀红了眼,几乎是扑过来的,天地间只见一阵绚丽多彩的剑光漫过,黑衣人已倒地不起,临死前他还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他知道打不过这个丑女,却没想到是一招毙命。 沈凌酒再次追上去时,却发现那个黑衣人已在原地等候多时,他寒光凛凛的剑此刻正搁在小骚包肩膀上,身后是万丈悬崖。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黑衣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个杀手组织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无往不利,如今却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女人手里,不过他还没有输,杀了这个小东西任务依然可以完成,可没了昔日的兄弟组织,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沈凌酒怜悯的看着他,“你们撸人的时候,竟没发现这小家伙一路都在扔瓜子么?” 黑衣人不由得一愣,枉自他自作聪明,将小皇子的玉佩扔在相反的方向,还派了其他两人将众多侍卫高手引走,顾布疑云,却被她一眼识破,功亏一篑! “放开他,我让你走。” “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看着黑衣人生无可恋的表情,沈凌酒吓得二话不说丢了剑,“兄台,美男,你不要想不开……江山如此多娇,世上美女如云……难道你不想给你死去的兄弟报仇吗?来吧……” 说着沈凌酒闭上眼,一副任君索取的模样。 也不知道黑衣人想到哪里去了,竟然凭空喷出一口老血,仰天长啸道:“妈的,老子已经帅到蒙着脸也要被劫色的地步了?死丑八怪,临死还想玷污我,告诉你,老子是个有气节的男人,临死不屈丑女之下!” 说完黑衣人便弃剑抱着小骚包纵身一跃。 “卧槽,死变态……” 沈凌酒扑到悬崖边伸手一捞,一把抓住小骚包的脚裸,小骚包趁机捞黑衣人的痒痒,黑衣人大笑一声,手一松便被一同摔落悬崖的沈凌酒踢下了万丈深渊。 下落的空隙,沈凌酒一把抓住崖壁的藤蔓,咬着牙齿,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要被拽断,却不由自主的更用力的握紧了小骚包的手腕。体力渐渐不支,小骚包又晃动得厉害,沈凌酒豆大的汗水滴下,无奈道:“小骚包你该减肥了!” 看着头顶的煌煌正阳,一刻钟内若等不到援兵,她也没有办法支持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沈凌酒拉住藤蔓的手渐渐沥血,手掌一片火辣,已经感知不到疼痛,唇色苍白的沈凌酒对小骚包道:“一会儿我用力将你甩上去,你别乱动……”说完,她喘息了两口,“以后清明上元过节,你记得给我多烧几个美男,我怕寂寞,最好是你皇叔那种模样的,虽然生前没吃到他的肉,死了……死了我也不要放过他。” “啊酒……我不要离开你……” “啊……啊啊……” 沈凌酒唇内溢出一抹血,强行把内力逼到手臂将集中力道小骚包一举抛过头顶,听着他杀猪一般的叫声,她闭上眼,真的太累了,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抛上去的小骚包正被赶来的司行儒接住,“……皇叔……阿酒还在下面。” 不等小骚包站稳,司行儒便只身向悬崖飞去。 没想到又要死了。 好不容易得回来的生命,就要这样再失去了么? 还没得到司行儒,真不甘心。 这一回假如死了,她会不会再穿越呢?还是运气只有一次,这回死去,便是真的再也不会有知觉? 沈凌酒并没有松手,但悬崖上的藤蔓断了。 她随着藤蔓跌落万丈悬崖,耳边风声不断,突然手腕上一紧,她睁开疲惫至极的眼,看见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青天白云下,一袭白衣的司行儒用他绝世倾颜的眸子注视着她,瞳孔中烙印下她翩飞如燕的身影,这惊鸿一瞥,鲜润夺目,犹如雨打残红,点点滴滴的刻印在她心跳间,直至蔓延到她的呼吸中。 司行儒傲似寒冬独梅一般的眸子,在看到沈凌酒露出微笑的那一刻,连同心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眸子太过清澈,雪肤红唇相映,竟有种绝代风华的意味。 小皇子说出沈凌酒还在悬崖下的那一刻,他没有来得及想什么,便下意识的跳了下去,他以为她的情况不会很糟,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舍弃性命救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孩子。 沈凌酒自认为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这个局面下,让她松手自保,放弃小骚包,她却也做不到,即便忍受着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慢慢逼近死亡,她也从未想过放手,她认为这个是良知,而非善心。 司行儒旋身将她抱在怀里,靠在他温润有力的胸膛上,她突然觉得好安心,这次哪怕死了,也值了,闭上眼的那一刻,两人一同跌落崖底。 第51章 丑女盛宴 第51章 丑女盛宴 沈府 昭王同沈凌酒一起在画溪苑跌落悬崖的事儿,让沈焕眉头直打结,沈焕本想拍拍桌子出出气,不想一掌下去,桌子直接被震碎成了渣。 沈凌酒又出事儿了,还是跟昭王一起坠落,据说她在画溪苑的才艺大会上不顾廉耻的向昭王表达爱意,还写了滢诗艳词挑逗昭王,就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让沈府的人都不敢出门,现在又祸害昭王,把他拉下了悬崖,沈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凑在一起,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该不是这大房又要演一出沈慕寒的戏码吧? 谋害王爷的罪名就是有十个沈家也担待不起啊,早知她会捅下如此大的篓子,当初就不该让她活着,二房夫人和三房姨娘一脸悔不当初。 “沈煜书呢?” “回父亲的话,煜书这孩子已经带着府上所有的人去崖底找人了!” “去把老三也叫回来,加派人手增援书儿,一有消息,即刻派人来报。” “是!” 哎,一年之中,府上话题最多的便是沈凌酒,整个沈家都在为她操心打转,沈凌酒的死活他们是不关心,可昭王的死活却决定了整个沈家的命运,皇上一直忌惮昭王的势力,一旦昭王出事,皇上虽暗自庆幸,明面上却不得不拿沈家开刀,整个沈府都会为昭王的意外付出代价。 沈二夫人看着沈世仁派出去的人马,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笑,她已经暗中叮嘱过了,若是找到沈凌酒和昭王,务必在带回沈凌酒的途中将她弄死,并暗中保护昭王回府。 若沈凌酒与昭王已死,也不得声张,立刻回禀。想完她找到沈云兮开始收拾细软,若昭王不测,沈家势必重蹈沈慕寒的覆辙,一旦得到消息,她便连夜带着女儿逃离京都。 皇宫 正在御书房批奏折的司行傲听完探子的禀报,沉默了一瞬,问道:“谷儿他没事吧?” “回皇上的话,小皇子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体并无大恙。” “派人看紧他,别让他再溜出去了。” “遵命。” “找到昭王了吗?” “回皇上,暂未昭王的消息。” “加派人手继续搜寻,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一旦找到……”司行傲把玩着手里的翠玉镶金狼毫笔,双瞳中渗出的冷幽之气仿佛冰原上常年不化的积雪,让人四肢发凉。 半响他才启口道:“无论死活,杀无赦。” “卑职领旨。” 龙卫走后,皇帝凝眉思索,不多时,又一个龙卫进来回禀道:“卑职参见皇上……” “说。” “皇上,昭王的侍卫已倾巢出动,是否停止行动?”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能放弃……你带上三百弓箭手埋伏在暗处,静观其变,一旦有必要便斩草除根。” “皇上……”龙卫迟疑了一下道:“沈煜书以及沈府二房沈公明(兵部侍郎),三房沈世仁(昭武将军)还有文将军都派了大批侍卫前往现场,如果贸然派弓箭手怕是会牵连甚广,以卑职之见,就算昭王活着回来恐怕也身受重伤,不如等昭王回府再……” “不能让他活着回到王府,昭王府是他固若金汤的龟壳,谁也伤不了他分毫,必须在他回来之前除掉他,哪怕用尽一切代价。” “卑职领旨。” 目送着龙卫离开,皇帝无力的坐回龙椅上,瞳眸闪过一缕幽光,昭王的势力实在太强大了,上一次赫连云(大燕丞相)用尽一切手段,全军覆没都没能让昭王殒命,汉州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没人知道昭王命悬一线是怎么活过来的,汉州许家更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虽然他不清楚是赫连家为了毁灭证据做的,还是昭王干的,就凭昭王还活着的这份实力便罪该万死。 不等皇帝理出个头绪门外胥公公便请安道:“皇上,萧侍卫求见。” 萧是昭王侍卫的钦赐姓名,皇帝神色无波,不疾不徐的道:“宣。”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皇帝表面神色淡淡,却难掩探究意味的眼眸,问道:“可是昭王有消息了?” “回皇上的话,殿下尚未有消息,不过……殿下失踪之前曾命属下搜罗丑女献给皇上,如今人已带来,还请皇上妥善安置。” 司行傲身子一震,抬眸便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丑的人神共愤的女人,正用一种非常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一个尖嘴猴腮,满脸痘疤,头发油腻,还动手抠着猪鼻。一个胖的找不着北,单眼皮厚嘴唇还浓妆艳抹,画的像个鬼…… 司行傲桌案下的那双靴子终于挪开,胥公公战战兢兢地将萧挚送走,司行傲磕磕巴巴地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司行儒……这个王八蛋!给朕……带下去……杖毙!” “皇上万万使不得啊。”胥公公跪下来拽着司行傲的衣角,“现下昭王生死不明,若贸然处置了他进献的……丑女怕是不妥。” 皇帝嘴巴哆嗦了再哆嗦,最终还是没憋住,大发雷霆道:“难道就让他这么堂而皇之的羞辱朕?” 说完皇帝将桌上的砚台笔墨掀了一地,屋内发出一阵乒乓乱响。 “奴才听说,都是今日果郡王和太子的错,两人对昭王出言不逊,讥讽昭王被沈家那个丑女表达爱意,便惹来了这出祸事,据说……太子东宫和郡王府都各自送了几位丑女过去。” “一群混账东西!”皇帝使劲儿喘了喘气,脸红脖子粗的道:“下旨禁足太子一月,果郡王任职通州巡按前去通州剿匪。” “奴才领旨。” “慢着。” “把……把这两个丑东西拉出去!” “……” “啊……不要动手动脚的,本姑奶奶有腿。” “本小姐可是皇上的妃子,还要伺寝的,当心你们的脑袋!” 胥公公捂住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两个极品简直长得无法直视,让见多识广的他,都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第52章 对她好点 第52章 对她好点 画溪苑 悬崖边上,沈煜书与文玺站在一块儿,看着深不见底的崖底,沈煜书脸上褪去了惯有的严厉,染上落日的孤寂,还有掩不去的厚重。 苏以泽站在一侧,看着两人的背影,静静守着。心情亦是沉重,若不是他武功尚未恢复,他便只身下崖去寻啊酒了。一日师徒百日情,啊酒……你这么顽劣,上天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的收了你吧? “你回去等消息吧。”沈煜书看着文玺叹息。 “现在不是阿酒一个人有难,是整个沈家,你让我坐视不理?”文玺眸底也是一片忧虑,他挥开折扇扇了扇风,闭上眼道:“感受到了吗?” 沈煜书跟着闭上眼,一会儿他面色凝重的睁开,“方圆三里皆埋伏着武息高强的暗卫,杀气腾腾。” “那是龙卫。”文玺瞟了他一眼,继续道:“看来皇上是不打算让昭王挺过这一关了。” 站在沈煜书身后的沧九,咽了咽口水,浑身莫名开始冒寒气。 沈煜书眼帘垂下,遮住眼底神色,“皇上如此阵仗,恐怕不是昭王一人的劫难,而是沈家与文家了。” “沈家若被除了,文家和本将军,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文玺淡然一笑,“我从十五岁便开始征战沙场,醉卧沙场的次数数不胜数,生死早已置身度外,只是……”文玺依然风轻云淡,“只是累及无辜,何其不幸。” “一将功成万骨枯,伴君如伴虎,帝王那个泣血的宝座,慕寒死的时候便昭告天下了。” 沈煜书望着落日无限感慨,“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啊酒不是生在官宦世家,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辞官带着她归隐山林,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连年战火,内乱不断,哪里又是安身之所?” “既来之则安之,这便是我们的宿命。” 夜幕降临的时候,悬崖边又多了一人,簇簇火把之中,傅逸一身狼狈来到两人身前,看着静静站在树下的两人,沉重开口道:“我带了些人来,希望能为你们尽一点绵薄之力。” “傅逸……” 听到声音,傅逸微微转眸,“我从未怪过啊酒,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对她的情意是真的,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推拒!” 沈煜书点头,“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你们傅家真的没有必要淌这趟浑水。” “啊酒是我的一切,她生我生,她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谢谢。” “用不着跟我说谢。”这种客套,无法让人心里愉悦。 “嗯!” 傅逸抬脚走到崖边,看着悬崖下陆陆续续的火把,问道,“你们怎么不下去?” 沈煜书苦笑,“你以为真正的危险是在下面吗?” 文玺抿唇一笑,“你这呆子,怕是还未看清局势,下面我们已经安插了大部分人马,可若啊酒和昭王真的活着,这崖上埋伏的弓箭手,够她们再跌下去几次了。” 傅逸这才恍然大悟,其实不管阿酒和昭王能否找到,是否活着,这次参与搜寻的队伍怕是都难辞其咎,在劫难逃了。 不管如何,傅逸最担心的还是沈凌酒……万一找到的是已没了气息的尸体…… 傅逸极力压抑不去做任何对她不吉利的臆想,只是心口却仍被压的有些透不过气! 沈煜书抬头,看着夜空,喃喃自语道:“这辈子我也没多大的心愿,只是希望为她戴上发簪,背她上轿,看她嫁人,平平安安就好。” 文玺打扇,掩面而笑,“平日里总对啊酒凶巴巴的,难得听你煽情一次,还挺酸涩的。”说完,止了笑,道:“啊酒也不容易,那么顽劣第一个姑娘,愣是被你管教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同为她的兄长,我倒没能为她做点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聚少离多。” “以后,你们都对她好点。” “嗯,若她能活着回来,我保证不打死她。” 文玺:“……” 傅逸扶额,沈煜书这人表达爱的方式委实独特了些。 傅府 “娘,父亲可是去找哥哥了?”傅姗看着已经凉了的菜,揉了揉肚子。 “别人都避之不及,也就只有你那个傻大哥使劲儿往前凑,你爹不去看着能行吗?”傅夫人抿了一口茶水,道,“一道去找找也好,最好能找回一具死硬了的尸体。” 傅姗听了,觉得挨饿也值了,“但愿如此,省得这祸害三天两头的倒腾人。” 傅湘琴听了,静默,少卿开口,“沈凌酒她……她会还活着吗,毕竟昭王的武功那么高强?” “谁知道呢!”不管何时,只要提到沈凌酒,傅夫人眼中便没有了一点儿怜惜,巴不得打小人让她死了痛快。 “哼,就算是活着,掉下去和昭王相处这么久,名节也没了,她这么丑,昭王于情于理都是不愿娶她的,简直有辱皇家颜面,死了比活着好。” 傅姗说完,其余的人都没说话,心思各异,不过这话却说到了实处,早上在画溪苑不知死活的向昭王表达爱意,搞得满城风雨,也不想想自己能否配得上昭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不知昭王怎么就和她一起掉了悬崖?”傅湘琴咬唇,实在令人好奇,猜不透其中原委。 “准是沈凌酒把昭王拽下去的,否则还能是昭王舍命救丑女啊?”傅姗说完,也不管其他看法,自顾吃饭。 傅湘琴听了不说话了,虽然她也纳闷,不过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沈凌酒这个人她多少了解的,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荒诞不经,他们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这么做恐怕只能是别有深意了。 联想到沈凌酒在画溪苑上说昭王赠她书法,难道两人之前就认识吗? 悬崖下 不知昏迷了多久,司行儒睁开眼时,入眼便是一片漆黑,身上更是疼的厉害,似有什么重物压身,让他喘不过气来。 “嗯……”忍着强烈的不适,司行儒凝眉坐起,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这才想起他和沈凌酒跌落悬崖的事情。 第53章 惊世容颜 第53章 惊世容颜 “嗯……”忍着强烈的不适,司行儒凝眉坐起,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这才想起他和沈凌酒跌落悬崖的事情,悬崖下是一条小溪,当时他和沈凌酒掉在了溪边的树杈上,抱着沈凌酒走了许久后,他发现了不远处的的山壁上有个洞穴,便带着沈凌酒飞了过去,而后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他睡了过去。 司行儒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满身狼狈,他推开沈凌酒,自行出了洞穴去溪水边清洗了一番,又找来荷叶包了一些水回去。 为避免先被敌人发现,夜晚多生变故,司行儒体力未恢复前,找了厚厚的蒿草挡在洞穴口,才拿出火折子生了火。 洞穴有些潮湿,他脱了外衣垫在蒿草上,将就着坐下。 明黄色的火光,照亮了昏迷不醒的女人,司行儒匆匆一瞥,只看到沈凌酒宛如丝缎般柔软光滑的黑发,铺在蒿草上。 闲来无事,司行儒便用汗巾给沈凌酒擦拭满是灰尘的脸,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伺候人,还是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还是个丑女。 火光跳跃在沈凌酒白皙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在她眼窝里投出长长的影子,司行儒撩开她的刘海替她擦拭光洁的额头,下滑间,他不禁在想若是沈凌酒没有脸上这块胎记,也算小有姿色吧,可惜造化弄人。 他白皙纤长的手拨开她耳边的秀发。 时间在这一瞬定格。 司行儒深深注视着蒿草上呼吸平稳的女人,眸中风云变幻。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某种猜想,司行儒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攫住她的下颚,目光仔细的扫视着她每一寸肌肤,寻找着他心里认为应该存在的东西。 大手,沿着她白皙的脖颈,往下,直到撕开了她的领口,而后眼神鸷的盯着紧贴她细致锁骨处的痕迹。 “人皮面具?”,司行儒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凌酒,她为什么戴着人皮面具,难道这个人不是沈凌酒? 这种精致到毫无破绽的人皮面具需要热水敷了才能揭下来,他毫不迟疑的将汗巾放到火上烤,之后又覆在沈凌酒脸上,司行儒内心微动,他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若她不是沈凌酒,他不得不佩服此女的心机,然而当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也就是她的死期。 面具被他小心翼翼的揭下,司行儒睫毛微颤,嘴角抿起,最后关头他竟然有了一丝犹豫。 当沈凌酒绝美的脸庞毫无保留的映入司行儒幽深的瞳仁时,他感觉到了心脏骤缩,呼吸有那么一刻停止了。 而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是,他眼里除了有一抹复杂的情绪外,更多的是一种让他忍不住颤抖的惊艳与裕望。 他紧紧的握着画着胎记的人皮面具,故作镇定的看着沈凌酒,此刻她脸上只是没了胎记,五官还是他所熟识的,只是没想到一个胎记竟然一个人的容颜相差十万八千里。 美人他见得多了,沈凌酒让他如此震撼,他觉得应该是反差效应,看完她的脸他迟疑了一刻,又将人皮面具给她带回去,突然他有些明白她为何愿意扮丑了,一来可以看到真心,二来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倒也符合她的行径,看似鲁莽,实则以退为进。 半个时辰后,沈凌酒悠悠转醒,她摸着酸疼的四肢,睁开模糊的眼,视线渐渐聚焦,当她看清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便是朝思暮想的司行儒时,她立刻闭上眼装睡。 “醒了?” 司行儒微微扬起的侧脸笼了一层火光,沈凌酒眯着眼缝,吞了吞口水,心跳快得像是揣了只兔子。 “想不到咱两这么快就又……同床共枕了,这就是缘分啊……”沈凌酒支支吾吾说完这一段,觉着脸热得能去煎肉了。 她羞涩垂首之际,忽而低头看到自己衣饰凌乱…… 要冷静…… 要冷静…… 沈凌酒在心里默念了三十遍,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沈凌酒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还在回味什么,半响她才呐呐的点头。 突然她看着他道:“我们既有夫妻之实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黑暗之中,司行儒侧头看她,幽深莫测的眼神仿佛漂浮的冰雪,“你就这么想嫁给本王?” 第54章 卖身不卖艺 第54章 卖身不卖艺 “谁让你长得如此让人合不拢腿。”让人穷遍这世间最美好的词句,都难以形容他。 “呵……”,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明净得不沾染烟尘之气,“谁教你这般形容别人的?” 沈凌酒嗤之以鼻:“不才,自学成才!” 司行儒注视了她一瞬,垂眸拨动着火堆,漫不经心的道:“想嫁给本王的女人多了去了,本王凭什么娶你?” “我……我都把你吃干抹净了,我要对你负责。”沈凌酒一副破罐子破摔,豪气冲天的样子。 司行儒不再看她,只是淡淡的揭露一个事实,“你手腕上的守宫砂尚且好好的,便不算吃干抹净,本王无需你负责。” 沈凌酒闻言一愣,随即掀开袖子一看,守宫砂果然还在,那么她衣衫不整的衣襟? 见她垂头看着自己的领口,司行儒撒谎道:“衣服是从山上摔下来时,割破的。” 方才的旖旎气氛尽数被碾碎成渣,沈凌酒仰着头让眼泪倒流回去,还以为可以借着这件事,趁火打劫嫁给他,看来是行不通了,之前在汉州救他一命,如今他也还给她了,沈凌酒捂住脸不禁在想,这种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凌酒沮丧完,抬眸的瞬间突然看到司行儒的一张脸苍白得可怕,侧目便看到他雪白的背脊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猩红的印子,想来也是,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她如今四肢健全,都是他护的周全,想完,她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对他道:“把衣服脱了。” 他一袭白衣勃然英姿,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脱啊!又不是没见过。” 约莫估算了一下沈凌酒此刻兽性大发的可能性,半响,司行儒才姿态慵懒的支起身子,泼墨的发顺着他宽衣的的动作滑落,一点点的,露出他光洁的颈项,圆润的肩头,强健有力的腰身…… 沈凌酒轻轻拨开他的墨发,看着他姣白如玉的肌肤上分布的陈年旧疤和新添的尖细刮痕时,沈凌酒被狠狠钉在原地。刮伤十分严重,鲜血淋漓触目惊心,亏他还能一声不吭,沈凌酒盯了他半晌,声音带了些嗫嚅:“有些疼,你忍着点。” 司行儒闻言,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上了药后,沈凌酒又撕下自己的襦裙给他包扎伤口,夜风瑟瑟,将这沉默的的一幕添上几分凄凉。 沈凌酒轻轻抚摸着他负有伤疤的背脊,心底不知为何泛出怜惜。 “身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该养尊处优,却伤痕累累。” “身在皇室,比起骨肉相残,这点伤算什么?”司行儒闭目养神,声音轻轻响起。 沈凌酒离他太近,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女儿家的香气,她将脸颊贴上他的背脊,历来知道皇室吃人不吐骨头,纵然聪颖如司行儒也吃了不少苦头,皇室子弟众多,如今在朝权威显赫的却独此一人,可见其中的辛酸与不易。 “司行儒……”沈凌酒自后轻轻抱着他道:“我知道你身边高手如云,也深知你时刻站在悬崖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沈凌酒也没有很大的本事,可是……我就是想不自量力的和你站在一起,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认了,所以……不要轻易开口拒绝我。” 说着沈凌酒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司行儒面色发白,却忍住一声不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沈凌酒想她是真的陷下去了。 等她松开司行儒时,才看到他额头鬓角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这时司行儒突然问她道:“是你让蓝安行来投奔本王的?” 沈凌酒心下一凛,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手掌,面上挤出一个笑:“虽然他性急了一点,可却不失为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官。” “你就不怕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他?” “世道艰难,别无选择。” “你倒是会推卸。” “王爷又不傻,怎么会杀了他,王爷既留着他想必也是发现他有治世之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像狗一样的被县令套在墙角,荣辱不惊,死到临头也面无惧色,即便是在那样狭隘的环境下,依然胸怀天下,依然不能磨去他身上的光辉。若王爷假以时日,加以栽培,他必会感恩戴德,记住王爷给了他一展宏图的机会,然后,他就是王爷的入幕之宾了。” 沈凌酒话落,司行儒勾唇,反身捏住她下巴,抬起她倾国倾城的脸,眯着狭长的眸子问:“这些话是沈煜书教你的么?” 沈凌酒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咽了咽口水,想入非非道:“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司行儒一怔,随即放开她道:“本王想知道的事情,何时需要出卖色相了?” “真是巧了,刚好小女子卖身不卖艺,你亲我一下也行。” 司行儒:“……” “对了,王爷打算如何安置他呢?” “既然他那么关心汉州的灾情,当然是委任他去赈灾了。” “王爷英明。” 两人看着火堆沉默了一瞬,心思各异,突然沈凌酒问:“按说我们也掉下来几个时辰了,我哥应该在四处搜寻我们,我们为何不出去呢?” “这种情况出去,被杀手找到的几率更大吧?” 沈凌酒听了,坐在地上有些无力道,“王爷就不能说些能稳定军心的话吗?” “本王觉得保持警惕比较好。” “其实出不去也挺好的,咱两届时可以做一对野鸳鸯,神仙侠侣,是吧?” 司行儒听在耳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凌酒那困顿的神色,不觉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想到野鸳鸯,突然沈凌酒抬起头,眸子里闪着明动的光,“王爷,你若性向正常,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我吃点亏,便宜你算了,如何?” 司行儒深沉的看着她,瞳孔里突然流露出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似寂寞,似苍凉,似有千言万语一言难尽,看得她晕头转向。 第55章 正面回答我 第55章 正面回答我 司行儒深沉的看着她,瞳孔里突然流露出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似寂寞,似苍凉,似有千言万语一言难尽,看得她晕头转向。 “你并不了解本王,倘若继续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沈凌酒看上的男人,怎么会让我后悔?”沈凌酒说话之际,揽上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着哈欠道:“相信我,娶了我,你会惊喜的。” 司行儒墨一般垂腰的秀发,被沈凌酒绕在指间把玩儿,她诓骗道:“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要信我啊。” “哦,如何不一样?” “我……我比别人更加主动。” 司行儒:“……” “我还会暖床,床上功夫了得,擅用苗疆媚,药都算正常范畴……” 司行儒:“……” 沈凌酒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口中念念有词,柔媚的声音带着坚毅,字字铿锵有力,司行儒良久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司行儒……” 司行儒怔了许久,才将熟睡的她放平到膝盖上,目光落在她侧颜上,娶妻么?他清洌的瞳眸中,射出利刃一般的寒光,沈凌酒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想过本王这些年为何从未有过娶妻的念头呢? 也许……一念未出,骤然出现的人影,把司行儒一切思绪斩断,司行儒眸色遂然一沉。 “昭王,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 黑衣蒙面人手持弓箭,看着司行儒,来人虽乔装得很好,甚至换了靴子和常用的弓箭,但眼里所含射的凛然杀意,已让黑衣人的身份清晰可辩——龙卫。 强烈的杀气,让沈凌酒警觉的睁开了眼,看着来者不善的弓箭手,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道:“王爷,你去睡会儿,这里交给我。” “口出狂言,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司行儒靠在石壁上,眸色清冽,神色淡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龙卫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说着眸色一转道:“若明日皇上知道了他精心栽培了三年的龙卫,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在此,不知会作何感想?” “王爷,你身子好着也未必是所有龙卫的对手,更别说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领头的龙卫声音冷硬,一如眼底那股杀气。说完,他退至洞口,挥了挥手,洞口便被密密麻麻的弓箭围堵。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弦全部拉满,长箭赫然对准司行儒以及沈凌酒的心口,意图一击毙命,毫不留情。 长箭带着寒光,“刷刷”射来的一瞬间,沈凌酒一掌灭了火,夺过司行儒的长剑快速挽出剑花,反将利箭打了出去,下一秒,洞口传来几声尖叫,趁着这个空隙,她飞身而出,突破洞口的包围,和洞口的弓箭手交起手来。 长剑逼近,洞口的弓箭手都慌了神,众人完全没想到冲出来的会是这个毫不起眼的丑女,近距离交战弓箭便毫无用处,众人纷纷抽出佩刀,一时之间竟忘了洞里的人才是首要目标人物,月光稀朗,长剑出手,真气伴随着剑气一同而出,一片漆黑中,火花四溅,血色蔓延。 “天生的战士。” 反应快速,身手敏捷,有勇有谋,临危不乱。 若将她放到战场,便是最好的先锋将领。 司行儒站在月色下,看着挥剑自若,乐在其中的沈凌酒,不禁莞尔,若她不是沈家的八小姐,他倒是真想把她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若这些龙卫知道沈凌酒早年曾被沈焕关在密室里,每日被机关阵放射冷箭,覆眼训练了一年,他们就不会只是堵在洞口射箭,而是往洞里放射毒烟,将他们熏死在里面。 沈焕曾说:享多大的富贵,就要背负多大的危机。 沈凌酒虽然赞同,却也没想到情况如此严峻惨烈,几乎只要司行儒落单,随之而来的便是毁天灭地的杀戮。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山谷已伏尸遍野,沈凌酒破烂不堪的白衣已被鲜血染红。 最后一个龙卫倒地时,沈凌酒终于有了时间蹲下喘气。 “哈哈哈,全杀了也没用,后面很快就会赶来另一批死士,你们注定跟我一样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黑衣人冷笑,气力凝聚打出一掌,准备殊死一搏。不等他眨眼,一声闷哼,脖颈之处,骤然被长剑划过,刺痛伴随着灼热的鲜血,喷了一地。 黑衣人眼眸骤然睁大,眼底一片腥红,死死盯着沈凌酒,“好……好功夫。” 话落,黑衣人口中满溢血色,缓缓倒地,死不瞑目。 直击咽喉,一击毙命。 看来悬崖边上那些人都是沈凌酒下的手,他第一次见到她时,虽未察觉出她会武功,却发现有人暗中护着她,后来他没等到萧挚的援兵,倒是让沈凌酒解封武功救回一命,那时候他便知道沈凌酒身手不凡,却也没料到她的武功如此精湛,就算萧挚和萧禹联手也未必能和她一较高下。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以及沈凌酒满身的血,他点评道,“下次杀人不要一招毙命,要让死者细细品味一番濒临死亡的恐惧,其次,杀人的时候不要再被鲜血溅得满身都是,姑娘家仪容要紧。” 沈凌酒:“……” 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仪容?再说了,她这不是经验不足么?哪像他杀人跟吃饭似得。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我伤到腿了,你背我。” 看着沈凌酒微红的眼眶,发颤的睫毛,司行儒压下满眼的嫌弃,缓缓伸手握住她冰凉滑腻的小手,屈膝道:“上来。” 腿受伤是假,身体力乏是真,沈凌酒也不矫情,扑在司行儒背上,闻着他淡淡的发香,头安心的搁在他肩膀上,两人沿着小溪走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司行儒,你背过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人吗?” “没有。” 沈凌酒暗自窃喜,又问:“那……那你还是处男吗?” 问完,沈凌酒明显感觉身下的背脊一僵,见他沉默不语,沈凌酒摸着他的耳朵道:“司行儒,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第56章 是敌是援 第56章 是敌是援 “不是。” 沈凌酒一愣,心莫名的颤了颤,良久她才支吾着道:“你……” 突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直以来见他清心寡欲,虽然府上被皇帝赐了一些美人,但小骚包也说他从未宠幸过谁,她也就没有在意,甚至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司行儒他有没有喜欢的女人? 沈凌酒自诩不笨,但唯独在美色上,颜控得可怕,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能违心地说他一句坏话,毕竟长得帅又不是他的错,被人觊觎了下个药也是情理之中。 若真是他喜欢的女人,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拱手让人才对,所以她猜想应该是被迫的,但古代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处男而已,她也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浅浅淡淡的有种自己白菜被猪拱了一般的失落。 回味了一番司行儒的俊容后,沈凌酒表情仍旧呆呆的,仿佛失恋了一千次。 “怎么,失望了?” 听着她悠长缓慢的呼吸,他声音有些嘶哑的问。 “司行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拿这个糊弄我,我便会知难而退,有朝一日我若嫁给了旁人,你哭都来不及。” 他脚步停了片刻,接着启齿道:“把手挪开!” 他声音如风,轻绕耳边,沈凌酒,“哦”了一声,非常不舍地把放在他胸上的爪子收了回来,又没胸,凶什么凶? 不等她回过神来,司行儒“嘭”的将她扔到地上。 沈凌酒揉着被摔麻的屁股,拿眼瞪他,司行儒慢慢弯下腰,如墨的青丝,似飞练倾泻般披散在肩头。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沈凌酒的腿,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而后,古井无波地道:“不是说腿伤了么?” 沈凌酒屏住呼吸,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她心虚得狗腿一笑:“走夜路我怕被蛇咬,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吗?” “怜香惜玉是对美人,你觉得你美吗?” 沈凌酒被他这么一嘲讽,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他起身,背对沈凌酒,道:“腿没有伤也罢了,还敢在本王背上蹭,就你胸前这二两肉……也想试图引诱本王?” 蹭了吗? 有吗? 明明是溪边路不好走,他吃她豆腐才是吧,这厮竟厚颜无耻倒打一耙,虽然她完全没这意思,不过她想了想道:“你要这么想,我也不介意。” “呵。”他轻笑一声,把被沈凌酒编成小辫子的墨发理了理,云淡风轻道:“你觉得本王……” 沈凌酒拍拍屁股站起来,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会对平胸感兴趣?” 沈凌酒审视着胸前的二两肉,虽然不大,可也不算小啊,约莫一个手掌还握不过来……看她堂而皇之的摸着自己的胸,比量,司行儒转过头,俊脸漆黑。 沈凌酒皱眉,往他面前一站,气势磅礴道:“你……” 你眼瞎啊!不等这话说出口,司行儒便挑眉:“嗯?” “你……你,你说得都对!”沈凌酒垂下脑袋,叹了口气,反将他一军,“都说胸要被揉才能大,我这不是没人揉么,怪我咯?” 司行儒看着她一时间百感交集,所有词句都肤浅地汇成了一句话——“你的脸不治也罢。” 沈凌酒:“……” 脸皮厚就脸皮厚,说得这么婉转作甚?害她差点听不懂。 沈凌酒一抖,抬头去看他,月色浅浅的照在他白衣上,于地面投下一道拉长的身影。她小声嘟囔了几句,跑上去挽住他的手道:“我……我真怕蛇……” 司行儒扶额,“害怕就走快些。” 这时沈凌酒突然发现司行儒周身烫得可怕,她鬼使神差的摸上他的额头,“嘶……你发烧了。” “所以,让你走快些……” 不等他说完,司行儒便感觉头重脚轻,下一秒眼前一黑,他凛然倒在了沈凌酒怀里。 “喂……你醒醒,别吓我啊?” 肯定是伤口感染处理得不及时,发高烧了,方才她还骗他背她,现在怎么办? 沈凌酒使出力气将他拖到一棵大树下,看这样子,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届时杀手找来她很是担忧能否护他周全,只盼沈煜书和昭王的人能够快些找到这里。 沈凌酒打水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接着重新上药,又将他抱在怀里取暖,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看着渐渐发白的天空,她伸手握住司行儒的大手,那浅淡的温度,无法让人心安。 她下巴抵在他的额头,没甚力气道,“司行儒,你……你再不醒来,信不信我强了你!你别以为我干不出来,我……” “我信。” 那干哑,无力的声音一出,沈凌酒手一紧,豁然低头,“你,你醒了……” “嗯,还好只是劫色,我怕我再不醒来,你就把我烤来吃了。” “那……那也得先那个了……才杀。” “嗯,你完全干的出来!” “额头那么烫,还能贫嘴,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看着沈凌酒眼底溢出的那丝水色,还有那一抹亮光,司行儒点头,嘴角溢出点点笑意,“走吧。” “你……你行不行?。” “要不,你背本王?!” “背你可以啊,你娶我我就背。” “本王此生不会娶妻,你……” “司行儒,一大早的,你的嘴实在太欠了,信不信本小姐强吻你?” “咳咳……咳咳……” “我说了,不要轻易拒绝我,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这还没嫁给本王呢,就开始河东狮吼了,真娶了你,本王肯定红颜薄命。” “你……”沈凌酒气得直跺脚,这男人嘴太坏了!毒舌起来,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根本和沈煜书没有差别,她冷静冷静,再冷静,呼吸呼吸深呼吸,“还嫌弃女人是个麻烦,现在你才是个麻烦好吧?” “嗯,你很有先见之明。不过现在才说这话,晚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远方草丛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速度极快,脚步众多,一听就是大批人马,沈凌酒握紧手中的剑,和司行儒对视一眼,心跳均有些不稳。 来者何人,是敌是援? 第57章 智取出逃 第57章 智取出逃 背水一战的胜负多大,这些都让沈凌酒陷入揣测,有些紧张。 看着一身狼藉,面色微红,神色倦怠的司行儒,来者立刻下跪请罪道“属下来迟,让殿下久等,任凭处置。” 沈凌酒看着满身伤口,衣衫褴褛的萧摯,他俨然一副才浴血奋战过的样子,问道:“碰上龙卫了?” “是,我们损失了一半人数,龙卫无一活口。”顿了顿又道:“外面……外面还有三千弓箭手驻守在暗处与文将军和沈大人的带来的人僵持着,一旦王爷出现,很可能还会有大批死士涌来,是否立刻杀出去,还请王爷定夺。” “我哥已经知道我们还活着了吗?” “昨晚第一批龙卫过来查询殿下踪迹的时候,我派了人跟着这批龙卫,结果发现都被灭了口,找过来时又发现了大量龙卫尸体,当时属下便猜到殿下活着,立刻让人去给文将军和沈大人报了信,但这时另一批龙卫赶来,我们就交起了手,直到方才脱险才找了过来。” “皇上明则是派人来找你,实则是杀你……”沈凌酒同情的看着司行儒,又埋怨道:“还连累了本小姐。” “你怎么知道沈府派来找你的人,没有来暗杀你的?大家彼此彼此。” 沈凌酒嘴角抽出了一下,竟无言以对,这次被迫捅了篓子,沈家那群妖孽指不定怎么诅咒她,怕是挖空心思也不想看到她活着回去。 沈凌酒咬了咬牙,露出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土匪表情道:“眼下,杀出去是万万行不通的,就连龙卫都集体出动了,就证明参与此事的人名字都刻在阎王的阴阳簿上了,所以,我们只能智取。” 司行儒闲闲看她,笑得风花雪月,“如何智取?” “为今之计,王爷你只能死一次了。” “……” 眼看萧摯要反对,沈凌酒便打断他道:“上次汉州,你不是还让王爷躺了棺材吗?这次再装死一次有什么关系?只要脱离险境,回到府里,活过来不就成了,这样不废一兵一卒,有何不可?” “……” 司行儒没有说话,只是吩咐萧摯将龙卫的尸体都烧掉,沈凌酒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这么快就毁尸灭迹啊?是不是担心我武功泄露了,小命不保?” “本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司行儒挣了挣没能挣脱出来,只好由她拽着,“还有,脸是个好东西……” “脸能吃吗?” 司行儒:“……” 萧摯放了火,很快便回来了,沈凌酒摸了摸下巴,突然问:“汉州徐家的火是你放的吗?” 司行儒看她一眼,幽幽道:“不是。”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按理说,以你的聪慧,即便落下悬崖和侍卫失散,你们之间也该有一个暗号之类的东西啊,为什么你不用呢?” 萧摯脸色白了白接口道:“沈小姐你有所不知,当初殿下在汉州遇袭,又身中剧毒和我们失散后也留了印记,可惜出了叛徒,所以……” “我明白了。”沈凌酒点点头,看来侍卫,死士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可靠,既然皇帝安插了人手在昭王身边,想必司行儒也如法炮制有不少暗线在皇帝龙侧吧。 这时,萧禹上前汇报道:“殿下,沈大人求见。” “让他过来。” “是。” 沈煜书出现在沈凌酒面前时,她微微吃了一惊,不等他给昭王行礼,她便冲过去抱着他激动万分,痛哭流涕的道:“哥,你终于来了……” 原以为她看到如此憔悴的他,会说什么感动的话,结果她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上下其手,一边随意摸在他胸上,一边绝望的问:“嗷……为什么没有吃的,我好饿!” 众人抬头望天!这都生死关头了,能长点心吗? 沈煜书黑着脸一把将她拉开,看着浑身是血的她问道:“受伤了没有?” “受伤了,挺严重的,胃好痛……” 沈煜书直接无视她,他面容憔悴,双眼充血,发丝凌乱,在崖上吹了一宿的风,一直精神紧绷,直到看到安然无恙的沈凌酒他紧悬着的心,才骤然放下。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看着昭王道:“王爷现在是何打算?” 昭王看着他,面部线条紧绷,眸色隐晦道:“你觉得该如何打算?” 沈煜书严肃道,“王爷相信我吗?” 司行儒看着他,薄唇一勾,眼波荡漾,笑得意味深长,这确实是场豪赌,虽然目前的形式他的性命决定了所有人的生死,可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可万一沈煜书和皇帝有暗中交易,他也防不胜防,沈煜书的态度以及立场不仅十分重要而且还是致命的。 “为今之计,只能委屈王爷装死了。”沈煜书直言不讳,目光深沉。 “你以为本王没想过吗?要骗过几千双眼睛,谈何容易?” “是啊,皇上的死士可不是吃素的,想要以假乱真几乎不可能。”萧挚一脸疑惑的看着沈煜书,以为他会有什么办法,但看到沈煜书茫然的双眼时,萧挚不淡定了。 沈凌酒粲然一笑,“我有办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扭头问沈煜书,“哥,我婢女苏戈来了吗?” 沈煜书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想到那个婢女他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作为一个侍女能在主子危难之际鞍前马后的守着,同他一样不吃不喝,忧虑冲冲,是无可挑剔的,可他却怀疑过她的身份,在沈凌酒去画溪苑的时候试探过她,良久他收回思绪,回答道:“她在崖顶。” “哥,你把她带来,我现在要见她。” “见她做什么?” “带来你就知道了。 皇宫 “什么,昭王死了?”皇帝司行傲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捧住茶杯的手不经意间都在微微发抖,“怎么死的?” “昭王从悬崖摔落,本就受了很重的伤,又被龙卫围剿,最终一命呜呼。”死士伏在地上,诚惶诚恐。 “可是看清楚了?你亲自查验过他的尸体了?” “是,卑职见到昭王的时候,他一身白衣都被血染红了,脖颈上和上身都被乱刀割破,尸体上还插了十几只箭羽,卑职谨慎起见,还特意探了他的呼吸,触及他尸体的时候,都硬得微微发臭了,确定昭王是真的死了,卑职便立刻回宫禀报陛下。” 第58章 皇兄节哀 第58章 皇兄节哀 “是,卑职见到昭王的时候,他一身白衣都被血染红了,脖颈上和上身都被乱刀割破,尸体上还插了十几只箭羽,卑职谨慎起见,还特意探了他的呼吸,触及他尸体的时候,都硬得微微发臭了,确定昭王是真的死了,卑职便立刻回宫禀报陛下。” “他就这么死了?”对于昭王的死,司行傲只此一言。而后始终沉默,和他斗了这么多年,如今昭王终于死了,他为何没有一丝高兴,反而隐隐觉得不安呢? “龙卫呢?”司行傲终于想起什么,召来龙卫一问便知。 “龙……龙卫和昭王同归于尽了。” “什么,全军覆没?”司行傲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死士,没想到司行儒临死前还有这么大一手笔,不过只要能除了他,几百个龙卫又算什么?想来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五百个龙卫的阵仗吧。 司行傲在原地走了几圈,他总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可是是什么呢? 这时跪在地上的死士试探性的问道:“沈家……” “对了,和昭王一同掉下去的那个丑女怎么样了?”司行傲像是溺水的猴子,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抓住蛛丝马迹便焦躁的问。 “沈家八小姐也同样是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卑职见到她的时候,她一直不停的在吐血,模样十分凄惨,恐怕凶多吉少挺不过今晚。” 司行傲这才渐渐宽了心,若这个丑女安然无恙他倒是觉得稀奇了。 这时死士再次询问道:“皇上,昭王已死,那么沈家和文家还有傅家该如何处理?” 司行傲重新坐回龙椅,他抚摸着冷冰冰的玉玺,目光由浅变深,狂暴之余最终保持了他作为九五之尊该有的一点审慎清明。 昭王被沈家女害得意外身亡,按理说他应该雷霆大怒,立刻下旨降罪于罪魁祸首的沈家,顺便再治罪文家和傅家的连带之责,将参与了此事的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完,他冰冷阴桀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他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了……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先确定一件事。 司行傲一把将地上的死士提起来,眯眼问道:“昭王的尸体呢?” “昭王的尸体已经被昭王的护卫送回了昭王府。” “糊涂!” 司行傲如猎豹般随时准备撕咬猎物的模样恐怖至极,他额头上青筋暴跳,一脚将死士踢出御书房外,怒气冲冲的对胥公公道:“立刻,摆驾昭王府。” 他失算了,他应该让人不顾一切代价将昭王的头颅砍下来,昭王生性狡猾,诡计多端,只要没看到他的头颅,他就不能完全确定他确实已经死了。 昭王府 司行傲摆驾到昭王府时,原本应该张罗后事,挂满白绫的王府却如同往日一般寂静祥宁。 司行傲心中紧锣密鼓,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他登堂入室,看清眼前的人时,他脑子紧绷的一根弦,啪……,的突然断裂。 此时的紫金雕椅上,正斜倚着一位白衣翩跹的美男,昏黄而柔和的光线里,司行儒穿着一件白色单衣,黑发披散在肩膀上,眸光依然如雪般清洌,带着惯有的懒散道:“原是皇兄来了,不巧得很,本王摔下深崖,动了筋骨,无法行礼,请皇兄不要怪罪。” 司行傲黑压压的气场让在场的侍卫都不禁抖了抖,他黑着脸,紧闭着嘴唇,一步一步的走到昭王面前,用蛇一样冰冷无情又气势骇人的目光盯着司行儒道:“你真的是昭王吗?” “皇兄好生糊涂,莫不是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识了?”说完,司行儒命人给司行傲看茶。 “皇弟没事就好。”司行傲坐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情绪一直处于暴走的边缘,语气生硬道:“坊间传言你不幸殒命,朕不相信,便亲自登门看个究竟,不得不说皇弟命真的很硬,换了常人怕是已经死了几次了。” “有皇兄挂念,真龙庇佑,臣弟怎会如此命薄?”司行儒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意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是在笑,“若不是皇兄派了龙卫第一时间护我周全,本王又岂能毫发无损的回来,说起来臣弟还要多谢皇兄的美意,只不过……杀手太过厉害,臣弟眼看龙卫一一折损却无能为力……请皇兄节哀。” 司行儒不咸不淡的嘲讽让司行傲感到恼火,他目光阴冷下来,滴血一般说道:“只要皇弟没事,区区几个龙卫何足挂齿?” “谢也谢了,看也看了,皇兄请回吧,臣弟身体不适,要休息了。” 司行儒打着哈欠,他是真的很困,一夜没睡,刚洗完澡又要陪这老狐狸演戏,真的很憔悴。 见他明目张胆的送客,司行傲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起身的瞬间,问道:“朕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弟告知。” “何事?” “密探回来禀报于朕,确有人亲眼目睹皇弟已死,皇弟是用何种方法金蝉脱壳,避开杀手的耳目回到王府的呢?” “难道皇兄没听过易容术吗?”说完,司行儒闭上眼问:“皇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司行傲听得脸皮发青,心道算你狠,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带著浓重的火气,两条拧成麻花一样的眉头预示著他的心情。胥公公不敢怠慢,立刻宣布起驾。 听雨阁 “小姐伤势不重,只是体力消耗过大,内力亏损的厉害,虚的很,所以,需用心照料。精心调养,不然恐怕会留下病根。” “有劳徐大夫了!” “不敢!” 拿过药方。沧九很是客气的送走了徐大夫。 看着伤痕累累仍旧大块朵硕鸡腿的沈凌酒,苏以泽面色一沉,嫌弃的撇开眼,这哪里有半分身体很虚的样子?她就不能稍微有点女儿家的弱柳扶风之姿么?可眼下不是表现他不满情绪的时候,让她快些好起来才是紧要。 “公子,奴婢去煎药。” 沈煜书点头。 “再去给我端两盘鸡腿过来!” 苏以泽:“……” 苏以泽走后,沈煜书拿过一旁的湿毛巾给她擦满手的油渍,冷声问她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易容术?” 第59章 为你害臊 第59章 为你害臊 沈凌酒自食恶果,可当时她不出卖自己的秘密,众人又如何脱险?为今之计是不能把苏戈拖下水,可沈煜书并不好糊弄,她绞尽脑汁,用力嚼着鸡腿道:“苏以泽教的。” 师傅对不住了,徒儿晚节不保,实在是对手太厉害,一副不说实话,就要弄死你徒儿的事态,比起被出卖,你应该也会选择你徒儿的性命吧?在良知和性命面前沈凌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因为在沈煜书面前说谎无疑自寻死路。 沈煜书早已料到,也不吃惊,眼底极快的划过什么,“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她嚼着香喷喷的鸡肉,含糊不清的道:“上次他不是来京城犯案么?我碰到他去你的惊鸿阁偷东西,也不知道他去偷什么,被我抓到后,他诱惑我教我易容术,让我帮他偷解药,我当时想着挺划算,想着等学会了,再把他交给你,可这厮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解药,教会了我,便消失了。” 沈煜书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她说得合情合理,也确实是她风格,似乎毫无破绽,但……见沈煜书沉思,沈凌酒打断他道:“哥,京城的采花案不是已经结案了,抓获了其他凶手了么,你反正也找不到苏以泽,干嘛非追着他不放?而且,你要真想抓他……当初为何城门刊登悬赏令的时候不把他名字挂上去?这说明……你本身就有意包庇他,所以……你为什么和他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而且据我所知,他闯入那些姑娘的房中只是脱光了她们的衣服,并没有真的下手,你至于盯着他不放吗?” “吃鸡腿也堵不上你的嘴!”。 沈煜书并没有表态,只是看着她道,“你倒是会做买卖,都不清楚一个人的底细就敢跟他交底。” 沈煜书口吻虽是严厉的指责,眼里却带了一丝赞赏,技多不压身,她多学点东西傍身到是好的,只不过……他皱了皱眉,“恐怕昭王也猜到了你和苏以泽不同寻常的关系,以后怕是会有诸多麻烦。” 这时沧九回来,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沈凌酒笑得前俯后仰,“你这是去偷看哪个姑娘洗澡给打的啊?” 沧九恨恨的捏紧拳头,一脸悔不当初,“还不是你在悬崖下非要见苏戈,她又不会武功,块头又大,我将她抱下去,她非要说我吃她豆腐,摸了她屁股,也不给我解释,刚回来……便兜头给我一顿狠揍,下手也忒狠了,全往关键部位打,嘶……敷了药都消不下肿。” “苏戈虽然生的粗鲁,但也好歹是个女儿家,你抱了人家,给打一顿也不亏,哈哈哈……” “咳咳咳……” 苏戈加重脚步声,端了药来,“小姐该喝药了。” “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沈煜书说着,抬脚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吩咐沧九道:“别让任何人来打扰小姐休息。” “是。” 见人都走了,苏戈将门关上,刚走到床边就被沈凌酒扑了个满怀,“师傅,我掉下悬崖你是不是担心死了?” “嗯。”苏以泽淡淡的应承着。 “我就知道师傅最好了。” “嗯,万一你死了,谁给我偷药?”说着苏以泽一把拉开她,突然靠近她的唇瓣道:“别以为你投怀送抱,为师就会原谅你出卖我的事儿。” “师……师傅你听我解释。”苏以泽清浅的呼吸扑面而来,她被迫仰着头,发现只要张口就能亲上他光洁的下巴,她长长的睫毛扫在苏以泽人皮面颊上,呼吸憋久了,面部通红,“师傅,你好端端的……怎么脸红了?” “混说。” 苏以泽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她推开,耳根却不自然的泛红起来,他背对着她,不屑道:“自以为是。” “那你脸红什么?” “为你害臊!” 沈凌酒:“……” “方才不是要跟为师解释吗?” 沈凌酒点头如捣蒜,“师傅你想啊,虽然我暴露了和你的关系,但也降低了我哥对你的敌意,我告诉他你已经得到了解药,那么他就不会太过在意他的解药了,不就方便我们下手了么?” 苏以泽颔首,显然还在生气,“哼,拿到解药再说。” 刚要走,突然又停下道:“昨日你去画溪苑的时候,你哥趁机试探我。” “试探你?”沈凌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你怎么蒙混过关的?” “画溪苑需要他执勤,理当很需要人手,但他却把沧九留在了惊鸿阁,目的是为了趁你不在让沧九在我的饭里下迷药。”说着她挑了挑眉,“可惜,我一闻就知道了。接着我把饭给另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婢女吃,再将她易容放到我床上,我刚趴在床底,便看到沧九命人进屋给床上昏迷的人验身。” “我哥果然不容小觑啊。” 沈凌酒倒在床上,双腿一蹬,一脸悲催,想要在沈煜书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果然是举步维艰啊。 这日整个京都,大街小巷茶楼饭馆都在议论沈府八小姐和昭王掉下悬崖的事,沈凌酒一时可谓风头无二,从画溪苑的一曲凤囚凰技压群雄大胆示爱昭王,到两人纷纷为救小皇子跌落悬崖,惹出众多版本的猜想。 京剧戏院更是用此大做文章,推出新戏《天上掉下个美娇王》,《丑女猛于虎,王爷遭毒手》,《坠崖后,不可描述的一夜》…… 说书先生更是凭借,《痴人梦语》,《丑女也疯狂》,《王爷每晚都想静静》……等书赚了一笔横财,每日茶寮酒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沈凌酒这个丑女更是竟相被商贩供奉起来作为新的财神参拜。 惊鸿阁 夜幕时分,沈焕来到沈煜书的书房里。 跳跃的灯火映射在他刚毅的面庞上添了几分冷酷,他负着手,常年练武的背脊挺得笔直,看着还在忙碌的沈煜书问道:“啊酒状况如何?” “伤得挺重,没说上几句话便昏迷了。”沈煜书平静的注视着沈焕,毫不迟疑的撒了谎,因为他十分清楚沈焕来此的目的。 第60章 把我打晕 第60章 把我打晕 沈焕眼睛挣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瞪他,沉默片刻后道,“她的伤势,仔细照料着。”说到一半,他还是忍不住八卦一句,“她有没有说她和昭王在崖底……” “祖父。”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跟昭王那小子孤男寡女的在崖底呆了一夜,会什么都没发生?” “昭王不是那种轻薄的人,再说啊酒的长相也是很安全的。” 沈焕深沉的看了一眼沈煜书,“你读书读傻啦?”他恨铁不成钢的道:“两人有没有发生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啊酒的名节毁了!” “祖父的意思是?” “明日我就去会会昭王,让他给个说法。” 沈焕正要走,沈煜书立刻叫住他道:“祖父还是别去的好,昭王是个什么性格你我都很清楚,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儿,就是放火烧了昭王府他也不会屈服,祖父此去势必会碰一鼻子灰。” “难道要我沈家的女儿凭白受这冤屈?以后谁还敢要阿酒?” “可昭王若是无心,阿酒过去了也不会幸福,何必勉强?” “你不是阿酒,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幸福?”沈焕皱眉,“再说以阿酒讨喜的性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阿酒配给他那是便宜了他。” 说完沈焕抬脚就走。 看着沈焕离开,沈煜书按了按眉心,一脸憔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是不想让阿酒接触昭王,越是纠缠不清。 沈煜书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回到桌案前提起笔匆忙写了几行字,吩咐门外的沧九道,“把这个送到昭王手上。” 沧九看着宣纸上的内容大吃一惊,“主子,你要昭王出京避风头?” “若他真的不想娶阿酒,还有点良心,便会出京。” “哎,老将军明天要白跑一趟了。”感叹完,沧九将宣纸收进怀里,转身飞入漆黑的夜色中。 昭王从来不是那种怜香惜玉,对人关心备至的人,啊酒嫁过去也不会是正妃,以她不甘屈居于人下的性格,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事儿,昭王实在不是她良配。 有一个不省心的妹子,真是操碎了心,沈煜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困倦的揉了揉额头,虽然心里仍旧不安,可也不能奢求太多。只求昭王高抬贵手,帮他一把! 翌日,沈煜书尚未起床便听到沧九来报道:“主子,老将军一早便去昭王府扑了个空,现在正在锦园发火呢。” “昭王离京了?” “是啊,据说是觉得进来运势太欠,去承千寺礼佛了,要清修一月呢。” “跑得倒是很快。”沈煜书笑了笑,“别让小姐知道此事,更别让她知道昭王的行踪。” “是。” 半月后 听雨阁 这半月以来,沈煜书以沈凌酒重伤未愈婉拒了所有探望,听雨阁内一片清净。 就在沈陵酒看青涩话本子看得想吐的时候,沧九突然以狂风卷落叶的姿态跑了进来,他泫然欲滴的望着沈陵酒道:“快……快把我打晕!” 沈陵酒看他一脸迫切,心里噌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苏戈又……” 沧九一个劲儿的点头,沈陵酒唏嘘一声,丢了话本子就往床下钻,不料被沧九一把拉住,“小姐,这次你让我先进去……回头……” “别回头!” 沈陵酒匆忙丢下一句便一脚将沧九揣进了床底,而她则是快速钻到桌子底下。 看着由远及近的超大码绣花鞋,沈陵酒心中默默流泪,也不知这半月苏以泽受了什么刺激,非要给她补身体,补就算了,他倒是别亲自下厨啊! 光厨房就被他烧了两次,这厮还不甘心,非要跟厨艺抗争到底,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跟厨艺过不去…… 可惜他的天赋仅限于易容,所以厨艺简直惨不忍睹…… 不知道的还以为跟她有仇,天天对着一盘盘乌漆墨黑的东西,她厌食症都要出来了。胸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缩减下去,她哭都找不到调。 突然帘布一掀,苏戈那张大饼脸出现在沈陵酒眼前,他笑得春光灿烂,“来……尝尝我这个佛手金卷,炒墨鱼丝……” 沈陵酒生无可恋的看着他道:“昨天沧九吃了你的如意卷,腿都拉软了……” “那是我把巴豆当成黄豆了。”苏以泽不以为意的说。 沈陵酒一副我信了你的邪才会相信你的样子,这都能当错?色盲么? “啊酒你要信我啊,这次我炸了煮,煮了又蒸,蒸了又烘,烘了又泡,泡了又晒,晒了又煎……足足倒腾了三个时辰,快来尝尝。”苏以泽兴致勃勃地介绍。 沈陵酒听得心如死灰,师傅你这是在炼丹么? “对了,沧九呢?”苏以泽眯了眯眼,目光四处梭巡。 “他……”不等沈陵酒吱声,床底便传来一声轻微的“嘭”碰撞声,沈陵酒估计他头撞得挺重。 苏以泽立刻警觉道:“什么声音?” 沈陵酒抬眼望天,一脸自求多福的样子:“大概是发情的猫儿吧。” 床底马上配合地响起了几声凄厉的猫叫。 警惕了片刻,见床底再也没有传来什么异响,苏以泽的神情松懈下来,对她邪邪笑道:“来来……趁热吃,不然就凉了……” 沈陵酒扶着桌子抖了抖,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我觉得我应该去瞧瞧……沧九是不是阵亡了!” “也好。” 沈陵酒呼出一口气,就在苏以泽离开的那一瞬,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姿势风骚的滚出桌底,头也不回地往窗边奔去。 胜利在望,离窗台只有一米了! 苏以泽站她身后,看着她撒蹄子狂奔的背影,声音疑惑中带点羞涩,羞涩中带点气息不稳:“啊酒……你……你……你忘了穿裤子了。” 沈陵酒:“……” 沈陵酒俯身看着双腿漏风,只穿了亵裤的自己,脑中似有一根弦断了,嘭的一声,一片空白。 该死! 沧九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她?为什么不提醒她? 要不要把沧九那个该死的,从床底扒出来? 第61章 我没犯浑 第61章 我没犯浑 几日后苏以泽有所消停,但还是持续不断的‘炼丹’,介于她每日都让沧九去御宴楼打包吃食,让沈陵酒忍不住在想苏以泽是不是看御宴楼的厨子不顺眼,打算跟他一决雌雄了? 他整日泡在厨房,练厨艺的决心,就连沧九都感叹道:“她若是把这决心用在刺绣上,都成大家闺秀了。” 沈陵酒默默扶额,苦不堪言,只能自暴自弃:“算了,毒不死,就吃吧。” 苏以泽知道了很是欣慰,然后就连晚上都不睡觉的玩命练厨艺,还问她感不感动? 她敢动吗? 敢动吗? 这日,沈凌酒早早起床活动筋骨,瞧见沈煜书来了,便笑道:“你都不拥抱一下你亲妹妹吗?知道你要来,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沈煜书将御宴楼刚出锅的小包子递给她,面无表情道:“抱了你,是否给我报销买包子的银子?” 沈凌酒将包子塞在嘴里:“滚!” 沈煜书也不生气,是他昨日和她下棋,输了答应今早去御宴楼给她买早点。见她吃的差不多了,沈煜书闲闲的问:“吃饱了?” “嗯,真好吃啊。”说着她下意识的舔了舔还有葱花味儿的手和唇角,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沈煜书满意的笑了,对她道:“很好,去把我昨日送你的戎装穿上。” 沈凌酒两眼放光,这是关了半个月后,要带她出去骑马,出去浪吗?可以出去调戏良家少男吗? 不等她问出来,沈煜书便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吃撑了?” 沈凌酒捂着嘴偷笑,以迅雷之势跑到屋里迅速换好了戎装,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狂奔到沈煜书面前耍宝。 看着英姿飒爽,明亮的不可方物的沈凌酒,沈煜书满意的点点了头,冲她招招手,道:“来,陪我打一架。” 沈凌酒:“……” 自她和昭王从画溪苑的悬崖回来后,第二日皇上便以沈煜书保护不周为由将他免职在家一个月,罚俸禄三月作为处罚。 这半月以来她之所以还呆在听雨阁便是因为沈煜书被罢官了,怕他想不开,不想再刺激他。 可这半月以来都挺正常的,今日怎么旧病复发了?一大早的来找虐?难道他早上去买包子,脑袋被门挤了? 不等她想清楚,沈煜书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出招了。 沈凌酒仰天长叹,桃花潭水深千尺,哪有大哥套路深。她此时此刻算是看清楚了,之前她身体抱恙,他不便动手,沈煜书一向沉得住气,见她好了,便开始算账了,这厮就是借个由头,花样揍她。 揍就揍吧,突然她想会不会这厮见她好了,一时心痒难耐,又把她打个半死继续关着养伤? 如果真是这样,也太变态了吧? 看着招呼过来的招式,沈凌酒心一横,这一大早的,画面就如此血腥、暴力和少,儿,不宜,沈煜书果然重口味,要不是知道他暗恋文玺,她一定给他张罗个婚事,找个嫂子好好管教他。 一开始沈凌酒还有点畏手畏脚,怕万一伤了沈煜书梁子越结越大,但沈煜书下手忒狠,一拳砸过来,差点把她揍到旧伤复发,他彻底激起了她骨子里的血性,浴,血,沸腾的她一个翻身将沈煜书压在身下。 这一动作后,她听到脑子里“轰”地一声,她在干什么?她已经忘了现在不是小时候了,这个引人遐想的动作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尴尬,她此刻骑虎难下,突然就怂了。 拳头捏着迟迟不敢朝沈煜书下手,沈煜书扬扬眉毛,他的眉形很好看,扬眉的样子有一种振翅欲飞的风采。 四目相对,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彼此的情绪都似乎能一目了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转着一种深沉复杂的情绪,随着他的声音微微撞起一片波澜:“怎么,不打了?” “算我输了。” 沈凌酒捂着肩旁,惊慌失措地站起身。 沈煜书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刚才在想什么,脸都红了?” 沈凌酒瞪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沈煜书自后拉住,“阿酒……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沈凌酒挣开他宽厚的手掌,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个答案,只好胡诌道:“喜欢他容颜冰冷绝色。” 是的她就是这么肤浅,要嘲笑就嘲笑吧,沈凌酒已经做好了被沈煜书舌灿莲花,吐沫纷飞。 然而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沈煜书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瞬,突然转身离去。 沈煜书这一走,便接连消失了几天,沈凌酒以为他理解她了,想不到几天后,他给她带来了一样通体雪白,周身散发着高傲气质的东西,并跟她讲:“这狗也是容颜冰冷绝色,求你移情别恋它吧。” 沈凌酒:“……” 沈凌酒足足三天没有理他,人,兽他都能接受,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她和昭王呢?难道在他眼里,昭王还不如一条狗? 他对昭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如此费尽心力阻止她的爱情,必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可是什么呢? 沈凌酒拍了拍脑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灵光,得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结论,难道是……沈煜书也喜欢昭王? 完全有可能啊,他能喜欢文玺为何不能喜欢司行儒呢? 想透这一层后,沈凌酒在听雨阁头疼几天,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和亲哥抢男人,这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晚上沈凌酒去惊鸿阁的书房找沈煜书,见她进来,他快速的拿过一张宣纸将刚写的东西遮住,随后放下毛笔看着她道:“来做什么?” “我要出去。” “让沧九跟着。” “我要去见王爷。” “你犯什么浑?” “我没犯浑。” “谁都可以,他不行?” “为什么他不行?” “他不适合你。” “你放屁。”沈凌酒叫嚣,“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他?” “我喜欢他?他已经好到所有人都该喜欢他了?”沈煜书大动肝火:“跟着他危机重重,即便死也没所谓吗?” 第62章 谁敢要你 第62章 谁敢要你 “我是怕死,可我更怕错过他会遗憾一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有人值得我拼命去珍惜,我不想失去他。” 空气突然凝固下来,沈煜书看她的眼神突然很冷。沈凌酒悻悻地闭了嘴,后悔自己刚刚说得太煽情。 在她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煜书已经起身,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沈凌酒也不是第一次和沈煜书对着干,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沈煜书一连消失了几天,沧九也跟着不见人影,以前不管他去哪里都会给沈凌酒打声招呼,现在两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都神神秘秘的,沈凌酒右眼跳的厉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她的预感这么准,不等她头疼完,另一个更加头疼的人来拜访她了。 晨曦中,一抹青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来人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只是面容微微憔悴,走进了,他伸出纤长的手指一把揭开沈凌酒脸上的书本。 被阳光晃着双睫的沈凌酒眼皮尚未掀开,便问道:“阁下哪位?” “啊酒是我。” 沈凌酒皱眉,无形中抽了抽嘴角,看到傅逸的那一刻,沈凌酒吃了一惊,“表哥……几日不见,你看起来……” 傅逸真切的看着她,难道这两个月来他受的相思之苦她都知道?这两个月来连枝使出浑身解数夜夜缠着他,他已不复昔日光彩,样貌憔悴,他以为她幡然醒悟心疼了,想不到她说的是:“你怎么长胖了?” 傅逸无语望天,差点流下两行青泪:“……” 坦白的讲,,沈凌酒有些吃不消傅家这深情款款的眼神。一个沈煜书就已经让她对天下男人都要绝望了,现在又要面对有失恋情节的表哥……太憔悴了。 “表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沈凌酒让苏以泽端了点心和茶水过来。 傅逸坐下开门见山道:“你现在的名声很不好听,大街小巷,都在传你被昭王……抛弃了。” 沈凌酒淡淡的点头,毫不意外,反正她的名声早就腐烂了,不是很在意。就是可怜被莫名其妙拖下水的昭王,摊上个始乱终弃的名声,真的很作孽。 沈凌酒吃点心的动作一顿,模样凄惨的看着傅逸道:“他们没说错,我就是被他抛弃了。” 傅逸听完,震惊得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被茶水烫红了手背,比他手背更红的是他的眼眶,“你……你们真的……” “嗯。”沈凌酒自艾自怨的继续瞎编:“那一夜,月黑风高,篝火阑珊,干柴烈火,我睁开眼看到自己……衣衫不太整齐,腰酸背痛……” 山洞还很潮湿,不等她慷慨激昂的回忆完,一声怒吼便将她震得六神无主。 “够了!” 傅逸起身一掌拍在石桌上,沈凌酒清楚看见傅逸说这句时眼中那一副“我……都懂”的痛苦表情,沈凌酒纳闷,还没说到重点怎么就懂了? 可能傅逸没有掌握好力度,没几秒石桌便在他磅礴的掌力下碎了,他武功何时这么厉害了?不等她想完,傅逸便用近于得了绝症一样痛苦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发毛了,才悠然开口道:“我的手……骨折了。” 沈凌酒:“……” 把奄奄一息的傅逸送走之际,他还不断的冒着冷汗交代:“昭王不要你,你也不要伤心,不管如何,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娶你。说着,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我不介意……” “诶,等等……表哥,我介意啊。” 沈凌酒挥帕叹气。 她转身打算睡个午觉去去晦气,可傅逸前脚走,苏以泽便来通报道:傅夫人便带着傅逸新纳的妾室登门拜访了 来的那叫一个快,准,狠。根本不给人婉拒的机会。 沈凌酒一脸紧张,略微蛋疼,“你说我这会儿可不可以晕过去?” 苏以泽听了,闲闲看了她一眼,凉凉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打起精神。” 沈凌酒点头,神色肃穆而严谨,“师傅你总是把真理运用的如此娴熟,一针见血得让人动容。” 苏以泽微微抬眸,神色高深而莫测,而后缓缓开口,“为师就当你夸我了!” “好说好说。” 这时傅夫人迈步进了小院,见到沈凌酒的那一刻,沈凌酒正躺在藤椅上,一副奄奄一息,浑身无力,说话嘴唇都在发颤,虚弱到活不过三天的样子,让傅夫人那张乌云密布的脸骤然阴转多晴。 “哟,酒儿,还没好利索呢?瞧你这菜一样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虐待你呢?” 说着傅夫人坐到她对面方才傅逸坐过的位置。 沈凌酒摸摸脸道,“方才逸表哥过来,一掌拍碎了我的桌子,我这脸色大概是那时候吓的,现在还腿软呢。” 傅夫人就是得知傅逸来了沈府才急忙赶来,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此行的目的,傅夫人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我还是那句话,不管逸儿做了什么还是向谁许诺过什么,只要傅家没同意,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而已。” “那是自然,逸表哥毕竟只是你们傅家光耀门楣,传宗接代的工具,当然得听傅家的。” “沈凌酒你……”傅夫人脸立刻沉了下来,站她旁边的连枝这才抬起头偷偷打量着沈凌酒。 这沈小姐虽然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却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眼神更是华光溢彩,让人挪不开眼睛,突显的精致五官让人不觉遐想尔尔,若不是有块胎记,堪称绝世美人,气度风范不输大家闺秀,一言一词心思玲珑剔透,最重要的是,她从沈凌酒言语中听出了不屑,听出了对付傅逸的惋惜,唯独没有半分男女爱意之情。 “他身为傅家长子,自当以傅家荣辱兴衰为己任,别说一己之好便是牺牲性命于家族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他的事,你无需操心,还是顾好你自个儿吧。”说完,傅夫人扬眉,而后缓缓坐下,不疾不徐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轻抿一口。 “坊间传言你在画溪苑上不知廉耻的向昭王表达爱意,共处一夜名节尽损后,昭王又对你多加避讳,看样子也不打算给沈府一个交代,你说你长得丑就算了,现在又摊上这么一件糟心事儿,以后谁还敢要你?” 第63章 这是聘礼 第63章 这是聘礼 “舅母是不是言之过早,其一昭王尚未表态,将来如何谁也不敢下论,其二,刚才逸表哥还说了没人要我,会娶我来着,所以舅母委实不用替我担心。”沈凌酒说着,忽然就不虚弱了。 “你……你……”傅夫人怒火中烧的站起来,抖着唇道:“既然你这么想,我便让你看个明白。” 说着傅夫人把连枝拉到身前道:“这是连枝,伺候逸儿的通房,已怀孕两月了,还不快给表妹打个招呼?” “连枝见过酒儿表妹。” 说着连枝上前,朝沈凌酒微微一笑。 沈凌酒看了她一眼,而后极快移开视线。 在古代,姨娘也不过是高门大院的半个主子,而通房身份比姨娘低,比奴婢优越,十分尴尬,一般的通房见到世家小姐,该行奴婢礼,自称是奴婢。而傅夫人却让她叫表妹,这规矩不是一般的荒谬。 “等连枝生下傅家的子嗣,就会被迎为妾室。” 连枝生得很是曼妙,螓著微垂,乌发堆云,粉黛盈腮,典型的古代小美人,沈凌酒端着茶轻轻喝了一口,道:“果然绝色,不过啊……表哥眼瞎,怕是再好的人物也瞧不出一朵花来,即便如此,还是要叹一句表哥好福气。” 狗嘴吐不出象牙,傅夫人直直盯着沈凌酒,沈凌酒无语望天,面无表情的承受着傅夫人的目光凌迟。 “我今日前来就是告诉你,逸儿已经有了连枝,很快也会迎娶正室,你不要再心生妄念,否则……” “否则怎样?” 来人身穿几乎曳地的浅蓝色长袍。长袍外笼着一层轻纱,行走之间轻纱扬起,风流肆意,他的眼光落在沈凌酒身上,嘴角始终挂着难以描摹的笑意。 是文玺。 文玺走近了,傅夫人才携着连枝匆忙向他行礼。 文玺淡淡挥手,路过连枝身旁时,忽然停下用折扇挑起连枝的下巴,看着她透亮,沉黑的眸子,道:“这是何人?” 看着文玺轻佻的动作,傅夫人立刻黑了脸,道:“她叫连枝,是……是逸儿的通房,还请将军莫要戏弄。” “远远瞧见,本将军还以为是珊儿,又惊奇珊儿何时有这等美貌,这细看之下才惊觉竟瞧错了人,失礼失礼啊。” “将军谬赞了,比起将军高颜,连枝羞愧。” 说着连枝又是一个行礼,她羞红的面颊和极不自然的神色都被傅夫人尽收眼底,傅夫人咳了咳,连枝立刻会意的站到她的身后。这文玺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方才他那意思是嫌弃姗儿丑吗? “方才听傅夫人火气不小,可是啊酒得罪你了?”文玺扇着风,眼神不自觉的瞄着她身后的连枝,一副浪荡的轻薄样子,害得连枝频频低头,羞红了耳根。 不等傅夫人说话,文玺便道:“上次本将军刚回来便撞见傅真那小子缠着啊酒,可谓丢尽傅家颜面,当时本将军对他说了一句话,不知傅真回去有没有同你说过。” “什……什么话?”傅夫人神色不安,一脸迷茫。 “本将军对傅真说:不管是姿色还是职位权力他都不如本将军,凭什么觉得我表妹会舍近求远去喜欢他?”说完文玺笑道:“同样的话也适用于傅逸。我文玺的表妹即便再不堪,也有本将军给她收尾,轮不到你傅家来说三道四,再说了,这昭王还没表态,若有一日啊酒有那福气做了昭王妃,傅夫人今日将话说得太过决绝,你觉得昭王会轻易饶你?” 傅夫人面色雪白的看着文玺,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她浑身气得发抖,许久才怯懦道:“臣妇知错了,只怪儿子太不争气,以后不会再找酒儿闲谈此等无聊之事了。” “慢走,不送。” 文玺收了扇子,刚落座便听到沈凌酒对转身欲走的傅夫人道:“舅母,我桌子是逸表哥震坏的,记得派人支银子过来,还有……今日逸表哥震碎桌子时骨折了,你回去顺道给他叫个大夫。” 傅夫人握紧拳头,背对着沈凌酒,咬牙切齿,双目通红道:“我知道了。” 连枝故意落后傅夫人一大步,路过沈凌酒身边时,她小声道:“沈小姐那日在画溪苑弹奏的凤求凰已风靡京城,成为许多闺中少女脍炙人口的诗篇,更有楚馆将你做的词谱成名曲,让人好生羡慕,望有机会与小姐切磋才艺,瞻仰风采。” 沈凌酒一笑,眸色芳菲,学着文玺方才调侃的模样,挑了挑眉道:“有机会带你鬼混。” 文玺:“……” 连枝掩面笑着离去,文玺瞪她一眼,“本将军又替你解了一次围,如何感谢我?” 沈凌酒拿过他的扇子,半遮面,做娇羞状:“以身相许?” 文玺拿回扇子,敲了敲她脑袋,“本将军怕肾亏。” 沈凌酒用愤怒的眼光回答了他,文玺笑得毫无美男形象,良久他抬眸道:“今日给你带来一样东西。” “是什么?” 文玺没有回答她,而是命人将马车里的东西取来,沈凌酒看着琴盒里的焦尾琴,目瞪口呆道:“这么快就送聘礼了?” 文玺长长的眼睫如帘子般半敛,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他伸手抚了抚琴道:“是聘礼,却不是你的。” “啊?” “这是你娘出阁之前最喜爱的东西,也是她生前最看重的东西,在画溪苑那日,我就打算送你的,可惜时机不凑巧。这柄焦尾琴在文府也只有你娘弹过,出阁之时,父亲原本想作为聘礼送给她,可她坚持不要,说留给文府未来的长媳,那日见你琴弹得极好,不输你娘当年的风采,宝物赠佳人,名琴遇知音,啊酒你要好好收着。” 沈凌酒抱着焦尾琴,一时之间情绪复杂,“我……我可以带着它嫁到昭王府吗?” 文玺:“……” 这日文玺同她喝酒,两人谈天说地,直到夜幕降临,沈凌酒醉倒在文玺怀里,拉着他满口胡话,非要和他困觉。 “表哥啊,你身上好香啊,藏了什么在衣服里,给我瞧瞧?” 第64章 最重要的人 第64章 最重要的人 “你……你喝醉了,哪有香味,分明是酒味。” “表哥你身上好软啊,让我亲一下。”沈凌酒半眯着眼,摇晃着脑袋,“吧唧”一口便亲在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的苏以泽脸上,“啊,口感和王爷的一样……” 文玺被沧九拖到一边,累得满头大汗,看着苏戈问:“这……这是喝了多少啊?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喝了多少,我只知道她把公子藏在惊鸿阁桂花树下的女儿红都搬了过来。” “我和主子不过去了一趟皇宫,你们竟然把主子窖藏了十年的女儿红给糟蹋了?” “我拦得住吗?” “现在怎么办,主子快到听雨阁了。” “你先把文将军送回去。” 沧九找来下人把已经醉了的文玺抬走,苏以泽看着在他怀里也不安分上下其手的沈凌酒皱了皱眉,他刚要打横把她抱走,她就吐了,差点吐了他一身,这时沈煜书黑着脸过来,目光凉凉的看着苏以泽道:“这里交给我,你去给她煮碗醒酒汤过来。” “是。” 苏以泽叹了口气,将沈凌酒扶到桌前坐下,走过沈煜书身边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两日我看得出她很不开心,常常一个人望着某处发呆,有时也自言自语,不过都是唉声叹气,整天打不起精神,也没什么食欲,她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说完苏以泽转身离去。 沈煜书站在院子里,月光倾泄在他身上泛出淡淡月华,夜风拂过吹得他披风呼呼作响,,他豁然抬头,眸色深深的看着沈凌酒道问:“一定非要是他吗?” 沈凌酒揉了揉发胀的头,看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男人并非文玺,她站起身摇晃着走到他身边,扑进他怀里,酒味混合着女儿香萦绕在沈煜书鼻端,她目光微醺,雾里看花一般,伸手抚上沈煜书的侧脸,问道:“哥,是你吗?” “是我。” 他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却遥远如天际。 “哥,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她抱着他不依不饶道:“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 “这话,应该我说吧。”他脸上挂着无奈的笑,眉宇间没有了平时那种冷漠嚣张和暴虐,“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想你说过的话。” 玄月高挂,潮湿的空气里,吹来一阵清凉的桂花香,吹拂在脸上有丝细微的寒意。 沈凌酒呆呆地看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平和温婉地跟她说话,这样温润如玉,脆弱得一碰就会碎掉的沈煜书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眼眸里一瞬间流露出的哀伤几乎要将她击溃。 月光下沈煜书深深凝视着她,缓缓伸手抚向她的脸颊… “哥……对不起。”她垂眸,像个犯错的孩子不知所措,眼眶一红,眼泪便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没想到你会这般难过……我不该把话说的那么重,我不该那么任性……” 沈煜书的修长好看的手倏忽僵在半空,看着他受伤的眸子,她心中萌生一股浓浓的歉意,自从来到这里,她便和沈煜书一直相依为命,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亦如他在她心中是一样的,她不该把生命看得那么轻贱,让他失望透顶。 温凉的指尖为她擦掉眼泪,沈陵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蔓过一阵惊痛,“哥,你不要不说话……我……我不要他了还不行吗?” 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沈煜书的心猛然一阵抽痛,努力与她平静地对视,却压不住声音中的颤抖:“啊酒……我比他还要重要吗?” 沈凌酒哭的稀里哗啦,心里发酸,委屈得直掉泪,可脚像是钉在地上,一动不动。泪越流越多,她揉了揉眼睛,“我是喜欢他,可你才是陪了我十几年,关心我照顾我的男人啊。” 沈煜书握紧了拳,努力控制失控的情绪,十指关节透出青白的颜色,“哼,这时候倒分的清楚。” 两人都不再说话,沈煜书松开她,捡起地上的残酒,一口一口的喝着,沈陵酒难得乖巧的伏在他膝盖上。 虽然她叫沈凌酒可是却极少喝酒,他都快不记得她上一次号啕大哭是什么时候了。他很想自私的将她多留在身边两年,有时候控制不住的时候,甚至想过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可那样的她会开心么? 她的心已经不在听雨阁了,他即便困得住她的身也管不住她的心,让她行尸走肉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他苦笑着看着趴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少女,抚摸着她的秀发,眼里闪过一抹释然,轻叹一声道:“女大不中留,喜欢他,就去找他吧。” “哥,你说什么?” 沈凌酒很少哭,她的眼泪好像金豆豆,上天都舍不得她哭,她一哭两个眼睛便会肿的像水蜜桃惨不忍睹,看着她红肿的双眼,他生平以来第一次用柔和的眼光看她,“你去吧,哪怕刀山火海都有沈家给你垫背。” “你……你同意了?” “嗯。” “不反对了?” “嗯。” 沈陵酒一惊,纵使她想像力再丰富,也万没料到他会忽然这么做。 这些话对沈凌酒而言不压于雷劈,她“扑通”跪下抱住沈煜书大腿,手忙脚乱的解释,“哥,今晚我真的没有演戏,我没有想要哄你开心,我没骗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你要信我啊……” 沈煜书笑了,不知是不是她喝醉了,他的笑看起来虐得人心疼,以后她嫁人了,听雨阁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应当会很寂寞吧? 沈煜书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而后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不早了,去睡吧。” “哥,你方才说的……” “我没喝酒,我很清醒,答应过你的事儿,何时反悔过?” 沈陵酒还是很诧异,之前他怎么都不肯松口的事儿,怎么突然就妥协了?虽然以往她要什么,他不给,她就赌气不跟他说话,最后他都会妥协,可这一次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第65章 尚阳公主 第65章 尚阳公主 他不反对了,她反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是不是往常被他压制得太狠了? 酒精的作用下并未让她多想,她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忽而憧憬道:“哥,你说昭王府那么多妖精,我要真嫁过去了,打不过那些贱人怎么办?还有司行儒若是他整天变着法儿的欺负我,调戏我,用智商碾压我,联合王府的妖精对付我,我吵不过他,打不过他,狠不过他,也没他挣得多,到时候我一怂,就只能卷铺盖回娘家……” 沈煜书沉默了一下,道:“你放心吧,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你别安慰我,万一事态出乎意料的严峻……” “我的意思是,娘家是绝对不会收留你的。” “……” 沈凌酒的表情顿时很精彩,她望着沈煜书好一会儿才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需要我用什么方式,证明一下么?” “不……不用了,我无福消受。”沈凌酒激动得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跑回来俯身在沈煜书脸颊上亲了一口,“哥,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说完才蹦跶着去睡觉。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沈煜书缓缓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夜风微凉,却吹不凉他脸上的炙热,微微湿润的酒香飘进鼻息间,挥散不去。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目光落在那株香气馥郁的桂花树上,静静的站着。桂花飘落,那股淡淡的清香,亦如沈凌酒的一颦一笑,萦绕在呼吸之间。 看着她房间的烛火熄灭,沈煜书自嘲道:“阿酒,你那么聪明,告诉我,如何才能将这刻骨铭心的心动藏起来,永远不让人知晓?” 这一夜,他在听雨阁站到天明,才转身离去。 翌日,沈凌酒起床心情大好,听下人说御河的早春荷花开了,她便嚷着沈煜书带她去游湖,顺便摘些莲子做莲子羹。 可她找遍惊鸿阁也不见沈煜书的身影,这时沧九进来,见他一脸如丧考批的样子,沈凌酒凝眉问道:“你被强了?” 沧九嘴角抽搐了几下,“小姐你脑子里能想点别的吗?” “你把别人强了?”沈凌酒大吃一惊。 苍天饶过谁,沧九默默垂泪,“小姐是主子出事儿!” 沈凌酒慢慢回味过来,反应慢到没有任何反应,才问道:“你主子被强了?” 沧九跪下,痛哭流涕,他红着眼眶,万般不忍地含泪道::“主子戴罪立功,奉命去通州剿匪了,两三月内怕是回不来,主子给你留了一封书信,请小姐亲启。” 说着沧九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她,沈凌酒摸着下巴有些惊奇,“他不过去剿个匪,你干嘛哭丧个脸,一副他被糟蹋了的样子?” “小姐你有所不知,上个月果郡王在画溪苑嘲笑你长得丑还敢去撩拨昭王,昭王一怒之下便送了许多丑女给果郡王和太子,最后皇上也没能幸免,皇上咽不下被连带的这口恶气便派果郡王去通州剿匪,果郡王胆小怕事,到达通州第一天所带的粮草就被土匪劫走了,第二天士兵被土匪大举包围,全军覆没,就连果郡王也被擒了土匪还扬言让朝廷拿钱去赎,不然就把果郡王扒光了挂在城墙上,让皇室丢尽颜面。朝中文武百官无人敢去,都说通州是死亡之地,通州的地方官早在一个月前便接二连三的莫名死去,死状极其恐怖,外表完好,内脏却尽数腐烂,七孔流血只要是去通州的便没一个好下场。” 沈凌酒非但没有担心,反而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沧九的肩膀道:“你要相信你主子的能力,说不定我哥回来就升职了。” 说完她展开信,信上只有几个字,因为沈凌酒识字不多,所以沈煜书写的十分简洁,言简意赅就是:“有事找文玺,没事找沧九。” 沈凌酒看完信便将信烧了,难怪沈煜书昨晚会对她说那样的话,他此去通州真的很危险吗?有种他在交代遗言的错觉…… 是她想多了吧?沈陵酒摸着下巴,但凭着沈煜书的能力不应该啊……有空了找文玺打探一下。想完,她看着沧九笑得贼兮兮的,“沧九,老实交代我哥这次给我留了多少经费?” 沧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够你一天吃三只乳鸽,十个馒头,三碗清粥,一只叫花鸡,两个猪蹄。” 沈凌酒狐疑的看着他:“没了?” 沧九贞洁烈妇一般的点点头,目光十分坚定。 沈凌酒狡黠一笑,“没事儿,反正没钱了,就把你卖到小伶馆。” 沧九:“……” 皇宫 琉璃殿 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琉璃殿内,丝竹环绕,歌舞升平。 皇后赫连青青坐在大殿之上,她身穿一袭明黄色的凤袍,头上戴着锏镀金凤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朝阳五凤挂珠钗,在烛火的映射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她扬了扬尖细的下巴,看着在坐的朝廷官员,世族小姐,她举杯笑道:“今日是尚阳公主的生辰,来年她便要芨笄了,宴请各位爱卿不仅是为了给尚阳庆贺,也是为了给她择个夫婿,本宫想看看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皇后话落殿下一片议论之声。 这尚阳公主虽清纯可爱,可平日顽劣不堪,矫揉造作,既无大家闺秀的端庄,又无皇室公主的礼仪,再说娶了公主就等于攀上了皇亲国戚,,靠女人上位享受荣华富贵,容易被人戳脊梁骨,竟无人愿意挺身而出,都皱紧了眉头。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自告奋勇道:“若公主不嫌弃,臣愿意迎娶公主。” 闻言众人一愣,抬眼看去是坐在席尾的一清秀少年,他立刻自报家门道:“臣乃大燕四十年二甲进士,现官居六品殿堂司……” 不等他话说完,另一个气宇轩昂的人起身打断道:“臣爱慕公主已久,若能得到公主青睐,愿与公主执手白头,绝无二心。” 众人又是一怔,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这段时期红得发紫的赫连大将军,赫连家族嫡长子,赫连城。 第66章 夜宴突袭 第66章 夜宴突袭 文官向来瞧不起武将,哪怕他是将军,可赫连城是个例外,他是文武双全,能文能武,文举武举皆是第一,可谓天之骄子,许多门阀望眼欲穿渴望与赫连家结亲,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来赫连家早就把目光投降了皇家,众人一阵叹息,京都乘龙快婿的名单上昭王排第一,赫连排第二,文玺和太子并列第三,赫连家族的势力可见一斑。 皇后似乎很满意,当即不顾尚阳的脸色道:“稍后本宫会询问尚阳的意思,若她同意,亲事便由此定下,若她不喜,本宫便举办一次辰宫宴,让她重新选择。” 这时坐在皇后侧位的尚阳公主起身揭开脸上的面纱道:“本公主半月前摔了一跤,不小心刮到了脸,如你们所见,左耳旁有很大一条伤疤,御医说这辈子是好不了了。”说着她掘强的眼眶微红,声音哽咽道:“今日母后为我举办生辰,我很高兴,但驸马一事,等到辰宫宴再说吧,本公主暂时没有心情讨论此事。” 说着尚阳公主将面巾戴上,朝皇后匆匆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走了。 留下惊叹的众人面面相觑。 文玺坐在昭王身边,他打着扇子玩味的笑道:“这公主倒是个有趣之人,从入场开始她便心不在焉,分明盛装打扮,却又心灰意冷,怕是早已心有所属,只是心仪之人并不在殿上罢了。” “文将军好眼力。”昭王把玩着酒杯,凤眸微眯,目光浮沉。 文玺自斟自饮,押了一口酒在嘴里,良久咽下,苦笑道:“习惯了啊酒叽叽喳喳,这不带在身边总觉得少了什么,喝酒无趣得很。” “她么?”司行儒唇边荡漾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滚动了一下喉结,缓缓道,“她确实与众不同。” “那么王爷对她是何种感情呢?”文玺看似不经意的问,实则带了不屑的责备。 司行儒沉默良久,淡淡的总结道:“生死之交,萍水相逢。” 文玺一怔,能担得起王爷一句生死之交可谓无上荣幸,尤其是昭王,昭王是何许人也,容颜倾世无双,心性淡如冰雪,外表纯善无害,却极善某断,具有惊世之才,也有坐拥天下的野心。能被他这种冷血的人看成生死之交也算不枉此生,可后面的萍水相逢几个字,也恰到好处的形容了他和啊酒寡淡的男女之情。 也就是说,啊酒出现性命之危他会搭救,除此以外别无他情,可啊酒陷得如此之深,昭王又如此难搞,该如何是好? 文玺捏着酒杯,突然理解了啊酒的心境,看得见摸得着,吃不了,恨不得将他打晕了强行吃干抹净,想完他摇了摇头,真是醉了。 宴会不知不觉进行了一半,公主虽半途离席,但只要皇后不走,宴会便照常进行,皇后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后,殿上开始跳舞。 琼浆玉液,美人妖娆,欢声笑语,歌舞飞扬。 这时一个蒙面舞姬跳到昭王身前,袒胸露乳,腰肢玲珑,有意无意的用袖带撩拨昭王,文玺似笑非笑的看着,满眼同情。 昭王品着杯中的酒,闲适悠然的看着眼前玉肌外露,扭腰摆臀,妖娆美艳的异域娇人,看似兴致不错,实则目光游离心思早已飞远。 舞姬见惯了各种风流人物,在美色面前还能当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还是头一次见,男人对她感不感兴趣,她阅人无数,一眼便能识别,但她今晚有任务在身,眼前的男人对她视而不见,只能说她跳的还不够好,她纵横舞场多年,还没有人谁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舞姬不断靠近昭王,带着铃铛的手腕不停拂过昭王的下颚侧脸,动作火辣,毫不遮掩,引人侧目。 “王爷,清歌给你倒杯酒吧。”舞姬说着,娇嗔一声,递过美酒,笑得极尽谄媚。 司行儒目光掠过眼前酒盏,再移到舞姬脸上,嘴角牵着一抹散淡的笑容,漆黑的眼眸幽深不可度测。他并没有接过舞姬手里的酒,而是一把将舞姬拉到怀里,纤长的食指压在她的唇畔上,撩开她的唇,抬高酒杯将舞姬的酒缓缓倒入她的口中,他眼神太过温柔缱倦,看得舞姬心跳加速脸颊发烧,竟然没好意思在看,而是闭上眼将酒吞下腹中。 随着昭王的动作,殿内之人均笑了,舞姬红着脸更添媚态,“王爷……” 噗咚! 不等舞姬继续撒娇,她脸色一变,面部表情扭曲,手刚捂上肚子口中便喷出一口血来,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啊……” 殿上其他跳舞的舞女尖叫起来,众大臣也是吃了一惊,就在大家都不知所措时,一只箭带着冰冷的光泽突然射在昭王的桌案上! 箭速之快,快到让人很多人做不出任何反应,想做点什么,可却怎么也迈不开无力的双腿。 “啊……有刺客!” 不知是谁最先吼出,夜宴立刻陷入一片慌乱之中,冷箭如暴雨一般砸落宴席时,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慌忙逃窜的众人,不时死于箭下。 “来人呐,快护驾……护驾!” 门外的侍卫想要进来却被慌乱的大臣小姐阻挡在外,大家都看不见,只听见一片杀伐声,文玺用折扇抵着箭,挡在司行儒前面,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直直的向昭王射去! 殿上的舞姬纷纷亮出手中的飞针,看准时机一同朝着司行儒的方向射去。 文玺双手难敌众多杀手,一时被纠缠得分不开身,司行儒避开了冷箭,却来不及躲开冷箭夹杂的细针…… “王爷,小心!” 不知是谁不顾众人的推挤,飞快朝司行儒扑去,扑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她唇角溢出一抹笑,“王爷……你没事吧?” 一切仿佛在瞬间结束,背上如芒在刺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多说一句什么便沉沉睡去。 一片碎裂声后,护卫带着盾牌将司行儒团团护住! 第67章 昭王赐婚 第67章 昭王赐婚 很快殿内重新燃起了烛火,世家小姐终于停止了尖叫,司行儒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脸上冷峻得不带一丝表情。 舞姬很快被护卫拿下,但全都事先服了毒,没留下一个活口。 盾牌撤走的那一瞬,司行儒看清了倒在自己怀中的女人,他眸色复杂,有诧异,有惊疑,似乎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文玺远远瞧着昭王怀中的女人,也是一阵狐疑,怎么是她? 昭王怀中的女人此刻脸色惨白,双眸紧闭,一张本就不出众的脸全然失了颜色,许是疼痛,昏迷中也眉头紧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文玺淡淡的扬唇,眸色冰冷,她替昭王挡箭的原因昭然若揭,甚至有可能是刻意安排,毕竟她的身份实在太过暧昧。 殿上的皇后虚惊一场后,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一地的尸首,还有昭王怀中的女人,她脸上又是一阵受惊不小的表情,昔日精心粉饰的庄严气度全都抛诸脑后。 她来不及想了,立刻吩咐道:“立刻传御医医治,不得有误!” “遵旨!” 这时丞相赫连云突然发现身后少了一人,目光正四处搜寻,赫然发现赫连千蕊正躺在神色不明的昭王怀中,昏迷不醒。 将军赫连城也发现了,他立刻上前将赫连千蕊从昭王怀中接过,掐着她的人中也不省人事,看着她发青的唇色以及发黑的指甲,他情绪激动的道:“她中毒了,快搜一下舞姬身上有没有解药。” 一阵手忙脚乱中,赫连千蕊被抬到了皇后寝宫诊治,昭王被匆匆赶来的皇帝叫到了御书房去,其他文武百官各自离席,有伤亡的家属官员则一并被叫去了御书房,胥公公清点死亡人数时,登记到:侍卫卒十一人,世家小姐两人,豪门子弟官居六品的两人,太监三人,宫女一人。 看着死亡名单,胥公公叹了口气,这算是历朝以来在皇宫发生的最大死亡人数了。 夜凉如水,文玺独自打道回府,脚还未迈进府邸,便有暗卫来报:“将军。” “何事?” “沈小姐知道你今日进宫赴宴,怕你吃不好,特意派人送了莲子粥和叫花鸡过来,现在还温着,您看……” “本将军确实没吃饱,不过看戏却看饱了。”说着他笑了一声问道:“今天她做了些什么?” “早上她问沧九沈公子给她批了多少月银,沧九不肯说实话,便被她支了出去,随后惊鸿阁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后她贩卖了沈公子两幅字画,早上去了御宴楼,晚上去了小伶馆,直到前一刻才打道回府。” “小伶馆?” “嗯,这次又借用了你的大名。” 文玺:“……” 翌日 天空浮动的白色云朵,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文玺骑着汗血宝马,在一片余晖中迈向文府,刚下马匹,朝三就上前来报道:“刚听到消息,太后给昭王赐婚了!” 文玺握着马绳的动作一僵,回头道:“赐了谁?” “赫连府二小姐,赫连千蕊!” 文玺皱眉,“沈府那边得到消息了么?” “这会儿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沈小姐怕是已经知道了。” “怎么会这么快?”文玺还是有些吃惊,毕竟昨晚夜宴赫连千蕊为昭王挡了毒针,一副中毒很深,气息奄奄的样子,难道这就好了?“昭王呢?他同意了?” 朝三抓了抓后脑勺,严肃道:“据说是赫连将军赫连城向太后谏言,而赫连千蕊对昭王又是一片真心,碍于家族颜面,赫连府向太后施压,太后情急之下便找了皇帝,皇上直接就拍板了。一个时辰前圣旨送到了赫连府,皇上还赏赐了许多珍玩,至于日子还得等钦天监合算,但应该会很快,昭王府的圣旨送进去,昭王也没说什么,似是默认了。” 文玺摩挲着马鞭,皱眉,“赫连千蕊的毒药解了?” “据说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只是看着吓人,并不能见血封喉,御医瞧过后,说只要慢慢调理便可恢复。” 文玺听完,神色凝重,按照昭王的性子,明知是被算计,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可他若不愿意,为何又默认?他在搞什么鬼? 文玺看了眼天色,说道:“我去沐浴一下,回头一起去趟沈府。” “是。” 沈府,听雨阁 自从得知昭王被赐婚后,沈陵酒便一直看着地上的蚂蚁发呆,眼下,日落西山,入夜慢慢便有了凉意,苏以泽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说道:“进去吧,他不是你的良人,我瞧着订婚了,倒是省了很多人的心,没什么不好的。” “师傅你没喜欢过人,你不明白我此刻的感受……” “你什么感受?” “就是吃了饭不想给银子,调戏了美男不想负责,那种生无可恋的感受。”沈陵酒闷闷的,看着快黑的夜色,心里的猛兽压制不住的想要奔腾而出。 “我……为师虽然没喜欢过什么人,但是……比他好的男人也见识过,回头师傅给你找几个,只要你乐意,娶几个都没所谓。” “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我就独独看上他了。” “你……你是要气死为师啊!” “师傅……你说昭王大婚之日,我若是去抢亲,会怎么样?”沈陵酒一不小心戳死了一只蚂蚁,心情有点哀切。 “你……你敢去,为师就打断你腿!” 沈陵酒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师傅,趁我哥不在,你还是赶紧找解药吧,到时候别说打断我的腿,我就是让你双手,你也打不过我。” 见苏亦泽挽了袖子就要抽她,沈陵酒爬起来就跑,回到屋里,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发现满脑子都是去找司行儒的兽念,越想控制,越是难以控制,索性她就不控制了。 以前她以为人的理性是可以控制感性的,后来慢慢长大,她才明白,随心所欲几个字的真谛,她即便控制住了今晚不去翻昭王府的墙,明日还是会不死心的想要去找他问个明白,这就叫执念,处理这种执念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面对,去寻找渴望的答案,否则心里便会有个坎,一直过不去,想通透这些,她便叫来苏戈和沧九,知道他们会反对她去昭王府,所以她都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点了两人的穴道。 第68章 夜半爬墙 第68章 夜半爬墙 知道他们会反对她去昭王府,所以她都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点了两人的穴道。 文玺和朝三来到听雨阁时,看到的便是苏戈和沧九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里一咯噔,心道还是来晚了,解开两人的穴道后,文玺问:“她可是去昭王府了?” 两人肢体已经麻木,只能拼命点头。 文玺捏了捏眉心,一脸头痛,“这死丫头,还真是哪里都敢闯,那昭王府有奇门遁甲,是她能随便去的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文玺深吸一口气,吩咐朝三备马,“走,去昭王府要人。” 昭王府 昭王府沈凌酒还是第一次来,她打晕了三个下人才打听到司行儒的住处,月华下草木芳菲,极其茂盛。不想到他的蓬莱阁种植了这么多杏花,这个时节,白色的杏花绽放得正好,在幽幽银辉下,呈现出一片纯净的白。 沁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园中,让人有些恍惚。 她巧妙的避开来往巡视的侍卫,越靠近他的书房,武装巡戒便越薄弱,她想此处必然有绝顶高手坐阵……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她错了,错得还很离谱,武息高的都守在了外院。这里无人看守,是因为有迷魂阵! 若不是在里面转了几圈没转出去,她都不知道已经身陷阵中,索性还没触碰机关,脑袋还在脖子上挂着。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暴露自己,求司行儒高抬贵手?嗷……太丢人了!想想都丢人,她苦恼的蹲在地上想破解之法。 一个好的阵法可以抵挡千军万马,里面纵横交错,一不小心触发机关便死无葬身之地,化身为花肥,沈凌酒身处阵中十分蛋疼,这些开得耀眼魅惑的杏花不知吸收了多少蠢蠢欲动的人形化肥。 她扶额,出门怎么没看黄历,难怪皇帝都忌惮昭王府,原来是有奇门遁甲守着。 古老的玄学博大精深,这种奇门遁甲大多用于军事上,通俗的叫法是九宫八卦阵,历史上此阵为战国孙膑首创,至三国时期,诸葛亮在中间加上了指挥使台,演变为四四一十六种。她琢磨良久发现杏花阵应该是由此阵衍生的。 沈凌酒也不是很熟悉五行阵法,但在现世有一款游戏其中有一关是桃花阵,当时她为了通关找了很多攻略看了很多九宫阵法图,其实桃花阵很小,阵眼的位置都在阵的最外围。只要沿着最外围的路走八个阵眼都能碰到。 她没有傻到跑到阵里去试图找到阵眼,而是找来许多小石子在地上画出九宫格,按着记忆中的布排将石子放到相应的位置,列出数学公式开始推算,诸葛亮将九宫八卦阵演变为了十六种,她看不出此阵的玄妙和精髓之处,只能用排除法一一尝试,方法虽然笨了点,但于她而言却是唯一的破解方式。 其实阵法很多都和迷宫有异曲同工之处,只要找到阵眼和最捷径的路,速度够快闯出去也就赢了。 “不对,这里没有相似的阵眼,不是这个阵法。” “不对,这个阵阵眼太多太过密集,不是这个。” “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相配,十天干每个都会用六次,但这个阵法却只有五次,不是这个……” “……” 一个时辰后 沈凌酒用推算出来的数据在杏花阵里快速飞行,当她越过几颗已经快凋谢的早春杏时,她速度太过一时没收住,猛地撞上黑夜中一抹飘忽的白影。 沈凌酒有些抱歉,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借着月光,她缓缓顺着他的袍子打量上去,白衫绣纹作底,冰蓝色金线刺着繁复花样的外袍为衬,身形有致,负手而立,再往上看,三千青丝如墨染,披散在两边肩头。 再往上...... 她惊呆了。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了他许久,他也无表情地回视着沈凌酒。 月白色的衣袂翻飞出绝世的弧度,逆光之下司行儒的脸如三尺冰冻,寒气森然,好看的眉头蹙着:“你怎么进来的?劫财还是劫色?” 沈凌酒表情呆滞了一会儿,心颤了颤,支吾着:“劫……劫色……” 司行儒收回视线,涩然一笑:“想霸王硬上弓?” 沈凌酒揉了揉眼睛,一个不稳差点跌倒,突然一只横过来的手揽在她的腰间,扶着让她站稳:“喝酒了?” 酒意开始上头,沈凌酒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她顺势倒在司行儒怀里,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他身上,她晃着手里的酒壶,说着风靡大江南北的情话:“我有故事,也有酒,跟不跟我走?” 司行儒身子紧了一紧,才道:“去哪儿?” 几分钟后,两人飞到昭王府的屋顶,沈凌酒软软的靠在他的肩头,手指头勾着他的腰带,将酒壶递过去:“司行儒,你尝尝这酒的滋味如何?” 司行儒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彼时,清冷萧瑟的月华之下,他一身白衣,墨发随风披散。 醉眼一看,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横行无忌的昭王,透出几分孤寂之感。 “怎么,想灌醉本王?” 春日的风本不大,但沈凌酒的眼睛涩得厉害,她喝了一口酒,壮了胆,气势汹汹地说:“是又怎么样?” 司行儒没有束发,随着他喝酒的动作墨发披散开来,闲适而恣意。 沈凌酒单手托着下巴,看向他的目光几分懒散,带着一种不韵世事的干净淡然,“如何?” “涩,苦,这是什么酒?” 司行儒一向清心寡欲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描述的表情。 “这是嫁行酒。”沈凌酒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看着他一如既往的俊颜,软着声音低低地开了口:“这是我哥给我准备的出嫁酒……他说女儿家出嫁亲人的心情多半苦涩,他不想忘了这个味道,便酿了这种酒,起初我还不信,如今喝起来真的十分苦涩。” 闻言司行儒没有说话,双眸微微合着,沉默,即便她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也无动于衷。 第69章 我喜欢你 第69章 我喜欢你 沈凌酒索性伸手抚摸他的轮廓,指腹细细地将他的容貌在心里描摹了一遍,自言自语道: “我哥是越骑校尉,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我经常扮成男子跟他去马场打溜,他那时候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很是稀罕,摸都不让我摸,我哥还道它性情温顺,我有次心痒难耐便趁夜去马场骑它,谁知那烈马兽性凶猛,我差点没被摔个半死,也不知我哥是安的什么心。” 闻言司行儒淡淡一笑。 “我以前不爱读书现在便识不得多少字,为这事儿,我哥没少打我,我也没少打夫子,我哥为了让我识字,让我女扮男装去混私塾,字没认识几个,夫子倒是打跑了不少,以至于城西城隍庙那间私塾到现在都还贴着“禁止殴打老夫子”“禁止殴打同窗”“禁止携带叫花鸡入内”等醒目的规章条例……” 沈凌酒心情越不好,酒喝得越凶,“我从小就不太安分,从小到大唯一执着过,认真过的一件事就是喜欢你……” 她微微移开脸,将酒壶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将其随意地抛在一旁。 唇瓣相接时,清冽的酒香夹杂着丝丝苦意纠缠在一处,即便心中一片清明,她的手却不顾一切地环住他的脖颈。 嘴里的酒,明明很烈,可她总觉得不醉人。 她吻了他半响,将他唇齿添了个遍,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灼热,心跳渐渐提高,跳的让她意乱情迷,他眸色暗暗沉沉,明明动了情,可他依然岿然不动,只是仍凭她胡作非为。 沈凌酒胸口闷闷的,几欲窒息,有那么一刻,她恐慌自己控制不住将他揍一顿解恨,也好过现在的冷冷冰冰。 “司行儒,我喜欢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其实从头到尾,她想说的话,也不过是这句话罢了。 她眼眸清正澄澈,毫不回避地望着他。 她觉得这辈子,所有不矜持的事儿,都是为他做的,从第一次见他开始的昭然若揭,但现在的明目张胆,她抛开赧然和迟疑,放开所有顾忌,坦诚,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心意,把最简单的,最纯粹的心意,赤裸裸的展现给他看,可谓诚意十足。 司行儒怔怔地看着她,眼前女子的目光纯白如雪,如世间最澄澈明净的泉水。他睫毛微微颤动,按下心中悸动带来的疼痛,神情平和的看着她,将心中的痛意压了下去,这个时候,他需要绝对的冷静。 “我能感觉到你明明喜欢我,可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司行儒僵了一阵儿,镇定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沈凌酒愣了许久,都无法说出话,这个许久仿佛一世那么长远。 “为什么?” “沈凌酒,你那么聪明,就从未想过本王为何到现在还孑然一身,未曾娶妻么?” 沈凌酒深深的看着他,司行儒指腹一点点划过她的脸颊,缓缓道:“跟着我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的人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完美,甚至处处充满腐烂的味道。” “我知道你如今的功名成就是早些年和南越交战,埋葬了数十万的英魂,踩着无数烈士鲜血才有的今日,也知道皇家凶险,皇帝容不得你……这些我都知道,不管你处境如何,我说过我都愿意倾尽我的一切达成你所想要的,哪怕是帝位……” “……” 司行儒颇有些审视地看着她,宁静无波的眼眸掠过一丝波澜,他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伸手碰触她的发鬓,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轻声道:“皇上赐婚,即便是本王也无能为力。” 沈凌酒苦笑一声,抓过酒瓶,起身道:“非不能也,是不为也。” 连拒绝都不着痕迹,沈凌酒握紧酒瓶,四肢百骸有凉意席卷。 临走时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司行儒,此生你可有爱过谁?” “有。” 他的声音似叹息。 “还爱么?” “不知道。” “那晚断崖下,那个吻算什么?” 想起那晚他难以克制动情的样子,都仿佛是前生的事。 司行儒注视着她,目光幽远如月辉,道,“忘了吧。” 沈凌酒认真盯着司行儒欺霜傲雪的眸子,“为什么赫连千蕊可以,我不可以?”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听见她的脚步声,司行儒缓缓起身,举世无双的脸上有些苍白,一双明眸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有挣扎,有留恋……更多的是说不明道不明的情感。 见她一步步走远,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司行儒。”沈凌酒突然停下,回眸,扬唇一笑,“记住你今日的话。” “你要本王记住什么?”司行儒倏忽一怔。 风簌簌的划过,一片萧瑟中,有杏花吹落枝头,空气中漂浮一种浓郁而衰落的清香味,四周寂寂无声。 飞身之际,沈凌酒背对着他道:“你没有办法回答我,是因为今晚你对我撒了谎。” 沈凌酒离开后,去了千居雪酒坊,方才还秋高气爽的天气,一瞬间便沉沉似墨染,暴雨倾盆,洗涤着京都的喧嚣。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马车装饰豪华,四面被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探究车中的主人,只剩下马蹄声回荡在空寂的夜中。 雨越下越大,文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斜躺在酒坊的软塌上,喝得醉醺醺的。 文玺将油纸伞放到门口,走进去席地而坐,也给自己倒了酒,“你今天这眼妆挺特殊,粉里透着黑,黑里透着青,青里又有点蓝。” 醉眼朦胧的沈凌酒气息微弱,她卯足了劲儿倾身,伸手勾住文玺的下巴,气急败坏,“表哥你看清楚,那不是烟熏妆,是黑眼圈!” “哦,还知道黑眼圈,还认识本将军,挺好。”文玺半眯着眼,话语中满是调侃。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70章 追了你一路 第70章 追了你一路 “问得好!”文玺目露磅礴凶光,“因为本将军追了你一路!” “表哥,你这样半夜追着一个少女跑,是不是有点不妥,会遭人非议的!” “呵,是吗?”文玺皮笑肉不笑,颇有三分沈煜书附体的趋势,看得沈凌酒心脏病都要犯了,“表哥,你是不是暗恋我?” 文玺真是被她气笑了,“本将军需要暗恋你么?若本将军愿意,还有昭王什么事儿?” “所以表哥……为什么你不愿意?”说着,她打了个酒嗝,“我知道了……因为你喜欢的是我哥,对不对?不要不承认,我都见过你们好几次私底下眉目传情了,你放心吧,我向来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若你和我哥是真心相爱的,就不要在乎旁人的眼光,我时常偷偷的观察,发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啊酒,你醉了。” “我没醉,我看得出我哥待你是不同的,他喜欢你,却又不敢说,你喜欢他,又克制着自己,真弄不明白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文玺向来和煦的眸子,闪过一抹犀利的光,他看着沈陵酒目光深沉起来,“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说完,又道:“对了,你是怎么闯进昭王府的,传言昭王府可是有奇门遁甲的?” “那个破阵啊……我给破了!” 文玺:“……” 传言很多江湖高手自诩聪明最后都折在那个奇门遁甲中,化成一滩血水滋养里面的杏花林,她竟然说她破了? 文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也不像是酒后胡乱说话,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等她醒了问个明白,“咦,昭王怎么来了?” “嗯?在哪儿?”沈陵酒抬起醉眼昏花的头,就听到文玺一阵闷笑。 沈凌酒气到语塞,居然用这么恶劣的把戏骗她!抬手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文玺一口酒喷出来,五官顿时扭曲起来,“肋骨……断了。” “你以为我喝醉了?”沈凌酒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喝酒么?” 文玺神情微微呆滞,“因为昭王要娶妻了,你心情不好。” “错。”沈凌酒唏嘘的看着他,“昭王是什么人物,只要他不愿意谁能强迫他?” “你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于他而言,最大的猫腻大概是我。”沈凌酒摇摇头,“他似乎藏了很多秘密,尤其是感情这一块,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一颗心沉得深不见底,也不知道他曾经遭受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忌讳感情。我想打开他的心看个彻底,他却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将门紧紧关着,我打不开……” “啊酒……” “你别劝我,他是我沈凌酒看上的男人,只能我不要他,他没有资格拒绝我,爱一个人,就应该不顾一切得到他,只要他还活着,我便有的是机会。” 文玺深深的看她一眼,叹了口气,陷入爱情的大概都是傻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对,我之所以一直不停的喝酒,是因为我没有带银子……千居雪从不赊账,喝霸王酒的人,耍酒疯的人,下次都无缘再来喝酒你知道的吧?” 文玺扶额,“……” “表哥,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了?” “胃……好饿。” 文玺:“……” 文玺防备的看着她,“你又想干什么?” “想吃叫花鸡。”沈凌酒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表情十分哀戚。 文玺神色肃然:“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沈凌酒咬着手指头,点头如捣蒜。 文玺离开的时候,天快亮了,雨势渐停,沈凌酒拄着下巴,期期艾艾的等着文玺的叫花鸡。 这时,一个行乞的老头来到沈凌酒桌边,闻着醉人的酒香,他如饥似渴的咽了咽口水,他半张脸都被被乱发遮着,身上的破布袋很沉,压得背都驼了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着她喝剩下的酒壶,问沈凌酒:“剩下的酒可不可以给我解解馋,我……我给你这个换。” 说着湿漉漉的老头将手伸进他那破烂不堪的袋子,在里面翻找着,很快他翻出一个带着泥巴的珠花,眼巴巴的望着沈凌酒。 沈凌酒见他眼珠都要落到酒里了,想必是个酒鬼,便把文玺那壶尚未喝过的酒让给了他,“下雨,天寒,你拿去吧,珠花拿去换几个包子吧。” “谢谢,谢谢,姑娘是个好人,必得善缘。” 老人说着随手糊了一把脸,拿过酒壶生怕沈凌酒反悔似得,揣着酒,护在怀里便朝着他的乞丐窝去了。 文玺回来时,沈凌酒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他雇了一辆马车将她送回了沈府。 翌日,卯时,沧九急急忙忙的跑向听雨阁,见他慌慌张张,苏以泽拦住他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这次小姐有大麻烦了,赶紧叫她起来。”沧九神色恐慌,“不是,叫她赶紧逃走……” 眼见沧九朝内室走去,苏以泽一把拉住他,“你等着,我去叫她。” “等不及了。” 沧九急得一掌将苏戈推开,“都生死关头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说着沧九端过苏戈给她准备的洗脸水,撩开蚊帐正要泼下去,却愣住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沧九良久都回不过神来,“人呢?” 苏以泽上前来也是一怔,“刚才都在,我不过去打了个水。” “现在怎么办?” 沧九一脸迷茫,现在反而不急了。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儿?” 苏以泽微微皱眉,问:“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小姐……小姐可能……”沧九说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抖了抖,许久,才用力挤出几个字,“可能杀人了。” 苏以泽挑眉,问:“可能?”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得到大理寺的密报,说小姐杀人了,京都犯了命案都是直接交由大理寺审问的,现在公子又不在,大理寺便直接派人过来缉拿小姐了,此刻已在路上……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赶到沈府。” 苏以泽皱了皱眉,大理寺的刑罚审问手段他是知道的,他看着沧九严肃道:“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她问清楚怎么回事。” 第71章 刑部大牢 第71章 刑部大牢 “去哪里找?”沧九一脸懵。 “你派人去她常去的地方看看,我去将军府通知文将军。” 两人说着分道扬镳,一刻也不敢耽误。 等苏以泽骑着快马赶到文府时,正好看到沈凌酒同文玺一起出来,两人似乎正要同坐马车出去,苏以泽赶紧下马,也不开口,只是急切的上前,拉住沈凌酒就跑进文府,并立刻让人关了大门,才缓了一口气道:“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大祸临头了?” “知道。”,沈凌酒云淡风轻的说,“我是被文表哥撸过来的,他先得到了消息。” 苏以泽诧异看着文玺,又问沈凌酒:“听说你牵扯了命案,怎么回事?” 基于求生欲,害怕再不说清楚就要被无良师傅苏以泽掐死,沈凌酒只好简明扼要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说着她长叹一口气,“昨晚去千居雪喝酒的时候,一个老头……准确的说是一个老叫花子问我讨酒喝,出于怜悯我给了他一壶酒,老乞丐揣着酒回到了乞丐窝,把酒分给了几个志同道合的酒鬼,然后……第二天他们就都死了,于是这事儿便扯上了我,我成了首当其冲的嫌疑犯。” “你喝了都没事儿,他们喝了就死了?会不会是年纪大了?”苏以泽很是疑惑。 “不,他们死于中毒,方才我和文玺悄悄去停尸房看了。”沈凌酒揉了揉仍旧发晕的头说道:“我们带了一些酒样回来,给徐大夫看过后,他说那是一种剧毒,见血封喉,极为少见。” “查出是什么毒了吗?”苏以泽一脸凝重。 “没有,他需要一些时日验证。”说着,沈凌酒摸了摸下巴,“不过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那壶酒是文玺向掌柜的要的,文玺没有喝,我把酒赏给了乞丐,乞丐就中毒了,那么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谋杀?如果是谋杀,那么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乞丐还是文玺表哥?而且这种毒和通州官僚所中的毒如出一辙,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关联,感觉这是一张很大的网啊。” 之前沧九说过沈煜书去剿匪的通州官僚也是中毒而死,死相和乞丐一模一样,让人难以信服这是一个巧合,而不是又一个针对沈府的阴谋,但这次下棋的人十分高明,不知不觉便把她和沈煜书分别都套了进去。 文玺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此事你不要管了,我来查,你安心去大牢蹲几天,我已经给大理寺的人打过招呼了,你的处境应该不会太难受。” “表哥办事我放心,这一点我从未担心过,不过我哥……那边,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哥没那么无能,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说的是,不过表哥啊……这种毒太过凶险,中了此毒的人死状极其恐怖,虽外表完好,内脏却尽数腐烂,七孔流血,你当心些,死了不要紧,毁容了就不好了。” 文玺:“……” “将军,刑部的人来了。”朝三推门进来,请示文玺。 “走吧。” 文玺拉着沈凌酒的手,将她带出文府,看着前来押人的官差,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吩咐道:“不管她有没有罪,吃食方面不能亏待了,否则本将军不会饶你。” 官差点点头,笑得狗腿,“将军的吩咐自当照办,将军放心,请吧,沈小姐。” 临走前,沈凌酒笑靥如花的凑到苏以泽耳边轻声道:“师傅,看你本事的时候到了。” 苏以泽:“……” 苏以泽瞪她一眼,沈凌酒被瞪得很不自在,转身潇洒的冲两人挥挥手,神情闲适得仿佛是组团去喝早茶一般。 苏以泽有种误上贼船的悲壮感,他深吸一口气,缓解想问候沈凌酒祖宗十八代的暴躁情绪,掉头对文玺道:“小姐的事,就拜托文将军了。” 文玺点点,不甚在意的转身离去。 天牢 来到牢房的第一晚,沈凌酒就被刑部尚书董清辉提审了,董清辉和文玺有些交情,没上任刑部尚书之前,文玺曾是他很得意的门生,若不是董涟漪已经被皇帝许给了昭王,进了昭王府做侍妾,董清辉应该会让文玺做他乘龙快婿,这次被关照也是看在文玺的面子上。 沈凌酒虽有杀人嫌疑,却没有杀人动机,所以董清辉只是例行提了几个问题,这个案子十分复杂,又牵连甚广,连酒水在哪个环节被下毒的也不知道,见问不出什么线索,董清辉只能焦头烂额的让她去牢房呆着,进一步勘察毒药的来源和千居雪的老板。 若这次京都的命案和通州官僚的命案是同一伙人,那么找出幕后真凶,问题便迎刃而解,最快的方式便是从沈煜书那里下手。 可沈凌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京都的命案,直觉告诉她凶手的目标应该是她,如果真是这样,她都不用去找凶手,凶手为了置她于死地,自然会露出马脚。 狱卒很是照顾沈陵酒,她的牢房是单间,靠在比较干燥的地方,吃喝虽然清淡,但好歹不是馊菜馊饭,勉强能够下咽,木床上还放了一床新的薄被。 紧挨着她牢房对面的是一群不太能辨清面貌的男人,大部分披头散发,老少都有,有的蹲在墙角,有的紧拽着铁栏,还有一身强体壮的壮汉斜躺在床上,正一脸稀奇的打量着她。 左边是一群大娘,依稀也有年轻的,不时被对面的老男人语言撩拨,大娘听了污言秽语,便扯开嗓门叫骂,她右边关着几个孩子,看起来像是小乞丐,一般都是饿极了偷东西被抓进来的,关一两个月也就放出去。 沈陵酒觉得没甚稀奇的,便倒头睡觉,刚躺下对面的男人便起身对她叫嚣道:“喂,新来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懂不懂规矩?” 沈凌酒掀开一只眼,打量着对面一身横肉,面相粗鲁不堪的男人,想了想道:“本小姐当然知道老子是谁,至于规矩……什么规矩?” 第72章 狱霸苏戏 第72章 狱霸苏戏 男人藐视的看她一眼,一把撕掉身上的衣服,精壮的身躯上八块腹肌油亮亮的,男人抖动了几下胸肌,朝她示威道:“打得过老子,老子叫你老大,打不过老子,你跪下叫我老大,以后有好东西都得孝敬我,听明白了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狱霸?沈凌酒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哈哈哈哈,还没有什么能让我苏霸天后悔的,老子习武近十年,天生神力,空手接白刃都是小菜一碟,拥有以一敌百,拯救万民于水火的能力,拳法一流,步法风骚,你要都能赢我,我立刻喊你娘!” 三炷香的时间后,苏霸天和一众狱卒一起跪在地上,表情很生动的看着她,齐声哀怨地喊: “娘……” 气势恢宏,气场强大到差点震塌了牢房,这一幕便成为了天牢有史以来最屈辱的场面。 苏霸天哭得很伤心是因为被沈凌酒打断了三根肋骨,狱卒哭得很伤心是因为沈凌酒用内力震碎了两间牢房的铁门。 见苏霸天认错良好,沈凌酒让狱卒找沧九拿了银子,买了药。上药期间,小乞丐们堆在一处狂笑,沈凌酒的淫威没能震得住他们,也就不再理会。 后来苏霸天告诉她,他不叫苏霸天,叫苏戏,是西禹国梁将军旗下的一名参将,打仗时被沈慕寒所擒,带回来一直关押在天牢已经十一年了,无人问津,他自信满满的还扬言此生如果有命出去,一定要找沈慕寒一战高下。 苏戏说这话的时候,天际的夕阳正缓缓沉沦,那景色,很美,沈凌酒眯着眼睛看,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二哥么? 她从异世穿过来的时候无缘得见沈慕寒一面,这具身体模糊的记忆里,沈慕寒是个宛如流水一般的宁静男子,年纪轻轻便统领三军,是个意气风发的强者,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世人都说他背信弃义置大燕不顾,可沈凌酒知道那不过是帝皇给他的黑暗统治蒙上的一件遮羞布而已。 三个铁匠,花了两个时辰才将两扇牢房的铁门修葺好,睡到后半夜,沈凌酒又被一阵呯呯嘭嘭的声音吵醒,起身一看,原来是有几个年纪大的在唱戏。 见她摸着下巴,隔壁的小乞丐揉了揉眼睛,对她道:“那几个老头有风湿病,一到后半夜大腿就疼得难以入睡,每天几个人便凑在一块唱戏,一唱就到天亮,以后你就习惯了。” “他们在这里多久了?”沈陵酒摸了摸荷包,掏出一把瓜子,分了一些给小乞丐,两人一块蹲着听戏。 “不知道来了多久,我每次来都能看到他们……” “你觉得唱的如何?” 沈陵酒听着直想睡觉。 “本来唱的挺好,上个月死了一个,声音就不那么好听了。” 闻言,沈陵酒默默点头,这时牢里的老头已经改唱黄梅戏了,咿咿呀呀的,痛并快乐着,沈陵酒不禁暗暗钦佩,她又在荷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些碎银子,朝那几个老头丢了进去。 “姑娘,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对,我们追求的是艺术,不是银子!” 说着几人分了银子,然后迅速揣进了口袋。 沈陵酒但笑不语,小乞丐傻了眼,“姐姐,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在这种地方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打赏他们银子的人。” “以后夸女孩子,你要夸貌若天仙,明媚皓齿,楚楚动人,良心是个什么鬼,谁在意?” 小乞丐捂着胸口,憔悴的看着她,“可你真的很丑……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沈陵酒:“……” 翌日,狱卒巡视完了牢房,清点了人数后,开始让人送上馒头和稀粥,这时有人眼尖,立刻发现沈陵酒的吃食是分开的,众人会晤,又看到狱卒对她恭恭敬敬,想必是有人罩着,来头不小,纷纷对她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有的人甚至开始套近乎。 最后沈陵酒吃剩的馒头,小菜,白米粥都分给了眼馋的小乞丐们,见他们吃些剩菜都一脸满足,沈陵酒叫来狱卒道:“从中午开始他们的伙食都换成跟我一样的。” 狱卒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被关傻了?” “按我说的做。” “银子……?” “银子找他拿。” 说着沈陵酒让他拿来一张白纸,拿来墨汁,又让他采了萱草,才动笔写到:“江湖救急,有借必还。” 狱卒本以为她写的借债人是文玺,看到借款人名字额那一刻,狱卒腿一软直接跪下道:“你这是让我去死啊?” 沈陵酒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纸放进他的衣兜道:“你就当送个书信,自然会有人给你送银子过来,放心好了。” “万一……万一……” “万一你不去,饭碗不保,不要怪我!” “你……你……” “去吧,银子拿回来,本小姐必有重赏。” “你都没写借多少,他怎么送?” “这个嘛,他心里有数,去吧。” 狱卒欲哭无泪的走后,牢里的人都沸腾了,小乞丐从铁栏那边钻过来,问沈陵酒:“你写的是谁,怎么把狱卒都吓哭了?” 沈陵酒摸着下巴,笑得神秘莫测,“昭王。” 小乞丐大吃一惊,昭王这种如雷贯耳的人物只要是个能记事的,都知道,甚至有的大人晚上唬小孩睡觉,就说昭王来了。 那些常年关在牢里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作为消息灵通的小乞丐野史八卦可谓无所不知,小乞丐怔了许久,才推敲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和昭王一起掉下悬崖,惨遭失身,又被昭王抛弃的丑女沈陵酒吧?” “是我。” 小乞丐激动得用种膜拜的眼光看着她道:“坊间传闻是你趁着靡靡夜色,丧心病狂的把行动不便,身受重伤的昭王给强了?” 沈陵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真的和昭王有一腿啊?” 沈陵酒心跳如擂鼓,手无力地抠着墙面。而牢房里的犯人立刻炸开了,都摆着一张八卦脸地看着沈陵酒。 第73章 一掷千金 第73章 一掷千金 沈凌酒不负众望的坐下,摆出一副饱暖思,淫,欲的模样道:“那一晚……夜黑风高,我和昭王双双坠下悬崖,我见他衣不蔽体,又有盛世美颜,一时生出邪念,没控制住就……就禽兽了一把。不过,我早在汉州就把他玷污了,所以这也算不得什么。” “咚……” 沈凌酒听到了陆续有人从床上摔下来的声音,她一派淡定的道:“第一次是我看他洗澡,没忍住占了他便宜,第二次是那厮引诱我,我亲了他,他又睚眦必报的亲了回去,还亲的比较彻底,所以明确说来,第二次是他占我便宜,我是受害者。” “咚咚咚……” 又有人陆续栽倒地上。 唱戏的老头,看在银子的分上,安慰了她两句:“被长得俊的占便宜不叫占便宜,那叫梦想成真。” 沈凌酒竟无言以对,她面无表情地点头,然后深刻地思考了下人生。 “你……你是因为轻薄了昭王才进来的?” “不……不是。” “那是什么?” “本小姐杀了人。” “……” 昭王府书房 “殿下,沈小姐传来一张纸条,殿下是否过目?”门外萧摯轻轻扣门,神色复杂。 一阵沉寂之后,司行儒缓缓抬眸…… “进来。” 萧摯得令进去,将沈凌酒叠成的心状的白纸递给司行儒后,一直紧绷着面皮,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不知道这次她又玩什么把戏,前一晚他出去执行任务是萧禹在王府执勤,结果萧禹不仅没发现闯入王府的沈凌酒,还让她破了阵见到了昭王,沈凌酒走后,萧禹便去领了三十军棍,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痛不欲生。想骂又不敢骂,谁让他技不如人呢? 连昭王都拿她没辙,他能怎办呢? 司行儒看完信眸色暗了暗,白玉般细腻的食指在桌面敲了敲,目光落到一本泛黄的《天机术》上,良久才道:“去库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她送去。” 萧摯闻言一怔,这……这沈凌酒狮子大开口啊,坐个牢都不安分,一张口竟然就要一千两,萧摯咽了咽口水道:“殿下,属下有个不好的预感,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武艺不精,预感倒是很准。”昭王说着眉间染上淡淡的笑意,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她这是不是让殿下想办法把她弄出来?”萧摯有些崩溃,这沈凌酒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突然想到什么,司行儒唇边那抹凉薄的笑淡了下来,垂着眼帘神色不明地看着手上的宣纸,缓缓道:“案子查的怎么样?” 萧摯回过神来道:“毒是抹在酒壶口的,可以从几个人中毒深浅推出,这种毒在南疆那种偏僻贫瘠小国,是从当地一种叫黑冠蛇身上采取而来,见血封喉,据说中毒者走不出十步之外,是世上最剧毒的东西之一。属下已经派人去了南疆调查,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南疆么?”司行儒淡淡一笑,“何必舍近求远。”他放下毛笔,抬起清辉似雪的眸子,“本王记得,赫连贞儿在画溪苑上向本王献了一策,在汉州遍植绛灵沙,这种植物也是出自南疆大漠吧?” 萧摯神色一冷,“确有此事,这恐怕不是巧合。” 司行儒凌厉抬眼,云淡风轻的道:“找个时间,去赫连府投毒,试试赫连云的态度。” 萧摯嘴角一抽,俯身领命道:“属下遵命。” 夜色降临时,白日里的喧嚣尽散,夜色里浮动着浅浅的暗香,不动声色之间撩拨人心,司行儒目光深沉的抬起头,搜寻良久视线最终落在沈凌酒写的那张纸上,他微微疑惑,再次拿过轻轻一嗅,神色为之荡漾,原来她在墨汁里加了夜晚才会发出香味的萱草。 被这一搅,司行儒没了看书的心思,他微微颦眉,从前的他从来不会这样凝神思虑,只会更仔细地谋划筹备,可是现在,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仿佛缺少了什么的感觉。 那空旷无法消灭,纵然是锦绣河山,也不能充满,身体的某处好像缺了一块,他眼眸深邃,莫测之中翻滚着妖异的狂澜,良久他端起茶杯,在唇边沾了一沾,声音有几分暗哑地道:“萧挚。” “属下在。” 萧挚闻声立刻推门进来,见司行儒脸色微白,心下一紧,立刻问道:“主子可是犯病了?” 司行儒垂眸,飒然道:“把毒医圣手给本王配制的风露丸拿来。” 萧挚思索片刻,忽然似有所悟,他叹气:“殿下可是心乱了?” 司行儒神情微微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萧挚不再询问,而是转身出去取药,他不知道昭王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以前他总是冷着个脸,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样子,如今他的笑渐渐多了起来,却又频频犯病,风露丸只能缓解病情,却不能根治,而且一颗药效只有三天,除非他心无杂念,不然就会遭受万虫噬心之痛。 昭王这心疾已有十年了,十年来他从未动用过风露丸,可眼下却是频频服用。萧挚神色凝重,可看到一个毫无生气,不苟言笑的殿下,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想通这一点,萧挚不再犹豫,加快了去库房的步伐。 天牢 夜幕时分,昭王府的银子送到了大理寺天牢,看着改善后的伙食,大家都把沈凌酒当财神供着,沈凌酒如约给送信的狱卒赏了一百两。 苏以泽和文玺前来探望沈凌酒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牢房一改之前的臭气熏天,所有关着的犯人都被拎出去洗了一个澡,梳了一个发型,小乞丐们穿着崭新的囚服,手里捧着书,啃着窝窝头,和沈凌酒一同听着对面牢房的授课。 文玺打着扇子,对苏以泽道:“若不是看到啊酒,本将军还以为来错了地方。” 昔日喊冤哭嚎,打架斗殴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振奋人心的朗朗读书声,苏以泽震撼良久,默然道:“她这么任性,她哥知道吗?” 第74章 牢狱生活 第74章 牢狱生活 文玺笑道:“啊酒就是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不管她在哪里惹是生非是一回事,可另一方面,她也总能带给那个地方生机和希望。” 苏以泽将食盒递给狱卒道:“还怕她在这里无聊,吃不好,看来是我多心了。” 说完,他又是一震,“她哪里来的银子,打点这些?” 这时狱卒上前道:“是沈小姐……让我去昭王府借的。” 苏以泽神色一僵,脸黑的像锅底,可能太过气愤一时不分对象便责问狱卒道,“她怎么不找文将军借?昭王是何许人物,以为可以向文玺一般借了不用还?” 文玺听这口气,这口吻,脑门虎虎生风,好一会儿才平息怨气道:“本将军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本将军也是要留着娶媳妇用的,你见她现在祸害他哥吗?那是因为有我顶着!现在本将军好不容易混出头,有个冤大头给她挥霍了,你……你安的什么心,要她回来祸害本将军!” 苏以泽瞪他一眼,“那借的银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肉偿啊!”许是害怕苏戈听不懂,文玺还特意解释道:“她不就是故意给昭王挖坑,以后赖账顺便自荐枕席么?” 苏以泽:“……” 苏以泽眸色一滞,身体某处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疼痛难忍,他转过身去,扔下一句,“文将军,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望着苏戈的身影,文玺眸子深邃起来,他刚才的脸色和眸里的失落是怎么回事?文玺敲着扇子,若有所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戈这个女人经常会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势,是他的错觉么? 狱卒一脸莫名,忐忑的看向文玺,问道:“将军,还要继续探视吗?” 文玺回神,看着给众犯人讲习的清廋老头问道:“他是何人?” 狱卒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道:“他是个真正的汉子,文将军不识得他也不奇怪,他在这里关了快二十年了,早就被人遗忘了。” “喔?说来听听。” 说着文玺和狱卒走到看守的牢房门口,他取出带来的酱香猪蹄,用陈酿桂花酒红烧的糯米鸭脯,新鲜青菜,还有一道外酥里嫩的红豆糕。 拿出一壶好酒和狱卒一起吃喝。 狱卒感动的无以复加,“我张三如今有幸和当世英雄文将军一同饮酒真是祖上积德。既然文将军不嫌弃卑职,卑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张三便拿出筷子夹菜,一边喝酒一边道:“我在这里也干了二十几年了,那时候我还没娶媳妇生孩子,还是个黄毛小子便被委派来了这里,这李大人,是我在这里的第三个年头上进来的,他本人为官清廉,是个好官,是被同族连累进来的。” 张三接连喝了几口酒,便口舌无忌道,“二十年前,现在的皇帝司行傲还是皇子,那时候的太子是司行允,而这李大人,应该说是李太傅便是太子司行允的授课先生,后来传言太子逼宫造反,才有了司行傲的皇位,李太傅也就是那个时候被下狱的,二十年啊,可惜了一身的傲世才华。” 张三连连感叹,“他是个值得任何人尊敬的汉子,当时太子一党的多数都死于非命,只有这李太傅当时回家奔丧不在京中,却也受到牵连被打断了双腿,我亲眼所见他的腿肉被打掉,一片血肉模糊,也没有人给他包扎,蝇虫滋生,伤口恶化感染,他便用碎碗将腐肉刮下,腐肉不易割断,他便慢慢的磨着,那刮骨的摩擦声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永生难忘,我敬重他是个汉子,便偷了媳妇陪嫁的玉镯,当掉了,给他买药敷了腿,虽然没有治好,但命留了下来。不过牢房阴暗潮湿,他时常也会旧疾发作,疼痛难忍。” “啊酒知道此事吗?” “沈小姐虽然长得丑,但心地很好,我都没说什么,她就七七八八的猜了个大概,还骂他臭老头,让我继续给他买药治腿,顺便勒索他让他教牢犯们认字读书,刚开始也没人不乐意,后来苏霸天出面,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苏霸天?”文玺又是一怔,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苏霸天是早年沈慕寒将军打败西禹时的一个俘虏,以前常在牢里作威作福,现在沈小姐把他收拾了,他一下子温顺起来,倒让我们不自在了。” 文玺了然的点点头,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微光闪烁,滟潋无边。此刻张三已经醉了,文玺提过食盒,里面还有沈凌酒最喜欢的鸡腿,他施施然走到牢房门口,瞧着睡得香甜的她,把食盒递给给她打蚊子的苏霸天道:“你们拿去吃吧,她不到明日是不会醒了。” 苏霸天微微楞了一下,问道:“你是文玺将军?” “正是。” “瞧你一副女人样,改天老子出去了,咱两较量一下,怎么样?” “你出的来再说吧。” “我老大说了,等她出去,就会想法子把我们都弄出去。” 文玺:“……” 文玺扶额,不忍直视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喝了酒?” 苏霸天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酒桌上的话,能信吗?” 苏霸天哼了一声,“我相信我老大,你可以滚了。” 文玺:“……” 这是被沈凌酒荼毒得有多深啊?文玺不忍再看,转身走了,剩下苏霸天沉浸在他即将出狱的美梦里。 沈府 这几日沈焕身体抱恙,听说沈凌酒又闯了大祸,把自己作到了监牢里,还成了杀人犯,他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气晕了,大夫来看过是说怒火攻心,心病还须心药医,让他自己舒缓心情,沈焕哀叹,他纵横沙场一辈子都没见过比沈凌酒更让他不省心的人,如果不是大房倒了血霉,就是他前半生杀戮太重,现在糟了报应。 沈煜书去了通州,目前为止只言片语都没传回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小酒儿又深陷命案,三房庶出的沈云兮和二房嫡出的沈梦烟又闹着修葺别院,添置新衣,子孙个个不省心,真是让他这个祖父操碎了心。 与其相反,沈云兮那是身心舒畅,能吃能睡,还能出去闲逛朝美男抛个媚眼。 第75章 精心筹谋 第75章 精心筹谋 与其相反,沈云兮那是身心舒畅,能吃能睡,还能出去闲逛朝美男抛个媚眼。 没办法,谁让沈凌酒倒霉了呢!沈凌酒从小就是招祸体质,就算她沈云兮不出手,也有的是人整治她,这次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总之是大快人心,只要想到她,随时小命玩完,她就兴奋得想高歌一曲。 而她不知道的是,每次看到她丝毫不顾念姐妹情谊的沈焕,对她的疼爱也渐渐消逝。 傅府 “找到人没?”傅夫人看着嬷嬷问。 傅逸不成器,屡教不听,让傅夫人失望透顶。幸好连枝发现及时,不然又被他溜出去见沈凌酒了,也不知那妮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牵扯了命案,大家都巴不得和沈府划清界限,他倒好,一个劲儿的往上凑,一点分寸也没有,昨晚还偷偷提着食盒想去天牢看她,这儿子缺心眼儿到傻了。 现在,连枝怀有身孕,不能贴身伺候他,傅夫人只能另辟蹊径,再给他找个通房的,她答应连枝只要看好傅逸,等她生下孩子,就把通房打发走。 嬷嬷行礼,笑道:“找到了,明日便到了京城,是个很水灵的姑娘,保证为傅家生个大胖小子。”说着嬷嬷拿出一卷画像,“夫人请看。” “嗯。”傅夫人淡淡应着,眼中溢出满意,不错,够娇,够媚。 这时傅姗带着丫鬟走了过来,见到嬷嬷,她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娘单独说会儿话。” “是。” 众人走后,傅夫人看着她问:“怎么了?” 傅姗坐在她对面,眸色阴冷道:“娘,我想过了,现在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傅夫人不解的看着她,皱眉。 “除掉沈凌酒的机会。”她一眨不眨的说道:“现在她虽然被关进了牢里,但是她杀人的动机和证据都不足,刑部的尚书大人也没有在沈府找到下毒的毒药,以文玺的手段,我看过几日,沈凌酒就会被放出来。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将她斩草除根呢?” 傅姗看着傅夫人,眼里漩涡深不可测,稍不注意就要把人卷进去。 傅夫人心下不定,神色复杂,见她犹豫不定,傅姗又道:“娘,难道你要这样防着她一辈子吗?只要哥哥不死心,她就永远是个祸害,我们就要不停的给哥哥找通房,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傅夫人身体一震,浑身透凉,傅姗说的对,如果沈凌酒不除,她便一直日防夜防防不胜防,最终她呼出一口气道:“珊儿,你别冲动,我们等两日看看,若她还活着,我们就找机会下手。” 傅姗眸色一亮,“对,我们要好好筹划一下。” 赫连府 经过几日的精心调养,赫连千蕊已经完全康复,她盛装打扮了一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在赫连府的九曲回廊上,看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偷偷看她,眼里全是艳羡,她就忍不住勾唇浅笑,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是昭王的未婚妻,是未来的昭王妃了。众人自然比以前更恭敬。 以前赫连贞儿在府里光芒万丈,她识大体,蕙质兰心,貌若天仙,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可她现在是个什么?未来的路还很远,她未必就能当上太子妃。 父亲赫连云从小就把注押在她身上,给她请最好的琴师,最贵的衣料,最好的胭脂,就连伺候她的丫鬟月银也比她的丫鬟高,同是嫡出就因为她相貌平平便不值得栽培,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以后才是赫连府的骄傲,赫连贞儿不过空有一身皮相,年老色衰以后,她还有什么? 哼,赫连千蕊越想内心越满足。 赫连千蕊志得意满,完全没有发现除了大房的人之外,其余几房的人对她均是避而不见,而自从圣旨下来以后,赫连云甚至连看都没有来看她一眼。 走到观莲亭的时候,她远远便瞧见几个婢女围着赫连贞儿嬉笑,看起来很是欢快。 赫连千蕊冷哼一声,亏她还笑得出来,赫连千蕊挺胸扭腰走过去,见赫连贞儿的一众婢女对她只是冷淡的行了个礼,她心中很是不快。而后,赫连贞儿的一句话,令赫连千蕊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面色沉下,“你说什么?” 赫连贞儿挥手让婢女都退下,薄施粉黛已然倾国倾城的脸上闪过一抹凉凉的笑,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我要是你就立刻进宫求太后皇后收回赐婚的懿旨!” “哼,你这是嫉妒我,我才不会上当……” “嫉妒你?嫉妒你小命都快没了还不自知?” “赫连贞儿,你少自诩聪明,我不是父亲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很快就会成为昭王妃了,怎么可能小命不保,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你以为你们买凶在尚阳公主的生辰宴上刺杀昭王,假意舍身救他的把戏,他会不知道?” 闻言,赫连千蕊眉心一跳,“你……你少血口喷人。” “是皇后给你出的主意吧?” 赫连千蕊脸色苍白,“你……你怎么知道?” 赫连贞儿绝美无伦的眸子里闪过嗜血的杀意,眸底是深不见底的刺骨寒意,她当然知道,因为这个主意是她给皇后出的,为的是找个人除掉沈凌酒而已。 自画溪苑之后,她是唯一让她感觉到有危机的一个女人,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苦心调查她,沈煜书把她的光芒掩盖得几乎毫无破绽,若不是她心思缜密,都难以发现沈凌酒身怀绝世武功,还能来去自如的破掉昭王府的奇门遁甲,而昭王更是对她百般谦让,他何时对一个女人如此放纵过? 赫连贞儿紧紧捏住茶杯,抬眸的瞬间,眸色已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到她眼里的波涛汹涌,有的只是清澈纯善,她不会告诉赫连千蕊真相,只是道:“皇后也许是好意帮你,但你知不知道,赐婚的圣旨是皇上的意思,而不是太后。” 赫连千蕊有些吃惊,神色不定,“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76章 天牢遇袭 第76章 天牢遇袭 赫连贞儿冷笑,眼中溢出凉意,“很简单,昭王已经知道你的目的了,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你算计他,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杀了你只是迟早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据我所知,昭王喜欢的人是沈凌酒。” “不……不可能,她那么丑……”赫连千蕊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线已经开始颤抖了。 “你了解她多少?她虽然丑,但是她非常聪明,不仅武功高强,还会奇门遁甲,在断崖下他们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即便现在她涉及命案,你看谁敢动她?昭王昨日还命人给她送了一千两银子去牢房,供她挥霍,这些年,你见昭王对哪个女子一掷千金过?” 赫连贞儿的话像跟毒针猛地扎进她心里,她是感到意外过!但是,她更愿意相信,他们或许只是朋友!而且……她救了昭王,哪怕是她算计的,她对他的心可是千真万确的!她以为昭王会对她另眼相看,所以,所以…… “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赫连千蕊花容失色的拉着赫连贞儿的手,不住颤抖。 “你假意刺杀昭王的事儿,其实不是很严重,你只要把罪推给皇后就行,但是沈凌酒……你若不除掉她,你的昭王妃位置便只是泡影…” “她……她武功高强,我如何除掉她?” “这是软筋散,她吃了会全身无力,再高的武功也无济于事。”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父亲伤心。” 赫连千蕊看着她心里翻涌,赫连贞儿的话未必全部可信,可沈凌酒不得不除却是事实。除掉了沈凌酒她就把罪状推到傅姗身上,反正傅家也巴不得她死,之后她再去求昭王,昭王应该会体谅她吧。 想到她如今的处境,赫连千蕊嘴角垂下,眼底溢出阴寒之气。 见她拿了软筋散匆匆离去,赫连贞儿垂眸,面色恢复以往的清雅,柔美,她轻抿一口茶水,神色柔柔,眸色深远悠长。 天牢 从午时开始来天牢探望沈凌酒的人就没有断过,有送鸡腿过来的沧九,有来探讨案情进展的文玺,还有代傅逸来探望她的傅湘琴,还有挖空心思,不辞劳苦跑到牢里来骂她,嘲笑她的沈云兮,还有体弱多病不喜走动的沈梦烟…… 天牢的人大大的饱了一次口福,还有许多美酒。 狱卒根本没有时间管这些犯人,因为今日街头发生了一个规模巨大的斗殴事件,大家都忙着记录审问新抓回来的囚犯,天牢一瞬之间人满为患。 沈凌酒旁边的小乞丐神色复杂,一脸不舍的道:“这么多人,看来我们很快要被放出去了。” “这是好事。”沈凌酒捏了捏他的包子脸。 “那我就见不到你,吃不饱饭了,晚上也没人给我讲鬼故事了。” “不用担心,出去了就去沈府找一个叫沧九的,他会安排你。” “真的?” “恩,骗你我就阳痿!” 小乞丐:“……” 晚上,月黑风高,沈凌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觉告诉她今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她坐起身看着床头被她装在罐子里的小强,唉声叹气,“你们也睡不着啊?” “你们也害怕啊……” “今晚确实不寻常,格外安静呢。” 沈凌酒捧着小强当蛐蛐用,自言自语,夜深人静,不知是她请的大夫太好,还是喝了太多酒。牢房里的人睡的特别沉,连那几个有风湿病的都没动一下。 黑云沉沉,月下有错乱间纠缠的身影,动作敏捷的靠近天牢。 一阵冷风吹过,烛火跳跃,静默良久的天牢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凌酒刚把小强放回床头,几个黑衣人便突然出现在她牢房面前。 随后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撩开头上的斗篷,露出一条缝儿看着沈凌酒道:“别来无恙,沈小姐。” 沈凌酒也不跟她废话,翘着二郎腿道:“那几个乞丐是你毒死的?” “不是我。” “我想也不是,毕竟你那么蠢!” “沈凌酒,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你不是傅姗,是赫连千蕊吧?”看着易容成傅姗的赫连千蕊,沈凌酒指出漏洞所在,“人皮贴的太紧,表情不够自然,甚至连耳边的轮廓都没有修饰好,谁给你做的,技法太拙劣了!不堪入目。” “沈凌酒你果然很聪明,这易容术是假了点,不过糊弄门口的守卫足够了吧。”说着赫连千蕊干脆将斗篷取下,她眼底漫过各种颜色,抿嘴,让黑衣人把牢房打开。 这些黑衣人都是赫连千蕊事先准备好的,今日京都大街上的斗殴事件也是她策划的,目地为的就是将杀手混在打架的人群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这样一来,哪怕沈凌酒死在天牢里,也可以说是被逃狱的人误杀了,又或者嫁祸给傅姗那个蠢女人,不管怎么样她的计划看起来都是完美无缺。 “我想到了有人会来杀我,可我没想到第一个是你。”沈凌酒毫不在意的看着她,“那么多人想杀我,为什么都没动手,你没想过原因么?” “什么原因?” “很简单啊,看谁按捺不住先动手而已,你这么蠢,很适合拿来当替死鬼,你都不知道给多少人当了盾牌吧?” 赫连千蕊脸色大变,气得发抖,如今她都来了还能撤回去吗?不……她心口一窒,手攥紧,开弓没有回头箭,冷汗蔓延手心,带着冰凉的触感,她握紧拳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蠢了!你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就凭你们几个?”沈凌酒审视着她,饶有兴致。 “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是如果我这样呢?” 她红着眼眶,夺过杀手的剑,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将其他牢房里的小乞丐拖了出来,她将剑架在昏迷不醒的小乞丐身上,威胁沈凌酒道:“把药丸吃了,不然我就杀死他!一个不行,就两个,直到把这些天照顾过你的犯人都杀掉,我看你能救几个,你忍心看着他们为你丧命?” 第77章 他的底线 第77章 他的底线 见沈凌酒犹豫,赫连千蕊提着刀锋锐利的剑,微微用力便划进了小乞丐的脖颈,细长醒目的鲜血立刻充盈剑口,缓缓顺着剑端滴下,沈凌酒眸子暗了暗,心渐渐下沉,她拿过黑衣人手里的药丸毫不迟疑的扔到嘴里…… 然后所有人风中凌乱的看着她嚼了嚼,又嚼了嚼…… 神色有些挣扎,又有些感慨。 “没想到我也有不蠢的时候吧?”赫连千蕊大笑起来,“怎么样,软筋散的味道好不好?” 沈凌酒额头冒出冷汗,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跌在床上,她舔了舔唇,回味了一下药丸的味道,说道:“嗯,确实是正宗的软筋散,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味道。” 下一秒,赫连千蕊手中的剑抵住沈凌酒咽喉,她面部狰狞,眼神冰冷,难掩疯狂的冷笑道:“瞧你这张丑陋不堪的脸?连我都不愿多看一眼,为什么昭王会对你容忍再三?” “大概,他的口味特别?他重口?” 沈凌酒屏住呼吸,两腿发软,露出类似焦躁的神情,万一赫连千蕊手挫一剑戳到她嘴里,她就是化成灰也要糊她一脸! “哼,不管是什么,你们都结束了!” “砰……”的一声,沈凌酒提着的精神骤然一松,浑身疲累,姿势不雅的瘫软在了床上,一众黑衣人纷纷侧目,不忍直视。 赫连千蕊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把她碎尸万段了千万遍,“把她架起来!” 不等她调整一下姿势,只觉腰间一紧,她便被人扣住了,她挣扎了两下没啥用遂放弃,随遇而安被像死狗一样被人拖起来。 “若不是你长的丑,我首先划的肯定是你这张脸!” 赫连千蕊眼眸紧缩,看着她没有丝毫惧意的眸子,扔了剑,阴冷而嗜血的吩咐道:“给我刺她一剑,不要命中要害,我要流光她的血,看着她躺在血泊里感受濒临死亡的恐惧!” 话出,寒光闪过,黑衣人手法漂亮,干净利落的刺入抽出,赫连千蕊退开,沈陵酒左腹一痛,腥味随之而起,脑中一片空白,她眯着眼,心在鬼哭狼嚎!可她不能表现出来,祖父说沈家没有女儿,只有不带把的儿子。 “哈哈哈……” 看着血流如注的沈凌酒,赫连千蕊丧心病狂的笑起来,她眼神灼热,由衷的畅快,“你求饶啊,求我啊?你在等什么?等昭王来救你吗?” 沈凌酒满头大汗,唇色苍白的看着她,很想告诉赫连千蕊她笑起来就像一条捡到骨头的狗,可她一提气,伤口就疼,她忍了忍算了,眼已瞎。 “大腿上来两刀……” 黑衣人手起刀落的瞬间,沈凌酒腿上一边多了一个窟窿,她死死咬着唇,心里如同啃了一口生姜,辣得想流泪。 “把她背上的肉给我划烂。” 赫连千蕊眼睛泛红,嫉妒,厌恶,愤恨让她丧失了理智,“昭王只能是我的,昭王妃只有我有资格拥有!” 一柱香后,沈凌酒的血被放的差不多了,后背没有一块完整的衣物,衣裙一片血红,湿的能浸出水来,沈凌酒面色雪白,因为疼痛,失血过多,她身体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脚步虚浮不受控制,血液就像贫瘠之地的水分不停流失,眼前已开始泛黑色,整个牢房都充斥在一阵血腥味中。 她看向赫连千蕊的眸中透出一抹悲凉,“给你出主意的是谁?” 沈凌酒猜想这么周密的计划应该不是她想出来的,后面应该有高人指点,那个人会是赫连贞儿吗? 赫连千蕊甩了她一巴掌,怒不可遏,“你没资格知道。” 她命人去墙角的炭火里取来一根烧红的铁烙,“沈凌酒你那么厉害,闻过人肉被烧焦的味道吗?” 赫连千蕊把烧红的洛铁递给黑衣人,命令道:“给我烫,我要烫死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就在黑衣人抬手的瞬间,一支袖箭破空而来,直直的射入黑衣人的手腕,洛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接连而来的袖箭让黑衣人躲闪不及,便顾不上赫连千蕊了,赫连千蕊脸色一白,转身看见来人,她心猛地一沉,慌乱之际她拔出头上的发钗想要用地上的沈凌酒做人质,却被飞身进来的萧摯一掌劈在后颈,下一秒便昏了过去。 沈凌酒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来人,脑子已是一片混沌,意识也已在漂离。 突然几缕发气掉到她脸上,她想拂开,深深呼吸了几次,抬起手,一抹脸,居然是一手的泪。 来人封了她的穴位,给她吃了一粒止血丹,将她毫不温柔的抱进怀里,神色晦暗,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天雪地的寒气,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模样,让人胆颤心惊。 “疼么?” 他抱着她走出牢房,口吻僵硬的厉害,她能感觉到他呼吸粗重,身体微微的在发抖。 “疼。” 她睁眼,嘴角血迹斑驳,没有一处不狼狈。 看到他如黑云压城一般阴沉的脸,她心上像是破开了个大洞,风呼呼地往里刮,冰凉冰凉的。 她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无力垂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问出口,“那你疼么?” 那么,你心疼么? “呵,你猜?” 听到萧挚禀报天牢传来异动的时候,他连夜起身快马赶来,入眼所见的景象让他呼吸不稳,昏暗湿潮的牢房里,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气。沈凌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毫无生气躺在血泊里,他蹲下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该碰她什么地方,该怎么把她抱起来。 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沉闷感,让他几乎无力承受。 “你若是疼,怎么到现在才来?”沈凌酒的手从他胸前滑落。 司行儒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呈现出淡淡的青白色,手蓦地一僵,然后不受控制地收紧,“因为,本王也很好奇本王对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底线就是我的命么?”沈凌酒勾了勾他的小手指撒娇般地摇晃:“你舍不得我死?” 第78章 沈煜书归 第78章 沈煜书归 “敢用死来逼迫本王就范的,你是第一个。” 沈凌酒心头微微叹气,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她又咳了几声,咳出的全是血。 “沈凌酒……” 司行儒看着她,看得很深很深,感受到她鼻间若有若无的呼吸,他明知故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凌酒抬眼看他,忍着身上的剧痛,安静地喘息着,说:“故意什么?” “故意……伤害自己,只是为了让本王看清自己的心?” 沈凌酒默视他良久,受了那么多刀子,她没哭,这一刻却流下一滴泪,许久之后方浅笑道:“那我成功了吗?” 听闻她的话,司行儒手腕在半空中一凝。 不仅仅是动作,思想,呼吸,连同血液,也仿佛停滞了一瞬间。 看着她接近半透明的面容,半敛的漆黑眼眸,司行儒眸色一闪,声音沙哑低柔,说起话来却十分刻薄,声音不大,但是却好像细细的针,一直扎着她最痛的地方。 他说什么她没力气听清楚,意识消散,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猜的不错……本王……确实心疼了。” 虽弱不可闻,却让沈凌酒心满意足的闭上眼,陷入了黑暗。 司行儒抱着沈凌酒刚走出天牢,便碰上急急赶来的文玺,他提着灯笼,在火光映照下,沈凌酒身上的伤万分可怖,简直惨不忍睹! 连文玺见惯了生死白骨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颤抖:“昭王,你抱的人,是谁?” 萧挚看着文玺,一字一句地回答:“是,沈小姐。” 文玺动了动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那双阴沉的眼落在沈凌酒的身上,眸子被血染红,浸满了伤痛,“谁做的?” “赫连千蕊。” 文玺伸手探了探沈凌酒的呼吸,尚有口气,他神情微微松懈,但依旧眉头紧皱,她的情况恐怕凶多吉少,文玺正要接手抱过沈凌酒,昭王却没给他机会,他抱着人,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空旷的夜色下,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京都街头疾驰而过,飞扬的尘土昭示了驾车人的急躁。 昭王府 沈凌酒被昭王带回昭王府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沧九,他和沈焕一起赶到昭王府时,正好撞见御医给她诊治,遍体鳞伤的躯体,让沈焕不忍直视,一直以来都知道她胡闹,他唬不住她的时候,也想过哪天她被人收拾了就知道乖了,想不到这次被人欺负的这么惨,沈焕像头发怒了的雄狮,胡子都一根根倒立了起来,怒不可遏道:“这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手?” “赫连府,赫连千蕊。”萧挚是知道老将军脾气的,就是现在削职为民了,也没人敢给他脸色看,见他发怒,萧挚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沈凌酒在他心目中位置还很重。 “赫连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窝子蛇蝎,老子戎马生涯大半生,哪怕是沈府最危难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胡作非为,如今赫连府的人伤我心头肉,老夫势必要去掀了赫连府,要个交代!” 说着沈焕,叫上哭哭啼啼的沧九道:“去把我昔日的部下找来,老夫要去讨个公道!” 萧挚皱眉,看向正在喝茶的昭王。 司行儒一身深紫衣衫,外笼一层白色轻纱,整个人如身在雾气之中,飘渺又冷漠,他放下茶杯,缓缓道:“调兵五百,随老将军去赫连府,阻拦者,杀无赦!” 萧挚眉毛一跳,还是昭王想的周到,若是沈老将军真的沉不住气召集了旧部,皇上怕是又要给沈府扣下一顶造反的大帽子了,届时,沈府又要遭殃,赫连家倒是乐享其成,只要煽风点火就行,可昭王府出兵性质就不一样了,这赫连千蕊是昭王未过门的妻子,他有义务主持大局,至于他站在哪一边,那全凭他心情,就连皇上也不好多问。 萧挚带着沈焕召集兵力去了,沧九则留了下来,帮着太医打下手,两人一直忙到天亮才将沈凌酒的伤口清洗干净,上了药包扎好。 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凌酒,沧九心底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害怕。 一连三天,沈凌酒都未转醒,沧九日夜不停的守在她床边,双目猩红,满眼憔悴,这几日沈凌酒总是每隔半个时辰便要换一次纱布,每次换纱布都是被血水浸透了,她全身浮肿,一直高烧不退,御医换了几批,昭王甚至下令重金悬赏江湖大夫。 第四天夜晚,沈凌酒床边来了一个黑衣人,起初沧九以为是刺客,过了几招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人很是面熟,当黑衣人扯下面巾的那一刻,沧九跪在地上,扇着自己耳光,苦痛流涕道:“公子你杀了我吧,是我没把小姐照顾好,我该死。” 沈煜书接到消息那一刻,立刻乔装打扮从通州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看着床上毫无生气,一身残破的沈凌酒,沈煜书握紧拳头,心口沉凉,神色却意外平静,他抬眸看向赫连府的方向,眼睛微眯,眼底风暴翻涌…… 良久,他坐回沈凌酒床边,轻声唤道:“阿酒……”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一脸惨白,若不是身体尚有余温,她此刻的模样跟一具尸体所差无几。 沈煜书握紧她的手,低低地唤了几声,心里痛到极点。从小到大,他虽然也揍她,可沈凌酒一直都他掌上明珠,父母去得早,他和祖父都是最疼她的,不然也不会宠得她无法无天。她选择喜欢昭王,即便要承受昭王身边的危机,那也并不代表他对她不闻不问了。 以前她那双眼睛,总是狡黠又透着坚韧,此刻却沉沉闭着,他习惯了她的吵闹,习惯了她的惹是生非,习惯了她的古灵精怪,只要有口气在她便不安分的蹦跶,那么鲜活爱动的一个人,却弥漫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死亡的气息,如何叫他继续淡定?若沈凌酒有个三长两短,他必然让整个赫连府陪葬! 天快亮的时候,沈煜书才抽身离去,离开之前只是吩咐沧九道:“好好看着小姐,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我。” 第79章 他要离开了 第79章 他要离开了 沧九愧疚的点头,万死难辞其咎,悔不当初,没有同小姐一起坐牢,沈煜书刚走,萧挚便向书房中的司行儒汇报道:“沈煜书离开了。” 司行儒眉心染着一抹忧虑,昏黄的旭日在他的衣衫上映出一层黯淡的金边,他沉声问:“找到毒医圣手苏玉楼的下落了吗?” 萧挚眸色暗暗:“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 一瞬间,凛冽的寒意贯穿司行儒的胸臆,一生之中,他从未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加派人手,继续找。” “是。” 第五日傍晚,风尘仆仆的苏以泽穿过昭王府的水榭,走进鸢阁,眼看就要盛夏时节,他却穿得异常厚实,走过的地方都带着微微寒气,让树叶花草不禁卷缩了叶子。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一阵药苦味扑面而来,沧九趴在沈凌酒的床边已经睡着了,他连续熬了四天,不知不觉间便失去意识沉睡了过去。 苏以泽走到床边,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沈凌酒,沉視良久,动手查看了一下她的强势,她身体上的刀口已经消肿,只是微微有点发炎,背上以及腿部都被多处缝合过,御医手法还是值得肯定的,刀口深得地方都做了特殊处理,线条缝合得也有利于肌肤再生,药膏涂抹得比较均匀,除了头其他地方都包扎的严严实实,宛如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蝉蛹,如果只是皮外伤休养多日也就可以痊愈,可她失血过多,身体严重亏损,导致内脏缺血停滞,意识也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他叹息一声,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晶莹剔透的碧绿色汤水,将沈凌酒扶起来,小心翼翼的用汤勺灌进去,一口气就能喝完的汤水,他喂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将药全部喂进去。 孤灯长夜,昏黄的烛光打在苏以泽女妆的脸颊上,他幽幽的瞳孔透出一抹诀别的忧伤。 一个时辰后,沈凌酒悠悠转醒,她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帐顶,直到身体恢复痛觉,她无法动弹,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她才呲牙咧嘴的抽搐嘴角,嗓子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救……救命啊……我被绑架了!” 苏以泽凉凉看她,问道:“你被捅傻了?” 听到头顶熟悉的声音,沈凌酒喜极而泣,“师傅……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你不是一早就猜到我不会袖手旁观,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他还记得她被关进天牢前,附耳小声在他耳边说的话:师傅,看你本事的时候到了。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暗示他知道他身份了吗? 沈凌酒拉颂着耳朵,“师傅……我才刚醒来你就不能推后算账吗?就不能让我先吃点好吃的吗?就不能……” 见她越说越理直气壮,苏以泽突然出声冷喝道:“够了!” 沈凌酒心中一哆嗦,神色恹恹的闭了嘴,不用看也知道苏以泽的脸已经由白转黑了!她大惑不解,至于这么生气吗? 痛得又不是他。 见她吊儿郎当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苏以泽失望之极的闭上眼,直言,“你知不知道你在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沈凌酒刚要点头,突然发现氛围怪怪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要被剥皮抽筋的错觉。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苏以泽再一次忍不住发飘了!!以前她没机会见识他的凶悍和冷酷,今儿全让赶上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他一掌灭了烛火。 掌风带着极致的寒意,让她缩了缩脖子。 等等…… 他灭烛火做什么? 下一秒,苏以泽便来到她的床前,几乎是用吼的说道:“回答我!” 耳膜都被他震得生疼,她终于回神,隔着夜色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想必是凶神恶煞,少儿不宜的! 若不是床榻结实,就要被他震塌了,沈凌酒暗暗心惊,此刻她为鱼肉,惹怒发火的人是不理智的行为,她苟延残喘道:“知道,但是……我没想到她如此丧心病狂。” “你明明知道她要你的命……”苏以泽声音越发嘶哑,唇畔一张一合间,隐忍至极,说到后面他哽咽在喉,已是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见他情绪崩溃,沈凌酒痛得发疯的身体也无法冷静了,她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直嚷嚷:“我知道我凶多吉少,可我就算用计拖延,也只是少挨两刀,而且……我这不是信任你吗?” “信任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的鬼样子,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凭什么相信我?”苏以泽飞快沉下脸,“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就要气绝身亡的样子,让沈老将军差点召集旧部去掀了赫连府?沧九为了你几天不吃不喝的守着?沈煜书为了你连夜跑死了三匹马从通州回来?知不知道文玺和昭王打了一架,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哪怕与所有女人为敌?” “我……,可是我既然选择了去喜欢他,就要承受他身边的一切危机,我也试过忘记他,可我做不到啊……” “你……” 苏以泽气血翻涌,拢在衣袖里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好像被巨大的波浪冲击,苏以泽只觉得微微晕眩。 也许,这就是即便她做事不顾后果,也有那么多人守在她身边的原因吧,坦然的说喜欢,坦然的说伤心,坦然的说承担,坦然的说着爱和放弃,那么的自由洒脱。让他都不知道该骂她什么。 他捏着眉心,呼吸急促的走到一边,两人都不再说话,她今日的危机沈煜书早就预料到了,她也预料到了,可她无法舍弃,亦如看到她有危险,他也会倾尽全力,不遗余力。若昭王也在意她,那么有昭王的庇护她情况会有好转,可如果昭王…… “师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要相信我。” “为师自然相信你,可为师不信他。”苏以泽反唇相讥,“若有一日,他不值得你爱,负了你,你该如何自处?” “带着他儿子远走高飞,去天涯海角浪。” 苏以泽嘴角抽了抽,骂道:“没出息。” 口吻虽骂,却没了半点火气,想来已经妥协。 苏以泽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暗笑自己还是有点放不开,他站得太久,双腿便如针扎一样难受,纵然身上穿得厚实,他还是觉得冷,他面色雪白,转过身背对着沈凌酒坐下,到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啊酒,为师要离开了。” 第80章 毒医圣手 第80章 毒医圣手 “你……你要走?” “嗯。” “可我还没有帮你找到解药……” “为师已经找到了。”解药是沈煜书给他的,因为他说他可以救她一命。 沈凌酒眨了眨湿润的双眼,想要看一看苏以泽却发现这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她就连说话喘气都会扯到伤口,身体除了眼珠几乎不能动弹。 “师傅,你离开是因为……有她的线索了吗?” 她记得苏以泽来京都是找人的,是个对他很重要的女子。他这个时候离开,显然是去找她。 苏以泽怔怔地看着她,眼前女子的目光干净如水,如世间一切澄澈明净的事物。那么地洗练真挚,心中好像有什么要浅浅地浮了上来。但是他别过头压了下去,他离开是因为他为她潜入了碧海雪潭,费九牛二虎之力抓了龙鳃。 龙鳃是一种长在苦寒之地冰封雪水里的水鱼,因头骨巨大像龙头,尾部像鳃,故而得名龙鳃,这种鱼生长繁殖是普通生物的数倍,生命也非常短暂,从鱼仔到死亡,只是几个时辰而已,数量虽少却活血生肌,有起死回生之效,用量得当可以催生,用量不当就会生长过速导致未老先衰。 而且但极难捕捉,得用鲜活的鹿肉吸引,为了鹿肉不被其他鱼群吃掉,他需要一直呆在雪水里等着龙鳃过来,之后再抽掉龙鳃的脊髓,快马加鞭赶回来。 因为他来不及找到解药,功力受到影响,只身潜入雪水,身体被冻坏了,之后又来不及调养休息,寒气倾入五脏六腑,已然伤筋动骨,他需要找个地方调养,而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为沈凌酒做的,他并不希望她知道后,有所愧疚。 所以当她问他是不是有了那个人的线索时,他听见自己缓慢地道:“嗯。” 纵然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这话时,沈凌酒的还是忍不住矫情了一下,她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心有不甘的问:“那……你找到她了,还会回来看我吗?” 苏以泽看着慢慢泛白的天际,他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他深吸两口气,笑得有些哀凉,道:“我不知道,有缘自会重逢,保重。” 苏以泽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踏出房门那一刻,他听到了沈凌酒泣不成声的嘶哑声音:“师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原本偏向低柔,此时听起来,却仿佛坚硬的玉石清脆敲击,每一个声调都那么地决绝美丽。 他脚步顿了顿,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冲撞着,又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地碎裂。 最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出鸢阁的时候,他看到了沈煜书,他似乎在此等候了许久,苏以泽微微一笑,笑容虽然难过,眼角却有洒脱明媚的味道:“你都听到了?” 沈煜书点点头,“我该叫你苏戈,还是苏以泽,又或是毒医圣手苏玉楼?” 苏以泽毫不在意,任凭谁也想不到,易容出神入化的千面郎君苏以泽,和风华绝代的毒医圣手会是同一个人。 作为千面郎君,他放荡不羁,傲视群雄,神踪诡秘,作为毒医圣手,他结交门阀,培植势力,人脉亨通,一诊千金,是江湖上最有威望的人。 即便如此,沈煜书还是忍不住挑衅他道:“她才醒来,你不该那样凶她。” 苏以泽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不屑道:“是谁还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揍她的?” 沈煜书神色不自然的转头,“那又怎样,我是她哥。” “我还是她师傅呢!” 说完苏以泽抬脚欲走,沈煜书咳了咳道:“我给你准备了马车,还有食物,另外还有几个护送的人。” “马车食物,我带走,人留下。”说着苏以泽勾了勾唇,“派人护送是真,留意我行踪也是目的吧?” 沈煜书笑笑,“你喜好独特,爱穿女装,甩掉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才爱穿女装,你全家都爱穿!” “还生气呢?我都没找你算账,混水摸鱼的时候有没有趁机占我妹妹便宜?” 苏以泽冷哼,“以我的身份,占她便宜,说出去都没人信。” 沈煜书:“……” 这时,文玺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到两位不知是在说话,还是在吵架的对象,好一会儿才道,“好巧啊……” “不巧!” 两人异口同声的朝他吼去,文玺摸了摸鼻尖,挥扇摇了摇,风流肆意道:“你们不是为了啊酒在吵架吧?唉……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更何况这个女人还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你们说是……” 不等文玺说完两人齐齐用眼瞪他,一副抄家伙要干架的样子,文玺识趣的闭了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转身朝沈凌酒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道:“你们两个俗人懂什么,啊酒是性情中人,她敢于舍弃最宝贵的东西,却并没有想过要换取什么,她做的事,在旁人看来很傻,但是谁都不晓得,她只是诚实而坚定地面对自己的心,一个人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敢去追求,去努力,去靠近,谈什么勇气?谈什么人生?” 文玺的话让沈煜书和苏以泽都陷入了沉思,两人对视一眼,沈煜书先道:“不管怎样,多谢你出手相助。” 苏以泽转身离去,灼灼如焚的大片牡丹,已经红消绿褪,只剩星星点点的残红落在地上,映衬着他的背影修长而落寞,闭上眼,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中似是蕴含着无限的不甘与眷恋:“她是我徒儿,何来谢字?” 得知沈凌酒醒后,沈焕亲自上门将她接回了沈府,临走时沈凌酒连司行儒的面都没见着,据说是进宫去了。 而沈煜书看她没有性命之忧了,也匆匆赶回了通州。 修养了几日后,沈凌酒身体渐渐可以轻微挪动了,文玺便来看望她,顺便给她带点好吃的。 躺在听雨阁里,文玺将案情和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第81章 赫连千蕊 第81章 赫连千蕊 几个老乞丐所中的毒是南疆一种叫黑冠蛇身上采取而来的,见血封喉,名字有很多,叫法不一,毒是千居雪的店小二抹在酒壶口的,当时他下毒的目的直接便是文玺和沈凌酒,不料沈凌酒大发善心,阴差阳错的害了几个老乞丐,事后没两天店小二便被幕后真凶杀人灭口了。 文玺说到这里时,沈凌酒提起一件事,“当时千居雪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快喝醉之际,看到一辆装饰极其奢华的马车隔着帘子行驶而过,我想车上的人应该是赫连千蕊吧?” 文玺点点头,“这一点赫连千蕊有提过,她供认不讳,说一切都是她干的。” 沈凌酒有些错愕:“她虽然蠢,可她怎么会认罪呢?她认罪的时候精神有问题吗?” 文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她很冷静,神情很正常,审案的时候,我和昭王以及赫连府的人都在现场,案情进行得十分顺利,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我也不相信凶手是她,她那天从千居雪过的时候可能确实看到了你,但却不是她下的手,甚至天牢杀人,她应该也是被挑唆了。” “你不觉得太过顺利已经很不正常了吗?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奇怪,或者被忽略掉的细节。”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点,赫连千蕊签字画押的时候,赫连云再三问她是不是她做的,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十分陌生。” 沈凌酒紧皱眉头,心下一沉道:“你现在接手我哥在京都巡警的任务,这两日京都可有无名女尸被弃尸街头的?死状极惨,面目全非那种?” 文玺细细回想了一下,惊叹:“还真有,不知是哪里被拐来的大家闺秀,应该是被贩卖到花楼,被凌辱后誓死不从,被客人惨无人道的划烂了脸,尸体停在义庄好几日了一直无人认领,我见死的太惨便自掏腰包叫人找了块地将她埋了。” “我知道死者是谁。” “是谁?” “赫连千蕊。” 文玺一怔,随即幡然醒悟,猛拍桌子道:“你是说那日在我们面前认罪,最后被押到刑场凌迟处死的是另有其人?而赫连千蕊早就被掉包了?” “我师父的易容术你见识过吧?我怀疑真的赫连千蕊被幕后真凶替换了,否则她不会那么痛快的认罪,赫连千蕊应该知道不少秘密。” 文玺所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回头找人把尸体挖出来核实一下。” 沈凌酒点头,“不过就算真的是赫连千蕊,你也不要打草惊蛇,找个好点的由头去开棺,我们静观其变,凶手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文玺赞同的说道:“我会注意的。” 沈凌酒面色苍白的靠在枕头上,“赫连府里面的人都有嫌疑,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我看你气色不好,还是躺下吧。” 沈陵酒点点头,躺下去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文玺在她床前待了好一阵子才叹气离开。 傅府 “坐吧!”傅夫人神色淡淡,不温不火。 “娘,你也看到了,沈凌酒还活蹦乱跳的活着,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傅姗气愤的坐下,这沈凌酒难道是九尾狐,怎么就弄不死呢?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傅夫人听了,抬眸,“你又想怎么样?” “娘,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她现在有昭王撑腰,我们能把她怎么样?”傅夫人将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眸色阴气沉沉。 “她手段也是够厉害的,赫连千蕊有意害她,她就将计就计激怒赫连千蕊,时机掐的也准,让昭王在她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赶来,这样她不动声色便除掉了昭王妃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此等心智,实在不容小觑。” “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昭王为了这个丑女,不惜处死了自己的王妃,都说昭王疯了,也不知沈凌酒用了什么迷惑住了昭王,让人憎恶至极。” 说着,傅姗拽紧手中的绣帕,眼里溢出满满的杀气。 傅夫人满眼震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生的也是曲线曼妙,明媚皓齿,国色天姿,父亲又是堂堂官居二品的尚书大人,她是有资格觊觎昭王妃的位置的,傅夫人转了转眸子,问道:“姗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昭王,想当昭王妃?” 傅姗噎了好一会儿,才垂眸开口,“娘……我……” 傅夫人拉过她冰凉的手,在手心里拍了拍,和颜悦色道:“姗儿,你若是真心喜欢昭王,娘可以帮你争取。” “娘……你说的是真的?”傅姗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 “傻孩子,谁不喜欢昭王呢?娘理解你,你应该早告诉娘的。” 傅姗抽回手,眸色淡淡道:“可是,沈凌酒不除,我就无缘昭王妃的位置!” 傅夫人听了一笑,随着开口,“要除掉她,并非一定要弄死她!” “娘,你什么意思?” “如果她失了贞洁,如果她私通下人,再或者她被其他人玷污了,她还有资格做王妃吗?昭王还能顶着天下的耻笑娶她?” 傅姗睁大双眼,她搅紧手帕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激动,“娘,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当局者迷吧。” 就在这时,嬷嬷带着几个小斯神色匆匆的前来禀报道:“不好了……出事了。” 嬷嬷跪在地上一脸惨白,全身哆嗦。 “出了什么事?说清楚。”傅夫人站起来,眉心猛跳。 “连枝……连枝她……她小产了。” 傅夫人眉头一松,又坐下道:“怎么小产的?” “据说她在莲池边喂鱼,然后……不知何故,新来的通房嬛香和她起了争执,嬛香失手将连枝推下了池里,救起来时,连枝受了寒气就小产了。” 傅夫人神色不定,“通知少爷了吗?” “通知了,可少爷还没听完就骑马去了新兵操练场,根本毫不在意。” “砰!”的一声,傅夫人砸了手里的茶杯,怒不可揭的骂道:“逆子!” 傅姗皱眉,“娘,你别急着生气,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吧。” “唉。” 第82章 夜探闺房 第82章 夜探闺房 沈府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将白日的喧嚣隔离,明月撒着清辉,将行走的两个影子拖的长长的,文玺向提着灯笼的沧九问:“啊酒今天怎么样?一切可都好?” “小姐今天还不错,比昨天多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个鸡腿,还唱了一首歌。”沧九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到重点上,“她还给昭王写了封信呢!” 这话出,文玺停住脚步,沧九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哎哟……”沧九揉着额头,一脸尴尬的问文玺:“沧九冒犯将军了,不知撞疼了没有?” 文玺没有理会这等小事,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沧九问道:“她写了什么?” “她画了一幅画……”沧九捞了捞头,“也不算画……约莫是个棋盘,上面画了白子和黑子,其他的我智力有限也看不懂。” 文玺打开折扇摇了摇,笑道:“昭王回信了么?” “尚未回复。” 文玺剑眉一挑,勾了勾唇,对沧九道:“本将军一直觉得,昭王对啊酒不够热情,啊酒虽不在乎矜持这个东西,但男人主不主动又是另一回事,沧九你同不同意本将军的看法?” 沧九一脸沧桑的看着文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将军,说人话。” “本将军整一整昭王,替啊酒出口气,沧九你不会拒绝吧?” 沧九腿已软,哭丧个脸道:“沧九还未娶妻,将军如何忍心?沧九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沧九给你道歉好不好?” 文玺用扇子敲他脑门,“放心吧,本将军英姿飒爽,举世无双,足智多谋,不会出事的。” “你……你想干什么?”沧九眼眶都急红了,“若要沧九男扮女装勾引昭王,沧九宁死不从。” 文玺摸了摸沧九的后脑勺,小声道:“本将军料定昭王今夜必定会来听雨阁,届时你只要走开,调两个不认识昭王的人守着后门即可。” 沧九瞪大眼睛,就是再笨也明白过来,“你要昭王吃闭门羹?” “不是闭门羹,让他知道沈府闺房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而已。”文玺笑得诡异,“如何?” 沧九挺了挺胸,“你说得对,应该让他知道我们沈府也是不好欺负的。” “有出息。” “将军过奖。” 一个时辰后 朦朦胧胧的夜色中,两抹黑影不急不缓的走近沈府后门。守门的两个侍卫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不由提高了警惕。 走近了,侍卫手惯性地摸到了腰间的刀柄,大声道:“来者何人!” 两人无人搭话,侍卫有些胆寒,看样子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远远就让人感受到了一股震慑之气,侍卫象征性地拔刀,刀还未出来,就被其中一人按住刀鞘,那人速度快得惊人,侍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时,一枚令牌出现在侍卫眼前,不料侍卫看也不看就道:“沧九总管说文将军说了,不管是谁,一律不放行,两位请回吧。” 司行儒身着便服,身长玉立,神态清冷,负手打断侍卫道:“是沈小姐约我前来的,你们确定要拒之门外么?” 两个侍卫狐疑的看他一眼,其中一个道:“这公子看着清贵非凡,美貌无双不像是个坏人?” 另一个道:“会不会是文将军怕她闷坏了,去小伶馆请来盖着被子纯聊天的?” “那你去通报吧,反正他们放话只是象征性的阻扰一下。” “嗯,我去去就回。” 侍卫跑到听雨阁去汇报时,沈凌酒正好在问侍女:“你觉得我是侧躺着撩人一点呢?还是斜躺着惹人怜惜呢?还是平躺着比较风骚呢?” 侍女欲哭无泪的看着她,表示全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条状物,怎么样都是一个视觉吧?眼已瞎,“小姐,你怎么样都好看。”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爱说实话的。” 这时,侍卫进来禀报道:“小姐,门外有两个行踪可疑,长相可疑的人求见。” 侍卫这么一说,沈凌酒停下摆动作的骚动的心,两个可疑的人?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鬼使神差地屏着呼吸问:“有多可疑?” 侍卫指手画脚,“一个貌若天仙,一个虎背熊腰,小姐要让他们进来吗?” 沈凌酒摸着下巴,仔细问道:“那个貌若天仙的人,是不是一脸智商高于泰山,帅破天穹,调戏者,卒!诸如此类的表情?” 侍卫讶然,但很快道:“是。” “那么……”沈凌酒十分紧张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看到他的第一眼,你有没有一种不自觉的合不拢腿的错觉?” 侍卫垂头,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沈凌酒凝视着他,“你不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就把自己想象成女人去感受一下,来,现在大声告诉我?” 侍卫沉默了半晌,估计正在内心扮演着正常女子见到那人的景象,而后满脸纠结道:“有。” 沈凌酒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沉思着摸了一会儿下巴,道:“侍卫大哥,你知道你把谁关在了门外么?” “谁?” “那是大燕最尊贵的天下第一美男昭王殿下呐!”沈凌酒一副我救不了你的表情,直接把侍卫吓哭了。 看着连滚带爬风一般跑出去的侍卫,屋里的两个侍女被唬的噤若寒蝉,情不自禁抱到了一块。 沈凌酒见怪不怪,正想入非非,笑得一脸猥琐时,她笑意僵在嘴角。 司行儒推开了房门,他站在门口,抬着清冷如碎雪般的眸子看着她,目光深深浅浅,纵然穿着随意的常服,身上也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尊贵华光。 夜很静谧,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司行儒站了一会儿,径自走到床边,面色沉静地俯视她道:“看来恢复得不错。” 沈凌酒愣了愣,抬起眼帘,撞进他幽邃的眼波里,自嘲道:“王爷都不来看我,我当然要好快一点,省得王爷把我忘了。” 司行儒在她床边坐下,闲闲问道:“今日的药喝了么?” 沈凌酒恬不知耻地往前一凑,在离他只有一尺的地方停下,“喝了,要不要检查一下?” 第83章 想听故事吗 第83章 想听故事吗 沈凌酒恬不知耻地往前一凑,在离他只有一尺的地方停下,“喝了,要不要检查一下?” 说着她撅起嘴,闭上眼,司行儒侧目,巧妙避开,淡淡笑道:“既然喝了药,为何还未入睡?” “知道你要来,特意等你啊,感不感动?”沈凌酒学着花楼里的姑娘朝他故作娇媚的眨眨眼。 司行儒看着她,纯黑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浅浅的波澜,突然他伸出食指在她嘴角一抹,道:“晚上吃了什么?” 沈凌酒还没来得及回想吃了什么,便看到司行儒伸出舌头,舔了——手指上的渣滓。 她顿时目瞪口呆,连她这个靠脸皮横行天下的人,也不禁耳根子一烧。 这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如此魅惑人心,简直就是深藏不露的撩,拨高手,分分钟让沈凌酒想跪下唱征服。 此等尤物,不禁让她仰天长叹:“王爷竟也有如此风情?” 说完两行鼻血不受控制的流下。 司行儒神色从容地取出手帕给她擦掉鼻血,一抹笑很快有湮没在他无尽幽深的眼眸之中。 她慌乱解释:“最近吃的太补了。” 司行儒也不戳破她,只是淡淡道:“今日你给本王送来的残局,可有制胜之策?” 他语调轻柔如雪,如小羽毛在她心坎捞啊捞的,听得醉人。 该死的,她都流鼻血了,竟还在撩,拨她,沈凌酒很呼吸了好几口,才让她在美色面前镇定自若,“当然有。” 司行儒拿出她今日所画的残局,指着他画出的位置道:“本王想了一个下午,有三条路走,可本王不知道你会将黑棋布在何处,以至败局呈现还能反败为胜。” 沈凌酒拿过他手中的毛笔,将他预想的棋位勾画出来,再把自己的黑子填充进去,下笔的瞬间,司行儒幽深的黑眸几乎与夜色漫成一片,他眸色紧缩,看着沈凌酒如同变戏法一般只用了两颗棋便下出了逆转的官子妙手。使得黑棋的扳粘从后手2目变成先手3目! 沈凌酒看着他,他看着棋局,光影交错间,他眼帘如扇半敛,乌黑的发丝滑落少许,遮挡住半张脸容。 良久,司行儒抬头,他目光在沈凌酒脸上停留了片刻,有些不自在的避开,“这盘棋是谁同你下的?” 火光映照下他浅色的嘴唇泛着柔润地微光,沈凌酒微微一笑,“想听故事吗?” 说完她又挨近了司行儒一寸,她带着药香的呼吸轻轻浮动在他脸侧,时间瞬间被无限地拉长,每一秒都慢慢的数着过去。 沈凌酒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每次都能毫无防备的勾起他的好奇心,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眼里有种深深的魔力,能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步伐陷进去。 “说来听听。” 沈凌酒睨见他神色里一闪即逝的温柔,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趁机勒索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或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热,竟让司行儒不得不移开视线,昏黄而柔和的光线里,他抬起手指,摩挲她的侧脸,凉薄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悸,他眼中清波流动。 房里的烛火突然噼啪闪了一下,沈凌酒走神间,司行儒长臂一揽,手有力地搂过她的腰,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沈凌酒脑子里一片空白,等等……她的要求不是……只亲一下吗?现下这是什么情况?受伤的额外福利么? 她眼前一黑,微带热汗的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沈凌酒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晕晕乎乎得如坠云间。 司行儒松开她时,她喘着气,眼里雾气腾腾,全身都软了。 明月皎皎,司行儒微微扬起的侧脸笼了一层银光,沈凌酒吞了吞口水,心跳快得像是揣了只兔子。 他声音带着意犹未尽的压抑,却摆出一脸嫌弃,“一嘴的药味。” 沈凌酒:“……” 沈凌酒一副食髓知味的样子,半响还在轻缓舔,呧,恋恋不舍的道:“看你亲的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告诉你。”, “其实,这副残局不是我下的,而是一个名叫道知的人和安井的人下的,那是一个久远的故事: 从前有个世外高人他棋艺高超独步天下,名叫道策,他收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名叫道节,道策将他一身所学都传授给了道节,并希望道节作为他的继承人的时候,两人生了嫌隙,道节年轻气盛,一怒之下投奔了道策的对手,并成了对手那边的继承人。 不幸的是,道策后面看好的继承人都相继死去,所以,晚年的道策与曾经的大弟子道节摒弃前嫌,临死前“托孤”:嘱咐道节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个名叫“道知”的小孩子。那时候的道知十三岁。 在道知看来,先师道策,一生征战无数,从来没有对手。晚年桃李满园,精英荟萃。现在弟子走的走,死的死——道知见识了道策在棋界的荣光,但是道策死后,棋界便萎靡不振。一种使命感与责任感迫使道知刻苦钻研,而道节,他的大师兄也尽自己所能帮助他——据说两人还共同编撰了一本《策论》。 道知在十六岁的时候被定位继承人,自视甚高的安井不服气,两人便一决雌雄。 道知因为巨大的压力与身体的不适,下到中途,局面急转直下。在弈至一百九十手的时候,道知腹内疼痛,休息了片刻。 安井笑他:到了这种地步还要硬撑,丢尽了道策的脸。 明月在天,夜凉如水,忽有孤雁飞过,哀鸣声声中,道知跪在地上仰天祈祷,泪流满面,肩负重振先师荣光的道知回座复弈,他带着向死而生的勇气,愈战愈勇,最后……他反败为胜,下出了震惊棋界的一子。 我给你的那个残局便是道知中途休息的局势,后来他精妙的破势也就是我方才画出的位置。” “你是怎么知道的?”司行儒看着她,眸子晦暗不明。 第84章 通州来信 第84章 通州来信 “从一本孤本上看到的,当时没在意也就以为是个话本子,后来某天无聊便按着记忆画出来,推敲一番后,发现如果不是写书的人是个奇人,那么此事很可能是个真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诸多王国,不同肤色,不同语言,隔着汪洋大海,但不管如何,人的智慧是相通的,王爷你说是不是?” 说完,她抬起眼,恰好撞进他黑白分明的眸底,隔着浅浅光斑,他双目璀璨,美不胜收。 司行儒看着她,许久才压下心中的讶然,“你说的不错,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话音未落,司行儒凝视着她身上缠绕的纱布,目光突然深沉起来,沈凌酒大部分刀伤是在背上,所以纱布会从后面绕到胸口,今日她特意让侍女把纱布绑紧一点,司行儒问:“伤口上药了么?” 看着他似是而非的眼神,沈凌酒一个激灵,不断打量他的表情,由于他的脸隐了半张在阴影里,她看不清楚,一时难以揣测他的真实目的,但她理所应当地理解为后者,于是,她垂目去看他的裆部,饥渴地问:“你是想上药,还是想上我?” 司行儒:“……” 翌日 沈凌酒醒来时,全身都痛,昨晚她那么一调戏司行儒后,那厮竟然对她下毒手,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害的她现在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样。 沈凌酒这幅疲惫不堪的模样,像极了做了某种运动后虚脱的表现,沧九进门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样子,联想到昨夜司行儒神清气爽,精力十足的离开。 沈凌酒没有闲暇注意别人的目光,一副混吃等死的表情,见沧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打了个哈欠道:“有话说,有屁放。” 沧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扭曲,就她现在这副鬼样子,也不知道昭王是重口到什么地步才能下手的,想完他耳根一红,上前递给她一封信道:“这是刚才通州那边传来的信。” 沈凌酒接过,匆匆一瞄后,淡定道:“去请文将军过府一叙。” 话落,外面就有侍女来禀报:“文将军来了。” 沈凌酒命人看茶,她看着信,摸了摸下巴,这时文玺进来,他今日身穿一副铮亮的银色铠甲,映着身后初升的旭日,泛着金灿灿的耀眼光芒,整个人显得冷峻英挺,风姿飒爽。 看到沈凌酒手中的信,文玺心中已经猜到了两三分,“看来,你也收到通州的信了。” 沈凌酒命人退下,只留了沧九奉茶,听到文玺的话,她心下了然,一扫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神色是少有的严肃,“我哥的信上说,通州的土匪头目是一个名叫裘安的人,据说是从西禹潜逃过来的囚犯,此人凶神恶煞,颇有头脑,他占山占水为王,招商引资,一边收取,大大小小的走私船费用,一边烧杀抢虐,前几年只是干些小本买卖,这几个月突然猖獗起来,通州上任的几位知府都是被他暗中所杀,他们不但人多势众,而且作战勇猛,消息灵通,更为可怕的是,在他们的背后,似乎有一股强大势力在暗中支持,他猜想这些土匪在秘密掩藏着什么,他们隐据的地点特别多,几乎不像是土匪。 最棘手的是,他队伍里出现了奸细,他所带去的五千军队,第一日便有几百人死于中毒,所中之毒和通州知府一样。这种毒只要被轻轻划到就会死于非命,还没开战,他的士兵就在陆陆续续的死掉,军队一度陷入极致的恐慌中,所幸的是果郡王被他救了出来,为了不让士兵意外惨死,他已经上奏皇帝请求将剩余的四千五百战士由果郡王带着返回京都,而他只留了两百个士兵围剿山匪。” 说完,沈凌酒看向文玺,“你怎么看?” 文玺喝了一口茶,皱眉,“事态比想象中严重。” 沈凌酒赞同的点头,又忍不住调侃沈煜书,“古往今来,不管是剿匪还是作战,都喜欢士兵越多越好,我哥倒是出息,直接将军队送回来了。” 文玺笑笑,“他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纵横沙场多年,从未觉得兵多是件好事,操碎了心。” 沈凌酒咬了咬唇,“可惜我现在行动不便,不然我倒是想去会会裘安此人。” 文玺见她双眼放光,讶然道:“你已经有注意了?” 沈凌酒深思了一下,说道:“单凭那两百个人是干不成事儿的,我哥目前缺乏一支效忠于他的军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裘安不过是个引子,一旦裘安死了,或者被抓,那头隐藏的猛兽便会一口咬在沈煜书身上。” 文玺点点头,“此事和赫连家脱不了关系,搞不好就是赫连云搞的鬼,可他搞出一支土匪做什么?” 沈凌酒目光幽暗,“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说完,她将信递给文玺,“把信烧了吧。” 文玺接过,她又道:“表哥,这次真的要看你了。” “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回信,就说让我哥按兵不动,摸清裘安的底,看看他身后的人是谁,至于剿匪并不急于一时,等待时机。还有……我需要你帮我哥训练一只无坚不摧的军队出来,人不在多,一千足矣。” “如何做到无坚不摧?”文玺茫然的看着她,在他认为想要一只军队做到誓死效忠还要能力出众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凌酒狡黠的看着他道:“你按照我说的条件去你的士兵里筛选……” 文玺听完,怔了一会儿,按照沈凌酒的意思就是要找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服从命令,具备二愣子性格的肌肉男。大约要三千人,让他费解的是,这种士兵军队里到处都是,找出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效果,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他还是会试试。 文玺起身正要走,沈凌酒又叫住他道:“表哥,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第85章 她是良配 第85章 她是良配 文玺起身正要走,沈凌酒又叫住他道:“表哥,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何事?” “上次我在牢房里,发现两个可用之人,我想你想个法子帮我弄出来。” 文玺勾唇,笑道:“这倒不难,找个理由弄死,再李代桃僵便是。” 沈凌酒钦佩的看着他,“那我就等表哥好消息了。” “你好好休息,煜书的事儿,我即刻去办,你养好了伤,我带你去操练场看看。” “多谢表哥。” “怎么谢?”文玺挑眉,纨绔的看她,“要不要赏个香吻?” “滚。” 文玺:“……” 沧九:“……” 文玺走后,沈凌酒看着一脸忧郁的沧九道,“之前我身子欠安,忘了问你,天牢里那群小乞丐放出来了吗?” 沧九一愣,这才想起,沧九在未遇到沈煜书之前也是一个靠偷抢为生的小乞丐,所以对小乞丐有种特殊的怜悯感情,不过他比较幸运,他遇上了沈煜书,提及那些可怜的孩子,他宽慰道:“在你遇刺的第二天就放出来了,听说了你的事后,他们立刻就找去了昭王府,当时大家都在为你的伤势奔波忙的焦头烂额,谁也无暇顾及他们,听说你昏迷不醒,那些小乞丐便一直守在王府门口,不肯离去。后来昭王命萧挚在城郊置办了一个宅子,还请了教书先生,临时搭建了一个小私塾,将他们安置在了那里。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沈凌酒摸着下巴,展现了一个良家妇女式的笑容,问沧九:“当时王爷有没有夸我蕙质兰心,很是贤惠?” 沧九快速地接话道:“王爷确实夸了你,不过他夸的是:惹祸精!” 沈凌酒:“……” 昭王府 昭王府的清风阁有一座白玉八角亭,亭边青白色的山石之中,有一汪清澈的泉水潺潺流出,流进一条人工开辟出来约莫一尺多宽的弯弯曲曲的水道里,水流顺着山石的坡度分流而下,下面设计的是几个深浅不一的碧绿色石碗,水滴进碗里发出天然般“叮叮咚咚”的声乐,自有一派雅意。 司行儒一袭白衣坐在亭里弹琴,他的头发只在脑后松松的束着,狭长双目眼角斜飞,白色的衣衫好似云一样散落在石台上,平日里看来深不可测的双眸闭着,神态松懈毫无防备。 萧挚嘴唇紧抿已经在亭外候了半柱香时间了,此刻昭王抚琴的兴致正好,他不敢上前贸然打扰,可前厅等候的人又让他如坐针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萧禹归来,他没有萧挚的玲珑心思,也没有看懂萧挚吃了苍蝇一般不知所措的表情,而是大大咧咧的闯进凉亭汇报道:“殿下,通州那边的沈煜书给沈小姐传了消息。” 司行儒凤眉一挑,虽没有睁眼,却开口问道:“说了什么?” “沈煜书带往通州的五千兵力,前几日莫名中毒死了几百人,沈煜书上奏皇上让果郡王带着剩余的四千余士兵返还京都,而他只留了两百人在身侧,皇上已经准了,果郡王归心似箭不出几日便会回到京中。” “两百人,能做什么?”萧挚摸着头,疑惑的看着昭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到沈小姐让文将军帮她组建一支无坚不摧的士兵,只要一千人足矣,想来是为沈煜书征集,以备不时之需的。” 萧禹话落,耳中便传来“铮……”的一声破音。 两人目光都聚在司行儒的手指之下,那修长的手指底下,一根琴弦猛地被震断了,古琴发出沉闷的声音。 两人同时僵住身,神色肃穆的看着昭王。 司行儒神色不明,他轻轻拂过琴身,眸色淡然,想到沈凌酒的焦尾琴,不禁手痒道:“不知焦尾琴弹起来是何种滋味?” “要……要属下去偷过来吗?” 萧禹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这种事儿,昭王也不是没干过,去年太子得了一只白绒貂眼的西禹猫,昭王一时兴起便让他去东宫带来逗了一阵子,后又嫌弃那小猫掉毛,转手便送给了九皇子司行谷,被太子撞见后,太子噎得几日都没吃下饭。 九殿下还当众嘲笑太子:皇叔又不是偷了你媳妇,你至于一脸被绿了的样子么? 从那以后,宫中的人都很自觉的把宝贝的东西收了起来,无人再卖弄炫耀物件了,如今殿下又惦记上了这焦尾琴……萧禹能不蛋疼么。 萧挚白了萧禹一眼,直言道:“平日难得见殿下笑颜,近日却多了起来,殿下想要焦尾琴娶了沈小姐不就得到了吗,还需要偷?” “萧挚,你逾矩了。”话意虽是谴责,可语气仍是平缓。 “属下是替殿下欢喜,我看这沈小姐其实挺不错,虽然行为逾越了些,相貌丑了些,但架不住她能干又讨喜,身边的各方势力更是不容小觑,放眼京都也就只有沈小姐有资格和殿下比肩而立。” “是么?”司行儒放缓了喝茶的动作,眸色渐渐深了起来。 “身为女子她虽然不懂三纲五常,不碰女红针绣,但她武艺高强,聪慧过人,率性坦然,赤诚待人,除了殿下,她几乎无欲亦无求,实乃殿下良配……” 萧禹只要想到沈凌酒那张脸就忍不住皱眉,殿下是天仙一般的人物纵然沈凌酒再有本事又如何,长得丑就是她最大的过错,凭她那副尊荣成为昭王妃,昭王还不被人笑掉大牙?他并不赞同萧挚的话,骨子里透出一抹轻蔑,“你说她其他的我都认了,可她哪里聪慧过人了,也就是比其他大家闺秀聪明一点点而已,你不觉得你夸大其词了?” “你懂什么。”萧挚冷哼,不屑的看着他:“当初傅家嫡子傅逸向她提亲,她不仅退了亲还趁机打劫了傅家,将傅家的阙阁夺走了,画溪苑上她一曲《凤求凰》风华绝代,前为九殿下解围后又舍身相救九殿下,和殿下一起掉下悬崖,又帮殿下易容改面逃过一劫,后牵涉命案进入天牢,慧眼识人,不仅收了被人遗忘的西禹猛将苏戏,还把目光瞄到了前太子李太傅李濯身上……说道此人,我突然想起府里的右管事蓝安行也是沈小姐向王爷举荐的吧? 第86章 要检查吗 第86章 要检查吗 人还没嫁进来,棋子倒是扑了一路,瞎子都知道她对王爷势在必得,如此人物都配不上殿下,京都怕是再也难以找出第二人能入殿下的青眼吧。” 说道最后,萧挚深思道:“你别忘了,千面郎君,毒医圣手苏玉楼是她师傅,两人关系匪浅,若不是这次沈小姐身受重伤,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暴露自己的第二个身份。” “如此说来,她确实厉害,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心机如此深沉的人,万一殿下不喜欢她,她又会不会用尽一切手段对付殿下?” “这……” 萧挚一怔,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万一殿下不喜欢她怎么办?可殿下如果不在意她,为何在她生命垂危之际会那么紧张,那几日殿下虽没有向沧九一般守在她床边,也是滴水未进,可若喜欢,为何殿下不干脆娶了沈小姐? 萧挚突然意识到沈小姐和殿下目前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最大的可能是殿下是在意她的,可他并不知道对她的那种感情是不是喜欢,两人之间虽历经了生死,却始终还差点什么,可萧挚想破头也想不出还差什么。 萧挚没想到平日一窍不通一根筋的萧禹的一句话,会让他顺理成章的想法变得生硬苍白,假如殿下不喜欢她,对她只是妹妹一样的感情,假如她嫁给了旁人……她这颗看起来如虎添翼的棋子会不会成为殿下最大的绊脚石? “萧禹……”司行儒忽然开口,音质清冽:“你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 萧禹一顿,眸色巨变,“两年。” 司行儒忽然笑了,笑得波光潋滟,笑里却透着一股凉,让人不寒而栗,“下去领罚吧。” 萧禹咬紧牙关,甚至不敢问自己错在了哪里,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置了,便点头道:“属下这就去。” 萧禹走后,萧挚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司行儒看着如惊弓之鸟一样的他,冷声问道:“知道他为何受罚么?” 萧挚有点炸毛的感觉,娘啊,虽然平日里没有给你烧纸钱,但逢年过节一次也没落下啊,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儿子啊!祈祷完,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道:“因为萧禹质疑了殿下挑女人的眼光。” 话落,萧挚周身的空气忽然变得悄无声息的静。 当司行儒很静的时候,往往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一秒,两秒,三秒…… “下去吧。” 萧挚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殿下竟然没有对他发怒?看着司行儒沉静如水的侧脸隐着一片凉意,他转身欲跑突然想起前厅的太子,又硬着头皮道:“太子还在前厅,殿下……” “让他滚。” 萧挚:“……” 萧挚风一般的跑出清风阁,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在画溪苑果郡王和太子嘲笑昭王被丑女沈凌酒喜欢,昭王便让他搜罗了丑女送给果郡王和太子殿下,就连皇上也未能幸免,他早该洞悉的,若非昭王对沈凌酒有意思,怎么会三番两次为了她大动肝火? 萧挚马不停蹄的消失后,司行儒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断琴上,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沈凌酒是何种态度,又岂容他人置喙?沈凌酒就好比诱人的罂栗,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沦陷,他忌惮她带给他的感觉,又忍不住被吸引,即便知道,但感情这个东西,他碰不得,也要不起。 爱这种东西,不是他该肖想的,爱过了,就戒掉。 除了她的生死,娶不娶她,他已然不是很在意。 半月后,新兵操练场 沈凌酒刚能下床,便急着来观看文玺挑选的士兵了,她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束,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远远走来,英姿飒爽。 文玺身披铠甲,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面前,文玺已在这里操练多时,此刻额头出现一层薄薄的细汗,原本白皙俊秀的脸在阳光下泛出古铜色,一派杀伐稳重的模样。 沈凌酒闲散地踱步而来,她清丽绝伦的脸上,一扫往日的病态苍白,面若桃花,一双眼不染凡间烟尘,清透如洗,看起来精神极了。 两人一同站在操练台上俯视着场内的新兵,三千人不多不少。 “刀口还痛吗?” “师傅调理的药膏很好用,早就不痛了,只是疤痕消掉约莫要好些时日。”说完,沈凌酒冲他眨眼:“要不要我送你一点?” “本将军安全得很,不像某人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小命不保。” 沈凌酒也不跟他贫嘴,只是看着下面操练的新兵,场下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哼哈”声,训练有素,节奏一致,步伐整齐,铿锵有力,声音洪亮,士气高涨…… “如何?”文玺很满意自己挑选的新兵,“这都是从骑兵里挑出来的,弓箭也是一流。” 沈凌酒点了点头,一切似乎都在她预料之内,但她眸中没有半点惊艳甚至赞许之色,这让文玺微微诧异。 这时,文玺的副将急忙过来汇报道:“将军,昭王殿下来了。” 文玺振臂一挥,立刻带着众部下迎接昭王。 司行儒是打马过来的,马蹄奔腾,激起大片尘土。他骑在马背上看到沈凌酒的那一刻,抽紧了缰绳,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下移,沈凌酒微微感叹,天下底下最好的画师恐怕也描绘不出他气质出尘的神韵。一袭白衣省雪,衣襟上绣着精美华贵的图案,几缕松散的发在耳间萦绕,自然而慵懒。 他下马,免了众人的行礼,直接走向沈凌酒,“身子好了?” 沈凌酒和他比肩而立,扬了扬下巴,眉飞色舞的道:“要不要脱了给你检查一下?” 跟在昭王身旁的众人都不自觉的抬了头,仔细观赏着蓝天白云。 都敢公然调戏他了,看来是好利索了,司行儒深深凝视着她,缓缓伸手触碰她的耳廓,帮她理了理零碎的发丝。 一段诡异的寂静后,司行儒实力挽尊道:“带戎装了吗?” “带……带了。”不对,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果然下一秒她就体会到了司行儒的险恶用心。 “既然身子好了,一会儿陪本王打一架。” 沈凌酒:“……” 第87章 怕你跑了 第87章 怕你跑了 半个时候后,沈凌酒自食恶果,一直苦口婆心的劝说司行儒今日不易动粗,若把她打出个好歹,她就赖在昭王府不走了等等威胁性话语,司行儒恍若未闻,忽然指着她心口道:“不想挨揍也行,拿这个来换。” 沈凌酒大喜过望,不好意思的矜持了一下,“那什么……王爷,我虽然垂涎你的美色,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如果非要出卖色相……” “本王说的是你胸口藏的小册子。” 沈凌酒一噎,她都决定出卖自己的尊严和灵魂了,这厮竟然只是要一本春宫图?她大失所望的将小册子递给他,好心提醒:“这个有些重口,王爷慎重……” “是么?” 这又低沉又酥麻的声音简直能要了她的命!沈凌酒心口一堵,鼻尖发酸,哎,出师不利,憋了大半个月出门好不容易去一品居淘了本好东西,这就被半路截胡了! 司行儒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随即把小册子没收进了宽大的衣袖里。 这时,文玺走过来问沈凌酒:“方才见你有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对我挑的新兵不满意?” 沈凌酒从悲伤里抽出神来,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表哥,你觉得强大的军队应该是什么样子?” 司行儒闻言,好整以暇的看着文玺。 文玺感受到双重的无形压迫,不禁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他想了一会儿才道:“一支强大的队伍,要有指挥系统,军纪,装备精良,士气高涨,有气势、有冲劲。不畏惧任何敌人……” 沈凌酒点点头,“这算好的军队,但不是最强大的。” 文玺一怔,司行儒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这空旷壮阔的操练台上,沈凌酒说得很慢也很低,“最强的军队应该拥有统一的精神觉悟和素养,是一支沉默的军队。所谓的沉默应该是这样的一种情景:他们不同相貌、不同地方、不同习好,却挤在同一片地方,听着同一个声音,看着同一个方向鸦雀无声。他们攀山越岭,踩尸前进,喝马血吃人肉,不断有人倒下,还能继续向前走的军队才是最强大的。” 司行儒神情素来平和高雅,此时眸中却跳跃着不同寻常的波动。 阳光下,沈凌酒熠熠生辉的双目生出一种惊魂动魄的诡艳之色,竟连文玺都看痴了。 “表妹若不是女儿之身,本将军的位置怕是要让给你坐。”文玺毫不掩饰眸中的赞叹与震惊。 “表哥说笑了,我连战场都没上过,表哥方知我不是纸上谈兵?” “有的人呐,就是天生的战士,给她一本兵书就能当上将,这叫军事天赋,表妹不用谦虚。” 沈凌酒垂下眼睫,眸中一片黯然神伤,她哪里有什么军事天赋,一切不过是因为吸取了许多古人不断尝试的科研成果,没有古人的灵魂献祭,哪有现世人今日的聪慧? 为了能挑出敢打硬仗,敢冲锋不怕死的战士,临走时,沈凌酒给了文玺几条建议,她制定了几条规则:三千士兵里,二打一,最后一对一,打赢了,晋级,升一级赏银十两,打输了,降两级,打十棍。 该规则简单粗暴:要么打赢你,要么被军棍打,横竖都是被打,还不如拼命打,顺便挣点零用钱。 沈凌酒是被司行儒送回沈府的,临走时她突然晕倒在了他的怀里,虽然刀伤好了,但体力和精神还未恢复,今日太又过操劳,身体吃不消,回去被司行儒责备了两句,沈凌酒大无畏地拿被子裹住了脑袋,表示自己根本没听。 沧九顿时眼眶一红,生怕她的身子再出现什么意外,一泡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小姐求你别折腾了,沧九都要急出病了……” 沈凌酒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还没死呢,哭什么哭,还哭得这么难看!” 她说完,便抬眼去看司行儒,只见他正在摆弄她架上的一个花瓶,那是她昨晚去沈煜书房里偷的,据说是某富豪的镇宅之宝,她心中猛地一颤,大喝一声:“小心……” 司行儒清闲回头,手一松,“嘭……”的一声巨响传来,看着地上的一堆碎片。 沧九目瞪口呆的看着司行儒,司行儒一脸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无谓表情,口吻冷淡的问:“这是个赝品吧?” 回答他的是沈凌酒扑面而来的身影。 当天昭王衣衫不整的被沈凌酒的追着跑出沈府的事情传遍了街头巷尾,至此京都的人都知道,沈府有女猛于虎,昭王羊入虎口云云版本,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入夜时分,沧九被沈凌酒支出去买灌汤包,回来时,望着空空如也的听雨阁,他扶额,又中计了,临走时她还一副不吃灌汤包就生无可恋的样子,眨眼人就溜了! 沧九一口咬在灌汤包上,深恶痛绝的领悟到,这世上,能让沈凌酒消停的法子只有两种,一是将她打晕;二是将她打死。 无法无天的沈凌酒发现她现在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撩昭王。 这晚夜黑风高,她趁着夜色轻车熟路的来到昭王府,摸黑了一段距离后,她毅然翻入司行儒的寝居,她激动之余不免有些紧张,一紧张便撞倒了椅子,发出一阵乒乓声响,所以,当她成功摸到司行儒床边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醒来,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幽黑薄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玩味。 沈凌酒看着他腰背僵了僵,随口扯道:“听雨阁的床坏了,我来跟你挤一挤,你不会介意吧?” 说着她便爬上他的床,手还没碰到他的腰带,就被他抓住了,她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白皙的双颊不知何时染上一分潮红,静静地看着沈凌酒,那幽冷的眼神似乎在问:你确定? 沈凌酒嗤之以鼻,拉过他的被子便躺下道:“怕你跑了,明早起来再跟你算打碎了我古月轩花石锦双瓶的账。” 彼时司行儒面色青黑,眉头紧蹙,沈凌酒一脸娇羞地撞了撞他的肩膀道:“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肉偿。” 第88章 不该偷的 第88章 不该偷的 “本王赎身的银子还是有的。”说着司行儒翻身下床,表情像在看一个智障。 沈凌酒无视他的歧视,霸占着留有他体温的床榻,媚眼如丝的看着他道:“肉偿一下会死吗?” 司行儒蓦地一笑,笑容极尽灿烂,如枯骨生花,“死到不会,会生不如死。” 沈凌酒:“……” 看着推门而去的司行儒,沈凌酒摸着下巴,方才他回眸的一瞬间似乎朝她笑了一下,那笑容——追魂摄魄,想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不等她重新躺回去,门外便响起一片火光,不知谁大吼大叫道:“王府遭贼了!” 沈凌酒:“……” 沈凌酒此刻算是领教了他丧心病狂的微笑了,眼下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颜面!这等窃玉偷香的风流事,传到沈焕耳朵里还不把她打个半死。 于是沈凌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屏风上随意捞了一件不知道是啥的布料把脸一围,便窜出窗户跑了。 她头也不回,脚底跟抹油似得跑的虎虎生风,胜利在望,她飞檐走壁的越到王府外墙上,萧禹上次因为沈凌酒的夜探害得他被打了三十棍子,这次聪明了,一早埋伏在院墙这里,看着她跑近的身影,他长大嘴巴,震惊得忘了要去拦住她,等他回过神来时,沈凌酒早已溜之大吉。 萧挚追过来时,声音很是疑惑的:“你……你什么时候被她收买了?” 沈凌酒奔跑在房顶上,只觉后背似有一道熟悉又戏谑的目光,带着一丝好笑,幽幽地望向她。她回头便看到司行儒翩然立于王府的琉璃檐角之上,迎风站着,衣角飞扬,神态极是妖娆美艳。 萧禹哆哆嗦嗦的指着沈凌酒跑远的背影,半响才道:“她……她偷了殿下的亵裤!” 萧挚闻言“嘭”的一声从院墙上一头栽下去,司行儒脸色铁青,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萧禹愚蠢地觉得,沈凌酒此夜前来,是抱着偷昭王亵裤的目的来的,而不是偷他的人。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就是沈凌酒的真实写照,看着手里的亵裤,她表情也是很丰富,就像摸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丢了舍不得,不丢又觉得烫手,也不知道他穿过没有,沈凌酒看了半天,犹豫不定的想着要不要闻一下? 方才跑得快,也没有留意盖在脸上是何味道,她一脸哀伤的命人打来水,身骄肉贵,十几年没洗过衣服的人,第一次竟然是帮男人洗亵裤。 这狗血的人生啊。 洗完后她又愁眉苦脸的望着夜空,该晾在哪里呢? 别的男女送手帕,折扇,雨伞,她到好了,直接摸走了人家亵裤,哎,想想都香软暧昧羞愤欲死。 这么悠闲过了几日之后,沈凌酒一直想着要不要将私藏的亵裤给还回去,可转念一想,还回去保不齐被司行儒丧心病狂的打死,她便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眼下七夕将至,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卖花灯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多半是些带着面巾的姑娘,沈凌酒刚去探望了小乞丐们,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小乞丐了,而是一群干净清爽的小儒生,接着她在御宴楼接见了两个戴着毡帽的男人,一个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发呆,一个趴在桌上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文玺的办事效率真的无可挑剔,沈凌酒看着眼中蓄满水雾的李濯,想来他心中定然感慨万千吧,一朝陷害被迫入狱,与世隔绝了十年,前尘往事如云烟一般,弹指一瞬,转眼已物是人非。 昔日李濯胸怀壮志,不畏权威,敢于说真话,然而当时的他不明白,这种举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他明白了政治的黑暗和丑恶,也明白了要在朝堂立足,就必须舍弃一些墨守成规的东西,如今他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经历了尔虞我诈的权谋诡计,他累了。 看着他眸中逐渐黯淡的光辉,沈凌酒叹了口气,“如果你厌倦了政治权谋,那群小乞丐还缺个教书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甚好。”李濯捋了捋稀疏的胡须,一双充满智慧的眸子闪着感激的光,“沈小姐,大恩不言谢,老夫必不负所托。” “先生严重了。”沈凌酒敬了他一杯酒水,一旁的苏戏鄙视的看着李濯,“当初在牢里一口一个之乎者也,看我们这些莽夫都是凡夫俗子,三句话离不开朝堂新政的人出来了,竟然认怂,不去施展抱负,老子瞧不起你。” 沈凌酒拍了一掌他的脑门,“你懂什么,先生有惊世之才,纵然不在朝堂翻云覆雨,以先生的智慧教导出来的后辈也必将是国之栋梁,这何尝不是一个施展抱负施展才华的机会?” 苏戏摸着被拍疼的脑门,哼哼唧唧的躲在一边啃猪蹄,“是是是,老大威武霸气,老大说的都是真理,俺苏霸天唯老大马首是瞻便是。” 沈凌酒:“……” 送走了李濯,苏戏跟着沈凌酒回到沈府,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职位给他,便让他暂时留在沈园给李濯打打下手,教孩子一些拳脚功夫,等沈煜书回来再做其他安排。 这几日沈凌酒手头没了可打发的事情,便每晚都跑去昭王府同萧挚和萧禹过招,起初两人还认真应付,几次下来发现昭王有意放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每次沈凌酒其他地方不打,专打两人的脸,两人每天都顶着两个熊猫眼,鼻青脸肿的样子让昭王颜面尽失,也就不去管她了。 司行儒在书房看书,她便带着点心去书房吃,吃完赖在他软塌上睡觉。 司行儒在凉亭抚琴,独自对弈,她便跑去调戏萧挚,有次沈凌酒问他:“萧挚,你有没有背着王爷去过花楼?” 萧挚冷着一张脸,尽量无视她。 “你不回答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们王爷有没有去过花楼?” 萧挚噤若寒蝉,见她赖着不走,便闭上眼道:“有本事,你自己去问殿下。” 第89章 佳人相邀 第89章 佳人相邀 沈凌酒笑不露齿的看着他,随后将一包东西塞在他衣服里,他打开一看,一包避子肠衣便毫无防备的散落了一地,路过的王府侍女见状都纷纷掩面,红着耳根子快速离开。 萧挚捡也不是,丢也不是,尴尬万分的盯着沈凌酒。 “还不快捡起来收好,难不成你想跟你的右手过一辈子?” 萧挚:“……” 萧挚一张脸红得都能滴血了。 这时沈凌酒走到正在下棋的司行儒旁边,俯身在他耳边道:“看你属下都憋成什么样子了,避子肠衣都没用过,这样吧……今晚王府我帮他守着,你放他一晚上假,让他去体验一下作为男人的尊严!” 司行儒下棋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萧挚立刻扭开的绯红色脸颊,便道:“既然沈小姐一片好意,你和萧禹今夜便休息吧。” 不等萧挚下跪求情,司行儒便道:“用不完就别回来了。” 萧挚:“……” 萧禹:“……” 沈凌酒笑得灿烂,“对,不能丢了王府的脸。” 临走时萧挚和萧禹的一张脸黑得惨不忍睹。现在他们两人终于能体会沧九昔日绝望的心情了,不知道这么多年,沧九是如何坚挺的活过来的,和沈凌酒朝夕相处的时光实在是太磨炼一个人的意志了。 这夜月朗星疏,难得萧禹和萧挚不在,沈凌酒轻车熟路的摸到司行儒床边,看着他和衣而眠,她闷闷道:“司行儒你才华好,给我念首诗来听听。” 司行儒捉住她解他腰带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这什么表情,难道你也打算一辈子都跟手过吗?你这双手是用来指点江山、翻搅朝堂,而不是……” 不等沈凌酒说完,她就被司行儒木着一张脸扔了出去。 这一夜沈凌酒并没有离去,而是躺在司行儒房顶,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男人方面的难言之隐?” 想着想着她渐渐睡了过去,第二日她起床时,赫然发现她躺在司行儒的床榻上,闻着他床上留下的他特有的香味,当天她又干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儿,她把司行儒的床褥和枕头偷回了沈府。 日子就这么插科打诨到了七夕。 从不梳妆打扮的沈凌酒这日揭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人模狗样的梳洗了一番,随后又让沧九给司行儒送了一首情诗过去,她是这么写的: “美人卷珠帘,香斋景迢迢,相逢戌时间,颦蛾共良宵。” 大概意思是:戌时的时候她在御香斋等他,她打算给他一个难忘的七夕。 今晚的御香斋被她一掷千金早早的定了下来,她请走了御宴楼最好的厨子来御香斋做饭,在雅致的楼阁顶层扑了一地新摘的杏花花瓣……为了烘托气氛,露台的边缘也用花枝做了修饰,到时候风吹来,就会有若有若无的杏花香…… 七夕放花灯的人很多,天还没黑街道便拥挤不堪了,御香斋是京都看河灯最好的地方,以前七夕她就在想若有一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包下御香斋给他一个独一无二的七夕节。 看着河边的少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腼腆幸福的笑容,沈凌酒不禁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为了藏住忐忑不安的情绪,她把沧九支了出去,坐在栏杆下的她带着面巾,面巾下是一张倾城绝代的脸,她做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再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不小心直接捏碎了一个杯子,她嘶了一声,手心一痛,流血了。 过于用力,突出的骨节,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沧九提着河灯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得出她面色紧绷,什么也没说,只是细心给她包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戌时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他日理万机,迟了也是正常的。 亥时的时候,她想他可能忙得忘了时间,她还是坚持等下去。 夜色渐深,河对面的凤羽阁传来高雅清贵的琴声,时间在等待之中被无限的拉长,沈凌酒开始的悸动和紧张,被逐渐的消磨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不安。 就连沧九心底浮现了一丝焦急,不断看着时辰,气氛,变得越来越压迫。 后来沧九忍不住出声道:“昭王会不会临时有事走不开?” “如果他不来,他会派萧挚过来,可是……” 沈凌酒一个人喝着酒,这时雅间外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看着推门而入的御宴楼主厨啊贵,她问:“怎么了?” “沈小姐,已经过了亥时了,御香斋要打烊了。” 沈凌酒目光落在她买来的花灯上,不禁神情恍惚,“时间过得真快啊。” 说完,她抬眸看着河边渐渐稀疏的人影道:“你们走吧,我想再坐会儿。” 啊贵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弯了弯身,退出了门外。 沈凌酒把玩着酒杯,听着对面一直没有间断的琴音,淡淡的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我长得丑,很多玩伴不跟我玩,我便养成了凡事多主动的性格,主动了这么多年,都变成了习惯,也不会觉得主动是件难为情的事儿。可是今晚……” 她后半句话哽咽在喉咙里,一直以来无往不胜的法宝却让她尝到了有史以来的疼痛。 等待最能磨练人的耐性,也最能消耗人的耐性,伴随着一阵时节雨的倾落,原本喧闹市集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这样的静,让沈凌酒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慌张,不安,和害怕。 沧九知道她性格,也不劝她,只是拿了伞给她遮住。 突然下的雨,让行色匆匆的人都找了避雨的楼阁躲着,人群再一次被留滞在七夕的氛围里,可惜亥时已过,这已经不是七夕了。 这时,沈凌酒走到雨中,将事先准备好的‘夜明灯’放出来,沧九震惊的看着她掀开一块黑色的布,布下面是个巨大的鸟笼,里面是上千只萤火虫。 沈凌酒抿了抿唇,眼底浮现了一丝淡淡的伤疼。 沧九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凌酒,一时之间知觉比被拿刀在他身上凌迟了还要痛苦,以前她总是大大咧咧一副永远没有心事的样子,活得豪放洒脱,没心没肺,如今他才发现,她也有温柔似水,也有爱而不得脆弱不堪的时候。 第90章 彼岸烟花 第90章 彼岸烟花 暴雨劲风浇灭了所有阁楼外的花灯,一片黑暗中,一千多只萤火虫齐身飞出一时天际亮如白昼,流光溢彩,极致绚烂夺目。 萤火虫飞到空中,令无数躲雨的看客都惊叫起来。 “好看吗?”沈凌酒没有什么情绪的问。 “好……看。” 沧九刚要回答,却发现回答的是另一个男人。 沈凌酒沉默了须臾,说道:“你怎么来了?” 文玺拿过沧九手里的伞替她遮雨道:“发现你还未回去,担心你,便过来看看。” 沈凌酒苦笑一下,“你来迟了,否则可以请你吃顿好的。” 文玺挑眉,笑的有些哀伤,“怎么,又想把账讹在本将军身上?” 沈凌酒眼里蓄满了雾气,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表哥今日我一掷千金,明日怕是要去花楼卖身了。” 文玺淡淡道:“你还可以让沧九去卖。” 沈凌酒同情的看着沧九,沧九手指抖个不停:“鬼迷了心窍,我方才才会为你的失恋痛心疾首。” 沈凌酒一副我已经病入膏肓的模样,淡定道:“卖了沧九,我哥会不会打我?” “不会。”文玺安慰她:“毕竟谁也不会跟一个脑袋被门挤了的人一般见识。” “非人哉……”没人性! 这大概是沈凌酒骂得最有文化的一句脏话了。原以为经过上次天牢一事,让他看清了他的心,不料却是镜花水月。 看着沈凌酒淋湿的衣服,文玺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两人漫步在雨里,文玺问道:“要不要去喝酒?” 思量间,两匹通体无瑕的汗血宝马拉着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来到文玺面前,马车上绘着团龙与翔鸾,金漆雕饰,饰以镶金嵌宝的窗牖淡蓝色绉纱,几只精致的小竹筒挂在车檐下,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摇晃,发出空谷幽鸣的声音。 这马车好像很眼熟,沈凌酒不经意地抬头,看到驾车的是萧挚时,心下了然。 萧挚见到她也是一怔,这时,马车上的窗帘被轻轻撩起,露出一张如出水芙蓉般不可方物的脸,纤纤素手轻掠窗纱,见到她,露出一个惊讶表情,说,“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透过窗纱的一角,沈凌酒看清了车里另一个人,车内的光线不太好,虽然仅仅是半张侧脸,可是那在阴影之中浮现的眉眼轮廓,却与她日日夜夜烙印心中的模样无异。 是了,能让萧挚驾车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沈凌酒捂住绞痛的心窝子,极快的缓过神来,冲着赫连贞儿明媚一笑,问她:“生而为人,为了什么?” 赫连贞儿黛眉轻勾,一双能滴水的眸子泛出如月色般不染纤尘的光,“沈小姐这个问题很是深奥,贞儿答不好。” 沈凌酒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嘴角一勾:“自然是吃饭、睡觉、泡好看的小哥哥。”说着她口吻越发轻佻起来,“难得七夕佳节,像我这种丑女自然要出来浑水摸鱼一翻。” 赫连贞儿浅笑吟吟,“真是不巧,今夜我偶遇昭王殿下在凤羽阁,讨论了一晚的琴技,早知沈小姐在此,定要向沈小姐讨教一翻。” 沈凌酒也直言不讳,“挺巧的,我今晚包了御香斋,听了对面一晚上的琴音,想必是你们弹的……”说完她面露不屑之色,“真难听!”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瞬间降了几度,沈凌酒仗着我喝多了我怕谁的精神,提步边走边对沧九道:“下次若还有人不知死活的要向本小姐请教琴技,你记得替本小姐回绝对方要满足三个条件: 其一,琴要好过我的焦尾。 其二,琴技要好过本小姐。 其三,弹琴的人琴品要过硬。” 众人:“……” 沈凌酒气定神闲的步入雨中,朝文玺随意挥挥手,端的是气势凛然,“表哥不用送了,酒下次我请你喝。” 大雨中,文玺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息,佛语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沈凌酒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温热的水汽沾湿了精心装扮的面庞,她竭力压抑着情绪,雨水混合着眼泪,让她分不清她现实和梦境。 是不是她和这个时代有代沟?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赫连贞儿那样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一片迷蒙中,司行儒那举世无双的容颜,忽然就成了彼岸的烟花,遥不可及。 从前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她就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永远都不包括人心,她现在甚至在想若她和司行儒真的没有缘分,她的心放野了那么久,一段情情不自禁就种的那样深,该何去何从? 雨水和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她对他所有的希冀与憧憬。 翌日,钢铁如沈凌酒病了。 风寒比较严重,一连躺了几天,食欲也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本来还想矫情几天,但她天生乐观,又管不住嘴,被沧九提着浮涎酒诱惑了几日,便架不住食欲大开,几天后,什么病都好了,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之前低落的情绪,该吃吃该喝喝,似乎一切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晚上她踏实了,她再也不去翻昭王府的院墙了。 白日里她闲着无事便和沧九去城郊沈园听小儒生上课,给他们带好吃的点心,和他们做游戏,斗蛐蛐,偶尔也去新兵操练场和士兵一起厮混。 她放言能打过她的,她赏金千两,几十轮下来,全都挂了彩,也没人能赢过她。比箭术,她连中十环,比赛马她连人带马一起飞了起来,众人不服都不行,最后她还是请众人吃了宵夜。 沧九和文玺看着这样的她,说不上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好,但都一致认为她似乎少了点什么。 几日后 苏府怡香县主苏染在牡丹轩举行品诗宴,宴请京中的名门贵女,借此热闹一番,顺便联络一下各府感情。 她拿着簪花请贴,摸了摸下巴,怡香县主苏染?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意思,不过不太熟啊,要不要去呢? 第91章 聚众论丑 第91章 聚众论丑 怡香县主苏染的父亲,苏明姜是吏部尚书,苏染的县主之位是三年前在才艺大会上获得的,当时京都盛行染坊,她远房表亲也开了一家纺织作坊,苏染经常去作坊玩耍,便对纺织产生了兴趣,偶然间发现了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织造技术。她所织的被褥袖带,色泽繁多,粲然若写,在才艺大会上拍卖时获得极高殊荣,皇上得知后,封她为县主作为褒奖。 那时苏染年芳十六,豆蔻年华,生的貌美,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苏明姜便给她定了薛家嫡长子薛之洲,后来薛之洲还未等到成亲便身染急症病故了,苏染的婚事便拖了下来,如今她已过了待嫁年龄,便少有人上门提亲了。 苏染宴请沈凌酒,诚意十足,再三让家丁把话带到。 品诗宴:顾名思义便是一群身负才情的贵女们聚在一起,写一首或者两首诗,供人品赏,其实说到底就是找个名目聚一聚罢了,不过苏府的牡丹是远近闻名的,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这种花卉。 沧九看她神色恹恹的,便劝道:“小姐你这几日很是颓废,就跟……” “如丧考批?”沈凌酒看着他问。 沧九很自然的点点头,“你这副如同斗败公鸡的模样可不就是如丧考批,不如去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被催促了几次后,沈凌酒把玩着手里的簪花请贴叹气,看来只能去一趟了,“你说得对,不能坐实了被昭王厌弃的传闻。” 沧九:“……” 被昭王厌弃是事实好吗?不是传闻! 苏府 收拾妥当后,苏染亲自带着丫鬟迎到了苏府大门口,把各府贵女一一的迎进了牡丹轩内。 牡丹轩内很快便热闹了起来,莺声笑语不断,满府都充斥着笑语之声。 沈凌酒去的时候,苏染正忙着招呼赫连贞儿。 赫连贞儿她是见过的,那姿色那莲步,无可挑剔,可她没想到这苏染也是不负盛名,她五官清秀,看不出来年龄,皮肤白皙,最为让人惊叹的是她水灵的眸子,清澈得不染尘埃,颇有几分冰雪之姿。她穿一身水绿罗衣,乌发一半用一只翡翠玉簪束起,一半垂在背后,俨然还未曾婚配。 沈凌酒忍不住问沧九,“这苏小姐乃是苏府嫡女,苏明姜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还未婚配?” 沧九附耳小声说道:“以前订过一门亲事,可惜未婚夫病死了,大家约莫觉得她八字太硬,都不敢找她结亲了,荒废了女子最宝贵的青春,如今一晃差不多快二十了。” 听着沧九惋惜的声音,沈凌酒微微蹙眉,二十岁也不大啊,放在现代正是年轻的时候,可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大龄剩女,嫁人也只能做继室,这般风姿阔绰、家世出众的女子嫁人做继室委实可惜了。 沧九感慨道:“世间女子大多命运如浮萍,没个着落,这苏小姐身份尊贵,碍于世俗,家世好的不愿娶她,家世不好的,苏家瞧不上,这苏小姐日后注定一身孤清。”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话从哪里学来的?” 沧九垂头,脸色不自然的红了红,“从你丢弃的话本里看到的。” 沈凌酒笑得意味深长,“我没记错的话,我丢掉的话本子里面还有些重口味的东西。” 沧九扭头,催促她进去,“快去快回!” 不等沈凌酒笑他,沧九便架着马车去了苏府的后院。 沈凌酒一时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苏染,想到她是个风雅的人物,便让沧九挑了一副字画。苏染接过字画时,眸子对上沈凌酒的丑颜,风采依旧清雅高华,她大方得体的笑道:“久仰大名沈小姐,一直揣测沈小姐会是何种模样,何种心性,何种心思方能写出凤求凰这样的绝世佳句,今日一见,沈小姐从容淡泊,风华无双,能写出那样的好词好句便不觉稀奇了。” 沈凌酒不好意思的笑笑,倒不是被夸得羞赧,主要是心虚,凤求凰纯属盗用,其实她只是用来向昭王那厮表白心迹而已,没想到流传影响这么大,不过她脸皮厚实惯了,也就唾面自干了,“苏小姐过誉了,咱们彼此彼此。” 沈凌酒进去后,苏染感叹,这沈凌酒果然是个心思通透,不拘一格的人物。 随后她展开沈凌酒送的字画,只一眼,便大惊失色! 这…… 这不是大燕千金难求的第一墨宝吗?看着画轴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苏染脸色微白,这礼物太过贵重,她接着有些手软,一时捉摸不定这沈凌酒是何深意。 众人齐聚牡丹轩后,大部分人都在观赏各种各样的牡丹花,花苑四处都设有桌案,有水果点心。 牡丹轩内,苏染正忙着招待京城的贵女,见沈凌酒无人作陪,便过来同她介绍不同的牡丹品种,沈凌酒再一次焦距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时三三两两的贵女朝她这边走来,傅姗和沈云兮从人堆里挤进来,一时众人都觉得欣赏丑女沈凌酒比观赏牡丹有趣多了,都不自觉的围了过来。 前些日子的七夕,沈凌酒一掷千金包下御香斋,苦等昭王一夜,昭王却另会赫连府小姐的事儿,成为京都耻笑她的笑柄,不过她身上的笑柄多了去了,也不太在意这一桩。 沈凌酒抬眸一看,赫连贞儿也在其中,她气度高华,宛如谪仙神女,在这百花争艳之中,那绝代的风姿也不稍减分毫,输给她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时,苏染站到人群中,开始为大家讲解各种牡丹的来历和传说。 沈云兮和傅姗身旁又靠过去两人,其中一人道:“听说七夕沈凌酒等了昭王一夜,最后还淋了个落汤鸡可是真的?” 沈云兮点头,神色异常悲痛道:“可不是,沈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她在御香斋望穿秋水,却不知昭王就在她对面的凤羽阁和佳人幽会,一路哭哭啼啼的回来,真是丢死人了,人丑就要有自知之明,比起赫连府的贞儿小姐,她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今日下场都是她自作自受。” 几个人讨论的声音一点也不小,不仅沈凌酒听了个全部,就连正在说话的苏染也停了下来。 第92章 昭王墨宝 第92章 昭王墨宝 沈凌酒扶额,这不愧是自家姐妹,八卦的同时还不忘渲染细节,真是非常业界良心。 这时另一个贵女道:“我瞧着她哥哥也生的不错,怎么她那么丑?” 沈云兮笑道:“可别这么说,你们不知道,小时候一算命先生给她卜卦,说她是大富大贵之相,此生不是皇后就是王妃,身份尊贵不可一世,说她积了十世的德,修来的福分……” 傅姗接嘴嘲讽道:“真是难以置信,积了十世的德怎么竟修得如此一副尊荣?” 不等几个人说完,沈凌酒便闲庭信步的走过去,一手搭在沈云兮肩旁上,看着几位贵女道:“我是丑哭了你们全家还是咋的?吃你们饭了?逼你们娶我了?还不准人丑了?” 几个贵女:“……” 这时苏染过来打圆场,“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切莫伤了和气,失了大家的身份。” 傅姗冷哼,“谁稀罕和她有缘分,早知道她要来,我就不来了。”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走啊,我送你。” 苏染有些为难,傅姗也不好太不给她面子,毕竟她是县主,冷唇一勾,又把话题扯到围观的人群上。她眼尖正好看到这几日被议论的熟人之一——林豆蔻。 傅姗立刻转了话题,明知故问道:“呀,这不是林小姐吗?一些日子不见,你可是越发漂亮了。你头上的朱钗看着好金贵啊,哪家珍坊买的?” 林豆蔻被温柔的夸赞一出,瞬时众人都看了过去。 “傅小姐过奖了。”林豆蔻淡淡回应道,“不知在哪里买的,记不清楚了。” 傅姗似感觉不到林豆蔻的冷淡,依然笑道,“是吗?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呀!这样式好别致,我瞧着这精细的做工,怕是只有宫廷师傅有这般巧手了。” 傅姗话落,林豆蔻面色露出一丝异样,看傅姗的眼神,透出一股探究的味道。 看热闹的总不嫌事儿大,这沈云兮天天和傅姗腻在一起,傅姗上句说了什么,下句她便猜到了目的,随着附和道,“林姐姐想想呗,改明儿我也去打造一个。” 这时有人绷不住了,抿嘴一笑,道,“傅小姐好眼力,这确实是宫中的玉簪,从昭王府出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知道的心领会神的一笑,不知道的心口一窒,小声议论。 林豆蔻垂眸,脸颊微烫。 傅姗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疑惑不解:“昭王府的东西怎么会在林小姐头上?” 这时,又有贵女出言道:“自然是昭王赏赐的。” 林豆蔻看躲不过去了,只好坦言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不等她说完,有人哂笑道:“确实不怎么光彩,听说林小姐昨日一早就堵在了昭王殿下上朝的必经之路上,站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等到昭王殿下,都中暑了。” “等昭王殿下?” “这林小姐的小弟,林熙在酒肆与人打了架,打的这人正好是昭王府的小厮,林小姐怕弟弟被昭王怪罪便去自动请罚了,昭王得知后怜香惜玉,不仅免去了林熙的罪过,还赠了林小姐一只发簪。” “林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得昭王青睐。” “可不是,不像有些人,费尽心机昭王也是不屑一顾的。” 林豆蔻低头,笑的勉强,这次之后,怕是许多贵女都要记恨上她了,只是,她也没办法,父亲说,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低。才不会又听到那些难听的。所以,戴上昭王送来的发簪没什么不好。 沈云兮叹息道:“看来不久后,林府就会传出好消息了。只是可怜了我家那个傻妹妹,痴心错付,覆水难收呢?” “可不是,这些年,昭王除了上次七夕相会赫连小姐外,对哪个女子示好过?” “可不是,就连赫连小姐也没得到昭王的礼物呢。” “无趣得很,我先走了,多谢苏小姐今日的盛情款待,来日请你喝酒。”说着沈凌酒便要走,这时傅姗出列将她拦下,口无遮拦道:“这宴席才刚开始,你就要走,这是何意呀?” 沈云兮随着开口,发难道,“妹妹是不是因为林小姐得了昭王的青睐,心里不舒服了?” 沈凌酒听言,抬眸,淡淡道:“我心情不好一般都是把人打残,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你别试图挑战我的极限。” 沈云兮气得红了脸,“你……你威胁我?” “不就会点拳脚功夫,怎么,打算仗势欺人?”傅姗站在沈云兮前面,抬头挺胸道:“身为女人善良大度这是最基本的,可是你呢,对自己姐姐冷言相加,看到昭王送的发簪,就开始摆冷脸,满眼的嫉妒,别说昭王看不上你,就是全京都的男人也没一个看得上你的,我要是你就去自尽,省的丢人现眼,自取其辱。” 这话虽难听到了一定高度,不过,最差的字眼贱,婊等还未出来,下一句恐怕连这些也要派上用场了。对沈凌酒傅姗是积怨已久,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她怎么可能放过?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不动声色的看着傅姗道:“你说这些,还不是记恨你哥哥傅逸喜欢我,你说全京都的男人都瞧不上我,你哥不是男人?哎,造孽哦……你究竟是暗恋你哥,还是昭王?” 傅姗心口憋的透不过气来,“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时苏染站出来,冷眼看着耻笑沈凌酒的众人,沉声道:“傅小姐你消消气,一个簪子算什么,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昭王可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旁人呢。” “给谁?” “什么礼物?” 众人一致抬头都好奇的看着苏染。 苏染轻咳一声,立刻命下人拿出方才沈凌酒的那副字画。 片刻后,苏染向众人展出字帖,微笑道:“大家看看这是谁的墨宝?” 一片静寂中,谁也看不懂这副狂草写了什么,只觉得书法是甚好的。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赫连贞儿喃喃自语,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淡淡问道:“这是昭王殿下的亲笔,你是如何得到的?” 第93章 冤家聚头 第93章 冤家聚头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赫连贞儿喃喃自语,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淡淡问道:“这是昭王殿下的亲笔,你是如何得到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苏染笑道:“这确实是昭王亲笔,本县主有幸在父亲的公文里见过他的字迹。他的字灵动多变,涩中求畅,奔放连绵;草法精熟,气势磅礴,又雅俗共赏。只这一副墨宝便要值上千金。” “这是昭王赠你的?” 不知谁问出这一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谁不知道大燕最出名的墨宝是出自昭王殿下啊?许多文人雅士就连见都难以见到一副,更别说拥有了。 沈凌酒看着这副眼熟的字画,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不是昭王写给她的吗?完蛋了,沧九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把这副字画给顺出来了! 沈凌酒扶额,连哭都找不到节奏了。 苏染眸中闪过一抹黯然,“本县主何德何能让昭王馈赠如此墨宝?这是沈小姐拿来供本县主瞻仰的。” “咦……”这县主很上道啊!沈凌酒依栏失笑。 “嘶……” 一片抽气声中,有人问道:“你是说这是昭王写给沈凌酒的?” 苏染笑道:“正是。” “这写的是什么?” 沈凌酒微微抬眸,对啊,上面写的是什么,见沈凌酒一脸茫然,苏染笑道:“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意境高远,词藻华美,空灵相结,似悟非悟。”赫连贞儿淡淡勾唇道:“墨宝极好,诗词极好。” “这……这怎么可能?”傅姗不可置信的盯着沈凌酒,本想羞辱她一番,却不料被这样猝不及防的打了脸。 苏染将墨宝收起来,递给沈凌酒,道:“说好了,改日请我喝酒。” 沈凌酒接过墨宝,挑眉,“你这朋友我交定了,酒是少不了的,以后怕是要经常叨扰你了。” “乐意之至。” 沈凌酒刚要走,就听到门口小厮跑来禀报道:“果郡王来了,二皇子来了……昭王殿下也来了。” 苏染一怔,笑道:“今日吹得是什么风?” 说着她和沈凌酒一同走出,顺便送送沈凌酒。 不等两人走出牡丹轩,一道优越的男声便传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本王刚来,就有人要走了吗?” 听到声音,众人一顿,随着转头,果郡王那桀骜不驯的样子,既映入眼帘。 众人慌忙行礼,还未起身,便听到门外再响起叫声:“昭王殿下到。” 刷的一下,牡丹轩的人齐齐的望向了门口,昭王殿下也来了? 不会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往常她们想请他们都请不来,今儿几乎全都来了。 层叠的柳枝之间,衣冠胜雪的司行儒眉目分外的分明,紧跟在他身后是二皇子司行幽,阳光从檐角投射而入,打在两人的轮廓上,迤逦柔和,如琼枝一树。 “听说今日牡丹开的甚好,过来瞧瞧。”果郡王纨绔一笑,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沈凌酒身边,他停下脚步十足挑衅的看着她道:“沈小姐莫不是被昭王伤的厉害,连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凌酒握紧卷轴,妈的,好想揍人!俗话说只要你是神经病,哪里都是你的舞台!这话一点不假,没见过这么找抽的!沈凌酒风中凌乱了两秒后,盛开笑颜:“既然,果郡王曲折迂回,再三挽留,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的舍命陪君子吧!” 二皇子司行幽打开折扇,一派逍遥,从沈凌酒旁边路过时,莞尔一笑,意味不明的道:“今日的花,很香……” “也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苏染接口,笑意吟吟的打趣,“请各位殿下上座。” 果郡王对沈凌酒恨得牙痒痒,人丑自不必说,上次在画溪苑用她挤兑了昭王两句,昭王便趁机送丑女羞辱他和太子等人,以至连累皇上害得他去通州剿匪,吃尽苦头不说,还被土匪绑了,丢尽颜面,此恨不报非君子! 眼下没了昭王这颗大树,他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果郡王看着沈凌酒护在后背的卷轴,好像挺宝贝的,他侧身问苏染:“方才来时听闻你们欢声笑语的,是在讨论什么?” 不等苏染作答,傅姗便抢着道:“是沈小姐偶然得了昭王殿下的墨宝,拿来供大家瞻仰呢。” “噢,皇叔还写过墨宝给沈小姐啊?”司行幽闻言,睫毛微颤。 沈凌酒懵了一瞬,这……这么一听感觉她再故意炫耀什么似的。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先辱为敬,看着司行幽的脚后跟,她唏嘘道:“嗯,最近穷的吃土,回头拿去拍卖了,毕竟上次御香斋,让我秋裤都买不起了,失策失策……” 听此,司行幽往昭王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他看不见,可他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让沈凌酒莫名的觉得背脊一凉,如芒在刺。 果郡王听了心情很是爽快,忍不住又去司行儒面前念叨,“这沈小姐的话,听着怎么那么酸呢?昭王的墨宝岂是随能随便置卖的?这沈小姐未免太不给昭王面子吧?” 果郡王就等着昭王发怒,治一治这狂妄的女人,不料他只是微微停步,淡淡勾唇道:“既是送她的,便是她的,她做何处理,本王不加干预。” 司行儒容颜倾世无双,心性淡如冰雪,聪慧可谓是少人能及,没有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那可真是便宜本王了,回头沈小姐卖给我吧?”果郡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凌酒。 “果郡王不愧是风雅之人,不过真要卖给你了,岂不是寒了天下少女的心?”沈凌酒打着哈欠,口吻很是随意。 “所谓价高者得,少女恐怕有心无力出不起沈小姐想要的价位吧?” “此言差矣,所谓情比金坚,义重万金。不过以果郡王剿匪逃跑的速度来看,怕是不太懂得。” 沈凌酒话落,周围的世家小姐掩嘴笑成一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郡王恼羞成怒,沉下脸,“这沈煜书不是也没功成身退么?沈小姐放下大话,会不会早了点?” 第94章 即兴作画 第94章 即兴作画 “我哥再不济也不会落到贼寇手里,等人去救,他就是英勇就义也不会桃之夭夭。” “是吗?”果郡王看着她,目光冰冷,气氛瞬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说完果郡王甩袖离去。 见果郡王走了,司行幽笑着问沈凌酒:“这么宝贝,也舍得卖了?” 沈凌酒闻言一怔,这才发现手中的卷轴已经被握得有些褶皱了,这二皇子当真心细如发,观察甚微,耳力惊人。不容小觑。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来到牡丹轩亭內,往年常办诗会,所以牡丹亭格外庞大,里面摆了数十张桌案,上面设有美酒点心。 沈凌酒抱着卷轴落坐在凉亭外,靠近昭王身边的位置已被识趣的贵女让给了赫连贞儿和林豆蔻。 司行幽旁边坐的是主办诗会的苏染,果郡王靠着司行幽簇拥在几位贵女中间, 果郡王是个小心眼又爱记仇的人,这才坐下,又开始作妖了,看不到沈凌酒出丑,他心里就扭曲,他视线落在林豆蔻身上,神色莫测,“林小姐?” “臣女在!”林豆蔻如坐针毡的看着他,暗嘲倒霉。 “久闻赵林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才女。” “果郡王谬赞,小女不过是略通皮毛而已。” “是吗?就是不知跟沈小姐相比如何?” 林豆蔻咬紧下唇,单从方才两人争锋相对的口角之争便知道,果郡王是想借她之手,打压沈凌酒,可这沈凌酒众说纷纭,也不像是个白痴的样子,反而面无惧色,应付自如,今天丢脸的怕是她自己了!她垂眸,干脆认输:“自是比不得沈小姐!” “林小姐谦虚了。”果郡王是打定了主意是要膈应沈凌酒,“今日牡丹开的正好,不如林小姐弹奏一曲,沈小姐提幅花词如何?” 看来是有备而来,明知道她字丑识字不多,却来这招。见林豆蔻投来询问的目光,沈凌酒抬头看了一眼昭王,他谋色暗暗,眼底神色隐没,不知在想什么。不过看他衬着胳膊肘,闲散看戏的姿势,也是个不嫌事儿大的。 别人卖艺要钱,她卖艺是丧权辱国,沈凌酒淡淡道,“我字写的不好,勉强画幅画吧。” “倒是会就重避轻。”这话,透着讽刺。 沈凌酒无耻的笑:“展示才艺嘛,自然是展示好的,就像果郡王也不会跟我们展示你逃跑的速度是一个道理!” “沈凌酒……你……” “不要生气,生气伤肾,当心不举。” “你……”果郡王一张脸憋得通红,良久甩下四个字,“不知羞耻,有辱妇徳!” “是,臣女读书少,没见过妇徳这种东西,娘死的早,也没教过,果郡王不要同民女一般见识,民女自小长在武学世家,只懂一个道理,能动手的绝不动嘴,毕竟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沈凌酒你……你胆敢侮辱本王,藐视皇家尊严!” “呀,我只是就事论事,果郡王千万不要对号入座,民女担当不起,你觉得民女说的没有道理,我就不说了,反正我读书少,又不是很懂,犯不着跟我较劲。” “哼……”果郡王气的青筋暴跳,“我看你能画出个什么,画不好,本王必定罚你!” 沈凌酒勾唇一笑,“那恐怕要让果郡王失望了。请吧,林小姐。” 林豆蔻低头,手紧了紧,缓缓俯身,“请!” 果郡王已经准备好了,不管她画的是什么,只要画出来他就挑漏洞治罪于她,口出狂言,胆大妄为总要付出代价!敢当面羞辱,指桑骂槐,当真以为他这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好欺负? 准备好一切后,林豆蔻开始抚琴。 沈凌酒抬脚,一步未迈开,果郡王便朝她出了手,电光火石间,沈凌酒莲步轻移,正要躲开却被果郡王带来的护卫拦截动作,下一秒沈凌酒的手蓦然落到果郡王手中,它大力钳住她,“这样画多没意思……” 说着将她手腕一掰,只听“咔嚓”一声,手骨脱臼,果郡王看着她一瞬间泛白的脸,收手,冷笑:“沈小姐……请吧。” 沈凌酒当时在想,若文玺在场,看到这个场景会如何?会将果郡王的护卫打死吧。 若沈煜书在场又会如何,会不顾一切替她挡下所有吧。 若苏以泽在场,怕是会让果郡王难以活着走出苏府吧。 即便是沧九……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这样欺负。 沈凌酒此刻甚至不敢去看司行儒,她怕看得她心如死灰,不如就这样还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微微眨了眨长睫,将脱臼的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面不改色的走到桌案旁,提起墨笔的那一刻,她闭上眼,伸出手,在咬唇刹那间,将脱臼的手腕接回来。 于是挑战着众人听觉的“咔嚓”声再次响起,在场的贵女皆是失了颜色,屏住呼吸,异常震惊的看着沈凌酒。 脱臼——再接回来的过程中,她至始至终连吭都没有吭一声!换作寻常女子,怕是早都痛得泪流满面了。柔弱一点的甚至晕过去。 苏染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她目光跳跃,视线落在昭王身上时,发现他目光落在桌案上若有所思,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是一惊,他桌上的茶杯不知何时竟被生生捏碎了,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得让人汗毛直立! 苏染立刻附耳在丫鬟面前道:“将昭王桌上的碎片小心收拾了,再添一副新的杯子……还有……把府里最好的金疮药拿来。” “是。” 丫鬟领命而去,苏染久久回不过神来,看着沈凌酒毫不停歇的作画,她甚至觉得方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不得不说她的心性强大得令人畏惧,而昭王似乎也不像传闻一般对她弃如敝履,一个受伤一声不吭,一个分明关心却视而不见,怎么看都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透着隐晦的暧昧。这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此事如何,果郡王这次怕是要倒大霉了。 第95章 挑衅威严 第95章 挑衅威严 司行幽抬眸,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果郡王喝杯茶凉凉火气。” 果郡王沉黑隐见煞气的眼眸,眨了眨,“二皇子所言甚是。” 说话间,弹奏曲目已近尾声,琴曲尚可,婉转起伏,如珠落玉盘,听的人却没几个,大家心思各异,沈云兮和傅姗小声的耳语。 “瞧见了吗?这就是出言顶撞果郡王的下场。”沈云兮拿茶杯挡着脸,笑得含蓄。 “简直大快人心,我看好戏才刚刚开始,这沈凌酒仗着会点拳脚功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被果郡王当众教训,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看她就是个纸老虎!” “何止啊,昭王全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别提多痛快了。” “是啊,也不知道昭王为何会送她墨宝。” “肯定是用手段骗来的!” “呵呵。” 赫连贞儿听到两人的对话,勾唇冷笑,如果不是苏染的侍女过来替昭王换杯盏,她都没有察觉司行儒的杯子在无声间被捏碎了!平日日理万机,哪怕闲了也是不会掺合这种无聊诗会的他竟然来了,她就该知道,他是冲着沈凌酒来的。 赫连贞儿扣着茶杯的手逐渐缩紧,凄清的眸子里冰冷一片,七夕那日,只有她知道司行儒是如约赴了沈陵酒的约的,只不过她用了点小手段将司行儒骗走了,即便如此,那一夜,他同她下棋,也是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望像御香斋,连输三局! 他何时同人下棋输过? 她也不明白,沈凌酒有什么吸引着他内心的跳动。想完她眸色渐深,这个沈凌酒真是越发让人好奇了。 一曲结束,听曲的人,心里染上淡淡感伤,没听的人反而鼓掌叫好。 这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到沈凌酒的画作上,苏染上前接过画作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 沈凌酒回头便看到赫连贞儿不知同司行儒说着什么,司行儒时不时地点评一下,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的神色,甚至有时还会回答她一两句。 这一动一静乍看下来,分外和谐……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两人早已生出奸情……沈凌酒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连画作什么时候被拿走的都不知道。 苏染将画呈现在众人面前,看到的人都神色古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连果郡王也是怔住了,只有司行幽听着静默的呼吸,勾唇猜测道:“她不会画的是昭王吧?” 沈凌酒点点头,不仅画的是司行儒,还把他画的特别丑!丑到没有人联想到是风姿举世无双的司行儒,不过她善解人意的在旁边备注了司行儒三个大字! 其实从服饰身姿她都画出了他的神韵,只不过这脸……让人不忍直视! 沈凌酒妩媚的眼眸中目光平稳坚定,身躯虽然柔弱,却似蕴藏着不可摧毁的韧性。 “这……这也太丑了吧!哈哈哈哈哈……这画的是昭王?”果郡王看到笑得直不起腰。 沈凌酒不屑地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画的另一幅!”说着,她又从桌案上抽出一副画轴,缓缓打开说:“做人见识不能这么短,你看看,这副才是真的丑!” 而这画上之人,正是果郡王。这个画的极其敷衍,就只有一个头,还画的奇丑无比! 果郡王这次笑不出来了,不过在场的贵女们都笑了。 见此,司行儒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只十分文雅的喝了一口茶,轻柔的放下酒杯,神情安适的转向沈凌酒,慢条斯理的道,“你这是在挑衅本王么?” “挑衅?小女不敢,不过……我手被打残了,劳烦昭王将就看下。” 司行儒看着她,目光深沉不定,她也不避讳:“虽然对于面貌的描绘略有不足,但其他部位基本属实,毫无艺术加工……” 不等她说完,果郡王便打断她道:“面貌把我画的丑就不说了,为何本王和昭王的身材比例差这么多?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凌酒冷静了一下,说道:“这昭王的身材我是摸过的,心里有数,画出来自然比例不差,但果郡王你么……要不要考虑让我摸一下?” “咳咳咳……” 司行幽一边灌茶水一边咳嗽,好在他浸淫朝堂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于是他淡定地放下杯盏,再次正襟危坐。 “你……” 果郡王气得不行,“本王岂是你能觊觎的?哼!” 司行儒闻言,目光定在沈凌酒身上,黑眸深沉如海。很好,这很沈凌酒! 比起已经呆住的女子,某些镇定自若的贵女也纷纷失了仪态,都震惊的看着沈凌酒,又看看昭王,这信息量太大,让人难以回过神来。 这时某位贵女突然起身,指着沈凌酒义愤填膺道:“沈小姐,你先是轻浮昭王在先,调戏果郡王在后,青天白日你如此口无遮拦的玷污皇室声誉就不怕被治罪吗?昭王傲雪风姿,目下无尘,岂是你能污蔑的?” 许是觉得沈凌酒没资格肖想这大燕第一美男,众女的春闺情人,女子横眉怒目,看架势恨不得将沈凌酒抽筋扒皮。 沈凌酒走到她面前,一脸歉疚的问道:“我沈凌酒虽然浑,但从不说谎,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 此女立刻表现出迫切的肯定。 沈凌酒哼声:“你讨厌我,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 “你要是了解我,一定会想打我的。” “……” 不等贵女说话,她又道:“你要是想打我,不好意思先去排队,因为想打我的人实在太多了……” “噗……” 司行幽喷茶,这沈小姐倒是什么都敢说,此刻他似乎体会到了昭王拿到没有办法的心情了,也能想象沈煜书整天对着这么一个理直气壮却一堆歪理的妹妹头有多痛,简直就是一活宝。 在场贵女这才算是彻底见识了沈凌酒的本事,狡诈,不要脸,以退为进样样精通,一般的士族女眷读的都是三从四德,学的都是刺绣女红,看得都是三纲五常,时时谨记大家闺秀的风范,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要再三思量,生怕有辱门楣,她倒好……对什么都无所顾忌,不在意世俗眼光,异类又让人无可厚非。 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果郡王便寻思着找茬了,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在桌案上,侧头问昭王,“这沈凌酒冒犯皇室威严,将昭王的无上风姿画得如此难堪,传出去恐怕有辱昭王声誉,若不处罚,怕是难以服众,昭王以为呢?” 第96章 三十军棍 第96章 三十军棍 司行儒深眸处如有万溪归海之势,他看向沈凌酒,徐徐问道:“可是知罪?” 沈凌酒让在座的人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她笑道:“当然知罪,理应重罚。” “三十军棍,以为如何?” “那可得打狠点!” 司行儒浅笑,举手投足间似有风过清波之姿。 “什么,就打三十板子?”果郡王对这惩罚很是不满,脸色拢着坚定,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藐视皇家威严,杖毙也不足为过啊!” “那就杖毙吧!” 果郡王挑眉,不等他笑出声来,便听到司行儒沉声道:“来人,将果郡王押下去,杖毙。” 全场安静了一瞬 果郡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等他看到苏府的护卫走到他面前时,赫然醒悟过来,立刻跪下求饶道:“昭王息怒,昭王饶命……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打死啊!” 对上司行儒幽深得仿若深夜的眸子,果郡王终于有了一丝恐惧,他惨白着脸,不甘道:“将你画丑的是沈凌酒,为什么要杖毙本王?本王做错什么了?你就是贵为昭王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啊!” “阿酒,你告诉他,错在了何处。” 果郡王侧脸线条冷硬,颈部微微紧绷。 “我确实将殿下画丑了,可归根究底不是果郡王你有意为之吗?你若不把我的手折了,这画怎么会丑呢?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吗?不是你提出要责罚的吗?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求杖毙的吗?” 沈凌酒的连连质问让果郡王哑口无言,他本想羞辱沈凌酒一番,想不到她反过来给他下了套子,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这昭王分明是有意偏帮,刚才两人还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眨眼就结盟串通一气了,方才两人还形同陌路,现在连啊酒这么亲切的称呼都出来了,只怪他误信谣言对她公然挑衅了,这昭王分明是公报私仇! 果郡王就是长了一千张嘴也有理说不清了,谁让他果郡王没钱没势呢?昭王就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他果郡王了,昭王今日就是真的将他杖毙了,皇上顶多斥责两句,昭王不高兴皇上估计连全尸都不给他留,果郡王悔不当初,立刻见风使舵,咬牙道:“三十大板,就三十大板吧,本王认错了。本王对不住沈小姐,沈小姐的医药费本王会负责到底的。还请昭王从轻发落。” 司行儒看着他,周身漫开嗜煞的戾气,瞳眸说不出的凛冽,如一柄出梢的宝剑一般,寒光凛凛,“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有下次,身首异处。” “没有……没有下次了。”,说完果郡王就被苏府的护卫拉了下去。 看着被拉住的果郡王,方才出言顶撞沈凌酒的贵女,立刻下跪请罪道:“小女有罪,请昭王责罚。” 薛滢雪虽一副认错的姿态,眼里却无半分认错的诚恳,萧挚看着她犹如仕女一般,跪的挺直问心无愧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就是自作聪明。若殿下有意找沈凌酒的麻烦,她早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偏生有人不识趣,频频找沈小姐麻烦,智商堪忧啊,昭王殿下是谁?又何曾轻饶过谁? “你是何人?”昭王挑眉,眸子恢复以往的冷清。 “小女乃是薛府嫡女,薛滢雪。” 司行儒他突地对她一笑,斜阳阳光镀上他嘴角的弧度,好看到令人失神,“本王素来不喜欢责罚女人,你既然知道错了……” 薛滢雪闻言,以为昭王会念在她对他一片忠诚的份上,就此揭过,不料他出口的话却是:“本王瞧你和果郡王颇有夫妻缘,便赐你做他侍妾吧。” 薛滢雪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脸色青白交错,她看着朝思夜想的昭王,手攥成拳,牙根紧咬,“求昭王收回成命,小女不愿入郡王府。” 果郡王风流成性,喜欢留恋烟花之地,花言巧语骗了不少良家妇女,一无政绩二无能力,全靠皇家的俸禄养着,若是那一天皇帝不高兴,或者他又得罪了昭王亦或是太子,郡王府一夜倾塌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她今日得罪了沈凌酒,得罪了昭王,怕是果郡王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这结果跟她预想的,完全是天差地别。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这样!她想不通,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回落到毫无回旋的余地? 看着始终保持着倔强姿态不肯低头的薛滢雪,萧挚无声摇头。若是她不贪心,妄图贬低沈小姐获得昭王的青睐,又怎么会招来这种祸事?这种喜欢雪上添霜的女子在京都的豪门贵族里简直数不胜数,没有半点值得怜惜。 这时萧禹从牡丹轩外赶来,在昭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司行儒云淡风轻的脸色闪过一抹困惑,很快他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薛滢雪爬起来拦住昭王去路,再次跪下请求。 “薛小姐若是聪明,最好离开,否则……” “王爷求你网开一面,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司行儒神色浅淡,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不想入郡王府,去傅府给傅逸做侍妾如何?” 看着司行儒倾世无双的面容,薛滢雪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过快的心跳,正色道,“小女也不愿入傅家,若非要选择,小女甘愿去昭王府为奴为婢,以此赎罪,望王爷成全。” 司行儒神色原本柔和散淡,但是这一笑之下,却显出微微的犀利:“你在跟本王谈条件么?” “我……” “要么为妓,要么去郡王府,你思量着选。”司行儒的语意低柔宛转,可是隐约之间却有一种凛然的威势,令人心神为之一慑。 “我……我入郡王府。”薛滢雪声音颤动,面色发白,泪水外溢,悲恸得难以自持。 “萧挚,派人送她去郡王府。” “属下,遵命!” 司行儒走到沈凌酒身旁时,脚步一顿,他雪白的衣衫曳地,身姿孤绝冷峭,在一片牡丹的映衬之中,空气仿佛都漂浮了一层暧昧。 第97章 自暴自弃 第97章 自暴自弃 他拉过她的手,端详了一下她手腕的伤势,清浅呼吸扑在她面上,灼得她心跳极快。 他放了一盒玉肌膏在她掌心里,便对萧禹道:“备车,入宫!” 她惦着手里的玉肌膏,转身痞痞的叫住他:“司行儒……” 司行儒停住脚步,人却没有回头。 她竟敢直呼昭王名讳?所有贵女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活了十几年,就数今天声音最大,气势最足。吼完她喘着气,静待他良心发现,知错能改。 良久,司行儒嘴角上扬:“何事?” 敢不敢再云淡风轻一点,敢不敢再一副你我陌路的模样,她疾步走到他面前,扬唇,气势足,语气却是轻飘飘的:“你当我沈凌酒是什么?可以……挥之则来……呼之则去,是只苍蝇么?” 七夕那夜她等了他一个晚上,他却连只言片语的解释也没有,沈凌酒陇着发疼的手腕,尽量不去看他,省的被他的皮相迷惑,“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剑拔弩张的空气里,摇曳的清光中尤可见一对冷眸,傲似寒冬的独梅。 沈凌酒双手紧握露出微微发白的骨节,连同心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糟了,秒怂…… 不能怂! 她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她努力酝酿悲伤的情绪,先是乱七八糟的穿越,苦等了十年,看了十年的春宫图,几次三番差点被亲哥打死,苟延残喘至今遇到个人模狗样的,还竟然是衣冠禽兽……七夕放她鸽子就算了,料定他是被赫连贞儿那只狐狸缠住了,但她好不容易生次病,他也不闻不问,本来这几日就很压抑,今天更是眼睁睁看着她被莫名其妙的欺负…… 想起来,真的好命苦! 不能输…… 气势稳住! 想着想着她便理直气壮起来,眼睛也雾蒙蒙的,看着他慢慢逼近的步子,沈凌酒在心里打鼓,你再走一步试试…… 一步,两步,三步…… 沈凌酒吸了口冷气,往事果然不堪回首,一回首,她已经被他逼到了水池边的护栏上,她背贴着发烫的石柱,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珠,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眼睁睁的看着他掠夺两人之间的空气,眼睁睁的看着他俯下身扣起她的下巴…… 下巴被捏的生疼,她却故作镇定的仰视他,他的眼神颇为复杂,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伤痛,这眼神,让她有种误会了他,冤枉了他的错觉。 她掌心紧紧扣着,他紧抿着唇,“你觉得,本王应该同你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失约了,还不以为然的态度。”说着她垂下头,每多看他一眼,她便说不出更重的话来,遂将目光转向别处,“既然你觉得你没有必要解释,为什么又会觉得我会收下你的东西?” 她拽紧手中的玉肌膏,情绪满是失落,“这算你的愧疚,还是道歉?抑或是怜悯?” 下巴要被捏碎了。 “沈凌酒……”司行儒声音有些嘶哑,唇畔一张一合间,他放松了力道,目光扫在她水润的唇上,隐忍至极,“七夕那日……本王并未答应赴约,不是么?” 沈凌酒瞳孔急剧紧缩,愣愣地看着他,全身如同坠入冰窖。她猛地一用力,终于挣脱开来他的禁锢,她知道自己此刻很不冷静,很冲动,可她控制不住,她用力攥紧手中的玉肌膏,转身便将玉肌膏扔进了水池里。 “叮咚……”一声,玉肌膏在水面荡出几圈水纹,便沉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张大嘴巴,倒抽一口凉气,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沈凌酒拍了拍手,尽量满不在乎的笑,“我沈凌酒一向浑,既是一厢情愿,也不过枉顾一日春宵而已,昭王如此天资,让我沈凌酒等一等又何妨?别说一个七夕,只要我沈凌酒愿意,天天日日都可以是七夕,昭王不肯赏脸,本小姐有的是途径潇洒,昭王觉得呢?” “沈小姐的本事,本王是领教过的……希望沈小姐玩得尽兴。” 沈凌酒咬牙切齿的道:“客气客气……有机会一起。” 见司行儒甩袖离开,沈凌酒肺都要气炸了! 沈凌酒慌不择路的便要出府,苏染上前拦住她,并递给她一盒药膏,有些歉疚的道:“本是请你来赏花的,不想弄巧成拙,苏染在此给沈小姐赔不是了……” “苏小姐严重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这与苏小姐无关,无需自责,改日约你喝酒,还望不要推辞。” “沈小姐相邀,苏染却之不恭。” 昭王离开后,沈凌酒接着便走了。 挨了板子的果郡王也被抬出了苏府,若不是要随行照顾果郡王,二皇子司行幽倒是想借机找沈凌酒喝喝小酒,可惜时间不凑巧,他只好带着果郡王驾车离开。 沈云兮和傅姗有说有笑的一同迈出苏府的牡丹亭,“看着吧,今日沈凌酒当着众人的面拂了昭王的好意,昭王必定不会轻饶了她。” “我看到昭王走的时候脸都黑了,得罪昭王,只有死路一条了。” “对了,如意斋新来了一批从江南运来的发钗,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走,看看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拜别苏染,上了同一辆马车,朝闹市区驶去。 各府贵女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都相继找理由离开了,临走时有的人双腿发软,跟丢了魂似的,似乎来苏府参加的不是赏花诗会,而是鸿门宴。 赫连贞儿原是想同司行儒一起走的,但苏染先一步拦住她,说是难得和她相聚,找了由头留她下来探讨琴曲和茶艺,赫连贞儿不好推辞,只能意兴阑珊的留下。 沈凌酒上了马车后,便沉默不语的,沧九看她脸色不好,问了几句她也没搭理,便自顾自的驾车,他想着一会儿绕点路带她去吃顿好的,她心情就好了。 沈凌酒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现下日头高挂,骄阳炙烤着大地,肌肤所过之处皆一片滚烫,马车跑得飞快,风呼呼的灌进来,却吹不熄她内心的焦躁和酷热,司行儒欺人太甚,这个妖艳贱货,真是气死人不偿命,道个歉,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她会死吗? 沈凌酒越想越气,干脆让沧九驾车去勾栏院,她今儿就要去左拥右抱,她还不信十个美男抵不过一个司行儒! 沈凌酒自暴自弃,准备上青楼报复社会了…… 第98章 佳人凤卿 第98章 佳人凤卿 勾栏院是京都最大的男风馆,坐落在西门大街二十五号,是西门大街最亮丽的一抹色彩,这会儿白天人不多,到了晚上那是人山人海,晚上来还得提前预约包厢,是大燕最繁华的烟花之地。 到了勾栏院后,沈凌酒搭着沧九的肩道:“沧九,本小姐可是第一次带你来,给我长点脸啊!” “啊……小姐……我不进去……主子回来会打死我的!”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被我打死,要么等我哥打死你,你选一个?” 沧九知道拧不过她,赶紧掏出一方面巾将自己的脸遮起来,“我选择被主子打死。” “识时务……我喜欢。” 不愧是勾栏院啊,就连门口招揽客人的童子都清秀得引人犯罪,沈凌酒以前常来,出手又阔绰,品行也好,在这里有不错的名声,见到是她来了,侍童上前招呼,“沈小姐,你好久都没来听曲了,凤卿天天盼着,等着你给他填词呢。” “这不是来了吗?”沈凌酒在侍童脸上摸了一把,随手便丢给他一锭银子,侍童欢喜的接过,拉着她热情的往二楼的雅间里走。 沧九跟在沈凌酒身后,陌生的脂粉香气熏了一身,他欲哭无泪,“主子回来一定会打死我,可惜我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 沈凌酒瞪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沧九啊……现在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明白么?今日我买单,你放开手脚办事……别给我丢人。” 沧九轻哼,“我不好这口。” “这话不要说得太早……等你看过凤卿和玥非就知道何为天姿国色,男儿不输女郎身了。” 两人来到沈凌酒常去的雅间,侍童给她倒了茶道:“我这就去请凤卿和玥非公子前来。” 沈凌酒从容落座,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沧九站得老远,一脸嫌弃。 不多时,帘子被掀开,先来到的是凤卿,他一袭红衣,一头墨发随意的用一根缎带系在脑后,碎发垂下,挡着他的侧脸。一些时日不见,他风姿依旧,那双极美的眸子仿若染了山水之色,光芒沉浮,炫目得叫人不敢直视。 “阿酒,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 以前他和玥非自称奴,因为他们是大燕身份最低贱的奴籍,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世,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懂事起,他们便在勾栏院了,从小学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如何取悦和服侍客人,但沈凌酒不允许他们这么自称,她告诉他们,别人可以玩弄,可以看不起他们,但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否则那便真的是万劫不复。 人生在世上,不管从事何种职业,问心无愧就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要迷失本性便好,旁人的目光都是过眼云烟,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刚开始凤卿和玥非在勾栏院过得很是凄惨,空有姿色却不懂得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虚与委蛇,一身傲气,常常被打个半死,任人凌辱。 沈凌酒刚开始来到这里时,她一腔热血,替凤卿和玥非出面打伤过不少登徒浪子,等她离开后,凤卿和玥非换来的便是更为严厉残酷的对待,常常被凌虐的体无完肤,后来,沈凌酒便自掏腰包花银子请琴师教他们弹琴,让他们识字,顺便给他们一些整人的小玩意,类似泻药…… 后来泻药也惩戒不了那些小人,还被老鸨抓了包,凤卿和玥非便偷偷让郎中配了微小剂量的毒药,毒药里包括,让人生肌肤生毒疮的,让人全身发痒的,让人殚精竭虑,消耗神元的,让人不举的……诸如类此的药物,都是用来对付那些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便肆意凌辱奴籍的人,他们不把奴籍的人当人看,凤卿和玥非便用这种方式惩罚。 一段时日后,来到勾栏院的人素质便高了许多,凤卿和玥非在琴棋书画上的进展很快,得到许多文人墨客的赏识,两人渐渐才算是在勾栏院熬出了头,现在两人已皆是头牌,不是一般人能染指的,凤卿和玥非也很聪明,有了银子之后,便给自己请了暗卫,后来因缘际会又搭上一些门阀士族,阔张自己的影响力,才有今日在勾栏院的无上地位。 “怎么,心情不好?”凤卿坐下来替她烹茶。 凤卿手法很好,案几上的茶水很快煮沸,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清淡的茶香气息漂浮在空气里,让人身心舒坦,神清气爽。 沈陵酒抬眼去瞧他,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唇线,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方才心情确实不好,看到凤卿便好了大半。” 凤卿转眸看她,勾唇浅笑,“普天之下能让你闹心的怕是只有大燕第一美男,昭王殿下了。” 沈陵酒狡猾地笑了,嘿嘿靠近,几乎是贴着凤卿的耳朵,“你吃醋了?” 凤卿长睫微颤,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子突然黯淡起来,“凤卿身份卑贱,怎么敢吃昭王的醋,只是艳羡他罢了。” 如果他的身份不是卑贱的奴籍,而是高贵的世族子弟,他便有资格和昭王一争高下,归根究底,不过是他没有资格而已。 “艳羡么?”沈陵酒摇晃了一下杯里的茶水,扭头道:“今晚,我宿在你这里可好?” “你……” 凤卿呼吸一窒,她从来不在勾栏院过夜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盛出比月华还要夺目的光彩,“此话当真?” 沈陵酒莞尔一笑,顺势躺在他怀里,看着他自然微卷的睫毛,闻着他身上的清香,她问:“你今日上了妆?” 凤卿一愣,他今日确实涂了一点胭脂,他接连病了几日,今日刚好一点,听说她来了,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色终归不妥,原本就莹白润泽的肤色在胭脂的衬托下更显娇嫩,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破出水来。 瞧着他眉间的一点朱砂,沈陵酒不禁感慨的道:“凤卿,论姿色你并不比昭王差多少,我一直想不通,为何你我认识了两年之久,我竟没有染指你? 第99章 偶遇熟人 第99章 偶遇熟人 凤卿抚着她的长发,“啊酒定力一向很好,坐怀不乱……” “我都躺你怀里了,这些年没少伺机轻薄你,这还叫坐怀不乱?”她若算得上坐怀不乱,天下间便没有登徒浪子四个字。 “轻薄?”凤卿扣住她的下巴,眸色深深的盯着她水润的红唇,“连吻都没吻过,算什么轻薄?” 沈陵酒睁大双眼,勾栏院衡量的尺度果然不一样,在外面摸一下,多看两眼就算轻薄,在这里要吻了才算,如此说来她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她起身凑近凤卿,呼吸近在咫尺,笑得有些邪恶,“凤卿,我若染指你,你愿意吗?” 凤卿看着她,眼里漩涡深不可测,稍不注意就要把人卷进去。他眸色中透露的欲望,第一次这样明显地呈现在沈陵酒眼前,他看着她的眉眼,忍不住伸手去抚…… 她不禁在内心咆哮,胸中激荡,似有野兽破体而出。 不等凤卿回答,一道稚嫩的声音便破空而来,带着狂喜的意味,激动的道:“你……你也在这儿?” 沈陵酒脑门上的弦紧绷了一下,抬头便看见小骚包冲她跑了过来!上次遇见他就没好事,这次又来……这缘分实在让人不胜唏嘘…… 见他要往沈陵酒怀里钻,凤卿一把拧住他后领子,小骚包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又顺势扑进凤卿的怀里。 这时,帘子再度被掀起,一道慵懒而柔媚的声音插了进来,“酒儿,好久不见。” 是玥非。 他的声音总是夹杂着丝丝酥骨的暖意,一副弱柳扶风的身姿天生就是风月场合的尤物,他的五官比女子还要阴柔三分,肌肤吹弹可破,是众多男风爱好者竟相争捧的对象。 没想到他会和小骚包在一处,沈陵酒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赖在凤卿怀里就不起来的小骚包问:“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别告诉我又是蹭你三叔的马车!” “啊酒,画溪苑一别,你就不想我吗!我可是天天惦记着你,整天变着法子逃出来呢!” 沈陵酒轻蔑的看着他,“你就是来勾栏院想我的?” 小骚包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一双肉团一样的手使劲儿绞着,“我……我就是路过,一时好奇,想不到就看到你了。” 玥非看着眉头紧锁的沈陵酒,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沈陵酒咬咬牙,“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别着急,慢慢想。”玥非给她倒了茶,眸色一转道:“酒儿,近来听说了许多你和昭王的事,你跟他之间……” 沈陵酒拉耸个脑袋,手无力的扣着桌底。 “七夕我三叔放了啊酒鸽子,今天在苏府,我三叔又作死的为七夕的事和她闹别扭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说着小骚包顺了一碟糕点在怀里,慢慢吃,“不过啊酒啊……你别伤心,回头我帮你教训三叔,作为男人怎么可以让三婶来这种地方厮混呢?” “啊……疼疼疼……”沈陵酒捏着小骚包珠圆玉润的脸蛋,“再提你三叔,我就撕烂你的嘴,明白了吗?” 玥非:“……” 凤卿:“他三叔……是昭王殿下?” 玥非:“那么他是……” 沈陵酒淡定的点头,“没错,他就是天下第一惹祸精,大燕最耻辱的皇室成员司行谷。” “呜呜呜……”小骚包吃着糕点的嘴一噎,一张脸憋的通红,手臂乱舞,凤卿赶紧端来茶水给他灌下,“咳咳咳……” “美人你们不要听啊酒胡说,是我三叔把我害了……现在啊酒连我都讨厌记恨上了,其实我其实是大燕最有潜力,最有魅力,最有女人缘的皇子……” 沈陵酒扶额,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男人变态的虚荣心到底有多强。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响动,声音隔着漏风的帘子飘了过来。 “呀……湘公子,你别急啊……” “怎么不急?来这里的不都是很急的吗?” “你……你轻点啊……有点疼,还请湘公子怜惜……” “你别乱动,让我先香一个……” “唔……” 湘公子?沈陵酒摸了摸下巴,“隔壁可是湘家湘旭……那个和我相亲的湘公子?” 凤卿点头,“正是他。” “他一直都好男风?” “最近两月才来勾栏院的,以前没见过。” 沈陵酒脑门上嗖嗖的冒着凉风,“该不会跟我相亲,受了刺激才换了口味吧?” 几人沉默的看她一眼,表情错综复杂。 隔壁的动作还在持续攀登,沈陵酒走神的片刻,小骚包已经爬到竹帘那里偷看去了。沈陵酒脸色一沉,揪住小骚包的瞬间,也跟着瞄了一眼。 隔壁雅间里,湘公子正趴在一具柔弱无骨的身子上,一双手摸了这里又摸了那里,然后亲了几下……两人也不客气,更不在乎隔壁有没有人,大庭广众之下隔着几层竹帘,半推半就的便苟且了起来。 动静之大,姿势别出心载,沈凌酒一眼就看呆了,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分桃断袖的深层含义,美男何其妖异,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沈陵酒老脸不禁一红,全程被捂着眼睛的小骚包,一个劲儿的去扒她的手,等他恢复光明时,已然被提到了桌前,还被点了穴道不得动弹。 听着隔壁捞心捞肺的叫喊,连呼不要,蹲在墙角看蜘蛛的沧九都忍不住脸红到了脖子根,愤愤低骂:“不要脸!” 小骚包鼓着腮帮子,身体激动得热血沸腾,嘴上却跟着嚷嚷,“不害臊!” 沈陵酒把玩着杯子,咳了咳道:“想不到湘兄的声音如此销魂,不在勾栏院当差委实可惜了,不过还请小声些,在下这里尚有孩童,男风之事还不甚懂。” 凤卿瞟了她一眼,极快隐去眸底的笑谑。 “你……你是沈凌酒?”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透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怎么,不敢承认了?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的声音!” “不才,正是在下。”沈凌酒一手拍在桌子上,不以为意的道:“湘公子这就完了?看来时长有待加长啊……” 第100章 三皇叔来了 第100章 三皇叔来了 “你……你……沈凌酒你别太得意,有你吃亏的时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走着瞧。”隔壁的湘公子似乎在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音上气不接下气,颇为急促。 很快隔壁便没了动静,沈凌酒不禁有些兴致缺缺,如今小骚包在这里,她是什么也做不了。 凤卿不经意地唤了她一声,“啊酒……” “嗯?”沈凌酒抬头,凤卿便剥了一个葡萄递到她唇边。 “你以前来这里从不走神的,在想什么?” 凤卿眼梢一笑,眉间的雅致气息顿时流淌出来,沈凌酒吃了一个葡萄尤为不足,不甘寂寞的看着他,凤卿嫣然一笑,又给她剥了一个,看着他的笑,她三魂丢了七魄,他指尖扫过她的唇畔,留下缕缕甜香,沈凌酒下伸出舌头舔了舔。 “阿酒可是饿……”凤卿的话没说完,望着她下意识的动作,眼眸定住,忘了要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沈凌酒回过神来。 小骚包抢过凤卿手里的葡萄全都塞给玥非,然后一脸渴望的看着他,玥非扶额,无奈的给他剥着葡萄,小骚包一边满意的笑,一边接嘴道:“凤卿问你可是困了?”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还真是到了午休的时候,凤卿倒了点小酒,递给她道:“喝点酒,有助睡眠,困了我便带你去休息。” 不多时,她便被凤卿灌得晕乎乎的,大概是酒喝多了,人都飘忽起来,于是她勾住凤卿的脖子道:“我要睡觉。” “这就困了?”凤卿轻笑一声,“好,凤卿这就带你去休息。” 沈凌酒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凤卿起身,给玥非使了一个眼色后,便将她打横抱起,不知穿梭了几个阁间,她被带进了凤卿的房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凤卿的房间,有种进他闺房的错觉,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清新雅致,充满淡淡的芬芳,她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靴子尚未脱掉,一只手便滑落到她的腰间,他刚帮她脱去外衣,门就被踹开了! 沈凌酒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抬眼看见是神色慌张的小骚包,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骚包反应极快,进来他便关了房门,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找到藏身之处,瑟瑟发抖地贴在门上看着她,并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 “你干什么?” “三……三皇叔来了!” 说着,小骚包又去摸屁股,看来上次回宫他挨了板子,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沈陵酒错愕了一瞬,很快淡定下来,然后一脸嫌弃的看着小骚包:“我就说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你来了勾栏院,想必司行儒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届时……”说道这里沈凌酒摸着下巴,所有所思的道:“你不滚,反赖在我这里是要作何?” 说完沈凌酒便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小骚包一个哆嗦,面露惊恐,“阿酒,救我?” 见沈凌酒不为所动,他灵机一动威胁道:“你不帮我,我三皇叔一定会以为你是带我来的,到时候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啊酒,同是天涯沦落人……”小骚包可怜巴巴的说,“虽然你我相识不久,年龄相差甚大,却毫不妨碍我们臭味相投把酒逛青楼的情谊……” “闭嘴!”沈凌酒捏紧拳头,恨自己遇人不淑,“滚到床底来。” 小骚包连连点头,滚床底的姿势风骚又迅速,让人不禁怀疑他这是钻了多少次床底练就出来的? 小骚包滚进去后,凤卿撩起她耳边的长发,指尖扫过她的耳侧,轻声问她:“还想睡么?” 沈凌酒哆嗦了一下,光是听到凤卿这轻柔悦耳的声音就忍不住想禽兽一把。 “啊酒,你可是醉了?眼睛里雾煞煞的……” 说着,凤卿便要朝她落下一吻,这时门再次被踢开,这次来人的力气比较大,门直接被踢飞了! 巨大的响动让沈凌酒将柔弱无力的凤卿护在身后,她懒懒抬眸的片刻,便看到司行儒一动不动的雕塑一般站在门口,一双如雪般的眼里冒着凌冽寒意。 这是凤卿第一次看到大燕这个传说中的第一美男。 他翩翩而立,墨发袭肩,月白长衫外笼罩着一件绛紫色轻纱,比他平日的白衣更显尊华而不可冒犯,转眸顾盼间不是风华流转,而是满满的威严,在接触到沈凌酒的眼神时,他眼光连动也未动一下,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可能屈尊纡贵和她这个恬不知耻的世家小姐有所瓜葛,不过他看上起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嗯,脸色也不太好…… 沈凌酒拉上外衣,斜躺在床上,展示出一个万人迷的风姿,“怎么,昭王殿下也对我的凤卿有意思?不过可惜啊,你来迟一步,他今天是本小姐的。” 司行儒走进来,骇人的气势将沈凌酒完全笼在他高大的身影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到司行谷了吗?” “没看到我在快活吗?哪有眼睛去看司行谷?” “这么说……就是见过了?”他语调冰冷,犹如冰渣。 “你要搜便搜,别妨碍我办事!”说着沈陵酒便要躺下,司行儒呼吸一滞,眉毛一挑,不怒自威,“所有人都给本王退下,本王要亲自找一找。” 他目光扫在凤卿身上时,凤卿握紧拳头,脸色苍白,却又羞于他绝佳的容颜,自惭形秽的低下头,慢慢起身离开。 看着凤卿寂寥单薄的身影,沈凌酒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她这些年她并未染指凤卿,真正的原因是,她没有能力给他想要的一切吧,若冒然和他发生了什么,将来该如何收场?她不是没有心动过,但凤卿性情太过温和,太过纵容迁就她,他越是完美无瑕,她越是心生退怯,他压不住她,她便会朝三暮四,终有一日会负了他,想完她哀伤的叹了口气。 但她这哀伤的表情落在司行儒眼里便是欲逞某事没有得逞的失望表情。 沈凌酒闲闲看他,刚要下床便被司行儒反身扣在床榻上,强而有力的身形压制着她不能动弹,沈陵酒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未果,“昭王殿下不是来找人的么?怎么找到本小姐身上来了?” 第101章 马车事故 第101章 马车事故 说着她便推开他,向外走去,却再次被抓住,又扣住了腰,锁在怀里,“你喝醉了,跟本王回去!” 他清浅的呼吸扑打在她脸颊上,痒痒的,“昭王殿下何时这么关心本小姐了?怎么,不找你的小祖宗了?” “本王不用找也知道他在何处,倒是你……” “我?我怎么了?出来寻欢作乐犯法么?” “你是不犯法,可带着九皇子出来寻欢作乐这个罪名沈小姐怕是担待不起吧?” 沈陵酒一噎,没好气的推开他,“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带他来厮混了?” 司行儒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忽然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他道:“还不滚出来,是等着本王请你么?” 话落,沈陵酒便看到床底滚出一个肉球,她一头冷汗,玛德,天要亡我! 看着滚得灰头土脸,一脸怂样的司行谷,沈陵酒差点没骨气的下跪去抱司行儒的大腿了,这个惹祸精,她上辈子是不是撬了他家祖坟,这辈子才会频频被他折腾? 司行儒眸光一转,沉沉落在司行谷身上,“本王听说是沈小姐带你来此厮混的,是这样吗?” 司行谷就是再笨也听出其中的威逼利诱了,立刻点头如捣蒜,阿酒啊……你就自求多福吧,毕竟我还是个孩子啊!司行谷怂得直发抖,垂着头不敢去看沈凌酒的脸。 “你……你……”不等沈凌酒捅娄子。 下一秒,小骚包两腿一软,眼泪夺眶而出,跪地地上拿出影帝的演技,虔诚的供认不讳,“是阿酒挟持我来的……皇叔啊,不关我的事儿啊,您英明神武……一定要相信我啊……” “你……”沈凌酒结结巴巴,表情扭曲。 司行儒深沉的开口,那暗沉漆黑的瞳眸漫开满天的冷意,“沈凌酒,胆大包天,你还有何话说?” “我……” 最初她以为她可以跟他叫板的,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司行儒相毕竟是沙场上出来的,还背着她在朝堂上玩了好几年的阴诡手段,面部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威慑震人,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她不禁有些腿软,她蠕动着嘴唇,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怎么样?” “滚出去!” 沈凌酒呼出一口气,正打算逃之夭夭,没想到小骚包溜得比她还快!她来不及思索便再次被人拉了回去,他猛地一用力,她便直挺挺趴在了他胸口,她抬头,撞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神,不禁虎躯一震。 他脸黑得跟锅底似得,看起来还在生气,这要怎么搞?看起来要伏尸百万,血流千里的样子,他该不是想掐死她吧? “你别想跟我扣乱七八糟的罪名,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暗恋我!” “就凭你这姿色?” “额……瞧不起啊?”沈凌酒没羞没臊的继续道:“那本小姐失陪了,今儿本小姐心情不好,得找美男消消火气。” “你……” “你什么你……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说完,沈凌酒才发现自己颤抖得厉害,已经语不成声了。 “沈凌酒……”司行儒一把捏住她的下颚,脸色灰沉,表情狠戾,是她没有见过的怒气。 完了,天要塌了。 “殿下,不好了,九皇子突然脸色发白,直呼肚子疼得厉害。”萧挚闪身进来,一脸急汗。 司行儒松开她,冷冷看萧挚一眼,“将她带走。” 沈凌酒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带出了勾栏院,出了勾栏院她便往司行儒的马车走去,看看那个爱撒谎的小骚包痛死了没有,结果她撩开帐子一看,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小骚包竟然惬意的躺在司行儒的软塌上,悠哉的啃着鸡腿。 似乎没料到沈凌酒来得这么快,小骚包吓得噎着了,一边灌茶水一边咳嗽,好在在司行儒面前呆的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于是他淡定坐起来解释道:“我……我这不是怕三皇叔对你下毒手么,虽然借口不怎么高明……” 不等他说完,沈凌酒已经朝他伸出了魔抓,小骚包脖子一缩,“你……你听我解释,方才三皇叔一脸恨不得把我撕碎的表情,身上蕴藏着的全是压抑不住的洪荒之力,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啊酒,你就饶了我这次吧,回头我帮你在三皇叔面前吹吹耳边风,好不好?” “耳边风?我看你这次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哦,我没关系的……万一三皇叔问起来,我就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疼,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哦,是么?”阴冷至极的声音在沈陵酒身后响起,沈凌酒身子一僵,“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小骚包深呼吸一口气,“啊酒……你要丢下我……” 司行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冷如冰窖,“萧禹,九皇子没有吃饱,带他去御宴楼吃一百个包子,没吃完不准出来。” “是。” “呜呜呜呜……三皇叔,你是坏人……” 小骚包声音一落下,便感觉身侧有一股猛风袭来,紧接着一个庞大身影掠过,他就被拎了出来,飞出老远小骚包还在哭诉:“分明是你让我去勾栏院找啊酒的……现在又反过来将我出卖……三皇叔……我恨你……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呜呜呜呜……一百个包子,老子要吃到猴年马月啊……呜呜呜……” 萧禹闻言,眉毛忍不住猛抖,难怪殿下突然要来勾栏院,说是找小皇子,原来是为了套出沈陵酒这头大灰狼,不得不说……殿下这一招真的……真的好阴损啊! 沈陵酒待在马车里,脑子仍旧昏昏沉沉,不对啊……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小骚包怎么可能来得了勾栏院?身边还一个侍卫都没有? 而且好巧不巧,她和凤卿睡觉的时候,小骚包便瞅准时机溜了进来,怎么看他和司行儒两人都像是串通好的,她不是被他们两个耍了吧? 司行儒马车缓缓的跟在沈凌酒马车后,萧挚架着马车,正犹豫着要不要超车,便看到沈凌酒所坐的马车后面,冒出若有若无的轻烟来,极难察觉。 他脸色一变,立刻出声请示道:“殿下,沈小姐的马车好像有问题。” 第102章 救命之恩 第102章 救命之恩 司行儒挑开帘子一看,眸中冷气聚拢,下一瞬,他已飞身往沈凌酒的马车而去。 沈凌酒正隔着阳光欣赏指端的豆蔻,她思量着一会儿去沁芳斋洗了,顺便回去找小骚包问个清楚,表情正严肃中,便感觉眼前身影一闪,抬眸便看到司行儒冷若冰霜的容颜。 沈凌酒揉了揉僵硬的面部,“昭王,你这青天白日的强闯丑女马车,意欲何为?” 司行儒根本不理会她,伸手扣了她的手,闪身便往外飘去。 沈凌酒脑戏再丰富也没想到他会一言不和便将她劫持了! 回到司行儒的马车时,沈凌酒抬手一拳便朝他的胸前挥去,却被他翻身扣在马车的软垫上,强大的身影突然笼罩下来,让沈凌酒脑子一片空白,两个人离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幽深的瞳眸倒影着她的羞赧局促,他炽热呼吸喷洒下来,染红了她整张小脸。 两人这么对望着,空气中慢慢升腾出一丝丝暧昧的气流,沈凌酒想动动不了,身体被压得死死的,她索性放弃挣扎,痞痞的挑眉道:“知道方才本小姐没尽兴,你这是迫不及待送上门来,让本小姐笑纳么?” 正常的女人此刻都应该似恼似嗔,而她却一副‘来啊,相互伤害啊’的模样,浪荡公子的风流韵味学了个十足,就知道这些年她没少去这些不正经的地方厮混,司行儒一把扣住她的下颚,“本王送上门来,你消受得起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沈凌酒冷哼一声,还不忘挑衅的朝他吹口哨。 “今天,本王没兴致。”司行儒说着,却不放开她。 “没兴致还不放开我?”沈凌酒闭上眼,无奈道:“沧九和萧挚打了几个回合了……你若是再不放开……” 她抬头,视线一时间撞进他深情温暖的眸子里,似乎他要把她看透一样,沈凌酒心跳加速的别过头,“你……你想干什么,抱够了没有?” “怎么,怕了?方才不是还想挑逗本王么?” “司行儒,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她眸子一眯,翻身将他反扑下去,“殿下……” 她伸出手,勾住他一抹散开的青丝,浅浅抬眸,眼神媚而不浮、星星点点、藏而不露,妖娆魅惑的道:“一会儿可别诬赖臣女冒犯了你?” “没事,本王让你冒犯。”司行儒牢牢扣住她的腰,眸子深不见底。 沈凌酒一呆,笑得风月无边,她趴下去,伸手拂过他水色一般性感的薄唇,双眸微眯,不知死活的道,“殿下兴致来了,可惜……臣女不想奉陪了……” 说着,沈凌酒便要起身,司行儒清绝如莲的面容之上,满是霜冻之色,深幽的眸子好似拢了万年的寒冰一样,说不出的冷,“太迟了!” 司行儒将她拽回身下,捧住她的脸便落下一个深吻,热切的吻带着浓浓的惩戒,他霸道的扣住她乱动的手,舌尖慢慢诱哄她适应他的节奏,馨香的气息蔓延,他摸索着她的发根,在她耳边喃喃道:“别生气了,本王给你道歉。” “道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不都是我自作多情吗?”沈凌酒舔了舔下唇,有些意犹未尽,“你就是亲了我,我也不是非要你负责,你不用有心里负担,本小姐一向看得开。” “七夕那日,本王……有让萧禹给你传信……”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觉得自找台阶下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致了,他忍着说完:“本王并不知道你一直在等……” “你撒谎……”沈凌酒咬唇,“你明知我在你对面的御香斋,明知对面的灯亮着……” “本王没有撒谎。”司行儒叹气,“本王确实知道你没走,可这并不代表你在等本王。” 沈凌酒许久都没说话,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去计较,不是她的本性,他身为大燕最有权势的男人,此刻已然低三下气,她也不能不给面子,便含糊其词道:“你起开……压得我都不能呼吸了。” “怎么,还想去小伶馆?”司行儒看着她,话里透着浓浓的奚落,“这点都受不了,去小伶馆给本王丢人么?” “你……” 沈凌酒真是被他气笑了,“如此说来,确实该找王爷好好练习探讨一番?” “不是探讨,是满足你,省的你两条腿不老实。” “王爷是指这个么?” 看着她缠上来的腿,司行儒眸色一沉,看她的眼神很灼热,已经快把她烧成一个窟窿了,沈陵酒心跳得飞快,四周很安静,她几乎能听到她打鼓一般的心跳声。 “果然欠调教。” “你……” 温热的唇再次吻了上来,沈陵酒忘了闭眼,等等,貌似刚才还在吵架对峙,这样原谅他,还被他占便宜会不会太便宜他了,沈凌酒想得心烦意乱,下意识地咬了下后槽牙,却听到了一声闷哼,她脑子空白了一瞬,她刚刚做了什么? 司行儒松开她,唇边立马有血迹渗出来。 她支支吾吾,“我……我不是故意的。” “技术真烂!” “你……你好意思怪我,还不是你找我练习的少了!”说着她羞愤欲死的缩着头。 司行儒坐起来,整理被她拉乱的衣襟,这时,外面的马车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让她的思绪蓦地停住,随之而来的惊叫声,起此彼伏,马匹嘶鸣声不断,横冲直撞开来。 巨响让沈凌酒回过神来,两人挑开帘子,看着沈府的马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索性的是此处人烟稀少,现在又是正午,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而马车爆炸后,沧九和萧挚便争先去控制沈府失控的马匹了。 远处的商贩受了些惊吓,但沧九和萧挚出手及时,并没有伤及无辜,沈凌酒抓紧马车的帘子,良久才悠然放下,“你怎么知道我马车上有鱼雷?” “萧挚看到你马车冒烟了。” 沈凌酒冷笑,“那也有可能是你气得我脑仁冒烟了!” 司行儒凉凉看她,“若本王没将你带下来,你脑仁此刻确实冒烟了。” 沈凌酒点点头,“所以,本小姐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第103章 夜探香闺 第103章 夜探香闺 司行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瞳眸之中拢着玩味,紧紧的将她盯着。 又是以身相许么? “不如空了本小姐请你去小伶馆玩玩吧?” 司行儒:“……” 司行儒一把按住她不规矩的手,拿出一盒药膏,放在她手心,淡淡道:“先把手上的伤养好。” 这时萧挚在外禀报道:“殿下,马匹已经控制住了,属下检查了马车,发现是有人趁着沧九离开的时候在马车后面放了鱼雷,又用铜镜片聚光将鱼雷的引线点燃,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司行儒起身整了整衣襟:“去查查谁下的手?” “是。” 萧挚闪身离去,司行儒双眸微眯的盯着不远处,整个人说不出的冷骜。 “司行儒……”沈凌酒拄着下巴看着他,笑的不怀好意,“我想去御宴楼吃顿好的。” “你是想去吃饭,还是回小伶馆?”司行儒动手倒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小伶馆哪有大燕第一美男的姿色,自然是去吃饭。” “很好,记住你的话,否则本王势必让人烧了勾栏院。” “可我记得我好像还欠某人一千两金子?上次七夕御香斋又花了我一千两金子……本小姐怕是只能去卖身了。” 沈凌酒说完,暧昧的瞄了司行儒一眼,他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有时候本王很好奇,你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装得自然都是王爷,怎么,你不信?” “本王受宠若惊。” 沈凌酒:“……” 沈府 沈凌酒回到惊鸿阁后,昭王府便派人抬了一箱金子过来,说是给她报销今日的医药费的,由于他在苏府,他便有责任维护主持当场的秩序,不料却出了工伤事故,只好自掏腰包息事宁人。 这借口…… 真是清新脱俗,死要面子她受罪,这很司行儒! 沈凌酒收下金子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沈煜书的库房挑了书画大师刘志豪的《南山六童戏竹图》。 这是沈煜书平日最喜欢的翠竹图。 她解开绳子,手缓缓将画轴展开,对沧九道:“嗯……好画,运笔用墨挥洒自如,竹子亭亭玉立,颇有君子气韵,贴合苏小姐冰清玉洁的气质,是吧沧九?。” 沧九看着她哑口无言了半天,才哆嗦道:“主子若问起来此画去哪里了,我怎么回答?” “就说……送他未来媳妇了。” 沧九:“……” 晚上文玺过来看她,听说了苏府的事不禁大笑起来,随后文玺又写了信如实告诉了沈煜书京都发生的事。 临走时,沈凌酒问文玺,“那一千士兵练得怎么样了?” 文玺笑着回答,“他们挺想你的,问你什么时候再去?” 沈凌酒挑眉,“是想我的银子吧?” 文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看煜书那边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估计也就这几日开战了。到时让沧九带兵过去吧,他过去你放心些。” 沈凌酒点点头,突然凝眉问道:“表哥,你觉得果郡王此人如何?” 文玺眉目一凛,“他么?表面看起来一无是处,风流成性,不足为虑。但……他能在龙潭虎穴里生存这么久,手段自然有过人之处,说不定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养着一大批能人义士也不一定。” “今日他扭伤我手腕的时候,我隐约感到他体内有强劲的内力波动,似是刻意压制,我能察觉到他的内力,他自然也能查探到我的,这下我的羽翼几乎全部曝光了。” “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他敢把爪子伸到你头上,我和煜书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我不担心,只是让你们提防着点他,今日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我怕他来阴的,让人防不胜防,尤其他又躲在太子这颗大树下,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我倒是觉得,总有一天太子会被他拖下水,至于谁先淹死谁也说不好。”文玺摸了摸她的头,问:“手还痛吗?” “涂了药不怎么痛了。” “嗯,早点休息。” 文玺走后,沈凌酒抱着双腿屈膝在床上,窗外月色凄迷,不知为何她就想到了苏以泽。 她静静的靠在床边,呆呆的望着跳动的灯花出神,不知此时他在哪里,不知道他可是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会是谁呢? 会是他的心上人么? 气性可真大,好歹师徒一场,这些日子也不给她捎一封书信,难道这就是江湖人士的做派么? 沈凌酒拿过一旁的话本子,突然就想起传说中的毒医圣手苏玉楼,是个极其风雅之人,一曲琴音堪绕梁三日而不绝,儒雅斯文,用风华无双来形容他,也并不为过。 真想见一见师傅的真容,和昭王相较谁略胜一筹呢? 窗外的白玉兰开了,暖风送着浅浅的清香萦绕在她鼻息间,这味道熟悉得让她心悸,记得苏戈身上也是这种味道,淡雅好闻的让她心安,不知司行儒给她的玉肌膏里是不是有催眠的成分,她闻着清浅的香,渐渐闭上眸子。 犹记得苏戈离开前让她痛不欲生的厨艺,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创新,那段时间,她不是在尝奇奇怪怪的蛇羹老鸭汤,就是在茅房里蹲着思考对策,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苏以泽,你在哪里? “师傅……我想你了。” 她喃喃自语,似是梦呓。 睡意朦胧里,似有清浅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如羽毛轻拂般酥痒。一片暖黄的光线中,她依稀瞧见了一个白衣冠雪的男子,墨发倾泻,半张脸隐匿于黑暗之中,气质佛若漂浮的冰雪,他神情专注的将一张新制的皮平铺在桌上用毛笔蘸着药水仔细描摹着什么,不时抬头看一眼她一眼,唇角微勾。 “师傅……是你么?” 璀燃的光华下,沈凌酒双眸轻阖,睫毛微颤,隐隐缠绕着丝丝雾气。 床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屋内灯火通明,他穿着一袭紫色暗纹的长袍,袍上又裹了一件白狐貂皮,凤目微敛,本就倾城的容颜越发动人,只是脸色泛白,透着病态。 第104章 辰宫夜宴 第104章 辰宫夜宴 男人帮她掖好被角,见她一头乌发如丝绸般披散在床上,双眸轻颤,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让他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直到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见他两鬓已被汗液湿透,嘴唇内侧也浸出了诡异的鲜红。 青桐上前一步,小声道:“主人,该离开了。” 男人沉默,他想多看她一会儿,青桐却大着胆子提醒道:“主人,你的手……在抖。” 苏玉楼看着被寒气侵蚀迅速泛白的筋骨,淡淡道:“拿药来。” “主人……”,青桐声音里是少有的惊慌。 “不过是荒废几成功力而已,拿来吧。” “是。”青桐转身暗自抹泪。 苏玉楼服了药,脸色微微好转,这时床榻之中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沈凌酒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她的睡相并不好,泼墨般的青丝铺得青花满枕都是,看着有些孩子气。 苏玉楼想要伸出手帮她顺顺发丝,在手指触及她侧颜的时候,却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慌忙带着青桐闪身离开。 走在烛火摇曳的大街上,苏玉楼久久无语。青桐看见他紧握的五指间似在滴血。忍不住攥紧手指,“主人,此次你经脉受损严重,还是回去好生调养吧,相信假以时日,恢复当初武功的八成还是没问题的。” 苏玉楼莞尔一笑,“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走了一段距离后,苏玉楼突然停下问:“青羽可是回来了?” 青桐一愣,随即回道:“青羽尚在通州,沈煜书传信来说,等剿灭了土匪亲自送他回来。” 苏玉楼冷冷勾唇,“让青羽去给他送药,他倒好,打起人的注意了。” 青羽是青桐的弟弟,她才不会告诉苏玉楼青羽是一时贪玩中了沈煜书的诡计,脱不开身,作为姐姐她自然不时维护,言词委婉些,换了青崖和青癸,她直接就出卖了。 男人步伐款款,又问道:“青崖和青癸可有消息了?” “青崖已经取得西禹长公主的信任,得到她的指玺信物了。青癸已经采到天山雪莲,正在回来的路上,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汉州了。”青桐说完,又想起一事,“主人,乾州得了白发病的哪个富家小姐,再过两日便抵达京都了,主人可是要见?” “诊金是什么?”苏玉楼漫不经心的问。 “七彩凤头鹦鹉一只,名叫雀凰。”青桐拧起两条眉毛,想了想道:“据说学人说话,什么话只听一遍就会,嗯……它还挑主人,长得不好看的,它就不说话,还绝食。” “鹦鹉?”沉吟了好一段时间,苏玉楼才缓缓道:“有意思。” 翌日,林府 昭王替沈凌酒责罚果郡王的事儿,林尚书是第二日才知道的,他刚回到府中。 林夫人看着他惴惴不安道,“老爷,你说,这昭王送雪儿发簪到底是何用意?会不会惹沈小姐不高兴?” 林尚书视线在林夫人身上掠过,瞬时移开,而后皱眉。眼底神色不明,“她不高兴又怎么样,昭王和她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昭王也是心仪豆蔻的呢?” “这……这昭王可不是第一次为她出头,你忘了上次天牢赫连千蕊的事儿了?昭王亲自让人将她送去凌迟,沈凌酒养伤那几日可都是在昭王府。可见昭王对她的态度。” “昭王若真有心,七夕佳节会让她沦为全城笑柄?这么久了,为何态度不明不下娉礼?” 林尚书抚了抚袖,不以为然的道,“男人与女人的感情不仅仅只是爱情,兴许他们只是朋友呢?或者他把她当妹妹呢?就凭她的样貌,想要坐上昭王妃的位置就不可能。” “老爷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万一昭王对她真的有心……” “退一万步讲,就算昭王对她有意,也只是个侧妃,女人以夫为天,若她聪明就该和豆蔻打好关系,不然也会落个怨妇善妒的名声。就如老爷我纳一个妾室,来为林家开枝散叶,你作为主母会不高兴吗?” “自是不会……多一个人照顾老爷,那是妾身的福分!” 苏尚书拉着她僵硬的手,拍了拍,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为人妻,这才是正道。三从四德,七出之条可都不是摆设!她若不懂得这些个,迟早吃尽苦头。” 沈凌酒那张脸,比起林豆蔻可是差太远了。同为男人,自然是更喜欢美娇娘,豆蔻受了昭王怜惜,他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以前总觉得生女儿没甚用处,现在看来,若是她能攀上昭王这个高枝,倒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好上千倍。 想着,林尚书吩咐夫人道,“一会儿你让豆蔻好好打扮打扮,去昭王府一趟。” 林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眼下去昭王府做什么?” “自然是去谢恩,难不成去吃饭啊?你怎么这么蠢?” “老爷息怒,是妾身愚笨。” “赶紧去吩咐!” “是!” 转身出去的林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心里一片苦涩,又隐隐觉得不安,昭王是何等人物,皇上送了那么多美人去他府里,也没见他宠着谁,怎么会独独对豆蔻一见倾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尚阳宫 晚上便是辰宫宴了,尚阳公主目光落在宴请的名单上时,发现沈府请了沈云兮,这沈云兮是沈贵妃一母同胞的妹妹,这沈梦烟从小体弱多病,养到现在全靠药材吊着,大大小小的宴会她几乎没有露过脸,听说近来身体大好了,皇后许是看在沈贵妃这一层关系上便宴请了她,而沈云兮虽为庶女,父亲却是官拜三品的将军,所以也在受邀之列,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尚阳凤眸眯了眯,提笔在名单上多加了一人:沈凌酒。 上次她错过了画溪苑,没有一睹沈凌酒弹《凤求凰》的风姿,京都十个传闻九个都是她追求爱慕昭王的疯狂行径,这让尚阳很是好奇,这次既是她择夫的辰宫宴,她怎么也要一睹这个久负盛名丑女的芳华。 收到辰宫宴滚金字帖的请柬时,沈凌酒微微侧头问了问沧九,“这尚阳公主是何许人也?” 第105章 请柬丢了 第105章 请柬丢了 沧九经常跟着沈煜书出入各种场合,对于宫闱里的女人也算熟知一二,他想了想道:“听说尚阳公主不同于其他公主墨守成规,她性格开朗活波,不拘小节,古灵精怪,依我看,小姐八字跟她相合,可以去。” “沧九你别骗我啊,到时候生灵涂炭就不好了。” 沧九:“……” 辰宫宴 沈云兮一早便和沈梦烟打扮好结伴而行了,两人坐进精美华丽的马车里,沈梦烟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孔,纤纤素手轻掠窗纱,黛眉轻挑,“怎么啊酒姐姐还没来,要不要派人去叫一声?” 沈云兮看着空间并不宽敞的马车,口吻冷淡道:“叫她做什么,你以为她没有马车吗?走吧。” “可是……” “放心吧,文玺将军定然会来接她的,文将军的马车你是没见过,比我们的宽敞气派舒服多了,她才懒得跟我们挤呢。” 听沈云兮这么说,沈梦烟只好作罢,放下帘子便让车夫慢慢赶去皇宫,沈云兮斜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致,嘴角勾起一抹荡漾的冷笑,沈凌酒的请柬早被她偷换了,她就等着吃闭门羹吧,文玺也早就被调去戒严了,哪有时间顾沈凌酒?她怎么可能让那个不知廉耻的人去皇宫那种庄重的地方丢人现眼?去展示她的狐媚手段? 本来沧九是要亲自驾马车送沈凌酒去宫门口的,但沈凌酒想到去了的人都要在宫门口等着,怕沧九无聊,也就自己搭了个马车过去,想不到却在检查请柬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沈凌酒看守卫腰弯得这么辛苦,只得等他们一一笑完。 至于他们笑什么,为什么要笑,她摸了摸脸,仰天长叹。 守门的侍卫说她私造请柬,沈凌酒方知被人阴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掌把请柬打成了碎渣,守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好由她走了。 这公主特意宴请她,不去吧藐视皇家威严,恐怕要治罪,去吧,进不去,她回头一想干脆等到夜再黑一点飞檐走壁算了。 这么想着她打算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蹄不疾不徐,行得慢且平稳,她抬头一看,好骚包的马车,简直奢华炫目,锦白的帘子上坠着铂金流苏,汗血宝马上的车夫孔武有力,器宇不凡,一看就是豪门子弟,车夫转头,朝里面轻声道,“主子,是沈府八小姐。” 这时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伸出帘外,将车帘轻轻撩起,露出一张俊美飘逸的脸孔,他侧了侧脸,露出一个惊讶表情,说,“沈凌酒?” 沈凌酒抬眸,看到他的那一刻,怔了许久才恍然行礼道:“民女见过二皇子。” 他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晃来晃去,纵使她皮糙肉厚也燥热起来,让她不禁怀疑这人真的是个瞎子吗? 他目光如月色般迷离谦和,转眸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沈凌酒叹了口气,“我把请柬弄丢了,回去找找。” 二皇子司行月轻笑起来,“若不嫌弃,便与我一同进去吧。” 沈凌酒见他清风霁月,性格爽朗,也不客气,抬脚就上了马车,“谢谢。” 马车里沈凌酒没有说话,默默观察着司行幽,甚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司行幽也不说话,坦坦荡荡的让她揣测。沈凌酒不得不佩服司行幽的定力,假如她被人这么看着,铁定浑身不舒服。 以为她的试探结束了? 就这么算了,还是沈凌酒么? 沈凌酒眼珠绕著他转了一圈,突然凑到他眼前,脸孔贴得极近,近到她纤长的睫毛几乎要刷在他白皙的脸上……在一阵甜美气息的包抄下,二皇子仍旧坐的笔直,目不斜视,对她有意无意的调戏无动於衷的样子。 车内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车轮和马蹄声贯耳而过。 观察完,沈凌酒靠在车壁上,双臂抱胸,难道真是个瞎子? “观察完了?”他悠闲的打开折扇,扇了扇,看起来颇有几分维系艰难的翩翩风度。 “怎么能说是观察呢?京都谁不知我沈凌酒花痴成性,厚颜无耻,今日能和二皇子如此近距离的独处一块,自是要大饱眼福一番,谁让二皇子生的如此霞姿华韵,清风霁月呢?” “清风霁月?”他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少有听到清风霁月四字,可是有文典出处?” “哎,君不见青街雨巷,红尘巷陌;君不见年华碧水,浅箫笙歌;君不见霞姿华韵,清风霁月,君不见执念成绊,徒费消磨……” 司行幽方才面色还风轻云淡,这会儿眉头越皱越紧,沉吟了好一段时间,才喃喃道:“这词曲谱得极好,倒是没有听过,不过……倒像是为本皇子量身定做的一般的。” “勾栏院知道吗?”沈凌酒看着他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 二皇子用一种深思的表情看着她,缓缓地说:“听过,并未涉足。” “以前我常去勾栏院,这是我初见凤卿时,为他提的词,当时觉得很适合他,现在不经意间,又觉得很适合二皇子,便情不自禁的念了起来。” “怎么,他也有眼疾?” “不是他有病,是我有病。” 听完,司行幽神情古怪,桃花眼轻瞥了她一下,“你有……什么病?” “哎……我这个病吧,神佛不灵,药石罔效,具体表现为:对美男容易见异思迁,见到美男就忍不住吟两句酸诗,每天不是在欣赏美男就是在欣赏美男的路上……你说是不是病的不轻?” “这么说来,凤卿也是美男了。” “民女肤浅,单论你和他的外貌身姿,几乎不相上下,不过二皇子更悠闲自适,超然世外,让人不敢心生妄念,如此风韵自然更适合这首单相思的词了。” “好一个单相思。”司行幽扬起脸,表情似有些无奈,“世间诸多美好,黯然神伤也罢,孤芳自赏也罢,春闺寂寞也罢,盛世繁华也罢,可惜……本皇子都无缘得见……” “二皇子这眼疾是天生的吗?” 第106章 云兮献舞 第106章 云兮献舞 “不是。”他淡淡勾唇,“以前只是雀目症,这眼疾遇光线晦暗则等同目盲,就算白日,也常常视物不清,后来……经太医医治一番后,直接瞎掉了。” “素来听闻二皇子游走天下山间,为皇上寻觅神药,难道没有趁机看看自己的眼疾?” “普天之下能医治本王的,怕是只有毒医圣手苏玉楼了,可惜……本王和他并无交情,此人也神秘莫测,神龙见尾不见首,并非一般达官子弟所能请动的。” “你说的不错,此人确实脾气很大……”沈凌酒摸着下巴,想到苏玉楼一去不返,音讯全无就很气馁。 “沈小姐到是和传闻相差甚远,处处透着高深莫测的惊喜。” “啊……是吗?不是惊吓就好。” “沈小姐很是风趣。” “二皇子虽有眼疾,却比很多人看得透彻。” “沈小姐这是在安慰本皇子么?” “安慰?我沈凌酒都是用酒安慰人的,语言安慰这个还没学会。” 司行幽轻笑起来,“那改日本皇子若是请你喝酒,沈小姐赏脸么?” “有酒就是朋友,好说好说……” 一炷香后,两人纷纷下了马车,司行幽清颜黑瞳,与她只隔一枝柳条。 司行幽和司行儒的年龄看起来相仿,气质也有些相似,两人都像云一般高雅,可仔细分辨,却是天壤之别,一个似天上明月,温润带着清辉,一个如临渊碧潭,深沉悠远。 这时,一朵夹竹桃的花瓣飘落到沈凌酒发髻上,司行幽靠近她,伸手触碰她冰凉的额头,从她发间取出花瓣。 司行幽打开折扇,摇了摇,道:“既已入园,本皇子先失陪了。” “恭送二皇子殿下。” 司行幽将掌心的花瓣收拢,沈凌酒呆愣的看着他手握花瓣离去,一时捉摸不透,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司行幽消失后,萧挚同柳树后的司行儒也转身离去,方才那一幕两人看得真切,见司行儒面无表情,萧挚也不敢表露什么。 沈凌酒步入朱漆拱门之内,这是一方花园。有碧波假山,水榭长廊,杏树柳树亭亭而立。 宴席设在辰宫的碧潭边,里面花团锦簇,宫灯高挂,五彩缤纷的花让满园都沉浸在一股馥郁芳菲的香气中,一派喜庆祥和气象。 宫女太监三五成群的穿梭而过,匆匆忙忙有礼有节,官宦世族小姐结伴而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腼腆不失端庄的笑,沈凌酒随意拉了一个宫女问了自己的席位。 原以为她的位置应和沈府两位小姐一起,不料却被设在了文玺旁边,这里左有垂柳,右有一大片红艳的夹竹桃,鸟语花香,位置倒是不错。 她刚落座,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宫灯若隐若现,月色低迷,使得地上的倒影忽明忽暗,晚风吹散空气中的花香,挥洒在他一袭白衣之上,一派风华,满庭生辉。 想不到司行儒的位置竟然在她右上角,若说着尚阳公主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她玩味的把玩着酒杯,时不时看向司行儒的裆部。 思考,一会儿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上次偷的亵裤还给他。 看着她频频投来的别有深意的眼神,司行儒无声之中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仍凭谁也招架不住沈凌酒此刻猥琐至极的眼神,他微微错开眼,有种被调戏了八百回的无奈。 沈凌酒志得意满,宴会还没开始,调戏一下可以吧?她心情好的朝他吹口哨,你奈我何? 与此同时,一句挑衅十足的话飘进司行儒的耳朵里:“上次忘了告诉你,你的亵裤一直在我怀里,想来你也不穷,也不急着穿……你看是否赠给我?” 闻言,司行儒眸中含雪,神情肃杀,想到方才她与二皇子的暧昧,想到昨日若不是他让九皇子盯着她,他及时赶到勾栏院,她会不会就真的同那小伶馆的下贱之人好上了? 司行儒紧抿唇角,公然之下朝她勾了勾手指。 “嘶……” 她可以装作眼已瞎吗?她可以收回刚才那句不知死活的话吗?她可以不去吗?可为什么她控制不住双腿的奴性愣是过去了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凌酒,司行儒只是剑眉一蹙,在她耳畔呵气如兰地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本王无法抑制地想打死你。” 沈凌酒撇了撇嘴,舒缓了一下情绪,很赞同的道:“我也是。” 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捏碎她手腕之前,沈凌酒急中生智的解释:“我是说……我也想打死我自己。” 司行儒:“……” 司行儒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奇妙弧度,黑色眼眸中泛起的波澜,很快有湮没在无尽的幽深之中。 沈凌酒回到位置,再也不敢得瑟了,闷头喝酒,看着肿起来的手腕,她叹息一声,才微微好转的手腕,今日又遭劫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又正好撞刀口上了,嘶……“皇宫乃金玉之地,怎地酒这么苦?” 喝着闷酒,她频频抬眼去看司行儒,怎么昨日两人关系才缓和了一点这又僵硬起来了?她是哪里得罪了他么?沈陵酒握紧酒杯,喉咙堵塞的厉害。 不一会儿尚阳公主和皇后一道出席,众人跪迎。 尚阳公主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带着面巾,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皇后凤袍在月色的清辉下,长裙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步态雍容柔美又不乏高贵。 此宴并无舞姬,只在湖前的空地上设了桌台,两岸有乐队奏着丝竹管弦,清淡的音乐似有若无的流淌着,显得这场宴会索然无味。 皇后落座后,宴会正式开始。 为了活跃气氛,皇后提议让世家小姐现场即兴表演,表演之后给众人一个时辰的交流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尚阳敲定夫婿的人选。 清透的月光下,司行儒面色略显苍白,唇角微扯,喝了二皇子司行幽敬的酒水。 这时太监高声报道:“太子殿下到。” 沈凌酒只是随着众人含混行礼,并未抬头去看太子,然而太子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 喝了一些酒,沈凌酒开始填肚子,这时皇后启口道:“早闻沈家五小姐沈云兮擅长舞蹈,今日大家都在,云兮可愿献舞一曲,助助兴?” 第107章 二皇子表白 第107章 二皇子表白 话音一落,席间所有目光都落向沈云兮,只见她默然起身,含羞带笑的道:“那云兮就献丑了。” 见她这个表情,果郡王笑道,“今日有眼福了。” 沈云兮似是有备而来,她今晚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轻纱薄裙,领端和袖口别出心裁的镶着夜明丝线,她让人撤了桌台上的宫灯,一片低迷的夜色中,她裙摆袖口熠熠生辉。 朝众人行了一礼后,丝竹声起,她腰肢轻摆,一片夜色中她就像一只发光的夜蝴蝶,裙摆如花一般绚烂地开在脚下,幽幽地光线四起,在她振臂下绵延至天际……众人一时间被这种诡异而繁华的美所震撼…… 一支舞毕,众人纷纷赞叹,沈云兮抬着头,脸颊绯红,娇艳动人。她落座后,尚阳公主道:“上次画溪苑沈凌酒一曲《凤求凰》惊艳四座,本公主很是惋惜没有亲眼目睹,今日可否请沈小姐赏脸,再弹奏一曲?” 沈凌酒酒喝得七分饱,诈一听到点名,条件反射便站了起来。望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她摸了摸下巴,看着尚阳公主问道:“方才公主你说什么?民女……吃东西去了没注意。” 众人一阵哄笑:“……” 沈凌酒不解的望向司行儒,只见他神态闲适地看着她,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样子。他冷漠至极的样子,让她全身泛起一阵颤抖,脸色有些苍白。 尚阳公主笑了一声,并没有生气,而是重复了方才的话,沈凌酒眸子不时在司行儒身侧流转,最后,她手慢慢放下,良久才抬头道:“那曲《凤求凰》是民女色胆包天向昭王表示倾慕之意的,然昭王冰清玉洁不是民女能够肖想的,此刻民女心中既无情,又如何弹琴?” 说完,众人脸色一滞,就连皇后的面子都挂不住了,这分明是公然抗旨,然不等人质问她,沈凌酒又道:“虽然民女从此弃琴,但能得到公主赏识,沈凌酒深感荣幸,愿意为公主舞剑清唱一曲助兴,公主意下如何?” 尚阳公主挑眉,含笑看她,此女果然胆识非凡,又侧脸去看昭王,此刻他脸色一如冰山,阴沉得无法直视。尚阳心中微微叹息,这皇叔要为了那个女人固步自封到什么时候,不就一个女人么?想完尚阳点头道:“舞剑清唱也行,想必你唱歌也是别具一格。” “公主谬赞,沈凌酒只求不要污人耳朵就好。” 说着沈凌酒走到桌台上,拿过一旁侍卫的佩剑,背对着众人站定,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女儿国里那首爱恋不得的主题曲,便即兴发挥唱道: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也不负卿,反省凡心损梵行,从来如此莫聪明,既生苦难我西行。何生红颜你倾城,如何抹去你身影,如同忘却我姓名。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心恋我百转千回,快带我远走高飞,念什么善恶慈悲,等什么望穿秋水…… 任来世枯朽成灰,换今生与你相随……” 沈凌酒音色本就清扬婉转,再加上女儿国这首歌,曲调悲伤婉转,意境深远,场下的人听得揪紧了心肠,不禁黯然神伤,眸间蓄起一阵哀凉之色。 夜色薄凉,夜风清凉,夹竹桃的香味夹杂着青草气息,也是一种寡淡的清凉。 此曲应景,触人心弦。 沈凌酒余音缓缓落下,一支婉约的剑舞也敲到好处的停下,一时间四下竟寂静无声,似乎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悲伤里。 “沈凌酒是画溪苑上当之无愧的才女,果然名不虚传。”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回神,看见来人都慌忙起身行跪拜大礼:“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行傲示意众人平身,大步走到皇后身边落座。 沈凌酒回到位子上,眸中的寂寥还未褪去,她埋头饮了一口酒,像是饱经了人世风霜。不经意间,抬头正对上司行儒幽深的眸子。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到了他飘忽于红尘之外的漠然。 酒过三巡,许多人都起身相互攀谈,沈凌酒也起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庭院中满地盛放的夹竹桃映衬着煌煌宫灯,灼灼如焚。 沈凌酒提着酒壶,边走边迷糊的念叨:“凉风有兴,秋月无边,亏我思君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我有广阔的胸襟与君共历悲欢……” 念完她张开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料出脚绊着一大石块,她身体失去平衡,一头向地上栽去…… 闭眼之际,想象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跌入了一个温软香玉的怀抱里,陌生的男声自头顶上空传来,口吻如月光般清和沉谧:“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凌酒一怔,抬眼便对上一张清秀俊逸的脸。 “司行幽?” 沈凌酒果然喝的有些多,都直呼二皇子名讳了,她从他怀里挣扎着起身,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司行幽笑笑,“怎么,三皇叔没有理睬你,你生气了?” 沈凌酒哈哈大笑,“他不是常年一副冰瘫摸样么?不理我实属正常,倒是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倒像是有话同我讲的模样,不知我猜错了没有?” 司行幽知道她的性子,淡笑一声,语气惋惜的道:“沈小姐很是聪慧,方才你那首歌唱的很好。脆透有如珍珠落玉盘。一词一句,撩人心弦。” 他眼中隐隐的情愫沈凌酒只当没看见,大咧咧地笑笑,颇有些自嘲地说:“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是啊,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司行幽也不跟她绕弯子,“初见沈小姐,便觉得沈小姐言语精妙,是个淡泊超然的人……”他忽然伸出手扣住她的掌心,眼中流露出一丝惺惺相惜的感情,轻声叹道,“若沈小姐不嫌弃,可否考虑考虑本皇子?” 沈凌酒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你……你说什么?” 第108章 天降肉球 第108章 天降肉球 “我说……” “二皇子,哎哟,让奴才好找,原来你在这里?” 闻言沈凌酒转过身,看到一个老太监急急忙忙的奔跑过来,看来是找了他许久,老太监露出一种大喜过望的表情,“二皇子,皇上要见你。” 司行幽脸上浮着一层欲言又止的无奈,他转身对沈凌酒道:“我去去就回。” 沈凌酒摇摇头,又往前走了好几步,她正要回头,前方却远远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民女傅姗,见过果郡王。” 傅姗? 沈凌酒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闪身到旁边的桂花树后。 “林间偶遇佳人,实乃本王之幸。”沈凌酒瞄了一眼,只见果郡王伸手轻薄的拦住傅姗的去路,俯视着她,声音极是倜傥风流,“怎么,这就要离开了?” 傅姗极力镇定,强颜欢笑道:“民女约了沈五小姐,正要去……” “你和那沈五小姐本就是表姐妹,不差这会儿时间,相请不如偶遇,陪本王看看夜景如何?” “这……” “走,本王带你去看点好东西。” “果郡王,我……” “我怕沈小姐找不见我,会闹出动静。” “她能闹出什么动静?等不到你自会离去。”说完果郡王四处瞄了一下没有其他人影,携着傅姗便飞身离去。 沈凌酒自树后走出头来,望着果郡王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凭傅姗的手段,这果郡王要是采了这朵花怕是鸡犬不宁。 这时桂花树一阵抖动,簌簌而下的桂花帘卷西风般地在她眼前飘落,沈凌酒抬头便看到树上有个圆滚滚的肉球,肉球挣扎间,“嘭”的掉下来,沈凌酒眼花了一下,动作迟缓了些,差点就没接住,看着怀中的肉球,沈凌酒“嘭。”的一声,面无表情的将他扔了。 “哎哟……” 肉球揉着摔痛的臀部,龇牙咧嘴的看着沈凌酒道:“啊酒,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凌酒伸出两指,夹住他肉嘟嘟的脸颊,酒气喷薄在他脸上,“小骚包,下次再爬这么高,看这些不该看的东西,当心被摔死。” 小骚包也不跟她计较,拉着她道:“走……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昨日如何收场的,你那一百个包子吃完了么?” “我养的那帮奴才是作何的?三皇叔也就是个纸老虎……再说了都是三皇叔的唆使的……”说道这里他舌头一闪,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啊酒……你都知道了?”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算是证实了。”沈凌酒冷哼,再次夹住他的肉脸,“还真是你三皇叔派你来勾栏院监视我的?” “阿酒……这账回头你找三皇叔算算,我就一个孩子啊……还是个被利用了就被抛弃的孩子……你可怜可怜我?” “这笔账……我先记着。”沈凌酒舔了舔后槽牙,又打了一个酒嗝,顿时脑子便不那么灵光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别说话,跟我来。” 两人窸窸窣窣间来到一处乱石堆砌的夹竹桃旁,沈凌酒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看清了荷花走廊上迎风站立的女子乃是尚阳公主,她似乎正在等什么人。 沈凌酒收回视线,问小骚包,“你皇姐喜欢什么样的的男子?” “喜欢像我这样,无所不能风流倜傥,懂风趣有风情的男人。” 沈凌酒白了他一眼。 这时一个长相魁梧却俊逸不凡的男子向尚阳公主走去,他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尚阳公主打量了他一眼,便东拉西扯的撩了起来。 小骚包在沈凌酒身上蹭了蹭,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皇姐除了长得漂亮,再无其他优点,性子顽劣不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样的公主不管是嫁给谁,必然都是战火连天,惨不忍睹的。” 沈凌酒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 小骚包继续道:“你是不了解,每次我路过尚阳宫,都会看见尚阳皇姐拿着鞭子在空中抽来抽去,抽得我每晚都做噩梦。” 这时尚阳公主和壮男走近了,沈凌酒才看清这男人原来是赫连府的嫡长子,当朝威风不已和文玺并驾齐驱的赫连城。 赫连城侧着脸,下巴的棱角有些傲意,他的存在感,好像是险峻陡峭的山岳,巍峨逼人。 他看着月色缓缓抒情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尚阳公主闻言,沉默半天才羞愧地道:“本公主读书少,你能不能重复一遍?” 赫连城:“……” 沈凌酒捂住嘴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骚包叹气,一脸无药可救的样子,“这就是我皇姐,整个皇家的耻辱!” 赫连城再接再厉,换了浅显一点的,直抒胸意,“尚阳公主,我喜欢你。” 尚阳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这句我听懂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赫连城秉持着相亲透半底的套路,直言道:“我平日里喜欢吃臭豆腐。” 尚阳点点头,“我也喜欢。” 赫连城大喜过望,“我晚上睡觉打呼。” 尚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打呼也没有什么。” 赫连城双眼放光,“我要经常出去打仗,很可能生死不明。” 尚阳望着他,半响才道:“这也没有关系。” 赫连城情绪接近狂喜,他一把握住尚阳公主的手,激动的道:“这些你都不在意?” 尚阳公主很淡定的点头,“不在意。”说着她抽出手,转身道:“反正本公主又不打算嫁给你。” 赫连城:“……” 沈凌酒弯着腰笑的直不起身,小骚包一脸感慨,“我皇姐这个耻辱约莫是嫁不出了。” 两人走出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假山旁,沈凌酒看天色不早了,她还得搭文玺的马车回府,便要离去,回头便听到有两道脚步声靠近,她一愣,正欲加快脚步,就听到那人说话:“这边没有人,快过来,我想死你了。” 沈凌酒听着这语调似乎不对,不等她回眸,她已经被小骚包推到了假山的一处角落。 第109章 入宫为妃 第109章 入宫为妃 很快假山另一旁的场景便激烈起来,小骚包一个劲儿往两人的方向钻,想要看得清楚一点,却被沈凌酒一把提了出来,她正要训斥他,就听到那头传来“嗯嗯呀呀”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哎哟,冤家,你……你轻点儿……啊……嗯……” 沈凌酒干脆一不做二休,直接点了小骚包的穴道,夹着他便出了假山。 小骚包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就这么溜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啊酒……你失恋了,也不能对我下毒手啊?” 沈凌酒猛地一顿,“谁说我失恋了?”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七夕约了皇叔,皇叔却上了赫连府的贼船,昨日寻花问柳又被皇叔无情打断你的第二春,你失恋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吗……” 沈凌酒“啪。”的打了一下小骚包的屁股,“姐没人要吗?一个皇叔算什么?” “是是……是,啊酒你能放我下来吗?” “不能。” “为什么啊?” “我失恋了。” 小骚包:“……” 沈凌酒夹着伤心欲绝的小骚包走到半路便遇到过来寻找小皇子的太监,她解了小骚包的穴道,一脚将他踹出去,小骚包像个肉球一样的滚出去,滚道太监脚下时,太监都吓得花容失色了。 “啊……啊……啊酒你给我记着。” 小骚包发出最后一句哀怨无比的叫声后,被成功领走。 沈凌酒摸了摸额头的汗,呼出一口气,“终于摆脱这个麻烦了。” 她提着酒壶,时不时的灌几口,想到小骚包说的全京都知道她失恋了,连第二春都被搅黄了,她就觉得很痛苦,失恋又不是失身,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一壶酒渐渐被她喝得见了底,她扔了瓶子,摇摇晃晃的朝拱门走去,酒劲上来,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迷离飘渺起来,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染上豆蔻般的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一尘不染中多了几分妖娆魅惑的气质,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凌酒边喝边走,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四周一片沉静,静得可以清晰听见她踏碎树叶的声音。 月亮在乌云里若隐若现,使得流泻于地上的月光忽明忽暗,前方似有一道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一片水雾中,光华流泻在他一袭白衣之上,一派风华。 他背手站在不远处的夹竹桃后,远远望着她,一双黑眸幽深莫测。 好熟悉的身影啊,她想看清,眼泪却顺着风,一滴一滴的落到领子里,冰凉彻骨,无所适从。 她眼前一黑,被来人伸手一捞,她便躺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来人只用她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别动。” 温热熟悉的气息在她鼻息间流转,沈凌酒身体微热,有些难受,忽然有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然后往旁边挪了挪,覆住了她的双耳,带来一片盛夏的凉意。 沈凌酒闭上眼,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的手放下时,她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沈凌酒还躺在床上,沧九便鸡飞狗跳的冲进去把她吼起来,“小姐……别睡了,大事不好了!” 沈凌酒抬了抬眼,还是很困就懒得理他,哪次他不是大呼小叫的说大事不好了,结果能有什么大事? “小姐,你真不能睡了,圣旨到了!” “圣旨?” 沈凌酒掀开一只眼皮,“圣旨?谁的圣旨!” “你的圣旨,赶紧起来吧,整个沈府的人都跪在外面接旨呢!” 沈凌酒头痛欲裂的爬起来,打了几个哈欠,懒懒散散道:“更衣……” 一柱香后,沈凌酒捧着落在手里的圣旨,下巴都要惊掉了! 此刻她不仅是睡意全无,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沈府一片震惊中,她双腿发软的回到了听雨阁。 沧九和她一样,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似的,许久都还沉浸在圣旨的内容上。 沈凌酒呆滞了一会儿,发现不能坐以待毙便让帮九快马加鞭去请文玺。 沧九惊魂未定,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飞身出了院子。 看着他飞走的身影,沈凌酒嗓子发干,她想喝口水,却发现端茶的的手都在抖个不停。 很快沧九飞身回来禀报道:“文将军正在新兵操练场忙碌,眼下没空过来。” 沈凌酒放下茶杯,淡定道:“就说我寻短见了,要上吊!” 沧九脸一抽,又飞身走了。 一个时辰后,文玺和沧九一人一匹快马,快速赶到了沈府,等文玺匆匆来到听雨阁时,入目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沈凌酒让下人在院子的石桌上摆满了吃的,有香酥糯米糕,桂花酥甜枣,福禄叫花鸡,雪山清蒸鲈鱼,一品大闸蟹……而她正大块朵硕的啃着鸡腿! 沧九:“……” 文玺指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沈凌酒问沧九:“你不是说她上吊了吗?” 沧九哑口无言,半响才看向沈凌酒,“小姐……你不是要上吊吗?” 沈凌酒擦了擦嘴边的油泽打了个饱嗝,才悠然起身,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你懂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上吊!再说了……反正我是将死之人,还不能吃顿好的?” 文玺和沧九抬头看天,竟无言以对! “啊……别拦我,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大家有缘来生再见……”沈凌酒一边喊口号,一边淡定的搬来桌子,找来白绫上吊。 “你就别装了!演戏不累?”文玺说着也不客气的坐下,开始吃东西。 沧九傻眼了,这一个二个不慌不忙的是什么意思?不是火烧屁股了吗? 沈凌酒凳子一丟,跑过来看准文玺的大腿就抱上去,表情生动凄惨,如被凌迟的囚犯,“表哥……你要救我啊!” 文玺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道:“米……这素叫喔去屎!” “既然表哥不肯去死,那就让我去死好了!” “你冷静点,等我吃完东西。” 第110章 昨晚的事 第110章 昨晚的事 半柱香后,沈凌酒喝了一壶酒,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这时文玺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昨晚?尚阳公主的辰宫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见她一脸真的失忆了的样子,文玺冷哼到:“昨晚若没发生什么事,皇上今日怎么会下旨让你进宫为妃呢?” “昨晚发生了什么?沧九一脸焦急的看着文玺。 沈凌酒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昨晚我就记得离开酒宴,我四处乱逛了一圈,头昏沉沉的,正要回去,然后……然后就遇见了一个男人!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沧九:“……” 文玺扶额。 沈凌酒无限悲愤的道:“那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文玺淡淡道:“被我打晕了,送回来的。” “打晕了……”性质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我究竟干了什么?” “你……你喝醉了耍酒疯……谁也拦不住,最后……最后就扑向了皇上!” 听完沈凌酒如被狗血泼了一般,全身都烫了起来,想哭都找不到调,“”这……这不科学!那么多男人……我居然扑了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头子?” 沈凌酒回想了一下皇上司行傲,那双深沉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眸子,那虽然健硕却已然开始年迈的身体,那鬓角清晰可见的皱纹,皇后那深不可测晦暗不明的眸子,整个后宫有如一个巨大的蛇窝,她眼泪“哗”的一声就流下来了,她颤抖着食指,指着文玺,大骂:“你……你罔顾我们多年一起啃鸡腿的战友情谊,居然袖手旁观,连拉都不拉我一下……” 文玺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无奈,“我拉了,也尽力了,真的。”说完,他又唏嘘道:“不过我觉你应该是要去扑昭王,但是皇上突然上前……你就把皇上那个了!” 沈凌酒痛心疾首的抚着胸口,“嗷……我坚守了十五年的贞操就这么付之一炬了?” “加上我和众多侍卫都没能拉住一心想要玷污皇上的决心,我只好出手把你打晕了!” “所以没有产生生灵涂炭的浩劫?” “没有!” “但圣旨已下,三天后我就要进宫伴驾了,这贞操迟早要没了!” 沈凌酒抱住头,把脸埋到膝盖里。“还是给我准备后事吧。” “其实,你也不用太悲观,你还有条退路。” “比如……逃走吗?”沈凌酒摇摇头,“沈府没了我不在意,我死了也没关系,我不能连累我哥……毕竟我哥没造什么孽。” “我是说,等昭王出手。” “得了吧,还不如等死靠谱一点!” “怎么突然没了自信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沈凌酒。” “被自信骗了很多年了,戒了!”沈凌酒气愤的拿过鸡腿,一口咬下去,“司行儒这厮诡异得很,我摸不透他。” “是摸不透,还是不给你摸?” “表哥……你真相了!” 沧九在一旁听着两人打趣,听得脸红耳赤,这两人也忒不正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既是圣旨,普天之下,除了昭王再也没有第二人敢抗旨了。” 沈凌酒噎了一噎,他说得好有道理,让人无言以对,“我这么丑,皇上到底是看上了我哪里?” 说了这么久两人终于把话题聊到了重点上,沧九把酒水撤了换了茶水上来,说道:“那昭王嫌弃我们小姐,是不是因为小姐长的丑?” 沈凌酒不语,文玺却道,“十年前的沈府是大燕数一数二的名门世族,就连赫连家也只能望其项背,那时候沈府二房沈二小姐被皇上纳入后宫,也不过就是个妃位而已,后来诞下公主才晋封贵妃,半年前,太子太傅家嫡长女柳叶娇被皇上纳入后宫,也不过给了一个嫔位,如今皇上直接封啊酒为玉妃,可谓是莫大恩赐。” “皇上不是白痴,他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才出此下策,我怀疑我会武功和画溪苑下面我帮助昭王易容改面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他这是要跟我算账呢。” “不错,啊酒入宫只有死路一条,几千龙卫的死,皇上都算在了你的头上,加上你我走的极近,一旦你和昭王联手,便有了对抗皇家一半的兵力,对他皇位来说是个莫大的威胁,所以昭王这步退棋,给了皇上很大的机会,而皇上看透这层,便当机立断的下了一步狠棋。” “他要娶,我便要嫁么?” “对啊,小姐可以假死,金蝉脱壳,就像上次画溪苑脱险一样不就好了吗?”沧九一拍脑门。 “同样的招数皇上不会第二次上当,即便蒙混过关,啊酒从此也得隐姓埋名,只要她还在我们身边,不管她是何种身份,何种面孔,只要被查出来,她依旧会无可避免的走上旧路。” 沧九苦恼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么说来,既不能进宫,又不能继续跟我们在一起,那该怎么办?” 沈凌酒抿着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就遨游四海,醉卧美男膝。” 沧九一脸兴奋,“带上我?” 沈凌酒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怕我哪天兽性大发对你霸王硬上弓?” 沈凌酒调戏男人的本事他是有目共睹的,沧九吓得双手一抖,面颊猛地窜红,“小姐……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沧九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极为可爱,让沈凌酒生了逗弄的心思,她打断他道:“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因为不够饥渴,饥渴到一定程度啊,自己的兔子窝都得吃掉,你再不济也是个男的不是?” 沧九:“……” “你别在打趣他了,都花容失色了。”文玺淡淡的笑。 “可不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沈凌酒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文玺认真道:“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是想去边关看看,看够了就去战场找你,陪你好好大战一场!我也想去感受一下,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壮志豪情。” “阿酒,不管你将来的命运如何,我和沈煜书都会在你身后。” 第111章 果然是梦 第111章 果然是梦 “阿酒,不管你将来的命运如何,我和沈煜书都会在你身后。” “只要我一回头就……”原本她想说:只要我一回头就能吃一嘴的狗粮?话到嘴边却成了:“只要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你们?” “嗯。” “来……干了这杯。” 沈煜书喜欢文玺这事儿,她记得有次她喝醉了提过,但文玺也一脸淡漠,她摸不清他的想法,不过文玺男生女貌,一副天生受的样子,两人真的不要太般配。 但万一文玺没这方面的心思,沈煜书单相思,那她怎么办?到时候要不要帮沈煜书把文玺敲晕了,送他床上?这从表哥变为大嫂…… 额,虽然有些别扭,但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一家人就好,若能活着等沈煜书回来,她定要亲口问问他,帮他了他的心事,即便有一天她不在了,有文玺陪着他,她心里多少安心些。 看着潇洒如往常的沈凌酒沧九心中是有疑问的,沧九送文玺出门的时候,对文玺道:“小姐从小就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担心,什么苦她都偷着自己咽,小时候主子和你经常不在她身边,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会讲,总是一副很健忘的样子,什么事都自己动手解决,为了不让主子有后顾之忧,她不断让自己变强,生怕拖了你们的后腿,生怕成为你们的软肋,凡事观察入微,从小她就非常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所爱的每一个人。 她每次醉酒都跟我说:‘沧九我需要变得更厉害,这样我就可以帮我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样文表哥就可以经常留在京都,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所以我在想,她如今这么妥协,是不是怕有些后果她承担不起?” 沧九说着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今天你对她说:‘怎么突然没了自信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沈凌酒?’后半句是不是:我认识的沈凌酒从来不认输?” 文玺颔首,拍了拍沧九的肩膀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懂,我尊重她的选择,不管是什么。” 沧九释然一笑,“对,不这么做,她良心难安,即便得到了想要的,也不是幸福。” 文玺含笑,“跟着阿酒你的心思倒通透了不少。” 沧九一副我本来不就不笨的样子,惹得文玺轻笑起来。 “文主子,你说若小姐真的进宫了,凭她的聪慧,会不会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如果她有那个野心,搞不好,历史都要改写,她会成为大燕第一个女皇帝。”文玺轻叹,“就凭她的脑子,凭和我煜书这么多年在暗中的势力,凭她那个神鬼莫测的师傅,凭她慧眼识人四处交接的文人雅士,只要她想要那个宝座,也不是异想什么天开的难事,可惜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都把野心和智慧用在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身上。” “这昭王真是眼瞎。” “嗯,眼瞎。” 啊酒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偏执,以前看她对谁都撩拨,对谁都上心的样子,现在他才晓得,她若是认定了谁,也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若这颗心封了起来,以后怕是不会再轻易爱上谁。 想完文玺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昭王府 晚风和煦,批完文书后,司行儒从书房独自一人回到寝居,这段路他曾走过无数次,那么近,又那么远,而他今日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那些晦涩悸动的回忆里。 他院子里有常开不败的杏花,乱花渐欲迷人眼,他怔怔地发呆,他甚至不知晓此际心中是何滋味,可是有一个念头那么分明,便是沈凌酒不会再来了。 不打再打扰,是她最后的温柔。 看着灼灼桃花,昔日逃避的念想就那样扫过他的心房,方才他几乎生出幻觉来,好像她还沐浴在花海里,身姿曼妙,朦朦胧胧中,她抬手摘了朵花,拈在指端赏玩。衣袂飘飘与他只隔一花。 她转眸一笑,言语极尽挑逗大胆:“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伸手,折下一枝桃花,想着她人比花娇的娇憨模样,心房仿若被一股电流直击,将他穿了个通透,直麻颤到四肢百穴,他突然不敢再看。 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花枝坠地无声。 夏日的夜风燥热沉闷,残月如钩,浓浓的夜色里碎香浮动,不动声色间倾倒行人。 司行儒衣衫如雪,独自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如坚冰,香气透过他的身体,又随风消散。 他漆黑深沉的眸子如同此时的夜色,莫测之中,翻滚着狂澜的寂静。 穿过了半个京都,他脚步渐渐停在了一家酒肆。 他抬眼一瞥,匾额上写着:“千居雪”。 夜虽已深,酒肆的烛火却很明亮,缝隙里透出来的光线,映着寂静的街道半明半灭。 听着酒肆内隐约断续传出来的丝竹之音,他雪白的衣衫被夜风掀起,衣袂翻飞,宛若谪仙降临,他放缓脚步,撩开竹帘走了进去。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神情沉静至极,眸里透出一丝萧然的冷凝。 沈凌酒原是约了文玺喝酒,不料文玺被御史台李大人临时叫走了,他一介武官和文官八大杆子打不到一块去,八成那御史台老头想给文玺撮合姻缘,还搬出了文玺的师尊董大人,文玺骑虎难下,只好前去赴约。 沈凌酒喝得正没劲儿,恍惚间抬头便有一抹白色身影在她面前坐定。她僵硬地抬了抬脖子,发现自己最近经常选择性眼瞎,还瞎得厉害。这么一尊大佛坐她对面,竟然现在才发现,造孽哦! 她醉眼朦胧,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嗯,不痛,果然是在做梦……” 她推开酒瓶子,索性将大半个身子斜倚在酒桌上,看着眼前尚未消失的身影说道:“即便是在梦里,我也要同你说清楚,不过先礼后兵,你先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一段诡异的寂静后,他开口,声音淡漠的道:“你先下去。” 第112章 我算什么 第112章 我算什么 沈凌酒呼出一口气,在梦里都这么凶巴巴的,下去就下去,她哆哆嗦嗦的从他怀里爬出来,又翻身倚到桌上。 见他脸色铁青,她后知后觉的觉得他在生气。他生什么气?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有什么可气的? 酒肆的内侧墙壁上贴着雪白柔软的毛皮,司行儒靠在皮毛上,眸中泛起一丝浅浅的波澜,“沈凌酒,三日后你就要成为皇上的后妃了,感觉如何?” “感觉?”沈凌酒借酒浇愁,死鸭子嘴硬,“感觉很新鲜,就是不知皇帝的腰还行不行?” 司行儒眯了眯凤眸,“你夜半喝酒就是在担心这个?” “哎……以后入宫了少不得不能出来了,趁这三日学宫规的时机,我想好好看看这繁华世界,喝喝千居雪的薄酒。” “哦,放弃了?”他口吻平淡得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放弃又如何?”沈凌酒仰头倒酒,任凭酒水沿着白皙的下颚流过精致的锁骨,一路往下,淌进起伏不定的胸口,“据说,每一个优秀完美的男人,心底必然有一段尘封的故事。我只是可惜,你的那段故事里没有我……而我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足够努力就能得到的。” 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泛上心头,司行儒蹙了双眉。“你说的不错,千帆过尽,一颗心早已不复初始。” 酒肆里暖气盈盈,美酒和水果的香味缓缓流淌,微醺的空气让人沉醉。沈凌酒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画溪苑的断崖边,夕阳西下。他抱着她坠向无边深渊。 她看到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青天白云下,一袭白衣的司行儒用他绝世倾颜的眸子注视着她,瞳孔中烙印下她翩飞如燕的身影,这惊鸿一瞥,鲜润夺目,犹如雨打残红,点点滴滴的刻印在她心跳间,直至蔓延到她的呼吸中。 她无能为力地看着时光飞逝。那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到能感觉两人的呼吸心跳都是一致。死亡离得那么近,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满足。 前日他跟她在马车里道歉,她虽不解气,却也泰然受之,他还来了个让她猝不及防的强吻…… 再回头,一切都时过境迁,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犹如一场华丽的梦境和现在寸寸龟裂。 沈凌酒心口蓦地有些疼,她努力站稳身子,想要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砰……”的一声,杯子掉落地上摔得粉碎,而她倾倒的一瞬间,也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终究还是贪恋着他身上的清润的温度和味道,她没有第一时间撤退出他曲臂的怀抱,两人靠得很近,只要轻轻一偏头,她就能枕在司行儒的肩上。 她抬眸想看清他的神色,不经意间却打翻了桌上的酒盏,酒水顺着桌沿正好滴在司行儒衣袍上。 沈凌酒埋头一看,他的裤裆部分已然湿了大半,沈凌酒讪讪的看着他,他表情冷峻如寒潭,沈凌酒立刻感到脖子嗖嗖的窜过一股凉气,她脑子一热,突然跪到他的身前,连连请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赔我是赔不起的……既然赔不起……” “无妨。”他伸手想将她扶起,却在靠近她时,听见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侧吐气如兰:“不如,我帮你舔干净?” 司行儒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彼时夏风燥热,酒气熏得行人暖,一片灯火辉煌中,她迷醉的眼眸绽出摇曳魅惑的光泽,望着她那张红润的殷桃小嘴,似是好笑地抬了下眼皮:“沈凌酒,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你呢?”沈凌酒看着他清丽绝伦的容颜,脑子渐渐有了一丝清明,问:“你不要我,是不是也是故意的?你是在考验我吗?看我对你究竟有几分情意?” “若本王说是,你当如何处理?” 沈凌酒揉着发胀的额头,漫不经心的道:“还能怎么办,我沈凌酒区区一介弱女子,既不能与天斗,又不能左右自己生死,区区婚嫁何足挂齿?皇上虽渐入年迈,好歹是个模样不差,权势滔天的男人,嫁给他并不委屈了沈府,指不定我努力耕耘一番,有朝一日还能母凭子贵,我一个丑女有如此造化,也算祖坟冒了青烟了,何乐不为?” “你当真这样想?”司行儒烛影下的双睫扑朔翩跹。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能强求的又何必执迷不悟,我沈凌酒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他日若你我站在对立面上,也无需对我手下留情,坚持自己的选择便是,是非成败,鹿死谁手,做好欣然接受的准备即可。谁也不要后悔,谁也不要恨谁。” “你的意思,我们做不成夫妻就是敌人?”他的嗓音陡然幽冷,仿若浸在寒冬的雪水之中。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世事难料,当大家都触及彼此利益或者伤了彼此在意的人的时候,是不是敌人就很难说了。”沈凌酒抬头,恍然一笑,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唯恐稍微大气些便会吹散眼前的幻象,“司行儒,爱上你,乃至沦陷,我连挣扎都不屑。无迹可寻,却深重,既给了你,我便不打算收回,你在乎也好,无视也罢,态度由你。” 沈凌酒嘴角不经意间溢出些许猩红,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她这才发现方才咬得太狠,唇角破了。 司行儒一向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微动容。 沈凌酒捂住泪流满面的脸,肩膀微微颤抖,“你看着我一步步的向你沦陷,你总是似是而非,若即若离,我不怪你,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我到底算什么,你有没有……哪怕一点喜欢我?” 司行儒:“……” 这样的沉默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就像是无声的鞭挞,让沈凌酒的心窝狠狠一疼。 沈凌酒咬住唇,紧紧地环住双臂,没了声音。 没有一句指责或者怨怼。 晦暗不明的神色,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就足矣让她无地自容得想要转身离去。 第113章 我是你皇嫂 第113章 我是你皇嫂 离开的瞬间,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就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他永远都是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也不指望得出个答案,感情这种事,答案很明显,他若在意必然进取,又何必自取其辱,明知故问。 过了许久,情绪终于平复过来,沈凌酒秉持着哭过爱过又是一条好汉的觉悟,吸了吸鼻子:“时候不早了,身为大家闺秀要回家睡觉了,这段时日对你多有叨扰,望你海涵,咱俩从此划清界限,以往的一切一笔勾销,从此陌路,告辞。” 沈凌酒转过身,迈出决然步伐,走至房门前,背后极其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酒,沦落至此,你可曾后悔?” 沈凌酒身形一僵,看着他笑,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这一生,我要是从未去过汉州便好了。后来又觉得自己可笑,即便不在汉州我还是会在其他地方遇见你,你是我的宿命,遇见你的那一刻才是我生命的开始……我无从选择,也不曾后悔。” 沈凌酒双腿一软,扶住门框才没有软下去:“有一种爱,是骨肉相连,一经分离便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可我无怨无悔。哪怕有朝一日死在你的手里……” 话音未落,一抹白影忽然飞至她的身后,意识到他跟了上来,沈凌酒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响,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浑身僵住,双腿挪不动步。 司行儒不慌不忙地向她逼近,明明是优雅而从容的动作,她却嗅出了一丝强烈的攻击性,心里一怂,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没退两步,她的脚后跟已经抵在了酒肆的门背上,男人的手直接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沈凌酒脑袋有点混沌,思路也不清楚,不过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迫使她想要立刻离开。 沈凌酒下意识地向往后缩,可身子已经被男人逼到了墙角,整个人龟缩着,完全被笼罩在他宽大的身影之下。 在她猫腰想跑的瞬间,他大力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侧便将她直接压在了墙上。 “你……”背脊传来的痛,让她小小地抖了一下,本就醉了,此刻两腿发软,说话的尾音也禁不住微微颤了颤,“司行儒,我是你皇嫂……你想做什么?” “皇嫂?”司行儒勾起薄唇,哪怕心里已是惊涛骇浪,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一副随时都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像现在,明明被沈凌酒一番肺腑之言感动得难以抑制,却还是哑着嗓子调侃,“皇嫂又怎么样?” “哦,想不到王爷这么重口,竟然喜欢偷的?” 男人的声音因为极近的距离被压得很低,热热的吐息伴随着一个个咬字而从他的口中喷吐在沈凌酒耳畔,不断刺激着她的脑神经,让她绷紧起来。 她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被司行儒壁咚在大庭广众的酒肆,会说着不找边际暧昧不明的对话…… “做后妃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本王的王妃。” “你……你说什么?”沈凌酒睁大眸子,耳根子迅速发烫,脑子一片空白,眸里全是愕然。 男人好像刻意将声音压低,柔软的双唇紧贴着她的耳廓,他低沉性感的嗓音,碾转耳侧:“能将本王逼到这般田地的,你是第一个。” 沈凌酒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啊酒,你赢了。” 沈凌酒伸出手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泪,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好看看此刻的司行儒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神情说出这句话的。 可泪水越漫越多,她根本看不清,此刻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挣扎着努力着好不容易能够喘上一口气,却又迅速被拉回水中,胸腔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疯狂的跳动着,击打着尘封的心。 泪水喷涌而出的瞬间,沈凌酒的身体的紧绷也到了极致,她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 “司行儒……我讨厌你……” 他大力将她拢进怀里,他轻抚她的发丝,手指微微颤抖,呼吸之间,她与他只余下一指的距离。他紧紧抱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许久,她才停止了哭泣,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呼吸趋于平稳。 “这梦做的好真实,竟跟真的一样!”沈凌酒晃着昏沉的脑袋,“司行儒,如果这不是在梦中该多好?” “你没有做梦。” 他敛了惯有的清冷与她对视着,像要看进彼此心底。沈凌酒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眸子,好像一眼能够见到底,原来他卸下防备,竟然这般纯粹,犹如稚子心性,他眼里有了浅淡笑意,漫不经心的道:“现在满意了?” 沈凌酒从来没有听过他用像这样温柔缱绻的语气说话。这样的语气对女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哪怕明知也许前方就是悬崖峭壁,恐怕依然会有人趋之若鹜地往这样的温柔陷阱中钻。 她眨了眨眼:“你当真是……” 不等她说出来,她的话便被堵了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在众目睽睽下接吻,他的唇有一点凉,却很柔软,男人轻啄了一口之后便稍稍退开,火热的鼻息与沈凌酒轻弱的吐气交织缠绕,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中,产生出了极强的存在感。 “感受到了么?” 仅仅是这样一个浅尝辄止的啄吻,沈凌酒都快要软得撑不住了。她一直都知道,只要他出手,她就尸骨无存了,此刻月色正好,气氛恰到好处的撩拨在点上,在他极致暧昧下,她理智全线崩溃。 她把目光移至他祸国殃民的脸上,将信将疑:“你……你这是怂恿我去抗旨?” 他冰凉的指尖在她手中摩挲,温柔的低语便在耳畔盘旋,字字乱人心神:“想当皇嫂,本王应允了么?” “你……” “啊酒我从未说过不要你,我想你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哪成想你一招釜底抽薪,以退为进便让本王毫无招架之力,啊酒……你说,本王该如何惩戒你?。” 第114章 他的身世 第114章他的身世 “我……” “呵,”他凑近些,欺霜傲雪的眸子倒映出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平日胆子不是很大么?此刻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反倒怂了?。” 刚刚开始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初夏的夜里气温并不算高,可她却觉得空气开始急速升温,双颊都辣了。 沈凌酒双腿发软,肌肉微微颤抖着,就像是呼应着那异常的心跳一般。 司行儒平时的声线是偏向于温润柔和的,哪怕动情的时刻会染上浑浊的嘶哑,更多的还是性感,“来,让本王见识一下你阅览群‘书’学到的本事。” “我……我那是纸张谈兵,没有实战经验……”沈凌酒咬唇,“不过我可以拿出啃鸡腿的气势,你要不要试试?” 司行儒:“……” 司行儒埋头攫取住她呱噪的小嘴,耳畔是男人似有若无的吐息,轻柔温热,沈凌酒瞬间土崩瓦解…… 他好闻的龙涎香味道,扣在她手腕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像是在把她往一个无尽的深渊中拉扯。 不消片刻,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一炷香之后,司行儒放开气喘吁吁的她,看着她的腿问道:“你这什么毛病?” 沈凌酒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无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谁让你长得那么让人合不拢腿?看到你条件反射就是盘上去……” 司行儒:“……” 难得月色无双,她没有耍酒疯,他也没有一脸冰霜,气氛十分和谐融洽。耳畔是男人似有若无的吐息,轻柔温热。 后半夜司行儒带着她坐在皇宫的一处冷宫檐角上,夜风呼啸,他看着下面的残垣断壁道,声音透着一抹厚重的悠远:“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凌酒看着宫内的布局陈设,这里俨然是一座废弃的杂役库房,应该是某位失宠皇子昔日的藏书阁。 虽然知道司行儒小时候不受宠,但在这种地方长大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两人并肩而坐。一轮皓月银辉漫洒,数多辰星光斑闪烁。她靠在他肩头,听他慢慢的诉说往事: 大燕十一年间,赫连秀敏虽贵为皇后,却并不得宠,先帝宠幸施贵妃,让她成了掌握实权的后宫之主,那时除了前任皇后生的太子司行洲和已逝敬嫔所生的二皇子司行傲之外,但凡有后宫妃嫔生下皇子的,施贵妃便设毒计让那些皇子早夭,确保自己的无上地位,以便高枕无忧。 宫中从那时起,便只有少数几个公主能够幸存下来。 这时,乾州出现水患,先帝御驾亲访,随行的宫女中,有位名叫纪尤的女子,为先帝献了一计治水方案,先帝采用后,乾州水患得以安治,先帝本欲分封,却被她推拒,一次醉酒中,先帝无意间临幸了她,纪尤也不要任何封赏。对她而言,这件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她死后,众人才得知纪尤的父亲是曾经治理河伯水患的纪大人,可惜早年被奸臣陷害,纪家没落,纪尤更是沦落到进宫做了一名普通宫女。 当时太子司行洲被污蔑造反,罪证确凿,先皇一怒之下将他削职为民,禁锢在韶凉宫,由于纪尤早年生在官宦之家,能够识文断字,勤奋克已,她被指派去了冷宫照看废太子起居。司行洲怜惜她的才情遭遇,将冷宫中最为轻便的藏书阁分给了她。 一个月后废太子司行洲被一杯毒酒赐死在韶凉宫。 几日后,先皇发现废太子司行洲是被诬陷的,出于歉疚他将韶凉宫保留下来缅怀他。 这时,纪尤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考虑到危机四伏的后宫处境,纪尤不敢声张,她摸着肚子一脸忧愁,作为宫女她虽安分守已,可也深知后宫的阴暗血腥,勾心斗角,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能将孩子送出宫去,可她没有背景,宫外也没有亲人,思量之下,她决定投井自尽,却被发现的宫人救了上来。 韶凉宫的宫人知道后,决定将此事瞒下来,如果纪尤生的是个公主,那么她不仅有一线生机,甚至可以母凭子贵,飞黄腾达。 可惜,七个月后,纪尤诞下的是一名男婴。 纪尤诞下男婴的消息不胫而走,施贵妃被宠幸多年未得一子,嫉妒的火焰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派人暗中将孩子溺死。 施贵妃的亲信,却一改往日态度,并劝告施贵妃将孩子夺过来,自己抚养,美其名曰:引子”。 这在当时几乎是被默许的一种手段,高门大户里,如果成婚迟迟生不出孩子,就要领养一个孩子,这叫“引子”,领养之后就一定能生一个,据说非常奏效。 施贵妃半信半疑,苦于无子,她最终妥协。 皇帝知道纪尤诞下龙子后欲封其为妃,却被施贵妃阻止,只因施贵妃想要领养这个孩子。 五年后,施贵妃有孕,领养的孩子于她而言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她随意编排了一个理由,便将不受宠的皇子赶去了行宫,并让随行的人司机除掉皇子。 纪尤得知后,以命死谏,求皇后搭救,皇后换掉了皇子随行的太监宫女,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三个月后,施贵妃命人去行宫放火,皇后亲信几乎全部死于火中,小皇子藏于马厩逃过一劫,在所有人都以为小皇子薨逝时,他在马厩里生存了五个月,吃的是馊菜馊饭,睡得是马草,身上糊满了马粪…… 直到施贵妃临产,一尸两命,小皇子才被人发现。 这时,一个光华万丈的女人来到行宫,朝他伸出了手。 她就是赫连秀敏。 同年,九月,纪尤被陷害与施贵妃死因有关,赐幽死(关进小黑屋闷死)。 纪尤明白,要让小皇子心无旁骛的承欢皇后膝下,她只有彻底消失才能让皇后安心。面对这样的处境,她坦然接受。 至始至终她不卑不亢,笑对生死,从容不迫,没有喊冤,甚至没有悲伤,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般静美。 直到二十年后,纪尤才被已经出宫的太医证明清白,施贵妃产子一尸两命是身前服用太多让肌肤焕发如婴儿一般的凝肌丸,身体内损严重,胎死腹中,生产不顺才导致的血崩。 第115章 本王的女人 第115章 本王的女人 而那个六岁大的孩子被先皇冠名为司行儒,从此皇后是他的养母,生母是宫女这种身份的,无法让众人认可,所以太子之位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司行傲手中。 大燕二十六年,他随着沈焕征战西北,那一仗足足打了三年,最后凯旋而归。 大燕二十九年到三十二年,他独自镇守西禹防线,历战十二场,无一败绩。 大燕三十五年,先帝去世,司行傲继位,他留守京都至今。 大燕三十六年,他去了乾州,在当地树立纪尤的祠堂,请旨册立她的封号,以此缅怀这个女人为他付出的一切…… 司行儒口吻淡淡的说完,似乎回忆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却把沈凌酒听得泪流满面,女人啊,母亲啊,真的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存在! 哪怕再普通的母亲,面对死亡的威胁,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保全孩子。 她握紧他的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起来。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世坎坷,可听他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眼眶发酸,水雾弥漫,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水珠掉出来,他最不屑的便是别人的同情吧? 可她就是抑制不住的心疼他。 她抱紧他,仿佛需要安慰的是她,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痛苦的也是她。 感受到她的颤抖,司行儒抬起她水雾的眸子,擦掉她眼角的泪,对她一字一句的道: “沈凌酒,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光鲜,那么不可一世,我得到如今的地位双手沾满了鲜血,我存活的经历是你想象不到的残忍,皇宫不过就是被华丽外衣包裹着的炼狱!这里是政权利益的集中之地,容不得半点人性和温情。我在这里长大,看惯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如今的城府都是吃亏得来的,这样血腥杀戮的我,你还要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芸芸众生中谁又是纤尘不染的?”沈凌酒埋进他怀里,背对着夜空道:“司行儒,不管你以前遭遇了什么,你以后都有我……由我守护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她头枕在他双腿上,努力平复情绪,眼中带了一丝明亮的光芒,“几千年来人们一直在重复着--权力与利益的游戏,整日都是永远也上演不完的权力斗争、阴谋诡计,令人厌倦到了极点。但我始终相信,这些尔虞我诈的后面,良知永远存在。” “良知么?”司行儒轻抚着她的发丝,眸子晦暗不明。 沈凌酒扣着他的手,和他相贴,感受着他脉搏有力的跳动在她掌心。 司行儒低头便看到她清澈的双眸,干净得纯真无垢,眉宇之间的纯净令人屏息,同样是在天底下权利欲一望最为集中的地方,可他却觉得她身在红尘之外,没有沾染任何欲望心机。 沈凌酒把玩着他的手指道:“以前听过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承受他命运的碎片,既然选择了你,就无怨无悔,同进同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下半夜,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他没回答,但她知晓,他有在听,这就够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到他的指尖在她的脸颊上游走。 他凉凉的声音夹着夜风袭来:“啊酒,若你来日后悔了,本王也不会放你走了……本王即便下地狱也会拉着你。” 沈凌酒撇了撇嘴:“地狱有什么可怕的?我为何会后悔?。” “日后你自会明白。” “日后……” 沈凌酒用不怎么清楚的脑回路想了下这含义破重的两个字,然后诧异道:“难道你短小快?” 沈凌酒发誓,她真的只是心直口快,说话没经大脑,直到周围的温度骤降八度,她才赫然清醒,看着司行儒铁青的脸,她又不知死活的补充道:“即……即便你短小快,我也认了!” 看她咬牙,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的样子,司行儒扶额,默了一默,捏住她的下颚,笑得不怀好意:“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说的这句话付出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我也不怕。” “哦?”他无耻地笑起来,“此话可是真心?” “真心,绝对的真!你看漫漫长夜,春宵苦短,我们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或者现在就让我体验一下你所谓的代价?” 他狭长的眸子一眯,沈凌酒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凉的,立刻见风使舵:“我喝醉了,我想……回家睡觉。” 司行儒:“……” 翌日 昭王进宫,声称昨夜沈凌酒借酒装疯,在福禄街酒肆里调戏了他,不但玷污了他的肉体,还惨无人道地腐蚀了他的灵魂,并带了酒肆里的证人来,让皇上给他做主。 皇帝司行傲的心情在那个瞬间很微妙,他冷冷看着司行儒,“沈凌酒身为朕的后妃,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违伦常的事,让皇家颜面扫地,罪则当诛!那便关入天牢,三日后问斩吧。” “皇上可能误会了什么。”司行儒信步闲庭的走到他的书桌前,拿起玉玺,取过一张空白的圣旨,将皇上执掌的大印盖上去,然后收起圣旨,慢条斯理的道:“沈凌酒早在汉州便是本王的女人了,否则画溪苑本王怎么会出手救她,就连上次的辰宫宴本王也没放过一亲相泽的机会,皇兄竟然没调查清楚便随便封妃,想不到皇兄对本王的女人这么感兴趣呢。” “浑说!”司行傲双手撑在书桌上,锐利的眸子射出冰冷的光,“你身上有相思蛊,怎么可能对沈凌酒动心?更别说肌肤相亲!” 司行傲时不时的抿唇动作,暴露了他糟糕的心情。躲在门口前一刻还清闲自在的胥公公,此刻大气都不敢喘,精神压力巨大!心却是愈发下沉。 “相思蛊虽未解,但本王已经有了可以让它沉睡安分下来的药丸,怎么,皇兄难道希望本王一直这么形单影只下去?” 司行傲眸中寒芒毕现,眉宇间呈现出一抹嗜血的阴桀,“既然皇弟和沈小姐真心相爱,朕也只能忍痛割爱,不知皇弟打算何时操办喜事?” 第116章 这是抢婚 第116章 这是抢婚 司行儒昂然伫立,目光冷冽,慢条斯理的道:“本王觉得皇兄选的日子就不错,届时皇兄记得备份大礼。” 司行傲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戾气,“皇弟大婚,朕,自当备份厚礼。” 司行儒淡淡看他一眼,拂袖离去。 相思蛊,相思入骨,蛊主与寄主生生不离,生死相依。自他六岁起,回到万众瞩目的宫廷生活,便没能逃脱与相思蛊的纠缠,那是他选择回来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皇帝控制他唯一的筹码,只可惜和他签订相思蛊的那个女人,在三年前失踪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司行儒和司行傲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她的半点踪迹。 看着司行儒消失的背影,司行傲眼睑浮起糁人的寒芒和腥臊。他现在御书房的门后,半张脸都融入了黑暗之中。 既是厚礼,他便要让人难以忘记。 沈府 “啪嗒”一声,似有棋子掉落。只见沈焕猛地起身,脸色惨白地道:“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疯?!把话收回去!” 沧九跪在地上,咬牙道:“老爷,圣旨都到了,这还能有假?还是赶紧过去接旨吧。” 沈凌酒想过一万种沈焕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但是死也没想到会是这一种: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苍天有眼啊……啊酒终于有人要了!还抢着人要……真是祖上积德啊……” 见状,整个沈府的人都傻眼了。 随后沈焕起身,拍了拍沈凌酒的头,欣慰道:“啊酒……从我看你啃鸡腿的架势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把大燕最有本事最优秀的男人拿下,你果然没有让祖父失望!” 沈凌酒呆若木鸡的点头,被沈焕这么一拍,她脑子里“轰”地一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突然冲进脑海,曾经断片的画面突然回笼–— 辰宫宴上,她同小骚包分别后,遇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他将她按在夹竹桃的的墙面上,她脑子昏沉想揍他,却被他死死地压制着,便只好扑上去凶狠地咬他的唇……她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只记得那人身上有好闻的龙涎香,他声音急促温软,低沉性感,他说:“你咬到本王的舌头了,你如此冒犯本王,该当何罪?” 她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站起身,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沈凌酒……” 司行儒:“……” 原来那晚她非礼的真的是司行儒!不知后来司行儒又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突然发疯的朝他扑去,导致扑错了人,闹出一场乌龙。还差点嫁入宫中。 经过一一柱香的反思、惶恐,以及不停地洗脑,她顶着一对“熊猫眼”去接旨时,已经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思想觉悟。 在震惊,艳羡妒忌,和欢呼声中,沈凌酒终于回过神来,是的,皇上撤了她入宫为妃的圣旨,顺便将她指给了昭王,还赏赐了她诸多聘礼,列如: 追封她已逝的父亲沈柏文为:平南大将军,谥顺平侯。 母亲文素为:一品诰命夫人 就连沈焕都赐了个领俸禄的虚职:沈焕官复原职,封冠军侯(“功冠全军”之意),感年岁之高,俱令致仕。 按照大燕规定,三品以上官退休以本品致仕;四品以下并现职任满三年而无大过者,可升一等致仕;若有过而不称职者,以原级致仕。 致仕官在礼仪上受尊重,在宴会、祭祀等活动中,仍享有该品的礼遇。也就是说沈焕空有以前的头衔却没有实权,依旧可以领朝廷俸禄,在沈家戴罪立功之下,这样的封赏算是仁至义尽了。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将军能得善终的屈指可数,多半都是功高震主却握着兵权不放,如果沈焕十年前懂得这个道理,沈家就不用牺牲沈慕寒以及大房的性命来换如今的苟延残喘。 看着胥公公带来的金银玉器,沈凌酒差点被闪瞎了眼,另外还有:鹤鹿晓春图,乃是书画名家马槐的遗作,高脚汝窑的瓷瓶若干,极品和田玉,金銮丝嵌红宝石点香筒,凤凰展翅八面金穗凤冠一顶,五彩玉石锦鲤一对,等等这颗闪闪发光的珠子是什么? 见沈凌酒一脸好奇的把玩着珠子,胥公公忙笑道:“这是西禹进贡的九色夜明珠……世间独品,为此一颗。” 沈凌酒:“……” 她惴惴不安的收下珠子,这……这看起来不像是那个老奸巨猾的皇帝手笔啊,她有种国库都被搜刮了一圈的错觉,这些金银玉器她倒是不在意,她唯一担心的是婚礼太快,根本来不及准备。 时间太赶,她都来不及等沈煜书回来,更别说给自己做嫁衣了。 沈府其余两房看着沈凌酒一时之间各种滋味其上心头,看来,昭王娶沈凌酒为正妃,已是铁板钉钉不会再有变动了。 昭王再一次展示了他非同一般的铁腕能力,也只有他能让皇帝吃到嘴边的肉吐出来,这昭王和沈府结亲已经昭告天下了,沈世仁是太子党的人,面对这种局面未免有些尴尬。沈云兮母亲傅氏更是差点气晕过去。 沈公明身为兵部侍郎,作为傅立业的下属,平日没少巴结傅家,几乎和傅家同仇敌忾,也是见不得大房蒸蒸日上。 两房在平日没少欺凌沈凌酒,如今她一跃成为尊贵无比的昭王妃,除了沈焕由衷高兴外,其余人都表现得死气沉沉。 谁能想到沈凌酒与昭王期间发生那么多起起伏伏,两人竟还能走到一起,这昭王想必一早便将沈凌酒视为囊中之物了,若不是皇上有意无意的刺激,按照他那个不慌不忙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如此急着迎娶。 这哪里是迎娶,分明是抢婚! 既然决定娶她,又何必在七夕上演哪一出假戏,引得他们翘首以望,时不时的琢磨着这昭王妃的位置花落谁家,真不知道是在折腾谁。 众人什么心理,沈焕无法全部得知,但他却是真真切切的踏实了。聘礼都是其次,主要是沈柏文他最爱的儿子,还有沈慕寒的牌位可以回到沈家祠堂,回归沈家族谱了,沈焕抱着两人的牌位眼眶微湿。 第117章 皇上震怒 第117章 皇上震怒 “柏文,文素……”沈焕斑驳的发鬓在祠堂的烛影下更显沧桑,他深吸一口气,用袖子将几人的牌位擦干净,放到祭台上,深深的叹气道:“你们泉下有知便安息吧,酒儿长大了,过两日便要嫁人了。” 说道这里他雄浑的声音,添了几分悲凉苍老,“酒儿嫁了大燕的英雄……柏文,司行儒那小子你还记得吗?你还在的时候,那小子才十六岁,第一次跟着你我上战场便一马当先,英勇无敌,虽然脾气臭了点,人也不爱说话,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却是千百年不世出的将领,我相信我的眼光,酒儿嫁给他你们就放心吧,你们不再是沈家的罪人了,十年前慕寒犯下的过错,我也想明白了,不怨你们……我也不怨慕寒了,你们泉下有知的话,多多庇佑酒儿吧,此后她便是大燕除了皇后和太后最尊贵的女人,她要面对的必然也是惊涛骇浪,我老了……不能再教她什么,也不能看着她了,你们要保佑她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祠堂里老人哽咽的声音渐闻渐弱,沈凌酒转身行走的脚步也渐渐沉重。 沈凌酒脑子里全是沈焕佝偻的背影,在她眼里他是个寂寞的老头,唯一爱子不幸身亡,其他两个儿子各事其主,对他阳奉阴违…… 她到这里十年了,前世也只是个孤儿,但是在这里沈焕和沈煜书,还有沧九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她亲情和温暖,她心底是感激的,却爱在心口难开。 她突然就想起前世的一句话,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人老了,便有了看透世俗的从容,装得下四海风云,容得下千古恩怨。所以纵然不知道沈慕寒是被冤枉的,但沈焕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她大概是能理解沈焕此刻的心情的,人老了,心境大多苍凉,不用朝九晚五,有无限自由,却不知该做什么,又还能做什么,无限迷茫,寂寞无涯。 晚上,文玺过来祝贺她,发现整个沈府都忙疯了,就她一个人清闲的坐在房顶喝酒赏月。 夏风裹着飞絮纷纷扬扬,满目流翠。 文玺刚从操练场回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他拿过沈凌酒的酒,一口灌下去,树叶的缝隙间漏出明月摇曳的碎光,他闭了闭眼再睁开,舒缓了一下疲劳才偏头问她:“大婚将近,激动得睡不着?” 文玺挑眉看着她,高挺的鼻梁上,长长的睫毛一半陷在阴影里,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柔的美。 沈凌酒拄着下巴,难得忧虑,神思转换间,她突然问道:“表哥,有件事我一直心存顾虑。” “什么事儿?”文玺一副小丫头还学会操心了的表情,有些趣味。 “当初我师傅离开的时候,做了一件让我匪夷所思的事。” “你那个爱女装的师傅,苏以泽?” “说正经的。”沈凌酒瞪他一眼,“那时我刚醒,动弹不得,他又很生气,走近我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灭了房间的灯,这让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后来我多方次向沧九和我哥打探他的行踪,都无人知晓,我在想他当时是不是受了极重的伤,为了不让我歉疚,所以……借机离开了?” 场面凝固了一瞬,良久文玺才抬头道:“怎么突然想到问他?”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眼看大婚在即,我希望他来喝我的喜酒,可眼下怕是不可能了。” 文玺沉默了一瞬,道:“他为你采药时,功力没有恢复,以至患了一种极寒之症,不过他是毒医圣手,你大可不必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沈凌酒握紧拳头,眸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幸好他是我师傅,否则这天大的恩情,非得以身相许不可。” 文玺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不见你对我说这句话,本将军也对你恩情似海啊?” 沈凌酒:“你是我哥,别闹……” 文玺:“……” 一句你是我哥,便霸气侧漏的奠定了沈凌酒可以长期无限压榨他的精神,肉体还有钱财了? “表哥,你说我哥要是知道了我即将嫁给昭王的消息,会是个什么心态?” “自家包菜被猪拱了的心态。” “错过我的婚礼,我哥一定很遗憾吧?” “沈煜书没告诉你,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什么?他回来了?”沈凌酒吃惊的看着文玺,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他不会是回来阻止她嫁人的吧? “你看起来不是很希望他回来啊?” “表哥,适当的眼瞎是人性美德。” “从皇帝下旨封你为妃的时候,他就趁机上书回京了,当时皇上考虑到你们关系特殊从小相依为命便允了,谁知道皇上忙活半天是为昭王做嫁衣呢?” “这么说……他若是快一点,岂不是刚好赶上我大婚?” “当然,你可以趁机敲他一笔丰厚的嫁妆!”文玺摸着下巴笑得诡异,“据我所知,你哥在外面的钱庄有个小金库,里面的宝贝多着呢。” “所以……这些年我过得这么拮据,是为了什么?” 文玺:“……” 皇宫 黑云压城,天空划过一道惊雷,御书房内亮光一闪而过,随后才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雷声使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一阵“砰砰”乱响后,御书房沉寂在了巨大的雷声里。 “皇上,保重龙体,息怒啊……” 胥公公缩在门口——抖着声音劝慰。司行傲寒气十足的脸,让他觉得比远处的雷声明显更加让人恐惧! “司行儒这混蛋!”司行傲气得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拿着朕的圣旨,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追封沈凌酒父母也就算了,封了沈焕的闲职朕也可以不计较,可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将国库里的九色夜明珠赐给她!朕娶皇后都没有这么多聘礼,他……他这是要造反!” 第118章 强强联手 第118章 强强联手 “是……是是。”胥公公惊出一把冷汗,“可这下出去的圣旨,泼出去的水,皇上气坏了龙体如何是好啊?就当散财消灾吧……” “散财消灾?” 胥公公话出,立刻捂住了嘴,他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奴才该死……是奴才失言了,皇上息怒!” 司行傲下沉的脸上寒气四溢,“你说的不错,他这是在告诉朕,十年前沈慕寒诱拐公主导致沈府被株连的罪是朕凭空捏造的!这是沈府应得的殊荣……” “皇上……” “他要和沈府联手对付朕了!” “皇上,你冷静些,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啊,昭王……昭王哪怕权倾天下,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呢!” “弱点?”司行傲摇了摇头,“不,他没有了……”他步履蹒跚,青筋暴跳的脸上尽是疲惫,“从二十年前,太后赫连秀敏将他从司马监带出来,看到他宛如从炼狱归来眼神的那一刻起,朕就知道,朕此生最强大的劲敌会是他。所以当太后提出用他来扳倒施贵妃的时候,朕想到了用蛊控制他,想不到……朕聪明一世,竟让一个囚禁的女人逃走了。” “唯今之计,皇上只有尽快找到和他一同中蛊的那个女人,才能以保万全。” “不,若是找到她,朕一定要亲手剐了她!没有人可以背叛朕!”当初他初登宝座,江山不稳,烽烟四起,他需要司行儒的帮助,才会让那个牵制他的女人活着,可现在……她和他都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皇上,昭王无心皇位……皇上何须如此惧怕?” “他确实对朕的皇位不感兴趣……可他有却有换皇帝的能力……凡是…攀上这个宝座的人,上来光芒万丈,下去,粉身碎骨,一山不容二虎,朕和他迟早要分个高下。” 傅府 沈凌酒被皇帝退旨指婚给昭王的喜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 傅姗刚从城郊的寺庙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大变,湿掉的外衣还来不及换掉,便急忙跑去找傅夫人。昨日听说沈凌酒要入宫为妃,她高兴得彻夜睡不着觉,今天一大早便去城郊求姻缘了,后来又遇上大雨,她直到入夜才赶回来,可这前脚走,后脚回来老天便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傅夫人早已得知消息,已经激动过了,此刻只剩下不温不火的表情,看着一脸焦急的女儿,她叹口气道:“这事儿我问过你父亲了,是昭王亲自去御书房请的旨意,怕是不会有变动了!” 傅姗绷不住了,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攀高枝,看着她夺走我的昭王妃位置吗?” 傅夫人走到佛堂的门口,滚动了一下手里的念珠,望着雨过天晴的夜空道:“为了这事儿,皇上宣布罢朝三日,名义上是庆祝昭王大婚,实则是气不过昭王一意孤行,龙颜尽失,连皇上都奈何不了昭王,母亲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傅姗握紧拳头,泪水滚滚而出,“可我……我不甘心,我就这么输了?” 傅夫人深深皱眉,这沈凌酒本就厉害,现在又有傍上了昭王这颗大树,想要动她简直比登天还难,不管她是进宫还是嫁给昭王,只要她这个祸害嫁人了那么对傅家对傅逸就是好的,她可没有糊涂到要去和昭王作对,最好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可姗儿……又一心扑在昭王身上……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傅夫人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姗儿,来日方长,她嫁给昭王想要对她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她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呢?你别忘了王府里皇上赏赐的那群女人,难道都是吃素的?” 傅姗头皮一紧,心头猛跳,她胡乱抹了下眼泪怔怔的看着傅夫人。 “姗儿你想想,等她嫁过去和王府里的女人斗个两败俱伤,不管结果如何于你都是有利的,虽然她当了正妃,这侧妃的位置不是还空着么?你何必急于一时?” 傅姗眸子一亮,笑道:“娘你说的对,咱们可以静观其变,再伺机下手!” 傅夫人拿出帕子替她一一擦掉眼泪,感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傅姗垂眸,脸颊红了一片。 话虽如此,傅姗心里还是不痛快,她脸色暗了一下,为何沈凌酒身边那么多人守着?傅逸就不说了,眼看她哥走了,又来个文玺。 傅姗实在是想不透,究竟哪个环节出了毛病。她就是使足了劲也没有吸引到昭王的注意,可围着沈凌酒转悠的却都是男人中的佼佼者,难不成这女人是狐狸精投生的,专吸引男人的。 赫连府 九曲回廊上,一大片红灯笼迎风摇摆,雨后的空气夹杂着尘土的腥味,一片暖红的光线下,赫连贞儿裙摆轻移,一袭浅墨色轻纱衬得她肌肤似雪、粉面光华,宛似素梨月下。 来到赫连云书房后,她镇定了一下,掩去眸中的怅然若失,叩门进去,简单的朝赫连云行了一礼,“爹,听说昭王向皇上请旨要迎娶沈凌酒为昭王妃了,可是真的?” “什么请旨?”赫连云冷笑一声,“胥公公说,他是直接拿了玉玺给空白圣旨盖了章,上面的内容都是昭王写的,又是封又是赏的,聘礼十分丰厚,连皇上都龙颜大怒。” “这倒是昭王的风格,女儿记得昭王第一次这么做是追封乾州的生母纪尤,为她开立祠堂供人瞻仰。想不到第二次他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贞儿……”赫连云看着面前的女儿,未施粉黛却面若桃花,身若扶柳,满身精致,满眼聪慧,步步柔情,犹如世上最精贵的玉器般光彩夺目,他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转瞬又意味深长的对她道:“贞儿,你是要嫁给太子的人,是未来的太子妃,昭王的事儿……由他去吧。” “爹,女儿深知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谁才是匹配女儿的良人,只不过……这沈凌酒并非看到的那么单纯,她有沈煜书,有文玺,便等于有了兵权,身后势力自不必说,她自身若没有通天本事,又怎么会引起皇上和昭王的抢夺相争?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一旦她和昭王联手……对我们来说必是一大威胁!” 第119章 卿本佳人 第119章 卿本佳人 赫连云面色紧绷,冷漠的眼从内而外滋生着一股寒气,“你思虑周全,她确实是个隐患,昭王娶了她也是高瞻远瞩,如虎添翼,以后要对付昭王就更加困难了。” 赫连贞儿看到了父亲嘴角嗜人的杀气,她毫不意外的勾了勾唇,道:“那么,父亲打算如何应对?” 屋内片刻沉寂。 良久,赫连云沉沉开口,“贞儿觉得当如何?” 赫连贞儿垂眸思索片刻,上次她太过急切,低估了沈凌酒在昭王心中的位置,白白损失了一颗棋子,这一次她一定要沉住气,暗中制造机会,相信总有一天,沈凌酒会死在她的手里,她抬起精致的眸子,笑道:“父亲什么也不用做,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赫连云拍拍她的肩膀,放声大笑道:“贞儿很聪明,此番昭王公然挑衅皇上,皇上得不到的东西,怎么会让他得到?” 赫连贞儿但笑不语。 傅府 晚饭后,傅姗回到自己房间,她一腔心事,浑然没有注意到今日房间的光线比往日昏暗了许多。 推门进去才发现一室的昏黄显得有些暧昧和异样,室内飘扬着一种淡淡的香,熏人欲醉。 她停步嗅了几嗅,忽然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顿时浑身无力,她扶着身旁的圆桌,软软的坐在凳子上,无力唤道:“红香?” “红香……今日你熏得什么香,好奇怪?” 傅姗连连叫了两声都无人应她,她眉目一凛,正要起身,一个低沉悦耳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便从屏风后面传来。 “红香已经歇下了。” 傅姗一怔,如遭雷击一般浑身一颤,全身上下瞬间布满了冷汗,这声音…… “救……救命……救命啊!”傅姗尖叫着向门口奔去,但双腿却软得提不起力气,就连声音都嘶哑不堪。 她猛地扑倒在门边,男人缓步而来,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就像游移在她身上的手一样,他蹲下,手指贴着她娇嫩的面颊滑过,看着紧闭的门扉,她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就不想本王么?” 随着温文尔雅的语调,高大壮硕的男子带着一抹邪恶的笑,将她拦腰抱起,一双绣鞋甩出老远,“别试图反抗本王,后果你知道的,嗯?” 一阵微风拂过,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傅姗趁他不备,猛然抽出发间的玉钗,下一秒手被有力抓住,白皙的皓腕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邪魅的声音在她耳边叹息一样的响起:“卿本佳人,奈何……不识趣呢?” “你……你到底在我房间点了什么香料?” “当然是助兴的,你以为是什么?” 一片漆黑中,傅姗冒着冷汗,凭着本能挣扎,绝望的泪水滑过脸颊,带来锥心的凉意,“上次你说过会放过我的,为什么……” 男人目光如蛇一般阴冷的看着她,看得她背脊发凉,每一下都让她呼吸停顿,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捶打着男人,“你……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了?” “你不觉得太晚了吗,现在乞求又有什么意思呢?”果郡王用力钳住她的下颚,逼迫她看着他,“上次在辰宫宴上……”他故意停顿下来,目光比刚才更冷了:“怎么……这才两天就忘了?” 听见男人的话,她有一瞬间的呆滞,立刻想到了那晚她生不如死,受尽屈辱的时刻,她哭喊着:“我们可以做交易,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同样的话,能欺骗本王两次吗?被本王看上是你的荣幸,别不识好歹!” “呜呜呜……” 半个时辰后…… 昏倒在地上的红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借着微薄的月光,入眼便看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长裙……… 她大惊失色,立刻捂住嘴,记忆聚拢,她依稀记得她是被一个男人打晕的。 一片静寂中,有细微的抽泣声飘进她的耳朵。这是? 红香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巨大的动静让她立刻想到了什么,她直起绵软的身子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从圆柱边探出了头…… 下一秒,她瞪大双眼,紧紧咬住下唇,不敢置信她看到了什么! 一股莫名的恐惧让她不敢再看下去,她悄悄的缩到自己床上,拉过锦被将自己死死盖着,身子不住的发抖,脑子里是一锅乱粥,怎么办……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红香想出个所以然,那边好像没了动静,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后,果郡王理了理发丝,回眸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道:“替本王办件事,办好了,有重赏,办不好……” 他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办不好,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他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傅姗猛然睁大眼,不等她拒绝,果郡王便径自开门出去了。 红香等了许久,见彻底没了动静,才状着胆子下床,她哆哆嗦嗦的去关了门,回头点亮烛光,走到傅姗床前,撩开床帐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红香噗通一声跪在床边,“小……小姐……是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小姐。” 傅姗鬓发散乱,脸颊还泛着红光,她紧闭着眼,食指被她紧紧地咬在嘴里,泪水在脸上奔流。 “小姐,现在怎么办……” 傅姗哭了一会儿,镇定下来,目光如同死了一般的道:“去打点水来。” “是……我这就去。”红香哆哆嗦嗦的开门出去,又小心翼翼的端了水进来,直到现在她还回不过神来。 红香替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乱发,小心的替她擦拭,看着傅姗这个样子,红香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傅姗颤抖着双唇,良久,才缓缓地说:“此事不要宣扬出去,否则你我都会死得尸骨无存!明白了吗?” 红香惊讶的看着她,她不知道今晚过来的男人是谁,不过肯定来头不小,红香沉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给她穿衣。 第120章 老奴教不了 第120章 老奴教不了 将近子夜,傅姗仍旧没有睡意,今晚和辰宫宴上发生的一切,都让她难以释怀,她自视才貌双全,可是老天怎么就对她如此不公呢?沈凌酒那么丑,可以嫁给昭王,当昭王妃,而她呢?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相貌也算人中翘楚,为什么就遇上了果郡王那个畜生?如今还要被他挟持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儿? 好恨啊…… 她恨果郡王夺走了她最宝贵最矜持的东西,她恨沈凌酒光鲜的一切,她恨上天对她的不公,指甲陷进白皙的肉里,掌心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她也不觉得痛,她泛红的眸子里全是滔天的恨意!她被毁了,她也要毁掉所有美好的一切! 世道本肮脏,谁又该独善其身? 容华园 子夜已过,怎奈空闺难眠。 连枝已经连续失眠几夜了,自从小产后,傅逸便不来她的房里了,这几日,只要她看见绮罗帐内空落的鸳鸯枕,便不禁的抚胸自问,她做的不好吗?服侍的不好吗?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他怎么就狠得下心肠? 连枝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院子里去透透气,入傅家已过数月,除了第一次,她再也没有见过傅逸眸中带火的样子。 连枝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来到了傅逸的书房外,抬眸间赫然发现里面还亮着灯,难道他还没入睡么? 也是,如今沈小姐虽不入宫,却要嫁给昭王殿下了,他心中应当难过得难以入睡才是。 连枝咬了咬血色尽失的唇,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开门的一瞬间,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连枝皱了皱眉,书桌前傅逸似乎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烛火已近过半,桌上凌乱的堆了几个空酒瓶。 她拉下身上的披风给傅逸盖上,傅逸手腕下铺着一张宣纸,上面赫然写着:“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连枝捂住嘴,眼里盛满泪意。 这时,傅逸悠悠转醒,他抬起头看到连枝的那一刻,微微诧异,但很快露出不屑,“你怎么来了?” 昕连枝看着他,一丝不安浮起,“我……我睡不着……” 不等她说完,傅逸打断她道:“这么久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蠢?” 他薄削的唇展开讥讽的笑容。 连枝蹙起秀眉,讷讷的问:“什么意思?” 傅逸冷笑出声,“我不喜欢你,甚至以后都不想看见你……”看着连枝僵凝的表情和苍白的容颜,他残酷的继续说:“在我眼里,你和青楼女子并无差别,懂了吗?” 家境贫苦,自懂事后,连枝就很少哭,现在,她却哭了!她不懂她做错了什麽,难道只是因为她不是她? “你要一辈子都活在看她背影的日子里吗?我就那麽不值得你爱吗?”羞愤与悲痛让她对他抡起拳头。 傅逸承受着她的不满和撒泼,冷冷的说:“你是我娘安排过来的,我讨厌这样的安排,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象是除不掉的芒刺,时刻提醒着我的人生过得有多么失意,这一切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你们谁问过我愿不愿意?” 连枝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到傅府的这些日子,她整天枯坐在房里,心思所绕着的全部是傅逸,虽然他对她总是不假辞色,但他的俊美、儒雅,浑然天成的男子气概,都让她认定了他,说不上多爱,但他是她的夫,她便愿意好好守护他,可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负担,都是耻辱! 泪珠滚落,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她,但是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她连个泄欲的工具都算不上,卑贱如妓。 连枝站定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说完连枝转身离开。 傅逸惊讶得看着她着离去,他身上的衣衫滑落,他捡起来发现是连枝的,他揉了揉额头,今晚真的喝的太多,他看着自己写的诗句,烦躁的揉成一团,他确实应该断了对沈凌酒的念想,她马上就要成为昭王妃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惦记她? 沈府 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等程序后,沈府连同京都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昭王大婚,十里红妆是少不了的。 宫里派了德高望重的嬷嬷过来给沈凌酒讲大婚的礼仪以及昭王府宫内的一些规矩。 沈凌酒听得昏昏欲睡,眼皮不住打架,她努力瞪大双眼,教习嬷嬷向沈凌酒行礼后道:“沈小姐,不必紧张。昭王特意交代过,宫中和王府的规矩听听便可,只是大婚流程繁复需要学习一下,再就是房中术……” 房中术? 听到此处,沈凌酒睡意全消,她从怀里摸出瓜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嬷嬷道:“这个房中术,你给我讲仔细点……据说有一百零八式,你每一种都跟我详细的讲解一下!” 老嬷嬷一脸尴尬的看着沈凌酒,半响才摸出一部残缺不全的春宫图大致跟她比划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 “不对不对,这个姿势叫做……后X式,以强大的反牛顿超重力开启立场,三十下每秒的速度,成为知名度相当高的一种姿势。还有这种……这个叫观音坐莲,据说是佛家祖传姿势,使用时,需左手掐莲花指,右手结佛家智吉祥印,下体隐隐有金光发出,便大功告成……还有这种……” 半个时辰后,老嬷嬷欲火焚身的跑出听雨阁,一边跑一边大叫:“老奴教不了小姐,小姐自学成才……老奴自愧不如……” 沧九看着跑得马不停蹄的老嬷嬷,摸了摸后脑勺,“怎么回事?” 沈凌酒好笑的倚着门框,磕着瓜子,见沧九捧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檀木镂空雕花盒,她吐着瓜子皮问:“是什么?” 沧九额头起了微微的薄汗,“昭王让人送来的凤冠霞帔,让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别的新娘子嫁衣都是自己缝的,她倒好,直接有现成的。也不知这喜服他是从哪偷来的,看着盒子里精细的绣工,材质配饰的讲究,一点赶工的痕迹也见不着,她摸了摸下巴,应该不是提前很早便让人绣了吧? 不等沈凌酒进去试喜服,便有丫鬟来禀报:“小姐,府外有一位名叫青葵的姑娘求见,这是她带来的推荐信。” 青葵?似乎并不认识啊。 第121章 有客来访 第121章 有客来访 沈凌酒面色平静的拿过信,她识字不多,一张信纸看了许久,也没看懂几个字,她索性扔给沧九道:“你念。” 沧九无语望苍天,看完信后,他鄙夷的看着沈凌酒道:“这是一张卖身契,哪里是什么信?” 沈凌酒点点头,“我就是考考你识不识字,信在我这里。” 沧九:“……” 小姐你能在无耻一点吗? 打开推荐信,里面只有两个字:“贺礼。” “什么贺礼?”沧九看着她同样困惑。 “去把人叫进来,问个清楚。”沈凌酒将喜服放下,坐了一会儿,便看到沧九领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过来了。 “奴婢青葵见过小主人。” 说完青葵起身,愣怔的看着沈凌酒有点不知所措的意味。 “你……你叫我什么?”沈凌酒半响回过神来,“你是何人派来的?” “小主人,奴婢是毒医圣手苏玉楼门下侍女,奉家主之命前来伺候小主人,以后小主人便是青葵的主子了。” “我师傅派来的?”沈凌酒仔细打量着她,少女簪着一个含烟髻,眉目秀丽,一身月色的百褶长儒群裙,眼睛里透露出调皮机灵。 沈凌酒摸着她滑嫩的手,掠过她狡黠的眼睛,盯着比她还要饱满的胸,沉思了三秒后问道:“我可以摸你的胸吗?” 沧九:“……” 青葵吓得不轻,脸色灰白的看着沈凌酒,“这……这……” 不等青葵说出来,沈凌酒便拍着她的肩膀道:“算了,我相信你,毕竟我师傅再变态也不会下血本,打耳洞的。” 青葵:“……” 沧九:“……”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她被苏玉楼男扮女装荼毒过呢? 想来是得知了她大婚的消息,师傅也忒不厚道,这么久不跟她联系,他却把她的行踪掌握得很彻底,如今不声不响的就送个人来……还作为隔贺礼?倒是有心了,知道他跑了,身边缺个细心照顾的人。以后去王府了身边也没个可信的人,还是师傅贴心。 “我师傅还说什么了么?” “主人说,大婚他会准时出席,其他便没了。” 沈凌酒颔首,“他……他身体怎么样了?” “还未痊愈。” 沈凌酒心下一咯噔,这么严重么?分别这么久了,竟然还未痊愈,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他根本就不是去找人了,而是……躲起来疗伤了,为了不让她愧疚么?这傻师傅。 “既然他把你指给了我,我就会对你负责,只要我有鸡腿吃,便也有你的。” “谢……谢小主人,那个……我的卖身契。” 沈凌酒匆匆扫了一眼卖身契,便让沧九拿去入沈府的家谱,“以后你便和沧九一样,叫我小姐吧,明日我便要嫁到昭王府了,想来你是要与我同去的,你怕不怕?” “青葵不怕。” “嗯,进来伺候我穿喜服吧。” “是。” 一柱香后…… 看着身上的喜服,沈凌酒总觉得有些不真实,闪着微光的喜服华丽雍容,如同明月升起在墨云之上,更衬得她面容俏丽美貌。 沈凌酒看着镜中的自己问站在门边的男人:“沧九你敢相信吗,他是我的了。”她摸着粉嫩的脸颊,“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沧九闻言嘴抽了抽,“小姐,就你这死缠烂打的追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都会缴械投降啊。” “有这么惨?” “岂止啊,你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简直让人觉得不答应你都会被你五马分尸,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理所当然啊,只能说,小姐……你太恐怖了。” “啊……痛痛痛,别拧了!” “虽然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吧,但也无言以对。” “呀,好漂亮的喜服啊!” 闻声几个人同时转头。 因为林夫人的无能软弱,林尚书的喜怒无常,以及她从小长大的环境都让林豆蔻对男人的认知,狭隘又浅薄。认为,女人只要有色,有手段,就能够得到男人的宠爱。 此刻又有人旁敲侧击的给她送信,告诉她,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去找沈凌酒,只要拉拢她,和她成为朋友,就能在昭王面前露脸。 林豆蔻自信有几分胆色,也可以说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就算昭王不会同父亲一般,看到美貌女子就迈不动脚。至少也会有个几日缠绵。毕竟他也是男人,对于送到嘴边的美色,会起心太有可能。 而且沈凌酒在王府势单力薄,她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若沈凌酒能帮她进入昭王府,她就和她结盟,以后再伺机铲除沈凌酒。 抱着这种念头,她来了。 沈陵酒听到声音转眸,就见林豆蔻走了进来。 沧九皱眉转头看向一旁小厮,小厮面红耳赤,慌忙道:“是……是五小姐带她过来的。” 林豆蔻朝沈凌酒行了一礼,面色微僵,“我是来祝贺沈小姐的,在府门口刚好遇见沈云兮小姐,她便直接带我过来了,没有打扰到沈小姐吧?” 沈凌酒笑得春风和煦,“青葵,看茶。” “是,小姐!” 青葵把茶水倒好,走出屋子,又去吩咐下人拿些点心水果过来。 “沈小姐的喜服很是漂亮,是之前就绣好的么?我原想时间这么急怕是来不及做精致的喜服,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想不到沈小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林豆蔻面色温柔,很是关心道。 沈凌酒自幼父母双亡,一个兄长也常常在外,男人家总是粗枝大叶,加上这沈凌酒女红针线一窍不通,原以为听雨阁会为了喜服忙的鸡飞狗跳,想不到入目是一派平静甚至有点冷清。 “喜服是昭王送来的,至于是不是之前就绣好的,明天我帮你问问他。”沈凌酒磕着瓜子,“林小姐不尝尝么,这一品楼的瓜子味道不错。” 林豆蔻娇笑附和,“不必了,我……我最近有点上火。”转眸尴尬又不失温婉的笑道:“想不到昭王殿下如此体贴,竟连喜服都送了过来。” “他不是体贴,是怕我穿得太寒酸丟他的脸。” 沈凌酒一言出,林豆蔻掩面笑笑,气氛倒是融洽。 客套的话说的差不多了,气氛也上来了。这时,林豆蔻看着沈凌酒,忽而正色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对沈小姐说。” 第122章 威逼利诱 第122章 威逼利诱 一般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是八卦时间了,多半保不准还是道听途说的风言风语,没话找话说,要么就是想要陷害,挑拨什么,沈凌酒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兴致和她聊阴谋。 她这腹诽还未结束,口还未开。林豆蔻便迫不及待道,“上次在苏府赏花,傅小姐对你屡次出言不逊,有些争锋相对,后来昭王替你解围,出府时,我见她对小斯也没个好脸色,我琢磨着她是不是也有意昭王殿下?” 林豆蔻话出,沈凌酒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那依林小姐的意思,我当如何?”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提防点,给你提个醒。”林豆蔻语重心长,想着女人都是善妒的,谁也不会高兴自己的丈夫整天被人盯着,时时想着算计偶遇。 “林小姐有心了,不过放眼这京都恐怕没几个人对昭王没那份心思,这个……防不胜防啊不是吗?” “不错,沈小姐果然是聪明人。”说着林豆蔻喝了一口茶,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傅小姐,她自持有几分才华,从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惯会作态。自命清高,实在让人欢喜不起来。” 沈凌酒不动声色的听着,她总感觉这林小姐今天来的目的不单纯,不像是过来八卦的,她拄着下巴问:“林小姐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表达你对傅小姐的感观吧?” 林豆蔻见话题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如今形式,沈小姐也看到了,惦记昭王的数不胜数,你日后嫁入昭王府也防不胜防……倒不如……” “怎样?” “豆蔻斗胆,毛遂自荐,希望能入昭王府,豆蔻不在乎名分,也不在乎昭王的宠爱,只求入王府,让家父颜面得以保存。若沈小姐愿意帮我在昭王面前美言几句,日后进入王府,豆蔻势必以沈小姐马首是瞻。” 看着林豆蔻那同仇敌忾的模样,沈凌酒扯了扯嘴角,这话直白的让人感动,罗辑思维无懈可击,为父入府,感人肺腑,于情于理难以拒绝,沈凌酒几乎就要答应,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很怂的说道:“昭王素来让人捉摸不透,你既有此想法,我会向昭王推荐你的,至于成败……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毕竟这个讲求一个缘分,你觉得呢?” 说完沈凌酒悠悠叹了口气,略带伤感。这话若是传出去,论贤惠大度,她一定榜上有名。 气氛一时沉寂,林豆蔻没想到沈凌酒给她打起了太极,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事在人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到了她嘴里怎么就成了风雨飘零的浮萍? 她分明是有意推脱。 她一定要嫁给司行儒。除了喜欢之外,还因为只要攀上昭王这门亲。她娘家的地位也必定随着水涨船高。到时不管走在哪里都是高人一等。她要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好看。 林豆蔻镇定了一下,再次尝试游说沈凌酒,“沈小姐你想一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别说位高权重的昭王,与其不清楚他将来会娶谁当侧妃,构成威胁,倒不如先声夺人,这对你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林豆蔻盯着沈凌酒脸上的胎记,直白道,“就你现在的样貌,就算成了昭王妃,也难得宠爱。等到那时,你若想坐稳自己的位置,需要的就是助力。而我,还有林家,就是你最有利的帮手。” 一番话,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在林豆蔻眼里,正妻是用来管家的,小妾是用来暖床的,女儿是用来联姻拉拢势力的,昭王娶沈凌酒多半是冲着她身后的兵权,宠她是不太可能的,若沈凌酒连这点都看不透,这昭王妃的位置怕是也坐不了多久。 这些话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指不定就动摇了,所以林豆蔻是有十足自信说服沈凌酒的。 沧九在一旁冷耳听着,心里装满了对林豆蔻的嘲讽,昭王若是那么容易搞定,小姐也不会为了他差点几次丢掉性命,这用命换来的信任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梦想成真的?就昭王府那些女人的心机城府比林豆蔻不知高出多少倍,昭王有宠幸过谁吗?这种脑子放到昭王府也活不过三日。 青葵在一旁听得只想笑,一个女人真想在王府里站住脚步,依靠女人结盟可能吗?或许这道理适用于后宫,但绝不适用于昭王府。虽然青葵和沈凌酒才接触,但能让主人收为入室弟子的女人肯定有其过人之处,有的时候无知和无畏真的只有一线之隔。显然林豆蔻是把她的无知当成了无畏,而把无畏当做是一种风情了。 不过青葵倒是很好奇沈凌酒会怎么做。 沈凌酒放下手中的瓜子壳,此刻她深刻体验到了,嫁个人是有多么不易,她十分感激的拉着林豆蔻的手,“谢谢林小姐今日的肺腑之言,林小姐今日之言当真醍醐灌顶,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沈凌酒在林豆蔻受宠若惊的表情下,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暗想,还未上岗,便多了一项任务,以后要替他打发莺莺燕燕,还要预防一拨又一拨想半夜拖他去小树林的不良小姐。 艾玛,好累…… 林豆蔻看着她自艾自怜的模样,心道这丑八怪倒也上道,不枉她走这一趟,她咳了咳清了清嗓音道:“那……沈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这样吧,等我大婚过后,我翻翻黄书找个忒吉祥的日子,然后你精心打扮一翻,找个门庭若市的茶楼或者酒馆,我带着昭王前来,中途再借机离开,然后……你试着和昭王来个不一样的激情偶遇,最好是能勾动天雷地火的那种……如果这个方法不行呢?我们就采用第二计,你假意和昭王擦肩而过,用三百六十度回旋碰瓷式高难度假动作摔倒在他面前……正好挡住他的去路,他碍于众目睽睽,就会把你扶起来,你再假意摔伤了,他便只能将你送回去,届时……嘿嘿嘿嘿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何?” 第123章 要出嫁了 第123章 要出嫁了 沈凌酒说完,沧九和青葵下巴都要落到地上了。 林豆蔻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这人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不过她还是缓和一下脸色道:“如此,也不知是否可行……” 沈凌酒原以为她的路子比较狂野,这林豆蔻是大家闺秀,应该拿捏个矜持的范儿,想不到,逼起婚来那是一点儿都不含蓄,羞涩就更没有了,只有满腹算计。 她万万没想到这林豆蔻竟明目张胆地和她抢男人,到底是她低估了司行儒招蜂引蝶的魅力。以她对司行儒高冷格调的了解,就他视女人为粪土的德行,这林小姐若真敢跟他碰瓷,保不齐他看都不看便一脚踩下去。 可这种事儿她不能明着拒绝,这种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得让她尝尝昔日她追司行儒几次差点被打死的滋味。 林豆蔻的每一句话,都附带着一个如意算盘,只是,目光在看到沈云兮,沈梦烟和她母亲后,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林豆蔻嘴巴紧抿,心口紧绷。 沈凌酒抬眼看到来人表情也微妙起来。 林豆蔻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识趣的站起来同沈凌酒道别道:“今日豆蔻言尽于此,沈小姐也是聪明人,还望沈小姐莫要忘了今日我们说过的话,既有人来,豆蔻不便久留,便先行告退了。” “沧九,送客。” 说着沈凌酒便让沧九将林豆蔻送出去。 林豆蔻和沈云兮匆匆打了一个照面,相互问候了一句,便擦肩而过。 “二婶这两日不是身子不爽利么?怎么得空来了我这听雨阁?”沈凌酒再次让青葵倒茶。 “我这病比起酒儿大喜的日子算什么?你娘走得早,有些事还是需要长辈提点你,你三婶又是个不爱说话,不爱热闹场面的人,这不,一些事儿还是得我帮你操心。” “那就有劳二婶了。” 沈凌酒话落便看到沈云兮和二夫人看着她喜服的眼睛都直了,流光溢彩的嫁衣上,绣着傲视群雄的孔雀羽毛,绣工精致仿佛描绘的一样,每一根都在阳光下闪着鲜艳的色泽,鸳鸯扣上全缀满了赤金红宝石,腰封上是彩绣花鸟纹,裙边上描金镶嵌了海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二夫人摸着沈凌酒的嫁衣,爱不释手,感叹连连,当初她嫁给沈世仁是自己花光了所有积蓄绣制的一件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哪里比得上这金罗蹙鸾华服? 沈云兮在一旁也看得呆愣,这喜服要是穿在她身上多好啊?可惜了,这么好一件衣裳却穿在了一个丑八怪身上,沈云兮越看越是郁结。恨不得三两下给她拔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哎……老天真是不长眼啊!此生能穿一次这样的嫁衣,风风光光的嫁人,就是少活十年也甘愿了。 二夫人被珠光宝气的喜服闪花了眼,拉着沈凌酒老泪纵横道:“终于嫁出去了……喔不……酒儿这就要出嫁了……二婶真是舍不得……” 沈凌酒其实很佩服这位的演技,明明很讨厌对方,还能哭得这么自然,奥斯卡最佳女演员都得跟她提鞋了。 再看沈云兮和沈梦烟也都是悲痛万分的表情,她相信她们悲痛是真的,一个是分离之疼,一个是爱而不得。 “二……二婶你鼻涕快擦到我喜服上了!”沈凌酒跳开她三丈远,这喜服要是弄脏了,司行儒还不跟她急,指不定给她什么脸色看呢。 沈云兮拉住她母亲,替她擦了擦泪,随口敷衍道:“酒儿妹妹,我娘身体还未痊愈,情绪容易失控,我先带她回去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沧九,送客。” “是。”沧九站在门口,弯腰伸出手,“二夫人,请。” 看着沈云兮扶着情绪低沉的二夫人走后,沈梦烟走到沈凌酒身边小声道:“妹妹你明日出嫁,当心这两母女些,我总觉得她们要干点什么坏事儿才能诠释她们嫉妒的心情。” 沈凌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的病怎么样了?” 沈梦烟掀开长袖,露出皓月一般的手腕,原本洁白光滑的肌肤上分布着大块小块形状不一的点状斑疹,肉眼尚能看见有少量剥离皮肤的鳞屑,一片黄褐色,看起来不怎么瘆人,但确实影响美观。 这便是沈梦烟从小待在府院里不愿出府的原因,严重的时候脖子上都会蔓延,那些日子她只能被关在院子里泡药浴,药效却吸收甚微,今年稍微好点,穿着衣服外面是看不出异样了,可她也不敢在太阳和府外呆的太久,那样她会迅速发病,严重时还会昏迷。 她这个病沈府上下除了三房的守口如瓶外,二房夫人和沈云兮都不知道,小时候沈云兮也去三房院里撞见过一次沈梦烟发病,但被三夫人以天花骗了过去,此后三夫人便一直声称沈梦烟有顽疾,需要静养,而整个沈府时常都能看到三房采购各类药材,也就没人起疑,索性她这个并不传染,但传出去名声终归不好听。为此三夫人可谓殚精竭虑,不仅将沈梦烟困在院子里,自己也是以身作则的守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沈凌酒替她盖好疹子,摸了摸了下巴道:“改日我请高人给你看看,兴许有得治。” “嘿嘿,我今日来就是想求妹妹这件事。”沈梦烟俏皮的笑笑,“妹妹嫁到昭王府,凭借昭王的手腕,能人异士自是不缺,姐姐的病情恐怕真要拜托你了。” 沈凌酒点点头,“回去吧,外面风沙大,万一感染了,明日我的喜酒你都喝不成了。” “那你早些休息,我明日一早来给你绾发,我要看着你出嫁。” “嗯……等等……把这个拿去玩儿。” 说着沈凌酒转身从昭王送来的聘礼里面选了白玉耳坠,双层花蝶鎏金银簪,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装在一个盒子里,递给了沈梦烟,最后又拿了一个攒金丝弹花软枕,“三婶的脊柱不好,睡这个会舒服些。” “嘿嘿,谢妹妹了。” “不用跟我客气,小时候若不是三婶时常接济我,照顾我,我哪有今日。” 第124章 来者不善 第124章 来者不善 “那我走了。” 看着沈梦烟消失的背影,沧九感概,“偌大的沈府,日后恐怕只有沈老将军和三夫人会惦记着小姐。” 其实三夫人并不是对沈凌酒格外照顾,她性子柔弱时常被姨娘欺负,又有个不省心的女儿,就连沈公明也不待见她们母女,生了个花钱的药罐子,反倒是沈凌酒处处使小心机帮助她们母女,但三夫人做得一手好菜是真的,她小时候经常去蹭吃蹭喝,沈公明宠幸姨娘,对三夫人不闻不问,虽不至于打骂,却也是冷淡至极。 幸得这沈梦烟心地纯善,不似沈云兮一肚子坏水。她也倒乐意和她们接近。 “难道你和我哥不惦记我?”沈凌酒瞥了他一眼。 “谁要惦记你,我就等着这一天呢,你嫁出去了,我不知道有多快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银子数到手抽筋,那可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我求之不得。” “呵……你提醒我了,不如把你也作为陪嫁一起嫁到昭王府吧。” 沧九笑的贱兮兮的,“想想昭王那张冰块脸,他会同意吗?” “把你阉了,不就同意了。” 沧九:“……” 青葵在一旁捂着嘴巴笑,“这倒是个好主意。沧九又衷心,办事又积极,有他跟在小姐身边,沈公子肯定放心。” “青葵,你闭嘴……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就……”沧九一寸寸地抬起视线,目光落在青葵圆润可爱的小脸上。 “你就怎样?”青葵闯荡江湖多年,对沧九这种毛头小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我就出去了!” 青葵:“……” 沈凌酒叉着腰笑得前俯后仰,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沧九会在姑娘面前红脸啊,连话都说不清楚。 沧九前脚出去,后脚便又进来一人。 来人一身乳白色常服,昏黄而柔和的光线里,他黑发披散在肩膀上,眸光柔和似水。漆黑如墨,微微一笑,满室清辉。 他打着折扇,看着沧九跑出去的方向问:“他怎么了?” 沈凌酒笑得岔气,“没什么,就是害羞了。” “又拿他来打趣了?”文玺进来坐下,看着她身上的泛着金光的喜服,笑道:“这昭王出手果然阔绰。” “对了,我哥来信了吗?他能不能赶回来?” “不好说,从通州过来的路道正缝暴雨时节,他的路程怕是要耽搁,看他明晚能不能赶回来了。” 青葵给文玺倒了茶,文玺浅浅喝了一口,“放心吧,你哥赶不上,还有本将军呢?明早我过来背你上花轿。” 说完,文玺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青葵手上,看着她轻重不一的细小伤口,和常年握剑磨出的茧疤,以及轻盈的步伐,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错愕,“这婢子……” “如何?” 沈凌酒脱了喜服从里面出来,挑眉问道。 “豆蔻年华,钟灵毓秀,两颊生晕,自有一股轻灵之气,是个好苗子,哪里得来的?” “本小姐人品爆发,捡来的。” 文玺凤眸流转,光华点点,一派风流倜傥,他手轻叩着桌沿,粲然一笑,“我看她不卑不亢,神采奕奕,眸中刚柔并济,眉宇间隐约有江湖豪气,衣饰不俗,识情知礼,说不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栽培的,她主子有如此手法眼界,想必也是极尽风雅超凡脱俗之人,你主人可是毒医圣手苏玉楼?” 青葵被文玺火辣的目光看得面颊微红,气息微微不稳,这是她除了主人之外见过的第二个极为好看的男人,此人一言一行都透着浑然天成的雅致风韵,如有毫无瑕疵的羊脂美玉,心思诡谲,只一眼便将她看了个通透,这惊人的透视能力,无不让青葵讶异钦佩,她定了定神,轻轻行礼,“青葵以前的主人确是苏圣,如今已是沈小姐。” “表哥,你可以去街头卖艺看相为生了。” 文玺收拢扇子,看着天色不早了,便起身道:“今日你早些休息,若实在睡不着,就让沧九给你下点蒙汗药。不然明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可讨不着昭王的喜欢。” “表哥也吃点蒙汗药吧,养足精神,明天昭王的酒就靠你顶着了。” 文玺皮笑肉不笑,“表妹总是如此善解人意。” 沈凌酒嗔他一眼:“是善解人衣……” 文玺:“……” 文玺迎着斜阳踏出听雨阁,正好碰上拱门外徐徐走来的男子。 文玺站定,目光投放在男人身上,微微皱眉,男人身上的锦袍有些皱,看得出是昨夜穿了没有换下,就连眼睛下方,都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傅逸微微错愕,却又立刻释然。 听雨阁霎时罩着一股窒息感。 日落西斜,哪怕尚有一丝余光也是强弩之末,橘黄色的光线把四周沉沉的景物勾勒得很不真实,整个听雨阁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上气来。 “请吧。” 文玺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傅逸一怔,原以为会赶他出去,毕竟这个时候他过来看沈凌酒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理当避嫌。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着自己的脚,想了一夜,他还是想趁着她嫁人之前看看她,哪怕远远的瞧上一眼也好。 逆光的位置让傅逸看不清文玺脸上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头上的银色发簪就着夕阳微弱的光线折射出冷冷的光。 傅逸的心跳得很快,就像是脱缰的疯马,搅扰得脑袋一片混沌,如坐针毡。 文玺将傅逸愧疚又期待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收了折扇,沉默了一阵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清楚你想做什么。” 傅逸握紧手指,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指尖都在颤抖。 大家同朝为官,又都在军机处担任要职,以前关系匪浅,可只要关乎到沈凌酒的名誉和沈府的切身利益,那便成了纯正的对手。 傅逸嗓子发干,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确实不该这个时候来,但是……我相信,如果我不来见她最后一面,我永远都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傅逸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第125章 夜袭刺杀 第125章 夜袭刺杀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你又是何苦?”文玺淡淡的看着他,一针见血道:“你成全了你的心意,可否想过啊酒?倘若今日我放你进去了,他日啊酒的清白毁了不说,你更是毁了她后半生的幸福,你让她堂堂昭王妃在世人面前如何自处?” 看着目光凛冽的文玺,傅逸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等文玺再次抬头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没皮没脸的模样了。 傅逸握紧拳头,干燥的夏风卷着落叶飘下,掉在他的肩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若能劝走他,文玺念在他痴心一片上倒也不愿与他动武,没成想他一言不发一坐便是一炷香的时间,脸色灰白整个人像死了一般。 傅逸穿着鲜艳的锦缎平添几分少年感,和面前一派闲散风范的文玺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文玺也不催他,心事儿还需打开心结,否则沈凌酒日后怕是麻烦不断。 这时有听雨阁的丫鬟替文玺奉上热茶,文玺小声道:“此事不要告诉小姐。” “是。” 丫鬟后退几步撤下。 两人僵持在石桌位置上,文玺只好给他倒上茶水。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文玺先开口道:“同为表哥,以前阿酒这里的茶,你没比我少喝。” 说着两人抬起茶杯都小啜了一口,品着和府里一个味道的茶,傅逸却是觉得只有这里,这个环境喝到的茶才最为爽口舒心,他怀念的握紧茶杯,许久才低声开口道:“啊酒很开心吧。” 嫁给她在画溪苑用凤求凰表白,在御香斋等了一个晚上的男人,她应该很开心吧。 “天下人都知道的答案,你又何必问呢?”文玺勾了勾唇,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她的这份爱意来之不易,几乎是三番五次花了命换来的,如今苦尽甘来,自然是欢喜的。” 沈凌酒躲在拱门后,努力想要听清文玺同傅逸说了什么,可石桌离她距离太远,耳朵都快被院墙压进脑袋里了却还是听不见外面传来半点动静。她只能看着他们的表情胡乱猜测。 此刻两人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叙旧又像是交战。 傅逸苦涩的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们都有执着的地方,可她更让人钦佩,她愿意为了爱他放弃一切,我却没有勇气,甚至连不打搅她都做不到,我的爱算是有些自私。” 文玺表情微微怔松,“傅逸,本将军不得不奉劝你一句,若你从此以后看清自己的位置,紧守本分,不做痴心妄想,你这个表哥,她还是敬重的,以后她回娘家,这听雨阁的茶还有你的一份,你若真心希望她好,便就此放手,做得到吗?” 傅逸对文玺这番连打带哄的话,并不在意,只是轻蔑的笑道:“若我此番还是执迷不悟,你是不是要说,昭王第一个不会放过我?我将会带给傅家前所未有的灾难?” “这是事实,你以为本将军在糊弄你么?” “若我执意要见她一面呢?” “那就别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大家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还未曾领教过文将军的武功,不如借此机会我们比试一下如何?” “你别后悔。” “我……你……” 傅逸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感觉脑子一阵眩晕,他抬手指着文玺,表情怒不可遏,“你……” 沈凌酒再次抬头望去时,发现傅逸趴在石桌上已经睡成了一头死猪。 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傅逸想要抢亲,所以文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迷晕了? 不等沈凌酒猜想完,便看到文玺不紧不慢地把桌上剩余的茶水倒掉,余光瞥了一眼在石桌上熟睡的男人。他命人叫来沧九道:“拿着我的令牌,将他送到天牢去关几天。” 沧九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傅逸,也是一脸疲惫,以前他还挺喜欢傅逸的为人的,觉得他看起来文文弱弱,也不太喜欢跟人计较,吃的了亏,上得了当,又从不埋怨,实打实的闷葫芦,可现在才知道此人死脑筋,一根筋,钻起牛角尖来能把周围的人折腾个半死。 沧九无奈的叹了口气,问文玺:“天牢那边问我罪名,我怎么说?” “就说他酒后乱性,冒犯了本将军。” 沧九脸一黑,冒犯?是调戏的意思吗?这帽子扣得……估计以后名声不会好了吧?以后傅家还能给他找有头有脸的小姐提亲吗?沧九同情的看了一眼傅逸,这幺蛾子闹得,这下好了喜酒都喝不成了,想完他扛着傅逸转身便出了听雨阁。 琥珀色的晚霞渐渐地从天边退去。远处,庙里的钟声在薄暮中响起。文玺看天色不早了,还赶得赶回去准备明日的大礼,匆匆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夜色渐浓,沈凌酒沐浴后看着手里的茶杯,一直在思考是不是真要给自己下点蒙汗药,突然,“咣当”一声,她回头便见一把匕首闪着凌冽的寒光朝她刺了过来! 下一秒,她身前的桌子四分五裂,茶杯七零八落,碎了一地,溅了满屋。 青葵锋剑出鞘,刃光如雪,飞身将沈凌酒挡在身后,一击落空后,她翻转剑锋,一个横扫千军,逼退了刺杀沈凌酒的婢女,婢女大惊失色,慌忙逃走,青葵一个轻灵的剑花落下,剑端已经指在了婢女的喉咙。 “你……你是薛滢雪?” 沈凌酒从青葵身后走出,看着嘴角和额头满是淤青的女子有些诧异。 “呵……沈小姐记忆可真好,我被打成这个样子,你都认出来了。” “果郡王打的?” “是他打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你,才让我落得如今的处境。”薛滢雪满脸的悲愤。 沈凌酒抬脚,缓缓上前,走到她身边。 “青葵!会点穴吗?” “会!”剑回刀鞘,青葵干脆利索的出手,在薛滢雪后退的瞬间,穴道被猛然封住。 “今日来到这里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痛快点。”薛滢雪嘴上这么说,但看着渐渐逼近的沈凌酒到底还是恐惧的,此刻她又不能动弹,连自尽都是奢侈,谁知道这个丑八怪会怎么对付她。 第126章 收入麾下 第126章 收入麾下 沈凌酒抬手,取下头上发簪,扣住薛滢雪下巴,发簪在她脸上游移,“来此之前,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带给你家里什么样的麻烦,你家里的人会因此遭遇什么?” 薛滢雪府里尚有一个未及笄的弟弟,才十二岁,父亲薛泉只是京都一个小小的四品通政司副使,还是去年才升上来的,被沈凌酒这么一问,她立刻白了脸色,抖着唇道:“是我被仇恨嫉妒冲昏了头,求你……放过我家人,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我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 “任何事?” 沈凌酒思量着她话里的可信度,薛滢雪虽然嘴巴讨厌了些,却也罪不至死,况且大婚在即,她也不想见血,见沈凌酒犹豫,薛滢雪眼泪翻涌:“我也是被果郡王折磨得气疯了,才会出此下策,他根本就不是人,对我不是羞辱便是拳打脚踢,全都把气撒在了我身上,我入了郡王府才知道,果郡王他年年买入的婢子,能活下的不多,多数是被他玩残了,再高价卖到青楼去,女人在他眼里如同玩物,生命更是贱如蝼蚁……” 沈凌酒默默听着,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果郡王此人确实应该留个心眼以防不测,不如趁机插颗棋子在他身边。 想完沈凌酒从发簪里倒出一颗药丸,她看着薛滢雪眸色平淡,语调平和的道:“我们做个交易吧,今日我放你回去,若你日后愿意为我奔走,我可以保你以后衣食无忧,甚至总揽昭王府的大权,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沈凌酒绵软的口吻,她神色平淡,犹如闲话家常,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让人惊悚,诡异。 薛滢雪眼眸圆睁,面无血色的看着她,其实这对只有死路一条的她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这看起来也是个双赢的局面,既然果郡王对她不义,她又何必对他留情,若真像沈凌酒说的那般,有朝一日能够坐到昭王府顶尖的位置,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了,想完她咽下惊恐,道:“我愿意听从沈小姐的差遣。” 沈凌酒解开她的穴道,将药丸放在她手里,“吞下去,以后每月到阙阁拿一次解药,你去了,掌柜的自会给你。” “是。”薛滢雪闭眼,干脆利落的咽下药丸。 青葵看着沈凌酒,再看她的动作,虽惊讶于她突然的狠辣。更惊异于她动作的熟练,还有她那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薛小姐,既然我们结盟了,便请你不要试图背叛我,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届时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明白吗?” “我……我知道。”她顾影自怜的垂下眼睫,“万一暴露了,我也不会供出你的,我会自尽,但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窗外,萧挚看着沈凌酒,嘴角紧抿,眸色变得深沉起来,这沈小姐还真是不简单,不费吹灰之力便收了一个为她卖命的,这一点倒是跟殿下很像呢,不知道殿下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沈凌酒倒了茶给她压惊,又从床底翻出几本收藏的古典书籍,递到薛滢雪手里,一派大方的道:“拿去好好研究。” “这是?”薛滢雪随意翻开一页,香艳迷乱的超清画质立刻映入眼帘,她脑子空白了一瞬,她被果郡王宠幸过,她自然知道这画的是什么,她涨红了脸庞,垂着头,仿佛抱着得是烫手山芋,手足无措的样子。 “呐,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些个书拿回去研究透彻,想办法在郡王府固宠,站稳脚跟。” “可……我我娘自小便教导我,不可以,不可以在床上失了身份,她是大家闺秀,怎能如花街柳巷的低下女子般不知廉耻……”薛滢雪的脸迅速变红,细若蚊鸣的回着。 沈凌酒打量着薛滢雪简单绸衣下面,纤细又玲珑丰满的姣好身材,不很美,却清秀的像街头巷尾时常可见的邻家小妹。稍加打扮,魅惑起来也别有风味。 “你若想获得果郡王的宠爱,就按我说的做吧,你目前尚无子嗣,只能依靠他才能得以存活,你自己思量吧。” 薛滢雪咬了咬下唇,男人当真喜欢床上主动一些,不知羞耻的女人吗?她强自镇定了心神,想到那晚果郡王喝醉了,想要同她行周公之礼,她却嫌弃他满身酒味,后来他又吐了,她嘟囔着,用绣帕擦尽他身上的污秽,小心的给他收拾干净,为他盖好了被子,她心仪昭王,却无奈成为了果郡王的侍妾,第一晚他就毫不客气的占有了她,半分怜惜也没有,即便果郡王姿色也是万中无一,可比起昭王她内心还是抗拒的,别说跟他睡觉,就是一起吃饭,她都避之不及,见他睡了,她只好坐在床边,浅浅的入眠。 半梦半醒之间,她被一只火热的手惊醒,她睁开眸子,那插进中衣的轻薄之手却是已经醒来的果郡王。她还没有从迷濛中完全醒来,只是呆呆得看着自己的外衫和衬裙被他手迅速解开…… 不……不要…… 她记得她有推拒过,她的不甘与抗拒,让果郡王眼中燃起的火彻底熄灭,她忘不了果郡王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眸子,有失望有嘲讽。她以为扫了果郡王的兴致他会责罚她,但他只是起身,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婢女强占了。 想完薛滢雪方才还柔弱可欺,生无可恋的眸子立刻焕发出一抹隐忍的生机,她握紧手里的书,道:“滢雪记住了沈小姐的话,我会尽快获得宠爱的。” “嗯。”沈凌酒放下茶杯,唤来沧九,让他把偷跑出府的苏滢雪,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去。 沧九身影出现,看到屋内的一幕,要说的话卡住,面色微变,眼眸紧缩。再看苏滢雪,眼中是掩不去的震惊。但他还是照沈凌酒的吩咐将苏滢雪带走了。 傅府 傅立业从外回来,得知傅逸去了沈府的消息,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沉戾道,“他人呢,回来了没?” 第127章 世人谣传 第127章 世人谣传 这儿子怎么这么糊涂,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去沈府呢?惹人闲话,这不是把整个傅家往火坑里推吗? 傅夫人嘴巴绷成一条直线,面色也是焦急万分,“方才还在府里呢,这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说着傅夫人立刻传来小厮问话,“大公子呢?” “大……大公子说他去如厕……所以……” “我不是说过,他去哪里你都要跟着吗?” “小的去了,小的在外面等了公子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里面突然大公子的惊呼,我一进去就被打晕了……直到方才才醒。”小厮也很委屈,他只是一奴才,傅大公子又会武功,他哪里是大公子的对手? 傅立业面色难看,“小公子呢?他又去了哪里?” “小公子只说要出门,并未交代去了哪里。” “一群废物!”傅立业气得大吼,“还不赶紧去找回来!” “父亲不好了……” 傅姗匆匆忙忙的从院外跑进来,丝毫不顾大家小姐的风范,傅立业见此又是一顿臭骂,“跑什么,姑娘家的要端庄稳重,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父亲,你别骂我了,省点力气想想怎么把大哥弄出来吧,大哥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 “你大哥怎么了?” 傅立业面色紧绷,连呼吸都不顺畅了,生怕傅姗带来的消息让他气得吐血身亡。 “大哥方才去了沈府,在惊鸿阁就被文玺拦下了,文将军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将大哥扣起来了,方才天牢的刘狱史差人送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 听完,傅立业突然没那么着急了,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若让他见到了明日就要大婚的昭王妃,这传出来,昭王怕是饶不了傅家,不得不说文玺做得虽然有损傅家面子,却也是给尽了面子了。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乍听到天牢二字,傅夫人头都大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傅立业沉着脸,“让他在里面待几天也好,吃点苦头,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傅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这文玺也是太过分了!差人送回来不就好了吗?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这还算轻的,你以为文玺得到如今的地位是因为他长得好吗?当初沈府出那么大事儿,文家却高枕无忧,还不是因为文家安分,深得皇上信任,就凭文玺的威望,想要弄死他都是小事儿。” “可是……老爷,天牢条件那么艰苦,你忍得下心吗?”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真是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惯得!还不是你自己事事忍着他的结果,现在好了……我看迟早有一天傅家要败在他手里!还不快去备份大礼明日给昭王赔罪!” “妾身这就去。” “哼……没一个省心的。” 说完傅立业甩袖疾步往外走去。 “娘?大哥他……” “哎,你爹说得对,让他在里面反省反省。” “那要不要叫小厮给他送点吃的去?” “小厮去我终究是不太放心,你亲自去一趟吧,别让你父亲知道了。” “是。” “对了,给他带点驱虫的药膏过去。你哥从小就怕蚊子蟑螂这些东西。” “女儿记住了。” 翌日 天还未亮,沈凌酒就被强行扒了起来,她感觉才睡下去,脑子尚杵在一片混沌中,然后…… “嗷……” 绞脸那个痛,简直不能再提神了,疼的那是此生再也不想嫁人! “小姐,您忍忍,马上就好了!”说着,又是一下。 “你们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沈凌酒眼圈都红了,想着绞脸的痛,这哭嫁的习俗也太不人性了,这么早起来,不用绞也想哭好吗? “文将军已经候在外面了。” “我哥还未回来吗?” “还没看到大公子的人影。”青葵扶着她起来,这时房门打开,十几个婢女鱼贯而入。 接下来便是穿喜服,梳妆了。 嬷嬷全都在门口候着,沈凌酒坚持不让她们进来,几个嬷嬷对眼看着只能干瞪眼,这小姐真是什么规矩都不懂。 给沈凌酒绾发时,青葵细心的发现她耳根处有人皮面具的痕迹,她梳头的手一抖,脸色微微变换,沈凌酒从铜镜里看到她发白的脸色,笑道:“差点忘了,给我揭掉吧。” “这是?” 青葵屏住呼吸,主人根本没有告诉她沈凌酒贴着人皮面具,刚才差点吓死她,还以为新娘被掉包了,不过显然是她多心了,这么精细的人皮面具,怕是只有主人才做的出来,她用毛巾敷了热水在她脖颈和耳郭,等了一会儿才伸手揭开人皮,随着人皮的脱落,沈凌酒脸上的胎记不见了,近似天颜的容貌展现出来,即便看惯美人的青葵也不禁屏住呼吸,臣服在沈凌酒的美貌之下。 没有男人能从这张脸上移开目光,这是她小时候沈煜书对她说的话。 眼看吉时快到了,青葵马不停蹄的给她梳好妆容。 如此绝色,难怪她要扮丑了,这等隐忍的心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青葵由衷的佩服,难怪就连主人都对她格外照拂,甚至为了她丢掉一半的武力修为,果然红颜祸水啊。 不出片刻一位风华绝代美艳新娘便映照在这打磨得光光亮亮的铜镜之中,看得周围侍婢全部都倒抽一口凉气,啧啧称奇艳羡不已。 沈凌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青葵梳头的手法确实不错,不繁华也不朴素,恰到好处。 门口的嬷嬷拿了喜帕进来,见到沈凌酒都怔怔的发愣,世人都说这沈府小姐其丑无比,修了齐天大福才入了昭王的眼,可眼下看到的美貌都不禁让人停住惊叹,世人谣传也忒不靠谱。 沈凌酒美貌清绝,是世间少有的颜色。此刻穿着颜色大红的喜服,越发衬得她艳色无双来。 盖上盖头后,众人便等着文玺过来背她了。 沈凌酒难得正襟危坐,据说新娘子要饿一天,她此刻在想要不要叫青葵备点东西在她怀里揣着,又怕嬷嬷听见了多嘴,倒时耳朵疼。 她眼睛看着桌上的馒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128章 不想嫁了 第128章 不想嫁了 当她说出要放两个馒头在胸口的时候,青葵根本不理会她! 沈凌酒咬牙,看着染着豆蔻的手指,不知怎的眉心猛然一跳,她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这是不好的预兆,她皱眉,也不知沈煜书究竟到了哪里,此刻是否安全。 她掰着手指头,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 八岁那年的七夕,她发生过一次意外,沈煜书带她上街看花灯,饭后,她倚靠在酒楼的栏杆上眺望远处,不料酒楼人员太多,承受不住重量坍塌,她不幸从二楼直接摔了下去。 人既没有摔死,也没有摔傻,就是摔伤了脊柱,导致脊椎错位,四肢麻木,终日卧床,得不到控制的话很可能会就此瘫痪。 关键是古代缺乏医术极好的大夫。 那段时间极其难熬,到了深夜便失眠,她甚至想过自杀,但沈煜书每晚都要看到她睡着才走,她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就这样熬了大半年,沈煜书终于找来名医,眼看可以终于松口气了,却被那个古怪的老头告知,脊柱错位拖延的时间太长,还压迫神经导致了四肢暂时性瘫痪,治愈的风险很大,不排除随时死亡的可能。 她当时已经痛得没有表情了,哪怕就是死了,一句话的事儿,她也不想这么被折磨着。 经过老头三天不眠不休的抢救后,她捡回了一条命,醒来时已经痛到没有任何知觉,她甚至怀疑那老头是不是把脊柱给她抽了。 后来,沈煜书喝醉酒告诉她,那是他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候。于他而言她是他最后一个亲人,比生命更加沉重,他在院子里站了三天,很认真地想,要是她没挺过去,他就以死谢罪。黄泉路上也不能让她寂寞了,他是她哥,得照顾着。 后来,那个古怪的老头告诉她,她的脊柱因为被强制定型,伤口稍微愈合就得再次扒开皮肉把里面固形的长玉取出来,幸亏她当时已经开始在练习武术,否则得痛死过去,拔的时候她一直咬牙忍着,那个片段,她脑海里出现的是还珠格格里,夏紫薇为了皇上中了一箭,然后拔箭的那个场景。 她咬着手腕麻痹自己的痛觉和听觉,壮烈的想象着一会儿鲜血四溅的悲壮场景,可听到脊柱里传来哗啦啦的抽动声时,她还是没骨气的抖了抖,却坚持没哭出来,她至今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时,沈煜书一直在旁边握着她的手,虽然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可她知道,沈煜书在害怕,他怕她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害怕她挺不住,害怕他所担心的一切。 期间,整个氛围都十分压抑。 后来好了之后,她拿这事儿说笑,沈煜书难得没揍她,只是平淡道:不管有多痛我都扛下来了,可是见到你那样……我突然觉得原来不是什么痛我都能承受的。 想来上次她在天牢九死一生,沈煜书再次遭受了这样的骨肉分离之痛,他待她这样真切,视为生命的唯一,她又怎么会不担心他的安危呢。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屋里的嬷嬷看着吉日已到,便坐不住动身去催促了。 这时一个护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不好了……小姐……公子他……他在回城的路上遇到刺客的埋伏了。” 沈凌酒一怔,脑子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 脑海里不断闪现过各种画面,是啊,太平静了,这不像是皇帝,不像是赫连府的作风,他们怎么可能作壁上观看她嫁给司行儒,让昭王得到沈府如虎添翼呢?她原本以为今日的大婚不会顺利,没想到他们会对沈煜书下手。 沈凌酒双腿发软,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时光几乎都静止在这一刻。 “沈煜书……你不能有事,你若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不顾众人阻拦,无意识的便往外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今日这婚不成了,她也不能让沈煜书出事,扔下盖头她便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沈煜书,你等我! 她紧张得要命,各种心理建设自我安慰,然后深呼吸,走到外院的时候,一大群人猛然围了过来。 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特别奇怪,才一两个月没见,却仿佛过去了几年,天色那么暗,人那么多,他也没有走在最中间,但她就是一眼看到了他。 早晨的风凉而不寒,温而不燥,模糊的晨曦里。沈煜书穿着她记忆中没见过的黑色披风,单薄的衣料贴着他的身体,将修长的身躯线条勾勒出来,朦胧的光将他的衣服照得有些透明,似乎能瞧见衣服下漂亮的腰线,他瘦了很多,也成熟了很。 两人对视了几秒,沈凌酒忽然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心里乱作一团。 沈煜书似是猜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她身后追出来的众奴仆,而后神色自如地吩咐道:“把刚才给小姐传递消息的护卫关起来,严加看管。” 之后又侧着头跟旁边的文玺说话,整个过程都没在看她一眼。 倒是文玺上前来,看着新娘装扮的沈凌酒,惊艳得错不开眼,他凝视着沈凌酒地眼眸深不见底,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好哇,你们两兄妹连我都骗,这笔账,本将军记下了。” 沈凌酒没有理会文玺的怪罪,也没有向往常一笑了之,只是呆愣的看着沈煜书,鼻子发酸。 她突然很想哭。 沈煜书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的合拢她纤长的手指,最后慢慢的握住:“阿酒,我回来了。” “呜呜呜……吓死我了。” 她像个孩子似得扑倒沈煜书怀里,抱着他不肯撒手,方才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到现在都还缓不过来。 微温的掌心贴着她的指腹,沈煜书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力量不大手却很稳。 “让你担心了。” 沈煜书拉开她,难得温柔的道:“这模样倒像是舍不得嫁人的孩子了,比往日没羞没躁的要好。” “你还说……” “好了,进去修补一下妆,都哭花了。” “这有了亲哥就忘了我了?” 第129章 不理智的事 第129章 不理智的事 沈凌酒背脊一僵,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才看到沈煜书身后还站着一个貌若天仙的男人! 这销魂蚀骨的声音…… 沈凌酒绕到沈煜书身后,如果说文玺是妩媚妖艳的绝色,带着一抹阴阴的邪气。司行儒的美是宏辉万象,掩盖天地,那么苏玉楼的美,就是顾盼生辉,如晨曦一般的光芒。 他身穿几乎曳地的紫色长袍。长袍外笼着一层轻纱,行走之间轻纱扬起,飘然若仙。 风过花落,碎香如尘。 沈凌酒看得就差没流口水,众人掩面,极力哼声。 “师傅……” 不管了,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了,这师傅的美色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话出沈凌酒已然扑进苏玉楼的怀中,纵然沈煜书伸手拉都拉不出来,直到他冷哼道:“这么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了吧。” “那……那怎么行,昭王会降罪沈府的。” 沈凌酒义正言辞的说,说完还在苏玉楼香喷喷的怀里拱了拱为了昭王,她有种放弃了整片森林的感觉。好一会儿,她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扶额,满脸黑线。 青葵见到苏玉楼行了一个大礼,苏玉楼淡淡点头。 今日的沈凌酒无疑是很美的,但苏玉楼和沈煜书却不想多加欣赏,作为兄长看着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妹子嫁做人妇,从此见上一面都难,作为师父明明对她有所情愫,却只能遥相祝福,空叹相见恨晚。 青葵给她补妆的时候,沈煜书拿过木梳亲自为她梳头,淡淡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确实在路上遇到了刺客,昭王早有传信让我多加小心,还派了暗卫在途中接应我,城外此刻中埋伏的是昭王的死士。” “昭王的人?” “嗯,你师傅也料到我回京路上不会太平,便易容了两人前来顶替我,而我乔装打扮了一番大张旗鼓的回了京城。” “哈哈哈,不知是哪路人这么不幸。” “小姐,你就不要强颜欢笑了,方才听说公子出事,也不知是谁一副要抗旨逃婚的样子,我可是看的很清楚。”沧九抱胸,一副看看戏的样子,“昭王若听闻此事,不知会不会不高兴呢?唉,真替某人担心。” “废话,日后万一我被昭王休了,还有个哥养我,难道指望你啊?我能不着急么?” “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说休?”苏玉楼坐在一旁不急不缓的喝茶,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礼乐鞭炮的声音。 “怕是迎亲的队伍到了,该出去了。” 沈煜书拿过盖头替她盖上,有些压箱底的话,他没法给她说的太透彻。纵然是亲兄妹,那也是男女有别,想了想还是算了。 沈凌酒扶着硕大发冠,开始抱怨:“为什么我要戴这么大的发冠,方才还不觉得,现在觉得好沉啊。” 沈煜书叹了口气:“别抱怨了,忍一忍。” 闻言文玺笑着无视她,沈凌酒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放眼却见到苏玉楼和文玺互相找茬消遣,顿时心如死灰,这些禽兽! “沧九,把东西给小姐。” “是!”沧九捧着一个盒子上前,递给沈凌酒。 沈凌酒看着盒子,又看向沈煜书,“是什么?” “没时间了,过去再看。”沈煜书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随着道,“文玺昨晚上给你交代过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什么话啊?沈凌酒一脸迷惑,文玺昨天走的时候说了那么多,她哪还记得是那句啊? “记得我就不重复了。” 沈煜书将她背起来,他身上总是有一种清爽的桂花香,这个味道她闻了十年,安神宁静的香味,让她乖巧的趴在他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她不禁猜想沈煜书将来娶亲之后,对媳妇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沈凌酒将下巴搁在沈煜书肩头,喃喃问道,“哥,我就要要嫁人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清浅的呼吸喷在沈煜书耳边,让他有些心神不宁,静默,好一会儿才道,“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自当欢喜。” “我都要嫁人了,你就不能说句煽情的?” “煽情的?”沈煜书冷哼一声,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以后手痒了,不能随便揍你了,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不过是换了个人揍而已。” 沈凌酒:“……” 你们有点人性不好吗?禽兽! 沈凌酒抓紧他肩上的衣服,义愤填膺的道:“我今天都差点为你逃婚了,你就不能表现得喜极而泣……啊呸,说错了,你就不能表现得依依不舍,欲语还休,伤心欲绝?” 沈煜书听了,浅浅勾唇,剑眉一挑,“要不,我先去哭会儿?” “哥,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跟沧九学的?” “别以为你今天嫁人,我就不敢揍你!” “哥……” 她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语气里有难舍的眷恋,还有一丝为未来的迷茫,像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的仓惶。 沈煜书咬着牙问:“怎么了?” 她伏在他肩头,语气低得让人疼惜,“哥……我舍不得你,我……我突然不想嫁人了。” 沈煜书听了,身体微微紧绷,半响才僵硬道,“你别这么说,我怕我控制不住,一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 沈凌酒原本想煽情一下,不料沈煜书如此激动。沈煜书说的是心里话。可沈凌酒没能领悟,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好奇了一下。 “不理智的事儿?比如说?” “比如说……”沈煜书睫毛微颤,眯了眯眼,眸里勾出一抹暗色,浅笑,“比如说……揍你一顿!” 沈凌酒:“……” 唉,沈凌酒望天长叹,“果然是亲哥啊!” 还未走到门口,便有护卫来报: “老将军派人来催话了,昭王,太子,二皇子,九皇子,果郡王,全都到了……” 沈凌酒呼吸一窒,将头埋在沈煜书颈窝处,紧张道:“哥,我怕。” 这么多皇亲国戚,也不知买凶对沈煜书下手的是谁,那无形中毛骨悚然的气场,还不吓得她两腿发软。 “既如此,那便不嫁了吧……”说着沈煜书便往回走。 第130章 送亲队伍 第130章 送亲队伍 “诶诶诶……” 沈煜书撇她一眼,又转过身,淡淡道:“放心吧,京都昨晚就戒严了,昭王府的侍卫把福禄街围得水泄不通,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 “嗷……这样啊,我还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大显身手……” 沈煜书脸迅速沉下,眉毛跳了跳,“你就不能正常点?” “噢……” 沈府大门口,沈家一众长辈都恭恭敬敬的候着,一个个衣锦华贵,小姐们个个花枝招展,看着门口的迎亲队伍,沈府这可真是天大的面子都有了。 沈梦烟看到沈凌酒来了,高兴的朝她招手,又想到她看不到自己招手,高呼道:“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三夫人拉了拉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烟儿,跟你讲的端庄都忘了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沈梦烟耸肩,朝母亲吐了吐舌头。 从听雨阁院中,直到大门的距离,沈煜书神思异常复杂,他走的不紧不慢,急坏了门口候着的众人。 “给太子请安,给王爷请安,给皇子请安……” “嗯!起来吧!” “谢太子,谢王爷……!” 听着沈煜书带着众人行礼,沈凌酒忍不住就要掀盖头去瞧瞧司行儒,被沈煜书眼疾手快的拉住手,“矜持点!” 沈凌酒,“……” 闻言,在场的人都不禁哄笑起来。 沈凌酒很是委屈,发冠很重,衣服繁复冗长,穿着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吃不消了。沈煜书见她手心里都是汗,想着虽是早晨,却已然是盛夏,礼服里三层外三层,穿这么多,这么繁复的服饰,是挺热的。一会儿还要坐一个时辰的花轿,想到此,他皱了皱眉,同青葵道:“去备点消暑的茶水过来,让小姐服下。” 此刻沈凌酒已经汗湿重衣了,从发根湿到发梢。喝了青葵端来的消暑茶水后,她总算清醒了一点。嫁个人,一点也不容易。 她会不会还没到昭王府,整个人就脱水晕倒了,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步伐,文玺问苏玉楼:“是不是能渡点内功给她?看她很怕热的样子。” 苏玉楼摇头:“她是纯阴,你是纯阳,会冲突。” 沈煜书:“我也是纯阳。” 青葵咳了咳道:“一会儿,我找机会传点给小姐。” 众人默然,沈凌酒感激涕零的抓住青葵的手,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司行儒一袭大红喜服,眉如远山含翠,色如春晓生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沈凌酒身上,缓缓移上去,见她双手紧握,却不动声色,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 一行人都在打量新娘子时,只有萧摯的目光落在沈凌酒旁边的侍女身上,这姑娘没见过啊? 青葵相貌清纯,一副不谙世事样子,但自幼便闯荡过江湖,待在苏玉楼身边什么权贵都见识过,便表现得不卑不亢,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也正是因为她不同于其他婢女的娇羞生涩,让萧摯不由多看了几眼。 太子生的魁梧高大,一袭华服衬得他气质出众,他咂咂嘴,继而撩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展开眉宇,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今晚,皇叔的洞房之夜怕是非同以往的热闹。” 二皇子司行玥淡淡一笑,无色的俊颜空明清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薄唇一掀,也打趣道:“所以,大家喝喜酒的时候,悠着点,别把皇叔灌醉了。” “皇叔,皇叔……我可以看看新娘吗?” 沈凌酒一怔,小骚包也来了?她盖着盖头只觉天旋地转,能看清绣鞋已经很努力了。 “九弟不得胡闹,新娘子是晚上看的,等你皇叔揭了盖头,就可以看了。” “我也要闹洞房,我也要闹闹……” “哈哈哈” “这小皇子……” 众人一番打趣后,司乐宣布道:“吉时已到,请新娘入花轿……” 一阵轰隆的鞭炮声中,青葵扶着沈凌酒坐上了花轿,声乐响起,一片吵嚷。 看着一身红衣,越发俊美夺目的昭王,沈云兮指甲陷入掌心,沈凌酒你别得意太早,王府里那群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还不知嫁的是金窟还是狼窝呢。 起轿后,沈凌酒掀开盖头的一角,趴在喜轿窗口眺望沈煜书等人。谁知她刚掀开,便被人啪一声关了窗帘。 是随行的嬷嬷。 沈凌酒一向不在乎这些虚礼,趁着外面的人不注意,还是忍不住掀开探头出去,沈煜书一直侧着头跟旁边的人说话,整个过程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沈凌酒眼眶微湿,她知道他是不舍的,但他连目送她的勇气都没有吗?再看过去时,她看到沈煜书背後乌黑的青丝和轻飘飘的纱质衣袂一齐在微风中飞舞。 那么多人中,就属他的表情最为寂寞,晨风瑟瑟,他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背后场景喜庆的大红灯笼,衬得他更加寥落。 她放下帘子,叹息一声,跟在花轿旁边的青葵闻声,道:“小姐与公子感情真好。” 沈凌酒勾唇浅薄一笑,眸子却有点黯然,“他是个不错的兄长。”说完她又忍不住扶了扶头,“这发冠重就算了,为何衣服也这么重?” “小姐,你抱怨了一早上了。” 沈凌酒:“……” 看着渐渐走远的轿子,沈煜书心里乱作一团。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假装自己不是很在乎。 正要转身就听到文玺打趣道:“难怪你平日将啊酒看的牢牢的,就她那祸水容颜,确实容易招乱子,你说她如果一开始便是这副娇好的模样,这提亲的门槛怕是早都被踏破了。” “有毒医圣手在,她脸上的胎记本就是小事一桩,再说了……啊酒脸上的可从来都不是胎记。”说着沈煜书狭长的眸子一眯,泛出凌冽寒光,“她那是中毒。” 文玺一怔,就连苏玉楼也是微微错愕,“花斑毒?” “不错。”沈煜书叹了口气,对苏玉楼道:“若不是你师傅对啊酒有再造之恩,两次救她性命,你以为当初你在京城做的那些事儿,我会轻易放过你?” 第131章 婚礼遇袭 第131章 婚礼遇袭 “呵,现在我不仅再次救过啊酒,还救了你们沈文两府,说起来,还是我吃亏。”苏玉楼幽幽的负手,一脸失策的样子。 “如今你是啊酒的师傅,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文玺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的看着他。 “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你们果然是一家人,不要起脸来都是一副嘴脸。”苏玉楼摇头叹息,“我怎么就老眼昏花,遇人不淑了呢?”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少走些夜路,昭王可不是有什么雅量的男人,哪天想起你贴身伺候了他媳妇两个月,还不知怎么收拾你呢?” 文玺打开扇面,眼尾含了一点笑,笑得不怀好意。 “沈煜书不在的时候,你天天围着我徒儿转悠,你以为你又能独善其身?” 苏玉楼似笑非笑地看着文玺,抚了抚袖子,反唇相讥。 “所以我识趣,以后尽量少去昭王府晃悠。”文玺摸摸鼻尖。 “我看你朝堂都别去了。”苏玉楼冷哼。“要不要我帮你换张脸?” “不……不必了……我这脸绝世无双,你这是不是变相嫉妒本将军?” “呵……我觉得我晚上要是太难过,可以易容成你的样子去调戏良家妇女。” “苏玉楼,你敢易容成本将军,本将军……” “怎么样?”苏玉楼斜眼看他,“就连昭王都要有求于我,我会怕你?” “怕不怕我不知道,届时本将军就去昭王府,找王爷喝酒……诶,顺便再说说当初苏戈伺候啊酒的一些细节,想必王爷会感兴趣。” “你……” “你们两个吵够没有?沈煜书沉下脸看着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大男人,“最难过的不应该是我吗?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十几年的白菜,就这么让猪拱了!能不能同情一下我?”” 苏玉楼:“……” 文玺憋了半响憋出三个字,“您,节哀……” 沈煜书:“……” 这时苏玉楼从怀里拿出那颗九色夜明珠对沈煜书道:“这是她留给你的,收下吧。” 沈煜书接过,眸色复杂。 司行儒一袭红衣,骑在汗血宝马上,迎亲的队伍几乎出动了府里身手最好的护卫。 站在迎亲队伍前方的仕女,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挥发出迷人的香味。 明媚清光的日子里,昭王的喜事格外召眼,昭王大婚,场面自然非同一般,想不声势浩大都难。太子,皇子们都亲临到场了,那个热闹…… 福禄街虽被清场没有摊贩,但沿街的阁楼上却人满为患,十里红妆,这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大家闺秀眼底,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百姓拜贺,满城皆庆,热闹非凡。 这时二楼的一扇花窗被推开,赫连贞儿带着毡帽看着下面的花轿和坐在汗血宝马上的翩然若仙的男人,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凌酒偷偷掀开帘子,看着前面的司行儒,很是疑惑,她都被闷得快气息奄奄了,他怎么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半点汗水也没看到? 要是此刻来点风就好了,真是热死了,不等她想完,一阵风便迎面吹来,掀开了她的车帘。她抬眼便看见萧挚手中握着一枝羽箭,嗡嗡直颤,箭头正对着她的胸口。 乖乖,她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下一秒,花轿外便响起了一阵箭雨声。 “保护王爷,王妃离开!” 不等她掀开轿帘,一只大手便伸进来,一把将她气若游丝的她拽上了马背,下一秒她所乘坐的花轿被大刀阔斧的刀剑之气一分为二。 司行儒拢她在怀里,快马加鞭,他宽大的衣袖阻隔了她向后观看的视线,她掀开盖头的一角,慌忙问道:“青葵……” “有萧挚断后,她不会有事,王妃请放心。”回话的是萧禹,他策马带着几个护卫围在司行儒身侧,不时用盾牌挡箭,忙的不亦说乎。 “殿下,要留活口吗?” “一个不留。” “是。”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的时候,青葵正拔剑刺向身旁的刺客,根本无暇顾及,萧挚吓了一跳,慌忙杀出一条血路,飞身扑向青葵,锋利森寒的箭尖映在他紧缩的瞳孔里。下一瞬,箭矢划过青葵的右肩,血液飞溅在萧挚脸上,箭羽来势汹汹,青葵被他猛然扑倒在地,又滚了几圈,找了个台柱挡着,两人才得以喘息片刻。 纵然肩膀受伤,青葵也面不改色,一脸冷清的模样。 “你……肩旁的伤口要不要紧?” 萧挚声线不稳的声音让青葵皱了皱眉,怎么说也是他救了她,以后在王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太不给人面子,她转头的瞬间,不料萧挚也凑了上来,一时间两人猝不及防的碰了鼻子。 离得那么近,鼻尖微微碰在一起,男子细微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温热。青葵屏住呼吸,错愕之下,出于本能的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萧挚:“……” 青葵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良久才反应过来,立刻持剑杀了出去,余光瞟到萧挚并未负伤心里稍微安心了些。 瞧见青葵由萧挚身形不离的护着,沈凌酒松了口气,瘫倒在司行儒怀里,哽咽着说:“你是不是在我喜服里镶嵌了软猬甲之类的东西,为什么这么重?” “呵,还不算太笨。” 沈凌酒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笑了笑,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脸枕在他颈窝。“还有多久才到,好想睡觉。” “你这泰山崩于前还能睡着的本事,跟谁学的?” “这是本性,需要学吗?” “猪的本性么?” 沈凌酒:“……” 厮杀四起,沈凌酒心头一片纷乱,埋怨道:“帝王家媳妇,不好当啊。” 她虽然没有见血,但听着耳旁的阵仗,怕是有一两百人在厮杀,街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闭门躲避,沈凌酒被盖头挡着,只能听到刀枪剑戟碰撞声,长剑刺进血肉,衣帛撕裂之声,虽没有目睹,但却感同身受。 一将功成万骨枯,弑杀之后,又会是什么? 听着司行儒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贴着他脖颈的手,感觉到了汗意,她掀起盖头的一角,仰头看他,见他唇色似乎有些发白,疑惑道:“你……你受伤了?” 第132章 床底滚出球 第132章 床底滚出球 “没有。” “要不要我来驾马,你休息一下?” 他唇瓣在她耳垂上厮磨,低声说:“怎么,怕累着本王了,晚上不行?” “知我者,莫若王爷。” 他轻笑一声,气息喷洒在她耳后,于是沈凌酒觉整个耳根便开始发烫了。 昭王府 萧禹一路护送着司行儒抵达王府,下马时,沈凌酒腿都软了。 沈煜书得到消息和文玺赶来时,只是收了个尾,清理了一下现场,青葵受了轻伤,由文玺护送着赶到了昭王府。 萧摯带着一部分兵力追着刺客出了城。 即便刚才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昭王娶亲的进度。 延绵不断的大红地毯显示着昭王无比的尊贵的身份,沈凌酒被青葵扶着踩在绵软的红毯上,走进众人的视线内,虽然没有花轿,可她服饰完好,却也不至于狼狈,婚礼进行的有条不紊,只有随行的嬷嬷和满座宾客还处在一片恐慌之中,惊魂未定。 沈煜书来的时候,昭王正同沈凌酒拜天地。 亲眼看着她被送入洞房后,几个人才坐下来喝酒。 碍于昭王看不出神色的脸面和他那清冷的性子,没人敢太闹腾。但是,看到皇上和太子是灌了昭王好几杯。昭王今天也给面子,没向谁甩脸子,都笑了笑喝了。大家也就放开胆了。 文玺,沈煜书,苏玉楼,沈焕等娘家团体坐在了一起,几个人并没有过多喝酒。只是随着来敬酒的人随意抿了几口。 文玺握住扇子一笑,正经坐直身子,对着沈煜书笑道:“这嫁妹子可是一点也不轻松,半点松懈不得,酒都不敢喝。” “你可以吃菜。”沈煜书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自家妹子婚礼搞出这么大动静,换了是谁心里也隔应。 风拂过,酒宴上酒香四溢,喝喜酒的官员八卦的八卦,喝酒的喝酒,耳语的耳语。一旁随侍的小厮们却无法保持淡定,今日昭王迎亲搞出这么大动静,个个交头接耳,但又不敢造次,纷纷以眼神交流感想。 文玺目光又绕了几圈,又落到沈煜书身上,他微微蹙眉:“煜书你好歹喝两杯,现在不喝,以后可是没什么机会了。这嫁妹子是好事,你别跟得了绝症似得。” “煜书来,喝几杯,文玺说的对,你别哭丧个脸,不知道还以为啊酒怎么了呢。”沈焕也加入劝酒的队伍,他脸上倒是一派自然,不悲不喜。 “昭王娶亲,我等比他还要紧张,他倒好,你看他像是如临大敌随时会有突发状况有所防备的样子吗?” 闻言,坐在两丈远的司行儒搁下酒杯微微抬眼,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在青花瓷茶盖之上,熠熠生辉的烛光下,连指尖都莹莹地发着光。 苏玉楼,抚着杯子,脸上闪过一抹疑惑,慢条斯理地道:“明知昭王大婚,昭王势必严防死守,为何还是会有刺客不自量力?” 文玺没有正面回道苏玉楼的话,而是向昭王哪里看了几眼。 “你眼抽了,怎么老往昭王哪里瞟?”苏玉楼一时不明便直接问出了口。 “昭王没让追查此事,你知道么?”文玺无奈只好说出实情,“我看行刺就是来搅乱的,故意让大家精神紧绷,这么喜庆的日子,生生让众人提心吊胆。” “谁这么无聊,送这等大礼。” “还能是谁?” 几人说到这里都不在说话,一是人多口杂,二来沈焕在此,不宜说得太过明显,大家心知肚明便好,这出戏除了是皇帝宣泄他的不满外,其实并未给昭王造成实际性伤害,但昭王睚眦必报,怕是也不会轻易揭过。 “我看今晚要宿在这里了……不如晚上我们去……” 不等文玺说完,沈煜书脸立刻沉了下来。苏玉楼也猜到他要什么了,眸色风云变幻。 蓬莱阁 沈凌酒帮青葵包扎完了肩膀上的伤口,复又将盖头盖下,她斜倚在床头,摸着干瘪的肚子道:“去给我弄两个鸡腿过来。” “外面有几个嬷嬷守着。”青葵有些犹豫。 “全部打晕!” 青葵:“……” 这时,床底传来一阵响动,沈凌酒屏住呼吸和青葵对视一眼,青葵高度紧张的盯着床下,开始悄悄拔剑,不等她剑抽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肉球便从床底滚了出来。 “皇婶,我有鸡腿!” 沈凌酒对于小骚包的出场方式已经熟门熟路,并不惊讶,倒是青葵吓了一跳! 沈凌酒看着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土的小骚包司行谷,咽了咽口水,拼命抑制住对他手上美味鸡腿缱绻流连的眼神。 “起……起来说话!” 闻声外面的几个嬷嬷便要进来,被青葵亮出的宝剑又缩了回去。 小骚包爬起来看着啃了一半的鸡腿道:“皇婶不介意的话……”说着他往前一伸。 好了,考验尊严的时候到了! 沈凌酒苦哈哈地蹲在床上听着青葵在外头舌战群儒。 她……已经……饿了……一天了…… 沈凌酒望着他手中的鸡腿,缠绵哀婉地对着那被啃了半边的鸡腿流连半晌,最终在放下王妃的面子吃小骚包口水和继续饿着中,选择了具有尊严的后者。 “皇婶……想不到你竟然嫌弃我的口水。”司行谷比饿了一天的沈凌酒还要幽怨。 “不是那个……你还在长身体,皇婶不能禽兽不如。” 小骚包继续幽怨委屈却故作几分坚强,“想不到皇婶如此仗义。”说完,他看着沈凌酒没有胎记的脸,又是一阵伤感,声音幽怨到听起来都让人心碎:“你胎记怎么没了?” 沈凌酒摸了摸脸,思考措辞,“这个胎记……其实是我以前洗脸没洗干净……昨日洗得狠了些,便洗掉了!” 小骚包果然信了,浑身一激灵,抬头望去,“原来皇婶以前竟然从不洗脸么?” 沈凌酒一手撑着额头,一副说话很累的样子。 小骚包一泓清水般的眼眸似在水波里荡了荡,叹气,又是一副“本皇子虽然很伤心,很难受,可如今也只好接受你没有胎记,不再拉风”的事实。 第133章 心愿已了 第133章 心愿已了 沈凌酒无视他丰富的表情戏,躺在床上装死。 看她虚弱的厉害,眼眸要睁不睁,似乎连掀开眼皮都十分吃力。小骚包匆匆跑上前,趴到枕边看她,小心翼翼喊道:“皇婶,你是不是要死了?” 沈凌酒,又饿又困,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快了……” 小骚包默哀了片刻:“皇婶你要是死了,将会是大燕第一个还没入洞房就被饿死的女人,会不会彪炳史册?” 沈凌酒掀开一只眼皮,红唇轻启:“旁边还可以加一句:无良九皇子见死不救……” 小骚包一阵激灵,扒住她摇晃,“虽然皇婶没了胎记,没有以往倾倒众生的风姿,但你依然是我的皇婶,你不能死。” 沈凌酒被他肥重的身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起开……” 完了,要被压死了! 这时青葵进来,一见这副场景,不由纷说便将小骚包提开,犀利的眼眸扫视在小骚包身上,小骚包差点没吓尿。 “小姐外头除了水果,也没别的吃的,你将就一下。”说着青葵递给她两个苹果,沈凌酒欣然接过,看沈凌酒吃的狼吞虎咽,小骚包也觉得饿了,伸手在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一盒香酥绵软的千层糕,吃的津津有味。 沈凌酒顿时便觉得不好了,“为什么你还有这个?” “你只说想吃鸡腿,又没问我糕点!” 沈凌酒将没吃完的苹果塞在他嘴里,抢过他怀里的千层糕,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么会在床下? “趁你们拜堂的时候,我就在床下了啊。””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在床下?” “这……这个……” 想到小骚包上次在辰宫宴上,偷看宫女偷情的事,沈凌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样子,望着她诡秘莫测的眼神,小骚包窘迫的扭开头,“是……是果郡王给我出的注意。” 沈凌酒慢悠悠地吃着糕点,“量你也想不出来。”说完沈凌酒又道:“幸好你及时出来了,否则……王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你。” “皇……皇叔会杀我灭口吗?”说着小骚包一副看开尘世的样子,嗓音缥缈道:“我若被皇叔灭口了,你会追念我吗……” 沈凌酒无视他的超脱与缥缈,克制的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笑意:“会的。” “有你这种安慰的话,我就含笑九泉了。”说着他就往地上一躺,双腿一伸,“等我死了,皇婶,你要毫无节制的怀念我。” 沈凌酒吃完了糕点,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看着地上的戏精,她笑道:“你放心,我会的。” 小骚包心愿已了,躺平了,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那……我……去……也……” “够了!”青葵忍无可忍,没见过这种智障皇子,她的忍耐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她二话不说,拎起小骚包,夹着他便拐了出去,外面的嬷嬷一个个大惊失色,连拖带拽,半响才把这个小祖宗给合力抬了出去。 天色渐晚,沈凌酒不过打了个盹儿,便已至深夜,等她睡眼惺忪的醒来时,看到屋内的大红蜡烛已经燃尽,“什么时辰了?” 她话刚问完,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来了许多脚步声,不等青葵出去看一眼,外面的嬷嬷便下跪道:“参见王爷……” 沈凌酒闻言慌忙把盖头放下去,正襟危坐。 司行儒接过嬷嬷呈上来的喜秤,步入内室,听着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沈凌酒竟微微紧张起来。 司行儒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收紧,一阵压迫下,她的心跳越来越猛。 她从余光里看到他站在她面前,方才见他步履平稳,呼吸轻缓,没有半分喝酒的样子,怎么迟迟不接盖头? 此时此刻她紧张的手心里都爬满了汗水。 良久才听到他缓缓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青葵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人都走了后,他才挑开她的喜帕。 乍一见光线,她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抬头望向他时,她才恍然发现,司行儒穿这样的艳色长衫,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红绸铺地,一室花瓣,他俯身而来,带着踏香靠近,伸手扣住她的下巴。 沈凌酒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了个飞凤发髻,两侧插着长长的金步摇,动作间,轻轻地摇摆。 头上的发冠是纯金打造的,在烛火下泛着粼粼金光,和她薄施粉黛的脸蛋,遥相辉映,美不胜收。 黛眉轻染,朱唇微点,眉间贴了金色的花钿,,娇美瞬间舔了一层妩媚,比起第一次见到她美貌的惊艳,这一次的猝不及防让他迷了双眼。 他薄凉的指尖触上她眉宇间的花钿,轻轻摩挲道:“花钿很适合你,不过以后不准贴了。” “为……为什么?” 她很喜欢花钿的啊!昨晚特意让青葵花了一个时辰给她剪出来的。 “你觉得本王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这跟我贴花钿有什么关系?” 司行儒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擦了擦她唇瓣上的糕点,“偷吃了?” “我……我怕胸饿小了,扫你兴致。” 司行儒视线移到被厚重喜服遮盖到完全看不到胸的她,不厚道的笑了:“所以你的胸,是被饿了多少年,才会这么点?” “司行儒,你无视江湖道义,不带你这样人生攻击的!”沈凌酒气愤的挺了挺胸,“还会长的,你懂吗?” “哦……本王拭目以待。”说着他转身,来到桌前道:“过来把酒喝了。” “我……我可以先把喜服脱了,把凤冠摘了吗?我脖子都要断了!” “可以。” 一柱香后,沈凌酒成功脱掉喜服和凤冠,她穿着轻薄大红的里衣,一头青丝散乱开来,眉间的花钿若隐若现,风情万种,勾魂夺魄。 桌上不知何时上了几碟小菜,都是她爱吃的,见她疑惑,司行儒淡淡道:“你哥送来的。” 沈凌酒咬着筷子幸福得无与伦比,“果然是亲哥。”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司行儒,“你不吃么?” “不吃。” “那你坐这里干什么?” 第134章 有人偷听 第134章 有人偷听 司行儒挑眉,表示出了对沈凌酒极大的忍耐,不等他说话,沈凌酒若有所悟的一脸羞愧道:“对了,你是找我喝酒的。” 她起身倒了两杯酒,笑得童叟无欺,“交杯酒喝了我们夫妻之礼可算完成了,以后你不准欺负我。” 司行儒沉了沉气,将她凌厉看着,十分决绝道:“看情况。” 沈凌酒:“……” 这酒还能好好喝吗? 不等她认怂的放下杯子,沈凌酒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司行儒长袖轻扫,不着痕迹托住她的腰,将手里的酒灌进她嘴里,又干脆利落的喝了她手里的酒,喝完,他放下杯子,浅浅一笑,顿时有种百花齐放的感觉。 “礼成。” 沈凌酒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你……你耍流氓。” “这就算耍流氓,那这算什么?” 说着司行儒当着她的面,毫不顾忌的开始宽衣解带,看着他渐渐露出的精壮上身,沈凌酒咬牙切齿,一边瞪着他,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瞟,最后她还是没骨气的调过头,慌不择路的跑到饭桌前,“我……我……” “跑什么,迟早要习惯的。”他语气淡淡的,淡到从善如流。 沈凌酒在他面前一向没有脑子,也没有什么自制力,即便转过身了,周身还是血气上涌,烫得她心如擂鼓,舌头打结道:“我……我还没吃饱,你给我等着……” 不知为何,再次坐下后,她丝毫没了食欲,只觉口干舌燥,她埋头勉强扒了一碗白饭,竟食不知味。 “过来,伺候本王沐浴。”司行儒的声音不远不近。 沈凌酒却觉得宛若雷鸣,她拿了汗巾机械的朝着声音走过去,原以为这扇珠帘纱布后面是个大浴桶,不料却是个圆形的温泉,里面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上面飘满了花瓣。 司行儒闭着眸子,一如她初次偷窥他洗澡那般,遐想漫天。他白玉般的面容被雾气蒸出了淡淡的柔和之意,如雾里看花一般美得不太真切。 沈凌酒抓着汗巾的手抖了抖,突然不知从何下手。 深呼吸了几次也不足以平复心跳,鼓足勇气才气势汹汹的问道:“之前是哪个婢女伺候你洗澡的?” 司行儒闻言一怔,“怎么,吃醋了?” 沈凌酒眼神缠绵的将司行儒望着,她语气是哪里不对,才会让他认为是吃醋了?“我去找她研究一下怎么跟你搓澡。” “以往本王都是自己洗的,你有不懂之处便问本王好了,本王必定倾囊相授。” 说着他的手覆在沈凌酒手背上,她刚要抽走,不料他一个大力,直接将她扯进了浴池里。他眼疾手快拽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跌进池底。 沈凌酒仰倒在他不着片缕的怀里,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头朝他看去,然后又是一阵天雷轰顶…… “将本王伺候好了,你是王妃……伺候不好……”他眸子射出犀利的光,“就去刷马桶。” “你……” 沈凌酒着实没想到这司行儒如此无耻,果然之前看到的都是他九牛一毛的缺陷,竟不知这人如此狡诈。她恨的牙痒痒,原以为嫁过来是当高高在上的王妃,想不到反倒是卖身为奴,任他驱使,说好的农民翻身做主当帝王呢?这戏份不对啊?她做出一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的表情,开始给他洗刷。 “太重了……” “太轻了……” “爪子给我拿上来……” “沈凌酒?” 察觉不对味,沈凌酒才回过神:“啊?” 看着自己无意识不断下滑的手,她直起身义正辞严道:“难道下面不用洗的吗?” 司行儒对她如此没有悟性深感失望,“你是在给本王洗澡,还是在调戏本王?” 沈凌酒眼风扫过他笔直的小腿,结实的小腹,在看自己的手赫然在他身上流连忘返…… 沈凌酒扔掉搓澡帕,想揪住他的衣襟,但发现他没有衣服可以揪,便一手撑在他胸膛上,咬牙切齿地说:“司行儒,我……我忍你很久了……” 司行儒长发并未打湿,只用一条发带束起,半倚在温泉边上,表情惬意又随意道:“本王又没让你忍着。” 要么忍,要么残忍。他让她别忍,那她就只能残忍了。 看着她紧咬的唇,他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畔,“别咬了,出血了。” 沈凌酒半信半疑,松了口,习惯性地舔了舔,却见他眸色蓦地深了三分。 他的指腹在她舌尖扫过的地方轻轻一按,说:“你是在引,诱本王!” 话落大掌落在她侧腰,力度收紧,一拉一拽间,温凉的唇瓣压下,贴着她的面颊缓缓游移,最后停在唇畔。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暗哑:“要不要再喝点酒?” 沈凌酒心如擂鼓,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幽深双眸,呆呆道:“随……随便。” 沈凌酒闭上眼睛,双手环上他后颈,仍由他抱着一步步往床榻走去。 风过无痕,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床幔落下,她单薄的衣襟也不知所踪,缠吻中,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沈凌酒怔了怔,睁开眸子,望着黑漆漆的夜色,问:“是不是有人偷听?” 他食指竖在她唇间,微勾,余光瞥向窗外:“你听错了。” “是吗?” 沈凌酒狐疑的看他一眼,翻身上去,俯身便是一吻,毫无章法中,她扯乱了他的发带,乌黑顺滑的发丝在枕上散开。 夜色中他唇畔缓缓荡开一抹深意。 她抓着他,低声又怯弱的问道:“你喜欢我吗?” 听着她紊乱的呼吸,他咬着她的唇,“不喜欢,本王为何要娶你?” “可我自己都找不到让你心仪的理由,今日我想了一整天……” 唇瓣相贴,温软馨香,微微咸涩,是眼泪味道。 他惊愕过后,勒住她后腰,覆又将她压在身下,“沈凌酒,没有人可以强迫本王接受任何一个女人,枉你一世聪明,竟连这个也看不明白。” 第135章 胆子不小 第135章 胆子不小 “你不知道……”她被他强健身躯覆箍在怀中,动弹不得,只好伸手抚摸他天人一般的容颜,“你太好……所以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你,能嫁给你……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梦想,昨晚我一夜未睡,生怕醒来这只是个梦境。” 他俯下身,与她鼻尖相触,墨发自然而然的垂落到她脸颊上,“只要你不背叛我,欺骗我,离开我,本王就会给你想要的幸福。” 摸着他结实的后背,她声音哽咽:“有朝一日,你若负我,我便带走你的骨血,让你悔恨一生。” “好个伶牙俐齿。”他钳住她的下巴,“胆子不小?” “胸……胸也不小。”说着她还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 “嘶……” 司行儒不再容她胡闹,右手钳制住她双手拉至头顶,喉结上下滑动,“本王等不了了。” 沈凌酒深呼吸着,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她绽放的双手在头顶和他掌心相贴,截然不同的温暖,却像天生一对那么契合。 一个时辰后…… 事后,沈凌酒腰上的那只大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她气息不稳地枕在他臂弯里,双唇染上粉色和水光,就像喝了酒一样,眼角微醺,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半梦半醒间,她的唇舌再次被侵占,她微启双唇,依着本能追逐他炽烈的气息,几度被浓郁气息包围。神志迷糊中,她似乎听到他在她口中呢喃:“汉州的时候,本王听到某人说本王肾亏了……现在有何感想?” “……感想?”沈凌酒脑中空空,含糊不清的推拒:“不敢想……” 不敢想了。 “有人说本王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 沈凌酒呜咽一声,浑身颤抖:“……那人眼瞎!” 沈凌酒僵硬着身子,想跑又没力气,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她身体像被一把火烧着,说不清是痛苦还是舒服,到这时才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身体力行是自残。 翌日,沈凌酒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耳边多了一道清浅的呼吸,她身体一绷,这才发现她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大红蜡烛还未燃尽,四处张贴的喜字让她回过魂来,她成亲了,她嫁给了大燕最有权势的男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室馨香,暖暖的熏人欲醉,地上衣物散了一地,锦被丝滑的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阵紧锣密鼓。 “醒了?” 沈凌酒拢着暖和的被褥,探出一张玉嫩精致的脸来:“嗯。” 她声音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慵懒,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之感。 想到司行儒昨晚生疏探究的手法,一副要把人吃了一样的架势,让她摸不清是他手法差劲,还是因为第一次太过生涩。 时间明明充裕的很,但他就是等不及,前戏也没做多少,就被他生吞了。索性她反应快,没吃多少苦头。 昨晚也不知他要了几次,到后面她又累又困,坚持不住便沉沉睡了过去。 以前看他不近女色,以为他禁欲,经过昨晚,她才意识到她以往的想法是有多幼稚。被吃的太彻底了,对她而言不啻于雷劈,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让她不禁怀疑他昨晚是不是男,优附体,幸好她武功不错,否则怕是三天都下了床了。 沈凌酒翻身过去,声音还带着一抹黯哑,木着脸询问:“司行儒,昨晚,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她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本闲书,刚好翻了一页。 全身都像散架了一般,她动都不愿再动一下,埋在松软被子里的脸,泛着诡异的红:“昨晚是你帮我洗的澡?”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王爷,王妃可是要起了?” 门外的婢女端着洗浴的水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听到里面有了动静立刻小声问道。 “起……起了吧?”沈凌酒不好意思的看他,一脸吃饱餍足的样子。 “嗯。”他淡淡应着,随即放下了书。 沈凌酒刚要翻身起来,不料双腿一软,正好摔在也要起身的司行儒身上,这一摔正好拉开了他系得不牢的单衣。 男人抬眸将她定定看着,精壮的上身明晃晃的在她眼前,像是在引,诱。 而她也承认自己被他诱惑着。 男人勾住她下巴,眸色暗暗,“本王身子趴着可还舒服?” “我……”沈凌酒挣扎了几下,蹭得男人呼吸渐重。 “沈凌酒!” “舒服……舒服……舒服死了!” 闻言门外的婢女个个都羞红了双颊,大胆一点的直接趴在门上听墙根。 “你……” “我……我不是有意的。” 谁让他催她,搞得她一慌张头发挂了金帐钩上,越扯越乱,解了半天解不开。 她这一动,手脚并用的,他扣着她的手心蓦地传来痒痒的感觉,葱白玉指在他掌心轻轻刮蹭,撩拨的范围慢慢上移。他迅速握住她不规矩的手,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不要在本王身上爬来爬去的!” 门外的婢女掩嘴偷笑。 “我也不想啊,你皮肤那么滑……” “这么说,是本王的错了?” “是你皮肤的错,你打他啊!” 说着她理直气壮,手忙脚乱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扯到一半的时候,司行儒开始亲她的锁骨,之后是肩膀……像某种仪式般虔诚,他按住她惊慌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寻到她的唇…… “你……”。 “想下不了床,你就多动几下。” 她咬唇道:“我……我不动,你给我解开。” “太迟了。”他含住她泛红的耳朵说,惩罚似的道:“看你下次,还犯不犯蠢。” “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沈凌酒一个激灵,委实没想到清风霁月一派仙风道骨的司行儒也会有如此放荡不羁的时候,世家子弟的浪荡毛病他可是一样都没落下。 看着他慢慢染红的眸子,那邪气十足的样子……她吞了吞口水…… 第136章 王妃生猛 第136章 王妃生猛 她看得失了魂,接着便失了身。 等她洗漱完毕,又是一个时辰过了。 这时婢女们推门进来,看到满地扔的衣服,个个飞红了脸。看到司行儒脖子上的吻痕,她们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换过衣裳,然后大队人马退出去后,沈凌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扣上了门。 “做什么?”司行儒梳洗一番,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沈凌酒靠在门背上苟延残喘,她双腿软得打颤,看着面前的衣冠禽兽,她气愤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本王承认是第一次。” “不是这个!”沈凌酒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脸上的胎记是假的?” 若不是刚才婢女给她梳洗惊掉了檀木梳,看着梳妆后的她,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都忘了昨晚的事,司行儒揭开盖头的那一瞬,虽然有惊艳,却并不吃惊,这么说来,他是早就发现她的秘密了,但是什么时候呢? 司行儒但笑不语,只是推开她,开门出去,“本王还没追究你欺骗之罪呢。” 沈凌酒气得在原地跺脚。 “还不跟上来?” “我自己走。” “很好,若是迷路了,本王便让你见识一下王府的家法。” “我……我腿软,你背我!” 司行儒:“……”” 沈凌酒怨声载道的被司行儒拉着,侍女见了一个个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竟然都差点儿忘了向他们行礼,随后又掩面娇笑。 沈凌酒摸了摸还肿着的唇,此刻她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面子都不是问题,一会儿怎么吃饭?? 一路上,侍女有的眼睛望着天,认真瞧着白云,有的望着花草,有的死命咬着嘴角,有的紧紧绷着脸,大约有的实在忍不住想笑,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总之没一个人正常的,就连蓝安行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愣怔了许久。 沈凌酒只差没被气晕过去。 “王爷,兵部传来了一封折子。”蓝安行反应过来,眸色复杂,他快速行礼,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抬头的瞬间都掩饰得干干静静,然后递给昭王一个明黄色的奏折! 好家伙,竟连奏折都敢截!沈凌酒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带王妃去用膳。”他冲着旁边的侍女吩咐后,又对蓝安行道:“去书房。” “是。”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沈凌酒抬起袖子又打了个哈。穿过一座庭阁,一池荷花,一个拱桥,一条九曲回廊后,终于看到了正厅的檐角,走到半路,忽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笑,沈凌酒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拦下想要喝止的侍女。 “听说王爷和王妃折腾了一夜。” “此话当真?不是说王爷不行吗?” “自然是真的,好多人亲眼目睹的!就连九皇子都啧啧称奇,那场景,香艳无比,衣衫半褪,坦诚相对……那个销魂……哎呀,好羞人……我看到王妃嘴唇都肿了,走路都是问题,便知昨夜……嘻嘻嘻……” “想不到王爷这么生猛,也不知怜香惜玉……” “哼!乱讲,据说是王妃强迫的王爷!真是令人发指的真相?!” “啊?怎么会?” “王爷是何等人物?风姿飒爽的,这沈小姐不是王妃的时候便觊觎我们殿下的美色,全京城都知道,如今得偿所愿,还不把殿下生吃了!” “嘶……毕竟王爷一派稳重,确实不像会把持不住,纵,欲过度之人。” “……王妃……好生威猛……” 沈凌酒咬着下唇,突然想到了昨晚听到的频繁响动,她脑子艰难的转动着什么“细节”,然后……她小脸爆红,羞愤欲死地握紧拳头,这些家伙真不要脸,竟然围观人家闺房秘事! 沈凌酒带着无限悲愤的心用了早膳,索性早膳味不错,有她爱吃的水晶梅花包,蒸糕煎饼,这水晶包的味道和御宴楼的味道所差无几,一看就是出自宫廷御厨,包子里裹着鲜嫩的小豆腐,这豆腐同普通豆腐不一样,是用磨得稍粗粝的碎黄豆,撒上些许盐,再用豆芽儿、少许水唐糕烹制而成。放上一些碎肉沫,咬上一口,香酥爽口,唇齿留香。 她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不愉快的事儿便忘了大半。 这王爷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虽只是一副简简单单的得体装扮,可生得艳光四射,清丽无双,她的存在让整个花厅都亮堂了起来。 可谁传言这王妃是京都第一丑女呢?丫鬟婢女们面面相觑,这诋毁多半是嫉妒王妃造的谣吧。 这时蓝安行折返回来,向沈凌酒行礼道:“王妃,王爷出府了。” 说着他命人抬过来一个紫金檀木箱,修长的手放在木箱上,清秀的脸容没有表情,眼中却好似有什么濒临破碎,道:“府中账目和大小事务,暂时是由我在打理,王爷说等王妃熟悉了府中事物再将中馈移交到王妃手上,王妃意下如何?” 沈凌酒喝了一口茶,没法忽略蓝安行那张澄澈清俊的脸庞,尤其是穿着王府颇显贵气的锦衣,有种说不出来的英武之气,佛祖做证,她绝对没有异心,只是单纯的欣赏美男,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蓝安行后道:“府中中馈不用移交了,你管着我可以躲躲清闲,此事等你另谋高就了,再说不迟。” 蓝安行茫然的神情生了一丝裂缝,流露出少许惊讶:“王妃你……?” 细微而不经意的行为,会反映出人的倾向,司行儒有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觉悟,她同样也明白他的意思,她如今身为王府里身份第二高贵的人,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司行儒府中中馈的权力自然是要象征性的问问她的意思,她掌管中馈是理所当然的,但当初也是她举荐蓝安行来王府谋事的,如今她夺走他的权力,让他情何以堪? 这么做,几乎等于当面给蓝安行一个耳光,给了他信任,却又忽然在此时收回,书生在乎气节,怕是会受不住的。再说,撤了他的职务又让他做什么,她岂能浪费一个人才白白闲着,况且王府他管得井井有条,她便没有执掌事务的理由。 第137章 草民不卖身 第137章 草民不卖身 蓝安行看到她的那一刻,想到即便权力被收走了,却也心甘情愿,这个女人不仅拥有美色,更有空前绝后不属于男人的智慧,他除了一点失落和茫然之外,也不作他想。 对于这个结局,他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愤怒,只默默的做准备,等待那一刻,但想不到……她的信任,她的一个眼神,会让他如此觉得振奋人心。 见他久久愣着,沈凌酒拄着下巴问:“还有事么?” 蓝安行幽深的黑眸漫成一片感激之情,“安行谢王妃的知遇之恩,谢王妃的提携体恤之情,安行无以为报……只好……” “嗯?”沈凌酒竖起耳朵,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安行定然不负王妃的赏识,以报王妃的大恩大德。” 哎,沈凌酒眼底升起的期冀的小泡泡,嘭的一声破了。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沈凌酒挥挥手,“没事便去忙吧。” 蓝安行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事,便道:“王府的侍妾和通房都在外头候着,等着给王妃请安。” 沈凌酒困得不行,连续两夜没睡好,她需要补眠,便挥挥手道:“吩咐下去,从明儿起,逢一逢五过来应个卯就是了,不用日日都过来请安,叫她们都回去吧。” “是。” “对了,青葵去哪里了?” “她让我转告王妃,她出去办件事儿,午时回来,届时会当面给你解释。” “嗯,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午时,青葵回来,她带回了一只鸟,准确来说是只七彩鹦鹉! 沈凌酒正在吃饭,她看了鹦鹉一眼,兴致缺缺的问:“我好不容易大婚一次,我师傅就送个臭鸟过来?” 鹦鹉听了,耸了耸毛,展现处如凤凰一般漂亮的七彩尾翼,情绪躁动的回话道:“骂谁呢?丑八怪?” 对于毫无养鸟临床经验的沈凌酒来说,她表示了极大的震惊! 体型庞大如老鹰的鹦鹉,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鹦鹉颈项上的金黄色毛须长又密,表情冷酷庄严。它死死地盯着沈凌酒,幽深眼睛里透着一股敌意。 沈凌酒围着它转了两圈,不抱希望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心肝。” “噗!” 沈凌酒一口茶水喷出来,鸟如其名,她很激动,手都在抖,她有个不详的预感,以后会被这只臭鸟气死! 苏玉楼了真是怕她在王府闲着,养鸟这种销魂的职业……想想都蛋疼,她憋了一会儿问青葵道:“这臭鸟能吃吗?” 鹦鹉听了,偏着头,眼睛里射出一道犀利的光,“丑八怪,我会唱歌,会跳舞,是珍品,吃了我,你会被雷劈!” 沈凌酒苦哈哈的望着它,她堂堂王妃竟然被一只鸟威胁了!不等她手动拔毛,便有侍卫进来禀报道:“王妃,府门外有个叫容华的公子,自称是这只鹦鹉的主人,想要求见王妃?” 沈凌酒摸着下巴,问了一番鹦鹉的来历,原来是一个富商的爱女为了治白发病,才特意献出这世间仅有的一只雀凰。想来这自称主人的是那富商了,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赎回去? 沈凌酒坐下,命人带他进来。 来人进门的瞬间,一股芷兰花的馨香弥漫开来,深深挑动着在场人的嗅觉,沈凌酒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皮肤滑嫩得像牛奶,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五官精致,额头光洁饱满的男人。许是匆匆赶来,他额头带着汗珠,水珠顺着轮廓一滴一滴地滴落,顺着光洁的下巴,滴入若隐若现的锁骨…… 沈凌酒咽了咽口水,脸不争气地红了。许是太过紧张,她开口竟然是:“你就是我小心肝的爹?” 说完,四周一片静默,她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是这小婊砸……喔不……小心肝的爹?” 来人跪下行礼,回话道:“回王妃的话,这只鹦鹉确是草民养的。” “你怎么教的,它怎么对本王妃出言不逊?” “王妃有所不知,这雀凰又叫通灵鸟,是所有生物里智慧最高的,它记忆超群,闻香识人,说的话会根据环境和记忆里的话对人的提问对答如流,想必是初来乍到,没有安全感才会冒犯王妃,加之之前被富商买走调教不当,便冲撞了王妃,还望王妃见谅。” “这样啊。”沈凌酒摸着下巴,将信将疑的看着鸟。 “容华你可来了,吓死小心肝了,这个丑八怪要吃我!要吃我!” “住嘴,不得对王妃无礼。” “老规矩,你摸摸小心肝,小心肝闭嘴。” 沈凌酒:“……” 好一只色鸟,若不是苏玉楼送来的,她肯定连人带鸟丢出去。沈凌酒在房里踱了几步,“你来是做什么的?” “草民听闻雀凰辗转到了王妃手里,心生想念便来看看,顺便告知王妃如何养它。” “很难养么?” “雀凰认生,王妃得指派专人饲养,饲养它的人得有倾国倾城之貌,不然会影响它的食欲,其次,雀凰的吃食,得配上小米,八分熟捣碎的玉麦,金蝉,花蜜,潜龙鱼,腐肉,生血,……喝水要喝,甘泉温水或者早晨荷叶水烧制而成的温水,若是它出现神色厌厌,不说话,也不爱吃食,那么……” “等等……” 沈凌酒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这哪里是小心肝分明是小祖宗,一般人怕是养不起,这是鸟该过的日子么?这么金贵! 果然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鸟总有一些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福利,就连饲养它的人都必须生的美,沈凌酒扶额,汗颜道:“我看天底下没有比容公子更适合饲养它的了,不知容公子是否愿意?” 容华眉头轻蹙了一下,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草民……草民不卖身!” 他粉色薄唇仿佛一夜绽放的桃花,娇嫩欲滴却紧紧抿着。沈凌酒看得流连忘返,心里仿佛落了花瓣一拂而过,不行,这个流连美男的毛病要改改,要克制,“那个……你别激动,本王妃只是出银子聘请你,并非让你卖身。” 原本他还是一副“贞洁烈女”不从的样子,最后在沈凌酒反复游说,并告知雀凰离开他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时,容华终于打动,不得不在她淫威引诱下低了头。 …… 第138章 通州剿匪 第138章 通州剿匪 晚间时分,司行儒风尘仆仆的回来,两人一起用了晚饭,吃完他便匆匆去了书房,而沈凌酒则在院子里消食,沈煜书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贵妃椅上打瞌睡。 沈煜书看她逍遥自在的,心里算是落下了一块巨石,今日他独自走到听雨阁,看到人去楼空的场景,未免有些感伤,晚饭后,他接到皇上密召,让他明日便启程返回通州继续剿匪,沈煜书命沧九收拾好了行礼,便前来向沈凌酒告别。 以往沈凌酒觉得这嫁人与没嫁人也没多大区别,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悔不当初,当她跟司行儒提出要同沈煜书去通州剿匪时,司行儒脸色沉得跟墨汁似的,她猜想了她逃走的一万种死法后,渐渐冷静下来。 见沈煜书和沧九离去,沈凌酒趴在王府大门挥泪惜别,冲着沈煜书远去的背影肝肠寸断道:“哥……你要保重,切勿以身……身许土匪!” 沈煜书原本感慨万千,她嫁了人倒是懂得怜惜他了,但听到她的话后,他背影僵了僵,握紧了拳头。 沧九:“……” 通州路上 许久没有这样奔波,连着赶了几天路后,沧九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的叫唤。 沈煜书这次带走了文玺给他日夜操练的一千新兵,赶了几天路后,他命人原地休息。 沧九摊在草地上,闭着眼,树叶的缝隙间漏出摇曳的碎光,他睁开,适应了光线,起身去找沈煜书。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马匹栓在树边,沈煜书坐在一边的石堆上,似乎在发呆。 他专注的望着远处,眼窝一半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主子,你有心事?” 沧九蹲在他身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递给他。 沈煜书接过,却没有入口,眉间有股难以掩饰的阴郁,“你不觉得我们一路上都太平静了吗?” 沧九错愕的看着他,捞了捞后脑勺,表情严肃道:“是有点安静了,之前我都怕九死一生,刚出城那会儿还提心吊胆的,没有危险不好吗?” “我们这边没动静,啊酒那边就会有事情,沈府和昭王联姻导致的危机,不会因为大婚尘埃落定便烟消云散,反而有可能会更加猖獗。” 沧九皱眉,“那我们该怎么办?” “尽快平定祸乱,回京!” “是。” 军队修整一番后,沈煜书上马,和并驾齐驱的沧九道:“通州一带温山软水,如今已然入夏,再早一些,能看到满山的桃花。” “若是小姐来了,定然欢喜。” “以后有机会带她来看看。” “那小姐可是要高兴坏了。” 沈煜书握紧缰绳,又重新把视线放在山间。赶了几天路,临近通州,他又换了竹筏从水路走,到达通州已是三日后。 沈煜书带着新兵从城门进入,通州县主薄立刻迎了出来,他神色焦躁,眼眶周围一大圈乌青,双目赤红,显然是几夜没合过眼的样子,看到沈煜书额那一刻,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可算是到了。” 这几日他不停的向沈煜书传信,催促他快点赶来,他搓着手掌,神情恍惚道:“这几日山匪不来闹了,城中中毒的人数也在减少,但是……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出现瘟疫了,青羽忙的焦头烂额,我……” 这些情况,主薄已经在书信里告知他了,沈煜书不想听废话,直接打断他道:“病人隔离了吗,死亡人数和名单统计出来了吗?” “按照你的吩咐,病人都隔离到了城郊的窑洞里,人数也统计出来了,我没敢往上报,实在太多了。” “瘟疫的病人你协助青羽去办,人力不够就在城里组织义军,药材不够我会想办法去弄,从现在起关闭城门,禁止出入。” 沈煜书吩咐完,刚要走又被主薄拉住,“那……那你做什么?” “剿匪!” 丢下两个字沈煜书带着军队往城郊临时搭建的营地走去,清点完粮草后,沈煜书召集了所有新兵。 “你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战士,是大燕最勇猛最强大的一只军队,你们既然跟着我以后就叫沈家军了!我希望不管你们面对的是什么,都不要畏惧!因为我沈煜书,始终会冲在你们的最前面!既然来到这里,你们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责任和目的,牺牲随时都在,但要死得其所,死在荣誉里,才不愧身为战士!剿匪刻不容缓,生死置之度外,今晚我会制定剿匪计划,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听着震耳欲聋的吼声,沧九下意识的捂了捂耳朵。 解散新兵后,沧九来到沈煜书的帐篷,问道:“主子觉得这次的新兵如何?” “甚好。” “那可不,小姐亲自督练选拔出来的。”说着沧九流露出一抹尊崇的神色,“你是没看到,小姐是怎么训练他们的,几近惨无人道,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遍体鳞伤,不过正因为残酷的训练,他们得以脱颖而出。” “嗯,啊酒是把当初祖父拿来训练她那股狠劲用到了士兵身上。” 沧九想到那时候的沈凌酒也常常遍体鳞伤,感慨道:“主子说的不错,”转念又疑惑道: “为何今晚就要去剿匪?不是还没发现土匪的藏身之所吗?” 沈煜书拿过一张白纸,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瘟疫是土匪用来麻痹我们的计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正忙着转移,今晚不出手,以后便再难抓住他们,而且……我透露行动,不过是为了顺便查探内奸,跟着内奸还怕找不到土匪么?” 沧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新兵应该不会有内鬼,就看之前留下的精兵有没有内鬼了。” 一柱香后,沈煜书突然发布命令,要集中兵力剿灭土匪,来一次突然行动。众人准备就绪,却迟迟没有开战的命令。 众人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柱香后,埋伏在营地的沈煜书和沧九跟着鬼鬼祟祟去通风报信的士兵潜入了山林深处,沈煜书看时机已到,便留下记号,让沧九回去调遣士兵。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让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第139章 发动总攻 第139章 发动总攻 一片漆黑里,报信的士兵学着鸟叫,正要说暗语,就被飞身过来的沈煜书捂住了嘴,周围势必有土匪监视,如果他贸然跟上去肯定会暴露行踪。 沈煜书软硬兼施之下,士兵乖乖答应当官府的卧底,成为了双面间谍。这下子土匪们就抓瞎了,沈煜书让他诱出了接应的土匪,他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又将接应的土匪以同样的方法炮制后,让土匪带着他去了老巢。 沈煜书并没有看到想象中一脸横肉,骄奢淫逸,栖身在山洞里的土匪窝,而是看到了一个没落不堪的渔民村。 难怪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出土匪窝,原来土匪都伪装成了渔民,或者说,这些常年食不果腹的渔民便在夜晚化身成了土匪。 沧九带着军队过来时,也是一脸懵。 沈煜书用军队把所有渔民都围了起来,才了解到一个事实,早在去年这里突然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因为渔村与世隔绝,少有陌生人出没,那群人便用小孩和女人威胁村里的男人,还强制占用了渔村的资源,享受渔村的供奉,当起了土皇帝,更重要的是他们利用渔村的隐蔽做毒蛇实验,他们在渔村的深壕里养殖了大量毒蛇,从而提炼毒液,这种毒见血封喉,涂抹到兵器上,只要在皮肤上划个小口,便能让人陷入昏迷,不出两个时辰体内的五脏六腑就会腐烂,从而死亡。 可想而知如果这种毒蛇被大肆豢养,将会是多么恐怖的利刃,简直惨无人道,渔民带着沈煜书找到养蛇的深壕时,那些土匪正在撤离,沈煜书带着沧九挑了几个底子不错的潜入山洞里营救被关押的人质,里面都是些老弱妇孺。 占领关押人质的地方后,沈煜书让沧九留守,又带人包围土匪窝。 他的用兵方法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变态。 打仗无非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兵多就打,兵少就跑。然而沈煜书从来不与土匪正面交锋,他声东击西,将土匪搞得晕头转向。 打到最后土匪都躲起来,沈煜书只好把人质解救出去,将土匪困在寨里,饿他们个半死不活,诱使对方突围,再钻入伏击圈,发动总攻。 这几招一路下来,就是耍横的土匪也扛不住了。 新兵勇猛异常,土匪好些也是练家子,甚至有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江湖高手,他们很快突破沈煜书的包围,冲进深山里,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外面也有几百精兵正举着弓箭对准他们。土匪措手不及,被堵在了山区腹背。 包围了两天后,土匪都隐身起来,不动弹了,在丛林里摸索了两天,没有任何食物,逼上绝路的土匪们准备突围了。 这时沈煜书让士兵在林子里烤鱼,烤鸡,烤羊腿,刚要向他们发起冲锋的土匪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跑出来,问道:“投降可不可以分点吃的?” 土匪们又一次掉进了沈煜书设置的陷阱,不投降的都被打得溃不成军,清点人数后发现,只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就这样,土匪头们手牵手、肩并肩地到了通州衙门,表示愿意服从管理,改当良民。 历时五日的剿匪,沈煜书大获全胜,不仅解救了通州的危机,还缴获了几条蟒蛇,几十条尚在培育的幼蛇,把这些年屡招不安,甚至对朝廷官员下黑手的土匪彻底扫平了。 后来沈煜书才知道那些失踪的官员和死掉的士兵都被扔进了蛇坑,深壕里全部是森柏的人骨和畜生骨头,短短半年的时间,竟堆积了到脚踝的头骨,臭气熏天的深壕里密密麻麻爬行的黑蛇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感到胆寒和恶心,沈煜书命人洒了酒水,和柴火,直接放火烧了。 城中有青羽在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沧九留在了通州帮助青羽善后,而沈煜书则押着几个土匪头目立刻回京复命,未眠夜长梦多。 京都天牢 从沈凌酒大婚算起,傅逸已经被关了三天了,剧傅姗过来透露的消息,文玺丝毫没有要放他出来的意思,而傅立业也被气得不轻,扬言不关他一个月绝不会想法子救他出去。 看着潮湿黑暗的囚室,闻着陈腐的霉味,傅逸瘫软在墙角,整日借酒浇愁,想用酒水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起初来到这里他还有一丝窃喜,觉得沈凌酒得到消息,会来看一看他。 但是,几天过去了…… 他所有的期盼和幻想都被时间粉碎成渣。 他捂不热她的心,哪怕用尽全部的爱和付出,也不能! 想到这里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视线一片模糊,半醉半醒之间,他不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出现了幻觉,嘎吱一声,牢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穿艳红色,长发及腰的妙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 她站在那里,隐匿在昏黄的烛光下,象是镀了一层金光,浑身散发出勾魂夺魄的魅力。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酒瓶,却摸到了一只娇嫩香滑骨节分明的手,那触感有些凉,却惊得他浑身战栗。 傅逸仰着脖子,来人揪着他散乱的衣襟,将半边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灼灼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颊上,哑声低语:“哟,这不是傅大人么?昔日您在勾栏院可威风了,奴仰慕你已久,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奴的福分呢。” “你……你是谁?” 来人额间的朱砂,在烛火下迷离又娇俏,看得傅逸失了神。 他手指勾着傅逸的脸颊游移,失笑:“爷说笑了,爷会不识得奴?” “我……我见过你?” “爷你就不要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都在这里了,还装什么矜持,昔日你公务在身,奴不便叨扰你,现在嘛……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奴亲你?” 傅逸脑子一团乱麻,努力想要看清她的五官,确是徒劳,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脑子里空留一抹怨念。 来人将傅逸拖到床上,两人合被而寝,来人露出一种极其猥琐的了然的笑,“磨人的小妖精,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第140章 怎么哄呢 第140章 怎么哄呢 傅逸睡得死沉,朦胧间呓语:“渴……渴……” 躺在他身侧的人,正色道,“知道你渴,马上就好了,你要相信奴在那方面的能力。” 翌日,昭王府 早上用膳的时候,沈凌酒问司行儒:“王爷,听闻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我可否考你一考?” 司行儒深沉道:“考什么?” 沈凌酒放下碗筷,擦了嘴巴后才道:“王爷可知王府里哪里的风水气候更宜夏虫栖息譬如……” 不等她说完,司行儒约莫猜到了她要问什么,漫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道:“促织?” 促织俗称蛐蛐儿。 来到王府几日了,除了回了一趟沈府省亲,沈煜书还不在,她几乎无事可做,手一痒就想找点乐子,她的底司行儒早就摸了个透,她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想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司行儒。 “就是蛐蛐儿。”沈凌酒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一声。 嘴司行儒嘴角上钩,眉眼间掠过一阵舒缓的风,“前往漱玉阁的绿茵小道上便有。” “那……那我可以去捉吗?” 司行儒和颜悦色道,“不可以。” 沈凌酒:“……” 趁着司行儒出去的空档,沈凌酒带着青葵去了漱玉阁,漱玉阁是侍妾董涟漪的院子。 走到绿茵小道时,她遣退了所有侍女,放慢脚步,仔细听着树上的蛐蛐儿鸣叫,不一会儿她在一颗槐桑树下停住脚步,面色激动的道:“我好像听到了油葫芦的声音!” 油葫芦蟋蟀的一种,由于其全身油光锃亮,就象刚从油瓶中捞出似的,又因其鸣声好像油从葫芦里倾注出来的声音,故而得名。 “青葵你给我把好门,我把它捉下来。” 青葵迟疑不定,“真的要这样吗?万一王爷知道了……” 沈凌酒努力克制着喜色,司行儒再凶残会有沈煜书凶残么?“快去快去。” 青葵刚走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小姐,小姐……” “怎么了,你说?” “我觉得还是不要捉了,万一……” 沈陵酒不理她,转身一头扎进了草丛里。 一炷香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沈凌酒顶着一头杂草出来,她如愿以偿的捉到了油葫芦,看着掌心里舞动着“琵琶翅”的油葫芦,听着其洪亮无比的声音,她将它薄而透明的羽翅收起来,油葫芦也分许多品种,这种寿星头的简直是蛐蛐儿里的战斗机,一个产地一年也没几只,她正要挑逗一番,便听到青葵跑来说道:“王爷……王爷回府了!” 沈凌酒一呆,将身形稳了稳,才道:“抄近道回蓬莱阁。” 她所谓的抄近道便是轻功飞回去,她前脚刚到蓬莱阁,司行儒后脚便踏了进来,沈凌酒见他没有要去书房的意思,外衣都来不及脱,便往床上一滚,假装午睡。 司行儒推门进去,目光落在她脱在床边的绣鞋上,上面沾满了青草屑,床帐内的人还隐隐在动,他唇角一勾, 也脱了靴子上了床。 司行儒斜倚在她身后,把玩着她散落一床的青丝,一点点逼近她,沈凌酒受不了他喷洒在脖颈的清浅呼吸,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这时,司行儒又抬手抚过她微微汗湿的鬓角,“睡不着,在想什么?” 凉意从他的指尖传入沈凌酒的肌肤,她打了个寒颤,“你……你回来拉?那个……要不一起睡? “一起睡,你确定么?”司行儒靠近她,薄唇扫过她的耳廓,惹得她内心煎熬,此刻她就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分别,都是急的! 她咬唇,正要说开玩笑的,便听到司行儒厚颜无耻的道:“既然,王妃盛情相约,本王便如你所愿吧。”说着,她就听到了司行儒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沈凌酒的油葫芦还藏在她的衣服里,一会儿给闷死了怎么办?她额头滴下豆大的汗,沈凌酒表情痛苦的又往床角缩了缩。 咫尺之地,司行儒转目将她看了几看,纤长白皙的手指抵着唇边,道:“王妃怎么热的如此厉害?方才做了什么?”说完转念又勾唇道:“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儿吧?” 沈凌酒装不下去了,打哈哈道,“我哪儿敢啊……哈哈哈哈……我突然觉得神清气爽,不困了,那个……王爷你自己睡吧,我方才是同你开玩笑的。” 他一挑眉,“哦?这天下,还没人敢跟本王开玩笑。” 沈凌酒大惊,一咬牙,为了油葫芦,这次豁出去了,哪怕牺牲色相也要保全它。 沈凌酒看着单手支着脑袋,正饶有兴趣地看向她的司行儒,心一横,将油葫芦抓在手心里,顺势推倒司行儒,反趴在他身上,再借机将油葫芦放进床边的长靴里,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大大方方朝床上一躺,作出任君索取的姿态,“来吧。” 良久之后,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的沈凌酒,悄悄睁开了眼,却发现司行儒嘴角忍笑,知道被戏耍了,沈凌酒一颗心扑腾扑腾跳跃个不停,她扁了扁嘴,脸上生了赧意,转过身去抱着枕头,默然饮泣。 “王妃,方才在想什么?” 沈凌酒转动着凄然的目光:“这个……你王妃大概在想,王爷如此惹是生非会被雷劈的。” 司行儒十分有涵养地牵了牵嘴角:“是么?” 即便被他凉凉的目光看着,沈凌酒还是没有办法忽视,青玉束发的司行儒,那风过青莲之姿,不然怎么会有想对着他吹口哨这种龌龊举动。 “王爷……洗洗睡吧。” “睡不着,怎么办呢?” 沈凌酒:“……” 这分明是要搞事情啊!沈凌酒捶胸顿足一番,睡不着你瘫在这里做什么?她敢怒不敢言,只得道:“那你……你看会儿书吧。” “不看,万一被雷劈……” 看个书怎么会被雷劈呢?沈凌酒捏紧拳头,这厮是要温水煮青蛙了是吧?不就说他惹是生非了吗? 完了完了,看样子不哄一下,日子是没法过了,可是怎么哄呢? 第141章 从轻发落 第141章 从轻发落 她翻身起来,义正言辞的看着他道:“王爷天人之姿,有诸神庇佑,老天就是要劈也是劈我这个坏事干尽,丧尽天良,不懂王爷另类调情方式的弱智女,王爷可是放心了?” “唔……还不够。” 沈凌酒咬唇,据说男女吵架的时候,男人把女人按墙上不顾一切的亲一顿就好了,沈凌酒估摸着,王爷也是这病,这种病多半是傲娇,亲一下就好了。 犹豫踌躇许久,终耐不过司行儒那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于是沈凌酒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司行儒怔了怔,黑眸泛着一丝隐忍的笑意。 沈凌酒耳尖不自觉飘地染上了丝一丝红晕,“这……这样够了吧?” 下一秒,她的下颚被人擒住,唇畔被含住,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香夹杂着丝丝情绪纠缠在一处,沈凌酒渐渐迷糊,手不知不觉间环住他的脖颈…… 两人正纠缠不清,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王爷……有飞鸽传来急报。”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沈凌酒身子一僵,差点咬到司行儒的舌头。 他摩挲她的长发,声音竟是带了几分少见的笑意:“本王先去书房了。” “嗯。” 不管是多么刚的人,被突然偷袭都会羞涩,沈凌酒就这么羞涩了一秒钟,突然听到司行儒长靴里传来一声油葫芦的叫声,接着“喀嗤”一声。 沈凌酒:“……” 司行儒身形僵在了原地,方才的旖旎气氛尽数被碾碎成渣,沈凌酒吞了吞口水,心跳快得像是揣了只兔子,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色! 司行儒提起鞋袜,目光一寸寸的沿着脚底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看到袜底一片浓绿的粘液,以及变成肉泥的蟋蟀,他倏地站起来,朝两边张望,看见花瓶子里的鸡毛掸子,刷地抽出来。 沈凌酒见大事不好,鞋都来不及穿,连忙跑路。 司行儒根本不打算放过她,抓着鸡毛掸子追了过去。沈凌酒抱头,慌不择路,看到张案几便钻了进去,下一秒,司行儒的两条大长腿出现在前面,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怒:“出来。” 沈凌酒仰着头让眼泪倒流回去,“不……不要。” 司行儒没有将她强行拖出来,那样会有失他尊贵身份的风度,他丢了鸡毛掸子,转身去竹帘后沐浴。 趁他洗澡的空隙,沈凌酒穿了鞋便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司行儒黑着脸,开门出去,对萧挚冷声道:“王妃冒犯本王,杖责十棍!” 说完便去了书房。 萧挚看着司行儒的背影,战战兢兢地语无伦次,许久才对萧禹说道:“咱是兄弟吗?” 萧禹愣头愣脑,点了点头。 “王爷要杖责王妃……”萧挚又咽了一口口水。 “我听到了。”萧禹经常被司行儒打板子,习以为常的道:“王妃在沈府又没少挨揍,十板子而已,小事一桩。”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打王妃吗?”萧挚只觉得司行儒出来的气势有些瘆人,却也猜不准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啊,因为我把蛐蛐儿一不小心放在了他的靴里,他踩死了。”沈凌酒扶着门框,不禁在想,这种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挚闻言差点给跪,“王妃,你不知道王爷对虫子有轻微的洁癖吗?” “这……这不能怪我啊,我真不知道。”难怪他不让她玩蛐蛐儿。 萧挚深有同感地表示同情:“我才头痛……” 萧禹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之后便看见萧挚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忍不住眼前一黑:“你不是想要我来吧?” “萧禹……”萧挚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我跟王妃太熟了,会有失公正,所以……” “你说得有些道理,你就跟个娘们似得心软,这事儿还得我来。”说着萧禹对沈凌酒伸出手道:“王妃请吧。” 一炷香后 “不知王妃还有何话说?”萧禹满脸不屑的看着板凳上的女人,一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表情。 “沈煜书说的不错,我就算离开了他的魔掌,也不过就是换了个人揍!”沈凌酒做出认真沉吟的模样,“如今,本王妃已然俯首认罪,可否要求王爷从轻发落?” “从轻,是多轻?”萧禹冷哼。 “比如……不打板子,饿我一顿。再比如……肉偿什么的?”沈凌酒语重心长,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开罪,见萧禹这个死脑筋不为所动,便开始策反:“萧禹有件事特别重要,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什么事比较重要?” “知晓你面前的是谁比较重要。” 萧禹满腹狐疑,“你是王妃我一直都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属下要打你,是王爷吩咐的!” 沈凌酒望之叹息:“萧禹同志你身为昭王身边红透半边天的侍卫,不为自己谋划前程便罢了,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谁不知道杖责本王妃是个烫手山芋啊,偏你拿着这个烫手山芋没知没觉的?” 萧禹对沈凌酒的拐弯抹角,模棱两可的言论表示了极大的忍耐,“烫手山芋又如何,难道属下能违抗王爷的命令么?” 沈凌酒对这个怎么点都点化不了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侍卫表示了绝望,“你打了本王妃,就不怕本王妃伺机报复你?” “报复我……”萧禹忽然止口不言,再望一眼沈凌酒。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难怪萧挚跑的跟风一样,他拿袖子抹了把额头汗水,可违抗王爷的命令也没有好果子吃,这烫手货不接也接了,他干脆一条道走到黑,“王妃这次是你有错在先,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虽然会得罪你,但属下也是逼不得已,王妃想必能够理解,不会同属下一般见识……” 沈凌酒道:“何以见得?” “……”方才还围观的侍卫侍女,听到沈凌酒的话后,立刻与萧禹撇清关系,站的老远。 萧禹看了一圈,叹了口气,“王妃得罪了。” “且慢!” 第142章 男风不再 第142章 男风不再 说话的是蓝安行,他听说沈凌酒要被杖责后,匆匆赶来阻止。 “蓝总管,这事儿你管不了,王爷还在生气呢。”萧禹好心提醒。 “蓝某不才,既已身许王府,就得为两个主子思虑,如何能够做那墙头草。再者,王爷虽气,不过一时,你若打坏了王妃,届时王爷必定责罚于你,王爷对王妃的情意,你我看在眼里,莫要犯了糊涂。” 澜庭轩内的侍女都羞愧的垂头,虚心听取蓝安行解说道:“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王府是两个主子,主子之间出了嫌隙,理当劝慰,而不是落井下石,做墙头草,若这点觉悟都没有,王府上下如何同心协力?” 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萧禹怎么觉得墙头草明明是蓝安行呢,他分明就是偏私王妃。 蓝安行继续道:“凡作壁上观的,念及初犯,各自回去写一份罪己书,亲眷三族成员名单以及家宅地址记录清楚,明日统一交予我。”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一片震惊! 想不到看个热闹,还能惹祸上身,亲眷三族成员名单以及家宅地址……这威胁能隐蔽点吗? 听到蓝安行冷漠如冰的声音,沈凌酒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这招彪悍,杀伐决断,果然是玩阴谋的好手,这样一来,所有王府的人看着她皮都会绷得紧紧的。 众人诺诺,以为这便完了。 但蓝安行并没有挥手让她们下去,而是做了个手势,说道:“为了体现大家对王妃的衷心,眼下便是个难得的机会……泪谏言谏都可,具体可参照方才从你们身边奔涌过去的侍女……” 于是,沈凌酒便见黑压压的人群挥泪蜂拥朝司行儒的书房奔去,众人纷纷跪在地上,替沈凌酒求情,场面十分壮观,有的拿出奥斯卡演技,跪地痛哭,有的巧舌如簧誓死谏言,甚至有人拉扯八竿子打不到的喜事,来证明沈凌酒将是千载难逢的一位贤妻良母,日后必定造福一方,儿孙满堂…… 看着如此可歌可泣的场景,沈凌酒想到早上的一幕,羞愧的捂住了脸。 收回思绪,沈凌酒趴得下巴都疼了,她伸出手,拽住蓝安行的袍子,道:“去……帮我弄点泻药。” “王妃要泻药做什么?” “吃。” “……王妃,这样不太好吧?”蓝安行为难道。 沈凌酒观察了好一会儿书房都没传来动静,料定司行儒气得不轻,“比起打板子,我觉得吃泻药跑几次茅厕,就算轻的……” 恍惚中,蓝安行还是摇头道:“此法不妥,王爷是不会打王妃的,顶多也就是打青葵。” “我就是不想连累青葵。” 指望蓝安行是指望不了,不等她亲自跑去找泻药,司行儒便让人传话过来,让她罚抄《大般若经》十卷。沈凌酒听完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她宁愿吃泻药…… 看着她怪异的表情,怕是又在打什么不好的注意,蓝安行立刻吩咐下去,“看好库房里的药材,尤其是泻药之类的,少了一味,就打断你们的一条腿!” 沈凌酒:“……” 沈凌酒刚从凳子上下来,便听到蓝安行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神色复杂道:“方才得到消息,傅家大公子傅逸在天牢忽然失了男儿雄风,傅家已经把人接出去医治了。” 蓝安行自从来到昭王府后,便对京城的事了解了个大概,尤其是对沈凌酒的事,格外关注。 “什么……失了雄风,不就是那个不行了?”沈凌酒极为震惊,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他不是在天牢蹲着么,这种事怎么发现的?” 蓝安行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如实相告道:“听闻勾栏院的凤卿公子昨夜得罪了权贵,被关进了天牢,勾栏院一股子男风,里面的伶儿都胆大娟狂,这凤卿发现和他共处一室的是傅公子,听说早已心生爱慕,昨夜便……” 毕竟是读书人,蓝安行耳根微红,说不下去了,沈凌酒到抽一口冷气,凤卿?凤卿都没见过傅逸几面,怎么会对他心生爱慕,这种话说出来真是鬼都不信,难道凤卿是看不惯傅逸对她的纠缠,特意去报复的么?可是……是谁利用了凤卿呢? 沈凌酒满腹疑问,面上却敷着笑:“逸表哥,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他还好这口?” 不过以凤卿的姿色,昨晚那个画面…… 蓝安行见她面色古怪,似乎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咳了咳道:“王妃还是早些去领罚吧。” 沈凌酒:“……” 傅府 看着从房里出来的御医,傅立业凝眉开口,“他情况如何?” “回尚书的话,老臣无能,虽已为大公子探过脉搏。却未发现任何异样。”栁御医摇头叹息,神色隐隐有些怪异。 闻言,傅立业皱紧眉头,“未发现任何异样?是什么意思?他都有过通房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这样了?” “傅公子脉搏强劲有力,身体也没有感染任何不良疾病,老臣纵横医界已久,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不过尚书可以重金悬赏坊间医术高超的郎中过来瞧瞧,或许他们有办法也不一定。” 栁御医提了药箱便离开了,边走边嘀咕,这傅公子突然失了男儿雄风就跟中邪一样,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傅立业看着栁御医的背影,神色隐晦不明。 暮色时分,傅立业又陆续找来了京都几位名气颇为响亮的大夫,徐寿也在其中。 经历了一日的焦躁,郁结之后,傅逸平静了下来,他平躺着,双眼迷茫的看着帐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几位大夫相继给他把脉后,傅立业急切的问:“如何,可有眉目了?” 大夫们面面相觑,皆表情诡异道,“毫无头绪。” 傅立业听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傅夫人更是急红了眼,现在该如何是好?之前连枝有孕,她觉得傅逸尚未娶妻便有了孩子,倘若是个男孩,以后哪还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过来,便唆使另一个通房嬛香将连枝推下水,害得连枝小产,若傅逸以后真的不能行人事了,傅家不能无后,便只能从傅真哪里过继一个孩子到长房来,不是亲生的不说,以后傅逸怎么想?他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僵持良久,傅立业才摆手,“都下去吧!” 这时,徐寿上前道:“让我给公子看看吧?” 第143章 罚抄经书 第143章 罚抄经书 这徐寿,傅立业是知道的,经常往沈煜书的惊鸿阁跑,估计有几把刷子,他点点头,“那就有劳徐大夫了。” 徐寿一摸就是半天,把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却一派淡定,良久他收了脉枕,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他捋着胡须道:“傅公子身子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还名医呢?信不信我叫人砸了你的牌子!”说话的是前来探望傅逸的傅姗,她素来娇气被宠坏了的,心知徐寿和沈府的关系,便借机大骂。 “我话还没说完,小姐怎的就要急着砸我招牌?莫不是本大夫之前得罪过小姐?”徐寿不卑不亢,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傅立业眸色沉沉暗暗,“傅姗,立刻给徐大夫道歉。” 傅姗嚣张的气焰顿时无隐无踪,她畏手畏脚的看了傅立业一眼,手不停搅弄着手帕,见她不肯认错,傅夫人心思何其通透,早已听出徐寿的弦外之音,也对傅姗使眼色道:“姗儿,快道歉。” “对不起徐大夫,我就是太担心我哥,才怒火攻心,口不择言,你不要同我一般计较。” 说完,傅姗手帕搅得更紧了,眸子里更像是要喷出一团火,和沈家沾边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得瑟什么,回头她便让人砸了他的铺子,看他还是不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无妨。”徐寿深深看她一眼后,才道:“这傅公子怕是中了某种药物的毒。” “中毒?”傅立业眸色深远暗沉,“中了什么毒?” 傅姗和傅夫人脸色一白,随即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徐寿顿了一会儿,才悠悠道:“中的什么毒我目前还不清楚,我需要回去翻翻医书,找一下相关病例,不过……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傅大人不如想想何人会给傅公子下毒,再顺藤摸瓜找出解药更为稳妥。” 此刻傅立业态度已和先前截然不同,他恭敬的道,“徐大夫一鸣惊醒梦中人,傅某感激不尽。” “傅大人客气了,此乃大夫的本分。”说着徐寿收拾好药箱道:“徐某先告辞了。” “来人,送徐大夫。” “是。” 送走徐寿后,傅夫人拉着傅立业出了房门,两人边走边谈,“老爷,这徐大夫说的话……” “应该是真的。”傅立业蹙足停留道:“逸儿关在牢里好好的,偏生来了个小伶馆的人,把事情搅得不清不楚的,只要和小伶馆扯上关系,不管什么都不会是好事,逸儿哪怕病症好了,也是颜面扫地了,哎……不知傅家是做了什么孽!” “老爷,那逸儿的事儿?” “我会即刻派人去查。”傅立业面色阴桀,“让我查出来是谁拿傅家开涮,本官要他好看。” 傅立业走后,傅姗窜着步子走上来,挽住傅夫人的手臂道:“娘,你说这次害大哥的会不会是沈家?” 傅夫人神色不定,望着她,“方才我和你父亲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就跟在你们身后,自是听见了。”傅姗咬唇分析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大哥刚入狱就摊上这档子事儿,除了沈家还有谁这么针对大哥,肯定是沈煜书不满大哥在沈凌酒新婚当天去搅局,故意报复!” “你说的不无道理。”说着傅夫人满眼忧虑,“会不会又是昭王呢?他也不是有器量的。” “不会。”傅姗眸子透出坚定,“昭王杀伐果断,不会玩这么多花样,还特意找个小伶馆的人过来揭穿大哥的隐疾。” 傅夫人点点头,“沈煜书的嫌疑是最大的。” 傅姗迎风而立,头上的金步摇被风吹得叮咛作响,沈凌酒大婚,昭王亲迎,皇亲国戚俱到,那十里红妆,虽然仓促却掩不住昭王府的荣华与锦绣,引人艳羡,但落在傅姗眼中,却是分外的刺眼。 别人要用三个月筹备的婚礼,当今天下也只有昭王能够在短短三天将婚礼进行的有条不紊,其手段,简直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难怪皇上都只能处处忍气吞声。 若是傅家一如往昔,她不过腹诽几句,可现在,傅家被沈凌酒祸害得臭名昭著,她却成为了大燕王朝最尊贵的昭王妃,这种落差,刺的傅姗心口发慌。 “姗儿……姗儿?”看到傅姗脸上的那一抹阴戾,傅夫人不由瑟缩了一下。 “我没事儿,我只是在想若真是沈家做的,我们该如何将这份大礼送还给她!”傅姗声音很沉,沉得发冷。 听傅姗这么说,傅夫人心口也是憋闷的透不过气来。 “娘,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可行。” 傅夫人有点懵,但还是小声问道:“什么主意?” “你还记得昭王府那个董涟漪吗?” “和大理寺少卿走的很近的那个董尚书的女儿?” “当初董大人一心想把女儿许给文玺,不料一朝圣旨下来,将董涟漪指给了昭王,昭王却只是拿她当妾室,这两年也并未碰过她,想必她是恨沈凌酒的吧,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去拜访一下她。” 傅姗心里被深深的埋入了一个刺儿,此刻不拔不快。 “那董小姐我早年见过,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一脸娇气,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听我们的怂恿?” “姗儿自有妙计,明日差个人去昭王府走一趟便是。” “好吧。”傅府发生这么多事儿,是该反击反击了,不然都以为傅家没人了,好欺负!傅夫人揉了揉额头,“去歇着吧,我也乏了。” “是。” 昭王府 天际的夕阳染红了满院的青香,正缓缓沉沦,司行儒走进蓬莱阁,突然停住脚步问道:“王妃呢?” 萧摯也跟着停下,“王妃还在……佛堂。” 司行儒颔首,转身向佛堂的方向走去。 佛堂 沈凌酒趴在桌案上,头下垫了一个蒲团,嘴角溢出一丝透明的水泽,睫毛抖动,白皙光洁的额头,娇嫩晕红的脸颊上都是熙熙攘攘的墨汁,手更是直接扣在了砚台里! 第144章 噩梦连连 第144章 噩梦连连 萧摯捂住嘴,肩膀不停的抖,青葵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扶额哀叹,沈凌酒说饿了,让她去端盘果子,等她回来,昭王已经现在这里不知多久了,她倒好呼呼大睡,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心惊胆颤的跪了一地。 司行儒瞳孔里映满了夕阳的余晖。他淡淡垂了垂眼,拿过她桌案上的宣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弯弯曲曲如蚯蚓爬行的字迹,他额角的青筋抖了抖,萧摯在他身后也跟着瞟了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这不知是罚王妃抄经书,还是考验王爷的承受能力,萧摯此刻有点同情司行儒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这种字都不知王妃那双手是有多鬼斧神工才能写成这副德行! 虽然字丑的难以直视,但好歹七七八八抄得差不多了,司行儒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至少没偷懒。 半响司行儒平复情绪,目无清波的眸光蓦然落在了她的唇上。红红润润的朦胧如水中倒映的弦月。怎知这一凝视,就移不开眼了。 他叹息一声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众人神色蓦地的一松,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时,众人的目光突然落到她的脚上,人美就连脚也生的珠圆玉润,白皙小巧的脚在落日下渡了一层暖色,裁飾圆滑的指甲泛着莹莹清辉,秀美难言……但众人的关注点不是这个,萧摯反应极快,立刻挪开了目光,但耳根子立刻烧了起来。 众侍女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凌酒脚缝中的毛笔,嘴角抽搐,青葵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难怪她写的这么快,原来是手脚并用,也就是说方才那一堆稿子里,有一半是用脚写的? 司行儒脸瞬间黑得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众人不禁都为沈凌酒握紧了拳头。 这手脚能写出一个水准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沈凌酒了,很好,很强大!这很沈凌酒! 这时沈凌酒在他怀里拱了拱,蹭得舒服了又继续睡了。 青葵见状立刻帮她把鞋子穿上,见她没有转醒的意思,司行儒努力克制熊熊的怒意,将她一路抱回了蓬莱阁,路经莲花池的时候,他几次忍住将她丢下去的冲动。 入夜,月光倾泻,屋内檀香缭绕,床榻帷幔间,身形曼妙的女子微微蹙着眉,似是梦魇了,她指节动了动,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徒劳的挣扎半响后,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片迷蒙的雾霭里,艳红漫天,一个身穿白衣,玄纹锦绣的男子低垂着眼睑,他右手的长剑沾满了鲜血,在萧瑟的风中一滴滴往下坠落。 追上来的一群黑衣人迅速将他包围,他们手里持着长剑,锋利雪亮的剑锋瞬间向悬崖边的男人扫去!男人凌空一跃,堪堪躲过利刃,若是慢了一步,他的手臂已经被削了下来。 这时,一个手持陌刀的黑衣人冲上来,他手里那柄修长的陌刀足有七尺,刃光如雪,刀锋横挥,与悬崖边的男人纠缠起来,一片混乱的怒吼声中,白衣男子奋力厮杀,不一会儿白衣便被染得血红,后继而上的人没有拔剑,而是拉弓搭箭,对准了尚在拼杀的白衣男子,看到满天的箭雨,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神色岿然不动,风扬过,吹开了他脸上的青丝,五官历时显露出来。 他不是别人…… 正是沈煜书! 沈凌酒急忙喝止,住手——! 她声音卡喉咙里冲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势若破竹般飞了出去! 沈凌酒的心突然跳漏了半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时间的错愕将她粉碎的体无完肤,只觉心脏某处疼的喘不过气来。 一缕风吹来,扑面而来的却是浓厚的血腥味,箭争先恐后的没入他的胸膛,沈煜书弃剑,跌入悬崖,他飘飞的身影,如赤蝶飞舞,她只觉一阵眩晕,胸闷得无法自抑,朝着悬崖扑过去的瞬间,她赫然中梦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泪湿枕巾,她从床上坐起来,撩开床幔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情绪良久都没有办法平复。 司行儒撩开珠帘,来到床前时,入眼便是沈凌酒伏在膝盖上哭得抽抽噎噎的场景。 她沉浸在悲伤中,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有人抱住了她,将她揽入了怀中,她才喃喃失声,“司行儒,是你吗?” 他迫她转过身,映入他眼中的是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哭得肝肠寸断,沈凌酒怔忪得几乎无法动弹,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手脚一片冰凉,良久都没有任何知觉,直到他吻在她的耳畔,声音凉凉的,“怎么了?” 沈凌酒茫然的睁大双眼,眼泪掉得很凶,“我……我刚才梦到沈煜书掉下悬崖了!我……我好害怕。”她有些语无伦次,“我眼睁睁看着他向后倒去,却无力阻止……他会不会出事了?” 凉夜沉沉,司行儒半湿半干的发丝贴在她颈项上,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朦胧的烛火下,司行儒古井无波的神情折射出淡淡的暖意,“他再过两日便到京城了,一路上我都派暗卫跟着,不会出事的。” 她疲惫至极的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奢侈的龙涎香,原来,他方才是沐浴去了,沈凌酒贪恋他怀里的温度,眼底又氤氲出了水汽,“你今晚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司行儒沉吟半响,终是点头道:“好。” 抚摸着他月白色中衣下的锁骨,撩开他披散的发丝,他猛然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沙哑道:“睡吧,已经三更天了。” “嗯。” 乖乖应承着,但她躺下后却难以入睡,迷迷糊糊中有关那个男人的身影骤然如狂风暴雨般将她席卷,画面如开了闸的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这一晚她睡得极度不安,几次都被惊悸着醒来,就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紧张,司行儒躺在她身侧,感受着她的辗转不安,而他亦是失眠了一整晚。 翌日 鉴于她昨晚抄写的佛经,实在难以入眼,司行儒受到了惊吓,早膳后,司行儒问她:“吃饱了吗?” 第145章 送她个男人 第145章 送她个男人 沈凌酒点点头,狐疑的看着他,一副愿为你效犬马之劳的姿态:“有事?” 司行儒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嗯,本王想送你一样东西。” 沈凌酒摸着下巴,本能的生出不好预感,“什么东西?” 司行儒悠悠喝茶,“夫子。” 沈凌酒:“……” 不等沈凌酒抱大腿,司行儒便起身道:“即日起,每天习两个时辰的字,一个时辰书法。” 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呀!每天练这么久的毛笔字,沈凌酒皮麻了麻,张牙舞爪的朝司行儒扑去,“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你的女人,不是只要会暖床就够了么?” 沈凌酒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地直喇喇地问:“你这么看着我,莫非是想亲我?” 说着便闭上眼,嘟着唇等着人亲。 司行儒促狭地看着某戏精,又看了看她盘在他腰上的腿,神色晦暗道:“下去。” “除非你把夫子撵走,不然我就不下去!” “不错,敢威胁本王了!” “你……你……要干什么?……唔……” 唇被强行堵上的那一刻,沈凌酒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力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就近抵在墙上,狠狠轻薄她。 伺候的侍女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见她们纷纷外涌,萧禹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萧摯看着一个个羞答答的欲言又止,很快明白过来,赶紧拉住往屋里钻的萧禹,给他使眼色。 “你眼睛抽筋了?”萧禹不理睬他,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青葵,“你怎么也在外头候着?” 青葵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没好气的道:“王爷在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 这榆木脑袋!萧摯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解释,青葵更是一脸鄙视,萧禹摸头,听着里面不大不小的动静,似乎明白了什么,脸红到脖颈。 萧挚目光落在青葵青红交加的脸上,嘴角带笑。 一柱香后,沈凌酒晃晃悠悠地扶住了桌沿,看着神清气爽,若无其事走出去的男人,她摸着被亲肿的嘴唇,“司行儒,有本事咱俩打一架!” 吼归吼,吼完还是乖乖去见了夫子,谁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小姐,王爷用两个鸡腿就把你骗去读书了,会不会被欺负的有点惨?”青葵很是不满早上司行儒对她用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司行儒此人深不可测,充满霸道和占有欲,他在试图慢慢磨平沈凌酒的菱角,把她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可那样的沈凌酒还是沈凌酒吗? “青葵,此言差矣,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再说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那是何等荣幸,小姐我怎么好意思辜负王爷用色相换来的机会呢?” “小姐……早上分明是你……被……”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看天那么蓝,水那么清,蛐蛐儿的叫声那么动听,小姐我这么美,世界如此美好……”说着沈凌酒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拍了拍一旁呆若木鸡的夫子,问道:“夫子,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对对对……王妃说的极是。” “这么说,夫子也觉得本王妃很美了?” “王妃天……”天生丽质几个字还未出口,夫子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个套,赶紧改口道:“王妃容貌岂是下官能够随意置喙的?” 夫子话出,青葵不由抿着唇笑,沈凌酒见老头几句话就双腿打颤,额头冒汗,实在无味,便自行走了。 这司行儒也忒会找人,偏生找个年事已高的病秧子过来,即便忍得牙疼,也不好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下狠手,太考验良知了! 沈凌酒的口是心非青葵都一一看在眼里,在昭王说出每天练二个时辰的字眼时,她眼睛都直了。她向来擅长阳奉阴违,这次不知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朝晖楼 “夫子,听说你乃当今文渊阁大学士里面最有威望的官员,不管是诰敕起草、还是史书纂修抑或经筵侍讲等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教学生识字实在大材小用,不知学生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呢?” “只要是关于习字识字方面的问题,老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其他刁钻古怪的问题,列如: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为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早上起来,你突然发现变了性别,你的第一反应是?诸如此类问题,请恕下官才疏学浅,难以回答。” “嘶……”看来是有备而来,连她小时候整夫子的话,都一清二楚。想当初她入学的私塾墙壁上都会贴类似“禁止殴打夫子”“禁止殴打同窗”“禁止携带吃食以及暗器入内”等醒目的规章条例,都是为沈凌酒量身定制的。 沈凌酒咬了咬唇,丢了毛笔,“夫子,练字就没有速成一点的方法吗?” 徐夫子静默少卿,开口,“有。” “是什么?”沈凌酒双眼放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让王爷收回成命。” 沈凌酒:“……” 一炷香后,沈凌酒眼冒金星的丢了毛笔,青葵见她昏昏欲睡,便去给她端点果子,回来便瞧见徐夫子毫无形象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沈凌酒正跷着二郎腿拿砚台砸核桃。 “小姐你……”青葵心脏骤停,呼吸困难道:“才眨眼的功夫,你……你就把夫子气死了?” “这老头贼得很,跟我装病,净想着碰瓷,哪那么容易气死他,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沈凌酒说完,又拿砚台砸开一个核桃。 砸得正起劲,她面前突然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她抬头便看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男人,不知为何,沈凌酒觉得阳光落在此人身上,非常温和,他眉眼间的清气氤氲开来:“王妃,就这么讨厌习字么?” 见到美男,沈凌酒向来怜香惜玉,“那要看是谁教了,倘若是荣华公子,本王妃还是愿意仔细钻研的。” 容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一撩衣摆,在沈凌酒面前坐下,与她对视,“可惜容某才疏学浅,担不起王妃的赏识。” 第146章 心虚什么 第146章 心虚什么 “比起徐夫子容公子谦虚无妨,但在本王妃面前,谦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依王妃的意思?” 沈凌酒搓了搓手,竭力让自己声色平静:“回头我就让王爷辞了徐夫子,换你教我习字如何?” “望王妃三思而后行。”说着容华起身,淡淡道:“方才我瞧见王爷往这边来了。” 说完,他挥袖离去,潇洒飘逸的背影在明晃晃的阳光里融成一片,如梦一般很不真实。 沈凌酒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从美色里挣脱开来,呐呐的问道:“方才他说什么?” “他说王爷来了!”青葵叹了口气。 青葵的话简直如晴天霹雳呀,沈凌酒瞳孔急剧紧缩,全身如同坠入冰窖,“快……快弄醒老头子!” 沈凌酒写字的同时,耳畔不时传来侍女的通禀:王爷已过莲花池,王爷已到九曲长廊,王爷已步行至朝晖楼外院,王爷已到朝晖楼…… 沈凌酒正襟危坐,又听到侍女禀报道:王爷已离开朝晖楼,王爷已走到莲花池,王爷已前往漱玉阁…… 沈凌酒:“……” 被迫睡了一觉的徐夫子,揉着生硬的肢体,用眼神控诉沈凌酒,敢怒不敢言,但凡沈凌酒有个风吹草动,他就双手捂胸,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沈凌酒:…… 她真要做点什么,就凭那两把老骨头能阻止什么? 沈凌酒尝试着,努力去听徐夫子讲的生僻文字,可看到那些繁复冗杂的文字,堪比看无字天书,她终究也没有逃过昏昏欲睡的命运。 她被摇醒的时候,徐夫子正拿着戒尺杵在她的面前。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青葵说道:“今日的两个时辰已经过了。” 沈凌酒喜极而泣,就差没痛哭流涕感概一番了,“夫子,方才你睡了一次,现在我又睡了一次,咱们两个扯平了!” 徐夫子活到这把岁数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下官那叫被暗算!” “被暗算就说明夫子你技不如人,睡了就睡了,夫子莫言狡辩,传出去可是要毁你百世清誉的!” “你……你……” “夫子啊,学生先走了,有空……一起睡觉!” 青葵:“……” 徐夫子老脸一红,差点气的一头撞柱。 看着欢腾活跃的沈凌酒转身跑出朝晖楼,徐夫子摸着胡须,一脸复杂,这位昭王妃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有点儿小无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纯天然的孩子心性,原以为像昭王如此心思缜密,事务繁忙的人渴望娶个省心省力的贤内助,不想却是个折腾人的……口味当真别致。 沈凌酒本想投奔大自然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机,却不料…… 跑着跑着,脚下一滑…… “小姐……小心!” “啊……” 不知谁丢了一块西瓜皮,滑到倒的瞬间她听到了衣服“咔擦”一声扯开了,跟上来的侍女们全都不厚道地掩嘴偷笑,一点儿没有道德操守。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清淡雅致的山茶花香将她包裹。 “王妃……”轻轻柔柔地一声唤,让沈凌酒一激灵,赶紧从他怀里爬起来,将衣服拉好。 “你……你怎么在这?” “雀凰想你了,我估算着王妃也差不多习完字了,便过来看看。” “那臭鸟竟然还会想人?”沈凌酒拢着衣襟,“你回去吧,我先去换件衣服。” “是。” 沈凌酒走进蓬莱阁的时候,抬眼便看见司行儒正倚在一片桃林里,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卷书,指甲莹莹折射着白日熹微的光。沈凌酒呆了呆,如此盛世美颜蜿蜒成画,浑然一体,她突然觉得读书许也不是那么糟心的事。 沈凌酒原是打算进屋换衣服的,但看到司行儒她突然就走不动路了,她打算出出这几日被司行儒压榨的委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调戏他一把!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打在司行儒白皙的脸上,让他的肌肤看起来比往日还要白净光滑,墨发倾洒,直至腰际,双腿交叠,腰线紧致,沈凌酒绷紧着神经,目光无限往下延伸…… “看够了么?”司行儒侧了侧脸,故意问她。 “啊?”沈凌酒一时有点惊慌,胡乱揉了揉潮红的脸颊,手忙脚乱地站直,可想到她是来教训他的,她便抬头挺胸,义正言辞道:“本王妃特来检阅一下你的看的什么书,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书……” “《春图十二式》,想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书。”司行儒云淡风轻的说着,又翻了一页。 沈凌酒刚碰到他肌肤的爪子,闻言,立马触电一样缩了回来,“那……那什么,王爷接着看,臣妾就不打扰了。” 司行儒勾唇:“你心虚什么?” “没有,哪有的事儿!”沈凌酒嘴硬否认,一边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动着,突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似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她脚裸一疼,失力倾斜,就要往后下倒去,司行儒当即勾手一捞,把人扯回怀里,沈凌酒却双目紧闭,他长发散落在她面颊两边,微微倾斜的视角让她有点脑充血,她慌忙伸脚勾住他的后腰,不料司行儒却浑身一僵,他笑得人畜无害,“还有多少?” “什么还有多少,我还是个孩子,我听不懂!” “是么?”司行儒没了戏耍的兴致,沉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着司行儒一个旋转将她就近压在了一株桃树上。看着他不断压过来的脸,她捏紧拳头道:“这书是我哥给我压箱底的,我……我都与你成婚了,还不能收藏两本学学经验么?” “既如此,让本王瞧瞧你都学到了什么?” “现在……现在么?”沈凌酒按住骚动的心,扭头四处看了看,万一这会儿有人来…… “你随意发挥。”司行儒鼓励她。 沈凌酒抿着嘴唇,觉得豁出去算了,然后她轻浮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这就完了?” “嘎……”这还不够么?沈凌酒老脸一红,双眼紧闭,双手重重往司行儒身上一按,五指并拢紧绷,机械性来回平移。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第147章 是这本么 第147章 是这本么 树叶间的细光洒在司行儒的侧脸,勾画出好看的轮廓。沈凌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不受控地急促起来,她越是放慢节奏想去遮掩,就越觉得整个身体都跟着热起来。 他的手还在不规矩地下移着,眼看要袭到她的……,她躲不掉,屈辱得眼眶发热,分明是她轻薄他,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吻辗转着落下来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现下这是什么情况? 微带热汗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他肆虐的深度,他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茫然的一切,让她感观陌生又热切。晕晕乎乎间,他又撤离她的唇畔,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他一派平静,又有些失望:“看来王妃也并未学到什么,这对学习的悟性真是数年如一日。” 沈凌酒:“……” 因为崴了脚,沈凌酒并没有去看雀凰,这几夜她总是睡得很沉,不知道司行儒是何时上榻的,夜间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又感觉司行儒起身离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忙,他总是不分昼夜,早上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可每次早膳他都会准时出现同她一起用餐。 几日后…… 司行儒陪着她用完早膳,目光落在她身上游移不定,良久才启口道: “方才徐夫子命人来告假,说是早上不小心扭到了腰,难以下床……” 听到这个消息,沈凌酒下意识地瞄了眼司行儒的脸色,但他眉目淡淡,没有半分异样。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长眸微眯,“听说,昨日徐夫子离去的时候,你送了他一本书?” 沈凌酒吸了一口冷气,诚恳道:“我……我是感念夫子不辞劳苦,还要面对我这个高龄学生,聊表心意,便送了小小礼物,不过这实在不足挂齿,都妾身分内之事……。”说完她又有些惭愧:“不过……我委实没有想到徐夫子竟然迫不及待的那什么……然后扭了腰……” 不等她说完,司行儒便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并点着上面的字迹道:“是这本么?” 看着上面的书名,沈凌酒赫然睁大双眼! 《我和春天有个约定》 诸如此类的收藏品,她还有《西小庆最后一个小妾》,《金花梅》……等等。 “额……” 看着那熟悉的灼热视线又转了过来,沈凌酒如坐针毡道:“是……是这本。” “很好。”司行儒无声的笑了笑,那笑仿若雪山之巅的冰寒刺骨白莲,“从今日起,每日多加一个时辰的练字。” “你……” 沈凌酒一脚踩在凳子上,凶相毕露,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嗯?” 对上司行儒冰山似的面瘫脸,她捂着发闷的胸口,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狗腿道:“你……你长得帅,你说的都对!” 作孽哦!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打又舍不得打,万一打坏了不该打的地方,她就要守活寡,打坏了他的脸,更严重!沈凌酒这时候发现跟他在一起,全靠他颜值死撑着! 早饭后,沈凌酒一直趴在桌案上习字,摸样有板有眼,十分乖巧。 青葵伺候在她身侧,看着她目光不时扫视在司行儒身上,伸手扶额。 闻着传来的阵阵肉香,沈凌酒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不能抖……不能抖……司行儒说了,她写的慢不要紧,鬼画符就等着饿一天的肚子,这厮一肚子坏水,简直坏到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庭院里,彩蝶翩跹,层层叠叠的桃树下,司行儒架了个烤炉,全神贯注地……烤鸡翅。 沈凌酒耐着性子写完一张,便大汗淋漓的瘫软在藤椅上,颇有种回到现世高考的夺命感,空隙之余,她抬眼瞅着司行儒,不禁望洋兴叹,盛世美男就是不一样,烤个鸡翅都像是在临摹丹青一样优雅,若是换成了她,恐怕临摹丹青都像是在烤鸡翅一样。 接着她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抗议起来,沈凌酒鄙视的看着肚子问青葵道:“世上有没有人因为一顿没吃就饿死的?” 青葵抽了抽嘴角,摇头道:“没听过。”见她神色动摇,下一秒就要摒弃尊严换鸡翅的样子,青葵恨铁不成钢的道:“小姐,气节!气节!” 沈凌酒已然饿得没表情,“青葵……快打死我,喔不……打晕我,我觉得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要干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了!” 听到动静,司行儒悠悠抬起头,唇畔擒了淡淡笑意:“饿了?” “哼,别想着用这个收买我,我不吃这一套!生气了就是生气了!”沈凌酒神气的吼,“早知道嫁给你要吃尽墨水……我……” “嗯?” “我就打死我自己!” 青葵:“……” 小姐,你能有点出息么?沈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沈凌酒气得智商完全不够用了,一气之下,肚子饿得更快了,肚子里就跟烧了开了水似得,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说话间司行儒已经考好了一盘鸡翅,“可惜了一盘鸡翅,既然没人赏脸,那便拿去喂狗吧。” 沈凌酒看着外嫩里酥,金灿灿油亮亮的鸡翅,不停吞咽口水,挣扎了几秒后,她在青葵的鄙视下,走到司行儒身边,怯懦了半天才道:“你这败家爷们,这么好的鸡翅竟然拿去喂狗,那狗才是你亲生的吧?” 她从呆滞中恢复清明,看着司行儒渐渐黑下去的脸,吓得双腿一软,一跤跌入了他的怀里。 司行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能跌得再准点么?” 沈凌酒挂在他身上随风飘摇,“我这是饿的!” 他推了推,没推开,大约觉着有人赏识他的鸡翅了,便也不甚在意。 鸡翅入口微甜,肉质细嫩却略有嚼头,辣而不燥,食之口齿留香,越吃越有味,越吃越想吃,就连骨头里都香飘四溢,沈凌酒吃完一盘烤翅,还不过瘾,又伸出舌头在手指上舔了舔,吸尽汤汁味料,司行儒堪堪的撇过头,一脸嫌弃的将她抖下去,起身道:“好好练字,本王晚上检查。” 第148章 容华受伤 第148章 容华受伤 司行儒走后,青葵望着沈凌酒无语凝噎,“小姐,你嘴角还有油渍!” 沈凌酒打了个嗝,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让他先得瑟几天。” 青葵压根不看她,可又无可厚非。 午时,沈凌酒练完字和青葵路过莲花池时,发现一路上有几个侍女都在低头找着什么,细问之下才知道是董涟漪丢了一只贵重的发簪,几个侍女急得满头大汗,沈凌酒便让青葵去找蓝安行,让他派点人过来一起找。 青葵走后,沈凌酒沿着池边走了一会儿,抬头便看见莲花亭里一个纤细娇弱的身影向亭外伸出去一半,危险至极。 沈凌酒疾步走去,伸手便要将人抓回来,不料听见脚步声的董涟漪,惊恐地娇呼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就栽了下去。 手被沈凌酒拉住那一刻,董涟漪脸上没有丝毫庆幸,反而有一抹惊悚之感,不等沈凌酒拉她回来,董涟漪便抽出头上的发簪猛地朝沈凌酒手腕划去!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沈凌酒想也没想,一个锁喉手便放在了董涟漪娇嫩的脖子上,董涟漪丢了发簪,带着哭腔一声喊:“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沈凌酒:“……” 沈凌酒本能的手一松,董涟漪便径直栽进了水里。 只听见噗通一声,她整个人便沉入了水底。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沈凌酒呆了一会儿,她这是想要自杀,还是陷害她? 附近听到叫喊声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这时,远处疾步走来许多脚步声,沈凌酒刚要去看水底的人淹死了没有,身后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便朝她刺了过去! “沈凌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替我家小姐报仇!” 沈凌酒刚转身,一把迷香粉便朝她迎面撒来,她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挡,却无处可躲,眼睛黑了一瞬,“小心……” 随着急切的呼声消失,下一秒,她便听见了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 再睁眼时,她便被大力揽到了一个健硕的怀里,鼻尖有淡淡的山茶花萦绕,婢女似乎被吓蒙了,接着她反应过来,“噗”的一声,将没入容华背上的刀抽了出来,在她刺下第二刀的时候,沈凌酒钳住了她的双手,冷眼看着她。 而婢女则是冷眼勾唇,那眼神,如月夜下的一头狼,看得沈凌酒心尖一颤。 “沈凌酒你会遭到报应的,我杀不了你,总有能把你杀掉的人,你就日日活在恐惧中吧!” “你是谁派来的?” “哈哈哈……你觉得我会说吗?” “不会。” “那你还问。” “话本上都这么写的啊!” 婢女冷哼一声,直接咬碎嘴里的毒药,“去问阎王爷吧!” 沈凌酒慌忙松手,婢女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吐了几口黑血,很快便死掉了。 容华捂着背上的伤口,那鲜红的颜色映进她的眼底,沈凌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听见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声。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董涟漪还在水中胡乱挣扎,脸色惨白,发出本能的求救声,大口大口地喘息,看似真的不会水,紧接着又沉了下去,起起伏伏一阵后,沉下去便没能上来。 这时府里巡逻的侍卫立刻赶过来请罪道:“让王妃受惊,卑职罪该万死!” “先救人!” “是。” “噗通噗通”几声落水声后,跳下水的侍卫开始在湖底打捞起来,这时青葵带着一脸焦急的蓝安行,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王……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沈凌酒转身封了容华身上的穴位,减缓他流血的速度,他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如纸,他背上的匕首没入了大半,伤得极深,血顺着青袍晕开湿了半身,到底是文弱书生,这就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沈凌酒也不敢耽搁,“去请大夫!” “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请了。”蓝安行匆匆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婢女尸体,起身道:“掉下水里的是何人?” “董涟漪。” 这时水底传来动静,几个侍卫纷纷露出头来,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董涟漪众人神色复杂。 扶着栏杆勉力支撑的容华,感到头重脚轻,身子晃了晃,被沈凌酒扶住,“你先去歇着大夫很快就到了。” “嗯。” 让人扶走了容华后,董涟漪被救了上来,这时蓝安行让人找来三角凳垫了垫子后,将董涟漪趴在上面控水,半响不见动静,大家都一脸慌张,觉得此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种自生自灭的方法看得沈凌酒直冒冷汗,她立刻让人将董涟漪放平,摸着她胸口尚有余温,掰开她的嘴巴将里面的杂草清理出来,沈凌酒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挤压她的胸骨下方,并捏住她的口鼻不断吹气,她也是第一次救人,紧张之下有些手忙脚乱,但做了简单的溺水抢救后,董涟漪颈动脉重新跳了起来,不到两分钟,她便呕出一口水,睁开了眼。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摸着她胸的沈凌酒,懵了懵,许是害怕过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泣。 众人这才呼出一口气,虽然很不理解沈凌酒救人的方式,但好歹人救回来了。众人眼里的沈凌酒不知不觉间又上了一个层次,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传言她孩子心性,不堪重任,如今看来她遇事不慌不忙,即便危急关头处理事情也是有条不紊的,不得不让在场的人都对她心生敬畏。 将董涟漪带回漱玉阁阁后,沈凌酒立刻让蓝安行将漱玉阁的侍女关押了起来,之后又去看了容华,她还是头一次来到下人住的地方,条件环境自是蓬莱阁没得比,容华因为身份特殊并不属于王府,蓝安行便将他临时安排在了东阁客房的颐景院,虽不是雕梁画栋却也清幽雅致,他这次为沈凌酒受了伤,府里的人都不敢怠慢,精细照料着。 沈陵酒尚且满意蓝安行的安排,可刚踏进屋里她就愣住了。 第149章 侍妾装疯 第149章 侍妾装疯 “怎的,里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奴婢见过王妃,蓝总管给容公子安排的小厮,方才出去打水了,让奴婢先来照看着。” 沈凌酒前脚进去,后脚便跟上来一侍女和大夫,她点点头,示意大夫先去看荣华。 大夫走后,凄清的屋子里只剩下苦涩的中药味,见他昏迷不醒,沈凌酒摒退了下人,容华上半身露着,肩膀和胸前缠着绷带,即便身负重伤,但依然难掩绰约风姿,饱满光洁的锁骨更是时刻挑战着视觉神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深吸口气为他盖上被子,刚要走手却被拽住。 “别走。” 她的手被他紧紧攥住,灼热的温度化作一柄大锤,透过掌心一下打进她的心里,“你好好歇着,等你好点了,我再来看你。”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沈凌酒将他按住,“你想说什么?” 他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刚好在那里么?” 沈凌酒搬了个凳子坐下,占据了有利地形后,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磕着道:“你且说说。” “因为我知道董涟漪要自杀,我是去阻止她的,不料却看到你有危险。”容华说两句话便要喘一喘,声音嘶哑,比往日的天籁多了一分邪魅。 沈凌酒遏制住被美色带偏的不良想法,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雀凰告诉我的。”容华皱着眉,弱柳扶风般娇弱,看得沈凌酒理智都不能集中,老往不该瞟的地方瞟,看她心不在焉的,容华咳了咳道:“前两日董侍妾来我这里跟雀凰说了好一会儿话,近日她总是心神不宁的,起初我以为是她与雀凰开玩笑,也没太在意,直到昨晚,她同雀凰告别,说些胡话,她婢女小桃称她生病烧糊涂了,带着她匆匆离去。今日我便多加留意她……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说完又剧烈咳嗦起来,沈凌酒倒了茶水递给他,温润的指尖相接,他道了声谢,“我觉得董侍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如此极端,但……小桃……我觉得她行刺王妃应该是受人指使,还请王妃明断。” “听你的口吻似乎并不怀疑董涟漪,甚至觉得她也是受害者?”沈凌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王妃……” 听着急促又错愕的声音,沈凌酒回过神来,发现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倾斜了,茶水正好撒在了容华的锁骨上,水珠沿着他的绷带渐渐浸入,晕湿了一大片。 沈凌酒惊诧不已,慌忙俯身掏出绣帕给他擦拭,幸好茶水不烫,否则……沈凌酒不知想到了哪里,除了成亲之夜司行儒把她折腾了够呛,之后两人便一直风平浪静,初经人事,还没尝出个味,就被冷落数日,如今但凡见到一点春色便忍不住想入非非,手指忽然便失了轻重,等她回过神来,听到的便是容华,痛苦压抑又有点荡漾的声音,她肯定是思春得厉害,不然怎么听出了缠绵悱恻的意味,沈凌酒耳根烧了烧,他听着近在咫尺的粗重呼吸声,沉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你好生歇着,此事我会酌情处理的。” 从容华房里出来时,沈凌酒赫然发现门口站了一堆人,领头的是蓝安行和青葵,蓝安行脸色有点怪,目光快速从她身上挪开,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悦,青葵一脸漆黑,而其他人则是用一种“你不用说,我们都懂的眼神”敬畏的看着沈凌酒,她脸上是有什么吗? 沈凌酒摸了摸脸,当着众人的面,吩咐蓝安行道:“传言下去,今日小桃的死以及董侍妾落水的事儿,本王妃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大家一个真相,若在此期间有人乱嚼舌根,妖言惑众,胡乱栽赃,滋生事端,轻者拔舌,重则杖毙!” 蓝安行拱手行礼道:“尊王妃令。” 沈凌酒这么说,是因为两件事儿都和她或多或少的脱不了关系,董涟漪跳水的动作十分诡异。蓝安行粗略听了一个大概,也是似懂非懂,非常复杂。 走了几步,沈凌酒问道:“董侍妾现在怎么样了?” 蓝安行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道:“疯了。”1 “疯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沈凌酒呆滞了一会儿,“走去看看。” 这王府要么不出事儿,要么一堆事儿。 走着走着,蓝安行的脚步蓦地慢了下来,她知道他有很多疑惑想问清楚却又害怕冒犯了她,沈凌酒呼出一口气,也跟着放慢了脚步,理了理思绪后,说道:“当时我在莲花亭里,误以为董涟漪赏荷花失足要掉下去,便好心去拉住她,谁知她拔出发钗割向我的手腕,我想她大概是想要我放手,但我却出于防范意识捏住了她的脖子,她便只好大呼:杀人了,闻声我收了手,她便顺理成章的掉下了水,这时跟着她的侍女小桃,趁我不备,向我行刺,说我害死了她的小姐,一早便察觉不对的容华,正好赶来替我挡了一刀,接着你和青葵就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 蓝安行和青葵听得一头雾水。 漱玉阁 这是沈凌酒第一次进漱玉阁,心叹王府果然财大气粗,虽然这些侍妾名分上不见得多么高贵,王府里的宅子却都是很大的,分里院和外院,环境又好,廊沿摆放着两盏形态分外优美的粉色芍药,大概董涟漪是真喜欢芍药的,靠近主卧的两边皆是红艳艳的芍药花。 房间的门开着,屋外站了好些人,里面不停的传来砸东西的声响,还有尖叫发狂的声音: “都滚出去,都不是好人……都不给我吃肉,我要吃人肉……不要绑着我……救命啊……” “娘……你不要走,我乖乖的……” “啊……头好痛……砰砰砰……” 沈凌酒初来王府除了第一日见过王府的几位侍妾外,都还没来得及走动,名字也不甚熟悉,想来都是听说了董涟漪落水的事故,都跑来观测情形。 一行人见到沈凌酒,慌忙行礼:“参见王妃,给王妃请安。” 第150章 易容顶替 第150章 易容顶替 沈凌酒淡淡点头,这王府后院的女子个个长得清尘脱俗,瞧着都美得差不多,完全让人脸盲,她神色一紧,靠近蓝安行道:“我都忘了她们的名字了,完全搞不清谁是谁?” 蓝安行颔首,对所有侍妾以及随行的侍女道:“王妃要同董侍妾说会儿话,你们都下去吧。” 众侍妾又是一阵规矩的行礼,走出漱玉阁时,王府里最嚣张跋扈的苏媚儿皱眉,眸色暗沉道:“这沈凌酒不是传说中的丑女么?怎的今日一见如此标致?” 大婚第二日,苏媚儿因不满沈凌酒这个正妃之位来得如此轻易,故意称病没去请安,回头听见侍女们议论王妃如何貌美,她还不甚在意,以为是说来激将她的,故意让她妒忌,想不到今日一见,就连自诩美貌的她都不禁自惭形秽。 见苏媚儿气愤难当,南莞心里嘲弄,面上却跟着同样悲愤道:“我听说是故意扮丑呢,故意以此吸引王爷的注意。美人见多了,偶尔来个丑的,王爷还觉得挺别致。” 这是明目张胆的讽刺苏媚儿,苏媚儿也不笨,立刻回击道:“是啊,不过同为丑女,王爷怎的也没多瞧你几眼?” “你……” 南莞的姿色在王府众多女眷中可谓最差的,甚至一些侍女都比她耐看,听着苏媚儿如此直言不讳的抨击自己的容貌,头上插了三根金钗的南莞捏紧手中的绣帕道:“跟我贫什么,有本事把王爷哄到手,才叫本事。” 跟在身后的赵文君听了,默默叹息摇头,“你们别吵了,眼下人多嘴杂,背后议论王妃可是重罪,王爷的脾气你们知道的,当心祸从口出。” “王妃?我看她这王妃也当不了多久,进来才几天就惹出人命,不用等着我们争宠,她就自行扫地出门了。”苏媚儿打着绣有湘妃竹的绢扇,媚眼微眯,看向沉默寡言的花隐,“花侍妾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花隐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散落在肩头,风撩过,添得她楚楚风姿如瑰丽无比的山间月光,她低垂敛着眉眼,“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说完花隐撑开裙摆就要离开,苏媚儿却不打算放过她,“不是一路人,那你入王府做什么?” 花隐步子顿了顿,目光刹那间变得深凝:“避祸。” “你来王府也有一年了吧,没病没痛,能吃能喝,顺风顺雨的,像是大难临头的人?” 苏媚儿听着花隐如此蹩脚的借口不由发笑,“董涟漪蠢是蠢,但至少实诚,你昔日曾为倾月坊的花魁,诗词歌赋也算无一不精,怎地尽染下流习气,连句实话也不敢讲。” 赵文君和南莞听了脸色都不由微微发白,一直知道苏媚儿瞧不起花隐的坊间出身,却也是头一次听到她如此刻薄的拿花隐的来历说事儿,赵文君冷眼旁观,花隐的性子太过目下无尘,与王府的一景一物都格格不入,虽然她从未表现出对昭王的野心,可谁相信呢? 论起出身,南莞的身份并不比花隐高贵,同为低贱之人,最为忌恨别人拿出身说事儿,此话若是对她说的,南莞必定回她:你堂堂三品大人的掌上明珠,大家闺秀不也是和她们一样沦为侍妾,地位一样么?这么说起来,丢脸的怕是苏媚儿,但她不会明着去得罪苏媚儿,因为苏媚儿有钱。 花隐柔和秀美的眉目浸在温软的光线中,明艳不可方物,神情却是超越于一切之上的从容,“一叶障目,可悲可叹,谎言总是比真话更容易让人信服。” 说完,花隐在侍女丹青的搀扶下离去。 苏媚儿皱眉质疑,“如此不懂情趣的女人是怎么当上花魁的?男人究竟喜欢她什么?” 南莞扭头,“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会知道?” 赵文君深思一番道:“喜欢她的另类?比如像王妃的丑貌一样,是不是男人都容易对稀缺的东西感兴趣?” 苏媚儿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很俗气,我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我不能吸引王爷?” 赵文君惹火烧身,叫苦不迭,“苏侍妾何必曲解我的好意呢?你胸前呼之欲出的欲念之物,王府里怕是没有人比得上,连我看着都眼馋,更何况王爷呢?” 苏媚儿脸色这才好了点,这是她唯一自豪的东西了,她扇了几扇,突然反应过来,“我们讨论花隐那个贱人做什么?” 南莞:“……” 赵文君尴尬的笑了笑,“那……都散了吧。” 苏媚儿挑眉,“你命令我?” 赵文君:“……” 南莞暗自窃笑,不料下一秒苏媚儿便瞪了过来,“你笑什么,你笑起来比你旁边的侍女都丑!” 南莞脸色一沉,捏紧手帕,她旁边的侍女何其无辜,躺着中枪,战战兢兢的埋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赵文君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不过脸皮依旧紧绷着,苏媚儿还没完,又转过头问赵文君:“董涟漪跳水,和她侍女行刺王妃,是不是你指使的?” 赵文君圆睁俏目,深吸口气,手里的帕子都在颤动,“苏侍妾你不要血口喷人!这种话能随便说吗?平日里你和董涟漪走的最近,有嫌疑也是你最大吧?” 苏媚儿失望的看着她,“也是,你要有这等气魄和计谋,怎么会沦落至此?” 赵文君气愤难当,顿时别扭地待不住:“我乏了,先走了。” 苏媚儿冷哼一声,“南莞我那里新得了一盒沁芳斋的珠宝,一起去看看。” 南莞囊中羞涩,头上的发饰已经戴了半月没换新的了,她实在无法推辞,只好木着脸答应。 漱玉阁 沈凌酒亲自挑选了几个机灵勤快的丫头,留守漱玉阁。把情绪失控的董涟漪打晕后,沈凌酒让青葵准备了人皮面具以及一些辅助修颜的器具胭脂便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一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沈凌酒将董涟漪易容成了自己的婢女木碗,又将木碗易容成董涟漪,代替她继续在房里装疯卖傻,同时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沈凌酒拍了拍手,“等着看好戏了。” 第151章 没干过坏事 第151章 没干过坏事 假的木碗被青葵扶出来时,声称被神志不清的董涟漪所伤,同时又加派了人手将董涟漪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做完这一切后,沈凌酒才同蓝安行解释道:“大夫说董涟漪身体并没有任何病症,只是受了惊吓,我刚才也观察过她的一言一行,发现她言行虽然看似疯了,但耳聪目明,对周围的事物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神经紧绷,这是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这说明她脑子是清醒的,所以我推断她是装疯的。” 难得看到她一脸正经,蓝安行颔首,“可她为什么要装疯?” “我也不清楚,不过很可能是怕被灭口。” “灭口?” “如果今日的一切她是被人指使,她既然失败了,幕后凶手就一定会派人来将她灭口。” 蓝安行跟在沈凌酒后面,冷冷扫视着来往的侍卫,神情透露出一股凝重。这还是他来到王府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不过沈凌酒的处事风格倒是再次让他吃了一惊,平日里看她不着调子,说话不着边际,认真起来倒也不失当家主母的风范。 蓝安行蹙眉思索了一番,理清了脑子里的疑点,才说道:“安行有三个问题,想请教王妃。” 沈凌酒点头,示意他接着说,蓝安行青着脸道:“首先,董侍妾早不跳晚不跳,为何在王妃出现的时候跳?显然是想把此事与王妃扯上关系。第二,侍女小桃的行刺,可以看出这个事情是事先计划好的,不然不会随身携带匕首,那么,小桃的行刺和董侍妾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她指使的?最后,董侍妾为什么要将此事透露给容公子?” 青葵听得云里雾里,一旦涉及超过她智商上限的问题,她就选择自动屏蔽,习惯性的看向沈凌酒,不知为何她觉得只要有沈凌酒在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两人将她凝视半晌,沈凌酒迫于压力,开启脑洞思维模式,“董涟漪这个人怎么样?” 蓝安行静默了一瞬,说道:“娇气!心眼不是很坏,脑子愚笨,和苏媚儿走的较近,不过两人常常拌嘴,平日里比较安分,入了王府一年多,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沈凌酒恍惚了一瞬,说道:“先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吧。”,她摸着下巴,继续说:“你不是问董侍妾为什么要将此事透露给容公子吗?” 蓝安行点头。 “因为她需要有人间接给她作证,前两天她的状态是不正常的,也就是说,她做这一切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胁迫的,很可能被幕后主使威胁了,因为一个正常人想要嫁祸伤害另一个人,是不会透露出半点不正常的现象的,否则她也没有能力去陷害谁。” 蓝安行点头,算是认可她的分析,“第二个问题呢?” “其实,董涟漪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蠢,至少在我看来她很聪明。”沈凌酒侃侃而谈:“我觉得小桃行刺我,董侍妾是不知情的!也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 青葵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插一句,道:“小姐,你总是说董侍妾是被人指使的,那么那个幕后主使的目的何在?难道只是为了陷害你,让你背负谋杀董侍妾的罪名?” 沈凌酒赏识的看着青葵,“跟着我鸡腿没有白吃,竟然问出这么有水准的问题。” 青葵脸色猝不及防的一红,没有搭理沈凌酒的笑话,沈凌酒嘿嘿笑了两声道:“背负谋杀董侍妾的罪名?我跟她又不熟,又是王妃,为什么要杀她?所以,这个罪名注定不能成立。” “那她为什么多此一举?难道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青葵疑惑的问。 问得好,为什么董涟漪要这么做呢?沈凌酒凝神再次回想了一下所有疑点,突然脑子闪过一抹光亮,她猛地停住脚步,“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是凶手,我威胁你们帮我除掉王妃,你们会怎么做?” 蓝安行没想到她会逆行思考,不过这样假设性的带入确实更容易揭晓答案,他微微思索了几秒便回答道:“如果我是董涟漪,凶手找我谋害王妃,以我侍妾的身份,几乎是难以正大光明的接近王妃的,而杀人,不外乎投毒,买凶,选择突袭行刺的可谓是最蠢的,除非行凶者不想活了,这种常见于杀父夺妻不共戴天的仇,显然不管是小桃还是董侍妾与王妃都没有直接冲突,这个就可以排除。这样推断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小桃和董侍妾的时间太紧凑,实在没有时间慢慢等契机,只能铤而走险。” 说道这里,沈凌酒接着道:“不错,董侍妾是狗急跳墙,所以选择了铤而走险。可她并不想死,问题就出在这里。她要让幕后真凶知道她在执行任务,又不想把自己搭进去,那么,她就只能假装行刺,或者制造行刺失败的假象。董涟漪很聪明,她知道杀不了我,也知道刺杀我的后果,那是她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难以承受的,很可能会累及家族,所以万不得已,她宁愿自尽也不会刺杀我,所以我猜测小桃行刺我的事儿,她是不知道的,她知道了绝不会赞同演这么一出。” 青葵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所以这是董侍妾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以这么说。” “我看得出她不识水性,她这么做也是挺冒险的,万一王妃没把她救回来……她可就真的假戏真做了。”青葵摇头叹息,一时之间情绪复杂。 “她在赌,赌本王妃会拼尽全力救她,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死了,本王妃为了洗脱杀害她的嫌疑,也会费尽周折将幕后真凶找出来,也算为她沉冤昭雪了。” 沉默良久的蓝安行,这时开口,“若她不愿行刺王妃,为何不直接找到王妃商量此事的解决方法呢?” 沈凌酒没想到蓝安行会钻这个牛角尖,微微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拍了怕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一看你就是没干过坏事儿的人,真是太纯情了!” 第152章 一如初见 第152章 一如初见 蓝安行被她这么同情的看着,看得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这种大概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她被人严密监视掌控着,无法向别人透露她被胁迫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小桃。所以她想方设法在雀凰面前表现出消极的情绪,说一些胡话,但容华得知后,并不理解,或者理解错了,并未太过重视此事。其次,她若不顾一切的告诉我她被胁迫了,威胁她的人肯定会把她的把柄或者某种秘密说出来,从她宁愿破釜沉舟的决心来看,不难想象胁迫她的那个把柄有多重要。” “王妃聪慧过人,安行佩服。” “你还是佩服董涟漪吧,这步棋里她最大亮点在于她事后机智的装疯,不仅麻痹了幕后凶手对她松懈了,而且前两日她便表现出不正常的状态,即便事后被治罪,她也可以以精神异常为由降轻处罚,同时又不动声色的摆了幕后真凶一道,幕后凶手以为她蠢,利用她作为杀人不见血的工具,殊不知……被反咬一口,这次利用她的人要倒霉了。” “不错,这是很深的一步棋,不想尚不觉得,细想之下细思极恐。”蓝安行不由感概,女人的智慧有时候真的很可怕,以权谋利,看来从来都不只是男人的战场。 见沈凌酒忽然停住,抬眸看着远方,目光涣散,蓝安行皱眉问道:“怎么了?” “突然觉得,那些看起来是自杀的人,有多少是真的自杀,而不是死于像董涟漪这样的间接谋杀!”那些自杀的人,要么被现世所逼,要么被疾病所逼,要么被利用者所逼,然而这就是世界运转的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有多少真相是真的真相呢? 说完,三人都同时沉默了下来。 司行儒回到王府已是深夜,蓝安行向他大致汇报了一下董涟漪以及小桃的事,并将沈凌酒的猜测一并告诉了他,司行儒听完只是淡淡点头,并放言由沈凌酒全权处理此事,只需向他汇报一个结果就行,对于沈凌酒处理府内的事儿,他并不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让她慢慢学着适应挺好,将来蓝安行若再入官场,府内的事儿还是得经由她手,眼下权当演练了。 蓬莱阁 屋内红罗香帐低垂,司行儒洗漱沐浴后,挑开帘子,站在床边,垂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沈凌酒的睡颜。 沈凌酒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个身。她的睡相不好,手脚喜欢抱着被子,泼墨般的青丝铺得鸳鸯满枕都是,樱红小嘴嘟着,一副孩子心性。 如今床上多了一个温软香玉的人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困了睡在哪里都没差别,现在即便再困也想回到床上,这便是所谓的归宿之感么? 司行儒脱了靴上床,账外明珠高悬,朦胧的光线透过镂花的纱帐,散在床榻,显得如梦如幻。 他撑着头,微微倾身,手指捻了一缕沈凌酒的长发,用发梢去扫她的脸,睡梦中沈凌酒伸手胡乱摸了几把,皱眉呓语:“有蚊子……” 司行儒眉间染上淡淡的笑意,继续逗弄了她几回。 习武之人本就警觉,虽然并未睁眼,但她神识已经清明,察觉到身侧的床榻明显的凹陷下去。她便知道是他回来了。 沈凌酒继续装睡,呼吸依旧轻缓平稳。 她倒是难得乖巧。听着身侧之人浅浅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脂粉香,他有些恍惚,一整日的奔波,本该疲乏,眼下却没有半点睡意,心里某处还是多年前的空虚寂寞。 沈凌酒悄悄掀开一只眼皮,瞧着司行儒合眸养神,并未睡着,沈凌酒气得想打人,把她撩拨醒了,他倒好,隔岸观火了!哪有这么轻巧的事儿? 她趁他不备,猛然偷袭他的双手,压在榻上,翻身而上。他头发披散开来,似乎盛着清辉月华,波光潋滟的眸子,一如初见,美不胜收,只是如今这眼底里,多了一个她。 她唇畔依稀有笑意,十足的轻佻。司行儒脸色霎时就温沉下来了,他这是反被调戏了么? 她的身子轻轻动了动,有几缕头发落在他的脸上,“夜黑风高,我觉得我们会发生点什么,你觉得呢?” 司行儒眸子立刻幽深起来,“前几日的苦头这么快就忘了?” 说着他忽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她的腕子,稍稍用力,就将她带到了怀里。沈凌酒却是吓了一大跳,这么安静,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本能的想要挣脱,却被狠狠压制,“本想让你休息几日,不想你这么健忘。” 沈凌酒从不跟他客气,大腿勾上他的腰际,扬着下巴冲着他挑衅:“来呀,互相伤害呀!” “沈凌酒你就是个妖精!” “妖精好……我就是妖精,妖精可以吃肉!” 司行儒:“……” 翌日 沈凌酒没能下得了地,不是昨晚太激烈,而是她腿勾他腰时太用力,扭到了…… 不作就不会死,这是真理! 早上司行儒给她按了一会儿,又敷了点药才勉强好些了,沈凌酒借机赖床,就连早饭都没兴致,司行儒穿戴整齐要去早朝,虽然每次他来了兴趣去上朝,不过就是听个尾声,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沈凌酒是不能理解他这种变态行为的,她觉得他纯粹就是日行一恶,跑去恶心司行傲的。 见他提了裤子就要走人,沈凌酒突然想起昨日王府的事儿,忙叫住他语气沉痛的道:“昨日王府的事儿,蓝总管有跟你交代么?” “嗯。”他淡淡应着。 虽不情愿,但她还是得请示一下,“你那小妾……本王妃若是处置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这种小事,以后无需请示本王,你看着处理便是。”司行儒说完,临走时又看向她,意味不明道:“听说给你养鸟的容公子为你受了伤?” 沈凌酒一本正经的点头,“容公子为了保护你媳妇儿受了伤,你怎么这副表情?” 司行儒勾唇,笑容冷了八个度,“那本王应是什么表情?” 第153章 配合调查 第153章 配合调查 “感谢他,请他吃饭,赏赐宝物,赐他宅子……” “本王觉得容公子可能不需要这些。” “那他需要什么?” “女人。” 沈凌酒:“……” 司行儒走后,沈凌酒还在无限回味他的最后一句话,他不是又要赏赐一堆丑女给容华吧?他这感谢人的方式……委实扭曲了些! 午时,沈凌酒的扭伤好了一点,便让青葵伺候她梳妆起身了,青葵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这王爷看着挺稳重的,也不像是沉迷女色的人,怎的下手这么狠,连下床都是问题?” 沈凌酒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就叫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她叹气问:“漱玉阁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早上蓝总管过来请安的时候,我看小姐还躺着便让他回去了,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 沈凌酒点点头,又问:“木婉怎么样了?” “早上醒来过,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易容成了别的样子,又见我将她绑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后来我给她拿了一些吃食,她也不肯吃,生怕我下毒似得。” 两人正说着,这时有侍女进来禀报道:“王妃,蓝总管有要事求见。” 沈凌酒扶着腰身起来,“来的正好。” 青葵扶着她迈出门槛,蓝安行瞧着她微微皱眉,关心道:“王妃若是身子不便,便回去躺着吧,董侍妾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沈凌酒躺得太久,全身疲累,她随意活动了两下,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她忍着微微的不适,大步往前走去,“走吧,先去漱玉阁。” 一炷香后,几人来到漱玉阁,木婉扮成董涟漪在里面吼叫了一晚上,如今已经疲惫至极,听守门的侍卫说木婉睡着了,沈凌酒四处察看了一下,并未发现异常,进屋简单交代了木婉几句话,便带着蓝安行离去。 走在回廊上,沈凌酒对蓝安行道:“回头把漱玉阁的侍卫撤了,留下两三个即可,调王爷的暗卫埋伏在四周。” 蓝安行颔首,“都过了一日了,王妃还觉得会有刺客来杀董侍妾灭口?” “如果真的有幕后凶手,那么凶手一定按耐住会出手的,我们只要适当的给他们制造一些机会,等着抓就行。” “王妃英明。” 沈凌酒之所以选择木婉作为替身,是因为木婉是她的陪嫁丫鬟,当初她嫁到王府时,沈煜书给她陪嫁了六个婢女,青葵作为她唯一的亲信,这六个婢女自是由青葵管理,而木婉和青葵住在一个别院里,这方便她以探视为由秘密进行审问。 来到青葵的小四合院,沈凌酒推门进去时,董侍妾已经醒了,她被青葵绑在了凳子上,用棉布塞着嘴,看到进屋的几人,她瞪大双眼,立刻失控的挣扎起来。 随时都能入戏的状态,这演技沈凌酒是服气的,见她不愿安静下来,沈凌酒拿了桌上的茶水,直接泼向她,然后拉过一条凳子,坐在她面前,看着呆若木鸡的董侍妾说道:“本王妃不跟你绕弯子,你的自作聪明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本王妃有一万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明白了么?” 一脸水泽的董侍妾,看上去十分狼狈,她眨着疲惫至极的眼,心如死灰,只得用力点头,她想问什么就问吧,她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昨日更是什么都没吃,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她都快疯了,此刻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沈凌酒见她配合,便将她嘴里的棉布拔了出来。 “水……先给我点水……”她猩红的双眼下,嘴唇干裂出细小的口子,已经一天多没喝过水了,嗓子早都冒烟了。 沈凌酒不但给了她水喝,还给她松了绑,瞧着瘫在椅背上的董侍妾,沈凌酒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王妃不想听废话,若本王妃发现你有半句虚言,便扣你一个图谋不轨,行刺王妃的罪名,将你整个董家都连根拔起,懂了么?” “罪妾懂,罪妾知道。”董侍妾抹掉脸上的眼泪,哽咽着道:“王妃,我是被逼的,我不敢伤害你……可是……可是他们用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不敢求王妃的谅解,但求王妃不要牵连董家,罪妾认罪,罪妾冒犯王妃死不足惜,但请王妃开恩饶了董家,他们都是无辜的。” 沈凌酒早就料到事出有因,她并不诧异,但没想到凶手竟然利用董侍妾的父母威胁,可谓丧尽天良,身为子女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弃父母不顾,这也算人之常情,沈凌酒摸了摸下巴,问道:“是谁威胁你?他们是怎么用你父母来威胁你的?” “他们给我父母喂了毒药,若我按照她的话做,便给出解药,还让我父亲给我写了信,并给了我父亲的贴身信物。” “信?信在哪里?” “信是小桃交给我的,看完她就烧掉了。” “信上写了什么?” “信上写到:他和母亲被人下了毒,三日内得不到解药就会暴毙而亡,他说他们死了没所谓,让我千万不要被利用做傻事。父母尚且如此,作为女儿又怎么忍心弃他们不顾?我父母根本不知道凶手会威胁我行刺王妃,求王妃明察。” 沈凌酒揉了揉太阳穴,“解药给你了吗?” “没有,如今这样怕是不会给了。” 沈凌酒眯眼看她,“董侍妾你真的很聪明。” 董侍妾停下哭泣的动作,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见沈凌酒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她眨了眨眼,心虚的垂下头。 “你很清楚,若是你突然死了,你父母也一定会死,凶手不会留着他们活命,还会将他们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逃过一劫,若你没死,凶手反而不好斩草除根,因为你父母不管死因是什么都会引起猜疑,搞不好会惹祸上身,所以凶手还在犹豫和观察,备受煎熬,被你逼到这一步,凶手很被动,却也不会贸然行事,所以不管如何,你父母尚且活着,活着便有希望。” “王……王妃英明,虽然我父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却也没有摆脱困境。”说着董侍妾又是一通哭,很苦命的样子,“王妃我该怎么办?” 第154章 太急切了 第154章 太急切了 “所以,你唯一的出路便是配合本王妃找出幕后真凶,那样才能救你家人。” “可是……可是……”董侍妾怎会不明白沈凌酒的意思,她比她更渴望揪出凶手,她咬住唇,磕头道:“罪妾无能,罪妾不知道凶手是谁。” 青葵皱眉,“你怎么会不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是和我陪嫁丫鬟小桃联系的,我没有接触过,而小桃又死了……” “所以你连是被谁利用了都不知道,就敢杀人放火?”青葵也是气糊涂了,可除了质问她两句,她也指不出理由怪罪她,只能说凶手太聪明,太过狡猾。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本王妃相信你。”沈凌酒拄着下巴,来的时候她就没抱希望问出什么,若她真的知道凶手是谁,那凶手也太笨了。 现在她只能故布疑阵,让凶手摸不清状况,自乱阵脚,自投罗网。 “小桃行刺的事儿,是你指使的么?” “不……不是我……罪妾有自知之明,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罪妾也不敢啊!小桃……小桃……我不知道凶手许了她什么好处,不过我知道小桃有个不成器爱赌博的哥哥,家里被败得一干二净,还有个六岁大的妹妹寄养在亲戚家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凌酒点点头,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她起身道:“我给你易容了,这两日你就以身体抱恙为由在这里休息吧,只要你不作死,这里会很安全……至于你的罪,等幕后凶手抓到了我会酌情处理。” “谢……谢王妃不杀之恩,罪妾一定安分守已。” 沈凌酒走出小院时,吩咐蓝安行道:“派个暗卫盯着她,以防万一,还有……查一下小桃的身世,看她家里最近是否有横财收入。”说完,她停下道:“再派人查探一下董家现在的情况,若今晚刺客再不动手灭口漱玉阁的董侍妾,子时便宣布董侍妾自缢了,然后你派大量暗卫潜伏在董家,等着凶手去董家灭口的时候活捉,一定要留下证据。” 蓝安行深吸一口气,听着如此完善有周密的计划,他脑门上不知为何直想掉冷汗,他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道:“王妃这是要逼着凶手现身啊?” “不错,所以你不要给我出了岔子。”说完,沈凌酒拍了拍蓝安行的肩旁:“若是办不好此事……” “嗯?” “就把你卖到小伶馆去当头牌!” 蓝安行:“……” 士可杀不可辱,他抖了抖眉毛,“安行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其实,我约莫知道凶手是谁。”沈凌酒看着灼灼烈日,用手扇了扇风,“只不过我需要证据。” “凶手是谁?”青葵慌忙拿出薄扇替她扇风。 “傅家,傅夫人和傅姗。” “为什么是她们?”青葵不解,虽然知道傅家讨厌沈家,她也听说了两家之前为了结亲的事儿闹得很不愉快,可也没想到会是她们。 蓝安行笑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是什么?”青葵疑惑的看着他。 “自己想。”说完蓝安行便朝沈凌酒做了一个告退礼溜了。 “你……”青葵气得不轻,“小姐,这死书生……这是鄙视我!鄙视我就是不尊重你!” 沈凌酒笑道,“不要生气,书呆子就是这样,不解风情。”说完,才给青葵解释道:“你想啊,谁会选择在这时候,这么急迫的想弄死我,都不给董侍妾喘息的机会,若契机足够,说不定我还真会着了道,凶手大意在太急攻近切,说通俗些就是火烧屁股了,仇恨蒙蔽了双眼,而近来跟我结了梁子的便是傅家,你还记不记得我大婚之日,傅逸来捣乱,被文玺关到天牢,近日不是传出他雄风不振了么?我估计就是因为这茬,傅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青葵大彻大悟的点头,一阵风吹过,她身体突然起了鸡皮疙瘩,“这么说来,这傅逸公子突然不能……那个了,应该是有人特意安排,再把线索引到小姐身上,这局,可真够深的啊!” “是啊,我们顶多也就查到傅家,在往深了,怕是挖不到根。” 青葵倒抽一口凉气,以前她在江湖虽然也见惯了腥风血雨,可那些都是直往直来,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如今她算是见识了深宅大院,深宫六院的勾心斗角了,半响她反应过来问道:“这不是回蓬莱阁的路啊,王妃是要去哪里?” “自是去找倾城公子容华……聊聊人生,顺便……关心关心他的……身体!” 青葵:“……” 为什么她要脸红,为什么听沈凌酒这么说,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沈凌酒来到容华的院子时,正巧碰到侍女端药出去,她迈脚进去,瞟了桌上的杯盏一眼,轻咳一声道:“坐着干什么,快躺下休息?” 床上的人静了片刻,传来低哑含笑的声音缓缓答道:“草民抱病在身,不能恭迎王妃,还望王妃恕罪。” 沈凌酒闻着满屋子的药味,皱了皱眉,想来他是刚服了药,“你为本王妃受伤,眼下还要忍受这皮肉之苦,本王妃感激你都来不及,又岂能怪罪,不过是些虚礼,不用在意。” “王妃真是善解人意。” “不……本王妃比较善解人衣……”说完她觉得这么调戏一个病人似乎有些不太道德,便又转口道:“看你这样子,像是知道本王妃要来。”说着她凑到床边,轻声问:“你是不是在等本王妃?” “何以见得?” “本王妃来的时候,你一副胸有成竹,波澜不惊,恭候已久的样子,难道是本王妃的错觉?” “王妃聪慧过人,容华自愧不如。”说着他将手中的书,放到床侧,“听说,王妃的腰不慎在床上……扭到了?” 卧槽,难道这件事,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么?沈凌酒咬咬牙,表情很是沉痛扭曲:“已经没有大碍了。” “怎地这么不小心?” 沈凌酒想也没想便道:“太急切了……” “嗯?” 第155章 分内之事 第155章 分内之事 沈凌酒想也没想便道:“太急切了……” “嗯?” “哦……我是说,我太大意了……嗯,不对,我们怎么聊到床上去了?” “王妃乃容华的雇主,关心雇主是容华的分内之事。” 他的表情很清淡,说话的语气也清淡,可他脱口而出的话,总引人往暧昧处遐想。沈凌酒压下心中的一丝躁动,与他对峙了片刻,沈凌酒错开眼,手心微微出了汗。 这时她看到桌上的枇杷,想到他方才喝了药嘴巴肯定苦,也没多想便拿过来剥了皮,去了核,送到容华的唇边。 果香熏染鼻息,带来微凉的气息,他身体震了一震,许久才张口将枇杷咬到口中。 沈凌酒看着他儒雅至极的吃相,忍不住剥了两颗塞在嘴里,“嗯,好吃……还吃么?” 容华撇开她单纯无害的眸子,耳根微微泛红,“不敢劳烦王妃,草民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我是说,你要不吃,我就吃完了!” 容华:“……” 青葵:“……” 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沈凌酒的脑回路,青葵已然放弃。 “啊……吃完了,青葵你再去拿一些过来。”沈凌酒吃饱了,净完手,回头时,青葵已经不见了。 “董侍妾好些了么?我听人说她疯了。”容华看着沈凌酒微微叹气。 “嗯,疯了,不过我已经让人去请宫里的御医过来给她把脉了,相信很快会好起来。” “案情可有发展?”说完,他捂住胸口咳了咳。 “嗯,目前还不好说,过两日便水落石出了,你不用担心,本王妃自会把幕后真凶找出来,替你报这一刀之仇。”说着沈凌酒,眉目一转,道:“此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草民贱命一条,能为王妃挨刀是草民的荣幸,岂敢讨要赏赐?”说到这里,他稍缓了一下,又干咳了两声。 沈凌酒皱眉,关切的问道:“想要喝水吗?” “嗯。”容华也不客气。 沈凌酒倒了茶水,说道:“论功行赏,是王府定下的规矩,此次你若推拒,怕会寒了王府众人的心,再说了……王爷宝贝可多了,不要白不要,你是不是傻?” 他轻叹了一声,竟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王妃是不想欠我这个人情么?” 沈凌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容华苦笑一声,“既如此,那草民便斗胆讨个赏吧?” 沈凌酒端着水走到他床前,“你如此想就对了,赏赐是要拿的,你的情意,本王妃也是会记着的” 容华半倚在床边,任凭墨玉般的秀发铺在被褥上,开出绚烂的花,长睫微颤,沈凌酒将杯子送到他手边,他道了声谢,便抬头饮下,喉结轻轻滚动。 沈凌酒这才发现,容华的唇色很淡,面上却有丝异常的绯红。他身上的白色中衣,也微微拉开了些,似是热的不行,又十分虚弱,柔若无骨的眼神,透着一股娇媚的味道,此刻此景,倒有些勾栏院头牌的韵味风姿,不时引人遐想。 “容华……你讨要的赏赐是什么?” “是什么都会给么?” 他说着又咳了几声,唇色越加苍白,两颊却诡异的红。 “容华……”沈凌酒愣愣看着他,“你……你真的只是个养鸟的么? 他眉梢轻轻一挑,薄唇微抿,许久之后,浅笑道:“那可不是一般的鸟,它叫雀凰,它就像王妃一样独特呢。”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伸手往她腰上一揽,一阵晕眩之后,中药夹着芳菲的气息便将她裹住。沈凌酒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将她勾过来卧倒在他身上,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动作。 “容华……你要做什么?” 他看着她露出苍白如纸的笑,沈凌酒想要起来却被他紧紧禁锢着,发现她的竟然无意识的按在了,他的胸口,她猛地收回来,像是被烫到一般,耳根都跟着红了起来。 “王妃,不是问容华想要什么吗?” “你……” 不等她说出来,腰上突然一紧,温凉的唇瓣压下,贴着她的唇瓣游移,微涩的中药味在嘴角蔓延开来,容华声音低沉暗哑:“冒犯王妃了……” 沈凌酒心如擂鼓,两耳嗡嗡直响,看着近在咫尺的幽深双眸,她咬了他的唇,猛然将他推开,仓惶起身道:“今日的事,本王妃看在你救我的份上不会同你计较,但没有下一次!” 容华勾唇,摸了摸唇瓣上的血,却是不在意道:“王妃金枝玉叶,能一亲芳泽,足矣,这一次都差点咬掉了我的唇,草民哪敢销想下次?” 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沈凌酒擦掉唇瓣的血渍,“你歇着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走到院门口碰到青葵,青葵见她脸色不好,立刻问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凌酒看了眼她手里的枇杷,打了个哆嗦道:“扔掉!” 青葵呆滞了一瞬,便真的扔了,她能感觉到沈凌酒正努力压制着什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看着她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按理说容华那个样子,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轻薄的事才对,反而是沈凌酒玷污他的几率更大些,难道是……容公子不让她染指,拼死不从,惹恼了她? 沈凌酒木着一张脸,走出老远,思绪都没有办法集中,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唇,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办,她心情还稍微觉得有点刺激!她给司行儒戴绿帽子了!这算是绿帽子吧? 她承认她被容华吸引着,但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是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贞操观念相对没有古代那么苛刻,甚至非常开放,但有不良想法是一回事,超越道德底线是另一回事,良久她才呼出一口气道:“青葵,你觉得容华如何?” 青葵暗暗咋舌,看来她真的在为容华苦恼,青葵叹了口气,劝慰道:“小姐……我觉得你应该离他远些。” “为何?” 第156章 他回来了 第156章 他回来了 “此人心性沉稳,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简直找不到他任何不足之处,深不可测,防着点总是好的。” 沈凌酒何尝不知,她眸色暗了暗,“可我总觉得……” “觉得他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有王爷的影子是吗?” 沈凌酒诧异的看着她,“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个错觉。” 青葵一脸复杂,“这是蓝总管知道你来看他之后,告诉我的,并让你小心此人。” 沈凌酒淡淡点头,忽然她就释怀了,原来她不是喜欢容华,而且喜欢他身上的气韵,哪怕有三分和他相似,她就会不知不觉的被吸引,她喜欢的是司行儒那个口味,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调调,所以面对同一类型的男人,变会生出几分暧昧。 理清头绪后,她也没觉得轻松,心口像是憋了一口气,司行儒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难道她是想他了?她烦躁的看了一眼天色,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青葵这才想起还有事情忘了汇报,“方才蓝总管派人来说,公子回来了。” 沈凌酒脚步一顿,激动的看着她:“我哥回来了?” 青葵点头,沈凌酒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带着青葵快速回到了蓬莱阁,她进屋第一件事便是让青葵拿来痰盂和清水漱口,漱了几次后,青葵看着她问:“你吃了什么?” 沈凌酒挑了一件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换上后,从屏风出来才道:“吃了口水!” 青葵:“……” 匆匆梳洗了一下沈凌酒便坐上王府的马车,这时蓝安行追出来道:“王妃留步。” “何事惊慌?”沈凌酒看着气喘如牛的蓝安行,没忍住胡思乱想了一把。 “王妃虽然不是首次回娘家,但带点东西回去打点一下总是好的。”说着蓝安行便让人带了几样礼盒上车,“这是王爷珍藏了三年的人参果子窖酒,香醇浓烈沈老将军应该喜欢,沈府二房的,我挑了嵌宝石双龙纹金镯一对,三房的是青花底琉璃花樽,王妃都记住了么?” 沈凌酒点点头后,又摇头,蓝安行叹了口气看向青葵,青葵将礼盒收了收,冷眼看着蓝安行,“我记下了。” 蓝安行受了冷眼,也不在意,随后又给了她一包银子用作打点,看着马车启程了,又调用了几个暗卫跟着马车,最后派了人去通知沈府接驾,才松了口气。 沈凌酒下了马车,踏进沈府的那一刻,刚要往惊鸿阁的方向奔,突然发现整个沈府的人都整齐的排在门口恭迎她的大驾,这阵仗着实吓了她一跳! 上一次回门,有司行儒在,还不觉得什么,这次单枪匹马她突然有点怂,她匆匆在人堆里扫了一眼,并未看到沈煜书,有点惊奇。 “臣等,恭迎王妃回府。” 她腿不争气的软了软,咳了咳走到沈焕的身边,亲手将他扶起,“祖父……以后这种虚礼……” “什么虚礼……你现在贵为王妃,就要有个王妃的样子!”说完又不忘责备两句:“下次要回来,早点通知,祖父年纪大了,发冠都跑乱了!” “阿酒知错了……” “你是王妃,你跟我道什么歉!拿出点王妃的气势来!” “我……” “你都是王妃了,还怕什么?难不成我还敢抽你?” 沈凌酒一听,嗯,说得很有道理,她已经是王妃了,可以横着走,可以杀人放火,助纣为虐!她挺了挺胸,拿出气震山河的气势,说道:“祖父……您老去歇着吧,我……我想回趟听雨阁。” 沈焕起身,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回来看你哥的,祖父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忙都没时间陪我,能时常回来看我一眼,祖父就该满足……虽说我们沈府也算人丁兴旺,可真把老头子我惦记着的却是文家那个臭小子,他还知道隔三差五的来陪我下棋……” 不等沈焕唠叨完,沈凌酒赶紧让青葵从马车里提出那两坛好酒,说道:“祖父……你看看……阿酒也是惦记着你的。” 沈焕眼睛直了直,一反之前悲切的口气:“阿酒啊……祖父就知道没有白疼你!” 说着他亲自接过酒坛,嗅了嗅,眼馋的吞了吞口水,表面却绷得紧紧的,这王府的果然都是些好东西,沈焕压住激动的内心,一派庄严道:“书儿,方才进宫去了,你先回听雨阁吧,正好一家人热闹一下……”说着他又问:“王爷呢?” 沈凌酒眸色一闪,“王爷忙着政务,眼下没时间过来。” 沈焕点点头,嘀咕道:“还是有胎记的时候看着顺眼。”说完便转身往容华园走去。 沈凌酒脑门上滴下一滴冷汗,幸好刚才没有作死的让沈焕滚开,真要敢给沈焕摆谱,还不知怎么死,沈凌酒深吸一口气,保不齐屁股开花。 沈焕走后,沈凌酒又将马车里的礼物分发给二房三房。 华苑阁 沈二夫人摸着礼盒里的宝石双龙纹金镯,不由感慨,想到当初她陪嫁的嫁妆里也就只有一个镶金的玉镯算上得了台面,这沈凌酒就是阔绰,前几日回王府才赏赐了一通,现在回来坐坐,也夹带这么重的礼物,当真炫富至极,这嫁了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 想着沈二夫人眼里的嫉妒全都变成了怒火,整上人也阴沉了下来。 沈云兮扇着风,却也灭不了内心的焦躁,“娘,你说这沈凌酒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先是嫁给昭王,大家都当笑话看,想着她生的丑,也风光不了多久,可是你看看……现在她不仅不丑了,还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尽会勾魂,这样下去,如何是好?难道要让我看着她耀武扬威么?” 沈二夫人喝了口茶,染着豆蔻的手指摩挲着杯盏,“她现在已经是昭王的人了,有昭王那颗大树护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对付她就是对付昭王,你以后莫要再与她扯上关系,她现在羽翼丰满了,不是我们能惹的。” “娘,你可别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第157章 可怕的对手 第157章 可怕的对手 “往日她在沈府的时候,我们没少拿捏她,甚至想将她卖了……沈凌酒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现在她又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怕……我怕她迟早会对我们下手,到时候怎么办?” 二夫人面上一凉,脸色难看极了:“你说的对,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时机,你切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 沈云兮手指握起来,心中说不出的恨,“娘我知道,只不过……心里嫉妒得难受。” “云兮,你不该把目光始终放在沈凌酒身上,娘是过来人,在娘家的时候也妒忌过自己的姊妹,你应该想想怎么嫁得比她好,一个昭王妃算什么?你要能搭上太子那条船,将来才有无限出路,你明白吗?” 沈云兮气红了眼,沉默许久才调节自身情绪道:“娘……你说她脸上的胎记怎么说好就好了,当初你不是说她脸上那种毒素会跟她一辈子吗?” “嘘……小点声!你想害死娘啊!”二夫人脸色一白,抬眸高度紧张的看着四周。 十五年前,沈二夫人嫁到沈府也不过才四五年的光景,她娘家虽是傅家,她却是庶出,大房的文素不但生的貌美,还深得人心,肚子更是争气的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后面生个女儿样貌也是无可挑剔的,那时候的文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等风光艳羡?她不受重视也就罢了,偏巧她生不出儿子,受尽沈世仁的冷眼,在沈府更是没有一点地位,生了沈云兮没多久,沈世仁便纳了两房妾室,她夜夜独守空闺,她恨……恨文素受尽恩宠,恨沈世仁的薄情寡义,同样是沈家孙女儿,沈沈云兮却不如沈凌酒尊贵,沈凌酒出生便是众星捧月,就连奶娘都是宫里的,吃穿用度更是比她这个二夫人还要讲究。 她拿沈煜书和沈慕寒没辙,便在奶娘身上下毒,她要让沈凌酒和沈梦烟一样,从小就见不得人,身份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见不得人?家世有多好,便有多让人惋惜,她要她们都痛苦一辈子。 沈梦烟身上的毒是淋癣,沈凌酒的是花斑毒,这两种毒潜伏在人体都只会慢慢发作,最后药石罔顾。 若不是大女儿沈凌薇被皇上看中,选入宫中,她后面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活。 但现在沈凌酒的胎记不见了……二夫人冷笑几声,看着沈云兮道:“你真是个小傻子,她那胎记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再高的医术哪怕是毒医圣手,也未必能一下子清掉她脸上的毒素,沈煜书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定然是他发现了异常,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将沈凌酒的毒解了,她一直在装丑而已!” “什么……”沈云兮吃了一惊。 “沈煜书真是好手段,不仅让沈凌酒韬光养晦,甚至练得她一身好武艺,对她这个妹妹,他当真是呵护备至,可谓费尽心血。” “所以,沈凌酒能嫁给昭王,是不是也是沈煜书安排的?” “昭王那么精明,怕是早就知道沈凌酒是扮丑了,没有男人不爱美的。” 沈云兮咬紧下唇,第一次意识到沈凌酒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对手,她身体轻轻抖了抖,“我……我听说太子心仪的是赫连贞儿,皇后也有意撮合,这太子妃的位置怕是轮不到我。” “正妃不行,侧妃也好啊,再说了,皇室里不是还有二皇子吗?” “可……可他是个瞎子!又无权无势的?” “真是个傻孩子!女人依靠男人是什么下场,娘的处境你还没看清楚么?”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脑仁,“能在皇室存活的皇子,谁的手上没一点能力?只不过潜伏在暗处而已,二皇子司行幽,在江湖上结交的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岂是泛泛之辈?再说了,你和他生下孩子,那就是皇室血脉,将来可以一争天下的,到时候,母凭子贵,才是真的富贵容华,目光太要太过短浅!” “娘,这些话,你同大姐也说过,可如今大姐,也就是个宫里不受宠的妃子而已。” “闭嘴!那是你姐的肚子不争气!二夫人气的发颤,“再说了,若不是十年前,沈慕寒让沈家落败,你姐姐怎么会受牵连?恩宠一落千丈?若是没有大房那些糟心事,你姐指不定已经有个龙嗣,我们二房早就飞黄腾达了!” “可是姐姐也说,宫里斗得很厉害,还让我不要嫁入皇室……” “糊涂!”二夫人森冷嗜血的瞳眸狠狠的瞪向沈云兮,“你姐她就是心软,不会使手段,要是有我半分的谋略怎么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当初生了你们两个,你爹嫌弃我不能生儿子,我便让他的两个妾室不能生育,别说儿子,就是女儿,他也别想跟旁人生!只要手段够狠,什么得不到?” 沈云兮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母亲,脸色吓得雪白,有些手足无措,“娘……我……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你别生气。” 沈二夫人见沈云兮吓得不轻,压制住心里的一腔恨意,将她拢入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抚,“傻孩子,娘都是为你好啊。” “娘……我知道。” 听雨阁 回到听雨阁后,沈凌酒一直坐在院子里发呆,看着熟悉得让人心悸的一景一物,她忽然有些感慨,她离开后,沈煜书会时常挂念她吗?会时常来听雨阁看看吗? 青葵给她端来了她爱吃的枇杷,两人正说着话,小厮突然进来汇报道:“王妃,公子回来了。” 沈凌酒闻声,手中的枇杷都掉了,她掏出手绢慌忙擦了手便往惊鸿阁跑去。 青葵追上来,“小姐,你小心些。” 惊鸿阁近在眼前,她面无表情之下是惊涛骇浪般的心跳,是的,她想要见他,只有看到他,看着他好好的,她紧悬的一颗心才能安然放下。 惊鸿阁本就雅致,如今绿意盎然,更彰显出一股清幽之意。 沈凌酒走入园中,放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翠竹之下,他眉目低敛,身姿清隽,不过身形消瘦了些,才看一眼,沈凌酒眼眶便微微发热。 第158章 他升官了 第158章 他升官了 他,回来了。 “哥……” 看着小跑过来,毫不矜持的少女,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沈凌酒嗅着他身上味道,皱了皱眉:“哥,你身上有什么……好香的味道?” 沈煜书凝视着倾国倾城的少女,有一瞬间的走神,良久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炒板栗递给她。 沈凌酒欢天喜地的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些不可思议,“这不会是你从通州带回来的吧?” “回京城的路上买的,当时觉得好吃,便带了一些回来,口味与京都的有些不同。” 沈凌酒剥了一个尝尝,眼睛一亮,“嗯,酥甜酥甜的,还有五香味,好吃。” 沈煜书不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沉默着。 “哥,你方才进宫是做什么?” “当然是领赏升官了!” 说话的不是沈煜书,声音来自她身后,沈凌酒回头便瞧见文玺打着折扇,风流倜傥的来了。 “表哥来得正好,快来尝尝这个板栗,味道比京都的还好。” 文玺也不客气,他目光清雅柔和的落在沈凌酒身上,她今日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上披着白色轻纱,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未施一丝粉黛,却尽显柔美之态,若她不开口说话,当真算得上闭月羞花。 “表妹,你没了胎记,我看着眼生的很。” “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美。” “是啊,早知道你这么美,肥水岂能流入外人田?”文玺打趣着,连连剥了好几个板栗吃。 “表哥,你方才说升官了,是什么意思?” “你哥在通州剿匪有功,擒获了土匪,升为了兵部武选司。” “兵部武选司不也是四品吗?”沈凌酒摸着下巴道:“据说,左都御史、右都御史都空缺着,户部只有一个副尚书,工部连副尚书都没有,只有几个侍郎死顶,这么多职位,我哥就得了这个?” “这你就不懂了吧。”文玺勾唇浅笑,“官职里供认的肥差,万众所向的职位,分别是吏部文选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选司、兵部武库司。而武选司管人事任命,被人争相贿赂的对象,战场上拼不拼命是一回事,升不升又是另一回事,你说你哥权力大不大,将来得有多少人有求于他?” “哇,哥你要发财了。” “可不是,我要有个妹子也嫁给昭王……指不定下次我去跑一趟回来,就升个巡抚之类的,江浙一带的巡抚光是赋税就占了大燕的一半,那才算得上富得流油,坐拥金山银山啊!” “我不是你妹子吗?”沈凌酒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说的是,表哥口误,自罚三个板栗,先吃为敬!” “你给我……住嘴,我就只剩下三个了!”沈凌酒一把抢走纸袋,揣在怀里,看得文玺哈哈大笑。 “表哥啊,你真是偏心眼,我哥回来了,你就跑得老快,我在王府都闷出蘑菇了,也没见你来探视关心一下,真是……人走茶凉啊!”沈凌酒无限唏嘘。 “表妹,你可别冤枉我。”文玺用折扇敲着石桌道:“你家王爷,手段好得很,生怕我闲着往王府跑,这几日是没少在操练场折腾我,瞧见没,我皮肤都晒黑了一圈了。” 沈凌酒撑着下巴,笑得没心没肺,“你以为我好过啊,天天在王府喝墨水,昨日还惹出一条命案,没一天安宁。” “命案?”沈煜书和文玺都是一惊。 沈凌酒简明扼要的说了下经过后,沈煜书和文玺都沉默了下来。 几人在惊鸿阁说说笑笑的,喝得伶仃大醉。 夜幕时分,司行儒来了,院子里的灯笼在夜风下忽明忽暗的,树木的阴影里比旁的地方更冷且更暗些,因此他走到火光之下时,白衣折射的光芒刺目得让人晕眩。 沈凌酒已经醉了,青葵告诉她王爷来了时,她拼命睁眼,想要看一眼司行儒清幽高雅地眉目,入目却是人影重重。 凉夜萧索暗沉,司行儒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沈煜书和文玺行完礼,忙叫下人过来重新布菜,他却淡淡说道:“本王是来接她的,并不久留。” 说完冰雪般的眸子看向沈煜书,“路上可还安全?” “回王爷的话,尚可。” 风扬过,浓烈的酒香袭来,司行儒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一桌的酒瓶上,面无表情的开口:“她喝了多少酒?” 文玺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煜书,这次沈凌酒喝得不成人形,他竟然也没阻止训斥,由着她了,却不知昭王会来,眼下是不好交代了。 沈煜书面色一僵,回话道:“是我一时大意,没注意分寸,昭王若要怪罪,便怪罪下官好了。” “怪罪你?”司行儒狭促一笑,更衬得眉目漆黑幽深,“王妃素来顽劣,本王不会是非不分,不过下次本王不想再看到这种局面。” 沈煜书微微俯身,“是,下官记住了。” 文玺用扇子抵住下巴,有些错愕,这沈煜书何时对昭王如此恭敬了?不像他的性格啊?怎么去了趟通州学会收敛了?还是因为升官了更加谨慎了? 司行儒俯身去抱沈凌酒,却被她推开,“我……我还能喝,你陪我喝?”说完又将他推到在石凳上,旋身跌进他怀里,手勾着他的脖子道:“今天我哥升官了,难得高兴,你陪我喝一杯,就一杯,好不好?” 司行儒眸色呈雪般冰凉,他没说话,也没拒绝,她乖巧的靠在他的肩头,喃喃自语,开始说胡话,“司行儒,我宣你。” 司行儒眸子暗了暗,“把舌头理顺了说。” “司行儒,我喜欢你。” 司行儒凉凉一笑,唇畔生花,“本王知道了,把酒放下。” 沈凌酒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转动着晕乎乎的脑袋,埋胸:“我要和你滚床单。” 被埋胸之人僵了僵,就连文玺也是侧目不忍直视的样子,沈煜书愣在原处目光不知道往儿搁。 青葵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漆黑夜色也能看到她烧红的耳根。 本以为这样已经算是极限了,但她接下来的话,让几人恨不得打个洞将自己埋了。 第159章 我在认错 第159章 我在认错 “你……你是个坏人……”沈凌酒揪着他的衣襟,半撒娇,半调戏的道:“你弄乱了我的心……却不弄乱我的床!” 哪有小姐这样恬不知耻的要求承欢的?青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文玺也撑不住了,再听下去,保不齐私房话都要抖出来,沈煜书木着一张脸,眉头紧锁,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行儒丢掉她手里的酒瓶,打横将她抱起来,她又嚷着让司行儒亲她,不亲她就不回去,一直捣腾到半夜,直到她疯够了,才被拎了回去。 翌日,沈凌酒睡到日上三竿,昏昏沉沉的起来,用过早膳后,她意外的发现今日司行儒竟然难得的没有出去,他躺在湘竹榻上,在一片白色杏花下看书。 旁边放了桌案,上面有她喜欢吃的芙蓉桂花糕点心,和福山龙汐香茗。 她凑过去,尝了尝他的芙蓉桂花糕,这一尝没忍住便吃完了。肚子吃得撑撑的,昨晚的事儿,她喝断片了,依稀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早上起来她身上的酒味没了,衣服换了,澡也洗了,她问青葵,青葵也是一脸茫然,想来这一切都是司行儒做的,随后青葵又说司行儒昨晚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说得她有些心虚,吃完一盘点心后,又开始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在他身边磨蹭了半响,才问道:“我……我昨晚没丢脸吧?” 司行儒闻言,眸子微颤,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你那里……还有脸这个东西?” “我不记得做了什么了?”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抱着大树当成本王,还问本王衣服怎么脱不掉,啃了一嘴的树皮,又泼又闹……” 沈凌酒端着茶杯额手一抖,惭愧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她用了司行儒的杯子,又慌忙将他的茶水续上。 “不过最丢人的不是你,是文玺。” “啊?!” “你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说这辈子和他没缘分,下辈子你变成男的和他断袖,文玺一边感动,一边拽着裤子,哭的比你还惨,求你不要再说了,他还想再活两年……” 沈凌酒听完脸都绿了,她咽了咽口水,“王爷夫君……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你下辈子的事,和本王没关系……”说完,他翻了一页书,“炼字的时辰到了,王妃好自为之。” 这……这是吃醋了么? 沈凌酒抠了抠手心,困顿的打了一个哈欠,这时一阵清风带着杏花的清浅香味拂来,吹得她那本就浅淡的睡意立马消散。 看着身旁翩然落座的司行儒,沈凌酒咬着唇瓣,开始扮乖卖萌,“夫君,我……我知错了。” “哦?”他尾音向上,声音却依旧低沉,分辨不清喜怒。 沈凌酒捏紧拳头,硬着头皮开口:“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拉着文玺,不该不听话……” “还有呢?” 握草,还有什么?连不该不听话这种弱智对白都出来了,沈凌酒绞尽脑汁,声音压得更低:“我……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调戏你……” 闻言,司行儒握着书本的手一紧,他微微扬起的侧脸笼了一层朦胧的光,沈凌酒吞了吞口水,如此天颜,真是百看不厌,好喜欢,好想去亲一口,怎么办? “你在干什么?”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沈凌酒近在咫尺的脸,他清浅的呼吸喷在她唇边,沈凌酒看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便厚着脸皮,扑进司行儒的怀里,抬头轻轻咬住他薄如水色的唇,伸出舌头舔了舔道:“我在认错啊,你不喜欢么?” 司行儒被她压得有些气喘,眸中深沉如寒潭,他放下书册,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眼看就要落下一个吻,这时蓝安行却急急忙忙的跑来禀报道:“王……” 他的话未出口,看清踏上缠在一起的两人时,心头重重一震,反应过来时,他立刻转身回避道:“是……是下属鲁莽了,惊扰了王爷王妃,还请恕罪。” “何事惊慌?”司行儒方才还暗沉沉的眸子,此刻又恢复了那不慌不忙的样子。 沈凌酒挤着他躺在榻上,把玩着他的发丝,问他:“我要回避么?” 蓝安行垂眸,不敢再抬眼看两人,只是沉声道:“抓到幕后主使的杀手了,王爷王妃可要一同审问?” “在哪里抓到的,可是董府?” “正是。” 沈凌酒闻言眸色一亮,挑眉道:“带上来,我要看王爷审案。” 蓝安行领命转身去提人了。 “王妃可真会偷闲。”司行儒眉眼淡淡的,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那熟悉又灼热的视线又投放在她脸上,缓缓凑近,肆意撩拨,“今日的妆容化得这么美,花了多久的功夫?”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从来不给我描眉。”沈凌酒撅起红润光泽的小嘴,像个被冷落的深闺怨妇。 “有朝一日,你若能赶在本王起床的时候伺候本王,本王便给你描眉,如何?” 旁人娶个妻子都是天不亮便起身伺候丈夫宽衣,他娶个王妃,偏生懒得像只猫,放在心上的除了吃就是睡,他司行儒就是倒现在也不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娶了这么一个祸害。娶她的时候,那阵仗就跟抢亲没什么两样,知道她闹腾,仿佛只有放在身边,方觉安心些,他不断安慰自己,权当牺牲自己,为大燕除害了,王府银子多,底子厚,养个能挥霍的也没什么不好的,闲了还能逗逗乐子,就是这……整日一副喂不饱的样子,总是一脸眼馋的看着他,让他忍不住…… 他突然低头,绵软的唇攫取她的呼吸,沈凌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他推倒在榻上,吻到她心慌意乱,张牙舞爪,他才施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抬眸,云淡风轻道:“带过来吧。” 蓝安行躲在树后,都要憋出病了,才听到司行儒召唤,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沈凌酒不按常理出牌他已然习惯了,想不到这平日里瞧着深沉稳重,冷若冰霜的昭王也不太正经,青天白日的就……咳咳咳,他在乱想什么。 蓝安行正要唤来侍卫,转头的瞬间,表情蓦地凝滞了。 第160章 东窗事发 第160章 东窗事发 几个侍卫竟然跟他一样躲在树后,非礼勿视,羞得无地自容,甚至好心的用手替刺客蒙住了眼睛! 蓝安行扶额,招了招手,侍卫相视一眼,押着身疲软的黑衣人,朝沈凌酒走去,此刻黑衣人面巾已然扯下,一身都水淋淋的,身体又被皮鞭抽过的痕迹,脸也全鼻青脸肿的,显而易见是被审问过了。 司行儒正襟危坐,沈凌酒起身给他添茶,一副十足看戏的派头。 “既然用过刑了,便招吧。”司行儒淡淡的开口,兴致缺缺:“招了,本王给你一个痛快,留你全尸。” “今日落到你们手中,是我技不如人,我愿赌服输,相信不用我招供,凭王爷的手段也能查到我是傅家的影子杀手,只要把我们的尸身摆在傅家面前,傅家自然脱不了关系,王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哦,是这样,本王的王妃想看本王审案而已,就这么简单。” 说完司行儒重新躺回湘竹榻,握起他的书册,沈凌酒一阵风中凌乱,这……这就审完了? 她意犹未尽的看着司行儒,司行儒权当没看见,只是淡漠的开口,“把人带到傅家,让他指出傅家培植杀手的场地,一网打尽,一个不留,至于傅家……”司行儒勾唇,笑得意味深长,“让傅立业来见本王。” “是。” 蓝安行命侍卫将人劈晕了带走,防止他咬舌自尽。 沈凌酒看着远去的几人,摸着下巴问道:“你的暗卫是怎么把他抓到的,杀手嘴里不是都含着毒药吗?” “把人打晕,从嘴里取出毒药,再服用软经散,很困难么?” “你长得帅,你说的都是对的。” 司行儒:“……” “对了……此事涉及董家,之前我被诬陷杀人,蹲大狱的时候,董涟漪的父亲,刑部尚书董尚书待我不薄,我可不可以为董涟漪求个情,从轻处分?” 司行儒合上书,挑眉看她,“你想如何处分?” “赶出王府,发配董家!” “本王以前倒没觉着,王妃原是心存善念之人?” “过奖,过奖……我不是想着,为王府节约开支嘛,没事儿养那么多莺莺燕燕的闲人做什么,又没我长得漂亮,也不如我能干,还竟会惹事弄得王爷不开心,王爷你说是不是?” “王妃说的有几分道理。”司行儒说完,眸色一深,“操心完了别的事儿,王妃自己的事儿也该花点功夫了吧?” “我……我有什么事儿?” “王妃今日三个时辰的练字……” 不等司行儒说完,沈凌酒便跳脚道:“那个……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不要让我写字了?除了写字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哪怕去唰恭桶她也认了!闻到墨水的味道她都要吐了! 司行儒略微合忖了一下,扬声道:“可以。” “嘎!”真的可以?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她惊掉下巴,他说:“替本王去偷件东西。” “偷?偷什么?” “沈煜书从通州带回来的账本!” 轰隆一声,沈凌酒感觉被雷劈了!她怔在原处,许久才听到自己问:“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你……你这是叫我去死!” “王妃放心,你若死了,本王第一个把文将军给你送下来,成全你断袖的心愿。” 沈凌酒:“……” 玛德,这就是伺机打击报复!想到她只是和文玺开了一个玩笑就被他如此惦记,若他知道昨日容华强吻了她,他还不把皮给她剥了?怎么办,心情好复杂,要不要摒弃尊严从了他? 可沈煜书也不是个善类,沈凌酒此刻终于遇到了类似你妈和媳妇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焦灼问题,帮夫君偷哥哥的东西,历来有这么当媳妇的么?此刻她不禁在想,原来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儿,见她犹豫,司行儒又加重赌注道:“以后也不用写字了。” “成交!” 傅府 董家行刺失败的同时,傅府也得到了消息,傅夫人战战兢兢了几日,此刻听闻行刺失败,傅夫人直接瘫软在了佛堂里。 傅姗急匆匆的赶过来时,入眼便瞧见母亲跌坐在地上,脸上透着一股惊魂不定的灰白! “娘,你这是怎么了?”她疾步上前,伸手扶住冷汗涔涔的傅夫人。 “姗儿……我们这次怕是闯了大祸,在劫难逃了!” “娘……你胡说什么?” “方才线人来报说董傅的刺杀行动失败了,还被活擒了一个刺客,这刺客八成会把我们供出来,我们……完了……” 傅姗听完脚步虚浮,摇摇欲坠,她惨白着一张脸,“怎么会这样?王府的懂涟漪不是已经死了么?刺杀董清辉的事,怎么会败露呢?” 傅夫人捂住脸摇头,神色惶惶然。 “难道……这一切都是沈凌酒的诡计?” 傅姗话出,傅夫人骤然一惊,恍然大悟道:“难道……难道董涟漪根本就没死, 甚至是装疯卖傻的,逃避我们的耳目,可这一切,他们是怎么做到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呢?” “我就说那个董涟漪不可靠,平时看着就挺蠢的,想不到在关键时刻还坏我们大事,杀人不成,反倒惹火上身,没用至极。” 沈府,华苑阁 “你急着见我是有何事?”沈世仁神色匆匆的迈进华苑阁,脸上带着温怒的神情。 沈二夫人拉着他的胳膊,神色紧绷,“进屋说!” “拉什么拉,就在这里说!” 沈世仁一把甩开二夫人的手,闻着她身上浓厚的脂粉味他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怎么,怕进了屋子我吃了你?” 沈二夫人看着他满脸的嫌恶,忍不住讽刺,昔年她刚嫁入沈府的时候,他夜夜缠着她如胶似漆,现在呢……沈二夫人凉凉一笑,心知她年老色衰不如他外面养的小妾,但他也不用时刻提醒她如此不堪吧?她努力压下全身的火气,,她很清楚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挥退下人,神色冷漠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 下人鱼贯而出,院子里很快就剩下沈世仁和沈二夫人两人。 “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 第161章 傅家落难 第161章 傅家落难 “傅家的事儿,你听说了吧?”沈二夫人问道。 “听说了,想不到你消息也挺灵通。”沈世仁冷笑着讽刺。 沈世仁冷嘲热讽的态度,让沈二夫人眼圈都气红了,她声音微颤,“我……我娘家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赶紧想个办法,别说那些没用的!” 沈世仁乃崇微将军,和兵部尚书傅立业没少混在一起喝花酒,傅立业还曾送过他美人,加上两人又是妹夫这种关系,沈世仁眉心一跳,紧声道,“这次虽是傅夫人有失妇徳,犯下滔天大罪,但傅尚书却是太子党的人这次除非太子和皇上出面,否则傅家被灭门都是小事,搞不好灭三族,你个妇道人家,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就不要瞎掺和,你看看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一个人能害死一堆人,自作聪明,弄成这样满意了?” “我……?” “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娘两整日都在谋划什么,敢在昭王头上动刀,还牵扯了刑部董尚书,这就是摸老虎屁股的代价,你以为昭王在朝堂这些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阴谋手段玩的少啊,一个妇道人家也敢跟他叫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你和云兮都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别给我惹乱子,否则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全家灭门……” “本来昭王就和太子明争暗斗着,现在好了,傅夫人还主动把一家子的性命送上门去,昭王会跟她客气?” 一句话,沈二夫人头皮发麻。心口颤的厉害。直到沈世仁走后,屋里的沈云兮才白着一张脸出来,“娘……爹说的可是真的?” 沈二夫人面色紧绷,“这次,我们是帮不了我哥了。” “怎么会这样?”沈云兮带着哭腔,“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傅姗表妹去死吗?,她还那么年轻?我……我们要不要去求求昭王妃?” “唉……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昭王决定的事儿,去求她,又有什么用?”沈二夫人眼泪流个不停。 “只怪沈凌酒太恶毒!太阴险毒辣了!”沈云兮一个激灵,从脚底溢出一股寒气。“她迟早会遭报应的!” “本来你爹就不在意我,现在好了……娘家倒台了,以后更是为你说不上什么话了?” 娘家是女人的底气,傅家落魄了,沈二夫人这心里也不由开始惶恐。 “怕是舅舅这会儿也是很难过吧!我们要不要进宫去求求姐姐?” “不行,不能把你姐姐拉下水。” “那我们去求祖父吧,沈凌酒最忌惮祖父了,他或许……或许说得动她。” “你……容我想想。” 傅家 傅府所有的下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昭王府的侍卫将傅府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跪在一起,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书房之中,傅立业写着文书,手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力和满满的疲惫。 傅逸和傅真皆在书房之内,两人沉默着。 傅姗和傅夫人抱着哭成一团,傅夫人把一切都招了出来,暗庄里培养了十几年的几十个黑衣杀手被剿灭的一个不剩,都是小事,可现在累及全家,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谢罪。 傅逸面色紧绷。一脸无奈,祸虽然是他自己的娘作出来的,但她的出发点却是为了自己,是想替自己出一口恶气,他有什么立场去责备一个母亲护犊的行为? 傅立业写好请罪的奏章后,交到傅逸手中,吩咐道:“你呈给太子,让太子务必呈给皇上,我去一趟昭王府。” “父亲,我陪你一起去昭王府吧?” “你还嫌事情不够乱么? 傅立业吼完,情绪稳定了些,“你放心,昭王肯见我,必定有其他用途,他是个聪明人,再不济……一家人的命我还是会想办法保住的!” “那娘……” 沉寂良久,傅立业在一片哭声中,抬起头,眼眸透着干涩,“我带她去昭王府请罪!” 几人听了,皆是大惊失色,屋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傅逸绷着脸道,“母亲是为了我才犯下如此罪过,这个罪理当我去昭王府承受,哪怕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儿子也没有任何怨言,再说……儿子现在形同废人,已经不能再为傅家做些什么,活着也是累赘! “既然你这么想死,这次为父便成全你!” 傅立业自觉英明一世,教育孩子也是费了心力。可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大的沉迷儿女私情,性格软弱,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小的性子乖张,不懂事,嫡出的女儿,骄横跋扈,不懂谦虚,只有……只有……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屋里少了几个人,傅立业抬眸扫了一眼院外,脸色赫然沉下来,都生死关头了,一家人还不团结,他真是要气死了,“傅湘琴呢?” “爹,我在这儿。” 说着傅湘琴踏步进来,她身上穿着淡白色襦裙,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头上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俨然一副精心装扮过的样子,她朝着傅立业行了礼道:“父亲,请让我同你一起去昭王府。” 迎着傅湘琴光辉如初雪的目光,看着她不卑不亢,沉稳内敛的样子,傅立业问她:“你去做什么?” “女儿想去陪陪王妃。” 傅立业一怔,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玩? 但傅立业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她没有说去求情,也没有要去求情的意思,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却让傅立业淡淡开口道:“走吧。” 傅立业带走了傅逸,傅夫人哭红了眼,倒在地上任凭眼泪流了一脸,傅姗将她扶起来靠在椅子上。 傅姗倒是没心思演戏了,她擦干眼泪,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问:“她去做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忘打扮一番……”傅姗似是想到了什么,豁然睁大眸子,“难道……难道她是去……” “什么?”傅夫人见她一惊一乍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162章 好好表现 第162章 好好表现 “她是不是去勾引昭王?”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林豆蔻,她当初不就是用的这一招引起昭王的注意的么?她紧紧握住拳头,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傅夫人听她这么说,也不哭了,望着府姗道:“她敢去勾引昭王,回来我不打断她的腿!” 傅真额头冒着青筋,忍无可忍的吼道:“说够了没有!你们再乱说我姐,当心我先打断你们的腿!” “你……你就是个庶出,没身份没地位,要造反了是不是?” “庶出又怎么样?你马上就要完蛋了,我怕你不成?” “你……” “你什么你?你从小看我们不顺眼,苛待我们就算了,就连连枝嫂子你也苛待,我娘生病一直卧床,你连她的药材也要克扣,这叫什么……恶人有恶报,你活该!” 傅真说完也不管傅夫人气死气活,还将手上的奏折撕了,“我爹也是糊涂,这个时候了,不弃暗投明投奔昭王,还想着太子?太子若是要管我们的死活,还能让昭王把我们围了?” “你……你这个逆子!”傅夫人青灰色的脸一哽,喉咙一腥,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娘……快叫大夫!” “哼,死了正好!” 傅真迈出房间,往春风阁走去,这几日亏了连枝帮忙照顾母亲,傅家若能挺过这次危机,大哥如此冷落她,他不要连枝嫂子,他傅真娶了必定好好珍惜。 昭王府 傅立业本以为昭王会在书房召见他,想不到会是他的蓬莱阁,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堂堂王爷竟然挽着袖子给沈凌酒搭建秋千。 蓝安行带着三人等候在一侧,淡淡开口道:“在这儿等着吧,王爷要召见的时候,自然会开金口。” “是,有劳蓝总管。” 傅立业恭敬的朝他行礼,蓝安行面无表情的回礼,“傅大人客气了。” 日落西斜,杏花林里,惠风和畅,芬芳四溢,少女穿着一袭淡粉色华衣,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云鬓花颜金步摇,白色纱衣在她奔走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如杏花般娇憨可爱,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的笑:“青葵,再跑快点,蝴蝶都飞走了……” “小姐……求你别赶了,你这么个赶法,就是神仙也捉不到蝴蝶啊!” “青葵快点,一柱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小姐……求你高抬贵手……”青葵好不容易发现几只蝴蝶又被沈凌酒用花枝赶走了,她内心真的是很崩溃的! “嘿嘿,青葵,你可以请人帮忙啊?”沈凌酒气喘吁吁的停下,看着杵在一旁呆若木鸡的萧挚和萧禹,“萧禹你来……你在本王妃手下捉到蝴蝶了,本王妃赏金一千!” 萧禹听到一千黄金,眼睛下意识的冒了冒金光,然而目光在触及青葵凌乱飞舞的身影时,他咽了咽口水,傻傻的问道:“捉不到会怎么样?” “捉不到自然是你倒给本王妃一千!” 萧禹:“……” 太伤自尊了! 一旁的萧挚有种大难不死的喜悦,但很快这喜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沈凌酒挑眉对着萧挚道:“萧挚,本王妃渴了,你来替本王妃一会儿。” 萧挚眉头皱得很凶,“属下……属下怕做不好。” “你若故意给青葵放水……”沈凌酒嘴角挤出狰狞的笑,“你就得替青葵在一炷香之内给我抓满一鸟笼的蝴蝶。” 萧挚:“……” 萧挚武艺比起青葵自是更上一层,从他出手开始,青葵便只能踉跄着跟上。他步伐走得太快,见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很勉强才跟得上他的步伐,萧挚瞟了一眼沈凌酒,发现她一本正经的在喝水,便不动声色的放慢步子。 没一会儿,青葵口袋里的蝴蝶便充盈了起来,她整齐的刘海边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白里透红的脸蛋吹弹可破,身影交错间,他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沉思的目光不经意间便落到了她身上,她纤细柔嫩的手腕包裹在宽大的袖摆下,显得年轻稚嫩,青葵蝴蝶捉的很欢快,完全不没有留意到眼前的少年不知不觉间便沦陷在了她的一颦一笑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凌酒索要的青藤秋千已被司行儒做好,踏过青草地上的木屑,她走到司行儒身边,递给他一杯茶,“夫君,辛苦了。” 司行儒接过茶杯,眸色清浅,“坐上去试试。” 沈凌酒轻抚着檀香木制作的坐板,随即旋身坐上去,双腿微屈,高度刚好,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她抓紧藤蔓,踮起脚尖,轻轻荡漾起来,裙摆飞扬,远远看去,她就像临风展翅的蝴蝶,轻盈的秀发随着她的动荡飞散在空中,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大概说得就是她吧,目光齐聚在她身上的,除了司行儒还有蓝安行和傅逸。 杏花林间充满了少女如银铃一般的欢声笑语,司行儒眸光半敛,几乎半边身子都倚在杏花树上喝茶,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皇族的优雅。 “你要不要来试试,很好玩。”沈凌酒下了秋千,走到他身边如若旁人的靠近他,他唇畔上扬的弧度,很浅,很优美。沈凌酒眯着危险的眸子,不断凑近他,压缩着两人之间的空气,“夫君,你做的秋千深得我心,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司行儒眸色暗沉,嘴角浮着一抹冰雪般的笑意,“晚上好好表现。” 沈凌酒激动的看着他,但她没高兴太久,因为她反应过来了他指的是什么,她腿不自觉的软了软,月黑风高夜,她蒙着一条裤衩,不对,为什么是裤衩,她蒙着面巾,入府行窃……嗷……想想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真要乔装去偷沈煜书的账本,无异于去投胎…… 这时司行儒将茶杯放在她僵硬的手心里,他朝她做了一个口型,轻声道:“放心吧,本王会在外面接应你。” 沈凌酒有点怀疑,突然她面色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张牙舞爪起来。 第163章 赐我一死 第163章 赐我一死 “你是接应,不是监视?”总感觉黄鼠狼在给鸡拜年。 “接应。”司行儒说着,近乎散漫的神色忽然变得幽深起来,“王妃不如猜猜看,你傅表哥是来看你的,还是来求本王的?” 随着他幽深的目光,沈凌酒也把目光投放在远处的傅逸身上,她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我表哥是个智障,王爷不要歧视他。” “智障么?”司行儒眸光微闪,笑而不语。 亏得沈凌酒心态上乘,不然看到司行儒这般阴测测的笑,怕是骨头缝里的风湿都要出来了。 “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傅家呢?” “倘若傅夫人或者傅尚书任何一个毙命了,那么傅家的傅逸,傅姗,傅湘琴都避免不了守孝三年,不得嫁娶,不得入仕的命运,这对她们来说有些残忍……” “所以?”司行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傅湘琴和傅真我要了,其他人王爷想怎么处置我都没意见。” 司行儒深深看她一眼:“不管你傅表哥了?” “能救智障的,只有我师父苏玉楼,我不行。” 司行儒:“……” 这烫手山芋,这黑风罗刹,还是司行儒当比较妥当,谁让他当坏人竟然毫无违和感呢? 见两人商榷完,蓝安行才带着身后的几人上前行礼。 几天不见,傅逸清瘦了些,面容也带着憔悴,看沈凌酒的目光疼痛中带着浓厚的愧疚,若不是他的执着,也不会给她带来如此多的事端,更是险些酿成大错。 方才隔得远几人并未看清沈凌酒脸上的胎记没了,此刻近距离观看,傅家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 傅逸心里苦笑,脑海里颓然闪过卿本佳人几个字,没有美貌的时候他喜欢她的性格,艳羡她活的潇洒自由,放荡不羁如山间最纯粹的风,只要跟她在一起,她总是能吸引人的一举一动,现在她拥有了倾城美颜,若明珠蒙尘,自然更加让人难以自持。 傅湘琴看了不由暗叹,只一眼她便明白了沈凌酒昔日是故意扮丑的,沦陷在她美貌的同时,又不禁倾佩她举世无双的智慧,她其貌不扬的时候斗智斗勇,无人是她对手,现在她风华绝代更是让人望而却步,自惭形秽,拥有如此心智的美人,也难怪傅逸会执迷不悟了,只要她愿意怕是没有男人能逃脱她的猎捕,所以飘逸出尘,不近女色的昭王对她倾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两人在一起,似一对神仙眷侣,明艳不可逼视。 傅湘琴温婉屈膝,盈盈一拜,“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表姐难得来王府看我,阿酒自当带着表姐观赏一番,表姐请吧。” “臣女谢王妃美意,不过臣女惶恐……王妃还是叫臣女湘琴吧……” “表姐不用在乎这些虚礼。”说着沈凌酒拉着她走进杏花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傅湘琴恭敬的尾随在后,不敢逾越半分。 “表姐想说什么,可是为傅府求情?” 傅湘琴缓缓抬眸,“此次傅家犯下如此重罪,湘琴不敢求情,湘琴对王妃的处置也不会有半分不满,这些都是傅家应该承受的,是傅家罪有应得。” “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会心软,不舍得杀了你们?” “虽然傅家的生死是在王妃的一念之间,不过臣女从未心存侥幸,会获得赦免,与其屈辱不堪的活着,臣女宁愿保全气节也不愿苟活于世。”傅湘琴说着眼光深沉痛恨起来,“大房的欺压迫害,这些年让我活的战战兢兢,傅真少不更事,尚不懂人心险恶,勾心斗角,在他和娘亲看不见的地方我受了多少冷眼和凌辱,若今后依旧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不能摆脱大房的压迫和掌控,那么……死不死于我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时间的早晚而已。王妃昔日在沈府的时候,嫡庶恩怨,阴谋手段想必是清楚的,豪门宅院水深火热王妃处境也曾艰难过,相信王妃明白臣女的感受。” 啧……沈凌酒摸了摸下巴,她确实不是来为傅家求情的,她这是来告状加倾诉加求死的,傅湘琴就没差在脸上写到:生活如此困难,请赐我一死,一了百了了! 沈凌酒也不傻,傅湘琴这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有点意思,“你是来求死的?” “是。”傅湘琴眸中毫无波澜, 沈凌酒随手折了一只花枝,似乎并没有把傅湘琴的话,放在心上,嗅着花枝上,淡淡的杏花香,沈凌酒惋惜道:“你看……这株花被我摘了,不出两个时辰便会因为缺乏水分和养分,彻底枯死,直至没有香味,直至被践踏,变得一文不值。” 说着沈凌酒毫不怜惜的将花枝丢了。 傅湘琴顿了一下,捡起她丢掉的花枝,扬了扬上面的尘土,粲然一笑,“臣女不认同。” “哦?” 傅湘琴看着花枝道:“这摘下来的花枝可以酿酒,可以做成香囊,可以撇在发间,可以插入花瓶,甚至可以风干做成雅致的素本。” 沈凌酒微微一笑,渐渐放慢脚步。 “臣女听闻,昔日蓝总管在汉州奄奄一息之际,得蒙王妃垂怜解救,才有机会来到京都,向昭王冒死谏言,后得昭王赏识,甘愿屈居府内,委任总管一职……” “你想说什么?” 傅湘琴猛然停住脚步,突然下跪道:“臣女不才,愿做王妃摘下的这枝杏花,哪怕只有余香,臣女也无怨无悔。但请王妃给我这个机会,请王妃成全!” 说着府湘琴将花枝呈上。 沈凌酒本想放过傅湘琴,让她带着傅真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她却选择了这条充满荆棘的荣华之路。 她沉默了一瞬,说道:“王府这棵树虽大,却也招蜂引蝶。” “既然臣女愿意放手一搏,臣女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本王妃便成全你。”说着沈凌酒接过花枝,目光一转道:“但……有件事你要记住……” “何事?” 第164章 男人的战争 第164章 男人的战争 “以后我是王妃,你是臣女,你不再是我表姐,你我二人再无亲情可言。” 傅湘琴捏紧拳头,重重下跪道:“臣女叩谢王妃成全!” “自从我选择成为昭王妃的那一刻起,便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现在……你同我一样……我们都是一类人了。” “王妃今日之恩,湘琴永生难忘,日后必当报答。” 权利这个游戏,一旦涉足便是腥风血雨,亦如当初她选择昭王一样,遍地丛生的不是花草,而是杀机,她不希望有朝一日看到傅湘琴的尸首,她做不到将自己任何一个亲人推向满是尸骨的深渊,既然她选择了荣华之路,便已然做好断绝亲情的准备了。 书房 傅立业垂首,神色紧绷的开口,“王爷……” 司行儒斜倚在八宝琉璃榻上,靠着金丝弹花软枕,微微合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在扶手上,半响才开口道:“本王不想听废话,要么你死,要么傅家消失,选吧。” 傅立业脸色发黑,心脏紧缩,即便早就料到,可到了这一刻,他还是难以置信,“臣死后,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傅家?” “在本王面前,你们傅家犹如蝼蚁,根本不值得本王动容。”司行儒淡淡抬眸,良久才道:“大房为奴,二房扶正,家宅不动,赐婚傅真。” 傅立业如被重鼓狠击,他就知道,昭王出手必见血光,不过这显然已经是很恩赐的结局了,可昭王为什么要扶持二房?傅立业想不清楚,脑子如一锅浆糊,难以搅动,此刻震惊大于恐惧,“赐婚傅真?” “明日傅真迎娶董涟漪为正室,三日后,本王要看到你的尸首!” 若他死了,傅府所有的儿女都要为他守孝三年,不得嫁娶,他本该感激,可这对象竟然是董涟漪,昭王的女人,傅家的仇敌董家,这傅家的日子,恐怕……一言难尽。 傅立业冒出冷汗,不寒而栗,报应果真是报应! 傅立业魂不附体的叩谢道:“罪臣,叩谢王爷恩典。” “这不是本王的意思,你应该去谢王妃,今日王妃若不开口,傅家本王一个都不会留,滚。” “是。” 傅立业迈出书房老远,面部仍旧扭曲,气恨到极致,他却也是无能为力,为官十余载,从进士爬到兵部尚书的位置,步步为营,提心吊胆,虽然一开始便知道踏入官途有朝一日会不得好死,但他万万没想到跌下来的方式,竟然是自己的枕边人害的,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傅立业走后,司行儒宣见了傅逸。 傅逸身上穿著浅蓝色长袍,身形颀长眉目俊朗,即便身处狼狈,看起来也有几分维系艰难的翩翩风度,他朝着司行儒行了礼。 司行儒浑不在意的点点头,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游走! 司行儒身上穿著月白色的长袍,斜躺在软塌上,风姿卓绝。面如冠玉的脸上有著让人著迷的柔滑轮廓,良久他才淡淡开口道:“听说你觊觎本王的王妃,对她有非分之想?” 傅逸一怔,原以为司行儒是质问他傅家行刺王妃的罪过,想不到却是为了这事儿。傅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若说没有,连他自己都不信,若说有……怕是又给傅家添了一条重罪,之前见傅立业脸色苍白的出来,他还来不及问昭王的处置,便被叫了起来,此刻要坦言吗? 傅逸握了握拳头,抬起头,死就死吧,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是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我和她认识比你早,我甚至为了她不顾众人的反对向她提亲过,哪怕她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了,我依然喜欢她,若是你对她不好,有朝一日你休了她,我也一样喜欢她,接受她!我……我只是没有像你一样的权势,否则……她怎么可能嫁给你?” 见男人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傅逸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可喜欢一个人如果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喜欢? “很好。” 司行儒缓缓的从软塌上站起身来,双手一张,一把剑闪动著明暗不定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十指之间。 傅逸大吃一惊,这是…… 剑气? 司行儒细长眼眸不易察觉的眯了眯,一道精光闪,“今天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本事,让本王看看你是否有资格说喜欢她。” 傅逸不明所以的望著司行儒踏出去的背影,他赫然发现自己根本就读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麽。犹豫了片刻,见司行儒飞身上了檐顶,他接过萧挚手中的剑,也不由分说的飞了上去。 司行儒见他持剑而来,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衬着皎洁月光,男人迎风而立,面容冷峻,却又英俊非凡。黑夜暗涌,一片漆黑中却掩盖不住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霸气。 看到他这副样子,傅逸不禁想到了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在皇宫太学殿见到司行儒的样子,十来岁的年纪,骄傲又嚣张,目中无人至极。书不好好读,闹得满宫鸡飞狗跳,气得先帝派出禁军来抓他。 那时候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几队禁军在他手起刀落的几个瞬间便溃不成军,姹紫嫣红的御花园惨遭蹂躏,满目萧索,那时候的他便知道司行儒武艺了得,想不到如今他连剑都不用了,周身散发着雄厚又压迫全场的剑流气息,傅逸想,他今日大概是走不出昭王府了。 不过无所谓了,他早就想领教这个男人的厉害了!他也想知道这个男人凭什么拥有她!凭什么! 刀剑相接的那一刻,剑气震荡,整个昭王府都笼罩在一股极致压抑的杀伐下…… 杏花林里,沈凌酒正同蓝安行下棋,飘荡在空气里的剑气和死亡气息让她微微皱眉,问道:“青葵,怎么回事?” “王爷正在同傅公子打架!” “怎么打起来了?” “不……不知道。” “男人之间的战争而已。”蓝安行落下一子,微微侧目,“王爷在用……男人的方式替王妃解决傅公子这个麻烦。” “因为,傅逸喜欢我?” 第165章 没有主权了 第165章 没有主权了 “喜欢不是错,错在他太明目张胆,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他将王爷置于何处?”蓝安行叹了口气,“王爷的权威岂容他人挑战,蔑视?” “……” 蓝安行说的很是含蓄,直白点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沈凌酒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她突然心虚的想到了容华,蛋疼了一秒后,她丢掉棋子,起身道:“走,看看去。” 沈凌酒和青葵赶到书房外时,司行儒与傅逸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司行儒用气在掌中幻化的利剑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势不可挡,攻则无孔不入,守则密不透风,刺如毒蛇吐信,扫如翻江倒海,傅逸节节后退,勉力接下三招已经用尽毕生所学。 傅逸此刻才意识到昭王的恐怖性,他的剑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直到现在他还未用尽全力,否则他连昭王的三招都抵不过,输的实在……尊严无存。 不等傅逸喘息,司行儒再次运气,刚柔相济,若风吹长江大河之势,幻化剑雨朝傅逸劈去,在这压倒性的剑势下,傅逸根本无力抵挡,他被剑气震出老远,跌在地上呕了很大一口血,身上有很多处细小的伤口,密密麻麻如同针尖一样,衣衫褴褛,狼狈至极。 沈凌酒倒抽一口凉气,若不是看出是剑气所伤,她都怀疑司行儒对他使用了类似暴雨梨花针这种暗器。 她摸着下巴侧目问青葵道:“我师傅有没有这般剑术?” 青葵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回道:“以前有,现在不行了。” “什么叫以前有?” “主子他……他生过一次大病,后来内力消减,已经大不如前了。”青葵垂下头,表情有些哀怨,苏玉楼警告过她,不得向沈凌酒透露他武功消减是因为替沈凌酒下了雪水,筋骨竟毁,青葵只好敷衍过去。 “哎,那真是可惜了。”沈凌酒没有多想,而是忍不住唏嘘,“你说司行儒这厮如此凶残,有朝一日,我若跟他打起来……我有胜算么?” “没有。”青葵斩钉截铁的说出事实。 “加上你呢?” 青葵奇怪的看着她,“你和苏圣联手,想必可以打过他。” 沈凌酒:“……” 打不过就没有主权了,以后只能任他欺凌,沈凌酒深深的不安起来,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王妃,你玩了一天了,要回去就寝了么?” “就寝?”沈凌酒眼巴巴的望着天上的月亮,风中凌乱了一下,“不用着急,我怀疑过了今晚,本王妃要卧床不起好几月,到时候天天睡,得睡出病来……趁现在还能呼吸两口新鲜空气,你让我多吸两口。” 青葵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沈凌酒拍了拍她的肩旁,“你下去吧,晚点我和王爷有个秘密活动。” “那……王妃要不要我陪着?” “少儿不宜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了!” “哦……那奴婢告退了。”说着青葵转身离去,走出老远一张脸还红的滴血,少儿不宜的秘密活动?能说的再含蓄点吗? 知道青葵怕是想歪了,沈凌酒也懒得解释,她可没忘记一会儿要和司行儒去惊鸿阁偷东西,哎……画面太过少儿不宜,有夫如此,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傅逸瘫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多处经脉被打断,五脏六腑都被剑气灼伤,就连一个手指头动起来都十分吃力,他今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他和司行儒的差距,他眸中一片死寂,输的心服口服。 司行儒收了剑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道:“傅逸,她不是昭王妃的时候,你们有过什么过往,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她是大燕尊贵无比的昭王妃,她是我司行儒的女人,不管谁觊觎她,还是伤害她,本王都不会放过……” “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对王妃做出不敬的事儿了。”这一次,他是彻底死心了,他不配她,她值得更好的,闭眼的瞬间,他又想到了今日她和司行儒比肩而立的画面,司行儒肯为她搭建秋千,让她放肆的在杏花园里捉蝴蝶,让她随意指挥萧禹和萧挚,想来是很宠她的,她既然过得幸福,他又何必执念? 看着被抬走的傅逸,萧挚皱眉道:“我总觉得傅家的人没必要留着,留着就是个祸害,王爷为了王妃可谓做了极大的让步。” “本王能给她的不多,她高兴就好。” 萧挚扶额,所以,今晚去惊鸿阁偷东西,到底是谁的主意? 打完架后,司行儒回房又是梳洗又是换衣,甚至还泡了个花瓣澡,捯饬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算完。 “去偷个东西而已,需要这么正式?”沈凌酒望着秀色可餐的他,很是吃惊。 “本王从未亲自偷过东西,自然要隆重一些!”说着,他把头发理顺,配了一根白玉簪,又换了云纹白色锦袍。 沈凌酒摸着他的手赞叹,“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来香一个!” 司行儒:“……” 傅立业回到家里后,守在门口的昭王府侍卫全都撤离了,傅夫人看着几人都回来了,紧绷的心口终于放松下来,可转眼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傅逸,傅夫人还是忍不住趴在床前哭诉。 不等她哭完,傅立业便召集了所有人来到大院,宣布道:“遵王爷的意思,从即日起,傅家庶出傅真,傅湘琴改族谱成为傅家嫡子,赵姨娘以后是大房夫人,原大房嫡子贬为庶出……” 不等傅立业说完,傅夫人便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娘你没事吧?”傅姗赶紧蹲下将她挽住,傅夫人脸色发白,两眼一翻,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来人啊……” 傅姗嘶声力竭的哭喊,但没有一个人投来寻切的目光,他们都冷漠的看着她,对一切都充耳不闻,傅姗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沦落道这个地步。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如今算是明白了世态炎凉,难怪母亲不惜一切手段也要保住主母之位,因为一旦从高处掉下来,便死无葬身之地。 “爹……娘晕了过去!” “娘……娘,你快醒醒!” “救命啊……” 第166章 赐婚傅真 第166章 赐婚傅真 昔日她在傅府仗着傅夫人的宠爱对下人非打即骂,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在她们眼里,下人和蚂蚁并没有区别,傅夫人心狠手辣,自作聪明,差点害的整个王府的人都跟着陪葬,众人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都知道她们母女得罪的是昭王,谁还敢不知死活的往前凑。落到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不值得被怜悯。 不,这不是真的。 我是在做梦吧,傅姗捂住脸,泪水不断的溢出指尖。 这一刻,她情愿自己昏死过去,什么也听不见,但偏偏她的神志是那么清醒,残酷的逼着自己目睹着一切改变,目睹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被剥夺! 傅真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原本以为不死也要流放,想不到改阴差阳错的破格提拔为了嫡出,以后母亲治病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吃那些廉价药了。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感觉好不真实,傅真站在傅湘琴旁边,忍不住去拽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姐,到底怎么回事?” 傅湘琴垂眸,潋滟的眸子里波涛暗涌,“没什么,你只要记得以后你才是傅家尊贵的公子哥就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和母亲受半点委屈!” 至于傅夫人昔日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都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这时傅立业又把府里管事的张忠叫来吩咐道:“这几日你幸苦一下,一会儿清点一下库房的钱财,明日一早便去董府下聘,后天办喜宴,从现在开始抓紧时间采办,亲是昭王赐的,所以务必办好,办风光,若有拿不定注意的事儿便问大小姐,以后……” 以后这个家怕是要让湘琴撑起来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顶住。想到这里傅立业突然哽住,原本有个出色的儿子,不成想他不争气,傅真又少不更事,他们还需要他,可他已经不能再陪着他们走下去,这就是人生的悲哀吧,想不到活着交代遗言是件这么残酷的事儿,他想了下,还是忍住了没提,只是叹气道:“先去办吧。” 张忠看着他的欲言又止,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一颗不敢耽误的找人办事,只是这……怎么会是董小姐呢?这董涟漪先是装疯,后来又诈死,关键是她不是昭王的侍妾么?把有罪的侍妾赐给同样有罪的傅真?说昭王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把两个冤家凑在一起,这……这以后傅家董家鸡飞狗跳是免不了了。 傅立业把傅真叫到书房里,傅真前一刻还在为成为嫡子高兴,下一秒便目瞪口呆的看着傅立业问:“爹,你说什么?昭王把……把他的侍妾赐给我当正妻?” 傅立业知道他难以接受,可他们有的选择吗?他们内心都在嘶声呐喊,但在命运面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胜者为王败者寇,既然是我们错了,便坦然接受惩戒吧。” “不……我不要!娶了她,你让儿子以后在众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哼,这时候倒是有骨气。”傅立业嗤之以鼻,“不娶也可以,看到墙上挂的那把剑了吗?自刎谢罪吧!” 傅真:“……”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初昭王还明目张胆的抢了皇上已经封妃的沈凌酒呢,皇上都能忍耐,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父亲教训的是。”傅真羞赧的垂下头,心里仍旧有些不服气。 “傅真你已经十八了,该懂事了,若日后父亲不在了,你要多听长姐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你有练武的天分,就是平日懒散了些,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平日忙于政务,仅有的时间也用来栽培了傅逸,对你的督导屈指可数,导致你学业荒废,以后你要克己勤勉,成家立业后,更是要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傅家能走多远,就看你日后的造化了……” “爹……事情不都过去了吗?干嘛像是交代遗言一样?我以后会像个男人一样的。”傅真不耐烦的皱眉,“不早了,我先去睡了,瞎担心了一天,累死了。” 看着走出去的傅真,傅立业不住的叹气,这时傅湘琴走进来,行礼道:“父亲。” “你来的正好,这几日你辛苦一下,帮着张忠张罗一下傅真的婚事。”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做些什么。” 傅立业点头静默良久,开口道:“今日,王妃同你说了什么?” “父亲都猜到了,又何必让女儿重复一次呢?” 傅立业冷笑一声,他纵横官场多年,有些手段不用问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对于傅湘琴的做法,他甚至没有立场去责备她,傅家以前对不起沈家,更对不起沈凌酒,沈凌酒也不是个念旧情,心慈手软之人,她放过傅家,必然是有人同她交易了什么,而这个交易的人选便是等着浴火重生的傅湘琴,他只是叮嘱道:“董涟漪日后嫁到傅府来,还望你劝说着傅真,不要闹得太僵,这事,是我们傅家对不起董家。” “日后傅家还要借助董尚书的势力呢,女儿怎么也不会亏待涟漪的,父亲多心了。” 傅立业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昭王指亲给傅家还有这一层意思么?表面看起来是让傅董两家鸡犬不宁,实则也可以是为王府共同效力,毕竟董涟漪身在王府如同冷宫,董涟漪感激王妃,傅湘琴感激王妃,沈凌酒倒是下得一手好棋。 “你既然攀上了昭王府,日后便多加小心,出行在外别忘了培植几个武功好的跟着。” “父亲操心了,今日王妃借了女儿几个暗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她借你暗卫?” “与其说帮王妃养着,不如说是用来监视傅府的,不过都没关系,因为我并不打算与王妃为敌。” 傅立业琢磨了一番,可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看着傅湘琴,傅立业颓废的坐进藤椅里,每个人都有好几张脸,要么藏在灵魂里,要么藏在皮囊里,让人看不见,而傅湘琴显然是前者,她隐忍蛰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日这种契机。 “父亲歇着吧,女儿还有事要处理。” “湘琴等等……” “父亲还有什么事儿吗?”傅湘琴转身的瞬间,傅立业起身来到她面前,突然下跪道:“有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第167章 夜探惊鸿阁 第167章 夜探惊鸿阁 傅湘琴身形一僵,慌忙下跪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听我说。”傅立业重重的叹息一声,满脸愧疚,“我知道作为一个失败的父亲,对你提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父亲已经没有可以指望的人了。” 他沧桑饱含希冀的话,响彻在没有风的黑夜里,“无论如何,你也要尽力保住傅家!” 傅湘琴闭上眼,眼泪滑落,身体寒冷到让她窒息,牺牲掉自己的一切,保全傅家么?良久她起身,眸中已然清辉一片,“放心吧,父亲。” 傅立业下跪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父亲怕是已经没有时间了才会嘱托这样的话,可他临死前能将大任交托给她,那便是一种信任,昔日他将目光放在大房子女上,也是希望傅家好,作为一家之主,她并不能苛责他什么。 看着傅湘琴出去,傅立业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儿有这种胆识是他意外的,以前是他过多关注大房的两个孩子了,从而忽略了偏房的,傅湘琴杀伐果断,有勇有谋,能堪大任,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不管如何,傅家有个头脑清醒的人,在他离开后能主持大局,撑过这几年,等傅真懂事了,便看傅家的造化了,可惜,那一日他看不到了。 沈府 夜黑风高之夜,杀人放火时。 沈凌酒猫着步子和司行儒来到沈府院墙下,沈凌酒再次绑了一下脸上的面巾,确定不会滑落后,她背靠着墙,无限心虚道:“我就这么进去,会不会被我哥发现?” “不会。” 多么云淡风轻啊,亦如他此刻的表情一样。 “其实,动手前,我还有个问题。” 司行儒难得配合的降低智商点点头,“你说。” “为什么是我?” 司行儒不怀好意地笑了,“你哥为人谨慎,账本装在一个暗匣子里,设置了重重机关。一不小心就毁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凌酒呆呆的看着他:“我演技不好,可能会穿帮,穿帮了要不要供出你?” “有差别么?”司行儒一袭白衣,在黑夜里十分显眼,衬着皎洁的月光,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随后笑了:“拿着这个。” 沈凌酒低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竟连迷烟都准备好了!说他不是经验老道都没人相信。 事到临头,畏首畏尾真的不是沈凌酒的个性,但她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奈何无人倾诉,只能满怀心事地翻上墙,下去时,她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会在这里接应我?” 他深深看她一眼:“嗯。” 萧挚,萧禹就站在沈凌酒身后,两人看她的眼神颇有种“走好,来年坟头我给你上炷香”的悲壮。 什么此事非她不可,一将功成,免去了万骨枯。沈凌酒觉得司行儒的本意就在打击报复!他今日揍了傅逸火气还未消停,又用这种方式报复她,真的是很贱了。 沈凌酒一边下去,一边忍不住嘀咕:“司行儒这个畜生,枉费我偷偷画他裸像的苦心,竟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少女,简直禽兽不如啊!” 沈凌酒轻车熟路的来到惊鸿阁,四周很安静,她伏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察觉到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了,便拿出司行儒的迷烟,找了个风口极佳的位置,鼓起腮帮往里吹。 约莫一炷香后,她轻轻下了门闩,翻身在屋里滚了几圈后,并未发现异常,为保险起见,她蹲守在沈煜书卧房的横梁上,确认迷香已经弥漫整个房间,药效发挥了作用,她才身形灵巧地纵身跃下,来到沈煜书的床头。 床上是和衣而睡的沈煜书! 咦,好不科学,竟然衣服都不脱就睡了,还是说他随时都处在戒备状态?沈凌酒盯了他片刻,发现他确实睡着了便在屋里找起黑匣子。 把屋里呯呯嘭嘭的翻了个遍后,她目光落到床上。 沈凌酒没法忽略沈煜书那张五官清俊的脸庞,尤其还穿着得体的官服,有种说不出来的英武之气。 不对……她看沈煜书干什么?看着她旁边紧护着的黑匣子,动手之前,沈凌酒忍不住用手帮他抚平了微蹙的眉头。 接下来,她笨手笨脚地趴在床沿,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伸出手,勾住黑匣子,很好得手了! ……下一秒她愣住了! 她默默地将视线转到沈煜书贴身穿的衣服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沈煜书这么变态,竟然将黑匣子用纯钢链子锁在了他的腰上! 重点是,链子一头是从衣服里伸出来的! “上帝做证,乌漆麻黑的视觉下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动机纯良,绝无非份之想……”她自言自语的说完,扭头便往沈煜书的胸口摸去。 解开官服,她偷偷看过司行儒脱过,所以这不是难事,再拉开里面的薄衫,触手所及之处,是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皮肤细腻有手感,她温热的指尖不断下移…… 乌漆麻黑中,一张老脸红的滴血,心中老鹿乱撞,她屏气凝神,紧张到快要窒息。 接着…… 嗯,这是什么? 她嚯的转头,借着月光看到他腰腹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她身体一僵,这些看起来…… 不等她细想,床上的人赫然睁开眸子。 皓皓月光之中,充满男人味,体型美的沈煜书垂眸看了一眼他衣衫大氅的胸襟,沈凌酒有一丝惶恐。 四周凉意沉沉,气氛很尴尬,沈凌酒完全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冷如冰窖的寒气。 她有些不知所措,退开一步急忙解释:“我………” 不等她开口,沈煜书便沉声道:“你是何人派来的?” 沈凌酒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蒙了脸,穿了夜行衣,他睡蒙了,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沈凌酒眼见行动失败,准备撤离,不料沈煜书语出惊人,“你是来劫财,还是劫色的?” 沈凌酒觉得不能暴露自己,而且……他衣衫大氅的样子,真的像是被…… “你劫色我会全力配合的,劫财可不行。” 说着,她的手腕被大力擒住。 第168章 沈煜书失踪 第168章 沈煜书失踪 长长的链锁将她一绕,她便毫无防备的栽到了他的胸口。 突如其来的男子馨香,让她脑袋一懵,心跳慢了半拍。 沈凌酒仓惶地抬头,正对上沈煜书诡谲莫测的眸子。 他竟然没有中迷香! “我的闭气功,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意识到中计的沈凌酒抽了抽嘴角,别说,沈煜书此刻衣衫半挂,一副邪魅狂狷的样子,还挺诱人的,但这个时候她却无暇欣赏,欣赏她哥除非她是变态……她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手悄悄地往腰间的荷包摸去捞迷香。 手指触及迷香的那一刻,沈煜书突然欺身上来,沈凌酒频频后退,最后退到床栏退无可退之时,他猛地握住她掏迷香的手,嘴角划过阴险的笑,轻淡的呼吸拂来,“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沈凌酒很想装出一副人畜无害天然呆的样子,但看着逐渐伸近的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升腾起来,她的心就像被大力攥住,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紧张到难以呼吸,“你……你不是沈煜书!” 她喉间的声音发颤,几乎一瞬间眼眶便湿润了起来,“你……你到底是谁,沈煜书在哪儿?” “王妃可真是聪明,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身份,真是没意思!” 沈凌酒周身涌起寒气,瞳眸瞬间折射出凛厉的寒芒,清绝的容颜之上满是嗜血的戾气,阴沉沉的瞪视着他,几乎是怒吼:“我问你,我哥在哪里!” 嗜沉的声音,冷不防的响起来:“自然是死了!” “不可能……”话出,沈凌酒猛地朝他打出一掌,男人身形很快,几乎瞬间便逃离开来,但他身后的桌子硬生生被掌风劈成了两半。 窗外的萧摯听到动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当初沈凌酒夜探王府,他没少吃她的拳头,动不动就是一对熊猫眼,天天被打得怀疑人生,那段日子真的好绝望。 这时萧禹回来朝着坐在院子里,悠悠喝茶的司行儒禀报道:“殿下,周围的势力已经清剿完毕,只剩下屋里的这个人了……要不要属下……” “不用,让她发泄一下。” 半个时辰后,惊鸿阁的房顶被打穿,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从天下掉落,萧摯生怕他死了,跑过去一看,这人除了脸,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她甚至没有用剑,全靠拳头揍,把人揍到全身筋脉尽断,没有一根完好的骨头,却还吊着一口气的,萧摯也是头一回见着。 男人已经痛到失去知觉,只是本能的睁着茫然的眼,瞳孔深处全是挥之不尽的恐惧,他或许从未想到过,一个女人可以如此心狠手辣,不由分说,每一拳都往死里打,她拳头渗血,就像没有知觉一样,双目腥红,犹如发狂的野兽,失去理智一般只知道机械的重复同一个动作,气势太狠,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从半个时辰前开始,屋里的惨叫求饶声就没有停过,鬼哭狼嚎的声音听得萧摯都忍不住心里发寒。 沈凌酒踏出房门时,手里捏着一张人皮面具,她身上散发着一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戾气,薄凉的夜风里,青丝飞散,整张脸都融入了黑暗之中,宛若啸杀战场上降临的死神一般,一双倾国倾城的眼瞳幽深得仿若深夜的寂静丛林,她锐利的目光射过来时,就连萧摯和萧禹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围的气场徒然降了好几度,她散发的嗜血之气,更是把树间栖息的鸟类都惊走了,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萧摯呼吸都屏住了。 “王妃……” 萧摯担忧的叫了一声,她这副六亲不认,神志不清的样子让萧摯都觉得她是不是气血攻心走火入魔了? 地上的人疼得直抽搐,只能凭着本能颤抖着。 萧摯怀疑下一秒,他就会被打死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覆在了她的手上,她机械的抬头,下一秒便被拉入了某个怀中,温热熟悉的气息扑来,她疲倦的闭上眼,“你放心,我没疯,我只是……很生气。” “我知道。”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口吻是难得的温柔沉溺,“不用怕,有我在。”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沈煜书被掉包的?”她抬起头,强撑着才让精神不足以崩溃。 话落,萧禹突然上前禀报道:“殿下,文将军来了。” 是文玺放在惊鸿阁的人回去禀报的,还是司行儒派人去叫来的,沈凌酒没有心情过问,只是抬头看了眼只穿了中衣,随意披了件披风就赶过来的文玺。 他提着佩剑,精致的五官上难掩霜冷之色,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萧瑟之感。 “怎么回事?”他目光落在地上残喘的人身上,见沈凌酒如同虚脱一般的靠在司行儒怀里,眸色晦暗至极,声音透着掩盖不住的怒意:“难怪昨日我觉得此人举止态度怪怪的,竟然是个假的!” “文玺,我哥会不会出事了?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们才发现……我……我好怕……” 沈凌酒说着就要往文玺怀里扑,却被司行儒狠狠拽着,不能动弹,沈凌酒挣了挣便放弃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文玺,她一副雨打娇花我见犹怜的楚楚风姿,让文玺下意识的挪开目光,神色严肃道:“你先别急,我们坐下来理理思路,看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先回王府吧,此事暂时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王妃说的有道理。” 司行儒点了点头,留下萧禹收拾残局,萧摯带上了奄奄一息的冒牌货,一片夜色中,几人越过枝头,在圆月下留下几条人影…… 一柱香后,所有人都来到了蓬莱阁的杏花林中。 凉夜沉沉,万籁寂静中,蓬莱阁灯火阑珊,从沈凌酒穿上夜行衣那刻起,青葵便守在房里没有睡,只是和衣躺着,这会儿蓬莱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早已开门出来。 蓬莱阁身处在一片杏花林中,林中多处设有凉亭回廊,听着脚步声是从大院正门传来的,青葵正要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一双大手突然从她后面伸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第169章 九色夜明珠 第169章 九色夜明珠 “唔唔唔……” 青葵灵机一动,后脚跟猛的踩下去,后面便传来“嘶……”的嚎叫声。 “青葵……你……你下脚也太重了!” 萧挚本是来取药箱的,正好瞧见青葵迎面而来,见她没睡,萧摯先是一怔,趁她没反应过来,他躲在廊柱后面,想吓吓她,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没想到这泼辣货这么狠! “你……你干什么?”青葵没好气的问。 “王妃受伤了,你去打些温水,我去拿药。” “你说什么,王妃受伤了?你们这么多人跟着,她怎么还会受伤呢?” 面对青葵的质问,萧摯停下脚步,面露难色,“这个说来有些复杂,你赶紧拿药去,回头再给你解释。” 青葵瞪他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鄙视他道:“一群饭桶。” 萧摯:“……” 何其无辜! 青葵拿来药箱和纱布时,萧摯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未免遭她嫌弃,他赶紧把事情说了个大概,青葵听完后,脸瞬间苍白下来,“你是说人皮面具?” “不错,现在真正的沈公子生死不明,王妃很是担心。” 萧摯叹气,见她震惊许久,以为是吓到她了,出言安慰,“王爷已经出手调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回头你多开导王妃,我想沈公子那么聪慧的人,应该不可能就这么不在了。” “若他真不在了,王妃几乎没有至亲了……”青葵由在失神,可她担心的却不是沈煜书的安危,如果是人皮面具的问题,那么……此事必会扯上苏玉楼,她抓着药箱的手不禁紧了紧,一张脸白的没有任何血色,连思绪都没有办法集中。 “青葵,你在发抖……你在害怕什么?” “没……没什么……”青葵试着镇定了一下,“我只是担心,沈公子出了意外,这对王妃来说肯定是致命的打击!我……我不敢想象后果……” “吉人自有天相……再说王妃现在有王爷了……” “不,你不懂!”青葵一口否决,目光坚定道:“王妃大婚当日,听说沈煜书出了意外,她连……连婚都不成了,也要去寻他,王妃将他看得如此之重,此等兄妹情谊,非一般人能比,若有人真的动了他,王妃怕是掀了整个大燕,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想到方才惊鸿阁的血腥画面,萧摯不禁一寒,也跟着抖了抖,“你说的不错,王妃狠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太吓人了!” 青葵脸色沉下来,“我们赶紧过去吧。” 杏花林里,沈凌酒赖在司行儒怀里不肯出来,难得有机会矫情,她是半分都不想错过,司行儒念及她情绪不太正常推了几次没推下去,就跟没长骨头似的,一副孩子心性,一推她,她就抬着水雾雾的眸子,泫然欲滴可怜巴巴望着她,他都不知她这毛病是谁给她惯出来的!便由着她了。 青葵拿来药箱,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背,不禁到抽一口凉气,她拿出手帕沾了温水轻轻的给她擦拭。 血液已经凝固了,清理起来有些耗时,青葵紧张得手心冒汗,沈凌酒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垂眸不知想着什么,良久她抬起头看着桌上的黑匣子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有异常的?” 鼻息间充斥的血腥味,让司行儒微微皱眉。 “你一直派人跟着沈煜书?”文玺摸着桌上的佩剑,神色晦暗不明。 “从他去通州开始,便一直有两个人暗中跟着他。”司行儒搁下杯盏,“人应该是从通州回京都的路上调换的。” “何以见得?”文玺下意识的握紧剑,虽然昨日他们都觉得沈煜书有点问题,但却谁都不敢确认。 司行儒沉默了一瞬,看向沈凌酒,“还记得几天前你做的那个梦吗?” 沈凌酒仓皇的点了点头。 司行儒眸中擒着淡淡的光辉,侧脸在阴影里线条冷硬,神色微微紧绷,“你睡着后,本王想了许久,后来便派人去查沈煜书回程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 见文玺一脸错愕,沈凌酒终是察觉到痛了,嘶了一声。 “王妃,我弄疼你了?”青葵一脸紧张。 沈凌酒摇摇头,声音低沉的向文玺解释说道,“几天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梦到沈煜书在回京的途中遭遇埋伏,他被逼至悬崖,身中数箭,跌落崖底……这个梦非常真实,醒来后,我……我后怕不已。” 文玺皱眉,脑中快速思考着什么,这种事有点无稽之谈,但有时候至亲之间会有某种心灵感应也不是闻所未闻,难道阿酒的梦预示着沈煜书确实遇难了?文玺脸色越来越沉,他抬头看着司行儒,相信他也有着同样的困惑。 司行儒目光落在沈凌酒敷药的手背上,眸子闪过一抹诡谲之色,“若此事不是本王亲眼目睹,本王也不愿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荒诞的事。”他徐徐开口,声音透着凝重,“那一夜,我派人打听,直到昨日才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文玺眸色深深。 “沈煜书在回程时,路过峄城青峰山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伏击,当时囚车被劫,主犯被带入林子里,沈煜书追了进去,本王的探子跟进去时,沈煜书已经杀了刺客,带回了囚犯。我想沈煜书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鱼目混珠换掉的,而当时真的沈煜书已经被刺客引到崖顶,甚至……跌落了悬崖。” “你……你肯定他掉下悬崖了?”文玺异常激动的站起来。 “本王派人去查探过,青峰崖确实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本王的暗卫在悬崖边带回了这个。” 说着司行儒从怀里拿出一颗小小的九色夜明珠,黑夜中,夜明珠大放异彩,璀璨的光华灼得沈凌酒眼痛,她接过珠子,狠狠攥进手心,“这是大婚当日,我留给沈煜书的。” 文玺颓然的坐下去,半响才回神道:“派人去崖底查了吗?” “去了,还未得到消息。” “你既然发现沈煜书有问题,为何还让阿酒前去偷账本?”文玺费解的看着昭王。 第170章 千机铜扣锁 第170章 千机铜扣锁 “第一,阿酒没出手之前,本王只是怀疑沈煜书被人调包了,毕竟本王未亲眼所见他遇袭的经过,一切都是根据阿酒那个梦境,以及后面得到的情报猜想的,第二,本王对沈煜书并不了解,但他伪装得再好也瞒不过阿酒对他的熟悉,所以,阿酒可以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他的真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伪装,但对一个人的关心和爱不会变。其次,沈煜书的那个账本很重要,这也可能是他遭遇非命的原因。” 文玺回想了一下昨晚三人一起喝酒的情形,当时他便觉得沈煜书有些问题,有些别扭,想不到有人竟然胆大包天,把手伸到了他的身上,文玺一拳狠狠的砸在石桌上,“昨晚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得到消息了,才会对沈煜书那么冷淡?” “确切的说,如果不是你在场,本王怀疑他们会对毫无防范的阿酒动手。”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想想,假冒的沈煜书得到了黑匣子为什么不交给和他接头的人?他们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得到黑匣子里面的账本么?”司行儒看着被文玺打出裂纹的石桌,眸色暗了暗。 “因为他打不开黑匣子,取不出里面的账本。”沈凌酒盯着桌上的黑匣子,神情出乎异常的冷静。 “不错,他打不开黑匣子,而且,本王派了人盯着他,他也没机会把黑匣子假手于人。” 沈凌酒拿过黑匣子,仔细端详着,黑匣子外面是一个柱形鲁班变形琐。用三块长方形铁板掩盖,中间露出一个可以转动密码的凹槽,只能容一个手指头通过,工艺十分复杂,看着可以转动的数字重叠区,可以确定是三个数字的密码,沈凌酒咬唇,沈煜书会设置什么密码呢? “我想普天之下,除了沈煜书,便只有阿酒能打开这个黑匣子了,所以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不料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文玺握紧拳头,“沈煜书,清楚这个账本的重要性,不然不会花重金找来天下第一巧鲁班大师嫡传弟子制作的千机铜扣锁。” “本王也只是听说过这种黑匣子,这还是第一次见,这黑匣子,外面是陨铁所造,坚比金石架构异常结实,刀剑不入,据说是机械控制的密码锁,盒子里面有无数根细长的铜丝,密码按错,账本就会被搅成碎渣,整个构造叹为观止,巧夺天工。除了密码,无人能破。” “问题是阿酒能解开么?看起来很难。”文玺飘逸出尘的面容上,长眉轻蹙。 司行儒那暗沉漆黑的瞳眸漫开满天的冷意,他深沉的开口:“若她都不能解开,怕是没人能解开了。” “我试试吧。” 沈凌酒手刚碰上黑匣子,便被文玺按住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冒出一层冷汗,他望着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按理说这个黑匣子可以输入三次错误的密码,但实际上你没有三次机会!” “为什么?”青葵望着黑匣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因为第一个得到黑匣子的人很可能已经试过了一次或者两次密码,所以阿酒的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 司行儒看着压力巨大的沈凌酒,眸光一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无论如何都只能赌一把了!” 沈凌酒手一抖,紧紧咬着嘴唇,她的心怦怦狂跳,已经分不出是之前莫名的焦虑,还是现在的紧张所致了。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沈煜书会设置什么密码。 见她紧闭双眼,额头上都憋出了青筋——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没有人一个人敢出声叨扰,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在竭力思考沈煜书会设置的密码,出不得任何差错,一旦输错后果不堪设想。 她握紧拳头,脑海里关于沈煜书的片段如走马观花一般快速闪过,如果她是沈煜书明知道自己得到这个账本,会凶多吉少,但这个账本又很重要,那么……她会设置什么密码呢? 沧九还在通州善后,对于沈煜书的事儿应该一无所知,而沈煜书也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信息透露给他,会给沧九带来杀身之祸,如此看来,最有势力保存下这个账本的非昭王莫属,所以……沈煜书最可能设置的密码是和她有关,也是她能想到的三个数字,可她同沈煜书说过那么多特殊的节日和数字,会是什么呢?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与精神,沈凌酒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良久她睁开苍白如雪的脸,伸手抚上黑匣子。 文玺见她眸中的紧张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脱淡然,不禁问道:“想到了?” 沈凌酒虚弱的看他一眼,然后垂眸,忍住泛红的眼眶,“我……我想不到他会设置什么,太多了……”说完,她竭力控制住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我想……如果沈煜书想到是我,我可能会设置什么密码,心里隐约便有了一个答案。” “阿酒,就算毁了,也没关系,我们尽力了。”文玺不忍给她施加压力,沈煜书出事,她是最难过的一个,关于他的一切,她哪怕是用命也是愿意去换他回来的。现在把一切难题都抛给她确实太过残忍。 “我知道。” 沈凌酒拿过黑匣子,伸出手指滚动出了第一个数字,“五。” “五?”众人惊疑的看着,完全猜不到会是什么。 第二个数字,她用指腹滑出了“二。” 到第三个数字的时候,她有点儿不敢按下去。 看她表情十分痛苦,众人都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一个数字恰巧是最关键的,着急的是,又不敢催促,在场的人都跟她一样万分紧张。 这时,司行儒拿出汗巾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道:“毁了也不要紧,看到你如此内疚的样子,沈煜书会于心不忍,本王……亦然。” 沈凌酒压下眼中的泪意,这次好像真的打算拼了,按出最后一个数字“零”时,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第171章 巨额遗产 第171章 巨额遗产 突然匣子里面传来,“啪”的一声闷响,众人屏息凝视,下一秒便看见黑匣子的盖子自动弹开了! 众人的惊喜之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唯独沈凌酒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她眸里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压得她透不过气的悲痛,她转身扑进司行儒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五二零,这几个数字是一年前沈煜书过生辰的时候她对他说的,当时她为他仿制了一个现代的蛋糕,在上面用樱桃汁写的便是五二零,当时沈煜书还嘲讽她用胭脂在糕点上乱涂,写几个数字也不知道是何意思,沈凌酒喝醉了才告诉他,那是“我爱你”的意思,虽然他听不太懂,但却是记下了。 在她看来这是对亲人,对最重要的人最简单单纯的表达,只要想到这,沈凌酒便难过的心脏发痛,恨不得人生能重来一遍。 想不出当时沈煜书设下这个密码的时候是何种心情,应该是绝望吧?哪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也要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随着沈凌酒抽泣的哭声,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黑匣子。 沈凌酒哭了一会儿,发现司行儒的身体微微僵硬,抬起头,更是发现众人的神色都不太对了。 萧挚此刻眼睛几乎都要瞪裂了,口张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嘴唇上下掀动。他似乎已经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沈凌酒才看向黑匣子,这一看,她也是怔住了。 什么? 她的血液凝固了。 黑匣子里放的根本就不是账本而是——房产地契以及钱庄的丰号,店铺字号,一些当铺的票据之类的纸本。 看到沈煜书名下的财产如此之多,都已经在他去通州之前便转移到了她的名下,沈凌酒便感觉全身发冷,背皮发麻。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沈凌酒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 “账本呢?”萧挚呐呐的问。 “真的有账本吗?”青葵不禁质疑。 “你在质疑本王么?” “青葵不敢……只不过那么重要的东西……” “或许就是太过重要,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放在这个黑匣子里,却不料所有人都中计了。”沈凌酒揉着额头,满脸疲惫,手里握着的巨大财产灼得她手里发烫。 “沈煜书还真是狡猾。”文玺扶额,“害得我们白紧张了一场,看样子账本他应该交到了某个人的手里,而不是在黑匣子里。”说完,他神色也并未轻松起来,“那些暗中盯着他的人,若是真的打开了黑匣子怕也是哭笑不得。” 沈凌酒抱紧黑匣子,沉默了一瞬后,说道:“这种紧要关头,账本暂时是不会出现了,他既然转交了他人之手,便迟早会送到昭王府来,现在我们应该担心另一个问题。” 沈凌酒说完,文玺这才收回恍惚的神色,“什么问题?” 司行儒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沉静。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师父苏玉楼。” “苏圣?苏圣怎么了?”青葵听到苏玉楼的名字一瞬间便紧张了起来。 “我看过冒充我哥哥那人的人皮面具,做工非常精细,材质手艺非常讲究,一看便是出自道行很深的行家之手,所以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出问题来,而且……在京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人皮面具了。”沈凌酒瞳孔在急剧紧缩,寒意漫过四肢百骸。 “不错,之前阿酒在天牢里被赫连千蕊所伤时,赫连千蕊俯首认罪便是有人利用了人皮面具将她掉包了,现在看起来……京都应该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黑暗势力掌握了这个技术,才会将我们打得措手不及。” 司行儒眼中冷如冰窖,“是该邀他来府中一叙了。” “我相信不是师傅做的人皮面具,但师傅肯定知道一些内幕。”沈凌酒攥紧黑匣子,悲伤只会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沉痛在失去沈煜书的痛苦里,什么也做不了,她现在必须要振作起来,不管沈煜书是生是死,她都必须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敢动他的人,她势必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阿酒,你没事吧?”文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只要一天没看到他的尸骨,我便绝不相信他不在了,而我很清楚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不错,我们都要振作起来,黑暗的势力在逐步向我们靠拢,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说完,文玺拿过剑,正要走,突然又坐下道:“对了,沈煜书的事儿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理?” 沈凌酒扭头去看司行儒,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扣在粉彩百花茶盏上,转头吩咐萧挚道:“放言出去,就说沈煜书今夜在惊鸿阁受歹人胁迫,被抓走了,之后全城戒严,大张旗鼓搜救沈煜书的下落。” “是。”萧挚领命转身离去。 文玺再次起身,“如此也好,至少在他未回来之前,官位保住了,沈府也不会受牵连,还能明目张胆的找人。” 文玺离开后,沈凌酒将黑匣子重新关好,交给青葵道:“好好放着。” “是,小姐。”青葵抱着黑匣子就跟抱个烫手的山芋一般,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青葵,你尽快联系我师傅赶来王府,还有把沧九一并从通州召回来,至于沈煜书的事儿……暂时不要透露给他。” “小姐,我明白的。” 见青葵安置黑匣子去了,沈凌酒才问司行儒,“你不会介意我把沧九暂时安置在王府吧?” “王府比惊鸿阁安全,本王没意见。” “司行儒……”沈凌酒勉强跟上去,不料他却突然停住,她踉跄几步摔进他怀里,抬头间看到他眸色熠熠发光,滚烫得要把她灼烧。 神情恍惚的她被他拦腰抱起来,“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司行儒,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件事?” 他眉头紧皱,紧抿着唇线:“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第172章 被人劫持 第172章 被人劫持 “谁说我要玩把戏,我此时此刻是个正常人,我只是想告诉你,能把安慰人的话,说成你这幅贱样的,普天之下便只有你了。”她笑着搂上他的脖子,语速快到有些含混不清。 许是被她如饿狼般的眼神盯得太久,他的耳际疑似有红云在蔓延,表情有些不自然。还用力在她头顶弹一指,怒道:“今晚,不可觊觎本王的美色,不准想不该想的!” “夫君,什么叫不该想的啊,我不太懂耶?” “你……把你的爪子挪走!” “摸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死人,难不成摸一下你也会有反应?” “嘭……” 下一秒,沈凌酒被结结实实的仍在地上,“你……司行儒你就是个王八蛋,你不是个男人!” 司行儒走了几步,突然停下,锋利的眼神一射过来,看得她心里发毛。 “本王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么?” 沈凌酒:“……” 翌日,傅家 “我对不起傅家的列祖列宗,我该以死谢罪,让我去死!” 自傅夫人起来后,便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演戏。 傅立业知道后,心口紧绷,紧声道,“要死也要等傅真的婚事过后死,那时候死,没人拦着她!” 傅夫人用尽手段,晕了,骂了,求了,最后都未激起任何风浪。没有人来安慰,也没有人同情。除了连枝过来一次,没有人再露过面。 她割腕想要逼迫傅立业改变昨晚的局面,却被傅立业的一封休书,堵住了嘴,彻底安静下来了。 傅逸长久以往对昭王的挑衅,不仅让他断了几根肋骨,要卧床静养,更是被勒令他以及他的子孙三代不得入仕,这对于他来讲,完全是毁灭性的打击。 傅夫人其他都忍了,至少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对傅逸的惩罚实在太苛刻了,昭王真是……太狠了!既不弄死他们,又让他们永远感到绝望,这日子,想想都让人感到发怯。 傅姗吞着口水,绷着神经,“那……那父亲的官位?” “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你父亲的官职没丢,只是……”若傅立业不在了,傅家在京城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对于傅夫人来说,怎么都有些承受不住,千刀万剐了沈凌酒都难以解她心头之恨。 “以后我们在傅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傅夫人以泪洗面,“真是恨不得死了。” 听到死字,傅姗眼底极快的划过什么,“娘,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若死了我就要给你守丧,女儿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这等个三五载的,以后还怎么嫁人?” 这话听在耳中,傅夫人马上停住泪,压下心中奔腾的怒火道,“你……你现在就只想着你自己!” 傅姗心口一窒,面对傅夫人的愚蠢,傅姗的耐心消失殆尽,“要死也要等我嫁出去再死!没人拦着你!” “你……你这个不孝女!” “是你自己不愿低下头好好活着,我有什么办法?”说着,傅姗起身,眼神诡异莫测道,“哼,傅湘琴以为攀上昭王妃就高枕无忧了吗?只要有我在府中一日,哪怕把我变为庶出,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傅夫人苦笑,满脸苦涩,“如今这个地位,你爹也放弃我们了,我们还能怎么样,以前对偏房的人不是打就是骂,她傅湘琴不受压制了,指不定怎么报复我们……” “报复我?我倒要看看她敢对我做什么?想成为傅家的嫡出小姐,还要看她有没有命享受!”傅姗咬牙,脸上轻柔无踪,转为冰寒的冷硬,“娘,起来,我们不能就这么被打倒了!” 傅姗脸上那充满戾气的表情,让傅夫人吓了一跳,“你……你想做什么?” “趁着你大房的位置还没交出去,我们赶紧把钱财收一收。” 傅夫人怔忪良久,才起身,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她捂住脸,痛哭出声,那悲切,听了让人不知该心酸还是同情。 沈府,书房 知道沈煜书被歹人劫持后,整个沈府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谁也没有料到有人敢在昭王头上动手。 “沈煜书失踪了,现在该怎么办?”沈世仁看着沈焕,没了以往的沉稳,就连沈焕也是焦灼的厉害。 “歹人劫持他做什么?”沈焕握着茶盏陷入沉思。 “现在连是哪路人出手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沈家的,问题是很棘手。”沈世仁神色忧虑。 “阿酒呢?”沈焕沉沉的问。 “消息就是从昭王府传出来的,她和沈煜书血浓于水,不会坐视不理,只怕她也没什么头绪。” “只要昭王派人出手,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希望煜书这孩子能够逢凶化吉。” 沈世仁却并不抱着乐观侥幸的态度,他认为沈煜书失踪如果不是冲着沈府来的,那便是冲着昭王去的,可昭王是谁?只要昭王被拉下了水,沈府便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这刚从通州回来剿匪有功,升了职,转眼便就出事,这事儿……会不会跟通州那些余党贼寇有关系?”沈世仁看不清眼下的局势,但直觉告诉他,这次是摊上大事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沈焕起身,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后道:“你也加派人手协助昭王寻人,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是,父亲。” 沈世仁转身出去,虽然大房攀上昭王这颗大树,渐渐涨势,对他来说隐隐有些不悦,但沈煜书和沈凌酒是他看着长大的,大哥又走得早,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确实让人于心不忍,不管如何他这次是希望沈煜书能够平安归来的! 昭王府 这两日,一到晚上沈凌酒便噩梦连连,司行儒受她牵连也没睡好,此刻她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沈煜书的消息又石沉大海,音讯全无,她整日看起来都是神色恹恹的。 司行儒躺在床侧看书,目光偶尔落在她紧皱的眉头上,他沉吟良久,开口道:“今日傅府大婚,要不要去瞧瞧?” “傅真和董涟漪?” “嗯。” 沈凌酒有了一点精神,却还是躺了回去,“现在去傅家怕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想去。”她打了一哈欠,问道:“昨晚那个人审出结果了吗?” 第173章 傅真大婚 第173章 傅真大婚 “死了。” 沈凌酒大惊失色,“我……我下手有那么狠么?” “是他没有挺住刑罚,一心求死。” “这么说来,线索直接断了。”沈凌酒突生一股不祥之感,但又想不出具体是什么。 傅府 喜轿从董府一路抬到傅府,伴随着喧天的锣鼓声,混杂着周围老百姓的热烈讨论,董涟漪算是二嫁,傅真也算不上良配,但这门亲事就在昭王的撮合下,浩浩荡荡地进行了。 董府劫后余生,老两口对于董涟漪的再嫁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和悲痛,反而觉得是种解脱,与其她在王府过着侍妾又不受宠的日子,倒不如正经嫁个门楣低的男人,只是这傅真看着年幼稚嫩,这傅家嫡子的担子也不知能不能胜任,其次便是傅家那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让二老有些头疼。 参加喜宴的官员多半都是同朝为官的,见到董尚书都道一声恭喜,背后却议论道:“你说这昭王这么折腾傅家是什么意思?” “是啊,按照昭王以往的脾性怕是早都灭全门了,这次只是惩罚了大房,甚至没有伤及性命,不得不说让人捉摸不透啊。” “这或许是昭王妃的意思吧,昭王向来心狠手辣,干脆利落,何时妥协过?” “本官不觉得昭王这惩戒轻了,等着看吧,傅家这下是真热闹了。你说这本是冤仇的两家突然结亲,董涟漪这个受害者成了傅家主母,以后会怎么收拾之前的傅夫人还不好说,光是想象一下都是好大一出戏,够呛人的。” “不错不错,傅家这次是鸡犬不宁了。” “我看未必,这傅真以后若真有本事,被董老一扶持,飞黄腾达还怕没有机会?再说了,这昭王给予傅真的恩惠,傅家岂能不报?这傅家是换天了。” “兄台你说的不无道理,这傅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太子那边连个屁都没放,就连成亲,也不闻不问,一副推卸干净的样子,想当初傅尚书也没少为太子奔波,如今落得如此境地,着实让人心寒。” “官场可不就是这样?” “说这些作甚,来来喝酒……” 尽管董涟漪是二嫁,可威武气派的傅府底子尚在,大红灯笼高高一挂,也是一派喜色。 傅湘琴为了笼络董府,可谓下了血本,诚意十足,并在陪同傅真提亲的当日,亲口承诺董涟漪,一旦董涟漪嫁到傅家,之前傅家是怎么欠她的,她便怎么从前傅夫人和傅姗的身上讨回来。 入夜,董涟漪坐在床上等着傅真,她并没有见过傅真,只听闻此人有些弱不禁风,有些稚嫩和傲气,倒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她都打定主意只拿他当弟弟看待好了,昭王能看在王妃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已然大幸,她哪里还敢有更高的奢望? 夜半时分,新房的门“咔嚓”一声被轻轻地推开,今日傅真并没有喝多少酒,傅湘琴一直在旁不厌其烦的叮嘱他,让他收住性子,今晚势必将新娘子伺候舒服,以后他的出路还得全部仰仗董家,傅真虽不耐烦,可现在傅逸被剥脱了官职,重伤在床,父亲日渐年迈,傅家以后便只能靠他了,咬咬牙,他接过嬷嬷手里的喜秤,挥手退却了所有人。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董涟漪心里一紧,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她低垂着头,和光亮一起进来的,是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喜帕被掀开的瞬间,她看见那只手朝她微微弯曲,像是在发出某种邀请。 她顿了一顿,后知后觉地伸出自己的手,放进那宽大的掌心。 在触碰到掌心的那一刻,那只大手紧紧地将她的手包裹起来,纵然两人只是同岁,可他身为男人却显得比她高出一头,掌心也宽大厚实,董涟漪瞧了个背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差劲,渐渐宽慰起来。 傅真将她拉到桌前,看着傅湘琴命人准备好的菜肴,说道:“听说新娘子一整天都不能进食,你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董涟漪愣愣的看着他,似乎傅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而且他一身织锦喜服,衬得身材修长,五官也算俊朗,只是白皙的皮肤显得他微微有些稚嫩,但尚可接受,分明是一青葱少年,怎的被传扬的那么不堪? “你看着我作甚,你不饿?” 傅真见她都毫不客气的打量自己,便也抛开礼数直视着她,以前他总觉得连枝嫂子很美,闭月羞花,温文尔雅,可这董涟漪看起来似乎也还不错,瓜子型的脸蛋上,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难怪皇上会将她赏给昭王,想来姿色自是不差的,那他之前在担心什么? “你……你要不要一起吃?”许久董涟漪才回神过来问他。 “不用了。” 傅真坐下给她倒了酒,“喝了这合卺酒,我们便是夫妻了,以后你要一心一意对我,不能再惦记着昭王。” 董涟漪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微微和他碰了碰,“我可以不想着他,但你也不能拿二嫁的眼光看待我,我……我虽然名声不好听了,却……却还是完璧之身,并不觉得配你亏欠什么。” 傅真一怔,仰头便把酒喝了,“你放心,我虽然没有我大哥的武艺文采,但也绝非忘恩负义之徒,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 “那……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董涟漪掩嘴偷笑,她完全没想到傅真此人心性如此单纯,看起来很好糊弄的样子,量他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想必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过乏味,想着想着心情不由好了起来。 酒水下肚,董涟漪没吃两口菜便觉得晕乎乎的,她抬起头便看见傅真白皙的肌肤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平静无波的眸底也掀起惊涛骇浪,她咬着牙瞪他:“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我也感觉到了。” “你……是不是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第174章 他在哪儿 第174章 他在哪儿 “我……我没动手脚。” 傅真揉了揉额头,满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董涟漪身上。 而董涟漪也同样的盯着他,只觉得此刻的傅真特别英俊好看,好看到让人想轻薄他。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轻薄他,傅真便先一步将她用力拉进怀里,拦腰抱起便往床榻走去。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锦被上,她无力的撕扯着衣衫,他隐忍的喘息落在她的耳畔,“我们的酒水被人下药了。” “是不是你姐怕你太羞涩,不敢对我怎么样,才会出此下策?”董涟漪热得快神志不清了,从她见傅湘琴第一眼开始,她便觉得此女城府极深,不容小觑。 “我……我不知道,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傅真急的胡乱脱衣。 “这种事情,你没做过么,还要问我?” “我没做过!” “你……你……你真是个小屁孩!” “我没做过,可我看过书籍,你敢瞧不起我,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你……你轻点,扯到我的头发了!” “谁让你嫌我小……” “就是说你小了,怎么样?” “哪里小了,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你……” 董涟漪气结,她是说他年岁小,并不是……暗指那个,可傅真这小子却较真了,她羞得无地自容,偏生他技巧很差,还不熄灯,让她想把他踢下去的心思都有了,两人折腾到半夜,直到董涟漪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傅真才算尽了兴。 守在傅真喜房门外的丫鬟一个个听了都忍不住羞红了脸,其中一个慌忙去向傅湘琴汇报,说是成了,傅湘琴才熄了灯,安稳睡下。 林华苑里,傅姗同母亲傅夫人一起被绑在一张床上,为了防止两人给傅真的喜事添堵,傅湘琴只好出此下策,夜半三更,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傅姗饿得直哭,“你说这是什么日子,就算我沦为庶出,好歹给口饭吃,这傅湘琴也太狠了,爹也对我们不管不问,我们就是死在这里,恐怕都没人知道。” “别哭了,省点力气吧,熬过今晚就好了。”现在她已经不是傅夫人了,傅府的下人都叫她江姨娘,她已然生不如死,饿不饿已经麻木了。 “娘,你别放弃,只要爹还在,我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傅姗咬住下唇,如今落得这个地步全拜沈凌酒所赐,只要她还活着,有朝一日必定将她千刀万剐了,想到她,傅姗突然出声道:“今日我听下人说沈府出事了,好像是沈煜书被人劫持了?”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呵呵,素闻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这就是报应,沈凌酒总是自以为是,这次她哥哥若是死在外面了,你说她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给他哥哥报仇。”江姨娘睁开眼,狐疑的看着傅姗,“你又想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想要沈凌酒死的人太多了,当初我们就不该出手。” “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晚……”傅姗沉思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纨绔不堪的人影,她咬咬下唇,眸子深沉得能吞噬一切,她的清白之身不会就让果郡王这么毁了,她得想个法子把他拖下水。她忽然笑起来,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你说傅家现在扶持的傅真和傅湘琴相继死了,这傅家不还是会回到我们手上吗?” “你……你想怎么做?”江姨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问道。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搏。”傅姗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是隐忍,她还缺个机会,“娘,等着看吧,我会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的!” 傅姗紧绷的脸笑起来时变得柔和,但这并没有让江姨娘松口气,反而堵的更厉害了。 昭王府 天未亮,昭王府外的大街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蓝安行听到来人禀报是萧禹回来了,不等他穿衣出去,萧禹已经下了马匹往蓬莱阁的方向飞去,他马蹄扬起的尘土昭示着急切,和事情的不同寻常。 守门的侍卫一个个都惊魂未定,萧禹骑的可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而且一刻不停的飞去了蓬莱阁,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个时辰后 京都街头百姓拥挤,攘攘熙熙,若不是府衙官兵出动,城门口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萧摯一马当先,维持秩序。 蓝安行站在其中,看着眼前的局势,面色凝重,这时侍卫上来禀报道: “昭王,昭王妃来了!” 两人听了,都将目光看了过去。 一队骑兵开道,昭王府的马车极速驶来,马车后面跟了几百侍卫,蓝安行看着如此阵仗,心跳开始不稳。 “到……到了吗?!” 沈凌酒心跳停滞了片刻,说出的声音都不禁微微颤抖。 “王妃,到了。” 沈凌酒慌慌张张的起身,不料马车没有挺稳,若不是司行儒伸手扶她一把,她便要在马车里摔上一跤,指间相加他才感受到她的手是那么凉。 见她脸色苍白,司行儒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身下车。 城门口,文玺骑在马背上,面皮发紧,心头紧绷,前两日见他离开时还英姿飒爽,而现在却是满身风霜,一双凤眸布满血丝,仿佛几夜没睡的样子。 看到沈凌酒的那一刻,他恍惚的神情渐渐有了焦距。 “我哥呢,他……他在哪儿?” 文玺沉默了一瞬,抬手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 在她走过去的瞬间,文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似是忍了很久,才说道:“阿酒……节哀。” 节哀? 简简单单两个字,落在沈凌酒耳中,犹如五雷轰顶,压的她透不过气! 司行儒站着没动,看到沈凌酒瞬间僵硬的身体,他眸中呈现出地狱黑暗一般的嗜血凉意。 “文玺表哥,这种时候我不想开玩笑,我哥……这辈子除了遇到我,没造什么孽,行的正,坐的端……连我这种人渣都活的好好的,老天怎么可能让他去死?这不可能!”她低喃一声,抬脚,向前,不急不缓,稳稳的走到那辆停放着巨大棺材的马车前。 看到棺材的那一瞬间,沈凌酒脚下有些不稳,嘴唇全无血色。 第175章 为什么是他 第175章 为什么是他 文玺目光几近空洞地望着她的背影,连多看一眼棺材的勇气都没有。 沈凌酒喉头紧绷的几乎说不出话,指尖发麻的攀上棺材,抬头的瞬间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头抵着棺材盖子。 该怎么办? 她不敢看…… 万一是真的该怎么办? 诡异的平静,染上厚重的无助! 沈煜书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觉得只要有他在,哪怕天塌了,哪怕她被休了,哪怕她……失去一切,但她还有个家,还有个无微不至的亲人…… 可现在…… “不……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相信!” 说着她愤怒的出手,一掌拍碎了棺材盖子,巨大的响动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盖子碎掉的一瞬间,一股恶臭袭来,棺材里,躺着一具被河水泡胀的尸体,身上插着四五只箭头,看不清五官,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沈煜书当初离开时穿过的锦文黑衣。 她双腿一软,眼前一黑,下一秒,凛然跌进一个臂弯里,慌乱之间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这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一定是弄错了!” 她始终不相信他死了。 或许这一次,他又是在玩弄什么把戏,筹划着什么图谋。 她几乎忘了,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他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阿酒……”文玺走上前来,眸光黯然。 “你们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他就是我哥哥?他只是有些神似而已?文玺……你和我哥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也会认错?” 文玺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棺材旁,伸手到尸体的左手手腕上摸索,摸到里面的一个凸点后,他放下手腕道:“沈煜书小时候练剑,有一次和我比试,当时我不知道他受了伤,出手重了些,导致他左手手腕骨碎裂,打坏了再接上,又接得不大好,长得有些不齐整,虽然外表瞧不出来,但却是能摸出来的,还有……幼年时,我们一起洗澡,他的臀部有块胎记……这具身体我查探过,也有……” “确定是他么?…”一直沉默的司行儒突然开口。 文玺点了点头,“我也不希望是他……但他怀里的锦帕……阿酒你应该识得吧?” 说着文玺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锦帕上面绣的是一个书字,是她绣了很多次被丢掉的一块帕子,想来女红她是没天赋的,也不敢在沈煜书面前献丑,想不到却被他拿走,珍藏了这么多年。 “阿酒……” “别说了!” 她咬唇,声音已经近乎哀求。 她双腿发软的倒在司行儒怀里,她从不相信,他会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个追着她满城跑的男人,夜半发烧将她丢进温泉的男人,那个对他总是无可奈何的男人,被她气的吐血的男人,那个一刻见不到她就心神不宁的男人,虽然他心神不宁多半是因为怕她捅了篓子,但是……有个人从小到大一直在乎你的感觉真的很好…… 以后她再也不能胡天海地的闯祸,再也看不到他清隽秀丽的眉梢眼角,摸不到他鲜活柔暖的肌肤,听不见他平稳跳动的心脏…… 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他从未来过…… 现实如同一柄锋利冷酷的刀,不动声色地,在她心头划下一道道血淋淋地伤痕。 是不是她太幸福,连老天妒忌了,才会带他走? 若司行儒没有将她狠狠拽着,她势必要抱着尸体痛哭几天,“哥……我对不起你……” “阿酒,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都明白……是我太任性,太自私……我害死了他,我对不起沈家……对不起逝去的父母……” 沈凌酒喉咙里溢出撕心裂肺的呜咽,在这流离的乱世,纵然她已经见惯生死,可还是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感到如此绝望。 “呜呜呜……我是不是很坏……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他没有做错什么,死的为什么是他?” “沈煜书……你他妈给我起来!”她对着棺椁不顾形象的撒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沈煜书,你这个混账,你以为把我嫁出去,你就可以摆脱我了吗?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你就可以偷懒了吗?沈煜书……你给我起来……我求求你……你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惹祸了,我都听你的……你赢了……你不要丢下我……” 从心脏到指尖,每一分每一寸都好似遭凌迟一般痛楚,落日余晖,玄鸟悲鸣。 所有人都低估了这对相依为命兄妹的感情,沈凌酒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城门口的每条大街,让人闻着落泪,都不禁伤怀起来。 纵然是擅长隐忍性情坚的司行儒,此时此刻,也终于禁不住微微流露出痛楚之色,连思绪都是破碎的。 沈府 “老将军,不好了……” “呃,什么事儿?”沈焕正在华容园里打拳,沈世仁和沈公明过来汇报找人的情况也一并同在,沈焕还未转头便听到下人匆匆来禀报道:“找……找到沈公子了。” “人呢?” 小厮想到城门口的场景,整个人还处于那种惊惧中,无法回神。 “问你话呢!”沈世仁不禁怒吼,这几日找人都要找疯了。 “就在……就在城门口,王妃和昭王已经过去了。” “什么叫过去了?”沈世仁有些发懵。 “就是……沈大公子他……他……” “说清楚!”三人皆朝他怒吼,小厮吓得双腿发软,“沈公子是被文将军用棺椁拉回来的!沈公子他……不在了。” “什么?”沈焕捏紧拳头,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沈煜书……你看清楚了是沈煜书吗?”沈世仁沉声道。 小厮点头,“文将军已经确认,就连王妃也确认了……” “带回来的是尸首?”沈世仁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一直觉得希望渺茫,恐怕凶多吉少,但沈煜书的手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原以为大房靠着他能振兴起来,想不到天妒英才…… 沈煜书若是真的死了,那…… 想到这里沈世仁心中一紧,脸色发白,手心都出了汗。 第176章 带你回家 第176章 带你回家 会是太子报复昭王夺走傅家干的吗?这样的话沈府是不是又要遭殃了? 昨日傅尚书傅立业被发现自尽吊死家中,这小儿子成亲才三日光景,人却突然暴毙家中,经过仵作勘察验尸,断定他是自尽的,这人活的好好的,突然会寻死,还是在新婚之后便急着寻死,让人非常不可思议,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是被迫的,所以这傅府前几日才办了喜事,昨日又办丧事,现在好了……沈府也要办丧事了! 这厄运好像会传染一样,这京都这下是彻底乱了,恐怕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好过! 沈府举家老小赶到城门口时,除了沈焕,其他人连棺椁都没有看到便被请到了一边,沈焕一把年纪,如今白发人见黑发人,沈煜书又是他向来疼爱的长孙,沈府唯一的后继男丁,他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险些当场晕倒,十年前沈慕寒导致沈家的大劫还历历在目,那日的天也是跟现在一样的阴沉,空气里的风,吹动的全是瘆人的血腥,沈焕悲痛欲绝的抚着棺椁,情不自禁的在想,是不是前半生他在战场造的杀戮太重,才会接二连三的牵连后代,为什么遭殃的都是他最疼的人呢?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沈焕离开时,胸中积压的闷气无法排解,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文玺只好叫来马车将他强行送回沈府。 沈府的人一半留在了城门口,一半随着老将军回去张罗后事了。 沈凌酒在城门口崩溃的哭了一日,声音如同一块块被粉碎的石头一般破裂。 掌灯时分,她哭干了眼泪,“哥,你是不是觉得冷……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跪在棺椁面前,磕了几个响头后,起身,冷静自持的吩咐人将棺椁送回沈府。 她不愿搭乘马车,便被昭王抱在怀里,一步步,沉稳的走向沈府,天很沉,是一片铅灰色的灰暗,缓缓飞过天空的鸟,如同她的表情一样,带着没有穷尽的伤痛。 恢弘悲壮的场面再次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十年之后,人们仍然记得,那一夜,十里长街,白衣胜雪的昭王抱着他的王妃,踏着月光悄然走过每一寸土地,谍影翩跹的两人,仿佛从古画中走来,踏入了滚滚红尘中。 昭王妃闭上眼,在他怀里轻缓的吟唱:“春城塔,歌柳匣,芳草思归渡人家,少年楼,情却忧,半山走来半山留,膝上琴,衣冠冢,一朝回眸魂断头……” 那凄绝唯美的画面,犹如一朵艳丽的芍药忽然娇俏地在人们眼前,蔓延出摄人心魄的光彩,叫人不敢直视。 如果她此刻不是昭王妃,凭借她的性格,她怕是要一步一叩首的磕到沈府了,文玺攥紧手中的缰绳,挥手,让马车上的棺椁徐徐前进。 那样的撒泼,那样的绝望,那一种在意,这样的兄妹情谊,没有人不动容。 这样伤心欲绝,悲伤无助的沈凌酒是司行儒从未见过的,卸下所有防备和武装的她,犹如发着莹莹波光的露珠,有些灼眼,让人心生爱怜和疼惜,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深邃幽然的眸子漫过凉意,他突然有些嫉妒沈煜书了。 昭王都步行了,没有人再敢骑马搭车,萧挚和萧禹一同走在棺椁前面,表情很是凝重。 沈煜书真的死了,这似乎有点难以想象,萧挚转眸看了一眼静默不言的文玺,无声叹了一口气,这沈煜书死了……按照王妃的性格,怕是会搅个天翻地覆,而王爷显然也不会坐视不理,昭王的女人,被欺负了,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揭过! 沈凌酒为沈煜书守灵了三日,念其功绩,皇上颁发懿旨追封沈煜书为左羽林大将军,以一品辅国大将军封号下葬,赏赐陪葬物品若干。 下葬那日,沈凌酒跪在他的陵墓前,抚摸着棺椁,说出最后一个请求,“我想……再见见他。” 几个字,她说的是那样吃力,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时刻牵动着人的神经。 良久,她冰凉的手,被司行儒握住。 开馆的那一刻,文玺按住棺椁,沉痛道:“让他入土为安吧,你哥为你操了一辈子的心,现在他解脱了,你就别任性了,让他走的安心点。” “是啊,小姐,让主子走吧。是沧九不好,沧九没有在主子身边,保护好他。” 沈凌酒红了眼眶,静静的看着金丝楠木棺椁,良久,她慢慢俯下身,抱住棺椁,将微微颤颤的心贴在棺椁上,“哥……要是能把你暖热就好了。” 少时,眼泪翻涌而下,沿着漆黑的棺盖滴入棺里,手心所碰触的,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沈煜书,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么?你别生气,以后我会常来看你,有什么需要你就托梦给我,我现在有男人罩着,是昭王妃了,没有人敢欺负我,你别跟我客气……” “沈煜书,这辈子你也够窝囊的,都还没成亲就走了,回头我多给你烧几个纸美人儿,别说当妹子的不照顾你……” “沈煜书,沧九回来了,他带回了山城的桃花,你说很好看的……” 哥,在我心里,你也从未离开过,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沈凌酒自言自语的话,风一般回旋在山岚里,疼得时候,眼泪会掉下来,她便望着天空,但心中仿佛缺了很大一块,一阵接一阵的漏着风,满目荒凉,“沈煜书,来生……你还愿意做我的哥哥吗?” 回到昭王府后,沈凌酒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很规律的作息饮食起居,不流泪也不再不哭泣,原以为她发狂痛哭后,会彻底放下,却不料越来越糟,有时候她也会笑,不过那些笑都是关于沈煜书的,笑过之后她的眼神便会渐渐变得幽深冷寂,让人不寒而栗。 这天夜里,沈凌酒再次梦到了沈煜书遇害的那个场景: 一片迷蒙的雾霭里,艳红漫天,一个身穿白衣,玄纹锦绣的男子低垂着眼睑,他右手的长剑沾满了鲜血,在萧瑟的风中一滴滴往下坠落。 同样的场景再次入梦,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满眼震惊! 第177章 秋后算账 第177章 秋后算账 追上来的一群黑衣人迅速将他包围,他们手里持着长剑,锋利雪亮的剑锋瞬间向悬崖边的男人扫去!男人凌空一跃,堪堪躲过利刃,若是慢了一步,他的手臂已经被削了下来。 这时,一个手持陌刀的黑衣人冲上来,他手里那柄修长的陌刀足有七尺,刃光如雪…… 一片混乱的怒吼声中,白衣男子奋力厮杀,不一会儿白衣便被染得血红,后继而上的人没有拔剑,而是拉弓搭箭,对准了尚在拼杀的白衣男子,看到满天的箭雨,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神色岿然不动,风扬过,吹开了他脸上的青丝,五官历时显露出来。 沈煜书…… 不要啊…… 沈凌酒哇的一声被吓醒,冷汗涔涔的她惊醒了浅眠的司行儒,知道她又做噩梦了,他只是从容的下床取来毛巾,给她擦汗,沈凌酒犹在梦中,眼睛空洞了好一会儿才抓住司行儒的手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司行儒一脸复杂神情地看着她,有些疑惑,更多的却像是一种重新的审视,她这是终于正常了吗? “梦境里我不止一次的看到追杀他的人,那些杀手……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把修长的陌刀,足有七尺,刃光如雪,我没看错,你相信我。” 司行儒眉眼微带疲乏却依旧清亮,“擅长使用陌刀的刺客?” “不错,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线索,只要找出这个杀手组织,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出某后主使!” 司行儒看她许久,方道:“睡吧,这事儿我来处理。” “嗯。” 黑暗中,司行儒无法再入睡,擅长使用陌刀的刺客,几乎可以排除大燕的刺客了,很有可能的是西禹的人手,如果真是这样……便是有人准备谋反了。这样也好,大燕的皇位是该换个人坐坐了。 傅府 “哟,都成这德行了,还没断气呢……” 灯笼的光将昏暗的柴房点亮,董涟漪和傅湘琴站在门口,看着被鞭笞得鲜血淋漓的江姨娘和傅姗,两人华丽的衣服皆破烂不堪,江姨娘已经昏过去了。 昔日的傅姗和傅夫人何等风光,趾高气昂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弄得像只丧家之犬。不仅光华不再,甚至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保障不了。 “父亲刚走,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对我们母子,你会得到报应的!”傅姗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双眼瞪着傅湘琴,犹如一只蛰伏的蝎子。 柴房的气味并不好闻,董涟漪嫌恶的捂了捂鼻子,“傅姗,我要是你,我就安分点,少吃点苦头。” “贱人,你闭嘴!”傅姗捏紧拳头,双目赤红,原本她以为傅家再落后,只要傅立业还在,她便还有翻身的机会,届时只要杀了傅真和傅湘琴,她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会是傅家唯一的女儿,但傅立业突然悬梁自尽,让她丧失了一切希望,傅家现在彻底落在了傅湘琴的手掌里,傅府所有人都听她的,傅逸已经被罢免了官职,全凭一口药水吊着保命,如同废人一个,根本帮衬不了她,即便她想法设法弄死了傅湘琴和傅真,傅家已经没了顶梁骨,傅家已经完了…… 她不得不承认沈凌酒这招釜底抽薪,真的很厉害,无形间便剪断了她的双翼,让她跌落深谷自生自灭! 不……不能认输!傅姗咬牙挺直背脊,忍着伤口传来的撕裂感,“不管如何我也不相信父亲会自尽,一定是你们合谋将他勒死的,你们用父亲的命讨好沈凌酒,换来一时富贵,真是狼心狗肺,残忍至极,连禽兽都不如!” “啪!”傅湘琴一巴掌甩在傅姗脸上,她清冷的容颜染上暴戾,“父亲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若不是你们擅作主张想要谋害王妃,父亲怎么会替你们去死来赎罪?你以为昭王为什么会放过我们傅家,难道不用付出血的代价吗?还不是你们太愚蠢!前几日你在灵堂上,当着所有宾客大吵大闹,我忍了,只是将你们母女关在柴房施以小惩,你却还不长记性!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便继续关着吧!” 说着傅湘琴转身出去,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傅湘琴走后,董涟漪看着如狼狈至极的傅姗,冷笑一声,吩咐下人道:“来人,将江姨娘给我泼醒!” “是。” 一瓢凉水直接泼在江姨娘脸上,董涟漪找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审视的看着悠悠转醒的女人。 “啊……” 又一瓢冷水泼来,触碰到了伤口的疼痛,江姨娘这才睁开眼睛。 “你是……董涟漪?” “江姨娘好记性。”说着董涟漪叹了口气,“我刚嫁入傅府,你也知道这几天忙,这不一得空我就来看你了,我琢磨着……我们现在怎么样也是一家人了,有些账还是算清楚好些,两位觉得呢?”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可怜相,董涟漪没有半点的不安与同情,反而无比痛快。人大概都有这样的阴暗报复心理吧,这种心理会减轻她的罪恶感,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傅姗母女咎由自取的,谁让他们买通她的丫鬟,逼迫她去害人呢? 江姨娘在傅姗的搀扶下坐起身,冰冷的水让她的身子抖得厉害,“成王败寇,如今落到你们手上,是我们时运不济,你想怎么算?” “很好,不愧是做过当家主母的,认错的风范还是有的。” 傅姗和江姨娘已经被饿了两天了,又遍体鳞伤,此刻头晕眼花,脸上露出痛苦又绝望的表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再折磨我们了。” “啧……江姨娘这是什么话?”董涟漪笑道:“我才嫁过来傅家就接二连三的死人,传出去终归不妥,你们放心,只要以后你们夹着尾巴做人,乖乖的,我是不会杀你们的!” 说完,董涟漪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吃食拿了出来,有几碟小菜和米饭,皆摆在了地上,看着盘子里的鸡腿,傅姗和江姨娘都忍不住吞咽口水,但两人都没动,直直的盯着董涟漪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怎么,怕有毒啊?” 第178章 祸不单行 第178章 祸不单行 董涟漪一边说一边从盘子里拿出刚卤好的鸡腿啃了起来,“嗯……这鸡腿啊……光泽饱满,别说吃,光是闻着上面冒出的嘶嘶热气就觉得香气扑鼻。咬上一口更是唇齿留香,天啊……酥软香嫩,太好吃了。” “你…………” 傅姗和江姨娘完全摸不透董涟漪的心,大家都是明白人,立场已然摆在了这里,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饿了两天的两人,注意力完全被董涟漪手中的鸡腿给吸引了过去。 “怎么样,想不想吃?” 董涟漪眼珠子转了转,晃了晃手中的鸡腿,笑嘻嘻的看着两人。 “想……想吃……” 傅姗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可说出话的一瞬间又觉得前所未有的耻辱,任谁也想不到她会对一只再平凡不过的卤鸡腿生出那么浓厚的渴望,仿佛那就是人间美味。 “想吃啊?”董涟漪擦了擦手,笑道:“那你们两个学狗叫吧,谁叫的大声,叫得开心,我就给谁吃,好不好?” 说着董涟漪,再次咬了一口鸡腿,看着两人立刻惨白下去的脸色,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施虐的快感。 “你……滚!” 江姨娘心里气得要命,手狠狠的抓捞在干草上,她就知道这个浪蹄子没安好心。 “哎……真没劲啊,难道你们想饿死?”董涟漪一脸失望的起身,拍了拍手,“走吧,今天听不到狗叫了,人家想要饿死。” 面对尊严和鸡腿,傅姗很快做出了选择,她要活着,她要活着报复每一个欺负过她的人,不惜一切手段! 眼看董涟漪要走,傅姗立刻叫道:“汪……汪汪……汪汪汪……” “姗儿!” “汪……汪汪……汪汪汪……” “哈哈哈……” 董涟漪转身蹲下,稍显无聊的看着傅姗那双了无生趣的眼睛,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讽刺道:“很乖嘛……叫得很好听,有天分,这才叫做……丧家之犬嘛,对不对?” 见傅姗垂头咬牙,不肯屈服的点头,董涟漪冷哼道:“这一关都过不了,我们怎么相信你们学乖了,会夹着尾巴做人呢?” 说完,董涟漪叹了口气,将盘里的鸡腿倒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而后又捡了起来,“来,赏你的,吃下去。” “唔唔……不要……” 傅姗奋力的扭头,却被上前来的两个丫鬟扣住,她挣扎着,江姨娘看得异常心疼,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口因太过激动而裂开,也要闯身过来,“给我……我吃,你们不要为难我女儿了!” “不吃?”董涟漪扔了鸡腿,怒火攻心,用力抽了她几个巴掌,“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拒绝?要不是我聪明,我就死在你们的算计上了,连带我父母我都坑害了,比起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这点羞辱算什么?” 董涟漪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踹了她几脚。傅姗躺在她的脚下,被踢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似是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不要踢了,不要打了……我们错了……我们道歉……” “呜呜呜……” 一阵微风吹过,她看见傅姗嘴角流着鲜血,一瞬间,董涟漪清醒过来,才发现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儿和氤氲的霉味儿。 董涟漪害怕的收了手,她浑浑噩噩的走出柴房时,双腿忍不住一软,幸得傅真上前扶住,看到是傅真,她扑进他怀里哭道:“我是不是很坏?我也不想的……可我真的压抑太久了,我好害怕……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的命运……我真的不敢想。” 拳打脚踢并没有让她觉得多痛快,反而有种索然无味,也许是觉得傅姗让她因祸得福,所以即便痛恨她们的手段,却也下不了狠手折磨她们。 “没事了,有我在。”自从傅立业死后,傅真一夕之间成熟了不少,也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现在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了,反而有一两百口的生计落在他肩上,他突然意识到了父亲往日的心酸和不易。 董涟漪紧紧扣住他的腰身,留恋他怀里的温度,跟他撒娇道:“你真的不怪我?” 傅真伸手擦掉她脸上咸涩的泪水,亲了亲她的额头,“她们是罪有应得,这是她们欠你的,发泄过……放下就好。” 傅真将她拢在怀里,替她温着她冰冷的手,“回去吧,夜深了。” “嗯。” 昭王府 死了至亲之人的表现轻则抑郁寡欢,整日消沉,茶饭不思,卧床不起。重则内伤吐血,哭天抢地,生无可恋,再不济也是忧思成疾……但沈凌酒除了前两日表现出混吃等死,人生毫无意义的悲痛之举后,这两日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伤怀之情,仿佛于她一切都只是个梦,伤心,不存的! 青葵一边给她剥枇杷,一边看着啃鸡腿的她,满腹疑问,道:“小姐……你真的不伤心了?” “劳资伤心要写在脸上吗?”沈凌酒虚弱的看她一眼,“我要化悲伤为食量,用美色和美食麻痹自己,这叫自我疗伤,懂吗?” “哦……哦哦哦……”青葵似懂非懂的点头。见她接连吃了三盘鸡腿,青葵觉得她可能真的很伤心。 沈凌酒抓着鸡腿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都怪司行儒那个变态,可她又不敢造次,现在亲哥没了,没人给她撑腰了,以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已经沦落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趴着的不可挽回的地步…… 青葵哪里知道,司行儒前晚抽风起来威胁她道:再给你一日放纵的时间,若明日你还死气沉沉,不知好歹,本王便休了你……… 这厮惯会火上浇油,雪上添霜,介于这等毫无人性的威胁,她无力抗拒,不得不咬牙承受,以为他就这么放过她了,那真是太小瞧那厮的变态程度了! 说好让她再放纵挥霍一日的…… 他接下来的举动终于让她体验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第179章 安慰一下 第179章 安慰一下 不到晚上,他便找来一堆账本子让她从今往后开始学记账,理财,还美其名曰:不能闲着,闲着她就胡思乱想,闲着就会惹祸,闲着就会想入非非…… 她就不明白,她哪里表现出了想入非非了?她想入非非什么了? 昨晚她把账本记得一塌糊涂,今日再交不出像样的账本,他就不跟她同房!这招简直太狠了!比不让她啃鸡腿狠强十倍!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一夜春风了,如今如果连摸都摸不着……嗷……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他的变态到此结束了吗?不!还有更狠的!他将沈煜书给她留下的那笔巨额小金山没收了!美其名曰:“从你嫁入昭王府那天起,你就该明白……你的卖身契在本王手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很善解人意的停顿了一下,让她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的寒意,才又说道:“你都是本王的,更何况携带的身外之物呢?” 面对万恶的封建社会,无耻之极的司行儒,她气得死去活来,“你打家劫舍的本领能再清新脱俗一点么?” 半响,他幽幽吐气:“能。” 他这话说得不高不低,但刚好能让围观侍女清楚听到。沈凌酒一张脸顿时炸红,脑子也被激得离家出走,“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长的好看就可以猥琐欲为!” ……气势倒是很对,但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大对劲儿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他将她壁咚到门背上,在她耳边呵气如兰:“你这么一说本王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该让你失望了?” 她嘴角一僵,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和她安静的对视了片刻后,他渐渐朝她倾斜过来…… 确认过眼神,他是她打不过的人! 片刻后,司行儒神清气爽的离开,沈凌酒舔了舔嘴角,蹲在墙角,彻底怀疑人生了,不仅要义务给他暖床,还要倒贴身外之物!她想不通当初为何就色迷心窍自投罗网的爬上贼船了?如今想来怪谁? 谁能承受从千万富翁破产到连卖身契都在别人手里?别以为一个吻就把她打发了,不对……分明是她被占便宜了! 呜…… 好命苦! 从遇见司行儒开始,第一次被他骗了内力,接着被骗了心,再接着……骗了身,现在人财两空! 她心里满满的悔不当初…… 想哭。 当初不该贪图他长得好看就想占为己有……多么痛的领悟! 这是逼她造反啊! 沈凌酒没有傻呵呵的冲撞他,因为她心里琢磨着,司行儒敢跟她玩阴的,她就给他来暗的! 形式如此急迫,这摆明了要干一些不可描述不能让人知道的勾当么,不然都对不起自己,她已经打定主意,找个机会偷偷进入库房盗取……喔不,拿回她的小金库!所以……看账本是个途径,她咬牙切齿的接受了! 蓬莱阁 入夜,司行儒躺在床榻上看书,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平日他躺着看书,沈凌酒就跟个孩子似的在床上翻跟头,要不就捞他痒痒,或者给他梳头发编辫子,今夜床上少了一人,显得格外寂静,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短暂的沈默之后,他出声问道:“王妃还在书房看账本么?” 门外的萧摯垂首道:“是。” 司行儒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沉吟了一番,而后若有所思的放下书,便若无其事的睡下了。 萧摯刚回答完,不料沈凌酒就出现在了房门外,方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对萧摯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这厮果然铁石心肠,态度之冷淡完全超出人的想象…… 哼哼哼…… 在门口吹了一会儿风,和萧摯大眼瞪小眼一番后,沈凌酒手撑在门上,望着萧摯笑魇如花:“萧摯啊,眼下王爷已然就寝,不如……本王妃带你去看星星……” “咻……”的一声,不等她说完,萧摯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出息!”沈凌酒骂了一句,意兴阑珊的推门进去。 屋里的灯还没灭,夜风撩动纱帐,她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无法判断他睡了没有,只能隔着白纱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人影。 沈凌酒摸摸脑袋转身想走。哪知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便被一道深沉的声音叫住了, “过来──” “我……我账本还没看完……”,沈凌酒闷闷的扭头。 “那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看看你睡了没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平静道:“要不要本王……安慰你一下?”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不对,她在期待什么? 风将烛火摇曳得忽明忽暗,也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暧昧了起来。 安慰?! 什麽意思!! 心咚咚的跳动着,她急需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司行儒却故弄玄虚,凤眸微眯,道: “想要的话就过来。” 沈凌酒:“……” 好了,考验尊严的时候到了! 沈凌酒挪不动步,却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脸颊微微发烫。糟了……糟了……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想要迫不及待将他推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厮不苟言笑的时候天生的冷面王,勾起人来,不去勾栏院当差都糟蹋了皮相,性感美貌得能让已婚妇女为他抛夫弃子。 哼,主动求欢都能这般拐弯抹角……不过好歹这次他不是顶着一张寒冰脸。 老天啊,她相公这次终于不眼瞎了!现在知道暴殄她这个天物了吧? “在磨蹭什么?” 沈凌酒口水泛滥,床上那头难得发春的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真是的,要不要这么急? 这个家伙,平日里对政务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一到她身上就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来……来了……” 沈凌酒扭扭捏捏的走进去,要绷住,不能表现得太荡漾! 原本她看了一天账本,眼都要瞎了,恨不得找机会强了这厮泄愤,将他肆意压住,为所欲为! 此刻,他主动提出用身体安慰来平息战火,哼哼……很好,一会儿要他好看! 临过去时,她还有些胆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第180章 混吃等死 第180章 混吃等死 “再犹豫,本王可就要反悔了。” 说着他精锐的目光开始逐渐收敛,冷峻面容上泛出的期待之色也慢慢的褪去,似乎真不打算再管她,而是独自睡觉了。 沈凌酒权衡再三,只怔了一下就扑过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心潮澎湃得不要不要的…… 半个时辰后…… 书房里 烛火明灭下,两条人影交缠在一起! “这里的数目明显不对,你摘录的时候是不是打瞌睡去了?还有这里……你勾错了地方,红笔应该圈在这里,这样才醒目,以后对账的时候才不会出差错,这里的格式也不对……这些都只是一般商铺的账目,还有山庄以及田庄,府里的开支,预算,库房的资财金银玉器的清点……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窗外没有月亮,屋内半盏残灯。 沈凌酒顶着两个黑眼圈生不如死的趴在桌子上斜眼看司行儒表情严肃的为她详细讲解。 “……” 我安慰你全家! 司行儒你这个王八蛋,谁稀罕你这种安慰!说好的肉偿呢。 她气息奄奄的拉耸着脑袋,现在她已经不奢望肉偿了,能睡觉就很好了……她眼睛微微缓合,昏昏欲睡。 “沈凌酒?” “唔……” “你这个样子,以后本王怎么把王府的中馈交到你手里?” “请个账房先生不就好了么?” “你若不懂,便会被人操控和欺骗,这个道理还要本王教你么?” “不是还有蓝安行么?” “你要仰仗别人到何时?有些东西只有自己掌握了,才不会受制于人。” “那多累啊,我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 “你……” “起码……我还可以睡觉。” 司行儒:“……” 沈凌酒揉揉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夫君……我好困,我们不要看了好不好……” 沈凌酒困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两只眼睛灼痛得厉害,她现在突然钦佩起司行儒来,平日里见他在书房也没待多久,但府里,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事无巨细,心知肚明,面面俱到,今日蓝安行给她讲解时,他曾坦言,刚接手府中的管家一职时,曾被加诸于身上的重任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之下,才骇然的发觉原来司行儒从前处理这么多烦琐的事,而那样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还能看起来很悠闲,手腕简直令人敬畏。 沈凌酒想着想着,便放软了身子开始往下哧溜,为了不让她磕到桌角,他大力将她揽进怀里,一落入男人的怀中,她像是沾了枕头的猫一样,怂成一团便乖巧的依偎上去,司行儒轻抚着她姣好的侧颜,他长长的眼睫如帘子般半敛,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微微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启,“你如此懈怠,都是沈煜书宠出来的?” 傅府 自那日被董涟漪羞辱了一番后,傅姗便发了高烧,一连烧了几日才捡回一条命来,如今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母女两也被放了出来,迁居到傅府最偏远的兰春阁,江姨娘安分了不少,似乎接受事实了,也不吵不闹了,一心礼佛,得空了便去芳馨园看望傅逸,连枝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傅逸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更沉默了,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惹得连枝偷偷垂泪。 入夜,灯火阑珊,傅逸坐在窗前看傅府的一部分商铺账本,现在他已经没有官职了,整日闲在家中,之前一直是他帮着父亲打理家业,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傅真接管傅家后,念及往日的情分也没有苛待他,傅湘琴手里管了大半的家产,傅逸便接管小部分的。 连枝给他端来茶水,她素来与人和善,前些日子又侍奉在傅夫人床前,傅湘琴便将她提做傅逸的侍妾而不是通房了,若她能够诞下一儿半女扶正也只是迟早的事儿。 傅逸看到他,向来冰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道:“下去吧。” 连枝放握着手帕的手指攥的很紧,脸上却露出笑容来,“夏夜蚊虫居多,我把熏香给你点上吧。” 傅逸坐着没动,也没说什么。 连枝转身去把门窗关好,屋子里瞬间变得暗沉。 傅逸握着书册的手,微微一紧,冷冷的看着她做这些小动作,眉心微微皱了皱,眼神中有些防备。 熏香点上时,连枝暗暗松了口气,鼓起勇气迎着傅逸审视的目光。 闻着陌生的熏香,傅逸瞥了一眼香炉,薄唇里吐出几个字,“这是什么香?不会又有什么问题吧?” 上一次连枝点熏香的事儿,他可是记忆犹新。 连枝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就是驱蚊虫的……大小姐说这个很管用,我便向府里的管事讨要了一点。” 见傅逸不信,伸手便要去拿香炉,连枝一阵紧张,赶紧上前制止,“不要碰……” 连枝出手的同时,香炉已被傅逸拿走,她伸出去的手被傅逸一掌推开,连枝过来的急切,又被他推了一下,一个不小心,就将桌上刚泡的茶水碰倒了,褐色的茶水瞬间洒了出来,还全部洒在了傅逸的衣袍上。 连枝手忙脚乱,立刻拿出怀里的手帕,往那湿的地方抹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脱了看看,烫着没有?” 她情急之下,匆匆的擦拭了几下,才发现自己擦的位置不对劲,手指感受到那异样的东西,她突然就怔住了,一时之间,继续擦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她羞愤欲死,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抬头,一脸无辜,“痛吗?” 两人目光相接,她有些惊骇,男人平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全是浓厚到吓人的情,欲,像一匹饿狼一般。 她喜欢傅逸,刚开始是因为身体关系,但后面却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喜欢他斯文儒雅的外表,喜欢他强健的体魄,喜欢他写的字,喜欢他的学识,喜欢他高贵得体的举止,喜欢他床笫之间的凶狠,甚至喜欢他的专情,哪怕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己。 房间里很暗,连枝没有挣扎的半躺着,傅逸眼神冰冷,里面一点温度也没有…… 第181章 纳我为妾 第181章 纳我为妾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忍着他的进攻和索求。 知道他讨厌自己,她连喜欢他都小心翼翼,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会装作不经意的路过,为他停驻,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把眼神瞥过去,偶尔触碰到他一个目光,她都能暗自高兴好几天,更遑论现在这样直接的碰触。 连枝几次受不住,都咬牙忍着,见她额头流下薄汗,傅逸眼神依旧没有半点温度,他年纪轻,尽管想克制,但内心的不甘和愤怒却将他灼灼燃烧着,连枝眼中蒙着一层薄雾,脸上泛着红晕,本就清秀的脸孔,显得有些异于平常的妖艳。 温柔处,她忍不住喊他,“夫君……” 傅逸冷冷的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薄唇里才吐出两个字,“下贱。” “我……” 傅逸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不知羞耻。” 连枝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手指因为他的鄙视而颤抖。 羞辱似乎没有尽头,他冷笑了一声,“连枝,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我没有在香里下药,茶水里也没有……” “你不用下药,你只要打翻茶水就够了!对于如何诱惑一个人,你从来都是得心应手!” 呼吸平复下来时,傅逸毫不留恋的离开她,连枝咬住嘴唇,眼睛里很酸涩,却并不流泪,心脏也变得麻痹,全身像是一点知觉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有些东西是不是不管她如何付出,得不到便是永远都得不到? 兰春阁 夜风将明晃晃的火光摇曳得黯淡了三分。 此刻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下了,傅姗独自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薄施粉黛,莹莹犹如珠玉的眸子,淡粉色华衣衬裹下,线条优美的颈项……多么标志的一个美人啊,朱颜犹在,可惜…… 这张脸今后便要掩映在这暗无天日的区区宅院,孤芳自赏了。 傅姗摸着自己的脸,陶醉在自己的姿色中,但身体上的痛楚让她及时清醒过来,怎么办呢,仇恨越来越深,傅湘琴,沈凌酒,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你们已经赢了吧?她捏紧铜镜,仇恨就像是一棵树一样,慢慢的在她心里紮根、发芽、越钻越深。 屋里的油灯被一阵疾风吹灭,傅姗转身便就被一团站在门边不知看了她多久的阴影给挡住了。 不知何时,果郡王站在了屋里,冷漠的望着她脸上所有的表情。 “你来了?” “找本王何事?” 傅姗也不跟他啰嗦,“我要你纳我为妾。” “庶出的身份,确实只适合给本王做妾,不过……”果郡王森冷的看着她,“本王若是不允呢?” 要知道傅姗现在是彻底落魄了,以前念在傅立业的面子上,他忌惮几分,即便玷污了她,也不好开口让她做妾,可让她为妃又划不来,现在傅立业死了,太子也跟傅家划清界限了,对他来说她没有丝毫威胁,只要他不乐意,随时可以弃之如敝履,现在也不过是瞧着她还有几分姿色,若知道她心生妄念,他恐怕连看都不会来看她一眼。 傅姗很清楚果郡王的心思,没有用的女人,他是不稀罕的,女色只是用来暖床的而已,若不是上一次他来她房里,她留了个心眼偷了他的玉佩,恐怕今天他连来都是不屑的。 她今日好好装扮了一番,如此夜色下想必也是花好月美,她风情万种的笑道:“不过一个侍妾而已,让我入了王府,好好伺候你不好吗?你偌大的王府又不是养不起我这个闲人……” 说着她扑进他的怀里,抬起头水雾雾的眸子看着他。 果郡王也不客气,对于投怀送抱的美人岂有推拒之理?他顺势便搂住了她的腰身,也不晓得他用了什麽奇怪的腕力,没有攥痛她但是却像是铁铸的镣铐一样挣脱不得,他扣着她的下巴,俯视着她道:“一个侍妾自然不在话下,可……为了你吃罪昭王,你觉得你值得么?” “你想要什么,妾身但凡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办到,还不成么?”傅姗说着,双手在他身上游走起来。 果郡王思索了片刻,眸子一黯,“此话当真?” “你想要什么?” 果郡王勾着唇瓣,邪邪一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魂牵梦萦的影子,却苦于不好下手,一直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还记得那日辰宫宴上,她一袭流纱群夜蝶舞姿倾城,那婀娜多姿的身段看得他寝食难安,心心念念,如今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将她抱起来走向床榻,“如果你能把沈云兮送到我身下,我就纳你为妾,如何?” 傅姗一怔,一时之间,血气上涌,她完全没想到果郡王竟然胆大包天的把注意打到沈云兮的身上了。沈云兮是她亲表妹,两人一起长大,关系匪浅,她并不讨厌沈云兮,她要为了复仇拉她下水吗?傅姗有些犹豫…… 傅姗被果郡王毫不怜惜的扔在床上,“不用着急回答本王,今夜还很长……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考虑……现在让我们做点其他事情。” 说着他钳住她的下巴,“知道该做什么吗?既然想当本王的侍妾……就要拿点本事出来。” 傅姗吞着口水,承认被他阴冷的样子吓到了。他逐渐逼近的脸庞将她惊得六神无主。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果郡王在这个事情上面,喜欢残虐施暴,每一次都好像历经一次生死,想起来就后怕。 “你躲什么?看到我这么好的身材不兴奋么?” 像是故意要令她感到难堪一样,看着他充满雄性力量的健壮与结实,她颤抖着伸出手,这个男人比想象中危险,她看不清他的真实用意,更看不清这个男人哪怕一丁点的内心。 看着她陌生又生涩的举动,果郡王粗野起来。一把将她按在了身後的墙上。 “你……抖什么,是不是不愿意啊?” 第182章 路遇熟人 第182章 路遇熟人 “不……不是的。” “不是最好。” 他大力抓着她的肩膀,她吃痛,却只能承受煎熬,和他的感觉并不好,这个男人比想象中的更无耻,他喜欢把女人当做下贱的青楼女子一样冷冰冰的玩弄,不顾后果,不顾别人感受。 她恨他,可越是恨,她越要接近他,然后在他毫无防备中,将他拖下水,死死地摁住,直至将他溺毙。 她要让他知道,不是任何女人都甘愿屈服于男人的身下,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肆意被践踏,她要让他知道惹了她的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昭王府 一连看了几天账本后,沈凌酒已经掌握了昭王府大部分财源收入情况,她觉得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突破天际的乖了,她已经成功的麻痹了自己,就连库房的钥匙,她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蓝安行身上摸到了,还悄悄让青葵去城西铁匠铺配了一把备用钥匙,这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 蓝安行天真的以为她在伺机轻薄他,敢怒不敢言,一张脸憋得通红,分分钟都有种被受辱后想要投河的羞愧感。 可惜她不仅趁机手贱了一把,还顺走了他的钥匙。唉……世上怎的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沈凌酒揣着钥匙,此刻她就等司行儒回来入睡了,等他睡了,她就偷偷去库房,把沈煜书给她留的黑匣子盗走,不对……是物归原主! 沈凌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此时已经三更了,司行儒去哪儿了?她悉悉索索的穿衣下床,唤来青葵道:“王爷去哪儿了?” “方才听到蓝总管说似是出府了,萧摯和萧禹都跟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小姐你先睡吧。” 青葵打了个哈欠。 沈凌酒眨了眨眼,激动万分的握住青葵的手,“天赐良机啊,去拿我的夜行衣来!” “小姐……你,你要做什么?”青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睡意全无。 “去库房偷东西,啊呸……去拿回属于本小姐的东西!” “不……不好吧……万一被王爷发现?” “他都出去了,谁会发现?府里谁是我对手?”沈凌酒一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样子,成功说服了青葵,然而,就算青葵反对,也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于是……夜黑风高下,沈凌酒草率的蒙了一块面巾,穿着夜行衣,便姿势风骚的奔走在王府的房檐上。 暗中给她打掩护的青葵,看着房檐上奔走得毫不含蓄的人影,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额头上的青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沈凌酒在作死。 沈凌酒成功避开王府巡视的护卫后,一路小跑溜到库房的院外,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在这里碰上熟人。 走廊下红灯映出两道身影,也不知道两人在密谋什么,前一个冷若冰霜,后一个一脸严肃,沈凌酒趴在墙头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炸开了。 沈凌酒趴在墙头躺尸,只盼着司行儒心事重重没发现她,等他们从拱门穿过,她便立刻下去。再风风火火的赶在他前面回去躺好,沈凌酒如此一想,一颗心逐渐平稳,甚至有点想为自己的理智点赞,下一秒,她就要欢天喜地往外那么一越,可能觉得手感不大对,探出的半个头在空中蓦然停住。 她万万没想到,司行儒根本没从这个门走,而是鬼一样幽森的停在她趴着着的这面墙前面,她呜呼哀哉的闭上眼。沈凌酒觉得她这辈子最尴尬的瞬间马上就要发生了,但她却无力阻止! 谁能告诉她,司行儒为什么会恰好在这,还恰好看到她,更是恰好黑了一张脸。 她咧开嘴干笑着:“我就是觉得这里月色比较撩人……” 寂静深夜里,传来了苏玉楼的爆笑声。 说完,沈凌酒才反应过来,她蒙了脸,可能司行儒都没发现是她才会猛然怔住,所以,急中生智的她,暴露了自己! 唉,多么痛的领悟! “乖徒儿,你这身打扮很是撩人啊?”苏玉楼望着她笑得前俯后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师傅,你摸着你的胸说话,会噎着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司行儒眉头紧锁,脸上寒气聚拢。 “我……我这不是知道师傅要来,在此迎接嘛!” 她实事求是的说她去库房偷东西,不会被打死吗?,于是她只能理直气壮,企图用寂寞无比的强大气场震慑到他。 但是很明显她那气场不太强,司行儒的脸色越来越狰狞,“半夜不睡,穿成这样?” 哼,就知道他是服装控,穿成这样显得她格外有魅力是不是?看她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她不能戳穿他,只好道:“我……我就是想看看咱王府的守卫怎么样,我真的不是有意吓唬你们,天地作证!” 最后还是苏玉楼出来解了围,“先下来吧,这样趴着不雅。” 司行儒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司行儒气冲冲的背影,苏玉楼笑得肆意,人走到她跟前,将手递了出来:“来,为师接着你?” 想到司行儒无比阴沉的脸,她沉痛地点头:“还是师傅有人性……” 这院落一时间只剩下她和苏玉楼两人。 夜色漫漫,芳香四溢,苏玉楼掌心的灼热,像个火盆。 沈凌酒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有些吃惊,“你们怎么会这么晚从外面回来?” “难不成,你希望为师和王爷一起在外面过夜?” 一起两个字,他说的分外重,让沈凌酒不禁心驰神往的浮想了一会儿,想完她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之前我让青葵联系你,她说给你飞鸽传书,你都没有回她,我还以为……” 苏玉楼笑了笑:“以为什么? 见她沉默不说话,一脸阴郁,他大概猜到了,“你怕为师和沈煜书一样遭遇不测了?” “师傅……” “听说了沈煜书的事,为师便从西禹赶回来了。” “西禹……你去西禹做什么?” 第183章 帮你渡劫 第183章 帮你渡劫 “找人皮面具。” 沈凌酒愣了一瞬,恍然道:“这里的事,王爷都告诉你了吧?” “嗯。” “你怎么看?” 苏玉楼抬眼看了下天色道:“回去睡吧,明天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师傅是要在王府留下来吗?” “嗯,陪你一段时间。”说着他口吻轻松起来,“帮你渡劫。” 可以,这操作很风骚。 沈凌酒虽然觉得被同情了,但他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回来看她,她心里还是猝不及防的一暖,长兄如父,亦师亦友,前有文玺,后有苏玉楼,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告别苏玉楼后,她回到蓬莱阁,青葵守在门外,一脸惊魂未定,见到沈凌酒,她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沈凌酒看了一眼没关的房门,点了点头。 房间里,灯罩里的烛火“噼里啪啦”地爆个不停,透过铜镜她看到床上的男人,洗了澡像是睡着了。 空气里还弥漫着香薰的气息,沈凌酒爬上床,见他眉头皱得厉害,便伸手在他太阳穴按揉着,见他眉色舒缓,她右手从他发间滑落,指尖勾着他的衣襟就要往外扯,朦胧烛火下,男人的凤眼却突然睁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做什么?” 沈凌酒轻咳一声道:“我……我……就是你看你不太高兴,想着做一点能让你开心的事情……” 司行儒眼尾好看地勾着,按住她的手,眸色深深,“你确定?” 沈凌酒老脸一红,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腔蹦到舌尖处,司行儒手摩挲着她的下巴,眼里闪过狡黠,“既然如此……”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去把账本拿来吧。” 沈凌酒:“……” “嗯?” “司行儒,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红杏出墙了!你有责任履行夫妻义务!” “红杏出墙?”眸色越发冷冽,“永远都是这么欠收拾!” “来啊,相互伤害啊!” “别后悔!” “后悔我叫你大爷……” 一个时辰后,沈凌酒满身是汗,死命扒着床沿,有气无力的喊道:“大爷……我错了……我错了……求放过!” “呵……不是想红杏出墙吗?本王不能满足你,嗯?” “那是误会啊……王爷你日理万机……是我闲的蛋疼……我错了,我悔过……你能不能高抬贵……” 呃……她头埋在褥子里,实在说不出那个字,此刻她只想呼呼大睡。 “不把你喂饱,你又给本王勾三搭四的,嗯?昨晚不是想带萧挚去看月亮吗?明晚本王若不在府里,你打算带谁呢?” “我错了……我不敢了……谁让你冷落我,分明是你的错……” “还嘴硬?” “我错了……你不要吃醋了!” “本王看起来是吃醋了?” “求你别这么说,别人会以为不是!” “是么?” “啊……是我的错,是我吃醋,是我不懂得欣赏春闺寂寞,是我不知道王爷矜持的宝贵,是我眼瞎才会觉得月色撩人无比,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还去不去库房偷黑匣子?” “不偷了不偷了……黑匣子是什么?我已经失忆了。”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半个时辰后,累断腰的沈凌酒被某人毫不怜惜的扔进水里,喝了几口洗澡水后,才如愿以偿的躺下入睡,睡得迷迷糊糊间,她还忍不住控诉司行儒:“禽兽……” 司行儒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她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淡淡的粉色顺着脸颊爬上眼眶,脸上依稀可见的水渍,仿佛冬日檐外剔透的霜花。 他不喜欢碰她,是因为她的滋味太好,每次都让他无法自制。可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就是喜欢无事生非,肆意挑拨,他紧绷的神色,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情,“你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省心呢?” 翌日 沈凌酒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眼睛,司行儒难得慈悲一回,竟然没有一大早将她拎起来看账本,她打着哈欠,精神不济的的由着侍女摆弄梳洗,青葵见她起来,早已吩咐了早膳,正吃着,她口齿不清的问:“我师父呢?” “主子和王爷在杏花林里下棋。” “哎……这些个无趣的男人!”沈凌酒喝了几口八宝粥,鄙视道:“所谓男人的情谊,不是应该把酒言欢上青楼么?” 青葵:“……” 沧九伺候在一旁,也忍不住羞红了脸,“小姐……男人不只是下半身动物,你思想太龌龊了。” 沈凌酒深深的看他一眼,“沧九,你多久没去青楼了?” 沧九咬牙,恨不得瞪出眼珠子,“小姐!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嘴!” “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沈凌酒说着看到青葵的脸色不自然的红了红,她摸了摸下下巴道:“好吧,那我们聊聊月事这个东西吧?” 青葵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小姐……” 我可以说不认识你吗?我可以出去吗?你可以把我当外人吗?算了,你还是当我是空气吧!青葵内心无限挣扎。 “沧九啊……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见她神色突然凝重下来,沧九收起敷衍的表情,认真问道:“何事?” 第184章 她叫青嫣 第184章 她叫青嫣 “我……我早上起来发现……我月事来了。” 沧九:“……” “青葵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就没把沧九当男人看待……你以后……也不要把他当……” “小姐,我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沧九忍不住抗议,太过分了!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是男人,你怎么不去青楼?” 沧九泪崩!“小姐,再见!” “这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沈凌酒想不通,这去青楼不是身体需求吗?不是正常的吗?人没有七情六欲,还是人吗?干嘛要避讳呢? 蓬莱阁,杏花林 今日司行儒穿着月白长衫,披着一件绛紫色华袍,形态懒散不羁,那五官轮廓,在杏花深处,若隐若现。 苏玉楼一袭白衣轻纱,墨发倾洒,轮廓柔和的侧面隐隐沐浴在鎏金的光照里。 远远望去,两人皆是一派风华,谁也不比谁差。 苏玉楼手指淡淡摩挲着茶杯,等待司行儒落子。 两人听到脚步声,都不由抬头望去,杏花深处,沈凌酒拂过簌簌花枝,她今日穿着乳白色的纱裙,束了最简单的发髻,连支珠钗也未曾配饰,一头青丝随风摆舞,眉眼间尽显温婉娇柔之态,不多时便到了跟前。 苏玉楼抬起眼帘,视线与她的相碰,深深浅浅。 她凑过去一看,棋盘上的局面,白子先声夺人,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几经转手,黑子便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局势呈现了一面倒,胜负很快便会分晓。 沈凌酒摸着下巴道:“师傅,你要输了。” “无妨,为师已经赢过一局了。”苏玉楼笑的惬意,但想到司行儒的心不在焉又觉得胜之不武。 沈凌酒坐下,摸了两人的糕点往嘴里塞,司行儒眸光一转,沉沉落在她身上,“你不是刚用了早膳么?” 这男人管的真多,那是嫌弃的眼神么? 沈凌酒无视他灼灼的视线,继续咀嚼,吃完还不忘端他的茶水下咽,过了过嘴瘾后,她才说道:“师傅你求我的话,我就帮你再赢一局!” 司行儒:“……” 苏玉楼勾唇,淡淡看她,又暼了一眼司行儒渐渐暗沉的脸色,笑道:“好徒儿,为师这盘残局就拜托你了。” “既然师傅都开尊口了,我便勉为其难的试试吧。” 沈凌酒放下茶盏,琢磨了一下棋盘上的残局,黑白对峙,不管哪里都被司行儒的白子堵死,似乎,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沈凌酒眸光微微一闪,捻起一枚棋子悠悠落下,转瞬间,格局便被打破,她敲着棋盘边沿,笑得礼尚往来:“这招叫峰回路转……袖里乾坤。” 苏玉楼当即抚掌而笑,俊颜明媚。 司行儒狭长的眸子一眯,纤长的手指,执了白子落下断了她的后路,道:“这招叫……吃里扒外!” 沈凌酒咬牙,挥拳道:“我跟你拼了!”说着,她又把黑子落到虎口,故弄玄虚道:“这招叫……尊师重道!” “这招叫……不知所谓,胆大包天!” “这招叫……欲拒还迎,欲语还羞!” 众人:“……” 一炷香后,沈凌酒大汗淋漓的输了,她无赖的推开棋盘,“你……你欺负我。” “是你技不如人,还口出狂言。” “知道我口出狂言,你还不让着我,你就是欺负我!” 众人:“……” “一身的臭毛病!” 沈凌酒:“……” 妥妥的嫌弃,沈凌酒无赖惯了,她无视众人的鄙视,哼哼唧唧的扭头,“差点忘了正事,师傅,昨夜你说告诉我你知道的,你究竟知道什么?” 苏玉楼目光落在棋盘上,良久才沉声道:“之前我不是告诉你,我在找一个人吗?” “嗯,一个女人。” 苏玉楼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仿若染了山水之色,幽静沉浮,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她叫,青嫣。” “青嫣?”站在沈凌酒旁边的青葵,赫然睁大眸子,脸色瞬间苍白下来,连说话都有些气息不稳:“她……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青嫣这个女人在青葵心里就跟谜一样,她在无虚谷待的时间最短,所以只是听说过这个女人,就连资历最老,跟着苏玉楼时间最长的青羽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死掉的女人,只知道无虚谷有她的一座清坟,苏玉楼站在她的坟前,偶尔会流露出伤痛的神情,青桐曾经多方打探过这个女人,得到的也不过是寥寥数语,甚至连她的死因都是一个谜团。 沈凌酒皱眉,“师傅,你说详细点。” 她是我……十年前收的第一个侍女,她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八年,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一点就通,甚至许多时候,我就是在她面前示范了一次,她便记下了,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但在三年前……她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大火?”沈凌酒摸着下巴,“什么原因,你调查过吗?” 苏玉楼摩挲着棋子,黑眸如看不到尽头的隆冬黑夜,“早年她跟着我得罪过不少达官贵人,她性格刚毅,有一次她外出采买,被守在谷外的江湖人士围剿,被擒住后,他们用她威胁我,说是让我去救治病人,实则埋伏刺客想要我的命,青嫣为了不连累我,便引火自焚了。” “自焚……”青葵蓦然顿住,随之脸上血色尽褪。 “后来,我查看了尸体,但是尸体烧焦得太厉害了,除了能判断出是具女尸之外,其他特征都很模糊,唯有她含在喉间的青玉,是我赐给她的,我认得,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断不会赠送旁人……也就凭着那个能证明她就是青嫣。” 苏玉楼神色淡淡的说完,口吻里含了一丝悲悯。 “这……你这徒弟果然刚毅,为了让你认出来,也为了保全玉佩,竟然吞玉。”沈凌酒咬唇,如此心智,狠辣,如果活着,定然是个可怕的女人,这种吞玉的事儿,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起初,我不相信是她。”说到这里苏玉楼顿了一下。 第185章 试探过她 第185章 试探过她 “可她消失得太彻底了……就像真的死了一样,后来我便带着那具焦尸回了无虚谷,安葬了,除了惩戒威胁我的那些人,我没有再追查此事,后来便有了青羽,青桐,青葵。” “她会武功吗?”沈凌酒始终不相信,一个如此狠辣,刚毅又聪慧的女人会这么死了。 “她武功比青葵要高出许多,他们四人琴棋书画,武艺无一不通,她更是四人里最出色的。” 苏玉楼说着眸中一片黯然,显然他对她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才会提及便触景伤情。甚至有些自责。 “琴棋书画?”沈凌酒瞪大双眼看着青葵,“师傅,你把青葵送来给我使唤,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青葵别扭的拧过头,脸颊绯红。 “以后定要给我们青葵找个好一点的婆家,对了,师傅……你十年前就收了青嫣,如果她活着,那她现在多少岁了?” “十八岁。” “她八岁就被你染指……喔不,八岁就跟了你……也不对,八岁就被你看上了?似乎也不太妥当……她……” 苏玉楼瞪她一眼,“是收留!” “喔喔……师傅你干嘛要给我解释,我又没有乱想,虽然孤男寡女,你当时应该和沈煜书一样年纪,如狼似虎,年轻气盛,但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 “你还是吃糕点吧,毕竟你吃糕点的样子比你说的话可爱多了。” 沈凌酒:“……” “其实,我不相信她死了,就好像你不相信沈煜书死了一样。” “卧槽,师傅……你竟然会读心术?你私藏绝技,你不是个好师傅!”沈凌酒腮帮子都气歪了。 “这不是读心术,而是直觉。”说着苏玉楼喝了一口茶水,“尤其是这两年……我更是能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可她却不愿现身,必然有所原因。” “所以,你就跑去当采花贼,夜探香闺?” “嗯。”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你还不是存了私心,想要夜探闺阁!换了我是青嫣,我就装成男的!然后再去断袖,神不知鬼不觉的敛财,再挟持众多美男跑到天涯海角去浪,师傅你觉得我说的……” “青葵……再去给王妃端两碟糕点,吃不完,晚上不准吃饭!” 看着司行儒跟锅底一样的脸色,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打死她的份上,沈凌酒默默闭了嘴,什么嘛……还不能自由言论了? 苏玉楼一脸复杂神情地看着司行儒,笑的意味深长,更多的却像是一种重新的审视。 “现在京都重现人皮面具,更能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我不知道她藏在哪里,为谁效命着,但……以她的聪慧,她选择了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对你们是非常不利的,事情也会很棘手!” “所以,师傅……你为我们培养了一个天才对手!” “嗯,为师没有很自豪,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真的是她,为师也有责任将她找出来。” “师傅,若她站在我的对立面,对我下手,你会选择帮她,还是我?”沈凌酒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异常严肃,就连眼神都冷了下来,“她害死了沈煜书,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对她心慈手软,血债必定血偿!” “他若不帮你,便不会来昭王府。”司行儒神情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能逃过他这双深邃幽然的眸子。 连苏玉楼都有些妒忌他了,他抿唇笑道:“以前沈煜书说,他妒忌昭王。” “妒忌我夫君?妒忌他什么?”沈凌酒一脸好奇。 “他说他武艺高强是实打实练出来的,而昭王是靠天赋。” 沈凌酒:“我也靠天赋,他怎么没崇拜我?” “可能性别不同?” 沈凌酒:“……” 司行儒淡淡抬眸,一言不发。没有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对了,师傅,有个人,你怀疑过么?”沈凌酒这么说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瞧瞟着司行儒。 “谁?” “赫连贞儿。” 说完,沈凌酒特意去观察司行儒的脸色和眼神,但却发现他一派平静,眼中古井无波,就像根本没在听她说的是什么一样。 “赫连贞儿?”苏玉楼微微一怔,似乎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这个女人的一切,不多时他脑中浮现出一个美人的轮廓,“你说的是赫连府的嫡女赫连贞儿?” “对,我觉得这个女人很不简单,虽然只是直觉,但我直觉一向很准。” “这个女人我去观察过,也亲自试探过,她没有问题。” 沈凌酒许久才回过神来,“你真的试探过了?” “本王也试探过她。” 说着,司行儒手指轻扣在青花瓷茶盏上,眸色潋滟,“还记得七夕么?” “记得,我在御香斋等了你一夜,你却和她在我对面……弹琴……有没有说爱我就不清楚了。”她原本想说厮混,但突然意识到凛冽危机,出于自我求生意识,她识趣的委婉的表达了她的不满和怀疑。 “那日本王原是在御香斋下的马车,但却被一阵奇异的笛声吸引,本王登上凤羽阁,便看见赫连贞儿独自坐在窗台抚琴,她说她当晚约了人,那人却失约了。本王正要离开,笛声又再次响起,本王只好耐着性子坐下,萧挚和萧禹则分别去视察吹笛的人,可惜一无所获。” “然后,她便给你弹了一夜的琴?” 司行儒脸上一贯的风轻云淡不见了,只是抿着嘴角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花影打在他脸上,把那轮廓深刻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出来,更显沉稳,“本王以为你会更在意,我从她那里得知了什么。” “那你得知了什么?”沈凌酒立刻追问。 苏玉楼瞥了一眼司行儒,淡淡勾唇,这傻徒弟,这就被成功的诱拐了注意力,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不是你们想找的那个人。”司行儒无视苏玉楼投来的异样眼光。 “你就这么肯定?”沈陵酒一脸不信,眼神里全是“你是不是被美色迷惑了”的质疑。 第186章 吃得太撑 第186章 吃得太撑 “第一,她不会武功,第二,她没有易容,第三,那晚她确实在等一个人。” 沈凌酒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她回想着每次遇见赫连贞儿的每一个细节,但往常她并没有太过留意,此刻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她几乎就相信所谓的证据了,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赫连贞儿有问题呢? “不过……赫连云确实和西禹外臣有所勾结,如果我们能得到沈煜书保留的那本账本,兴许立刻就能推断出杀害沈煜书的人是不是就是赫连云让西禹派出的杀手。” “你是说,那柄陌刀是西禹杀手的?” “嗯。” “账本?什么账本?是这个吗?”沧九听得糊里糊涂,但事关沈煜书的生死之谜,他即便出离了愤怒,但只要有关他的一丝一毫线索,他就不会放弃,不管是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找出杀害沈煜书的真凶,他第一个不放过。 沧九脱了靴子,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羊皮卷,说道:“这是主子离开通州时,秘密给我的,还特意叮嘱我半月以后再回京都,这几日我被主子离世的悲伤冲昏了头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羊皮卷,以及那股难以忽视的脚臭味,沈凌酒鼓起很大勇气才接过来,“原来所谓的账本就是这个。”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西禹文字,如小蝌蚪一般,沈凌酒一个头两个大,她一脸迷茫的看着司行儒,只见他快速浏览着每一个字符,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未放过,他虽年纪轻轻,看上去却有着超出年龄段很多的沉稳。 沉吟半响后,他皱眉,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苏玉楼拿过羊皮卷,展开匆匆一看,也是神色复杂。 “你们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 “这上面记录的全是我朝官员受贿以及参与通州事件的官僚名字,几乎占了大半个朝纲,但唯独没有赫连云的。” “什么,没有他?”沈凌酒挫败的垂头,苍白迅速蔓延了整张脸,以致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开口的,“会不会他本来就是主使,所以不会记录自己的名字?” “有可能,但……没有证据。” “证据么?” 沈凌酒的手一抖,茶水抖落在手背,灼伤了肌肤,很快红一遍,青葵见状立刻从怀里拿出一盒小药膏给她涂抹着,她并没有感到火辣的痛,只是觉得心口像是烧破了一个洞,冷飕飕的灌着凉风。 众人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对于沈煜书的死,大家都是始料未及,无限遗憾的。 她目光落在羊皮卷上,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是我哥丢了性命换来的东西?” 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西禹文字,既然刺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沈煜书获得这个羊皮卷,而沈煜书又把它看得那么重要,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她没参透的秘密? 她仔细摩挲着羊皮卷的每一寸,突然抬起头问:“你们说……沈煜书他当时看懂上面写的什么了吗?” “他若没看懂,那么宝贝这个做什么?”苏玉楼安慰她:“阿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赫连家族,背后有赫连国,从先皇起就开始崭露头角,经历两朝,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权利便达到鼎盛此刻,早已形成一股强大势力。不管是在权力还是在时间上,赫连家都证明了他的不容小觑。 汲汲经营几十年,这股势力,足以跟皇权抗衡。赫连云那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昭王与他对峙这么多年,都未分出胜负,来日方长,你还怕找不到置他于死地的罪证吗?何必急于一时?” 沈凌酒喝了一口凉茶,冰冷的水流从咽喉一路冷到了肠胃,却没有冷却她的冲动,“不能等了,沈煜书动了赫连与西禹的魔窟,才会招致厄运,但事情不会因为他的过世停止,反而会越演越烈,赫连家既然向我出了手,我便要让赫连府所有人的血来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苏玉楼的话犹如一闷棍砸在她头上,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茶盏被捏碎的一瞬间,整个场子安静了一秒,沧九被吓坏了。他慌张地看着沈凌酒,话都说不出清楚,“你……你的手。” 沈凌酒心脏却如同被人狠狠揪住、撕扯,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手掌上,那里一片殷红,粘稠的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染红了沁芳斋最名贵的豆蔻。 司行儒一瞬不瞬盯着她,只字未言,这样的眼神令她心慌。 沈凌酒由着青葵板着脸给她包扎,她努了努嘴,慌乱解释道:“可能吃的太撑了!” 司行儒仍是定定地看着她,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专注而郑重,她垂下头,她知道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希望她走出失去沈煜书的心里阴影,但是……她抬起头,努力让眼底的那点热意不蔓延,自从沈煜书走后,她的胸腔便憋着一股火,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毁了给他陪葬,但是她不想把她的负面情绪带给每一个人,她努力控制着,压抑着,不想任何一个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过着,她怕看见他们责备,失望的眼神,他们怕看到她假装不在意的神情。 良久她冷静下来,平复情绪道:“其实,赫连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皇上不会拿自己的皇位来包容赫连家的野心,而赫连云也不会傻到用全族的性命,来试探皇上对他们的信任程度。所以……我们可以兵行险招,逼他露出马尾。” 苏玉楼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目光灼灼:“你想怎么做?” 气氛有些压抑,沈凌酒觉得呼吸不太畅快,她抬头去看司行儒,发现他只是缓缓的煮茶,一派平静,似乎没有在听她说的话。 沈陵酒目光落在血流如注的手掌上,半响她鼓起勇气道:“我……我想……” 第187章 要宠着他 第187章 要宠着他 “我想要……”说道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司行儒抬起头,眸中涤荡着幽深的波澜:“如你所愿,本王会把羊皮卷交给皇上。” 沈凌酒如释重负,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羊皮卷握在司行儒手里,对他而言可以发挥很大作用,他可以慢慢瓦解掉赫连云的势力,可她等不及了,“我……” “不用解释,这本来就是沈煜书的,你有权利决定它的用处。” 司行儒表情淡淡的,眼神带了惯有的冷漠,她几乎忘了他以前拒人千里的时候,便是这种生疏的眼神了,无形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缓慢地,抽紧她的心。 沈凌酒在乎沈煜书,表现得昭然若揭,身为位高权重的昭王心里纵然憋了一团火,于情于理又不能太过苛责,可情绪这种东西,除非不在乎,否则怎么也做不到泰然处之,一派平静。苏玉楼把玩着棋子,适时的开口道:“羊皮卷呈给皇上,他肯定勃然大怒,赫连云这招挺狠的,大臣与外臣勾结,全都是死罪,赫连云想用这一招控制朝内的大臣,但是……一旦这些大臣落网,官员为了抵罪,赫连云也会被拉下水,所以赫连云在乎这个账本,只是就算赫连云下狱了,皇上也是不敢动他的,牵一发动全身,更何况还有赫连国和西禹虎视眈眈。” “不,这次是昭王和赫连云交手,皇上坐收渔翁之利,一旦赫连云下狱,我就有办法让他永远消失!而皇上乐享其成,只会推波助澜,只要消减了赫连家的大部分势力,我就有办法将赫连家连根拔起!” 沈凌酒审视着手上的伤,再抬起头时,双眸明亮莹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苏玉楼怔怔的看着她,陌生得好像第一次看到一样。 风穿过杏花林,雪白的花瓣簌簌落下,一派恬静优美的景象。 四目相对,彼此情绪一目了然,司行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转着一抹厚重的释然,她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听到他声音微微波澜:“你要做什么,本王不限制你,但你得提前让本王知道,这是本王的底线。” 沈凌酒松了一口气,面色恢复自然,笑的狗腿:“放心吧,没有夫君的首可,我不会乱来的。” 司行儒目光锐利的盯着她的双眼,不容她回避,确认她此刻智商在线后,才悠然起身,拂袖而去。 “艾玛……虚出一身冷汗。”沈凌酒趴在桌上,苟延残喘。 “为师以为,天下之大,没有你沈凌酒害怕的东西。今日一见,原来是个怕夫婿的。” “师傅你懂什么……”沈凌酒表示很有经验,“男人是要哄的,既然他成了我男人,我就要对他负责,要尊重他,要考虑他的尊严,要宠着他……要让他感受到我狗血的爱情……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平静的恬淡被打破,说起司行儒,她废话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灵动的眸子好像盛放的烟火,看起来是那么的生动照人,明明是忌惮昭王的脾气,偏偏要说得豪气冲天,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找的如此清晰脱俗又不失拍马屁的诚意,让他无言以对,但她能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一个男人,这等福气,也是羡煞旁人。 见苏玉楼似是在走神,沈凌酒若有所思的叫道:“师傅……” “嗯?” “你真的觉得我昨晚的夜行衣很撩人么?” 苏玉楼:“……” 沈府 傅府如今没落了,傅姗又处在了极为尴尬的位置上,就连沈二夫人都不愿沈云兮再与傅姗来往,今日傅姗的丫鬟红香过来请求见沈云兮一面时,差点被沈府的小厮赶出去,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沈云兮见红香可怜,想到多年与傅姗的情谊,便答应红香出去见傅姗一面。 御宴楼 傅姗定了最好的雅间,沈云兮一来,她便请她入了上座。 今日的沈云兮,未施粉黛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一如既往的娇美,看得傅姗心里很不是滋味,昔日两人走在一起,众人的目光总是会先落到她身上,如今她光华不在,皮肤也不如昔日精心呵护过那么细腻,为了让她和母亲在傅府的日子好过一些,她笼络下人钱财,可那些人越发得寸进尺,渐渐狮子大开口,她的日子便渐渐拮据起来,用不起牛乳护肤,也吃不起山珍海味,就连今日御宴楼的消费都是她求了江氏许久才应允的。 想到这里,傅姗渐渐握紧了拳头,沈云兮由丫鬟春兰搀扶着坐下,半月时间不见,傅姗已然憔悴了许多,脸颊都清瘦了,人也瞧着不那么精神,眉宇间更是少了平日的嚣张跋扈,沈云兮见此心里不知是舒坦还是惋惜,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傅姗道:“今日,找我来是有何要事?” 沈云兮其实很清楚母亲不让她再见傅姗的原因,一来是傅家落没了,又得罪了昭王,傅姗跟着成了是非之人,接触她多半引来闲话,而且,两人之间是表姐妹,若是傅姗真的找上门来求助什么,不帮忙又不仗义,帮忙又是接二连三的麻烦事儿,倒不如断绝关系不再往来。二来,傅姗此人城府极深,鬼点子多,江氏怕傅姗总有一日会把沈云兮拉下水。可沈云兮不这么想,往日傅姗总是艳压她一头,处处碾压她的相貌才华,沈云兮难得见她败落,自然是想在她面前出出风头。 傅姗给她倒了茶,又吩咐红香道:“红香,你带着春兰去一品香买些芙蓉糕过来,我记得云兮很是爱吃那家的糕点。” 沈云兮眸子一亮,这要求人的态度果然和以前她指使自己的态度相差太多了,这个场景若是换了以前,那便是:春兰,去买些绿豆酥回来,我和云兮嘴馋了。 沈云兮暗自窃喜,春兰一脸纠结的看着她请示道:“小姐……可是想吃芙蓉糕?” 第188章 相思之苦 第188章 相思之苦 “想吃啊,不过你得快些回来。” 沈云兮勾唇浅笑,太好了,以后可以肆意欺辱傅姗了,她也要让她感受一下,每次被压在脚底的感觉。 “可是……可是夫人吩咐了,不让奴婢离开你半步……” “叫你去就去,这不还有傅姗表姐吗?怕什么,我又不到处跑,赶紧去……” “是。”春兰握紧手帕,心想离开一会儿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回头只要小姐不说,二夫人也不会知道。 傅姗又给红香使了一个眼色,红香领悟,立刻上前搀住春兰的手臂,“走吧,春兰妹妹,一会儿去晚了,要排好长的队伍呢。” “哦。” 春兰临走时,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沈云兮,见她和傅姗聊得高兴,也就没太在意。 傅姗瞧着沈云兮端着杯子喝了大半碗茶,眸光微暗。 “表姐,你还没说找我来是做什么呢?” “其实,找你来……不是我的意思。” “啊?”沈云兮有些发愣,听着傅姗的口吻觉得有些不对。 傅姗摩挲着光滑的杯壁,茶水余温传递到指尖,她见沈云兮将喝完的茶杯子放在桌上,才开口继续道:“其实,让你来这里是昭王妃的意思。” 昭王妃,沈凌酒?她让她来做什么?沈云兮来不及细想,立刻出声道:“她让我来,为什么要你传话,而且她怎么不现身?” 傅姗眸子里闪过一抹歉疚,突然她朝着沈云兮下跪道:“总之,今日之事,是昭王妃的主意,你若要怪就怪她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她用我娘的性命威胁我,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你要原谅我。” 沈云兮愣然的看着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脑子开始飘忽,有些头重脚轻,“你……你在我茶里下了什么?” “我不知道……是昭王妃给我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昭王妃还说……是到了和你算清旧账的时候了,所以我……” “旧账?我和她有什么旧账?”想到这里,沈云兮脸色一白,难道说……沈凌酒已经知道她脸上的胎记是中毒,是她母亲做的了? 傅姗原本猜想,沈凌酒昔日在沈府的时候,没少被沈二夫人打压拿捏,两房之间,势必有些摩擦,说是沈凌酒仗着昭王的权势,惩戒二房的人也说得过去,沈二夫人那个人她是清楚的,不可能对沈凌酒清清白白,两人之间必定会有嫌隙,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怕是只有沈二夫人和沈云兮清楚了,她也不必说得太清楚,这个屎盆子只要往沈凌酒身上一扣,那么与她就毫无关系了。 “我……我先走了。”说着傅姗便起身朝外走去。 “不……不要丢下我。”巨大的恐惧占据了沈云兮的胸腔,让她连说话都说不出清楚,双腿更是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姗开门离去。 傅姗刚走,门便再次被人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个男人,果郡王来到沈云兮身边,见她惊愕住,他笑得春风得意,笑容里满是邪肆:“那日辰宫宴上,沈小姐一舞倾城,舞姿曼妙,如有白花齐放,沈小姐长得又千娇百媚,从此让本王夜夜辗转难眠,今日……正好有个机会,不如沈小姐就帮本王了却这慰藉相思之苦吧。” 男人清潋如泉水流淌的泠泠声,让沈云兮拼死叫喊,下一秒,她的哑穴被封住,她堵在喉咙里的话,永远都没机会发出来了,她瞪大双眼,因为激动身体忍不住发抖。 果郡王心情极好的抽掉沈云兮头上的一支白玉簪,看着她目若秋水,面似芙蓉,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沈云兮死死的咬住唇,眼角泪水蔓延,她感觉自己在他眼中好比餐桌上的烤肉,迟早被吞下腹中。 她拼尽力气,身子一软,猛地扑倒在桌上,脸差点磕在茶壶上,好在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脸。 手中传来细腻柔嫩的触感,男人轻轻捏了捏,真可谓是冰肌玉肤,不尝尝她的滋味,怕是会惦记一辈子。 门外有他的暗卫守着,春兰又被傅姗调走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为所欲为。 沈云兮此刻万分后悔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水眸含怒死死地瞪着果郡王,果郡王知道她不愿意,这些个京都的名门贵女,稍微有点姿色的谁不想攀上昭王那根高枝,再不济也是太子,甚至连司行幽的仰慕者都比他多,谁曾想过要委身于他,他就不明白,他堂堂一个郡王爷,长相也不差,怎么就入不了这些小姐的青眼,她们越是把目光放在那些男人身上,他心里的怒火就越旺盛,俗话说得好,得不到……就毁掉,下地狱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怎么行呢? 果郡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美丽的五官,看着只能死死将他瞪着的沈云兮,眸里盛放出一抹粲然至极的冷笑。 见他目光黝黑如狼似虎般直直地盯着自己,沈云兮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下一秒,果郡王上前一把将人搂住,扫落桌上的杯盏。 一阵杯盏落地碎裂的砰砰声随之响起,男人目光微冷,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不断辐散出慑人的魄力:“看清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沈云兮绝望的闭上眼,屋里的窗开着,冷风吹进来,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味,清风本该解暑,但此刻刮在沈云兮脸上,犹如一刀一刀凌迟在她骨血里,让她痛不欲生…… 一个时辰后…… 屋里传来了果郡王心满意足的声音,“过来吧。” 傅姗就在隔壁雅间,方才房里的一切,她听得真切,她不用去想也在知道沈云兮遭遇了什么,因为沈云兮遭遇过的,她早已刻骨铭心的体验过,她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和自责,邪诡黑瞳蓄满暴戾之气。她感受过的绝望,她要每一个人都清晰的去体验一次。上天既然待她不公,她便待世人不公。 不多时,门被推开,果郡王早已穿戴整齐,他闲散的坐在桌边喝茶,唇角不可抑制地上翘:“这件事,你办的很好。” 傅姗福了福身子,朝他行了一礼,“果郡王尽兴了就好,那么接下来……” 第189章 我跟你一样 第189章 我跟你一样 她目光一转,看到地上的沈云兮已经晕厥过去,她徐徐走过去,替她穿好衣物,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一串串的红痕,和手指印。 “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本王先走了。” “等等……” 傅姗抬起双犹如死神般的瞳眸,“果郡王承诺过我的事儿呢?” “本王有承诺过你什么事儿吗?”男人的嗓音听起来低柔细闻却感到冰冷刺骨,“本王,怎么不记得?” 死气沉沉的压迫感让傅姗倍感难受简直难以呼吸,她捏紧拳头,“不是说好,帮你得到她,你便收我做侍妾么?”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皮糙肉厚,黯然失色……啧啧,你觉得本王对你还有兴趣吗?”果郡王发出深沉的诡笑,“虽然,你替本王办了一件事,但……本王素来讨厌和我讲条件,甚至威胁本王的人……” 傅姗心脏骤然一紧,这翻脸不认人的动作,还真利索,她努力敛下愤怒的气息,缓缓道:“我知道……是因为筹码不够是吗?”她冷笑道:“果郡王对我没了新鲜感,我也不是邀宠,只是想找一个栖身之所,了此残生,果郡王养个闲人在府里还是养得起吧?” “那要看你给本王什么好处了。” 傅姗怅然无语,侧身默默地凝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树叶……良久才道:“还有一人,不知道果郡王有没有胆量和兴趣深入了解一下。” “何人?”果郡王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厉眼一扫,傅姗笑道:“沈凌酒。” “那个丑八怪?”果郡王嘴角泛起一丝阴沉。 沈云兮缓缓抬眼泛白的容颜,“她如今可不是丑八怪了,而是京都不世出的美人呢,见过的都说是京都三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见美到了何种地步,果郡王万花丛中过,美色至上,难道对她一点也不心动?” 果郡王似想到了什么随之敛起怒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冷冷睨视她,“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果郡王可以想个法子瞧个究竟。” “若真如你所言……”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谈个条件?” “你想要什么?”傅姗的话,成功在果郡王心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惊起了阵阵涟漪。 傅姗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将她弄到手,你届时给我一个侍妾之位,如何?” 果郡王冷冷地逸出深沉的笑,“成交。” 傅姗闭上眼,然后,她听到了他离去的脚步,和无情的关门声。 果郡王带着小厮离开了御宴楼后,傅姗心力交瘁的坐下来,揉着额头,她就知道果郡王会上当,之前在苏府赏花诗会上,昭王为了沈凌酒打了果郡王的板子,沈凌酒还当众羞辱他当了逃兵,这口恶气,小人性格如果郡王这般,怎么可能轻易揭过,只是苦于一个机会而已,再说了,果郡王一直被昭王肆无忌惮的打压,若是能把昭王的女人睡了,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更别说现在的沈凌酒成了活脱脱的大美人。 侍妾? 呵…… 真以为她稀罕他的侍妾么? 有多少女人生来绝色而沦为了男人的侍妾,结果呢?到最后还不是被大房视为眼中钉,各方不讨好,赶出家门从此风餐露宿,去青楼里讨生活的女人还少吗? 哼,她不过是要果郡王相信她是真的想成为他的侍妾,有所求而已,不然……怎么能把聪明黑暗至斯的果郡王拉下水呢?她不过是陪他玩玩,能让沈凌酒吃亏最好,即便不能,果郡王只要生了这份心思,只要敢踏出一步,在昭王眼里,便只有死路一条,她不过是借着昭王的手替自己报仇而已。 果郡王,你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一炷香之后,沈云兮被扶进了沈府的马车,傅姗告诉春兰,她喝醉了,春兰半信半疑,马车里,傅姗用湿巾仔细替沈云兮擦手擦脸。 马车没走多久,沈云兮便醒了过来。 她蓦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涔涔惊魂未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等她看清眼前的事物后,她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吗? 她想要撑起身子使劲的挣扎,身体却非常疲软,手腕以及身体多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神智渐渐清醒,不……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醒了?”傅姗递给她水壶,眼神带着虚假的关切。 沈云兮不可置信的看着手腕的痕迹,嘴紧紧抿着,幽然无神的眸子如同雪一样没有光彩,“你……” “不是我,我说了是沈凌酒逼我这么做的。”傅姗看着她,必须尽快安抚她的情绪。 沈凌酒?沈云兮脑袋轰然一片混乱。 “你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吗?我跟你一样。” 出于女人的敏锐直觉,沈云兮察觉到傅姗的目光深处有刺。她呼吸一滞,正想问她什么意思,而傅姗只是神色平静地让她喝点水。“这里面是……避子汤,喝吧。” 避子汤? 避孕之物! 看到这个,沈云兮便想到那刺眼的一幕,眼眶热意上涌,喉咙哽住。 “喝了它,就当没发生过吧。”傅姗凝视她通红的眼,“我也喝过,我明白你的感受。” “你……你也被……他……” “不错,都是沈凌酒的意思,事到如今你还不明吗?她在报复我们。”傅姗微微的喘着气,稳住浮动的心神冷静地在脑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现在已经不可挽回了,即便你恨我,杀了我也于事无补,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想想怎么报复回去,不然……这样的日子,还不是何时是个尽头。” “想不到她如此歹毒!”沈云兮看着避子汤,咬牙仰头喝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既然沈凌酒找上门来,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回去找母亲商量,可是……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 沈云兮捂住脸,哭了起来,就像被人狠狠剥了血肉,扔在盐水里浸泡,势要将她那点痴心妄想给榨干净。 “哭不能解决问题,这件事……算我欠了你,来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推辞,如果你们有好的计划,我可以无偿去做……比如……” “比如?” 第190章 特殊待遇 第190章 特殊待遇 不等傅姗开口。 “啪!”沈云兮甩了她一巴掌,是她害了她!亏她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她自己被玷污了,就恨不得别人也被玷污,“给我滚下去,我不想再看见你!若不是念及你是我表姐,我真恨不得杀了你泄愤!给我滚!” “我这就滚。” 傅姗自知理亏,自然不会同她狡辩,说着便叫马车停下,一个人下了马车。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她嘴角上扬。 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下,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不多时,红香也从马车上下来,见傅姗眸色冰冷,红香叹了口气,“这沈小姐以后怕是不会跟我们来往了。” “不要紧,我不在乎。”傅姗摸了摸红肿的脸,疼痛让她刚刚沸腾起来的血液瞬间冷却,“这是我送给沈凌酒的大礼,希望沈云兮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她费尽心机挑起战火,可不能就这么灭了,沈云兮,看你本事的时候到了。 皇宫,御书房 “砰!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瓷器碎响声传来,胥公公吓得全身僵直,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状态,不时吞咽口水。 司行儒坐在一旁,悠悠品茶,看着司行傲这头狂吼中的雄狮,他淡淡开口道:“皇兄还是及早将这些涉案人员缉拿归案吧。” “他们这是要造反吗!”司行傲阴冷至寒的声音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让人不寒而栗。 “呵,这本来就是密谋造反啊!”司行儒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关他的事。 任何帝王都不能容忍的一件事便是臣子挑衅皇权,试图谋反,只要和谋反两个字搭边,几乎都是满门抄斩。 司行儒话方落下一道森森寒光便从司行傲眸里掠出,“这件事……皇弟没有参与吧?” “本王若是参与了,会将羊皮卷奉上?皇兄脑子莫不是被门挤了?”司行儒手持茶盏优雅地啜茗。 “你……”司行傲全身罩在煞气之中,“你就是想借朕的手除掉赫连家族!” “皇兄也可以放他一马,届时赫连云连同赫连国逼宫,本王也就顺便清君侧而已。只不过皇兄落到他手里,怕是……嗯,亵裤都保不住。” “司行儒你……你放肆!”男人的嗓音冰冷刺骨,“若赫连举兵造反,难道你能独善其身?朕若命你为先锋大元帅,你敢公然抗旨不成!” “皇兄真是气糊涂了,赫连云密谋造反,定然是连同西禹共同举兵进犯,届时,西禹和赫连国同时进攻大燕,大燕腹背受敌……嗯,本王到时带着王妃去游山玩水,顺便占几个山头当大王,日子照样过的舒心,说不定赫连云元气大伤后,为了平息战火,讨好本王还会主动送上若干城池……皇兄以为如何?” 司行儒的意思很明确,皇帝若不收拾了赫连云,他就坐山观虎斗,甚至默认赫连云的壮大,暗许赫连云和外臣勾结推翻大燕,届时,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对抗赫连云,赫连云自会给他送上大礼,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到时候司行儒就是狮子大开口,要半壁江山自封为王,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江山不是他的他当然可以拱手让人,至于是不是亡国之臣,他届时自封为王了,还在乎这个做甚?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朕才甘心吗!” “天色不早了,皇兄自己看着办吧。”司行儒悠悠起身,即便暮色昏沉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不凡的气息。 司行儒走后,摆放在司行傲前面的一张红桧木椅瞬间被他震得粉碎。 第二日,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挤在一起噤若寒蝉,人人额头都冒着冷汗,尤其是平日里文官头目最显眼的位置,赫连云缺席了,就不禁让一众官员腿软。 昨夜皇帝出动了皇城一半的兵力雷厉风行的逮捕羊皮卷上的涉事官员,大部分还在睡梦中便被送进了天牢候审,只有少数几个连夜逃走,甚至有人直接跳池自尽,但池子水不够深,不幸被侍卫捞了上来。 官员们一边讨论以后宅院池子里的水要加深一点,一边瑟瑟发抖的回想有没有得罪昭王,这件事很明显是昭王捅出来的,这赫连家族这次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大理寺官员和刑部尚书连夜提审犯罪官员,名单上的官员几乎一个没落下,如今朝堂上一两百个官员只剩下了二十几人,就连太子都告病躲在东宫不敢出来。 李大人拢着袖子,心里紧锣密鼓,如今这二十几个人大部分是心属昭王的,他属于中间派,也就是皇帝派,有点不伦不类,一不小心中间派就被当成替罪羊成了赫连派,于是李大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概也就是这么个境况了。 此刻能在这里看到昔日的同僚没缺胳膊少腿的站在一起,默默遥相望,众人看对方的眼里难免缠绵悱恻深情款款…… 这时御史中丞顶着一头汗水窜进来,打破了一殿的旖旎,众人看着他犹如惊弓之鸟,皆问:“出了何事,你如此惊慌?” 御史中丞努力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回神道:“方才沈公明同我一起入宫,走到半路突然被被刑部的人带走了,我忘不了,他像死狗一样被拖走时的绝望眼神……太吓人了。” “像死狗一样的绝望眼神?那看来情节是相当严重了。” “御史中丞都吓得用死狗这种粗俗词汇了,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等等,你们的关注点怎么在死狗身上,难道不是他的名字吗?” “对啊,他是沈公明!” “沈公明?他不是昭王妃娘家的亲三叔吗?连他也搅进来了?” “什么搅进来,如今和赫连走得近的官员几乎全部落网,便开始污蔑同僚,许多大臣被关进监狱当替罪羊,沈公明只是其中一只。而且他还享受了特殊待遇……” “什么特殊待遇?” 第191章 特级监狱 第191章 特级监狱 “他被关进了特级监狱——龙卫的诏狱。”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据说,赫连云也是关在了龙卫看守的诏狱。” 诏狱比起天牢更让人忌惮和恐惧,一般的官员是与之无缘的,能进去的不是盗了皇室祖坟,就是密谋造反的高智商人才。不少人对这所笼罩神秘色彩的监狱也有着好奇心,但仅仅也只限于好奇心,谁也不想真的进去,毕竟进去了能出来的,至今还没有…… 如果谁真的有幸从里面出来,可谓八面威风,不用喝醉都可以吹牛,毕竟只要云淡风轻的皱下眉头,无比怀念的说道:想当年,老子在诏狱的时候…… 后面几乎怂一片,没有一个敢接话的,所谓身不想至,心向往之。 大殿沉默了一瞬后,有人道:“据说,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尚书董大人,连同左都御史,一众官员连夜提审通州涉案人员,效率高到一晚上就全都审完了?” “可不是……没见过这么神速的审案,一板一眼,严格按照:先殴打(拳脚,上刑具)——画押签字——(不签?)继续殴打上刑具——最后再审问,如此循环下来,就是神仙都认了。” “如今太平盛世,谁不想好好活着,昭王说了,只要认了,一律从轻发落,罪不至死。” “据说,一些官员甚至还没开始动刑便都招了,甚至有好几个跟昭王关系密切的,也都被牵连拖下了水。” “这可是谋逆大罪,随便一条都能让人满门抄斩,赫连党羽数不胜数,又故意虚张声势,赫连老贼就是料定皇帝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才敢这么大胆,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这么大个烂摊子,怎么收拾?难道要把官员都杀了?” “这确实是道难题,不过……” “不过什么?”李大人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十分警觉。 “要毁掉赫连家族这个庞然大物,只要昭王肯出手,便也不是什么难题了。” 昭王? 众人沉默的点头,司行儒六岁从司马监的马厩出来,从西禹的刀光剑影到北漠的烽火连天,他从千军万马中奔驰而出,自尸山血海里站立起来。 他见过的死人比许多人见过的活人还多!大燕没有人比他更有威信,他出面的话,赫连一族怕是死无全尸,不过皇上怕是不会让他一家独大,这也就从一开始决定了,赫连府的根基不会被动摇,甚至赫连云只会被象征性的拷问一番,在罚点银两此事就揭过了,毕竟除掉赫连一族的党羽才是皇上的目的,断了翅膀的鸟如同沈府一样,这些年也没翻出什么花样,还不是一样夹着尾巴给朝廷做牛做马。 李大人看着手里的奏折,一时之间拿不准要不要上奏,“你们今天的奏折有没有弹劾赫连丞相的?” “此刻不弹劾他,更待何时?”这不是官场的潜规则吗?墙倒众人推,不然怎么体现他跟这个人没有关系?这是向皇帝表明态度的最好时机。 李大人听了,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他接着问:“今日,昭王殿下会来吗?” “他恐怕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昨夜昭王夜探天牢,下马车时,昭王妃还拉着他,昭王当时衣衫半褪……我亲眼目睹的,之后昭王便有点精神不济,声音嘶哑,便知昨夜在马车上……” “素来听闻这昭王妃生猛如虎,也不知道怜惜昭王,令人心疼……” “哼!依我看,定是昭王妃强迫的昭王殿下!” “啊?虽然听说她未出阁便放荡不羁,但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哎,她可是会去小伶馆的人,指不定昭王现在还被缠得卧榻不起呢!” “……” “喔,还有此事?” “是啊……你不知道昨晚那个场面……真是让一众侍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哎……你说这昭王妃……” “嗯?” “哎哟……文玺将军,你向来低调惯了,我这不一不小心没回过神来……对了,方才的话……” “嗯,本将军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不等这位大人哭丧个脸,文玺转身怒瞪角落里那个猥琐的身影,笑里藏刀:“太史令,你若乱写,毁我表妹清誉,抹黑昭王妃的声名,当心……本将军找人阉了你!” 蹲在墙角,听了半天墙根的太史令,一哆嗦,提着衣角下摆一溜烟跑了。 文玺摇了摇随身携带的扇子,瞧着天色尚早,见大殿之上,只有一位大理寺少卿过来汇报案情进展,他收了扇子,过走去道:“曾听闻大理寺众卿的理想是致力于打造一座堪与地府媲美的监狱,胜过诏狱,彪炳史册?” “哎,若是皇上采纳我的谏言,早日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徒感受到如同地府氛围的炼狱,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如今也不晚,看来,这个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大理寺少卿,闻言得意中带着赞同:“可不是,有那么一座炼狱摆在京都里,无论是密谋造反,还是勾结外臣,还是拐卖少女……只要往那里一蹲,一定后悔此生生而为人,喔不,一定致力于发愤图强,成天想着报效国家……” “唔,少卿说得极是,就是不知道在背后妄议王妃王爷,算几等罪,这种宵小之辈如果往那里一蹲,必定也能受其熏陶感染,痛悔此生。” “文……文将军说笑了。” 周围一阵吸冷气的声音,方才还围在一起的群臣,快速一哄而散。 诏狱 诏狱设在天牢的上面,被龙卫层层把关,严防死守,赫连云被这么关起来,倒不像是皇帝要治罪于他,而是将他保护起来。 夜色厚重,沈凌酒易容成了沈梦烟的样子。 今日沈公明被捕后,沈梦烟便带着三婶上了昭王府求她,沈凌酒答应了下来,不过条件是让沈梦烟假扮成她的样子待在昭王府。 沈凌酒提了一盏宫灯便和青葵一同进了天牢的大门,手中的烛火在冷风中摇曳,晦暗不明的通道和她表情一样,即便她刻意收敛,可身上还是散发出浓厚的杀气。 今日,她一定要看着他死。 第192章 暗中较量 第192章 暗中较量 她前脚进去,后面就来了一顶十分华丽的撵车,玄青色的帘子厚重的层层盖下,流苏在夜风的吹动下随意摇摆,而抬轿的则是八名身强体壮的侍卫,看样子应该是某位一品大臣或者后宫哪位妃子的架势,守卫在门口的一干士兵都看傻了,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就连皇帝来天牢也是十分低调的,这……这莫非是太子殿下的鸾轿么? 守卫在门口的侍卫有些惶恐,其中领头的将士过来请示询问时,轿子里面的人很冷漠了的没有给任何回应,这让那个将士隐隐有些恼怒,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盛驾?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只能强行看着他们把轿子抬到了宫墙旁边。 哼!你总是要出来的,那个年轻的侍卫这么想着,挺了挺胸,走了过去,可他还未走到轿门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看着他吃瘪的侍卫都愣住了! 所有的人几乎都同时注视着那顶奢侈的轿子,里面的人掀开轿帘,然而他们还来不及看清里面人的面貌,就惊呼一声,一个一个的快速到了下去,只有最后一个看清了那里面露出来的……那是箭头! 在幽冷的夜光下箭头带着金属特有的寒芒直射守门的侍卫! 咻咻咻咻! 全部人倒地后,那些抬轿子的侍卫立刻将他们的尸体快速的拉进了天牢,而躲在轿子里的另一些侍卫立刻闪身出来,充当刚才那些被杀的侍卫,面色寒冷的守在天牢门口。 一切发生到结束也不过就是两分钟的时间而已,天牢外的地板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沈凌酒上了诏狱,亮出了昭王的令牌,说是来探望沈公明的,龙卫犹豫了一刻,见到是两个弱女子,而且昭王也得罪不起,也就放了行。 沈凌酒进入后,她身后的假侍卫立刻跟了上来,迎面碰上那些巡逻的龙卫,假侍卫干净利落的从臂膀上发出淬了毒的短箭。 一波箭雨之后,没被射死的,也很快就死在了乱剑之下,十几个巡逻的龙卫,眨眼就只剩下了一两个,而他们还来不及呼救便被一箭穿透了喉咙,倒在地上的时候,还瞪着一双死鱼眼。 剩下的一个已经完全傻了,只是靠着本能往后退,前方满是博杀之后的惨况场景,血光四处都是!快速得甚至他们连呼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而他并没有惊恐太久,就被射死了。即使他们做的小心翼翼,可是浓重的血腥味一旦荡开,就连守在最里面的龙卫也有所惊觉了。 关在牢房里的沈公明,哪里睡得着,他缩在角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悄然发生,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晕死过去! 尤其是看到沈梦烟,自己的女儿带着冰冷的目光跟昔日判若两人,如同被鬼附了身,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便径直往关押赫连云的地方走去,他就止不住的颤抖。 沈公明觉得自己一定是梦游了。 沈凌酒来到最里面的转角处,诏狱同下面的天牢不一样,这里的环境设施,都比下面要好很多,甚至有点像廉价的客栈。 不得不说下诏狱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身后跟上来的假侍卫,快速与龙卫厮杀起来,沈凌酒加快了步伐,她得快一些,得赶在赫连云被提走之前。 就在她匆匆路过一个幽暗得丝毫没有光线的牢房时,沈凌酒突然停下了脚,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个地方似乎过于沉寂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她慢慢的扭头,一个头发半花白,身体还算健硕的男人穿着囚衣正背对着她,就在她踌躇看他的时候,他似乎感受了某种视线来带的灼热感,他一回头便对上了沈凌酒的眼,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了她一种压迫感。 此人外表看起来一副老实温厚的样子,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沈凌酒眸光深沉,薄唇轻掀,微微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花了很长时间打量他,眸光越来越暗,这时一道阴冷嗜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响起:“沈小姐……恭候你多时了。” 声音沉稳,有魄力。 沈凌酒摸着下巴,抬头看着不到尽头的牢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牢房尽头,幽深的黑暗里藏着的都是对准她的冷箭! 像是精心为她准备的一个局。只是为了引诱她来到这里,因为赫连云很清楚,她不手刃沈煜书的仇人,是不会甘心的。 沈凌酒沉着眸光,幽幽开口:“废话不多说,我来只问你一句,沈煜书的死是不是你指使的?” 背对着她的赫连云冷哼一声,语气依旧狂傲,“是他不知死活,我派人去通州警告过他,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沈凌酒不怒反笑,“说得真好,今日你的目的是引我过来吧?” “你确实很聪明,不枉老夫精心为你设下这个局。” 沈凌酒扶着天牢的铁门,叹了口气,“三司会审,昭王亲出席,我很好奇赫连丞相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觉得自己会相安无事呢?” “哼,宵小之辈,岂足为谋?”赫连云语气里充满不屑与不耐烦。 “是,我是宵小之辈,不过丞相可别忘了,咱两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你觉得我会让你有机会翻牌么?” 他冷喝一声,终于升起一丝怒火:“有没有机会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是么?那拭目以待好了,就怕到时候你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呢。”顿了顿,沈凌酒好笑道:“果真这样,赫连云你会不会死不瞑目呢?” 赫连云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唇边挂着阴冷桀骜的笑意,他不再回答沈凌酒的话,而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沈凌酒捂着肚子笑完了,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 “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赫连云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他终于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至始至终都正定自若的女人,看她模样不大,眼里却闪烁着狡黠聪慧的光,这让他有些吃惊。 第193章 华丽的梦 第193章 华丽的梦 “你以为皇上不会让昭王一人独大,势必会留你一命,你便有机会翻身,朝堂上的这些人不过是你给自己加的一道保命符,对么?只要皇上不忍心全部斩杀,你就有机可趁,至于你真正的势力又怎么会天真的留在大燕,等着皇上猎捕呢?” “你……” 赫连贞儿说的不错,她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他暗自心惊,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一直忽略了某些韬光养晦的人?可是她才这么大点?他又有些动摇。 “看起来多么的天衣无缝啊,思维严谨的栽赃陷害,一切都密不透风,又快又狠。”沈凌酒都忍不住想要掏出一把瓜子分点给他,然后把酒谈心,看看月亮,聊聊人生,可惜……她和他之间只有阴谋二字,沈凌酒惋惜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的破绽,“羊皮卷上的官员不过是你的障眼法,你的保障……皇上只用了一句话就解决了,那就是都杀了。 皇上天真的以为除掉这些人,你就没了党羽,然后你借机入狱,让我深陷诏狱再想办法设伏弄死我,而你雨过天晴,不日便可出狱,一举两得,于你而言不过是浪费了几十条不相干的人命而已,他们不过都是棋子,等你出了诏狱,回头投奔西禹,指不定一样当个丞相,风生水起,不过是换个老板而已。” “想不到你区区一介女子,竟然看得比皇上通透。”赫连云冷哼,“你猜中了又怎么样呢?” “只要老夫回到西禹,借着西禹的兵力和大燕的内臣里应外合,大燕的江山到手,我再许一半江山给西禹,我独占半壁江山,称帝称王,何等快哉?” “是啊,只怕是你还没睡醒,你当昭王是摆设么?” “昭王我自有办法对付。” “那么,我呢?” “你今日都走不出诏狱,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赫连云,有句话说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打蛇打七寸,话不要说的太早,既然你承认沈煜书的死是你指使的,我便不算杀错了人,毕竟,血债血偿,天道轮回。” “你杀不了我,哈哈哈哈……沈凌酒枉你聪明一世,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他令堂的,你能不能笑得好听点,简直……太猥琐了!” 魔音入耳,让整个诏狱都弥漫着一股惊悚的余韵,绕梁不绝,听得沈凌酒想徒手打死他。 “我说,你别笑了,一会儿笑死了。” “哈哈哈……” 沈凌酒扶额,一本正经道:“别装了,死到临头,笑也不会让你减轻恐惧,我知道你是谁。” 笑声戛然而止,森冷的诏狱,呈现出空前的死寂。 赫连云一怔,似乎被她拿捏到了什么把柄一样,他面有窘色,转过头冷幽幽的注视着她,此刻他倒是有些看不懂她眼里的深意了。 “我知道,你不是赫连云,你戴着的是人皮面具吧?”沈凌酒冷笑着戳穿他最后的希冀。 “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赫连云故作镇定,此刻他内心已然有些慌乱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如果她都知道了,那么就识破了他的计划了。 沈凌酒看着他的目光,流露出可怜和同情,“我知道你不是赫连云,所以……你很疑惑,既然我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来一趟龙潭虎穴?” 赫连云睁大双眼,脸色骤变,他一把扑过来抓在铁栏上,面露凶相道:“你们做了什么?”即使再怎么镇定,他还是忍不住慌乱了! “没有做什么,只是我想让你死而已。”沈凌酒揉了揉额头,感觉用脑过度有些充血。“按照赫连云的计划,你们在这里杀死我,而你这个冒牌的,就算死了,他还可以变出无数个赫连云来顶替,所以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损失……但是……我怎么可能让那个老狐狸如愿以偿呢?” 沈凌酒此话一落,假赫连云脸上血色尽失,他的瞳孔极具收缩,呼吸沉重起伏不定,俨然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样子,很快他又镇定下来,“这里全是死士,你不可能活着出去。” “你以为……我和赫连千蕊一样愚蠢么?” “你……” “赫连云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如果你死了,我即刻就会将你曝尸诏狱的城头,那么……京都转眼就会传出赫连丞相被仇杀的消息,届时,真正的赫连云又该如何自处呢?他如果跑出来,那么……就是欺君之罪,不出来,就一辈子活在阴暗的地下,戴着别的面具苟且偷生,我会穷尽一切手段追杀他,让他不得安宁,活得犹如鼠辈。” 假赫连云动脑子想了想很快意识到沈凌酒的话具有极大的可能性,他跌坐在地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曾经在政坛上一呼百应,曾经豪情壮志扬言颠覆社稷,曾经驰骋沙场英勇无敌,曾经高门府邸荣华不尽,曾经杀人不计叱诧风云,难道转眼这些都将成为虚空么? 不,他不相信,他和赫连云不可能会失败!天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力气尚在,志气尚存,野心尚有,可是,机会,势力,财富呢? 他两眼失神,死死地盯着地面,方才还桀骜不驯的像匹卷缩着的苍狼,而此刻已然成为一头垂暮又失去锋利牙齿的老狼,难道他的事业真的结束了么?一切都只是一个华丽的梦么? “你其实是赫连云隐秘多年的弟弟,赫连韬吧?”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赫连韬,十年前你应该就战死沙场了,想不到你用这种方式活在了赫连府,十年前和你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的沈慕寒若是也有你的智慧,便不会身败名裂了。” “怪谁呢?十年前,我和沈慕寒在边关联手一连打了十几场胜仗,皇上命我们班师回朝我就知道,功高盖主,大事不妙了,于是我选择了诈死沙场,而他选择了回京复命,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沈凌酒你很聪明,可你二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 沈凌酒点点头,“所以,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替赫连云来到这里?你没想过会再也出不去吗?” 第194章 烧了诏狱 第194章 烧了诏狱 “昭王亲自派人去赫连府抓人,若不找个像样的,怕是难以瞒天过海!而且……我们也没有料到昭王竟然知道我还活着,罢了……罢了……这些年的官海浮沉,阴谋算计我看够了,你说的不错,十年前我就应该死了……” “是你自己上路呢?还是要我动手呢?”沈凌酒冷冷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嗜血的光。 赫连韬看着她,早已失神的双眼慢慢汇聚一丝光点,沉默良久,他闭上眼,道:“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管如何,不到最后一刻,我没有放弃的道理。” 说着他便要叫暗处的死士出来,但下一秒,沈凌酒拉过一旁的青葵,撕掉青葵脸色的面具,一个熟悉的五官呈现出来,是赫连城! 赫连韬眼中死灰一片。 “二叔……你和爹真的……真的在谋反?”赫连城不敢置信,他一直尊敬如神一般的父亲,叱咤风云的父亲竟然有这等野心。竟然生出了谋逆之心! “赫连城,如今局势摆在眼前,是皇帝不仁……” “你血口喷人,那多么朝廷命官,你们视之如蝼蚁,皇上根本不会杀你,而你们却辜负圣恩,对得起大燕的百姓吗?你们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大燕百姓供给的啊!如何忍心?不是你们教我要尊师重道,爱护百姓吗?” “罢了……这一局,是我和你父亲输了,多说无益。”说完赫连韬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沈凌酒,“我可以自尽,也可以让你平安出去,但是不要伤害城儿。” “我说了,打蛇打七寸,赫连云不想打下来的江山无人继承,最好识趣点,当然……冤有头债有主,赫连云欠我的,我会想办法讨回来,不屑于牵连无辜。” 说着沈凌酒拔下头上的发钗抵在赫连城的脖子上,赫连韬眼中有丝自嘲,想他在赫连府隐居这么多年,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朝堂之外,如今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女人逼的走投无路! 政权就是这样,稍有不慎,一朝落马,便尸骨无存! 他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并不会觉得有多痛苦,咬下毒药的那一刻,赫连城哭道:“不要……二叔……不要啊……” 死他并不怕,赫连韬只是不甘心! 江山健在,气魄野心又怎会消失呢?不甘心啊!他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他想不通啊! 赫连韬苦笑着,“罢了罢了,来世不争公与名,不为盛世累!” 想他一生玩弄政权,玩弄阴谋,最后却也死于阴谋。 唇角流出黑血,赫连韬无声的倒在地上。 生前的回忆一幕幕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而来,他的家人,他辉煌的时候,他杀人的时候,他谋夺的时候,他……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沈凌酒事先给赫连城吃了软筋散,他只能任她摆布,簪子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划出血痕,她命令昭王府的侍卫将死了的赫连云拖出去,暗中埋伏的死士根本不敢接近沈凌酒,只能由着她挟持着赫连城一步步的走出诏狱。 沈公明早已被侍卫劈晕带走。 出了诏狱后,她看到了司行儒的马车,而她一掌劈晕了赫连城,放言道:“放火烧了诏狱。” “是。” 萧挚上前接过赫连城,问道:“他怎么处理?” 沈凌酒眸子有一瞬间的失去光华,她看着他,心思极端复杂,若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完全可以不顾赫连城的死活,用来威胁赫连云出来,从而绞杀赫连云,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沈煜书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感到痛心,因为她失去了良知。 赫连城并没有做过对不起黎明百姓的事儿,甚至在她说出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虽然他是因为不相信赫连云会这么做才答应的,可说到底是她利用了他…… 良久,她垂下手,卸下长久以来的疲惫,“放了吧。” 萧挚一怔,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夜色中她一身白衣,置身黑暗之中,满身风华,惊艳了时光,那一双方才还杀伐狠辣的手,此刻空空,待人裹覆,既惊骇了人心,又温柔了岁月。 夜色静好,飘零的月光,淡淡洒下,飞扬的白衣,是容忍亦是气度。 一直都觉得沈凌酒不容小觑,但此刻萧挚是打心眼里佩服她起来,拿得起放得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等心魄在一个女人身上,让人动容。 入了马车,她什么都没说,司行儒也什么都没问,亦如两人在汉州的时候,彼此之间,对望一眼,似乎已知对方心境,无需多余的言谈。 皇帝听闻诏狱失火,闻风赶过来时,看到的是一片火光,以及赫连云吊在天牢城头的尸首,他双腿止不住的发颤。 胥公公屏气凝神,月光打在司行傲脸上形成了一种阴暗的视觉,胥公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散出的怒气,如极地冰川一般的寒意。 “这个混账!” 混账?自然是骂得昭王。大家心知肚明,却都不戳穿。 随之而来的大理寺少卿和董尚书皆是大气都不敢喘的站在一旁。两人脸上都顶着熊猫眼,刚躺下一会儿,就被诏狱失火惊得失了魂魄,屁滚尿流的滚过来,入目便是司行傲吞天灭世的怒火盛宴,这昭王够折腾的! 董尚书连个哈欠都不敢打,硬生生憋着,这时他看到大理寺少卿的表情很是诡异,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顿时睡意全无。 两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城墙上那个随风摇摆的身体,默吞了吞口水,这时,胥公公眼尖看到躺在暗处已经昏迷不醒的沈公明! 司行傲一肚子火气不知道该往那里发,他大步上前一脚踹在沈公明身上,“给朕起来!” 装死的沈公明立刻连滚带爬的起来,顺便拿出奥斯卡影帝演技,当场飙戏道:“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啊……皇上……罪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闭嘴,朕有话问你!” 第195章 夹过的核桃 第195章 夹过的核桃 “这……这是不是……” “皇上,罪臣冤枉啊……不是罪臣干的,罪臣就是有一万个狗胆也不敢逃狱啊!是昭王陷害罪臣啊!皇上明鉴啊!” “瞧你这出息,沈家世代英烈,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种!撒手!”司行傲气得恨得多踹他几脚,他还敢趁机抱大腿! “臣是孬种,臣是孬种!” “沈焕要看到你这副尊容,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皇上……都是昭王干的,臣并不知情啊!” “哼!” 这时,大理寺少卿出手捅了捅董尚书,董尚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请示道:“皇上……现在如何是好?” 要追查吗?用得着追查吗?明摆着是昭王干的! 司行傲激动了一阵子,突然冷静下来,他看着城墙上的尸体,一双眸子犹如地狱般凛冽,冷声道:“把人放下来,验尸!” 上次司行儒假死的片段记忆犹新,同样的当,他不想上第二次,所以当他看到赫连云脸上的人皮面具接下来时,司行傲带着阴鸷邪残的眼一黑,他后退两步,喘着气稳住浮动的心神。 “好啊……好得很……赫连云,你真是死得其所!枉朕顾念多年情分对你再三容忍,你到好……金蝉脱壳!这些年……你和朕之间的信任情分在哪里?你这个奸臣,佞臣!小人!竟敢犯欺君之罪!” 司行傲气得脸色发青,最重要的是,这个死人他也不陌生……这个早在十年前就该死的人…… 真好啊,这赫连府的金蝉脱壳是用的炉火纯青! 司行傲胸口像是押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难以呼吸突然喉咙一阵腥甜,他喷出一大口血来,“赫连云,既然你这么想死,朕成全你!咳咳咳……” “啊……皇上,你……你吐血了!””胥公公连忙拿出手帕替司行傲擦拭。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传太医……传太医啊……立刻送皇上回宫!” “皇上……起驾!” 看着皇帝被扶上銮轿,大理寺少卿目光落在假的赫连云身上,抽了抽嘴角问道:“真是活久见,生活处处充满惊喜啊!” “是啊,看到一个已经死了十年之久的人,此刻是什么感想?” “不敢想……实在不敢想啊……”一阵阴风吹来,大理寺少卿抖了抖身体:“现在……怎么处理?” “唉……你没听皇上说吗?”董尚书学着司行傲的样子,颐指气使的指着尸体,发泄满腔怒火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大理寺少卿冷飕飕的看着他问:“大人,你平日里吃的核桃,是不是被门挤过的?” 董尚书嗔他一眼,“传令下去,诏狱走火,赫连丞相年老体衰,不幸葬身火海,至于沈公明……押到天牢去关着。” 沈公明被侍卫押起来,一脸谄媚的看着大理寺少卿和董尚书,“两位同僚,麻烦你们在昭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别把我忘了啊……” “哼,方才不是你召供都是昭王干得吗?现在又转脸求他,你脸皮莫不是城墙做的?” “董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一切都是形势所逼,形势所逼啊!” “滚,尔等不屑与你为伍!” “嘿……呸!”假装清高!沈公明朝着两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才转身回到天牢。 路过承乾门时,大理寺少卿问董尚书,“我琢磨了一路,没想明白,这皇上如此生气,为何不治赫连云的欺君之罪?借此让赫连家满门抄斩?为何还要顺水推舟替他隐瞒呢?” “啊……少卿,没事儿回去多吃点核桃,哪怕是被门挤过的,也是可以补脑的!”董尚书说着捋了捋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皇上若是能满门抄斩赫连家,还留着赫连云做什么?赫连云就是算准了皇上不敢把赫连家族怎么样,才敢欺君罔上,这……赫连云死了,金蝉脱壳,也算对通敌卖国有了交代,后续皇上只要做做样子,贬低赫连家族,收回兵权即可,不用赶尽杀绝,就像当初的沈家,沈慕寒诱拐公主,难道不够满门抄斩吗?皇上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动,万一逼急了,赫连家族造反,皇上便要冒着风险收拾一个烂摊子,届时……昭王有点动静,皇上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皇上也是没有办法,只要有昭王在,他就不会大动干戈,大展拳脚。如今赫连家族如落日余晖,已不足为虑,皇上更加担心他这个兄弟啊!” “那……今后不就是昭王的天下了?” “你当太子是死的吗?你看着吧,皇上会想办法将太子扶持起来,对抗昭王,重新回复制衡之策的!” “你这么说,我觉得……太子会和赫连家族再次联姻。” “赫连家族与太子联姻早就定了,只不过现在迫在眉睫了而已。” “这……赫连云果真老奸巨猾,让人光是听听,都惊出一身冷汗。” “哼,在朝为官,凡上位者哪个是省油的灯?” “你说的不无道理,回头我也吃点核桃。”大理寺少卿这才发现,董尚书平日里看着蠢蠢的,其实和她女儿董涟漪一样,精明着呢。 “记住,要吃被门夹过的!”董尚书再三提醒,一脸镇重! 大理寺少卿:“……” 昭王府,蓬莱阁 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口渗了进来,照在偌大而精致的床上,薄薄的白纱帷幔柔如烟罗。 半梦半醒之间,沈凌酒捞过司行儒的手掌,乖巧的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开始舔,司行儒被她这翻动静惊醒,睁开雪一般清澈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沈凌酒在梦中梦到了好多鸡腿,好香……好饿……好想吃…… 她像小狗一样的舔了一会儿后,张开嘴便要啃骨头,司行儒脸色一黑,快速反手捏住她的下巴,沈凌酒伸出舌头,牙齿磨的咯咯响,不满的呓语:“给我鸡腿……鸡腿别跑……” 司行儒:“……” 他稍没注意,她就含住了他的手指头,细腻温润的触感袭来,让他忍不住抖了抖额头的青筋…… 第196章 行走的鸟窝 第196章 行走的鸟窝 找不到手的沈凌酒,转眼便抱了一个绣花枕头,接着便是一阵狂咬! 司行儒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他垂眸前,扫视了一眼仍在抱着枕头啃得无法无天的沈凌酒,思考,最近王府的伙食很差么? 差么? 他瞥了一眼与枕头缠绵得难分难解的沈凌酒,猜想,她这究竟是饥渴还是饿? 枕头被她“撕拉……”一声,咬出一个洞后,司行儒再也忍不住,爆吼道:“沈凌酒!你给本王醒过来!” 突如其来的惊吼,让沈凌酒猛地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初醒的眸子有些惊吓和懵圈,她脸嫩红嫩红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清纯样子,让司行儒再大的火气都自行吞下了。 见他起床去净手,沈凌酒砸吧着嘴,发现口水流了一下巴,再看手里的破枕头,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呆了呆,软糯糯的声音如游走琴弦的音符,“我……我发誓,我只是梦到鸡腿了!没有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司行儒不看她,冷声问:“你的意思是,本王尚不如一只鸡腿?” 额……她想了一圈没整明白,鸡腿和他有什么必然联系和矛盾冲突,但听他语气,似乎有些不高兴,沈凌酒眼巴巴看着他,狗腿的笑:“夫君和鸡腿的味道一样好……额……鸡腿不如夫君!” “果真?” 沈凌酒看着他攀上她脖颈的手,很严肃的道:“真的,比真金还真!” 司行儒闻言,满意的收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整天吃鸡腿,王府都要被你吃穷了,也不见长了二两肉。” “你摸着我的胸说话,长了没长?不要信口雌黄!” 司行儒:“……”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真没错呐…… 从她六岁起“不小心”误闯了小伶馆,看到客人不小心”遗落的春、宫图,《金花梅》、《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和尚那点事儿》,本来她就是腐女一枚,如何还能装得纯白无垢? 方才靠近司行儒,隐约闻到他身上传来沁凉的淡香,看着他俊雅的侧脸,她心猿意马,偷看他的唇角,根本持不住…… 现在氛围正好……要不要…… 见她慢慢靠近自己,司行儒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问:“你又想干什么?” “王爷……!你……可是起了?” 他令堂的……谁在这时候来打岔?沈凌酒腿一软,险些跌倒。 司行儒眸色淡淡的瞟了眼天色,已经五更天了,平日里五更天他已经起了,至于他为什么不让沈凌酒早起是因为苏玉楼说,女人多睡,容颜更容易永驻美丽,他觉得她姿色好,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一些,免得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打个半死。 司行儒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沈凌酒问:“方才,你要做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咽了咽口水,“我……我想……亲……” 话未说完,她差点咬到舌头。 下一秒,司行儒大力揽过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一句诗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莫使美人嘴闲着。” 有……有这么一句诗吗? 话音刚落,他薄唇浅浅往她唇上一压,沈凌酒嗓子眼发紧,他的唇依旧柔软,她脑中一片空白,发觉自己收敛了许多年,一时之间那股“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放劲不太能收放自如了。 浅浅的吻了一下后,他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弹,“还早,再睡会儿吧。” “你不睡了?” “嗯。” 说着,司行儒下床穿衣,隔着紫檀雕花屏风,她隐约可以瞧见他绰约的身姿,她抱着枕头,回味着刚才的浅尝辄止,不禁微微扬了扬唇角。 有侍女进来给她掖好了被角,便熄灯退下去。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真正该沈凌酒睡觉的时候了,她却突然发现她睡不着了……难道她失眠了? 这一失眠,沈凌酒便睡到了午时,起床时,青葵过来伺候她更衣,说道:“傅小姐来了,小姐要见她么?” “人在哪里?”沈凌酒眯眼,晶明透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让她在杏林里候着。”青葵给她梳头,偏头问道:“王妃,今日想梳个什么发型?” 这还能选? 可以,这操作很风骚。 她抖着唇,故作深沉道:“换个……风吹不乱的发型……” 青葵一脸臣妾做不到的样子,沈凌酒只好叹气,“那就换个让王爷悸动的发型!” “这……”青葵嘴抽了一下,强力掩盖住内心的激动,终于有机会得以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了,不过她却要表现得稳重一些,“我试试。” 一盏茶后,沈凌酒看着镜中乱蓬蓬的,活像一个喜鹊窝的发型,再次确认道:“你确定王爷看了是悸动而不是休掉我的躁动?” 青葵深呼吸,“这是现在京都最流行的发型了,王爷想必应该懂得。” 京都何时流行鸟窝了?但她还是将信将疑的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了看窗外,顶着鸟窝出去时,众侍女看着她的表情都很丰富,就连沧九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激烈变化的表情,从震惊到探究,再到不可描述,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凌酒问他:“沧九,你觉得我今日的发型怎么样?” 沧九想了一下措辞,“很……很提神!” 沈凌酒美滋滋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真的吗?来大胆放肆的形容一下!” “小姐,你确定吗?” “嗯,来吧……” “远看像个行走的鸟窝,近看……” “近看如何?” “近看……像个鸟窝在行走!” “沧九……” “嗯?” “你……贱出了一整个洪荒!” 沧九:“……” “这叫艺术,请尊重艺术!”说完,沈凌酒由不解气,“没事去看看山水鸟兽图,熏陶一下你的艺术感,你的品味实在太穷了!” 沧九捞头:“喔……” 仲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地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光斑。沈凌酒瘫在垫得软软的贵妃榻上。 傅湘琴走过来给她行礼,看着她鸟巢一般的发型,呆了一瞬后立刻恢复正常,“湘琴给王妃请安。” “出了何事?” 第197章 被雷劈了 第197章 被雷劈了 沈凌酒目光落在她白丝软鞋上。她鞋底沾了片杏叶,衬着裙角繁复的花纹。视线一点点上移,扫过她曳地的碧螺裙,垂落的衣袖,再到她微微蹙着的眉眼处。 “青葵,看茶。” 傅湘琴坐在她旁边的红木椅上,道了声谢,眸色缓缓沉下,而后开口,“昨日,傅姗带着丫鬟红香买通傅家的小斯出了府。” 沈凌酒心下一凛,眼睛直勾勾的,“然后呢?” 傅湘琴抬头,直直看着她,一点儿不回避,“她约了沈云兮去御宴楼。” 傅姗这个不安分的,作死起来,连沈凌酒都觉得头痛,以前这两人就爱勾搭成奸,这么明显,摆明了是要干一些不可描述不能让人知道的勾当,“然后呢?” 见沈凌酒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傅湘琴抿嘴,随着道,“她们在里面待了将近两个时辰,然后我派出的暗卫,看到了果郡王从御宴楼出来。” 沈凌酒听言,眼神微闪,嘴角笑意加深,“果郡王?” “是。” 傅湘琴眼帘微动,“王妃猜的不错,傅姗搭上了果郡王这条船。” 傅湘琴和她安静对视了一会儿,沈凌酒已经猜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果郡王染指了沈云兮?” 早在辰宫宴上,沈凌酒见到果郡王掳走傅姗她就猜到了,两人必然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那日傅湘琴随着傅立业来到昭王府,临走时,她便交代傅湘琴留意傅姗。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有了动静,不过也难怪,如今傅姗境遇窘困,求生欲旺盛如她,必然会找上果郡王,而此刻的傅姗已经没了利用价值,除非满足他一些变态的要求,否则精明如果郡王,怕是不会趟这趟浑水。 傅湘琴拧眉,“王妃猜的不错,暗卫不敢跟的太近,不知道他们密谋了什么,但……沈云兮最后是被她和红香两人扶着出来的,沈云兮还将傅姗从马车里赶了出来,出来时,傅姗脸都被打肿了,必然是出了那种事。” 沈凌酒喝了一口茶,脸骤然靠近她,“你现在什么打算?”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傅湘琴屏住了呼吸,愣愣的看着她道:“我……我没主意,所以过来请示王妃。” 沈凌酒看了她一会儿,眉梢挑了挑,“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不过傅姗下了这步棋,必然有所作用,你回去盯紧她,沈云兮不会是第一个,近水楼台,你们傅府也是有诸多女眷的,小心为上,别让人钻了空子。” 话入耳,傅湘琴脸色一白,眼底已然划过杀意。沈凌酒的意思是,傅姗会对傅家的人下手?也对,傅姗没有理由不恨她和傅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可以理解。即便她没有除掉傅姗的心,但若傅姗不知收敛,一再挑战人的极限,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傅湘琴不敢耽搁,起身告辞便匆匆离去。 青葵给沈凌酒打扇,看着傅湘琴的背影道:“这傅姗真不是省油的灯,留她活路,她偏要往地狱走。” “高门大院就是这样,这也是对傅湘琴的一种历练,若她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不够果断心狠,也成不了大事。” “对小人自是不必仁慈,我突然觉得还是我们王府清净。” “王府……清净么?” “清净啊。” 沈凌酒摸着下巴没说话。 “对了,小姐……据暗卫所报,傅姗在御宴楼还见了一人。” “还见了谁?” “御宴楼的掌柜。” “对了,查到御宴楼掌柜的身份了吗?” “查到了,名叫杜江,是个中年男子,江湖中人,和各方各派都有来往和联系,常常为官家子弟采买或者联系一些江湖人士。他最近联络的比较频繁的是赫连府的人。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沈凌酒最开始怀疑御宴楼的掌柜是因为赫连千蕊,当初赫连千蕊来天牢想将她灭口,当天就曾在御宴楼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御宴楼掌柜神秘莫测,就是她在京都长大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御宴楼鱼龙混杂,做些地下买卖,但一直相安无事,就知道后面有庞大势力支撑着,而赫连千蕊最后死得太蹊跷了,若她不是被人用皮面具掉包了,沈凌酒也不会对御宴楼上心,之后赫连韬也被容易成老狐狸赫连云,人皮面具频繁显示与赫连府有关,赫连府一定和青嫣有联系,可怎么才能引出青嫣呢? 如果御宴楼的掌柜近来真的和赫连府走动得频繁,那么……傅姗会是在撘线赫连府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沈凌酒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青葵的手,“青葵,你替我去办件事。” “小姐别着急,你慢慢说……”青葵附耳过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入夜,沈凌酒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飘忽的视线里突然映入一双皂靴,声音非常耳熟,就和每次在不同地点,不同时段嫌弃她时的一模一样,她抬眼,男人已经近在眼前,她心中紧张,只觉得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深沉。 欢呼雀跃和悸动,她没从他眼里感受到,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是真的,良久,男人看了眼天色,不得其解的吐出一句,“你今日的发型……” “嗯?”是不是很潮流? “你今日被雷劈了?” “嗯,被雷……劈?” 你才被雷劈,你全家都被雷劈! 她磕磕巴巴地为自己做最后嘴上挣扎:“你……你……哼……你懂不懂欣赏,这叫……仙巢髻,寓意比翼连枝!” 司行儒:“……” “对了,通州账本勾结外臣一事,进展怎么样了?” 侍女为司行儒宽了衣,司行儒挥手让所有人下去,沈凌酒识趣的给他倒了杯茶,司行儒润了润嗓子后,才道:“名单上的官员一律秋后问斩,间接涉事官员凭情节严重处分不一,至于赫连府……”司行儒放下茶盏,眸色淡淡道:“皇上打定主意不动弹,即便弹劾的周折堆成山,皇上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捡了几条贪赃枉法的审理,至于通敌叛国,只字未提。” 即便猜到此事动摇不了赫连府,沈凌酒还是心有不甘,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当真是国之肱骨,沈凌酒端坐着,眸光微闪,烛光从她光洁如玉的额边流转过去,即便秋水瞳眸,依旧锐利不减,“那么,皇上对赫连府的处罚是什么?” 第198章 打开看看 第198章 打开看看 “赫连云贪污国库,削职为民,赫连城廷杖三十,官降三级,为御卫统领,赫连府一半家奴流放,上缴贪污赃款。”说这话时,司行儒一手点着桌面,显得很冷静,似乎是早有预料,但对沈凌酒来说却像是催命鼓,每敲一下都让她的心口缩一下。 “明明是赫连云犯错,为何要伤及奴仆?” 沈凌酒垂眸,流放是极刑,堪比杀头,对于那些被流放的人,欲死无门,欲活也无门,一天天苟延残喘,用心灵和时间去消磨苦难。受到欺压,残破的尊严和人格遭到践踏。 她漫不经心地笑着,深邃的眸子里不知道蕴了怎样的光芒,窥不见其心思,无端让司行儒移不开眼,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瞬间五味陈杂,不知道胸口是什么滋味。 几月前,两人在汉州相遇的场景蓦然浮上心头,当时他是厌恶她的,厌恶她的粗俗,鄙视她的丑陋,嫌弃她的浅薄,可如今看来,她不是明珠蒙尘,而是他一叶障目,撕开她用来伪装的表面,她的心赤诚,心系天下,敢作敢为,不失侠女风范,他神色微微黯然,忽略她的嘴贱,她何尝不是他所期盼的女子啊。 司行儒从袖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嘴角轻轻勾起,眼神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热度蔓延了沈凌酒整张脸,以致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打开锦盒的。 烛光下,簪子泛着莹润的光泽,翠绿欲滴,如千年古潭般寂静幽深,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就连珠玉吊坠都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奢侈中带着清雅,一看就不是凡品,这种细致到滚珠的雕刻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更遑论是青玉雕刻,不知是刻了多久才有如此效果的。 沈凌酒呐呐地看着,忽觉连日来堆积在心头的怨气一下子都散了,她摸着锦盒心中很是欢喜,不过她并没有被贵重的发簪冲昏头脑,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 司行儒想过一万种沈凌酒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但是怎么也没想不到会是这一种:她绝望的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言辞恳切,催人泪下:“说吧,这次你又要我去干什么鸡鸣狗盗的事儿?只要不是出卖肉体,污秽不堪,臭不要脸我都可以接受!” 司行儒:“……” 见状,沈凌酒傻眼了,她深吸一口气,“难道你看上了谁的小妾?” 看到司行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脸,沈凌酒僵硬地扭了扭脖子,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凉的。 一段诡异的寂静后,司行儒道:“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 他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沉静的眸光,在灯光下看来有些深不可测。 沈凌酒站起身来,眉目间却没有半点尴尬之色,“如此说来,夫君是别无所求,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王妃秀外慧中,明日绣个香囊作为回礼便是。”司行儒颀长的身体将灯盏的光半掩,衬得他脸上表情不大真切。 沈凌酒:“……” 沈凌酒就这么一脸茫然地被要求上了女红,想象她拿着针刺绣的样子,她默默流下两行悔恨的泪,一脸幻灭,可以说这是对她最惨无人道的惩罚了。 傅府 刚入夜,冬月便熬好了一碗桂圆红枣莲子羹,给董涟漪送去,这对养胃美颜很是有效。她把桂圆红枣莲子羹递给正在翻书的董涟漪,道:“夫人……别看了,看久了伤眼睛,趁热把汤喝了吧。” 董涟漪端到鼻子下端,闻了一下,清淡的莲子香味夹杂着枣香,清爽无比,她放下书,满意道:“辛苦你了。” 董涟漪揉了揉太阳穴,账本正好看得乏了,她正要喝,冬月忽然有些慌张地唤了一声:“夫人……” 董涟漪抬头,将汤勺停在嘴边,狐疑的看着冬月,“怎么了?” 冬月面部僵硬了一下,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犹豫,“有些烫,你多吹吹。” 董涟漪神情松懈了一下,道:“看你今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冬月恍然回神,视线落在莲子羹上,心突突的跳着,应道:“天气太热,可能有些中暑,不要紧的。” 董涟漪喝了莲子羹,说道:“味道还不错,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吧。” 冬月胡乱点点头,眼神和心一起沉了下去,:“奴婢谢夫人恩典。” 冬月刚要收拾碗下去,便有侍女来报:“傅二小姐来了。” 董涟漪怔了怔,她来干什么?“让她进来吧。” 冬月默了默,垂头福礼,:“夫人,奴婢先下去了。” “嗯。” 冬月下去后,傅姗也遣散了红香,她朝着董涟漪微微福了福身,董涟漪看着她,没有要请她坐下的样子,更没有让人看茶,语气是惯有的不屑,“你来干什么?” “听说傅真报了今年的武考,如今天天往校场跑,势必要在武举上拔得头筹,这傻弟弟如今真是开窍了,我真为他高兴。”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董涟漪发了打哈欠,起身道:“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未免太无趣,我困了,你走吧。” “本来是想找你说说体己话,既然你没兴致,那就算了。”说着傅姗转身走出了院子,此时,天已然昏沉,望着昔日属于自己的宅院,如今却被董涟漪和傅真占了去,傅姗唇角勾出凉凉的笑,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从董涟漪的院子出来后,傅姗出现在了傅湘琴院子里。 傅姗前脚进入,后脚便被傅湘琴的丫鬟沛儿给拦住了,以前傅姗风光的时候没少让下人掌嘴打她,只要沛儿维护主子,就回被拖到角落里一阵拳打脚踢,沛儿瞪着她:“你来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滚出去!” 傅姗扬起巴掌准备打她,不料被人猛地截住手腕。 傅姗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 第199章 傅真坠马 第199章 傅真坠马 “怎么,又想打我?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呢?” 跟在傅姗身后的红香见了,上前扯开沛儿,“我小姐再不济也是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她无礼?” “小姐,这小姐当的连个奴婢都不如,算什么小姐?傅家若不是因为她,会落得这个地步?” 沛儿反唇相讥,誓死不让行。 “吵什么呢?”屋里传来傅湘琴清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姐,是……” “让她进来吧。”傅湘琴揉着额头,脑子有些发胀,原以为傅家没有多少家底了,这两日查看了一番才晓得数额惊人,许多账本都有问题,甚至有十家店铺一直在亏空,却依旧被傅家养着,她看了一眼,那几家全是丝绸和粮油,这种店怎么会亏空,又看到掌柜的都是江氏的远方穷亲戚瞬间明白了过来,想必这些年,这些店铺没少给江氏贿赂银子,若不是细心查账一番,还不知道这种糊涂账有多少,真是让人厌憎的米虫。 傅姗来的正好,她倒要问问这些银子去哪里了,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她吐出来! 傅姗进入房间后,沛儿也要跟着进去,不料被红香拉住,两人气场不和,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意思。 沛儿没好脸色给她:“你拦我干什么?” “干什么?”红香好笑道,“两个主子说话,你跟着去掺和什么?能好好长长眼吗,没眼没识的东西。” 沛儿握紧拳头,激动了一阵后,冷静下来,淡定地讽刺道::“你这么有眼有识,怎么越混越差,怎么还是一个王府里的丫鬟?没见你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红香气愤道,“有眼识就要去勾引主子吗?你以为像你小姐一样,没事就去昭王府谄媚,还不知道是去勾搭谁呢?整一个狐媚子!” “你……你怎么知道小姐今日去了昭王府?谁说的?”沛儿一把抓住她,“你们派人跟踪小姐?” 红香讥诮地抽了一下嘴角,像是轻蔑的冷笑:“天生一副贱骨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很快,两人因为几句话不和,便吵了起来。 看着从进来后便一言不发的傅姗,傅湘琴勾唇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傅姗看着屋子里的一景一物,道:“世事无常,天理循环,不知道你听过这句话没有?” 傅湘琴点头:“你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让我很意外。” “那你熟悉的我是什么样子呢?”傅姗笑了起来。 “我熟悉的傅姗从来不穿软底珍珠绣鞋。” 说着傅湘琴还不忘看着来人的脸,审视着她的表情。果真她顿了顿,脸色有些僵硬,勉强笑笑道:“是么?” 傅湘琴,目光落到来人鞋面的珍珠上,“因为她讨厌珍珠,知道为什么吗?” 来人冷冷勾唇,“为什么?” “因为在她八岁的时候,为了跟我抢糯米糕吃,她被珍珠咯掉了一颗大牙,珍珠是我放在糯米糕里的,她牙疼了几天,从此再也不想看到珍珠,虽然那次我挨了板子,但是物有所值,不是吗?” “小看你了。”来人从长袖中抽出匕首,“知道又怎样,你已经活不过今晚了。” “你是谁?傅姗在哪里?为什么要冒充她?”傅湘琴一步步的往后退,脸色渐渐苍白,这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又被易容的天衣无缝,若不是她抬脚进来,在门槛上蹭了一下,她都没注意到她的鞋子。 “这么多问题,去问阎王爷吧!”假扮成傅姗的人,露出诡异无比的笑。 傅湘琴急得额头冒汗,对了,暗卫呢?暗卫怎么不出现?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拢在衣袖里的手,指尖掐着袖角,难道今天她在劫难逃了吗? 华景院 “夫人,不好了……” “怎么回事?你别着急!” 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冬月,董涟漪披上外衣起身,她头有些昏沉,不知是不是睡了一会儿的缘故,冬月见她脸色苍白,哆嗦道:“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 “他今日在马场受伤了,据说是坠马了!” “人呢?”董涟漪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无法平息自己。 “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管家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请大夫了吗?” “夫人糊涂了吧,马场有医师的。” “哦哦……”,董涟漪急出一头冷汗,徘徊不定的脚步,涌动出她难以平静的情绪,“我还是去大门守着吧。” 董涟漪轻一脚浅一脚沉的。没多久她便觉得,越来越困,好似三天三夜没睡过脚似的。直至后来,她没办法好好走路,险些跌倒在地,冬月赶紧扶住她,“夫人,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吧,少爷没那么快回来。” “好。”扶着石桌坐下,此刻夜幕降临,清凉的夜风,吹不散她的疲惫,她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被下了药?不管怎么回事,擅自离开寝居是极不理智的行为…… “冬月……冬月……快扶我回房。” “是。” 可是已经晚了,眼皮缓缓沉重地拨下,最后一丝清醒也陷入了黑暗混沌之中,她彻底昏睡了过去。 傅真回府时,管家问他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他不以为意的道,“不过是崴了脚,又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两日便好了”。 他看了一眼侯在府门的家眷,唯独没有看到傅湘琴和董涟漪,就连连枝和傅逸都在……傅真难免有些失落。 傅逸拉开他的裤脚看了看,又捏了捏他的脚踝,才起身道:“确实不严重,擦两日药酒便好了。” “我就说嘛,是你们小题大做,都是小厮多嘴,兴师动众的。”傅真表面敷着笑,眼中却有一股莫名的烦躁。 “虽不严重,但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省得弄得严重了,以后当个瘸子!”傅逸忍不住提点几句,傅真他是知道的,虽然现在收敛了顽劣,但骨子里不够成熟稳重,还是让人操心。 “我知道了,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傅真……”临走时,连枝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众人的都看向她。 第200章 都失踪了 第200章 都失踪了 连枝面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随后笑道:“还是让你大哥送你回去吧,瞧着你走的挺吃力的。” 傅逸点头,到底是女人贴心些,“走吧。” 傅真别扭不过,只好由着傅逸。 傅逸走到他身前,蹲下道:“上来。” “哥……”傅真有些不可置信,他微微湿了眼眶,他已经不记得傅逸有多久没背过他了,明明不严重,可是…… 连枝看着蹲在傅真前面的男人,平日对她总是无比严厉冷酷,在看傅真的时候却总带着一股温柔的宠溺,还有一丝无奈,连枝注视着傅逸,垂下黯然伤神的眸子。 傅真像个孩子似的,只迟疑了一秒便扑上了傅逸的背。 傅逸背着他,走在月下,每一步都很沉稳,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这一刻,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两人跑出去玩,他脚磨出水泡了,赖着不走,也是傅逸背他,那时候,父亲责罚,傅逸总是主动揽下所有过错,傅真甚至觉得他之所以长不大,都是傅逸娇惯的,他是个好兄长,无时无刻都让他处在他的庇护下。 傅真心潮腾涌,就像平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微波,半晌,心里都是感激和喜悦。“哥……” “嗯?” “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对我好吗?” 傅逸的身体微僵,良久闷哼道:“嗯。” “父亲走后,我一直怕你不开心。”傅真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他走后,我们距离也远了。” “没有的事,以前是我太照顾你,忘了你也是要长大的,学着成长也好,我怎么可能一辈子保护你。” “你……你真的不是因为我成了嫡子不高兴吗?” “不是,我不在乎这个。” “哦……” 此时,傅真的心像是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细流慢慢滋润着。 将傅真送到房间后,傅逸看着恭敬垂首在房门两侧的丫鬟问道:“夫人呢?” 傅逸微微皱眉,这不像董涟漪的性格啊,从傅真出事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往日见两人也是一副恩爱的样子。 傅真一开始没看到她本就窝火,此刻看到吞吞吐吐的丫鬟,气就不打一出来,人一生气,脾气也就跟着上来了,他脸色猛然沉下去,“问你们话!都哑巴了?” “夫人……夫人听说少爷受伤了,就去府门迎接了,我们也不知道。”几个婢女慌忙下跪,吓得一动不动。 “出去了?我们并未看到她啊?”傅真陡然一愣,深吸一口气,心像是被揪住般,难以呼吸。 几个丫鬟也是呆呆的:“夫人确实出去了,都快一个时辰了。” 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傅真更是脸色都变了。 董涟漪不见了? 连枝听闻后,眼眸幽暗,一点表情都没有。 傅逸先反应过来,立刻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找,哪怕将宅子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少夫人找出来!” “是。” 紧接着傅真回过神,第一个夺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他的脚还伤着,可他已经感受不到知觉,他只知道董涟漪不能出事! 几人分头寻找,把傅府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去搜了个遍,府里的管事也跑得满头大汗,都没找到董涟漪的影子,就连董涟漪的丫鬟冬月也不见踪影,几人找了一会儿后来会合,脸上的表情都慌乱无措,相视着摇头,没有任何结果。 傅真咬咬牙,转身就走。 傅逸拉住她,问:“你脚上还有伤,你歇着,我去给你找。” 傅真一把甩开他,抹了抹满头的大汗,道:“这件事一定跟傅姗脱不了干系,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你非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傅真突然停下,看着傅逸认真问:“如果此事真的跟傅姗有关系,大哥会偏私吗?” 此话一出,傅逸的心猛地沉了一下,道:“如果真是傅姗所为,我这个当大哥自然不会包庇她。不过此事还没查清楚,你不要胡说,省得伤了兄妹间的感情。” 傅真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几人来到傅姗住的兰春阁,找了一圈却并未见到人,询问了所有小厮,其中一个道:“傅小姐旁晚时分去了少夫人的华景院,回来后一直就在房里,再没出去过。” 几人又是一怔,府里同时失踪了四个女人! 董涟漪,侍女冬月,傅湘琴,傅姗,都不见了。 时间拖得越久,傅真就越着急,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失踪,现在就只有下人房还没找过了,但是她们几个会在那里吗? 这一找,又是半个时辰。傅逸也渐渐着急,眼里充斥着淡淡的血丝。直到天空泛出鱼肚白,一个小厮慌慌张张来报,“找……找到了……” 几人快速随着小厮来到一处偏僻的下人房里,这处宅子因为之前死了人,便一直荒废着,里面杂草丛生,早已被荒弃多年,谁也想不到里面会有人。 还未走近破败的房间,便听到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失踪了快一个晚上的冬月此刻惨白着一张脸,正跪在屋外,见到傅逸和傅真带着众多家仆过来,吓得浑身发抖。 “夫人呢?” “我……我不知道。”冬月瞟着房间,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要走……”女子柔媚的嗓音拖长了语调,微颤,即便隔着房门,一众男人都不禁为这种声音,魂丧魄碎。 “你放心,我不走……这样可以了吗?” “嗯?” “好……这样舒服……” 里面的战场,似乎永无止境,女子秀发散落到枕榻外,如一波清泉漾动。 绣帐荡漾不止,身姿勾勒得清晰至极。年久失修的木头发出不堪忍受的响声,几欲散架…… “少爷?”府上的总管在傅真耳边一声低唤,神色凝重。 傅真良久回过神,他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冬月,又看了看紧闭房门的屋子,黑瞳中迸出噬人的黑焰像要将房子吞没一般,他实在难以想象里面的人会是董涟漪,可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手触及门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所用勇气,万一映入眼帘的画面是,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的场景,那该有多痛彻心扉?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第201章 里面是谁 第201章 里面是谁 见傅真犹豫,傅逸拉开他,将幽暗的下人房门一脚踹开,随着满屋子的脚步声,床上的男人从榻上滚下,手忙脚乱裹了衣衫后,跪在地上,吓得哆哆嗦嗦。 傅逸站得笔直,双袖往身后一负,冷冷望着地上的男人。一个是府里的护院,一个是锦衣玉食的夫人,傅府待他们不薄,竟不知二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眼的。 紧跟着进来的连枝,解开身上的披风将床上的女人遮盖起来,看到连枝的那一刻,床上的女人拼尽全力甩了连枝一巴掌,连枝被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倒床侧。 清澈的巴掌声,让床上的女人清醒了不少,奈何身体沉重,她爬不起来。似乎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手脚不再听自己使唤。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女人透过帐子,映入眼帘里的首先是昏黄的火光,紧接着是重重人影。 额头很凉,却是满身的汗,随着满屋子的抽气声,傅真走上前去,这个该死的女人太过分了,自己做了龌龊事,还打连枝? 傅真周身的气压低得似万年不融的寒冰,他一把掀开床帐,“不要……” 连枝赶紧起身,却也来不及阻止。 下巴冷不防传来剧烈疼痛,傅真捏着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她对上他那双满是怒火的眸子,冷声问道:“傅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傅真看着眼前的光景,浑身透凉,心中憋闷的怒火全都烟消云散。 昏沉过后的傅姗眼里清明无比。她无所畏惧、无所心虚地直视傅真:“看够了吗?” “你……怎么会是你?”傅姗勾唇,猛地甩开他的手,扬手狠狠地扇他一巴掌,那股狠劲儿简直就像在宣泄她身上所有凌辱的痛一样。 下巴火辣辣的痛,傅真双耳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听到帐子里的声音,傅逸呼吸急促,立刻问道:“里面是谁?” 傅真偏头看他,口中漫开淡淡的血腥,“是……是傅姗。” 不管如何这都是让人始料未及的,床上的人是傅姗,那么董涟漪去了哪里?姐姐傅湘琴又去了哪里?她们在搞什么鬼?府里没有任何刺客出现的痕迹,只能说是她们自己藏了起来,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咚”地一声,护院重重在地上磕头,哆嗦得跟个筛子似的,牙齿也打颤道:“少爷饶命啊,我们是被人下了药……我不是故意的……” 傅逸胸口一窒,理智全无,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他怒沉着脸,目光如寒冰,咬着嘴唇颤颤道:“来人,家规处置……” “是。” “饶命啊……我是被冤枉的啊!”护院被上来的小厮拖了出去,按照傅府的家规,护院和丫鬟私通杖毙,这跟小姐私通……众人也只能为他叹口气,不管是被下药还是主动的,他玷污了小姐是事实,傅家主子怎么可能饶了他? “张总管。” “在。”张忠靠近一步,等待傅逸的指示。 “彻查此事。” “不必了。” 来人的声音异常清冷,温婉中透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一阵风刮进来,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她盯着床帐里的人影,一字一句的道:“傅姗……自作自受的感受如何?” 傅逸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湘琴,脑子闪过一个令他胆寒的念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傅湘琴唇边勾起邪残的笑,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将人带进来。” “是。” 傅湘琴的婢女沛儿将门口的冬月推进来,冬月见事情暴露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想要服毒自尽,不料被傅逸隔着老远的掌力打碎,看着碎掉的瓷瓶冬月慌了神,她磕磕盼盼的道:“我招……我知道的我都招。” 傅逸冷眼看着她,敛去所有的表情,眉头深蹙神色阴郁。 “是傅姗小姐指使我在少夫人的莲子羹里面下药,之后我便按照小姐的指使,将少夫人带到这里……之后少夫人就被……” “董涟漪是我带走的,傅姗也是我让人打晕送到这里来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傅姗不是心怀不轨想要构陷董涟漪,我也不会将计就计。” 即便猜到了,可傅逸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重重地闭上了眼数秒,心中不断顺气冷静、冷静,这种事怎么可能冷静! “傅姗素来心高气傲,近来傅府又连番遭劫,她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儿,身为姊妹,你既然发现了她做错了事,为何不阻止,还要继续错下去?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傅逸满脸阴霾,心里的那种沈重感就如同绑在身上一同落水的石头一样,将他往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拖拽。又是恨又是怨,甩不开、挣脱不了,只能强硬承受。 听着他咄咄逼人的口吻,傅湘琴笑了起来,“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心爱的,一心维护的妹妹有多么丧心病狂,心如蛇蝎吧?” 傅湘琴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屋里除了连枝和傅逸,还有傅真之外,其他人都被她屏退了。 门外有沛儿守着,傅湘琴这才抬手指着床帐里女人说道:“你以为她洁身自好么?她早就跟果郡王勾搭在一起了,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你说什么?”傅逸头皮有些发麻。 傅湘琴将傅姗今日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说了出来,包括傅姗在御宴楼和果郡王勾结,将沈云兮玷污的事儿,昨晚在容华园她差点被刺杀的事儿。 若不是沈凌酒早有察觉,想到傅姗万一真的和赫连府有来往,那么很有可能会牵扯上人皮面具,一早让青葵赶来提醒她,傅湘琴也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到来找她的傅姗是假冒的。 阴影里,傅姗靠在床头,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看着自己身上的指印,和污秽,一种自厌自弃的廉价感又再次压的她喘不过起来。 揭露了她所有肮脏的一面又怎么样呢? 是想看到她会为此感到难堪和羞愤吗? ……她怎么可能让傅湘琴如意呢?一群傻子。 第202章 请君入瓮 第202章 请君入瓮 傅湘琴看着床帐里默不吭声的女人,目光幽冷,千钧一发之际,如果不是青葵出手,她很可能便中了傅姗的计,成为刀下亡魂。 事后青葵带走了假冒的傅姗。 傅湘琴一怒之下,命暗卫将傅姗偷偷绑走,却听到傅姗交代董涟漪被羞辱的事儿,傅湘琴当时理智都要被火气烧光了,她一刻也耽误不得立刻让暗卫去查董涟漪的去向,所幸冬月给两人下的药量太猛,以至于两人都昏睡了过去,并未发生什么,于是傅湘琴将计就计。 要怪就怪傅姗太恶毒,傅湘琴命人给傅姗和护院灌了春药,临走时又让暗卫将两人弄醒,两人吃了药,神志都不太清晰,很快就干菜烈火起来。 看傅湘琴说完一脸平静,傅真却是惊出了一身凉汗。 昨晚的事儿,稍有差池,不仅妻子会遭人玷污,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就连亲姐姐也会失去,如果这一切让傅姗得逞,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傅府,暗地里勾心斗角,波涛汹涌,这些以前是他最不屑的,可如今他才算领教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白雪枯骨。 这世间,看不见的地方,究竟有多少肮脏?只要想到这些阴谋诡计,他就忍不住全身发憷。 傅姗听着傅湘琴的控诉,脸上露出薄凉的笑,傅湘琴说的都是事实,她小看沈凌酒的能力和势力了。 她就知道沈凌酒哪里是什么好胚子,留她一条贱命,不过是玩弄在鼓掌,逗乐子,若不是寸步不离的监视,怎么也不会推出她的计划,从而预防这一切,请君入瓮。 沈凌酒不就是要看着她身败名裂的死去么? 有件事不知道沈凌酒推测出了没有,在御宴楼,神秘掌柜找了她,并告诉傅姗有人可以帮她除掉傅湘琴,条件只有一个,那个人需要易容成她,并在事成之后听从那个人的指挥,如果傅姗答应,那么以后帮她除掉沈凌酒也可以。 这种找上门来的好事,她怎么会拒绝呢?看来,有的是人想要沈凌酒死,她何乐而不为? 她拔出头上的发簪,倒不怎么难过,只是实在是有点冤。想不到她精心安排的一切会被沈凌酒看穿,她绝望的闭上眼,流下最后一滴泪,用簪子划在没有知觉的手腕上,割出深深的沟壑,血肉翻腾而出,喷涌的鲜血就像她的愤怒一般,染红了她的双眼。 生而为人,为什么? 机关算尽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说人定胜天么?喜欢上昭王,他却对她不屑一顾,她为了他努力靠近着,最后遍体鳞伤,却连他的身影也触摸不到……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宿命,那她又何苦要遍体鳞伤地去跟命运抗争呢? 傅姗眼角的惆怅,透着某种深深的寂寞,她虚弱的合上眼,意识逐渐模糊,昏迷之际,口里还在喃喃自语,“沈凌酒,还没有结束,这一切都没有结束,你们都以为我在祸害傅家的女人,殊不知,我也是在求死……我死了不要紧,沈云兮会替我继续跟你斗下去,果郡王也不会放过你,暗中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我……我在地狱等着你。” 傅逸的心被傅湘琴的话紧紧一扯,微微的颤动着,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时,他呼吸停顿,几乎是飞奔过去,“姗儿……” “姗儿,你怎么这么傻?” 床上的女人已经奄奄一息,傅湘琴走过去,入目所见也是吃了一惊,床上的人没有任何挣扎,手腕上的伤口崩开了很大的口子,黑血止不住的从她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蔓延下来,迅速枯瘦的脸以及发黑的唇色,都昭示着她中了剧毒,整个人看上去就象是个从乱坟岗里挖出来的残尸。 傅逸慌忙撕下布料给她包扎,“你忍着,你不会有事的,哥这就给你找大夫……” 傅姗睁开黯淡无光的双眼,抬起头来看他,眼神带著歉意。 傅逸那双明亮的黑眸里溢满了浓浓的悲伤与怜悯,“纵然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你还有我,你还有大哥,大哥会为你承担一切,你这是何苦?” 此刻,天光大亮,夕阳从天边冉冉升起,不多时阳光便从从床的侧面徐徐的照耀进来,像是一层天然的暖黄色纱幔将傅姗苍白至极的模样笼罩在其中。 “姗儿,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走。”傅逸被良知狠狠的折磨着,已是连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姗吊着最后一口气,睁着一双哀伤的大眼,充满控诉的望着他,“不用了,我不想再活着……太累了……” “傅姗!”傅逸歇斯底里的叫着她的名字,“我不允许你这样自暴自弃!等你好了,我带你出京,我们再也不回京都,哥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人,你若不想嫁人,哥就守着你,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我们不在要掺和这些勾心斗角,我们去过我们的世外桃源……你不要放弃,每一个犯错的人,都有机会得到救赎,我愿意换你一命,让你好好活着!” “哥……”傅姗蠕动了一下黑色的唇,已是油尽灯枯,“我以为……你心里只有阿酒……” “不要说这种傻话,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董涟漪来到这里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告别的场景,她原以为这种发泄会令她心里觉得痛快一些。 但是……当傅姗气若游丝的躺在她的面前,一动都不能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悲悯。 傅逸拉着傅姗的手,体内的哀伤几乎要把他逼疯,让他濒临崩溃,“是哥哥不好,平日对你不闻不问,才会让你走到如此地步……是我对不起你。” “哥……这个世界上,若还有真心待我的人,怕也只有你了,姗儿感激你,今生姗儿做了许多错事,也没有为哥哥做什么,但愿来生……如果有来生,姗儿会报答你……” “别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 “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第203章 曲解意思 第203章 曲解意思 “你说……” 傅逸倾身过去,听清傅姗的要求后,他呼吸一滞,周身的血瞬间冷却,他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她却闭上了眼。 一阵风吹来,将屋内仅有的烛火吹灭,傅姗嘴角流出浓稠的黑血,风过后,她安静的闭上了眼,与世长辞。 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儿和氤氲的霉味儿,而傅逸就这样跪在床边,任凭咸涩的泪水划过他的脸庞。 在傅湘琴看来,这对傅姗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背负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可时运不济,与天抗争便得到如此下场。 董涟漪将傅真扶了回去,连枝陪着傅逸在傅姗尸体前待了一个时辰后,傅逸起身命府里准备后事。 傅逸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连枝最后瞟了一眼床榻上的尸体,皱眉,这傅姗最后究竟与傅逸说了什么,感觉傅逸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昭王府 两匹毛发柔亮的白马拉着一辆青灰色马车,带着滚滚风尘停在昭王府门口,车帘一动,一柄折扇从中轻探而出,缓缓挑起半边帘子。 马车里的男人从容下了车,午时的光线充裕,男人穿过王府的凉亭雅阁,来往的侍女只能匆匆观摩他的半张侧脸,苏玉楼深邃悠然的眼眸不经意的流转,盈盈间带出一丝温情。引得周围的侍女频频朝他投来爱慕的眼光。 蓝安行知道他回来了,早已在回廊上恭候多时。 “一切还顺利吧?” 苏玉楼点点头,“废了点劲儿,不过总算拿到了。” “那冰玉蟾蜍岂是凡物,拿到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是啊,大老远从西禹送来,三只就死掉了两只。”苏玉楼没什么表情,只是皱眉道:“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冰玉蟾蜍也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蛊毒一段时间,待入冬时节,蛊虫苏醒过来,他会比之前更加煎熬,不彻底清除,他身体损耗,蛊虫繁殖,他怕是活不过明年……” 蓝安行心下一紧,“没有其他办法吗?” 苏玉楼垂下眼帘,“除非找到和他一起中蛊的那个女人,将她体内的蛊虫逼出来,再引诱出王爷体内的蛊虫,其他,别无他法。” 蓝安行嗓子发干,手心都是冷汗,“这些年王爷费了多少心力,那个女人就像死了一样,石沉大海,找出她谈何容易。” 苏玉楼嘴唇动了动,眉宇间闪过一抹深意,“既如此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苏玉楼……” “你放心吧,我会尽力延缓蛊虫苏醒的时间,只要和他绑定相思蛊的那个女人不死,我便会尽力施救。” “如此,安行便替王爷先谢过你了。” “他是我徒儿的丈夫,难道我会看着阿酒守寡么?” 说完,苏玉楼拂袖而去。 蓬莱阁 沈凌酒在杏花树下荡秋千,抬眼便看到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一袭白袍几乎曳地,墨发肩后垂系,眉眼微垂,手中折扇半遮容颜。洒脱自然,清逸出尘,惹得伺候她的侍女们眼睛都看直了。 不愧是师父,这霸气侧漏的气势竟比一些达官贵人还要高上几分,迎着婢女们爱慕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来了。 “听青葵说你出京都了,我原以为你要半月才能回来,想不到这才几天就回来了,是不是因为太过想我?” 苏玉楼满面春风,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过来瞧瞧,为师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苏玉楼负在身后的手拿出一样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通体黄白色,玲珑剔透,光下隐隐可见闪光的………酒瓶子! 还未打开,只是如此近的距离便闻到了醉人的酒香,她心下一凛,眼睛直勾勾的。 苏玉楼将那玉潭晃了晃之后又揣好,和她安静对视。 确认过眼神,是能让她豪饮的人。 片刻后,两人坐在石桌前,沈凌酒闻着倒在酒杯里的酒问道:“这是什么酒,为何这么香?光是闻着就想流口水。” “尝尝。”苏玉楼打着扇子,从容看她。 沈凌酒迫不及待的牛饮,一杯下肚,她打了个酒隔,扑鼻而来的是沁人肺腑的酒香,她咂咂嘴,齿颊留芳,韵味绵长,“这是什么酒,我从未喝过。” “这是大梁王朝皇帝陪葬的酒,最近才被盗墓贼搬出来的,香醇可口,百年难遇。” 沈凌酒又倒了一杯,仔细品尝,慢慢感觉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酒香游离在鼻息间,当真醉生梦死。 苏玉楼见她贪杯也不阻止,目光落到桌上的女红时,他拿过一看,模样看起来应该是想绣个荷包,可绣的乱七八糟,线头乱牵,杂乱无章,用的还是最昂贵的金丝银线,怕是刚学刺绣的少女都比她强上百倍,他目光又不动声色的移到她染了豆蔻的指间,密密麻麻一排针孔,简直和她绣工一样惨不忍睹。 “怎么突然学起女红了?”他揣摩着,一脸担忧,“就你这资质,不是跟手过不去么?” 沈凌酒虽未抬头看他,但从他的语调上都能判断得出,他是在嘲笑自己。这种赤裸裸的往人伤口上戳刀子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她气红了脸,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么?跟我手过不去的是司行儒那个混蛋!” “噢,他想要你为他绣个香囊?”他声线温润,尾音微微扬起,透着不悦。 “不……他就是想羞辱我。”沈凌酒气愤的撑着下巴,这才发现侍女木婉拿着抹布在她红木椅上来来回回擦了不下十几次了。 勤快到让她几欲崩溃,勤快不是错,可是木婉你勤快的同时,眼睛能不能不要老往师父那里瞟啊? 沈凌酒同情的看着红木椅扶手上的漆,都要被擦掉了! 她觉得诡异,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玉楼晦暗不定的眸子。 “为师倒是觉得你曲解王爷的意思了。” “然后?” 第204章 怎么引诱 第204章 怎么引诱 “然后,你也帮为师也绣一个吧。” 沈凌酒:“……” 她就知道,物以类聚,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没一个是好东西!求生欲旺盛如沈凌酒,已经想好了七八个婉拒苏玉楼的借口,不等她说话,苏玉楼视线便拐了回来,道:“想好了再回答为师,徒儿切不可再做傻事。” 这浓浓的威胁是怎么回事?师父,你能不要这种时候刷存在感么? 苏玉楼眼神凌厉地扫向呆滞的沈凌酒,“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绣一个是绣,绣两个也是绣,是吧,乖徒弟?” 沈凌酒深呼吸了几次,确定自己确实被威胁后…… 她充分发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优良品德,她尽量笑得像个良家少妇,“师父说的是,难得师父看得起,这都是小事。” 沈凌酒咬牙切齿的说完,反正到时候不是她带着,既然都不想要脸,干脆一起丢算了。 “那就辛苦徒儿了。”苏玉楼说完,并没急着走,折扇后的眸子浮现出点点笑意。 这时青葵端了果盘过来,瞧见苏玉楼她慌忙行了个礼,苏玉楼淡淡点头,她放下果盘问:“小姐你们在聊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青葵你眼睛是有多瞎,才会觉得她很开心啊? 青葵没有看到沈凌酒幽怨的眼神,只是替她剥桂圆。 沈凌酒本来想自己剥,可发现两只手都是针孔,只好眼巴巴的望着青葵,青葵剥一个她吃一个,狼吞虎咽的,青葵剥不过她,叹气道:“小姐,奴婢见过被针扎手的,没见过两只手都被扎的。” 沈凌酒闻言,不以为意的活动了一下双脚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两只脚都被扎了呢。正所谓右手不行,换左手,左手不行换右脚,右脚不行换左脚……” 苏玉楼:“……” 青葵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对了,从傅府抓来的那个女的招了吗?”沈凌酒趁着还没喝醉,转了下脑子。 “昏死过去两次,不肯说话,现在不敢对她用刑了,怕她挺不住。” “你抓了谁?”苏玉楼听得糊里糊涂。 青葵给苏玉楼倒了茶水,顺便将傅府昨日发生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傅姗死了?” 苏玉楼语气淡淡的,他只在听雨阁见过傅姗两次,对她印象多半是刁蛮任性,骄奢跋扈,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她走到这一步也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怨不得谁。 “嗯。”沈凌酒好奇的看着他道:“师父,你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白骨,有什么好感叹的,我以为你更想知道那个易容成傅姗,想要杀害傅湘琴的女人是谁?” “你不是没拷问出结果吗?”苏玉楼手指点在青花瓷茶盏上,“你想过那人为何要假扮傅姗去杀傅湘琴么?” 沈凌酒昨夜没来得及细想,如今苏玉楼一说,她微微抖了抖手,整理了一下逻辑才道:“那个女人假扮傅姗,是因为傅姗默许了,当晚傅姗去看了董涟漪,是想确定董涟漪的丫鬟有没有给董涟漪下药,之后傅姗便回了住所,而假冒她的人则去了傅湘琴的院子,这样即便刺杀失败,傅姗还有别的人证,可以逃脱罪责,因为同一时间,不可能同时遇见两个傅姗,如果行刺成功……那么,易容成傅姗的女人很可能就会借机易容成傅湘琴,就像替换沈煜书那样,成功取代傅湘琴,从而和傅姗联手起来掌控整个傅家!” 青葵听得冷汗涔涔,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苏玉楼停止敲击茶盏的动作,口吻凉凉道,“掌控傅家是其一,我觉得幕后主使的意图应该是你。” “我?”沈凌酒微微发愣,“你是说,那个女人刺杀傅湘琴是为了取代她,之后顺理成章的接近我?” “不可以么?”苏玉楼淡淡瞥她,“傅湘琴跟你走的近,你未必对她设防,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可幕后主使为何要杀我?是觊觎我昭王妃的位置,还是想除掉一个会易容的对手?” “都有可能。”苏玉楼神色凝重。 “师父,都是你造的孽,你看……搞不好哪天我就小命不保。” “易容术是为师求你学的?” “不是。” “为师让你嫁给昭王的?” “不是。” “那跟为师有何关系?” 沈凌酒智商下线,“我竟无言以对……” “等等……不对……”沈凌酒智商上线,“青嫣是你一手栽培的吧?现在幕后黑手就是她,你怎么说跟你没关系?” “青嫣充其量是把锋利的刀,她跟你无仇无怨,为何要除掉你?” “你说得对,不过即便青嫣身后还有雇主,那么你也是帮着雇主磨刀的人!” 苏玉楼瞪她一眼,“强词夺理!” 苏玉楼揉了揉额头,连日坐马车,又担心有人会来抢夺冰玉蟾蜍,他神情紧绷,未曾放松过,又遇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徒弟,他身心疲惫,苏玉楼起身正要走,不料被沈凌酒一把拉住。 他俯身看去,只见沈凌酒将他紧紧拽着,垂着头,良久她抬起头,唇色微微发白的看着他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苏玉楼看着她额头的细汗问,“你不舒服?” 沈凌酒皱眉,咬了咬唇,道,“昨晚擒住的那个刺客,我想应该问不出结果,假设她是被青嫣易容,青嫣也不会笨到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万一暴露,岂不是祸害自己,所以……我们只能采用计策引诱青嫣出来。” “怎么引诱?”苏玉楼瞳孔微缩,呼吸急促。 “如果幕后主使的目的是为了杀我,那么……我们也可以扮作买凶杀人的对象去接近她,最后再伺机擒住她,你觉得呢?” “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有些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青嫣的死在苏玉楼心里盘亘占据了三年之久,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找到她,可面对如此危机,谁又知道会不会被反将一军呢?如果拿阿酒的生死去赌……他犹豫了一下,“此事需从长计议,需要制定一个万全之策。” “这是当然,晚上我找王爷商量一下。” “如此最好。”苏玉楼说完看她脸色苍白得厉害,“你……真的没问题么?” 第205章 夺命煞来了 第205章 夺命煞来了 “是啊,小姐你的手在抖。”青葵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不碍事……就是我……”” “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你是哪里不舒服?”青葵急得冒汗。 “我……我那个要来了!”沈凌酒说着腹内一阵绞痛,表情顿时有些扭曲。 “你哪个要来了?”苏玉楼有些懵,抬手就要去给她把脉,却被青葵拦住道:“苏圣,我来吧,这个是……是女儿家的……” 青葵扭捏着半天说不出来,羞愤欲死,可苏玉楼又僵持着没反应过来,她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为师给你看看?” “不用看,是我月事要来了,也就是葵水……说通俗点就是……” 不等沈凌酒说完,苏玉楼已经黑着一张脸走了。 “不是医者父母心么,有什么好避讳的?”沈凌酒奄奄一息的还等着苏玉楼怜香惜玉公主抱她回去呢? “咳咳咳……小姐……回去躺着吧,荷包明天再绣。” “你说的对。”沈凌酒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 “小姐……你不是怀孕,用不着这么小心!” 沈凌酒摸了摸被酒和桂圆撑圆的肚子,“可我觉得这样舒服点。” 青葵:“……” 这时,蓝安行从杏花林边上的廊檐处走来,沈凌酒抬眼便看到了他影影绰绰的的人影,隔着花簇穿着青灰色长袍的人影飘至身前给她请安道:“王妃……” 说完蓝安行抬眸去看沈凌酒,发现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搭在前面微微凸起的腹部,表情像珍贵瓷器般,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他牙疼了一会儿,神色复杂的问道:“王妃这副模样……难道是……?” 有了?两个字蓝安行实在说不出口,一口气堵在喉咙,脸色发干的看着两人。 沈凌酒戏精俯身,不等她耍宝,青葵便道:“瞎想什么呢?没瞧见王妃是撑的么?” 沈凌酒:“……” 蓝安行神色蓦然一松,错开沈凌酒憋屈的眼神,一口气还未下去,说话有些不利索:“王府……王府来了贵客。” “谁来了也不见,打发他走人。”青葵看沈凌酒时好时坏的,便自作主张推了客人。 “这个人……打发不了。”蓝安行表情有些拧巴。 “谁啊?”青葵瞪着他。 “九…九皇子。” 沈凌酒不憋屈了,模样处在惊异中,咽了口口水,道:“就说我不在,让他滚。” “迟了,谁也拦不住,已经往这边来了。” “啊?”沈凌酒脑子里顿时纠结成了一团,“这夺命煞来作甚?” 迎着两人询问的目光,沈凌酒挺胸收腹,没走出几步,便被蓝安行拉住,他神色凝重,“王妃可要想好,这九皇子像是私访,若在咱们府里出个什么事儿……” 蓝安行说的十分隐晦,显然已经预料到了小骚包所带来的后续危险,可人都进来了,她不盯着才有后续危险。 她摆了摆手,“我有分寸。” 蓝安行福了福身,沈凌酒带着一张不情不愿的脸皮往前厅走去,走到半路上,便在莲花池瞧见一个乌烟瘴气的场面,府里半数侍女一脸懵逼的围在小骚包身边,听他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呐……这个就是五色锦鲤,是去年本皇子带来王府放生的,你们要好生照料,还有这只蛙……这是本皇子……” “这只蛙也是你带来的?”荷叶上的青蛙瞪了小骚包一眼,拒绝他攀亲,嫌弃的叫了一声跳水了。 一团脂粉气中,小骚包回过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沈凌酒身上滚来滚去,“阿酒,我好想你……” 说着小骚包张开臂膀,以蜘蛛的姿势朝沈凌酒扑来,不料扑了一块结结实实的肉墙,看着将他搂得结结实实的蓝安行,他想撒娇耍赖又有些本能的畏惧,在他怀里左顾右盼了一阵,挣扎了几次未果,泄气的看向沈凌酒,“阿酒……” “叫皇婶。” “皇婶!” 重获自由的小骚包看向沈凌酒的眼神还发着殷切的光,可又忌惮蓝安行这个恋童癖,方才谈到鱼和蛙的,似是饿了,他仰头乖巧的道:“皇婶,我饿了。” 见沈凌酒伸手过来,他乖巧顺从的眯上眼,一副任她猥亵的样子,下一秒耳朵被夹住,沈凌酒提着他问:“说,怎么跑出来的?” “我说我说,皇婶松手。”小骚包揉着耳朵,龇牙咧嘴道:“是我威胁文玺,他带我出来的。” 沈凌酒拉着他的小手,审视了他几秒,确定他没撒谎后,停下步子道:“怎么威胁的?” “他与我父皇在御书房谈边关军情,等他出去我便威胁他,若他不带我出宫,我就把父皇偷偷让他办的事儿,宣扬出去,文将军无奈便只能掩护我上了他出宫的马车,一直将我送到昭王府前,他才离去。” 沈凌酒揉了揉他的头,吩咐王府备晚膳。 走至半路,沈凌酒随手摘了一朵栀子花撇在小骚包的耳旁,问他道:“你父皇让文玺做什么,让他这么怕你泄露出去?” 小骚包毫不设防,一脸天真的道:“父皇让文玺将军加紧操练军队,准备妥当后滚去戍边,还在他临走时让他带回去几张画卷,我瞧过了,虽是父皇近来选秀剩下的,但上面都是美人儿,还有几位皇室公主……” 不等小骚包流口水,沈凌酒便打断他问,“文将军离宫时是什么表情?” 小骚包像是想鸡腿一般仔细回味了一番,“高兴中带点羞涩,羞涩中带着畅想,畅想中有点内疚,内疚中夹杂着迷茫,迷茫中又透着哀伤,哀伤中又在思量……” “这么丰富的表情,真是难为你看懂了!”沈凌酒扶额,脑子里却是文玺满脸的孤高与落寞,他一定很无奈吧。这么多年也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甚至连多看一眼也未曾,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是她耽搁了沈煜书和文玺的幸福,要么是她太闹腾,让两个兄长操碎了心,无暇顾及自身幸福,要么,是她太恶劣,让两个兄长对天下女人丧失了欣赏能力,不管出于哪一种,她内心深处都有一抹深深的愧疚。 不管是沈煜书还是文玺,他们都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女子。 想到沈煜书,她不知不觉便减慢了步子,眼中波光闪烁,茫然地看着王府里渐渐升起的灯火阑珊。 “啊……” 突然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响起,沈陵酒打了个冷颤,她四下一看,“咦……小骚包呢?” 第206章 你不爱我了 第206章 你不爱我了 “我……我在这里!”小骚包颤微微的伸出手一把抓住沈陵酒的脚踝,脑袋顶着一头青草从土坑里冒出来,“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大一个坑啊?” “额……这里之前放了一尊石狮,我觉得大晚上的从这里过有些瘆人,便找人搬走了,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物件放这里……所以……” “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挖个坑准备埋点什么……” “你话本子看得太多了!” 小骚包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伸手去拉沈凌酒,“阿酒,今日我来是惹你不开心了么?” 看着他滴溜溜的大眼睛,沈凌酒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动容,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有,只是想到文玺要娶妻了,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阿酒,你还有我!我不会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你!” 沈凌酒看他一眼,不再说话,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近来她瞧见司行儒在书房看得多半是边关的军情奏折,今日小骚包又这样说,看来边关确实生了变故。 饭桌上,小骚包看着盘子里的鲫鱼迟迟不敢动手,他一脸天真地望着沈凌酒,“皇婶,宫里都是宫女帮我挑刺的……” “眼下这里也没有宫女,这鱼……” “嗯?” “你就别吃了。”说着沈凌酒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将一整条鱼端过来,自顾自的吃着。 小骚包眨了眨水雾雾的眼睛,又指着四喜丸子道:“宫里吃丸子,都是宫女吹凉了,再给我吃的。” 沈凌酒素来不爱吃丸子,犹豫了一下,夹了一块在他碗里,“凉了就可以吃了,吹了会有我的口水的。” 小骚包几乎绝望,“皇婶,我要喝汤。” “喝啊……” “宫里,宫女都是亲自试了温度在喂本皇子的,譬如像这样……” “啊,没看清楚……” “像这样……” “还是没看清楚!” “这样……这样……” 几分钟后,小骚包打了一个嗝,汤碗已经见底了! 小骚包几欲哭出来,最后他又夹了一块豆干,“皇婶,你都不给我试毒,万一我被毒死了,你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沈凌酒望着他,好有道理的样子,简直无法拒绝! “皇婶,这种菜他们都是这样喂我的……” 说着小骚包便趴在沈凌酒怀里,嘴里含了半截豆干,嘟着嘴,朝她凑过去…… 一屋子的侍女都瞪圆了眼,屏住呼吸,难以直视。 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豆干…… 沈凌酒侧头,便看到蓝安行袖着手,满眼事不关已的清凉。侍女们则是瞧稀罕似的期待沈凌酒制服九皇子。 青葵站在一旁几次忍住将小骚包踢出去的冲动,若不是沈凌酒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保不齐青葵已经罩麻袋将他揍一顿了。 豆干在她唇边一厘米的地方,被沈凌酒的筷子夹住,又塞回小骚包嘴里,才道:“放心吧,府里的饭菜端上来之前都是被查验过的。” “万一呢?” “万一?”沈凌酒瞧着他气得发青的脸,笑道:“万一你一不小心薨了,反正除了文玺也没人知道你来了这里,到时候本王妃一不做二不休……方才后院那个坑你看到了吧,我只要填个土,就万事大吉了。” 小骚包成功被唬住,半天握着筷子没动静,后面再也不敢造次,悉悉索索的扒了饭就嚷着要沐浴睡觉。 小骚包进去沐浴后,沈凌酒问蓝安行,“宫里可有传来消息?” 蓝安行淡定如常,“没有。” 没道理啊,按理说文玺肯定支会了宫里的人和昭王才对,何以这些人这么放心小骚包在府里,这样子要是常住下去,沈凌酒不禁打了个冷颤。 “王妃在担心什么?”蓝安行终于不在欣赏月色,回眸问她。 “上次画溪苑你也在场,当时小骚包被黑衣人劫持,害得我差点豁出老命,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是谁?”蓝安行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脸色一白,却是不敢说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皇上。”沈凌酒听着里面洗澡的动静,道:“皇上本意是想治昭王小皇子被挟持的罪,不料被我撞上,刺客只知道要劫持小皇子,估计刺客书读的不多,演戏演过了头,劫持理解成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竟要带着小骚包去死。不过当日若没有我的搅局,此事说不准就成了,小骚包不会有太大危险,如今……我就怕皇上又来这一招,真是不胜其烦。” 蓝安行听了半天,总结道:“所以要多读书,你看这刺客就是吃亏在文化上。” 沈凌酒瞪他一眼,“今晚严防死守,明早便让王爷送他回宫。” “是。” 蓝安行转身去安排了,沈凌酒听着屋内戏水的小骚包,闷闷的转过头,游手好闲之际,便听到里面传来小骚包不满的声音,“皇婶……皇婶,进来伺候我洗澡!这些个奴才真是蠢死了!” 沈凌酒仰天长叹一声,上辈子她一定是撅了他的祖坟,此生才有此冤孽。 她挽起袖子,推开门走进去,屏风后,一室氤氲中,小骚包背对着她,光着像馒头一样的白屁股,见她进来了,他竟然也知道害羞的蹲进木桶里,样子十分羞涩,“皇婶……你……你适当的温柔些。” 沈凌酒瞟着他啥也没有的身体,万念俱灰,随手取过澡帕,便洗刷起来,小骚包扒在浴桶边缘,随着她的搓澡,叫的比海边的浪还要浪,“嗯哪嗯哪……” 沈凌酒手下的动作一顿,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作为一个男人……” “嗯?”小骚包脸上竟然起了红晕,羞涩道:“怎么样?” “是不能这么骚的!” 小骚包:“……” 室内的一干侍女都忍不住抽笑起来,小皇子觉得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一张脸像熟透的苹果,控诉道:“皇婶,你不爱我了。” 沈凌酒用汗巾胡乱给他擦了擦脸,“我当然不爱你,我爱的是你皇叔。” “哼,皇叔有什么好?今日宫中饮宴,他喝了舞姬敬的酒,还偷偷看了赫连府那个小姐姐。那个小姐姐又没皇婶好看……” 沈凌酒眯了眯眼,“宫中为何设宴?” 第207章 要她伺寝 第207章 要她伺寝 “不是设宴,就是皇祖母一时兴起,留皇叔吃了个饭,当时赫连妖精就在皇祖母那里,便一起吃了饭。” “当时太子在场吗?” “你怎么知道?” 沈凌酒不再说话,将汗巾盖在他脸上,“出来,穿衣。” “你不伺候我穿衣服吗?” “自己穿。” “红杏出墙的是皇叔,你干什么对我生气?” 沈凌酒一噎,指责他道:“因为你监管不力。” 小骚包:“……” 洗完澡,小骚包又要沈凌酒哄着他睡了才能走,美其名曰,要她伺寝。 小骚包坚持不去偏院睡,沈凌酒没办法,洗完澡后便将他扔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趁着小骚包在床上打滚,跟狗一样的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没有留意她,沈凌酒开门出去,看着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蓝安行问:“王爷回来了吗?” “没有。”蓝安行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王妃和他睡……终是有些不妥……” “我哄他睡觉,晚点将他搬走。” “这样也好。”蓝安行抬头看了一眼月色,请示她:“要我守在这里吗?” “让青葵和沧九值夜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见她关了门,蓝安行转头对沧九道:“今晚可别大意了。” “放心吧,今晚我不睡。”沧九抱着剑倚在门框上,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响动,他看着蓝安行的眼神带了驱赶的意味,“有我和青葵在,你怕什么?” 蓝安行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即便今天九皇子不来,他也睡不着,早上沈凌酒让他回惊鸿阁看看打扫的小厮有没有偷懒,回去看到一景一物都尚在,可昔日伏在桌案面前劳碌的身影却再也见不到了,不免让他感伤,一直待到傍晚他才回来。 看着茫茫夜色,沧九陷入沉思,这时一件黑色斗篷从天而降,将他罩住,眼黑了一瞬,他慌忙拉开,就看到青葵捂着肚子笑,“不用感谢我,这是王妃前两日让人赶制的,说是偶尔守夜的时候用得着。” 黑色的绸面披风上绣着紫色玄纹,绵软的质感里似乎缝合着一层轻薄的鹅绒,摸起来十分暖和,很适合夜深的时候披着,沧九也不废话,赶紧披上,青葵满意的看着,沈凌酒眼光不错,即便是沧九这般清俊的面貌,穿着身姿也伟岸起来。 沧九原地转了两圈,脸上带着风流少年的佻达,“好看吗?” “比萧禹和萧摯穿起来好看。” 青葵眉眼弯弯,露出月牙一般干净清爽的笑容,看得沧九呆了呆,随后又皱眉,“他们两个也有?” “嗯,蓝总管也有一件,还有容公子。” 沧九:“……” 这银子不是自己的,小姐挥霍起来可当真是毫不心软。 青葵推门进去,关门的瞬间朝他意味不明的道:“你房里还有一双安福居的鞋子,这个是旁人没有的。” 说着青葵关了门,王妃到底是偏心自家人的。 沧九看着渐渐消失的光线,发了好一会儿呆,转过身去的瞬间,他眼眶微红,夜风吹来,他的手不再冰冷,就连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屋内,小骚包躺在沈凌酒大腿上,让她扇风,时不时抬眼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生怕他睡着,被扔出去似的,明明双眼困顿,却不舍得闭上。 随从们都退了下去,只有青葵留下来伺候。沈凌酒让她在外面的小塌上休息,顺道思索今晚睡觉的事。 青葵却是不走,直直的盯着小骚包,看这样子,一会儿怕是小姐睡着了,小骚包还精神着,小姐跟小毛孩一起睡,万一他手脚不老实,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怎么办? 沈凌酒似乎看出了她的忧愁,十分轻巧地道,“去睡吧,有事叫你。” “是。”迟疑了一会儿,青葵吹灭了两盏烛台,掀开珠帘出去了。 “阿酒,我好喜欢你的房间,怎么办?”小骚包翻身捧着脑袋在床上,双目炯炯的望着她。 “这是你皇叔的房间,这房间里除了梳妆台和我的几箱衣服,其他都是你皇叔的,我就没动过,哦……这张床有半张是我的。” “原来阿酒你在王府混的这么惨。”说着小骚包起身脱衣服。 “你这衣服脱了也卖不了几个钱,穿回去。” “是这个……” 小骚包扯开衣襟,自脖间扯下一块小型玉坠,呈给沈凌酒道:“送你。” 烛光下镶了足金的玉坠金光四射,灿然生辉,照亮了整个床帐,不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看着光芒经久不灭的粉坠,沈凌酒按捺住占为己有的兽念,眼观鼻,鼻观心,手指划过他的双下巴,邪邪一笑,昧着良心说话:“你觉得王府缺这些玩意吗?” 王府不缺,她缺! 小骚包果然一副骚包体质,一被人摸了下巴就会脸颊生红晕,自动羞涩,“也是。” 于是他又在怀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掏出一本小册子,“呐,这个算投其所好吧?” 好家伙,竟然随身携带着这些东西。 见沈凌酒眼睛都直了,小骚包羞涩的眼波潋滟了一层又一层,“阿……酒……。” 沈凌酒夺过小册子,随意翻了几下,一颗心顿时揪紧了,她一把抓过他,揪住他领子道:“说,在哪里翻出来的?” “桌案下面的褥子里。” 小骚包一双眼睛里澄澈湛明,水汪汪的眸子里倒映着灯火。 “嘶……你敢说出去,我就杀人灭口!”沈凌酒看着他眼里那团灯火威胁他。 “唉……想不到咱俩都把酒言欢逛青楼的情意了,如今会落得为一本小册子反目成仇,你还要将我灭口……我……我心好痛……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本小册子!噗……”小骚包作势便要躺下去表演喷血场景。 沈凌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嘴巴,“你敢喷口水,我就扒光你,吊到小伶馆去晒小鸟!” 小骚包条件反射的捂住裤裆,嘴却不老实的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掌,沈凌酒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开他,问道:“问你个事,你要如实回答,否则我就阉了你!听明白了么?” “你……你说……”小骚包吓得花色失容。 第208章 大约是寂寞 第208章 大约是寂寞 “你晚上还尿床吗?”沈凌酒显得十分紧张。 小骚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浑不在意的打了一个哈欠,“若是阿酒伺寝,我便不会尿床,所以阿酒你千万不要半夜跑了。” “你皇叔在的时候,让你爬床吗?”沈凌酒将他凌厉的盯着。 “不让,他素来不是我亲皇叔,爬他的床他会眼也不眨的打死我!”小骚包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瞧着他挺在意你的,竟舍得下毒手打死你?”沈凌酒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自然会,当初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我瞧着他生的美,和我又有几分相似,便叫他爹爹,差点没被打死!” 沈凌酒:“……” “哦,当时我父皇听到这句话时,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沈凌酒:“然后呢?” 她几乎可以依稀感受到当时腥风血雨的氛围,爹这个东西是可以乱叫的么?还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这小家伙没被打死真的是…… 不等沈凌酒想完,小骚包便道:“然后?然后我母妃便一脸紧张的同我父皇解释,还装作要跳御池的样子,以证清白,本来这都没什么,结果皇叔说了一句话,就让我母妃真的跳下去了。” “你皇叔说了什么?”沈凌酒往怀里一摸,想掏一把瓜子,听故事,无意间却摸到了小骚包放在她腰间的爪子,她一巴掌下去,小骚包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皇叔对我母妃说,你站在池边也看不清自己的尊容么?丑人忧天。说完,我母妃似是觉得羞辱便跳下去了。” 沈凌酒想了一下小骚包的母妃不就是陈贵妃吗?陈贵妃的姿色还可以啊,不过比起自己是逊色了那么一点。 “阿酒,我跟你说,我怀疑皇叔才是我爹爹,还有一个原因,还是铁证!” 沈凌酒眼皮一抖,大气都不敢喘,眼神纠结成一团,“你且说来听听。” “明日再说吧,我好困。” 小骚包说睡就睡,一点也不含糊,纵然她扬言要把他扔出去也不见他转醒,这时青葵进来道:“小姐莫要听他胡言,这九皇子若真不是皇上的,皇上岂会留着至今?皇上又不缺儿子!” “你们是不是在他喝的汤碗里放了迷药?” 沈凌酒将小骚包的被子盖好,看着他香香地睡着,呼吸如缓缓的风,滑溜溜的脸蛋白里透红,长睫毛像蝶翼轻轻颤动着。 “是。”青葵垂了垂眼睫,主意是蓝安行出的,药是她下的,青葵面有愧色的道:“我怕他晚上不安分,所以就……放了一点点。” “回房睡觉吧,下次别放了。” “是。”还有下次么?下次她一定多放点!小姐真是太心软了! 青葵开门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给小骚包打扇的沈凌酒,直叹气。 “这还不到几分钟就出这么汗,这家伙是不是水做的!” 青葵出去轻轻关上门,门口的沧九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见青葵出来,有些吃惊,“那小东西睡了吗?不对……你不会让小姐一个人照顾那个毛孩儿吧?” 青葵白他一眼,“放心吧,小屁孩睡死了。” “睡死了?” “没有什么是一包迷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包!” 沧九:“……” 看着青葵最后那冷幽幽的眼神,沧九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果然最毒妇人心啊!所谓蛇蝎美人,但凡美的……都不好惹,没一个省油的灯! 小骚包睡后,沈凌酒哆哆嗦嗦的下床,将屋里所有的小册子都找了出来,一共十二本,她爱不释手的虎摸着,良心发现,她已经长偏了,不能将小骚包也带偏,她索性找来火盆,开始烧书,一边烧一边哭,一边觉得自己真的很伟大,好吧,其实是盆里的火苗和青烟熏得她老泪纵横,她害怕小骚包说漏嘴,司行儒剥她的皮,只好忍痛割爱,销毁证据! 奈何无人倾诉,只能满怀心事地把书烧了,她在心底呐喊,她烧的不是书,而是艺术,是画家风骚的灵魂,是千金散尽的孤本!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神情渐渐有些飘乎。 她伤心欲绝的烧着,烧着烧着…… 她忽然感觉有人走到她身后,气息还很近。 不等她回头,司行儒已然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火盆里的灰烬,意兴阑珊的问:“烧的什么?” 沈凌酒叹气:“我这烧的大约是寂寞吧……” “你如何寂寞了,说来听听?”司行儒站在火盆面前,盯着灰烬,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沈凌酒心虚的瞟了一眼,她不信烧成了这个鬼样子,他还能认出是小册子!口吻便张狂了起来,“王爷日日应酬,温软香玉,左拥右抱,自然是不能是体会妾身幽居空闺,寂寞如雪的日子的……” 他的表情有些凝固,负手,不咸不淡地道:“王妃如此寂寞……!” “嗯?”难道他要补偿自己?沈凌酒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不料他思索了一番,说的却是:“本王怎知你不是红杏出墙,在烧通情的信件?” “嘶……” 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如今火盆已然是堆灰烬,死无对证……沈凌酒唏嘘了一下,站起身,叉腰仰视他,“所以……王爷最好不要老往外跑得人影儿都瞧不见,要时常回府看看自家红杏是否尚在,王爷说是不是?” 司行儒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她这副刁钻的表情,冷艳的口吻让他忍不住想要征服她,看着他渐渐晦暗的眸子,沈凌酒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司行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离他眉眼只有一寸的距离停下:“想本王明日带你出府去玩吗?想吃御宴楼的香酥鸡吗?告诉本王……” 她想是个有脑子的都会点头,所以沈凌酒赶紧点了头。 “很好,告诉本王,方才你烧的都是什么?” 第209章 已经是底线 第209章 已经是底线 沈凌酒咬住下唇,努力思索了片刻,再三权衡他给出的诱惑后,问道:“我说了,你便带我去玩,带我去吃香酥鸡?” “自然。” 沈凌酒仿佛已经奔向了人潮拥挤的大街,感受到了夏风卷来包子铺的油腻,看到了御宴楼来来往往的俊美少年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闻到了后厨香脆酥骨的烤鸡味儿,她嘴馋的舔了舔唇,语气带着呼之欲出的迫切,“我……我……我烧的是我的那些……小册子。” “哦,还有么?” 皓月下,司行儒眸中光华流转,写意轻佻,别有一番诱惑的风骨。 “没……没有了,我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我的胸变小!这下你相信了吧?” 司行儒迎着莹莹月光,低头看她的某处,“已经是底线了,还能怎么变小?” 沈凌酒:“……” 沈凌酒难过的蹲在地上,画圈圈,司行儒扶着桌沿笑得直不起身,沈凌酒难过的想要去撞墙,嫌弃她丑没所谓,可鄙视她胸前的二两肉……她真的尽力在长了……她忧郁的叹息一声,嘟嘟囔囔道:“生活就是这样,总是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比如?”司行儒目光再次落到她胸前,肆无忌惮。 “比如……你以为我要举个例子,但其实不是。” 本是随口堵他的话,司行儒却却来了兴致,“王妃不必介怀,本王何时嫌弃过?” 沈凌酒气得想拿豆腐砸他!他不嫌弃,他只是鄙视!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上半身是修养,下半身是本质! 走到榻边,沈凌酒仍旧气鼓鼓的,看着床帐里的小身影,司行儒眸中的笑意顿时敛去,“你让他睡这里的?” 沈凌酒双手抱胸,怨念的看着他,“不然让他睡哪里?” 见司行儒神情呐呐地,沈凌酒忽觉方才的气闷都有了着落处,她将床帐撩起,勾于两侧的帐勾之中,望着那雪蝉丝被中微微隆起的身形,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样,王爷要么去睡书房,要么委屈一下?” 司行儒脸色黑了一瞬,似是忍了许久,才骤然松了好看的剑眉,“给本王宽衣。” 他宽肩窄腰,颀长伟岸,一袭白色绣金色云纹轻衫,儒雅中透着威严。 沈凌酒自个儿都懵了一下,成婚几月以来,他从未让她伺候更衣过,不过宽衣解带这种事情不是她一直都向往的么? 如果时机好,再来个推到…… 想着,她的爪子已经摸上了他的腰,他系着玉带,腰间佩戴着一块纯天然的青玉玉佩,看着尊贵异常,要是再配上一个香囊就更完美了,想到香囊她羞愧的别过眼。 司行儒身形挺拔结实,沈凌酒围着他的玉带转了一圈,一无先天天赋,二无后天经验,半响,她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谦虚讨好的模样,“我是说……如果……我把你的玉带不小心拉成了死结……” 不等她说完,司行儒脸色立刻沉下来,目光落到她微微潮红的脸颊时,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忍住跳动的青筋,最大限度的吐出一个字:“滚……” “滚就滚……” 说着沈凌酒便滚上了榻,褪掉外衣后,她里面是单薄的寝衣,她趴在床侧,双手捧脸,帷幔里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和一截纤细的玉颈,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司行儒,看到他黑着一张脸粗暴的扯掉玉带,下一秒,裤子随着玉带的脱落猛然落地,她捂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打滚,“哈哈哈……司行儒……你也有今天!” 方才她解半天,一来是因为玉带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解,二来是想趁机小小的报复一下他鄙视她胸小,便将他裤头松了,结果……哈哈哈…… 腿下灌来的徐徐凉风,让司行儒有些狼狈,屋内的光线仿佛一瞬间阴沉了起来,就连空气都凉了几分,沈凌酒自觉摸了老虎屁股,刚要钻到被窝里去,便被扑上来的男人擒住了手腕,固定在了一个极不安全的位置,压迫感袭来,让沈凌酒出于本能的惊惧,那是一种身处高位的强者才有的气度。她强撑着,说话却不利索起来,“你……你要干什么,小骚包还在……” 不知是出于何种情绪,他不屑听她听完,捏起她的下巴就亲了下去,还咬得很用力……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沈凌酒轻轻喘着气,有些惊奇这个不算长却带着无限侵略性的吻。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眼角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进入浴室道:“这两日你身子不便,最好老实点,别引火烧身,难以收拾!” 沈凌酒自知理亏,便也懒得搭理他的嘲讽,不过她身子不便这种事情,他竟然也记得么?哼,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了他一下,他就亲的这么重,真的是很贱了! 沐浴完了,他搭了披风转身出去,沈凌酒以为他去书房睡,不想刚合上眼,他又回来了,不过怀里多了一床被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滚进去。” 沈凌酒闻言往里面缩了缩,司行儒的床榻很大,即便躺了三个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不等她呼呼大睡,司行儒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起身道:“滚到外边去。” 沈凌酒:“……” 真的是很贱了,她又不是一个球,到底让她滚到哪里去,他心里才舒坦?大半夜了,她实在困得眼皮打架,也不同他计较了,滚到外侧,枕着他的手臂便睡着了。 翌日,沈凌酒被一阵阵销魂的叫声吵醒,看着空荡荡的床,她也没了睡意,便起床让青葵给她梳妆,脑子尚不灵光便问:“外面在杀猪吗?” “不是杀猪。”青葵笑了一下,“是……王爷在教小皇子练武。” “啊……” 一炷香后,沈凌酒踏出房门,看着仍旧守在门口的沧九,她眼睛亮了亮,“青葵,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青葵一头雾水,“啊?” 第210章 宁可去绣花 第210章 宁可去绣花 沈凌酒直言不讳的夸奖自己,“青葵,看到没有,小姐我的眼光好吧,时尚吧,崇拜吧……你看看咱沧九,营养不良……喔不发育不良的身体,在我精心搭配的一袭披风下,远远看上去,是不是有了满满的高手风范?” 不等沈凌酒说完,沧九黑着脸掉头就走。 “诶诶……沧九……我还没说完呢。” 青葵掩嘴偷笑,不置一词。 不对,这节奏不对,从昨晚开始就偏了,沈凌酒怨念的看着远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怨气冲天,她现在竟然也喜欢怼人的短处了,怎么能说沧九发育不良呢?他明明是没有男子气概而已。 天还未亮,小骚包就被司行儒从被窝里拎了起来,还泼了冷水让他醒神,也不知他皇叔昨晚是不是吃了炮仗,一大早一张脸就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得,看到那张脸小骚包顿时三魂少了七魄,瞌睡全无。 “皇叔……”小骚包双眼含泪,只穿了单衣的他风中凌乱的看着司行儒道,“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平日一双腿,不是挺能跑么!”男人气度无双,懒散的靠在质地柔软的雪色鹅绒垫子上,手里端着福山龙汐香茗,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就昨日占了皇叔方寸之地的床么,要不要这么小气,他还是个孩子啊!小骚包郁闷到哭。 方才已经扎了半个时辰马步,现在还要在梅花桩上扎马步,看到梅花桩都已经想死了好吗? 小骚包已经完全崩溃了,沈凌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小骚包,这就是任性的代价啊,估计这次回去,小骚包很久都不会想来昭王府。沈凌酒甚是同情,不等小骚包向她求救,司行儒便问道:“香囊绣好了么?” 沈凌酒:“……” 她可以求无视吗?难道他昨晚憋的火气在小骚包身上还没发泄完吗?沈凌酒看了看手指头,为今之计,只有…… 原来同是天涯被皇叔惨无人道压迫的沦落人,小骚包递给沈凌酒一个“同仇敌忾”的眼神,两人默契的遥遥相望,感情瞬间升华,再度成为同一阵线的战友,冲着这份革命友谊,小骚包毫不犹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抢在沈凌酒晕倒前,饱含泪水的道:“皇叔……刺绣这种事儿,我可以的!我给你绣荷包,十个,一百个都行,哪怕绣肚兜我都认了,可以不扎马步了吗?” 相比起吓尿裤子的梅花桩,他真的宁可去绣花好吗! 沈凌酒就差没喷出一口老血,本来双腿一软,眼睛一闭,再直挺挺的倒下去就能逃过一劫的,沈凌酒怒视小骚包一眼,身为皇子,你的皇子气度尊严呢?绣荷包是什么鬼?不等沈凌酒义正言辞的斥责小骚包,就看到司行儒倒了一盏茶,起身朝他走过去,将茶盏放在小骚包头顶,道:“再蹲半个时辰,茶水洒了,便多加一个时辰,蹲完你还活着,便去绣荷包吧。” “半……半个时辰?”小骚包腿不住发抖,这也太惨烈了!他上限最多五分钟不能更持久!“皇叔……扯到蛋了……” “你身体怎么这么硬?” “蹲这么久,当然硬了!” 沈凌酒:“……” 小骚包下盘不稳,显然不是个练武的料子,但生在皇家这种狼窝虎穴里,没有一点防身之术也不行,现在是苦了点,但将来活得长久,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每个长辈面对下一代时,都必须给予的残忍,小骚包现在不懂,挺过去了便受益无穷。 看到这副画面,沈凌酒忍不住想,若是以后司行儒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否也是这般严厉?正出神,蓝安行突然过来行礼道:“王妃……那个易容成傅姗的那个女刺客死了。” 沈凌酒纵然不觉得吃惊,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死的,不是都停止用刑了吗?” “她在被擒之前便服了慢性毒药,如今毒发身亡了。” “什么毒?我师父去看了吗?” “苏圣去了,他暂时也不清楚,只是让我来先给你汇报一下,尸体如何处理?” 沈凌酒摸着下巴,“难怪两日了,都没有她的同僚过来救她或者灭口,原来是事先便服了毒药,对方处理事情当真是滴水不漏,很难攻破啊?” “而且……” “而且?”听汇报最怕听的就是转折词,沈凌酒迈出的步子停在空中,“而且什么?” “苏圣研究了那个刺客身上的人皮面具和沈煜书的是同一种材质,手法和工艺都看得出出自同一人之手,若是……” 沈凌酒的一颗心又揪紧了,“若是?” “若是能找出这个幕后组织,那么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了,只怕……” 沈凌酒,屏住呼吸,眼神纠结成一团,“只怕?”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代价巨大,苏圣说,这两张人皮面具都是……。” “都是?” 蓝安行面色凝重,“都是真的人皮做的!” “你是说这个幕后组织,剥人皮做人皮面具?”沈凌酒眉头一蹙,眼神扭曲,脑子立刻脑补夜黑风高月,乱葬岗的尸体被扒出来剥皮,偶有阴风吹过,绿光粼粼…… “咳……咳!”蓝安行打断了她的思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午时,司行儒让人去宫里传话,说小皇子练武中暑了,昏迷不醒,陈贵妃在御书房哭的妆容都花了,皇帝司行傲阴沉着一张脸,摔了砚台,大动肝火,“这个混蛋,竟然敢这么对待朕的皇儿,摆驾昭王府。” 皇帝带人来到昭王府时,蓝安行已经在府门恭候多时,不等司行傲发怒,便看到王府里冲出来一个小厮汇报道:“不……不好了,小殿下他……” “他怎么了?”陈贵妃刚从马车里出来,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一脚滑倒。 “奴才给皇上皇上,贵妃请安,小殿下他……他……” “小殿下怎么了?你……你说清楚!”蓝安行沉着脸怒斥。 第211章 少做感慨 第211章 少做感慨 “草民不好说……皇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贵妃立刻哭丧个脸,“我可怜的儿啊……” 还不知伤得有多严重,陈贵妃心里早咒骂了昭王一千遍。 司行傲冷着一张脸,他倒要看看司行儒搞什么鬼,小厮带着怒气冲冲的几人来到王府的一处偏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处杂草丛生的角落里,小骚包将一只从库房逃窜出来的小老鼠逼到了院墙角落,正撸袖子想要伸手去耗子洞里掏出来,胥公公大惊失色,捂脸跑过去道:“小殿下……皇上来了,你不要掏……” 不等胥公公说完,小骚包已经伸手进去了。 “混账东西,给朕滚过来!” 小骚包到底是有些怕司行傲的,免不了回去又是一顿罚抄课业,他叹口气,失望地将手拉出来,却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他脑子空白了一瞬,见他僵着不动,胥公公深吸口气,手里的拂尘都在颤动,“赶紧拿出来啊!” 小骚包脸白了一瞬,“你确定?” 看到司行傲暴怒的脸,以及大步走过来的步子,小骚包猛地将手里抓着的东西拽了出来,一条青花小蛇甩动着尾巴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随行围观的侍女叫成一片。 就连走到他跟前的陈贵妃也大惊失色,竟吓得半天也没动弹,“司行谷不准放手里!扔了!也不准放衣服里!拿出来!也不准丢到母妃的脚边来……嗷!你不要过来……” …… 胥公公扶着院墙被吓得奄奄一息,陈贵妃青丝凌乱神态凄楚的扑进司行傲怀里,司行傲怒挑剑眉,命侍卫上来,“给朕押回宫去,禁足一月!” “皇上……皇上……皇儿还生病呢?你怎的这般狠心?” “够了!看看被你宠成了什么样子,目无尊法,顽劣不堪,再求情,连你也一起禁足!” 迎着陈贵妃凄然的目光,小骚包丢了蛇问道:“母妃,谁说我生病了?” 司行傲拂袖冷哼一声,质问蓝安行,“昭王和昭王妃呢?怎么不出来接驾?想造反吗?” 蓝安行带着一众人跪下,态度诚恳的请罪道:“王爷早上便带着王妃出府游街了,当下并不在府里,草民斗胆请皇上移步书房等候,草民已经着人去通知王爷了。” “好,很好!”司行傲眼神锐利如鹰,有棱有角的脸阴沉无比,“他不把皇儿给朕送回宫来,还谎称皇儿病了,让朕亲自来接!更过分的是,朕来了,他竟敢跑出去逛街!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大燕权势滔天的昭王!” 说完,司行傲一脚踹开蓝安行,头也不回的离去。 蓝安行望着皇上的仪仗队撤离干净,才让小厮扶着站起身来,他抖了抖衣袍上的灰尘,这次昭王又戏耍了皇帝一回,明知道皇上来此是找茬的,昭王又怎么可能等在这里让皇帝如愿呢? 以为给他一个烫手山芋昭王便焦头烂额了?又不是头一次见识昭王的手段,与其昭王送小皇子回宫不安全,倒不如让皇帝自己来接,自己作的事儿,自己擦屁股。这是沈凌酒离开王府时,对蓝安行说的话,并让蓝安行如实禀告他们去了何处,一副气死皇上不偿命的表情,让蓝安行很是头疼。 他们两人倒好,跑去风花雪月,留下一王府的人担惊受怕,承受龙威,蓝安行叹了口气,问一旁的小厮,“王妃离开时,有吩咐何时回来用晚膳么?” “未曾吩咐。” 蓝安行点了点头,挥挥手,“都下去吧。” 夕阳薄暮,余晖淡洒,沈凌酒眼望着眼前的喧嚣闹市,眼眶微湿,青葵在一旁不住的咳嗦提点,然而沈凌酒就是激动的老泪纵横,这是有多久没出王府好好看看了呀……她都要在王府憋疯了好吗? “小姐……”青葵不忍直视,只好别开脸。 沈凌酒仰天长叹:“夫君,好多人!” 走在前面的司行儒似是僵硬了一下,半响才道,“夫人,少做感慨。” 沈凌酒:“……” 沁芳斋 沈凌酒看着首饰盒里的溜银喜鹊珠花和银凤镂花长簪,神色恍惚,突然想到许久以前,沈煜书对她说过,在她今年生辰的时候,会亲自簪一支凤头钗与她的鬓间,那是她笄礼之时他的承诺,因为那时候他公务在身,她的笄礼他没有参与,见她陷入沉思,司行儒颔首,吩咐店铺的掌柜,“我夫人看过的东西,都包起来吧。” “是……是。”掌柜的笑颜如花,“夫人好眼光。” 掌柜转身立刻吩咐人小心包装起来。 打杂的伙计们都是有眼色的,一见门外车驾华丽,阵势不俗,便眉开眼笑的尽捡些贵重华丽的器物,拿绒布盘子托了,等着沈凌酒挑选。 萧挚和青葵守在门口,见如此多的礼盒往马车上搬,都忍不住抬眼望天,萧挚叹气,“以前听闻王妃视金钱如粪土,我还不信,如今算是见识了。” 挥金如土,金子在她眼里可不就是粪土一样不值钱了。 “你懂什么,这是当王妃的架势。”青葵鄙视的看着他,“你没看见王爷脸上有多爽吗?” “王爷很爽吗?”萧挚理解不了这种神逻辑。 “我要是个男人,我养着的女人想买什么便能买什么,这对男人来说是一种能力的肯定,当然可以爽。” “难怪我不爽,原是我没有能力么?” “你知道就好。” 萧挚:“……” 他这是被嫌弃穷了吗? 出了沁芳斋,店里的伙计问老板道:“方才那对玉人是哪个府上的,男才女貌生得比珠宝还要美上几分。” 沁芳斋的生意做得很大,京都名门世族没有掌柜的不认识的,掌柜的将算盘敲在伙计头上,“没见识的东西,那是昭王和昭王妃,小心说话,当心脑袋。” 伙计一脸吃惊,这昭王是大燕出了名的美男,想不到他的王妃也生的如此天颜,让人见而忘俗,难以忘记,昭王当真好福气,羡煞天下男人了。 司行儒一袭白衣,站在马车前,墨发倾泻,丰神俊朗,在阳光下沉静而肃穆。惹得围观的女子心中狂热的呐喊咆哮,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双眼就此贴在他的身上。 沈凌酒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迎接着如万箭穿心般的嫉妒眼光,感受到她们满满的恶意后,沈凌酒再次仰天长叹道:“今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适合谈情说爱,不如我们去……” 司行儒回头看她,目光沉浮:“去做什么?” 第212章 身心煎熬 第212章 身心煎熬 “不如我们去御宴楼吃饭吧。” 司行儒:“……” 沈凌酒和司行儒上了马车,马车没走多久便停在一处酒肆旁,她挑开车帘,望着对面的千居雪,司行儒抬眸,静静的看着她,问,“想喝酒?” “不是,只是想看看。”说着她放下帘子,朝他眨眼,“在这里我曾经让一个人戒了酒。” “哦?”司行儒眸中的诧异一闪而逝,而后看着她,静待下文。 “这男人呐,喝酒都喜欢用坛子,不是彰显他狂荡不羁,便是显示他家缠万贯,而那个人……喜欢用桶。一边嚷着:让我们干了这桶酒,一边找芦苇管子往桶里插,没过多久,就喝得五迷三道,见谁都称兄道弟。 “然后……”说道这里,沈凌酒脑中的陈年往事渐渐清晰起来。 风吹进马车,司行儒肩头的墨发轻舞,神色毫无异样,只是微微挑眉,看着她逐渐迷离的神情。 “然后……他说他喝不了了,我不信,便拿水瓢舀了酒往他嘴里灌……一直灌到木桶见了底……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吐得昏天暗地,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喝酒了。” 司行儒凝视她片刻,侧过身倚着窗框,看向窗外,眸中难掩惨淡,“他是沈煜书吧?” “是啊,他十八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沈凌酒语气惆怅,抬眼看到司行儒一脸冰霜后,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种让他吃瘪的感觉异常奇妙,她用眼神问“你是不是在吃我哥的醋?”,对方眼波流转,鄙视地看她一眼后就扭过了头。 “司行儒,我说出来不是因为我伤怀,而是……若有一日你也像他那般喝得烂醉如泥,我就依法炮制,趁你喝醉后收拾你,所以不管何时,喝醉之前你先想想后果。” “你是在威胁本王?” “关心你才会在乎你的一切,不要不识好歹。” 司行儒露出饱含深意的浅笑:“这么说,本王是不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关心?” “我也正有此意,你看……” 不等沈凌酒提出以后要多出来走走,多花时间陪她,便听到司行儒道:“嗯,本王在看。” 沈凌酒一懵,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便看到一个街边的美人儿,光天化日之下,羞答答的朝着他抛媚眼。 司行儒那张惯来冷冰冰的脸此刻竟然挂着笑,一点儿也没有对着她蹬鼻子上脸的冷嘲热讽。 太嚣张了! 沈凌酒怒气“噌噌噌”地往脑袋上蹿,她一步踏近,将他扑倒在马车里,伸手揪他的衣襟,“不准看了,再看我就把那女的……” “怎样?” 有些凉的气息扑到她面颊上,沈凌酒侧头咬牙切齿道:“我就把她剃成光头!” 他倒没有半分惊诧,随遇而安地默然看她,“这也是你关心本王的方式?” “当然,她们又没有我好看,万一丑到你了,怎么办?” 司行儒:“……” 只是须臾的功夫,两人便到了御宴楼。 来往的行人很多,从沈凌酒下马车那一刻起,路人便没有停止过打量她的目光,她只是稍稍在马车旁站了一会儿,不成想,她的身影便落入了一个举杯喝酒的男人眼里。 斜对面醉月楼雅间里,一双被惊艳到的眸子正把她仔细打量着。 果郡王与太子都是一副寻常贵公子打扮,俊美风流。两人正聊着傅家的事儿,果郡王突然没了声音。司行桀看着他,无意间发现果郡王手中酒盏倾斜,酒液洒了一身,且浑不觉然,两眼只看在一处发直,喃喃自语道:“妙……妙啊。” 瞧他那副痴样,不知又是被谁勾了魂。 青葵帮马车旁的沈凌酒整理了一下仪容,短短几秒之间,果郡王便看得失了神,这……这哪里是他见过的丑女沈凌酒,数月不见,她竟脱胎换骨一般,乌发堆云,粉黛盈腮,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逶迤拖地的裙摆,曲线曼妙的身姿,不管哪一样都留下让人浮想联翩的心悸。 果郡王眸子沉了沉,给太子倒了酒水,目光不时向下观瞧,紧盯马车面前的女子,失笑说道:“这昭王妃去掉胎记,果真貌美难言,昔日真是看走了眼。竟然错失如此美人。” 看美人是男人共同的习性,太子司行桀听他这般夸赞也忍不住往下面瞧,这一瞧也是愣住了,握住杯子的手微微一紧,眸色暗沉道:“难怪成婚以来,皇叔都不肯带皇婶入宫给太后请安,原来是得了美人,想私藏着。” “你别忘了,沈凌酒差点当了皇上的妃子,这昭王是怕皇上见了……”怒火攻心,气死过去,几个字果郡王忍了忍没说出口,转而道:“怕皇上见了觊觎他的王妃吧,这才小心翼翼的护着。” “你也是见惯了美人的,能不能不要把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真是丢皇家的脸。” 果郡王一生放荡不羁,尤善作恶,让他强抢过的良家女子多了去了,姿色上乘的,要了做妾;姣好的,也新鲜不过三五日;姿色一般的,玩破了身子便打发了,总之下场没一个是好的,太子司行桀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却也不敢苟同果郡王对女人如同玩物一般的态度。 “太子表哥啊,你是有了赫连贞儿,自然不屑其他美人了,表弟我正宫位置可还缺着呢?” “那是你玩的女人太多,再无人得以入眼,还不是你自己不成器作的,怪得了谁?” 果郡王闭着眼睛,享受着晌午懒洋洋的阳光,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说道:“只怪世间少有绝色。” 这傅姗果然没有骗他,这沈凌酒如今的姿色当真让人心动,可惜傅姗死了,不过,他眸子一转,那暗沉漆黑的瞳眸漫开满天的冷意,傅姗死了,不是还有沈云兮么?他何不依法炮制,把沈凌酒骗到手? 他很早就想对沈凌酒动手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此刻他已然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可谓身心煎熬。 第213章 我要吻你 第213章 我要吻你 太子没有注意到了果郡王下流的眼神,却没有猜到他龌龊的思想,只是就着刚才的话题道:“近来京都丧事连连,动荡不堪,各家各府都闭门不出,生怕惹了什么祸事,一片死寂沉沉,看着都压抑。” “还不是沈府开的头,说起来都是冤孽,先是赫连千蕊,接着是傅家傅立业,之后是沈府沈煜书,这三大府邸首当其冲,斗得几败俱伤,一张羊皮卷,更是嗜夺了京都无数府邸性命,可不一片百事么?”果郡王慢条斯理的喝茶,并不在意。 “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我有直觉这一次昭王是动真格了,届时朝廷动荡,边界不宁,乌烟瘴气。” “有皇上在,太子何须烦忧?” “满朝上下,人心惶惶,恐怕也只有你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了。” “我可不就是废人一个,一无能力,二无权势,瞎操心那些做什么,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哼……” 太子不再跟他说话,一副对牛弹琴的样子,只好埋头喝闷酒,果郡王眼尾含着一丝桀骜的光,悠闲的抬着目光去搜寻方才的身影。 沈凌酒进到御宴楼的雅间便后悔了,像司行儒这样一个霸气冷然,又美若莲花的男子,走到哪里都是招蜂引蝶,明知道这样的男人危险,可少女们还是控制不住的前扑后继的往前冲,害得她差点就没能挤上御宴楼。 “亏大发了,看你的人,比看我的人多。”沈凌酒愤愤不平的埋怨,如今天底下男人的胆子还不如女子,她哪里知道,司行儒一个眼神飞过去,吓死一大片,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多看沈凌酒两眼。 司行儒随意点了几个菜,兴致缺缺,目光总是按不住往对面的醉月楼看,可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这时楼下打马路过几个意气风发的世族子弟,几人身上都穿的单薄,腰间戴着玉佩香囊,砰砰作响,模样清秀俊朗很是俊俏,处处都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生机,沈凌酒收回目光道:“我突然在想,你十几岁的模样,是不是也同那些少年一般青涩又俊朗非凡。” 司行儒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此刻的沉稳,是岁月积淀后,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这比他与生俱来的俊美皮囊更吸引人,即便完美如他,她依然遗憾没有见过司行儒年轻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你若遇见我,未必会喜欢。” “为何?” 沈凌酒望着他发呆,一时倒拿捏不准他的心思。看着如今光芒万丈的他,想着他的过往,一时心情非常复杂。 “那时候的我,只喜欢做一件事。” “什么事儿?” “杀人。” “哼,那你遇见我,肯定让你吃尽苦头,同为高手,指不定打着打着就打出火花了。” 司行儒侧头看她,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柔和的像幅静止的水墨画。 “打出火花?按照你那种作死的套路,你确定你不是一出场就被我一掌劈死?” “你……”沈凌酒气得一把抢了他手里的茶。 司行儒表情淡淡的,又抬手倒茶,不料沈凌酒会突然凑过来,一时失手,洒了一些茶水在她衣襟上。 沈凌酒望着他,顿时泪流满面,天地良心,她只是想把点心拿过来啊! 他以为烫着她了,掀了她的衣襟便要往里看,正要拉上她的衣襟,沈凌酒便羞愤的别过头,“夫君你的技法简直太拙劣了,想让妾身湿身早说,我这么大方肯定会满足你,何苦偷袭呢,搞得我猝不及防。” 司行儒:“……” 司行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晌后吐出两个字:“下流。” 沈凌酒:“说清楚,谁下流!” “你下流……” 沈凌酒气疯了,“我……我……好,我不管!我今天就要下流到底!” “你想干什么?” “别动,认真点,我要吻你!” 司行儒:“……” 玉屏外面的青葵一脸震惊,震惊后一脸绯红。萧挚一脸恍然,一脸恍然后又一脸荡漾。 “咳咳咳……” 包厢的玉屏突然被推开,晦暗的光线里,男人倚着门框勾唇,一副狂荡不羁的样子,似乎觉得备受惊吓的沈凌酒很有趣,他摸着下巴一脸深思,“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司行儒嘴角笑意敛去,神情转为凛然。 “你……你来了多久了?”沈凌酒正襟危坐,胡乱擦了下胸口的水泽。 “我看着你下马车的,你说我来了多久?”说着文玺大步走了进来,玄色锦袍,金色发冠,气势凛然,看沈凌酒的目光透着一股深深的“表妹还是如此彪悍”的神情。 沈凌酒表示看不懂他的表情,心虚的问道:“你知道我们会来?” 文玺微微一笑,走进来坐下道:“你怎么不问你家王爷?” 话音止于司行儒的眼神里,他一向似水般沉稳的眸子忽而变得有些深沉,“是本王让他来此候着的。” 沈凌酒摸过司行儒刚倒的茶,喝了一口又给他放回去才道:“既然大家都在,正好有件事,我想找你们商量,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 “何事?”文玺没有倒酒,而是要了茶。 “傅家的事儿你听说了吧?”沈凌酒看向文玺。 “嗯,还听说你在傅府抓到了一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刺客?” “一开始是傅姗接触御宴楼的掌柜,而御宴楼的掌柜最近又和赫连府有密切联系,我猜想会不会和人皮面具有关,便让傅湘琴多留了一个心眼,当晚我又让青葵去了傅府,本来是让她去盯着傅姗的,想不到她同时看到了两个傅姗,之后又见到傅姗去了傅湘琴房里,便猜到傅湘琴有难,后来便捉到了那个女刺客,不过……那个女刺客昨日死了。” “死了?” “嗯,提早就服了慢性毒药,我一时大意没有察觉,不过我想即便她没死也问不出什么,想到京都近来频繁的出现人皮面具,我想到了一个引出幕后黑手的主意,但需要你们的配合。” “你且说来听听。” 第214章 身体有病 第214章 身体有病 文玺一脸兴奋,似乎她说的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来听八卦的。 这时她点的酒菜端了上来,不过沈凌酒此刻没有心思享用美食,她骨子里狼血沸腾,不吐不快,“昨日,我和师父分析了一下傅府发生的事,猜想到那个女刺客刺杀傅湘琴,是想取而代之,而后接近我,所以师父的意思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除掉我。” 文玺闻言,下意识便道:“极有可能。” 沈凌酒抬眼去看司行儒,发现他饭吃的津津有味,仿佛一切都洞若观火,了如指掌的样子,她咳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买凶杀我自己。” “噗……”文玺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来,看沈凌酒的眼里闪过一抹震惊,随后他看向司行儒惊讶的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假表妹?” 司行儒眸子幽黑深沉,似乎有一抹墨色在里面无声流淌,听见他的话后,只是淡淡道:“这难道不是她的正常思维?” 文玺用一种深思的表情看着她,缓缓地说:“你说的对,作死是她的日常,我这表妹样貌生得不错,可惜身体有病,神经病。” 沈煜书对不起,我好想砍了文玺…… 沈凌酒心里有万头神兽飞奔而过,“我……我这个主意怎么了?” 文玺促狭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沈凌酒,一本正经地点评道:“我问你,你打算如何实施呢?” 就连司行儒看她的眼神眼神也是说不出的怪异。 沈凌酒无视他们的歧视,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比划道:“首先,找一个想除掉我的人,这个并不难,我甚至心理有好几个人选了。借助这个人和幕后黑手连线,观察幕后团伙,届时,我身边再漏出一个破绽或者暴露出弱点,对方必然会上钩,然后……” “然后你可能就真的假戏真做被对方做掉了。”文玺摇头。 “我会很小心的!” 说完沈凌酒忍不住观察文玺和司行儒的态度,发现他们一直在眼神交流,文玺含情脉脉,喔不……委婉含蓄地看着司行儒,似乎察觉到沈凌酒的视线,两人错开来,可文玺还是时不时的朝司行儒抛个诡异的眼神过去。司行儒的眼神虽然看不出对他有多温和,却也并不抗拒,一时屋内竟是缠绵的眼风,沈凌酒忧伤地啃着鸡腿。 她相公就坐在她旁边,文玺和他促膝相对,两人明目张胆的用她看不懂的眼神交汇,交流得旁若无人。 比起两人,她就是个打酱油的,她干脆撅着嘴一边凉快去了,不等沈凌酒在墙角自饮自醉,文玺便道:“喝这么多茶水,你是想撑死自己吗?” 沈凌酒默默流下两行清泪,万念俱灰,“被表哥挖墙角,我还能怎么办呢?” 文玺扶额,“你过来吧,你家王爷同意你去作。” “真的?”沈凌酒嗖嗖的窜过来。 “当然,你家王爷都不怕,我怕什么,到时候守寡的又不是本将军。” “哼,那不是正好成全了你们!” 文玺:“……” 这亏得是自家表妹,不然文玺一定也忍不住想打死她,在她眼里所有喘气的都有可能觊觎她的男人的这种感觉,真的让文玺难以直视她。 文玺恨铁不成钢的想完,抬头就看到沈凌酒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表哥,听说皇上给了你许多画像,让你挑选,我很好奇,表哥看上了谁?”沈凌酒托腮,勾着嘴角笑得揶揄。 “都一样的大饼脸,姿色尚不如本将军,没什么好看的。”文玺一脸失望。 “我倒有个人选,包表哥满意。” “谁?”文玺转眸看她。 “赫连贞儿。”说完,她唇边泛着一抹笑,抬眼去看司行儒,发现他已经用过饭,在擦嘴巴了,对她所说的话,似乎并不感兴趣。 文玺心下了然,只一眼便看透了沈凌酒的心思,他略微遗憾的道:“这赫连府才办了丧事,再说,这赫连贞儿迟早是皇家囊中之物,表哥纵然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啊。” “这不能娶,订婚不就好了,三年后,还怕她跑了?” 文玺犹豫片刻,捧了茶杯,心思一转,突然明白过来,笑道:“表妹说的对。” 他若真的给皇上提出赐婚赫连贞儿,皇家必然不允,那么他的婚事,皇上也就不会逼迫他了,他甚至可以借由对赫连贞儿一片痴心,无心其他女子,需要疗伤,皇上理亏,这婚事自然便拖了下来。 “对了,听闻你要去边关了?”沈凌酒难得皱眉。 “嗯。”文玺默默看她一阵,转头对司行儒道:“西禹在边疆集齐了十万兵力,日夜操练,示威的同时,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现在只是缺个开战的导火索,这场仗迟早要打的,只是,不知对方按兵不动是在等待什么。” “等两个人。”司行儒与文玺对视一眼,深沉道,“西禹大将已被皇室长公主夺去主帅之位,不过这主帅人选尚且还在大燕,这是西禹重兵集结却不开战的直接原因,第二人么?是大燕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皇上?”文玺手里茶盏盖子哗啦掉落地上,语声颇惊:“西禹等我们皇上做什么?主动和亲?” “和亲?”司行儒唇角蜿蜒出讽刺的弧度,淡淡道:“他们是在等他……驾崩。” 文玺警醒过来,不过他生的俊美,即便脸色黑沉沉的,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惊鸿之姿,文玺适当的表示了他的担忧,“王爷有何良策?” “顺水推舟,顺应天意。” 文玺分明一头雾水,跟沈凌酒一样根本没有听懂,可他还是十分有涵养地牵了牵嘴角,沈凌酒用不敢苟同的目光将文玺看了看,文玺也将她看了看,司行儒似是终于注意到她的逾越,他掏出一方手帕给她囫囵擦了擦脸上的油渍,并将绣帕扔给她道:“回头给本王洗干净。” “哦。”沈凌酒乖巧的点头,再次用他的绣帕擦了擦嘴,之后她问文玺:“你要擦一擦吗?” 第215章 惊鸿阁失火 第215章 惊鸿阁失火 文玺额头青筋抖动,“虽然将军府没有昭王府阔绰,一方帕子,本将军还是有的。” “哦,我想着反正是要洗的,不如……” “咳咳咳……”文玺宁愿面前是重兵集结,压境而来的危险,也不愿看到司行儒此刻冷若冰霜的脸,“表妹啊,表哥身为将军,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某日起来……莫名其妙喝口水就挂了,你应该懂的吧?” “既然你嫌弃我的口水,就算了。”沈凌酒说着把绣帕收起来。 “虽然我这表妹有时候蠢了些,但我还是希望下次见到她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个完整的表妹,王爷你懂我的意思吧?” 司行儒点点头,提醒他道:“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 “表哥何时动身?”沈凌酒很是诧异,听这口吻,像是马上就要走的意思。 “三日后。”文玺语气波澜不惊,却让沈凌酒心口一跳,当初沈煜书也是这样从容淡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多时候人们还在期待重逢,可却不知道哪一次见面后,分别后,就成了永恒。 沈煜书离开时的背影还在脑海里很清晰,可她却再也见不到他,摸不到他了。 原来司行儒今日带她出来,是为文玺践行么? 沈凌酒倒了一杯茶水站起身,很镇重的道:“三日后,我会去城门口送你的。今日我以茶代酒为你践行。” 文玺也倒了一杯茶水,沉默许久,才道:“阿酒,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保命要紧。” “我比你怕死,你放心吧。” “嗯。”文玺仰头喝了茶水,但眸子里却是一点也不放心。 “对了,表哥,有个人你帮我一并带到边关历练一下吧。” “沧九?”文玺皱眉,纵然她舍得,他也不会同意,沧九留在她身边,他才安心些。 “不是,他叫苏戏,自称苏霸天,扬言能够空手接白刃的英雄人物。”沈凌酒笑笑,“三日后,我让他跟你汇合。” “好。”苏戏这个人似乎有点耳熟,对了,上次阿酒让他从天牢里掏出来的罪犯,听说十年前是被慕寒带回来的,阴差阳错被沈凌酒收服了,他本是西禹将领,对西禹战略方式想必很是精通,有苏戏在对他来说是一种保障,文玺谢过后,转身离去,他纤长的背影爽利而干练,左手执剑而不是风流倜傥的扇子,踩着沉稳杀伐的步子,莫名的生出几分战场上的冷峻肃穆来。 沈凌酒刚坐下,便有人闯了进来,来人一脸漆黑,灰头土脸,“小姐,不好了!惊鸿阁走火了!” 沈凌酒脸色一变,尚未认清面前这个人是狼狈不堪的沧九,但耳朵听到,惊鸿阁,走火,等词时,已经不顾一切的起身跑了出去。 来到福禄街时,沈凌酒隔着老远便看到沈府的西北角一片火光冲天,她御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到的是满目狼藉,她站立不稳,踉跄了两步才扶住惊鸿阁的外墙。 来来往往的小厮婢女无不惊慌失措,众人慌乱的几乎忘了向她行礼,司行儒和沧九紧随她的身后,见到昭王,二房沈世仁带着一众家仆赶紧下跪行礼。 沈凌酒眼里除了一片火光的惊鸿阁,已经看不到其他东西。 火舌肆意的舔着窗门,呛鼻的气味和浓烟从里院扑来,眼见沈凌酒要冲进去,司行儒掩住了口鼻,上前抓住她的手,汹涌而来的浓烟呛得人头晕眼花,里面的人见火势扑不灭,都慌乱的往外逃窜,生死关头,出于求生的本能,什么规矩礼仪都没有用。 看着陷入火海的惊鸿阁,沈凌酒的理智也在一瞬间被烧光了,热浪扑面,浓烟熏干了她脸上的泪,大火炙烤着她的坚强,她嗓子干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双腿发软,没了一丝力气,昔日一派清幽绿意盎然的惊鸿阁就这么付之一炬了! “为什么……连惊鸿阁都不留给我?”沈凌酒需要人扶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热浪袭来,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只听到有人急切唤了一声:“小心!” 她回过头,一瞬间头晕目眩,司行儒已经拦腰抱着她飞离了里院,被烧红的树干当头砸下,倒在方才她站的地方。 被烧断的木头发出辟辟啪啪的声音,司行儒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飞出院外,朝霞艳丽得刺眼,犹如被烈焰蚕食吞没的惊鸿阁,沈凌酒仰着毫无血色的脸,紧咬下唇,心脏的某处像是被凌迟着,她勾住司行儒脖子的手不断收紧,眸中翻滚着无法抑制的波涛汹涌。 沈凌酒就那么一直沉默的站着,直到入夜,直到大火燃尽,她这副模样亦如当初在城门口见到沈煜书的尸体时一样,全身上下无不透着死寂的沉默,风扬过,灰烬被带动得纷纷洒洒,悉数落在她肩头,司行儒披在她身上的白袍让她更显单薄消瘦。如墨青丝铺在肩后,月光静洒,悄然映照,宛若水墨描画出的惊鸿一影。她却毫无所觉,只是看着眼前的那堆灰烬,表情肝肠寸裂。 沉寂月色下,众人都沉默不语。 青葵可以清晰的看见,沈凌酒的目光,真的很哀伤,是那种没办法大声哭出来的悲伤,是那种无人能够体会的悲凉,是那种仿佛失去一切的绝望。 失去至亲她已经很痛苦了,如今连带着他回忆的东西,老天都要一并收走。 “哥……”你回来告诉我,这就是当初你反对我一意孤行,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沈凌酒内心充满自责,对不起,我没能帮你守住惊鸿阁。 “哥……”你回来揍我吧,我这么没用,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呢? 沈凌酒每一次开口呼喊,都像重鼓一次次敲击在司行儒心上,她的声音充满对沈煜书的依赖和依恋,见到她痛恨自己,冷漠的嘲笑自己,他的心也跟着凉到谷底。 司行儒抬头仰望着明月的方向,眼中划过一闪即逝的惆怅,两个相隔不远的身影,透着一种无法交织的寂寞。 站立良久,他转身翩然离去。 第216章 是故意的 第216章 是故意的 或许他从来都不肯承认,沈凌酒对沈煜书的感情远远超过对他的夫妻之情,更不愿面对她心里住着一个比他重要百倍的男人。 “一往追思终作土,方知泉下泥销骨……”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沈凌酒终是回过神来,她咬住滴血的唇,惨然一笑道:“不堪幽梦太匆匆,回首人间雪满头……” 司行儒蓦地停下脚步,她转身迎着他深深的回眸,心中有一股喷薄而出的酸楚,她自后抱住他,头埋得紧紧的,泣不成声,“你要滚到哪里去……” “本王……去给你搬个凳子!” 众人:“……” 沈凌酒,哇……的一声,哭得昏天黑地,惊鸿阁失火她已经很难过了,这厮竟然还要去给她搬个凳子,他是没看过火灾,还是没看过有人因为火灾像她这么难过? 司行儒转过僵硬的身体,替她擦掉眼泪,试探着问:“要不……本王去给你拿两个红薯,趁着还有火……” “呜呜……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凌酒一拳打在他身上,该哭又忍不住想笑。 “本王想着你应该哭饿了……”他手揽上她的腰际,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也从未安慰过什么人,这种事情于他而言有些棘手。 沈凌酒点点头,哭得汹涌,幸好还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呼吸着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幸好有你。 他温热的触感暖入骨髓,即便他再无其他动作,仅是这般让她依靠,已经聊胜一切语言,她差点忘了这个臂膀也是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 离开惊鸿阁时,司行儒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沈府家仆,眸色深深,有两簇强自压抑住的火焰,他吩咐萧挚道:“派人调查惊鸿阁走火的原因,若是有人蓄意纵火,带回王府让王妃处置。” “是。”萧挚领命退到一边。 “惊鸿阁的修缮?” 不等司行儒说完,沈世仁便急着出来,张口道:“惊鸿阁的修缮下官会尽力而为,保证恢复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司行儒看了沈世仁一眼,他慌忙埋下头,在场的人都被司行儒冰冷的目光震慑得噤若寒蝉。 他正要带沈凌酒走,跪在众人之中的沈梦烟突然起身道:“王妃留步!” 沈凌酒神色恹恹的转过头,就听见沈梦烟道:“祖父……祖父他病了。” “病了?”沈凌酒微微诧异,方才她一度沉浸在悲伤里,竟然忘了没见到沈焕,她看着司行儒,司行儒总是在这种时候格外男人,他霸气的眼波里隐藏着一丝宠溺,“走吧,本王陪你去看看。” “嗯。” 沈凌酒被司行儒揽着腰从众人面前缓缓走过,她长袍曳地,却无半分绮丽之感,和身边的男人依偎在一起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高贵艳羡。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沈云兮仍旧沉浸在悲愤里,她眸中有不解,质疑,也有一种酸楚的盛怒,为什么心如蛇蝎的沈凌酒可以得到昭王得天独厚的宠爱,明明算计了自己失身,还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害死了傅姗她也没有半点愧疚,沈凌酒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沈云兮眸子简直要喷出火来,众人都散开后,沈二夫人看着发愣的她问道:“你在做什么?” 随即又抱怨道:“你爹也是老糊涂了,惊鸿阁又不是我们二房派人烧的,他为什么要自作多情跑出来接着这个烫手山芋,闲自己命长了?” “娘……” “你今晚是怎么了,中邪了?一脸的魂不守舍。”沈二夫人烦躁的扬着扇子,打了个哈欠。 “娘,你说如果惊鸿阁的火被查出来是人为的,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昭王那个人的手段你不清楚吗?傅家和赫连家就是最好的列子,听说啊,昭王对赫连府下毒手,很可能是因为沈煜书的死和赫连府有关,你看着吧,这事儿还没完,赫连府的人不被昭王彻底玩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娘……”沈云兮全身都冷飕飕的,她现在有些后怕了,之前不该一时气愤不过叫人把惊鸿阁烧了,如果查到是她,昭王一定不会放过她,她越想越是害怕,呼吸急促,脸上死灰一片。 “你究竟怎么了?”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沈二夫人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她四下一看,都没了人才小声问道:“你……你别告诉娘,惊鸿阁的火是你让人放的!” 沈云兮头皮发麻。 沈二夫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全然没了睡意,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在恐惧她下一秒说出的话来。 “我……”她有些艰难的开口,“是我让人做的。”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破空而来。 沈云兮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浮现了一个巴掌印,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左脸,问:“为什么?” “为什么?”沈二夫人全身的血液都冷冻了起来,她神情阴霾,“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吗?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干出这种蠢事?” “蠢事?”沈云兮哭着道:“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吗?” “她对你做了什么?”沈二夫人一脸茫然和焦急。 沈云兮慢慢跪下去,瘫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恍若被抽空了一般,从骨子深处透出浓浓的绝望感,“她在御宴楼设计,让……让果郡王玷污了我,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什么?”一瞬间,耳内嗡嗡作响,沈二夫人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整个人都崩溃了,“你说你已经不是……” 沈云兮点头,捂住脸忍不住大哭起来。 “够了!”沈二夫人突然出声爆吼,她蹲下揪住沈云兮的领子,“你给我听着,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娘会帮你想办法的。” “娘……你指的哪一件事?”沈云兮脸色发白,不确信的看着她。 “你失身的事儿,其实也不是大事,你不要自乱阵脚。”沈二夫人胸腔一股火气烧心似的憋着,脑子飞速转动,“娘有办法帮你了!” “什么办法?” 第217章 你很穷吗 第217章 你很穷吗 “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搭上太子那条船,只有这样你才有一线翻身的机会。” “太子?” “不错,让你去做太子的侧妃。” “可是我……我已经……” “那又怎么样?如果太子和你洞房当晚喝醉了,第二日哪里会记得你是不是清白的?而且,只有搭上太子的船,昭王才不敢把你怎么样。” 沈云兮心里虽然酸涩苦闷,可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可她仍旧不甘心,“难道就让沈凌酒得逞吗?我觉得她不会放过我们。” 气氛有些压抑,沈二夫人觉得呼吸不太畅快,“你什么意思?” “沈凌酒似乎知道了早年你给她下毒,导致她脸上毒斑的事儿,所以才会报复我。” 沈二夫人一阵眩晕,感觉有一道雷劈在她头顶。 “这么说来,留不得她了!” “娘……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沈二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切不可声张,容我想想对策。” “是。” 锦园 锦园前的灯笼高悬,早有数名仆人手执灯盏分立两侧,等候昭王和昭王妃。 司行儒金冠束发,眉眼凛然,玄纹锦服在灯火下若隐若现,添了几分冷漠的高贵。沈凌酒白衣拽地,眉眼间含着愁绪,一反往日不着调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两人一前一后的迈进沈焕的房间,橘黄的灯火下,床帐被婢女拉开,渐渐露出沈焕面色苍白的脸,在婢女的搀扶下,他靠在枕头上,看着走过来的沈凌酒,动作有些迟缓的道:“阿酒,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随后又看到走进来的司行儒,他掀开被褥要行礼,被沈凌酒按住苍老松弛的手背,“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你,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讲究礼数了。” 沈焕拍了拍她的手背,各种不安:“祖父没事,瞧你眼睛红彤彤的,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事了?” 想来惊鸿阁走火的事儿,沈焕并不知情,他不知道也好,沈凌酒神色转换,低声道:“我倒是想惹点祸事,整日关在王府,能惹出什么祸事。” “原是在王府闷了,那你回来小住几日吧。”沈焕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比以前更瘦了,他的眼睛深陷,一看就知道病的不轻,索性眼神毫无沮丧之色,沈凌酒不由暗暗心惊,这怎么说病就病了? “回来惹了祸事,你保证不打死我?” “你说的对……那你还是关在王府吧!” 沈凌酒:“……” 确认过眼神,是亲祖父! 沈凌酒嘟着嘴,眼睛一瞟,突然瞧见沈焕床侧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她有些惊奇,爬上床就拿了出来,快到连沈焕都来不及阻止。 打开檀香木首饰盒,看着里面放着一只做工精致连细处云纹都很繁复的镶玉银镯子,她二话不说就往手腕上戴,看得周围的人一阵皱眉。 “祖父,这个是不是要送我的?” 沈陵酒厚颜无耻的境界,早已让众人没有了表情,王妃你很穷吗?王府亏待你了吗? 在沈凌酒灼灼的目光下,沈焕眨了眨浑浊的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都忍不住将视线看过来。 沈凌酒就是日常一贱,想不到误打误撞了,她听得呆了,凉薄的月光徘徊在床边,沈焕拉过她的手,看着镯子,苍凉的嗓音响起,“这本是在你大婚当日想送给你的,祖父年纪大了,你成婚那日太高兴,回头就给忘了,便一直放着。” 祖父记忆已经消退至此了吗?沈凌酒望着手镯迟迟不知该说什么,若说不是送给她的,怎么她戴上尺寸就刚好合适? 不等她回过神来,沈焕突然掩嘴咳嗽起来,婢女立刻端来痰盂,沈陵酒退到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沈焕漱口时,他嘴角的猩红一并落入她眼里,沈凌酒震惊得仿若天崩地裂,“祖父你……的病?” 沈焕歇了歇,扶着床边感慨万分:“哎……谁能想到当年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竟会落得这个地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失意无南北啊……”感慨完后,他眯着眼:“你怎地还不回去,真想留在这里?” 沈陵酒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那……祖父先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上次你带来的那两坛子酒不错,你既要来,一并给我带点过来吧。” “祖父,我就是跟你客气两句,你怎么能当真呢?” 沈焕盯着此刻的她,极为嫌弃道:“反正迟早被你气死,气死之前当然要对自己好点。” 沈凌酒:“……” 翌日,沈凌酒带了苏玉楼来到沈府,给沈焕诊病,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砸药碗的声音,婢女们都吓得一窝蜂的往外跑,沈凌酒抓住其中一个问道:“跑什么……怎么回事?” 婢女见到她立刻行礼,之后吞吞吐吐的道:“老将军他……他坚持要喝酒,不肯喝药,病情恶化得厉害,老是咳嗽。” “药呢?” “在桌上。” “都下去吧。” “是。” 沈凌酒和苏玉楼一同迈进里屋,床上的沈焕闭着眼,摆着一张臭脸,扯开嗓门骂:“拿酒来,没有酒,我不喝药!” 沈陵酒不理他,直接封了他穴道,让苏玉楼给他看诊,苏玉楼紫衣着身,风华正茂,侧脸精致得如同名家手下画作上的人,诊上脉了,开始面色还风轻云淡,没过会儿眉头就越皱越紧,沉吟了好一段时间,他突然起身离开去看桌上的药碗。 沈凌酒打开手里的酒瓶,人参果子窖酒的香味立刻铺散开来,沈焕闻到酒香馋起来,也不生气她点了他的穴道,只是催促:“穴道解开……酒给我,给我。” 沈凌酒刁钻的看着他,“那你……把药喝了?” “先喝酒!” “先喝药!” “我要喝酒,快给我,你祖父都要馋死了。” 沈凌酒将酒壶里的酒毫不怜惜的往外倒,“喝不喝药?” “阿酒,你先过来一下。”苏玉楼打断她,眉目一凛,脸色迅速沉下。 第218章 连枝生辰 第218章 连枝生辰 “怎么回事?”沈凌酒见他脸色不好,心也跟着猛沉,她小声问他:“药有问题?” “没有。”苏玉楼皱眉,正要说话,沈凌酒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苏玉楼会晤过来,只是叹了口气。 沈凌酒又蹦到床边,在沈焕眼前摇晃着手里的酒瓶。 面对如此明显的恐吓,沈焕和她对视片刻,终是妥协,“拿药过来。” 沈焕喝了一碗药后,说什么也不喝第二碗,沈凌酒端来碗,让他嗅了嗅酒味,他眼睛一亮,动作滑稽得像是个啃到松果的松鼠,沈凌酒暗示性的敲了敲碗。沈焕以为是酒,抢过一口就喝了,紧接着一股苦涩到极致的味道在舌尖炸裂开,让他顿时想把药喷出去!沈陵酒早有预料,按住碗,抬高他下巴,硬是把药灌了下去。 沈焕被糊弄得头晕眼花,喝完药,他立刻龙精虎猛的问道:“酒……快给我!” “酒?什么酒?”沈凌酒喝了一口酒壶里的酒,辣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 沈焕虚脱般瘫在床上,开始装死,“哎哟,老了不中用了,让我去死。” “去死吧,我把这酒拿去喂狗。” “你……你敢!”沈焕气得吹胡子瞪眼。 “祖父,以后不老实喝药呢……我就每日命人用酒浇你窗台上的那株白玉兰,听清楚了吗?” “沈凌酒……你给老子记着,等老子病好了,看我不揍得你鼻青脸肿。” “哦,那我等着。” 沈凌酒说着“啪……”的一声将手里的酒壶丢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看着里面的酒水浸入地毯,沈焕心就像破了一个洞,全身都疼得抽搐。 守在门外的婢女和小厮将这一幕幕看了个通透,都不禁大骇,还是王妃能治老将军,瞧把老将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出了沈府,坐在马车里,沈凌酒问苏玉楼,“说吧,是不是……我祖父的病情难以治疗?” 苏玉楼看了她一眼,眸中光芒沉浮,心思百转千回:“老将军那不是病,是中了慢性毒药,时间长达……至少有三年了。” 即便早已料到,可猜想被证实,沈陵酒还是捏紧了拳头,垂眼沉思良久,她问,“还能治吗?” “他的毒已经深入肺腑,治疗起来效果不大。” “那……那他还有多少时间?” “一年左右。” 沈凌酒脑子有些乱,三年前就有人在他的吃食里投毒了,会是谁呢?三年前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见她想得入神,苏玉楼淡淡道:“珍惜和他剩下的时光吧。” 沈凌酒垂眸,握紧的拳头松开。 “世间的机缘都有定数,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也该看淡些了。”苏玉楼波光流转,盈盈间带出一丝温情。 “他都已经没了兵权了,皇上为什么还不放过他?”除了皇上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对他起了杀心。 苏玉楼凉凉的看着窗外,“有些人活着便已经是巨大的威胁,权力这个东西,不是你交出来了,就可以功成身退,历朝历代,你见到的例子还少吗?” 沈陵酒眸色暗了暗,“沈家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么?有句话叫做适得其反,官逼民反。” “你应该担心你自己,就连昭王都不是时刻安全的,想要改变这一切,除非你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你说的对,要么奋起反抗,要么束手就擒。” “你明白就好。” 沈陵酒微微侧头,茶盏在她不经意的拂动间砰然落地,应声而碎,随即带来一阵沉寂。 回到昭王府后,沈陵酒按照苏玉楼开的药方,交给沧九,并嘱托沧九暂时留在沈府照顾沈焕,顺便监制惊鸿阁的修缮工作。 沧九纵然有些不放心她,但想到沈焕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还是照她说的打包回了沈府。 傅府 自从傅姗过世后,连枝的华容院便彻底冷清下来了,傅逸从不踏足,一直宿在书房,这就算了,即便两人在府里碰见,他也只当没看见她,在他眼里,她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 知晓今日是她十六岁的生辰,傅湘琴劝说了傅逸好一阵,傅逸才答应过来陪连枝吃个晚饭。 连枝早早便备好了几个平时傅逸惯吃的菜肴,料想他会来得早一些,因为他并不想在华容园过夜,连枝也不想再挽留他,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她觉得能远远瞧他一眼,暗中关心便好,其他的,她也不奢求了。 只可惜都入夜了,也不见傅逸过来,桌上的菜都热了两次了,从厨房那边回来的丫鬟阿双,一脸的忿忿,一进门便将华容园的小厮骂了个透。 连枝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不禁笑问:“她们又怎么惹你了?” 阿双欲言又止。 连枝便劝道:“你啊,就是焦躁,夏日里大家脾气难免冲些,你多谦让一些。她们要干什么,你让着她们便是,何必这般生气。” 阿双许久才平静下来,福一福礼道:“奴婢知错了。” 连枝看着满桌子饭菜,叹了口气,道:“将这些饭菜都撤下去吧,他今晚势必不会来了。” 阿双闷闷道:“大少爷……他已经过来了。” 连枝起身的动作一顿,问:“来了?” 阿双面露恨色:“是的,不过没什么好脸色。”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连枝期待的看着院门口,喜悦让她忘记了阿双的话。 等连枝回过神来时,傅逸已经踏入了院子,她抬起头就看见傅逸从几株夹桃树后走过来,一身青色的长袍映在花树下,愈发显得身段修长。他青衣乌发,冷峻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温和了些。 傅逸一瞬不瞬的盯着连枝的脸,尽管对方神色冷冷的,她却仿佛还是像吃了蜜糖一般,她慌忙起身给他盛饭,尽管想克制,但被他这样一直看着,呼吸还是不免有些急促。 连枝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样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傅逸的眼睛,但他也只是冷冷看着,心底甚至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快来坐下,不然饭菜都凉了。”连枝带笑看着他。 傅逸并没有落座,薄唇里吐出轻薄的话:“今日我来不是陪你吃饭的。” 第219章 为我践行 第219章 为我践行 “那喝点酒也行。”连枝给他倒上酒。 傅逸想不到世界上竟有如此自轻自贱的人,他冷冷的看着她,也没有要喝酒的意思。 “不管你要说什么,做什么,陪我喝杯酒好吗?”连枝语气透着苍白无力,甚至低三下气,“我……我先干为敬。” 一连三杯酒下肚,让从不沾酒的连枝眼中蒙着一层薄雾,脸上泛着红潮,原本就清秀的脸,异于平常的艳丽,她期待的看着傅逸,“该你了。” 傅逸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不知羞耻。” “是吗,或许是吧,羞耻?自从来到这里,我早已不知羞耻是何物了。” 即便被傅逸看轻,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冷战半月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所以,即便骂她都没关系。 可惜傅逸目光错开,连看都不屑看她了,更别说说话。 “不如,我喂你吧?”说着连枝端了两个酒杯,朝他走过去。“傅逸,我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同你和一次交杯酒,虽然我没有这个资格,但是……今日是我生辰,不管如何,你要做什么决定,还是不高兴,能不能试着成全我?就这一次?” 傅逸有些难以置信,“你就这么喜欢犯贱吗?” 连枝望着他,表情有些呆滞,不是没被他讽刺过,但今夜听来格外刺耳,不管再怎么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难堪。不过她很快将情绪掩去,甚至对他挤出笑容,“在你看来是犯贱,在我看来却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犯贱。” 傅逸皱了皱眉,眼里有难以置信的意味。 两人只隔了半米的距离,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厌恶,一个期待,想到从今日以后他便不用再看她这张厌恶的脸,良久,傅逸才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 连枝心里涌出一阵欢喜,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傅逸和她喝了交杯酒,连枝手里的酒杯,蓦然落地,发出“嘭”的金属铭响,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眼看她要倒下去,而这次,傅逸条件反射般的伸手一捞,接住了她。 这一抱,他突然觉得怀里的女人真的太清瘦了,穿着衣服都有些咯手,几乎没什么重量,这……还是个人吗?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连枝整个人都靠在他胸膛上,见不到他冰冷的神色,就觉得两个人好像是在拥抱一样。 要是能亲他一下就好了。 连枝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觉得他突然抱住她,对她也是有几分怜惜的,便踮起脚尖,轻轻在他侧脸亲了一下,突然的袭击让傅逸身体一僵,随之而来的是傅逸的一个巴掌。 又快,又准,又狠。 傅逸也没料不到自己这反射性的动作如此快速,又这般响亮,自己都有些惊呆了,而连枝直接被他一巴掌扇到了石桌前,若不是扶着桌沿,她就摔在了地上。 眩晕再次袭来,这次比刚才更加迅猛,她双腿一软就要跌倒,直接被傅逸拦腰抱了起来,这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晕倒,难道是装的? 连枝昏沉得厉害,这几日的孕吐十分厉害,她原本想趁着傅逸过来,告诉他这个喜讯,她觉得,他对她即便再无情,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应该还是会容忍她的。 被傅逸抱着跑动很不好受,她胃中翻搅,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可是心里又格外的愉快。 将她放到床上后,傅逸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似乎不像是装的,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明天过后便见不到她了,是死是活又怎么样? 连枝休息了一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左脸被打的位置估计肿了,有些疼,但是一会儿就麻木了,傅逸难得没走,她故作虚弱的看着他,对着那个冷落冰霜的男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绣好的荷包,道:“这个是送你的……” 见她脸色恢复了,傅逸讽刺她道:“你花样真多。” “收下吧。”连枝放到他手心里。 肌肤相触的瞬间,傅逸乱了呼吸的节奏。他别过头,伸手一推,将连枝推倒在床上,声音又冷又嘲讽,“下贱。” 连枝心里酸了一下,却故作轻松的道:“你这么大力气推我,就不怕我怀孕了,伤到孩子啊?” 傅逸楞了一下,盯着她,“孩子,你怎么会有孩子?” “万一有呢?你忘了上次……” 不说还好,一说到上次她卑劣的手段,傅逸便冷下脸道:“打掉了最好,即便有了,我也不会要,你以为我会要你这个下贱之人给我生孩子么?真是痴心妄想。” 连枝的笑僵在嘴角,呼吸一窒,脸上的平静竟没有办法继续维持。 傅逸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弱点,英俊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所以,你使出这么多手段,不会是想要个孩子吧?以为有孩子我就会回心转意,如果你的如意算盘是这样,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说着,傅逸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写好的休书,递给她道:“明日你便离开傅家吧,银钱我会让库房支给你,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说完,傅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连枝苦笑一下,泪水直接溢出眼眶,心里酸楚又难过,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傅姗,所以你才会休了我?” 傅逸动作一顿,两人目光相对,气势一时间竟难分伯仲,傅逸先别开头,声音冷冷的,“傅姗被凌辱,才会想不通自尽,而你明明可以挽救她,却和傅湘琴她们串通一气,傅湘琴和董涟漪恨她,我可以理解,但是……作为我的侍妾,你竟然也这般狠心,我不能容你,即便养你在傅家吃口闲饭,我也觉得恶心。” 连枝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便已然做好承受这样的命运,傅逸偏私,完全不会去想,傅姗犯下的罪孽,她尚有良知,既是傅湘琴他们与傅姗的恩怨,她便没有插手的余地,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顶多她被傅湘琴打晕,可她选择了坦然接受。傅逸要怪她,她也能够理解。 见傅逸走到门口,连枝追出去,看着他的背影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把这顿饭吃完,好吗?就当……为我践行了?” 第220章 不想离开 第220章 不想离开 “好歹……相识一场……”连枝的语气实在可怜得让他无法拒绝,傅逸叹了口气,“罢了。” 屋外开始有人放礼花,巨大的轰鸣声到处响着,这是傅湘琴为她生辰准备的,她心里高兴。 “夫君……我走了,你会想起我吗?” 连枝说了什么傅逸没听清楚,良久,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我说……我离开了,你记得保重身体。” “嗯。”傅逸淡淡的点头应着。 “其实……我有些舍不得你,应该说很舍不得……”连枝埋着头,声音好像在哭,傅逸心脏有一瞬间的拧紧,他不习惯这种感受,手掌揉了揉左胸口,想把那种快速跳动的感觉缓冲过去。他喜欢的人是沈凌酒,不是连枝。 “你听清我说什么了吗?”连枝眼泪滴进汤碗里。 “太吵了,听不见。”傅逸撒谎。 连枝闭了闭眼,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我会想你的,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依然想感谢有你的日子,以后哪怕想起来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连枝说道后面,已经泣不成声,她捧着碗,身体紧绷,“我不想离开你……但是这样下去,你只会更讨厌我,我从未想过我的爱慕,会让你如此难过和沉重……不过,没关系……明天之后就好了,所以我会离你远远的,你自由了。” 傅逸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知为何嘴里的酒很是苦涩,他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错了,这样对一个女人是不是太残忍了,他微微有些失神,那股陌生的感觉又从心底涌了出来,傅逸端起酒杯,或许今晚他就不该来,而是直接将休书让人送过来,让她滚,心底强烈的不安让他害怕,他需要靠酒精才能将那些未知的情绪压制下去。 傅逸走后,连枝连碗都端不稳,手中的碗冷不防翻落,里面滚热的汤洒在了她的手上,碗和汤都泼洒在桌面,饭菜全砸了。 可她感觉不到痛,她蹲在地上毫无节制的哭了起来,爱傅逸太痛苦了,这一切早该结束了,或许她就是再用这种方式结束,逼迫傅逸放弃她,厌弃她,傅逸,你自由了…… “为了给你自由……让你恨我也没有关系的。” “傅逸谢谢你……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宝贵的东西。” 连枝的哭声,让站在院墙外没有离去的傅逸心隐隐抽痛了一下。 阿双进来的时候,看见蹲在地上的连枝,又看到打翻的碗碟,她慌忙掏手帕帮连枝擦手,手和衣裳都沾上了汤汁,柔嫩的手背一片红痕,“你怎的这样作践自己,大少爷不心疼,我看着心疼啊。” 连枝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道:“阿双,明日我就要离开傅府了,以后……我们就要分开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的,以后不管是伺候小姐还是夫人,你都把你脾气收敛一些,知道吗?” 阿双心里不舒服,脸整一个土灰色:“你不用说的这么伤感,大少爷把我指给了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阿双!” “我……我都知道了,没关系的,以后你还有我!” 连枝呜咽着哭出声,一把抱住她:“谢谢你……谢谢你。” 阿双拍了拍她的背脊,扶她回房道,“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放心吧,我们明天就走,不留在这里碍别人的眼,你如此贤惠美丽,大少爷不珍惜你,有他后悔的日子,等着瞧吧。” “不说他了,以后他跟我都没有半分关系。”连枝擦干泪,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她还有个孩子,那是她今后所有的期望和依仗。 见她眸中焕发出坚毅的光彩,阿双喜极而泣,“要什么劳什子男人,我们以后带着孩子好好过活,一样很开心。” “你说的对,我们还有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寂寞。” 说着两人目光都落在连枝肚子上,阿双情不自禁虎摸上去,“哎……好希望明天就能生出来啊!” “说什么傻话!”连枝一巴掌拍掉她的爪子。 “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要给她绣好多好多肚兜……像盔甲的那种!” “像盔甲的……?”连枝表情呆滞。 “嗯,做结实一点,刀枪不入,以后长大才能像我一样强壮!大脚踩天下!” 连枝:“……” 翌日,傅真听闻了连枝的事儿后,将傅逸叫到书房,两人并排坐着喝茶,傅真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便也不兜圈子,说道:“你休掉连枝嫂子的事儿我知道了,不是……整个傅府都知道了,此刻连枝嫂子已经坐着马车离开傅府了,我将阿双给了她,以便两个女人有个照料。” 傅逸心里有些恍惚,神色淡淡的点头,“也好。” 傅真见他心不在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眼里的异样一闪而过,“你知道当初连枝为何会来府里吗?” “不是我娘为了让我忘记阿酒,特意送来迷惑我的吗?”傅逸口吻充斥着淡淡的嘲讽。 傅真望着他许久没说话,他想如果连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府里,或许大哥还是愿意真心待她吧,一开始就错了,他凝眉道:“你对她的误解太深了。” “你说这个做什么?”傅逸脑海里又浮现出连枝娇俏隐忍的脸,心里觉得有些不舒坦。 傅真叹口气道:“哥,你好好想想,好好的女子,谁愿意为奴为妾呢?所以,连枝一开始接近你是迫于生计,你不要总拿少爷的眼光看她,你看我就不嫌弃涟漪,哪怕她入过王府,那又怎么样呢?真心待我好,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嗯,你还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吧。”傅逸昨夜失眠了,连浅眠都不曾过,此刻头晕的厉害。 傅真看着他青黑的眼,私心里觉得傅逸对连枝是有感情的,可他自己却不愿意承认,不管如何憋在心里的话不说,他就浑身难受,他喝了口茶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关于连枝的一些事情。” “何事?” 第221章 放过文府 第221章 放过文府 “连枝家里很穷,父亲原是倾月坊的护院,后来和歌姬有了感情,用半辈子积蓄为她赎了身,两人日子清贫却也相依为命,歌姬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连枝,一个是弟弟连曦,后来连枝父亲被上门闹事的官家子弟打断了腿,倾月坊便辞退了她父亲,家里断了收入,歌姬耐不住清苦的日子跟人跑了,那时候连枝才十岁,她在街边摊贩手里洗了五年的碗,勉强维持生计,后来因为洁身自好,样貌出众,被媒婆看上,这才有了入府一说。连枝入府后,每个月都把微薄的月银托人带回家。” 傅逸有些走神,他没想过连枝的日子过得那么辛苦,脑海里总想着那么一道声音,执着的倔强的说喜欢他,又会软着声音叫他夫君,没羞没躁的。 “哥……” 傅逸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像是在悲伤,良久他才开口:“傅真,你长大了。” “哥,不经历事情,人就不会成熟,你也该看透了。”傅真替傅逸惋惜,“我考虑到连枝出府日子不好过,有个断腿的父亲要照顾,有个还在私塾的弟弟,便多给了她一些银子。” 傅逸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傅真……我们分家吧。” “你说什么?”傅真震惊的站起来。语气有些不安,“你……你是不是还在为傅姗的事情耿耿于怀吗?为了这事儿,你牵连连枝就算了,难道也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 “你听我说。”傅逸放下茶盏,“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姗儿走了以后,娘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见谁都叫姗儿,我想带她离开这里。” 傅真有些没听明白,“你……你要去哪里?” “我看过了,傅家有十八个盈利还算不错的店铺,庄园有三个,食封收租的田契未上交的约莫三百亩,家仆有一百余人……”傅逸想了一下道:“庄园我要一个,店铺我要三家,至于家仆,给我两个就够了。” “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儿?” 看着傅真有些担忧的样子,傅逸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股平静无波,“就在京都,我会去置办一个小的宅子,以后除了商业上的往来,便住在那里了。” 傅逸没了官职,以后只能靠经商度日了,傅真觉得他要的太少了,有些愤怒,“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答应,可是你分的太少了,我会酌情给你多分一些的。” “不用。”傅逸起身,淡淡笑道:“三家店铺足够,你还不相信你哥的能力么?说不定一年后,我的收入可以买个府邸。” “哥……” “你有诺大的府邸需要打理,需要很多开支,能省些便省着点吧。世道不安,不会一直太平,你自己……学聪明点,该储蓄粮食和银钱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 “我……我知道了。”看着傅逸潇洒的背影,傅真心底一片落寞。这傅家……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眼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不过看到傅逸振作起来,傅真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只是……他和连枝,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三日后 昨晚沈陵酒做梦,梦见她游走于千军万马之中,杀敌无数,万人中取上将首级,英姿飒爽所向披靡,笑着笑着她就笑醒了。 醒来懵了一刻,想起来今日是文玺远赴战场的日子,便快速拾辍了一番。 盛夏的桂花已落,满地堆积的嫩黄小花瓣层层迭迭,城外春郊的河水还是一样的碧绿凝香。 她和青葵坐着马车赶到城门口时,看到征军的队伍已经浩浩汤汤的从京都出发了,京都两边的街道上多半是前来送行的平民,有的送兄长,有的送丈夫,有的送儿子,有的送挚友,他们眼中无不充斥着惜别的愁苦和担忧,千言万语,最后都只是挥手相送,泪眼拜别。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城门上迎风站立着一个男人,他澄净的眸子在看到她时露出一丝笑,此时已经天光,天际朝霞朵朵,他乌黑的长发回旋在晨风里,身上的银色铠甲泛着铮亮的光,手握戰戟,一派冷漠肃杀。 迎着那双幽深宁静的眸子,她下了马车,两人走到城门口的茶楼里。 如果不是文玺即将出征,这么温馨的场面,她倒不介意同他好好喝上几杯。 沈陵酒无限忧愁地看着坐在他对面优哉游哉地喝茶的青年,目光一直落在他一袭贵的发光发亮的铠甲上,她咽了一口口水,对面的男人被她看得受不了,终于开口了,“表妹,收敛一下你的目光和你嘴角的口水。” “表哥,我身不能至,还不能心向往之一下吗?” “谁知道你是在觊觎我的盔甲,还是在觊觎本将军的美色?” “不可以都觊觎吗?” 青葵忍不住戳她一下,“咳咳咳……” 沈凌酒叹口气,依旧贼心不死恋恋不舍的将他盯着,现在不看,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了…… 文玺拿酒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她,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她却瞬间有些招架不住。 “表妹,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不管觊觎本将军何物,都不太好吧?” “哎……”沈凌酒惆怅的叹出一口气,“表哥,你根本就不懂身为女子的痛。” 看到如此浴血沸腾的出征场景,如果她是男人,想必也会义无反顾的踏上这样的一条征途吧! “表妹,平胸不是你的错,毕竟……王爷都不在乎。” 青葵闻言,恨不能钻桌子底下,捂住脸。 沈凌酒捏紧茶碗,许久才忍住直接扣他脑袋上的冲动,“我指的不是这个!” 文玺云淡风轻的笑笑,然后放了一个鸡腿,在她的碗里,道:“来,吃个鸡腿,吃完之后记得放过文府。” “表哥,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文玺笑吟吟的看着她,“真的听不懂么?要不要表哥帮你回忆一下?” “哈哈哈哈……表哥真会说笑,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府里还烤着红薯,我先走了……”,沈凌酒站起来,笑得无限心虚。 “坐下!” 第222章 表哥,保重 第222章 表哥,保重 “表……表哥……”沈凌酒乖乖坐下,笑得很讨好。 文玺无视她的卖萌,指出她昔年的斑斑劣迹:“往年我不在府里的时候,明里暗里,管家都曾无数次在起夜的时候撞见你鬼魅的身影,第二日府上必定会丢失一些金银细软,我记得我那个金丝枕……” “什么金丝枕?我听都没听过!” “不巧的是,本将军前几日在勾栏院看到了,你猜是谁的房间,竟然是凤卿呐,一提到是你送的……啧啧……凤卿宝贝得,我当时都不好意思说是本将军睡过的。” 沈陵酒脸黑了黑,不屑的扭过头,“没想到我的美色已经可怕到这种地步,那么黑的天……你家管事也能看清楚!” “没办法,谁让你有前科。” “去那么多次,也没把你府上的管事吓死。” 文玺英气逼人的笑笑,“表妹,现在你嫁到昭王府,王府宝贝无数,什么时候给表哥带些回来?” 什么时候? “大约我脑子坏掉的时候。”让她去偷昭王府的宝贝不是让她去死吗? 文玺也不恼,只是拿出一窜钥匙,递给她道:“下次去文府,不要翻墙了,走大门。” 沈陵酒伸出的手,突然收回来,非常有节操地拒绝了他,“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亲自给我,若你……若你跟沈煜书一样不争气,技不如人,死在战场上,我也不会给你收尸,更不会认你这门亲,太丢人了,还会把文府给你抄了,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文玺将钥匙放在她手心,“库房的钥匙,是最小的那一把,若昭王苛待你了,你还有文府,本将军争取在你把文府挥霍一空的时候,赶回来。” 沈陵酒眼睛盯着碗里的鸡腿,挪不开眼,十几年来,她头一次发现一个鸡腿也可以这般好看,不到三秒钟,她的心理防线就在文玺的鸡腿面前全面崩塌,“此话,当真?” “当真。” 沈陵酒没有勇气去看文玺,她怕她不争气的哭出来,她讨厌沈煜书和文玺这样一幅把遗产都交托的干脆利落的样子,但她没有办法拒绝,然后她十分艰难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求。 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前几日去勾栏院做什么?”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去了凤卿的房里! 文玺笑笑不语,不等沈陵酒深究,茶楼外便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粗吼声。 “你说什么?” “对不起。”茶楼下的一个少年看着面前满脸横肉的男人赶紧道歉。 他话刚说完,满脸横肉的男人便脸色铁青的吼道:“他娘的,明明是老子撞了你,你道什么歉啊?脑子有毛病啊你?” 听着这吼声,沈陵酒觉得头顶有一片乌鸦飞过。 “给老子站好,把刚才那句道歉的话收回去!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这……这……”这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回?小少年都要吓尿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诶……你怎么这么笨,滚滚滚……耽搁老子时间。” “……” 苏霸天一脸无辜地登上二楼,环顾了一下四顾,发现一屋子都是针一样的目光,“都瞪老子做什么……不想活拉?” 说话间他看到了沈凌酒,随着他的到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张桌子身上,小二颠颠地跑来,笑得生硬:“这位爷,你要什么?” 苏霸天是半点不客气,冥想了一下,似是几百年没吃过肉一样的飞快道:“脆皮烤乳猪,鱼头豆腐,红烧猪蹄……” 沈凌酒坐在桌边和文玺大眼瞪小眼,不等他说完,小二颤巍巍的打断道:“客官我这里是茶楼,只有糕点和各种茶品……你看?” 苏霸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都没有,你让老子看什么看?喝水能喝饱?” 小二已经呈现出一种和他难以沟通的表情,转而眼巴巴的看着沈凌酒,沈凌酒咳了咳,非常和蔼可亲地拍了拍苏霸天的头,小心哄着:“小苏啊……回头我让人给你打包带路上吃,先喝点水吧,额……不介意的话,我这里还有个鸡腿……约莫是文玺留着路上吃的……” 苏霸天:“……” 文玺:“……” 说着沈凌酒又让青葵去给两人买些吃食,青葵瞪了苏霸天一眼,转身走了。 “老大,还是你心疼我。”苏霸天十分乖顺的任她摸头。 这诡异的一幕,让文玺风中凌乱了一下。 几人喝了一会儿茶,文玺看了一眼天色道:“不早了,我该走了。” “表哥,保重。” “嗯,以后……你若有困难,记得找你师父。”文玺说完转身叹息一声。 沈凌酒呆呆的看着他转过身,看着他向着她未知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她心中有一瞬间的感慨,良久,表情还是愣愣的,为什么是找苏玉楼?昭王府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安全吗? 苏霸天跟着起身,他难得心细的为沈陵酒拉了拉她肩膀上的披风,叮嘱道:“老大,虽然你武功在我之上,但你毕竟是女儿家,以后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你要照顾好自己。毕竟……”说着苏霸天想伤感一下,却又挤不出眼泪,只好作罢,“毕竟,你是我唯一的老大,我不希望我没战死沙场,回来却要给你上坟烧香。” 沈凌酒咬牙切齿的道:“滚。” 苏霸天傻笑了一下,正要走,沈凌酒突然叫住他,“苏戏……” “嗯?” “我……我可不可求你一件事?” “啊……老大你尽管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子皮糙肉厚,空手接白刃,都没问题的。” “我……”沈凌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只有文玺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希望他出事。” 苏霸天即便再笨也理解了沈凌酒的意思,“老大放心,有我在,他就不会出事,除非我……除非我战死沙场了。” “苏戏,我的意思是,小心身边的人,而非战场上!” 苏霸天猛然一震,随后略懂的点点头。 拜别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像是诀别,每一步都撕扯着她的心,突然他停下,望着她的眸子有些羞赧的道:“老大,我可不可以也提个要求?” 第223章 腿抽筋了 第223章 腿抽筋了 “你说。” “老大,你可以不可以抱一下我?” 沈陵酒愣了一下,朝他张开了双臂,然而苏戏只是跑过来,很有风度,很浅很浅的轻轻抱了一下她,生怕把她抱坏了。 直到苏戏走了许久,她都回不过神来,他临走时的话,还犹言在耳,他说:“老大,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请务必照顾好自己。” 这一日,沈陵酒站在城头,看着出征的队伍渐渐消失,她才喃喃开口道:“表哥,苏戏,此去经年,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等到你们凯旋归来,你们都要好好的。” 回王府的路上,沈陵酒问青葵,“若你有朝一日可以上战场,你想去吗?” 青葵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想去。” 沈陵酒捏了捏她的脸蛋,“有机会一起去!” 青葵瞪大双眼,“小姐,你觉得你有机会去吗?王爷不剥了你的皮?” 沈凌酒一脸哀怨,“你其实是王爷派来的奸细吧?” 青葵:“……” 马车走了一会儿,青葵看着一脸愁思的沈陵酒,突然开口问道:“小姐……文将军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为何你这次如此不安呢?” 沈凌酒挑着车帘,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商客,许久才放下帘子道:“青葵你知道吗?很多将军都不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而是被自己人构陷,甚至被自己人背后捅上一刀结束不甘的一生的……” 她二哥,沈慕寒不就是个很好的列子吗?所谓将军……有几个能得善终的?身经百战,没有被敌人屈服,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何等屈辱? “你……你是大担心文将军……” “以前,我没有确定立场,便没有树敌,如今……不管是我看得见还是我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人想要拉我下水,夺走我的性命,我连累了沈煜书,所以……他们也不会放过文玺,或者我应该说,除掉沈煜书是第一步,接下来很可能就会是文玺……青葵,你能理解吗?无法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有多可悲。” 沈凌酒垂下眸子,她总觉得有张她看不见的网,在向她慢慢靠拢…… “小姐……你有我。不管如何,我都会挡在你的前面!” 青葵拉过她的手,捧在手心,沈凌酒目光落在她手上,担忧更甚,“青葵,你不会也臣服在我的美色之下了吧?” “小姐!你就不能多正常一会儿吗?” “不要觊觎我的美色,你再爱我,我也不会失身给你的。” “小姐……你够了!” “你不喜欢我,你脸红什么?来……让我听一下,心跳是不是也快了?” “小姐……你分明就是想趁机非礼我!” “诶,不要说的那么大声……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呜呜呜呜……救命啊……”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呜呜呜呜……我好命苦……” 昭王府 入夜,司行儒还未回来,难得苏玉楼在府里,沈陵酒便和他一起用膳。 “行了,也不怕撑死你!”苏玉楼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陵酒已经喝了两碗汤,吃了两碗饭,啃了三个鸡腿,又让婢女盛饭去了,沈陵酒当下不满道:“又不是吃你的,王爷都没嫌弃我?” 苏玉楼一边放碗筷一边淡淡地道:“喝酒六分醉,吃饭七分饱,这是养生之道。” 不愧是医者父母心,但这也不能阻止一个吃货崇尚美食的心,沈陵酒鄙视他,“师父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吃饱了晚上办事才有力气!” 看着她饱含深意的眼神,苏玉楼沉思了一下问道:“晚上你要去办什么事?” 沈陵酒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所谓饱暖思……欲,这师父怎么这么单纯呢?晚上还能干什么事儿? 沈陵酒放弃解释,只好糊弄他道:“我去绣花了!” 苏玉楼:“……” 原来她说的是这事么?说也奇怪,对着她那个不可言说的眼神,那昭然若揭的邪念,是他看错了? 一个时辰后,司行儒回到蓬莱阁,推门进去就看到沈陵酒打坐在床上,虎虎生风的干起了,挑灯夜绣这样高境界的事。 别人绣花像一副温婉尔雅的水墨画,她绣花……司行儒默默撇开眼,不忍直视在床上拿着绸缎戳来戳去……龙飞凤舞的某人。 沈陵酒自娱自乐十分欢快,古往今来绣花这种事情她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东方不败,想当年,她针线筒一滚,万线齐发,犹如蜘蛛精一般勾魂夺魄的动作,风骚眉骨的眼神……衣衫半褪,风情万种…… 她拉下肩头的寝衣,露出锁骨,拉开裙摆,还未晃荡出大长腿,就被破空而来的嘲笑声,打断道:“王妃这是绣花绣到腿抽筋了么?” 好气! 看你长的帅的份上,原谅你的无知好了! 沈陵酒讪讪的收回腿,抬眼便看到司行儒斜倚在门框上,似是看了她许久,自从她上次在天牢被赫连千蕊划伤了大腿和背脊后,她就很少,几乎是拒绝在司行儒面前露出大片肌肤的,即便用了苏玉楼最贵最好的生肌膏,刀疤恢复得不错,只是偶有一点瑕疵,她表面装作不在意,内心还是排斥的,苏玉楼说想要彻底不留痕迹,除非……换皮!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会很疼,只好作罢,她眸子一转,坏坏一笑,扔了针线,便装出一副脚真的抽筋的样子,倒在床上痛苦的扭曲肢干,“快过来,我真的抽筋了!” 她抖动的频率有点大,活像一条等着破茧重生的毛毛虫,纵是冰山般沉静而肃穆的司行儒也忍不住轻扬唇角。 久久听不见动静,她转过身,腿便囫囵的滚到一个只大掌里,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腿上被人用指头敲了敲,瞧她没反应,那只手顺势往上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沈陵酒在心里暗叫不妙,她脸热了热,想要收回脚,却被他死死拽住。 气氛有点微妙,她仰着头愣愣地与他四目相对,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实在令人遐想,她微微将双腿合拢了一下,“我……我突然不抽了……” 第224章 林府寿宴 第224章 林府寿宴 “哦?这怎么行,让本王仔细给你检查下。”说着他眯了眯眸子,视线落在她半遮的肩膀上。 “你眼睛往哪里看?王爷怎的如此轻浮?” “呵……”司行儒被她成功逗笑了。 卧槽,这厮居然笑了! 沈陵酒如临大敌的看着他,这样诡异的场面再持续下去她就要崩溃了。 他不痛不痒将她盯着,眸子如漆黑夜空里的一点儿闪烁的星光,又像是夺人魂魄的深渊,“怎么,你弄成这样,不就是想被本王轻浮?” “你是说我引诱你?” “不是么?” 沈陵酒低头瞧了瞧,迅速用衣衫遮住臂膀,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色,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司行儒愣住,看着他转瞬下沉的脸,她连忙解释:“我只是说……”刚要说下去,她的嘴巴却突然被堵住了。 他一边吻她,一边冷声问:“沈陵酒,你除了会气人,还会做什么?” 沈陵酒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含糊不清的回应,“所以你就趁机欺负我?” “不是趁机欺负你,你就是欠收拾,从前是,现在是,不狠狠蹂躏你一顿,你就不会老实!” 直到这一刻,沈陵酒才意识到司行儒这几日以来对她的忍得是有多狠,以前他从来不会还未沐浴就要她,但现在……他不管不顾的样子,让她的心扑腾着没有着落,往日的技巧,呵护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发泄,即便疼了,她也甘之如饴。 她要去熄灯,他却将她死死按住,“你在怕什么?方才不是对自己美貌很自信么?” “我……”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他手指按上她的唇,“除了嫌弃你胸小之外,本王何曾在乎过其他?” 沈陵酒一口咬下去,差点咬到他手指,“好歹也是略有起伏!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混蛋……” “敢咬我?” “咬你又怎么样?”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本王便让你见识一下,咬了本王会怎么样。” “唔唔唔……” 门外守夜的萧摯和萧禹听着里面的动静都忍不住堵住耳朵,过了一会儿,萧摯问一脸通红的萧禹:“萧禹,你亲过女人吗?” 萧禹不看他,抬头孤单的看着月色,冷哼到:“没有。” 一丝冷风划过,吹冷了萧禹心中的燥热,他回头看到萧摯正在走神,似乎在思考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一脸龌龊,他颇为鄙视,“怎么,难道你亲过?” 萧摯想到昭王大婚那日,他保护青葵,不小心撞到了一下她的鼻尖,好像还擦到了唇瓣,不禁点头,表示道:“亲过。” 萧禹根本不信,两人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昭王,一没时间喝花酒,二没时间勾搭婢女,他怎么可能亲过女人,萧禹也不说破,只是故意问道:“那你说说,亲女人是什么感觉?” “这感觉么?”萧摯努力回想了一番,舔了舔唇,当时太快了,根本没尝到什么滋味,只记得心跳的很快,他意犹未尽的道:“带着微微的馨香,软软的,感觉很好。” 萧禹摸着自己的嘴唇,发了一会儿呆才从花痴中惊醒,暗骂自己一句:我一定是没吃饱,脑子不清醒了,才在胡思乱想!他别扭的扭过头,无视萧摯一脸的荡漾,“我才不信,会有那么美?” “岂止是美啊……” 萧摯无限感慨,“可惜啊……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一亲芳泽。” “你说的是谁?”萧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背着他偷腥! “不告诉你。” “你……你无视江湖道义!” “那也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以后我也不告诉你。”萧禹气得双手抱胸,“我上青楼也不告诉你!” “上次王妃给你制造机会你都不敢去,别在这里丢人了!” “你……你信不信我回头就去?” “不信!” 萧禹急得脸红脖子粗,这时青葵披了一件外衣,挑着灯笼过来,看着争辩的两人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回……回来了。”萧挚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青葵点点头,“那我先去睡了。”走了两步,又停下道:“方才,你们在吵什么?” 萧挚刚要出声警告,萧禹便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啊,也没什么,萧挚亲过女人,便嘲笑我没有亲过女人,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他一般见识。” 萧挚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压着怒火:“萧禹!” “哼,刚才不是挺得意的吗?有本事在青葵面前炫耀一番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萧挚刚要开口解释,就被青葵打了一巴掌,还被她骂了一句,“无耻,下流!” 青葵耳边还有未退的红潮,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萧挚捂着脸,有些发怔,他能感觉到眼底升起的期冀的小泡泡,嘭的一声破了。 一秒钟后他迅速清醒过来,萧挚咬了咬后槽牙,心想天干物燥脾气暴,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势必要揍一顿萧禹解气。 萧禹亮出剑,也是一脸懵,“我只是说了实话,谁知道她会打你?” “你不知道男人之间的话题,不能让女人听到吗?以后我在她心里的印象多龌龊啊?不管了,今天不揍你一顿,我就跟着你姓!” 萧禹是打不过萧挚的,送上门去只有挨揍的份儿,他慌忙跑路,“大不了,我去给你买酒,不就打了你一巴掌吗?回头我再给你买两个鸡腿!” 萧挚无处发泄,气得悲愤地抱着额头,蹲在地上,思考人生。他怎么就会遇上萧禹这种缺心眼的智障呢?完了完了,天塌了地陷了,以后青葵肯定不理他了。 翌日,天刚亮,沈凌酒就被青葵硬拖着起身了,昨晚她被吃得很彻底,很晚才入睡,此刻腰酸背痛,直到被拖到马车里,她还醒不过神来,睡眼朦胧的问:“我们这是要赶着去哪儿?” 青葵将手里的红帖递给她道:“昨日我们出府去了,晚上蓝总管命人送来林府的帖子,我瞧见你睡下了,便没有通报,此刻我们是去林府参加林尚书的寿宴。” 第225章 艳压群芳 第225章 艳压群芳 “一个林尚书而已,有什么值得去的?”沈凌酒打着哈欠,身子一歪倒在了青葵怀里。 青葵推了几下无济于事,于是只好让她枕着肩膀,顺便将她的发丝理顺,“昨晚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听府里的人说,这林府可谓双喜临门,林府的公子,林煦昨日被定为尚阳公主的驸马了,这便是皇亲国戚了,据说钦天监看出的好日子就在下月,而今日是林尚书的寿辰,有皇家这门亲事在,许多官家小姐,名门贵妇,甚至当朝官员皇子都没有推辞,你不去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尚阳公主?此人沈陵酒是有些印象的,记得之前辰宫宴上,她连家世显赫,一表人才的赫连城都看不上,而且她看起来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迂腐,墨守成规,事情发现的太迅速了。原本她以为皇上会把文玺招为驸马,从而将文玺那部分兵权牢牢握在手里,但是……太出乎意料了,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想到这里沈凌酒睡意全无,她摸着下巴问青葵:“这尚阳公主怎突然就看上林煦了?” 青葵一脸无奈,幸好早上她一时八卦多问了蓝安行两句,不然此刻还答不上来,而蓝安行似乎也猜到沈凌酒近来并未关注京都这些细小的琐事,便一一告知青葵,以便沈凌酒问起来了解一些,不然一头雾水。 青葵想了一下说道:“据说前几日尚阳公主同果郡王去城外游玩,在护城河里采莲时,尚阳公主不慎掉入水中,果郡王不识水性,跳下去不但没有将尚阳公主救起来,反而让随行的侍卫都下去救他了,然后……同在护城河陪着姐姐在画舫游玩的林煦便出手救了尚阳公主,据说……不该看的看到了,不该摸的也摸到了,皇家便只好顺水推舟,将这门亲事定了。” 沈凌酒皱眉,这么狗血的剧情,一看就是故意设计的,果郡王设计尚阳公主做什么?林府和皇家结亲?难道是太子想拉拢林府? 沈陵酒摸着下巴,“蓝安行有没有说这林煦是何许人也?” 青葵想了一下说道:“啊,当时蓝总管是这么跟我说的:论文采,这林煦与赫连城不过伯仲,林煦善丹青笔墨,棋琴皆通,赫连城于此文道学问虽是平常希疏,但善骑射。” 沈陵酒目瞪口呆的看着青葵,“这林煦说白了,以后最大的出息不过就是取代他老爹的户部尚书之位,是个文官,有什么好值得栽培的?”沈陵酒有些费解,而且,这林煦是林豆蔻的弟弟……也就十六七的样子,这么早就成婚?不过转念一想,傅真不也是十六七岁就成婚了吗? “小姐似乎对林府不太待见?”青葵从她轻蔑的口吻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之前没来京都不知道一些事情,这林府可不能小觑了,尤其是林府的那位小姐,可谓出类拔萃,是极品中的极品。”说着沈陵酒不甚唏嘘道:“说起这位林小姐也是传奇人物,当初她凭借她小弟闯祸,艺高人胆大的站在马道中间,冒着被马匹踩死被马车撞翻的风险,站了几个时辰,差点中暑,才千辛万苦的等到我家那个木头王爷,当时……也不知他是不是被林豆蔻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精神所折服,他手贱的送了林豆蔻一只朱钗,此后……这林小姐便惦记上了我家相公。” 说道这里,青葵幡然醒悟,“就是那个在你成婚前一晚来到听雨阁,想要跟你结盟的那个女子?” “不错,此乃女中豪杰啊。”沈凌酒现在想到都还有点方。 青葵不厚道的笑了笑,“当时小姐还糊弄她,帮她撮合跟昭王的姻缘呢。” “我当时是认真的,没有糊弄她。”沈凌酒表情极为严肃,“不过后面一忙,她也不来找我,我便忘了。” “估计在她心里,小姐也是蛇蝎一般的人物了。”青葵说完,又一脸期待道,“当时她定然觉得小姐你丑,势必不得宠才敢那么嚣张,今日小姐首次以昭王妃的身份出现,不知会打多少贵女的脸,怕是她以后都不敢再打昭王注意了。” “那可未必。” 两人说着,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想来是到了林府了。 马车停稳后,青葵撩开车帘,光线乍现,沈陵酒只觉眼前一亮,下马车前,她问青葵:“你看我的仪容有没有问题?” “没有,小姐即便随意绾发,也是人中翘楚,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今日必定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我倒不指望,不过必须要完美呈现我蛇蝎心肠的气质!” 青葵掩嘴差点笑出来,最终还是成功忍住,正色道,“小姐下来吧。” “青葵,你要相信小姐在那方面的能力。” “……咳咳……我……我相信。” 沈陵酒瞪她一眼,你那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像是相信吗? 林府 正门前,林府的管事看到昭王府的马车,立刻带众人出来行礼迎接昭王妃。 正往里面走的苏染听闻昭王妃到了,立刻带着婢女停下侯在府门边,沈陵酒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她,不等苏染行礼,沈陵酒便拉过苏染的手,道:“我得了好酒,得空了,你来王府坐坐。” 苏染垂眸,不是她不想去看沈陵酒,如今她贵为王妃,她主动结交会显得动机不纯,想来……倒是她多虑了,沈陵酒一句话让她有些自惭形秽,依着沈陵酒的性子哪怕当了皇后,怕是也不在乎这些虚礼的,苏染叹气,“如此,臣女便多谢王妃了,不过到时臣女贪杯,王妃可不要笑话我。” “不怕,笑话了你,隔天也都忘了。” 苏染一愣,随即笑开,“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这世间宁错过美男,不可辜负了美酒,你记得要来。” “是,臣女记住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正厅走去,从进门开始,一路上打量沈陵酒的目光就没有断过,有吃惊的,有艳羡的,有妒忌的,甚至有看呆忘记行礼的…… “啊……”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第226章 被围观了 第226章 被围观了 “对……对不起……” “怎么走路的,瞎了你的狗眼了?” 沈陵酒抬眸望去,原来是一个婢女在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贵女,被骂的狗血淋头。 看着那位贵女,苏染摇头,默默叹了口气。 众人的眼光也只是被短短吸走了一瞬,便再次落到了沈陵酒身上。 这沈陵酒果真不丑了,脸上的胎记没了,温婉起来娇媚可人,有种捧在手心里都怕将她吹散了的感觉,她头上簪着象征身份的凤钗,穿着曳地的薄纱长裙,走到那里都散发着一种不可逼视的贵气。 万众瞩目,艳冠群芳。 沈陵酒一边走,一边观望林府,不时点头,这林府不愧是高门大院,院墙都是青砖白瓦,切的厚实宏伟,初晨的薄雾尚在,青石板扫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暗光。 呼吸间有轻轻的栀子花香袭来,一片沁人的芬芳中,远远走来了诸多世族子弟。 沈陵酒摘了一朵花枝在手里,说道:“这林府好大的派头,办个寿宴,几乎全京都的门阀士族都来了。” 看着渐渐走近的一堆老熟人,沈陵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来。 一堆男人凑在一起闲得发毛,沈陵酒一踏进内阁就被围观了,众人都听说她变美了,美到何种地步,不禁让众男都坐不住想要一睹为快,此刻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众人都不太相信自己眼睛,“那是丑女沈陵酒吗?” 一片白色的栀子花中,少女娉婷而立,乌云般的秀发,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康世仁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确实是曾经跟他相亲的沈陵酒后,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他可没有忘记,当初是怎么羞辱她的,被她拔掉牙后,一张嘴就漏风,如今牙不疼了,脸疼,真是活久见,这被啪啪打脸还是头一次。 站他旁边的湘旭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活像见了鬼,众人都被沈陵酒的美貌迷得七荤八素时,只有他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曾经不知好歹,糊弄过她,被她拉到小树林被蜜蜂蜇了一身的脓包,以至后来他对女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迫使他偏了男风,一直都被世家子弟取笑,即便她变美了也是蛇蝎美人,如今她又是身份尊贵的昭王妃,对此他深感不安。 秦槐相比二人显得比较正常,只是表情有些丰富,震撼中是惊艳,惊艳后是惆怅,惆怅中有些惋惜,惋惜中带着悔恨,毕竟当初他努力一下,这小蹄子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当初见她那么丑,宁愿下药迷晕她,也不想多看一眼,此刻后悔也晚了,唉……见秦公子一脸遗憾,其他世家子弟忍不住拿他开涮,“唉,卿本佳人,奈何某人当初眼瞎啊,今天的酒怕是别样的苦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她现在是昭王妃,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吗?” “我有说昭王妃了吗?谁听见了?” “哈哈哈哈”众人起哄。 “你……你们……我不与你们这群无耻之徒计较,哼。” “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嗤……”又是一阵哄笑,秦公子是彻底待不住了,他虽然爱美,但也怕死,昭王将傅逸打个半死的事,京都的人都知道,谁还敢销想他的王妃,不是找死吗?想完他随便找了个由头拜别林老爷,便匆匆离开了。 林府,书房 “下个月便要做驸马了,你怎的看起来不太高兴?”薛文桓喝着茶,说起话来也是心不在焉的。(薛文桓,薛府大房嫡出大公子,薛滢雪堂兄) 林煦脸色有些白,他并不喜欢尚阳公主,救了她纯属意外,可皇上已经赐婚,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表面风光无限,内心的苦楚却无人得知,就连平日一起玩耍的薛文桓也误会了,“高兴,怎会不高兴?” 林煦笑着应了,没有看薛文桓的眼睛。 屋内另一个少年注意到了林煦眼中的疲累,问道:“你是有心事?还是身体不舒服,看你精神不济,脸色也不太好,若是不舒服,不用强撑着陪我们,我跟文桓随便坐坐就好。” 林煦有苦难言,看着傅真,笑道:“我没事,就是想到以后当驸马了恐怕不能时常见到你们,有点不舍。” 傅真笑话林煦道:“说什么傻话,男人迟早要成家立业,你看我不就挺好的吗?闲了一样找你们打马球,多快活,我看你就是害怕……听说尚阳公主脾气不太好。” 林煦身体一僵,面色迟缓,“你说的不错。” “不过你文采斐然,当了驸马恐怕会入仕文渊阁,从此平步青云,倒是要苟富贵勿相忘啊。”傅真如今在新兵操练场混脸熟,有董尚书照看着,倒也混的不差,就看来年的春试比武了,若能一举夺魁,便能顺利入职兵选司,混个宿卫的校尉不成问题,混得好,过一两年便能被提拔为正四品的越骑校尉。 林煦淡淡的点头,“其实我有点羡慕你们,练武多好,又能靠一身功夫挣前程,又能强身健体,不似我,整天拘在书房里。” 他不愿说实话,傅真也就装不知道,一边喝茶一边聊起练武的事情来。 薛文桓听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走神了,那日辰宫宴他也在场,尚阳公主洒脱的性格,一颦一笑尚还落在心坎间,可惜他还没找到机会向她倾诉衷肠,就再也不能开口了。转眼她便被许给了林煦,许给他也不打紧,可是这林煦偏生不喜欢公主,便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前几日,薛文桓和林煦一起在薛府喝酒,林煦喝醉了,他便扶林煦去床上休息,却听到他酒后喃喃低语。 本以为是醉话,便没有在意,转身时却听到了他一声低哑又清晰的呼唤…… “什么?”他刚才唤得是谁?薛文桓当场僵在原处,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林煦喊得似乎是…… 第227章 打家劫舍 第227章 打家劫舍 “染染……” 薛文桓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林煦是打算过了今年就去苏府向苏染提亲的,又怕苏染嫌弃他年纪尚小,便一直犹豫不决的拖着。 染染,这个名字,林煦梦里悄悄唤过好几次。 原来林煦喜欢的人是苏染。 怎么会不喜欢呢?她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又生的好看,声音好听,品行又好,眼睛跟清泉似的,不知多少世家子弟惦记着,可却谁都不敢出手,生怕亵渎了这莲花一般高洁的女子。 他既然如此喜欢苏染,那么尚阳呢?他将至尚阳何地? 放弃吗?舍不得。 跟林煦抢?可毕竟兄弟一场! 薛文桓不用想也知道,他文采比不上林煦,武力比不上赫连城……他有什么资格去争夺尚阳? 林府花园里,宴席还未开始,大家便四处找地方落座,林府管事领着沈凌酒去花厅喝茶,被她拒绝了,林府风景甚好,她倒是乐意四处走走。 林府管事不敢怠慢,只好陪在左右,没一会儿就被青葵找理由打发走了。 沈凌酒目光下意识的搜寻着林豆蔻,却不见她的人影,有些惊奇,按说林豆蔻巴望着进入昭王府,此刻怎么不来巴结她? 沈凌酒站在院墙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拐角,抚着白皙的栀子花,想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果郡王,林煦,尚阳公主,林豆蔻?” 这四个人…… 果郡王无利不起早,会扶持林煦会不会是因为……林豆蔻也被他染指了?他想把林府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他看起来他混迹在太子名下,可谁又知道他不是打着太子的名声,为自己扩张势力,而且还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控制呢? 正出神,她便听到院墙的另一头有人说话道:“听说早上皇上又大发雷霆了。” “可不是,就是下朝的时候。” “所谓何事啊,谁这么大胆?” “能惹皇上生气,还能平安无事的,还能是谁?” “你是说……昭王啊?” “下朝之后,昭王说他书房的砚池旧了,要去皇上的库房选个新的,这一去啊,就顺便关心了一下皇上的各种收藏品,然后“无意”中喜欢上了其中一幅画,说是要拿回府照着临摹一副,便带走了这幅画。皇上知道后,气得头风都出来了,此刻太医还在为他诊治呢。” “什么画,皇上这么宝贝啊?” “此画名叫《洛神图》,是前朝著名画家袁镶之绘制,是前朝唯一留下的一副传世精品。据说价值连城,当初赫连太后向他索要,皇上都没给。” “喔,难怪了,袁镶之十年画一副,一副值千金,一生不过三幅画,最后都毁于大火,仅存的这一副又被昭王拿走,难怪皇上大动肝火。” “何止啊,听说皇上当时就出离愤怒了,愤怒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据说在御书房没控制住连骂了一个时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幸好本官今天告病,没去上朝,感觉捡回了一条命。” “说道告假,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何出此言?” “李大人,就是那个在太子东宫给太子讲经论道的李少傅,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突然就病了,据说病得很重,什么病不知道,反正是不能走了。” “然后呢?是什么病?” “那李少傅前两日不是在朝堂上公然参了昭王一本吗,说来也是可笑,竟然参奏昭王身为一国王爷,不勤政务,门下各省要员,府邸扩建,规格僭越……真要数落昭王,怕是写个三天三夜都写不完,这摆明了就是无的放矢,没事找揍!” “这事儿我知道,我当时也在。” “然后,今日那少傅突然怂了,不敢来上朝,他以为告病假就万事大吉了,然而昭王放话了,只要他还有口气,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到殿上来。加上他的病又扯得不高明,说是中暑了,这昭王派人去请,少傅一慌张,就自己服了泻药,此刻上吐下泻,估计还蹲在茅坑里想对策呢。” “哎,说得我冷汗都出来了,世道艰难啊……当个官容易吗?” “可不是。” “对了,薛大人不是同你一起入宫的吗,此刻不见人影,不是还在宫里吧?此刻会不会……触了霉头?” “你担心薛大人做什么?你别看他官职不高,却是政坛老手,不是吃素的,看见皇上生气了,撒腿就跑,比我还快!” “……” 沈陵酒扶着墙根默默的听完了一个打家劫舍的故事,回过神来,她看着青葵道:“王爷今天得了宝贝,想来心情是不错的……” “然后呢?”青葵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然后我若是从这里偷偷跑了……” “小姐,我忘了告诉你,早上蓝管事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沈凌酒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王爷得空了很可能也会过来,所以……你就不要瞎想了。” 沈凌酒惊恐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他怎么知道王爷会来?” 青葵叹气,“我们来到林府的时候,你没发现我们没有递送贺礼么?” “所以……” “所以,昭王垫后可能会送来。” 沈陵酒:“……” 沈陵酒琢磨了一下,“万一他不来呢?这不送贺礼不太好吧?” 青葵三观俱毁,“据说王爷向来都是白吃白喝,有时候甚至还会……从某大臣家里顺便……借点东西回去观摩!” 沈陵酒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原来……王爷还有这个用途,还可以有借不还?难怪他库房里宝贝如云,可是也没见他多稀罕,他拿这么多宝贝到底是图个啥?此刻她觉得站在哪里都有些底气不足,抬眼看了下天色,接近午时尚早,这饭一时半会儿还吃不了,她有些伤脑筋,完全没想到司行儒这厮厚颜无耻到让她甘拜下风的地步,难怪林府的管事看着她跟防贼一样的,她仰天长叹,所托非人,其实司行儒就是披着华丽皮相的流氓,“哎,王爷这是要把我的名声也要搞臭啊。” “小姐,你的名声不见得比王爷好吧?” “哎,时间尚早,我们四处溜达一下吧。” 若是沈陵酒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怕打死她她也不会想去溜达一下。 第228章 清幽之地 第228章 清幽之地 一边走,沈陵酒一边批评青葵,“青葵,有时候要适当的装聋,要适当的说假话,要适当的昧着良心,如此……友谊的小船才不会说翻就翻。懂了吗?” “哦……”青葵无语的翻白眼。 沈凌酒不想被当成猴子一样的围观,便只好往清幽的地方走去,不料清幽的地方也不清幽,清幽之地更是容易引人犯罪。 列如此刻: 一处莲池的假山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一些声响,“唔唔唔……” “嘘……你乖一点,千万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否则要是让人撞见了你现在腻在我怀里桥滴滴的诱人模样,狐媚主子的罪名你担当的起吗?”男人以邪肆的姿态存心吓唬她. 羞愤难当的婢女眼中立刻涌现泪光,听懂了他反过来加在她身上的罪状,气怒难耐,小手拼命推抵着他压过来的胸膛. “求你,……快放了奴婢……放过奴婢吧……” 身子没了以后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她完全无法预期呀! “会,我当然……会放了你……” 看到她表情一松,他摸上她的脸,笑道:“不过要等我尝过……以后!” “呜呜呜呜……救命啊……” 一般出现在这种地点,出现这种难以描述的声音,出现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台词,恰好周围还没有人……就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下作事情! 沈陵酒蛋疼了一把,正在琢磨要不要多管闲事,就听到青葵道:“小姐,假山里好像有人。” “嗯,可能还是一男一女在打架,通常女的会被打得衣服都不见了男的过了一会儿便神清气爽的出来!” “禽兽!” 青葵听懂的同时,红着脸忍不住愤慨! “是挺禽兽的!”以后司行儒把她惹毛了,她也要把他衣服全部打掉! “小姐,我是说你禽兽!” 沈陵酒:“……” 这绝对不是亲婢女啊! “这……这种事情都不管,与禽兽何异?”说着青葵抽搐袖中的软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伤天害理,看我不去削了他!” 不等青葵跑过去,便看到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从里面窜出来,她拉着领口的衣襟,发髻凌乱,朝着沈陵酒跑来,就在两人震惊的时候,这婢女打扮的女子,干了一件让两人瞠目结舌的事儿! 这婢女几乎是头也不抬地……一头跳进了水里。 溅起来的水花糊了沈陵酒一脸,青葵以为这婢女要对沈陵酒图谋不轨,下意识就挡在前面,湿了半边身子。 看着水里不断下沉的婢女,沈陵酒还在思考: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青葵惊魂未定,水里扑腾了两下就放弃挣扎的婢女已经沉了下去,“看我做什么?救人啊!” “哦哦哦……” 一脸懵的青葵反应过来,立刻跳下了水。 看着从假山后面悠悠走来的男人,沈陵酒掏出帕子胡乱擦了下脸,笑道:“真是巧啊,在这里也能遇到果郡王。” 果郡王走近,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眉眼细致,肤若凝脂,美貌清绝,一袭淡蓝色滚金边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雍容柔美,让人错不开眼,她静若处子的时候,气韵浑然天成,当真担得上绝色二字。 果郡王案子惊叹,竟比那日坐在楼阁时看到的还要美上几分。 被人撞破了丑事,果郡王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来只是调戏了一个婢女,谁能把风流成性的果郡王怎么样呢? “你这么盯着本王妃看,怕是欠妥吧?”沈陵酒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看着果郡王把目光从她唇上挪到胸前,又到腰身,似在欣赏猎物一般浪荡,举止轻浮。 “昔日王妃白玉蒙瑕,如今脱胎换骨,美得亦幻亦真,本王又一向爱惜美色,早已被王妃迷得神魂颠倒,还请王妃不要怪罪的好。” “这么说来,是本王妃太过貌美的错了?” “是司明的错,不该贪恋王妃美色,举止轻浮了。” “这话若是王爷听到,你的这双狗眼怕是不用要了。” “王妃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就像花,越美越香的花自然越是招蜂引蝶,这是花的魅力,也是花存在的意义,供世人瞻仰……任凭世人采撷……” 说着果郡王走到她面前,微微倾斜身体,红艳的薄唇靠近她的耳廓,深深嗅了一下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带着一种迷醉的神情,轻轻吐气,他性感的嗓音滑过她的耳,极尽挑逗的意味:“若王妃是花,无疑是世间最美的罂栗,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人醉卧裙下,地狱沉沦……你说这么美的花,被觊觎,是不是人之常情?” 他语气极尽轻佻,双手背向身后,英挺俊逸的脸庞闪过一抹邪魅的笑容。 是笃定了她不敢对他怎么样么? 沈凌酒脑子混沌了一下,差点被他身上浓郁的香气熏晕了,回过神来,她揉了揉鼻子说道:“郡王似乎眼神不好,非要把带刺儿的玫瑰说成罂栗,今日本王妃便让你见识一下,没用的花才是拿来观赏的,有本事的花都是怎么勾魂夺魄的。” 说完她朝着果郡王勾了勾手指头…… 果郡王颇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泛着精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怎么,果郡王怕了?”沈凌酒笑得妖娆魅惑。 果郡王双眸晦暗似海,似乎藏着跳动的火焰,一脸怜香惜玉的风流笑容,“怕?本王何曾怕过什么,真是笑话!” 他一个男人怕一个女人?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到底吃亏的不会是他,他怕什么?上次在苏府赏花,即便有昭王在场,她还不是仍由他拿捏?在越不可能的地点及时间对她下手,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机也不一定呀!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还怕有所顾忌吗?再说了,这昭王妃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想着果郡王慢慢的朝她倾斜过去…… ……一炷香后…… 第229章 好大的误会 第229章 好大的误会 沈陵酒性格从不温婉,几乎三言不合就开打,能动手绝不动口,这是她处理事情的方式,若是果郡王有好好了解她一下的话,就不会说一堆欠揍的话。 青葵将跳河自尽的婢女救上来时,就看到岸边突然围了好多人,这时有人帮她把婢女拉上来,青葵湿了一身,打了个哆嗦,倒不是冷的,而是看到沈陵酒在众人的围观下猛揍果郡王!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歇! “救命啊……救命啊……”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果郡王嘴巴里传来,“要打死人了……救命啊……” 当沈陵酒朝着果郡王勾手指的时候,就酝酿了一身的力气,准备奉献给他,见他乖乖凑过来,她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将他外衣剐了,兜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揍! 声势浩荡,果郡王又叫的凄惨无比,自然引来诸多人的围观。可他被蒙着头,谁也不知道昭王妃揍的是谁,只是看到她揍人的气势,都冷不丁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竟无人敢上来劝架。 这时远处渐渐赶来许多家仆小厮,林尚书听说果郡王在后院被昭王妃打了的时候,身子一软,差点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赶紧组织了人马前来。 林尚书跑过来痛哭流涕的下跪道:“昭王妃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沈陵酒打出了一身的汗,她收了手,站着喘了一会儿气,才说道:“本王妃路经此处,忽闻假山里传来呼救……前去一看,竟然是个登徒子在调戏婢女,本王妃当下震怒,二话不说为民除害,拉出这厮就是一顿猛打!林尚书啊,你可得感谢本王妃!”说着沈陵酒指着已经救回来的婢女道:“不然你这水灵灵的婢女就惨遭毒手了!你看把人欺负得都跳河自尽了!真是作孽!” 婢女闻言只是哭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死去活来。 “想不到林府里竟然有这样的禽兽!” “就是,幸好昭王妃遇见了,不然这婢女怕是没了。” “究竟何人色胆包天,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如此僭越,不顾伦理寻常。” “如此败类,不管是谁,都该严惩。” “最好是阉了!” “说了半天,此人究竟是谁啊?” 果郡王听着外面的议论声,也不呼救了,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沈陵酒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沈陵酒就让你再得意一会儿,回头有你好受的,届时,旧账新仇一起算。 果郡王来到后院林老爷是知道的,知道他风流成性,特意让小厮盯着他,没想到的是,这昭王妃也撞到了后院来,好好巧不巧的揍了他一顿,现在好了,如何收场?看到这种场景,这位几十年的老江湖彻底崩溃了,不管是从精神,还是肉体。他跌跌撞撞的起身,掀开果郡王头上的衣服。 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果郡王,众人都不由吞了吞口水。 青葵打了个喷嚏,问道:“小姐,你不是把人打死了吧?” “哪能呢?打死之前也要先阉掉啊……”地上装死的某人听到后,立刻动弹了一下。 果郡王平日里专权跋扈,做尽小人之事,又顶着太子的仪仗欺压百姓,愚弄官员,京都几乎没人待见他,今日他如同丧家之犬,被昭王妃惩戒也只能说他倒霉。围观的人就差没拍掌喝彩叫好了,大家都没有浪费这种难能可贵的机会,好好嘲笑他一番,虽然无人出言安抚,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丰富。 好戏看得津津有味,都觉得今日这林府不枉此行。转瞬出了林府,这果郡王被昭王妃猛揍的事情,就会传遍京都,真是大快人心。 林尚书看到被揍得跟猪头一样的果郡王,当下面如死灰,汗如雨下,趴在地上半天不动窝。 但毕竟这事发生在了林府,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林尚书还没有悲痛完,就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把自己扶了起来,所谓雪中送炭,林尚书用感激的眼神向身后投去了深情地一瞥,顿时,他多么希望他没有回头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尚阳公主。 小厮将他拉起来,他腿还在发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竹轩,林尚书刚到不久,尚阳一来,听说了如此劲爆的事,生怕误了一出好戏,便急急的领着人过来了,她看到沈陵酒时,不满的冲着地上的男人,说道:“你…你怎的这么不经打,这么多年了一点都不长进,被打成这副德行,真是丢光了皇家的脸…。” 沈陵酒挑了眉,问道:“尚阳公主,这是来看戏的?” “不错,长这么大,除了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把果郡王揍成这样,你是第二个!” 果郡王打算装死到底,横竖一副被打成重伤,不愿起身的样子。 沈陵酒拍拍手,一脸吃惊的道:“哎呀……这……这……是果郡王?真是好大一个误会啊!” “你……”看着沈陵酒装腔作势,明知故问,果郡王就气得吐血。 “虽然你此刻面容模糊,但依然能从你贱贱的气息里看出你往日的风流倜傥,你不用担心,因为不知是你,我下手重了些,回头躺上半月,喝几百两银子的汤药,果郡王又是好汉一条。”说着她吩咐林尚书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人把果郡王抬下去医治啊!万一毁容了怎么办?” “你……”果郡王捂住胸口脸色铁青,恨自己技不如人的同时又恨她下手太狠,估计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只要一说话胸腔便传来一阵剧痛,是他小瞧她了,竟没想到她如此深藏不露,武艺高强。 “唉……都被打成智障了……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说完沈陵酒走到尚阳公主身边,表现出惶恐不安的可怜样子,“我……我不知是果郡王,方才见他想要玷污婢女,一时没控制住……” “无妨,本公主会如实向父皇解释。”说着尚阳一脸失望的样子,“唉……可惜没有目睹过程,我指望这个笑一年的!” “唉……也都怪我……” 沈凌酒说着,众人都是一愣。 第230章 孔武有力 第230章 孔武有力 说着沈陵酒和她一同叹气,两人心心相惜,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让旁边的围观群众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现在好了,宫内有个声名远播的祸害,宫外有个大名鼎鼎的祸水,两个祸物撺掇到一起,大燕乌烟瘴气的壮观景象指日可待,真是让人激动到想哭啊。 尚阳公主想了一下,安慰沈陵酒道:“皇婶,你不要再叹气了,毕竟威武雄壮,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猛于虎……也不是你的错……” 沈陵酒心脏“哗啦”一下凉了半截,犹如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当时的气氛先是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家纷纷过来安慰她。 “王妃你不要难过,能被你揍,是果郡王的福气啊!” “是啊,是啊,王妃孔武有力,是大燕之福啊!” 就在沈凌酒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迎接这些安慰的时候,尚阳公主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补了最后一刀:“王妃如此彪悍,不知平常所用杯盏是不是都是铁玄铁打造的?” 沈陵酒:“……” 走廊一角,林煦和林豆蔻不紧不慢的走着,瞧见院里的丫鬟都往后院跑,低声问:“出了何事?” 青衣丫鬟呼吸急促,,低头解释道:“听说昭王妃在后院将果郡王打了一顿,果郡王重伤了!” 林煦皱眉,果郡王和昭王妃怎么都在后院,昭王妃还将他揍了,怎么会这么巧? 林豆蔻听了脸色变了变,挥手打发了丫鬟,林煦原地沉思片刻,回了书房,见到傅真道:“你陪我一同去后院看看吧,听说昭王妃将果郡王揍了……” 傅真闪眸,搁下茶盏,说道:“奉劝你不要去。” 林煦不解,“为何?” “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装作不知道,这果郡王在众人眼里是给你搭了好姻缘的座上嘉宾,这昭王妃你又惹不起,同是皇亲国戚,你帮谁?而且……这昭王妃虽大大咧咧,狂傲不羁,却从不做糊涂事,这事儿你父亲想必去处理了,你又去添什么乱?” 屋内另一个人,薛文桓也开口道:“我赞成傅真的说法,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过去瞧瞧。” 林煦本想出去见一面苏染,想不到现在只能躲在书房了。 薛文桓刚放下茶盏,便有小斯进来禀报道:“少爷,尚阳公主来了。” “什么?” 小厮才说了一句,薛文桓就噌地就站了起来,林煦一怔,随即几人都坐不住了往外走去。 这时,从前院赶来的林豆蔻掐着时间来了,看到果郡王已经被抬走,她匆匆给公主和昭王妃行礼,随后看到全身湿漉漉的青葵和婢女,立刻道:“臣女斗胆,请王妃,公主移步花厅喝茶。至于……王妃的侍女,我先安排人带她去沐浴更衣,王妃以为如何?” 这林豆蔻果真变了,前两月还巴望着嫁到昭王府,此刻眸中已然没了奢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云,沈陵酒看了她片刻,这林豆蔻仗着自己姿色不俗,眼高于顶,心高气傲,怎么突然就放弃了?难道她真的被果郡王下手了?嘴边的肉,果郡王没有理由放弃才是。 沈陵酒笃定了想法,看了尚阳一眼,点头道:“去花厅吧。” “好。”尚阳说着,突然拉过沈陵酒的手,两人挤在一处,说说笑笑的,走到一处回廊的柱子旁时,尚阳飞快在沈陵酒手心写下一个“救”字。 写完尚阳便松开了她的手神色如常的道:“大家都说皇婶变美了,我还不信,偏要跑出宫来瞧瞧,这一瞧,我以后都不敢出宫了,真是自惭形秽。” 沈陵酒不经意的笑笑,尚阳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看得沈陵酒心里突突的,毛骨悚然的,为什么尚阳的这个眼神,那么令人不安呢。她是什么意思?救?救谁?救她? 平心而论,虽然她不讨厌尚阳,可也并无深交,若是尚阳此次的被赐婚是个不好的预兆,连被皇帝宠爱的尚阳都不敢吭声,想来问题非常棘手! 方才尚阳故作和她十分亲密,这水不淌也浑了。 沈陵酒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些宫里人勾心斗角的智慧。 尚阳只用了一个动作,便暗示了别人和她的关系,她后面是谁?是司行儒,稍有不慎,便会给他惹出大乱子。 沈陵酒腹诽了一番命苦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以前我觉得美貌不算什么,如今我觉得,女人拥有美貌,即便是干坏事,也得心应手。” 尚阳公主干笑两声,说道:“皇婶,有时候你会给本公主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一个十几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阅尽千帆的老灵魂。” 尚阳说着,并未看到沈陵酒微微黯淡的眸子,只是继续说道:“不过,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王妃天生聪慧,无人能及,是旁人艳羡不来的,毕竟每隔几百年总会横空出世一两个不世之才……” 不等尚阳说完,沈陵酒便道:“尚阳你话本子看得太多了。” “普天之下,谁都可以说我妄言,就是王妃不可以,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王妃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即便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可王妃不会这么认为,因为你听得懂我的话。” 如果不是青天白日,尚阳神情正常,她都会怀疑尚阳喝醉了酒,即便没有认真听尚阳说话,可她说出的话,还是止不住让人心头一寒。 沈陵酒抬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尚阳,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 “那是当然了,你可是我最敬爱的皇婶呢。” 尚阳暧昧不明的暗示,让沈陵酒心里没底,尚阳看起来并不单纯,甚至城府极深,好像知道不少事情。 “我就说皇婶与众不同吧,换了旁人听我胡言乱语,要么目瞪口呆,要么嗤之以鼻,只有皇婶云淡风轻,还略略思索了一下,警告我,皇婶如此聪慧,怎么就不承认呢?” “尚阳,你再给我戴高帽子,就是你我也一样会揍的!”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迎面一阵风吹来,沈陵酒突然在夏季感受到了凛冬寒风带来的凉意。 第231章 青葵被劫 第231章 青葵被劫 两人走到花厅坐下,林豆蔻不时说两句话来调节气氛,到也不是很无趣,说到尚阳的婚事,沈陵酒开口道:“这弟弟都要做驸马了,林小姐可是有了心上人?” 林豆蔻本想把话题带到尚阳身上,却不料沈凌酒死死盯着她不放,此刻明知故问,似乎是看出什么名堂了。 林豆蔻咬咬唇,努力让自己声色正常,“臣女也不怕王妃和公主笑话,臣女之前不自量力曾奢望过高攀某府邸,可对方龙凤之姿,臣女又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再丢人现眼,那时,不过是鬼迷心窍,如今已然看开,以后若是有缘,能够觅得一真心人相伴,便足矣。” 林豆蔻一副幡然醒悟,收敛野心的样子,倒是让沈凌酒微微有些意外。不对……她为什么会放弃,她放弃得太彻底了,似乎是看透了什么,这让沈陵酒不禁想到了另一种更为可怕的可能。 那就是昭王在她眼里没有价值了,这林府是已经打算好投奔太子对抗昭王了么?那么尚阳呢? “王妃怎的……不喝茶?这茶可是从一品居高价买来的绛灵沙新叶,甘甜润唇,入口生香,很是得门阀士族的喜爱。”林豆蔻说着,又命人取上好的点心过来。 绛灵沙?这就是昔日画溪苑上,赫连贞儿献上的新茶吗?这么快就投入市井了? 尚阳公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已经喝了个大半,沈凌酒人表情随着尚阳喝茶的动作变了变,装模作样地端过茶,在鼻端嗅了嗅,赞道:“果然好茶。” 这含了迷药的茶果然不一样,喝完身心通透,沈凌酒只是轻轻抿了几口,便有些晕乎了,突然她起身道,“我去内院看看我婢女,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准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都怪本王妃往日太纵着她,惯坏了。” “要不要我陪着你去?”尚阳闪动着明媚的眸子,询问。 “不必了,若真是在躲懒,让你们瞧见了,本王妃的脸往哪儿搁?” 林豆蔻笑道:“公主不必忧心,这里由我陪着,想必不会太闷的。” 说着林豆蔻指了两个婢女出来,说道:“带王妃去内院吧,千万别走错了。” “是。” 沈陵酒估算了一下,从林府后院到花厅,距离不长不短,足足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别说在林府沐浴更衣,就是回昭王府,按照青葵的速度也该回来了。 刚走到内院的翠玉阁,沈陵酒便觉得不大对劲,四周太安静了,是那种树叶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的安静,引路的婢女见她突然停下,都不知所以的看着她,摸不准她心中的想法,原来不是错觉,暗处果然隐藏着不同寻常的杀气。 婢女们虽然不会武功,但却同样的感受到周围传来的阵阵凉气,其中一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婢女似乎没想到会如此失态,立刻下跪请罪,另一个也适时下跪仓促解释道:“王妃恕罪,这翠玉阁一向清幽,今日凉意更甚,奴婢们不是有意冒犯的。” 沈陵酒没理会两人,静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我婢女在哪里,马上带我过去!” 两个丫鬟都变了脸色,立刻起身带着她往西厢房走去,还未踏入院门,里面便传来一阵打斗声,沈陵酒冲进去,便看到几个黑色身影似一道光影似的夹带着一口个布袋飘然而出,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青葵!” 沈陵酒踢门进入房间,发现青葵确实不见了,只留下屏风上搁置的湿衣,难道刚才被劫持走的是青葵? 两个婢女已经吓傻了,望着天空飘走的几个黑影,脑子一片空白。 “这些人不知是闲出神经病了,还是眼瞎,没事儿绑架我婢女做什么,我婢女又没有我好看!” 两个婢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其中一个激动道:“王妃,这……这不是重点好吧!” 另一个也难以理解的道,“对啊,难道我们不是应该……惊声尖叫,叫护卫过来吗?” 沈陵酒看了两人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是一般的剧本走向,本王妃的剧本能这么敷衍吗?”说着她走了两步,问道:“厨房在哪?” “王妃,你婢女都被捉走了,你还有心情吃……” “带我去,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是是是……” 两分钟后,沈陵酒将携带过来的婢女扔到一旁,婢女刚从高空下来,扶着门框吐得昏天黑地。 沈陵酒急冲冲的跑进厨房,做饭的大厨们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门口,乍一看都被突如其来的美貌闪花了眼,见她火急火燎,东张西望,脸部涨得通红,目光并不在食物上流连,其中一个大厨颇有经验指着斜对面拐角道:“小姐……茅厕在……在那边!” 沈陵酒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看着跟他说话的大厨,二话不说便夺了他手里切肉的菜刀,转身就走。 婢女扶着门框吐够了,双眼发黑的看着她的背影,却来不及阻止什么,“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刚才不是还一副置身之外的表情吗?怎么眨眼就变天了! “他令堂的,事关王府尊严问题,敢劫我的女人,看我不去宰了这群杂碎!” 说着沈陵酒便带着菜刀上了屋顶,等后厨的人追出来时,连个背影都没瞧见。 林府的婢女扶着门框双腿发软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通知老爷,王妃若在林府出事,谁担待得起?” “她是王妃?”厨子们面面相觑后,纷纷往外涌,一边跑,一边嚷:“不好了……王妃偷了菜刀去砍人了……” “……” 一柱香后,林府大院内,林煦满是凝重,林尚书的脸色难看得可怕,静静的听着地上婢女的汇报,这王妃的丫鬟在林府被人劫持,王妃跑去追了劫匪,即便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就派了护院高手去追,并通知了昭王府,可只要想到昭王妃的侍女是在自己府里被劫持的…… 林尚书一颗心便下意识的揪紧了,脸色下意识的难看,此刻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洗干净脖子静静等着。 尚阳公主坐在花厅里,慢悠悠的喝茶,林豆蔻瞧着她不慌不忙的神色,叹气道:“众人都在担心王妃,公主似乎不担心呢?” 第232章 王妃失踪 第232章 王妃失踪 尚阳公主挑眉,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瞎说,你没见到本公主都捧不住茶了吗?再怎么担心,本公主也不能丢了皇室威严啊!” “是臣女眼拙,还望公主莫要怪罪。”林豆蔻勉强的笑了笑,见尚阳公主冷面待她,她自知没趣,也就闭了嘴。 “对了,许久没见到贞儿姐姐了,今日她怎么没来?”尚阳公主皱了皱眉。 林豆蔻看了一圈,发现尚阳大概是在问她,普天之下,能让尚阳心悦诚服的叫一声姐姐的,也就只有世代皇姻的赫连家族了,林豆蔻看了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像是要下大雨了,才开口道,“上月赫连府才办了丧事,想来她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里,不愿出来走动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赫连府处在风尖浪口上,又没了往日的繁华,还连累一干官员下了狱,丢了命,昔日巴结奉承赫连家的也都盾了迹,夹着尾巴做人,这赫连府没了赫连云支撑,赫连城又随时会被调离京都去打仗,赫连贞儿此刻出来走动也是遭人非议,谁会给她好脸色? 皇上想要留着赫连家族,可赫连家族已经是强弩之末,百官未必买账,谁还忌惮?再说昭王麾下的文臣整日谏言想要除掉赫连府,皇上都被烦的不想上朝,这一上朝便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株连赫连家族,赫连贞儿那么聪明的人怎会出来自讨没趣?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翠竹噼啪作响,尚阳起身道:“今日这饭怕是吃不成了,我皇婶此刻下落不明,都把宾客遣散了吧。” 尚阳公主话落,林尚书心骤然凉了半截,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王妃有个好歹,昭王势必不会放过林府,宴席毁了纵然可惜,但现在谁还有心情吃饭?这昭王妃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祸水!走到那里祸害到哪里! 林尚书叹口气只好找管家吩咐下去,刚转身,就听到下人来报,“昭王来了!” 一屋子人听到都紧张的站了起来。 这昭王来的如此迅速,是在路上接到的消息吧? 司行儒领着人一路走进花厅,不多时,一个琼枝玉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大家都慌忙行礼。 司行儒暗沉漆黑的瞳眸漫开满天的冷意,直袭向地上的林尚书,“本王不想听废话。” 林尚书已经多方派人打探过消息了,却一点消息都没传来,他急得说话都不利索,还是林豆蔻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司行儒坐下,手指搭在桌沿,一扫往常的飘逸如仙,满身凌厉的气息,他抬眸巡视着众人,脸上布满了冷霜,凝神似乎在快速思考着什么,室内死气沉沉,半点声音都没有,众人都屏住呼吸,一时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看着昭王乌沉沉的脸,尚阳不怕死的道:“很明显,这是有人估计设计的套子,先是让青葵湿身,接着青葵便去更衣,凶手再挟持青葵,知道皇婶冲动,不会坐视不理,便顺理成章的将皇婶引走。” 尚阳话一落,在场的都心惊了起来。 一想到王妃会遭遇不测,萧摯就忍不住抖了抖眉毛。 司行儒瞳眸中溢满了暗沉。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干等着吗?” 说话的是林煦,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站出来,他的话一落,司行儒的脸色便暗了下来,林尚书捂眼,这一根筋的儿子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枪打出头鸟,他这是生怕昭王的注意力不在他林家身上吗? 司行儒挑了一下眉,掉转头定定的望着林煦,林煦被他望得有些心慌,但苏染也在场,他不想当个懦夫,即便要做尚阳的驸马了,他也希望给苏染留个好印象,迎着昭王的巡视,他挺直了背脊。 苏染此刻到没有注意林煦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捧着已经凉透的茶盏,脑子飞快的动着,从果郡王到婢女,再到青葵,看起来都是被利用的,即便问,没有证据也是胡乱猜测。 沈陵酒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明知是陷阱为何还义无反顾的跳进去?而且,尚阳公主至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担忧之色,像是知道沈陵酒不会出事一般,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而且昭王的表现也有些奇怪,他虽然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气愤,他在生气什么? 苏染迷惑的抬头,就听到司行儒敲着桌沿道:“林小公子说的不错,既然不能干等着……” 随着他清透磁性的嗓音,众人不禁都把耳朵竖了起来,等着他犹如圣旨一般的下半句话。 司行儒晶莹的指端摩挲在上了蜜柚的茶盏上,浑身散发一种不可亲近也不可抗拒的魄力,深眸处如有万溪归海之势。 林豆蔻情不自禁便陷在了他的盛世美颜中,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有一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看他的目光,不由带着爱而不得的怨恨,不知不觉间,她指尖在木椅上刮出一条条长长的木痕。 “那便打板子吧!” 那个瞬间,萧挚听见了周围吸冷气的声音。 按照司行儒的意思,凡林府人士,除女眷之外,从林尚书开始逐一拉到外院打板子,直到王妃平安回来。 一炷香后,萧禹从一片唉呼声中来到司行儒面前,在他耳边汇报道:“已经找到王妃了,殿下现在要过去吗?” 司行儒眉峰紧锁,面如寒霜。 不去…… 不去?她还知道自己是王妃么? 良久他抬眸,星目一眯,叹气道:“本王这王妃啊……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萧禹:“……”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让众人捉摸不透的,勉强可以算是解释的话后,司行儒起身在一片不知所措中施施然离开。 一个时辰前 沈凌酒追着劫匪那飘逸的身姿,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庙! 破庙久置荒山,从它那原汁原味的沧桑感可以看出年代十分久远,此刻乌云蔽日,狂风大作,茫茫山林之中,这破庙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感。 沈凌酒抬头望天,有种宁采臣进兰月寺的无奈…… 第233章 缴械投降 第233章 缴械投降 劫匪心地十分善良,生怕她跟丢了,几次停下来回头观望她,可又不好做的太明显,便跑的断断续续的,搞得沈凌酒追到他时,光路程就跑了一个时辰,当然,途中她嗓子干的冒烟,跑去茶楼喝了个茶,眼看要出城又跑去买了几个包子揣着。 她觉得让劫匪等太久,似乎有些不够道义,后面觉得天气变幻不定,又回头去买了一把江南制造的纸骨伞,才携着菜刀匆匆跟上去。 此刻,黑衣劫匪看着她,光是那对眼睛,就已经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沈陵酒也不甘示弱的叉腰,瞪回去,用眼神谴责他:你劫持了我的女人,还敢嫌弃我拖拖拉拉? 黑衣劫匪似乎觉得遇上了智障,放弃与她眼神交流,转而扛着肩上的布袋掉头就急不可耐的往破庙里钻,钻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大门不走,非要去钻什么劳什子破窗户,结果窗户给人家弄坏了吧?从他一点也不爱惜公物的表现来看,此人必然素质不高,不过从他钻窗户的流利程度来看,倒确实是个专业打家劫舍三百年祖传的技术型人物。 黑衣劫匪钻进去后,便没了动静。 明明是草木生长的时候,破庙里的几棵杨树却光秃秃的,随风飘落几片枯黄的树叶。 沈凌酒压制住澎湃的心情,不等她踹开门。 “吱嘎……”一声门开了。 她手里还握着菜刀,僵硬的看了一眼已经断裂的门栓。 呼啸的风从她耳旁刮进庙堂里,入目所及的地方,除了遍地的灰尘和坍塌的佛像以及佛像脑袋上的蜘蛛网,和香案上的几只肥老鼠外,她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进屋的瞬间,有股凉风从她背后吹进来,她审视了一下这股不同寻常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气……不对,这不是凉气,是密集的杀气! 风吹动破旧的窗户,嘎吱嘎吱的。 突然她身后的门“嘭……”一声猛然关上。 数道黑影飘然而落,速度诡秘莫测,沈凌酒亮出磨得锃亮的菜刀,跃跃欲试,那些黑衣人大惊,不过待他们看清她手里的菜刀时,都忍不住抽动脸部肌肉,憋住笑,其中为首的一个老大闪身直奔沈凌酒,“尽量抓活口。” “是。” 全部黑衣人都示威一般的举出大刀,迅速的朝她围了过来,兵刃相接,刹那间刀光剑影,菜刀虽然短小,但作为防御已然足够,那些大刀势不可挡的向她砍来时,她刚柔相济,一柄短刀愣是发挥出了若长江大河的气势。 电光火石间,蕴有阴柔内劲的菜刀切开了数人的脖颈,下一秒,一个杀红眼的黑衣人冲了上来,她凌空一跃,按在他肩膀上,双脚连续环旋踢,十几脚下来放倒了围上来的黑衣人,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胸口的脚印,后起之势更为迅猛的朝她袭来,沈凌酒单足在地上划了个弧线,原本还想表演一招单脚放众汉的戏码,不料…… “撕拉……”一声,她动作太大,而今天的裙摆幅度较小,上衣胸部的地方,以及裤裆都在一瞬间撑爆扯开了。 沈凌酒:“……” 围上来的黑衣人全都猝不及防的爆笑,哎……还能不能有点有职业操守了? 是她大意了! 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打架了,她哀叹一声,很识趣的缴械投降了! “哈哈哈……” “咯咯咯咯咯……” 笑声并没有因为她的妥协而停止,沈凌酒抬眼看着旁边的蜘蛛网,你永远无法理解男人龌龊的心里状态,就连笑也要比谁笑的更狂妄。 剧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沈陵酒至今没想明白。 见他们嘴张的那么大,沈凌酒觉得不给他们放点什么在嘴里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风吹进来的时候,她从荷包里摸了一把白色的粉末扬了扬。粉末就像夏日的冰,沾水既化,身体逐渐升腾的燥热,越来越痒。 十几个黑衣人突然都停了下来,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后,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下一秒,都跑出去扶着墙壁呕喉咙,催吐。 这粉末无色无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气不过,扔了一把沙子,中毒者全身发痒,需要立刻洗澡,真是非常下流的手段了,当初苏玉楼给她的时候,她望着他笑了好久,笑得他一脸莫名其妙,随后又像是知道她为何发笑,耳尖不自觉飘地染上了一丝红晕,然后好几个时辰没理她。 “死八婆,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一个吐了又吐的黑衣人冲进来用刀指着她。 “痒痒粉啊,如果你们现在不赶紧找个地方洗澡的话,全身的皮肤就会溃烂成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算你毒!”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如此正面的挑战过她了,即便这样的手段会显得比较猥琐……但人不猥琐枉少年…… 全部黑衣人都跑掉之后,沈陵酒梦寐以求的场景出来了。 看着门口一排排油光滑亮的箭头,她就知道幕后主使要出来了。 “沈凌酒,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已经束手就擒了,你眼瞎吗?”说着沈陵酒扶了扶额头,头有些眩晕。 门口的弓箭手拉弓搭箭正对着她,这些黑衣人的身后,站在一个带着白色面纱身穿碧螺裙的女子。留给沈凌酒的时间并不多,她需要速战速决,她收起顽劣的表情,说道:“把面巾取下来吧,沈云兮。”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声音都听出来了。”这沈云兮脑子果然一如既往的不太好使,她和沈凌酒打小一块长大,沈云兮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更别说这么拙劣的掩饰了。 “知道是我又怎么样,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沈云兮说完眸子含了一丝笑,这样明媚俏丽的人,说出口的话却像刀子似的。 “本来我还顾念你我是血缘至亲,纵然你和二婶对我做过过分的事儿,但念及对我现在也没有多大影响,我都收手了,可你……却不知好歹,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沈云兮……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你做的这些事儿二婶知道吗?” 第234章 你别过来 第234章 你别过来 “收手?”沈云兮眸中寒光闪过,面色诡异:“你让果郡王对我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想过收手?” 沈凌酒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沈云兮对她出手是误会果郡王玷污她,是受了她的指使?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傅姗使的诡计,倒是会推脱,她就说傅姗怎么那么从容赴死了,原来给她留了后招,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沈凌酒沉默了几秒后问道:“惊鸿阁是你派人烧的?” “是我。” “我脸上的毒斑和沈梦烟身上的淋癣也是你们干的吧?” “是我娘下的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以前只是猜测,现在算是证实了。”沈凌酒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毕竟,沈府几个小姐,我和梦烟同时都出了问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二婶干的好事。” “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嫁给了昭王,过得风生水起?”沈云兮看着她,眼睛泛红,嫉妒,厌恶,愤恨种种对沈凌酒的不容。 “你们先是对我投毒,后面又烧了惊鸿阁,此刻还想要我的命,如此……我们确实已经势不两立了,动手吧。” 看着沈陵酒云淡风轻的表情,沈云兮脸上笑意变得疯狂,狰狞,“沈凌酒,你是不是以为昭王的暗卫在暗中保护你,所以你才有恃无恐?” “不然呢?”沈凌酒惊奇的看着她。 “实话告诉你吧,从引你出城的那一刻起,我就让人易容成了你的样子,昭王的那些暗卫跟了个假王妃,而且你在林府喝的茶也被动了手脚,你此刻只能等死了!”沈云兮笑声之中,透着欢愉,得意,还有痛快。 “同样的招数你们怎么能用两次?”沈凌酒面色清凉,“沈煜书就是栽在了这样的手法上,你觉得我会步他后尘吗?” “你……你什么意思?”沈云兮脑子已是一片混沌,思绪无法集中,抿嘴,心头发紧。 “这么说吧。”沈凌酒考虑到她的智商,说的比较详细,“其实……整个计划都是我安排的,包括你现在站在这里。” 沈云兮眉心一跳,脸上的胜利之色消失无踪,满脸戒备之色,“不……不可能。死到临头,你还在狡辩!” 沈凌酒迎着吹来的风,徐徐走向门口的沈云兮,风缭乱了她的发丝,她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甚至有一些随意。 在沈云兮的震惊中,沈凌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本来她打算利用的人是林豆蔻,可沈云兮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放火烧了惊鸿阁,一把火把沈陵酒对她的容忍也烧光了,她便启动了和苏玉楼事先制定好的计划。 先是收买沈云兮的贴身丫鬟春兰,让春兰诱导沈云兮去御宴楼,透露给她找御宴楼掌柜可以帮助她除掉沈陵酒,沈云兮果然上当,迫不及待便和御宴楼掌柜引荐的蒙面人商议起来,沈陵酒唯一被动的是,不知道沈云兮会以什么方式和在什么地点对她下手。 但不管沈云兮何时动手,沈陵酒身边明里暗里都会有一堆保护的人,想要除掉她,首先得让青葵和她分开,其次必须使用易容术,找个人易容代替她引开暗卫的注意力,这样沈陵酒就像沈煜书当初落单一样,任凭她再厉害,杀手群起而攻之,她也不是对手。 而沈陵酒只要顺手推舟,假装中计就好。 听完沈陵酒的阐述,沈云兮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不可能……就算你们早有防备,你也是孤身在这里,如果有暗卫跟上来,我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只当一次失败的计谋。” “为了让你们相信,我确实中计了,所以我事先便让暗卫都追踪假王妃去了,顺便将她捉住,我来到这里,确实无人知道,不过……此刻已经有人知道了。”沈陵酒,薄唇微扬,点点弧度,眼中却并无笑意。看似温顺,却让人感受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冽之气,“我留了两条退路,其一我身上有千里香,而我府上有雀凰这个识香鸟,其二,青葵也只是假装中计,她随时可以脱身向外求救。” 沈云兮眼眸沉下,眼底戾气翻涌,情绪失控,“这不可能,你们都中了迷药!” “我师父是毒医圣手,区区迷药算什么?” “你……你想要我死,要我为沈煜书的惊鸿阁付出代价,你可以有一万种的方式杀了我,为什么要陪我演戏?这么大费周章?” “这个时候,你脑子倒是灵光了。”沈陵酒怜悯的看着她做垂死挣扎,“因为在我眼里,你只是鱼饵,我要用你钓大鱼!” “你……你是指?”沈云兮嘴巴绷成一条直线,脸色发白。 “不错,我真正的目的是你背后兴风作浪的人。” “你……你太无耻了!” “沈云兮,你想活着吗?”沈陵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破庙外突然出现三道身影。 风起,尘飞,一片浑浊的视野中,三个人影傲然挺立在院中,人虽未到,威慑却已是骇人。 如此气势,如此威慑,还能是谁?沈云兮和门口的黑衣人都惊恐的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后面的几人,打了个寒颤。 三道身影如鬼魅一般掠进佛堂里,所过之处的黑衣人都被不动声色的点了穴道,为首之人从容自在,一袭玄云锦绣袍,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没有关系,沉静高雅,宛如和氏美玉。 沈云兮方才还得意忘形的脸,在看到司行儒和他的属下时,唇色全无。 司行儒抬起沉静的眸子,目光在落在沈陵酒身上时,美绝华丽的面容之上含了一丝幽冷寒气。 “你……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揍我的话……” “揍了你又如何?” 看着步步紧逼的司行儒,沈凌酒舌头打结,气势全无,只差没找个人地缝钻进去了,“你揍我……我就……我就揍萧挚!” 萧挚瞪大双眼,惊悚的看着沈凌酒,王妃……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下一秒,司行儒的动作,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235章 何方妖孽 第235章 何方妖孽 司行儒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萧摯身上的披风,将衣衫褴褛的沈陵酒裹了起来。 沈云兮眼巴巴的仰望着司行儒,可他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 萧挚和萧禹识趣的撇开目光。 “虽然我衣服破了……你也没必要把我裹成粽子吧?”这样都看不到她凹凸有致,有棱有角的曲线了啊! 沈陵酒不满的抬起头,看到他瞳眸深处暗潮涌动的情绪后,她放声大笑,“啊哈哈哈……突然觉得这样穿着挺暖和的!” 萧摯,萧禹:“……” 裹着披风依然不能掩盖住沈陵酒身上无与伦比的风骚眼神,见司行儒没有要给她算账的意思,她伸手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药丸,递给沈云兮,“吃下去!” 沈云兮脑中似有根弦瞬时崩断。脸色变得分外难看,已经吓傻了,母亲说的没错,她根本不是沈陵酒的对手,沈陵酒想要她死,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沈云兮,我真的很气,很气你烧了惊鸿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舍不得杀了你!沈府死的人够多了,我不想祖父太难过,你明白吗?” 沈云兮慌忙点头,跪在地上,梨花带雨道,“我以后不敢了,我知错了。” “嗯,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 “暂时让你听话的东西。”说着沈陵酒看着她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不想连累二叔二婶,你动作就快些!” “好好好……我吃……” 沈云兮手足无措的服下药丸后,沈陵酒把腿软的她拉起来道,“一会儿按我说的做,配合我,把幕后黑手引诱出来。” “我要怎么做?”沈云兮惊魂未定的看着她。 “按照你的计划施行,就当没有见过昭王,而我也被你束手就擒了。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我……我知道。” 沈陵酒点点头,接着身子一歪就挂在了沈云兮身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众人:“……” 御宴楼和沈云兮接头的人确实说过,如果此计可行,不管是活捉了沈陵酒,还是杀死了沈陵酒,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就算我现在放烟花通知他们赶来,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晕倒吧?”沈云兮被她压得喘气都困难。 “你懂什么,这叫敬业!” 沈云兮:“……” 既然幕后主使是想置沈凌酒于死地,那么她落到他们手里,不管是死是活,幕后主使都一定会出现,再不济也能逼出青嫣,因为青嫣一定会来查探她是不是真的沈陵酒,也只有青嫣能够判断出苏玉楼最高仿的人皮面具,那种人皮面具只能在人活着的时候取下,死了人皮就会和人长在一起,剥下来也是血肉淋漓。 为了不让人警觉,司行儒带着萧挚,萧禹都收敛了气息,隐身在暗处。 沈陵酒幽怨的瞪着司行儒藏身的地方,她说要敬业一点,结果……结果她就被司行儒绑了起来!气得她转身挠墙! 半个时辰后…… 还没有人赶来,沈陵酒不挠墙了,转而对看守她的一众黑衣人,神秘道:“其实……不瞒你们,我会十八中死法……你们想不想见识一下?” 几个黑衣人盯着她,直接无视! 沈陵酒也不气馁,再接再厉,“你们说,一会儿幕后主使来了……我是表现得如贞洁烈妇一般誓死不从,还是表现得如丧考批一般痛心疾首,又或者是……拿出体内的洪荒之力哭的惊天地泣鬼神?你们觉得哪种更贴切我的侠女风范?” 众黑衣人表示出了极大的忍耐,继续老僧入定中。 “啊……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不要睡觉啊……你们做杀手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午睡久了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一不小心猝死归西了怎么办啊?” 众黑衣人给了她一个该吃药了的表情! 这时,沈凌酒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让人萎靡不振,肝胆俱裂的强大冲击。 大事不好! 她哆嗦了一下,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屏气凝神。 沈凌酒一脸菜色,反复确认道:“真的没有听到?” 看到黑衣人一脸茫然的表情后,沈凌酒眉头紧锁,然后气沉丹田道:“我饿了……我的肚子已经叫了很多声了!” 众黑衣人:“……” “去给我买荷叶叫花鸡,酱汁卤猪蹄,芙蓉糕,陈记女儿红,蒜蓉香辣虾,柳叶大闸蟹……” 其中一个黑衣人忍无可忍的打断她,“这么多你吃得了吗?你不能有点大难临头的样子吗?” “大难临头……没错啊……按照这种剧情,我接下来,很快……就要被打死了,还不能让我吃顿好的了?” “……” 隐藏在里面的司行儒抖了抖额头的青筋,体内抑制不住的散出阵阵寒气,沈陵酒隔着老远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其余黑衣人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觉悟,纷纷转过头不看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然后很默契的堵住了耳朵。 一阵轻风拂过,风吹来配饰的声响。 两个身形灵活飘逸的少女来到破庙的树下,狂风扫着落叶,树枝和破旧的门扉都发出吱嘎的声响,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匆匆踩过足下的枯叶,还未踏入门中,就听到一阵哀怨至极的哭声,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我六岁就死了爹,六岁就死了娘,六岁就死了二哥,好不容易熬到十六岁吧,十六岁死了表姐,又死了唯一的兄长,苍天啊……我还没把亲人一一送走,现在我就要死了啊……啊,不对,哭错了……苍天啊……我的亲人还没死光,你怎么就忍心我死了呢?错了,错了……重来……苍天啊……我尚有亲人健在,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两个白衣少女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道:“看来确是王妃无疑了。” “不错,主子说了,普天之下只有沈凌酒的嘴能贱成这副模样。” 沈凌酒扬眉,气得想打人:“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第236章 师姐青嫣 第236章 师姐青嫣 不等两个少女开口,沈云兮一鼓作气,先声夺人道:“你们也看到了,人已经捉到了,动手吧!” 沈云兮握紧拳头,心里那个别扭,那个憋闷,简直要呕出血来了,本来是想借此除掉沈凌酒的,现在却被她策反做起了内应。 沈云兮无力,沉闷的表情落在两个白衣少女眼里,解读成了她对沈凌酒想除之后快却又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她们主子到来的憋屈表情,心里的疑虑顿时放下了大半,其中一个少女安抚她道:“你这次做的很好,我这就去让主子现身。” 这脸打的实在是太狠了! 沈云兮怕得要死,她本以为抓住的是一个机会。可没想到,遭遇的却是一场灾祸,此刻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汗浸湿了,偏生她还不能表现出恐惧的神情。 另一个留下来的少女审视着沈云兮脸上的表情,嘴角笑意渐渐隐没。眸色变得意味深长,“沈云兮,你在害怕什么?” 少女的话深深刺激到了沈云兮的灵魂里,她平息了一下胸中翻腾的恐惧吼道:“自然是害怕夜长梦多,我可是动用了我父亲所有的杀手,一丁点闪失都赌不起,你们这样拖拖拉拉,时间越长,昭王找到这里的可能性就越大,我能不怕吗?” 沈云兮把对沈陵酒的满腔怒意都洒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少女却笑了起来,“瞧把你急得,主子很快就到了。” 这时少女目光又转回沈陵酒身上,她仔细端详着沈陵酒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因为你想干掉我,却不敢干掉我的样子,很有趣。” 无论是婢女是主子,都是有尊严的,少女当下的血骤然一冷,瞳眸满是暗潮,“沈凌酒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等主子确认了人头,我便将你这张脸剥下来好好珍藏着。” “恐怕,到时候你主子舍不得杀我呢?” “你胡说什么!” “我怕死,一会儿我求饶还不行吗?” “哈哈哈……” 沈凌酒的话不仅打消了少女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还取悦了她,原以为她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是留有后招,如此看来,原来是这样计划的,真是笑死人了,堂堂昭王妃,传言多厉害,命悬一线,也不过一样的贪生怕死。 少女笑完,拿出袖中的笛子吹了起来,似是发出最后的信号。 沈凌酒百无聊奈的对着墙角的蜘蛛叹气,叹到十二声的时候,佛殿里响起衣袂飘飞的声音,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眨眼便落到了沈陵酒的面前。 沈陵酒还来不及抬头审视来人,下巴就被一个冰冷的指尖拖了起来。 沈陵酒很是惊讶来人的样貌与年岁,来人与一般少女无异,身着深衣,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缎一般披散着,头顶盘着髻,以一根玳瑁发簪固定。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清丽脱俗。 看到沈陵酒眼中的失望,来人也不恼,只是口吻平淡至极的道:“算起来……你也是我小师妹。” “你就是我师父日思夜想的……青嫣?”沈凌酒再次面露失望之色。 “你应该叫我师姐。”青嫣白皙细长的手指沿着沈陵酒的发际线游走,拂过她秀气的耳朵,挑开她的领口,手指有继续往下延伸的趋势。 看着她青葱白玉一般异于常人纤长精细的手指,沈凌酒开口道:“师姐,你还活着就好。” 青嫣的手,蓦地顿住,眸里闪过一丝异样,“这么快就改口了?” 听着青嫣略带嘲讽的口吻,像是沈凌酒为了活命,故意攀裙带关系一般,沈凌酒心如死灰,“师父说我易容术不及你,即便天赋比你高,比你聪慧,这辈子也难以胜过你。” “哦?” 这种恭维的话,听在耳朵里真是别样的动听,尤其还是被自己视为对手的人夸赞。 “因为你和师父一样,都是个爱手如命的人,我不行,我只爱王爷和鸡腿!” “呵……”青嫣不置可否的笑笑,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沈陵酒确实聪慧,仅凭一双手便已然落实了她的身份。 “为什么要帮助赫连云与我和师父为敌?” “你错了,我只是与你为敌,这里面不包括他。” “你既然承认是我师姐,为何又不肯尊称他为师父?你是不是……喜欢他?” 青嫣逆光站着,沈凌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缓慢又绵长的呼吸声,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背叛了他,已然没有资格再唤他师父。” 青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泛出莫名而细微的酸楚。 “让你背叛一个深爱的人,我很好奇,是何等筹码?”沈凌酒不屑的看着她。 “比起爱一个人,然后自私的得到他和他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青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蔓过一阵惊痛,不由得停下手。握紧了拳,十指关节透出青白的颜色。 “有人用师父的命威胁你?”沈凌酒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沈凌酒,你我如今还是敌对关系,我随时会为了利益,出手杀了你。” “在我死之前,你就不能让我八卦一下,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如果,你我不是各为其主,倒是有可能把酒言欢,但是……很抱歉……” “等等……你杀了我,师父会难过的。” “从我决定消失开始,我没敢奢望他会原谅我,多一次又何妨?”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饱含低沉的嗓音飘进两人的耳朵里:“青嫣……为师,从未责怪过你,谈何原谅?” 沙尘腾起,模糊了青嫣的眼睛,她呆呆地转过身,只觉心脏剧烈地跳着,耳中激鸣一片…… 苏玉楼高大,俊挺,背光而立,一身光润,满身昭华,公子如玉,灼灼其华。 多年以后,沈凌酒回忆这一幕,回想青嫣见到苏玉楼满眼震撼的神情,总是不由叹息:青嫣至始至终都不承认自己爱过苏玉楼,可她那一刹那的神情却尽收沈凌酒的眼底,说不爱,谁相信呢? 第237章 螳螂捕蝉 第237章 螳螂捕蝉 苏玉楼高洁得仿佛一片云,恣意随性,清雅高华,沈凌酒觉得倘若不是先遇上司行儒,说不定,她会陷入苏玉楼的温柔乡也不一定,这样一个男人,青嫣和他朝夕相处了快十年,没有生出其他妄念,她是不信的。 即便相隔三年之久,眼前的少女容颜还是一如往昔的舒雅温文,可她眼神却变得冷静清澈,与从前苏玉楼熟悉的舒然浅笑,截然不同。 青嫣收起惊惶,她甚至可以冷静的审视苏玉楼,打量他的模样,思量他的来意。 很快,她明白过来,璨然笑道:“原来……这是为我设计的一个陷阱啊?” 沈云兮看着清雅高华的苏玉楼,又看着从暗处里走出来从容淡泊的司行儒,目光最后落在自行解开绳子,扶着柱子晕晕叨叨的沈凌酒,沈云兮一步步的往后退,退到门槛时,她猛地被萧挚抽出来的剑恐吓住,呆在原处一动不动。 “青嫣,跟我回无虚谷吧?”苏玉楼轻声叹道,眼中流露出一丝真挚的歉意。 “回不去了……我双手沾满了鲜血,从我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回头路了。”青嫣泪水簌簌地滚落,心中的酸涩更甚眼眶。 苏玉楼眼眸掠过一丝波澜,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沈凌酒头晕的厉害,但看着这对暧昧不明的人,她和所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样,脸上写满了八卦。 沈凌酒揉了揉头,她身子突然出现空前的虚弱,尤其是嘴里十分的疼,先前为了控制神智,她即便中了迷药,也要咬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咬出了不少血来,此刻才发现舌头好疼,虽然预先服了药,但……这青嫣用毒好厉害,尽管她已经很小心她的接触了,还是上了她的道。 青嫣连连后退,不一会儿,沈凌酒视线便模糊不清起来,只能恍惚看到青嫣一身白衣,在狂风之下,几分飘忽,几分虚幻。 “师父……小心她……她……” 沈凌酒话未说完,双眼一黑,闭眼之前,她恍然看到刀光剑影之中,一个衣抉翻飞的男人疾步而来,接着……她便倒在了他的一身风华里。 司行儒将她拦腰抱起,俊美绝世的面容睥睨天下,冷冷留下一句,“速战速决。”便带着沈凌酒回了王府。 苏玉楼拔剑,内力翻涌,青嫣和大批的黑衣人站在同一阵线,两队人冷冷相望。 剑气随至,青嫣向着苏玉楼身边的人刺去,毫不犹豫,干脆决然。 苏玉楼挑眉,飞身挥剑,剑气如虹。 萧禹护着司行儒驾着马车离开。 萧挚带着清醒过来的青葵和沈云兮驾着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苏玉楼和王府半数以上的暗卫留下断后,以及捉拿青嫣。 一炷香下来,双方均损失了不少人数,青嫣素裙变红衣,一身血色,满脸腥红,双眸紧闭,肤若白纸,触目而惊心。 苏玉楼眼睛微眯,眼底神色诡异难辨。 涌来的黑衣杀手不断倒地,杀人眨眼间,索命一瞬间,看之,令人心魂俱颤,苏玉楼将青嫣押在自己剑下时,青嫣单膝跪在地上一脸狼狈,唇角不断有血溢出,只因他是她曾经最敬重的人,她无法对他出手,这一场决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苏玉楼拿下她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将她带走时,青嫣只是问了一句,“你……你的武功怎会退到如此?竟还不如三年前了。” 可苏玉楼没有回答她,但这样无声的沉默,犹如长鞭鞭笞在她血肉淋漓的心间上,“是因为她吗?” 苏玉楼继续沉默,假装没有看到青嫣眸子里失控的怒火和满眼的凄楚。 “你竟然为了她不惜废掉三成功力?”青嫣寥落自伤的笑起来,“枉我哪怕被你生擒,也舍不得伤你分毫,你倒好……” “咳咳咳……”青嫣呕出一大口血,似是被苏玉楼气到内伤了。 苏玉楼转过头无视她眼中的凄楚,含恨。 青嫣的坚强一瞬间崩塌,滚烫的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蔓过那殷红的唇角。 昭王府,蓬莱阁 苏玉楼给不省人事的沈凌酒把完脉,替她掖好被子,转头向着至始至终未说一字的男人说道:“她只是中了药量较大的迷药,其他并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迷药?”司行儒虽不发一言,可回府以来,他紧绷的神情就没松懈过,“只是迷药?” 这青嫣是苏玉楼的得意门生,用毒用药自然不在话下,如此蛇蝎的女人只是下迷药么? 苏玉楼似是猜到了他的顾虑,他净了净手,用毛巾仔细擦拭了一下才道:“你知道最好的人皮面具怎么制作的吗?” 司行儒显然没有耐心和他好好聊天,看着他渐渐沉下的眸子,苏玉楼道:“想要剥下活人的皮……制作者往往会使用最强的迷药,让被剥皮的人静静躺着,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前提下,才能仔细完整的剥下温热的表皮。” “青嫣想剥下她的人皮?” “我猜是这样的。”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苏玉楼转身离去。 听着苏玉楼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司行儒目光落在沈凌酒脸上,她安静的睡着。往常鲜嫩的小脸蛋,微微有些苍白,这份苍白,令他想起在天牢里将她抱出来的那一次,浓厚的血腥,苍白如纸的面孔,一样的不省人事,只要一想到她那安静的好似睡着,一副醒不来的样子,他就觉得心口发紧,紧到透不过气来,似乎生命中有什么在快速流逝,周身的血都是冷的。 活了二十几年,他头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她脸颊,只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会稍微露出一丝温柔宠溺的神情。 他的生命原是一片绝望和死寂,但沈凌酒的出现,打破了他墨守陈规,固步自封的心,她让他的生命有了鲜亮的色彩,他想抓住这抹色彩,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良久,他低低沉沉的声音,无可奈何的响起,“沈煜书不在了,你便要找出所有伤害过他的人,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那么我呢……假如有一天,本王也不在了……” 第238章 何为家人 第238章 何为家人 司行儒停了一下,眸光沉静如水,一阵惊痛蔓延至心脏的最深处,“阿酒,你当如何?” 澜庭轩 昏迷了几个时辰后,沈凌酒终于醒来,此刻日暮西山,夕阳薄凉的温度让沈云兮打了个哆嗦。 沈凌酒就坐在她对面啃鸡腿,从醒来到现在,她已经啃了五个鸡腿了。 沈云兮自从被带回王府,除了水,什么都没吃,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低头抑制住嘴里的口水,目光却止不住的往沈凌酒桌上瞟。 沈凌酒吃饱喝足,还打了个隔,才慢慢说道:“沈云兮,有时候我真为你智商着急,你以为,我死了,她们会放过你吗?到底是天真……难道大燕堂堂昭王妃无缘无故的死了,昭王不会追查吗?她们会留着你这个活口?” 沈凌酒的话让沈云兮醍醐灌顶,回神过来,一脸惨白。 “还有……果郡王玷污你的事儿,不是我让傅姗做的,你错信了傅姗的挑拨。” “不是你?”沈云兮冷笑,眼中溢出戾气。 “我不屑于那种手段,我真要对付你,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给我玩?” “你……”沈云兮一愣,心惊肉跳,面色又添一层雪白,是啊,仔细想想,其实傅姗的话也不是那么可信,毕竟,沈凌酒和果郡王是势不两立的,怎么会联手对付她,果郡王怎么可能听从沈凌酒的安排,而且从那天的表现来看,分明是果郡王想要玷污她,从而逼迫傅姗干出这样的勾当。 沈凌酒此刻话说多了都觉得舌头疼,方才饿极了,囫囵吞枣的还不觉得,她张着嘴,抬头去看青葵,发现她也苦哈哈的好不到哪里去,可当时中了迷药,不咬着舌头提神,当真睡过去了,凶险万分的境遇,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小姐,你怎么了?”青葵怀疑她是不是刚才吃的太猛撑到了! “青葵,我二叔跟二婶来了吗?” “来了,在前院等着。” “去,把他们二老叫过来。” “是。” 沈云兮被带回王府那一刻,听命于沈云兮的那些黑衣杀手便回了沈府禀报此事。 沈世仁知道后,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你……你把我父亲叫来做什么?”沈云兮无论如何都受不了这个刺激,周身的愤怒,眼里一片怒火。 “孩子做错了事,自然是为人父母欠缺调教,你说我叫他们来做什么?” “这……这是我们两个的私事,沈凌酒你不要太过分!” “住嘴!” 大步踏进杏花林的沈世仁,本就满腔怒火,此刻听到沈云兮如此大逆不道的直呼王妃姓名,气得整张脸都黑了,碍于是在王府,他只是出言喝止。 两人快速下跪给沈凌酒行礼,沈凌酒点点头,除了沈云兮跪着,她给二老赐了座。 沈世仁,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幸好昭王不在,他还可以套点关系求求情,面色僵硬了一会儿,沈世仁一脸黑线的望着沈凌酒,然后粗嘎着开口:“云兮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她瞒着我们,偷了我的令牌,去暗庄调遣杀手,意图对王妃不轨,犯下滔天大错,二叔知道她罪孽深重,不过还是希望王妃看在父亲的面上,从轻发落。” “王妃……云兮她也是一时糊涂,她也是被人利用,你就网开一面,留她一命吧?”沈二夫人拉下脸,跟着求情,态度婉转至极。 “爹娘,你们不要求她,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恶毒……其实,这一切都是沈凌酒自己设计的,她买通了我身边的丫鬟春兰,让春兰诱使我找人谋害她,都是她自己演的一出好戏,我有什么错?” “啪!” 沈世仁脸色迅速沉下,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孽障!你若没有害人之心,别人诱使你有什么用?还不是你心地不正!” “爹……你打我?” “我恨不得打死你!你傅表姐是怎么让傅家走到如今地步的,你都忘了吗?忘了你傅表姐的下场了吗?” 别说傅姗,傅府整个大房都完了,傅逸被赶出了傅府,就连傅逸的侍妾都不要傅逸了,江姨娘疯了,整个傅府只留下二房的人,算是彻底清净了,听说这董涟漪心情一好,都有喜了。 “云兮,快给王妃认错啊!你这个傻孩子!”沈二夫人护犊的将沈云兮拉到身边。 “我……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沈云兮左手捂着脸,气愤难当,右手手指悄然的握了起来。 沈凌酒不看她,而是把目光放在沈世仁身上,问道:“惊鸿阁的修缮进度如何了?” 想不到沈凌酒嫁到王府短短数月,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一抹皇家的雍容大气,眼神里拢着淡漠疏离,面上却依旧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 “大概……还有一月才能完工。” 沈凌酒倚在座椅上,伸手摸桌案上的葡萄,一边吃一边道:“这惊鸿阁的事儿你没白做,毕竟这火是沈云兮放的,你就是再辛苦也得受着。” “什么……”沈世仁眼里说不出的阴暗,下意识的用眼神警告着沈云兮。 沈云兮脸色僵硬,眼中擒泪,终是咬唇,垂下头,不敢再多说。 沈二夫人看着沈凌酒,眼神阴毒的剜了一下,心里念叨着,这个害人精,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改日去承千寺,一定多敬两柱香,让佛祖把这害人精给收了。 沈凌酒看着黑着脸,一言不发等着被发落的沈世仁,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这些年她不懂事,沈煜书又常年在外,祖父和偌大的沈府,都靠二叔操持,没有劳功也有苦劳,所以有些事,她并不想计较太多。 “今日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当着你们的面数落沈云兮,让她难堪,但她的所作所为,二叔真该多花心思教导一番。” “是,谨遵王妃教诲。” 沈凌酒淡淡一笑,“今日你们都在,我就把话说清楚吧,省得你们心里没底,我心里也膈应……” “王妃有话,不妨直说。” 第239章 不如今晚 第239章 不如今晚 青葵见她手上沾了许多葡萄汁,便拿出手帕替她仔细擦拭。 沈凌酒由着她摆弄,眯起舒服享受的眼,说道:“虽然我嫁到了昭王府,但我一天姓沈,便还是沈府的人,现在……沈煜书不在了,文玺也去了边关,我身边除了你们,便再没有亲人了,亲戚之间,哪怕不能相互扶持,也不应该相互踩踏。以前,我们之间或许有一些磕磕绊绊,让彼此都很不愉快。可我不想本就不亲的一家人,变成仇人。沈煜书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我举目无亲……逢年过节,或许,你们还能看在我的面上,替他上两柱清香,让他在沈府祠堂不至于太寂寞。至于……二叔和三叔,只要你们不做对不起我和昭王的事儿,只要有我沈凌酒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动沈府,我们永远都是亲戚。就算不是那么亲近,也绝对会有那份客气!你们听明白了吗?” 沈世仁听了,心口一紧,沈凌酒此番是借着沈云兮的事儿求和,也是摆明态度,即便沈府不能为昭王府所用,一旦伤及王府利益,那么下场就是和傅家一样吧。 沈世仁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并没有难为他和太子划清界限,还有了昭王府的庇护,可谓做了非常大的让步,只是让沈府不要站在昭王府的对立面而已,沈世仁何等聪明,当下拉着妻女下跪谢恩。 临走时,沈凌酒叫住了沈世仁。 “王妃还有何吩咐?” “沈云兮的事儿,这一次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妃,请说。”沈世仁冷汗涔涔,他就知道沈凌酒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 “祖父的身子日渐衰落,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放过他吧。” 沈凌酒的声音,他是从小听到大的,从来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这般…… 低三下四,忍气吞声。 沈世仁站定良久,也看了她许久,他觉得或许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顽劣不堪,桀骜不驯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包容豁达,看破世俗的心。 沈煜书对她的守护,她对沈煜书的感恩,还有对沈焕的良苦用心,对沈府的体恤,让人明白,何为家人。 沈凌酒声音隔着重重花枝传入司行儒耳里,声音分明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 沈煜书从十六岁开始便独自支撑着大房一脉,既要建功立业,又要照顾年幼的妹妹,他没有一个能帮助他的长辈,可他却有拥有天底下最好的妹妹,虽然这个妹妹不怎么省心。 司行儒站在廊檐下,看着杏花亭里的纤纤背影,高傲清绝,不可一世。 杏花亭里,沈世仁躬身朝她行礼,庄严肃穆道:“王妃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沈世仁带着妻女离去。 看着走远的几人,萧挚方才开口道:“殿下,王妃已经用过晚膳了,还要叫王妃用膳吗?” 司行儒没有说话,挥手让他退下。 沈凌酒正要坐下,忽觉身后有道目光将她直直盯着,她回头过,便看到司行儒站在杏花树下,他一张俊脸在橘色夕阳的辉映下迷离俊逸。 沈凌酒胡乱擦了下手,提着裙摆便朝他奔赴过去。 司行儒唇角微扬。 她撞进他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奢侈的龙涎香,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扣着她的下巴,神色不明的问:“沈云兮如此欺负你,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用来赎沈焕剩下的命了?” “我还软硬兼施,让沈世仁以后不准给你添乱子。” 司行儒叹了口气,“这就完了?” “还要怎么样?”沈凌酒抬着大眼睛看他。 “今日王府出动那么多暗卫,不用给工钱么?” 听言,沈凌酒眼睛忽闪忽闪,“夫君说的对,明日我让沧九把银子讨回来。” 两人走着走着,沈凌酒的手就被裹进了一只大掌中,掌心传来的暖意,霎时温暖了凉薄夏夜。 “别以为一副乖巧讨好的样子,本王就会原谅你。” “嘎……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说到这里,司行儒步子猛地停下,他挑着眉,在沈凌酒身上扫视了一圈,“你今日的行动,有给本王汇报过吗?” 若不是联想到几日前,她同苏玉楼商议要用自己引蛇出洞,今日在林府,一切事情都看起来太过蹊跷,他都未必一瞬间就能猜透这是她的计谋。 “额……这个,我想着应该不会出现安全问题……” “你想着?你知道本王后面带了多少人才解决掉青嫣埋在周围的眼线吗?今日本王不出现,你晕倒了,等着被踩成肉泥吗?” “我……”沈凌酒一咬牙,认错又不会少块肉,为了息事宁人,为了安抚这只喜欢秋后算账的傲娇孔雀,沈凌酒不假思索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你……我都认错了,还要怎么样,你就是吃醋,见我通知了师父,没拽上你去浪,你心里不平衡,你就是小肚鸡肠!” “原来在王妃心中,本王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沈凌酒默默翻了个白眼:求你别这样说,会让人误会你不是的。 “把你爪子拿走!” 还不让人牵手了!“不拿!” “你想死?” 沈凌酒无视他阴沉的脸,将滚烫的脸埋在他怀中,也不管他为何突然僵硬了一下,虚弱道:“我……现在不是很想死,也不是很想活。” “沈凌酒……”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我愿意用我的感情和肉体弥补你!你看你是选择肉体呢,还是肉体呢?” 司行儒:“……” 说完,沈凌酒还不知死活的将他推在墙上,壁咚了!虽然她个子只到他下巴,踮起脚尖也不过看到他优美性感的唇线,但这也不妨碍她势在必得的气焰。 她无视他漆黑的脸,侃侃而谈,“骚年,我掐指一算,你就是我失联了十几年的丈夫……不如今晚……” 第240章 杀了我吗 第240章 杀了我吗 “不如今晚,本王教你看账本如何?” 沈凌酒脸一抽,接着就收回了壁咚的手。 “或者……本王教你绣花也是可以的。” “嘶……” 沈凌酒已经拔腿准备跑了。 下一秒,她被人抗在肩头,“啊……救命啊……强抢民女啊……” 司行儒踢开房门,将她扔在床上,她警惕的看着他,“你……你不是要吃饭吗?” “吃你,也是一样的。” 沈凌酒:“……” 司行儒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看了我床头的话本子!沈凌酒激动的握拳!咦咦咦…… 不对……说好的女上男下,她推倒呢? 事后沈凌酒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副被人吃干抹净没人负责的幽怨表情,某人吃饱喝足,穿衣出去,留下她欲哭无泪的望着帐顶,再一次心情复杂的体会到了,飞蛾扑火的壮举,不过……飞蛾扑火烧死还有个声音,这厮竟然点了她的哑穴,嫌弃她太刮躁…… 呜呜呜……禽兽! 几日后,皇宫传来皇上赐婚太子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沈凌酒正躺在杏花林里让青葵给她挑颜色最嫩的豆蔻染上,沈凌酒拄着下巴,“先是赐婚尚阳公主,现在又赐婚太子,这亲事办得得有多挤啊?” 苏玉楼坐在她对面,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笑道:“又不是你嫁女儿,娶媳妇,你操心什么?” 沈凌酒见他想不出棋盘上的破解之法,笑道:“师父……这都第五日了。” 苏玉楼没有看她,目光仍旧落在棋盘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嗯?” “五天了……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说着沈凌酒将旁边的一碟核桃给他推过去,“如果你是在难为情,就让我给你拿注意吧。” 苏玉楼仍是不理她,而是问道:“这盘残局……是谁下的?” 沈凌酒将当初用来烤司行儒的那盘残局用来考了苏玉楼,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一筹莫展,甚至连一颗棋子都走不动位置,沈凌酒不厚道的笑了,“这个残局,如果让青嫣来下,可能会走出意料之外的惊喜。” 沈凌酒说话的瞬间,苏玉楼正捧杯喝茶,听见她的话,他神情没有多大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只十分文雅的喝了一小口,放下茶盏,淡淡道:“为何?” “因为绝处逢生,濒临死亡,感同身受的状况下,能激发人求生的潜能,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一招击破了,师父……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当初留下这盘残局的人,可谓九死一生,大彻大悟后,便想出了破解之道,把死门转为生门,围棋就是这样,你围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围你,生死循环,存亡相依。 苏玉楼握着棋子良久,直到棋子在掌心变得炙热,才问她,“这盘棋,王爷下过吗?” “嗯,给他下过。” “他……解出来了吗?” 沈凌酒摸着下巴,发现苏玉楼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局促紧张,似乎他解不出来,便如同丧失雄风有损男人的尊严一般,她故意放慢语速,口吻满是遗憾,“王爷他……” “他破解了?” “他破解了一步,不算完全解出来,不过比起你嘛……”看着苏玉楼渐渐沉下的脸色,有时候真没有办法理解男人这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她惋惜道:“师父,人各有志,各有所长……说不定你其他地方比王爷厉害呢?比如……一夜七次什么的……” “王爷一晚几次?” “不太记得……有时候我直接就累得睡过去了,都没机会去数一下……” “噗……” 苏玉楼一口茶喷出来。 沈凌酒看着他复杂的表情,严肃又关切的问道,“师父,你一晚几次?” “为师……没有……” “师父……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 苏玉楼难以直视她此刻鄙夷的目光,转过头,道:“为师想起来,炼丹炉里的丹药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师父……”沈凌酒叫住他,见他神情专注的倾听着。 他原就生得翩翩,这般神情更显清韵风姿,温润安宁,他面上悄然无波,无喜无怒,沈凌酒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她错开眼,冷硬的问道:“青嫣她……” 苏玉楼不着痕迹的的眨了眨眼,轻声叹气,“你想怎么处置她?” 从苏玉楼将青嫣带回王府的那一天起,他就不让沈凌酒接触青嫣,昨夜她实在按耐不住,趁着苏玉楼出府了,便偷偷溜进了苏玉楼的东阁沁雪院,当时青嫣正在枫树下抚琴。 纤柔缥缈的背影让人想入非非。 听到她的脚步声,青嫣并不吃惊,似是等了她许久一般的姿态,神色自若的道:“想听什么,我来抚……” “铮铮──” 琴音划过,青嫣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凌酒轻咳一声道:“我不是来听你抚琴的,我来做什么,师姐应该很清楚。” “你不说,我怎么会清楚呢?”青嫣的声音澄澈如天籁,却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 见她装深沉,沈凌酒也不跟她绕弯子了,扯开嗓门,直接说道:“沈煜书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青嫣风情万种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悠然站起身,挑眉道,“若我说有,你当如何?” 沈凌酒紧紧盯着她,一颗心绞在一起,疼得窒息:“这么说来,你承认沈煜书的人皮面具是你做的?你知道他会……遭遇不测?” “师妹啊……”青嫣看着脸色发白的沈凌酒,她确实生的极美,尤其是那双眸子,出尘净美得如同月光般晶亮高洁,男人看了挪不开眼,女人看了艳羡妒忌。 青嫣欣赏的着沈凌酒的皮相,那眼神犹如看到最满意的猎物般极有兴致。 “师妹,你说的太委婉了。”青嫣轻柔的声音打破沉默,“行刺沈煜书的计划,顺便替代他,就是我想出来的,你说……他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呢?” 沈凌酒拳头捏紧,心像被什麽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眸色狠厉:“即便……你是我师姐,是我师父的爱徒,即便他不是亲手死在你的手上,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哦……什么代价?杀了我吗?”青嫣笑了,声音淡漠而笃定,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第241章 短兵相接 第241章 短兵相接 “为什么?”沈凌酒面色沉静,容貌清冷,一双眸子比寒冬更加阴冷。 “什么为什么?”青嫣有些佩服沈凌酒的定力,“为什么帮赫连云,还是为什么要除掉沈煜书?” 青嫣走到七弦琴的旁边,抚摸着琴身,眼神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帮赫连云自然是有共同的利益,我既然是赫连云的同盟,除掉沈煜书便理所当然吧?各为其主而已,再说了……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沈煜书,而是你!” 青嫣脸上闪耀着满足快慰的笑。 沈凌酒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完全控制不住内体的洪荒之力,生怕下一秒,便不理智的将青嫣一拳打死。 四目相对的瞬间,青嫣走到她面前,看着沈凌酒冰寒交迫的脸,冷艳的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杀掉你!不仅是因为你会易容,更重要的是……你在他心里的位置超过了我!” “他?……苏玉楼?”沈凌酒心尖猛然一跳,青嫣果然喜欢苏玉楼。 “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青嫣又笑了,不过这一次,她笑得黯然又苦涩。 沈凌酒双眼发红,转过身去,心里重复着青嫣最后那句话,沈煜书是为她死的!她紧紧的闭上眼,一颗心就象是被人拿着钝钝的刀生生割开一般,疼到鲜血淋漓。 生平第一次有了将人剁成肉酱的冲动! 临走时,她一掌朝青嫣劈去,掌风擦过青嫣的面庞,将她身后的七弦琴震得粉碎! 她怒气未歇,带着青葵回到蓬莱阁,素来爱财如命的她,砸了很多东西! 青葵很不理解沈凌酒的所作所为,按照她的性格,凡是跟沈煜书死有一丝关系的人,她都不会放过,但她却让青嫣好好活着,就连迟钝如青葵,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忌惮杀了青嫣,会让苏玉楼伤心,会失去这个师父,她似乎再担心更为恐惧的事,至于是什么,青葵想不出。 沈凌酒自从当晚发泄了一通后,便恢复了正常,似乎前几日根本没有去过沁雪院,也没有同青嫣交涉那番话。 这几日她都表现的十分正常,甚至没有让她去盯着青嫣,一副此事就此揭过的样子,直到今早,沈凌酒让她去请苏玉楼前来下棋,青葵便知道沈凌酒是按耐不住了。 收回记忆,青葵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堵得慌,也并不好受。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终于回到重点上了,沈凌酒自然不会放过,苏玉楼是聪明人,这些事儿,他或许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不让沈凌酒去招惹青嫣,因为青嫣这个人心智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她不够狠,就会输青嫣她,而且一败涂地。 “废了她的武功!我会让人打一副玄铁,将她囚于王府。” 即便知道沈凌酒不会放过她,可听到如此处置,苏玉楼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怎么,师父……舍不得?”沈凌酒神色原本柔和散淡,但是这一笑之下,却显出微微的犀利。 “没有,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苏玉楼不看她,想到青嫣他眼中有淡淡的歉疚和痛楚。 “杀了她,你心疼怎么办?”沈凌酒语意低柔宛转,隐约之间却透着一抹嘲讽的意味。 苏玉楼的心狠狠抽搐一下,“阿酒……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最好,否则……若有一日她死在我的手上,你不要怪我!”沈凌酒声音低沉,却有一种凛然的威势,令苏玉楼为之一震。 他拂袖,不置一词,转身离去。 师父……你还是舍不得,对么?那么……如果是我死在她手上呢?沈凌酒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凝滞在半空,久久收不回来。 “小姐?”青葵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青葵……如果我杀了青嫣,让师父生气了,你会怪我吗?” “不会。”青葵坚定的看着她,说道:“青嫣助纣为虐,是非不分,心如蛇蝎,即便天赋再高,即便受了苏圣的宠爱,我也永远站在小姐这边,我相信天理报应,青嫣迟早会死在自己的算计上。” “连你都看得明白……可是师父却……” “苏圣和她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可以说……苏圣待她,就是沈公子待你一般,即便青嫣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苏圣也是要力保她一命的。” “你是说,师父待她,是像看待妹妹?” “我……”青葵叹了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苏圣爱慕的是小姐,偏生她没知觉,青葵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岔开话题道:“我觉得苏圣待她只是如亲人,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沈凌酒不再说话,眼神中包含着无数复杂凌乱的情感。 “对了,小姐……你真的是因为苏圣才留青嫣一命的吗?” “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青葵,你要相信我……青嫣却绝对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我有预感,我们只是窥见了她的冰山一角而已,与其说我是不想杀她,不如说我杀不了她。” 沈凌酒和青葵慢慢往蓬莱阁走,她思索了一番道:“青嫣几次激起我杀她的恨意,不过是清楚,只要有苏玉楼在,她就会好好活着,苏玉楼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与我达成协议,留她一命,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我不会那么傻的和他撕破脸面,还有一点……我总感觉,这次看起来是我设计将她捉到了王府,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她将计就计潜伏在王府呢?在我不清楚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我只能静观其变,让她露出马脚,总之……此人小心为上,不能掉以轻心。” 沈凌酒终于想清楚,苏玉楼为什么在五日后才让她见青嫣,因为五天的时间足够让她冷静。 “是,我知道了。”青葵暗暗心惊,沈凌酒聪慧便聪慧在这些地方吧,忍常人之不能忍,越是冷静,才能看到许多事态的发展,从而防止悲剧的发生。 沈凌酒望着眼前的有些颓败的杏花,悠悠叹气,有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 第242章 清理门户 第242章 清理门户 沈凌酒望着眼前的有些颓败的杏花,悠悠叹气,有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既然青嫣敢向她宣战,她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笑到最后才是人生赢家。 青嫣,不是只有你才懂得借刀杀人。 沁雪院 从蓬莱阁到沁雪院并不远,可是苏玉楼走了很长时间。 他回到沁雪院时,青嫣仍旧在抚琴,不过琴倒是换了一把,不似往日那般悦耳,弹奏的人也显得心不在焉。 “这么快就回来了?”青嫣眼中有讥诮之色,“怎么,你的好徒弟,午饭都不留你吃么?” 苏玉楼走上前,看着她,眸子没有起伏的道:“过来。” 青嫣抚琴的手骤然停下,她抬眸看着他清澈无波的眸子,直觉告诉她苏玉楼不会伤害她,因为他眼中没有杀意。 她走到他跟前,抬头仰望了一下他身后的团成团的夹竹桃花朵,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花香,花开的正好。 四周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压抑。 “为何要帮赫连云?”苏玉楼清冷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她身上终究有些不忍。 青嫣的心咯嘣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件事终是躲不过去,“我和他有共同的利益,我们各取所需,结成了盟友,就是这样而已。” “各取所需,你需要什么?”苏玉楼一瞬不瞬的将她看着。 “这个……我不能说。”青嫣不敢不去看他此刻的眼神,一颗心空荡荡的,周围的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 “这么说来……你是要执迷不悟,一错到底了?”苏玉楼眼神瞬间变凉。 青嫣不由自主的抬起头,风扬过,夹竹桃的花瓣随风飘落,些许落在了苏玉楼的发间。 青嫣从未见过如此盛气凌人的苏玉楼,脑中出现大片的空白,她就知道沈凌酒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青嫣苦笑一声,方才还肆无忌弹的目视苏玉楼,此时脸上却毫无生气,“苏圣是来执行王妃命令的吧?” 沈凌酒是苏玉楼的徒弟,可她也是大燕尊贵无双的昭王妃。摒弃同一师门的情谊,就是昭王妃三个字也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那个男人赋予她的权力和荣誉! 苏玉楼看着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发指,许久才重新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青嫣,当初是为师领你入门的,为师一日没有将你逐出师门,你便一日是我徒弟!如今……你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就不要怪为师清理门户了!” “我间接杀了沈煜书,王妃的亲哥哥,王妃怎么可能放过我,而苏圣你又深深爱慕着王妃,自然什么都听她的,此刻……我为鱼肉还不是仍凭你们宰割,既然要动手,又何必说废话呢?”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青嫣淡淡一笑,眼神安寂平静:“我在与赫连云结盟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后果,也完全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言下之意,便是任由处置。 她语气虽然平静,可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态度却让苏玉楼有一种凛冽决然的错觉,苏玉楼心底发寒,“你让为师……太失望了!” 青嫣微一笑道:“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三年前苏圣就该知道的。” “既如此,那便领罚吧!” “等等……” “怎么?” “刑罚前,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儿?”尽管前面有可怕的刑罚在等着她,可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唯一害怕的,是苏玉楼哀伤的眼神。 “此事过后,若我还活着,你能不能将我逐出师门?” 随着青嫣的下跪,苏玉楼的心也随之使劲往下一沉。 “不行!”苏玉楼很干脆的回绝她,口吻冷到让人窒息,“若以后你还要胡作非为,伤天害理,不知悔改,为师一样替天行道,亲手将你绳之于法!” “那么……动手吧。”青嫣脸色苍白,绝望的闭上眼。 苏玉楼凝掌,指缝中蓦然多了一根银针。 看着银针的那一刻,青嫣突然慌了神,拼命摇头,“你……你要做什么?” 苏玉楼不忍的错开眼,无尽话语无限思量只换作苦苦一笑。 不等她做好准备,第一根银针已经钉入了她的左肩,青嫣不防,忍不住一声凄厉惨叫,听得门外的小厮丫鬟一阵胆寒。 青嫣颤抖着闭上眼,如此之疼痛她凭生从未受过,针插入经脉,疼痛从皮肤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到头皮发麻。 “啊……” 第二根刺入了她的后颈,青嫣不再惊叫,咬破下唇用内力承受。 接下来是,背脊,锁骨,股骨,膝盖,双脚脚踝等,接连打入十八根,每根针都锁定了一个穴位。 钉入一个,都可以听到穿透骨头和血肉的声音,疼痛席卷而来,青嫣难以承受,已经痛到要疯掉了。 “不要了……不要在施刑了……好痛……” 苏玉楼充耳不闻,继续施针。 好痛,可不可以直接让她死?不要再这样受折磨? 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再也掩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味,青嫣早已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全身的关节都很疼,但心头更疼,可是还有尚存一丝欣慰。即便她选择和他分道扬镳,即便她为世人不忍,他依旧是当她是他的弟子,依旧护她性命。 看着以前总是浅笑顾盼的明丽女子,此刻是满面泪水,绝望又充满痛楚的眸子,苏玉楼面色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终是不忍,八年啊……她陪了他八年的时光,他早已把她当做最亲的人,她曾经是他的骄傲,是他寂寞的依托,是他最完美的继承人……可是现在,她却要再一次背叛他!和他势不两立,甚至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为什么? 在她眼里,到底还有什么比她的武功修为,比她这个师父还要重要?还是说,她从来就未曾在乎过他的感受? 青嫣本能的卷缩着,针孔透出的血液虽然不多,却也染红了她的白衣青衫,鲜血在群儒上勾出一条条长而惊心的血迹。 青嫣已经痛到麻木,看着苏玉楼步步紧逼的脚,她无处可逃,身体连同灵魂都忍不住颤抖,“师父……” 第243章 尚阳拜访 第243章 尚阳拜访 青嫣已经痛到麻木,看着苏玉楼步步紧逼的脚,她无处可逃,身体连同灵魂都忍不住颤抖,“师父……” 她终于叫了他,这个久违了三年的称号。 她像孩子一样慌乱无措的哭了起来,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她几乎忘了这个表面温情的男人,狠下心来,也是没有人性,不可违逆的! 苏玉楼是想要封住她全身的经脉,以至于最后内力无处宣泄,沉于丹田,内力迫于压力在体内四窜,无处宣泄,封住经脉的银针受到挤压,飞射而出,震断她的奇经八脉,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明明有那么多废除武功的办法,可他偏偏选择了如同凌迟一般最痛苦的一种。 “还有最后三根,你忍一忍!” 风扫着落叶,落花飘了一地,苏玉楼长发在风中飘摇乱舞。体内真气顺着他的掌力而出,他目光锁在她的天灵穴上。 青嫣完全呆住了,他竟然……竟然要用内力直接击破她的天灵穴上的经脉么? “不……师父,你不能这样!你要为了她,对我这般残忍吗?” “青嫣,这次我留你性命,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银针顷刻间飞出,化成滔滔不绝的力量打在她的天灵穴上。 青嫣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双眼之中燃烧起烈火般熊熊炽热的杀意,沈凌酒,今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他日……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看着晕死过去的青嫣,苏玉楼慢慢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他的头发散落开,洒在她苍白的脸容两侧,花瓣顺着他的动作滑过黑发间,慢慢的飘下。 “青嫣,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阿酒动了杀念,希望这一次能让你有所畏惧,不要再做傻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苏玉楼神情很复杂,心头千万种微妙的神情交织在一起,他很在乎青嫣,可他更在乎阿酒。 翌日 杏花林里,沈凌酒有模有样的绣着荷包,约莫还有两日这个荷包便绣好了,为了绣出来有个像样的轮廓,沈凌酒从雀凰身上拔了一根羽毛,沾了墨汁,把图样的轮廓描绘出来,再用针线描边,也就事倍功半了。 绣花这种事情,真的是很提神了! 要睡着的时候,来那么一针,瞬间就清醒了。 青葵不过转身给她换了下茶,回头便瞧见沈凌酒靠在软榻上睡着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绣花针还插在指腹上!这也能睡着,绣花是有多无聊啊? 青葵把针拔出来,看着冒出来的血珠,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沈凌酒幽幽睁开眼,问道:“你干嘛扎我?” 青葵:“……” 看着青葵无辜又气愤的双眼,沈凌酒后知后觉的坐起身道:“沁雪院那边怎么样了?” 青葵给她切换茶具,说道:“昨日……青嫣武功被废,全身经脉多处受损,据说当场就昏死了过去,此刻尚未清醒,怕是要休养数月了。” “有这么严重?”沈凌酒终于来了点精神。 “苏圣对门下中人都挺冷漠严格的,小姐要求废了她的武功,苏圣便决计不会手下留情,恐怕用的还是最极端的手法,先是用内力震断她全身经脉,散去她的内力,再用续骨膏替她接上筋骨,痊愈后纵然能像个普通人,但此生想要练武已是不可能了。其过程的痛苦,不亚于被凌迟。” 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青葵给她放好糕点后,见她走神,咳了咳道:“蓝总管来了。” “嗯?”沈凌酒抬头便看到蓝安行走了过来。 他递给沈凌酒一封信道,“这是方才苏府派人送来的。” 沈凌酒接过,苏府?难道是苏染? 她打开看了一眼,好几页纸,密密麻麻的,关键是有好几个字她都不认识,她茫然了一会儿,转递给蓝安行,“你帮我看看写了什么。” 蓝安行:“……” 几分钟后,蓝安行说道,“苏小姐回滁州了,来不及向你辞行,便写了一封书信,希望你不要怪罪。” “回滁州?为何?” “苏小姐祖籍江南,苏家老宅的祖母过世,苏小姐作为嫡出的孙女自然是要随着父亲回乡守孝的。” “苏家老宅里的祖母过世了?” “嗯。” “这苏家还有个祖母,怎么没接到京都来?” “听说是腿脚不便,年纪大了适应不了京都的水土,才留在滁州二房家里的。” 沈凌酒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帮我挑个能看的东西,送过去,聊表心意吧让她节哀。” “是。” 蓝安行刚转身,就看到王府的侍卫匆匆来报道:“王妃,尚阳公主来了!” “尚阳?” 沈凌酒头顶上飞过一片乌鸦,许久才慢吞吞道,“让她过来吧。” 侍卫面色僵硬了一下,下跪道:“属下无能拦不住公主,公主已经闯入杏花林了,她……她扬言要破阵……”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沈凌酒扶额,“你们下去吧,我去看看。” “是。” 蓝安行神色忧虑的看着她,“这公主也真是太胡闹了!” “你先去忙吧,我和青葵去看看,去晚了……我怕她化成花肥了。” “唉……”这皇家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蓝安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沈凌酒看着蓝安行走了,复又坐下,她一边抖着腿,剥着橘子,一边在心里腹诽:皇家果然是出产智障的风水宝地。 青葵见她一脸惬意,丝毫没有方才的紧张,不由问道:“小姐……那杏花阵,我都不敢去闯,尚阳公主单枪匹马的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让她吃点苦头,我们晚点再去。” 青葵:“……” 半个时辰后…… 尚阳公主第五次从空中,“扑通”一声摔下,屁股蹭着地面往前滑行了好一段才停下,她揉着屁股,欲哭无泪,“这个破阵,信不信本公主放把火烧了!” “……” 沈凌酒从杏花林里出来,便看见尚阳鼓足蛮力去闯阵,很不幸,这次她,脸先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第244章 视觉冲击 第244章 视觉冲击 沈凌酒从见尚阳公主第一面开始,就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那就是她是一条十分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女汉子,什么不能干,她就越要对着干,俗称孽子。 沈凌酒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灰的尚阳问:“主公,你没事吧?” “呜呜呜……有事!我屁股好痛!”尚阳哭丧个脸,青葵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青葵带她去梳洗一下吧。” “是。” 尚阳捂着屁股,惨兮兮的看着沈凌酒问,“当初你是怎么闯过阵,将皇叔给睡了的?” 青葵:“……” 沈凌酒摸着下巴,安慰她道:“可能当时……你皇叔给我放水了!毕竟普天之下敢翻墙劫色的女人,太少了,你皇叔欣赏我这种朴实的性格和放荡不羁的行为带来的刺激感也不一定。” “皇叔……这么重口啊!” “嗯。” 尚阳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随后被青葵搀扶着去梳洗了。 沈凌酒本想跟上去,不过目光在触及地上的一本小册子后,那熟悉的封面,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形体……沈凌酒挪不动脚了。 目送着尚阳和青葵走后,她迅速捡起尚阳遗落的小册子,找了个清幽之地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想不到尚阳公主也好这一口,然而不等她多翻两页,不经意间的一瞟,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想不到尚阳的品味比她还要重口! 书上图文并茂,这么写着: 今日风和日丽,文将军春风满面,不料上朝被炤王弹劾。 炤王身形健壮,气宇轩昂。望着他的身影,便知晓何为龙章凤姿。文将军目光幽幽飘飘安放在他身上,耳中传来他弹劾的内容,诸如:没钱还上青楼妓,没钱还买宅子,没钱还想给花魁赎身,没钱还……吃霸王餐!最主要的是没钱还去卖唱,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鬼哭狼嚎已经到达了扰民的程度…… 罪状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前有皇帝,后有百官,都朝文将军投去诡异无比的眼神。文将军经受了众人鄙夷目光的洗礼,迫于压力,只好把放在炤王身上的目光一寸寸不着痕迹地收回,再垂下眼睑。 下朝时,文将军腿一软,骤然跌在炤王的怀里,周围大臣一片唏嘘,纷纷用奏折掩面,难以直视。 炤王大怒,一把将文将军推开! 文将军猝不及防,摔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炤王,眼神含羞带怯,欲说还休:“你……堂堂王爷竟然……竟然摸……我的胸!” 周围的人纷纷掉头,用眼神唾弃这对男风。 人都走后,炤王一把将地上的文弱男人扯起来,按在墙上,文将军眼里凝聚的光芒霎时散去,只剩黯然,他咬了咬嘴唇,仿佛有千言万语难以启齿。 不等他挣扎,炤王俯身便咬住了他的唇…… 看到这里沈凌酒摸了摸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画面感太强,她受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缓过气后,她接着看,下面这样写道: 柔弱的文将军不堪炤王凶猛的攻势,很快便丢盔弃甲的投降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去青楼了,你……轻点!你倒是轻点啊…… 炤王根本不理会他,像是故意惩罚,他衔着他的唇辗转舔舐,粗重的呼吸,让两人都乱了节奏,文将军脸色绯红,身心皆是口干舌燥,想要更多,炤王却是不给了,他大力扣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承受他的直视,似是过瘾了,炤王心情微微好了些,邪魅狂狷的笑:“既然知道错了,该做什么,要本王教你么?” “你……” 文将军面上气急败坏,手却下意识的摸上了炤王的腰带…… 预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下回分解,本书斋地址福林街康裕路御宴楼斜对面天字一号客栈旁聚缘书馆。 沈凌酒合上小册子,看着闪瞎眼的书名,她情不自禁的念出来:《将军有喜,王爷别乱来!》 沈凌酒气愤的大喝一声,“岂有此理,这文将军分明说的是文玺,这炤王分明暗指我家相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皇婶,你也觉得皇叔和文将军有一腿啊?” “你……你……你……”沈凌酒被吓了一跳,话都说不清楚,她赫然抬头,“砰……”的一声撞在了桌案底上,顿时气血翻涌,双眼便有些黑了。 “皇婶……你不要紧吧?看看这是几……”尚阳蹲在桌案底下,伸出手指头,让她数。看看她傻了没有。 这时青葵走过来,她大为震惊的看着钻到桌案下挤着的两人,费解的问道:“小姐……你们在做什么?” 沈凌酒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钻到了桌案下,她将尚阳推出去,把小册子扔给她。尚阳不好意思的揣进怀里,整张脸涨得通红,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彩:“皇婶,听小九说你也是同道中人我还不信,你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纯情王爷,凶悍妃》,《夜闯闺宅》《农妇的奢靡生活》……你要哪一本?” 青葵:“……” 沈凌酒望着她,半响说出一句话,“我觉得我的世界观颠倒了,头顶青青草原,一万头草泥马在上面奔腾啃草!你告诉我,是哪个杀千刀的敢这么杜撰我相公?我要去……” “嗯?”尚阳脸色发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她不是想不通要去把那家书馆给封了吧? 不等尚阳求情,沈凌酒便痛心疾首的道:“我要去……买下集!” 尚阳:“……” 青葵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半个时辰后…… 沈凌酒和尚阳坐上了出府的马车,车上,沈凌酒靠着软垫,一边吃葡萄一边问尚阳,“你今日来昭王府,不是为了带我去书馆吧?” 尚阳放下挑开的帘子,狡黠一笑,“以皇婶的聪慧,想必早就猜到了吧?” 沈凌酒摸着下巴,这么高的帽子带下来,让她受宠若惊啊!她转了下眸子,说道:“你是为林府的事来的吧?” 第245章 何人之物 第245章 何人之物 “皇婶果然聪慧啊。”尚阳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变了变。 “林府的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沈凌酒也是想了许久才想通尚阳上次在林府在她手心里写的救字的含义,当时她以为尚阳有生命危险,可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尚阳的意思应该是指赐婚,她不想招林煦为驸马,或许她早就心有所属,但是又无法抗拒圣旨,才会向她求助。 “我……我不喜欢林煦,不想嫁给他。”尚阳努了努嘴,心有不甘的道:“而且……剧本公主所知林煦他已经心有所属。” “他喜欢谁?”沈凌酒皱眉,如果林煦有喜欢的人,那么他从水里救出公主就是被人设计的,看起来像是太子和果郡王搞得鬼?可林府并没有多大用途,林煦和林尚书都是文官,太子拉拢林府做什么? “他喜欢……苏县主,苏染。” “倒是个有眼光的。”沈凌酒眸色微闪,“你那日和果郡王一起去城郊采莲,是果郡王带你去的么?” 尚阳心思通透,一听这话的苗头便知道沈凌酒想问什么了,她干脆将知道的都和盘托出,“我是听果郡王和他的随从说城郊近来有个绝世美人儿在护城河边跳采莲舞,我好奇便央着他带我出去,出去后……听说那个绝世美人再采莲的时候淹死了!” 沈凌酒:“……” 智障吧!一听就是忽悠人的。 “之后在我采莲的时候,船突然倾斜,我就掉下去了,之后林煦就救了我……之后父皇突然就赐婚了,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沈凌酒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她,“很明显,你被果郡王坑了!” “我知道,可事已至此,能怎么办?我只能求你了皇婶,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凌酒摸着下巴,“这样吧,找人把林煦做了!这样你就不用嫁人了!怎么样?” 尚阳:“……” 青葵在一旁给两人打着扇子,不时听一两句,听到这里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沈凌酒趁这功夫剥了一个橘子,青色的橘子酸得她热泪盈眶,她将橘子塞给尚阳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果郡王为何要设计你?” 尚阳看着她扭曲的五官,又看了看橘子,她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和林煦早就认识了,上次护城河的事是我和他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哪里?”沈凌酒牙根都酸掉了,她看着尚阳,感觉自己无形中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中。 “第一次……是在辰宫宴上,那晚我本来是闲着到处走走,不料撞到林煦向苏染示爱,被苏染当场拒绝,之后我就被人用汗巾捂嘴昏迷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我发现我躺在一处黑暗的假山角落,而且我……我被……” 说道这里尚阳别过头,语气淡淡的,仿佛不是在说她的事,“我失节了,而且……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沈凌酒震惊得捏爆了一个橘子,霎时间橘子汁淌了一手,酸酸的橘皮味道顿时弥漫整个车厢。 古代女子多半将贞洁看得很重,像尚阳如今云淡风轻的态度,要么是已经过了固步自封的痛苦状态,要么就是看的开,可这个男人是谁?竟然胆大包天的对尚阳下手? 青葵也是怔愣许久,见沈凌酒四处找手帕擦手,才回过神来给她倒了一些清水擦拭。 似是想到什么,沈凌酒皱眉问:“你当晚被迷晕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 尚阳回想了一下,说道:“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和赫连城分开后,我就被迷晕了。” “你有怀疑的对象么?”沈凌酒摸着下巴,当晚果郡王带走傅姗没多久,她便见到了尚阳和赫连城,这么说来……果郡王的嫌疑可以排除,因为他不太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对两个女子下手,按照赫连城恪守礼教的性格,也可以排除他,那么会是谁呢? 这时尚阳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说道:“这块玉佩是我在假山旁捡到的,也不知是不是那个人留下的,还是说那个人故意留下这块玉佩想嫁祸给某人,我猜不透。” 沈凌酒本是漫不经心的,玉佩拿到手里,才赫然一惊,她抖了抖几下,差点把玉抖出去,手掌像是接了烫手的山芋般,直接扔回给了尚阳公主,然后尴尬的笑了笑道:“这玉既然与你有缘,还是你拿着吧……我看看就好。” 说完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中一阵恶寒。 青葵也是大惊失色,原以为就是块普通的玉佩,谁知尚阳公主竟然拿出一块血玉来。 沈凌酒下意识的看着血玉,这血玉制成的玉佩有三指宽,通体温润,玉里的血脉经络纵横交错异常清晰,加上朱红的色泽非常鲜艳醒目,让她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心悸。 古往今来,玉都是避邪之物,具说玉一旦戴在身上,便不可轻易地摘下来,因为玉是有灵性的。好玉戴的时间越长久,就会越有光泽,玉对人体有保护作用。这就是大家相传的人养玉玉养人,这也是玉受到诸多青睐的原因。 而血玉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沈凌酒之所以感到背脊发凉,是因为这不是一块普通的血玉,这块玉看起来像是透了血进去的玉石。 据说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据说一些商人为了制造血玉,将玉塞入动物的嘴里,腹部,再封起来,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 这种血玉有点类似于泰国的养小鬼你能降的住能事事顺利,降不住就会被反噬,即便位高权重如司行儒,她也没见过他的宝库里有血玉这种东西,按理说……这种物件是极其稀少的,只要稍作打听很容易得知此玉的主人。 不过会佩戴这种玉佩的人,要么是阴邪狡诈之徒,要么满身煞气,想要用此玉克制一些邪祟。 她脑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可以匹敌的人物,不禁有些疑惑,“你查出此玉是何人之物了吗?” 尚阳眸色黯淡,脸上一片迷茫,“查到了,可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他做的。” “谁?”沈凌酒难得口吻正经一回。 第246章 我还想活着 第246章 我还想活着 尚阳看她许久,才小声道:“文玺将军。” “文玺?”沈凌酒豁然站起,差点撞到车厢顶部,她神色紧绷亦激动,“这不可能!” 尚阳静静看着她,维持着表面的平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知道文玺和沈凌酒交好,关系非同一般,所以这个决定她也是想了许久才打算告诉她,尚阳垂首,眉头微敛,心有所思的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这确实是他的物件,皇婶可以向他打听一下,我也知道文将军不是那种人,或许是被人拿了玉佩陷害,也有可能是文将军当晚喝醉了,冒犯了本公主……” “辰宫宴那晚,喝醉的是我,文玺还将我送回了沈府,可见他是没有醉的,而且……我和文玺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见他有过这等阴邪之物……”说道这里沈凌酒突然闭口,文玺常年在外打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文玺真的得了这么一块玉,只是怕被人非议,一直小心藏着,她没有瞧见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这玉佩确实是文玺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栽赃文玺,为什么呢?沈凌酒缓缓坐下,却是沉默了。 “皇婶你别急,我相信文将军的为人,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他,只是有些不解,否则今日我也不会同你坦诚相告。”尚阳轻喃,表情复杂,笔墨难书。 沈凌酒不言,尚阳公主也随着沉默了下来。青葵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脑子里一锅浆糊,又不敢打岔。 车内静默,良久,沈凌酒拿过尚阳手中的玉佩,她转动着血玉,开口,“你失身的事儿,果郡王知道么?” 尚阳脸色微微泛白,眼神染上几许沉厚,“他知道。” 沈凌酒听了,扬了扬嘴角,手指无意识敲击着玉佩,眼底一片沉黑,“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尚阳眼神焦灼,声音都带了一丝慌乱。 “整个计划应该都是果郡王策划的,他先是假装掳走傅姗,正好让我撞见,之后又去迷晕你,嫁祸给文玺。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你一旦调查出玉佩的主人,有可能会记恨上文玺,从而对他下手。” 听着沈凌酒沉静的口吻,尚阳心上一片冰凉,一个大胆的猜测冒出头,她极力压制,让声色如常道:“万一……万一我并不怪罪文玺,反而愿意下嫁他呢?” 沈凌酒看着她笑道:“你不会这么做。” 尚阳微微错愕,“为什么?” “以我对文玺的了解,他不喜欢的女人,他绝对不会要的,只要你把这件事闹大,文玺又不愿意背黑锅,应该说是个男人都不会背这种黑锅,文玺势必不会承认,还会要求调查,这让皇室的颜面何存?皇上势必大发雷霆治罪文玺的,说不定为了皇室尊严,还会处死文玺,就算文玺勉强答应娶你,你们婚后也不会和谐,这一点凭你的智慧,应该想的到。” 尚阳点头,叹息,“如你所言,我确实也没有这么做。” “而且,你也很清楚这件事不是文玺所为,你也不会特意去为难他,所以你不会提出嫁给文玺,甚至不会将此事说出来。果郡王是料定了你的这份心思,才敢下这步棋。” “第一个目的现在看来是没有达成,那么果郡王第二个目的是什么?”尚阳神色紧绷。 “如果第一个目的没有达成,那么就实现了果郡王的第二个目的,因为你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就此揭过,于是果郡王就给你安排了林煦,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林煦,他便可以拿你失贞的事情威胁你,而你因为失贞,出于愧疚和心虚,会最大可能的接受林煦,只要你嫁给林煦,便意味着你投奔了果郡王的麾下,要么为他所用,要么死于非命,你会怎么选择?” 沈凌酒的话当即让尚阳脸失了血色,可却哑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良久,她才苦笑道:“仅凭短短几句话,皇婶你便猜出了大概,除了皇叔,现在我最敬佩的人便是你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林府已经是果郡王的囊中之物了,吞噬你,只是为了扩张林府的势力而已。”沈凌酒为尚阳感到一阵惋惜。 “不错,而且我也正如你所言,试图反抗过,果郡王威胁了我,他甚至……让我故意接近你……”尚阳说着,揉了揉额头,一脸疲惫。 “他开了什么条件,让你答应接近我?”沈凌酒不但没有怪罪她,反而有些新奇。 “女人历来看重贞洁,即便我是皇室最受宠的公主也一样,虽然我不在乎,但世人在乎,皇室在乎,我并不想被公开此事,而且还牵连了文玺……这是其一,其二,他说如果我愿意接近你,获得你的信任,听从他的指挥,那么……他就告诉我那晚玷污我的男人是谁。” 沈凌酒握住玉佩的掌心隐隐作痛,有些刺痛。那紧绷,火辣感,就算不看,也知道微微破皮了,她眉宇间有厚重的戾气,双眸盈满杀气,“所以……尚阳,你是选择了我对么?” 尚阳点点头,“我权衡了一下,皇叔和果郡王相比,后者几乎是不能看的,要让皇叔知道我对你图谋不轨,不知赐我什么死法,我觉得我弃暗投明,即便死了,也还有果郡王这个垫背的。” 沈凌酒点点头,冲着尚阳维护文玺的这份心思,她就不会袖手旁观,尚阳非常聪明,算是抓到了她的软肋,即便尚阳是希望借助她的手除掉果郡王她也不想去计较了。 这一次,她势必要将果郡王除掉,不能再让文玺陷入危机了。沈凌酒握着血玉,心口酸涩苦闷。“尚阳,你既然选择了我,就要和我配合,除掉他。” “这……这是当然,毕竟……我还想活着。”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青葵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像两人那般轻松自在,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两人还笑得出来。 这时一阵食物香飘进车窗,沈凌酒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第247章 豆腐西施 第247章 豆腐西施 尚阳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青葵,仔细闻了闻说道:“是豆腐的味道!” “豆腐?”尚阳有些吃惊,想不到豆腐也能有如此香味。 “早就听闻,这吉祥楼的水豆腐配上香芝麻辣酱,味道堪称京都一绝,如今所见果然名不虚传。”青葵放下帘子,就看到沈凌酒叫停了马车,正四下张望吉祥楼里吃饭的人。 此刻已然没到饭点,可里面却坐了半数以上的人。想来味道是极好的,青葵见她眼馋,便吩咐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 几人走进店里,惹得在座的食客频频相望。 青葵挑了最里面的位置,尚阳跟着落坐。两人坐下了才赫然发现沈凌酒不见了! 青葵一阵紧张,刚起身,就看到沈凌酒扛着一把大关刀从门外进来了! 尚阳:“……” 青葵:这是什么速度!这大关刀是怎么回事? 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眼神,尚阳艰难地开了口:“为什么这些人都看着我们……指指点点?” 沈凌酒大手一挥,将随身携带的大刀,挥舞了几下,以“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众食客这才各回各处。 她抬手倒了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才道:“估计觉得我扛着关刀的姿势比较帅吧。” 青葵:“……” “对了,隔壁的铁匠铺还有一个头盔,我瞧着挺适合你的,青葵你要不要……” “不要!”青葵义正言辞的拒绝沈凌酒。 沈凌酒也不生气,她抬眼去看尚阳,发现她掏出镜子正在补妆。 沈凌酒:“……” 哪怕受到这么多人的围观,青葵也是清心寡欲,跟木头桩子似的。唉……长这么大,青葵纯情得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真是太可怜了。 沈凌酒叹完气,发现尚阳看着镜子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沈凌酒和青葵同时抽了抽嘴角。 这时,店里的老板娘走过来招呼沈凌酒,还未开口,两人都愣住了,见美貌老板娘要行礼,沈凌酒先拽住了她,“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眼前的妇人,她差点以为认错人了,此刻连枝穿着乳白色的布裙,腰上系着青灰色的围裙。那系带将腰身勒得圆润,不见昔日的羸弱。头发梳着极寻常的发髻,却在鬓边插着几只玉簪,简洁随意,却衬得整个脸庞都生动起来。 连枝局促的僵着身子,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面对沈凌酒的询问难免有些紧张,半响才组织语言道:“自从姗儿走了以后,我和傅逸也到了缘分的尽头,他……” “那呆子……他把你休了?”沈凌酒微微有些错愕,傅姗死后,傅家的事她就没放在心上了,想不到傅逸和连枝竟会闹到如此地步。 连枝温婉一笑,这善解人意的模样和记忆中相同,眸子里总是闪烁着一抹穷苦孩子的刚毅。 “我现在一个人也挺好的,虽然累了点,但是每天都过的很充实。”连枝说着给所有人都倒了茶。 “你确定你是一个人?”沈凌酒瞄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震惊。 连枝轻轻抚着肚子,涨红了脸,眼里闪烁着母性的伟大光辉。 “那呆子知道么?” 沈凌酒忍不住也伸手摸上她的肚子,“即便我那呆子表哥将你休了,你也还是我的嫂子,这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外甥,你若有困难就来王府找我吧。” 连枝愣了一下,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眼圈微红,本来还想求沈凌酒不要告诉傅逸,但显然她已经猜到了,如果让她用一个孩子去绑着傅逸,于她和傅逸而言都是痛苦的,连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世便有个不待见他的父亲,她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看着他每天开心快乐的成长,也好过让孩子和她一起倍受傅逸的冷落。 她转身胡乱擦了下眼泪,说道:“你们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端豆腐。” 连枝走后,尚阳问沈凌酒,“皇婶,这就是傅逸的那个侍妾吗?” “你知道的到还不少。”沈凌酒笑她,“平时在宫里只管听八卦去了?” 尚阳知道沈凌酒是在恼她被果郡王设计的事儿,她也不生气,“和皇婶有关的事儿,我自然多关心些,有错吗?” 青葵也发表感慨,“这连枝倒是不同于一般女子,这傅逸真是瞎了狗眼,这么好的媳妇都不要,也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尚阳笑了笑道:“能想什么,想皇婶呗?” “豆花来了,堵上你俩的嘴!”沈凌酒咽了咽口水,光是闻到蘸酱的香味,她就已经饿得六神无主了。 连枝端来的豆花都是用的大碗,里面的豆花又嫩又白,爽口鲜美,酱料又多又足,她根本吃不完。 几人正吃着,小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的碎裂声! 一个粗犷的声音随之响起,“昨天还说考虑一下,怎么到了今天就说不愿意了?你耍我呢?你那点破事京都谁不知道!那样大庭广众地,你被傅家扫地出门,多少人看见了?你以为你还瞒得住?你怀着别人的儿子,我还愿意纳你为妾。这也是因为……以前你父亲对我有恩,我……我回报你们的恩情……你别不识好歹!” “有你这么报恩的吗?你这分明是抢亲!”阿双从柜台后面出来,一把将连枝护在身后。关切的看着她连枝,“你没事吧?” 连枝深深吸气:“我……我没事。” 门口的粗汉一听,正要凶人,一些相邻认识的食客赶紧劝说连枝,道:“这郭家也不差,是个殷实人家。人家样貌还算端正,能干。换以前吧,连枝姑娘,和郭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更别说……现在……你挺个大肚子了,这郭大哥听说了你的事,那是半点不介意,你过去了,也会对你好,连枝你怎么就想不通呢?这京都什么人都有,你孤儿寡母的没有个男人撑腰,连个依仗都没有,还是答应下来吧。”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阿双看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男人,伸出手,怒喝::“豆花一碗两文钱,本店今天准备歇业,谢谢。” 第248章 你们闪开 第248章 你们闪开 “哪有像你们这样赶客的?走……走走……以后都不来吃了。”有人掏出铜钱扔在阿双脸上,有人直接丢地上。 还有人在姓郭的怂恿下,开始砸碗,砸凳子。 “都破鞋了,还有什么资格装高清?还想着回傅家做大少奶奶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一脸贱样,你也配?不识抬举!” 连枝被护在阿双身后,眼睛通红,却笑着:“对不起,今天本店不方便待客,改日请你们吃豆腐,大家都散了吧。” “吃豆腐?我现在就想吃豆腐啊?” “是啊,是啊……今天的豆腐很新鲜啊……” “…看起来又滑又嫩……口感一定很销魂啊……” “哈哈哈……” 一群男人围着连枝和阿双,渐渐将两人逼至角落,口中污言浪语不断,大胆一点的甚至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青葵几次按耐不住想要出手教训,但余光瞥到沈凌酒没有示意,又不敢轻举妄动。 沈凌酒淡定的吃完豆腐,甚至把豆腐汤都喝了,才起身道,“青葵,吃饱了么?” 青葵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吃饱了!” 沈凌酒深深呼出一口气,“吃饱了,去把账结了!” 青葵:“……” 尚阳看着门口被一群糙汉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出路,手里扣着一个碗,恨恨道:“我摔碗为号,青葵你打头阵,我们杀出去!” 青葵:“……” “你们闪开……我要试试我新买的这把大关刀!” 青葵回神过来,就见沈凌酒站在桌上,手里舞着大关刀迅速转动,周围瞬间刮起一阵狂风,尚阳拉着青葵躲在一个角落,不停叮嘱青葵,“皇婶那么彪悍,想来是要大显身手,你不要站的那么近,妨碍她发挥,你只管保护好本公主!” “就那群渣渣,我一个可以打一百个,尚阳你不用担心。”沈凌酒挥舞了几下,活动了一下筋骨,还不失适宜的安慰一下尚阳。 “不不不……我不是怕那群渣渣,我是怕被你误伤!”尚阳,额头冒出一连串的虚汗。 青葵将拔出的剑收回去,提醒尚阳,“公主,你说话可以委婉点,我家小姐……有时候挺小气的。” 尚阳转了转脑子,“我也没觉得你这句话,有多含蓄委婉呀!” 青葵默默望天,“我只是提你醒你,而且……她此刻并没有注意我说的话。” 尚阳:“……” 不等尚阳吞口水,青葵又补刀道:“不过……方才你说的话,她听到了!” 尚阳:“……” 沈凌酒白耍了一番大刀,她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拉风的存在,反而变本加厉的对一个孕妇出手,她怒吼一声,“气死老娘了,老娘不出手,你们都忘了曾经京都谁才是调戏良家妇女和青葱少年的鼻祖了吗?” 随着她的一声震怒,她脚踩的木桌赫然被劈成了两半,青葵默默捂脸,小姐……这不是啥光鲜的历史,求你不要再说了! 打架不可怕,谁弱谁尴尬! 尚阳听说过这句至理名言,也做了心理准备,可当下的场景还是让她浑身热血狂奔,脸涨得通红,通俗点说,她吓的! 沈凌酒一招狂风扫落叶,举着关刀冲进人堆,直接吓死一大片,她刚想收点气势,挽救下局面,眼睛突然一眯,一个闪身,她看见青葵环住尚阳的腰身,脚尖一点破窗而出,直接飞了出去,一边飞,青葵一边解释:“我忘了告诉你,我家小姐打架喜欢拆房顶!” 随即,吉祥楼的屋顶整个碎裂开,噼里啪啦中,几道刀光闪过,隔着门窗依稀可以感受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气流。 青葵冲进去趁乱将里面的连枝拽了出来,一时间惊叫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你们待在这里,我进去看看。”青葵说完转身就走,连枝赶紧拉住她,眼神带着恳求,“阿双还在里面……” “好,我知道了。”青葵闪身进去,很快她就在一阵剑气中找到了阿双,等她将阿双拉出去时,连枝松了一口气之余,赫然愣住了,接着几人看她的神色都怪怪的。 尚阳看着惨不忍睹的阿双,抽动了一下嘴角问道:“皇婶究竟在里面干什么?就是一刀一个也该杀完了……” “我……我就看到了一阵眼花缭乱的碎屑,然后我就被拉出来了!”阿双如实交代,脑子此刻还回不过神来。 “我……我看到了……””青葵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就看到了几个……” 不等青葵说完,几人便看到鬼哭狼嚎中,吉祥楼的食客们都统一的捂住某个部位纷纷跑了出来,一个个光溜溜的如同水潭里的泥鳅…… 一阵白花花的视觉中,沈凌酒扛着关刀冲出来,吼道:“再敢调戏我的嫂子……我就在大冬天让你们凉快凉快……” 最后一个扶着门跑出来的是那个逼婚的郭大哥,他除了衣物,连头发也没能保住,可谓光的很极致,跑得快的顶着一身布条,随风招摇,跑得慢的身无一物,剩条裤衩,这赤裸裸的羞辱,就差没让那些起哄的男人去死了,丢脸丢到老祖宗家里了。 福禄街又出现了一个震惊京都的大新闻,街头百姓纷纷掩面难以直视,沈凌酒觉得这把关刀与连枝很有缘,便将大关刀插在了豆腐店的门口。并让人在上面明目张胆的题字道:“昭王旗下,豆腐坊,胡乱滋事者,轻则脱衣示众,重则剁了喂狗!凡路过不吃豆腐者……以轻者论处!” 几人看完她挂在关刀上面的招牌,都不由风中凌乱。 之后沈凌酒给了连枝一些银子,表示一不小心毁了吉祥楼很过意不去,然后一不小心,把阿双的刘海剃了……也是很过意不去……下次她会注意点云云。 几人望着她惊魂未定。 沈凌酒心下一凛,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手掌,面上挤出一个笑:“你放心……以后他们都不敢来了。” 连枝笑着点头,送走沈凌酒后,连枝转过头,泪如雨下。 第249章 放不下他 第249章 放不下他 即便对傅逸的思念渐渐淡了,她有时候仍然会梦到他,醒来泪湿枕巾,她留在京都,无非是放不下他罢了。 阿双拍着她的肩膀,“别哭了,我们多请两个伙计吧,你挺着肚子太不容易了。” 连枝点点头。 这时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走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豆腐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还有豆花卖吗?” 连枝一看是傅逸门店下新来的伙计,立刻招呼他道:“有的,有的,你先等着,厨房还能用,很快就好。” 说着连枝就钻进了豆腐坊。 小书童点点头,看着挺着肚子的连枝,捞捞头,“没事,我家公子不急,就是想念你们家的豆腐味道了,让我来跑一趟。” 阿双几次欲言又止,看到连枝进屋了,才一脸凶相的问小书童,“你家公子可有打探过我们豆腐坊的豆腐西施?” “没……没有……我家公子是正人君子……” “呸!”阿双瞪他一眼,“今天吉祥楼的事,不准告诉你家公子,听清楚了没!” “喔喔……好的。” “还有……我家夫人的事儿,也不准透露半个字!不然我就在你们吃的豆花里下泻药!听清楚了没?” “是是是……我不会多嘴的!”小书童吓得脸色发白,这吉祥楼的当家掌柜长得漂亮,又总是让人忍不住亲近,可这店里的伙计也太凶了。 不多时,连枝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盛了一大碗豆花,她擦擦额头上的烟灰,将食盒递给小书童,又将一件包裹好的外衫递给他道,“这是上次你托我帮你缝的衣服,一起带走吧。” 小书童笑了笑道:“夫人以后叫我云棋吧。” “云棋?” “嗯,这是公子给我起的名字,店里还有云墨,云书,云华呢。” 连枝看着清秀的书童,眼里透着落寞,声音却依旧温和,“早些回去吧,别让你家公子等急了。” “好的,我代公子谢过夫人了。” 云棋提着食盒转身,看着手上的衣服,公子什么都好,就是身边缺个贴心照顾的女子,傅宅里甚至连个女人都没有,公子平日里又节俭,他瞧着公子的衣服破了,自己也没熟知的女子,便求了这豆腐西施帮忙缝补,想不到她一口便答应下来。 云棋一阵感慨,世上竟有如此温柔贤淑的女子,只可惜这夫人的丈夫走得早,生生耽搁了这么好一个女子。 傅宅 云棋回到宅子里,老夫人已经被下人推进了房里午睡。 云棋提着食盒,推开书房的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傅逸正埋头快速拨动着算珠,他书桌旁搬进了一张小桌子,晚上的时候,傅逸看书写字。云棋就在一边的小桌上乱写乱画,两人共用同一盏油灯,省钱的同时还能有个伴儿。 但最近,云棋这个“伴儿”已经变味儿到和空气没什麽两样。 刚开始傅逸和客人在书房商讨生意上的一些策略和想法时,云棋在一旁伺候着,也是一本正经的听着,时不时的还皱着眉思考一番,而后拿出纸笔,记上一连串他听不懂的商业术语。 其实云棋并不喜欢生意上的事儿,因为太费脑子,可每次瞧见傅逸说话的时候,那些店铺伙计拿着账簿一脸崇拜又敬畏的神色,云棋又忍不住艳羡。 傅逸很少跟客人出门喝花酒,偶尔出去,也只是听个曲儿。大多数时间都是不厌其烦的在书房里,反复推算账本。或者叫上几个账簿先生,到各个铺子去巡查一遭,诸如此类,乐此不疲。 近来傅逸经常忙到夜半三更,云棋很多时候都很迷惑,傅逸并不像其他公子一样纸醉金迷,他总是努力挣钱,可他却舍不得花销,日常吃穿用度都非常节省,云棋不知道他攒下那么多银子是要做什么。 傅逸算完了账簿,发现云棋正靠着门框发呆,不由笑道:“傻站着做什么,豆花可是买回来了?” “买……买回来了。” “怎地去了这么久?” 傅逸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却听到云棋皱眉道:“那豆腐坊被昭王妃拆了,这豆花是老板娘现做的,所以久了些。” “昭王妃……拆了?”傅逸听到沈凌酒的头衔,不由心里有些酸涩。 “是啊,听街坊领居说是一群大老爷们跑去调戏豆腐坊的老板娘,正好昭王妃在里面吃豆腐,然后……然后昭王妃便将那些男人的衣服都……扒了……豆腐坊的房顶也被她打穿了……” 傅逸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趁热吃吧。” 傅逸面无表情的接过食盒,看着里面的豆花,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也喜欢那里的豆花吗? 看着桌上的豆花,傅逸迟迟没有入口。 想到沈凌酒,傅逸黯然神伤,其实以前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他对她的示爱,她从来都没有回应过。对方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他却迟迟不愿放手,忍不住,抱着一点希望,希望时间久一点,感情就会慢慢深入。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她心里已经有了人,就跟他喜欢她一样,他又怎么能奢望她回头看他一眼呢? 这时云棋拿出手里包裹的一件外衫,“公子,上次我瞧见你衣服破了,便找人缝了一下,公子看看可还凑合?” 傅逸心思淡淡的接过,原本撕破的袖口处多了一道绣纹,针脚细密,不似大家闺秀针法那样庄重华丽,却透着点小家碧玉的温和细腻。 这样温柔小心的姿态,突然就让傅逸想到了连枝。 现在想来,当初确实是他太苛责她了,作为侍妾,她安分守已,即使喜欢什么也矜持的很,从不跟他讨要,偶尔跟他眼神对视时还会闪躲,会红脸,除开她那些为人不齿的手段,她确实好到无可厚非。 他有时候不是很懂她,一方面很矜持,一方面又敢耍手段。 但即使耍手段和他欢好,在榻上也是一张挂着泪花惹人怜爱的小脸,不知怎的,她越是作态,他动作就越粗暴,言语也越来越嘲讽。 有时候也会梦到她,不过多半是她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想来相处久了,她在自己心里也是留了一点点痕迹的。 他走神的瞬间,一直抚摸着衣服上的绣纹,他都不知道他这个痴迷的样子落在云棋眼里掀起了多大的震惊! 要不要告诉公子,这件衣服是谁绣的? 第250章 适当的表示 第250章 适当的表示 云棋还在纠结,傅逸还在沉思…… 良久,傅逸才回过神来,面对那样一个复杂的女人,心脏却难以控制的跳了跳,那一瞬间涌起来的怪异情感让他觉得危险。他冷笑一声,看来自己确实是太过寂寞了。 “云棋,去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啊……是。” 云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公子如此高洁富有才华之人想来是看不上那豆腐西施的,想完,云棋默默叹了口气。 沈凌酒把尚阳公主送回皇宫,再回到王府时已经黄昏了。 回到蓬莱阁,路过书房时,正好看到蓝安行从里面出来,他朝她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她便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沈凌酒看着他身后亮着暖黄色油灯的书房,小声问道:“王爷,回来了?” 蓝安行点点头,而后看着她略微担忧道:“王爷请你进去。”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便想也没想的推门进去了。 听到开门声,司行儒俊美的脸从一本书中抬了起来,眉目在粲然的光晕之中绽开,宛如月光流水般皎然。 沈凌酒抱胸倚在门框上欣赏着他。 他将书放下,口吻是一贯的深沉,“听说你今日在一家豆腐坊大出风头?” 消息传得真快! 不! 他分明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沈凌酒心怀忐忑的在离他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并收拢双腿,笑不露齿,含情脉脉,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将他瞧着,她胆子也不小,她不怕沈煜书,不怕沈焕,不怕阴谋算计,甚至不怕鬼,更不怕被雷劈什么的,可她怕司行儒,是真的怕…… 因为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要往那里一蹲,那山水画颜色一般的存在感,便能让人六神无主,丢盔弃甲,更何况他决定着她每晚睡觉是吃素还是吃荤的该死福利。 沈凌酒腹诽了一番,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胸口的抹胸往下拉了拉,才说道:“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了,那个……我就去吃了碗豆花,顺便扬善惩恶了一番,这么大义凛然的壮举……?”她说着使劲儿朝他眨眼睛,“表扬就算了,不过你身为王爷……可以适当的表示一下!” 司行儒目光落在她胸前,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歪斜的笑容,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讽刺的笑,“表示一下?可以……你过来。” 沈凌酒猫着性子,尽量让自己不卑不亢的走过去,表示什么?他是在暗示些什麽吗? 走到跟前,司行儒另一边的唇角也跟着勾起来了,“过来啊……” 沈凌酒突然有些不安,她瞄了瞄已经露出一小节的胸肉,她脑门上虎虎生风,又将胸口的衣服往上提了提,瞎子都知道,方才她就是有些热,她不想让他误会些什么,毕竟她是一个有色心,有色胆,有节操的女人! “来,坐上来。” “不太好吧……” 沈凌酒瞄了一眼窗外,这大白天的…… 她心猿意马的搅着手里的帕子,按捺住内心血脉喷张的躁动,通俗一点说就是:她害羞了! “怎么,不想?” “想!” 想死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美色当前,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认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凌酒屁股一蹲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 司行儒看着跨坐在他身上,羞涩的渐渐凑过来的女人,额头上的青筋冒了冒,“本王,让你坐腿上!” “嘎……?”沈凌酒看着他一瞬间就漆黑的脸,大失所望的放下圈着他脖子的手,“你……你早说啊!” 搞得人家好难为情…… 司行儒扶额,正常女人,都会选择坐在腿上吧? “哼……”沈凌酒坐下去,“就这样?” 司行儒放下揉着额头的手,取而代之的是皱起的长眉,“不然,你想怎样?” “这个时候,这种气氛,难道我……我不是应该娇羞的看着你,发个嗲或者扭扭腰吗?” 司行儒:“……” “难道你要我像个木头桩子一动不动?可是这样……除了把你大腿压麻以外,什么乐趣都没有!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女人,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义不容辞的事儿么?” 司行儒:“……”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司行儒再次用那只修长白皙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盗用本王之名,恐吓威胁百姓的事儿……” “我……我是你王妃,用一下你名号怎么了?” “嗬……本王觉得是该同你好好谈谈人生了!” “我卖身契在你手里,人在你怀里,连人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人生?” 司行儒:“……” 之后……之后,沈凌酒便挑灯夜读,看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账本,等她晕晕乎乎的爬到床上时,司行儒已经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似是听到司行儒起床的动静,当她想睁开眸子时,却发现困顿得厉害,迷迷糊糊的没多久她便失去意识,睡死了。 翌日,沈凌酒起床用早膳时,青葵说了一件大事。 说是林府的小公子林煦昨日在替父挨了几十板子后,竟然半身不遂了,也就是说突然瘫了…… 沈凌酒饶有兴味的摸着下巴,怎么就瘫了? 后来,青葵又道,林老爷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了,怕是时日无多,而……这林小姐,林豆蔻也被昭王求旨赐给果郡王当侧妃了。 沈凌酒听着林府的变故,猝不及防间吃馒头噎到了,青葵看着她一时之间也是思绪复杂。 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不用想,这怕是昭王的手笔了,本来沈凌酒还在思考怎么收拾林府暗中和沈云兮配合,这司行儒便先她一步把事情办了! 说也奇怪,这林煦即便是瘫了,皇上也只是让派了御医前来医治,并未宣旨废除他的驸马之位。 沈凌酒摸着下巴,略略一想,突然明白了。 第251章 御花园夜宴 第251章 御花园夜宴 难怪林府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她,原来林府身后的靠山是皇上!这么一来先前发生的事儿一切都说得通了,皇上先是给林府一个甜枣吃,把林府牢牢攥在手里,只是把林府作为棋子对付昭王而已。 这老狐狸,果然心狠手辣,竟然不惜算计尚阳的清白,也要将她指给林煦,知道尚阳聪明,也知道她心高气傲,或许当初尚阳选中了赫连城,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些孽缘了,可惜……尚阳没看懂皇上的意图,导致司行傲为了除掉昭王,不惜牺牲尚阳的幸福,如果当晚尚阳在辰宫宴上的失身也是皇上算计的,那么……不得不说……司行傲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难怪尚阳拼了命也想要抗旨,如果她知道是自己父亲算计了她,不知会作何感想,哎……冤孽啊…… 皇上想利用林府,甚至利用尚阳除掉她,这心计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看着盘中金灿灿的鸡翅,沈凌酒突然便没了胃口。 这皇家难道就没有一份真情存在么? 几日后,沈凌酒要求的加长加粗金刚铁链镣铐锁做好了,她淡淡瞥了一眼,便让人送去了沁雪院。 晚间的时候,苏玉楼命人传话过来,说是等青嫣经脉续上,好了之后便给她戴上,随后又让侍女问了一句,是不是打算一直将青嫣囚在王府? 沈凌酒当时看着满园飘落的杏花,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直到蓝安行过来,递上一方请柬,她才悠悠的回过神来,原来是太子的赐婚宴到了。 随着赐婚宴的落定,一时间,整个京都,人人都道这赫连家大小姐命太好,眨眼间便从没落的家族小姐到了身份显赫的太子妃,这可是天砸下来的幸福了。 随着众人的议论,这赫连府再次热络了起来,本来赫连府上发生了赫连云以及通州谋反事件,京城里的很多贵女是不打算再登赫连府的门的,可是现在大家都争相巴结这未来的太子妃,大燕未来的一国之后。 因着这一层的意念,今日的赐婚宴摆在了御花园,场景奢华,热闹非凡。 御花园四周繁花紧蹙,一盏一盏琉璃宫灯华光滟潋。 空地台阶的最高处是一张冰冷却富有王者尊气的龙椅,龙椅下方摆了两排矮几长桌,昭王的位置在席位最前方,模样标致的宫娥捧着果点菜肴娉娉婷婷地陆续摆上桌,不时有酒香肉味飘来。 沈凌酒落坐后,一众官员和贵妇小姐才跟着落坐。她看着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人头,摸着下巴问青葵,“王爷还在御书房吗?” “是。” 青葵点头。 “哟,这不是昭王妃吗?”适时,一道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夹杂着丝丝玩味,气氛蓦地旖旎了起来。 沈凌酒循声看去,来人已经走到眼前,他半勾起的嘴角很是纨绔,“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啊!” “这伤好的挺快啊?” 沈凌酒看着风流邪魅的果郡王唇角轻勾。 “还要感谢王妃手下留情……咳咳咳……”果郡王说着,脸色一白扶住一旁的树干咳了一会儿,又走过来道:“顺便感谢王爷忍痛割爱,赐我美人……这是何等福气……还望王妃替我转达写意。” “这个没问题。”沈凌酒笑道,“既是王爷昔日看中的美人儿,果郡王务必好好珍惜。” “司明定不负王妃所托……本王会悉心照料的。” “如此最好了,果郡王可得加把劲,等林美人孕育出皇室子嗣,王爷必定亲自向皇上讨要圣旨,加封林侍妾为郡王妃。” “你……王妃所言甚是。那司明便先行替爱妾,谢过王妃的好意了。” “不客气。” 果郡王走后,青葵朝他背影呸了一声,“说个话,眼神直往女人身体上转悠,真是猥琐至极,总有一日,我要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沈凌酒递了一个橘子给她,“不就多看了你两眼吗?我瞧着平日里萧摯也没少偷看你,怎的不见你发火?” “小姐……你……”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行了吧?” 青葵转过脸不理她。 沈凌酒:“……” 凤栖宫内,皇后看着赫连贞儿认真的说道:“贞儿,如今你父亲已经过世,赫连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已贵为太子妃,今日御花园夜宴上,你万不可出任何的差错,先一次因着你父亲的事情,使得这盛京城内很多名门世家对我们赫连家族有意见,连带的也影响了你,今日你好好的招待贵妇女宾们,把先前的不好形像改变过来。” 赫连贞儿浅浅行礼,说不出的高雅大方,今日她是精心妆扮了的,幽居府中,久不见日月,本来就生得美丽的女子,再精心妆扮一下,当真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连皇后都忍不住笑赞道:“贞儿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今日当拔得夜宴的头筹。” 赫连贞儿眉眼弯弯,温婉含蓄的轻笑起来,转身出了后宫,她脸上的笑意渐渐维持不住,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昭王妃才是京都第一美,沈凌酒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光。 赫连贞儿眉眼拢着幽深的恨,心里飞快的盘算什么,这皇上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林府,眨眼的功夫就被昭王府瓦解了,有昭王的庇护,旁人根本伤不了她分毫,赫连贞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来是有必要动用王府里最重要的那个角色了。 入了御花园后,赫连贞儿脸上阴暗的表情转瞬之间成了潋滟轻笑,一如明艳的牡丹花儿,说不出的富贵华丽。 赫连贞儿的出场让在座的贵女们都争相迎了上来,沈凌酒身份再尊贵也没有未来皇后的面子大,加之沈凌酒对谁都一副满不在乎,冷冷清清的样子,对比赫连贞儿的谦卑热情,众人都讽刺的看向沈凌酒,不知道她这样拿乔身份有什么意思。 尤其是同为沈府贵女的沈云兮往赫连贞儿队伍里一站,众人看沈凌酒的眼神,颇有种孤家寡人的同情。 自从沈凌酒当着她父母的面,将沈云兮那些龌龊事抖出来后,沈云兮便发誓要与沈凌酒势不两立,往日丢掉的面子,今日定然要找回来。 这也是她费劲唇舌过来的原因。 第252章 满园春色 第252章 满园春色 人群之中,沈云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正以高八度的嗓音尖锐的说着话,生怕夜宴的贵女们听不到她的嗓音。 “人家现在可是王妃了,王妃啊,那可是了不得的身份,自然可以对我不屑一顾了,我算什么呢,都不敢过去跟她打个招呼,万一她趁机污蔑我妄图攀权附贵,少不得回去又是一顿板子。” 沈云兮这么一说,不少贵女心中不满,比起沈凌酒之前不值一提的身份,她们可谓是京都真正的名门贵女,像吕国公府的小姐,威远将军府的小姐,三朝元老杨太傅府的小姐,不管谁站出来都是身份显赫,沈凌酒的出生在这些眼里是不够看的,讲究起来,也没那么高贵。 “唉……不用巴结也好,省得走的太近被克死!”沈云故作可怜,唉声叹气的。 “此……话……此话,怎讲?”这京都贵女里,杨太傅的女儿是个口吃,结巴的厉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正因如此,她嫌少出门参加各种宴席。 沈云兮眉毛一挑,招手示意大家围拢过来。 她左顾右盼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们大燕的这王妃啊……现在京都都传遍了,八岁的孩童都知道她是个不详之人呢!” “怎……怎……怎的不……详了?”杨嬛平日里对民间八卦鬼神格外感兴趣,此刻已是伸长耳朵,洗耳恭听。 “你们想想啊……她六岁克死了父母,十六岁克死了兄长,现在我祖父也命不久矣……唉……我都觉得我危在旦夕啊!”沈云兮顾影自怜的继续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人已经散开了,她忧伤的望着月色,凄惨无比的道:“最可怜的是……我们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印堂发黑,命里带煞,充满阴森之气……” 说完还不够,沈云兮又开始夸大其词的为自己抱打不平,昔日沈凌酒在沈府是如何如何欺压她的,如何如何让她难堪的,如何如何炫耀的……沈凌酒搬来个凳子,配合的不时点头和摇头,抖着腿看她吹,时不时抠抠耳朵。 不愧是沈府的人,即便沈云兮智商严重拖了沈府的后腿,可就凭她这三寸不烂之舌能将所有事实扭曲,添油加醋的把自己形容成被恶毒嫡妹欺压凌辱的悲惨故事,就该为她颁奖! 怎么办,好想给她一包辣条! 辣条是没有的,不过此处应有掌声! “啪啪啪!”沈凌酒赞赏的看着她,沈云兮顿时从嘴炮中清醒,围观的众女都懵蒙逼了。 沈云兮转头的瞬间,一不小心咬到舌头,脸色铁青,模样娇弱,一副随时都会被克死的样子。 “接着说啊……” 沈云兮瞪大双眼看着沈凌酒,口齿不清道:“驴……驴……驴……” “你才是驴!舌头都捋不直,还学别人乱嚼舌根,报应了吧?” 沈凌酒看着她,摸着下巴道:“二婶怎么没来,不是被你下了迷药躺在府里吧?” 沈云兮心虚的眨了眨眼,完全没想到沈凌酒竟然一说就中了,沈二夫人若是来了还不把她看得死死的,哪有机会造沈凌酒的谣,再说了,她今日来参加晚宴造谣是一件事,另一件事却是找果郡王理论,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他占了便宜,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沈凌酒就知道一语成谶了。 众贵女都不嫌事儿大的围成一团,等着看沈凌酒会如何惩治沈云兮,赫连贞儿站在一旁,眸光幽幽,唇角冷笑连连。 沈云兮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死气沉沉的,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和委屈。 就在这时,御花园廊檐处响起了太监的高呼声:“太子殿下到。” 众女一听,飞快的望了过去,便看到一众人从昏暗的宫道上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太子司行桀,他身边跟着的是薛文桓(薛文桓,薛府大房嫡出大公子,薛滢雪堂兄),他的身后还跟着赫连城,就连傅真也在其中。 这些人可谓都是京都有名的青年才俊,如此齐齐出现,顿时便让众女,手忙脚乱的拾撮起来,看看身上有什么乱的地方没有,众人早将沈云兮的囧事抛诸脑后。 更有甚者,杨太傅之女杨嬛立刻躲在黑暗处补妆,沈凌酒记得不错的话,她一炷香之内扑了三盒胭脂水粉。 败家娘们儿。 真是…… “满园春色关不住,红杏纷纷出墙来啊……” 青葵见状也默默翻了个白眼。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皇宫中处处笼罩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硝烟气息,不管是公主,还是贵女们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手们,拿出最佳仪态,势必要在气质、风情、学识上面让对手一败涂地。 赫连贞儿的丫鬟栁儿看到太子走过来,眉一挑,飞快的拉着赫连贞儿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向着太子施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赫连贞儿微微屈膝,司行桀并未看柳儿,满眼都是赫连贞儿的曼妙身姿,他脸上带着明媚的春色,本来赫连贞儿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再加上精心收拾,艳压群芳,太子眼睛都看直了,满眼温柔多情,伸手便扶起了她,说出口的话更是如水一般的温柔多情。 “贞儿,快起来,见到本宫你无须多礼。” 其他贵女,望着这一幕,眼里除了艳羡也只有妒忌了。 赫连贞儿声音温婉柔媚,“说什么傻话,即便日后……你我成为夫妻,宫规森严,这三纲五常,皇室礼数也是万不能废的,贞儿可不想担那祸水红颜的骂名。” “是是……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只是委屈你了。”司行桀,满脸的深情款款。 “不委屈。” 赫连贞儿一言一行皆是天下女子的楷模,恰到好处的柔到太子心底。 这里两人正表演得入骨,突然一些贵女忍不住尖叫道:“啊……快看……快看是谁来了!” 人头攒动处,芝兰玉树,风华潋滟的男人刚出现,便惹来一阵阵的惊呼叹息,场面一度很轰动。 第253章 吐好了没有 第253章 吐好了没有 席前又有太监叫起来:“二皇子殿下到。” 惦记太子和昭王的人太多了,其实这二皇子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司行幽对围上来的贵女们表现得兴致缺缺,倒是频频侧着耳朵听着女席那边的动静,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人。 在场的贵女不由得心中失望,众人难免意会这二皇子莫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如此一想,不少人心中吃味起来。 夜风袭来,杨柳依依,果郡王坐在席位上,背正好靠着一颗杨树,肆意风流的提着酒壶,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女席之中的各位贵女。 视线移动到某个侧影上时,只一眼他就看呆了,他停下喝酒的动作,将酒壶的弯嘴拔出,目光寻思起来。 垂花门前的席位上,青枝柳条垂挂,青色薄纱的少女,浅笑盈盈的和邻座说着话,眉如黛月,色如中晓之花,剪睡瞳眸似春水一般柔波荡漾,笑起来的时候,透着一股软软的诱惑,能一直软到人的心里去,这……赫连贞儿当真是美的极致。 再看首席那边。 今日沈凌酒穿了白色镶边的束腰长裙,那淡雅的衣服配上脖颈间少许金饰,映衬得她本就细嫩的肌肤越发的吹弹可破,仿似嫩豆腐似的,直看得果郡王心痒难耐,想上手捏捏,沈凌酒天生便长了一张美人脸,即便行为放荡不羁,动作略显粗鲁,可这反而显得她颇具灵气,一颦一笑间洒脱烂漫。 这沈凌酒和赫连贞儿相比,外貌上两人几乎不分伯仲,可赫连贞儿美则美矣,终究没有活力,不似沈凌酒一举一动说不出的勾人心魂,总是能轻易撩拨出男人想要征服她的欲念。 不知为何今日的赫连贞儿他觉得与往常见到的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果郡王想不出来,只好作罢,遥遥相望,这京都最美的两朵花,灿烂夺目,完全掩盖了别的贵女的美貌,果郡王微凝浓黑的长眉,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些旖旎的画面。 几乎在一瞬间,果郡王的心动了一下,这沈凌酒乖张泼辣了些,其实也不错,她长得如此出色,又聪明绝顶,还能闹腾,日后把她困在身边,日子必然不会无聊,而赫连贞儿……他又望向了女宾席,一时间竟然难以取舍了,这样出色的两朵娇花,他倒底娶谁为正妃呢,果郡王左右盘衡起来。 赫连云答应他只要帮他取得江山,赫连贞儿就是他的,他做贞儿的驸马也不介意,可他真为驸马了……那赫连云那个老狐狸,必然不会同意他纳妾。 果郡王侧脸掩映在皎月般的轻辉下,手指悄然的握了起来,这昭王的蛊毒未解,勉强拖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却偏偏要套这么一个美人在身边,真是暴殄天物啊! 想到这里,果郡王薄唇一钩,有两个美人在侧,他还在做什么驸马?到时带着她们两个去山庄生活,要多快活有多快活,这么想着,他惬意的多喝了几口酒。 这里众人各有所思,赫连贞儿余光瞥到沈凌酒时,眼里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艳,还有一抹憎恨之意,转眸的瞬间,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望向角落里的欢颜,沉思了片刻,突然让丫鬟柳儿俯身过来,两人耳语了几句后,柳儿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柳儿的背影,赫连贞儿勾唇浅笑,眸中闪过一道恶毒的光,不如今夜就送份大礼给沈凌酒好了。 很快柳儿回来,朝她点了点头,赫连贞儿巧笑嫣然,她看着杯中的酒,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果郡王看过来的视线,她微微一怔,脸色不自然的白了白,随即朝他露出一个温婉至极的笑,并起身在柳儿的搀扶下,突然离开了席位。 她这是? 她这是有话要与他说么?故意对上一眼,又马上离开,这么明显的暗示…… 果郡王眼底掠过一抹深意,随即也起身朝着赫连贞儿消失的长廊走去。 “小姐,赫连贞儿和果郡王都离开了。” 沈凌酒放下酒杯,看着被青葵剥的残缺不全的葡萄,一脸忧伤道:“手别抖……看看你剥的还能吃么?” “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先顾着吃,你让我盯的人都跑了!” 沈凌酒毫不在意的点点头,迷起眼问她,“青葵……嘿嘿嘿嘿……其实你就是想看他们是不是去了某处隐蔽的假山……然后……嘿嘿嘿吧?” “小姐……你……你再不正经,我就走了!”青葵撅着嘴,转过身,抱胸一副真的不理她了的样子。 “唉……你想看你就说嘛,小姐我这么大方的人,又不会不满足你,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我不知道吗?此刻夜黑风高……” “小姐……我真的生气了!” “唉……好了好了,你怎么跟王爷一样!”真是好难伺候!沈凌酒扶额。 “王爷那是口是心非,能和我一样吗?”青葵立刻辩解。 “唔……他是口是心非,你是不懂情趣!” 青葵:“……” 一柱香之后 御花园的东北角,一排夹竹桃的草丛中,一个少女躺在那里,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已经面目全非,脸颊到发髻线的位置一直下沿到脖颈耳后的地方的面皮都被行凶者完整的剥下,露出森然的眼珠和鼻孔,眼窝深陷,因为没了嘴巴,口腔的外面一排白齿凸了出来,上面鲜红色的血液尚未凝固,还在不停的往下流淌,最让人惊悚地方是,少女的手指还在微微抖动,不知是出于机体本能的收缩,还是留有一口气在。 她身上穿着一袭薄纱绿罗裙,头上挽着的飞仙发髻已经凌乱不堪,脚上的白色簪花绣鞋上沾染了一丝血迹,和前一刻看到的栩栩如生一模一样。 可她还能不能看见,能不能感知世界,能不能听到声音,沈凌酒就不得而知了。 沈凌酒起身的瞬间,少女彻底恢复了平静,她走到院墙边,看着扶着墙一直吐个不停的尚阳道:“你……吐好了没有,吐完了……我给你一个提议,你得在一分钟的时间内思考完,并告诉我结果。” 第254章 已经死了 第254章 已经死了 尚阳白着一张脸,掏出绣帕,虚弱无比的擦着嘴,此刻她嘴里还酸酸的,胃里一阵抽疼,双眼到现在还在发黑,她攀上沈凌酒的肩膀,腿软道:“一分钟是多久?” 沈凌酒略微思考了一下,“大概……你说五句话的时间。” 尚阳立刻站的笔直,“你说……你说……” 沈凌酒看着地上的尸体,眸色起伏不定,“你真的不想嫁给林煦吗?” “不想……打死也不要!”尚阳态度很坚决!虽然她不知道林府为何突然之间涨了权势,但这些旁门左道,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也决计不会得逞的,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再说她已经弃暗投明,和沈凌酒同一阵线了,傻子才会往火坑里跳!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招林煦为驸马,过着公主的锦衣玉食和享用公主的荣华富贵,老死在宫规森严的方寸之地,二是,放弃公主的身份,从而浪迹江湖,天涯海角,自由自在,睡尽天下美男,你选哪个?” “这是什么破选择?”尚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是个有脑子的,都会选择后者好吗?” “意思是……你愿意为了自由和爱情放弃公主的身份了?” “自然是。”尚阳斩钉截铁,双眼通红,甚至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 “即便……从此要隐姓埋名,也不在乎?”沈凌酒摸着下巴,看着她一脸严肃。 “当然!” “很好……” 沈凌酒说完,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从现在起,尚阳公主已经死了!” “我死了?”尚阳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直到沈凌酒脱她身上的衣服,她才恍然大悟过来,“你……你要让这个尸体冒充我?从而让我金蝉脱壳?” “嗯……”沈凌酒淡淡的点头。 “可……可这具尸体……”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死者是沈云兮,而且……很快就会有宫人往这边奔涌过来,所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沈凌酒话落,御河边的木桥上,已经有大批宫人提着灯笼,往这边急促的走了过来。 尚阳慌乱无比,六神无主,“这……这就是你说的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好吗?” 要被人发现了…… 这么大一具尸体,就是跳到护城河也说不清啊? 尚阳急得团团转,“完了,没救了……告辞!” 月色凄迷,尚阳看起来确实挺着急的,连夺命三连的台词都出来了。 沈凌酒一把将她拉住,将小拇指伸到嘴里吹了几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吹曲?” 尚阳话落,几个影卫突然从天而降,尚阳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沈凌酒指着地上的尸体,发号施令道:“把这具尸体,搬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那个地方最好充满神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并且让人不敢声张,还得一时半会儿让人找不到,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把我和死者联想到一起!” 尚阳:“……”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一头冷汗。 尸体被抗走的那一刻,沈凌酒又指着尚阳道:“把她也捎上!” 几个黑衣人不明所以,就连尚阳也一脸懵逼。 沈凌酒拍了拍尚阳的肩膀,拿出干坏事多年累积了无数经验的沉重口吻道:“成败在此一举,尚阳,后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明白该做些什么吧?” 眼看大难临头,尚阳突然升起一股被临终托孤的使命感,反应过来后,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几人在夜色中消失后,那些高举宫灯,有禁军打头阵的贵女皇子蜂拥而来,众人看到沈凌酒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你们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做什么?” 一片窃窃私语中,沈凌酒看着众人,毫无惧色,一派淡然,仿佛她不是个杀人犯,而是兴致所致来这里赏月的。 在一众愤讨声中,太子司行桀上前行礼道:“方才有宫人来报,说是这里有一具女尸,正好沈府沈小姐以及王妃都不在宴席,我等担心之下,便匆匆赶来这里,如今王妃安然无恙,我等便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未曾瞧见沈小姐……不知王妃看到没有?” “没看到。”沈凌酒甩了甩袖子,“我是来找我的婢女的,方才让她去问问王爷何时过来赴宴,竟然一去不回,本王妃担忧不已,便出来寻找,刚到这里,你们就过来了,至于……你们说的女尸我也未曾瞧见,不如让那个报信的宫人出来,仔细找找……本王妃也很是担心……万一你们说的女尸是我侍女……本王妃……恐怕会哭晕在茅厕啊!” 众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果郡王站出身道:“王妃当真是来找侍女的?” “不然我来做什么?私会其他男人么?”沈凌酒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私会男人这个本王到没听说,不过本王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果郡王一脸要跟她死磕到底的表情,让沈凌酒活动了一下手关节,“你且说来听听,本王妃很感兴趣。” “方才,有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夜宴禀报,说是王妃杀人了,这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庶姐,沈云兮小姐。” “本王妃好好的,为何要杀她?” “因为今日沈云兮当着所有人的面,诋毁王妃,言语极其恶劣,令人闻之震惊,王妃心生怨恨,一时心生烦闷,出来寻找婢女的时候,正好撞上沈云兮,说不定沈云兮当时不知好歹再次冲撞了王妃,或者说了什么威胁到了王妃,王妃左右一看,四下无人,月黑风高的,便除之而后快,不巧又被匆匆路过的宫女看到,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众人都知道王妃擅长武艺,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 “啪啪啪……” 这是今晚沈凌酒第二次鼓掌,她慢悠悠地停手,一双黑眸注视着果郡王,虽然平静无绪,却自带狂傲不羁的光环,她眉毛一挑,笑道:“果郡王以后不当王爷了,去民间写写话本子想必也是饿不死的,你信不信你这种滥大街的狗血版本,我闭上眼睛能说三天三夜?” “愿闻其详!” 第255章 如何不幸了 第255章 如何不幸了 司行幽饶有兴致的打着折扇,也跨出来看热闹。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拿出毕生所学,甩了一下刘海,道:“其实,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沈云兮……其实是出来私会情郎的!” 演戏谁不会啊? 众贵女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她,接着她又无限惋惜的道:“不料撞见情郎正和别的贱人打得火热!” “嘶……” 很劲爆有木有?沈凌酒看着她们不断抽动的嘴角,哀婉道:“沈云兮也是个少女,是少女就会冲动……冲动之下就难免……” “难免怎么样?” “对啊……你倒是说啊!” 沈凌酒深深的叹气,“难免……气愤难平,于是她就……不自量力的上前理论,结果被情郎和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联手杀了灭口!” “啊……” 胆小的贵女已经捂住了嘴。 沈凌酒眼中带着水光,“可怜的花季少女,小云兮……就这么被这两个畜生!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她弃尸荒野了!就在这时……故事的高潮来了!……这是个伟大而不幸的神转折……” “什么神转折?” “如何不幸了?” 沈凌酒摇摇头,欲哭无泪道:“因为本王妃……正好倒霉路过,看到尸体的我……和看到尸体的宫女,本王妃尚未醒悟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小宫女就疯了一般的跑了……接着……接着你们就来了,接着你们就看到了何其无辜的本王妃,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你们觉得这个版本如何?” “……” 众人被她说的目瞪口呆的,沈凌酒目光颇具深意的在果郡王和赫连贞儿身上流连,看得两人都不自然的撇开目光。 “哎……口说无凭,既然你们认定沈云兮的失踪和本王妃有关,就请拿出像样的证据出来,否则,诋毁本王妃的声誉,这个罪,别说你果郡王,就是你这个太子怕也是担待不起的!” 果郡王听了,脸色陡然大变,捏紧拳头。 太子听了,心口微窒,面色骤沉。 此刻尸体都没找到,过早下定论确实是无稽之谈,所谓捉贼拿脏,这果郡王也太沉不住气了。正当太子要命令随行侍卫大肆搜捕时,从御花园另一角落,过来的庞大仪仗队里,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随着仪仗队的铺开,司行傲寒着一张脸从龙椅上下来,随着他一起走过来的还有昭王司行儒,司行儒身旁跟着沈凌酒口中的婢女青葵。 众人慌忙下跪行礼。 司行儒见到沈凌酒站在众人的对立面,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样子,他挑着眉,在沈凌酒身上扫视了一圈,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渐渐松了剑眉。 自从沈煜书走后,他渐渐体会到了一个当兄长含辛如苦的微妙感觉。 每次她孤身在外,他其实并不担心她闯什么大祸,哪怕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也能眼都不眨的解决掉。 世人眼里她总是能表现出聪明过人的一面,似乎,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儿,但相处了这么久,他才渐渐意识到,沈凌酒……看着水灵,其实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到了外面,吃点甜头就看不到蜜旁边的蜂,眼看快被蛰了还为寻到蜜沾沾自喜。更多时候,哪怕即便真的被蛰了,还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也许当初沈煜书便是这样浑不在意,才把她宠的无法无天的,沈煜书将她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有多不放心,此刻他算是体会了个彻底。 沈煜书交给他的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又自带惹祸气质,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也能跟她扯上关系,一刻不看着,都让人不省心。 司行儒放缓眸中的神色,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走到沈凌酒身边,今日她穿的纱裙露着滢白的双肩和清晰优美的锁骨,他将披风一围,严严实实后,才松手。 他凑得太近,以至沈凌酒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通红,这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包成粽子的毛病,真的要改改啊喂! 她愤懑的抬起头,就听到刚才还嘈杂不休的场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在场所有女眷的目光都停留在司行儒的无双风姿上,一脸痴迷的状态,饶是见过不少花痴的沈凌酒,也没法估量,一个司行儒就能让所有少女脑子宕机的壮观景象,此刻她心里的愤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自豪感。此刻她不用做什么,说什么,就已经显得自己很成功了,不是么? 她可是拿下了大燕第一美男的女人! 这注意力必须是刷刷的,不过众人看着两人的目光似乎有些问题啊! 他们多半是,先以惊艳的眼光望向司行儒,再以遗憾的眼光望向沈凌酒。通常他们望向沈凌酒的时间要远远多于望向司行儒的时间,看沈凌酒是从左胸看到右胸,看脸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颜值没毛病,大部分的时间用来辨别她胸前一马平川的状态是不是还能二次发育。 太欺负人了! 现在沈凌酒突然能体会,当初沈云兮为何要在胸前塞两个馒头了,冤孽啊……沈府的女人都是一马平川啊!这不是她的错啊!这是遗传啊!先天条件的缺陷啊! 沈凌酒万念俱灰,已经在思考以后要不要塞两个馒头了,以达到混淆视力增强自信的效果,哎……她以后多半只能靠想象活着了,她收起悲悯,不断安慰自己,一马平川了,王爷还不离不弃的,勉强算得上是真心相爱了,这是好事!好事! 沈凌酒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落在众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一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样子。 皇帝司行傲,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有胎记的沈凌酒,那震撼力,不亚于被雷劈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怪司行儒为了她不惜抗旨,甚至不惜跟他动真格的抢女人,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啊! 一瞬间司行傲心底某处悄然松动,可当他看到两人如若旁人,亲亲我我悠哉悠哉的样子,活得别提多滋润了,司行傲立刻又寒着脸,心里的火气滋滋的冒了出来,他眼睛微眯,一抹危险的光芒遍布瞳底。 第256章 杀人动机 第256章 杀人动机 善于察言观色的胥公公,捏紧手中的拂尘,生硬的打断场内的旖旎氛围,“咳咳咳咳……” 众人眼福也饱了,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开始切入正题,又纷纷议论起来。 看着昭王眉峰紧锁,面如寒霜,同他的王妃站在一处,这无声的宣示,已经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压力了。 众人威慑于昭王的淫威,竟无人再敢上前说话,司行傲脸色铁青,看来他不开口询问,这些人都打算当哑巴了,他气得不轻,偏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都凑在这里干什么?看星星么?” 太子面有难色,他伸出胳膊肘捅了捅果郡王,果郡王眸色沉沉,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方才宫宴那边,有宫女匆匆来禀报,说是王妃醉酒行凶,杀了人,于是太子带着众人过来查探一番,这……这才刚过来,皇上你就来了。” “听你的意思,朕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朕不该来?” “嘶……” 众女眷听了,一阵窃笑。 果郡王眉头皱起,面色紧绷,“臣不是那个意思,皇上你知道的,臣自小书读的少,表达不准确……不过皇上你来得凑巧是真的。” “你若能把花在女人身上的时间,花上一半在正事上,也不会一事无成了!” “是是是……皇上教训的是。”果郡王灰头土脸的摸了摸鼻尖,一脸浑不在意的表情,装蠢这种事情,真是个技术活儿,表现得白痴一点,整天被人指着鼻子骂,表现得正常一点,别人又觉得你图谋不轨,果郡王只好一会儿智商在线,一会儿下线,不过对于自小便没有安全感的他习惯性的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弱势一点。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伪装,世人都骂他辱没了先父颜将军的威名,谁又知道英雄盖世的颜将军是被自己深爱的结发妻子,大燕的长公主,以一杯毒酒,毒死的呢? 从那时候起,他内心深处便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年岁悠悠,不知不觉中那颗种子已然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司行傲听完,和众人的目光一起,再次投向沈凌酒,却都说不出一句话。 司行儒始终处于沉默中,修长的身形衬着儒雅紫衫,飘逸自若,似乎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传宫娥,朕要问话。”司行傲坐回辇车的龙椅上,拿出帝王的威仪,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穿着淡粉色宫装的宫娥立刻跪在地上,双肩不停的抖动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把你看到的情况说一遍。”司行傲揉着额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小宫娥一辈子也没见过皇帝几面,如今更是把宫里宫外身份贵重的人都瞧了个遍,一时舌头打结,好一会儿才清理思绪道:“奴婢奉了御膳房御厨的命,将洗好的鲜果端往御花园的夜宴,途径这里的时候,脚被石头绊住,摔了一跤,随之闻到一阵呛鼻的血腥味,又听到有人在自言自语,奴婢爬起来一看,就看到……看到昭王妃蹲在一个女人面前,我偷偷走近一看,竟然是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一脸的血……当时奴婢差点吓晕过去,奴婢躲在暗处,生怕被杀了灭口,奴婢一害怕,就跌跌撞撞的跑回夜宴禀报了此事。” “这么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昭王妃杀人了?” 按照原计划,宫女应该说看到了,可此刻面对昭王的魄视,她神色有些惊恐,临时改了口:“没……没有……” 这时果郡王又站出来将沈云兮和沈凌酒在宫宴上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还附上了自以为完美无缺的猜想过程,良久,司行傲言简意赅的审问沈凌酒:“昭王妃对此作何解释?” 沈凌酒上前一步,微微屈膝,非常敬业,完全显示不出她没读过多少书的样子:“对于宫女的证词,以及果郡王的猜测,本王妃有三个疑问。” 她来回走在两人之间,指出两人话语中的漏洞,喔不,窟窿。 她蹲在宫女面前,看着她问道:“你看清了当时,躺在地上的少女是谁了吗?” 宫女睁大眸子,小脸苍白,“没……没有。” 沈凌酒起身看向果郡王,“既然宫女当时并没有看清地上的女人,果郡王为何一口咬定是沈云兮呢?” 果郡王后背一凉,说道:“我是凭借宫女口中的形容猜测的。” 沈凌酒微微一笑,“宫女好像只说了看到是个女人吧?当一个人在极度惊恐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出于本能的保护自己,根本不会太过留意死者的衣物,那个时候都惊得六神无主了,你觉得她还会去仔细观察死者的衣物吗?再说了,天色昏暗,若没有宫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宫女当时应该什么都没看清,只是下意识的一瞥,看到了满脸的血,便认为人已经死了。当时宫宴上消失的贵女定然不止青葵和沈云兮,果郡王何来的判断就认定是沈云兮呢?除非沈云兮是你杀的?” “我……你……你血口喷人。” 方才沈凌酒还被众人包围着指指点点,大有被千人唾弃万人鄙视的情势,此刻皆把矛头转向了百口莫辩的果郡王。 “其二,死者的尸体都没找到,你就先声夺人,污蔑本王妃杀了人,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若是真的找出了沈云兮的尸体,王妃作何交代?” 沈凌酒真是被果郡王的智商蠢哭了,面对这样的智障,身心真是饱受灵魂级的摧残,她扶额,“断案呢?首先得找出尸体,构成犯罪事实,其次找出凶器,最后找出动机,前面两点本王妃暂时不下结论,就凭最后一点便不成立,本王妃没有杀她的动机。”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散播谣言,诋毁你的声誉,这还不算吗?” “这么说来,果郡王诋毁本王妃怕是更多吧,那本王妃不是应该先杀了你?” “那或许,你们有别的恩怨呢?” 第257章 发配边疆 第257章 发配边疆 “别的恩怨?本王妃会傻到在这里杀了她?还让宫女发现?甚至放走宫女去报信?”不等果郡王反驳,她又笑道:“而且你说本王妃醉酒杀人,今晚本王妃可是滴酒未沾……清醒得很,果郡王你的推敲可真是满目狼藉,漏洞百出啊?说一句不中听的,沈云兮今日在宫宴上对本王妃出言不逊,已是死罪,本王妃何必多此一举?” “我……我说不过你,暂且不和你争论,等找出尸体,看你作何解释?”不知为何,果郡王目光开始躲闪,不复方才的桀骜之气。 “找不到尸体,本王妃也不是好惹的。”说着她笑吟吟的挽上昭王的臂膀,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胸膛上,头顶是他清浅凉薄的呼吸,“你夫人被人欺负了,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这是自然。”司行儒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垂下眼帘来,将沈凌酒小女儿的温婉全部看进眼里,包括她歪着脑袋唇边绽开的一抹比雨后晚霞还要好看的笑。 他抿了抿嘴,冷冷地威胁道:“欺负本王的女人……轻则生不如死,重则挫骨扬灰。” 氛围突然冻结,不少人都不自觉的拉开了与果郡王的距离,今日他们算是看清楚了,这昭王是个护犊子的,谁惹了昭王妃,他的心尖宠,谁就要倒大霉! 只有果郡王冷哼,他不信她还能把尸体给吃了。 皇帝立刻命令禁军对整个御花园进行搜寻。 气氛再度微妙。 二皇子司行幽以一种十分不明朗的神态,望着这边,不时和太子耳语几句,他每说一句话,太子的脸色便白一分,也不知他对太子说了什么。 沈凌酒从红尘外神游回来,耳根在司行儒的呼吸下有些发烫。 今日来的贵女貌似对昭王的八卦更胜今日的案件,仿佛达成了一种共识,原来昭王不是不近女色,也不是视美人如粪土,实在是她们都不够美,入不了他的眼,众女齐刷刷望着沈凌酒,似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撇开那羞涩又哀伤地目光,沈凌酒实在不知道该瞧谁好。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 禁军统领冒着冷汗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回禀着随时能让他掉脑袋的话,“皇上,御花园并没有找到任何尸体,是否要扩大搜寻范围?” 司行傲冷哼,凭沈凌酒的心智,杀了人,会傻傻的等在这里被人捉脏么?难怪她盛气凌人,不依不饶,早就笃定找不出尸体了。 司行傲看向果郡王,果郡王没想到沈凌酒胆子这么大,目光从空中直直坠下来,跌了个措手不及。在满场静寂中,沈凌酒的嗓音就如同空谷回音,盘旋,再盘旋…… “果郡王你空口白牙的污蔑本王妃,意欲何为?” “尸体不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被藏在了别处?”果郡王据理力争。 “现在除了这个小宫女谁也没有看到所谓的尸体,而你果郡王一口咬定存在尸体,深信不疑,该不会人真的是你杀的,你故意诬陷本王妃吧?” “你……”果郡王刚要开口便被打断。 “想来是个误会,这宫饿信口雌黄,应该严惩,既然没有发现尸体便是失踪而已,还望王妃看在果郡王也是被蒙蔽挑唆的份上,从轻处理,毕竟到现在沈云兮依旧下落不明,现下找人要紧,王妃以为如何?” 说话的是赫连贞儿,如今她贵为未来的太子妃,自是有资格出来求情的,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赫连贞儿与以前见过的赫连贞儿相比少了一份锐气和沉稳,沈凌酒回神,压下心中那怪异之感,看向司行儒,突然之间觉得头晕目眩,一阵阵酒意压制不住的往上涌来,她握着司行儒的手渐渐收紧。 赫连贞儿将两人微小的互动收在眼底。她本以为昭王娶沈凌酒,是不喜欢她的,他身中相思蛊,怎么可能爱上旁人,他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装成相思蛊对他的危害已经构不成威胁,两人故意装得亲密无间,他宠她入骨,可是如今仅仅是拥她入怀这样一个动作,居然都让她忍不住嫉妒。 他摁住沈凌酒不安分的头,她揪着他的衣襟摇晃着脑袋,一脸尿急的样子,用手在他胸前写了一个“走”字。 抬头的瞬间,她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娇嗔的靠在他怀里,软着声音问:“王爷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她双腿发软,实在是站不稳了,口吻软糯,是怕暴露她确实饮酒过度,可她酥软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便是骨头都忍不住酥了一下。 “人口失踪找大理寺和禁军,这个还需要本王教你们么?本王的爱妃累了,本王先带她回府了。” 说着司行儒便拉着沈凌酒准备走人。 “慢着……” 沈凌酒突然停下,她意有所指的看着司行儒,司行儒用手弹了她脑门一下,随即转身,冷下眸子道:“果郡王故意刁难本王的爱妃,多次出言污蔑,还请皇兄秉公处理,若皇兄处理得让本王不满意,本王不介意代劳。” “你……” 司行傲抓紧扶手上的龙头,剑眉抖动,脸色发青,半响憋出一个字,“滚!” 竟敢公然威胁他,罔顾圣颜,岂有此理!司行傲怒火攻心,一巴掌拍下去,龙椅顿时被震散架了,他跌坐在一堆木屑里,气得想杀人,好好的一个夜宴,就这么搅黄了,司行傲在胥公公的搀扶下,从木头堆里起来,看着果郡王吼道:“你们就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你没事去针对他那只铁公鸡干什么?活的不耐烦了吗?你要把你老子的脸面都丢光才满意吗?” “我……” “不用解释了,现在滚回去收拾包袱,连夜滚到文玺的麾下去报道,与其让你在这里浪费粮食,不如干点事情,一闲下来就给朕惹事,以后没有朕的圣旨,你不得入京,就守在边塞静思已过吧!” “皇上……臣知错了……不要让我去打仗啊……我不是那块料啊……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啊……皇上……” 第258章 吃错药了 第258章 吃错药了 “来人,押走!” “啊……不要啊……皇上开恩啊……” “果郡王你就老实上路吧,指不定你就建功立业,一雪前耻,名垂千古了呢?” “是啊,是啊……到时候别忘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啊!” “大燕的安危……就落到你身上了,别哭……像个男人一点!” “你……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枉费本王对你们提携照顾,不求情就算了,竟然落井下石……你们……你们,好样的……本王若是活着回来定要抽你们的皮……喝……” 不等果郡王骂完,禁军一窝蜂的上来将他围住,夹住他的两根手臂便拖出了众人的视野。 晚宴办成这个样子,司行傲已经没了兴致,挥手让人撤了,其余人也打发了回府。 走在回府的宫道上,青葵扶着微醉的沈凌酒,不时替她擦擦汗,“小姐,你忍着点,很快就到宫门口了。” “我没醉,只是有点头晕,你担心什么?”沈凌酒说着,突的打了一个酒嗝,呛鼻的酒味,就连青葵都闻到了,难怪王爷冷着脸,一把将她推开,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那个果酒……喝着甜甜的……想不到后颈儿还有点大!” 青葵叹了口气,脑子转了几下,问道:“小姐……你让我去请王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死人了么?” 沈凌酒脑子反应有些慢,许多事情,喝了好一会儿才骤然想起,趁她脑子一片空白之前,她咬了咬舌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说道:“我今晚的酒可能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青葵脸色一白,“你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当时我们不是用银针测试过吗?” “没有毒……但是……我喝的时候,觉得特别香,而且,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我怀疑里面加了类似麻沸散的东西,麻痹了当时的一些感官,若我们迟点走,我恐怕控制不住,真要胡言乱语了。” “小姐……当务之急是趁你还没胡言论语之前,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沈凌酒点头,努力回忆了一番,“当时我们分头行动,我让你去找王爷,我去跟果郡王,跟到半路我迷路了,原地找了一圈后,我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我跟着过去就闻到了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接着果郡王和赫连贞儿我没看到。我……我看到了尚阳,她正要尖叫,被我手快一把捂住了嘴,接着她就跑到院墙边呕吐起来……一直吐啊……吐啊的,我以为她看到了死老鼠,过去扒开草垛一看……” 说到这里,沈凌酒也是一阵反胃。 “你……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沈云兮还带着余温的尸体,关键是她的一张脸都被剥了下来,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那……那尸体呢?还有尚阳公主呢?” “我让暗卫把她们带走了……我怎么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青葵抽了一口冷气,“不会还在皇宫里吧?” “对啊!难不成我带回王府欣赏啊!” 青葵:“……” 上马车后,沈凌酒显得很不安分,时不时抓抓司行儒的衣襟,摸摸他的长发,最后居然兴致勃勃地挠起了他的胳肢窝……见他坐怀不乱,沈凌酒开始放大招,她甩了甩头。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司行儒伸出了魔掌。 上下其手后,她猴急地扯着他的腰带,一边殷切道:“夫君,你热不热?我帮你宽衣,让你凉快凉快。” 听见她的话,司行儒唇线一抿,“你今晚喝的果酒里……放的是麻沸散,还是春药?” 沈凌酒一怔。 他的手又抚上她的脸,提着她的领口,将她拉近了半寸。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有些把持不住。她渴望地舔了舔唇,主动凑了上去,却不想被他猛然捏住下巴,“想借酒装疯,趁机偷袭本王?” 沈凌酒:“……” “说吧,为什么给自己下麻沸散?” 沈凌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我醉了,我听不懂!” “嗬……”司行儒轻笑一声,笑得她毛骨悚然的! “需要本王亲自检阅一番么?” “我承认……是我下的。” “本王问你为什么?” “我……是……是尚阳……不想嫁给林煦,不想当公主了,想浪迹天涯当采花大盗……喔不……当江湖游侠,我看到沈云兮的尸体,便心生一计,想要李代桃僵,我……我怕你……说我诱拐你侄女,便自行服了一点麻沸散,企图以睡死来蒙蔽过关……我敢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就劈死尚阳公主!如此……你该相信我了吧?” “让本王看看,这胆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越来越大了!” “哎呀……讨厌……” “正经点!” “喔……” “把你爪子拿回去!” “我……我现在是真的热……我突然想起来……我可能是吃错药了!” “吃错药了?” “麻……麻沸散还在我兜里,我大概……可能……吃的真的是春药!” “这你也能搞错?” “我……我……当时天那么黑……我又那么紧张……这包装也差不多,一时之间吃错药,不是很正常吗?”沈凌酒热得直脱衣服。 “那你怎么没把毒药吃了?” “毒药是红色包装的,我又不是色盲!” “吃的时候没感觉吗?” “这个我又没吃过。我怎么知道,再说了……这些东西,吃下去前期效果都差不多,我怎么知道吃错了,如今……如今……我就觉得你像一朵花,好想……好想咬两口!” 一念至此,沈凌酒搓着一双手,想着一会儿就要嘿嘿嘿,她就忍不住嘿嘿嘿……。 而另一厢,司行儒表情十分有趣,似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被沈凌酒推到,被推到好像显得很没面子,尤其还是在马车里,这传出去…… 他正思考要不要一掌劈晕她,沈凌酒已经迅速解开了他的外袍,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 沈凌酒抱着万分喜悦又紧张的心情,正胆怯地要一亲美男芳泽,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谜之魔音:“王爷……王妃留步!” 沈凌酒:“……” 混账,谁这么眼瞎? 第259章 自认倒霉 第259章 自认倒霉 “王爷!王妃!” 沈凌酒左右看了看没有大关刀,否则她真要出去将来人五马分尸了!她撩开车帘,看着骑着一队白马的禁军统领问道:“你想怎么死?” 禁军统领愣了一下,随即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衣衫不整,斜躺在软垫上,双眸迷离,脸颊生晕的昭王,他后背直冒冷汗。 “卑职……奉旨请王爷王妃入宫,宫里出了大事。” “还有什么事比我脱光王爷更重要!”沈凌酒猛地起身一吼,吼完气息不顺,觉得吹来的风都凉飕飕的。 马车里的司行儒一愣,抬起头来,表情那是相当微妙。 “额……我是说王爷有点热,你们瞎想什么?” “哦哦哦……”禁军统领局促的别过头,脸上统统飘过可疑的红晕。 “出了什么事儿啊?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这样的,卑职长话短说。”禁军统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想到当时的画面,结结巴巴的说道:“今夜皇上准备就寝时,胥公公赫然发现皇上的龙床上躺着一具女尸。”,他吞了吞口水,迟疑片刻,才说,“据说,尸体诡异之极,全身皮肤发黑溃烂,面目难辨啊……” 沈凌酒微微错愕,才这么会儿功夫尸体就腐烂成这副模样了?也不知对方究竟撒了什么药粉。她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颤声问:“死者是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皱眉道,“据说是尚阳公主。” “什么?”沈凌酒高呼一声,“失踪的不是沈云兮吗?找到沈云兮了吗?” “尚未找到……事关公主死因,兹事体大,所以……卑职奉旨前来请王爷王妃入宫商讨此事。” 这是商讨吗?分明就是怀疑她!傻子才会去。 “唉……”,沈凌酒愕然道:“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啊……失踪的人没死,死的人不是失踪者,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还出现在龙床上……” 禁军统领陷在震惊中,呆呆地点头。不等他回过神,就听到司行儒压抑至极的声音传来,“既然人都死了,想必也不甚着急,回去告诉皇上,本王明日再入宫与他商讨此事。” 这是传说中的抗旨么?禁军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清楚王爷的话么?等着王爷请你们吃宵夜?” 沈凌酒说完,便看到禁军们调转马头,踢踢踏踏的快速撤走了。 她放下帘子,转身看到司行儒还维持着方才那一副将要被临幸的魅惑样子,她搓了搓手,“我这就来……让你久等了……真是罪过罪过。” 司行儒一双湛然的凤目将她瞧着,道:“本王差点就信你真的吃错药了!” 沈凌酒眼皮重重一跳,“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个……天色不早了,咳咳……” “你或许是服用了一点麻沸散,但并没有吃错春药,方才……你偷袭不成,便借机撒谎想要轻薄本王,对么?” 沈凌酒老脸一红,她确实没有吃错药,本来想趁机哄骗司行儒,想不到突然被人打断,她一时被分散了注意力,没了中药后的火急火燎,被他看出了破绽,好了,她知道了……他打发了禁军,是要腾出时间修理自己了!呜呜呜……嫁给控制力极强的男人……真的好命苦…… 她不吭声了,怂了,自认倒霉的她,不动声色的往车门口挪着,万一这厮发起疯来,好方便逃走…… 不知马车行驶到了哪里,车厢突然摇晃的厉害,沈凌酒本就头晕,此刻她更加头晕,她揉了揉眼睛,眸子里尽是惺忪的醉意,一个巨大的抖动,将没有扶好的她猛然掀翻在司行儒怀里,看着他渐渐沉下的脸色,她又看了看自己手掌按住的地方,那里似乎已经……刚硬成铁,那么,所以……他一直克制的隐忍着是为了什么? 司行儒嗓音沙哑不堪,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冷俊的容颜蓦地在她眼前放大,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上,她躺在柔软的垫上,看着司行儒近在咫尺的脸,淡定冷静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 “看那么多的小册子,你每次就只学会了点火么?” 直到他的吻落下来,她才迷茫道,“小册子上面……出力的不都是男人么?” 司行儒皱眉,“你的意思是那些小册子是为男人准备的教材?” 沈凌酒抬手抽掉了发髻上沉重繁杂的金簪步摇,将其随意丢在马车上,满头青丝顿时倾泻而下,动作自然而然,干净利落,比起青楼里使出勾魂解数的柔媚的女子还要诱人三分。她长长吐了口气,半是清醒半是混沌,“难道王爷技术好,不是在上面学的,而是找人实践的?” “本王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我还亏呢,怎么就眼瞎嫁了一个禁欲的男人?” “你……” “我……我怎么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司行儒便朝她重重咬下去,两人的呼吸均是一窒。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不准发出声音……” “你咬我还不准我叫了?我偏要叫……还要叫得很销魂……啊……啊……” “闭嘴!” “不……唔唔唔……” 眼看马车已经快到王府,驾着马车的萧挚却不敢打扰马车里春意正浓的两人,只好打个手势,让马车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随行的人都自觉地把耳朵堵上,因为马车里的声音,实在……不堪入目! 随行的人都红了脸,就连在后一辆马车的青葵,都跟着堵住了耳朵。 这一晚,京都尚未休息的人都很奇怪,这昭王府的马车怎的围着昭王府转悠,就是不进府呢? 翌日 沈凌酒和司行儒一同入了皇宫,还未看到传说中的女尸,就听太监说:因为天气炎热,那具尸体又太过难堪,即便放在了冰棺里也抑制不住尸体全身腐烂的速度,所以太后亲自下诏,决定不到头七,三日后便收棺入殓,下葬皇陵。 沈凌酒走到冰棺面前一看,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第260章 你给朕滚 第260章 你给朕滚 洁白的冰棺里,躺着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少女。她身上的服饰已经换成了公主入殓的丧衣,就连发饰都佩戴得一丝不苟,只是头发脱落得厉害,尸体面部用一张手帕盖着,她全身皮肤已经溃烂乌黑,脓血横流,早已看不出那张脸的本来面目,谁也无法从这样的尸体上看出,她昔日是如何的艳绝桃李,芝兰红粉。 据说太后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双眼一黑,直接晕倒了。 皇家出了如此巨大的凶杀案,整个皇宫的氛围都十分压抑。 沈凌酒默然凝视着冰棺里的人,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片段,皆是她生前巧笑嫣然的画面,美人配朱砂,揽镜自芳华。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很羡慕沈云兮,羡慕她有个事事为她打算的母亲,有个严肃却默默爱护她的父亲,她若安分守已,本是可以嫁的很好的,可以相夫教子,可以坐享其成,可惜她却选择了步傅姗的后尘。 沈云兮纵然可恶,甚至屡次想要除掉自己,可面对她的尸体,沈凌酒还是红了眼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只是觉得死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再看到死人,或许是觉得沈云兮活着偶尔给她使点绊子,生活也不至于太无聊,或许只是即便再讨厌她……也好过看到她的尸体。 沈凌酒叹了口气,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她便抿住了嘴唇,即便沈云兮这一生过得磕磕绊绊,不尽人意,可死后能以公主的资格入殓皇陵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慰了。 她正发呆,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昭王妃,不打算对死者说点什么吗?” 一股迫人的气息袭来,沈凌酒转身朝来人行礼,“参……” 她正要弯腰,被司行儒一把拽住,司行傲的五官比司行儒更加立体深邃,人像是被刀斧雕刻出来的,一双狭长的黑瞳蓄满暴戾之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本王并不觉得,本王的王妃需要同死者说点什么,或者解释什么。” 司行傲对上司行儒冷傲的魄力,讽刺的笑了一声,之后挥手屏退宫人,才说道:“尚阳在哪里?” “尚阳公主不是在这里躺着吗?皇上莫非伤心过度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沈凌酒微微侧目,表情云淡风轻的。 司行傲盯着沈凌酒,那一双眸子,清澈明透得如同清露,睫毛间或一颤,流转光华。 他一直紧抿的唇角,在这一瞬间不自觉的上扬,“明人不说暗话,王妃是个聪明人,若朕不愿意承认,躺在冰棺里的便只会是一具无名女尸,而非尚阳,朕既然已经默许尚阳的这种做法,就不会再去追究,毕竟他是朕最心爱的女儿。现在朕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沈凌酒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开门见山,他面容上虽有凝重的表情,眼神却一丝波动也无,让她觉得心口微凉,“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既然都能割让出她的幸福,有何必假惺惺的在意她的生死?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尚阳和我们有关系了?” “王妃,朕奉劝你,切勿自作聪明,若朕不默许尚阳这种欺君罔上的行为,你觉得凭着朕的手腕,朕将她找不出来么?” 沈凌酒玉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嘲讽,“这……沈云兮也失踪了,皇上要不要打个赌,看是否能将她找出来?” “你……” 傻子都知道冰棺里躺着的便是沈云兮,可他已然将她宣布成了尚阳公主,他去哪里给沈凌酒找个沈云兮出来?这不是反将他一军么?沈凌酒这是咬定了他处在被动的局面上,知道他顾忌皇室尊严,不敢宣称尚阳失踪了,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她诱导他钻入她下的套子中,还配合着撒了谎,如今来个死不认账! 他卖了她一个人情,她却翻脸不认人! 好个沈凌酒,真是小瞧她了! 刹那间,司行傲身上所聚集的杀气让屋里的物件“噼里啪啦”的作响,司行儒将沈凌酒一把拉到身后,嘴角泛起一丝阴沉,“皇兄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疼,皇兄若有兴致,臣弟不介意陪你练练手脚,只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揍人喜欢揍脸……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可要思量着。” 闻言,司行傲骤然敛下愤怒的气息,冷冷地逸出深沉的诡笑,“别紧张,为兄只是试探下你对王妃的感情而已,何必动怒?” “以后这种试探还是不要有了,万一臣弟伤了你的圣颜,可不大好看。”说着司行儒笑道:“以后没事,不得宣本王的爱妃入宫。” 说完,司行儒抬脚欲走,“错了……有事,也不得宣她。” 司行傲听言,忍不住瞪眼,额头上青筋乱跳,“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你在命令朕吗?” 司行儒拂袖,淡淡一笑,“本王这是在同你商榷。” “是吗?那么,若是朕不同意呢!” “本王似乎……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吧?” “你……你混账!” “这就混账了么?”司行儒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他耐着性子气皇帝,“本王瞧着太子最近在政务上很是用心,勤奋,不时找大臣串个门喝茶,悉心讨教……若这太子登基……想来是个明君吧?” “你……你……你给朕滚!” 司行儒冷哼一声,临走时,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节哀……” 沈凌酒憋着一抹笑,走过司行傲的身边时,他赫然叫住她:“站住!” 司行傲捏紧拳头,半晌扯出一个淡然又从容的笑,“告诉尚阳,之前……那件事,是朕对不起她,如今算是对她的弥补,朕没奢望她能原谅朕,朕只希望……她的选择是对的,她能够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和幸福。” 沈凌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小跑去追司行儒了。 人都走后,屋里瞬时安静下来,一片死寂中,窗外的风送来缕缕凉意,树上的枯叶映着远去的人影,缓缓飘落,落下一份不舍的凄凉。 第261章 派人追杀 第261章 派人追杀 司行傲独自站在窗前,负手默默地凝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树叶…… 唉……快入秋了…… 这些树叶前几日还绿意盎然,转眼间,便枯黄败落,柔弱的命运总是抵抗不住风雨的侵袭而失坠于无声无息。 这短暂的生命让他想到了,尚阳和他的父女情,如今想起来,几乎是没有存在感的一晃就过。 五月的天空太过明亮,刺痛了他的眼。司行傲转过身,口中喃喃自语,“尚阳……父皇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你真的要靠自己了。” 回到王府后,司行儒躺在杏花树下,看书,沈凌酒坐在他旁边绣花,许久了,她还未动一针一线,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觉得手中的针线活甚是烦躁无味。 “想说什么?” 司行儒淡淡的瞥她一眼,翻了一页书。 “听说果郡王被发配去充军了!” 沈凌酒映着杏花的侧脸,多了一层浅粉色,就如隔帘看桃花,氤氲渲染的一种朦胧颜色。 “嗯。”司行儒移开目光,淡淡的点头。 “听起来挺惨无人道的,但其实是老狐狸让他去监视文玺,顺便在必要的时候除掉文玺吧?” 沈凌酒说着绣花针猛然扎进了手指,疼得她“嘶……”了一声。 “本王已经派人追杀他了。” “这么快?” 沈凌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微微有些吃惊。 “留着终是个祸害,本王也忍了他很久了。” 沈凌酒点点头,这果郡王就是这样,像个耗子似的,有些事儿吧也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可他给人的感觉就让人想把他往死里弄,她心满意足的宽了心,终于开始拿针在绣帕上戳来戳去,不时嘀咕:“这种人渣,玩弄了那么多清白少女,只恨不能将他手刃了!乱刀剁了喂狗!” 说到这里,沈凌酒突然想起什么,她放下针线,从怀里摸出尚阳给她的那块血玉,递给司行儒道:“你见过这玉么?是尚阳在宫里捡到的。” 司行儒抬眸淡淡一瞥,神色猛然凝固,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掩饰住眸中的震惊和慌乱,沈凌酒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迟疑着开口问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她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可司行儒方才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死去的娘一样,十分复杂,给她的感觉已经不是他识得这块玉,而是非常熟知这块玉。 泰山崩于前尚能面不改色的他,看到这块玉竟然这么大反响,竟然当着她的面失态了……想来这玉是隐藏了什么大秘密。 出神间,司行儒已经拿走她手中的玉,等她再次抬眸去看时,他已然恢复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 司行儒将玉收在怀里,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的道:“这件事就此揭过,你别管了。” 沈凌酒倒是不急,这玉既然是尚阳的,司行儒就定然会去问尚阳打听情况,届时……她只要问尚阳即可。 沈凌酒暗暗打着小算盘,装模装样的端了茶水喝,顺便问道:“对了…查到是何人杀了沈云兮吗?” 司行儒摩挲着血玉,眸色晦暗不定,好一会儿才答道:“暂时还不能确定。” “沈云兮是被迷晕之后剥的人皮,行凶者手法粗暴,没有耐心,刀法凌乱,力度不均,从手法上看是个初学者,但从技巧上看,行凶者又对人皮面具有一定了解,只是不精通而已,否则他想要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一定成功。” “你怀疑谁?”司行儒手指敲击着桌案,目光微微有些涣散。 “赫连贞儿或者果郡王,除了这两人,我不做他想,昨晚先是赫连贞儿离席,接着果郡王也离席,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跟踪他们,我故意和青葵拌了几句嘴,等我跟上去的时候,却因为地势复杂,跟丢了人,就那么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沈云兮便遇害了,我当时没想到他们会冲沈云兮下手,唯一的解释是,沈云兮运气比较背,她跟出来正好撞上了果郡王私会赫连贞儿,然后被灭了口。果郡王或者赫连贞儿还将尸体送到我面前,但是很不巧,先看到尸体的是尚阳不是我,我意识他们想要诬陷我,便让暗卫带走了尚阳和尸体。而最后出来指证我的那个宫女,显然是被买通来诬陷我的,那么近的距离,我不可能不知道有人靠近我,还逃走了,而且那个宫女并没有看到尚阳,加之果郡王来的那么迅速,一切都像是事先计划好的,那个宫女的证词也就是胡编乱造的了,而且漏洞百出。” 司行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看来青嫣教了他们不少东西,这件事你别管了,本王会查清楚。” 他放下书,起身离开之际,说道:“去沈府看看吧。” “沈府?”沈凌酒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她正要问他要不要同去,突然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他淡淡的回了一声,一手负在身后,拂开花枝离开了。 沈凌酒看着他快速走远的背影,深沉了一下,立刻唤来青葵,让蓝安行把马车备好。 本来一开始她想将计就计,把尚阳公主易容成沈云兮,但没想到皇帝那么快就识破了那具腐烂的尸体,如果再把尚阳塞到沈府,司行傲就是个智障也知道尚阳的下落了。 沈府,华苑阁 自从得知沈云兮在昨夜的宫宴上无缘无故的失踪后,二房沈夫人便卧床不起了。 主房里,沈二夫人傅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帐顶,半百的乌丝变成全白,面容说不出的憔悴,往常妩媚的大眼里,一点神采都没有,仿若一潭死水一般,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和死人差不了多少。 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合眼,期间沈世仁过来看了她两次,见她又泼又闹,索性干脆不理她了,让人将她关在屋子里,省得传出去闹出许多笑话。 “小姐,你真的要亲自去告诉二夫人吗?” 一路上,这个问题青葵问了不下八次。 “嗯。” “你不怕她咬你吗?”青葵很是担心,毕竟人有时候疯起来,往往和狗没有差别。 沈凌酒:“……” 第262章 不幸的消息 第262章 不幸的消息 屋内,沈二夫人眨着猩红干涸的眼,想了很多,从自己还是傅府庶出的姑娘时想起,那时候的她母亲早逝,在当家主母的压迫下,每日都过得战战颤颤的,生怕一不小心惹了她不高兴,将她随意打发了,日子十分的煎熬,直到后来嫁到沈府,沈世仁虽然也是庶出,却也有些能耐,更何况沈世仁少年时丰姿玉色,心地纯明,看她凡事都小心谨慎的讨好他,他也将她细心呵护着,那时候的她虽然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但嫁给他也是渴望过得到丈夫的疼爱的,后来因为她生不出儿子,沈世仁便借机在外厮混,即便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女,也没能挽回他放纵的心。 那个她深爱着的人,不知何时早已不爱她了,可她还在痴痴傻傻的等待着,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了。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看开了,可他却硬下心肠将大女儿送入皇宫,换来加官进爵,小女儿如今遭遇不测,下落不明,可他是什么态度?只是将事情推到大理寺便什么都不管了。 沈云兮即便回来了,名声也没了…… 不,名声已经不重要了,她如今生死未卜,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女儿沈凌薇本来有心仪的公子,却被送入宫中,还因此恨上了她,这么多年,哪怕就是知道她病了,她也没有回来看过她。 沈二夫人想着往昔旧事,眼泪涟涟,心中绝望不已,一个女人,一辈子守着,用心经营着一个家,到头来却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沈二夫人心里念头刚落,门外便有细微的敲门声响声起,门被推开的那一瞬,乍然出现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她泪眼模糊的望着门口娉婷多姿的身影,老泪纵横的脸上焕发出一抹光彩,她心中一动,努力坐起身来,“是……凌薇么?凌薇……是你回来了么?” “二婶,是我,酒儿。” “你……” 沈二夫人擦干眼眶中的泪水,眼中的希冀一瞬间变成憎恶,“你……你来干什么?” 沈凌酒挥手让青葵在门外等候,她自行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狼狈的沈二夫人,明明只是三十多岁的人,可是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年老垂暮的老妇,沈凌酒在心中叹息一声,直言道:“我不是来嘲笑你,奚落你的,而且……沈云兮这次的事儿,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哼……没关系?没关系你来干什么?”沈二夫人满脸痛苦,“上次还说是一家人,会不计前嫌的庇护我们,结果呢?昨夜的宫宴你也在场,每个人都好好的,就云兮失踪了,是不是太巧合了些?沈凌酒你今日来说的话,我是一句都不会信,以后也都不会相信你了。” 沈凌酒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厌恶她,早年不受沈府的重视,然后是丈夫的绝情,再是女儿的不原谅,最后云兮还下落不明,一个人有多少精力去承受这些呢,就是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了的,所以她才会这样的憔悴,厌恶一切。 沈凌酒并不怪她,她倒了桌上的茶,递给她,说道:“我不是来说服你的,今日我来只说三句话,说完就走。” “你要说什么?”沈二夫人听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阴沉。 “第一,沈云兮的死我很抱歉,可我没有责任。第二,沈云兮已经死了,你们不用费尽心力的找了,查到凶手,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二叔和你。第三,请节哀。” 沈凌酒话落,就见沈二夫人似被针扎到了一般,大叫起来,“你……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 沈二夫人,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如摇尾乞怜的狗伸出手去拽沈凌酒的衣袖,模样凄惨至极,“酒儿,二婶错了,你不要跟二婶怄气……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好不好?好不好?你刚才是跟二婶开玩笑的是不是?” “宫里那具尸体,不是尚阳公主,而是沈云兮,不过皇上已经认定了那具尸体便是尚阳的,所以……你们节哀吧,明日云兮的尸身便会以公主之礼下葬皇陵,届时,你可以拿着我的令牌去宫里见她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 说着沈凌酒将怀中的令牌递给她。 “不……这不可能!如果宫里的尸体是云兮,那么尚阳公主呢?” “尚阳公主失踪了,下落不明。你知道的,皇家不可能会让一个公主有损名节,玷污皇室荣誉,只好将错就错。你是臣,他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二婶哪怕你是个妇道人家也该懂得吧?” “不……” 沈二夫人完全接受不了,哪怕沈云兮真的死了,她也要亲手埋葬她,她不稀罕皇家的公主之礼,如果连自己的女儿死后都不能认祖归宗,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嚎叫,发狂,砸东西,沈二夫人简直疯了一样。 呜咽,打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似是发病一般,她痛心疾首,最后还把沈凌酒给她的令牌,摔了。 沈凌酒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看了一眼沈凌微,拍了拍这个几年不见的长姐的肩膀,“你进去好好安慰一下她,同她好好说一会儿话,不要再刺激她了,这么多年,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沈凌微一袭白衣,头上撇着秀雅的白色兰花,云髻峨峨,脸蛋娇媚如月,和沈云兮有些相似,只是沈凌微脸上更多的是时间沉淀下来的洗尽铅华,总给人一种淡雅高洁的感觉,气度无双。 沈府里面就属沈凌微最有气质,温婉大方,一颦一笑都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沈凌酒是敬重她的,早年为了沈府忍气吞声入宫伴君伴虎,守着华丽的宫殿,空负韶华,今日若不是她求司行儒,沈凌微就连出宫的资格都没有,可见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没了帝王的宠爱,跟个囚犯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沈凌微宛如月光的眸子染上一层悲凉,“啊酒,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母亲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第263章 审美降低 第263章 审美降低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去看看祖父,等会儿你也过来吧。他应该也很想你。” “我会的。” 去锦园的路上,沈凌酒一直纠结该如何同祖父说起沈云兮的事儿,可她并没有懊恼多久,因为去的时候沈焕喝了药睡着了,她只看到了沧九,沧九一见她就开始如长江奔赴大海一般的诉苦,说他如何无聊,如何想她,如何被沈焕嫌弃,总之就表达了一个意思,他要回去,若今日沈凌酒不将他带走,他就去沈煜书坟前搭个茅草棚,住在那里,天天说她的不是。 沈凌酒被他缠得头晕脑胀,只好答应。 晚间时分,沈凌微去看了沈焕,沈焕直接将她错认为了沈云兮,侯在屋内的众人皆是一阵沉默,沈凌微也没有否认,沈陵酒伺候在一侧,才发现短短一月的时间,沈焕的视力已然不如从前,屋内氛围实在太过压抑,沈陵酒迈出房门,吩咐沈世仁,就说沈云兮去城外礼佛了,沈云兮过世的事儿,暂时先押着,沈焕的病恶化的很厉害,如果不是王府的人参和鹿茸吊着,照这个样子下去,怕是半年都熬不过去,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等待他们的命运似乎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先失明,再失聪,感观衰弱,行动不便,最后心脏衰竭,油尽灯枯。 通往惊鸿阁和听雨阁的路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僻清幽,一路走来并无什么人,兼之夜色深浓,沈陵酒索性丢了灯笼,独自慢行至从前的居所。 这条路她真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惊鸿阁恢复得不错,几乎是与从前一个模样。就连院名匾额都是从前的沉香木,这时她突然发现,少不更事时在门槛上刻下的刀痕都健在,沈煜书不知是太懒了,还是太节省,竟连她刮下的黑漆都舍不得刷上去。 轻轻开启旧日房屋,屋内打扫得很整洁。沈凌酒轻叹一口气,来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卧室,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带着淡淡的桂兰香。 沈煜书是个很变态的男人,他秘密的东西总是喜欢藏在床上,不管她怎么叠被子,每次她只要动手翻过,他都会知道。 那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有失去他的一天。 夜风拂面而过,带来一抹晚间的凉意,她坐在惊鸿阁的外院里,看着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外景,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微微勾起,眼尾泛着水光。 司行儒来到惊鸿阁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静若处子的模样。 橘黄的灯笼下,她头上的步摇散发着冷金色的光泽,琉璃灯火的光辉映进她尚余一丝清明的眼中,显得分外冷清。 司行儒觉得她面上逞强,心里也是寂寞的,自从沈煜书过世后,她真的安分了很多,当初沈煜书答应把她交到他手中,是因为他对他亲口承诺过,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沈凌酒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也能给她填平了,唯独……面对她思念沈煜书这份的落寞……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办法将此化解。 他白衣曳地,眉目清浅,“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沈陵酒才回过神来,道:“想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那些无法挽回的,逝去的,得到和拥有的……”说着,她蓦地一僵,“你……你怎么来了?” 她魂不守舍的表情落入他眼中,他忽然浅笑起来,朝她伸出手道:“走,带你去逛街。” 他俊雅的眉目映照着昏黄的灯火,在这一刻,温暖到了极致,沈凌酒瞧着这诡异的一幕,比方才的表情还要魂不守舍。 “不想去?”他肤光如玉,似笑非笑,目光深不可测。 “去去去……”沈陵酒起身,提着裙角,踉跄地跑到他跟前,稀罕的将他瞧着,“你带了银子没有?” 司行儒:“……”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沈凌酒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买了两个面具,戴在司行儒脸上的是个猪头,她自己的是个猴脸。 萧挚跟在两人后面,不时摸着后脑勺,同握剑抱胸的青葵,小声道:“我发现自从我家殿下成婚后,脾气就好了起来,也比从前有耐心了,就连……审美都降低了……” 青葵看着司行儒脸上的猪头,掩嘴偷笑,“好什么好,指不定面具下什么脸色。”说完,青葵又叹气:“别以为你家王爷牺牲了很多的样子,某天,小姐什么时候都能仗势欺人,以权压人了,那才出息了!” “王妃现在也可以啊,只是王妃还未醒悟过来而已,而且……这京城地界的门面,大多都是殿下的,王妃掉进了金窟犹不自知,怪谁呢?” 走在前头的沈凌酒听了萧挚的话,眼睛圆了一下。大多都是司行儒的? 她摸着面具思考,难道司行儒给她日日夜夜看得账本只是冰山一角?早就知道他定然不是普通的有钱,可有钱到这种程度,也是…… 她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又恢复了淡定,她记得她送礼以及日常开销,司行儒都命人专门给她做了个账簿,不知是几个意思,她捏紧小拳头,顿时就愤懑了,这么有钱,对她还这么抠,是想把钱带到棺材里去么? 她咳了咳道:?“夫君,我觉得……我们贫富差距是不是大了点儿呀!” “何出此言?”司行儒宽袖之中探出秀美的双手,扶了扶面具。 “你看……我从嫁到王府以来,名下就没有任何财产,你还将我所有开销都做成了一本账簿!我也就穷得只剩那本账簿了……” “夫人莫急,为夫这么做全然是为了你。” “噢……此话怎讲?”沈陵酒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表情很是窝火。 “为夫就是想看看以你这个开销速度,王府能承载多久。” “哦……多久?”沈陵酒微微来了丝兴致。 “大概……也就是……三百年吧。” 噗……沈陵酒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真……真的?” “如果不打仗的话……是真的。” “那……那如果打仗呢?” 第264章 嫌弃没用 第264章 嫌弃没用 “那样的话,大概也能让你挥霍到老死吧。” “夫君……我读书少,你莫要骗我!”沈陵酒激动之余,一把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的将他看着。 司行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人活着……就是要不断的自欺欺人,然后欺别人……夫人切记。” 说的好有道理,可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夫人不要钻牛角尖,放宽心,才能活得长久。” “噢……”沈陵酒呆愣的点头,怎么有种他在忽悠她的错觉呢?算了,长得帅的人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原谅他! 司行儒准备打道回府,一念未出,沈凌酒的声音便传来,“夫君,你看那个男人怎么样?” 司行儒听了,顺着她所指之处看了一眼,一个男子,坐在一个算命的摊位面前,约莫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一袭华贵紫衣,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人神魂颠倒了。 青葵跟着看过去。 “你想说什么?”??司行儒静静将她看着,想买下来做面首吗? “不好看吗?” 好看吗?不觉得!司行儒脸黑了黑,“为夫一直不知道你逛街的乐趣是什么,今日仿佛若有所悟……” 沈凌酒嘿嘿笑了几声,“你别吃醋,我就是觉得吧,我夫君比他还要好看,一不小心嫁了个这么美的夫君,有的时候也挺令人发愁的,你这样,每次出门我怎么能放心呢?” 司行儒寒凉的眼神,回暖了一些,“既然夫人如此不放心,那咱们打道回府吧。” 省得她一双眼睛到处乱瞟! “诶诶……别啊……”话未说完,在看到前面一人时,沈凌酒要说的话猛然顿住,心口微窒,脸色骤然发白,她不觉松开司行儒的手,快步走过去,伸手将前面的人拉住。 “沈煜书……” 前面的人转过头,看到他满脸的麻子时,沈陵酒没忍住一拳揍了上去!一边揍一边骂:“这么丑还敢出来逛街,你吓到老娘了,打算怎么赔?” “姑娘……姑娘……饶命啊……有话好说……我也不想这么丑啊……我一个月才出一次门啊……冤枉啊……” “一个月出一次门还穿一身黑,这么骚包……你是不是不安好心?” “真的没有啊……冤枉啊……我这不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吗?” 沈陵酒揍了几拳,泄了怒火,看着鼻青脸肿的他道:“以后别让老娘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听到没有?” “哦哦哦……不过姑娘……在下这皮相是爹生妈养的,在下也没有办法,你犯不着因为我长得丑就打我吧?” “老娘看起来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啊……哎哟哟……那你为何揍我啊?” “啊……因为我认错人了。” “……” “哦……那个叫沈煜书的是吧?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没揍够?” “够了够了……” 沈陵酒看着飞快消失的男人,呼出一口气,沈煜书……他已经不在了!就算背影再像,也不可能是他。 沈凌酒哽咽着,眼泪瞬间盈满双目,好像触碰了某个禁忌的机关,她一瞬间变得呆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她转头去看司行儒,他面色无异,可眸色却已变得清凉。 回府的马车上,司行儒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沈陵酒自觉的靠着马车门口坐,自我感觉,他这幅德行实在是不好看。就跟那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 她摸着下巴,抖着腿,不就揍了个人吗?至于么?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是等着她哄吗? 看着她不断抖动的腿,他的脸色更僵了。 她慌忙解释,“我也不想抖的,我不是想挑衅你……我就是控制不住……以前沈煜书想要揍我时,我就这副德行,都是被他揍出来的,都阴影了好多年了……” “沈凌酒!”他低咒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这实在不是他云淡风格的逼格,“你过来……” “你会不会揍我?” “一炷香之内,你若不能把本王的心情调理好,就不是揍你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休了她,这个想法还未曾有过,大度的包容她的所有,比如花心,粗鄙,不着调……咬咬牙也可以……可看她对沈煜书思念成幻……他的底线……他现在还有什么底线!整日都在为她操心! 不能休,不能揍,嫌弃没用,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原来成了婚,竟然可以这么窝囊! 换了从前,他定然甩袖走了。 沈凌酒咬着手指,完了,哄人她是最没经验的,她擅长的是自荐枕席,一炷香之内……有点考验人啊…… 看他那个臭脸,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用身体收买他显然不太可能,搞不好还会被直接丢出去,完了,黔驴技穷了……想不到她沈凌酒也有撩汉撩到手发抖的一天啊…… “夫君啊……其实生气这个事儿呢?睡一觉就好了!没有什么是一张床不能解决的事儿,如果有,那就泡个脚再睡!” “嗬……你还想睡?” 卧草,言下之意是连睡都不给她睡了!沈凌酒当下就急了,“你……你说清楚,你不给我睡,想给谁睡!” 司行儒:“……” “夫君啊……你看要不我给你唱首歌,解解闷怎么样?” 沈陵酒一副‘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的表情。’结果就听到他幽幽开口道:“可以……” 她差点没从马车上一头栽下去! 被他用眼睛盯了半响,她咳了咳,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后悔啊。” 司行儒端了案几上的茶,犹记得上次辰宫宴上,她清越的嗓音唱出的歌儿婉转至极,思量间,沈陵酒已经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她声情并茂,嗓门洪亮…… 司行儒含在口里的茶几个来回没忍住,直接朝她喷了出来! 沈陵酒淡定的擦了擦脸,继续兴致高昂的唱:“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她一边唱还一边用手在马车上拍节奏,叮叮咚咚的,表情十分粗狂豪迈! 驾车的萧挚吓了一跳,和坐在外面的青葵,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瞬间呆滞! 这唱的是什么鬼? 司行儒:“……” 第265章 她改嫁了 第265章 她改嫁了 福禄街的豆腐坊打烊后,阿双和连枝趁着这个空档上街采买针线和布匹,傅逸的尺寸连枝是记得的,眼下快要入秋了,想到他那么忙碌,必然还没有添置新衣吧,趁着她现在还坐得住,她想为他缝制两身袍子。 两人从裁缝铺里出来时,一辆马车徐徐驶过,车辙压在青石板上,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两匹马形体俊美而健壮,溅起阵阵沙雾。 这马车看起来像是从城外回来的,风尘仆仆中,两匹马都没了什么精力。 这时,马车在前方的御宴楼停了下来,连枝本是不在意的,富贵人家的马车她见得多了,当马车上的男人下来时,她蓦地怔住了,心跳也好像漏了一拍,她定定的看着那个人,脑海一片空白。 男人一身蓍草纹绣滚边的霜白袍子,乌发束成髻,长身玉立。 记忆中的身影与他重合,连枝双目渐渐迷茫,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看到他了,自从从傅府出来,她便没有再见过傅逸,如今看到他恍若隔世。 连枝走神的瞬间,傅逸伸手将马车的女子扶了下来。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少女矜持低柔的声音传来,“今日真是多谢傅公子了,若不是遇见你,我马车又坏在城门口,都不知该如何进城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傅逸轻描淡写地道。 “说好你载我一程,我请你吃饭作为回礼的,请吧。”少女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脸上维持着矜持的笑。 “小姐美意傅某心领了……天色已晚,傅某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请恕傅某不能再继续相陪,告辞。”说着傅逸又要上马车,不料被秦小姐慌乱之下,一把拉住袖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答谢你,你是不是以为我……我很轻浮?”秦小姐眼中水光潋然,嘴唇微扁,那委曲的神情楚楚可怜。 这秦小姐,秦羽然眉目精致,腰肢不盈一握,也是京都中出了名的美人,当下被这样拒绝,面子上也是挂不住的。 傅逸挺直背脊,那冷酷傲然的模样深入连枝的脑海,他略微思忖了一下,正要点头,他身旁的云棋突然拽着他的袖子道:“公子,你瞧那边……那就是豆腐西施,你每日吃的豆腐都是她做的,还有……上次那件衣服也是她帮你缝补的……你不是说让我去谢谢人家姑娘吗?现在她就在这里,公子何不亲自去谢呢?” 看到连枝的那一刻,傅逸脑子空白了一瞬,云棋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阿双见两人隔岸相望,都直直的看着对方,心道不好,连枝这几日胎像不稳,别被傅逸又刺激了,回头见红就麻烦了。阿双当机立断的拉着连枝离开,语气有些嘲讽,“你还看着他做什么,没看到他有了新欢么?像那种温婉娇气的闺阁女子才是他们男人喜欢的,我们这些穷苦人啊,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傅逸本不打算上追上去的,可他无意间瞥到连枝微微凸起的肚子,心下震惊,嗓子发干,不知怎的,没管住脚,扔下秦小姐,便追着连枝去了。 想不到傅府一别,她和他真的成了陌路了,此刻想起来,才知晓当初离开他那么不舍,那么心痛是为何,因为有时候分开,就是一辈子,连枝深深叹气,眼角划过一滴泪,她现在确实不适合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以前以为远远的瞧他一眼就好了,现在看到他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她才知道,她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继续这么下去,吃苦的还是自己。 看着跑远的傅逸,秦小姐气得直跺脚,“现在怎么办?” 云棋抬头望天,假装听不懂秦小姐的意思。 秦小姐的丫鬟,一脸迷茫,“小姐,什么怎么办?” 秦羽然敲了敲她的榆木脑袋,“小翠,我一见他就心怦怦乱跳,你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让他也喜欢上我?” 不仅丫鬟愣住了,就连云棋也怔住了,这会不会太直接了,才见一面就喜欢上了? 小翠想了想道:“小姐你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不过,我觉得吧,这种事,你总得让他瞧瞧你对他的真心,一来二往,他还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秦羽然提了提自己逶迤拖地的繁复罗裙,亏她今天为了他故意去城郊,故意把马车弄坏,这厮却是个木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秦羽然想了一下,看向云棋:“告诉你家公子,这饭我改日请他吃,今日我们先雇车回去了。” 云棋点点头,他才不会告诉公子呢,这两个女人也没看出来公子对她的无奈,真不识趣。 傅逸用极快的速度追上去,奈何人群太多,他想抓住连枝问清楚,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他的……他脑子很乱,跑的又急,额头上很快冒出汗液,他惶急的寻找那个人,最终在一颗参天的杨槐树下看到她的身影,但是同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傅逸有些惊愕,他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画面,连枝背对着他,微微低着头,听着男人对她说话,男人身影挺拔,鼻梁高挺,是个英俊的男子。 也许是熟人之间打个招呼吧,傅逸这么想着,微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连枝抚上肚子,同时抚上她肚子的还有那个男人,傅逸眼睛慢慢睁大,全身僵硬发冷,心脏似乎冻的都忘了怎么跳动。夜色下,那个男人握着她的手腕,两人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 见男人将她拥在怀里,傅逸脑子有那么一瞬呼吸困难,难道她……她真的这么快就改嫁了? 傅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脚步有些飘,踩到的地都感觉不是实心的。那个画面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打碎,连枝曾经表现得那么爱他,果然都是骗人的,不……是他不要她的,她只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已。 傅逸脸色苍白,许久,身心才慢慢平息下来。 第266章 心仪的对象 第266章 心仪的对象 回到傅宅时,门口围了许多人,傅逸呆了呆,慌忙的走上前去,推开人群,见到傅逸回来,宅子里的下人和伙计跑过来道,“不……不好了,老夫人她……” “我娘?我娘怎么了?” “晚膳的时候,老夫人坚持要在门口等你回来,我们劝不住,只好由着她,谁知道……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就……她就浑身是血的躺在了门口,应该是爬上了院墙,从上面摔了下来。” 傅逸浑身一凉,双眼一黑,差点晕倒在地,他努力支撑着自己,才能保持清明,“老夫人呢?” “在里面,已经请了大夫,不过……情况不太好。” 傅逸进去时,大夫已经诊断完毕,说是江氏不仅摔到了头部,更是震伤了心肺,导致了严重内伤,他已经施针让她醒来,目前只能用药吊着一口气,能活多久,就看她的造化了。 傅逸在江氏病床前陪到深夜才离开,期间她喝了药,便再也没有醒来过,傅逸本做了最坏打算,至少还能见她几面,说会儿话,哪怕不记得他了,也没关系,可让他失望的是,江氏这一躺,便再也没有醒来过。 傅逸也不气馁,每日命人给她擦洗身体,得空了便来找她说会儿话,但更多的时间是在书房发呆。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云棋撇着嘴巴进来道:“听说老夫人病了,秦小姐特来拜访。” 傅逸停下写字的动作,皱眉问道:“她人呢?” “已经去了老夫人屋里。” 傅逸捏了捏眉心,刚走进江氏的房中,秦小姐就扑了上来,抱着他就是哭,毫不含糊,一张漂亮的脸蛋哭的可怜兮兮的,傅逸不好推开她,也没有反抱回去,只是靠在门上任她抱着哭了一会,听着她极力压抑的抽泣声,傅逸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连枝的面孔,连枝也很爱哭,他第一次听到她哭是在他第一次占有她的那个晚上,声音低低的,哭得小心翼翼。 那晚他实在太疲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递给她休书那一次,他站在院墙外,耳里心里全都是她抽泣的声音,肝肠寸断。 见傅逸走神,秦小姐终是演不下去了,她从他怀里起来,拿出绣帕擦脸道:“让你见笑了,我只是看着老夫人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有些心疼你,傅逸……我觉得……” “什么?”傅逸将她淡淡的瞧着。 秦羽然垂头,手搅着绣帕,“我觉得你可以娶一房妻室,照顾你,也方便照顾老夫人,你一个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傅逸神色有些奇怪,不像是平静,又像是很平静,他语气淡淡的,“你说的不错,我是该娶一房妻室了。” 秦羽然擦干泪眼,好奇的看着他问,“那……那你心里有合适的人了吗?” 傅逸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一介女眷,我不方便留你用饭,早些回去吧。” 秦羽然跟着他转身出去,余光偷偷打量这个高大的人,心里有些酸涩。他这是在同她避嫌吗?她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她都不顾矜持的追到他家来了,或许说……他是在担心那个吗? 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傅公子……” “嗯?”傅逸侧头看她。 “我……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有好感了,我……喜欢你,不知道你,你是什么想法?” 傅逸听着“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心里有些恍惚,脑海里总想着那么一道声音,也曾经执着的倔强的说我喜欢你,他垂眸,眸色黯淡,“我知道。” “那你……你是担心我父亲是礼部寺郎,我又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答应我们的婚事么?” “不是。” “那是为何?你若直说,我以后也不会再对你心存妄想。” 傅逸迟迟不肯开口,他要怎么说呢?连枝在身边的时候,他一心扑在沈凌酒身上,连枝离开了,他才发现原来他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甚至……在那日幻想过,若连枝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他愿意……愿意明媒正娶的再娶她一次,可是,就连她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见傅逸神思忧虑,一直沉默,秦羽然咬着下唇,方才,她还抱着一丝幻想,现在……她知道不可能了,傅逸这个样子,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人,虽然他没开口,但秦羽然能感觉得到。 “你……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 傅逸怔了一下,眼里的异样一闪而过,脑海里又浮现出连枝的脸。 设计和傅逸相遇,那是因为她早就调查过他,在沈府的宴会上见过他一面,她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为人老实,也不沾花惹草,长得俊朗,就是运气差了些,能嫁给他,肯定会幸福的,至少她看到的董涟漪就很幸福。 “对不起……”傅逸实在不知该对她说什么了。 “不用放在心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只是我们没有缘分而已。”秦羽然很勉强的笑了笑,“对了,你心仪的那个姑娘是哪家的?” 放眼京都,能让秦羽然打心里佩服的,也就只有赫连贞儿和苏染,不知谁入了他眼。 傅逸神色有些变化,像是在悲伤,“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她已经嫁做人妇了。” “什么?”秦羽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为他有些遗憾。 “嗯,我也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了那种感情可能就是喜欢。” 秦羽然:“……” 福禄街豆腐坊后院卧房里,连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已经连续失眠三天了,只要想到那日傅逸追上来,她的心就像被石磨狠狠碾过似的疼。 当时她刚好遇见给她诊病的唐青,唐青是徐寿徐大夫新收的徒弟,学医颇有天赋,为人勤恳,人也长得清俊,她便将计就计让他配合演了一出恩爱戏码。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傅逸若是真的追过来,她该如何自处,告诉他孩子是他的?那么他呢?他会不会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将她囚在身边?就像以前一样,没有爱……没有在乎,冷冰冰的,不把她当个人看。 突然,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绞痛,让她揪紧了被褥。 第267章 不想瞒着你 第267章 不想瞒着你 连枝深深呼吸好几次,腹痛渐渐平缓,她脸色苍白的抚上肚子,孩子,你要坚强点,一定要坚强。 她心里很乱,脑子也很乱,裸露在丝被上的肌肤渗出了细汗,良久她抓着被子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其实……让他误会也挺好的,这样他才会安心,也不会打搅她的生活。 而那天看到的那个秦小姐…… 连枝咬了咬唇,心脏又泛起了一股钻心的疼,其实,傅逸喜欢的是那样的大家闺秀吧?他们看起来,确实很相配。 傅逸,你一定要幸福啊。 想完,她心脏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泛出一股酸涩,眼眶情不自禁的有些发热。 昭王府 自从那日从沈府回来后,沈凌酒便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尚阳的下落了,几天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当初司行儒怂恿她去沈府告知沈云兮过世的消息,为的是他将尚阳藏起来,让她找不到尚阳! 这样她就没有办法从尚阳口中得知血玉的事情,后来她甚至去找了苏玉楼,因为尚阳想要离开昭王府,在京都逍遥自在的混下去,是需要换脸的,毕竟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或者等个一两年的,尚阳哪怕就是顶着她自己的脸,别人也只会说她长得像尚阳公主而已,而不会怀疑她尚阳公主其实是炸死脱身。 本来以为凭着她和苏玉楼的关系,他会透知尚阳的一二,想不到司行儒竟连苏玉楼也买通了!两人还频频一起出府,动不动就消失几天,让她寝食难安。 今日听说两人回来了,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打探情况。 她能不急么?司行儒一回来就去了苏玉楼的院子,他这几日和苏玉楼待在一起的频率比跟她这个月的都要多,这还是她派出青葵色诱萧挚才得到的情报。 可见两人一定进行着某项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月黑风高,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干菜烈火什么的,到时候不要太猛烈! 夜色凄迷,不时吹来一丝凉风。 沈凌酒打开门,探出头,确定房外没有人埋伏后,便悄悄关了门出去。完美的避开了来回巡视的侍卫,她来到了九曲回廊上,夜风撩人,不时传来一片蛙声。沈凌酒背贴着墙,摄手摄脚的来到苏玉楼的房门外。 身为高手,她能感觉到屋内有两个人。 然而事实是:一片模糊的月光下,烛光昏暗的窗户上影射出两个如魔鬼一般的身材。 这不是重点。 月光下,沈凌酒挥舞双手,鼓足肺部力量,正要推门,不行……她还有点激动! 等等……她为什么要激动?她咬着手指,为什么她脑子浮想联翩的全是少儿不宜,缠绵悱恻的香艳画面? 不等她想出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做一件更为诡异的事儿,她摸了摸发丝够不够柔,脸蛋滑不滑,皮肤干不干…… 等等,她这一副要去捉女干,原配怼小三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容她冷静一会儿。 她用力甩了甩头,才发现她不是激动,而是紧张,就连后背都沁着汗水,呼吸又轻又重,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心脏跳的很快,像是将要跳出腔子来,不行,不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她无法淡定了! 她的手刚拂上门,里面立刻传来一声急促又压抑的声音:“谁?” 这声音? 沈凌酒一愣,随即生出一股冲动,等不及他来开门,一使劲便推了门进去,看见门里的情景,沈凌酒足足愣了三秒。 这个血淋漓的教训,告诉她,开门之前想好所有对策和最糟糕的场面,做足心里准备何其重要! 有时候,你越不相信什么,越觉得不会看到什么,就越会遇上,因为邪门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沈凌酒觉得那一刻她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她看了一分钟后,什么也没问,很有风度的替他们把门关上,走了几步,她扶着廊檐上的柱子,坐在栏杆上,一双腿软的不行,她突然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然会有丈夫出轨师父这种狗血剧情!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司行儒一头青丝凌乱而随意的洒在肩上,富有张力的胸肌,轮廓分明的腹肌,都掩映在覆满花瓣的浴桶中,神情慵懒放松。 她当时整张脸都烫得都快冒烟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轮廓分明曲线优美的背部正被一双手暧昧的抚摸着! 苏玉楼长发乌黑亮泽的贴在他无暇的玉背上,一身冰肌雪肤竟胜是凝脂,司行儒斜靠在他身上,几乎陷进他的怀里。 水雾袅袅如烟,仿若轻纱薄幔,一片朦胧中,若隐若现的弥漫着淡淡花香。 浴桶里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到她的神色都是猛然一怔!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眼中闪过的慌张,还有一些很复杂的情绪,以及两人脸上异于寻常的的潮红! 她看到了什么?他们一起沐浴!还极有可能是办完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后一起沐浴!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她要下车! 当时,她就像个傻子一样的立于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司行儒身上的水珠熠熠生辉,而如此温软香艳的场景下,浴桶中的两人仿佛镶钻一般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耀眼到她双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夜半时分,司行儒回到蓬莱阁,屋里没有点灯,推门进去后,他看到沈凌酒独自坐在床沿发呆。 还未等他解释,沈凌酒便先声夺人的问道:“说吧,你们谁是攻,谁是受?” 司行儒:“……” 沈凌酒一边用袖子胡乱擦着湿润的眼睛,一边将怀里的洋葱藏好,刚才那几幕还翩然回荡在眼前,不看不觉得,一看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屋内的氛围一时之间凝重起来。 良久,司行儒才走过去,他斜靠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尾含了一丝笑意,口吻却深沉起来:“既然被你看到了,本王也不想瞒着你了。” 第268章 刚烈的女人 第268章 刚烈的女人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我懂!”沈凌酒陷在红杏尚未出墙,墙就倒了的巨大悲愤里,一瞬间,臆想出了不下十个悲情版本,“你约莫是为了掩饰你和我师父的断袖之情,才娶了我的,我……我不怪你,我才是第三者,是我插足了你们的爱情,爱情里没有对错,你不用道歉。” 司行儒像是轻笑了一声,他挥袖点燃了一盏灯,走到桌边坐下才道:“你当真这么想?” 沈凌酒忧愁地看着坐在她对面优哉游哉地喝茶的男人,他一袭白袍,刚洗过的头发漆黑柔顺,白袍纤尘不染,云纹袖口搭在桌沿,让这桌子看起来都显得贵了不少。她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既然喜欢的是我师父,此刻孤男寡女,你待在我房中是不是不太好?” 司行儒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皱眉打量她,屋里一阵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说话:“如果本王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信么?” “不信。”沈凌酒忍不住鼻酸,这次不是洋葱的锅,“之前不知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才对你死缠烂打,如今我已看清事实,便不能再鸠占鹊巢,你走吧,我师父比我更需要你。就算你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我也不会从了你!” 他露出一副十分欣慰的表情,道:“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刚烈的女人……” 沈凌酒捏了捏拳头,努力克制住揍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变态!” 他一点儿没生气,和颜悦色地对她道:“反正都睡过了,多睡一次,有什么关系?” 沈陵酒今日算是见识了,男人无耻起来都是一个德行,“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我不允许你纳男妃,更别说那个人是我师父,简直能膈应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司行儒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那就是休了我,我眼不见为净,从此世界和平。”沈凌酒说着,叹息一声, “不过,我……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司行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凤眸里的笑意渐渐转为凌厉。 “你写休书的时候,不要太潦草,我可能看不懂,还有……我哥的黑匣子你要还给我……还有……” “你这是一个要求么?”司行儒声音清越如泉水淙淙,悦耳中又带着一丝清冷,“你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你觉得本王会放过你?” “你……你要杀我灭口?”沈凌酒震惊的眼冒金星,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悲愤交加的抬起头,原以为被绿,被休已经很可怜了,想不到连小命都要没了! 司行儒压着怒气,不等他走过去,沈凌酒摆弄了一下枕头,翻来覆去看了他好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然后她就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把刀,不,确切的说是一把大关刀! 司行儒:“……” 他的嘴角抽了抽,“你这看起来,像是特意为本王准备的?”他的语气里有些无奈,还有些怒气,“你总得给本王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好……你解释啊!” 司行儒想了想,道:“我和你师父的事确实不该瞒着你……” “……” 这个解释也是画风清奇,沈凌酒怀疑他就是来找揍的。 他盘腿坐在她身边,耐心地跟她解释道:“本王只是受伤了,你师父给本王疗伤而已。” “……” 沈凌酒愣了半晌,脑子里缓慢运转,努力消化他的这些话,他受伤了?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受伤的样子么?她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司行儒瞥了她一眼,道:“你想一想,本王龙章凤姿,有钱有权,如果不是爱你,会免费给你睡那么多次吗?” 沈凌酒:“……”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接着司行儒大致说了一下这几日的行程,就是有探子来报发现了赫连云的踪迹,两人追过去,不料中了埋伏,他受了一点内伤,也不算严重,但是因为他从小体质特殊,需要针灸泡澡才能痊愈,所以便被她撞见了那诡异又香艳的一幕。 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他还特意把衣服都脱了,给她看背脊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针孔。 现在误会澄清了,沈凌酒突然羞赧起来,她这么没出息,真跟他断了,必然舍不得。 “等等,你脱衣服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的也脱了?” 司行儒气得扶额,沈凌酒的情商低起来简直能突破人的想象力。 等她回过神来,便瞧见了他那张俊美的脸,渐渐贴下来,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如清泉般不染尘埃。 他吻着她,“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要解决吵架这种问题,那必须要做点什么不是么?” 沈凌酒的脸颊有些烫,扭头看床边的帘帐。 一个时辰后…… 她的下巴突然被捏住,她小口的喘气,脸色潮红,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他看她水雾雾的眸子,问道:“如何,感觉到了么?” 沈凌酒红着脸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感觉到什么?” “若本王真同你师父有些什么,现在还能让你满足么?” 沈凌酒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即便被压得喘不过气,却还是希望此刻能被无限长,“你……你下流!” 司行儒哑着声音开口,“下流?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据么?” 沈凌酒:“……” “还生气么?” 沈凌酒哼唧一声,“不气了。” “很好……那你现在给本王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枕头下放着一个洋葱?” 沈凌酒:“……”如果她说她怕半夜饿了,拿来充饥的,他会不会让她立刻吃下去? 磨蹭许久,看她哭丧个脸,他严肃的问:“也是用来对付本王的?” 沈凌酒:“……” 翌日,沈陵酒反应过来昨晚司行儒对她的交代漏洞百出后,气冲冲的跑去书房找他理论,“你昨夜说,你是为了擒住赫连云才受伤的?” 司行儒停下写奏折的手,吹了吹墨迹,淡淡看着她,“嗯。” “你……你分明还有事瞒着我!” 眼看他要出去,沈陵酒先一步堵在门口不让他走,“你是怎么得到赫连云的线索的?” 司行儒用奏折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勾唇道;“你猜?” 第269章 你咬了他 第269章 你咬了他 “你……你是不是利用果郡王钓的?” “嗯。”司行儒供认不讳。 “我就说,皇上借机把果郡王送到边疆,你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嗯。” “嗯什么嗯,果郡王人呢?赫连云那个老狐狸呢?” “跑了……” 跑了?说得多云淡风轻啊! 沈凌酒捏了捏拳头,感到非常蛋疼,如果司行儒和苏玉楼联手都没能将果郡王捉住,那对方势力是有多强悍啊? “可这样一来,果郡王不是就抗旨了?” “不抗旨,等着本王追杀么?” “说的也是,不过这样的话,皇上会不会怀疑是你干的?比如,怀疑是你将果郡王拖到某处处决了,却扬言说他自己抗旨逃走了,顺便安插他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嗯,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长肉了?” “我……长了吗?长在哪里了?” “你没瞧见你把门都堵死了么?” “有……有吗?” 沈陵酒提着裙摆紧张的打量自己,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哪里长啊!目光又移到她的……胸上!她大失所望的叹气! 司行儒趁机侧身而过,走到屋外。 靠,上当了! “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皇宫告诉皇上,果郡王逃逸了的好消息。” 沈陵酒:“……” 沈凌酒不关心他如何去气皇帝,她比较担心,这果郡王跑了,罪责会不会落到郡王府,她记得郡王府里还有个薛滢雪,大婚前跑来刺杀她,最后被沧九送了回去,如今她和林府的林豆蔻处在一个屋檐下,必然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比较棘手的是,这郡王府后继无人,除非……从颜家过继一个子嗣挂在果郡王名下。 沈凌酒脑子极快的转了一圈后,她叫住司行儒,问道:“这颜家二房和三房有刚出生,或者小一点的子嗣么,可以过继的那种?” 司行儒一怔,回头看她,深沉的眸子,如云一般翻卷着微妙的情绪。 果郡王颜司明的母亲乃是大燕皇室第一位长公主,父亲颜裕曾是司马大将军,战死沙场后,先皇追封项城王,世袭罔替,才有了如今的果郡王,若果郡王殁了,按照大燕的律例,本该由皇室过继一位适龄皇子或世子在郡王名下,可目前皇室并没有合适人选,那便只能从颜家挑选,颜裕被招为驸马前,曾是司马大将军,颜裕是颜家长房,嫡长子,颜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将军,其他两房皆是攀了裙带关系做的文官,在地方上任,并不在京都,他皱眉想了想,三房貌似都是女儿,二房颜晖府上倒是有个两个男童,大的快九岁了,小的三岁左右。 去年长公主寿宴上,颜晖不远千里带着小儿子来到郡王府,那小家伙叽叽喳喳的,两岁便能吟诗背词,加之五官俊朗,浓眉大眼,看着讨喜,惹得众人一度夸赞,最后司行傲还给他赐了个名,叫颜铭玉,他看了一眼,便不知不觉的记住了。 司行儒平素看来总是高雅又深沉,这一番错愕,带着微微的暖色,“颜家二房倒是有个人选,你想做什么?” “司行乐长公主如今已不问尘世,一心修佛,郡王府总不能空置着没人管吧?”沈凌酒组织了一下语言,讪讪地笑道:“我想跟你推荐一个人。” “谁?” “郡王府的侍妾薛滢雪,你看怎么样?” 司行儒俯视着沈凌酒,眼神高深莫测。 她原以为他会问她何时与这薛滢雪勾搭在一起的,不料他却是从容尔雅的问:“人长得美么?” “美……”沈凌酒摸着下巴几乎是不假思索,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厮在戏耍她,她气鼓鼓的望过去,发现司行儒早已走了,只留了个翩然的背影给她,以及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只要有孩子过继到郡王府,薛滢雪作了养母,晋封为郡王妃,郡王府能屹立不倒,她才有可能总览郡王府的大权。 要断掉果郡王在暗中培养的势力,只能出此下策,只有让人看到郡王府换了主子,那些人才好背信弃义,如此果郡王没了翅膀,就算赫连云将他拽在手里,也没有多大个用处,说不定还会顺便将他除了,省得留着碍眼。 午间时分,沈陵酒吃饱了,跑去问苏玉楼要尚阳的下落,不料苏玉楼推脱得很干净,说是他只帮尚阳做了两张人皮面具,至于人被司行儒藏到了哪里,他也不得而知。 得此噩耗,沈陵酒已经食欲不振了,末了苏玉楼还酸溜溜的感叹了一下:王爷的皮肤……好滑啊!这常年被温泉泡出来的肌肤就是不一样,手感极好,让为师都有些嫉妒了。 语气充满无限的遐想,惹人浮想联翩,要不是青葵拦着,沈陵酒就要大开杀戒,欺师灭祖了! 呸!流氓!禽兽! 沈陵酒气得回去又多吃了两个鸡腿! 晚间时分,司行儒从外归来,两人一起用晚膳,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司行儒突然停下来,看着她。 气愤诡异的沉默了一秒后,她摸上自己的脸,“我……我脸上有饭粒吗?” 司行儒闻言,温文尔雅的笑了笑。 卧槽,好诡异!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本王听说你今日去了沁雪园?” “嗯,我经常趁你不在的时候去啊,额……我是说……我偶尔路过,会去看一眼,可这也不是啥新鲜话题啊,有什么问题吗?” 沈陵酒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的放下了碗。 “听说你离开的时候,咬了苏玉楼?” 沈陵酒咬着筷头,垂眸看着碗里晶莹饱满的饭粒,点了点头。 谁让他嘴贱,手还不老实,沈陵酒不以为然的抬头,就看到了司行儒转瞬之间变得铁青的脸,她慌忙拔出筷子,口齿不清的解释道:“你……你无耻,往那里想呢!我只是咬了他一个手指!” “是么?可本王听说,你咬了他后,他就病倒了?” “你听谁说的,我又不是狗,自带狂犬病,哪有那么容易生病?再说了,他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人吗?” 第270章 苏染获救 第270章 苏染获救 “听说他当时的症状是,双腿发软,脸色爆红,呼吸急促,摇摇欲坠……之后便茶饭不思,双目无神,卧床不起了!” “他这分明是中暑!我都没有咬破皮,这锅我不背!” “那你为什么要咬他,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当时冲动了,一时情急!” “真的不是因为他手好看?” “是挺好看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就因为他的手好看,打击报复起来才有快感!” “那你为什么在咬他之后,还……舔了一下?” “那……那是因为,他嫌弃我口水!” 司行儒:“……” 看着司行儒离开的背影,她忍不住腹诽,男人就是善变,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就咬了人一口吗?真是的,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 走到门前的司行儒突然停下,“今天本王得到一个消息,事关苏府的,不知王妃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苏府?什么事啊?” “听说苏大人带着苏县主在返乡的江河上,遇上大风和暴雨,他们所乘的船,在河中央沉了,所有人都落水了,现在生死不明,尚未有消息传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沈陵酒惊掉了筷子。 “当时江上没有其他船只,加之天黑,天又在下暴雨,苏大人带的人手又有限,现情况很是不妙……” “苏染她……不会有事吧?” “很难说。” 沈陵酒扶着桌子坐下,眼神渐渐迷茫,一股可怕的孤独感将她席卷,无时不刻,严密无比,就连吃鸡腿也索然无味。 苏染算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吧?难道上次林府一别,竟成了天人永隔么? 其实不管是沈煜书还是苏染,都是无可取代的,苏染虽然只是朋友,但她却仿佛失去地是亲人一般,沈凌酒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目光渐渐漫起水雾。 青葵看她无比低落,小声道:“小姐,不要这样,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会再次回来的……” 是吗?还会回来吗?当初她也以为很快就能看到沈煜书,结果呢?再见便是他的尸体。 发呆良久,她终于不再无动于衷,起身道:“我去找王爷,让他派人找找。” 青葵点点头,“也好。” 平岚镇,渔乔村 “姐姐……姐姐醒醒……” “姐姐……” 一个声音陡然入耳,声音带着颤抖,已染上泣声,苏染脑子凌乱,腥咸的海风将她干裂的嘴唇吹得生疼。 全身都好沉重,重到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她睫毛不停的抖动,围着他的孩童一阵雀跃,“要醒了……要醒了……” 光线乍然入眼,苏染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入目的是蓝天白云,接着一个脏兮兮的小脸蛋凑到她眼前,“你终于醒了,我大哥已经去叫人了……诶诶诶……你躺着别动。” “咳咳咳……” 苏染勉力支撑起来,头重脚轻的看着青山绿水的四周,脑海中的记忆渐渐重叠,她赫然想起自己是随着父亲返回滁州老宅,船只在凌江的时候被暴雨和狂风摧毁,所有人都掉进了水里,看样子她是被吹到了某个偏僻的渔村上,可是……其他人呢? “你要去哪里?” 苏染想沿着河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生还者,但才走了几步,已感脚踝处在隐隐作痛,有些刺痛。那紧绷,火辣感,就算不看,也能感觉到,脚踝处定然已经肿了。也许是在她全力往外游时,不觉间已在哪里伤到了。 苏染没走两步,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三日后 苏染醒来,但身体依旧十分虚弱,她躺在竹席上,靠着棉布枕头,竹屋十分简陋,除了竹墙上挂着一些渔具,就剩下一个桌子和几张椅子。 靠着门楼的地方有一扇窗户,窗户外一群孩子围着沙丘嬉笑奔跑。 正发呆,竹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看到苏染的那一刻,她怔了一下,“啊……姑娘,你终于醒了。” “是你们救了我吗?” “是我小儿子,阿贵发现你的,我都怕你像隔壁那个男人,一睡不起,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谢谢你,大嫂,打扰你了。” “不用客气,这世道谁还没个难处?安心休养便是。” “对了,方才你说隔壁还有一个男人?我可以去看看吗?我和我的亲人都失散了。” “啊哟,你不用着急,你身体严重脱水,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可别在作贱自己,那边那个男人啊,是两个月前被海水冲到这里来的,应该不是和你一起的亲人,你等身子好了过去看也不迟,反正人躺在那里,跑不了。” “那……大嫂,这两日还有人被吹到这里吗?” “没有,你真的很幸运,不是每个人运气都能这么好,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们或许被吹到别的渔村也不一定,这一片海湾啊,有十几家渔村呢,等你伤好了,再去找也不迟。” 苏染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那抹冰凉,让她几乎发忍受不了,猜测纷至沓来,极力压抑,却不断冒头,苍天保佑,希望他们都还活着!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碗粥过来。” 三日后 苏染躺了几天,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她了解到,救她的妇人,大家都叫她乔嫂,她本人没有名字,跟着夫姓,渔村里都是些老弱妇孺,男人都出海了,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 入夜无聊的时候,苏染便帮着乔嫂做些针线活,快入秋了,两个孩子长的快,去年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赶着缝制冬衣。 翌日,苏染早早起床,挑开竹帘来到一间类似放杂物的屋子,屋内光线暗沉,简陋的竹榻上躺着一个男人,头发凌乱,盖着薄被。 她走过去,壮着胆子探了探他的呼吸,虽然微弱,还好歹有口气在,她松了口气,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和手脚,她又去打来水,仔细给他清洗,又替他刮掉长出来的胡须,头发也找来木簪给他绾了起来,收拾完后,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榻上的男人,她惊掉了手中的木梳…… 第271章 他还活着 第271章 他还活着 男人有着一具挺拔英武的身材,眉目俊逸,五官硬朗,即便粗布麻衣,也毫不有损他出色的面容。 穿上威严肃穆的铠甲,他是威风凛凛的越骑校尉。一袭常服,广袖长衫,他是意气风发的士族子弟。 想到他每次走在街上,衣袂飘飘极具风致,都能吸引来不少闺阁女子的目光。苏染心头便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浪潮。 记忆中的场景,冲击着五脏六腑,苏染眼中泛起水光,没有人能体会到她在这里看到一个熟人,有多么惊讶和激动。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想不到……他还活着——沈煜书! 虽然沈煜书极少参加京都名门贵族的宴席,但他担任越骑校尉,经常都能看到他穿着铠甲,带着士兵巡逻,京都的人怕是没有不认识他的,所以她不可能认错。 可是,当初王妃不是在城门口亲眼见到了沈煜书的尸体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苏染回想了一阵,联想到,当时沈煜书是被人劫持,之后便失踪,渺无音讯,想不到他确实是出了意外,更没想到王妃认错了人。 若王妃还知道他活着,不知会有多高兴。 不,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像活着! 苏染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要冷静,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要把他弄醒,然后两人一起想办法回京都。 午间十分,苏染仍旧待在屋里想着对策,从沈煜书屋里出来后,她问遍了周围的渔民,这里根本没有医术好一点的大夫,沈煜书这么拖下去,恐怕熬不过半月,便会真的与世长辞了,她该怎么办呢? 正思考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乔嫂掀开帘子进来,“阿染,隔壁婆婆熬了鱼汤,都是些鲜嫩的小鲫鱼,可滋补了,你尝尝。” “谢谢。”苏染笑着接过。 “慢点喝,还有点烫……”说着乔嫂又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声,“这渔村,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过生人了,我们在这里相依为命几十年了,日子清贫安足却也有些寂寞,现在你来了,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我挺高兴的……” 估计这乔嫂确实闲得发慌,逮着苏染便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苏染一边点头,一边神游,就在她发愣之际,乔嫂突然问道:“对了,听说你今日四处打探大夫,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等苏染说话,乔嫂看着她破了口子的衣服道:“你等等啊。” 乔嫂转瞬便给她拿来了一套粗布棉衣,“这衣服是我年轻时候穿的,虽然比不得你身上撕裂的丝绸,却也是洗的干干净净,你先将就着穿吧。” 苏染目光落在那粗糙的棉衣上,这衣服不仅是粗布棉衣甚至还补了许多补丁,想必本就拮据的渔家能够拿出这么一套衣服已算极限了,苏染赶紧接住,感激道:“乔嫂,谢谢你。” 说完便将衣服换了,老太太看着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依旧如出水芙蓉,淡雅高贵的苏染,满心欢喜,“瞧瞧多合身啊,身段好穿什么都像模像样的,简直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两人正说着,屋里突然涌进一大堆人,男女老少都有,苏染一见是这里的渔民,立刻起身浅浅行礼,那些渔民走过来朝着乔嫂亲切道,“乔嫂,我们带了些补品和吃食过来探望探望姑娘,聊表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哎,别叫姑娘,叫她阿染,大家都不要那么客气!” “阿染,很好听的名字!” “啊染,好名字啊,一听就是个美人。” “看这姑娘第一眼,就是个有眼缘的人,我们渔滩又多了个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瞧这姑娘的模样,这身姿,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乔嫂好福气啊!” “……” “唉哟,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乔嫂接过众人带来的寒碜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阿染在此谢过各位近邻的好意,能得到大家的接纳与礼遇,感激不尽,请受阿染一礼,以示谢意。” 说着苏染便朝着众人又是盈盈一拜,举手投足皆显大家闺秀气度,一言一词恳切温婉,毫不做作,一下子便赢得了众人的赏识,大人小孩都好奇又赞叹的打量着她,早听说乔嫂捡了个美人儿,大家都不相信,如今见到,个个都暗自感慨乔嫂将她藏着掖着是别有目的,看这架势,怕是给自己弟弟准备的媳妇儿,众人心照不宣,委实为姑娘有些不值。 渔滩的姑娘们个个长得黝黑又野蛮,突然来了个这么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姑娘大家心里都生着敬佩与仰慕,那是受过良好教养与书香熏陶的女子,自身的气质与隐隐带出的风姿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比拟的,大家打趣了乔嫂一会儿,便尽相叹气离去了。 苏染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心里却是有些别扭的,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翌日,出海打鱼的男人们满载而归,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庆祝丰盛的收获,苏染待在屋里,没有出去,因为今日她从乔嫂弟弟手上得到了一本医书,她正在钻研,渔村里的人几乎都不识字,有这么一本医书压在箱底,也派不上什么用途。 据说早年有位叫徐寿的大夫来附近的山崖采药时,不慎掉入山谷,落到水里,被渔民救起,这徐寿为了报答村民,便留下了一本医书,本来渔村是有几个识字的青年,后来出海打渔掉进海里,便再没回来,也不知是去外界谋生了,还是死了,后来这本医书便被放在了山庙的佛龛下。 苏染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方圆十里都是高山断崖,无法联系外界的情况下,她不得已想到了医书,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有几本,不过很多都已经残缺不全了,唯独徐寿的这本书还好好的,没有被耗子啃了。 苏染看着泛黄的书页,想着这本书的材质,或许熏染了某种药物,蛇虫鼠蚁才敬而远之,得以完好保存。 苏染拿着医术的手在抖,此刻她只能赌,赌她能治好他,也赌沈煜书命不该绝! 第272章 都得了病 第272章 都得了病 就这样,苏染在渔滩慢慢适应下来,这些日子里,她空闲了便帮着乔嫂洗衣饲养家禽,偶尔还和其他小她几岁的孩子一起去附近的深山采些蘑菇,和野果子,捡些柴火,又在深山里对着医术采摘一些对治愈伤口有着奇效的草药,列如,雪地参、霁月花花粉、毒蜂蜂浆……等等稀世药材。 晒干后,她便熬成药,一勺一勺的喂沈煜书,沈煜书身上有几处箭伤,想来当初拔箭时,失血过多,伤口处理得不彻底,感染了才导致他昏迷不醒,如今他胸膛的箭伤只剩下疤痕。 得空了她便坐在沈煜书床前,替他按摩,活络筋骨,沈煜书在她精心调试下,气色渐渐红润起来,可人还是没有转醒,苏染一时也是手足无措。 乔嫂见她整日沉默寡言,也跟着唉声叹气,就在苏染无可奈何之际,乔嫂一脸诚恳的问:“阿染,你也在这里待了一段日子了,你觉得我弟弟大头怎么样?” 苏染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的夸道:“挺好的,大头能干又壮实。” “阿染,我瞧着你也不小了,也未许婆家,对我弟弟也没意见,不如你们凑一对怎么样?” “啊?”苏染一脸震惊。 “不瞒你说,我弟弟看上你了,他人老实,不好意思说,这几日啊,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看这可怎好?不如你们好了吧!” “这……” “你也别害羞……” “不不不……乔嫂你误会了,其实不瞒你说,我之前早已定了婚约,一女怎能二嫁?” “现在你来到这里了,出又出不去,你那未婚夫指不定都以为你不在了,娶了别人了,你还不如在这里安安心心的,我们大头又好,能吃苦,能干,还疼媳妇,有什么不好的?” “那……那你让我考虑考虑。” “好好……别考虑太久啊!” 乔嫂走了许久,苏染还怔在原地,想到大头那黝黑粗糙的脸,那定在她身上就挪不开的目光,苏染忍不住打个寒颤,不行,她要赶紧让沈煜书醒过来,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惠,看这个架势,乔嫂是要拿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弟弟了。 苏染慌乱的起身,迎面就撞上个大黑块! “嘶!”苏染惊了一声,揉着额头,抬眼便看到一个在阳光下反射着黑黝黝光泽健硕得挡了她视线的躯体! “阿染,你有没有事儿?撞疼了吗?”大黑块俯下身看着苏染关切的问。 “不打紧!”苏染揉了揉额头,这样也能遇到,真是冤家路窄。 黑大块眼神灼灼的投放在她身上,他伸手摸了摸被苏染撞的胸膛,似乎那里多了份温热和馨香,是苏染的体温和体香,大头的心里很乱地跳几下。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大头摸着胸膛殷勤的问。 “不……,不用了,啊……对了,刚才你姐喊你回家吃饭!快回去吧!”苏染胡乱说着,撒了平生的第一次谎,也不管大头的反应,便匆匆从他身边跑开了。 大头傻傻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的身影上,看着她娇小柔嫩的身体越跑越远,他憨笑着有些不解,都瘦成这样了,为啥屁股和胸还是鼓鼓的,这让他大惑不解,也不由得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日落时苏染从深山里出来时,背篓里除了几味常见的药材,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不由得满脸失望,正当她叹气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片小孩子的惊叫,苏染一震,撒腿便沈煜书的房间跑去。她的脸色陡然变成灰白,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儿,难道沈煜书死了? 昭王府 一晃半月过去,这半月里沈凌酒不是去沈府看望沈焕,陪他说话,晒太阳,给他讲笑话,便是同王府里的几个侍妾打麻将。 麻将是她命人用玉石做成的,摸起来光滑冰凉,手感极佳,碰撞起来伶仃作响,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很醒神。 几个侍妾为了讨好好,常常串联起来输钱给她,沈凌酒趁机摸了摸几个人的底子。 苏媚儿(苏州刺史之女,选秀时被皇上赐给昭王) 赵文君(赵文君,赵家三房嫡女,其父赵进曾在兵部任职,被陷害问斩后,流落风尘之地,因其琵琶弹得好,被昭王赏识,留在王府。) 南莞(南莞,侍卫萧枫的妹妹,两人皆是孤儿,相依为命,萧枫为昭王挡剑而死,昭王提携他妹妹南莞为侍妾) 花隐(倾月坊歌姬,歌喉动听,为了给死去的丈夫报仇,守住贞洁,失手误杀了富商之子,被追杀,和昭王达成某种协议,自愿入府。) 听完蓝安行的汇报后,她用一句话精简的概括了一下几人: 沉稳内敛赵文君,妖艳贱货苏媚儿,白莲开花是南莞,孤芳自赏囚花隐。 搓了几日的麻将后,几个侍妾也不是白痴,这沈凌酒瓦解了外界压力,现在是变着法开始收拾王府里的几个闲人了,可她们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了啊,自从出了董涟漪的事儿后,只要沈凌酒在的地方,她们是决计不敢出现的,即便这样躲着这尊瘟神,瘟神还是找上了门! 几个侍妾一边咬牙硬挺着,一边在回去的路上琢磨如何继续硬挺。 苏媚儿嫁妆丰厚,不在乎这点小钱,不甚在意。 南莞就不一样了,银子输的差不多了,便只能咬牙献出头饰,头饰输完了就输衣物,衣物输完了……她就装病,整日整日的装病。 然后府里突然就出现了某种让苏玉楼都束手无策的罕见病症,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了,病症具体表现为:长时间发呆,闷闷不乐、兴趣减退,失眠,对生活恐慌,总是想剁手,对一切闪闪发光的事物都很敏感。 苏玉楼表示这是绝症,没法治,只能等死了。 沈凌酒摸着下巴,内心惶恐却跟着点头。 沧九很不理解,便问她,“这究竟是什么病,怎么没听过?” 苏玉楼同情的看了一眼沧九,临走时说道:“你同她搓几盘麻将就知道了。” 沧九一脸惊悚,然后沈凌酒便开始找沧九,还有萧挚和萧禹打麻将,然后……然后萧挚和萧禹就跟着得了一样的病。 第273章 辣手摧花 第273章 辣手摧花 这种病还有一个比较通俗的叫法,那就是——穷! 这麻将一圈打下来,沈凌酒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以至于王府里的人看到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赫连千蕊死了,沈煜书不在了,傅姗死了,文玺去边关了,沈云兮死了,赫连贞儿许给太子了,苏染失踪了,尚阳游山玩水去了,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甚至安静的有些可怕。 沈凌酒整日除了搓麻将,还是搓麻将,现在王府都没有人敢跟她搓麻将了,她现在搓习惯了,总想找点东西搓一搓。 让她惊喜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 临近城西的郊外,有处叫凌烟阁的清雅之地,那是司行儒以前经常去修养身心的地方,听说哪里有处温泉,王府里蓬莱阁的小温泉便是他让人从凌烟阁那处庄园的地下引流过来的,可谓工程浩大,异常奢侈。 以前她从未怀疑过司行儒,可最近他频频躲着她,有时候一消失便是一两天,回来虽无异样,可她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苏玉楼告诉她司行儒在修行功法,需要闭关养气,清心寡欲,泡温泉有助于他功力的提升,所以蓬莱阁里会有一处小温泉。 沈凌酒半信半疑,今日趁着苏玉楼外出,她按捺不住易容成府里的下人,带着青葵混出府去,出了王府,两人便直奔城郊的凌烟阁去了。 路上两人都商量好了,若是没碰到司行儒,她们两个便去享受一下,超级大温泉,也算不枉此行。 提到温泉,青葵眼睛一亮:“小姐,我还从未泡过温泉,泡温泉是什么感觉?” 沈陵酒挑挑眉:“充满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青葵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你想象一下,周边是飘飘洒洒的花瓣,万物之音缥缥缈缈,氤氲的水汽,唯美的意境,闭上眼你仿佛能感觉到枝舒叶展,聆听花朵悄然绽放的声音……美不美?” “美!”青葵重重地点头,完全陷在了沈凌酒勾勒的唯美意境里。 “而且温泉水质软,冲在身上像缎子,非常光滑,据说还有美白养颜的功效……” 不等沈凌酒说完,青葵便所有所思的点头道:“难怪王爷的皮肤看起来那么白,那么嫩,那么滑,这些年的温泉果然不是白泡的!” “可不是,有这么大一处温泉都不告诉我,这厮定然不安好心,指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凌酒摸着下巴,眯着眼,“你说他会不会在凌烟阁养着一堆娇美婢妾?” “若真的有怎么办?” “这个……”沈凌酒一时哑口无言,半响才道:“那本王妃便挨个找她们打麻将!” 青葵:“……” 不是吗?不对么?这个方法很科学啊!等她们穷得连土都吃不起的时候,便会恍然大悟男人是个什么东西,有银子才是万能的!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凌烟阁,沈凌酒打发了车夫,发现凌烟阁建在一处山林上,此刻天已经黑了,她便和青葵使用轻功偷偷翻墙跑进了庄园内。 一座庄园而已,不知为何四周却严防死守的,到处都是放哨的侍卫。 一片乌漆墨黑中,沈凌酒站在一处琉璃角上,将凌烟阁看了个大概,灯笼垂挂的地方都有侍卫守着,凌烟阁地势较高,她又站在高处,吹着夜风,她看到了远处京都的灯火阑珊,凌烟阁局势宽广,里面都是些自然景色,并未做过多的人工修缮,楼阁相聚较远,只有零星的三个座楼,不过三个阁楼都有一条长长的廊檐直通到中间的枝繁叶茂处,那一片灯火黯然,十分幽静神秘,想必温泉就在那里了。 两人飞檐走壁,很快来到廊檐的尽头,这里果然是处温泉,但她没想到是条小河湾一样的温泉,温泉旁修建了小筑,沈陵酒四下一看,轻轻跳到木质台阶上,动手撩开一排竹帘,门里面就是温泉了。 温泉是露天的,走在不宽不窄的木制走廊上,很是有意境。 本来青葵也要跟着进去的,但沈陵酒察觉到里面有人,便让她侯在外面,真是太不凑巧了,司行儒竟然还在泡温泉,青葵大失所望的将衣服递给沈凌酒,目光很是依依不舍。 “来日方长,有机会的!” “嗯,你们……你们动静小些!”幸好没有灯,否则一下就看见青葵耳根子红了。 “青葵……你不单纯了喔?” 沈陵酒打笑着接过衣服,青葵哼了一声,转身飞上较远一点的屋顶等她。 除了竹帘处挂了两盏琉璃灯之外,里面并没有灯笼照明,只有清白的月色洒下来,司行儒果然是懂得享受的,温泉两岸都栽植了夹竹桃,纷纷扬扬的花瓣洒在了水面上,缓缓流动。 沈陵酒将换洗的衣物放在廊上,脱了绣鞋,猫着步子,往池中哗啦啦的水声而去,岩壁的转角处,一片氤氲中,男人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在水中打坐,一片霜华下,男人肩膀健硕无比的露在空气中,一头青丝飘散在池面上,与水交融,半沉半浮,美仑美奂的让人看不真切。 沈陵酒勾着脚尖,渐渐淌入温水中,水有些烫,仿佛身处一个大蒸笼,她适应了一会儿,慢慢靠近池中的男人,哗啦的水声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淡淡的硫磺味夹杂着花香钻进鼻子里,沈陵酒忍不住咬牙,哇……好烫,水气熏得她热泪盈眶。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此时不调戏更待何时。 她忐忑了片刻,想象着司行儒长长的睫毛毫无起伏的静静伸展着,俊美难言的五官在月光下美得倾城绝世,温柔倦怠,最是那一丢丢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激荡起她内心的娇羞,她微微陶醉,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 看来她的武功精进了不少,离得这么近了,他都还未察觉,还是说他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潜入水中,只余下粉色的花瓣漂浮在水中。隐隐带着甜甜的桃花香。 她要从正面袭击他,看她辣手摧花! 第274章 有话好说 第274章 有话好说 温泉伴随着一连串长长的冒泡后,沈凌酒冒出了头,水面露出她莹白精巧的脸,身上单薄的纱衣随著她的动作滑落在双肩露出玲珑的玉体,她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那抹笑,简直让这片小小天地的山水月光都刹那失色。 她一面大口的吸著久违的空气,一面眯着长睫向他看去,晶莹的水滴落下,她的视野清晰起来。 下一秒空气猛然凝固! “……” 沈凌酒呼吸一窒,似乎和她预期的有点不一样啊? 她淡定的看着他,良久,她都未做出什么反应…… 那一刻,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把他打死,还是把他打晕? “你这表情,似乎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啊?”男人长长的发丝带湿意垂荡在胸前,一双长眸流露出玩味的清光。 看着他那张在水蒸气下娇弱邪魅的脸,沈凌酒确实受到了惊吓,任凭她脑戏再丰富也想不到,这张脸是……好死不死的容华! 来凌烟阁的路上,青葵还问她,若是司行儒在凌烟阁养了一堆美貌婢子她将如何,想不到美貌的婢子她没瞧到,美貌的男人倒是一捉一个准。 司行儒豢养容华做什么?自从上次撞到苏玉楼和司行儒共同沐浴后,沈凌酒就对男人,尤其是美貌的男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敌意,她视线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在温泉里搜寻起来,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她再看到不着一物的司行儒躲在哪个角落,不然她真的可以去死了。 “你在找什么?”容华眯着眼看她,纤细的长眉直入鬓角将他那双迷人的眼睛映衬得愈发传神。 “你把我相公藏到哪里去了?” 容华领悟过来,想来她是将他错认为司行儒了,他慢条斯理的抚着水面的花瓣,眸色深深,“你猜?” 沈凌酒搜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司行儒的踪迹,便没和他再多废话,她指着台阶,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可以滚了,本王妃可以不和你计较”。 偏偏容华是个不识抬举的,这种美人主动送来的关键时候,他必须不能识抬举啊,本能反应似的,容华伸出长腿绊了沈凌酒的脚踝,池底太滑,温泉水又没有多大浮力,沈凌酒一下便被容华给拖下了水。拖下水的瞬间,沈凌酒立马爬起来,胡乱捞了一遭,攀着池壁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撒腿往外跑。 然而,她还没跑出那扇门,忽而后面扬来一阵风,夹竹桃的花瓣漫天飞舞,紧接着她身上已经湿透的白裙随风舞动,像极了一朵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沈凌酒下意识的按住翻飞的裙摆,一时有些怔愣。 紧接着眼前光景一转,她轻飘飘地小幅度移动了一下,接着后背陡然一凉,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强而有力的身躯贴在了冰凉的石壁上。 沈凌酒呼吸一紧,容华浑身湿透,潋滟着眸子,双臂撑着石壁把她圈禁起来,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 “容华你要干什么?” 容华看着她笑,喉咙上下动了动,极具性感的道:“王妃打搅了草民泡澡,打算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跟你道歉?还是什么?”沈凌酒拉住下滑的衣襟,紧紧捻着,护住前胸,虽然她胸前并未二两肉。 今日的容华和往昔看到的差别大到不似同一人,初见他时他青涩,温润如玉,随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如今,他眸子里多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人也变得狂傲不羁,带着一股陌生又疏离的气息。看着毫不退让的容华,沈凌酒心缓缓下沉,“你别忘了我的身份!” “那又如何?” 因为在热泉里泡过,她脸色绯然,极致的压迫,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容华,本王妃不喜欢说废话,我不知道你是何身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如何了不得,但如今你在凌烟阁,这是昭王的领地,你既为座上宾,就该有宾客的样子,否则本王妃也不介意教教你当如何为人处世!” “你们大燕有句话叫:宾至如归,王妃既然知道我是昭王的座上宾,就该让我感受到主人的热情不是么?” 容华呼吸有些重,缓缓地靠近她,温热的湿气全都喷洒在她脸上。 沈凌酒警惕地偏了偏头,他今日似乎是存心要将掩藏了多日的面具撕裂般,让她迫不及待的看到一个全新让人不容拒绝的容华,沈凌酒挑眉,她从来不怕人的挑衅,口吻瞬间冷艳起来,“我怕我热情起来,你承受不住!届时,可别后悔。” 容华俯身,几乎要与她耳鬓厮磨,低低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嗯?” 沈凌酒清雅的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紧抿的嘴唇泛着惨白,压抑着体内想要奔涌而出的洪荒之力,趁她一掌将他劈死之前,她克制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问:“容华,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容华视线从她绯色的脸颊,慢慢往下看,她锁骨十分精致,诱人当前,紧了紧喉咙道:“这是男人喜好掠夺美好事物的一种本能而已,很难理解么?” 沈凌酒眼里泛着水光,漆黑的眼眸压抑着浓重地屈辱,“不,这是个阴谋,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司行儒很快就会出现,对不对?” 和她在狭隘的空间内相处了一会儿,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容华嗤笑,“沈凌酒你真的好聪明,虽然你猜对了起因,但是……我想吻你的冲动,可从来都是毫不遮掩的!” “那是你的事儿!” 容华注意到了沈凌酒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翻天灭地的毁意,“喂……有话好好说……” 难以克制的武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从来都没有这般想要爆发过,随着她的出掌,容华闪身避开,温泉水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容华防御的空档,明暗不定地看着沈凌酒的眼睛,道:“你自己先跑来挑逗我的,现在又对我出手,沈凌酒你把我当什么?” 第275章 晚了一步 第275章 晚了一步 他话还没说完,沈凌酒猛然欺近,再不给他说一个字的机会,倏地擒住了他的咽喉,她身上散发着霸道冷然的气息,充斥着容华的全部呼吸。 容华被她快速的身法闪花了眼,疏忽间,他已被她锁喉按在了木廊池边,容华感受到她嗜血的杀意,浑身都僵住,连血液都停止流动,“沈凌酒你不能杀我!” “现在知道怕了?” 容华被她按在地上,俯视的角度,让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氤氲的眉目,和绯艳欲滴的薄唇。 “我只是怜香惜玉让着你,你以为动真格的,你打得过我?” 容华反擒沈凌酒的手,看起来力道用得不大,却让沈凌酒整条手臂都麻了,他毫无压力地看着她,勾唇冷笑,“放弃吧,你不是我对手!” 沈凌酒卡住他脖子的手顿了顿,他胜券在握的话让她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沈凌酒虽察觉不到容华心中所想,但是他看她的目光中赤裸的欲望让沈凌酒有种如芒在背的恐惧。一副想将她生吞活剥拆吃入腹的表情,让她冒出冷汗,好女不吃美男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沈凌酒手腕松动的片刻,容华伸腿将她踢下了温泉,水花溅起来的瞬间,容华脸上多了一层细腻的白粉,他摸了摸脸,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沈凌酒,你刚才在我脸上撒了什么?” 沈凌酒没有回答他,空寂的温泉里只响起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容华捧了几捧水洗干净脸上的粉末,他松懈之间,不知从鼻腔里吸了多少,他倒是忘记了,这个女人擅长使用阴招,此刻他全身发热,分外狂躁,身体不管哪一处都变得分外敏感,不用想他也知道她对他洒了什么,任何一个正常女人,身上都不可能随身携带着春药这种东西,尤其还是撒出来的药粉,容华只能暗自感叹失算,他竟然一连两次失算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真是不可理喻! 他目光搜寻着平静的水面,原本一丝不苟束起的长发早已凌乱,狂野的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飘散。几绺黑丝遮挡在他的眼前,只见他双目因欲而发红,此时他什麽都不想,只想将她找出来一逞兽,欲。 “沈凌酒,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岸上不断传来容华如幽冥般的声音,沈凌酒躲在池底,沿着池壁慢慢摸索。 容华冷峻着一张脸,内心却在疯狂叫嚣,令人不寒而栗的邪魅声音不断从水面传来,沈凌酒捂住鼻子,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本来她想要撒迷药的,谁知运气那么背,摸错了药粉,呜呜呜……完了完了。 这厢,青葵坐在房顶看着星星打着瞌睡,青羽和青桐都回了无虚谷,快入秋了,无虚谷的风吟花都开了吧? 无虚谷的风吟花特别美,一到晚上,浅紫色的风吟花便围着河岸争相簇放,萤火虫喜欢风吟花,停在上面一闪一闪的,弯弯曲曲的花海如同天上的星尘,满山弥漫,天地山水都笼罩在一片紫色中,真是美到窒息。 若是她能和小姐一起回无虚谷去小住几日就好了,只怕王爷是不许的。 青葵想着往昔的旧景,眼底一片黯然。 不知想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轻浅,是两个人,对方屏息了武息,她无法判断来人,不过听脚步声应该是个练家子,她皱眉,难道是萧摯和萧禹? 等人走近时,她循声看去,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檐角上摔下来! “谁?” 走在前面的萧摯立刻拔出剑,抬头望着青葵的方向。 青葵飞下,司行儒定定的看着她,他一席紫衣掩映在厚重的夜色里,稳健的身躯异常挺拔,发丝迎着夜风扬起丝丝缕缕,双目如沉星,冷峻逼人。 青葵心窝像是被挖了一个无底洞似的,直直漏风。握剑的双手忍不住微微发抖,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话都说不清楚,“王爷……你……你怎么在这?如果你在这里……那么……那么里面的人是谁?” 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能是谁? 萧摯咬牙切齿的拔出剑,“殿下听说王妃来了这里,立刻就赶过来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那里面的人是?” “是容华!” 青葵脸色一片灰白,转身便要往里冲,不料被萧摯一把拉住,司行儒铁青着脸,带着凌厉的杀气从她身边走过。 这可怎么得了,她家小姐还在里面呢!万一……司行儒看到……沈陵酒光着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泡澡,就是什么都不做,天也会塌下来啊! 青葵提起心肝,什么也顾不得了,刚才她也太笨了,为什么不先大声吼几下,知会沈陵酒一声,也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免得被捉个措手不及,……,也不知方才的动静她听到了没有。 算了,此刻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已经是这种局面了,她要趁司行儒一掌劈死沈陵酒之前,替她挡着!眼看着要跑上台阶,青葵还来不及拔剑,突然后领就是一紧,她被人拉了下来! “你干什么?”青葵蹬了蹬脚,恼羞成怒! “你现在不能进去!”万一场面失控,王爷颜面会是个很大的问题!到时殃及池鱼,青葵和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青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她也必须要护主!她正要说话,萧摯突然打断她道:“你放心吧,王爷不会对王妃怎么样的。” “怎么可能,你没瞧见他脸色么?虽然这是个误会……可是人在生气的时候,哪管这些?” “请葵,你相信我,殿下不会对她动武的!你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自己处理,好吗?” “我……” 青葵气得坐在台阶上抹眼泪,“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急死人了。” 萧摯递给她一方手帕,看了一眼台阶的方向,道:“这会儿了都还没动静,估计是没事。”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怎么会没事?”青葵瞪着他,忽然脑子一灵光,她站起身抓住萧挚的手臂问:“容华不是应该在王府养鸟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那么确定王爷不会对王妃大打出手?” 第276章 物归原主 第276章 物归原主 萧挚定了定神,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殿下……殿下近日不能动用武力,所以王妃很安全。” 不管是苏玉楼还是萧挚只要沈凌酒想要探知任何情报,一律都是用司行儒武功在进修阶段为由忽悠过去,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沈凌酒蛊毒的事儿,以及现下正是司行儒蛊虫发作的时间,萧挚也不得而知,只能遵命行事,前几日蛊毒发作,司行儒呕血后,苏玉楼便强行用银针封了他的奇经八脉,此刻别说动武,就是情绪也不易波动,偏生这王妃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王府那么多暗卫愣是看不住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过沈凌酒擅长易容,别说暗卫,就是他可能也无可奈何。 什么叫不能动用武力?青葵有些难以理解。 “那……那容华呢?”青葵一脸紧张,她早就看容华不顺眼了,就知道遇上他准没好事。 “容华他……他的真实身份是……西禹三皇子,是西禹长公主的同胞亲弟。” “什么?”青葵心口猛然一跳,“他是西禹三皇子?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殿下让人将他软禁在此处,哪里知道你和王妃会偷偷跑过来啊!” 青葵头皮发紧,怒也不是,骂也不是,“谁……谁知道你们会藏个大活人在这里啊?” 她原地走了两圈,猛然拔出泛着幽光的冷剑,“让我去杀了他,泄愤!” “不行!”萧挚拉住她,也跟着急了,“能杀了他,殿下会想着软禁么?” “为什么不能杀?” 青葵常年混迹于江湖之中,朝政军事一概不懂,遇到事情能用武力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杀掉,这就是她的处事态度,萧挚是清楚的,所以他并不怪她鲁莽,只是耐心解释道:“他是西禹的三皇子,未来西禹的王,你杀了他,殿下怎么跟西禹的长公主交代?现在边关交战,形势危急,文将军的守城一夜之间沦陷了三座,形势非常紧急,这个时候若容华出事了,你觉得……大燕边关来不及撤走的百姓该怎么办呢?” “打仗了?”青葵呼吸一紧,睁大双眼,“什么时候的事儿?” “殿下也是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八百里加急战报,战报传到京都距离边关战事至少相隔好几日,现在边关每隔两个时辰便有战报送过来,边关据点松山和宁远被西禹大军相继攻破,现在边关防线也就只有文玺所在的锦州还支撑着,不过他也时刻面临着被围城的危险,因为守在他据点前方的将领严俞投降西禹了。如果……容华出事,那么文将军以及锦州就会即刻面临生存危机,所以容华暂时动不得。” 听完,青葵心口一窒,眼眸瞬时暗了下来,她握紧剑,一腔怒火憋在心头发泄不出,只好冲着一旁的垂柳树干一阵猛砍。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这个混蛋!” 司行儒顺着台阶而上,这里他来过了无数次,可从来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每走出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稍时,他来到木廊上,紫色镶边长袍下的高大身躯,无声撑起一种气场,或是衣服颜色使然,贵气稍弱,更多的是一种骇人的凛冽之气,无声袭来,让人透不过气来! 温泉池周围很安静,廊上的灯在白色的雾气下也显得朦胧而迷离,映入眼帘的第一光景便是放在木廊上凌乱的一堆衣裳。 不是容华的衣物,又是谁的? 司行儒定定看着,拳头捏在一起,眼底漫过戾色,却是未动。 “是在找我么?” 司行儒似乎颤抖了一下,泰山崩於面前都不改颜色的俊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猛然凝固。 翘角屋顶,廊柱雕花,月色洒下来的光线,映着温泉水半明半灭,正好让司行儒可以看清廊上缓缓走来的风情万种的男人。 来人眉目如画,樱唇似花,嘴角上扬,衣衫半跨,身倚繁花,当着月光,却是人比花娇。 司行儒深看一眼,视线下移,移到他的下面,顿住,嘴角不可抑止的猛然抽了一下。 “我这样子,好看幺?”容华穿了沈凌酒放在木廊上的衣物,眸子深深地与他对望,像在渴求着什麽一般紧紧盯住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说不出的优雅和魅惑……女人一样的魅惑。 司行儒看得一头雾水,强忍住心里不断翻搅的各种问题,屏住呼吸,继续观察。 容华腰肢摆动袅娜,眸里流转着诱人的情,欲秋波。 这副模样的容华……司行儒没见过,也难以想象,看样子是中了某种厉害的媚药,此刻有些神志不清,不过他中药后的反应倒是让人耳目一新,画风清奇。 他四下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沈凌酒的踪迹,她去了哪里? 司行儒正要转身之际,容华突然亮出手中的一个物件,“好香啊……” 看清他放在鼻息下的东西,温泉边的司行儒,衣袂翻飞,神情恐怖至极,心底弥漫的全是诡厉的杀机。 那是一件镶金缕空百蝶兜肚,毫无疑问是沈凌酒的! 此刻他在脑海里想了一百个如何将容华秘密处死的方式。 两人隔花而望,一人站廊檐,一人立于温泉边,天上圆月安静地倒映在徐缓清澈的水里,两人静默对视,硝烟弥漫。 良久,容华扬着手里的肚兜,飒然一笑,道:“这个东西你很熟悉吧?” 司行儒没了往日深潭般的沉静从容,一双漆黑的眼眸底,尽是杀意,“容华,你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还是拿西禹开玩笑?” “美人,你不要动怒,本皇子只是不小心捡到了你落下的东西而已……”说着他似是着了魔,中了邪一般,对着司行儒娇笑,“现在物归原主,你不要生气?” 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司行儒眼底染上几分深沉和厚重,接过的瞬间,他一脚飞出,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容华踢进了水中,“噗通”一声,容华直接沉到水底。 容华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冒出头来,他露出水面那一刻,狡黠一笑,再次挑战司行儒的极限,不知廉耻的晃荡出他的腿,腿…… 第277章 本王相信你 第277章 本王相信你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下来陪我么?” 司行儒先是愣了一瞬,接着皱了皱眉,最后又高深莫测的看了眼伸着长腿放荡不羁的容华,半响,他只言未发,转身就走…… 既然容华想利用药物装疯卖傻,何不干脆成全他? “唉……美人,你别走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 出了温泉池,下了台阶,他拽着手里的兜肚,铁青着脸吩咐萧挚,“给他找几个男人进去!” “男人……?” 萧挚瞪大了双眼,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司行儒后背溢出的寒气,让他不敢有片刻停留的去执行任务了。 青葵也是一脸懵,“小……小姐呢?” 司行儒看了眼天色,神色不明的道:“去山下的泉口等她。” 这口温泉里有一个通往昭王府的泉口,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沈凌酒应该是顺着那个泉口游到山脚下去了。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王妃打不过王爷,遁水了?青葵来不及多想,以最快速度奔到山脚时,正好看到沈凌酒像个水鬼似得从一个水坑里爬出来。 沈凌酒穿得单薄,里裙又是透湿的,从温泉里爬出来那会儿不觉得冷,此刻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青葵看到她的那一刻,喜出望外,“小姐……可算看到你了。” “嗯?你怎么来这里了?”沈凌酒不要她搀扶,“青葵,你还带了衣服吗,我那套衣服怕是不能回去拿了。” 青葵帮她拧了一下湿哒哒的头发,关切的问道:“小姐,王爷他……没为难你吧?” 青葵话音一落,沈凌酒像是凭空受了一道惊雷,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伴随着一道白光,让她有些晕眩。她缓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王爷……” 不等青葵说完,借着月光,沈凌酒便看到山口的石碑处正立着一个披着银袍宛如天神的男子,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种被捉在床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不用想她也知道,她刚遁走,司行儒便赶了过来,然后又看到了青葵,没在温泉里找到人,才猜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她娇弱的晕倒过去啊! 或许是不久前被温泉泡过的关系,沈凌酒的腿不自觉发软,担心他看出不对乱猜,她努力挺直脊背,呼吸尚且不平稳,整个人的气质又纯又媚。 “唔……” 下一秒,沈凌酒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上一紧,人就已经被抱进怀里。他的力气好大,好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因为他比她高出许多,所以沈凌酒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让他霸道的拥抱不至於勒痛自己的纤腰。 “想我吗?” 他说完这句话,空气瞬间沉寂了下来。 她想过一万种遇见他的可能,她怕他生气,怕他不理她,甚至不听她解释,他如今的举措像是暴露了他最脆弱??的情感般,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她心疼。 他敏锐的捕捉到她急促的吸气声,以及微微发抖的身子,他叹了口气,“你哭了?” 沈凌酒鼻腔发堵,她窘迫的说:“……怎么可能,是泉水。”说完她又逞强的补充一句,“这点麻烦都搞不定,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女人?” 司行儒抱紧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翻涌在胸口,久久难以平静。 上了马车后,他拿过干净的毛巾给她绞头发,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耳廓,顿了顿,马车缓缓的走动着,不时传来咯吱的声响,他手法很轻柔,不像是他惯常的作风,似是在走神。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么?或者……我和容华都发生了一些什么?”沈凌酒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语气软弱得有些不安。 “本王……相信你。”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得很缓慢,低低的嗓音余韵悠长。 下一刻沈凌酒猛的回头,对上他的眸子,咫尺相隔,鼻尖对着鼻尖,她在他幽邃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司行儒很平静,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反应。 两相无言相对了半晌,她终于慢慢地回过了神,如果心可以碎的话,她想,这一刻她的心一定碎成了灰。那种感觉比让她如厕忘了带厕纸更加的心如刀绞。 “你为什么要把容华软禁在凌烟阁?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容华本是她雇来养雀凰的,可打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在怀疑他,可他实在太安分守已,她找不到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直到那一次他吻了她,她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一个吻能让一个女人辨别出对方是爱自己,还是单纯的想占有。 容华属于后者,他神色里不自觉的含了一丝猎人捕猎才有的精锐,又像个赌徒,孤注一掷,胜券在握。 容华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气质出尘,温文尔雅,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皆是司行儒的影子,就连眼神都模拟的有几分相似,他这么做只是想让她爱上他,如果容华是有人刻意安排过来诱惑她的棋子,那么这步棋从苏玉楼得到雀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存在于王府,不管她有没有同他发生什么,都很容易引起司行儒的猜疑,从而离间两人的感情。 只是她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能驱使容华为其卖命? 第278章 可以靠想象 第278章 可以靠想象 “容华是西禹皇子,长公主的同胞弟弟,西禹未来的国主。软禁他是因为边关已经开战,文玺的守城岌岌可危,有他在手里,对大燕来说是份保障。” “呵……难怪他态度轻狂,放荡不羁,勇于作死,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背景,我可能比他还要猖狂。”说完沈凌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说道:“今日我将他错认成了你,后面发现不对,冲他撒了点药,这会儿……他估计很难受吧?” “嗯,是该难受。”司行儒淡淡的说着,不知萧挚给他找的男人能不能满足他?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又是何时将他带来这里的?” “你师父与西禹长公主一直暗中有来往,三皇子失踪后,长公主曾派人送来画像让他帮忙寻找,想不到容华以养鸟的名义留在了王府,起初我们并不知道他入府的目的,他安分守已,我们也按兵不动,想不到……” “想不到他的目标会是我?” “嗯。” 难怪司行儒这么淡定,原来是看破了这盘棋,也知道容华此举是个阴谋,无非是有人用来离间和她的感情,会做这么变态的事儿的多半是个女人,还是个暗恋司行儒的女人,想让她彻底失宠。 万一她和容华,生米煮成熟饭,这深的堪比天壑的误会,让她日后不仅要饱受道德的摧残,更无颜见司行儒。再说见了又该如何自处?太阴损了! 若是今晚她不够聪明,凭容华的武力她不一定有胜算,如果让他得逞,她甚至难以预料司行儒会不会当场掐死她。 真的是好险。 容华的武功司行儒是知道的,所以他当时应该是很担心她的。沈凌酒为自己的有惊无险叹了口气,“明日让师父将他的武功封了吧。” “嗯。” 沈凌酒咬着手指,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晚害得她差点吃了大亏,她要想个法子折磨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 下马车时,沈凌酒走后面,余光不慎瞟到司行儒落下的东西,她放到眼前一看,瞳孔收缩,心跳慢了半拍,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呼吸。 是她大意了,竟然将青葵给她带去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池边,凭容华的聪颖,自然知道如何利用她的兜肚在司行儒面前煽风点火,不管是不是她脱下的,总归物件是她的,这种私密的东西被别人的男人拽在手里,她咬紧下唇,实在不敢想象当时司行儒脸上的表情。 容华这一招真是太阴损了! 翌日 苏玉楼得知此事后,找沈凌酒谈了很久的话,就是女儿家要矜持云云,不能三更半夜去澡池,更不能偷看男人洗澡云云…… 好吧,她承认,若不是她想着去贪司行儒的便宜,也不会让容华奸计得逞,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而司行儒则保持了一贯作风,冷静从容。 她闭着眼都能想象到,青葵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八卦着她惊世骇俗举动的场景。 也是第二日她得知,昨晚,司行儒让萧挚找了几个男人去伺候堂堂西禹未来的国主……导致沈凌酒一整日都魂不守舍的想入非非。 她多次表示想要去凌烟阁关心一下容华的‘伤势’如何?结果被苏玉楼告知,容华不是受,是攻,还是强攻的那一刻,她弱弱的咬了咬下唇,一脸遗憾,还以为可以高歌一曲菊花残满地伤什么的,看来容华实力着实不容小觑啊!这都下得去手!真是把西禹的脸面都丢光了,他长姐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后来沈凌酒问苏玉楼,容华心理状态有没有出现问题?类似于自杀倾向,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之类的。 然而苏玉楼只是淡淡的摇头,说他能吃能睡,能唱能跳,好得很。 沈凌酒眯了眯眼,让苏玉楼在容华的食物里投三天的泻药,她要他拉得怀疑人生,以达到菊花残满地伤的效果…… 苏玉楼问她,你又看不到,你现在激动什么? 沈凌酒头垂得很低:……我……我可以靠想象! 苏玉楼:…… 平岚镇,渔乔村 那日苏染从山里采药回来,听到孩童们一阵尖叫,还以为沈煜书死了,把她吓个半死,跑过去一看,才听说他醒了,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昏迷中。 这几日苏染不敢再乱跑,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沈煜书床边,乔嫂那边已经在慢慢给她张罗她和大头的喜事了,她的拒绝在渔民的眼里是欲拒还迎,不好意思,苏染怕把这些野蛮的人逼急了,直接将她和大头关在屋里洞房,届时,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也不是大头的对手,为了稳住大家的情绪,她只好默认,尽力将婚期推迟一些。 眼下,她只盼着沈煜书快些醒来。 这日,苏染早早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晾晒完衣物她便端了水盆去竹屋给沈煜书擦拭,走近一看,却发现沈煜书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吓得苏染打翻了手里的水盆,她摸了摸他脖颈上的脉搏,尚在跳动,只是十分微弱,这是怎么回事?似乎病况一下子恶劣了。 苏染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毕竟缺乏经验,她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手伸到他的鼻子下方,探了探,她呼吸猛然凝固,完了……没呼吸了! 她咬住唇,急得额头冒汗,这时她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有本医书上似乎写到,可以给人昏迷不醒的人渡气试试,也不知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 苏染犹豫不定的看着床上的男人,比起嫁给大头,她认命一般,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掰过男人的脸,捏着他的唇俯身便贴上往他嘴里吹气,糟了,也不知要吹多久? 苏染聚精会神的吹着,腮帮子鼓得生疼,突然身下的男人伸出手一把圈住她,一对深邃的眼眸赫然睁开,相互交叠的唇瓣仍然贴合在一起,男人因为口干,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苏染面上一热,看到他醒了,一时激动,竟不小心磕到了他的唇,血腥蔓延,让苏染又羞又囧又疼。 床上的男人眸子清明,似乎不像是刚醒的样子,这让苏染有些猝不及防,“你……你何时醒的?” 第279章 醒来就好 第279章 醒来就好 “昨夜。”他嗓子干哑的不行,说话有些吃力。 “那你……那你方才?” “方才也是刚醒。” 苏染:“……” 苏染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只不过一月多的光景,她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十几年。那么多变故那么多伤怀,一时之间让她不知该生气还是喜极而泣。 可是,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之前的不幸遭遇,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一下子被缩减到无,那些彷徨无助,在他深邃的眼波中,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被抹平,似乎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强烈的冲击,让苏染眼中泛起水光,泪中带笑又几近哽咽:“醒来就好。” “这是哪里?”沈煜书那日醒来后急于动身,却发现躺的太久,体力严重匮乏,才坐起来便头颅充血,让他双眼一黑,晕了过去,昨夜他醒来后,便试着用体内的真气慢慢游走四肢,加快经脉的活络,起初效果不是很好,多试了几次后,勉强能动手了,却又再次虚弱过度沉沉睡去,直到苏染将他唤醒。 “这是一个渔村,你已经躺了快两个月了。”苏染擦干眼泪,“你别动,我去打点水给你洗漱一下。” 稍时,苏染又打了温水进来,她如同往日一般替他细心的擦拭,但因为被他注视着的原因,本该一炷香做完的事儿,她硬生生倒腾了半个时辰。 沈煜书凝眉,幸得他从那么高的断崖摔下并未失忆,还被河水冲到了渔村,可他失踪的这两月……他实在不敢想象京都会发生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沧九手里的羊皮卷交给阿酒没有,他抬眸的瞬间看到苏染水润的眸子,甚感熟悉。 “未请教姑娘芳名……听你口音像是京都人……”说着他目光略约闪动,“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苏染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沈公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竟连大燕皇上亲封的唯一县主都不识得?” 有那么一瞬间,苏染好像看到沈煜书的目光碎裂开来,下一瞬,他从容不迫地笑起来,“原来是苏县主,沈某眼拙,让苏小姐见笑了。” 他沉稳冷静的气韵让苏染折服,她垂眸,忽而听到他咳嗦,她紧张的看着他道:“你别说太多话,先缓一缓,别再晕过去了,我去给你熬点粥来。” 熬粥,她会么? 沈煜书被坚硬的床板硌得后背生疼,苦笑一下:“有劳了。” 看着苏染转身出去,他和善的目光变得冰凉,情况还不算太糟,苏染在这里,他至少可以先打探一下京都近来的状况。 不到半个时辰,苏染便端了一碗鱼粥过来,鲫鱼是让乔嫂帮忙清理的,她放在油锅里煎了一下,成了金黄色又捞出用纱布包裹起来放在粥里熬,主要是害怕有刺掉落,为了去腥她还特意放了一些生姜,最后放了粗盐和葱花,出锅时飘香四溢的鱼粥,让乔嫂忍不住打趣她,说她虽然是大家闺秀,却毫不娇气,人长的水灵,厨艺也好,其实苏染就会煲这一种粥,苏府厨娘从小到大一直给她熬这个,她自然也就知道做法,可操作起来,还是费了好些功夫,若不是这半月常常帮助乔嫂做些家务,她也是手忙脚乱,不知从何下手。 沈煜书被她扶起来靠在床边,她坐在床边,小口喂他进食。 本该嫩白如葱的纤细手指,此刻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沈煜书目光在她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儿,皱眉道:“看起来,你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 苏染瞥了一眼手指,眼里流露出一抹沉重,“我来了大概大半月了。” “你不是在京都的么?被贩卖了?”沈煜书实在有些惊奇,这苏染也是名门大户,除非被拐卖,不然何以流落至此?不过她看起来适应得还不错,没有一般小姐的傲娇埋怨,倒是个能吃苦的,这苏县主曾被人誉为花中君子兰,品行果然名副其实的出色,诸多世家子弟甘愿倾倒在她石榴裙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不是被贩卖,而是随着父亲回滁州守丧,不料在凌江水路上船只被暴雨和狂风损毁,随行人员全都掉入了海里,目前只有我被吹到这里,被渔民救了,其他人也是下落不明。” 苏染说着目光逐渐变得有些空茫。 沈煜书皱眉,脸色严肃起来,“没想到你是这种遭遇,苏小姐目前有何打算?” 苏染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探究地瞅着他,摊开来说,“我……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京都再找人过来打探父亲的和其他人的消息,凭我一人之力,想要找人简直大海捞针。” “这么说,我能醒过来都是你的功劳?”他的笑容忽然很清浅,没有了平时那种冷漠和严肃,让苏染微微错愕,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救你确实很大部分出于我的私心,我想离开这里,凭我一人之力,不太可能,而且我也走不出去。” “为何?” 一阵微风袭来,掠动了苏染额前的碎发,她将发丝勾到耳后,露出白皙光洁的耳廓,看着很是秀美,苏染眸色黯淡,“身为女儿家,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诸多不便和难处……” 苏染说的很含蓄,沈煜书略微沉吟,便会晤过来,同时惊讶于她的坦诚,沈煜书眸色淡淡的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救了我,你救了我这是事实……” “等等……你不用感谢我,处于困境,大家本该相互扶持,而且我救了你也是希望你能带我出去,我们就算互不相欠了?”苏染咬咬下唇,目光落在粥里,说道:“而且,你是王妃的哥哥,我同王妃也算交好,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提到沈陵酒,沈煜书心蓦地抽紧,沉默许久,才问:“阿酒,还好么?” 苏染呆呆地看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心平气和的问她这个问题,“王妃……她……不太好。” “不太好?” 第280章 前因后果 第280章 前因后果 “不太好?”沈煜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住了苏染的皓腕,力气大到让苏染险些端不住碗,他身上溢出的寒气,让她屏住呼吸,如同受了惊的兔子。 沈煜书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直到苏染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才恍然松手,“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伸手掀开她的棉袖,指尖凉凉的,触在她温热的手腕上,有种异样的感觉。苏染心中错愕,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的修长好看的手倏忽僵在半空。 “只是有点红,不碍事。”苏染拉下袖子,轻声地说。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垂在眼睑处轻微颤抖,他心中萌生一股莫名的歉意,“我从未跟哪个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以前阿酒……”说着沈煜书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叹气,“她也从不似你这般温婉娇柔,整天咋咋呼呼,无半点女儿像,跟她相处久了,我下手便没了轻重……”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苏染性子恬淡温和,话虽说的温软,却不时皱眉。阿酒爱笑,活泼,即使是伤了、痛了,她也总是没心没肺的笑着,从来不会流露出苏染这种娇弱的神情,良久,沈煜书回神,眸光变得犀利了几分,“对了,你说阿酒怎么了?” “两月前,文将军奉昭王令四处搜寻你的下落,最后文将军……找回了一具和你十分相似的尸体,大家都以为你没了……王妃,很伤心。” 很伤心么?沈煜书目光落在床沿,心里像是被刺了一刀,他慢慢咬紧牙根,俊逸的容颜隐隐透着一丝冷意,语气也冷了几个度,“当时,我被人追杀,摔下了悬崖,幸得挂在树枝上,捡回一条命,醒来后为了麻痹凶手,我将衣物换在了一个凶手身上,将他的脸泡在了水里,沿着河边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追来,我躲在河边,没想到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难怪文将军会认错了人,想必是将那尸体当成你拉了回去,那阵子王妃真的很伤心。”苏染说着淡淡的叹了口气。 “后来呢?京都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沈煜书淡淡的说着,眸色微沉。 “依着王妃的性子哪能风平浪静?我父亲官拜尚书之职,府内常有同僚来访,偶尔听到他们在花园闲谈几句,再加上京都的形势,我猜了个大概,当时昭王得到了一张羊皮卷,据说是你拼死留下的,上面记载着我朝大部分官员名字,说他们利用通州匪徒作为掩护,做些通敌卖国的勾当,后来皇上查实后,这些官员少数下了狱,多半被处死,案情涉及最大的莫过于赫连府,赫连云牵扯其中,下诏狱当晚,便被人秘密处决了,很多人都猜测是王妃的手笔,但皇上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尽,眼看赫连府没落了,半月前皇上又将赫连贞儿赐给太子,做了太子妃,让很多人大失所望。” 沈煜书颔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赫连云那只老狐狸就这么被处决了?” “很多人都感到诧异,不过昭王出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昭王和赫连云明里暗里的争斗,京都里怕是没有不知道,赫连云一朝落难,昭王岂会放虎归山? 他太了解赫连云了,赫连云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解决掉,否则昭王也不会与其纠缠了数十年,沈煜书瞳孔微缩,“傅府呢?” 迎着沈煜书高深莫测的眸子,苏染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你怎么知道傅府也遭殃了?” 苏染记得傅府傅姗出事的时候,沈煜书已经失踪了,不料沈煜书却道:“傅逸跟我一起长大的,他对阿酒是何心思,我很清楚,我只是担心有人利用他对阿酒不利。” 苏染看着他,像是被人遏制住喉咙般,呼吸困难,“莫非你忘了?” “忘了什么?”沈煜书一脸迷茫。 “难道你回京的时候,王妃没有同你说那时候王府发生的命案吗?”苏染皱眉,一脸疑问,她记得沈煜书回到京都便被圣上升迁为兵部武选司,羡煞一众官宦子弟,当天王妃便回了沈府为他庆贺,就连文将军也去了,难道那时候沈凌酒没有提及傅府和王府牵扯出的命案? 沈煜书听出了苏染的弦外之音,越加肯定,一定有什么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发生了,他沉眸,目光幽深如墨,“你都说一遍吧。” 苏染咽了咽口水,这要说道猴年马月去?想了半天,她简洁的将傅夫人和傅姗利用王府侍妾董涟漪行刺王妃的事说了一遍,之后,傅逸被昭王打伤,傅真做了嫡子,还娶了董涟漪,傅尚书自尽谢罪。再后来……傅姗在府里陷害董涟漪和侍卫私通,被发现后,羞于颜面也自尽了,而傅逸则带着江氏出了傅府靠经商来维持生计。 再后来便是沈凌酒侍女青葵在林府失踪,沈凌酒亲自缉拿了凶手找回了侍女,再后来的事情苏染便不是很清楚了,只是在半路上听说太爷赐婚宴上,沈府五小姐,沈云兮失踪了,尚阳公主遇害了,至今案子尚未找到凶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游手好闲的果郡王因牵连其中,被皇上贬到了边关去戍边。 听苏染娓娓道来的说完,沈煜书约莫猜到了他跌下悬崖后,有人用人皮面具顶替了他,而很不幸的是,很快被阿酒识破,才有了他被歹徒劫持,失踪的说法,这么一说,他已将京都近来发生的事儿了解了个大概,想不到他消失短短两月,京都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命案。 沈煜书在渔村修养了几日后,身体大有好转,如今他上半身能动了,下半身却还是有些僵硬,行走都要靠拐杖杵着,闲了他便翻看徐寿留下来的医术,一边琢磨,一边对准腿部自行施针,希望尽快活淤散血,恢复行动能力。 这几日是渔村添置货物的时间,临近渔村的一个海湾,总是有商人冒着风险将外界的一切物品带过来,高价卖出,低价收购渔村的一些名贵药材和肥硕的鱼类,乔嫂因为要为弟弟张罗喜事,添置的东西有些多便跟着大头去帮忙了,据说要两日才能回来,屋里便只留下苏染和沈煜书两人。 在海湾等船的时候,乔嫂拉着大头走到一边悄悄说话:“我瞧着这阿染和醒过来的男人很是熟悉,加之这个男人长得俊俏,两人整日眉来眼去的,搞不好阿染会悔婚,你瞧着该怎么办才好?” 第281章 再次失态了 第281章 再次失态了 大头看着两人的关系也常常闹心,却也是拿不定注意,“姐,你说该咋办?” 乔嫂抿紧嘴,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我看他现在还是个病秧子,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绝后患。” “你要弄啥?”大头有些迟钝。 “这里是渔村,最不缺的就是能让人中毒的海鱼和蘑菇,到时候阿染出去忙活了,我们就在他喝的水里下点毒,将他丢到海里去,做成他自己走了的假象,阿染顶多伤心一阵子,也好过她悔婚便宜了那个男人啊!” “可是万一阿染发现了?”大头有些迟疑。 “发现了又怎么样?到时候你跟她,生米做成熟饭,再生个大胖小子,她还不就慢慢认命了?难道你要看着她跟着那个野男人跑了才甘心?” 想到大胖小子,大头心中一片旖旎,黝黑的脸红灿灿的,“姐我听你的,到时候我该做啥?” “你只管洞房,其他的,姐会帮你弄好的。” “谢谢姐。” “傻孩子。” 想到洞房,大头不禁担心苏染那娇滴滴,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身子受不受的住他的蛮力,不过她该圆的地方圆实,该翘的地方也翘,以后奶水和生养应该都不成问题,大头粗略一想,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想回去就跟大姐商量,将婚事提前办了,每晚干忍着,实在太难熬了。 这厢,苏染在厨房倒腾了许久终于把今日的吃食捣鼓了出来,她上完菜便冲着竹塌上小憩的男人吆喝道:“吃饭了!” 竹塌上的男人微微掀眸,将医书放下,缓缓来到桌旁,他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一扫桌上的饭菜,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他放下茶杯,看着苏染处变不惊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然后看着她脸抽搐着把菜咽下,她扒了一大口饭,只见她饭还没咽下去便猛地喝了一口汤,接着就看到她钻到桌底——吐了! 沈煜书:“……!” 苏染抬起头,一脸苍白的看着他,只见他紧紧抿着唇,眉头一拧,白皙若瓷的脸憋得通红,纤长白皙的手捏成拳头堵着嘴,生怕那抑制不住的笑奔放而出! 苏染丢了筷子,愁眉苦脸的坐在桌前,“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了。” “没有,没有,苏小姐误会了!”说着他双手负后,咳了咳,整理了一下情绪,绷着脸为难道:“我没什么胃口,要不,你自己吃?” 苏染咽了咽口水,看着桌上的菜,菜炒得青枝绿叶,饭做得……做得有如雨后的春笋根根挺立,可谓色香味俱全!而且还颇具艺术性,只可惜…… 只可惜……火候不够,几乎都是生的! 苏染也是头一次这样做饭,昔日锦衣玉食,真不知做饭的难处,她唉声叹气:“这米……这米定然坏了,不然怎么会煮不熟?” 沈煜书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涵养十分良好的问:“厨房还有食材么?” “没……没有了……” 不等苏染说完,沈煜书扔了拐杖,收了桌上的菜,从她身边经过时,轻轻道:“一盏茶的时间。” 苏染还未反应过来,男人便端着她做的饭菜走了。望着男人脚步生风的背影,苏染有些吃惊,他的腿这就好了?难道这两日是装的吗? 很快,她手边的一杯茶已经见底,他行不行?这沈煜书也是名门贵族的世家子弟,应当也不会做饭吧?就在她饿得熬不住时,一阵熟悉又销魂的菜香飘来,她循着香味儿,难道是乔嫂回来了? 回头,她便看到沈煜书款步而来,不急不缓,将饭菜一一搁置在桌面上,递给她一双筷子,道:“可以吃了。” 苏染看着同样的菜款,同样的米饭,只是他用了青红两种辣椒调色,又将米饭蒸得更加软润饱满,她看着男人纤长的手指夹着筷子,手指晶莹剔透,再看看自己的,好几处已经被木材火苗舔舐得有些发黄了。 身为女子她的手竟不如男人,还是一个练武的男人,她有些自惭形秽,不动声色的瞟了他几眼,男人突然开口道:“怎么,沈某已经美到让苏小姐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苏染张着嘴,有些结巴,“我……以为你是挺正经的人,想不到也会开这种玩笑。” 沈煜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以前是,后来被阿酒带偏了。”想了想又笑道:换了是她,她定然只说两个字。 “哪两个字?” “滚吧。” 苏染:“……” 苏染很随意的夹了口菜,小心翼翼的品尝着,吃着吃着,她又夹了一口,下了口饭,本该食不言寝不语的,可苏染就是忍不住,问道:“你这厨艺从哪里学来的?” “阿酒。” “什么,你跟王妃学的?”苏染微微失态,差点惊掉了筷子。 “嗯,她的小时候我经常不在沈府,她嘴馋,吃不到好吃的,便学着自己做了,她做的点心,以后有机会可以尝尝,虽然我不爱吃甜食,但她做的,我姑且会吃一点。” “想不到堂堂王妃竟然会下厨。”比起沈凌酒得天独厚的美貌,她除了武艺超群外,竟然还会下厨,这让苏染无形间又自惭形秽了一分,苏染不禁想知道,还有什么是她沈凌酒不会的? “嗯。” 提到沈凌酒,沈煜书神情总会略略有些温柔,“我学会做饭的时候,让她夸我两句,你知道她夸的什么吗?” “夸的什么?” “她说,我不当个女人可惜了!” “哈哈哈……”苏染捂着嘴巴,没忍住笑,再次失态了。 沈凌酒打小就没有夸过人,该夸什么呢?夸到什么程度呢?她想了想,一边吃一边含糊道:你不当个女人真是可惜了! 这应该算是夸了吧? 沈凌酒这么想的,还自认为夸的很有水准,丝毫没注意到沈煜书脑门上突突跳动的神经。 回过神来,沈煜书又道:“其实,阿酒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头,虽然她从未在我眼前提过,但我都知道。” “你经常不在沈府,沈将军和沈夫人又走的早,王妃小时候很可怜吧?”苏染撑着下巴,看着他。 “可怜?”沈煜书垂眸,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的道:“可怜的那个人是我。” 苏染:“……” 第282章 你想她吗 第282章 你想她吗 沈煜书放下茶碗,面无表情的道:“你觉得她可怜,大抵是没见过她嘴贱起来的厉害程度,那时候整个沈府的人,除了祖父沈焕,没一个她不敢骂的,整天给我捅娄子。”他说着,神思渐渐飘飞起来,“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同沈云兮吵架。” 五年前的一个黄昏,彼时沈凌酒和沈云兮都只是十来岁的青葱少女,沈云兮新得了两条小红鱼很是可爱,便拿到沈凌酒的听雨阁去显摆,那小红鱼究竟有多可爱沈煜书不知道,沈煜书只知道沈凌酒那个吃货,因为嘴馋,趁着沈云兮离开之际,将她的小红鱼捞出来烤了! 沈云兮回头看到烤的外焦里嫩的小红鱼,二话不说便扭打起来了,谁拉都没用,沈凌酒那时候已经开始学武,沈云兮自然不是她对手,于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沈云兮找了帮手,那个帮手便是沈云兮母亲沈二夫人。 基于人多势众,沈凌酒无人撑腰,被拿下了。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沈云兮有些弱智地笑起来:“沈凌酒,你只下跪道歉,是不行的。”说着,她学着街上的地痞流氓,叉开双腿,“你得从本小姐胯下钻过去。” 沈云兮和沈凌酒那时候都觉得,让人钻胯便是人生最大的侮辱了,以后出去混社会,都没办法抬头。 沈云兮举止可谓,十分狂妄了! 沈凌酒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痞痞的说:“以我简陋粗鄙的见识,曾以为你娘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和你打交道以后,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比起你娘,你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风骨。” “哈哈哈哈……沈凌酒现在求饶太晚了!”沈云兮志得意满的哼唧一声。 “嗯,”沈凌酒自认倒霉道,“人一天遇到一个智力不全的已经很难得了,想不到今日我一次遇到了两个,你与你娘,在智力不全这方面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称第一,你娘都不敢称第二。” “你……你什么意思?!” 沈凌酒摇头叹气,“从现在起,请你不要说话,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周围的花草造成不可估量的智力摧残,而且你的口水有毒。” “沈凌酒!”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若是你的父母,在造你的时候,一定会痛定思痛,与其当初浪费时间生个智障,不如烤两个红薯。” “沈凌酒……你!” …… 什么叫嘴贱的极致,沈凌酒妥妥是个典范。 收回思绪,沈煜书云淡风轻的道:“这么多年,我为了防止她克死死在她自己那张嘴上,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的,稍不留意她就被人打成半身不遂了。(详情参见沈凌酒的寺庙一日游)每次能见到活着的她,我都觉得这些年的香油钱没有白烧。” 苏染默默的听完,觉得沈煜书这些年把沈凌酒拉扯大真的是很不容易,她同情的看着他问道:“那她烤鱼的那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 沈煜书放下碗筷,眸子里点缀了几分笑意:“后来那事闹到了祖父那里,祖父买了好几条小红鱼哄了沈云兮,这事儿便揭过去了。” 苏染听得入神,良久才开口问道:“你想她吗?” 沈煜书目光幽深,嗓音略有低哑,“想。” 昭王府 蓝安行说昭王要迟些回来,让沈陵酒早些休息,沈陵酒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蓝安行对她几次都欲言又止,不知是想说些什么,不知是不是担心这几日她和司行儒的关系过于僵硬。 从温泉回来后,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但她总得有什么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沈陵酒摸着空空的另一侧床榻,以前不管他回来得有多晚,都会来和她挤一挤,现在就算回府了,他也是整夜整夜的待在书房,就连王府里的下人都看出猫腻了,她再粗枝大叶,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可能他真的很介意吧,也不知容华当时,究竟同他说了什么,沈陵酒这么想着,渐渐有了睡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隔扇打开的声音。应当是司行儒回来了,屋子里熏着檀香也掩盖不了随风而来的一丝酒气,沈陵酒穿着寝衣,翻身勾了蒂莲软底鞋,挑开帘子,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红木雕花方桌前,用手撑着脑袋,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随之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扑鼻而来。 他喝酒了? 好像还喝了很多…… 司行儒几乎是滴酒不沾的男人,就算参加宫宴也只是浅饮,除了大婚当日,他喝了五分醉,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难道他以为温泉那晚她被其他男人看光了吗?男人真是个麻烦的东西,男人心海底针,有什么误会说出来不就好了吗?隔应在心底,留着伤肾么?于是,她咳咳了咳,准备解释一下,“司行儒?” 见他没反应,她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毕竟以往都是她喝的烂醉,被人照顾,照顾烂醉的人,她还是头一次,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让人备醒酒汤时,就看到男人伸出了手,将她牢牢的箍在了怀里。 沈陵酒浑身一僵,“司行儒,你看清楚,我不是树干!你要敢朝我吐……我跟你没完!” “你……”沈陵酒推不动他,一抬眼就堪堪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明明喝了很多酒,可是眼神看上去好像很清醒的样子。 司行儒揉着眉心,翕唇说道:“你祖父……灌的。” 沈陵酒眉毛一挑,登时就不好说话了。 沈陵酒黑脸,凭他的脾气若是不想喝,谁敢灌他?也就是沈焕了,不过沈焕不是还病着吗?害得她心虚半天,还以为他为情所困,沈陵酒有些无奈,“他叫你去沈府的?” “嗯。”看他不痛不痒,没所谓的表情,完全跟个没事人似的,她一时竟不知道,希望他生气,还是不希望了。 如果他不生气,是不是也太大度了些? 第283章 败家爷们 第283章 败家爷们 被他禁锢在怀里,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偏生他身上很烫,浑身酒气,双颊生晕,眉目微醺,这个时候的男人落在她这样的豺狼虎豹里,非常的危险,于是她提醒他道:“你最好现在放开我,否则……你这个样子……很危险!” 司行儒看着她,却是想也不想:“是你危险,还是本王危险?” 这人……究竟是喝醉了还是没有喝醉?沈陵酒疑惑不解,下一刻便是一阵身子腾空,整个人都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见他阔步就朝着床榻走去。穿过珠帘,珠子轻轻打在她的脸上,她猴急的拂开:“放我下来!” 这人看起来醉醺醺的,步子倒是沉稳有力。 扔到床榻的那一刻,男人的气息逼近,伴着浓浓的酒气,沈陵酒有些云里雾里,她抓着他的肩膀,竟然比她还急切:“司行儒?” 他扣住她乱动的手,俯身下来,含着她柔软的唇,长驱直入,沈陵酒力争上游,争夺制高点,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吸不畅。 一柱香之后,两人平分秋色,打了平手。 结束的时候,他抽身出来,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她贴着脸颊和他说话:“祖父给你说了什么?” 沈焕从来都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今日唤他过去,想必有求于他。 他揉着她泛着红晕的脸,沉声道:“他想上战场。” 也不知谁给他吹的耳旁风,说是边关打仗了,西禹已夺大燕三城,不少将领叛逃,气得沈焕破口大骂,那些江山都是他和先帝牺牲了无数生命换来的,却被一些守城的将领拱手相让,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当真欺负大燕没人了么? 沈陵酒望着他异常英俊的眉眼,“你答应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喉头微微震动的声音。 “所以,今日其实是为他践行?”沈陵酒几乎能想象到,沈焕那个卑鄙无耻的老头,是如何老泪纵横装可怜的,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生命垂危的人的最后心愿,他曾经是大燕最英勇的战士,生于战火,死于征途,是他梦寐以求的宿命。 这老头怕是已经连夜带他残旧的部下跑了,她此刻去追也追不到了,她叹了口气,问道:“他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吗?” “嗯,留了一封信。” “信呢?” 沈陵酒等着他的下文,等了一会儿,耳畔却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是睡着了。 沈陵酒:“……” 司行儒睡着后,沈凌酒难得没有非分之想的在他身上摸了一圈,很快她便摸出一封已经皱巴巴的信,她批了外衣下床,走到烛光下将信拆开,看着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毛笔字,沈凌酒有潸然泪下的冲动。 沈府自沈焕起,下辈皆是笔墨兵法,文武兼备,唯有她沈凌酒在文这一块……一窍不通,写的字更是惨不忍睹,不过那时候她的脸比字还要丑,她的字也就被自动忽略了,索性她没什么机会写字,给沈府丢脸的几率比较小,沈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如果她知道未来有一天她会因为写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老泪纵横,哪怕悬梁刺股她也一定好好识字。 她感慨一番后,连猜带蒙迅速的将信看完了,看完后她久久回不神来。 回过神来后,她又倒过来看了一次。 看完,她双目彻底呆滞下来。 这是亲祖父吗? 她气得捞墙,就差没震天吼了,沈焕你个败家爷们! 信上主要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个是,他将沈府交托在了司行儒手里,卧槽……这是什么神操作?她才是名副其实的沈府人,她还想着沈焕这老头跑了,撂下这么个大摊子,她勉为其难的接收下,这沈府虽不是屹立了几百年的世族之家,但也小有根基,好好栽培一番,她手里也算有根人脉,这分明是鄙视女性!她好歹也是沈府大房嫡出,要不要这么歧视? 这……这喝顿酒就将沈府送给司行儒了? 好气! 以前她还有娘家,现在好了……娘家都没了! 如果说上面的内容昏庸到令人发指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内容,直接让她放弃了求生欲。 第二张信纸相较于上面的,十分明确,简单粗暴,如果沈凌酒乱捅娄子,这些篓子包括但不局限于:闲出屁来想上战场,突发奇想的去马场接生(这事儿她十二岁那年干过,差点没被马蹄踢死),一掷千金买蛐蛐儿,去小伶馆厮混,收藏《品花宝鉴》《品花宝鉴了又鉴》《品花宝鉴了又鉴,还喊人鉴》……那就往死里打,不用跟他客气! 打死了方便一家人在下面吃个团圆饭。 信尾还特意交代,让她务必好好配合昭王,如有反抗,列如:撒泼打滚,卖萌抱大腿,统统视为不孝行为云云…… 看完,沈凌酒差点没气得撒手人寰,这是人过的日子么?一共就这么几个乐子,全都给她堵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凌酒心如死灰的坐在床边垂泪,猜想她一定是把司行儒得罪狠了,他才想出这么一招报复她,一定是他逼着沈焕这么写的,否则便不让他带着部下去战场上浪,比起战场,沈焕在喝了不知几坛子酒的情况下,便云里雾里的授予了他这狼子野心的权力,将她卖了个彻底,真的是不要太糟心了! 因了这封信的关系,连着几日沈凌酒都没给司行儒好脸色看,当然她再怎么摆个臭脸,他也不甚在意,因为他压根不看她一眼。 沈凌酒默默气了几天后,司行儒良心发现,晚上同她一道用了晚膳,见他搁下碗筷,她也放下。 见司行儒要离开时,她当机立断的问道:“今晚又打算睡书房?” 司行儒将她疑神疑鬼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回望着她,原本的确有事情要忙的,突然改口道:“不了,本王今晚哪儿也不去。” 两人一同回了寝室,路上一前一后,两人都沉默不语,进屋后,司行儒随意拿了本书看,表情有些漫无目的,看样子只是打发一下时间,消消食。 当她目光落到书本上时,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84章 美丽的误会 第284章 美丽的误会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手里拿着的是《后宫趣野》,那是她从以前的衣物里翻出来的,以前她嫌弃该作者写的太深沉,语言表达的不够暴露,便兴致缺缺的拿来压箱底了,后来她的藏书都在小骚包来的那次烧完了,洗心革面的她也没有机会出去淘书,偶然间翻出来,便用来聊以慰藉。 他这看的一本正经的,是在暗示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吗? 沈凌酒见他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便转身自顾自去洗了澡,洗完出来,发现他还在看书,她瞟了一下,脸色顿时不好了,居然是《战国策》! 她的《后宫趣野》呢?她看了一圈,发现他用来垫桌脚了! 什么叫悲从中来?这就是了。 她穿着寝衣,打了个哈欠,敌不动我不动,她倒要看看他近来如此反常是想干什么?她斜倚在珠帘旁,静静的观望他。 司行儒低眉敛目,身着白色中衣静坐在太师椅上,长长的墨发仅用一根碧绿的玉簪挽起,烛光摇曳,灯影在他脸上晃动越发衬得容颜倾城倾国。 这些日子,他不知是忙得神龙不见尾首,还是故意躲着她,她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他云淡风轻的表面下,隐藏着一抹厚重和深沉的压抑,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压力来自哪里,可他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无端觉得有些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无力解决,也不愿透露给她,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近来他总是走神,注意力也不集中,掩饰的再好,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这样低沉压抑的氛围,常常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边疆战况不好么?还是说他……他也想去战场? 书页停留的那一面,久久未曾翻动,他又走神了。 她倒了一杯热茶,搁在他的桌案边,说道:“与其待在这里心不在焉的,想去书房的话,就去吧。” 烛光映衬下,司行儒硬朗的眉眼比白日多了几分柔和,他似乎是想了想,看沈凌酒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你确定?” “……嗯。”沈凌酒点头,她都想好了,若他真敢那么干,她就打断他的腿……“反正,你在这里看书,我会吵着你,你也看不进去。” 以前她不知道司行儒特别喜欢安静,尤其是看书的时候,几次他在床榻看书,杏花林里看书,她都想要去插一脚,捉弄一番他,或者干脆偷袭他,常常弄得他板着脸,一脸不胜其烦的样子。 他是大燕尊贵无双的王爷,权势滔天,他脾气来了,想发就发,无须忍着克制着,但她不一样,他需要她忍着的时候忍不住也得忍着,久而久之,他看书的时候,她就识趣的走开了。 沉吟良久,司行儒缓缓开口道:“也不是看不进去……”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你也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是挺吵的。”末了还不知死活的补充一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书房做点事情。” 说着他便要起身,沈凌酒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一般,难以呼吸,她斟酌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我忍我忍,我忍常人之不能忍,那是圣人!我忍个锤子! 看着他走到门口的背影,她一脚踏在他方才坐过的凳子上,一手叉腰,气焰汹汹的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嗯?” 司行儒慢半拍的转过身,看着她放在椅子上的脚,脸色骤沉,不禁挑眉,“何事?” 何事?问得好! 她笑颜如花的看着他道:“我听说了一件事。” “你说。” “据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我觉得,你今晚可以试着换个口味,看看书中的颜如玉如何?”沈凌酒说着,收回腿,拿出良家妇女的风范,眨巴着眸子,规规矩矩的站着。她身着寝衣,月白色暗纹里衬,不似以往着装华丽深沉,身形婀娜,秀美的面容微微泛着红粉。 司行儒瞧着她,目光从她脸上移到胸部时,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沈凌酒几乎一秒间就暴走了。 “本王觉得,本王还是去书房看书比较欣慰。” “你!” 沈凌酒气得直跺脚!对了,她的大关刀呢? 司行儒转身离去,沈凌酒气疯了,“你给老娘站住!” 糟糕,口不择言,连老娘都搬出来了!感受到周遭渐渐汇聚的凉意,沈凌酒狗腿的笑道:“麻烦……帮我关下门!” 司行儒:“……” 一炷香后 沈凌酒躺在床上,揪紧了身下的被子,她望着帐顶生无可恋的道:“其实……我的意思是让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 躺在她身侧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的道:“本王现在去书房……似乎也不晚。” 趁他起身之际,她一把将他拽住,“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打紧!” “可这是个误会?” 说着司行儒还是要起身,反正不要脸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豁出去了,“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嗯,那睡觉吧!”说着司行儒便云淡风轻的躺下了。 难道今晚就这样风平浪静?沈陵酒心有不甘的腹诽,她掰着手指头数,都多久没让她吃肉了,不过考虑到他最近心情不佳,那……来个亲亲应该是可以的吧? 几分钟后,男人感觉到胸口被什么压住,他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她知道他没有睡,她用被子拢着头,自顾自道:“我……我上次去凌烟阁,是因为听说你在那里泡温泉,我没想到会遇见容华……当时天黑,我眼挫将他的背影认成了你的……之后,我发现不对就想离开,和他打斗了一番,潜水离开之际撒了他药粉,虽然我看着狼狈,但也没有吃亏……放在木廊上的,是我带去换洗的衣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如果有……我在这里跟你解释。你不计前嫌帮我祖父完成心愿,我很感激你……” 感激个屁!娘家都没了! 第285章 当个好妻子 第285章 当个好妻子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只能忍痛割爱,指鹿为马,她一阵腹诽,指不定就是他出的招,想将她彻底困在王府这个笼子里,为所欲为。她收拾了一下沮丧的心情后,继续道: “从认识到现在,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对容华是没有半分非分之想的,绝对清清白白,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还是因为别的……如果是别的,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我想……想为你分担一些,既然是夫妻,你也试着相信我能为你分担一些,你累了也是可以靠一靠我的,也许说这些话,你觉得我不自量力,是了,你很强,也很厉害,手腕也多,也可以对我的毛遂自荐不屑一顾,可这样的我,一点都不开心,我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你娶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我的个性,我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又喜欢捅娄子。我想让你看到我的价值,想努力的给你……当个好妻子……” 说了这么多,倒是给个反应啊?她要闲出病来了,最好是同意她上个战场什么的。 “司行儒?” “……我在听。” 随着他的答话,他睁眼,沈陵酒脑袋便闯入他的眼中,她眸子缭绕着丝丝雾气,趴在他胸口,小脸红润呼吸浅浅。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的小心翼翼,以前她做什么,都是没有半点顾虑的。 沈陵酒将头埋在他胸口,眼眶微红:“你这个样子,让我常常不知该做什么,或者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让我猜,其实……你知不知道,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躺在同一张床上,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讨厌这样的你,也不喜欢这样的我……爱你我用尽了全部力气,却无法走进你心里,对么?” 听他不说话,她又说道:“你这不说话的性子也该改一下,否则就算你休了我,别的女人也受不了你,我知道……你高高在上,想爬你床榻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不识好歹,可我同她们不一样……” 司行儒忽然说道:“如何不一样了?” “我……我不在乎你的钱财,也不稀罕你的权势,倘若哪天你将我休了,我便占山为王,抢了你当压寨夫人,夜夜宠幸!” 司行儒皱眉:“下去,不要再惹本王生气。” 她怎么就惹他生气了? “今晚……今晚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下去!?” 她不想再这样沉默下去了,就算温泉的事情让他生闷气,都这么久了,也该气消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挺聪明的人,唯有在他面前,她总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清楚他都权势滔天了,还有什么潜在压力。 烛火朦胧间,她泛着潋滟的眸子:“你总是这样…忽冷忽热,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却唯恐避之不及……什么都不跟我说……” 司行儒将手伸了过去,碰到了她的脸,她的头便往被窝里埋了埋,不理他。 指尖触及的湿濡,让他手臂僵了僵,仿佛是千斤重一般。 她怎么哭了? 也是,她一直都是如此,从不不安分守已,惹了祸事,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半点都不讲理。以前觉得她习性不好,他试图着改变她,让她变得更完美,经过这么多事,她也确实被一点一点的磨平了棱角。他以为他会满意,心里反而不舒服起来。 他掀开被褥就要下去。 沈陵酒下意识的伸出手,拽紧他:“……你又要去哪儿。” 他的手臂往外动了动,冷着脸道:“放手。” 沈陵酒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气息不稳:“你要敢去书房,明日我就将你书房烧了!虽然你我相识,是我厚颜无耻惹了你,但既然嫁给你了,就容不得你冷落我,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虚度光阴,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你不去书房,大燕的天还能塌了?你根本不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这几日太过压抑,憋了几天的话,她今日算是说了个痛快,才不去看司行儒此刻什么脸色。 好像没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糟了。 不理她,她就吵到他理她为止!除非不想一起过日子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晦暗不明的床帐内,她抓着他的手臂,染了豆蔻的指甲陷入他的肉里,忽然听得他仿佛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温热的躯体便朝着她靠了过来,将她抱进了怀里,又给她拉了拉散乱的衣襟,将她寝衣里若隐若现的肚兜遮起来,“本王没有生你的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沈陵酒低着头,一头及膝的发丝乌亮黑发,白皙的小脸两颊微微泛红,一双眼睛有些红肿,见她这个模样,他倒是倏地笑了,“嗯,比以往用洋葱哭的样子好看多了。” 沈陵酒:“……” 司行儒拿来湿巾,替她擦了擦脸,连带手也一起擦了擦,屋内又平静下来,司行儒将脸颊边上的发丝刮到耳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后不要无理取闹,你祖父将沈府托付给本王,不是本王的意思,大抵是觉得本王比你可靠,同时也不想你太累,无忧无虑,闯祸了有人给你顶着多好?大家都看得明白的事理,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王府一半的账目都没看完,就开始惦记沈府?还有……沈焕上战场,你是不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男人天生就会读心术,似乎不管什么在他眼神下都无所遁形,沈陵酒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没……没有……只是气你不理我,我好无聊!” 忽然一阵风掠过,司行儒挥袖灭了烛火,一片漆黑中,他的身躯忽然压了过来,脸颊贴上她的,呼出的热气吹到了她的脸上,将她双手禁锢在头顶。 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他特有的香味汹涌而来,沈陵酒一瞬间几乎忘了反应,而后才愣愣道:“你……你要做什么?” 第286章 不速之客 第286章 不速之客 他语气淡淡道:“阿酒……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什么!”沈凌酒有些心慌,别说她现在年龄不合适,就是真的有了,她自己都跟个孩子似的,如何照顾更小的孩子?之前虽然他不说,但她一直知道他在让苏玉楼给她调制避孕的药丸,她无形中不知吃了多少。 她的反应让他有些惊奇,他亲了亲她的脸,说道,“你不是无聊吗?将来有个孩子陪着你,你就不无聊了。” 沈凌酒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湿濡的气息无处不在,撩拨得她脑子一片空白,“等等……司行儒,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瞒着我?” 司行儒身形微顿,“想不到战场对你的吸引力大过了本王,既如此……明日本王便让你看看边关的形式。” “不是的……我指的是其他事情!” “确实有件事情,困扰着本王………” 沈凌酒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什么?” 随着他软软的声音,双唇便贴了上来,沈凌酒登时忘了反应,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的味道,两人呼吸交错,耳畔是他深浅不一的呢喃:“本王在想……是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好?” 沈凌酒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我……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不急这一时吧?” 他扣住她乱动的腿,“时间不多了,本来我不想这样的,但是……你就当本王自私好了。” “什么……” 不等她问清楚,两人便紧紧贴在了一起,亲密无间。 之后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似的,很是颠簸,至始至终她的脑子都是一锅浆糊,智商下去后,就没在上线过。 床榻恢复平静的时候,已是三更天了,沈凌酒觉得很累,倒头便睡,之后仿佛是有人抱着她去沐浴。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觉得非常踏实。 上床后,司行儒却是睡不着,他指摩挲着她的脸从眉毛到小巧挺翘的鼻子,最后是粉嫩的唇瓣。眸色有些暗沉,“沈凌酒,我不止一次的想要放过你,可你每次都不知死活的闯进来,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陷入的是没有生命的……沼泽里?” 翌日,青葵来伺候沈凌酒起床,被褥中的她动了动身体,一动就觉得浑身酸软,她连眼皮都不想掀开,遂打发青葵道:“午时再来叫我。” “小姐,今日你怕是不能睡了,府里来了一位……客人。” 青葵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古怪,见她杵在床边,不走,沈凌酒睁开问,“谁?” “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沈凌酒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找我的?” “准确的说……是来王府小住的。”青葵想到那个女人不禁为沈凌酒捏了把汗,“小姐你还是起来吧,王爷今日为了接她,都没出府,此刻两人正在杏花林里……眉来眼去的喝茶呢。” “女的?” “美人儿……”青葵怕她不够上心,特意加重语气,“娇滴滴的,风一吹就能吹走的美人儿!” 听到这里,沈凌酒一脚踢了被子,火急火燎的起身道:“还愣着做什么,抄家伙!” “抄家伙?”青葵被吓得不轻。 “不是抄家伙……是穿衣服!”沈凌酒虎虎生风,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不要这件……拿我最贵的金丝镂空凤羽镶边纱衣出来,金银首饰全都给我搬出来,再把王爷书房里那方最贵的古董砚台拿来……” 青葵手忙脚乱的吩咐侍女去做,又停下来问道:“你拿砚台做什么?” 砸人么? “我要用朱砂在额间勾朵凤羽花!”沈凌酒坐在铜镜前,她要人看看什么叫做国色天香,保准她画个精致的妆容出去,让别的女人都恨不得掘地三尺自惭形秽的将自己埋起来,羞愤于活在这个世界。 收拾得光鲜亮丽后,沈凌酒提着裙摆心满意足的踏出房门,她要去亮瞎那些女人的眼,将她们所有龌龊的想法都扼杀在摇篮里。 刚出去没走两步,她的气焰就被人拦路打劫了,“王妃……” 沈凌酒看着等候在廊檐拐角处的男人,猛地刹住脚,“你在这里等我?” 蓝安行走到她跟前,眼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后,惊艳中带着疑问,缓缓启齿:“王妃……你……” “我要去宣誓主权,领域权,女主权!你起开,别挡道!” 蓝安行不着痕迹地收了躬身礼,抬头时,目光从她面上轻轻扫过,“知道她是谁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 “她是谁?”沈凌酒迈出的步子猛然停下,回头操着手看他。 他目光错开她,落在廊檐的花草上,“知道赫连国吗?” 沈凌酒审视着蓝安行,收起了纨绔的表情,将他凝重的看着:“是你在这里等我的,还是王爷让你在这里等着的?” 蓝安行淡淡道:“有区别吗?”他叹了口气,“身为幕僚,这种事都不能为王妃和王爷思虑到,未免让人贻笑大方吧?” “嗯,你说,我姑且听一听。”沈凌酒坐在栏杆上,抬头看着他。 蓝安行听了垂眸,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赫连国还未成为大燕的附属国前,曾是个富饶,神秘的小国,因四面环水,又被成为水上国。” 赫连国她是早有耳闻,只其是个小岛,却不熟悉,沈凌酒眼帘微动,但却没开口,沉默的听他缓缓解说。 “赫连国,位处大燕西南方,而西禹在大燕之北,大燕之所以用尽雷霆手段将赫连国拽在手里,一是因为赫连国富饶,每年进贡数额巨大的黄金白银,此外预防的便是赫连和西禹联手,大燕处于中间会腹背受敌。先帝当初为了推翻旧朝统治,联手赫连国征战十几年才有了如今大燕的版图,赫连国女少男多,男人作战凶猛异常,女人地位备受尊崇,所以,建立大燕以来,大燕历代后位都是属于赫连国的,可以说赫连国的尊崇地位,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所以后来从赫连国过来任仕的皇室旁系赫连云,才能在短短十年之内便在大燕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说了这么多,沈凌酒就听明白了一句话,凡是姓氏赫连的都惹不起,尤其是女人,不能轻易惹就是了! 沈凌酒盯着蓝安行,抖着腿发问,“然后呢?” 第287章 长的如何? 第287章 长的如何? 蓝安行听言,眼帘微动,声音越发清淡,“今日来的是赫连绯璎,她是赫连国主赫连墨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说是赫连国唯一的公主!” “等等……如果她是赫连国唯一的公主,为何她不是当今的皇后?” “当今皇后乃是赫连国的郡主,赫连青青,皇上初登大宝的时候,赫连绯璎才六岁。” “那皇帝为何不把绯璎公主定为太子妃?反把一国之母的机会给了赫连贞儿?比起赫连贞儿这个旁枝,赫连绯璎的皇室血统不是更纯正高贵么?” 看着蓝安行古怪的神情,沈凌酒说完,嘴巴即刻闭上了。 “问题的棘手之处就在这里,这绯璎公主,据说身患奇症,传闻活不过二十岁,皇帝无奈之下,只能选赫连贞儿为太子妃了。” 沈凌酒点点头,原来是个病秧子,“所以,她此番前来是来王府治病的?” 蓝安行点点头,“不知是谁暴露了苏圣的行踪,这绯璎公主深得赫连墨国主的宠爱,也深受赫连国百姓的爱戴,具有极高的威望,听说大燕有这么一位神医,便不请自来了,恰好下月中秋是太后赫连秀敏的五十大寿,这赫连墨便带着公主提前过来了,其余两位皇子也在路上,不日便会到达京都。” 沈凌酒听完,咂了咂嘴,有些食不知味的道:“如今边关动荡,已经开了战火,谁还有心情摆宴庆祝,这赫连国主此次前来怕是来者不善,贺寿是假,借机打探大燕虚实才是真的吧?” “不错,尤其是这个紧要万分的情况下,赫连墨将奄奄一息的公主送过来,他的动机可谓颇具深意!不得不防!”蓝安行这话说的够避重就轻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赫连公主接着看病寻医的名义来到昭王府,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死在了这里,尤其还是昭王府,赫连墨就可以借机滋事,起兵造反,和西禹南北联手,吞并大燕! 临走时,沈凌酒很自然的又问了一句,“大燕和西禹在风土人情和文化上面有没有很大差异?” 蓝安行看了沈凌酒一眼,而后没什么表情道,“若说非要说有何不同的话。那就是赫连国对女人很宽容也很包容。” 沈凌酒表现得很感兴致,比如说红杏出墙也是可以有的吗?还是一妻多夫制?她磨蹭着不想走了,“你仔细说来听听,适当的时候可以举个列子!” 蓝安行皱眉,说道:“那里没有男尊女卑,女子和男人都可学,马术,射箭,武术,对女儿家没有太多束缚!甚至可以为官,甚至可以让男子在家相妻教子。成亲后,若是女方感觉日子不顺心,都可去府衙请述和离。被抓到红杏出墙,也不会被寖猪笼,其后,再嫁也稀疏平常!而且……除了皇室,其他百姓并不要求子孙后代一定要尊着男方姓氏。只有一点……女子不得上战场!因为赫连国的女性实在太少了!”” 沈凌酒听了,眼睛骤然一亮,竟然可以婚姻自主?不用学绣花煮饭带孩子,简直就是女性的天堂啊!世外桃源啊!她已经下意识的思考要不要把赫连国据为己有,占山为王了! “那个,若是和离后,前夫家里权大势大的,会怎么处理?会不会分财产给女方?” “这种主判官一般都是女性,女人会偏向女人,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的。” 蓝安行话出,沈凌酒眼睛更亮了,紧着道,“若是前任夫婿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妻子,和离后会被制裁判刑吗?” 蓝安行挑眉,看着她,悠悠道,“王妃的关注重点似乎弄错了!” 这怎么就不是重点了! “赫连国再好,也是赫连国,王妃你是大燕的王妃……” 看着沈凌酒那分外坦荡眼眸,很是坦然的神色,和那显而易见,蠢蠢欲动的某种心思,让蓝安行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那样的地方,只要是个女子都会向往吧? 看她向往的不行,蓝安行,只好出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哪里都是皇权至上,王妃还是思考当下局势比较稳妥。” 沈凌酒扶着柱子,只觉心累,连叹息都已生不出。 “按理说……以王爷视美人如粪土的逼格,这么大个烫手山芋,他是怎么接下来的?” 她很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什么女人都往府上领!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蓝安行沉默了几分钟后,回答道:“因为一幅画。” “什么?”沈凌酒以为自己听错了。 “赫连绯璎送了王爷一幅画,王爷便答应让她在王府小住一段时日,待苏圣给她确诊。” 沈凌酒手一抖,拽下几根耳旁的发丝,声音变调,“一幅画?” 什么画对他这么有吸引力?沈凌酒恍惚了一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见过赫连绯璎了么?长的如何?” 蓝安行淡淡点头,“极美!” “王妃……”蓝安行急急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凌酒,“王妃切勿伤怀!” 沈凌酒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断断续续道:“原来是有备而来……我……我这次……怕是遇上了对手中的对手,感觉吾命休矣…”沈凌酒痛心不已,揪住蓝安行不放。 “王妃不必担心,这赫连绯璎并不是赫连国最美的女人。” 沈凌酒脑子一僵,半天才反应过来,遂怒视他,批评道:“蓝安行!你是嫌我太长是吧?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王妃息怒!”蓝安行收回手,低眉顺目道,“这赫连国最美的女人叫——赫连黛姬,传言她的美色能让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她的美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西禹皇帝为得到她曾承诺以半壁江山为娉,我们先皇为了她宁弃三千佳丽。她是当今太后赫连秀敏的亲妹妹。” “说重点!”沈凌酒捏紧拳头! “死了!” “啊?”沈凌酒一甩袖子,虚惊一场后,站直了,腿还有些颤,“说详细点!” 青葵:“……” 第288章 不要冲动 第288章 不要冲动 蓝安行扶额,说道:“二十几年前赫连秀敏被皇帝钦定为皇后,赫连秀敏从赫连国嫁到大燕,赫连黛姬是皇室成员自然陪行,先帝大婚后,赫连黛姬本该返回赫连国,先帝却想纳她为妃,不料遭到赫连国主的反对,先帝与其僵持了一阵,最终放手,第二年黛姬在返程的途中殉情,一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损,先帝十分哀痛,死后追封她为纯玉皇后,葬于大燕皇后陵墓。” “想不到先帝还是个痴情种!”沈凌酒委实替佳人惋惜,能轰动一时的美人,想必是非常美了。 “王妃有所不知,当时的赫连国主原本是想将国主之位传给黛姬公主的,可惜黛姬公主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不管出于什么,她都必死无疑。” “喔,何出此言?”沈凌酒摸着下巴问他。 “你觉得赫连秀敏能容忍,自己的丈夫一心只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吗?其次,当时的赫连国主是有两位皇子的,其中一位就是赫连墨,现在的国主,涉及帝位,你觉得赫连墨会让他姐姐,黛姬公主活着回去跟他抢夺帝位吗?” 沈凌酒看着远处的杏花,感慨:“唉…皇家的水,永远那么深,凡事想的太透彻了,就会有烦恼,不如就看表面的,替她哀婉一番………” 蓝安行眸子转开,垂下衣袖,“王妃既然已经了解了,那便去看看吧。” “唔……” 沈凌酒拂袖转身离开。 她和青葵,没走多久就听到杏花林里传来阵阵莺声燕语,气氛好像分外和乐。 “听听……这声音中气十足,娇媚动人,像是个病秧子么?”沈凌酒鼓着腮帮子,一脸气愤。 “小姐,蓝总管说了让你以礼待人,不要冲动!” “我看起来很冲动吗?” 沈凌酒疾奔数步,前蹄刚要踏下阶梯,她又回过身来。青葵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她身上,沈凌酒踩空一脚,“噗通!”一声便华丽丽的趴在了地上! 刹那间,全场安静! 青葵和蓝安行心头同时一凛,苏玉楼见状更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玛德,天要亡我! 她随意抹了把脸上的灰,堂而皇之的抬起头,然后潇洒起身,妖娆而过,这才是气场!然后她听到了所有人的抽气声! 跟在她身后的青葵脸色青白了好一阵。但好歹这些日子跟着沈凌酒脸皮加厚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沈凌酒很是平常,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平常到扬着笑从容地同所有人打招呼。 场内的人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唯一没有表现出异色的是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她的昭王,他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撑着扶手,面无表情。 赫连绯璎神情茫然了片刻,随即问一旁王府的侍女道:“这就是王妃?” 侍女朝她点点头。 杏花飘落,风中摇摆,凌凌肃肃,司行儒靠在扶手上,一双湛然的凤目瞧着她,淡淡道:“这位是赫连绯璎,赫连国的公主,来王府小住几日。” 沈凌酒目光黏在赫连绯璎身上,半天才拔下来。 赫连绯璎倒是先她一步反应过来,被侍女搀扶着朝她行礼,恭敬的道,“参见王妃……” “不必多礼,听说你身子不适,还是好生坐着吧。”说着沈凌酒挨着司行儒坐下,顺手就去摸他方才喝过的茶。 绯璎公主见状,脸色不自然的红了红,打趣昭王道:“王爷哥哥……” “砰!” 沈凌酒失手打翻了茶盏,幸好她丢得快,不然就要烫到手了! 看着众人凝结过来的视线,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司行儒抬着她的手看了看,她慌忙缩回来,“手滑了!” “王爷哥哥,想不到王妃姐姐如此美丽,你们感情看起来也挺好的,真是羡煞旁人。” 王爷哥哥,又甜又腻!亲切又亲近! 王爷哥哥,这个称呼是什么鬼?沈凌酒扒着手指头算了算他们的辈分,赫连秀敏是赫连墨国主的姐姐,赫连青青是现在大燕的皇后(赫连青青是赫连墨的侄女,赫连国郡主),她和绯璎公主(赫连墨的女儿,赫连国公主)的关系应该是,赫连青青是庶出的姐姐,绯璎公主是嫡出的妹妹,好比她和沈云兮的关系。所以这司行傲便是绯璎公主的姐夫,那么……这司行儒便是——和绯璎公主同辈!所以,绯璎公主叫他哥哥……似乎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可她听着怎么感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呢? 偏生司行儒没甚反应,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沈凌酒垂首,心有所思,他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是她的错觉吗?沈凌酒不确定,一时有些难以分辨! “让绯璎公主见笑了,我这徒弟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苏玉楼放下茶盏,继续摇扇。 “原来王妃姐姐还是苏圣的徒弟啊?”绯璎公主眨了眨眸子,“那王妃姐姐的医术想必也是妙手回春吧?” 苏玉楼看她半晌,收了扇,再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再展开折扇,才道:“她跟我学的是厨艺,并非医术!” “噗……” 沈凌酒没忍住直接喷了一口茶出来!青葵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嘴,苏玉楼的厨艺简直能毒死人好吗?她厨艺要像他那般跟吃毒药无异,她直接饿死自己算了!睁眼净说瞎话! 司行儒闲闲的看着杯盏,不怎么开口,装深沉。 绯璎公主像是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捂着胸口,“没想到……苏圣在厨艺方面也颇有造诣……” 苏玉楼将折扇啪地打开,浑不在意的笑道:“过奖,过奖。” 司行儒听后,唇角上扬,眸光无声流转。 沈凌酒调整了坐姿,神态愀然的同司行儒耳语道:“我师父什么时候也练就了铜墙铁骨一般的脸皮了?”她咽了口口水,急忙道:“别说是被我带偏的,这锅我不背,我厨艺好那是娘胎里带的!跟他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司行儒低头瞧着茶杯里的绿叶子,淡淡道:“你竟有厨艺这个东西么?” 第289章 还有救么 第289章 还有救么 “要不要给你炖个汤试试?” 杏花枝下,他低眉看着凑到他脑袋边的沈凌酒,神态有些玩味,目光里泛着一些清辉,他微微转眸,气息很近地道:“补肾的么?” 沈凌酒瞧他,老脸没来由的一红,她正要撩拨回去,不料对面的苏玉楼对着扇面轻轻咳了咳。 沈凌酒识趣的把歪出去的身子拐回来,瞧着明眸皓齿,明艳动人的绯璎公主,寒暄道:“公主何时来京都的,我竟一点都未听到王爷提及,路上可是辛苦?” “昨晚到的,阿父说想给皇帝姐夫一个惊喜,所以,我们是偷偷进京的。”绯璎公主,眉目带笑,不掩自己的小得意。 司行儒听言,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的道:“皇兄确实惊喜!” 瞒得够严实的,想必是乔装打扮来的,沈凌酒思索间,绯璎公主视线落在她身上,清脆道,“王爷哥哥,我瞧着你娶的王妃比姐夫后宫里的那些姐姐漂亮多了,皇帝姐夫三千佳人竟不及你枕边一人,真是好福气。” 司行儒听了,淡淡垂眸,语调轻缓,“这倒是事实。” 见司行儒脸上染上薄凉的笑意,少女笑的愈发开心。显然,司行儒的回答,让她很是高兴。 沈凌酒看着水杯里泡着的叶片,色泽碧绿,条索纤细,这绯璎公主为了取悦司行儒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岂是她能比的,况且,当今皇后是她庶出的姐姐,这一竿子打下来,不是连自家人的面子都不顾了吗?都说这绯璎公主深得人心,看来是个极会拍马屁的人,深宅大院的女子出来尚是七窍玲珑心,更别说这深宫里的公主,若没个手段,仅凭姿色,难以有如此气焰和君王的宠爱,可见绯璎公主绝非泛泛之辈。 明知绯璎公主是故意讨好他,司行儒却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喝茶,沈凌酒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给一个女人面子,当然了,她自己除外!不过,她混到如今这程度,是拿小命拼来的。可这公主一上来就获此殊荣,这面儿,大发! 沈凌酒摸着茶盏,适时开口,“绯璎公主是头一次来京都么?” 少女刚朝着司行儒吐舌一笑,听到沈凌酒的问话,立刻回道:“年幼时来过一次,不过印象不太深刻了,昨夜赶路,有幸目睹了一下京都的夜景,真是比赫连繁荣昌盛太多了,到处都是人,很是热闹。” 她一言一行,尽显灵动俏皮,活波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 司行儒淡淡一笑,少见的好脾气,“绯璎还是一点儿没变!” “怎么会?我明明长高了,也长漂亮了!”少女嘟着嘴回一句,而后打趣一句,“不过王爷哥哥倒是和从前一样,怎么看都好看!” 这话,又大胆,又亲昵! “方才不是还说印象不太深刻了?”司行儒慢慢放下茶杯,眸子里点缀几分笑。 “忘记什么也不能忘了王爷哥哥啊?”绯璎公主说完,又冲着沈凌酒道:“对了,王妃姐姐,我从赫连给你们带了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闻声,沈凌酒抬头,便看到萧挚从她随行的侍女里递过来一方精美的盒子,沈凌酒让青葵打开,锦缎里盛放着一件月面纱外衣,轻如蝉翼的纱布,透明中泛着淡淡的馨香,金丝线绣工出色,很是唯美。 “喜欢么?”绯璎笑着道,“当时听说王爷哥哥成亲时,我很是难过,没想到王爷哥哥成婚这么急,我都来不及喝杯喜酒,后来多方打探才打听到王妃姐姐的身量尺寸,命人连夜赶制了这件衣服作为你们的新婚贺礼,希望王妃姐姐不要嫌弃。” 沈凌酒让青葵好好收着,这时,蓝安行上前递出一个盒子到青葵手里,说道:“这是王妃为公主准备的礼物。” 青葵点头接过,让侍女给绯璎公主呈过去,盒子里装的是一对,做工精美的嵌宝石双凤纹白玉镯,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玩意。 司行儒库房里的东西,每一样都大有来头,随便一样拿出来撑个面子都以足矣,只不过这绯璎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但她没有一丝敷衍的神色,很高兴的接过礼物,随即便让人给她戴了起来。 接下来一众人坐在一起,品茶闲聊,说的大多都是一些过往,赫连国的一些趣事,人文风情。 寒暄了一阵后,沈凌酒茶水喝的太多,坐不住了,便催着苏玉楼给绯璎公主号脉。 比起绯璎公主这号人物,她更在意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苏玉楼诊脉良久,问道:“平日是否感到虚弱乏力、多汗,不论在活动或是在休息时,都觉得气促、心跳加快?” “对,没错。”绯璎公主脸色略微苍白,“幼时宫里的太医也给我诊过脉,说是贫血之症,吃过不少补血的药材都不见好,这几年更是收效甚微,他们……他们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如今……我已经快十八了……” 苏玉楼收回手,凝眉问道:“你母后尚在吗?” “从我出生那日起,我母后就不在了,阿父说母后是难产才香消玉损的。” 苏玉楼神情一僵,“恐怕不是难产……” “那……那是因为什么?” “你如今的贫血症应该是从你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重度贫血症的女人是不能孕育生子的,一来是病症会延续给后代,二来生育本身具有巨大风险,加之失血过多,一不小心便会一尸两命。” 绯璎公主脸色苍白如纸,“那……那我还有救么?” 苏玉楼用手捏了捏眉心,“如果让我冒险一试的话,我只有两成的把握,而且治疗期间非常痛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更主要的是还得找到和你血缘相配的人才可以治疗,这个血缘相配并非指亲人,你懂吗?” 绯沈凌酒继续品茶,品完一杯,又倒满一杯,不喝茶的时候,她的目光大部分停留在绯璎公主身上,她看得脖子发酸,只得扭回头,胳膊撑着桌面,手指敲着桌面,见璎公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沈凌酒嘀咕道:“莫非她患的是地中海贫血?” 青葵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你说什么?” 第290章 病如西子 第290章 病如西子 “我说她得的是地中海贫血病。” 沈凌酒话出,就连苏玉楼都怔住了,见众人都望着她,沈凌酒摆出一个颇具市井之风的笑容出来,回答道:“这个我也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个地中海贫血,大概就是一种遗传性血液病,由于此病在沿海地区比较常见,就叫了这个名字,不过这种病也看程度,我看绯璎公主相貌五官和身体都未发生什么变化,应当还不算严重吧?” “不……我面貌是靠特殊药物维持的,有段时间前额和两颊渐渐突出,宫廷御医花了快两年的时间研制了一种药物,帮我克制住了。” 沈凌酒摸着下巴,没听说过这种逆生长还能控制?不过患了地中海贫血病的人,确实会头大、眼距增宽、前额突出,发生一些外貌改变,据说中度患者能活到中年,重度患者……几乎就是危在旦夕了。 沈凌酒皱眉,“听说这种病,只能靠换血和移植骨髓才有一丝治愈的机会?” 绯璎公主垂眸,“我以前都是吃补血的药物,现在……现在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嗯,必要的时候,需要换血,或者让人给你供血。”苏玉楼说着看向她,“有合适的人选么?” 绯璎公主摇摇头,“赫连的太医们都不知道如何匹配相似的血缘,害怕适得其反,所以便一直拖着。” 苏玉楼凝眉,“可以派人去西禹找血蛊,找到血蛊,用蛊虫来分辨和你血缘相似的人,那时候便可以配血,一旦成功,你活着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想到需要人日日在床边给她输血,沈凌酒嘴角抽搐了一下,“既如此,绯璎公主便去厢房好生歇着吧,血蛊的事儿,相信你皇帝姐夫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可我听说西禹和大燕打仗了,找血蛊会不会很麻烦?”绯璎公主面上全是不安,一脸忐忑。 “你皇帝姐夫会有办法的,你安心养病好了。” 沈凌酒本是随意宽慰她两句,想不到绯璎公主感激涕零,当下拉着沈凌酒的手道:“王妃姐姐不介意送我过去吧?我想和王妃姐姐说会儿话。” 真是美人相邀,盛情难却啊! 沈凌酒使劲儿朝着司行儒使眼色,奈何人家不配合,直接无视了!沈凌酒认命的当了一回护花使者。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沈凌酒回头就看到司行儒和苏玉楼坐在一起,不知在商议着什么,原来是故意将她支开么? 绯璎公主在前面走着,沈凌酒跟在后面一脸深思,不料她走的急一脚踩到了绯璎公主拽地的裙摆,绯璎公主惊呼一声,眼看要倒下,沈凌酒眼疾手快伸手将她一勾,便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啧啧啧……美人就是美人,她的身子真是非常柔软,完全没有半分力气的那种柔软。 触摸到她细嫩的肌肤,沈凌酒的呼吸都不由渐渐变得火热,半天还维持着半搂着她的动作,活像一个纨绔子弟。 “小……小姐……咳咳咳”青葵和蓝安行杵在一旁,很是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沈凌酒将她扶起来,又帮她整了整衣襟,才问道:“没事吧?” 绯璎公主脸红到脖子处,“没……没事,王妃姐姐好身手。” 没走几步,绯璎公主便觉得一阵不适,她扶着额头,眼前止不住的发黑,沈凌酒条件反射似得又要去搂她,被青葵一把拉住,这时蓝安行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软娇抬过来,沈凌酒睁大眸子,看着绯璎公主依在软娇上,一副即将陷入昏迷的样子,问蓝安行,“要不要叫我师父过来看看?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此刻她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怜人之态了! “不必了,绯璎公主来之前,我就已经打探好了,她所有的衣食住行。她这是常态了,走不了几步便要乘轿子,身子骨十分脆弱。” “我真担心,她死在王府,届时该如何是好?” 蓝安行淡淡的看她一眼,说道:“王妃说这话为时过早,她的病究竟严不严重,有多严重,恐怕只有这绯璎公主才知道。” “你是说她这是装的?”沈凌酒一脸震惊。 “你觉得赫连墨国主当真会由着心爱的女儿胡来,仍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好说,万一是死马当活马医,医不好,正好找王府的麻烦呢?难不成,还指望皇宫里出现真情这玩意儿?” “那就是拭目以待吧。”蓝安行看着她,眼底潜藏的灵动慧黠一丝丝流泻,如蛟龙临渊。 渔乔村 自乔嫂和大头从海湾回来后,苏染所在的竹屋便开始操办起了喜事,虽没有张灯结彩,门口也是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字,乔嫂还量着苏染的身形,做了大红新衣,邻里乡亲的看到苏染都道一声贺喜,小孩子们更是叽叽喳喳的围上来问东问西,弄得这两日苏染连河边都不敢去了。 看这样子,乔嫂是要提前办喜事的日子了,苏染急得不行,整日都处在惶恐不安中。 沈煜书倒是显得无比镇定,乔嫂回来的那天,他的病突然就恶化了,恶化到只能瘫在床上,他食量减少,时不时又呻吟一声,一副真的快要归西的样子,让苏染拿捏不准他是不是装的。 沈煜书一副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的样子,让乔嫂和大头对她的警惕心渐渐放松起来。 这会儿,趁他们午睡,苏染快速来到沈煜书的竹屋。 竹榻上的男人闭着眼,呼吸平稳,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陷入了昏迷,他脸色有些苍白,却不是病态的白,这让苏染愈加肯定,沈煜书是装病。 见他装睡,苏染无声扬了扬嘴角,“沈公子,我看到你睫毛在动!可是睡醒了?” 沈煜书剑眉松动,刚毅的面容显出一抹柔和,看到他精锐眸子那一刻,苏染彻底放下心来,“你到好,还能沉住气,现在怎么办?我看乔嫂他们的动静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 沈煜书瞟了眼窗外,唇边漾出一丝笑意,然,这笑意却跟欢喜,开心无关。而是,满满的嘲弄与沉戾,“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第291章 大喜之日 第291章 大喜之日 “什么办法?”苏染捏紧绣帕,心口紧张苦闷,“你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沈煜书眸色沉沉,静默良久,说道:“我试了很多办法,武功只恢复了一点,目前只能自保。” “那……那怎么办?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等了。苏染交握的手紧了紧,神经紧绷的厉害。 沈煜书眼睛微眯,沉声说道:“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兵行险招了。” “你有什么办法?苏染极力保持神色平稳。然,心里却焦灼,不安的厉害。 “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乔嫂和大头对我的敌意,我能感受到大头身上散发的杀气,如果我不把病装的严重一点,他们很可能会对我下手,所以,我继续装病,开始昏迷不醒,你表现得难过一些,对于婚礼不要抗拒,也不要太顺从,让他们看出端倪,摆宴和洞房当晚,我们就下手。” 说着沈煜书递给她一包药材,“这是前两日我照着书中去山里采集的木菊花,你一会儿将这个熬成水,最后混在喜宴的酒水里,等村民昏迷过去,我们就利用海边的船只逃走,听明白了吗?” 苏染看着他递过来的药材,面色灰白,惊魂未定的道:“你这两日是不是找好了逃走的路线和船只?” “不错。不过我需要等你成婚这个契机,将村民集中在一起迷晕,否则就算我们上了船,也会很快被他们追上,到时候只能跳海,也是死路一条。” 苏染点点头。 “照我说的做,别露出马脚。” “我知道了。”苏染匆匆将药材放在袖子里,转身出去。 三日后 渔村本该喜庆的日子,却是一片沉寂。 天未亮,还未办喜事,乔嫂突然就倒下了,眼白上翻,浑身抖索,模样像是中风了,口里都开始吐白沫了,那模样……让前来祝贺的渔民都慌了神,不知道乔嫂是吃了什么东西,村民看着喜事怕是要耽搁了,都统统找理由撤了。 众人走后,屋里已是清冷一片,大头守在昏迷的乔嫂床边,氛围沉闷,压抑。 苏染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各种不是滋味儿,虽然她讨厌乔嫂不顾她的意愿,强制让她和大头成婚,但是也没想过让乔嫂这般,如今还不知能不能再醒过来。 乔嫂的突然发病她和大头都心知肚明,早上乔嫂本该过来看她穿新衣,给她梳头的,但等了许久她都没看到乔嫂,苏染眼皮一直在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忙朝沈煜书的竹屋奔去,接着她便看到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乔嫂,而竹榻上的沈煜书早就不知所踪了,她吓得失声尖叫,大头和村民赶来时,乔嫂已经不省人事了,众人只看到她脚边跌碎了一个破碗,不知装的是什么,液体黑乎乎的,大头惊慌失措的将乔嫂搬到床上时,她就陷入昏迷了! 沈煜书失踪了,不知去向,苏染靠在门口内心全是恐惧。 大头面无表情的握着乔嫂的手,眼底却是阴冷一片,继他亲娘死了以后,世上待他最好的便是乔嫂这个姐姐,他昨晚就劝她不要急着动手,大喜的日子,熬过去了再解决那个男人,可乔嫂害怕男人的病是装的,害怕他给大喜的日子添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动手,想不到…… 那个男人如此厉害,可再厉害还不是不敢出来,还不是把阿染留在了这里? 想着,大头嘴角扬起一抹阴寒的笑意。大喜之日,姐姐被人害成这样,他再蠢,也是懂得反击的,别真拿他当个傻子! 那个男人越是不想让苏染嫁给他,他就越要得到苏染,还要她跟他在一起活的长长久久的。 他姐姐好心救人,可最后呢? 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大头捏紧拳头,大红的棉布短衫下,他粗糙的皮肤黑得像炭,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他带着强悍的气魄起身朝着门口的苏染走去。 看着健壮的大头向她走来,苏染如遭雷击一般浑身一颤,全身上下瞬间布满了冷汗,“大头……你……你冷静些……先救人要紧。” 此刻村民都走开了,沈煜书也不在,以她弱质女流,即使纵声高呼,也无济于事。 “我阿姐最大的心愿便是看到我成婚生子,有个香火延续,村里的姑娘都嫌弃我笨,不愿意和我往来,你既然已经答应嫁给我,便是我的女人,现在我要在我姐姐面前,完成她的心愿,阿染,你若还有良心,我们现在就洞房吧?”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你姐姐还有气,还可以救她,只要帮她催吐,把她吞下去的毒药吐出来就好了,大头,关键时刻你冷静些,不然你会害死你阿姐的!” 大头高大壮硕的身体欺压过来,脸上露出残虐的笑,苏染双腿发软,背紧紧贴在门框上,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短衣,露出结实泛着汗水油光的肌肉。 “阿染向来慧质兰心,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不……救命啊……救命啊……”苏染尖叫着向门口奔去,但双腿却软软得提不起力气,刚跑到外屋,就被追上来的大头一把拽住了头发,接着她抬起的手被他有力的大手抓住,粗糙的指节弄得她娇嫩的皓腕一阵刺痛。 大头鼓着勇气凑近苏染,女人身上的香味像一把钩子,若有若无的充满他的鼻腔,有些温软香玉的味道,大头蠢蠢欲动,喘着气说道:“别反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那个野男人,但他已经抛弃你逃掉了!你乖乖的配合我,给我生几个孩子,我就不计较他伤害我阿姐的事儿了,好不好?” “不……大头你冷静点,错过时间,你阿姐真的会死的!我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说着苏染一怔,才发现大头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停留在了她的胸前,吞了吞口水,面色猥琐的笑道:“我很快的,办完事,再去救我阿姐……阿染,你听我一回!好不好?” 第292章 是失心疯! 第292章 是失心疯! “不好,你放开我!我不会给你生孩子!” “啪!”大头怒不可遏的打了她一巴掌,苏染被打翻在地,耳边一直嗡嗡作响,看着他渐渐逼近的脚步,她呼吸一凝。 “阿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你也别老说让我生气的话,别再想着那个男人,我那点不比他好?等我们洞房后,你就知道了,你的运气是不错的。” 苏染越是紧张,喉咙越是发紧,她不断的后退,直到退到炕边,她已经没了退路,大头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轻轻伸手一勾,她就被抱了起来,仍凭苏染怎么对他扭打,他就跟块石头似得,完全没有痛觉。 苏染犹如强弩之末,挣扎半响毫无结果,想要大叫却被大头一把捂住了嘴,拉扯间她棉衣破掉了两颗扣子,露出春光来,大头两眼放光只顾盯着她的胸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啊!”一声剧痛传来,大头身子抖了几下,便朝苏染倒了下去,他后脑勺被石块敲打流出一道鲜血,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充满空气,让苏染忍不住想吐。 看清大头身后的男人后,苏染没忍住哭了起来,沈煜书将她身上的大头拉开,苏染便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怀里,男人灼热的吐息拂在她耳垂后侧,苏染骤然放松的身体突然使不上一丝力气,沈煜书伸手拖住她的背后,鼻端那缥缈的香气让她找到某种安全感似的,不顾一切的发泄哭泣。 泪水滑过脸颊,滴在他的颈项上,带来锥心的凉意,沈煜书眸子暗了暗,终是没开口,良久,等她哭够了,他随便找了件衣服递给她,苏染垂头,这才发现胸前的风光都被他看到了。 “快穿上,我们得立刻离开。”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冷利的眉,略有些薄的唇,她失神的点了点头,茫然的问:“去哪儿?” “我已经把村民们迷倒了,你快些跟上来。” 沈煜书粗糙的布衣当风翩飞,仿佛行独走于苍茫深山,周遭万物消弭,只余这一人,风流飘逸,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麽地,苏染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良久才道:“哦……” 昭王府 按照沈凌酒的预想,这赫连绯璎身子柔弱,不堪一击,虽然生得美,却不足为患,为了那条小命,怎么也该安安分分的。于是她心安理得的该吃吃该喝喝。 但,事实证明,幺蛾子就是幺蛾子,不搞事情,不作死她是不甘心的。 白日里,诸事尚且如常,她该搓麻将搓麻将,可一到了晚上,这绯璎公主便原形毕露了。 入夜,沈凌酒洗漱完毕刚要躺下,就被疾步走来的青葵一把拽起来道:“小姐……你别睡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沧九死了?” 青葵:“……” 守在门口的沧九突然打了个喷嚏! 青葵气得吹刘海,“是那绯璎公主又失眠了!你赶紧起来看看吧,她非要搞得整个王府的人都跟着失眠才开心!” 沈凌酒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半拖半拽的拉到了绯璎公主暂住的花语阁,还未踏入,隔着院墙就听到一阵阵的靡靡之音,似乎是琴声,这绯璎公主兴致真是好,竟然低低的合着琴声清唱,什么叫三更半夜女高音,不知道的此刻都可以来了解一下! 难怪青葵受不了一脸崩溃的样子,沈凌酒一脸郁结,这不知是想扰民还是想勾人,勾人欠点火候,扰民狗胆也太肥了! 入了院子,入目便是绯璎公主的一袭红衣,她逶地而坐,红袍在她身上如深秋的枫叶林,三千绯红三千釄艳,极尽妍态。 她手指不停的拨弄着琴弦,来来回回就那么一首曲子,这催眠曲,催眠得伺候在她身侧的侍女和小童都打起了瞌睡。 沈凌酒低咳一声,行至她跟前,咧嘴笑:“绯璎公主,怎么,空虚寂寞冷,睡不着啊?” 绯璎公主继续弹着,恨悠悠的叹气,“我从小便有失眠之症,赫连国的国师便教给我这首镇魂曲,说是听了就想睡了……让王妃姐姐见笑了。”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确实是上好的催眠曲。” “可惜啊……我怎么弹,都没有一点睡意,还越来越精神。”绯璎公主娇滴滴的叹气。 “你失眠你早说嘛!”沈凌酒又打了一个哈欠,收拾这种专业作死的人,就得找个道行高深的作死高手镇压一番以暴制暴,很显然,论起作死她沈凌酒称第一,还没人敢称第二,于是她也不废话,让青葵动手点了绯璎公主的穴道,给她灌了一碗迷药! 看着直挺挺倒下去的绯璎公主,青葵再次叹息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碗迷药搞不定的事儿,如果有就两碗!” 沈凌酒抬头看着朦胧的月色,附和道:“青葵说得对!” 第一回合以绯璎公主呼呼大睡失败告终,刷存在感的计谋落空,不知天高地厚的绯璎公主头一次,就这么折在了沈凌酒手里。 沈凌酒原以为头一晚,她给了绯璎公主一个漂亮的下马威,她怎么也该张长记性,安静地做个美女子。但,事实证明,她又想错了,她低估了绯璎公主的持久能力! 入夜,看着茫茫夜色,绯璎公主又热血沸腾了! 今晚她不弹曲子了,改成了打鼓,十八面小鼓整齐的摆在她跟前,叮叮咚咚的,她跟耍宝似得玩的不亦乐乎,沈凌酒当下认定,这确实是病,得治! 她不是失眠,是失心疯! 喂她迷药已经行不通了,因为她昨日喂了绯璎公主一大碗迷药,绯璎公主今日险些醒不过来,万一死在王府里,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秉持着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耐心态度,对于这种找上门的挑衅,沈凌酒决定奉陪到底,她是作死的鼻祖,她还没怕过谁,十八般武艺,坑蒙拐骗她也是无一不精,更何况挑战对方极限这种事情,是她的专业,她就不信轰不走这尊瘟神! 第293章 很大的那种 第293章 很大的那种 琢磨了一下对策,沈凌酒当即拍桌站起身,说干就干,她叫来青葵吩咐道:“去!给我拿一套王爷的常服来!” 青葵讶异了一瞬,一脸茫然:“小姐你要出去?” “叫你去拿。” “哦……”青葵一脸纳闷,难道小姐也忍受不了绯璎公主变态的壮举,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等青葵拿来衣服时,手一抖,剑锋出鞘,直接朝着沈凌酒出了手,“何方妖孽?竟敢闯入王府,还不束手就擒!” 沈凌酒生平第一次在璀璨的烛火下,完成了高难度的空手接白刃!她推开青葵的剑,鄙视她,“我只不过是易了个容,你至于吗?” 青葵:“……” 一炷香过去了,青葵还在抱怨,“小姐,你易容前不能先支会我一声吗?万一误伤了你怎么办?” 沈凌酒挑了挑眉,“就你那点花拳绣腿还想伤我?” 这一炷香的功夫,沈凌酒又换了张脸,这次青葵不是惊吓,而是惊悚了!她看着沈凌酒面上的人皮面具,手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沈凌酒对着铜镜满意的照了照镜子,摸着人皮面具道:“我想过了,这普通的男人色相对绯璎公主,肯定是没有什么胜算的,但是这张脸么,应该还是合她口味的!” 青葵白着一张脸,尽量不去看她,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要折寿,晚上还会做噩梦! 沈凌酒见她这样,也懒得叫她,再说大半夜的一个‘男人’带着一个丫鬟出门也不太雅观。沈凌酒干脆去叫门口的沧九,沧九看到她脸的那一刻,也是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沈凌酒摸着人皮面具,一脸挫败,“你们一个个的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沧九欲哭无泪,他下跪抱着沈凌酒的大腿,十分诚恳的请求道:“小姐,你易容成我吧,请你放过公子,公子就是在天有灵看到你易容成他的样子,也会气得活过来的!” “你懂什么,王府里的男人绯璎公主都见过了,我琢磨了一圈,她没见过我哥,再说了……易容成我哥,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会找我算账!而且我哥这颜值尚可,用他的脸,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去勾搭小姑娘最合适不过了,你死开!” “小姐,你这样真的好吗?不怕公子泉下有知气得吐血吗?公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么一个妹子啊?” “沧九你再执迷不悟,阻碍我为民除害,我就把你卖到小伶馆!” 折腾了许久,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沧九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得,跟在沈凌酒身后,一路哭到花语阁。 眼看要到了,沈凌酒又退出去几步,她摸着下巴,吩咐沧九道:“就这么进去不太好,你去给我摘朵花过来……很大很大的那种,看着要很有气势,你懂我的意思吗?” 沧九冥神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沧九风风火火的回来,看到他手里的花,沈凌酒不禁仰天长叹,“沧九你果然是凭实力单身的!” 她接过他手里的……嗯,向日葵! 沈凌酒许久才平复心情,故作帅气地站在了花语阁前。 沧九看着她手里的花,神思凝结,不是她说的要大,要有气势,要很显眼的吗?向日葵有什么错? 不能因为向日葵是吃的,就鄙视它不是花,不是吗? 此时她的心中很是忐忑,面上却装得很是镇定。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嗯,衣袖飘飘,颜值爆表,没有问题。她清了清嗓子,毕竟不是真的男人,有些心虚,于是她问沧九:“来,你从男人的角度,给本小姐分析分析,一个生的风流倜傥,又才华横溢,还油嘴滑舌的男人,夜半私会公主,公主与其烈火干柴,天翻地覆,坠入爱河的几率是多少?” 沧九拧了拧眉头,证明他确实在认真思考。 沈凌酒被他这认真的摸样感动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受到的刺激有些多,沧九表情略显麻木,但迫于沈凌酒的淫威,也只好麻痹着自己回答道:“通常来讲,半夜去姑娘家的男人,不都是采花贼吗?公主不尖叫都不错了,还想跟这采花贼坠入爱河……”沧九想得脸抽筋,“这采花贼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沈凌酒点头:“说得有理……卧槽?你个死奴才,是不是忘了在和谁说话?” 沧九抹汗,随后小心翼翼地道:“所以小姐……咱还是回去吧,回头万一王爷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自己接的烂摊子自己不收拾,整天往外跑,还不准我收拾了?”沈凌酒重振旗鼓,“不管了,进去再说,万一公主问起,就说我是来府上作客的,慕名前来拜访公主,得见天颜,一见钟情,然后就展开猛烈的攻势,懂了吗?” “懂了……懂了。” 沈凌酒满意的点点头,“一会儿切记,不要叫错了,更不能说错话,不然就割掉你的舌头!” 沧九显然不太担心他的舌头,而是更深的顾虑道:“小姐,万一她真的爱上你了,要与你轰轰烈烈,缠绵不休怎么办?” 沈凌酒哈哈大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样她就不会将注意打到我相公身上了。” “可是你怎么办?”沧九还是很担心。 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不无道理,沈凌酒几乎是想也没想的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将她赶出王府,我先吊着她的胃口,给她留个希望,只要她不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么治好病就会麻利的滚出去等着她的情郎去找她,和她暗度陈仓,比翼双飞。” “欺骗无知少女的感情,这样会不会不太道德,会不会被雷劈?” “难道你想看到我被王爷休了,赶到乡下去种田?” “有这么严重吗?” “有!” “她不是都活不长吗? “万一她活的比我还长呢?唇亡齿寒,到时候你就不是被卖到小伶馆那么简单了!”说着沈陵酒瞄了眼他的裆部。 沧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得理解了她的脑回路,他清秀的脸上腾起了一抹醉人的红晕,“小姐……你……” “嗯?” 第294章 不要冲动啊 第294章 不要冲动啊 “你乃女中豪杰!” “嗯!” 幸好沧九坚挺,没有弯掉,否则他若是欲语还休似嗔似怒的对她说:小姐……你坏!她想了想那毛骨悚然的画面,怕是沈煜书真的要从坟里爬出来打死她! 想完,沈陵酒再次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霸气凌然的朝着锣鼓喧天的地方走去。 绕过曲折迂回的长廊,沈陵酒入目便看到,几个王府的侍女不堪忍受的蹲在一个角落里堵着耳朵,一排绯红的夹竹桃花架下,两盏孤零零的灯笼高挂飘摇,气氛活跃,十分应景,她就差没喊人在这里长臂袖舞了! 凄煌的月色下,绯璎公主穿着昨日的那身红衣,长发如绸缎一般倾泻,精致秀气的眉眼低敛着,手臂灵活地在大鼓小鼓间游走。叮咚叮咚,隆隆隆!那腰鼓的声音如万马奔腾,呼啸而来,似春雷滚滚,震耳欲聋,接着她就看到地面以及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有不同幅度的振动! 沈陵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自己今天看东西的方式不太对,难道,是她产生了幻觉? 她揉了揉眼,再去看,杂乱的鼓声依旧存在,如山崩海啸,大起大落间排山倒海、气势磅礴,沈陵酒被震得头晕眼花。 这绯璎公主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才情不去街头卖艺都可惜了啊! 她目光再投放到她曲线玲珑的身段上,顿时如遭雷劈。 沈陵酒心酸地咬了一下手指,捅了捅呆愣的沧九问道:“你觉得是她美,还是我美?” 沧九捂住嗡嗡的耳朵,反复看了几眼绯璎公主,才略显遗憾的道:“若只看脸的话,小姐更胜一筹,若继续往下看嘛……对了,小姐你今日穿男装束胸了吗?” “没……没有啊!” “也对,你那么平!需要那玩意儿干嘛?” “去你妈的!”沈陵酒勃然大怒,好歹脱了衣服也是略有起伏啊!“你给我滚!” 沧九如蒙大赦,正要滚,又被揪了回来,沈陵酒扔了向日葵,忍住火气咬牙道:“去给我找把大关刀来!” 沧九拼命摇头,抖若筛糠,“小姐……你冷静点,虽然我不该揭穿你平胸的事实,可你也不能杀我灭口啊!” 沈陵酒气得发疯,“你放心,我不杀你,也不会阉了你。” “真的吗,小姐?” “嗯,等我收拾了小贱人,再收拾你!” “唔……”沧九流了两滴冷汗,求生欲极强的道:“可能……可能那绯璎公主胸前塞的是馒头也不一定呢!” “……” 好有道理的样子!沈陵酒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她伸出手,“让本公子亲自去验证一下!” “小……公子,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沈陵酒一脚将他踹开,抚了抚头发后,一手撑在廊柱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帅裂苍穹的姿势,看着绯璎公主道:“赫连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自娱自乐,打鼓打得满头热汗的绯璎公主终于停了下来,她婀娜多姿地走过来,端的是国际公主的文雅典范。那水灵灵的眸子带着疑惑打量了沈陵酒一番,声如莺啼地问:“这位公子,您是?” 沈陵酒唰的从身后抽出一柄折扇,再次唰的一声展开,笑得风度翩翩,“在下苏以泽……久仰绯璎公主芳名,今夜特来一睹芳容,还望绯璎公主不要见怪。” 绯璎公主秀眉一拧,“苏以泽……没听过!” “苏以泽,江湖人称……千面郎君。”没错,沈陵酒直接盗用了苏玉楼另一个名号,千面郎君,因为这样也不会穿帮啊!就算苏玉楼知道了……又奈她何? 绯璎公主大致觉得她此刻笑得有些猥琐,不自觉的小退了半步,有些害怕,“你怎么会在王府?” 沈陵酒不指望千面郎君的名气响到就连国外的绯璎公主都知道,也不指望她理解多少,反正有这么个人就对了! 沈陵酒径直走了两步,来到小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倒着桌上的茶水,说道:“我是王爷和苏圣的朋友,前来作客两日,不料听说绯璎公主也在这里,本不想这么晚了唐突绯璎公主,却不想绯璎公主同我一般睡不着觉,同是天涯失眠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想不到你也失眠?我国师告诉我,如果我因为思念家乡失眠的话,就半夜起来打鼓,打累了,约莫就能睡了!”说着绯璎公主也坐过来。 “贵国国师……”神经病吧!沈陵酒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贵国国师还真是才华横溢,出人意料。” “不错,十分的有效,你看我……”说着绯璎公主就打了一个哈欠,“你看我都想睡了!” 想睡!没门! 沈陵酒摸了摸茶盏,“既如此,我也来试试!” “可……” 不等绯璎公主大方又大度的说出,可以啊,沈陵酒已经走到了鼓架边,她气沉丹田,绯璎公主举杯鼓励的看着她! 下一秒,“轰……”的一声,一片惊诧中,木屑漫天飞舞,十几面小鼓瞬间灰飞烟灭,剩下的几个墩子也是体无完肤,因着力道太大,鼓架子应声裂成了几截。 一片抽气声中,绯璎公主尚在神游,一脸“刚刚发生了什么”的表情,目光呆滞。 沈陵酒拍了拍手,从一堆废墟里走出来,表情十分遗憾的道:“我只是想用点力……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这么的不经敲打,绯璎公主……你……你没事吧?” 绯璎公主瞬间脸色惨白,眼泪说掉就掉,脸上满是惊惧地伸出手,指着她,颤抖道:“你……你……?” 不错,我见犹怜,这弱女子路线走得不错! 沈陵酒上前陇住她微凉的玉手,一阵揩油,“竟让绯璎公主受惊了,草民真是罪该万死,不过绯璎公主……你的手好滑啊?平日里都是用什么保养的?” “你……下流!” 绯璎公主嗖的一声缩回手,沈陵酒满意的看着她,闻了闻手指上留下的馨香,“绯璎公主……好香啊,用的什么熏香?” 第295章 本王禁欲? 第295章 本王禁欲? 绯璎公主脸色爆红,看着她,支支吾吾,“本公主……本公主乏了,要睡了!你跪安吧!” 说着绯璎公主便起身往长廊的台阶走去,沈陵酒起身,拦了她的去路,打着扇子笑得风流纨绔,“……漫漫长夜,怎能让绯璎公主寂寞就寝,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她说着一步步向绯璎公主迈进步子。 绯璎公主后退,可惜身后是花坛,退无可退。 沈陵酒用折扇托起绯璎公主的下巴,轻佻的道:“不如今晚,让草民伺寝如何?” 绯璎公主脸色再白三分:“不……不用了……” 沈陵酒笑道:“没关系的,伺候绯璎公主是草民的荣幸,况且……绯璎公主大半夜的不睡觉……不就是为了弹奏引知音么?既然知音都来了,绯璎公主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不是的……公子你误会了……其实我……” 沈陵酒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她道:“难道……绯璎公主想要的知音人不是在下?噢……难道是苏圣?还是说是王爷?” 说着沈陵酒的扇头敲在绯璎公主的锁骨上,折扇的菱角刮着她单薄的衣襟往下游走,极尽挑逗之能事。 绯璎公主僵持在原地,花色失容的表情快哭了,“本绯璎公主真的只是睡不着……没有其他心思,请公子放过本公主吧?” “哟……瞧这可怜的,睡不着半夜不绣花,却搞音乐,说不是发浪,谁信呢?” “我……我以后不在半夜弹琴了……” “嗯?” “也不在半夜打鼓了!” “那你以后晚上睡不着怎么办呢?”沈陵酒折扇挑开了她外面的衣襟,绯璎公主羞愤欲死,几欲撞墙,奈何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只能任由着登徒子,半搂着,在她耳旁吹冷风! “以后……以后我睡不着,睡不着若是再弹琴,再打鼓……就……”” “就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哟,还挺硬气! “绯璎公主啊,以后半夜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王爷喜欢安静,他的脾气你知道的,况且……夜深人静,王爷又急于造人,你这么干扰王爷和王妃那事儿不太妥当吧?” “造人?那事儿?”绯璎公主机智地抓住了重点。 “是啊……万一王爷和王妃在滚床单,你这么一折腾,让王爷掉下床,就不好了!像王爷那种禁欲的人,一旦开吃啊,就要吃个饱,吃个够本,若是受到了惊吓,很容易……不举的!” 绯璎公主:“……” 沧九:“……” 沧九蹲在地上到处找地洞,此刻他多么希望陪同过来的是青葵啊! “咳,既然绯璎公主明白,我就不打扰绯璎公主就寝了。”沈陵酒厚着脸皮,点开她的穴道,继续笑,“如果……以后睡不着,可以直接来找我啊!我随时可以为绯璎公主分忧解难的,为绯璎公主暖被窝也是可以的!” “咳咳咳……不过……不过……我不太喜欢个子矮的!你不如王爷哥哥英武,我喜欢王爷哥哥那种体型的男子!” 这时沧九突然站直身体,莫名其妙的各种咳嗽! 沈陵酒虽觉得心烦,却也懒得理会他,继续一心一意的挽救失足少年女,语重心长的跟她科普道,“方才我说你喜欢王爷,你还不承认,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喜欢他呢?” 绯璎公主疑惑不解,“我喜欢他那种类型,又不是非要嫁给王爷哥哥,这两者有什么冲突么?” “喜欢他那种类型,就是间接喜欢他!我不允许!” “你……你不允许?凭什么?” 沈陵酒入戏太深,一时无语凝噎,她用扇头敲她的脑袋,“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只能喜欢我!” “可我不喜欢矮个子!” “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我都不嫌弃你有病,你还嫌弃我身高?以后咱俩谁也不要嫌弃谁,一起赏花喝酒踢被子,好不好?” “这……”绯璎公主很是为难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狂霸之气吓蒙了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她身后。 “其实你不知道,你王爷哥哥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他半夜睡觉打呼,还流口水,经常不洗脚,喝醉了就睡,腿长脚长的经常抢人被子,最龟毛的就是他禁欲!动不动就十天半月不给肉吃,忍者神龟都没有他那么能忍,他还喜欢让你猜他的小心思,猜对了恭喜你,呵呵呵挨一顿收拾,猜错了……哦嚯嚯,又是一顿收拾!以后看到这种脸上写着我是骚包我怕谁的男人,切记一定要走的远远的……退避三舍知道吗?刚才的话,你……记住了吗?” 绯璎公主正要搭话,沈陵酒又打断她,继续毁人不倦,“你不用感激我,这些经验都是我经过血淋淋的教训得来的,以前我就是跟你一样单纯,才会识人不清,羊入虎口,被吃干抹净才知道智商的可贵,可以说是非常惨了,希望你不要步我后尘,珍爱生命,远离王爷,听清楚了吗?” 绯璎公主抿唇不答,继续瞅她,准确的说是瞅她身后!沈陵酒突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她怒喝一声,“听清楚没有,回答我!” “听清楚了!” 一个寡淡略带温怒的声音,惊悚的从她背后传来。 好一阵儿,沈陵酒才回过神来,她回过头就看到橘红的灯光下,一个男人翩然而立。 彼时,月亮的清辉流泻在他身上,金冠束发,眉眼凛然,玄色朝服上的金色暗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添了几分高贵。 真是不看则已,一看惊人,不论何时,司行儒都是在用实力撩妹!好想找个麻袋将他扣起来藏着掖着,只让她一个人在被窝里偷偷的抚摸欣赏! 咦……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保命要紧!沈陵酒摸了摸凉快的脖子,咽了一口口水,慢慢抬头,迎着司行儒不太明朗的脸色,他黑风煞气地开口:“本王睡觉打呼,还流口水?” “是我是我……我嘴快说错了!” “经常不洗脚,喝醉了就睡?” “一年有那么一次?不过即便王爷不洗脚,脚也是香的!” 沧九捂脸,已经听不下去了!若是公子在场一定会忍不住揍她的!太没出息了! “听说本王腿长脚长的经常抢人被子?” “那……那是因为被子被我掳走了!” “听说本王禁欲?” 第296章 模样太撩人 第296章 模样太撩人 “这个没有污蔑你,你就是禁欲!” 司行儒:“……” 这时萧摯和萧禹走过来,看到沈陵酒,都异口同声的发出鬼一般的惊叹:“沈煜书!!!” 沈陵酒:“……” 算了,让她去死好了!她都不敢抬眼去看司行儒的脸色,沧九冒死开口,“王爷,沧九有罪,要惩罚,就惩罚沧九吧!” 不得不说这时候沧九的奴才意识还是很强烈的! 沧九这么一说,萧摯和萧禹瞬间领悟过来,虽然沈陵酒顶着沈煜书的脸,但是气势和身形完全不搭,加之沈陵酒会易容术,两人对望一眼,都忍不住抽搐着笑起来。 沈陵酒:“……” 你们这样落井下石真的好吗? 司行儒铁青着脸,神色晦暗的道:“既是有罪,便都是有罪,罪当同罚。嗯,就打三十军棍吧。” “嘶……” 几人面面相觑,脑子飞快的看着院落里的人,嗯……绯璎公主是打不得的,不算在其中,那就剩下沈陵酒,沧九,萧摯,萧禹! 不等沈陵酒跪下抱大腿,就听到司行儒道:“三十军棍平分一下:萧摯十棍,萧禹十五棍子,沧九五棍!” 萧摯愣在原地,这叫平均分配?王爷的算术是王妃教的吧? 萧禹张大嘴巴,卧槽,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比萧禹笑得大声了一点吗?为什么他要帮沧九挨五棍子啊? 沧九捂着屁股,呜呜呜……幸好昭王和沈煜书是一个死德行,表面很凶,再凶也舍不得打女人,否则他的屁股就要开花了!以前沈陵酒犯错,不管是什么错,他有没有在场,只要他挺身出来认罚,板子就会自动减少,五棍子真的已经是很恩赐的结局了! 沈陵酒唏嘘的看着几人离开,看着他们沉重的去领板子!她也想开口挽救一下他们的屁股,可她开口就是火上浇油,现在他们顶多疼两天,她开口估计屁股……就已经不是屁股了! 哼,竟然在这么多人,尤其是当着绯璎公主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人皮面具!真是好气!她要脸的啊! “还不撕下来?” 司行儒剜了她一眼,“你半夜不睡,便是要来此处胡说八道,胡作非为,胡天海地吗?” 不等她解释,司行儒甩袖,“罢了,从你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陵酒:“……” 哼,竟然骂她是狗! 沈陵酒瞪大眼睛,覆又低下,见她摸着自己的胸,司行儒难以直视的道:“你干什么?” “我今日才发现,平胸的最大好处是,难过的时候可以摸着自己的胸,告诉自己是条汉子,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司行儒:“……” 绯璎公主看着沈陵酒像被擀面杖碾过一样的身段,很伤害的笑出了声! 沈陵酒:“……” 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不等她继续乱来,司行儒拽着她离开了! 很好,很强大,竟然还嫌弃她给他丢人了! 沈陵酒麻痹了自己一会儿,今夜受的打击太多了,以至于她下盘有些虚浮,见她要贴上来,他嫌弃的推开! 沈陵酒:“……” 下一秒她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不起来,开始使小性子,“我知道,你又生气了,我总是惹你生气!” “嗯?”这话没错,可这气势怎么怪怪的?为什么她一副他生气了还应该反过来哄她的样子? “我……我扭到脚了,你抱我回去!” 司行儒想了想,然后……抬脚就走,甚至还有点儿想跑的趋势:“你若愿意,今晚便躺在这里吧。” 万籁俱寂中,沈陵酒流下了难过的泪水,“你不抱我,我就去和绯璎那小贱人睡!” 两人就这么僵持半响,司行儒终于妥协下来,冷声道:“把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 沈陵酒碍于他威慑的目光,依依不舍的把人皮面具撕了下来,但是撕的太快,她左边脸颊被扯得一片通红,看着她殷红的脸,他的眸子又黯淡了几分。 不知为何,沈陵酒总觉得司行儒很讨厌沈煜书这张人皮面具,简而言之,他讨厌沈煜书!为什么!沈煜书都死了他还不放过他? 本以为经过昨晚摧枯拉朽的折腾,此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可沈凌酒又一次犯了同一个低级错误,那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到底是她太傻太年轻,低估了外国人的心机。 第三天,绯璎公主绣了一个香囊给司行儒。 第四天,绯璎公主绣了一张手绢给司行儒。 第五天,在沈凌酒的忍无可忍中,绯璎公主绣了一双鞋子给司行儒! 第六天,绯璎公主绣了一条腰带给司行儒…… 沈凌酒算是看出来了,这小浪蹄子是要用良家妇女的一百零八种武器变着花样刷存在感。 这日,绯璎公主刚来到司行儒书房外,就看到沈凌酒提了一把大关刀朝她走来,绯璎公主两腿条沉重得像是迈不动似得,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今日公主又想送什么?” “王妃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晚上睡不着……发现也没什么可做的,就绣点东西打发时间,想来我绣得这么丑,是万不能拿来污王妃姐姐的眼的,便只好赠给王爷哥哥,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手上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是蹀躞(diéxiè)。” “蹀躞?” 绯璎公主翻了个白眼跟她解释了一番,原来蹀躞这玩意,类似于现代的皮带上多了一些扣子,可以用来挂很多东西,比如佩玉,佩剑,腰牌等等,男人的佩饰不仅标志社会地位,还是修养,身份,权力,雅好的象征,颇具意义,很是讲究。 一番话听下来,沈凌酒就听出一个意思,这是鄙视她小学没毕业了?沈凌酒也不跟她废话,“来,你告诉我,你还会多少武器?” “武器?”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如果王妃姐姐非要称这些闺阁东西为武器的话,我大概还会琴棋书画,插花,烹饪,跳舞,各种乐器……” 不等她搔首弄姿的说完,沈凌酒便打断道:“绯璎,我不管你玩什么把戏,从今日开始,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老娘没空陪你玩了!我敢保证我最坏的一面你还没见识过!” 绯璎抖个不停,那小模样太撩人,让人恨不能把她抱到床上,恶狠狠地压上去! “听见了没有?” 第297章 谁才是王妃 第297章 谁才是王妃 沈凌酒不容置疑的霸道,让绯璎公主喘不过气,她梨花带雨地咬着唇:“我只是晚上睡不着,我也不想的……毕竟我是个快死的人了,还不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么?” “喜欢做啊?” “嗯嗯嗯。” “非做不可啊?” “嗯嗯嗯。” 沈凌酒酌情酌理的点点头,“那没办法,我只好将你的手剁了,以绝后患!” 说着沈凌酒亮出身后的大关刀,绯璎公主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王妃姐姐既如此讨厌我……那便直接杀了我吧!因为即使没有了手……” “你还有脚?” 绯璎公主一怔,委屈地点头。 “既如此……看来只能砍了你……的四肢!” “即便砍了我的四肢……” “你还有丫鬟?” “嗯嗯嗯……” “啊……看来你非死不可了!”沈凌酒说着,举起刀,“你放心,我下手很快,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还有……你死后,我会宣布你在王府失踪,被采花贼掳走了,跟我没有半毛线关系!” “呜呜呜……”绯璎公主后背贴着书房的门,紧闭着眼,刀落下的瞬间,书房的门突然开了,绯璎公主不偏不倚的倒在了司行儒的怀里,绯璎公主脸上有难掩的喜色,“呜呜呜……王爷哥哥,咱们来生再见。” 司行儒眸中光芒沉浮,他看了眼沈凌酒,目光又滑到她手里的大关刀上,吐出的字宛如冰冻三尺般冒着森森寒气:“回去,禁足一月。” “凭什么?”沈凌酒眉头一拧,握紧了刀,“你就让她这么胡闹?” “胡闹的是你!” “是啊,我胡闹,那么请问王爷,为何她就可以胡闹,我就不行?” 司行儒完全不理沈凌酒的控诉,眼神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 “王爷哥哥,你别生气,王妃姐姐和我闹着玩的。”绯璎公主望着他的眼神里蕴含了绵绵不尽的爱慕之意。 “你先回去吧,身子不好,不要到处走动。” 绯璎公主嘟了嘟嘴,见司行儒连个眼神都不赏给她,委屈得眼泪直掉,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和王妃姐姐不要吵架了。” “站住!”沈凌酒拦了绯璎公主的去路,望着司行儒道:“将她送回皇宫,至于病情,我会让师父隔三差五去宫里请脉的。” 司行儒眉头微微动了动,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沉静的眸光,在阳光下看来有些深不可测。 绯璎公主听了,蓦然顿住,随之脸上血色尽褪,“王爷哥哥……” “本王若是不允呢?”他眼神凌厉地扫向她。 沈凌酒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这么久以来,她从未真的同他较真过,因为她知道,同他较真,她一定会是输的那个,只是一个眼神,却无端叫人生出威压之感,好像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砧板上待宰的鱼。 沈凌酒垂眸,再抬眸时,意简言赅道:“她不走,我走!” 他看着她,一双凤眸,宛若沧海凝碧,月隐星辉,耀眼得刺目,“随你。” 简简单单两个字,把她堵得半天说不出话。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绯璎公主,她惴惴不安的垂着头,搅着手里的手帕,吓得六神无主,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沈凌酒咬唇道:“你今日是铁了心要庇护她?” “是你无理取闹!” 沈凌酒,冷哼一声,眼里闪过狡诈的光,“好样的,司行儒,你别后悔!” 在场的人都愣在当场,完全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该如何处理。 太阳半隐于层云之中,透出薄薄的光晕,司行儒站在书房门口目送着沈凌酒翩飞如燕的背影,一向沉寂的目光忽而变得有些深沉。 等在蓬莱阁的青葵,见沈凌酒走来,一脸的寒霜,不禁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沈凌酒想到刚才的场景,气得牙痒痒,破口大骂道:“都说胸大无脑,难道大胸看多了,也会跟着没脑子么?他到底是有多穷胸极饿啊!” 青葵听得云里雾里,脸色变得担忧,“小姐……你是不是失败了?” 第二回合,沈凌酒与绯璎公主,以绯璎公主的小鸟依人完胜沈凌酒的无理取闹。 哼,禁足? 沈凌酒望着随后便潜伏在蓬莱阁将她默默看着的暗卫,笑话道:“就凭这些酒囊饭袋也想将我禁足?” “什么?小姐你被禁足了?”青葵一脸同情,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这绯璎公主这么难对付。” “没关系,我还有杀手锏!”沈凌酒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这次搞不走她,我就愧对我哥揍了我这么多年!” “小姐,你这么快就有注意了?”青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这次是一箭四雕!”沈凌酒笑得没心没肺,“我就不信弄不走她!” 因为沈凌酒和司行儒公然闹翻了,沈凌酒被禁足在蓬莱阁,司行儒便不再踏足蓬莱阁,转而宿在了书房。 沈凌酒乐得清静了几天,听说绯璎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失眠,还是孜孜不倦的向司行儒送东西,这些天又变着法子送画卷和字帖。 呸!什么字帖?分明是趁机表白的淫词浪语! 青葵很是佩服沈凌酒如今的淡定,因为她淡定到叫来了府里的其他几位侍妾,又开始了她纸醉金迷的搓麻将生涯。 几位侍妾是战战兢兢又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这日,苏媚儿,赵文君,南莞三人又被叫到杏花林里搓麻将,搓了几盘后,三个美人儿瞅着沈凌酒,开始八卦今日的所知所闻。 南莞一边打牌,一边脆生生地道:“我看这绯璎公主就是狐狸转世,专门迷惑男人的,之前听说她走路都要晕倒的,想不到现在这么能折腾,简直是金枪不倒啊!” 沈凌酒没好气地翻白眼:“可不是,说归说,好好放炮!” “是……” 苏媚儿摸了一张牌后,娇滴滴的道:“我瞧着王妃也不能再这么纵容她了,再这么下去,王府都不知谁才是王妃了,这男人呐,最见不得这种温柔造作的女人了,这种女人惯会绵里藏针,一点都不坦诚,偏生男人都好这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那依你的意思?”沈凌酒眼巴巴的看着她。 第298章 夜半偷窥 第298章 夜半偷窥 “当然是修理她!狠狠的教训她!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苏媚儿使着劲儿鼓励。 赵文君闻言手颤了颤,摸到的二筒抖了出去,南莞喜笑颜开,“咦,我……胡了!” 又搓了几盘后,沈凌酒点着桌面道:“这么说来,你们都赞同我收拾这个妖孽了?” “当然!” “必须啊!” “王妃,我们支持你,我们永远是你精神的后盾!” “欸……等等这个我要碰!”沈凌酒碰了一对小鸟后,“现在想来,平日是我苛待你们了,没想不到你们如此仗义,危急关头,你们……都会为我挺身而出吧?” 说完,沈凌酒审视的看着三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三人屏气凝神,突然觉得掉进了沈凌酒挖的一个深坑里,可能连棺材和墓铭志都给几人想好了! “那个……咳咳咳王……王妃……二……二筒你要不要?”赵文君掷出去一张二筒,牌桌上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她盯着。 沈凌酒摩挲着新摸的牌,笑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王府从来不养闲人,几个妹妹可是要想清楚了!” 几人面面相觑,只觉气氛阴森森的,随之而来的,是沈凌酒凉到骨头缝里的声音:“听说我师父最近炼制了一种毒药,名叫化尸粉,据说人死后只要把粉末倒上去,尸体就会化成一滩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我一直挺好奇,这种毒药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手边好像……正好缺个实验对象,不知道……” 苏媚儿手一抖,没捏稳手里的牌,把自摸的牌给摔了出去,她僵着脸,虚假的笑道:“这等小事,找只老鼠试验,一样能看到效果。” 说完她使劲儿朝着南莞眨眼,南莞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直直的点头,“是啊是啊。” “是么?”沈凌酒不阴不阳的看着三人,“可我觉得用人试验,才能看到药的最佳效果啊?” 赵文君少有开口,一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当沈凌酒如同剑锋般的目光扫过来时,她笑的比哭还难看:“那依王妃的意思?” “我看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反正王爷也用不上,消失几个应该没关系吧?反正都不听话,留着也没甚作用,你们觉得呢?” 苏媚儿瞪了南莞一眼,南莞白了脸:“王……王妃说笑了,我等自然以王妃马首是瞻,王妃若有什么计划,尽管吩咐便是。” “是……是啊,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样啊?”沈凌酒破有些遗憾的摇头,“那看来我的化尸粉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几个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今晚就开始按照计划行动吧!” 众人:“……” 沈凌酒看着绷紧脊背的三个美人儿,笑容满面的朝她们勾了勾手,于是三个美人便整齐划一地钻进了她怀里,她左右开弓,趁机揩油。 吩咐完她的计划后,几人脸色皆是大变,但看到沈凌酒发沉的目光后,又都很快恢复了如常的平静。 入夜,沈凌酒易容成青葵,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蓬莱阁,她回首看着掩映在杏花林的雕梁画栋,不甚在意的嗤之以鼻,“禁足?哼……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形同虚设!” 她撕掉人皮面具,扔掉外衣,身形矫健的来到花语阁绯璎公主的寝室外,她看了眼沉寂的四周,提了壶酒上了房梁,找了个适合看戏的地方才卧倒,闭上眼,幽幽的喝酒。 无关风月,对月小酌。 不多时,她脸上的刘海被风拂开,凉凉的夜风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兰香扑面而来,好香啊……沈凌酒贪婪的多吸了两口才掀开眼皮。 视线的顶端,檐角处,一人正清凉地站着,白衣青带,迎风而立。 沈凌酒再看了看下面,他还真是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好戏?”沈凌酒看着负手而立的苏玉楼,舔着唇畔上的酒,余味回袭,齿间清爽。 对面的苏玉楼看着她,表情难以揣度,良久才开口道:“我不是来看戏的。” “来找我喝酒的?”说着沈凌酒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壶里的还有大半,被她摇得叮咚作响。 苏玉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他飞过来,脚尖轻点在瓦片上,旋身落座,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仰头优雅的浅饮了一口,略微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苏玉楼将酒壶丢给她,“什么酒,这么苦?” 沈凌酒也喝了一口,她闭着眼睛细品,笑得仿若十里春风般惬意,“我哥给我酿的嫁行酒,之前搬过来没喝完的,想起来的时候,就喝一点。” “你今晚又想做什么,王爷不是将你禁足了吗?” 沈凌酒将嘴里的酒咽下去,对上他清浅的眸子,“你莫不是担心我搞事情,特意过来盯着我吧?” “难道你不是在搞事情?” 沈凌酒突然有种错觉,总觉得苏玉楼近来看她的目光透着某中悲悯,她拉住他的袖子,“师父……你整日和我那个贱人相公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酒壶停在他手中,缓缓垂眸,看向她,许久才开口:“他既不想你知道,你便不要问了。” “还真有?” “谁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呢?” 沈凌酒正要询问,突地下面院子里传来了动静,两人屏息凝视,一起默然的盯着下面。 院子里的两人提着裙摆,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举止暴露了两人的紧张。来人正是南莞和苏媚儿。 走到门口,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扭扭捏捏,最后划了剪刀石头布,南莞输了,才苦着脸敲了绯璎公主的房门。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来开门,两人也不知怎么跟侍女交涉的,侍女凶神恶煞的要关门,苏媚儿灵机一动,推了南莞一把,两人就这样硬生生的闯入了绯璎公主的房间。 门关上后,苏玉楼看着沈凌酒问:“你让她们来的?” “是啊。”沈凌酒供认不讳。 接着她朝着苏玉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一起奔向绯璎公主的房顶,然后悄悄揭了两匹瓦砾。 第299章 正当防卫 第299章 正当防卫 房间里绯璎公主穿着留仙百褶裙,正在书桌前忙碌,硕大的案台上铺着宣纸,端溪古砚上搁着几只不同色号的毛笔,绯璎公主立在案台前,提笔画着什么,沈凌酒俯身一看,差点喷出嘴里的酒水,她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司行儒!虽然只有一个头,但画的入木三分,活灵活现。 沈凌酒扭头望着苏玉楼,觉得尊严深深受到了伤害。 苏玉楼面无表情,无视她的悲愤。 幺蛾子就是幺蛾子,大半夜不睡觉,画人家的相公,说她不是别有所图,都没人信。 这幺蛾子有了司行儒撑腰,便不把南莞和苏媚儿放在眼里,连看都懒得看两人一眼。 苏媚儿掐了一把南莞,南莞才哭丧着脸道:“听说公主有失眠症?” “正是。不知两位侍妾姐姐此番过来是做什么?”绯璎公主说着,终于搁下笔墨,抬头看着两人。 “啊……是这样的,王妃听说公主整夜失眠,不是绣花就是作画的,担忧公主消耗大量精神,所以特让我和媚儿姐姐过来陪你说说话。” “喔,王妃果真如此说吗?”绯璎公主脸色有些古怪。 “是啊,王妃说如果你还失眠的话以后就让我们轮流来给你读小故事,希望能治好你的失眠症。” 绯璎公主从桌案后细步走出来,裙衫翻飞,特别妩媚,她将信将疑的将两人看着,王妃会这么好心?她眸中闪过短短的一丝计较,之后便躺在贵妃榻上,轻轻合上眼睑道:“那就有劳两位侍妾姐姐了。” “能……能伺候公主,是我们的荣幸。” 南莞接过苏媚儿手里的书,心中挣扎一番后,咬牙切齿,声音洪亮的读道:“司徒公子,你放过奴家吧,奴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 司徒公子突然抱住了她:小婉,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你知道什么是疏解么?我此刻身中奇毒,如果方法不得当,热量没有散发出来,就会暴毙而亡!你忍心看着我这么死掉吗? 男人一边说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小婉的衣服里面,小婉刚想抬手打他,他的脸一下变得特别近,她被他吻住了,而身体居然就这样软掉了……” 南莞读到这里,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苏媚儿,脸上烧得通红,似乎不确定还要不要读下去,于是苏媚儿又拧了她一把,南莞视死如归的继续读道:“ 他的唇并不温和地贴在她的脸上,手也并不温柔的抚上了……她想逃,去被牢牢地固定住了身体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他突然抬起头,她实在是太单纯了,还没有学会换气。看到她红润而有些迷茫的脸,他忍不住温柔地道:放轻松,我会轻轻的。 说着男人又动起手来,女人依旧象征性的抗争:不……不要啊,不要这样……嗯……” 因为沈凌酒特意嘱咐过,所以南莞的声音,即便隔着房梁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诡异的氛围在屋里持续发酵,南莞念得口干,一旁,绯璎公主神思早已随着书本的情节,陷入了深度想象,烛火跳动,让整个屋子的热度都升了起来,唯独沈凌酒,听着这令人震撼又振奋的话本,面无表情的喝着小酒。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情节,她都看腻了,已经食不知味了,但相对下面的闺阁女子,却是一大考验。 沈凌酒眯着眼,听得正摇头晃脑时,苏玉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就是你让她们给绯璎公主准备的话本子?” “是啊,好听吗师父?” “你……”苏玉楼面寒如霜,目光凌迟一般看着她,已是气得说出话来,“难怪王爷要将你禁足,你太胡闹了!” “师父怎么你也帮他说话啊?”沈凌酒已然有了三分醉意,大惑不解的看着苏玉楼,“还不是我那贱人相公护着她,我瞧不得她得意。” “这绯璎公主远来是客,又抱恙在身,王爷对她容忍些,情有可原,只要她不做出伤天害理,越了规矩的事儿,你便由着她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冷风吹在沈凌酒燥热的脸上有种异样的煎熬,她皱眉道:“她给我使小绊子,凭什么我就不能以牙还牙?忍气吞声是我沈凌酒的性格吗?” “你……?”苏玉楼想了想,在“她好像有点道理”和“王爷似乎也没错”两种状态下来回切换了许久,才叹气道:“收手吧,你这样下去,王爷又该不高兴了。” “师父,若我是你的妻……” “胡闹!”苏玉楼瞪着她,一脸“你别做梦了,不可能。”的防备样子。 “我是打个比方……你激动什么?”沈凌酒将他认真瞧了瞧,苏玉楼也是风流飘逸,夺目迷离的人物,待到近处,他深邃的眼眸稍稍抬起,眸里万世千秋,一幅波澜壮阔的丽景,她由衷的赞叹道:“其实师父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冠京华,若真的嫁给了你……” “你喝醉了!” 苏玉楼虽冷声喝止她,口吻却并不严厉,对上他清浅的眸子,全是她看不懂的愁绪。 沈凌酒摇晃着起身,“我只是打个比方,若是我嫁给你,你会带个妖精回来气我吗?” 苏玉楼陷入遐想,开始皱眉:“我……” “还不准我修理她?” 苏玉楼焦灼的看她一眼:“我……” “等她爬到我头上拉屎吗?” 苏玉楼:“……” “你看你也不会这样对待我是不是?是不是?”说着,沈凌酒伸出一手拽着他的外衫,不料脚下踩滑,若不是苏玉楼反应迅速,伸手将她腰身扣住,两人便要齐齐的从屋顶上摔下去! 沈凌酒脑袋眩晕了一阵,却是不忘问出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自是不会。”苏玉楼将她扶起来,突然别过头。 沈凌酒虽然有些微醺,却发现苏玉楼方才的眼神可疑的很,看她的目光有点绵延不尽的味道,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你看你都不会,所以我反击一下,也算正当防卫吧?” 第300章 额外福利 第300章 额外福利 “你总是有你的歪理。” “这……这怎么就成了歪理了?”沈凌酒已经不抱希望他能理解了,只好搪塞过去,“这是女人的思维,你们男人只用下半身思考,自是不能理解。” 苏玉楼:“……” 沈凌酒和苏玉楼打嘴仗的片刻功夫,屋里的绯璎公主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屋顶,随后招手唤来心腹侍女,小声耳语道:“去请王爷过来,就说……就说本公主突然受了刺激,快不行了!” “是。” “绯璎公主是想就寝了么?”苏媚儿眼尖狐疑的盯着密谋的两人。 绯璎公主脸色一僵,心腹侍女极快的反应过来,面不改色的说道:“不是,公主说她有些饿了,让我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 “不错,本公主听话本子听的饿了,两位侍妾姐姐可是要一同享用点心?” “多谢公主美意,我没有晚上吃的点心的习惯,不……不必了。”苏媚儿尴尬的笑了笑。 见心腹侍女成功出去后,绯璎公主娇弱的扶着额头,脸色红白交加,感慨道:“想不到……大燕的民风如此彪悍,话本子都写的如此露骨大胆,当真是本公主孤陋寡闻了。” “让公主见笑了。” “无妨,很是有趣。”,绯璎公主捂着心口往贵妃榻上缩了两分,“倒是本公主,应该好好谢谢王妃姐姐的好意,总是让王妃姐姐费心。” “公主远来是客,应该的。” 缄默一阵,绯璎公主不也客套了,一副认真听话本的样子,这时南莞念到了司徒公子和婢女已经大战了三个回合,不巧的是这三个回合都落入了窗外人的眼中,原来这司徒公子的奇毒是他弟弟下的,他弟弟担心他哥哥一直这样禁欲对身体不好,便出此下策,此刻看到哥哥和婢女酣畅淋漓,已是忍耐不住,遂推开门,加入了战斗…… 听到这里纵然是苏媚儿也觉得在屋子里呆不下去了,她努力深呼吸,“我觉得我也饿了……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而南莞也快哭了,已经是极限了啊!这要念到什么时候啊,这公主是妖精吧?她究竟什么时候睡啊?南莞内心很是崩溃,她眼看着苏媚儿开门出去,心都要滴血了,但神奇的是,苏媚儿前脚出去,后脚便火急火燎的又折回来了。 南莞还在继续念,但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书上了。 苏媚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听得脸色绯红的公主,听着院子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特别迅速的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拉开门,在司行儒站到门口的那一瞬,她掏出绣帕,流泪流得一气呵成,“王爷恕罪啊……都是王妃逼迫我们的,不关我们的事儿啊……请王爷明察啊!” 南莞口中的,“他含住她的耳垂,她真的是天生的尤物。他突然把她翻了过去……” 在看到司行儒铁青脸色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参见苏媚儿的反应,南莞一个泰山崩顶跟着跪了下来,手里的《府上有妖孽》也一并甩了出去,她肝肠寸断,声音比苏媚儿还要凄惨的道:“王爷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贵妃榻上,绯璎公主狂捂脸,一副不能见人了的样子,也是梨花带雨,完全一副受害人的表情,娇滴滴的剩下一口气缩在贵妃榻上,拢着衣袍,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沈凌酒看这场景,看得连酒都忘了喝,她和苏玉楼对视一眼,将酒壶给他,“以前我哥要揍我的时候,沧九都会出来帮我背黑锅!” “嗯,沧九前几日挨了几板子,反正尚未好全,如今再打几十板子,也不过就是多躺十天半月而已。”苏玉楼情绪淡淡的说。 “是了,所以……师父……” “怎么,把注意打到为师头上了?” “师父,你不能见死不救!” 苏玉楼颔首,“放心吧,你若屁股开花了,为师不介意替你亲自上药,算是给你的额外福利了!” 沈凌酒看着他良久,憋出两个字,“卧槽!” 两人下到院子里,沈凌酒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屋内的一切。高挂的灯笼洒下余光,从她的白色轻纱上划过,垂在肩后的青丝纷扬地飞舞在夜风里,她安静伫立着面沉如水,空灵的眸光锁着贵妃榻上表现出各种不适的绯璎公主,未移开过。 绯璎公主有些近乎呆滞的坐着,单薄的白衣看上去孤寂凄怆。 沈凌酒看着司行儒亲自取了她的风衣来,给她盖上,眼前的烛火闪亮,那人一身荣华,屹立在榻前,微微沉眸间,眼中的光芒可耀日月。 沈陵酒再看过去时,发现她绯璎公主缩成一团在角落里,低眉顺眼,如同受气小媳妇一样。 司行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屋内明明有好几个人,却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觉得凉意钻进了骨头缝里。 沈陵酒有些稀奇,这种女人,怎么活着养到这么大的? “王爷哥哥你别生气,王妃姐姐也是一片好意。” 闻言,沈陵酒眉头一挑,抬了抬脑袋,目光吊儿郎当的朝着绯璎公主扫了过去。 “王爷哥哥?”绯璎公主轻轻唤了一声,眼中好似漾开了一汪碧泉,波光粼粼的。 细高的铜质烛台上蜡烛已经快要燃尽,雕花案几旁,司行儒织锦绸带,腰悬玉佩,有种低调的夺目感。 沈陵酒凝视着他的侧脸,融在烛光里,泛着不甚真切的薄光。 良久,他抬着黯淡的目光,用冻得人四肢发麻的口吻道:“苏媚儿,南莞助纣为虐,是非不分,各领一百军棍,逐出王府!” “王爷?”苏媚儿和南莞均抬起眸来,脸上死灰一片。 良久两人都用找不到调的声音,乞求道:“王爷……求王爷开恩啊……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百军棍会打死我们的,求王爷垂怜……” “王妃……王妃,你说了会护着我们的,王妃你倒是说句话啊?”苏媚儿跪着来到沈陵酒脚下,拽着她的白裙,将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 南莞也是一脸惊恐,扑过来抱住了沈陵酒另一只大腿,“呜呜呜……王妃……王妃救命啊!” 第301章 动她试试 第301章 动她试试 沈陵酒思量了下,做人不能太不厚道,可如今又让绯璎这小贱人得了势,若她开口求情……她索性以商量的口吻和司行儒谈判:“这事儿,是我让她们干的!” 沈陵酒很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司行儒:“然后?” “逐出府邸我没意见,板子就免了吧?”沈陵酒估摸着这一百军棍打下来真的会死人,而且也不是她的初衷,她只是利用绯璎清理门户而已。 “她们是你的人,还是本王的人?” “你的人。” 他欣慰道:“这就对了,本王要怎么处置她们是本王的事……再说,王妃犯了错,本王不忍责罚,总要有人顶罪的,不是么?” 沈陵酒:“……” “来人,拉出去……” “慢着!” 沈陵酒气得牙痒痒,她还没来得及用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看主人等等一系列有内涵的说辞反驳回去,苏媚儿和南莞便死死将她拽着,泪流满面的鬼哭狼嚎。 “王妃还有何话说?” 很好,还给了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开诚布公的道:“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能赦免她们两个的板子?” “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讲条件?” “这公主不也啥事没有吗?念个话本子怎么了?我看她也享受得很……” “沈凌酒,别以为本王真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拿我怎么样都行,放了她们两个!” “若本王不允呢?” “那我就对你护着的小贱人不客气了!”说着沈凌酒便开始挽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接着沈凌酒就听到司行儒用头脑放空的声音说:“你动她试试?” “哦?这天底下还有我动不得的人?” 昏暗的烛火下,摇曳的灯光中司行儒的一对冷眸,傲似寒冬的独梅,他薄唇微勾,掷地有声:“有。” 沈凌酒:“……” 她双手紧握露出发白的骨节,连同心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今日你若动了她们两人,我沈凌酒怕是也不会放过你铁了心要护着的人!” 下一秒,司行儒眼中微末的愤怒逐渐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刺痛人心的漠然:“不后悔?” 司行儒冷漠的态度,彻底触及了她的逆鳞,沈凌酒的火气“噌噌”上头,“不后悔!”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司行儒终是没说什么,拂袖离去,沈凌酒看着他翩飞的身影,胸腔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扶着门框,膝盖发软。 苏媚儿和南莞赶紧谢恩,然后屁滚尿流的滚回去收拾包袱去了。 苏玉楼将沈凌酒送往蓬莱阁的路上,沈凌酒惴惴不安的问他:“若是有朝一日,司行儒要杀我,我该怎么办?” 苏玉楼顿了一顿。他微微侧过头,半边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语气笃定的道:“他不会杀你。” “可他今天的架势,就像要杀了我一样!” 苏玉楼冷哼一声,“你还没见识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今日这种事只是不痛不痒的捞了捞而已。” “可他临走时的脸色很吓人。” “他要杀人的时候,通常没什么脸色。” 完了,竟然是连脸色都看不出来,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凌酒有些后怕的问,“那……万一他要杀我,我要不要等他杀?” 苏玉楼:“……” 看着苏玉楼疾风般离去的背影,沈凌酒摸着下巴,看他的脸色和样子像是生气了,可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这些男人生气都拂袖而去一个德行? 沈凌酒失魂落魄的回到蓬莱阁时,青葵赶紧迎了上来,仔细打探了一番今日的战况后,沈陵酒捶胸顿足的表示,她又输给了绯璎那个小贱人,即便迟钝如青葵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看着坐在台阶上不愿意回房睡觉的沈陵酒,青葵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搭上,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沈陵酒沉默了一会儿,旋即眼放寒光地睨向她:“你觉得如果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绯璎那个小贱人给做了!会怎么样?” 青葵一抖,当即噤声,半响才回神道:“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只知道小姐你该睡觉了。” “你去睡吧,我在想……” “蓝总管?” “去你的……”沈陵酒没有动,眸色深深,脸上露出青葵再熟悉不过的轻佻笑意,她道:“蓝安行虽眉似远黛,眼若瀚海,秀色可餐,但小姐我也不能吃着锅里的,望着碗里的……再说了,等王爷休了我,我在想他不迟,到那时,嘿嘿嘿嘿……” “小姐,我是说……蓝……蓝总管来了!” 沈陵酒:“……” 看着不远处宛如泥塑,匆匆挪开目光的蓝安行,沈陵酒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思去责怪青葵了。 这时蓝安行走过来,许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他走路声音很小,连大气都不敢喘地道:“王妃……” 沈陵酒坐着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的将他看着,“说吧,从哪里开始偷听的?” 蓝安行听到这熟悉的语调,才彻底平静下来,轻声笑道:“该听和不该听的都听到了,王妃可是要降罪于我?” 沈陵酒幽幽的叹了口气,“还不知这王妃的位置能坐多久?” “以王妃的慧智,怕是要坐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听着他的马屁,她心里略微舒坦了些,“你倒是挺有自信。” “是王妃有实力。” 垂眸良久,她才问道:“他又睡在书房了?” “王爷那边我会照料好的,王妃放心。” “看不好唯你是问!尤其是被绯璎那个小贱人劫色了,我就削了你!” “其实王妃明明知道王爷不会同她发生什么,为什么还要同绯璎公主置气呢?这不是长绯璎公主志气么?” “不让她自以为是,又怎么让她露出马脚呢?”沈凌酒眼帘低垂,长睫掩住了眼神。 蓝安行叹了口气,“今日王爷的脸色很不好,从未见他脸色如此难看过。” 是吗? 见沈凌酒沉默,蓝安行突然从身后抽出一个卷轴,递给她道:“拿去吧。” 第302章 越来越坏了 第302章 越来越坏了 见沈凌酒沉默,蓝安行突然从身后抽出一个卷轴,递给她道:“拿去吧。” 沈陵酒没有急着打开,皱着的眉头却蜿蜒成线,“本来我还想着要怎么贿赂收买你呢,你这就给我双手奉上了。” “早在汉州,我便已经是你的人了……” “嗯???”沈凌酒一个嗯字,音调拔得高高的,山路十八弯,拐了几圈才停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王妃想到哪里去了,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安行啊,你真是越来越坏了,明明知道我会乱想,还说的这般暧昧!” 蓝安行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王妃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安行无以为报,但凡王妃需要的地方,安行自当竭尽全力。” “嗯……不过在汉州的时候,让你来昭王府投靠昭王,我那时候其实并不认识司行儒,也不知道我在汉州的男人是昭王,我当时去鸡舍偷鸡,就是为了给他炖汤喝,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你其实不用解释……不管你是出于目的还是好意让我来了这里,我都感激你。” 沈凌酒看着他久久不语,当时遇见蓝安行顺便唆使他来昭王府,真的不是一早打了昭王府的注意,更不是利用他,不过他选择站在她这边,她还是很高兴。 瑟瑟夜风中,沈凌酒静静地看着偌大而空寂的杏园,出声道:“你说……如果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绯璎那个小贱人给做了!会怎么样?” “你明知她不能死于王府有何必生出这样的念头?”蓝安行的视线移向她的脸庞,恰巧沈凌酒也在看他,四目对视,她扯出一道明媚的笑意。 “我知道,也很清楚,我此刻没有醉,我既然这么说了,便是在思考最大的后果。” “绯璎公主死了,不外乎赫连国借机发兵而已,届时大燕腹背受敌,寡不敌众,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亡国而已,只是……这亡国的罪名……” “亡国的罪名怎样?” “其实王妃不用担心,这罪名顶多扣在王爷头上,王妃想做什么依旧可以随心所欲。” 蓝安行说这亡国罪名会扣在司行儒头上,她并不吃惊,他虽然脾气臭了点,但终归是个沉稳,有担当的人,而且他这个人同她一样一向不看重名声,他和她都明白,只有手中握着一股无坚不摧,令人忌惮的势力,才会立于不败之地,而所谓名声不过是沽名钓誉的累赘而已。 想完,沈凌酒缓缓展开了绯璎公主赠给司行儒的画卷,她想司行儒对绯璎公主格外不同的真相,在这一刻终于要揭晓了! 画卷展开的那一刻,她头顶犹如突然炸开了一个惊雷,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她用力握住卷轴,眼中犹如掀起了狂风暴雨! 蓝安行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那双翩跹的眸子近在咫尺,墨玉一般,碎开点点光华,沉浮着,幻灭着,犹如她此时的情绪。 她想她对司行儒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她一直都知道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武力强盛、智谋无双,逐鹿天下,手中握着一股庞大的势力,身边可信的人太少太少,少到几乎没有,即便是跟她在一起,他也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她知道他这样小心谨慎是对他以及所有和他同一阵线的人负责,可……不被信任的感觉,排山倒海的袭来时,她恍惚间尝到了飘渺寂寥的味道。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沈凌酒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心中的不悦,蓝安行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沈凌酒这样强悍的人,不应当表现出这种表情才是。 沈凌酒想过千万种,但万万没想到卷轴上画的是一个婴孩! 蓝安行愕然地看着她,她眼中的震惊和他初见画轴时是一个表情。唯一有区别的是,她先是诧异,再是震惊,而蓝安行先是震惊,后是诧异。二者的区别在于,沈凌酒一眼便参透了画轴的含义,而他没有! 卷轴上的婴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脸蛋,高鼻梁,一脑袋乌黑的头发,英气逼人,最让人难忘的是他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仿若阳春白雪般清冽。 月色在层云的遮掩下带着一抹无法言喻的孤寂感,沈凌酒抱着双膝,更加显得氛围的厚重沉默。 良久她开口,心绪已经平稳:“卷轴上的婴孩是司行儒,你猜到了吧?” 蓝安行沉默了一下,说道:“本来只是觉得神似,不敢确定,如今王妃这般说了,想必是王爷无疑了。”说着他又疑惑道:“可我不明白,王妃是怎么确定的?” 沈凌酒指着卷轴的上的婴孩道:“看到他侧腰的地方了吗?这里有个枫叶形状的胎记,司行儒身上也有。” 蓝安行蓦地眸光一闪,紧紧地盯着她道:“即便画的是王爷,这绯璎公主带来这么一副画又是什么意思呢?” 沈凌酒眸子暗了暗,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我想,这幅画大概是透露了司行儒的身世之谜,才会让他对绯璎公主格外照拂。” “不错,若不是与王爷有特殊关系的人,以王爷的脾气秉性,断然不会容忍绯璎公主挑衅你王妃的尊严,毕竟那也算是对王爷的一种挑衅!” “能让司行儒服软的人,在权势方面没有,威逼利诱更是不存在,他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都排除掉的话,他的软肋便只有感情,感情分为友情,爱情,亲情,友情:目测他在乎的人,只有我师父苏玉楼,爱情么,勉强算上我,至于亲情:除了我那不争气的沈府和出征在外的文玺……他可能还不太买账,几乎其他便没什么人了。当然,至于宫里的太后,皇帝他更是嗤之以鼻,恨不能一天气他们八百回,在他眼里宫里的那堆人可能还不及沈府的重要程度。而这绯璎公主,无权无势,即便身后是赫连国撑腰,可我觉得司行儒根本不放在眼里,所以,司行儒对绯璎公主的特殊照应应该是取决于某种感情!友情和爱情都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亲情了,加之她带过来是一副他婴孩时期的裸体画,就更能体现这一点了。” 蓝安行虽然赞同沈凌酒的分析,可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按照你的意思,王爷和绯璎公主是亲戚关系,可王爷的生母不是宫女纪尤么?” 沈凌酒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干涩,“不,不是!” “那是谁?” 第303章 身世之谜 第303章 身世之谜 沈凌酒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很严肃的问了他一个问题:“前几日,昭王有没有派萧挚或者萧禹去一趟乾州?” 蓝安行略微一想,恍然道:“确有其事,不过萧挚都已经回来了三天了。” “你还记得当时萧挚回来时的表情吗?” “萧挚回来我并未瞧见,但我知道萧挚回来后,昭王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天黑才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书房至始至终都未曾点灯。” 沈凌酒内心涌动着纷繁的情绪,脸上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她目光落在卷轴上,良久才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的生母应该是……赫连黛姬!” “赫连黛姬?” 杏园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混着蓝安行的讶然和震惊,最终又凝滞为平静。 “你不是说过吗,赫连黛姬曾随着姐姐赫连秀敏嫁到大燕来,凭赫连黛姬的美貌,足矣轻易俘获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先帝自然也难逃其外,当时,先帝想纳黛姬为妃,遭到赫连秀敏和赫连国主的双重反对,按理说那个时候的黛姬就该立刻返程回到赫连国,但她却是在来年返回的,还意外的死于途中,先不论黛姬是死于赫连墨之手还是赫连秀敏。我们先思考下,为何黛姬在遭到强烈反对的时候,没有立刻回国?而史官更是笔录为先帝以同赫连国主周旋为由,让黛姬在大燕待到了第二年?待这么长时间,你不觉得可疑么?” “你怀疑当时赫连黛姬没有立刻回国是因为……她有了龙嗣?”蓝安行睁大了眼睛。 “不错,赫连黛姬应该是以诞下孩子为条件,甘愿回国继承王位,所以这件事赫连国主应该是知道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帝应该异常爱惜黛姬的孩子才对?怎么会让昭王遭受冷遇那么多年,甚至一开始还不知道他的存在!”蓝安行疑惑的将她望着。 “我想赫连国主既然能够摒弃一贯男子主事天下的理念,渴望将王位继承给一个女人,想必黛姬是非常聪慧的,她能够从赫连国主的众多子嗣中脱颖而出,可见政治手段,才情谋略都是相当出色的,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为大燕诞下皇儿,先帝怕是不计一切手段都会将他立为皇储,然而悲剧的是,先帝给予黛姬的爱,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也许诞下爱的结晶,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和希冀,但她却不能让先帝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否则……在她不能庇护皇嗣的情况下,等待婴孩的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宫女纪尤被安排随着先帝出游,并献上治水方略,甚至把先帝灌醉,假意发生了被宠幸的现象,随后纪尤以不在乎名利为由功成身退,退出先帝的视野,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一切都是黛姬设计好的,纪尤应该是她的心腹侍女,几个月后纪尤被派去服侍废太子,在冷宫韶凉宫诞下一个孩子,我想真正在韶凉宫诞下孩子的应该是赫连黛姬。”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太后赫连秀敏怎么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而且她作为后宫之主,黛姬诞下孩子的事儿,她必然是知情的。” “黛姬如果连同太后较量的手段都没有,岂不是空负才学?如果赫连秀敏不答应她生下孩子,凭着先帝对她的宠爱,赫连秀敏的皇后之位怕是不保,而且要瞒住先帝生下孩子,没有赫连秀敏的支持也是不可能的,赫连秀敏不管是出于亲情还是威胁,都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孩子的诞生。至于她们姐妹两人之间究竟有何瓜葛和协议,怕是只有赫连秀敏才知道了。” “也许不让先帝知道这个孩子的诞生,也是赫连秀敏的主意,那时候她未有子嗣,不得不为自己将来的孩子考虑。她作为孩子的姨母,也许是人性未泯不忍心杀掉一个孩子,也许是因为黛姬的退让和低调,但世事无常,赫连秀敏竟一无所出,所以这些年围绕在昭王身边的危机从未解除过……”蓝安行露出恍然之色,觉得昭王这些年活着从未容易过,若赫连秀敏没用蛊虫控制他,恐怕他连活到现在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便能解释他对赫连绯璎的纵容和复杂的感情纠葛了,如果赫连黛姬是他的生母,那么……绯璎公主便是他的表妹了。” “是啊,母亲的牺牲和恩情,会让昭王对娘家的表妹格外照拂。”蓝安行面色无波地说着,心中却久久难以平静,他细细一想后,突然又疑惑道:“对了,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王妃为何那么笃定黛姬就一定是王爷的生母呢?” 沈凌酒将卷轴收起来,道:“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萧挚有没有去乾州吗?” “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夜风袭来,沈凌酒手上的肌肤泛着微微的凉意,“因为要证实这个猜想有个很简单粗暴的方式。” 蓝安行脑中空白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我明白了!”他不可置信的说道:“王爷他……他竟然是派萧挚去乾州开棺验尸吗?” “不错,要证实纪尤是不是他的生母,只要开棺验尸便好。”沈凌酒垂下眼帘勾了勾唇,“时隔多年,虽然无法验证纪尤是不是处女,但是她有没有生育过,却是能从尸骸看出来的。你也说了萧挚从乾州回来后,他将自己反常的关在了书房内,想必……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个事实!” 蓝安行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眸子,久久不能言语。 沈凌酒整个人精神也随着松懈下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几要虚脱,她抱着双膝,忽然严肃起来,“或许我们现在更应该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绯璎公主带着他的画像来的目的是什么?”沈凌酒握着卷轴的手猛然撰紧,“肯定不是认亲这么简单!” 第304章 蹭了一脸灰 第304章 蹭了一脸灰 蓝安行一脸忧色地站着,“显然这样做是对她或者赫连国有巨大利益,难道赫连国是希望昭王看在亲戚的份上,倒戈相向,做他们的内应倾覆大燕吗?” 沈凌酒揉了揉太阳穴,琢磨了一番后,眼神瞬间冷然,“他们或许是这个想法,不过……” “不过什么?” “你想一下,为什么这个身世之谜不是太后赫连秀敏告诉昭王,而是绯璎公主呢?” “为何?”蓝安行习惯性的朝她看过去。 “因为赫连秀敏很可能是杀害黛姬的真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赫连秀敏支持的太子党和赫连国反目成仇了!赫连云的势力投靠了西禹,赫连秀敏失去了赫连国的支持,还自持有赫连云和西禹的支持,有恃无恐,殊不知东宫太子已经形同虚设,不足为惧了,赫连云觊觎皇位已久,岂会真心辅佐太子?” “可赫连国为何会突然放弃赫连秀敏呢?他们还有一个皇后赫连青青啊?”蓝安行说完,脸色渐渐苍白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连秀敏和赫连青青都没有自己的子嗣,而太子妃已经定为赫连贞儿,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大燕皇位的继承者都丝毫没有赫连国的血统,赫连国选择放弃两位皇后也是理所当然。而赫连秀敏选择扶持太子也是逼不得已,毕竟她是的大燕的太后,太子正常继位,她和赫连青青才能继续统领后宫。赫连云之所以老谋深算,怕是早就遇见了赫连国会放弃两位皇后了,正因为如此,赫连国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试试昭王这颗棋子,毕竟他身上流着的才是赫连国的皇室血脉。” 蓝安行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中装卷轴的布袋掉落在地竟也不自知。 沈凌酒捡起布袋,继续说道:“也许绯璎公主确实有贫血症,但身上的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眼中,她来昭王府的目的,很可能是……”说道这里她眸子暗了暗,眼神森寒如出鞘之剑,“如果司行儒答应和赫连国联手,赫连国无条件支持他,那么……将来帝位在手,这绯璎公主便是后位的不二人选,而我……” 蓝安行僵持原处,如同被生生扼住了咽喉,气氛让人窒息。 “而我……我是谁……那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蓝安行震惊的看向沈凌酒,她理了理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故作轻松地一笑,“你别担心,我只是假设而已。” 蓝安行半晌未动,宛如雕塑一般,不过他凝望沈凌酒的眼神暴露了心底的恐慌,“不……不会这样的。” 沈凌酒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卷轴放到他手里,说道:“别担心,我只是假设,再说了,万一司行儒不领情呢?” “王爷不领情?” “你想啊,这赫连国现任国主是赫连墨,他名下还有两个皇子,一个赫连朔,一个赫连晟,现在也是未定大统人选,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契机,若昭王不接受赫连国主的这份情,他完全可以另选皇子扶持,只要与其中一个皇子达成协议,他同样可以获得赫连国的兵力支持,摆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步死棋,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清浅的月色下,沈凌酒眼帘低垂,泛着疲惫,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杀死她,那个人一定是司行儒!因为她不会还手。 进屋前,沈凌酒转身同蓝安行道:“苏媚儿和南莞……终究是我对不住她们,你帮我……多给些银子,遣出府邸去吧。” 蓝安行先是一愣,暗自在心里揣摩了一番后,心中一动,说道:“明白了。”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沈凌酒扶着门框忽然叫住他,问:“你觉得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无情?” 蓝安行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笑道:“或许在旁人眼里,王妃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借刀杀人的手段很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撵走了两个侍妾……” “旁人眼里?那在你眼里呢?”沈凌酒斜倚在门框上,繁复华丽的百褶裙曳地,衬着微弱的烛光,竟莫名的生出了几分萧瑟之意。 “在安行眼里,王妃从来都不是无情,他日若有缘相逢,苏侍妾和南侍妾也会记得今日王妃的恩惠。” 沈凌酒凝视着蓝安行,朝他淡淡一笑后,转身关了房门。 蓝安行踩踏在月光投下的树影上,叹气,如今的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以往固若金汤的富贵之地了,离开是非之地,看似无情,实则是不希望她们在这里平白丢了性命。 经过昨夜的闹腾后,司行儒进入了视沈凌酒为空气的状态,无论她去敲他的门还是钻他的被窝,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把她扔出门外,害她蹭了一脸灰。 与此相反,他和绯璎公主的来往更加密切,两人要么在莲花池谈笑风生,甚至司行儒抚琴的时候,这娇弱的不堪一击的绯璎公主竟在一旁翩翩起舞,看得沈凌酒牙痒痒。 嫁到王府这么久他从未为她拂过琴,她还是头一次瞧见他抚琴,但竟然是为了别的女子!她也想过去跳舞,但她自小便不是这块料,舞剑倒是在行,可这丝毫没有美感啊! 沈凌酒气得眼不见为净,可真看不见她又忍不住想在绯璎这小贱人此刻又是又如何变着法子占司行儒便宜,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监视二人,以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被戴了绿帽子。 还未走到莲池,就听到有不少王府的侍女端着汤碗朝着莲池走去,沈凌酒细问之下,原来是绯璎公主炖了汤给司行儒喝,司行儒非但没有拒绝,还喝得一滴不剩! 这不都来乘第二碗了! 沈凌酒没忍住叫住所有侍女,直接将汤碗都砸了!她挥舞着手里的大关刀,她算是想明白了,如今这小贱人这么能作死,全是司行儒的纵容,她今日就要把话给他挑明了说,她堂堂一个王妃,凭什么要忍着这个祸害! 看他还要将绯璎这小贱人留多久! 第305章 笑你可怜 第305章 笑你可怜 然而等她跑到莲池时,除了看到目瞪口呆的绯璎公主,连司行儒的人影都没瞧见。 沈凌酒将大关刀钝在地上,发出争鸣的金属声,她凉凉的看着绯璎公主,灵机一动,此时司行儒不在,是个好机会:“绯璎公主,王府对你的款待结束了。” 绯璎公主脸色一白,一副受惊过度立刻就要晕倒的样子,她扶着额头,半响才稳住脚跟,气喘吁吁的说道:“王妃姐姐这是何意?” 戏演的不错,沈凌酒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她语气嘲讽的道:“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最好立刻马上离开王府!” “什么?可是……” 这时,青葵追着沈凌酒的脚步来到凉亭,沈凌酒看着她吩咐道:“绯璎公主要立刻回宫,让蓝总管收拾一下,将绯璎公主的东西一并带上。” 沈凌酒没有给绯璎公主再开口的时间,她抬脚刚要走,却听到“噗通”一声,她回头便瞧见绯璎公主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道:“王妃姐姐留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王妃姐姐如此容不得我,不过王妃既然要赶我走,我也不会多留,请让我和王爷哥哥道个别可好?” “不好!”沈凌酒义正言辞的拒绝,“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在皇宫随时都能见到的人,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是想给谁看?我不是男人,我不吃这一套,怜香惜玉我不懂!马车就在王府门口,绯璎公主好自为之吧。”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 沈凌酒不再理会小贱人,为了防止这小贱人再出奇招,她先去司行儒那里将他缠着,若他今日为这事跟她闹腾,那她便不再客气! 沈凌酒走后,青葵对绯璎公主伸出手道:“绯璎公主请吧。” 绯璎公主不但不走,反而气定神闲的坐下了,青葵见状气得忍不住想抽出腰间的柳叶剑,她上前一步,再次下逐客令道:“绯璎公主,请不要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 “若本公主今日……为难了你待如何?”绯璎公主说着,眼中火焰点点。 “那就别怪奴婢不客气了!” “噢,你想如何对本公主不客气?”绯璎公主言笑晏晏,面若桃花,“杀了本公主?” “我是想杀了你,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绯璎公主眸色一亮,由衷的赞叹道:“呵,你比你那王妃主子有种多了!” “不准你对王妃不敬!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我不客气!”青葵面色紧绷,看着绯璎公主挑衅,冷漠的眼眸,从内而外,寒气陡生,一个激灵,眼中溢出杀意。 那一抹嗜气,绯璎公主看到了,却毫不在意的道:“沈凌酒有什么资格做王妃,行为举止粗鲁不堪,像个没教养的乡野村妇,虽然有些姿色,却毫无女人味,有什么资格和昭王比肩?” “我小姐能不能做王妃是王爷说了算,大燕的王妃岂容你来置喙?别以为你是王爷的表妹,王爷给你几分薄面,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不知好歹!” “既然知道我是王爷的表妹,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绯璎公主转眸看向青葵,忽而勾唇,柔和道,“脖子被扭断,那咔嚓脆的声音,你想听听吗?” 青葵心跳的厉害,因为身后那一抹视线,让她如芒在刺,头皮发紧。 “刑影……” 随着绯璎公主陡然的一声娇呼,青葵身后突然从天而降三位黑衣蒙面人,看起来都是一等一的皇室死士,青葵一震,心差点跳出来。 “这是赫连国皇室人员才拥有的刑影,刑影……刑是刑罚,影是贴身保护,如影随形的意思,对付你这样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用我三个刑影算是给你的殊荣。” 青葵抽出腰间的柳叶剑,视死如归的看着三个刑影,冷声道:“今日即便是豁出性命,我也要捍卫王妃的尊严!” “动手!”绯璎公主轻轻吐出两字,便坐在石桌前开始喝茶。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青葵已被三个刑影拿下,三人均是轻伤,只有青葵全身负伤,半跪在地上,骨头像要裂开了……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五脏内腑传来,呼吸不到空气,窒息感像丝线将她密密麻麻缠了个结实,她嘴唇苍白,面色发青,一阵眩晕后,她倒在了地上,身上被剑气所伤的口子染红了一袭青衣。 绯璎公主?抬脚,缓步上前,身若扶柳,满身精致,步步柔情,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本来这些死士我是为沈凌酒准备的,但……我那表哥不知被沈凌酒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周围三米开外全是王府的影卫,我的死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虽然我暂时杀不了她,但本公主觉得……先杀掉你,让她心痛心痛也是好的,本来本公主不想这么快动手,但是……她竟然想撵我离开王府,真是……不知所谓!”说着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你能拼死支撑一盏茶的时间也算是个人物了,这些都是万一挑一的高手,就是不知道若本公主出动十个刑影,沈凌酒能支撑多长时间?”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绯璎公主看着青葵苍白如纸的面容,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感到透不过气来。 青葵咽下口里的血腥,讽刺的看着她:“当然是……笑你可怜!” “本公主没听错吧?你说本公主可怜?” “不错,在我眼里,你和那些妄图得到昭王青睐的世家小姐并无两样!一样的肤浅,愚不可及,如果你知道她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干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儿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你也根本不了解沈凌酒!你连她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噢?你说我连她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不错!” “何以见得呢?”绯璎公主神色平静依旧,凉薄外露。 “就凭昭王不喜欢你,他对你永远都只会是一份疏离的客气,即便你高高在上,也没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更不会有人对你心悦诚服,你若敢动她,你信不信,你会成为你们赫连国的亡国罪人!昭王第一个不放过你!” 第306章 我敢造反 第306章 我敢造反 “你在威胁本公主?”这话,诛心。刺的绯璎公主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她所有的付出,在他眼中竟是什么都不是么?她一时不能接受,怒火攻心!直直的冷笑,“从小到大,还没有本公主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昔日那些世家小姐,死前也是这么想的!” “闭嘴!”绯璎公主抬手捏住她渗血的下巴,“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一个家破人亡的府邸小姐,一时得宠,根本成不了大气候!”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好了,我怕到时候绯璎公主恐怕比我的死相还要难看!” “难看?”绯璎公主薄凉的看着她,突然拔下自己的发钗,将冰冷锋利的银钗贴着青葵清秀的脸庞游走,“若我现在划烂你的脸,你说到底是谁难看?” 青葵惊得面无血色,颤抖着双唇连连摇头:“你杀了我,直接杀了我好了!士可杀不可辱,你贵为一国公主,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么?” 青葵拼命挣扎,向后爬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而惊心的血迹。 可是逃不掉,她怎么可能逃得掉?只能眼睁睁看着绯璎公主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青葵浑身开始冒汗,该死的…… 绯璎公主命人将青葵钳制住,青葵想逃,可实力悬殊的厉害,力量太过巨大,容不得人丝毫反抗,她终于意识到为何王爷会让小姐远离绯璎公主,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又恶毒至极,她什么都不怕,只怕沈凌酒看到她的尸体,会失去理智杀了这个女人! “现在本公主便让你看看,就算你死在本公主手上,沈凌酒堂堂王妃也不敢把本公主怎么样!” 发钗刺入的那一刻,一阵剑气荡来,青葵承受不住,逐渐失去意识。 沈凌酒一路追着司行儒来到书房,不料这厮竟然将书房给上了锁,沈凌酒大刀阔斧的朝着书房挥了几刀,书房的两扇门扉应声而裂,掉在地上碎成几块,过往的侍女一个个吓得花色失容,都躲得远远的发抖。 门被破开的一瞬间,司行儒连个头都没抬,沈凌酒生怕他跑了,跨步进去时,发现他只是撑头卧在软塌上,闲闲的翻书。 她将大关刀收在身后,在思考如何告诉他,她已命人将绯璎公主送出王府的事儿,不等她开口,萧禹带着一阵疾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神色慌张的道:“王妃,不好了,青葵她……出事了!” 此话一出,沈凌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在哪里?” “莲池。” 她不是让青葵送绯璎公主出府么?怎么会出事?沈凌酒来不及细想,提着大关刀,轻功一使,便朝着莲池的方向掠去。 萧禹不敢有丝毫所怠慢,也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到达莲池时,只听得萧挚一声震天吼:“绯璎公主,这里是王府,即便是下人不懂事得罪了公主,也该交由王府的主子惩治,作为客人你已是越俎代庖,望绯璎公主自重!” “王爷哥哥都不敢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本公主的事儿?” 石桌前的绯璎公主闻言,面色一紧,盛怒之下,起身便将手里的茶盏朝着萧挚掷去,沈凌酒想阻止,却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冒着轻烟的沸水浇在了萧挚的手臂上,萧挚眉头一皱,并未吭声。 迈进凉亭的那一刻,沈凌酒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青葵身上,瞳孔刹那间急缩,萧挚护在青葵身前,面有痛色,“属下身份虽然卑微,却也容不得你一个异国公主在这里撒野!” “就凭你?”绯璎公主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袖,抬眼便看到沈凌酒扛着大关刀朝她迎面砍了过来! 萧挚一怔,待回过神,入眼便是沈凌酒如利箭一般的身姿极快的划过,石桌应声而裂,刑影在刹那间出动,被拉到一旁的绯璎公主,全身都在颤抖。 沈凌酒视若无睹,声色厉苒:“胆子不小,我的人都敢动!” “王妃姐姐你不要动怒,你怎么可以是非不分呢?是你的婢女对我不敬在先的啊……” “那也由不得你来教训!你来大燕之前真的应该好好做做功课,打听打听大燕沈府可是有孬种!沈府世代忠烈,皆是虎门良将,今日我便让你尝尝,挑衅我沈凌酒是何后果!” “你想怎么样?你敢对我动手?我可是王爷的亲表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现在怕了?晚了!” 看着砍过去的大关刀,绯璎公主惊疑不定,嗓音越来越尖锐,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羸弱,“沈凌酒我是赫连国的公主,皇上欲与赫连结盟一致抵抗西禹,我若有半分闪失,你沈凌酒,还有你沈府满门,可知是什么后果?” “后果?”沈凌酒勾着唇角眯眼瞪她,回以意味不明的冷笑,衣裙翻飞,力道用到极致,以雷霆万钧之势横刀扫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真有如此后果?大不了我沈凌酒带人反了!我敢造反,你敢么?” 听她这么一说,绯璎公主再也绷不住架势,恐慌道:“你……你就是个疯子!” 绯璎公主即便被三个刑影护着,也是节节败退,退到石栏边上,绯璎公主看了眼身后的莲池,花色失容,“一群废物!” 凉亭里,一时间石屑、木屑纷飞,桌椅全被沈凌酒劈了个粉碎,偶尔还有一只茶杯什么的飞出掉落莲池里。凉亭的瓦片簌簌而落,处处是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 萧挚早已将青葵抱出凉亭,萧禹也飞身去请了苏玉楼。 抵挡在绯璎公主前面的三个刑影,一个被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被打进莲池,剩下的一个也是勉力支撑,绯璎公主狼狈不堪的吊在栏杆上呼救,竟无一人敢上前去施以援手。 按照沈凌酒这么个毁天灭地的打法,就是观战的王府侍卫也是心惊胆颤,恨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都哆嗦着挤成一团。 “救命啊……”绯璎公主话音刚落,一股磅礴杀意已随风而至。 第307章 以血换血 第307章 以血换血 “救命啊……”绯璎公主话音刚落,一股磅礴杀意便随风而至。 众人屏气凝神,一瞬如置身于冰窟。 绯璎公主抬头就看到最后一个刑影的手臂被沈凌酒削掉了,热乎乎的鲜血喷了她一脸,粘黏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绯璎公主生不如死的嚎哭,“沈凌酒,我只是动了你一个侍女而已,你根本犯不着为了她跟我闹翻,一个卑贱的婢女而已,值得吗?” 沈凌酒眼中蔓延出嗜血的惊怒,“婢女?婢女的命就不值钱么?婢女就活该被欺凌么?今日我就帮你治治你的富贵病,如果没有这些阶层分割,你又是哪门子公主?没有她们的辛劳付出,你又如何坐享其成,枉你饱读诗书,竟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枉自为人!” 一言尽,沈凌酒朝着绯璎公主吃力攀附着的石墩砍去,绯璎公主吓得魂飞魄散,闭上眼不顾一切的尖声嘶叫,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股掌风携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蓦地袭来。沈凌酒横刀侧空翻,躲开一记掌力,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不知是不是赌气,她咬牙挥刀回击,一片缭乱中,她突然弃刀,承接他凌空一掌,来人始料未及,打出的掌风收手不及,沈凌酒脑子空白了一瞬,闭上眼的瞬间,另一道掌风含着一阵幽兰花香突然而至,两道掌风气劲相冲,绯璎公主受到掌风波及,手背火辣一片,疼痛中她猝不及防的松手,蓦地掉下莲池。 沈凌酒因提前收势,也被这两道混合的掌风震出凉亭。 掌力碰撞,震动中,凉亭轰然崩塌,石块掉落莲池带得湖里的水花溅起数人高。 一片迷蒙中,耳边风声忽停,沈凌酒被苏玉楼接在怀中,他脚尖轻点荷叶,带她飞离水面,她勾着他脖子,抬眼去看凉亭,绯璎公主已被司行儒抱在怀里落了地。 司行儒迎风站着,衣角飞扬,临风欲折,两人隔着莲池相望,沈凌酒眼神飘忽无状,而他眸中有疼惜,又像是挣扎……十分复杂。不知为何,沈凌酒突然觉得她看不懂司行儒了。 她转身拿过苏玉楼手里的剑,“师父,这事儿你别管。” 苏玉楼看着她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绯璎公主脸上的得意还未下去,看着渐渐走近的沈凌酒,她立刻躲到司行儒身后,此刻的沈凌酒没了往日的不正经,一派冷艳,看着她举起的剑,司行儒威严道:“阿酒,把剑放下。” 沈凌酒缓缓将剑打偏,直指他身后的绯璎公主,目光不看他,说道:“对付青葵的时候不是挺横么?怎么,现在要当缩头乌龟了?我竟不知道你贵为堂堂一国公主,死到临头也是胆小如鼠,你既然敢挑衅我,就让我们以女人的方式解决此事,别让我看不起你!缩在男人身后算什么?不觉得丢脸么?” “丢脸……丢脸也比丢命强!” “呵……现在我觉得用我师父的剑杀了你,都脏了我师父的剑,你连成为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一片哄然,萧禹,蓝安行等人闻言都傻掉了,一方面是觉得这绯璎公主太能作死,作死了还没有气节,凭白让人看不起,众人都向她投以鄙视的目光,嗤之以鼻。 苏玉楼快速为青葵处理伤势,又是喂药,又是封穴的,在他眼里,沈凌酒这人本就一堆歪理,能仗势欺人绝不好好说话,更别说得了理,那她简直要蹬鼻子上天。 见说不过沈凌酒,绯璎公主只要退而求其次的突破沈凌酒嫉妒的火焰,转身拉住司行儒的衣带,不依不饶的哭诉,“王爷哥哥,你不能不救我!你不能看着你的王妃这么欺负我……呜呜呜……” 这声儿,柔如水,腻如胶,又娇滴又腻歪!犹如天籁,沈陵酒听在耳中,却很是刺耳。 “王爷哥哥救命啊……我若死了,赫连和大燕结盟势必毁于一旦,皇上一定会震怒的!” 司行儒扫了她一眼,视线移回来,神情凛然:“放下剑!” “若我执意如此呢。”沈凌酒说完,剑尖往前一送,速度快到司行儒都来不及阻止,绯璎公主脖颈上顿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溢出。 “沈凌酒!” 沈凌酒持剑的手一抖,沉默了一阵,垂眸问他:“告诉我为什么?” 司行儒不语。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她?” 他阖了眼。 “这么难回答么?”沈凌酒一双出尘净美的眸子辉映着他的无双盛颜,倔强地与他对视着,不肯退让,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她是你表妹?还是她许诺了你至高无上的权位?” 司行儒眼中有淡淡的歉疚和痛楚,“都不是。” 他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你要什么都可以,但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世上竟然还有你忌惮的人,还是一个女人?”沈凌酒神情渐渐麻木。 “本王会给青葵补偿!会不遗余力的救她!” “若她死了呢?” “沈凌酒!” “我一直以为我沈凌酒爱的男人,我放弃一切致力追求的爱情,无论何时那个男人都会与我站在同一条线上,但是,我忘了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他在乎忌惮的东西太多了,即便我为他付出一切,也换不来他的一次感情用事。想来,这段感情里,至始至终都是我沈凌酒太过执着,太傻太蠢而已。” 也许从他选择救绯璎公主那一刻开始,她复仇的火焰就灭了,此刻站在这里对峙,不过是心有不甘,还未给青葵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她指着绯璎公主的剑颤了颤,“我今日可以不杀她,但惹了我沈凌酒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绯璎公主傻傻的问,脸上不自觉间又露出得意之色。 “以血换血!” 看到沈凌酒锋利眸子的那一刻,绯璎公主转身想跑,脚还没来得及踏出,沈凌酒手中剑光一闪,绯璎公主脸上唇角至耳际处便多了一条不深不浅足以留疤的血痕。 绯璎公主愣了一下,脸上惊悸的痛感袭来,让她失去理智一般尖叫,“啊……我的脸?” 第308章 不要太绝望 第308章 不要太绝望 她摸着脸上的血,咆哮道:“沈凌酒,你胆敢毁我容貌!” “你最好小声点……”沈凌酒收回剑,看着她恶毒的眼神,慢条斯理的道:“你挑衅我之前,应该去打听一下,赫连千蕊,傅姗,青嫣,赫连云,果郡王……这些人的下场。” 绯璎公主茫然了好一阵,内心还杵在惊惧中,她……她竟然杀了这么多人么?为什么她来王府之前,赫连贞儿告诉她,沈凌酒此人胸小无脑,空有美貌,只会耍无赖,和市井之徒并无差别,她……她竟然如此厉害……这赫连贞儿不是将她往死路上推么? 绯璎公主捏紧拳头,她竟然被人利用了! 萧挚见尘埃落定,冷着脸打横抱起昏迷的青葵,一言不发地往蓬莱阁走。沈凌酒和苏玉楼跟在他身后,和司行儒擦肩而过时,冷不防的她被握住了手腕。 “阿酒……”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护的人,你和我都有自己要坚持的原则,我不会怪你,你是一国王爷,本就应当以王命和江山社稷为重,我理解。我说过……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哪怕最后你我刀锋相向,不后悔就好。”沈凌酒拂开他的手,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一颗玻璃心顿时碎成了渣,在凌乱的风中尽情飘散。 司行儒望着她决然的背影,脸色在刹那间惨白如灰。 来王府这么久,绯璎公主头一次认认真真看了沈凌酒一次,此刻她一袭白衣,纤纤背影高傲清绝,不可一世,绯璎公主忽而觉得她可能赢不了她了,让男人心动的瞬间,从来不是女子的楚楚可怜,而是风情万种的眼眸,露出寥落自伤的神情来,这样惊艳之感,才算得上万世难求的绝色。 蓬莱阁 留在蓬莱阁的沧九听说莲池那边出事了,本想过去看看,不料却在半路碰上急急回来的众人,尤其是看到青葵满身是伤的时候,沧九顿时就暴走了,扬言要去找绯璎那个小贱人报仇,被沈凌酒啪啪打了两巴掌后,消停了。 青葵的房间内,气氛凝重。 萧挚守在青葵的床边,竟连沈凌酒都没法挤进去,她和萧禹走到外侧,让萧挚给苏玉楼打下手,清理伤口。 “绯璎公主为何会突然之间向青葵出手?”沈凌酒坐下,萧禹给她倒了茶。 “青葵遵从你的命令强行送绯璎公主出府,不料绯璎公主借此对你出言不逊,青葵一时情急便要动手,这便给了绯璎公主惩治的机会。”萧禹说话间,不时抬头看向里面,萧挚心思外露,这蹲在门口生闷气的沧九也是一副恨不能捞墙的动作,让萧禹频频走神,他们两个该不会都喜欢青葵吧? 沈凌酒看着心不在焉的萧禹说道:“你知道王爷为何对绯璎公主这般维护么?” 萧禹收回神识,迟疑了一秒才说道:“不是因为绯璎公主是王爷的表妹么?” 沈凌酒眸光一冷,幽幽地说:“当然不是,别说表妹,就是皇帝这么作死他也不会买账,所以他和绯璎公主之间必然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你,萧挚,我师父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对么?” 萧禹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一阵沉寂之后,里面的萧挚突然开口,“王妃,青葵醒了。” 萧禹深深呼出一口气,刚才他都要被沈凌酒盯出一个洞了,幸好萧挚及时开口,看着匆匆跑进去的沈凌酒,萧禹抹了抹额头的汗。 看着床上被包成粽子的青葵,沈凌酒表情很是复杂,约莫上次她从天牢里出来便是这副摸样了,不知是不是看她受到了惊吓,萧禹开口道:“王妃别担心,虽然现在血肉模糊,看起来有点儿瘆人,但过几天消肿了,也就好了。” “小姐……” 走神间,青葵的一声呼唤让她骤然回魂,苏玉楼动身去净手,沈凌酒便坐在她床边,这模样似乎不比上次她好,沈凌酒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好道:“青葵,是我没用,我没能替你报仇,弄死那小妖精。” 即便敷了止疼药,青葵还是疼得直吸气,眼里泪花犹在,却道:“小姐,王爷是对的,绯璎公主身边高手如云,王爷不让你接近她,其实是为你好,我这点伤不算什么,你不要再误会王爷了。” 沈凌酒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你好好养伤,其他事我会处理。” “小姐……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你若因为我以身犯险,有个什么闪失,青葵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沈凌酒眸光微闪,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是窝囊,有时候甚至会无力的想她究竟是在保护他们,还是再带给他们无尽的的灾难? 良久,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屏退了所有人后,她问青葵,“青葵,你喜欢萧挚么?还是沧九?” “小姐……”青葵一脸呆滞,全身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理智思考沈凌酒问出这个问题的深意。 “我仔细看了看,你的脸……” “我……我知道我毁容了,小姐不用替我担心,至于嫁人,青葵从未想过。”青葵眸子转瞬间便黯淡无光,情绪恹恹。 “青葵啊,毕竟你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以后就专注内在,不要脸了……你看小姐我……空有一副皮相,胸无二两肉,还不是一样遭人唾弃,所以啊,这脸好不好看,不甚要紧,关键要胸大,以后啊,小姐每日都给你炖些补汤,让你的身板丰盈起来……咱嫁人还是有希望的!” “小姐……我可不可以不要这种希望?” “啊,你别哭啊,你是在要是担心嫁不出去,我就戳瞎沧九或者萧挚的眼睛,这下你安心了吧?” “小姐……” “我知道你很感动……”沈凌酒忍痛安慰道:“你也不要太绝望,我觉得即便容貌不能恢复如初,我师父也不会让你太难看,实在不行,就给你换张脸!” 青葵颤巍巍地道:“小姐……” “我在!”沈凌酒心痛的无以复加,“你真的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把沧九和萧挚都嫁给你!” “小姐……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好,你说。” 第309章 故人邀约 第309章 故人邀约 “小姐,你可不可以出去?” 沈凌酒:“……” 青葵你为何这样对我…… 沈凌酒内心倍受打击,扶着床柱站了一阵,用心良苦的道:“我出去了,你好好养伤,仔细思考一下,你更中意谁,回头告诉我。” 夕阳拉长沈凌酒的身影,她走到外间,方才她与青葵的话,似乎都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她瞥见萧挚微微泛红的耳根,沧九更是夸张,整个人都僵住,从脖子到脸颊都红了个透,心如擂鼓。 沈凌酒看着二人道:“我知道你们都对青葵有点意思,但如今青葵毁了容,以后好了也不知是副怎么样的光景,你们不能嫌弃她,干出禽兽不如的行径,关键时刻要敢于牺牲小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又相互瞪了一眼。 “这个……丑话说在前头,等青葵好了,她愿意与谁好,我都不干预,机会靠你们自己把握,明白吗?” 萧挚神色一滞,“多谢王妃成全。” “青葵是我亲近之人,我希望她得到爱情和幸福,若你二人只是同情她,可怜她,便趁早打消讨好她的念头。” “王妃放心,不管青葵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她。”萧挚看着沈凌酒,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着光,最终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句话,“我只是恨,恨自己没用,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沈凌酒神游在外,没听清楚,只管点头,道:“你手臂上的烫伤也别不当回事儿,我瞧着你一直没空处理,记得包扎下。” 萧挚深深看她一眼,眼里除了感激和感动外,更多的是尊敬,“是。” 沧九愣头愣脑的看着沈凌酒,“我不会说漂亮的话,不过我会用实际行动让青葵感受到温暖!” 萧挚听后,抽了抽嘴角,对沧九道:“沧九你争不过我的,不如就此罢手,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沧九别扭地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但随即又精神大振地指着他道,“万一……万一青葵喜欢的是我呢?我不会退让的,除非她亲口告诉我,她不喜欢我!” 沈凌酒撑着额头叹息,“青葵的药还没熬呢,你两能干点正事么?” “我去煎药……” “我也去……” 萧禹:“……” 几人都出了房间后,沈凌酒总算觉得清净了些,她看着坐在一旁饮茶,至始至终都未说话的苏玉楼道:“青葵的伤势如何?” 苏玉楼递给她一盏茶,熟悉的气息落在她身旁,温和的嗓音响起:“很严重。” “多严重?” “多处经脉被生生震断,全身上下刀口不少于三百处。” 沈凌酒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心下一沉,“比起我上次如何?” “萧挚及时替她止了血,否则情况未必会比你上次好。” “有生命危险吗?” “暂时没有,但以后都要细心照料,否则留下后遗症,怕是也不好过。” 听说命保住了,沈凌酒也懒得细究,有些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要多久才能康复?” “少则一月,多则三月,根据她自身的恢复情况而定。” 沈凌酒喉头一哽,抬起眼望他:“师父,你生我的气吗?” 他将青葵交到她手上,当初承诺的鸡腿没给她吃上两个,如今却险些丢了性命。 苏玉楼眸中的疼惜一闪而逝,而后便安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无悲无喜,无憎无怨,“连为师都无力干预的事儿,又怎么会生你的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责任要去承担,生而为人,就会遇到各种危险,你不必自责。” 沈凌酒胸腔里一阵闷痛,不由得攥紧了拳,连带指关节都发出数声脆响,她起身道:“师父,你对青嫣果真是不同的。” 青嫣受伤,他心碎的表情毫不遮掩,同样是他门下弟子,对青葵确是天差地别的感情,不是她执拗,只是觉得,青嫣大逆不道,伤天害理,却有人为她疼痛,而青葵忠心护主,得到的却是单薄寡淡的怜惜,仅此而已。 有时候她真的很不懂男人,他们分辨是非的依据到底是根据什么,难道不是良知和道义么? 留下一句话后,沈凌酒起身离开了青葵的房间。 来到杏园里,看着昔日司行儒为她搭建的秋千,她紧皱的眉头,却是没有一丝舒缓,刚坐下,一抹青蓝色的人影便走至眼前,他朝沈凌酒行了礼,“王妃,这是沈府派人送来的书信。” “沈府?”难道是文玺从边关送来的书信么? 沈凌酒夺过信,迅速展开,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若想知道真相,来归云阁一聚。” 沈凌酒眸色沉下,蹭的站起来,眼睛微眯“你确定信是沈府的人送来的?” 蓝安行点头,“那丫鬟说是要紧的事,不过当时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信有问题吗?” 沈凌酒垂眸,这信纸上的字迹很是熟悉却不是沈府的人,是谁呢?是谁利用沈府的人送了这封信呢?真相?什么真相? 沈凌酒眉头微凝,忽而想到什么,而后抬脚走出。 “王妃去哪儿?”蓝安行看着她的背影问,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凌酒犹豫了一下,声音轻缓道,“这封信还有旁人看见吗?” “没有。王爷此刻不在府里。” “那就好,别告诉他我收到过这样一封信。” “是。”蓝安行神思复杂的看着沈凌酒走进屋内,想了一下,又朝着青葵的房间走去,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了,但作为府内的管家,理应去关心过问一下。 那绯璎公主回了花语阁后,也是立刻就倒下了,像是受惊过度,蓝安行不得不去青葵房里请苏玉楼一道过去看看。虽然他觉得绯璎公主不可能会死在王府里,但总归小心为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免有人借机生事,若绯璎公主被谋害了,就得不偿失了。 归云阁 归云阁是城郊一处有名的酒坊,沈凌酒去过一两次,因来回不便,沈煜书又从不让她出城,便鲜少去厮混。 想到约她的那人,她心下不安,却不得不去。 第310章 惊鸿一影 第310章 惊鸿一影 归云阁,藏于城郊的一条深巷,却是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马蹄踏在青石板,在夜里响起一阵清脆的蹄声,沿着月光,循着酒香,深巷的尽头,一处装潢典雅的酒楼在夜空中犹如玲珑宝塔,光线四射,酒楼虽只有三层,却因盘踞在蜿蜒的高地势上,异常显眼。 沈凌酒下了马匹,便有酒楼的小二过来牵马,沈凌酒揭下毡帽,提着裙摆沿着木梯而上,刚走到酒楼门口,便有一个妙龄少女迎了出来。 少女一身华贵衣衫,粉里透红,红里透紫,她朝着沈凌酒盈盈一拜道:“在此恭候王妃多时,王妃请随我来。” 沈凌酒跟着她上了二楼,整栋楼灯火辉煌,却寂静无声,看来是被包场了。 带到雅间后,少女将雅间的竹帘放下,候在门外。 桌案上烹煮着热水,搁着两套瓷釉茶具,几碟精致的水果,茶香溢满了整间屋子,沈凌酒抬头,便见珠帘外的栏杆旁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垂发飘拂。透过厚重的夜色,他眸中的光芒聚敛起来。 在他目光注视下,沈凌酒走向他,两人站在一起,一同俯瞰小巷,夜风回旋,吹动她的墨发。 男人转了转眼波,拿扇掩唇,轻笑,“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能有这么大手笔,还能将我从城里引出来的男人,除了你,我也想不到是别人。” 他摇着扇子,幽幽道:“难道就不能是绯璎公主,或者司行幽?” 沈凌酒看他一眼,走到雅间坐下,才道:“你给我的信,是你自己写的吧。” “这是自然。”他风流邪气的笑了笑,“给王妃的信,当然得亲自撰写,才有诚意啊。” “记得你来王府的第一天么?”沈凌酒安静地看着他,而后不发一言。 男人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仔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当初我在王府签下的契约书,你看了?” “不错。”沈凌酒青葱般的手指,沿着杯缘走了一圈,“当时落笔的容华二字,可谓笔法精妙,结体遒美,骨格清秀,潇洒飘逸,让人过目不忘,和今日信封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当时我脑子里就想到了一首诗。” “什么诗?”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潜水游。”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潜水游……”荣华打着折扇,轻轻一摇,仔细品味着这首诗,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倒是很贴切本皇子,王妃慧眼识珠,令人钦佩。” “少往你脸上贴金。”沈凌酒拂开桌上的茶盏,将桌下的酒坛子搬了上来,酒封开启,香气大盛,嗅着酒香,人都要轻飘飘了。 “这是什么酒?” “波斯酒。”容华潋滟的眉目在折扇的映衬下,好似一朵艳丽的芍药娇俏地在她眼前晃动。 “美酒配佳人,可惜……王妃今日的心情似乎不佳?” 沈凌酒坐直身子,饮了口烈酒,将诸事压至心底,再遥看着天际一轮明月,道:“王府近来发生的事儿,你不是都一清二楚么,何必多此一问?” 容华收了折扇,眼里沉着的月魄般光影流转,“既不开心,为何还要选择留下?” 沈凌酒看着他,却是不答,只是直抒胸臆道:“容华,今日我前来赴约,是有两件事想弄清楚。” 容华敛着目光:“我就不怕我诱你出来的所谓的真相,其实是骗你的?” “你不敢,也不会这么无聊。”沈凌酒自顾自的喝着,如牛饮水,“你若骗我白走一遭,我就砍了你。” 容华看着她微醺的粉红醉颜,有些错不开目光,良久才道:“你问吧。” “第一,你身为西禹的三皇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为何会甘愿入王府给我养鸟?以你的心性,我很难想象,是什么原因让你接近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微弱的亮光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能看出她微微泛红的侧脸,容华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已经沉沦在她清浅的眸光里,他嘴角笑意敛去,神情转为凛然,“因为一个赌约。” “赌约?”沈凌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有人同我打赌,说是大燕有美人,秀色掩今古,朱颜凝霜雪,却屈居王府。而我自诩风流,没有我不能迷倒的女子,她便同我打了一个赌,若是三个月内我不能让美人爱上我,我便为她做一件事,而如果美人爱上了我,她便甘愿为奴为婢跟着我。” “王府的美人可不少,你怎么就知道她说的是我?” 容华将如墨青丝撩到肩后,他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我当时也不确定,所以我跑到王府看了个遍,不巧的是,那日正好是你大婚第二日,我就在王府蓬莱阁的院墙上见到了你,虽是惊鸿一瞥,却确定是你。” “你见到了我?” 容华把玩着茶盏,茶杯沿着桌面翻滚,他用扇子挡住,悠然道:“远远一瞥,杏花映照,惊鸿一影。” 其实,那日容华并未将她瞧仔细,司行儒就在她身边,他根本不可能靠的很近,只能远远遥望,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终身难忘。 一树杏花纷落似雨,一名女子从其下缓缓走过,沿着长廊而去,铅华丽服,金钗玉佩,只是一个背影便有着说不出的婉约风韵。 为了将她瞧仔细,他当下便去了王府,正巧听说往日他那只淘气的雀凰在王府,他便借着这个由头进去了,不料这王妃不管行为举止还是容颜都惊为天人,颇为有趣。 沈凌酒摸着下巴,继续拷问,“雀凰既然是你以前的鸟,为何会流落在外,还被贩卖到了商贾手上,辗转到了王府,这是不是你提前计划好的?” 说到这里,容华神色一滞,颇有些难堪的道:“我有那能耐,能未卜先知,岂会被昭王压在凌烟阁?再说了……若那时候我便知有你这般的绝色,岂会等着昭王先向你下手?” “这么说,你也是被算计的?” 第311章 一段孽缘 第311章 一段孽缘 “现在想来是这么一回事。”容华也给自己倒了酒,“我是从皇姐手里偷跑出来的,但家门不幸,我逃跑的计划没能瞒过雀凰,那丑鸟扬言,我不带它走,它就要告发我!没错,你不要笑,我确实是被一只鸟威胁了!” 沈凌酒趴在酒坛上,笑得没个正型,“哈哈哈,然后你就带着雀凰私奔了?” 容华:“……” 容话扶额,“不算私奔……” “我记得你说雀凰是母的,你这一男一母的,不是私奔是什么,还是人兽私奔……哈哈哈……” “沈凌酒你正经点!” “哈哈哈,你接着说……” “然后,跑到大燕境地后,我盘缠被人偷了,带着雀凰又很是显眼,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它卖了!” “哈哈哈……难怪雀凰见到你,那么深的怨恨!想来是闺怨。” 容华:“……” 笑完,沈凌酒推开酒坛子道:“想来,那个时候你便被人盯上了,然后雀凰机缘巧合下,落到了苏玉楼手上,那人肯定也想到了苏玉楼会将那稀罕玩儿送给我玩,所以,当时不管我是不是在王府,势必都和你会有一段孽缘。” 容华轻轻勾起了唇角,轻佻的笑意于眼眸底处轻轻摇曳,风流俊雅,一如初见,“那可是我最美的回忆,怎么能说是孽缘,若非王爷捷足先登,我和你有他什么事儿?” 沈凌酒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是问道:“和你打赌的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女人,你也认识,就是赫连贞儿,如今的太子妃。” “是她?”沈凌酒脸色慢慢冷凝起来,“她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她说为奴为婢,你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自是多多益善。” “好一个浪荡轻浮的公子,初识我竟没能看出来……” “我这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我私底下也是洁身自好的。” “洁身自好,会饥不择食到对男人都能下手?” “我何时对男人下手了?”容华喝了点酒,眉目含春,反应过来后,浑身大震,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透,“你……说的是那日在凌烟阁温泉么?那晚我根本没碰那些男宠,倒是他们在温泉里嬉戏玩耍,自娱自乐,不亦说乎,跟本皇子有什么关系?虽然那时我神志不清,可底线还是守得住的。” 这波斯酒喝着喝着,沈凌酒不醉,精神反而抖擞了,她又开了一坛子酒,问道:“你说你要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事情的真相,不会指的就是你没有宠幸男宠吧?” “当然不是,本皇子虽然确实想向你当面解释,但却不是为这事来的。” 沈凌酒想了想,眼神飘忽不定:“那你倒是说说,让我不满意,我就削了你!王府固若金汤,我出来一次容易么我?” 容华伸手扶了扶被她打翻的酒杯,瞧着她渐渐迷醉的神情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司行儒对你总是若即若离,为何他对绯璎公主的生死那么在意么?” “为何?”难道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么?沈凌酒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萧挚,萧禹和苏玉楼知道,容华又是怎么知道的? 容华看着她紧绷的面容,语调极慢的说道:“这其实也不是很大的秘密,整个皇室的人都知道,他只是骗了你一个人而已。” “他……他骗了我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司行儒能在皇宫活下来,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赫连秀敏去行宫接他回宫,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他不将他的性命交托在那老妖婆手里,那老妖婆怎么可能放心,养个祸患在身边?” 沈凌酒用力扣着酒坛,那一瞬间简直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她对他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找了个和他同龄的女童,在两人身上种下了相思蛊,女童一直被赫连秀敏和司行傲关在密室里,企图用她来控制司行儒,但凡中了相思蛊,若中蛊的女童死了,那么司行儒也必死无疑,这样司行儒的命就握在了赫连秀敏和司行傲的手中,也不怕他不听话。两人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的是……那女童很是聪慧,没过两年,那女童便逃出了密室,至今下落不明,至于她是怎么逃走的,没人知道。这也是司行儒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原因,不过他中了相思蛊,还有一个缺陷,那便是不能喜欢除了中蛊以外的其他女人,但凡他心动或者蛊虫发作,都会遭受万虫嗜血之苦,所以,当初你接近他,没死于他的刀下也是奇迹,他本该是注定绝情绝爱之人,却娶了你,所以……他对你的喜欢究竟有几分真假,只有他自己清楚,我今日告诉你,便是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执迷不悟,陷得太深,如果找不到和他一同中蛊的那个女人,他受折磨,你也备受折磨,何不放手,让两人都解脱呢?” 沈凌酒起身,桌案险些被她撞地向一边歪去,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没有一丝温度,“不……我不相信,你骗我的,是不是?” 屋里静了一瞬,空气似乎被抽离干净,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沈凌酒一把揪住容华的衣襟,咬着牙:“你说啊,你骗我的对不对?” 容华被她一抓慌乱了一息,接着沉静下来,任凭对方扯着他的衣襟,叹息着和她对视,“我没有骗你,你不信可以去问你师父,司行儒他苦苦煎熬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解脱,除非找到那个和他一起中蛊的女子,否则他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沈凌酒睁大眸子,脑海里如同灌进冰水,说出的话冰寒刺骨:“那他中了蛊毒和绯璎公主有何关系?” 绯璎公主又不可能是和他一起中蛊的那个女童,年龄上相差一大截,司行儒中蛊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因为绯璎公主身上的病症不是贫血症……” “那……那是什么?” 第312章 你会后悔的 第312章 你会后悔的 “是相思蛊。” “你撒谎!” “我没骗你,绯璎公主身上的相思蛊是和另一个男人种下的,跟昭王没有关系,她来到王府求救,苏玉楼说是救她,其实也是想用她做实验,看看这相思蛊除了找到一起中蛊的那人,可还有其他法子,你若不信都可以去问他,你师父什么都知道。” 沈陵酒怔怔地松开容华,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会这样?” 混乱之间,沈陵酒又想起他当初她和司行儒掉下悬崖时,她让他娶她,那个寂静的夜晚里,司行儒复杂而黑暗的眼神,他说:她会后悔的。当时他说的便是这件事吗? 容华沉默半晌才道:“现在你退出还来得及,若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沈陵酒一怔,见到他闪烁的眼神和今日的盛装打扮,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眼光一闪,“你要回西禹了?” 容华摇着扇子,目光留恋地盯着她,“不错,所以今晚也是请你来为我践行的。” 沈陵酒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既是践行,希望日后,我们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不错,你我二人若是再见,必定是在战场,所以还是不见为妙。” “你还想上战场?”容华看着手里的酒,迟迟不饮,“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想的?” “当然有。”沈陵酒一口将酒喝了。 “比如?” “比如跟你走……”她笑着将酒杯放下,烛光从她光洁如玉的额边流转过去,倒映秋水瞳眸。 昔日初见她的场景蓦然浮上心头,容华神色微微黯然,这才是他所期盼的女子啊,“沈凌酒,昭王中了情蛊,根本不可能喜欢你,他一直在利用你,为什么你还要执意留在他身边?” 沈凌酒强撑挽尊:“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容华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一直以来的不甘忽而迸发出来,“如果他喜欢你,上次在凌烟阁温泉撞见我们一起沐浴,他会放过我?如果他喜欢你,会将绯璎公主留在王府让你生气?如果他喜欢你,就不会明知我对你图谋不轨还让你来见我……” 沈凌酒慌乱中起身,酒盏便擦着她颊边发丝落地,应声而碎,“今日酒也喝了,我想要的答案也知道了,就此别过,祝容华殿下一路顺风。” 容华心狠狠抽搐一下,心头失望而痛楚,“即便他日后负你,你也不离开他吗?” 沈凌酒垂眼沉思了一瞬:“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和他的结果会怎么样,我都会在他身边,守护他一辈子。” 容华闭上眼,“你会后悔的!” 沈凌酒冷眸:“我沈凌酒做事,从不后悔!” 荣华看着她,心绪久久难以平静,良久才说出一句颓败的话:“真是让人羡慕。” 看着他空茫的眸子,沈凌酒道:“谢谢你看得上我,但是一颗心丢出去了,怎么要回来?” 容华低头俯视着她,眼神中包含着无数复杂凌乱的情感,“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对女人本就不公平,其实……女人也一样可以,而且,像你这样的女人很难得。” 沈凌酒怔怔地看着他,混沌的脑子有些难以理解他此刻的脑回路,“我是大燕的王妃,跟你走算怎么回事?一个红杏出墙,背信弃义的女人跟着你能有好下场?” 荣华看她一眼,口吻深沉的说道,“沈凌酒换了别的女子说出这番话,我或许会觉得我在痴心妄想,但你不一样,你从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肆意而为,率性而活,这些条条框框根本无法束缚你。” “如今我已是大燕的王妃,是司行儒的妻子,除非他休了我……否则我不会先背叛他。” “好,我明白了。”容华不置可否,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可能今生今世都无法看到我了……” 沈凌酒点头,“我会记住你!” “最后喝一杯吧,就算只是为了纪念我们相遇,以后再也不见。” 沈凌酒略微一想,点头道:“好。” 容华将倒好的酒水递给她,眼角的惆怅更甚,仿佛透着某种深深的寂寞:“沈凌酒,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哪怕一瞬,对我心动过?” 沈凌酒酒杯里的酒水溢出,洒在她指端,烈酒本该清凉,她却觉得所及之处满是灼伤,“说实话……有。” 容华眸子一亮,“真的?” 沈凌酒望着他,心中一瞬间百转千回,“嗯,你有倾国倾城之貌,又懂得女人心,更重要的是……你有些时候很像司行儒。” “是因为我像他?” “这么说吧,在我心里只有他是不同的,这个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明白的……” 说着沈凌酒便要喝酒,容华却突然出手制止她,“我想听你说完。” 沈凌酒冷漠的嘲笑自己,缓缓说道:“说实话,我身边从不缺乏美貌的男子,但我却只喜欢司行儒,刚开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他与我而言是最独特又最熟悉的,其实,你没有没察觉,我和他挺像的,我这个人不在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能抛开一切,他也可以,我喜欢他,也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勾栏院的凤卿美,我师父苏玉楼也美,你也美,但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的高冷,喜欢他胸怀天下的气度,喜欢他外冷内热,喜欢他默默付出,不要任何人懂,不为名声所累,他身边也从来都不缺美人,有温婉才气的花隐,性感妩媚的苏媚儿,大家闺秀更是数不胜数,可他娶了我,因为在他眼里我也是独特的,我记得他说过,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强迫他!我也一样。或许他对我的喜欢很浅很浅,但我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容华看着她,眸色深深,“我不明白,但我听出来了,你确实很喜欢他。” “容华,你有你的魅力,天涯何处无芳草,喝了这杯酒,把该忘的都忘了吧。” 容华看着一饮而尽的沈凌酒,问道:“你不怕我在酒里下了药?” 第313章 因为你瞎 第313章 因为你瞎 沈凌酒浅笑,“不怕。” 容华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做这种下流的事。” 容华张了张嘴,终究未能说出半个字。 沈凌酒望向她,眼神一瞬间的凝滞,“难道你下药了?” 容华:“……” 沈凌酒猛然惊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张脸也烧红起来,慌乱之际,她转身就走,容华也不知从何处来了勇气,忽然一把反握住她的手腕,“我没有下药,不过……若我不想你走出这个屋子,你也走不出去!” 沈凌酒脚步顿住,“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容华怔了一下,他一步步走近,沈凌酒反而被这忽来的冷淡震慑地往后退去。 “不愧我是看上的女人!想试试的话……尽管来。” 沈凌酒脚步一顿,背后已经贴上墙壁,他一手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拍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在她身前撑开一方狭窄的空间,周围气氛顿时变得压迫起来。 容华原本是打算同她和平相处的,可是当他覆盖在她手腕上的那一瞬,灼热的温度一丝一缕地蔓延进了心里,他突然改变了注意。 “容华……” “嘘……别说话!” 沈凌酒抬头看他,微弱的亮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出他微微泛红的侧脸。他抿了抿唇,笑了起来,故意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一开始接近你,我承认我是别有目的,但……没想到鱼没钓到,反而被鱼拉下了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因为你瞎!” “错,因为你……沈凌酒,你长得好,用情专一,最重要的是,我得不到你……” 沈凌酒混沌的脑子开始思考,她竟然还有这么多优点么? 容华低低的看着她,有些不甘的道:“我甚至……看不透你……” 沈凌酒,“……” “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沈凌酒循循善诱,“你喝醉了……来先放开我!咱两再喝上几杯,一醉方休,醉了便什么都不想了。” 容华摇头,“沈陵酒,我千里迢迢来到大燕,为你甘愿被囚禁在凌烟阁,不得到一点补偿怎么可以?” 沈陵酒不知为何吞了吞口水:“你想干什么?虽然我不打不过你,不过打得你不能行人事还是可以的。” “我想干什么?”容华看着她,挑了挑眉,将自己的腰带抽离,扔掉,“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献给你……” 沈凌酒:“……” 等等,她是不是听错了?他的第一次,献给她?卧槽,原来白日梦也是可以梦想成真的么?平日小黄本看多了,做梦都在脑补那种从天而降的美男,一副恨不能委身于她的旖旎画面,只要想想都会笑得前仰后合,流口水…… 但是当容华说出下面这句话的时候,她不光笑不出,还有点儿想哭,譬如现下—— 容华勾了勾唇,退掉外衣,潇洒地一扬:“我讨厌自己的处子之身,我要把第一次给你,你放心……我不要你负责,以后也不会纠缠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从此陌路,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只要你这两个时辰,可以吗?” 两个时辰,你是认真的吗? 沈凌酒欲哭无泪,等等……她在乱想什么? 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啊,这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台词……这简直不要太丧心病狂啊,换了以前,她还需要等他献身吗?怕是早都狼吞虎咽的点头了,不想拒绝啊,完全拒绝不了啊,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理性告诉她可以的,没关系的,觉得吧他就像话本子里的霸道帅男主,既然不能反抗,那还是接受得好,等等……又想偏了! 沈凌酒克制住,坚持住!你可以的!不要暴露你腐女的本性!不能干出抛夫弃子的勾当,虽然目前还没有儿子,但这种红杏出墙的行为与禽兽何异? 不管了,她今天要当一回禽兽!美色当前,毫不心动,岂不是禽兽不如? 容华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动摇,将她放开,沈凌酒老脸一红,简直不知该将目光落向哪里,容华嘴角微勾,眸中好似落入了辰星,薄薄的浮光蔓延出摄人心魄的光彩。 他今日本就穿的花哨,一张脸越看越是绝色,看得她头晕。闭上眼,也就那么一刻的晃神,她倏地睁开眼,下一刻那脸孔彻底放大,就立在眼前。 他墨一般的发半披半拢,用天青色的发带系着,配上那俊秀之极的异域脸,美得让人心口发滞。 完了,吾命休矣! 看着他越来越少的衣服,越来越清晰的肌体轮廓,沈凌酒一张脸顿时炸红,脑子也被激得离家出走:“容华……你想过后果吗?我可是大燕的昭王妃?” 容华邪魅一笑,“昭王妃算什么,你若愿意,我让你给我当西禹地位最尊崇的皇后。” 说着,容华脸靠得更近了,企图用肉体距离来拉近两人的心灵距离。 沈凌酒无视他的腰细臀翘长得妙,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谢谢你好意,不过我沈凌酒福薄,没命享受,咱们就此打住,好不好?” “不好!” “……”看不出来,这小哥还挺叛逆。 “我……我不愿意!” “你……?” 不等容华说完,一道寒气四溢的声音便破空而来,未着力却掷地有声,“她说了,她不愿意!” 下一秒,容华颈侧的穴位一麻,他双眼一黑,凛然跌倒在地。 沈凌酒抬眼便看到昏黄的烛光下,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静静立在她面前,宛若石雕。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勾勒他的身影,冷然若寒霜一般。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着你一起来的。”男人清冷如泉的声音如碎玉流泻而出。 “你全看到了?” “嗯。” “其实,我能解决他,你太不信任我了!” “确实不信任你,毕竟……你一向没什么自持能力。” 沈凌酒:“……” 他走上前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澄净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怜惜,仿佛清风拂过湖面。 “你……” 第314章 是不是男人 第314章 是不是男人 沈凌酒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师父……” “没事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更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任何人都不行!” 沈凌酒看着他,喉咙堵得难受,酸楚层层翻涌在胸口,难以平静,“容华说的是不是真的?” 月光下苏玉楼深深凝视着她,缓缓伸手抚向她的脸颊,替她擦掉泪痕,“是真的。” 沈凌酒按住心口,脚步虚浮,被他伸手扶住。 “喝得这么醉,还强撑着做什么?”他语含责备。 沈凌酒双腿软的不行,就势靠到他身上,“我没醉……走,我请你喝酒,我和你还没一起醉过。” “为师不会喝。” “为何?” 苏玉楼就势揽着她,低头瞧着她喋喋不休,“我怕在你面前醉。”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有什么可怕的?” “阿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男人?是个男人就陪我喝酒!” 沈凌酒推开他,步子迈得乱七八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门外走去,一步一磕。 苏玉楼扶额,晃神间再去看沈凌酒,只见她突然停在门口,抱着门框道:“师父,你怎么突然长高了?” 苏玉楼:“……” “师父,你说话啊……咦,完了……师父你的嘴巴呢?” 苏玉楼:“……” 沈陵酒被苏玉楼带回王府时,已是深夜,蓝安行看着喝得不省人事的她,立刻让人备了醒酒汤,喝了醒酒汤后,她睡的比较沉,她严重怀疑苏玉楼是不是在她的汤里下迷药了,再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沈陵酒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昏沉沉的唤道:“青葵……青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声音刚停,便有侍女鱼贯而入,在珠帘外请示道:“王妃可是要起了?” “青葵呢?”一大早跑哪里去了? “王妃忘了,青葵姐姐她昨日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别院呢?” “啊……对,过来服侍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了。” “是。” 半个时辰后,沈陵酒梳洗完毕迈进青葵的小院,还没走进去,就看到蓝安行铁青着脸,匆匆往回走,蓝安行向来稳重,极少看到他脸上出现这种类似棘手的表情,沈陵酒心律不稳,看着他问:“是不是青葵出事了?” 蓝安行神色凝重,严肃道:“青葵……不见了!” “不见?”沈陵酒脑子空白了一瞬,“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青葵身受重伤,全身都被纱布裹着,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那么她不见了就是人为的,也就是说她……失踪了? 看着她寒霜一样的眸子,蓝安行让身后的侍女向她回禀事情的经过。 婢女上前一步,草草行了礼后,抬起苍白的脸,额上冷汗涔涔,说道:“青葵姐姐昨晚都还在房里,后半夜她看了自己的容貌后,便不准任何人进屋,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闹闹小情绪,今天一早我来给她换药,敲门敲了许久都无人应答,奴婢担心她的安危,便推门进屋查看,然后……然后就发现,青葵姐姐不见了。” 蓝安行皱着一双眉,“这侍女发现青葵不见之后,立刻便来找了我,我也是刚到。” 沈陵酒听完,刚要抬脚进去查看,却被蓝安行拦住了,他神色古怪,迟疑道:“别看了。” “为什么?”沈陵酒看着他,心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宽慰自己,“是不是她闲的无聊,让沧九或者萧摯带她出去了。” 蓝安行不忍看她仓皇失措的眸子,更不想打破她所有希冀,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沉重道:“方才我去看了……虽然没有看青葵的尸体,但是床上却有大量的血迹。” 沈陵酒眼前黑了一下,蓝安行立刻扶住她,她推开他,“我去看看。” “王妃……这是我在青葵姐姐的床上发现的。” 沈凌酒回头便看到婢女扭曲着脸,呈上一块东西,风扬过,吹走绣帕,露出托盘里血肉模糊的东西,厚重的血腥扑面而来,沈凌酒接过来一查看,不禁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了,“人皮!” 人皮的反面血肉淋漓,正面也被刀口蓄意划烂了,惨不忍睹。 这张人皮手法娴熟,刀功裁剪完美,鲜血淋漓尚有余温,显然刚揭下来不久,这世上能把人皮剥离得如此完美的……沈凌酒眼底一瞬间闪过惊讶与震怒:“去看看青嫣还在不在王府里。” 蓝安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上王府侍卫匆匆离去。 这侍女大概是后知后觉,听说是人皮,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想到刚才的血腥,她忍不住爬到一旁的树下呕吐起来。 沈凌酒去青葵房里看了一圈,一无所获后,她走出来,拍了拍呕吐侍女的肩膀,问道:“你是第一个发现青葵失踪的人吗?” “是……”侍女说完,又快速摇头道:“不是……我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绯璎公主的侍女从这里经过,我……我不知道当时绯璎公主的侍女是不是也进去过。” 沈凌酒神色凝重起来,冷不防手中的人皮掉了下去,正好落在侍女脚背上,侍女吓得“嗷”地惨叫一声,晕过去了。 花语阁 沈凌酒来到花语阁时,绯璎公主的屋内正好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 “滚……都给我滚出去!” “公主息怒。” “公主饶命啊……” “饶了你?知道本公主的头发就有金贵吗?你竟然给我拽下来两根,拖出去剁手!” “公主饶命啊……” “嘭!”的一声,沈凌酒一脚踢开了房门,她走进去,看着乌烟瘴气的场景,怒沉着脸,盯着绯璎公主,说道:“青葵是不是被你掳走的?她在哪里?” 绯璎公主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轻笑一声,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王妃姐姐认为,她在我手里?” 沈凌酒目光如寒冰,“除了你,我想不到谁会这么恨她。” 绯璎公主听着她冰冷刺骨的声音,瘆得慌,“就凭这个,王妃姐姐就认为是我做的,会不会太草率了?” 想到那张人皮和和满床的血,沈凌酒身体紧绷,理智全无,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她活着还是死了?” 第315章 天要亡我 第315章 天要亡我 绯璎公主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里的青花茶杯,眼见沈凌酒要动手,才回道:“还活着。” 不等沈凌酒判断她的话,绯璎公主又冷笑道:“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我要让人把她皮肤一寸寸的剥下来!” “你!” 沈凌酒倏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放了她,你要做什么冲我来!” 绯璎公主慌忙站起来,往桌子后面躲去,“沈凌酒你杀不了我,我的侍女已经去请王爷哥哥了,你要不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一个侍女要我的命?” 沈凌酒周身的气压低得似万年不融的寒冰,“我真后悔……后悔没有在第一日就杀了你!” 这件事原本沈凌酒都不想计较了,青葵重伤又毁了容,绯璎公主也得到了教训,可绯璎公主却不知好歹,一再挑拨她的底线,她没能替青葵讨回公道已经对不起她了,现在这小贱人竟然得寸进尺,想要青葵的命,真以为她沈凌酒不敢杀了她吗? 绯璎公主刚想说话,空中便传来藤鞭挥舞的声音,“啊……沈凌酒你这个疯子,你竟敢用皮鞭抽我!” 藤鞭十分灵活,沈凌酒指哪打哪,绯璎公主狼狈不堪的在屋里四处逃窜,“救命啊……王妃杀人了!” 随着绯璎公主的惨叫,王府中侍卫都被惊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光景,个个浑身透凉,却都默契的站在门外,没人进来。 绯璎公主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咚”地一下重重跪倒在地,哆嗦得跟个筛子似的,牙齿也打颤道:“沈凌酒你抽吧,你最好抽死我,我死了,青葵就给我陪葬!” 绯璎公主只是稍作停留,皮鞭便从她背上擦过,末梢抽在绯璎公主白皙的脖颈上,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立时显现,蔓延至她耳后,皮鞭犹如一条火舌,舔舐之处,皆是火辣辣的疼痛。 沈凌酒抽红了眼,“交出青葵,我饶你不死!” 绯璎公主怒火攻心:“不可能!” 下一瞬,皮鞭缠上绯璎公主的脖颈,沈凌酒将她拉了过来,绯璎公主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想要跑,冷不防下巴传来剧烈疼痛,沈凌酒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上她那双寒冷彻底的眸子,一字一句几乎是带了恳求的语气:“告诉我青葵在哪里!” “你以为我傻吗?看到她生不如死的样子,你还是会杀了我!” “你恨我,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对付青葵,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绯璎公主狂狞的笑起来,“至少她还是个女人,她还有贞洁啊!” “你!” 沈凌酒气急,扬手狠狠地扇她两巴掌,一边脸一下,那股狠劲让她自己都不相信是她打出来的。 绯璎公主唇边不停的流出血,脸颊火辣辣的痛,下巴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才是什么都没有了!沈凌酒,……拜你所赐……”她话说的断断续续,似乎每说一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和我结盟的皇兄不要我了,我父皇也不管我了,他们将我弃之王府,将我作为药引和昭王交换利益,你说……我还有什么?我不仅没了自由,连身体都不是我的了,你抽死我好了!有个陪葬的,也不错,哈哈哈……” 沈凌酒起身,目光渐渐空洞,“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也算为青葵报仇了!” “沈凌酒你……” 绯璎公主握紧鞭子,掌心也被上面的毛刺给勾破,看着她渐渐泛成青灰色的脸,沈凌酒面无表情的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下一秒一个黑影蓦地从外面闯进来,来人一手搂着绯璎公主,一手抓着藤鞭。 沈凌酒还未看清来人,一道疾风便劈头盖脸的朝她袭来,藤鞭被震断的瞬间,沈凌酒由于惯力往后倒,苏玉楼及时出现在她身后,让她跌进了自己怀里。 “公主,你坚持一下,王上来了,他来带你离开了!” “他来了?他还来做什么?” “公主,你先别说话,你伤的很重!” “咳咳咳……” 看清苏玉楼的那一刻,沈凌酒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她额头很凉,抬手去摸,却是满手的冷汗。 “哈哈哈……你输了……” 绯璎公主的眼,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凉意席卷全身,好像季节突变般,让她置身于寒冬腊月。 沈凌酒蹲下去,看着她,几近低声下气:“好好好……是你赢了,你告诉我你把青葵藏在哪里了?” “你越是想知道,我越是不想告诉你!沈凌酒你会自责,痛苦,内疚一辈子!” “对……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砸的苏玉楼心口直抽。 沈凌酒喉头紧绷的几乎说不出话,哑着嗓子,“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你放了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哈哈哈……沈凌酒你也有今天!”清淡的声音,平静的表情,承载的却是沈凌酒未知的恐惧。 “不要白费苦心了,我不会告诉你,死也不会……” 心口紧绷的发疼,沈凌酒喉头紧绷的已说不出话来,青葵,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救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某处绝望的死去,“青葵……青葵……对不起……” 随着满屋子的抽气声,沈凌酒撑着疲惫厚重的脑袋渐渐回头,映入眼帘里的首先是耀眼的光,紧接着是重重人影。 仔细看去,有沧九和萧挚,甚至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人,不过那些不认识她的人看到她,都是一副桀骜不驯,阴暗毒蛰的神色,其中一个一身华服,身躯凛凛,寒星四射,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头上戴着金饰的皇冠,像是一国之主。 来者不善…… 最后进来的是,司行儒,他英挺的眉目间而充满了压迫感,直逼沈凌酒,凝声道:“绯璎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可知道后果?” 沈凌酒脸色有些难看,手指微微收紧。 老天像是诚心和她作对,下一秒,抱着绯璎公主的男人,便急声痛呼道:“公主……公主你醒醒!” 第316章 凶多吉少 第316章 凶多吉少 苏玉楼见状,赶紧蹲下替她把脉,气氛陡然凝固,紧接着苏玉楼将绯璎公主的手轻轻放下,起身摇头道:“心脉尽断,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 “不……不可能。”沈凌酒感觉自己完完全全陷入了黑暗的深渊,“我虽然是用鞭子抽的,但是……但是力道不大,我甚至没有用内力,她怎么可能会死?” “你……你这个毒妇!”人群里的国主冲上来,抱住已经闭上眼睛的绯璎公主,“绯璎从小体质就不好,加之被歹人下了相思蛊,本就命不久矣,怎么经得住你的皮鞭?” “我……” 此刻所有人都看着她,沈凌酒百口莫辩,她下手一向知道轻重,怎么可能会打死她?她都还没有说出青葵的下落!她不可能会打死绯璎公主……可是……可是她就是死了,难道她中计了?绯璎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她的手里? “众人亲眼所见,是你将她打死的,你还想抵赖不成?”指责完了沈陵酒,赫连墨又转身看向司行儒,道:“昭王是否忘了孤王将公主送到王府的初衷?孤王是希望治好她的病!” 此话一出,沈陵酒全身都僵硬了,司行儒五指倏然紧握,就连苏玉楼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褪尽。 沈陵酒知道她中了别人的圈套,除非司行儒动用武力,否则今日她怕是凶多吉少! 沧九不动声色的走到沈陵酒身边,可眼下境况也不宜多问,只听赫连墨道:“该如何处置,还望昭王示下!” “我都没承认这就要给我定罪了?”沈陵酒摸上皮鞭,感觉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沧九蓦地往地毯上一跪,埋首道:“请王上明察,王妃不是有意打死公主的,实在是公主将王妃的侍女藏了起来,王妃一时情急才对公主出手的!” 赫连墨负手,缓缓朝沧九逼近,寒声道:“你说公主藏了王妃的侍女?” “青葵已经找到了…”苏玉楼凝眉,“在青嫣的床上找到的,并不大碍,只是昏过去了。” “青嫣呢?”沈陵酒心下一沉,“她不见了是不是?” “是。”苏玉楼抿唇,“青嫣为了逃走,将青葵带走,做成她仍在床上的假象,青葵不是公主藏起来的,和公主没有关系。” “可是我质问她的时候,她亲口承认她……” 不等沈陵酒说完,赫连墨便铁青着脸出声打断她,“住口!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孤王昨日听说公主在王府惹你不高兴了,今日便来接她,想不到你这妒妇,竟然这般容忍不下,你们大燕的律法不是杀人偿命吗!如今你便给孤王的女儿偿命吧!” “杀人偿命,自是没错,不过我不相信她是死在我手上的,我要求解剖尸体,查明她真正的死因!”沈陵酒说话的瞬间看向司行儒,却发现他寒着脸,根本没看她一眼。 “想不到你堂堂王妃,竟然敢做不敢当!沈老将军的孙女就是你这样的孬种吗!””赫连墨眼刀直直落在她身上,王上狠毒道,“孤王念你是昭王发妻,可以不计较你方才的忤逆之言。现在,孤王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自刎谢罪,要么你沈府满门,流放稽城修墙,沈老将军千刀万剐,悬于城墙示众!” “赫连城主这么急切的想要我死,是怕被仵作查验出公主真正的死因吗?”沈陵酒眼神笃定的看着他,冷笑。 “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身,岂容你放肆!生前倍受病痛的折磨,客死异乡后连完整的尸身都留不住,孤还有何颜面带着她回到赫连!你让赫连的百姓如何看待孤王?” “还请王上冷静些,万一真凶并不是我,公主岂不含冤莫白?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冷静?你看看你将她鞭笞成了什么样子!体无完肤!我心头肉被你这么糟践,你让孤如何冷静!你若执迷不悟,就不要怪孤不客气了!” “既然王上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我也无话可说,按照大燕律法,即便是杀了人,也是要去大理寺报道的,本王妃该不该死,何时死,自有大燕律法定夺,王上觉得我此话有没有道理?” “哼,不要以为孤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凭着昭王的手段,即便你入了狱,想要你出来也不是难事,未免夜长梦多,孤今日决计不会放过你!否则孤宁死在这里,为爱女鸣冤,别以为王府势力可以只手遮天,公道自在人心,引起民愤,总有人出来为孤王昭雪!” “你!” “国主不要动怒,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若是中了奸人的歹计,为此,让赫连国和大燕兵刃相见,岂不是得不偿失,望国主以国事为重,切勿因小失大!” 赫连墨濒临爆发的边缘:“你又是谁?是以何身份跟孤说话?” “身份?”苏玉楼笑道,“我是王妃的师父,此身份可够?” “师父?哼,一个师父都能威胁孤王,王妃好手段!不过……就是皇帝来了,今日孤也要斩了王妃,祭奠我女儿的在天之灵!” “国主是要执意如此么?”一双凤眼微挑,苏玉楼嘴角淡淡上扬。 赫连墨道:“挑衅孤王,将成为你们此生做的最不明智的事!以为赫连国没有高手吗!如今孤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说着,赫连墨扬了手。 苏玉楼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浮在面上的茶叶,缓声道:“让我猜一下,此刻屋外有埋伏了多少刑影。” 所谓刑影,是赫连开国以来,便从五湖四海,经过残忍选拔挑出来的拔尖高手,他们凶性残忍,敢于拼命,甘在暗处时时保护皇室人员。身手高深莫测,有以一抵千之本事。 所以当苏玉楼云淡风轻地说出“刑影”二字时,赫连墨眸中的杀机几乎要掩饰不住。 世间高手,都善于隐匿自己的气息,而刑影就像忍者一样,无所不在,有时候安静得就连沈陵酒也听不到他们的吐纳之息。而苏玉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感知到外面的刑影,已经令很多人谈虎色变了。 赫连墨看着苏玉楼,神情深沉了三分,“不管有多少,解决一个杀人犯足够了!来人……拿下她!” 第317章 小姐,别回头 第317章 小姐,别回头 赫连墨话落,刑影纷至沓来,苏玉楼靠近沈陵酒,在她身边小声道:“一会儿看机会逃走,天牢去不得。” “师父……” “不用担心为师。” “是啊,小姐去了天牢,怕是凶多吉少,你先走!” 两人说话的间隙,沈凌酒一条藤鞭甩出荡开身前的十几个刑影,苏玉楼借机拉着沈陵酒调转方向,往窗外一跃。 房顶上,沈陵酒突然停下,苏玉楼转身看她,?不禁讶然:“阿酒,你要做什么?” 沧九赶过来为两人断后,催促道:“小姐,快走!” “我不走。”她言简意赅,看着迅速包围上来的刑影以及驻守在院墙外密密麻麻的军队,她脸色白了几分,“我特别希望这一刻是个梦,可我知道不可能……” 苏玉楼神色一凝,为她杀出一条血路,屋顶的瓦片被踩得砰砰作响,他带着她且战且退。 大敌当前,她朝院子看去,那一抹飘忽的白影站在一排夹竹桃前,抬眸正冷静的看着她,面上清韵似雪,薄唇如冰。 见她分神,苏玉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脚下倒了数名刑影,尸体横七竖八,全是被剑气封喉。 “阿酒,不要犹豫了,司行儒他……他蛊毒犯了,如今冷血无情,对你决计不会手下留情,不然为师怎么会让你走,你清醒一点!” “小姐……苏圣说的对,你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酒快走,我和沧九支撑不了多久!” “不……我不相信!” “你怎么那么傻,若非昭王首肯,赫连墨怎么能带这么多人过来?王府又怎么会集结如此多的兵力!他们是想置你于死地啊!” 沈陵酒失神的片刻,一只箭羽破空而来,一声闷哼,温热的血洒在她脸上,她抬头就看到沧九挡在她面前,背部中箭! 她喃喃喊了声“沧九……” 沧九将剑插在瓦片上,差点跌倒。 沈陵酒循着箭头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瞬间使她如鲠在喉。 她愣在原地,握紧手里的皮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行儒白衣挡风,搭弓上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双眸子冷得仿若冰天雪地,寒意直浸骨缝里。饶是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无匹的武息和疯狂的杀意。 沈陵酒干裂的嘴唇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沧九颤巍巍拉起沈陵酒,豆大的汗珠砸在她手背上,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施展轻功,拉着沈陵酒一路狂奔。 沈陵酒闭上眼,再睁开时视线焦点汇聚,她稳住心神,夺过侧身刺来的长剑,刀光剑影中,她再度握上剑柄。 房顶上一时间,血光冲天,鲜血四溅,放眼皆是瑰丽的红,染出一幅神鬼皆叹的画卷,为了突出重围,三人背靠着背,不停地挥舞着重剑,任凭脚下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沈陵酒拄剑喘着粗气,她杀红了眼,余下的刑影惊得一时不敢再进。苏玉楼趁此机会,吹口哨唤来马匹。 “一群废物!”赫连墨由怒而发,气势如雷。一个手势后,刑影全都退下了,院墙上弓箭手齐齐对准了沈陵酒所在的位置。 屋顶上的风呼呼的吹着,拂乱了沈凌酒的满头青丝,她拔出残剑,昂首阔步,抱着必死之心来赴这场战。 看着密密麻麻的箭头,沈凌酒咬唇道:“师父,你带着沧九走,我来断后。” “傻阿酒,他们的目标是你,就算为师和沧九落下了,也无性命之忧,马已经在王府外等着了,只要越过这几道院墙,你就自由了。” 沈凌酒:“师父……” 苏玉楼:“不用多说!” 沧九:“小姐……别回头!” 沈凌酒:“好!” 看着飞驰而来的箭头,沧九丢了剑鞘,擦了擦唇边的血,沉声道:“小姐……公子在世的时候,我没能为他豁出这条命保护他,如今……上天总算给了我沧九报答小姐的一次机会,小姐……离开昭王府了,就别再回来!”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在沈凌酒体内翻滚、汹涌的冲到了她的咽喉处,让她发不出声来。她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 沧九,你不会有事的,青葵还要拜托你和师父呢。 沈凌酒凌空一跃,飞到另一道院墙上,朝着王府大门狂奔而去。蓦然间,只听得风声四起,四方的箭矢破空驰来。 苏玉楼迅速退到沈凌酒身边,尽力护着她,剑锋急转,挡下无数利箭。 沈凌酒以极快的速度,跳下城墙,白马随即赶到将她接住,她要快些将弓箭手引走,只要她离开了,那些侍卫就会放弃围攻师父和沧九,她想跑快一些,可才跑了半里路,身后便同样响起了狂奔的马蹄声。 沈凌酒回望了一眼,视野颠簸,只约莫见着一个人影立在十丈之外,磅礴的武息异常骇人。沈凌酒屏气凝神,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内力提至巅峰,随即一掌,马蹄飞奔,一时间沙尘蔽日。 司行儒本是一马当先,很快又有两匹马赶了上来,萧挚抬眼便看到一缕背影,高挑纤长,青丝纷扬。 她手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骏马撒着蹄子,很是桀骜不驯,缰绳落在她的手里,让她也显得狂荡不羁。 道路两侧的人吓得躲到一旁,看着那如画般的神韵,众人纷纷猜测马背上的女子是谁。 后来世人才知,那是大燕的昭王妃,世间也只有她配得上那样极致的风骨,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入得了昭王的眼。 沈凌酒大汗淋漓却不敢松懈半分,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司行儒追上来了,即使十丈开外,她也能感受得到他浓烈到极点的愤怒和杀气。这要是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越来越近的沈凌酒,司行儒蓦地勒住马,他半边侧脸泛着苍白,抿唇,抬手取过马背上的弓,对准沈凌酒的后背,抽出一支白羽箭! 搭弓上弦的那一瞬,萧禹呼吸一窒。 萧挚大惊失色,“殿下……殿下不可啊,那是王妃啊!” 司行儒潋滟着凤眸,口吻冰冷至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随之手指一松,利箭离弦。 “不要啊……” 第318章 待遇还不错 第318章 待遇还不错 箭羽“争鸣”着划破空气,带着巨大的内力和武息朝着沈凌酒射去,萧挚腾空一飞,想要握住箭羽,却迟了一寸。 箭羽的破空之声传来的那一瞬,沈凌酒有些不可置信,她绝美的脸色露出一个浅笑,一切都结束了,她认命的闭上双眼,似是放弃抵抗般,下一秒,箭头扎进她的肩旁,巨大的冲力摇出了她眼眶中的泪,泪水“啪嗒”一声,刚好滴在穿透她肩膀的箭头上! 呵,离心脏的位置竟然差了那么一寸两分。 苏玉楼的剑“哐当”一声落地,吼声响彻方圆,“阿酒……” “师……” 沈凌酒想回应他,却已力不从心。 “小姐……” “王妃……” 无甚温度的烈阳下,她浑身骤然发冷,力道骤失,重重仰倒在地,唇边漫出大口猩红。 沧九几乎是跪着滑到她身边,她知道他是想要接住她,沧九紧张看着她,喊了两句:“小姐……小姐!” 围上来的侍卫很快将沧九押制住,将他拖走,就连苏玉楼也被十几个刑影隔离在外。 沈凌酒持着剑,从地上缓缓站起。视线所及之处,一抹白色的衣摆一点一点延伸过来,直到他靴子踩到她眼前,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司行儒发丝垂在肩后,随着衣袂在风里翻飞,张扬浓烈,像是浓墨泼出的山水,而他本人则是最为惊艳绝伦的一笔。 天地仿佛在此刻静止,沈凌酒瞬间呼吸一窒,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司行儒脚步轻缓而沉稳地迈近,寒冰般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时,带着一抹疏离的冷漠。 “司行儒,你还记得我么?”沈凌酒出声,声音里带着万分的可怜,让司行儒不敢直视。 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他朝她缓缓伸出手。 沈凌酒惊愕地站在原地,眼里闪着晶莹,他五指擒上她的右臂,只听“嚓”的一声,骨头裂响,沈凌酒痛得冷汗直下,急喘了几口气,才抬眸看他。 “我以前考试的时候,有道很没人性的作文题目:当你的生命只剩一分钟的时候,会做什么?”沈凌酒粲然一笑,“八百字啊,一直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交了白卷,也没想清楚该做什么。”她笑着笑着温热的泪不断滴下,湿了她的脸庞,也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司行儒的手指上!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说着她靠近他,踮起脚尖,唇角擦着他的薄唇,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 在场的人都看愣了,纷纷举目望着司行儒。 随着众人的抽气声,司行儒强迫的抬着她的下巴,清楚的看见她的眼泪越落越多,他的手逐渐收紧,眉眼之间有一股冰寒的气息,使得在场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又低冷,“王府的女人很多,可都不及你一半姿色,若你安分守已,本王不介意多养个闲人,可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说完,司行儒甩开她,抽拿汗巾狠狠的擦手。 沈凌酒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说什么?说她曾经万里长征般的追着嫁给他,最后却只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她爱他爱的遍体鳞伤? 赫连墨走上来,表面一派平静,浑浊的瞳孔却风起云涌,他冷声道:“昭王,这个女人……” 司行儒微微抬眸,眼底一片阴霾:“押入大牢,明日本王亲自提审!”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沉默了下来。 赫连墨眸中忽地泛起灼灼的火光,“昭王莫不是动了恻隐之心?” 司行儒迎着他的目光,眸色狠厉,“这里是大燕,即便天子犯法,也要经过三司会审,何况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城主这么迫切的想要灭口,难道是想遮掩什么?还是说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想越俎代庖?” 赫连墨白眸色微闪,又瞬间恢复平静,“昭王言重了,既是昭王的意思,那便这么办吧,昭王气度凛然,只要小女能沉冤昭雪,晚两日又何妨?” 沈凌酒被押走那一瞬,强忍着自己心底翻滚的情绪,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从他身边走过时,几不可闻的道:“如果至始至终这都只是一场梦,你没有陷入这场梦,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司行儒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冰人般呆呆僵立。 “有一段感情还在漂泊,唯一遗憾,是分开那天。我奔腾的眼泪,停不下来……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 沈凌酒靠在马车里,声音沙哑的唱着歌,余音缓缓飘出,一时间四下竟寂静无声。 “殿下……殿下,你的脸色很苍白,要不要紧?”萧摯上前扶住揉着眉心的司行儒,沈陵酒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平地炸开的烟花,绚烂过后,便剩下深入骨髓的落寞,寸寸煎熬。 诏狱 沈陵酒被扔到牢房后,昏迷了几个时辰,等她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若不是来往的狱卒打着火把,她都要以为自己瞎了。 记忆有些零散,肩头清晰的疼痛是唯一的知觉,火辣辣之感不断袭来。箭头已经被拔出来了,看来是有人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她趴着难受,才动了动脚,清晰的铁索之声便在这空寂的大牢响起,她又动了动手,还好,只是上了脚链,她坐起来,后背贴着冰冷的石墙。 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周围都静得吓人,外面有厚重的武息,似是重兵把守,好像不是普通的牢房,难道是……诏狱! 沈陵酒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有生之年她还能蹲诏狱,这待遇还不错。 她从干草堆里往小桌面前爬,手刚碰上碗,突然又缩了回来,现在她怕是连水都不敢喝,她咽了咽干涩的唇,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靠着桌子,小憩,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来看她了。 她抬头,猝不及防的,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 他披着银灰色大氅,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尊贵而淡漠。 “我知道你会来,可我没想到第一个是你。” 他幽深冷寂的目光投在她身上,“今夜子时,会有人来带你离开,离开京都后就不要再回来。” 沈陵酒脸容苍白得接近半透明,敛着漆黑的眼眸,像是死了一般,良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放我走?” 第319章 本王欠你的 第319章 本王欠你的 沈陵酒脸容苍白得接近半透明,敛着漆黑的眼眸,像是死了一般,良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放我走?” “本王欠你的。” 他声音漫然悠长,有一些虚弱,可是更多的却是沁人心脾的凉意。 她嘴唇没有血色,却十分骄傲凌厉的勾着,“所以,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他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封信,面无表情的说:“这是休书,和你脚镣的钥匙。” 说着将信和钥匙一并丢给她。 “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他的话犹如剑尖一样锐利,几乎能刺伤人。 风吹动牢房外的火把,微弱幽黄的火光,有些刺眼。沈陵酒动了动眼皮,抬眸看着他,她扶着桌沿吃力的站起来,眼里清明无比,无所畏惧地直视他:“司行儒,你告诉我,在画溪苑断崖下,你说我会后悔的,是不是指你从小中了相思蛊,终有一日你会控制不住,绝情绝爱,残忍的伤害身边所有亲近之人?” 他离得她很近,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寸一寸下移,微微窒息,“是。” 不知外面是不是下雨了,牢房里的风越刮越烈,草屑翻飞,吹灭了石墙上的火把,沈陵酒的眼神动了动,扣在桌沿的手指忽而用力地撰紧了些。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问道:“昨夜容华约我出去是不是你安排的?” 风卷着他宽大的袍子,呼呼作响,墙上的火盆被这阵风卷出了一阵火星子,迅速的亮起又迅速的暗淡下去,如同她心里微微生出的希望。 他抿了抿唇,深邃眸中宛若岭头白雪,清冽冷淡,“是。” 沈陵酒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干涩:“你早就知道你的蛊毒会发作,才会让我知道一切,甚至希望我跟容华离开?” “是。”他淡淡的应承,“可你还是回来了。” “对,因为我……从未想过放弃你!” 他望向她,眼神一瞬间的凝滞,说出的话却如利刃般伤人,“如果你想死,本王不会阻止你,今日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本王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沈陵酒呆呆的望着他,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暗笑自己即便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还是有点放不开,站得太久,纵然撑着桌子,但是她还是渐渐力竭,她盯着司行儒,一字一顿地道:“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我不知道。” “你说,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做任何一件事,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骗我的?” “我不知道。” “你说,让我为你生个孩子……” “我不知道昔日为什么会做那些事情,不过……本王现在不需要了!” “那么,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司行儒沉默了一瞬,眸底一冷,“你说。”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记得我?” 其实从头到尾,她最想问司行儒的,也不过是这句话罢了。 舍弃宝贵的东西,却并没有想过要换取什么,她有时候会做一些旁人看来很傻的事,但是谁都不晓得,她只是诚实而坚定地面对自己的心。 沈陵酒看着他,想到最初是喜爱他绝世无双的容貌,敛着惊心动魄的深不可测的眸子,后来是他沉吟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他专注看书的样子…… 初见时的怦然心动,相处时的欺压强势,画溪苑生死悬崖,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他拉住了她。在她失去沈煜书的时候,他陪着她,在林府失踪的时候,他担心她。沈云兮死的时候,他维护她。知道她去了凌烟阁的时候,他马不停蹄的赶来找她。即便现在……非璎公主死了,她闯了大祸,他还是会想尽办法保全她…… 还有,还有……沈陵酒在心里默默地找着理由,忽然间忍不住鼻尖一红,眼眶发酸:还能有什么理由呢?什么理由都不过是,因为他是司行儒,她喜欢他,仅此而已。 司行儒看着她,眼前伤痕累累的女子,目光那么澄澈明净,那么真挚,心中猝不及防的漫过一阵惊痛,脉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浮了上来。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将那东西给压了下去,这个时候,他需要绝对的冷静。 他听见自己缓慢地道:“不会难过,亦不会记得多久。” 沈陵酒闭上眼睛,深呼吸,最后一点耐性消磨,唇角上扬的那一瞬,她一掌击在桌子上,十指生疼。振动肺腑,唇边蔓延出一抹鲜血,眸中怒火揭竿而起,“你撒谎!你骗得了所有人,可你骗不了我沈陵酒!” 她捡起地上的休书,汇聚掌力,在他冷漠的注视下,将休书一掌击碎! “我告诉你……除非我沈凌酒休你,否则你没资格休我!我也不会承认这份休书!” 见她表情凄苦,他微微动容,却也很快淹没在涛涛冰雪中,“本王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 “站住!”沈陵酒叫住他,她声音沙哑至极,嘴唇紧紧抿着几乎发白。 他停下来,心口某个地方,刺痛了一下。 “司行儒,你想清楚了吗?你想清楚你放弃的是什么了吗?”沈陵酒微微扬起下巴,有一点倔强的看着他。 “想清楚了。” “踏出这个牢笼,我嫁给别人也没所谓吗?” 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冲撞着,又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地碎裂,他缓缓闭上眼,“那是你的自由!” “我娶很多男人,为他们生很多孩子,你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 沈陵酒想大哭一场,想揍他一顿,甚至想恨他,可是她做不到,因为,他只是——没有感情了。 沈凌酒跌跌撞撞的上前,轻抚着他俊美的脸庞。抚摸这个大燕最美权力最大的男人,此刻他冰冷得犹如掌控世间万物的神,透过他那双幽冷的眼,她看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极致权力背后的苍凉。 她缓缓靠过去,轻轻道,“你说你绝情绝爱了是吗?” “是。”他垂眸,面色寂然。 “好,你发誓……发誓你此生,只有我一个发妻!我就相信你!”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沈凌酒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第320章 一次还清 第320章 一次还清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呵斥:“不知好歹!” 随着他说话的力度,他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她想要开口却只能垂死挣扎。 牢房里一片安静,狂风迷眼,朦胧了司行儒那张邪肆冷峻的脸。 沈凌酒抖着嘴唇,隐忍着心中的疼痛,咆哮道:“你说啊……你说啊!” 他声音沉凝,听不出悲喜的道:“本王发誓,此生只有沈凌酒一个发妻,满意了么?” 沈凌酒笑着哭,声音几度哽咽:“日后若你违背誓言,你娶一个我杀一个,即便是侍妾也不可以!” “你!”司行儒不怒自威的声音,裹挟着骇人的寒气,席卷着她的整个身体。 “我沈凌酒不信命,不信邪,只信你,你舍得骗我吗?” 司行儒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目光凌厉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下一刻,她掰开他握在她颈项的手指头,“既然你想还债,那就一次还清吧!” 她垫着脚尖几乎是有些执拗地吻上他的唇,用尽全身力气攀上他的肩膀。 咸湿的吻缠绵而来,而后攻城扫荡,哪怕疯狂得誓不罢休,他依然不给于任何反应,直到她咬破了他的唇,他才闷哼一声。 似是为了验证什么,她的吻像是一把猛烈的火,带着诀别一样的炙热,想要将他特有的气息深深地刻进脑海中……直到血腥和咸湿的味道充满了彼此,才放开他。 没有悸动,没有呼吸急促,没有一切动情该有的反应。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也许在她眼里,他已经强大到连情蛊都可以控制的地步,所以她不相信。 她搂着他的脖子,与他鼻尖对鼻尖,呼吸着他的呼吸,几度仰头亲吻他的唇角,道:“人都很贪心,我得到了你的人还不够,还想要你一颗真心,想要一份完整。我想要你的全部,但既然无法得到,我还可以选择……守护你。司行儒……沈凌酒喜欢你,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个人。” 司行儒睫毛抖了抖,脸色泛白。 沈凌酒鼻子猛然一酸,不受控制的,眼底已然一片湿润,却笑得没心没肺,“其实,你不说,我都知道,我和容华在温泉相遇,是你安排的,可你后悔了,你怕容华伤害我,所以,当时你撞见我在山下的时候,你表情释然又愧疚,绯璎公主是你借机安插在王府的,为的是让我吃醋,认为你不爱我了,想让我心灰意冷。包括昨夜容华在归云阁等我,告诉我一切真相,甚至……不惜用绯璎公主的死,来逼我离开你,逼得我在京都没有容身之地。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技法真的很拙劣,每一次都漏铜百出,每一次都于心不忍,每一次都拖泥带水……” 沈凌酒挺直背脊,直视着他,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其实,我要的不过就是一句话,可你知至知终都不肯成全我。”她捂着双眼,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在体内翻滚:“我真傻,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说这些话?” 沈凌酒收敛了所有情绪,“如果,你觉得太辛苦,我可以放开你……” 司行儒的表情像是被冰封了一样,瞬间凝固,心底爬上了一层密密麻麻尖锐的疼。 “从前是我太任性,不知道你的难处,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遇上你,爱上你,嫁给你,都是我自愿的,你不欠我什么……” 牢房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沈凌酒噼里啪啦往下落的泪滴声,一下一下都砸在了司行儒最柔软的地方,让他窒息。 他转身大步离开之际,沈凌酒冲上去自后抱住他的腰身,一口气堵在胸口,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一根一根掰下她的指节,看着她狼狈的跌在地上,力道未必就重,但她浑身是伤,碰撞在地板上还是忍不住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正的勇者,从来都不是绝情断爱,出可保家卫国,归可为妻描眉,你心胸可容天下,为何不可容我一人?” 心胸可容天下,为何不可容一人? 司行儒转身离去,心里重复着她最后那句话,一颗心就象是被人拿着钝钝的刀生生割开一般,疼到鲜血淋漓。 沈凌酒一动不动的贴着墙壁,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抱着膝盖像个孩子般哭起来。 很多年后,只要想到今日的情形,司行儒的心仍旧会疼的痉挛。 他走出牢房,萧挚立刻撑着雨伞迎了上来,他冷声问:“都准备妥当了么?” 萧挚往马车边站定,回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司行儒淡淡点头,“子时一到,按照计划行事。”进入马车之前,他看着萧挚,前所未有的严肃道:“不管牺牲多大的代价,不管付出什么,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萧挚握紧伞,“殿下放心,哪怕是豁出我的命,我也会护王妃的周全!” 司行儒脸上隐约有些憔悴,坐进马车后,便一直没了动静,萧挚穿着厚重的蓑衣,在雨夜里驾车,走出宫道后,萧挚问:“王妃……还好吧?” 司行儒闻声,看着被她眼泪灼伤的掌心,一路疼到了心底,“不太好。” 萧挚咬牙,“以后王妃明白了,就不会责怪殿下了。” “她什么都猜到了。”司行儒捏着眉心,声音有些空茫。 想到她最后一句话,他差点控制不住的想将她留下。 心胸可容天下,为何不能容她一人? 他失神的笑了笑:因为,心里容了你,便装不下天下了。所谓,温柔乡,英雄冢,阿酒,你怎么就想不透? “王妃都猜到了?”萧挚吃了一惊,他都是在沈凌酒被押入大牢后,不知死活的跑去闯司行儒的书房,被打到吐血了,才知道的真相,王妃竟然全部猜出来了么? “那……王妃。” “依计行事就好。”司行儒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说本王怎么就娶了个这么让人不省心的女人?” 第321章 不会嫌弃吧? 第321章 不会嫌弃吧? 萧挚眼眶一红,“属下,从未见过像王妃这样……这样执着,将感情看得那般重要的人,王妃对殿下是真爱,令人动容,世间难求。” 司行儒垂眸,看着手里她绣的半个荷包,万里江山尽握于手时,身边大概也难寻真心人相伴了。司行儒明白,所以他不曾期待,而如今遇见,便也越发珍惜。越发觉得贵重,他从不为短暂的得失叹息,拥有过,便很知足。 “殿下,这次我们真的挺不过去了吗?”虽然作为护卫有随时为主子牺牲的觉悟,可自从遇见青葵后,他便开始惜命起来,萧挚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丝遗憾。他还有好多事儿没做,他还想娶青葵,想后半生好好照顾青葵,和她一起看一次日出和日落,最好还有一处属于他们的小房子。 院子里青葵可以种花种菜,他可以在一旁练剑劈材…… 荷包上留着沈凌酒的气息,司行儒皱眉,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不前,良久他才开口道: “赫连墨的到来,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前方西禹在与大燕抗战,皇上迁移了本王大部分兵权,如今赫连墨又借着绯璎公主的死大做文章,他应该是察觉到本王有意和赫连朔合作了,便先发制人,和皇上联手想除掉本王,届时,王府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危在旦夕。” “其实,殿下为什么不试着将王妃留下,以王妃的聪慧,或许她能帮到殿下呢?” “她确实有些小聪明,不过太感情用事,本王没有把握护她周全,再则……这是皇权之争,她本不属于这血雨腥风,到头来,尸骸成山,又叫她如何承受?” 萧挚叹息:“殿下总是处处为王妃着想。” 司行儒颔首,“你似乎忘了,本王也是个将士,为将者,保家护国,阿酒是我发妻,若连妻子都保不住,护国又有何用?” 萧挚点头,“若换了是我,我也愿意将青葵送到完全之处,这样才能安心投入战斗中。” 司行儒勾唇浅笑,“知道为何本王总是喜欢将你带在身边么?” 萧挚迎着雨水,狼狈不堪的脸上,尽是笑容,“因为属下比萧禹帅。” 司行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届时,把青葵和沧九一并给她带上吧。” “谢殿下。”萧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本王恩赐王妃,你谢什么?” “属下……属下替王妃谢殿下。” 司行儒一愣,随即垂眸,冷声道:“没出息。” 萧挚憨笑,“是啊,属下就是没出息,殿下不会嫌弃吧?” 司行儒淡淡道:“若不是本王缺个车夫,你觉得你还能坐在这里么?” 萧挚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只是道:“殿下,像我这种武学修为的车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算不得给殿下丢人了。” 司行儒闭上冷眸,“既然你当车夫当得这么自豪,以后就当车夫吧。” “诶诶诶……别啊殿下,我嘴贱好了吧,当车夫的月银哪有当你护卫的高啊,属下还想着攒钱娶媳妇呢。” 马车里的人没在说话,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呜咽的风悄悄钻入车帘,珠帘飘飘忽忽地摇晃着,如同两人的思绪。 雨停后,萧挚听着马车的动静,确定他没有睡觉后,壮着胆子问道:“殿下这次对抗皇上,有几成把握?” 萧挚早已料到了形势的严峻,否则也不会说服苏玉楼和他共演这出戏。 司行儒仍旧闭着眼,他动了动嘴,悠悠吐出两字,“三成。” 萧挚听后,汗毛倒立,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不再开口。 诏狱 沈凌酒哭累了,便靠着坚硬粗糙的石墙睡了,混混沌沌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都是被惊悸着吓出一身冷汗,这种黑暗对于沈凌酒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当初沈焕丧心病狂的,将她关在地下室练武,有时候将她忘了,几天不送饭来,每次饿的奄奄一息,沈焕才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孙女,所以,即便面对再怎么艰难的环境,她也不再会害怕和退缩。 她扶着昏沉的头,不知离子时还有多久。 忽然外面的火把晃动了一阵,沈陵酒盯着门外,难道子时到了?不……不可能,如果是司行儒的人,不可能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陵酒屏息凝神的看着外面,下一秒几个高大的侍卫围了过来,他们推来的木架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阴影霎时笼罩下来,把沈陵酒完完全全地遮挡住了。来人长发滴着水珠,视线落在沈陵酒身上冷若冰霜。 沈陵酒看着她笑,“你们赫连家的人似乎和这牢房格外有缘。” “与其说是和牢房有缘,不如说是和你的恩怨!”赫连贞儿看着木架上满满的刑具,目光犹如饿了许久的财狼般,在扑食之前显得格外的冷静,道:“沈陵酒,这笔恩怨不如今日就了结了吧?” “了结?杀了我,你能走出这间牢房?”沈陵酒靠着墙壁喘息,幸好她的脚镣解开了。 “我自有办法,就不劳你费心了。”赫连贞儿转身,不急不忙地从墙上抽出了一根鞭子,“听说绯璎公主是被你用皮鞭活活打死的?” 说罢,毫无准备地,一道鞭子冲沈陵酒扬来,力道十足,稳稳实实地落在她的身上。 一道血红色的鞭痕立时显现在她手臂上,皮开肉绽。沈陵酒咬紧了牙关,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不错啊,身受重伤还能不吭一声,沈焕调教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练就了铜皮铁骨?” 沈陵酒闭上眼,只一下,几乎让她丧失浑身力气。紧接着第二鞭抽下来的时候,她徒手接住,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赫连贞儿冷笑,字字阴冷刺骨,“这才一鞭啊?还有赫连千蕊,赫连云,绯璎公主的,啧……三条人命,用你一条来换,还是你赚了!” 沈陵酒深吸一口气道:“三条人命?你会那么好心?” “你什么意思?” 第322章 往死里干 第322章 往死里干 “青嫣,别装了,以前我想不明白的事,刚才都想通了。” “呵,沈陵酒我要是个男人指不定也会喜欢你,你总是能给人惊喜。” “七夕那日,我约了司行儒去御香斋,可他放了我鸽子,当时他在凤羽阁遇到的赫连贞儿,是如假包换的赫连贞儿吧?而在画溪苑上献茶艺,苏府的赏花宴上的那个赫连贞儿却是你青嫣假扮的,后来你被我擒住,关在王府,所以……太子夜宴上,那个赫连贞儿也是真的,我没猜错吧?” 在沈陵酒手里吃亏了几次,青嫣也就麻木了,她心里不痛快。走上前,手指用力地钳住沈陵酒的下颚,把她的头抬起来。 感受到她鼻间微弱的呼吸,青嫣声音如鬼魅道:“对,你猜的不错,可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第一,你本就在为赫连云效命,易容成赫连贞儿易如反掌,第二,画皮难难画骨,你和赫连贞儿给人的感觉不同,真的赫连贞儿和沈云兮一样,从小骄奢跋扈, 身上会有高人一等的傲气,而你不同,你更善于伪装,犹如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冷静深沉,思维缜密。当时我在太子夜宴上便有所察觉,却没有往这方面想,方才你踏入牢房那一刻,我迟疑了一下,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当你的鞭子抽到我身上时,我就更加明确了,因为你被苏玉楼废了修为,打在我身上虽痛,却不伤及内体。” 青嫣低低的笑了起来,“猜对了,又怎么样呢?” 她那发颤的笑音里,带着永无止境的悲凉,“?以前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可怕的对手,你身上的闪光点,我都没有,在你面前,我甚至感到自卑。不得不承认,你很好,坚定,坦荡,明净晶莹,磊落洒脱,喜欢便是喜欢了,大胆去追,而我却只能虎口夺食,一次次的暗地里算计。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是我们为了得到猎物,采取不同的方式而已。谁能走到最后才是至关重要的。” 沈陵酒从容点头,“你说的不错。” 青嫣眸色低沉,漫不经心的取过木架上烧红的烙铁,“沈陵酒你可要挺住了,别这么快死了,昔日我被师父废除武功的时候,就发了毒誓,此生必定血债血偿!也要让你尝尝经脉尽断,生不如死的滋味!” 沈陵酒闭上眼,“若非你助纣为虐,杀了我哥,又岂会落得这个下场?今日我沈陵酒就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拉着你下地狱给我哥磕头认罪!” 青嫣眸色低沉,挑了挑眉,道:“以前你有昭王撑腰,他给了你无上荣耀,无人近得了你的身,如今他蛊毒发作,冷血无情,六亲不认,你是不是万分悔恨,自己押错了宝?如今从至高处落下,等着你的便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沈陵酒暗暗吸了口气,看着她,同情道:“难怪心细如尘如的你会不计后果来到诏狱,原来是认为他不管我了?” “他若还在乎你,怎么会射你一箭?怎么会让你来到这里?一个赫连国在他眼里算什么?沈陵酒你做梦都想不到吧,沈煜书死了,文玺走了,容华离开了,然后是青葵,沧九,最后是昭王……如今你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庇护你的人了……” “难怪我一直觉得有人再向我撒一张我看不见的网,原来那人是你。” “不错,一步步减掉你所有势力,就是为了今日,亲手杀了你!”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青嫣手指慢慢收紧,“不然呢?你以为还有谁会管你死活?” “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管一管?” 一个深沉而淡漠的声音掷地有声的传过来,声音虽然很轻,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沈陵酒猛地抬起头,血液一瞬间凝固,唇色苍白如纸。 知道晴天霹雳的感觉吗? 后来过了很久,只要想到现在这一幕,她还是觉得有道惊雷,狠狠霹在她脑袋上。 当时她都抱了必死之心了。 夜风呜咽,浓厚的血腥味挤入牢房,半明半灭的火把下,一个男人身穿铠甲,手握重剑,步伐沉稳的穿过刀光剑影,踩在黑影交错的地面上,向她走来。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觉一股庞大的气场如黑云压城一般袭来,那么熟悉,熟悉到她忍不住想要跪下! 那个人…… 那个人是…… 虽然牢房的光线不太好,虽然仅仅只是个风骚的轮廓,可是那在阴影之中逐渐浮现的眉眼,让她的心猛然停止了跳动! 原本记忆模糊的的影像,如今去却清晰得仿佛天天看见一般。 那是—— 沈煜书! 梦耶?非耶? 什么血海深仇,什么阴谋算计,什么你死我活……在这一刻,皆尽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哥……”她喃喃出声。 “沈煜书?”青嫣看到他的那一刻,表情十分生动,已经不是见到鬼那般可以形容的了,“你……你是人是鬼?” “你说我是什么?” 听着他寒气四溢的声音,青嫣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鬼啊……”说完,便提着裙摆转身就跑,“有鬼啊……” “别放她走!”沈凌酒想要起身,还没站稳就双眼发黑,一阵眩晕。 沈煜书上前,将她接住。 她泪如雨下,“哥!” 沈煜书深深看她一眼,还是那原汁原味的嫌弃,“没出息!” “哥……你带了多少鬼差上来?我要去干死他们!往死里干!” 沈煜书看着她,沉寂了许久才道:“所以你哭,是因为我是鬼?” 沈陵酒点点头,又摇摇头,“那纯粹是因为激动!” 沈煜书半信半疑,“不是害怕?” 沈陵酒大言不惭,“你在地府都能混的这么开,我能不激动吗?” 沈煜书:“……” “哥……你…你真的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 “哥……我……我错了,我上次不该用人皮面具冒充你去勾搭小贱人,我不该逢年过节不给你烧纸……我不该让人把惊鸿阁烧了,我不知道我具备招灵的体质,不该整日念叨着你,……把你害成了孤魂野鬼……哥我虽然整日咋咋呼呼的,可我胆小啊……平日里亏心事没少干,人没少杀,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好不好?我……我还想多活两年,等我……等我玩够了,疯够了,就下来陪你好不好?你……你要是寂寞的谎,我给你烧几个美人下来,你要什么样的,屁股大的还是胸大的?” 第323章 你还活着? 第323章 你还活着? 沈煜书铁青着脸,怒吼:“沈凌酒!” 如狮吼一般的震怒,仿佛一道春雷,在寂静无声的空气里,以无可抵御之势,轰鸣着炸开。 反复地在沈凌酒耳廓回响。 一阵激灵后,沈凌酒清醒了不少,她就这么看着他,他也回看着她,上挑俊雅的眼梢,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了她心中所想。彼此相顾无语,片刻之后,他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摸够了吗?” “哥……你……你真的还活着?” “嗯,你这摸人胸的毛病怎么没改呢!” 对上他微眯的眸子,她后知后觉的把手缩回来,看着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又发现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败,不同于往日的素雅,肩膀处似乎还有伤,晕着一大片血迹。 “你……你受伤了?” “你们两个要抱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一个沉稳的声音幽幽的传入沈凌酒的耳朵,她回头,看见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孔。 “师父?” 苏玉楼的耐性在看到两人抱到一起后,彻底的消失殆尽,他别过头,颇具意味地问了一句:“走不走?” “阿酒伤的重,你过来抱她。” 苏玉楼怔立当场,看着沈煜书抱过来的人,他微微局促后接过。 “师父……”沈凌酒犹如虚脱一般,她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 在火把明亮的光线下,苏玉楼容颜甚是端正,“不想死就把嘴巴闭上。” 沈凌酒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失血过多的青白色,他喂了她一颗止血丹后,将她体内四处流窜的内力封住,沈凌酒还想撑住问他什么时候知道沈煜书活着的,但失血过多,加之一整日都没吃东西,她实在撑不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暗,她用力想要抬起手,却觉得手臂沉得根本抬不起来,而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苏玉楼嫌弃的脸,这一个个,说好的怜香惜玉呢? 皇宫,正阳宫 天际微微发白,太后赫连秀敏便已无睡意,她唤来宫人伺候她梳洗,刚把发髻绾好,便有嬷嬷匆匆进来报道:“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听言,闭上眼,按了按眉心,淡淡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邱嬷嬷皱眉,禀报道,“来得很是急切,像是出了不得了的事儿。” 嬷嬷话出,太后瞬时睁开眼眸,“让她进来!” “是!” 桂嬷嬷领命走出后,皇后赫连青青提着裙摆走进来。虽极力按捺,凌乱的步伐却仍难掩匆忙。 太后对着铜镜梳妆,看此,眉头瞬时皱起,不待皇后开口,既道,“出了什么事儿?那昭王妃可还活着?” 赫连青青雍容华贵的仪容,因为来得匆匆,有些凌乱,她喘着气道,“昭王妃她……她越狱了!” 太后听言,凝眉,似乎不信,“越狱了?” 皇后面色紧绷,“是啊,想不到这次她会越狱,公然谋害皇室公主,她跑得了,可沈府还在啊,这倒不像是她一贯稳妥的作风。” “昭王是何态度?”太后眼睛微眯,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关在诏狱怎么还让她逃了?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昭王授意的! “昭王……昭王已经集结兵力,吩咐缉拿王妃,至于沈府昭王早已派了重兵把守,说是要等着王妃自投罗网。” 皇后说完,太后漱口的水,差点直接吞下去,她一掌拍在梳妆台上,抖着唇,脸色发青,“这个逆子!逆子!分明是派兵保护沈府!哪里有半点要缉拿的意思!好一招暗度陈仓!若真想缉拿沈凌酒,早就派人将沈府的人鞭笞入狱了,还怕逼不出沈凌酒?” 皇后看着火冒三丈的太后,也是心焦的厉害,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希望押在赫连墨身上,不让他来大燕,便不会生出这么些糟心事。被皇上斥责不说,关键昭王万一和赫连朔联盟起来,对太子便是十分不利的。 昭王不该叫昭王,他就是个活阎王! 静默许久后,太后开口,“这绯璎公主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皇后摇头。 太后沉思,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到现在都还没想通透,本来绯璎公主去昭王府是想和昭王结亲的,想不到却窝里斗了起来,本来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是她最希望的,可没想到昭王为了那个女人竟然直接弃了赫连墨这颗棋子,还将沈凌酒藏了起来,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本以为赫连墨和昭王翻脸,赫连国势力便会投靠她,可眼下赫连墨并没有动静,看样子是被昭王稳住了,若不及时策反,便会对太子很不利。想着,太后眼中溢出煞气。 太后冷哼,“赫连墨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去将赫连晟请来。” 皇后眉心一跳,几乎不可闻道,“太后是想拉拢赫连晟?” 太后苦笑,直直盯着皇后,压低声音道,“不错,若有我们的支持,他便有资格和他兄长赫连朔一争高下,这赫连国落在谁手里还尚未可知呢。” 此言一出,皇后抑制不住都变了脸色,“怕是昭王早就想到了!” 太后恼的不行,可就算心里气的直哆嗦也不能发作。因为跟昭王斗气,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沉怒之后,太后平静下来,脸上盈满戾气,“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尽力尝试,若昭王敢杀了赫连晟,我们就杀了赫连朔!这赫连国的势力谁也别想得到!” “是!儿臣知道了。”皇后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现听到了,也不再多言,随着起身,“母后你歇着,儿臣这就着手去办。” “去吧!” 皇后离开,太后眉头紧锁,沉默许久,开口,“邱嬷嬷!” “老奴在!” “你去赫连府请太子妃过来一趟。” 邱嬷嬷听言,眼帘微动,随即应,“老奴这就去!” 看着邱嬷嬷离开的背影,太后面色凝重。 沈府 沈公明看着沈梦烟的烧退了,才对沈三夫人道:“等她醒了,便派人秘密送去别庄。” “你……你要送她离开?” 第324章 不请自来 第324章 不请自来 “这是自然。” 平日里沈公明是决计不会呆在她的院子的,可如今昭王妃落难,沈府受到牵连,都被禁足在沈府,沈公明无处可去,良心发现竟然关心起女儿来,沈三夫人看着沈梦烟烧的酡红的脸颊,眉头皱的紧紧的,“也不知出不出得去。” “出得去,留在这里不利于她身子的恢复。”沈公明喝着茶,淡淡的开口,“昭王的心性我是知道的,那个男人,他若愿意。护,能护一个极致。同时,除,也能除一个彻底,如今阿酒把公主打死了,是该出去避避风头,为了沈府的安全,王爷将众人都禁足看守着,倒是万全之策,本官从未觉得沈府如此安全过,简直固若金汤。” 说着沈公明往小榻上一趟,揣着一壶小酒,看样子又是什么都不管,想小憩了。 沈三夫人还是有些担忧,这沈公明不装疯卖傻的时候,也是个人精,纵然担忧,有了他的话,她也稍稍安心些。 看着沈梦烟渐渐消退的淋藓,她抬手,轻轻抚过沈梦烟滚烫的脸颊,暗暗惊叹,这苏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是来施了几次针,开了一些药物,这毒素渐渐的便派出体外了,只是……每次排毒都要发烧,让她看了实在是心疼。看着沈梦烟被细汗打湿的碎发,她准备打些清水给她再擦拭一下,为她掖好被子后,她起身出去。 翌日,沈梦烟醒来,这几日她烧得糊里糊涂的,迷迷糊糊间听到像是沈府出了大事,醒来后她连忙叫来丫鬟打听了一遍,听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丫鬟退下。 “烟儿,你醒了?” 沈梦烟靠在床头闻声,抬眸,看到母亲,她嘴角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这几日辛苦娘亲了。” 沈三夫人抬手抚上她额头,面色舒缓下来,“终于退下来了。” “我也感觉身体爽利不少,就是头还有点晕。” 听她这样说,沈三夫人心里放松许多,“饿了吧,我炖了莲子羹,我去给你端来。” 沈梦烟点头,沈三夫人抬脚走出。 望着窗外的一排青竹,沈梦烟掀开衣袖看着所剩无几的淋藓,沈凌酒对她的好,她都记着。多余的话,矫情的话她不用多说,如今沈凌酒有难,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为她祈祷。 本以为沈府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多少可以清净点,想不到沈二夫人闲得发毛,散步散到了她的桦林阁。 “哎哟,这几日不见,梦烟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啊!” 气色好了不少吗?明明一副病态白。 “二婶此番前来是有事吗?” 沈二夫人干笑几声,“没事,就是高兴,过来找你唠唠嗑。” 沈梦烟听言,扬眉,“现在还有什么事儿值得高兴的?” “这沈府被下令禁足,禁得好啊!你看你平日难得见到你爹,我也难得见到你二叔,现在好了,这两人没了去处,天天怂一块下棋,我这心里看了舒坦,你说你二叔跟我现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膈应死他,我能不高兴吗?” 这话,有些出乎沈梦烟的意料,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沈二夫人神色分外的平和,眼中也没了过去的尖锐刻薄,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看着有些陌生。 “有些话,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说。以前总觉得没必要。过往那些都在哪里摆着,说了挺没意义的。说不定你还会以为,我又在玩什么把戏,现在云兮也走了,我也没什么好争的,突然就看透了许多,现在沈府有难,也不知还有几个明天,我瞧着你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日子我们就不要相互嫌弃了,好好过吧。” “二婶此话可是当真?”沈梦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不过自从沈云兮死了以后,二婶确实安分了许多。 看沈梦烟不以为然,沈二夫人索性也不解释了。直接切入主题,“今儿个我过来,主要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你父亲想把你秘密送出府,到别庄去,我……我想跟你一起走。” 沈梦烟听言,抬眸,静静看着她,原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 见她没什么反应,沈二夫人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管你信不信,之前那些话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反正你也要坐马车出府,多带我一个人没问题吧?” “不过很可惜,就算我爹真的打算送我出府,我也是不愿意走的。” “为……为什么?”留在这里等死吗?沈二夫人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现在沈府有难,我若跑了,以后沈府的下人,外面的世人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我父母?再说了……昭王都没发话让我们撤离,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岂不是不信任他?” “哎哟,你傻不傻?”沈二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沈凌酒这个死丫头,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祸事,这可是灭九族的事儿,连权势滔天的昭王都保不了她,更何况沈府呢?这沈府就是个箭靶子,这黑锅还得由沈府来背,我们迟早要跟着倒霉,你……你怎么就看不通透啊?” 见沈梦烟完全不接话茬,沈二夫人眼底极快划过什么,而后道,“你想想现在靠着昭王,我们能苟延残喘一阵,万一昭王倒了,这皇帝还不立刻灭我们满门啊……这沈凌酒这几年惹的祸事还少吗?皇帝早不知想灭我们几回了!”说着,她忽而顿住,看着沈梦烟欲言又止,“而且我听你二叔的意思,他准备将沈府的下人都遣散了,省得跟着一起……一起陪葬!” 沈梦烟听了心头一紧,面上却不为所动,懒懒道,“我虽是女儿家,却崇尚阿酒姐姐那般不输于男子的气节,沈府祖祖辈辈都是将军将士,从无贪生怕死之辈,我沈梦烟亦也不列外,二婶若实在害怕,便自行想办法逃走吧,我乏了,要休息了。” 沈二夫人听了,当即沉下脸,不过回头一想,只要把沈公明的思想说通,这沈梦烟走不走也不是她说了算,她笑了笑道,“我再说两句就走!还有一件事啊……” 第325章 喜欢昭王? 第325章 喜欢昭王? “不用说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想听。”沈梦烟面色冷硬。 逐客令下,沈二夫人莞尔,“好大的火气呀!行,你病着我也不计较,那我先走了。” 看着沈二夫人的背影,沈梦烟眸色凉凉,微白的小脸儿透着清晰的虚弱,病态。 沈二夫人边走边骂,“沈凌酒就是个祸害,就是狐媚子投的胎,从小克死父母,长大克死兄长,现在沈府也要毁在她手里了,克个满门抄斩她就算功德圆满了!也不知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跟她扯上关系,真是命苦啊……” 皇宫,御书房 司行傲歪在龙椅上,眼睛微眯,点点遗憾,事情眼看被沈凌酒捅大了,昭王又收手了,这一紧一松,尺度倒是把控的够好的。 司行傲将手中弹劾昭王的奏折扔到桌子上,冷睇着下跪的龙卫眉头深蹙神色阴郁,“现在昭王在做什么?” “回皇上,昭王除了看书喝茶外,并无其他异常举动。” “赫连墨呢?” 是赫连墨,而非赫连国主。司行傲的称呼,直接映射出他对某个人,某件事的态度。 胥公公没想错,皇上对赫连国,一直手痒的很。看赫连墨也不顺眼的很。 “回皇上,赫连国主被昭王软禁了,还不知被昭王下了什么药,已经……哑了。” 龙卫话落,御书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司行傲眯起凌厉的黑瞳:“兵分两路,派人与赫连晟和赫连朔谈判谁愿意归降朕,谁就留下,若都不愿意,直接杀无赦!剩下的一队人去追杀昭王妃,朕要看到她的头颅!” “是。” 龙卫撤退后,司行傲躺在龙椅上揉着额头,月光影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可他散出的寒意却能感觉到怒气。 太后宫殿 赫连贞儿到来后,太后跟她扯了一些家常,便看着她,开口,直接问,“知道哀家叫你来所谓何事吗?” 赫连贞儿想了想,摇了摇头。 太后瞥她一眼说道:“听诏狱的人禀报,你曾在沈凌酒越狱的那晚去监狱探望了她?” 赫连贞儿一愣,眸光微闪,一下便想到了青嫣,想不到她从昭王府出来了,可是……为什么青嫣不和她联系呢? “贞儿?” “啊……是,我……我去过。” 太后听了,扬了扬嘴角,沉沉道,“去做什么?” 太后话出,赫连贞儿眉心一跳,“沈凌酒将赫连府害成这样,我是去羞辱她的。” “为什么没动手直接杀了她?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太后说着眼锋一转,犀利的看着她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沈云兮是怎么死的,当初皇帝还想用沈云兮的尸体糊弄本宫说是尚阳公主,幸好本宫安插了探子在他身边,沈凌酒会易容术哀家也是知道的,你说吧,你是不是也在学这易容术?” 赫连贞儿咬唇,双手抓紧裙摆,赫连云叮嘱过不能将青嫣的事儿告诉太后,也不能将他还活着的事儿告诉太后,她沉思良久才点头道:“是……但我学艺不精,天分不够,加之那些工序十分繁琐,所以我就放弃了。” 太后阴晴不定的看她许久,最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些邪门歪道不学也罢,如今你已贵为太子妃,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后你便是母仪天下的人,那些阴邪之数更是碰不得。”说着太后端了茶喝:“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赫连贞儿抬起头,胆怯的看着她,一张脸吓得雪白,等着太后的下文。 “眼下的形势,你看清楚了吗?” “什么?”赫连贞儿有些茫然的抬头。 太后皱眉,略有些失望的看着她,这丫头往日看着机灵又沉稳,心思缜密,怎么今日反应这么迟钝,她道:“如今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只有依附太子,将来赫连府才有出路,而且……你有个建功立业能帮衬你的哥哥,你要好好的利用,只有赫连府势力再次强大起来,你的后位才坐得稳,明白吗?” “贞儿如今也在私下联系父亲的旧部,贞儿明白的。” “现在的皇帝,司行傲做的实在是窝囊,昭王妃杀了赫连公主,他连个屁都不敢放,由着昭王胡作非为,哀家已经忍这两个人很久了,只要时机成熟,哀家便会让太子逼宫,强行让司行傲退位,届时合你我两家之力,将昭王除了。” 赫连贞儿听得冷汗涔涔,这太后恐怕还不知道他父亲早已联系西禹的人,就等太子逼宫造反,届时坐收渔翁之利,而她留在太子身边,就是为了怂恿太子逼宫造反。她握紧双手,说道:“贞儿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昭王已经没了沈凌酒这个帮手,皇上又牵制了他大半兵权,也没有往日那般让人忌惮了,就看昭王和皇上,谁先沉不住气出手。” “嗯,你形势看的清楚,可心呢?” “你心里喜欢昭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赫连贞儿眼帘微颤,看着太后分外锐利的眼眸,手心溢出点点汗水,缓缓低头,“什么都瞒不过皇祖母!” 承认了! 太后缓缓靠在软榻上,神色平和,“你喜欢他也正常!” 不管是秉性,还是品味,这大燕的昭王可说无一处不好,偏生还继承了他母亲赫连黛姬的美貌和智慧,又手握重权,这样一个男人,没有女人能抗拒。 太后淡淡道,“但你跟他没缘分。就算没有沈凌酒,昭王妃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永远都不会,你生来便是注定成为太子妃的人!” 赫连贞儿垂眸,“我……我知道!” “你知道最好,不然……”太后话未说完,但赫连贞儿却知其中含义。 “皇祖母放心,我会做好我的太子妃,不遗余力!” 这话太后听到了,但却只会信一半儿。宫中沉浮几十年,太后对谁都不会绝对的相信。只是,却没多言。转而道,“既如此,你还是多找机会和太子处处,不要再三推拒太子,若你总是将一个男人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他对你便只剩下征服,得到后便不会珍惜,为此哀家给你想了一个法子……” 第326章 吉祥客栈 第326章 吉祥客栈 “什么法子?” “这法子就是:你跟太子,尽快弄出个结果来!如今皇帝虽然钦点你为太子妃,却迟迟不让钦天监看日子成亲,一拖再拖,对你终是不妥,如果你们有了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就算皇帝不管,哀家也会为你做主的,你明白了吗?” 太后想的法子,竟是生米硬成熟饭,霸王硬上弓?果然混迹深宫的女人思想都很龌龊,简直人面兽心! 更想不到太后将她和太子的进展都摸得一清二楚,她确实有些反感太子,只要想到要跟他亲热,她就忍不住转身想走,她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也许是因为心给了别人,便不希望被他触碰吧。 看着赫连贞儿走了之后,太后唤来邱嬷嬷,吩咐道:“找个机会让太子约上贞儿泛舟赏花什么的,然后找个可靠的随行之人,给他们下点药,让他们快点打破僵局。” 邱嬷嬷心一惊,问道:“太后为何如此心急?” “哀家能不急吗?刀都要驾到脖子上了!哀家得快些将赫连府的势力收拢过来,这赫连贞儿倒是一点不急,也不知她打得什么注意。” “若真做了,事后太子妃会不会追究?” “追究什么?这女人呐,不管嫁人之前爱着谁,但凡被男人征服后,便会破釜沉舟的跟着成亲的男人,人都是看重利益的,而且只有这样,她才会一心一意的跟着太子,时间长了,男人对她的新鲜感过了,她更要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否则下场会比本宫更加凄惨,一生无缘帝王宠,到现在……到现在哀家都是个黄花闺女!” 邱嬷嬷神色一震,先帝在的时候,太后因为逼走了赫连黛姬,对她一直怀恨在心,想不到这么多年,先帝竟连一次都没碰过太后,心肠也着实太过冷硬! “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好了。” “是,太后。” 看着邱嬷嬷背影,太后神色微动,眸色意味深长,别有深意。 昭王府 一片沉寂,昏黄灯光下,司行儒靠在床头翻看着手里的书,每日的习惯,今日却心不在焉,耳边太静,静的心思都没办法集中。 “萧挚!” 声音落下,萧挚闪身来至眼前,“殿下!” “王妃一行人到哪里了?” “王妃身上有伤,马车走的慢,眼下刚到扬州边界,离无虚谷大约还有五日的路程。” 司行儒颔首,这才发现自己的书都拿倒了,这两日她不在身边,他同往日一样失眠,长时间的缺乏睡眠,让他不免有些头晕,“沈煜书回来了,想来,她此刻应当是高兴的吧。” 萧挚见他脸色泛白,担忧道:“王妃那里殿下着实不用担心,现在沈公子回来了,想必会将她照顾得细致,倒是殿下你脸色不是很好。” “派人盯紧点,皇上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的。”说完他掩袖咳了咳,萧挚转身给他端来一杯茶。 司行儒接过,唇色淡淡的道:“其实,本王总觉得亏欠她。” 萧挚的心揪紧了,“殿下,你将凌烟阁地下金库的钥匙都给王妃了,王妃后半辈子就是挥金如土也能潇洒度日了,也不算亏待她了。” “她的黑匣子给她带上了吗?” “我交给青葵了。” 司行儒心中忽而安定,“沈府那边,派人传话,若是有人想离开京都去避避风头,便护送他们离开吧,皇上那里,本王会去交代的。” 萧挚脸色一寒,点头,刚要走,司行儒又问道:“赫连朔走到哪里了?” “还有一日路程便到京都了。” “下去吧。” 萧挚一怔,“殿下要不要也派些人去迎接大皇子(赫连朔)?属下担心……” “他若连昭王府的门都进不了,这个国主之位让他坐上去了,也不会长久,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了。” “为国为君者,运势固然重要,然能力才是取胜关键,本王不想在蠢材身上浪费时间,若他是玉可雕可琢,若是顽石不如趁早弃之,方是明智之举。” “殿下英明。” 历来皇室成员都要比一般人心智更为聪慧,面对的生存环境也更为残酷,若不够出色,于国于民都不是幸事,非常人之位非常人居之。 萧挚领命飞身离去,离开的瞬间,背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声音入耳,守在门外的萧禹神色微动。 屋内,司行儒打碎了一个茶盏。 萧禹趴在门上,听着屋内动静,转身拉住飞奔而出的萧挚,“怎么回事?” 萧挚打掉他的爪子,转眸,闲闲道,“约莫又是打碎了茶盏。” “这两日来已经是第三个了!”萧禹很是担忧,更担忧自己的屁股,如今司行儒心情不好,别人情商不够智商来凑,他直接双缺,一副等死的样子。 “看来王妃对殿下这次的打击有点大,留着吧看着碍眼,要惹祸,送走了吧,又想念。”萧禹碎碎叨叨的念着,一脸生无可恋。 “你以为殿下打碎茶盏是心情不好?” 萧禹听着萧挚嘲讽式的反问,有些不服气,“王妃合殿下心的时候,是最合心。闹心的时候,又最闹心。杀了她,想想她合心的时候,殿下会犹豫。留着她,想想她闹心的时候,殿下还是会犹豫。最后,怎么都不合适,殿下是生生困住了自己,两头都不是!” 真是难为萧禹能想出这些弯弯道道,萧挚听着都纠结,他扬眉,“殿下算是天下男子的楷模,我萧挚此生最佩服的男人就是殿下,不管是武功还是心智亦或是风度,殿下都是首屈一指的,殿下从来不会因为生气或者发泄破坏任何东西,殿下此番接二连三的打翻茶盏,我怀疑是……殿下的蛊毒发作了。”。 萧禹听完,呼吸一窒,茫然的看着他:“那……那怎么办,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守在这里就好,如今苏圣送王妃去无虚谷,殿下的身子你得看紧点。” “好,我知道了,你办完事情,赶紧回来,我怕万一殿下像上次那样突然晕倒了,我应付不来。” 萧挚寒着脸,眼里极快的划过什么,转身的瞬间脸色白的像纸,“我知道。” 吉祥客栈 苏玉楼搬了把圈椅坐在桶边,撸好袖子,拉过浴桶里的一只手臂,号脉。脉号了多久,沈煜书阴沉着脸盯着他看了多久。 “小姐伤势如何了?不严重吧?”沧九看着沈煜书的眼光有点不自在。 第327章 失恋的后果 第327章 失恋的后果 苏玉楼丹唇微启:“严不严重不好说,不过,治好阿酒,我可能会成为医学史上登峰造极名垂千古的人物了。” “是伤及心脉吗?”沧九迟疑着问。 “不,是脑残。”苏玉楼接得太直白。 沧九冷汗狂滴,瞬间很无语。 沈凌酒:“……” 苏玉楼微微垂着头,灯光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模糊的光,他抿了一下唇,许久才又重新开口:“我说阿酒……” “嗯?”沈凌酒呆呆的抬起头。 “昭王射你那一箭,看着凶猛,其实并未用内力,你的贯通伤已经在慢慢愈合了,而你近两日食不下咽,身形消瘦,反复高烧,甚至晕厥,都是……心病!” 说完,苏玉楼收了手带着其余两人出去。 出去后,沈煜书看着他道:“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玉楼随着他下楼,几人围着桌子,点了一些菜,苏玉楼喝着小酒说道:“我始终认为她经历这种事情,得靠她自己走出来,毕竟她对昭王倾注的感情太深,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沧九看着筷筒说道:“要不要我去安慰安慰小姐?” 苏玉楼摇摇头,“我行医无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见过,这是无法被安慰的事情,即使是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也无法设身处地地去理解一个刚刚感情失败的人,这是一件时效性很强的事情,它就像伤寒,每个人差不多都得过,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一旦在病中,那种痛苦却真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阿酒用情至深,不过以她洒脱的性子,或许过几日便好起来了。” 沧九端着茶碗,看向沈煜书,刚开始看到沈煜书的时候,沧九差点没被吓死,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转变成喜悦,此刻他哽咽道:“只能如此了,当初……当初小姐以为公子不再了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 沈煜书喝茶的动作一顿,“我死了她才这样,这昭王又没死!” 沧九摸了摸后脑勺,“可能在小姐眼里,昭王此刻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沈煜书眉头皱的紧,一双冷冽的黑眸散发着足以冻结四周的气息,“你说得对,他若死了,阿酒就不会伤心了,永绝后患。” 沧九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把夹住的花生米抖下去。 苏玉楼放下扇子,笑道:“那她还不跟你拼命。” “当初我若狠心点,将她嫁给你,也好过嫁给那个病秧子,让她守活寡。” 苏玉楼:“……” 沧九一脸懵逼,让小姐守了活寡是真的,可谁是病秧子? 二楼房间里,沈凌酒沐浴完,侧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又起来坐着,坐了一会儿,她又想开门出去溜达,这两日她不管做什么都感觉提不起神,仿佛陷入了一种绝望的真空中。 看着下面吃饭的几人,沈凌酒转身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现在她几乎没法坐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太久,因为会有窒息的感觉,然而真正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不得不去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不能再明目张胆的继续睡大燕第一美男了,她成了……活寡妇! 溜达一圈后,她又回到了原点,这时,下面吃饭的几人传来如下对话,场面堪称诡异: 苏玉楼:“这阿酒的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你们不要惹她生气,有什么都需忍着,若她这几日抗不过去,怕是凶多吉少。” 沧九点头:“哎小姐真是命苦,天涯何处无芳草?左拥右抱也挺好,小姐咋就想不通呢?” 沈煜书:“今日的烧鹅掌十分入味,你两尝尝。” 说着沈煜书便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然后其余两人竟然吃出了春暖花开的幸福表情!沈凌酒咬牙切齿地将头扭开,告诉自己梦中自有香鸡腿,梦中自有红烧肉! 苏玉楼:“啊……今儿的糖醋排骨外酥里嫩,香滑可口,你两尝尝。” 说着也是给其余两人夹了两块排骨,然后几人脸上立刻露出一个飘飘飘欲仙,快要羽化登仙的样子! 沧九吃的感激涕零,“赶了好几日山路,终于能吃个像样的饭了,想当初我追着小姐去汉州……真是一言难尽,差点没饿死。” 沈煜书又夹了一块红烧鱼给他,“你辛苦了,来多吃点。” 沈凌酒趴在栏杆上,早已饿得丧心病狂,下边还在不断地诱惑她。 “闻到香味没有?”苏玉楼神秘的笑了笑。 “是什么?好香啊……”沧九馋的流口水。 “金丝叫花鸡。”苏玉楼笑道:“每次我来这里,都会点这道菜,很地道的招牌菜。” 沧九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还以为是双雄争霸超级无敌大鸡腿呢?” 双雄争霸超级无敌大鸡腿?这特么的是什么菜名啊?沈凌酒气若游丝 的看着下面,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脚了! 什么爱情啊,美男啊,在食物面前果然都弱爆了好吗? 在店小二端来一个神秘之极的食盒后,沈凌酒终于忍无可忍,提着裙摆,箭步般下楼冲到面前,夺下旁人手中的筷子,将他面前的食物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吃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抹了把嘴,“味道一般般嘛,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 她正准备离开,却发现沈煜书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沧九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苏玉楼的手。 沈凌酒好奇的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玉楼的手还保持着刚才握筷子的姿势,她才猛然记起,她拿的是他的筷子,吃的是他吃过的食物,不等沈凌酒意思意思的红脸,苏玉楼的脸先红了个透。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沈凌酒有些尴尬地往书桌边挪,一边挪,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幸好不是用的沧九的筷子,否则我刚吃下去的都要吐出来。” 沧九泪如雨下,“小姐,我要跟你绝交!” 第二日沈凌酒坐在马车上,本来风平浪静,一派祥和,看着窗外的景色,她一时没忍住就伤春悲秋,吟了一首酸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嗯,浮什么水不好,浮什么绿水!” 沈煜书听后,忽然停下了擦剑的动作! 第328章 瞬间猥琐了 第328章 瞬间猥琐了 他闻声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显然在极力忍耐。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唉…等等……停车坐…坐……艾玛,古人好黄暴啊,以前怎么没发现,真是太羞耻了!” 沈煜书再忍! 帘子外驾车的沧九突然打了个喷嚏,咦,怎么突觉温度降了八个度,凉飕飕的,这小姐念诗怎么老是念一半就停了?正疑惑间,又听到沈凌酒念道: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胯下的四分之三……” “啪!” 沧九虎躯一震,接着他就看到沈煜书从帘子里出来,寒着一张脸,从他手里拿过了缰绳。 “好好的,干嘛打人!”沈凌酒捂着左脸,好气。 沧九掀开帘子进来,无比同情的看着沈凌酒,“小姐,痛不痛?” “要不,我打你试试?” “不…不用了。我脸皮薄……” 这时沧九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橘子上面,他记得沈凌酒是最爱吃橘子的,可却不吃酸的,一点酸都受不了。公子就是贴心,他拿过一个剥了起来,尝了两瓣后,递给沈凌酒,“不酸的,我尝过了。” 沈凌酒机械的接过往嘴里塞。 吃完一个后,沧九又递给她,“这个也不酸。” 沧九:“嗯,这个也好吃……” “嗯,这个好甜……” “这个味道也不错。” “哇,这个是最甜的……” 一炷香之后,沧九慌忙让沈煜书停车,“公子快停车,停车!” “恶……” 看着蹲在路边,吐的一塌糊涂的女人,沧九眉头微皱,“小姐,你身体虚成这样了?叫你少看些不该看的,现在好了,坐个马车都要吐……”纯粹的好奇,带着不解。 沈凌酒听言,“恶……”吐的更厉害了。 看她吐的那个恶心,沈煜书也没问话的兴致了,寡淡道,“一次性吐完,别恶心第二次!”说完,抬脚往一边走去。 这……这绝对是亲哥! 好一会儿,沈凌酒才脚步虚浮的往回走,沧九递给她清水漱口,沈凌酒手搭在他肩上,只感眼前的景物都在转动。 “吐完了?”苏玉楼看着她眸色深深。 “吐完了!”沈凌酒砸吧了一下嘴巴,“沧九啊……下次不要再给我吃那么多橘子,吐了一些,终于舒服了。” 沈煜书听后,掀开帘子看着车里的橘子已经空了,不禁皱眉,训斥沧九,“你把两斤橘子全都剥了?” 沧九眼观鼻鼻观心,声音如蚊呐:“嗯。” 苏玉楼:“……” 沈煜书:“……” 吃那么多能不吐吗? 后半截的车程又是沈煜书陪着她坐,她头枕在沈煜书的大腿上小憩,神思恍惚了两日,总算想起了一点正事,她问:“哥,当日文玺表哥拉回来的尸骸是怎么回事?” 沈煜书凝神道:“当日我在青峰崖被人追杀,掉下悬崖后,将衣服换在了一个刺客身上,然后我落到河里被水带到了一个小渔村,昏迷了将近两月。” 细碎的风钻入马车内,帘帐飘扬,撩动沈凌酒的发丝,沈煜书伸出纤长的手指替她梳理好。 沈凌酒眯着眼,半是享受,半是疑惑,“那当初表哥为何要骗我,又说尸体的手腕处被接过,大腿内侧有胎记的,害得我伤心了好久。” “他大概也拿捏不准我究竟死了没有,但既然我把衣服换在刺客身上,他大抵是觉得我有自己的打算吧,便将计就计了,免得你一直牵肠挂肚的,有个坏的结果也比漫无目的等着要好。” 沈凌酒不出声,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那你回来为何不先联系我?反而是我师父?昭王……他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那个渔村三面环山,前面是水,完全与世隔绝,当时我们回来先是乘舟,后来听说徐寿曾在一个山头掉落水中被渔民救起,我才和苏染想办法爬山走出来,你去诏狱那日,我和她才刚到京都,正好赶上苏玉楼带着人去搭救你,我便跟着去了,苏玉楼带的都是昭王的人,昭王后来自是知道的。” 后面他说什么,沈凌酒一句也没听进去,机智的抓住重点,“苏染?你和苏染?怎么回事?” 身上的人有一瞬的静止,他的视线移向女子的双眼,恰巧沈凌酒也在看他,四目对视的瞬间,她看到他眸里闪过一道如同暖阳的光辉,丝丝缕缕间沁入心肺。 沈凌酒瞬间猥琐了… “一月前苏染随着苏尚书回乡守孝,不料途中翻船,想不到她竟然大难不死和你冲到了一个渔村里,说吧……你两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是不是有大嫂了?” 沈煜书蓦地眸光一闪,紧紧地盯着她,“胡说什么!” 说着,他随手取过水囊喝了起来,“你哥是那种趁人之危,禽兽不如的人吗?” “我倒是希望我哥是个禽兽不如的!”沈凌酒恨铁不成钢的道:“霸道总裁懂不懂?你要敢于出击,她就是你的了,她是谁啊?苏染,苏县主啊,大燕多少男人想一亲芳泽,想娶她啊!” 沈煜书瞪了她一眼,口中却似漫不经心般接着说了下去:“她在渔村救了我是事实,和她多日共处一室也是事实,若她……” “若她坚持要你负责,你也不会推卸?”沈凌酒起了八卦之心,好奇的看着他。 沈煜书沉默了一瞬,苏染温婉的身影又闯入脑海,水青色的襦裙,淡施粉黛,绾着柳云髻,鬓边斜插着一支玉簪,看他时总盈盈一笑,似江南的风景,婉约娉婷。 做个妻子是极好的人选。 沈煜书没有说话,看在沈凌酒眼里那就是默认,她心里默默欣慰,爹妈泉下有知这千年老铁树要开花了,也会喜极而泣的! 沈凌酒拉住沈煜书的手,语重心长,深情款款:“哥,你别灰心,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帮你搞不定?” 沈煜书:“……” 来到沧州边界的时候沈凌酒一行人全都易了容,换了装,穿过七陌八巷,车如流水马如龙,叫卖声不绝于耳的多条街道,沿途经过了两个小镇后,两辆马车终于达到了无虚谷。 第329章 多半是稀罕 第329章 多半是稀罕 无虚谷 到达无虚谷第一日,谷内众人列队跪拜,迎接苏玉楼,场面大得让沈凌酒咂舌不已。 众人刚跪下去,就有一娉婷少女缓步走过来。轻纱曼拢,腰身玲珑.绾青丝,插钗环,坠缨络,环佩铿锵,清丽中透着妖异,妖异中透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怎么看都应该是男人喜欢的类型,想不到师父竟然也金屋藏娇,这个可比青嫣强多了。 “青桐恭迎苏圣回谷。”她微俯身,胸前的浅装便勾勒出傲人的半球来。 “这位想必就是王妃了?”青桐投来幽晦不明的目光,生出一个介于惊艳与友善之间的微笑。 以她对苏玉楼的了解,以及现在眼前美女电过来的秋波,沈凌酒蛋疼的意识到——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沈凌酒略略点头,“没错我就是昭王妃,不过已经名存实亡了,所以,你以后叫我沈小姐吧。” “叫沈小姐不妥,你既是我苏玉楼的入室弟子,便是无虚谷的半个主子,以后你们便称呼她为少主吧。” “参见少主!”众人下跪齐呼,声势浩大,震耳发聩,这比当王妃爽多了,沈凌酒一时有点飘,咳了咳,正要上去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苏玉楼一把将她拽走,“不用理会这些虚礼,让人口服心服才是最重要的。” 沈凌酒呆呆的点头,跟在苏玉楼身后,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无虚谷常年遍植各种草药,所以谷内有很多下人奴仆,都是一次性签了卖身契永远不出谷的,再则便是网罗的一些江湖中人,有些是躲债的,有些是治病后答应留下来守护无虚谷的,不过这些人通常都有年限,每年都有人出谷,但出了谷后,苏玉楼便不会再要他入谷。有些是他只花钱培养的死士,零零总总谷内也有几百人。 沈凌酒大开眼界,原以为无虚谷就几个老弱病残,顶多标配几个扫院子的奴仆,想不到还挺威风。 于是她很狗腿的问了一句,“师父如今我也是个少主了,你若死了,这无虚谷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苏玉楼严肃的看着她道:“严格说来,你有一半的继承权,这无虚谷毕竟是药谷,为师还要找个天资聪颖学医的关门弟子继承。” 沈凌酒略微有些失望,几人看着她脸上贪婪的神情,都忍不住深深的鄙视她。 “人为财狂鸟为食亡,辜负美男天诛地灭,你们懂什么?” 苏玉楼:“……” 沈煜书:“……” 沧九不忍直视。 晚上,苏玉楼看账簿,青桐在一旁给他剪烛心,“苏圣,我觉得少主住在晴雪园不太合适,之前一直是我住的,我怕少主觉得怠慢她了。" “她不会介意的,不用担心。”苏玉楼淡淡地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方便属下伺候你了。” “那你以后便不用来了,随意打发一个丫鬟过来收整账本,倒茶水就行,另外我也不需要人伺候什么。” “嘶……”青桐的手不经意间被火舌撩到,双眼通红,心里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苏玉楼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漠的道:“怎的如此不小心?” “既然苏圣注意已定,青桐便先退下了。” “嗯。” 夜晚的无虚谷格外美丽,初秋的夜空里有一轮明月,屋檐下则挂满了彩色的灯笼,因为苏玉楼回来了,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的。 晚上,苏玉楼设宴为沈凌酒和沈煜书接风洗尘,席间沈凌酒只喝了两杯便被沈煜书阻止了,这时隔壁桌的几个客人,打着敬酒的旗号坐过来,看着沈凌酒质问道: “你就是昭王妃,苏圣的弟子,现在无虚谷的少主?” 一个看着眼前年逾五十,却依然风华绝代的女人,提问。 沈凌酒怔怔点头,“是!” 看着她那模样,老女人皱眉,“看起来有点儿傻!” 另一个肩宽,腰窄的俊男坐在一侧,不咸不淡道,“苏圣挺器重她。” 老女人听言,扬眉,“是吗?” “嗯!这昭王妃来这里避祸,这烫手山芋可不是谁都敢接的。” 闻言,老女人贼兮兮的笑了,“那就有意思了。” “嗯!” “苏玉楼那小子打小就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他。”老女人摩拳擦掌,颇为期待。说完,看着俊男道,“我看我那傻儿子,多半是稀罕她。” “也许是。” “枉费生的那么好看了,看起来傻乎乎的!” “昭王那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么宽心把媳妇交到别人手里,八成是活不久了,这王妃瞧着傻了点,不过应该是个好生养的,等过个十年八年的,给我楼儿生个一儿半女,或许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老女人话出,俊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你们贵姓?”沈凌酒将酒杯扣在桌上,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问。 “我是他娘,以后你跟楼楼成婚,还要给我敬茶,我是你未来的婆婆,说话客气点!”老女人有些嫌弃的看着她,这丫头不仅傻,还没礼貌。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玉楼从账房里走出来,看着她身边的俊男道:“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我不正看着吗?”俊男反答。 “送她回去。”说着苏玉楼伸手便点了老女人的睡穴。 俊男:“……” 沈凌酒:“……” 为了方便苏玉楼及时看诊,青葵便和沈凌酒一起住在离他最近的晴雪园。 宴席散后,两人一同往回走,沈凌酒一脸八卦的问:“你不是捡来的吗?怎么还有个随身携带的奶娘?” 苏玉楼揉了揉额头,同她解释道:“那个女人不是我娘,她精神有问题,我一直没治好她,逢人便说我是她儿子,无虚谷的人都知道她有病,也不跟她计较,便由着她去了。” 沈凌酒惊掉了下巴,如今这年头,长得帅,连认儿子的都有,“我看那老女人不坏,你怎么不从了她?” 苏玉楼脚步一顿,停下来冷冷的看着她。 “当我没说。”沈凌酒翻了个白眼,“你说她神志不清,我看她却清醒得很,连大燕现下的局势都摸得一清二楚。” “无虚谷虽地处险要,鲜少有人能够找到,又要经过一条峡谷,看似封闭,可对外面的时势却是相当清楚的。” 意思是情报很到位! 走到晴雪园后,苏玉楼叮嘱她,“不要和那个女人走的太近,她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针柳三娘,现在也有人叫她柳婆婆,早年被丈夫背叛,就连儿子都死于情敌之手,备受打击才会精神错乱,所以你不要刺激她。” “万一,她又来找我为你提亲怎么办?” 第330章 心态要佛系 第330章 心态要佛系 “万一,她又来找我为你提亲怎么办?” “打出去!” 沈凌酒:“……” 沈凌酒回到屋内时,青葵已经喝了药睡下了,连日以来的舟车劳顿对她身子的恢复很不利,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眼看到了无虚谷她高兴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又昏了过去。 这无虚谷好是好,环境和条件设施以及装潢奢侈跟昭王府那可是完全没法比。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她住处尚可,但伙食…… 看着桌上的馒头咸菜,她真是想哭。 是不是因为这里离市集远,买肉不方便才会没肉吃? 一旁拿膳过来的青桐说道:“少主这里比不得京都,再则苏圣说了,你养伤期间,要清淡些,便委屈一些日子吧。” 青桐想这沈凌酒享惯了京都的富贵,安逸。猛然一到这里,定然难以适应。所以,如果多加刁难,她必然识趣的离开苏玉楼,不再心存妄念。 青桐撤走饭菜后,柳三娘淡淡一笑,“我儿子看上的媳妇,总有几分不同的,你这样是没用的。” 青桐不信,“就是不知这不同是什么?” 柳三娘听言,不咸不淡道,“我看这傻媳妇好像缺根筋,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怕是我儿子单相思,桐儿,你也不要介意,顶多她做大,你做小嘛。” 青桐满脸不满,“你说好帮我的,却不见你在他面前提及亲事。” “你放心,我比你还要着急!”柳三娘说着拍桌儿,“他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青桐听了,脸色羞红,“老夫人,生气最是伤身,最是伤颜,您可是不能动肝火,息怒,息怒!” “我就动怒了怎么着?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去讨回公道!” 午时,柳三娘去找苏玉楼没找到,便取道去骚扰沈陵酒。 沧九见了一脸担忧的问沈煜书,“公子,谷里的人都说这女人有病,她老是去找小姐的麻烦,要不要我把她揍一顿?” 彼时,沈煜书正在给边疆的文玺和沈焕写信,报告京都的动静,听后,他淡淡抬眸,“就凭你那点功夫想要对付柳三娘?你以为谷里的人为什么敬她三分?还不是因为打不过。” 沧九额头滴下冷汗,“原来那疯女人这么厉害啊?” “不厉害怎么会把她丈夫打的半身不遂,最后陷进她小师妹的温柔乡不可自拔,最后抛妻弃子?” 沧九一脸原来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表情。 “再说,阿酒有心结,有人陪着她玩是好事,你静观其变即可。” 沧九点头,刚要走,沈煜书又叫住他,问道:“听说你喜欢阿酒的侍女,青葵?” 沧九瞪了瞪眼,啥时候公子也变得如此八卦了?看着他投来的深沉目光,沧九害羞道:“八字还差一瞥,我想等青葵好了再说。” 沈煜书看他陷的不浅,提醒道:“公子我不反对你喜欢谁,但你要记住,小姐的生命安全才是你的首要任务,明白了吗?” 沧九面皮一紧,挺直身板,“沧九明白,我这就去小姐那里蹲着。” 晴雪园 “你连刺绣都不会?”那个震惊,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了柳三娘的脸上。 沈陵酒沉默了一下道,“虽然我不太会刺绣……。” “你那也叫会?男人都比你绣的好!”柳三娘看着沈陵酒捏针的姿势,以及她花了一柱香绣出来的线团,感觉眼已瞎! “诶,你还别说……沧九和我哥的刺绣真的很好耶,我从小到大用的绣帕都是我哥绣的,呐……这个荷包是沧九在我十六岁那年熬夜绣的生辰礼物……” “噗……”柳三娘气得吐血! 院墙上的沧九用手捂着脸,简直往事不堪回首,沈煜书会刺绣,那是因为沈陵酒从小无父无母,他这个当兄长的不仅挑灯给她绣绣帕,还绣过儿时的一两个肚兜,可他学刺绣完全是因为,沈煜书要求沈陵酒的课业……为了不挨板子,他牺牲了男子尊严,为沈陵酒干起了绣花这种文艺范儿事情,现在沈陵酒还扒出来炫耀,沧九……呜呜呜呜,突然好想死啊! “兄弟,你还活着也是不容易啊!”一个从晴雪园飞过的暗卫听到后,停下来安慰了一下沧九。 沧九:“嗷……” 你那是鄙视还是同情的眼神啊?你回来,你说清楚!看着绝尘而去的黑影,沧九捂着心脏,默默疗伤。 “拿走……拿走,碍眼!昭王是撞了邪吧,竟然娶了你!”柳三娘一脸不可思议。 一柱香后。 “这……这个是你的写的字?”柳三娘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那个惊骇。 “是……” “用脚写的吗?” “用手!”?沈陵酒嘿嘿一笑,引以为傲的道:“不过我用脚,写来也是一个样,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天哪,真是作孽,我楼楼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呀,竟要娶你?想我一介江湖草莽都比你强。”?再想到青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柳三娘直摇头。 一柱香后…… 两人下棋。 “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故意的?”柳三娘撸了袖子,一脚踏在石凳上,凶神恶煞。 “我……” “我什么我?不知道和高手下棋不能走天元吗?你自停一手是看不起我吗?” “哎呀……我不懂啊?”沈陵酒吃着葡萄,一脸无奈。 柳三娘眼睛冒火,“我那傻儿子哟,怎的看上你这么个智障!以后生出来的娃……还能好吗?” 沈陵酒听言,萌萌道,“这些个虽然我不擅长,可是我抖蛐蛐儿,打麻将很厉害啊,你要看我的长处嘛。” 柳三娘:“……” 沧九心下奇怪,小姐不是会下棋吗?干嘛要撒谎?不想被柳三娘知道?故意被嫌弃?可小姐为何要这样做?沧九脸上是一个大写的茫然! 沈陵酒替柳三娘顺着气,淡定道,“别生气,凡事看开一点,心态要佛系!” “我能不生气吗?你说,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呢!”柳三娘捶足顿胸,“哎呦,真是急死我了,我楼楼的媳妇儿这质量……哎哟,让我死了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第331章 她想你了 第331章 她想你了 本想着来验验货,看看新媳妇的能力,没曾想…… 就是沈陵酒扛得住这份嫌恶,她也受不住这份刺激。 沈陵酒长叹气,“女子无才便是德,知足常乐!” 柳三娘:“……” 一般女人闻此,轻者无地自容,重则恨不能羞愤致死了结了自己。可是沈陵酒从容淡定,不以为然,能吃能喝! 有才的人,她见多了,本以为这昭王妃必有其过人之处,可是现在,竟然一无是处!颠覆呀!气闷过后,柳三娘扶额,不抱希望的道:“来,进行最后一项考验吧!” “啥?”沈陵酒神游了一圈后回过神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下笔吧!” 沈陵酒听言,看了一眼案子上的笔墨纸砚,一股很原始的冲动浮了上。 “来吧,画画!” “画画!”沈陵酒眼睛亮了一下,要不要露一手? “开始吧!” 沈陵酒蘸着墨汁发呆,许久之后,手起笔落,见过几次沈陵酒那惨绝人寰的才艺后,柳三娘对她已是完全不报什么希望。甚至看她的东西有些后遗症了,不会给她画个大乌龟吧? 半个时辰后,一幅画成形! “好……好了!” 柳三娘听言,抬眸,这时青桐正好走来,柳三娘看着她道,“你先帮我看看她画的什么!若是实在难看,就别让我看了,我怕我气出心病来。” 这话说的沈陵酒都不忍刺激老人家了,看一次就是一次心脏复苏呀!太刺激了! 青桐微笑颔首,抬脚走到案前,本同柳三娘一样,对沈陵酒的画亦是没什么期待。 然而当她看到画作后,不可思议的表情让柳三娘一惊,当下差点心肌梗塞过去,“是不是……” “夫人,你还是自己看吧。” 柳三娘原本都算放弃了,但一阵风将沈陵酒搁在桌案上的图纸吹飞了,正好落在她脚下,柳三娘踩上去的脚突然停在了半空,看着画纸上俊逸非凡,袖带当风,又风华无双的男子,柳三娘一时怔忪,满眼惊艳,心思复杂! 视线触及画中人,青桐要说的话顿住,眼眸微缩,“这是……昭王?” “十年前我见过他,确实是他!”柳三娘凝眉,突然明白了什么,而青桐也恍然大悟,两人拿着画纸,看向沈陵酒,发现她已经跑到院子里的桃树上仰着树杈喝酒了。 柳三娘静静看着,眼底漫出一抹心酸,更多的是怅然,“天下皆是负心汉,这昭王妃到是个痴情种!” 青桐还以为沈陵酒朝三暮四,爱慕苏玉楼,对她百般嫌恶,原来是误会她了,她眼中流淌着一抹愧疚的波动,垂眸道:“夫人,昭王妃如此想念昭王,不如我们帮她一把?” 柳三娘看着手中画,心潮起伏,屋内一时沉寂。 良久,柳三娘收敛情绪,抬眸,看向她,“如何帮?我那傻儿子怎么办!” 青桐上前,附耳在柳三娘身旁说了好一会儿话,柳三娘听得连连点头,末了,青桐又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神女无情,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说着青桐垂眸,羞红了脸。 柳三娘看得一愣一愣的,鬼使神差的信了她的话。 昭王府 “殿下,无虚谷来信了!” 司行儒握着书的手一抖,今日他坐在池边喂鱼,喂完了便打算看书,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未曾翻动一页,直到萧摯来报,无虚谷来信了。 “殿下?” 半敛的眼帘遮住了他的眸光,他回过神来,这么快就有来信了?“念吧。” 说着,似是兴致缺缺,并未抬头看一眼。 看后,萧挚愣了一下,口吻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殿下,这不是信,而是一幅画!” “画?” 良久,某人抬眸…… 萧挚神色微动,缓缓展开纸张,一副美男卧榻看书图瞬时映入眼帘,生动,逼真,写意轻佻,自有风骨,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如同照镜子一般。 只一眼,风过无痕,只一眼,花落无声。 司行儒目光凝结在宣纸上,忽觉连日来的愁忧都有了着落处。 “殿下,虽这画并未署名,但属下想,应当是王妃画的吧?”萧挚唇角上扬,露出欣慰的笑。 纵然没见过沈凌酒画画,但能将殿下画得如此传神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让人一眼便看到了她笔锋间倾注的半生情感。 司行儒碎发垂下,挡着他的侧脸。从萧挚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唇线。 这时,萧挚发现画的背面写着两句话,他惊呼出来,“殿下这里有字。” “写的什么?”他清清冷冷的问。 萧挚看后,冷汗狂滴,两腿发软,“殿下,属下……属下不敢念。” 司行儒一记眼风扫过来,萧挚立刻跪下,视死如归的念道:“昭王,儒,慧眼如屁,娶得一妻,一无是处!” “不过,她想你了!” 时光几乎都静止在这一刻。 司行儒眼眸微缩,看着他的画像。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不稳的跳动着。 他伸出指尖,试探地触碰画上的眉宇,当他的指尖滑到眼角时,他手忽然停住,脸色骤然苍白,口中的鲜血如烟花一般涌出…… “殿下……殿下……” 萧挚伸出手的一瞬间,司行儒白着脸,倒在了他怀里。 “萧禹,快拿药来!” 药丸拿来的那一瞬,萧挚几乎是抖着手喂他服下,这一刻,萧禹才彻底相信,萧挚两日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昭王他……他的身体很可能已经油尽灯枯了,他之所以告诉萧挚他只有三成把握和皇上一较高下,是因为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否则凭他的腕力,又何必千方百计的让王妃离开呢?任凭他能力再强,可生死有命,又有什么用呢?谁能与天抗争? 让王妃走,也不过是因为京都要变天了,若昭王死了,世上便再无一人能够与皇上抵抗,昭王活着,京都尚且一片太平,昭王一倒,皇上势必清扫昭王残部,到时候,沈府首当其冲的受难,届时朝堂半数以上的官员会被斩首,到时候恐怕连护城河都是红色的。 等王妃再回来的时候,恐怕,昭王府已经成了一片灰烬。 第332章 捉出来烤了 第332章 捉出来烤了 无虚谷第三日 为了防止柳三娘来找她唠叨,沈凌酒跑到山谷里漫步,深呼吸了几次后,她伸了个懒腰,这八月的春光,怎一个明媚了得,对面碧绿的湖水随风轻轻荡漾,柔柔的阳光照耀下,无数的鱼儿尽情展示着它的鳞片,沈凌酒找来鱼竿,今晚她要做烤鱼! 还没钓到鱼,一对年轻父子走了过来,为首的男人也是拿着一根鱼竿,他一边走,一边对少年道:“阿笙,你这般偷懒,不好好学习八卦六爻、紫微斗数,占卜之法,你将来入了江湖如何赚得银子生存下来?” 少年惦着鱼篓,一边眨巴着无辜的眼神看向他,“可儿子觉得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不该以此术欺瞒世人。” 话音还未落,男人的鱼竿已经敲到他头顶,“不学这个,你想学什么?难不成等着我养你一辈子?” “我……我想学医,像苏圣那样,做个济世救人的活神仙。”少年气愤的顶嘴。 “就凭你?” “我已经跟着秋婆婆认识了好多草药了。”少年说着停下来,“以后,你的病发了,就不用那么辛苦的等苏圣回来,我帮你治。” “人小鬼大,字都认不全还学医,当个郎中有什么稀奇的,跟我学占卜有什么不好的,你爹我以前可是大燕最有名气的钦天监!不威风吗?” 少年嘟嘴,“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人暗算,缩在无虚谷!” 两人渐行渐远,沈凌酒咂舌,她就知道这无虚谷的人都来头不小,这钦天监可是国师一般的身份呐,在大燕地位十分尊崇,是最有名气的钦天监,她只听说过一个,难道他就是——楚东君? 传闻楚东君十分厉害,排兵布阵,阴阳八卦无所不精,出自德高望重的天机门,这天机门研究玄学,五行八卦,门主大概和苏玉楼师父,伍子道差不多,十几年前的老头总喜欢做一件很装逼的事儿,那就是收一两个精英作为门生,加以魔鬼式的洗脑摧残锻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传人,放到现在,有这种思想觉悟的老头多半被认为神经病。 听说天机老头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楚东君,后来楚东君也不负众望,将才华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了仕途上,颇得先皇器重,就是这天机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得近女色,得一辈子保持童男之身,而某次夜宴上,这仙风道骨的楚东君不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总之就是冲动了,玷污了某大臣的亲闺女,接着就被华丽下狱了,不然怎么说楚东君厉害,沈凌酒最佩服他的就是,竟然一次中标! 那大臣的闺女找上门来要他对她圆滚滚的肚子负责,然后楚东君便喜当爹了,再之后……楚东君的事情就鲜少有人知道了。 有人说搬离了京都,有人说死了,有人说被赶出去了。 想不到她会在这里遇到他。 沈凌酒鱼没钓到,阿笙那少年却给了她极深的印象,她准备去找苏玉楼推荐这个小师弟。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青天白日的苏玉楼竟然在洗澡! 沈凌酒淡定的瞄了一眼他的浴桶,顺便将屏风上的衣服递给了他,嗯,如此光风霁月…… “你眼睛在看哪儿?”苏玉楼皱眉。 沈凌酒捂住鼻子,生怕流鼻血,诚实回答道:“师父,我很好奇你的左手放在水里的大腿根部,似乎还在摆动,是在干嘛?” 苏玉楼瞥她一眼,淡定回道:“在捉鱼。” 沈凌酒立刻挽袖子,“捉鱼这事儿,我在行,我来帮你!” 苏玉楼挑眉看她,“你确定?” “确定啊,这色鱼,敢占我师父便宜,我要捉出来烤了!” 沈凌酒说着,眼角余光瞥见正朝这边走来的玄色身影,登时后悔地想咬掉舌头,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她被沈煜书扔出了窗外! 看着破窗而出的沈凌酒,沧九惊掉了下巴,“小姐……你又干了啥?” 沈凌酒吃了一嘴的草,揉着发疼的肩膀,恍然之间蓦地想起,上次司行儒射她一箭,她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是摔倒了右臂,后来他拧了一下她胳膊,当时只听到惊心动魄的咯吱声,现在……现在右臂虽然疼,却无不适感,难道当时他在给她正骨吗? “小姐?你摔傻了?”沧九将她扶起来,就看到苏玉楼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了。 再抬眼望去,墨发玄衣的沈煜书正盯着她,那脸色仿佛谁挖了他祖宗坟一样。 沈凌酒被扶进去,苏玉楼让她喝茶,问道:“找为师有事?” “我是为了阿笙来的。”沈凌酒说着开始翘二郎腿。 若不是她抖腿,沈煜书基本打算无视于她,一记刀眼劈过来,她立刻端正坐姿。 苏玉楼眼尾含了一丝笑,被人撞到洗澡,看光光了还能这么高兴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苏玉楼了。 “你怎么知道阿笙在我浴桶里放了鱼?” 沈凌酒一口茶喷了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跑到浴桶里,湿了两只袖子,终于逮到了传说中的小色鱼。 沈凌酒掩唇娇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水鱼?洗澡可以帮助去除角质和死皮?” “不错。”苏玉楼含笑。 “阿笙这么孝顺,又喜欢学医,你怎么不收他当徒弟?” “收徒讲求缘分,日后再说吧,现在还为时尚早。”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沈陵酒瞄着沈煜书寒冰一样的脸,“你们继续,这鱼我先带走了!” 还没走到门口,沈煜书便喝止她道:“站住!” 沈陵酒背影一僵,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她缓慢的转过身来,就听到沈煜书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 不等沈煜书说完,沈陵酒眼睛一亮,“哥你放心,我会乖乖养伤的,绝不想不该想的事情!也不做不该做的事情!” 沈煜书沉沉看她,“是吗?” 沈陵酒点头如捣蒜,沈煜书略有失望的叹气,“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 第333章 不……我拒绝 第333章 不……我拒绝 他低沉魅惑的声音传入沈陵酒的耳朵,游遍她的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是挺舍不得的,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以家国为重,纵然舍不得也只能忍痛割爱了!”最好去个三年五载! 沈煜书轻笑一声,说:“我明日一早就走,你要不要起来送我?” “别说明早,就是半夜也起来送你啊!” 说完,全场寂静了一分钟,沈陵酒打着哈哈道,“那个……我的意思是……” “你看起来很高兴?”沈煜书铁青着脸问。 误会,都是误会! 沈陵酒作出一副哀戚的口吻:“不是,其实是我怕……我会太过伤心,承受不了离别的痛苦,所以,天黑比较好!到时候,如果我……情难自禁抱着你哀求不让你走……你一定不要管我,我一个人默默地伤心一会儿就好了……” 沈煜书不阴不阳的笑声传来:“既然你这么难过,那我就不走了。” “别别别!”沈陵酒连忙说,“前程比较重要,哥,你千万不要犯糊涂。你是要养家糊口的男人!别忘了,苏小姐还等着你娶呢,妨碍了你俩传宗接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你一定要去!” “阿酒真是长大了!如此深明大义。”他的声音仍带笑,但是沈陵酒总觉得听起来他似乎在咬牙,抬头看去又毫无异常。 一旁的苏玉楼听着她滑稽的狡辩,只是淡淡的笑笑。 翌日,沈陵酒送完沈煜书回来,整个人都清爽了,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还有些痛,但骑马回京都,慢一点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想偷偷回去看司行儒一眼,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完之后,她就去边疆找文玺,帮他打仗!这两日四处转悠,她把逃跑计划都拟定好了,现在,只要避开苏玉楼就行了。 原本计划很成功,她避开了苏玉楼,甩掉了沧九,带好装备,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早上钓鱼的河边,但是很不幸,她还是被发现了。 午时,被打的像猪头一样的沈陵酒一瘸一拐的回到晴雪园。 此刻她万念俱灰的躺在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沧九连忙拿药膏给她涂抹消肿,“我忘了告诉你,公子早上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不让你出去,因为他在你早饭里下了微量的软筋散。” 沈陵酒睁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去,给我找根绳子过来!” 难怪她觉得今天的防范很松懈,那么容易就把沧九甩掉了,原来是给她下药了! 沧九“砰”一声跪在地上,“小姐……你不要想不通啊……” “别哭了,哭也没用,我想通了,我今天要勒死你!” 说着沈陵酒就要挣扎着爬起来,沧九慌忙逃窜,“救命啊……小姐要杀人了!” 沧九的叫声,成功将苏玉楼引了过来,看着鼻青脸肿的沈陵酒,他问:“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为什么被揍?” 沈陵酒升起来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我在睡觉,某人太吵了,所以我跟她打了一架!” 苏玉楼气沉丹田,“说实话!” 沈陵酒想了一下,“呃,因为某人出言不逊调戏你,还妒忌我貌美如花,我气不过,就跟她打了一架!” 苏玉楼黑着脸,“讲重点!” “因为,少主想私自出谷,被我发现了,所以我跟她打了一架……” 苏玉楼:“……” 看着走进来的青桐,沈陵酒哼哼唧唧的转过头。 “你是谁?”苏玉楼看着同样鼻青脸肿,五官模糊的女人,皱眉。 “我是青桐啊!嘶……好痛。” 青桐脸上的伤比沈陵酒还要严重,已经面目全非。 苏玉楼:“……” 沧九看着二人,忍不住抽动肩膀,女人打架果然比男人狠,每次都招呼到脸上,青桐脸上的淤青,看着都疼。 苏玉楼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陵酒,又给她把了一会儿脉后,道:“你哥给你下软筋散,真是明智之举,昨日为师还颇为不忍,今日方觉庆幸,若让你跑了出去,沈煜书回来,还不烧了我的无虚谷!” “哼……” 沈陵酒别过头,双颊胀气,气鼓鼓的,第一次逃跑计划以失败告终。 苏玉楼和青桐走后,沧九跪到床前,很诚恳的哭诉,“小姐,我也不想的,毕竟你的伤还没好,我和公子都是为你好,你就原谅我吧?” 沈陵酒茫然的看着帐顶,总觉得她的一生都是在,被打个半死——躺半个月——被差点打死——躺数月中循环。 良久她回过神来道,“沧九,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不要?不要我们就绝交!” “什……什么机会?”沧九有些憔悴的看着她。 经过她和青桐打架一事,沈陵酒想明白了,虽然她贵为少主,但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谷里所有人见到她都退避三舍,以前柳三娘是谷里最难缠的人物,她来了之后便飙居榜首!甚至青桐的权利和权威都比她的大! 所以,想要离开无虚谷,不仅要避过苏玉楼,还要收买青桐,据她观察,这青桐对苏玉楼有些意思,奈何苏玉楼心如止水,坐怀不乱。 要收买青桐谈何容易? 难道要她欺师灭祖将师父洗干净送她床上? 沈陵酒想来想去,看来看去,最终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她看着沧九眉清目秀的五官道:“沧九,为了赎罪,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惴惴不安,心跳加快中。 “现在本小姐,要派你去执行一件简单又舒爽的任务!” “不……我拒绝!你打算叫我去偷苏圣的亵裤是不是?打死我也不干了!”曾经让他偷沈煜书亵裤的事情仿如昨日。 “当然不是!”沈陵酒吹嘘道,“这次的事,更高级!” 沧九当场就想跪下。 当她说出我要把你不着一缕的献给青桐时,沧九直接晕了过去! 她想过了,打师父的注意不太现实,这沧九姿色虽然不是上乘,但勉强也是眉清目秀,小俊男一枚,若她去开导开导青桐,让她对苏玉楼死心,退而求其次。再献上她精心打扮的小沧九,啧啧啧……水到渠成! 没错,她要把沧九作为讨好的礼物送给青桐! 第334章 小命不保 第334章 小命不保 被沈陵酒游烦了两日后,沧九终于答应穿上她新买的黑色劲裝,招摇过市,企图先混个脸熟。 晚上沈煜书回来,为了庆祝无虚谷少主喜得先生,苏玉楼设宴款待谷里的所有住客。 沈陵酒就不明白了,沈煜书跑下山给她带个教书先生回来,有什么好高兴的,至于普天同庆吗? 沈煜书真是怕她闲着了!养伤期间,还不忘给她找点事做。 晚宴后,沈煜书送沈陵酒回去,一路蛙声不断,凉风习习,沈陵酒有些冷,手刚摸上手臂,一件披风便兜头盖脸的将她盖住了! 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沈陵酒看着披风,突然就想到了司行儒,那个总是喜欢为她系披风,将她围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相思蛊真的没有办法解开吗?某处隐隐作痛,沈凌酒强行忍下,月光拓出两人长长的身影,一路无话,两人皆是心事重重,走到晴雪园后,沈煜书停下道:“我要去边疆了。” “是去帮文表哥还是祖父?”沈陵酒猜到了他会去,但没想到这么快,所以今晚的宴席其实是为他践行吗? “去文玺那里。” “什么时候去?” “明早。” 沈陵酒沉默,没有说话。 月色清凉,沈煜书背着一树,踩在支离破碎的树影上。 “阿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煜书看着她,身体绷得紧:“你若想去战场……” “我知道,那是痴心妄想,你不会同意,祖父也不会同意,文表哥也不会同意,你们都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只能在家里绣花带娃,又容易感情用事,又从未有女人上战场的先例,你们便顺理成章的剥夺我们保家卫国的权利。” 沈煜书看着她,叹息,月色下,他眸中泛着清辉,闪动着光芒:“阿酒,我从不小瞧女人,你若想来战场看看,我不会阻止。” “真的?”沈陵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有个条件。” “好好养伤?好……我答应你,从明天开始我不作死了,我乖乖的。” “这是其一,还有一点你必须遵守。” “什么?”沈凌酒望着他,投以壮士断腕的眼神。 夜风过处,叶动簌簌,他的声音带了一丝寒凉,“不准回京都,也不准去昭王府,不要再见他。” 沈凌酒心口抽了一下,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伤害了你!当初他答应我的事儿,没有做到。” “他答应了你什么?” “爱护你,珍惜你,凡事以你为重!他一样也没做到。” “他心中有家国天下,怎么能够事事以我为重?” “那么你呢?于家国天下而言,你为何心里只有他?孰轻孰重?” “哥,其实爱……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是自发自愿的,如果每一份爱都要对方回报,那得活的多累啊?” “你!” 虽然沈煜书和她隔了好一段距离,但他状似随意的翻手间,却沈凌酒感受到了如疾风骤雨般的压迫。她怀疑如果她继续不知死活,会不会被他一掌打死。 有些话在她心头翻来覆去了许久,她嘴唇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哥,你上战场为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流血流汗,难道不是自愿自发的吗?因为你爱这个国家,你爱大燕的子民,所以,即便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我爱他也是一样,其实,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爱和被爱同样都是幸福的。” “可他不值得!”沈煜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得她一哆嗦。 可是……如果,他都不值得,那么谁又值得? 花香袅袅,沈凌酒沐着月光浸透在一地的幽暗里。 见沈陵酒开始发呆,沈煜书火冒三丈,“我说了,不准去就不准去,你若执意前往,就连战场都别想了!自己衡量吧!” 她怔住,完全被他冰冷的目光压住了气势,不自觉地就噤了声。 沈煜书拂袖转身,似是生气了,下一秒,沈陵酒一把拉住他,心狠狠抽搐一下,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不去就不去!” 沈煜书停下看她,眼神中包含着无数复杂凌乱的情感,板着脸孔,瞳仁中却透出浓浓的灼热和关切,他声音里有几分空茫,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真不去?” 沈凌酒强忍酸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去了。” 他顿了顿,又恢复成适才幽然的神情,“好,一个月后,你跟着苏玉楼来边疆找我。” 沈凌酒呆呆的望着他,“可是,哥……” 她视野忽然模糊起来,一片迷蒙中,那张英俊如昔的脸庞,忽然就成了彼岸的烟花,遥不可及。 眼泪顺着风,一滴一滴的落到领子里,冰凉彻骨。 “我好想他。” 看见她的泪水,沈煜书一向淡漠冷峻的眸子里忽然充满了宠溺与疼痛,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她可以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声,“你还有我。” 凉风瑟瑟,满园春色,已经红消绿褪,只剩下满目萧索。 沈煜书离开时,她看到他深沉的眸子里闪过真切的心疼,那希冀的神色,瞬间淹没了她对司行儒所有的憧憬。 如果,连她都不爱司行儒了,那他大概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了。可她若执意爱他,又辜负了对沈煜书的承若。 生而为人,为什么不能率性而活呢?生而为人,何其艰难。 翌日,沈凌酒还未起床就被沧九吵醒了,“小姐,不好了,不得了了,你快点醒来,救我啊……我小命不保了!” 沈凌酒被吵醒,神情很是忧郁。听清沧九口中的话后,她一级备战状态的看着他:“出了什么事了?” 沧九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头垂得很低,就快低到领子里了:“我……我昨夜好像,似乎,应该是……强了青桐姑娘。” 沈凌酒表情干巴巴的望着他,头顶炸过一片惊雷! 许久才出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335章 还要不要死 第335章 还要不要死 沧九想到昨夜的情形,突然没了任何反应像是木头人。 沈凌酒反复呼唤、摇晃,最后给了他一巴掌,才将沧九的神智拉回这个世界。 终于沧九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有了焦距,他放声大哭,“我要死了……我竟然玷污了青桐姑娘。” 沈凌酒张大嘴巴,表情不像是受到了惊吓,反而有种隐晦的惊喜,“你把她那个了?” 沧九痛定思痛的点点头。 “沧九你出息了!想不到你如此开窍!我只是让你去混个脸熟,你竟然一步登天了!” “小姐,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我是来以死谢罪的!”说着他就要自刎,沈凌酒一脚踢开他的剑,饶有兴致的问:“说说怎么回事儿?” 昨晚沧九和谷里的几个护卫一起喝酒,几人都夸他新衣服穿着很是帅气,就连谷里的辣椒小美人青桐都频频偷看他,喝多之后,沧九便被几个人怂恿着翻了青桐的院墙,后面的事情他就断片了,早上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还是青桐的房间。 昨夜的几个护卫看他从青桐房间里出来,都一脸复杂。 有人恭喜他,有人叫他准备后事,表情各异。 沧九木然的表情难得有一丝不确定:“你们的意思是我酒后失德……把她给那个了?” 几人护卫看着他,同时点头。 沧九一惊,立刻蹲下,“完了完了……” 几人跟他分析局势,“你别着急,说不定是好事,你看青桐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吗?” “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沧九的耳根有一丝红,小时候沈凌酒总是拿不正当的书骚扰他,导致他避之不及,并未受过男女方面的多少教育,于是他问,“会不会昨晚其实她没回来?” “你进去的时候,房里的灯都亮着,青桐约莫在洗澡,我听到了水声,之后你一夜未出,你说你们没发生什么,鬼都不信。” 沧九吓得直接坐地上回不过神来,好一会才结巴地回道:“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 于是,几个没有感情神经的死士研究了一炷香的时间,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让沧九拿着一柄剑,以死谢罪。 收回思绪,沧九颤巍巍的捡回剑,痛哭流涕的说:“沧九愧对公子和小姐的厚待,来生做牛做马再报恩情。”说完就十分干脆地拿着剑往脖子上抹。 了解了整个事情后,沈凌酒摸着下巴道,“你先别急着死。” “不死不行,谁让我喝多了酒,将青桐姑娘糟蹋了呢?” 这回还没等沈凌酒开口,一道羞愤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就凭你还想糟蹋本姑娘?” 青桐提着裙摆走进来,气势凌然,很不好惹的样子:“昨晚夜闯我闺房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一大早又四处污蔑我的闺誉!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凌酒听出猫腻了,“所以,昨晚你们关着房门一晚上,究竟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青桐就一肚子气,“昨晚我在洗澡,这厮突然从窗户闯进来,吓得我从浴桶里出来,赶紧穿衣,不料脚下打滑,我头磕在屏风棱角上,晕了过去……” 青桐说道这里,沧九断片的记忆突然复苏,“我想起来了,我进来看到你姿势不雅的躺在地上,便想将你挪到床上,不料挪到一半,我睡着了。” 沈凌酒:“……” 青桐:“……” 难怪她早上醒来,躺在地上,身上只搭了件外衫,更重要的是沧九还睡在她旁边,一只手搁在她肚子上,她慌乱起身去里屋梳洗穿衣,沧九醒了便径直开门走了出去,若不是听到几个混蛋在门外商议,欲毁她名节,她至于这么赶的往晴雪园跑吗? 沈凌酒摸了摸鼻尖,“姿势不雅?”她神色凝重的问沧九,“当时青桐穿衣服了吗?你看清楚了什么没有?” 沧九脑门呼呼的灌着风,“看得很清楚,没穿衣服。” “啪!” 沧九话落,一个巴掌便招呼而至,青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发抖,“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看清楚了,你确实没穿衣服!” “啪!” 啪啪两下,沧九左右两边的脸红肿的很匀称。 沧九为数不多的智商感到受到了欺负,“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干嘛又打我?” 沈凌酒扶额。 青桐顶着一张大红脸,疯狂的朝沧九解释道:“那……那也顶多算轻薄,不是糟蹋,不是糟蹋!听清楚了没有!” 沧九被吼得越发懵了,“都看光了才算轻薄啊,那什么是糟蹋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凌酒觉得沧九这个问题问的十分考究,她兴致盎然的看向青桐,青桐都气得说不出话了,深呼吸了几次,她义正词严的继续吼:“总之,以后这种话不要再乱讲,再造谣,以后我嫁不出去,就杀了你!” “那……那我就说,我轻薄了你?” “嗯,”青桐点头,又猛地摇头,“连轻薄都不能拿出去说!” 沧九突然萌生了一股求知欲:“你还没说怎么样才算糟蹋了?” 青桐红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要我们没脱光衣服、滚在一起,你把你的东西放到我……我那里,都只是轻薄而已!” 沧九所有所悟的点点头,又一脸疑问,“放到你哪里?” 青桐:“……” 为什么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要给一个男人讲这个…… 沈凌酒脸憋得通红,又不好明目张胆的笑出来,但是憋着真的好难受。沧九你要把人蠢哭了。 青桐涨红了脸,尖叫道:“我没跟别人滚过,我也不知道!” 沧九一脸失望,“原来你也不知道。” 沈凌酒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沧九叹息,“那下次万一我越界了怎么办?” 青桐一跺脚,“还敢有下次?有下次要么戳瞎你双眼,要么剁了你那里,你看着办!” 说完青桐转身跑出了晴雪园。 沧九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剑,“小姐,我还要不要死?” “要死!”沈凌酒坦然的点头。 第336章 时间有点短 第336章 时间有点短 “要死!”沈凌酒坦然的点头。 “你真是笨得要死!” 说着,沈凌酒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书递给沧九道:“来拿去念念……以前让你多学着点儿,你不信邪,现在好了吧,到嘴的鸽子都飞了,人家姑娘都嫌弃你笨。” 沧九迟疑着不敢去接她手里的书,“小姐,你不是都没了吗?怎么还随身携带着?” “卧槽!你个兔崽子在想什么?这是佛经……佛经!” 说着沈凌酒扔给他,心酸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现在的感受我理解的,你看我一介活寡妇,不看佛经平息心火,这后半辈子怎么熬?现在呐,我觉得你比我需要!” 沧九:“……” 一柱香后,沧九怀揣着一本佛经,表情复杂的从晴雪园出来,方才沈陵酒对他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怀疑人生。 几个人陪他喝酒的护卫见他毫发无损的出来,立刻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下,几个人了解到,原来轻薄姑娘是不用死的,也不用负责,把姑娘看光了也没事,比如,青桐就是可以给人随便看的! 不等沧九叫几人保密,几人已经一哄而散了,晚上的时候几乎整个山谷的人都知道了沧九把青桐看了!不仅看了,还一点事都没有! 是夜,除了青桐,其他人都知道了此事,夜黑风高之时,山谷里一群睡不着的男人都去青桐的院子外守着,都想来轻薄一番,沧九得知后,觉得祸事是自己惹出来的,有义务阻止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于是他扛着剑,再次破窗而入,不出意外,这次青桐又在洗澡! 看到沧九那一瞬,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栽到他手里了! 一柱香之后,沧九被打出院子,沈陵酒走上前去,看着鼻青脸肿的沧九,直摇头,“看来那本佛经也拯救不了你!” “小姐为什么你一袭男装,在这里排队?还排在了首位?”沧九顶着熊猫眼,很认真的看着她问。 “快擦掉你的鼻血,简直丟我的脸!”沈陵酒说着,“唰……”的打开她的折扇,“看我的!” 这么热闹的事,她当然要来插一脚,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沈陵酒刚进去,一把水果刀就朝她飞了过来,她背贴着门堪堪躲过,下一秒青桐的剑戳过来,她伸出两指夹住,接着屋内烛火骤灭,一片漆黑中,只听到呯呯嘭嘭的打斗声响。 “性子这么烈,我喜欢!” “无耻之徒,你手往哪里摸?” “这么黑,我看不见啊!” “啊……” 一阵惊呼后,青桐被她按上了床,沈陵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点了她的穴道,“你别叫,我完事就走!” “你……你究竟是谁?你要是敢羞辱我,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沈陵酒幽幽叹息,“你放心我对你身体不感兴趣!” “你说什么?”青桐恼羞成怒,“你……你欺人太甚,你是说我长的不够美?” “不不不……小美人国色天姿,又洗得香喷喷的……熏人欲醉,我很是喜欢……不过我喜欢没用啊!我……我不行!”沈陵酒十分蛋疼,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悲壮。 “你……你不行,你在我身上摸什么?”青桐羞愤欲死。 “我饿了……看看有没有吃的!” 青桐:“……” 摸了一圈后,沈陵酒大失所望,又跑到房间里翻箱倒柜,守在外面的人只听到青桐不断的叫骂声,以及令人遐想的砰砰声,都绷紧身体,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望着里面。 一柱香后,沈陵酒绝望的收了手,作为苏玉楼的贴身婢女,身边怎么也该有一些瓶瓶罐罐,迷药香粉之类的药物啊,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本来还想借机偷点迷药,看来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沈陵酒长叹一口气,推门出去,看着衣衫凌乱的她,众人感觉都不好了! “喂,兄弟你时间有点短啊!”有人凑上来,一脸关切的道:“不过,看你就是一脸肾虚弱不禁风的样子,等着,看哥给你露两手!” 不等此人转身,沈陵酒便一脚把他踢到院中,壮汉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回头一脸愤慨,“你……什么意思?混哪里的?” “都看什么看,赶紧散了!等着吃苏圣的毒掌吗?也不想想屋里躺着的是谁,是你们能够欺负,惦记的吗?” 沈陵酒叉腰,“不怕死就过来,吃我三掌!”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你可以进去风流,我们不行?这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就该见者有份!你们说是不是?” “是你妈个头!” 不等他们开始附和,沈陵酒便摇着扇子道:“我能进去那是因为我是女的,你们是吗?” 众人:“……” “还处在这里干什么?想吃无虚谷自制无副作用穿肠烂肚的毒药吗?” “咻……” 眨眼的功夫,青桐的小院里已经没了人,沧九拄着剑站起来,“小姐……” “对了,你往人家姑娘房里跑什么跑?” “我是去通知她小心外面居心不良的人,顺便保护她!” “就凭你?” 青桐冲破了穴道,出来对着沧九就是一顿臭骂,等她转过身时,沈陵酒早已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青桐左右看了看,问沧九,“刚才进我屋子的是少主吗?” 沧九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想到沧九把轻薄她的这事当茶余饭后的趣事传的人尽皆知,青桐就忍不住弥漫出一股强大的杀气,“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沧九捞了捞后脑勺,“你不是说,轻薄你不用死吗?” 青桐涨红了脸,“两次,两次了!你看了我两次!” 沧九后知后觉的道,“那要不你看我……看回去?” “你……流氓!” 青桐跺脚,推了他一把,转身进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自从昨晚的闹腾后,青桐总觉得别人扫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她拿着水壶,一边浇花一边低声咒骂沧九,祖宗十八代问了个遍。 “你为什么骂我?”一道平静的声音突然在青铜的头顶上响起。 第337章 轻薄彻底 第337章 轻薄彻底 青桐嘴角一抽,回头看到是沧九,懒得跟他多话,拿着水壶就走。 “这个送你!小姐说,看了你的身体,还看了两次,要送东西补偿你,希望你喜欢。” 青桐看着他递过来的锦盒,心咯噔了一下,却没有去接,咬咬牙,还是不说话,只是站到水井边吃力地拎着里面的水桶,想再把水壶灌满。 沧九接过她的桶,瞬间变将水壶装满,又将锦盒递到她面前,“收下吧。” 青桐目光落在一片鸢尾花上,内心动荡又迷茫。 “小姐说,你若不收下锦盒,她便替我去苏圣那里向你提亲。因为我你的名声不好了,我要对你负责。” “你!”青桐抿了抿唇,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 “那我让小姐代我去提亲吧!” “拿来!” 青桐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锦盒,“就你这样,还想娶我?” 沧九被挖苦完全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他并不在意,只是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销想便是,别生气了!” 青葵木着脸,不理他,提了水壶转身欲走,不料脚踩在青苔上,鞋底打滑,一双长臂伸过来,将她的腰扣住,沧九本是好心,没想占她便宜,一切出于对危机的条件反射,但青桐不这么想,他呼吸喷在她脸上,让她心慌意乱,下意识的将他推开,已经纠缠不清了,她宁愿把屁股摔肿,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不料她越推,他越抱得紧,重心倾斜,“砰!”的一声,青桐不仅摔了屁股,还被沧九扑了个结实! 唇齿相扣的瞬间,沧九像是着了魔似的,突然就张了张嘴,轻轻地舔了她一下。 青桐一惊,刚想破口大骂,沧九又亲了一下。 青桐瞪大双眼,用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将他盯着,脑中空白一片。 沧九突然开口问道:“这个……这个……也算轻薄吗?” 青桐愣愣地点点头。 沧九心想,反正都轻薄了,就轻薄彻底吧。略一思索,又吻了一下青桐的唇。 青桐再次愣住,委实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胆小如鼠的沧九,竟然敢一次又一次的轻薄她!一种种奇怪的情绪从她胸口中涌出,她心跳加速,翻身将他推开,去捡他的丢在地上的剑! “沧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等一下……我刚才也不知道为啥会亲你,可能你是在太好看了,我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就……就亲下去了,你若要杀我泄愤,就杀了我吧。”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你欺人太甚了!” “是是是……我人神共愤,该天诛地灭,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说着沧九就把她的剑往脖子上放,“帮我跟小姐说一声,沧九有愧公子的养育之恩,罪孽滔天,只能以死向众人谢罪!” 眼见青桐要动手,沧九伸手在衣襟里摸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拿出一朵花,将花递到青桐的面前,“死之前,我能再送你一朵花吗?”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青桐咬紧下唇,若他说不是她就一剑杀了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你,但自从那晚看了你之后,我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你,吃饭想着你,发呆想你,就连睡觉都梦到你,我觉得我大概是得了病,小姐说喜欢一个人只要一瞬间,一个眼神,一句话,昨夜,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我不知道,她便让我再来找你,若看到你心跳加速,会脸红,想亲你,甚至愿意死在你剑下,可能就是喜欢你,现在我确定了,我喜欢你!你动手吧!” 青桐拿着剑的手一抖,滑动的瞬间,他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痕来,血珠沾在剑上,沧九皱了皱眉,表情突然放松了下来。 下一秒,“哐当”一声,他的剑被青桐扔到了地上,他睁开眼的瞬间,青桐已转身离去。 沧九呆愣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沈凌酒不禁对沧九有些怜悯–这小子竟然轻薄出感情了。 虽然这是她一开始所希望的,但事情莫名其妙就往这个方向发展了,她反而开始有些为沧九担心,青桐眼界高,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而沧九只是一个护卫,青桐哪怕被轻薄也是不愿考虑沧九的。 沈凌酒走到沧九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沧九啊……这个事情,是小姐不好,一开始就不该怂恿你来摸这根带刺的玫瑰……” “小姐,不怪你,我仔细想过,青葵大概也是不喜欢我的,萧挚大哥又对她一往情深……” “你怎么知道青葵不喜欢你?” “她躺在病床上整日都在发呆,有时候我喂她喝药,她也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念萧挚大哥,是不是在想念昭王府,按理说回到无虚谷她是欢喜的,可她却并不高兴。” 沈凌酒头一次觉得沧九的话有些道理,略一思索后,问沧九:“你真的喜欢青桐吗?会不会是因为愧疚,或者是可怜她才想对她负责?”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方才她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哭了,当时心都乱了,整个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大概也是不喜欢我的,我太没用了。” “沧九啊……” “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知道,我没有萧挚大哥武艺高强,没有他有男子气概,也没有他的名望,我就是个小跟班,她们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之中,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别说丧气话,小跟班怎么了?”沈凌酒趾高气扬的看着他,“你可是王妃的小跟班!”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沧九都忍不住抹鼻子,“现在京都都回不去,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沈凌酒:“……” 好有道理的样子,她竟无法反驳! 晴雪园 晚上,沈凌酒挑了青葵喝药的时间去看她,橘黄的灯光下,青葵的脸透着一抹病态的白,沈凌酒接过婢女的药碗亲自喂她。 一室的药香,那熟悉的味道,似能抚平一切浮躁,驱散所有冷清,看到青葵,她便有一种还在昭王府的感觉。 青葵看她心不在焉的便问道,“是不是苏圣惹你生气了?还是老夫子?” “青葵,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小姐,你说。” 第338章 移情别恋了 第338章 移情别恋了 沈凌酒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拨开她垂下的发丝,青葵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唇角依稀可见一条手指长的疤痕,不过恢复得很好,因为没有缝针所以不是很显眼,即便这样,青葵还是下意识的用发丝将脸挡着。 沈凌酒收回手,才不紧不慢道,“青葵,你跟我说实话,你还想回京都吗?” 青葵静默良久,抬头,遥望远方,眼底神色厚重,一丝涩意,夹带着点点思念,还有点点恨意,“我……我不知道。” 那是一个她又爱又恨的地方。 “想萧挚吗?” 沈凌酒话出,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她也不急,静静等着。 良久,青葵抬头望着她,白着一张脸问:“小姐,京都……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这一句满含希望的疑问,却恰好回答了沈凌酒上面提出的两个问题。 沈凌酒继续给她喂药,她却不肯喝了。 “你不快点好起来,我怎么带着你偷偷回去?” 青葵眼中绽放出一丝光亮,“小姐你的意思是……” “自然要回去的!”沈凌酒眸光一闪,看着她道:“这样躲起来算怎么回事儿?” 青葵暗暗心惊,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当日离开京都的情形我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我,小姐也不会失手杀了绯樱公主,便不会被逼得离开京都,现在京城各地四处都在通缉,小姐如何回得去?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眼前的烛火似乎暗了些,沈凌酒放下药碗,随手将一根桌上的筷子颠倒过来去轻轻拨弄灯芯,口中却似漫不经心般接着说了下去:“回去自然是要洗刷冤屈的,就算要离开京都,那也得是堂堂正正的,绝非像今日这般狼狈不堪。” 青葵听得心口直抽,“可是绯樱公主已经死了……我们要如何反败为胜?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沈凌酒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干涩,“青葵,你觉得绯樱公主真的死了吗?” 青葵震惊的看着她,心跳漏了一拍,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小姐你的意思是……绯樱公主还活着?” “不是很确信,不过我总得她不会,也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沈凌酒低垂着眼,“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狡猾的女子。” “比青嫣师姐还要聪明,狡猾吗?” “嗯。” 屋内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混着讶然和惊喜,最终又凝滞为平静。 沈凌酒倒了茶水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司行儒设计的。” “王爷?” “嗯。”沈凌酒摩挲着杯沿,“我也是直到两日前才想通的。” “两日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两日前我一不小心观摩了师父洗澡,当然这个不是重点。” 青葵一脸震惊! “重点是我被沈煜书从屋里扔出了窗外……” 青葵一怔,将她上下打量着。 “接着我摔到了胳膊,我忽然就想起来,我被司行儒射箭当日,从马背坠下,当时他看起来像是惩治我一般捏碎了我的肩骨,但其实是帮我正骨,我当时太过伤心,便忽略了此事,现在想起来,觉得从绯樱公主的死到我们来到无虚谷都是他安排好的,而我只是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在他早已铺好的路上。” 青葵猛地怔住,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额头浮出了冷汗。那日,离开昭王府时,萧挚交给她的东西,交代的话忽然浮上心头,让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下的被褥。 沈凌酒把玩着茶盏,并未注意到青葵异样的神色,只是继续分析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目的是为了将我暂时逼离京都,那么……他就一定给我留了后路!”说着她眸色微微黯然,“而那条后路很可能就是绯樱公主并没有死。” “难道当初的绯樱公主是假死的?” “不,我怀疑是人皮面具,而真正的绯樱公主早已被他藏了起来。” 青葵恍然大悟,“可是王爷为何要这么做呢?” 沈凌酒拽紧茶盖,眸中风起云涌,“因为……他意识到了某种,他很可能无法抵制的危机。” “难道皇上要和赫连墨联手对付昭王?”青葵大惊失色。 “我不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处境一定凶险异常。” “那……那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目前只能等。”沈凌酒有些颓然的趴在桌上。 “我想苏圣和沈公子很可能都知道原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所有人都不希望你去冒险。” “可他们越是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越是担心。”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让沈凌酒难以呼吸。 良久,沈凌酒抬起头问青葵,“青葵,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若王爷真是情非得已对你做那些事儿,他有他的苦衷,他也是想保护你,我自然是愿意和你回去的。” “沈煜书说,一个月后,让师父送我去边疆,我刚开始觉得那是个很好的机会,可现在看来太慢了,我们得想办法提前出谷。” 青葵呆愣的点头,并无半点信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尽快把伤养好。” 青葵点点头。 沈凌酒将剩下的大半碗药递给她,“来,干了!” 青葵:“……” “青葵啊,告诉你个事儿,沧九那个王八羔子移情别恋了,真是禽兽不如,你若是伤心难过,小姐我就把他剥光了,扔你抽打,你看怎么样?” “移情别恋了?” “嗯。” “移得好!移到哪里去了?” 青葵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并无半点男女心思,也就无关痛痒的问问。 沈凌酒皱眉,“得空了,让他来告诉你吧,实在太羞耻了,一言难尽,小姐我说不出口。” 其实她是问心有愧。 青葵:“……” 小姐,你这样说话说一半,真的好吗? 这两日沧九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墙上发呆,甚至会连饭都忘了吃,他偷偷送青桐的礼物,都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还回来。 然后还会出现一些很奇怪的事。 第339章 当我没说 第339章 当我没说 然后还会出现一些很奇怪的事,比如说他本是穿着潇洒俊逸的黑色劲装,却莫名其妙地发现屁股上有两个碗大的洞,露出红色的亵裤; 又比如哼着小曲蹲茅坑,一盆水莫名其妙的兜头盖下。 再比如,从澡房出来的时候结果丢了衣服,捂着重点部位走出浴房,引起无数尖叫声…… 又比如说,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将他罩住,暴打一顿! 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迟钝如沧九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沧九提出这个疑惑的时候,沈凌酒用余光扫着躲在门口窃笑的柳三娘,肯定是柳三娘不满沧九看了青桐在帮她报复! 沈凌酒很想帮助沧九搬回一局啊,可惜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整日被夫子盯着,她连出去研究逃跑路线的机会都没有! 青葵说要想绕开无虚谷的护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无虚谷只能走水道,从清雪湖潜水出去。 沈凌酒也发现了,后山是个可以突围的地方,想不到竟然要潜水,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闭上嘴,乖乖被苏玉楼领着去见夫子。 苏玉楼将她带到春风阁,看着她开始研墨习字后才离开。 老夫子教完了《闻实录》第一卷第二册后,拿着戒尺,开始巡视沈凌酒写字,走过来时,沈凌酒手肘悄悄一用力,便将桌边的砚台推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扣在了老夫子身上。 沈凌酒惊呼一声,“哎呀……先生,你要不要紧?” “啊……你怎地这么不小心?哎哟,我这衣服!”老夫子一边将墨汁抖下去,一边用手帕擦拭,还不忘出言责骂,“我就没教过你这么大年纪还这么笨的学生!” “是是是,我资质驽钝,让先生乱了仪容。” 沈凌酒慌忙掏出帕子,假意替他擦拭,一边擦一边将手往他脸上摸,“哎呀,夫子你都出汗了,我给你擦擦!” 不多时,老夫子的脸上和身上已经漆黑一片。 她擦得很高兴,老夫子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沈凌酒正欲再在他额头上抹上几道。 一双大手忽然伸过来,将她扣住。 苏玉楼不过是去四处走了一圈,料到她该打瞌睡了,便回来瞧瞧,不料看到这一幕!若沈煜书见了,指不定一顿乱揍! 他怒极反笑:“真是一刻不看着你,你就开始作妖!看看你的爪子成了什么样子!”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挣扎,但她越挣扎,他却抓得越用力,直至她最后放弃了挣扎,他才放开她。 或许是给沈凌酒做过几个月的贴身婢女,即便再生她的气,苏玉楼也下不了手打她,只是将她拉出春风阁,让婢女带她去梳洗一番。 以前在王府,她还懂得收敛,如今来了这里,完全肆无忌惮!苏玉楼头疼的扶额。 回到晴雪园时,沈凌酒将两个看护她的两个婢女打晕,她想了一下,没地方藏,便将两人扛到了沧九的床上,用被子盖着。 接着她跑去了后山的清雪湖。 不料清雪湖被人捷足先登,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湖边发呆,本来沈凌酒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整个湖面又只有他一人,若被他看到她突然跳水,恐怕会坏事。此人隐约有些面熟,,她腆着脸凑上去细细地看,原来是楚东君,此人生的很是俊秀,真是越看越好看。 “你站了多久了?”沈凌酒问,不时脑补一两个不良画面。 “一个时辰!”他答,并不看她。 他站得离水极近,若有所思地盯着河水,眉眼间隐约有丝忧虑,仿佛在迟疑,又在不停的下定决心般…… 看这样子八成是寻死的,可都过去了一个时辰,他就是没有跳。 沈凌酒蹲在河边,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不禁就有点儿抱怨,“你到底跳不跳啊?不敢跳,我可以帮你,麻烦你不要耽搁大家时间,投胎要赶早呀……” 他转过头来,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道:“谁说我要跳?” 沈凌酒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跳,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看她一眼:“看风景不行么?倒是你,一个姑娘家,不回家绣花,蹲在这里等我跳河,是何居心?” 沈凌酒心虚不已,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凑近她:“让本公子猜猜……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若是我跳了水,你就来救我,然后就能展开一段绝美的情缘?” 沈凌酒嘴角一抽,“大叔,虽然你长的好看,但……我们年龄差距太大,真心不合适!” 他愣了愣,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叹气:“难怪看起来傻傻的,原来竟然是个心智未开的小丫头么?” 他敛了衣袖,施施然转身走了。 沈凌酒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小径,捏了捏拳头,他若再不走,她真的要忍不住杀人灭口了!,瞟了一眼四周后,她二话不说纵身跳进了河里,炸开老大一团水花。 沈凌酒觉得最近倒霉的不止沧九,连同她一样很倒霉!不然为何她好不容易盼走了楚东君,又来个投水的! 看着那个比她沉得还快的身影,沈凌酒心中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啊! 溅起的水花差点把她暴露了!不会是楚东君吧?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看着一入水就直往水底沉的男人,根据她多年溺水经验,这明显是要死的节奏,沈凌酒迅速朝他游过去,赶紧拉着他往上浮。那人仿佛还不情愿,想要一把推开她,却被她硬生生拽出了水面。 “真是的,长的又不差,干嘛寻死觅活!大不了,我吃点亏,娶你当小妾!虽然你一把年纪了,但成熟的人,总归在某些方面有经验些……” 不等沈凌酒说完,男人呛了两口水后,很认真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沈凌酒转头过去,便看见了一方紫金双蟒的发冠,这纯金的颜色,刺得她眼睛发痛!再往下,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妖娆的笑着! 沈凌酒生生憋住了即将脱口出的话,转而道:“当我没说!” 第340章 惹火烧身 第340章 惹火烧身 “欸……阿酒,我受伤了!而且,你不该救我!” “我确实不该救你!我这就回去剁手!省得多管闲事!” “阿酒,别走……” 河心水声滚滚,沈凌酒听不清他的声音,大声道:“你放开我!再不放开,信不信我咬你?” 他听后,立刻露出一个求之不得的下流表情! 沈凌酒放弃挣扎,此刻真的很想死了,一了百了!不等男人将她重新拽入水里,远处岸上便传来马蹄之声,有人大吼:“他在那儿!” “完了……苏玉楼的人找过来了!”她就知道,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 沈凌酒心如死灰,还来不及反应,一只箭便破空而来,羽箭从她耳旁穿过,她方才惊觉过来,不是苏玉楼的人! 一声闷哼,护着她的男人结结实实中了一箭。鲜血立刻在水中晕散开来,沈凌酒拽住他的手腕沉入河底,往河对岸疾速游去。 两人奋力游到对面,而之前的岸上,无虚谷的人迅速赶到,两批人快速厮杀在一起,无暇顾及落汤鸡一样的沈凌酒。 将男人拽出水面后,沈凌酒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掐死他道:“说!你怎么会来无虚谷?来了就罢了,怎么还带这么多刺客过来?” “快放手……再掐,一会儿你要给我做人工呼吸了!” 容华双眼一翻,被掐得窒息,沈凌酒靠得太近,那支箭还钉在他肩上,被她摇来摇去的,疼得他死去活来。 “你很疼啊?” “嗯。” 沈凌酒终于放了手,不等容华喘息,沈凌酒伸出手,已经将他肩头的箭拔了出来! “噗–” 鲜血瞬间喷涌出来,容华痛叫一声,额头青筋暴跳,下一秒,身子软在了她的怀里。 “喂?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沈凌酒将他翻过来,这才发现他两眼紧闭,面色发青,嘴角流着黑血,一副中毒的样子,难道箭头有毒?她一惊,动手快速封了他的穴道,给他简单的止完血,苏玉楼便带着人落在了她面前。 “让我来看看?” 苏玉楼搭上容华的手腕,给他号了一会儿脉搏之后,他给他喂了一粒红丹,起身让人将容华抬回了葵园。 换好衣服后,沈凌酒一直在打喷嚏,苏玉楼让人给她备了姜汤,驱寒,两人望着床上还在昏迷的容华皆是一脸复杂。 沈凌酒用手绢揉着鼻子,“你救他回来干什么?” “难道让他死在外面?”苏玉楼反问她。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意包扎下,将他送出去,他既然被一群人追着来到无虚谷,定然是惹了不得了的人物,你救他回来不是惹火烧身吗?” 苏玉楼坐下喝茶,闲闲看她道:“惹火烧身?”他嗤笑一声,“难道你惹的麻烦比他小?” 沈凌酒将茶杯端来挡着脸,“对了,怎么没看到沧九?” 这个不忠心的东西,幸好她命大,不然他主子死了他都不知道。 苏玉楼听了,斜了她一眼,“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沈凌酒表情发干,“什么意思?” 苏玉楼眉头微挑,眼底神色莫辩,随着道:“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我做什么了?” “你说你把打晕的婢女藏在哪里不好,偏生往沧九的被窝里藏,这青桐去还礼物时,正好撞见他床上躺着两个女人,你觉得她会怎么想?”苏玉楼眼神如刀,直直盯着她,“难道不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沈凌酒倒抽一口凉气!原本她只是顺手……但着实没想到青桐会误会,沈凌酒轻咳一声,低低道:“这么说来,青桐对我们家沧九还是有点意思的嘛!” “嗯,之前有,现在估计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娘诶,她干了什么?这误会大发了! 看着沈凌酒那一脸唏嘘的模样,苏玉楼不由来了兴致,“让你去换衣服,你怎么换到后山去了?” 沈凌酒扯了扯嘴角,“那个……我就是突然觉得闷,想四处走走。” 苏玉楼斜倚在扶椅上,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道:“你该不是想从清雪湖水遁,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无虚谷吧?” 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道这几乎不可能,水太凉,河太宽,游到一半就没力气了,不过投机取巧的话,应该勉强可以用这个方法试试,比如放个空的竹筏在湖面上,她贴着竹筏作为掩护从水里游出去,想得正出神,抬头对上苏玉楼的刀子眼,她扯了扯嘴角:“哪能呢?一不小心淹死了,多不划算?”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念头,知道为什么皇帝明知道你在这里,却不敢派军队围攻无虚谷吗?”苏玉楼凝眸,神色淡淡的道:“因为,无虚谷周围都是毒物,就像今日容华这般私自闯谷,就是闯了进来,也会中毒。” “我还以为他的毒是箭头上的。”沈凌酒搁下茶杯,眼神微闪,“可如果是山谷周围的毒物,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有中毒?” “在你们接近无虚谷的时候,我就在你们喝的水里放了解药,自然不会中毒。” 话未说完,沈凌酒神色骤然顿住,声音不稳的道:“难道你在清雪湖里也下了毒?” “清雪湖里面没有毒,但是……里面有土龙。” 苏玉楼说的风轻云淡,落入沈凌酒耳中,却是心头一震,满眼惊骇,她皮子紧了紧,土龙?额滴神啊,她运气是有多好,才没遇上那劳什子玩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所谓的土龙,就是鳄鱼。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更是将鳄鱼归入药性。释名:土龙。 “所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万一缺胳膊少腿……” 沈凌酒猛地灌了好几口茶水,压了压惊后,才道:“想不到师父这么富有,土龙可是很贵的。” 苏玉楼看着她,扬眉,唇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半个时辰后,容华悠悠转醒,苏玉楼递给沈凌酒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去给他上药。” 沈凌酒接过药瓶,“为什么一开始不给他上?” 第341章 身残志坚 第341章 身残志坚 “因为这样比较痛。” 沈凌酒:“……” 褪去上衣,里衣与血肉模糊的伤口粘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容华果真身骄肉贵,从小养尊处优的,皮肤白皙的让人觉得留了这一个疤都委实惋惜,他疼得咬牙,俊美的脸都显得有些扭曲,沈凌酒小心的把衣服给他拉下来,涂药时,她问道:“你不是回西禹当皇帝的吗?怎么被搞得这么狼狈?” 容华靠着枕头,闷哼一声,似乎缓过劲儿了,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想你了,便回来找你。” 闻言沈凌酒加重上药的力度,容华疼的脸色发白,“嘶……手下留情,我说我说。” “说啊。” 沈凌酒开始上前面的药,两人隔得极近,他粗重的呼吸扑在她耳廓,热热的气流,将她白皙的耳唇熏出一抹粉红,沈凌酒忍耐着帮他涂药,没想到容华伸手在她脑袋上一阵乱揉。 “嘶……你轻点轻点!” 上完药,沈凌酒没好气的将药瓶子扔给他,“以后自己想办法擦药吧!” 容华露出一个得不偿失的表情后,心酸的说道:“本来我是打算回西禹的,谁知你那冷血王爷派人追杀我,愣是要我砍我一只手,我的人和他的人纠缠一番,死伤大半,昭王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谁也没讨着好处,最后给了我皇兄可趁之机,于是我就被一路追杀,后面听说你来了这里,我便想着干脆来这里避祸好了,反正也不多我一个惹了麻烦的,无虚谷里多的是,反正我也不想回去,来凑一凑热闹,也是好的。” “他为什么要砍你手?”沈凌酒斜倚在床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可能……因为……这只手摸过你吧,你知道的,昭王他就是这么小气。”容华不以为意的说着,甚至还想吹口哨。 难怪刚才他要使劲揉她的头,原来是报复! “没砍真是可惜了。”沈凌酒冷哼,随即冲着苏玉楼道:“师父,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白不做,那啥……给长公主传讯,就说容华这小子落在我手里了,让她拿十万黄金,千年雪莲,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一箱,鹿茸燕窝一箱,来赎!” 苏玉楼:“……” 为什么他有种被沈凌酒占山为王,从此告别风雅,当上土匪的既视感? 容华勾唇笑笑,“若我长姐不赎我怎么办?是不是让我卖身,给你当压寨夫人?” 沈凌酒嘿嘿嘿嘿的笑,笑得十分猥琐,“你最好烧香拜佛求长公主有点人性,否则,就不是给我一个人当压寨夫人了,是整个山谷的女人,你自求多福吧!” 苏玉楼:“……” 这还真当上土匪了! 容华:“……” 这女人的三观还能不能好了? 走出容华的房间后,沈凌酒回到了晴雪园。 一打听才知道,沧九已经回来了,不过是躺着回来的! 来到沧九的房里,看着浑身是伤,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生不如死的沧九,沈凌酒眼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她站了半响,将衣衫褴褛的沧九用被子遮起来,脸不自觉的红了红。 “这青桐也真是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将你的衣服划得稀巴烂,想看就直说嘛。” 沧九用枕头捂脸,“小姐,你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我的心在呼呼的漏风!” 沈凌酒坐在他床边,安慰他,“沧九啊,你别难过,我估摸着,你这次要因祸得福了!” “她说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我了,说我下流,龌龊,无耻,是淫棍,人面兽心,她说再看到我,就把我那里给剁了喂狗!” 当男人当成这样,也是辛酸得可以载入史册了。沧九抬袖口擦眼泪,看样子是真难过。 沈凌酒一脸茫然,发呆后她拍了拍沧九的肩膀,“你等着。” “小姐……小姐……你又要去干啥?小姐啊……求你嘴下留情,即便我光棍着难过寂寞,也好过身残志坚的活着啊,小姐……” 晚上,青桐来到沧九的房间,给他擦药,甚至还给他煲了汤,沧九像尊雕像似得,一动不动,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下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起码是个好梦,擦着擦着,他就心猿意马起来,沧九一直是身体反应比头脑反应快。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沧九便大着胆子在小美人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约莫是动静太大,青桐吓了一大跳。她微微侧过头,半边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低垂的睫毛似乎颤了颤,沧九以为她又要打他,便将脸凑过去,让她打! 青桐按耐住狂跳的内心,看着他凑过来的脸,难道他是要她亲他吗?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想到白日的事儿,是她误会他了,少主都亲自来解释清楚了,是她冲动了。 想到这里,青葵鼓起勇气,在他脸颊轻轻的亲了一下,就当赔礼好了,反正他亲了她那么多次,她就当讨债好了。 沧九愣了一瞬,果然是在做梦,一颗玻璃心顿时碎成了渣,在凌乱的风中尽情飘散。 这梦一连做了几日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是做梦了! 这日,沈凌酒又过来看他,瞧着两三日不见,沧九已经要被养成猪的节奏,沈凌酒安静的和他对视片刻后,问道:“有什么感想?” “不敢想……”沧九拉着她的袖摆,哭得惊天动地,“小姐,青桐这几日太反常了,平日里我亲她,她准打我,现在不仅不打我,还反过来亲我。是不是我离死期不远了,所以这两日她试着善待我?” 许是语调太过惨淡,沈凌酒忍不住同情他,说道:“沧九,我说了,你是因祸得福,以后你不作死的话,等着你的就都是好日子了。” “怎么会这样,小姐那日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沈凌酒做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却笑得猥琐,“我亲自找青桐解释了一番,误会澄清的同时,我以无虚谷少主的身份命令青桐,让她来照顾你,毕竟你是她打伤的,理应来亲自照顾你。” 沧九所有所悟的点点头,“可我身上的小刀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是不是青桐以后就不来了?” 沈凌酒点点头。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自残吗?” 第342章 幸好是梦 第342章 幸好是梦 “你个傻子!”沈凌酒如数家珍般,将她撩汉的本事发挥出来,指点道:“你现在不是还没痊愈吗?你可以打着行动不便的旗号支使她为你,绣两件衣服啊,端茶倒水啊,穿衣绾发啊,你甚至还可以得寸进尺,要她为你擦背净身!” 沧九深吸一口气,不确信的看着她,“会不会被她打死?” “会!”沈凌酒很确信的说道:“所以,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想当初,小姐我撩王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冒着生命危险?你若贪生怕死,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早日剃度出家吧,红尘可能不适合你。” 沧九崇拜的看着沈凌酒,“我明白了。” 是夜,沈凌酒做梦,迷迷糊糊间,她又回到了昭王府。 她趴在墙头,看着一队又一队巡逻的侍卫从她眼前走过,墙头果然是个偷窥的好地方,她分开遮眼的满枝杏花,便看见一抹白影朝着她走了过来,水榭边湖水微漾,一株株杏花竞相绽放,亭亭玉立连成一片粉色,映着回廊漆红的柱子和远处花枝下的俊颜,景致甚好。 男人由远及近,一袭白衣,交襟及袖口处绣了蓝色的云纹,长身玉立,黑发束冠,俊雅秀逸得一如初见。和记忆重叠的是,他那双幽静深邃的眸子,只需淡淡一望,就足以让人踌躇不前。 沈凌酒看得几欲流口水,她虽贪图美色,却不是肤浅之人,但是在这等绝色面前,想不肤浅也难。 她翻下院墙,攀了一只杏花在手,正要上前,眼前的景致却突然变了。 眨眼间的瞬间,满院的杏花不知为何都凋谢了!地上全是颓败的残花,沈凌酒心中有些慌,她看着手里的枯枝,惊悚的后退了几步,再抬眼,诺大的杏花林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没有来往巡逻的侍卫,没有婢女,没有蓝安行,没有萧摯和萧禹…… 她站在一片颓败的场景里,空前的死寂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奔跑在杏林里,似乎没有尽头,她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和恐慌,“司行儒……你去哪儿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眼前的景致渐渐清晰,是一条朱红色的长廊,是通往蓬莱阁的回廊。 她走上去,感觉后背都出了汗,黏糊糊的,不时有风吹过来,入耳,一阵窗户被吹开的咯吱声。 书房的门开着,有昏厚的光,从里面透出来,朦朦胧胧中,似有一个人影坐在书案前,他有些近乎呆滞的坐着,单薄的白衣看上去孤寂凄怆,然而渐渐的又似乎暖融起来。 华灯初上,那人一身荣华,屹立着,微一转身,原本如日月精华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无光。 刀削般的俊脸,消瘦得厉害,脸泛着病态的苍白,眉宇间皆是疲累的神色。 她鼻尖一酸,不到一月,他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沈凌酒想走上去想扑到他怀里,却扑了个空! 眼前的人影骤然消散,她抓之不及,“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沈凌酒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天地间骤然黑了下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喊了无数次他的名字,惊恐,不安,茫然,将她死死地包围着!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画面一转,窗外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下得极大,漫天漫地的素白中,杏园仍残留着一抹苍色的绿。 她身后的桌案突然传来响动,她回头便看到他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再抬头时,他凝视着窗外的那一抹绿,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与悲伤。 沈凌酒沿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再回头时,发现他伏在桌上,手中握着画笔,已然睡着了,她抿紧了薄唇,视线模糊中,她伸手去摸他的睡颜,指尖刮过他冰冷的鼻息时,才赫然发现他停止了呼吸! 她心脏骤停,惊悸着醒来,睁大双眼盯着帐顶,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 “小姐,你不要吓我……” “小姐啊……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啊!” 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声将沈凌酒耳膜震的发痛,她眨了眨混沌的双眼,发了好一会儿呆,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她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眼中涩涩的。 昭王府再怎么折腾,底子应该还是有的,不至于这么快被皇帝攻陷吧?可梦中的司行儒停止呼吸的样子,烙印在她心底,疼得她抽搐。 “小姐啊……” “滚!” 沈凌酒被吵得头晕,转头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神色莫变的看着她,她愣了一下,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你们都来我房里守着做什么?”沈凌酒说完,肚子就咕噜的叫了一声,“卧槽,你们是不是吃早饭没叫我?我觉得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众人:“……”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发烧了,烧了整整三天!” 沧九吸了吸鼻子,一双眼又红又肿,显然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沈凌酒脑子空白了一瞬,“你的意思是说,我错过了我三天的鸡腿?” 众人:“……” 苏玉楼淡淡瞥她一眼,脸上冷峻得不带一丝表情,纠正道:“错了,你差点错过了你人生所有的鸡腿!” 沈凌酒一股脑的爬起来,“放开我,我要去吃鸡腿!” 沧九压着她手臂,十分同情的看着她道:“苏圣说了,还要给你把把脉,你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 苏玉楼走过来,坐在她床边,板着个脸,探了一阵脉搏后,容华凑过来,看着沈凌酒比他还要苍白的脸色,问道:“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虚火旺盛,一般人阴虚后体内会生出一种邪火,会令人容易冲动……” 众人:“……” “小姐应该好好补补了,落一次水,便发了三天的高烧,以前你身体可结实了,从来不发烧的。” 苏玉楼起身离开,淡淡道:“上次从天牢出来,根基大损,能活着已是大幸,别说落水发烧,就是孕育子嗣……” 第343章 做个交易吧 第343章 做个交易吧 说道这里,苏玉楼蓦地闭嘴,维持着嗓音里的冷意,“总之,身体大不如前,就量力而行。凡事莫要强出头。” 沈凌酒听完,下意识的看了看肚子,难怪她肚子不争气么?原来她身体落下了这么大的毛病? 苏玉楼临走时,脸色依旧很不好,沈凌酒让沧九吩咐厨房做鸡腿后,转头问容华,“我不过就是风寒了,发个烧而已,可我师父看起来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容华扶着她下床,“你昏迷这三日一直在喊司行儒的名字,他听了妒忌!” “你起开,我自己会穿衣服!”沈凌酒推了推他,人没推动,自己反而头晕了一下。 容华厚着脸皮,死不要脸地拿过外衣给她穿上,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畔:“都生病了,别逞强,我又没想占你便宜,还不是心疼你?” 穿完衣服,沈凌酒靠在床侧,幽幽的看着他,对于他的殷勤不为所动,一把推开了他:“你不要以为我好骗,哼,不上你的当。” 到底顾忌他身上有伤,沈凌酒只用了三分力气,谁知他却被推倒在地,闷哼一声,伸手紧紧捂住肩膀,眉头已然痛苦地皱起来。 沈凌酒皱眉,“你不要装了,赶紧让开!” “过来扶我一下,好痛!” 看着他瞬间苍白下去的脸,沈凌酒犹豫不定,是不是不该下毒手啊,毕竟他重伤未愈,又身娇肉贵的。 她不情不愿的弯下腰,他却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扯下来,沈凌酒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他身上,他就地一滚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是说不上当吗?”他的嘴角噙着笑,暧昧地在她耳边吐息,沈凌酒气得去攻他的下盘,容华低低的笑了声,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便翻身出去了。 沈凌酒吃了饭,喝了药,又睡了个午觉后,身体大好,此刻,沧九陪着她在谷里散步,难得这小子没去泡妞,留在这里尽孝道,沈凌酒也不好将他打发走。 两人走到一排杨柳树下时,沈凌酒让沧九折回去取两支鱼竿,沧九起初不愿离开,又怕她缺心眼掉进水里,但架不住沈凌酒的拳打脚踢,只好快去快回。 快入秋了,柳叶都纷纷落干净了,只剩下垂下的突突的柳枝。 湖中心有个凉亭,一抹若翩翩惊鸿的身影,将鱼竿很随意的扔在起起伏伏的水面钓鱼,沈凌酒投了几个石子,惊走了鱼群,那人才回头看她一眼。 “你不躺着,来吹什么风?”他调侃的声音里有些难抑制的喜悦,“这么快就想我了?” 沈凌酒继续投着石子,“我突然发现这无虚谷真是不祥之地。” “确实不祥,来这里的不是生病的,就是快要死了的,还有还债的。”容华说着,突然钓起来一条大鱼,沈凌酒就不明白了,这样还能钓到鱼,他用的什么鱼饵?她石子斜飞打在鱼肚上,想将他的鱼打下去,不料容华为了一条鱼,执念如此之深,他纵身一跃,脚尖点水而过,将下落的鱼拽在手里,飞回来时,他周身都带着湖里凉凉的湿气,沈凌酒本能的后退一步。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功夫很俊嘛。” “早就跟你说了,你打不过我的。”容华炫耀了一下手里的鲫鱼,说道:“晚上给你煲汤喝。” 沈凌酒想笑,可却发现这个时候笑起来有些困难。 “怎么了?”容华又将鱼竿甩了下去。 沈凌酒坐在护栏上,晃悠着双腿,望着湖面发呆,“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在这里坐会儿。” 容华目光落在她松松垮垮的衣服上,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她消瘦的很快,带来无虚谷的衣服,不到一月,襟口便垮到了锁骨处。 容华将她看着,目光深深浅浅:“真怪了,这些日也没见你少吃鸡腿,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沈凌酒撇了撇嘴,“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喜欢说废话。” “我才不要当你哥,我可是要娶你当媳妇的。”容华风流邪气的笑了笑,“说吧,找我干什么?” 沈凌酒也不绕弯子,她眉眼弯弯,笑得讨好,“找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容华玩味的看着她,“苏玉楼那货说你,近来虚火旺盛,阴虚后体内会生出一种邪火,会令人容易冲动……既如此,来吧,我不介意你冲动,越冲动我越喜欢。” 说着他放下鱼竿,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擦,便朝她张开双臂,做出一个任君采撷的样子,“来吧,狠狠的蹂躏我,不用怜惜我。” 沈凌酒觉得她此刻却是很冲动,体内有股难以抑制的邪火欲喷薄而出,若不是这里的护栏高,沈凌酒真想一脚将他踢到水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冲动! “喂,有鱼上钩了!” 容华睁眼,立刻转身去拉鱼钩,看着空空如也的鱼钩,他也不生气,只是挂了鱼饵继续钓鱼,沈凌酒这才发现,他用的鱼饵竟然是……沙蚕! 据说沙蚕是众多鱼饵中最受欢迎的一种,红蚕更是有市无价,据说这种沙蚕,够韧和够重,容易上钩,又不易腐烂,用来投钓最为适合。 在大燕,就是一百斤鲫鱼也没有一只沙蚕贵!果然是败家爷们,出手如此阔绰。 “容华,这次我是真的有求于你。” “嗯。”容华淡淡点头,“我又不是瞎子,看出来了。” “容华,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我不要你的赎金了,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沈凌酒眨巴着眼看他。 “这个忙怕是不好帮。”容华眼神闪烁不止,“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不然怎么说你聪明!”沈陵酒点点头。 但她没想到,容华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眉宇间那一丝喜悦也淡去:“其他事,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沈凌酒气得朝他吼:“你……你不帮我,我就……” “你就怎样?”容华回眸,悠闲地望着她。 第344章 打我做什么? 第344章 打我做什么? “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啊呸……你不帮我,我就让山谷里的女的把你轮了,再把你绑到山谷外的柱子上,让西禹太子把你射成马蜂窝!” 他闻言不但不担心,嘴角还噙着惬意的笑,他一副我根本不信你干得出来的样子,让沈凌酒很是窝火,“你不帮我,我就另想办法,告辞!” 容华怔了一下,忽又自后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沈凌酒有些不耐烦,还有完没完了!回头刚想给他点教训,他却一把她拥到怀里,一阵温热的男子气息迎面而来。他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肢,“这就生气了,还求人呢,有你这么求的吗?” “你放开我!” “不是想让我带你出去吗?” “是啊,那又怎么样?” 他伸手掠了掠她细碎的刘海,一脸魅惑的笑容,说,“今晚,洗干净了等着我……” “啪!” 不等容华说完,沈凌酒的耳光便招呼而至,打得他眼冒金星,左脸火辣辣的疼,他抓住她手的力度紧了紧,“我说晚上来你房间商讨逃走路线,你打我做什么?” 沈凌酒看着他发呆,蛮不讲理道:“我手还疼呢!” 容华真是被她气笑了,静立许久,容华声音刻意压制着隐隐流淌的燥热,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你有杂念,如此,你还要我带着你走吗?” 沈凌酒眨了眨眼,看着他道:“没关系,到时候我让师父配点能让你安分的药便是!” 所谓安分的药,诸如不举,阳痿,等等,届时容华便是她半个姐妹儿,她怕他作甚? 容华身体一僵,表情十分丰富,沈凌酒伸手捧起他的头发放在手心里,柔柔痒痒的。她把玩着边细细地看容华俊美又苍白的脸,“我想到时候师父应该会很放心,你待在我身边吧?” 他很轻柔地握住了沈凌酒不规矩的手,沈凌酒冷不防就撞进他的瞳孔里,“小酒儿,你可真是狠心啊!你也知道外面到处都是追杀我的人,跟在我身边安全吗?” 沈凌酒缩回手,走到石栏边上,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等援兵,你又不傻,难不成真打算在无虚谷住一辈子?” “有你在,住一辈子,也挺好。” 他期待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凌酒。 沈凌酒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长公主会让你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容华眸光微微一闪,紧抿薄唇。 沈凌酒不免对他生出些同情,转而又开始同情自己。 容华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却又最终层层掩盖于黑潭般的眸光之下,“你不仅是想让我带你出谷这么简单吧?” “嗯,我要回京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京都要变天了。” 容华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下定决心了吗?” 沈凌酒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语气无比坚定,“不管京都此刻是什么样子,我都必须回去,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既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吧。”容华漫不经心的说着,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我也很好奇,昭王落难的样子,是有多狼狈。”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凌酒对容华道:“容华你好好想清楚,不用急着答复我,此行回去,必然凶多吉少,很可能有去无回……其实,你没必要为我搭上性命,我怕……我怕我还不起。” 容华笑得很是淡然,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染了山水之色,波光潋滟,“小酒儿,这辈子我没爱过其他女人,你是唯一一个,我不希望我看上的女人,就这么死了。换句话说,能为你做一次哪怕……不是床上的男人,也不枉此生了。” 沈凌酒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有些迷茫,又有些疑惑,更多的却像是一种重新的审视,“容华,你知道吗,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王府是不怀好意,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你没办法设防,你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我也始终相信你是个有良知的人,你说我的感觉对了吗?” 容华笑得意味深长,“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你的眼光和你的直觉,是喜欢我的。”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抬脚朝着湖岸边的沧九走去。 见沈凌酒似乎在和容华商议什么,沧九便停在远处,没有过去,每次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会把他支开,所以这鱼竿八成又是个支走他的幌子了。 她既不想他知道,他便不去打扰。 看着沧九手里的鱼竿,沈凌酒歉意的笑了笑,“我又不想钓鱼了。” 沧九将鱼竿收好,两人往晴雪园走的时候,沧九道,“方才过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一个孩子在哭,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被揍了,哭得挺惨的。” 沧九自幼便是孤儿,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沈煜书,他估计也和别的乞丐一样,居无定所,整日混吃等死,所以对孤苦伶仃的孩子总是感同身受,有些同情。 沧九本是随便说说,不料沈凌酒反应挺大的,“你在哪儿听到他哭?” “就是那块假山后面。” 说着沧九指向湖边的一处假山,沈凌酒四下一看,远处一个白衣青衫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她眨了眨眼,灵机一动,对沧九道,“你在这儿等着,若是有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你便说看到一个孩子站在湖边哭,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明白了吗?” 沧九还未反应过来,沈凌酒便朝着假山走去了。 走近了确实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啜泣声,假山内侧,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一个年约八岁左右,剑眉星目,长相清俊的小男孩儿映入眼帘,长得真像楚东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到沈凌酒的那一刻,他有些呆滞,想了想才道:“少……少主?” 沈凌酒蹲下捏了捏他的脸蛋,“不错,比你爹有见识!” 想到楚东君说她心智未开她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见过你,你是苏圣的宝贝徒弟,他贼稀罕你。”阿笙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 “你叫什么名字?” 第345章 就是有点损 第345章 就是有点损 “楚玉笙,少主你叫我阿笙好了。” “为什么在这里哭?瞧瞧,眼睛都水肿了,跟水鬼似得。”沈凌酒抬着他的小下巴,“让我猜猜,是不是又跟你爹闹别扭了?” “嗯,他不准我学医,今日还将我带回屋养伤的小兔子给红烧了,我难过。小兔子都要好起来了,他怎么下得去手?哇……” 说着阿笙就开始哭。 “不就是兔子吗?一会儿我去后山给你猎杀几只回来,保证都是半死不活的怎么样?” “哇……你好残忍!” “你不是想要练习医术吗?这样,你就可以有很多实验对象了啊?” “可是,医者父母心,本意不该是济世救人吗?” 沈凌酒看着他清亮的眸子,久久不语。 (很多年后,沈凌酒每当想到这一幕对阿笙的心软,都后悔不已。直叹:男人都是伪君子。 因为每次她找阿笙看病,都会出现如下场景: 沈凌酒:阿笙啊,最近师姐总是觉得有些…… 楚玉笙头也没抬:一千两! 沈凌酒:你干脆去抢好了! 楚玉笙:没钱看什么病,下一位! 啪! 楚玉笙捂着左脸:快说! 沈凌酒:啊是这样,这段时间我总是心慌发闷,心律不齐,某处还有些痒,是怎么回事啊? 风姿绰约的楚玉笙瞥她一眼:纵欲过度,肾亏外加阴痒…… 啪! 楚玉笙捂着右脸。 沈凌酒:我说的某处是,手! 是了,她就是手痒了! 楚玉笙:…… 沈凌酒:阿笙啊,你不是说学医是济世救人的吗?为何找你望闻问切都要一千两以上啊? 楚玉笙:是济世救人,不是救世济人! 沈凌酒:有啥区别? 楚玉笙:前者收钱,后者送钱。 沈凌酒:…… 当初信了他的邪,才相信他学医是为了芸芸众生。于是沈凌酒在京都开了家医馆,让楚玉笙每月免费为京都百姓诊病三日。 然后,楚玉笙便突然明白苏玉楼为何不传授他武功,只教给他医术了!有这么一个霸道无理,又爱钱还喜欢压榨他的劳动力的师姐,他除了埋怨苏玉楼偏心,还能说什么?) “阿笙,你真的如此希望学医吗?” “是啊,可是我父亲不允,他说我整日弄那些药材臭死了,把我做的那些药罐都打碎了,还威胁我,再捣鼓药材就剁了我的手!” “我倒是有个办法帮你,就是有点损。” “真的吗?” “那个……呃……” 沈凌酒刚开口,怀里忽而多了一抹柔软,微凉…… “苏圣最听少主姐姐的话了,有少主姐姐求情,苏圣一定会收我当徒弟的。” “这是自然,可你爹那里怎么办?” 小孩子就是单纯,即便苏玉楼有心收徒,可孩子是人家楚东君的,要解决楚东君才是问题的根本嘛。 楚玉笙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眼中的希望瞬间湮灭,“你说的对,我爹不会同意,他从来都不关心我,不在乎我的感受,不过……即便他剁了我的手指,我还是要学医!” 沈凌酒:“……” “少主姐姐,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一声声恳求,声声啼哭!那无助与委屈。稚子之声,听在耳中,有些心酸。只是那称呼,有些扛不住! 少主姐姐,什么鬼? “阿笙……阿笙,你在哪里?快些出来!” “阿笙……” 一个男子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带着一丝焦急。 沈凌酒看着怯生生的楚玉笙,“你说你爹不关心你……你看,你爹找来了。” 楚玉笙将头埋在膝盖里,“让他找吧,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他儿子。” “是吗?”,沈凌酒挑眉,“……等着啊……” 沈凌酒伸手点了楚玉笙的穴道和哑穴,让他动弹不得,又找了一块石子,等她看到沧九给楚东君指路的时候,便将石子投入水中,石子沉入水底激起阵阵涟漪,水面波光粼粼,久久不平。 楚东君猛地推开沧九,撒开腿往河边跑,一边跑,一边急切的呼唤楚玉笙的名字。 “阿笙啊……阿笙!” 沈凌酒充耳不闻,楚东君拼了命地跑到河边,眨眼间,便纵身跃入了湖水之中。 冰凉的河水淹没了楚东君,他浮在水面上,四处观望,“阿笙啊……阿笙,你快出来……” 楚东君踩着水,一声声唤阿笙的名字,沈凌酒靠在假山上,看着他在水里来来回回、一遍遍地寻人。 听到“噗通”的跳水声时,楚玉笙已经猜到了沈凌酒的所作所为。 此刻,楚东君一定认为阿笙和他吵架,负气寻了短见了。 楚玉笙咬着嘴唇,眼中涩涩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阿笙你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楚东君竭力维持着嗓音里的怒意,却明显有了些许慌乱。楚玉笙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刻出去和他相见,现在他一定担心,后悔死了。 沈凌酒还不忘走过去补刀,“哟,找孩子呢?” 楚东君不理她,继续找着孩子。 沈凌酒不胜唏嘘,“听说这溺水之人啊,就是打捞起来也是全身浮肿,双眼浮凸,面部充血,舌头肿大,是一副极其恐怖难看的死相。你说挺俊俏的一孩子,你没事儿跟他置什么气?” 楚东君闻此,立刻落下泪来,他和楚玉笙相依为命快十年了,这孩子天资聪颖,就是自学医书,也能熬成一个医术极高的大夫,可是……他就是舍不得浪费了他的聪慧,可这孩子死心眼,除了爱捣鼓药材,其他一样都不碰。子承父业,他希望阿笙继承他的衣钵又有什么错? 阿笙除了爱学医之外,其实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孩子,楚东君一屁股坐在湖边,后悔不已。 “要不要我找人来帮你打捞尸体?”沈凌酒说的无关痛痒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阿笙啊……爹对不起你!” “可不是,谁不希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呢?有时候,与其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儿,拖拖拉拉的,不如成全他,也许他便是下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你说得对……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完了……阿笙,你要是能活过来,爹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第346章 沈府不在了 第346章 沈府不在了 “当然是真心话,方才找了他一路,担心了一路,生怕他出意外,一路上想了许多,也想通了许多,本想找他好好谈谈,可现在……老天竟不给我机会了!” “若是真心话,想必老天会听到,若不是,必然天打五雷轰。” “阿笙……爹对不起你啊……” “爹……” “谁是你爹?”楚东君恼羞成怒的转过头,便看到楚玉笙毫发未损的站在岸边,他慌忙起身,伸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带着微微的颤抖,楚玉笙将头拼命埋进他怀里,小声道:“爹,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楚东君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被沈凌酒算计了。 不等他找沈凌酒理论,她就道:“就你这智商,当初被陷害逼出宫闱,也不算冤枉了你,你还要将阿笙往火坑里推。” “你……”楚东君打着喷嚏,一个接一个简直停不下来,好半天才道:“所以……你是谁?” “哎……”沈凌酒同情的看了眼楚玉笙,如此父亲,这智商幸好没遗传给楚玉笙,真是一言难尽。她摸了摸楚玉笙的脑袋,“师弟,别忘了找师父行拜师礼。” “谢师姐。” 回晴雪园的路上,沧九问沈凌酒,“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会来找阿笙。” “你傻啊,那种情形,只要是亲生父母都会来找的,好吗?” 沧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小姐,你为何极力向苏圣推荐阿笙那孩子啊?” 沈凌酒眸中划过一丝光亮,说道:“因为阿笙醉心医学,他是这方面的痴才,而且,一旦我成为他的大师姐,他会记住我这份情,以后这无虚谷还不是劳资说了算……啊哈哈哈哈……” 沈凌酒笑着笑着又道:“再说了,有这么一个靠谱的师弟,以后我师父死了,我还有个贴心人照顾,不是吗?有个弟弟有什么不好的?” “小姐,你算盘,打得可真是长远。” “你懂什么?凡事都要从小抓起,尤其是感情这东西,阿笙没有母亲,日后便会格外依赖我。” 晚上苏玉楼来到晴雪园给她把脉时,沈凌酒便道:“师父,你就收了阿笙吧。” “为何?” “我想有个他这样的小师弟。” 苏玉楼闻言默然不语,眼神却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临走时,他才道:“既如此,便如你所愿吧,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后悔?为什么她要后悔? 三日后,一直信鸽从晴雪园飞过,沈凌酒眼疾手快,将信鸽用石子弹了下来,不等她拆开纸条,一只手便伸过来将纸条没收了! 沈凌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给我看看呗!” 苏玉楼拆开纸条,淡淡扫了一眼后,纸条便在他手掌化为了灰烬,“你又不识几个字,看得懂什么?” 沈凌酒愤怒的捏了捏拳头,眉头皱起,“纸条上说了什么?” 苏玉楼慢条斯理的道,“太子三日后大婚。” “国难当头,还有心情大肆操办婚礼?”沈凌酒摸着下巴,“是不是皇帝准备借助这次婚宴对昭王府出手?” 晨风送爽,苏玉楼雪白织锦袍的衣袂随风轻轻摆舞,他声音听不出悲喜,“与你何干?” 这答案,很是避重就轻。 沈凌酒听了,却急个半死,“师父,你老实说,绯璎公主是不是还活着?” 阳光白晃晃地在头顶高悬,有些刺眼,苏玉楼半笼在阴影里,睫毛微颤,“是。”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沈凌酒缓慢的呼吸声。 她抿了下嘴唇,仰望着他,哽咽在胸膛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对么?” 苏玉楼垂着眼睫,唇抿得像一条锋利的线,一动不动的沉默着。 她眯了眯眼,大脑像是被人突然抽空了一样,“师父,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苏玉楼声音很轻,微微有些颤抖,“沈府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沈凌酒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忽然滚出眼泪来。 “西禹突破了边境防御,一路攻到了衢州,岭南和江浙一带的太守突然带兵反了,各自占地为王,自封皇帝往周边迅速拓展军事范围,现在大燕前有西禹进攻,中间有内讧叛乱,尾部还有赫连虎视眈眈,京都四面楚歌,已经岌岌可危,眼下……太子大婚,赫连墨威胁皇帝惩治沈府逼你现身,为绯璎公主偿命,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找个借口向昭王开刀而已。所以沈府首当其冲遭了秧。” “不……不应该啊,情况再怎么坏,也不可能连沈府都护不住了啊!情势怎么会失控到如此地步?”即便狠狠的压制住内心的山洪,她嘴唇还是忍不住轻颤道:“如果……如果连沈府都护不住,那么……昭王府呢?” “阿酒,我明白你此刻的感受,但是……当初为师答应过他,不会放你离开,只要你待在无虚谷便我便能护你周全,你莫要辜负了大家的一片苦心。” 沈凌酒呼吸紊乱,脑中一瞬间天旋地转,强撑着伸手一把将他手腕拽住,“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还待得住吗?” “即便你知道了所有真相,为师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放你离开。”苏玉楼沉下脸,推开她,抬脚就走。 “师父!”沈凌酒用掌心揉了揉额头,逼自己冷静下来,“我要见绯璎公主。” 苏玉楼轻轻垂眸,“等京都的局势稳定下来,你自然会见到她。” “师父,你想过没有,京都局势稳定下来,我那时候带着绯璎公主回去又有什么意思?那时候的沈府已经彻底消失了,昭王府也许也不复存在了,那么……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为这些平白枉死的人立碑,伸冤,还他们一个牌位上的公道吗?” 苏玉楼抬起的脚放下,沉默半晌,用极低沉,极无奈的声音,说道:“阿酒,这些为师何尝不明白,可是凭你,凭着为师,又能做什么?不过徒增几条人命而已!京都的局势不是你能够力挽狂澜的,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将你留在这里了。” “这么严重吗?” 第347章 厮守一生 第347章 厮守一生 沈凌酒失神的站在原地,一片沉沉的死寂中,她眼神空洞的望着苏玉楼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司行儒千方百计把她困在这里,要她避开京都的腥风血雨,那他呢? 皇家之斗,权位之争,人性的丢失,厮杀的开始。以命相搏,必定是血流成河! “不,我……我要回去救他,哪怕只能见他最后一面!” 沈凌酒失魂落魄的去葵园找容华,却被婢女告知,容华刚被苏玉楼叫走了。她握着帕子的手收紧,心口发沉紧绷。 他要把容华也藏起来吗? 沈凌酒追着容华来到苏玉楼的暖阁,原以为她看不到容华了,却不想两人正坐在桌前吃午饭,其乐融融,一副亲兄弟的模样,让她看了很是诡异。 容华难道被策反了?还是说这个容华是假的? “来了?正好一起吃个饭。”苏玉楼说着让人给她准备了碗碟。 沈凌酒刚坐下,旁边的容华便夹起一个灌汤包放入她面前的小碟子中。 沈凌酒看此,迟疑不定。 苏玉楼淡淡道,“看着做什么,还怕为师下毒不成?” 容华也跟着点头,“待你长肉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沈凌酒听言,夹起一口吃了。 容华看着,瘪嘴,“这话你也信。” 沈凌酒摇头,含糊不清道,“不信。” 容华挑眉,“那还塞的那么利索。” “嗯,吃饱了才有力气跟我师父斗。”沈凌酒说着,埋头扒饭。 容华和苏玉楼吃饭都是细嚼慢咽,十分优雅,丝毫不像沈凌酒一看就是饿了三天的吃相,容华吃着,随意道,“其实我还挺佩服司行儒那厮的,他身体有相思蛊还能爱上你,一直都要吃药和泡药浴才能维持和你短暂的相处时间,这事儿,你知道吗?” 听言,沈凌酒吃饭的动作一顿。吃药? 容华把口中吃食咽下,不慌不忙道,“因为爱上别人,蛊毒会发作,生不如死,必须吃药克制。” 容华话出,沈凌酒怔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她愣愣的,容华云淡风轻的道,“以前以为他挺冷血的,但没想到他为了你愿意吃这么多苦头。”他有些唏嘘,“泡药浴你感受过吗?全身火辣辣的,每泡一次都像是褪一层皮!有时候我也不太理解,他这么执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短到几个月的快乐?” 是为了回应她的付出吗?原来他竟然这么辛苦。 沈凌酒吃着饭眼泪霎时间掉下来,她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一样,艰难的难以发出。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说着她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容华看此,不明,“她这是生气了吗?” 苏玉楼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阿酒知道这事儿以后,对他可就更加死心塌地了,如此……” 容华后知后觉的叹息,“如此,我连做奸夫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玉楼清淡道,“你还会帮她吗?” “咳……咳咳……”容华突然就呛了,“帮,当然要帮,等司行儒死了,我就带她回西禹,也让她死心塌地的爱我,先做个大人情送她,嘿嘿嘿嘿……” 苏玉楼看此,神色不定,眼睛直直盯着他,“你觉得她会跟你走?” 容华喝一口水,把咳嗽压下,“不然呢?” 苏玉楼眼帘垂下,“你还不了解阿酒,等日子长了,你就会发现,她外表荒诞不经,言行举止不拘小节,但却心细如尘,这种人,一旦动情,便是一辈子,会比谁都长情。” 听着苏玉楼的话,容华放下筷子,心里一片混乱,各种感觉涌上心头,乱如麻,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如果说,我不介意她心里想着他呢?只要她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你觉得她会偏安一隅?” 容华玩味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到时候各凭本事!” 苏玉楼:“……” 沈凌酒回到晴雪园,一坐就是一天,直到青葵被沧九扶着来到她房间。 青葵手里抱着从昭王府带出来的黑匣子,递给她道:“小姐,这是我从王府出来时,萧挚让我带上的,按昭王的意思,这个东西本应在一个月后,再给你,可是……我觉得,还是现在给你比较好,虽然,现下京都动荡不堪,可如果你坚持要回去,我也支持你。” 沈凌酒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她目光落在黑匣子上,伸手接过,按下密码后,她打开盒子。 里面除了多了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外,其他的便是沈煜书之前留给她的地契之类的文书。 她让沧九在床前多点了一盏灯,才展开纸条,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而看到上面内容…… 本就涨得的发疼的眼睛,涌出一股热流,顺着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 阿酒,我爱你! 阿酒,我爱你! 那样突兀的字眼,刺的眼睛胀痛。眼泪滑落,滴落在宣纸上,纸被浸透,心口抽痛。她恍然记起,那日在诏狱里,她直视着他,说道:“其实,我要的不过就是一句话,可你知至知终都不肯成全我。” 心像是是冰封了一般,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原来她说的话,他都记得,她说的话,他都是明白的。 爱! 这样一个字,沈凌酒从未想过那个傲娇到不可一世,内敛到极致的那个男人会说。 连喜欢,他也只会用行动默默表示,那些甜腻的字眼儿,从不会轻易吐口。 不是不屑说,而是不会说! 从不言爱,只要两厢情愿,厮守一生便好。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如宣誓一般,说出她梦寐以求的话。 一片沉寂中,沈凌酒的眼泪一直流,沧九神色严肃,小姐是喜极而泣吗?可……实在看不到喜在哪里。 良久,她收敛情绪,看着手中的钥匙问道:“这是什么?” 难道是昭王府的那个小金库? “这是凌烟阁地下室的金库钥匙,王爷说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温泉的那方天然石壁上。昭王府这十几年来的金银宝物都放在那里。” 沈凌酒:“……” 沈煜书,文玺,很好……现在又多了一个司行儒。 难道她是他们的财物管家吗?为什么都要给她,她如果苟活于世,会连自己都养不起吗? 沈凌酒刚起身,苏玉楼便踏进房间来,“又想去找容华?” 第348章 她……失身了 第348章 她……失身了 沈凌酒垂头,没有说话。 苏玉楼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纸条上,看到上面的字,他神色有片刻凝滞,从来清淡的眸色染上一抹异色,复杂难辨。 想到司行儒对他交代过的话,苏玉楼看着她道,“你就那么相信容华?” “别无选择。”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苏玉楼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若借助容华的人脉入城,想过后果吗?万一容华反客为主,大燕亡国,便在须臾之间。” “师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凌酒哽咽着将他望着,“一个人,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咬唇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权势,金钱,总该还有一丝别的,我一直认为,作为一个有血性的人应该至少追求一次真的东西。以前,沈煜书‘过世’的时候,我曾有段时间十分后悔,后来我才明白,想对一个人好,想了就去做,不要留到以;想对一个人表情,既想就去说,不要留在心里。因为世事无常……” 说道这里,她泣不成声,“不要等到感觉到危险,意识到要分离,才想着多说一些,再多做一些。因为那个时候往往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不想发生在沈煜书身上的事儿,再发生一次。” “他说的对,我留不住你。”苏玉楼脸上闪过一抹释然,“其实,为师也做不到完全的作壁上观,在你煎熬的同时,我也是一样的。” 她将手里的纸条拽得掌心发疼,“师父……我明白你的难处,但人生之路,不过风雨彩虹。彩虹可共享,风雨也要共担。我既是大燕的昭王妃,是他的妻子,在他危难的时刻,哪怕只能出一份绵薄之力,哪怕只能给他擦擦汗,我也只想在他身边。” “好一个,共享,共担……”容华不知何时来的,他斜倚在门槛上,安静的和沈凌酒对视,一时间,心口起伏,酸涩蔓延,“你说的不错,人活着就要活个痛快!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随时随地都让我刮目相看,走……我送你回去!” 眼看沈凌酒抱着黑匣子就要跟着容华跑,苏玉楼冷哼道:“不带上为师,你们回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沈凌酒:“……”这风向转的好快,让人猝不及防。 容华:“……”说好的二人世界呢?苏玉楼你要点脸行不行? “小姐,物资都没还没有准备,还是明日在启程吧?”沧九摸着干瘪的肚子,还没吃晚饭呢。 “也是,夜路不好走,这无虚谷毒物又多。”容华说着打了个哈欠,“明早叫我,我先去睡了。” 沈凌酒眼巴巴的看着苏玉楼,“师父……” “别说了,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苏玉楼转身,迈出门槛,“纵然我不去,也会告诉你绯璎公主的下落的。” 苏玉楼走后,沈凌酒将青葵扶回房间,“青葵,你暂时留在这里养伤,好一点了,我就派人来接你。” “不……”青葵哽咽的拉着她的手,“我……我没问题的,我也要回去,小姐,你不要丢下我。” “想萧挚了?” 青葵垂头不说话,沈凌酒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早日休息。” 翌日,沈凌酒刚梳洗完毕,沧九便风风火火衣衫不整的冲进来,下跪道:“小姐……大事不好了!这次我是真的完了!” 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沈凌酒抿了一口茶,“什么事儿,说!” 穿着黑衣劲装的沧九跪在地上,双手持剑,面无表情地开口:“沧九愧对小姐和公子的厚待,来生做牛做马做女人都行,再报小姐恩情……” 沈凌酒慢吞吞地喝着茶,嚼出味儿了,“你是不是又轻薄了青桐?” 这回沧九沉默了,看起来事态很严重的样子,他跪在地上思考了好一阵才开口:“不,沧九昨夜那个了青桐姑娘。” “那个?”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哪个?” “就是把那个放到了青桐姑娘的身体里!” “噗!” 跪着的沧九被喷了一脸的茶水。 “怎么回事,细细道来,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沧九迟疑了好一阵,红着耳朵,内心像翻江倒海一样,“昨晚我去跟青桐告别,一时之间酒喝多了,当时只觉得脑筋混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之后……之后,青桐似乎是想把我弄到床上去,我拉着她没让她走,朦朦胧胧间,看到她在擦眼泪,我就记得抬了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来着,谁知,手准不太好,将她衣衫拉掉了,然后,本想着,要离开了,以后也不知能不能见上,便起了歹心,想轻薄她一番,不料……一发不可收拾……呜呜呜,小姐……这次我是真的死定了。” 沈凌酒望着他久久不语,“沧九,有时候吧,我觉得你比我哥强多了!” “啊?” “至少在这事儿上吧,你无师自通,没忍着憋着,想干就干了,无所顾忌。嗯……有小姐的风范。” “小姐,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 “嗯,此行凶多吉少,你说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家姑娘给睡了,万一你死了,人家姑娘怎么办?万一,再怀个孩子,又该怎么办?”说着沈凌酒仰天长叹,“这一点看吧,还是觉得我哥强些,虽然对自己不好,但至少没祸害哪个姑娘。” “我也后悔死了,小姐你别说了!” “你说什么,你后悔了?” 一个清冽的女声传来,让沧九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青桐看着地上寻死觅活的男人,恨不得一剑给他捅下去,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昨晚发生了什么。 反正就是……她……失身了…… 青桐早上睁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沧九没在身边,就猜想,这个没智商的家伙又要去造谣了! 沧九不敢再说话,但是手指用力握成拳,头低得更深了。 房间里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凌酒摸着下巴问沧九,“沧九啊,现在青桐也在这里,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你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青桐吗?” 第349章 凑合看吧 第349章 凑合看吧 “是。”沧九低沉却平稳。 说完,沈凌酒又转头问青桐,“青桐你呢?你能接受沧九吗?如今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如果沧九娶你,你愿意吗?” 沧九震惊地看着面色平静拿着剑的青桐,忍不住开口:“青桐……” 青桐将头撇到一边,不理他,也不说话。 沈凌酒觉得差不多了,突然一声叹息:“若青桐不愿意的话,沧九你便是罪孽深重,自刎谢罪吧……” 沧九望着青桐,压低了声音开口:“青桐,我娶你,你不愿意吗?你若不愿意我这就去死。” 青桐还是没反应。 下一秒,沧九举剑,刀锋刚碰到脖子上,就被青桐用石子弹开了,青桐纠结了一下,迟钝地开口:“等你活着回来,再问我愿不愿意吧。” 说着青桐傲气凌然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青桐走了许久,沧九还呆愣着,沈凌酒踹了他一脚,“发什么呆,赶紧收拾,出谷回京!” “可是……可是青桐。” “哎哟,你怎么那么笨,等你回来的时候,八抬大轿来娶不就成了?” “那……青桐的意思是答应了吗?” “算是吧。” “那……那我们能活着回来吗?” 沈凌酒摸着下巴,一脸严肃,“难说。” 沧九:“……” 沈凌酒和沧九骑着马来到山口处时,苏玉楼和容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今日容华一袭素衣,低调内敛,看起来倒像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而苏玉楼一如既往的温润雅致,犹如美玉。 沈凌酒匆匆看了一圈,“怎么没看到绯璎公主?” 苏玉楼望着远方的小丘,收回视线,却不是看她,而是对她旁边的沧九道:“这是我的玉牌,你拿着它去京都城郊的归云阁,绯璎公主就在那里,接到人后,等阿酒来找你汇合,届时,你们一同入城。” 沧九点点头,看向沈凌酒,“小姐,路上多保重!我在归云阁等你。”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容华你是聪明人,想来也不会做糊涂事儿。”苏玉楼说着,递给他一粒药丸,“不过防一防还是有必要的。” 容华浅笑着接过,一口吃了。“你放心,她不点头,我什么都不会做。” 苏玉楼听了,回一笑,“对容殿下的风度,我一点儿不怀疑。” 话如此说,可心里…… 谁信! 苏玉楼抿着薄唇,这家伙可是个想做奸夫的。 “师父,你不随我回京了?”沈凌酒惊奇的看着他。 “嗯,兵分两路,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沈凌酒皱眉,“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青嫣。”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眸里清冷的不含一丝感情。 “她又出现了?”沈凌酒笑得很狡黠,“师父,这次你可别再手软了!上次在诏狱,她知道沈煜书攻入诏狱不容易,势必不会和她纠缠,假装害怕沈煜书,装疯卖傻的借机逃走,十分狡猾。如今她没了武功,已是穷途末路,师父,你可别再失手了!” “为师心里有数。”说着苏玉楼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她,“这是控制他毒性的解药,三日一粒。” 沈凌酒接过,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师父,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以前我们怀疑过赫连贞儿有问题,你说你查探的时候,并未发现异常,是因为青嫣隐藏在赫连府,用了赫连贞儿给她做掩护,她时常顶替赫连贞儿出席各种府邸的家宴,你去查探的时候,或许青嫣早有耳闻,有了防范,所以你探查的没有看出破绽。” “原来如此。”苏玉楼凝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深沉。 临走时,苏玉楼终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道:“阿酒路上当心,眼下他是唯一合适送你回京的人……但你也不得不防。” 就京城当下的局势,能护住她的人太少。而愿意冒险护着她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容华,苏玉楼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容华是西禹皇子,姐姐长公主又手握兵权,位高权重,皇上不敢轻易动他,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分神对付他,那是节外生枝,毕竟,昭王府几乎牵制了所有兵力,已分不出人来。所以,就算看出了些许异样,也不敢轻易发作。” 苏玉楼说完,沈凌酒沉默下来。 “这于你有利也有弊。这其中利弊,你可明白?” “明白!” “下了山后,记得易装改容。” “嗯。” 苏玉楼看了看天色,催促道:“不早了,启程吧。” “师父,保重!” “嗯。” 山谷的风吹得苏玉楼的袖袍呼呼作响,他眼里溢出点点伤感,视线尽头,直到沈凌酒走到没影后,他才调转马头,对赶来的青桐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嗯,下午青羽就会回来,山谷没问题的。” “走吧,去京都。” 青桐一怔,“去京都为何不跟少主一起呢?” “我们需要沿途找人,跟她们走在一起,会拖慢大家的进度。” 青桐点头,同时有有些疑惑,“这昭王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也会被皇上逼到如此地步?” “一个男人再强大,也无法与天抗争,他的身上的蛊毒长期用内力压制,如今侵入心脉,纵然是我,也无力回天了。” 听言,青桐眼眸微缩,“果真,天妒英才。” “临走时,他托我好好照顾阿酒。这类似托孤的话都说出来了,想来情况很是不好。不然,他绝不会把千方百计将她放到这里。” 青桐听了,心口发沉,“少主都知道了吗?” 苏玉楼摇头,“我说不出口,怕她受不住。不过,纵然不说,她怕是也猜到了些。” 青桐垂眸,若有所思的道:“少主很多时候,真的很不像是一个王妃。” 不过,那又如何呢?昭王乐意,她完全可以当个不循规蹈矩的宠妃。 苏玉楼不置可否的笑笑,“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代表的是一个人的性情,决定不了一个人的身份。” 一如沈凌酒,琴棋书画几乎不通又如何,衣食随意又怎样,她依然是大燕王朝名符其实的昭王妃。 马车里,容华看着易容后的沈凌酒有些挪不开眼,浓妆就算了,还满身珠宝,手腕上的镯子,戴得让人下不去手。 看着他嫌弃的眼神,沈凌酒趾高气扬地道,“就别嫌弃了,青葵现在行动不便,我自己倒腾的,凑合看吧。” 容华木头一样的盯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扮相诡异,“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本殿下的宠姬?” 第350章 宠姬的样子 第350章 宠姬的样子 沈凌酒看着华丽丽的衣服道:“不可以么?” 笑声随着茶香弥漫整个马车,容华轻轻垂眸,“可以是可以,就是阵容看着有些费眼。” 沈凌酒听了,抬眸,“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应该补一瓶香水……” 容华扶额,颇为苦恼,“别……别……够了够了。” “可你表情看起来很敷衍啊?” “没有没有……就是这样你已经够迷人,够美了,真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若是今晚你能对着我看到完全合不上眼,我就相信是真的。” 容华:“……” 适应了一柱香后,容华对斜躺在马车上吃葡萄的沈凌酒抱怨道:“你能不能有个宠姬的样子?” 沈凌酒拎着葡萄,放嘴上,另一只手摸向石榴,眼睛瞄着容华,“怎么就没有宠姬的样子了?宠姬不都是慵懒妩媚,好吃懒做么?” 容华端了琥珀色的波斯酒,往后一仰,慵懒地靠在铺着锦缎的躺椅上,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过来,我告诉你宠姬应该是什么样的,不然穿帮了,可是很麻烦的。” 沈凌酒正犹豫间,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环住她的腰,用力一拖,将她拉倒在他怀里,他笑得不怀好意,手在她脸颊游走,“宝贝儿……是不是该喂本殿下吃个葡萄啊?” 沈凌酒望着他呆了一秒后,才发现趴在他身上的姿势趴太过暧昧,“去你大爷的,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容华刚才还云淡风清的眸子里立刻现出强烈的笑意,“本殿下吃点亏,免费教你当宠姬,机会难得,你认真点?” “教就教,搂这么紧,不热吗?”沈凌酒推了推他,没推动。 “你紧张什么,你说你身体这么僵硬,我抱着跟块木头似的,眼神还这么防备,一看就是本殿下强抢的民女,别人看了不觉得奇怪吗?” 沈凌酒斜眼看他,“那要我怎么做呢?” 容华听了,风骚的笑了笑,“来……娇滴滴的先叫两声我听听,看看合不合格?” 沈凌酒望着他,轻笑,这含蓄的笑,笑出了一点大家闺秀的味道,离风尘妩媚还差的远,“你确定要我叫吗?” “叫!” “可你下面……好像有反应了!” “砰!” 沈凌酒被扔回了对面的软榻上,她揉着屁股,呲牙咧嘴,“我从师父那里拿了能让你清心寡欲的药,要不要试试效果?” “不要!” “那你就这么憋着?” “沈凌酒!” “我可以转过头去,你可以……随意自行解决下,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容华:“……” 纵然脸皮厚如城墙,面对沈凌酒这种极限性的不要脸,容华还是自叹不如的败下阵来!本来是想借机调戏她一番,想不到惹火烧身,反让她看了笑话。 之后,容华红着脸,焉了很长一段时间。 马车快到小镇上的时候,沈凌酒悠然醒来,看着摆个臭脸的容华,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沈凌酒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怎么,还没下去啊?” 容华咬牙切齿的勾了勾唇,“你很好奇?” 沈凌酒瞄了眼他的裆部,“好奇,不过我更好奇你吃了我师父的药会是什么样子?” 容华:“……” 看着沈凌酒意犹未尽的样子,容华扭头,挑开帘子看了眼窗外,这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以后他再也不想干了! “到镇上了,让车夫找个地方吃饭吧。” “不住宿了?”容华略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我们得赶在太子大婚当晚到达京都,否则我怕他撑不住。” 容华听言,勾了勾嘴角,随着那一抹惬意散去,“小酒儿,你现在回去,并不是明智之举你可想过?” “嗯!想过。所以才会在知道一些事时,没有拔腿就跑回去。而是等了几日,直到现在才走。” “既然知道不智,为何还要回去?” “因为他是我夫君。” 他是她的夫君,这一个身份,足以胜过一切。 容华凝眸,心口微紧。 “也许,就算你回去也帮不了他。” 沈凌酒自嘲的笑了笑,反问,问的纯粹,“因为帮不了,所以就袖手旁观?。” 弱者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缩着吗? “有时候弱者,反而会连累强者,而不是帮忙。” 沈凌酒点点头,“所以,这不是带上了你吗?” 容华眸色暗了暗,“你这马屁拍的……”他转而又问:“你有几成把握?” “没把握,大概九死一生吧!” 容华失笑,“都说男人有一种流氓贱性。以前我还觉得纯粹是混扯,现在看来,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不过我比较亏,流氓的事儿,我有色心也有色胆,奈何姑娘太强悍,一直没得逞,如今为了姑娘两肋插刀,死到临头,还是个处男,你说我冤不冤?” “你这估计不是冤,是贱!” 容华:“……” 也确实贱,明明心动了,却连强求都不敢。并且,还巴巴的把她往另外一个男人身边送。 “容华,谢谢你。” “谢我哪件事?是谢我护送你回京呢?还是……还是谢我喜欢你呢?” “谢谢你这么贱!” 容华:“……”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贱的很可爱。” 容华:“……” 永和宫 “二殿下,刚才皇上又召见了太子。” 正在荷花池边喂鱼的司行幽,慢慢转过身来。眼下正是敏感,紧要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关注。继而,东宫那边刚有动静,随着就传入了二皇子的耳中。 司行幽抬眸,眸色黑沉,马上就要大婚了,这时候还频频召见太子,皇上的态度已很明确,看来确实是要动手了。 “太子回宫了吗?” “已经回去了。” 司行幽听了,静默。 “让人盯紧太子那里,有动静即刻来报。” “是!” 侍卫领命退下。少时,一暗卫闪身出现在眼前。 “殿下!” “说!” “刚接到飞影传来的消息,在沧州边界发现了西禹二皇子容华的踪迹” 司行幽闻言,豁然抬头,凝眉,“容殿下来大燕了?” 第351章 女人的天性 第351章 女人的天性 司行幽闻言,豁然抬头,凝眉,“容殿下来大燕了?” “是!” “怎么这么迅速,他不是回西禹了吗?这次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属下不知,不过这次他是大张旗鼓的来,还抬了很多箱子,看起来像是奔着太子大婚来的。” “来喝喜酒的?”司行幽眸色沉下,脸色难看。 沉默了一瞬后,他对影卫道:“把这个消息送到东宫去。” “是。” 司行幽面色冷凝,这容华在搞什么鬼?之前隐藏在昭王府,司行儒将他关在凌烟阁,短短一月,又出现在大燕,这次还大张旗鼓!他在大燕待了这么久,对于大燕的情况,不会一无所知。如此,他这个时候来京都,到底是何意图? “他带了多少人?” “身边只带了二三十人,加上抬箱子的,赶车的车夫!” 这么点人能干什么?就是全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也不够一只军队射的,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过来祝贺?现在大燕和西禹开战,他不是来送死吗? 还真是会挑时候,偏生挑了皇上对付昭王的时间,皇上既要防着赫连墨,又要对付昭王府,还真是无暇顾及他。 不管他来干什么,总归不是来看热闹的,司行幽,紧抿薄唇,“让飞影好好盯着。” “是!” 只要容华不是带了大批兵马过来。现在也只能是盯着。太子这时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么多的人力跟容华玩儿。 客栈 这几日容华总是习惯性的往沈凌酒碗中夹菜,“多吃点儿。” “嗯!” 一个夹菜加的很欢快,一个吃的很专业,来什么吃什么,无所顾忌。 看着低头猛吃的沈凌酒,容华感慨,“不错……还吃得下。” “吃一顿就少一顿了。”沈凌酒含糊不清的,随口回一句,“有句话说的很不错,把每天都当最后一天来过,真的很快乐。” 容华看着脸颊吃的鼓鼓的她,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过去。 “你……少爷……您也吃。” 少爷! 听到这称呼,容华不觉扬了扬嘴角,听着还真是新奇,可感觉很是不错。 “赶紧吃吧!吃完梳洗一下,我们继续赶路。” “好!” 吃过饭,容华靠在软榻上闭目眼神。沈凌酒洗了个澡,洗完她又开始擦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化妆是硬伤,她不是很会,时间便搞得有点长。 期间容华几次睁眼无奈的看着她,“可以帮我解开了吗?” “瞧你那个猴样,真是的……急什么?” 容华:“……” 妩媚不是女人的天性吗?为什么当他看到沈凌酒扭着腰肢走过来,会有种想将她揍一顿的错觉? 轰隆…… 突然的一声入耳,沈凌酒刚走到容华身边,两人扭头,同时看向窗外。 一道急切的闪电划过天际,风呼啸着吹动门窗,大雨倾盆。 沈凌酒看着,眉头皱起,点开容华穴道后,她起身关窗,“这什么破天气?” 容华走到窗边,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看来,要下雨了!” 下雨的话,怕是就不能继续赶路了,马车路滑容易出事,特别……还是这种紧要关头。 容华转头看向沈陵酒,“下次你洗澡可不可以快点?” 沈凌酒摸摸脸颊,望天,“这是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应该下不了多久,你吩咐下去,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粮草补给充足,雨一停便走。” “你就这么着急回去?” “兵贵神速,如今你现身在沧州城内,消息怕是已经传到了京都,太子和皇帝的眼线正将你紧紧盯着,越快到京都,我们就越安全。” 容华听了,眼神瞬间冷然,待转头看向她时,又转为柔和,“听你的。” 吩咐下去后,容华抬脚走到她身后,看着沈凌酒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涂脂抹粉。 门口站着西禹过来的护卫,看着屋内的两个人,表情有些呆滞。 一个对镜装扮,一个静立欣赏。虽然不明内情,但远远的乍然一看,一屋子都是满满的缱绻。 可惜,实则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隔着铜镜,沈凌酒看到门口的侍卫,不禁咳了咳,容华回头,会意后转身欲关上门,这时住在隔壁的一对父女从好出来路过,两人抬头,看到容华的那一刻,皆是一惊,“容殿下?” 容华关门的动作一顿,微微诧异,“李宏文……” 沈凌酒描眉的动作一顿,画歪了!她抽了抽嘴角,迅速收敛神色,转眸,看着门口的两人,眼帘微动。 “见过容殿下,给容殿下请安。” “我记得你,你叫李香雪。” 李宏文,京都首富,名副其实,一如初见一袭清山水色的白衣,看着丝毫没有市侩之气,倒有些风流儒雅。 他旁边的女子瓜子脸,略小,很是白皙,穿着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看着很是灵动。 李香雪盈盈一笑,俯身又是一礼,“想不到容殿下还记得香雪,能在此遇见容殿下,是香雪的福气。” 这李香雪看着容华双眼放光,反倒是李宏文,显得有些拘谨,很是恭敬道,“好久不见,殿下一切可都好?” 容华点头,随口问,“你们是要回京?还是要外出?” “哦,我们刚从西禹回来,正要回京。这不,忽然变了天,眼看要下雨,便准备住上一晚。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刚好遇到容殿下。” 李宏文说话的空隙,李香雪不停往屋内看,看到一个娉婷多姿的女子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时,手里的绣帕都要揪碎了。 容华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李香雪身上,只是看着李宏文,淡淡道,“本殿下累了一天,要休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李宏文恭敬的颔首,“是!那我们先告辞了。” “嗯!” 看两人走后,容华挑眉,开口,吩咐门口的侍卫,“看好他们。” “是!” 关上了门后,容华来到铜镜旁,看着铜镜里的女人,他浑身一僵,,一眨不眨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第352章 情深不寿 第352章 情深不寿 看着沈凌酒画得弯弯的眉毛,他忍不住用手堵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沈凌酒擦了又画,画了又擦,眉形都没了,一脸绝望。 容华适时的接过她手里的眉笔,微微俯身,将她的下巴抬着,清浅呼吸扑在她面上,薄唇翕动,“别动……” 沈凌酒屏住呼吸,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生怕容华在她脸上画个大乌龟,“你……你究竟会不会画?” “作画的时候,描过女人的眉目,我想应该是一样的吧?”容华说着,神情很专注的给她画眉。 他指尖在她眼尾轻点,灼灼呼吸熏着她的眼睫,有些痒,让她总是忍不住使劲儿眨眼,“好了没?撑不住了。” “好了,自己瞧瞧。” 沈陵酒脖子都仰酸了,但看到铜镜的那一刻,她自己都愣住了,这是她吗?镜中人儿绝丽逼人,肤如白雪,眉如翠羽,笔墨难容的倾城啊。 艳如骨,美似妖…… 容华呆愣的看着,一时竟是开不了口,惊艳撩心!他已经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忘了所有的一切,满心满眼里只剩下沈陵酒。 “你送佛送到西,帮我绾发吧!” 沈凌酒这话出,容华瞬时笑了,走近一步,拿过木梳替她梳头,梳了半响,还在梳头! 沈凌酒皱眉,“你会不会梳头?” 他眼尾含了笑意,把玩着她的发丝,低低沉沉道,“不会!” 沈凌酒扯了扯嘴角,随着问,“刚才那个女的,是李宏文的妹妹还是女儿?” “妹妹!” 沈陵酒听了,脸上闪过一抹狡黠,“那香雪姑娘似乎喜欢你!” “嗯。”容华淡淡的应承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小酒儿,你说你若嫁给我多好,为夫天天日日为你描眉,梳头。” “我又不是没有婢女,再说了……我相公也会给我描眉。” “是吗?”容华叹息一声,似乎是真的很不甘心,语气有些怨念,“我怎么听沈煜书说,昭王将你休了?你这次回去算什么?” 沈凌酒垂睫,目光轻颤,用清冷沉寂的嗓音道:“他是想休了我,可我没允!” “所以,你还在执着什么?” “他希望我离开他,是不想我受到伤害,不想看到我死,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说到这里,她心中一痛,“从我离开京都那一刻开始,一直到无虚谷,一路上也就几个人,却不曾遭遇任何劫难,一路顺风顺水,不曾受权贵刁难,更没有引起旁人半点注意,甚至不见皇帝派来的龙卫……那只手,异常的强大,也异常的稳固,这不是苏玉楼的能耐,也不是沈煜书的,是有人刻意在背后保护我们。 写休书不过是希望我和他摆脱关系,若他有个不测,这祸国殃民,骄奢淫靡的罪名,便只是他一个人扛着。” 容华静静的听着,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望着她良久,他苦笑一声:“自古情深不寿……” 沈凌酒接过他递过来的木梳,眸色黯然,“我哥很怨他,怨他明明没有能力保护我,却娶了我,将我留在他身边。但其实……我很感激他。”沈凌酒无法想象,当他决定要放开她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她相处最后一段时光的? 一想到这个,她便难过得不能自持,“我感激他,直到最后一刻才让我知道一切,现在想来,才知道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宝贵,而那些日子,一直都只有他处在痛苦中,我却丝毫不知。” “别说了。”容华沉下眸子,小酒儿,若先遇到你的那个男人是我,我也一样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是吗?” “是。” 沈凌酒挑眉,突然出手灭了房里的烛火。 容华一愣,立刻提高警惕,本能的将她护住,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把灯点燃吧。” 容华屏气凝神,周围并未异常,确定是自己多心了以后,将烛火点上,“难道刚才是风吹灭的?” 回头的那一瞬,沈凌酒迎着他,抬起头来,“哇……你搞什么?吓我一跳!” “很吓人吗?”沈凌酒将脸颊两边的头发拨开,露出以前带有胎记的面孔,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如果你一开始看到的我是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吗?” “谁会喜欢你这个样子?”容华扶着心口,心有余悸。 沈凌酒放下木梳,看着外面的雷鸣电闪,走到窗前,缓缓道:“司行儒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很丑吧?” 说着她抚上面颊,苦笑道:“就是这样一副任何男人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尊容,他却十分镇定。世人多半为皮相所惑,却鲜少有人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都说爱上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一个笑,一句话,一句关心。而我喜欢上他,便是他第一次看我的眼神。纯粹,干净,清澈,第一次觉得被人看到了灵魂里。” “你以前是这样?” “是啊,奇丑无比,大燕的人都知道。”说着她笑了一下,“那时候都没有男人愿意娶我,别说娶我,就是说上几句正常的话都不行,都是冷言毒语的,只有他把我当个正常人看待,从未说过刻薄的话。” “可是你现在……” “我说我这么美,是人皮面具,你信吗?” 容华:“……” 看着他僵硬至极的脸,沈凌酒捧腹大笑起来,看着他都不敢靠近她了,沈凌酒扶额,将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了一遍。 当她说她顶着这张脸将司行儒压倒,强吻时,容华抽嘴,说道:“算他狠!” “是啊,在画溪苑时,我掉下悬崖那一刻,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跳下来抓住了我……他是谁?他是大燕位高权重,凤颜无双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丑女跳崖了,这说出去,比蹲过诏狱还要威风。” 听完后,容华略微感伤,他叹了口气,“我输了,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 说完,他找来发带,简单给她绑了一下头发,说道:“雨停了,我们便走。” “容华,你怎么认识李宏文的?” 第353章 希望她回来 第353章 希望她回来 “大燕第一富商谁不认识?他生意不仅遍布大燕,范围更是涉猎到西禹,认识他有什么奇怪的?” “这李宏文倒是挺会来事的,权贵几乎结识了个遍。”沈凌酒说着,看向窗外的暴雨。 容华轻笑,“当一个人已经有用之不竭的财富时,想到便是如何延长寿命,如何和权贵攀上关系,这样才能让他的基业渊远流长。所谓,百年世族,大多便是这样一砖一瓦精心堆砌起来的。” 另一边…… 进门,李香雪对着李宏文开口第一句既是,“哥,我刚才看到容殿下的房内坐着一个女人。” 李宏文听了,走到桌边坐下,倒了茶水喝,“有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看衣着好像很妖艳,很风骚的那种,一看就不是贴身婢女!” “不是婢女?李宏文”嘴巴微抿,“那就是宠姬吧,男人嘛……三妻四妾,带个女人在身边玩乐也不奇怪。” “嗯,一看就是个以色事人的贱婢。”李香雪满脸的不快,满口的嫌恶。 李宏文眉头瞬时皱起,“香雪,祸从口出,这话可不是你可以说……” “我去梳洗了。” 不待他说完,李香雪一甩袖子,转身走人。 看着李香雪的背影,李宏文眉头打结,女大不中留啊!可是这容殿下岂是她能销想的?皇宫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他虽然一生精于算计,却并不想将唯一的妹妹推出去作为牺牲品笼络达官权贵。 屋外狂风大作,树枝被吹得噼啪作响,大雨瓢泼,滴雨成线,本该沉静下来的心,却随着这场暴雨憋闷起来。 沈陵酒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突如其来的大雨,思考今晚是否能够继续前行,届时山路泥泞,马车是走不了了,除非她穿着蓑衣骑快马回去,可这样单枪匹马的风险很大…… 看她一直不说话,容华拿了件披风给她搭上,“京都还未有任何消息传出。由此可见,昭王定然无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沈陵酒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就怕下一刻传来不幸的消息,就怕迟了一步。” 她伸出手,接了一手的雨水,冰凉的温度,让她冷静了不少。 “人活在这世上,太聪明了不好,有时太过通透,想骗自己都做不到,便会多出许多烦恼。”容华说着,将她拉回来,替她擦干手,“昭王……他没那么容易倒下。” 沈陵酒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担心他手段魄力,她担心他的身体,只要皇帝没有找到情蛊威胁他,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能保全自己。可是…… 若是身体出现异样,人倒下。那……京城之乱,昭王府之危,将到何种程度,她不敢想象。 “容华,你有多少人,给我交个底?” “贴身死士,就这些啊,其他的……从大燕边界过来,不吃不喝,赶到京都也要好几日的光景啊!” “我不是说你的侍卫队,我是指……你潜伏在京都周围的人。” 容华勾唇,“你怎么知道我京都有人?” 沈陵酒看他一眼,“你别忘了,我在京都还有阙阁,我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一个人聪明是一回事,可很多时候,更是因为那个人掌握的情报和各方讯息很及时,才能准确推断出目标人物的下一步动作,从而扼制,取得胜利。” 容华看着她高深莫测的眸子,背脊生寒,如实回答道:“抵达京都之日,我可以调动过来的也就一百人左右。毕竟当初,没想过真要做什么,只是留在京都确保我的安全而已。” 沈陵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呢?京都又有多少人,也给我交个底吧?”容华眼巴巴的望着她。 沈陵酒摸着下巴,“沈煜书和文玺的死士,我能调动的大概有一百人,其他的不好估算,我得到了京都才知道。” “听你这口气,你不是在京都养着一直军队吧?” 沈陵酒扒着手指头数了数,“嗯……不知道,可能真的能凑出一支军队也不定。” 容华:“……” 京都,昭王府 “王爷醒来了吗?” 蓬莱阁里,蓝安行问守在门口的萧摯。 “还未醒来。”萧摯眉头紧锁,看着蓝安行有一丝无奈。 蓝安行递上信鸽传来的消息道:“容华又来大燕了,我估算了一下他的行程约莫三日后便会抵达京都,看样子是来凑太子大婚热闹的。” 消息入耳,萧摯眉头微皱。在这个时候,容华去而复返有些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以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要来硬插一脚,谁也没办法,只不过,他会站在哪一边呢?还是说,只会观望不会做其他? “你觉得他来是干什么的?” 蓝安行望着暴雨之下升起的雨雾,眸色淡淡,“不好说,不过……他这次还带了一个女人过来。” 其实,无需费力探究,他来的原因,很快就会知道。 现在京都事态紧绷,昭王的脸色越来越差。如果容华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真的是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那个跟在容华身边的女子是谁?打探清楚了吗?”萧摯凝眉问。 “暗卫离的太远,未看清面容。不过……”蓝安行微微一顿,声音越发低沉,“不过,看身形,观姿态,跟王妃很是相似。” 萧摯眼眸微缩,心跳慢了一拍,“难道王妃得知了王府的消息,回来了?” “不清楚。”蓝安行凝眸,“无虚谷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我更担心是,那个王妃的真假!” “王妃若是已不在无虚谷了呢?” 蓝安行看着不间断的雨帘,闭上眼,“此刻,我倒是很希望王妃回来。” 萧摯握剑的手紧了紧,如果真是王妃回来了,那么青葵呢?她回来了吗?会想他吗?他心下复杂,眸里闪过一抹期望,但又怕更多的是失望。 良久,他才说话,“其实,我也希望王妃回来,虽然王妃没有通天的本领,亦不会撒豆成兵。可是…有她回来主持大局,昭王府或许真的会有一线生机!” 第354章 不解风情 第354章 不解风情 她这时回来,也证明殿下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要希望的太早,而且……太子大婚,京都势必封锁城门,王妃纵然回来,又能做什么呢?” 萧摯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又不希望她回来了,这样,殿下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蓝安行,转身,雨水溅到他的脚边,袍子湿了大半,他却混不在意的笑笑,“她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等着看吧,若她真的回来了,那么……这盘棋,又要重新下了。” 赫连府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局势,心躁动不安的人太多,雨夜里都是飞来飞去的暗卫人影。 赫连贞儿手里捧着书,却是良久未翻一页,满眼的字,却是一个都看不进去。 耳边回荡着今日皇后和太后的话,那隐晦的意思,是想要在她和太子大婚当日,趁皇帝对付昭王分身乏术之际,弑君夺位,造成皇帝是和昭王内斗导致驾崩的,而她太子妃的婚礼虽然毁了,可等待她的是大燕最尊贵的皇后之位,可惜…… 赫连贞儿抿唇,心发沉,握着书的手,不觉收紧。 她不想沦为一颗棋子,可她的命运和太子绑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注定是棋子了!她一点儿不意外。但…… 她却并不想做大燕的皇后! “小姐……小姐,不好了……” 看着一向稳重的明珠,难掩慌乱,白着一张脸疾步跑进来。赫连贞儿心一紧,“出什么事儿了?” “小姐,太子……太子他冲进来了,我们拦不住。” 明珠话出,赫连贞儿眼眸紧缩。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可事到此,也容不得她再去犹豫,她左右看了看,急中生智,吩咐明珠道:“你让府里的几个暗卫佯装成刺客,若听到我吹箫,便冲进来装成刺杀太子的人,知道吗?” “是……是……”明珠白着脸点头,想到现在赫连府当家做主的是女流之辈,太子便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马上就要大婚了,却是等不及现在就来了,真是禽兽不如!“小姐你一定要稳住,不要自乱阵脚,先拖住他!” 赫连贞儿点头,明珠刚退出去,就听到太子的护卫吩咐道:“围住府邸,还有各个院落,没有太子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更不许出。” “是!” 明珠替赫连贞儿关上房门,弓着身子退下,司行桀让人守在房门口,他揭开被雨淋湿的风衣,猛地推门进去,“贞儿?” “太……太子殿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赫连贞儿望着被他关的死死的房门,眸色沉沉,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此已没有她回头的余地了。 “贞儿……今晚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希望你在大婚之日有所准备,不至于毫无防范。” 司行桀冷硬的五官上流着赶过来的雨水,身子湿了大半,显现出他魁拔强壮的身体,他目光却紧锁在赫连贞儿的脸颊上,看着她脸上的苍白,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贞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担心……”” 赫连贞儿咬唇,连忙低头垂眸不去直视他的脸,一来表现出尊敬的态度,二来也是要回避他老是让她不知所措的双眼. “别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说着,他抬着她的下巴,赫连贞儿,手心全是冷汗,睫毛微微颤抖。 “这么害怕么?”说话间,他粗重的酒气喷薄在她脸上,让她呼吸困难。 “你……你喝酒了?”她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司行桀不耐烦地看着她有礼而矜持的回避,对她的生分感到一丝烦燥,他一步步的将她逼到桌案前,“贞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我吗?” “喜……喜欢啊,只不过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是不是该回宫了,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殿下的威名和声誉。”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司行桀心中泛起了不满,从认识到现在,不管是不是他的太子妃,她始终都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男性魅力是否已经失去效用了。 眼前的赫连贞儿何其聪慧,画溪苑上大放异彩,美得皎洁又空灵,仿若仙女下凡,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会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以及偶尔的调戏呢? 若换了其他女人,他稍稍使个眼色,那些女人早就脱光了跳上他的床,谁会像她这般不解风情,让他感到挫败不己? 她见了他总像见鬼似地,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痒难耐,对她的兴趣也就更为浓厚了。 “太子,我们这样不合礼数,还有两日便成亲了……” “是啊,还有两日就成亲了,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不如我们现在……” “殿下,你喝醉了,先回去吧。” 她的清冷激发了他血液中的征服欲,将他的心给彻底挑动了,他决定不再用迂回的方式等她回应,直接掠夺她的甜美,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念头呀! 光是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全身上下就感受到一种嗜血的冲动,念头一起,他立即化思想为动力,身体力行了起来。 司行桀声音哑了几分,“贞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大婚当日是没有洞房之夜的,所以……我们提前洞房吧,夫妻之礼只是一个虚礼,有了夫妻之实才是真正的夫妻啊!” 他性感的嗓音滑过她的耳,就像他正在用手轻抚她一般,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肩头,被他强迫的势头弄得心绪大乱,霎时紧张了起来. 察觉她有意转身躲避,司行桀毫不犹豫地一个大跨步,长臂一伸将她还来不及跑开的身子困在身前.“你要到哪儿去?” “你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你别欺负赫连府没人了!” 她眨着那双无辜清亮的眼,惹得他很怜惜,但怜惜归怜惜,还是比不过他对她的强烈欲望. 羞愤难当的赫连贞儿眼中立刻涌现泪光,小手拼命推抵着他压过来的胸膛. “放开我……” 第355章 被我迷晕了 第355章 被我迷晕了 司行桀评估了下外面赫连府暗卫闯进来的可能性,再低头打量了下赫连贞儿娇美迷乱的表情,他决定不浪费时间,快点满足自己对她的渴望。 一个猝不及防,她被他拉着,摔到软榻上,“啊——你……” 她的手腕被他有力的大掌钳住,尖叫未歇,他就已经俐落地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了. “等等……你先起来,我们至少先喝个交杯酒吧?” 他俯下脸,在她尚处惊吓之中,不管不顾的攫住她喊叫的红唇,霸道地用舌头占有她的娇嫩,纠缠着她的香舌执意与她相互厮磨. “唔唔唔……” 吻了一会儿,司行桀便急切的宽衣,不等他向她伸出手,他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就连视物也渐渐模糊…… “我这是……怎么回事?” 司行桀揉着额头,脸色骤然沉下,“你……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你……” 赫连贞儿抓紧软榻上的垫子,害怕得背心处都被冷汗给浸湿了,下一秒,司行桀伸过来的手,垂下去,人也倒在了她的旁边! 赫连贞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后,伸手摸上自己的唇,司行桀大慨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在唇上涂抹迷药吧? 即便提前吃了很多解药,她现在身体仍旧有些疲软,她从软榻上爬起来,扶了扶额头,镇定下来后,她从袖口摸出一只短箫,这只萧她只在七夕节的凤羽阁吹过,凭着这支箫,当晚司行儒被引到凤羽阁陪了她一晚,而凤羽阁对面的沈凌酒在御香斋等了他一个晚上,沈凌酒大概做梦也猜不到司行儒留下来陪着她的原因。 因为这支玉箫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这支玉箫是司行儒在八岁那年亲手送给和他一起种情蛊的那个女孩的,司行儒帮她逃走,两人约定在韶凉宫见面,然而那个女孩却失约了,这么多年,他在找她,皇帝再找她,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女孩就在京都,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赫连贞儿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可是……司行儒为什么要娶沈凌酒呢?如果他不动情,他至少可以再活个三五年的,可是现在……生命垂危,油尽灯枯,又是何苦?他就这么爱她么,为了回报她,宁愿放弃最后的生命也要和她在一起!可是他又得到了什么?为她机关算尽,为她倾出一切,将财富留给她,再将她推离危险,可是沈凌酒呢? 现在昭王府岌岌可危,她却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怕是听说了京都的事情,吓得躲起来了,就连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不敢露面,枉费沈府将她养育成人,当真是令人心寒。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书架上的机关突然响动了一下,赫连贞儿回神,立刻将玉箫藏了起来。 机关转动后,书架滑向一边,一个瘦弱的人影披着黑色斗篷,从漆黑的甬道走出,狭长的影子和黑暗融为一体,带来一种森冷的诡异感。 走到亮处,她摘下斗篷,青灰的脸色在微弱的烛火下泛着冷白的光,即便青嫣的武功被沈凌酒废了,可每次她突然出现,赫连贞儿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看起来脸色如常,“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自然是去剥人皮!难不成指望你?”说着,她目光落在软榻上,看着约莫是个男人!她疾步上前探视,“太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贞儿绷不住了,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想轻薄我,被我迷晕了。” “哼,就这么等不及吗?”青嫣手指游走在司行桀硬冷的五官上,“这到是张好皮囊,弹性十足,又光滑,只可惜……现在还不能动手剥下。” 赫连贞儿看着她阴冷的目光问,“这次还顺利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青嫣抚在太子身上的动作一顿,回眸冷冷的看着她。 “唇亡齿寒,现在不比以前了,很多事情都要仰仗你,我自然要关心一下。”赫连贞儿头皮一紧,心头猛跳,眸光微闪,“现在他怎么办?” “你除了会问怎么办之外,还会什么?”青嫣坐在桌前,鄙视的看着她。 “这……这又不是我招来的,他分明喜欢的是你,你知道的,这烂摊子当然应该是你收拾!门外还有他的许多侍卫,再不想个法子,一会儿他该醒了!” 青嫣手扣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父亲来信了没有?” 赫连贞儿面色紧绷:“来信了,不过信我已经烧了。” 青嫣意味深长的笑笑,“说了什么?” “按原计划进行,趁着太子大婚,皇上对付昭王,牵制了大半兵力后,我们进入皇宫,进而逼宫,他会带人在暗中接应我们。” 青嫣看着窗外的大雨,凝眸,“看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就是不知有多少变数,你父亲知不知道西禹容华殿下快到京都了?” “知道。” “这么说来,容殿下来到京都是长公主的意思了?”青嫣微微有些诧异,虽然容华来这里皇上分身乏术,不会对付他,可孤军深入,还是具有很大风险的,长公主让他来是配合赫连云的吗? “应该是。”赫连贞儿点点头,“据说他这次还带了一位宠姬上路,十足游山玩水的样子,真不知长公主怎么对他寄予那么高的厚望,还打算扶持他做西禹的皇帝。” “他还带了宠姬么?这个我到不知道。”说着,青嫣皱眉,冷漠的眼从内而外滋生着一股寒气:“看清那个宠姬了吗?不会是沈凌酒吧?” “不可能!”赫连贞儿心口一窒:“昭王虽然将她保护起来,远离了京都的血雨腥风,但她杀了赫连公主是事实,皇帝容不得她,所有因此遭遇战火的百姓容不得她,她已经是个千古罪人了,只要她胆敢踏入京城,就死无葬身之地!” 青嫣垂眸,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中。 赫连贞儿挑眉,甜甜一笑,“青嫣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她回来,前些日子你不在,京都可是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什么大事?” 第356章 共同的敌人 第356章 共同的敌人 “皇上将沈府的人都关押入狱了,还贴出告示,悬赏缉拿逃犯沈凌酒,每日严刑拷打沈府的人,甚至还下过圣旨问斩沈世仁和沈公明,最后才改为太子大婚后流放,皇帝花了那么大手笔,,设了那么大的陷阱,结果两人去刑场跪了一天,又以百官谏言,太子大婚,不宜血腥,拉回了监狱。其实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套,想不到沈凌酒没有出现,皇上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管如何拷打沈府的人,沈凌酒就是不出现,不知是她沉得住气,还是胆小如鼠,若真的只是一个鼠辈,根本就不值得那多人谋划,为她大费周章!不过,换了是我,我怕也是不敢出现的,就算她来了京都,沈府的人左右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何出此言?”青嫣眯着眼,眼底极快的划过什么。 “昨日太后宣我进宫,我听她和皇后的谈话,似乎是皇上准备太子大婚后,便将沈府的人流放到朝城去凿矿,但下的口谕却是,在流放途中秘密处决沈府一百多口人。” “还真是皇帝的个性,赶尽杀绝!”青嫣冷笑。 “所以啊,青嫣姐姐大可不必担心沈凌酒会出来搅局。”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青嫣讽刺的看着她,“我倒是希望她能出现,不希望她出现的是皇上。” “为什么?”赫连贞儿有些懵,“不是他设计想让沈凌酒回来吗?” “在沈凌酒离开京都以前,皇上是希望她死在诏狱的,但自从她逃走后,皇上便不会再希望看到她了,尤其是太子大婚当日。”青嫣说着倒了茶喝, “为什么?沈凌酒就算回来又怎么样?势单力薄,纵然她武功盖世,又能怎么样?皇上怕什么?” “因为皇上多疑,他担心这是昭王的计谋,故意用激将法将沈凌酒放出去,又在太子大婚当日又带人杀回来,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难怪青嫣被她父亲看重,果然很是聪慧,赫连贞儿有些自愧不如,不过青嫣仗着有几分聪慧,不把她放在眼里,得意忘形到忘了谁是主,谁是仆,在她眼里,青嫣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开道的工具,在她眼里青嫣不过是一条会咬人的狗,给她几分颜色,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赫连贞儿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是隐忍,她还缺个机会,总有一天青嫣会为她的傲慢无礼付出代价! “那你觉得这是昭王的计策吗?如果昭王真的留有后招……” “不,他不会。”青嫣,“我相信他对沈凌酒是动了真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不行了,他是真的希望沈凌酒不要再回来,这不是算计,是爱,是他对这个世道,对她最后的回馈。” 赫连贞儿听了,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她死死抓住膝盖上的裙摆,额头渗出细汗。 “不过,她回来对我们倒是好事,届时她对付皇帝,我们进而逼宫,杀了赫连秀敏,掌握帝权,这天下便是你们赫连家的了!” “青嫣姐姐,恕我无知,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今天我心情好,你问。” “那个……你既无心财富权势,凭借你的才学,为何甘愿帮我父亲?” 青嫣冰冷的脸笑起来时变得柔和,“你今日终于聪明了一回,问了个像样的问题!”青嫣,冷笑,“因为我和你父亲有共同的敌人,那么就可以成为朋友!这比利益更可靠不是吗?” “共同的敌人?难道你的目标是……” 看着她煞白的脸,青嫣笑道,“不是昭王,我说过昭王是你的,我会给他留条命!我的仇人是皇帝,杀了他还不够……我要他身败名裂!成为亡国罪人!生生世世都受到世人的唾骂!” 赫连贞儿松了口气,不知这皇帝和她怎么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 想完,她看着软榻上的男人道:“太子怎么办?若他醒了,定然找我下他迷药的麻烦,又不能直接将他杀了,虽然是个傀儡,但现在还有他的用处……” 青嫣清冷的容颜染上意味不明的笑,“既不能杀了,又要防止他打你的注意,只要他活着就够了,其实……也挺好办的。” 一炷香后,青嫣走到赫连贞儿身前,看到她脸色苍白、额上冒着汗珠,青嫣关心地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却发现触手一片冰凉,“怎么了,害怕?” 赫连贞儿咽了咽口水,稳住自己的声线,道:“你……你真的把他阉了?” “你知道什么是阉吗?就敢张口说?”说着青嫣轻蔑的笑了一声,“我可没有那个技术,一不小心会弄死人的,我只是喂他吃了一种类似阉割的药物而已。” 赫连贞儿呼吸急促,脸上死灰一片,“你的意思是说,他以后都不能再那个了?” 青嫣冷哼一声,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那……现……现在怎么办?”赫连贞儿握住自己的手,防止发抖。 青嫣冷笑道:“你不是吩咐了暗卫装成刺客吗?现在让他们冲进来吧,到时候,就说是刺客所为不就好了?” 看着赫连贞儿立刻惨白下去的脸色,青嫣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施虐的快感。 风将烛火摇曳得忽明忽暗,心咚咚的跳动着,原来青嫣早就回来了,却不动声色的待在暗阁里,方才她和明珠的对话,她都听了个彻底,赫连贞儿鼓起勇气迎着青嫣审视的目光,一阵紧张后,她摸出萧笛,刚吹响,便有黑衣刺客和太子带来的人厮杀在一起。 青嫣冲着她无声的笑了笑,转身又进了暗阁。 沧州客栈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后,一个护卫开了门。 “这是我们白日里买的新鲜葡萄,特送一些给殿下品尝。” 说话的是李宏文,李香雪站在一侧,矜持的笑不露齿。 “两位有心了,不过,王爷在忙,不方便请你们进去。”护卫客气婉拒。 李宏文听言,正要告辞,余光看到李香雪,发愣的望着屋内,他一时好奇,也跟着看了进去,入目所见也是吃了一惊。 第357章 考验定力 第357章 考验定力 容华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微微倾身,将女人环住,纵然站在外,也能看到他眉宇间那一片柔色,缱绻潋滟,羡煞天下。 望着他脸上那一抹从未见过的柔色小意,李香雪胸口发闷,她想看清那个女人,可伸长脖子也只能窥视一角淡紫色的裙摆。 即便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也想得到,她此刻必然满心欢喜的吧?能被容华捧在手心里,定是非一般的娇美佳人。 眼见李香雪失了仪态,李宏文轻轻咳了咳,道:“如此,我们就不叨扰王爷了,不过这葡萄……” 护卫伸手接过,“多谢李老爷!” “不敢!”李宏文一拘礼,拉着李香雪大步离开。 护卫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葡萄,直挺挺的站着,不敢踏入屋,更不敢多看,只是……想到李香雪刚才的表情,护卫皱眉。 屋内 李家兄妹离开后,沈凌酒转头,抬眸。容华难得有风度一次,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松开,感慨:“本殿下,头一次觉得李宏文很可爱,他今晚若是多来几次,或者站久一点儿,本殿下便可以温软香玉抱满怀了。” “李宏文是个识相的人,若他真是失眠睡不着,我的药保管能让他睡上三天三夜。” 容华失笑,负手而立。 冷风吹进来,他将窗户关上,神色不明,”今晚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你睡会儿吧,雨停了我叫你。” 沈凌酒也不客气,倒床就睡。 容华笑她,“这么相信我?” “不想从此以后不男不女的,你最好让我相信你。”沈凌酒打了一个哈欠,便合上了眼。 容华看着床帐里的身影,眸色变幻,沈凌酒对他还有几分信。然,他对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信,这一行护送,考验的是他的定力和自控力。 另一边 “哥,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被一路拽回房间的李香雪凝眉,娇斥。 李宏文却是充耳不闻。 “哥……你先放手!”李香雪揉着被抓红发疼的手腕,脸色很是不好看,“你干什么呀!” 李宏文脸上,没什么表情,“方才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你说你还有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李香雪脸色一变,“我们生来就是低贱的商贾之家,什么叫大家闺秀?” “女儿家的矜持你总该要的吧?”李宏文甩袖,“你的心思最好给我放下,放不下就给我藏好了!没得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连累了我。” “你……” “我怎么了?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也不听了?那容殿下和你是一路人吗?” “我宁愿去皇宫里给他当个侧妃,侍妾,也不愿意嫁给旁人为妻!” “啪!” 李宏文深呼吸,压下心中奔腾的怒火,“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待在屋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李宏文前脚走,后脚便传来椅子被砸落在地的声音。 李宏文叹口气,这容华若是有这门心思,早就要了她了,何须让她苦等到现在?偏生这个妹子看不透,届时,凭白惹的容华不快,反倒看低了她。 李宏文回房后,立刻吩咐随行的小厮道:“归置一下东西,待雨一停我们马上启程。” “是!” 京都,东宫 “太医,太子的身体如何了?” “回皇后,太后娘娘的话,太子……太子他,太子的命是保住了,可以怕是不能在行人事了。” “嘭!”太后手里的茶盏落到地上,“你说什么?” “太后饶命啊,那些刺客不知给太子殿下吃了什么药物,总之太子下体就是没反应了。” 赫连秀敏听了,手都忍不住发抖,若一个男人不能传宗接代了还有什么用?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大燕未来的皇帝? 皇后脸上沉重难掩,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太后,“现在怎么办?” 身体有病再难受都能忍,可身体缺陷,心里那千般滋味,却是难以承受。太后想着,心里都发紧,压抑的难受,“真的治不好了吗?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宫!” 太医跪在地上磕头,战战兢兢的搪塞道:“目前是不能了,但调养一段时间,也并非没有治愈的可能。” 听完禀报,太后面色阴沉冷厉,心里沉怒,“本宫要你们全力救治,否则都给太子陪葬!” 御医听后,当即变了脸儿,咬紧牙关道:“臣等领旨。” “此事,不得宣扬出去,否则,灭九族!明白了吗?” “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下去。” “臣等告退。” 看着脚步虚浮的御医,皇后心口微窒,“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看着御医离开的背影,太后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大口呼吸,却仍感透不过气来,“应该不是皇帝,难道是……司行幽?” 皇后按按眉心,面色沉重,“有可能,但太子做不了皇帝,他一个瞎子便能做吗?” 太后眸色沉下,心里疑惑,却不言。 沧州客栈 夜雨倾盆,雷鸣电闪,一夜不消停,嘈杂的动静中,一声咔嚓!轻轻入耳,几不可闻。 沈凌酒瞬时睁开眼睛,心中有事,夜里无眠,本就似睡非睡,稍微声响,瞬时清醒,她掀开被子起身…… “别紧张!” 温润低缓的声音耳边响起,一片黑暗中,容华身长玉立站在她旁边。 “咱店里住着寡妇吗?大半夜的,惹人爬房爬墙?”沈凌酒出声抱怨。 容华听了,也跟着抱怨道,“比起分析这个,你作为一个出色的宠姬,不是应该吓的直向我扑来吗?” 沈凌酒认同的点头,“我竟无法反驳。” 容华同情自己,“这样我会感觉,我这一趟的守护很有必要,也分外有价值,你深深伤害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沈凌酒听言,面色舒缓,“你不出去瞧瞧吗?” “有什么可瞧的,万一是调虎离山,伤到我宝贝儿就不好了。”说着容华坐在床边,朝她张开双臂,“我觉得你此刻依偎在我怀里,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第358章 爱妾受惊了 第358章 爱妾受惊了 沈凌酒横了他一眼。 容华瞬时笑了,看着窗户晃动的人影,他声音愈发低缓,“别紧张,这种事儿我经验丰富。” 经验丰富? 这得被刺杀多少次,才能说出经验丰富这几个字。再说了,她哪里表现出紧张了? 咚…… 房门被震塌,人影晃动中,寒光闪现,杀气四起…… 容华眸色一沉,不假思索的伸手拔剑。 沈凌酒坐在床边,屏息凝视用意念感受刺客人数,粗略一算,竟然有几十个。 再睁眼时,容华已经杀掉了大半围攻进来的黑衣人,他动作看似轻柔,却力道十足,且速度极快,避开,攻击,招招致命,没有花哨的招式,皆是一剑封喉! 沈凌酒看着跟人厮杀,把后背留给她的容华,眼里漫过几多情绪。 一个人敢把后背交给你,代表着十足的信任,护送她,容华是唯一适合的人。苏玉楼没说错! 这些黑衣人的手法和速度都很诡异,而且多半用的都是陌刀,看来是西禹的杀手,多半是冲着容华来的。 当……叮…… 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外面人影闪动,厮杀还在继续。 “啊……” “救命啊,救命啊……” 屋外惊叫突起,带起一片躁乱,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中,一个女子纤细的声音传来,“容殿下……救我,救救我……” “好像是李香雪的声音!” “李家经商有道,纵然成为首富,但在女子的教养和品行方面,却诸多欠缺!”容华沉凉的话出,眸子也多了几分锋利。 沈凌酒不由转眸,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评论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看着沈凌酒灼热的视线,他清清淡淡道,“明明看到爷带着宠姬,有些女人却仍那么不知分寸。”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 容华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你别生事,谁知是不是来刺探你武功的,你乖乖躲在我身后,当个像样的宠姬,明白了吗?” “啊……” “李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容华的护卫伸手把一个劲儿往屋里钻的人拉住。 护卫一脸崩溃,若非主子跟李家有些交情,就这横中直撞的个性,他都忍不住怀疑这李小姐是不是刺客。 李香雪从刀口下被拉回,白着一张脸,整个人直接傻呆了。 护卫们没功夫管她死活,死死守在门口挡住所有,直到躁乱平息。 屋内的刺客杀光后,容华点灯,开门。 看到容华,李香雪眼圈瞬时红了,巴巴望着他。那眼神……弱柳扶风,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看着疾步赶来的李宏文,容华不咸不淡的道:“李公子,令妹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殿下恕罪,给殿下添乱了……”李宏文上前,赶紧赔罪。 容华看向沈凌酒,沈凌酒乖巧的眨了眨眸子,拉着他的胳膊,一顿哭,“啊……吓死宝宝了,殿下我们赶紧走吧,奴家好怕怕。” “爱妾受惊了,让本王瞧瞧,哟……都花容失色了。” “哼,还不走?” “是是,这就收拾。” 容华胳膊被拧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回屋拿起床边的大氅为她披上,给她系好带子,道,“为了赔罪,要不要本殿下抱你下去?”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算了,还是牵着走吧。” 雨停的时候,天空已见亮,路不见得好走,可总是比停滞不进的强。 走出客栈,看到李家兄妹也在,看那样子也是要离开。李香雪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被教训过了。 李宏文面色亦是很不好看。见到容华,他敛去几分严肃的神情,走上前,朝着容华拱手,“殿下,就此别过,珍重。” 容华颔首,大手一挥,将沈凌酒揽入怀中,遮住她一大半儿面容,“珍重。” 李香雪站在原地,看着相拥而去的人影,那体贴入微,那屈尊降贵,落在眼里,满心妒忌。 坐在马车内,沈凌酒终于安下心,路况很不好,不过,只要不出意外,不再停留,再有一天的时间,便能到京都。一连几夜的赶路,她都几乎没合上几眼,经过昨晚,已是疲惫至极,刚上马车,便睡过去了,容华给她盖上大氅,将她头放在自己腿上,也跟着合了眼。 京都 黑云压城,遮天蔽日,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紧绷,窒息的氛围中。 京都街头,布满官兵,天还没亮,城门便被严防死守了,三步一个,五步一排。让人看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今日本是大燕太子的大喜之日,京中百姓却不敢迈出家门一步。 大街之上流动的人口寥寥无几,都紧闭房门。 朝堂上百官亦是沉寂的厉害,众人面面相觑,氛围剑拔弩张,都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脖子,也不知今天过后,这头还能不能在脖子上挂着。 许多官员更是在前几日便让家眷都出城避祸去了,即便没出去避祸的,也在一早来朝堂的时候,写好了遗书。 大理寺 刑部尚书董大人坐在公堂上,使劲按着额头。好几天没好好合眼,没有安稳睡一觉了,此时,头痛欲裂,简直生不如死。 大理寺少卿,整理好了卷宗,抬头看着他,问道:“大人,你还好吧?” 董尚书,斜他一眼,“依你所见呢?” 呃! 大理寺少卿背靠在躺椅上,看着印堂发黑,脸色青白,唇无血色的董尚书,突然打开茶盏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董尚书见此,嘲笑道:“不必看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理寺少卿,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皱眉,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加班加点的将刑部大牢空出来,这皇帝是打算装多少人进去?” 董尚书冷笑,“怕是不够装呢。” 大理寺少卿自我怜惜了一下,随着压低声音道,“我怕到时候把自己也稀里糊涂的装进去了,可怜本官还未娶妻生子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你应该庆幸你没成亲生子,否则在这乱世,一死死一窝,那才叫凄惨。”董尚书心里七上八下的。 “尚书大人看起来,怎么比下官还要忧虑啊?” 第359章 如何入城? 第359章 如何入城? “昭王有恩于董府,本官也给过昭王便利,皇上那笔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算到本官头上了。如今我女儿涟漪挺个大肚子,快要生了,傅真又刚考上兵选司,根基不稳,傅家和董家都靠我撑着,本官实在不敢想,若是我倒下了,他们日后的光景会如何。” “不止是你董府,近来整个京生意都不景气,商客都不敢涉足城内,财迷油盐酱醋茶什么都涨成天价了,我看啊,不等内斗下大狱,我们都要饿死在府邸。” “闭上你的嘴!吩咐下去,让牢头将天牢打扫干净。” “你这还真是想的周到……” “废话,等你蹲进去了,就知道感激本官了。” “那下官先谢谢尚书大人的英明裁决了。” 看着董尚书那简直要吃人的眼神,大理寺少卿嘴巴紧紧合上再不敢多言,起身便走,“下官这就去吩咐!” 董尚书心里大骂,该死的东西。一些话头,别人听到都恨不得赶紧捂耳朵,他竟然还敢大张旗鼓的说。 京都这一段时间,氛围那个箭弩拔张,太子要造反,皇帝对付昭王又迫在眉睫,战事一触即发,就连老百姓都已闻到了血腥之气,为官几十载,大燕从未如此乌烟瘴气过,心中各种猜测,却无一个人敢站出来直言。 在这极致乱的时候,若是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主持大局就好了,只可惜……大燕已经无人。 原本众人还将希望寄托在昭王身上,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这紧要的时候,昭王竟然沉寂了,沈世仁和沈公明被押赴刑场,差点斩了,昭王连面都没露。 如此态度,很是反常! 而这异常,给董尚书一种感觉。那就是,昭王出事儿了。且不是小事儿!这感觉非常强烈。 “大人,大人……” 董尚书正在批公文,闻声,抬头便看到大理寺少卿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他一向沉得住气,此时却喘着大气,像是被恶狗追赶一般。 这模样,感觉很不妙呀! “大人,出……出事儿了……” 又出事儿了?好吧!还有比太子大婚要造反更大的事儿吗?还有比赫连的两位皇子,赫连朔和赫连晟都死在了赶来京都的路上,更大的事儿吗? “说吧!又怎么了?” “大人快去看看吧,城门口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全是老百姓和一些流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也不敢强力镇压。” 董尚书站起来,听的心惊肉跳,这事儿…… 有点棘手! “还傻愣着干什么呀!走,赶紧走……” 昭王府 “蓝总管,你好大的胆子。杂家奉皇上之命来见昭王,你竟然也敢拦?”尖细的声音,让每一个出口的字都那么刺耳。 蓝安行面无表情,“昭王不在府内,两日前便出府了,去了何处,没人知道。今日太子大婚的喜事,昭王是记得的,临走时,特意吩咐我等准备了大礼,一会儿便送往宫中,胥公公请回吧。” “出府?昭王分明是身体不适,你让开,皇上让老奴带了御医过来就是为给王爷医治。可你现在却拦着不准人进,你这到底是何意?”冷声质问。 “这里是昭王府,岂容你放肆。”蓝安行一个手势,便从天而降许多黑夜影卫。 “呵……”胥公公怂了一下,冷笑起来充当架势,“今日,老奴势必见到昭王,这是圣上的旨意,蓝总管是想抗旨吗?” “今日之后,昭王会亲自进宫向皇上解释,要么胥公公回去传个话,要么,死在这里,胥公公自己选吧。”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也许,昭王根本就不是病了,而是你这个奴才软禁了!”胥公公狐假虎威的冷喝,加罪。 蓝安行听了,却是神色淡淡,“萧挚!” “属下在!” “送胥公公离开!” “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洒家不客气了!” “来人,将昭王府围起来,今日昭王被小人所害,杂家奉旨擒拿昭王府所有门人,凡有违抗者,杀无赦!” “是!” “弓箭手准备!” 看着退出去的胥公公,蓝安行眸色寒凉,“萧挚,布阵,守卫王府!” 萧挚神色厚重,“是。” 胥公公话说的很是硬气,真的退出去后,才发现手里和背脊都不停冒着冷汗,皇上只是让他来探探虚实,动手还得有他的口谕,所以,他命人将昭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昭王府外全是火光冲天的箭头,今日倾尽兵力,也要将昭王府烧了。 城门口 物宝天华,王气蒸蔚,京都的城门巍峨坚实。 马车里的沈凌酒揭下人皮面具,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来。 守在城门口的两队士兵察觉到一丝异样,回过头看了一下,一对士兵立刻拨转马头奔了过来,“你是何人?快速离开,今日太子大婚,城门暂闭三日,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城,违者斩!” 沈凌酒没有回答,依然保持着仰望城门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 “小酒儿,你打算如何入城?” 容华紧跟着从马车里出来,望着又高又厚的城门,皱眉。 想不到皇帝竟然给她玩这么一招,关城门?关了城门就进不去了吗? 沈凌酒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烟筒,点燃后,天空瞬时炸出一朵小烟花,一股青烟过后,城门开启,守城的士兵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另一只军队便从城里奔出来,骑在马背上的是当朝的正二品将军,范周,三年前被皇上调职入京,是御林军旁支,十二武卫的头领,和沈煜书以及文玺私交甚好,他现在那个位置曾经是她二哥沈慕寒的。 守在城门口的侍卫统领立刻上前行礼,“参见周将军,周将军你这是……亲自来守城门吗?” 他下马,把缰绳丢给一旁的侍卫,满是胡渣的嘴,裂开,“滚犊子,守城门这种事儿,是老子干的吗?” “是是是,卑职口误,该死该死,那周将军你来是……?” 第360章 回京遇阻 第360章 回京遇阻 “本将军是来迎接昭王妃入城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让道?” “昭……昭王妃?”侍卫统领一听,腿都软了半截。 “阿酒,你回来了?”范周笑得贱兮兮的,“那个……可以还我了吧?” 沈凌酒不看他,淡淡道:“现在还不行,你得跟我去昭王府。” “什么?”范周摸了摸头,“妈的,你这是逼我造反?” “哼,你还可以选择现在死在这里,反正你没了兵符,皇上也会诛你九族!” “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干这些事儿,你哥知道吗?等他回来,我和他联手打断你的腿!” 沈凌酒瞪他一眼,“废话少说,现在昭王府形势如何?” “皇上已经让胥公公将昭王府围了,现在正是生死关头。” “入城!” “……” “周……周将军,你不能让王妃入城啊,她现在还是朝廷钦犯啊!” 范周已经很头痛了,他一脚踹在侍卫统领的屁股上,“来人,把这家伙给老子抓起来,堵上嘴!” “是。” 沈凌酒跨上范周的马匹,回望容华,“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容华风流邪气的笑了笑。 容华赶走车夫,亲自驾着马车跟在她后面,马车后面的沧九也夹着马肚子快速跟上。 范周见到沧九,两人匆匆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范周带来的军队在她两侧为她开道。 “你说你回来一定要搞这么大个阵仗吗?”范周不停的抱怨。 “那是当然,我可是被冤枉的!” 沈凌酒话落,远远便瞧见一大批禁军跑了过来,为首的禁军统领谢涵,皇上的心腹。 “大胆范周,你竟敢私自开启城门,还与朝廷侵犯为伍,你这是造反?” 范周正要说话,沈凌酒便扯出腰间的皮鞭,看着谢涵道:“谢将军,本王妃只是贪玩,出去玩了一阵子,回来怎么就成了朝廷钦犯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沈凌酒,你身为王妃却有失妇德,在昭王府醋意大发,鞭笞赫连公主,将其活活打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仅杀了人,还越狱,大家有目共睹,即便是都城几岁的孩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还要狡辩吗?” 本来门户紧闭的老百姓,听到这一出戏,都不禁纷纷打开门窗,向外面张望着,议论纷纷。 “好一个杀人越狱,若本王妃说没杀人呢?是不是就不存在越狱这个说法了?” “哈哈哈……你这是自欺欺人,还是把我们都当三岁的小孩子?”谢涵冷哼,“我看你是疯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本王妃没疯,你们的赫连公主还活着!” “哈哈哈……你有病吧?还病的不轻!范周这话你信吗?哈哈哈……” “谢将军,刑部大人董尚书,大理寺少卿,赫连使者,兵部尚书贺大人来了。” 谢涵狂妄的看着沈凌酒,“挺好的,让几位大人都过来看看这个疯子!” 董尚书,大理寺少卿,贺裴几人虽是文官,却都骑着快马过来,看到范周的部队后,几人脸色大变,谁给他的胆子,这是公然造反啊? 这昭王妃是个稀罕玩意,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生太子大婚回来,急着回来投胎吗? 沈凌酒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她长鞭一伸,“既然都来了,那就请诸位大人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说完,她长鞭一挥,几道剑气闪过,容华驾驭的马车瞬间四分五裂,马车中间,绯璎公主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出尘,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她朝着众人柔柔一笑,“让诸位担心了,本公主还活着。” “这……这……”几位大人面色苍白,望着马车的女人,都像见了鬼似的。 “哪里来的妖女,胆敢冒充赫连国公主,不要命了吗?”谢涵眯着眼,全身罩在煞气之中。 “谢将军,官威不小啊?本公主是不是真的,你让赫连国的使者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绯璎公主挑眉,眸光露出犀利的一角,“巴赫安,齐鲁鲁,两个死奴才,给本公主滚过来!你们的主子都不要了吗?” 赫连国的两个使者一听,吓得屁股尿流,因为绯璎公主说的是赫连国语,即便外貌可以易容,但语言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 “公主……公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绯璎公主转头对沈凌酒露出一个顽皮的笑,“王妃姐姐,本公主先走了,你的麻烦事,得靠你自己解决了。” “呵……公主记得别给我添乱就行。否则,你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王妃姐姐放心,咱现在算是盟友了,这点信任你还是要给的。”说完绯璎公主伸手拧住两个使者的耳朵,“凑什么热闹,赶紧回使馆,本公主要回去庆祝一番。” 两个使者捂着耳朵,相视一眼,不禁毛骨悚然,赫连的两位皇子相继死在来京的路上,公主怎么还有心情庆祝? 沈凌酒勾唇一笑,对沧九道:“你护送公主回去,确定公主安全后,再回王府来。” “为什么是我?”沧九目光一跳,“我要和你一起杀回去!” “听话!” “走吧,小跟班。”绯璎公主柔柔一笑,“护送本公主也是很重要的事儿呢。” 绯璎公主在两位使者的搀扶下,上了马,回眸一笑,“王妃姐姐,我先走了,祝你好运。” 沧九铁青个脸,不等他求情,沈凌酒便一皮鞭抽在他的马屁股上,“记得保护好公主!” “小姐……你……你太过分了,我生气了!” 看着策马远去的几人,谢涵忽然反应过来,“不能放那个叫沧九的离开,他也是沈府的人!” “欸……”沈凌酒扬起脸,皮鞭凌空挥了一下,甩出“啪啪”的声响,她笑眯眯地望着谢涵,“绯璎公主既然活着,那么本王妃杀人越狱的罪名便不成立,你们追他做什么?” 谢涵手下的人面面相觑,觉得沈凌酒说的有些道理,都停下来望着谢涵。 “谢将军可以放行了吗?” 第361章 在想怎么死 第361章 在想怎么死 看着已经跑远的沧九,谢涵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放行?王妃怕是想多了!你勾结西禹皇子,意图谋反,你觉得本将军会放行吗?” “谢将军以后你不做将军了,可以去编书,就凭你颠倒是非的口才,你们谢家上下也饿不死!” 谢涵颊边的肌肉绷得紧梆梆的,侧过头头,掩住了脸上隐忍的表情,也掩住了眼眸中深深的愤怒,“众将士听令……昭王妃私自携带西禹皇子入京,其心险恶,图谋不轨……” “啪!” 沈凌酒甩出长鞭,带着腾腾的怒意,抽在谢涵脸上,一条血痕即现,皮开肉绽。 “啊……你!” “谢将军,你嘴缺德,眼睛也不用留着了!这容殿下分明是自己入城的,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他长了腿,有自己的脑子,怎么能说是本王妃私自携带呢?” “哼,你去跟皇上解释吧,你看皇上会不会信?”谢涵擦了下唇角的血,手举佩剑,高喝:“本将军命令你们将昭王妃以及西禹皇子容华拿下,违者斩立决!” “不自量力。”容华的嗓音听起来低沉却让人感到冰冷刺骨,“想不到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真让本殿下失望。” 见沈凌酒握紧长鞭,范周说道:“这里交给我,容殿下你送阿酒回府!” 沈凌酒点头和容华相视一眼后,便策马而去。 “来啊,谢涵,来领教一下我的拳头!” “范周,你明明可以有很光明的前程,为什么要跟这些杂碎搅和在一起?” “你才是杂碎,你全家都是杂碎!沈老将军对我有恩,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早在沈府被狗皇上端了那一刻,老子就想造反了!呸,小人,放马过来!” “弓箭手,给我围住他!” “什么玩意儿,一来就出阴招!” 谢涵留了一支军队和范周的队伍打在一起,便带着其他人去追沈凌酒了,兵分三路包抄沈凌酒,势必要切断昭王府和她的联系。 冷箭袭来,容华替她挡开,沈凌酒无暇顾及,策马狂奔。 容华身边的侍卫纷纷亮出刀剑,“殿下你们走,我们断后!” “嗯。” 容华追上沈凌酒的时候,另一批禁军刚好从侧面小巷穿了过来,沈凌酒吹了口哨,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帮她阻断禁军的干扰。 容华策马追上她,“你还有多少人?” 沈凌酒没有看他,只是神秘一笑,“你猜?” 容华急得额头冒汗,“你倒是别让我猜啊,昭王府门口势必囤了一大堆士兵,等着你跳坑。你说清楚,我好想想一会儿怎么个死法,比较拉风。” 沈凌酒争分夺秒,汗水滴下,湿了眼睫,心脏起伏,喘着大气,“你在想怎么死,我在想早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吃两个鸡腿。你说,我会不会……还没跑到昭王府门口,就被饿死了?” 容华:“……” 谢涵追到一半,突然停下,吩咐属下道:“去……把天牢里沈府的人都给我带到昭王府门口去。” “是。” 谢涵脸上浮现阴冷的笑,纵然有人帮她又如何? 眼看着沈府的人一个个死在她面前,他就不信她不会心软,届时捉拿她易如反掌! 一个时辰后,昭王府 看着火箭不停的往里射,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战,胥公公有些费解,难到这些人都忠心到和昭王府共存亡了吗? 火光四射,浓烟升腾的那一刻,昭王府院墙上终于迎来了两个人,萧挚和萧禹。 “很好,我还以为都要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呢?”谢涵挑眉,有些失望,丝毫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谢涵,你不要太过分!有本事你攻进来!”萧挚愠怒地回了一句。 “叫昭王出来跟我过招,你们两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你们碾死,没劲!” “口出狂言,过了我们这关再说吧!” 萧挚身形急闪,一把利剑,带着寒光出现在谢涵眼前,“你们两个一起上吧,不要浪费时间!” “成全你!” 萧禹出击那一刻,萧挚已经挨了一掌。 “我谢涵曾在千军之中取敌人项上首级,走过尸山血海,吃过死人蛇蚁,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前来挑战,自寻死路!” “谢涵不要太得意,这笔账昭王迟早会跟你算!” “叫他出来啊,我等着,怎么,昭王也当起缩头乌龟了?” “住口!即便今日死在这里,我们也要让你付出羞辱昭王的代价!” 萧挚刚说到这里,谢涵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脉门,一股内力急震而进,霎时便如数根冰刺同时扎进心脏中绞动般,让他痛得全身都缩了起来。 “萧挚!” “就凭你们?不自量力!”谢涵甩开他的手腕,一脚将他踢出老远。 “谢涵,我跟你拼了!” “找死!” 谢涵掌风擦着萧禹的额头而过,一掌拍在他胸口,内力灌入,直接震伤了心脉,萧禹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久才从刚才的那股剧痛中平息过来。 萧挚用剑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萧禹你回去!这里死我一个够了!” 萧禹擦掉嘴边的血,“不……你回去!” 谢涵低声笑了起来,瞳孔微微一缩,闪过一抹寒锋,“谁也别想再回去,我要将你们杀了,挂在昭王府,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割你们一个肢体,直到昭王肯出来为止!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卑鄙,无耻!” “要怪,就怪你们主子无能!” 看着火光冲天的昭王府,胥公公本该感到很热,脚底却奇怪的生出一股寒气,一开始胥公公认为那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毕竟被昭王荼毒久了,会产生懦怯,但迅忽之间,一股杀气,犹如细针直入肌肤,让胥公公周身寒毛直立,几欲忘记呼吸。 回头的瞬间,逆光刺马奔腾过来的身影,让他不禁大骇,心脏的血液一瞬间凝结。 “昭……昭王妃?” 脱口而出的瞬间,谢涵回头,“比我想象的要快!” 再快又如何,这里可是有几千士兵! 第362章 王妃回来了 第362章 王妃回来了 胥公公看着脚下抖动的地面,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我怎么感觉地面在摇晃啊?” 谢涵皱眉,抬头便看到一阵马蹄飞奔而来,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气势骇人。 沈凌酒身后的几百个黑衣人像是从天而降般,都统一的蒙着脸,手举兵器,如潮水一般朝着昭王府汹涌而来。 谢涵吃了一惊,大刀阔斧,手起刀落间,萧挚和萧禹齐齐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这……这些人,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谢涵收刀,看着奔腾而来的骏马,皱眉。 “看起来都是高手啊!”胥公公不停的冒着冷汗,完了完了。一看这气势就腿软了,还怎么打? 远远瞧见,火光冲天的昭王府,沈凌酒拽紧的藤鞭,磨出血来,十丈开外,她踩在马背上腾空而起,挥鞭杀人,谢涵立刻让弓箭手调转方向朝着她射箭。 容华紧跟其后,“擒贼先擒王,你去捉谢涵。” “好。” 长鞭挥过来的那一瞬,谢涵提剑相抗,震出几米,这女人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不等他元气恢复过来,第二波攻势已接踵而至。 招式的狠辣,和内力的和熙大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集于一人之身,给人的感觉只有诡异,诡异到令谢涵失去和她打斗的信心。 谢涵能坐到禁军统领的位置,也不是一般人,他生平经历的恶战数不胜数,高绝的武功,丰富的经验,完全的衷心,使得他成为了皇帝最亲的亲信,绝对是大燕最难战胜的几人之一。 沈凌酒心无旁骛地进攻着,谢涵功力深厚,稳定又持久,她只能一招一式,慢慢将他逼入绝境。 “嘭!”的一声,谢涵在沈凌酒变幻莫测的进攻下,勒住脖子,狠狠摔在墙上,墙体被震出裂纹。 “王妃……那是王妃吗?萧禹?”萧挚半躺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王妃回来了吗?”萧禹躺在地上没动,眼珠子转了转,“你是不是被揍出幻觉了?” “我……我也不知道。” 萧禹:“……” 沈凌酒兴致未减,迫使谢涵不得不集中全身心力来应对她。 “谢涵,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区区一介女子,竟然口出狂言,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谁去还不一定呢?”沈凌酒青丝飞散,闭上眼,集中意念和内力,谢涵看准时机,挥刀而至,气势磅礴如震天雷一般,轰然劈下,千钧一发之际,她蓦地睁开眼,手中的长鞭,宛如一条灵活的巨龙,以排山倒海之势趋向谢涵,密集的内力倾泻而出,犹如山洪暴发一般,将他淹没其中,他一阵窒息,恍神的瞬间,软鞭缠上他的脖颈。 不好! 人影闪动,寒光闪烁,冰冷嗜人,不过瞬间……别说还击,就连逃跑都没给你机会,甚至连呼叫都来不及! 谢涵赶紧弃了大刀,本能的握住鞭子,跌在地上的一瞬间,一柄剑已经搁在了他的脖颈上。 劲风中,沈凌酒墨一般黑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来。 “可笑,真是可笑!” “可笑什么?”沈凌酒望着昭王府的门匾,反问。 “我自认武功一流,想不到今日竟然输在一个女人手上,而且……连怎么输的都没弄清楚!” “没什么好可耻的,毕竟,我哥和我祖父都打不过我,你输了也没什么。” 望着昔日的满目浮华,如今被浓烟缭绕,沈凌酒不禁握紧了剑柄,“让你的人滚,不然……” “不然怎么样?杀了我?”谢涵挑衅的看着她。 沈凌酒神色漠然,说出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不然,我便让他们死光!” 谢涵:“……”落入耳中,倒吸一口寒气。 看着节节败退的禁军,谢涵面子有些挂不住,怒意滚过之后,他努力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只将最深的一抹怨毒藏于眸底,“胥公公?” 胥公公脑门发烫,四肢冰凉,瘫在地上,白着一张脸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这一片血红,瑟瑟发抖! 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所措,这样无功而返,还折损了这么多人,回去也是人头不保啊! 犹豫的瞬间,一柄寒剑已经贴上了脖子。 容华笑的不怀好意,“小酒儿,这些人留着很是碍眼,不如都杀了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让他们退兵!” “胥公公!”谢涵吼叫过半,肩上骤然一痛,人僵住。 看着沈凌酒手里的长剑,看着溅落的血色,他眼帘微动,抬眸…… “胥公公,回去告诉皇上,若他再敢派人过来围攻昭王府,我沈凌酒便烧了他的金銮殿,亲手摘了他的皇冠!只要有我沈凌酒在,昭王府,便绝不容人挑衅,更不容人欺压!听清楚了吗?”说话间,她眸色清淡,不染一丝戾气。然,却让人心里直寒意。 “清楚了,清楚了。” 昭王府从来就是这样的存在,没有人敢挑衅这里的权威! “胥公公,我耐心不好,我数三声,三声之内你不带着人滚,就留在这里给昭王府的杏花林做花肥吧。”说完,她咳了咳,数道:“一,二……” “跑……快跑!” 看着落荒而逃的老太监,谢涵神色凝重。 “来人,将谢涵绑起来,给我拖进昭王府!” “是!” 看着退去的弓箭手和消失的禁军,容华终于松了口气,他箭伤未愈,如今扯到伤口,旧势复发,额头滴下冷汗,再打下去,他也坚持不住了。 萧禹扶着萧挚走来,两人一脸的血,满身狼狈,齐齐跪在沈凌酒脚边,“属下,恭迎王妃回府……” 沈凌酒看着两人,摇头,“你这模样,和青葵有的一比了,也好,这样你们两个就可以躺在床上,一起养伤,看星星了。” “那我怎么办?”萧禹木楞的问。 “你啊……”沈凌酒摸着下巴,“回头我问问我师父,看看青羽愿不愿意同你断袖。” 萧禹:“……” 同样是昭王眼前的红人,为啥待遇差距这么大? “蓝总管,快开门,王妃回来了,都出来迎接王妃!” 第363章 一群狗奴才 第363章 一群狗奴才 王府门前,风卷落叶,她白衣翻飞,手持长鞭,一脸风霜,满身风华! 大门开启的那一瞬,她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蓝安行眼眸微缩,却是淡淡笑了。 刀光剑影之下,血雨腥风之中,昭王危难之时…… 她踏着血色,回来了! 蓝安行看着昭王府门前的尸体……白了脸。 远处,暗中窥探昭王府动静的人,眸色阴沉一片。 胥公公没有立刻回到皇宫,而是去了大理寺。 公堂上,大理寺少卿正在喝茶,见到胥公公来了,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相迎,昭王府门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堂,刚才皇上又突然犯了头风,卧床不起。太子大婚,宫里忙成一团,乌烟瘴气。 胥公公眼睛一眯,问道:“董尚书呢?” 大理寺少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方才一伙江湖中人闯入大理寺,将董尚书打晕了,董大人现在还在后堂昏迷着呢!” “什么?”胥公公根本不信,脑中突然亮光一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顿时就变了脸色,“沈府的人呢?” “哎哟,那群江湖草莽,武功十分高强,就是冲着沈府的人去的,人已经全部救走了,董尚书就是在大牢里被那伙劫匪打晕的。所幸,天牢的损失不大。” 胥公公气得肝胆俱颤,“混账!一群狗奴才!现在好了,唯一能威胁沈凌酒的人都被救走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派人去抓啊!” “胥公公稍安勿躁,你看……我这不是在画通缉像吗?等下官画好了,往城门口一贴!” “别……别贴,暗中缉拿!” 方才沈凌酒才警告了他,他可不是不长记性的人,胥公公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临走时吩咐道:“三日内,找不出沈府的人,你们便去大牢里候着吧!” “是。” 胥公公走后,董尚书从后堂走出,摸着胡须,他不觉抬头望天,皇上病危,昭王倒下了,二皇子有眼疾……看起来这大燕十拿九稳就是太子的天下了,但……半路却杀出个陈咬金。 本被忽略的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现在成了最致命的存在。 太子想成事,恐怕,还得问问昭王妃的意思。 董尚书想着,心里蔓过各种情绪,眼底划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谁也想不到,最后跟太子抗衡的人,竟会是她。最后力挽狂澜的是她!只能叹昭王府气数未尽啊! 昭王府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走出视线,容华才转身离开。 她对司行儒的真心,让人羡慕也嫉妒! 他这一生,财富,地位,勾勾手指头便什么都能得到。然有些人,却是你穷极一生,都无法拥有的。 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可又硬不下心去要求她,强要她! “容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蓝安行看着他,眸色淡淡的问,眼里没有感激,也没有其他情绪。 “自然是去使馆,本殿下对赫连那位公主有些兴趣,打算去叨扰一番,怎么蓝总管有事?” “殿下请便。” “切……” 傅宅 傅逸坐在书房内,想起京城街头那一幕厮杀,还有昭王府门前,沈凌酒那一股气势,心头一片复杂。 “傅大人……” “我哥可在里面?” “是!”云棋点头的瞬间,傅真已大步走进去。 “大哥,福临街刚发生了些事,你看到了吗?”傅真气喘吁吁,进门既道。 傅逸让云棋给他倒茶,点头,“看到了。” 傅真听言,在他对面坐下,心潮翻涌,“没想到阿酒……没想到昭王妃竟然……”话说一半儿顿住,忽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从她再次踏入京都的那一刻,在城门,遭堵截,一言不合,抬手既是杀人。鲜血绵延十里,从城门口,一路厮杀到昭王府门前。 留下一路的惊叫,一路的血色。 小孩吓得啼哭,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天地间一片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傅真想想都觉得后怕,京都一瞬间,成了阿鼻地狱,尸山血海,毫不为过,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以前只觉得阿酒,昭王妃荒诞不经,不学无术,想不到她一介女子,为了保住昭王府,竟能凌厉至此,可以想象,上了战场,她也能这般英姿飒爽,不愧是沈府的女郎,让人刮目相看。” 傅逸停笔,“是啊,纵然知晓那是皇上派来围剿昭王府的人,也全无所畏。” 傅真看着他沉默,这样的手段,此等作为……暴戾的让人心悸,妄为得让人心颤! “风头是出尽了,但是接下来,皇上会怎么做呢?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傅真凝眉道。 傅逸低沉道,“怎么处理,得看后续她出什么招数。”说着他揉了揉眉心道:“阿酒也算给足皇上面子了,太子的婚礼队伍走的是东华门,她走了西华门,不管怎么样,还不算太糟。” “阿酒这次,可是有些冲动了!” 傅逸听了,抬眸,冲动吗?“她不这样,又如何能护住王府。” “话是如此。但,这么一来可就完全没退路了,以后沈府和昭王府怎么在大燕立足?” “只要昭王不倒下,阿酒便不会出事,即便昭王倒下了,也得看日后坐拥江山的是何许人也,傅府同沈府是一样的,天下大势当前,一门一户皆是微不足道。”说完,他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静观其变就是。” 傅真点头,“若是昭王妃反了,我们站在哪一边?” 傅逸身体一僵,反问,“你想站在哪一边?” “这还用说吗?阿酒对傅府有再造之恩,我肯定跟着反啊!” 傅逸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哥,还有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儿?” 傅真墨迹良久,才说道:“今日参与杀人斗殴的,不止沈煜书和文玺的人,还有我们傅府的!” “傅湘琴派了影子杀手助阵?”傅逸吃惊的看着他问。 “嗯。”傅真十分肯定的点头,“虽然我姐没有告诉我,但是我却看到有几个受伤的影子杀手回来复命,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了。” 傅逸沉思了一会儿:“这样啊……” 第364章 怎么反击? 第364章 怎么反击? 傅逸笑起来,“难怪她能撒豆成兵。”他失神的笑了笑,“皇上和谢涵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她在京都会有如此多的势力,暗中支流涌动,已成大气!” “可不是,她又没带多少人进城,很多人就是凭空出现,若不是提前计划好的,怎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不错,除了傅府,怕是还有好几处家底丰厚的府邸给她出了人力。” 傅真点头,随后又皱眉道:“现在京都异动频繁,许多人都在屯粮,屯金,哥,我们要不要也做两手准备?” “暂时不用,我们先静观其变吧!”傅逸说着,喝了口茶,“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们准备好的,你不用操心。”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涟漪快生了吧?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吧。” 傅真脸红了红,“是啊,快生了,现在天天给我闹,我都不得安宁。” “孕妇就是这样。”傅逸说完,眉间闪过一抹怅然,想想连枝应该也是快生了吧,不知道她夫家待她如何? “哥,你有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傅真神色肃穆的看着他。 “最坏的情况?” “比如,昭王薨了,皇上驾崩了,这大燕的天下……” “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坏的情况了。”傅逸微微仰起了头,唇角那抹清浅消失,神情稍稍整肃了一点,“当今太子即便做了皇帝,也是赫连家的天下。只要昭王府不保,那么大燕将不再有傅府和沈府。” “届时,我们当如何?”傅真紧紧扣着茶盏,面色紧绷。 “你担心什么,你能想到的阿酒早就想到了,她今日敢公然挑衅皇权,那么她就想好了退路,跟着她走就是了,再说了……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傅真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忽然觉得傅逸的眸子深不见底,“大哥说的是。” 两人说完,傅真起身离开。 傅逸望着桌上的砚台发呆,有些为她担心,阿酒,面对如此局势,你会怎么反击呢? 皇宫 “皇上,奴才来领罪,奴才无能……”胥公公红着双眼,伏拜在地,“那个昭王妃实在是可恶,眼见我们都要得手了,她不知又从哪里变出许多杀手来,让情势急剧转下,最过分的是,昭王妃还……还劫持了谢涵大将军!” 司行傲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昭王妃回来了,还劫持了谢涵将军!” “劫……劫持了?!”司行傲一掌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气得脸色煞白,一只手颤颤地指向胥公公,“天子脚下,悖乱猖狂,这……这不是公然造反吗?!” “皇上……”胥公公额头触地,叩首道,“昭王妃不仅劫持了谢涵将军,还……还让人劫狱将沈府的人都救走了。” 司行傲觉得好象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似的,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胥公公急忙过去拍背,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仍是周身发抖,嘶哑着嗓子道:“反了,真是反了,去叫太子来!” “太子今日成婚,此刻正在东宫宴请百官,现在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那就去宣司行幽进宫!”司行傲满腔怒意按捺不住,一怒之下朝着胥公公扔出了御案上的一方乾龙砚。 “嘭!”的一声,砚台擦着他的头飞过去,在后面的廊柱上砸得粉碎,可见力度不轻。 胥公公当即吓得腿软的跪在地上,“二皇子他……他此刻就在殿外,奴才这就去宣。” 旁边值守的宫人,看着平日威风八面的胥公公腆着脸出来,都不禁夹紧了裤裆,生怕吓尿了。谁也没想到太子大婚能撞着这么一桩泼天大事,全体吓得噤若寒蝉,跪在位置上动也不敢动。 司行幽进来时还是他一贯清闲的样子,似乎天塌了他也不会着急。 此刻司行傲的心腹被昭王妃挟持在昭王府不知是何用意,皇帝心气不顺,二皇子却跟个没事儿人似得,仍如往日般请安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司行幽一个头叩下去,半天没有回应,他自然也不能起身,只好保持着伏地的姿态。 殿中一片死寂,这个时候司行傲不说话,谁也不敢多哼一声。 司行幽抿着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胥公公没有他那么镇定,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偷眼看着司行傲的表情。 “父皇……” 司行傲揉了揉额头,抖动的眉毛停下,语气微微平和了些,“这昭王还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比他还要大胆,还要能闹腾。”说着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带人去昭王府,看看她什么意思,这样扣着谢涵不放也不是个事儿!”谢涵死不死不要紧,主要是兵符在他手上! “儿臣领命。”司行幽说完,又抬起头道:“方才太子让儿臣来请你去喝一杯喜酒。” “朕知道了。”司行傲平息怒意,“你去昭王府的时候,顺便看看他怎么样了,有任何消息,立刻给朕回话。” “儿臣领旨。” 看着司行幽告退的背影,司行傲拧眉沉思了片刻,本来打算利用太子婚宴,宴请百官,将所有官员都聚集在一起,若围剿昭王府胜利了,那么太子的婚宴便是最好的鸿门宴,可以杯酒释兵权,清肃朝纲,现在被昭王妃这么一搅合,他损兵折将,还弄出个情况不明,里外不是人。 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若司行幽回来禀报,昭王如密探汇报那般,生死不明,他势必要将昭王府连根拔起! 太后寝殿 听完侍卫的禀报,太后脸色沉下,“沈凌酒,她好大的胆子!” 坐在暗处的赫连云冷笑一声,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溢过指缝,他却似毫无所觉,无意识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一个女人如此,倒是令人惊艳。” 皇后听言,皱眉。 赫连云丢下茶杯起身,“昭王府那里,皇上不会姑息,太后无需操心,只要守好宫中就行。” “今晚下手,你有把握吗?”安静的空气里,皇后面皮微紧,头低了几分。 第365章 我回来了 第365章 我回来了 也许是事不顺,也是因沈凌酒今天的举动,皇后心里很是没底,总觉得还会出什么事情,节外生枝。 赫连云戴上黑色的斗篷,眸色变幻莫测,阴寒彻骨的目光盯在皇后身上,“见机行事,到时候我会放出信号的。” 说完,不待皇后开口,赫连云转身离开。 赫连云走后,太后问皇后,“太子今日如何?” “脾气很是暴戾,杀人几乎成了太子每日都会做的事。且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理由的动手。” 太后沉下脸,“这事儿你没告诉赫连云吧?” 皇后按按眉心,难掩疲惫,“没有。” “嗯,先瞒着。”太后叹气,“太子在赫连府被行刺本身就很怪异,回来后又不能行人事了……” “对了,今日我听说之前傅家大公子,傅逸在天牢里也有过这种症状,后来不知怎的好了,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下?” “若真有此事,倒是个办法,这件事,你去办吧。” “是。” “退下吧。” “儿臣告退。” 这些日子精神太过紧绷,简直是夜不能寐,那种煎熬笔墨难书。然,这些受了,最后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太后靠在软垫上假寐,出了昭王妃这一起意外,让所有的事儿都陷入了僵局。 想到赫连云临走前的那句话。太后皱眉,总感别有深意。却一时参不透。不过,不管赫连云话里到底隐藏了什么含义。他总归是跟太子一心的。这一点儿,她不担心。倒是沈凌酒…… 她到底想干什么!留着终是个祸害! 昭王府 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面色白皙,如睡着一般的男人,沈凌酒揪紧了心,表情却是淡淡的,似乎早已料到。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萧挚和萧禹对望了一眼,沉默着没有开口。 “已经昏睡了七天了。” 蓝安行声音轻如鸿羽,带着某种遗憾的惋惜。 风渐渐有些凉了,云蔽日,风灯摇,沈凌酒给他掖了掖被角,俯身,一个吻落在他唇边,“司行儒,我回来了!” 她的一句话,屋内所有人听到,都不禁垂下了头,心口不可抑止的发涩。 只有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睫,没有回视她灼热目光,甚至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手抚上他苍白的容颜,指尖沿着他的眉峰蜿蜒向下,摸过他的鼻尖,扫过他的唇瓣,“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躺在一口金丝楠木棺材里,一动不动,风华绝代……只不过,那时候我跟你说话,你听得到,可是现在……你还听的到吗?” 他身上的温度很低,低到让她有种他已经死了的错觉,她红着眼眶,低语,“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记得第一次,他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刻,身上也是冰冰凉凉的几乎没有温度。 第一次同床共枕,他淡淡的温暖传递过来,和煦如三月半春风,带着豆蔻初开的芬芳,美好的一如梦境。 “司行儒,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不是我的一场白日梦?”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你相信奇迹吗?当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如果看到的还是我……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天荒地老了?”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屋内所有的人都沉闷的难以呼吸。 湿意打湿眼底,她抬手抚上他的鬓角,为他抚平那一丝乱发,“我知道,你累了很久,没关系……你想睡就睡吧……现在我回来了,把一切都交给我。” “萧挚。” “属下在。” 沈凌酒起身,“你随我去一趟书房。” 说着她又看向蓝安行,“府里的事务你看着打理,该重建的重建,该杀的杀,有困难告诉我,我要看到和以往一样的昭王府,哪怕一草一木。” 蓝安行膀微微一震,双手蓦地握紧,“是。” 沈凌酒带着萧挚往蓬莱阁的书房走去,“我想知道关于他的全部,毫无保留的,知道了吗?” “是!” 书房里,灯影沉沉,萧挚坐在桌案前,不停咳嗽,沈凌酒给了他一颗护心丸让他服下,他稍稍运功调养了一下身体,才说道:“王爷的身世王妃你知道吗?” “知道。” 萧挚抬起另一只手按住胸口,“王爷六岁被太后从行宫接回来的时候,便在他身上中了相思蛊,中了相思蛊,每年都要服用含有母蛊的血丸让子蛊沉睡。王爷八岁那年,为了摆脱蛊毒和太后的控制,便想办法放走了和他一起种蛊的那个少女,两人约定在韶凉宫见面,那个少女却失约了,从此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那个少女尚在人世,因为一旦宿主中的母蛊死了,子蛊也会死。” 沈凌酒听了个大概,“那王爷现在是什么状况?” “自从那个少女失踪后,王爷便断了含有母蛊的血丸,算下来,差不多快二十年没有服用血丸了,这些年王爷的身体一直靠特殊的药物和温泉养着,如果王爷不动情的话,以他深厚的内力,还可以压制蛊毒三五年,但自从遇到你,王爷就不停的服用风露丸压制蛊虫的苏醒。”说着他咬牙,沉吟了一下,道:“风露丸是用冰玉蟾做成的,冰玉蟾只有西禹才有,一年也就生长几只。蛊虫喜爱冰玉蟾,冰玉蟾的毒性能让蛊虫沉睡一段时间,但服用了风露丸又需要靠温泉排毒,为了不让你发现,王爷便在你房里点了安魂香,每晚你睡着的时候,他就去凌烟阁的温泉排毒,绯璎公主来到昭王府的时候,殿下的风露丸已经用完了,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咳血,便利用绯璎公主让你吃醋,干脆搬到了书房去住。其实那个时候,殿下……已经时日不多,后来的事儿,你多半也猜到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沈凌酒听完,心口抽搐,喉咙发紧,呼吸不顺,说不出一句话。但,却意外的哭不出。 “两个六岁的孩子,赫连秀敏怎么下的去手?” 第366章 一石三鸟 第366章 一石三鸟 司行儒他很不容易!想起苏玉楼曾说过的话,沈凌酒心口抽痛! 原来这不容易。指的并不是活在宫中不易。而是……一直所承受的那些伤害。 一直以为,他对她若即若离,是太过骄傲。现在方知,他想像个正常人一般喜爱一个女子,竟然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殿下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遇见了你。以前他不知道爱是什么,被爱又是什么滋味。后来才知道,原来爱和被爱都很幸福,哪怕这个幸福像烟花一般短暂,却足以照亮他空寂又腐烂的生命,哪怕为此折损几年的寿命,他也不想行尸走肉的多活几年,只是太过自私,对你不起。王爷还说,如果……如果他还有命,还可以长长久久,他希望余生都可以睁眼便看到你。当初逼着你离开,也是怕你承受不住他离世的打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 “所以,你们都放弃抵抗了?” “是的,我们誓死与昭王府共存亡!” “萧挚!”她开口,声音一片沙哑。 “属下在!” “接下来要怎么应对,想好了吗?” “属下听王妃的。”这一句话,萧挚说的没一点儿犹豫。 沈凌酒听了,打开书房的门,“你去休息吧,我想静一静。” “是。” 沈凌酒刚走到蓬莱阁的杏花林里,蓝安行便走了过来,萧挚出手拦住他,“出了什么事儿?” “二皇子带着大批侍卫过来了。” 萧挚听言,眼眸紧缩,“先让王妃静一静吧,我怕她受不住。” 蓝安行静默,目光落在那一抹飘忽孤寂的身影上,闭口不言。 杏花林还是原来的样子,风扬过,落下一片香甜的花雨。 站了一会儿后,她面上感觉到了微微湿意,原以为是自己流了眼泪,却原来是天上飘起了雨。秋夜细雨,细细柔柔看不见踪影,她闭上眼,脑中思绪纷乱。 若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她还会不会选择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答案是肯定的吧。 她露出浅笑,雨水沾湿了睫毛,身上衣渐渐地湿润,直到凉意缓缓透进肌肤。她才提步欲走,仰头的瞬间一把油纸伞自身后遮了过来,她鼻尖微微泛酸,如果回首看到的是他多好?但她知道这不可能。 衣袂轻轻相擦而过,蓝安行自她身后走来,轻声道:“下雨了,小心着凉。” 沈凌酒偏转头望向他,漆黑的眸子深沉苍凉如夜色,“你有没有后悔来到昭王府?” “没有。”他回答的坚定,目光也很坚定。 片刻的沉寂后,蓝安行道:“我粗略算了一下,你手下拥有的人力,却不知在昭王府门口与禁军对峙的那些人是从何来的。” 沈凌酒习惯性的攀下一支花枝,说道:“一些是郡王府,郡王妃薛滢雪的,一些是傅府傅湘琴的,还有容华的,嗯,沈煜书的,文玺的,我也分不清楚。” 蓝安行听了陷入了沉默,看她那从容自在、游刃有余的样子,显然不知已思谋过多久,耗费了多少心血脑力。 “安行,你绝对想不到还有谁在暗中支持我!” “你直说吧,连容殿下都听你使唤,还有别人我也不奇怪了。” 沈凌酒笑了笑,微露疲色,“是绯璎公主。” “什么?”蓝安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绯璎公主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啊。”她说着将花枝递给蓝安行,“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她来昭王府的真正意图。” “她又做了什么?”蓝安行眉睫不由自主地轻跳了一下,“我只知道,王爷曾找她谈了很久,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嗯,现在我大概知道他们达成的协议是什么了。” “是什么?” “绯璎公主来这里是想获得昭王的支持,和他结盟。她身上的蛊毒是她自己种下的,可怜赫连墨还以为绯璎糟了谁的毒手,遇到了和昭王一样的境况,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为的便是让她两个皇兄对她放下戒心……” 蓝安行两只眼睛微微低垂,看着青灰的地面,声音比此刻从亭外呼啸而过的朔风更冷,“我明白了,她想要的不是昭王,而是赫连国的王位!” “不错,赫连国有女人为君的先例,绯璎公主为了除掉她的两个兄长,采用了这个自保又安全的方式。” 蓝安行抿唇,“她确实做到了,赫连朔和赫连晟都死在了赶来京都的路上,应该是皇上和太后下的手。赫连墨这才不得已,匆匆启程返回赫连国办理丧事,否则回去尸体都发臭了。” “是啊,一石三鸟。” “一石三鸟,也是王爷下的棋。”蓝安行暗暗心惊,“不管是绯璎公主作为将来的国主,还是赫连朔,赫连国都是站在昭王这一边的,第二,将你逼走,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第三,赫连墨要回国办丧,自然便从大燕战乱的危机中,抽身而出,算是解决了一方内乱。” 沈凌酒脸色清淡如雪,眼眸微微湿润,“是啊,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如此心智了,能将所有事情都算计在他掌控之内。” 蓝安行陪着她,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二皇子来了,要见吗?” “让他过来。” “是。” 半柱香后,杏花林的凉亭边上,慢慢现出一条修长的身影。 司行幽生得琼枝玉树,不同于京中的其他皇子,他的容貌虽逊色于司行儒,但不管何时见到他,他身上总是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可惜二皇子天生眼疾,生来便是睁眼瞎,不然京都不知多少女子要拜倒在他绝世风姿之下。 沈凌酒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他,目光寡淡而怜惜。 “坐吧。” “谢皇婶。” “来做什么?”沈凌酒开门见山的问,给他倒了杯茶。 “父皇让我来看看三皇叔,顺便……问问皇婶扣押谢涵将军的意图。” “你倒是诚实。”沈凌酒挑眉,“意图,本王妃能有什么意图,我又对大燕的江山又不感兴趣。” 第367章 能偷什么? 第367章 能偷什么? 司行幽浅然一笑,“我自是相信皇婶的,只不过……如此一来皇上面子上搁不住……” 沈凌酒冷笑,“他面子上搁不住的事儿还少吗?听说昭王以前作起来的时候,曾让皇上在早朝的时候失禁过?” 司行幽淡笑,“确有其事,只不过……” “只不过,昭王是他皇弟,他可以不计较,我挑衅了皇上,便是与皇权作对?”沈凌酒神色平静,眸色清淡,但整个人却透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凌然,“所以,我就该看着他将昭王府夷为平地?看着他让我变成寡妇?” 司行幽投来空洞的目光,“那么,皇婶如今打算如何收场呢?” “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昭王已经陷入了昏迷,时日无多,在最后这段时光里,我想静静的陪着他,若皇上再三番五次的试探,骚扰,那么我沈凌酒也不是好惹的,凡是跟王府作对的人,但凡靠近,不问缘由,一律杀无赦!” 说着她勾唇,笑得妖娆,“皇宫那种地方,对于一个会易容的武学高手来说,来去如风,就是取了皇上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所以,你回去告诉他,要么休养生息,井水不犯河水,要么鱼死网破,我送他上西天!至于谢涵么?等皇上什么时候想通,恢复我的声誉,恢复沈府的荣誉,谢涵什么时候回家。” 司行幽点头,“明白了。” “还有……”沈凌酒微微一笑,“你的眼睛还想恢复光明吗?” 司行幽脸上的表情一直很稳,但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脸如封冻的江面,有了融化的迹象,沉默了一下后,他问:“代价是什么?” “代价么?”她摸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得看二皇子殿下想要的是什么?” 司行幽,慢慢闭上了眼睛,沉默而冷淡地静立着,“我说,我若想让这江山换个人坐坐,你信吗?” “信。”沈凌酒用力揉着前额,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师父说你的眼睛不是天生的盲瞳,而是后期中毒,我不确定,你的毒是自己下的,还是皇上下的,亦或是太子?” 司行幽眉睫一跳,慢慢把视线转过来,“是皇上。” “所以,你恨他?” 司行幽点头,低垂的眼帘下掩藏着深沉又复杂的东西。 司行傲为什么这么做?为了防止兄弟之间以后为了皇位,相互争夺,互相残杀吗?可这样未免有些残忍。 “我帮你治好眼睛,其实……并不图你什么,你说的话,我也不会全信,我只是……”沈凌酒说着神色黯淡下来,“我只是在赌你的良知!” 她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记住这份恩情,他日昭王府有难的时候,你可以不帮,但请你不要雪上加霜。” 司行幽眸中涌起对她的哀惜之色,一个女人为了丈夫做到如此地步,当真让人动容。 这是怒到何种程度,又爱到何种地步,才能说出这样决绝的话?站在一旁的蓝安行,不觉升起一抹惆怅。 失了理智,舍了性命,只为护他一个极致! 有人欲用昭王得天下。而她却是相反,纵然是毁了天下,也要保全他! 这清楚的认识,让蓝安行泛起一抹涩意,却又为她这份真切感动。 司行幽听着风声,轻轻叹息,“你放心,我们不是敌人。” “那就好。” “我可以去看看三皇叔吗?” “你又看不见。” 司行幽:“……” 送走司行幽后,蓝安行不免有些担忧的问,“皇上真的会就此罢手吗?” “嘿嘿,你放心吧,他现在啊……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我们。眼下,应该会太平一段时日。”沈凌酒说着,摸了摸肚子,“让人吩咐酒菜,我饿了。” “是。” “等等……”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沈凌酒起身,“给我师父传信,让他立刻赶回昭王府,我要看看他的病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蓝安行垂首,“是。” 沈凌酒说完,抬脚走向蓬莱阁,眼下局势算是稳住了,如果皇上那边不传出什么乱子,她便可以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尽最大努力救他。 夜幕降临之际,沈凌酒正在用饭,蓝安行适时走进,躬身行礼后道:“方才二皇子派人来回话,皇上已经下旨,说王妃谋杀赫连公主一事,已查证清楚,纯属误会,皇上受奸臣蒙蔽,险些酿出冤案。沈世仁和沈公明官复原职,沈府的人都无罪释放。皇上还挑了一些金银玉器送来,说是作为赔礼,还说道,昭王身子不适,若是需要御医让你尽快开口。” 沈凌酒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羹汤,说道:“昭王身子不适,这老狐狸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生怕百官不知道吗?” 蓝安行颔首,“说出来,很多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届时,皇上便可以一一清除昭王的余党势力了。” “嗯,不杀你,却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沈凌酒忽然之间没了食欲,“昭王失势,后果不堪设想啊?” 四周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蓝安行顿时心下一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若放任皇上剪除昭王羽翼,唇亡齿寒,昭王府仍旧岌岌可危。” 感受到他凝聚过来的目光,沈凌酒垂眸,“办法也不是没有。”说着,她笑道:“今夜太子大婚,我们可是备了大礼?” 蓝安行抿了抿嘴角,道:“礼品已经送过去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我就是问问你送礼没有。” 蓝安行被她问的有些懵,一时之间搞不懂她的意图是什么。 “一会儿我去一趟皇宫。” “去皇宫做什么?”蓝安行眉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去偷点东西。” 蓝安行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慢慢道:“这个时候能偷什么?” 沈凌酒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偷能让你们安心的玩意。” 蓝安行:“……” 沈凌酒慢慢起身,若有所思地在屋内踱了几步,“走,带我去见谢涵,本王妃心情好,亲自送他出府!” “王妃,你没事吧?” 第368章 天大的篓子! 第368章 天大的篓子!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面色红润,呼吸急促,双眼放光,不停搓手……”蓝安行说着一顿,目光渐渐变得奇怪,“你不是想……想非礼谢将军吧?” 沈凌酒:“……” “据我所知,谢将军逛青楼时,都不太喜欢平胸的……” “然后呢?”沈凌酒脑门呼呼的灌着飓风。 “王妃若是想以色事他人,这谢将军,恐怕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沈凌酒:“……” 两人对视半响后,沈凌酒懒得跟他解释,直嚷嚷道:“少废话,带我去见他!” 蓝安行凝住目光,心里七上八下。 两人来到昭王府的地下室后,沈陵酒见到了被绑在木桩上的谢涵,沈陵酒也没跟他客气,当着蓝安行的面,伸出爪子就在谢涵身上摸了起来。 蓝安行老脸一红,羞涩的转过身,做老僧入定状。 谢涵被沈陵酒上上下下的摸索,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沈陵酒冲着他暧昧的一笑,“你可以继续闭上眼享受,本王妃这手法可不是盖的!” 谢涵瞪着她,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她,倏地,他脸上浮出一个猥琐的表情,唇角十分轻蔑的勾起来,“怎么,昭王不能满足你?” “他现在昏迷了,自然是不能满足我。” 沈陵酒一边说,一边专注的摸,摸了半天,忽然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有戏!她挑眉,眼尾含笑,笑得十分矜持,“啊……摸到了,还挺硬的!” 蓝安行身体不争气的抖了抖。 谢涵肆意张狂的看着她,沈陵酒扒开他的衣服,伸进他胸膛,他高悬的心脏落回原处,僵硬的四肢逐渐泛起麻意,小手游走间,谢涵面色爆红,忍不住轻哼一声,他生平自认上的青楼楚馆无数,府中大小妻妾成群,却从未见过如此轻佻大胆的女子。一时之间,有种要被女人强了的错觉。这种感觉说不出好坏,但还挺新鲜刺激。 蓝安行咬紧牙关,在要不要立刻走开之间徘徊挣扎。 就在沈凌酒手指触及他上的硬物之时,谢涵心猿意马的心忽然停止跳动,对上她皎洁的目光,谢涵不寒而栗,突然出声呵斥:“你干什么?” 沈陵酒晃了晃手中的兵符,“暂时帮你保管一下,别着急。” 谢涵咬紧了牙,眼里满是血丝,脑海中理智绷成了一条岌岌可危的弦,疯狂地叫嚷重复着一句话—等我恢复自由,我要杀了你! 看着他眸子里凌冽的杀气,沈陵酒摸了摸下巴,“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点了他的穴,捏住他下颚,将一颗红色的丹药喂到他嘴里,直到帮他吞下去,她才解开他穴道。 掂了掂手里的兵符后,她笑道:“我就借一阵子,会还给你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药啊,还能是仙丹啊?”沈陵酒抿唇,“切记不要动用内力,这样会加快毒素的蔓延,每三日,我会派人送一颗解药去你府上。” “你……你这个蛇蝎!以后不要落到老子手里,否则有你好看的!” “不想吃屎,就把你的嘴闭上!” 蓝安行:“……” 看着手里的兵符,蓝安行像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般,有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好好保管,我现在去一趟皇宫,等我回来的时候,便放了谢涵。” 就在这时,天边划过一条闪电,一亮一暗间,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蓝安行的心脏倏地停止跳动,“你要去做什么?”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沈凌酒提气,眨眼间便飞出了蓬莱阁。 沈凌酒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蓝安行在蓬莱阁来回走动,额头不时冒出冷汗,口干舌燥之际,他进屋喝了口茶水, 冰冷的茶水,让他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窗外,天上乌云密布,看起来再过不久便要下雨了。 本想坐一会儿,却发现根本坐不住,他起身往杏花林走去,走在光线灰暗的长廊上,迎面忽然窜出一个身影,他差点将她撞倒,两人在距离一厘米的地方猛地停住脚。 “你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恍恍惚惚的?” 蓝安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话刚涌到唇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你又去干了什么,我还不是担心你!” 沈凌酒按捺住心里地激动,颤声道:“没睡也好,你看看这玩意儿,我偷错了没有?若是偷错了,我再去换。” 蓝安行被她神神秘秘的表情,唬住,随手打开匣子,看了一眼,这一眼却他让整个人僵住,浑身的血在瞬间凉透了。 “这……这……” 见他脸色不好,沈凌酒也跟着不好起来,“不会吧,我看那些人那么宝贝,竟然抢错了吗?” “这……这是玉玺!”蓝安行感觉到四肢好象被铐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挣动,知道她会胡来,想不到这么胡来!纵然有几个胆子也不够她挥霍的! “哎呀,看来我没拿错!”沈凌酒拍拍手,呼出一口气,“这个你也保管着,我去睡觉了!” “你偷了这个,还睡得着?”蓝安行望着她,被惊的六神无主。 “该睡不着的是皇上吧?” 沈凌酒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我想过了,皇帝没了这个玩意,昭王麾下的官员,就安全了,只要他颁发圣旨,没有这个章,他就什么都干不了。” “话是没错,可……”蓝安行拿着玉玺,脑子空空如也,“这样一来,皇上要做其他决策也一样不能实施,你这样做,实在有些欠妥。” 沈凌酒摸着下巴,“可不这样做,难道等着看皇帝一刀一个的砍头玩吗?” 蓝安行:“……” “先静观其变吧,不行的话,便让那老狐狸写了圣旨,拿到我昭王府来盖章!反正玉玺我是不会还给他的!” 蓝安行毛骨悚然的看着她,这……这跟间接当皇帝有什么区别? 天底下真的是没有沈凌酒不敢做的事儿! “你这么做,不怕沈公子知道了动怒吗?”这可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第369章 希望来得及 第369章 希望来得及 “我瞒着他跑回京都,他大概在那边,已经气得想砍人了,偷个玉玺兵符什么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蓝安行:“……”说的真是轻巧,不知她是真的不懂玉玺的重要程度,还是根本不在意! “喔,对了,告诉你一件搞笑的事儿。”沈凌酒说着推开房门,进屋倒茶喝。 “别喝了,茶水凉了,我让人送茶过来。”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多身骄肉贵的小姐。”说着她便一饮而尽。 王妃这个头衔还不够身骄肉贵吗?蓝安行看着她有些无奈。 “别一副丧气的嘴脸,高兴点!反正杀人放火,灭九族的事儿,我干的还少吗?真要细细的算账,我死一百次都不够。” “那倒是。” 窗外的雷鸣电闪带起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飘摇的雨丝坠了下来,带来一丝寒气,沈凌酒目光落在玉玺上,笑道:“本来我不确定这个玩意儿就是玉玺,毕竟我也没见过,但是……很不凑巧,我去偷玉玺的时候,正巧碰到还有一群人在偷!而且他们还将玉玺揣在了怀里,我想都没想就给他们抢了!” 蓝安行:“……” 一群人!一群人?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都疯了吗? “我猜想了一下,可能是太子准备在今晚动手,想弑君夺位,不巧的是,我把他们要的玉玺偷走了,很可能太子刺杀皇帝的事情,就这么被我搅黄了!这么说来的话,皇帝还要感谢我!” 蓝安行定定的望着她,“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太子会谋反,便打算先去把玉玺偷了?” “是啊,毕竟偷了玉玺,太子就算杀了皇帝,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所以太子势必会先去将玉玺掌握在手里,但我没想到时间会这么巧合,差点就让太子捷足先登了。”她猛地灌了好几口水,“本来一开始只是想想,后来细细一思考,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偷了。” 蓝安行看着她,喉结滚动一下,忽然起身道:“不早了,王妃休息吧,此事,明日便有定论了,届时,看看皇帝是什么反应。” “嗯,对了,你命人给我打些热水过来。” “做什么?” “我要伺候我夫君净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这么久没见了……” 蓝安行:“……” 一炷香后,蓝安行亲自打了热水给沈凌酒端去。 沈凌酒闭了闭倦涩的双眼,低声道:“你去休息吧,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蓝安行站着没动,目光落在沈凌酒拧帕子的动作上,心头涌上百般滋味,“你可曾想过,王爷若是一直这样沉睡,或者在沉睡中突然便离世了,你当如何,他未曾给你留下一儿半女,昭王府到时候又是什么光景,你想过吗?” 沈凌酒拉出他的手,给他仔细的擦拭,“你看他指甲都这么长了,他很爱干净,指甲总是三两日便要修剪一次,指尖永远都是圆润晶莹的样子,这样才配得上他这般修长漂亮的手。” “阿酒……” “要听实话吗?”沈凌酒找来小刀,垂下眼睫,仔细的帮床上的男人修磨指端。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橘黄的烛火下,沈凌酒的长睫投下一片暗影看着有些憔悴,“我不想放弃他……可如果他真的不在了……” 到时候的昭王府还叫昭王府吗? 如果他都离开人世了,留给她的将是一片巨大的空洞,何去何从,未来该做什么?守活寡为他守住这一片基业?还是远走他乡,不问尘世,从此把自己封闭起来。亦或是……跟他一起去死? 蓝安行实在不敢想,他终于体会到昭王送她离开时的复杂心情,那时候他想的应该是,他若死了,阿酒该怎么办吧?谁能照顾她?依着她高傲又执着的个性,又稀罕谁照顾她? 沈凌酒修完指甲,又给他擦拭脸庞,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连呼吸也消失不见,她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蓝安行喉咙堵住,微蹙的眉里凝聚着担忧探究和一些说不出的深沉情感。 “自古深情不寿,不许恋人到白头……” 沈凌酒微微一笑,“现在想起来,觉得当初他甚是不易,满是伤痕的幼年,从小便活在勾心斗角中,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疼惜他,历练过种种的磨难,从尸山血海中站起,连滚带爬的成长到了今日的模样。就连……喜欢一个人,他都要战战兢兢的,每天日子过得像是偷来的一样。” 蓝安行站立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了一阵后,他说道:“其实,王爷一直不想让你卷入朝堂纷争……” “我知道,可是时至今日,我已经无法抽身泥潭。”说着,她苦笑一声,“再说了,自从选择嫁给他那一刻起,我便没想过会独善其身。” “所以,那时候他总是逼着你看府里的账本,教你记账,给你请教书先生,就是想到有朝一日他若不在了,届时你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他也走得安心些。” “所以,他给我留下巨额财富,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普天之下,我只想要他,只想拥有他,只想看着他,哪怕是一起种田养花养草。” “唯独这个,他没有办法成全你。” “不……我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人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红着眼眶笑,“我不相信,不相信他舍得丢下我!” 蓝安行心头五味杂陈,酸涩地让他发不出来一声。 “传信给我师父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 沈凌酒点点头,“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蓝安行颔首,“王府的情况要汇报给沈公子吗?” “不用。”沈凌酒咬唇,“我怕他知道了,会忍不住跑回来打死我!” “你觉得瞒得过吗?”蓝安行同情的看着她,“估计过几天,他连你偷了玉玺这事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 第370章 不好惹,惹不得 第370章 不好惹,惹不得 “所以你还不如主动交代。”蓝安行凝神,“指不定你哥在边疆和文将军商议一下,若是皇帝敢动你,他们便直接开门放狗,让西禹的大军攻进来,给皇帝制造点威胁,让你脑袋在脖子上多挂一会儿。”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你去安排吧,记得说的时候,委婉一点。” “怎么个委婉法?” “比如,就说我是暂借!” “明白了,届时,我便写:沈公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令妹一时抽风,借了皇帝的玉玺和禁军兵符,这事儿,你怎么看?” 沈凌酒:“……” 蓝安行走后,沈凌酒将外间的烛光灭了,只留下床帐旁的两盏灯。 屋内烛光脉脉浮动,床上的男人,面若白雪,睫毛微微上翘,沈凌酒拆开他的玉簪,让他一头青丝散落双肩,她的手向下移动,滑过他的锁骨。 沈凌酒眼眶微微湿润,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也是这般如同欣赏一件瓷器般缓慢的抚摸过他每一寸肌肤。 除了身形消瘦了些,他皮肤还是那么光滑细腻,腰封被她扯掉,松松落在他胯间,整个衣袍都向两边松散开。 他锁骨线条极为优美,腰际线在裁剪得宜的贡缎下,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怕他冷了,她用内力将床帐烘出一层暖流,他面上流动着暖色的烛光,唇边泛着琉璃般的水色。让他看起来仿佛只是熟睡一般,下一秒便会睁开眼醒过来。 沈凌酒拿着湿毛巾一一给他擦拭,她一边干活,一边抱怨:“司行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说,若你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忽然睁开眼,看着我对你的身体上下其手,是什么感想?” “对了,你那时候是什么想法呢?” “是不是觉得我色胆包天?” “你说,当时若你晕死过去了,我会不会真的忍不住把你轻薄了?” “万一,当时你没醒过来,我又确实把你轻薄彻底了,你醒来是什么感想?” “哈哈哈,会不会是十万头草泥马,竟然有人趁着你昏迷,劫色了!” “我来想想……”她咬着下唇笑出声,“你会不会翻天覆地,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然后杀了我?” 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没法转移她的注意力,目光紧紧瞄着他的重点部位看,看得口干舌燥,不知不觉间,她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司行儒……你说……你若是知道我如此亵渎你,你醒来了会不会找我算账?” 看着他毫无反应的部位,她呼出一口气,又不死心的去捞他的脚板心,然而他就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沈凌酒终于死心,悉悉索索的将他衣物穿上。 她也是很累了,眼皮子都在打架。 临睡前,她凑近了他,和他的额头互相抵着,又唤了一声:“夫君……” 床帐里十分暖和,她揉了揉眼睛,满腹心思在他没什么温度的怀抱里消散,意识渐渐模糊睡了过去。 翌日 天还没亮,沧九便从使馆骑马往昭王府赶,昨日沈凌酒一路厮杀回府的盛况已经家喻户晓,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她仗义危急关头回来救了昭王府,有人说她心如蛇蝎,杀人如麻,有人说她肆意妄为,嚣张跋扈……但不管是什么,众人得出的统一结论都是,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不好惹,惹不得。 沧九听得心惊肉跳,一路上马不停蹄,天色尚不清晰,还未到王府,沧九便远远瞧见昭王府仍被军队给围着! 这是什么状况?不是说昭王府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吗? 沧九放慢速度,打马上前,还未走近,便有人冲着他挥臂,“沧九?” “范周?” 沧九有些懵,“你在这里做什么,吓我一跳,我以为王府又被皇帝围了!” 范周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哼,这得问你家小姐,帮她把事情做了,她就不管我了,我带着负伤的兄弟们回去才发现,兵符还在她手里,这不……一大早又屁颠屁颠的滚回来了。” 沧九下马,脸上有些歉意,“那你怎么不进去?” 提到这个范周就来火,“他娘的,王府的侍卫说没王妃口谕,不让进!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吗?” “你别急,我带你进去。” 范周斜躺在石阶上,“我这些剩下的兄弟怎么办?” 沧九一脸吃惊,“他们也要进去?” 范周坐起身来,“废话,这些人跟着老子出生入死,现在又公然在皇城里叛变,回去还不让皇帝一锅炖了?” 沧九略一思忖,心头大是惊悚,“你说的没错,这次小姐怎么就选择坑了你?” 范周两颊咬肌紧绷,绷出铁一般的线条,“老子不管了,以后老子就带着弟兄赖在昭王府,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行。” 沧九点点头,平静了一下情绪,道:“你也是,怎么让小姐摸到营帐将你兵符偷了呢?” “你二大爷的!要不是老子打不过她,能让她得手?” “所以,还是你技不如人。”沧九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谁让你以前得罪过小姐呢。”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瞧你这记性,你忘了她女扮男装刚去马场那会儿,你骗她去给母马接生,那母马难产,差点将她给踢飞!” “这事儿不赖我,我当时只是让她去给马喂草,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还是沈煜书的妹妹,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让她去给马接生啊!谁知道事情那么凑巧,她刚好看到母马难产,那一次别说沈煜书,就是我也被吓个半死,看她满身是血的跑回来,我他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以为她被哪个不长眼的给砍了。”说着范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沈八姑娘,不是个善茬,沈煜书给她吃的都是熊心豹子胆!” 沧九:“……” 两人正说着,一辆青灰色的马车缓缓朝王府驶来。 “这又是谁?” 范周话落,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帘一动,一柄折扇从中轻探而出,缓缓挑起半边帘子,借着天边的晨曦之光,可见隐于其后的男人有着一双深邃清浅的眼眸。 第371章 经验丰富 第371章 经验丰富 这时马车里出来一位少女,白衫飘飘,相貌俏丽,看得范周一愣,这丫头摸样都如此标致,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桐?”沧九杵在巨大的震惊中,说话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也来了?” 青桐闻言也是一愣,胸口一阵小鹿乱撞,面上却敷着不在意,冷淡的回道:“自然是跟着苏圣来的。” 话落,她挑开帘子,一袭白衣的男人从马车下来,白袍几要曳地,墨发肩后垂系,眉眼微垂,手中折扇半遮容颜,连一句话也未说便直接大步迈向王府大门。 侍卫见到是苏玉楼,立刻开了大门迎进。 范周没有见过苏玉楼,呐呐道:“这位苏圣公子是何人?竟有如此气势。”毕竟他在这里干巴巴的等了一早上,都没人搭理他,王府侍卫见他却是恭恭敬敬,谦卑有加。 而且当着这么多士兵竟目不斜视,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沧九倒没什么表情,“毒医圣手,苏玉楼,你没听过吗?” “原来是他,难怪这么大派头。” 沧九自看到青桐起,目光就黏了上去,挪不动了,他将范周甩到身后,挤着青桐走,又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包着的年糕,递给她,“还没吃早饭吧,拿去先垫着肚子。” 沧九关切之心表露无遗,青桐心头自是一阵温暖,却手足无措。 沧九拉过她的手,将年糕塞过去,青桐随即羞红满脸,收下后,她匆匆将他甩在了身后。 沧九正要追上去,被范周从身后一把拉住,“我说你小子,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没看见人家姑娘害羞吗?就这么急急燥燥的追上去?” 沧九摸了摸后脑勺,“我又不像你经验丰富。” 范周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这事儿上面啊,你还得多请教老子,光是送些小东西,虽然讨少女欢心,却进展不大。这样吧,晚上你请我喝酒,我给你支个招。” “什么招?” “能够亲小嘴的招,怎么样?”范周见他犹豫了,便使劲儿忽悠,“你还没亲过女人吧,这么划算,你还想什么想?” 沧九看他一眼,耳根爆红,支支吾吾的道:“还是算了吧,我和她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范周:“……”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出现幻听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奔放的吗? 他能说他到现在还是个处吗? 蓬莱阁 影卫通报苏玉楼来到王府那一刻,沈凌酒便起了,短短一炷香内,她已在侍女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出门候着了。 两道背影一前一后的进入她眼帘,一人清丽可人,一人清逸出尘,一路夺了无数目光。 “连夜赶来的?” 沈凌酒看着满身风霜的男人问。 “嗯。”苏玉楼踏进屋中。 “要不要先用早膳?” “不急。”苏玉楼说着便往里间的床榻走去,他坐在床沿,搭手摸上司行儒的脉搏,见他这副摸样,似是意料之内,苏玉楼也并不着急。 许久之后,他收手,脸色沉冷。 “怎么样了?”沈凌酒屏住呼吸,一瞬间心跳声如擂鼓。 苏玉楼没有看她,而是让青桐把药箱提过来,从中取出一排奇特的细针,“把屋内的烛火都亮点。” 屋内的侍女立刻拿出火折子将红烛都点上。 一片静谧中,苏玉楼将细针小心地扎进男人的穴位,从太阳穴一直到手腕上,细针插下去后,沈凌酒明锐的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但也只是动了一下,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一般,沈凌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什么。 苏玉楼收了针,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满头是汗,“我试了一下,情况还不是很糟,但也不好。他身体里的子蛊还没死,只是蛊毒发作,他强行镇压,蛊虫侵入血脉,导致封了他的五感,陷入昏迷,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醒过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死马当活马医,到时候可能会醒,也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我只能用药保住他的身体不再恶化,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熬不过七天。” 随着他的话,屋里的气氛陷入一片僵硬。 “七天?”沈凌酒四肢冰凉,“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 苏玉楼眼底是难以化开的深沉,“有两个法子。一是找出和他一起中蛊的那个女人,用她体内的母蛊引出子蛊。二是去西禹极寒之地,找到蛊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那你们之前怎么不去找蛊王?” “这蛊王行踪不定,经常被各路追杀,找到他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吧,昨日我收到了那边的密报,说是蛊王回去了,不知道消息可不可靠,也不知道等我们去了,蛊王还在不在,所以,你还去吗?” “去,现在就启程!” 苏玉楼无奈的叹息一声,“准备一下,出发吧。” 沈凌酒刚迈出屋子,就被沧九拉住了,“小姐,说什么,这次你也不能丢下我了!” “放心,这次我缺个扛人的,你不去也得去。” 沧九红着眼眶,激动得老泪纵横,终于不再被抛弃了,“对了,范周还在外面等着,怎么处理?” 沈凌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事情真多,你去收拾行李,我把府内的事情交托一下,就启程。” “是。” 沈凌酒将蓝安行和范周叫到书房后,说道:“我要带着王爷离开一段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半年,在这段时间里,京都的情况你要每隔两日便给我传一次信息。” 说着她目光落在范周身上,“范周这次我把你拖下了水,这份恩情,我只能回来再还了。” “跟老子客气这个干什么?”范周不以为意的道:“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只能自认倒霉,来生乞求,千万不要再遇上你就是。” 沈凌酒笑了笑道:“你的事儿,我想过了,你留下,但你的军队必须回去,不然就真的是造反了,皇上不会容忍。” “我留下?”范周有些懵。 第372章 一路保重 第372章 一路保重 “你可以跟我去西禹,也可以留在王府,至于你的军队,他们都是听从你的命令,回去了顶多挨上几板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嗯,听你的,反正都这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会儿你写封辞官请罪的奏折,我让安行一起呈给皇上。” 范周点头的瞬间,猛的一拍脑门,赫然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上老子了,敢情老子是孤家寡人一个,跟着你天南海北的跑,也无所顾忌,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不是?” “是啊,即便你辞官归隐,跑路了,皇上也拿你没辙,也不会诛你九族!” 范周:“……” “你放心,等我回来,会帮你重新筹谋职位的,只是让你暂时避避风头,再说了,留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就当给你放假了。” 范周无语凝噎,“老子是不是该谢谢你,替我想的这么周到?” “谢就不必了,赶紧出去写奏折吧,我急着赶路。” 范周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想不到他范周英武一世,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偏生他还无法反抗。 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稀里糊涂就干了造反的勾当,稀里糊涂被她卖了,也只能帮她数钱。唉……他上辈子是不是刨了她的坟,这辈子才给她做牛做马? 范周走后,沈凌酒又递给蓝安行一块兵符,“这块兵符还给皇上,这是范周的,他这块太小了,没什么用处,留着也是碍眼。” 蓝安行:“……” 不知范周听到这句话,会不会吐血? “我拿了谢涵的兵符,又给他服了毒药,他不敢用内力,无法保护皇上的安危,自然不敢再担任禁军统领一职,定然会告病在府内养伤。现在,兵符和玉玺都在你手里……” “嗯,这就是两个巨型鱼雷……” 沈凌酒:“……” “你说吧,反正我没想过活多久,大不了一死。”蓝安行神情十分淡然,一副看破红尘,超然脱俗的样子。 “这两个鱼雷,喔不是……这个兵符和玉玺丢了,兵符皇上知道在咱们手上,玉玺么……” 蓝安行勉强一笑,稳了稳心神,打断她道:“这样吧,我带着玉玺去一趟皇宫,在皇宫小住一段时间,兵符我藏在王府,这样一来,我在皇帝身边帮他盖章,他看着玉玺,又有个人质,想来会安心许多,支撑到你回来应该不是问题,二来,太子那边的人只知道玉玺在我手中,不知皇上失了兵符,也不会贸然行动,三方便可以僵持一段时间,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 “办法是可以,但让你深入龙潭虎穴,我有些放心不下。”沈凌酒静静地凝望着他,不知因为什么,眸色变得澄澈而又忧伤。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既是王府,王爷的幕僚,自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全心全意为王爷尽忠分忧,这是身为臣者的荣幸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 “你一口一个王爷,不过是希望减轻我的负罪感。”沈凌酒郁郁一笑,容色有些黯淡,“伴君如伴虎,此事,异常凶险。” “你且安心去吧,这里有我,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蓝安行地双手,在袖中微微捏紧,“皇上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若他对我严刑逼供,或者杀了我,万一你带着昭王回来了,他还是会顾虑一下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他的皇位冒险。” 沈凌酒透过一片模糊的水色凝视了他许久,最后终于一闭双眼,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去皇宫的时候,带上十个影卫贴身保护自己,若皇上将你囚禁逼供,便让影卫想方设法的将你救走,届时,通知郡王府,傅府,沈府,昭王府的人乔装撤离京都,隐匿起来,一切等我回来再重头计议,府邸丢了就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明白了吗?” 蓝安行看着他的视线微微一颤,抿紧了嘴角,“哪有你这样的主子,把属下性命看得比权势重要。” “得了权势,不得人心,又有什么用?寒了人心,才是最得不偿失的。”这是阴谋者的大忌! “话粗理不粗。”蓝安行用温暖而又坚定地目光回视着她,缓缓道:“从今日开始,我便通知各府陆陆续续的转移成员出城,届时,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也能将各方的人力财力减到最小程度的损失。”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安行,你要好好的,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否则我后半生都会自责,你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的挚友!” 你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的挚友! 蓝安行听了,微微感动,他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明明是宽慰的表情,却又显得那么悲凉。 “能担上王妃的一句挚友,也算不枉此生,王妃一路保重!” 沈凌酒笑了笑,微露疲色,“希望再见之日,我们还能把酒言欢。” “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蓬莱阁偏院 “叩叩叩……”这个时候,谁啊? 青桐开门便看到沧九站在门外,沧九手里端着一碟洗好的葡萄,递给她道:“给你。” 青桐抬起秋水剪瞳,盈盈相对的瞬间,他木楞的问道:“我可以进来一会儿吗?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青桐垂睫,有些局促,轰他走也不是,让他进来也不是。 看着她粉脸通红,沧九一时间痴怔不已,竟是呆了。 见他傻理傻气,青桐也不好刁难,“进来吧。” 三魂丢了七魄,经过上次的肌肤之亲后,沧九看她,越发觉得好看,痴痴的望着她半响,才恍神回来踏脚进去,不料迈得太快,脚在门槛上踩滑,他直挺的身板便朝着青桐压了下去,果盘里的葡萄摔了一地,被他突然扑在地上的青桐如惊吓的小鹿一般,连忙去推,怎推得动,沧九长臂一展,半强半拖的把她抱个满怀,嘴里疯道:“你别急着推我,让我看看你伤着了没有?” 第373章 西禹之行 第373章 西禹之行 “你……你要看,也起来看啊!哪有你这样的?”青桐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青桐你真好看,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好看呢?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就一下?” 看着他凑过来的嘴,青桐歪头躲过,羞的是满脸通红,急急道:“你……你就是个登徒子,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登徒子,我在等你答复呢?青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愿意嫁给我吗?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我会一心一意只对你一个人好,什么都听你的。” 青桐被她压得无法动弹,抬起头气喘吁吁的道:“好啊,你打得过我,我就嫁给你,如何?” “此话当真?” “你能起来了吗?” 沧九心里喜滋滋的,不管打不打得过,至少青桐还是愿意考虑他的,有机会就是好事,哪怕现在打不过她,等他勤修苦练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沧九心情大好,便起了使坏的心思,哪还管青桐看着他的威胁眼神,埋头就亲了下去,待嫣粉入口,舌尖叩关而入,一品之下绵软滑腻,更是不肯放开。 “唔唔唔……放开我。” “嘶……” 沧九被咬了之后,看着她唇瓣上的血,伸手帮她擦掉,“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亲的不够好?” 青桐:“……” 为什么每次沧九都能让她又羞又恼?两人智商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我是不喜欢你对我用强,不顾我的意愿。” “你们女人喜欢男人就是绣个荷包之类的,可我们男人喜欢女人就是……就是忍不住想亲她啊。” 沧九一脸无辜,“那下次我亲你之前,先问问你?” 青桐:“……” 青桐将他推开,起身拍了拍尘土道:“出去,我要收拾东西了。” “你也要跟着去?” “眼下青葵伤势未愈,留在王府修养,王妃身边缺个贴身丫鬟,难不成指望你?” 沧九喜出望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我也赶紧回去收拾,青桐你等着我。” 青桐望着他跑出去的背影,发呆,“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唉……” 皇宫 昨夜太子大婚,司行傲在酒宴上,表面风雨不动安如山,实则如坐针毡,直到看到谢涵过来复命,他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然而不等他喘息,谢涵便告诉他,兵符被昭王妃拿走了!他当时便惊出一身冷汗,若太子当晚造反,他手里没有禁军的兵符后果可想而知。 不等他心脏跳出来,胥公公又来禀报,说是玉玺被贼人盗了!他早就想到有人会去偷玉玺,不仅将玉玺调换了,还安排了重兵把守假的玉玺,可真的玉玺还是被偷了。若是太子偷走的,他就真的可以进皇陵去躺着了。 后来太子那边按兵不动,他调查一番后,才得知是两伙人来偷的玉玺,前面一伙人风风火火打个半死才偷到了玉玺,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一个坐观其成直接抢了玉玺便跑。 司行傲都想好了,只要太子敢反,他就废太子,结果搞出这么两出乌龙。 索性,玉玺没落在太子手中,太子没动手,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晚,司行傲本来还在猜想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偷了玉玺,这昭王府的蓝安行便自己送上了门来。几番交涉,威逼利诱,蓝安行死活不交出兵符后,司行傲不得不封了蓝安行一个临时的翰林之职,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顺便偷偷给皇上盖玉玺! 从昨夜开始,司行傲便彻夜不眠坐在御书房处理堆积的奏折,龙卫来通报昭王妃和昭王都秘密出城了时,他带着两个黑眼眶僵住,有种回到了当初皇帝的混乱感,以昭王如今的状况,两人只可能是去西禹的极寒之地。 司行傲简直不敢置信昭王妃废了那么大劲儿,跑回王府,就是为了悄悄带走他?局势还未稳定,便抛下一切,说走就走,似乎把家族利益,权势地位当成儿戏。 西禹 在大燕还是秋天,千里之外的西禹,已经开始下雪了。 远离了锦绣繁华的京城,来到西禹边境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若非有容华的令牌,这一路不知会遇上多少麻烦。 马车里一行人全都易容改了面,沈凌酒摸着新贴的面皮,一阵抱怨:“为什么我还给容华当宠姬?瞧这面皮这么水嫩,一看就是他妹妹!” 苏玉楼怀里抱着暖炉,说出的话结出一阵雾气,“见过哥哥对自己妹妹一脸猥琐的么?” 容华横躺在软垫上,头枕着沈凌酒的大腿,反驳苏玉楼,“那叫爱护,叫喜欢,怎么能说成猥琐?” 沈凌酒拧了他几下,无奈大家都穿的厚实,根本拧不到肉,容华就当给他捞痒痒了。 苏玉楼半闭着眼,养神了半日,终于觉得枯燥了些,便说话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儿?”沈凌酒面如死灰的看着他,“不要说你有什么重要东西落在王府了,要返回去,我会欺师灭祖,掐死你!” “那倒不是。” 苏玉楼说着,睁开眸子看她,眸中一片清亮,“为何,我精心栽培的下属都被你的人拐走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额……这个嘛。”沈凌酒正襟危坐,安慰苏玉楼,“所谓女大不中留,你看你的青羽就没人要啊!” “我怎么觉得我自从收了你这个徒弟之后,不仅掏光了我的灵丹妙药,觊觎了我的无虚谷,还挖光了我的人!为师为何一直都在做赔本生意?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算计为师?” “没……没有啊!”沈凌酒睁大眸子,“至于你为什么一直都在做亏本生意,这个嘛……” 容华不厚道的笑了笑,接嘴道:“还不是你手贱收了个败家徒弟!” “说谁败家呢?”沈凌酒拧住他耳朵,疼得容华直喘气,“放肆,你可是我的宠姬,怎么能这么对主子?” “啊啊啊……你是我的主子,你是我的主子行了吧?” 第374章 表情猥琐 第374章 表情猥琐 沈凌酒满意的松了手,容华识趣的起身,避开她道:“幸好你不喜欢我,否则娶个这么凶悍又败家的婆娘,非得脱层皮不可。”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苏玉楼将怀里的暖炉放下,挑开帘子看着白雪茫茫的山景。 “是啊,我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是什么?有个败家徒弟,你还败得挺乐意。” “容华,一路上你嘴巴就没停过,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是啊,谁让你们走的时候不叫上我?” “不是你要厚颜无耻的跟着绯樱公主回赫连去吗?” “嗬,终于说实话了!”容华璀然一笑,“你是吃醋了?” 沈凌酒左右看了看没有称手的东西,不然她一定选择把容华敲晕! “别闹腾了,到王都了。” 闻言,沈凌酒也挑开帘子看看,“日夜兼程,走了大半月,终于到王都了。” 西禹地处北方,王都邯成的街道上白雪茫茫,少有行人,两边是黑岩所垒砌的屋舍,森严厚重,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屋檐和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冰,风卷着碎雪扬扬洒洒。 望着裹得想粽子一样的行人,沈凌酒感慨,“难怪你不想回西禹,出去浪一圈,回来得冻成冰棍。” 说着她又看向苏玉楼,“这么冷的天气,沧九和青桐在后面轮番用内力控制车厢的温度,会不会吃不消?” “你是担心昭王还是沧九和青桐?” “你不说话会死啊?” “死到不会,会生不如死。” 沈凌酒:“……” “后面的马车装了车门,里面又用厚厚的貂皮将车窗遮得严严实实,不容易泄露温度,用不了多少内力,你不必担心。”苏玉楼又把暖炉抱回怀中,闭上眼休息。 沈凌酒面上的担忧之色敛住,继而目光落在前面的一处摊贩上。 容华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卖烤红薯的,容华轻笑,让车夫去买几个,贩烤红薯的婆婆把烤炉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冒了出来,看着白雾腾腾的炉子,沈凌酒眼馋的吞口水。 红薯买来时,她傻呵呵的用手去接,容华眼疾手快用手帕给她兜住,“嘶,真烫!” 沈凌酒捧了一秒钟不到便一股老的全扔给了容华。 “嘶……”容华用袖袍接着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哈哈哈,这就叫烫手山芋!” “还笑得出来,差点烫伤你。”容华将红薯放在桌案上,嫌弃道:“一看就是没吃过红薯的,一点常识也没有。” “我们大燕又不冷,谁会在街头烤红薯啊?”沈凌酒眼巴巴的望着红薯,她记得她上一次吃烤红薯还是跟着沈煜书去马场的时候偷偷烤的。 “师父,你不吃吗?” 苏玉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摇头道:“可以找个客栈歇脚了。” “不继续走了吗?” “住下来先打探一下蛊王的下落,省得白跑一趟。” “也好。”容华伸了个懒腰,看着沈凌酒,嘴角蓦然浮现出一抹奸诈笑意,“小酒儿,要不要我带你去泡温泉?” “啪!”沈凌酒激动的红薯都掉车上了,“这里竟然还有温泉泡吗?” “废话!” “师父,你去吗?” 苏玉楼看了一眼容华,眸中光芒沉浮,心思百转千回,“你是想让为师帮你盯着容殿下吧?” “我有那么龌龊吗?”容华耳根忽然红了起来。 “没有吗?”沈凌酒斜眼看他,“那你刚才在想什么,表情那么猥琐?” 容华:“……” 寒冬昼短夜长,时辰还早,天色却早早暗了下来,几人来到一处有温泉的客栈住下,一下马车沈凌酒便去洗了个澡,回来时,众人都缩在一间房中,安静的盯着屋内的一口黑棺材。 房里点了盏蜡烛,炉子里的炭火,烧得红彤彤的,火星正旺。 沈凌酒进屋后,便把披风解下递给青桐,又在火炉边烤了烤手,才迈步去看放在炕上的男人,等手上温度差不多了才伸手去摸司行儒的额头。 触手一片温热,她又取了火折子,手中烛火亮起,照亮了他朗月清辉般的面容,见他气色也还好,沈凌酒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苏圣已经给他号过脉了,你不用担心。”说着容华倒了热茶,“过来喝点水。” 沈凌酒喝着热水,垂眼沉思了一瞬,问道:“我们一路都很太平,是我们伪装的太好了吗?” 容华凝视她片刻,侧过身倚着窗框,抱着胳膊邪笑起来:“嗯,谁能想到昭王妃会将堂堂昭王装在一口棺材里?” “如今大燕和西禹边境开战,天下乱了,边城总有一些趁火打劫的土匪出来滋事,我们又是一副商贾扮相,途中遇匪,死了人,送回来也是常事,路上送棺材回来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应该无人识破吧。”沧九也走过来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给了青桐,一杯给了苏玉楼。 “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叮嘱蓝安行每两日便给我送一次信,可眼下信已经断了五日了,京都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了?” 相比沈凌酒的忧虑,容华风轻云淡,镇定自若地道:“若京都出了大事,我也会收到密报,可见应该是跟丢了。” “是啊,一路上我们不停换装,棺材都换了几次,是不是让信使跟丢了?” “不会。”沈凌酒摇了摇头,走到门边,看向外面纷落的雪花:“不管我们装扮成什么,我身上都带着一个绣着杏花的香囊,他们不会认错。” “如果没跟丢,那就是这些信使都被灭口了。”容华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们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 烛火拂动,窗下打坐的苏玉楼淡声道:“小心应对便是。” 苏玉楼话落,客房外檐下蛰伏的一道阴影也随之离开,动作敏捷至极,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那是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浑身上下皆是黑衣,翻出客栈后,飞檐走壁直奔巍峨的王宫。 黑衣人直奔长公主的大殿,单膝跪下,右臂横在胸前行礼,“参见长公主。” 第375章 配合检查 第375章 配合检查 黑衣人直奔长公主的大殿,单膝跪下,右臂横在胸前行礼,“参见长公主。” “容殿下到哪里了?”慵懒疲惫的声音,自软塌上传来,有些清冷的意味。 黑衣人将方才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陈述一遍。 西禹的王宫不似京城那般金雕玉琢,装饰极少,西禹以面食为主,平民都生的又高又壮,崇尚武力,宫殿多半是以冰冷的金属和巨大的石柱装饰,空荡宏伟的宫殿,四周泛着雪一般的色泽,长公主王座上的图腾,雕刻着雪豹,给整个肃杀的大殿添上一丝活气。 长公主伸手,在宦官的服侍下微微支起身子,眸光暗敛,盯着面前的一盘残棋,并未看黑衣人,声音清冷的道:“这昭王妃……到有些趣味,本宫想见她。” 黑衣人额头滴下冷汗,请示道:“要不要属下去将她抓过来?” 女人笑了一下,悠然起身,从他身前缓缓踱步而过,长袍曳地,却无半分绮丽之感:“本宫想亲自去拜会她。” 黑衣人愣了愣,“公主要出宫?” 长公主伸直手臂,露出白玉般的手腕,长长的裙摆扫过石阶,“能将容华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本宫去见见又何妨?” 容华回到西禹的消息不胫而走,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王都暗地底下波涛汹涌,西禹太子手下的暗卫们忽然扩散搜捕,好些来西禹营生的私贩和难民都被当成大燕细作抓入了大牢,一听说太子有了动作,沈凌酒一行人便谨慎了起来。 西禹的政权不似大燕分散,老皇帝奄奄一息,不理政事,权势便落在长公主和太子手里,长公主一直都想除掉太子,让容华继承西禹大统,所以容华总是被人追着砍,他因祸得福,从而练就了一身好轻功。 这西禹太子和赫连云是蛇鼠一窝,如今她们行踪曝光,赫连云势必少不了找她麻烦。刚巧她又把大燕太子弑君夺位的好机会给糟蹋了,新仇旧怨加起来,还不得把她剁成肉酱! 翌日,风雪漫天,寒风呼啸,白雪几乎将街上的房屋都掩盖了,满目一望无际的白。 看着结冰的路面,沈凌酒忧心忡忡,“能走吗?” “这里不能待了,跟我回宫吧。”容华目光忽而变得有些深沉,“现在皇宫相对安全些。” “安全是安全,只是抬着一口棺材入宫?”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那就换成轿子吧。” 一炷香后,沧九和容华把用被子裹着的司行儒推进轿子,苏玉楼淡淡扫一眼,“若昭王知道你这么损他风度,醒来不知作何感想?” “能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强,这个时候还在乎什么风度?” 几人看着轿子都没说话。 这时雪下得有些小了,容华帮她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道:“走吧。” 地上结冰滑得很,六个轿夫抬着沉重的轿子,慢慢地向前走着。 沧九走在轿子旁边,不时提醒轿夫,“小心地滑。” “嘿,小兄弟眼还挺尖,不然我踩上去铁定要栽个跟头。”前面的轿夫嘿嘿出声,绕了开。 后面的人打趣道:“你要栽自个栽去,可别连累了我们一块倒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瞧见迎面走来一大队人马,纷纷不明缘由地停下脚步。 为首的侍卫快马一鞭跑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凌酒一行人,厉声道:“站住,停下,配合检查!” 后面跟上来的士兵,不紧不慢地围住他们,似乎在打量着众人,容华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出声道:“庞将军,别来无恙。” 容殿下? 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一怔,面有难色,可还是下马道:“都下马拜见殿下。” “不必了,本殿下赶着回宫,你们不要挡道!” “不行!”庞觉出声喝止道:“卑职奉太子口谕,在城内搜寻可疑人物,凡是从大燕过来的人都要带走细查,以防细作入城,还请容殿下不要插手此事。” “意思是本殿下的人也一定要带走细查?” “卑职也是奉命行事,殿下,得罪了。”紧接着庞觉高声道:“拿下这些人。” 话落,庞觉身后的士兵,涌上来,动作划一地抽出武器。 “放肆!本殿下的人岂是你能质疑的?”容华眯着眼睛,神色狠厉:“来人,把庞觉给本殿下绑了!” 这庞觉是太子门下的走狗,给容华几分面子还是看在长公主面上,平日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太子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看着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人,士兵都惊慌失措起来,然而不待他们反应,庞觉骤然出刀,向轿子砍去! 就知道这群人是有备而来。 眼看刀锋要将轿子劈成两截,一旁的沈凌酒忽然从轿子底下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下一瞬,庞觉尚未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招的,手上便多了一股犹如惊雷降下般的巨大力道。 沈凌酒挥刀连斩,毫不客气地迎击而上,穿得非常厚实的情况下,仍然挥出遒劲的力道,斩断了庞觉的刀锋! 对方的力量之大出乎庞觉的预料,僵持不过数息便拨开了沈凌酒挥来的刀,沈凌酒反手还击,刀锋毫不留情地直冲庞觉的脖颈而去,庞觉大惊失色,立刻下腰一避,刀锋掠过的瞬间,庞觉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边快速招架沈凌酒千变万化的刀法,一边问道:“不想大燕还有武艺如此了得的姑娘,姑娘可否报上名讳?” “报上来怕下软了你的腿,晚上连小妾的床都爬不上去!” “哈哈哈……” 容华等人解决了士兵后,都默契的蹲在一旁看戏,听了沈凌酒的胡言浪语都忍不住笑起来。 “好狂妄的口气!” “不狂妄都对不起我的武艺不是?” 庞觉被一个姑娘如此直白的羞辱,面色爆红,让他更加窘迫的是,他竟然打不过这个女人!若不是她有心想看看他还有些什么招数,他怕是敌不过她三招。 苏玉楼抬眸,观战良久后吐出一句,“让她活动活动也好,这些天在马车里蹲着,伸不开拳脚,她怕是早都不赖烦了。” 忽然“嘭……”的一声,众人都看过去。 第376章 暴露身份 第376章 暴露身份 庞觉被一脚踢翻在地,看着他脸着了地,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容华笑了笑,托腮,勾着嘴角揶揄,“若不是连日以来的风雪,马车的顶棚怕是都要被她拆了。” 沧九自然而然的点头,见怪不怪。 青桐:“……” 打了几个回合后,忽然沈凌酒招式骤然一变,闪着寒光的利刀自下而上再次挥向庞觉的脖颈,关键时刻,庞觉险险一偏头,寒气逼人的刀锋几乎贴着鼻梁擦过,庞觉再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他忽然发现能在这个女人手下躲过几刀已算不幸中的万幸,他被打得狼狈不堪,连连后退,“我们初次见面,又不是血海深仇,姑娘你有必要刀刀致命吗?” “谁让你朝我夫君下手呢?今日我便砍了你的手好了!” 庞觉说话的瞬间,沈陵酒的刀锋倏地划破他的胳膊,一道血液飞散,洒落在雪地上。 一见血,惊住的轿夫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手忙脚乱地丢下轿子,向后方逃去。 四周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庞觉吃痛,闷吭一声,抹了一把手臂上的血,正要提刀再次迎上时,却发现沈陵酒已经收了刀,急急的朝着轿子走去。 庞觉顺着看过去,发现原来是轿子的帘子被风掀到了一旁,露出了躺在里面的男人,因为方才的摇晃,包裹着他的被褥下滑,一边手臂无力的垂下,犹如绸缎的长发半掩着白玉似的面容。 一时间场面有些定格,冰天雪地里,庞觉深深皱起眉头,这张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他直接愣住,“司行儒——?” 他便是大燕的昭王无疑了,早年间西禹和大燕交战,那时候他在战场上,还只是个吹号角的,恰好参与了风城谷一役,那一战,司行儒仅带了三千将士便将西禹三万大军逼退至浅水湾一带,西禹军队除了他几乎全军覆没,鲜血染红了整个水湾,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尸山遍野,那毛骨悚然的场景。 若这昭王是这个女人的夫君,那么……她就是大燕的昭王妃? 难怪太子要他秘密搜寻昭王妃的踪迹,原来昭王妃真的带着昭王来到了西禹。可眼下双方直接暴露了身份,这昭王妃又有容殿下护着,怕是不好办了。 这时,那些士兵又冲上来,沈凌酒动作不停,行云流水般将接二连三冲上来的士兵击倒,直到一个粗狂的声音忽然插进来:“都退开!” 话落,一柄弯刀铿锵一声撞上庞觉的陌刀!将马背上的庞觉差点摔下马。 沈凌酒将轿子的帘子放下,回头便看到一顶华丽的轿辇抬了过来,辇车上的女人雍容华贵,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容貌秀丽之极,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黑羽大氅在薄雪中飞扬。 走在她前方的男人,骑在马上,那人身形高大健硕,两条长腿大大嘞嘞地分开夹住马肚,脚上是厚实的鹿皮牛角靴,他的面容轮廓极深,蜜色皮肤,嘴唇削薄,鼻梁高挺,眉角有一条细长的疤痕,这为他添上了几分野性和不羁,他运气收手的瞬间,方才掷出去的弯刀,“咻……”的一声回到他手上。 庞觉脸色苍白,立刻带着众人跪迎,“参见长公主殿下!” 容华微微欠身,算是行礼了。 其余人也跟着微微欠身,唯有沈凌酒笔直的站着,对她对视。 沈凌酒自问阅人无数,但面前这个长公主的心思她竟一点也看不透。当她明明在笑时,却无端叫人生出威压之感,好像自己的心思在她面前根本无所遁形,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砧板上待宰的鱼。 长公主身前的带刀侍卫,冲着庞觉的队伍,厉声喝道:“把你们手里的刀收起来!全部退后!” 士兵们有些迟疑,手足无措的看向庞觉。 “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卑职奉太子口谕在城内搜寻大燕过来的可疑之人,怕有细作趁着战乱来到王城,窃取机密。这才和容殿下的人起了冲突。” 庞觉捂着手臂上的伤,唇色苍白的回话。 长公主嫣然一笑,“所以,庞统领是怀疑这几位从大燕来的人是细作了?” 庞觉神色紧绷地看向长公主,目光不时落在司行儒的轿子上,司行儒已陷入在沉睡中,眼睫紧闭,对四周的情况一无所觉。 “这几位确实是从大燕来的,而且……卑职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轿中乘坐的男人便是大燕拥有最高权势的昭王!眼下战乱纷飞,大燕和西禹水火不容,如此,长公主觉得应该放行吗?” 庞觉声音冷硬,面部线条紧绷。 细雪漫天而下,两方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庞觉的人重重包围着沈陵酒。 长公主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在沈陵酒身上停留许久,沉思了数息,抢在容华开口之前,意味深长地说:“我想庞统领是误会了,这昭王以及昭王妃是本宫邀请来西禹做客的,当做上宾款待,庞统领还是去别处查看细作吧。” 庞觉:“这……?” “怎么,听不懂长公主的话吗?”容华脸上的随意敛去,神情转为凛然。 周遭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庞觉没想到太子私下要找的人是昭王,长公主显然一早便得到了密报,知道容殿下将昭王带到了王城来,昭王身份虽然被他识破,长公主却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眼下跟长公主抢人是不明智的决定。庞觉咬紧牙关,铁青着脸站到一边,道:“放行!” 一声令下后,所有王城禁军退到一边,几个轿夫见没事儿了又回来抬着轿子。 庞觉没急着走,只望着这一行人的背影,摸着下巴一脸深思地低语,“这昭王为何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像是得了不治之症,昭王和昭王妃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边关战事吃紧,这种敏感人物都要严加监守起来,长公主为何要淌这浑水?难不成长公主是想扣押昭王和昭王妃用来威胁大燕皇帝?” 第377章 变人质了 第377章 变人质了 想到这里庞觉脸色慢慢冷凝起来。 沈陵酒故意放慢脚步,拉开和长公主仪仗的距离,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长公主在暗处瞧了许久的戏才出来的,方才她和庞觉的对决,长公主怕是都悄无声息的看在了眼里。 沈陵酒将容华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姐的意思?” 容华正色道:“有差别吗?” 沈陵酒严肃点头,“当然有。” “我本来是想把你们秘密接到我的宫殿去,但没想到庞觉这么一闹,你们的身份便彻底曝光了。如果我姐不出手扣下你们,就凭我……我最后只能是去求助我姐,到时候情况未必比现在好。” “容殿下说的不错,我们身份不曝光,做事也是碍手碍脚,不如把事情提到明面上来,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反而少了许多麻烦。”白雪倾泻在苏玉楼双肩,衬得他的脸色冷然若寒霜一片。 “适逢战乱,我和他的身份都极其尴尬,还不知西禹的王公大臣会如何看待我们,届时你和长公主势必会承受一定压力。” “阿酒,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只要我姐以监视扣押的名义将你们禁足在王宫,大臣便不会过多排斥。” 沈陵酒柔和的目光转为凛然,“是了,暂时是稳住了,那么之后呢?扣押一辈子,还是用我们作为人质和大燕谈判,割地赔款?”沈陵酒神情疲倦,眼神却很清亮,“现在的局势是,笼子外面有吃人的老虎,我们便不得不往笼子里钻,钻进去后呢?等着被宰杀?” “你来西禹的目的是救人,便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吧,等人救回来了,大不了我帮着你们逃走,这样总行了吧?” 沈凌酒看着他被雪冻得微微泛红的唇瓣,脸上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轻佻笑意:“这可是你说的。” 容华看着她这抹惬意的笑,一双黑眸如同被春风涤荡过,连心跳都漏了一拍,渐渐地脸颊竟染上一丝红晕,“绕来绕去,你不就是想听这句话吗?” 沈陵酒大方承认,又问他,“对了,大燕和西禹交战一事,你姐是什么看法?” 说实话,虽然她看不透长公主这个人,只知道她城府极深,但却也没有看出她有多大个野心,不像是想吞并大燕,那么这场战事,是怎么打起来的呢?又为什么要打呢? 容华僵了一下,如同被生生扼住了咽喉,理了理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后,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其实,我和我姐都不主张打仗,战事是太子一党提出来的。虽然我姐不主张却也没有反对进攻大燕的策略。”容华眸色深沉,“大燕政权四分五裂,内斗不止,人心涣散,此时进攻,必定获益颇多。这是出于战略的考虑,出于私人的么,太子那边,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一些才对。” 沈陵酒眼睫微微颤了颤,“太子那边?”顿了顿,摸着下巴道:“赫连云和你们太子暗中勾结,想来是互利互惠,赫连云希望借助战事,牵引皇帝的兵力,从而和大燕太子合谋逼宫,一旦成功,赫连云便会成为大燕最有权势的男人,届时,再反过来帮助你们西禹太子继承大统。这两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容华眼帘低垂,长睫掩住了眼神,“所以问题的根本还是出在政权不够统一上,解决了内政,边疆的战事将不战而破。” “说得简单。”沈陵酒摇摇头,“大燕政权三分天下,这个局势已经维持了快二十年了,一直僵持着没有打破。除非……” “除非皇帝驾崩,政权落在昭王一人手中,局面方可打破。”苏玉楼薄唇微微翕张,眸中碎开点点光华。 沈陵酒咬唇沉默,没有说话。 苏玉楼的话说的不错,要想局面打破除非政权落在昭王一人手中,可他无心帝位。但若把权力都交出去,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又都不会放过他,于是局面便一直僵持至此。 “嗬……”容华看着苏玉楼不厚道的笑起来,“死的若是昭王呢?” 沈凌酒:“……” 容华不知死活的补充,“昭王若死了,政权也能被皇室集中起来。” 苏玉楼一笑而过,目光落在沈凌酒身上,“阿酒,你怎么看?” 沈凌酒忽然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感受到两人都投来威慑性的目光,她吞了吞口水,昭王若死了,那么沈府便会有灭顶之灾,凡是跟她扯上关系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即便她想抽手去浪迹天涯,可京都那几百号人该如何收场?可她若只身一人撑起昭王府,不论大燕有没有女子为官掌权的先例,她都会活得很辛苦,后半身将沦为权势的奴隶。 做也不是,不做又不行!她现在才知道,司行儒前半将生命交付在权势上,活得有多累,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更不能倒下。 想完,她脑洞大开,道,“不如这样吧,容华,我助你早日登上皇帝的宝座,然后再带着京都里的几百号人来投奔你,如何?” 苏玉楼:“……” 容华:“哈哈哈,你来投奔我,我很乐意。”说着,他眉锋一凛,“带着几百号人算怎么回事?那些个家族都是在大燕京都落地生根的,有世世代代的祖坟,有祖祖辈辈的基业,有他们的信仰和想要守护的东西,甚至有他们的世俗习惯,这些你是无法带走的,哪怕死在故土,哪怕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也是不愿离开的。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陵酒大智若愚的点点头,“明白了。” “嗯。” “所以,我夫君不能死!” 容华:“……” 苏玉楼:“……” 太子,正玄殿 大雪下了一整日,太子容焕正趴在案几上翻查着卷宗,提起狼毫在信纸书写,忽然感觉到背脊有些凉意,便偏头看了一眼炉子,见火炉里的炭火快要燃尽,正要吩咐宫人加炭,眼角却发现窗前椅子边有一道影子。 这让容焕不由倏地一惊,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无声无息地进了大殿,顿时抽出一旁的弯刀,冷冷地警惕道:“是谁?” 第378章 你是蛊王? 第378章 你是蛊王? 那一道漆黑轮廓,不紧不慢地从高架上拿下一支蜡烛,低沉雄厚的嗓音在屋中响起:“太子殿下伏案劳神,竟然还有这般洞察力,让人佩服。” 火光照亮的瞬间,赫连云的面容浮现,他双眼周围有些纹路褶皱,粗犷的长眉压低了便显得不怒自威,已是年过半百,却精神抖擞。 容焕眯起眼睛,“你不是回大燕了吗,什么事儿,还劳烦你亲自回来?” 赫连云在椅子上坐下,“大燕那边的事儿,我都写信告诉你了,我来此是为什么,你岂会不知?” 容焕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也能让你兴师动众,怕成这样?” “昭王一日不死,我便一日难以心安。”赫连云微微一挑眉梢,“本来太子婚宴是个绝佳下手的机会,却被昭王妃破坏了,眼下皇上防着太子,就像防贼似得,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要再想制造一个契机,除非昭王死了,利用昭王丧礼。” “昭王已经落入长公主手里了,想要杀他谈何容易!”容焕紧紧握着一柄锋利弯刀,手背上青筋跳动。 赫连云笑道:“太子不妨想想,若长公主不除,你还能坐稳今日的位置吗?” “你什么意思?” “现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同心协力,你就会被长公主铲除,二皇子殿下可是平安回到王宫了,你的太子之位本就岌岌可危,太子殿下还要等着二皇子联合昭王一起对付你吗?” 容焕稍稍压下火气,“王宫的事我都不担心,赫连大人倒替我担心上了?” 赫连云见他动摇了,又说道:“昭王已经昏迷多日,现在来西禹求医,是个很好下手的机会。” “恐怕你想除掉的还不止昭王吧?”容焕用毛巾擦拭着冰冷的弯刀。 赫连云字字森寒,“自然是一起除掉,让他们有来无回!” 风雪从大殿口吹进来,把容焕的衣袂卷得猎猎作响。他面上露出一丝恼怒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在一行护卫的带领下,宫人抬着司行儒迈进了黑岩累砌的森严王宫。 沈陵酒一行人全都被安排住在了容华宫殿的偏殿里。 接下来的几日里几人完全被限制了行动,都禁足在偏殿。 所幸的是,容华派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告诉容华蛊王确实回来了,不过蛊王有个条件,让沈陵酒一个人亲自去求他。沈陵酒当即收拾包袱要去请人,苏玉楼急忙拉住她,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要离他太近,蛊王的名号可不是虚的。” 沈陵酒连连点头,哪里听得进去。 路上,驾车的车夫听说她要去极寒之地,不愿随她出城,走至半路想要掉头,被她用剑指着,只好埋头继续走。 想来这些人不知她那气震山河的脾气,所以,又走到一半的时候,车夫又开始耍诈了,掉头往王城的方向跑。沈凌酒也不急,坐在车里慢悠悠地道:“你要是敢掉头,我就告诉容殿下说你摸过我的胸!” 车夫当即大惊,“姑娘,你有胸吗?” “我!” 不过将容华抬出来,还是吓了车夫一跳,他挥动马鞭,风驰电掣地往极寒之地狂奔。 到达极寒之地已是三日后,车夫远远便催她下车,“姑娘不是我不想带你来,你是不知道,这极寒之地的冰川窑洞里,住着一个怪老头,凡是靠近这里一百米以内,回去便会得奇怪的病症死掉,十分恐怖,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车夫驾车又是一阵狂奔,那架势,像是跑慢一点儿都会暴毙在这里一般。 沈陵酒望着茫茫山脉形成的冰原,沈陵酒内心是崩溃的,实在难以想象,所谓的极寒之地,便是一座巨大的山脉,要攀上雪峰,才能看到冰山,而那个老头便住在最上面的冰川窑洞里。 山头爬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已经被冻伤了,寒冷侵袭,引起腿部和脸上血脉凝滞,她全身上下都冷的能发出寒气,脸上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和麻木。 她只能停下就地打坐,用内功驱散寒气,可外表皮肤形成的冻伤,却没有办法治疗,开裂的皮肤上她只能擦点药膏。 越往上,山路越不好走,路面上都是冰,她只能用剑插在地上,几乎是在爬了,她也想过用轻功,但山峰缺氧,没晕过去已经是万幸了,剩下的内力和力气她还要留着见怪老头。 等她七弯八拐的,走了几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一片冰凌子下面,奇异的是,这雪山顶上,竟然种着零零散散的草药和五颜六色的花朵,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她看见了传说中的窑洞。处在一方绝壁之下,周遭笼全是横七八竖的冰凌子,窑洞里冒着黑色的烟雾,剩下一口气走到了窑洞门口,差点被门匾上的一条大黑蛇吓尿,蛇不是都冬眠了吗? 其他小型的冰凌子上梁下结着硕大的蛛网,五彩的蜘蛛正吊在上面等待捕食。 沈陵酒嘴唇干裂的张着,她咽了一口口水。经过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开口道:“大燕昭王妃沈凌酒求见蛊王。” 无人作答。 她倒是想走到黑乎乎的窑洞里看看,但外面的大黑蛇很不友好的朝着她吐着蛇信子。 沈陵酒无奈只好再次道:“大燕昭王妃沈凌酒求见蛊王!还请出来一见!” 不会不在家吧? 这么一想,她胆子大了起来,“喂,老头你在不在,你不在的话,我可把你看门的蛇偷走了!” “哼,口气不小,你偷一个试试?” 说着窑洞里走出一个白衣男人,一头银发长到垂到了地面,五官算不上好看,却却十分年轻,脸上瞧不见一丝皱纹。最关键的是,他穿的十分单薄,里面一件薄衫,外面一件白袍,却面色红润,谈笑自若。 沈陵酒当即镇在原地,“你……你是蛊王?” “不然,你是?” 看着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沈陵酒,蛊王闪过一抹失望,眼神很是嫌弃,“不是说你乃大燕第一美人吗?大燕第一美人就长成你这样?” 第379章 不治脑残 第379章 不治脑残 沈陵酒不由得一僵,好半晌才回:“额,再美的女人包成这样看不出美不美啊?”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进来吧。”银发男人转身,“能来到这里,也证明你不是太没用。” 沈陵酒瞄着牌匾上的黑蛇,将披风的毡帽把头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往里面走,门口一口巨大的药炉此时正在诡异地冒着青烟。 “看到那边的灵芝草了吗?”银发男人道,“把它碾碎,放到药炉里去。” 沈凌酒:“……” 没办法,谁让她是来求人的。 沈凌酒很认真的把灵芝草放到药罐里,用力捣碎,这里明明是个冰窖,为何她觉得很热呢?捣着捣着她的衣服一件件往下脱,脱到还剩一件里衣的时候,她仍旧满头大汗。 “怎么不脱了?” “再脱就没了。” “嗯,约莫看得出是个小美人了。” 沈凌酒:“……” “原来是你在搞鬼,你这窑洞怎么这么热?” “不是窑洞热,是我的药炉热。”银发男人喝了一口酒后,说道:“把灵芝草加到药炉里去。” 药炉果然很热,还没靠近便觉得身体都要被烤化了,她把灵芝草丢进去后,男人说道:“里面是剧毒蜈蚣和剧毒蛇胆,还有毒蝎子,毒蟾蜍……” “够了够了,别说了,我要吐了!” 银发男人白了她一眼,从他喝酒的酒壶里,倒出了一只盅,盅散发出红呼呼的光,十分瘆人。沈陵酒下意识地夹紧双腿,争取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 银发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阵,轻笑起来,道:“你是来找我解相思蛊的?” 沈凌酒被刚才他那恶心的动作,吓出一层冷汗,此刻正一件一件往上套衣服,头也不抬的道:“是的。” “二十年了,真快啊。”银发男人想了想,笑声比先前更多了几分诡谲,“不知相思蛊在他体内长成了什么样子?上一个种相思蛊的男人只活了五年,司行儒算是很厉害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禁欲吗?” 沈陵酒心头一寒,“他的蛊是你种下的?” “是我亲手种的。” 沈凌酒喘气很急,手一直在发抖,“他还有的救吗?” “哈哈哈!”他笑了许久,然后特别严肃地看着她,“若我说不能,你待如何?” 沈凌酒有种想要打爆他头的冲动,她身上的毛孔紧紧卷缩着,需要拿出所有的镇定才能克制住脑中尚未暴走的理智,“呵,你最好不好说不能,否则……” “否则怎样?” “我沈凌酒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计一切手段,都会跟你死磕到底!” “哼!”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敛了嘴角弧度,眨眼的瞬间,便如鬼魅般地贴在了她面前。之所以用贴,是因为他真的靠的很近,她的鼻尖就靠着他的下巴,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他勾住了下巴,他目光扫在她脸上,“听说,你会换皮?” “不是换皮,是易容术。” 他放开她下巴,又摸上她的手腕,沈陵酒警惕的收回手:“那什么……我不治平胸。” 银发男人睨她一眼。 “当然我也不治脑残!” 银发男人由蔑视转成瞪,“让我救他也可以。”他摸着手里的盅,眯眼道:“我这条忘忧蛊缺个宿主,你让我把它种在你身上如何?” “种下了会如何?”沈凌酒有些近乎呆滞的看着他。 “不会如何,只是会不断忘记前一日的事情而已。” “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人?”沈凌酒看向他的目光一滞,身体瞬间紧绷,迟迟不敢伸手,她从未如此犹豫不决过。 种了此蛊,就会忘了司行儒,忘了沈煜书,文玺,苏玉楼,沧九…… “为什么要给我种这种蛊?” “因为我要你待在我身边。” “这不可能,即便我中了蛊,我哥,我师父,他们也不会将我留在这里。”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凝重迟疑,银发男人转身将蛊虫装回酒壶里,淡淡道:“此蛊是我用精血养成的,种了此蛊,便不能离开我超过一个时辰,所以这种蛊也叫影子蛊,怎么样?” “你真的能救他?” “我得去看看他,若我能救他,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只要你能救他,我答应你!” “都不在考虑一下吗?”银发男人说着,眸中弥漫出一抹伤感,“上一个姑娘也说愿意,结果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为什么?” “因为她受不了我整日吃一些恶心的虫子,也受不了我用她怀的孩子炼蛊,更受不了我每到月圆之夜喝人血。” “你……你用她的孩子炼蛊?” “准确的说来,是我和她共同的孩子。”银发男人说着,叹了口气,“她不理解我对蛊这个东西的狂热,便自尽了。” 沈凌酒:“……” “所以,你还愿意吗?” “我……”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回去仔细思考一下值不值得。” “不必了,我愿意!” 银发男人脸上勾出薄笑,他转头看她,微弱的亮光看不清楚沈凌酒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出她微微泛白的侧脸。他抿了抿唇,笑了起来,故意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用极其魅惑的语气道:“你会成为我的女人,躺在我身下任我玩弄,弄大肚子了,我也不会顾念情分,会用婴儿试蛊,如此,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不等沈凌酒开口,他又道:“别想着自尽,你若敢自尽,我便选一位你的至亲,种下其他蛊,作为惩处!” 沈凌酒心里猛地窜起一簇火花,呼吸急促,飞快沉下长睫,“这是自然,不过我得看着你将他治好。” “可以。” 几日后 沈凌酒带着蛊王回到皇宫,一进偏殿便看到一群犹如枯木般的老人包围了躺在床上的男人,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沈凌酒嘴角抽了抽,脑门上呼呼的冒风。 众人见她神色如常的回来,都呆愣的看着她,眼神很是一言难尽。 “他们在干什么?”沈凌酒深觉这伙人神神叨叨的。 第380章 怪我太美 第380章 怪我太美 “这是宫廷御医,听说这里有个活死人,都觉得稀奇,便都跑过来研究一番。”容华开口淡淡的解释着。目光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怀好意的盯着沈凌酒身后的银发男人。 这时,其中一个老头,忽然掀开司行儒的被子,张手便去解他衣袍,沈凌酒额头的青筋一跳,单手抓住老头一把拧出来,“再非礼我夫君,信不信我揍你?” 其他御医见状,立刻见此叽里呱啦的叫嚷起来。 沈凌酒听不懂西禹话,也不管他们在吵什么,只觉得耳朵疼,“让他们都滚出去!” “他们只是在查看他的蛊毒而已,这些御医也有涉及此道的,不会乱来,你尽管放心。”容华说着,对御医们比了一个手势,御医们便大眼瞪小眼的竞相离去。 这时,蛊王走到床前,看着闭上眼犹如熟睡的男人,称叹:“难怪你答应我那般条件,二十年不见,这小娃竟长出如此姿色,就这么死了确实可惜。” 说着他摸上司行儒的脉门,摸了半晌,银发男人意味不明地道,“他一定是蛊虫发作时,用了内力强制压住,导致血气反冲,心脉受损,五感自封,陷入昏迷。他身体已成油尽灯枯之势,若非用药物强力维持,怕是来这里的路上便已然断气了。” 苏玉楼一边喝茶,一边淡淡的将银发男人望着。 只见他拿过一个杯子,用指甲划破他的手指,让血液滴进杯中,说道:“如果能找到母蛊,用母蛊引出子蛊是最简单的。” 收完血后,他用手指沾着血液尝了一下,才道:“幸好他体内的子蛊没死,否则就是我也没有办法解蛊。” 放下杯子后,他对容华道:“他身上的蛊毒残留太久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给我提两个死囚过来,我要做一下试验。” 容华点头,侧了侧身,对沈陵酒道:“你和我一同去挑选死囚吧。” 沈陵酒迟疑了一下,跟着容华走出偏殿。 池塘已经结冰,倒映着沈陵酒和容华并肩而立的身影,两人皆是所有所思的样子。 远处在凉亭里赏雪的长公主见到两人,忽然停下,这一幕太美好,美好的就像那些池塘上的冰,只要开春,一切便会消融失去踪迹。 长公主对身旁的侍女道:“你觉得和容殿下并肩而行的那个女子如何?” 侍女微微俯身,道:“甚美。” “我弟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女子已经嫁人了。” 侍女微微错愕,静默。 “不过只要是他想要的,本宫就会想办法帮他得到。” 看着长公主幽冷的目光,侍女心里忽然跳了两下,立刻噤若寒蝉。 沈陵酒心不在焉的走着,没注意前方的容华已经停了下来,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幽幽回过头,“小酒儿,告诉我,你同那个白发老头达成了什么交易?”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交易?” “西禹的人都知道,不管是要蛊王出手救人还是杀人,都得要有让他感兴趣的筹码。” 容华眼神很是复杂,沈凌酒思忖了一下,说道:“他要在我身上种蛊。” “什么蛊?” “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他的影子蛊。” “他看上你了?”容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沈凌酒顾影自怜的摸上脸颊,“哎,都怪我生的太美!” 容华微微勾着唇角,伸手拂过她的发丝,沈凌酒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方道,“这几日有照过镜子吗?” 沈凌酒咬了咬唇,想起这几天都在风风火火的赶路,虽然没照过镜子,但好歹也是洗了脸的,她不知容华是什么意思,“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 容华轻轻嗯了一声,忽然转身,一个措不及防,将她扣压在宫墙上,他低头的瞬间,风流放荡的眸子藏了一丝薄凉的怒意,他在生气…… 沈凌酒心里一个咯嘣,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指腹划上她的脸颊,她隐隐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见她皱眉,他冷哼一声,“还知道痛?”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眸子,沈凌酒却生不起来气,只是解释道:“这几日风餐露宿,受点轻伤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他眸子太过幽深,藏了太多太多的心绪。良久,他扣住她的手终于一寸寸离开了,语气带着凉意,“女人不都是很在意自己的脸吗?你这摸样跟毁容有何区别?” 沈凌酒牙齿都在打颤,“不就是冻伤了吗?我也不想啊!” “你答应蛊王的条件了?” “嗯。” 她轻轻的附和完,就听到一片沉寂中,手指指骨发出的声响,沈凌酒看向容华紧握的手,犹豫不定的道:“不答应他,他便不救人。” 容华脚步停住,脸上的笑却化为了一抹苦涩,“早知这样,我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手段将你留在身边?” 沈凌酒看着他失望的眼神,心里一瞬间有些堵得慌,“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沈凌酒沉默了一下,眸子忽然变得犀利无比,“因为我打算杀了他。” 容华:“……” 两人将死囚带到容华的偏殿后,蛊王便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屋子,容华看着守在门口的众人说道:“趁这个机会我带你们看看宫殿里的雪景吧?” 沈凌酒蹲在门口,不想走,苏玉楼便道:“我留在这里看着,你们去散散心也好。” “师父?” “去吧。” 说着苏玉楼便让人搬过来一张软塌,放在廊檐上,横卧了上去,旁边还一带搬来了小桌案,上面放着暖炉,点心,茶水。 苏玉楼根本不相信里面的蛊王,所以他势必会守在这里,以防万一,而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又觉得压抑。 容华命了几位高手守在门口,才将沈陵酒拖走。 两人走到梅园时,容华挑了挑眉,看向沈陵酒,“今天难得没有下雪,要不要见见我的美人,和她一起聊聊心?” 第381章 鸡腿的味道 第381章 鸡腿的味道 沈陵酒扫了他一眼,看着满院的梅花,打不起精神。 容华见她穿的单薄,便让人拿了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给她系上。 “走吧,我的美人们可是想我了。” “你这样带我去见你的美人,会不会打起来?”沈凌酒对美人根本没有兴趣好吗? “会。”容华笑道:“见我有了新宠,定然不会高兴的。” 偏殿里的腊梅长得极好,根茎如泼墨,淡黄色的花瓣还没有完全绽开,点缀在雪地中,自有一派雅致舒华。 远处白茫茫的一片,脚踩在结冰的雪地上,远远便瞧见,几个侍卫骑在马上背负弓箭从这边赶来,沈凌酒耳朵灵敏,老远便听到几声犬吠,这皇宫怎么还养狗吗? 接着便看到容华,朝着远处一簇簇白团子招手,“美人快到这边来!” 沈凌酒还在一头雾水,回神便发现容华半蹲在地,朝着三只高大凶猛的獒狗招手。 那藏獒通体纯白色,鬃毛厚密,飞奔起来时四肢健壮有力,如同矫捷的小豹子,冲进容华怀里,便将他瓷实的扑倒在地。 沈凌酒看得目瞪口呆,容华拉过她的手,让她帮着顺了顺獒狗的皮毛。 容华得意的炫富道:“这就是我的美人们,怎么样,喜欢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响,一团硕大的雪球便在他脸上炸开! 沈凌酒老远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果不其然,她刚躲开,容华便着了道了。 看着他脸上的冰渣子,沈凌酒笑得前俯后仰。 容华的声音蓦然卡在嗓子里,碎雪散落,他看见远处的沧九又从地上抓起一团雪,在手里掂了掂,容华当即不厚道的将沈凌酒拉下来卧倒在雪地,“现在咱俩可是同一阵线的人,你别走神了。” “好。” “该我们反击了!” 说着,两人躲在一处开始揉雪球,当容华的雪球抛出那一瞬,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衣袍落了下去,温热的背脊一下子浸入刺骨的寒冰,那种感觉简直悚骨,容华当即整个都僵硬住。 “哈哈哈哈……” 万万没想到啊! 沈凌酒又给他摆了一道!趁着他和沧九打雪仗的瞬间,竟然暗算他! 见容华板着脸,沈凌酒忽然不笑了,“怎么,这就生气了?” 容华不理她,沈凌酒起身去拉他的胳膊,“别生气啊,我帮你把雪掏出来还不行吗?” 容华推开她,不料她没站稳,旋身便朝着雪地滚下了小山坡,容华连忙扑上去,抱着她一起滚,双手将她的头部护住,滚到下面,沈凌酒一阵头晕眼花,帽兜落下,她的黑发在雪地上散了一地,容华慌张地把她抱起来,“小酒儿,你——” 沈凌酒揉着发胀的脑袋起来,锤了他一拳头,却是没用力,“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气的?我也让你塞一回就是!” 容华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说话。 “还不理我了?不就是玩笑吗?”说着说着,沈凌酒见他就是不理人,脾气也上来了,又抓了一团雪朝他砸过去。 容华就这样,一连挨了好几下,整个脑袋上都是雪渣子,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木楞的道:“我……我方才好像……” 说着他又看向他的手掌。 沈凌酒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卧槽,你……你刚才摸了我的胸!” “我……我不是有意的。”说着容华又看向她胸口,“你没事儿往胸前塞馒头做什么?” 沈凌酒:“……” 哎,胸大真是忧伤!明明是她现在发育了好吗? 沈凌酒咬牙切齿,气不过从地上抓了一大团雪,正准备对毫无防备的容华砸过去,谁料才扬起手,容华这个怕死的,便叫出他的美人来给他撑腰,“救命啊,美人们,有人要谋杀你们的亲夫啊!” 于是,沈凌酒的雪球掷出去那一瞬,脑袋骤然之间又遭遇了一次袭击。一只獒狗凶猛地朝她扑过来,容华吓了一跳,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美人这么听话。 平日这几个家伙脾气很凶,就连喂养了他们几年的宫人,有时候都被会浅浅的咬上一口,见獒狗趴在沈凌酒身上,露出森森利齿,口水涎在半空中,容华心脏都跳慢了半拍。 “不要舔我……啊哈……老子说了不要舔!啊……口水……”沈凌酒在两只獒狗的围攻下,只能慌乱的用手去推拿他们毛茸茸的脑袋。 容华简直如遭雷击,对着两只见色忘义的獒狗恨铁不成钢,“怎么会这样?这……这就叛变了?” 沈凌酒推开了獒狗,顺势坐起来,安抚性的摸了摸獒狗的脑袋,“乖。” 容华气得发抖,气急败坏地对獒狗招手,喊道:“美人,回来,走了!” 两只獒狗充耳不闻,继续享受着沈凌酒的抚摸,甚至呼噜着翻了一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沈凌酒逗弄了一番,两个二货愣是分不清主人,赖在她这里,她很是无奈,抓起地上的白雪胡乱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气氛忽然陷入了僵持,渐渐围过来的侍卫们纷纷尴尬的转开目光,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容华起身,对周围的侍卫道:“不准把你们刚才看到的说出去!否则……哼……” “殿下放心,方才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是是是,卑职们这就告退!” 容华摸着下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目光在沈凌酒狐氅和两只獒狗间徘徊,难道是因为沈凌酒穿了一件狐氅,这两个蠢货便以为是同类了? 沈凌酒因为獒狗的亲近,脸上露出了极为少见的笑容,笑得很是纯粹,不带半分思虑和顾忌,昔日沉压的阴霾无影无踪。 见此,容华也算欣慰了一下。 往回走的时候,沈凌酒遛着容华的美人,打趣道:“我瞧着,这两畜生挺识货的,等我回大燕的时候,你便赠给我吧。” “准是在你身上闻到了鸡腿的味道,馋的不行。”容华愤愤不平。 第382章 能杀了他吗 第382章 能杀了他吗 “那也是我的人格魅力,不可否认的一种内在实力啊!” 容华别过头没有理她,心情十分沉重,旧宠跟着新宠私奔,怎么想怎么难过。 侍卫将獒狗带走的时候,獒狗对沈凌酒表现出了深度不舍,容华差点气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沈凌酒但笑不语,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距离后,沈凌酒出声道:“容华,如果这蛊王真的将司行儒的蛊毒解了,你说……我能杀了他吗?” “蛊王的实力,我不清楚。”容华说着,神色有些凝重,“他能在西禹混这么多年,想来是不好对付的。” “你觉得我杀他有把握赢吗?” “我正在调查他的底细,找他的弱点,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嗯。” 两人回到偏殿时,看到众人还待在外面,沈凌酒不禁有些着急,“这期间,蛊王一直都没出来过吗?” 苏玉楼淡淡点头,“坐下等等吧,没有那么快。” 沈凌酒坐下,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容华,“对了,大燕有给我来信吗?” 算算日子她来到王宫这么久,容华也让人给蓝安行捎过信,却一直都没有何人回复。她又去极寒之地耽搁了半月。 容华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信件送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沈凌酒捧着茶杯暖了暖手,“如果京都出了事,昭王府还有萧挚和萧禹,有什么动静,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给我报个信,可现在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让人很是担心。” “担心也是多余的,你现在在这里,分身乏术,也做不了什么。”苏玉楼放下暖炉,喝了一口茶水。 沈凌酒目光不时飘向屋内,苏玉楼闭上眼养神道:“我知道他在用什么法子解蛊。” “什么法子?” “先是放一只小蛊进去将司行儒体内的相思蛊唤醒,再把那只小蛊引出来,相思蛊醒了之后,饥渴难耐,会游走在身体各处,四处觅食。相思蛊醒了之后,他会培育新的母蛊,再用母蛊将子蛊吸出来。” “这母蛊还能再新的培养吗?” “擅长使用蛊毒的人,给人种蛊习惯性的会保留宿主之前的血液,以备不时之需。” “也就是说,蛊王当初种蛊的时候保留了和他一起种母蛊那个少女的血?所以他能避开少女养出新蛊?” “不错,但这种方式风险极高,这也是蛊王为何常年要住在极寒之地的原因。” 沈凌酒虽然对这种方法存疑担忧,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将司行儒从这种无知无觉的状况挽救的机会,她只能悬着心脏接受。 蛊王这门一关便是三天,期间除了送饭进去的宫女,其余人都不得而入,即便担心,众人也只能在外面轮番候着。 夜深了,沈凌酒趴在主殿案几上昏昏欲睡,离炉火很近,浑身被烤得暖洋洋的,这两日容华经常出去不见踪影,迷迷糊糊中,沈凌酒听见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在蛊王门前不眠不休的坚持了两三日,身子很是困顿,她睁了几次眼睛,才看清走来的男人,容华一边走一边拆开肩上黑氅。 沈凌酒驱散睡意,勉强打起精神,单手撑着头,“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怎么睡在这里?”容华倒了热茶递给她,“醒醒神。” 说罢容华挤着她坐在毡子上,又抬手推开桌案上的灯盏,才道:“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沈凌酒打了一个哈欠,瞌睡醒了大半:“你查出什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长睫颤抖了一下,脸颊被炭火烤的粉里透红,有股醉酒后的微醺姿态,看着她这副慵懒模样,他想到了他那几个美人,冬日不肯动的时候,也是这般龟缩在狗窝里,十分惹人怜爱。 容华搭在桌边的手指一顿,正想伸手帮她理一理睡乱的头发,主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看到来人,方才旖旎的芬芳氛围都被他夹杂带来的寒气,粉碎的一干二净,容华捏着眉心,“怎么哪儿都有你,就不能让我和小酒儿独处一会儿吗?” “就是看到你回来了,我才不放心过来看看。” 容华:“……” 苏玉楼徐徐走来,推门进来时风雪卷了一地,带来的寒气,让沈凌酒往火炉旁边挪了挪,“师父,过来坐,正好听听容华打探到的事情。” 苏玉楼见容华有想说的意思,便真的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容华瞧着他挨着沈凌酒的距离近些,便恬不知耻的往沈凌酒身边挤了挤。 沈凌酒被莫名其妙的夹在中间,她左右推不动,表示心好累。 容华挤着她,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才惬意的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这蛊王出现的有些及时吗?” 苏玉楼的眼神动了动,扣着茶盏的手指忽而用力地撰紧了些,“你在怀疑什么?”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容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沈凌酒倒是在极短的一瞬间猜想过后面的话,她偏头看着他,“这事我也怀疑过,我们从大燕一直到西禹,再到王宫,身份暴露无遗,甚至如愿以偿的找到蛊王,感觉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 “不错。”容华盯着那盆炭火,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道:“我查不到蛊王的底,查出来也是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没有丝毫依据,因为这人活的时间太长,差不多已经有一百年了,凡是知道他底细的人不是老死了,就是被除掉了,他身上的蛊术又是邪门歪道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往来,这就意味着,我找不到他的弱点,没有同他交过手也不知他武功如何……” 沈凌酒大概明白了容华的顾虑,呜咽的寒风悄悄钻入大殿,炭火飘飘忽忽地摇晃着,如同每个人的思绪。 “我听他说,他每到月圆之夜都要喝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玉楼放下了茶盏,转头看她,“他需要喝血?” “他自己这么说的,还说要吃奇奇怪怪的虫子,还……” “还做了什么?”容华嘴角一抽。 “还用自己的孩子炼蛊。” 容华:“……” 第383章 没呼吸了 第383章 没呼吸了 “本来他救了司行儒,我应该答应他的条件,报答他,做个守诚信的人,但是想到他犯下的罪恶,伤害过的人,我便觉得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存活于世,这种邪门歪道,不知残害了多少性命。若是救世济人还好,可他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助纣为虐,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他一个人纵然有再大的能耐,我们联手杀他,还是易如反掌的,现在问题就出在……他手上握着一条人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不会那么痛快的治好司行儒。” 容华的话,触发了沈凌酒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睫毛微微颤了颤,心窝不断收紧,片刻间她额头便冒出一层薄汗。 “你很热吗?” 容华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他呆呆的看着她,呼出一口气道:“你不要太担心,我总觉得他们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我们未必就没有赢的机会。” “他们?”苏玉楼微微扬起线条清瘐的下巴,看了容华半响,“你认为是有人特意让蛊王来的?” “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容华凝眉,忽然问:“对了那两个死囚怎么样了?” “都死了,已经抬走了。” 容华:“……” 沈凌酒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干涩,“我觉得我还是去门口守着吧。” 两人没说话,相视一眼,都跟着起身。 从大殿走到偏殿时,已是月上中天时分。 西禹的月亮又大又圆,今日却躲在云层里,只露出一道明媚的弯弧,寒风瑟瑟中,干燥的地面上覆着一层银白的光,相继倒影出三个人的身影。 不等沈凌酒踏进小院,沧九便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跑出来,“小姐……” 他语气里含着疲惫与惊喜。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不等沧九回答,她便推开他,快速往司行儒房间奔去。 守在门口的青桐见到沈凌酒,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推开门,道:“王妃,你可以进去了。” 门推开的瞬间,风声也跟着“呼”的一声卷了进去,门口炭盆里焦黑的木炭都被这阵风卷出了一阵火星子。 屋里的宫人端着各色器皿从她身边擦肩出去。 容华正要迈进去,被青桐一把拉住,然后摇了摇头,“他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容华:“……” 苏玉楼:“……” 沈凌酒走到床边,看到银发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割开了他垂在床边的手腕,一缕黑色从里面冒出,银发男人清理完了黑血,撒了一些药粉在伤口处,接着他拿过一个翠玉盒子,里面躺着一条莹白色的长线虫,“它才是蛊王。” “蛊王?” “不错。”银发男人三日的不眠不休,一对眼球布满了血丝,“它吸食血液后可以快速转变为任何子蛊的母蛊,我花了几十年心血,也就只练出了这么一只,非常珍贵。”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很快就会不记得了。” 沈凌酒:“……” “好好的看他最后几眼吧,出了这道门,你便会将他忘了。” 说着银发男人将蛊王放在他的伤口处饮血,原本细小一线的透明蛊渐渐变得充盈肥大,通体殷红,在母蛊的引诱下,沈凌酒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什么东西正沿着男人的经脉向下爬去,临到出口,还有些犹豫地回缩着。 看着这一幕,沈凌酒咬紧牙关,胸膛起伏不定,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子蛊才冒出一个头,便被候在门口的母蛊一口咬住了,接着母蛊便将子蛊慢慢吞噬到了肚子里,看完,沈凌酒整个人都不好了,全身上下全是鸡皮疙瘩。 银发男人将蛊王重新装回翠玉盒子,深吸一口气说:“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沈凌酒呆愣着,目光紧紧锁在司行儒的脸上,他脸色异常苍白,嘴唇呈现出失血般的淡色。 忽然床上的男人微微动了动眼睫,沈凌酒还来不及高兴,紧接着便又没了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她望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醒来也是要有个适应过程的,没有那么快。”银发男人说着,一把拽住沈凌酒的手腕,将她从床边一路拖到桌边,举止异常粗鲁,“把手腕伸出来,现在该给你种蛊了。” “可我还没看到他醒来!” “放心吧,他会醒的。”说着银发男人从随身携带的酒壶里倒出一条褐色虫子,摊在掌心,又取出匕首,“我们得趁他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沈凌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将手收于袖中,“听说你一百多岁了?” “嗯。” 沈凌酒好奇的打量着他的身段,眼里闪过一抹讥笑,“一百岁的老人了,那方面没有问题吗?” 银发男人身子一僵,眸色寒凉的将她望着,“今日随我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咳咳……我这个人重色,我想了一下,怕蛊王你年事已高,无法满足我,我觉得要不咱们换个条件吧?” “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无法满足你?” “这个……咳咳……你年龄摆在这里不是,我怕你闪了腰,到时候我红杏出墙就不好了。” “你这是想反悔?”银发男人看着她,眸色烈烈,目光就象能扎透人体的剑一样。 “只是换个条件而已。” “还没有人敢跟我换条件!” 银发男人怒不可遏,匕首在他指间转了转,刀锋刷地从鞘中拔出! “住手!” 门嘭的一声被容华踢开,他和苏玉楼同时落在沈凌酒身后,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银发男人握紧了匕首,手背上青筋跳动。 不过数息功夫,容华便和他打斗在了一起。 “敢动我的女人,也不问问本殿下同不同意!” 望着打在一起的两人,沈凌酒也懒得去计较容华的口不择言,当下拉着苏玉楼去看床上的男人。 苏玉楼探脉良久,皱了皱眉,男人脉象极其虚弱,再试了一下他的呼吸,发现其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到不到。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就连沈凌酒都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苏玉楼立刻给他施了几针,“怎么没呼吸了?” 沈凌酒起身,目光凌厉,“臭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第384章 变成玩偶 第384章 变成玩偶 银发男人抿紧嘴角,目光冷锐至极,像是刚饮过血的刀子,“要解开相思蛊九死一生,有意外也是常理之中,能不能活着全凭他自己的意念和造化,你没看那些用来测试的死囚都死掉了吗?再说了,我只答应帮你解蛊,并不保障他一定能够活着,不是吗?” 沈凌酒心头重重一震,目光牢牢盯住他不放,“他若醒不过来,我便要你给他陪葬!” 闻言,银发男人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带着一股诡异至极的笑容,匕首在他掌心翻转,叮地一声响,寒芒划过夜空,狠狠地刺向容华脖颈! 容华持剑反手一档,势均力敌,两个人的动作都是毫不留情,一击致命,这时她身后的苏玉楼忽然出声道:“他醒了!” 沈凌酒一愣,正在打斗的容华隐约听见“醒了”的字眼,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打斗的动作,齐齐朝着床边看过来。 苏玉楼收了他头上的银针,床上的男人正撑着胳膊坐起身,一头流水般的长发披在肩膀和身后,散落在织锦云纹袍上,随风轻舞的发带,光泽如玉的侧脸,眼帘微敛,眸光半合,俨然一副初醒的样子。 沈凌酒心脏跳慢了半拍,眼睛一瞬不瞬的将他盯着。 他的动作很慢,长期的沉睡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孱弱、力不从心,屋里安静至极,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男人缓缓地抬起头,面容如同白玉无暇,鬓角乌黑,像是浓墨在红绸上泼出的山水。而他本人恰是这世间最为惊采绝艳的一笔。 天地仿佛忽然静止,沈凌酒呼吸一窒,眼眶湿润,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抬起眸子,眼里倒影出的是沈凌酒淡绿的底裙,雪白深衣,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支碧玉簪子,再无其他装饰的清丽人影。 沈凌酒看着他,心底的欣喜被他这一个眼神震慑住,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因为他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 “这……?” 沈凌酒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苏玉楼,而苏玉楼则是带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银发男人。 她就知道这个怪老头不会那么干脆的帮她救人,这后面必定藏着她们不得不妥协的阴谋,众人对司行儒醒来的惊喜在一瞬间变成了兜头的凉水,在场的人都不禁有些心悸。 床上的司行儒俨然一副麻木的神态,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安静的坐着。 银发男人神色沉淀下来,口吻中透着一抹惊喜,“醒了?” 沈凌酒脑子空白了一瞬,眼神变得锐利至极:“死老头,你对他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用他小小的做了一个实验而已。”银发男人低低的笑起来,“我在他身体里种了霸王蛊,这种蛊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中了这种蛊,便如同行尸走肉,只会听从我的调遣,因为我身体有着霸王蛊的母蛊,我这么说,你们听懂了么?” “你!你把他变成了什么?” “自然是妖怪,只会听我命令,任我摆布的玩偶!” “死老头,把母蛊交出来!” “欸,你们别急着动手!现在我可是有了杀人利器,大燕昭王的武功你们还未领教过吧?” 说着银发男人闭上眼,催动意念,司行儒蓦然抬起头,他迷茫的样子,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根本无法辨清四周的人影,只被母蛊所吸引。 离得最近的容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唰”的一声,沈凌酒手里的刀锋便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刀光逼近银发男人,“把他体内的霸王蛊给我弄出去!” 银发男人骤然抽出佩刀,随着铛地一声金戈震响,一刀一剑互相交抵,巨力倾压。 沈凌酒咬唇,用尽全身力气销着他的刀锋而上,从头刮到刀尾,剑气四射,直冲着银发男人的眼睛扫去! 银发男人见抵挡不过,瞳孔一缩,猛地一侧头,命令司行儒道:“过来给我杀了这个妖女!” 即使这刹那的反应快到极致,沈凌酒剑尖仍在他的眼角割出了一道血口。 好快的剑法! 银发男人闪身而过,将手中的匕首丢给床边的司行儒,他勾了一下嘴角,后背靠着桌案,饶有兴致的看着渐渐起身的男人,“去,给我杀了她!” 沈凌酒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行儒,在众多注视中,他行动十分迟缓,像是一具提线木偶般向沈凌酒走来。 他松松垮垮的衣服,半裹着精壮的身体,白皙光洁的胸膛若隐若现,优美的人鱼线隐没在长袍中,即便眼神空洞,也毫不妨碍他的绰约风姿。 看着这个能够令大燕和西禹都谈虎色变的男人,对自己马首是瞻,银发男人便觉得这几年日以继夜钻研的辛苦没有白费。 银发男人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血,他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被血液流过的地方泛出红红的印子,仿佛被热水烫红的一般,看着绣帕上的血渍,他眯了眯眼,眸子里翻滚着凌冽的杀气! 死丫头,知道他的血有多金贵吗?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屋内很静,静得能听到一片萧瑟的落雪声。 司行儒走到沈凌酒面前时,她整个心脏都麻木了,“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剑落到地上时,司行儒眼里是一片瑰丽的红。 “阿酒……” 苏玉楼和容华见她弃剑都吓出一身冷汗,急急出声喝止,“阿酒你不要犯傻!” 沈凌酒还记得她同过苏玉楼讨论过一个问题。 若是有朝一日司行儒要杀了她,她该怎么应对? 她记得当时她说的是:她不会反抗。 如果他忘了她,那么就让她在他生命里,消失吧。 她眼里漫过一层湿意,闭上眼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力道,裹挟着万钧雷霆之势重重朝着她身后横扫而去! 沈凌酒睁开眼,泪珠凝结在眼眶,众人看她的神色都从紧张中松懈下来,身后刀剑碰撞声传来,让她回过神来,转身便看到司行儒拿着她的剑轻轻一挡,拦下银发男人冲着他脖颈削过来的一刀。 眨眼间,银发男人将陌刀的速度快到极致,刀光剑影中,寒芒直指司行儒的喉咙。 第385章 很难吃吗? 第385章 很难吃吗? 司行儒眼也不眨,对他的攻击全然不放在眼里,长剑在他手里极其微妙的转了转,便挥出满天纷飞的剑气,沈凌酒和屋内的人都赶紧抱头鼠窜,躲进桌角的瞬间,沈凌酒只看到一道类似雪光的东西闪过,一声闷哼传来,银发男人的胸膛便被贯穿,黑血立刻从他身体里面涌了出来,司行儒退的极快才没有被他的血液溅到。 看着插在胸口的剑,银发男人的面色也没有变过,直到司行儒腾在半空在掌心凝结无形的剑气,他才微微变了变脸色,“你……” “——铛!” 那一瞬间银发男人还沉浸在得意的想象中,他明明还有底牌的,他口中尚未说出的话,变成呕吐,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喷出来,他几乎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身体便笼罩在一阵剑气中,遭受了万剑凌迟的爆体之痛。 下一刻一切尘埃落定,闪着寒光的陌刀落在地上,银发男人躺在地上,睁大双眼,死不瞑目,动作戛然而止。 屋里死寂一片,良久一只手出现在沈凌酒面前,她用手堵着耳朵,抬眼便看到司行儒蹲在桌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他红色的眼珠子看得她心底发憷,忽然她就有种看到沈煜书想要朝他跪下的错觉。 他眨了眨漂亮的眸子,瞳孔仍是血色,却再也不见方才的麻木和空洞。 沈凌酒看着他,屏住呼吸,生怕面前是个梦,一旦惊醒,便要回归现实。 司行儒见她不出来,想来是担心他神志还未恢复过来,思索良久,他搜索出记忆里,她见到他时,说出的第一句话,连语气都学的十足的像,一声叹息:“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凌酒一脸莫名其妙。 “凭在下阅人无数的资历,此人若是活着,卖到小伶馆必是镇店之宝。”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上,眼光悠远如同瀚海,嘴边带着一抹笑意,淡然沉静的说着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给予的评价。 沈凌酒望着他的眼神一瞬间的凝滞,“是么?” “那当然。” 视野忽然模糊起来。两行温热的泪水,溢出眼眶,直到此时沈凌酒方知此间不是梦境,四肢百骸都因这一句而鲜活了过来,沈凌酒心头涌动,只能用哭这种最真切,最简单的表情来迎接他,将手递进他的掌心的那一刻,她猛地扑进他怀里,“我相公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沈凌酒眼眶发胀,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个不停,伏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泼妇似的骂:“你都不知道你的王府有多难管理,你都不知道司行傲那个老狐狸有多难对付,你都不知道西禹的饭菜有多难吃……” 西禹的饭菜很难吃吗? 容华看向苏玉楼,苏玉楼:“……” 司行儒抚着她的秀发,磕着眼,耐心的听她一件件的抱怨,这些日子,若不是她顶着京都怕是早已变了天,其中的辛酸程度可想而知,尤其她还是这么懒散的一个人,不得不说这些日子的经历对她来讲已是极限了。 四周危机四伏,周边都是豺狼虎豹,每日都提心吊胆,他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眉角,捏着她的下颚,看着她哭花的脸,把嘴角的笑压下,沉声道:“这些年吃的鸡腿都用来长胆子和眼泪了吗?” “啊?” “竟胆大包天的把本王带到西禹来了?” 沈凌酒止住了眼泪,几乎是想也没想的道:“早知道这里这么冷,打死我也不来。” “嗯,毕竟饭菜还很难吃?” “可不是,胸都饿没了!” 容华铁青着一张脸,看向苏玉楼,用眼神问他:“是我求着她来的吗?” 苏玉楼:“……” 容华不依不饶,继续用眼神跟他交流,“再说了,她有胸吗?” 苏玉楼:“……” 沈凌酒这一抱便黏上了,根本把周围的人视若无物,只管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怀里的人,声音落在男人耳畔,带着太多沉重的感情,最终像是喟叹般,“不要再离开我了……” 司行儒抱着她的身形一僵,被她这软弱不堪的一句话击得溃不成军,想到还能看到她,心里涌上万般滋味,酸涩爬满胸腔,再多的话都变成了心照不宣。 片刻后,沈凌酒摸着他冰冷的肌肤,才想起他穿的单薄,便松开他,外面寒风涌进屋,沈凌酒从床边的屏风上取下他的衣服,替他穿上,系腰封的时候她捣腾了半天,他在她耳边叹息一声,“还是本王来吧。” 苏玉楼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内心涌动出纷杂的情感,竟不想再看一眼。 容华则死死盯着沈凌酒的一举一动,从她抱着司行儒的喜极而泣,到笨拙的想为他穿衣,努力想要贤惠的样子,即便没贤惠出个样子,也让容华嫉妒的发了狂。 司行儒穿戴整齐后,沈凌酒才走出来,看着满屋狼藉,黑血喷得到处都是,她咽了咽口水,从惊愕中回过神,一万头草泥马从她脑门上奔腾而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目光落在银发男人的尸体上时,沈凌酒眼神颇为复杂。 苏玉楼看着司行儒,心下松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时,众人脑子里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蛊王死了,司行儒现在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就连沈凌酒也有些懵,很显然银发男人是想用霸王蛊控制司行儒,但万万没有料到司行儒居然没有被蛊虫控制住,现在蛊王死了,那么他的身体…… 见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玉楼皱了皱眉,“别看着我,我需要再把把脉,确定一下。” 鉴于屋内血腥气味太重,众人都移步到主殿去。 苏玉楼给司行儒把脉的期间,容华把玩着桌上的杯盏看着司行儒问道:“你不是被中了霸王蛊吗,为什么没被他控制住?” 司行儒脸沉得如一汪寒潭,默然了片刻后,道:“凭他也想妄图控制本王?” 第386章 酒里下药 第386章 酒里下药 看着他眼底浓郁的血色,苏玉楼收回手道,“他确实在你身体里中了霸王蛊,从你脉搏和血管变幻的颜色,可以看出。但因为你身体里的蛊毒没有清干净,霸王蛊很可能被相思蛊容纳了,所以……” 容华皱起眉,“什么意思?” “可我明明看到蛊王将他身体里的相思蛊用母蛊引了出来啊!怎么会还有呢?”沈凌酒定定地看着两人,很是疑惑。 苏玉楼一时语塞,目光游动间,说道:“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那就是:相思蛊在他体内种的时间太久,繁衍出了新的子蛊,所以霸王蛊被放进去后,因为还在适应新的环境,就被潜伏的相思蛊吞噬了。” “你的意思是,他身体里有两条相思蛊?” “不错。”苏玉楼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何我用来克制蛊虫沉睡的药物,时效总是很短,而最后一次发作起来,又为何那么迅猛的吞噬了他的五感。” 沈凌酒听完,心都凉了半截,“那……那现在怎么办?” 苏玉楼凝眉,“只能尝试去找和他一起种下相思蛊的少女了。” “那他现在的身体?”沈凌酒担忧之下,不禁握紧了司行儒的手。 “他身体暂时没有大碍,相思蛊才吃了霸王蛊,显得很安分,再服用一些风露丸先压制着,让它沉睡,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找出那个少女吧。” “也只能这样了。” “那他眼睛为什么是红的?”容华挑一边眉毛,“看着怪瘆人的。” “他的红眼是眼膜感染,和蛊虫没关系,吃两副药,过两日便好了。” 众人:“……” 这时,大殿忽然迎面走来,一位武将,这个武将沈凌酒见过,是当日来到王城时,长公主鸾轿旁带弯刀的侍卫。 他身后跟了一队侍卫,兴师动众,看起来不像是好事。 侍卫们走过来,看到司行儒,抬起右臂放在胸膛前,行礼齐声道:“昭王殿下,长公主有请。” 为什么是见司行儒?不是见她? 司行儒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视过去,起身对沈凌酒道:“我去去就回。” 侍卫们将司行儒带走后,那个弯刀武士忽然停下,转身对沈凌酒行礼,道:“昭王妃请随我去长公主偏殿候着。” 什么情况,竟然还要分开召见吗? 沧九和青桐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却被弯刀武士安抚,“大家不用不担心,长公主找昭王殿下只是谈公事,至于昭王妃么,可能是说些体已话。” 沈凌酒信了他的邪才会相信是体已话,临走时,她看了一眼容华,容华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才随着武士离去。 长公主的宫殿比容华的奢华气派很多,大殿之上皆是红绸铺地,绵延一路。 见到沈凌酒,宫娥分列两边,从殿外绵延至殿内,朝她行礼。 这阵仗吓到沈凌酒了,一两百个宫女啊,长公主大殿需要这么多的人伺候吗?她这个公主当的果真威风,势态堪比女皇了。 不知以后的绯樱公主做了女皇后,派头会不会也像如此。 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后,长公主的仪仗队出现在沈凌酒眼前,她走下御撵,目不斜视,一步步沉着地踏着步伐迈上偏殿的台阶。 周围的宫娥齐齐下拜,头叩着地面,整齐又威严,长公主乌发束起,头戴凤冠,广袖绘出日月星辰纹样,腰系绶带,裳旁佩玉。然而最特别的,当属她腰侧配着的长剑。 沈凌酒不禁对这位有着女帝风范的长公主心生敬佩,可惜西禹做女帝恐怕和大燕一样百官阻扰,十分费劲。 长公主华衣曳地,按着一剑柄一路走来,朝着她微微一笑道:“让王妃久等了。” 沈凌酒干笑两声,“没有久等,倒是你殿内的水果点心被我吃完了。” 长公主又是一笑,“王妃性格如此耿直,倒是少见。”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沈凌酒找了个桌案坐下。 “方才王妃在本宫殿里都做了些什么呢?难道就只是吃东西吗?”长公主特意让她候了半个时辰便是想看看沈凌酒会在这闲暇的时间做些什么,因为这很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情。 沈凌酒嘿嘿一笑,“我已经把你这个宫里宫女的前后三代都打听清楚了。” “打听这个做什么?”长公主有些奇怪。 “无聊啊,可见我是个闲不住的人。” 长公主笑起来,这一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而非敷衍,她声音平淡无波,“昭王是鲲鹏,翱翔四海,羽遮天下的鲲鹏……为何会喜欢你这样性子的王妃?” “他是个见惯复杂的人,偶尔看到一个我这样单纯的智障,觉得稀罕吧。” 长公主顿时失笑摇头,“王妃不是池中之物,何必自我贬低?昭王陨落之时,你杀伐果断的手段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若昭王是羽遮天下的鲲鹏,那么你便是养鹏之人。” 长公主仰头看向窗外,白云层叠,大雪倾覆,一字一句间仿佛暗含摧枯拉朽之力。 她抬手倒了两杯水酒,亲自走下,递了一杯给她,“你若不来西禹,本宫都想找个机会去大燕亲自拜会一番,同为女人,想要在权势政权中立足,比男子要难上许多,这一杯,本宫敬你,敬昭王妃乃女中豪杰。” “我只是暂居权势打个酱油,长公主谬赞了,既是长公主敬的酒,没有不喝之理,我拿容华当朋友,也就将你看作朋友,这杯酒,为缘分,也为感激长公主在西禹的帮衬,我先干为敬!” 长公主见她喝了酒,眸色一转,道:“你知道容华待你的心意吗?” “知道。” “你借助他的人力从无虚谷回到京都的路上,本宫不止一次的派人催他回来,甚至不惜给他定下一门亲事,本宫那傻弟弟,为了你,不惜答应本宫任何条件,也要让本宫对你倾囊相助回到昭王府。” 沈凌酒坐下扶着额头,脑子有些昏沉,“你……你在我酒里下了什么?” 第387章 你像一盘菜 第387章 你像一盘菜 长公主不答,只是道:“从小到大,本宫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看着他明明很喜欢,却克制着,隐忍着,将你看在眼里,却刻到了骨子里。” “你……下了迷药?”沈凌酒起身,想要走出偏殿,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成了重影,她根本看不清楚。 长公主由着她在宫里乱窜,自己却陷入久远的回忆里,唇边荡开一抹苦涩,“以前华儿从不这样,他喜欢什么,就会去争取,不择手段也会得到,是你,让他变得不开心了,也是你让他变得怯弱了!他将来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左右呢?” 长公主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趴在地上的沈凌酒旁边,在她耳边说道:“沈凌酒留下来吧,给我弟弟做王妃,将来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何?” 沈凌酒眼皮重重的合上,意识飘忽之际,只听到长公主吩咐道:“去把容殿下带来。” “不……不要。” 脑子越来越馄饨,铺天盖地的睡意袭来,沈凌酒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黑暗里。 长公主命人将沈凌酒抬到偏殿的床上。 一炷香后 沈凌酒从床上悠悠醒来,能不醒吗?她是被冻醒的!看着空旷的大殿,她有些呆愣,殿里的火盆没有人添炭,一个接一个熄掉了。 见她醒来,容华笑道:“小酒儿,我们真是有缘呐!”他温和的声音,透着几分异样的低哑,神色有些复杂,无奈中又夹杂着几多难耐。 沈凌酒想要起来,忽然发现全身都没力气,她打了一个喷嚏后问道:“你坐在门口做什么,你姐给我吃了什么?” 容华连瞧都没瞧她一眼,只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肯定不会是好东西!” 他的声音为什么在发抖? 沈凌酒就连撑着坐起来都没力气,她扭头借着烛台,看了看他的脸色,这一看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么冷的天,他额头上竟然有汗,而且脸色通红,似乎正在发烧。 “你发烧了?” “没有!”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 沈凌酒神经依然紧绷,呼吸一窒,“你……你该不是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我来偏殿的时候,她说请我喝了一口她新得来的好酒,谁知道……她下了药。” “司行儒呢?” 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沈凌酒缓慢的呼吸声。 “他被请去参加太子的晚宴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其余的人都去了?”沈凌酒忽然有些慌。 “嗯,苏圣和沧九去了夜宴,青桐大概被我姐忽悠到其他地方去了,总之没有人能救我们。” 说着容华又脱了一件衣服,他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管不住往沈凌酒身上瞟,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眸色渐暗。 那眼神…… 沈凌酒皮一紧,“你还能控制住你自己吗?” 容华轻咳一声,压下身心躁动,含蓄却又直白道,“我不知道。” “这样呀……”沈凌酒快速转动着脑子,“要不你过来?” 看着沈凌酒,容华抬手按了按眉心,眸色微暗,“你确定?” “我觉得你若是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我可以帮你点穴,你觉得呢?”沈凌酒望着他,面容甚是悲切,寒风中呼出的白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容华抬手抹一把额头,烦躁,又热,他衣衫半的样子,不要说容华,就是她看了也备感到心慌。 “那试试吧,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万一我发起狂来,冲破穴道……” 容华后面的话没说,沈凌酒无意识的吞咽口水,神情微震,原本浅淡的嘴唇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你得控制住!上次……上次你在凌烟阁不是就控制住了吗?” 容华失笑,“上次在凌烟阁都是男人,我实在是下不去手,但是现在不一样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吗?” “像什么?” “就像是一个饿了很久的人,忽然看到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你觉得那个人会做什么?” “换了是我,我可能连盘子都一起吃掉了!” 闻言,容华微微一愣。而后不觉笑开,“是啊,更何况这盘菜还是免费的,就摆在眼前,这换了是你,你忍得住吗?” 看着容华那副控制不住,随时都想伸出舌头品尝一下的姿态,沈凌酒直冒冷汗。 此刻,孤男寡女,两人都被下了不同的药……出去了,说什么都没发生,恐怕没人会相信。 看着走过来的容华,沈凌酒全身戒备。 容华轻笑,“给我点穴吧,不点穴我觉得我现在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闻言,沈凌酒当真伸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容华躺在她床边,她望着乌漆墨黑的窗外问,“我的药效大概什么时候能过?” “不知道啊。”容华难耐的咬着牙齿,“你不如想想,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沈凌酒防贼似得看着他。 “我姐肯定想的是,若你在这里失身给我了,昭王是个看重权势的男人,生性高傲又自负。不管是为了顾全颜面,还是出于自负,断然就不会要你了。你便会死心塌地的留下来陪我。” “嗯,有一定道理,你接着分析。” “于公,昭王会以大局为重,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伤了两国的和气,我姐肯定会想方设法满足他的一些政治要求,于私,他身上还有相思蛊,能不能治好还不好说,若他真心为了你好,便不该再拖着你,应该放手让你幸福。怎么看我姐的赢面都很大,不是吗?” 沈凌酒深吸了一口气,“在你姐的立场看来,却是这样,那么容华你呢?你怎么看?” “我姐错了。”他面色异常红润,眼眸中水气盈盈,似乎忍得十分辛苦,“她既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昭王。” 这里的冬天真是冷,凛凛寒风顺着袖口和衣领刺入皮肤深处,阴冷入骨,仿佛随时准备直袭心脏,逼它骤停。 沈凌酒失神的笑笑,“那你了解我和他吗?” 容华手贴在冰凉的地上,手掌的肌肤泛着微微的凉意,刚好解了掌心的灼热,他呼出一口气,“其实……我在凌烟阁的时候,和他打过一个赌。” “什么赌?” 第388章 要还是不要 第388章 要还是不要 容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换气,“我看到他在温泉调理排毒,一查之下,才知道他中了相思蛊,而我消息来源恰好是从蛊王那里得来的,我便与司行儒谈条件,若我能找到蛊王替他解蛊,便让他休了你,我要带你离开大燕到西禹给我做王妃。” 沈凌酒眼波轻动,沉吟了片刻,“他拒绝了?” “不,他答应了。” “什么!”沈凌酒顿感惊悚了一下,“他就这样没有气节,没有节操的把我卖了?” 容华失笑,“所以他同我打了一个赌。”他捂住起伏不定的胸腔说道:“他赌,即便蛊王是我找到的,即便他解了蛊,我也不会真的拿这个威胁你留下来陪我。” “所以蛊王的消息,是你故意传给苏玉楼的吗?”沈凌酒一怔,神色略有不解。 “是啊,司行儒再厉害那也仅限于大燕,蛊王是西禹人,我若发动一切势力找他,他便无处遁形。”容华眼光飘飘地扫向窗外,“以前我不了解你的时候,便觉得他说那样的话实在狂妄自大,现在我才知道,不管是现在我中了媚药,还是我拥有蛊王的消息,我都不愿意强迫你。” 他额头渗出一层密汗,喘气如牛,“我不了解司行儒,但他却把我和你看得很透彻,我姐更蠢,她不仅不了解司行儒,甚至不了解你……” “你……你还好吧?”沈凌酒略微担心的看着他,“我感觉你要融成一滩水化了。” 容华眼睫上都是一层薄雾般的水泽,脖颈以下的肌肤呈现出一种介于粉红和红之间的瑰丽颜色,媚态丛生,眉目妖娆,沈凌酒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容华这次是挺不过去了。 容华口干舌燥的趴在地上,“小酒儿,你说我真把你那个了,你会怎么做?” “阉了你。” 容华笑而无语 “你姐真是不了解我,若是中媚药的那个人是我,恐怕你已经清白不保。” 容华接着笑,“是啊,即便现在你把控不住,想对我做点儿什么的话,我也一定会反抗,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容华身体难受的厉害,导致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 沈凌酒虽然没被下过药,不过却很理解容华。欲火焚身,却得不到纾解,憋着,忍着,十分考验一个人的定力。 这时,容华声如蚊呐的开口,“小酒儿,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沈凌酒昏昏欲睡,眼皮打架,思绪都不能集中,也是熬不住了。 “我们已经待了快半个时辰了,若是出去后司行儒不相信你了,你该如何?” “这样,我们的坚持还有意义吗?”容华哑着桑子问。 沈凌酒听了,往床榻里面滚了滚,“我们的坚持,跟他相不相信我无关。” “我不明白!” “很简单呀!心里舒服比身体舒服更重要。” “跟我……跟我那个,你心里不舒服!”容华有些恼怒,开始抠字眼,“说不定,我技术比他好,时间比他久,吻得比他好呢?” 沈凌酒笑得比哭还难看,再一次觉得自己穿越错了时代,如果她穿成什么女帝之类的就好了,她浆糊的脑子脑补了一些七七八八的画面,最后说道:“我说的是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四个字,入耳,容华扬了扬嘴角,心里冒出的怜惜,抑制不住染上点点酸意。 “你想啊,此刻管不住下半身,愉悦之后,既是后悔吧!” 容华听了,也不由笑了,不遮掩不掩,如实道,“你总是能说服我!” “不过,现在身体虽难捱,可心情却不算坏。这时你在,让我觉得这一切,也不算太糟。” 容华说完,本以为沈凌酒不会说什么,或根本不以为然,然…… “同你一样,我很庆幸此时在这里的是你。” 容华听言,心头微动,又苦涩的笑起来,“你说,我若是憋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的好?” “什么意思?这还能憋死?” “我觉得这次我姐是下了血本,两个时辰内,若是我没有那个……怕是保不住命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小酒儿,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帮你想墓志铭吗?这个我不擅长!”沈凌酒掀开一只眼皮,懒懒的看着他。 “我知道此事,昭王不会如此轻巧的揭过,所以……若我们相安无事,你得帮我姐姐说两句话,她……她其实心肠不坏,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唔……我尽力。” 沈凌酒想过拔下发钗,捅自己两下,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逐渐剥离,她陷入一阵混沌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上传来微微的凉意,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却贴在一团炙热上,她却并未留恋,反而收回手摇了摇:“不要……不要……” “要还是不要?” 是啊,要还是不要? 沈凌酒挣扎着,身上四处撩拨的手,像是有意逗弄她,她想睁开眼,眼皮却如千斤般沉重,像是梦魇了一般,她此刻分不清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现实正在发生着什么。 微弱的亮光下,男人看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抿了抿唇,故意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用极其魅惑的语气道:“想不想要,告诉我,嗯?” “不……不要。” “你真的不要么?不要本王可就睡了。” 等等……本王……? 沈凌酒闻言,一团浆糊的脑子渐渐清晰了些,心蓦地一空,下一秒,一个柔软的东西便贴了上来,粗重的呼吸扑在她脸上,他撬开她的贝齿,交缠,又脱离,混着清香的空气,一瞬间什么东西挤入她的口腔,她喉咙噎了一下,被迫咽下了一颗药丸。 细碎的吻还在继续,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向下,她眸子逐渐恢复清明,脑子却仍旧有些呆滞。 待看清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时,她猛然回过神来,慌忙伸手去推他,“等等……容华呢?” 第389章 被软禁了 第389章 被软禁了 “他已经被长公主带走了,怎么,还想着他?” “我要想着他,就不会等你了!”说着,沈凌酒忽然发现自己渐渐有丝力气了,“我可以动了。” “所以?”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都怕你赶不及过来。”说着她眼眶一红,“万一我……” “没有万一。”他手指压在她唇上,“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其实,你也不用自责,谁也没料到长公主会来这么一手。而且……若是连这点药都扛不住,那我岂不是太不济了?”说着她垂下长长的眼睫,在脸上落下扇形的阴影,“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他俯身与她鼻息相闻,额头抵着额头,“尤其是你说出问心无愧,心里舒服比身体舒服更重要的时候,本王便知道你很厉害了。” “什么?”沈凌酒眨了眨眸子,睫毛扫在他脸上,“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站在门外了啊?” “嗯。” “好,很好,极好,这很司行儒……”说着她勾唇,“敢情你是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本王很是着急!” “可你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我看不出你哪里着急了!” 随着她低沉的话音落下,他的腰带被抽走,她半明媚的笑着,带着训斥的口吻,“看到了吗?这才叫着急!” 她冰冷的手掌覆上他的胸膛时,他身体僵了一下,仿若在他的胸口烙上了寒冰。掌心缓缓游移,偏偏她还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司行儒蹙了蹙眉,却没有吭声。 “不错嘛……”她嘿嘿的笑了笑,体力刚恢复一丝,便想着翻身做主,如今却穷途末路,成了强弩之末,她的手刚垂下,下巴便被他伸手扣住,胳膊被他另一只手扯着猛然拉近,他的唇便贴了上来。 沈凌酒眼睫微微颤了颤,宛若海平面陡然间掀起了滔天巨澜,脑中空白了一瞬。看着她有趣的反应,他眼尾含了一丝笑,一双眸子好似幽潭,将她扯入其中,再难挣脱。 “唔,你……你……你先放开我,等等……”她迷迷糊糊的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如同梦呓。 “现在……感受到本王的着急了么?” 朦胧的月色下,司行儒如墨一般的长发落了她一身。他纤长的手指移到她的肩头上,“司行儒,为何我觉得你今晚有些怪怪的?” “怎么,想知道?” “想啊……” “乖,叫夫君……” “夫君……”她乖乖的叫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猛然一惊,睁开眼睛看他,却只看到他汗水淋漓的脸颊,“你……你也中了药?” “嗯。”他笑着点头。 沈凌酒找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不解,“刚才我看到容华忍的那么辛苦,你怎么看起来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丝反应?” “你觉得我现在没事?” “唔,比他好多了!”想到容华狼狈的样子,她不胜唏嘘。 “是么?”他说话间气息不稳,像是极力压抑。 “嗯,那你怎么……” “怕你没准备好。” 沈凌酒:“……” 沈凌酒难堪地侧过头,“我就喜欢你睁眼说瞎话。” “还喜欢本王什么,说来听听?” “少废话,我要睡,你,现在,立刻,马上!” 司行儒头搁在她的肩头,低笑起来,“本王怎么觉得,中了药的是你?” “你就是我的药,我告诉你,今晚不大战三百回合,你不准睡,我要把之前的都补回来,重要的事儿说三次,补回来,补回来!” 听着她不知死活的叫嚣,他眼底深沉一片,下巴蹭着她的颈窝辗转,“夫人,明日下不了地,可不要耍赖骂人。” “那是当然。” 一抹邪笑隐没在司行儒唇角,他挥手熄了大殿的烛火,一片漆黑中,两人开始不可描述起来。 半个时辰后。 沈凌酒推开他,揉了揉眼睛,“该休息了,我几日都没睡过安稳觉了。” 司行儒充耳不闻,将她圈在怀里,“不是说要大战三百回合么?” 沈凌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肘捅了一下身后犹不知足的男人,“松开我,我要沐浴。” 男人却没有听从,“早知你如此不乖,或许刚才不应该给你吃解药。” "哈哈哈,现在知道太晚了。” 司行儒看着她,眸子里难得露出一抹困惑的神色,“你们女人都是口是心非么?” “这怎么能叫口是心非呢?这是量力而行!”她狡黠的笑了笑,安慰他,“再说了,你身上的蛊毒没有完全解开,我有些顾虑,等你好了,我发誓……我要……” “你要怎样?”他单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我要用各种姿势把你睡一遍!” “不用等那么辛苦,现在就可以。” 她丝毫不为所动,挣扎着起身,快速转移话题,大咧咧的道:“虽说下雪,挺美的,但是吧……好冷啊。我还是比较喜欢大燕的天气。” “嗯。”他心不在焉的附和,将她再次拽入怀里,看到他深沉的眼神,她推开他的脸,“不准想了。” “为什么?” 想到他刚才用力那股狠劲儿,她就想一脚把他踢下去。 “这次我温柔一点。”他低低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轻,就像哄糖吃的小孩,沈凌酒一时心软,便由着他了,一个时辰后,他身上的热度终于减退了。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沈凌酒困得睁不开眼,抱着他的胳膊便沉沉睡去。 翌日,沈凌酒没能起得来,直到晚间她的神态才稍稍好了些,但吃过晚膳后,又沉沉睡去。 次日,沈凌酒醒来便发现她和司行儒被软禁在长公主的一处偏殿了。 偏殿十分简陋,除了火炉,桌案,一张放着青釉细颈瓶的案几,一个装满书的大书架,几幅挂画之外,便再无其他东西,空荡荡之灌风。 难得的是,她竟然给司行儒送来了一张琴,当然吃食方面也没有亏待他们,只是限制了两人的行动。 第390章 确实能干! 第390章 确实能干! 至于苏玉楼和沧九还有青桐又被关在了别处,几人不在一块,连商量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容华自从那晚被长公主带走后,便病了,这两日卧床不起,太医说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 窗户被打开的一瞬,风卷着雪花落了一地,院外栽种着许多红色的腊梅,司行儒在窗前放了雕花小案,后面置了软垫。跪坐在窗前弹琴,他雪白的衣袖铺陈在黑色漆绘的案几上,有种低调的夺目感。 难得他有如此雅兴,沈凌酒也不打扰他,只是开门出去,穿梭在一片红色的腊梅里,伸手攀了几只开得正好的梅花,冷幽的梅花香是她最爱的,红艳艳的一抹颜色衬在雪地里,有种极致妖娆的美。 从他醒来之后,她心里所有的包袱都在一瞬间放下了,只想纵情在这山水间。 “铮铮……”的琴音不时传来,沈凌酒怀里已经抱了一大束梅花了,透过影影绰绰的花枝,他能看到她明媚的笑,眉眼弯弯,如同躲在纱帐后眼波顾盼的美人。 司行儒看着她,忽然觉得岁月静好,素色如锦,浮华指间,都不如与一人相忘于天涯。 一种安然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他唇边噙笑,手指游移到下一个音阶上用力一勾── 一阵剑气荡出,剑气夹杂着风雪催落了腊梅的花瓣,一时间沈凌酒笼罩在一片花雨中,漫天的都是冷幽清淡的梅香,沈凌酒慌忙扔了花枝,伸手去接花雨,几秒间,梅瓣便落了满怀,她碰到鼻尖嗅了嗅,“哇……好清香的味道啊,要是用来酿成梅花酒就好了。” 她高兴得在雪地里转圈,“还有梅花茶!不对,是做成梅花香酥饼。” “酸梅花仙鱼!” “梅花饺!” “香葱梅花包!”还有,“香菇梅花酥!” 司行儒:“……” 沈凌酒说着说着发现自己饿了,便丢了梅花,捡起地上的花枝回到殿内,将花枝搁在了司行儒弹琴的案边,拿过桌上的青釉细颈瓶,装了一些水后,找来剪子修剪花枝,并一一插进去。 插完,她耍宝一样的看着司行儒,“怎么样?” 司行儒侧脸融在薄薄的雪光里,看着美得不甚真切。沈凌酒手衬着下巴,看着他修长的五指在晶莹的琴弦上波动游走,听得,如痴如醉…… 他看着她的花枝,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本王夸你什么?” 沈凌酒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贤惠!漂亮,能干!” “贤惠?”他想了一下,“夫人夜袭蒙面能盗玉玺,光明正大能扣禁军兵符,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贤惠。” 沈凌酒衬着下巴的手一抖,将头埋低了一寸。 “能干?”他想了一下,“把本王装到棺材里拉到千里迢迢的西禹,确实能干!” 沈凌酒眼观鼻鼻观心,开始用手抠桌角。 “漂亮?”他想了一下,“别的女人招蜂浪蝶,我家夫人招的都是豺狼,可见确实漂亮。” 沈凌酒专心致志的看着鞋尖,一副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卧槽,她不过就是吃了就睡,睡了又吃了两日,为什么一觉醒来,有种遇到世界末日的感觉?真是哔了狗了! 司行儒眼眸不易察觉的眯了眯,一道精光闪过,长指将琴音拨动得更为轻柔,“为夫都这般夸你了,夫人怎么不高兴?” 沈凌酒半晌抬眸看他,支支吾吾地道:“你还知道什么,一次性说完吧。” 司行儒按住琴弦,见她一脸做了亏心事的反应,有些好笑地伸手勾住她下巴,用食指在她脸颊刮了一下,俯身道:“本王还知道,你趁着本王昏迷的时候,不止一次的上下其手?” 沈凌酒遨游九天的神魂冷静地归了体,“这……这你也知道?” “嗯。” 沈凌酒瞅着他,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探头,张嘴便咬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声音模糊:“我要咬你,你怎么不知道?” 司行儒的手颤了颤,眸色顿时深了下来。 她湿热的舌尖滑过他的指腹,那一瞬间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如同过电,下一秒,他将她按倒在毛毡上,然而沈凌酒早有预料,往后一退,捧住了他凑过来的脸。 “我给你捅了那么多篓子,你打算怎么办?”先有天大的篓子,后又被她戏弄了他一番,她有些后怕的冲他眨了眨眼。 司行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住她的下颚,“当然是要惩罚你。” “哦。”沈凌酒说,“你要跟我算账啊?那我也跟你算一算。” “算什么?”他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镇定自若的道。 “你设计用绯樱公主的死,逼我离开京都,害我伤心难过,这是不是你的错?” 司行儒咬着她的指尖,供认不讳,“是。” “你……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没有及时赶回京都,没有带你来西禹,你可能就真的死了?” 他由咬便为舔,淡淡的吱声,“嗯。” “你……你以后再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刚愎自用……就……” “就让本王自生自灭!” 沈凌酒:“……” “你看你给我捅那么多篓子,本王都不生气。” “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沈凌酒气鼓鼓的看着他。 “阿酒,当时本王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纵然让你恨我,也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绝望,那种日子,真的很难熬……我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生存欲念。”他俯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道:“我的生命原是一片绝望和死寂,遇见你的那一刻,才是我生命的开始,是你让我的生命有了鲜亮的色彩,我比任何人都想抓住这抹色彩,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不到最后一刻,请不要放弃自己。” “好。” “以后风雨共担,彩虹共享。” “好。”他柔柔的应着,转脸去亲她。 “你……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他手滑进她的衣衫,“你说我要干什么?” “西禹这个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你洗凉水澡,降降温。”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沈凌酒!” 第391章 这不是惩罚 第391章 这不是惩罚 沈凌酒扭过头,不跟他对视。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司行儒眸里翻涌着深沉的暗涌,将她将双臂拉过头顶,紧紧按倒在柔软的毛毡上,她慌张的看着他:“方才算账不是很清楚么,明明是你做错了,你还想惩罚我?” “嗯,这次不是惩罚。” “那是什么?” “补偿。” 沈凌酒:“……” 等等,为什么惩罚和补偿都是一个形式啊?算起来,好像还不是她吃亏? 沈凌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件大氅便落下来,盖住了两人,沈凌酒连忙道:“外面……外面还有一堆侍卫还守着呢……” 一片漆黑中,她手指按上他的喉结,敏感的部位被触碰,抵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透露着异常的性感,“知道有人,就别叫出来。” “唔唔唔……” “叩叩叩……”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惊扰了绞缠在一起的两人。沈凌酒想要推开他,他却充耳不闻,逮着她啃了好久才放开她,沈凌酒被他啃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唇上火辣辣的,这家伙肯定把她的嘴巴啃肿了! 她气喘吁吁的起身,赶紧整理衣服,根本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脸色。 “王爷,王妃……容殿下来了,现在方便进来吗?” “等……等一下!”沈凌酒慌乱的说着,又用手去梳理被他扯乱的头发。 沈凌酒坐好的那一瞬,司行儒打开了房门,容华闪身进来,看着她满面潮红的脸色,以及……微微红肿的唇,他眸光微闪,病态的脸色泛着一抹苍白,“你们方才……不会是在……” 沈凌酒刚要辩解,就听到司行儒道:“嗯,可惜被你打断了。” 听着他意犹未尽的口气,沈凌酒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回应看过来的灼热目光。 她端了茶杯喝茶,忽然莫名感到一股冷风森森吹来,随之而来的,是凉到骨头缝里的声音:“容殿下,最好是带了好消息过来,否则……” “确实是好消息,不过看你们禁足禁的挺开心的,想来也不着急回国,便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谁说我们不着急了,着急有用吗?又是软禁又是监视的?长公主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沈凌酒急得都快坐不住了,“如今大燕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明日你们便可以启程回大燕了。”容华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嗅了嗅那氤氲香气,语气淡淡的,似有不舍。 “长公主怎么突然放行了?”沈凌酒有些疑惑。 司行儒不知是不是被她这句疑问触动到了什么心思,脸色有些发白,看向容华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复杂。 “怎么了吗?”她呆愣的问。 容华看向她的眸色深了一点,沉默了一下,后抬起头道:“将你们软禁起来是我的意思,本来是防备太子对你们不利,结果太子和赫连云见你们这边无法下手,便……” “难道他们又回去搞内斗了?现在大燕是什么情况?”沈凌酒心下不安,瞬间握紧了拳头。 容华眉目一凛,说道:“司行傲被软禁在宫里,蓝安行带着兵符和玉玺失踪了。” “什么!”沈凌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太子逼宫了?” “应该是。”容华说完咳了咳,便去端冒热气的茶水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现在怎么办?大燕缺个能回去主事的?”沈凌酒看着司行儒,现在他醒了,他的这个烂摊子,她是一点都不想插手管了。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隐隐风吹过的声音,沈凌酒和容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司行儒。 “情况还不算太糟。”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司行儒放下茶盏,口中却似漫不经心般接着说了下去:“蓝安行带走了兵符和玉玺,是防止太子直接弑君夺位,他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 “不错,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你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容华手指点着桌面,“现在京都定然城门紧闭,别说人,就是一只鸽子也飞不进去,而且太子恐怕不会等太长时间。” “我最担心的是,京都还有许多人未撤出来,届时赫连云和太子会用那些人的性命威胁我们,到时我们便会十分被动了。”沈凌酒皱眉,想到沈府,郡王府,傅府,昭王府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赫连云那只老狐狸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她就一阵发憷。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容华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摆,看着司行儒道:“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毕竟让赫连云和容焕得逞了,回头来对付我长姐也是个麻烦。” 司行儒目光落在窗外的雪上,回神道,“容本王想想。” 容华高贵冷艳地笑了,道:“那你仔细想想吧,有计划了便派人过来通知我,我还有些事儿,便不奉陪了。” “不送。” 容华走后,司行儒也跟着起身,他拿了件狐裘大氅给她披上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沈凌酒看着他严肃的神色,摸不准他想做什么,只好跟着他向外门走去,“我们不急着回去吗?” “不急。” “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去个好地方。” 听着他胸有成竹的口吻,沈凌酒也不着急了,聪慧如他,想来已经有了对策,他既不说,她也乐得清闲一刻。 走出偏殿,他带她飞了一段距离,落在了一条废弃的行宫小道上,这条小道是通往一处小山峰的,沈凌酒暗暗咋舌,这西禹的王宫是有多大,竟然包了一座小山在里面,当初设计这座皇宫的人,是不是脑子有包,不过仔细一想,凭着古代的技术,也没法把这座山给移平了,当下又好发出感慨。 两人一前一后,不急不缓地走着,留下一连串黑色的脚印,山林的景色极美,天地间银装素裹,无暇而静谧,白茫茫一片,偶然有风经过,雪花硕硕,纷纷扬扬犹如白色的梨花。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慌不择路的从她脚边窜过,她愣了愣,表情有些呆。 第392章 不胜酒力 第392章 不胜酒力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司行儒凝眸,“地鼠。” 她抽了抽嘴角,地鼠不是要冬眠的吗? 这山头倒是被保护的极好,除了地鼠,还能不时听到一两个山雀在叫,叽叽喳喳的。 司行儒拉着她走得极慢,忽而开口道:“山顶上有座木屋,旁边还有一处温泉。” 沈凌酒呆了呆,“你是带我来泡温泉了?” “嗯。” 两个人一前一后,脚步一深一浅,她揭开头顶的狐裘帽,问:“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日你睡觉的时候,本王从容华口中得知的。当初因为山上有这处温泉,这座山才得以保留。” “难怪我刚来西禹的时候,他便告诉我他这里有温泉,我还奇怪王城里那家客栈的温泉水是从哪里来的,想必是从这里引流的吧。” “嗯,明日便要启程回大燕了,大燕四季如春,即便是冬日也不下雪,只有霜冻,这些景致在大燕是没有的。” 沈凌酒点头,“所以,趁着回去之前,你想好好看看?” “难得有机会,何乐而不为?”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大燕。”沈凌酒笑着揶揄他,“万一国破家亡了,看你还有没有心思赏雪。” “不是不担心。”他强调,“而是制胜的关键,不在大燕。” “不在大燕,难道还在这里?” 沈凌酒有些迷惑,抬眼去看他,他却故作神秘的笑笑,“点到即止,你仔细参悟吧。” 沈凌酒:“……”没见过人这么欺负别人智商的! 两人走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山道上点着宫灯,迈上台阶后,几间雅致的竹屋出现在她视野中,树间零零星星的坠了几盏灯笼,将竹屋的轮廓照亮清楚,沿着木制走廊,她看到了用黑礁石堆砌的温泉,氤氲的水汽汇聚成朦胧白雾,爬上山头本就出了一层薄汗,此刻站在温泉边,更是汗如泉涌,温泉边上开着早春的白梅,一派雅致。 沈凌酒四处看了一下,“这里没人吧?” “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因为这一切都是容华安排的。” “他安排的?”沈凌酒有些愣。 “上次凌烟阁,他扫了你泡温泉的雅兴,这次算是还给你的。”说着司行儒便开始解衣衫。 沈凌酒推开他,“我自己来。” 司行儒却是不由分说的拉开她腰间的裙带,轻车熟路,比她脱衣服还要快,“本王想了一下,以前待你严肃了些,今后要好好补偿你。” 沈凌酒将视线挪向他,将信将疑,“真的是为了补偿我么?” 他勾起嘴角,露出促狭的笑容,“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本王今晚好好伺候你。” 沈凌酒瞪大双眼,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惴惴不安,待她目光落到廊檐角落的酒坛上后,她抽了抽嘴角,“那些酒也是他准备的?” “是吧。” 想不到容华那小子还挺仗义,这地主之谊尽的还不错,走神间,她的衣服已经被脱到了最后一件,他冰凉的手指划过颈项要脱她的里衣,被她一把拽住,“留一件吧。” 他眸色暗了暗,“为何?” “这叫朦胧美!” 他轻笑一声,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溜到了温泉里泡着。 司行儒脱衣服的瞬间,她已经游到了酒坛面前,她扯开酒封,闻到熟悉又醉人的酒香,她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不知是酸楚还是温泉的水蒸气熏的,她吸了吸鼻子,道:“司行儒,我两好像除了新婚之夜喝过交杯酒外,便从未好好喝过一次酒吧?”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不过你和本王都不是好酒之人……” “不,不是爱不爱喝酒的问题,而是……一种浪漫的情怀,懂吗?”沈凌酒鄙视了他一眼,倒了一杯酒细细的品尝。 “好喝么?” 她用舌尖砸了砸酒,他忽然靠近了过来,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际,凉薄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清浅的呼吸均匀有致。 “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漫无边际的漆夜里,一轮皎洁的月色悬挂天边,月光铺撒在温泉边上,若游离的轻纱,今夜里难得没有风,一派仙境般静谧的景色。 “真的那么好喝么?” 他浅浅的呼吸喷薄在她耳边,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沈凌酒眯着眼睛,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不说话?” 被他这样环抱着暖暖的,幸福得很不真实,沈凌酒放下酒杯,“我忽然在想,若是我们不用去管朝堂纷争,不用活在阴谋诡计中,找个地方归隐起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有多好?” 他闭上眼,忍不住陷入她构思的幻想里,长睫轻轻颤了颤,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喜欢那样的生活么?”沈凌酒侧头看着他,瞳孔里映了月色浅浅的余晖。 司行儒淡淡垂了垂眼,目无清波的眼神蓦然落在了她的唇上。她温软的唇粘了蛊惑的酒香,笑起来半勾着,像是一弯水中倒映的弦月。怎知这一凝视,就移不开眼了。 沈凌酒注意到他灼热的视线,毫不矜持的问:“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亲我?” 看着他滚动喉结的样子,她心中没有预兆地怦然袭来,他凑过来,在她唇边道:“本王忽然想尝尝这酒是什么滋味。” 起初他真的只是淡淡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可分开后却又觉得不满足,再度亲了上去。如此几个简单的回合,他做得小心翼翼又轻柔。 当他再次凑过来时,她推开他,“有酒不喝,偏生来我这里馋?” “本王不胜酒力,只能浅尝辄止。” 说完,他的唇贴了过去,手指将她发钗抽掉,唇齿间的吻变得急切起来。沈凌酒有些迷茫,本来这种事情不难应付,外加她曾日以继夜的补习了诸多这方面的课业,可是回应起来还是漏洞百出,想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一不小心甚至会磕到他的嘴唇。 “嘶……” 第393章 为什么回来 第393章 为什么回来 似乎又咬到他了,她怔了怔。 司行儒很专心的引导着她,他没有吻过其他女人,不知道其他女人的味道如何,他只知道沈凌酒的味道总是让他情不自禁的沉迷,仿佛有股未知的魔力,每次亲下去感觉都不同,渐渐的,他呼吸变得急促,察觉到他不规矩的手,沈凌酒强迫自己离开他的唇,将他推开,司行儒眸色恢复了清明,神色难掩一丝窘迫。 她笑得没心没肺,“来,陪我喝酒。” 司行儒放开她,揉了揉额,极力平息,那姿态看起来十分儒雅,但说话的嗓音却沙哑不堪:“你是想把本王灌醉,还是想本王把你灌醉?” 沈凌酒只笑不语,喝了两口酒后,说道,“那得看你本事。” 几杯酒饮下肚,她身上渐渐有了暖意,司行儒接过她酒杯也喝了两口,却是压制不住心里的杂念,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她挑眉,“你要做什么?” “帮你洗澡。” 沈凌酒:“……” “怎么,不相信本王的技术?” “不相信你的人品!” 司行儒:“……” 她咬唇看他,笑得春风得意,“以前你不这样的。” “那是以前……” 沈凌酒:“……” 她放下酒杯,凑近了他,闻到他唇齿间浓重的酒味,声音低得像是喃喃,“我觉得这次你醒来,有些不一样了。”两人距离极近,气息交错,回道:“如何不一样了?” 沈凌酒眼角薄红,眸中水光潋滟,已有几分醉意,“嗯,说不上来……总之就是……重欲了?” “重欲,还是纵欲?” 沈凌酒晃了晃脑袋,“有区别吗?” “以前身上有相思蛊,禁欲能让我好过一些,现在觉得身子轻松了些,便不想再克制而已。”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现在你亲近我还会难受吗?” “无妨。” “那你陪我喝酒?” “嗯,然后你给我讲风靡大江南北的情话?”司行儒看着她喝,却不阻止。 “你现在比以前爱笑了些。”她伸出手指头勾了勾他光洁的下巴,转了传眼珠子,问道:“为什么我没有见你刮过胡子?” “这种事,不需要你知道吧?” 她望着他痴痴的笑起来,“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她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扬声唱道――“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沈凌酒的声音清越婉转,再加上这词有种好梦易断,断梦难续的愁绪,听得司行儒都有些出神,余音缓缓落下,混合着她淡淡的神情,别有一番滋味。 月色投入幽亮的温泉中,晃晃如水银,他拢着她鬓边的秀发,叹道:“怎么唱这么悲凉的歌?” 她靠在他肩头,拽着他的衣襟,“不知道,心里总感觉很不踏实,我好怕……好怕睡一觉起来你就不见了。” 他呼吸一窒,用力吻了吻她,“本王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将你送到了无虚谷。” “我觉得你对我做的最混蛋的事儿,也是将我送到了无虚谷。”她咬着下唇,“那时候我曾经想过不要理你,不要原谅你,甚至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那为什么,还是选择回来?” “因为我要告诉所有人一个事实,我沈凌酒不是一般的女人,为了我爱的人,我宁愿站在风尖浪口也不要他用遍体鳞伤的身体将我护着!你们都习惯性的将我放在安全的地方,你们心里是痛快了,没有顾虑了,可是我呢?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我有我的感想和认知,哪怕只是为你们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可那也是体现我价值的一种方式,我不要你们遇到危难就将我推开,你是这样,沈煜书也是这样,文玺这样,苏玉楼和容华也这样,可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像个废人一样的卷缩着,苟延残喘,看着你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哪怕命悬一线,我却只能袖手旁观,知道那种感觉有多操蛋吗?” “阿酒……” 沈凌酒吸了吸泛红的鼻子,“我真的这么没用吗?” 他擦掉她掉下的眼泪,“做个被人保护的小女人,不用那么辛苦,不好么?” “不好,我不要当那种女人!” “嗯,下辈子你做男人,我当女人,你来保护我,让我坐享其成,被宠着爱着。” 沈凌酒破涕为笑,笑过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以后还丢下我吗?” “不丢了,丢了又该哭了。” 沈凌酒翻了翻白眼,“哭是女人的特权。” “是不是从小被沈煜书丢在家里,丢怕了?” 沈凌酒拉耸着脑袋,“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不喜欢每次盼着他回来的那种感觉,很无助,很惶恐。” 他揽着她的双肩,“好了,别委屈了,以后不会丢下你了。” “上战场也带着我?” 司行儒:“……” 见他揉着太阳穴,她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司行儒:“……” “来来……不要哭丧个脸,为我们第一次达成圆满共识干杯!” 司行儒眯了眯眸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半趴在木廊上,“这……这是什么酒?为什么我觉得好困啊?” “西禹的酒都很烈,你不知道么?” “你……你不早说!”她撑着额头,“等我缓一缓,再与你喝上几杯。” “好。” 沈凌酒眨眼间像是缓过来了,伸手去拿酒坛,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边沿,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就要倒在温泉里,幸得被男人及时抱住。 温泉水,氤氲无声,司行儒俯身将神志不清的女人打横抱起来。 感受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沈凌酒揪住他的衣襟,醉眼朦胧,梦里看花般说:“你……你就是故意的……” 男人嘴角噙着笑,“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她笑了起来,被温泉水蒸腾出的淡红从脸颊一路蔓延到细腻的脖颈,如同晕开的桃花,“今天我高兴,便赏你肉吃好了……还不谢恩?” 第394章 且行且珍惜 第394章 且行且珍惜 他将她放到竹屋里的床榻上,“本来本王想放过你的,但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便免为其难的开荤了。” 他除掉她最后一件衣物,手附在心心念念的地方,传来她不甘的叫嚣,“你……” “我又怎么了?” “你坏!” 司行儒:“……” 翌日,天色朦朦亮,司行儒便打了一盆热水进屋,床榻上的女人睡得并不安稳,一晚上惊悸着醒来了好几次,他把她露出来的胳膊放到被窝里,拧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她闭着眼睫,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轻轻往里躲了躲。 司行儒看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想一早带她下山的,可这会儿完全没了心思,坐在床边注视着她沉睡的模样,不时用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尖,享受着清晨宁静的氛围。 昨夜沈凌酒说他,这次醒来有些不一样了,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在王府的时候,他总是被诸多琐事牵绊,娶了她,却鲜少有时间好好陪她,经过一次生死,他看淡了许多,也觉得亏欠了她许多,以后剩下的日子,他只想将她带在身边,好好珍惜她。 正想着,沈凌酒忽然睁开眼眸,好半晌才凝聚视线,看清楚面前的男人,开口时嗓子还有些哑:“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 他伸手帮她把散落的鬓发塞到耳后,难得露出一丝温和:“不着急。” 沈凌酒扶着床沿起来,整个人腰酸背痛,“若不是没有喝断片,我一定以为你昨晚将我暴打了一顿。” “这么严重?让本王帮你看看?” “不……不用了。” 沈凌酒松开床柱,脚下刚踩到实地的一瞬间,双眼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接着被早有预料的司行儒一把抱了起来。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她忍不住涨红了脸,又不想被对方看见,便把头向另一边扭去。 “不舒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有,刚起来血糖有些低。” “血糖低?” “通俗点来说就是,我饿了!” 司行儒:“……” 两人穿戴整齐,下山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大雪已经停了,但气候依然很冷,雾凇将林间装饰得银装素裹,路上沈凌酒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司行儒,“那日我和容华被长公主关在偏殿,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行儒沉吟了一下,说道:“当晚,太子设宴,你和容华都没出现,本王当时便疑惑了一下,后来又察觉到酒水有问题,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出了夜宴。” “长公主难道没有派人阻扰你?” “没有。” “为何?” “因为她亲自出马了。” 沈凌酒:“……” 沈凌酒看着他,直觉其中有秘密,便站着没挪脚。 司行儒拉着她,继续迈着步子,“打她又打不过我,既然被本王发现了,岂有她的好果子吃?” 沈凌酒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你们两个便站在门外看和我容华像条快干死的鱼一样苦苦挣扎?” “你当时又没中媚药,你挣扎什么,拖下去吃亏的还是容华,经过这一事,长公主也算彻底死了心。” 沈凌酒点点头,又问,“那她为什么也给你下药?” 他不置可否的笑笑,“可能想让我们事后都理解对方一点?”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真不知该夸她思虑周全,还是该骂她自以为是,实在不敢恭维这长公主的脑回路,“对了,你昨夜说制胜的关键不在大燕,是什么意思?” “嗯,届时我们带个人回去,相信会一路畅通无阻。” 沈凌酒斜眼看他,脑子闪过一抹灵光,有些不可置信,她咽了咽口水,缓慢的道:“你不会想把西禹的太子给绑了吧?” “嗯。”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点头,沈凌酒觉得她的世界观崩塌了。 “你能扣兵符偷玉玺,就不准本王绑架个人?” 沈凌酒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下有好戏看了,容焕太子帮着赫连云想要谋取大燕的政权,却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司行儒扬唇,“这招在兵法上叫做围魏救赵。” 沈凌酒点点头,心想这些人一定没有下过象棋,象棋里面楚河界线,一旦双方越过,将是相互牵制的局面,这种时候顾头不顾尾怎么行? 赫连云逼宫,想必借用了不少太子的势力,只要控制住了容焕太子,赫连云便如同没了翅膀的老鹰,也就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她眼皮一跳,“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尽快赶回去。” “嗯。”司行儒沉吟数息,淡淡地道:“只要我们安全抵达京都,蓝安行便会现身,届时便不必浪费人力再去寻他。”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和他目光相接,想到了一种最坏的情况,“若是……赫连云用昭王府还有沈府的性命相要挟,我们怎么应对?即便我们手里有容焕这个人质,可那么多人,我们一时也是难以顾全的。” 司行儒眺望着远方的雪色,眉尖轻轻挑了一挑,“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他凝眉静静地沉思,额上渗着薄薄的细汗,因为焦虑,他的手无意识地捻住她的指节,慢慢地搓弄,不知不觉间,指尖已搓得有些发红。 她反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见他神色为难,便道:“不如我们出了西禹便分开走吧?” 司行儒唇角的线条清晰的抿了一下,没有表态。 “你带着容焕太子走正道回大燕,赫连云忌惮你身边的人质,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的处境也就相对安全,只要防止不让容焕跑掉就行,而我……” “闭嘴。” 司行儒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一计策,他何尝没有想过,只不过他不希望沈凌酒去冒险,他将脸微微侧开,“扣押在在京都的,应该没有多少人,我们可以在快要抵达京都的时候,派人进去援救。” “我知道……”沈凌酒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了一句,又抬起头来:“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第395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395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深呼一口气道:“我们手边只有西禹的人,你一次性带那么多人,备受瞩目不说,届时被赫连云的人盯住,你派出去营救的人便屈指可数,这不仅损失人力,还打草惊蛇,赫连云有所防备了,你一个人也救不出来。” 沈凌酒静静地回视着他,全然无视他铁青的脸色,“我需要你引开赫连云的注意力,我才有机会潜入城中观察情况,顺便制定救人计划。” 她这句话说的热情高涨,一脸小九九,不知又在打什么阴损的主意,司行儒听在耳中,一时胸中五味杂阵,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天地间一片静默,两人相对而立,风雪刮过,都似心思百转,又似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呆。 “你若执意如此,便由你押送容焕回京,本王负责救人吧。” “不行!” 司行儒面色一冷。 “我镇不住他,而且……和他日日夜夜的独处在马车上,诸多不便。”说着她挽着他的胳膊,俏皮一笑道:“大不了,我进入城内后,先按兵不动,听你指挥,怎么样?” 司行儒眸中渐渐浮上冰寒之色,“容本王想想。” 沈凌酒见他动摇了,见好就收,也不缠着他了。 回到王宫时,沧九像条狗一样的黏上来,在她身边嗅来嗅去的,“小姐,你和王爷失踪了一晚上是去哪里了?” 殿里的苏玉楼冷眸一眨,咳了咳,沧九立刻站直身体,可眼神还忍不住去偷瞄沈凌酒,嘴里嘀咕,“出去打探形势也不带上我,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公子还不扒了我的皮!” 一旁的青桐伸出手肘捅了捅他,翻了个白眼,意思在说:有王爷在,这种事儿轮得到你瞎操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是出去不可描述了,偏他自讨没趣。就他这智商,都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既回来了,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吧。”苏玉楼说着,放下茶盏。 沈凌酒点点头,坐下看到桌案上放着一叠桂花糕,当下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吃起来,见状,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有些匪夷所思。 “小姐,你没吃饭吗?” 沈凌酒怔了怔,“现在几时了?难道你们已经用过午膳了?” 见到沧九迟疑的点头后,沈凌酒当下花色失容,“卧槽,你们吃饭竟然不等我!” “这个……这个也不知道你何时回来啊。” 青桐福了福身,随即道:“我去命人重新传膳,王妃先吃点心垫着。” 沈凌酒胡乱点头,点心吃着吃着,她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众人:“……” “小姐,你……你没事吧?”沧九双腿软了软,几欲下跪,“你别吓我啊,没听说过谁少吃了一顿就得了失心疯啊!” 说着沧九求助的看向苏玉楼,“苏圣你要不要给小姐瞧瞧?我着实没想到没等小姐吃饭,会给她造成如此大的刺激,都是我不好,我应该等小姐一起用膳的……小姐……” “滚!” 沈凌酒在沧九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糕渍,鄙视的看着他道:“看到桂花糕,我忽然便想到了云兮。” “五小姐她已经……” 沈凌酒端着茶杯的手,缓了缓道,“可不是,忽然想到她已经不在了,有些伤感罢了。” “这桂花糕有什么特别吗?”苏玉楼好奇的看着她。 沈凌酒嘿嘿笑了两声,回忆道:“小时候我哥经常不在府里,府里的人除了我祖父,其他人都亏待我,我和沈云兮年纪又差不多一般大,祖父常常把我们两个叫到他的锦园检查我和她的功课,我写字不如她,背诗不如她,女红不如她,所以我每次都挨打,打归打,祖父待我们还是公平的,这个公平体现在一盘桂花糕上,按照你一块我一块的划分原则,我趁她细嚼慢咽还吃着第一块的时候,便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都吃完了,沈云兮见状,登时哭起来,等她哭累了,哭声方止,我便放声号啕,哭得比她更高亢,更嘹亮,引来侍女无数,最后将祖父也惊动了。 我将她脸上的眼泪抹到自己脸上,一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沈云兮都懵了,呆呆地看着我。 祖父过来,不等他问,我就指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就一个表情,直哭。祖父责备地看了沈云兮一眼,抱着我出门,嘴里向侍女吩咐:“去一品楼再给酒儿买些桂花糕回来,沈云兮三日不给桂花糕吃。” 司行儒听完,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静静道:“你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啊,后面怎么办?” 沈凌酒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屏息凝神,道:“哪有什么后面?后来祖父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便再也不给我们买桂花糕了,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苏玉楼不厚道的笑了笑,“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祖父知道什么啊?沈云兮有二婶护着,什么东西吃不到啊?”说着她哭丧着脸道:“后来,沈云兮和二婶组团拿着桂花糕来听雨阁喂我养的小鲫鱼,我眼馋得不行,当即看着水里说了声,好大两只王八!然后……然后我当晚就多抄了二十遍《孙子兵法》。” “不愧是武将出身的,罚抄竟然也是《孙子兵法》?”苏玉楼几不可闻的笑笑。 “桂花糕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司行儒不悦的皱了皱眉。 “哎……”她又是重重的叹息,“不然怎么说作孽,后来沈煜书知道这事儿后,京都便没有人店铺敢卖桂花糕了。” 苏玉楼:“……” 司行儒看了她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不由眉睫一跳,“他找人把一品楼的老板揍了?” “不是,他带着刑部的董尚书和大理寺的几位官员去一品楼吃了桂花糕,吃完几个人就不约而同的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后来沈煜书便说桂花糕的烹饪方式,极不卫生,检测不合格,以后谁做桂花糕,就把谁抓到大牢里去反省一下,至此,京都便没有人敢卖桂花糕了。” 说着众人沉默了一瞬,她灌了几口茶后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第396章 劫持太子 第396章 劫持太子 苏玉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端起茶盏目光轻轻落在她脸颊上,却发现她是对司行儒说话,司行儒眼神带了丝柔和,“什么问题?” “像我和云兮就寻常氏族之家尚且有诸多纷争,便可以想象你们皇室夺权斗争有多激烈,你说,此刻司行傲被太子软禁,是什么感想?” 司行儒面色冷硬地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能有什么感想?自古夺权这种事,在史书上都是血迹斑斑,别说逼宫,就是小露锋芒,皇上与太子之间也再无温情脉脉。” 沈凌酒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你这么说,我忽然便明白为何太子宁愿冒险和赫连云同一战线,与虎谋皮,也不愿归顺皇上,当个安安静静的太子了。” 司行儒面无表情地道,“太子选择和赫连云合作,还有一点是因为,人只会被朋友以及亲人背叛,但敌人是永远都没有‘出卖’和‘背叛’他的机会的。利用完了便可以过河拆桥,干净利落。” “所以历代皇上建立政权后,第一件事便是屠杀功臣,这是一个意思吧?” “嗯,一早便确立敌对关系,相互利用,不在良知的范畴,杀起人来便格外轻松。”司行儒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纵然再铁石心肠也会有感情,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做到不为所动的。” 苏玉楼笑道:“傻徒弟,比起权势和利益,感情有可能遭遇背叛,但权势和利益则不会。人心隔肚皮,谁又会真心相信谁?” “那师父你相信我吗?敢把生命交托在我手里吗?” 苏玉楼淡淡瞥她一眼,对她的提问嗤之以鼻,“你若是重利之人,我们便不会坐在这里闲聊。” “是了。”沈凌酒眉眼弯弯,“你是我除了我哥和我丈夫之外,最重要的亲人。” 亲人么? 苏玉楼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青桐回来,说道:“王爷王妃可以用膳了。” 沈凌酒起身便往外门走,看到司行儒还坐着,有些奇怪,“你不吃饭么?” “你先去,本王随后便到。” 沈凌酒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转头问青桐,“有鸡腿吗?” “有的,满满一叠。” 沈凌酒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沧九和青桐去用膳了。 见她走后,司行儒看着苏玉楼,正色道:“我要你帮本王做一件事。” “你说。” “劫持容焕太子。” 苏玉楼闻言后沉吟数息,眸光一闪,“你确定?” 司行儒起身淡淡道:“有道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对付这些人,不耍这种手腕也是不行的。” 苏玉楼同他一道起身,“走罢。” 两人刚走出去,便看着沈凌酒又折回来了,她身后还跟了面色苍白的容华。 “叫我来是做什么?有计划了?”容华先声夺人,微微有些气喘。 “你又回来做什么?”苏玉楼看着沈凌酒,“你不是去吃饭吗?” “直觉告诉我,你们要干一番大事,我告诉你们,夜黑风高,我……” 三人异口同声,冲着她吼:“没你的事儿!” 沈凌酒:“……” 她咬了咬唇,一脸懵,完全没想到这个三个男人竟然会朝她说同一句话。还这么理直气壮,她的气焰顿时便焉了下去,见三个男人都无视她,她只好忧伤的蹲在地上画圈圈。 司行儒目光落在院里的红梅上,说道:“一个时辰后,给我准备三辆马车,一支护送军。” 容华看着他微露寒意的眼睛,语调竟比他更冷,“准备行动了?” “嗯,苏圣去劫持容焕,你做好防卫。” 容华浓眉微皱,低下头默默地细品这句话,顿时明白过来,司行儒的计划了,他眉梢一挑,“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吧。” 苏玉楼抬脚欲走,容华和司行儒皆看着他问,“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苏玉楼从沈凌酒脚步走过时,她蹭的站起来,一把拽住他袍角,苏玉楼疑惑的看着她。 沈凌酒动作自然地取了旁边容华随身携带的佩剑,递到他的手里,“可能用不着,但是以防万一,你还是带着吧。” “……”腰间一空的容华茫然地看着她。 一个时辰后,苏玉楼挟持着容焕从正玄殿走出,刚走出来便跟巡逻的队伍撞上,侍卫们看清楚了容焕的面容后,错愕地一愣:“你……你这个大燕的奸细,挟持我们太子殿下是要做什么,还不快束手就擒?” 侍卫们想着发现了奸细是一件功劳,眼珠子一转,便大声叫嚷起来,“来人啊!这里有个细作,他挟持了太子,快抓住他——” “嘭!” 前面的侍卫眼前一花,来不及看清苏玉楼是如何出手的,便向后一倒,人事不省了。 这时,沧九和青桐赶来支援他,两人动作极快,三两下便拿下他们,巡逻的侍卫很快溃不成军,剩下一个守卫往后逃去,刚要喊人,青桐捡起一块石头抡过去,守卫来不及发出一声便晕倒在地。 容焕见此不由耻笑,“你们既然已经挟持了本宫,又何必伤及无辜性命?” “太碍事了,我们赶时间。”青桐把剑收回刀鞘在前面开路。 沧九从苏玉楼手中接过人,用匕首将容焕的脖子抵着。 容焕极不耐烦的冷哼,“都给本宫服了软经散了,还用得着匕首吗?”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总要做给侍卫们看看不是?” 苏玉楼嫌他太吵,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风雪在寒风中扬扬洒洒,城门口,冰冷窒息的空气里,众侍卫看着被挟持的太子,兵器相持,剑拔弩张。 沧九和青桐背对而立,浑身紧绷,四周是包围他们的无数守卫,各个身披甲胄,手持武器,城墙以及大街的屋檐上全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许多文官武将也跟着骑着快马来到城门口,准备同大燕昭王谈判。 庞觉骑着披着铠甲的战马,手中握着长枪,牢牢锁定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一声令下,昭王以及昭王妃就会被射成刺猬,可这样,太子容焕也会被射成刺猬! 他正在想对策时,忽然队伍朝两侧分开了。 第397章 本王吃醋了 第397章 本王吃醋了 长公主乘着辇车来到城门口,里面走出来两道人影,众人伏地参拜。 庞觉身形高大孔武,面容肃穆,一马当先:“长公主,大燕昭王挟持了太子殿下!” 长公主身旁的武士分立两侧,她一改往日的女儿家扮相,金冠束发,眉眼凛然,玄金色披风上象征着权势的云纹在白雪间若隐若现,手扶佩剑,气势凛然地一路走来,让许多老臣一瞬间想到了当初皇上年轻时候挥斥方遒的模样。众人不禁汗颜,想不到西禹最大的政权竟然掌握在一个女人手里,更没想到继承皇帝威仪和睿智的竟然是个女人。 长公主看着司行儒道:“昭王,我西禹待你不薄,将你奉为上宾,你就是如此回馈我们的好意的么?” 司行儒看着她,眸子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看似奉为上宾,实则软禁?”他口吻越来越冷,“贵国认为这是待客之道,那么,本王请太子去大燕小酌一番,也算礼尚往来了吧?” 庞觉一抬手下令道:“昭王,少说官腔的话,放开太子,我们放你们离开,不然……” “不然如何?”司行儒眸中浮上冰寒之色,“就凭你,也想把本王如何?” 庞觉眯着眼睛,神色狠厉,转头看向长公主,“公主?” “昭王,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做什么?”她挑了挑眉,“此刻举国上下都看着,你若是伤害容焕太子,怕是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司行儒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侍卫,他们举起刀锋,虎视眈眈的将他们盯着,他薄唇一抿,“本王说了,带太子去大燕小酌一杯,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到了大燕,太子便自由了,本王决不食言。” 庞觉肩膀微微一震,双手蓦地握紧长枪,“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司行儒神色宁静,口气平谈地道:“不相信,你们可以派出一支军队随行啊?” 庞觉再笨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他气得嘴唇发抖,“你……你这是打算用我们的人送你回去了,倒是打得一出好算盘!” “没有太子陪同上路,本王的安全何以保障,庞将军是聪明人,自当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你们大燕的人太可耻了!” 这时,长公主上前说话,“既如此,还望昭王信守承诺,待回到大燕,放了太子殿下。” “这是当然。” “长公主,不可啊!”庞觉脸色沉冷,怒吼一声,心里十分窝火,“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这置我西禹的国威何处?置皇上的颜面何处?” 长公主冷冷的瞥他一眼,“既如此,那你便下令射杀了太子吧,沦为敌国俘虏,已然是丢了西禹的脸,倒不如死了为国全了颜面,落下个好名声,还可以追封他一个皇帝的名号。” 庞觉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早就气得四肢冰凉,说不出话来,这长公主分明就是和昭王一伙的,太子此行必然凶多吉少,他急中生智,忽然下跪道:“臣请求亲自护送太子去大燕!” “你倒是一条衷心的狗!”长公主眸色淡淡的,“准了!” 庞觉疏散了军队后,亲自打马带着他最强悍的一支军队走在几辆马车的前方。 除了庞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容华还命了几十个黑衣武士跟在马车后面,临别时,沈凌酒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着他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他失笑,以后还有时间见面吗? 马背上的男人轮廓浸染在一片茫茫雪色之下,镀上了一层浅浅银辉,他长睫颤了颤,忽然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沈凌酒被厚厚的狐裘裹着,白皙的脸蛋在毛茸茸的领子下带丝了红润,她露出纤细白皙的手,以为他要送她什么离别礼,想不到容华拉过她的手指,神色专注,动作近乎虔诚的亲了一下。 沈凌酒背脊一僵,直觉背后有双眸子,闪过刀锋般的光泽,将她紧紧盯着。 她慌乱的缩回手,朝他摇了摇,“再见。” 后一辆马车里的苏玉楼探出身,刚好瞧到这一幕,容华勾唇一笑,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苏玉楼神色一凛, 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便放下帘布道:“走吧。” 长公主走到容华身侧,呼出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姐……”容华咳了咳。 “她到底哪里吸引你?论相貌,我们西禹也有她这般姿色的,论德行,比她出挑的更是数不胜数。” “别说你,很多时候,我都在想,阿酒的人格魅力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我会情不自禁的就想对她好?我想了许久才想清楚,大概是因为她真实吧。” “真实?”长公主蹙眉。 “嗯,尤其是她对司行儒的那份执着和爱意,真实得让旁人都忍不住想帮她守护,这便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傻弟弟。” “走吧姐,太冷了。” “我瞧着你心都跟着飞了,还会觉得冷?” “嗯,心冷。”这清楚的认识,让容华心头不可抑止的泛起一抹涩意,压都压不下。 长公主:“……”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马车里,司行儒看着手炉里窜动的红焰,光影打在他脸上乍明乍暗,让她看不清他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吃醋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司行儒拿过一旁的书册翻起来,语气淡淡的:“没有。” “真没有?” 司行儒把随意翻了下,发现看不进去,又给合上,用书卷挑着她的下巴,意味不明的道:“要不,本王现在去将他揍一顿?” 沈凌酒噗嗤一声笑了,马车里温度有些高,她脱狐裘的瞬间,透过薄薄的光,他赫然看到昨夜被他吻出的红痕犹在,如一朵朵绚烂之极的罂栗花,沈凌酒犹不自知,他眸色渐深,一把将她拽到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那温度甚至让她产生了被烫伤的错觉,他凑到她的耳边,温吞道:“本王吃醋了。” 第398章 你别紧张 第398章 你别紧张 沈凌酒心下一颤,莞尔一笑,“我嘴里有糖,你要不要尝尝?” “要。” 沈凌酒一把推开他,“这种鬼话你也信?” 司行儒就着这个姿势自上而下吻住她,长长的眼睫扫在她脸上,声音低沉模糊,“本王看到你迟疑了。” “什么?”她一怔。 “他亲你的时候,你迟疑了一下。” 沈凌酒扬唇想笑,心里像是装了蜜一样,却装作生气,一口咬在他的颈窝上,在听见抽气声后往后一退,留下一排齿印,“这就吃醋了,前些日子你和绯樱公主的账我还没跟你算过呢。” 沈凌酒坐回软垫,轻佻地挑了一下秀眉。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司行儒一语双关,无奈地偏头一看,渗出血了,“这是你第二次咬本王了。” “原来在汉州我咬你的事儿,你记着呢?” “嗯,本王可是很记仇的。” “呵,咬都咬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你敢咬我?”沈凌酒推不开他,顿时求饶道:“我错了,我给你念三天的小黄本,求壮士放小弟一马!” “嗬……” “哈哈哈……别捞我痒痒啊……哈哈哈,我错了……我不咬人了……” 听着前方马车里的动静,另一个马车里,沧九和青桐面面相觑,沧九看着她,目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说王爷和我家小姐在做什么?” 青桐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这时,马车似是下坡了,她没坐稳,便朝着沧九滑了过去,沧九赶忙趋身上前扶住她,一股少女的幽香顿时直冲脑门,沧九由不得一阵恍惚,扶住她的双手软了一下。 就这一下,青桐结结实实的跌落在他怀里,被男性有力的臂膀拥着,青桐随即羞红满脸,马车颠簸着,只觉一阵晕眩,沧九乐享其成,这几日青桐都不怎么理他,他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此刻正好借机抱一下,青桐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微微好了些,正要起来,沧九却不放手,厚着脸皮,凑近她道:“你累不累,你若是坐的累了,便躺在我怀里睡觉吧,这样也暖和。” 青桐狐疑的看着他,生怕他乱来。 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立刻发誓道:“若我偷袭你,你就打我!” 青桐:“……” 被马车摇着本就犯困,青桐垂下眼睫有些动摇,沧九拿过自己的披风,“你睡吧,外面我听着动静,不会有事的。” “那好,我睡一会儿。” 青桐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踏实,闭着眼睫毛一直颤啊颤的,沧九等了许久都见她皱着眉,似是浅眠,他视线不止一次的落在她薄软的唇上,心里砰砰乱跳,却苦于没有机会,一直不敢下嘴,等了一会儿,他打起瞌睡来…… 一个恍惚,嘭的一声,他抱着青桐一起掉到软垫下,他的马车不似沈凌酒那个,沈凌酒和苏玉楼那个是豪华马车,加宽的软座上铺的厚厚实实,下面的过道一个铺的是薄毯,一个铺的是波斯羽绒和虎皮,青桐掉地上,蓦地被惊醒,沧九压在她身上,痴痴地看着睡眼朦胧的她,气氛微妙,他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两瓣软乎乎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嘴唇,她还未反应过来,沧九便爆发出一阵狂笑:“你居然会脸红!” 青桐恼羞成怒,朝着沧九就是一拳。他捂着左眼跳起来,“你……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青桐压根不理他。 要怪就怪这夜晚太静,沧九吃痛的声音传来,沈凌酒憋着笑了一下,司行儒顺着她耳边的发丝,忽然想起什么,便道:“我在马车上放了一盏好酒,你要不要尝尝?” 沈凌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拿出来看看。” “只是想看看?” “我嘴馋。” 司行儒扶额,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何时这么喜欢喝酒了?” “额……喝了酒好睡觉啊!” 司行儒眸色一深,意味深长道:“确实好睡觉。” 看着她趋之如骛的猴急样,他态度还算温和,抱着酒壶猛饮了几口酒后,她竟还有些腼腆,口齿不清地说:“这酒好喝,哪里来的?” “从长公主大殿里拿的。”说着他用手刮着她秀挺的鼻尖,“本王想着她殿里的酒应该不会差,便拿了一壶。” “嗯,好喝,我爱死你了。” “是么?” “是。” 含糊不清的说完,她眼睛一闭,便睡着了,见她睡得沉,司行儒什么兴致都没了,在她小脸上轻啄了几下,便抱着她入眠,马车的规格不大,收开桌板后,刚刚好容得下两个人曲腿躺着。沈凌酒习惯睡大床,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嫌男人太占位置,把他踹了下去! 司行儒:“……” 听到“咚……”的一声,帘子外面的车夫赶紧小声的试问:“王爷?” “无妨。” “是。”车夫看着雪白的山路,面上闪过一抹狐疑,这王爷不会是从软塌上摔下来了吧? 司行儒从垫子上爬起来,扶着额头,及腰的长发倾泻,散落他整个肩头,他抬眸看着仍旧睡得死死的女人,呼出一口气,起身将马车里剩余的酒都给扔了。 听着乒乓作响的声音,其余两个马车的人都睡意全无,警惕的竖着耳朵,良久外面再无动静,几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同时又有些疑惑,方才是什么声音? 苏玉楼被惊得睡意全无,挑开帘子便看到雪地里躺着几只酒瓶,酒水洒在地面立刻结了冰,散出一阵幽兰的酒香。 他颔首,忽然明白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马车里的容焕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在询问出了何事,苏玉楼受不了他的瞪眼功,便给他解开穴道,不料这容焕就是个话唠,能说话了,嘴巴便没停歇过,于是两人出现了如下对话: “你叫苏玉楼是吧?久仰大名,你别紧张……” “我不紧张。”苏玉楼冷冷看他。 “渴吗?要不要本宫给你倒茶?” 第399章 这是狼牙棒? 第399章 这是狼牙棒? 苏玉楼闭目养神,“不渴。” “其实本宫早就在王城呆腻了,一直有个伟大的抱负便是去大燕看看,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劫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容焕俊秀的脸浮上一抹笑,“那时候我以为你要杀了本宫,本宫什么都不爱,唯独爱这项上人头。”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口吻,苏玉楼不想说话,不理他,过一会儿,他忍不住挑眉,睁开眸子道:“你能坐回去,不要靠我这么近吗?” “大冬天的,挤在一起暖和一点,你怕什么,我是男人又不会对你劫色。” 苏玉楼再次无奈的闭上眼睛。 “你很少去王宫那种地方吧?本宫告诉你,王宫里面很多人都不是人,是人的人,又都长得差不多,像苏公子这般姿色的倒是天地少有,俯瞰天下,本宫敢称第一,你便是第二。” 苏玉楼轻哼,“昭王是大燕第一美男,相较于他,你算什么?” “本宫说的是西禹!”容焕摆出一个妖娆至极的笑容,“据说能成为对手的,一定是知己。”说着他又向着苏玉楼凑近几分,“你算本宫的知己么?” 苏玉楼黑了一张脸,“你只是我的囚犯,俘虏,对手?你找个洞,再修炼一千年吧。” 容焕咬咬牙,“苏玉楼!” “嗯?” “本宫给你当知己也行啊?” “这不是重点!”苏玉楼皱眉。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蠢!” 容焕:“……” 另一边,沈凌酒睡了两个时辰后,开始做梦,梦里她在一片昏黄的空气中,周围迷迷糊糊的一片,看得不太真切,带着些许暖香的空气里,她突兀的说出一句,“嗯,我怎么感觉,有一种要被劫色的味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司行儒正在看书,闻言,他侧目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梦境里,画面逐渐清晰,她看到一个男人,一袭红衣躺在一张贵妃榻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怎么没有人给他被子呢? 绿意盎然的葡萄架下,男人许是看书乏了,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他修长白皙的手随意搭在心窝处,呼吸平缓沉稳,墨黑般柔软的长发肆意飘洒在藤架上,微风袭来,落叶翩然,青丝冉冉,舞动曼妙。 沈凌酒伸手在他脸蛋正上方摆了摆手,没有动静! 额,似乎这个举动有点蠢? 她忐忑了片刻,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这才轻轻捏起书本的一角,直到整本书都掀开了…… “……” 沈凌酒呼吸一窒,似乎和她预期的有点不一样啊? 她淡定的坐下。 然后又淡定的看了眼手里的书,嗯!书上画得是一幅画,没错,是她熟悉的小人打架,还是最经典的那种啪啪姿势。想了想,她最后还是哭丧个脸…… 没错,这男人不仅没有睡,而且眼睛睁的大大的! 感受到男人颇为新鲜的眼神,她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又讪讪的干了一件十分贴切她作风的事情。 那就是,她十分淡定的将书给他盖了回去! 司行儒:“……” “你是不是很热?”看着男人脸上的薄汗,她咽了口口水,跟着便伸手去解他衣上的盘扣。 一颗…… 两颗…… 大敞衣衫后,她清楚睨见他紧致有型,肌如纹理,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人鱼线。 而现实中,她的一双手也没歇着,一双爪子,义无反顾地朝司行儒伸出了过去,然后拽住他的腰封,扯了扯,没扯动,只好作罢。 梦境里面的画面还在继续,梦里面的司行儒一身红色直裰,桃花眼未笑却含三分情,端得一副好容貌,看得她心眼直漏风,乖乖……这不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画面吗? 平日里他总是板着的一张脸倏然浮现三分笑意,用种求人怜惜的嗓音,道:“酒儿……” 沈凌酒一怔。 他的手先入为主,抚上她的脸,身体也挨近了半寸。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直勾勾的猥琐眼神,他主动送上他的殷红薄唇,闭上眼睛一副等着她亲的模样。 沈凌酒嗓子发干,险些把持不住。 见她没有动静他轻轻推了她一把,撒娇似的道:“你好坏啊……” 沈凌酒:“……” 她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还要让人家等多久?”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十分到位。 沈凌酒舔了舔唇,下一秒就想化身成禽兽! 一念至此,她搓着一双手,软塌上的男人忽然起身,拿出一条腰带将她的眼睛蒙住了,“酒儿,你来捉我啊,捉到我,我就任你处置,好不好?” “好好……你别后悔!” “哎呀,酒儿,我在这儿呢?” “错了,是这边。” “在这儿呢……” 马车里沈凌酒热的直冒汗,扯了扯衣服,大口呼吸着,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梦话,“小蹄子,别让大爷我逮着你,逮住你非对你嘿嘿嘿不可!” 听到她的豪言壮语,司行儒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温软香玉抱满怀的那一刻,沈凌酒整个人都飘了,事情发展的无比顺利,她拆开眼睛上的腰带,一把将男人推到软塌上,俯身下去,学着纨绔子弟的轻浮模样,用手勾起他下巴,瞧着他欲语还羞,睫毛扑闪个不停,沈凌酒抱着万分喜悦又紧张的心情,正要一亲芳泽,忽然,男人将她拽下,“别着急嘛,我们再玩个小游戏如何?” 沈凌酒怔了一刻,还玩什么?现在箭在弦上了,他跟她说别着急?都这种氛围,这种姿势,这种紧要关头了,难道不该是为造下一代而做点什么吗? 不等她循循善诱,她的手脚便被腰带绑住了,等等……为何是呈现一个大字形被绑住? 男人笑得不怀好意,“等下你就知道滋味有多好了。” 不等沈凌酒疑惑,她便看到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状似狼牙棒的东西,她睁大双眼,吓得全身发抖,“这是狼牙棒?” “夫人好见识,这正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狼牙棒,喜欢吗?” 第400章 不可告人的事 第400章 不可告人的事 喜欢你妹啊!这种画面简直吓死人好吗! “咦,既然不喜欢这个,那我们今日便用这个来助兴吧。”说着他又凭空掏出一根红蜡烛,并用火折子点燃,他笑吟吟的说道:“这个可是你最喜欢的。” 沈凌酒蹬着腿,“不不……不,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那方面的特殊好爱,你都收起来!收起来!” “这个也不喜欢了啊?”男人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那就用这个吧。” 看着他手里甩得噼啪作响的长鞭,沈凌酒下巴都掉下来了,她眼底悲苦,“你冷静点,啊……救命啊……” “夫人,我来了……”他步步紧逼,眼底充满深情。 “啊……” 鞭子甩下来的那一刻,沈凌酒满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 睁眼,看到正疑惑将她瞧着的司行儒,她目光触及在他凌乱的衣衫上,惊魂未定的道:“你别过来……” “怎么,做噩梦了?”他伸手触及她额头一片冰凉,取过一旁的毛巾给她小心擦拭。 沈凌酒冷静了片刻,发现这里不是小院,没有没有凌乱不堪的软塌,有的只是她流了一下颚的口水。 看着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司行儒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微妙。 沈凌酒回过神,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挽救道:“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梦到本王了?” 沈凌酒思绪从虚拟的梦境飘回来,将视线聚集在他脸上“是啊,我梦到你……” “嗯?” 他的手覆下来,摸了摸她的发,“梦到什么了?” 说到这个,沈凌酒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着司行儒对她说:你好坏啊……别着急嘛,那画面,沈凌酒便一阵恶寒,太惊悚了好吗!她努力摇摇头,“我……我忘了。” “忘了?要本王帮你恢复一下记忆吗?”说着他指着他的衣襟,目光幽深。 “这……”沈凌酒脑袋昂了一昂:“所以?” “是不是在梦里对本王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沈凌酒咽了口口水,梦里的事儿你都要管,管的太宽了吧,她哆哆嗦嗦的道:“我……我就是在梦里轻薄了你一下……” 看着他更加幽深的眸子,她赶紧澄清道:“你放心,我没有得逞!” 司行儒:“……” 他目光忽然冷冽:“若本王让你得逞呢?” “这是不可能的!”沈凌酒答得一脸正气凛然,“就算你想,我……我也没有那个爱好。” 接着,沈凌酒很荣幸的,秉烛夜赏了司行儒的变脸杂技,他的脸色由红转向青,由青转向黑,最终定格在了青菜色。 一个时辰后,沈凌酒被吃干抹净,被不可描述的修整了一番后,她抱着狐裘大氅控诉,“方才我听到他们笑了,你……你还让我见不见人了?我……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司行儒懒洋洋的眯着眸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道:“谁让你睡个觉都对本王不老实,本王当然要成全你。” “呜呜呜……你,你……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嘚瑟什么!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吃屎我都觉得你好看!不喜欢你的时候……” 他沉默,目光犀利的看着她。 “你吃屎,我还是觉得你好看……” 司行儒:“……” 马车内烛火摇曳,四周很是安静,通过这件事,沈凌酒深深体会到,撩汉是有风险的,因为极有可能调戏不成反被……吃干抹净。 马车走了几天后,来到边陲小镇,庞觉一路护驾,路上顺风顺水,此刻大燕京都的赫连云怕是已经得到了太子被绑架的消息,等她们回到京都时,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几人下马整顿,简陋的石屋客栈里,除了几队商客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行人,现在边疆战乱,除了商贩,其他人都躲了起来,谁也不愿在这多事之秋出来晃荡,一不小心就被当成敌国奸细草菅人命了。 几人在客栈洗漱了一番后,围成几桌吃饭。 沈凌酒从坐下那一刻,便一直注意着隔壁桌的容焕太子,经过她刚才仔细的观察,她发现苏玉楼和这容焕太子之间好像有些很微妙的情绪,具体表现在诸多行为上,列如此刻: 容焕拿着筷桶里的筷子正往桌上戳洞玩,他面前已经看不清桌面颜色的桌子此刻早已千疮百孔,破坏强度效果堪比电钻。 苏玉楼忍无可忍,夺走了他手里的筷子,涵养很好的没有同他一般见识。并开始后悔接了这块烫手山芋。 “哼!”容焕冷哼,嘴里嘀咕,“谁让你把我和那个小白脸放在一起?他不及你好看,也不及你有风情,更不及你香……” 苏玉楼途中嫌弃他太过吵闹,而他又素爱安静,便将他赶到沧九的马车去,他便和青桐一个马车,谁料,他还是不安分,闹腾了一路。苏玉楼皱眉,按了按太阳穴。 这时店小二端菜过来,看到全是窟窿的桌子,他张大嘴巴,再看了看一脸俊秀,有着良好教养,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公子的容焕,怎么看小二也无法将儒雅秀气和变态暴力,往同一个人身上想! 这时,容焕走到沈凌酒那桌坐下,在沈凌酒紧张无比的注视中,他开口作死道:“你便是昭王妃了?” 看苏玉楼马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沈凌酒微微蛋疼,一看此人就不好对付,她礼节性的笑了笑,“是我。” “哎哟,你和昭王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马车里,嘿嘿嘿……其实我们都知道。” 沈凌酒:“……” 这人智商莫不是有问题,好歹他是一国太子,将来更有可能是一国之君,说话能不能含蓄委婉点?再说了,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他竟然直接摆到明面上讲,亏得她脸皮厚,否则还不羞愤欲死? 沈凌酒咳了咳,掩饰尴尬说道:“这个……孤男寡女,老夫老妻,人之常情。” 容焕眸子转了传,“本宫听说……” 第401章 亏了还是赚了 第401章 亏了还是赚了 “听说什么?” “听说王妃素来生猛于虎,行事作风不拘一格,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容焕轻笑,目光转移到司行儒身上,“不过昭王一表人才,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吧?” 沈凌酒一张老脸瞬间乌漆抹黑!“把你猥琐的眼神给我收起来!” 容焕却是不将她当回事,继续阴阳怪气的道:“以前本宫还未见过昭王的时候,便听说昭王好看得很,又有钱有势。” 他口吻酸酸的,就差没配上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了,“那日在王宫的夜宴上,本宫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可惜没有机会跟他攀谈,像昭王这样的尤物,不知比那些臭男人要强上多少倍。” 容焕说着眼光不时瞟向苏玉楼,含义不言而喻,就差没指名点姓的说出来了。 太子殿下,你在胡说什么啊?一旁站立着的庞觉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那个……太子?” “王妃请自重!” 沈凌酒:“……” 庞觉脸色很难看,直觉是太子殿下又开始作妖了,司行儒脸色也很难看,趁着他捏断筷子之前,庞觉一把将容焕太子抱到了苏玉楼那桌,没错,是抱!而且还是很标准的公主抱! 沈凌酒觉得她的视野受到了冲击。 抬眼去看容焕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唇角上挑眉间含笑,非常非常妖孽! 而庞觉则是气息不稳的站在他身边,给他小心的布菜,沈凌酒觉得有什么东西真相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她怔愣的看着司行儒,见他云淡风轻,便问:“你不觉得这太子有些奇怪吗?” “西禹民风比大燕开放,别说红杏出墙可以再嫁,就是……” “男的和男的也可以?” “嗯,西禹皇室成员都有养男宠的癖好。” “咳咳咳……”沈凌酒成功被茶水呛到,她胡乱擦了一下嘴巴,双眼放光,“那我怎么没看到长公主和容华的男宠?” “长公主的男宠为何要给你看?”司行儒皱眉看她,有丝不悦。 “这长公主也忒小气,同为女人,虽然我不需要男宠这个东西,但好歹面子上也要意思一下送我两个啊?” 司行儒眉目一凛,“要不要本王也意思一下,送你两个?” “嘿嘿,算了吧,我无福消受。”沈凌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万头草泥马,有男宠这种东西一听就很威风啊,就算无福消受,拿来摆着看看心情也好啊!她顿时幽怨起来,为何她生在了大燕? 她深深叹了口气,“难怪在凌烟阁你要送男宠给容华,原来是这个意思。” 说着她又有些疑惑,“你说男宠这个东西……” 看到司行儒刀锋一般的眼神后,沈凌酒立刻见风转舵,狗腿道:“我们还是聊鸡腿吧。”她语气辛酸,“毕竟你也没用过男宠,同你讨教这个问题,也是难为你。” “啪!” 司行儒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其余两桌的人都定定的看过来,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埋头扒饭。 几天后的某夜,苏玉楼从睡梦中赫然惊醒,看着坐在他旁边将他直直盯着的男人,他短暂的震惊后,沉声问道:“你怎么在我马车上?” 在他马车上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衣衫大敞? 容焕笑得不怀好意,“你终于醒了。” “把你的胸膛和肩膀堵起来!”苏玉楼捏着眉心,语气微微重了些。 另一边的马车里,沈凌酒竖着耳朵,看向一直在看书的男人,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师父说什么?” 男人翻书的动作一顿,眸色晦暗不定,“本王未曾听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本王很好奇,若是苏玉楼知道容焕是你放过去的,会如何?” 沈凌酒眨了眨眼,表情凝滞,“你觉得他会如何?” “本王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说着他用书卷抬着她的下巴道:“若夫人现在求本王,本王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想个法子,如何?” 沈凌酒砸了砸嘴,想了一下,以前她和司行儒吧,是她追着吃他的肉,一来是因为她手贱还大胆,二来是因为调戏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真的不要太爽,吃没吃到肉不是重点,重点是看他吃瘪很爽,不过现在反过来了,他不怕她调戏了,她一有轻薄他的念头,他便十分乖顺配合,这就变得没乐趣了,现在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颠倒过来了,真是丢女人的脸,她自欺欺人,管这招叫作,敌进我退。 他调戏她,她便只能忍气吞声,步步为营,否则就要吃大亏,这事儿,说到底女人终归不是男人对手,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所以她只能默默认栽。 她捞了捞手板心,想到昨晚才被他按在客栈的澡盆里欺负了一顿,为自己衰败的体力羞耻了一番后,她毅然决然的推开他的书,很硬气的道:“哼,我自己能搞定。”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搞定?”司行儒放下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放出去的狗,自然用骨头引回来。” “呵,本王拭目以待。”说着他倒了茶喝,“届时夫人再求本王,便是双倍条件了。” “哼,等着瞧!”说着她抢过他手里的茶杯,悠悠的喝着,喝完,她心下不免忧虑,“你说我若把我师父卖给容焕当男宠,换他撤回大燕的势力,我是亏了还是赚了?” 司行儒静静地回视着她,“你若让他将西禹的半壁江山拱手赠你,你便不亏。” “你想啊,把我师父嫁给他,等我师父跟他好上了,反正两人不可能有后代,以后这西禹的半壁江山还不是我的?” 司行儒不置可否的笑笑,“即便苏玉楼向着你,容焕呢?他可是个狼子野心的人,你别被他的皮相迷惑了。” “说的是,这么算起来我亏了。”沈凌酒嘟了嘟嘴。 下一秒,看到他起身,司行儒皱眉:“你要去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要去把他拉出来!” 司行儒:“……” 第402章 本王的福利 第402章 本王的福利 “不用。”司行儒抬手熄灭了马车的烛火,“你师父知道怎么对付。” 一片漆黑中,他拉过沈凌酒,拢在怀里,“有这精力,倒不如想想怎么应对本王的需求。” “你……你……你无耻!” “呵,怎么无耻了?” “本王给了你机会让你求本王,你自己不用,现在这个……嗯,本就属于本王的福利,本王当然不能放过。” “你……你……” 沈凌酒泪流满面,羞愤的话还未出口便淹没在一万头草泥马中,马车又开始摇晃起来,外面的车夫麻利的用棉球塞住耳朵,一旁骑马的庞觉见状,忍不住抖了抖眉毛,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的他,骑着马冲到了前面,将头上的头盔拿了下来,身体热得不行,他需要劲风来给他降降温。 而苏玉楼马车里,容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玉楼,他这副迷醉的表情,完全称得上双目共赏,赏雪赏月赏苏苏。 “苏苏,你别生气,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喂蚊子,让你睡个好觉!” 苏玉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沉着脸,目不斜视道:“你若能捉到一只蚊子,我把它吃了。” 大冬天的,又是下雪,会有蚊子……等等……苏玉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不等他说话,容焕便“啪!”的一声,拍死个蚊子,他提着蚊子腿儿放到苏玉楼面前,“苏苏,你若是饿了,可以吃本宫啊?这蚊子能吃得饱?” 苏玉楼扶额,他忘了,此刻已到西禹的边界了,大燕眼下正是秋天,偶尔还是有几只蚊子的。 是他大意了。 容焕扔了蚊子,拍了拍手,“苏苏……” 苏玉楼不理他,当他是空气,老僧入定中。 容焕在他眼前挥挥手,“苏苏,你在想什么?” “容焕太子……”苏玉楼艰难看他,“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叫我?” 容焕很爽快,“楼楼?” 苏玉楼:“……”好想揍他!但夜深人静的,本来大家都休息的不好,这样一来,很不划算,可是不揍他,又对不起自己。 良久他叹了口气,发了一次慈悲,“不如叫我的名字?” 苏玉楼最后一次建议。 “不好,这样不亲热。”容焕摇头拒绝,然后咬了咬食指,“你若答应和本宫回西禹,本宫保证以后再不进犯大燕如何?” “你这保证没有任何意义。”苏玉楼拿出江湖王者的气势和他对抗,“这次回去只要除掉了赫连云,大燕边境的战事便会停息下来。再者,就算以后西禹胆敢进犯大燕,我们大燕也是不缺文人武将的。不怕死的话,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呵呵呵,苏苏本宫就是跟你开玩笑的,除了这个……本宫还可以给你很多啊,荣华富贵,权势,金银玉器,甚至美人儿……” 苏玉楼挑眉,淡淡看他,“你觉得我想要这些东西,在大燕得不到?” “苏苏,你不要这么严肃,本宫知道你本事大,许多人都有求于你……” 苏玉楼揉了揉太阳穴,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道:“容焕殿下,你的小命尚且在我手里,你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你们若不想开战,便不会杀了本宫,本宫也就受点累,跟着你们跑一趟,为什么不能风花雪月了?” 苏玉楼放弃与他交流,再次点了他的哑穴。 容焕:“……” 马车又走了几日后,来到西禹和大燕的交界处,只要穿过这座小镇便入了大燕和西禹的公共区域,那是一片荒漠的山丘,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运气不好还可能遇上沙尘暴,天气极其恶劣,三辆马车不得不停下来补给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几人来到简陋的客栈,所谓的客栈也就是一排低矮的土屋,里面地面不平,坑坑洼洼的,光线也黑得吓人,沈凌酒一行人来的时候也在这里歇过脚。 几人抓紧时间沐浴更衣,午饭时,沈凌酒拉着司行儒去外面走了一圈,坐了快十几天的马车,腿都快废了。 早上还在下雪,这会儿才逐渐停了,土屋后面的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稍微一使力便碎了,冬日里的太阳总是掩在层云后,远处云海茫茫,配着莹白的湖面,说不出的壮阔。 她站在湖边做了一套简单的体操,活动了一下筋骨,司行儒看着冰面上映着的倒影问她,“很难受?” “是啊,在马车里又不能站,多坐一会儿又屁股疼,躺着吧又总是想睡,感觉都成废人了,你也别傻站着,跟我一起活动一下。” “那饭吃了,我们骑马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伸了一个懒腰,“之前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西禹太冷,路上又都是冰雪,骑马不安全。”司行儒静静的站着,如镜冰面上屹立的一棵苍松。 两人活动了一下后,回到土屋,看到桌面摆着的菜,沈凌酒仿佛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几碟蒙尘的腊肉,一叠花生米,几张大饼,几碗水酒……这跟在马车上随便拿块肉撕咬有什么区别?关键是连筷子都没有! 她心如死灰,西禹的人真是太不讲究了,不爱沐浴也就算了,客栈的食物还这般脏乱。她抬眼着看众人都没什么胃口,便起身道:“今日,我给你们露一手吧。” 西禹的饭菜,她实在是吃的想吐了,即便在王宫也和这里差不多,想要吃到蔬菜水果几乎是做梦。 “你会做饭?”司行儒表示很怀疑。 沧九却是双眼放光,“小姐的……” “咳咳咳……沧九你去找几双筷子,你跟我来厨房帮忙。” 众人看着纹丝不动的司行儒,又看看沈凌酒,良久司行儒紧抿的薄唇微启,神色复杂,“本王没做过饭……” “不要你做,你给我洗洗菜就好了。” 将司行儒拽走后,其余几个人都盯着沧九,“她是认真的吗?” “她会不会把客栈给人烧了?” “她是不是在逗我们?” 庞觉皱了皱眉,立刻吩咐门外的侍卫道:“将物资全部搬到马车上。” “还有你们几个,也别坐着,用内力熔些冰块,万一客栈烧起来了,还有水及时灭火。” 沧九:“……” 第403章 被鄙视了 第403章 被鄙视了 店小二和掌柜被沈凌酒揍出来后,都泪流满面的捂着脸蹲在柜台后面,太霸道了,掌柜留着过年的大蒜和辣椒,还有一罐豆酱,都被她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简直就是土匪,禽兽! 苏玉楼手指摩挲在粗糙的碗碟上,无聊得将一个茶碗翻过来又扣上,扣上又翻过来,如此几次后,他问道:“若是一会儿阿酒的菜做的难吃,你们打算怎么应付过去?” 青桐视死如归:“再难吃,也要说好吃!” 苏玉楼看她一眼,“怎么才伺候她两个月,你就对她如此衷心了?” 容焕打趣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向着婆家是好事。” 青桐瞪他一眼。 苏玉楼垂眸,“你呢?太子殿下?” 容焕深情款款的回视他,“本宫永远跟你一条心,你若说好吃,本宫便说好吃,保证把碟子都舔干净!” 沧九从一堆账本里抬起头,“盘子是我的,别跟我抢!” 众人:“……” 这才是忠诚下属该有的模样啊!毕竟人家王妃,金枝玉叶亲自下厨,不给面子说不过去啊。 厨房 沈凌酒从房梁上割下一块粘满了灰尘的烟熏鹿肉,扔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司行儒,命令道:“洗干净。” 司行儒短暂的发了一会儿呆后,认命的挽起袖子,顺便问道:“要切吗?” “要。” “切什么形状?”方的,长的,圆的,还是…… “切丝。” 司行儒:“……” 幸好天气够冷,鹿肉够硬,否则让他切丝,他也是会一筹莫展的。 “先把菜刀和砧板洗干净,旁边的大蒜切片,辣椒切圈,再用内力把冰冻的豆酱给我融了……” 司行儒:“……” 司行儒忙活的同时,沈凌酒依旧在翻箱倒柜的找宝贝,扒了满手的灰尘后,她心塞的洗手,发现这里,竟然除了肉干什么也没有了。 西禹人生的粗壮,人们常常打猎所以并不缺肉,少的是蔬菜和水果,因为天气恶劣,难以种植,稍稍一不注意就被冻死了。 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司行儒闻声,轻笑起来,“将就一下吧,回到大燕再呈口舌之欲。” “你怎么就那么淡定呢?”沈凌酒嘟着嘴巴,翻白眼,这对一个吃货而言,是多么残酷的酷刑啊! 司行儒切着肉,不紧不慢道:“其实,西禹的内政比大燕好多了,虽然长公主和容焕太子明争暗斗,却是很有原则,一来不伤及平民百姓,二来没有动摇国本,长公主和他各司其职,都很称职,西禹皇帝几十年前,连年征战穷兵黩武,酒池肉林,一度让西禹陷入饥荒当中,基业落到长公主和容焕手中,却是尽力弥补,王宫中用度一律从俭,并且号令臣子不得奢靡。不似大燕,看似花繁似锦,实则……”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错。” 沈凌酒点点头,大燕的国情相比西禹还真是乌烟瘴气,没有亡国已经实属不易。 这时沈凌酒又从柴堆里翻出几个红薯,玉米,简直喜极而泣,就差没一口咬下去了。 司行儒:“……” 沈凌酒洗着红薯和玉米,忽然发现厨房有些挤,便推了推他,“你出去等着吧,这里太挤了。” 这种邀功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他拿起红薯想要削个皮,刀就削到手上去了! 沈凌酒:“……” 看着他流血的食指,她白了他一眼。 司行儒眸色幽深的看着她,“这种时候,夫人难道不是应该,含着本王的手指头,吹几下,一脸心疼和着急,再许个什么承诺,言语安慰一番么?” 沈凌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流血的手指,“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的话本子了?” 碍于他铁青的脸色以及尊重病号的基本礼节,她僵硬的笑了笑,“含我不会,不过嘛……吹几下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帮他清洗了一下伤口,幸好划得不深,只是破了点皮,本以为她真的只是给他吹一下,想不到沈凌酒拉着他的手指,轻轻的舔了几下,温软的触感袭来,让他眸子顿时便暗了下去,见他不计较了,她好笑的掏出手绢,有模有样的给他包扎了一下,“好了吧,我的小夫君?” “小?本王哪里小了?”说着他搂过她的腰肢。懊恼的拧着眉,觉得有点得不偿失,不仅没有得到温香软玉的待遇,还被鄙视了。 沈凌酒秒懂,一本正经道:“你的是庞然大物,比书上的都大,非比寻常,我的最爱,行了吧?” 沈凌酒正前思后想呢,司行儒一伸手掰住她的下巴,拇指轻扣,撬开她下唇,一口含住…… 几分钟后,她推开他,“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大家都等着吃饭呢。” “本王让青桐来帮你吧。”他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唇,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我想借机给你做顿饭。” 司行儒一怔,俯身再次吻了吻她,“房子烧了没关系,别伤到手了。” “嗯。”谁像你那么笨!果然是出生在金玉窝里的大少爷。 司行儒走出去时,看着门口摆了一排的水桶,表情丰富,而众人看着他包着手绢的手,也是表情丰富。 “怎么还伤着了?”苏玉楼淡淡抬眸,意味不明。 司行儒看着手绢,眼尾含笑,“武功太好,刀太快……” 众人:“……” 昭王你能要点脸吗?分明就是不会切菜,该不是被狠狠嫌弃了吧? 半个时辰后,沈凌酒把一盘盘菜端上桌,两桌人看着菜碟,颇为警惕,生怕吃了中毒,奈何司行儒气场强大,浑身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让几人都忍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门口的侍卫,闻着香气,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候着。 沧九翻了许久,才从掌柜的柜子里翻出一把发霉的筷子,洗干净之后大家将就着用,看着庄严肃穆,都坐着不动的众人,沧九闻着熟悉的菜香,食欲大动,“看起来还可以啊,你们怎么不吃?” 第404章 演技好浮夸 第404章 演技好浮夸 众人沉默了一阵,都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的肉,刀功惊世骇俗,切丝的肉块,大小,长短,粗细一致,每条的长宽度都完全一样,单看菜肴的品相,即便味道不好也该给个八十分。 “吃啊?都客气什么?”沈凌酒给司行儒到了一碗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苏玉楼很想告诉她,大家不吃不是因为客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沧九看着众人慢条斯理地拿起木筷,心想他们应该都不饿。 实际上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看他吃后的效果,沧九浑然不觉,直接舀了一大勺子肉羹,往嘴里塞去,只咀嚼了一下,五官顿时扭曲起来。 苏玉楼和容焕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就连一旁的司行儒也都……迟疑了,他看着碗碟里的肉丝和玉米丸子以及红薯饼,又看了看光喝酒不吃菜的沈凌酒,他筷子顿了顿,最终将沈凌酒给他夹的菜放到了嘴里。 见他剑眉一挑,目光沉了几分,苏玉楼和容焕都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艰难的伸出了筷子。 “青桐这个红薯饼你尝尝,还有这个烟熏肉丝,还有这个玉米丸子,姜丝爆炒鹿肉……”沧九很热情的给她夹菜,很快碗就堆满了,青桐欲哭无泪。 相比之下,容焕太子淡定多了,毕竟在西禹吃肉都是手撕的,哪里需要烹饪这么麻烦?撒点盐往火上一烤,配点酒,滋味就很好了,不像大燕的人这么讲究。 容焕先是夹了一块鹿肉吃,刚嚼了几下,便瞪大双眼,一股冲鼻的辛辣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努力吞咽下去后,也是嘴角抽搐,忽然间话都说不清楚,“这菜……这菜……” 旁边的庞觉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大声唤道:“太子,太子你怎么样?是不是饭菜有毒?” 容焕脸红脖子粗。 沧九坐在对面,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对方,不能理解状况,变得一头雾水。 看庞觉一副焦急地要捅人的样子,另一桌的沈凌酒和司行儒对视一眼,都目瞪口呆。 苏玉楼按住容焕的肩膀,给他随意把了一下脉象,容焕宕机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反手将他的手深情的握着,双眼通红,十分激动的道:“这菜……这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本宫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众人:“……”这演技好浮夸。 庞觉心有余悸,“太子,你真的没事吗?” “啪!”容焕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整体盼着本宫出事是吧?” “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告退!”庞觉捂着脸,委屈的出门蹲在墙角,一众将士看了,都赶紧挺直背脊,装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苏玉楼想纵然阿酒的饭,不会尽如人意,但总不会比西禹的饭菜还差吧,入口那一瞬间,他晃了晃神,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尝到了什么?这是一种极其难以言说的味道…… 沈凌酒看着众人的反应,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她郁闷地拨了拨菜,“至于吗?有这么……难吃?” 容焕缓过来了,猛地一拍桌,怒不可遏地咆哮:“这菜真的很好吃,本宫没有在演戏!” 沈凌酒:“……”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内幕? 她看向司行儒,司行儒端走了她的酒,笑得勾魂夺魄,“夫人的厨艺甚合本王心意,若是有个汤就更完美了。” “哎呀,我厨房里炖着一锅汤!” 全场静谧了几秒后,她风风火火的朝厨房跑去。 她一走,其余的人也不顾风度了,都争先恐后的吃起来,天可怜见,已经许久没有吃顿像样的饭菜了。 “给我留点,你们大燕的人不能这样!”容焕气急败坏,“这破筷子根本不好用!” “这块是我的,那个饼给我留一个……”沧九一边给青桐夹菜,一边着急的吼。 “你个小白脸,你吃那么多干什么?也不怕撑死你!” “反正你可以将就你们西禹的食物,干嘛跟我们抢!” “本宫……就抢了,你怎么的?一个死奴才也敢跟本宫顶嘴!” “你一个俘虏……”不等沧九说完,容焕端了一碟鹿肉跑了。 沧九:“……” 苏玉楼:“……” 沈凌酒让店小二和掌柜的端汤过来时,看着隔壁桌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有些懵,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反观司行儒仍旧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菜并没有吃多少,这时苏玉楼也坐过来,他叹了口气,“都是一群土匪。” 沈凌酒给他盛了一碗汤,“小心烫。” 司行儒抬起头,不甚愉悦,凉凉的看着她,她赶紧又盛了一碗,还吹了吹,才推给他,他脸色瞬间缓和。 沈凌酒:“……” 本来骚味极重的鹿肉,不知被她怎么处理过,入口竟然爽滑酥嫩,唇齿留香,苏玉楼问:“何时学的厨艺?” 沈凌酒在僵持的气氛中看向苏玉楼,叹了口气道:“小时候沈煜书经常不在府里,府里好吃的也轮不上我,那时候他忙着考取功名,无暇顾及我,我又嘴馋,便学着自己在厨房做饭了。” “是啊,那时候最有口福的就是我了。”沧九捧着鲜美的肉汤,一脸幸福,“那时候小姐半夜饿醒了,我们便去厨房偷偷做好吃的。” 苏玉楼轻笑,“沈焕不管你?” “沈府遭遇大劫,我痛失双亲,二哥背负骂名,那几年祖父自暴自弃,颓废不堪,终日饮酒,哪能将我顾及周全?” “沈煜书呢?没请个可靠的人看着你?” “那时候我哥也很不容易,想要大房振作起来,想要给我好的物质条件,随着大房的没落,他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各色酒宴都是备受排挤,处处不招人待见,听雨轩和惊鸿阁有今日规模,我在沈府有一席之地,便可知道,他那几年有多努力和刻苦。当时我记得……他临走时,想给我一锭金子都拿不出手,只能抱抱我。”她浑不在意的说着,又喝了口酒,“有句话形容你们男人很贴切……” “什么话?”沧九喝着汤,含糊不清的问。 第405章 威武将军 第405章 威武将军 “拿上了武器,便抱不了美人,抱了美人,就得放下武器。当时我和沈煜书大概就是这样吧,其实我在府里那真算不得是受委屈,他在外面风里雨里,有上顿没下顿,都咬着牙挺过去。” 说完,她忽然发现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沉默的氛围压抑得人透不过气。 忽然她的手上一温,她垂首便看到司行儒将她的手紧紧握着,他垂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挑眉,翻过他的手掌,在上面画圈圈,将他手心弄得痒痒的。 她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在座的都不容易,我沈凌酒向来敬佩从一无所有到家缠万贯的男人,我师父自不必说,比我哥哥有出息,而我夫君嘛,首当其冲当第一,比起命运的悲惨,没有人比他更悲剧了,来来来……我们为低起点的人生干一杯!” “我们喝酒,碍你什么事儿,你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沧九鄙视的看着容焕。 “本宫……本宫现在都俘虏了,还不低吗?” “干杯!”众人齐喝。 喝完,沧九颓废的坐下,“小姐按你的话说,苏圣,公子,王爷都混得出息,我这么没出息,是不是很丢男人的脸?” 沈凌酒咬了咬牙,“你都把青桐追到手了,怎么会没出息呢?” 青桐:“……” 沧九捞了捞后脑勺,脸瞬间羞红,“原来各有所长,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么说来,我也是挺出息的。” 众人:“……” 沈凌酒多喝了两口酒,便口无遮拦起来,许是生气他们不信任她的厨艺,她一脚踩在凳子上,叉腰道:“你们不知道,我师父做的饭有多难吃,他在我听雨阁‘炼丹’那会儿,我和沧九每天都在痛不欲生,保管你们吃上一口,就怀疑人生,吃上两口,后悔从娘胎里出来,吃上三口,一泄如注……什么叫厨房刽子手,了解一下?” 苏玉楼:“……” “咳咳咳……”沧九被茶水呛到,默默地感伤了一会儿,那段时间真的是生不如死。 容焕一脸八卦的看着苏玉楼,不知死活的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苏玉楼脸色沉了下去,眼里锐利的寒光一闪而过。 容焕笑颜如花:“你放心,我不嫌弃,你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好吃。” 苏玉楼放下茶碗:“沈府的威武将军也不嫌弃,也觉得好吃。” 容焕干笑两声:“那你愿不愿意为本宫做一次?” 苏玉楼:“不愿意。” 容焕被噎得一阵哑口无言,嫉妒疯了,他红着眼睛,望着沧九问:“威武将军是谁?本宫要宰了他!” 沈凌酒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威武将军是沈府的一条狗!” “噗……” 容焕喷出一口茶水,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嘛!可惜无论他怎么板着个脸,苏玉楼就是无动于衷。 其他人都在默默忍笑。 “你喝醉了。” 说着司行儒便宣示主权一样似的,将沈凌酒拦腰抱着往马车走去,“我没醉……” “那你醉一下?” 沈凌酒:“……” 马车里,司行儒给她擦汗,让她躺着小憩一会儿。 “阿酒……” “嗯?”她把玩着他的头发,将头发缠绕在指间。 他长睫低垂,轻声开口,“以前本王待你怠慢了些,你可憎埋怨过?” “没有啊。”沈凌酒闻着他馨香的发丝,一脸满足。 “很多时候本王都在想,你究竟喜欢本王什么,似乎本王身上并没有什么讨喜的地方。” “有很多啊,长得帅,非常帅,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要靠才华。有责任有担当,还为百姓着想,是个好官。” 司行儒收回视线,涩然一笑:“是啊,对百姓好,却忘了对夫人好。” 沈凌酒一呆,眨巴着眼看他,“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伤感。” 司行儒垂眸,那双傲雪欺霜的眸子里,仍含笑意,只是……有丝歉意,“等回京,平定了叛乱,本王带你去过你想要的日子。” 沈凌酒耳根子一烫,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出现幻听了,她感觉有点飘,“真的?” 他唇角上扬,一颦一笑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阿酒,世人皆求荣华富贵……” “嗯,你就是我的荣华富贵。” 他抚着她红红的耳廓,但笑不语。 她接着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世人皆求荣华富贵,唯有我,只想睁开眼看到你,闭上眼抱着你。” 司行儒笑了笑,表示了一番感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凌酒笑得腼腆,正想亲一下他,不料马车外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他按住她,“你躺着,本王出去看看。” 司行儒走进客栈便看到庞觉在骂人。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苏玉楼起身,云淡风轻的道:“抓到一个探子而已。”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侍卫,附在庞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庞觉神色立刻沉了下去,眼里锐利的寒光一闪而过,用北西禹话吩咐:“直接杀了,再查清楚还有没有别的探子了。” 侍卫听令退下后,庞觉扭过头,对上几人的目光,“都看我做什么?” 司行儒拂了拂长袖,漫不经心的看了容焕太子一眼,“探子很明显是赫连云派来的,自己人杀自己人什么感受?” 庞觉闻言不敢说话,只好保持沉默,一柄陌刀在他手里越拽越紧。虽然他是拥护太子的人,但也仅限于忠君爱国,太子是正统,皇室嫡长子,拥立和保护太子是名正言顺,是忠臣的本分,太子和长公主之间的皇室内斗,他没兴趣参与,而太子用了什么手段巩固自己地位,踢除政敌他也无权干预。太子和赫连云的交易,他知道一些,却不详细。本想置身事外,可现在看来,这浑水不淌也搅进来了。 容焕眸色深了深,做出一个功亏一篑,防不胜防的无奈表情,“昭王,这趟大燕之行,你可得把本宫看好了,万一赫连云破釜沉舟,拉着本宫陪葬,无数大燕将士便会因为本宫而陪葬,得不偿失啊。” 第406章 非常妩媚! 第406章 非常妩媚! “是么?”司行儒浅浅一笑,“太子殿下与虎谋皮,一切皆是自作自受,本王也不是万能的,该发生的事儿始终会发生,依本王看太子殿下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混蛋!”容焕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很想拆房,他转头看向苏玉楼,苏玉楼直接无视他上了马车。 容焕:“……” “太子殿下……” “滚!” 庞觉:“……” 马车又走了十日后,在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 几人住进客栈后,西禹跟来的士兵便将整栋客栈的住客都赶了出去,说好听点客栈被包场了,说难听点客栈被包围了。 庞觉吃过饭后便带着人镇守在了门外,客栈里的老板和小二吓得双腿一直打哆嗦,两人缩在柜台后面,看着台面上的黄金,大气都不敢喘。 沈凌酒洗了个澡后,浑身舒坦的从楼上下来,她刚挑了个桌子坐下,容焕便从二楼尾随了过来,不等她开始点菜,他便伸出手指在沈凌酒面前晃了晃道:“快看,我刚涂的指甲,这颜色怎么样?” 沈凌酒瞟了一眼,“噗……” 一口茶水喷出来,正好喷了容焕一脸。 容焕也不生气,只是拿出绣帕淡定的擦了茶水。 沈凌酒和容焕这姐妹情,如何得来的,要从半月前说起,那时候只要沈凌酒找他说话,不管是说什么,容焕都只有一句话,那便是:“王妃请自重!” 若司行儒视美女如粪土,容焕便是视女人如无物! 后来她也只说了一句话,便打通了容焕的任督二脉,成功让他忽视了自己的性别,将他骗到了自己阵营里,她说:“想得到我师父,你不讨好我这个徒弟怎么行?我师父最疼我了,也最听我的话。” 容焕当即划重点,苏玉楼最听她的话,听起来有戏! 于是两人便狼狈为奸了。 沧九,苏玉楼,青桐陆陆续续的从楼上下来,入眼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沈凌酒勾着容焕的下巴,一边往他脸上扑胭脂,一边帮他描眉! 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目瞪口呆,觉得不是他们脑袋被惊雷轰然劈中,就是沈凌酒脑袋被惊雷轰然劈中了。 司行儒从几人旁边淡定路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风雨不动安如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沧九脸上囧囧有神,说话都结巴了,“小……小姐,你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画着玩玩。” 说话的是容焕,他咬着下唇,表情非常妩媚!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坐到其他桌去。 守门员庞觉不时往屋内看一眼,每看一眼,眼中便充满担忧,好端端的化妆做什么?直觉告诉他太子的又犯病了,这一看到美男就犯病的毛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容焕的想法很简单,加上沈凌酒的想法也很简单,两人一拍即合,容焕觉得现在已经沦为人质和俘虏了,不如及时享乐。 而沈凌酒更是告诉他,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两人就差没有当场执手相看泪眼了,有种茶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 看着容焕满满的伪娘气质,沈凌酒竖了个大拇指。 容焕眉头紧皱,翘起兰花指,反复检查染了豆蔻的指尖,“好看吗?” 沈凌酒点头赞叹,“好看。” 沧九嘴角一抽,这样都能夸出口? 画完妆的容焕,有种雌雄难辨的美感,过来上菜的店小二都把他误认成了女子,尤其是他披着及腰的长发,和一袭红衣,两个美人坐在一起,交相辉映,让小店都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苏玉楼喝完茶问司行儒,“你怎么不坐不过去和阿酒一起吃饭。” 司行儒回答的很简洁,“本王怕吐。” 青桐呼出一口气,说道:“沧九已经吐了!” 三人抬眼,同情的看着捂着嘴慌忙逃走的沧九,表情一言难尽。 容焕不以为意,问光顾着吃的沈凌酒,“你师父很是难搞,我嘴巴说破皮了,他也不跟我回西禹,本宫这生,从未遇见过如此执迷不悟之人。” “嗯,所以你现在更要坚定你的想法和行为,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说着沈凌酒夹走了最后一个鸡腿。 “你说的不错,你的办法也很好,既然他不愿意同我回西禹,那么,在这有限相处的时间里,本宫便要抓紧时间和他独处。本宫豁出去了,本宫愿意委身于他,哪怕只有短暂的快乐。” “嗯。”沈凌酒严肃点头,“孺子可教。” “你说我没有那些女人美吗?为何他不喜爱我?”容焕沉浸在巨大的悲愤里。 “这个嘛……”沈凌酒瞄着他的胸道:“这世上娇羞软糯的妹子太多,她们有大胸,你这种飞机场,便显得毫无竞争力啊!” “竟然是因为胸吗?”容焕瞬间花色失容。 “不过,既然我师父不反感你这套做法,便是好的开始,你不用灰心,你想得到,终归要试试。” “你说的不错。”容焕深以为意的点点头。 另一桌的苏玉楼只当没听见,而沧九和青桐都是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他放下茶杯,冷眸一瞥,“怎么,都不饿?” “饿?当然饿!”沧九才去吐了回来,小二上菜后,他便只管着吃。 青桐也识时务的闭了嘴,将好奇心压了下去。 这时客栈门外忽然吵了起来。 “没看到我们包场子了吗?你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要饭去别处!” “你才是叫花子,少废话,让老子进去,老子不找你!” “你是不是赫连云派来的探子?” “什么赫连云?老子找昭王妃,你再不让开,别怪老子不客气!” “这里没有什么昭王妃……” “放你娘的屁,老子看着她进来的。” “先报上名来!” “你又是谁?就凭你也想知道老子的大名?你配吗?” “口出狂言,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你……你是谁啊?”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啊?你又是谁啊?” “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 里面吃饭的众人闻声,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沈凌酒,用眼光询问:这是哪个智障? 第407章 寻找安慰 第407章 寻找安慰 不过,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沈凌酒:“……” 除了听到昭王妃之外,其余信息就是谁谁谁……为什么他们武将交流起来都这么困难?真的是很好的贯彻了,能用手就绝不动口的土匪理念。 沈凌酒出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在门口打了起来,“住手!” 和庞觉对打的男人闻声,率先收掌,庞觉这才跟着停了手。乍一看,沈凌酒几乎没认出这个人来,男人披头散发,浑身破烂不堪,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漆黑的脸上,只看到两只眼珠在转,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乞丐装,就连凄惨的模样看起来都非常专业。 看着朝她扑过来的男人,她想也没想便一脚将他飞踹出去。 “嘭……”的一声,男人漆黑的脸部着地,男人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我……我就是一时激动,你踹我干嘛?” 沈凌酒走过去,看着趴在大街上的男人,艰难的辨认了一番后,大吃一惊,“范周?” “你明明知道是我,还踹我,你故意的!” 沈凌酒拍了拍手,叹气,“你看看你这副德行……你这……这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范周坐在地上哭,“所以你就下脚?老子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你害的!” “一大老爷们,丢人现眼的,进来说话。” “换了是你,在横栏镇沿街乞讨大半个月,你也是我这副模样。”说着他胡乱抹了一把脸,“还有,我要吃……” “就知道吃,先去洗个澡,穿身干净衣服,再吃饭。” 范周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可不可以先吃饭?” “不可以!” 范周:“……” 一炷香之后,范周终于像个人一样的坐在了桌前,看着一大桌好吃的,他端着碗快速扒了两口饭,哽咽道:“蓝总管啊……你真乃神算,诚我不欺,果然在这里有饭吃。” 沈凌酒看得着急,又想抖腿,被司行儒一个眼神给镇了下去,这时青桐递给她一袋瓜子,说道:“王妃若是着急,吃这个转移一下注意力吧,看他这样,他不吃饱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唔唔唔……”范周一边塞鸡腿,一边夹肉,顺带点头,满嘴流油。 沈凌酒撑着下巴,叹息。 于是一群人围成一张桌子,磕着瓜子,观看范周表演——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壮观景象,因为很少有人吃饭能吃得这么——毛骨悚然。 他的吃饭模式是直接张开嘴巴,往里面倒饭,倒菜,倒汤…… 他肚子就像一个回收的垃圾场,直到桌上的饭菜全都被他扫荡干净了,他才摸着撑圆的肚子倒在地上,艰难的道:“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老子已经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看着他挺个肚子,沈凌酒都不禁有些撑得慌,“你这个样子没事吧?” “没事儿!再来一桌,老子照样解决!” “当我没说。”沈凌酒喝了口茶,问道:“你何时来的横栏镇?” “二十天前。” 沈凌酒看向苏玉楼,“二十天前我们在做什么?” 苏玉楼沉吟了一下,眸色淡淡道:“二十天前,你和王爷正在去王宫泡温泉的路上。” 沧九:“……”我怎么不知道? 青桐:原来那晚王爷和王妃竟然是去泡温泉了吗?王爷和王妃还真是恩爱。 沈凌酒:敢不敢说的再具体一点? 司行儒手指点了点桌面,面无表情的接着问:“为什么来横栏镇?出了什么事儿?” 范周想了一下,忽然悲惨到不忍直视,“蓝总管让我来的,他说他要失踪一阵子,然后便叫人将老子打晕连夜带出了京都,等老子醒来时,就已经躺在横栏镇的一处破庙里了,最可怜的是他连一两银子也没有给老子留下……你说有他这么当总管的吗?” 说完范周摸着肚子,一阵哽咽。 “依我看,虽然饿了你大半月,但总比你拿着银子四处挥霍,引人注目,再被杀了灭口要好很多。”沈凌酒言语安慰了一番。 “哼,你们这些个花花肠子的,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欺负老子这个粗人!”范周说着又虎摸了一下圆滚滚的肚子,寻找安慰。 对他来说,肚子是圆的似乎显得很有安全感,沈凌酒不禁望肚兴叹,“这还不是考验考验你,万一你经不住诱惑,因为一顿吃的便投靠了赫连云……” “老子是那种人吗?” “现在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了,蓝安行没有看错你,等解决了太子后,会给你论功行赏的。” “真的吗?”范周一脸委屈的看着她,热泪盈眶。 “真的!看我真挚的小眼神!”说着沈凌酒调整了一下坐姿:“所以,现在告诉我,蓝安行让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他就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还说他就在京都,等你们回去了,他自会现身出来。” 沈凌酒摸着下巴,“没别的了?” “没有了。” “你走的时候京都的情况怎么样?” “大街小巷全是太子的人,戒备森严,刚开始我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儿,在横栏镇呆了几天后,有影卫来破庙告诉我蓝总管已经失踪了,太子的人正在京都挨家挨户的搜查他,所有皇室成员都被软禁了,说是太子逼宫造反了。” 沈凌酒皱眉,“昭王府还有其他府邸呢?那些人撤离了没有?” “沈府和傅府的人撤走了大半,郡王府的人都被迁进了皇宫看守起来,昭王府的人本来也疏散的差不多了,但……但是后来的影卫告诉我,太子又把他们都抓了回去,就连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几位官员都被关进了天牢,凡是和昭王府有些联系的人皆遭了秧,全都下了大狱!” “啪!”的一声,沈凌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碗叮铃作响,她怒不可遏地咆哮:“容焕看你干的好事!” 容焕缩在苏玉楼的身后,摸了摸鼻子,并未表现出来任何歉意。 “我跟你说,若是这次营救不成功,我就把你阉了送回西禹去!” 第408章 同寝同榻 第408章 同寝同榻 “你!”庞觉刚要挺身而出,就被司行儒和苏玉楼两人瞪了回去。 “哼!”庞觉敛了平日里的随意,板着个脸,沉凝的目光泛出一丝犀利。 “还……还有一件事情,我昨日刚得到的消息。”范周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文……文玺将军也被抓了。” “什么?”沈凌酒没忍住再一次一巴掌拍在桌上,下一秒桌子“嘭……”的散开,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 范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收了收腿儿,再也不敢躺在地上。他扶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步履蹒跚,坐得离沈陵酒这个暴力分子远远的。 沧九不由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同样错愕的苏玉楼。 大家陷入沉默中时,沈陵酒“嘶……”的一声,叫的十分惨烈。 司行儒一看她掌心流血了,才发现她刚才震碎了一个碟子,想必是被瓷片刮到了,他小心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破了一点皮,便拿出手帕给她清理,沧九捅了捅青桐,青桐才恍然大悟过来,跑去端了热水给她擦拭。 期间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双目无神,麻木的看着一地碎屑。 文玺乃是赤狼铁骑兵的统帅,受命守在西北苦寒边境,所在位置极其重要,是抵御西禹的第一道防线。 这时候司行桀派人将他抓走…… 沈凌酒猛地睁大双眼问,“沈煜书呢?” 她记得沈煜书是去帮文玺了。 “他没事,他替文玺守着西北,文玺被抓回了京都而已。” 沈凌酒略微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抓不到沈煜书便带走了文玺吗?” 司行儒沉吟片刻,道:“没人比为将十二载的文玺更熟悉西北的赤狼铁骑,留下沈煜书,那支铁骑也未必能够驯服,这才是司行桀带着文玺的原因。” “现在怎么办?赫连云和司行桀肯定把重要人物分别关在了不同的地方,就等着我们上钩。”沈凌酒揉着额头,“真是一堆烂账。” 司行儒帮她上着药膏,捏了捏她的脸,不准她再乱动。 容焕看着一身火气的沈凌酒,笑着说风凉话,“昭王在此,他一个脑袋顶十个,我要是你,我就上楼睡大觉。” 沈凌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闭嘴!” 容焕:“……” 容焕转头对庞觉道:“知道本宫为何不喜欢女人吗?本宫告诉你,女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柔情似水,你侬我侬,一旦凶起来……啧啧啧……刚才昭王妃凶神恶煞的样子瞧见了吧?那气势隔着十条街都能被她的煞气砍死,我跟你说啊……” “啊……” 不等容焕说完,其余几个人已经忍受不了,司行儒飞出筷子点了庞觉的穴道,沧九和范周利落的将容焕拖到柜台下面狠狠的揍了一顿。 沧九:“大燕的王妃也是你这个阶下囚能置喙的吗?” 范周:“虽然老子也觉得她凶悍霸道,但老子跟她兄长有交情,你这么说她,我不揍你,回头她兄长知道了,就该揍我了!再说了,老子要趁机公报私仇一下!” “啊……啊救命啊……” “苏苏救我啊……” “你们大燕的人都是变态啊……不要打脸,你们打了脸,回头赫连云认不出我,倒霉的还是你们啊……啊……” 沈凌酒堵着耳朵,心烦意乱。 这时苏玉楼开口道:“不知文玺的赤狼铁骑有没有落在司行桀的手里?” 司行儒跟着接话道:“应该没有,但赤狼铁骑群龙无首,便是一潭死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说着他目光瞟到已经回来休息的范周身上,忽而一笑,“朝中武将并不多,派系林立,能动用并且可以服众的,眼下倒也还有一个。” 范周看着司行儒幽深的目光,不寒而栗道:“老子倒是跟那支铁骑打过交道,不过……想要让他们听我调遣,也是有些困难。” “你带着本王的这块玉佩去,他们自然便会听话了。” 说着司行儒扔给他一块玉佩,沈凌酒见了,眼睛都瞪直了,果然是个纨绔,这么贵重的玉佩就这么随手一扔!这个败家爷们! “这……这是?”看着手里的玉佩,范周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双唇发抖,“这不是先皇随身携带之物吗?” “嗯,你到了西北之后,传本王口谕,封沈煜书为左车骑将军,暂代文玺统领赤狼铁骑,你为右车骑将军,听从沈煜书调令。此玉你拿给沈煜书,他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是,末将领命。” “刻不容缓,你现在就出发。” “是。” 范周揣好玉后,眼巴巴的望着沈凌酒,意思不言而喻。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秒懂后,叫来沧九,给了范周一批快马,又给了他一些银两后,范周便挺个肚子准备上路了,临走时,沈凌酒拉着他,同他语重心长道:“到了西北,你一定要培养好跟士兵们的感情,可学我和王爷,不惜同寝同榻,也要让他们感受到你的热情和诚意,明白吗?” 范周艰难的点头,似懂非懂,他不懂不过沈煜书应该是懂的,回头问问沈煜书就知道了。 周欢快的骑着马跑了之后,沧九追到门口,问她:“小姐,你跟他说了什么?” “想知道啊?” “想啊?” “要不,也给你一匹快马,你去西北问他?” 沧九瞬间泪流满面,“不……不用了。” 沈凌酒白他一眼,心事重重的回到桌前坐下,脑海中划过无数思绪,怅然道:“蓝安行提前让范周来这里等着,想必是和王爷想到一处去了,一旦边疆动荡,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个信得过的武将亲赴西北,稳定军心。” 司行儒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挑选了五个容华的武士,吩咐道:“跟着方才骑马出去的男人,保护他平安离开此镇,一旦发现有人跟踪他,秘密除掉。” “是。” 五个武士领命立刻飞身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接下来做什么?”苏玉楼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问。 第409章 表现一下? 第409章 表现一下? 司行儒抿了抿唇,挥手将除了容焕和庞觉以外的人聚拢过来,说道:“晚上,本王和阿酒会去都城打探情况,苏玉楼,负责看好容焕和庞觉,沧九和青桐负责整个客栈的安全,本王不想回来的时候看到客栈被火烧成了灰烬,都明白了吗?” “明白!”回答的瞬间沈凌酒已经找出一块帕子将自己的脸给蒙了起来。 苏玉楼:“……”动作很流利啊! 沧九:“……”王爷你带小姐去真的靠谱吗? 青桐:“……”她记得王爷说的是晚上吧! 司行儒黑着一张脸,起身拉着她的手,直接将拽到了楼上的客房,关上门后,他便将她往床上压,沈凌酒推了推,必须推不动啊!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迅速宽衣解带的某人,沈凌酒脑子嗡嗡的响。 “自然是和夫人就寝,还能干什么?” 说完,他已经脱完,还很好心的开始帮她解开裙带,沈凌酒死死拽住,脸上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矜持,她要留着精力晚上去大闹天空啊!她愤愤道:“睡……睡觉就睡觉,不准动手动脚!” 说着沈凌酒便往床里面挤了挤,还翻过身去只留了个屁股给他。 司行儒忍住眼底的笑意,大手一裹,便将她整个人都拥在了他的怀里。鼻间有他淡淡的龙涎香还有屋内的檀香味,沈凌酒有些目眩,定了定神才稍稍拉开距离,“说了,不准动手动脚!” “嗯。” 他答应的很爽快,他看着她带着深沉难测的目光,也不动作,只是盯着她的脸。在他的眼眸里,沈凌酒看到了惊惶失措的自己。 “本王向来尊重你的意见,你说不动手脚,本王不动手脚便是。” “这么乖?”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不等她闭上眼补眠,一个温热的事物便贴了上来,沈凌酒睁开眼,看着他沉静中微带着笑意的眼眸,她涨红了脸,“你……唔唔唔……” 呼吸绞缠,他咬着她的下唇,口齿不清的道:“本王不动手脚,就是动动嘴而已。” 事已至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了,她双手抓住他富有弹性的臀部,他身体立刻僵了一下,沈凌酒在心里暗爽,被人吃豆腐的感觉怎么样?哼哼哼……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她! 不料这厮,很快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当他爪子在她屁股上像是揉面团一样花样百出之后,沈凌酒崩溃道:“你……你这个流氓,今天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司行儒瞥了她一眼,语调平平:“这可是你自找的!” 卧槽,什么就成了她自找的了?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司行儒挤过来的瞬间,沈凌酒缩得太快,“嘭……”一声头撞到了木板上,于是抱怨,“嘶……头疼!” “嗯。” 司行儒握住她的手按在枕侧,眼眸很深很深。 沈凌酒:……等等,这是什么节奏感啊!完全就是狗血三俗剧里的常见镜头,接下来明显分分钟就要舌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刚张开嘴巴,双唇就被狠狠堵住,沈凌酒瞪大眼睛,缺氧了! 短暂一吻后,司行儒微微起身,与她四目相接。 沈凌酒躲过他的视线,耳根通红。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司行儒嘴角微微一扬,单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再度深吻下去。 沈凌酒睫毛颤动,唇齿相交,呼吸交错间,连空气都是暖的。 “阿酒……”温存之间,他在她耳畔蹭了蹭,声音低沉又性感。 沈凌酒沾到床的那一刻,本来有些困意,此刻却是成功被他扰乱心神,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环住他的脖子,心跳飞快!然后她就悲催的觉察到,某人的的某物正抵在自己腿侧! 隔着薄薄布料,非常具有威胁度,想到他超大号的尺寸,沈凌酒咽了咽口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卧槽你不要硬的这么快啊!一点都不科学!沈凌酒面红耳赤的推开他,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司行儒从身后抱住她,低低笑了一声,“想要晚上本王带你出去,怎么不表现一下?” “你……你这个无赖,你不是都跟大家说了带我去吗?” “本王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啊?” “你……” “不想去,本王就睡了。” “你……你这个禽兽!” 他捉住她挥过来的手,在她手背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她眼前一黑,她便被司行儒盖在了被子下面,一片漆黑中,她仰起头准备咬他一口,结果就撞在了他的唇上,他隐忍笑意的声音传来,“还挺主动……” 主动你妹! 忽然胸前传来一阵疼痛,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司行儒脑子一片空白,迟钝的问道:“为何你的胸好像变大了……” 沈凌酒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都说了,人家还要长的嘛!” “是么,让本王看看。” “黑灯瞎火的,看个屁……”不是就发育迟缓,现在才开始长吗,用那么大劲儿,要死啊! “那我帮你揉一下。” 沈凌酒:“……” 是夜,沈凌酒早早的换好了夜行人,出于对飞檐走壁这种刺激行为的尊重,她带着一些窃喜,很郑重的打扮了一下。 司行儒斜倚在门边,俊颜在一片黯淡的光晕中,有些迷蒙,看着涂脂抹粉的沈凌酒,他玩味道,“你不是要遮脸的吗?擦这些有什么用?” “这是一种象征!”像你这种想去当黑衣人就去当黑衣人的人是没有办法体会的! 一炷香后,一片茫然月色下,一个清俊儒雅的男人与一个全副武装,包裹得只剩下内在美的女人,在熙来攘往的人头上飞快掠过。 苏玉楼倚在窗边,看着快速消失在夜空中的两个身影,目光带着思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一个时辰后,司行儒带着沈陵酒来到京都郊外的归云阁雅间,她张大嘴巴,看了看玉树临风的他以及一身夜行衣的自己,一看就是出来干坏事的行头,沈陵酒瞬间就愤怒了,“你……你为什么不穿夜行衣!万一将我暴露了怎么办?” 第410章 夜行衣很丑 第410章 夜行衣很丑 他两掌撑在她的椅子上,闲闲看她,说着很欠揍的话:“因为夜行衣很丑!” “都生死攸关了,还这么骚包做什么?” 司行儒就这么看了她很久,就在她被他看得浑身发麻的时候,他勾起了唇角:“那你出门前还化妆,想给谁看?” “我……我即便化了妆,我还知道将脸遮起来,你……你这不是招摇过市,直接暴露我们吗?” 司行儒今日穿的很低调却是一袭白衣,比起他锦衣华服多了一份从容俊逸,他坐下端了茶喝,“嗯,夫人说得有些道理,本来本王是没必要穿夜行衣的,但思及夫人的轻功不如本王,如此一来,便加大了本王被察觉的几率,本王一会儿就把衣服换了,如何?” 多煞风景的话! 分明是他穿的惹眼,又骚包,还嫌弃她拖了他后腿?沈凌酒瞄了瞄他的佩剑和他的脸,决定不跟他计较,“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雅间的珠帘便被拨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看到司行儒,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萧挚心头还是猛烈的跳了跳。 眉若远山,面若白玉,一身白衣,一头乌发,同色发带简单束起。美若画,浓似墨,这画中仙一样的人物不是大燕的昭王又是谁? 这样一个人,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忽而来的你面前,让人眼睛发直,那瞬间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萧挚杵在震惊中,还未回神,紧接着珠帘被拨开又进来一人,在看到来人后,沈凌酒瞪大眼眸。 司行儒抬头,看着走来的二人,叹……看来,看傻眼的还不止一个。 一个激动万分的跪下唤道:“王爷……属下萧挚参见王爷!” 另一个热泪盈眶,扑进沈凌酒怀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沈凌酒摸了摸青葵的头,看着她已然恢复的气色,问道:“伤都好了?” “都好了。”青葵说着,喉咙哽咽,“小姐……你瘦了。” 沈凌酒眨了眨眼,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吃不好睡不好,能不瘦吗?她擦掉青葵的眼泪,有些吃惊的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挚看了眼司行儒,看到他点头后,便说道:“这归云阁本就是王爷的酒楼,只不过是以林掌柜的名讳置办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昭王其他产业被监视的时候,这里可以作为秘密的联络点。” 沈凌酒震惊了:“归云阁是王爷的?那么千居雪……” “自然也是王爷的。”萧挚淡定的说,“还有御香斋也是王爷的,应该说京都大半酒楼花楼幕后老板都是王爷,只不过明面上查不出来而已。” 沈凌酒摸着下巴,思考,“这么说来我这些年花的银子都进了王爷的腰包?”她阴郁道:“包括上次七夕佳节,我在御香斋的一掷千金?” 萧挚尴尬的笑了笑,“这王爷的不就是王妃你的吗?” 在沈凌酒愤怒的眼神中,司行儒嘴角微勾:“说到底,还是夫人赚了,白吃白喝这么多年,现在连本王都是你的。” 萧挚和青葵闻声,皆是五雷轰顶,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什么时候和王妃这么恩爱了? 看着萧挚和青葵目瞪口呆的表情,沈凌酒哼了一声,就连萧挚知道的都比她多,她觉得她这个王妃做的特悲壮,也懒得生他的气了,她拉过一条凳子让青葵坐下,问道:“王府的人呢?都在这个酒楼吗?” “一个月前蓝总管忽然下令遣散了王府的仆人,接着将我们安排在了归云阁,王府的影卫一部分在归云阁的地下室,一部分在京都的各个酒楼。” 沈凌酒叹了口气,“至少王府没有失陷,看起来情况也不是太糟。” “可是沈府和傅府还有郡王府的人都没保住,全被关进了天牢。”青葵脸上沉重难掩,“期间我们想过去营救,不过蓝总管坚持让我们等你回来,这事儿便一直僵持着。” “都抓了些什么人?”沈凌酒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沈府:沈世仁,沈伯文,沈梦烟,傅府:傅真,傅逸,郡王府:郡王妃薛滢雪,另外和昭王走动过的官员,抓捕了二十位,几乎每个府邸的主干人物都被抓了进去,就连董府的董尚书和大理寺少卿都没逃过。” 沈凌酒想着,心里发紧,压抑的难受,“他们被关在哪里,你们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他们分别关在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天牢,有重兵把守。一个是皇宫,和皇上软禁在了一个宫殿里。”萧挚说着脸色难看起来,“关在天牢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官员,凡是和王妃有亲密交集的人都被关在了皇宫里。” 沈凌酒咬了咬手指,忽而看向司行儒,却是静默不语。 司行儒眸色沉沉,出声道:“都关在皇宫有些棘手,不能正面迎敌,便只能暗中救人。” “不错,这么久了,也不知赫连云策反了多少人在他手里,身居要职的官员,许多怕是都已经投靠了赫连云和太子。凭我们这点人力想要救出皇宫里的人,有些天方夜谭。” 沈凌酒神色浅淡依然,脸上喜怒不显。然,眼中却是一片茫然。犹如迷路的孩子,迷惘又彷徨,眼中飘着点点无措和一丝不安。面临诸多性命,却束手无策,无力回天,不知该怎么办? 司行儒看着,心里蔓过各种情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而后抬手……握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屋内沉寂了一瞬后,萧挚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人。” “谁?”沈凌酒无精打采的问。 “九皇子,司行谷。” 沈凌酒:“……” 司行儒闻言,神色浅淡,不见一丝起伏。 “你早就料到了?” 沈凌酒望着司行儒,目光定定地不移开。 “嗯。”司行儒注视着她,很专心地看,他眼眸中不知道浮动着什么情绪。 萧挚看着两人打哑谜,自己却是一头雾水,这个紧要关头,拐来小皇子做什么? 第411章 营救计划 第411章 营救计划 沈凌酒咬咬唇,以她的聪慧一下子便想到了蓝安行的用意。她面上一派平静,神情带着一种彻悟后的决然,似乎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最坏的结局。 司行儒淡淡笑着,他眉宇间的笑意仿佛山巅冰雪那样遥远不可攀附,那种沉静又高华的气韵,让在场的人都逐渐平静下来。 他喝了一口茶后,说道:“蓝安行的意思是,若是皇上不保了,我们手里有玉玺,有九皇子,届时我们可以直接拥立司行谷为新皇,从而集结兵力声讨太子。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司行傲是该死,我也不在乎他死不死,更不在乎大燕是否改朝换代,只不过……扣押在宫中的人质怎么办?放弃吗?”沈凌酒清雅的容颜上,眉头紧锁,紧抿的嘴唇泛着惨白。 他看着她,慢慢地道:“人自然是要设法营救的,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啊,小姐……如今天下局势这样,肯定会有人牺牲的,你别太难过,我们尽力营救便是。”青葵蹲在她脚边,头枕在沈凌酒双腿上,眼眶微红。 沈凌酒沉默了一瞬,问道:“现在怎么办?” 司行儒眸子平静无波,沉沉地像一潭水,良久他才开口问萧挚道:“他们被关在了哪个宫殿?” 萧挚神色一紧,说道:“太后的凤仪殿。”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并在上面用红笔勾出了宫殿的位置。” 沈凌酒拿过图纸一看,面露赞许之色,“看来你们在这里也没闲着。” 萧挚面色一僵,“王妃谬赞了,其实这些都是蓝总管失踪前提前吩咐好的。” 沈凌酒指着图上的宫殿,挑眉道:“难道他料到了一切?” “没有,他只是让我们撤离到这里,然后调查赫连云和太子的一举一动,摸清楚情报,以便你们回来时,可以抓紧时间救人。” 沈凌酒点了点头,看着萧挚在凤仪殿周围画了一个黄色的圈,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黄色的线圈是炸药!赫连云在凤仪殿的周围全部埋了炸药,只要有人前去营救,就会和里面的人一起被炸死。”说着他的手指了指凤仪殿周围的宫墙道,“这些房檐和宫墙上都是弓箭手。” “几乎是铁桶一般的包围局势啊!真是守得滴水不漏!” 沈凌酒咬唇,看向司行儒,“你怎么看?” 烛光下他脸上似乎有有一层剪影,柔和的轮廓衬得他更显得面如冠玉,他迟疑了一秒,转过头看着她嘴角微挑:“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 “我?我眼神有什么问题吗?” 沈凌酒茫然的看着青葵,青葵面色一红,说话都结巴,“小姐……你方才瞧着王爷的眼神有些……” “有些什么?” “猥琐。”萧挚木着一张脸说道。 沈凌酒:“……”这分明是欣赏,怎么能被说成是猥琐呢? 司行儒意味不明的看了她半晌,才说:“为今之计……” 三人都屏住呼吸,集中精力,等待着司行儒即将脱口而出光芒万丈的话——然而当他说出来的那一刻,沈凌酒严重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 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瞬间褪去…… 沈凌酒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蛊毒发作,泯灭人性了,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反复确认道:“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挖地洞这种一听就十分不科学的话,为何会从他嘴里吐出来,他是被智障附体了吗? “是啊,殿下,挖地道听起来是唯一的解决方案,可是……这工程浩大,挖到凤仪宫怕是半年以后了,太子和赫连云能等这么久?” 于是三人都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司行儒起身整了整稍稍有些皱的衣服,一贯清冷又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在沈凌酒耳边响起,“其实,皇宫有条密道。” “什么!”沈凌酒瞪大双眼,司行儒手搭在她肩旁上,俯身手指点在地图上的羲和宫道:“本王说这里有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沈凌酒张大嘴巴,精神和她的肩膀一起崩塌,“真的假的?” 他拢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清浅的呼吸喷薄在她耳侧,沈凌酒心跳加速,老鹿乱撞,面上一派稳定,声音却有些发颤,“假如羲和宫真的有地道的话,那么只用几天时间便能从羲和宫挖到凤仪宫,这样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都救走了。” 说话间,沈凌酒隐约听到两声哧哧的抽气声。看着司行儒看着她暧昧了然的目光,青葵和萧挚表情很不自然飞快的转开了视线。 气氛忽然就暧昧了起来,一旦气氛开始变甜,沈凌酒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了,更何况这对象是司行儒……沈凌酒佯装镇定的左右看了看,咳了咳道:“赫连云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竟然也不知道皇宫有条密道吗?” “历代王朝,不管宫殿建在哪里,都会有条密道方便皇室人员逃生,赫连云即便猜到了也不知道密道在哪里,只能设防。”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离开了她,沈凌酒心跳的也不那么厉害了,“太子也不知道吗?” “别说太子,就连太后赫连秀敏也不知道。这条密道只有本王和皇上知道。”说完司行儒斜倚在座位上,闭上眸子,用手揉了揉额头,看起来有些疲惫。 沈凌酒走过去手指按在他太阳穴上,替他轻轻的揉着解乏,而某男则心安理得的闭目养神。 见萧挚要开口说话,沈凌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问他:“这里有客房吗?” “有的……就在隔壁。” 说着,青葵会意,福了福身子,“我去准备一下。” 说完青葵便转身出去。 沈凌酒脸上闪过一抹焦虑,微微叹气,“一会儿你去横栏镇的福记客栈通知我师父,就说我们要在这里耽搁几日,顺便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让他看住容焕,保持警惕,要行动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他。” 萧挚神色一凛,“属下记住了,王妃还有其他吩咐吗?” 第412章 有你好幸福 第412章 有你好幸福 沈凌酒想了想,“你回来之后就调动人手在这里集合,把要挖地道的工具准备好,天一亮就可以行动了。” 萧挚领命转身欲走,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凌酒,神色复杂道:“王爷的蛊毒?” 沈凌酒皱眉,看了一眼神情渐渐松动的男人,说道:“解了一半。” 萧挚呼吸一窒,铁面如敷了一层寒霜,“那王爷现在?” “暂时蛊毒稳住了,我和师父会想办法的。”说着她垂下眼睫,“你先去安排吧,此事后面再说。” “是。” 萧挚走后,司行儒拉过她按摩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她恍惚了一瞬,“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司行儒没有说话,眸子半开半合,脸贴在她掌心,听着她如打雷一般的心跳,一种温暖温馨温热的感觉在他心里荡漾,良久他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她勾着他的脖颈,有些慌乱,“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口吻淡淡的。 “你这样让我很担心。”她手指划到他的衣襟处,将头靠了上去,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渐渐心安了一些。 来到青葵准备好的房间后,他将她放到床榻上,沈凌酒扫视着房间,倒是十分雅致,屋里的檀香都是王府惯用的那种味道,桌上放了热茶,点心,和水果,沈凌酒忽然就觉得饿了。 司行儒坐在桌边倒茶喝,微微侧头,“想吃就吃吧。” 她舔着嘴唇走过去,拿了芙蓉糕就往嘴里塞,“你不吃点吗?飞了一路,你不饿?” “不饿。”他拿过桌上的一本书册,翻了起来。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仿佛隔绝了周遭的一切,清爽静谧。 沈凌酒吃得差不多了,用手绢擦了擦手,正要擦嘴巴,忽然手臂一紧,身体一转,眼前一黑,唇上一热,脑袋一空…… 他品尝着她嘴里的果香,手落在她脑后,在她怔忪间,唇瓣轻移,在她唇上停驻,轻吻,细品,浅尝。 不急不缓,丝丝绕绕,绵绵软软的…… 温柔绵长,心驰荡漾,沈凌酒闭上双眼…… 接着他的吻激烈起来,气势汹汹。 沈凌酒几次被他吻到窒息,她察觉到他今晚很不对劲,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她心头发紧,心中五味杂陈,气喘吁吁的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看她皱起的眉头,眼中的担心。他眉目舒展,眼底的阴霾无踪,不是隐去,而是不觉消散。 她眼中的担心,一言关心,心中所有阴寒被扫开,分割了所有的不快。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突然想亲亲你!”他拂去她滑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柔和道。 “真的没什么事儿吗?” “我的小王妃亲到一半儿不让亲了,这算不算事儿?” 沈凌酒听了,看着他,凝眉。 他刚才一声不吭,一言不发预示着他的心情很不好,她感觉的到。可他,却并不想说。 和人一并分享喜怒哀乐,他依然不会。 激烈的吻过后,他和她额头相抵,似在休息。 “是不是在担心蛊毒的事儿?”她伸手摸着他的发丝,“不要害怕,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他长睫扫在她眉毛上,轻轻的,痒痒的。 “没有,本王不怕什么。”说着他他眉眼笑意轻染,风情无限,潋滟无边,“本王只是忽然觉得有你好幸福。” 看着沈凌酒那开心的小模样,让他看着也不由跟着会心一笑,“嗯,本王很幸福,很幸运。” “哼……”沈凌酒翘着嘴巴,觉得自己的女性魅力受到了鄙视,闷闷地问:“所以我以前是不是被小看了?” “嗯,他们眼瞎。”他咬着她耳朵。 “哼,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跟你做别的事儿。” “那你解本王的腰带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看你热么?” 司行儒:“……” 翌日 司行儒和沈凌酒乔装后来到京都的大街上,介于很多店面不是被封了,便是因为生意不景气关了门,两人便往城西的阙阁走去,以前有沈煜书打理阙阁,她极少来到城西,因为城西比较乱,各色人物都有,而且个个来头不小,经常这边都在打架闹事。 一路走来,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即便有几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生怕被太子的守卫抓进去毒打一顿。 两人七转八转到了窄巷,地势越来越低,天色尚早,巷子很安静,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巷道中。 转眼石道走到尽头,光线大亮,入目的场景不由让沈凌酒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以前她和沈煜书坐马车走的是官道,这次从小巷里穿梭过来,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狭窄的街道,长而起伏看不到尽头,左右两边的商铺,瓦顶木梁,鳞次栉比,堆满了玲琅满目的货物,行人熙熙攘攘,贩卖声接连不断。 她现在才知道她对城西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 司行儒见她这副模样,散漫的笑了笑道:“在这个位置才能看到城西的全貌,本王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和你一样惊讶。” 沈凌酒:“嗯,现在看来当初傅立业那么紧要阙阁不是没有道理的,能在这繁华地域中立脚,抢得一席之地,也不容易。” “不错,这里的商铺往往都是有市无价的。” 城西和城南城北有很大差异,这里的房屋之间都高高挂着挡风用的帘布,还有一些避雨的棚子,沈凌酒眼眶热了热,有种回到现世的错觉。 两人越往前走,人也越多,热闹喧嚣,以至于两人有些举步艰难。 沈凌酒四处寻着包子铺,心不在焉的问:“城南和城北都被大肆封锁,所以城西才这么热闹吧?” 街道上卖什么货物的都有,乱糟糟又闹哄哄,铁匠铺里有刀兵护甲,沿街的摊贩上有各种皮革,还有关在笼子里撕吼的狼狗,瓷器绸缎,胭脂水粉,甚至还有…… 沈凌酒不确定的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呛鼻的火药味?” 第413章 坚持还是放弃 第413章 坚持还是放弃 “嗯。”司行儒颔首,漫不经心的道:“很多卖烟花爆竹的老板暗地里也卖炸药。” 这些都是沿街叫卖,不似城南的铺子高端大气上档次,这里可以毫不避讳的说是京都的贫民窟了,货物价格实惠,耐用,鱼龙混杂,也是京都情报网的集中地。 这时两人来到了一处挂满红灯笼的地方,店铺门口坐着一排衣衫半解的女子,有的跷着腿,脚上勾着鞋,风情万种。有的在哭,不停被鞭子抽打,有的怯生生的吃着馒头,不敢抬头。有的双目无神,懒散的靠在墙面,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女人年纪都不过十几岁,刚及笄的样子,有的甚至更小,她们暴露的着装,吸引着来来往往人们的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这干的是人贩子的生意吗?沈凌酒望着司行儒,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这些女人一眼。 她停下脚步,摇了摇他的手,她这个举动看在许多路人眼里,皆是满眼深意,有唾弃的,有鄙夷的,有摸着下巴猥琐的,有翻白眼的。 因为她此刻是男装打扮,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确实惹人非议。 司行儒勾唇一笑,搂过她的腰身,凑近了低声说:“看见那些女子脸的印记了吗?她们都是奴隶。” 沈凌酒皱了眉,“奴隶?” “一些是家道中落的高门大户,贩卖仆人婢女,一些是被其他地方拐来的不知来历的少女……” 沈凌酒接话道:“这个我知道,多半是小时候被拐了,养大了就卖掉。” 司行儒看着她,带着深沉难测的目光,“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一些良将忠臣被栽赃陷害,抄了府邸后,府内女眷被迫为奴,也会出现在这里。” 沈凌酒楞了楞,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忽然问:“你府里的侍妾,赵文君是不是就是在这里买的?” “嗯。”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是在这里买的。” 赵文君成为王府的侍妾后,一直比较低调,很少在她眼前晃荡,和花隐一样深不可测……她曾特意让蓝安行找出赵文君的资料,仔细看过赵文君的资料之后,沈凌酒才知道,原来赵文君的祖辈赵家也曾经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名门世家,可是在二十几年前,因为前太子造反一事,受到牵连,同一时期受到连累的还有李太傅,后来她在牢里结识了。赵家男丁被灭,女眷为奴充妓,死的死,逃的逃,后面赵家便只剩下赵文君这么一条血脉。 沈凌酒想完,再度抬眸去看司行儒时,发现他眸子泛着诡异的寒芒。 他拉过她的手,淡淡地转过视线,“走吧。” “哦……”沈凌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买卖人口,毫不顾忌。 “这种情况就没想过控制一下吗?”她嘟囔,一个女人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很是可惜。 “禁止过,但是禁不住,许多人就靠着贩卖奴隶养家糊口,成了默认的体制,改变不了。” “不,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沈凌酒语气坚定无比。 司行儒脚步一顿,看着她的眸子掠过一层深意,“或许你是对的,但目前我们改变不了。” 沈凌酒捞着他的手掌心,咬着唇,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沈凌酒无比期待的看着他。 “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我们救人成功,如果司行傲活着,你打算怎么处理?依旧让他做皇帝吗?” 司行儒眸中闪过一抹犀利,“夫人怎么想的?” “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沈凌酒顿了顿,脸被他看得一阵阵地发烫,“我是不希望他继续做皇帝了。” 听见她的话,他的神情丝毫没有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似是意料之内,“为何?” “于私,他有愧于沈府,他杀了我二哥,我的父母。虽然此案到现在还是个谜案,但此事过后,我一定会为沈府沉冤昭雪,我和沈煜书隐忍了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契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公,只要司行傲在一天,你在一天,大燕的政权便不能集中,政权分散就会内斗,就会不断演绎如今的局面。归根结底,不如都把政权交到你手里,实现真的统一大燕!” 司行儒心里咯噔了一声,一抹狰狞,残忍,阴暗凝固在瞳孔中,他将她拉的极近,单手扣住她下巴,微微用了点力,“你希望本王做皇帝?” 历来皇权斗争,撕开一温情地外衣都是血腥地本质,他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看得她暗暗心惊,“你想做皇帝吗?” 看着她莹然如雪的目光,他失笑道:“本王先问的,夫人自当先答。” 沈凌酒凝聚的意志刹那间便有些涣散。她别开视线,低声道:“可能你会觉得我自私,或者我没有追求,我从来都没有太大的野心,并不想母仪天下,我这个样子也做不好皇后,皇宫宫规森严,不适合我,后宫佳丽三千,我更是一个都忍受不了,像我这种粗俗,心眼小的女人,自然是不希望你做皇帝的。” 沈凌酒感觉拉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攥住心脏,呼吸停窒胸口作痛,沈凌酒惨然一笑,闭上双眼,她之前想过很多次,该如何说出她心里的想法,应该怎样减缓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可是临到头来,还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万一他有野心,谋的便是大燕的这万里江山呢?到时候江山美人他会怎么选?她忽然有些鼻酸,觉得自己沉不住气,尚且没有把握便问出这么僵硬的问题。 不过总算是说了出来,那只抓住她心脏的无形之手消散无踪,麻木了好些天的心脏终于有了别的感觉,复杂的情绪错杂一交一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胸口。 可是,若他试着说服她,她该怎么办?是坚持还是放弃? 第414章 似乎不好惹 第414章 似乎不好惹 见她用力咬着嘴唇,牙齿几乎要深深的嵌入唇瓣之中,她清澈的目中,毫不掩饰对他的占有欲,这一刻,他看到了她藏在心中,长久以来的软弱,胆怯和私心。 司行儒静静的凝视着她,忽然觉得,沈陵酒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美丽,纵然她现在衣衫素简,不施脂粉,可是真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打动他自己。 他微微俯身,抬手揽过她的肩膀,随后将她缓缓的拥抱进怀中,“本王从未想过做皇帝。”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柔和,像白雪山头初融的雪水,清澈见底,他拥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的轻喃:“阿酒……在本王眼里,你比江山更值得拥有和争取。” 沈凌酒呆愣两秒钟,缓慢消化完听到话,脑子短暂的空白后,她眼眶湿润,踮起脚,吻在他唇边,用发颤的声音说道:“司行儒……我爱你。” 司行儒抱紧她,低头笑了笑:“我也爱你。” 世界上有一种人,拥有了她(他)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继续向前走吧。” “嗯。” 两人不顾大街上行人暧昧又嘲弄的眼神,继续往前走。 又穿过一条街,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座老旧肃穆的阁楼,这就是阙阁了。 阙阁外面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里面却丹楹刻桷,装饰极其华丽精致,阙阁里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不同于城南的御香斋,客人都是京城权贵,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而阙阁就是半个青楼,里面吹拉弹唱,高低贵贱什么人都有,综合性非常强,这样才能成为情报集中地。 阙阁没有御香斋的风雅含蓄,所以眼前一片声色放纵。她想这才是沈煜书不喜欢她来这里的原因吧。 两人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因为简单易了容,小二和掌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沈凌酒,不过看两人非凡的气度,不敢怠慢,礼貌的招待着。 小二送上顶级的茶点和丰富的早点,刚转身走开,沈凌酒便听到“咚”地一声,抬眸看去,隔壁桌,一个纤瘦的少女撞在了桌沿上,她秀气的脸上有些苍白,像是刚及笄,揉了揉撞疼的手腕,竟然冲着司行儒和她嫣然一笑,又扭头朝推她的人抱怨道:“大爷,别急嘛……” 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走过来,搂着她说:“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你,怎么,想跑?” 说着壮汉完全不顾众人的注视,若无旁人扯掉少女的衣服,少女既没有哭,也没有挣扎,似乎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仍由男人动作。 沈凌酒还没有看到什么,司行儒用筷子敲了敲的茶碗,沈凌酒也只是看了他一样,忽而瞪大眼睛,不为别的,因为壮汉把女子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一扯,原本以为会有血脉贲张的画面,可没有想到…… 眼前的一幕,险些让她把茶水喷出去,“竟然是个平胸!比我以前还要平……” 司行儒扶额,“男人的胸当然平。” “竟然是个男的?” 沈凌酒噎了噎,谁让他涂脂抹粉,还穿的花花绿绿? 沈凌酒收回视线,拿过灌汤包吃起来,“我们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司行儒优雅的品着茶,神色淡淡道:“等一个人。” “等谁啊?”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很快你就知道了。” “哦……” 沈凌酒是饿极了,此刻满桌丰盛的早点心里乐开了花,阙阁的早点口味偏甜,有水晶灌汤包,千层蒸糕,如意卷等各色点心。沈凌酒更喜欢灌汤包,薄如蝉翼,柔嫩绝伦,鲜嫩多汁,咬上一口,香酥爽口,齿颊留香。 就着灌汤包,她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薏米莲子粥,“这粥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嗯。”司行儒淡淡的应承着,手中的筷子自觉地的紧了几分。 对面那个壮汉,搂着身上的少年由不满足,本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沈凌酒,不料一看之下视线定住,天下竟然有这么鲜嫩可口的少年么?察觉到司行儒身上散发的浓浓寒气后,他心脏骤停,僵硬地坐着表情凝固,这个男人似乎不好惹。 壮汉怀里的少年懒懒一笑,“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壮汉在少年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捏得少年抡起拳头佯装生气的锤了锤他的胸,沈凌酒闻声咬着灌汤包的动作都慢了一分。 她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让对面的壮汉,以为她对他有点意思,目光在沈凌酒下巴和嘴唇上肆无忌惮的打转,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滚开。”壮汉猛地灌了一口酒。 少年识趣地从他怀里起来,嗔了他一眼:“奴去楼上等你。” 少年的话刚说完,只听铿锵一声,司行儒手中的筷子已然朝着壮汉掷去,目标——他的双眼! 壮汉顿时脸色一变,快速躲过后,仍心有余悸,两腿发软,擦着他耳朵飞过的竹筷堪堪定在了墙体,入木三分,不敢想象,若是插到他眼睛,会不会将大脑都捅出两个窟窿! 壮汉锋利的陌刀横在胸前,面有惧色:“什么意思?” 司行儒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几分邪意浮上锐利的眼眸,稀薄的唇,良久吐出一个字,“滚!” 壮汉额头滴下冷汗,再次看了看插入墙体的筷子,那磅礴的力度和剑气,他只迟疑了一下,便迅速收刀离开了桌子,周围几桌的人喧闹一阵,甚觉没过眼瘾,还以为能看到两个男人为了一个男人打起来的场面呢。 “干嘛忽然打人?”沈凌酒有些懵。 “因为他一直看着你。” 沈凌酒:“……” 吃了好几个灌汤包后,她肚子有些撑,便中场休息,过往的人流很是热闹,这时走来一队官兵,人群立刻朝两边分散,道路清空后,几辆囚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囚车里都是女人,一共有五个,看服饰,有的像是落魄的官家小姐,有的是丫鬟婢女,甚至有些妇人,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妾,这些女子多半都遮着脸,要么就发丝凌乱,总之看不清五官,只有窈窕的身段引得阙阁里的男人吹口哨。 第415章 乱瞧什么! 第415章 乱瞧什么! “啧啧……这一批货看起来不错,有没有银子借我一点,我去挑一个,晚上当回新郎哥。” “一看就是官户人家的,你买的起吗?” “究竟是哪家的,有眉目吗?” “还能是哪家的,沈府和傅府的呗,这一个月来陆陆续续拉过来卖的女人还少啊?” “说起来也是可怜,这昭王府被皇上查封,昭王和昭王妃逃到西禹避祸,可是苦了这些和昭王府有关系的人了。” “可不是,男人发配边疆修建城墙,女人就倒霉了,为奴为妓,生不如死。” “听说前几日有好几个烈女,誓死不从从花楼跳下,当场就摔死了,那场面……看了都让人做噩梦。” “官僚之家可不就是这样,当官的时候,权势滔天,鱼肉百姓,锦衣玉食,一旦跌落凡尘,倒不如死了干净。” “……” 几桌人陆陆续续的攀谈着,沈凌酒塞如意卷的动作顿了顿,脸上血色全无,“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司行儒淡淡点头。 沈凌酒心里噗通一跳,瞬间没了食欲,最后一个囚车经过她的眼球时,一个晕倒在囚车里的女人忽然醒了过来,她转头的瞬间,看到了沈凌酒,但目光有些呆滞,很快又再次晕了过去。 这短短的对视,却让沈凌酒呼吸一窒,仿佛空气凝滞了一般,她许久才回过神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是……是梦烟!” 她刚起身就被司行儒按了下去,“再等等。” 等等?等什么? 沈凌酒并没有等多久,便看到这些囚车都停在了同一个地方,可不就是她刚才路经的勾栏院,两人在暗处盯了一会儿,很快囚车上的女人便被拉进了阁楼,两人跟着其他人潜入勾栏院,刚到的新货一般都是拿出来拍卖叫价的,难道他是想要把沈梦烟直接买下来? 他带了那么多银子吗? 场子里,乱糟糟又闹哄哄的,两人找了前排的一张桌子坐下,沈凌酒打量着这座两层高的花楼,很不能理解这间花楼老板的审美,门口光秃秃的粗枝大叶完全不装饰,里面则到处都是红色的帷幔,还挂着并不便宜的锦绣丝织品,色调怎么鲜艳怎么来,让人一来便感受到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低俗氛围。 二楼凭栏上趴满了看热闹的姑娘和客人,脂粉和酒气随处可闻,混杂在一起让人微微窒息。 被拉下囚车的少女一个个被推上舞台叫价拍卖,沈凌酒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看到沈梦烟,皱眉,“我明明看到她被拉了进来,为何不拍卖她?” 司行儒眸色一凛,倏地拉着她起身向二楼走去,“有些一早被内定的,便不会被拍卖。” “那我们分头找!” “嗯。” 分开的一瞬间,他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得极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下手干净利落点!” 沈凌酒点点头,递给他一个我什么都懂的眼神! 司行儒:“……”他忽然觉得放任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浪荡似乎有些不妥,总感觉会出点什么事儿。 沈凌酒沿着房间,一间间的找,心如擂鼓,她记得沈梦烟刚才的状态不算好,若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恩客霸王硬上弓,那就完蛋了。 在推了好几个房间,被扔了枕头,咒骂了一顿后,沈凌酒一头雾水的发现她这边的房间已经被清查完了。 难道人不在这里,被人从后院转移了吗? 沈凌酒回头去找司行儒时,却发现连他也不见了,这时走廊上路过的一个酒鬼,没站稳推了她一把,她手下意识的扶着门,不料门被推开,沈凌酒一转头,没有屏风遮挡的床榻上,一对男女扭在一处,正专注于什么事,忽然被人打扰,便停住,凶神恶煞的瞪了过来。 呆愣片刻后,唰的一把扇子将她视线一挡。沈凌酒不甘心,两手将扇子扒开,眼睛漏出来继续看。又伸过来一只手掌,将她双眼完全覆住。 男人清冽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乱瞧什么!” 沈凌酒理直气壮:“我……” 司行儒拉过她就走,“跟我来。” 两人出了房间往前走了几步,司行儒提脚踹开一扇门,将她拉进去后,迅速关上门,屋内火红的灯烛摇曳,淡粉色的帷帐里,身着翠绿烟纱裙的少女披头散发四肢大张地躺在床上。纤细的手腕脚腕绸缎紧缚着系在四角的床柱,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成碎布片片胡乱扔在地上,原本秀美的小脸上红肿不堪,被绣帕堵着的檀口嘴角一丝血迹刺目非常,柔美的双眸如死水一潭。 俨然一副已经被糟蹋的模样,看得沈凌酒心头发颤。 床边躺着一个人事不省光溜溜的男人,看样子是被打晕了过去,司行儒从屋内拿出一套简单的服饰递给她,扭过头说道:“给她换上,此地不宜久留。” 沈凌酒迟缓的接过衣服,手都有些发抖,挪到床边,目光落到沈梦烟娇俏的脸蛋上时,沈梦烟似乎才反应过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解开绸缎的瞬间,她压抑许久的情绪喷薄而出,扑进沈凌酒怀里便失声哭了起来,模样十分悲惨,“阿酒……” 沈凌酒一把拉开她,上下扫了她几眼,“你究竟有没有被……” 说着她便要掀开被褥去看沈梦烟的下身,被沈梦烟慌乱的捂住,她急忙收住眼泪,羞得不行,支支吾吾的道:“没……没有,不过差一点……就被玷污了,幸好王爷来的及时。” 沈凌酒蓦地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把衣服穿上,我们离开这里。” “嗯嗯。” 沈凌酒在一旁给她递着腰带,目光落在她紫青的皮肤上,嘴角一抽,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后知后觉的摸上脸,“我不是易容了吗?” 沈梦烟羞赧的埋着头,胡乱穿衣,言语含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紧张,“方才王爷闯进来打晕这位公子的时候,他看我受了惊吓,便说你来救我了,让我待着别动。” “真是的,也不知道先给你松绑。”沈凌酒嘀咕一句,一脚将地上的男人踢翻,想看清他的脸,不料眼光不自觉的扫到了其他部位,画面就此定格,她嘴角一抽,“嘶……” 第416章 好好搓澡! 第416章 好好搓澡! “嘶……金针菇!”沈凌酒表情有些同情,甚至是怜悯。 司行儒:“……” 沈梦烟:“……” “咳咳……”司行儒站在窗边轻咳了两声,沈凌酒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出于把人家看光的道德,她捡过一块碎布遮住男人裆部,“这货是谁?” 沈梦烟穿好衣物,下床穿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说道:“似乎是都察院齐御史的小公子齐泰,去年我们沈府寿宴上,他来过的,你忘了?” “所以他这是见色起心,趁人之危啊?” “我们……我们快走吧。”沈梦烟绕着地上的男人走,一脸惶恐,一秒钟她都不想多待。 说着沈梦烟便大步跑去开门,被沈凌酒一把拽回来,“我们是偷着来的,不能走正门。” “那我们怎么出去?” 沈梦烟话落,就看到司行儒推开了窗户。 沈梦烟:“……” “走吧。” 沈梦烟双手扒着窗沿,看了一眼便缩了回来,“我………我怕高!” 沈凌酒有些无奈,司行儒面无表情,直接点了沈梦烟的穴道,两人夹带着她往远处的房顶飞去,越过几座房屋后,两人带着她落到一条人烟稀少的深巷里。 解开穴道的瞬间,沈梦烟双腿一软,扶着墙根便吐了起来。 司行儒:“……”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劫走万花楼的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看着追过来的几个护院,沈梦烟擦了擦嘴巴,忍着翻搅的胃,头晕眼花的躲在沈凌酒身后。 护院将三人包围起来,纷纷抽出刀剑,齐刷刷地朝三人冲过来! 看着前后路都被堵死,沈梦烟心跳如雷,被沈凌酒挡在身后左右闪避,几个护院见沈凌酒无心恋战,纷纷围攻她,但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还没看清她的招式,就被她夺过刀,割了喉。 沈梦烟看着被鲜血溅到的墙壁,忍不住尖叫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生死,冰冷冷的刀光险险擦过,只差分毫就能切断一个人的脖子。 护院越来越多,且出手狠辣,沈凌酒推开沈梦烟,躲闪不及差点被一拳打在面门上,就在这时,一阵磅礴的剑气袭来,从天而降,众多护院连忙向上看去。 来者动作极快,墨黑色的长发在呼啸的风中翻飞,寒光一闪,男人手中的剑如若惊鸿横扫千军万马之势袭来,沈凌酒见状拉了沈梦烟急速后退了十几米才免遭剑气波及,被剑气所袭的护院个个跪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刀口,血流如注,站都站不起来。 “走。”他扔了剑,一双眸子清澈沉静,不染半点烟火,仿佛刚才血腥的一幕都是幻觉。 这人是谁?难道是……即便司行儒未曾开口,他的身份却不言而喻,普天之下剑法精湛至此的人,在大燕没有几个,领头的护院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扶着墙壁站起来,“你是昭王?” 司行儒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头也不回,“不想惹来灭门之祸,便管住自己的嘴。” “……” 回到归云阁后,沈凌酒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问司行儒,“早上去阙阁的时候,你说的等人,便是等沈梦烟吗?” “嗯。”司行儒眉睫轻轻地跳了一下。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本王只是得到密报,但并不确定。”说着他将碗里挑走鱼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 这时青葵挑开帘子进来,她拿来了桂花酿给两人倒上,沈凌酒接过酒杯问道:“梦烟怎么样了?” “六小姐像是惊吓过度,吃了饭便休息了。” “有没有请大夫给她看看?” “看过了,不碍事。”说着青葵放下酒盏,“身子上有些淤青,我给她擦了药膏……还有就是身子很虚,需要调养,想来这些日子被囚禁着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有些恍惚,静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嗯,梦烟的事儿就交给你操心了。” 青葵点点头,她瞄了几眼努力啃鸡腿的沈凌酒,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问道:“小姐,为何你管六小姐和五小姐都是直呼其名啊?奴婢从未听你叫过一声姐姐。” 嘎? 这个问题…… 沈凌酒咽下嘴里的肉,扔掉鸡骨头,又舔了舔手指才说道:“这沈云兮大我两个月,沈梦烟更是只大我几天,加之我个子比她两高,叫姐姐我实在是别扭,为这个,我小时候没被少揍。但是很遗憾,没揍出效果,也就这样了。” 青葵退下后,沈凌酒也放下了碗筷,“我先去洗澡。” “嗯。” 司行儒用过饭后便一直在看书,闻声头也未抬,一直专注的盯着书页。 沈凌酒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摸着下巴道:“你不会是想趁我睡着了,偷偷跑出去做什么吧?” 司行儒放在书册上的目光有片刻的松动,他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怎么,想本王和你一起洗?” “那必须想啊,夫君倒是给个机会啊?”声音非常娇嗔! 司行儒轻笑一声,“既然夫人盛情相约,本王岂有推辞的道理?” 说着他便真的放下了书。 沈凌酒望着他嘿嘿笑了两声,很爽快的去屏风后脱衣服了。 司行儒还未走进来便问:“夫人是想同本王一起洗鸳鸯浴么?” 沈凌酒泡在水里,舒服的叹息一声,随后挑眉道:“自然不是。” 等司行儒宽衣走来时,她指着木桶道:“明明有两个桶!” 司行儒轻勾唇角,两个桶又怎么样,紧挨在一起,不是鸳鸯浴是什么? 沈凌酒用澡帕拧了水盖在脸上,忽然想起什么,扯掉澡帕时,司行儒已经脱完跨进了另一个桶里,沈凌酒瞪着他,卧槽,要不要这么迅速! 司行儒失笑,“在看什么?” “哼……”她将手里的澡帕丢给他,“给我搓澡!” 司行儒接过澡帕一本正经的朝她靠拢,越来越近的气息,吹得她耳根发热。 “怎么瘦成这样?”他伸手过来,象征性的捏了捏她的肩膀,顺便沿着肩旁往下…… “啪!” 没事干不要随便乱碰!沈凌酒一巴掌拍掉他,“好好搓澡!” “害羞?”他皱眉。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第417章 很不踏实 第417章 很不踏实 瞧她是真的累了,他收回手,轻轻给她捏了捏肩旁,沈凌酒舒服得靠在浴桶渐渐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正要将她从桶里抱出来,她立刻警觉的睁开了眼,“我自己来……” 她打了个哈欠,缩在浴桶里分明不想出来。 司行儒无奈的叹气,伸手去拿屏风上的衣服时,忽然看到一只蟑螂趴在上面,他手一抖,一阵剑气荡过,沈凌酒惊觉起来,惊呼一声,瞬间便跳进了司行儒的浴桶里! “噗通”一声,他桶里的水浪出大半,同时沈凌酒所在的那个桶瞬间被剑气劈成两半,洗澡水流了一地。 幸好浴桶够大,装两个人也还凑合,此刻坦诚相对,她小脸潮红,目光扑闪,望着他直咽口水,司行儒望着她沉默了一瞬,说道:“夫人下次想要投怀送抱,可以考虑用委婉点的方式,本王这么大方肯定会满足你,何苦偷袭呢,搞得本王猝不及防。” 说着他便要俯身去吻她,沈凌酒伸出手指压住他的唇,心悸了好一阵才平静道:“这话该我说吧?分明是你故意劈碎我的桶,你还我桶!” 司行儒忍不住失笑,“不是还你了么?” “你……你卑鄙,无耻,下流……”刚才魂都给她惊没了好吗? 司行儒对她一阵安抚,才说道:“方才屏风上有只蟑螂,本王一时出手重了些,吓到了?” 沈凌酒脸顿时一绿,这厮那么讨厌虫子,想当年她蹲大狱的时候,捉蟑螂当蛐蛐儿玩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沈凌酒哼了一声,“蟑螂呢?” “死了吧?”说着司行儒起身,随意裹了浴袍便跨出木桶,看着地上的衣服,他挥手带出一道掌风,将先前穿过的衣服全部扫到了窗外。 接着楼下院子里的萧挚和青葵还有一干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忽然便看到一个奇观。 哇!天降衣服!这是什么骚操作! 看到掉下来的衣服,众人纷纷表示惊呆了!普通人,再怎么猴急,最多也就把衣服丢出床帐,丢出窗户这是什么水平? 简直不能细想啊…… 一定非常非常激烈。 传说中的王妃猛于虎,在这一刻真的是无比真相了! 看着报废的衣服,沈凌酒目瞪口呆,这个场景,明日怎么跟他们解释? 司行儒笑得很淡然,“现在没有衣服穿了,夫人是想被本王抱出来,还是光着走出来?” 沈凌酒:“……” “转过去!”沈凌酒怒视他,哼……报废了她的最新男款,直接影响了她作为高手的风骚气质好吗?还想占她便宜,真是门都没有! 司行儒配合闭眼,顺便卑鄙无耻的睁开了一条小缝。 沈凌酒光溜溜钻进被窝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很不踏实。 司行儒挤进来的瞬间,她忽然便知道哪里不踏实了,真的是哪里都不踏实,夜黑风高,黑灯瞎火,坦诚相对又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想不发生点什么,根本不可能好吗! 这厢两人的床如秋叶被风吹落,摇摆不定,楼下面的人也热情的脑补着一些激烈画面,尤其是看着屋内的烛火熄了,众人一直在猜想这段时间里,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翌日,沈凌酒理所当然的睡到了日上三竿,她穿回女妆后,下楼看了一下沈梦烟,了解到众人确实是被关在了凤仪殿后,又问了一下萧挚挖地道的进度,回到房间时司行儒正在看西北和房陵的地图,沈煜书现在在西北,沈焕去了房陵,两处都在和西禹的人交战,此刻他研究地图做什么,难道前方有紧急军情? “这次只要成功解决了赫连云和司行桀逼宫造反的事儿,边疆的战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说着她凑过去看地图上的一些标示继续说,“你还操心这个做什么?” “打算在这两处加强军事防御。”说着他手指点在房陵的一处峡谷上。 “传闻房陵地处崇山峻岭之间,交通闭塞,是天然的防御屏障啊,易守难攻,干嘛还要修城墙?”沈凌酒坐下手撑着下巴有些不解。 “不是修城墙,加几个据点而已。” “哦……”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你说我们都到了横栏镇两日了,赫连云和司行桀还坐的住吗?” “坐不住。”他喝完茶,放下杯子,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上。 “那怎么办?”沈凌酒发现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想动脑子,只管问。 “我们需要拖延时间,迷惑他们。”说完,他将地图收了起来。 “怎么迷惑?昨日我们带走沈梦烟,赫连云肯定得到消息了。” “嗯。”司行儒将一叠桂花糕推到她面前。 “难道这就是你的骚扰政策?”沈凌酒目光锁在他脸上,毫不客气的塞着桂花糕。 “沈梦烟是他们放出来的诱饵。”他云淡风轻的说完,也拿了一块桂花糕,“有这么好吃吗?” “唔唔唔……” 见她噎住了,司行儒递给她茶水,他皱眉,“本王就尝一块而已……” 沈凌酒猛地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儿来,“不是桂花糕的问题啊!你都知道沈梦烟是诱饵,昨日我们带她回来,不就暴露了我们的藏身地点吗?” 司行儒似笑非笑:“嗯。” 能不能不要这么云淡风轻啊!沈凌酒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很想拆房。 司行儒笑得很恶劣,“一会儿随本王回横栏镇。” 沈凌酒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现在回去?” 她的夜行衣难道就是在来回飞的时候用来穿的?“我不回去!” 见他走了过来,沈凌酒起身便跑,眼看到门口了,不等她纵身飞出去,下一秒,一个旋转,她就被他乖乖的扣在了门背上! “太丢人了,我还没去皇宫大显神威呢,我为什么要和你……唔。”嘴唇被狠狠吻住,沈凌酒简直魂飞魄散,挣扎着就想离开,却被牢牢握住腰。 魂淡老子要和你拼命!沈凌酒在心里咆哮,伸手使劲推他。 第418章 你要信我啊 第418章 你要信我啊 “真拿夫人没办法。”司行儒将她禁锢在怀里,眼底有些挑衅的笑意,“归云阁已经暴露了,只有我们离开,这里才能免受波及。” “回去了还能做什么?而且大白天的怎么回去?”沈凌酒黑着一张脸扭开头。 “你亲本王一下,本王就告诉你。” “你……”无耻起来真是没有下限! 萧挚和青葵还未走到门口,登时就被里面的场景震住了! 见萧挚忽然停下来,青葵探出个头,往里瞄了一眼,然后在心里抑扬顿挫的“哦”了一下。 赚到了!咳咳咳…… 两人快速闪到一边,都忍不住,偷看沈凌酒垫着脚尖去亲司行儒,她哼了一声,像啃鸡腿一样象征性的亲了一下。 察觉到有人在偷窥,她手搭在他肩上,挑眉,“想表演活春宫吗?” “你想试试?”说着他又挨近了一分。 空间本来就很小,再加上他又很高,所以两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稍微一动就会蹭到不该蹭的地方,简直羞愤欲死! 妈蛋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硬啊! 根本就是禽兽! 沈凌酒脸埋在他颈窝,耳朵赤红,咬牙切齿,“回去就回去!” 司行儒放开她,转身整理了一下发丝,对门口噤若寒蝉的两人吩咐道:“准备一下,带上人随本王回横栏镇。” “是。” 卧了个大槽,他所谓的办法就是叫上一票人大张旗鼓的回去啊? 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她还是没说出口。 在昭王府最精锐的二十四铁骑护送下,众人朝着横栏镇出发,上了马车,郁郁寡欢的沈凌酒很快便睡着了,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手掌抚上她白皙的脸,一阵叹息,他这二十多年来命运多舛,不管身前还是身后,满是背弃和黑暗,半生交织在朝野和皇权的争斗中,身上又有蛊毒,按理说命途至此,本该放弃与天斗争,可自从遇到沈凌酒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条路走到这一步,他这般舍不得放手,是因为遇到了她这抹光束,若不是她,他怕早就成了一具腐烂的白骨。 她总是能让人看到希望,她这般努力为他,如今美人在怀,他也再无他求,只望上天垂怜,多给他一些时日陪她。 三个时辰后,马车到达横栏镇,来到客栈时沧九第一个迎了出来,沈凌酒脑子睡得有些昏沉。 “嗯,沧九你怎么在这儿?”说着她又是一惊,惊得瞌睡全无,“是不是我师父出事了?” 沧九神色肃穆的看着睡懵逼的沈凌酒,迟疑道:“苏圣他……” “是不是被容焕得手了?他失身了?”恐惧铺天盖地,沈凌酒呼吸一窒大脑空白,继续脑补:“我有师娘了……” “小姐……”沧九脸上清白交加。 “不用说了,我就知道孤男寡男的会出事……是我不好,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想到苏玉楼男子尊严丧失,她一阵蛋疼,没有什么比小菊花被迫绽放这种事更惨了!完了,不用想,苏玉楼肯定是不想活了,她眼眶湿润,“我师父……他有没有给我留下遗书?” “咳咳……” 沈凌酒抬头就看到苏玉楼顶着锅一样黑的脸站在门口,她再抬头往上看,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在横栏镇后,她浑身都在抖,这就到了横栏镇了? 苏玉楼的目光定在她身上,黑眸深沉如海。 额…… 沈凌酒咬咬牙,极其小声的问沧九:“我师父究竟有没有被容焕……” “没有!”沧九回的很快,中气十足。 沈凌酒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缓和下来,她大步上前激动地抓住苏玉楼的手想话个家常,他一个眼神盯过来,沈凌酒便感觉脊背上正有一阵阴风往上窜。 “为师没有失身,你可是失望了?” 沈凌酒点点头,忽而觉得周遭的空气静谧下来,她恍然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就是让容焕在我房里点催,情,香,半夜过来爬床?” 沈凌酒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这个……”爬床多难听啊,那叫自荐枕席! 苏玉楼接着说:“还让容焕在为师洗澡的时候,从房顶落下来?” “这个……” 苏玉楼冷哼一声,“这些都不算,你还让他夜半三更惊叫,引得为师去他房中……” 沈凌酒心头一万头野猪狂奔,面上却甜甜笑着,“然后呢?” 苏玉楼神色一忪,脸色瞬间变凉,“然后?” “然后容焕太子就被苏圣打骨折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沧九说着,瞬间同情容焕太子了。 这两日容焕太子就跟发了疯似得,一直沉迷在色,诱苏玉楼的状态里无法自拔,直到被打残!原来这一切都是沈凌酒怂恿的。真是造孽啊! 自动忽视门口守卫精彩绝伦的脸,沈凌酒踏进了客栈的大门。 “师父……师父,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苏玉楼找了个桌子坐下,灼灼的眼神不怒自威,“你说来听听。” “我……我这不是怕我走了,你们寂寞吗?”说着她又改口道:“不……不是寂寞,我还不是怕容焕不老实,便想了个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嘛!这样他就不会想着逃跑了啊!而且……临走前他同我虚心讨教撩男技巧,我见他一脸真诚,便传授了一二,师父……你要信我啊!” “为师凭什么信你?” 沈凌酒抬头望着房梁,姿势明媚又忧伤,“你我师徒一场,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天崩地裂的感情,但冲你没有用可以炸掉厨房的厨艺毒死我的那一刻,我此生便只认定了你一个师父……就冲着这份真挚的感情,你就应该相信我,你觉得呢?” “呵……”苏玉楼冷笑几声,上楼了。 沈凌酒张了张嘴,一瞬间脸上满是纠结,她看向走进来的司行儒问道:“我师父是不是生气了?” 司行儒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蛋,“以前本王以为不看着你你便会闯祸,所以时不时的盯着你,现在看来……” “如何?”她眼巴巴的望着他。 第419章 如此宝贝 第419章 如此宝贝 “夫人是纯天然自带惹祸气质。” 沈凌酒瞬间焉了下去。 “夫人放心,本王会帮你解决。” “真的?” “你要相信本王在那方面的能力。” 沈凌酒惶恐,但默默点头,为何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司行儒上楼后,沧九凑上来一脸八卦道:“小姐,容焕太子去骚扰苏圣,真的是你出的主意啊?” 沈凌酒脸上流下两条面条宽的粗泪,“我只是希望我师父找到真爱,我有错吗?” “小姐你没错……”沧九递给她手帕,“你要是哭得再真诚一点,我就差点信了!” “我……我打死你!” “啊……”沧九耳朵失陷,“我信了,真信了,小姐是帮苏圣寻找真爱!这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壮举,不该被质疑!” 半个时辰后,司行儒从楼上下来,沧九旁敲侧击,得知了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揍了容焕一顿! 原因是,大燕王妃年纪尚幼,乖觉懵懂,不禁荣焕太子诱惑,干出欺师灭祖的行径,追根究底,理应严惩心思龌龊之罪魁祸首,于是……于是容焕就被蒙着被子揍了一顿! “……” 此后,苏玉楼容光焕发,言笑晏晏,绝口不提被骚扰一事,和沈凌酒把酒言欢,重修于好。 呸…… 沈凌酒听着盗版心里一万头野猪狂奔,分明是苏玉楼和司行儒两人在容焕房里下棋,顺便看着容焕被揍作为娱乐节目,然后她在一旁逆来顺受的给两人倒茶剥花生米…… 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翌日,所有人身披铠甲从横栏镇向京都行驶,司行儒的打算是先和太子司行桀谈判,放人入城,谈判不成便佯攻几日,先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跟他们耗着玩儿,直到地道挖通,届时再一举进攻。 第一日,城门开,太子司行桀亲自出城迎接昭王。 司行桀坐在皇撵上,两侧排开持着重兵器的侍卫,城楼上全是举着箭的士兵,就连许久不见的谢涵,禁军统领也跟在司行桀身旁,臣服的形势和归顺的姿态不言而喻。 “三皇叔,桀儿来了,您老倒是露个脸啊?” 听着他顽劣不堪的口吻,萧挚脸上沉重难掩,萧禹更是差点拔剑。 马车沉寂了一瞬后,在众人的视线下,司行儒伸手慢慢拂开车帘。 那是一只极为秀美的手,稍稍有些瘦削,但是更显出优雅的骨节,手指好像无瑕的白玉雕琢而成,丝毫不带烟火气息,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司行桀在看清马车里的人后,叫嚣的话全然咽下,眼眸瞪大,谢涵也是难掩惊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氛围继续沉寂。 时间仿佛跟随着凝固起来,只有白茫茫日头照耀着大地,让众人一阵眩晕。 不管何时,昭王的出现,总是让人先注意到他艳冠天下的容颜,一瞬间众人连呼吸都变得轻缓,马车里探出的手,扶在了厢边上,两边的帘子被收起来。 车内的男人轻轻叹息一声,悠悠长长,极为从容:“太子既然知道是本王,为何不放行?” 那声音,仿佛雪山初融的雪水,干净中带着微微的寒意。 司行桀也不傻,当即道:“如今我父皇身体不适,卧床多日,又丢失了保命的宝贝,为避免惹火烧身,三皇叔此时不宜进城,还是在城外找个住所委屈一下吧,本宫发誓,只要父皇的宝贝找到,本王即刻让皇叔进城,如何?” 沈凌酒一听,心里冷笑,这太子的意思是要拿玉玺来换进城的资格了?真是人头猪脑,谁不知道他拿了玉玺立刻就会派兵围剿昭王府啊! 看着司行桀,司行儒神色寡淡,不见怒火,不咸不淡的道:“皇兄丢的不止一个宝贝吧?” 一旁的谢涵听言,当即变了脸儿。 “还是皇叔的记性好,若皇叔捡到这两样宝贝,还请上交我父皇,皇叔也便早一日回城。” 真是厚颜无耻,还想要兵符!沈凌酒坐在马车里拿出磨刀石,来来回回的磨着刀刃,刺耳的声音传出,让在场的人皆冒出一阵冷汗。 司行儒慢条斯理的喝茶,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太子禁城数日都找不到的宝贝,本王又岂会知道下落?” 司行桀冷笑,“以皇叔的聪慧,皇叔会不知道如此宝贝的东西在哪里?” 司行儒清风霁月的笑笑,“那是你们的宝贝,不是本王的。”说着他搂过正在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沈凌酒,道:“本王的宝贝只此一个,旁的本王都不甚在意。” “见我磨刀,你心虚啊?”还宝贝呢?真是戏精本身了。沈凌酒不领情继续磨刀。 司行桀听了,眸光一闪,神色多变,“既然皇叔不知道我父皇的宝贝在哪里,本宫便不奉陪了。” “等等……” 司行儒叫住他。 “皇叔还有何指教?” “虽然本王没有你要的宝贝,不过……本王手里有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俘虏,太子要不要见一下?” 谢涵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司行桀听言,心口微窒。 接着,萧挚下马,将另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了一下,露出车内端坐的白衣男人。黑暗里男人模糊的脸容仿佛在笑。 容焕朝着他干笑两声,用可能只有他听得懂的自我介绍,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也确实不认识你,但是……你皇宫内和你身边的几个黑衣人认识我!而且只听我的命令!” 司行桀面色苍白,嫌弃的看了容焕一眼,目光挪到司行儒身上,“皇叔想怎样?” 容焕这个棋子,他是不能弃掉的,不说皇宫里面有不下几百人的黑夜武士听命于容焕,最关键的是边疆的战事一停,届时哪怕他当了皇帝,没有兵力牵制昭王的势力,京都不下一个月便会被攻陷,他这个皇帝只能做一个月,有什么意思? “很简单,本王要入城。” 司行桀听了,嘴角颤动,心里溢出冷笑,“不如这样,本宫让你们进城,但你们只能待在昭王府,直到本宫找到父皇的宝贝,同时,皇叔将这个俘虏交给本宫如何?” 第420章 哪点像女人 第420章 哪点像女人 真会打算盘,容焕给了司行桀,那么她手里便没了制衡司行桀的筹码,动用武力,只怕他们还没杀到东宫,关在凤仪殿的人质就会都被灭了口,而且他们会利用那些人质逼迫司行儒交出玉玺和兵符,所以,容焕这个人不能交出去! 沈凌酒停下磨刀的动作,众人的耳朵终于清静了一瞬,她拿着菜刀走出去的那一刻,众人脸上划过几条黑线。 “司行桀,我是女人,我一向不讲什么道理,能动手的一般不动口。”说着她咳了咳道:“想要这个俘虏可以,但本王妃不想去住昭王府,本王妃想家了,想住沈府……” “沈府……”不等司行桀说沈府也是可以满足的,她又道:“偶尔空了呢,还想去傅府窜窜门,看看我那个呆子表哥。” “傅府……”司行桀咬咬牙,有些犹豫。 “最后呢,我还想去郡王府走动一下,顺便去天牢参观一下什么的……” 不等沈凌酒说完,司行桀一张脸已经由黑转白,由白转绿,由绿转蓝,心中憋了一口气,堵在喉咙,“你干脆说,让本宫把他们全部放了算了!” “哎呀,王爷一直说太子是人头猪脑,今儿个我看还是很聪明的嘛,我这么拐弯抹角,你都听出目的了,真是不简单啊……” 司行桀再度憋气,他额角青筋暴跳,嘴唇都气得哆嗦,真把人质都放了,昭王还不找人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谢涵心思单纯多了,他一听这买卖很划算啊,只要所有人控制在京都,还怕他们翻了天?“太子,可以答应他们。” “你是猪吗?人质都没了,玉玺和兵符怎么弄回来?” 谢涵沉脸,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大口呼吸,却仍感透不过气来,“那怎么办?” 司行桀按按眉心,面色沉重,他就知道昭王不好迷惑,这昭王妃更是一肚子坏水。 沈凌酒晃了晃手里的菜刀,在他们焦头烂额,僵持不下之际,循循善诱道:“夫君,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难度,考到太子殿下了,让他回去思考两日再来答复我们吧。” 对对对……好汉不吃眼前亏,谁知道昭王又在给他下什么套子,他应该回去找赫连云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司行桀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道:“本宫这就回去禀报父皇,两日后,希望皇叔皇婶带着这个贵重的俘虏候在这里,不要失约了才好。”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本王便再给你两日时限,届时希望太子能够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自然。” 司行桀撤退后,司行儒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归云阁。 这两日归云阁人满为患,茶楼下面的茶棚里随便铺了凉席,枕头被褥,那些侍卫和武士便挤在一起休息了。 回到二楼时,一行人坐了三个桌子,才勉强坐下,以前沈凌酒从未觉得这么眼花缭乱过,人都凑在一起,一时之间还挺热闹。 尤其是青葵和青桐,自从见面起,就一直相谈甚欢,经常连她这个主子都给忘了,沈凌酒一脸苦瓜相,默默抱怨。 众人吃了一会儿茶点后,司行儒道:“赫连云城府极深不似太子好骗,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这几日我们要制造一些动静出来,坐以待毙不是本王的行事风格。” 苏玉楼赞同的点头,“我觉得我们可以轮番去行刺太子或者赫连云,只对这两个目标下手就行。” “不错,要让这两人感到寝食难安,度日如年。”说着沈凌酒嘿嘿一笑,“比如,找几个男的刺客假扮成女的去侍寝,投毒,暗杀,什么的,让他们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慢慢跟他们耗着。” “为什么要找男的刺客假扮女的啊?直接派女刺客去不就好了?”沧九捞了捞后脑勺。 沈凌酒哈哈一笑,“我就是想万一刺客败露了,恶心死他们!” 众人:“……” “对了,就算这两日蒙混过去了,地道也还要两天才能凿通,后面两天怎么办呢?” 青葵话落,众人脸上一紧,都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青葵所说不无道理,前面两日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后面两日……”说着苏玉楼朝沈凌酒看了过去,沈凌酒正磕着瓜子,苏玉楼这么一带,搞得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接着一直喝茶的容焕便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大堂堂的大燕王妃,能不能不要把瓜子皮吐这么远!” 说着他俯身将鞋面上沾了沈凌酒口水的瓜子皮抖落,嫌弃和鄙视简直不要太明显,“粗鲁!” 沈凌酒:“……” 苏玉楼打着扇子半遮着脸,唇角噙笑,从横栏镇回来,这容焕太子便和沈凌酒翻脸了,此刻冤家变仇家,容焕不想忍着便不忍了,索性撕破脸,谁让她竟出馊主意,引他在横栏镇的时候,一日三揍,关键是昭王来了,还揍,事可忍揍不可忍! 沈陵酒被众人深思的目光看得委屈,索性丢了手里的瓜子,眼眶微湿,嘟嘴道:“我从小便无父无母,在娘家又不受待见,整日跟我哥混在军营里,听得都是荤段子,周围都是比谁尿撒得更远的大老爷们,就连……就连小跟班都是沧九这个纯爷们,你们说……我除了长得国色天香,看起来像个女人,我其他哪点像女人了?” 众人闻言,一阵同情的点头。 沈凌酒越说声音越小,“所以,你们不能以女人的眼光来要求我!这对我不公平!不可否认,除了性别,其实我和你们是一样的!对不对?” 听起来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你们看,我以前过的那么凄惨……好不容易苟延残喘到今日,以后你们都要爱我,心疼我,好吃的让给我,看到有人欺负我,你们要自发的护我,比如刚才有个人就说我粗鲁……伦家尊素好难过的说……” 容焕:“告辞!” 第421章 此计可行 第421章 此计可行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沧九和萧挚还有青葵,青桐一起起身自发朝门外走去,很快沈陵酒便如愿以偿的听到了容焕的惨叫声。 叫的那是此起彼伏,绵软悠长。 司行儒眯了眯高深莫测的眸子,“容焕走了,可以说了。” “你故意气走容焕?”苏玉楼微微有些吃惊。 “嗯,对他,我始终有些顾虑,小心为上吧。毕竟接下来的计策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我们赌不起。” “嗯,”司行儒点点头,将刚倒的茶水递给她,“喝点水。” “谢谢夫君。” 沈陵酒猛地灌了一口茶水后,说道:“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嗯,说说你的计策。”苏玉楼打扇,扇着刚到的茶水。 “好注意我是没有,坏注意嘛,有一个。”说着她讨好的看向司行儒。 司行儒闲散的敲了敲桌面,“说来听听。” “我们约定的是两日后在城门口见面,意见达成的几率很低,即便他们放人,也很可能是造假,做人皮面具交出假的人质,所以两日后我们不能去,拖也要硬拖到两日后。” “嗯,怎么拖是关键?”苏玉楼凝眉,看过来。 “只要做到三件事,就能延长时间。”说着沈凌酒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第一件事,城门我们必须要失约,也就是放司行桀的鸽子。第二件事,过两日我们伪造一个蓝安行出来,假装我们得到了玉玺和兵符,第三,我们几个集体失踪……届时赫连云便会以为我们放弃城里的人质,转而集结兵力,等着攻城,这样他们便会不惜一切代价派出人力寻找我们,只要躲过这两日,地道通了,我们便可以杀回去了。” “我看此计可行。”苏玉楼呼出一口气。 “那就这么办吧。”司行儒看了眼窗外的白云,眸光深远,不知在思考什么。 “嗯,等我们回来时,我们便可以兵分两路,届时我和师父去地道救人,王爷指挥军队和王府的侍卫攻入都城,直逼皇宫,我们在里应外合,届时尘埃落定,天下太平。” 苏玉楼:“此事风险极大,我们胜算并不大,到时救人为第一任务,攻不下皇宫,我们便撤退等援兵回来再作打算,切不可强攻。” 司行儒:“嗯。” “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沈凌酒看着司行儒额头的一阵薄汗,取出手帕给他轻轻擦了擦。 “没有,本王只是在想……文玺被关在了哪里?” 糟…… 沈凌酒面如死灰,她怎么把文玺给忘了? “你也不用担心,本王在皇宫的线人这两日便会传来消息,届时再做打算吧。” “只能如此了。”沈凌酒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你真的没事吗?” “这么紧张本王?” “你认真点!” “本王没事。”他抬手捏了捏她水润的脸蛋。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就想办法找到和你一起中蛊的那个女人,帮你把蛊毒解了。” “嗯。” 苏玉楼看着两人,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到窗前,迎着秋风,闭目凝神。 晚间时分,沈凌酒来到青葵和青桐的房间,她神神秘秘的模样,搞得青葵和青桐莫名的紧张。 “小姐?”青葵好奇的看着她,而沈凌酒则是好奇的看着满桌的零嘴和水果,问道:“你们这是……?” 话说到一半,她眼中放出光彩,“该不会是萧挚和沧九买的吧?” 见床边刺绣的两人脸颊微红,都低下了头,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可以啊,这个男人,真是深得我的真传啊,可是……为什么没有我的一份啊?” “小姐若喜欢,回头我便送过来,本想着都是些街边的小吃,怕小姐觉得味道不好。”青葵紧张的解释,手心都微微出了一层细汗。 沈凌酒不客气的吃着板栗,“你两过来陪我吃东西,都别绣了,大晚上刺绣也不怕伤眼睛。” “习惯了。” 青葵和青桐同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都坐到了桌边,一人给她捏肩,一人给她到茶水。 沈凌酒分了板栗给两人,“都来坐下,陪我说说话。” “小姐今晚怎的不陪王爷?”青葵知道她喜欢吃板栗,便给她细心的剥着。 “他和我师父下棋,下得物我两忘,我看得打瞌睡,这些男人也忒无聊了,当然……你们两个刺绣也很无聊。” “那做什么才不无聊?”青桐也加入了剥板栗的行列。 “比如吃东西。” 沈凌酒说完便看到碟子里的板栗堆了一堆,青葵和青桐都不吃,她喝了一口茶后,说道:“你们自己吃,不吃就别剥了,我要吃多少我自己剥。” “可是剥板栗伤手,小姐金枝玉叶还是歇着吧。”青葵坚持。 “哪有那么娇气?”沈凌酒将碟子挪走,看着碟子里的板栗说道:“以前我喜欢吃虾,可现在不喜欢吃了,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要剥?”青桐闪烁着目光。 “我八岁那年生辰,沈煜书回来给我过生日,当时他问我想吃什么,我乐坏了,必须是平日吃不到的最贵的东西啊。”沈凌酒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发笑,“当时我便是想要吃虾,很多很多虾。” 说着她目光落在板栗上柔柔的,这时青葵刚要站起来,就被门口的司行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青桐也只好跟着闭了嘴。 沈凌酒沉浸在记忆里,一时没有察觉,絮絮叨叨的道:“那天沈煜书真的给我买了很多的龙虾,但我这人懒,喜欢吃又不想剥,那一天沈煜书也难得的好脾气,我一边吃他一边给我剥,他自己不吃,就像你们两个现在这样,给我剥了满满一大叠,我笑得合不拢嘴,可是吃着吃着,就发现味道不对了,最后几乎是硬撑着头皮将一叠虾吃光了。” “虾坏了?”青葵猜想。 “虾没坏,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吃虾了。” “为何?”青桐看着她,在别人看来这种福气和宠爱是求都求不来的。 第422章 暗流涌动 第422章 暗流涌动 “嗯,这个问题我也是想了许久……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吃虾的乐趣在于一边吃一边剥。”说着她嘿嘿一笑,“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自己剥自己吃就会适可而止,下次想起来还会觉得这是一道美味,可如果什么都享受现成的,便失了本身的特色和韵味。以后你们吃虾的时候体会一下便知道了。” “我好想明白什么了。”青葵若有所思的点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青桐处于半懵的状态,“小姐……” 青桐正要张口说王爷来了,看到司行儒的眼色后,她又转开话题道:“小姐,今夜来是?” “没事,就找你们八卦一下。” 两人好奇又防备的看着她,果然下一秒沈凌酒搓了搓手,笑得猥琐:“那个……青葵啊,你老实交代,我和王爷离开去西禹的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和萧挚那个?” “那个?……哪个啊?”青葵刚问出来,就被青桐用手肘捅了一下,同时不停的用咳嗦提点。 “别跟我装!”沈凌酒一脚踩在春凳上,居高临下的审视她。 青葵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脸色爆红,支支吾吾的道:“没……没有。” “那亲亲了没有?” 青葵垂下头,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她耳根烫得厉害,心也跳得厉害,偏生王爷还在外面…… “脸红了,那就是亲了?”沈凌酒笑得不怀好意,“亲了几次?摸了你的胸没有?” “小姐!”青葵倏地站起来,又坐下去怂成一团,死死的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又羞又气。 “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不说我就去问萧挚了!” “我……我说!”青葵脸红得能滴血了,“摸……摸过了。” “啧啧……”沈凌酒倒抽一口凉气,望着她的领口下面,双眼放光,“隔着衣服摸的,还是放进去……” “小姐!你……你……” “真是没趣,你看人家青桐多淡定啊!当初沧九把她睡了,青桐哼都没有哼一声!” “小姐!”青桐也坐不住了,“可不可以现在不要讨论这个问题?” “可以。”沈凌酒再次嘿嘿笑了两声,凑到青桐耳边问,“你告诉我,沧九那方面行不行?” 青桐:“……” 青葵一脸绝望,我可以说不认识你吗小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沈凌酒的光辉领导下,话题就成了床戏。 “哎呀,亏大发了……我还想问问你们两个,咳咳……那个尺寸问题呢?” “小姐!”两人异口同声的瞪着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是,你们又不像我阅书无数,来来……这些都是我的珍藏限量版……”说着沈凌酒便从衣服里掏出两张羊皮卷一样的春宫图,交到两人手上,一脸郑重的道:“好好参悟,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幸福着想,明白了没有?” 两人备受煎熬,对视一眼,接过后皆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们两个真是太无趣了,不如我跟你们说说我和王爷是如何在床上颠鸾倒凤的?” “咳咳……” 门口的司行儒终于听不下去了,黑着一张脸进来,将沈凌酒拎走了。 回到房间后,沈凌酒看着他还未收起来的棋子,吵着也要跟他来一局。 司行儒瞧着时间尚早,便同意了。 夜色笼罩下,所有房屋都只剩轮廓,几个大红灯笼迎风摇曳,安静的有些寂寥。 “你师父像是有心事。”司行儒看着正在思考怎么下棋的沈凌酒突然说了句话。 沈凌酒夹着白子的手指顿住了,“他没同你说说吗?” 司行儒落下一颗黑子,眉头涌上一层忧色,“没有。” “要我去关心一下吗?”和他对弈的沈凌酒朗笑了,今晚她已经连输两局了。 司行儒想了一下,果断摇头,“那还是让他装着吧。” 反正又憋不死人。 “真是醋坛子。”沈凌酒说着,又斜起眼来看他:“夫君?” “何事?”司行儒莹白的指端夹着棋子,琢磨着她的棋路。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想事的样子真是好看,夹着棋子的姿势也好看,我是老顾着看你,所以下棋才总输。” 司行儒横她一眼,好脾气的将手指悬在半空:“夫人,你再不认真点,本王这一子落下去你又要输了,你要不要考虑悔棋?” 他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滑落在肩头,而原本束发的发簪此时偏了些位置,方才他抱她上来的时候,被她拽的。 灯下看美男,越看越美,沈凌酒忽然丢了棋子,拄着下巴看他,眼中盛放着一抹怀念地光芒,“你说我们以后能一直这样多好?” 司行儒也放下棋子,见到她这个憧憬的表情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叹气,叹息着拿手指去抚摸她额头的刘海,“会的。” “会吗?”沈凌酒双眸渐渐湿润。 “嗯。”他勾着唇笑,那幽凉的笑,宛如料峭早春隐约踏歌声里第一朵绽开的花。 那么从容,那么自然。 那么……美。 这一晚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沈凌酒后半夜嚷着要去屋顶看星星,两人便相拥着默默无声的看着星星,直到天际发白,他才将她抱下来放在床榻上。 三日后 深夜里一盏盏灯火接连亮起,宫人们焦急地乱成了一锅粥,巡守的侍卫们持着火把四处搜索,但已经太晚了。 谢涵带着军队来到归云阁时,归云阁已经付之一炬,除了漫天的火光,一个活人都没看到。 赫连云彻夜不眠的坐在龙椅上替司行傲处理堆积的奏折,太子司行桀来通报昭王以及容焕一夜间都不见了,他带着两个黑眼眶僵住,有种回到了当初和先皇争夺江山时的混乱感,听说蓝安行带着玉玺出现那一刻,赫连云便快马加鞭的让人出来围堵,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这种状况下,昭王很明显是躲起来等沈煜书的援兵过来了。 即便这种情况下,太子司行桀还是纵情声色,丝毫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把朝野上下当成一场玩笑。 除了不识时务的朝臣,归顺赫连云的大臣们纷纷来到御书房,困惑相望,有些探究的视线隐晦地向高座上看去,有些则落在一身酒气的司行桀身上,一时之间暗流涌动。 谢涵道:“现在怎么办?” 第423章 来者不善。 第423章 来者不善。 太子看着他冷冷一笑,“你们看着办,本宫回去睡了。” 赫连云微微眯起眼睛。 “这……”朝臣们面面相觑,吓得双腿发软,万一这昭王真的不顾及宫中的几十个人质了,拼尽全力攻打皇宫,他们只能坐以待毙,这时,众臣纷纷在想,要不到时候临阵倒戈,投降算了。 这太子也是,似乎是抓紧时间及时享乐一样,这几日要多荒淫就有多荒淫,一个太子妃也不管不问,任其发展,惹得民声载怨。 赫连云精锐的眸光闪过,看着惴惴不安的众人,冷哼道:“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到时候投降,就没事了吧?昭王一旦胜了,能饶了你们的狗命?他的行事风格,和雷霆手段你们没见识过吗?还在心存侥幸?” 此言一出,御书房一片死寂。 看着朝臣怯懦畏缩地面面相觑,赫连云一向淡然的神色有了变化,眉峰一凛,吩咐道:“掘地三尺也要赶在沈煜书到达京都之前将昭王找出来除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是是是……” 朝臣从御书房出来时,天边已经发白了,风声传的很快,大臣们各自回到府邸时,满城便开始动荡不安,一副风雨欲来之势,昭王回来欲集结兵力攻打皇宫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由于昭王无心帝位的行事风格广为人所知,百姓们自然为此而震惊不已,更多人则认为这纯属造谣。 然消息很快被太子奏折证实,让人蹊跷的是,即便昭王看起来是明目张胆的造反,皇上竟然没有颁发圣旨擒拿问罪,接着一些小道消息开始流传出来,说皇帝被太子软禁了,还将玉玺藏了起来,昭王这是清君侧。 这两日都城在谢涵的带领下,四处搜捕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黑影潜伏在各个角落伺机而动,一有可疑的人便抓往大牢审问。 就连归降太子的一些官员,也没有幸免于难,逐一被排查,侍卫们完全不管不顾品级身份,直接进府搜捕,一遇反抗则刀戈相向,这些达官显贵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纷纷被震慑得哑然失色,只要默不吭声的忍着这些人乱砸东西,有些侍卫长直接带走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府里漂亮的侍女和闺阁小姐都不放过。 一时间,京都闹翻了天,冤情四起,哭声震天。 谢涵带兵浴血战场的铁血手段彻底地展现出来,就连禁军也不是对手,没有兵符,不听命令的一律集中在城南菜市口集体射杀。 护城河一时血流成河。 赫连云更是让人放言出来,若是明日昭王再不出现,则将沈府和傅府的人轮流拉出来斩首示众,一个时辰砍一个人的脑袋。 疯狂的杀戮下,京都很快被赫连云牢牢控制住,无数条消息飞快地传递着,最后落入一个人手里。 土墙褪色斑斑出痕迹,一地杂草丛生,漫天雨丝落下,临近高墙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白衣男子,廊檐滴滴答答的滴水。 沈凌酒伸手接了一滴雨水在掌心,“赫连云终于坐不住了。” “嗯,可以行动了。”说话的是苏玉楼。 司行儒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竹柄纸伞,浸染在黛色的烟雨中,低头吩咐着萧挚什么。 赫连云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她们一行人所在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当日画溪苑深谷下面的一处土屋里。 回来时,司行儒递给苏玉楼一张小纸条,“地道已经通了,今晚便开始行动吧。” “可是我哥所带的铁骑要三日后才能到达。”沈凌酒摸着下巴,微微皱眉。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司行儒擦掉她睫毛上沾着的雨丝,“今日下过雨,凤仪殿的弹药不容易点着,除非使用大量酒精,但城里的酒庄都在前两日便歇业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那么,我们今晚只救人?”她望着他,神情专注。 “当然,首要目的是救人,若抓不到赫连云,便等恢复了皇权再作打算。” 他柔和俊美的容颜浸在湿软的空气中,漆黑如墨地眼眸地浮现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那眼色有一种足以令人为之生。为之死的力量。 “好。”沈凌酒点头。 苏玉楼也未曾多说什么。 晚上行动时,苏玉楼给了每人一颗护心丸,沈凌酒穿上夜行衣时,司行儒亲自为她绾发,给她梳了一个便于行动的马尾,还在她头上给她簪了一个小巧的玉冠,乍一看有点偏偏少男的味道。 司行儒带着数百黑衣人飞奔在雨夜里,快速潜伏进都城各个角落。 沈凌酒和苏玉楼则是带着青葵,青桐,沧九,还有庞觉,以及容华指派的黑衣武士,一支军队,从画溪苑的一处孤坟里往皇宫的密道走去。 而萧禹和剩下的几个人则留在原地看守被迷晕的容焕。 沈凌酒带着众人走在黑漆漆的密道里,不住的感慨,仍凭谁也想不到这画溪苑竟然是司行儒的宅子,之前举办才艺大会,谁都知道这画溪苑是大燕富商李宏文的,沈凌酒不敢细想,若这李宏文根本就是司行儒放在台面上的一颗棋子,那么……这大燕首富名副其实是昭王吧? 亏她之前在画溪苑上一阵惋惜,还很难过,不能和李宏文攀个亲,现在想来才觉得有些好笑,若真的如她想的那般,她真的要笑掉大牙了。 回头得问问司行儒,他和李宏文究竟什么关系,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这么想着她又有些着急,希望快点走到密道尽头,救出人质后,她可以带着人从皇上的寝殿杀出去,和司行儒联手杀掉赫连云。 摸过一片漆黑的地道后,前方渐渐有了光亮,密道里的光线明明暗暗,墙壁斑斑驳驳,挂在其上的烛火摇曳着,密道十分安静,静的听不到上面的任何动静,沈凌酒心下有些不安,便问苏玉楼,“这地道挖得很深吗?” “嗯。这种皇室密道一般都是初建皇宫的时候便开始开凿了,为了不让密道泄露出去,自然做的十分隐蔽,所以密道被继续开凿才没有被上面的人发觉。”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地道的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逆光的人影,修长的轮廓浸染在光线中,面孔溶入漆黑。 沈凌酒看清他的脸,可对方手中长剑反射着寒光,明明确确地告诉着他来者不善。 “你是何人?” 第424章 死一个试试 第424章 死一个试试 “你是何人?” 众人不由僵硬起来。 对方审视她良久开口,声音像是带着笑意:“几月不见,阿酒连表哥都不认识了?”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凌酒不是高兴,而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提防的问,“你若真是我文表哥,说一句关于我的暗语!或者我的一个小秘密。” 文玺踱着步子走到烛光下,想了一下说道:“你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蹭了我一腿!” 众人:“……” 沈凌酒有些囧,那一次她刚好去文玺家里荡秋千,非要文玺抱着,结果……弄了他一身,场面尴尬不已,她当时直接装晕了过去。 “还有,你八岁那年偷看了我洗澡……” 众人一阵抽气,“……” 沈凌酒咬着下唇,一脸的不承认,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还有,你偷沈煜书的亵裤藏在我的金丝软枕下……”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了。” 众人:“……”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亵裤? 众人抬眸神色焦灼的看着沈凌酒,表情十分丰富。 “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凌酒周围他转了几圈,看着他走过来,沈凌酒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你别过来,虽然你是我亲表哥,但万一你投降赫连云了…… “嗯,这几个月看来你没少吃补脑的,竟然聪明了。”文玺慢条斯理的道:“我确实假装投降了,不然怎么会有自由,我又不傻,方才一只羽箭射到凤仪殿来,说有个密道,我便四处翻找,找到后便下来看看,结果你们就来了。” 沈凌酒冷静的看着他,“你假装投降了,怎么会在凤仪殿里?” 文玺不慌不忙的道:“凤仪殿都是假装投降的,现在赫连云手里缺人,另外看守我需要人力,而且他也不信任我,我便提出要求和他们关在一处,有什么奇怪的?” 沈凌酒半信半疑的点头。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和所有凤仪殿的人都被服了毒药,赫连云放心得很。” 众人:“……” 苏玉楼闻言,皱眉上前探脉,文玺的脉搏果然显示中了毒,只是他一时之间还摸不清是什么毒,只能道:“先出去再说。” 文玺点头,看着沈凌酒笑,“表妹,表哥这次要是就这么死了……” 沈凌酒看也不看他,“你死一个试试!” 文玺:“……” 沈凌酒和文玺一同来到地道口,沈凌酒望着如同天井一般的漆黑洞口,不得不佩服这些开凿地道的人,真是粗糙敷衍得难以形容,不过时间这么短,刨个蛇洞出来也算是极限了,幸好准备了木梯,否则上面没武功的人跳下来还不摔断腿。 地洞挖在一张床榻下,地洞口很窄,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沈凌酒从洞口爬出时,上面围着她站了一圈的人,一抬头便是一张张脏的分不出五官的脸,这狼狈的样子和她在横栏镇看到的范周没什么区别,大家看着她都有些发懵,沈凌酒更懵,凤仪殿里臭气熏天,见她皱眉,沈柏文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住她紧张的问:“看到梦烟了吗?前几日她被带了出去……然后……然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见到了,她现在很安全。”沈凌酒四处看了看,“怎么这么臭?” 闻起来像是尸臭。 “偏殿死掉的宫女太监都没人处理,尸骸堆积成山……而且……我们也很久没洗澡了。”说话的是沈世仁。 “别说话了,一个个的撤离,快!” “好。”沈伯文第一个缩进黑洞里,接着傅湘琴也走过来,之后是郡王妃薛莹雪,还有她身边的小世子,沈凌酒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孩子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即便在这昏暗的大殿里,双眸仍然熠熠发光,骨节分明,五官俊郎,是个练武的胚子,他从沈凌酒旁边走过时,沈凌酒还捏了捏他的肩骨,他睁大眸子,回头问了句,“你就是昭王妃?” “嗯。” “我叫颜铭玉,记住了。” 沈凌酒:“……” 这小鬼……沈凌酒摸着下巴,不久捏了下他的肩骨嘛,怎么一副招惹了他的样子? 傅真和董涟漪紧跟着走来,几月不见,董涟漪体态丰盈了些,或许是被关在大殿的原因,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两人看到沈凌酒时焦灼的目光忽然沉静下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氛围一时有些凝重,董涟漪疾步奔过来,沈凌酒目光落到董涟漪的怀里时,才看清她抱的是个孩子,董涟漪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朝着沈凌酒跪下,泪如泉涌,“王妃,你要救救我儿子……救救他……” 沈凌酒让文玺带着众人继续撤离,手揭开盖着小家伙的瓮袄,看着几个月大的孩子,皱眉,“他怎么了?” “自从昨晚服了毒药后,他就不哭不闹了,一直睡着,脸也好烫,我好害怕……” “竟连婴儿也不放过吗?” 沈凌酒眸色暗了暗,从怀里拿出苏玉楼给她的护心丸,递给董涟漪,“这是护心丸,想办法给他喂下去,我师父就在下面,你下去后便让他先救孩子。”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董涟漪草草拜了一下,擦干眼泪,便抱着孩子往洞口走去。 傅真瞳孔里是揭不开的厚重,“谢谢王妃。” 人走得差不多了后,一张雪白的汗巾出现在她眼前,“擦擦汗吧。” 沈凌酒抬头便看到傅逸站在她面前。 不过才分开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分开了很久很久。傅逸心里憋了很多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见到她,他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抿唇,苦涩的笑了笑,“辛苦了。” 对上他浅笑吟吟地眸子,看着依旧儒雅秀气的傅逸,沈凌酒没有去接他的汗巾,只是伸手推了推他,“呆子表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赶紧走吧。” “不,我留下来帮你。”傅逸收回汗巾,态度很坚决。 “也好。”沈凌酒也不跟他客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酒?” “嗯?” 第425章 好久不见 第425章 好久不见 沈凌酒走了两步,被傅逸追上,他微蹙的眉里凝聚着担忧探究和一些说不出的深沉情感。 “怎么了?” 傅逸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深,眼底竟然好象流淌着柔软的忧伤,“过去的事儿,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还是我呆子表哥,并没有改变什么啊?” “那就好。”傅逸唇边的笑不知是欣慰还是释然。 沈凌酒转身目光四处搜寻,“皇室的人呢?” “在那边。”傅逸指了指凤仪殿的东南角,那里隔着一个屏风,傅逸说道:“皇上他……” “他怎么了?”沈凌酒脚步一顿。 “恐怕活不了几日了。” “什么意思?”沈凌酒诧异的看着他。 “之前赫连云和太子联手逼宫时,赫连云和皇上打了一架,皇上身受重伤,一直未得救治,昨日又服了毒药,此刻毒气攻心,昏迷不醒。” 沈凌酒点点头。 这时外面火光冲天,一片喧哗,紧接着便是兵器碰撞声,已经打到凤仪殿来了。 绕过屏风,沈凌酒看到了躺在贵妃榻上的司行傲。他身着紫色绣蟒官服,头戴金冠,看上去消瘦许多,眉目依旧带着凌厉的味道。 沈凌酒和文玺对视一眼,沈凌酒开口道:“你们走不走?” “昭王妃你这是什么口吻?” 一直闭着眼睛敲着木鱼诵经的太后睁开眼,即便昔日的凤袍已不再光鲜,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可毕竟坐镇后宫多年,赫连秀敏身上的气势还是有的,尤其是沦为阶下囚,她眸子里还闪动着犀利的光。 “我再问一次,你们走不走?” 皇后赫连青青和一些后宫嫔妃一脸希冀的看着太后,“太后,先撤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是啊,太后……” “落在昭王手里,下场会比这里更好?”赫连秀敏讥讽的笑了笑,威仪犹在。 “你的下场自然不会好,可其他人会好很多。”沈凌酒目光扫视在众人脸上,“要走的赶紧走!等我走了,我便会将这里炸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走吧……” “你敢走吗?” “你走不走?” 众人小声的议论了一番。 “哀家在此,谁赶走?”赫连秀敏摔了手中的佛珠,怒目横扫,青筋暴跳,青玉珠散落了一地,后宫中人皆吓得瑟瑟发抖。 “三姐,带人走!”沈凌酒目光落在沈凌微身上,那声音不似平日那样,包含了太多情感。透着跋涉千里,历经红尘的沧桑浑厚,“我们沈府的人能屈能伸,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死在这里算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凌微抬起浑噩的头,身为不受宠的妃子,加之她本就痛恨宫闱,在和沈凌酒对视后,毅然带头起身,道:“走!” 临走时,沈凌微看了眼贵妃椅上的男人,曾经为了沈府,她的爱消磨在了时光里,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这么多年,她的青春韶华并没有捂热榻上这块冰冷的石头。 她缓慢笑开,好似回到了以前,她还是将军府端庄贤淑的长孙女,不卑不亢,神色傲然。 眼看沈凌微带了头,其他妃嫔也跟着陆陆续续的朝着洞口走去。 “昭王妃,你好大的胆子!”赫连秀敏捏紧拳头,瞳孔骤然急缩,一口血闷在胸口。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沈凌酒,转头对傅逸和文玺道:“打晕,拖走!” “为何?”傅逸有些不解,“不如让她炸死在这里,倒也落个清净。” “不错,这样太子和赫连云便又多了一条罪孽。”文玺也不赞同将这三人带走。 “带走吧,沈府和皇家的血海深仇,我要等沈煜书回来,一笔一笔的算!”说着沈凌酒轻笑,“再说了,皇上要驾崩也得为沈府平冤昭雪后驾崩,文表哥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 “昭王妃,你要干什么!”赫连秀敏说完这一句,一口血急促喷出。 下一秒,文玺和傅逸已经出手打晕了皇后和太后,将人都拖进洞口后,沈凌酒最后看了一眼这由数根巨大的蟠龙梁柱顶住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跟着下了洞口。 文玺和傅逸负责断尾,两人走着走着,文玺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黑洞洞的身后,问道:“你看到阿酒了吗?” 傅逸一怔,“方才不是还跟你走在一起吗?” 文玺脸色一变,“糟了!” 傅逸紧张起来,“怎么了?” 文玺皱眉,“她肯定从刚才的岔道跑了。” “我去追她回来。”傅逸说着便走,不料被文玺拉住,“还是我去吧,你说不服她。” 傅逸知道说不过他,只好交代,“小心点。” 文玺点头,“你尽快带着他们撤离,我怕一会儿上面炸了,地道会坍塌。” “好。” 说完两人分道扬镳。 天上下着细雨,宫道走起来有些滑,看着火光的方向,也不知道司行儒撤离没有,沈凌酒正跑着,一阵箭雨忽然射了过来,她凌空一跃,跳上宫墙,一连躲避着翻越了几道宫墙后,沈凌酒看着陌生的宫道有些懵,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跳上檐角,琉璃瓦滑得站不稳脚,这时一道剑光闪过,疾风一扫,一个黑影正朝着她快速奔来,即便脚下湿滑,男人身形依旧丝毫不晃,精准地刺剑从她耳旁一掠而过,错开的瞬间,男人在房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细雨飞扬。 很快对方的剑再次逼近,空气骤然收紧,沈凌酒侧身躲过,看清男人容颜的瞬间,她有些讶异,很快想明白前因后果,微微一笑,“原来是你。” 男人的面容算得上俊美,眉目修长,如工笔细致勾勒,黑袍广袖,他勾唇,慢慢出声:“能如此惦记你的,除了我,也没别人了。” 沈凌酒冷冷地看着他,“真是好久不见,果郡王。” “是啊,久到本王回到皇宫都觉得陌生了。”果郡王望着远处的厮杀,表情阴冷。 沈凌酒:“消失得这么彻底,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果郡王:“本王还未一亲王妃芳泽,就这么死了,如何甘心?” 第426章 她被埋了? 第426章 她被埋了? 沈凌酒:“说起来,以前你总是在我手上吃亏,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向我展示过你真正的实力,今夜……” 不等沈凌酒说完,果郡王便笑道:“今夜便切磋一下?” 换了平时沈凌酒肯定很爽快的应承下来,她早就想领教一下这个深藏不露的果郡王了,但眼下她没有时间和他纠缠,她得尽快和司行儒汇合,她咳了咳道:“今晚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切磋,告辞!” “你以为你这次还能跑得掉吗?”随着果郡王的声音,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无数严阵以待的黑衣人。 看着密密麻麻将她包围的黑衣人,她没有把握突围,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那就试试吧。” 果郡王等候已久,剑光袭来的瞬间,势若风行电扫,袭向沈凌酒的死穴! 耳边的风呼啸起来,水坑里快速投映着两个相交的人影,刀剑不断碰撞,两人一招一式都是生死交错。 远处的一阵骚动,微微让果郡王分了心,他飞快避开沈凌酒大刀阔斧的一击,可就是分神的这一刻,沈凌酒抓紧机会骤然狠狠一挥,将剑刺进他的肩胛骨! 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刀锋抽离,血液飞溅,果郡王没有吭一声,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趁着他虚晃的瞬间,沈凌酒和他擦肩而过,朝远处有着火光的方向飞去。 “别让她跑了,拿下她!” “是。” 周围的黑衣武士闻声而动,前仆后继地朝沈凌酒蜂蛹而上,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落下,沈凌酒横剑拦下第一波攻击,脚尖点离宫墙,身形向后退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地面上血迹蜿蜒,果郡王很清楚机不可失,不能放跑对方,立刻带人将她围住。 所有人都明白寡不敌众这个道理,如今沈凌酒落了单,只要捉住她,他们便有再次翻身的机会。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是拼劲全力和她打斗,此刻这里就像一个屠宰场,所有人都不怕死的涌上来,哪怕她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她的剑不停从血肉中抽出,不过眨眼间,地上已经死了一大片黑衣人。 果郡王抱着剑冷眼旁观,他要等沈凌酒体力不支的时候出手,一击将她拿下。 一炷香后,沈凌酒浑身湿透,不知是被雨水淋湿的,还是被血水浸湿的,眼看黑衣人还剩几个,沈凌酒动作也迟缓下来,果郡王的身影疾如雷电,剑势极其迅速且刁钻,剑光如游走的飞雪,沈凌酒仅仅迟了一秒,剑便没入了身体,一声闷哼传来,沈凌酒被赶来的文玺推开,伤口带来的疼痛,让文玺退了两步,接着文玺挥出一剑,挡住果郡王的攻势,剑气荡开,十米开外的沈凌酒都感到了脚下宫墙的晃动。 沈凌酒:“表哥小心……” 文玺:“快走!” 果郡王,“你们几个拦住他!” 好强,即便受了伤,果郡王本奔袭过来的速度还是让沈凌酒吃了一惊,她体力还未恢复,淋了许久的雨,身子渐渐吃不消,头开始发晕,就连看视觉都渐渐开始模糊,之前有过两次受伤过重,伤了根基,身体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持久了,沈凌酒闭上眼,凝神聚气,殊死一搏。 生死边缘沈凌酒骤然侧身避开果郡王的冷剑,紧接着长剑调转方向,锐不可当地反手一刺!男人脚步一旋,再回身,架住沈凌酒迎面而来的攻击。 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停止,文玺来不及发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怔怔地望着沈凌酒被果郡王一掌劈倒在地,心脏下意识地随之一跳,“阿酒!” 等他反应过来追过去时,果郡王已经带着昏迷的沈凌酒逃进了凤仪殿! 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文玺眼前一黑,被凤仪殿爆炸的威力震出老远,他趴在地上,瞳孔紧缩,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忘了爬起来。 “阿酒……” 望着凤仪殿的漫天火光,远处的司行儒捂住胸口,唇边蔓延出血,在萧挚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可是凤仪殿出事了?” “看方向,应该是。”萧挚拿出苏玉楼给他的护心丸给司行儒服下,“殿下,叛党已不成威胁,你坐下调养身体,我去看看情况。” 萧挚刚起身,司行儒便拉住他,“你留下,亲自将赫连云送到昭王府的密实囚禁起来,本王亲自去一趟凤仪殿。” “殿下!”萧挚焦急道:“方才和赫连云决斗,你已身负重伤,不宜……” “本王还未看到阿酒,有些担心她。”说着他扶着宫墙起身,“按着她的性子,救出了人,早该来本王这里凑热闹了,可本王却并未见到她,这件事有些蹊跷,本王要亲自去看看。” “殿下……” 萧挚没有再追,站在原地,看着司行儒的背影,持剑一挥,吩咐几个影卫道:“你们几个上去保护昭王,其余人跟我回王府!” “是。” 一炷香后,司行儒来到凤仪殿,此刻文玺已经在组织人手刨宫墙了。 看着坍塌了一半的凤仪殿,司行儒脸色乌黑,“怎么回事?” “果郡王挟持了阿酒,将她带进了凤仪殿,之后凤仪殿就爆炸了,凤仪殿坍塌后,我从皇上的寝殿下到密道,刚好看到新挖的这一段密道全都堵死了,所以,我不确定阿酒她……是不是被埋在了里面。” 文玺话落,苏玉楼和沧九也从密道里赶了过来,闻言,沧九猛地睁大了眼睛,“你说小姐她……她被埋在了这堆废墟里?” 文玺身旁沉默不语的苏玉楼也露出了惶惶不安的神情,“你看清楚了吗?” “我是追着两人过来的,亲眼所见,但没能阻止。”文玺神情万分沉痛。 司行儒定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道似得。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沧九消化良久,才止住了发抖的双腿,接着他就跟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抢过侍卫手里的铁铲朝着坍塌的废墟跑去,“小姐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苏玉楼晃了晃神,这两日他情绪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眼下沈凌酒出了事,他精神直接崩溃了,揉了揉额头后,他问:“密道都派人找了吗?” 第427章 被劫持了 第427章 被劫持了 “都找过了。” 司行儒走到废墟前,挥手凝聚剑气。 苏玉楼和文玺见状,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两人纷纷上前和他一起升到半空,用磅礴的剑气将废墟劈开,一个时辰后,司行儒甩下剑锋上的血液,剑尖指地,血迹如泼墨。 苏玉楼和文玺也停了手,三人合力,一个时辰将废墟清理了大半,此刻都体力不支的用剑支撑着身体。 又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司行儒集聚了所有人手挖到中午才将凤仪殿的废墟清理干净,没有看到尸体的瞬间,众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紧张起来,因为没有人知道果郡王带着沈陵酒是不是被埋在了新挖的地道里,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所有人都参与了疏通地道的任务中,就连开凿地道的师傅也被抓了过来。 看着浩浩荡荡的巨大工程,李师傅直言道:“因为新挖的地道为了追求速度,来不及巩固,泥土湿润松弛,所以十分容易被掩埋,现在挖掘起来的难度是之前的几倍。” 李师傅似乎不知道埋在下面的人是谁,畅所欲言道:“虽然工程渣了些,但是我们速度快啊……” 周围的侍卫纷纷扶额,这种时候就不要自夸了啊!当心王爷在剁了我们之后,又去剁你的挖掘队伍啊! 司行儒:“最快挖通要多长时间?” 李师傅根本不敢开口估量,只得硬着头皮道:“看这些人手,至少也要三天吧。” 司行儒闻言面色铁青,“本王最多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完不成,五马分尸!” 李师傅吓得双腿发软,“这……这……” 司行儒,“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 “是是是。”李师傅屁滚尿流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嚎,“都加快动作啊,天黑之前完不成任务,要砍头啊!” “下令出去,封锁城门。”影卫领命离去。 “殿下,你脸色不好,又在这里站了一夜,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司行儒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坍塌的废墟,整个人气场阴沉,简直快要拧出水!周围的空气不安得让人窒息。 与此同时,沈凌酒从某处冷宫里悠悠转醒,晕乎乎的揉了揉眼睛。 “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人声。 沈凌酒晃晃脑袋,使劲睁开眼睛,脑子烧得厉害,入眼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许久她瞳孔才聚焦看清眼前坐着的男人,“啊……” 沈凌酒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这是哪儿?” “冷宫。”果郡王悠悠的说,丢给她一只鸡腿,“吃吧,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 “去哪儿?”沈凌酒咬牙切齿。 果郡王好笑的看着她,离她又近了一些,“当然是带你出城。” “出城做什么?”沈凌酒防备的看着他。 虽然她脸上有些灰尘,表情也不怎么友好,不过水雾雾的眸子依旧闪亮勾人,皮肤也很白。尤其是身段比之前更加婀娜了,昨晚抱她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她的身体有多柔软,软到让人不想放开。 果郡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狰狞道,“城外有处别苑是我很久之前买的,我们可以去那里小住一段时间,天南海北到处都有我的山庄和宅子,你想去哪儿,到时候我们便去哪儿,怎么样?” 沈凌酒看着他,许久都处在哑口无言的状态中,看着手里的鸡腿,她抬了抬手,却发现半分力气都没有,“你给我吃了软筋散?” “嗯,放心,药量不大,你现在没力气是因为发烧了。” 即便果郡王这么说,沈凌酒还是努力缩到墙角,警惕万分的看着他。 “我受了伤,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至少现在不会。”果郡王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你不用故意离我这么远。” 沈凌酒埋头吃鸡腿,看着冷宫的环境,有些眼熟,卧槽,这里该不会是传说中前太子住的韶凉宫吧,果郡王为什么要带她来冷宫,这么看来,赫连云在昨晚应该是失势了,否则果郡王也不会像过街老鼠一样带着她躲起来。啃了几口冷鸡腿后,她问他:“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 “嗯,说到这个我真是要恭喜你。”果郡王这时想起什么,扔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有干净的衣服,我昨晚去后宫偷的,应该都还不错,你去把衣服换了。” 沈凌酒摸着发烫的额头,此刻全身无力,又在发烧,换衣服这种事情竟然都有些吃力。 看着她扶着墙壁走到帷幔里,果郡王才道:“昨晚,赫连云和昭王打了个你死我活,最后昭王赢了,太子和太子妃被生擒,谢涵战死,主子被活捉,禁军和宫人,侍卫便都投降了。大概就是这样了。” 沈凌酒:“你昨晚在那里是故意等我还是凑巧碰到?” “我一直带人守在凤仪殿,亲眼看到你救人,并从皇上的寝殿出来,你说呢?”果郡王说着,开始打坐疗伤,“我在昭王那里没看到你,便猜想宫中有密道,只是不确定密道在哪里,但不管密道在哪里,你肯定会去凤仪殿救人,我便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沈凌酒换好衣物走出来,干爽的衣服穿着好受了许多,不过还是不停的打喷嚏,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听你的打算……怎么你不是和赫连云一伙的吗?不会想着救他或者救太子什么的吗?”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果郡王眯开一条缝,“别说东宫现在失势了,就是赫连云真的当了皇帝,我也不可能和他站在一起。” “为什么?”沈凌酒有些呆。 “哼……”果郡王冷笑几声,“当初那老狐狸让我帮他训练一批死士,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我都倾囊相助,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 “他曾经许诺给你什么?”沈凌酒默默看他,表情无关痛痒。 果郡王抬手,手背在她脸上轻蹭,嘴角微扬,“你猜?” 沈凌酒挥开他的手,额头冒着虚汗,“你这个人不缺银子,对权势也不怎么热衷,除了给你美人,我也想不出赫连云会用什么来收买你。” 第428章 运功排毒 第428章 运功排毒 “不错。”果郡王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后背发麻,他才开口道:“赫连云承诺我,帮他取得这大燕江山后,便将赫连贞儿嫁给我……” “可赫连贞儿已经是太子妃了,即便像赫连云说的,他谋得了大燕江山,你成为赫连贞儿的驸马,也会遭人非议吧?”头顶青青草原一片绿啊,沈凌酒同情的看着他。 “这个我都不在乎,即便她失身给太子我也可以不在乎……”果郡王笑容阴冷,“可我忍受不了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 沈凌酒眼神有些嘲讽,“这倒是新鲜了,别告诉我,你对赫连贞儿动了真情。” 原来浪子也会回头,万花丛中过的男人也会被情伤? 果郡王双目赤红,手不易觉察的发着抖,“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对她没有情,她也就是我一个普通的玩物,我又何必为她倾尽一切?” “她不爱你,那么她爱谁呢?”沈凌酒有些好奇,“不会是真的喜欢太子吧?” 果郡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我说是昭王,你信吗?” 沈凌酒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到,呼吸艰难,热烈盼望司行儒此刻能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 果郡王:“还有,我已经不是果郡王了,你以后叫我颜司明吧。” 沈凌酒点头,不奇怪赫连贞儿喜欢司行儒,倒是有些好奇果郡王的变化,“你一直说赫连贞儿利用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赫连云和她不仅利用了我,还利用了太子。”说着他目光扫在沈凌酒身上,问道:“你知道她对太子做了什么吗?” 沈凌酒:“做了什么?” 颜司明:“她给太子下了让他不能行人事的药,太子一怒之下便让宫人将她绑了起来,就在昨晚,赫连云带人抵抗昭王时,太子找了十几个侍卫强了她,外面烽火连天,里面淫声浪语,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啊……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沈凌酒:“……” 颜司明打开一旁的一坛酒,拿过两个瓷碗,给沈凌酒倒了一碗,“喝了,你发烧会好受一些。” 沈凌酒接过,舔了舔下唇,却是没动。 颜司明垂眸,瞳孔里有毫不掩饰的灰败,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赫连云和赫连贞儿自以为是,将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中,拿我们当傻子,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和太子会临阵倒戈。昨晚太子的人都在东宫吃喝玩乐,而我也撤走了我的暗卫,昭王带人攻到东宫时,亮出西禹容焕太子的黑玉令,赫连云失去西禹武士的支持,可谓墙倒众人推!只有谢涵的三千禁军和赫连云的势力,又能抵抗多久呢?” 沈凌酒心下一惊,难道昨晚司行儒那么迅猛的夺下了皇宫,原来赫连云早就失了人心,失了势。 颜司明:“酒你放心喝,我说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下一秒,果郡王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捂住胸口,不住的咳嗽。 “你……你怎么了?” 忽然沈凌酒眼前一黑,没想到果郡王会突然出手,一掌将她拍到了墙角。 沈陵酒脑袋撞到墙,眼冒金星半天才缓过来,睁眼就见果郡王唇角流着黑血,盘腿坐着,紧闭双目像在运功排毒。 他中毒了?应该是赫连云为了控制他和太子下的毒吧。 这种时候被打扰,应该会很容易走火入魔吧!想起电视剧经典场景,沈凌酒第一念头是要不要去捣乱? 抬了抬酸软无力的手,她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果郡王额头满是汗珠,看起来憋的极其辛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凌酒喝了一些酒,驱了驱体内的寒气。 果郡王排毒排得面色涨红,双手死死握成拳头,头顶冒出白气。 沈凌酒提心吊胆看他,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利用内力蒸发身上的水分,控制血液减缓毒素的流动,还以为他在练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一副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的样子!简直不能再惊悚。 沈凌酒咬着下唇,苦哈哈的想象着他原地爆炸后,溅了自己一身的血,那场景…… 很快果郡王便呼吸粗重,脑海一片混沌,身体如同被火炙烤,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下那个地方。自从赫连贞儿给他下了药起,该死的欲就如同梦魇一般缠住了他,这个毒药的恶毒之处便在于,想要他却必须克制,一旦沾了女色,他便会因为发泄不止而精尽人亡。 原本想通过调息控制一下,可身边偏偏有个娇软可口,如惊弓之鸟的美人。 “阿嚏!”沈凌酒裹紧了衣服,又打了个喷嚏。 果郡王双目一睁,直直看着她,双眸血一般的红。 沈凌酒揉着鼻子,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眸子,卧槽,逼毒逼到走火入魔了? 下一秒,果郡王便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看着如野兽一般扑过来的男人,沈凌酒抡起酒碗,就给他兜头盖了下去,“滚!” 提不上劲儿的沈凌酒被压在地上,她双手卡住他的脖子,看着他血红的瞳仁,惊恐万分。 “你你你冷静一点。”沈凌酒大脑空白,“当务之急,不是赶紧想办法离开吗?” 果郡王攥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到几乎将骨头捏碎。 沈凌酒疼到冒汗,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果郡王呼吸急促,用最后一点理智克制自己,若是现在守不住,便真的要杜丹花下死了。 “咳咳……”沈凌酒咳嗽。 看着她满是水雾,纯净无害的眸子,果郡王掌心汇聚一道真气,抬起一掌将身下的人劈晕,看着晕过去的沈凌酒,他咬牙找了个角落,继续调养内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直下雨的天气,让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凤仪殿外,司行儒站在废墟边上,从昨夜到现在一动未动,如一尊石雕。 萧挚替他撑了一把伞,心知他不可能回去,便也识趣没有开口。 “多久了?”司行儒问。 “五个时辰了。”萧挚道。 司行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其他地方有消息传来吗?” 第429章 被爱的感觉 第429章 被爱的感觉 “……还没有。”萧挚垂头,小心翼翼道,“王妃一向聪慧,吉星高照,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司行儒目光落在那片废墟上,沉沉的,没有再接话,雨越下越大,新挖的密道由于地势低洼,周围的雨水都在往里灌,周围侍卫赶忙四处取土在坑边围了一圈小堤坝,又举着伞遮着刨开的洞口,让密道保持干爽,说不清挖地道的人是什么心情,既希望下一秒便看到挖到人,又惊恐挖出来的是具僵硬的尸体。 但只要没看到尸体,众人便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等沈凌酒再次从昏迷醒转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果郡王转移到了藏书阁里,看着琳琅满目的书册,沈凌酒撑着墙头坐起来,全身都疼,“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说呢?”果郡王反问。 “你挟持我,不会是想带着我跟你双宿双栖吧?”沈凌酒多少有些不相信,只是试探着问 “是又如何?”他冷冷道。 沈凌酒:“……” 卧槽,要不要一猜一个准!“可我不喜欢你!” 果郡王毫不在意,“我喜欢你就够了。” 卧槽,还杠上了!沈凌酒舔了舔口干的唇,“你带走了我,司行儒不会放过你,你根本出不了京都。”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沈凌酒:“……” 对于这种得不到偏要得到的心态,沈凌酒无语凝噎,上辈子她一定是撬了他的祖坟,她靠着墙,抱着膝盖不再说话。 “放心吧,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果郡王语气很淡,体内的悸动已经压制住,思绪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混乱。 沈凌酒暗自腹诽,然后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从未真正的爱上过一个人。” 颜司明冷笑,“什么意思?” “如果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就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好比我爱司行儒,我便永远都不可能会爱你。” “真是没想到。”颜司明摇头一笑,“既然你说我从未爱过一个人,你便让我爱上你吧,我答应你,我爱上你的那一天,便放你离开,如何?” 沈凌酒看着他没说话,因为上句话信息量略大,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吃点东西吧。”颜司明递给她一些水果,糕点,都是来自宫中御膳房的。 “让你爱上我?”沈凌酒啃着苹果,摇了摇头,“太难了。” “为何?”颜司明眸光微动,诧异的看着她。 沈凌酒当他放屁,默默的吃着东西,计划着怎么逃走。 “如果让我爱上你,你觉得困难,不如这样吧……” 沈凌酒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抱有浓浓敌意。 颜司明声音上挑,“你让我享受一下被爱的感觉,怎么样?” 沈凌酒擦了擦手,揉揉自己酸疼的脖子,又离他远了一些,“你是认真的吗?” 他眼底有些茫然,“认真的啊,我这辈子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尝过?我有用不完的财富,可回头才发现,内心空荡,深夜里,只要没人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我渴望爱人,也渴望别人爱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亲,我没有感受过其他爱,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安静片刻后,沈凌酒呼出一口气,“其实这并不难,对象也并非一定要是我,因为我给你的是假的。” “但我很羡慕你对昭王的执着和爱。” 沈凌酒:“……”沟通无效,放弃解释。 “爱我不好吗?”颜司明目光灼灼的看她,“我也会对你很好,比他更好。想要什么,给你什么,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宠着你一人,怎么样?” 卧槽,病入膏肓了吗?沈凌酒咽了咽口水,“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颜司明点点头,拉着她站起来。 “做什么?”沈凌酒不解,眉头微微皱起来。 “天黑了,我们离开这里。” 不等她开口说话,颜司明便点了她的哑穴,打横抱起她,打开一扇窗户,飞身朝着黑夜疾驰而去。 他身上的毒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找人解毒。 司行儒!你个王八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救老子!再拖下去,你夫人要失身了啊! 被果郡王抱在怀里,沈凌酒心中一万头野猪在奔腾。 一夜过去,天边夕阳渐渐升起,朝霞满天,朝阳的生机映衬得凤仪殿更加死气沉沉。 司行儒站在一片废墟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身后跪了一地的大臣,谁也没有料到平定了宫闱内乱的昭王此刻丢下一切政务,将江山社稷视为儿戏,就为了候在这里等一个女人的消息。 群臣跪得膝盖都发麻了,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一阵长吁短叹,相较这些埋怨的大臣,为首的一个穿紫衣官袍的男人跪的笔直,英挺的五官在烈日下熠熠生辉,他目视前方,心悬在凤仪殿的那片废墟之上,一分一秒皆抽紧了神经。 “王爷,六部九卿进言,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移步御书房代皇上处理政务吧!” “是啊,王爷,这里有这么多人,王妃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了。” “王爷,太子余党已经全部收押,等候王爷发落。” “王爷,山西矿场几日前发生坍塌,死伤无数,山西知府请奏拨款……” “王爷,岭南和浙江一带的太守自封为王,现在京都已然平定,是否即刻派兵围剿?” “王爷……” 司行儒:“蓝安行何在?” “臣在!”穿着紫色官袍的蓝安行出列,垂首。 司行儒:“殿阁大学士,李太师,何在?” “臣在……”两位胡子花白的官员躬身出列。 司行儒:“政务暂由殿阁大学士,李太师处理,蓝安行从旁协助。” 迟疑了几秒后,才传来几人的回声,“是。” 昭王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见他发话了,都赶紧爬起来,离开之际,司行儒眸中寒光一凛,出声道:“本王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 众大臣面面相觑,洗耳恭听,垂首看着地面,直觉他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第430章 全城找人 第430章 全城找人 “沈凌酒虽然是本王的王妃,但她巾帼不让须眉,没有她的努力便没有本王的今日,更没有大燕的今日,她昔日所救的不止是本王的性命,更是万千大燕百姓的命运,她是大燕的功臣,居功至伟!你们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是她以及许多人冒着豁出性命的风险换来的太平!不管是生死未卜的昭王妃还是已经牺牲的侍卫,宫人,都该被尊敬和仰视!以后本王不想在你们脸上有对王妃的半点不敬,藐视王妃等同藐视本王,同罪论处,听明白了吗?” “是是,臣等,谨记在心。” 不要这么杀气腾腾啊! 众臣面面相觑,皆抬手擦着额头的冷汗,吓得屁滚尿流。 群臣走了之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萧挚心里一震,扭头看过去。 “殿下!”萧禹满头大汗,纵身从马上跃下,下跪道:“沈将军的铁骑晚上便会抵达京都。” 司行儒脸色苍白,睫毛轻颤。 萧禹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王妃……还没有消息吗?” 萧挚摇摇头,“没有。”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说不大,周围众人听在耳里,却都觉得心里有些发闷。 青葵红肿着一双眸子,拽紧手里的帕子,问萧禹,“公子他知道小姐出事了吗?” “知道了。”萧禹起身,面色铁寒。 苏玉楼走过来,看着沉默的众人道:“天黑之前,应该能挖通地道……但愿阿酒没事。” 这时沧九从一堆侍卫里慌忙的跑过来,“王爷,你看,这是不是小姐的发钗?” 司行儒僵硬的脸庞,在看到簪子的那一刻,如白雪山头的融化的雪水般松动。 看着他亲自为她插入发冠的青玉簪,司行儒打开发簪镶银的地方,一颗护心丸骤然滚落在他手心,这是他特意留给她的,想不到…… 他将发簪收起来,两日以来,他未曾闭过一次眼,喝过一滴水,干涸的嗓音微微嘶哑,声音抑制不住的发颤,“在哪里发现的?” 沧九:“不是在密道,而是在凤仪殿西北角一处窗户下看到的,若不是太阳出现,反射光线,被我看到,可能都不会被人发觉,我觉得会不会……” 不等沧九说完,司行儒已经起身飞到了凤仪殿的西北角,其余几人也跟着飞了过去。 司行儒看着完好的窗柩,无数揣测思绪掠过脑海。 苏玉楼紧追而来,面上一点不显,阴晴不定地出声,“难道果郡王带着阿酒进了凤仪殿后,是从这里的窗户逃走了,而不是下了密道?” 司行儒微微颔首,“发簪是阿酒故意留下的,想来应该是这样。” 沧九捏紧拳头,“果郡王为了延迟时间掳走小姐,故意点燃了凤仪殿外的炸药!声东击西,这两日可真是让我们殚精竭虑,吓死人了。” “不错,炸药虽然只炸毁了大半座宫殿,可谁也没想到这是他的障眼法,竟然趁着大殿坍塌的瞬间,带着王妃逃离这里。” 司行儒眸子的寒光如刀锋一般近在咫尺,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封锁城门,封锁皇宫,派人仔细搜查,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萧挚,“那……这密道还挖不挖?” 司行儒难得情绪失控:“接着挖。” 萧挚,“是。” 青葵和沧九相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劫持总比在埋在了这里好,至少性命无忧。 沧九跟在苏玉楼后面,不停的念叨:“果郡王会把小姐带到哪里去呢?” “着急也无用,找人要紧。”青葵凝眉。 “王爷……王爷……” 几人顿住脚步,文玺带着一队侍卫骑马过来,下马未曾行礼便道:“有宫人在韶凉宫发现了一套夜行衣。” 韶凉宫? 司行儒接过一看,看着肩上和袖口被剑气割出的口子,他薄唇紧抿,“是阿酒的夜行衣,她受伤了?” 文玺眉头一皱,“挨了果郡王一掌,但他没有出尽全力,当夜阿酒被他掳走,是因为先前斩杀了他太多暗卫,体力不支才会被带走。” 司行儒脸上阴云密布,“赏金十万,发动全城的人找人!” 文玺,“是。” 十万两黄金? 周围所有人都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萧挚担忧的看着他。 “都去找人。”司行儒声音冰冷,“守住所有城门口,有任何动静,都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是。” 萧挚和沧九一同转身,向青葵使眼色,“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是女人身子熬不住。” “不,我跟你们一起去。”青葵握紧手中的剑,“逮到果郡王,非阉了他不可!” 萧挚拉住青葵道:“殿下太在乎王妃,这次中了果郡王的计,此刻怒到极致,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我从未见他如此手足无措过,这种时候你留在他身边,远比跟着我们去找人有用,毕竟在劝慰人方面,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要更擅长。” 沧九赞同道:“我也觉得你留下照顾王爷好一些,他在雨里站了一夜,全靠内力撑着,你回去给他炖点喝的,找到人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青葵见两人坚持,只好妥协道:“好吧。” 司行儒和青葵前脚回到昭王府,后脚便听说,城中百姓得知昭王妃被歹人挟持后,除了大惊失色外,更是纷纷表示心都要碎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昭王妃聪明可爱,主要是长得美,那是多少京都男子日思夜想都想一睹芳容的存在啊,更是万千女汉子心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英雄,听说她千里走单骑只为救夫君的话本子一出,京都立刻便卖断了市,现在为了救出逼宫所困的皇上,大义凛然的昭王妃残糟歹人毒手,下落不明。 于是大家在吃完饭后,都不需要宣传,渲染,思想荼毒,喊口号,便集体自发聚集在城门口,协助官府一起检查出城行人,以防万恶的歹徒挟持王妃混出去! 京都长街那是混乱一片,时不时有人鸡冻指出“这个人可疑”! 官差,“可疑之处在哪里?” 第431章 比囚犯还要苦逼 第431章 比囚犯还要苦逼 老百姓,“帅!长得太帅!天理不容,所以很是可疑!” 官差,“……” 老百姓,“这个也很可疑!你看他印堂发黑,贼眉鼠眼,一脸防备,左顾右盼,脸色爆红,十分紧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官差,“走,跟我们回天牢一趟!”“官差大人,搞错了,肯定搞错了,我只是尿急,尿急啊……这么人我挤不出去啊!啊……我憋不住了!” 官差,“……” 老百姓,“官爷,这个就更可疑了!你看她的脸又大又圆,你看她的腿又长又宽,关键长得还黑,正常人能长这样吗?还有你看她的胸……一看就是假的,正常人能长出奶牛这么大的形状吗?” 官差,“……” 这些被指正出来很可疑的人物,后来都被同城的亲戚跳出来表示,“这个人是我二舅妈的小弟的姐夫的哥哥,完全没问题云云……”,看门官兵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百姓自主帮忙找人,会事倍功半,想不到竟然是事半功倍!无奈又不能驱逐,只好苦逼忍受! “啊,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昭王殿下!”有少女眼尖叫出声,接着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哇……好美……好有型!” 少女们疯狂的尖叫,惹得现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司行儒一袭白衣,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白衣蹁跹,临风而舞,身后一片如血残阳,看上去非常悲壮又非常凄惘! 同情心泛滥的少女们,纠结的流下欲罢不能的泪水,心爱的夫人被歹人劫持,素来孤勇,不苟言笑的昭王此刻内心定然万分沉痛,看着他心如死灰,哀伤悲恸的眸子,少女们心都要碎了! 这些被指正出来很可疑的人物,后来都被同城的亲戚跳出来表示,“这个人是我二舅妈的小弟的姐夫的哥哥,完全没问题云云……”,看门官兵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百姓自主帮忙找人,会事倍功半,想不到竟然是事半功倍!无奈又不能驱逐,只好苦逼忍受! “啊,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昭王殿下!”有少女眼尖叫出声,接着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哇……好美……好有型!” 少女们疯狂的尖叫,惹得现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司行儒一袭白衣,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白衣蹁跹,临风而舞,身后一片如血残阳,看上去非常悲壮又非常凄惘! 同情心泛滥的少女们,纠结的流下欲罢不能的泪水,心爱的夫人被歹人劫持,素来孤勇,不苟言笑的昭王此刻内心定然万分沉痛,看着他心如死灰,哀伤悲恸的眸子,少女们心都要碎了! 沈凌酒不知道是何时晕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里,看样子像是地下室,除了一盏昏黄的烛灯,一张桌子,一张床,石室里再没有其他东西,她伸手摸了一下冰冷的墙壁,石壁干燥,铁门上设计了通风口,是整个石室空气流通的唯一缺口,她抬手在铁门上敲了敲,声音沉闷,断口粗糙,像是生铁,生铁性能坚硬而脆,若她手中有把刀就能将铁门劈开,可惜她使不出半点力气。 好在她的风寒好了,沈凌酒又回到床上,床上的毛毯和锦被都是新的,沈府听雨轩的被子是丝绸,昭王府的被子是冰蝉丝,丝衾。她摸了摸这手感……真糙!里面填充的竟然是芦花,看来这里并不富裕,甚至算得上穷。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秒,果郡王便提着食盒进来了,“醒了?” 沈凌酒走到桌边,看着他摆出来的稀粥,馒头,咸菜…… 这存心是不让她恢复体力逃走吧? 看着她抗拒的眼神,颜司明笑了一下,又从食盒的最底层端出一只烤的漆黑的兔子。 沈凌酒撕扯兔腿,放到嘴里嚼了一口,她就不想吃了,没盐没油还沾了一手的灰,苦逼极了。 这简直就是原始生活啊! 颜司明坐在一边,一直盯着她。 看你妹!沈凌酒把兔腿丢在桌上,喝了一碗粥,翻了翻白眼,“吃饱了。” 颜司明将剩下的食物放进食盒里,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你当我是猪啊,整日睡! “床太硬,睡着不舒服!”沈凌酒怒视他。 这什么破日子!比囚犯还要苦逼。 “我抱着你睡?”颜司明冲她伸手,俯身便要来抱她。 “不……不……我刚睡醒,不想睡了。”沈凌酒坚决摇头。 “再忍忍吧。”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木梳,道,“城里这两日巡查的紧,等离开京都,你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颜司明手法娴熟的帮她绾发,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手指有意无意的掠过她的耳廓,沈凌酒鸡皮疙瘩掉一地,“那……那个我想洗澡!” 颜司明梳头的手,蓦地顿住,半响才道:“好。” 很快木桶和热水都被人搬了过来,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沈凌酒将两人轰出去,把浴桶抵在门边,防止颜司明这厮中途使坏。 一炷香后,靠在门边的颜司明听着她上床的动作,想推开门让人将浴桶搬出来,却发现门怎么也开不了,“阿酒你抵着门做什么?” 沈凌酒嘿嘿一笑,“我没有抵着门,是浴桶。” 颜司明:“……” 又一炷香后,颜司明一掌劈开铁门,露出一个勉强能过人的缝隙,才钻进去将浴桶搬开,让人抬走浴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香甜可口的她,眼角一眨不眨。 沈凌酒警觉,往里面缩了缩,如坐针毡,“这两日你也看到了,我并不会强迫你,你怕什么?” “换了平日我自是不怕的,可你……”说着她瞄了瞄他,语气不善,“你中毒了?” “嗯,我是中毒了,所以你很安全。”颜司明毫不避讳的起身,走到桌边倒水喝。 沈凌酒:“这石室上面是个药铺吧?” “真聪明,怎么猜到的?”颜司明眉睫不由自主地轻跳了一下。 第432章 坦诚以待 第432章 坦诚以待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刚才打水过来的伙计身上有一股药味,而且你需要解毒,藏在城中想要不被发现,顺便还要解毒,你当然会选药铺了。” 颜司明摸着粗糙的茶碗,笑道:“不错,城中有不少我的人。”顿了顿又道,“不管是酒楼还是花楼,茶楼亦或是客栈,都有我的,所以昭王根本查不到这里来,这里很安全。” 卧了个大槽!沈凌酒听得心如死灰,“你中的什么毒?” 颜司明:“还缺少一味药材,等两日药材到了,我的毒解了,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届时我们便可以双宿双栖了。” 呸!强行劫持良家妇女,谁跟你双宿双栖! 沈凌酒有气无力的吐槽,“你为什么不能放了我,我又不欠你什么?你要寻找真爱,凭你的颜值,分分钟就可以成亲入洞房啊!为什么非要是我?” 颜司明,回视着她,目光稳定得如同凝固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晃动,“普天之下,只有你的花容月貌配得上我,而且,听说容华那个不近女色的家伙也被你迷的神魂颠倒,能被昭王和容华,还有苏玉楼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想来……味道是极好的,就这么简单。” 沈凌酒扶额,都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她怎么老祸害自己? 想完,她抬头便看到颜司明开始宽衣,已经将腰封上的玉带都取了下来,沈凌酒瞬间炸毛,“你要干什么?” 颜司明回答的理所当然,“当然是睡觉。” 沈凌酒说话都结巴,“你要睡这里,和我一起?” “怕什么?”颜司明把她捂着眼睛的手拉下来,“你我之间,自当坦诚以待。” 沈凌酒:“……” “委屈你了。”颜司明说着便要往这张不大的床上挤,“这里除了这间石屋能睡人,再没有其他地方了。” 沈凌酒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这种全情侣相处的模式是怎么回事啊……沈凌酒头疼。 沈凌酒苦逼看他,“你完全可以绅士一点,睡地上!” “那怎么行?这被子这么薄,你风寒才好了一丝,万一再生病怎么办?有我抱着你,你至少会暖和些。”说着他笑了一下,“再说了,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就当提前练习,你迟早要适应的。” 卧槽,入戏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啊! 沈凌酒垂头丧气,她盘腿坐着,努力思考怎么逃出去。 颜司明眸子眯开一条缝,手衬着脑袋,循循善诱,“躺下来吧。” “为什么?我又不困。” “我想抱着你睡。” 沈凌酒:“……” 你能不能收起你一脸深情的样子!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下一秒就被颜司明拉下被子,翻身压在了身下,她挣扎了几下,已然用尽全部力气,此刻只能气喘吁吁的瞪着他,看着她呆兮兮的样子,颜司明低笑出声,手指抚上她娇嫩的唇瓣,想象着她的滋味,眸色越来越深,呼吸渐渐都难以控制,沈凌酒拼命往墙角缩,一边死命瞪他,不要用你的那个什么顶着人啊!压力好大! 沈凌酒面红耳赤怒斥,“你起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他平日是怎么宠你的,嗯?”颜司明伸手刮着她的侧脸,眸中闪过一抹嫉妒。 沈凌酒倒吸冷气,这种夫妻私房话是能乱说的吗?你有点脑子行不行? “你……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 “你要怎样?”颜司明认真看着她。 “我哭给你看!” 颜司明:“……” 好吧,你赢了! 颜司明口吻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乖乖呆在旁边,不要乱动。” 方才只是抱了一下她,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颜司明苦笑,想他也是踏遍花丛中的老手,睡过的姑娘不说一百也有几十,竟从未发现有如此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轻薄的女人,他盘腿坐在床上,需要调息来控制自己。 “你又要运功?”沈凌酒问。 “是。”颜司明点头。 沈凌酒不知想到了什么,条件反射的拿着被子挡着自己,默默离他远了一些。 “若是我一会儿没控制住要侵犯你……”颜司明闭上眼睛,“你就用全力打晕我。” 沈凌酒:“……”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好像不是因为她不愿意他才不强迫她,而是出于某种自身安危的考量?沈凌酒摸着下巴,想到他两次毒发要调息都是因为动了欲念,难道他中的是情花毒? 据说中了情花毒的人没有解药,便会因为毒发而交媾致死,虽然只是听说,也不知道真假,但赫连贞儿为了不让果郡王碰她,给他投了这种毒也说不定。 可这个风险很大啊,万一他克制不住,赫连贞儿下场不是也不可描述? 沈凌酒看着运功进入状态的男人,一阵腹诽,也不知她的猜想对不对,谁知道这男人是不是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沈凌酒自暴自弃的靠着墙壁,看着远处跳跃的烛火发呆。 难道就这样被他掳走,然后和他成亲?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沈凌酒顿时后背一麻,不行,她得想办法告诉司行儒她被关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昭王府 一路走来,王府风景依旧,只是,人再多也掩盖不了氛围的厚重。 蓬莱阁里,寂寥更重。 苏玉楼和沈煜书并肩走在一起,一路无言。 来到蓬莱阁的杏花林里,苏玉楼忽而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煜书。看着他,却是静默不语。 一袭白衣的司行儒站在杏花林里,三千绯红三千釄艳,花瓣迎风飘摆,凌凌肃肃。 沈煜书眸色沉沉,手里的锋剑出鞘,眨眼间他便带着极强的剑气朝着司行儒刺去,他脚下的残花因为他急速飞来的动作发出咔嗒的轻响,在剑尖插入身体那一刻,司行儒悄然睁眼,脚尖一点飞身跃起,剧风鼓动长袖,衣袂随之翻飞,平稳地落在一株杏花枝上。 沈煜书见他避开,当下挽了一个剑花,劲风在耳边猎猎作响,沈煜书手上用了十足的力,铛地一声重响击在司行儒身后的杏花树上,树当即被劈成两半。 这时苏玉楼将手中的剑扔给司行儒,“接住!” 第433章 配不上她 第433章 配不上她 拔剑而出的瞬间,两柄剑碰撞发出刺耳至极的摩擦声。 两人的身形交错,沈煜书力道巨大,看到司行儒身后都是树,于他施展不开,当即一脚踩在树干上,借力旋转,挥剑横扫! 司行儒一跃而起,回头便是刀尖一挑,沈煜书急急侧过身,刀锋一掠而过,身上来不及脱下的盔甲被司行儒的剑划出一道口子。 沈煜书来不及再度挥剑,对方的第二道刀光已近在咫尺,沈煜书弯腰避开,背后像是长眼睛了般,知道司行儒的刀锋紧跟而下,几个急速跳跃后,他转身直击,这一手转得极快,近乎追风逐电,剑锋折射出的寒光在司行儒的动作间,毫不留情地逼近了他的喉咙。 电光火石间司行儒终于用了全力,退后数步才躲开,沈煜书黑眸暗沉,真气运剑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狂风骤雨般朝司行儒袭来。 司行儒执刀阻拦,反守为攻,几个回合便将沈煜书逼得步步后退,杏花林里剑气浩荡,杏花纷纷掉落迎风翩跹,飘洒在地面若堆银砌玉。 很快两人便冲出杏花林,打到了阁楼上。 苏玉楼不过是用花篮接了一篮子鲜花,抬首看去,沈煜书便已站在檐角,无路可退。 司行儒逼近的瞬间,沈煜书凝集内力给他最后一击,司行儒不闪不避,直面而来,沈煜书露出了错愕的神色,这一刻已然收势不及,他这是找死吗? 然而下一刻,司行儒不仅避开了他的剑气,还翻身跃下,动作行云流水般落在了檐角,剑锋一晃而过,那凛冽阴森的寒气仿佛还萦绕在脖颈,沈煜书落地,不由伸手摸了一把还完好的脖子,看向司行儒,拧了一下剑眉。 若刚才他用了五成以上的功力,他的脖子已然落地。 司行儒飞身而下,将剑丢给苏玉楼,侧身从沈煜书身旁走过,“你输了。” 沈煜书眼眸紧缩,眼帘微颤。 司行儒:“来人看茶。” “是。”静候在一旁的青葵应下,转身的瞬间,方才那场心惊胆颤的打斗留在脑海里,令人不寒而栗,再多用词,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复杂心情。 苏玉楼坐在司行儒旁边,淡淡移开放在沈煜书身上的视线,神色如常,静静品着手中茶。仿佛刚才的一切,于三人而言都没有发生。 杏花林里气氛紧绷,沉寂。良久…… 沈煜书开口,声音透着一丝干哑,疲惫,“如果阿酒这次能够平安回来,求王爷放过阿酒吧。” 十多年来,他一直想护着她,结果,……他从未办到过。 沈煜书的话,苏玉楼听在耳中,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阿酒是本王的妻,何来放过一说?”司行儒放下茶盏,声音清润,微凉,如流水漫过,又如丝竹弹落。 沈煜书冷着脸,看了一眼那泛着寒光的长剑,“你既配不上她,又不能护她周全,留她在你身边,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苏玉楼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司行儒。 司行儒不咸不淡开口,“本王倒是很想知道,哪里配不上她?” “阿酒的心太真,情太重,尽管她在无虚谷答应我不再见你,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带着你去了西禹,又跟着你回来平反,这期间,哪一次不是危机重重,生死置之度外?长这么大,她虽然爱惹祸,却从未忤逆过我。你当初答应我,护她,爱她,事事以她为重,可现在呢?生死未卜……你还有什么资格将她留在身边?” 沈煜书看着昭王,不遮不掩,不避讳,很是坦诚道,“在她心里,你比我重要,比她性命重要,她做到了事事以你为主,事事以你为重,而你呢?除了带给她一次次的伤害,还有什么?” 说着,沈煜书骤然朝着他下跪道:“阿酒于我是宝!是我的心头肉,于王爷又是什么呢?只是一个陪伴的妻子而已!王爷如此,又如何配得上阿酒的情义?” 苏玉楼凝眉,眼睛微眯,这么直白的感情,真的只是兄妹情吗? 清风拂面,徐徐而来,一树花影下,司行儒面容模糊不清,几分飘忽,几分虚幻。 “这是王爷的玉佩,还请王爷收好。”说着沈煜书将范周带给他的玉佩递过去。 少时,司行儒缓缓伸出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平整的指甲,干净,漂亮! “今日得罪王爷,即便出了王府死于非命,我也无话可说,但求王爷放过阿酒,仔细想想今日我说的话,若王爷还有一点良心,便就此收手吧。” 说着沈煜书转身离去。 “站住!” 司行儒从花影中走出,面容逐渐清晰,浓眉若剑,俊美清贵,薄唇微扬,点点弧度,眼中却并无笑意,看似温文尔雅,感受到的却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王者之气。 “你是阿酒的哥哥,你爱护阿酒的心情,本王能够理解,所以今日你挑衅本王,本王也没有生气。”他神色浅淡依然,脸上喜怒不显,“你可以怪本王,怨本王,甚至揍本王,因为本王没有照顾好她,受到声讨责无旁贷。但你不能要求本王放过她,她是我的妻,她有她的自由,阿酒全心全意爱着本王,本王除了以同样的方式回馈她,还能怎么报答她?” 沈煜书僵在原地,面色冷硬,不为所动。 司行儒眼底溢出一丝无助,眉宇间却充斥着决绝,“阿酒为本王付出那么多,是想得到本王同样给予的爱,你要毁掉她多次努力唾手可得的东西吗?” 一番话出,沈煜书一时怔忪,眼眶湿润,眼底神色难辨,竟是无言以对! 是啊,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因为爱着司行儒吗?如今他出来阻止,那他和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命运又有什么区别? 沈煜书眼中一片茫然,如迷路的孩子,迷惘又彷徨,点点无措,一丝不安。 至亲近在眼前,生死攸关,却束手无策,无力回天。 心里蔓过各种情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我承认,你说服了我,阿酒回来之后,我若发现你对不起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让你好过。” 司行儒勾了勾嘴角,笑意飘忽不实,“可以坐下喝杯茶了吗?” 第434章 怨气很深 第434章 怨气很深 看到沈煜书回来,苏玉楼皱眉道,“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还有兴致窝里反,我也是佩服的。” 沈煜书神色平静下来,凉薄外露,“你还有脸说,不是让你给我看好她吗?西禹去了就算了,眼下人还给弄丢了,你这个师父当得也不尽责,回头让她休了!” 苏玉楼摸了摸鼻子,摊了摊手,“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人是在文玺眼皮子下面丢的,按理说……” 沈煜书:“我已经把他揍了一顿。” 苏玉楼:“当我没说。” 沈煜书:“怎么逼果郡王出来,想出对策了吗?” 苏玉楼,“没有。” 两人说着同时看向司行儒,他一头乌发只是随意地在脑后系了一下,眸光半敛,几乎半边身子都倚在躺椅上,“本王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司行儒:“但这个办法不一定奏效……” 苏玉楼:“……” 沈煜书:“……” 苏玉楼,“你且说来听听。” 司行儒:“还记得阿酒曾经说过桂花糕的事儿吗?” 这话出,沈煜书本沉重的心情,染上一抹无奈无力,百味复杂,阿酒竟然连桂花糕的事儿都告诉他们了吗? 苏玉楼听后,抬头望着满树的杏花,姿态高雅无边,“然后呢?” 司行儒挑眉,眸子深沉难测,“本王派了人在一品楼和御宴楼候着,若是有人来买桂花糕,便重点跟踪,这考验的是本王和阿酒的默契,我们只能等着了,看看京都有没有反常的事情。” 沈煜书闻言一怔,声音轻轻发颤,“凭阿酒的聪慧,想来不难想到,我只是担心……担心她……” 苏玉楼何等聪明,听他这么说也是捏了一把汗,万一阿酒回来已经被果郡王糟蹋了,那可怎么是好?果郡王那人无恶不作,劫持阿酒不就是为了女色吗? “你们想多了。”司行儒视线微妙地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到茶盏里,“果郡王中了情花毒,碰了女色便会精尽人亡,这两日他应该在想法子找到解药,而不是其他。所以这两日阿酒还是安全的。” 苏玉楼睁大眸子,表情也跟着微妙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行儒勾着唇角,回以意味不明的冷笑,“司行幽说的。” 苏玉楼颔首,心里的大石块骤然落地,“司行幽之前投靠太子,虽然他说是假意投靠,我还是觉得你应当留个心眼,此人城府极深,一副不在乎功名利禄的样子,也不知他想要的是什么。” “嗯。”司行儒点头。 以前,昭王一直给沈煜书这样的感觉,寡淡,飘忽,但现在……他似乎变了一些,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了。 这时沈煜书目光落在一旁的棋盘上,他不禁走过去坐下道:“眼下无事,不如王爷陪我下下棋如何?” 方才武功输了,沈煜书自觉失了面子,现在他要在棋局上扳回来,以后为阿酒说话才有底气,不能次次都输给这个男人。 闻言,司行儒抬眸! 苏玉楼端着茶凑过去,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一炷香之后,沈煜书连输三局,兴致缺缺。 看着暗中较劲的两个男人,苏玉楼这茶是越喝越香,越喝越有味道。 沈煜书放下棋子,叹息道,“我输了。” 一次对弈,往往能让人看出很多。其中最直接的就是一个人的心智,谋略。在过往跟他对弈的人中,沈煜书可谓是个中翘楚,相比苏玉楼和司行幽,他的棋艺明显高出太多,倒是让他有些惊叹。 特别还是在阿酒生死未明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控制力。由此可见,此人定力,智谋实属罕见。这个男人若是认真起来,铁腕手段,不会比他差太多。 沈煜书喝了口茶,说道,“王爷可知,在下棋上,阿酒的高明之处在哪里吗?” 她高明吗?每次都输。司行儒眨了眨眸子,没说话。 沈煜书神色染上柔和,眼中盈满宠溺,“她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会耍赖,她只要耍耍赖,就可以让你一败涂地。那时,你会恍然发现。原来,这样宠着一个人,最高兴的其实是自己。” “嗯,本王也发现了。”司行儒丢下棋子,眸色深深,不置可否。 书房里司行儒撑着额头,外面是一群飞来飞去的影卫,却没有带来半点消息,他伸手拨了拨灯芯,已将近子夜,他却没有半点睡意。 靠在椅背上,司行儒揉着眉心,想着和沈凌酒的一点一滴,他也质问过自己,是何时爱上她的,仔细想来却不甚分明,只记得一开始是艳羡,直至心境被她搅得一塌糊涂,依旧自欺欺人,连对自己承认都不敢,甚至想过将这份情感控制住。 他很早便识破了苏玉楼对她隐藏着的热烈而缠绵的眼神,也能够看懂沈煜书强以理性压抑的妒嫉,容华对她更是昭然若揭,可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却在想这刻骨铭心的相思是何时种下的。 和沈凌酒相处的一幕幕,此刻分外清楚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铺开的宣纸上,只写了两个字,相思。 是的,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想摸着她的发,想刮着她的轮廓,想抱着她汲取她满身的清香,想为她熏香,看她的睡颜,想温酒,听她说风靡大江南北的情话,想为她描眉画,在额间点一抹朱砂…… 阿酒…… 纸上的墨迹早已干涸,他唇边荡开一抹浅笑,自言自语:“你会想本王想的睡不着么?” 另一边,石室里,沈凌酒顶着两个熊猫眼,看着练功调息完毕的某男,怨气很深,“我好饿……” 清粥黄瓜什么的吃了真的不顶饿啊! 颜司明好笑的看她一眼,对外呼道:“来人!” “公子。”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穿着极其朴素。 “她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说着,颜司明往外走,“现在城中怎么样?” 中年男子赶紧关上屋门,小声道,“风声紧得很。” 沈凌酒在床上竖起耳朵,拼命想要多听一点,可惜只隐隐听到,“沈煜书”三个字,两人便已经越走越远。 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沈凌酒耳朵贴在门上,心下奇怪,怎么没有脚步声了?这时门却猝不及防被人拉开…… 第435章 被劫持的日子 第435章 被劫持的日子 沈凌酒耳朵贴在门上,心下奇怪,怎么没有脚步声了?这时门却猝不及防被人拉开…… 沈凌酒:“……” “有事?” 沈凌酒一个失衡,差点一头栽到走廊上。 “姑娘若是没事,便去床上躺着吧。”门口站着一个拿刀的壮汉,看着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沈凌酒朝他翻了个白眼,“吃的呢?吃的吃的吃的吃的!我要吃的!” 壮汉无视她,直接将门关上,落了锁! 沈凌酒:“……”禽兽! 我还是个在长身体的孩子啊!你们这些人简直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把城里的情况说一下。”另一间屋子里,颜司明坐下喝茶。 “四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沈煜书还带着禁军大肆搜查。”中年男子道,“昭王还贴出皇榜,无论是谁找到昭王妃,立赏黄金十万两,提供线索,发现异常的人也能领银子。” 颜司明手指敲击在桌边,眉头紧皱。 “这几天城里的百姓跟疯了一样,找完自己家中还不算,没事就走街串巷找陌生人。组织起来有模有样的,他们人手一个口哨,一有异动就立刻吹,半座城都能听到。整个城内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一些穷疯了的人,就连半夜都不睡觉,在大街上四处乱逛,希望找出一点线索。”中年男子继续道,“即便是易容,怕是也出不去。” “让你给我准备的药,怎么样了?”颜司明扣着茶盏,“既然现在风声紧,便不急着出去了。” “公子的药,还差一味大蓟,明日便到。” 颜司明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忽然有人来报,“公子,屋外有官差敲门,说是巡查。” 颜司明眸子暗了暗,“开门,让他们查,不要露出破绽。” “公子放心,这地道隐秘得很。” 颜司明转身又回到沈凌酒所在的石室。 沈凌酒饿得什么表情都没了,瘫在床上,“有吃的了吗?” 她看着他,表情无比干净纯稚。 “再忍忍。”颜司明抚慰道,“只要你乖乖的,想吃什么都可以。” 沈凌酒没说话,不过眼底明显有些松动。 颜司明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笑,又道,“做饭也要时间对不对?” 沈凌酒垂头丧气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眼睛通红,“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想出去玩,我想吃好吃的!” “两天,我保证最多两人,我们就离开。”他拍拍她裹着的被子,“安安静静的待着,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沈凌酒噘着嘴,还是乖乖闭了嘴。 颜司明起身出了房门。 听到落锁声,沈凌酒偷偷摸摸的下床,耳朵刚贴到门边,便有人走了过来,她赶紧缩回床上。 门打开后,一个看守端了一碗阳春面进来,满脸不耐烦,“过来吃!” 虽然不是什么好吃的,沈凌酒也不指望吃上好吃的,这碗清面,已算得上是这几日以来的美味佳肴,于是她拿了筷子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看守的男人看在眼里,在心底暗暗鄙夷,这副尊荣和教养便是大燕的昭王妃?真是让人笑掉下巴。一天到晚就嚷着吃,给馒头清粥还嫌弃,这些富贵人家还真是不知贫民疾苦。 吃完面条后,沈凌酒不满的将碗摔了! “你!” 沈凌酒没走两步,却就被看守的男人一把拽住胳膊,“为什么摔碗?” “放手!”沈凌酒凶他,此人内力没有多少,蛮力倒是很大,“本王妃金枝玉叶也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放开她!” 颜司明闻声赶来,脸色很难看。 看守松开手,僵在原地,不等他说话,沈凌酒便哭起来,“他……他摸我的胸!” 看守:“……” 颜司明脸黑成锅底,“嘭……”一掌便将看守的男人打出石屋,“她也是你能动的?” 看守男躺在地上咳血,“公子……我没有!” “我刚吃完面,他的手就伸了过来,你看我胳膊上还有他的五指印!”说着沈凌酒便腿下薄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以及手臂上鲜红的五指印,看着如玉般的肌肤如上好瓷器一般布上瑕疵,颜司明深吸一口气,“哪个不长眼的,以后再敢对她无礼,我就剥了他的皮!” “是。” “滚!” 看守的男人捏紧拳头,右臂肌肉上的青筋暴起,隐忍不发的爬起来转身便走。 沈凌酒瞪了颜司明一眼,傲慢的扭头,“哼!” “我已经惩治他了,他下次再不规矩,我就剁了他的手。”颜司明扶着她的肩膀往回走,“听说你在昭王府的时候喜欢看一些话本子,我怕你闷,给你找了些来,你看看打发时间,再委屈两日。” 沈凌酒坐回床上后,颜司明起身出门,又将门落了锁。 “公子。”几个暗卫守在暗道外。 “走吧。”颜司明冷冷道。 “公子为何要忍她?”几个暗卫很是不解。 颜司明眼底却有些诡异笑意,“这不是忍,这叫宠,她高兴了,以后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沈凌酒躺在床上晃脚丫子,从刚才她的发泄来看,颜司明似是铁了心要宠她,她倒是好奇,他的底线会在哪里! 颜司明要她再忍两天,两天后他势必会想办法出城,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明早她得给他放个大招才行。 要是这次能逃出去,她一定要狠狠回去蹂躏司行儒! 这都几天了,还找不到她,他都不担心的吗? 由于屋内没有窗户,沈凌酒只能凭感觉来判断时间,睡得极其不安稳。 所幸颜司明没有来房里,这一夜还算平静。 翌日一早,昨天那个看守便给她端了早饭来,这次态度十分恭敬,沈凌酒本想套套话,还未开口看守便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身便跑。 沈凌酒:“……” 看着桌上的早餐,一个烧饼一碗粥一个馒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连咸菜都没有了! 沈凌酒丢掉馒头,转身回去负气的躺着。 颜司明直到午时才来看她一眼,沈凌酒已然饿得头晕眼花,额头还有些烫,她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几日的营养不良让她奄奄一息,如死狗一般趴在床上,只留下两个眼珠子还有力气转动一下。 他若是过两日再回来,她怕是已经饿死了。 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这次真是老本都豁出去了! 第436章 孤枕难眠 第436章 孤枕难眠 颜司明看着桌上未曾动过的餐食,他虽不是正统的皇室子弟从小也是养尊处优,他都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想来是有些为难她了,不免生了歉意,“没胃口,还是不想吃?” 沈凌酒愤怒的瞪他一眼,“麻烦你将桌上的狗食撤走,喔不,昭王府的狗都不会吃!” 门口的看守顿时面色铁青。 “休要胡闹。”颜司明皱眉,语气有些凌厉。 沈凌酒咬着下唇,明媚动人的眼眶迅速被雾气浸染,就连头发都写着两个大大的委屈,“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带我走是别有目的,根本不想对我好,你就是想饿死我,报复司行儒是不是?” 看她这副样子,颜司明又气又笑,不觉间放软了语调,“外头查的严,伙计出去多买几斤米也要受到一番质疑,眼下,忍一忍好不好?” 说着他俯身将她抱到桌前,换上了热的馒头和清粥。 沈凌酒默不作声拿的起馒头,垂头往嘴里塞,一边大口的塞,一边泪如泉涌。 颜司明看着她,心蓦地揪住了,隐隐作疼,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含着宠溺和无奈,“说吧,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都可以吗?”沈凌酒双眸一亮,睫毛抖动,掉下一滴水晶般的泪来。 颜司明抬手给她擦掉,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白皙若瓷的脸颊,视线在她脸上停驻了好一会儿,才道:“嗯。” “我要吃一品楼的酥脆炸鸡腿,葱油饼,盐水凤爪,金牌烧鹅,八宝金丝鱼,还有桂花糕!记得一定要买桂花糕,如果一品楼没有,就去御宴楼买,记下来了没有?” 颜司明抬眼去看门边的男人,男人黑着一张脸,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以前她用这招对付沈煜书的时候,简直百试百灵! 于是在当天晚上,沈凌酒就吃到了炸鸡腿和一品楼的点心,唯独没有桂花糕,说是卖完了。沈凌酒听言,呼出一口气,其实用这招有些冒险了,她怕这个糙汉一不小心打听到什么,又怕司行儒没想到桂花糕上面,一问就穿帮了,所幸……不算太糟。 见她走神你,颜司明皱眉,“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我……我感动。”说着她便鸡腿啃起来,还挑了一个大的递给他,“你尝尝,这家的鸡腿味道很好,外酥里嫩。” “这么喜欢,就留着自己吃吧。”颜司明倒了两杯酒,和她碰了碰杯。 “高兴了?”颜司明问她。 沈凌酒舔着唇,腮帮子鼓鼓的,还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守在门口的男人面色依旧乌黑,挪开目光,在心底腹诽,不知公子看上她什么,除了有点姿色,一无是处,娇生惯养,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刁蛮小姐,和其他世俗小姐并没有区别。 沈凌酒今晚很乖,吃了饭便睡了。 “你脸色摆给谁看?”颜司明走出去,冷冷看着门边的男人。 “传闻这昭王妃如何了得,如今一见不免让人大失所望,孩子心性,谁给糖,便跟着谁。” “这样难道不好?”颜司明斜眼看他。 守门男语塞。 “去买东西,没被人发现吧?” 颜司明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沈凌酒报的这些菜名想来都是常吃的,未免让司行儒起疑,这也是他不想纵着她的原因,风险太大。 “没有人跟踪,我托了好几个人,一人买一个菜,不会让人起疑的。” 颜司明:“那就好,回头你也不用待在药铺了,跟我回山庄吧。” “谢公子。”守门男抱拳谢恩。 晚上,颜司明开门进屋,沈凌酒还没睡,手边摆着一盘瓜子一杯茶,正躺在床上惬意的看书,看上去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生活。 “睡不着?”他坐到床边来,拿过她手里的书,随意翻了翻,扔掉,“是不是在想我?” 沈凌酒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很晚了,我先睡了。” “嗯,是挺晚了。”颜司明脱下外袍,随手搭在板凳上。 沈凌酒愣了一下,妈蛋这是什么诡异的节奏感,快把衣服穿起来! “进去一点。”颜司明言简意赅道。 沈凌酒:…… “你想做什么?”沈凌酒将被子裹成一个圆圈,警报大开! “我不碰你。”颜司明笑得讨好。 鬼才信!不碰上什么床! “地道内湿气重,我看你晚上食欲不好,又咳嗽,想来又有些风寒了。”他拉开被子,循循善诱道,“我可以运功给你暖身。” 暖身?沈凌酒立刻脑补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并且暖到大汗淋漓的样子,于是立刻就被雷成了傻逼,“还是不要了,你中毒未愈,不如先把自己治好再说?”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次。”颜司明冷冷看她。 “你给我一点时间。”沈凌酒全身绷直,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好的注意。 “怕成这样?”颜司明皱眉,“以后我们都要同床共枕,夜夜寻欢,你这个样子怎么行?比如我帮你快速接纳一下我如何?” 沈凌酒脑子空白了一瞬,“什么叫快速接纳?” 颜司明笑的不怀好意,“比如,让我吻你。” 沈凌酒:“……” “我吻技很好的,要不要试试?” 沈凌酒快速捂住嘴巴,“不……不用了。” “可这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如何是好?”颜司明把玩着她的发丝,不时拿到鼻端下轻嗅,笑容一如既往的轻佻。 沈凌酒:“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天吧。” 颜司明眸色深深,“聊什么?” 沈凌酒,“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 颜司明眸光微动,“你说。” 沈凌酒:“沈云兮是谁杀的,她的人皮是谁剥的?” 颜司明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眸子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她是赫连贞儿杀的,皮也是她剥的。” 沈凌酒咬着手指,“那你知不知道青嫣这个人?” 颜司明回视着她,目光稳定得如同凝固了一般,“知道。” 沈凌酒:“那你知道青嫣曾经易容冒充过赫连贞儿吗?” 第437章 不开心的往事 第437章 不开心的往事 颜司明没有说话,不过看他颤抖的睫毛,抓住被子的深深手印,无一不表明了他情绪上的剧烈动荡。不过果郡王毕竟是果郡王,微微动荡之后,所有外露的情绪很快被收敛起来,良久他才说话,“一开始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颜司明掀开被褥坐到床边,没有人能体会他当时的感受,他倾慕赫连贞儿的才华,聪慧,冷艳,被她绝美的外貌引诱,是认真的想护她,宠她,可是最后……有美貌的赫连贞儿,只是空有皮囊,皮囊终有一日会衰老,内在的才华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苏府小姐苏染便是如此。 而青嫣绝顶聪明,性子冷艳,手段狠辣,却相貌平平,美中不足。 若两人结合起来,还是之前的赫连贞儿该有多好? 颜司明闭上眼,一声叹息,无声无息地落入足下的埃尘中,心已凝结成冰。 “你睡吧。”他穿靴离开,给她盖好被子的瞬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热,用被子捂一捂出点汗就好了,药吃多了不好,小时候我娘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你娘?长公主?” 他垂下眼帘,“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是长公主了,只是一个在寺庙清修的贫尼。”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眼底藏着一些深沉复杂的东西,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看来他娘是个禁忌话题。 沈凌酒原以为他今晚不会再回来,可以安心睡觉了,刚合上眼,铁门便被打开,颜司明提了两壶酒过来,叫她起来,“陪我喝酒,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是假,酒后乱性是真吧? 沈凌酒闻着上好的桂花酿,忍不住嘴馋,算了就喝一点点。 几碗下肚后,颜司明轻轻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嫣红的唇色道,“我其实不比昭王差,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我想有个人喜欢我,发自真心那种,就像你对昭王那样?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有点怕你。”沈凌酒目光闪躲。 “怕我?是不是他们说了我坏话?”颜司明头脑有些昏沉。 “嗯。”沈凌酒一本正经的点头。 “都说了些什么?”颜司明问。 “说你男女通吃,不伦不类。”沈凌酒挥开他的手。 “男的?”颜司明嗤笑,“男的我不感兴趣。” “还说你练邪功。”沈凌酒充分发散思维,“说你在月圆之夜会一丝不挂,跑到飞到阁楼对月嚎叫,希望能吸收星月精华,极其变态。” 颜司明面色一黑。 “还说你采阴补阳,祸害了无数少女,练邪功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自爆,衣衫尽裂!” “你信了?”颜司明瞪她。 “信了一半。”沈凌酒打了一个哈欠。 颜司明冷笑,“以后你便会发现,那是他诋毁我的。” 沈凌酒,“方才提到你娘亲,你好像不高兴。” 颜司明,“也没有不高兴,只是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往事。” 沈凌酒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什么往事?” 颜司明脸沉得如一汪寒潭,默然了片刻后,说道,“八岁那年,我父亲颜钰被封为司马大将军,功勋赫赫,深得圣宠,朝野上下可谓风头无二,也是那一年,皇上赐了我父亲一杯毒酒,征战沙场,几经战死,忠君爱国却不得善终,我娘不忍,想喝毒酒自尽,被我拦了下来,后来那杯毒酒是我亲自端给我父亲的,亲眼看到他倒在我的脚边,死不瞑目,之后我娘便剃度出家,皈依佛门了,她说她去替我忏悔,为我赎清所有罪孽,你说可不可笑?” “那你没想过为父亲报仇吗?”沈凌酒有些呆,忽然就想到了二哥沈慕寒。 颜司明冷笑,“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不需要我动手,昔日他为了皇权丧尽天良,不惜屠害忠良,现在便是还债的时候了。你说一朝帝王有什么意思?费尽心机,阴谋算计,玩弄权力,最后死于权力,倒不如像我,有钱就行,乐得逍遥自在。你说是不是?” “我赞同你这个观点,来干一杯!” 他放下酒坛开始诱哄她睡觉,“你别喝了,喝多了明早头疼,睡吧。” “嗯。”沈凌酒抱着被子倒回床上,顺便吩咐道:“我明早要吃燕窝粥,一品楼的桂花糕!” “睡吧。”颜司明没有拒绝,帮她盖好被子。 沈凌酒抱着被子滚到墙角,自言自语道,“啊……我有预感,我今晚会梦到鸡腿和燕窝粥……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一听就很愉悦! 颜司明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若是她第二天早上起床没看到燕窝粥,会是什么愤怒的表情。 于是他黑着脸,转身出了门。 听着屋门落锁的咔嚓声,沈凌酒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抱着被子看着墙发呆。 “燕窝粥?”守门男听到这个要求后,意料之中很不满,这一碗燕窝粥够他吃一年的大米了。 “有意见?” 见颜司明面露厉色,男人识趣低头,“属下这就派人去办。” 买燕窝粥实在太贵了,但是偷燕窝回来自己煮,就省掉很多成本了。 昭王府 翌日,司行儒刚才书房出来,萧挚便回来禀报道:“殿下,昨日却有人来一品楼买桂花糕,但那人极其狡猾,我们跟丢了。” “在哪里跟丢的?”司行儒皱眉。 “城南。”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下来。 萧挚垂头,“属下这就去领罚。” 萧挚刚走,苏玉楼又来了,风尘仆仆,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眼眶微红,“有些发现了,不过不确定和阿酒有没有关系。” 司行儒推开书房的门,“进来说话。” 听着书房开了又关上,青葵迟疑了一下,敲门,将茶水端进去。正要走,苏玉楼叫住她,“你不用避嫌,一起听一下吧。” 苏玉楼端着热茶,说道:“这两日我一直宿在一品楼,昨日有人前来问桂花糕,我让掌柜的回话,卖完了,若真的是阿酒,想必今日还会来买,果不其然,我让掌柜准备的桂花糕派上了用场。” 青葵瞪大双眼,“这么说来,苏圣你派谁去跟踪的?” 第438章 从前有座山 第438章 从前有座山 “不用派人跟踪,派人跟踪反而生疑,我在桂花糕里洒了千里香,我们只要跟着香味便能找到买桂花糕的人。” 青葵万分着急,“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苏玉楼打开折扇,扇了扇风才道:“不急,此刻那人想必还未回到住所。” 青葵捏紧双手,“但愿真的是小姐。” 司行儒眸光半敛,“你是回来拿雀凰的?” 苏玉楼抬眼看向他,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染满笑意:“不错,千里香,只有雀凰能准确无误的找到。” 青葵双眼放光,“我这就去把雀凰带来。” 说着撒腿便跑。 苏玉楼看着她奔放的跑姿,不由皱眉,“怎么被我调教的如同大家闺秀的侍女,跟了阿酒几个月,便成了这副摸样?” 司行儒将视线从青葵身上收回来,慢悠悠地道:“药材上没有进展吗?” “解情花毒的药材,如果对方对药理熟悉,便会分散来买,里面有好几味药材都可以用在其他病症里,所以并不好查。”苏玉楼喝了一口茶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有些趣味。” 司行儒:“什么事?” 苏玉楼,“昨夜御宴楼丢东西了。” 司行儒垂眸,“丢了什么?” 苏玉楼“唰”的打开折扇,寡淡地笑道:“鹿茸,燕窝,海参……都是些名贵的食材。” 司行儒听后,嘴角微微一扬,“既然是偷就说明,没有抓住人,也无人看到是谁偷的了?” 苏玉楼点点头,“如果这些东西是为阿酒偷的,只能说明,阿酒的藏身地很穷,穷到买这些食材会被人注意,才会选择来偷。” 司行儒颔首,“盗贼不仅穷,还有一定武功,查了两日药材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阿酒所在的地方会不会是家很小的医馆?”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玉楼眼梢一笑,眉间的雅致气息顿时流淌出来,“若我是果郡王,当下中了毒,为免生疑,自然是找医馆避祸,等雀凰来了,答案便揭晓了。” 石室里,“嗝……”,沈凌酒捧着燕窝粥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吃饱了?”颜司明问她。 “嗯!”沈凌酒放下碗的瞬间,又摸过一个苹果啃。 颜司明眼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后,缓缓启齿:“晚上我们便出城。” “晚上,这么快?”沈凌酒咬着苹果的动作一顿,差点咬到舌头,“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解了。” 沈凌酒:“……” 真是悲催到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 沈凌酒抱着苹果挪了个窝,自觉离他远点,“你之前中的是什么毒啊?” “情花毒!” 沈凌酒:“……” 卧槽,竟然真的是这种毒,沈凌酒脑门上滴下一滴冷汗,现在很可能随时,清白不保,怎么办? 沈凌酒怒啃苹果,一个平民药铺小老板天天出去买燕窝,难道司行儒他们就没有察觉吗?而且这桂花糕……看着桌上的桂花糕,她闷闷的问:“这桂花糕是一品楼买的吗?味道怎么没有以前好了?” “放心吧,是一品楼的。” “嗝……” 沈凌酒愤怒的又打了一个饱嗝! 吃完就睡简直就是催生肥肉的利器,沈凌酒摸着才两日就长出来的肉,唉唉叹气,完了完了,她要被颜司明掳去当压寨夫人了。 夜幕降临,一群人潜在夜色里,司行儒和苏玉楼就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四下安静灯笼摇曳,树下传来阵阵蛙声。 城南清水河旁,济仁堂药铺。 “里面有多少人?” 自从雀凰飞到这里后,司行儒便亲自带人盯着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 苏玉楼打着折扇,“药铺里有五个人,武功一般,周围还有一些果郡王的暗卫,城外应该还有来接应他的手下。” “沈煜书在哪个城门?” 苏玉楼:“东城门。” 司行儒:“他已经放风出去了吗?” 苏玉楼点头,“嗯,说我们出城寻人去了,城门会一个一个开放,最先开的便是东城门,他亲自守着。” 萧挚闻言,疑惑的问道:“为何我们不直接攻进去找人呢?” 苏玉楼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首先我们并没有看到阿酒,其次我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机关,贸然行事对阿酒的安危不利。” 萧挚摸了摸头,“还是殿下和苏圣思虑周全,可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今夜就会行动?” 苏玉楼轻笑一声,“不确定,但我们放出了可以出城的风声,总有人坐不住蠢蠢欲动。” 萧挚点头,“不如我在这里盯着,你和殿下去休息一下吧。” 苏玉楼看了一眼没有表态的司行儒,摇了摇头,“不用了。” 石室里,沈凌酒心不在焉的吃了一根又一根香蕉,看守她的男人频频投来嫌弃的目光,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沈凌酒翻了翻白眼,这时颜司明走进来,对看守的人说道:“去准备吧,一会儿就出发。” “是。” “已经天黑了吗?”沈凌酒看着他,手里的香蕉啪嗒一声断了一截。 “嗯,就要出去了,你高不高兴?”颜司明笑着看她,又给她剥了一根香蕉。 高兴你妹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沈凌酒捏在手里的香蕉微微用了点力,吧嗒一声,香蕉又断了。 “在发什么呆?”颜司明取出怀里的锦帕给她擦手。 “唔,没什么。”沈凌酒回神,缩到床上闷闷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偏远小镇的一个偏远山庄。” 卧槽,到底是有多偏远?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变态! “放下吧,那处庄园虽然与世隔绝,但里面什么都不缺,我不会亏待你的。” “但是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总是会有点忐忑的。”沈陵酒看着他,托着腮帮子叹气。 “有我在,别怕。” 就是有你在才害怕啊! 啊喂,你这样明目张胆诱拐别人媳妇真的好吗?不要用这么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啊,看得我毛骨悚然!不要再靠过来了啊!沈陵酒在内心咆哮,满脸崩溃。 第439章 虎口夺食 第439章 虎口夺食 “公子,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看守的人在门外咳了咳。 颜司明坐回去,整了整衣衫,“进来。” 沈陵酒草草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都是易容所需的器材和人皮,看守的人拿出一面铜镜,说道:“我在城南制造了动静,城东负责巡查的沈煜书被引开了,一个时辰内脱不了身,领头的不再,其余官兵查了几日也累了,极其敷衍了事,现在出城问题不大。” “有没有昭王府的人?”颜司明问。 “已经撤走了。”看守的男人道,“听说昭王这几天改变了部署,抽调了一大批人天天出城搜寻,想来也是急了眼。” 颜司明:“嗯,你出去吧,我准备一下,一炷香之后出发。” “是。” 若是昭王府影卫和沈煜书已经不再守城门,那易容被识破的可能性便几乎没有——毕竟如果单是官府那一堆草包,就算是将脸凑到他们跟前,估计也发现不了。 这时,颜司明端过来一碗酒,对她道:“乖,把酒喝了。” 沈凌酒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那你把衣服换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粗布麻衣,“你出去。” 时间紧迫,颜司明也不同她争执,起身出去了,几分钟后沈凌酒换好了衣服,颜司明进来,将不情不愿的她拉到铜镜前,开始为她易容。 “你哪里学的易容术?”沈凌酒有些好奇。 “我的易容术糙得很,自是比不上你的,不过糊弄一般人也是足够了。”说着颜司明便在她脸上涂了一层透明的液体,见她紧绷着脸,他便点了她的穴道。 没多久沈凌酒便有些晕乎,看着他在她脸上捣弄,她却连胳膊都没有办法抬起来。 贴好面具后,他解开她的穴道,因为身体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血脉不畅,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沈凌酒,一下子软倒在了他怀里,衣衫从身上滑落,大号的衣服露出她的锁骨,和里面若隐若现的肚兜,沈凌酒挣扎着起来,却被他禁锢得死死的,他发烫的手掌摩挲到她露出的肩胛,越来越近的呼吸,让沈凌酒慌了神。 颜司明俯身去寻她的双唇。 沈凌酒咬紧下唇,吃力的抬着手,伸出一指压到他嘴上,掀开眼皮,“不是赶时间吗?” 他身体绷得紧,“亲一下也无妨。” “所有人都在等我们啊。”沈凌酒努力撑着眼皮,打量还压在她身上的某个人,心跳加速,却面不改色。 烛火下,颜司明脸上泛着春暖花开的笑,眼里闪动着光芒,含情凝视她,“就亲一下。” 沈凌酒眼眶泛红,身体有些颤抖,按住了往她领口继续探入的火热手掌。 “这么怕我碰你?”颜司明皱眉。 沈凌酒闭上眼睛,心里满满都是厌恶,忽然她抬头道:“其实,说起来……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舅母吧?” 颜司明:“……” 这乱伦的关系,不要太煞风景,心猿意马的果郡王,此刻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沈凌酒被他拦腰抱起,踏出石室的门,来到药铺的后院,将她放入马车后,他放下车帘,给自己简单易了容,便道:“走吧。” 外面一片嘈杂,沈凌酒被他强硬的搂在怀中,想睡却又睡不着,头疼欲裂胃里翻腾,似乎只是一张嘴就能吐出来。 夜色渐深,一辆简陋小马车驶出中药铺子,向着城东一路而去,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浅浅车辙。 “阿酒,容华亲过你吗?” 沈凌酒睁开眼,身上汗毛倒立,“他比你正人君子多了,上次在西禹,长公主给他下了药量很猛的春药,他都坚持没碰我。” “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果郡王摸着她的发丝,就像在顺一头宠物的毛,“那你觉得我呢?我会不会强迫你?” “会。”沈凌酒回答得咬牙切齿。 “呵……”颜司明刮着她的耳廓,“我不会强迫你,那样多没意思?不过……我会一步步的诱导你,让你慢慢沦陷,让你心甘情愿,最后欲罢不能。” “是啊,等你玩腻了,再把人一脚踹开?” “你怎么会这么想?”颜司明愣愣的看着她。 “你身边的女人不都是这个下场吗?” “你和她们不一样。”颜司明薄唇一笑,“你身上有种魔力。” “什么魔力?”沈凌酒瞪他,是惹祸能力吧。 颜司明心情很好,侃侃而谈,“一种想让人探知的魔力,你总是能源源不断的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像一潭深井,致命的引诱着人的好奇心。你很聪明,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一个聪明的女人,便永远都不会让人觉得乏味,而且……我发现,你很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征服你是一种很高傲的成就感,即便宠着你,你也能让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十分高尚的事儿,这……便是你的魅力所在,远比你的美貌更吸引男人。” 沈凌酒:“……” 她似乎懂了,颜司明大概就是想虎口夺食,这样显得有存在感! 马车沉寂了一会儿,颜司明忽然问道:“阿酒,你究竟喜欢昭王什么?” “额……你这个问题,容华也问过我。”沈凌酒晕得想吐。 颜司明手上一紧,“那你怎么回答的?” 沈凌酒垂下眼睑,忽然,后劲衣领处一紧,似乎被人揪住,一股力道揪得我仰起头,对上一双幽冷寒芒的眸子,冷眸逼近,“回答我。” 沈凌酒扑扇了几下眼睫,视线不受控制地溜下去几分,正瞅上他嫩滑的喉结——被他拎着着实不爽,沈凌酒极其无奈的道:“我对他是一见钟情,是的,我就是这么肤浅,谁让他是大燕最好看的男人呢。” “你!” 沈凌酒以为他要揍她,赶紧捂了耳朵。 “就因为这个?”颜司明一脸不信。 “当然好看是其次,就像你对赫连贞儿一样,一个人拥有好的皮囊若是没有内涵和气质才华,我自然也是不屑一顾的,好比,勾栏院的凤卿,他长得也是天地一绝,可惜……品味和才情还有智谋都差了点,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了吧?” 第440章 多一个夫君 第440章 多一个夫君 她抬起双眸,眼波闪动,“我喜欢司行儒,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孤冷高傲的样子,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雅致风流,俗话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几乎没有女人能抵挡这样的一个男人。” 沈凌酒说完,再看颜司明,他面容在微不可察地变幻,她又道:“当然,我说的是大家都能看到的,然而我看到更多的是他幽暗冷寂的内心深处,他从出生开始便活在阴谋诡计中,他的出生不被许可,想要活命不得不成为一颗棋子,但他敢于和命运抗争,哪怕最后遍体鳞伤,你虽然和我一样自幼丧父,没有母亲疼爱照顾,但我们至少有健康的身体,可以有七情六欲,但他不行,不仅性命垂危,就连爱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你能想象和体会那种绝望吗?不管生活多苦,他从未放弃过,命运于他,既来之则安之。每当我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想多爱他一些,把全世界最美好的都给他,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我。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颜司明背脊挺拔,眼眸凝定如冰,薄唇一字字吐出:“你既然能拯救他,为什么不能也拯救我?” “大概……因为,他是我夫君?” 颜司明眼眸一闪,脸上的火气忽地没了,语气软下几分,“我也可以给你当夫君。” 沈凌酒牙齿一酸,脸皮抽动,“可我已经有了夫君了。” 颜司明忽然眼如秋水,波光荡漾,两臂将她搂住,“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夫君?” 沈凌酒:“……” 沈凌酒快被挤得没了呼吸时,搂她的两臂松开,颜司明含情脉脉望着她憋得通红的脸,“你知不知道,太在乎一个人,他就会成为你的软肋?” 沈凌酒不解:“那又如何?” 颜司明勾唇一笑,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你信不信,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沈凌酒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颜司明松开她,却不在说话。 一炷香后,马车到了城门口。 “停下停下。”城门口的守卫原本正坐在一边打盹,听到有动静后,纷纷打着呵欠站起来,“谁要出去?” “回官爷,是我啊。”驾马车的正是看守男,他停下车,“济仁堂药铺子的伙计。” “哦,是你啊。”官兵指指马车,“里头还有谁?” “是小人老板和老板娘。”伙计道。 “别说话,你若敢说话,我就吻你。”颜司明嘴唇贴着沈凌酒耳廓说话,语气十足威胁。 外头看守的男人还在接受官兵的盘问,“怎么这么晚出城啊?” 看守男道:“东家老家在横栏镇,这不刚收到消息,说是东家的父亲不行了,这赶着出去见最后一面呢,不是这种大事,谁会想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城呢,你说是不是?” “嗯,现在山路可不好走,还容易遇到贼人。”官兵走过来,“检查一下。” “欸,你随便检查。” 官兵敲敲车轮,大声道,“几位,得罪了。” “没事没事,尽管检查。”看守男主动掀开车帘。 官兵往里面一看,入目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老头虽然有些高大,但双目无神甚至有些呆滞,老太婆靠在老头怀里,一副奄奄一息要断气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晦气,发现没什么看头,官兵匆匆瞟了一眼,便道:“行了行了,出去吧。”官兵放下车帘,“放行!” 颜司明松了口气,看守的男人驾着马车出了城。 沈凌酒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心底绝望,她忽然有些明白司行儒中了蛊毒,时日无多时,为何不愿让她知道了,人都有一个定向思维,往往强大独立的人,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好比她此刻,若不能想办法自救,便只能等着别人来救,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手里,这个过程不仅煎熬还容易幻灭,索性没有希望,便不会觉得失望。可身而为人,不可能每次艰险都能靠自己挺过来,总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而她此刻便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微微有些凉意。 看着她的睡颜,颜司明忽然在想,她从未和他做过任何快乐的事儿,但他就是在她身上体会到了快乐的含义,这是一个令他新奇的感觉。 马车沿着城外小路继续前行,月色清冷,照得路边枯树有些狰狞。 “再往前走几里地,便会有人来接应,属下早已派人备好快马与银两。”驾车的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做的不错。”颜司明点头,“到时候你也不必回京都了,直接跟着我走吧。” “是!”驾车的男人大喜过望,还未来得及多说话,驾车的马却突然嘶鸣出声,猛然顿住了脚步。 沈凌酒屁股重重磕在车壁上,疼得她睡意全无。 “怎么回事?”颜司明皱眉。 “有人。”驾车的男人很想镇定下来,可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还是不免有些心慌,“我们中计了。” “马车里有他们想要的人,他们不会乱来,直接冲过去!” “是。” 马车朝着沈煜书的禁军冲过去时,沈煜书似是早有预料,立刻让人闪开,马车冲过来的瞬间,几十个迷烟弹被投向路面,爆炸接二连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茫茫白雾。 “公子小心,有埋伏!”驾马车的男人惊呼出声。 司行儒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寒光刺目,速度快如闪电! 颜司明握剑相迎,闪身躲过,想要回马车抢人,萧挚却已经先他一步跳上马背,单手扬鞭向岔路冲去。 驾马车的男人原本想追,耳边却突然传来破风声,还没等反应过来,耳朵便被削掉一半。 “啊……”一声闷哼在迷雾中传来。 沈煜书单手执刀,稳稳落在地上。 四面楚歌,一阵砍杀声,禁军列阵,火光将山路照得亮如白昼,看着带有火光的箭羽,再拖下去也无益于自己,颜司明向后飞掠几步,“沈陵酒中了七绝散,你们是跟我在这里耗着,还是去救她,自己看着办吧。” 第441章 死里逃生 第441章 死里逃生 沈煜书沉沉的看着他,双眸幽暗,“交出解药,我放你走。” “有苏玉楼在,还怕没有解药吗?”颜司明飞身起来,“虽然死不了,不过毒发也是很痛苦的。” 沈煜书闻言脸色青黑,七绝散是江湖中最下三滥的毒药,毒发之前与常人无异,毒发也不会危及生命,却绝对会生不如死,通常都用来逼供人犯。 “信不信由你。” 沈煜书挥手一剑刺过去,显然用了十成功力。 周围山石崩裂,似乎连大地都在颤抖。颜司明回头叫上驾车的马夫,“撤!” “是。” “想走,没那么容易!” 沈煜书话刚落音,手中的剑快若闪电般一挥,闪着寒光的剑刺向颜司明的心窝! “公子快走!” 颜司明愣了一瞬,驾马车的男人嘴角邪气地勾起,一挥手里的弯刀,气势凌厉地朝着沈煜书迎了上去。 剑尖没入马车男身体的那一刻,颜司明向着茫茫深山急速而去。 沈煜书追了几步,最终还是顿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身掠去。 城门口,禁军和昭王府的暗卫里三层外三成,守着最中间的一辆马车。 “怎么样?”沈煜书急匆匆往里面挤。 “是阿酒。”司行儒里拿着一张面具,“还在昏迷,应该是被打晕了。” “有没有中毒?”沈煜书掀开车帘。 “没有。”苏玉楼道,“我已经给她把过脉了,并无其他异样,只是身子有些虚,额头有些烫,有些风寒。” 沈煜书闻言依旧不放心,又亲自替她试了脉,半晌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百忙一场。”萧挚呼出一口气。 “是啊,总算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苏玉楼伸了伸胳膊,一脸疲累。 沈煜书识趣的为二人放下车帘,“我明日再来看她。” “晚些时候来吧,想来这几日她也睡得并不安稳。”司行儒淡淡的嗓音传来,口吻里尽是失而复得的疼惜。 “好。”沈煜书愣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离去,妹子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了,现在受了伤,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照顾她的人也不再是他,就连第一时间想冲过去抱抱她,也没有理由。 沈煜书叹了口气。 “统领,回城吗?” “都回去吧,让大家好好休息,就说王妃找到了。” “是。” 马车里,沈凌酒睫毛颤抖,显然睡得极其不安慰。 司行儒摸摸她的脸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嗯……”沈凌酒哼哼唧唧,稍微挣扎了一下。 司行儒从怀中掏出一瓶清凉药膏,放在她鼻子前。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勉强睁开眼,脑子也是浑浑噩噩的,头一直很晕,分不清此刻是梦还是现实。 “醒了?”司行儒拿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沈凌酒望着他,眨眨眼睛,有些呆滞,傻乎乎与他对视。 “傻了?”他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温柔又宠溺。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沈凌酒抬手便是去捏他的脸,摸了摸他的耳廓,发现不是易容的,是真的司行儒,她眼眶一红,撒泼似的哭起来,哭声震天,以至十米外的苏玉楼和萧挚都皱了眉头。 “听这哭声就知道王妃这几日长了不少肉。”哭声里全是力气!萧挚夹着马肚打趣。 苏玉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鲜少见到她哭,竟然跟孩子一样。” “殿下和王妃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希望以后一切平顺吧。”萧挚看着无尽夜色,脑中紧绷的弦放松下来,面露愉悦。 “平顺?”苏玉楼闻言,慢慢回过神来,长长的青丝从面庞拂过,双眼映着一湖灯火,忽明忽暗,“他身上的蛊毒尚未解开,一切不过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萧挚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我会拼尽全力找到那个和王爷一种中蛊的女人的。” 苏玉楼目光虚浮,声音飘忽,“但愿吧。” 马车里司行儒摸着沈凌酒发烫的额头,皱眉:“是不是很难受?” “有点想吐。”沈凌酒往他怀里蹭了蹭,这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即便浅浅的入眠了也提心吊胆的,很快就会惊醒。 “要不要把你打晕,这样会好受一点?”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你这个混球!” 口吻虽然很虚弱但还是很有气势! 司行儒:“这些日子都吃了什么,竟然胖了。” 胖你妹! 马车一路嗒嗒,向着昭王府轻快而去。 极度紧绷的精神突然松懈下来,沈凌酒靠在司行儒怀里,睡得很香很甜。 心窝处隐隐作痛,司行儒算了算日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服用风露丸压制蛊毒了,蛊虫蠢蠢欲动,似是在啃咬心脉,司行儒皱了皱眉,有太多理由抽出手来,最终却是没有,就这么任由她握着,指尖抚过她脸颊,如同抚过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幻梦。 等沈凌酒醒转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落日的余晖照进窗内,暖洋洋的。 这些日子东躲西藏,又住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啊。沈凌酒满足伸了个懒腰,抱住旁边的人蹭了蹭。 …… 咦,为什么会有个人! 沈凌酒刷一下抬头,刚好和床边的男人来了个深情对望!特别准! “沈煜书!” 沈凌酒捞着被子,躲到床角,一抹后脑勺,一把冷汗,差点吓尿! 简直紧绷到虚软。 沈凌酒反应,沈煜书看在眼里,面色铁寒,“怕什么?” 沈凌酒心虚的看着他,“当然是怕你。” 沈煜书放下手里的书,“过来。” “你保证不打死我,我就过来。” “你还会怕死?”沈煜书漫不经心的看她。 沈凌酒闻言,瞪眼,“哪次不是从你手里死里逃生?” 沈煜书眉目一凛,“彼此彼此,我总有一日会被你气死!”接着他又很是随意道,“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偏做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我有你护着!” 沈凌酒见他不与她一般见识,便大着胆子,凑到沈煜书身旁撒娇,“哥,这次回来你还回西北那苦寒之地吗?” 第442章 谈婚论嫁 第442章 谈婚论嫁 “暂时不走了。”沈煜书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已经退烧后,正要起身,忽然被沈凌酒一把拽住。 “哥,你受伤了?” 看着沈煜书脖颈处的剑痕,沈凌酒眼眸微缩,心头发紧,不敢想象,这剑若再入几分,他这颗头还保不保得住。 “已经不碍事了。”说着,沈煜书伸手拉了拉领子,将伤口盖住。 沈凌酒不依不饶,伸手摸上他脖颈,眼眶一红,“会留疤吗?” “会!” “哦!” 一问一答,犹如闲话家常。听起来却分外诡异。沈煜书宽厚的太反常,沈凌酒也平静的太异常。 “青葵,拿药进来!” “这点皮外伤,我能处理,如今你贵为王妃,为我做这些不妥。” “你是我哥,我不管为你做什么都没有什么不妥的。” 外间的青葵正在绣花,闻言,立刻找来药箱。 看着撒落在沈煜书伤口上的药粉,沈凌酒神经紧绷,沈煜书倒是分外淡定,静静的让她上药,包扎好之后,青葵问她,“小姐可是饿了?我去传膳?” “好。”沈凌酒点头,又对沈煜书道:“哥,你陪我一起吃吧。” “嗯。”沈煜书起身,“我先出去,你梳洗一下。” “哦……” 这嫁人了果真不一样了,感觉沈煜书和她生疏了,这是避嫌吗?怕那个醋坛子吃醋? 一炷香后,两人一起用饭,沈凌酒不时感慨,“怎么感觉我们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一样。” “有多久?也就两月而已。”沈煜书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是啊,以前在听雨阁的时候,你也是两三个月,甚至半年回来一次,也没觉得多久。” 沈煜书:“那时候你整日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消遣,我不在正合你意。” “哈哈哈,知妹莫若哥。” 沈凌酒吃饱饭,喝了口茶,“哥,既然你要留在京都,不如把你的正事儿办了吧。” “什么正事?”沈煜书放下筷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啊。”嘴一闲下来,沈凌酒就开始念叨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出面帮你提亲?” 沈煜书视线定到她身上,“过些日子再说吧。” “你傻不傻啊?这个能等吗?你能等,人家苏染能等吗?”沈凌酒恨铁不成钢的道:“我可是听说人家苏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平了,就你不着急,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何时听说的?”沈煜书目中不带半点波澜,一张清颜比冰还冷。 沈凌酒忽然十分生气,“那苏府何时缺过媒人?” 沈煜书不作声,收回视线,“很晚了,我先回沈府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 “哥……” 沈凌酒追到杏花林里拦住他的去路,“今日,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不准走,你究竟怎么想的,给我交个底。” 沈煜书望着杏花林,眼里光芒渐次熄灭,“我……我还没有想好。”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文玺表哥?” 一句话不咸不淡抛出,看沈煜书表情僵住,嘴角猛抽搐。 沈凌酒摸着下巴,“你……你的真的喜欢文表哥啊?” 沈煜书站着没动,皱了皱眉,站成了一尊雕像,只有衣襟和发丝在风里飘摇。 “哥?” 沈煜书回神,飘忽的眼神垂了垂,落到她脸上。 沈凌酒看着那目光,第一次觉得看不懂沈煜书,他目光空洞中带着那么点绝望,看得人心头一软。“哥,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即便你喜欢的是文玺我也可以接受,你完全可以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至少我第一个支持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迂腐。” 沈煜书将她拉扯的手甩到一边,沈凌酒以为他生气了,连连后退几步,眼看她要摔下台阶,“阿酒!” 他想伸手将她拽回来,不料沈凌酒先出手,眼看两人要一起往台阶下摔去,沈煜书在半空翻了个身,将她挪到上面,沈凌酒便将他扑了个结结实实,落地一阵灰扑面而来,沈凌酒咳了咳。 “没事吧?”沈煜书平静看她。 沈凌酒愤然将他再压了压,“你还没说你是不是喜欢……” “只要苏小姐愿意嫁我,我就娶她。” “什么?”沈凌酒垂首盯着他紧抿着的唇线,“你不喜欢文玺啊?” 沈煜书闭上眼,认命一般,“我没有那种爱好。” “你早说啊!”他在下,她在上,四目忽然相对,气氛变得很微妙。 “起来,趴在我身上像什么样子!” “哥,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怎么有点像……?” “像什么?” “很复杂。”沈凌酒一边起身,一边拍灰尘,指着他脸上可疑的红晕道:“说气急败坏吧,差了点,说欲语还羞吧……啊……我不说了,不要再拧我耳朵了,再拧我们就绝交!” “呼……好痛!”沈凌酒揉着耳朵一脸心酸,“沈煜书,你就是个禽兽!” “你说什么!” “你是禽兽!” “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沈凌酒拔腿就跑,“救命啊……救命啊……” 青葵慌忙跑出来,“小姐……刺客在哪里?” 看着从天而降的一堆影卫,沈凌酒咳了咳,道:“看……看错了,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小姐,你真没事吗?”青葵一脸疑问的看着她。 “青葵你别走了,我怕我哥一怒之下,杀了我分尸。” 青葵:“……” “呵……”沈煜书靠在远处的廊柱上看她,“跑啊?” “跑了,你就不揍我了?”沈凌酒笑得讨好。 “你觉得呢?” 沈凌酒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我还跑什么?”她眉毛一挑,“方才不是急着回去吗?” 沈煜书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出蓬莱阁。 “哥,你等等我,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沈煜书忽然开口问她:“你觉得苏小姐为人怎么样?” “善解人意,聪慧,果敢,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最主要的是人长得漂亮,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娶她。” 沈煜书沉默了一阵,“要不要让她和你处一段时间?” “为何?”沈凌酒纳闷,“你不相信我眼光?” 第443章 只想宠着你 第443章 只想宠着你 沈煜书笑了笑,毫不避讳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就这么定下吧。” “哥,又不是我娶媳妇儿,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关键是你喜欢。” 沈煜书停下来看她,“你若喜欢她,你们相处的好,我便省心。不然,等到你们闹矛盾,我向着谁?” 他视线未有松动,声音透着一抹茫然,“阿酒,若我此生不娶妻,便只会疼你一人,以后你有了嫂嫂了,我不能保证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如此,你还希望我娶妻吗?” 沈凌酒愣住,微微窒息。 这话,入耳……各种波动留在心间,久久不散,沈凌酒白了他一眼,“哥,你傻不傻。” “不傻。”沈煜书面容一片苍茫,红唇褪去血色,“这辈子,我只想宠着你一人。” 沈煜书的话,如同一个炸雷劈在耳边,“哥……” 沈煜书没有理她迈步向前走。 “哥……”沈凌酒声音里含了哭腔。 沈煜书蓦然停下,脚步如同灌铅,他站在那里,形如玉山,一身落寞。 沈凌酒跑上去自后轻轻抱住他,几乎将嘴唇咬破,眼中泪滴摇摇欲坠,“哥,我承认我自私,我不愿你娶妻,哪怕是苏染,哪怕是我喜欢的女子,可是……我已经嫁人了,我不可能还像从前一样陪在你身边,你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人,你让我怎么心安?” 沈煜书双眼蕴着几许绝望之意,良久他闭上眼,滚动喉结,声音沙哑的开口,“阿酒,你真的希望我娶妻吗?” “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是……我更希望你得到幸福。”沈凌酒脸颊贴在他背脊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晦涩一笑,“沈煜书,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幸福,前半辈子你围着我转,为我付出了太多,后半辈子,我希望你为自己而活,有自己的小家,回家了有人给你端茶热水,夜里冷了有人给你暖被窝,寂寞了有人同你说话,再过几年……还能有个儿子或者女儿,处理完了公务,你可以教他们读书识字,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沈煜书拉开她,牢牢盯着她的脸,入木三分地看,“既然是幸福,那你哭什么,还哭得这么凄惨?” “我……我这是喜极而泣。” “好,我懂了。”沈煜书替她擦掉眼泪,“别哭了,青葵都躲着不敢出来了。” “哥,以后有嫂子了,你可千万别糊涂。” “此话怎讲?” “以后……妹妹是亲戚,媳妇跟你才是一家。胳膊肘往哪里拐,一定要清楚,还有,以后这种念头不要有。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相公把妹妹看的比自己还重要。我可不想成为传说中的跋扈小姑子。你要记着,一个女人选择嫁给你,便是信任你,千万不要辜负一个女人对你的真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样你才会幸福。” 沈煜书听了,挑眉,“你是这这样想的?” “这还用说,将心比心,若我夫君有妹妹,事事向着她,我肯定要他好看。” 沈煜书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不定,面上风平浪静,“好,我记下了。” “真记下了?”沈凌酒盯着他。 “嗯。”沈煜书轻轻一笑,随着抬手,在她眼角擦了一下。而后,看了看自己的指腹,“都说你的眼泪是金豆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 “那你感不感动?”沈凌酒嘟着嘴。 沈煜书听了,轻哼一声,“不敢动。” 沈凌酒翻了翻白眼,“你赶紧给我娶个嫂子吧,以后就有两个人一起疼我了。” 沈煜书望着她浅笑,沈凌酒极少看到他笑,一时之间竟看愣了,他的笑宛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微风,又宛如料峭早春隐约踏歌声里第一朵绽开的花。 沉默了一秒后,沈煜书再开口,语声还是没能完全抑住波澜,“你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可不,你以后揍我,我嫂嫂可以保护我,你揍了我,她便喊你回家跪搓衣板。” “搓衣板?” “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仙人掌!” 沈煜书:“……”所以他娶个女人是为了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沈煜书走后,沈凌酒坐在杏花林里发了好一会儿呆,青葵给她端了些点心过来,“小姐?” “嗯?”青葵帮她剥葡萄,“小姐,是不是想王爷了?” “嗯,对,他去哪里了?” “王爷哪里也没去啊,就在书房。”青葵说完便看到沈凌酒脸色一白,“小姐,你怎么了?” 沈凌酒嚼着葡萄,努力回忆今日她和沈煜书说的那些私房话,有没有被司行儒听到,想来想去,越想越心虚,她抖着唇问:“你说,今日我和我哥说的话,他听到了么?” 毕竟当时她和沈煜书就站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 青葵表情干巴巴的看着她,咽了咽口水,“估计听到了。” 沈凌酒手里的葡萄咕噜咕噜的滚到脚下,“那你觉得我那些话,他听了会生气吗?” 青葵严肃的分析道:“不好说。” 沈凌酒:“……” “不过,我倒是觉得公子和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羡煞旁人。” 沈凌酒皱眉,“你觉得是好事?” “好事啊。我多希望我也有个哥哥这般爱护我啊,事事以我为先,为我思虑,我若是有个像公子这般人物的哥哥,早年便也不会流离失所了。” “你羡慕?”沈凌酒牙酸。 “羡慕啊,就差没嫉妒成恨了。” 沈凌酒用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的道:“还是不要羡慕了。因为到最后你会发现,忽然之间欠了好多债,还不起……也还不清。” “那倒是。” 卧槽,你同情的眼神敢不敢再放肆一点?翻脸比翻书还快!沈凌酒揉着额头,“对了,我表哥他们的毒解了吗?也没看到我师父。” 青葵叹气,“苏圣已经配出解药了,只是有些人体质较弱,中毒较深,还有余毒未清,恐怕还要费些时日。” “傅家那个小孩子呢?” “活是活过来了,只不过情况不太好。” 沈凌酒端茶的手指紧了紧,脾脏也跟着跳了起来,“情况不好?” 第444章 你个流氓! 第444章 你个流氓! 青葵深吸一口气,“刚出生才一月的婴儿,怎么经得起毒药的肆虐?即便解了毒,也一直高烧不退,就算好了,以后也会落得个身子孱弱的病根。”青葵垂下眼睫,“幸得你护心丸及时保命,不然恐怕连活着的几率也是没有的。” 沈凌酒杯子越拽越紧,青葵见状,连忙将她的手松开,“小姐,你可别再捏碎杯子了,你看你的掌心,哪个金枝玉叶的小姐夫人同你一般,即便养得再娇嫩,有了疤也影响美观啊。” 沈凌酒沉着脸起身,“王爷还在书房吗?” “嗯,堆积了许多日的公文奏折,王爷一直没有处理。”青葵望着书房的门,也是一阵担忧。 “何时进去的?” “早上进去的,中午用了午膳又匆匆进去了。”青葵悠悠叹了口气。 “蓝安行回来了吗?” “没有,还在宫中。”青葵说着,神色迟疑了一下,“蓝总管他……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昭王府了。” 沈凌酒脚下的步子一顿,声音有些空茫,“不回来也好,留在王府终归是大材小用了。” “小姐,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舍。” 沈凌酒摘了一朵杏花,放在手里,表情有些无奈,有多久没见蓝安行了?自从去西禹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见过他,她还记得她离开昭王府时,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表情明明是想安慰她,却显得异常悲凉,她还答应回来要同他不醉不休的。 沈凌酒叹了口气,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明明才一月左右,却像是过了一年,“蓝安行是个尽职尽责的总管,有他在王府,可以为王爷分担许多事情,我和王爷都落得轻松自在,以后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能留下他了,还得找个像他一样缺心眼的人,谈何容易啊?” 青葵听得云里雾里,“小姐是要去书房吗?” “不,我们一起去厨房。” “厨房?”青葵望着她,一副难道你又饿了的样子,十分憔悴。 一炷香后,沈凌酒端着鸡汤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青葵赶紧阻止,“小姐,你已经喝了三碗了,再喝王爷的便没了!” “啊对,再熬一锅,我要等上许久。”沈凌酒端着汤,回头问青葵,“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贤妻良母?” 青葵不敢苟同,只是问:“小姐,你确定不要我来端吗?” “你怎么不相信你小姐的人品呢?”沈凌酒哼哧一声,走了。 青葵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我还是在吩咐厨子再熬一锅鸡汤吧。” 月色清凉,沈凌酒推开书房的门,背着窗棂的月光,一步步踏碎地上支离的月影。 手里的汤发出袅袅清香,司行儒埋首在奏折上飞快的写着什么,欣长的身姿伴着月光浸在一室的幽暗里。 望着他的身影,便知晓何为龙章凤姿,沈凌酒目光幽幽收回,耳中传来他清朗的嗓音:“沈煜书走了?” “嗯,回去了。”沈凌酒放下鸡汤。 司行儒皱眉的瞬间,手中蓦然一空,沈凌酒拿走他的笔,“把汤先喝了。” 男人身影浸染在温暖的灯下,面容如玉,鼻梁的弧度异常柔和,长长的眼睫低垂,衬着眸里一泓脉脉水波,“什么汤?”他语气有些无奈。 “你这么聪明,你猜啊?” 司行儒拢袖咳了咳,沈凌酒立刻紧张起来,手贴上他的额头,发现他没有发烫,目光不由分说地在他身上搜寻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看她的眼神。 “伤到哪了?”她前前后后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伤口,又去解他的腰封,忽然之间男人再也压制不住的低笑起来。 沈凌酒抬起头,对上他满眼笑意。 “好玩吗?”沈凌酒挑眉,按在他腰部的手一用力。 司行儒没有什么反应,却扣住了她的手。 她忘了,这个男人是不怕痒的。 见他得意的勾唇,沈凌酒觉得没趣,正要离开,却被男人反手推倒在桌案上,一头青丝散落了她一身。 细碎的吻顺着唇畔落了下来,沈凌酒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注视他片刻,主动吻上他的唇。 司行儒怔了怔,伸手垫着她的腰,更加强硬炽热地迎上,唇齿交接,深入厮磨,男人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牢牢地按住掌下的猎物…… 衣衫渐渐从身上滑落,如同一个幻化的镜像。一只光洁的手从月色里伸来,发烫的手掌摩挲到她肩胛,吻也转移了地方,沈凌酒望着房梁,心跳的有些失控,慌忙用手推他,“先去吃饭吧。” “先吃你。” 他眉宇间的笑意仿佛山巅冰雪那样遥远不可攀附,那种沉静又高华的气韵,让人无时无刻不被他美色诱惑着。 “尝出什么汤没有?”沈凌酒好笑的看着他。 “迷魂汤。” 沈凌酒:“……” 他的唇又寻了过来,沈凌酒轻轻咬了咬他,“笨死了,鸡汤都尝不出来。” “是么?我再尝尝。” “你……你个流氓!” 他将她抱到一旁的软塌上,折腾到了半夜,才放过她,沈凌酒回味了一番刚才的激烈,脑子一抽便问道:“我被颜司明掳走这么多天,你就不担心我被他嗯嗯了吗?” 司行儒揽住她的肩,拥她入怀,肌肤下的蛊虫四处游走,他皱了皱眉头,抱紧了她,万箭攒心却又甘之如饴,“担心。” 沈凌酒戳了戳他,“我怎么没看出来?” 司行儒捉住她乱动的手,“本王担心得几夜没合过眼。” “真的?” “嗯。”他吻着她的指节,“即便本王知道他中了情花毒,本王还是担心。” 沈凌酒:“……” “你是怎么知道他中了情花毒的?”沈凌酒相当郁闷。 “司行幽说的,毒是赫连贞儿下的。” 沈凌酒眸光一闪,“赫连贞儿和青嫣呢?” “青嫣被关在王府密室里,赫连贞儿……”说到这里司行儒有些迟疑。 “我听果郡王说,太子叫了很多侍卫将她那个了?” 司行儒沉默了一下道:“嗯,当夜攻陷东宫时,她已经被玷污了,奄奄一息。” “人呢?”不知为何沈凌酒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第445章 总结精辟! 第445章 总结精辟! “失踪了。” 沈凌酒:“……” 见她发怔,司行儒皱眉,“怎么了?” “她怎么会失踪呢?”沈凌酒大惑不解。 “因为一个那样的女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并没有被过多关注。” 沈凌酒叹了口气,隐隐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很不踏实。 她挣开他,“我先去洗一下。” 司行儒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沈凌酒浑身酸痛,尤其留在身体内部的东西,无时无刻地不在显著着存在感。 “别动了。”司行儒的声音沙哑。 沈凌酒变得僵硬起来,“那你也别动。” “我让人打水进来?” “不要,丢死人了。” 司行儒炽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我抱你过去。” “你打晕我吧!” “你可以装晕……” 沈凌酒:“……”美男,你真的好机智! 一炷香后,沈凌酒如愿以偿的泡在了房间的温泉里,她舒适的叹了口气,“刚才我装晕,看起来挺像的吧?” 司行儒撑着额头,闭着眼道:“挺像的,就是青葵和萧挚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毕竟你晕了之后,本王没有表现出任何着急。” 沈凌酒咬咬牙,“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换了旁人,他们眼神可能会单纯一些,但是你……” 沈凌酒气愤的看着他,“还不是你拖了我后腿!” 司行儒睁开眼,将她拉到怀里,漫长的安静中,有隐约的水声响起,两人的距离极近,他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她脖颈到面上都覆了一层薄红,每到这时候他都有无限的精力去折腾她,沈凌酒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管他了,闭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沈凌酒用过早膳,携了话本子卧在杏园的贵妃榻上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一阵花雨飞下,几道剑光闪过,沈凌酒挑眉,下意识抬头,随即果断的站起来:“青葵,怎么回事?” 绣花的青葵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也是一脸茫然。 “回王妃,是苏圣和容焕殿下。” “容焕?”沈凌酒拍了拍脑门,怎么把这个麻烦精给忘了,“这个容焕真是比容华还要难缠。” “可不是,这西禹皇室就没生出个正经人物,二皇子吧整日想着拗王爷的墙角,觊觎小姐美色,太子就更过分了,连小姐的师父也不放过。”青葵说的是义愤填膺。 沈凌酒用书敲了敲她的脑袋,点评道:“总结精辟!” 萧挚上前拔剑,“要不要我把他们喊下来?” 沈凌酒握着书册,“看看再说。” 三人跃上长廊顶部,坐着看两人打斗,看了许久,以四字蔽之,那就是:非常混乱。 沈凌酒问,“一大早的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萧挚噎了噎,说道:“好像是容焕太子发酒疯。” 青葵一脸疑问:“容焕太子不是服用了软筋散吗?” 萧挚,“许是西禹的人配出解药了。” 沈凌酒摸着下巴,看着此时的容焕确实与以往有些不同,他脸上泛着不寻常的红晕,眉毛飞扬,眼眸朦胧的含着水雾,本就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逼人的艳气,他握着长剑,步子有些踉跄摇晃,看起来却是像喝醉了。 他一边打一边骂:“你为什么要骗本宫,昨晚还说要与我不离不弃,照顾我一生一世?怎么睡一觉起来,就翻脸了?” 卧槽!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沈凌酒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拿眼去瞅青葵和萧挚,两人回她一脸呆滞。 沈凌酒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他们两个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 沈凌酒正呆愣,旁边又飞身上来一人,她手里还握着剑,一脸气愤。 “怎么了青桐?这几日不是你照顾师父吗?他们究竟怎么回事?”沈凌酒头都大了。 青桐咬着下唇,神色有些复杂,“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沧九来找我时,苏圣正和容焕太子下棋,然后我帮他们备了酒菜,之后等我回来,便看到苏圣的房间熄了灯,我以为他睡下了,也就回房了,谁知今早……” “今早他们就发现躺在了一起,然后就打起来了?”沈凌酒难以言喻的看着青桐,其余二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是这样。”青桐红着耳朵,有些担忧。 沈凌酒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所以这么说来……我师父被容焕采了?” 青桐瞪大双眼,“可能是反过来……” “嘶……”沈凌酒一脸兴奋,完全不见刚才的衰样,“你是说我师父把容焕采了?” 见其余三人都默契的点头,一副就是你想的那样,沈凌酒深吸一口气,一拍大腿,“难怪容焕要我师父负责,啧啧……这容焕太子着实可怜了些,不仅当了俘虏,还被……还被劫了色。”沈凌酒说着控制不住的想笑,“我就指望这个承包我下半生的笑点了,哈哈哈。” 其余几个人都要愁死了,唯有沈凌酒笑得出来,“你们说若是我师父真的娶了容焕,我心情还挺复杂的。” 一句话不咸不淡抛出,青葵表情僵住,嘴角猛抽搐。 萧挚和青桐望着她目瞪口呆。 沈凌酒:“你们是不是也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 沈凌酒摸着下巴,“所以,我琢磨着,要不要派人把这件喜事儿告诉容华和长公主一声,也好让他们高兴高兴!” 这容焕太子不想做了,直接嫁到大燕来,想来西禹的大臣这心情肯定比她更复杂。沈凌酒一想到这,就感各种治愈,神清气爽! 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这话有时,颇有道理! “回头让沧九告诉我哥,也让他惊喜惊喜。”说着沈凌酒一愣,“对了,沧九呢?” 青桐脸一红,说道:“小姐,我忘了告诉你了,沧九昨夜随着沈公子一同回沈府了。” “哦……错过一场好戏了。” “小姐,你就不要看戏了,当下怎么解决处理此事啊?”青桐有些着急。 “此刻木已成舟,你们让我怎么办?”沈凌酒也很头痛啊。 第446章 这是秀恩爱吗 第446章 这是秀恩爱吗 萧挚皱眉,“想不到这容焕太子的武功还挺高强。” 比起苏玉楼的严肃,容焕的态度是极为散漫甚至嚣张的,他醉意熏染的面色,仿佛怒放的红莲,他眯起潋滟的眼睛,剑尖直指苏玉楼,围住他的影卫在苏玉楼的指示下,都纷纷的散开来,让开一条路。 两人再度战作一团。 沈凌酒叹气,“这两人前世是不是冤家?” 伴着沈凌酒的叹息,两人从近处打到远处,损毁花木无数,滚滚的剑光中,随着花瓣一起掉落的还有——沈凌酒不确信的揉了揉眼睛,问道:“那掉下来的是衣服吗?” 青葵和青桐道行较浅,当即飞红了脸,回道:“是衣服。” 沈凌酒用屁股下的书册挡着头顶日头,叹口气,“师父也太心急了,昨晚偷吃了还不算,今日还要嗯……大庭广众下嗯嗯一番。” 众人:“……” 不多时蓬莱阁下面就汇集了一堆打扫的下人,侍女们纷纷捂脸,望着天上打斗的两人娇羞无限,一时间,蓬莱阁浩浩荡荡都是人头,鸟畜走避,众人侧目。 侍女们围观就算了,还兴奋地指指点点,“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那个穿红衣服的就是西禹的太子耶,长得好美啊!” “苏圣也不差啊,两人好般配啊。” “哇,又掉下一件衣服啊!” “哇,你们他们这是秀恩爱吗?” “大庭广众之下,苏圣吃得消么?” “哇,快脱,快脱……” 沈凌酒揉着额头,瞧见有人用力捂着鼻子,有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接下来的闲言碎语,就更加不堪入耳了。 最后连萧挚都听不下去了,便跳下去将众人都赶走了。 沈凌酒再抬头过去时,发现容焕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衫了,还少了一边袖子,露出了修长结实,肌理匀称的手臂。 她管不住的视线慢慢下移,嘶……容焕身上的衣服竟然被苏玉楼一条一条的,全都挑成了碎布,零零散散的挂着随风招摇,真的是很招蜂引蝶了! 嘶啦一声。 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划破空气,众人闻声抬头,呼吸一窒,看到容焕上半截已经露在了空气里,也露在了周围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褪去了衣裳的包裹,容焕流畅矫健的强壮展示出来,每一分肌理似乎都蕴藏着强劲的力道。 或许是被周围或艳羡或妒嫉或审视的目光包围着,容焕脸皮上涨出几分红色,他咬着牙齿道:“昨晚还没看够吗?要看回去看!你就这么喜欢我被人看吗?” 冲着容焕的这一声嘶吼,沈凌酒默默接受着一个现实,“我再一次觉得,容焕对我师父是真爱。” 青葵眼神复杂。 青桐一脸扭曲。 萧挚握紧了手里的剑。 “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啊,生活告诉我们,当我们不能阻止的时候,就只能观赏了,毕竟,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看西禹的太子身体,那是百年难遇,这种事是要记录史册的,再说了,习武者的身材,是很好看,十分具有可观赏性的。” 沈凌酒说完,众人又听到几声衣服撕裂的惊悚之声。 几声轻响后,容焕的裤子也被挑成了几缕布条,想起对面还有一堆观战的,容焕脸色大变,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未来。 他仿佛隐约看见金光闪闪的“史册耻辱”几个大字,正在前方飘荡着朝他招手。 他真的是被逼无奈啊! 恍惚之间,苏玉楼又是两剑,容焕只觉得腿上一凉,而脑子里耻辱两字,又飘荡着靠近了一段距离。 容焕毛骨悚然心惊胆颤拼死反抗,剑光瞬间暴涨,凭着绝境之下爆发出来的潜力,一时间竟然与苏玉楼旗鼓相当了。 沈凌酒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几人这才发现了一个更为惊悚的事实。 “小姐……”青葵无比钦佩的看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小姐!”青桐看着沈凌酒,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确定了这不是梦。 “王妃……”萧挚一脸黑。 沈凌酒看得正起劲儿,忽然眼前一黑,似乎是被谁用手挡住了,她不满的扒开,忽然发现周围都没声音了,四周一片死寂,熟悉的龙涎香传来,沈凌酒背脊一凉,迅速将画作收起来。 司行儒将沈凌酒带下房檐,一步步将她逼到死角,再来个强势的壁咚,“把画拿出来。” 沈凌酒挑衅的看着他,没错,刚才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拿了笔墨在房顶作画,还将容焕若隐若现的露骨风姿给画了下来。 “嗯?”他尾音上扬,昭示不悦。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沈凌酒发现运气实在有些背。 “夫人看美男看得专心致志,竟连府里来了贵客都不知道,本王只能亲自回来了。” “谁?谁来了?”沈凌酒飞快转移话题。 “画给我,乖。”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那你不能向上次我画你的沐浴图那样,给我毁了。” “好。” 司行儒答应得好好的,目光落到她的画作上时,瞬间沉了脸,原以为她画他入木三分,惟妙惟肖,想不到竟然是天赋,画谁都无比传神,看着他锅底一样的脸色,沈凌酒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我就是画着玩玩。” 司行儒将画收起来,下令一般,语气不容置喙道:“以后,你只能画本王。” 沈凌酒:“……”好的,霸道总裁。 等司行儒将她拽出去时,苏玉楼和容焕已经打完了。 容焕身上披着一件袍子,将自己裹在里面,挥汗如雨的脸上焕发出一抹属于皇室的骄狂风采,他的嘴唇没有血色,却十分骄傲凌厉的勾着,“今日的事儿,不准说出去,否则本宫跟你们没完。” 司行儒扬了扬手中的画作,“放心吧,不会说出去,只是会留个纪念。” “那是什么?”容焕警惕的看着司行儒。 “没什么,我画了两只蝴蝶而已。”画作被没收,沈凌酒真是无比哀怨了。 苏玉楼冷着脸将剑插入剑鞘,又趁容焕不注意点了他的穴道,强行喂了他软筋散。 容焕想吐却也来不及了,“你又给本宫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丸?” 第447章 被掰弯了 第447章 被掰弯了 苏玉楼用剑挑着他的下巴,口吻凌厉,“不给你吃点东西,你怎么学得会老实?” 师父,你这个动作简直不要太帅啊!不要停,你们继续,继续啊……沈凌酒内心疯狂的咆哮着。 容焕虽然被调戏,但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瞬间热泪盈眶,“你就是口是心非,什么时候你的嘴才能像你身体一样诚实?” 轰隆一声,沈凌酒又觉得被雷劈了! 昨晚,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刚才的一切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两人的态度便已经坐实了此事了。 沈凌酒脑子一片空白,只觉方才脑门上卷过一场龙卷风。 苏玉楼脑门上的青筋抖了抖,面上散着一股阴鸷气息,“回去再收拾你。” 沈凌酒:“……”完了,连语气都如此暧昧了,师父你真被容焕掰弯了! 容焕被青桐拖走后,沈凌酒赶紧问,“师父……你们昨晚?” 苏玉楼面上浮现微妙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沈凌酒,才慢慢将方才卡在嗓子眼的话吐出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乱想什么!” 沈凌酒一副我中了邪才会相信你的话的样子,让苏玉楼叹气,摇了摇头走了。 沈凌酒被司行儒一路拉着,努力按下心中的八卦之心,给脑子补了补氧,问道:“你方才说来了贵客,是谁?” 司行儒:“去沈府便知道了。” 沈凌酒眨了眨眼,“啊……哦。” 如今大燕局势平定下来,街道恢复如初,冠盖云集,车轮滚滚,又是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沈凌酒坐在马车里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子,撑着下巴望着看书的司行儒道:“这两日你频频进宫,在忙什么?” 司行儒闻言,放下书,抬手倒茶,“自然是善后。” “皇上的身体怎么样了?” 司行儒垂眸,将茶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前几日一直昏迷,今早倒是醒了过来。” 沈凌酒身体一僵,“那接下来怎么办?” “皇上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约莫只有几日寿命了。” 沈凌酒听了,又是一忧,“日后九皇子登基称帝……” 想到司行谷那不着调的性子,沈凌酒委实担心,目光一转又落到司行儒身上,“你是不是要当摄政王了?” 司行儒看了她一眼,阳光从他光洁如玉的额边流转过去,倒映秋水瞳眸,半敛柔色,良久他才开口反问:“不好吗?” 沈凌酒低垂着眼睫,不作声。 司行儒看了看她,几番欲语。 沈凌酒岔开话题,“皇上驾崩后,宫里的那些人,你作何处理?” “太后赐毒酒,皇后幽禁后宫,太子谋逆按律当斩,本王想了一下,还是罚他去守皇陵赎罪吧,缉拿果郡王和太子妃赫连贞儿,其他涉事谋反的大臣根据情形定罪削职,至于青嫣和赫连云本王留给你处置。” 沈凌酒摸着下巴,“赫连城呢?” “西禹的兵力撤退后,他便从房陵赶回来了,此次卸甲入京,多半是想为赫连府的一百余口人求情。” 沈凌酒眯了眯眼,“难怪我祖父要去房陵,你当时是不是怕房陵的守将赫连城听从赫连云的命令也反了?” 司行儒点点头,语气淡淡的,“不可不防。” 沈凌酒深思了片刻,忽而笑道,“这次我哥可是立了大功,你准备封他个什么官当?” 司行儒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禁军统领如何?”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双眼放光,“你说我若是个男的,我能混到几品官职?” 司行儒沉默下来,似是认真思量她的话,半响后,他据实以答:“你不适合做官。” “那我适合做什么?” 司行儒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晃来晃去,看得她脸上莫名升起热度,他将她手里的茶杯放下,这样回答,“你就适合给本王暖床。” “……” 沈凌酒目光抽搐,久久无言。 听着马车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沈凌酒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一拍大腿,精神矍铄的拉过司行儒的领口,问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夫人有话好说。” 沈凌酒哼了一声,松开他,又将他壁咚在车壁上,一脚踩在他身侧,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你老实交代,李宏文和你是什么关系?” 司行儒牵起嘴角,笑出声来,“原来你是问这个。”顿了顿他收敛笑意道:“李宏文是本王几年前在城南商贩手里赎下的经商天才,不仅同时给十家店铺做账,精通多国语言,还对数目过目不忘,深谙经商之道,起初本王并未在意,只是给他一个收益一般的茶楼练手,不曾想,他一年之内不仅使茶楼生意红火,还接连开了好几家分店,渐渐地,本王便将店铺都转入他名下,他从经营所得中抽三成,所以大燕第一富豪他是当之无愧的,只不过大部分钱财属于本王而已。” 沈凌酒懵懂的点了点头,等于这李宏文占了司行儒这个企业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司行儒只管花钱,而李宏文负责赚钱,两人算是一家。 “还有没有要盘问的,为夫一并交代。” “暂时还没想到。” “哦,那要委屈夫人好好想想了。” 沈凌酒点了点头,“对了,你打算何时放容焕太子回去?” 司行儒抬着清浅的眸子,无奈道:“本王没拦着他,是他懒上本王了。”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司行儒赞同的点头。 沈凌酒忽然转身看着他,目光绵延不尽,“你说,我师父昨晚跟他是不是有一腿了?” 司行儒看她,目光意味深长,没有说话。 沈凌酒觉得问他这个毫无八卦之心的人,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炷香后,两人在沈府下了马车,沈凌酒刚迈上沈府大门的阶梯,就听到身后又来了一辆马车,看到马车的那一刻,沈凌酒停下了步子。 一柄折扇缓缓挑起帘子,借着光线,只可见隐于其后的那张俊脸。 “怎么表哥也来了?” 第448章 十年前的冤案 第448章 十年前的冤案 “怎么表哥也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文玺下了马车,一双深邃悠然的眼眸看着她,波光流转,盈盈间带出一丝温情。 这时沈府的人都齐齐出来迎接道:“参见王爷,王妃……” “免礼。” 司行儒没什么表情,率先踏入沈府,沈世仁带着众人慌忙给他让出道来。 见王爷进去了,沈煜书看着沈凌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沈凌酒翻了个白眼,“你先走吧,我要等文表哥。” 文玺迈上台阶,微微一笑,满面春风,抬手道:“表妹,请。” “表哥客气。” 沈煜书以一种眼观鼻鼻观心的淡然入定姿态默默无视两人,转身而去。 沈凌酒故意落后众人好几步,和文玺走在一起,文玺身量高挑,一袭白袍几要曳地,墨发垂系,眉眼微敛,手中折扇半遮容颜,“有话问我?” 沈凌酒盯着他,“嗯,别告诉我,你来是凑巧。” “王爷没告诉你什么事儿吗?”文玺心理打鼓。 “没啊。”沈凌酒一头雾水,“该不是回来特意封赏一番吧?然后沐浴净身拜祠堂?这不是他做事风格啊!” 文玺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口吻沉重了几分,“今日这件大事,确实要去祠堂祭拜祖宗。可惜……沈老将军不在。” “好神秘啊,什么事儿啊?”沈凌酒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文玺看着远处,目光渐渐沧桑起来,“今日沈府来了一个人,一个隐匿了十年的人。” “十年?” 沈凌酒略略一思量,似是被天雷劈中,她张了张嘴,大脑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难道是她?” “不错。”文玺收了扇子,神色庄严肃穆。 沈凌酒满脑的浆糊被这道天雷劈了个空隙,忙用这道空隙来思索:“她怎么忽然又舍得出现了?” 文玺收回心中久远的回忆,恢复了常态,“大概是看天下局势定了,时机成熟,已然到了可以平冤昭雪的地步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加快脚步往大堂走去。 两人还未走进大堂,便被一屋子凝重的气氛给震慑住了,沈凌酒走到司行儒旁边坐下,抬眼打量着屋里的人,或凝重,或愤然,或皱眉,或茫然直到视线落在一个目光沉静而忧伤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一袭白衣,头上簪着白樱花发饰,面色微微泛白,像是常年气色不佳的样子,身子羸弱,姿色算不上多好,但一双眸子却很清亮,眼波微漾醉人,气质出尘。 看人都到了,她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大堂中间,朝着司行儒微微俯身行礼,“昭和见过皇兄,皇嫂。” 昭和? 原来她就是先帝最小的女儿昭和公主。 司行儒淡淡点头,十年未见,昭和样貌虽然憔悴了些,但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昭和公主又朝着沈府众人行了个礼,在座的人都起身回礼。 沈世仁上了些年纪,上次中毒后,身子便每况愈下痊愈不,调理了好几日脸色仍是苍白两颊也削瘦了好些,他起身朝着昭和公主行礼道:“公主,十年前沈府长房次子沈慕寒护送你去西禹和亲,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慕寒真的杀了随行军队,带着你私奔了吗?沈慕寒现在又在何处?为什么你又直到现在才出现?” 沈凌酒端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抬头望着昭和。 昭和公主心头突然一热眼眶不由潮了潮,虽说时隔多年,可现在想起来所有发生的事儿仿若昨日,而沈慕寒的身影,也犹如就在眼前。 在众人的沉默中,昭和公主忽然转身朝着众人跪下,众人一惊,皆站起身来,沈世仁面带不解,“昭和公主,你这是作何?” 昭和公主沉默片刻后,慢慢道:“这是我欠沈府的,不必劝我,不跪着,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 众人劝了一番,她无动于衷,也只好由着她了。 沈凌酒抬眼去看沈煜书,全程一直板着脸,昭和公主跪着,他也未发一言,可见,沈慕寒在他心里的位置多重,其实即便昭和不说,他也知道慕寒定然不在了,否则依着他的性子,断然不会不回来的。只不过没听到她开口,他便一直自欺欺人。 半响后,昭和公主开口,“十年前,沈慕寒奉命送我去西禹和亲,护送军队走到西禹和大燕交界处的凌镇时……” “发生了什么?”沈煜书站起来,有些想发怒,可那昭和公主的神色制止了他。 昭和公主咬了咬唇,神色里全是哀寂,“我们当时还没到西禹的边境,夜晚途径鹿子山,随行的军队反了,我和沈将军才知道,原来皇兄不是想要我去西禹和亲,而是想要沈将军的命,所以……”昭和公主抓紧裙摆的手微微发抖,“沈将军为了救我,屠杀了整支军队,而他也因为身中数刀不治而亡,这就是事实!” 沈世仁闻言起身喉咙哽咽,僵着声,捏紧拳头:“既然你活了下来,为什么不回京为沈府平冤?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躲着就是十年,十年啊!沈府为此遭遇了什么?大房双双为此丧命,只留下两个孩子,我父亲沈老将军,战功无数,削职为民,沈府几乎一蹶不振。” 昭和公主失声痛哭,“你以为我不想回来澄清这一切吗?我皇兄四处派人追杀我们,我几乎没有机会现身,而且……这根本就是皇兄忌惮你们沈府一门忠烈,功高震主,设的计策,我即便出现了,又怎么会容许我翻案?” 沈世仁睁大双眼,背脊窜上一抹寒意,踉跄着后退坐下。 就连平日不太正经的沈公明听后也是气愤不止,腮边的肌肉一跳手指不由握紧了椅的扶手静默了半刻,冷冷道:“我沈府一门忠烈,皇上为了兵权竟算计如此吗?” 沈世仁悲痛扶额,“十年前慕寒的事儿,虽然我也往这方面想过,但……想到运回京都的士兵尸体上都是慕寒的剑伤,慕寒又一直下落不明,皇上说是慕寒带着公主私奔了,竟也信了!害得兄长和嫂子双双以死谢罪保全沈家,作孽啊!沈府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所有殊荣都是在战场上用无数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想不到……想不到啊,一门忠烈,竟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间,视如草芥!” 第449章 只求尽力 第449章 只求尽力 沈公明来回踱了几步,心中积郁难以发泄,“此等昏君,哪怕我这个官不做了,也要为慕寒和大哥大嫂讨回一个公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沈梦烟也小声的啜泣着,三婶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背脊,两人抱成一团。 沧九站在沈煜书身边,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都忍住了。 沈凌酒哀哀的收回视线,有些疑惑,怎么没看到二婶呢?这种打脸的时候看不到她还真是不习惯,就在她发呆的瞬间,司行儒拉过她的手,用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冰凉的手,其实她想告诉他,她并不难过,但还是忍不住为沈慕寒惋惜,毕竟一个天才少将,本该前程似锦,却英年早逝,鲜活的生命和满腔抱负都葬送在肮脏的阴谋里,她努力做出一个强颜欢笑的样子,司行儒看到后,不知为何抽了抽嘴角。 沈凌酒:“……” 沈煜书眼眸依旧冰冷只是多了些沉郁的忧伤,面对泣不成声的昭和公主,语调平稳地问道:“那么现在昭和公主出来,是想做什么呢?” 昭和公主与他犀利的视线相交片刻却无退缩之意,“出来还沈府一个公道,去大理寺立案,为沈将军平冤昭雪!” 沈煜书挑起一抹寒至极处的冷笑面上杀气震荡,“你觉得我沈府现在还需要这个所谓的正名吗?” 昭和公主态度强硬,“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儿,我只求尽力,无愧于心。” “哥,你也别太较真了,这一切也不是昭和公主的错,她也有她的难处,事情都发生了,怨她也没用,这笔账,我们应该进宫向皇上讨一个公道,二哥蒙冤受屈这么多年,当下是赶紧为他平冤昭雪,还他一个公道。” 说着沈凌酒将昭和公主扶起来,“你还好吧?” 昭和公主眼睛红红的,声音犹在发颤,“对不起……对不起。”她悲恸得不能自已,“这些年我也不好过,可我没有办法,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我欠你们沈府的,你要要怎么责骂我,我都不在意,只求你们让我为慕寒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随着昭和公主的这句话,沈煜书瞳仁收缩冰刺般深深地盯在她脸上半晌未有片刻移动。 沈凌酒回头看着昭和公主,这般近距离看,才发现她是如此清瘦,想来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内疚中,不由心中酸楚劝道:“哥……” 昭和公主擦干眼泪,静静地凝望着他。 再去看文玺他那张俊秀的脸庞沉得象被墨染过一样全身的寒气几乎可以下好几场冰雹。 沈世仁咬紧了牙根脸上闪过一抹恨恨之色仿佛心中的怨闷之意无法完全被压抑住。 沈煜书无声无息地站了半晌最后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迎上对方了然的眼,昭和公主又是一拜,道了声谢谢之后,她转身从侍女的手中拿过两样东西,一副画卷和一个玉佩。 她将画卷递给沈凌酒,把玉佩给了沈煜书,目光颇为不舍道:“这是他的东西。” 沈凌酒接过画卷便展开看了起来,沈慕寒长什么样子,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看到画卷那一刻,记忆深处的模糊身影逐渐有了轮廓。 沈慕寒生得好看,眼如星月,眉似山峦,带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昳丽。一身盔甲的少年骑在马背上神色端正严肃,一双眸子直视前方,气势如刀一般锐利,直逼人心。 能将一个男人画的如此传神,想来这昭和公主是暗恋二哥的吧? 想完,她抢过沈煜书拿在手里摩挲的玉佩,那玉佩被抚摸得十分光滑,一看就是贴身佩戴之物,“这是二哥的?” 沈煜书抬起一只手面色阴沉地拿走,收起来,沈凌酒哼了一声,不高兴的噘着嘴。 文玺走过来也端详了一番画作,拍了拍她肩膀道:“那时候你还小,对慕寒没什么印象,所以你不能理解,煜书和慕寒的深刻感情。” 沈凌酒:“……” 对立期间,沈煜书对昭和公主始终保持着冷洌的视线,被沈凌酒这么一搅后,他飘渺的声音传来,“慕寒的尸骨在哪儿?” 昭和公主努力稳住支离破碎的表情,“就在城外的芙蓉庄园,我想等大理寺受审给他昭雪了,再扶柩回京,荣归故里……” “扶柩回京,荣归故里?”沈煜书面上紧绷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寸寸龟裂,毫不掩饰的落寞一涌而出,眼底的哀伤足以将在场的人都击溃。 听到他极为讽刺的声音,昭和公主垂下头,咬紧下唇,拢在衣袖里的双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沈凌酒咳了咳说道:“这样吧,哥……你去写份奏疏,明日早朝我们一同进宫面圣,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也要在文武百官面前让皇上承认他昔年犯下的错,给二哥正名,沈府蒙冤十年,也该告一段落了。” “阿酒说的不错。” 文玺拍了拍沈煜书的肩膀,沈煜书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沈煜书走后,沈凌酒吩咐下人带昭和公主去偏院休息。 沈府的人也都唉声叹气的竞相撤离。 沈凌酒回头对司行儒道:“今晚我想宿在听雨轩,你留下来吗?” 司行儒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表哥,你也留下来吧,今晚陪陪我哥。” 看着沈凌酒似悲非悲的神情,文玺抬眼看司行儒并未表态,便答应下来。 走出大堂,往听雨轩走的时候,文玺同沈陵酒说道:“你别看你哥整日板个脸,骨子里却是很看重感情,我觉得他一直都陷在慕寒蒙冤,惨烈牺牲的阴影中没有走出来,比沈老将军还要严重。” 沈陵酒看着沈煜书欣长落寞的背影,感触良多。 虽然真相大家都猜得七七八八,可被人说出来,即便时隔这么多年,这种震撼和坍塌般的痛苦不是靠给个公道就可以治愈的。他需要时间需要慢慢去调整和接受。 是夜,沈凌酒,沧九,文玺,司行儒,沈梦烟,昭和公主几人在听雨轩喝酒,沈煜书死活喊不出来,众人也就放弃了。 第450章 这是亲哥吗 第450章 这是亲哥吗 庭院里,灯火阑珊,按理说院子里坐了这么多人,本该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然而众人都只是围着桌子浅浅的喝酒,氛围一度沉闷。 司行儒站在桂花树下,架了个烤炉,全神贯注地……唔,烤鸡腿。 大燕第一美男,果然不是白叫的,烤个鸡腿都像是在描丹青一样优雅,沈凌酒拄着下巴,闻着隐约传来的肉香,什么烦恼都没了。 听到动静,司行儒抬起头,唇畔有丝无奈的笑意,“去坐着吧,还要一会儿才好。” “哦……”沈凌酒来回跑了三次后,淡定的坐下来问沈梦烟道,“你看我夫君这个样子好不好看?” 沈梦烟有些不知所以,柔柔地望着她,脸色涨红:“好看。” 沈凌酒嘿嘿笑了两声,“你这个样子也很好看。”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捏沈梦烟的脸蛋,被她快速躲开,“阿酒你还没醉呢,别胡闹。” 沈凌酒觉得甚是无趣,又挑眉看着沧九,“你过来。” 沧九又不傻,赶紧摇头,并指了指她对面优哉游哉喝酒的文玺,他一袭白袍,头发漆黑柔顺,面孔俊秀,白袍纤尘不染,袖口搭在石桌沿,俨然一副自带背景的美男饮酒画。 “表哥,等我二哥的事儿搞定,我就去苏府帮我哥提亲,你觉得好不好?” “苏府?”文玺微微愣怔后,恍然道:“可是苏染县主?” 沈凌酒心里压着几分好奇,“是啊,表哥觉得如何?” “甚好。” 迎着她审视的目光,文玺神色坦然,浅浅的和她碰杯,眼底波澜不惊。 沈凌酒狐疑的喝下酒,文玺是装得太深,还是她想多了,文玺和沈煜书其实只是走得近有些惺惺相惜而已?可她总觉得这两人有时看彼此的目光有些特殊,透着她看不破的诡异,可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不是男男之爱,是什么? “怎么了?” 文玺拿酒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她,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沈凌酒却瞬间有些招架不住,心虚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悟。” 文玺夹了一个鸡腿,然后放在她的碗里,道:“说来听听。” “有句话说的好,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表哥啊,你若有心仪之人,就一定要去努力争取,哪怕是抢婚,我也是支持你的!” “抢婚?”文玺抽了抽嘴角,扶额。想来阿酒定然是误会什么了,他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你的忠言我记下了。” 哎,两人都是油盐不进,到时候千万不要等另一个人都成婚了才追悔莫及啊。言尽于此,沈凌酒叹息的摇了摇头。 这时沧九端来一叠烤好的鸡翅,沈凌酒刚要开动,就被文玺用扇子打了一下手,“给你哥端去吧,他关在书房里,一日都没吃东西了。” 见众人都望着她,沈凌酒只好起身端着鸡翅往惊鸿阁走去。 推开书房的门,原以为沈煜书会正坐在朦胧的灯光下抚摸着那块青玉,表情哀切,然而——沈凌酒站在门口看了他半晌,谁能告诉他,为毛他在软塌上睡着了! 沈凌酒放下碟子,拿过薄毯给他盖上,他手里还紧紧拽着那块青玉,闭上眼,剑眉如峰,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咦,她为什么要用侵犯二字? 沈凌酒望着他一阵叹气,什么叫秀色可餐,就是看到好看的男人,就饿了!于是沈凌酒拿过鸡翅啃起来,一边碎碎念,“老哥啊,你以后这睡颜我怕是没什么机会看到了,等你成亲了,便是给别的女人看了,为什么我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的错觉?不过冲你这颜值,你放心以后嫂子爱你死心塌地妥妥的。”她叹了口气,用训斥的口吻道:“二哥走了那么多年了,我们兄妹二人,再怎么艰苦都熬过来了,你不要伤怀,总把自己困在过去,鸡翅不好吃吗?苏染不好看吗?把我嫁出去了你不觉得很有成就吗?人要往前看,明白了吗?” 沈凌酒啃鸡翅啃得满手的油,“哥,你说我若是塞个鸡骨头在你嘴里,回头你醒了……” 不等她说完,沈煜书双眼睛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他眼神清明,根本没有半丝睡意。直视着她,沈凌酒吓得腿一软,当即就差点朝他跪下。 沈煜书身坐起,把她的头拽过去,微微皱眉打量叼着鸡翅的沈凌酒,道:“哪来的狗?” 沈凌酒:“……” 这是亲哥吗? 见沈凌酒愤愤不平的回来,文玺有些诧异,“怎么了?” 见他们聊得一团和气,氛围融洽,沈凌酒就更不满了,“你们在聊什么?” 文玺眼眸微闪,唇边却露出了温暖的笑,“聊了一会儿关于慕寒的往事。” “是吗?我也要听。” 沈凌酒将烤鸡翅的任务丢给沧九,拽着一身烤肉味儿的司行儒坐下,“夫君你辛苦了,你也吃点。” 见昭王过来,沈梦烟立刻识趣的让座,和昭和公主挤在一起。 文玺露出个怀念的笑容,看着手里的酒杯徐徐道来,“有一次校场比赛,选拔御前带刀侍卫,当时是谢涵出来和慕寒对阵,打斗中谢涵像是不小心打碎了慕寒的一块贴身玉佩,慕寒去捡玉佩,吃了谢涵一棍,后来慕寒就发火了,那一次比试本来点到即止,慕寒硬生生的把谢涵打了个半死,皇上震怒,事后即便慕寒赢了,却被皇上惩罚,而谢涵此后官运亨通,最后当了禁军统领。” 沈凌酒啃着鸡翅,“难怪谢涵那么讨厌沈府,都是二哥结下来的梁子。” “那玉佩像是你二哥那年的生辰礼物,是谁送的,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很珍惜,平日里都不给我们看的,宝贝得很。” 文玺话落,昭和公主脸色大变,眼里快速蓄满了泪,“那……那玉佩是我赠他的。” 文玺:“……” 沈凌酒喝到嘴里的酒水,差点喷出来,“所以说,我二哥原来喜欢你啊?” 似是被人看穿心事,昭和公主面红耳赤地结巴道:“我不知道,他从未对我说过,去西禹的路上,他闷闷不乐的,表情十分严肃,害得我都不敢与他说话。” 第451章 你们成婚了 第451章 你们成婚了 文玺淡淡的笑笑,“想来他却是喜欢昭和公主的,之前的慕寒那可真是皮,十分闹腾。” 闻言,昭和公主心里瞬间涌现出大片心疼来,“是啊,他曾是个十分欢脱的少年,可是后来……”后来送亲的沈慕寒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俨然一个冷漠凌厉的少年将军。前后对比下,昭和公主心里一阵发闷,原来他竟然那么早就喜欢她了。 “呜呜呜——” 昭和公主忽然的哭声,吓坏了所有人,几人都看着她,不知所措。 昭和公主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瞬间的释放,那样深沉又那样的绝望。 看着伏在石桌上的脆弱身影,见者无不心痛,昭和公主的绝望与悲哀浓郁地让人忍不住跟她一起泪流满面。 沈凌酒空咽了下有些干涩的喉咙,茫然的问道:“怎么回事?” 司行儒如玉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眸色暗了暗说道:“本王或许知道怎么回事。” 文玺也有些茫然,抬眸看过来。 司行儒嘴角是带着笑的,可偏偏声音冷得宛若寒冰,“这还得从你们方才说的校场谈起,当日沈慕寒受罚,这个罚有些意思,比试完了之后,众人都去狩猎,唯独罚沈慕寒看着皇室和一些大臣的少年公子,当时沈慕寒年轻气盛,那群少年里有个特别能闹腾的孩子——司行幽,那时候司行幽也就十岁的样子。”司行儒顿了顿,显然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沈慕寒胆子很大,从小就敢一个人跑深山里跟熊斗,不是个安分守已的主儿,遇到司行幽这个吵闹不休的皇子,不服管教,还喜欢跑来跑去没有半刻消停,沈慕寒便恼了,于是他找来拿绳子把他拴在树上。” 说道这里文玺忍不住一笑道:“这事儿我也记得,后来还是沈煜书出来替他背锅,不然指不定要挨多少板子。” 司行儒手指摩挲着茶杯,“这件事后,西禹便提出与大燕和亲,停止战火,休养生息。除了沈府和本王外,当时的大臣都一边倒赞同和亲,于是选定了昭和公主,送亲的将军本来预定的是沈煜书,沈慕寒知道后,亲自来求本王,让本王出面将送亲的将军换成他,当时本王未曾多想,只道他爱慕昭和,想送她最后一程,便也允了,那一次,本王也没想到皇上会借机削弱沈府的兵权,和亲不过是个幌子……而昭和带回来的这块玉佩,本王没记错的话,应当是皇上赐给他的。” 文玺抬起双眼眸色幽深,“这么说来,皇上故意让慕寒窥见昭和公主,生了情愫,之后谢涵打碎慕寒的玉佩,想来也是皇上安排的,这样皇上便有理由亲赐他玉佩,可怜慕寒蒙在鼓里,一心以为深得皇上器重,送亲途中,怕是万般无奈不忍,也没有想过真的带昭和公主私奔,直到兵刃相向,慕寒为了公主才不得不杀出重围,最后客死异乡。” 这些事回想起来心里就像揣了一个被火烤着的冰球一时暖暖的一时又是透心的凉寒,文玺握紧双拳,“皇上这步棋,可谓丧尽天良,为了造成慕寒心仪昭和公主,堵悠悠众口,竟出此下策。天道有轮回,如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许是氛围太过凝重,沈凌酒也没了什么胃口,她放下鸡翅,擦了擦手道:“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我哥对于这件事,哪怕过了十年还是耿耿于怀了。” “为什么?”文玺看向她,脸色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若昭和公主不出现,不带着这些遗物回来,至少我哥还抱着二哥尚在人世的侥幸,可现在……我二哥死了,这便是铁铮铮的事实。” 沈凌酒说完,发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看着众人都看向她背后,她后知后觉的转头。 桂花树下,沈煜书长身玉立,垂发飘拂,他沉寂在月色里的目光,一点一点聚拢。 沈凌酒整个人都傻愣了。 他何时来的?又在这里听了多久? 沈凌酒内心在翻滚着,咆哮着,回忆着方才她没说他什么坏话吧?对,没错,没说啊……可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沈煜书走过来,却不是看向沈凌酒,而是昭和公主,“慕寒他……他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目光呆滞的昭和公主闻言一怔,似乎没有回过神来,说话间眼神有些空洞,等她回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时,脸色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她说沈慕寒是八年前过世的。 沈凌酒听后脑子里全是轰鸣声,半天才张口道:“八年前,也就是说……二哥身负重伤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跟你隐居了下来?” 昭和公主心跳骤然加速,“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当时确实身负重伤,我寻遍名医,也只是挽回了他的一条性命而已,他昏迷了三月之久,当时皇上发布皇榜四处寻我和他的踪迹,我们才不得已隐姓埋名,等他醒来时,沈府已经……已经落难了,是我求他留下来的。那个时候我和他,不管是谁回去,都只有死路一条。但因为他伤势过重,加上一直觉得愧对沈府,久病积郁下,第二年便撒手人寰了。” 众人听得一怔,之后都又沉寂下来。 “你和慕寒成婚了?”沈煜书声音如冰山,如寒雪。 沈凌酒如遭雷击,激动之下竟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酒杯,“什么,你们成婚了?” 文玺向来稳重的人,表情也是呆呆的。 众人一致看向昭和公主,她起身后退了两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听谁说的?” 司行儒和文玺对视一眼,旋即明白了沈煜书话语中的未尽之意,都紧张的看着昭和公主。 “你们还有一个孩子是吗?”沈煜书语气仍旧有些冰冷。 沈凌酒再次被雷击,一头雾水。 昭和公主像是被人一眼看穿了心事,心虚中带着些许傲气,毕竟从小是在皇室长大的公主,哪怕被众人审视,也临危不乱,沉默半响,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真有?沈凌酒吃了一惊。 “这块玉佩的绳结上有一排小小的牙印。”说着沈煜书将玉佩提出来,“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哪里?” 第452章 我喝醉了? 第452章 我喝醉了? 沈凌酒瞪大双眼,仔细看着绳结上的牙印,不得不佩服沈煜书的观察能力。 昭和公主接过玉佩,手指微微一颤,眼中蓄了泪光,“他叫沈凉,八岁了,还在芙蓉园里,我没带他过来。并不是想故意隐瞒这些,只是……慕寒临终前一直说无颜回到沈府,愧对父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沈府的罪人,并未想过让他认祖归宗,所以我……” 说道这里,昭和公主止了声,没再说下去。 看着面前柔柔弱弱,弱不禁风的女子,沈煜书心里仿佛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语气终于缓和下来,“慕寒扶柩后,你带孩子回沈府吧。”他顿了顿,“或者如果你不愿回沈府,就将凉儿交给我吧。” “不,我愿意。”昭和公主有些喜出望外,甚至有些神采飞扬,“凉儿一直很孤独,如果能融入沈府,有更多的人爱他,想必慕寒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沈凌酒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呆滞。其实昭和公主成为二嫂,还带个二哥的骨血回来,本来她是该高兴的,可这样——不是也葬送了她的一生吗?这么年轻就守活寡。但这就是古代吧,就算昭和公主再嫁,沈煜书大概也是不会将孩子给她的,为了孩子,许多女人都愿意留下来独自承受一切。 沈煜书之前是有些埋怨昭和公主的,可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隐藏因素,不管出于什么考量,若她那时候沉不住气,慕寒的孩子回来也会和他们的处境一样,承受诸多腥风血雨。他那时候也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孤儿寡母,而且昭和公主带个孩子回来,立刻就会坐实慕寒当初的罪责,更是洗刷不清。 昭和公主回去休息后,沈凌酒看着沈煜书道:“你说二哥怎么给他儿子取名叫沈凉,听着就很悲凉啊。” 沈煜书凝眉道:“昭和公主,昭和只是封号,她的名字是司凉。” 沈凌酒:“……” 文玺皱眉问道:“当初慕寒不回来,也没有传任何书信回来揭发这一切,大概是不想让我们失去保家卫国的信念,继续效忠皇上,你说那时他若回来揭开一切,沈府在京都一夜之间被满府灭门也是有可能的。” 沈煜书神色凝重,不置可否。 沈凌酒倒是听得背脊一寒,她拽着沈煜书的衣袖问:“哥,这么多年你对二哥的死耿耿于怀,是不是因为,若去送亲的不是二哥,那么死的那个人便是你了,你觉得愧对二哥?” 沈煜书眸光微闪,“若没事,你便早些睡吧,女儿家参合这些政事做什么?” “这是家事!” 沈煜书没理她,转身走了。 因明日还有事,文玺喝了几杯水酒后也离开了,人都走后,听雨轩便空寂了下来。 司行儒从石桌便起身,“还不睡么?” 沈凌酒此刻正蹲在桂花树下戳蚂蚁,听到他的话后,她叹了口气,“今日像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样,我这个人后知后觉,通常反应慢半拍,他们都难受过了,我此刻才方觉心里闷得慌,睡不着,要不,你先去睡吧。” 司行儒没说话,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去。 沈凌酒拎了一壶酒在桂花树旁慢慢喝,不多时,她便看到司行儒抱了一架琴出来,挑了另一棵桂花树,席地而坐,将琴搁在膝盖上,月光下,美男拂袖,衣袂飘飘。 沈凌酒捧着脑袋看他,竟也将烦恼都抛走了。 他轻轻拨弦,琴曲清淩如溪水,缠绵悠长,很适合催眠。 沈凌酒喝着酒,赏着美男,这还是他第一次为她抚琴吧?在司行儒看来她今夜反常是因为沈慕寒的事儿,她也确实是因为慕寒的事儿,可却不是伤感过去,而是在想若当初慕寒没有送公主和亲,沈府没有遭遇那次灾难,那么她就不会穿越,就不会爱上司行儒,那么司行儒后面的结局会如何呢? 顶着月色,沈凌酒单薄的身影,在圆形石桌旁,自斟自饮。 夜风中,司行儒转眼看了看她,面色无波,“阿酒,你是不是在怨本王?” 怨? 沈凌酒觉得自己喝的有些多了,起身在小院里踱步,最后站在桂花树下,桂花的芳香在夜风里格外沁人心脾,沈凌酒负手仰着头,一阵深呼吸。 许久,两厢无话。 她抬手撸了一串桂花,转身道:“我没有怨你,我怨你什么?” “自然是怨本王当初没有阻止沈府的劫难,若当初本王便算到会折到你手里,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他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情绪。 沈凌酒站在树下,轻语道,“不,我没有怨你……” 他不弹琴了,也倒了杯酒喝。 “我……只是有些伤感罢了。”有些话说出来他也不会懂,她也不知该如何说,感谢他当初没有出手相助,否则她也不可能遇见他? 酒杯停在了他手中,他缓缓抬起目光,向她看来,许久才开口:“本王竟不知道你还会伤感?” “是人便皆有七情六欲,我自然也会伤感。”她笑了笑,“只是平日不愿想这些……” “如今伤感却是为何?”他放下酒杯,静静看着她。 “确是为你。” 司行儒目光一顿,一转,“本王知道沈府的遭遇对你打击很大,可事已至此……本王也很后悔当初没有同沈府站在同一条线上。” 司行儒忽然起身,走到树下,沈凌酒瞧着他的目光,与平时似有不同,她揉了揉额头,“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 司行儒走到她跟前,她忽然有些怂,司行儒不停步,她只得往后退,不知一连退了多少步,直到后背贴上了树干。 他该不是要揍她吧?因为她不睡觉?惹他也不开心了? 司行儒忽然靠近,一只手臂撑在树干上,离她脑袋只有一寸的距离。 夜风吹得他袖摆拂到她脸上,痒痒的,却也让人嗅到一阵清冷的香气。 “阿酒……”他眸子忽如深夜的大海,要将人吞噬一般。 沈凌酒对着这双幽深的眼眸,本能的敬畏,“那个……今晚我不是故意的。” 第453章 重审又如何? 第453章 重审又如何? 司行儒纹丝不动,压迫越来越近,嗓音低沉而绵延,“叫我夫君。” “你今晚怎么了?”两人之间的气息愈来愈近,酒的香气,桂花的香气,都混杂其间,沈凌酒脑子有点晕。他嘴角凉凉一笑,“本王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一句挑衅的话方说完,便觉头上一松,她的发簪被摘了去,一头青丝垂落,半遮了她面颊。“本王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司行儒无情地揭穿了她。 她隔着几缕散落的发丝,与他对视,心跳加速,穿越什么的,这个真的解释无能啊,她有些慌,“你想错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阿酒……”他喟叹,“你心里明明有事,为何不愿告诉本王?” 他白皙的手指拂开她面颊的发丝,气息近到无以复加,“你不想说,本王便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本王为止。” 距离被隔断,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进入她嘴里,清清凉凉……沈凌酒手里一空,酒杯顺着衣角滑到地 上,手心一紧,被他禁锢在树干上。 月光洒照在桂花树上,夜风吹落不尽的白花,昏昏沉沉中,完全不知过了多久。从未经历过的漫长一吻,如涓涓细流,潺潺流动,流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他手指拂上她发烫的脸颊,“可是好些了。” 他俊美的脸轮廓分明,一双眸子含着从容平静。 她此生见过男子无数,却从未有一个人,美得这样惊心动魄,落入眼底,直冲心底。 沈凌酒咬唇,忽然望着夜空发呆。 “怎么了?”他轻声问。 “我今晚可能真的喝多了,有些话抑制不住的想要脱口而出。” 司行儒失笑一声,双臂一张将她拢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的蹭了蹭。 沈陵酒抬头看他,忽然问的无比认真,“……于你而言,江山社稷是不是很重要?” “怎么忽然问这个?”春风拂面,他笑意浅浅,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沈凌酒仰望着她,紧抿唇角,哽咽在胸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我想知道啊。”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刚要说话,沈陵酒忽然伸出手指压在他唇上,此时,园子里起了风,桂花簌簌飘落,一簇花恰好落在他发间,沈凌酒呆呆的看着,直到他伸手擦上她的脸,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哭了。 被他这样拢着沈凌酒觉得十分温暖,他拦腰将她抱进房里,不稍片刻,她缩在他怀里睡了,迷迷糊糊中,她似是梦魇了,满眼醉意地笑,轻声呢喃,“我可能是真醉了……还醉的不轻。” “司行儒,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爱你爱到已经痴了,病了,满心满眼都是你。” “从见你第一眼起,我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风景……” “很多时候,即便你在我身边,我还是忍不住想你,想看到你。” “我看到了太多有情人不能相守,像连枝和我表哥,像我二哥和昭和公主,像你父皇和你生母,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运遇到你,幸运嫁给你。” “我不想逼你做任何一个抉择,不想看到你为难,我知道大燕的江山需要你,可是……我真的好怕,好怕我无法救你,好怕上天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还没有爱够,好怕你忽然就离开我,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办法让你不要管这大燕江山了,跟我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就我们两人,看日升日落,看小桥流水,看雨后彩虹,你弹琴我舞剑,小酌一壶酒,不染是与非……”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渐渐睡沉,司行儒凝视着臂弯中沉睡的小脸,本该是有许多政务要思考的,此刻思维却像是罢了工,拒绝运转,让他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倦极而眠的模样,那样柔弱,却又透着让人心凛的坚韧。 巴掌大的小脸精致耐看,闭上了那双聪敏而成熟的双眸,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沈凌酒小脸上的少女稚嫩不合符她的心智年龄。 她有一张让人心动、让人时刻想亲吻的脸,一副让人食髓知味、百尝不厌的身体,一颗……让人迷惑、让人惊叹,又想据为已有的心! 停滞的大脑似乎逃避什么似的拒绝思考,那就……什么也别想。 司行儒侧身稍稍拥紧臂中的馨香,闭上双眸,在她耳边道:“阿酒,等你二哥的事儿处理完,本王就放下一切,带着你归隐,好不好?” 翌日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中,沈煜书一袭丧服对着高位上的司行傲叩拜,今日太后和皇后也在,起初几人并不知道所谓何事,也很奇怪昭王为何放她们出来了,眼下这阵势,几人看了未免头疼,难道是沈焕死了? 沈凌酒和昭和公主也是一袭丧服,候在大殿外。 殿内的大臣无不如芒在刺,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经过这么多事,赫连秀敏依旧容颜不老,一派雍容华贵,光辉犹在,亦如昨日。 皇帝司行傲坐在高座上,整个人都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此刻天色尚早,宫灯下都看不透彻,只觉他散着一股阴鸷气息。 大殿内清晰地传来沈煜书的声音——“臣沈煜书,有本启奏!” 司行傲迷惑中有些不悦地道,“准奏!” 司行傲捂着胸口,体内的毒又开始发作了,他面色铁寒,盯着下面的沈煜书,最好是沈焕死了,死前他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十年前,皇上命臣弟沈慕寒护送昭和公主前去西禹和亲,大理寺审案定罪是臣弟携带昭和公主私奔,并屠杀了送亲军队,臣弟罔顾臣伦,欺君罔上,罪大恶极……” 司行傲殷帝幽冷淡漠的声线传来:“不错,你现在提这个是想说什么?” 沈煜书下跪道:“臣要求大理寺重审此案,还臣弟一个清白,还沈府一个公道!洗清多年蒙冤的耻辱!” 司行傲冷笑,“人都不见了,如何重审?再说了,重审又如何?” 第454章 幕后主使 第454章 幕后主使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案另有别情,应当严惩幕后主使人,还忠臣一个清白!” 司行傲不屑的嘲讽,“幕后主使人,谁是幕后主使?” 沈煜书忽然起身道:“臣要状告当今圣上,皇上就是酿成十年前沈府血案的幕后主使!”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 沈煜书再道:“皇上之罪实在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臣不敢瞒,若不供呈于御前大白于天下只怕会引来上天之谴,还请皇上容臣详奏!” 话落,立刻有大臣出来斥责,“沈煜书虽然你现在贵为禁军统领,你可知道你状告的是何人?若信口雌黄,蔑视圣威,可是灭九族的。” “臣既然敢言,那便是有十足的证据,今日臣就是要状告皇上——”他抬手指着龙椅上的司行傲。 如同一个炸雷劈在耳边,司行傲一口气堵在喉咙,喷出一口血来。 这时,司行儒站出列,墨发金冠束起,站在众人面前,龙骨凤姿,一派玉颜,“本王容奏,沈煜书你据实以说。” 说着他让太监搬了个椅子过来,也不管司行傲脸色多难看,便自行坐下了。 沈煜书沉声道:“有请昭和公主!” 昭和公主? 昭和公主还活着? 群臣一片喧哗,低头窃窃私语。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侧影自几丈之外殿门步入大殿,阳光从她光洁如玉的额边流转过去,倒映秋水瞳眸,与其气质不符的是,昭和公主脸上带着决然和恨意。 十年前,送别昭和的场景蓦然浮上心头,司行傲瞳孔骤缩,呼吸停滞。 雍容华贵的太后一手紧攥凤椅扶手,面容一片苍茫,红唇褪去血色,双眼蕴着几许绝望之意。 面对皇上阴沉沉射过来的目光昭和公主一咬牙胸中的怯意反而淡了些语音也更加清亮,“十年前,皇上和亲是假,意图倾覆沈家满门忠烈是真,借由本公主和亲之名,妄图用送亲的军队将本公主灭口,并栽赃陷害同行的沈将军,污蔑其带本公主私奔,导致沈府遭遇重劫酿出血案,实则沈将军为了救出本公主,呕心沥血,最后死于重伤中。” 司行傲牢牢盯着她面上,入木三分地看,昭和公主面色惨白,几乎将嘴唇咬破,眼中泪滴摇摇欲坠。 “皇妹怕是有什么误解,若真如皇妹所言,皇妹十年前何不出来道出实情,再者,即便如此,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朕指使的?凭你一己之言吗?皇妹莫不是被奸吝小人收买了,回来污蔑朕?” 司行傲剔骨剥肉地将她看着,昭和公主压力猛增几分,一时紧张,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司行傲面上却是风平浪静,众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 “皇上如此镇定,当真以为我们沈府这些年没有收集证据吗?” 随着说话的人出现,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沈凌酒踩在红毯上,目不斜视,步伐坚定的一步步向前,即便一袭丧衣,也是白衣翩飞,仿佛行独走于苍茫深山,周遭万物消弭,只余这一人,风流飘逸,夺目迷离。 文玺轻笑一声,捅了捅旁边的御史大人,和太史令。 太史令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笔捏紧了些,又瞟了一眼端坐着的昭王,才一鼓作气拿着毛笔写了下去。 沈凌酒抬眼匆匆扫了下龙椅上的男人,她一步步走到他龙椅前才停下,转身眼神扫向下方的众人,神情肃然,说出的话也掷地有声:“我手中的龙鳞鞭是先皇赐给昭王的,上打昏君,下抽群臣!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今日本王妃请出龙鳞鞭便是要皇上给沈府一个交代!还沈府一个清白,给天下证个公道!” 沈凌酒抬眼去看司行儒,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笑着,深邃的眸子里不知道蕴了怎样的光芒,窥不见其心思。 “既然昭王妃连龙鳞鞭都拿出来了,便也请王妃拿出证据来吧。”司行傲瞪她狠厉了几分,一股幽冷气息袭来。 沈凌酒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笑了,“首先,和亲的军队是皇上你派出去的,试问,如果不是你的命令,谁敢造反?如果我二哥真想带公主私奔,需要打开杀戒吗?一包老鼠药不要太轻松,皇上不信可以亲自喝几口了解一下。所以这从理智上根本就说不出通。” 沈凌酒话出,下面的大臣纷纷掩袖忍不住想笑。 沈凌酒接着道:“其次,昭和公主是你皇妹,若此事和你没有干系,谁愿意背负骂名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她当初就可以回来指责你,可是她那个时候,你真的会给她机会辩白吗?不会,你脑子没毛病,昭和公主自然也不是傻子,对……她现在是出来了,因为什么呢?因为现在你无力阻止啊,因为上天有眼啊,公正和道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沈凌酒转身站到了大殿中央,一手负袖,一手指黑成铁锅的皇上,声如雷霆,沉音道:“昏君!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儿,不做则已,做了便一定会留下证据,落下口实?” 满殿鸦雀无声,唯有她的怒斥还在绕梁。 如果单单只是昭和公主远不足以让司行傲倒吸冷气,真正让司行傲吃惊的是沈陵酒脸上的表情,那深如海、切入骨、冷如冰、寒如霜浸满了怨毒与仇恨的表情,她一字一句的道:“一个沈府在你眼里算什么?人命如草芥!你连兄弟妹妹都能下手的人,要玩个计谋收复沈府的兵权又有何难?昭王六岁你便和太后在他身上种下相思蛊,妄图控制他,后面为了沈府的兵权推昭和公主入火坑,妄图要她性命,为了拉拢林府抵制昭王,不惜枉顾亲生女儿尚阳公主的幸福,最终让尚阳公主死于非命,五年前兵部侍郎赵进赵大人因和沈府来往密切,你担心沈府势力壮大,诬陷赵进和西禹官吏有来往,赵家满门抄斩,只余下赵文君流落风尘之地,被昭王带回王府,其余不知道的还有不知多少忠良被你残害,如此君王,可是当得起圣明二字?” 第455章 另择贤君 第455章 另择贤君 大殿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众大臣的抽气之声,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出列质问沈凌酒一句,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桩桩件件都是事实,历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任郡王手上不是沾满了臣子的血? 官场历来如此,众人见怪不怪,久而久之也就噤若寒蝉,都不敢说了。 若是清官被陷害,其余大臣也就是清明佳节去上几注清香,帮着料理一下后事,这种灾难,说不准那天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做些什么,大多力求自保,已然忘了当初为官的初心。 身处浮沉,谁又能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呢? 自古以为掠夺政权有很多方式,司行傲错就错在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来人,带胥公公!” 司行傲扶着额头的手一抖,胥公公?这个死奴才,竟然还活着吗?自从宫变之后,胥公公便失踪了,他还以为他死了!这一切到底是谁策划的? 这个昭王妃今日还真是要将他拉下万古深渊方才罢休!死了也要让他背上万古骂名,遗臭万年,可谓心思歹毒至极! 最毒妇人心,当初果然不该让她活着! 原以为胥公公会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带上来,甚至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但让众大臣惊掉下巴的是,胥公公完好无损的被带上来了。 胥公公一直都是三皇子司行幽的人,这么多年伺候在司行傲身边,真正的身份是司行幽的眼线而已,所以宫变当天,司行幽便带走了胥公公,为的便是今日给司行傲最后一击! 胥公公跪在百官中间,感受着上面投射下来的阵阵寒意,不由打了个冷颤,他咳了咳,正声道:“皇上昔年所做的所有事情老奴都留了备份,有名单字据为证,这些老奴稍后都会呈给大理寺立案,还有一些相关案情的证人,老奴也将他们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远到十年前沈府的血案,小到三皇子殿下双目失明的案子,以及后宫嫔妃无故冤死都统统记录在册,老奴今日所言没有半句假话,大理寺可一一查实,若有半句虚言,老奴愿五马分尸,死后也不得安宁。” 董尚书和大理寺少卿闻言都一个头两个大,即便证据完善,谁又敢去审皇上呢?太史令则表现得比较淡定,按实记录在册。 沈凌酒适时的甩了甩手里的龙鞭,走到太后身前,下跪呈上龙鞭,言辞恳切,声如洪钟道:“启奏太后,如今皇上,诛杀忠臣,挑起争端,陷黎明百姓于水火,有负圣明,德行有亏,愧对苍生,几欲亡国,臣妇请奏罢免皇上职位,另择贤君!” 在大燕,太后有一项特殊的职权,她不但可以驳回皇帝的圣旨,甚至还可以废除皇帝的身份。大燕自古便是以孝道为立国之本,所以太后拥有驳回皇帝旨意,废立皇帝的权力! 沈凌酒话落,司行儒第一个起身来附和:“本王亦请奏罢免皇上职位,另择贤君!” 沈煜书和文玺,蓝安行同时出列,“罢免皇上,另择贤君!” “你……你们……”司行傲终于听不下去浑身上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嘶声大喊,“好……很好,好得很!” 司行傲唇角的线条在渐渐地放松中,转为上扬,上扬到一定程度后又突然化为一阵仰大笑,笑声过后他又变回了大家所熟识的有几分邪魅几分狂傲,表情阴冷桀骜的帝王。 雄踞至尊之位称孤道寡数十年司行傲直到此时才真正品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更重要的是如今的他已做不到象当年那样强悍粗暴地否决一切异议了。 在一番鼓嘈之后。大殿上慢慢还是安静了下来但这份安静中所蕴含的沉默力量却比刚才那一片混乱地叫嚷更令皇帝感到压力沉重。 群臣下跪请奏道:“请太后罢免皇上,另择贤君!” 赫连秀敏还在犹豫,可如今她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大臣显然不是冲动。不是单纯的随波逐流而是冷静下来的群臣们。 众人依然全部站在进谏地位置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退缩之意。 昭王众望所归,太后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展到这个程度那么无论再僵持多久结果永远只有一个。 她握紧手中的扶椅,若果她开口了,司行傲的下场她不关心,她更关心届时她是什么处境? “请太后主持公道,罢免皇上,另择贤君!”昭和长公主眸中珠泪滚下。 “请太后主持公道,罢免皇上,另择贤君!” 沈凌酒展袖拜倒以额触地,这个缓缓磕下的头如同重重一记闷锤击打在殿中诸人的胸口。虽然言辞简洁并无渲染之处但她今天所供述出来地真相实在太令人震撼了但凡心中有一点是非观和良知的人多多少少都被激起了一些悲愤之情。 众大臣这次全体跪伏,皆喊道:“请太后主持公道,罢免皇上,另择贤君!” 群臣这一跪,大有不罢免皇上,绝不罢休之意。 赫连秀敏僵持不过,只得起身道:“众臣一心,实乃我大燕之福,在哀家眼里,皇帝这个位置谁坐都是一样的,不知诸位爱卿,有意推举谁接替这皇帝之位呢?” 赫连秀敏话出,众人都看向了昭王。 意思再明显不过,大家都想拥立昭王为皇上,就连赫连秀敏也看向了他。 “子承父业,父债子偿,本王看九皇子,司行谷就不错,不如就他吧。”司行儒声音无悲无喜,平淡无波,却绵延出丝丝缕缕难以忽视的气势。 九皇子? 昭王竟然无心帝位? 即便不是帝位,这权力还不都在昭王手里,只不过这样皇家更下得来台,群臣也更好接受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见司行儒意志坚定,并无玩笑之意,便都跪下竞相拥立九皇子为帝。 新帝登基需择良辰吉日,这段时间便由内阁大臣兼新帝太傅蓝安行辅助昭王理政,金銮殿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司行儒去了皇后的凤栖宫。 凤栖宫 自从凤仪殿毁了之后,太后和皇后便一同被软禁在凤栖宫内。 此刻太后站在院中,看着满院的繁花! 第456章 破解之法 第456章 破解之法 一般人赏花,看景,看的是那姹紫嫣红的颜色,还有那沁入心扉的馨香,而太后…… 一株花尚且知道争奇斗艳,何况是人呢? 为了站在权利的顶端,俯览众人,自然也必是倾尽浑身解数,只是……她还有机会吗? “皇帝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太后轻抚着花朵,冷声问。 皇后脸上沉重难掩,“如今他已经不是皇上了,出了金銮殿便晕死过去了。” 太后听了,淡淡道,“身死荣灭都能忍,可在死前被废帝,心里那千般滋味,万般不舍,却是他难以承受的。” 司行傲的下台,并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忽然她觉得能够体面的死,免遭受这种痛苦,便是恩赐了。 赫连秀敏想着,心里都发紧,压抑的难受,“我杀了黛姬,昭王不可能会放过我,你若能活着,便好好活着吧,不要再步哀家的后尘。” “母后……”赫连青青开口。 “不必多说,哀家累了。” “母后,昭王来了。” “是么?” 赫连秀敏转身便看到石阶之上,司行儒一袭绯色官袍,夕阳的余晖辗转着从他的官袍上划过,垂在肩后的青丝纷扬地飞舞在秋风里,背后是肃穆城墙,平添几分肃杀之感。 两人这么对峙了一会儿后,赫连秀敏目光落到昭王身后的宫女身上,她终于动了动唇,“看样子,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司行儒看着她,神色寡淡,让宫女将毒酒端过去。 皇后见此,当即变了脸儿,“昭王,你可否留太后一命?” 太后叹气,果然…… 连责问都没有,直接就是要她命。 昭王这杀伐果断的样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还真是像极了当初的赫连黛姬。 “你就不问问我,当初为什么狠得下心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吗?” 赫连秀敏的话未说完,既被打断。 “女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女人,排除异己,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情敌,二是权势,我母亲刚好两个都占了,你岂会放过她?” 司行儒看着她,那目光似是要穿透那衰败虚弱地外壳刺入她强悍狠毒、唯我独尊的过去。 赫连秀敏眸色平和一如往常,“你说的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难过?” 司行儒听了,凉凉道,“难过又如何?比起权势地位,这点姐妹情简直不值一提。” 赫连秀敏听言,心口微窒,她自嘲的笑了笑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黛姬对我做了什么!伺候先帝那么多年,我一直无所出,还不是拜你娘亲所赐!我和先帝新婚之夜,先帝扔下我,宠幸了你的娘亲,还生了你!你让我如何不恨,不气?难道我到如今的悲剧不是你娘一手造成的吗?我不该恨她,不该杀了她吗!”说着她似被针扎到了一般,大叫起来:“她就是个罪人!即便死了,也难泄我心头之恨!我恨她,从小便比我得宠,她是父皇内定的女皇继承人,而我呢?不过是一颗棋子,用来和亲的棋子!和亲也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连我的丈夫都不放过?新婚之夜啊,我丈夫丢下我宠幸了她,事后两人不仅没有觉得对不起我,还对我说那时真爱,相见恨晚!呵呵……可不可笑?” “于是你便将她囚禁起来?”司行儒淡淡的开口,脸上并无过多情绪,甚至云淡风轻的好像在诉说别人的事儿,“你将她囚禁在韶凉宫,是想杀了她,将她孩子占为己有的吧?” 赫连秀敏眸子染上一层悲凉,“是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让她金蝉脱壳,将你藏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她的儿子的?” “看到你的第一眼。”赫连秀敏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模样凄惨至极,“你像极了她,不管是五官还是性格,还是智谋,你都像她,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有孩子,是不是也像你一般好看?她为了保住你,不惜给我下毒,绝了我的生育,可恨的是,我过了很多年才知道真相!” “罢了,罢了,即便我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能赢了她,她的死反而让先帝更加疏远我,甚至连碰都不曾碰过我,先帝与日俱增的怀念她,我这个活着关心爱着他的女人,他不屑一顾,我比不过一个死人,不甘心了很多年,依然不甘心,不甘心啊……” 此时的赫连秀敏微笑着尽管她眸中毫无笑意,比起在无限惶恐中的寂寞,倒不如就这样死了。 “太后,该上路了。” 一旁的宫女垂首奉上毒酒。 赫连秀敏面上的汗珠,还有那紧紧绷着的脸颊,那僵直的双腿,那微颤的手,无一不表明她其实是害怕的,畏惧的。 就这样结束了? 真是难以置信! 毒酒饮下的那一刻,皇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 赫连秀敏颤抖着咳喘数声,整个身子有些站不住歪倾在一旁的小案之上将一盏香茶撞翻在地。 “太后?” 皇后扑过来,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绣帕给她擦唇角的黑血,赫连秀敏挣扎着起身,“去……去把我那盘棋拿来。” 皇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寝殿的小炕桌上上午未完的那盘棋局依然按原样摆着,这是当年先帝和她未下完的一盘棋,当年先帝说若她找到破棋之法,便宠幸她,可她一直无法破解,即便请高人看过,也依旧不能解开。 此刻,她脑子灵光一闪,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拿着黑子的手不住的抖,毒气攻心,让她几欲坠倒,黑子落下的那一刻,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又是笑又是哭,“我解开了,青青,我解开了……” 解开了,即便先皇不在了,可……九泉之下,她见到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司行儒本欲转身走了,可目光落到棋盘上时,他心思转了转,这盘棋他是知道的,当年赫连秀敏旁敲侧击的让他下过,但他并未告诉她破解之法。 时至今日,她竟然破解了。 司行儒扫了一眼棋面,唇角勾出讽刺的笑,“知道这盘叫什么吗?” “什么?” 第457章 太后薨逝 第457章 太后薨逝 赫连秀敏倒在桌边抽搐似地喘息,她手指缓缓抚过棋子,许是太过用力,腹部的搅痛再一次翻天覆地的袭来,这一次来势汹汹,势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灼化般,疼得她直抽气! “这叫索命局。” 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几个字却仿佛带着霹雳与闪电的能量落地有声瞬间压垮了赫连秀敏最后地防守与坚持。 “不……不可能!” 赫连秀敏疯了一般,怒从心头起一把掀翻了棋盘黑白的玉石棋子四处飞溅有几粒还砸在她自己的脸上砸得皮肤隐隐生疼。 索命局? 一盘棋局困了她一生,果然是索命局! 司行儒冷声道:“这盘棋,十年前便被昭和公主参破了。”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先帝,你就这么狠心?就这么恨我?赫连秀敏手指陷入肉里,越抓越紧,紧得指甲几乎已刺入肉中,到最后赫连秀敏红了双眼,皇后见此吓得肝胆欲裂,“太后……” 赫连秀敏拽着她起身,“扶哀家进去,哀家就是死也要死在王座上!” 皇后刚刚伸出想要搀扶她一把,就被她一把推开了,皇后站在院子里,看着赫连秀敏一步步的走向大殿,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皇后的宝座上面,躺着,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似要抹去满目浮华。 她面色煞白地闭上眼睛似乎忍了忍没有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洒落衣襟,接着头一歪,倒在一旁。 然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 “太后……” “太后……薨了!” 皇后带着所有宫人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司行儒转身离去。 沈府,听雨轩 因为明日要为沈慕寒扶柩,沈凌酒便没有回昭王府了,她和昭和公主聊着天,手刚摘下几颗葡萄,外面不知何处隐隐传来撞钟之声她不由竖起耳朵去听。 几乎与此同时沈府一阵惊动。 “怎么了?” 这时沈煜书刚好走来,一来便看到昭和公主跑到院墙边上,看着冰凉的青石板细细地听着。 这时一些仆人也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见昭和公主的神情竟无一人出言说话。 “响了几声?”钟声停歇之后昭和公主轻声问道。 “好像是二十七。” 沈煜书凝眉,“金钟二丧音,是太后无疑了。” 沈凌酒有些发懵,“什么意思啊?” “太后薨逝了。” 说话的是文玺,沈凌酒看着一袭白衣的文玺,眼前一亮,“你们今日是计划做什么吗?” 文玺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不管计划做什么,也都没有你的份儿啊。” 沈凌酒叹口气,又坐回去吃葡萄。 太后薨逝并非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毕竟他们都知道出了金銮殿,昭王便去了凤栖宫,此刻听到如此噩耗,高兴不起来,自然也没有什么悲伤。 文玺看着沈煜书打趣道,“幸好,礼部尚书聪明,几日前看着势头不太对,便事先做了一些葬仪上的准备,不然此刻定然手忙脚乱。” 沈煜书不置可否,抬眼看向皇宫的方向,“那帮老臣平日里落得清闲,没事就嚼人舌根,还是忙些好。” 文玺莞尔,“可不是,指不定他们就乐意忙呢,好歹可以从中赚取一笔。” 沈煜书不厚道的笑了。 文玺:“对了,你还记得困扰太后多年的那盘死棋吗?” 沈煜书点头,“你找我下过,我自然是记得的。” 文玺怅然若失的道:“太后临终前解出来了,我想若是慕寒活着,怕是早就解出来了,当年他可是深谙此道,棋艺和武艺皆艳冠天下。” “哦?”沈煜书有些吃惊,毕竟当年他和文玺想了很久都没能解出,便只好作罢。 文玺幽幽一笑,“是解出来了,听说那盘棋的名字叫做——索命局。” “嘭……” 沈凌酒正听得起劲儿,忽然一声茶盏落地声,将她惊住了,只见昭和公主苍白着一张脸,迅速弯腰将打翻在地的茶盖捡起来。 沈煜书意味深长的看了昭和公主一眼,转身对文玺道,“你来找我是有事?” 文玺轻哂,“自然。”他合上扇子,“走,去你的书房谈。” 沈凌酒看着神神秘秘的两人,转头对昭和小声道,“也太无聊了,不如……我带你去听他们的墙角怎么样?” 昭和公主嘴角抽了抽,“想必两位将军说的都是公事,王妃大概也是不感兴趣的。” 看昭和放下茶盖,一副如果真的没事我就要回去绣花的样子,沈凌酒扯了扯头发,忽而道:“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若沧九和青葵在此,听到沈凌酒说出如此文雅的一个提议,肯定会惊掉下巴。 昭和公主静静的看着她,垂下眸子道:“此生我都不会再下棋。” “为何?因为我二哥?” 沈凌酒又摸了个葡萄放到嘴里,刚才听沈煜书说,二哥的棋艺很好,这些文人雅士自是都精通这一行的,昭和公主身在皇家,琴棋书画自是不在话下,想必和二哥在一起的时间里,也是常常陪着二哥下棋的,如今她说不会在下棋,定然便是为了二哥了。 见昭和公主沉默不语,沈凌酒又道:“不如……你跟我讲讲你和二哥的事儿吧?” “你二哥……” 沈凌酒点头,将桌上的瓜子挪过来,“说说你和二哥是怎么认识的,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你又是何时对他动心的,他护送你去西禹都发生了些什么?” 昭和凝眸,渐渐陷入回忆中,“我和他认识,其实是因为下棋。” “下棋?”沈凌酒好奇的看着她。 “嗯。”昭和公主淡笑,“慕寒他除了喜欢练武之外,唯一文雅的爱好便是下棋了。” 沈凌酒不再打断她,静静的听着昭和阐述。 “这得从我的身世说起,我虽是先帝最小的一位公主,却并不得宠,母妃本位列四妃,却在先皇寿诞上打碎了皇后送的千佛琉璃盏,接着便被贬为了昭仪,之后没多久我母妃便病逝了,先帝驾崩后,我的处境更是每况愈下,我的宫里除了一两个杂扫的人,形同冷宫。我第一次见到慕寒是中秋过后的一个秋夜。 第458章 不受宠的妃子 第458章 不受宠的妃子 那日天气有些凉,我一个人坐在荒凉的凉亭里下棋,因为风沙较大,我带了面巾,我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又在我身后站了多久,等我回神过来,他连连惊叹,说要与我对上三局。 我久居深宫,一边打量对面的少年,一边琢磨下棋,便有些分神,慕寒生的好看,不——应该说你们沈府嫡出的都生的好看。 当天我们下完一局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雨越落越大,我们下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棋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耳边只有哒哒哒的清脆之声。 最后一局时,我拈着棋子朝棋枰上落去。 “哒!”清脆的一声惊心后,迎着他那漆黑深沉的眸,我站起来告诉他,“你输了。” 他当时的表情很震惊,抬头看了我多次,皆是不可置信。 “不,我没输!” 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像是赌徒赌输了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我当时有些无奈,只好道:“你确是输了,若想赢我,明日再来吧。” 他陡然惊醒,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我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棋子落地的声音,转头他已经离开了,凉亭里只留下一片狼藉。 不知他是不小心打翻了棋枰,还是故意的,黑白子散乱一地,害我捡了好久。 或许是看不见我的容颜,又或许是在我这里连输三局,他对我心生了莫大的好奇。 第二日,他又来了。 我们没有多余的寒暄,落座后双方执子厮杀。这一次,他不同于昨日的温婉,棋势处处透着凌厉,如刀如戟,我静心应对,见招拆招,当时我便在猜想,这少年英气不凡,器宇轩昂,杀伐果决,想来日后必是大有作为的将才。” 说着昭和公主走到桂花树下,攀了一支桂花在手,“当时我的凉亭也有这样的一株桂花树。” 昭和公主纤细的食指点在桂花上,她放到鼻息下嗅了嗅,轻轻阖目,记忆中那张笑靥随棋子坠落的声音清晰起来。 “那一年的慕寒才十五岁,遥遥看去像是安静如雪的少年,身为皇室公主,我母妃却不懂得如何为自己谋得出路,更遑论我,父皇与母后辞世后,我一便一个人静默寡言地活着,慕寒第一次闯入我的眼的瞬间,身影便落在了我心间。我不得宠爱,也无庇护,我和他注定只会是陌路。” 叹了口气,她又道:“往常没有与我对弈的人,我便习惯了自己对弈,在变幻无穷的黑白中理清思绪,平息不甘,忘却寂寞,我从未见过慕寒那般活波,张力无限的男子,他静的时候像一副恰到好处的山水画,动的时候,能牵动你所有的视线,他活的十分鲜明,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你能想象吗?如果我是一副静止的山水画,那慕寒便是一只色彩缤纷的蝴蝶,它落入画卷的那一刻,整个山水画便忽然鲜活了起来。” 沈凌酒听得呼吸一窒,原本以为二哥和公主的爱恋是那种,看一眼相互倾心的,又或是二哥对公主来了个英雄救美的套路,但仔细一想,二哥桀骜不驯,心比天高,能入他眼的女子,必然是该有过人之处,能让他折服的。 昭和公主带着桂花坐下,接着道:“第二日,我们依旧下了三局,中途却连饭都没吃,他下棋下的很是专心,只因我一颗黑子堵死了他那一片白子的生路,他便一直坐着苦思冥想,他想棋的时候没有看过我一眼,而我的视线却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他的眼眸极漆黑,像是枰上的黑子,想出破解之法后,会裂开嘴笑,笑得极其明朗,让人挪不开目光。 后来我问他,你怎么会到我的穗禾宫来? 他说领他去长欢宫的宫人不见了,便误入此地。 他说着,眼珠灵巧地转,这才打量我宫里的一砖一瓦,又看着我,须臾后,他扬起锐利的眉,说,“你这里是冷宫吧,皇上不受宠的妃子?” 场面一时冷清,我咳了咳道:“是什么都不重要,反正此生走不出这方寸之地。” 等我回神时,棋盘上不知何时已有一枚白子落下,就在我想落的位置,他的白子将我最后的生路断绝,我大概想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了破解之意,伸手去棋盒里摸棋,却不经意间摸到了他的手,触到他温润的手指,他遽然抬首,忽然对我说:“如果我赢了,你可不可以摘下面纱?” 我撑着下巴笑,“等你赢了再说吧。” “会有那一日的。”他面不改色,沉静的眉目下藏着少年的骄傲与锋芒。 当日他没能赢我,再次败兴而归。 后来只要得了空,他便会来我的宫中和我切磋一番,我们下棋的时候,时间都过的非常快,常常下完,天都黑了,有一日下完棋,他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看到他眼眸中的黯淡,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能随意出入宫闱之地的,又岂会是寻常官家的子弟? 像他这种,以后要娶的必然是高门大户亦或是皇上掌中心的宝贝女儿。 不知何时天又下起了下雨,他转过脸,一双眸子盛满灯火,也飘染了漫天纷飞的雨丝,澄澈宁静。 “很晚了,回去吧。”我对他说。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沉默许久才道:“我以后会常来找你的。” 我有些错愕,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只是因为赢不了我吗? 说着,他眨了一下眼,我第一次见他露出温和的笑,“你常年在这里一定很寂寞。”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寂寞,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喧嚣。” 我从出生出来便一直在这个宫里,除了先帝驾崩,我几乎就没出去过,宫中很多宴席,即便我是公主,也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他听了我的话,只是笑笑。 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找我。 再来看我便是那年的除夕夜了,他带了点心和酒,将我带到房顶上看灯火阑珊,喜气洋洋的皇宫,那一晚的夜风很冷。 第459章 没有机会了 第459章 没有机会了 我穿的单薄,冻得几次都想打喷嚏,我看他高兴,也不好扫他兴致,其实也没聊什么,因为很多话题我们都不能聊。 他以为我是皇上的后妃,行为举止都很克制。 也就是临走时,他央央的求着问我:“今晚能不能来一局?” 我笑着说好。 在他来的前一晚,皇兄便与朝中大臣商议好了,除夕过完,来年开春,便要让我踏上西禹和亲之路,如果之前没有遇到慕寒,我可能会认命的穿上嫁衣,但我遇见了他。 小亭内,灯火暗,月色清凉如雪。 慕寒拿着棋子却迟迟不落,辗转于掌心,似在沉思,又似在魂游天外。 “怎么了?”我问他。 他看着指尖熠熠的,覆了月华的棋子,问我:“你是不是个棋痴?” 我没想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但也据实回答,“我不是棋痴,我只是无聊,只是手拈黑白子纵横尺方间已成了习惯。” 他眼里露出一丝溃败,“你既无心棋道,竟然让我无法胜你,我真是太差了。” 我笑了笑道:“那是因为我心无旁骛啊,人有时候看淡生死,看淡胜负,无欲无求,反而无坚不摧,立于了不败之地。” 小亭中我和他对坐,蓦然夜风扑来,骤然灭了一亭内的火烛。 一片漆黑中,我隐约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他声音有些发颤,“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赢你了。” 我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远,又收回来,满不在乎地笑,“弈棋乃是博心,你智谋无双,心思缜密,杀伐果决,假以时日,必然能够胜我,只是……” 只是我要嫁人了,我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只是同他道:“不如今夜喝酒吧。” 那一夜他大概确实喝醉了。 他问我,“有没有想过一日离开这里?”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说,“你不该在这里,你拥有惊才绝艳的棋艺,与我这个从无败绩的人对弈尚能从容胜之,没有输过一局,不该在这里糜烂一生,你应该有更广阔的人生,像我一样驰骋沙场,肆意快活,看各色风景。” 在认识他之前,我不懂什么是寂寞,在他说这一番话之前,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可这一夜,我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寂寞和痛不欲生的生活,日复一日,一层不变的生活,让我开始恐惧和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那一晚,我们都喝多了,我是因为伤心和绝望,他或许是因为没法赢我吧,我们都得不到想要的,便一起沉沦,一起疯狂了。 那一晚……” 说道这里,昭和公主轻柔地摩挲过桂花枝,眼里流露出一丝羞赧。 “那一晚我二哥滚床单了?”沈凌酒剥到嘴里的葡萄,直接咽下去了,噎得喉咙生疼。 昭和公主垂眸,说道:“嗯,那一晚我们行了周公之礼,事后我给了他我随身携带的玉佩。我想着反正我要嫁人了,也没什么东西留给他,便送他一样东西作为念想吧。” 昭和公主笑着叹息,眸里隐约闪着怀念的泪光,“他没有什么可送我的,便给了我一串小骰子。还说会想办法带我离开,将来会娶我。” 沈凌酒撑着下巴,望着她发呆,看到昭和拿出来的小骰子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内心闷得慌,她指着昭和手里的小骰子,瞪大双眼问,“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昭和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凌酒摸着小骰子,深深叹息,五脏六腑都被揪得生疼,“这小骰子上面嵌着相思豆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闻言,昭和公主哑然失色,内心起伏了几次才平静下来,她克制着自己,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沈凌酒望着她呆呆的点了点头。 昭和公主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泪水,但她不知道她说话的时候早有泪水滴落在地了。 沈凌酒皱眉,这才发现,原来二哥对昭和公主感情如此的深,怕是爱到了骨子里,在皇恩和爱情之前,他的每一次抉择,可谓都是鲜血淋漓。 司行傲真是下得一步好棋,明知二哥醉心棋艺,也知道昭和棋艺高超,竟然设下这样一个圈套,让两个人爱而不得,痛苦终生。 昭和公主收好情绪,摸着那串小骰子,接着道:“后来他来找我,便是我要出嫁的前三日了。 那一晚,他依旧没能赢我。 一盘棋我们从晚上下到了天明,他找不到那盘棋的破解之法,他问我那盘棋叫什么,竟然是一盘无法解开的死局,我告诉他那盘棋叫做,索命局。 他说:“锁命局?不管你如何锁,我一定会想到破解之法的。” 那时候已经是春天了,小院的花开得比往年都要明丽热闹,可惜我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手指穿梭于花枝间,挑折最好的那一枝,然后听见他熟悉的脚步声向我走了过来,我没有回首,只是唇角扬起微笑,告诉他道:“没有机会了。以后我不会再跟你下棋了。” “为什么?”他问。 “我要嫁人了。” “嫁人?”他吃了一惊。 “我是昭和公主,三日后便要启程去西禹和亲,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可是我们?”他望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冷下心肠,“忘了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记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保持了很长时间缄默,最后异常平静地说:“知道了。” 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手中的花枝跌入泥淖,鲜嫩的花瓣沾染了污秽。 我以为他放下了,结果两日后他又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想出了那盘棋该如何破解。 坚持要我与他下棋。 初春的风凉得渗入骨髓,不知不觉风大了起来,我苦思冥想,用了毕生的力气设计的索命局,他说他解开了,我是不信的。 两日不见他沉稳了许多,他径自摆好了棋枰,沉默而固执地望着我。这样的目光让我无力承受,我只好答应他,与他在下最后一局。 第460章 光阴太长 第460章 光阴太长 下到一半的时候,他说:“如果我赢了,你就嫁给我,我去向皇上请旨,不顾一切留下你。” 我含笑看他,其实内心早已心如死灰,便道:“好。” 因为我很清楚,他根本解不开这盘死局。 一盘棋,我们又下了一整日,异常漫长,他落子艰难,仿佛每一步都要思虑良久,悬在半空的手方能缓缓落下。最后,还是我占了上风。那一局再次以他的认负告终,在规定时间内,他并未解出, 结束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开始收集棋子。 他忽然生起气来,手中的棋子迸裂,桌上的棋子都被他震裂开来,碎片四溅,我愕然看着满盘狼藉,面色发白。 我转身的同时,他握住了我的手腕,问我:“为什么我总是在你面前输?为什么最后这一局我解不开?” 我推开他的手,没有看他,声音冷如霜,“因为这是一盘没有任何希望的棋局。” 索命局也是锁命局,锁了我的一生,锁住了我所有的希望,唯一能解开这盘棋的奥秘便是——放弃,当你不再想着解开,不再想着要赢的时候,这盘棋便迎刃而解了。 这盘棋是我的一抹执念,也是大多数人放不下的执念。 他虽然输了棋,却赢走了我的心。 这盘棋之所以叫索命局,是因为下这盘棋的人从未想过要活着见到明天的光芒,对于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当皇兄降旨,要我去西禹和亲的那一刻,我没有反抗的勇气,但我可以选择不去! 我喜欢慕寒,喜欢那个容颜如玉,能将我那陋室衬得古雅风流的少年。 当晚,我挂了白绫想一死了之,呼吸渐渐困难之际,他蓦然闯入我的宫中,将我救下,我捂住喉咙喘息,一滴泪慢慢从眼角滑落。 我打他,骂他,问他,“你凭什么阻拦!”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道:“因为送你去西禹的那个将军是我,我有责任看好你。你若死了,会给沈府带来极致的灾难。” 我默然,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之后我们便踏上了去西禹的路上,一路无话,直到护送的军队叛变,他带着我杀出重围,身负重伤。 然后我们被一个商队所救,便跟着去了西禹,到了西禹之后,我发现我有了孩子,之后我在西禹四处求医,每日给他熬药,他在床上躺着过了一年,那一年他经常都是昏迷的。 大夫说他伤及肺腑,能活下来已然不易,好在大夫一直在旁护持着不似前几次那样凶险有些少量喀血、烧咳嗽、发作时服一剂药也可勉强调压下去。 他哀思积郁在心更无法排解,我每日只能细心在旁调理。大病后,他只吃白粥,我费尽了心思瞒着他在粥中加些滋补药材还要小心不要被他察觉出来。好在他精神恍惚倒是根本没有留意。 或许是孩子的出生,又或许是别的,他拖着病重的身体支撑到了第二年春天,便撒手人寰了。 我看得出他不开心,但却坚持活着,我前几年一直在想,让他活着的动力是不是因为对我的内疚,毕竟他就那么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他心里也不踏实,我从未想过他是爱我的。” “难道二哥跟你在一起,你们都没有成亲拜天地吗?”沈凌酒呆呆的看着她,脑子里全是轰鸣声。 “我们如何能拜天地?真的成了夫妻,岂不是让他落实背叛君主,背叛沈府的罪人?即便这是我皇兄设的套子,可事实怎么看起来和我们私奔了又有何差别?” 沈凌酒的内心在翻滚着,“那……那你的孩子?” 昭和公主抖着嘴唇,垂下眼睑,隐忍着心中的疼痛,道:“一开始他并想要我生下来,我以为他是因为不爱我,我却固执的想将凉儿生下来,哪怕他不高兴,后来凉儿出生,他虽然板着脸,心里却也是欢喜的,我看得出他看凉儿的目光很轻柔,柔到眼底有了些许湿润,凉儿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沈凌酒呼吸一窒,睁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真傻,我二哥若不喜欢你,就不会有那样的表现了,更不会送你相思豆,只不过你们身份有别,他又有任务在身,我二哥也是个死脑筋,白白让你误会这么多年。” “是啊,阿酒谢谢你。”昭和公主笑起来。 “不用谢我,是我二哥对不起你。”沈凌酒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以后我和我哥都会把你和凉儿当成最亲的人。” 昭和:“凉儿有你们,以后定然很幸福。” 沈凌酒:“你也会幸福的。” 昭和公主抬头看着满树的桂花,露出一个释然又轻松的笑,“十年的光阴实在太长,直到现在,我只要看到棋子,便会想到他下棋时的样子,一棋一格间带着他的影子,这是岁月也抹不掉的痕迹。” “至少,二哥是爱你的,虽然他……不能陪着你,真是委屈你了。”沈凌酒说着都不忍再看她。 昭和公主鼻子猛然一酸,不受控制的,眼底已然一片湿润,“是啊,他爱我,这已经足够了。” 昭和公主抬眸,依然保持着仰望桂花树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一头乌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她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太后薨逝后,礼部忙得鸡飞狗跳,终是在第二日,将丧礼规程事宜安排妥当。 大丧音敲过之后,整个大燕立即进入了国丧期。所有皇室人员依大燕礼数辍朝守孝三十日,宗室随祭诸臣三品以上入宫尽礼,全国禁乐宴三年。 皇上被罢免后,皇后以及所有赫连宗族皆剥为庶人,后宫其余嫔妃宫娥,有的去了城外的承千寺修行,有的被遣散出宫。 太子斩刑因国丧不予处决,改判流徙至黔州,两个月后启程。 沈府,赵府等多年前的旧案一并查清,发布皇榜澄清,京都街头一时议论纷纷,有谴责司行傲的,有为沈府惋惜的,有怀疑太后真正死因的,茶楼酒肆无不小声翼翼的讨论这些事儿。 第461章 还忆梦中人 第461章 还忆梦中人 三十天的守灵期内,所有皇子都必须留于各自殿中每日叩灵跪经晨昏哭祭。 司行儒回来说起九皇子时,显得头疼不已。就连蓝安行都拿他没有办法,整天吵嚷着让沈凌酒进宫去看他。 沈凌酒听后哈哈大笑,表示等国丧过了便去看他。 沈凌薇是乘坐轿辇回府的,前有宫人领路,后有侍卫抬的几口大箱子,里面装了一些皇家对沈府的金银补给,因太后丧期,一切从简,皇室也算是给足了她体面。 沈世仁一早便候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他亲自下了台阶牵着她进了沈家大门,沈凌薇抬眼望着他的侧脸,想到小时候,父亲也曾这般牵着她的手带她过门槛。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沈府的奶娘年近七旬,早已是白发苍苍。看到沈凌薇非常高兴。这个奶娘从小就疼她,沈凌薇看到她,就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似的,叫了一声:“奶娘。” 奶娘细细打量她,瞧她穿着打扮甚是气派,慌忙点头,上一次沈云兮过世,沈凌薇匆匆回来,她没得见这去皇宫呆了多年的嫔妃,如今一见已是老泪纵横。 “见过王爷,王妃。”沈凌薇行了礼。 沈凌酒拉她进来,若说这沈府还有她想结交的,便是这个三姐了。十年前沈府遭劫,她在后宫首当其冲受到牵连……不管她进宫为了二房还是沈府,说到底,还是沈家亏欠了她。 沈凌薇侧身给三婶,梦烟打了招呼后,又给沈公明行了礼。 沈家世代将门,自从大房陨落,沈老将军被撤职后,沈府二房沈世仁和沈公明便留职在京,再无机会征战沙场,沈公明自幼不喜念书,最喜欢跟着父兄一道舞刀弄枪,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同父亲和兄长一道上战场。可惜,造化弄人,习得一身武艺后面都在这些年的酒肆茶楼中化为了肥肉,如今只能在兵部担个文职。 见到沈凌薇回来,他也是高兴的。 沈凌薇看了一圈,忽然问道:“为何不见娘亲?” 说到这里沈世仁便阴沉个脸,只不过碍于昭王在这里,他不好发作,但这事儿瞒也瞒不住,说出来又丢脸,迟疑一番后,他才叹气道:“我已经把你娘休了。” 沈凌薇有些懵,“休了?” 沈陵酒玩味起来,“二婶干了什么,二叔你把她休了?” “一月前,太子下令封锁沈府,扣押沈府人员,哪曾想,前一日她便卷了沈府钱财和自己嫁妆跑了,危急关头,她不帮着想主意就算了,还一个人跑了,不休了留着做什么?” 沈凌酒:“……”二婶果然是个聪明人。 沈凌薇听后,虽然也是气恼,却又有些担心,“娘亲出府带了那么多钱财,外面一直动荡不安的,她……她可是安全?” “我也派人找过,找不到啊,随她去吧,这种女人只能共富贵但不可能共患难,为父算是将她看清了。” 说着沈世仁一甩袖子走了。 沈梦烟过来安慰沈凌薇,“三姐,你也别急,回头慢慢找便是,找到了若二婶还愿回来,你便同二叔好好说说好话。” 沈凌酒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同情,随后又问司行儒道:“是不是到了饭点了?” 沈煜书瞪她一眼,“就知道吃。” 沈凌酒:“……” 沈凌酒委屈的拉着司行儒,“我哥刚才那是嫌弃的表情吗?” 司行儒轻笑一声,“不如本王带你出去吃?” 沈梦烟过来挽着沈凌酒,撒娇,“何必麻烦,都到饭点了,往饭厅走便是,大家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 沈凌酒点头,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对了昭和还在小院没有出来,我去叫她。” 司行儒要跟着她去,被她推开了,“你去坐着,整日劳累,还跟着我跑什么?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往惊鸿阁旁的倾云阁跑去,想来明日便要接二哥灵位回沈府,昭和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毕竟以后便要融入这个大家庭了,她与众人都不熟,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倾云阁 走进小院的时候,沈凌酒看到昭和公主的侍女坐在小院的大槐树下打盹,她上前将她摇醒,“你怎么在这里睡?公主呢?” 小侍女猛地惊醒,起身颤颤巍巍的道:“方才公主说要小憩一会儿,让我在外面候着,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唤我,我便等在这里了,请王妃恕罪。” 沈凌酒看了眼漆黑的屋子,还在睡吗? 她来到门前,推门进去后,便径直往床前走,撩开床帐的一瞬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奇怪,人去哪儿了? 她退出来,举目四望,发现珠帘后的桌案上俯着一个人,雕塑般一动不动,光影交错间隐约可见是昭和公主,沈凌酒叹息,“怎么睡在这里,风寒了怎么办?” 她走过去,正要叫醒她,忽然发现桌上写了一封信,而她的手下方正押着一张宣纸,沈凌酒抽出纸张,借着外面落日的光,看清上面写的是:“抱膝听夜雨,还忆梦中人……原来不是不爱,而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沈凌酒握着纸张,伸手扯了下领口,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试探昭和公主的鼻息,急促的呼吸却泄露出她的紧张。 “嘭!”的一声,桌案上的砚台被她不小心碰倒在地,巨大的响动,立刻惊动了外面的侍女,沈凌酒咬紧下唇,看着昭和手腕露出发白的骨节,双手紧握那窜红豆,唇角的血异常醒目,触碰到她僵硬的尸体那一刻,沈凌酒的心在一瞬间也停止了跳动。 “不……这不可能……”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 她目光落到桌案的信上,快速拆开读了起来。 侍女进来便看到沈凌酒背靠着墙缩在一个角落,双目失神,一脸茫然。 “王妃?” 小侍女后背绷得直直的,目不斜视的盯着桌案上的人,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公主?” 第462章 想哭就哭 第462章 想哭就哭 小侍女尝试着叫了叫昭和,很快便发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惊叫着跑出房间,“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沈凌酒抱紧双腿,悲伤和恐惧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腔,昭和死了,是她害死了昭和! 看着伏在桌案上的昭和,她双眼通红,昭和的信上写着:“阿酒,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慕寒的心,十年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坚持活下来,也许是觉得凉儿还需要我,可是现在他有家了,我相信,你们会比我更爱他。 第一次觉得,我可以解脱了。此刻的我,很轻松。 我曾经以为慕寒已经随风而逝,那么一切都将变得云淡风轻,可当此刻我再次回到黑暗中,所有的回忆如同汹涌的海浪铺天盖地袭来,不断的拍击着敲打着我的身心,我才知道,整整十年了,我没有一日曾忘记过他,我只要闭上眼,便能看到他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桃花烂漫,他在树下朝我浅笑,花瓣落在他的衣服上,他的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这么多年了,我没有那一日像今日这般想他,念他,恨不得马上见到他!我想我是软弱的,我不敢拒绝皇兄的亲事,不敢怂恿他带着我私奔,甚至不敢当面告诉他我喜欢他。 如果他知道我也是喜欢他的,那么他走的时候也就不那么遗憾,内疚了。 我喜欢慕寒,很喜欢。 我忽然想起来,出发去西禹的那个晚上,他其实已经参悟了我的索命局,所以才会那么及时的救下我,是我太愚钝,时隔十年才幡然醒悟。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在年少的时候,疯狂地喜欢过一个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热情,却没有勇气告诉他。 知道这串红珠的含义后,我无法想象,今后每一日活在追忆他的时光里,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所以,对不起,我懦弱了一辈子,这一次,我想勇敢一次。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慕寒——此生,不相负。” 沈凌酒咬紧下唇,埋下头。 司行儒和沈煜书刚迈进小院中,便听到屋内传来极其压抑的哭声,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一怔,随后快步迈入房间。 沈煜书拿出火折子将屋内的灯点着,司行儒站在门口,看着卷缩在墙角,埋着头的人影,他咽了下有些干涩的喉咙,只觉那身影此刻脆弱地让人心痛。 他身体僵了僵,脚步仿佛是千斤重一般。 他慢慢蹲下,手碰到了她的脸,她便将脑袋一撇躲开了,往膝盖里埋了埋。 适才听到动静,沈煜书和沧九担心坏了。在两人的印象中,沈凌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控过了。 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晦暗不明的光线下,沈凌酒头埋得死死的,忽而听得司行儒仿佛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温热的躯体便朝着她靠了过来,将她将那浑身冰冷而紧绷的身躯暖暖地拥入怀,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又握着她的手,低头啄了一下她的指尖。那是一种被小心翼翼对待,非常珍视的感觉。 她的身子颤了颤,司行儒轻轻吻了吻她濡湿的鬓发,“哭吧,想哭就哭,我听着,我陪着,我看着,即便我心疼……” 沈凌酒死死拽紧他的衣衫,放声大哭,“是我不好,我不好……我不该告诉昭和那串红豆珠的意思,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这些年活着,是误会了二哥不爱她,我现在才知道,二哥当初不告诉她,他喜欢她,就是怕她做傻事,但是……但是我今日什么都说了,都怨我……昭和失去对生活的希望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不是你的错,不是。” 沈煜书拿过桌上的宣纸,匆匆看了一眼,这时沧九将地上的信纸也捡给他,看到信纸的那一刻,沈煜书的目光渐渐收紧,一阵沉寂中,他说道:“昭和公主是服毒自尽的。” 司行儒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带她回房,这里你看着处理。” 沈煜书眸子轻阖,“嗯。” 司行儒他把她抱到怀里,此刻的沈凌酒卸下了一切防御,小小的一个,又这么脆弱,非常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看着离去的两个身影,沧九忍不住叹息道:“小姐就是这样,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煜书用手揉着额头,让沧九将小院里瑟瑟发抖的小侍女叫进来。 小侍女进来后,沈煜书看她良久,步伐轻盈,梳着双鬟发髻,绑着蓝色丝带,发丝柔亮顺滑,有桃红流苏相间,五官秀气,小嘴紧紧抿着,脸上还有一丝惊惧。 一阵压迫下,小侍女的心跳越来越猛,却仍能保持镇定。 沈煜书:“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素香。” 沈煜书:“多大了?” 素香:“十四了。” 沈煜书:“你跟在昭和公主身边多久了?” 素香:“素香从八岁开始便跟着夫人,如今算来已有五年多了。” 沈煜书点点头,“素香你知道凉儿所在的芙蓉园在哪里吗?” “知道。”素香咬紧下唇,恐惧过后是一阵迷茫,“我是真没想到夫人会……”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沈煜书说着,将信纸和宣纸都收起来,望着她的眸子,渐渐寒凉,“虽然死罪可免,可活罪难逃。” 素香脸色刷的一白,跪在地上的腿,忍不住微微发抖,艰难的开口,“是,素香愿意领罚。” 沈煜书站立良久,漆黑幽深的眸里流转着晦暗的光,“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给你一些钱财,你离开沈府。二是,送你去暗室练就一身武艺,出来后跟着小公子。” 素香微微愣了愣,随即跪下道:“素香愿意去暗室。” 沈煜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暗室可是很辛苦的,那些训练往往没有人性的。” “夫人待素香恩重如山,如今夫人辞世,留下小公子,素香断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素香愿意去暗室,练得一身武艺,将来护小公子周全!” 沈煜书定定的看着她。 第463章 为她描眉 第463章 为她描眉 素香坚定回视他,两道秀气的眉毛不浓不淡,微微的眉峰却透出几分坚强与倔强。 沈煜书终是点头,“起来吧,记得你今日的话。” “是,今日当着夫人的面儿,素香指天发誓,若以后背叛小公子,护小公子不周,在世时被厉鬼缠身,下半生不得安宁,死无全尸,魂灵坠入黄泉不得脱生。” 沈煜书满意的点头,“起来吧,你的事我会安排,你暂时还是住在这里。” “是。” 看着素香退到一旁后,沧九说道:“公子,二老爷和三老爷他们来了。” 沈煜书眉心微微蹙起,“让他们进来吧,正好商量一下昭和的后事。” “是。” 听雨阁。 这一夜沈凌酒哭了许久才停下,絮絮叨叨的和司行儒说了很多昭和和沈慕寒的事儿,佛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然后他俯下身来,安抚似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给她拉了拉被子才说道:“昭和的死对于她来说是种解脱,一个人毕生所追求的如果是爱情,那么当她得到爱情的那一刻,她的这一生便已经功德圆满,不枉此生,便无所谓生命的长久。有的人空活了一辈子,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倒不如前者更有意义。这是昭和的选择,她顿悟了,便笑着选择解脱,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是愿者上钩,有的人踏进去一辈子走不出来,有的人不想走出来,有的人不敢进去,只有真正体会过爱情的人,刻骨铭心的爱过,才知道红尘千丈,终不如觅得一颗真心来得珍贵,这一生她已知足。” 沈凌酒枕在他腿上,卷缩成一团,眼睛红肿红肿的,声音嘶哑,“这便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司行儒轻轻摸着她的发,“嗯。” 从前他也是不敢涉足爱情的人,可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又有谁真的能够做到毫不心动?沦陷便沦陷吧,人一辈子不长,活得中规中矩,理性为上,也是很累的。 一个人如果能拥有爱情,谁不想要呢? 夜深人静,芙蓉帐暖,昏黄的烛光下,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倦极而眠的模样,那样柔弱,却又透着让人心凛的坚韧。 看了一会儿后,他起身坐在桌案前,桌上是萧挚送来的重要奏疏,翻着手头的奏疏,却是难得的无法集中精神。他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外头开得正好的桂花。 院中桂花铺开一阵异香,有鸟雀从枝头掠过,花蕊和桂叶纷纷掉落。 他望着窗外,吹了一夜的风,神志无比清醒,一晃天已经亮了。 看着她睡在他怀里,温顺乖巧的模样,他一瞬间也懒得去想朝堂的事儿了,他强迫自己不去翻看桌上的奏疏,天下没有昭王,大燕一样能运转,反而是怀里这个小女人,他忽然觉得她更需要他,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强,遇到昭和这种事儿,竟然也会归结于自身而无法释怀。 实在善良得有些不像话。 许是觉得脸上痒痒的,鼻间萦绕着一股清冽的气息,沈凌酒忽然睁开了眼睛,愣愣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倒是镇定自若,抚着她的脸道:“吵醒你了?” “嗯……没有。”他离她这么近,脸颊几乎都快贴上来了,灼热的气息轻轻拂到她的脸上,她脸不自觉的红了红,“今日,你怎么没去处理公务,这般清闲?” “嗯,在想今日带你去哪儿玩?” “真的?”沈凌酒本来还想翻过去再睡一会儿的,听后,一股脑坐起来,精神矍铄的望着他。 “嗯,所以你还要睡吗?” “不睡了,不睡了!”沈凌酒下床穿鞋,动作十分流利,生怕他反悔似的。 梳洗完毕,穿戴整齐之后,沈凌酒便要去开门,被司行儒一把拽回来。 下一秒,她一脸茫然的被推到梳妆镜前,见他拿了眉笔,她眉毛不自觉的抖了抖,上一次男人为她描眉的事儿,她还记得,容华那手艺是可以的,可是他…… 沈凌酒多少还是有些不自信的,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要装作一副一脸期待的样子,万一他画的很丑——画的丑也没事,这样以后便有借口叫他练习了,画的好也无妨,那以后这画眉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想完,沈凌酒绷直的身体放松下来。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司行儒浅笑道:“夫人,要相信为夫那方面的能力啊。” “我不相信的话,断然不给你画的,你画吧。” 昔日她出嫁前,也曾憧憬过和将来的丈夫琴瑟和鸣,她替他研磨,他为她描眉,却不曾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几分钟后,他收了笔,“你自己看看,如何?” 这么快就画好了吗?沈凌酒往螺钿铜镜中看了一眼,见黛眉弯弯,柳叶儿一般,颜色不深不浅刚刚好,两边画得非常对称。 刚要称赞一番,便有人敲门道:“小姐,王爷,你们可是起了?” “是沧九?”沈凌酒起身便去开门,入眼见他一袭丧衣,方才想起今日要为二哥扶柩,她立刻将门合上,“你去前面候着,让他们等我一下。” “哦。”沧九捞了捞头,转身走了。 “你跟我一起去吗?”沈凌酒望向司行儒问。 “嗯。” 一炷香后,两人齐齐出现在沈府大门,府里除了侍女和奴仆,其余人都骑马往城外走去,素香不会骑马便和沈府两位小姐一起坐马车。 浩浩荡荡的迎丧队伍走上城南大街,一时间人畜走避,路人侧目。然而由于队伍里美色如云,很快又吸引来数不胜数的少年少女围观,兴奋地指指点点。 看着即将出来的日头,沧九再三问沈凌酒,“小姐太阳出来很热的,你真的不去马车里吗?” 沈凌酒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道:“你没看见大燕现在权势最大的男人都在骑马吗?” 其实是因为坐在马车里,别人就看不到大燕的昭王妃是何等的盛世美颜了好吗? 说着她挥下鞭子打在沧九的马屁股上面,沧九的马匹便飞快的往前面冲去,“小姐……你……啊……快让开,让道,让道!” 第464章 独门绝技 第464章 独门绝技 看着扬长而去的沧九,沈凌酒不厚道的笑了,接着她马匹周围的人,便自动与她保释距离,尤其是文玺,笑得那叫一个祸害,估计大街两边的阁楼上的姑娘,看到了都会掉下来。 沈凌酒打马过去走在他旁边,文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表妹,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会怀疑你其实一直在暗恋我。”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表哥,你说,我若现在大声的对你喊我喜欢你,会怎么样?” 文玺忧伤地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城门口,说道:“那样的话,明日文府可能也要办丧事了。” 沈凌酒刚要笑,就被沈煜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沈凌酒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得我哥最近老眼抽?” 文玺:“那不眼抽,分明是瞪你!” 沈凌酒,“表哥,咱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文玺,“咳咳咳,表妹,严肃点!” 沈凌酒:“……” 她干什么了,就要严肃点?想了一下她恍然大悟,“表哥,我们是不是要做个忧伤的表情,哭一哭,应应景什么的?” 文玺严肃的点头,“这个可以有。” 沈凌酒,“你先来一段,带动一下我情绪?” 文玺:“……” 出了城门后,沈凌酒忍不住欣赏起路边的景色来。 剪剪的清风,如兰香,踏着一地的花影青草,她不禁诗兴大发,感慨道:“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放下一切烦恼,来郊游一次啊?” 文玺但笑不语。 司行儒沐着朝阳,眯眼望去,天边的霞光若一湾轻柔的水波,化作了一道酡红,悄然泼洒于天边,为初晨添了一笔雾里看花般的朦胧之美。 他收回视线,看着沈凌酒道:“等你处理完沈府的事儿,我们便挑一处地方,去隐居如何?” 沈凌酒整个人愣怔了约莫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话,然后手指猛地用力握紧了缰绳,问:“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司行儒打马走过她身边,忽然向她伸出手道:“过来。” 司行儒的这句话说的风淡云轻,沈陵酒的表情却像是被冰封了一样,瞬间凝固。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大手一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将她抱到了他的马上,沈凌酒有些懵,这个同骑一马,她好像和他还是第一次,还是这么多人的大庭广众下。 即便她脸皮厚实,此刻脸颊也忍不住火烧火燎起来,身体紧绷了良久,沈凌酒才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他拢着她,手放在她腰下,轻轻抱住,沈凌酒握着缰绳,看着前方的路,感受着他清浅的呼吸就在耳侧。 司行儒看着前方重峦叠嶂蜿蜒不尽的小山丘,道:“因为想,便想这样做,你不喜欢吗?” “喜欢。”沈凌酒呼出一口气,说道:“和所爱之人手拉手,漫步夕阳,以最轻松最舒适的步履,摘一株野草,捻一瓣心香,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任何一个女人都想。” “嗯,想想画面都很美。”他揽着她,将头搁在她肩头,闭上眼。 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在她体内翻滚、汹涌的冲到了她的咽喉处,沈凌酒眼眶湿了湿,问道:“你放得下这大燕的江山么?” “放得下。” 沈凌酒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你走了,这大燕的江山怎么办?” “阿酒,若上次你没有将本王救回来,这大燕的江山又该作何面貌?其实——并不是非我不可的,是不是?” “是。”沈凌酒捏紧拳头,不让眼泪滴下,许久才平复口吻开口,“这一日,我做梦都想。” 他将唇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了一下。 似是而非的撩拨,让她颤栗了一下,心底的悸动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去回抱他,再——吃了他! 别闹!”沈凌酒轻声埋怨,声音都便得软糯。 他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他收了戏谑的心,再弄下去,他怕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见他收敛了,沈凌酒呼出一口气,这时沧九打马回来,见两人同坐一骑,吃惊道:“小姐,你的马被你气跑了?” 沈凌酒:“……” 一炷香后众人路过一片湖,沈凌酒望着湖面发了一会儿呆后,说道:“表哥,水里好像有鱼。” 文玺骑着马走在她的前面,听到她那么感慨一句,脑门忍不住抽动,“有鱼有什么奇怪的?” 沈凌酒表情很凄惨:“我饿了!” 沧九:“……” 文玺眉间掠过一抹极为清傲的神情,转过头抛给她一个颇为嫌弃的眼神。 沈凌酒嘟着嘴,大言不惭的道:“你们信不信我能把水里的鱼打出来,保证还是烤熟的?” 沧九狐疑的看着她,“小姐,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练就了这个技能?” 沈凌酒笑,“要不要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我保证你们会震惊的!” “已经震惊了……”沧九悠悠转过头来,就这样都够震惊的了,他实在不敢想象沈凌酒一本正经的震惊起来,是多么丧心病狂的想法? “震惊?别是惊吓才好。”文玺扯动嘴角。 “表哥,你的世界观可能有点偏……这可是独门绝技,千载难逢,懂不懂?” “阿酒,你把鱼打出水面,真的能烤熟?”坐在马车里的沈凌薇听言插进话来。 “是真的,要不要我们……” 不等沈凌酒说完,沈煜书便冷声道:“你可以去试试!” 沈凌酒:“……” 司行儒唇边噙着淡淡笑意,微风卷起他马背的衣衫翩然似蝶,他打马带着她走到前面去。 沈煜书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眸中一丝浅浅的寂寥。 微风摇曳,青丝舞散,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在一片光芒中和山清水秀交织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快到芙蓉园时,沈凌酒闹腾够了,终于安静下来,原本庄严肃穆的迎丧队,被她一闹,显得分外诡异。 这时她目光瞥到文玺,看到他不时拿出一方小铜镜来来回回照了不下十次,她微微蹙了眉,终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看着他道:“表哥,作为一个男的……” 文玺闻声,唇线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一脸意味深长的邪魅淡笑:“怎样?” 第465章 可是迷路了? 第465章 可是迷路了? 她吞了吞口水无所畏惧的道:“是不能这么骚的!” 文玺:“……” 沧九拉着缰绳脸都笑抽筋了,意犹未尽的重复道:“是不能这么骚的!” 司行儒也难得打趣一回,同上,语气更肯定:“是不能这么骚的!” 眼看文玺的脸黑了,她赶紧道:“骚就骚吧,我权当没看见。” 半晌,文玺在沉默中爆发,冷冷吐出一句:“我只当你们不在了……” 沈凌酒:“……” 他说完,还不忘气愤的看一眼沈凌酒,带着一丝怨气,“还不是你哥干的好事!”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沈凌酒立刻就想歪了! 想到文玺刚刚那句软绵绵的,还不是你哥干的好事! 我的天!文玺和我哥干了什么! 原来他们两个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吗?还是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沈凌酒咬着唇,回想昨日文玺确实是来找过沈煜书,当时两人便去了书房,早知道她就不央着昭和讲二哥的情史了,那时候去偷窥他们,肯定能得到真相! 完了,完了,沈凌酒现在脑子里,全是沈煜书把文玺壁咚,强吻了的画面! 甚至开始自动脑补如下画面: 文玺随着沈煜书进入惊鸿阁,文玺前脚进屋,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沈煜书后脚关门,接着他大手一拉,便将文玺扣在门背上,随即沈煜书拧住他的手腕,这个时候文玺想挣,必须挣不开啊!沈煜书动作强硬,文玺不知他想做什么,刚提起一脚要踹出,便觉唇上一温,当场怔住了。 沈煜书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门背上亲吻…… 因为沈煜书初次,吻技定然不好,便将文玺唇磕破了,所以方才文玺便不停的照镜子,因为不想被大家看出端倪! 卧槽,一下子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沈凌酒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见她脸色不好,呼吸加快,司行儒抬手摸上她的额头,“怎么了?累了?” 沈凌酒抓住他的手,有些用力,她扭头问司行儒,“你有没有觉得我哥和文玺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司行儒眸光微动,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想多了。” 是她想多了吗? 沈凌酒一直默默盯着沈煜书和文玺,见两人偶尔交头接耳,尽是缠绵的眼风,她便坐立不住,这些人看不出问题所在吗? 到了芙蓉园后,沈凌酒磨磨唧唧的拉着沧九走到最后。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沈凌酒问,“沧九啊,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文玺来找我哥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进书房?” 沧九摸着后脑勺想了想,“他们进了书房的,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凌酒神情一动,“那他们关了门没有?” 沧九浑不在意,“关了门啊,他们商量事情,一般都会关门,而且昨天还关的特别大声!” 沈凌酒呼吸一窒,“你一直守在门外吗?” 沧九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状态,“对啊,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沈凌酒克制住发抖的手,“他们在里面呆了多久?” 沧九摸着下巴,“一个时辰吧。” 沈凌酒瞪大双眼,“那你有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沧九皱眉,看着一脸激动的沈凌酒,有些不解,“奇怪的声音?好像有吧,像是什么东西碰到地上去了。” 沈凌酒面红耳赤,不淡定了! “小姐,你怎么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一会儿你找得到路吗?”沧九表示怀疑。 沈凌酒:“庄园里不是还有丫鬟吗?你去帮忙吧。” 沧九看着远去的众人,只好点头,“那你别玩太久。” “好。” 沧九走后,沈凌酒在门口蹲了许久,直到腿都麻了她才颤巍巍地起身,平息掉心中的躁动,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审问文玺! 出了回廊,沈凌酒沿着杂役给指的路线,绕过了三个亭子,五座小院,最后终于——迷路了。 沈凌酒摇着芭蕉叶叹气,迎头拦住一个小厮,小厮长得很是斯文,眉清目秀,小脸白白的,她实在太累了,手撑在墙壁上,顺便将小厮壁咚了,“请问这位可爱的少年……” “你要干什么?”少男丢了扫帚,两手环抱住自己,噌得靠在墙上。 沈凌酒收起脸上可能略显浮夸的笑,作出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我只是想……” “你想干什么?” 沈凌酒望着他,咽了咽口水,“我就是想……” “不……不行!” 沈凌酒:“……” “那个……” “那个更不行!” 沈凌酒都要哭了,“问个路而已,你至于吗?” “啊?”少年脸上一阵失望,“问什么路?” “请问那个——这个庄园里的坟地往哪个方向走?”少年打量了她几眼,看着她一袭丧服,眨着眼睛问,“你是跟刚才那群人一起来撬坟的?” “是啊。”不过撬坟这个词,听着怎么怪怪的? “那群人在后山,你沿着这个莲池往前直走,第三个回廊拐角处往东转,走到头再往北拐,第四个拐角处再往东转,走到第二个岔路口会看到一个拱门,钻过去再往南走……” 沈凌酒一脸痛苦地望着少年。 少年推开她,嫌弃道:“撬坟便撬坟吧,还是个路痴!” 少年甩下这句话,捡起扫帚便走了。 半个时辰后,沈凌酒成功的按照原路返回了,她趴在芙蓉园府前的石狮子脑袋顶上喘气,奄奄一息的埋怨,“二哥当年肯定把送去西禹和亲的钱财给打包了,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银子,买这么豪华的庄子!一眼都看不到头!” 有钱人真是显摆啊! 这时远处使来一行队伍,沈凌酒定睛一看,终于出来了,哎,真是累死了!早知道就在这里等着了,瞎折腾什么! 一炷香后,队伍走近,看到她毫无形象的骑在石狮子上,双手搂着狮脖子,众人眼神各异。 沧九第一个打马上前,“小姐,你想什么事情,竟然想的满头大汗啊?” 沈凌酒:“……” 被扶下来后,沈凌酒拿着水囊灌了好几口水。 “可是迷路了?”司行儒接过水囊,给她擦了擦汗,薄唇噙笑。 第466章 争夺沈凉 第466章 争夺沈凉 不等沈凌酒开口,沧九便凑过来道:“小姐,你还真迷路了?” 沈凌酒翻了翻白眼,“哼,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去撬坟很无聊,特意在这里等你们,看不出来吗?” “那你怎么满头大汗?”沧九盯着她。 “这么大太阳,当然是晒的!” 沧九看着一片阴凉的府门口,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这时先前那个拿扫帚的小青年走过来,对众人道:“啊,就是她,方才迷路的就是她,我都给她指路了,她还是迷路,哎……” 说着小青年摇头走了。 沈凌酒:“……” 沧九:“……” 文玺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咳咳,我其实什么也没听到。” 沈凌薇:“阿酒,方才这个小厮说你迷路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沈梦烟:“阿酒,你还真是聪明,迷路了便干脆回来等着。” 沈煜书:“迷路丢脸,撒谎就不丢脸了?” 沈凌酒姿态强硬的回答,“我宁愿丢撒谎的脸,长这么大撒谎还少吗?” 司行儒拉过她,看她这狼狈的样子,怕是骑不动马了,便说道:“回头坐马车吧。” “好。”沈凌酒说着,看着他身后的马车,一双稚嫩的手挑开了车帘,她愣住了,“他就是沈凉?” 司行儒淡淡的回答:“嗯。” 沈凌酒拉过他,走到一旁道:“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二哥和昭和的,沈凉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哥一个大男人,公职在身经常外出,怕是也照顾不好他,而且,我哥娶妻在即,忽然间多个孩子,也不太好,我方才便一直在想,我可不可以将凉儿带回王府住一段时间?” 司行儒神色淡淡,很快就道:“本王没什么意见,你再心疼他,他终究是沈家的孩子,要回沈家的,眼下快过年了……” 不等他说完,沈凌酒便打断道:“他是沈家的孩子没错,可他也有一半的皇室血统,我觉得可以让他在王府把年过了,来年将他送到皇宫去做皇上的伴读,你觉得如何?” 司行儒看着她道:“这个本王做不了主,你得看你哥愿不愿意让你带走,至于来年送他入宫,还是看他自愿吧,进宫有太傅教导,学业可以好些,但你就不怕他不理解,埋怨你们将他丢在那冷清之地?” 沈凌酒扬起笑脸:“等着,我这就去找我哥说去。” 沈凌酒看上去很高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司行儒微微叹气,她心里总是装着那么多的人……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立刻又错开眼,她这般喜欢孩子,是不是可以同她也生一个? 沈凌酒拽着沈煜书的衣角道:“哥,我想接凉儿去王府住。” 沈煜书一怔,立刻板着一张脸对她说了一句:“不可。” “为什么?” 沈煜书敲了敲她的脑袋,“他得回家认祖归宗。” 沈凌酒不依不饶,“他今日便可认祖归宗,我等着带他回王府便是。” 沈煜书皱眉,“你莫不是忘了昭和公主刚刚去世,他是要留在沈府守孝的。” 沈凌酒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想的?昭和公主并没有和二哥拜堂成亲,她便是皇室人员,理应走国丧,你这是强行让她归入沈家的族谱?” 沈煜书瞪她一眼,“昭和为慕寒付出那么多,这是她应得的,她若在天有灵,也更愿意成为慕寒的妻子,我会将他们合葬在一起,这样沈凉才会有一个正式的身份。” 沈凌酒也瞪着他,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可如果你们这样,那不就是坐实了我们十年前的那桩冤案?虽然他们是被迫的……” 沈煜书叹气,“十年前的冤案,罚也罚了,结果我们都承受了,沈凉自然便是名正言顺的,而且真相也已经公布于众,善恶是非,随他们去吧,法理不外乎人情,如今只剩一个孩子,世人还想怎么样?” 沈凌酒凝眉,“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沈凉背负我小时候的那种委屈!背后遭人非议,指指点点的,背一辈子的污点。” 沈煜书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顾虑我何尝不懂,可这便是他的命运。即便他不认祖归宗,成为昭和公主的孩子,他也一样要承受世人异样的目光,这是他生之即来,不可避免的。” “哥……” 沈凌酒望着他,泪眼汪汪的样子,沈煜书扭头不看她,这个时候撒娇也没用。 “守孝期限过了,便让凉儿来王府住一段时间吧,届时本王亲自送他去国子监。” 官宦子弟能入国子监那是极大的荣誉,昭王这分明是想用权势替沈凉将一切都压下去,沈煜书皱眉,不是他不想承昭王的这份人情,只是沈凉以后便常年在宫中,他一直没有父爱,现在连母亲都失去了,这个伤痛对他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再将他扔到戒备森严的宫中,他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哥,难道你希望沈凉成为第二个我吗?整日在小院里盼着你回来?” 沈凌酒一番言语,终于击溃沈煜书心里最后的防线,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吧。” “你放心吧,沈凉一定不会感到孤独的。”说着她笑起来,“届时,我把楚玉笙也接过来,然后我去宫里面陪他们。” 司行儒闻言一怔,“楚玉笙?” “嗯,我师弟。”沈凌酒冲他笑了笑道:“苏玉楼的关门弟子,和沈凉差不多年纪,以后他们必能玩到一处,到时你们见到楚玉笙都会喜欢的,天真烂漫的年纪,看上去也安安静静的。到时候国子监还再多招收一些门阀子弟,便热闹起来了。” 司行儒闻言没有说话和沈煜书对视一眼,两人表情皆有些复杂。 “阿酒,你不是想让本王陪着你归隐吗?”司行儒整个人宛如被点了穴道一样,僵硬在那里。 沈凌酒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我是想同你归隐,但现在看来约莫是不行了,大燕需要你,我也舍不得那几个孩子,我只盼你每日能早一点回来,晚一点去朝堂,多顾及自己的身子,多花些时间陪我,这样可不可以?” 第467章 我喜欢他 第467章 我喜欢他 司行儒看着她,用力地抿了抿唇,他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内心早已兵荒马乱,他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委屈你了。” “不委屈。”她回抱着他,“你能为我放弃如画江山,我也可以为你放弃人生自由。其实只要在一起,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嗯。” 沈煜书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转身便走。 远处的文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怎么还抱上了?” “让他们抱吧,马车留给他们,我们先走。”沈煜书说着,冷着脸上了马。 “真是的,肉麻死了,早上抱,现在又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整天相抱!”文玺叹口气,也骑上了马。 其余人也都笑笑各自上了马匹。 见人都走了,沈凌酒才从他怀里出来,两人一同往马车走去,途中,沈凌酒忽然问道:“听说太后临死前将索命局的那盘棋破解了?” 司行儒垂着眼慢慢道:“不错。” 沈凌酒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那盘棋是谁设计出来的?” 司行儒抬起双眼眸色幽深,“刚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说着他顿了顿道:“当年司行傲利用昭和让你二哥陷进去,昭和棋艺通天,当时本王却是不知的,直到昭和出嫁西禹后,太后拿出那盘索命局,本王一时无解,便回去思索了一番,后来才得知,这盘棋的名字,才知道其来由。” “这盘棋是什么来由?”沈凌酒有些好奇。 司行儒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这盘棋究竟从哪里传下来的已经不得而知,最早的版本是说,一位才艺双绝的青楼女子爱上了她的恩客,那个恩客是个书生,两人常常约在一起下棋。后来青楼女子用全部身家助他上京赶考,书生高中后,却抛弃了青楼女子,那青楼女子便让他与她下最后一次棋,书生应允,接着青楼女子便摆出了这盘棋,书生下了三日未解,第四日,书生死在了棋盘上,这盘棋就这么流传了下来。一直流传至今无人能解。传说这盘棋异常邪门,许多魂魄,阴魂不散附于棋局中,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敢尝试,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沈凌酒摸着下巴,“这么邪门啊?” 司行儒轻笑,“其实都是骗人的。” 沈凌酒看着他,一脸好奇。 司行儒:“我想当时那个青楼女子,应该是在棋盘或者棋子上下了毒,那个书生沾染了,才会命丧黄泉的,世上哪有鬼神之说?” 沈凌酒点头,“你当时解出来了,后来昭和也解出来了,最后我二哥也解出来了,是吧?” 司行儒眸光一闪,“本王也是在昭和和亲之后,才听说她下的一手好棋,后来略微一想,便知道司行傲的险恶用心了,当时若太后知道昭和的棋下的这般好,定然是不会同意昭和前去和亲的,但除了昭和,司行傲也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你二哥动心了。若你二哥不动心,他这个计划便难以实施。” 沈凌酒眸色深了深,“所以这盘棋,其实是皇上故意透露给昭和的,昭和解出来了,又拿去为难二哥,因为昭和参悟了,便料到二哥陷在里面是参不透的,不想最后二哥还是解开了,才会在她自尽的前一刻,跑去救了她。” 司行儒叹了口气,“大概就是这样了。” 沈凌酒点头,“我就说嘛,哪怕那时候我三姐沈凌薇在后宫备受宠爱,可沈府的男丁多次进入宫闱也是要传出闲话的,二哥怎么总是有机会,还那么巧合的便遇上了昭和,这一切定然都是司行傲设计的。” 司行儒:“不错。” 沈凌酒跟着叹气,“以后在凉儿面前,我们还是少提昭和和二哥吧,省得他伤心。” “嗯。” 上了马车后,沈凌酒便一直拄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沈凉,看得他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她用手去抬他的下巴,被他快速的扭头躲开。 “哎……” 沈凌酒叹气,这沈凉长得也太清瘦了,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对稍稍洼进去的大大的双眼皮儿眼睛;眉毛细而斜,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身上隐隐散发着属于皇室的高贵与优雅。 不过他的眉眼,却是像极了二哥。 沈家长房三人之中,若论模样,各有千秋,如果沈煜书属于淡漠冷酷型的,那么二哥就是张扬,嚣张型的,这沈凉看来是继承了二哥的外貌,公主的气质,将来当个文官便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当个武将,也如同文玺一般,既能温和如晨曦的光芒,又能凌厉如刀锋。 听说当初,想嫁给慕寒的京门贵女远比看上沈煜书的多,可见二哥性格确实讨喜,想完,沈凌酒冲着沈凉笑笑,柔声说道:“凉儿,我是姑姑呀,你是不是怕我?” 沈凉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凌酒有些心疼,瞧着他年纪小小,性子却如此的僻静,在这样下去,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司行儒拍了拍她的手,道:“来日方长,不用着急。” “嗯。”沈凌酒嘴上这么说,视线却从未从沈凉的身上挪开半分,昭和平日都是怎么待他的,怎的如此怕生? “凉儿,你告诉姑姑,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呀?”沈凌酒拉着他发凉的小手,拢在手心,小声问他。 沈凉眨了眨翩跹的长睫,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道:“练琴,习字,作画……每日都做这些。” 沈凌酒捏了捏他的小脸,眼角水光微闪唇边露出了温暖的笑,她回眸对司行儒道:“我喜欢他。” 司行儒:“……” “凉儿,以后跟姑姑在一起呢,姑姑教你斗蛐蛐,教你赌钱,教你喝酒,教你打架,怎么样?” 沈凉呆呆的望着她,“……” 司行儒:“……” 沈凌酒拍着他的肩膀保证,“放心吧,以后跟姑姑在一起,你就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如此美好,认识姑姑是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 沈凉:“……”这女的看起来,好可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司行儒扶额,难以想象,以后王府鸡飞狗跳的日子。 第468章 哪里不舒服? 第468章 哪里不舒服? 两个时辰后,一辆青篷双辕的马车在沈府大门停了下来。 车帘掀起,几人陆续下了车,沈凉前行几步仰起头凝望着城门上方的“沈府”二字,眼底是一层深深的迷茫,尽管沈凌酒在马车上说了许多沈慕寒的事儿,初来乍到,他还是觉得陌生。 沈凉入府认祖归宗后,接下来的这几日一直跪在灵堂替母亲烧纸钱,不怎么说话,也不哭,沈凌酒在这里的时候,他还能说上几句话,沈凌酒一走,他人生便彻底空寂下来,素香偶尔同他说说话,他也是爱理不理的,时常拿着昭和公主留下来的那串红豆珠发呆,温凉的珠子扣在掌心,他便觉得母亲不曾离去一般。 沈府的人见此都忍不住同情地看着他,沈凉不喜欢他们的眼神,那种同情弱者的眼神,他虽然孑然一身,可他并不孤独,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孤独是什么,以往在芙蓉园的时候,母亲虽然在他身边,却也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安静的看着他,母亲不喜欢说话,他便也不怎么说话,那时候他想母亲是喜欢安静的,不想被打扰,打扰她睹物思人,他便一直都安安分分的。 在他印象里,母亲每日都过的不开心,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种绝望,那种只为责任而活着的活着,没有希望活着的活着。母亲过世他虽然难过,更多的却是为她高兴,这么多年她守在他身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当她噩耗传来的时候,他便知道,她是解脱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从内心的黑暗和空寂中走出来了。 是夜,蓬莱阁 这几日经历了繁冗的丧礼和家宴后,沈凌酒疲惫得快去了半条命,到了晚上,几乎是倒床就睡,现在不比从前了,自从有了沈凉之后,她便立誓要当个好姑姑,只是在此之前,她得好好休息,调养身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这几日最郁结的当属昭王了,沈凌酒压根不理会他的需求,虽然这几日她劳累后有些体弱,却不妨碍行房,瞧她喜爱孩子的样子,他觉得她是想要个孩子的,可她这态度,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以,被冷落了几日的司行儒,生病了。 “小姐?” 看着洗完澡便睡的沈凌酒,青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姐,你睡了吗?” 沈凌酒实在困,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到了冬日,人容易犯困,她精神不济的掀了掀眼皮,“嗯?” “小姐,王爷像是生病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生病了,不是有我师父吗?”沈凌酒打着哈欠。 “小姐莫不是忘了,苏圣去傅府了啊,都去了两日了。” “啊对,傅家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烧退了,但还是要观察。” “嗯。”沈凌酒说着便要睡。 “小姐,你当真不去看王爷?” 沈凌酒豁然睁开眸子,将被子抛到一边,起身道:“我去看看,可是风寒了?” 青葵皱眉,“不知道,我看萧挚形色匆匆的,端了好几碗姜汤进去了,说是咳嗽得厉害。” 沈凌酒披了件外衣,“都病了,还待在书房做什么,真是不想要命了?” 来到书房后,见萧挚守在门口,她便问:“王爷身子如何了?” 萧挚紧张地低着头,脸都快埋到胸里:“属下……属下不是大夫,不好说。” “那你去请大夫啊?”沈凌酒皱眉。 萧挚嘴角抽了抽,“属下要去请大夫,王爷不准,说是不碍事,劝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王妃可以进去试试。” “果然是不能指望你们。”沈凌酒抱怨一句,迈步往屋里走。 刚进去她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姜汤味道,目光搜了一圈,发现司行儒并未在桌案前,而是在里间的软塌上,撩开珠帘,一室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穿着一袭紫色暗纹的长袍,袍上仅穿了一件蚕丝纱衣,斜倚在榻上看书。 穿这么点衣服可不就要生病吗? 沈凌酒走过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司行儒抬眸看她,凤目含笑,本就倾城的容颜在烛火下越发动人,襟口衣领朵朵红梅,衬得他肤如白雪,“嗯,是有点不舒服。” 沈凌酒见他脸色红润丝毫不见病态,有些疑惑,“哪里不舒服?” 司行儒掩袖咳了咳。 沈凌酒赶紧给他端了水过去,“喝点水。” 司行儒握住杯子的手修长干净,根根如玉。 喝了几口水后,他指着桌案上的姜汤道:“你也喝点汤吧,没生病也可以御寒。” 沈凌酒蹙眉:“姜汤还是你喝吧,我看你像是病的不轻。” 司行儒神色微黯,“那你给我拿过来吧。” 端过来之后,司行儒又道:“你先尝尝烫不烫。” “一看就不烫啊!”她长了手又不是摸不出来。 看着他有些‘失望’的表情,沈凌酒抽了抽唇角,想来生病的人都有些娇气,她看着手里的姜汤,鬼使神差的喝了一小口,“嗯,味道还不错。” 司行儒含笑,“那夫人便都喝了吧。” 沈凌酒正要喝,忽然发现什么不对,“这不是给你熬的吗?” “本王已经喝了两碗了。” 沈凌酒望着他,难怪他连脸那么红,想来是喝多了。 很快一碗姜汤见底,她脸上飞上两片红云,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要沁出水般,司行儒垂下眼帘敛住眼底的暗色,复又睁开,道:“感觉如何?” “热。” 沈凌酒拉扯着领口,叹气道:“这姜汤的功效果然不同凡响。” 司行儒听闻微微抬眸,哂笑道,“热就脱了吧。” 沈凌酒在榻边来回走了几步,视线不期然撞上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沈凌酒没忍住打了个激灵,他眸子幽深得看不到底,却让人又无法移开视线。 此刻他脸上的热度消退了,面色有些苍白,虽然病态却毫不减弱他半点风姿,让人生出一股疼惜,她坐下摸了摸他额头,道:“还好额头不烫,有些咳嗽,想来并无大碍,今晚就不要看书了,早点睡吧。” “嗯。”司行儒浅笑吟吟,“睡这里,还是回房?” 第469章 求贤若渴 第469章 求贤若渴 沈凌酒望着他,总觉得今晚的司行儒好像哪里怪怪的,看着他深沉的目光,她有些慌乱地移开。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萧挚的声音,“殿下,姜汤来了。” 司行儒:“端进来。” 萧挚:“是。” 沈凌酒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你还要喝?” 司行儒笑道:“嗯,本王觉得冷。” 沈凌酒接过姜汤后,轻轻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他唇边,“你别动,我来喂你。” 看着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司行儒心尖止不住颤栗,瞅着她好一会儿,才启唇喝下。 两人这一喂一喝用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他喝完了,沈凌酒便将碗放置在一旁的桌上,见他唇角沾着水泽,她拿出绣帕轻轻给他擦拭,指尖轻轻擦过唇边时,她手不争气的抖了抖。 察觉到她的反应,他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今夜本王便睡在这里了。” 说着他便躺下去。 沈凌酒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叮嘱道:“今日你不舒服,便睡这里吧,我怕我跟你睡在一起抢你的被子。” 司行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待她要离开时,他忽然出声道:“你不亲为夫一下吗?” 沈凌酒迟疑了一下,看他一副不堪蹂躏的样子,她怕她今晚控制不住,兽性大发,但看他有些期待的样子,她又不忍拒绝,便真的俯身在他唇上轻轻挨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袭来,她睁眼的瞬间,他按住她的头,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般,带着他的强劲和气息将她完全困住。 唇舌缠绕。 糟…… 沈凌酒脑子快速空白下来,完全招架不住,更是没有一丁点脱身的机会,合上眼的瞬间,他翻身将她反压在榻上,她迷醉的看着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这么——渴望他的侵占。 翌日 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弄得沈凌酒无法继续睡下去。 “别闹……”沈凌酒嘟哝了声,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睡了一晚上,怎么越睡越累,全身都要散架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荡开:“夫人,你再睡下去,便要耽搁去沈府接凉儿的时辰了,他该等着急了。” 沈凌酒还处于迷迷糊糊中,脑子更是一团浆糊,她敷衍地嗯了声,眼皮都懒得掀开。 “你若不去了,本王便派人去沈府支会一声。” 沈府?支会? 沈凌酒抖了抖睫毛,忽然睁开眼,“对啊,我今天还有事。” 她慌忙爬起来,刚起身,便被身后的男人拽了回去。 “嗯?我怎么睡在了这里?”沈凌酒搂着他脖子,盯着咫尺处的男人。 闻言,男人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光,转而变成了失落:“昨夜的事儿,夫人这么快就忘了?” 嘎! 沈凌酒宕机的脑子忽然想起什么,她拉开被子往下面看了看,空洞洞的感觉袭来,完全可以脑补出,昨晚她一发不可收拾,霸王硬上弓把他给酱酱酿酿了的场景。 她嘿嘿的笑了两声,“想起来了,我昨晚……有些过头了,你身子没事了吧?” “嗯,出了一身汗好了。” 沈凌酒:“……” 这说的也太隐晦了! 想到她在自己身下柔弱无依的样子,他微微垂下眼帘,有些迟疑地问:“今日一定要去沈府吗?” 沈凌酒叹了口气,“说好的便一定要去。” 司行儒看着她,“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你身子刚有些好转,在府里好好休息,接个人而已,没事的。” 说着沈凌酒慌慌张张的穿衣出门。 一炷香后。 “青葵,马车备好了吗?” 青葵看着刚梳妆好的沈凌酒点头道:“准备好了。”顿了顿又道:“小姐不用早膳了吗?” 沈凌酒看了看快接近午时的天,提着裙摆道:“不吃了,回头接了凉儿再吃饭。” 青葵叹气,只好让人备了一些水果点心,便匆匆跟在她身后。 马车里,青葵问沈凌酒,“小姐,我们是直接去沈府接小公子吗?” 沈凌酒磕着瓜子,摇头道:“不,我们先去沈园。” 青葵愣愣的看着她,“我们去沈园做什么?” “自然是去办正事。”沈凌酒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近来我总觉得没有什么精神,是不是太累了?” 青葵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并无异常后,点头道:“或许是太累了,今日接了小公子便在府里好好养着吧。” 沈凌酒点点头,随即又打了一个哈欠,想到昨晚的事儿,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又想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沈园停下。 沈园立刻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出来,见到是沈凌酒,立刻下跪道:“草民参见王妃,给王妃请安。” “不必多礼。”沈凌酒整理了一下衣裙,问道:“李先生可在?” 书生一笑道:“在的,先生正在凉亭看书,可是要草民将他请来?” “不用,我去亭里找他好了。” “王妃,请。” 沈凌酒和青葵沿着回廊走到凉亭里,这是个比较小的宅子,除了一个凉亭,一些府邸里面常见的摆设和景致,便是几间房子了。 当时事出突然,沈凌酒刚从天牢里出来,来不及照顾那群天牢里的孩子,这事儿便是沧九办的,匆匆忙忙就找了这么一处宅子,小是小了些,但好歹刚好能用。 沈凌酒来到凉亭里并未看到李太傅,凉亭的石桌上倒是有刚倒的茶,还冒着青烟,看来是一时走开了。沈凌酒刚坐下,便看到有人从拐角走来,他手执书卷踏着光滑如镜的水磨大理石地面,走得很慢,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和心思全然放在了书册上。 听到书生叫他,他抬起头来,颔下长须无风自动。 “他是谁?”青葵在一旁小声的问。 沈凌酒这才想起,她蹲大狱那会儿,青葵还没来,便解释道:“一个狱中的好友,前太子司行允的太傅——李濯。” 青葵点头,让刚才的书生准备一些瓜果和茶水来。 第470章 想吃什么 第470章 想吃什么 见到沈凌酒,李濯有些吃惊,却又立刻了然,看着李濯,沈凌酒汗颜,听说这李濯当年曾被喻为“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如今已年过半百,虽然面庞依旧端正,还保持着年轻时候的身形,脚步却不似当年矫健有力了。 此时他身着一套半旧的家居服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别无华贵的饰物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和气质。 李濯走过来神色恭肃地上前拜道:“草民见过王妃。” “先生不必多礼。”沈凌酒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他消瘦的身体上,语调调侃,“近来是不是那群孩子不好管教,先生都瘦了。” “回王妃的话,那群学生都很乖巧,只是草民近来身体有些不适。”李濯躬身道“不知道王妃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吩咐?” 沈凌酒伸手指着凳子道:“昔日大家同为狱友,不必跟我这般客气,请坐。” 李濯再次躬身,气度甚是从容不迫:“谢王妃。” “先生身体不适,看了大夫没有?”沈凌酒喝着茶,抬眼打量他。 李濯面色有些苍白,身体虽然单薄但整个人气色还算不错。 “谢王妃关心,草民身体无碍。”说着他也喝了口茶,“王爷近来身体如何?” 沈凌酒没有回答他,而是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这里,想必先生已经猜到来意了吧?” 李濯放下茶杯,笑了笑:“王妃莫不是想请草民出山?” 沈凌酒不跟他兜圈子,“先生是聪明人,如今大燕江山易主,即将登基的九皇子却面临人才匮乏的现象,实乃大燕之祸,不知先生可愿出山一助?” 李濯放下手中的书册道:“如今朝中有昭王坐镇,文有内阁大臣蓝安行,六部尚书,武有沈煜书,文玺,赫连城,苏戏,可谓人才济济,王妃怎说人才匮乏?” 沈凌酒揉了揉眉心,一副疲惫的样子,“儒家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天下已平,九皇子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目前蓝安行要帮着处理内阁文件,还要忙里偷闲给储君上课,实在分身乏术,至于昭王……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体内蛊毒至今未解,身子大不如前,朝内看着风平浪静,实则一些尚未拔除的赫连旧部浑水摸鱼,滋生事端,事无宁日,如此危局,先生难道要作壁上观?” 李濯沉默,眼神已经有些动摇。 沈凌酒再接再厉,“昔日邹忌劝齐桓公纳谏,曰能帮谤讥于市朝,而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先生高风亮节,兼具舞蹈武略,何必在此埋没才华?” 李濯叹气道:“草民入宫又能做什么呢?” 沈凌酒笑道:“先生一生抱负,却时运不济,折损在了前太子身上,如今储君太傅之位,不是为你虚位以待吗?先生便不要再推辞和自谦了,不然真是辜负了我们当初的狱友情谊。” 李濯起身朝她恭敬的拜了拜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王妃诚心相邀,草民岂有不从之理,王妃知遇之恩,李濯没齿难忘,定当全力以赴,报效朝廷。” 沈凌酒点点头,“对了,今日我来,还有一事。” 李濯:“何事?” 沈凌酒起身道:“宫中国子监从司行傲上任便不再招收官宦以及有天赋的学子,如今昭王下令已重启国子监,今年若招满两百人,先生便是大功一件,眼下我也忙得抽不开身,久不来沈园,不知道那群孩子学得如何,若是有天赋极佳,资质上乘的你便一并带到国子监吧。” 李濯望着有些怔忡,昔日见到沈凌酒虽觉得她有些不同,却以她出身沈府,武将之后,揣度她只是性格豪爽,行侠仗义,后面单枪匹马集结势力与皇上公然对抗拯救昭王府,再到太子逼宫,废除天子,手段惊艳惠及国民,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支持重启国子监,若那些资质好的学生进入国子监,日后入仕便是皇上近臣,前途不可估量。 而他党羽天下,又是皇上恩师,未来更是不可限量,如此权力,让他恐惧又心生期望。 良久他才平复心神,下跪道:“草民替万千学子叩谢王妃。” 回到马车里,沈凌酒虚脱一般瘫软在青葵怀里。 “小姐,你还好吧?”青葵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我就是很困。” “等苏圣回来了,让他给你瞧瞧吧。”青葵给她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好了,让他给我把脉,十有八九让我节制房事,什么内虚亏损大补之类的。” 青葵:“……” 接了沈凉之后,青葵便坐到马车外面去,其实里面也很宽敞,但见沈凉有些拘束,青葵便干脆坐外面了。 沈凌酒去接沈凉的时候,沈煜书不在府里,像是去了文府,这倒是稀奇,若不是今日还有事,她都想往文府跑一趟。 文府的备用钥匙还在她手里呢,一直都忘了要还给文玺,这两个男人,没一个看起来像是能成家立业的,一点都不在意钱财,以后若各自娶媳妇儿,指不定怎么收拾两人。 不对,万一他们真的就是一对呢? 沈凌酒咬了咬唇,这时沈凉打开马车侧帘看了看,瞧着街道两边热热闹闹的,他目光有些新奇。 前面就是一品楼了,一品楼的点心非常好吃,她从小就吃到大。 沈凌酒冲着青葵吩咐:“在一品楼停下马车。” “是,小姐。” 到了一品楼后,沈凌酒下了马车,她见沈凉没有下来,便撩开帘子道:“你怎么不下来?” “我……我可以吗?”沈凉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可以的,傻孩子。” 沈凌酒拉着沈凉冰凉的小手,问他,“你衣服是不是不够暖和啊,手怎么这么冷?”说着她又转头对青葵道:“回头拿凉儿的衣服去裁缝铺给他做几件过冬的衣服还有袍子。” 青葵点头记下,“是。” 一品楼的店铺里摆着各色点心,描金刻花的琉璃盘中,放着梅花糕,粽子糖,蜜饯果脯,糖仁花生米和葡萄干,还有杏仁饼,各色味道的瓜子…… “凉儿,你想吃什么?”沈凌酒拉着他问。 第471章 一言难尽 第471章 一言难尽 “凉儿,你想吃什么?”沈凌酒拉着他问。 “都可以吗?” 沈凌酒叹口气,心疼的摸了摸的他的脸,在他白皙的额头亲了一下,“是谁将你教的这般乖,什么都要在意旁人的态度,嗯?” 沈凉白皙的脸,瞬间涨红,他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小声道:“以前我娘待我的时候,虽然她的话很少,但是她从不让我乱吃东西,也不允许我跟旁人多说一句话,甚至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 “凉儿,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姑姑,不用刻意忍着,以前你娘那样做,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危,但是现在你和姑姑在一起,姑姑会保护你,没有人敢再伤害你,你不用事事都活的小心翼翼,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力决定你的每一件事,明白吗?” 沈凉抬着雾蒙蒙的眸子看她,“明白了,姑姑。” “好,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这个梅花糕,粽子糖还有葡萄干,就这些了。” 沈凌酒冲着老板笑,“老板我侄子说的都包起来。” “好勒,王妃你侄儿长得可真是俊秀,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可不是。” 回到马车里沈凉吃着刚买的点心,沈凌酒在一旁给他讲她小时候的混账事。 “我跟你说啊,还有一次,我被我哥揍的特别惨。” 沈凉吃着葡萄干,一脸同情的看着她,“那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儿?” 沈凌酒捧着脸,无限忧愁,“因为我说错了几句话。” 沈凉吃着葡萄干一噎,“什么话?” 沈凌酒继续叹气,“哎,我觉得那真的是不能怪我,我从小就没有读书的天分,我哥芳心错许后就大发雷霆,有一日他回来,考我,当然是随意捡的一本书,他一本正经的问我:君子不重则不威,怎么理解? 我努力很努力的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额,这个君子不重则不威,意思呢就是说,一个男人如果长得不够重的话,就不够威风! 我哥复又问我:为什么长得不重,就不威风? 我当初就特别想嘲笑我哥,但我还是谦虚的告诉他:你想啊,一个男人如果不重的话,走路自然就没有风了,更别说有微风了! 当时我哥看了我几眼,啊……对就是你这种眼神!” 沈凉咽了咽嘴里的吃食,指出道:“姑姑,这个君子不重则不威,意思是君子举止不庄重,就没有威严。” “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沈凌酒干笑两声,“后面我哥就更变态了,他竟然问我,以约失之者,鲜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绞尽脑汁,咳了咳,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因为约会而导致失身,这种事听着都新鲜! 话一落,我就被我哥揍了,他揍得很无情,我被揍得很委屈,揍完之后我们两个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沈凉也是一脸绝望的看着她,“以约失之者,鲜矣,是说:一个人内心有所约制,过失便不会很多。” 沈凌酒直叹后生可畏,“骚年,你很有前途,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学空手接白刃?我保证你三天就学会!怎么样?” 沈凉唇角抽了抽,又看了看自己细皮嫩肉的手,犹豫着,叹了口气,“空手接白刃我恐怕不行,不过我想学射箭和骑马,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凌酒拍着他的肩膀,“明天我就带你去马场!” 沈凉:“真的呀!” 沈凌酒:“当然啦。” 沈凉:“谢谢姑姑。” 沈凌酒:“嘿嘿嘿嘿……” 沈凉:“姑姑,为什么你一笑就是嘿嘿嘿嘿……” 沈凌酒:“这样很霸气,难道不是吗?” 沈凉,“好像是。” 沈凌酒:“来,你也这样笑一个。” 沈凉:“嘿嘿嘿嘿……” 沈凌酒:“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你果然很有天赋,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马车外头的青葵扶额,小姐真的是……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昭王府 回到王府后,青葵将沈凉安排在了蓬莱阁的西厢房里,沈凌酒让他自己在王府玩儿,四处参观景致,沈凉问她:“姑姑不派人跟着我吗?” 沈凌酒反问,“干嘛要派人跟着你?” 沈凉,“万一我迷路了呢?” 沈凌酒感知了一下四处都存在的暗卫,笑道:“放心吧,王府到处都是人,若是迷路了,便找人问个路,明白了?” 沈凉欢快的笑了一下,“这种没有人跟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谢谢姑姑。” 说完,沈凉便转身四处转悠了起来。 这么多天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他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盆清水泛起的涟漪,淡淡的,泛着矜贵。 从蓬莱阁出来后,沈凌酒便去了昭王府的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一共有三间,都是非常厚的石室,是司行儒设计出来专门关押一些身份极其重要的政敌所在。 如今最里面的一间关着赫连云,中间的一间是青嫣。 之前事情太多,她一直没有机会得空过来看看她,现在空闲下来,便是算账的时候了。 见沈凌酒走来,周围的暗卫纷纷隐身起来。 她顺着幽暗的石阶一步一步走到地下室,青葵有些不放心,还是跟了下来。 密室里凉得浸骨,青嫣自从上次被苏玉楼废了武功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好,被关在这种地方,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沈凌酒从暗卫手里取过钥匙,开了石门后,入眼便看到木桩上的铁链垂在地上,地上有一滩干涸水。旁边挂着的鞭子沾满了鲜血,青嫣正缩在一个角落里。 青葵将石室的烛火点亮,沈凌酒这才说话道:“她死了吗?” 青葵刚要上去,地上的铁链便被拖得哗啦啦的响,青嫣挣扎着靠上墙壁,一头青丝散乱,她嘴吹了吹发丝,露出一抹眼角,看着沈凌酒道:“你终于来了,真是够忙的!” “师姐,你说我们这是什么孽缘,不是你来天牢看我,便是我来石室看你,你说我们师出同一人,为什么就是不能和平共处呢?” 第472章 再见青嫣 第472章 再见青嫣 青嫣缩在黑暗里,沈凌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缓慢又绵长的呼吸声,“各自为营的人,怎么和平共处?”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赫连云,凭你的本事,你为他效劳,究竟是想得到什么?” 青嫣牢牢握着铁链,骨节都泛白,“你不是我,你怎么会明白。” 沈凌酒让人搬来一根椅子,斜斜的躺了上去,像是没有骨头似得,“我不明白,所以请你告诉我。” 青嫣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亦如当初她在王府的沁雪院,高傲不可一世,即便满身狼狈,神情却是一副凌然不可轻犯的样子,“沈凌酒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沈凌酒揉着眉心,“你且说来听听。” “第一,临死之前,我想再见一次他。” 沈凌酒点头,“可以。”不用想也知道青嫣所指的人是苏玉楼。 “第二,皇上要死在我前面!我要看着他死!” 沈凌酒闭着的眸子,猛然睁开,听着她怨毒至极的口气,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太明白,“为什么?” “你只要答应我,你就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好。”沈凌酒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青嫣说出一切之前,冷艳的笑了笑,即便满脸污渍,却也掩盖不了青嫣盛气凌人的气场,“师妹,看在同门一场,师姐死了,可要让我死的体面些。” 沈凌酒点头,“这是自然,我虽然恨你,却也是尊重你的,亦如你之前同我说的,普天之下,我们能遇到的对手不多,遇到一个能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不敢掉以轻心的更是寥寥无几,不管出于什么,这点你都可以放心。” 青嫣背靠着墙壁,借了点力,死到临头却面色沉静,一双眸子比寒冬更加阴冷,“这一切,说来话长,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青嫣望着墙上跳动的火烛,表情不悲不喜,像是讲述别人的一个故事一般,缓缓说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八岁那年被人贩子卖到了皇宫做宫女,那便是我一生悲剧的开始。” 沈凌酒歪着的身子忽然坐直,顿时来了精神,原来青嫣是曾是宫女!这个结果她倒是挺意外的。虽然知道青嫣是个孤儿,却以为是苏玉楼捡到了她,两人相依为命,现在看来这一切由头,怕是都是出自宫里。 沈凌酒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说。 “在那一届的宫女里面,我的胆色和姿色都算上乘的,主要是我骨头硬,能吃苦,便得了赏识,嬷嬷将我送到了太后宫里伺候太后,本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不想厄运先于机会找上了我。 那时候太后从行宫带回来了一个孩子,名叫司行儒,据说是某位宫女诞下的皇子。” 沈凌酒听到这里时,忍不住伸手抓紧了扶椅,她看着青嫣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她从来不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才能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这次她的的确确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青嫣接着说道:“那时候太后宫里有个徐嬷嬷,太后问她:“宫里新进的这一波丫头中,你仔细看看,若是有那模样讨喜,性格乖巧的丫头就多调教调教,我有用处。” 徐嬷嬷听言,点头应下。 太后淡淡道,“若是觉得还可心,就派过去给小殿下端个茶,倒个水。” “太后你的意思是……”其实,徐嬷嬷心里已很是明白。但不免还是一问。因为,需要得到确切,明确的交代。在这深宫大院中,身为奴才最不需要的就是自作聪明。 “我想给小皇子殿下一个惊喜。” “老奴明白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原以为太后是想给三皇子殿下找个伴读,亦或是以后侍寝的贴身宫女,然而,太后所谓的惊喜便是让他和我一起坠入地狱。” 沈凌酒的心像被什麽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眸色狠厉,“太后选择你和昭王一起下了相思蛊?” 青嫣笑了,声音淡漠而笃定,以胜利者的姿势看她,“不错。我就是那个和昭王一起中蛊的女人!” “你!”四目相对,沈凌酒噌的站起来,完全控制不住内体的洪荒之力,生怕下一秒,便不理智的将青嫣一拳打死,“你总是有本事,让我忍不住立刻掐死你!” 青嫣脸上闪耀着满足快慰的笑,“我也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挺好玩的。” 沈凌酒忍住一切冲动,“你体内的相思蛊呢?” 若是她体内有相思蛊,早在她被苏玉楼废掉武功的时候,便察觉出来了,可是苏玉楼却没有!那么她体内的相思蛊去哪里了?不是说母蛊死了,子蛊便一定会死吗? “当然是引出来,放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怎么会一直带着?”青嫣笑得无所畏惧。 “给谁了?赫连贞儿?” 沈凌酒望着她,内心不断的翻滚咆哮,像头被惹怒的小狮子,狂躁不安。 “是啊,给她了,她可稀罕了。” 青嫣无动于衷的表情,终于激怒了沈凌酒,她甩了青嫣一巴掌,怒不可遏,抬手便去墙上取下一根铁烙来丢进了炭火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狠得下心?他千辛万苦救你出来,可你呢?带着和他相关的相思蛊隐藏起来!让他忍受这么多年的煎熬和折磨,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你还有没有人性!” 沈凌酒简直气得快发疯了,一根被烧得通红的铁烙,拿在她的手上,“我真是恨不得将他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让你尝试一遍!” 铁烙贴上皮肉时,一股焦糊的味道蔓延整个密室,还散发着滋滋作响的声音,“啊……” 青嫣闷哼一声,声音凄惨至极。 青嫣低低的笑了起来,越是笑,沈凌酒就越是用力,可是那发颤的笑音里,带着永无止境的悲凉,直到沈凌酒不得不扔了烙铁强制控制自己。 第473章 笑得太妖艳 第473章 笑得太妖艳 难怪她被果郡王劫持的时候,说总有一天她会回去找他的,回去求他,因为他带走了赫连贞儿,她身上的蛊虫是唯一能解开司行儒桎梏的希望。 沈凌酒紧紧的闭上眼,一颗心就象是被人拿着钝钝的刀生生割开一般,疼到鲜血淋漓,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心底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害怕。 既然果郡王有所求,必然就会再找她,她不应该自乱阵脚,这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沈凌酒在密室里站了很久,久到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到空气里的血腥气是青嫣的。 几分钟后,沈凌酒回到座椅上,盯着青嫣,呼吸沉稳,不出一声。 青嫣被她那目光灼得更嚣张,眉头一蹙,说道:“出气了?” 沈凌酒别过头,不看她。 青嫣轻笑,笑完再睁眼时,沈凌酒已经蹲在了她面前,沈凌酒缓缓凑上去,青嫣只觉眼前那脸逐渐靠近,再到失焦,沈凌酒捏着她的下巴问:“你身上有随时可置昭王于死地的相思蛊,你怎么不告诉赫连云?甚至用这个作为威胁司行儒的筹码?” 青嫣又笑了,不过这一次,她笑得黯然又苦涩,“所以我说你不是我。”她顿了顿又道:“告诉赫连云,凭着他的野心,让他像太后一样将我锁起来?将我作为对抗昭王最大的筹码?你觉得有用吗?昭王会受这种胁迫吗?告诉了他,他只会死得更快而已!我把相思蛊引到她女儿身上,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想到。这么重要的筹码与其告诉别人,倒不如自己掌控着,不是吗?再说了,当初昭王救我出密室,这便是算我还他的人情吧,至于剩下的,他身上的蛊毒能不能解,便全凭天意,看他的造化和命运了。” 沈凌酒颓然的揉了揉眉心,“那你为什么又选择告诉果郡王?” 青嫣勾唇,笑得冷艳。 她的笑,笑得太妖艳,让沈凌酒都忍不住为之震惊,都说画人画皮难画骨,青嫣的美,不在乎皮相,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得天独厚的冷艳来,这样的女子,若是放在花楼那种地方,也算得上顶级的尤物,只可惜…… 沈凌酒忍不住为她悲叹,“师姐,你本该可以拥有很好的生活……” 青嫣浑不在意的笑笑,“前提是,我可以忘记过去,放下仇恨。”她闭了闭眼,像是十分困顿,“赫连贞儿身上的相思蛊应该是她自己告诉果郡王的,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沈凌酒心尖猛然一跳,糟了,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如果这个消息是青嫣透露给果郡王的,那么至少证明青嫣还想活着,所以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可如今看样子,青嫣是一心求死。 而果郡王城府极深,更重要的是还小心谨慎,又很沉得住气,所有的事都做的滴水不露的,想要将他找出来谈何容易,但她也不急,她想终有一日,他会找上她的。 可这个赫连贞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当晚她定然料到惹怒了太子,才会告诉果郡王,想利用这个筹码让果郡王带她离开,可是太子和果郡王这两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联手起来,让侍卫将她玷污了,这样情况下活下来的女人,犹如从万丈深渊爬出来的厉鬼,内心定然阴暗至极,她实在不敢想,若是果郡王压不住她,她会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不过按照颜司明的个性,应该是不会让赫连贞儿有机会反抗的吧? 想完沈凌酒又坐下,“你接着说吧。” 青嫣歪着头想了想,记忆追溯到很远的地方,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愿回忆童年发生的事儿,每想一次,便是撕裂伤口,拆骨剥皮之痛。 “为了取得小殿下的信任,我去服侍小殿下后,太后身边的嬷嬷总是隔三差五将我吊起来打个半死,再将我丢到小殿下的寝居门口,为的便是看他会不会救我,这样反复过去了半年,小殿下仍旧没有对我放下戒心,经过我手的东西他从来不吃,慢性毒药这条路走不通,徐嬷嬷便向太后献策,找来了西禹的蛊王。你知道中蛊是什么滋味吗?” 青嫣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起初中蛊的时候,为了让母蛊在我身体里生存下来,他们将我丢到冰窖里,暗无天日,无处可躲,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让我恨不得抓起地上的冰凌结束我痛苦的一生!每次我有轻生的念头,他们就会变本加厉的鞭笞我,最后将我锁起来,你尝试过不着一缕踏在冰天雪地的感觉吗?对我来说,哪怕是小睡一会儿都很奢侈,寒意渗进梦里,又冷又长。醒来的时候经常皮肤和冰雪黏在一处,强行撕开,便是蜕皮掉肉,鲜血淋漓! 当时我就发誓,若此生我还能活着,我一定要让太后和皇帝付出代价!我要他们死又生不如死!” 青嫣说着,干涸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沈凌酒背脊窜上一抹凉意,难以想象当时才八岁的青嫣经历这些,承受生命之不能承受之重,埋葬在心底的滔天恨意是有多强烈。 沈凌酒招手对青葵道:“给她添个炭炉吧,石室有些冷。” 青葵点头,转身出去吩咐。 青嫣讽刺的笑了笑,并不领情,“母蛊在我体内存活以后,我几乎全身都冻得瘫痪了,又泡了一个月的药浴才捡回一条命,虽然前期中蛊很痛苦,后面蛊虫适应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接着蛊王用我体内的母蛊配置了子蛊,后面痛苦的便是小殿下了,我受过怎样的痛,他便一样不落,甚至比我还要痛苦,毕竟他的是子蛊,经年累月没有我的血液提炼的控蛊丹,一旦发作,他便要一直承受万虫噬咬之痛,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爱上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或许这也跟他上乘的武功心法有些关系吧,不然他定然存活不到现在。” 沈凌酒揉着胀痛的额头,“后来你怎么逃出皇宫的?” 第474章 不离不弃 第474章 不离不弃 “我和他一起中蛊之后,他便想方设法打探到关押我的密室,他找个了好几个身形和我差不多人的冒充我,装出一副我已经潜逃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密室的钥匙的,他将我带到韶凉宫,给我一支短笛,让我先在那里藏着,等他吹笛的时候,我就出来。 他走之后,我便离开了,我知道宫里哪里死的人最多,也知道哪里有跟我一样大的宫女,当时皇宫丢了人,太后和皇上严加排查,根本就没有机会混出宫去,那些日子我躲在一口冷宫的枯井里,实在饿极了才爬出来,看到什么吃什么,没多久我就被冷宫里的那个女人发现了。 那是一个晚上,我去她房里偷她的东西吃,她是个善良又可怜的女人,是被皇上打了冷宫的妃子,终年不得宠爱,她给我拿了吃的,为了不让她暴露我,当晚趁她睡着,我戳瞎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因为她不得宠,过来送食的太监还以为是她昔日的仇家做的,没有人愿意趟这种浑水,冷宫的女人都是自生自灭。 太监送来的吃食,也都被我吃了,一个月后,皇宫戒令消除,我跑到慎刑司,那是一个专门处罚犯了错的宫女的劳役之地,每日都有几个宫女会死在那里,我趁着看尸体的太监打瞌睡,将一具尸体藏了起来,再装成尸体被他们从北皇门拉出去,扔在一片荒郊野外的乱葬岗。 大冬天的,我从乱葬岗爬起来,在碎石堆里滚了一圈,严寒冻住了知觉,伤口都不再痛。只记得站起来时,眼前是一片茫然的黑,我陷身其间,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 我沿着乱葬岗走了很久,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天已降下大雨,苍茫雨雾间,我穿过一片林子,看到一片绿意中掩映着一座四四方方的木屋,树梢挑着几盏灯笼,在大雨中摇晃出朦胧的光。 大雨令天地越发昏暗,仿佛下一刻便要倾塌,这时我听到了野兽发出的嘶嚎。 连日以来的逃亡让我已经没了力气,现下实在是跑不动了。 我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悄然逼近。 这年头,只要不是京城,四处饿殍遍野,我想我逃过了死在皇宫的命运,却逃不过被饿狗吞吃入腹的下场。 一匹恶狗从暗处扑过来,可我没感觉到疼。我睁开眼一看,只见立在大雨的男子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截树枝又快又准的插入恶狗的咽喉! 他身轻如鸿在雨中翻飞,搅得雨水缭乱。 很快林中的恶狗便被他打跑了,白衣男子踱步而来,撑着一把艳红的油纸伞,浑身不沾一滴雨水,转眼已至身前。 这个少年,真是好看,那是我见到他时的第一个念头。 他看了我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然转身,雨水沿着他的纸伞转了一圈,带起一阵凉风。 见他走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速跟上去,最后跟着他走到了那处木屋下,看着他收伞进去再到关门,仿若没有看到雨中的我,我鼓起勇气喊:“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吗?” 等了许久我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就在我感到绝望时,他轻飘飘的嗓音传到我耳边:“随你。” 那次雨下了很久,足足有半个月,那半月以来,我看着他足不出户,只是不停的在捣鼓药材,我瞬间明白,他是个大夫,而且看他药材多半都是名贵少见的,我便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同时我也清楚,断不能让他给我把脉,否则我体内藏有相思蛊的事儿,怕是瞒不住他。 于是我装出一副对药理很感兴趣的样子,每日在他跟前学着捣弄药材,我曾不止一次的跪下求他收我为徒,但他都很坚决的告诉我,此生他只收一个徒,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我不死心,加倍的对他好,勤快的打扫屋子,给他端茶倒水,洗衣服,整理药材。 几日后我又求他收我为徒,他还是摇着头拒绝我。 但这一次,他转身走了几步却不知为何又停住,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若没有钱财,我可以给你,你明日便可以离开这里。” 我态度坚决,“不,我想留下来。” “留下做什么呢?”他问。 “回报你。” 他叹气,“若想回报我,也不用做这些,离开这里就行了。” 我鼓起勇气,“你一个人待久了,也挺无聊的,让我留下陪你吧。” 他拂袖,望着外面的山清水秀,“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我目光扫过他翻飞的衣角,扫过他宛如琼枝玉树的身姿,磕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拂袖而去的背影似乎晃了一下,旋即说道:“你若愿意,便留下做我的侍女吧,我不会刻意的教你什么,你看到什么学什么,能学多少是多少。” “谢公子。”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好半天,才道:“虽然你不是我徒弟,只是我的侍女,但入了我门下,便今生都不可以背叛我,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清理门户。” 我望着他笑,“公子这般好看,我怎么舍得背叛呢。” 就这样于是我成了他第一个侍女。 他叹了口气,望了一眼沉下去的落日,道:“做饭去吧。” 我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我不会做饭。” 对于一个朝不保夕,连大米都没机会触碰到的乞丐来说,怎么可能会烧饭? 他没有骂我,只是挽了袖子,往厨房走去。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有了些红尘的味道,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看着落日余晖笼罩的木屋,看着他在灶台上忙碌的身影,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是真的,他做的饭很难吃,非常难吃,即便难吃,我却从未吭过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味觉有些问题。 见他做过一次饭后,之后便都是我掌厨,当时我想,不管是谁,只要吃过他做的饭,必然终身难忘,绝对不会再想吃第二次。 后来有一次他问我,“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475章 她的报复 第475章 她的报复 我撒谎道:“我是个孤儿,母亲死后,养父将我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妾,那家的老爷喜好孩童,被他夫人发现后,便将我关起来打,我想尽办法,最后装死才逃出来,便来到了这里。” 他听了便信了,一直没再问过我的身世。 他性格真是孤僻,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不做一个表情,可我能感受到他很孤寂。 很多时候他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副定格的山水画。 不发呆的时候,他便坐在竹院里抚琴。 我晒完草药,时常蹲在他身边看着他,视线一点点上移,扫过他曳地的白衣,垂落的衣袖,再到他没有表情的漂亮眉眼处。 看得他不自在的时候,他便出声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我听了嗤之以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性。” 他仿佛愣了一下,“你说得很对,但一直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不好。” 我抬起手指替他拿下头上的一片竹叶,“你长得好,我喜欢看,有什么不好的?好比一朵花,开得好,便被人观赏,错又不在我。”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叫什么名字?” 簌簌作响的风叶声中,我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又对他撒谎:“我没有名字。” 他微抿着唇,只是一瞬间,轻声道:“那以后你便叫青嫣吧,青青漫桃李,嫣然竹篱间。可好?” “好,我喜欢。” 青青漫桃李,嫣然竹篱间,一听就很美。 他问:“青嫣,你想学剑吗?” 我答:“可是有什么代价吗?” 他垂眸道:“有些事儿,我不方便出面处理,你便需要替我去做。” 我问:“杀人吗?” 他点头,“对。” 我有些不解,“可你不是救人的吗?” 他说:“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识好歹,善恶不分,我不杀了他,他便会杀了我,这种人非除不可。而且,没有谁能庇护你一辈子,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去,就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点头,“好。” 他气息微凝,走到小院中间,反手扬剑,在空中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将简单的剑术招式舞了一遍,“看清楚了吗?” 我点头,学着他的样子舞了一遍,虽谈不上好,但基本记住了。 清风吹过,也吹开他没有什么情绪的嗓音:“你很聪明,许多事情过目不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剑术中,在一片死寂沉沉中,不断练剑,习剑。 一晃一年过去,我的剑术已然小有成就,却还不能出去执行任务。 不练剑的时候,看到他抚琴,我便照着跟他学弹琴,他最喜欢弹的曲子是《春江花月夜》,他看书的时候,我最无聊,通常去林子里猎动物。 有次我捕到一条奇怪的蛇,带回去时,问道:“公子,这个可以吃吗?” 他眉梢挑了挑:“你捉的这条蛇,叫作花斑蛇,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我不解地摇摇头。 他语气淡淡的说:“因为它体内含有多种毒素,便呈现多种颜色,因此得名,你想吃的话,自己吃吧。” 诸如此类的事儿,我还采过毒蘑菇,捉过毒蜘蛛,毒野果……我运气总是很好,书中记载的大多药材,我都能采集到,哪怕是悬崖峭壁,也从未怕过。 闯过狼窝,爬过蛇群,甚至在坟地睡过,就为采得一株夜灵芝。 三年后,我学有所成,便开始闯入江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关注朝堂的动向,一步步开始策划,如何复仇。 后来慢慢在江湖上杀的人多了,我便有了许多仇家,为了确保我的安全,他便教给了我简单的易容术。 和他在一起,看得多了,他也对我丝毫都不设防,渐渐的我领悟到了人皮面具的精髓,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多么令人恐惧的力量。 他是江湖上身份成谜的千面玉郎苏以泽,又是颇负盛名,风度翩翩的毒医圣手,年纪轻轻,傲视群雄独占鳌头。 若不是昭王找上他,我想我是真的愿意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侍奉他一辈子的。 和他一起去昭王府的那一刻,他只道我出任务有些乏了,总是心不在焉,却不知道我是怕当初的小殿下认出我。 更何况,当初的小殿下如今已经权势滔天,手段非常,尤其是他一双便能洞悉一切的眸子,任何事物在他眼前都会无处遁形。 我不敢想,若我落到他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当初的背叛,已然让他对我下了杀机,我除了继续背叛和逃离,别无选择。 苏玉楼之所以愿意帮他,是因为两人惺惺相惜,彼此赏识,两人坐在一起下棋聊天,常常一坐便是一天,志同道合,结交成好友,我一点也不意外。 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小殿下从一开始便不在一条道上,小时候他就没有信任过我,即便我遍体鳞伤,即便我帮他解了蛊,即便他同样的恨皇帝和太后,但他心中有天下苍生,有所谓的正义,便不会真的下手杀了他们,于是我开始想办法想脱离苏玉楼的视野。 从苏玉楼和小殿下的谈话中,我得到的最机密的政事便是赫连云有野心谋反,勾结西禹,势力不可估量,虽然赫连云表面是支持太子,暗地里却更想推翻皇帝,让大燕亡国,从而建立自己的政权,有什么比让在我身上加诸痛苦的人,从王座上跌落,沦为亡国奴,受千万世人的唾弃,更好的报复呢? 凭什么这么多年,我要忍受着那么多的痛苦,那些罪魁祸首却活的风流快活呢? 于是趁着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偷偷结识了赫连云,我们志同道合,一拍即合。 找到了盟友,接下来自然是割断与苏玉楼的联系。 你也去过无虚谷,可你知不知道一开始无虚谷并不是苏玉楼的?” 第476章 仇恨占据一切 第476章 仇恨占据一切 沈凌酒一愣,“不是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青嫣声音澄澈如天籁,却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无虚谷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那是我送给苏玉楼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和不辞辛苦的栽培。” 沈凌酒紧紧盯着她,不好的预感浮起,一颗心绞在一起,“你……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青嫣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也没什么,就是让人告诉他,我被带进了无虚谷,让他来救我而已。” 沈凌酒拳头捏紧,但很快又释然了,“最后你心软了是不是?” 沈凌酒记得苏玉楼说过,他和青嫣分道扬镳,是青嫣设计诈死。那么,在那之前,苏玉楼很可能都不知道青嫣给他设计了这么一出戏。 青嫣看着镇定下来的沈凌酒,不觉好笑,她半仰着头看着她,眉眼紧紧地皱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说:“无虚谷是块天然孕育毒物的地方,那里漫山遍野几乎都是有毒的植物,就连蛇虫鼠蚁都是有毒的,加之周围埋伏了许多想要他命的武林人士,他一人难敌四手,纵然再厉害也是逃不出去的。 不过你说得对,我最后心软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无虚谷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置他于死地。 从相守到相杀……” 青嫣流露出一个寥落自伤的表情来,“那一日,天雷滚滚,乌云蔽日,似有暴雨降下之兆。 无虚谷里,武林高手,影卫刺客,比比皆是,林间树木,诸多弓箭手正蓄势待发。 而我被一根木桩绑在一块空地的中间,眼看时辰将到,天要降雨,他一袭白衣,风华无双,纵马向我冲来。周围的高手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的剑势掀翻在地。 整个场地顿时鸦雀无声。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便是一阵漫天的箭雨,所有高手蜂拥而至,他们厮杀了将近半个时辰,看着大雨中血流如注的苏玉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哭了,他拄着剑半跪在地上,眸子敛尽了锋芒,脸色枯败得像死灰一样。青丝凌乱,一身褴褛。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狼狈得无法形容。 任谁也想不到,有一日,他竟能落得如此下场。 我突然很害怕,他真的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我看着他慢慢起身,稳住心神,再度扬起手中的剑,他看着远处浑身湿透的我,干裂的嘴唇微张,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终是不忍冲他吼道:“你走,我不要你救,你走啊!” 长这么大,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对我好过,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一把杀人的利刃,他对我的好,要么是施舍,要么是利用。 可当他在雨幕里对我说道:“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么?” 那一刻,脑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空气突然变得异常稀薄。我从未想过,他对我是这般看重!如果说这辈子我还有值得留恋亦或是觉得美好的东西,那便是他了。 昔日和他在一起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如飓风暴雨疯狂的席卷着我。 从初次见到他,他踱步而来,撑着一把艳红的油纸伞,浑身不沾一滴雨水,转眼已至身前。 我问:“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吗?” 他轻飘飘的嗓音传到我耳边:“随你。” 看着琼枝玉树的身姿,我磕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我望着他笑,“公子这般好看,我怎么舍得背叛呢?” 他说,“你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不好。” …… 我抖着嘴唇,垂下眼睑,隐忍着心中的疼痛,在雨中放声大哭。 听到我的哭声,饶是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无匹的武息和疯狂的杀意。 我依稀记得,那日下的雨都成了血红色,血花四溅,染尽绿水青山。他不停地挥舞着剑,任凭脚下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他瞄准势头,飞身过来,反手一击,顷刻间便将我手上的麻绳斩断,我快速夺过一把剑,和他并肩一起杀出重围。 我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绝境,却没哪一回让我如此心惊胆战过,看到他满身的血,我整个人都在颤抖!许是看到我突然倒戈相向,许是对方伤亡太过惨重,松懈之间,我抢过一匹马,将重伤的他带走。 我将一只手放在他身上,时刻感知着他的温度,一边快马加鞭带他回去。 回到竹屋后,他看我慌乱翻找药材的样子,不由笑道:“放心吧,我死不了。”顿了顿又道:“你身上也有伤口,要不要,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不……不用,我的我可以处理。”我埋头继续找药材,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半夜的时候,他屋里传来动静,我进屋一看,发现他调息疗伤,有些走火入魔了,他倒在房中,惨白着脸,身体发抖。 我上去抱住他,他将我推开,动了动嘴角,有气无力的嗓音飘出来:“出去。” 我不顾他发怒,将他拖到床上,告诉他:“我不会丢下你的。” 走火入魔的痛苦持续了足足七日,我替他运功疏通真气后,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守着他,和他一起承受着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恢复之后,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傻,单枪匹马的跑来不是送死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反问我:“若被绑住的是我,你会不会那般做?” 我倒了杯水给他,“当然会。” “所以,我也会。”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轻飘飘地吐出来,好像半分难度都没有,天经地义。 即便他待我如此之真,我也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心中的执念和仇恨。 你或许会觉得我很傻,很蠢……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经历过,在童年每日都提心吊胆,活在炼狱的滋味,任何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都会像我一样偏激的,仇恨已经占据了一切,也是仇恨支撑我活了那么多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喜欢公子? 第477章 生个孩子? 第477章 生个孩子? 如果喜欢我为什么没有心悸的感觉?如果不喜欢,为何看到他浑身染血的时候我会恐惧害怕和心疼?后来我想应该是我体内有相思蛊的原因吧,于是我便更是想方设法的想离开他,想将体内的蛊虫取出来。 三年后,他花重金将无虚谷买了下来,就地改造了一番,便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那时候不乏一些走投无路的武林人士前去投靠,渐渐的山谷里的人便多了起来,他的势力也越来越大,结交的达官贵人多了,好也不好,随之而来的仇家也越来越多。 于是我再一次设计了一个局。 我想这个局,他有跟你说过吧?” 沈凌酒握着茶盏的手指一松,茶盏便落在了地上,“嘭……”的一声,茶盏碎地,沈凌酒才回神道:“说过。” 青嫣幽深的一双眸静静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良久,才淡淡地开口:“那一次,我故技重施,让三年前那帮武林人士再次集结起来,我假装被擒住,但这一次我却不想再要他的命,我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如果我的生命本就没有希望,本就是一潭泥沼,我又何苦将他一起拉入深渊呢?于是趁他来救我的时候,我设计了一场大火,并准备了身形和我差不多的一具女尸,将他赠我的一块青玉含到她口中,让他误认为那便是我。 青嫣这个名字是他赐给我的,青嫣是属于他的,青嫣对他应该是绝对忠诚的,所以‘青嫣’留下,我宁愿让他觉得我死了,我也不想他知道我背叛了他。 后来我改头换面住到赫连府,常年和赫连贞儿形影不离。再后来的事儿,你便都知道了。” 沈凌酒叹了口气,“你是何时将相思蛊引到她身上的?” 青嫣耐着性子回道:“去年冬日的时候,我带她去西禹找蛊王引出来的。” “赫连贞儿她是自愿的吗?” 青嫣勾唇冷笑,“当然,她那么喜欢小殿下,却又碍于家族不得接触他,如果有了相思蛊,那就不一样了,万一相思蛊让小殿下爱上了她呢?” 沈凌酒起身,离开之际忽而问道:“师姐,你喜欢我师父吗?” 青嫣目光凝滞在半空,久久收不回来,她没有回答沈凌酒,声音接近空茫的道:“沈凌酒很多时候我很羡慕你,虽然你尊称我一声师姐,但我和他却没有行过拜师礼,我穷尽一生,都想成为他真正的弟子,他却是不屑的,我付出一切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这对于你却都是轻而易举的。 虽然我也称他师父,他也并不拒绝,但是我始终是比不得你在他心里的位置的。” 沈凌酒静默良久,“你和赫连云的共同利益,便是覆灭大燕江山,让太后和皇上与你一起下地狱是么?” 青嫣望着石墙上条约的火把,凄凉忽然充斥了整个胸腔,她深呼吸了一口,淡然道:“对。” 沈凌酒冷哼,“值得吗?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青嫣似是累了,缓缓闭上眼,没有说话。 “也许从前你认为是值得的,可是现在你才发现原来,你一直活在过去不堪的记忆里,辜负了上天给你重生的机会,也辜负我师父对你的期望。” “师妹啊,你嘴巴有时候真的很毒。”青嫣笑着笑着,眼角便湿润起来,一丝涌上心头的沉闷感,让她几乎无力承受。压根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我是喜欢他的吧。” 青嫣这么说着,沈凌酒迈入外面的石阶步子一顿,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出了石室,沈凌酒便看到司行儒负手站在一株杏花下,他长身玉立,脸上没有半分异样。 沈凌酒心下七上八下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才上前道,“你都听到了?” 他抬手将她揽入怀中,长袖扫过她的面颊,她闻到了淡淡的杏花香。 沈凌酒捂着发闷的胸口,说道:“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良久他淡淡的嗓音才从嘴里冒出来,“嗯。” 沈凌酒抬起头看他,硬着头皮开口:“你别担心,我们尽量派人去找果郡王,只要有希望,我们便决不放弃。” “好。”他声音压得很低,“不累吗?” “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中深沉如寒潭,“跑了一日,去见了李濯,接了凉儿,又来分神想青嫣的事儿,不累吗?”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却是挺累的。” “抱你回去?”他摩挲她的长发,声音竟是带了几分少见的笑意。 “不,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说着两人便拉着手,一前一后的往回廊深处走去,路过莲池的时候,沈凌酒问他,“你既然来了,怎么不出现呢?” “不想打扰你和她叙旧。” 沈凌酒忍不住小矫情了一把,“我和她那是叙旧吗?那是算账。” “嗯。”他尾音向上,声音低沉,分辨不清喜怒。 “你不生气吗?” 司行儒:“生气什么?” 沈凌酒咬了咬唇,“青嫣就是你找了那么多年的人,这些年害你受了不少的罪,你就不恨吗?” “她也只是一颗太后的棋子而已,有什么好恨的?”他顿了顿道:“与其说恨,倒不如说觉得她很可怜。” “可怜?” 司行儒点头,“同是被命运折磨的人,本王觅得真爱,哪怕短暂的相守,亦不负此生,而她明明有更好的机会解脱,却作茧自缚,不是可怜是什么?” 沈凌酒迎着他的目光,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笑得更灿烂:“你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司行儒:“嗯。” 沈凌酒还是忍不住叹息,“一步错步步错。” 司行儒:“嗯。” 沈凌酒抿抿唇,“你见到沈凉了吗?” “他在蓬莱阁荡秋千。” 沈凌酒点点头,“我师父还要在傅府住多久啊?他有没有派人回话啊?” “怎么,想他了?” 沈凌酒愣了半晌,脑子里缓慢运转,努力消化他刚才的语气,“你这是吃醋了?” 司行儒停下,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轻声道:“阿酒,同本王生个孩子吧?” 第478章 初见的地方 第478章 初见的地方 沈凌酒脸色爆红,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这个,不着急……来……来日方长。” 他望着她,眸底生光,“你不相信本王在那方面的能力?” 沈凌酒:“……” 好想哭,这个大侠,你能力是没有什么问题啦,她体力跟不上啊……能不能不要这么赶啊? “我觉得吧这事儿,我们还可以……”不等她说出商量二字,他便打断道:“夫人整日为为夫奔波劳累,不就是希望本王留下时间陪你吗?” 沈凌酒憨厚的点头,“是这样没错。” 司行儒耐心开导:“这时间空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为夫努力耕耘下一代么?” 沈凌酒:“……” 好有道理的样子,她竟然无法反驳。 她的手腕被他抓住,徐徐往前走,微风和煦,连夜风都带了丝缠绵的味道。 韶凉宫 大殿外,凉风习习,青葵给沈凌酒披了一件狐貂。 “小姐,你让青嫣一个人在里面,就不怕她使诈,跑了吗?”青葵时不时的望着大殿的方向,有些担心。 “这是她心结所在,不会跑的。”沈凌酒捧着手里的茶盏,“而且,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时日无多,能跑到哪儿?” 青葵沉默了一下,皱眉,“你说他们会说什么?” 沈凌酒笑了笑,“讨债嘛,自然都不会是好话。” 一炷香后,青嫣被看守的宫人扶着出来,她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没走两步路便轰然倒在地上。 “快扶到马车里去。” “是。” 沈凌酒皱眉,刚要离开,看到又一个宫人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下跪道:“王妃,废帝……废帝驾崩了!” “青葵,你去看看。” “是。” 几分钟后,青葵喘着气跑出来,神色有些忐忑,“小姐,废帝确是驾崩了。” 沈凌酒望着这座森冷的宫殿,叹了口气,说道:“这座宫殿真是不祥之地,先太子司行允被司行傲陷害谋反,一杯毒酒赐死在这里,后来昭王养母纪妃也死在这里,如今……缘起缘灭,天道轮回,始作俑者也死在这里。”说着她转身道:“通知礼部处理后事吧。” “是。” 青葵随着沈凌酒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走出皇宫时,青葵皱眉道:“不知青嫣对他说了什么,他的死状极其恐怖,像是死于惊吓过度而死的。” 沈凌酒表情淡淡的,拄着下巴道:“想来两人在里面进行了一番深入的债权讨论,这司行傲本来就一口气的事儿,被青嫣一噎一吓,这不就直接翘辫子了嘛。” “哎,话本子上说的不错,恶人自有恶人磨。” “咦……你偷看我的话本子了?”沈凌酒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不给萧挚秀荷包了?” “小姐,你不要打趣我了,我就只给他绣了一个。” “哦……”沈凌酒抑扬顿挫的扬着尾音。 “不理你了。”青葵红着脸,将头扭到一边。 换了平日沈凌酒定是要撩拨她一番的,今日她觉得有些疲惫,便斜倚在软垫上问她,“今日,凉儿做了些什么?” 青葵眸子豁的睁大,像是忽然记起什么重要事儿,一本正经的道:“今日西禹来了封信,大意是请容焕太子回去,然后——”青葵咬了咬唇,看着她。 “看着我做什么,然后怎么了?” “然后容华殿下送来了一条雪毛犬,问你喜不喜欢?” 沈凌酒眸子亮了亮,“狗呢?” 青葵神色复杂,“狗被王爷赏给小公子了。” 沈凌酒:“……” 回到王府后,青嫣便倒下了,有油尽灯枯之势。 沈凌酒答应过她,一是要在她临终前见苏玉楼最后一面,满足她最后的这个心愿。 于是萧挚连夜骑马去傅府将苏玉楼请了回来。 沁雪院 苏玉楼进屋之前,沈凌酒拦住他,想对他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玉楼风尘仆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我不怪你。” 沈凌酒双手握紧,看着他掀开珠帘走到床榻前。 床上的青嫣闭着眼,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呈现出淡淡的青白色,苏玉楼先是替她把了把脉,随后又放下。手指感受到她鼻间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音轻不可闻的道:“你这又是何苦?” 青嫣睁开眸子,嗓音沉沉:“我以为这辈子,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静得能听到灯罩里的火烛发出嘶嘶的燃烧声,青嫣思绪飘向未知的远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画面。 滂沱大雨中他踱步而来,撑着一把艳红的油纸伞,浑身不沾一滴雨水,惊世绝艳。 “青嫣……”他忽然轻声吟出她的名字,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情绪,仿佛受了某中牵引冲口而出,“当初我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你眼中的绝望与恨意,我希望你能如这个名字一般获得新生,可你……” “我在你身边时候,你不愿收我为徒,死后在无虚谷给我立碑却是以师徒的名义,其实,在你心里,一直是承认我的,对不对?” 苏玉楼静静的看着她,她那双历经磨难的眸子里涌出了泪水。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在他和她的世界里蔓延,再没有人可以体会,再没有人可以知晓。 “是,我承认了。”苏玉楼叹气,后来见到青嫣,他便是以为师自称,不知她还纠结这个做什么? 青嫣笑起来,“等了这么久,我便是想等你这句话,师父……” 说着青嫣口中忽然呕出一大口血,面色也迅速惨白下去。 苏玉楼见她难受得紧,想要为她传送一些内力,青嫣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她发抖似的张合唇畔,他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嗓音。 “带我……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死在这儿。” 苏玉楼:“你想去哪儿?” 青嫣,“我想去——我们初见的地方。” “公子,对不起……” “此生我辜负了你,没能遵守诺言,守着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希望我死后能葬在那座初识的竹屋旁,也算全了我的一份心意。” 他为她输送内力,她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求你成全我!” 第479章 什么都失去了 第479章 什么都失去了 她挣扎着起身,话都说不利索:“带我回去,回竹屋去……只有我们两个人,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她纤长的手指用力扣住他的手腕,目光变得虚无:“公子?” 他总是含笑的幽幽双眸一丝情绪也无,淡淡地望着她:“好。” 他俯身去抱她,她揽住他脖子,眉眼皱得紧紧地:“公子,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嘭……”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坐在外厅的沈凌酒倏地起身,跨过掉落在地的茶盏,冷着一张脸忽然迈出房门去。 “小姐……”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青葵怔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苏玉楼身影僵了一下,毅然将青嫣从床榻上抱起来,却是没有亲她,他不知道青嫣是真的渴望他亲她,还是说给沈凌酒听的,但不管如何,他虽看重青嫣,却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又如何亲她? 青嫣勾唇冷笑,笑出讽刺的泪。 苏玉楼将青嫣放到马车里时,沈凌酒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她有些不确定地颤抖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苏玉楼一字一句地回:“阿酒你知道以前我最怕什么吗?” 沈凌酒咬唇,手抠着掌心,垂头不敢看他,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心底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害怕。害怕苏玉楼就这么走了,越走越远永不回头,彻底失去他。 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沈凌酒却是没有勇气看他,她很清楚,青嫣虽然背叛了他,但青嫣对他情真意切,又陪了他那么多年,而她呢?几乎没有为他付出什么,还将他这个天之骄子一次次的绑在身边,奴役他,让他陪着自己去西禹,让他无条件的为自己付出那么多,就连傅府的事儿都操心上了,自从遇到她,他便没有为自己活过,求他留下来,真的是很厚颜无耻了。 青嫣还有座孤坟留给他怀念,她能给他什么? 所以,这种时候,她连听他说完一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苏玉楼眸色淡淡的,启口道:“一个人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只是单调。我最怕的是,到头来,我连像样一点的回忆也没有留下。” 说着他便转身要上马车,沈凌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他,她哽咽着,动了动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僵硬良久的手,轻抚上她舞动的发丝,清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浸满了伤痛。 “我就是自私,就是不讲道理,就是蛮横任性,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就该知道的,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注定逃不开和我纠缠的命运,我可以允许你去静一静心,但是——你记得,要回来!这里还有个人在等你!” 苏玉楼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经年累月的独自喜欢在这一刻仿佛再也压抑不住,像生长在春日的杂草,繁芜缠绕,根深蒂固。 他的声音里似含了一声声叹息,“我会记得的。” 她将头往上仰了仰,一阵阵泪意陡然上涌,心也跟着颤抖起来,“我不要你记得,我要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回来!” 她说着有些泣不成声,“我……我这么爱闯祸,你不回来看着我,你安心吗?” 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吃不糖的孩子,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经意的她被一双手臂猛然揽入怀里,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瞬间穿过鼻腔溢满她的心间。 他的声音里有些微微的颤抖,“好,我答应你。” 马车里,听到沈凌酒一言一语的青嫣咬着唇,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湿湿的,像是哭了,鬓发都湿透了。 若当初她没有离开苏玉楼,他便不会为了找她,遇上沈凌酒,他的心固然没有她,他却是她的,可是现在——什么都失去了! 有些深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嘴角弯弯的,嗓音又轻又柔,像一阵风:“师父,我忽然,好想好想陪着你,守着你,一辈子……” 可身边却无人应答。 每一次,她站在苏玉楼身边,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看沈凌酒的目光,从她明白那个目光的含义开始,她便毫不犹豫的再次逃离了他。 青嫣捂住胸口,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灼烧。 现在想来苏玉楼那么好,当初为什么她要选择离开他? 现在才发现,自己那么贪恋他的怀抱,那么渴望他的温度,只要能在他身边,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吧? 可是——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阵风拂过,吹开她唇边点点猩红,她闭上眼的那一刻,脑海中涌现出纷乱的画面,她看见苏玉楼翩然的白衣,他在月光下弹琴,他身上有高贵的温暖的熏香…… 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 簌簌作响的风叶声中,她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对他撒谎:“我没有名字。” 他微抿着唇,只是一瞬间,轻声道:“那以后你便叫青嫣吧,青青漫桃李,嫣然竹篱间。可好?” “好,我喜欢。” 青青漫桃李,嫣然竹篱间,一听就很美。 只是——没有死在你怀里,好遗憾啊。 苏玉楼和沈凌酒话别后,回到马车里时,苏玉楼赫然发现,青嫣已经咽气了,他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唇角的血,叹了口气,若沈凌酒今夜没有挽留他,他想他会离开京都,放下一切,游走四方吧,可说到走,他又真的能放下她吗? 目光落到青嫣身上,他不觉茫然起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青嫣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寂寞时候一个说话的对象,还是是多年的一个感情寄托,亦或只是一种习惯? 一声叹息自马车里悠悠传出,随风消逝。 新皇登基选在十月初六。 登基大典一般是在老皇帝死后一个月之内择吉日举行。在司行傲被废位的当日,众人便参拜了新帝司行谷,这个其实就已经算是继位了,但要举行完登基大典后,才算的上名正言顺皇帝。 天灰蒙蒙的,太阳都尚未升起,司行谷便在宫人的拾撮下穿上了一身黄色的龙袍。 昭王站在旁边,将他严厉盯着,司行谷不敢打瞌睡,只好挺直背脊,忍受着脑袋上沉重的冕冠。 第480章 任你处置 第480章 任你处置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偶有衮冕上的珠串会随着他不安的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皇叔……我好饿。”司行谷奄奄一息的看着他。 “从今往后,你要自称朕!记住了吗?” “朕好饿!” “饿着!” 司行谷:“……” 真是欲哭无泪,司行谷搅着手指头,语气委屈极了,“皇婶不是说来看我吗,为什么还不来?” 司行儒扶额,看着他圆润,粉嫩的脸颊,那好气色,司行儒也是由衷佩服了,别人死了父亲,多少难过几日,他倒好,竟然吃胖了,这心得有多宽。 “皇叔……” 听着他软糯的语气,他板个脸,“别说话,今日任务繁重,保留点体力。” “那皇婶会来看我吗?” 司行儒额头青筋抖了抖,想到今日他来皇宫时,问被窝里的沈凌酒,“今日小皇帝登基,你去不去?” 沈凌酒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回答:“小骚包登基有什么好看的,定然跟我们大婚一样,累死了,不去不去。” 看着小骚包殷切期望的眼神,他安抚道:“今日文武百官都在,她来了会不自在,等你登基大典完成,她得空了便来瞧你。” “哦……”司行谷有气无力的答道。 今日的乾清宫焕然一新,但是室内的众多摆设大都没有变动,司行谷打量着这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宫殿,儿时的记忆一点一滴不时在他心中划过。 他还记得他在这里打碎了几个砚台,钻了几次床底,知晓父亲和后宫妃嫔的多少龌龊事儿,现在这一切都落到自己头上了,他不禁茫然起来。 一声洪亮的钟鼓鸣突然响起,让他抖了抖,太监高灿前来通报,“殿下,时辰到了!” “哦!”司行谷应了一声,吸了口气起身,不料坐的太久,双腿发麻,起来就摔了个狗吃屎! 司行儒:“……” 司行谷不慌不忙的爬起来,扶了扶头上的发冠。 在天坛与太庙的祭祀的时候,他脑子里还不停的回响着沈凌酒给他灌输的魔音。 沈凌酒说:“当皇帝可好啦,后宫佳丽三千,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是夜,看着空空入如也的床榻,司行谷感受到了命运的恶意,“三千佳丽呢?” 沈凌酒说:“当了皇帝,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是夜,看着桌上零零碎碎的几道菜,高灿解释道:“王爷说皇上有些胖了,再胖下去,又要重新做龙袍,龙袍很贵的!” 沈凌酒说:“当了皇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夜,高灿又道:“皇上,这堆书籍,赶紧看吧,明天李太傅可是要抽查的!背不出来——小心你的屁股!” 司行谷:“……” 司行谷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可能当了个假皇帝! 翌日 沈凌酒带着沈凉去皇宫,想让他看看喜不喜欢国子监,去过国子监后,两人又往养心殿的西南角走去,那里有个专为皇上设置的南书房,平日里小骚包都在这里读书。 见到沈凌酒小骚包便哭了起来。 声泪俱下,十分可怜。 小骚包哭的很投入的同时还把司行儒的罪行数落了一遍,说昭王要求他读书卯入申出,也就是早晨五点至下午三点,共计五个时辰,夏天不许摇扇子;午饭时候,侍卫送上饭来,太傅先吃,只有端阳、中秋、自寿才能放假,就连除夕也不放假。《四书》《五经》《论语》一本都不能落下。 沈凌酒看着他哭成狗,也是手忙脚乱。 小骚包越说越委屈,还伸出手给沈凌酒看,“皇婶啊,皇叔真的禽兽不如,没有人性的,因为我棋下的太烂,他就丢了一本书让我念。念错一句挨一下,停顿太久偷睡觉挨两下。你看我的手只是肿了,而没烂掉,足以证实我读的是有多认真啊……” 沈凌酒闻言,眼神灼灼,神经紧绷。此刻,她的情绪是矛盾的。 说实在的,沈凌酒已经被哭的动摇了,她都在想要不回头找司行儒商量一下,给他减轻点课业,或者减些时间,这样下去还没学出成就,脑子先学出问题了。 就在沈凌酒心软开口之际,她一旁的沈凉幽幽开口道:“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当什么皇帝?” 沈凌酒:“……” 一向安静的沈凉看着小骚包,鄙视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比你长得好看的男人吗?” 沈凌酒:“……” 好大一个晴天霹雳!沈凉不到十岁自称男人?而且这质问的语气,忽然好想找他要个签名怎么办? 小骚包抹了眼泪,大概沈凉的话激发了他的男子气概,他嘟着嘴,很不服气,“你是谁啊,你知不知道朕是谁?” 沈凉长他两岁比他高了一个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小骚包吞了吞口水,“你……你以为那些很好学吗?我敢考你,你敢接受我考吗?” 沈凉站着没说话,他人长的高,气势又足,看谁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偏偏因为五官俊美,这样的感觉不仅不让人讨厌,还把小骚包迷的有点找不着北。 小骚包嗤之以鼻,“不敢了吧?认怂了?” 沈凉冷冷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薄唇里才吐出话来,“考就考,我若都答对了,你待如何?” 小骚包挑着浓眉,拿出帝王的威仪:“任你处置!” 沈凉冷冷的瞪着他,声音也很低沉,“我若答对了,你以后不准找我姑姑撒娇,不准扑到她怀里,课业按部就班,一样都不能少!” “姑姑?”小骚包有些不可置信,“你就是我昭和姑姑的儿子,我那素未谋面的——表哥?” 两人中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厌恶,一个期待,隔了好一会儿,沈凉才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 小骚包心里涌出一阵欢喜,“李太傅,他口气狂妄得很,你来给我教训他一下。” 沈凉只是厌恶的看着他,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李濯上前给沈凌酒行礼,用眼神询问沈凌酒,沈凌酒笑道:“难得他们有雅兴,你便考吧,别太为难凉儿就行。” 第481章 发生了什么 第481章 发生了什么 李濯点头,于是开始出题:“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你可知其含义?” 沈凉侧目,凝神道:“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李濯点头,露出赞许之色,又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 沈凉对答如流,“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李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沈凉从善如流,“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 两人一问一答,约莫进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凌酒听不太懂,可她看李太傅的表情,约莫是都答对了,看来这些年昭和公主没少在沈凉身上下功夫,沈凉也确实用功刻苦。 让她吃惊的是,沈凉在她面前一副文文弱弱,安静如斯的乖巧少年,但在小骚包面前,那种隐藏在骨子里的强势便爆了出来,以前她以为沈凉性子像昭和,如今看来他应该是像二哥的,只是没有二哥那么嚣张。 看着沈凉完胜,小骚包颤巍巍的拽住沈凌酒的手,“皇婶……呜呜呜……” 沈凌酒:“这不是你答应的吗?” 小骚包欲哭无泪:“谁知道他这么变态啊?” 李太傅笑道:“我看这沈凉不错,以后便留在这南书房督促皇上学习吧。” 李太傅笑道:“我看这沈凉不错,以后便留在这南书房督促皇上学习吧。” 沈凌酒看向沈凉,“凉儿,姑姑听你的。” 沈凉瞪着小骚包,隔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小骚包:“……” 简直一脸懵逼啊,他求他留下来了吗?他做什么了,凭什么沈凉一副不情不愿还要赖在他头上的样子?他有权赶走这个变态吗? 沈凌酒同情的看了一眼小骚包。 小骚包哽咽着接受现实的同时,不忘问道:“这个变态在这里,以后皇婶是不是便会时常来看朕了?” 沈凌酒点点头,“还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小骚包笑得真是十分勉强,“看在皇婶的面上,朕姑且忍一忍吧。” 沈凉狠狠的拧了拧眉,声音压低:“姑姑咱回去吧,明日再来。” 沈凌酒想到府里还有些事儿,便点头,“小骚包,你好好学,明日我带凉儿过来,日后你有伴儿了,便不觉枯燥无味了。” 小骚包笑比哭难看,他可以拒绝吗? 沈凌酒带着沈凉回到王府,便听到宫里传出三道圣旨。 目前司行谷虽然例行早朝,处理公文政务的却是蓝安行等几位内阁的大臣,涉及庞大金额以及一些重要性的政策定夺才会请司行儒出面,如今这三道圣旨,想来司行儒让人颁发的。 第一道圣旨说的是,宣布沈府,沈焕,沈慕寒,昭和公主案件,以及前太子司行允,赵府案件及这些案件所牵连的文武官员共计十六人的大逆罪名并将冤情邸传各地; 其二,重建宗祠死者皆按位恢复例祭供飨,此案幸存者复爵复位加以赏赐。 其三,举行祭奠之礼为死者平冤昭雪,为尊重死者,祭奠当天百官均着素冠,皇帝亲自拈香于灵位之前并焚烧祷文告天。 圣旨一出,普天喧哗,随着胥公公的供认和复审,当年的惨案细节一点一滴,一桩一件地被披露出来朝野民间的悲愤之情也越涨越高几乎到了群情沸腾的地步。 沈凌酒微微有些意外他会将此事的力度宣传如此之大,感动之余,又有些心疼他把自己搞的如此劳累,现在只要涉及沈府的事儿,他几乎都是事无巨细的处理着,沈凌酒荡着秋千,看着雪毛犬将沈凉追得满院子跑。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她若是有个像沈凉这般懂事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吧。 “小姐?” 看着傻笑的沈凌酒,青葵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雪毛犬将沈凉扑在地上狂舔,青葵嘴角抽了抽。 “怎么了?”沈凌酒回过神来。 青葵看了眼长廊的尽头,说道:“那个……容焕太子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可是要请他过来?” 现在苏玉楼为了青嫣的事儿暂时离开了,这容焕便耐不住寂寞了。她从秋千上下来,“让他过来。” 石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相互打量了彼此后,沈凌酒笑道:“怎么,过来跟我告辞的?” 容焕微微眯着眼,“你师父去哪里了?” 沈凌酒喝着茶水,用余光瞥他,“我师父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追过去,不然……” 容焕毫不在意的舔了舔嘴唇,“我不是去纠缠他,我是想跟他告别,并告诉他——本宫不等他了,也让他不要再等本宫了。” “噗……”沈凌酒没忍住喷了容焕一脸茶水。 容焕:“……” 西禹太子就是西禹太子,被人喷了茶水也能一脸淡定。 青葵站在一旁忍不住捂着嘴笑。 容焕拿出帕子随意擦了擦,非常有风度的,只是带了一点点克制的怒意,“容华怎么会喜欢上你?” “大概因为我美。”沈凌酒余光不经意间往他的下半身扫去,“那晚你真的跟我师父——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吗?” 容焕一愣,答道:“本宫只是看到了他一般不给人看的东西而已,他就恼羞成怒,你说男人早上反应强烈些——你在干什么?” 看着沈凌酒嘴边流出的茶水,容焕傻傻地僵在原地。 沈凌酒淡定的擦了水渍,“你继续……不用管我。” 容焕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淡淡道:“当时本宫对他说:本宫珍藏多年的清白就这样被你毁了,你可要对本宫负责。然后他就翻脸不认人,我们便从床下打到房梁上了。” 这……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 沈凌酒呆呆地:“你们那晚究竟有没有故事?”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容焕腹下,“那个……你们是怎么睡到一起的?” 第482章 怀念的味道 第482章 怀念的味道 想到刚才容焕的语气,沈凌酒觉得她开始妒忌容焕了。苏玉楼是谁?何等的仙姿玉骨,竟让他看了去,哎……遗憾啊! 容焕拿起碧螺春慢慢地喝,喝过过后,面色红润,更显得他眸子漆黑,薄唇发红。 他闷声道:“当然是本宫趁他不注意,在棋子上抹了点东西。” 沈凌酒目瞪口呆:“然后你居然没有得逞——不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子……” 容焕脸色微窘,“本宫下的是迷药,但没掌握好分寸,我们都睡过去了。” 噗—— 沈凌酒真的很想笑。 “王妃,你此刻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纯洁,本宫看得不太高兴。”容焕放下茶杯,不悦地说道。 “哼,你企图玷污我师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不是你以前给本宫出的主意吗?” 沈凌酒:“……” 天地良心,她哪里知道容焕真的如此色胆包天,又哪里知道苏玉楼竟然防不胜防会吃亏?算了,这事儿都赖她嘴贱,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陷入自我反省的状态啊,就凭容这厮下流的态度,她即便不嘴贱,他也一定会搞出幺蛾子,他就是想将她拉下水,想离间她和苏玉楼的感情,等苏玉楼受伤,他便趁虚而入,哪怕男上加男,也要知男而上,真的是太下作了! “喔,本宫今日除了来辞行,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沈凌酒心下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宫这次还要带一个人走,这个人你也认识,本宫发现,本宫和他是两情相悦的,正因为如此,他要求见你最后一面,了了心愿,本宫便答应了。” 容焕说的很轻巧,沈凌酒心里却是紧锣密鼓,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谁?” 容焕抬手,淡淡一指,“看那边。” 沈凌酒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到那抹红影的时候,她心脏犹如遭到暴击,瞳孔张大,又如一盆凉水兜头盖脸的淋下,心凉了个彻彻底底。 那抹红影显然也看到了她。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杏花林中,他跑得很快,但见到沈凌酒呆呆的这副模样似乎被震慑住了,他张着口没说出话来。看他一袭红衣,穿得甚是喜气洋洋。 沈凌酒带着一脸不能惹的怒气,心酸不已。 那边,青葵和容焕看着这一幕,都噤了声, 沈凌酒对容焕和青葵道:“你们都走开吧,我想同他好好道别一番。” 容焕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青葵点点头,也悄然离去。 两人坐在石桌上,沈凌酒从茶碟里拿了茶杯给他倒茶,他便笑道:“昔日都是我为阿酒斟茶,阿酒给我斟茶这倒是头一回。” “是啊,昔日我都只会灌你酒。”沈凌酒大方承认,声音变调,“凤……凤卿,你是自愿的吗?” “阿酒……” 凤卿唤他,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他。 凤卿还是老样子,一头墨发随意的用一根缎带系在脑后,不管多久不见,他风姿依旧,那双极美的眸子仿若染了山水之色,光芒沉浮,炫目得叫人不敢直视,碎发垂下,挡着他的侧脸,“我记得有一次,你猛地灌我酒,我醉了躺在你腿上,你气息扫在我脸上。那一次——你是不是——想偷亲我?” 沈凌酒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有些发晃,“那……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竟还记得?” 凤卿看着她,断断续续道:“那是你我初识,自然是记得的。” 沈凌酒扶额,那是她第一次去勾栏院,从未见过凤卿如此好看的男人,一时之间把控不住…… “若那日没有小厮进来打搅,你定然会亲我的吧?”凤卿轻勾唇角,笑得魅惑。 沈凌酒脸上浮起一片红云,点头承认,“是啊,普天之下能有几人不被你美色所惑?” 凤卿眼角流露哀伤,“你啊。” 沈凌酒脑子一僵,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少不更事,控制力差,让你见笑了。” 凤卿看着她,低眉顺目道:“临行西禹之前,再让我为你烹一次茶吧。”顿了顿他又道:“我记得,你最喜我给你烹茶了。” “好。”沈凌酒呆愣的点头,命人拿来茶具。 凤卿手法一如既往的好,石桌上的茶水很快煮沸,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清淡的茶香气息漂浮在空气里,让人身心舒坦,神清气爽。 真是无比熟悉的味道——没错,是怀念的味道。 沈凌酒低垂着眼睫,陷入回忆里。 凤卿看了看她,咳嗽一声后,几番欲语。 “想说什么?”沈凌酒情绪淡淡的开口道,俨然还没从震惊中平复过来。 “阿酒这伤春悲秋的模样,可是为我?”他抬头看她。 沈凌酒看了看院里的杏花,虽然凤卿从不属于她,她却有种被容焕太子戴了绿帽的错觉,她叹了口气,“自然是为了你,我怕容焕对你不是真心的。” “只是担心这个,没有旁的?”凤卿将眸子转开,垂下衣袖,闷声道:“比如……有没有一丝不舍?” 当然不舍。 沈凌酒哀哀的叹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你我多年情谊,我自是不舍的。” 凤卿澄澈的眼眸望着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道:“到园子里走走吧?” 沈凌酒言语都堵在了嗓子眼,此时已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漫步在杏花林里。 沈凌酒琢磨了一下,抬眼便看见凤卿攀着花枝,保持着一个美男赏花的妖娆身姿,她咳了咳道:“凤卿,上次我大婚的时候,你去天牢和我那呆子表哥关在一起,最后传出他那个不行,那事儿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凤卿眸子黯了黯,“是一个蒙面的女子,至于她是谁我并不太清楚,只是大致给我说了一下傅逸想要破坏你大喜之日,我便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沈凌酒点点头,想来喜欢蒙面,又喜欢干这种阴损之事的,除了赫连贞儿,也没有别人了。 第483章 无一处可取 第483章 无一处可取 那次她设计让傅逸不举,后来才有了傅姗要挟董涟漪行刺她一事。 凤卿俨然一副被当了枪使的样子,她在身上摸了摸,摸了半天摸出一块贴身携带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她从王府的府库里挑的,质地上乘,是块极美的荧光虹玉,只是好搭配衣服,她便时常带着,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此刻凤卿临行在即,她亦不知该赠他什么,让他有个念想,便将玉佩递给他道:“这个你且收下,日后若是容焕太子待你不起,你也好卖了回来有个路费。” 凤卿接过玉佩时,猛然拉住她的手,沈凌酒一怔,与他的眼眸对视,他心里如同调了蜜饯的粘粥,不自禁地眯了眯眼,“既这么担心我,何不尝试挽留我?” “凤……哎……”沈凌酒长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凤卿的情谊她如何不懂,可她如何挽留他?留着他,又不能许他什么幸福,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便要凤卿苦守她一生吧,此后,一别经年,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凤卿了,真真是,惆怅满怀啊!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凤卿看着她身后的花枝不咸不淡道。 沈凌酒脸皮抽动,“凤卿你别介怀……” “我没有什么好介怀的,今日一来,我只问你一事,你坦白告知我,也好让我走的心安些。” 沈凌酒咬咬牙,“你问。” “你——你心里——有没有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心动?”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昔日凤卿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个眼神都抽紧了她的心,可现在——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如何担得起凤卿的深情款款? “凤卿,我……” “不,你别说了……” 突如起来的哭,让沈凌酒手足无措,他伏在她身上痛哭诘问,“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只是不甘心——哪怕你曾为我动过心,我也好受些!阿酒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啊……我只想为你一人烹茶,只想醉倒在你怀里,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凤卿……” 是的,她活这么大半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美男,即便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多赏心悦目啊,可是现在…… 她抬头望天,无比明媚忧伤,这样的日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眸子盛满泪水,哭得沈凌酒喘不过气,“凤卿,昔日我对你却是喜爱,如今——” 凤卿闻言,哭声戛然而止,抬眸看她,波光潋滟的眸子盛出比月华还要夺目的光彩,“这么说来,你对我还是动过心的?” “我说过,没有人能抵抗你的美色。” 凤卿莞尔,含泪的眸子水雾雾的,原本就莹白润泽的肤色在胭脂的衬托下更显娇嫩,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破出水来。 他将头上的发带解开,放到她手里,“这个好生留着,虽不珍贵,却是我用了许久之物,权当留个念想吧,我不想——来日你便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了。”他扬了扬下巴,“阿酒,有你这句话,此生我就算身不能侍奉你,心也是留给你的!你放心,没有人能抢走!” 瞧着他眉间的一点朱砂,沈凌酒失神许久。 视觉冲击太盛,沈凌酒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全面坍塌,分崩离析了。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是什么鬼?谁要那个瓢谁拿去,她此刻只想跳进弱水里面淹死。 以后她再也看不到一袭红衣的凤卿了。 不待她说话,凤卿眼里凝聚的光芒霎时散去,只剩黯然,他咬了咬嘴唇,霍然转身,奔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身边似乎还能闻到一些属于他的香味,可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沈凌酒颤着腿,挪步到桌边坐下,看着凤卿为她倒的茶,猛灌了一口,凉意直冲心底,此刻当真是人走茶凉了! 凤卿呐—— 沈凌酒双手拄着下巴,渐渐发了起了呆。 马车里,看着逐渐倒退的大街小巷,凤卿放下帘子,飘散的神思逐渐回拢。 容焕抬眼去瞧他,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唇线,“别愁眉苦脸的,本宫——会真心待你好的。” 玉佩在掌心握得渐渐发烫,凤卿转眸看她,勾唇浅笑,“太子殿下既然赎了凤卿,凤卿以后也会真心待殿下的。” “是么?”容焕几乎是贴着凤卿的耳朵说话,“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 凤卿长睫微颤,手上的动作一顿,“不……不知道。” “你眉间的这粒朱砂痣啊。”容焕爱不释手的触碰着,“真是我见犹怜。” 凤卿微微躲了躲,笑道:“太子殿下阅人无数,想来凤卿这点姿色,殿下也就是一时新鲜而已。” 容焕擒住他下巴,凤卿还没反应过来,便扣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他吻的十分深入,柔韧而凉的舌头破开齿关,灼热的气息顺着喉管向下,凤卿后背贴着马车,心脏麻痹,被他亲的有些眩晕。 凤卿在勾栏院除了刚开始被打的那两次接过客,认识沈凌酒后便没有恩客了,再到后面就连勾栏院都是他和绯月的,更是无人敢让他接客了。 如今这样的吻,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既不反感也不喜欢,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亲过后,容焕心情极好,他把玩着凤卿的手,“其实本宫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喜欢昭王妃什么?在本宫眼里她简直无一处可取,偏生将你和容华迷得神魂颠倒的。” 凤卿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奔走的人流,神思恍惚道:“以前我和玥非都是勾栏院的奴,因为我们的身份是最低贱的奴籍,从小学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如何取悦和服侍客人,但沈凌酒不允许我们这么自称,她说: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自己,但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她还说:人生在世,不管从事何种职业,问心无愧就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要迷失本性便好,旁人的目光都是过眼云烟,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第484章 紧张什么? 第484章 紧张什么? 刚开始我们在勾栏院过得很是凄惨,空有姿色却不懂得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虚与委蛇,一身傲气,常常被打个半死,任人凌辱。 也是沈凌酒出面替我打伤过不少登徒浪子,她还自掏腰包花银子请琴师教我们弹琴,让我们识字,甚至告知我们一些用以防备的小手段。可以说我和绯月有今日这般舒坦的日子,若当初不是她出手相助,我们怕是早都被打死了。我感激她的同时,爱慕她也是情有可原吧?” “看来她也不是本宫想的那般肤浅。” “她哪里是肤浅,她是困在浅滩的龙,她的故事可多了。” 容焕忽然来了兴致,“都有些什么故事?” 凤卿眸子黯淡了一下,说道:“画溪苑上万众瞩目她一曲凤求凰,向昭王表白心迹,和昭王双双跌落画溪苑崖底,两人奇迹归来,她为了昭王可谓煞费苦心,羡煞旁人,七夕之夜,萤火通明,虽然昭王并未赴约,却被传为佳话。后来薨逝的皇上欲纳她为妃,被昭王抢亲,两人喜结连理,后来她哥沈煜书出事,众人一度认为他死了,她在城门迎丧痛哭,全城的人都忍不住为她悲叹,因为这件事,她扳倒了位高权重的赫连云,后来赫连公主前来,昭王蛊毒发作,先皇欲动昭王府,昭王为了保全她将她推出京城,她单枪匹马,风华归来,之后她更是凭借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拯救昭王府于水火,后来她才会带着昭王去西禹,后面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从西禹回来她也一样功不可没啊?” 容焕敲了敲他的脑袋,“听你这么说来,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能耐,你好像很崇拜她?” 凤卿点头,“仿佛只要她想做的事儿,便没有做不到的,不惊天地泣鬼神便不是她的风格。不管她做什么,我都觉得很有道理。” 容焕叹气,“可惜,她不喜欢你。” 凤卿听言,唇边的笑消失,说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卑贱的奴籍,若是高贵的世族子弟,便有资格和昭王一争高下,归根究底,不过是自己没有资格而已。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容焕摸着下巴,“为何?” 凤卿释然的笑了笑,“因为她那样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男子疼爱和拥有啊,而昭王无疑便是那样的一个男人。” 容焕笑了笑,“就像——你这么美,你便值得本宫的爱。” 凤卿垂眸,“那凤卿便多谢殿下抬爱了。” 容焕:“凤卿,你为什么愿意跟本王去西禹?” 凤卿目光飘向窗外,“因为不想待在勾栏院了。” 容焕拉着他的手,“也好,随本宫去西禹看看异国风情也不错。” 凤卿敛眸,情绪淡淡的,不再说话。 酒肆中又在唱那首《眉间雪》,远远便能听到词曲传出:“最害怕酒肆闲谈听到你名字,斟酒独酌……细雪纷纷覆目,清寒入骨……” 凤卿听着眼角不由微微湿润。 人生就是这样,诸多不舍,诸多不得。 为谁烹过茶,谁又入过谁的画? 昭王府 “小姐?”一个怯怯的声音响在身后,略有耳熟。 沈凌酒正游离世外,被这么一叫,猛然回过神来,“嗯?” 青葵上前来,命人扯掉桌上的茶水,“茶水都凉了,你喝着没感觉吗?这样下去,拉肚子怎么办?” 沈凌酒这才呆愣的放下茶杯,“你不说我都没发觉,我饱了。” 青葵:“……” 沈凌酒刚站起来,青葵便道:“王爷方才回来了,此刻在书房,让你进去一下。” 沈凌酒后知后觉的点头,“我这就去。” 书房里,司行儒拿过一本策论,此刻又合上,见她进来了,便道:“容焕走了?” “嗯。” 打量着他的书房,沈凌酒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孤本绝本,珍本善本,抄本刻本……无不囊括,也都摆放有序,纹丝不乱,桌上笔墨纸砚也都是上上之品。她想起以前沈煜书不在的时候,她借用他的书房,但凡经她用过,他回来便在也找不到他想看的书。 沈凌酒随意拉了根椅子坐在他书桌前,“回来就往书房走,这是你戒不掉的毛病吗?” “不然去哪儿?”司行儒轻抬目光将她瞧着。 “去林子里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啊?” 司行儒放下书,走到她跟前,双手撑着扶手,近在咫尺的脸让沈凌酒咽了咽口水,“万一本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如何是好?” 静寂的书房中,司行儒的声音就如同空谷回音,盘旋,再盘旋…… 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看到凤卿了? 沈凌酒从红尘外神游回来,耳根有些发烫,忙把俯身而来的人推开,“我……我和凤卿……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 司行儒斜眼看她,“没有你腿抖什么抖?” 沈凌酒起身,甩了下袖子,实在不知道该瞧哪里好,“我紧张不行啊?” 司行儒:“又没做亏心事,紧张什么?” 沈凌酒目光斜飞,瞧着房梁,“我做了亏心事也不会紧张啊,可你离我那么近我便紧张了。” “是么?”司行儒好整以暇地注视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总之,表情看着很玄幻,最终将沈凌酒本就空白的脑子搅成了一锅浆糊。 “日月可鉴,天地良心。” 他脸上荡漾着浅笑,却不知为何,看得沈凌酒汗毛一阵迎风抖。 “若本王告诉你,是本王让容焕去勾栏院寻乐子的呢?” 虚惊一场后,沈凌酒腿还有些颤,许久才回味过来,“啊……你说什么?” “是本王让容焕去勾栏院的,他还在勾栏院宿了三日,日日歇在凤卿的房里,两人推杯换盏,不亦说乎。” 沈凌酒盯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 她记得凤卿离开时,她问凤卿可是愿意,凤卿并不作答,眼下,不管他愿不愿意人都已经走了,她叹了口气,“我饿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先去。” “好吧。” “这个青菜好像淡了些,这个鱼今日貌似有些腥味儿,这个玉米肉丸子好像不够酥嫩,这个汤……” “小姐,这个汤又怎么了?”青葵犹豫不定的望着她。 第485章 解开心结 第485章 解开心结 “这个汤有些烫!” 青葵:“……” 一顿饭沈凌酒吃得唉声叹气,听得青葵晕乎乎的,见她胃口不好,便关切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积食了?” 沈凌酒:“……” 她明明是心情不好影响了食欲,这丫头竟然怀疑她积食了,真是忧愁啊! 絮叨了一阵后,沈凌酒叹气道:“给我拿壶酒来。” 青葵:“王爷说了,要小姐戒酒。” 沈凌酒一脸懵逼,“为什么?” 青葵脸上顿时浮上一片粉色,埋了埋头,声如蚊呐,“王爷说……说他准备……咳咳要个孩子,所以便让小姐先戒酒,省得日后生个小酒鬼。” 沈凌酒:“……” 这是让她备孕? 沈凌酒抱着一罐汤,表情哀伤极了。 青葵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羞涩,“小姐,你今晚喝的汤便是有助于咳咳——生孩子的。” “噗……” 看着已经见底的一罐汤,沈凌酒欲哭无泪。 见沈凌酒闷闷不乐,青葵面上游动着一丝不解,“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 沈凌酒:“想人了。” 青葵,“想谁?” 沈凌酒:“想我师父,想蓝安行,想……没了。”类似容华和凤卿还有绯月,她是不敢再想了。 昔日她用饭的时候,蓝安行总是不离她左右,给她夹个菜,剔个刺什么的。苏玉楼吃饭喜欢食不言寝不语。 但看着他俊秀的脸,她的饭量也渐渐上去了,这便叫秀色可餐。 可是啊,好景不长。 如今王府空空,只剩一个暖床的。 想当年美男如云的王府…… 小酌几杯,也是笑逐颜开,此刻吃饭连个陪的人都没有,真是疼的心肝都在颤抖。 吃过饭,司行儒还缩在书房里,没有出来,沈凌酒原本都回去躺下了,又起身让青葵准备了一碗薏米粥,虽然他怂恿容焕拐走了她的凤卿,她应该生他的气,但仔细想来,他也没什么错,哪个男人能大度到妻子眼里看着别的男人?当然,她心里是万万不敢装的,眼里装一下,现在也是不行了,真是惆怅!此刻他干了坏事,还要她去哄他,哎——不哄着还不行,等下最后这个暖床的都没了,才真是得不偿失。 推门进去,她心心念念的司行儒正在门口直挺挺地立着,她瞧他去了,手上的粥便洒了出来,这一烫,碗便“嘭”一声摔到了地上,沈凌酒心疼了一下满地的薏米粥,忽地身上一暖,沈凌酒还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表情,男人便歪着头亲了上来。 他的唇很薄,尝起来很软滑,灼热的气息顺着唇角向下,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就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一波波的震荡开来,让人晕头转向。 沈凌酒已然忘记了要表达的初衷,待她回过神来,此刻的心情居然是有点儿八卦的。 停下时,两人一起道: 司行儒:“还在生气?” 沈凌酒:“还在吃醋?” 说完,两人看着彼此,司行儒讽刺地微微一笑:“你说呢?” 沈凌酒沉默不语。 司行儒将她再次揽回怀里,声调平缓的道:“阿酒,我也是男人,我知道那些男人站在你身旁看你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他们喜欢你,可是我保证,我一定会比他们更喜欢你……” 沈凌酒趴在他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呆呆地,呆呆地,手足无措。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单独跟他们在一起我都在胡思乱想?你知不知道?” 他晃着她的手,就像个孩子,“以后本王要将你关在王府,不让你再出去见他们任何一个人,不管我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这段时间,你的心里眼里可否只有我?从明日起本王不再上朝,在府里陪你,好不好?不知本王一人能否抵过外面的繁华世界,也不知本王能否让你为万花迷离的双眼停驻下来,眼里只剩我这一处风景?” 沈凌酒不笨,他这是用他的全部来驱逐所有和她有过交集的男人,她也觉得确实自己贪心了,似乎不答应他,便大有被千人唾弃万人鄙视的情势。 她直勾勾地盯着司行儒的眼睛,“如此说来,我这般不好,你竟也不嫌弃,不怨我么?” 他就像是在等迷途知返的女孩儿,有些委屈,“人无完人,谁让本王栽到你手里了?”他俯身吻住她,咬着她的唇瓣道:“嫌弃过,也怨,可更多的是喜欢和爱,无法割舍。” 她低低的笑起来,像是尝到了蜜。兜兜转转,求仁得仁,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将她搂在怀里,右手缓缓顺着她的后背,让人舒服得眯起眼来。 “本王不管你心里有多少人,从今往后,你心里便只能有我,本王会用好将他们一个个的挤走。” 沈凌酒意兴阑珊的看着他,“好。” 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毒,一旦沾染上,尝过甜头,便再也不能吃苦了,便再也不想拥有其他东西了。 “阿酒剩下的日子……” “什么剩下的日子,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不准你说不吉利的话。” 她仰起脸,亲吻他的唇角,他不避,也不迎合,只是任她细细吻着。 “阿酒……”他终于招架不住,张了口,她的舌尖钻入他口中,与他纠缠。 他呼吸一乱,浑身僵硬。 她睁开眼看着他,从他唇上离开,“去吃饭吧,这样亏待身子怎么行?” 他眸子暗了暗,“好。” 赶了两日的路程,苏玉楼终于带着青嫣回到了以前那座荒废了几年的竹屋。 将青嫣安葬好后,他沐浴更衣,在小院里站了一会儿,原来这座院门上面刻着沉香二字。 如今那院门上的字已经被抹平,院里的一排风竹,也在秋风之际落了叶。 他找来一块抹布,擦了擦他常坐的那把躺椅。 物是人非,这景况未免有些凄凉,他在那把椅子上躺下,轻轻合上眸子,仿佛又看见青嫣院前院后忙碌的身影,那清瘦身子骨总是爱拿一把扫帚当剑使,地没扫干净,反倒被她搅得乌烟瘴气。 竹屋比以前更安静了,他摆好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局孤单寂寥的棋一直下到天黑。 此刻内心深处的空寂,他算是体会了个彻底。 几日后,他想起沈凌酒曾说过的一句话,心中多年的心结忽然解开。 第486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486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说:我可以活的很痛苦,但我必须要痛快。 当初青嫣背叛他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为了她所谓的值得,她付出了一生,即便惋惜,可她死前后悔了吗? 既然不悔,他又何苦将自己也陷入其中呢?想完,他抬头望月,人这一生,但凡认真活过,对得起不悔二字,便已足矣。 他起身,似是顿悟般,翩然笑道:“我悲我喜,顾念卿卿,何所自居,何所自欺?” 正欲转身,林间忽然飘出一人影,“苏圣。” 苏玉楼回身便看到青桐趁夜而来,一路风尘仆仆,“你不是回无虚谷接阿笙去了吗?怎么来我这儿了?” 青桐小口喘着气,“阿笙已经接到王府了。” 苏玉楼皱眉:“那你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青桐面色复杂的将一封信递给他,“这是王爷亲笔写的,让我连夜送来。” 苏玉楼拆开信,只一眼,便僵住了脸。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青桐望着他有些疑惑,她记得潇挚将信交到她手里,虽然催着她上路,看样子却并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啊?苏圣方才的脸色好奇怪。 苏玉楼将信收起来,许久才道,“走吧。” 昭王府 一大早的,沈凌酒睡得正香,就被青葵推门进来告知,沈府的小公子和皇上打起来了。 沈凌酒顿时睡意全无,小骚包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虽然懒散了些,但一向好说话,而沈凉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所幸的是,两人都不会武功,这打起来应该——无伤大雅吧? 沈凌酒快速梳洗,脑子有些乱,这两人昨日还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怎么她一转身就打起来了? 巳时一刻,她迈出房门,刚走到杏花园里,便看到司行儒坐在一树杏花下,他穿着悠闲的月白常服,没有戴发冠,随意插了根玉簪,斜倚在梨花木椅上,看着跪在脚边的两个孩子,抿唇不语。 沈凌酒着实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将人都弄到府里来了。 见沈凌酒来了,司行儒放下茶盏,这才启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小骚包很是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红肿红肿的,鼻子用棉布塞着,有鼻血浸出,沈凌酒皱眉,看样子沈凉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了,再看沈凉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眼睛都成了熊猫眼,泛着淤青,却是不像小骚包哭哭啼啼,冷硬着一张脸,噘着嘴,看起来也是气得不轻。 沈凌酒揉了揉额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说吧,怎么回事?”司行儒抬眸看着两人,眸色深深。 小骚包瞪了一眼沈凉,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将早上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 早上两人一起听李太傅讲《治国策》,小骚包努力去听李太傅讲的长篇大论,可想到沈凉这几日对他的打压他就一肚子火,晚上没睡好,一直梦魇,天不亮又被高灿那个死奴才叫起来,此刻听书堪比听天书,终究没有逃过昏昏欲睡的命运。 沈凉本想借机跟李太傅告状的,可一扭头正碰上高灿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然后,沈凉眼睁睁地看着高灿用自己的手背轻轻地垫起小骚包几欲栽在书桌上的脑袋。 沈凉赌气地转过头,就看到李太傅拿着戒尺朝着小骚包过来了。 高灿告诉小骚包说:“方才沈小公子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大声打呼噜,皇上便被太傅发现了。” 沈凉:“……”死太监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骚包来不及追究沈凉责任,看着太傅拿过来的戒尺,撒腿便跑,但四处都是守卫,他没办法,“噗通”一声,干脆扎进了水里。 李太傅:“……” 高灿:“……” 沈凉大吃一惊,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跳了下去,高灿和李太傅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叫人过来。 很快沈凉便在水底找到了正欢快往前游的小骚包,沈凉身长力大,一个挺身,便在水里截住了小骚包的去路。 小骚包喜没刹住,刚好撞在他的额头上,一阵吃痛引得他吐出了大串的泡泡,接着小骚包便快速往下沉,沈凉惊慌,伸手去捞他,却只抓住了他的发冠,发冠扯掉的瞬间小骚包柔软的秀发全部散开来,在水里漂浮如烟。 看着小骚包干净的眼角眉梢,沈凉有些吃惊,小骚包本就长得可爱,如此一看,简直就是男生女相,十分俊秀,见小骚包紧闭双眼,沈凉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捧起他的脸,用嘴帮他渡了口气。 湖水的触感冰凉,沈凉嘴角带着虚无的余温。 半梦半醒之间,小骚包只觉有个人像夜明珠一般将他轻柔抱在怀里,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自己被沈凉亲着,小骚包一拳打过去,沈凉快速退开,两人呼啦一声,浮出水面。 侍卫和李太傅慌忙过来,将两人拉起来,小骚包和沈凉浑身湿透,李太傅也追究不得,赶紧唤来宫人将人两人送去沐浴更衣,今日的课业便因为这件事暂停了。 小骚包沐浴,高灿要进去贴身伺候,被瑾姑拦住。(瑾姑,司行谷生母,瑜太后的心腹,司行谷从小的奶娘,负责九皇子日常起居。) 李太傅怠慢不得,命人去请了太医,又命人去向昭王汇报今日的事情,做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虚汗连连,吓得半条命都没了。 两人换好衣服后,已经接近晌午了。 本来出了这样的事儿,沈凉被高灿污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偏生他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他。 午膳时 小骚包赌气,没好气的道:“不吃!” 沈凉哦了一声,自己吃上了。 小骚包怒道:“你还真有脸吃!” 沈凉表示很无辜:“我怎么没脸了!上课睡觉,还跳水的人又不是我,我救你你还乱咬人!没心肝的东西!” 小骚包怒气冲天:“什么你救我,你不突然出现把我撞晕,我需要你救吗?你不故意打呼让太傅发现我,我会害怕得跳水吗?” 第487章 教她弹琴 第487章 教她弹琴 沈凉吃了个小鱼干,嘲讽:“你去问问你的死奴才,是不是我打呼把太傅招过来的?你当太傅老眼昏花?” 小骚包猛然站起身来,沈凉赶紧躲开。 沈凉怒道:“别以为你是皇帝我就不敢揍你!我要是当皇帝当成你这样,我就找块豆腐撞死!” 说完沈凉转身走了。 想到初吻就这么没了,小骚包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偏偏还不能发泄,真他妈的窝囊! “你给朕站住!” 小骚包左右看了看,发现桌案上放着一方砚台,也不知怎么想的,他拿起砚台就朝着沈凉砸了过去。 沈凉大吃一惊,侧身躲过了砚台,却没能躲开砚台里的墨汁,看到墨汁把刚换的衣服染黑,沈凉夜不想忍了,这个小皇帝好吃懒做就算了,如今欺人太甚,他立刻就恼了:“司行谷你这混蛋,竟敢敢拿墨泼我!” “就泼你,泼你了怎么样?” 沈凉当即冲上去,接着两个人便扭打在一起。 高灿在外面一脸复杂,李太傅则是泪流满面。 果然过不多时,小骚包就怒吼:“高灿!谁让你把这疯狗放进来的,你瞎啊!杖一百!” 沈凉暴怒:“我是疯狗!你是什么?” 小骚包也不示弱:“你不仅是疯狗,还是一头公狗!” 又是一阵噼哩啪啦,什么东西被打碎一地的声音。 李太傅吓得,寒毛都炸起来了,胆颤心惊地赶紧让侍卫过来拉开。门口的侍卫相视一眼,却都沉默下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去拉开啊,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等着掉脑袋啊?” “是。” 小骚包说完,沈凌酒看着二人凝眉:“于是你们便打成了这样?” 小骚包摸了摸自己可怜的鼻子,悲痛地点点头。 沈凉个子大些,和小骚包打架自然占了上风,虽然脸上也挂了彩,但好歹身体上没吃亏。 原以为两人能和平共处,没想到会滋生这种事端出来,这事儿,显然两人都有错,要罚定然该一起罚。 沈凌酒用一种深思的表情看向身旁的男人,司行儒拉着她起身,只对萧挚说了一个字,言简意赅:“打。” 萧挚,“是。” “欸……”沈凌酒被他拉着踏出杏园,“你干什么?” “夫人不饿吗?” “我……”沈凌酒艰难开口,“可是小骚包……” “今日本王命御宴楼的送来了水晶虾饺,长生粥,奶汁炖鸡,烤鹌鹑,蜜饯面,汉宫棋,香辣酥鸡腿……” “鸡腿……”沈凌酒咽了咽口水,瞬间便将小骚包和沈凉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皇婶啊……” 小骚包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被风声彻底淹没,皇叔没人性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半个时辰后,吃饱饭的沈凌酒走在长廊下消食,吃了一顿美食,她心情极好,这有钱有美男的日子真是神仙日子。 “接下来你做什么?你若要去书房看会儿,我便去看看小骚包如何了。” 司行儒拉着她在莲池边上喂了一会儿鱼,心知她急着去看两个孩子,便道:“不如,本王今日教你弹琴如何?” 弹琴? 沈凌酒条件反射的看了看爪子,此刻吃人手短,人家大鱼大肉的将她伺候着,拒绝他的话,不太好吧? 她为难的抬起头,“这个……” 司行儒站在莲池边,风扬起他的衣角,修身玉立,轻启淡唇:“你若不想陪本王,本王便自己弹吧,没有关系。” “弹弹弹……你说弹什么,就弹什么!” 沈凌酒咬唇,小骚包你要撑住啊,不是皇婶不想帮你,美色当前,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啊!你自求多福吧! 水榭里,司行儒架好琴,让她坐下。 他轻轻俯在她身后,一副当真是要认真教她弹琴的样子,“这焦尾琴,自你嫁到王府便没有弹过,本王每日都让人精心保养,你拨拨弦,看看还好不好用。” 沈凌酒勾了勾弦,音色顿如流水敞开,他手伸过来覆在她手上,修长十指搁在乌黑梓木间,身上衣袂舒展,竟是有几分淡尘优雅的意味。 “今日想学什么曲子?”他松开手的同时,点了一侧的香炉。 香是龙涎香,馥郁绵长。 沈凌酒勾了勾唇,他今日非要拉着她学琴,还不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省得看着两个孩子受罚不忍,但她却想使坏,也算变相的为两个孩子出气吧。 她想了一下道:“不如今日我来唱个曲子,你将这个曲子弹出来怎么样?” 古人学琴迂腐得很,很多人同她一样,只是学了指法便反复练习一首曲子,这样便算得上会弹琴了,但造诣高深的人,往往自己会谱曲。 她给出一首词曲,他要照着弹出来是很考验琴谱功力的。 “好。” 沈凌酒坐到他对面,他纤长的手指扣住琴弦,“来吧。” 沈凌酒想了想唱道: “铺陈纸笔,情字里写满你。 花开十里,翩翩为你。 弹拨琴曲,如同身后站着你。落花一地,痴痴等你。 用这亦深亦浅亦近亦远的距离。为遗憾和纠缠,添一抹诗意。 就这亦苦亦甜亦梦亦幻的缘起。为和你刀剑下,饮酒欢愉。 用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的相遇,换有你在身边的一幕朝夕。 就这一字一句一心一意的期许,为和你屋檐下听一场雨……” 沈凌酒唱完,发现司行儒一个音都没勾,手颤了颤,再回首,定定看住眼前那道身影,千回百转自彷徨,“阿酒……这首词曲,是你何时想出来的?” 沈凌酒呆了呆。 糟—— 光想着这首歌很贴合她的处境,竟然忘了这个男人的求知欲了,按照她肚子里那点墨水显然是写不出来的,她忧伤的叹了口气,是真的很忧伤,又要撒谎了,“这个是我带你去西禹的路上想的,这是天赋,你羡慕嫉妒也没用。” 不管他信不信,只要他不怀疑是别人的男人写给她的就行。 “用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的相遇,换有你在身边的一幕朝夕。 就这一字一句一心一意的期许,为和你屋檐下听一场雨……”他喃喃的重复了一次,“这是为本王写的?” 第488章 人心险恶 第488章 人心险恶 沈凌酒拉着他的手,和他深情对视,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对。” “好,本王来抚琴。” 司行儒拨动第一个弦音,沈凌酒便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每一段琴曲的细节,吟猱淖注,轻重缓急,他都扣得恰到好处,她一边唱,他一边记下音节,几个来回后,他已经可以生疏的弹奏了。 这一下午时光过的飞快,到晚饭时间,司行儒已经熟练掌握她刚唱出来的曲子了。 此刻沈凌酒这边在抚琴,杏花林附近无人,听到一阵阵的惨叫声,楚玉笙从小院探头出来,“是何人叫的这般凄惨?” 走进后,看到王府里级别最高的两个侍卫正在打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一个叫的撕心裂肺,一个闷不吭声,行程鲜明对比。 待萧挚打完后,楚玉笙才怯生生的走过去。 从昨夜来到王府起,楚玉笙便闷在房里看医书,还未出过院子,萧挚见到是他,给他简单介绍了被打的两人。 一个是师姐的侄儿,一个是皇帝! 楚玉笙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其实被打的是何人他大概是不太关心的,不过看到他们血淋淋的屁股,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萧挚打累了便和萧禹走到远处的石桌旁坐下喝茶。 楚玉笙走到趴在凳子上奄奄一息的两人旁,仔细看了看两人的屁股,琢磨着该用什么药最好。 瑾姑曾密语嘱咐过小骚包,屁股不能随便给人看,因为有损帝王的尊严。虽然他不知道帝王的尊严是什么,但见瑾姑一脸慎重,好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他便怒从中来,“你又是谁,给朕滚开,早上被人亲,下午被人看屁股,还让不让朕活了!” 吼完,小骚包本就苍白的脸,更惨烈了。 “你又不是女的,给我亲一下怎么了?我还不乐意呢!”沈凉十分哀怨,小骚包只挨了十板子,他却挨了十五个。 不用想也知道哪怕这件事是小骚包的错,但他是皇上,他公然挑衅皇权便是不被容许的。 “你……你……”小骚包气得说不出话,挪动间屁股上的伤被碰到了,他忍着疼吸了口气。 “你们为什么挨揍?”楚玉笙问。 “还不是因为……”沈凉说到一半忽然闭了嘴,“算了,不说了,没意思。” 小骚包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亲了我!” 楚玉笙:“……” 沈凉抖了抖额头上的青筋,“那叫人工呼吸,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谁稀罕亲你!我宁愿去亲一头母猪,好歹是个母的!” 小骚包据理力争,“你打了朕这是事实吧?” 沈凉:“你先用砚台扔我!” 小骚包:“是你逼我跳河的吧?” 沈凉:“是高灿造谣,你自己要睡!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骚包,“回头我就去问高灿和太傅,若你撒谎,你就去亲一头母猪!” 沈凉:“亲就亲!” 小骚包:“哼……” 沈凉:“杀鸡焉用牛刀,看着吧,以后读书了,你挨打的机会多着呢。” 小骚包:“你……哼!” 楚玉笙趴在一侧,研究了一下两人的屁股,手肘托着脑袋,看他们俩吵架。 见两人停战了,他看了一眼小骚包,犹豫着道,“他好像不怕疼的样子。” 小骚包扬眉,“他是个傻子,当然不怕疼。” 这一点,楚玉笙很不认同他,但他没有出声反驳。 沈凉气得腮帮子打鼓,“你以为我像你,跟个娘们一样受不住疼!” 小骚包也是暴脾气,“朕是千钧之躯,从未挨过板子!能跟你一样吗?” 沈凉也不服气,“我也是第一次挨板子!还是被你连累的!” 小骚包:“……” 趁着还未吃饭的空档,司行儒去书房将方才的曲子写下来,沈凌酒则飞快往蓬莱阁跑去。 沈凌酒还未跑到杏花林,小骚包和沈凉便听到了她急促的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骚包,凉儿,我来救你们了……听说你们被打得皮破血流,萧挚有种你别躲,你给滚出来!” 萧挚前一瞬欲要越墙而走,下一瞬被揪了下来。 萧挚不满的看着萧禹,“此时不走,等我被揍吗?” 萧禹又不傻,“你跑了,这锅不就我背了?” 萧挚:“还是不是兄弟?” 萧禹不屑的冷哼,“你受伤了还有青姑娘关心,我受伤了狗都不会来看我一眼。” “王……王妃!” 萧挚看着沈凌酒身后的青葵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青葵抬头望天,根本不理他。 “皇……婶……快来见朕最后一面。” “哎哟,真是造孽啊!怎么打成这副德行了?” “师姐。”楚玉笙甜甜的喊。 “师姐?” 沈凉和小骚包一口同声的喊出来,两人皆是一脸震惊! “阿笙你在这里刚好,你看看他们的屁股,这个你会处理吗?” 沈凌酒看着两人不同程度的皮外伤,一阵忧心。 “我这里有一瓶炼制好的金疮药,效果十分好,涂上,休息三日便可下地了。”楚玉笙洋洋得意的说。 “你有药为什么不早说!” 两人将楚玉笙齐齐瞪着! 楚玉笙又是甜甜一笑,“因为我发现看你们斗嘴,蛮有乐趣的。” 沈凉:“……”人心险恶啊! 小骚包:“……”都是变态啊! 沈凌酒:“不要太悲观,你看你们这下走不动了,不就可以休息了?” 沈凉:“姑姑你这安慰真的是——聊胜于无。” 小骚包:“皇婶,我不管,你罔顾我们多年携手逛青楼的情谊,你要补偿我,呜呜呜……” 沈凌酒被他哭的烦,便道:“这样吧,等你们两个伤好了,我带你们去游湖怎么样?” “当真?”小骚包立刻不哭了。 沈凌酒:“嗯,前提是以后你和凉儿不准再打架了。” 沈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骚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沈凌酒收回目光,看向楚玉笙:“阿笙日后,你也要同他们一起读书的,今日的教训你看到了吧?” 楚玉笙甜甜一笑,“师姐放心,行医治病乃医者本分,断没有故意伤人之理。” “还是阿笙最懂事。” 沈凌酒摸了摸他的头,吩咐萧挚和萧禹将趴在凳子上的两人抬回小院里,又让青葵去上药,仔细照料。 青葵也是哀怨极了,“为什么善后的总是我?” 第489章 晚景凄凉 第489章 晚景凄凉 几日后,沈凌酒履行诺言带着一大帮人去城外的锦鲤湖玩,此次出行她本是为沈煜书张罗的,自从上次和他谈过苏然的婚事后,沈煜书便没再提了,一点也不上心,把沈凌酒急得团团转。 今日她便借着游玩带着楚玉笙,小骚包,沈凉,叫上了苏染,沈煜书本没想过叫文玺的,但他自己厚颜无耻撞了上来,沈凌酒略略一想,正好今日当着三人的面儿把事情弄清楚,这沈煜书究竟属意谁,她好尽快张罗婚事。 本来此事也不是很急,沈凌酒这两日听到了不少关于苏府的传闻,说苏染是被沈煜书送回苏府的,名节已然受损,这沈府和苏府却迟迟传不出喜事儿,茶楼酒肆没个正型的人听了更是传的十分难听,苏染父亲从海边寻回来后便一直卧病在床,苏染鞍前马后伺候在前,也少有出来走动,她性子淡薄,也不看重名利,十足十的大家闺秀,即便名声受损她也不太在乎,可沈凌酒不这么想,她觉得这事儿沈煜书处理得有欠妥善,责任在沈煜书,今日便将大家叫起来,玩的时候顺便将这些事儿都落实了。 一早众人便骑马从京都街头过,许多做生意的小贩和平民难得见到如此盛况都夹道围观。京都的街道两边站满了人。司行儒的马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紧跟着文玺和沈煜书,沈凌酒没坐马车,慢慢打马走在马车旁边,马车里坐着苏染和小骚包,还有高灿。青葵的马让给了沈凌酒便陪着沈凉和楚玉笙一起坐马车。 两辆马车后面跟了两队拿着长戟的侍卫,今日整个锦鲤湖边怕是看不到一个闲杂人等了,沈凌酒叹气。 “皇婶……”小骚包掀开帘子。 “怎么了?”沈凌酒问。 “朕……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骑马?” 沈凌酒犹豫了一秒钟,但想到这孩子常年在宫闱里,少有机会出来露面,也就慈悲了一回,“来吧。” 小骚包欢呼。 沈凌酒将他抱在怀里,暖风熏得游人醉,小骚包一阵惬意,这时司行儒忽然转头,小骚包一见,转头就埋入沈凌酒怀里。 司行儒的脸历时黑了黑。 两边的百姓看见小骚包却看不见脸,纷纷猜测。 温软香玉,这一贴,只觉得脸上温温软软的一团,小骚包便是死也不抬头了,这样依偎着,小骚包很是受用,完全不把司行儒的脸色放在眼里。 到了锦鲤湖后,萧挚打马过来问:“王妃欲在何处扎棚?” 沈凌酒随口一道:“就湖边吧。” “是。” 萧挚走后,司行儒的马也过来了,小骚包这时有些怕了,身子抖得跟豆腐似得,沈凌酒只觉司行儒有些不悦,却也没往这方面想,她提了小骚包就往地上扔,哪知道——小骚包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小骚包吐着嘴的泥,爬起来幽怨的看着沈凌酒,“皇婶……呜呜呜……你欺负我?” “皇……皇上,你没事吧?”高灿急忙过来给他拍掉锦袍上的尘土。 沈凌酒抽了抽唇角,“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哈哈哈……”沈凉下了马车便瞧见这大快人心的一幕,笑得肚子疼。 楚玉笙也是捂着嘴偷笑。 文玺和沈煜书栓好了马匹,过来瞧着也忍不住扶额。 沈凌酒也是郁闷,他妈的怎么下个马也会摔地上? 沈煜书提点道:“皇上还没到学骑马的年纪,以后和他同骑你要轻拿轻放。” 沈凌酒望天,“哦。” 真是意外! 沈煜书牵过她的马,递给文玺。 文玺:“……” 当然了,她以前也没带娃骑过马,她认识的人都会自己骑马。其他人谁倒了八辈子血霉会跟她同骑…… 锦鲤湖边,凉风习习。 面对浩渺湖水,沈凌酒尽情地伸了个懒腰,让湖风从指缝间穿过,“这次真是大手笔啊,竟然还有画舫,不过既然有画舫,还扎棚干什么?” 几个孩子就跟野马似得,沾了地便跑开了。 小骚包跑到一颗柳树前让高灿折了根柳条,当即便用柳条当鞭子追着沈凉跑。 还是楚玉笙安分些,他和高灿两人杵在一旁,看着追赶的两人。 知道沈凌酒此行的目的,文玺和司行儒便在岸边摆了棋盘下棋,也不缠着她。 沈煜书找了根鱼竿就倚着柳树开始垂钓了。 沈凌酒看了眼荒山叮嘱萧挚和萧禹道:“小骚包再不成器,也是大燕的天子。你们两人将他盯好了,若他有个什么闪失,大臣不好找我和王爷的麻烦,但总算还能把你们两个叉出去顶罪……” 两人互相看看——我擦! 萧禹:“……” 萧挚转身朝着萧禹挤眉弄眼。 青葵见两人如丧家之犬,莫名其妙:“怎么了?” 萧禹没好气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像我们这样的高手,今日竟要沦落到看一个孩子,便觉日后晚景凄凉。” 萧挚叹口气,他还想着一会儿找青葵看看风景,现在想来一切都是痴心妄想,“走吧,哥两的脑袋还在皇上的裤腰上别着呢。” 萧禹摸了摸脖子,很苦逼:“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别着?!” 青葵想笑又忍住了。 远处的苏染被几个孩子缠着,用柳条编了好几个小蜻蜓,她手巧,编什么像什么,都是些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沈凌酒走到沈煜书身边,啧啧称赞道:“哥,瞧见没有,若日后你娶了苏染,她也这样陪着你们的孩子玩该多好?” 沈凌酒这么一说,一旁的文玺眼神忍不住溜了过去。 沈凌酒用手捅了捅沈煜书,他才侧身向苏染看去,苏染刚好抬头,视线相碰,沈煜书正好看到苏染掺杂着倾慕的目光。 沈煜书脸上一热,不动声色转过头看着湖面。 他这是怎么了? 苏染垂眸,觉得自己胆小敏锐得像兔子,懊恼之余,胸口还有愉悦和悸动,为跟他的片刻相处而高兴,为那一丝希望而火热。 “哥,你看,那是不是昭王妃和昭王他们?” “这……好像还真是。” 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沈凌酒眼皮轻跳,转过身,就见一艘画舫朝着她所在的岸边使了过来。 第490章 故技重施 第490章 故技重施 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站在船头朝这边招手,沈凌酒抬眼看去,画舫上写着一个林字,难道是林府那对兄妹,林豆蔻和林煦? 这林豆蔻之前惦记昭王,后来被果郡王截胡,便没了心思。这林煦之前被指为尚阳的驸马,林煦为了逃婚不惜装腿断了,结果还是没让皇上扯掉圣旨。 司行傲驾崩后,林府也只是官降一级,林尚书降级为户部侍郎而已,果郡王也逃之夭夭了,天下太平,现在这两兄妹又开始出来作妖了。 两人下船向司行儒和众人行礼后,林豆蔻便道:“方才远远便瞧见这里有两艘很大的画舫,还在猜是哪位贵人,想不到竟然是王妃和王爷。” 沈凌酒没有什么心情应付,便转身对几个孩子道:“要不要游湖,我们上船去玩玩?” 小骚包跑得累了,巴不得找个地方坐下吃东西,一个劲儿点头。 这林豆蔻少有见到九皇子,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兄妹二人正要向皇上行礼,司行谷便拉着楚玉笙和沈凉往船上去了。 沈凌酒拉过苏染,“我们也上去吧。” 苏染温婉点头,“好。” 林豆蔻赶紧道:“王妃不介意我也加入吧?上次林府一别,一直想找机会给王妃道歉,咱们临湖畅谈一番如何?” 沈凌酒本能地想拒绝,只是面对林煦温和如玉的笑脸,又卡住了。 用什么理由拒绝? 见几个女人和孩子上了画舫,司行儒也无心下棋,文玺便道:“我们上另一艘去湖中心垂钓吧,这样既不嫌她们吵闹,我们又能贴身保护她们。” “嗯。”司行儒起身率先走上画舫。 这林煦也跟着上了昭王的船,几人坐在船上端起酒杯对湖饮。 刚才远远一瞥,苏染温婉守礼,貌美柔顺,怎么看都是贤妻良母的样子,林煦本就心仪她,此刻撞见更是一心都想着她。哪怕故技重施,用在尚阳身上的手段再用一次,他当回小人也要将苏染娶回家,将来进门了,他再加倍对她好,不怕她不动心。 两艘画舫隔得很近,对面传来的轻柔笑闹隐约可闻。 本来轻松的一次游湖,因为有了林豆蔻,沈凌酒便全然收起了顽劣的心思,看似喝茶,眼睛却隔着竹帘缝隙盯着她。 自从京都政变后,林府便低调了起来,林豆蔻也不张扬了,没有恶意最好,她要是有…… 沈凌酒放下茶盏,眯了眯眼。 几个孩子趴在画舫的围栏上用渔网捉鱼,屡屡落空。 “我来试试吧。”苏染接过鱼篓,又拿过网子。 沈凌酒本没在意,但看到林豆蔻朝着三个孩子靠了过去,便无意识地紧了紧手。 沈凌酒不声不响的从后面接近林豆蔻,她倒是想看看她想对谁下手,只是眨眼的瞬间,林豆蔻便出手了,沈凌酒呼吸一窒,看着她将手伸向了小骚包——旁边的苏染! “苏染,小心!” 沈凌酒的一声惊呼,让林豆蔻腿一软,连忙松开放在苏染身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沈凌酒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又怎会白白放过她? “你方才是想推苏染下水吗?” 她将林豆蔻逼到角落,林豆蔻脸色一白,声音都止不住颤抖,“没有……王妃你误会了,我只是怕苏小姐掉下去,便想提醒一下她而已。” “是吗?沈凌酒环抱手臂冷冷看着她,“没做亏心事,你心虚什么?” 其实今日她和林煦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从苏府的婢女口中打探到苏染今日会来游湖,也料到昭王会封锁锦鲤湖,一大早两人便从其他山道上了早就备好的画舫,她本只是想推苏染下水,给林煦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不料立刻便被沈凌酒识破了。 其余几个人也停下来都审视的看着她,林豆蔻紧张得额头冒汗,她张口,一时没想好措辞,退到最边上时,用力过猛,脚后跟受阻,她晃了一下,“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啊……” 尖细的惊呼,传到对面时,船上的几人立刻站了起来,林煦早有准备,离船头最近,听到落水声,第一个跳了下去。 为了推断自己的猜想,沈凌酒拉着苏染侧身躲在画舫的一侧,直到看到林煦跳下去,两人才现身,司行儒和沈煜书没看清沉入水下的女人是谁,沈煜书第一个反应便是要跳下去,却被司行儒拽住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画舫,看到沈凌酒和苏染齐齐站在船头,沈煜书才松了一口气。 苏染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俏脸发白,似是察觉了她的注视,林煦划着水,扭头看过来,面色猛地一僵。 怎么——掉下去的不是她? 林煦怔在水里,忽然就不游了,面如死灰,苏染如何不懂他的算计?她抬首去看沈煜书,那么刚才他人都没有看清便要跳下去,心里想的又是谁? 看着苏染望着沈煜书的目光,林煦叹了口气,输了,输得彻底! 四目相接,沈煜书侧开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躲避那双明亮的眼睛,才能压住心中的忐忑。 林豆蔻被捞起来后,众人都没了游湖的兴致,纷纷回到岸上。 看着昭王有些阴沉的目光,林豆蔻跪在地上抖着身体,态度十分谦卑的道:“是民女晕船不小心掉入水里的,和其他人都没关系,惊扰了昭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还请恕罪。” “是林煦思虑不周,未曾想到舍妹晕船。”他垂着头,口中依然冠冕堂皇:“我先带舍妹回去,打搅了王爷和王妃的雅兴,还请恕罪。” “既如此,林公子日后还是不要带林小姐出来游水了,方才真是太惊险了。若再有下次,可能小命就真的没了。”沈凌酒嘲讽的看着两人,略带警告的话一出,几个男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谢王妃宽恕!” 林煦带着林豆蔻坐画舫离开后,在几个男人的疑惑注视下她低声说出实情,最后分析道:“林豆蔻说要提醒苏染以免落水,其实只要动口便好了。可她不仅不开口,反而不声不响的朝她伸出了手。刚开始我以为她想要对小骚包不利,想不到是苏染。若我晚点出来,苏染便被她推下去了。而林煦尚未看清落水的人,便直接跳入水中,生怕谁抢了他的功,若说这不是事先计划好的,都没人信。”沈凌酒说着顿了顿道:“上次尚阳公主便是这样折在林煦手上的,这次又来,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沈煜书听完面色阴沉。 文玺皱眉,“这林府如何处理?” 第491章 是个平局 第491章 是个平局 沈凌酒看着远处跑远的几个孩子,问一旁发呆的苏染:“苏染你想怎么处置?” 苏染目光移向走远的画舫,“这次便算了吧,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哎,真是心软啊。”沈凌酒勾搭着苏染的肩,笑得痞痞的,“今日我们是出来玩的,别让这种小事搅了兴致,我听说这两月你闷在府里学了不少厨艺,呐……我带了器具,苏姐姐介不介意露一手啊?” “你学了厨艺?”沈煜书有些吃惊,毕竟两人从深山农舍沿途回京的路途上,她除了会做个鱼汤之外,便什么也不会了。 水波荡漾,带着淡淡腥气的湖风透过来,却吹不散苏染脸上的热意,“嗯。” “午饭有着落了。”沈凌酒笑完,又道:“苏染和青葵去做饭,我们也玩点节目吧?” “玩什么?”文玺好奇的看着她。 一炷香后 沈凌酒将几个男人身上的贵重物品都搜刮了下来,有玉佩,有扇坠,有玉扳指,有香囊,有玉簪…… 沈凌酒心情不错,将缴获的贵重物品摆在明面上,让几个孩子来一场骑射较量,胜出者重重有赏。 几个男人靠着帐篷席地而坐,悠悠品茶看着沈凌酒忙前忙后。 沈凌酒选了一颗树做了标记,拿出箭羽,再划出一条线,这便是一个简单的校场了。 三个孩子谁也没有正式学过骑射,想要射中指定的树,几乎是不可能的,几轮下来,竟无一人达标,沈凌酒失望之极。 最后她只能将目光瞄向在场的几个男人,“来一场?” 司行儒几乎不假思索,很平静的对几个孩子说:“三局两胜,你们可以单挑也可以自由组团,最后还能爬起来的便是胜者,打吧。” 卧槽——打擂台吗? 本来之前小骚包和沈凉打架就没打过瘾,这次司行儒给他们名正言顺的机会,即便打不过就是要打一打的,而司行儒便是想看看这几个孩子的心性。 小骚包看了沈凉一眼,立刻出手拽了楚玉笙的袖子。 沈凉:“……” 很快三个人便毫无章法的扭打在一起,可是打着打着楚玉笙就叛变帮着沈凉揍小骚包了。 沈凌酒:“……” 文玺挤着沈煜书坐,目光一派平静,偶尔会跟着场上的打斗皱皱眉头,这场比试似乎只有他和沈凌酒在关注着。 “这个打法,我瞧着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小骚包就阵亡了。”沈凌酒从怀里摸出一包瓜子,分了一些给文玺。 两人具是忧愁的望着场上乱打一气的战斗,文玺道:“阿笙这样做,虽然皇上吃些亏,但是他少挨揍啊,能够尽快结束这场乱斗。” 沈凌酒摇摇头,“以小骚包的个性没那么快认输,不然他干脆躺地上不起来不就完事了?” 文玺微微点头,凑近她,轻声道:“不然怎么说你家王爷没人性。这种打法……啧啧,回头个个鼻青脸肿的带回去我看怎么跟文武百官交代。” 沈凌酒又分了一些瓜子给他,也是小声道:“按照他一贯的尿性,回去定然说是他们想不通自己打的,反正有前科。” 文玺轻笑,“有件关于王爷的往事,不知你听过没有?” 沈凌酒看着他,“你且说说。” 文玺凝神想了一下道:“大概三年前吧,那是先皇司行傲第一次准备动昭王,便在他府邸门前安插了一些商贩,你家男人一大早出门,就发现王府四周有不少陌生的面孔。当时他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上去就把那些人端了! 先皇刚起来早朝,还在宫里等消息呢,左等右等,消息终于传来——有十个人想不开,在昭王府门前集体自杀了。” 沈凌酒:“……” 文玺挑眉,“这话还不是昭王透露出去的,是大理寺少卿。” 沈凌酒:“……”这才叫前科啊! 沈凌酒回过神来,场上的小骚包已经被打哭了,一边哭一边追着两人揍。 文玺淡淡点评:“皇上还是慢了点。”顿了顿又道:“如果他一开始就追着两人消耗他们的内力,那么到最后还真是胜负难料。” 沈凌酒:“三人打架其实很好分出胜负的,关键是他们谁也不想认输。” 文玺:“就看他们怎么想了,若单纯的看成游戏,三人一条心,谁都可以不用吃亏,若谁都想赢,最后便是三败俱伤,谁也别想赢。” 沈凌酒:“如果是商人,看重利益,这事儿就好办。如果是将士,势必要分输赢的吧,气节和尊严在里面呢。” 文玺淡然一笑,“所以这很考验人性。王爷这招釜底抽薪真的很管用,我怀疑以后他们都会相敬如宾,不会再想打架了。” 场面一度闻者伤心,听着流泪,沈凌酒到底心软,去看司行儒,回过头时,她猛然一怔! 她满脸黑线的望着下棋下得水深火热的两人,思考,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下棋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好歹几个孩子在上面流血流汗呢,你们能稍微有点观众的职业素养么? 她一边为孩子们默默流泪,一边神色凄凉的凑过去观战,盘面很焦灼,整整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似乎一直在思考。 又过了许久,司行儒绷不住了,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问:“到谁了?” 沈煜书面无表情答:“我也不知道!” 沈凌酒:“……” 你们特么的下得什么棋? 对上沈凌酒一脸的怨念,司行儒一脸轻松的道:“看来是个平局。” 沈煜书:“……” 丢掉棋子,司行儒这才抬头去看滚在青草地上扭打成一团的几个孩子,少有见到他严肃的样子,就连眸色都敛得那么深。 沈凌酒本想阻止这场打斗了,可她看到了小骚包眼里的倔强和坚忍! 几人看着他,没有说出一句话。 小骚包脸上的表情非常坚定,非常沉着,他的心似乎被一种伟大的力量占据着。这种力量就是李太傅平日常对他讲的——一个帝王的尊严。 几个孩子的呼声震天,直将这满山红翠皆作了男儿疆场。 苏染端着一叠刚做好的栗子糕,见几个孩子打成一团,空手格斗,碎草横飞、沙石四溅、尘土漫天,哪还有什么贵贱尊卑? 第492章 尚未牺牲 第492章 尚未牺牲 她不由也微挑了嘴角,露了个笑。 打到最后,楚玉笙最先投降,因为小骚包咬了他的手,平日里他什么都不在乎,唯独这双手和苏玉楼一样十分看重,十分矜贵。 接着沈凉也认输了,脸上挂了彩,却是觉得狠狠发泄了一番,把挤压了多日的沉闷都发泄了出来。 小骚包边哭边找鞋,找到靴子了还不忘拿去扔沈凉,众人看着也都气笑了。 果然是孩子心性,打完几个人抱头痛哭,集体认输。 对此结果司行儒还算满意,轻轻衔了口茶。 这么早就给小骚包培养心腹,他这个皇叔当得可谓真是仁至义尽了。 沈凌酒白着比小骚包还要虚弱的脸,急切道:“小骚包,你挺住!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小骚包:“……”皇婶,我还尚未牺牲!你不要这么快代入送葬的表情好不好!小骚包气血翻涌,真是要被沈凌酒气死。 半响,他挣开半合的眼,随着文玺内力的灌入而开始心猿意马。 小骚包体质弱些,灌点真气给他,会减轻疼痛。 “皇婶,你这幅看死人的表情,严重影响我心情!”小骚包抽着脸,带着虚弱的音色抗议。 “嘎!难道看到你半死不活半身不遂的样子,我还能丧尽天良的笑出来么?” “咳咳咳……半身不遂——求皇叔带皇婶走——” 沈凌酒:“……” “哎……”沈凌酒看着怀里的贵重物品,“这些都是好东西啊,可惜没送出去。”想了想,她道:“要不,我们来比一场,让他们开开眼界?” “你是想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吧?”文玺起身,摇曳着青丝,拿过一旁的弓箭,扣弦,三箭齐发,百发百中!力道大得连树都摇晃了几下。 “哇,好厉害!”小骚包眯着红肿的眼看得流口水。 沈凉闪烁着眸子,微微吃惊。 楚玉笙对打打杀杀舞刀弄棒历来不感兴趣,却也不得不臣服在文玺潇洒的风姿下。 沈煜书也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羽箭,同样是三支,表情很轻松的便射掉了文玺订在树上的箭,随即不屑的将弓箭扔给沈凌酒。 “哇……”几个孩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吞着口水。 “该你了!” 司行儒摇摇头,权当给几个孩子上课了,他拿过两只箭,眼神专注的瞄向沈煜书射出去的箭羽,白皙修长的两指轻轻一放,势不可挡! 几个孩子瞬间摒住呼吸,似乎听到了箭带着凛冽的苍劲破空而去,只在空中留下“铮铮!”弦音—— 司行儒一身白衣,迎风而立,散落肩头的青丝缓缓飘飞,一副养眼的美男挽弓图形成! 他射掉了沈煜书两只箭,剩下的一支,他交给沈凌酒,“最后一支你来吧,若赢了那些都是你的!” 沈凌酒咽了咽口水,见几人都不反对,便真的拉弦上箭了,射箭前一秒,沈凌酒瞄了眼湖里被风吹皱的水,狡黠的笑道:“为了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我蒙上眼睛射!” “……” 蒙上眼睛怎么射? 对啊,怎么可能知道箭在哪里?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就连几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停下动作来盯着她。 沈凌酒用绣帕蒙住眼睛,凝神静耳,仔细辨别了一下风的方向,等了许久,才等来大一些的风,风吹着羽箭会有细微的嗡鸣声,寻常人听不到,不过对习武之人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她张弓拉箭,毫不迟疑的对着声源射去,箭羽破空而去,她拉下绣帕的瞬间,箭头穿破树上的羽箭,从中间破开射到了底,牢牢钉在树干上。 “哇……” “精彩精彩!” “啪啪啪……” 几人为她喝彩鼓掌。 苏染端着菜肴出来的时候就站着没动,默默看完了几人的较量,心下称赞佩服沈凌酒漂亮的功夫,想来这些年除了她自身努力学武之外,沈煜书也没少花时间指点她吧? 她忽然有些羡慕沈凌酒,看着手里的桂花,她叹了口气,她不能让几个男人露出赞许的目光,只能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她泡了桂花蜂蜜茶,几个男人品着,倒也觉得新鲜。 沈凌酒坐过来,收敛了几人的财物后,看到苏染端来了栗子糕,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煜书道:“这女人呐,生来就是点缀这个世界的。如果男人是土,她们就是土壤里开出的花。生来便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哥你说是不是?” 沈煜书淡淡的瞥她一眼,“这糕点堵不住你的嘴吗?” 文玺一边吃,一边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你早日将苏小姐娶过去,阿酒天天有栗子糕吃,耳根子不就清净了?” 沈凌酒微挑了嘴角,露了个笑,“可不是。” 在两人轮番笑话下,沈煜书很快便不说话了。 这时苏染过来问道:“你们可不可以去捉些鱼?” “我来!”沈凌酒拍了拍手便要给大家表演,内力轰炸鱼,被文玺拉住。 “苏小姐要的是活鱼,而不是你那种一掌将鱼劈成考炭一样的玩意儿。” 果然下一秒沈凌酒便看到沈煜书拿了一个侍卫的长戟往河边走去。 文玺也紧随其后,沈凌酒也去拿了一根,她问司行儒,“你去吗?” 司行儒摆弄着手里的棋子,“你去吧,我同皇上说会儿话。” 沈凌酒看着脸肿得跟个胖子一样,满眼憋屈的小骚包,也只是同情的叹了口气便走开了。 沈凌酒没有下水,文玺和沈煜书不让,原因:是堂堂大燕的王妃提着裙子下水捉鱼像什么样子? 沈凌酒嗤之以鼻,分明就是怕她捉的鱼比他们多,方才他们已经丢了脸,这下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出手了。 锦鲤湖的地势较高,几乎能将绵延起伏的山脉尽收眼底。 文玺捉了两条鱼后,便上岸来,他唇边携了丝浅淡的笑意,缓缓道:“在想什么?” 她转过身,被他那人畜无害的笑恍了好一会儿神,沈凌酒拄着下巴道:“表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493章 为谁倾城 第493章 为谁倾城 沈凌酒看着他僵硬在唇角的笑,嘿嘿笑道:“你没误会,我就是在想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或者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哥?那种想睡他的那种喜欢?” 文玺:“……” “你不会连我都信不过吧?我发誓我会保密的!” 文玺抽了抽唇角,“没有,我谁也不喜欢,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放心吧,苏小姐那里我会帮忙的。” 上道啊,表哥! 沈凌酒拉着他坐下,“那要不要我一起帮你物色一个啊?” 文玺潇洒的抚了抚发丝,撩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态,“你还是操心你哥吧,我媳妇我当然要自己挑。” 沈凌酒问:“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文玺歪着头想了片刻,“我记得小时候最艳羡的是那种但求知己长相伴,笑傲江湖、快意恩仇的人生,然而……” 沈凌酒:“嗯?” 文玺:“后来上了战场才知道,别人能数着日子活,我们没法数,百战沙场,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活下来,看似幸福的外表下藏的都是牺牲,你哥大概也是不想连累苏小姐,希望她自己放弃吧,才会这般不冷不热的。” 沈凌酒咬唇,沉默了一瞬,“可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剥夺享受爱和被爱的权力啊?” 文玺淡然一笑,“说得不错,可谁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我风雨同行?” 沈凌酒:“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呢?”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沈煜书将一篓子鱼提过来,温湿的风带来一阵呛鼻的腥味。 沈凌酒眨了眨眼睛,道:“我跟表哥讨论人生呢。” “就你?”沈煜书皱眉,“除了搅着文玺偷鸡摸狗还会什么?” “哼,说了你这种木头也不会懂。” 文玺:“……” “表哥,都说人生第一快乐是做到自己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人生第二快乐是做到别人认为自已做不到的事,你的人生完成了几个?” 文玺目光略微复杂的看着她,“我都做到了。” 沈煜书:“……” 沈凌酒,“我把昭王睡了,这姑且算不算一个?” 文玺,“唔,你再把你哥嫁出去——你就到达我的境界了。” 沈煜书:“……” 沈凌酒:“嫁出去了,算你一半功劳!” 文玺欣然答应,“好。” 沈煜书:“……”你们两个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我,当我是死人吗? “哥,今日你就受累一下,帮苏姐姐打下手一起做饭吧。” 沈煜书冷眸,“为什么不是你去?” 沈凌酒嘿嘿一笑,“我们得给萧挚和青葵留点独处的时间不是?” 沈煜书:“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凌酒理直气壮,“这萧挚去风花雪月了,我要接替他的岗位看着几个孩子啊!” 沈煜书想了想厨房和几个孩子,徘徊了一阵后,果断选了前者,“好吧。” “对了,今日沧九怎么没来?” “病了。” “病了?”这有点稀奇,沈凌酒问,“相思病?” 文玺:“……” 沈煜书脸黑了黑,“风寒而已。” 沈凌酒想入非非,“做什么了就风寒了?” 沈煜书:“……” 文玺:“吾家有妹智不高,天生蠢逗难治疗。” “表哥,你别走,我保证不打死你!” 沈煜书去帐篷外侧帮忙时,青葵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很快萧挚过来将她拎走,走时她还有些懵。 苏染一时没有察觉,等她回身过来同青葵说话时,才看到沈煜书正在专注的升炉子。 他修长的手指拨着火,跳动的火苗投射在他眉梢和鼻梁上,将他俊毅的五官勾染得柔和明亮,今日他脱下了威严肃穆的铠甲,穿着宽袍广袖,峨冠博带,俨然一副书生模样,看着人都容易亲近许多。 他生炉子的手法非常熟练,不一会儿碳火已经烧起来。苏染走过去,沈煜书也看见了她,说:“青葵有事出去了,你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做。” 这是回京后两人第一次独处,第一次真正对话,苏染有些紧张,“还是你看着,我来做吧。” 见她切菜小心翼翼的,他拿过菜刀直接切了起来。 看着他流利的刀法,苏染有些自愧不如,“想不到还会这个。” 沈煜书笑道:“对于一个常年在军营里打滚的人,难免什么都会一些。” 他挨得那样近,如山岳迫于眼前,心底有异样的感觉浮了上来,难得他有心情,便跟他闲聊几句:“在军营里也是什么都做吗?” 沈煜书笑:“现在除了训人什么都不用做了,刚开始入军营那会儿,也是从士兵做起,当然什么都得做。” 苏染听着笑了,“其实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嗯,你说。” “今日来锦鲤湖游玩的目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吧?”苏染开门见山的说,想到之前两人在渔村其实也算配合默契,他应该不是讨厌自己的吧? “嗯。”沈煜书点头。 苏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你怎么看待的呢?” 沈煜书沉默了一下,说道:“换了十年前,沈府落魄的时候,你这样的家世,我都高攀不起。” 阳光从他侧颜扫过,撩过他的眉目,苏染静静的看着,笑道:“现在京都的大家闺秀,你都可以挑着选着娶了。” 沈煜书失笑,说:“其实那时候……”他切着切着,没说下去。其实那时候,他也没想过娶妻,只想将阿酒好好带在身边。直到现在,他也不想娶什么大家闺秀。相敬如宾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怎么不接着说了?” 沈煜书听出了她的恐慌担忧,他停下切菜的手,看着她道:“不说我了,苏小姐又是什么想法呢?” 苏染咬了咬唇,心想豁出去算了,沈凌酒张扬大胆他都习以为常了,她出格一点,也没关系吧?想完苏染道:“临江轻舞,君若不至,为谁倾城?” 说完,她抬头去看沈煜书,只见他握着菜刀的手紧了几分,薄唇紧抿。 想来,他虽不讨厌她,却也是不喜欢的吧。 他不回答,苏染心又沉了下去,手心全是汗,她呼吸急而热,“其实,也没关系,横竖我都这样半辈子了,回头我找阿酒好好说说,便说我不欢喜,她必不会恼你。” 第494章 你喝醉了 第494章 你喝醉了 苏染说完,转身欲走,却被沈煜书猛地拉住,他盯着她绯红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我之前除了阿酒,没同别的女人相处过,也不知怎么讨好女人,你若不嫌弃我情事笨拙,我便上门提亲。” 男人漆黑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一把火,苏染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颗小草,随时可能被对方吞噬。 苏染脸热如火烤,低低软软的声音像情人间的呢喃惜言,“我等你。” 两人说话间,火炉上焖的鸡汤煮沸了,肉香缓缓从罐里溢出来。苏染见状拿抹布垫着要去揭盖。 沈煜书直接将她拉到身后,接过抹布,轻声说:“让我来。”声音靠得太近,从耳边擦过。苏染像是被烫了一样避开。 她回头拿了一个碗,盛了点汤,想看看还要不要加盐。 见她小口吹着,沈煜书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接过碗,修长的手指捏着汤勺,轻轻搅动了一番,汤匙旋转,衣袖也微微飞扬,即优雅又好看。苏染看得有点走神,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出来。 加了些粗盐后,味道算是调好了。 半个时辰后,苏染招呼大家过来吃饭,因为在外面,所带的食材有限,做的便是一些简单的农家菜。 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沈凌酒,首先便是打了一碗冬瓜炖鸡汤,秋天干燥,正好滋润一下。 见她盛汤,几个人纷纷效仿,司行儒端着汤轻轻抿了一口,不咸不淡,喝着倒是正好。 文玺喝了两口,称赞道:“味浓香醇,鲜美可口,好汤。” 沈煜书尝了两口,也道:“味道是不错。” 见他喜欢,苏染心下难免也多了两分喜悦,这可是她认真学了两月的煲汤手艺。 喝了汤,苏染上了第一道菜,第一道便是下饭菜,脊肉蒜末茄子,猪肉里脊,洗净切块之后,用香油腌上。捣蒜成蓉,热油将蒜泥爆香,再把里脊肉挑出沥干。之后再放入蛋清搅拌,放入锅,小火煎熟。 茄子去皮,削得薄薄的用盐腌透。装盘时将茄子切成里脊肉块大小,垫在下面,肉块放中间,最后炼油撒入一些胡椒红椒,起锅浇在装碟的菜上,味道顿时香飘十里。 众人一看,色香味俱全,瞬间胃口大开,纷纷动起筷子,小骚包一连吃了好几块肉,直呼,“好吃,过瘾,一点不比宫中的御厨差。” 后面又上了冰糖蹄髈、香酥鸡丁、红烧鱼,粉蒸肉,几碟青菜,米饭是木桶蒸的,有股清淡爽朗的木香味。 都是些农家常做的家常菜,却如山珍海味一般。 众人都吃得香,几个孩子更是吃的毫无形象,菜肴酸甜都有,十分开胃。 沈凌酒是狗舌头,基本不挑食。但是在这里也能多吃一碗饭。 男人们喝酒,几个孩子她特意准备了山楂蜂蜜茶,沈凌酒被勒令禁酒,起初沈煜书还奇怪,文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后,他蓦地别过脸不看她了。 几个人喝酒没劲,在沈凌酒的怂恿下,苏染也加入了行列,沈凌酒偷偷将她的清酒换成了浓酒,又劝她喝酒。 沈煜书见状,让沈凌酒起身帮她倒了杯山楂水。 此刻苏染已经喝多了,谁也没料到苏染喝醉了,张口便是一腔深情的话,她看着沈煜书问:“你准备何时娶我?” 沈煜书正要说话,她又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从渔村回去便一直在等,等得心灰意冷,今日本不想来的,却又狠不下心拒绝……” 众人一时沉默,沈凌酒让青葵将几个孩子带出去放风筝,几个孩子也乐得出去玩儿,眨眼便跑光了。 见沈煜书不说话,文玺笑道:“煜书若不喜欢,便将这苏小姐让给我吧,如此贤惠,安静的美娇娥,我最喜欢了。”说着他又看向苏染,“苏小姐,我长得比沈煜书好看,比他会疼人,你不如考虑我吧?” 沈煜书:“……” 沈凌酒扶额,气氛这么严肃,但她差点笑出来。表哥这样不择手段真的好吗! 文玺捅了捅沈煜书的腰,“嗯?怎么样?” 沈煜书瞪他一眼,“你喝醉了。” 文玺:“没醉,我看苏小姐醉了,这种送美人回帐篷的粗活我就义不容辞代劳了!” 沈煜书难得凶文玺一回,“你坐下。” 文玺朝着苏染抛了个媚眼,“名花倾国,雅俗共赏,人非圣贤,有何不可?” 沈凌酒都忍不住为文玺鼓掌,说得好!此处应有掌声! 两人说着话,冷不丁一声响,苏染整个人滑倒在地上了。 沈凌酒吓了一跳,见她两颊通红,闭着眼睛,人事不省,抬头道:“真喝醉了。” 文玺刚要起身,沈煜书便将他拽下,冷声道:“我抱她回帐篷休息,你坐着醒醒酒。” “起开,我要去方便,谁要去抱女人了?” 沈凌酒:“……” 司行儒起身将沈凌酒拽走,“走,本王陪你放风筝。” “可是可是……” “你哥知道怎么做,没你想的那么笨。” 沈凌酒:“……”谁要指点他,她明明是想留下偷窥点什么好吗? 文玺也走了,沈煜书坐了会儿,起身将苏然抱着往帐篷里走,帐篷支得比较远,又靠着湖边,这里无人把守,眼下苏染喝醉了,得有个人看着。他可以坐在帐篷外垂钓,倒也还好。 怀里佳人柔若无骨,浑身微微发烫。帐篷里光线有些暗,他把苏染放床上。织锦的棉被上,只见美人云鬓微散,几缕发丝沾在白瓷一样细腻的肌肤上。更衬着肌肤细腻白嫩。红唇鲜艳,两颊也带着娇艳的桃红。这样的温柔细腻的女人也难怪京都许多世家子弟为她动心,就连驸马都不稀罕的林煦也不惜手段也想得到她,多看几眼,沈煜书觉得实非君子所为,给她拉上被子,便转身出去了。 睡意朦胧间,苏染梦到一大片桃花,三月初春,艳红漫天。 纱幔垂曳的一座亭子里,一身白衣,玄纹锦绣的男子低垂着眼睑,修长的剑身若行云流水般穿梭在桃林里,宛若惊鸿。 他不是别人—— 正是沈煜书。 第495章 南柯一梦 第495章 南柯一梦 随着他的移动,苏染的视线也跟着移动,见她走来,他停下剑,漫天花雨中,她撑着的油纸伞落地,她被他拢在怀里,清雅,娉婷——似这十里桃花。 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花树,他抬着她的下巴洒下碎金般的亲吻。 飘飘然、暖洋洋的。 神识模糊,倏忽间她抬头,发现抱着她亲吻的竟是林煦! 苏染尖叫一声,翻身坐起,才发现不过南柯一梦。 可是……天啊! 她竟然梦到跟林煦——她捂着眼睛,帐篷却突然被撩开。 沈煜书的脸上带了两分焦急:“怎么了?” 苏染羞赧得不行,只是含糊道:“做了个噩梦。” 沈煜书转身出去,很快从河里拧了湿毛巾回来,递给她,“擦擦汗吧。” “嗯。”苏染娇笑着接过,有些不解,“我怎么睡着了?” 沈煜书微微呼出一口气,“方才你喝醉了,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苏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问:“你……你一直守在帐外?” “嗯。没事我先出去了。”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苏染有些呆愣,帐篷透着外面的光,隐隐透出他坐在帐前的影子。 苏染起身出去,撩开帐篷便看到他坐在地上,她也要坐,沈煜书却拿过他脱下的外套给她垫着,“地上凉,女儿家还是注意些好。” 苏染闷声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有时候也可以心细如尘,想到刚才的梦境,苏染有些无地自容。 她手里掂着小石子,漫不经心的道:“有时候我挺羡慕阿酒的。” 沈煜书微微挑眉,“羡慕她什么?” 苏染望着波动的湖面,撩了撩碎发,说道:“她有你,有文玺,有昭王,还有个医术高超的师父,就连侍女,皇上,才接到府里的小公子,只要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便没有不喜欢她的。包括——从我第一眼看到她开始,也是打心底里欣赏喜欢她的。她身上好像有股魔力,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只要是个心地纯正的人都会喜欢她。” 沈煜书点头,“虽然爱闯祸,心地却是不坏。你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红颜知己了,若她早日遇到你,可能性情会收敛些,哪像现在,整日咋咋呼呼的,即便当了王妃也还是那个样子,也怨我平日太忙,跟在她身边的都是群男人,难免被带歪了。” 苏染望着他没说话,心想,阿酒身边是有很多男人没错,可哪个男人不是举止得体,优雅从容?说他们把阿酒带偏,这当哥哥的心眼也不是一般的偏了。 不过他和沈凌酒从小相依为命,这种感情是她难以企及的,他多维护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想了想苏染道:“阿酒武能上战马帮衬夫君打江山,闲了可与夫婿一起赏花看月,若我是男人,大概也会喜欢这般女子。” 沈煜书轻笑一声,“她就是瞎闹腾。” “不,她不是,她正经起来是真的有勇有谋。”苏染说着抱着微曲的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好像天生胆子就很大,有一腔不输男儿的热血,有一颗不畏艰险的心,她手起刀落敢杀人,她可以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上,这是多少人都艳羡不来的。我……我就不行,我就是杀只鸡也会抖半天,相较她,我真的是太逊色了。” 沈煜书皱眉,“你为何要同她比较?” 苏染叹气,“不是同她比较,是觉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无法变得向她那么美好。” 沈煜书看着鱼凫,问,“你觉得女子上战场是好事?” 苏染歪头看他,“谈不上好不好,个人志向不同吧,有的女子也能巾帼不让须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女子,你们男人更欣赏吧?” 沈煜书沉默了一下道:“你们的想法不该是不见黄土陇头埋白骨,只羡红绡帐里卧鸳鸯?” 苏染看着他的侧颜,很认真的道:“是,在大多数女人眼里,我们向往的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保家卫国是男人的事儿,女人便只负责安顿稳固后方,男女各司其职。” 沈煜书点头,“所以不必羡慕她,你有你的安静温婉,贤良淑德,体贴细致,也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姑娘。” “那么你呢?你也在这大多数男人里吗?”苏染扣着手指甲,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 是啊,他属于哪一种呢?沈煜书握紧鱼竿,开始走神—— 莫名的失落感让苏染有些哭笑不得,她低头自嘲地笑笑,再抬头,眸中已然恢复了她一贯的平静。抛弃自尊,她鼓起勇气抬眸望向沈煜书问:“你将我说的这般好,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苏染难掩从心底涌出的深深失落,很多时候,沈煜书都沉静得如同一潭深水,在她心里,这个男人似乎曾经经历了许多无法诉说的事,才造成如此沉稳不苟言笑的性格。? 只是那些事情被埋藏得太深,深到连一点蛛丝马迹都难以猜测。 苏染自嘲的笑了笑,“你说的那些我何尝不懂呢,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我都有,可这有什么用呢?旁的女子也有。于你们的出色而言,我实在平凡得不值一提,阿酒身上有很闪亮,很耀眼的光环,而我却和诸多女子一样,我们只是具备女子最基本的素养而已。” 苏染咬着手指,强迫自己冷静。 沈煜书看了看身边女人咬指忍耐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安慰女人,他不会啊! “沈煜书,我喜欢你——” 他僵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表白,“然后?” “我唯一有信心从别的女人手中抢夺你,便是我比她们更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此生只喜欢你。” 沈煜书轻笑,“人一辈子很长,不要轻易说此生。” 苏染,“可认定了一个人,心里装了一个人,他沾满了位置,时间于我而言,十年,还是二十年又有什么分别?” 沈煜书不动声色将她彷徨无助的模样尽收眼底,而后突然笑了一声,紧跟着甩了甩鱼竿,说道,“若只是成家立业,延续香火,我倒是不介意立刻就娶了你,问题是——” 第496章 艰巨的任务 第496章 艰巨的任务 “问题是什么?”苏染心蓦地揪紧。 “倘若你不喜欢我,我反而会觉得轻松些,面对你的深情,若我此生无法回馈,我会感到很深的愧疚,从而宁愿一开始便从未认识你。” 若他今生都无法空出一席之地容纳她,对她来说无疑是残忍的,与其让她毕生守着一个不爱她的人,他宁愿一开始便断了她的念想,也好过错付韶华。 他可以娶一个女人相敬如宾,不冷不热,但对苏染这样的感情他却是不敢触碰的。 他的直言,让苏染刚刚构建出来的情爱之梦,一瞬间便溃不成军。? 她闭了闭眼睛,心里烧着的一缕希望之火瞬间破灭,而后转化成为一抹自嘲淡笑。 “苏小姐,其实你——” “你别急着拒绝我,先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见男人一脸漠然,没有半点对她的特殊感情与留恋,苏染心底是紧张的,她镇定了一下才说道:“你这样想好不好——” 沈煜书看着她,挑起了一边浓眉,脸上似乎多了些兴味,“怎么想?” “你既然要娶妻,不如娶我好了,我不奢求你会爱我,对我来说,能每日守着你,看着你,为你做点什么,我就满足了,就当成全我?” 沈煜书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痴情的女人,他的眼中先流露出不解,而后却因她的真挚而慢慢转变为一种说不出的动容,或许当初阿酒追司行儒便是像苏染一样是一种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吧? 对于阿酒来说表白一个男人,甚至不择手段也没什么,她脸皮厚实惯了,可是苏染,她是个接受了四书五经,从小耳濡目染熏陶才情的女人,这样的一个女人放下身段,一心一意想要跟随自己心中所恋慕的男人,哪怕被当做可有可无的陪衬也在所不惜的女人,他有些动摇了。 “我对女人可能没有什么耐心,但凡近身,可能也是出于某种需求,日后,你守着这份孤寂的爱,不后悔?” 苏染,“做一件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儿,怎么会后悔?沈煜书,你是个值得被人喜欢,在乎,心疼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后悔?” 沈煜书忽然间抬起了头凝望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很深、很深,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你想好了?” 苏染垂眸,“想好了,与其你找旁的女人成亲,阿酒不喜欢,倒不如娶我,是不是?” 沈煜书看了她一眼,除了沈陵酒外,很少有女人有这么直白的对他说这些话,也很少有人能这样深情款款的说到了他心里。? “好,明日我便上门提亲。” “真的?” “嗯。” 冲她最后一句话,沈煜书觉得可以娶回家试试,像阿酒说的,多一个爱她的人,这是好事。阿酒从小便没有母亲,或许当初他早日成家,也不至于将她养成这副德行。 另一边,小骚包风筝第三次挂到树枝上后,其余几个人都跟着崩溃了,沈凉指着一颗桉树道,“看到上面迎风飘摇的高灿了吗?还有那边尚未爬上树的楚玉笙,一共就五个风筝,你说,你究竟还要挂多少个上去?” 小骚包指着头顶的风筝,嘟着嘴道:“你先把这个拿下来再训我吧,不然今天没时间玩了!” 沈凉:“……” 真是窝囊!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 也不知道这小皇帝是不是故意的,一挂一个准! 沈凉叹了口气开始爬树。 司行儒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没发话,其他人也只好干瞪着。 沈凌酒有些不忍,暗自决定下次带了司行儒出来,就不要带几个孩子,带了孩子就不要带男人,简直水火不容嘛,什么都要几个孩子自力更生,明明还这么小! 见沈凉爬树爬到一半就掉下来,她过去教了他一些技巧。 没等风筝拿下来,小骚包便捂着肚子过来道:“皇婶……” 见他满头大汗,沈凌酒急忙问,“你——你中毒了?” 小骚包苦兮兮地望着她,“我……我想嗯嗯。” 沈凌酒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嗯嗯?” “嗯嗯!” 沈凌酒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你要你去啊,告诉我干嘛,拉裤子上了?” 说着沈凌酒便要转身去看他的裤子,小骚包拽紧腰带,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再不带我去,我真要拉裤子上了。” “那我让青葵带你去吧。” “不……不行,她带我去我嗯不出来。” 沈凌酒:“!!!” “男女有别,让你皇叔带你去吧。”沈凌酒再次尝试推掉这个艰巨的任务。 小骚包哭,“皇叔让我来找你。” 沈凌酒:“……” 半柱香后,沈凌酒将他扔在某大树后的草丛里,她捏着鼻子来回走,来回问,“好了没有?” 小骚包双手撑着下巴,苦着一张脸,“皇婶——你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这样影响我的情绪。”。 沈凌酒:“……” “小姐……原来你这在这里。” 沈凌酒看着小跑过来的青葵吃惊道:“这么快就吃饭了?” 小骚包:“……” 青葵嘴角抽了抽,“不是,王爷让我给你们送草纸过来……” “喔,有道理,那你送过去吧。” 青葵:“……” 一个时辰后,众人收拾完毕,陆陆续续的往山下走,几个孩子被折腾了一天,进入马车便倒头睡了,亏得楚玉笙随身带了极好的修颜膏,不然几个孩子鼻青脸肿的简直没法看。 苏染中午醉酒后,有些精神不济,上了马车也没说话,青葵也留在马车里照看孩子,这方面她比沈凌酒细致多了,众人也放心。 沈凌酒夹着马肚,看着红彤彤的夕阳,提议道:“回城约莫刚好到饭点,我们一起去御宴楼吃饭吧?” 文玺:“我没意见。” 沈煜书:“我也没意见。” 司行儒:“随意。” 沈凌酒伸了个懒腰,“那就这么定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入城,华灯初上,城内灯火通明,京都繁华白日的喧嚣尚未退却,月光如注,来往的大都是些出来消食找乐的。 一炷香后,几人路过卿月楼,那半倚门口脸上带着娇媚微笑的妙龄少女,尚未褪去酒意的娇颜上皆是醉人的媚态,阁楼之上,有歌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小骚包饿醒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灯火阑珊,香风缕缕的阁楼,直呼,“皇婶,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吃饭吧,我瞧着这里就挺好的。” 第497章 感觉好奇怪 第497章 感觉好奇怪 花枝招展的少女们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几个男人,尽相奔出来搔首弄姿,眼睛大的抛媚眼,眼睛小的挤胸,有的扭腰,有的翘臀…… 沈凌酒拉着缰绳,问小骚包,“你真的只是想去吃饭而已?” 文玺淡淡扫了一眼,那些朝他欢呼的女子,一脸严肃道:“为什么我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沈凌酒也很严肃,“我也想到了。” 沈煜书:“……” 司行儒:“……” 小骚包哼唧唧的看着几人,“你们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我就要去,我就是要吃这家的饭!” “去吧,去了我们就把你卖给老鸨。”沈凌酒笑得不怀好意。 “那可使不得,把我卖到这里,这里的姑娘可都要丢饭碗了。”小骚包很惆怅。 “为什么?”沈凌酒傻傻的问。 “因为啊……因为她们都忙着帮我生孩子啊!” 文玺:“……” 沈凌酒:“……”竟无言以对! “啊——” 小骚包突然叫了一声,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进马车里,司行儒手里的马鞭扬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即便没用什么力道,也将小骚包的手背打红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沈凉幸灾乐祸的笑,“让你学大人嘴坏。” 小骚包怒,“你跟着笑什么笑,还不赶紧给我擦点药膏!” 楚玉笙止住笑,一片漆黑中,小骚包知觉手背一凉,湿湿滑滑的,他狐疑的看着楚玉笙,“你刚刚给我涂了什么,感觉好奇怪!” 楚玉笙淡定道:“口水!” “啊——”小骚包立刻尖叫起来,“恶心死了!” “没办法啊,忍忍吧,带出去的药膏都被你用完了啊,谁知道你一天十几顿打啊!”楚玉笙也很郁闷,练出一小罐药膏很费劲的好吗?又不给钱! “皇上,要不用奴才的口水吧?”高灿问。 小骚包怒,“滚啊!” “哈哈哈哈……” 马车里几个孩子吵闹得不行,众人一阵摇头叹气,果然是孩子心性。 这时几人路过千居雪,沈凌酒看着酒馆道:“其实,没做王妃之前,我一直想去边陲小镇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馆。” 文玺瞥了一眼千居雪,“酒馆?” “我连酒馆的名字都想好了。”沈凌酒傻傻的笑。 司行儒:“哦?” 沈凌酒认真的说,“就叫,波涛汹涌巨无霸之倾城酒馆。你们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 司行儒:“……” 文玺:“……” 沈凌酒接着阐述她的伟大理想,“我也觉得很霸气,单从名字就能让很多男人忍不住双腿发软了,我都想好了,万一有过来砸场子的,我就给他们带上手铐和脚链,留在酒馆做苦力,还不给工钱!再去跟花楼的老板娘混点关系,让她每天支援几个姑娘过来陪酒,卖笑,挣点外快的同时,又帮我拉来一票客人,对了,在这之前,我还得学会酿酒,你们说……”沈凌酒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简直不给人插嘴露脸的机会,说到最后,她猛然回头看到一行人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处! 她就纳闷了:“表哥,你那什么破表情?” “人就长得破,表情破很正常。”文玺笑笑,毫不在意的道。 沈煜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经商这天分?” 沈凌酒扬了扬下巴,“一直都有啊,毕竟我这么美。” “你哥的言外之意是说你很奸诈!无奸不商嘛。”文玺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 沈凌酒:“……”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咬了咬唇,然后愤恨的扭开头,往前走了。 沉沉夜色中,司行儒眼瞳映着一片烛火,沈凌酒纤瘦的身影倒在其中,夜色幽静与他此刻的情绪溶在一起,望着她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 蓬莱阁 今夜,司行儒早早便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沈凌酒靠在他怀里,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热情,但他却只是抱着她,一直没有动作。 沈凌酒好奇地仰起头,就见他凤眼轻阂,面容平静,似是在想什么事。 “想什么呢?”意外之后,沈凌酒轻声打听。 司行儒睁开眼睛,对上她水润般的眸子,笑了笑,道:“这些日子,你围着几个孩子转悠,可是觉得辛苦?” “不辛苦啊,几个孩子都挺乖的。” “嗯,比起你,称得上文静了。” 沈凌酒:“……”忽然人生攻击真的好吗? 司行儒:“看你和他们打成一片,本王便在想,将来咱们生了儿子……” 沈凌酒一副贤妻良母样,“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他的。” 司行儒:“……” 别人家的妻子,有了孩子,会细心照顾他饮食起居,会柔声问他读书累不累,会准备好吃的糕点给他,会帮他揉练武不小心弄伤的手腕…… 而沈凌酒若做了母亲——司行儒眨眨眼,有点不敢想,却又有些期待,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 沈凌酒望着他,看得脖子都有些酸了,他才开口道:“你哥有没有告诉你,他明日要去苏府提亲了?” “啊?这么急?”沈凌酒摸着下巴深思,以前她对沈煜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木头原来很有一手嘛,才给他半天时间,这就搞定了? “嗯,估计是忙着传宗接代。” “哦。”沈凌酒走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时,她挑眉道:“你说若你母妃尚在,你娶了我这么久,我肚子都没动静,都该催你纳妾了吧?” 其实,她何尝不想给他生个孩子。 连枝都生了,就连傅真都有后了,即便司行儒不说什么,在世人看来,他这个王妃都是有些不称职的吧?一晃半年了,她竟然毫无动静! 司行儒沉默了一瞬,说道:“你知道沧九这两日做什么去了吗?” 沈凌酒抬头,呆呆的看着他,“我哥不是说他风寒了吗?” 司行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是青桐有孕了,他去接青桐去了。” “什么!” 沈凌酒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她从他怀里起来,说话都哆嗦,“青桐怀孕了?” 第498章 三妻四妾 第498章 三妻四妾 沈凌酒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她从他怀里起来,说话都哆嗦,“青桐怀孕了?” “嗯。” “那……那你还派她去请我师父回来!” 司行儒抿了抿唇,“本王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沈凌酒张了张嘴巴,“为什么我哥不告诉我。” 司行儒皱眉,“大概怕你想多了吧。” 沈凌酒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肚子,“之前我师父说我上次——在天牢伤了根基,言下之意是极难有孕,我……我觉得……” “阿酒,你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这些有心理压力,不用担心,我们顺其自然。” 司行儒原本清浅的神色像是融化了,此刻眼里全部是满满的温柔深情,他又将她抱了回去,“等青桐回来,你和她商量一下和沧九的婚事吧。”说着他顿了顿道:“等苏小姐过门后,你便向苏玉楼讨了青桐去伺候你嫂子吧,那样她和沧九便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沈凌酒听得直点头,心里却升腾起一抹担忧,眼看成婚的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就连青桐都有孕了,她没法不羡慕。 旁人说什么,她可以装作不在乎,不嫉妒不难过,但她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在古代女人不孕受嘲讽奚落乃人之常情,有他宠着,这些话虽然吹不进耳朵里,但他其实是渴望要个孩子的吧。 她有时候不敢想,若果郡王不交出相思蛊,她也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她还能理直气壮的霸占着他吗?可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她也是做不到的。 沈凌酒埋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出来。 司行儒以为她困了,笑着摸摸她长发,可是很快,他就感觉胸口一凉…… “你哭了?”他震惊,连忙将人提了起来,看她眼睛,“怎么了?” 沈凌酒一抹眼泪,本想强自欢颜,可他一问,那委屈就化成泪水决了堤,泣不成声。 司行儒不知她在哭什么,可她哭得那样委屈,又不想让他看见她哭的样子,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连句话都说不出清楚。 司行儒慌了,仔细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因为怕怀不上孩子?” 她胡乱的点头,“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就把药断了,到现在快三个月了,旁人成亲两个月就有好消息,咱们,咱们那么勤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完全没想到她竟如此在意这个,他早该知道的,她表面看起来粗心大意,又不着调,但其实心细如尘,极度没有安全感,他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哄道:“是本王不好,没有遇到你之前,本王孑然一身,也不觉得如何,遇到你之后,本王便开始奢望爱情,如今娶了你,又奢望能有个孩子,是本王贪心了。” 他想了想又道:“不生孩子也好,听说生孩子九死一生,那滋味儿也不太好。” “可是——”沈凌酒咬了咬手指头,“要不,找个人给你生一个?” 司行儒脸色发沉,抬起她下巴想要训斥,对上她哭得发肿的眼睛,火气又一下子没了,无奈道:“说什么傻话,本王爱你,所以希望能跟你有个孩子,但这事强求不得,孩子和你之间,本王宁愿要你。” 沈凌酒伏在他怀里,他都派人去请苏玉楼了,并不是他说的那般不在意。 “等我师父来了再说吧,让他仔细给我瞧瞧。” “也好。” 此刻她也只能等了,干着急也没用。 他给她盖好被子,刚有点睡意,沈凌酒又转了过来,几个来回,一会儿搂他腰一会儿抬腿乱动,还有意无意总蹭到他。 司行儒摸不准她心思,闭着眼睛忍耐,等她小手探进他中衣时,他全身一僵,按住她手,哑声问道:“想了?” 沈凌酒摇头。 不想?不想你撩什么? 司行儒不由失望,拿住她不规矩的手:“睡不着了?”真是坏啊,自己睡不着也不许他睡。 “我……我还是想试试。”她钻到他怀里,闷闷地道,细如蚊呐。 司行儒:“……”真是新鲜了,现在要这个都如此委婉了,但他还是欣然答应,“好,本王尽力。” 话音刚落,刚捂严实的被子被人一把扯开,男人几天没吃饭般扑了上来,一通乱啃。 两人鼻尖扫着鼻尖,他说:“这个事情你也别急,之前是本王的错,是我心急了,以后顺其自然……” “不急,你哪次不急?” 她说完,忽然发现两人说得不是一件事,他说得再好听亲得再温柔,都打消不了她心里的担忧。 他无奈的笑笑,有些邪魅的味道:“看来本王确实要尽力了,以后夜夜都喂你,直到你怀上。” 沈陵酒抬起腿,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去。 “当心风寒了。” 沈陵酒的手被他抓住,顿了会儿她提议道:“明日咱们去城外的承千寺上香吧,都说那里的菩萨灵验,我们去许许愿,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 “好,不过现在先办正事,说不定,今晚就有了呢?” “你……” 她伸手想要打他,却发现身上的男人说不出的好看,长眉凤目,冷峻时只可远观,温柔下来,那无双风姿常常叫人看失了神。看着看着,她情不自禁摩挲他脸庞,“若我们真能有个孩子,该会有多好看啊。” “嗯,两个大燕最出色的人,生出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倾城祸患。” 沈凌酒笑了,“你才是祸患。” “那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问,手和嘴也没闲着。 沈凌酒望着帐顶想了想道:“最好是男孩。” 他动作一顿,“为什么,你们女人家不是都喜欢女儿吗?” 沈凌酒不说话,在心里腹诽,你懂什么,儿子长大了可以三妻四妾,女儿却只能守着一个男人,以后赫连绯樱来大燕若是簇拥着一个美男团,那是何等的让人艳羡啊? 就连西禹的长公主都有许多男宠。 说什么男女平等,真的平等吗?男人拈花惹草就是正常,女人则要备受苛责。 “在想什么,如此不专心?” “我在想为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 第499章 安安分分 第499章 安安分分 司行儒拂开她脸上的刘海,“因为男人肩负振兴家族,开枝散叶的重任,娶不同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千差万别,但西方不亮东方亮,总有一个在资质方面让人满意的吧。” 沈凌酒嗤之以鼻,“这完全是谎言,若真是为了继承着想,你这么说也没错,可为什么要明文规定立长子呢?嫡长子身份永远最尊贵,其他妾室生出来就是打酱油,做陪衬的。” “嗯,好比皇上会立太子,而本王则是帮皇上打江山的。可若没有本王,谁又会那么尽心尽力的辅助皇上呢?” 沈凌酒噎了噎,竟无言以对。 所以男人娶那么多女人,不是因为好色,而是一本正经的为家族着想了? 沈凌酒叹了口气,“以前我总是羡慕长公主和绯樱公主,觉得她们很幸福,可以拥有不同姿色的男宠。你别急着打我,我这想法就跟你们男人一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对于美好的事物,容易产生邪念,也实属正常,我只是比较傻,旁的女人不敢说的话,被我说出来了而已。所以你不能打我,你们男人谁没这么想过啊?想过又不犯法。” “嗯,你接着说。”司行儒手撑着头,把玩她的头发。 “当然这种事儿,表面想想还挺幸福的,但深入思考,就会发现可能也并不是我想的那般好。” “哦?有不同姿色的男人伺候,还不好?”司行儒看着她,声音阴阳怪气的。 “当然不好。你看啊,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几乎都是家宅不宁,充满阴谋算计,作为男人要应对外面,回来还要思考今晚歇在哪里,才会息事宁人,哪怕定好了一三五去小妾那里,去了吧,若是累了,烦了,晚上不宠幸小妾,一天两天没什么,时间长了小妾就给他戴绿帽子了,然后那个时候男人已经谈不上享受了,基本上都是在义务服务……” 司行儒:“……” “还有啊,好比绯樱公主,作为帝王她的男妃不敢指着什么,就跟深宫里面的妃子一样,哪怕是皇后和最得宠的妃子,皇上也不可能夜夜和她睡在一起,这样便导致了许多争宠的悲剧,一夫多妻,这对女人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反之,一妻多夫,也是一样的,人心都是肉做的,既不能给全部的爱,不如放其自由,缘分到了,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因为一个人的贪心导致其他人孤枕难眠,实在罪过,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抬眼去看司行儒,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沈凌酒:“……” “哎,算了算了,夫君你捡到宝了,如今我也算浪子回头了,以后安安分分的只守着你一人,好不好?”说着她咬着手指,思考,“咦,为什么我要说安安分分?我何时不安分了?” “嗯,本王也想知道。” 沈凌酒:“……”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睡了吗?” “夫人发表人生感悟,本王怎么可能睡得着?本王假寐并认真的听着。” 沈凌酒:“……”变态啊! “说完了?” “说……说完了。”沈凌酒有点心虚,“那个就不用表扬我了,也不用鼓掌。 “嗯,那就做点其他事儿吧。” 他浑不在意的笑笑。 “昔日我气你不在乎我,去找凤卿喝酒那茬,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本王只是把他弄到西禹去了而已。” 沈凌酒:“……” 她脑子空白了好半响,才说道:“其实我对凤卿只是友情,只是看他喜欢我陷得那么深,有些无能为力,想补偿点他什么而已。哪怕有什么,也只是一点愧疚。” “嗯,我明白。”说着他咬住她的唇,“你不用同本王解释什么,本王的女人,本王有自信,谁也抢不走。” 沈凌酒憋着笑,等他埋到她胸前,她才小声骂了句:“厚脸皮”。 他听到了,又是报复性的咬了她一口。 沈凌酒立即老实了。 因为白日出去玩了,两人都有些困乏,这一晚并没有折腾多久,第二天沈陵酒懒洋洋不想起来,他亲自帮她穿好衣裳,再打水洗脸,梳头也慢慢会了,帮她梳了个简单清爽的发髻,便直接将人抱上马车。 王府马车走得稳当,沈凌酒在马车里又是一番呼呼大睡。 快到承千寺时,她终于睡醒了,睁眼看到自己在马车里,还以为又被果郡王劫持了,扭头看到司行儒坐在一侧看书,才淡定下来。 “醒了?想吃点什么?听说寺里的斋饭也不错。”他放下书,目光看过来。 沈凌酒揉揉眼睛,挑开窗帘往外看,发现天色还早,还没到她平时起床的点呢,忍不住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的门啊?” “这个问题很重要?”司行儒笑着将备好的湿帕子递给她,“是不是只有在本王身边你才睡的这般沉?” 沈凌酒睡眼惺忪地擦脸,“我哥在惊鸿阁的时候我也睡得沉。” 司行儒:“……” 看着他渐沉的脸色,她识趣地转开话题,“那个早上就吃水晶蹄膀,肉沫豆腐,盐水凤爪,金牌烧鹅,八宝金丝鱼……就这些吧。” 司行儒扶额,“斋饭都是素的。” 沈凌酒:“……”那你还问什么问? 到了寺庙后,他拉着她先去大殿上香,上完了才去用斋饭。 两人刚坐下,萧挚便来禀报道:“王爷,傅家傅真也带着夫人来还愿上香了。” 沈凌酒听后,怔了怔,“带孩子过来了吗?” 萧挚点头,“带了。” 沈凌酒:“正巧,好久都没看到那孩子了,一会儿看看吧。” 别家小孩有什么好瞧的?司行儒还是淡淡点头,“先吃饭。” 傅真带着涟漪过来时,沈凌酒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吃桌上的点心。 董涟漪和傅真下跪行礼后,也坐下来。 “王妃也是来上香的吗?”董涟漪好奇地问。 一些时日没见,董涟漪又恢复了往日的华服,着一身华丽的蜀绣衣裙,头上簪钗珠光宝气,美艳动人。 沈凌酒点点头,“都说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我这么爱闯祸,自当多拜拜。” “王妃说笑了。” “对了,你孩子呢?” 第500章 玩个游戏? 第500章 玩个游戏? 提到孩子,董涟漪赶紧让乳母将孩子抱到沈凌酒跟前,看着小小的一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沈凌酒问,“我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王妃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董涟漪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本来想带着他去王府向王妃谢恩的,奈何这孩子身子一直不好。” 沈凌酒:“现在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啊,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 董涟漪,“嗯,经过苏圣好一番照料才稳住了,这不带他还愿来了。” 看着被华丽锦缎包着得圆滚滚的婴孩,沈凌酒忍不住伸手逗弄,小家伙皮肤细白娇嫩,小脸上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小嘴柔嫩水亮,砸吧砸吧的。 沈凌酒看得高兴,将孩子接过来让司行儒看。 小家伙抱着还挺沉的,司行儒见孩子可爱,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脸蛋,这小家伙一看就是有眼色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眼疾手快的抓上来,抱着司行儒的手指就开始啃。 司行儒:“……” 这样被咬着,司行儒表情难得的呆了呆。 婴孩眸子澄净明亮与他幽深不可度测地眼眸形成鲜明对比。 沈凌酒仔细地打量那孩子,试图从小孩子漂亮的眉目中找出和傅真相似的痕迹,片刻后她笑道:“这孩子倒是像涟漪多一些。” “嗯。”司行儒也赞同。 “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你在咬大燕权势最高的一个男人啊!” 一旁的董涟漪听她这么说,都快呆了,心中暗暗为儿子捏了把汗,幸好不是长牙期间,也就是逮着允一番。 司行儒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在婴儿柔嫩的小嘴上,想逗弄小家伙张开嘴,奈何婴儿就像是尝到什么美味一样,不肯张嘴。 看小家伙吃的津津有味,沈凌酒脸上不禁热起来,“真有这么好吃吗?” 说完她一脸好奇的看着司行儒另一只手。 司行儒:“……” 奇怪的是司行儒极有耐心,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和蔼可亲的。 他沉静一笑,稍微将手指挪了挪位置,轻轻搔刮婴儿地嘴角,逗得婴儿咯咯笑起来,趁此机会,他抽出手指,看着湿了一圈的手指,沈凌酒拿出绣帕给他擦拭,忍不住打趣他,“这么喜欢,不如带回王府养着吧。” 董涟漪听了脸都绿了,傅真笑道:“王爷这么喜欢孩子,王妃日后可要多生几个才行。” 沈凌酒逗着小家伙,“看把你爹娘急的,真抱回去养,我还不得烦死了。”顿了顿又道:“若天天要王爷抱,那我多得不偿失?” 说完,几个人都笑起来。 看着几个人笑,小家伙也跟着笑,沈凌酒觉得不能再玩下去了,不然她很难把持住自己,见他那么喜欢孩子,看小家伙的眼光那么柔顺,便有一丝难言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这种感觉虽然还在能控制压抑的范围内,但沈凌酒很不好受,她将孩子还给董涟漪,说道:“我也是他的表姑姑,我们一起下山吧,我给这孩子买个长命锁。” 说着她又回头去看司行儒,“好不好?” “好。”他点头,遂又问道:“孩子叫什么?” 傅真有些腼腆的说道:“傅衡,权衡利弊那个衡。” 沈凌酒呆了呆,“权衡利弊是哪个衡?” 司行儒:“……” 走的时候,沈凌酒耳旁忽然传来说话声:“要不多买几个?” 沈凌酒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犹豫了一下,她点了点头道:“好,到时候凉儿,小骚包,阿笙,每个人都买一个。” 司行儒淡淡点头,“把青桐的买上,再把你哥的也准备上。” 沈凌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给我哥买四五个。” 司行儒:“……” 几人刚上马车,天就下雨了,沈凌酒叹气,“现在怎么办?这雨好像要下大的样子。” 司行儒沉吟了一下,说道:“去禅房休息吧,雨停了再走。” 董涟漪带着孩子,害怕冒雨让孩子受凉,也是连连点头。 反正也无事可做,沈凌酒便被拉着去禅房了,她进去的时候有些忐忑,“你不会想跟我讲一上午的佛经吧,这个我真不感兴趣。” “你想听,我还不想讲呢。”司行儒直言不讳。 “那我们做什么?”她喝着茶水看着他。 “孤男寡女能做什么?” 这不要脸的一问,倒是把沈凌酒问住了,她想了片刻,说道:“要不咱玩游戏?” “玩什么?”他问。 “剪刀石头布!”说着她目光在房里搜寻起来,最后落在笔墨纸砚上,“谁输了,就在谁脸上画王八,一次一笔画,怎么样?” “本王是大燕的王,这么做不妥。” “那画别的?” “不如,脱衣服吧?”他看着她笑,“输一次,脱一件,如何?” 沈凌酒望着他,咬了咬唇,心想反正不是下棋打架,这个完全靠运气,她没道理怕他,她点头道:“好。” 一炷香之后,沈凌酒开始磨蹭,她大刀阔斧地蹲在椅子上,不妙的看着只脱了一件外衫的男人,一直在想为啥她运气那么背? 沈凌酒是从鞋子开始脱的,鞋子,袜子,披风,腰带,玉佩,香囊,钱袋,耳环,发钗,珠花,步摇,外衫,长裙,里衣,里裙……到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件遮羞布了。 司行儒漫不经心的看着她,视线从她脸上逐渐往下移。 她出门时穿的纱裙衣领都比较高,只露出脖子,就是弯腰也不会泄露多少春光,但是此刻——她微微弯腰低头,里面的景色便一览无余。 雪肌玉肤,对面的男人看得喉头发干。 两人成亲半年了,她那儿明显长了许多,想到某些画面,他呼吸重了起来。 沈凌酒才在磨蹭接下来要不要赌,到底出什么招,抬起头便见男人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她有些纳闷,垂眸看自己—— 嘶—— “不玩了!” 她陡然站直了,转身去捡衣服。 此刻司行儒也什么都不想顾忌了,迅速起身,在她逃跑之前用右手揽住她腰,连提带抱的将人放到榻前,低头亲了下去。 第501章 翻身做主 第501章 翻身做主 他身上的变化迅速而明显,光天化日的,这还是佛门清净之地,饶是一向脸厚的沈凌酒脸上也热得厉害,她推他:“不要胡闹,这里是禅房,有神明看着呢。” “你信佛吗?”他问。 “额——不怎么信。” “我不信,你不是信吗?”沈凌酒瞪他。 “谁告诉你,本王信了?” 沈凌酒挑眉:“不信,你还拉我过来?” 司行儒捏着她的下巴,“有句话叫心诚则灵,不信不必在乎,信又何必在乎?” 卧槽,好高深的样子,完全听不懂! “等等——那个涟漪他们就在隔壁呢……你……” 他沙哑地打断她,低头亲她耳朵:“我们小声点。” 沈凌酒:“……” “现在是生儿子的关键时刻,你什么都不要想,全力配合本王,明白?”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他贴上她,趁她呆愣将手握住,“本王才陪你许了愿,如果许完愿却不努力,神明会怎么想?方才天降大雨,不就是给我们制造机会吗?如此境遇,我们还不忘生儿子,神明也会为本王的诚心感动的。” 沈凌酒:“……” 卧槽,她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沈凌酒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傅真和董涟漪早已回府,两人坐在马车里回到城里是,已经夜幕四起,灯火阑珊了。 下午睡够了,她也不急着回去,拉了司行儒去玲琅轩,两人一口气将店里最贵的长命锁都要了,为了区分,她让老板挨个都刻了名字。 两人刚走出玲琅轩,萧挚便进来汇报道:“王爷,王妃,沈府来人请你们过去一趟。” “沈府?我哥?”沈凌酒有些诧异,难道是去苏府提亲出了什么岔子? “不是,是——”萧挚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是有个妇道人家闹到了沈府门前,指名点姓要找三房的沈公明讨回公道,刚巧沈公明又去横栏镇例查了,这二房的沈世仁便请王爷王妃前去主持大局。” “有说是什么事吗?”司行儒眸子暗了暗。 沈凌酒虽贵为王妃,却也是嫁出去了,沈府的事儿多半由沈世仁打点着,他想不通何事需要劳驾两人出面才能解决。 “据说是那个妇道人家给沈公明生了个女娃,今日特带孩子前来认亲,要求给她一个名分。” “如此说来是想要认祖归宗了,确实该回去一趟。” 沈凌酒和司行儒踏上马车,正巧她也想去问问沈煜书提亲的事儿怎么样了。 马车里,沈凌酒说道:“我这三叔啊,平日不怎么正经,娶了三婶之后吧,夫妻二人之间诸多嫌隙,三叔嫌弃三婶给他生了个女儿,还自小就体弱多病,三婶为人又低调,什么都忍气吞声,三叔碍于颜面,虽没有纳妾,却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只要他不是很过分,也没人去关心他这方面的作风问题,想不到这三叔不禁金屋藏娇,孩子都有了。” 司行儒颔首,“想必是个女儿,若是儿子,你三叔必然舍不得这孩子流落在外的。” 沈凌酒点头,“三叔这事儿做得也有些混账,既然有个孩子,就该接到府里来才是。如今等人找上门来,沈府颜面不好看,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司行儒眸色深深,“说的是。” 沈凌酒拄着下巴,幻想一会儿见到孩子的场景,“哎,我都这把岁数了,突然多了个比我小的妹妹,这感觉有些稀奇。” 司行儒失笑,“嗯,以后你就不是沈府最小的了。” 沈凌酒幽幽叹气,“可不是,以后沈府便多了一个九妹。” 司行儒淡淡的笑笑,“不好吗?以后沈凉就有伴儿了。” 沈凌酒眼睛亮了亮,忽然笑了,“哈哈哈,不知道这女孩儿多大,若是比沈凉小,沈凉便多了一个小姑姑。” 司行儒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嗯,届时一并送入皇宫读书吧。” 沈凌酒笑了笑,“那可不得了,几个男孩子定然围着她,众星拱月一般。” 司行儒手指点着她的掌心,“羡慕?” 沈凌酒斜靠在他怀里,“嗯,但愿性格是个好处的,不然以后有他们几个受的。” 司行儒揽着她的腰,没说话。 “对了,等我哥婚期定下后,我想去看看我那呆子表哥,还有连枝。” 司行儒凝望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很深,“傅逸?看他做什么?” 沈凌酒笑了笑,忽然倾身在他薄唇边亲了亲,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有些事儿,我觉得他应该想清楚了,既如此,还是让他回朝做官吧,好不好?” 如今皇上都换了,小天子上位,大赦天下,傅逸为他的无知和冲动也付出过代价,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男人大丈夫的,不拘小节,共同建设家国社稷,司行儒应该能体谅吧。 他抬手摸了摸唇,意犹未尽,“这就贿赂完了?” 沈凌酒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她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到在了宽大的软座上,他难得的十分配合,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对上他波光潋滟的眸子,沈凌酒勾了勾唇,贴近他耳边低语:“好好配合。” 司行儒眼梢一笑,眉间的雅致气息顿时流淌出来,“好。” 他不吭声,直到沈凌酒的手摸上他的喉结,他才无奈地高声嚷了一句:“夫人,你温柔点儿……” 这邪魅狷狂的声音,差点让沈凌酒喷出鼻血。 外面的驾车的萧挚闻声,身体僵了僵,月光倾泻在他身上,他身子硬朗得宛若石雕。 沈凌酒激动的不行,翻身做主的机会到了! 微弱的亮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他抿了抿唇,正要笑起来,身体忽然绷住。 她细致又强劲的吻宛若陡然间掀起了滔天巨澜,司行儒脑中空白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她的唇细细地碾磨着他的唇瓣,用舌尖描摹,更重要的是,她用力的按着他的双手,全身欺压,眼睛却始终带着笑意盯着他,好似一池幽潭,将其扯入其中,再难挣脱。 第502章 孤儿寡母 第502章 孤儿寡母 司行儒觉得自己已经沉沦了在她深邃的眸光里。想伸手揽住她,却被按得死死的,他双唇被迫微启,沈凌酒便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 震撼袭来,这感觉——很新鲜,他有种真的被强迫的错觉,心跳和血液都忍不住为之加速。 她按住他,潜藏的强势被激发出来,他用心品着,倒不介意感受一把勾栏院那些小倌被恩客压住肆意轻薄的场景,而沈凌酒像是幻想了无数次这个画面,今日才显得如此狂野,既如此,他示弱一回权当夫妻间的闺房乐趣了,不知为何他就想到了那日凤卿来到王府同她告别的神情,那楚楚可怜,欲语还羞的风姿,哪怕是个男人看了也忍不住为之叹息,更别说女人了。 也许就这样,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哪怕——此刻她心中执念的,想的,不是他。 他想,任何一个女人都抵挡不了凤卿那种深情吧,凤卿那种身世,那种角色,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人的怜惜和愧疚。 她无比温柔的舔舐,还去亲他的耳垂,热情得不行,他隐忍着叫道:“阿酒……” “嗯?”沈凌酒望着他,舔了舔的唇,“我亲的不好?” 他挣了挣道:“放开我。” “不要。”她调皮的笑着。 他敛目,偏过了头,“刚才,是不是在想别的男人?” 沈凌酒怔愣,看着他许久才道:“怎么会这么想?” “瞎猜的。” 他语气异样的温柔低沉,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失落。 沈凌酒心头一紧,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声音闷闷的,“我刚才什么也没想,你不信我了。” 他心脏跳的很快,像是将要跳出腔子来,喉咙也堵塞的厉害,“真的?” 她慢慢放下钳制住他的手,咬住嘴唇,“喜欢一个人才会忍不住想要去亲他,我若真喜欢凤卿,早就轻薄他了,何须让他空等至此?那是我的性格吗?歉疚是歉疚,喜欢是喜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手腕被人捉住,很快她便被反压。 他语气有些无奈,带着几乎是哄的味道,“是本王小人了,这次换本王伺候你。” “你——” 论侵略性男人永远胜过女人,沈凌酒很快便被他亲的没有力气了,被吻得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眼前金星乱冒。 到了沈府时,她将人推到一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就要倒地。 车帘撩开的瞬间,一阵香风袭来,一只有力的手将腿软的她扶住。 沈凌酒挥了挥眼前悠悠转的金星,想要站定,却还是软绵绵地一头扎入这人怀里。 他抱着她下了马车,好一会儿才站定,沈凌酒扬起手,在他脸上报复性的摸了一把,嘴里直哼哼。 司行儒也不恼,拉着她入府。 见昭王到了,府里的都竞相出来迎接,刚行完礼,人堆里一个美艳妇人拉着一个女娃走出来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王爷,王妃,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做主啊!” 说着掩面就是一通哭。 “哥。”沈凌酒看着沈煜书笑。 “嗯。”沈煜书朝她点点头。 “都进内堂去说话吧,王爷,王妃请?”沈世仁带着众人让开道来。 花厅坐下后,美妇人拉着孩子跪在大堂中间,哭诉道:“婉儿刚出生的时候,三老爷便允若有朝一日会带这孩子回府,每次我提及此事,他便用时机未到来搪塞我,这一晃就过去了六个年头,以前还多少给点生活补贴,现在连生活吃穿的银子也不想给妾身了,妾身孤苦伶仃带着一个孩子,如何过活?好歹她也是沈府的女儿,虽出身卑贱,可她也是沈府的血脉啊,但凡有些良心也不会弃之不顾啊,三爷真是禽兽不如啊!王爷王妃你们要替我们做主啊。” 众人沉默,都一直看向司行儒,他手里捧着茶盏,润了润口,道:“派人去叫沈公明了吗?” 沈凌酒恍然大悟,也对,三叔没有回来认领,沈府也不能因为有钱前来认亲便一口承认这孩子的来历。 沈世仁起身道:“已经派人去带回来了,约莫还要一个时辰。” 沈凌酒摸了摸肚子,道:“那便先吃饭吧,我好饿。” 司行儒点头,“吩咐传膳。” 沈世仁点头,唤了下人过来道:“备上王爷王妃爱吃的菜肴,让厨子加紧去做。” “是。” 沈凌酒吃着桌上的点心,挑眉,小声同司行儒说话道:“这有个有权有势的相公就是不一样,以前我在沈府吃饭几乎都是在听雨阁,极少和他们一道吃饭,就是逢年过节一起吃个饭,也没几个我喜欢吃的菜。” 司行儒听后,莞尔,“嗯,跟着本王有肉吃。” 沈凌酒听了,脸上一热,看他的眼光有些不纯洁,他笑了笑,也不解释。 “我找我哥问问苏府提亲的事儿。” “去吧。” 沈凌酒起身向沈煜书使了眼色,沈煜书会意,站起来和她往外走,两人一直走到前院,她看了石凳刚要坐下,沈煜书一把拉住她,吩咐下人取来了一个软垫,才让她坐下。 沈凌酒好笑的看着他,“这是干什么?虽说我做了王妃了,可也不是金贵的连石凳都不能坐了。” 沈煜书瞪她一眼,“自然不是矜贵你,而是养着你的肚子,我等着抱外甥。” 沈凌酒:“……”幸好没喝茶,不然喷你一脸! 沈煜书随着坐下道:“苏玉楼还没回来吗?” “这两日下雨,城外的路怕是不好走,反正也不急,慢一些也没关系。”沈凌酒说着笑道:“青桐有孕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沈煜书浑不在意的说着。 “对了,今日你去苏府提亲如何了?” 沈煜书神色一怔,“我给忘了。” 沈凌酒:“……” 沈煜书皱眉,“今日御林军在校场大型操练演习,我作为统领不能缺席。” “今日不是下雨吗?” “所以耽搁到了晚上,这不才空闲下来,不然吃饭我都赶不回来。” 这时有丫鬟过来福了福身子道:“王妃,公子可以用饭了。” 第503章 这不是重点! 第503章 这不是重点! 沈凌酒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长廊两侧的花草被雨水浇灌后有股青草混合的泥土味儿,廊檐上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摆着,沈煜书忽然开口说话,“入秋了,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你冷不冷?” “不冷。”沈凌酒回眸一笑,“哥——” “嗯?”他格外认真的应着。 “明日我帮你去提亲吧。” 沈煜书沉默了一瞬,问道:“会不会太辛苦?” “这种小事,怎么会辛苦?” 两人走到一处阴暗的地方,她猛然停住。 “怎么了?”沈煜书走上前来。 她伸出长袖里的手,抓住他的手,久违又熟悉的触感袭来,沈煜书不禁僵了一下。 她看着他道:“哥——我想——” “你又想干什么?”他冷眸瞥来,真是没有分寸,都多大的人了,还拉手,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沈凌酒难得的朝他撒娇一回,温言细语道:“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别的女人的男人了,以后你守护的对象不再是我,而是嫂子。”她说着,眼眶红了红,哽咽道:“最后一晚,最后一次,我闭着眼,我们像小时候一样,你拉着我走到花厅好不好?” 小时候,在黑暗里,只要拉着他的手,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她喜欢闭着眼,被他拉着走,那种可以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感觉很好。 沈煜书望向她,眼神一瞬间的凝滞,许久才慢慢说道:“好。” 他走在前面,她闭上眼,将染了豆蔻的手递过去,沈煜书看着她已经养得娇嫩的手指笑道:“有时候我真不懂你。” “不懂什么?” “说你粗枝大叶,一副流氓癖性吧,你还没落下女人家的特质,爱美,还什么都挑着最贵的用。” 沈凌酒从善如流的点头,“嗯,不然初次遇见司行儒,他怎么可能从肚兜就看出我不是真的叫花子?” 沈煜书:“……” 那倒是,她的哪件肚兜不是宫廷最好的苏绣锦缎? 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 沈凌酒似乎也觉得说漏话了,她呆呆的望着他,“哥,你再不拉着我走,晚饭都该凉了。” 沈煜书忍了忍,发现还是忍无可忍!不行手好痒,想揍人! 他密不透风的养了十几年的妹子,竟然那么早就被猪看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她被那猪占了什么便宜! 看着沈煜书黑得可以夜色融为一体的脸,沈凌酒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沈煜书一脸莫名的看着她,发什么病? “咳咳咳,我就是看你太严肃了,笑一下缓解氛围!” 沈煜书:“……” 笑完,她讪讪的朝他伸出手。 沈煜书扶额,为什么他有个如此缺心眼的妹子? 沈煜书终是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反正都被猪拱了。 一片迷蒙中,他拉着她的手,缓缓朝前走,夜风扑面而来,她弯着唇角笑,不知过了多久,视野忽然模糊起来。两行温热的泪水,莫名的,落了下来。 哥——你一定要幸福。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花厅时,众人都已落座,却未动筷,菜都上齐了,沈凌酒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司行儒将她凳子移开,“跑什么?” “饿了!”她回答的十分利落。 “还知道饿?” “你喂我?” 司行儒:“……” 众人听了都不禁埋头扒饭,不该看的不看,饭桌上的那个小女孩闪着水灵的眸子,看着沈凌酒,应该说从看到沈凌酒第一眼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沈凌酒,观察着这个集万千传闻于一身,她平日只能在别人口中听到的人物。 沈婉面前的碗,很快就被她身旁的美妇人夹了一大堆的菜,并小声告诉她,“婉儿啊,你爹一会儿回来,别说我没照顾你,我瞧着这王妃是个好说话的人,一会儿就机灵点,上去抱着她的大腿让她给你做主,哪怕你现在的身份低点,等入了沈家族谱,好歹要个庶出的位置,如今这大燕最高贵的女人便是这王妃了,你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这王爷如此宠她,要风得风的,这京城现在就属沈府门第最高了,谁不渴望巴结着?等了成了沈府名正言顺的小姐,哪怕是个庶出,将来也能挑个好人家。听懂了没有?” 小女孩点点头,扒着碗里的吃食,眼睛依旧落在沈凌酒身上。 沈凌酒耍起性子,就是沈煜书都没辙,更遑论司行儒,不过这事儿倒是新鲜,两人在王府用饭她向来都是三下五除二吃完抹嘴,看着他细嚼慢咽,今日不知是哪里抽风,要他喂饭,司行儒现在是彻底闲下来了,能不闲吗?权力都快被沈凌酒完全架空了,所以也不能怨他整日便想着生孩子,这男人不想事业了,便想着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巧的是,此刻能有个一儿半女,他觉得胜过那枯燥无味万里江山,她想折腾,他便陪着她折腾。 他细心的挑了鱼刺,将鱼肉喂到她嘴里,还不忘问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就是速度慢了些。”沈凌酒傻呵呵的看他,这相公长得貌美如花不说,现在还越来越贤惠了。 “要挑鱼刺,当然慢些。”眼前的一盘鱼肉很快见底,他皱了皱眉,看向她圆鼓鼓的肚子,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也不管旁人听不听得到便说,“这么能吃,瞧着也圆滚滚的,你说是不是有了?” “噗……” “咳咳咳咳……” 一大桌子的人都丑态百出,纷纷放了碗筷离席。 就连还在扒饭的沈婉也被拽了出去。 沈婉:“……”发生了什么? “咦……怎么他们都吃饱了吗?还是三叔回来了?”沈凌酒有些诧异。 “想来是吃饱了。”司行儒瞧着没鱼可挑了,便问,“还想吃什么?” “饱了。” 司行儒笑了笑,拿过锦帕给她擦嘴,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还要本王喂吗?我的小娇妻?” 沈凌酒摇摇头,捧过汤碗,一口就干了,她将碗翻过来,一滴没剩,说道:“看到没,这才是喝汤的正确姿势。” 司行儒笑了笑,“还喝吗?” 第504章 有一半不是 第504章 有一半不是 “再来一碗!” 喝完鸡汤,她说道,“好了,现在轮到我伺候你吃饭了。” 司行儒:“……” “不对不对,要大口一点吃,这要把你丢到饥荒的地方,你这么秀气,还不得饿死啊?” 司行儒还是细嚼慢咽,“谁敢抢本王的,想死?” 沈凌酒:“……” “这个玉米丸子好,多吃点!”喂了一叠玉米丸子! “这个小鸡炖蘑菇,这个蘑菇也不错。”喂了一碗蘑菇。 “这个红烧排骨——啊,怎么都是肥肉,算了算了,这个水晶蹄膀——你把这个蹄膀啃了吧?” 司行儒:“……” “这个羊排不错——” “饱了。” “身为一个男人,你怎么能只吃这么点,来把这盆鸡汤喝了!” 司行儒:“……” 于是司行儒拿着勺子开始喝鸡汤。 一炷香过去了,鸡汤才喝一半,沈凌酒都看得着急了,端着盆便将剩下的汤都喝完了,喝完她打了个嗝,“下次……下次记得你要这么喝汤,才爷们!知道没有?” 司行儒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公明回来时,就看到沈凌酒一脚踩在凳子上,抱着个盆喝汤,那姿势—— 他在外面抖了几抖,见沈凌酒把汤喝了,把男人训了,才敢站出来说话道:“兵部侍郎沈公明参见王爷。” “三叔,你来的正好,趁现在这里没人,你给我们透个底,外面找过来的孤儿寡母,是不是你的人?” 沈公明擦了擦额头的汗,表情有些尴尬,“不……不是。” “不是?” 沈公明一脸复杂,“有一半不是。” 沈凌酒耐心都要耗尽了,他又说,“可能一半都算不上!” 沈凌酒:“……” 看着司行儒刀锋般的眼神,他一个哆嗦下跪道:“臣有罪,之前臣喝醉了,一时糊涂就——就把一个花楼的姑娘睡了,后面她就说有了,死活赖着我,真要是我的,我也就大大方方的认了,可是——可是那种情况下,我——我怎么认啊?” 沈凌酒神色复杂,倒也没想到这一层。 “后来,她闹得我没办法,我就只好给她赎了身,将她安置在一个小别院里,当时我想,若是生个儿子,给我留个后,我也就不计较是不是真是我儿子了,可生下来又是个女儿,长得还不像我,我便没了心思,只是每月给点生活的银钱,就当吃个亏好了,想不到这婆娘竟然闹到这里来了。” 沈凌酒摸着下巴,按理说,花楼里的姑娘又不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这肚子里揣的谁的种真的不好说,更何况沈公明的家宅情况,稍微打听一下,若有人存心想做点文章也不是不可能,万一生的儿子,这沈公明又膝下无子,哪怕是个庶出也算得上是个好出生了。 她搓着手看向司行儒,“你说怎么办?” 司行儒思考了一下,说道:“带着孩子的那个女人不是孩子的生母吧?” 沈公明心虚了一下,点头道,“那孩子的母亲三年前去世了,照看孩子的是花楼里的她的一个姐妹。” 沈凌酒诧异,看向司行儒:“你怎么知道的?” 司行儒失笑,说道:“因为那个女孩虽然亲近她,却并不怎么信任她,而那个少妇自身穿着打扮讲究,孩子却身着寻常百姓衣物,这到沈府来认亲尚且这点打扮,可见平日里没被少苛待,试问一个亲娘怎会如此薄待自己女儿?” 沈凌酒点头,“有些道理,难怪我觉得那孩子既不像三叔也不想她身旁的那个妇人。” 沈公明叹了声气,“我这就出去给点银子将两人打发了。” “不妥。”沈凌酒想了一下,“不管你给多少银子,这孩子都不是那个妇人生的,你给多少她贪多少,可怜的还是孩子,爹不要,娘又死得早。” “那……那怎么办?”沈公明懊悔不已,骑虎难下。 “万一真是你的女儿呢?你就没想过去调查一下?”沈凌酒望着他。 “这……这个……” 见沈公明吞吞吐吐的沈凌酒也是醉了,她看向司行儒,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司行儒:“先安排人在沈府住下,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认亲不迟。” 沈凌酒赞同,“你让萧挚去调查一下吧,看看孩子的出生时辰以及孩子母亲的为人如何,多方打探一下。” “嗯。” “唉,也只能如此了。”沈公明躬身道:“这次有劳王爷和王妃了。” “三叔啊,你也一把年纪了,什么时候做事儿能靠谱一些?” “是是是,王妃教训的是。” 沈凌酒:“……” 三人穿过长廊往大堂走去,沈凌酒故意拉着司行儒的手,走快了两步道,“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三叔的,我看八成也得收入沈府才行。” 司行儒微怔,看她一眼,“你是想让萧挚真的去彻查,还是走个过场?” 沈凌酒抽了抽唇角,“这本来就是乌龙事,查也查不清楚,若真找不出真实的证据或者有利孩子出生的证词,便让萧挚想办法弄假的吧。沈婉必须是三叔的,她是沈府的九小姐。” 司行儒无声的笑了笑,“你三叔是哪里得罪你了?” 沈凌酒仰头看他,“三叔有没有这个女儿可能对他影响不大,但是若这个女孩儿能入沈府,将改变她一生的命运,我们总不能因为有所怀疑便弃她不顾吧?她将来长大了会怎么想?沈府又不差这口粮,再说了,三叔多个女儿有什么不好的?” 司行儒淡淡的应承了一声,“夫人说得对。” 两人说着话,正要跨过圆形的拱门,司行儒忽然出声道:“谁?” “怎么了?” 看着往另一扇拱门走去的司行儒,沈凌酒和沈公明同时停在原地,几分钟后他走了回来,沈公明正要上前去看,就听到他说道:“无妨,一只小野猫而已。” 沈公明伸长了脖子望了望一片漆黑的扇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没了看的兴致,倒是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像他这种绝顶高手,如果不是人怎么可能判断错? 第505章 有动静了吗? 第505章 有动静了吗? 见他但笑不语,她也懒得问了。 两人来到大堂时,众人的目光瞬时都盯在沈公明身上。 沈凌酒在人堆里搜了一圈,也没看到小女孩,正奇怪,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她咬唇,难道刚才司行儒看到的小野猫是沈婉? 果然,下一秒沈婉便偷偷从门口走了进来,这小家伙倒是有些意思。 司行儒没开口说话,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都保持沉默。 沈陵酒招手让小女孩过来,这小家伙聪明的很,都不看那个妇人的眼色,便直接过来了。 沈婉看着她,似乎在思考怎么称呼。 “你叫沈婉?”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沈婉点点头。 小丫头浓眉大眼精神抖擞,见到沈凌酒也不胆怯,沈凉眼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又不失清隽,这沈婉却不一样,反倒有种将门虎女的威风劲儿。 怎么感觉沈府以后是阴盛阳衰呢? 其他人也是发愁,这认亲了,这沈婉便是沈府的小姐了,女儿秀气点才招人喜欢,沈婉这小眉毛,越看越霸气,将来不会长成个小霸王吧? 就连沈公明在一旁瞧着很可能是自己女儿的沈婉,心里也暗暗着急。 司行儒将打算和众人说了一下后,也没人反对,那妇人听说要住在沈府,脸上笑开了花。 妇人拉着小丫头下去时,小丫头甩开她的手,看着沈凌酒道:“我可不可以亲一下你?” 司行儒:“……” 沈凌酒弯腰,点着脸,“亲吧。” 沈婉真的凑上去亲了一口,末了还帮她擦了擦她弄上去的口水,沈婉朝她吐了吐舌头,“谢谢。” “谢谢?”这小丫头,指的哪一件? 其余人都散开后,三房夫人和沈凌薇走过来,拉着沈凌酒的手道:“我们送送你吧。” “哦。” 沈凌薇和三婶对视一眼,将沈凌酒夹在中间,沈梦烟也凑上来,沈凌微咳了咳道:“阿酒啊,你成婚也有半年了,怎么样了,有动静了吗?” 沈凌酒咬了咬唇,一脸尴尬。 沈凌微还以为她害羞,眼里浮现惊喜,“最近来月事是什么时候啊?” 此话一出,沈凌酒当场噎住,她摸了摸后脑勺,“好像很久没来了,应该有快两个月了吧。” 三婶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腕,“赶紧请个大夫看看吧,万一真是有了——” 沈凌酒连忙解释道:“我月事一向不准,推迟也是常有的事儿,还是等等再看吧,有消息了我会知会你的。” 她现在比谁都着急要孩子,对月事也比以前上心了。 三婶不放心,劝慰道:“还是请个大夫看看稳妥些。” 沈凌微也叹气道:“阿酒你从小便没母亲,这些事儿,还得我和三婶提点着你,回头请个大夫看看平安脉也成啊。” “好……好吧。”沈凌酒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先答应。 昭王府 因白日睡得太久,她这会儿精神得很,司行儒躺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书,问她,“在想什么?” 沈凌酒总不能告诉他,要不要请个大夫给看看吧,万一不是那得多扫兴啊? 她问,“今日你在沈府说的小野猫是指沈婉吗?” “嗯。” “她听到我说的话了?”沈凌酒趴床上,撑着下巴。 “嗯,不然怎么会跟你说谢谢,还亲你。” 沈凌酒笑了一下,刚要说那也可能是我长得美,就听到司行儒道:“毕竟本王才是大燕第一美。” 沈凌酒:“……”友尽! 翌日,沈凌酒吃午饭时,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没吃几口她就回房补眠了,昨晚翻看话本子看得太晚,也确实没睡好觉。 她刚进去睡,青葵便对司行儒道:“我瞧着小姐这模样有些不对。” 司行儒迟疑了一下,“什么不对?” 青葵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瞧着小姐月事也许久没来了,这两日又困乏贪睡,食欲也不好,是不是有了?要不要请个大夫先看看?若真是有了,我们便提早做些准备。” 司行儒抿了下唇,“苏玉楼何时回来?” 青葵皱眉,“昨日苏圣来信,说他回了一趟无虚谷,说是去采一味叫做天日仙竹的草药,怕是要耽搁两日才能过来了。” 司行儒手指在扶椅上点了点道,“去请大夫吧。” 青葵杵着没动,又迟疑了。 司行儒抬眸看她,“还有事?” 青葵干笑了一下,“那个——直接请大夫来给小姐把脉,要不要先问一下小姐?” 司行儒点头,“嗯,去问问她。” 一炷香后,青葵带着喜悦回来回禀司行儒道:“小姐同意请大夫。” “去吧。” 半个时辰后,青葵请来了徐寿。 沈凌酒躺在床上,神色恹恹的,徐寿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聊一些往事。 他说道几年前有一次去某不知名的山上采集草药,不慎掉落悬崖,后来被一个渔村的人救了,那是个极其闭塞的小渔村,三面环水,剩下的一面都是悬崖峭壁,那里会点医术的男人都入海打渔死掉了,他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离开时,手写了本医术作为报答,渔村里有几个识字的人,小病小痛也算有个救治,谁知后面那几个识字的人上海后也没再回来,不知是死了,还是流亡到外界去了。 沈凌酒听得昏昏欲睡,一脸懵逼,“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徐寿笑了笑道:“沈统领没告诉你吗?” 沈凌酒脑子一片空白,“告诉我什么?” 徐寿捋着胡须道:“我留在那个渔村的医术后来被苏小姐看到了,这才救了沈统领的命啊。” 沈凌酒:“……” 徐寿感慨,“不过没有苏小姐,渔村也无人看得懂医书,这才让沈统领在渔村沉睡了两月,有时候缘分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 沈凌酒点头,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我跟我儿子现在有没有缘分了?” 徐寿楞了一下,寻思,原来青葵让他来把喜脉的,他凝神感受了一下脉搏,随后收起脉枕,这时司行儒迈步进来,问道:“王妃身体如何,可有欠安?” 青葵也进来道:“小姐这几日易疲累犯困,还食欲不佳,是怎么回事?” 第506章 妻贤夫贵 第506章 妻贤夫贵 徐寿神色凝重,他想了一下,说道:“王妃阴气亏损,疲累犯困是正常现象,克制房事一段时日便可恢复,至于食欲不佳,是有些积食了,王妃既在备孕期间,不易服药,我便开些调理身子的食材吧。” 青葵听完愣了一瞬,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怀孕吗? 沈凌酒听了也是心下一沉,她卷进被窝里,不想理人了。 司行儒皱眉。 徐寿很快写完单子,交给青葵才道:“小心伺候着王妃。” 青葵点头,“是。” 临走时,徐寿对司行儒道:“劝王妃宽心些,她身子近来恢复得不错,孕育不是难事。” 司行儒淡淡点头,“青葵送大夫。” “是。” 徐寿和青葵走出去时,徐寿道:“王妃的脉象有些沉浮,即便是有了现在时日太短也看不出,我过半月再来看看吧。王妃年级尚小,一切顺其自然,不用着急。” 青葵叹气,“小姐总是担心她之前在天牢那次伤了根基,才导致不孕,心里定然悔恨极了,哪里又听得进去我的话。” 徐寿,“听不进去,你便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想些别的。” 青葵点头,“只能如此了。” 屋里瞬时安静下来,司行儒关上门,走到床边,将卷进被窝里的女人捞出来,“失望了?” 她脸蛋在里面捂得红彤彤的,耳朵也软软的,他顺了顺被她滚乱的发丝,愧疚道:“是本王不好,以后本王都不再提了,也不看大夫了,我们顺其自然,若上天愿意赐给我们一个孩子,本王以命爱之,珍之,若此生无缘子嗣,本王以命爱你,珍你,如何?” “你说那么多好听的,可我心里还是难受,闷得慌。” 司行儒刮了刮她的鼻尖,“那你想怎么办?” 沈凌酒眨着水雾雾的眸子,“要不,你给我跳段舞吧?” 司行儒:“……” 于是一炷香后,萧挚和萧禹在一百军棍和跳一段舞之间,很默契的都选择了跳舞。 天大地大王妃最大! 命都快没了,还要尊严干什么? 他们丢脸,总比王爷丢脸要强吧? 秉持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理念,两人各自摇摆起来,乱跳一气,沈凌酒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就连司行儒都难以直视,直扶额。 萧挚和萧禹对望一眼,接着两人都跑到门外去吐了。 萧禹干呕几下,心头直犯恶心,“萧挚没看出来啊,你跳起来还挺骚的。” 萧挚瞪他几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浪起来就跟喝了似的。” 萧禹恶心够了,倚在他肩膀上,“你说刚才你那销魂的舞姿青葵要是看见了,会不会考虑嫁给我?” 萧挚推开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我好看吗?” 萧禹哼了一声,“我比你有男子气概啊!” 看着三大五粗的萧禹,萧挚冷哼,“嗯,汗臭味儿也重,去洗洗吧你!” “诶,一起啊?”萧禹叉腰,随手抹了把汗。 “滚。” 沈凌酒笑累了,她打了个哈欠,正想睡一会儿,可是总是感觉她忘了点儿什么。这种感觉也不止一次。可忘了什么呢?却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 她打了一个喷嚏,才猛然记起那被她遗忘的是什么!冷汗哗啦,她忽然想起她昨晚答应沈煜书帮他去苏府提亲的,她赶紧起来穿鞋道:“我要去苏府一趟。” 司行儒从书桌旁起身,搁下笔墨,刚要随她一起出去,又想到这种事儿女人出面或许更合适些,便停住脚道:“让萧挚和青葵陪同你一起去。” 沈凌酒点头,“我去去就回。” 拦是拦不住的,她自己揽下来的事儿,她就一定要去做,他也只好在府里等她回来。 苏府 沈凌酒刚下马车就看到司行儒骑着白马来了,她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想我了?” 司行儒将马绳扔给萧挚,“不是,本王怕你搞砸了!” 沈凌酒:“……”我问候你祖宗! 沈凌酒在想事情,路走得慢吞吞的,在她印象里,司行儒和沈煜书关系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好,客气中带着疏离,疏离中带着隐忍,他竟然会亲自来帮他提亲,这面子——纵然是她也不敢想的啊,太意外了,昭大王爷从善的太突然了! 惊喜得让人猝不及防啊。 但愿是惊喜吧。 不过见他脸上从容不迫略带严肃的神情不像是来看她闹笑话的,如此说来,他真的是为了沈煜书的姻缘来的? 林府的管家听到下人通报后,急忙赶来迎接,“见过王爷王妃,草民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小姐。” 沈凌酒笑道:“你去吧,找个人带我们去花厅坐坐就行。” “是。” 老管家走后,两人在丫鬟的带领下穿过水榭。 走在木桥上,沈凌酒问:“其实我一直没问你,你觉得这苏小姐如何?” “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一连串的赞美之词从他的口中说出,沈凌酒都震惊了。 听完后,她大言不惭道:“这优点儿多的,跟我简直是不相上下嘛!”顿了顿又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司行儒供认不讳,“半年前查探过她。” “啊?”沈凌酒再次震惊,“半年前,你该不会那时候想娶她来着吧?” 司行儒清风霁月般笑笑,“本王要娶她何必等到那个时候,那时候你刚嫁给我,你哥不是不高兴吗?本王便想着给他留意一门亲事,找个女人管管他,省得他心思都花在你身上。” 哦,原来是醋坛子翻了。 他抚了抚袖摆,“那时候城里跟他年纪相匹的,本王都派人稍微查探了一下。这苏小姐无论德馨还是秉性,都是个中翘楚,又芳名在外,想来你哥也是中意的。” “想不到你这算盘打得还挺早的,这预备战拉的够长。” 司行儒:“嗯,妻贤夫贵。” 沈凌酒听言,开怀大笑,“就像我和你一样。我贤惠,你富贵。” 司行儒:“……”妻贤夫贵:意谓家和万事兴。 第507章 居家暖床必备 第507章 居家暖床必备 苏染父亲自从上次落水被人救起来后,便染了重病在身,虽然久居卧室,可朝堂的官职仍在,仍旧是户部尚书。 苏尚书身居高位,一直洁身自好,可是因为性情太过顽固,在官场之上同僚之中人缘并不好,若沈煜书没有昭王这颗大树,跟苏府结亲可算是一种冒险。 户部本就容易得罪其他官吏,苏尚书还一丝不苟,和他结亲的女婿,官途明面看起来挣面子,实际早已得罪了一片人。 管家通报后,苏尚书靠在床侧,脸色暗沉。 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色,苏染道,“昭王和王妃亲自过来,想来是为沈煜书提亲的。” 苏尚书一听,再次一惊,“提亲?”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这亲是结定了。 看出他的忐忑,苏尚书唯一的一位侍妾站出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和道,“你不用担心,沈煜书此人的品行世人皆知,你们同朝为官,应当比我这个妇道人家更清楚才是。” 苏然听言,抬头,“爹爹见过他,怕是也没有同他说过话吧?” 苏尚书点头,“没说过话,不过听人谈及,都说他,稳重,知礼数,不浮躁,不骄纵!进退有度,除了有些冷漠。在官场上也不太圆滑。总的来说,好像还不错。” “人尚可!”林侍妾中肯道,“不过这亲事还是看阿染,阿染你若愿意,这亲可以结,你若不愿意,想来按照他的品行,也会向王爷说清楚,不会为难苏府。” 苏染垂头,沉默了一下。 林侍妾又拉着她的手道:“阿染你娘走得早,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我情同母子,你告诉姨娘,你想嫁吗?” 这林侍妾有些担心,毕竟之前很多人上门提亲,她都一一回绝了,现在沈府在京都红极一时,沈煜书将来必定官运亨通,嫁给他,苏然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加之这沈煜书人品也好,想来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如意郎君,她若还是给推辞了,其他门户的姑娘怕是要欣喜若狂了。 林侍妾话出,苏然面皮顿时火烧火燎的,手里的药碗都变得有些烫手,一时有些无措。 “染儿,你怎么想的?”其实苏然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嫁人了,这么貌美如花,豆蔻年华的女儿,整日伺候在他这个糟老头身边不是平添罪孽吗? “我——我愿意。” 苏染觉得是时候表达立场了,模棱两可的只会让父亲再次刁难沈府,不如厚着脸皮,痛快些。 苏尚书点点头,神色不悲不喜。 这时门外的管家又进来汇报道:“沈府沈公子来了。” 沈公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沈煜书了,沈府眼下就他一个尚未娶妻的男丁。 “爹,你能出去吗?”苏染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给我更衣,你先去花厅看茶。” “是。” 不多时,苏染便出现在众人眼里,她朝着昭王行了行礼,正要给沈凌酒行礼,被她拦住,“以后你就是我嫂嫂了,你的礼我可不敢受。” “尊卑有别……” “我知道你是我嫂子!”沈凌酒望着她傻呵呵的笑,接着她端过一叠糕点,“这是什么点心真好吃,再来一盘。” 苏染本来还有些紧张,被她这一逗,顿时笑了,“好,我吩咐下人拿来。” 一旁的管家会晤,立刻转身出去。 点心端来的时候,林侍妾扶着苏尚书进来了,几人寒暄一番,都落了座。 沈凌酒适时开口,“今日我和王爷过来,是为我哥沈煜书提亲的,为表诚意,我们一家人都来了,若苏尚书对我哥还满意,那么我们就请媒婆上门下聘,择日成婚,苏尚书觉得如何?” 苏尚书没说话,只是看了一会儿沈煜书,沈煜书静坐一旁,目光礼节性的看过来,露出晚辈对长辈谦卑的笑,今日他一身素服,硬朗的五官看着温和许多,公子温润如玉。看着既令人心生好感。 苏染站在林侍妾面前,垂首,脸上带着一抹红霞,文静,乖巧。 “苏尚书,我哥是真心实意想娶苏小姐,我也喜欢苏小姐,一直都有往来,相互的为人还是比较清楚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咳咳……”司行儒掩袖提点。 “啊,不好意思说错了,虽然我缺点诸多,但我却是很欣赏苏小姐的,一直希望有个苏小姐一样的嫂嫂,这样近朱则赤,或许能挽救一下我这个失足少女,哪怕是翻到阴沟里,也能将我带回来,总之我以有苏小姐这样的嫂嫂为荣,你就不要推辞了!”说着她又侃侃而谈道:“不是我爱吹,我哥是有很多优点的!” 司行儒扶额,已经听不下去了。 沈煜书脸色黑得像口锅底。 苏染目瞪口呆,这说辞怎么感觉那么土匪? “我哥身强体壮,武功一流,长得好看,还会诗词歌赋,还会做饭,最重要的是——我哥——还会——绣花!” “噗——” 苏尚书喝到嘴里的茶喷出。 林侍妾赶紧给他换了杯新的,又拿出手帕给他擦嘴。 “很震惊是不是?诶,震惊就对了!我哥绝对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才貌双全,居家暖床必备品,苏老爷了解一下?” 司行儒揉着额头,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不是他刚才用来形容苏染的吗?捡的真快! 沈煜书绷着脸,捧着茶杯就没敢抬头,他忽然在想,现在打死这个妹纸还来得及吗? 沈凌酒继续说道:“我哥是真心不错的,若我哥是个女的,媒婆早就踏破门槛了,你试想一下,我哥年轻多金,用情专一,我敢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纳妾,一心一意只对苏小姐好,就凭这一点,你就该二话不说将闺女嫁了,这种绝世好男人呢去哪里找?当然了,我家相公已经名花有主了,不能算在这个行列了,不然我家相公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苏老爷,你试想一下,我哥闲时可以带着苏小姐看花喂狗,忙时一个处理公文,一个杵在旁边绣花,不多时,再生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奔跑着叫你外公,多幸福啊!是不是?” 第508章 嗯,眼瞎了! 第508章 嗯,眼瞎了! 沈凌酒说的嘴干舌燥,苏尚书就只听进去了一句话,他放下茶杯看向沈煜书道:“你不准备纳妾?” 沈煜书神色凛然,“对,若娶了算小姐,此生绝不纳妾。” 苏尚书总算听到了最满意的答复,他今日说的这般斩钉截铁,又当着王爷的面子承诺,想来是真心实意的。 一旁的林姨娘看着沈煜书也是笑呵呵的,这王妃说话虽有些欠妥,可人家身份摆在那里,好不好听都容不得人半点置喙,不过沈煜书直言不纳妾确实让人另眼相看,苏染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 挑了这么久,总算挑了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苏尚书面带病色的脸,叹了口气道,“我苏某为官多年素来清廉,为人或许古板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当初染儿的母亲生下她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我这才纳了妾照顾染儿,染儿虽是女子,却一直是我的心头肉,早年苏某眼拙给她定过一门亲事,不料夫家早逝,险些害了她,让她嫁过去守活寡,此后,染儿的亲事便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块大石。看你如此有诚意娶我染儿,苏某日后就算去了九泉之下见到她母亲,也算有个交代了,可以放心了。”说着他掩袖咳了咳,苏染要过来扶他,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近来身体不好,若亲事定下,这喜事还得多劳烦你们沈家。” “这么说就是谈妥了?”沈凌酒喝了口茶,“苏大人身体不好,亲事怎么敢劳烦你,放心吧,我哥定然办得热热闹闹的,不会委屈了苏小姐。” 苏尚书点点头,“既如此,便请媒人过来下聘合八字吧。” 沈凌酒拍拍手,正要起身,司行儒忽然拉住她,递给她一个锦盒。 沈凌酒不明所以的打开,发现是条手链,很精致很亮眼,她眉毛一挑,凑近他小声道:“给我的?” 司行儒扶额,“给苏染的。” “哦哦哦……” 沈凌酒会晤过来,她一派自然的将盒子盖上,起身道:“亲事谈妥,以后苏小姐便是我的嫂嫂了,为表诚意,我给嫂嫂买了一条手链。” 说着她走到苏染身边,托起她的手腕,将手链给她戴上,“手链上点缀着百合和相思豆,喻意:好合百年,一生顺利,万事皆如意。而相思豆代表最美的爱情,喻意:永结同心,情比金坚。” 好合百年,情比金坚,喻意吉祥。更重要的是,透出的是昭王妃对苏染的看重。 苏染抬眸,看着沈凌酒那清亮的眼眸,再看手腕上的手链,嘴角漾出一抹笑意,深俯身,“很好看,很喜欢,很衬肤色,谢谢王妃。” “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沈凌酒托着她的手道:“我哥是这辈子对我最重要的人,他幸福,便是我幸福,他喜欢,便是我喜欢。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我哥照顾我,我没什么好回报他的,他是个很好,很值得女人倾心去爱的男人,以后有你照顾他,我很安心。我真心希望你们夫妻恩爱和睦,早生贵子。” 苏染浑身一僵,去看沈煜书时,发现他端着茶杯紧抿着唇,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苏染回握她的手,很用力,“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沈凌酒回之一笑:“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苏染笑了笑,“嗯,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林姨娘看此,面上疑惑,总觉得苏染像是早就对沈煜书情有独钟了,不过沈煜书也没让人失望,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 出了林府,沈煜书送沈凌酒上马车,沈凌酒进了马车又掀开帘子道:“哥,让媒婆尽快定下娶亲的日子,我等着喝喜酒。” “急什么?”沈煜书皱眉,表情有些心不在焉,脑子全回想的是她方才拉着苏染说的那番感人肺腑的话,她说他是她最重要的男人,她说这话的时候,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司行儒的脸色。这死丫头,真是口无遮拦,嫌他命长了是不是? “你想啊,万一我哪天怀上了,我家那位不准我喝你的喜酒,我不是要遗憾终身啊,所以你赶紧的!听见没?” 沈煜书瞪她一眼,“听见了。” 沈凌酒放下帘子,为他这个千年铁树她真是操碎了心有木有?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偏头去看闭上眼假寐的男人,心下奇怪,她笑眯眯道,“我哥的亲事落实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冷这一张脸?” 司行儒淡淡道:“高兴过了。” 沈凌酒嘀咕,“刚才你把苏小姐夸的天花乱坠的。夫君,你也夸夸我呗!” 司行儒不咸不淡的道:“你在为难本王!” 沈凌酒挑眉,“怎么是为难?以你的才华,这完全是信手拈来呀!” 司行儒终于睁开眼,嫌弃的看着她,“你这是在逼本王说谎吗?” 沈凌酒转了转眸子,“说谎也行啊,来随便夸!” 司行儒冷冷瞥她一眼,“本王可不想委屈自己的嘴。” 沈凌酒瞪眼,“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我明明貌美如花,又可爱啊,你眼瞎啊!” 司行儒又闭上眼,不想去看她,再看,他怕他忍不住揍她,他慢条斯理的点头,“嗯,眼瞎了!” 沈凌酒捏了捏小拳头,挥到他面前,看着他紧闭的眸子,翩跹的睫毛在白皙的脸色投下一道灰白的剪影,她视线往下,落在他水色的唇上,忽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司行儒:“!!!” 他睁开眸子,唇上再度一软,她轻柔的呼吸带着一抹熟悉的香甜,那是糕点的味道,弥漫他整个鼻息,见他不回应她,她贴着他的唇齿,含糊不清的道:“我哥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没有他我会伤心,可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 他胸腔一震,因她一句话而千疮百孔的身心迅速复原着,像是找到了心灵的归依,他张口衔住她的舌,牢牢地扎根其上,如鱼得水,自由欢畅,酣畅淋漓。 第509章 时日无多 第509章 时日无多 他内心不再彷徨,看着眼前无比清晰的面孔,连带着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通透了起来,不再焦躁不安,不再压抑低沉,她的一句话解开他多日的心结,没有他,她活不下去,这是她给的答案,这样的她,让他做每一件事都是心甘情愿,都是甘之如饴。 林府 苏尚书躺在床上,林姨娘给他喂药,提亲的人走了以后,他就一直绷着个脸,也不说话,看着他脸上多变的神色,林姨娘心里七上八下的。 等到苏染出去时,林姨娘才急声开口,“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便说出来,这样憋着是何苦,别憋坏了自己的身子。” 苏尚书沉寂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意,心里波动压不下,“派人给沈府传个话,尽快操办喜事。” “为什么这么急?”林姨娘有些困惑。 苏尚书叹气,“因为——我觉得我时日无多了,怕是熬不过这个月底……” “什……什么?” 苏尚书话未完,林姨娘已经惊呼出声,眼里惊骇,脸色灰白,清晰可见,“可是大夫不是说,你会好起来的吗?” “那是我让他这么说的,因为不想你们担心……”说着他用手拍了拍胸口,刚才胸口闷得慌,他都怕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撒手人寰了,“若我这身子不争气,真在染儿大婚前走了,她该如何是好?守丧三年,届时,谁还要她?” 林姨娘愣怔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这事儿对她冲击太大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相伴了十几年的男人若突然离去,她又该何去何从? “你在发什么呆?”苏尚书喘着粗气问,面色看起来十分不好,一副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 林姨娘想着,心里忽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虽然是妾,但在林府他没有再碰其他女人,当初买她入府的时候,他便说道他可以给她衣食无忧,但为了让她真心疼爱苏染,便坚决不让她有自己的孩子,她是答应的,即便没有孩子,这种宠爱和殊荣只在很多女人的梦里出现过,是想要却不敢奢望的。她应该知足,而不是怨念他快不行了,心里仍旧只有苏染,他担心苏染,那么她呢? 苏尚书见她双眼迷茫,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遂深呼吸一下道:“你不必忧心,我不在了,你便自由了,你还年轻,即便再嫁也可以许个好人家。阿染也是你一手带大的,这孩子心善,你也教的好,这些年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只要你把阿染的婚事办妥了,我会给你留下一笔财产的。日后就算不仰仗男人,你也可以过得很宽裕。” 林姨娘苦笑一声,“没错,阿染是我一手带大的,在她眼里我便是她的母亲,你呢?我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不求你忘掉你的亡妻,你的心里可曾有我一席之地?” 苏尚书噎住,好半响才道:“自然是有你的,日久生情,哪怕对亡妻感情再深,也会随着时间消逝,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她。” “你都为她这样了,还有什么对不住她的?”林姨娘说着便伏在床边哭了起来。 “你不懂,若不是当初我催着她要孩子,她那么小的年纪,身子又没养好,也不至于早产,差点一尸两命,这些年我疼爱苏染,都是因为觉得对她愧疚,我是个刽子手,是我剥夺了她享有母爱的权力,我也对不起我的亡妻。”苏尚书说着去拉林姨娘的手,“这些年,我感激你,感激你对我一心一意,也感激你对阿染真的视如己出,其实,我也想过给你一个孩子,但是——每次想到阿染母亲死得凄惨无比,我便没有勇气,我其实是个懦弱又自私的男人。我怕你有了孩子不再爱阿染,也怕你同样因为生孩子离我和阿染而去,这么多年,是我愧对了你。” “你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把药喝了吧,都凉了。” 苏尚书推开药碗,“你答应我。” “放心吧,我就阿染一个女儿,她的婚事我自然上心。” “嗯。” “我看这沈煜书确是一个值得阿染托付终身的人,希望她以后真的幸福才好。” 林姨娘破涕为笑,“放心吧,我看昭王妃虽然乖张了些,但却明白事理,她敬重她哥哥,也会敬重阿染的,以后阿染必不会受到委屈。” “嗯。” 几日后,昭王府 一大早的青葵已经催了三次沈凌酒了,“小姐,你不是说要去琳琅轩拿长命锁吗?” “嗯。”沈凌酒卷在被窝里,只露出个头,一脸的困倦,连眼皮都睁不开。 “要不,我去给你取回来吧,我看你今日精神不太好。”青葵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小姐,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沈凌酒神色恹恹的,“可能是月事快来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青葵掐手算了算日子,“不对啊,小姐,你差不多两月没来月事了,是不是出问题了?” 沈凌酒想到这有些尴尬,昨晚司行儒要缠她,她索性说她月事要来了,她都不敢说没来,万一又怀疑她有了,又请徐寿来看,她还要不要脸了? 上次的结果让大家都大失所望。这次她不敢再抱有期待,也没上次那么激动了,此刻腰上有些酸,她心中早就凉了一大截,但悄悄摸了摸,又发现月事并没有来,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不会真的有问题了吧? “小姐,你想什么呢?”青葵有些担心,“要不我请徐大夫给你看看?” “不……不要!” “万一只是月事来前的征兆,多不好?过两日再说吧。” 青葵点点头,也觉得自己上次有些冲动了,搞得大家都紧张得不行,还凭白给了小姐很大的压力。 这时司行儒进来,他刚练完了剑术,额头还有些薄汗。 青葵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见沈凌酒靠着床头失神,意味深长道:“白天睡这么多,是想养足精神晚上好陪本王?” 第510章 让我睡死吧 第510章 让我睡死吧 沈凌酒嘶了一声,以前觉得两人做那啥是件很美好的事儿,可自从被冠上孩子这个玩意后,她便力不从心了,简直像是做任务,谁还有心思去体会其中的奥妙? 压力山大啊!她都不敢想了,想着能避则避。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有些饿了。” “起来吃饭吧,早膳已经备好了。”他说着将她的被褥掀开,眸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单,发现没有落红,才道:“还没来?” 沈凌酒囧了囧,“嗯。” “起来吧,你师父回来了。” 沈凌酒闻言,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你说我师父回来了?” “嗯,青桐也到府上了。” “哦,那我起来梳洗吧。”沈凌酒盘算着一会儿带着青桐一起去郎琳轩取长命锁。随便去一趟沈府,问下沈煜书青桐和沧九的婚事,看是不是要办在他前面。 似是看穿她的心事,他按住她下床穿鞋的动作,“青桐的婚事交给本王吧,我瞧着你近来精神不济,还是多休息吧。” “我没事,有些事情做我会觉得时间过得快一些,不然脑子里总有七七八八的念头冒出来。” 见她坚持,他也不再阻止,只是道:“那本王陪着你吧,若是觉得累了,便由本王来做。” “好。” 一炷香后,两人坐在饭桌前,沈凌酒看着丰富的菜式,都是她喜欢吃的,又看了下门口问道:“师父呢?” “你不用等他,饿了便先吃吧。” 苏玉楼哪次回府不是先沐浴更衣?拾撮一番,饭菜都凉了。 沈凌酒确实觉得很饿,她先是端了小米粥一勺一勺的吃着,半碗下去后,她瞄了眼桌上的菜式,突然不知道该吃哪个,好像看起来都很好吃,可又都不想吃,她不知今日自己是怎么了,司行儒给她夹了一个她最爱的红烧鸡腿,正巧苏玉林满脸春风的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沈凌酒吐了! 苏玉楼:“……” 司行儒:“……” 司行儒将苏玉楼来回扫视了几次,“你身上带了什么香料,熏着她了?” 苏玉楼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喜欢带香料了?” 他看向沈凌酒,刚才她只是扶着桌子干呕了一下,此刻已然恢复常态,见她瞪大双眼,他问:“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看到你我就吐了——你会不会以为我故意的?” 苏玉楼在她身旁坐下,也打了一碗小米粥,瞄了眼她碗里的鸡腿,有些惊奇,“你不是最爱鸡腿吗?怎么不吃?” 沈凌酒幽怨的看他一眼,目光落回鸡腿上,如果说她现在看到鸡腿就想吐,他们会不会觉得她不正常?还是说鸡腿吃的太多,腻味了? 正想着,闻到鸡腿浓郁的肉味儿,沈凌酒再一次反胃,察觉要失控,她忙去了外面。 司行儒和苏玉楼对视一眼,听着外面她干呕的声音。 司行儒第一个念头是她积食严重了,毕竟前几日徐寿说她积食了。 苏玉楼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起身快步往外走,手快要碰到珠帘,脚步一顿,回头问司行儒,“近段时间有请大夫给阿酒把脉吗?” “嗯,说是积食。” “积食?”这么严重? 司行儒看着他奇怪的神色,凝神想到几天前徐寿前来把脉,说她有些积食也并没有说她没有怀孕,或许是月份太浅,他没有把出来。 如今阿酒这个症状难道…… 司行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一处,同时迈步朝外走去。 沈凌酒干呕了几下,转身抱着廊柱表情呆呆的,见两人走出来她勉强的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我没事,可能肠胃炎了。” “肠胃炎?”苏玉楼盯了她半响,“走吧,进去我给你把把脉。” 卧槽,又来,我可以拒绝吗? 蓬莱阁 把脉就把脉为何要来蓬莱阁,还让她躺着?他们这一副显然她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是要闹哪样? 青葵和青桐都站在外间门口,透过珠帘兴奋又紧张地盯着坐在床前给她号脉的苏玉楼,期待在他开口前就能从他脸上看出她们想要听到的消息。 司行儒是经历过一次空欢喜的,心里明白,如果他表现得太过紧张然后哪怕他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沈陵酒都会胡思乱想一番,这几日她闷闷不乐的,天性乐观如她竟要通过做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若一会儿希望再一次落空,她承受的将是双重打击,所以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另一侧,好像对她怀孕与否并不上心,悠然等待时还给自己续了碗茶。 苏玉楼瞄了他一眼,继续专注地给沈陵酒把脉,目光落到她肚子上时,他皱了皱眉。 司行儒放下茶杯,顿时没心情喝茶了,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一代神医号脉要这么久?哪怕是绝症中毒都给诊出来了,他放下的茶杯又重新握回手中,此刻他冲动的走进去,就会显得他很在乎,从而让她压力更大,他暗暗摩挲着杯口忍着,心里燥火一点一点往上降,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十分漫长。 沈凌酒一直盯着苏玉楼,当然也发现他皱眉了,她下意识的摸到肚子,难道是肠胃癌?卧槽,这么倒霉? 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维持嘴角僵硬的笑,算了笑不出来,她干脆两眼一闭,双腿一伸,一副大限已到,等着装棺入殓的神情,让苏玉楼忍不住想笑。 苏玉楼本来只想捉弄司行儒一下,显然他也不是想象中的云淡风轻,坐怀不乱嘛,吊了会儿胃口便收起手,笑着道:“起来吃点东西吧,别装死。” “我没事了?”沈凌酒小心翼翼的眯开一条缝,屏住呼吸,神色很严肃。 苏玉楼皱眉,“也不算没事,你都这样了,总归是有点事儿的。” 沈凌酒再次安详的闭上眼睛,心如死灰道:“若是绝症,就让我睡死吧,不用管我!” 苏玉楼淡淡开口,“倒不是什么绝症,不过要痛苦一段时日,过了也就好了。” 腿都吓软了好吗? 第511章 同喜同喜 第511章 同喜同喜 沈凌酒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真是肠胃炎啊?” “你肚子痛吗?”他垂眸看她。 “不痛啊。”沈凌酒有些呆。 “所以为什么会是肠胃的问题?”苏玉楼刚转身,司行儒便挑开帘子进来道:“如何了?” “是喜脉。” 苏玉楼表情淡淡的,淡得让司行儒都觉得他在开玩笑。 “是喜脉啊——”沈凌酒茫然地重复,“吓死劳资了,还以为是什么绝症,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苏玉楼瞪了两人一眼,“你们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我说了是喜脉,要我说几次,不懂的话,自己去翻书吧,我也不知道喜脉是什么玩意儿。” 苏玉楼一副千真万确,她确实有喜了的表情,让众人都呆住了。 沈凌酒低头看向肚子,看了会儿,扭头看司行儒,“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是惊喜。” “是大喜啊!” 青葵和青桐两人高兴得抱成一团。 司行儒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右手握着的茶杯忘了放下,此刻茶碗都快被捏碎了。青葵刚要进来道贺,就被他塞了一个捏得滚烫的杯子。 床前的沈凌酒表情已经呆住了,似乎还回不过神来,这就怀上了?还以为很难,想不到一语成谶,真的就有了。 等她回神过来时,发现司行儒抱着她正在哭。 她身体僵了僵,没错,他在哭。 抱着她的双臂是那么用力,桎梏得她喘不过气来,他肩旁轻轻颤抖抽动,有液体滴入她的后颈,凉凉的,很真实。 沈凌酒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仍旧他抱着,由着他眼泪无声往下落。她抽出手圈住他的腰身,摸到他顺滑的青丝,顺便帮他顺了顺毛发。 青葵和青桐见状不禁都红了眼眶,两人随着苏玉楼出去,轻轻为两人关上门。 “小姐也是不容易,这些日子看着她为此事都快忧思成疾了。”青葵靠在墙壁上,激动过后,脚步有些虚浮,“这消息真是来的太及时了,就是有些不太真实。” “是啊,小姐总算苦尽甘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生个小世子?”青桐脸上扬着笑。 “以后她的饮食要特别注意。”苏玉楼看着满园的杏花道:“她身体不比从前,有个孩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苏玉楼这么一说,青葵和青桐瞬间都紧张起来,“小姐的身体是有什么异常吗?” “脉象较虚,好生照料,也无妨,只不过她近来是不能动武了,不然容易小产。” 青葵点头,“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苏玉楼迎着风朝着院林里走去,“青桐你跟过来。” “是。”青桐看了一眼青葵,跟着走到院林里。 青葵守在门边,以免让萧挚和萧禹那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扰了小姐和王爷的喜悦。 “你——你好些了吗?”沈凌酒被他抱得脖子疼,这样仰着头很累的好吗? 他抱着她,失控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吻了吻她的耳廓,哑着声线道:“吓到你了吗?” 她推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看着他湿润的眼眶,他眸中带着让她有些心慌的沉重,“你这是喜极而泣?” 司行儒敛住神情,眼底隐隐浮上笑意,“嗯。” “卧槽,下次吓死我了,你哭成这样,咱们儿子以为你不喜欢他怎么办?”看到他脸上不再有刚刚那隐忍压抑的神情,她心底释然开来。 司行儒大手一揽,将她抱到了腿上,埋首在她颈项边,嗅着她身上的芳香,缓缓道:“本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父亲,这种感觉很奇妙,本王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以后不用再羡慕旁人有儿有女。再等几个月,便可以抱自己的孩子了。”说着他将手滑到她肚子上,轻轻感受着,神情说不出的温柔动容,“阿酒,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哦。” 司行儒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笑了。 “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很感动?” 沈凌酒歪着头问。 他无声的笑了笑,“饿了吧?” “嗯。” 他俯身第一次为她穿鞋,有给她拿了一件披风系上,沈凌酒皱眉,“现在至于这么娇气吗?” 司行儒拉着她起身,“你身体不比从前,现在又怀上了,当然要小心些。” “哦。”沈凌酒抿唇笑,伸手抱住他腰,脑袋贴着他道:“还以为你心疼你儿子呢。” “本王爱你,而他是我们爱的延续和结晶,你们都很重要。” “嗯。”沈凌酒傻笑,她喜欢单纯的感情,也喜欢此刻安逸享受的生活。 司行儒能感受到她由衷的依赖和满足。 身为一个丈夫,没有什么比让妻子满足更值得自豪了。 两人拉着手出去,青葵瞧见了,掩着嘴笑,“恭喜小姐,恭喜王爷。” “客气客气。” 不等司行儒说话,她便抢先道:“王爷说了,今日他高兴,这个月王府的下人都涨三倍工钱。” 萧挚和萧禹闻声齐齐从房顶上摔下来。 萧禹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涨——涨三倍工钱?” 萧挚看着青葵,也乐得合不拢嘴,“这么说,我可以在王府附近买套像样的宅子了?” “嗯。”青葵点头。 “谢王爷,谢王妃。” 沈凌酒嘿嘿笑了两声,便看到苏玉楼带着青桐从杏花林里走了过来,几人碰面,青桐向沈凌酒道喜。 沈凌酒回之一笑,“同喜同喜。” 青桐愣住,“同喜?” 沈凌酒也愣住,“是啊,你不是怀孕了吗?你不是有了沧九的宝宝吗?”说着她就要去摸青桐的肚子,青桐臊得恨不得将头埋在领子里。 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唯有苏玉楼一脸迷茫,他看向青桐,“你有身孕了?” 青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道:“我没有怀孕,是那个大夫搞错了!” “搞错了?”沈凌酒一脸懵逼。 其他人脑子也是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半月前,我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便自行去外面的医馆看了下,只是饮食不规律开了些保养肠胃的药,出来时正好碰到沧九,他问我是不是不舒服,当时我急着回王府便没怎么搭理他,后来他自己去医馆问了,也不知怎么问的,他就四处传言我有了,还追到京都外的竹海来,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定然误会了什么,想不到一回来,你们都知道了。” 司行儒:“……” 青葵:“……” 第512章 月黑风高 第512章 月黑风高 沈凌酒狐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苏玉楼,“师父,你还是给她诊诊脉吧,外面的医馆大多是些三教九流之辈,一点都不可信。” 苏玉楼点头,简单给青桐试了下脉,随后放下道:“确实没有怀孕。” 青桐松了一口气,其他人确跟着叹了口气,一时之间情绪复杂,沈凌酒此刻有些同情沧九了,想不到他也会体会一把她之前的那些乌龙。 她拍了拍青桐的肩膀,安慰道:“来日方长,你让沧九勤快些,相信很快就会有了。” 青桐脸听得一阵青一阵红的,“小姐——我——”她一点都不想有啊!小孩子倒腾起来很烦人的! “不用害羞,这事儿,你着急也没用,得他着急才行。”说着她又大义凛然道:“等我哥成亲,你便去伺候我嫂子吧,以后经常能见面,自然也就快了。” 青桐:“……”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玉楼瞪了沈凌酒一眼,“你倒是会安排。” “师父啊,你住在王府,吃穿用度女人什么没有?人家青桐有了小情郎,你当然要成全了,我也不是偏向我哥啦……” 苏玉楼不等她说完,直接甩袖走了。 沈凌酒:“……” 吃完饭,沈凌酒问苏玉楼,“徐寿的医术也是不错的,他怎么没把出来我的喜脉。” “月份尚浅,还不足月,脉象不显,把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沈凌酒点头,“唉,神医就是神医啊。” 苏玉楼:“……” 晚上司行儒抱着她睡觉,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看,我说菩萨会感念我心诚吧,真就给咱们送子来了。” 这怀不上她担忧,怀上了她还是担忧,听说生孩子很痛,她兴致缺缺的道:“这都快足月了,不是那个时候有的吧?” “反正都是我的功劳。” 沈凌酒:“……”一万头野猪奔腾而过啊。 司行儒隔着衣裳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摸着摸着就不老实了,就开始起了邪念。 沈凌酒开始笑话他,“这下好了,得忍着了。” “嗯,没关系。”他说的云淡风轻,气息却越来越重。 沈凌酒被他干扰得也睡不着了,“你要是兴奋就出去跑几圈,别妨碍我睡觉。” 他揽着她,悻悻的收了手,叹气道:“真希望这十个月转眼就过,转眼咱们儿子就落地了,母子平安,届时本王就给他嘉封世子。” 别的王爷都是请封,他倒好直接嘉封,真是一点都不懂谦虚的:“王爷只想要儿子吗?万一,万一这胎是个女儿呢?” 她也盼着儿子,她得给他提个醒,免得他一心一意盼着儿子,最后却…… 她仰着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司行儒怔了一下。 是女儿怎么办? 他琢磨了一下:“虽然本王没有养女儿的经验,但是——应该和男孩是一样的吧?舞刀弄棒一样不可或缺,从小就丢到军营里去历练一番——” 沈陵酒脑门滴下一滴冷汗,“所以,你要重蹈我哥的旧路,再塑造一个小金刚一般的我?” “跟你一样有何不可?这样不会受人欺负,艳冠无双,贵不可欺。” 沈陵酒想了一下,也是,像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合上眼正要睡觉,忽然想起来,“糟了!” “怎么了?”司行儒紧张的看着她,“可是哪儿不舒服?” “不是啊。”沈陵酒凄惨无比的叫道:“我怀孕了!” “嗯。”这不是啥新鲜话题了啊,反射弧这么长的吗? “那我就不能喝我哥的喜酒了啊!” 司行儒:“……” 沉默半响,他幽幽开口,“本王帮你喝?” 沈陵酒:“……” 翌日,一大早的司行儒便派萧挚到沈府,文府,傅府报了喜。 皇宫 小骚包得知沈陵酒有喜后,很是忧愁了一阵,就连高灿送去的御膳他也没怎么吃,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小骚包,高灿努了努嘴,“皇上——” “嗯,朕不开心。”小骚包望着殿外的落日,十分惆怅。 “皇上你的论语今日背不完的话,我们要一起挨板子的!”谁关心你开不开心? 小骚包忧愁到哭,对高灿的话,充耳不闻,“皇婶有宝宝了,以后就不能入宫陪我玩了。” 高灿双臂抱胸,腰板挺直,“皇上今日昭王府传出喜事,普天同庆,你哭丧个脸,当心被打双倍的板子!” “你……你个狗太监!”小骚包气得张牙舞爪,“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高灿斜斜将他看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皇上还是早些习惯的好。” “等——等朕他日掌权,第一个便将你叉出去卖了!” 高灿笑了笑,“求之不得。” 小骚包恶狠狠瞪他,一直不明白他母后怎么会给他塞这么个表里不一的奴才过来,在大臣面前他是个孙子,在他面前他就成了大爷! 这时一队巡逻的侍卫从小骚包面前路过,小骚包想威风一下,便唤道:“小高子,扶朕起来。” 高灿听得不乐意了,不悦地将眸子一眯,沉声道:“奴才不懂皇上的意思,敢问皇上,‘小’字何意?奴才到底是哪里小了?” 小骚包被噎得一阵哑口无言,他抬头打量着高灿,高灿也很配合的倾身过去,小骚包眼前一黑,顿时便觉黑压压一片,若除去高灿身上这身太监服饰,穿上世家公子的锦服,凭他高大的体格,冷峻彪悍的长相,哪里有半分阉人的样子?反倒放眼整座宫城,恐怕大内侍卫都没他壮实…… 小骚包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默默地感伤了一会儿,又无比艳羡的看着高灿,没道理啊,为什么一个死太监都比他壮实? 高灿眯眼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薄唇微勾,提醒道:“皇上——” “嗯?” “这大白天的,你猥琐的目光让奴才好生为难。” 小骚包一愣,脸顿时涨得通红:“滚!” 然后,高灿就很听话的滚了—— 头也不回。 小骚包气得想将他大卸八块! 不行,他要找出这个死太监大逆不道的罪名,让母后将他打入天牢。 晚膳后,小骚包趁着月黑风高,支开宫人,鬼鬼祟祟地从窗户翻进高灿的寝房里—— 第513章 太后算个屁! 第513章 太后算个屁! 高灿的房间离他最近,翻起来特别的方便,他故意让人找了个由头,让高灿这个死太监去西宫给他捉蛐蛐,这个点定然不在房里,他可以进去翻翻他有没有谋反叛国的证据,或者凭他优质的外形条件,有没有勾搭哪个小宫女!就算没有——嘿嘿嘿嘿——他可以把手里偷来的母后的肚兜放在高灿的枕头下,再来个搜查,哈哈哈哈——小骚包笑得合不拢嘴,趴在窗沿上擦了一下口水才滑进高灿的屋里。 这个地方他没来光顾过,原以为下人住的地方会很破旧,但高灿的房间不仅大还很舒适,最重要的是有些华贵,一个死太监而已,母后也忒偏心了些。 外面的廊檐上亮着灯笼照得里面的格局也很清楚,小骚包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偷偷摸进了内室——啊——! 小骚包大叫一声。 “扑通”一声,高灿吓得从太师椅上跌了下来。 小骚包无法淡定了,对上高灿惊慌失措地的眸子,他左右看了看,拿了门口的一根鸡毛掸子就朝高灿走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啊,这死太监不仅抗旨不遵,忤逆圣旨,竟还大摇大摆的坐在桌旁大啃鸡腿。 高灿似乎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差点噎着了,他爬起来一边灌茶水一边咳嗽。 “死太监,朕的蛐蛐呢?” “呐。”高灿指着桌上的一个茶壶,继续啃着鸡腿。 小骚包再一次哑口无言,这厮狡猾得很,这蛐蛐定然也是叫别人捉的,可捉贼拿赃,他没有证据啊!完了,现在连栽赃陷害也不成。 小骚包目光游离到他桌上,当下便有了掀桌的冲动! “为什么你吃的比朕还要好?”小骚包数了数菜式是他平日的两倍,而且都是他每次想吃,还要去求母后,或者生辰才能吃到的燕窝鲍鱼!到底谁是皇上? 高灿吃饱喝足,擦了擦手,道:“皇上要勤政爱民,勤俭持家,当个明君,自然不能像奴才这般铺张浪费,反正奴才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好官职,反正死太监一个,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天皇上就把我砍了,奴才当然要及时享乐了,你说呢,皇上?”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小骚包听他这么一说,火气消了大半。 拿走蛐蛐的时候,高灿对他说道:“今日昭王府传出喜讯,皇上不表示一番吗?” 小骚包愣住,“表示什么?” 高灿笑笑,“皇上这么聪明会不知道?” 小骚包瞪他一眼,“死太监,终于说了句人话!”然后他想了一下问:“表示什么?” 高灿扶额:“……” 蓬莱阁 沈凌酒初孕时常觉得疲累,整日像是睡不够似的,沾床便睡了。 青葵忽然敲门:“小姐,你睡了吗?饿不饿?” 司行儒翻了一页书,回道:“你下去歇着吧,王妃睡了。” 青葵有些吃惊,这么早就睡了,她记得沈凌酒晚上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她看着手里的汤,刚要走,忽然想起宫里来人了,便禀报道:“王爷,瑜太后派了两个宫人来。” “送打赏的?”司行儒问。 “好像是。” 司行儒沉默了一下,“本王去看看。” 说着他披了件外衣开门出去,走在长廊上,司行儒将萧挚唤来,“明日你去一趟田庄将葛钰叫回王府。” 萧挚一愣,“殿下赦免他了?” 司行儒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萧挚也不敢多问。 蓝安行做了内阁大臣后,府里一时没了管家,挺让人不习惯的,连接赏这种小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提到葛钰,王妃还未见过这个人,在蓝安行来王府以前,王府一直都是葛钰打理着,他在王府快十年了吧,可以说葛钰跟在司行儒身边是最久的,也是他曾经最相信的心腹,只可惜大半年前他犯了一个错,便被司行儒送到田庄去反省了,蓝安行来到府里时,管钰刚好走了一个月。 现在王妃有喜了,殿下要多抽时间陪着她,王府还得找个可靠的人管理才行,毕竟王府家大业大。 这瑜妃做了太后,记性都不好了,打赏物件竟到了晚上才送来,若不是打赏给未出生的小世子的,殿下应该不会给面子出去吧? 不管怎么说,王妃肚子里揣着的是皇家血脉,是殿下的第一个子嗣,怎么样都应该重视。 来到前厅,司行儒看了礼单,满满几大箱金银珠宝,还有一尊玉佛,司行儒对打赏的物件还算满意,当他目光落到另外两口箱子时,他皱眉,“这两箱是什么?” 难道是给孩子做衣服的绫罗绸缎? 正疑惑,两个箱子忽然自行打开,里面出现两个妖娆多姿的美人儿,两个美人都是精心装扮过的,衣服穿得极少,皮肤都冻紫了,肚脐眼上穿着波斯族喜欢的金链,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两个美人身材都是极好的,前凸后翘,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脸上峨眉淡扫,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两个美人朝着他行了礼,娇羞的笑。 萧挚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要喷鼻血,赶紧将头低着。 司行儒面无表情的问一旁杵着的桂嬷嬷,“这也是送我儿子的?”早了些吧? 桂嬷嬷心中一凛,尴尬的赔笑道:“回王爷的话,这是太后赠你的两个通房丫头,太后知道王爷眼光高,侧妃和纳妾就不指望了,如今王妃有孕在身,收两个通房总是有必要的。” 桂嬷嬷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语气。 司行儒了然,回道:“本王若有心宠幸旁的女人,府里不是还有两个侍妾么?” 他转身让萧挚找人来将赏赐的箱子搬到库房,又对箱子里冷的瑟瑟发抖的两个女人道:“趁本王发怒之前,滚!” “是是是——” 连同桂嬷嬷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回去告诉瑜太后,如果她不想后半辈子青灯古佛,就看准自己的位置,别妄想往王府里塞人,听清楚了么?” “是,老奴记下了。” 司行儒走后,几个人腿还是软的,在他眼里,太后算个屁!他高兴他乐意她是太后,他生气了,这太后便形容虚设,这次太后拍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第514章 去看过她吗? 第514章 去看过她吗? 若太后存的心思不是讨好昭王,而是想安插眼线,今日来昭王府的人怕是只能横着出去。 萧挚送完几人后,让侍卫将大门关上。 翌日,沈凌酒听青葵说了昨晚的事儿,笑得在贵妃榻上打滚,她晒着太阳吃着葡萄,青葵很贤惠在一旁给未来的小世子做小衣服,沈凌酒不让她做,她非要说是一番心意,沈凌酒吃着吃着方才想起,“我是不是还欠王爷一个香囊啊?” “小姐现在是要接着绣吗?” “拿出来吧,反正也闲着。” “是。” 很快青葵便把香囊拿来了。 沈凌酒看着针线,一阵头痛,咬着牙问:“我哥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这个月底,是个好日子,和两个新人的八字也不相冲。” “到月底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准备婚事还是有些仓促了。”沈凌酒摸着下巴,“苏府好像也很着急的样子,派人去苏府打探一下,是不是另有别情?” “是。” “王爷去哪儿了?” “王爷让人置办烤炉去了,想来是想给小姐烤鸡翅吃。” 沈凌酒听得心猿意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摸着肚子发出酸酸的感叹,“儿子,你面子可真是大啊,今后咱娘儿两是不是可以呼风唤雨了?” “小姐是母凭子贵。”青葵巴巴的看着她。 “嗯,青葵,你跟着萧挚学坏了!是不是他的口水吃多了?” 青葵:“……” “哎呀,不要生气嘛,真的是害什么羞啊?” 青葵不理她,埋头做针线活。 “青葵啊,你和萧挚,咳咳……到底有没有跨出那一步啊?我跟你说啊,这个——” “小姐,我忽然想起来厨房还炖着鸡汤,告辞!” 沈凌酒:“……” 没过一一会儿,青葵又腆着脸回来了,不得不说,不管是谁,纵然脸皮再薄在沈凌酒身边待久了也会跟着厚起来,青葵俨然一副已经失忆的表情,说道:“小姐,傅公子来了。” 沈凌酒眉毛弯了弯,这才想起是她派人叫傅逸来的,“请进来。” “是。” 不多时,一袭青衫,斯文儒雅的傅逸出现在杏园长廊上。他抬眸望去,看到沈凌酒躺在一片白色的花枝下,傅逸忽然便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去沈府,迷路的他不知不觉转到了菱园,见到沈凌酒的时候,她一袭白衣正躺在一颗开满梨花的树上喝酒看书,梨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树上只有零星的花瓣随风摇曳。一阵风吹来,梨花轻轻飘落。 他踩着一层雪白的花瓣,向她问路。 此刻旧景重现,已是物是人非。 这时,沈凌酒也看到了他,她从软塌上起身,向他招手。 傅逸面容虽然不是绝顶的好看,却别有一分飞扬英挺的俊气。就是气质看着比以前阴冷沉稳了些。 走近了,他规规矩矩的向她行礼,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分钟。 “坐吧。” “谢王妃。” “表哥过去不愉快的事儿便忘掉吧,我不希望你我之间生了嫌隙,看着如此生分,怪别扭的。” 傅逸听言,终于抬眸正视她,良久才道:“好。” “今日找你来只为两件事。” “你说,但凡我能为你做的,必然竭尽全力。” 沈凌酒笑了一下,“这可是你自己的说的,别等我说了耍赖啊。” 傅逸也笑了一下,她一向直来直往,他对她向来也是有求必应,这辈子既不能用男女之情的方式爱护她,便以兄长的名义吧,他开口道:“何事?” 按理说,以昭王的权势他也忙不上什么忙,苦笑一声,又不禁有些好奇。 “第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再次入朝为官,做回你的骑射校尉,我哥已经升为禁军统领了,但他手下却没几个心腹,有你帮衬,他会轻松许多。大燕的兵权集中在皇室,也会安全许多,不知你意下如何?” 傅逸直直的看着她,心口猛然一颤,全身如同过了电流一般,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要我再入仕途?” “嗯。” 傅逸绷着脸,端过一旁的茶杯,却是没喝,垂下头,沉默,如今他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大,越来越好,一身武艺却是搁置了,即便再忙也难免有些空虚,倒不如以前当官乐得自在,身在官途虽然诸多身不由已,却可以实现理想抱负。本来他都已经放弃,此刻她再一次燃起了他的希望,他何如能不心动? 想了许久,他放下茶盏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昭王的意思,还是沈煜书的意思?” “我们都是这个意思。”沈凌酒说的模棱两可,沈煜书纵然有心也没空去找傅逸说这番话啊,这不赶紧找个人把他的担子分一下,好成亲嘛!至于昭王,上次她就跟他提过了啊,他也没有反对。 傅逸稳了稳心神,起身朝着她拜了拜,“谢王妃提携。” “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这么客气,说你是个呆子,你还不信。” 傅逸不再推辞,坐下道:“可是,之前先皇曾降旨不许我再踏入朝堂——” “此一时彼一时,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的圣旨还有什么用?再说了,上次昭王府有难,太子谋反,你们傅府也出了不少力,这都是你应得的,小皇上刚登基,求贤若渴,正是需要人才,培养心腹的时候,你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傅逸震惊良久,他讶然地抬头,便见沈凌酒端着茶嘴角微勾,眸中好似落入了辰星,薄薄的浮光蔓延出摄人心魄的光彩。 似梦里看花一般,他轻声道:“你说的对。” 沈凌酒喝了口酸梅汤,又道:“第二件事,是关于连枝的。” “连枝怎么了?”傅逸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见他这个反应,沈凌酒倒是有些吃惊,也很满意,看来他还是在乎连枝的嘛,她叹了口气问:“这几月以来,你都没有去看过她吗?” 傅逸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很深沉,“碰到过一次,看到她有了身孕,也有了爱护她的男人,后面自然也没想过去看她,她过得幸福就好。” “你都没去看看怎么知道她幸福呢?” 第515章 重新开始 第515章 重新开始 傅逸面色雪白,仓皇抬头,“这么说来,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吗?” 沈凌酒想傅逸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傅逸的,又怎么会找其他男人,可怜这呆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咬了咬唇,说道:“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她。” “误会她什么?” “以我对连枝的了解,她哪怕被你休了,也断然不会再嫁,毕竟她那么爱你,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忘记?” 傅逸脑子空白了一瞬,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他反应迟钝的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沈凌酒揉了揉额头,“我记得有个人说过,认识一个人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抱希望地去爱那个人。连枝做到了,爱一个人卑贱到尘埃,心里怎么能容下第二个人?你看到的那个男人,要么是她故意让你看到的,要么是个巧合,总之你误会她了,她可能一直都在等你。” 傅逸晃了晃身子,努力平复呼吸,“若是故意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你当初又为何要赶她走?要休了她?” “那时候我不明白她对我用的那些手段是出于爱,只是觉得有些卑劣,从而厌恶,而我也不清楚是何时习惯有她的。” 沈凌酒真为他的智商着急,“你可真是呆子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若你对她没有感情,为何又会介意她的那些手段呢? 为何纵然知道她使了手段,还是义无反顾的陷进去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不外如是。 傅逸有些支撑不住了一般,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几次端了茶又放下,心里乱糟糟的,只是脸色还是平静无波。 “我这里也没别的事儿了,你若想知道真相便去找她吧。” 傅逸起身匆匆拜别沈凌酒,“我这就是去找她问清楚。” 走了两步又停下道,“阿酒,你——” “我?我怎么了?啊没错,我是有喜了!” “我知道你有喜了,我不是想说这个。” 沈凌酒纳闷,“那你想说什么?” 傅逸羞红了脸,有些艰难的启口,“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叫我呆子表哥?” 沈凌酒点头,“好的,呆子表哥!” 傅逸:“……”算了当他没有说过吧! 夕阳薄暮,余晖淡洒,繁盛的京城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一辆马车从昭王府驶出,走了几条巷道后,马车里的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玉手,掀开帘子道:“云棋,我们去以前你买豆花的那家店。” 云棋驾着车有些奇怪,“公子今日是想去吃豆花了吗?”不过真的很久都没有吃过那豆腐西施的豆花了。 来到豆花店后,傅逸被扶下马车,看着人来人往的豆花店,傅逸站立良久才穿过人潮,往店里走去,热风拂面,有豆花清香的味道传来。 进店后傅逸并没有看到连枝,阿双招呼着客人,见到他倒是一怔,本想行礼,但想到她已经不是奴籍,也不在傅府当丫鬟了,便挺直背脊道:“傅公子是来吃豆花的?” “嗯,两碗豆花。”傅逸说着找了桌子坐下。 阿双笑着点头,“稍等。” 说完便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阿双走到柜台前,眼角不时瞟向傅逸,他真的只是来吃豆花的?自连枝生了孩子后,便一直在后院里带孩子,瞧不见傅逸也好,省得她又凭空生出希冀。 傅逸看着端来的豆花,白白嫩嫩的豆腐上洒了葱花,蘸料十足,他并不饿,但看到这豆花,他便想到了昔日在傅府的时候,连枝亲手为他做的莲子羹。 她太静了,对他太好太柔顺,他有时甚至觉得,即使有一天他手起刀落给她一刀,她也不会懂得报复回来。不晓得这算不算心疼,但每当想到她对他的付出时,他总会自问,他这一生,其实究竟可以收到多少这样的温柔? 这么想着,傅逸也没了吃豆花的心思,他唤来阿双问道:“连枝呢?” 阿双看着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问:“你找她干什么?” “告诉我她在哪里?” 阿双讽刺的笑了笑,“她现在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说,我也能派人打听到。” 阿双语气有些不安,“她已经离开京都了,不在城内。” “不可能。”傅逸一点都不相信。 “我说傅公子你这是几个意思?休了我主子,现在是想要挽回?” 傅逸看着她,突然就不想隐瞒了,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股平静无波,“嗯,我想和她重新开始。” 阿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屑的说话,“若我说她现在已经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丈夫呢?过得很幸福呢?” 傅逸没有搭话,他的思绪还沉浸在从沈凌酒口里听到的信息里,整个人看似平静,实际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她成亲了么? “我不相信,我要亲口问她,你带我向她传话吧,我想见她一面,她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我一见便知。” 阿双双手叉腰,“见到了又怎么样?不过不好又怎么样?你如今能给她什么?带回去做侍妾?依旧待她不冷不热的还是肆意羞辱?” 傅逸平静的看着她:“若她愿意跟我回去,我会娶她为妻,此生不再纳妾,好好补偿她。” 阿双微微动容,这呆子怎么忽然转性了? “傅公子其实以你如今的条件,虽不当官了,好歹家大业大,不愁吃不愁穿了,就算娶个家世清白的世家小姐也未尝不可,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找我小姐呢?” 傅逸看着她,忽然垂下了头,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有些人失去过才知道珍贵。而连枝无疑便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看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阿双说不动他,转身叹气道:“但愿刚才的话,你是摸着自己良心说的。” 来到后院时,傅逸隔着老远便听到一阵若银铃般的笑声。 第516章 两个男人 第516章 两个男人 连枝用拨浪鼓逗着不到两个月的孩子,正玩得开心,忽然听到院子里走来一阵脚步声,她转过头,便看见院门前,一个人长身玉立。 阿双和云棋站在院门口没有进去,云棋一脸懵逼,求着阿双好久,阿双才告诉了他连枝和傅逸昔日的瓜葛。 一树桂花下,那个人时常在梦境里才会出现的人此刻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连枝呆了一下,又露出一个带着弧度的笑容来,眼睛里却盛满了惊慌和失措。她让奶娘将孩子抱到里屋去,才走向院子。 这时候再看见他,只觉得他瘦了好多,不由有些心疼,但连枝很好的掩饰住了。 傅逸杵在原地有些发呆。 连枝握了握手,不知傅逸前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知道孩子是他的,过来抢孩子的吗? 连枝一身羽白锦裘,领口的绒毛衬得皮肤晶莹通透。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美,雨后初霁一样。 她走到他面前,未语先红了脸:“傅——傅公子,好好久不见?”少爷已经叫不出口了。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傅逸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想了一下,问道:“你如今又成亲了吗?” 连枝见他没有张口便咄咄逼人,也没有提及孩子的事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略略后退一步,道:“傅公子今日是来吃豆花的吧?可是走错地方了?” 傅逸说:“没走错,我就是来看你的。” 连枝垂眸,紧张的拽紧了手里的锦帕:“听闻傅公子还未娶亲,傅公子也已不小,是应该好好娶一佳妇,成家立业了。” 傅逸看着她,说:“会的。” 风吹过桂花树,落下一地黄色的花蕊,两人就这么平淡的对视着。 往事如风般席卷而来,她腮边有初融的汗珠,如同寒梅带露。她抿了抿晦涩的唇,她日思夜想,朝朝暮暮爱过的男人,此刻就在她面前,犹如在梦一般。 相思是一件摧折人心的事,即便如此,她也渴望有夫如此,若他们还在一起,看到他出现,定然欣喜若狂奔跑过去,然后猛然扑进他的怀中。而不是如此刻这般淡淡地行礼,说声:傅公子。 两个人站着,相顾无言,却谁也没有离开。 眷恋是一种缠绵的情绪,毫无痕迹,却就那样产生无穷的吸力。 “天色不早了,傅公子早些回去吧。” 他说他只是来看看她,他还记得来看她,她已然满足,不敢再奢求什么。 傅逸正要进屋,方才他似乎听到了婴儿的笑声,他想去看看。还未挪动步子,侧边的厨房里忽然出来个高大汉子,一边用抹布擦着手,一边问:“连枝,我去外面看看摊位收好了没有。” 眼看天色不早了,要关店门了,一些摆在外面的茶缸、桌凳什么的要搬回去。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死一般地寂静。 傅逸盯着他,良久,他温润的眸子,慢慢地透出一瞬悲哀。他还想着和她重修于好,还想明媒正娶,还想为她许下海誓山盟,还想着娶回家后以后便好好与她过日子,他还在渴望她。还在不算温柔、却已倾尽温柔地待她。可是在她世界里,已不需要他。 壮汉看着傅逸,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随口问:“他是谁?” 连枝犹豫了一瞬,“你先出去帮阿双收拾吧,回头告诉你。” 壮汉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哦,好。” “傅公子不早了,请回吧。” 听到她的逐客令,傅逸整个人都愣住了,全身像瞬间被冻住一般,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知觉。巨大的失落感从心中涌出,让他格外难受。 “连枝——” 看着转过身去的女人,他的手抖了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跟了上去。 连枝手被握住的一瞬间,正想推拒,那只强悍有力的手却将她圈禁在了墙壁和他之间。 连枝整个人都紧张极了,心脏跳动的极快,像是要跳出腔子来。 傅逸心里憋着一股劲,从看到她开始,他的心就难以克制的纠结疼痛,看到那个男人他又有些气愤。 连枝以前也见过他发怒的神情,她声音有些轻,含着些莫名的惶恐,“你——你想干什么?”打她吗? 傅逸眸子沉得厉害,带着些阴鸷的感觉,视线像是要把人灼穿一般。连枝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我不记得又欠你什么,亦或是哪里又得罪了你,但如今你我已经没了关系,有什么都请放下吧,大家各自安好。” 傅逸紧紧盯着他,大用目光一遍一遍的印证着心中这张脸,视线灼热,神情却冰冷。 他张了张口,原本在心里预想的话全部变成了空白。 连枝慌慌张张的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一句话,她刚把手臂抽开,傅逸却跟醒悟过来一般,又把她的手臂紧紧抓住。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两人气息都有些紊乱,傅逸忍了许久才没有冲动的吻上去,“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你现在的丈夫吗?” 他记得上次不是这一个啊。 连枝错愕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 傅逸紧紧盯着他,手指慢慢松开,“那你——” 连枝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红,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了,“我——我还没有成亲。” “真的?”傅逸眸子亮了一下。 连枝虽然不知道他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即便分开这么久,在他面前,她还是有种有求必应的奴性。 “那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傅逸有些难以置信。 “嗯。”她点头。 “那屋里的孩子?” 连枝往屋里看了看,脸色有些焦急,“你想干什么?” “孩子是我的?”傅逸忽然想起连枝出府时,动不动就晕倒,那时候他以为是她装的,为的是博取他的同情,原来那时候的她竟然是怀孕了吗? 往事袭上心头,傅逸脸色越来越沉。 他清楚的记得,离开傅府那晚,连枝质问他:你这么大力气推我,就不怕我怀孕了,伤到孩子啊? 第517章 我不够好 第517章 我不够好 他当时楞了一下,盯着她说道:孩子,你怎么会有孩子? 连枝:万一有呢?你忘了上次…… 不说还好,一说到上次她卑劣的手段,他便冷下脸道:打掉了最好,即便有了,我也不会要,你以为我会要你这个下贱之人给我生孩子么?真是痴心妄想。 他记得当时连枝的笑僵在嘴角,脸上的平静竟没有办法继续维持。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无比混账!简直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未想过那时候的连枝会经历怎样的悲惨生活?心里又在忍受怎样的痛苦煎熬? 同一时间,连枝也在想思考傅逸问到孩子的目的,她记得她离开傅府的前一晚,对他说万一她有了呢?当时傅逸说即便有了,他也不会要! 她记得他质问她,使出这么多手段,是不是想要个孩子?他以为她会用孩子捆绑他,让他回心转意,随后便给了她休书,离开时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连枝若过的不好,他会心疼,若她过的不错,他又没有信心求她原谅,求她回到他身边。 想到这些,傅逸有些站不住,怀着后悔和内疚的情绪,他缓缓松开她的手,带着近乎乞求的声音,“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连枝突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孩子做什么?反正他又不会喜欢,不如不看。 “你回去吧,今日很晚了。” 看看都不行吗? 傅逸看着她,他记得她以前的眼睛里总是流露着纯真和无所畏惧,此刻却有些迷茫和不安。 “连枝——” “嗯?还有事吗?”连枝心跳漏了一拍,他今日来,该不是后悔了,想和她重修旧好吧? “没,没有了,好好照顾自己,我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傅逸转身离去的背影,连枝失望的叹息一声,果然是她想多了,不过他能来看他,她已经很满足了。自从上了马车后,傅逸便没有再说一句话,云棋看他阴沉个脸,也不敢多问什么,想来两人谈得并不愉快。 傅逸扶着额头,脑子里想的全是连枝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连枝总是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像小猫一般,一点一点试探,做乱七八糟的吃食给他,见他吃了,她就笑的像偷了腥的猫,一脸的满足。 想到这些,他唇角勾笑,他思考了一下,若此时强硬的要求连枝跟他回家,连枝心有芥蒂,定然是犹豫的,他要让她认识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肯为她和孩子遮风挡雨,一个能给她信任和安全感的丈夫,他要她心甘情愿的答应他的求娶,他要弥补给她造成的一切伤害。 想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忽然希望这一夜过得快一些。 翌日,豆花店刚开门,傅逸便进去了,阿双以为自己看错了,“傅……傅公子?” “嗯。” “你来的也太早了,吃豆花可能要等好一阵子。”灶还没生火呢! “我不是来吃豆花的,我是来帮忙的。” 阿双瞪大双眼。 “嗯,我来帮忙。”傅逸昨晚回去想了一整夜,不知道该如何讨好连枝,那就从最简单的做起吧。 看着傅逸麻利的搬桌子,擦桌子,阿双拔腿就往后院跑。 “小姐,小姐……” “怎么了,一大早就冒冒失失的?当心吵醒了孩子。”连枝简单梳了头,挑开帘子出来。 阿双将傅逸的举动说了后,连枝有些惊愕,惊愕过后是慌张。 眼看天色不早了,一会儿便有人上门吃豆花了,她耽搁不得,立刻去了后厨帮忙,想不到走进厨房又遇到了傅逸,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这哪是你能做的,你出去吧,豆花一会儿就好。” 傅逸说话言简意赅,“我跟你一起做,你做我学。” 连枝瞪大了眼睛,里面盛满了疑惑,一会儿后又堆积起了满满的不知所措,难道他也想开家豆花店? 傅逸自顾自的接过她手里的水瓢,打量了一下,“往锅里加水是吧?” “啊嗯。”连枝点头,“我去生火。” 傅逸动作很快,连枝刚把火生好,他便凑了过来,和她挤在一起添柴火,连枝紧张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的样子,火光暖暖的,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霎那,连枝整个人都僵硬了,连呼吸都轻了。 傅逸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连枝垂眸,忽然问:“你的眼睛是不是比以前好些了?” 傅逸点头,“这半年来一直在看账簿,眼睛坏过一次,视物不清,后来找徐大夫看了看,吃了一个月的药,确是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 “昨日你刚进来,我就发现了。” 傅逸笑了笑没说话,距离太过接近,近得她能数清他脸上的睫毛。 “连枝——” “嗯?”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连枝还处在惊慌之中,乍然听到他的声音,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回答:“什——什么?” 傅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静谧的厨房里,除了灶火里的木材烧得劈啪作响,便再也没有旁的声音,连枝双手绞紧在一起,像是失去了分析语言的能力,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给你什么机会?”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会像你证明,我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我的机会!” 连枝眼睛里有些暗淡的光芒,心里一阵慌乱,“证明你什么?” “我要跟你重新开始,为了让你看到我的决心,我愿意向你证明。” 连枝呼吸一窒,避开他的目光,“什么原因呢?是什么让你忽然这么做?因为孩子吗?” “不。”傅逸摇头,平静的直视她,“因为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我是在意你的,我——喜欢你。” 男人言语太过直白也太过坦诚,若是在林府的时候他这么说,她一定会欢喜的叫出声来,然后用力抱住他,喜极而泣,可是现在,她却有很多顾虑。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傅逸正要去拉她的手,她低下头道:“我不够好。” 第518章 我不介意 第518章 我不介意 她身份低微,终是配不上他,她声音很轻,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傅逸,你值得更好的。” 傅逸抿了抿唇,“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以前——是我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连枝闻言,心脏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泛出一股酸涩,连眼眶都情不自禁的开始发热。 傅逸:“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不等连枝说话,云棋突然从外面进来,“公子,宫里来圣旨了,管家让你赶紧回去接旨。” 傅逸一怔,随即起身对连枝道:“晚上,我过来吃饭。” 连枝:“……” 傅逸走后,连枝发了许久的呆,不是没想过会再遇见傅逸,只是没想到遇到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像做梦一样,一切都不真实。 傅逸问她能不能给他机会,他想要重新开始,连枝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应该拒绝的,毕竟她和他的差距一直很大,他以前喜欢昭王妃,那个女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又有倾世容颜,十分能干,昭王妃那样优秀,她连昭王妃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得,即便日后跟他在一起了也未必会有好结果,晚上等他来了,还是让他死心吧。 下午收摊的时候,连枝和阿双去市集买菜,买的都是傅逸喜欢吃的,她买了新鲜的牛肉,羊肉,猪排,市集的卖菜的大婶都笑她,是不是家里来不得了的客人了? 平日里连枝还是很节省的,有个弟弟在私塾读书,现在又添了一个孩子,不仅要给奶娘银子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奶娘,开支下来也是很大的,白日里赚的几乎都用来补贴家用了。 买完了菜,又买了些平日绝对不会买的高价水果,虽然花了十两银子,连枝却一点也不心疼。 她总想给他最好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刚回到豆花店,就看到傅逸等在门口了。 云棋站在他身旁,怀里抱了好几个礼盒,差点把他脑袋都遮住了。 阿双提了菜篮子和果篮进去,云棋也跟着进去。 “抱的什么?”阿双问。 云棋答:“鹿茸,燕窝,人参,锦缎,玉镯,金钗……” 阿双:“……” 傅逸一身月牙白的织锦云纹袍,身材修长,头上簪着玉冠,眸光半敛,一副世家公子的温润模样,不管看多少遍,连枝还是觉得他格外好看,就是即使丢在人群中,也是非常耀眼的一个人。相较而言,她自己也变得更加的渺小和平凡,她压抑住过速的心跳,语气尽量显得平常一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晚饭还要等一会儿。” 傅逸的神色有些淡漠,但眼眸却含着热切的光,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了好几遍,才道:“忍不住就想来早一点。” 连枝心狠狠一跳,脸上的热度又增加了。 两人走进后院,连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屋里放了些做生意的器物有些乱,也挺小的,比不得你的宅院,你将就一下吧。” “嗯,我不介意。” 连枝引着他去正厅坐下,知道他要来,连枝让奶娘带着孩子去了阿双的屋里。 屋子确实很小,几张简陋的椅子上面铺着垫子,一张桌子摆在角落,还有一张能摇摆的婴儿床,其他便是些琐碎的东西。 屋子并不脏,东西摆放的也不乱,只是因为空间太过拥挤,看起来有些狭窄。 连枝看着他打量的目光,心脏发紧,就怕他皱一下眉头,他这样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还没有来过如此破旧的地方吧? 见她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语气平静如常,“家里很不错,看起来很温馨。” 连枝有些惊讶他会安慰人,一颗心落了地,连忙跑去泡茶,又恍然记起忘记给他买他喜欢喝的碧螺春了,她紧张了一下,问道:“喝一般的茶叶可以吗?” 傅逸倒是没有多想,“嗯”了一声。 许久没伺候人了,手脚都有些生疏了,她泡了茶水进来,他接过茶壶道:“小心烫。” 说着他便先给她倒了茶。 连枝被他这句话弄的脸色几乎要红透了,看着冒烟的茶盏,她垂眸问,“今日听云棋说让你回府接圣旨,是又要做官了吗?” 傅逸点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连枝苦笑,“你有鲲鹏之志,又满身才华,不入仕途委实可惜了。”她想昭王妃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放任这样的一个人才流落在外呢?而且两家还沾亲带故,傅逸官复原职,这是迟早的事儿。 只不过,他越是优秀,她便越是配不上他。 连枝看着家里普通的瓷杯被他那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心脏跳动的厉害,这样普通的一个杯子放在他手里,便说不出的好看,她脸上的热度也没有办法减下去。 屋子太小,任她怎么闪躲,傅逸的目光总是能稳稳的落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道:“你饿了吧?我去帮阿双做饭吧,这样快一些。” “不用,云棋会给她打下手,你坐着就好。”他在屋里看了一圈,惊奇的问道:“孩子呢?” “奶娘带着去阿双房里了。” 傅逸点点头。 连枝促局不安的起身,“我去洗点水果来吧。” 傅逸看出了她的紧张,点头道:“也好。” 很快水果便洗好了,连枝端到他面前,果盘里有切好的西瓜苹果,还有香蕉,甚至有颜色鲜艳的葡萄,个头也非常大。 “你先吃点水果垫着肚子,饭菜一会儿就好。” 正要走,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傅逸轻轻一拉,不知道怎么的连枝就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纤细的腰身被结实有力的手臂圈住,两人的脸庞挨的极近,近的能让连枝感受到他磅礴的呼吸,他目光落在那红润的嘴唇上,连枝唇色是粉红的,看起来就软软的,很想让人亲下去。 傅逸不是第一次有想吻她的冲动,心动的开始是每一个小小的细节,对方的声音,对方的神情,对方露出来的一个浅笑等等。 第519章 还想哭吗 第519章 还想哭吗 当初连枝使用的那些手段,他其实心里有数,并不是她的本意,或者不是她做的,可他那时候一心扎在他那个鲜活的表妹身上,有时候故意,有时候耍脾气,有时候撒气一般说着那些侮辱讽刺连枝的话,其实那时候他并非真的厌恶连枝,而是害怕。 阿酒在他心里落下了深深的印记,那么鲜明活跃,而连枝和她截然相反,她若是个大家闺秀他也就忍气吞声了,偏生是个无足轻重的侍妾,没有丝毫背景,他那时候遭遇的挫败便都洒在了这个女人身上,现在想来她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没有怨恨他,而是理解他,包容他,甚至一心一意对他,他悔悟过来,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那是一颗纤尘不染的心,一颗玲珑剔透只爱慕着他的心,但是他却弄丢了。 等到后来傅府落魄后,他明明可以带她走,却用一纸休书将她推开,那一晚她的哭声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久久不能停歇,他其实是厌恶那样的自己,经不起挫败的自己,那样卑劣只知道用女人撒气的自己,他自己都嫌弃,他不值得她的爱,他也不想再沦陷下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早已经沦陷,而且无法自拔。 连枝不知他在想什么,眸色有些痛苦,她微微避开他的目光,呼吸有些不稳,傅逸的脸庞一直凑近,近到那双她肖想了许久的嘴唇也贴了上来。 两人的身体都是一阵颤抖,连枝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舌尖舔上了她的唇瓣,沿着她的嘴唇描绘,他正要进一步时,连枝慌忙的将他推开。 连枝跑进里屋,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傅逸追过去,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她克制不住的哭声。 傅逸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痕,隔着纱帐他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伏在床上哭,肩旁不停的抽动,傅逸想了想还是走进去,他拿出身上的锦帕将她扶起来,给她擦脸,“为什么哭?我亲的不好?” 连枝捂着脸,泪水决堤,她摇了摇头,平复了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没——没事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亲她而已。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呵护关照,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酸涩溢满胸腔,她怎么都控制不住,她记得有一次她踮起脚尖想要亲他一下,却被他一巴掌打得站都站不稳。 这时阿双挑开帘子进来,看着眼眶红红的连枝,她楞了一下,“小姐,你怎么了?” 连枝抿唇笑了笑,“我没事,你怎么进来了?” “吃……吃饭了。” 阿双盯着傅逸,脸色虽然平静,眼睛里却含着浓浓的攻击性。连枝最先反应过来,她把目光移到傅逸脸上,“都别愣着了,出去吃饭吧?” 三个人一时间谁也没动。 傅逸闭了闭眼,张开口,却发现喉咙都很干涩,“走吧。” 一顿饭吃的几个人都不安宁,菜色明明那么丰盛,傅逸却没有胃口。 连枝埋着头,一张小脸几乎要埋进碗里,艰难的往嘴里送着饭粒,偶尔夹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咀嚼,却根本尝不出任何滋味。 吃过饭后,连枝将他送出去,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傅逸有些难以想象,连枝离开傅府后,一个人独自抚养孩子是一种怎样的坚强,更多的,又是一股无法确定的无力感。他很怕连枝宁愿就这样平淡辛苦的活着,也不跟他回府。 连枝和他走到一家酒馆前,忽然停住脚步,“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说着傅逸又往回走。 连枝无奈,只好由着他,傅逸此刻的心境害怕多过喜悦,她经历了那么辛苦的岁月,会不会早就把之前对他的痴恋丢在尘埃里,再不复返? “连枝,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傅逸看着她,他忽然庆幸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他和孩子有着血缘关系,亲属关系,即使连枝不愿意,他也会想尽办法把彼此之前的联系维持下去。 不,他会重建彼此之间的爱情。 更主要的是,他能感受到连枝对他还有爱,只是把心尘封起来了而已,不过没关系,他会把曾经遗失的心找回来。 连枝站在他面前,垂着头,纠结了好久,才开口道:“其实——我现在也过的挺好的。” 傅逸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连枝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我那个时候说了很多浑话,伤到你了,你不肯原谅我也情有可原,我很抱歉……” 连枝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隔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你真不打算给我机会了?”傅逸看着她一瞬间眸子哀伤的无以复加,“连枝,我们有共同的孩子,他需要一个父亲,而我也需要你。” 连枝被他拉着,脸色发红,她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启口道:“其实,在傅府的时候,我确实有过私心,希望有个孩子,用孩子束缚你,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她看着傅逸,神色间有一丝痛苦,“我还是认为,你值得更好的。” 傅逸在她脸上巡视了一圈,抿了抿唇道:“我或许以前有太多顾虑,不够成熟稳重,可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要什么都分不清的人了!” 连枝微微低下头,努力忍耐着自己心头的躁动,“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越来越好了,越来越值得人爱了。 “所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傅逸看着她,视线灼热。 “好吧。”连枝回的仓促又敷衍,她不再坚持。 “你答应了?”傅逸伸手将她拥在怀里,不顾周围异样的眼神,像得了至宝一般满足快慰。 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样深情的他好吗? 傅逸松开她,眼神里带了一点儿炙热的温度。 连枝抬起头,还未回过神,额头就被他亲了一下。 唇带着晚风的薄凉印在额头,心像蝶翅般微微颤动,连枝整个人都像一尾煮熟了的虾,傅逸亲完她,有些不确定的问:“还想哭吗?” 第520章 容我静静 第520章 容我静静 连枝红着脸摇摇头。 这样被小心翼翼珍视的感觉,会让人贪恋和上瘾。 他吻落下来的那一刻,她松懈的神经又蹦起来,亲额头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随着周围围观人的增加,连枝伸手去推他,傅逸伸出手捂着她的双眸,看不见,就不再害羞了。 连枝一阵紧张,幸好他只是亲吻了几下她的唇瓣,没有用舌尖舔邸,不然真的要羞死人了。 傅逸的吻技青涩,压根算不上好,比他任何一项技能都来得拙劣,所以他也不敢深吻,所幸连枝也是一张白纸,感受不出来。 两人分开时,连枝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水光潋滟,藏着浓浓的羞怯。傅逸忍不住将她抱紧了一点,感受着她过速的心跳,埋首在她颈项边,轻轻道:“你受苦了。” 连枝从小家贫倒也不觉得什么。 可傅逸不这样想,别人家的丈夫,从妻子十月怀胎开始便留在身边精心照顾,呵护,他倒好,当了个现成的爹,他无法想象连枝一个人从怀孕到生产的过程中,受了多少非议和怪异的目光。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越难受。 换了以前他会觉得她是自作自受,但是现在,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欠她的太多了。 两人分别时,傅逸第一次感受到了依依不舍这种情愫。 上了马车还忍不住挑开帘子看她一眼,连枝站在店门口看着他,她身材娇小,橘黄的灯笼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看起来就像送别远走他乡的丈夫。 连枝看着走远的马车,忽然觉得人生真的很悲哀,刚才的一番话,换了她在傅府的时候,不管他是心血来潮,或含着愧疚的心对她好,她也甘之如饴,不离不弃。但离开后就会发现,人会变得贪心,甚至贪得无厌,她现在竟然渴望得到他的爱,真心实意,全心全意的爱,若得不到,她宁愿就这样平淡而又忙碌的活着,决不再委曲求全。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若没有足够心动的筹码,谁又愿意改变现状再去跌跌撞撞? 翌日傅逸没有来豆花店,连枝频频朝外看去,却总是失望一场,昨日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心血来潮吗? 接连几天,傅逸都没有出现,但他却每日都差云棋送来各种各样的补品,还有婴儿的一些小玩意和华贵的衣物,连同阿双的也有份。 连枝对他送来的东西表现得兴致缺缺,想来他重新步入朝堂,要从新置办府宅,一大群人等着恭贺他,他又要宴请百官,交接职务重新适应,都需要花很多时间,想来真是没有什么空。这让连枝松了口气,心里又有点失落。她喜欢了傅逸这么久,哪怕他只是小小的回应,她也会感到很开心很满足,但现在的她只会把这份深情掩藏在心底,她已经懂得克制。 如果说曾经的爱是放肆,那么现在的爱便是克制。 三日后,傅逸终于抽出时间来看她,连枝磨完了豆腐,正在小院的桂花树下发呆,这时云棋进来见礼道:“公子问他今日能不能来吃晚饭?” 连枝抬头,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不过听到他要来的消息,心里那股阴霾的情绪便慢慢散开了,“你这是来征求我的意见?” “嗯。”云棋笑着点头。 连枝垂头,脸红了红,“那我去买菜。” “额,公子说了,不用刻意准备什么,一些家常菜就好。” 连枝呆呆的点头,云棋刚出去,她便想着还是不要那么随意了,他从小金枝玉叶的,没缺过吃穿,怎么好苛待他? 想不到刚起来,迎面便走来了一个男人。 看着高大的男人,他两只手上都提满了礼盒,连枝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感受,“你——你刚才难道就在外面?” “嗯。” 连枝咬了咬唇,笑话他幼稚,“那你怎么不直接进来,还让云棋故意那么问?” “万一你拒绝呢?”傅逸皱眉。 连枝点头,“对,万一我拒绝你呢?” 傅逸几乎是想也没想的道:“若你拒绝,那我便等一会儿再让云棋进来问。” 连枝呆呆的看着他,有些感动,又有一股不安。 此刻他官复原职,从小又是地位尊崇的嫡长子,在连枝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人,不应该为了卑微的自己这样委屈,姿态这样低。 傅逸让云棋将菜篮子提到厨房,连枝切菜,傅逸便在一旁洗菜,“晚饭后,可以让我看看孩子吗?” 连枝有些犹豫,但想着他是孩子父亲,她又答应了给他一个机会,便点头道:“好。” “连枝——” 傅逸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儿。 连枝转过头看着他,发现他眼神深邃的可怕。 “连枝你是希望我们就像现在这样,还是希望尽快嫁给我?”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从来没下过厨,洗三个菜,两个洗坏了。 连枝看着被他搓报废的青菜,红着脸低着头,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让它那么抖,“娶我?” 傅逸握住了她的手腕,“现在我不比以前了,既然做了官便要造福百姓,担负的责任会重一些,公职在身时常不能来看你,我希望尽快娶你回府,这样下了朝,我一眼便能看到你,你觉得如何?” “娶我做妾?”连枝傻傻的问。 “自然是娶你做妻,唯一的妻。” 连枝晃了晃身子,差点没站稳,她慌乱的擦了擦手,走出厨房,“你容我静静。” “连枝——” 傅逸追过去,一直追到她的卧房里,发现她坐在床边,身子不停的抖。 他拥抱她,她没能拒绝。 他叹了口气,“我就这样让你没有信心,没有安全感吗?” “不,是你太好,我配不上你。”连枝捂着嘴哽咽,她就是身份低贱的一个农家女而已,何德何能敢居高室,即便在从前她也是从未想过的。这对她来说,太震撼了! “连枝——只有在你眼里,我才是这般完美,这般值得被爱,这般高高在上?若你都不能给我为妻,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第521章 三更半夜 第521章 三更半夜 “可是我——” “娶了你,你便是正室,以后我们的儿子便是嫡长子,我此生不会再纳妾,以后你生的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傅府的宝贝,没有勾心斗角,你也不用担心继承和宠爱的问题,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够了,这样,可以吗?” “我——” 不等她说话,他便俯身吻住了她,“为我,再冒一次险好吗?”再赌一次,赌他会爱她呵护她一辈子。 连枝承受不住他火热的吻,禁了大半年的男人,说不想女人那是假的,很快连枝便丢盔弃甲,被他推到在床榻。 他撑着上半身,将她困在身下,他俯身上来的时候连枝难以克制的躲了一下,那火热的嘴唇就落在她的脸颊上。连枝微微愣了愣,全身僵硬至极,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并不敢去摸身上的人。他有些发怔,连枝有些窘迫,耳朵尖都透着红,她也很久没有同男人亲热了,她心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傅逸压抑住内心的躁动,小声道:“别害怕,试着相信我。” 连枝颤巍巍的睁开眼,看到他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那样炙热,她咬唇点头。回应得小心翼翼,引导许久,她才忍着没有躲,闭着眼睛承受他给的温柔。 半个时辰后,傅逸将她被子盖好,起身道:“我去给你打热水。” 连枝惊愕的睁大眸子,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她慌乱理了理头发,红润的脸还带着一抹别致的妩媚,“我——我自己来吧。” “你躺着。” 说着傅逸便批了外衣出去。 连枝抱着被子发呆,床榻间还弥留着属于他的味道,她羞红了脸,第一次发现,原来只要男人愿意,床笫之间女人真的可以得到很大的快乐。 洗漱完后,傅逸吩咐云棋做了饭。 连枝则将刚才弄脏的衣服赶紧打了井水洗掉,傅逸给她提了几桶水,洗衣服这个事情他实在是不怎么擅长,布料放到手里一搓,撕拉一声,破了! 连枝拿着皂角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顿时哭笑不得。 傅逸叹了口气,“明日我陪你新的衣裳。” 连枝摆手,“不用了。” 说着便蹲下,手脚麻利的浆洗衣裳,“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洗衣裳?” 傅逸皱眉,“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也洗衣裳的,不过我们的衣服都很结实,不像你们女人穿的布料,又薄又透又柔又滑,稍微用些力便破掉了!” 连枝有些错愕,想来他们刚开始当兵也是挺辛苦的。 随着衣服的搓洗,上面那些痕迹随着水流慢慢消失不见,而有些痕迹却会一直残留下来。 连枝搓着搓着就开始失神,目光呆呆的。 傅逸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泽,“连枝,好好想一下今日我对你说的话,若你考虑好了,我便请媒人上门下聘,世家小姐该有的礼仪,一样都不缺,你看可好?” 连枝心脏微微颤动,却没有立即点头。 傅逸拉着她浆洗的手,放在掌心,低声道:“我知道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我也不打算给你施加任何压力,我只是想以最合适的方式待在你身边,待在你们身边。” 连枝闭了闭眼,轻轻蠕动嘴唇,语气有些无力,“让我想想。” 她已经独立了,带着孩子也过的不错,她已经喜欢上了现在忙碌又充实的生活,但是——她也同样渴望着傅逸的回头,如果非要取舍,让她放弃眼前的一切,毅然决然的跟着他,若日后他薄情寡义了,她到时候是不是还能有勇气离开,像现在这般勇敢,无所畏惧? 晚上连枝睡得正熟,及至子夜时分,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些动静。她睡眠一向都浅,一开始以为是老鼠,直到分辨出是小院传来的撬门声她吓了一大跳,连枝赶紧穿衣,走到外间将奶娘摇醒,奶娘听声也是吓得够呛。寒毛都竖起来了。 奶娘问:“莫不是招贼了?” 连枝想到前几日傅逸总是命人送来贵重物品,想来是周围的人红眼了。幸好这几日奶娘跟她学习做豆花的手艺留宿在小院里,不然连枝一个人指不定怕成什么样子。 惊慌之中,连枝让奶娘看好孩子,自己则去厨房摸了把菜刀握在手里,虽是穷苦出生,但她也只是个女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走到门边,她声音带着颤抖的呵斥,“谁啊!” 随着她的声音,外面的撬门声立刻停止了,连枝握紧菜刀,死盯着木门。外面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连枝妹子,是我啊,这几日可是经常来光顾你呢,这么快就把哥哥给忘了?” 连枝一怔,这声音,莫不是隔壁街卖棺材板的老刘?这老刘以前也还正经,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来店里吃豆花就开始轻浮了,挤眉弄眼。连枝不理他,他便想方设法占些口头便宜,一碗豆花吃半天,眼珠子还粘在她身上。 想到这些她气气忍忍也就算了,后面有几次给他端豆花,他胆子就大了起来,当众调戏不算,还动手动脚,阿双气不过,又碍着店里的生意,只得让连枝留在后院添添柴火,后来孩子出生,便干脆让她照顾孩子,去后厨帮忙了,连枝躲起来了,这老刘好一阵子没来吃豆花了,此刻三更半夜的跑来作甚? 想到是熟人,连枝倒也镇定下来:“大半夜你来干什么?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老刘并不害怕,家里棺材板的生意还不错,经常往义庄跑,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人说怕什么,那真是笑掉大牙了,他垂涎连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吃会儿豆花,也就是在眼神里猥亵一番,如今听说她近来勾搭了一个小白脸,他如何也按耐不住了,想男人了你说啊!老刘匪气的笑笑:“你喊啊,越大声越好,我倒要看看,这三更半夜的,你跟一个男人在门口拉拉扯扯,传出去坏的是谁的名声?” 第522章 矫情什么 第522章 矫情什么 连枝气得不行,可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女人就应该把名声、贞节看得比命都重。不论什么事,只要牵扯到男人,就是女人不自爱。哪怕吃亏的是女人,传扬出去,失节丢脸的也是女人!世道如此,饶是不平,又能怎么样呢? 连枝恨不能骂个痛快,双手颤抖道:“滚!” 老刘早就猜到她不敢喊,继续亮出刀子拨门闩,说:“泼妇,敢凶老子,一会儿老子进来要你好看!” 连枝心头紧锣密鼓,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虽然手里有刀,可跟一个男人比起来,她也不是对手啊!连枝心急如焚,她只得搬来桌子把门抵上,外面男人拨弄了半天,看着院墙有些高,哼哼唧唧的走了。 听着外头没了动静,连枝腿都软了,后背一片湿濡。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又有了动静。 奶娘后半夜也没了瞌睡,一听也是怒了,两个女人摸到小院里,奶娘叹了口气,说:“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连枝气得眼眶发红,“要不我们报官吧?” “你出得去吗?报官?”奶娘也是一阵着急,“再说了,老刘虽然意图不轨,但是一则没有碰到你一根头发,二则连你房里也未曾进得。只怕官老爷也不会理会。反倒激得他更加没脸没皮,四处坏你的名声,惹得城里的人非议你,以后你和孩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连枝气得想哭,鼻子一酸,忽然急中生智道:“我有办法了!” 奶娘看着她,“什么办法?” “我们要引起人的注意,又不让旁人知道是被人骚扰,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奶娘都要急出病了,“你倒是说啊。” “我们放火吧!” “放火?”奶娘有些懵。 我们拿些木材放在小院里,然后点火,大声嚷嚷起火了,必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届时还怕这没脸没皮的家伙不离开?” 奶娘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个好主意!一喊起火了,谁家还不赶紧起来帮忙啊?万一烧到自己家里怎么办?而且房子着火是大事,还是你聪明。”说着奶娘便转身进厨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好。” 原以为这样一来,算是稳妥了。 谁知这老刘,方才撬门不开,便找了扶梯过来,见奶娘转身去了厨房,他状着胆子从院墙上跳下去,一把将将惊慌失措的连枝抱住!连枝想要尖叫,他立刻将她的嘴捂了,他将嘴凑近她,就去啜那细嫩的脸颊,浓厚的酒气喷薄而来,熏得连枝几欲呕吐。 老刘邪笑说:“你叫啊,现在叫来试试?还想放火?等救火的人一来,让他们看看我们是怎么亲热的怎么样?” 连枝怒极,正想着办法,身后的奶娘拿了木材出来,朝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你个龌龊东西,敢在这里撒野,我打不死你!” 老刘吃痛,鼓起蛮劲儿夺了奶娘手里的木材,反打回去,他力气大,加上又喝了酒,本就亢奋,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奶娘想跑一时心慌,摔在地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老刘就摸出腰间的刀,一刀捅了下去,黑暗中不知道砍中了哪里,奶娘痛哼了一声,连枝杵在一旁已经吓傻了。 老刘狠起心肠来,想着这老妇人很是碍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刀子没捅下去,就被连枝拽住了,“你这样闹出人命了,你也得死!” 老刘清醒了些,没动刀子,一脚踢下去,奶娘便没了声音,晕死过去了。 连枝想要查探她的伤势,被老刘一把扛在肩上,往屋里走,他手里的刀还不时晃来晃去,发出耀眼的白光,“乖乖的配合我,完事了,你我都轻松,你说你一个弃妇,不知道惦记你的人多少,你迟早要走上这条路,矫情什么?” 老刘进屋后,便将连枝扔到了床上。 连枝不敢尖叫,生怕惊醒了孩子,这个畜生万一对孩子下手可怎么办? 院墙外的黑影里,缓缓走出两个人,两个都是昭王府的影卫,当初沈凌酒支了二十个影卫给傅湘琴,一来是保护她,帮助她,二来也有督查的意思,前几日傅逸官复原职后,碰到傅真,两人交谈了好一阵子,傅真想到他隐匿了官场一段时间身边没有人保护,便派了两个影卫给他,而他就把这两个影卫支给了连枝,让他们暗中保护这个女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傻的暗卫道:“不下去吗?那个女人搞不定吧?” 另一个比较精明的暗卫道:“这傅公子不是想这个女人回去吗?” 傻暗卫:“所以呢?” “我们可以再看看再决定动不动手,拖到最后一刻,人往往失去了希望,那时候的救助更显得有意义。”说着这个暗卫举头望明月,“你现在回去通知傅公子过来英雄救美吧。” 傻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来得及吗?” 另一个狡黠一笑,“来不及,不是还有我吗?”他说着又装着冷酷的样子,“毕竟事后安抚女人这种事情,不该我们做啊?” 傻暗卫点点头,“大哥,难怪我总是那么崇拜你,我发现,你每次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装酷的暗卫嘿嘿一笑,“那当然。”然后又一脸严肃的问,“给你看的三字经看完了吗?” 傻暗卫,“还……还没。” “赶紧看,看完了,你也能像我这么聪明!” 傻暗卫憧憬的点点头,然后迅速飞走了。 白色的纱帐里,连枝缩着脖子后退,将头上的发钗拔下来,紧紧握在手中,她散开的青丝在一室月光下如墨如珠,肌肤细瓷一样白嫩光洁。老刘眼里泛着异样的光,伸手去摸她的脸,此刻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所有的冲动都涌向了同一个发泄口,他逼近连枝,手里的刀比着她的脸颊,“听话一点,否则划烂你好看的脸,听明白了吗?” 连枝吓得瑟瑟发抖,一边点头,一边哭,“你……你先把刀放床底吧,看着怪吓人的,哪里还有什么情趣?” 第523章 暗卫的作风 第523章 暗卫的作风 房梁上的暗卫听了微微皱眉,这女人,胆小如鼠,该不是就打算这样放弃抵抗了吧?如果她真的放弃了,他还要不要出手救她? 暗卫陷入了苦思。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更难的是这个问题在三字经上找不到答案! 帷帐里,老刘大大咧咧的说话:“少他妈废话,脱衣服!今晚伺候得老子高兴了,老子就不计较了!” 屋顶上的暗卫想了一下,约莫是到了一显身手的时候了,刚要下去就听到连枝说,“你别冲动,你持刀在身,我又是一个弱女子,都到这般田地了,我又能做什么抵抗,你把刀放下,我就从了你。” 正在抽刀的暗卫一惊,屋里的老刘发出嘿嘿的猥琐笑声:“你他妈的早干嘛去了,早些识趣,老子也不用废这么大的功夫。快脱衣服,让老子看看你这身皮肉是不是比你的豆腐还要嫩!” 连枝在黑暗中瞪着他:“你倒是进来啊。” 老刘啐了一口唾沫,还以为多难搞,原来就是个婊子,还不是想男人了,他转身将刀搁在床沿,凑进去,连枝又说:“还请刘老板怜惜些。” 看着开始解衣带的香闺美人,老刘口水流了三尺,连枝没有杀过人,但是从小家贫,去帮工的时候什么没干过?杀过狗,杀过鸡,杀过鱼,她稳住心神,一会儿就把他想象成畜生,一刀命中要害。 看着凑过来就要亲上她脖子的男人,她咬着唇,心脏狂跳,手却是很稳的。 外头的奶娘不知是死是活,不杀了这畜生,万一孩子醒了,他去伤孩子怎么办?不能手软! 老刘闻着一阵女子馨香,心猿意马,淌着口水的嘴,刚凑上去,连枝的发簪便噗哧一声插入了他的脖颈,他怪叫一声,捂住脖子,人却没有死,连枝喘气如牛,哪里知道人的皮肤和动物相差甚远,发簪也不够锋利,刺下去也不深,却惹怒了男人,他扑上来掐她的脖子! 连枝浑身发着抖,爬向床想要去拿他的刀子,男人却在身后撕拉一声,扯掉她的衣物,还未摸到刀,她就被扯了回去,老刘用撕下来的布条将她的手捆住,一巴掌打下去,连枝整个左脸都火辣辣的,耳朵一片轰鸣,“臭娘们,敢伤老子,老子今天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老子就不姓刘!” 到底伤的是脖子,老刘衣襟很快被血浸湿,许是酒精麻痹了脑子,他并不觉得有多痛,也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严重,他不顾涌出的血,跟她杠上了,“老子今天就要你给我生个儿子,哈哈哈哈……” “不不不……” 暗卫只是好奇了一瞬,事态就演变成了这个局面。暗卫想,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等胆识,真真人不可貌相。 床帐里挣扎的连枝,晃眼看见床边的人影,她整个人几乎是弹坐而起! 老刘喝醉了加上受了伤动作也不够利索,突然背脊微僵。杀气,一股凛冽的杀气就那么笼罩了下来,他回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刀鞘抽晕了,对付这种渣渣,连刀都不用拔,不——拔出刀都会侮辱了刀! 连枝吓得抖成一团,连尖叫都忘了。 “你别怕,我是傅府的暗卫来保护你的。”说着他将床上晕死过去的老刘拖了下来,“好了,你接着睡吧,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连枝:“……” 傅府的暗卫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暗卫怎么这么久才下来,是存心看好戏吗?这好像不是暗卫的作风吧? 见连枝疑惑,暗卫笑了笑道:“你别生气,我们这一行的,不到最后关头一般都不出手。” 连枝:“……” 她好像大概是理解了,因为暗卫的存在是尽可能的不要暴露自己,才能进行最好的暗中保护。 “是傅逸让你来的?” “嗯。” 连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帷帐里浓厚的血腥味挥之不尽,连枝几欲作呕,想到外面的奶娘她脸色一白,见暗卫退了出去,她起身胡乱披了一件衣服就往外冲,从小家贫,小时候得了病,没钱看大夫,都是靠自己硬扛过来,受些皮外伤也能自己应对,她院子里种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草药,还是跟徐大夫的大徒弟要来的。 她叫来暗卫帮忙将奶娘抬到了床上,掌灯看了下奶娘的伤势,幸好这一刀砍得不深,她赶紧从院子里采了些春藤,研磨后替她止血,把伤口包好。忙完这些,她掐奶娘的人中,把她弄醒。 奶娘睁开眼睛,看见她,惊觉腰部剧痛,不由哭道:“那禽兽东西哟!活该杀千刀的……” 连枝按住她,也是哭道:“奶娘你受了伤别动,天亮我就去给你请大夫。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奶娘渐渐回神过来,“对了,老刘呢?” 连枝尴尬了一下,看了眼院子,暗卫和老刘都已经不见了,便说道:“他以为把你弄死了,惊慌之下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奶娘说着重新躺回去。 后半夜院子里的事儿惊动了隔壁院子的阿双,因为这两日奶娘照看孩子,阿双便去后面的客房睡了,过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也是气愤难当,后半夜奶娘痛的睡不着,阿双便留下来照顾,连枝去了阿双房里休息。 傅逸过来的时候,连枝已经沐浴更衣躺在了床上,担惊受怕了一晚,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躺着也只是轻轻的合着眼。 害怕吗?当然害怕,直到现在整个手都是哆嗦的。 不知道那个暗卫会怎么处置老刘,送回去吗? 她的豆腐店还能继续开吗? 现在的每一刻,都像度日如年一样,很是煎熬。此刻傅逸得到消息了吗?他会来看她吗?忽然好希望他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她的房里出现了一个人她也不知道,傅逸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房里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隐隐约约中,连枝躺在白色的蚊帐里,呼吸略沉,似乎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撩开床帐,一阵风袭来,连枝回头,差点再次叫出来。 第524章 相依为命 第524章 相依为命 傅逸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满是心疼,她今晚肯定是吓坏了。 他真不敢想,若没有叫两个暗卫保护她,她今夜会遭受什么样的处境。 先前伤人就是一时激愤,勇气都用完了,她整个人已经没了一点力气,仍由傅逸抱着,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胸膛,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这时候似乎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她稀里哗啦的哭个没完。 傅逸抚摸了一下那头黑色的长发,告诉她:“不要紧,死个人渣罢了。” “死了?”连枝惊惧的抬头看着他。 “嗯。”傅逸安抚她,“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死个酒鬼而已,他现在官复原职了,处理这种事情还不是小事一桩。 傅逸安抚没用,只能等她哭。哭到最后连枝连声儿也没有了。 傅逸抬手,触到她腮边的眼泪,心想女人眼泪真多,难怪那双眼睛也总是水汪汪的。眼见她哭够了,说:“为这种人渣也值得这么哭?” 连枝擦干眼泪,“我是不是杀人了?” 傅逸摇摇头,“暗卫杀的。” 暗卫带走的时候,老刘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连枝在一片漆黑中划伤了他的颈动脉,老刘自己也没在意,还要逞强,暗卫拖出去没多久,便气绝身亡了,也算他活该。 连枝当时也没看清,想着或许她下手也没那么准,也就不想了,只是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老刘?” 这样无端端的死了一个人,也是个大事。 傅逸拉着她坐在床边,“我已经让管家处理此事了,就说他半夜喝醉在外惹事,被一群叫花子乱棍打死了。” 连枝:“……”这也行? 傅逸安抚了她片刻,连枝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他打水给她净了一下脸,到了睡觉的时候,连枝看着他,脸有些红,傅逸也跟着上来,说道:“你睡吧,我陪着。” 连枝担惊受怕了好一阵,此刻有个男人在身边,觉得无比安全,将头枕在他胸口。傅逸把她的头移到自己臂弯里,见她睡得香,不由用手刮了一下她的脸。 傅逸望着帐顶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握了她的手。那细软的小手握在宽大粗糙的手掌里,察觉指上已经有了茧。他指腹在那小小的指窝里揉了揉,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劝连枝尽快答应婚事为妥,只有放在眼前,他才会安心,想完闭上眼睛,慢慢也入了梦乡。 翌日,傅逸告了假,没有去上朝,留在豆花店陪着连枝。 连枝心里感动归感动,可豆花店要开下去,便早早起来研磨了,黄豆是昨天就泡好的,她舀到石磨里,加了水慢慢地磨。 傅逸还睡着,隐约间听到院子里传来清脆的石磨声,他一摸旁边的女人已经起了,他不禁在想,她这些日子,或者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辛苦的过日子吗? 他梳洗完毕,走到后院,天还没亮,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夜连枝只睡了两个时辰,以往她也只睡这么少吗?熹微的晨光中,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桂花树上。微风轻撩,飘下一树桂花。连枝穿的单薄,只是批了一件外衫,步伐沉稳又富有节奏的推着石磨,磨盘与底座磨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明明有声音,但画面看起来确实很安静的,这让他忽然便想到了一句诗词,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如同西施浣纱一般美好。傅逸忽然觉得若是以后老了,两人还能这般依偎静守,那便不枉此生了。 他斜倚在门框,看了好一会儿,不想打破如此美好的画面,目光融合在晨曦里,脸上涤荡着暖暖的笑,如果说没有当官,他此刻倒是很想体验一下男耕女织的生活,那一定十分幸福和美好,可是为什么他以前就是没发现呢? 傅逸上前帮忙后,连枝的豆子很快就磨完了。 她做好豆腐脑,先给他盛了一大碗豆花,搁上酱料,又舀了一碗豆浆给他凉着,叮嘱他一定要喝完,才又去给阿双帮忙。 晚些时候,徐寿来了给奶娘看了下伤口,开了一些药。 这两日奶娘服药,连枝另外找了奶娘给孩子喂奶。 午饭时,傅逸终于得偿所愿的看到了孩子。 他本以为是个儿子,但却是个女儿,连枝尚未给她取名,只有一个小名叫做:依依,取名相依为命的意思。 傅逸抱着孩子久久不肯撒手,看了连枝半响,将她看得脸红心跳了才说道:“就叫傅鸳吧。” 连枝皱眉,“傅鸳?” “嗯,鸳鸯的意思。” 连枝垂眸,红了耳根,“随你吧。” 这一日傅逸都在逗弄孩子,但他初为人父手忙脚乱的,一会儿孩子便拉在身上了,弄到最后索性不给孩子穿裤子了,就让她光着屁股躺在摇床里,连枝进来便看到孩子连连打着喷嚏,小孩好动,即便盖着被子,也不能取暖,傅逸皱眉,“我给她穿,她不让,一穿就哭。” 连枝:“……”天啊,只是让他看了半个时辰的孩子,他都干了什么? 再去看给孩子调制的豆奶,都见底了,难怪这么能吃能喝,傅逸一脸这也不能怪我的表情,她要哭,就给她吃,不停的给她吃,她就不会闹了啊! 连枝叹了口气。 晚上傅逸离开,再次提出娶她的事情,连枝迟疑着答复他,想再考虑两日,傅逸也不敢逼她,只好点头,失望的离开。 这两天连枝依旧开门卖豆花,听阿双说很多人都在讨论老刘的死,老刘家的人找上官府,找上大理寺,也没有得到处理,都是草草了事。 这几日傅逸忙于公务,几乎抽不出空来看她,她每到晚上便梦见老刘前来索命,即便老刘不是死在她手上,可人毕竟是因为她死的,晚上便噩梦连连,盗汗虚梦,翌日便病倒了。 傅逸过来看她,她一副病得起不来的样子,看着十分虚弱,徐寿过来看了说是心病,傅逸亲自去厨房熬药给她端药。 连枝也想快些好起来,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提不起神,也没有胃口,把傅逸急个半死,事后,傅逸想了想是不是他给连枝的压力太大了。 第525章 难以入眠 第525章 难以入眠 傅逸告假两日悉心照顾连枝,连枝才渐渐有了起色,午饭时,傅逸扶着她去院子里散步,他见她心情还不错,便试问道:“嫁给我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连枝不敢看他,不安的咬着嘴唇,莫名惶恐的情绪完全攫住他的心神,让他痛苦,却不敢表现出来。 “连枝,我公务繁忙,不能时时顾及到你们母子,还是待在我身边吧,为了我,也为了孩子,答应我,好不好?”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含着浓烈的期盼,连枝没有办法拒绝,却也不想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她心中的顾虑很多,“傅逸,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仓促的做下任何决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傅逸点点头,“好。” 入夜的时候,连枝并未赶傅逸走,傅逸索性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晚上两人抱着说了一会儿话后,气氛渐渐微妙起来,起先他只是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岂料一发不可收拾,一炷香后,连枝见他忍得辛苦,便主动替他宽衣,即便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他的身体,但只要想象到,她就会脸红心跳的厉害,帷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因为羞怯连枝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眼睛里弥漫着水汽,嘴唇很软,傅逸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一次次的吻。 一个时辰后,连枝疲累的睡下,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傅逸却睡不着,他睁着眼睛,入目所及只有无边的黑暗,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连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暗色。 他以前想着连枝对他的眷顾和喜欢,以为很容易就可以让她回到身边,从未想过分隔大半年的时间能改变这么多事情,也没有想到有些事竟是那么难以挽回,他如此努力,以为自己成功了,现实却给他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 以前相处的点滴,他的刻意折磨,刻意羞辱,连枝全部存在心里,在分开后,她学会了冷冻自己的情感,因为这样她会好受些,她那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浪子回头,现在他试图将冰冻的她挽回来,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胸口很胀,一股气怎么样也没有办法顺畅。 他在品尝着自己种下的因果,无声而苦涩。 难受的让他难以入眠。 翌日傅逸离开,连枝看着他,有些不舍,却也是微笑面对。 “这几日若是觉得辛苦,便关了店休息,或者多请一个杂工。” “好。” 傅逸看她这么乖,那股阴霾的情绪倒是慢慢散了,他俯下头,凑近她,两人的鼻尖距离不超过五厘米,相互灼热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连枝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小扇子似的往下扑了扑,嘴唇也微微抿了抿,但却没有躲。 傅逸略微歪了下头,换了个更合适的角度吻上那张红润的嘴唇。 “咳咳咳……” 傅逸刚亲了一下连枝,就被进来的阿双撞见了,她立刻闪身到院门后提示了一下。 连枝慌张的回头看着阿双,傅逸轻笑一声跟她道了别。 傅逸走后,阿双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亲好了,没打扰到你吧?” “好了……不不是。” 连枝想也没想的便答了,脸上有些尴尬,脸色红的要滴血,根本不敢去看阿双,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阿双打趣道:“怎么,想好跟他回去了?” 连枝脸色更红了,结结巴巴的道:“还没有。” 阿双看着她,“小姐,你还喜欢他对吗?” “喜欢。”连枝回答的太快,一时又收不住口,再一次尴尬了。 “那你怎么不答应他?” 连枝抿了抿唇,问她:“那你呢?你什么看法?” “我觉得你可以答应他,我瞧着他现在确实和以前不同了,但愿是真心待你。” 连枝眸子闪了闪,“你支持我回去吗?” “支持啊。”阿双语气平平的,一点也不像正常口吻的那种高兴语气,听着有点像是在敷衍。 连枝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来不及再继续问问她对傅逸的感受。 晚上云棋过来告诉连枝,傅逸可能不来吃晚饭了,连枝又是一阵失落,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之前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寂寞又疯狂的滋生出来。 晚上连枝端着碗,一时没有胃口,望着菜品发呆,桌上都是傅逸爱吃的菜式,但她却抱着侥幸,希望他会出现,叹了一口气后,她放下碗。 “怎么,没胃口?” 连枝沉默了几秒钟,声音才传了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有很着急的事。”傅逸说着上前坐下,“我可以一起吃吗?” “啊?”连枝半天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 说着她便起身给他拿了碗筷,坐下后表情还呆呆的,“你找我有急事?” “嗯。”傅逸一本正经的点头。 “什么事?”连枝有些楞。 “我着急着见你。” 连枝脸色发红,手是软的,连筷子都捏不住,心脏也跳动的极为快速。 傅逸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又低沉又温柔,“我很想你。” 连枝脸色红的厉害,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紧紧贴着唇边的筷子都变烫了。 傅逸问道:“你想我吗?” 连枝咬了咬嘴唇,心里即使再矜持,那股火热的感情却还是难以克制的从心底喷发出来,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她努力克制才不至于颤着声线,“我也想你。” 说完她死死咬住嘴唇,忍耐着被他笑话。 傅逸满足的笑了笑,脸色有些疲惫。 连枝也能想到这些日子傅逸确实很辛苦,要处理堆积的公文,又要去操练场看新兵,还要乘坐一个时辰的马车过来,她咬了咬筷子,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急,我可以等你一起吃饭。” 傅逸很快吃完了饭,他真是饿极了,今天就吃了这一顿,早上走得晚,在马车里补眠,便没有吃早餐,中午一直忙着看公文也没有时间吃饭,处理完事情,立刻便上了马车赶过来吃她的晚饭,如他所想,她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今晚他若没来,她会很失望吧? 第526章 一夜春风 第526章 一夜春风 傅逸放下筷子,走到连枝身后,忍不住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懒散,“感受到你也想我,我便早些来了。” 连枝被他抱的浑身僵硬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她想说话,刚侧过脸,就被傅逸吻住了嘴唇。 并不是激烈的湿吻,而是充满温柔的吻,很快她就气喘吁吁了。 傅逸也不再逗她,只是在一旁坐下,倒茶喝,“你的饭凉了,赶紧吃吧。” 连枝埋着头吃饭,心道还不都是他害的,还有脸说。 傅逸在一旁给她夹菜,“多吃一点,抱着都有些咯手了。” 晚上傅逸没走,仍旧和连枝睡在一起,但这一晚他像是有心事一样,只是哄着连枝睡觉,连枝感觉出来了,但他不说,她也不好问,毕竟如果是官场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是不懂的。 一个时辰后,傅逸放下熟睡的她,轻轻下床,没过一会儿,连枝便睁开了眼,她看到傅逸开了门,去了院子里。 许久没听到动静,她终于按耐不住起身往小院走去。 傅逸坐在小院的石桌上,什么也没做,只是望着桂花树发呆。连枝觉得他在思考的应该不是官场上的事儿,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还有许多可以请教的人,犯不着为这些事儿睡不着,都排除开,那么能令他烦心到睡不着的事儿,便只有她了。 是因为她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尖猛然颤了一颤。 傅逸出来的急,身上只穿了寝衣,不时伸手捏着眉心,可见他心里真的烦闷。 他英俊的脸在惨淡的月光下有着另一股成熟的俊美,拧紧的眉显得他心里的忧虑并没有减少一分,眼眸中的光很黯淡,整个人透着颓废的气息。 这是傅逸吗? 连枝有一瞬间不敢相信,她虽然确定傅逸爱自己,但亲眼见到这样的画面,又让她有些迷惑,原来她在傅逸心里已经有了有如此大的分量吗? 心里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连枝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傅逸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来人时,怔了一下,随即赶紧起身,眼神扫过连枝单薄的穿着,眉头拧的更紧了,声音透着沙哑,“又做噩梦了?怎么穿的这么少?” 连枝看着他身上比自己还要单薄的衣服,正要说话,傅逸已经走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了?” “这……这是我想问的吧?”连枝看着他透着担心。 傅逸有些疲惫,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因为在院子里坐久了,他的怀抱并不暖和,但连枝却觉得热乎乎的,眼睛也有些发热,她伸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语气里已经忍不住含着泣音,“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就是我不对。” “你没有不对,是我太心急了。”傅逸将她抱紧了些,又觉得这里实在太冷,害怕连枝会感冒,拦腰将她抱回了屋里,床帐里,暖意渐渐升起,连枝主动揽住他的脖子,小声道:“对不起。” 傅逸摇头,“不。” “我不该怀疑你的爱情,我不该那么没有安全感,明明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爱我的状态,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我除了怀疑就是自我否认。”连枝说着,喉咙干涩起来。 傅逸温柔的看着他,“以前是我不好,不能怪你,是我的错。” 傅逸总算明白她的结症所在,连忙怜惜的吻了吻她的嘴唇,“连枝,其实你还在傅府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习惯你了,只不过不想陷进去,也不想承认,是我错了。” 连枝愣了愣,抬头看着他,“傅逸,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 “我要嫁给你。” 傅逸听了有些发懵,隔了好一会,才小声问道:“你——你答应我了?” 连枝郑重的点头,“我喜欢你,也爱你,从始至终都是,只不过有些东西封存太久,唤醒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害怕,便一直犹豫迟疑,对不起。” 傅逸心头一暖,以往那种所有的不确定性全部散去,只留下满腔的浓浓的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爱恋。 连枝抱着傅逸,小声道:“以后我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傅逸紧紧抱着她,喉咙哽咽,“连枝,你是不是很喜欢卖豆花?” 连枝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傅逸缓了缓呼吸,“我答应你,如果你舍不得这家店面,以后成亲了,想过来便过来看看,这家店还是你开的,如何?” 这样她便有了保障,应该就不会那么没有安全了吧? “真的?”连枝很是感动,她确实不想被锁在深宅大院里,她也渴望像沈陵酒一样,有自己的爱好和天地。 “嗯。” 两人说开后,浓烈的爱藏也藏不住,忍不住凑在一起温柔的亲吻,亲着亲着就变了意味,直到双方都喘不过气来,才不得不分开一点,等呼吸匀净了,双唇又情不自禁的贴在一起。 连枝小声的嘤咛一声,只觉手腕上一凉,一片漆黑中似有什么东西套上了手腕,她动了动,“这是什么?” 摸起来像是个镯子。 傅逸撩开床帐,挥手将灯点着,她将左手举起来,衬着微弱的光线,碧绿色的镯子散出莹莹灼灼的光芒,似月光一般清亮,玉镯通体晶莹。 傅逸握住她的手,往戴玉镯的地方吻了吻,柔声问道:“喜欢吗?” “喜欢,这是?” 他拉着她的手,动作细致,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这是傅家祖传的玉镯,你喜欢就好,反正以后都是你的,先提给你戴上,省得你跑了。” 看着玉镯,连枝的心被温情所占满,她靠在男人结实宽广的怀里,“今日是有备而来?” “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后,便带着了,一直带在身上,想找机会给你,圈住你。”傅逸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无比。 连枝心里暖暖的,抬着头看着他,傅逸心头一动,低下头来吻她的嘴唇,吻着吻着气氛又热烈起来。 一夜春风,不外如是。 第527章 新来的管家 第527章 新来的管家 昭王府 这两日司行儒亲自下厨给沈凌酒做吃的,这两日她孕吐厉害,结果—— 沈凌酒发现他除了烤鸡翅很有天赋之外,厨艺和苏玉楼一样一言难尽。 今日他做了一份面,沈凌酒吃着,吃着,忽然问萧挚,“萧挚你吃午饭了吗?” 萧挚点头。 “萧禹你吃午饭了吗?” 萧禹点头。 “容华送来的狗吃午饭了吗?” 萧挚皱眉,“王爷将那两条雪犬送到皇宫去了,说是给沈小公子和皇上伴读。” 沈凌酒皱眉,伴读是什么鬼? 司行儒能那么好心?她几乎能想象到他用两条狗来追着沈凉和小骚包后面,用它来陪两人练跑还差不多。 哎呀,突然好想念沈府的威武将军。 有它在,一碗面还不是小意思。 司行儒进来时,发现她正望着碗发呆,不由问道:“怎么,不好吃?” 沈凌酒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面,拿起筷子挑起吃了一口。而后放下,看向他,“你是不是把糖和盐放错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司行儒听言,眉头微皱,“不是放错了,本王瞧着着你现在酸的辣的一吃就吐,可以试试甜的。”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顿时就又想吐了。 司行儒不紧不慢道,“你吃吧,说不定儿子喜欢这个口味呢。” 沈凌酒听了,摆个苦瓜脸,“可是很难吃!” “只是很难吃,不是极难吃!本王就当夫人夸我了。”司行儒说着,拿起面吃了起来。 此举一出,沈凌酒眼神微闪。 “嗯,是挺难吃,不想吐的话,多少吃些吧,吃什么吐什么,这样下去怎么行?”司行儒看着她不想动,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如何?” 说着司行儒便率先吃了一口,沈凌酒看着他吃的很香的样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跟着吃了一口,她吃着口齿不清道,“嚼灾免祸,嚼灾免祸……这兔崽子口味真奇怪,生出来,看我不揍死你。” 眼看一碗面见底了,还有几口沈凌酒说什么也不吃了,胃里虽然没有翻动,但味蕾觉得恶心,她竟然吃了甜面。 司行儒走开了一会儿,没走几步就将胃里的面都吐了出来,他扶着廊柱喘息了一会儿,萧挚看着他,紧皱眉头,“殿下,你没事吧?” “无碍,不要告诉王妃。” “是。” 萧挚取了茶水让他涮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挚忍不住叹息,为了让王妃吃点东西,殿下真是煞费苦心。 回去时,沈凌酒正好走出来,看着他,有些纳闷,“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司行儒随意道:“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你能吃的。” 沈凌酒抽嘴,“你儿子已经饱了,再吃要吐了。” 说完她假意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 司行儒很善解人意,“那我陪你去睡会儿。” “额……我突然又不困了。” “那我陪你去杏花林走走?” 沈凌酒拉耸着脑袋,“好……好吧。” “对了,傅逸刚才派人送来了喜帖。” 沈凌酒瞪大双眼,“喜帖?娶谁?” “连枝。” 沈凌酒笑,“我这呆子表哥还是很厉害的嘛。” 司行儒不置可否。 “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 司行儒蹙眉想了一会儿说道:“下个月底。” “唉。” “叹什么气?”司行儒轻笑。 “又喝不成喜酒了,你说我倒不倒霉?” “本王帮你喝。” 沈凌酒:“……”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说好的走走呢? 沈凌酒睡不着,拿着小话本看书,看得正起劲儿,司行儒忽然将她按在身下,双眸还隐隐含着难以抑制的怒气。 “怎么了吗?”沈凌酒瞪了瞪眼,不明觉厉,她推了推他,摆手道:“刚刚看到书里有一段描述太过激烈,导致我现在魂不附体,你不要说话,容我静静。” 司行儒拿过他的书,指着里面画的惟妙惟肖的女上男下打架图,质问:“这是你画的?” 沈凌酒呃了半天,眨了眨眼道:“怎么样,比我起手里这本,我的画工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 司行儒忍了忍,没忍住,将唇覆下来,不容拒绝地撕咬她。沈凌酒拉扯着他的衣裳,布帛撕裂,“嚓”的一声响—— 世界安静了那么两秒,他盯着她,她眼神开始往外飘,矫情地闪躲了一会儿,没能躲得掉。他在她喉咙处轻轻一咬,哑着音色,极力控制道:“以后不准画了,你还没到三个月,先忍忍吧。” “那你还不下去!”沈凌酒瞪他。 “吻吻还是可以的。” 沈凌酒:“……”禽兽! 黄昏时分,沈凌酒梳洗起床,在杏花园里拄着下巴发呆,她觉得怀孕真的是件很悲催的事儿,她此刻忽然很希望司行儒就躺在贵妃椅上一派闲散的看书,毕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实在不知道他又道捣鼓什么东西给她吃。 最难消受美男恩,真的是很惆怅啊! 她在思考要不要和司行儒分床睡,按照他下午那种撩法,她觉得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欲火焚身而亡了,她咬着手指头,将青葵叫来,“青葵啊,府里有什么吃了比较提火的东西吗?” 青葵歪头想了想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新来的管家。” “新来的管家?”沈凌酒有些懵, “嗯,早上才到的,估计一会儿会来给你请安。” “叫什么名字?” “葛钰。” “葛钰?”听名字就应该是个美男,不会是像蓝安行那样温润如玉的小美男吧?沈凌酒眼神亮了亮,不等她问出口,青葵便道:“小姐,我也还没见过,所以不知其面貌如何。” 沈凌酒:“……” 青葵会意,转身去找新的管家。 “萧挚。” 一阵风袭来,沈凌酒额前的呆毛被吹乱了,她眯了眯眼,看着从房梁下跳下来的男人,“你下次出现,不要再把我头发吹乱了。” “是。”萧挚很苦逼,身为高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明明就是刚才起风了啊! “听说府里来了个新管事,什么来路?”沈凌酒看似问的随意,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在他脸上,观察他的神色。 第528章 无人算计 第528章 无人算计 “他叫葛钰,他并不是新来的,在蓝管事来王府以前,王府一直都是葛钰打理着,他在王府快十年了,是殿下曾经最相信的心腹,只可惜大半年前他犯了一个错,便被殿下送到田庄去反省了,蓝总管来的时候,葛钰刚好走了一个月。眼下蓝总管高升,府内缺个管事,殿下便让他回来打点着。” “他犯了什么错?”沈凌酒有些惊奇,毕竟能跟在司行儒身边十年,按理说也就是个人精了,人精还能犯错?那得是什么错? 等等这个似乎不是什么重点,他伺候司行儒十年了,嘎——不会是个糟老头吧? 问及葛钰,萧挚迟疑了一下说道:“他有次生病发烧不小心玷污了王府的一个丫鬟,事后,他不想娶她,那丫鬟觉得受辱,便上吊自尽了,是以被王爷赶去了田庄。” 沈凌酒:“……”这发烧成了发骚,这管家有点出息啊! 萧挚离开前,忽然停下道:“蓝总管离开时,曾让属下带一句话给王妃。” “什么话?”沈凌酒有些呆。 “他说,日后若王妃用不惯新的管家,若王妃需要,他随时可以回府来,为王爷和王妃打理王府。” “哦。”沈凌酒淡淡的应着,端着茶杯的手却微微颤抖。 看着飞走的萧挚,沈凌酒靠在贵妃榻上,神色淡淡,思绪有些飘荡…… 她记得她还欠蓝安行一次一醉方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上了。 萧挚离开后,去截住了正往这边过来的葛钰。 见萧挚前来,青葵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你去前面等着吧,我同他交代两句话,给他通通气,省得他摸不清王妃的性子说错话。” 青葵想了下,现在小姐是非常时期,心绪不宜波动,便点头朝前走了。 葛钰多年来一直为司行儒打理王府产业,经常和李宏文来往,也算半个生意人,曾经还走南闯北的,眼光毒辣,心思玲珑,老练又沉稳,是个很好的管事,但却不一定能入沈凌酒的眼,看在他当年也对他仁慈过的份上,萧挚想来提点他两句。 葛钰皱眉,“怎么了?” “这王妃与其他女人有些不同,相信你也多多少少的听说了些,王妃重情重义,虽然不歧视你这种精打细算的管家,但也未必敬重,你若想在王府待着,说话做事注意些分寸,王妃小心眼,偏着娘家人,凡是她带过来的人还是物件,你都最好不要过问。管好其他事即可。还有殿下宠王妃,你最好收起你那套试探的心思。” “你担心我?”葛钰无所谓的笑了笑,心道王妃敬重不敬重他,根本不打紧,他效忠的是王爷,这王妃再如何受宠也不过是男人消遣的玩物,王爷也就是一时新鲜,他不相信司行儒情蛊在身,能爱上谁,况且他那样的男人心思城府极深,如今新帝登基,大权在握,有个女人——她也不过就是像个宠物一般的存在吧? 见他没放在心上,萧挚额前青筋乱跳,回头有你吃亏的时候,现在这个王府已经不是一个主子了,萧挚转身离开,“你就自求多福吧。” 葛钰苦笑了一下:“我自有分寸。”不管这王妃如何受宠,若不能让他敬佩,他心中便永远都只有王爷一个主子,而她只是一个主子的宠物而已。 萧挚也是顾念多年情分,他命运如何,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杏花林里,葛钰给沈凌酒请安后,便垂首站在一旁,他不似其他王府里的下人,对她俯首,给沈凌酒的感觉,这是一批烈性野马,除非征服,不然任其横冲直撞,总有一天会起冲突,沈凌酒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管家和自家男人是一条线上,她是附属品的感觉。 沈陵酒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开始想蓝安行了,蓝安行虽然偏向她,可对司行儒也算忠心耿耿,比较大义,清楚自己的立场,但面前的葛钰让她有种在军队里,新任将领征服别人旧部的错觉。 这是个棘手的人物。 葛钰只看了沈凌酒一眼,便一直垂首立在一旁,他对她的这份恭敬不是对于沈凌酒的,而是她此刻的身份,昭王妃。 今日沈凌酒穿着藤青曳罗长裙,衣服上熏着司行儒喜欢的薰香。青葵将她的青丝绾成了倾髻,头上插着金步摇,鬓边簪着一朵白玉雕刻的雪梅,黛眉微扫,只是稍作打扮,便已然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 连见惯了美人的葛钰也是一惊,见她漫不经心的喝茶,似乎在思考什么,葛钰也不出声打扰。 “听说你以前是因为睡了一个丫鬟才被发配出府的?” 猝不及防的询问让葛钰一怔,他心头不满,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这等陈年旧事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斟酌一瞬,他才道,“确有此事。” “听说事后你不肯娶那姑娘,人家就上吊了?”沈凌酒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好奇了便随意问问。 葛钰紧抿唇角,“虽然老奴不愿娶她,可却打算给她一笔丰厚的财物,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极端。” 沈凌酒听言,挑眉,看着他,轻轻缓缓道:“为什么不愿意娶她呢?” 葛钰面色紧绷,“因为老奴心里有别的女人,容不下她,也不想如此耽搁她一辈子。” 沈凌酒摸着下巴,“你这是被算计了?”能在司行儒身边伺候十来年的男人,定然有其过人之处,怎么可能犯下侵犯王府丫鬟的丑事?况且他还说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如此坦白,倒是让她诧异。 葛钰头皮一紧,紧声道:“无人算计。” 在他管辖的王府里,怎么也不可能出现算计他的可能。 “若是那丫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或者那丫鬟心仪你许久给你下药了呢?” 葛钰沉默了一下说道:“当日,我风寒发烧,夜里那丫鬟给我送药过来,或许是烧的迷糊了,把她当成了心仪之人,便犯下了大错。” 第529章 非分之想 第529章 非分之想 葛钰事后也想补救,可那丫鬟是订了亲的,葛钰事先也不知情,便准备给些钱财打发了,谁料那丫鬟一时想不通便自尽了。 葛钰间接害出一条人命,司行儒也只是罚他出府大半年而已,可见他在司行儒心中的地位。这葛钰也是人才,发着烧,也没耽误他强硬把人给强了。 生病生出了新高度,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沉寂良久,沈凌酒声音响起,清清淡淡,平缓,“后事如何处理的?” 葛钰抬眸,“给了些银子,让家人接回去安葬了。” “王爷怎么处置你的?”沈凌酒终于抬眸看他。 “罚了老奴一年的月银,叫老奴去田庄静思已过。” 这处置可谓真的很轻了。 沈凌酒笑道,“葛管家年纪也不小了吧!” “三十有五了!” “现在成亲了吗?” 葛钰听言,眼帘微动,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在王府?” 沈凌酒话出,回应她是一阵沉默。她也不急,静静等着。 一旁的萧挚不由屏息,他并没有说过葛钰喜欢的女人是王爷的侍妾啊,王妃怎么猜到的?萧挚都有些紧张了,葛钰回头不会找他麻烦吧,他可真是没说过啊! 良久,葛钰声音响起,“是!” 沈凌酒听了,是淡淡笑了,只是笑意却完全不及眼底。直直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让我猜猜,嗯——赵文君还是花隐?” 现在王府里就只有这两个侍妾了,沈凌酒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太了解司行儒的为人了,葛钰虽然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这是古代,一个丫鬟而已,司行儒不会和他计较,即便人是葛钰派人绞死的,然后装成丫鬟自尽的样子,司行儒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即便不耻他的为人,但这是两回事。 男人在做大事上,一向不拘小节,既然葛钰对他这么重要,为何他会舍得放弃葛钰呢? 一开始她不明白,后来葛钰说有心仪之人,并且尚未娶妻,她便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男人嘛,即便有的东西不喜欢,可也还是不容别人的惦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才是司行儒将他流放的真正原因。 沈凌酒不言,葛钰静默不语,萧挚神经紧绷。 另一头,司行儒端着一盘糖醋鱼,站在厨房门口,听完萧禹的汇报后,问道:“她心情如何?” 萧禹摸了摸后脑勺,“应当没有生气吧。” “她猜到葛钰离府的真正原因了?” 萧禹点头,“王妃似是猜到了。” 司行儒皱眉,当初他确是发现葛钰对花隐有意思,也确实生过气,虽然花隐只是他的侍妾,可葛钰却动了不该动的念想,甚至求他将花隐赏给他,花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倾月坊花魁自然样样都是翘楚,葛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他一点也不意外,只不过花隐他却是不能给葛钰的,她也不会随着葛钰离开王府。 萧禹头脑简单,不知道司行儒在盘算什么,只是觉得如果持续这样,任由王妃挖掘下去,王府怕是又会鸡犬不宁了。想着,他抬头看向昭王,主子这个时候会是什么态度呢? 出面救葛钰吗? 在萧禹思索间,昭王忽而将糖醋鱼塞在他手里,飞身而去。萧禹神色微动,随着跟上。而后…… 看着悠然坐在房顶上的司行儒,萧禹表情空白。 这就是主子的第一反应么?听房角…… 良久,葛钰开口,“是花侍妾。” 沈凌酒声音淡淡的,“她也喜欢你吗?应该不喜欢吧?”虽然她只见过花隐几次,不过直觉告诉她花隐心有所属,她的心并不在这里,而且蓝安行说了,她是来王府躲避仇杀的,也不知是躲避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司行儒闻言皱眉,他觉得今日沈陵酒不问个清清楚楚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萧挚嘴角微抽,这王妃,真是什么都敢说。 萧禹抹汗,为何王妃问出的问题,跟他预想的都不一样呢? 葛钰脸上表情有些绷不住,一派肃穆的道:“属下,不知道。”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沈陵酒挑眉,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司行儒:“……” 萧挚:“……” 葛钰:“……”他敢说还喜欢吗?王爷会不会扒了他的皮,曾经自以为是,认为王爷不近女色,不在乎她,结果呢?落得个发配的下场,差点永远都回不来,说不喜欢,又是自欺欺人,在旁人眼里也是薄情寡义,为了前程放弃女人? 这问题问的……戳的心肝肺直抽抽。 同为王爷的下属,被问这个,萧挚身为旁观者,都有些扛不住。 看葛钰变幻不定的神色,沈凌酒淡淡开口,“怎么?很难回答?” 葛钰垂首,脑中响起萧挚说的自求多福,他算是明白了这个王妃的厉害之处了,无形无声之中便捕捉到了他的弱点,这个女人看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还记得萧挚说过,王妃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那么—— 葛钰抬头,看着她道:“我还喜欢她,但属下分得清自己的地位,也知道分寸,还请王妃高抬贵手。” 沈凌酒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只不过承认了而已,我又不会罚你,抬什么贵手?” 你只是觊觎王爷的侍妾而已,比起,蓝安行,他的喜欢更是小心翼翼到不敢流露分毫。 葛钰不再说话,只是垂着头,眸子里的傲慢渐渐消失无踪。 沈凌酒挑眉,看着他,“要不要本王妃帮你求求情,将她赐给你?” “噗通——”一声,葛钰给沈凌酒跪下了,“属下若有得罪怠慢王妃之处,还请王妃恕罪,属下如今只想尽忠职守,恪守本分,不敢对王爷侍妾有半点非分之想,还请王妃明察。” “这样啊——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你下去吧,我困了。” 一番话,不咸不淡,不急不缓,不温不火,但……听得人背脊发凉。 萧挚低头,告诉自己:要忍住,就算好奇死,这会儿也绝对不能抬头去看葛钰的神色。 葛钰起身,抬头,要克制住,才能不去偷瞄房顶。 沈凌酒看着他,不咸不淡道,“怎么?你还有事儿?” 第530章 曲线救人 第530章 曲线救人 葛钰黑脸,垂首,“属下告退!” 他前脚迈出杏花林,沈凌酒随之起身,一言不发,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杯子便用力往房顶抛去! 杯子掉落,刚好砸在葛钰的右上角,茶盖镶嵌进了廊柱,发出嘭的声响,葛钰脚步不由顿住,惊叹,好功夫! 沈凌酒看着那两道飞速而去的身影笑了,磨牙,“夫君的轻功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司行儒从房梁上下来,葛钰铁青着脸给他行了礼,转身之际,司行儒道:“她是本王的王妃,以后便是王府的主子,她若想给你什么,本王不会阻止。” 葛钰闻言,心上一震,看着司行儒的背影凝思,昭王此言是什么意思?让他巴结王妃吗? 王爷这是?葛钰深深皱眉,难道王爷真的如此看重这个女人吗?他不过离开大半年而已,怎么有种府里已经易主的错觉? 沈凌酒跟葛钰聊天的过程里灌了两杯茶水,肚子便鼓起来了,这会儿她摸着肚子一脸忧伤。 “小姐?”青葵看着她也是很忧伤,这样子是喝茶水撑着了? “去吧葛钰叫来。” 青葵:“……” 一炷香后,葛钰出现在她面前,沈凌酒看了他几秒后,问道:“你会武功吗?” 葛钰摆出比刚才还要尴尬的神色摇了摇头,沈凌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遗憾,“不会啊——” 不会你还这么吊? 直觉告诉葛钰幸好他不会,他若会还不知这王妃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沈凌酒挑眉,“那你的皮肉厚实吗?” 葛钰:“……”这是想打他? 沈凌酒看着木楞一样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葛钰绷紧神经,她又要玩什么花招?心里这样想,还是凑了过去。 “什么——这——”葛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去吧。” 葛钰脸色爆红,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离开时步履生风,生怕迟了,她又找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他做,想到堂堂一个王府的管家,竟被逼迫至此,也是——一言难尽。 青葵看着快速离开的管家,有些好奇,“小姐,他怎么了?” “哦,尿急吧。” 青葵:“……” 这日,傅逸命人给连枝送来了聘礼,反复交代了几次,不放心还是决定自己过来看看,来到豆腐坊,发现连枝正在煲汤,傅逸便干脆喝了汤再走,结果发现汤的味道怪怪的。 翌日连枝又煲了汤让云棋给傅逸送去。 如此两日之后,傅逸后知后觉的察觉出诡异之处了,是夜傅逸第一次干了件十分违和自己气质的事儿,他跑去翻墙了,翻了连枝的院墙! 暗卫看到是他,都有些傻了。 傅逸进入连枝的闺房后,将她摇醒,连枝吓得惊声尖叫,幸得被他捂住嘴。 “你这两日给我炖的是什么汤?” 连枝有些莫名其妙,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才回过神来,“是王府送来的补药,说是你这两日在新兵操练场很是辛苦,王妃特意让我为你炖的汤,怎么了吗?” 傅逸呆了片刻后,脱鞋子上床。 连枝脸色羞红,将他推下去,“你回去吧,下月便要成亲了,你住这里会惹来闲话。” 傅逸伸手去脱她的衣服,“无妨,天不亮我就走,不会让人瞧见。” 连枝知道推拒不了,只得由着他,躺下时她感受到了傅逸的急切,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再一摸他的脸,竟有些发烫,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身上好烫。” “嗯。” “嗯?”连枝茫然。 一片漆黑中,男人的吻落下来:“这两日你炖的汤略为滋补。” “是……是什么?”连枝哆嗦着问。 傅逸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虎鞭。” 连枝:“……” 当沈凌酒说了让葛钰送虎鞭给傅逸时,青葵整个脑子都是嗡嗡作响的,沈凌酒还耐心的给她解释她的动机很单纯啊,只是觉得她一个人怀孕有些无聊,应该帮帮傅逸那个呆子,过两日她哥成亲了,也送些过去。 青葵表情那个惊悚! 难怪葛钰当时是那种表情,青葵忽然开始同情葛钰了。 沈凌酒也万万没想到啊,原以为司行儒练练厨艺就算了,这一练习还上瘾了,司行儒每日换着方子给沈凌酒炖补汤,希望用美食麻痹她,麻痹到神志不清,就不会老想着往府外跑了。 于是,在第六天的早上,沈凌酒终于忍受不了,扶着渐渐隆起来的小腹,在杏花园里跟文玺和苏玉楼谈心,主要内容涉及三个方面:一、救我;二、拿出你们的气魄救我;三、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救我! 那场景,文玺和苏玉楼当时的反应…… 昭王现在竟然嗜厨艺为命,文玺短暂的惊讶之后,就剩下一片风轻云淡。 该死的风轻云淡!他要做的好吃,她至于这样要求他们曲线救人吗? 苏玉楼淡淡的看她一眼,一脸的无所谓,木头一样的神态。 沈凌酒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你们就说吧,还管不管我的死活了。” 文玺起身告辞,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悲哀的说道:“表妹啊,救你是没什么问题的。”说着眼神瞄着她的肚子,“可谁让你带着小王爷呢,这个事情,表哥就爱莫能助了,你自求多福吧。” 苏玉楼也跟着起身,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对文玺道:“听说城西的鸟市不错,不如我们去看看?” 文玺抚了抚及腰的青丝,“听说有海东青,但极品少,走一道看看去。” 说着两人便结伴而去,速度极快,沈凌酒想要跟着一起飞,被青葵拽了下来,她死死抱着沈凌酒的大腿,“小姐,你就消停点吧,非要王爷将你武功封了你才肯老老实实的?” 沈凌酒气得牙痒痒,一脸绝望。 “小姐不如我们绣花吧,王爷那个荷包你还没有绣完呢。” 青葵眸子清亮,沈凌酒张了张口,竟无法拒绝,只得萎靡着点头。 青葵回来时,沈凌酒躺在贵妃榻上正在打盹,青葵叹了口气,给她拿来衾被,刚盖上沈凌酒便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她问,“怎的取个针线去这么久?” 第531章 行善积德 第531章 行善积德 “府里出了点事儿。”青葵脸色不好。 “府里能出什么事儿?”沈凌酒豁得瞪大眸子,“王爷把厨房烧了?” “是花侍妾的一个婢女将王爷给你炖的乌鸡汤不小心撞翻了,管家可能要杖毙她。”青葵小心的说着,看沈凌酒的反应。 “王爷呢?知道吗?” 青葵点头,“知道。” “所以杖毙侍女是王爷的意思?” 青葵抿唇,“王爷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管家不等王爷发话,便将侍女呵斥着带走了。” 沈凌酒摸着手上的豆蔻,几日不染了,颜色掉的七七八八了,她用手撑着额头,“所以,王爷呢?又去炖鸡汤了?” “是。”青葵无奈的看着她,“小姐,这事儿你不管吗?” 出了这种事儿,哪怕那个婢女是无心之失,但王爷熬了一个时辰的鸡汤啊,就这么洒了,王爷生气,杖毙一个婢女发泄,也无可厚非。 沈陵酒摸着下巴,“你觉得葛钰真的会将她杖毙吗?” 青葵想了一下,“不知道,不过当时他的样子也确实很凶。” 沈陵酒饶有兴致的道:“这么凑巧?偏生是花侍妾的婢女冲撞了王爷?府里竟然有这么不长眼的东西?” “小姐,你是什么意思?”青葵不解。 “这葛钰可是喜欢花侍妾,她的侍女他会杖毙?” 青葵皱眉,“就是这样,葛管家才要避嫌,才会杖毙她啊。” “你希望我救她?”沈陵酒打了个哈欠。 “嗯,好歹是一条人命,现在王爷最听你的话了。” 沈陵酒望着枝头的杏花,发了一会儿呆,“侍女是花隐的,知道她为什么不来蓬莱阁给侍女求情吗?” 青葵摇头,侍妾以及闲杂人等都不能随意出入杏花林以及蓬莱阁,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去吧葛钰叫过来吧。” “是。”青葵眼睛一亮,转身就跑。 葛钰过来,要行跪礼,青葵随着伸手,稳稳的托住了他的胳膊。葛钰下跪的动作,亦随着顿住。 沈凌酒起身,缓步上前,看着他,淡淡一笑,话锋一转,轻轻缓缓道,“管家又没犯错,又何须下跪呢!” 沈陵酒话落,葛钰随着抬头。 “你没有杖毙花侍妾的那个婢女吧。” 一言似疑问,而实则是肯定。青葵似乎听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出来,眼里一片迷茫,已糊涂! 闻言,葛钰眼帘微动,“王妃如何知晓属下没有杖毙她?” 他当时气势汹汹的把婢女带走,加之昭王铁青着脸,不发一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婢女必死无疑了。为何沈凌酒却如此确定,他没杖毙她呢? 沈凌酒淡淡道,“你既然能在王爷身边伺候十年,掌握王府中馈,足以证明你的智谋,能力非同一般。如此,在本王妃怀孕期间,见血的事儿,管家怕是不敢做,再则,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花侍妾的面上,你也会想方设法周旋,将人保住,即便事后王爷追问,你也可以用本王妃怀孕一事大做文章,奉劝王爷行善积德,是以,这等浅薄无知的错误,葛钰你不会犯。” 此刻王妃有孕,一切行事都应趋吉避凶,为小世子行善积德!这种事儿在古代很是忌讳,葛钰这么做,不过是一个试探。 葛钰听言,不由一笑,随着低头。第一次觉得心思缜密,成为了他行事的一个败笔。 “请王妃责罚!” 沈凌酒浅笑,眸色悠长,深远,“只希望没让管家失望才好。” 一句责罚,承认了很多!比如,承认这一起事,却是对沈凌酒智谋的探查。而所为的,也不外乎是看看她遇事之后的临场反应。顺带看看她是不是恃宠而骄没有良知之人,也想看看王爷对她维护的程度。 这份探究,直接而直白。 司行儒看得明白,所以他纵然生气,也没有吭声,也是希望沈凌酒能将葛钰收服,留为已用。 沈凌酒看通透了,葛钰用花侍妾的婢女来冲撞王爷,因了王妃有孕,侍女并不会有生命安危,但他也知道瞒不过司行儒的眼睛,即便事后他挨一顿板子,但却可以试探出沈凌酒的为人,看她有没有资格成为他效忠的主子,他认为这个试探很值得,哪怕要为此付出一点代价。 若王妃是个聪明人看透了这个试探,就看她如何看待此事了。若她能让他心服口服,受罚也是甘愿的。 一件事儿,葛钰从她的反应,到底探究出了什么,沈凌酒无法得知。不过,经此一事儿,倒是让沈凌酒确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个葛钰恃才傲物,不彻底将他征服,他不会甘愿臣服。 葛钰离开王府的时日不短,他又伺候了司行儒近十年,将他发配到田庄去必然会派人盯着他,甚至不会让他了解到王府很多的事情,毕竟这个人万一不用了,她毫不怀疑司行儒会不会让他活着,而他安然出现在王府,也说明葛钰在田庄的时候,仍旧尽忠职守,不该问的没有问,不该说的没有说。 所以,他初来乍到王府,虽然许多人没有变动,还是小心谨慎为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会处于一个紧张和不安的状态,所以,她也理解葛钰的试探,只是她有些不高兴。 沈凌酒让葛钰将花侍妾的婢女带过来。 很快一个身子骨瘦弱的小婢女便战战兢兢的跪在了沈凌酒面前。沈凌酒正让青葵涂着艳红的豆蔻,她垂眸,看着跪在地上,虽然眼泪汪汪,神色慌张的婢女,眸色淡淡,静静开口,“葛钰!” “属下在!”葛钰上前一步,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给出一笔银子,送出王府。” 沈凌酒话出,葛钰神色微动,婢女豁然抬头,“王妃……” 显然沈凌酒的决定,让婢女有些不能接受。 就连葛钰都很诧异。 青葵更是震惊,“小姐?” 沈凌酒看着被她涂出去的豆蔻,皱了皱眉,“怎么,听不懂吗?” 第532章 最丢脸的事儿 第532章 最丢脸的事儿 虽然她理解葛钰的心情,也知道他并非恶意,只是需要一个事件来确立跟她的关系,但是——她毕竟被算计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宁愿葛钰不要效忠他,尽职本分就好,时间长了他自己能做出判决,要不要继续留在王府,可是他太急于求证了。 他向她抛出橄榄枝,看在司行儒的面上她不能不接,既然这锅不能由葛钰背着,便由这个听他差遣的婢女吧,有时候愧疚比打板子更让人难以释怀,他可以试探她,那么他也要做好被惩罚的代价。 更何况——她虽然不喜欢喝鸡汤,那毕竟是司行儒为她熬了一个时辰的,这种事换在其他府邸,就不是赶出府那么简单了。 小婢女脸上的表情太过直白,内心在想什么,一看便知。 “冲撞了王爷,打翻了王爷熬了一个时辰的鸡汤,比起杖毙这处罚,你可有异议?” “没……没有。”小婢女惊魂未定的叩头谢恩,“婢女谢王妃大恩大德。” “王府规矩一向严苛,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相信葛管家给你的安家费会比你在王府服役终身的更多,葛钰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葛钰嘴角抽搐,这是要他自己掏腰包吗?他俯身道:“王妃所言极是,属下自是不敢亏待任何一个下人。” 沈凌酒又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司行儒又命人端了鸡汤过来,鸡汤搁在她旁边的桌案上,她瞟了一眼,看着跪在地上擦眼泪的侍女道:“出府以后,那些话当说,那些不当说,需要我告诉你吗?” 小婢女抖了抖身体,“奴婢明白,都明白的。” 沈凌酒终归是心软,明面上处置了一个婢女,将她赶出王府,让王府看起来规矩甚严,实则暗地里给了一笔很大的安家费,这样也算两全其美了。 这错是葛钰犯的,这费用也该由葛钰承担,葛钰无话可说。 沈凌酒闻着发出清香的鸡汤,皱眉,心里堵得慌,这时一抹白影渐渐靠过来,熟悉的龙涎香扑来,让她抬眸。 沈凌酒一笑,起身,靠近,很自然在他嘴角印下一吻,笑意柔柔,“夫君辛苦了。” 夫君两字入耳,那熟悉的悸动袭来,心口微抽,有些胀,有些疼,司行儒心里波动,面上却不显,只是扶着她坐下,“可是乏了?” “嗯。”她躺回去,嘴巴里淡淡的,吃什么都没味道。 “喝点汤,我陪你睡觉。” 沈凌酒掀开一只眼皮,防备的看着他。 司行儒轻笑,“单纯的睡觉。” “你喂我。”她凑过去撒娇。 司行儒噙笑,“好。” 他将汤打在碗里,仔细的吹了吹,又尝了尝味道,才递到她水嫩柔软的唇边,沈凌酒小口的喝着,不时皱眉,却没说什么。 葛钰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心中满是震惊,在他眼里的司行儒从来都是杀伐果断,面无表情的,何曾见他对谁笑过,对谁如此贴心细致过?就如掌上的明珠捧着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萧挚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葛钰回过神来,将婢女带走安顿。 萧挚朝青葵使了一个眼色,青葵会晤的点头。 萧挚和葛钰走出蓬莱阁时,葛钰还有些迷糊,“方才那人是王爷吗?” “不是殿下,还能是谁?”萧挚挑眉。 葛钰心情十分复杂,不知是冲击太大,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奇迹,他蠕动了下嘴唇,半天才说出话来,“王爷的改变实在太大了,和之前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的殿下不好吗?”萧挚语调轻快,看来葛钰对王妃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说不上好与不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萧挚看着他问。 “王妃很适合王爷。” 是的,适合。 葛钰再也找不出别的词了,这大概就是他能想到的对沈凌酒最高的评价了。 萧挚笑了笑,“其实不怕你笑话,王妃在我心里,已经是和王爷一样的存在了。” “哦?”葛钰再次震惊。 他看着萧挚,神色忽然严肃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挚轻哼一声道:“当然知道,你在田庄不问世事,估计不知道昭王府曾有大树将倾的一天吧?那一次王爷蛊毒发作倒下了,忽然陷入昏迷,昭王府在皇帝的围攻下,差点就毁于一旦了,就连我和萧禹都被谢涵打成重伤,命悬一线之际,是王妃出现将谢涵击退,带着范周解了昭王府的燃眉之急,当时的王妃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穿上盔甲便俨然一副铁血女战士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从那一日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忠于王妃像殿下一样。也是那一次王妃不顾一切的带着王爷去西禹医治,虽然蛊毒没有彻底清除,但好歹让王爷醒过来了。” 萧挚拍拍葛钰的肩膀,真诚道,“王妃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挺多,没有哪一件是小事。你想想看,苏圣是何等人物?苏圣也就听王妃的话,王爷都未必能请动他,文玺也是大燕居功至伟的大将,对他这个王妃表妹宠爱备至,更别说现在红极一时的沈煜书了,你看如今的沈府可不就是十几年前的辉煌模样吗?这一切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都是仰仗了王妃的功劳和殊荣。现在京都谁还敢小看王妃,和投胎无异了。对了——就连当今皇上也很听王妃的话,所以你——” “所以这些事儿,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葛钰心里顿时就不满了,他若早些知道这些事儿,也不至于这么莽撞啊,差点偷鸡不成把自己折进去。 “我当时不是很隐晦的提醒你了吗?你听进去了吗?”萧挚冷哼了一下,“当时告诉你不要大意了,也不要作死的去试探王妃。我跟你说,她认真起来王爷都怕,王爷现在是将她宠到了骨子里,你打什么歪主意,吃亏的总是你自己。” 说着萧挚扶额,“这辈子我干过最丢脸的事儿,你都猜不到。” 葛钰一甩袖子,冷个脸,不搭理他,说话模棱两可,也不直接说到重点上。 萧挚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苦不堪言,“你知道吗,王爷让我给王妃跳过舞,所以你知道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了吧?” 第533章 如何立威 第533章 如何立威 葛钰:“……” 他忽然庆幸今天只是牛刀小试,也庆幸沈凌酒心情不算太坏,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又要回田庄去养老了。 养老还是小事,若是叫他跳舞?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想一下,也是冷汗涔涔。 杏花林里,沈凌酒勉力喝了一碗鸡汤后,便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司行儒转眸,看着躺在软榻上,睡的沉沉的女人,视线不由定格。 白皙的小脸儿,粉嫩的樱唇,娇俏的鼻子,纤长的睫毛。巴掌大的小脸儿,酣睡出一抹红润,绵软透亮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一下。 他微微低头,唇落在那一处粉嫩馨香之上。 司行儒动作出,萧挚踏入杏花林的脚,条件反射的收了回来,极快的转过身,靠在廊柱上。却不想一回头便看到了青葵。 看着萧挚那变幻不定的脸色,青葵有些诧异,“怎么了?可是小姐唤我了?” 萧挚看着她,“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方才小姐不是喝鸡汤吗?当然是把汤碗端到厨房去啊。”青葵正要走,一把被萧挚拉住。 青葵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怎么了?” 萧挚没松开,“没……没有!” “那你怎么……”青葵顿了顿,才道,“你怎么一脸受惊的表情。” 萧挚听言,不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受惊么?乍然看到殿下偷亲王妃,他却是有些惊着了。 “萧挚……萧挚……” “啊,呃……没什么,没什么。” “那你……” 萧挚低头,头埋在胸口。还是不要告诉她,殿下偷偷亲王妃的事儿。 看着萧挚那一副心虚的模样。 青葵正要开口,就听到司行儒出声道:“何事?” 萧挚弯了弯嘴巴,站出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司行儒面色微僵,想来刚才的举动被他瞧见了,可他一副他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是什么表情?见萧挚呆怔的模样,他面色即刻沉了下来,“下去领罚!” “是!”萧挚听命,一点儿不迟疑,干脆的受罚去了。 青葵又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她反应慢,而是一切都太突然。有些蒙圈了。萧挚方才究竟干了什么了? 司行儒挥手让青葵退下。 青葵想了下,正好给萧挚拿些伤痛的外伤药膏,这一罚下来,不知又要躺几天了。 杏花林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司行儒看着睡得香甜的沈凌酒侧目想了想,娶妻,曾以为,娶了日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眼前多了一个吵吵闹闹的人,身边多了一个畏惧他,却还要依仗他的人。日子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是现在…… 或许因为娶的是她。所以,这日子就如她的性子一般,变得有些闹腾了。 晚上两人一起用晚膳,桌上只有一两个她爱吃的菜式。 司行儒端给她一碗酸梅汤,让她喝了。 沈凌酒皱眉,“今天喝了三碗了,可以不喝吗?” “里面加了特别的药材,喝了孕吐会好些。” “我师父调制的?” “嗯。” 沈凌酒想了一下,似乎胸口确实没有以往那样闷得慌了,她喝了几口,拿着筷子,左看右看,就是不下筷。 “我想吃鸡腿。”她眼巴巴的望着他。 “午膳才吃了。” 吃了也吐了呀!沈凌酒很生气。 “你师父说了,饮食要均衡,不得挑食。” 沈凌酒:“……” 既然抗拒无效,沈凌酒嘿嘿一笑,伸出筷子迅速往司行儒碗里添着菜,“夫君你近来辛苦了,都瘦了,多吃点。” 葛钰伺候在一旁,见此神情木楞。 以前昭王从不让他伺候吃饭,不知为何这次回府以后,每次两人用膳他都要在一旁候着,他猜不透昭王的用意。 饭桌上,沈凌酒勤快的给昭王夹着菜。把她不喜欢吃的都夹到他碗里。还装作一副分外贤惠的样子,葛钰忍不住想扶额。 司行儒:“……” 晚膳后,沈凌酒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市面流行的春闱小话本书名,她塞给葛钰,吩咐道:“这些书一样给我来四套,明早我有用处。” 说完就走了,葛钰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什么《春闺十二式》,《蜜语弄情》,《品花宝鉴》,《我和太监有个约定》…… 葛钰眉毛都要抖掉了,这……这都是些什么污物? 她堂堂一个王妃竟然看这些,还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一派云淡风轻,家常便饭的样子,谁能告诉他这个王妃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晚上就寝时,司行儒在床上翻看兵书,看得兴味正浓,脑子里思考着若下次西禹大军来犯,可以在哪里修个栈道,修个据点,这个兵法可以衍变什么阵仗,正在思考,沈凌酒装模作样的要陪他一起看,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凌酒便躺在他臂弯里打呼了。 司行儒:“……”这怀孕的女人都很嗜睡吗? 翌日,苏府派人送来一些过冬的大氅,还有绣鞋,还有一些婴儿要穿的物件,全都是这一月以来苏染连夜给沈凌酒缝制的,青葵抱着许多礼盒,手上也拎了两个,走到蓬莱阁的长廊时,看到葛钰正好走来,青葵想着前两日葛钰刁难沈凌酒的场景,不由得也想灭灭他的威风。 待他走近了,青葵便道:“把这些东西都送到王妃的寝居去。” 葛钰平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唤来随行的侍女。 青葵当下讽刺道:“葛管家,这些可都是王妃的嫂嫂送来的,让下人拿不合适吧?” 葛钰僵了一下,按理说王府里的一切都归他管,可这王妃的贴身丫鬟,又颇得王妃倚重,最好莫过于井水不犯河水,他即便无权管青葵,也轮不到青葵来使唤他啊。 她这分明是想让他难堪。 若这次让她拿捏了,他在王府还如何立威? 他甩了甩袖,找借口道:“来人把礼盒送到王妃的寝居里。”说着又转头道:“青姑娘,我还有急事处理,就不奉陪了。” “你!” 第534章 这就是女人 第534章 这就是女人 青葵将礼盒往侍女手里一塞,立刻拔剑,一个飞挺,脚蹬在廊柱上,旋身拦住葛钰去路,葛钰抬头她的青锋剑搁在了他的脖颈处,葛钰脸色铁寒,两个侍女见此都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不敢抬头看。 “去不去?” 青葵将剑锋逼近了一寸,葛钰感受到了青锋剑带来的刺骨寒意,他沉声问道:“青姑娘何必动手呢?” “葛钰,我虽然不敢杀了你,但是揍你一顿,你也只能吃哑巴亏。”青葵笑得阴冷,“天天揍你,你信不信?” 葛钰生平第一次觉得,当初司行儒让他练武,他为什么就拒绝了? “知道王妃当初怎么收拾萧挚和萧禹的吗?”青葵笑道:“萧挚告诉我,当初他们拦着王妃翻王府的院墙,王妃便将两人的脸打肿,整日顶个熊猫眼,同样身为王爷身边的得力助手,你的脸也不太经打吧?” 葛钰皱眉,额头青筋抖动,如果他被打了,王爷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话,这王府里一个母老虎就够烦了,想不到母老虎养的猫也如此嚣张! 想到萧挚那日说的跳舞,他摸了摸鼻尖,苦笑道:“青姑娘别生气。” “葛钰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和王妃念的书都不多,你最好不要跟我们讲道理,王妃教我的,能动手绝不动嘴,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青葵收了剑,转身走了。 葛钰薄唇紧抿,难为半响,还是从侍女手里接过了礼盒,跟在青葵的身后。 “以后王妃的东西,葛管家还是尽心操办为好。” “青姑娘教训的是,葛钰记住了。” “哼!”怎么,给王妃送东西很丢人吗?摆什么臭架子! 葛钰将礼盒放下后,路过书房时,看到书房里面的烛火亮着,见下人端茶过来,葛钰接过推门进去。 司行儒正在画行军布阵图,他昨夜想了几个作战方略,发现可行便用宣纸逐一记录下来,昨日蓝安行又命人统计了军中职务和士兵人数,有意重新布防调动,又派人送来上月的军饷开支,看着数额庞大的军饷,司行儒只回复了两个字,严查。 蓝安行看到传回来的奏折无声的笑了,军饷要发,但要落实到每个士兵头上,不让经手的官吏层层剥削,这确实需要花大量时间严查,至于查到贪污数额巨大的官员,那就只能抄家弥补亏空的军饷了,这事儿司行儒也不是没干过,前方战士吃不饱穿不暖,谁会卖命守卫疆土,靠那些贪官污吏吗? 蓝安行立刻上奏推荐文玺为钦差大臣前去严查,此事做起来,忙完怕是已经接近年末了。 看到进来的人是葛钰,司行儒并未说什么,见他杵着没走,他皱眉,“何事?” 葛钰谦卑的开口,“属下想请教王爷一个问题。” “说。” 葛钰酝酿了一下,说道:“按理说属下是王府的管家,属下若是被王妃的心腹侍女欺负了,是该忍着还是该反击回去?” 看葛钰一脸无语的模样,司行儒平缓道,“反击回去?为何要反击?” 葛钰听言,道,“青姑娘折辱属下没什么,可属下毕竟是王爷的人,这样一来,请姑娘是不是便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 司行儒画图的手一顿,“她为何要将本王放在眼里?” 葛钰一噎,“她在王府——” “她是王妃的人,只要对王妃好,忠诚便可,自然不用将你和本王放在心上。” “可是?”葛钰觉得很憋屈,为何王爷名下的人就要忠于王妃,而王妃的人便可以不用忠于王府,只要忠于王妃即可? “葛钰,这就是女人。” 葛钰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司行儒搁下笔墨,走到窗边,看着满园杏花,声色沉缓,“本王身上的相思蛊未解,还能在世上多久,全凭天意,让你回来,让你忠于王妃,是希望,若本王有一日不在了,她身边能有几个尽心尽力伺候之人,所以,青葵忠于她即可。即便日后本王侥幸活得长久,她是本王的妻,本王希望她好好的,作为男人同一个女人有什么好争的?你也不要跟一个小丫头做意气之争。你看萧挚这方面就做的很好。” 葛钰震惊后,久久不言。 王爷,他—— 连这些后事都想好了么? 葛钰眉头紧锁,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他曾一度自命不凡,满腹经纶,又是经商奇才,天下之道无一不通,即便入了朝堂也是一品大臣,却甘愿屈居王府,伺候司行儒鞍前马后,只是觉得司行儒慧眼识人心,他赏识他,理解他,而葛钰也臣服于他,跟在这样的男人身后,比效劳一国之君还要让人自豪,可他心目中的英雄,今日又给他上了一课,叫做,何为人夫! 见葛钰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司行儒轻笑,“你这是认输了?” 闻言,葛钰诧异,但神色却异常坚定,“王爷放心,日后王府若真的只有王妃和小世子了,葛钰也会鞠躬尽瘁,不敢有二心,葛钰此生忠于王爷,便会一直忠于王府。” 如果说葛钰是千里马,那么司行儒便是他的伯乐,若伯乐不在了,他也会继续留在这里,因为天下再大,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其实司行儒最担心的也是葛钰的这种伯乐情节,他皱眉,“葛钰,若你不能打从心里接受王妃,像我一样设身处地的爱护她,为她着想,那么其实你留在这里的意义便不大。” 葛钰面如死灰,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了起来,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许久才张口说话,“虽然属下还未从心里接受王妃,但王爷——若王爷托孤,属下也会尽心竭力的。” 司行儒点头,“此事不急,本王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也不用刻意为难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 “是。”葛钰垂首。 葛钰临走时司行儒道:“葛钰,本王敢把王府交给你,便是信任你,青葵向来做事懂得分寸,若她能把你欺负了。那,这王府的管家,或许应该让她来做。” 这种事儿,昭王真做的出来。 第535章 道歉过吗 第535章 道歉过吗 葛钰心头跳了跳,若是那丫头成了管家。他几乎已经能看到,那只女人双手叉腰,对着他颐指气使的模样了。 葛钰明白,适当的给青葵放些特权,也相信青葵做事懂得进退,让她欺负两次,他不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青葵觉得没趣,也就不会找他麻烦了。 葛钰走后,萧挚从房顶上下来问道:“殿下,葛钰有心结,殿下为何不让蓝总管回来呢?” 司行儒挑眉,“蓝安行回来,让葛钰去顶替蓝安行在朝堂中的位置?” 萧挚是这么想的,便点了点头。 “葛钰虽有才能,却恃才傲物,若没有伯乐,那么千里马便不再是千里马,这个道理你懂吗?” 萧挚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葛钰心中虽有天下,却把自己禁锢在了殿下身上,若殿下有朝一日不在了,或者不要他了,那么他——” “他会成为第二个昭和公主。” 萧挚大惊失色,昭和公主的伯乐是沈慕寒,沈慕寒死了,昭和公主便不愿独活,如果是这样,蓝安行不管在朝堂还是在王府都能存活,但葛钰不行。若王府是池塘,葛钰便是鱼,鱼离开水,会死。 王爷这是再救葛钰的命啊。 还有三日便是沈煜书大婚了。 晚上沈煜书的喜服送到昭王府来,沈凌酒说了,要给沈煜书缝扣子,沈煜书已然不指望了,只盼她不要乱来。 葛钰拿来喜服后,顺便问了一下,当然他要装作一副顺便的样子,不能暴露这个问题已经藏在他心中许久了,于是他神色平淡的开口道:“王妃,属下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沈凌酒乍一听,吓了一跳,这老狐狸还有问题需要请教她?难不成是《春闺十二式》吗?这个东西虽然她不介意传授他一些房中秘籍,但是表现得太过有学问会不会碾压到葛钰的男人自尊心?但若不透露一些,似乎又有些不道义,毕竟人家都低声下气的来请教了。 葛钰完全不知道沈凌酒在纠结什么,只是开口道:“经过属下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王爷对王妃是心无旁骛,王妃亦然。” 嘎,不是请教她那方面啊?沈凌酒听得云里雾里的,“然后?” “属下就是想问,既如此,王府里的两位侍妾留着有何用处?” 葛钰说完,赶紧将头埋下去,虽然摆脱不了还惦记着花侍妾的嫌疑,可他实在是好奇,这王妃虽然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却也不是十分无聊之辈,留着两个侍妾在府里,如此守活寡,若不是另有用途,他实在想不出留着她们做什么。 “王爷有侍妾,王妃不生气吗?” 沈凌酒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身材伟岸的男人,淡淡道,“这个侍妾的去留,其实取决于王爷的心情,他即便不碰,可远远瞧着喜欢,他心里欢喜,他便留着,他若厌了,自会放她们离开。” 葛钰转眸,抬头道:“王妃就没想过想办法让她们出府吗?恕属下直言,王妃的心胸如此大度?” 按照她小女人的心思,即便王爷不碰那些女人,留在府里总归会有些异样吧。 沈凌酒摸着沈煜书的喜服,这葛钰的意思是让她设计赶走两个侍妾?她笑道:“这么说吧,王爷的女人,不是我干掉一个就会少一个。相反,我除掉一个,他或许会再找来十个。反之,只有他厌了,才是遣一个少一个。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取决,懂了?” 这是古代男人的权利,亦是古代女人的悲哀。没有公平可言。 看着沈凌酒平和,清澈的眼眸,葛钰神色几分复杂,眼底溢出一抹怅然,“王妃看的通透,是属下僭越了。” “你也是知道之前我遣走了苏侍妾和南侍妾才会有此一问吧?” 当初她确实嫌弃王府里女人太多了,尤其苏媚儿是个不安分的,而南莞也不是省油的灯,趁着赫连公主来这里撒野,她便顺水推舟让两人开罪赫连绯樱,最后被放逐出府。 后来了解到赵文君的身世,她无依无靠,放逐出府也不好处理,花隐又是躲避仇杀,有些棘手,加之两人也确实安分,她们若想离开王府,自然会来求她,但她们都没有,沈凌酒也就懒得管了,索性王府养两个闲人还是没问题的。 葛钰适时的闭了嘴,不错,王爷没发话放人,府里的赵文君和花隐也沉得住气,王妃其实很是被动,葛钰俯身告退。 “葛钰,虽然你这个人我不太喜欢,但念你忠于我的夫君,我会考虑帮你的,只不过——”沈凌酒说着将沈煜书的喜服又放进礼盒,“花隐怕是另有隐情,我劝你还是断了对她的念想吧。” “葛钰谢过王妃,至于花侍妾,葛钰心中早有打算,只盼她离开王府,属下看着没那么闹心而已。” 沈凌酒点点头,随口又问道:“对了,将她侍女遣出王府后,你去道歉过吗?” 葛钰神色微僵,“未曾。” 沈凌酒若有所思,“你下去吧。” “是。” 戌时三刻,司行儒从书房出来,他掀开帘子走到床榻边,看到床帐里的人影还在动,本来放得很轻的步子,收了起来,“怎么还没睡?” 难道是午休睡多了? 沈凌酒将话本子放在枕头下面,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来,“等你啊。” “哦?”司行儒宽衣去了内室,等他洗漱完,沈凌酒已经撑不住快要睡着了,他掀开被子,有些吃惊,“不困?” 必须困啊! 沈凌酒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眼皮困得打架,但她坚持住了,司行儒瞧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反常,不禁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舒服?” “嗯。”沈凌酒瞌睡得直点头,不行,不能睡,要睡也要问完了才能睡,不然明天又给忘了。 “是哪里不舒服?”司行儒俯身下来,青丝落了她一脸,她拂开清香的发丝,又有些舍不得,拽在手里,抬眸就看到他如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她刚要伸手摸他的脸,就被司行儒擒住手,“是哪里不舒服?” 第536章 王府的庇护 第536章 王府的庇护 沈凌酒将他的手放到胸口,“这里。” 他楞了一下,凝思,“是不是葛钰今天同你说了什么?” 沈凌酒摇头,“是我想知道,你留着花隐做什么?” 司行儒眉头一松,上床搂过她,又熄了灯才道:“不睡觉,便是在想这个?” “嗯。” “你不相信本王?”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不是不信你,只是好奇。” 司行儒轻笑,用手指刮着她的脸颊,“好奇,心会痛?” 沈凌酒不说话,幽暗的光线下,他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每次她想要掩藏内心情绪的时候,就会咬紧牙关,显得特别镇静,但其实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镇定。 司行儒闭上眼睛,良久,轻吁一口气,说道:“花隐其实已经嫁人了。” 沈凌酒本来昏昏欲睡了,乍一听,八卦之心,让她迅速掀开眼皮,“嫁给谁了?” “慕容轩。” 慕容轩? 卧槽!慕容轩!沈凌酒猛地睁大双眼,“那个天下第一剑客,慕容轩?” “嗯。” 沈凌酒立刻来了精神,“听说我师父用千面郎君苏以泽这个名号去挑战过他。” 司行儒轻笑,看她没了睡意,便缓缓道:“嗯。” “后来怎么样?我师父赢了没有?” “他们没打。” “为什么?”沈凌酒有些诧异,苏玉楼那时候年少不羁,曾独自一人挑战江湖上所有的武道高手,但凡是有点名气的,无一不是败在他高超的剑下。实在不敢想象他和慕容轩打起来会是什么场面。 “因为那个时候慕容轩的妻子有了身孕,他便约定和苏玉楼来年再战,但是到了第二年,苏玉楼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论剑之事便搁浅了下来。” 沈凌酒略微有些遗憾,“慕容轩的妻子是花隐吗?” 虽然花隐嫁给了慕容轩,但慕容轩的妻子未必就是花隐。 “不是。” 沈凌酒:“……”果然是这样! “慕容轩的正妻秦施是西禹人,她父亲是西禹的丞相,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沈凌酒倒也不吃惊,摸着下巴脑补道:“大燕武林,自梅花山庄覆灭,少庄主梅万妆远走之后,慕容家族崛起。据说其剑术造旨,不在当年梅花山庄之下。慕容轩是慕容世家的嫡长子又是慕容山庄的继承人,这样的江湖势力被西禹的人盯上也无可厚非,家族联姻也算情理之中。这慕容轩莫不是不爱他的正妻?” 司行儒点头道,“正是。” 沈凌酒唏嘘,“不爱她,慕容轩会跟她生孩子,还因为爱妻有孕了而推迟决斗?” 司行儒颔首,“家族联姻为的就是子嗣传承,这和爱没有关系,当时慕容轩若不是因为家族压力,或许是想借着和苏玉楼的决斗,死在他的剑下吧。” “哇,我师父差点背黑锅啊?”沈凌酒实在不敢想,若是苏玉楼真的失手杀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慕容山庄会发起多少武林人士围剿他,真够缺德的。 “所以他推迟了决斗,而苏玉楼也不傻,次年他放弃了决斗。” “我师父放弃决斗,是不希望趁人之危,和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比试,有什么好打的?” “不错。”司行儒摸着她的发丝,低头,半晌说:“一年后,慕容轩长子出生,慕容轩借着和苏玉楼的赴约来到了大燕,从而认识了倾月坊的花魁花隐,两人皆是一见钟情,至此慕容轩便常常流连在倾月坊,后来他为花隐赎身,两人在大燕结为夫妻,异常恩爱,本该传为美谈,慕容轩的正妻却找上门来。 趁着慕容轩不在,大肆羞辱花隐,慕容轩一怒之下,写了休妻书,他正妻秦施气愤不过,回娘家一哭,秦丞相向慕容山庄施压,慕容山庄便将慕容轩逐出了宗族,扶持慕容轩的长子慕容复为新一任继承人,慕容轩以为被逐出宗族此事便就此罢休了,但秦施却怨恨难平。 一年后花隐诞下一女,被秦施夺走,花隐为了女儿不得不妥协,规劝慕容轩认错回到慕容山庄,只有慕容轩回去了,她的女儿才能安好。即便这样花隐仍然难逃一死,按照秦施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活下来,花隐再次回到了倾月坊。 有倾月坊的庇护,慕容山庄的人便不敢放肆,花隐得到了一时的安稳,却躲不过倾月坊前来买醉的客人,这些客人里面鱼龙混杂,有没有秦施派来的杀手谁也不敢保证,于是她找到了我,求本王带她回到王府,只有在昭王府,她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全,于是她便一直住在王府了。” 沈凌酒听完,哑口无言,“难怪之前蓝安行说花隐来王府是躲避仇杀的,我还一直很纳闷,她究竟是惹了什么仇家,才会寻求昭王府的庇护?而她为什么又能得到你的庇护?” 司行儒目光幽暗,“倾月坊是本王名下的一家艺馆,花隐作为倾月坊的头牌自是知道本王的,那时候她帮本王刺探过不少消息,当然,本王也给了她丰厚的酬劳,和别的艺伎没有的殊荣。她寻求本王的庇护时,本王也曾犹豫过。” “为什么?” “嫌麻烦啊。” 沈凌酒:“……” 沈凌酒数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掰弯又拉直,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抬头说道:“我看没这么简单吧?” “哦?”司行儒睁开微微合上的眼。 “你老实说,当初是不是你怂恿花隐去引诱慕容轩的?”若这话是从沧九那种单细胞的脑子里说出来,她或许不会怀疑什么,又或者是苏玉楼她也不会多想什么,江湖人其实心思更单纯,黑白界限更明显,但是朝堂里面,像沈煜书,文玺,司行儒,葛钰,蓝安行这些人说出的话,做的事儿,很多想起来就是那么回事儿,可仔细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鸟,听他们说话都要多拐几个弯儿,这是她从小从沈煜书身上琢磨出来的。 司行儒垂眸,沉默了一瞬后,疑惑道:“不是说,一孕傻三年么?夫人怎么还这么聪明?” 第537章 帮人养夫人 第537章 帮人养夫人 沈凌酒气鼓鼓的看着他,“你利用花隐去勾搭慕容轩,是想得到慕容山庄以及慕容家族的势力?” 司行儒目光幽暗,“若本王想得到慕容山庄以及慕容家族的势力,本王定然会出计谋让花隐不动声色的除掉秦施,取代她的位置,从而将慕容山庄和慕容家族的势力掌握在本王手里。” 沈凌酒一噎,“没错,所以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她完全能理解司行儒这种权臣为了得到某些势力和权力,会不择手段的设计一些阴谋,利用有姿色的女人为他做些什么,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家常便饭。 司行儒皱了皱眉,发现沈凌酒将他的手指放到了嘴里吸着,她舌尖滑过指端,让他睫毛轻颤了一下,眸色顿时暗了两分,他抿唇忍耐着,启口道:“因为慕容轩识破了本王的计谋,但他愿意为了花隐陷入本王设计的牢笼,为了她,他愿意效忠于本王,但条件是本王不得干预慕容家的家事。” 沈陵酒一愣,忘了嘴里含着手指,微微下口重了些,司行儒看着她,又看了看湿哒哒的手指头,“饿了?” 沈陵酒摇摇头,用寝衣的袖子给他囫囵的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 司行儒:“……” “这么说来,慕容轩是故意激怒秦施,让慕容家族将他逐出宗族,之后再服个软回去,这样秦施便以为将他牢牢抓在了手里,从而放松警惕,而花隐也入了王府,断了他的念想,慕容山庄的实权便会渐渐回归到他手上?” 司行儒点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 “那你为何不愿帮助花隐?慕容轩这么做虽然笨了些,但好歹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 司行儒敲了敲她的呆瓜头,说道:“他既然敢对本王开口不要插手他的家事,本王自然不乐意管,更何况还要帮他养夫人?” 沈凌酒嘿嘿一笑,觉得这男人真是斤斤计较,她拉过被子准备睡觉,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葛钰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花隐的来历啊,他还敢打花隐的注意?” 司行儒给她掖好被角,“在世人眼里,花隐是被慕容轩负了,弃了,本王怜惜美人,收入王府,包括葛钰也这么认为,而表面上看着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花隐可以说是司行儒的下属,用她换了整个慕容家族的势力,这笔买卖其实很划算,花隐也找到自己的幸福,只不过——沈凌酒抬头看着他问:“这些武林人士,往往眼高于顶。当年的梅花山庄如此,如今的慕容家族,只怕更是如此。他们将来会同意慕容轩的决策,为你效忠,成为朝廷鹰犬吗?你不怕慕容轩真的不要花隐了?” 司行儒的腿碰到她冰冷的脚掌,他伸手将她的脚搁到自己身上替她暖着,才道:“行军打仗都是走一步算十步,敌我反应皆在盘算掌控之间。更何况是收复慕容家族这样的大家族,他若背叛本王,自有后果等着他,府里头上带着一撮绿毛的信鸽便是慕容山庄的,经过三年的周旋,慕容轩如今已经掌握了慕容家族的势力,不出意外,花隐再过些时日便会离开王府了。” 沈凌酒看着他凝固的眸光,摸着他光滑的下巴,问道:“怎么,舍不得?” “花隐离开王府本王不担心,本王在想这赵文君如何处理?” “给她选个好的夫君嫁了啊。” 司行儒颔首,“什么样的算好的夫君?” “嗯——”沈凌酒想了想,不等她说出口,司行儒便道:“不如赐给内阁大臣蓝安行如何?” 沈凌酒:“……” “怎么,你觉得蓝大人不会是个好夫君?” 沈凌酒咬唇,“他好是好,可也得人家愿意啊,你也不能胡乱塞啊,万一人家有中意的对象呢?” 司行儒莞尔,没有说话。 他手摸到她肚子上,感受着里面小小生命的跳动,语气充满宠溺,“睡吧,儿子该嫌弃你话多了。” 沈凌酒:“……” 翌日沈凌酒早早便起来给沈煜书缝喜服的纽扣了,花了一日的时间,手指扎了好几个洞,总算把纽扣缝上去了。 她将喜服放在盒子里让青葵送往沈府,明日便是沈煜书大婚了,她真想去看看沈煜书此刻是什么表情。 见她拄着下巴发呆,司行儒问道:“想去沈府?” “想啊。” 他也不想合不合规矩,只要她高兴就行,他唤来葛钰准备好马车,两人便往沈府去了,马车上,沈凌酒忽然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司行儒打量着街道上的整顿情况,看着严加戒备的巡逻,放下车帘,目光落到她身上。 “你我当日的婚礼十分仓促,我的喜服却不像是当时赶工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沈凌酒一直怀疑司行儒是不是早就动了娶她的心思,可逻辑上又说不通,当时的情况看来,若不是皇上忽然横插一脚,他不会那么快下决定,那么喜服又是怎么回事? 司行儒转眸,轻笑,“喜服啊?” 他慢条斯理的道:“当时本王让萧挚去查了当月要成婚的新娘,萧挚一查便发现李宏文的表妹正选定那个月成亲,本王便拿了她的喜服,直接改成了你的尺寸,如此一来,便事半功倍了。” 沈凌酒:“……” 李宏文是天下首富,即便大半的财务是司行儒的,可李宏文自己也是富甲一方,当初他表妹成婚,他别的没送什么贵重物品,就送了几匹价值不菲的金罗蹙鸾服,绣娘精细无比的在嫁衣上绣了孔雀羽毛,鸳鸯扣上全缀满了赤金红宝石,腰封上是彩绣花鸟纹,裙边描金镶嵌了海明珠,整个嫁衣流光溢彩,华丽异常,司行儒得到后还算满意,勉强能过眼,便让绣娘按照沈凌酒的尺寸改了,三天时间改一件嫁衣绰绰有余了。 沈凌酒摸着下巴一阵哀叹,就知道他鬼点子多,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未雨绸缪? 第538章 你运气好 第538章 你运气好 马车来到沈府时,沈府早已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沈凌酒也不知道该送沈煜书什么作为贺礼,便让葛钰抬了几箱珠宝进去。 沈府本就忙成一团了,如今王爷和王妃突然驾临,又是一团手忙脚乱,众人集聚大堂,看着一箱箱沉甸甸的木箱往惊鸿阁抬,沈煜书从书房出来,便看到几口大箱子放在了院子里。 沈府其他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沈凉从书房出来时,便看到许多人将惊鸿阁围了。 沈凌酒正坐在院子里喝茶,沈凉不似小骚包会冒冒失失的冲出来扑进沈凌酒怀里,而是少年老成的样子,徐徐走到沈凌酒身边,甜甜的唤道:“姑姑。”又给司行儒行礼,“姑父。” 司行儒一身乳白色常服,昏黄柔和的光线里,他黑发披散在肩膀上,凤眸流转,光华点点,一派风流倜傥,他手轻叩着桌沿问沈凉,“太傅给你们放假了?” 沈凉恭敬的回答,“嗯,就明日一天。” 司行儒点头。 这时沈煜书也走过来,给两人见礼后,他问沈凌酒,“送了什么过来?” 沈凌酒翘着二郎腿,挑眉,“我说里面装了几个美妾你信不信?” 沈煜书瞪她一眼,坐下喝茶。 沈凌酒拉着沈凉坐她旁边,“凉儿,几日不见你长高了。” 沈凉目光却落在她的肚子上,“听说姑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沈凌酒捏着他的下巴,调侃,“凉儿喜欢表妹,还是表弟呢?” 沈凉眨了眨长睫毛,思考了一下,问道:“可不可以都要,一次可以多生两个吗?” “噗——” 沈凌酒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捂住嘴,毕竟是个小男生,这方面欠缺也是值得原谅的,但沈凉却一本正经的道:“不是可以生双胎,三胎吗?姑姑为什么不行?” 司行儒:“……” 沈煜书:“……” 沈凌酒抿了抿唇,放下腿道:“这个也不是不行,主要看运气。” 沈凉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姑姑不要伤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沈凌酒:“……” 唉,压力山大啊! 沈凉毕竟还是孩子心性,陪着大人是坐不住的,他看着院子里的几口箱子,惊鸿阁外也不时有人路过探头进来,沈世仁和沈公明带着家眷过来看到只是几口箱子,多少有些失望。王爷王妃送礼,按理也不会太寒酸,没想到只送了几口箱子。 不过明日还有礼送来也不一定。 沈凉年纪小,好奇心重,伸手就去开那些箱子。想不到那些箱子竟然也没锁,盖子一掀就开了。 然后诸人就见里面整整一箱,实打实的金银珠宝。珍珠、祖母绿、美玉、红玛瑙,林林总总,晃得人眼花缭乱。四五口箱子都是一样的,还有一口箱子全是黄金,一打开金灿灿的光芒便盛放出来,耀眼至极,这——这就是一座小金山啊,发财了,沈煜书这下子发财了。 众人看得直流口水。 就连沈凉都呆住了,他回头愣愣的问沈凌酒,“姑姑,你是不是把姑父的家当都搬过来了?” 沈凌酒咳了咳,摸了摸鼻子,她能说她只是觉得昭王府的库房快堆积不下了,稍微腾出些位置吗? 沈煜书看着几大箱珠宝,知道昭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面上波澜不惊,不悲不喜。 “哥,喜服你试了吗?怎么样?” 提到这个沈煜书不禁黑了脸,他放下茶杯道:“你缝完扣子没检查吗?” “检查什么?”沈凌酒有些呆。 沈煜书从怀里拿出一方绣帕,展开来,里面赫然躺着一根带着红丝线的绣花针,“你把针留在上面是想做什么?” 沈凌酒:“……” 卧槽!这这这—— 看她端茶杯挡着脸,沈煜书又拿出一块磁石道:“幸好穿衣服之前我检查了一下。” 司行儒嘴角抽搐。 沈煜书望着他道:“我妹没有给你绣什么东西吧?” 司行儒脸上呈现出一抹庆幸的表情,“未曾。” 沈煜书哼了一下,“你运气好。” 司行儒:“……” 沈凌酒摸了摸鼻子,嗯,从这点了解来看,沈煜书确是她亲哥无疑了。 沈凌酒垂眸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瞅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司行儒垂眸,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不得不说此人颜值爆表,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般,放在现代绝对找不出几个,她也算是侥幸了来到这么个朝代。 “今日可有请脉?”沈煜书看着沈凌酒问。 “额,哪里需要每日都请脉。”说着沈凌酒又喝了一口茶。 “既有了身子便少喝些茶水。”说着,沈煜书便将她的茶杯端走了,转而吩咐人泡了柠檬酸橘水过来。 “前几日听说你孕吐得厉害,现在好些了吗?” 沈凌酒不慎不在意的说道:“师父给我特制了酸梅汤,喝了好多了。” 沈煜书点点头,正要吩咐人拿些梅子过来,就听到惊鸿阁外有人出声道:“挺热闹啊。” 这声音沈凌酒再熟悉不过了,她拢着袖子开口道:“表哥,你莫不是追着我来的吧?” “这次不巧,是我先来的。” 沈凌酒循声看去,便看到文玺走了过来,他穿一身水绿罗衣,乌发一半用一只翡翠玉簪束起,一半垂在背后,回来住了些时日,他皮肤又白回去了,他顶着一张清俊面容,勾人的桃花眼目不斜视的从一众侍女身上擦过,害得一个个侍女都羞红了脸。 沈凌酒见状抄起一旁的茶盏就朝他扔了过去,文玺躲得极快,旋转间袖带飘然,惹得众侍女娇笑又忍不住多多偷望几眼。 “表哥,我好心请你喝茶,你怎么不接着啊?” 文玺一脸愤慨,“王妃喝过的,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喝啊!” “表哥,你明日再穿得如此骚包,我就把你装箱子里。” “怕我抢了你哥的风头啊?” 沈凌酒嘿嘿一笑,做伴郎就要懂得低调好吗? 文玺叹气,“阿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向来比你哥好看,又深得贵女芳心,即便穿成破烂,那暧昧的目光也是挡都挡不住啊,这不能怨我。” 沈凌酒摸了摸肚子,从未觉得这表哥如此欠揍过。 第539章 是个智障吧 第539章 是个智障吧 文玺翩然一笑,坐在她身边,回首便看到沈凉翻着几个箱子里的珠宝,翻得乱七八糟,似乎在找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人管他,由着他翻。 “你手里那玩儿是什么,好喝吗?” “我哥给嫂子准备的柠檬水,你也要?”沈凌酒挑眉。 “要啊,这东西喝了美容养颜。” 沈凌酒嘿嘿一笑,将杯子推到他面前,“赏你了。” 文玺:“……” 沈煜书瞪她一眼,眼看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他连忙看向她身边的男人,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沈煜书咳了咳道:“听说蓝安行上奏,请旨封你为钦差大臣前去西北核对军饷物资的发放?” 文玺怨气很深,“嗯,等参加完你的婚礼就走。” 沈凌酒一怔,“你得罪我管家了?” 文玺扶额,“嗯,可能是我长得比他好看,他嫉妒我。” 沈凌酒同情的看着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文玺莞尔一笑,“所以,表妹要不要帮我吹吹枕边风,给我换个好一些的差事?” 沈凌酒没说话,看向司行儒。 司行儒白色的锦衣上披着一身紫色纱袍,身长如玉,略微清瘦的脸颊因为这段时间和沈凌酒一起大吃大喝,丰润了些许,他狭长的眉毛轻挑,看过来,沈凌酒顿觉有些蛋疼了。她笑了笑,忽然转身靠近文玺,同他耳语道:“你明晚帮我灌醉他,我就帮你,如何?” 文玺听后,沉眸,清隽的面庞没有丝毫波澜起伏,让人看不清情绪。 呵——明晚帮她灌醉昭王? 她是在逗他吗? 灌醉了,放她去听沈煜书洞房花烛夜的墙角? 但不论沈煜书事后会不会找他麻烦,这昭王能是省油的灯?他这一去西北,虽然苦寒了些,风险高了些,但至少年末还能回来,真要灌醉了昭王,怕是他后半辈子就只能在西北喝西北风了! 沉思良久文玺才启口道:“不如,我们还是来谈谈明日迎娶之事吧?” 看他秒怂的样子,沈凌酒翻了个白眼。 看几人凑在一起,以一种指点江山的心态有条不紊的说着迎娶事宜,沈凌酒就想打瞌睡。 这时沈凉不知从箱子里翻出了什么,惊叫一声道:“姑姑,这是什么?” 沈凌酒从打盹中醒神过来,能是什么,不会是春宫图吧?她目光触及沈凉手上拽着的血玉时,睡意全无,这时几个男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沈凌酒正要去接血玉,被文玺抢先一步拿走,看着他昔日遗落之物,他皱眉,“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准确的说怎么会在昭王府的库房里?想来葛钰也就是随便抬了几箱珠宝过来,里面有些什么物件,并没有一一清点。 沈凌酒忽而记起,便说道:“这——说到这个我想还想问你,这邪物你从哪里来的?” 文玺沉默了一下,摸着血玉道:“这是我父亲战死沙场时,在他身旁捡到的,想来是西禹某位大将身上的。” 杀父仇人之物啊!沈凌酒皱眉,难怪文玺一直带着却又不肯示人。 “你从何处得来的?”文玺眸色深深。 “这事儿说来话长,尚阳公主还在宫里的时候,在一次宫宴上遭人暗算,失了清白,她醒来时,旁边就只有这块血玉,她多方查证才查出此玉是你的物件,便给了我。后来又被王爷拿走了,这事儿我便忘了。” 文玺将血玉收起来,脸色阴晴不定。 沈煜书开口道:“想来是谁想陷害你,不过尚阳公主相信你,这事儿并没有捅出去。” 司行儒手指扣着桌沿,“这件事本王也曾派人查过,但时日过得太久,妄图诬陷文玺的人事后又销声匿迹,隐藏得极好,尚阳也未追究,此事便就此搁置了下来。” 文玺点头,眸中的风云沉寂下来,“今日是好日子,不谈这些琐事了。” 沈凌酒不想听他们如何迎娶,只是弱弱的问了一句,“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不行!” 沈凌酒捂了捂耳朵,没想到三个男人竟然异口同声同时朝她吼过来。 “我看王爷明日什么也不用做,看好我这个心怀不轨的表妹就行。” 司行儒竟然同意的点了点头。 沈凌酒瞪着文玺,表示不想看到他,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提醒司行儒对她严加戒备,很好,友尽! 沈凌酒目光转悠了几圈,晃到沈凉身上,“凉儿,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好啊。” 沈凉从几口大箱子里抬起头,眼眸发亮。 沈凌酒拉着他刚走出院子,沈煜书便吹口哨唤来沧九,吩咐道:“去跟着小姐,看看她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是。” 沈凌酒拉着沈凉走到听雨阁,见她不时扭头四处查看,沈凉问:“姑姑,你在看什么?” “嘘!”沈凌酒朝他挤眉弄眼,“有人跟着我们。”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正常的是,我要跟你商量大事!” 沈凉一听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神都警惕起来,“姑姑,有什么你只管吩咐。” 沈凌酒感动的差点老泪纵横,“为了不让我们的对话进入第三个人耳朵里,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用眼神交流吧。” “姑姑如此倚重我,凉儿必定不负所托。” 沈凌酒暗叹,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好听。 接下来沈凌酒便和沈凉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失败的眼神交流。 沈凌酒挑眉,开始眨眼睛,加上脸部表情的各种暗示后,沈凉成功被她兜晕了。 沈凌酒:明日小骚包肯定会来,届时嘿嘿嘿嘿…… 沈凉:恕我眼拙,我就看出了嘿嘿嘿嘿…… 沈凌酒和他几番交涉下来,发现沈凉一个劲儿的傻笑。 她终于忍无可忍,“你在干什么?” 沈凉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姑姑——你——你是不是想笑死我?” 沈凌酒:“我只是想要你笑,不想你死。” 沈凉蹲在地上,笑得不行了。 跟过来的沧九一天懵逼,一炷香后沧九回惊鸿阁禀报道:“小姐和小公子一直都在对笑,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就像这样的笑。” 司行儒:“……”这沧九是个智障吧? 第540章 觉得寂寞 第540章 觉得寂寞 文玺,“她们就没说话?” 沧九想了一下神还原当时的场景,“小姐对小公子说:我只是想要你笑,不想你死。” 然后沧九便学着沈凉蹲在地上不停的笑。 沈煜书,“我只想你死,不想你一直笑。” 沧九:“……” “没了?”文玺一脸莫名。 “嗯。”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后,众人焦灼不安的目光一致看向司行儒,迫不及待,又异常明显:明日千万要将她盯住了! 本以为万无一失,第二天他们才发现这个时候找司行儒才是最不靠谱的。事实证明,一孕傻三年,傻的也有可能是另一半。 苏府 天色渐亮,晨曦投入窗棂。 苏染还在梳头,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 姨娘和媒婆已经捧了凤冠霞帔过来。 鲜红的嫁衣、晃眼的珠冠送到眼前,即便早就看过,摸过了,可现在要正式穿上这身嫁衣,走向自己心爱的男人,苏染睫毛有些颤抖,恍惚间就想到那日下聘的场景,京都乃繁华之地,她活到这个岁数,见过不少送聘礼的,每次看到聘礼高高兴兴的抬往新娘府邸,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真轮到自己了,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但那个男人愿意为她撑场面,她还是开心的。沈煜书当日下聘的队伍几乎能赶上当初昭王娶王妃了。 箱子裹着红绫,抬进苏府。一份是皇帝赏赐的,另一份是沈府出的,是个锦上添花的意思,一箱箱的,跟蚂蚁搬家似的往苏府里抬。 苏尚书出去,跟媒婆说话,接下聘礼,便算是正经的三媒六证了。一个月的婚期忙起来都算是仓促的,苏染不知道当初昭王三天内风光无限的娶走沈府八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绑着红菱的箱笼里面有为她量身裁制新衣裳,一件一件,全是极好的面料。头面首饰更是不计其数。 即便她知道沈煜书并不爱她,可他为她如此尽心尽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炷香后,苏染在侍女的帮衬下,穿好华美的嫁衣,头戴珍珠凤冠,抬眸间明珠垂帘,叮咛作响。 这时候一个侍女端着一个锦盒进来,说是昭王妃派人送来的,苏染缓慢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玉镯。是最好的和田玉,玉质温润细腻、纯洁乳白。 她怔愣了一下,随即戴上。 长街上一场流水宴,沈煜书名下的大部分军士卸甲帮忙,所有民众见者有份。 现在的沈府可谓是红极一时,每个人都知道昭王妃的哥哥要娶苏染苏县主了。这大燕建国一百多年,苏染是第一个皇上御赐亲封的县主,皇室对这桩联姻也颇为看重。沈煜书一表人才,苏染温婉贤淑,一时被传为佳话。 天才微亮,便已经人山人海了,几乎整个京都的少女们都来了,说是沾点苏染的贵气。 迎亲的队伍前往苏府,一路吹吹打打,接苏染上花轿。 京都迎亲的福禄街要摆上三天的流水席,沈煜书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新郎服,神采奕奕的行在队伍最前方。周围人声鼎沸,不断有人贺喜,队伍一路抛撒着喜糖、喜钱。爆竹声声、有铜锣开道。 沈凌酒骑着马跟在沈煜书身后,她旁边是文玺。 文玺不时拿眼神质问她。 沈凌酒一袭男装,穿着白里透红的衣服,头上简单冠了个男子发髻,插着司行儒送她的白玉钗,因为她在队伍里,沈煜书只得放慢行程,整个迎亲的队伍走得相当慢,福禄街的蚂蚁都被踩死了。 “盯着我做什么,我也没有结过婚,纯粹当提前练习了。”文玺不满沈煜书投来的目光,沈煜书忍了几次想文玺将她拎走的冲动。 沈凌酒脸皮厚实,早就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她心情极好的哼着小调,还厚颜无耻的问沈煜书,“哥,我来帮你迎亲,你就不能高兴点吗?干嘛哭丧个脸?” “王爷呢?”沈煜书抖了抖眉毛,忍着想揍她的冲动,都有身子了还不知道轻重,还敢骑马? “嘿嘿嘿嘿,他还睡着。” 文玺:“……” 沈煜书扶额,不用想都知道,不知她又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让司行儒栽进去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迷倒王爷的?”文玺不知死活的问。 “当然是——” “嗯?” “我的美色!” 文玺:“……” 沈煜书瞪她一眼,“说人话。” 沈凌酒:“我在唇上涂了迷药,然后让他亲了我。” 沈煜书:“……” 文玺揉着额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等沈煜书走到前面去后,文玺控着马速,紧随在沈凌酒身边,全身都绷紧了,本来迎亲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偏生他要拿把剑在手里,以防万一,沈煜书更是跑到前面去让部下注意间距,全力保护王妃的安全。 “其实迎亲很累的,你身子不好,不该来。”文玺注意着她的神色,生怕她累着了,随时都准备扯开嗓子叫太医。 可惜苏玉楼没有跟在队伍里,否则他哪里需要如此劳神。 “可是,我想亲眼看到我哥接到他生命中能陪伴他一生的人。”沈凌酒眸光迎着朝阳,顾盼间熠熠生辉,“我想亲眼见证他的幸福。” 很多时候,很怕有些人忽然便安静下来,忽然便认真起来。 沈凌酒给文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一个存在,刚和她接触的时候,以为她没心没肺,没有任何烦恼,只是单纯的需要被人保护着的一个惹祸精,但忽然有一天他就发现,她偶尔一个眼神,一句话无心的话,能让他思考很久,感概很久,不禁又让他在想,这样的一个女人,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把情感埋得比较深,旁人不易察觉。 见文玺沉默下来,沈凌酒玩味的笑道:“表哥,我哥成亲了,以后便是有家室的人了。” 文玺脑子空了一瞬,“然后?” “好比我嫁人了,我哥会觉得寂寞,以后你就更寂寞了,这种落单的寂寞,这种身不由已的寂寞,你懂么?” 第541章 我是个孕妇 第541章 我是个孕妇 文玺其实不太喜欢和沈凌酒探讨这种话题,因为她高兴的时候,能让身边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笑,而她伤感下来,又能让人如赘冰窖。 尤其是她还能不痛不痒的用嘴巴戳他的心窝。 “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沈凌酒笑得人畜无害,“很多时候,你都给我一种你并不留恋女人的错觉,你对女人不感兴趣?” “怎么就不感兴趣了?我不是就对赫连贞儿感兴趣吗?”文玺莞尔一笑,“只可惜她和青嫣不是同一个人,委实可惜了。” “唔……”沈凌酒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尚阳公主如何?或者赫连绯樱?西禹的长公主?这几个女人怎么样?” 尚阳公主活泼可爱,赫连绯樱是赫连国的女皇,西禹的长公主也是足智多谋,都是铁腕般的女强人啊。 文玺思考了一下,说道:“尚阳公主还跟你有联络吗?” “没有。”沈凌酒眨着眼睛,“你喜欢她那种类型啊?” 不等文玺说话,她又道:“我也觉得她是你的良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怎么总觉得你更适合男人呢?我师父怎么样?我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 “咳咳咳——”文玺嗔她一眼,“大清早的不要乱说话。” 沈凌酒意犹未尽的看着他笑。 文玺不自然的侧了侧脸,“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若一开始你先遇上的人是苏玉楼,你会不会先喜欢他?” 沈凌酒摸着下巴,“如果一开始他就以本尊见我,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他很多时候都和司行儒挺像的,温吞的性格,艳冠天下的外表。如果我刚开始见到的是他,说不定真的会很喜欢,但是——” “但是什么?” “我师父估计不经撩,一下子就征服的男人,有什么快感?” 文玺扶额,满脸黑线,他约莫是脑子抽了,才会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而且,司行儒比他更坏,女人么,不都喜欢坏一些的男人吗?” “更坏?”文玺皱眉,比阴谋算计,苏玉楼确实不是司行儒的对手。 “我是说,司行儒会强吻我,我征服他的同时,他能更强大的讨回去,他若不让着我,我吃亏的次数总是多的,人呐,最怕的就是,遇到比自己更下流,更无耻,更不要脸,更有经验,更无法无天的人吗?我觉得吧,我不知死活的跳进了他的五指山,就没翻出来过。” “更下流,更无耻,更不要脸,更有经验,更无法无天?” “这可不就是我那个混蛋夫君的缩写吗?” “是么?” 沈凌酒点头如捣蒜,“是啊。” 接着她又楚楚可怜的道:“若是嫁给我师父那样的男人,估计绿帽子都给他戴了好几顶了,但是司行儒——” “嗯?” 沈凌酒打了个哆嗦,“我不敢啊!”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儿?” 沈凌酒怂了怂,很诚恳的道,“不敢啊,偷偷瞄几眼他都知道,特别的小气。” “呵——” 咦,这声音怎么怪怪的?好像很耳熟的样子,熟悉到让人后背一凉。 身边的空气忽然便冷了几度,她回头去看文玺,结果—— 她看了看沈煜书旁边的花轿,嘀咕,“我可以进花轿去坐坐吗?” “沈凌酒!” 司行儒吼过来的时候,沈凌酒只觉脑子一片眩晕,紧接着身下一空,她便坐在了司行儒的马背上,司行儒像是刚梳洗完,就从听雨阁飞奔过来了,身上还有他漱口的桂花香。 “夫君,那个你听我解释!你先让萧挚把架在文玺脖子上的刀拿下来,今天是我哥的大喜日子,你如此这般,让我好生为难啊。” 司行儒稍稍抬了抬眼皮,“刚才数落为夫不是很过瘾吗?还想红杏出墙?嗯?” 沈凌酒惊惶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用额头蹭着他的下巴,讨好道:“我这小短腿,现在娃都有了,哪还敢爬墙啊?这不就是耍耍嘴皮子,我夫君这么好——” “嗯,更下流,更无耻,更不要脸,更有经验,更无法无天?夫人夸人的手法,很是别致啊。” “嘿嘿嘿嘿,我读书少,你不要同我计较,都是我表哥的错。” “嗯,既如此,把文玺叉到边疆去喝风怎么样?” 沈凌酒抖了抖,“你——” “嗯?” “你高兴就好!” 文玺一脸绝望,表妹你还能再没人性一点吗? 沈凌酒剜了他一眼,谁让你报信不及时,哼! 文玺真是很无辜啊,他也想啊,可萧挚的刀已经搁在脖子上了啊! 文玺一脸生无可恋,沈凌酒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哎——”沈凌酒叹了口气。 “怎么了?”司行儒冷着眸子,看着她。 “我觉得我儿子出生以后,或许会想念他表舅。” 司行儒:“……” 沈凌酒很认真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我是个孕妇!” 司行儒眼睫微阖,“嗯?” “所以你不会惹我生气的是不是?” 司行儒不为所动,又似乎在思考。 沈凌酒开始拍马屁,“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司行儒果然好奇了,“何事?”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面露敬仰之色,侃侃而谈,“自从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踏上了纯洁之路,从那以后,青楼楚馆,勾栏院,红杏出墙,寺院都成为了历史,为了你我已经洗心革面,甚至其他的人在我眼中,都会变得没有性别,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统统是我姐妹,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如果骗你,就让我最爱的文玺表哥长一脸的痘,如果骗你,就让我哥全生儿子,如果骗你,就让我胯下的马绝育绝种,如果我骗你,就让我一天只能吃十个鸡腿,被美男花式表白,被所有女人妒忌羡慕恨。你看我都差点剖开胸膛给你看心了,天地失色,山崩地裂,都无法改变我对你的爱,山无棱,天地合,都无法扭转我的心,你摸一下,感受到了吗?” 司行儒看着放在她日渐丰盈的胸上的手,艰难的挪开目光。 见他明明就听得很享受,很认真的表情,沈凌酒狗腿的笑,“摸够了没有?” 第542章 新婚贺礼 第542章 新婚贺礼 司行儒面瘫的脸,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他唇畔擦过她的额头,目光柔了下来,她知道他在生气,她给他用了迷药,他也知道他并不能跟她计较什么,只是心中有口气堵着,有些难受。 他将她搂紧,“本王上辈子一定欠了你。” 沈凌酒笑,“上辈子你暗恋我不成,撬了我的坟?” 司行儒:“……” 良知,对不起,好想打死怀里这个女人! 一旁的文玺拿开萧挚放在脖子上的剑,用光亮的剑身照了照白皙若瓷的脸,又摸着脸,道:“为什么我要认识表妹这样的坑货?” 萧挚瞪他一眼,踢着他的马肚转身飞开。 其他人估计是受不了沈凌酒周围的空气,都自觉后退,怕成一团。 司行儒在军中的时候,御下甚严,文玺也曾在他军营待过一段时间,即便小心谨慎,无微不至如他也被司行儒下令打过军棍,这些年又练得皮糙肉厚,他是不怕打军棍的,所以他邀着马匹又蹭到了沈凌酒旁边。 见他过来,沈凌酒问他:“表哥,你知道当初我成婚的时候,那件新娘喜服哪里来的吗?” 文玺翩然一笑,“知道啊,王爷让李宏文的表妹割爱了嘛,听说他表妹伤心了好几个月呢,敢怒不敢言。” 沈凌酒:“……” 文玺,“事急从权,再说换了我,凭我的智力还想不出这种注意,可见王爷的足智多谋。” 沈凌酒黑脸,这是夸他吗?分明说他无耻嘛! 见司行儒身子僵了一下,沈凌酒立刻给文玺使眼色,转而腻歪他的怀里,娇滴滴的道:“夫君,我困了。” 司行儒一愣,皱眉,“回去睡?” “不,就在你怀里睡一会儿。” “给你换辇车?” “就靠在你怀里,眯一小会儿。” “嗯。” 文玺识趣的让周围的安静下来,沈凌酒闭上眸子,脸蛋被风吹的红彤彤的,一双杏眸浅浅合着,唇色红润莹泽,如同染了口脂般。 若她这性子改一改,不那么气人,一直这么娇滴滴的,也未尝不好。 文玺侧眸见昭王凤眼眯起,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人,他俊美的脸上笑意盎然,摇了摇头,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肯定很热闹,瞧昭王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威风霸气,这个小女人嘤咛一声他也要细问半天,如今这天下怕是没有人能降得住沈凌酒了。 文玺转眸目光落在前方骑马的红色背影上,这样也好。 很多人都是这样,从刚开始什么都无所谓到专一塌下心来。 又或者一直将俗世看得很透彻,所以漫不经心的活着,笑看潮起潮落,静待春来花开,没有什么很大的乐趣,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清晰的人影,一个让她(他)想脱离世俗,想要历劫的人,并为此不顾一切,沉沦下去。 所谓爱情,不过是这个样子。 文玺拉着缰绳,思考,或许我们都在等一个开头,等着去触碰,等星火燎原般的了悟。 一旦遇到那个人便不再彷徨,不再迷茫,有了目标有了追求,再强大的困难都一脚踩下,然后对一片树叶一滴露珠开始展露微笑。 苏染一身凤冠霞帔坐在轿子里,轿子每行一点,眼前喜帕末端的流苏就微微晃动。 她抓紧了手中的锦帕,不时透过喜帕,观望外面,沈煜书就走在她身边,她能清晰的听到他马蹄踏在石板路上,那富有节奏的声音,如同踏在她的心坎上一般扣人心弦。 无论嫁给他如何,结局如何,能整日守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她不过是眷恋心中那一点温暖,那一抹会让人觉得喜悦的辉光。 只要心中有爱,哪怕只是一点星火,她就能感受到希望,就会满足,就会幸福。 至于未来——这世间有多少爱,有过未来? 要有多贪心,才敢言未来? 沈煜书看着沈凌酒同司行儒说笑,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多半时候是她在说,另一个在听,偶尔配点表情,又或是思考一下。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希望看到她过着想过的日子,爱着想爱的人,而他总是下意识的去寻找她的身影,或许就像一个酒徒离了酒,却总惦念着,但他会慢慢将这份惦念沉在心底。 余生他即便给不了苏染多少爱,却也不会让她受太大的委屈,没有轰轰烈烈,至少相敬如宾。 沈煜书和苏染拜完天地后,苏染被迎进洞房,沈凌酒高兴嚷着要喝喜酒,一堆人都拦不住,最后沈煜书给她倒了一点点,还是果酒,她浅浅的尝了一下,心酸得万念俱灰。 她千叮万嘱让司行儒代她多喝些酒,小骚包和高灿混迹在人堆里,四处找沈凌酒,沈凌酒没找到,沈凉倒是看见了,两人捂了沈凉的嘴,将他拖到一处假山的暗处。 这时沈凌酒已经成功摆脱沧九带着青葵摸进了惊鸿阁的新房,听到脚步声,里面的丫鬟和嬷嬷出来朝着她行礼,沈凌酒大手一挥将人都赶了出去。 苏染盖着盖头,知道有人进来了,却不知是何人,她身边的陪嫁丫鬟芝兰刚要开口,沈凌酒就指了指门口,芝兰会意,福了福身出去了。 “谁?”苏染出声,沈煜书应该没这么快进房才对。 “嘘,是我。” “王妃?” “你都同我哥拜了天地了,怎么还叫我王妃,叫我阿酒。” “是,王妃。” 沈凌酒:“……” 苏染不知她进来做什么,想掀开盖头,被沈凌酒一把按住,“别——别揭开,这盖头要等我哥来了才能揭,虽然我也很好奇你今天的妆容,但是——咳咳咳,还是留给我哥看吧。” 苏染闻言耳根子红了红,“阿酒怎么不在外面吃酒?你过来了,王爷知道吗?” “哪能让他知道?”沈凌酒说着笑了笑,“我来是给你惊喜的!” “惊喜?” “嗯。” 沈凌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苏染。 苏染不解,拿到盖头下打开一看,见是两条玉。 她拿起来观摩着,玉是上好的玉,只是这形状—— 第543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543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染看玉的同时,沈凌酒正盯着她手腕上的白玉镯看,这玉镯是她早上派人送给苏染的,想不到戴着这么合适,她戴着的时候有些大,所以不常戴,想不到这玉镯和苏染的手腕这么契合,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啊。 沈凌酒发了一会儿呆。 “这是——这难道是?”苏染突然醒悟过来,慌慌张张的将两条长玉装进盒子里,手都羞得发抖。 “嗯,这是玉势。”沈凌酒一脸淡定。 青葵捂脸。 苏染觉得幸好有盖头盖着,脸上一阵阵发烫,烫得她不知所措。 “嫂子啊,这个我哥虽然中看,但是中不中用,这个我真没法说,我不敢保证,所以啊,我选了王府最好的两块玉,听说这是昆仑玉,质地极好,我想用起来质感也是极好的,万一,额……你千万不要灰心啊,我是说万一,我哥要是那个不行,以后——额,以后你就得靠这个排解寂寞了。” 苏染脸红的滴血,手里的锦盒越看越羞耻,说话都变了调调,“谢——谢王妃好意。” “嫂子啊,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当时选这两块玉的时候,我也给自己打了两个,我的型号还比你的大些,我估摸着你那方面经验不足,刚开始用小的会比较妥帖——” “阿酒——那个你赶紧出去吧,一会儿你哥来了,瞧着你在这里——” “怕什么?我是来送东西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 “很实用吧?” “实——实用。” 青葵满脸黑线。 “对了王爷看见你打这个,没说什么吗?”苏染一脸窘迫的看着怀里的东西,就像揣了个烫手山芋。 “他啊?我说都是送你的啊!” 苏染:“……” 青葵:“……”苏小姐,请相信我,这件事儿我不知情! “对了,这本《玉房指要》你一会儿花时间看看,如果我哥一会儿太保守的话,你就随便翻出一页,让他照着来,我保证——” “好好好,我知道了。”苏染赶紧接过,生怕她又说出什么羞死人的话来。 “哎,你说我这个当妹妹的容易吗?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哥哥真的是操碎了心!” 苏染:“……” 青葵:“……”她听不下去了,转身道:“我去门口守着。” 沈凌酒点点头,又拉着苏染的手道,“我哥这个千年老铁树,终于被我盼开花了,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啊!” 苏染:“……”幸好沈凌酒怀孕了不能喝酒,不然她真不知道沈凌酒还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来。 “我跟你说啊,我哥那个男人特别的保守,男女之事更是十分死板,他身为一个男人,你知道吗?他的书房里居然没有一本《风月宝鉴》,也从来不去风雨场所,房间干净整洁,床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暗中观察他是不是个gay。” “盖?” “啊——就是人妖,变态,断袖。” 苏染最后一个听懂了。 “还有哇,他洗澡的时候——” “你偷看他洗澡?”苏染十分震惊。 “额,很小很小的时候误闯过他房间,看到过一次。” 苏染:“……” “放心吧,我也没看到什么,看到了什么也都忘记了。” 苏染:“……”老天,可以让这个王妃消失一会儿吗?她想静静。 沈凌酒意犹未尽,正要坐下传授苏染一些重要信息,青葵便跑进来道:“来……来了!” “什么来了?” “沈公子来了,你哥来了!” 沈凌酒嗖的站起来,她刚走出去两步,又跑回来,苏染以为她要跳窗,刚准备让她小心点,沈凌酒便掀开垂下的床单一溜烟的钻到了床底下! 苏染:“……” 青葵:“……” 床底下,青葵不情不愿的趴着,郁闷得不行,沈凌酒不断小声开导她:“不用怕,除非我哥厉害到把床震塌了!否则不会有事的!” 青葵看她一眼,忽然很想哭,她在担心这个吗?她在担心一会儿王爷到处找人可怎么办才好? 沈凌酒优哉游哉的趴着,头枕在胳膊上,打了个哈欠,“我哥走的可真慢!” 青葵无语凝噎,“我报信报的比较早。” “啊?” 青葵一脸哀怨,“还不是为了给你留下足够的时间逃走啊!” “嗯,有道理。” “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青葵脸都绿了。 “船到桥头自然沉,怕什么?” 青葵:“……”她忽然有种她已经活到头了的错觉,呜呜呜,萧挚对不起,你下半辈子还是跟手过吧。咦,她好像被小姐带坏了,呜呜呜,苏圣对不起,青葵有负重托,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再报了。呜呜呜,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沧九跟在小姐身边,到现在还活着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青葵啊,你不要哭丧个脸,没事的。”沈凌酒打了个哈欠。 “小姐,你别说话。”青葵想哭。 “你放心我有免死金牌!”沈凌酒嘿嘿一笑。 “免死金牌?”青葵惊悚。 “嗯啊,我肚子里的可是王牌呢,我就是把天捅了,谁又敢动我?” 青葵冷静下来,一脸严肃,“小姐你就算没有王牌,他们也不会动你!”可他们会打死我啊? 沈凌酒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我会保你的。” 青葵:“……” 两人正说着话,床帘一掀,又钻进来个人,速度太快,扬起的风尘太大,差点让沈凌酒咳出来,等她适应,眯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到极致的的圆脸。 沈凌酒和他四目相对片刻后,小骚包便要蹭过去抱住她,被青葵提着衣领拉住了。 “呜呜呜,皇婶,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凌酒头上飞过一片乌鸦。 “全府都找完了,找不到啊,我就来这里了。” 沈凌酒:“……”你这皇帝当的——真是一言难尽啊?历史上专业钻床底的皇帝估计非你莫属了。 “皇婶,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为何?”沈凌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可以保我啊!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第544章 余生有你 第544章 余生有你 沈凌酒不置一词,威严的将他盯着。 “皇婶你不能这样,你忘了我们臭味相投把酒逛青楼的情谊了?” 沈凌酒动摇了,一脸悲催,“现在又多了一条了。” “没错,我们不仅共患难逛青楼,还同富贵钻了床底,皇婶你说我要早生个十几年,哪能让你便宜了皇叔啊!” “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在床底?”沈凌酒捂脸,她上辈子是欠了这个小骚包多少,今生才会被他妖孽缠身啊? 青葵看着他们独特的叙旧方式,心底默默的流泪。 难以想象,画面简直难以直视啊! 试想本来寻欢作乐,心照不宣的事儿,一个当今皇帝,一个大燕最高权势的王妃,两人在狂青楼的时候打了个照面,明面上两人都冠冕堂皇,暗地里叙旧提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龌龊事,青葵内心的崩溃可想而知。 “皇婶啊,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儿。”此刻沈凉和高灿还有楚玉笙都不在他身边,他要告状。 “嗯,你说。” “沈凉和楚玉笙常常背着你,合起伙来欺负我,还嫌弃我看小话本,春宫图,他们不屑与我为伍。动不动就说几句我听不懂的酸词唾弃我,整日对我哼来喝去,得了闲,两人便偷偷喝酒还不分给我!” 沈凌酒:“……” 她同情地看着小骚包,“你要记住,你是皇帝,皇帝这个身份大于一切,你想干嘛就干嘛!” “那——那我可以亲你吗?” 沈凌酒:“……” 不是你说皇帝想干嘛就干嘛的吗?小骚包较真的看着她。 呃…… “虽然你是皇帝,你也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的!” 小骚包:“……”小骚包现在终于相信,女人都是善变的了。 “对了,你找人归找人,滑到床底做什么?” 小骚包咬着手指头,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因为新郎来了。” 沈凌酒:“……” 小骚包话落,床底的三人便听到外间的门被推开了,外面的丫鬟嬷嬷行了礼,竞相告退,沈煜书迈步到里面,目光沉沉的瞟了一眼室内。 苏染如坐针毡,手心都出了汗。 方才的紧张全没了,现在不是紧张了,而是惊恐!今晚都是什么事儿,先是沈凌酒跑来说道一番,然后钻到床底,没过一会儿,窗户被打开,小皇帝进来找了一番,又钻到了床底,最要命的是,小皇帝和沈凌酒还在床底拉起了家常! 怎么办?要不要供出他们? 看着沈煜书渐渐靠近的步子,沈凌酒和小骚包不得不敛声屏气。 沈煜书依礼揭了红盖头。 苏染努力克制住惊惶不安的神色,在沈煜书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 苏染今日是淡妆,比平日里的装扮要艳丽些,不似往日的清新脱俗,多了几分妩媚,她头上的珍珠衬着面庞光洁生辉,精心打扮过的,自是一番俏丽韵味。 沈煜书目光一寸寸的往下移动,移到床边,他瞟了一眼床底,伸出手道:“先行了合卺礼吧!。” 苏染将手搭在他手心,镇定自若的起身。 沈煜书倒了两杯酒,苏染接过后,他又取了另一杯,两人手挽着手,苏染的手没那么长,他只能微垂着低头喝下。 酒未入腹,人已是有些醉了。 苏染脸上的红晕很是明显,见她满头繁复的发饰,沈煜书亲自为她摘下。 那头饰华丽又笨重,沈煜书花了好些时间,慢慢给她抽掉,抽完后,苏染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 “吃些东西吧。” 沈煜书的温柔体贴出乎苏染的意料,一整日没吃东西,她确实饿了。 “你不吃吗?” 沈煜书摇了摇头,看着苏染小口的吃着他命人带过来的饭菜。 一室亮堂的烛火下,沈煜书就那么静默着,看着苏染吃饭。苏染偶尔抬头打量他一两眼,沈煜书生的俊朗,五官刚毅,即便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可从他坐姿言谈,步履间仍旧能看出严于律己的军人风范,这样的男人,她是打心底里钦佩的。 他是英雄,此生能作为她的妻子,她很满足。 沈煜书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显然是在走神,窗上贴着红双喜、对联,屋内更是红光映辉,喜气盈盈的气氛。 床前挂着百子帐、铺上是百子被,就连床幔都是鸾凤和鸣,一派喜庆的样子。 沈煜书回神,看着小心翼翼吃着饭菜的女人,笑道:“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谨。”顿了顿又道:“当初阿酒成婚,新婚之夜我怕她饿着,也让人送了吃食过去。” 苏染细嚼慢咽的吞完嘴里的饭才说道:“谁说男子粗狂大意,你就是心细如尘。” “阿酒从小无父无母,当兄长的自当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 苏染浅笑,“以前我很羡慕阿酒,从今往后我不会了。” “哦?”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了,我可以日日看着你,守着你,我的余生都有你。” 沈煜书笑笑不说话,眸里却含了一丝悲凉。 是啊,余生——他待她再好,也是从前,提起她什么,也要加上从前,余生——她的余生没有他了。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十年的女人已经嫁做人妇,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趴在床底的沈凌酒莫名其妙的从沈煜书话里听出了一丝苦涩,她眼眶微微红了红,她其实明白沈煜书此刻的感觉,相依为命了十年,心心念念了十年,一直以她为重心活着的男人,忽然失去这个目标,茫然,寂寞,空洞,都会在同一时间席卷他,偏生他还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无所畏惧的样子。 沈凌酒手指划在地上,抓了一手心的灰,所以,她对沈煜书一直都是愧疚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他能从过去走出来,寻找新的希望,开启新的人生,他的将来和辉煌不该断送在她的手上,她希望她努力做的一切,他都懂。 苏染怕沈煜书等太久,匆匆吃了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沈煜书起身去梳洗回来,发现苏染已经吃过了,看着桌上并未大动的饭菜,他知道她没吃饱,可她既然不想吃了,他也就当没看到。 第545章 母债子尝 第545章 母债子尝 换了沈凌酒她吃这么点,他肯定会揍她,不——她压根就不会跟他客气,想完他笑了笑。 “你笑什么?” 苏染摸了摸脸颊,难道她脸上有饭? 沈煜书摇头,道:“你先去洗漱吧。” 苏染木楞的点头,走到屏风后面,她不时皱眉瞄着床底,这沈煜书究竟知不知道床底有人?他今晚好像并没有喝太多的酒,如果他没怎么喝酒,那么昭王,文将军,她爹,还有那么多的大臣是替他挡酒了吗? 苏染开始卸妆,洗脸,做完这一切,她打量着这个以后要常年居住的地方。 屋里的瓷瓶、宝器等陈设好像都换了新的,书桌前陈设着一对双喜桌灯……可谓是富丽堂皇,只是不知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 想着内室坐着的男人,又想到床底还有几个人,苏染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苏染出去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要洗澡吗?” 沈煜书径自拆了发带,苏染见他红衣墨发,面容在烛光照耀下越发显得清俊干净,抿了抿唇。 沈煜书看着她,转了转眸子,“不着急。” 苏染一怔。 沈煜书怕她误会,只得道:“我看你很拘束,也很紧张,不如这样吧,我们先下一盘棋缓解一下气氛如何?” 今夜洞房肯定是免不了,她紧张归紧张,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放心下来,比较时间耽搁的久一点,昭王发现王妃不见了,必然会四处寻找,哪怕这里是洞房之地,昭王也不会顾忌,虽然这样闹腾了些,总好过,她和沈煜书在床上,几个人在床底什么都知道要好上许多吧? 烛光摇曳,灯影晃晃,洞房内只有轻微的下棋声。 奇怪的是,外面也很安静,这——似乎有些反常啊。苏染一心二用,下棋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沈煜书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白子,同样心不在焉。 一局棋下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染觉得下棋的氛围有些沉闷,怎么说今日也算是个喜庆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可是要说的话在之前已经说得差不多,和沈煜书经历过那么多,也算是熟悉了,想到要开口,她还是紧张得不行。 沈煜书见她注视着自己,眸光闪烁,粉唇微抿,他皱眉,难道她想休息了?想来也是,她一介弱女子折腾了一天,是该困了。 他先于她开口道:“乏了,便就寝吧。” 闻言,苏染目光一滞,直勾勾地落在他脸上。 沈煜书以为她害怕,抿唇一笑安抚道:“你如果害怕,今晚我睡外间,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就要出门,准备睡在外屋。 然而,手腕却被扣住。 他扭头看着她,她眼中全是惊愕。 新婚第一晚,竟然要分开睡吗?苏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埋头小声道:“我——我不是害怕,你不要走。” 沈煜书点头,“那我们睡觉吧。” 苏染啊了声,又乖乖地应了声:“好!” 回过神后,又睁大双眼,糟了,床底—— 她咬着唇,问道:“那个昭王和昭王妃回王府了?还是在听雨阁歇下了?” 沈煜书收着棋子,抬头道:“按照阿酒的性子,定然不会这么乖的回去的。” 苏染笑得很勉强,“我还有些奇怪,阿酒竟然没来闹洞房,想来今日是累着了。” 沈煜书抬了抬下巴,没有说话。 苏染走到床边坐下,沈煜书也跟着走了过来,他的步伐缓慢,身材欣长,苏染全身发软,想到等会要做的事,有些后悔自己没多喝几杯酒,好壮壮这怂胆。 沈凌酒趴着都要睡着了,她这老哥洞房竟然这么磨蹭,其修为却着实令床底下的沈凌酒和小骚包咋舌。 眼看沈煜书也坐到床边来了,好戏要开始了,小骚包睡着了! 呼噜声传出床底的时候,沈凌酒整个人都蒙了! “啊啊啊,皇婶,你要掐死我吗?” “我就是后悔一开始没掐死你。” 床底下,沈凌酒掐着小骚包的脖子,小骚包一阵鬼哭狼嚎。 沈煜书额头的青筋抖了抖,苏染赶紧拉住四处找剑的他,两人回头便看到沈凌酒顶着一头蜘蛛网从床底爬了出来。 接着是流着鼻涕的小骚包。 然后是一脸绯红的青葵。 沈煜书黑着脸走过来,青葵下意识的挡在沈凌酒前面,下骚包下意识的往沈凌酒身后躲。 等他走过来时,沈凌酒推开青葵,挺了挺肚子,“你想怎么样?” 沈煜书:“……” “母债子尝,有本事你就打他!”说着沈凌酒便指着自己的肚子。 “我!”沈煜书举起的手又放下,铁青着脸,不等他让沈凌酒滚,一旁封着红菱的箱子,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昏呼呼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天亮了吗?” “沈凉?” “姑姑,可算找到你了。” 沈凉从箱子里迈出来,一不小心脚尖勾在箱沿上,“噗通。”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个箱子里,高灿哆嗦着爬出来,“皇……皇上!” 小骚包擦掉鼻涕,“你个死奴才,朕差点驾崩了!回去我就脱了你的皮!” 高灿很是惶恐,“皇上,你脱了奴才的皮是想干什么啊?” 小骚包耳根子一热,沈凌酒又转过头去掐他,“都是你这个祸害,害得我看不成洞房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高灿——你——你个死奴才,我皇婶要掐死我了!” 苏染和青葵看着这么凌乱的场面,已经泪奔了。 这洞房闹得可真是欢腾啊! “啊——” 一声近似嚎哭的嗓音传来,“皇上啊——皇上——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去了——” 沈凌酒瞪了高灿一眼,“高公公,你家皇上还健在。” “哦对对对,奴才一时悲恸,喊错了。”嚎哭再起,“皇上啊——皇上——你不能这样离奴才而去了啊——” 沈凌酒不胜其烦,将小骚包推开。 小骚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高灿举袖遮面,悲伤甚切,蹲在他面前,小骚包不由呆住,“死奴才,滚开。” 高灿眼泪一擦,哦了一声,当即就滚出了屋外。 沈凌酒:“……” 第546章 布局不好 第546章 布局不好 “呜——皇婶——”小骚包抱着大腿,肝肠寸断的模样,“你对得起我们一起钻床底的生死相依吗?你不爱我了!” 沈凌酒被他抱着,挪不了步子,遂弯身安抚,“皇上先节哀。” 见他不为所动,沈凌酒咳了咳道:“你的戏够多了,别哭了啊,一会儿你三皇叔来了,我也救不了你。” “意思是皇婶你要救我吗?” “哎,同是天涯钻床底的人——” “这样?”小骚包眼泪一收,得到了生命保障,便放开了抱住的人,开始抬袖子擦了擦泪。 “等着我送你?”沈煜书瞪着沈凌酒,眸子阴沉。 “哼,这屋里又不止我一个人,你怎么不先赶走其他人?”沈凌酒话落,小骚包便问:“还有谁?竟然还有比我们藏得更隐秘的人?” “有!” 书房的方向传来一个很是无奈的声音,“热死我了!” 接着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我还没嫌弃,你倒嫌弃上了!” 沈凌酒知道屋里还有人,但着实没料到是这两位,他与小骚包对望一眼,脸色大变。 沈煜书面无表情,相对较沉着。 苏染脸色变得最为厉害,“文将军……你和萧侍卫……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在这里,属下要随行保护,在这里有什么稀奇的?” 沈凌酒:“……” 沈煜书刚才还有些奇怪,他在外面看了一圈,没看到沈凌酒,不用想也知道在他的新房里,想不到这文玺和萧挚也—— “啊哈哈哈,真是有默契啊。”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几人。 正值此际,左手边花厅的方向也走来一人,衣袂飘飘,“这惊鸿阁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密不透风,布局不好。” 沈凌酒正要问司行儒跑哪里去了,便看到他迎面走来了,众人愕然看向他,异口同声:“昭王?你怎么在这里?” 司行儒迈着稳健的步子,眉目从容,颊边飘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王妃在这里,本王在这里很奇怪?”他长眼一挑,“嗯,比你们谁都早。” 沈凌酒眼神小有纠结,思索一番,“刚才我和我嫂子说的悄悄话,你都听到了?” “嗯。”他淡淡的看她一眼,表情十分自然。 苏染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啊,这洞房闹了闹了,不如我们去吃东西吧?”文玺摸着鼻尖提议。 “加鸡腿吗?”沈凌酒跟着问。 小骚包转着眼珠,也附声道:“我还饿着,我也要吃鸡腿。” 沈煜书看着这么大一帮子人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出去,眉目间游动着几分痛心的神色,沈凌酒走在最后,不由心里也揪紧了,临走时她拽着沈煜书的喜袍,再三叮嘱,“哥,春宵苦短,你要把握好机会,不要再下什么劳什子棋了,争气点,花这么多钱给你娶媳妇,不是陪你下棋的!上半辈子你跟手过,下半辈子你——” 不等沈凌酒说完,她就被司行儒拦腰强行抱出去了。 几人走在长廊上,文玺在前面碎碎念,“听说今日有人喜宴上给沈梦烟说亲了。” “沈梦烟是谁?”小骚包摸着脑袋问。 “笨,她就是沈府唯一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沈凉鄙视的看着小骚包,“也是我姑姑。” “你们沈府不是还有一个没认亲的,不也还没出阁吗?”小骚包怒。 “你说沈婉啊?”沈凉眨眼,“她都没长大,而且也还没有正式入沈府的族谱,不算吧。” 文玺听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在这里议论家事,觉得好笑。 “沈梦烟吗?” 沈凌酒没意义地重复了一遍,心里还挂念着,沈煜书会不会老实洞房,无意识地走了几步后,她“嘭”的撞到一棵树干上,只得停下,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又准备绕道而行,却被谁忽然伸出拉住。 沈凌酒抬头,便看到几人站在原地,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看我做什么?”沈凌酒有些累了,转身想去扶着树干缓一缓,树干没摸着,却摸到了一个人,司行儒手指擦过她额头,“撞了头,知道疼么?” 沈凌酒两眼无神地望着他,从迷离状态抽回神识,原来她刚才撞的不是树,而是司行儒。 她摇了摇头,“不疼,大概是觉得有些累了。” “回房休息?”他扶着她慢慢的走。 “嘿嘿,再累也要吃了饭再睡,饿着可睡不着。” 文玺看她心不在焉,不知她是真的累了,还是担心沈煜书。 “方才你们说道哪里了?谁想娶梦烟?”沈凌酒打起精神问。 “司行幽。” “啊?” 经过上次政权洗牌后,司行幽作为皇上的皇兄,得了个贤王的封号,无权无职,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按照大臣的意思本想将他封王后便逐出京都,赶到西北那样的荒凉之地,司行儒略微思考后,觉得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便撤了他所有职务,如今司行幽领着朝廷的俸禄,开着几间小茶楼,游山玩水不亦说乎,虽然无权无势,但好歹是皇室成员,流着皇室血脉,眼睛也治好了,皇室的人本就长得俊美,不少女子对他大动芳心,但沈凌酒没想到,他竟然想娶沈梦烟。 司行幽本来无权无势,可一旦和沈府联姻,那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看?”沈凌酒问司行儒。 沈凉和小骚包压根没懂这句话的含义,一脸茫然,只是觉得这沈府和皇室再次联姻,都是认识的人,没什么不好的。 司行儒似闻非闻,半响才道:“一个想娶,一个愿嫁,有什么好看的?” 沈凌酒:“……”心真宽! 文玺加重的语气,“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梦烟你还不了解吗?以后他们有了后代,也定然衷心侍主,贤王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安心吗?” 司行儒这才将目光落了下,“嗯。” 沈凌酒其实也并不担心,很多时候反将都是被逼出来的,毕竟太平盛世谁没事整天想着造反?若非被逼到绝路谁想担着风险造反? 第547章 酱酱酿酿 第547章 酱酱酿酿 有些事越是防备,越容易出事,倒不如顺其自然。若天生反骨,不管放到哪里,也都会造反,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劝小骚包勤政爱民,把大燕带上富强之路,培养心腹爱将才是明智之举。 沈煜书在门口看着一行人彻底不见了,才紧闭房门,回到屋内。 “去洗澡吧。” 沈煜书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苏染点点头,她也确实累了。 苏染洗漱好上床后,尽量往里面睡,床上有两床喜被,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挪一床出来,可如果这样的话,他会不会认为她不想跟他洞房? 苏染几番挣扎后,最终只拉了一床被子铺好。 沈煜书洗完澡过来时,发现她睡在内侧,小小的一个,给他留了大半块空间。他放下床幔后才上了床。 两人躺在床上,喜烛的光亮透过床幔照入床里,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沈煜书单手枕着头,闭上眼的瞬间,忽然想到话本子里的一些台词,之前沈凌酒沉迷话本子,他也曾翻来看过,描写都是些无聊的琐事,一些情情爱爱,非常虚假,一看就是假的,哪个男人有那么多时间去陪女人做些无聊的琐事? 可他这样一声不吭,又会不会不太好,想着沈煜书忽然掀开被子下床,去书架上找出一个话本子,翻到洞房那一页仔细研究了下。 上面的男人挑开新娘的盖头后,深情的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生我会好好待你,定会让你做这天下最幸福之人。” 然后—— 他接着往下看,嗯,女人很感动,然后男人就开始亲亲摸摸,酱酱酿酿,急不可耐—— 沈煜书怅然的叹了口气,将书本放回去,写的什么东西! 他睡回床上,惊得苏染一愣一愣的,“你……你怎么了?” 难道他也紧张?还是说没经验?难道会比她的认知更匮乏吗?难道要她主动? 苏染咬着唇,既然嫁给他了,是不是就该放下矜持?他记得他说过,他不喜欢太守规矩的女人,相敬如宾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这是在暗示她吗? 她应该像沈陵酒那样,想要什么,想干什么,直接上吗? 反正他自家妹子那般,他也没有嫌弃过,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 苏染这么想着便起身,跪在床上,说道:“熄——熄灯吧。” 沈煜书一愣,他依言挥手灭了两盏灯,留下外间的烛火跳动,若是半夜她要起床,也会方便些。 熄灯后,床帐里虽然黑,却也依稀看得见,苏染握紧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爬到沈煜书身边,然后开始动手解开他的衣衫。 沈煜书由着她动作,整个人懵懵的。 苏染拉开自己的衣带,亵衣滑落在地,露出曼妙起伏的上半身。 女人肌肤莹白、身体线条优美、沈煜书眸色深深:“你,你不必……” “请夫君怜惜。”苏染打断他的话。这句话已然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如果都这样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她也就放弃了。 沈煜书心尖一紧,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绞着被子,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子,偏偏他还不能拒绝,怕伤了她的心。 沈煜书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里面干净得没有一点非分之想,他起身,半坐着,将她脱掉的衣服捡起来给她披上,“听说前两日你风寒了,洞房这事儿,等你身子好了再行夫妻之礼也不迟。” 苏染由着他给她穿衣,她手脚冰凉,沈煜书低着头,没看到她眸子里晦暗又哀伤的神色,他修长的手指绕到她面前给她系好衣襟,刚要退离,苏染整个人却扑倒他宽厚的怀抱中,“成全我吧,我……我不想留下遗憾,我的身子已经好了,真的?” 沈煜书身体微微僵硬,她单薄的身体贴着他,让他很不习惯,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她面红耳赤只是不想留下遗憾,她眼眶湿润,“你就这么嫌弃我吗?夫妻之礼迟早要行的,可你不做,我心里便始终悬悬欲坠不得安稳,倒不如一了百了。” 沈煜书没想到她会敏锐成这样,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即便不喜欢,可他却有义务满足她,他微微抬头:“可是你的身子……” “我……妾身会尽力伺候好夫君的。” 沈煜书:……这话怎么感觉有些古怪。 气氛僵持不下,沈煜书还在犹豫,他要拉她下地狱,一起守望一片无妄的苦海吗?当初想到娶她,可以让沈凌酒安心,可眼下,让他睡一个他并不动心的女人,这跟去青楼有何区别? 可既然娶了她? 他忽然在想他为什么要一时心软答应娶她? 苏染渐渐松开他,他的态度已然说明一切,她不想强迫他,她坐回去,抬手擦眼泪,沈煜书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时,目光微微定格,她手上戴着的可是白玉镯? 他楞了一下,拉过她的手臂,问道:“这玉镯?” 苏染咬了咬唇,“这玉镯是早上,王妃派人送我的,怎么了吗?” 沈煜书眸色一瞬间暗沉下来,十几年前沈焕带兵路过昆仑时,听说那一带的玉质极好,便带着几个部下去山上,开采了许多玉石,也是他运气好,后面开采到一个天然美玉,浑身通透洁白无瑕,那块美玉被打成了各种首饰,沈府长房得到了一个玉镯,二房得了一个发钗,三房是一对耳坠。傅府得了一个玉镯,文府也有一个玉镯,剩下的白玉被司行儒拿走了。 沈府长房的玉镯一直在沈煜书身上,当初他娘亲在世时,说是作为大房媳妇的传承之物,沈煜书一直觉得他这辈子不会娶妻,便将玉镯作为陪嫁,送给了沈凌酒。 没想到—— 她竟然还回来了! 苏染手上戴着这个,难道是天意吗?看着她戴着无比的合衬,沈煜书讶然,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沈凌酒在用这种方式,让他习惯没有她的日子,她再用这种方式,告别他,告别他的生活,他的牵挂。 第548章 不能矜持点? 第548章 不能矜持点? 沈煜书忽然觉得,也许一睁眼,一闭眼,原来一辈子也就这么点,习不习惯,喜不喜欢,都将如此走到头。人生,不过如此。 沈煜书摸着白玉镯,心下颤抖,阿酒,这就是想你想要的吗? 呵—— 他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苏染还来不及诧异,便被沈煜书抓着手臂按到在了床榻上。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染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这——这是要开始了吗? 可他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气场都变了。 苏染起初也很紧张,可许久不见他动静,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他应该不想碰自己吧!他真的要主动吗? 见她一头乌发如丝绸般披散在榻上,双眸轻阖,安静乖巧,一脸顺从的样子,沈煜书闭上眸子道:“我不是很擅长这种事,你如果……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告诉我,或者忍一忍。”说完,他不顾她惊愕的眼神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也是个男人,有些东西不碰则以,一碰便要尽兴,便要淋漓尽致。 苏染感受着他生涩的吻,难得的怔愣了许久,直到唇瓣被人吮吸舔舐,她才颤抖着回过神。 她看着面前放大的面容,五官皎好的男人,脸红得不行。 沈煜书亲着她的唇,感觉到她并没有抗拒,而且十分顺从,原来亲吻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他不愿意再去想,既然身体喜欢,便把这一切都交给身体吧,也许这辈子,除了爱,他还可以给苏染其他的,比如像亲人,像妻子一样待她,照顾她,爱这个东西,心里有个人,爱过,便已足够。 苏染轻颤睫毛,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挣扎和一抹不甘的绝望,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沈煜书不是不懂爱,而是这个男人的爱,给了旁人。 会是谁呢? 听雨阁 沈凌酒吃饱喝足后,又被司行儒拉着强行吃了一顿。 她靠在床边如脱了水的鱼一般,惹毛的男人不仅技术差且凶猛,她算是有深刻体会了。 她这次才刚好三个月,他就迫不及待了,像是压抑了很久,沈凌酒难得的怂了一次。 经过这一次水乳交融,男人通体舒畅,眉眼舒展。 他抱着怀中柔软无骨般的人,竟然有种舍不得放开的想法盘踞在心头。 他向来遵从自己的内心,既然不舍便抱着。 即便这样了,她还是不太老实,一双爪子在他身上乱逛,她背上的被子滑下,露出如雪般的肌肤,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她懒懒的缩着身体,打了个哈欠,偶然抬头就看到他眸子里刚刚褪去的某种意图正在慢慢复苏。 沈凌酒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小脸桃红,下人准备好洗澡水后,她便迈腿溜了。 水面漂浮着很多花瓣,坐下去刚好可以挡住她的身体。 片刻后,她听到哗地一声,水面浮动,花瓣推挤,男人也紧跟着下了水。 他拿过木瓢慢慢的给她浇水,又给她捏背。 沈凌酒闭上眼,舒服得直想睡觉。 “在想什么?”司行儒从身后圈着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你是什么时候进到我哥房里的?我记得我偷摸出来的时候,你不是在喝酒吗?” 司行儒挑眉,“喝酒的那个是你师父,你没看到楚玉笙也在酒席上吗?” “你让我师父假扮你?”沈凌酒侧头看他。 “嗯,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不会老实的待着。” 沈凌酒:“……”大意了。 她气鼓鼓的看着水面,“所以,即便小骚包不打出呼噜声,我依然看不到我哥洞房了?” 提到这个司行儒就忍不住黑脸,“你就那么担心他?” “担心啊,我哥又不像你经验丰富。” 感受到身后男人的鄙夷,沈凌酒立刻改口道:“他笨!” “嫁给本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担心本王那方面不行?” “担心啊,担心了一路,前三天就一直在纠结,要是你那方面不行,我该红杏出墙,还是默默忍受。” 司行儒捏着她的下巴,“那现在呢?” “嗯嗯嗯嗯。” “嗯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矜持点?”沈凌酒亲了亲他扬着的下巴。 “矜持是什么?赞美的话就要大声说出来,这不是你的风格么?” “很好,很棒,很持久,很大!”沈凌酒眨巴着眼,“高兴了?” 这话司行儒听了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无奈,他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眸色微沉,拿了巾帕给她擦了擦嘴:“睡觉吧。” “好。”说着她楼上他脖子,埋头就在他喉结处啃了一下。 没错,是啃! 司行儒闭上眼,愣是没忍住哼出了声。 沈凌酒多少产生了些报复的快感,嘿嘿嘿嘿! 浴桶里的水温渐渐凉了,他怕她风寒,并不敢多待,拿了袍子将她一裹,便抱上了床。 “你睡吧,我看会儿书。” 沈凌酒看着已经被自己扒开寝衣的男人,他长发挽起,因为躺着有些许凌乱,白皙的俊脸染上了薄红,双眸乌黑发亮其中似乎有小小的火焰燃起。 她知道他又想折腾她了,但她现在经不起丝毫折腾,只能适可而止,便用看书转移注意力。 她也没有精力应对了,怀孕的人真的很容易累,也很容易困。 她卷缩在他臂弯里,娇软无力,疲倦得厉害,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抱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以前在他看来男女之事不过如此,然而现在却一次次的难以自抑。 想到她软媚婉转的声音,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她脸上,移到胸口,见她微微仰着脖子,小脸睡得酡红,卷翘的睫毛如小扇子般覆盖在眼睑处轻颤着,像是做了噩梦,他轻轻抚着她的眉心,叹了口气。 惊鸿阁 沈煜书已经起身去洗澡了,苏染望着空空的床帐发呆,想着他的刚刚的话,她莫名地觉得他其实还有点可爱。 看着床褥一片狼藉,她脸红得不行。 沈煜书很快洗好了,苏染穿衣下床,脚还有些软,沈煜书看了她一眼,皱眉问:“需要抱你过去吗?” 第549章 三个问题 第549章 三个问题 “不……不用了。” 苏染羞得耳根子发烫,见她进入内室换洗,沈煜书唤来下人换上新的被褥,目光瞟到床上的落红时,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侍女很快进来将被褥换了。 听着浴房传来的水声,沈煜书退出内屋放下了帘子。 洗好后,苏染上床,发现被褥全都换过了,沈煜书也不见了。 她走到外间,四处都看了一下,才发现他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着。 苏染只穿了寝衣,又转身回去披了件外衣,走到他身边问:“饿了么?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吧,你喜欢吃什么,阳春面可以吗?” 沈煜书见她穿得单薄,放下书道:“你去休息吧,我睡前没有吃东西的习惯。” 可是男人刚刚那样了,不是该补补吗?不是应该很饿吗? 见她愣着,他问:“怎么了?” “哦,那你有什么别的需要吗?”苏染靠过来,“或者,我给你磨墨?” “不用,你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好。”苏染呆呆的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睡得浅,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 “嗯。” 苏染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唇边咬着手指,沈煜书以往都是这样的吗?人深人静睡不着便看书,看乏了,便睡觉。 苏染抬眸看着外面的烛光,即便疲累了一日,她还是睡不着,她能感觉到沈煜书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她永远都无法触碰的人,他将她藏得那样深,将自己隔绝在外,有时候她会有种她一辈子都走不进他心的错觉。 他如此优秀,他喜欢的女人也很优秀吧?她应该是嫁人了,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孤寂?孤寂得让人心疼。 她忧伤的叹了口气,或许是她太贪心了。 这样便很好,他性子恬淡,不似事间男子滥情,纵然不爱她也会怜惜她。得夫如此,又有何求? 外间的沈煜书听着苏染平缓深沉的呼吸声传来,知道她是睡着了,他放下书,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看着高挂的圆月,感受着夜晚刺入骨髓的凉风,他缓缓闭上眸子。 睡不着,他干脆披了外衣出去,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惊鸿阁和听雨阁两座院子中间衔接的凉亭里,凉亭里,一个白衣蹁跹的男人正对月下棋。 石桌上点着熏香,旁边温着一壶酒,还未走近便闻到了清醇的酒味儿。 “怎么,喜酒还未喝够?”沈煜书走过去问,目光落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 男人笑了笑,“我就知道今晚睡不着的定然不止我一人。” 沈煜书轻哼,随即坐下,他和苏玉楼的关系有些扭曲,以前通缉苏玉楼,他伪装成侍女藏在沈凌酒身边,那时候他就知道苏玉楼喜欢沈凌酒,同样的,他的心思也瞒不过苏玉楼的双眼,更瞒不过司行儒,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彼此不言而已。 有些事不捅破对谁都好,只要懂得分寸即可,他是沈凌酒的哥哥,而苏玉楼是她的师父,两个男人可以通过这层关系无限靠近沈凌酒,但司行儒不行,他得娶她,才有资格爱她,护她,甚至将她据为己有。 沈煜书坐下,手执白子,他看了看棋盘,从容落下一子。 苏玉楼也不跟他客气,几个来回后,两人速度越下越慢,酒喝得越来越多。 沈煜书握着棋子,久久未落,双眸漆黑如夜让人看不出情绪。 忽然他出声道:“你说我这样是对还是错了?” 苏玉楼微愣:“是对是错,这个不好说,若能借此转移注意力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顿了顿他又道:“人生百态,十个成婚的人,九个不幸,你能娶到苏小姐,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知足吧。” 沈煜书捻着棋子,摩挲了片刻,“我的日子是好过了些,但是这样,莫名辜负了一个深爱我的女子,到底是有些歉意的。” “你不娶她就不辜负了?”苏玉楼浅浅的摇头,“人这一辈子,有个人依偎在身旁,不离不弃,相濡以沫,便已经很难得了。” 沈煜书失笑,“你说的不错,可是——”他放下棋子道:“人一辈子能和喜欢的人爱一次,相守一次,哪怕是短暂的,也是值得的,也死而无憾了。” “感情和缘分这种东西,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既来之则安之,善待对苏小姐吧。” “这是自然。”沈煜书缓缓起身,步伐有些凌乱,喃喃道:“谁说慕寒短暂的一生,就不值得人艳羡呢?” “年少轻狂,战功赫赫,誉响天下,美人在怀,他这一生确实值得。”苏玉楼赞同的点头,“不过,你的人生也同样让人艳羡啊。” 沈煜书顿住脚步,“我的么?” “嗯,算起来,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你们这些有家室的人,以后可以适当考虑一下,不要在我面前太恩爱,毕竟年岁大了,经不住刺激。” 沈煜书笑笑,“这么想来,你确实可怜。” 苏玉楼看着他的背影道:“别伤了苏小姐的心,她值得你真心待她。” 沈煜书点头,“我不是傅逸,我不会重蹈覆辙。” 苏玉楼叹息,“如果不能爱,那么选择被爱,然后回馈这个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沈煜书迈步走,“嗯,平平淡淡也是福。” 一路被风吹着,沈煜书勉强换回了一丝清明。 夜空中月亮很圆,皎皎生辉,洒落在他肩上,衬得人比月光还要孤清。 翌日 沈凌酒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出昨晚伺候沈煜书就寝的侍女,她大致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昨晚的床单落红了没有?” 侍女猛点头。 沈凌酒稍稍宽心了。 第二个,“我哥昨晚那个了几次?” 见侍女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说,她换了个方式问:“洗了几次澡?” 这个她们要加热水的,总该知道吧? 侍女答道,“一次。” 沈凌酒稍微有些不满,但是忍不住了,第一晚怎么能才一次呢? 第550章 试着绣花 第550章 试着绣花 第三个问题,“他们时间有多长?” 侍女都要被问哭了,“当时我们都走的很远,并不清楚。” 沈凌酒搓了搓手,算了还是去问苏染好了。 不等沈凌酒去惊鸿阁,就被司行儒拉住了,“你又要做什么?” 沈凌酒眨眨眼,“去看看我嫂子起了没有。” “沈焕不在,她又不用奉茶,起没起轮得到你操心?” “那我操心什么?” 司行儒将来拉到院子中坐下,然后拿出一摞书,指着书道:“不如我们先给儿子想想名字,如何?” “你学问这么高,你随便起一个不就好了?” “第一个儿子,怎么能随便起?这样他长大了会怨你的。” 沈凌酒拄着下巴,还未翻开一页书,便气震山河的吼道:“我想到了!” “嗯?” 她摸着下巴,既然你姓司,就叫他——“司生子好了!简单又好记,一听就是你生的!” 司行儒:“……” 青葵刚从房里出来,听到这话,差点摔了手里的脸盆。 司行儒:“你还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沈凌酒理直气壮,“你歧视我读书少?” 司行儒:“……”算了,沈煜书你自求多福吧,本王已经尽力了!毕竟把妹子教成这样,又不是他的错,谁的锅谁背! 惊鸿阁 沈煜书起床打了半个时辰的拳,进屋准备沐浴更衣,见床帐空了,回头便见苏染坐在梳妆镜前描眉,这感觉有些陌生,独来独往惯了,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凡事都要注意些。 他自己取了衣服,正要去洗漱,又看到苏染再整理床铺。 沈煜书皱眉:“这些事自有下人去做。” 苏染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跳起来:“是……可是……我可以自己做吗?” 沈煜书见她很是拘谨,淡漠道:“随你吧。” 他泡在浴桶里,鼻息间隐约有一股清幽的香味,他转头看过去,见角落的大花瓶里插着一捧桂花,正将放未放。 这是她做的? 想来也是,他一向不喜下人在他房里乱来。 沈煜书昨夜没睡好,此刻泡在浴桶里,舒缓筋骨竟有些困意,连苏染何时进来的都未察觉,苏染拿了澡帕给他擦拭身体,沈煜书眉头微蹙,却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苏染见他不抗拒,便大着胆子给他细细的洗,若将沈煜书丢到昭王和文玺的面前,他确实不如他们翩跹清隽,五官没有他们那般精致贵气,但他身上却有股世家子弟独有的风骨与矜傲。更有军人的男子气概,她是喜欢的,只是他身上的肉怎么这么硬? 昨晚—— 想到昨晚她就不禁脸红心跳。 见他眉头紧锁,她忍不住伸出纤纤十指去抚平,指端下滑到他的唇瓣时,她看着被水蒸气氤氲着的五官,心里有股异样的情嘲在胸口涌动。一时没忍住凑上去,在他脸颊轻轻的亲了一下,只是亲了下便离开。 沈煜书却是不能淡定了,他睁开眸子,就看到苏染睁着水眸直直地瞅着自己,难得有些郝然。 见她脸红了,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事儿的小孩子,他到嘴边的放肆,换成了:“你偷亲我?” 她没想到沈煜书竟然会直接说出来,白皙的秀脸越发红了:“是是——是妾身轻浮了。” 亲了就亲了,有什么好怕的,至于抖成这样?亲一下,他又不会少块肉! 见她还杵在这里,沈煜书一时也有些难堪,难道要在她的视线下,光着穿衣服? 如果她不介意,或者她想看,他一个男人怕什么? 于是沈煜书就这么站起来了—— 透过热气腾腾的水雾,苏染可以看见晶莹透亮的水珠顺着沈煜书的背部滑下,昨晚只是觉得他浑身充满力量,这样近距离看他,若非亲眼所见,她简直难以置信人身体上的肌肉竟可以如此结实健硕—— 听雨阁 沈凌酒多次试图走出院子被司行儒拽回来后,她趁机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今天别下厨了,也别让我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司行儒点头答应,作为交换条件,沈凌酒要答应他三个要求。 沈凌酒想着只要不强迫她吃这吃那的,十个要求她也答应。 “第一,不能挑食;第二,不准乱跑,第三,不能出去勾搭别的男人。” 沈凌酒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咬牙切齿道:“到底是什么使你产生了我会去勾搭男子的误会?” 司行儒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本王说漏嘴了。” “……”沈凌酒咬了咬牙,冷静下来一想,最终无可奈何地叹气:“好吧,反正我哥也没什么好看的。” 司行儒愣了愣,随后意味深长地道:“根本王比起来,他确实差了一点。” 若不是看在他现在这张脸的分儿上,沈凌酒觉得她会忍不住想揍他。 沈凌酒坐在院子里无事可干,当女人这种事情,她一副没什么经验的样子,青葵便提点道:“小姐,你可以试着绣花。” 沈凌酒一直都有种错觉,“你说我是不是其实是个男的?” 青葵:“……” 司行儒:“……” 可能她外表是女的,内心真是个汉子,沈凌酒娴静不下来,她不知道该怎样当一个好女人,所幸,她不那么像女人。 所以小时候学绣花,她针法没练出来,沈煜书倒是绣的极好,久而久之,她就觉得沈煜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女性专属的高贵典雅气息,想到这里,沈凌酒:“我决定绣花。” 司行儒表情僵硬,默默地看着她的手指:“不要勉强。” “虽然我不会,但我想绣花。”她笑得无比真诚。 青葵给她搬来了躺椅,她一边翘着二郎腿,拿着绣花针,眼神乱瞄,针头在绸子上戳来戳去,时不时地抬头对路过的下人们招手,看着他们瞠目结舌的样子,沈凌酒笑得很欢快。 “其实,有一点上你也挺像个女子的。”司行儒喝着茶幽幽道。 沈凌酒丢了针头,摸着自己的脸颊,“真讨厌,我知道我长得美,你也不用天天夸啊,多不好意思?” 第551章 懒一些也没事 第551章 懒一些也没事 司行儒加重语气,“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 “嗯?”沈凌酒一听话的苗头不对,立刻扭头,犀利地望着他。 司行儒适时闭嘴,随后正色道:“当心扎到手。” 沈凌酒不以为意,抬头看着给她拿着绸子的萧挚问道:“扎到你了吗?” 萧挚咬紧下巴,神色痛苦的摇摇头,娘啊,虽然平时没给你烧纸钱,但你也要保佑一下你儿子的爪子啊!你儿子的生计靠得就是这双手啊! 沈凌酒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我针法有进步啊——” “啊——” 她话刚落,针就戳进了萧挚的食指关节处!他情绪完全是崩溃的。 “你抖什么?你若不抖我会扎到你吗?” 萧挚:“……”要不他抗命去领三十个板子算了? 惊鸿阁 苏染望着沈煜书的背脊还在发呆,沈煜书等了一下,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她真想看他?反正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看就看吧! 这么想着,他便转过身来了,两人顿时变成了面对面—— 苏染余光不经意间往他的下半身扫去,手中的浴巾掉到了地上。 天啊,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苏染傻傻地僵在原地,沈煜书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从一旁拿起外袍披上,正要开口说话,苏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后很突兀的尖叫起来。 沈煜书:“……” 惊鸿阁离听雨阁很近,所以眨眼的时间,沈凌酒一个健步已经冲到了沈煜书房里,“嫂子,我来护驾,你别害怕,采花贼在哪里?” 等她迈步到里面时,看到沈煜书正坐在浴桶里,薄怒眯眼,眼底有寒气涌动。 苏染捂着脸奔跑出去。 沈凌酒:“……”咦这是什么情节? 司行儒上前将她拖走,沈凌酒对执子之手,将子拖走这句话真是深有体会。 走到外间,沈凌酒问苏染,“方才怎么了?我哥对你用强?” 苏染脸红得能滴血,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沈凌酒会意,将司行儒推出去,又转头问她:“嘿嘿嘿,我哥昨晚的表现怎么样?” 苏染脸颊烧得厉害,浑身都在发热,想到昨晚的床笫之欢,她身子微颤,结巴道:“是他一贯的作风,就像……就像行军打仗一样。” “啊?”像行军打仗一样是什么感觉啊?忽然她眸子一亮说道:“是不是先摸透敌军情况再循序渐进,最后嘿嘿嘿再大举进攻,攻城略地?” 苏染摇了摇头,“嗯,大概就是差不多了,然后就差不多了。” 沈凌酒:“……” 听着里面的动静,她知道沈煜书要出来了,拔腿就跑,留下苏染呆愣呆愣的怔在原地,昨晚沈煜书也就那样吧,进行得很慢,很照顾她的感受,虽然疼了些,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克制,苏染抿唇心里溢满了甜蜜。 用早饭时,她帮他盛饭,他碰到她的手,苏染脸色又是一红,沈煜书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面色柔和下来:“你我既已成为夫妻,就不必这般拘谨,就像平常一般,按着你的性子好好过日子便好。” 苏染垂眸乖顺地回答:“妾身明白了。” 他知道短时间内扭转不了她的想法,她还是会过的小心翼翼的,沈煜书也不勉强,只是道:“这几日我不用上朝,两日后,我陪你回一趟苏府,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就要忙些了。” 苏染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议陪自己回娘家,眼中满是讶然,虽然谈不上想念娘家,但父亲的身体不好,回去探望一下,倒是放心些。 用过饭,苏染在院子里摘了一些桂花,正巧沈凌酒也小院子里看话本,见苏染摘桂花,沈凌酒便走过去,苏染双手冰凉微湿,不好缩在衣服里,只能垂在身侧。 “你衣服都湿了。”沈凌酒接过她的花篮,“这种事儿交给下人做吧。” “反正闲着没事,我想为你哥做些什么。” “真想为他做些什么,不如尽快为我们沈府开枝散叶吧。” 沈凌酒笑着,青葵走过来,将大氅披在她身上,“小姐,王爷已在马车上等候了。” “这就要离开了?”苏染问。 “嗯。”沈凌酒拉着她的手,十分郑重的道:“以后我哥就交给你了。” 苏染点点头,“你放心。” “嗯,放心。” 见沈凌酒转身离开,她追了几步,“你不同他道别吗?” “你代我跟他说说即可。” 沈凌酒转身,看了眼满园的桂树,攀了一枝桂花在手,口中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苏染朝着她的背影福了福身,她接过下人手中的花篮,转身便看到沈煜书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她脸上飞过一抹红晕,继续摘桂花。 她吃力的攀着花枝,露珠洒下掉了她一头的水珠,有的掉进衣服里,顺着领子往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沈煜书走过来时,她刚好打了一个喷嚏。 “摘这些做什么?” 沈煜书目光凝视着她,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罢了,她喜欢做什么就做吧! 苏然羞窘得很,细声如蚊子哼哼般:“我……我就想给你做些桂花糕。” “桂花糕?” “嗯。” “阿酒喜欢吃,你给她做吧。” “好。” 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沈煜书开口说:“要我帮忙吗?” 苏然求之不得,难得他主动邀请,她自然不能折了他的面子,当即点头道:“好。” 现在两人已经成亲了,过几日他便忙起来了,现在难得有时间,能陪陪她,她自然是欢喜的。 男人个子高大,摘起桂花来很是容易,苏然只要给他提着篮子就行。 感觉到她的视线,沈煜书抿唇:“在这里习惯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苏然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温吞道:“挺好的。” “那个,你其实不用太辛苦,懒一些也没事,我并不是难相处的人。”在沈煜书眼里,娶个媳妇,大概就是用来看看,陪着的,无聊的时候有个人陪他说上一两句话,晚上有个人暖被窝,可以的话,再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并不需要她刻意做些什么,或者讨好他什么。 第552章 乱臣贼子 第552章 乱臣贼子 闻言,苏染莫名想笑,照顾丈夫,为他添香添衣不是分内之事吗?还能怎么懒?竟然可以连这些都不做吗? 苏染不回答,担心自己说错话侧眸看去,见他如画的眉目舒展开来,没有什么表情。 “嗯,我知道了。” 苏染微微舒了口气,心里的紧张少了点, 沈煜书拿过花篮,低声道:“我这生没有很看重的东西,只有一个妹妹宠溺了些,只要你同阿酒处的习惯,不管何事,我都会依着你,我虽然不算十全十美,但也不差,我会善待你的。” 苏染听着,心里很平静:“妾身相信夫君。” 苏染冲他笑了笑。 女孩笑靥如花般美好,看得沈煜书微怔,片刻后回过神。 苏染:“能嫁给你,是妾身之福,我会对你好,也会对阿酒好。” 两人目光再次相撞,苏染有些郝然,顿了顿,她又道:“刚才你看到王妃离开了吗?” “看到了。” 这就是这对兄妹相处的日常吗?明明很在意对方,走的时候却连招呼都不打。 马车里,沈凌酒端着一碗红烧肉,当着司行儒的面吃了个精光,然后抹了一把嘴边的油,语重心长地对一旁的男人说:“这个肉啊,炖得绵软烂滑,非常香,你怎么就不吃呢?” 司行儒用锦帕给她擦了擦嘴,“吃饱了吗?” “嗝……”沈凌酒打了个饱嗝,可见是吃饱了。 “好了,吃饱了,我们来约法三章。” “嗯,你说。”沈凌酒拄着下巴望着他。 “下月便是傅府的婚宴了,你会不会去闹傅逸的洞房?” 沈凌酒又打了一个嗝,望向他,“我若说会,你是不是就不准我去喝喜酒了?” 司行儒想了想耐心的同她解释,“这婚宴呢,就像这碗红烧肉,第一口入口吃着香,多吃几口就没意思了,这么讲,你能明白吗?” 沈凌酒似懂非懂地望向他:“你可以不要用红烧肉比喻吗?”这么一说,她感觉她又饿了。关注点都在肉上了好吗? 司行儒高深莫测地留给她一个下巴:“那本王就直说了,只要你不再肖想傅逸的婚宴,再下个月贤王的婚宴,再下下月不管谁的婚姻,本王就停止给你做吃食。” 他讲得这么认真,沈凌酒都快信了,“此话当真?” “你孕吐都好了,我还劳心给你做吃的做什么?” “好有道理的样子,意思是以后我只能在王府当金丝雀了?” 司行儒看着她的小腹,“为了儿子,你就忍忍吧。” “呜呜呜,还没生出来就已经开始嫌弃他了,生出来了的日子可怎么过?” 司行儒抱着她安慰,“到时,你负责美貌如花,本王负责养家带娃,怎么样?” 沈凌酒喜极而泣,“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嗯,不骗你。” 沈凌酒堪堪回神,注视着抱着她的人,被她忽然这么认真的看着—— 司行儒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他低头噙住她的唇狠狠地缠吻上去。 沈凌酒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小手缓缓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吻带着霸道与她的不安冲撞,矛盾极了。 他缠着她的舌,温柔缱绻,试图抚平她的不安。 半晌,两人分开时呼吸已然变得紊乱了。 这时萧挚在马车外面轻声道:“王爷王妃,到王府了。” 下马车时,司行儒抱着她,一路将她抱进王府,沈凌酒察觉到他刚才抱着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不禁问道:“怎么了?” 司行儒唇边涤荡出浅浅的笑意,“忽然发现你变沉了。” 沈凌酒皱眉,“啊,是不是最近吃太多了,长胖了?” 司行儒饱含深意的看她一眼,“要再沉些才好,这样抱着很踏实。” 沈凌酒白皙的脸庞顿时浮上一片粉色,脑袋却很坚定地点点头,“嗯,长胖了,说不定就丰胸了!” 司行儒:“……” 沈凌酒看着他抽搐嘴角,疑惑,“不是吗?” 司行儒笑笑不说话,看她的眸子轻柔温暖,赏心悦目。 傅逸大婚前一日,沈府正式迎回沈府三房庶出九小姐苏婉,苏婉母亲以妾室身份加入沈府族谱,傅逸大婚沈凌酒并没有去喝喜酒,只是让人备了一份大礼。 傅逸给他和连枝的女儿取名为傅鸳,鸳——鸳鸯的意思。 沈婉和沈凉一起去了御书房伴读,至此,小骚包不再孤独,沈婉晋升成为小骚包最贴身的小跟班,把高灿都比了下去,高灿和沈婉开始第一轮的争宠模式。 沈婉表示,从平民到沈府小姐,再到皇宫读书,鱼跃龙门,身份升得太快,初来乍到,很怂很害怕,需要找个大腿抱一下。 小骚包表示,一群乱臣贼子,整日想着如何举报朕,每天都被追得心好累,好想找个地方睡一睡,咦,今天好像来了个看起来就可以培养成为肉盾的小呆瓜,嘿嘿嘿就是她了! 沈凉表示,小姑姑你能分清敌我吗?你怎么才来第一天胳膊就外拐了啊?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楚玉笙表示,啊,每天都是尘土飞扬,贵圈好乱!师父我只想回无虚谷去种草药啊!回去喂猪也行啊! 三日后,昭王府 “萧挚,好久不见!” 沈陵酒看着忽然从天而降的某人,嘴里的汤圆直接吞了下去。 很显然,萧挚也是受惊不小,他眼眸瞪大,难掩惊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陵酒闷了些许日子,忽然见到个稀奇玩意儿,便起身围着他转了两圈,她捂了捂跳动的心脏,在看到萧挚瞪大的眼眸后,她摸着下巴,叹息……看来,看傻眼的不止她一个。 此人眉若远山,鼻若悬胆,唇似花瓣,面若白玉,一身黑衣,青丝散乱,俨然一副刚从某石洞闭关修炼多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某——大师! 穿的不分男女,长得不辨男女,就连声音都不男不女的人,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不得不让人两眼发直啊。 “想必你就是昭王妃了吧?” 第553章 必死无疑 第553章 必死无疑 声音入耳,沈凌酒眼眸瞪大,如遭雷击。男……男的! 这么一个充满个性又不乏艺术气息的男人,竟然知道她的大名,额——不会是她情敌吧? 就在沈凌酒傻愣的瞬间,眼前美的雌雄难辨的男人,轻咳一声,问旁边的萧挚道,“她是王妃吗?” “是。”萧挚回的硬邦邦的。 “王爷呢?” 一来就问王爷,果然很有情敌的范儿,沈凌酒做出一个蔑视他的神情,“找我夫君何事?” 男子还未回答,萧挚便道,“你是来接花侍妾的?” 花侍妾!这称呼出,沈凌酒陡然一个激灵。直直看着眼前不阴不阳的男人,神色惊疑不定! “你就是武林上据说天下第一的剑客,慕容轩?” “正是!” “慕容轩见过王妃。” 沈凌酒感觉受到了刺激,原以为这慕容轩身为剑客,形象应该是西门吹雪那种有着高手风范的大侠,一身浪荡不羁的二流气质,再配上萧瑟肃杀的神韵,还有一脸谁都欠我钱的官配表情,敢不服我就弄死你的狠劲儿,但是——但是俨然这个大侠没有丝毫大侠风范啊! 面对沈凌酒的审视,慕容轩一脸云淡风轻,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道:“花隐的事儿,王爷同王妃说过吗?” 萧挚听了,神色不定。 沈陵酒若有所思,“慕容山庄你已经拿下了?” 慕容轩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司行儒什么都告诉她了,看着傻里傻气的女人,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和王爷推心置腹到此吗?看来传言不虚,这王妃是个厉害人物。 想完,慕容轩道:“慕容山庄已安排妥当,随时恭候王爷差遣。” 说着,慕容轩看着萧挚,淡淡道,“王爷在做什么?” 萧挚楞了一下,不详的预感陡然而生,“在暮雪园同苏圣下棋。” “你回头,告诉王爷一声,人我带走了!” “是……”萧挚应着。 什么! 又是一道雷!这就带走了? 慕容轩表情清淡的很,自然的转过身,不咸不淡道,“爱妻叨扰王府多日,我这就去带人离开。”说着,就欲飞走。 “等……等等!”萧挚疾步上前,神经紧绷。 慕容轩表情寡淡,看着他,直白问,“等什么?” “慕容轩,你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 “为什么?”问的那个纯粹,忽然他明白过来,从腰间取下一物,像是个信物,“这个交给王爷,当年答应他的话,慕容轩一定会做到。” 萧挚抹汗,这江湖人士独来独往还是这样,简而言之,一介莽夫。 “你跟殿下多年未见了,不去叙叙旧?”王爷替你养了这么久的夫人,你就不去谢谢恩? “是多年未见了。不过,不见也不想。我就不去了!” 噗! 沈凌酒差点笑出来。 萧挚冒汗,面对这种分分钟就能把天聊死的江湖中人,一天到晚只知道练剑,情商为零的草莽,萧挚表示压力很大。 “苏玉楼是我师父,他也在王府。” 慕容轩脚步一顿,回头对她道:“我和他的那一战,若他还有兴趣,我奉陪到底,娇妻还在等我,我就不留下吃饭了,告辞!” “谁要留你吃饭,还嫌王爷倒贴的不够?”沈凌酒也不客气,只是玩味的道:“你就这么把花隐带回去,你家那位秦夫人又如何处理?” “那是我的家事。” 慕容轩要走,被沈凌酒拦下,“你们这种事儿我还真不想管,花隐既顶着王府侍妾的名头,我还是可以管一管的,姐妹一场,哪怕让王爷终身将她圈养着,也好过去慕容山庄受尽冷眼。” 慕容轩转头,“你要跟我动手?”他认真的询问,不存在威慑。那语气,那表情,若是沈凌酒说是,他一副也不会跟她客气的模样。 “我若想动你,你觉得你能活着回去的胜算有多大?” 府里苏玉楼,司行儒暂且不论,王府高手如云,影卫暗卫一堆,面前就有个皮痒的萧挚,看样子王妃旁边到茶水的侍女武功也不差劲的样子,真动起来手来,他捞不到半点便宜。 慕容轩摇头,“必死无疑!” 沈凌酒坐下,“嗯!想试试吗?” “不想。” 沈凌酒端着茶杯,“我留着花隐没什么用,她是王府的侍妾,理当王爷写下休书,你再娶。断没有你直接将人带走的道理,你是江湖中人可以不顾及繁文缛节,但他是大燕的王爷,你既来了王府,便要按照王府的规矩办事。你直接将人带走,他身为王爷,颜面何存?”说着她抬眸对萧挚道:“去把花隐带来,顺便带上焦尾琴。” 萧挚点头,她又道:“把葛钰也叫来。” 慕容轩坐下,手里捧着茶,却没喝,只是皱眉,这王妃果然厉害,比司行儒还要难缠。 葛钰是谁?叫他来做什么? 很快花隐被带了过来,葛钰也恭敬的过来行礼。 沈凌酒指了指一旁架好的琴座,说道:“花隐,今日你受累些,为我们抚几首曲子吧,随着你的喜好来即可。” 花隐点头,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是。” 她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散落在肩头,风撩过,添得她楚楚风姿如瑰丽无比的山间月光,她坐到琴架边,低垂敛着眉眼,开始抚琴。 手指刚触及琴身,她便吃了一惊,见她诧异,沈凌酒笑道:“弹吧,弹好了,本王妃将这焦尾琴赏你。” 花隐心下颤栗,对于一个音痴来说,最大的惊喜莫过于有朝一日能一睹遗世独琴,更何况王妃还说将此赏给她?她记得这是王妃的陪嫁之物,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她竟然这般舍得割爱吗? 花隐心中深受感动,眼神也蒙了一层氤氲之气,暗藏一种动人心魄的柔和幽深。 沈凌酒闭上眸子,悠闲的听着铮铮琴音,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沿上,笑道:“赏美人,听琴曲,这日子真是逍遥啊。” 萧挚黑了黑脸,慕容轩的脸更是黑的无法直视,猜不透这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554章 王妃赐教 第554章 王妃赐教 葛钰坐在一旁也是满脸忐忑,他目光一直落在慕容轩身上,来的路上,萧挚已经把花隐的一切都告诉了葛钰,这慕容轩今日是来带花隐走的,葛钰心情复杂,沈凌酒叫他来,或许就是想断了他的这份心思,也罢。 王爷的侍妾,沈凌酒用的得心应手,还一脸享受的样子,看得几个男人都狂流汗。 花隐弹着琴曲,不能一心两用,沈凌酒声音低沉,只用他们几个能听到的声音,道:“听说花隐自小便很聪慧,流落倾月坊,时年六岁,第一次听艺伎弹琴,艺伎弹断了琴弦,她一听便知,立刻抱了好琴上前换下艺伎的断琴,这一举动落在昭王眼里,觉得花隐是个可塑之才,便命人教她弹琴,她很聪慧,又有着对音乐的天赋,对于琴技,一学就会。只用了两年,便琴艺大成,赢得无数文人墨客的痴心。 昭王书法章法自然,笔力劲健,举世无二,她只是窥见一二,便细心钻研,无人指点下,花隐研磨书法,两年时间,她的书法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既稳重端庄,又飘逸顿挫。十六岁,花隐诗词歌赋光耀一方,成为京都远近闻名的才女。” 慕容轩握紧茶杯,仍旧一头雾水。 唯有葛钰对花隐露出珍惜又敬仰的目光。 沈凌酒喝了一口柠檬水,目光刹那间变得深凝:“如此美好的一个女人,一直为你守身如玉,韬光隐晦,藏匿多年,慕容轩,你觉得她有没有资格做你慕容山庄的正夫人?” 慕容轩神色凝重,“自然是有的。” 沈凌酒点头,又问,“你觉得她弹的曲子如何?” 慕容轩没有说话,他喜爱花隐,但他却不通礼乐,只是觉得花隐的琴声能让他安静下来,有一种归属感,他甚至可以从花隐的琴曲里悟出一些剑法,世间万物,道法相通,当人追求某种事物达到一定境界时,便能互通心神。 慕容轩沉默不语。 花隐柔和秀美的眉目浸在温软的光线中,明艳不可方物,神情却是超越于一切之上的从容。 葛钰道:“琴曲悲戚,悲扬婉转间,有现实和爱的矛盾,情绪纠结,一颗芳心,却如那风中的飘絮,没个存放处。” 沈凌酒笑了,“简而言之,她并不开心,她有很多顾虑,她甚至害怕面对,慕容轩,这样的她你还想带走吗?” 慕容轩,捏紧手里的茶杯,即便再笨他也懂了沈凌酒的意思,她不用开口问花隐愿不愿意跟他回去,只需要让她弹上一曲,心境便全然揭露了,这一点是他没有想过的,他一心以为,她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回去的。 沈凌酒撑着下巴,忽而问他:“你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或者,应该给她什么,再则她需要什么?” 慕容轩抬眸,深深的看着花隐,第一次很认真的去思考除了剑术以外的问题。 慕容轩心思单纯,喜欢便是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觉得喜欢便应当在一起,却从未想过在一起后,该给她什么,又或者她需要什么,她需要的不就是他吗?就像他需要她一样。 沈凌酒起身,缓缓走了几步,怀孕了,坐久一点,她便觉得困乏。 她徐徐开口道:“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或许觉得只因她琴弦上的一点灵动,典雅中的一丝温柔,明眸中的一滴清泪,她在花径中穿行,在书案前静立,在珠帘中回眸——” 层叠的繁枝杏花间,衣冠胜雪的司行儒眉目分外的分明,他远远凝视着沈凌酒,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不过去吗?”苏玉楼问。 “不想。” 苏玉楼从杏花树后钻出来,瞧着小亭边的人,又瞥了眼沈凌酒,眼梢划过一抹深意,也只是静观其变。 萧挚眼神朝着司行儒瞄过来,见他没有要打断沈凌酒的意思,便保持缄默。 “喜欢很简单,但若是想长久,你这样是不行的!” 慕容轩愣住,在思念和愧疚的双重煎熬下,他开口道:“请王妃赐教。” 沈凌酒嘿嘿一笑,“很简单啊,把你秦夫人休了,再明媒正娶昭告天下,来倾月坊娶她。” 慕容轩皱眉,“我纵然不喜欢秦氏,可她为我孕育了一子,性格又强势泼辣——” 沈凌酒鄙视他,“依着花隐的性子,你即便带回去了,秦氏能容得下她?”她冷哼一声,“你若要如此糟蹋一介才女,看到你旁边的中年老男人了吗?你若执意这样,我便将花隐婚配给他,保证他当个心肝宝贝疼着藏着,你信不信?” 花隐虽然已经过了古代女子嫁人的时期,但是以她绝世的风华美貌,和无双才情,从来就不缺乏倾慕者。 慕容轩:“……”原来是情敌? 葛钰:“……”中年老男人?他只是比昭王大了四五岁而已啊?三十五都不到啊?哪里老了? 萧挚扶额。 慕容轩也横起来,语气讥笑,“王妃这样做,就不怕王爷在慕容山庄投入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意思是要造反啊? 沈凌酒叹了口气,“你的智商都用来练剑了是不是?几年前王爷需要你,那时候天下未定,大燕局势不稳,现在你觉得你在他眼里是个啥?你若想反,便反吧,不过这世上此后便没有慕容这个姓氏了。” 威胁的话谁不会说啊?不听话的狗还不如炖了吃了! 慕容轩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面色铁青,他忽然发现,他追求了一辈子的剑术,在这些权势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沈凌酒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道:“你走吧,把事情办好了再来。” 慕容轩起身,一步步的走向花隐。 花隐停下抚琴,看着他的眼睛,幽深的眸子里渐渐暗淡无光。 慕容轩,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来,放到她手里,“一月后,我会来娶你!” 说着他转身,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功夫? 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啊,剑快,身影也快。 第555章 新的跟班 第555章 新的跟班 花隐下跪,朝沈凌酒磕头道:“谢王妃为妾身做主。王妃之恩,妾身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沈凌酒目光扫过焦尾琴,有些肉疼,但还是敛住神情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对得住王爷对你的栽培便好。” “花隐不敢忘记。” 花隐起身告退,沈凌酒悠悠道:“你的琴。” “可是这琴——” 沈凌酒确实不舍,摸了又摸,“我不舍得赠送给你,不是我小气,而是我夫君也是个风雅人物,也爱抚琴,他也喜欢这焦尾琴,今日我割爱,是名剑赠英雄,名琴配音痴,你莫要辜负了。” “是。”花隐接过琴,再次叩拜才缓缓离去。 苏玉楼神情浮现一道裂痕,他敛下长睫,悠然长叹,“我这傻徒弟,怎的没见她对我这般讨好。” 司行儒凝眸,没有接话。 两人都明白,沈凌酒这么做的目的。她心思通透,本该单纯无害的,却又仿佛天生属于政坛,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上,都能如鱼得水,八面威风。 “看到她这样,你什么感受?”苏玉楼问。 “挺好。”司行儒浅笑,“我觉得我身子的情况可以找机会告诉她了。” 苏玉楼眸色暗了暗,“她现在怀有身孕,你确定她受得住?” “你应该相信她。”司行儒目光轻柔的落在她身上,神色难辨,“即便拖下去,也瞒不久。” 苏玉楼神色凝重。 “若我等不到孩子出世,便按我同你说的办吧。” 苏玉楼神情一凝转为肃然,“到时候再说吧。” 司行儒明白苏玉楼不是个好的托孤人选,可他别无选择。 青葵看着坐下发呆的沈凌酒,问道:“小姐,那琴既然是你和王爷心爱之物,为何一定要赠给花侍妾呢?” “正因为意义重大,花隐才会一辈子铭记昭王府的这份恩情。” 青葵不解,“为何小姐一再强调她要记住?” 沈凌酒笑她傻,“我今日大费周折的开导慕容轩,一来是希望花隐得到幸福,二来,是慕容山庄的当家人必须是花隐,这样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慕容世家既然臣服昭王,就必须和西禹秦家断绝联系,断然没有脚踏两条船的道理,慕容轩必须做个选择。” 青葵恍然大悟,“小姐,还是你厉害。” “厉害吗?”其实她不喜欢这种算计的生活,可若不算计,自己不变强,就会失去很多东西,也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司行儒和苏玉楼两人迈进杏花林,来到亭子里相邻而坐,一脸相谈甚欢的表情。 “站了多久?为什么不过来?”沈凌酒看着两人问。 “夫人在处理正事,为夫不好打扰。” “还不是你的烂摊子。” 司行儒点头,“确是烂摊子,可是觉得辛苦?” 沈凌酒瞥着苏玉楼铁青的脸,咳了咳道:“人之初,性本善,开车这活不好干!” 苏玉楼:“……” 司行儒皱眉,“开车?” “嗯,日照香炉叼小烟,一开就是一小天!商女不知亡国恨,说了两句就犯困!” 司行儒:“……” 苏玉楼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探了探脉搏。 “师父,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苏玉楼:“……” “师父,你觉着我这每天吃这么多,会不会怀的是双胞胎啊?” 苏玉楼:“……” “我忽然想吃你做的红烧肉。”沈凌酒扭头看向司行儒。 “好,我去给你做。” 司行儒放下茶盏,起身毫不迟疑的离开。 看他离开后,沈凌酒才将目光转回苏玉楼面上,担忧道:“他近来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苏玉楼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怎么发现的?” “太多了。”沈凌酒深吸一口气,“他不再让我出去,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睡眠越来越浅,饭量越来越少,经常背着我去找你。” 苏玉楼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徒弟,有为师在不用太担心。” “师父……”沈凌酒茫然看着他,“你告诉我他还能撑多久?” “好的情况下能坚持到你孩子出生,不好的情况下,也就一个月吧。” 轰,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空气突然变得异常稀薄。许久她才出声道:“会像之前那样沉睡吗?” “嗯,先是沉睡,接着慢慢丧失五感,直到死亡。” 沈凌酒握紧双手,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苏玉楼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若他不在了,你会带着孩子守着昭王府,对吗?” 沈凌酒咬唇,睫毛抖了抖,脸色泛白,“我不知道。” “你会。”苏玉楼叹息。 短暂的震惊过后,等她回过神来时,苏玉楼已经离开了。 沈凌酒发了一会儿呆,一碗红烧肉就端到了她的面前,里面的肉大小一致,刀功整齐,一看就是出自司行儒之手,她接过筷子,吃着吃着眼泪便往碗里掉。 筷子停在嘴里,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么难吃吗?”司行儒皱眉。 沈凌酒拔出嘴里的筷子,上面印着两个牙印,即便真的难吃,她也坚持吃着,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 “难吃就不要强迫自己吃了。”司行儒难得良心发现一次。 “吃习惯了。”沈凌酒说,“能几个月如一日做的这么难吃,也是挺难得的。”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沈凌酒捧着碗傻笑,唇边荡着丝丝甜意,一圈一圈在心头缠绕,收紧,甜得有丝苦涩。 皇宫 风沙沙吹过树叶,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高灿因为昨日护主不力,挨了三十板子,便躺下了,小骚包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可以清净半个月了。 因为一个污浊的污字没写好,李太傅昨日罚小骚包抄十遍《帝王策》,小骚包抄成了野史《帝王侧》,被李太傅一顿好打,小骚包觉得高灿当时是知情的,知情不报,害得他被打,于是高灿就被打了。 小骚包身边没了小跟班,一时之间很不习惯。 于是他决定将沈婉培养成为他的第二个小跟班。 跟着皇帝有大鱼大肉,沈婉表示很乐意。 可还不等她吃到大鱼大肉,便因为取错墨盒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556章 试图反抗 第556章 试图反抗 沈婉以往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无人管教,也乐得逍遥自在,甚至受到很多人夸赞她机灵懂事,如今被一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童提着衣领劈头盖脸地骂还是头一回,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那……那依着皇上的意思,今晚还抄不抄书了?” 小骚包将抄书的任务丢给她,自己去翻了话本子看,沈婉勤勤恳恳直到半夜才将李太傅交代的课业完成。 写完,她真的是饿极了,司行儒对小骚包有些苛刻,过了亥时便不准宫人再往寝宫里送吃食。 沈婉和小太监磨了一炷香时间的嘴皮,才被施舍了一个小馒头。 小骚包看着话本子,有点儿困惑:只是一个普通的馒头而已,真的这么好吃吗? “拿过来朕尝一下!” 沈婉看着啃了一半的馒头,“你不嫌弃我口水?” 小骚包诧然抬头:“要朕说第二次?” 沈婉狂点头:“给给给,给我留一口!” 小骚包:“要朕过来?” 沈婉垂下眼睑,走过去:“给。” 沈婉以为他会嫌弃的,他应该嫌弃,毕竟生为九五之尊,然而他竟然一口气就吃完了! 沈婉悲从中来,这可是她唯一的口粮啊。 小骚包摸了摸仍旧扁扁的肚子,问她:“还想吃吗?” 沈婉睁大双眼,“想!” 小骚包狐疑,“有多想?” 沈婉觉得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所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央求道:“只要有口吃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骚包默了几秒,沈婉冷汗直冒,终于听到他说:“念在你给我写完功课的份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小骚包扔了话本子,从他床底拖出一个包袱,“把衣服换上。” “换衣服?”沈婉有些迟疑,虽然她年纪尚小,不过要在一个弟弟面前脱衣服,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有问题?”小骚包瞪着她,女人真是麻烦。 “没问题,没问题。”沈婉点头哈腰做狗腿状。 “要不是看你拿了半个馒头给朕吃,朕更愿意一个人去吃大餐。”小骚包没好气,“还不快去换衣服。”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皇上,我绝对配合……”沈婉一把挽住小骚包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凑了过去,“我,我去屏风后面,你……你不准过来。” 小骚包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一炷香后,两人都换好了太监服,鬼鬼祟祟的从窗户爬出。 御林军走过来时,小骚包将沈婉拉到廊柱后面,沈婉饿的前胸贴后背,忽然发现腰间多了一只手,她往上看,便看到小骚包居然伸出右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沈婉顿时虎躯一震,喂喂,你这是在吃豆腐吗?正要反对,小骚包立刻瞪她一眼,眸光不善。 半个时辰两人摸到了御膳房,小骚包轻车熟路的从窗户爬进去,沈婉紧随其后,两人偷了一个烤鸡便缩在角落里吃。 “为什么御膳房的窗户能打开?”沈婉好奇的问。 “因为朕收买了这里的一个御厨,他每次都会给朕留门。” 沈婉看他的目光瞬间高大上起来,即便这小皇帝不好伺候,可他的空头支票很好使啊,讨好巴结了他,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两人吃完东西回到寝殿时,已经接近子时。 沈婉睡在他的外殿,睡到半夜时,小骚包出来将她摇醒,沈婉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小骚包额头冷汗涔涔,面色苍白,“我有些不舒服。” 沈婉惊得瞌睡全无,“你病了?” 小骚包觉得全身都没力气,又躺回床上,沈婉急的团团转,“现在怎么办?”忽然她站定脚步,“对了,我去找太医。” “别,别去。” “为什么?” 小骚包撑着头,“可能方才出去衣服穿少了,又吃了冷食,便风寒了。” “啊,风寒,风寒我知道怎么治。” 小骚包目光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难道你会看病?” “当然会。”沈婉拍着胸脯吹牛皮,“别的不会,风寒我是会的,之前我过的穷,我生病风寒了,小娘都是用土方法让我熬过来的。” 他点了点头:“那你试试吧。” 沈婉硬着头皮,装出一副高深模样:“你还觉得哪里不适?” 小骚包道:“鼻塞,嗓子不舒服。” “可觉得头疼?” 小骚包摇头:“暂时不觉得。” 沈婉问,“有发烧吗?” 小骚包浓眉微蹙:“应该没有吧。” 应该?他可是握着生杀大权的皇上,沈婉不敢马虎了事,立即伸出手触上他的额头:“稳妥起见,我还是亲自测测。” 小骚包目光幽深地看她,异常安静。 沈婉抱来她的被子,给他盖上,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 小骚包皱眉,“你都给我了,你睡什么?” 沈婉脱了鞋子,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跟你一起睡了啊。” 小骚包:“……” 沈婉爬到床的里侧,两人盖了三床被褥,沈婉还四仰八叉像个章鱼一样的将他抱住,密不透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骚包便热的不行了,他要去踢被子,沈婉便找来腰带将他的手脚困了! 小骚包:“……” 期间小骚包各种恐吓威胁,沈婉困得不行,趴在他身上便沉沉睡了过去,捂了一身的汗,小骚包风寒好了,沈婉风寒了。 沈婉的病好治,加上她胃口好,两日便好全了。 这几日高灿不在,真是累坏沈婉了。 鞍前马后,跑上跑下,她从不知道当个太监原来是如此累人的一件事。 她不仅要帮小骚包做假抄书,还要顶着小骚包的低气压战战兢兢地与他同桌用膳,用膳的时候,沈婉感觉深受欺骗,原来皇帝的伙食和她是一样的,竟如出一辙,连肉都没有多一块,哎,沈婉一顿饭吃的心如死灰。体力上的压榨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也可以忽略,可是吃食上的制裁,真的让人很崩溃。 关键是吃饭还要伺候小皇帝。 为了让自己多喘两口气,沈婉试图反抗。 第557章 又闯祸了 第557章 又闯祸了 于是饭菜上桌后,她扒了菜端起自己的那一份去了殿外,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小皇帝桌案后挂着的美人图。 有钱人就是好,连摆设挂件都是价值连城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但看看心里也舒服,勉强算得上工作福利吧。 沈婉看得津津有味,小骚包却极为不满,阴阳怪气地道:“乱看什么,万一碰到,摔坏了,你赔得起?” 作为一国之君他怎么能小气成这样?沈婉悻悻地扒光了饭,看一下都不行,她若是伸手摸了,还不砍了她的爪子?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小骚包冷笑:“真是没见识。” 沈婉被鄙视了,被嫌弃了,她决定多吃他一碗饭报复回去。 本来对着奇珍异品,美人图就饭量大增,这下沈婉是卯足了劲儿往死里吃。 小骚包看着风卷残云的沈婉,瞪她,“你饿死鬼投胎啊?” 沈婉怂了怂,“抄那么多书,也是很要体力的啊。” 小骚包翻了翻白眼,“就这萝卜白菜你也能吃的津津有味,你味觉有问题吧?” 沈婉:“我之前的伙食一直是这样啊。” 小骚包,“……”算了,放弃和穷人交流。 入了冬,天气便更冷了,今年好似比往年都冷,沈凌酒常常一睡便要睡到午时才舍得起来。 梳洗一番又吃个饭,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时辰。 窗外的杏花已经开始凋谢了,入了冬便是一派萧条的景致。 沈凌酒用过饭问道:“王爷呢?” 青葵见她要出去,便拿来了大氅,“王爷在书房,要我去请王爷吗?” 沈凌酒抚着渐渐隆起的小腹,扶着桌沿起身,“我亲自去看看他吧。”说着她就着桌上的鸡汤打了一碗,让青葵端着。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书房的门开着。 沈凌酒端了汤,迈进书房里,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点着好几展烛灯,暖色的烛光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 司行儒拿着剪子,挑着灯笼剪烛心,“啪”的一声,烛火瞬间亮了一下。 见她端着东西,他绕过书案,站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让下人端就好了,何必受累?” 沈凌酒没说话,将鸡汤紧紧捧在掌心,汤碗还热着。 她伸出手,递给他。 “你明明知道,我一定会亲自端来。”她望着他温润的眸子,轻声说。 他看着汤碗,淡淡微笑:“因为你端来的东西,本王一定不会拒绝。” 沈凌酒心口一震,抿唇笑道:“喝吧,一会儿凉了。” “嗯。” 他喝鸡汤的瞬间,沈凌酒坐在椅子上等他,举目四望,目光最后落在屏风上。说实话她很少来司行儒的书房,他的书房大,书也很多,看着眼睛很是受累,墙壁上挂着各式名家画作。 就连桌案前摆放的屏风也是很贵的样子。 屏风上画着一副苍松翠柏图,看印章像是前朝名家手笔。 沈凌酒不太懂欣赏,起身去桌案上看他写的什么,原来是一些边关传来的奏疏,她拿了一旁的宣纸,提笔写字,沾墨时,没注意沾的太多,她一甩——额——就甩到了一旁的屏风上!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想也没想便站到屏风前挡着。 司行儒放下碗,瞧着她神色有些诡异,许是掩饰得太拙劣,他一眼便瞧出了破绽,司行儒拉开她,看着屏风上的墨迹眉头一皱,沈凌酒咽了咽口水仰头看他的侧脸,小声的问:“刚才的汤好喝吗?” 司行儒瞧着她,神色不定,“然后?” 沈凌酒舔了舔唇,“好喝的话,我再给你端一碗来。” 说着她便要开溜,被他从后面提着衣领,“干了坏事就想跑?” 沈凌酒陪着笑,“我这不是送鸡汤来讨好你吗?” “我说要喝鸡汤了?” 沈凌酒哭丧个脸,“那你想怎么样?”肉偿吗? 他将她拽到桌案前,让她磨墨,沈凌酒不明觉厉,看来是要给他当一天的苦工来偿还了,她噘着嘴,“不就弄脏了一个屏风吗?换个新的不就好了?” 司行儒闻言,无奈的叹气,“可以挽救的东西,为什么要遗弃呢?” 说着他拿过她磨好的墨,用毛笔蘸了墨汁,对她招手道:“你过来。” 沈凌酒惴惴不安的走过去,他将毛笔塞在她手里,她方才洒的墨迹洒在了空白处,他便从后拢着她,握着她的手,提笔从有墨迹的地方开始作画。 寥寥数笔的补救,每一笔都妙笔生花,他将散落的墨点串起,画出枝条,又找来颜料点上几朵含苞待放的花蕊,是一支腊梅,梅花半开,一枝独秀,先前的松柏看着虽然清秀俊雅,却少了些生气,如今添上一支腊梅,便有了霜寒的味道。显得生气勃勃,更为生动。 沈凌酒眼前一亮,可惊艳的又何止画作? 沈凌酒觉得司行儒凝神,若有所思的样子特别好看,有种华贵而沉静的优雅,那双倾城绝色的眸子有种春暖花开的希望。 司行儒转身倒了一杯热水,沈凌酒站在屏风前,触摸那朵腊梅。 他缓缓地抬眼,凝眸:“怎么,喜欢?” 沈凌酒转身看他,他轻轻地微笑,眉目间隐隐透着清雅之质,神情闲雅,一双墨瞳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眼波流转间竟令人心动莫名。 不知道为什么,沈凌酒便忽然想到了一句词,琉璃目,月华人,女子当如是。澄澈眉,素白衣,少年皆如此。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他浅浅的呼吸有所停顿。 他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澄澈,“奖励?” 她抱住他,好怕他看到她眸子的脆弱,“不是,就是觉得夫君很有本事。” 司行儒皱眉,“这就算本事了?” 她听着他胸腔里的跳动,喃喃道:“把这个屏风搬到卧房去吧?” “你想天天看着?” “嗯。”她闭上眼,睫毛微颤。 “好。” 晚上他陪着她一起用了晚膳,他胃口不好,只勉强喝了几碗汤,快要就寝时,她还不见他回来,便唤来青葵问道:“王爷是在书房吗?” 第558章 大燕的贵人 第558章 大燕的贵人 “王爷去了苏圣的院子。” 沈凌酒穿衣下床,青葵不解的问,“小姐你就别去了,夜路不好走,我去请王爷回来吧。” “不,我想去看看。” 青葵无奈,只能取了灯笼跟着她。 两人来到沁雪园,并未瞧见人,沈凌酒转身抓住一个侍女问道:“王爷和苏圣呢?” 见她脸色不好,侍女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方才和苏圣往药炉的方向走去了。” 沈凌酒提过侍女手中的灯笼,青葵又陪着她往沁雪园的后院走,青葵不时出声提醒,“小姐,你慢些,看着脚下的路。” 沈凌酒来到后院时,果然看到药房里的灯火亮着,窗纸上映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她站在门口顿了一下,里面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悠悠道:“想进来,便进来吧。” 沈凌酒将灯笼放在青葵手里,“你回去吧。” 青葵看了眼窗户,犹豫了一下,点头离去。 沈凌酒从长袖里伸出手,推开了门。 烛火照得一室通明,司行儒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她看了一圈,并未瞧见苏玉楼,不由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侧目过来,柔和了眉宇间原本凛冽生威的气势,如一枝亭亭的白荷立在窗前,“难道你不是来找本王的?”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司行儒掩袖咳了咳,“你师父去苏府了。” “你怎么了?”沈凌酒看着他问。 他放下手中的药材,烛火在他幽深漆黑的瞳孔中摇曳,“风寒了,过来拿点药。” 沈凌酒走过去,不放心的摸上他的额头,发现有些烫手,“苏府怎么了?谁出事了?” 司行儒垂眸,“苏染的父亲,苏尚书,久病卧床,自你哥大婚后便一直卧床不起,方才沧九来请他去看看。” “那你的身体怎么办?我让萧挚去请徐寿吧?” “一点风寒,本王还是可以自治的,不用劳烦了。” “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风寒了?” “入冬了,早晚温差大,一不留神就这样了,不用太担心。” 他配了一点药,吩咐门外的萧挚拿去煎熬。 他拢着她慢慢往回走,“以后入夜了,不要到处跑。” “那你也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司行儒一愣,以前她从不过问他去了哪里的。 “你……”被他那样看着,沈凌酒蓦地有些心慌,随口问道,“你……你想上朝吗?” 他轻笑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以前沈凌酒觉得他身体不宜太过操劳,便自作主张替他分削了许多权力,禁军有沈煜书,宫中有蓝安行和李濯把持,边疆有文玺,沈焕还有范周,就连宫中培养的沈凉,沈婉,楚玉笙,都跟她关系匪浅,更别说还有郡王府和傅府,苏府,仔细看来实权似乎都集中在了她的手里,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手中的权力都移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的纵容让她浸淫朝堂,就连慕容山庄也成了她的,她在慢慢的占有他的一切,而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以前府里的婢女虽然敬畏她,却不害怕她,沈凌酒低下头去,说:“以前出于对你身体的顾虑,我希望你花更多的时间陪我,希望你不要那么操劳,可现在——我忽然不确定,这样的你开不开心,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 她鼓足勇气道:“你还想要回你的权力吗?” 他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 他替她挡着吹过来的夜风,缓缓道:“我本不是什么好人,大权在手不过是防止,被人先下手为强。我也会收贿赂。年幼之时,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死活,如今,我也不大想去管天下人的死活。我无非是懂得国家安定繁荣昌盛,才能安居乐业,说到底不过是希望战事少一点,自己的日子好过点。以前没有人能撑起大燕的框架,但现在不一样了。” 沈凌酒默然,“可你确实有主宰天下之才,查贪官,行善政,你为大燕做了很多事。” “可大燕也不是非我不可,既然可以退出,本王何不做个闲散王爷,乐得逍遥自在?” 沈凌酒嗤笑一声:“你这甩手掌柜做的真是逍遥。”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烦心受累的事儿也多,这样活着快活吗?” 沈凌酒沉默看着他。 他含笑看着她说:“有时候,比不快活更可悲的,明知道自己不快活还不得不继续做着。” 沈凌酒闻言,久久不语。 “其实我很感激你。” “感激我?”沈凌酒抽搐嘴角。感激我架空你吗? “没有你,就没有蓝安行,没有李濯,没有苏戏,本王或许会重用文玺,会用沈府和傅府,却永远都得不到他们的忠心,甚至本王不会活到现在——所以,你才是大燕的贵人。” 沈凌酒鼻尖微微泛酸,扑进他怀里,“我不要做大燕的贵人,也不想做,我……我只想,只想你好好的。”他抚着她的青丝,语气宠溺,“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大燕可以失去我,却不能失去你。看到你羽翼渐丰,本王高兴,又心疼,你本不适合掌权,或者说,女人本就不适合掌权。” “我不想要权势,我只想要你。” “是嘛。”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从一开始遇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沈凌酒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我虽然书读的少,青楼楚馆却没少去,形形色色的人加起来也算阅人无数,其他优点没有,但我却是个识货的。” 他笑着点头,“嗯,你很识货。”说着他又打趣道:“你身边的男人都很优秀,给你做夫君,其实压力很大的。” 沈凌酒没有理会他的嘲笑,只是埋胸道:“我喜欢你,爱上你,从来都和你的身份无关,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尊敬,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王爷尊敬过。” “嗯,那你把本王当什么?”他问。 第559章 活下去的希望 第559章 活下去的希望 “我只是把你当一个普通男人那样来爱。” 司行儒摸着她的头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眼睛起了微微涩意。 “即便我知道融入你的生活里便不会再有普通,但我庆幸,我们的爱却并未掺杂权势和猜疑。” “嗯,因为我们都不看重这些,也懂得珍惜。” 沈凌酒抬头看他,“我想,我们可不可以试着去找颜司明,让他交出赫连贞儿,不管什么代价——” 不等她说完,他食指忽然压在她的唇上,“不管什么代价?你觉得他会要什么?” 沈凌酒看着他,身体紧绷。 “如果他说,他就要你呢?” “我……” 司行儒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我死了,你还能惦念着我,可那样,我活着,心中却全是疼痛。” 沈凌酒咬着下唇,问,“你总是这么冷静吗?”冷静地说出离别,说出死亡,冷静的计算着得失,利弊。 他无奈一笑,说道:“你这么感情用事,身边总要有一个冷静的人。” “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怕我承受不了吗?”她语气有些哀怨。 “你很懂事,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时间问题。” 沈凌酒苦笑,他为什么总是能那么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现在命系他人之手,依然谈笑风生。这样的自信,她没有,她其实很害怕,很脆弱,可她不敢表现出来。 “其实,我确实很自私,明知自己活不长久,却依旧娶了你,如今还让你孕育本王的子嗣,一步步的算计你。” 沈凌酒咬唇,无声落泪。 “从遇见你,便在算计,让你如何一步步沦陷在我的爱情里。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沈凌酒哭着哭着忽然笑了,“你这套路是去哪里学的?” 他眼底泛起温暖的笑意,“本王情商高,这个还用学吗?” 沈凌酒抬头看他,“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儿子改嫁吗?”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微笑着道:“恐怕普天之下,没有人再能轻易打动你的心,若有,本王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沈凌酒咬了咬下唇,说:“所以你让我生个儿子是图什么?” 他唇畔挂起一抹微妙的弧度,说:“就像你二哥那样,给昭和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你才没有那么好心,你就是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忘了你!生个儿子缠着我,让我再也嫁不出去!” 司行儒抿唇笑笑,“你不是一向都相信奇迹吗?” 沈凌酒顿住,沉默下来,相信奇迹和相信世上有鬼的概率是一样的,她敢奢求吗? 这一晚沈凌酒失眠了,她看着帐外的烛火,辗转难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百官像往日一样入殿,阳光尚未透出云层,朦胧的雾气,让人生寒,众人都将手拢在袖子里,一些年纪稍微大些的,缩着脖子闭着眼假寐,精神头好的便相互寒暄两句。 高灿提着宫灯,连拖带拽的将小骚包送上大殿,暖黄的烛光驱散了晨间薄雾,带来阵阵暖意。 小骚包哈欠连连,眼睛都睁不开。 百官衣袂相摩,躬身拜倒,叩首行礼,小骚包才撑着眼皮,眯出一条缝来。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从高高的龙座上俯瞰下去,透过大开的殿门,可以看见殿外上空上染上了晨光的暖色。往日大殿上,站在最前面的昭王和赫连云,再也看不到了。 那时候上朝群臣都要夹紧尾巴,噤若寒蝉,这赫连云死了,新皇登基,昭王也不出现了,朝堂松散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现在站在队伍前头的,是一袭紫色官袍,站着如同岁末松柏的蓝安行,李太傅,沈煜书。 文玺去了西北审查军饷的发放。 看着下面一张张特别熟悉的脸庞,小骚包半响才打着哈欠道:“平身吧。” 高灿尊着昭王的意思俯身在他面前说了两句话,小骚包依葫芦画瓢的说道:“朕的皇叔昭王,身体抱恙多日,已向朕辞去宫中职务,在王府养病,以后这大燕的江山便托付给众卿了,望众卿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全力辅助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太傅第一个站出来高声呼喊,其余大臣皆出列下跪叩首附和。 对于小皇帝忽然宣称的消息,百官面上带着疑惑,却犹豫着没有开口询问。昭王的身体大家暗地里早已打听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公然宣布,这几乎是等于退出朝堂政权了,以后即便活着,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只不过听闻这昭王妃有了子嗣,若将来是个儿子,皇室子嗣凋零,想来也是前途无量的,即便昭王宣布退出朝堂,谁又敢小看昭王府? 人退出了,朝堂里他培育的势力却扎根发芽,绿荫遮天,谁又敢在朝堂放肆? 大殿中的百官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昭王府 苏玉楼给司行儒探过脉后,和沈凌酒一同走在杏花林中,苏玉楼道:“听说他交了辞官的奏折?” 沈凌酒望着残败凋零的花枝道:“是我让人传话的。” “你?” 沈凌酒皱眉,“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肤色日渐苍白,神态也渐渐疲累,我不敢让他再操劳了。” 苏玉楼轻轻点头道:“我先前给他把过脉,他体内的蛊虫似是苏醒有好一段时日了,不发作还好,发作之时,周身如被万虫啮咬,痛入骨髓。好在他意志坚韧非常人,受这相思蛊虫之苦仍然能坚持到现在,前两日他脚步虚浮,我还当他是强行运用内力将蛊虫克制住,导致的虚弱。”说着他顿了顿道:“想来这段时日,他一直在用内力压制蛊毒,但长此下去经脉必废,就算蛊毒不侵蚀他的五感,他活着,也会成为个活死人。” 沈凌酒听得心头一跳,昔日他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映入脑海,她只觉手脚冰凉,只记得这些日子她看到他的时候,他面上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即便额上冒汗,也笑容不减,哪里想得到他暗中忍着剧痛。沈凌酒咬唇,“不能再炼制风露丸了吗?” 第560章 不要再休我 第560章 不要再休我 “没有冰蟾了。” 沈凌酒沉默下来,“多久了?” 苏玉楼想了一下,“也不久,一个月左右。” 他是个见惯活人便死人的无良神医,以一种很大无谓的姿态说:“就疼一疼吧,不会死的。” 沈凌酒皱眉,“有没有办法给他止止疼?” “有。”苏玉楼道:“给他封住五感.” “那不是直接让他沉睡吗?” “嗯。” 沈凌酒:“……” 两人往回走,苏玉楼忽然问道:“话说回来,阿酒你是喜欢他什么?” 沈凌酒看他一眼,“怎么到现在你还会问我这个?” 苏玉楼敛眸,“因为我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他武功比我哥好,长得比文玺好看,比首富李宏文更有钱,写的字比你好,比我懂事贴心,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喜欢他有什么奇怪的?” 苏玉楼:“……”她怎么不拿司行儒跟他比医术?比写字…… 沈凌酒不给面子地笑了。 苏玉楼剑眉挑了起来,“笑什么?” 沈凌酒摇摇头,说:“看你吃瘪的样子,就笑了。” 苏玉楼严肃地说,“阿酒你有没有想过,他很自私。” 沈凌酒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问道:“因为他让我给他生儿子吗?” 苏玉楼沉默,没有说话。 “如果有一个人,为了你愿意隐忍痛楚,只想活着陪你一生一世,算尽机关,只为为你铺平一条大路……”她微笑着徐徐说道,“那样的人,我愿意为他画地为牢,此生遇到一个,哪怕短暂也没有遗憾了。” 如果没有他的鼎力相助,她这个昭王妃会当的很吃力很累,只有在他怀里似乎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她已然习惯了他,依赖上了他,又如何脱困自拔? 回到房间时,司行儒正躺在床头闲闲的翻着书,他刚醒来,精神瞧着还不错,她俯身给他拉了拉被子,他放下书,将她的长发拨到耳后,微笑道:“又背着本王,说本王坏话了?” “兴许我想的是别人呢?”沈凌酒握着他微凉的手,“要喝水吗?” “喝过了。”他眸光微动,“你要不要一起睡睡??” “不,我想看着你,什么也不做。” “后悔吗?”他眸子暗了暗。 “后悔。” 沈凌酒垂下头,“若当初先皇没有忽然纳我为妃,你不是这辈子就打算这样远远的看着我了?” 司行儒想了一下,说道:“不会。” “哦?” 司行儒勾着她的下巴,调情,“见过真国色,又怎么看得上庸脂俗粉?” 沈凌酒面上一热,说:“你撒谎。” 他笑道:“即便皇兄不会出手,你也会出手的不是吗?” 沈凌酒气鼓鼓的看着他,“你……你就是耍流氓,你就是吃定我喜欢你是不是?” 司行儒好笑的看着她,“明知道你翻不出我的五指山,我为什么还要着急呢?” “你……”沈凌酒气得挽袖子,“等我孩子生了,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那时候,本王绝不还手。”说着他捏了捏她的脸蛋,“高兴了?” 沈凌酒忍不住扬起嘴角,说:“喜欢……你抱抱我……” 他俯身,轻轻环抱住她,右手顺着她背脊上的青丝抚摸。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埋首在颈窝,闷声说:“好好养身体,你得看着你儿子出世。” 司行儒手臂一僵,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你别骗我。” “嗯。” 沈凌酒眼眶一热,“我很傻,你说什么我都信的。” 他低笑一声,“嗯。” “你会不会看我傻,就骗我?” 司行儒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 沈凌酒瞪着他,“你还真打算骗我啊?” 他说:“你猜。” “我——我猜不——” 他低下头,自然而然的覆在她唇上轻轻厮磨。“不信的话,你就猜。” 她被他灼热的气息害得心跳加速,思路混乱,结结巴巴道:“猜、猜不出来……” “那就别猜了,专心吻我。” “我才不亲骗子!” “哦?落到本王手里,可不是你说了算。” “你——”无耻! 沈凌酒捂着嘴,他见状笑了起来,不依不饶的轻轻吻在她手背上,沈凌酒惊得愣了一瞬,他撤开她的手,眼里含着玩味的笑意。 比脸皮,她确实厚不过他,是她输了! 吻了一会儿,他手上用力,握紧了她的左手他,忽然将唇凑到她耳边道:“答应我乖乖待在府里,生下孩子,别打什么坏主意。” 沈凌酒心虚的看着他,“我能打什么坏主意?” 司行儒含笑道:“不要试图去找颜司明。” 沈凌酒心里咯噔一声。 “最坏不过是一个死字,我宁愿让你失去我,也不愿意让你委身于他。” 沈凌酒怔怔望着他,轻声问道:“可是……可是……” 他在她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笑道:“我要是真死了,一定不会让你走出王府,儿子会慢慢长大,他会代替我时时刻刻陪着你。” 沈凌酒闷声道:“即便你死了,也不要再写休书休我。” “放心。”他轻笑一声,“那样的事儿,本王不会再做第二次。”他将她拢在怀里,紧紧抱着,“即便我死了,你也是我的妻子,既入了昭王府的门第,你便永远都是昭王妃。” 沈凌酒抖着嘴唇,垂下眼睑,忍着内心的翻滚,压抑的哭出声来。 “你这样对孩子不好。开心点。” 沈凌酒渐渐平息了心中的阴郁,他说得对,她应该坚强些,哪怕以后的大好河山,她只能带着他的骨灰去走遍,她也应该笑着活下去。 她静静的趴在他怀里,本想找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她等着他说话,等了许久只等来他平稳的呼吸声,她起身一看,他竟然睡着了。 清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睡梦中眉心微锁,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她拉起被子给他盖上,凑过去,吻了吻他眉心。 她肚子渐渐大了,来王府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苏染不时过来送些桂花糕,一些缝补的小孩衣物。 第561章 我嫉妒了 第561章 我嫉妒了 傅湘琴和董涟漪也常常乘轿子过来照看她,就连宫里的瑜太后也打发了好几个会接生的嬷嬷过来将她伺候着,围着她打转的人顿时多了起来。司行儒被挤到人墙之外,只有晚上才能和她温存。 入夜,他抱着她,口吻很凄凉的道:“我嫉妒了。” 沈凌酒点点头,“我看出来了。” 司行儒皱眉,“把他们赶走吧,闭门不见客。”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背脊,反过来安慰他,“忍忍吧。” “我想你了……” 沈凌酒:“……”就这样抱着了,还会想吗? “乖,睡觉了。”她小心的哄着。 “我要看着你。” 沈凌酒:“……” 哄到半夜,她熬不住了,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你亲我一下,便让你睡。” 沈凌酒:“……”要我亲你早说啊! 翌日,慕容轩抬了花轿来倾月坊娶花隐,沈凌酒亲自写了一封放妾书,盖了昭王府的大章,命人送到倾月坊,花隐被慕容轩接走,沈凌酒让葛钰备了两箱嫁妆,算是贺礼了。 花隐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沈凌酒。 无非是些感激的话,压了手印,若他日对王府不忠,愧对此信,愿受王府和上天的制裁。沈凌酒看完后,只是让葛钰放起来,这便是慕容世家日后效忠王府的证据。 听葛钰说,慕容轩当日回去第一件事便是以谋害丈夫,想要倾吞慕容山庄财富为名休了秦氏,至于秦氏生的儿子,慕容轩留在了山庄,秦氏回到丞相府后,不依不饶,被秦丞相下嫁给了她远房表哥,秦丞相与慕容山庄的联姻就此作罢,势如水火。 葛钰问沈凌酒:“这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是秦氏所出,这慕容轩留着就不怕日后秦氏找到孩子,在他面前胡编乱造,让孩子心生报复吗?” 沈凌酒笑道:“慕容轩虽然老实,可也不傻,他既然敢留着,便早已想好了退路,而且自己的儿子,断然没有往外送的道理,以后慕容山庄只有一个女人,也只有一个母亲,你不相信慕容轩,还信不过花隐?” 葛钰沉默了,不说话。 “王爷呢?” “王爷在沁雪园的药炉。” 沈凌酒眸色一凛,在青葵的搀扶下,缓缓朝药炉走去。 还未来到后院,沈凌酒便闻到了一股草药的气味,就连空气都带着微微的苦涩,她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靠近,路过窗边的时候,她窗户上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沈凌酒朝着青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青葵点头,停在了原地。 她扒着窗户,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往里看。 她没看到苏玉楼,倒是看到了躺在藤椅上的司行儒,他穿着白色外衣,让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更白了一层,一脸疲倦地闭着眼,连唇色都有些苍白。 沈凌酒左右看了看屋里没人,便走到门边,轻轻推门进去,他似乎睡得很熟,竟然没有丝毫警醒。她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呼吸浅得难以察觉,沈凌酒心下一慌,蹲下去,轻轻摇了摇他:“夫君?” 司行儒没有任何反应。 沈凌酒拔高音调又喊了一声:“夫——” “阿酒!”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沈凌酒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苏玉楼站在门口,面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他来这里了,便来看看他蛊毒是不是恶化了?” 他这样子实在太奇怪了,她都忍不住怀疑苏玉楼是不是将他谋害了。 苏玉楼干咳了一声说:“不用担心,我只是用银针暂时封闭了他的感观而已。” 看他急忙掩饰的样子,沈凌酒狐疑地盯着他,说:“为什么要暂时封闭?他疼的受不了吗?” 平日里,他疼不疼,她根本感受不到,他也不会让她察觉到,所以,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她肯定无法确定,只能胡乱猜测。 苏玉楼目光落在他身上道:“小问题,我处理一下就好了,你出去吧。” 沈凌酒脸色一黑,望着他,说:“师父,你言词闪烁,分明有事瞒着我,他到底怎么了?” 她心慌了,“是不是他……” 苏玉楼神色凝重,“刚才他咳血,晕倒了。” “走到沁雪园才晕倒的?” “嗯。” 想来是压制不住蛊毒了,便匆匆赶了过来,沈凌酒深呼吸一口气,说:“需要多久?” 苏玉楼看着她,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为难这种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终于说:“可能一炷香的时间,可能三天。” 沈凌酒沉默的看着他,良久才出声道:“我在外面等着。” “嗯。” 沈凌酒在外面,一站便是天黑,最后架不住众人的规劝,勉强去吃了些饭,饭后来她又来到窗前,看着里面不停忙碌的身影,沈凌酒一颗心都揪紧了。 入冬了,白日一日短过一日。 这已经是第三日上了,苏玉楼和司行儒都没出来,只是有下人送些吃食和炭火进去,保持里面的温度。 沈凌酒来站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下来,看着昏黄的灯笼,沈凌酒找来葛钰道:“多添几盏灯笼吧,王爷的视力大不如前,亮堂些好些。” 葛钰闻言,身子僵了僵,随即躬身道:“王妃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前就发现了,所幸,他还没瞎。” “属下这就去办。” 葛钰忙碌着让人换上新的灯笼,他早就想换了,但王爷一心想瞒着王妃,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沈凌酒那日去书房看他,见大白天的他竟然也命人点着灯便察觉出了异样,为了试探,她故意用毛笔蘸了墨汁摔到一旁的屏风上,还做出一副不能被他发现的样子,她演的那么真,连她自己都信了,司行儒果然没有设防,屏风上的墨点,细小一些的,他已经看不见了。可她当时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出来,他既不想让她知道,她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可眼下,已然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葛钰装好灯笼,一回头看到她,忙迎了上来,府里的下人跟着跪了一地。 沈凌酒点了点头,“若王爷醒来,记得派人来通知我。” “是。”葛钰垂首。 第562章 孕妇情绪 第562章 孕妇情绪 沈凌酒怀里抱着暖炉,缓步穿过回廊,走到蓬莱阁,转身进了屋。 青葵从里面迎了出来,抬头看到她的神情,愣了一下,细声问道:“王爷……王爷还没醒来?” 沈凌酒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青葵咬唇,尽量用欢快一些的语气说:“已快到晚膳时间了,小姐晚上在哪里用膳呢?” 沈凌酒将暖炉放在桌上,手撑着额头,“先不传膳了,让我静一静。” 青葵担忧的看着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离开,又给她轻轻的关上门,屋里的烛火很亮,亮得她眼睛发痛,她从来都不知道,人的一生可以如此漫长,一天的光阴可以如此难熬。 揉了揉额头,她微睁开眼睛,看着宣室一角,还遗留着大婚留下的一些喜气遗迹,她目光茫然起来,趴在桌上,发钗上的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原以为他今日能够醒来,她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她将头上他第一次送她的白玉钗拔下来,握着冰凉的簪子,她目光渐渐失了焦距,“从明日起我会烧香礼佛,诚心敬拜,我愿意用我三十年的寿命换他在我身边多待三个月,就三个月,可以吗?” 她看着莹莹发光的白玉,视线模糊,“我不是在祈祷,我是在乞求。最卑微的乞求,一个妻子无能为力的乞求,我沈凌酒这辈子——曾经贪得无厌,不敬神佛,玩世不恭,满身缺点,即便如此,上苍还是让我遇到了他,他是上苍留给我最好的礼物,真的,很多次我都在想,别说嫁给他,就是遇见他,便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他既是你们赐给我的礼物,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又要残忍的夺走?我可不可以用后半生的幸福来换取和他短暂的一朝一夕?可不可以再眷顾我一次?” 沈凌酒伏在桌上小声的抽泣。 窗上投映着一个高大而瘦弱的人影,肌肤似雪,眉目如画,素衣黑发萦绕间,是一朵如梅如菊的容颜。这个昔日威风凌厉,贵为天下最善战最有权势的男人,而今在屋内女人的一番言词下,表情零散的溃不成军,他内心涌现出一股难以启齿的悲凉,咬紧牙,忍下满腔的酸涩。 萧挚垂头,鼻子猛然一酸,不受控制的,眼底已然一片湿润,这王妃——真是任性了些。 青葵一口气堵在胸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捂住嘴,转身跑到杏花林中放声哭出来,萧挚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抽痛。 沈凌酒在桌上趴了许久,看着一盏茶渐渐冷却,看着烛台上的蜡烛流下一连串红泪,看着屋内的灯芯逐渐泯灭,就在她准备起身时,她听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她心下一紧,听到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是他吗? 可以往他走路,都是几乎听不到声音的。 就在她发怔的瞬间,一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将抱在怀里。 闻着熟悉的龙涎香,她后背绷得直直的,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醒了?” 他抱了抱她,才将她放开,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他轻声道:“嗯?哭了?” 沈凌酒眨了眨眼,感觉眼皮很重,应该是肿了,她靠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孕妇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这是正常的。” 他坐下来,替她擦掉眼泪,“饿了吧?” “嗯。” 他起身要去吩咐厨房传膳,她慌忙拉住他道:“你别走。” “我不走。”说着他走到门口吩咐萧挚去传膳。 用过晚膳后,几日不曾睡好的沈凌酒终于敢合上眼了,不过睡得却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总是要睁开眼看一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 几日后,帝都开始降温,到了下午,竟下起了小雪,雪花不大,却纷纷扬扬的撒在枝头屋顶。 沈凌酒已经五个月身孕,显怀了,小腹隆起,每日都在司行儒的督促下下床走动,天气太冷了,大燕的冬季很短,也不冷,今年还是第一次下雪。 司行儒不准她外出玩雪,每日只是扶着她在屋子里走动一番。 若沈煜书来了,他便打起伞帮她挡住风雪,嬷嬷和青葵都必须随行。 回来一趟,她嫌冷,又烤着炭火缩到床上,裹着被子动都不愿动一下,司行儒看着她笑,“往年冬天,你都是这么过的?” 沈凌酒露出个脸,可怜兮兮的道:“看到没,脸都冻红了。” 司行儒抿唇笑她,“分明是见了本王害羞。” 这鬼天气是真冷啊,说出来的话热气腾腾,仿佛瞬间就会结成冰。 沈凌酒哼了一声,低声说:“臭不要脸,你不能对我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了……” “为何?”他似笑非笑的问。 “孩子大了,能听懂了,会笑话我。” 司行儒看着她的面红耳赤,笑道:“怎么会笑话你,我在教儿子怎么讨姑娘欢心。若他能听进去,也是受益匪浅。” 沈凌酒神色一正,“万一是女儿怎么办,你可真是不操心。” “是女儿就像你这般,看到优秀的男人,先下手为强,总归不会错的。” 沈凌酒:“……” “我又困了。”沈凌酒望着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猪了,吃了就睡,睡了又吃。 司行儒理所当然的点头,“睡吧,我陪你。” “不要你陪,你还是去研究你的商铺吧。” 沈凌酒发现这个男人真的闲不下来,不让他当官了,他索性在家里研究起商业赚钱的门道来,还让人干了不少龌龊事,列如,开了不少古玩字画的店面,将他写的废稿都拿去卖,竟有不少官家小姐,偷偷派人匿名去买,生意十分火爆。官不当了,便将他的君如客栈开遍了帝都。 王府已经金山银山了,不知道他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晚上他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轻微跳动,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问:“他又不冷,你摸着干什么?” 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很神秘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此刻不是在享受着我抚摸他?” 沈凌酒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想当爹,想的魔障了?” 第563章 花开十里 第563章 花开十里 司行儒看着她笑,“这叫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你不懂。” 沈凌酒:“……” “本王在教他,以后出世了要听话些。” 沈凌酒:“……” 司行儒又道:“儿子是用来教的,女儿是用来疼的。”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女儿不听话,也没关系。” 沈凌酒:“……”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 “你说过会看着孩子出世,等他出世后会给他取个好名字。” 笑意在他眼底缓缓荡漾开来,他俯□亲吻她的唇畔,说:“嗯,我都记得。” 沈凌酒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埋着头,才不至于把到嘴边的说出口,若是女儿,你要看着她长大成人,帮她挑一个优秀的夫婿,爱惜她,宠她,像对我一样。若是儿子,你要教他习武练剑,保家卫国,让他当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 她揽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多想这样,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司行儒垂眸,“真贪心。” “是啊,真贪心。” 他将她伸出来的手塞进被窝,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人,越是有时间却越是不懂珍惜枕边的人,而她这样的,却恨不得用一切去换取一日朝夕,哪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多留下点痕迹,也是珍贵的。 他抱着她,笑得很满足,“小时候,别人便告诉我,皇室子嗣不可能会拥有平凡朴实的情爱。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大概也就这样孑然一身了,如果我的生命所剩不多,大概会选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北方走到南方,去看西禹的千里冰封,极北之地的极光,去赫连国看看天蚕吐丝,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心中无牵无挂,了然一生,但我——遇到了你。”他低眸莞笑,眉目如画,“我忽然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无限延长,然后带你一起走遍大江南北。” 看着已经睡着的沈凌酒,他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与悲伤,转瞬即逝。 或许是看到他这两日都还比较稳定,她一松懈,便躺在他怀里睡着了,可她不知道是,司行儒身体支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致。 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一滴泪猝不及防的掉落在她眉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从懂事起,便没有流过一滴泪。 手指从她眉眼划过,一直到她隆起的小腹上,他深深的凝望了几眼,诸般不舍,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漫天漫地的素白中,只见杏花枝头一抹苍色的绿。被北风一吹,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凝视着那一抹绿,他取来一把琴,对着窗边弹奏。 他目光凝结在琴弦上,脑子里忽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我们去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就我们两人,看日升日落,看小桥流水,看雨后彩虹,你弹琴我舞剑,小酌一壶酒,不染是与非—— 不染是非—— 若有来生,阿酒,本王定不负你。 他拂袖弹琴,漫漫月华,皑皑白雪中,他缓缓地抬眼,凝眸,惊艳的眸,幽滟的眸,恍若无数人在无数个梦中惊起一泓秋水的滟,惊落一场繁花的红。 他弹奏的是那日同她一起普下的曲子。 铺陈纸笔,情字里写满你。 花开十里,翩翩为你—— 用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的相遇,换有你在身边的一幕朝夕。 就这一字一句一心一意的期许,为和你屋檐下听一场雨—— 睡意朦胧中,沈凌酒依稀又听到了谁在弹奏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翌日,沈凌酒正在梦魇,青葵便推了门进来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沈凌酒猛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平时司行儒睡得地方连半点温度也没有,她心下一沉,抬眼就看到青葵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她的床前,“小姐,王爷他——” “他怎么了?” 沈凌酒急急忙忙的穿衣,“人呢?” “在……在书房。” 沈凌酒胡乱穿衣,青葵帮她穿好鞋子,青葵咬了咬牙,“小姐,你别着急,苏圣已经赶过去了。” 沈凌酒脸色一白,脑海中已经是空茫茫一片。 两人穿好衣服出去,萧挚又进来道:“王妃——” “说!”沈凌酒忍住打人的冲动。 萧挚焦灼声音仿佛沉闷的炸雷:“王爷他,快不行了!” 萧挚话落,随后便有几人将司行儒抬到了她身后的床上,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男人,原本年轻柔韧的修长身躯。眼下竟然瘦削得好像只剩下一具空架子,青色地血管在皮肤下清晰显现。每一条都仿佛他即将断绝的生命。 她赶紧拉过被子替他捂着,他的手脚也是冰凉的,那种凉到没有任何温度的程度让她彻底慌了神。 他的呼吸—— 她伸手过去试探,呼吸和心跳也是那么地微弱,微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怎么会糟糕成这样?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反噬了? “师父——我师父呢?” “阿酒。” 苏玉楼走进来,看着床上的男人,眉头紧锁,“你先出去,我给他扎扎针。” “不,我——我想陪着。” “乖,出去等着。” “小姐出去吧,你在这里看着,让苏圣压力很大的。” 沈凌酒咬咬唇,拉住苏玉楼的手,“师父,你一定要救救他!” “嗯。” 沈凌酒在珠帘外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 看到萧挚,她忽然停下脚步问,“王爷是怎么回事?你一直守在他身边,你一定知道!” 萧挚脸色乌青,他指了指窗台的琴架道:“昨夜王妃你睡了之后,殿下便坐在窗前弹琴,弹了一个时辰左右,他又起身去了书房,他拿了一张宣纸,提笔许久,不知写了什么,快要天亮的时候,我见他伏在了桌案上,唇边有血,便急忙让人去请苏圣了。之后就这样了。” 说完萧挚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信封上写了王妃亲启,想来是殿下留给你的信吧。” 第564章 醒不来了 第564章 醒不来了 沈凌酒一把夺过,展开信的瞬间,她呼吸一窒,神情紧绷了良久,才不确信的问道:“你确定这是王爷留给我的?” 萧挚整个人愣怔了约莫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她的话,“当时信封就是这样摆在殿下手边的,而且是封好的,不会有错。” 沈凌酒看着信纸,手指猛地用力握紧了信封,略带苦涩的问:“这就是他告诉我的?” “是。”萧挚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看了眼沈凌酒,又开口说:“有什么问题吗?” 沈凌酒呆愣下来,表情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心底爬上了一层密密麻麻尖锐的疼。 “小姐,信上说了什么?” 青葵担忧的看着她,又看了眼萧挚。 “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 说到这里,她眉眼之间流露出一层伤感。 “什么,白纸?”青葵拿过信仔细看了看,“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沈凌酒摇了摇头,藏在内心深处那些难以启齿的遗憾像是无处藏身了一般,悄然冒了出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能写什么,又能写下什么?” 她说完,转身撩开珠帘走到床边。 屋外,青葵和萧挚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中。 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丝毫生气,沈凌酒凝望着他剑锋一般的眉梢,他苍白如碎雪的容颜,纵然不省人事,他周身依旧笼罩着一种深沉又料峭地气韵。 你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吗?沈凌酒哀怨的看着他,不是说话等着孩子出世,给孩子取名的吗? 她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一直望着,目光定定地不移开。 半个时辰后,苏玉楼收了银针,她定格在眼中的画面终于转了传,开口声音嘶哑至极:“他……怎么样了?” 苏玉楼放开他的手,望了眼沈凌酒,却是欲言又止。 沈凌酒瞥见他神情,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咬了咬牙,道:“有话直说吧,我能承受,不用担心我。” 至少。告诉她究竟怎么样了。 她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不管结果如何。总归要让她知道个确切,她只想知道这是不是最坏的情况了。 苏玉楼沉吟了一下,说道:“尚有一口气封在体内,我方才施针封了他所有穴位,每日精心照料,这样便是他最好最乐观的情况了。” “醒不来了?” “醒不来了。”他皱眉,“除非找到和她一起种相思蛊的那个女人,只有把相思蛊引出体外,我才能对他药浴,用真气将药效推遍全身,那样,他估计会有转醒的可能。”说着他又是一顿,“即便那样好了,身体和武功也会大不如前,不过眼下,你还不用操心那些,还是想办法将他现在的情况维持住吧。” “他现在这样,要怎么维持,就一直是个活死人状态了?” “每日药浴,加上推拿按摩,这样姑且能撑三个月,也就是说,三个月内,你得找到那个女人,引出相思蛊,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三个月后,便为他准备后事吧。” 苏玉楼说道一半,忽然噤声,因为看见沈凌酒的嘴角溢出来一线朱红鲜血。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火辣辣的疼痛从唇瓣内侧传来,沈凌酒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别人看来甚至是有一点儿阴冷凄厉:“三个月,嗯,三个月足够了。” 司行儒的身体在这几个月内频频使用内力压制蛊毒,已经严重受损,虽然一直调养,可是底子还是虚的,如今蛊毒肆虐,更是令他的身体彻底衰败下来。 苏玉楼是最清楚司行儒身体的,在他看来,若不是他心志坚定,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不可能的。 沈凌酒趴在床沿,握着他冰凉的手,感觉怎么暖都替他暖不热。 苏玉楼叹了口气,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青葵朝他微微行礼,进去便看到沈凌酒坐在地上,她慌乱将她搀扶起来,“小姐地上凉,你不能坐地上。” 沈凌酒将他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她此刻既没有万念俱灰,也没有觉得撕心裂肺,只是觉得冷,觉得大雪中的寒意都围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点点吞噬湮没。 她不想这样,这样太消沉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葛钰走进屋内,见沈凌酒目沉如水,周围压抑的氛围,令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低唤道,“王妃?” “王妃?” 沈凌酒从一片冰窖中,恍然回神过来,“何事?” 葛钰作揖,“王妃,这是我方才打理王爷房间时,发现的一封奏疏,想来是写了有些日子了,只是不知为何,王爷一直扣着,并没有传到宫中去。” 沈凌酒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我看看。” 只是一封十分寻常的奏疏,上面加盖了昭王的印信,她打开一看,有些字不太识得,但好歹大概看懂了是什么意思,她拿着奏折发了一会儿呆,随后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他。” “是。” 葛钰带着所有人出门去,萧挚和青葵并没有退下,而是守在门边。 等人都走了之后,青葵叹气道:“三个月,三个月去哪里找果郡王?他极善伪装,已经消失了好几个月了,就连王爷都将他找不出来,小姐又如何能办到?” 萧挚神色凝重,“你别着急,等这两日王妃的情绪稳定后,我相信王妃会有办法的。” 青葵瞪他一眼,“还不是你办事不利!” 萧挚:“……” 屋内,沈凌酒听着外面的争执,陷入了沉思,颜司明么? 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接着顺着他脸容的轮廓,慢慢向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指尖缱绻着恋恋不舍。 “真冷啊?” 她捧着他的手,想给他焐热,“以前你的手也冷,却不似现在这般,即便火炉将屋里熏得暖暖的,依旧无法暖热你的一寸肌肤。” “你说过的,你会看着孩子出世,你又骗我,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骗人了?” 第565章 最信任的人 第565章 最信任的人 一片沉默中,她目光沉静下来,似是下定决心般,轻声道:“哪怕会伤到你,哪怕让你将来恨我怨我,我也一定要你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我就可以用时间来换回你的原谅和陪伴。” 沈凌酒说完,随后起身。离开。 踏出屋子的时候,屋外的雪停了。 萧挚不见了,青葵还在外面等候着,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她不停地抖手跺脚,脸被冻得发青,看起来极是可怜。 见她出来,青葵也顾不得身体寒冷,赶紧迎上:“小姐,是不是饿了?” 见她连大氅也没有披一件,青葵赶紧回房里取来大氅。 白日里下雪即便吹着风也没有夜里化雪冷。 “去用饭吧,苏圣在等你。” “等我?”沈凌酒微微抬眸看她。 “苏圣说,以后他都陪你吃饭,你若不吃,也不用给他传膳了。” 沈凌酒看了眼天色,“走吧。” 用膳的时候,苏玉楼注视着她,很专心地看,他眼眸中不知道浮动着什么情绪。 沈凌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听说怀孕的人脸会肿,难道她的脸肿了? 沈凌酒抬手摸上脸,眉头紧皱。 “我以为你吃不下饭,结果——”看来是他想多了,司行儒说得对,他比她想象的坚强的多。 沈凌酒看着不知不觉就已经空了的碗,嘴角抽了抽,“那我下顿少吃点,毕竟这样比较应景。” 苏玉楼:“……”沈煜书出世的时候,她一副要死要活,食不知味的样子,这换了司行儒,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悲痛。 沈凌酒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碗,“你怎么也不意思意思的少吃点?” “他又不是我夫君,再说了,又没死。” “可不是。” 沈凌酒还笑得出来,苏玉楼算是彻底放心了。 “师父。” “我不会答应的。” 沈凌酒:“……” 沈凌酒将他盯着,苏玉楼脸上的情绪变幻的越来越慢,眸子里的纠结也化作一片澄明的清宁。 “你的身孕才五个月,还有三四个月便要临产了,哪儿去别想去。” 沈凌酒放下筷子,“其实,小心一点应该没关系的。”她皱眉,“我有办法让颜司明现身。” 苏玉楼面上是一派平静,“司行儒说的不错,你一直都没死心,以前他还在你不敢有所动作,现在他倒下了,你便动起心思了?” 说着,他带着一种彻悟后的决然,“若你平安生下孩子,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可你竟想着挺个大肚子与颜司明周旋?若你,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他醒来了,能心安?” “可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他等不了。”沈凌酒语气低得宛若乞求。 他抬高了一些声音,一字一字地道:“我说,我不会答应的。” 沈凌酒垂下头,明知道他和司行儒是一样的,都不希望她去冒险,尤其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但她还是忍不住交涉道:“你先让我将他引出来,我保证,我——我踏出王府半步,凡是都与你商量,绝不轻举妄动,你看这样行不行?” “司行儒曾叮嘱我,不要同你妥协,否则你就会得寸进尺,将我们一步步的设入局中。” 沈凌酒:“……” 见她沉默了,苏玉楼又道:“若他能挺到你诞下孩子,那便是他命不该绝,无论是我,还是沈煜书,这个时候都不会让你去涉险的。” 似乎是早已料到,沈凌酒并没有表现出气馁,只是垂眸看着碗口,发呆。 苏玉楼看着她,慢慢地道:“我想过了,他是否活着,对大局的影响并不大,但你必须活着,两厢比较,他的生死,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沈凌酒:“……”她会守寡的啊!你这个千年铁树懂什么情情爱爱的?难怪一直光棍! 沈凌酒起身,“我去睡觉了。” 苏玉楼:“我会加派人手盯着你,别玩花招。” 沈凌酒:“……” 回到蓬莱阁后,沈凌酒找来萧挚和青葵道:“如今王府里,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青葵看了一眼萧挚,指着他,嫌弃道:“他也算?” 沈凌酒坦然的点头,“他不算,可我用的上他。” 萧挚:“……”他深切表示,女人的脑回路他不太懂。 沈凌酒将萧挚招过来,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在青葵的虎视眈眈下,萧挚十分乖巧的点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我想用个法子引出颜司明,这件事得你去做。”沈凌酒说完,萧挚脸都绿了。 “我知道,这件事有一定风险。”说着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可能会被我师父或者我哥灭口,所以这件事,你得做的小心翼翼的!” 萧挚面如死灰,“王妃尽管吩咐。” 沈凌酒又看向青葵,“青葵,你有什么看法吗?” 毕竟万一萧挚真的阵亡了,那么——那么青葵就要守寡了,她也想过萧禹,但萧禹做事愚忠蠢笨,不懂得变通,思来想去还是萧挚更适合,她也更放心。 “小姐,你就吩咐吧,若他死得其所,为小姐尽忠,我这辈子绝不二嫁,以后冠他的姓氏,为他守寡。” 萧挚既感动又感慨,心情十分复杂,他望着沈凌酒,可怜巴巴的道:“如果可以不死,我希望尽量不要死。” “这个完全看你智商了。”沈凌酒说着,又抛出一个巨大的诱惑,“若你此事办好了,还有命活着,我就亲自给你和青葵操持婚宴,将她嫁给你。” 萧挚眼神亮了亮,当即下跪谢恩,“请王妃吩咐。” “是这样的,现在我的肚子,大家都知道是个麻烦,我也觉得是个麻烦,早知当初司行儒打的是这种注意,说什么我也不会急着揣个麻烦。” 智商一不小心就被他碾压了,沈凌酒深恶痛绝的悔恨过后,又道:“我要你去散播谣言,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昭王不行了,只有一个月甚至只有几天的活头了,我这么说,你明白我要做什么了吗?” 第566章 等我求他 第566章 等我求他 萧挚神色凝重,“王妃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引出颜司明?” “不错。”沈凌酒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他既然带走了赫连贞儿,便是知道王爷的情况,他在等,等这一天,等我求他。” 萧挚险些惯性地脱口而出“是”,好容易艰难地咽回去,但是不可否认,沈凌酒所说的,句句在理,谁都知道。他细细思索之后,也很有答应的冲动,可他却不敢开这个口。 这样做可以救王爷,可颜司明必定会提出条件,王妃为了救王爷,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答应颜司明,从而与他里应外合,这样一来,王府所有的人即便盯着王妃,凭借王妃的智商,想要在王府消失,也易如反掌。 这是拿王妃去赌,去换王爷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若真的忠于王爷,忠于王府,这种事儿,他该答应吗? 萧挚陷入了沉默,青葵看着他,也同样陷入了沉默。 萧挚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王爷之前一直希望王妃有孕了,他知道他无法阻止她去涉险,以他男人的尊严,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委曲求全的去奢求另一个男人的施舍,更何况他还是大燕不可一世的王爷。 殿下定然以为王妃如今的处境,多少也会有些顾虑,毕竟有了身孕,他唯一的骨血,她舍不得拿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去冒险,殿下在赌,赌她会放弃。 可是王妃真的会放弃吗? 萧挚不敢开口,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他以死谢罪便能赎清的罪孽,萧挚朝着她跪下,垂首道:“请王妃三思。” 沈凌酒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连——连你也不愿意救他吗?” 萧挚咬紧下唇,“请王妃三思!” 沈凌酒盯着他的目光渐渐收紧,一阵压迫下,萧挚的心跳越来越猛,“请王妃三思!” 沈凌酒被噎得不轻,一口气堵在胸口,她转过身,良久才开口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想清楚,要不要做这件事,你要知道,即便你不做,我也有办法让旁人来做。” “王妃!” “下去吧。” 萧挚走后,沈凌酒眼前一黑,若不是青葵及时扶住她,她便会摔倒在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只是忽然有些晕,定然是被萧挚气的!” 青葵:“……” 青葵扶着她在藤椅上坐下,又帮她揉了揉额头,细声细语的劝说道:“小姐,我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我们先静观其变几天。” 沈凌酒叹了口气。 “小姐,你若太过强硬,我觉得沈公子和葛钰还有苏圣很可能会软禁你。” “你说的不错。”沈凌酒搅着手指,“你赞成我这么做吗?” 青葵仓促的低下头,避开她犀利的目光,“小姐,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也希望小世子平安出世,这是众望所归。” 沈凌酒一脸落寞,心底苦涩,“连你也这么想。” 翌日,沈凌酒让人将司行儒扣下的奏疏送往宫中。 午时,蓝安行,李濯,傅逸,沈煜书等人一起来到昭王府,沈凌酒带着他们将司行儒的书房翻了个遍,终于将他昔年写的新政全部找了出来。 往日司行儒闲着没事,草拟了许多革除旧弊,废除旧世袭制的章程,但那时候司行傲把持朝政,与他水火不容,整日的心思都花在了集权上,并不在意民生疾苦,司行儒心忧天下,却知道时机未到,一直隐忍不发,将心中所想,反复推敲后的改革吏治,选贤任能的策略都一一记录在。 沈凌酒往日想不通这个男人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忙些什么,想来就是做这些无聊无畏之事吧,翻了好几个书架,才将他写的册子找完,后面又翻出一些兵法阵型见解图,沈煜书看到如获至宝,当即便收入囊中,沈凌酒累了便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淘宝似得,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 她也是有些兴趣的,她这么积极无非是想看看,司行儒这厮看着一本正经的外表下,会不会私藏那么一两本不入流的典藏书籍。 然而她大失所望,她找累了,一屁股坐在书堆上,拄着下巴,看着他们在一堆书海中翻得尘屑漫天,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啧啧称叹,时而因为一本古籍争得面红耳赤。 她想,若司行儒知道她如此大方,将他多年珍藏的一些古籍就这么拱手让人,定然会揍她吧?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想哭。 没坐一会儿,她便热得冒汗,她从屁股下抽出一本书,本来想扇扇风,晃眼一瞟,嗯! 竟然是本——《玉房指要》。 沈凌酒立刻不淡定了,这和她以往看的都不一样,书页更黄,纸张更糙,一看就年代久远,想来是最真的孤本了! 任谁也没想到,坐怀不乱的司行儒,竟将此书买来珍藏了,她就纳闷,他的床技是从哪里学来的,以他的智慧,不用日夜研读,便能融会贯通。 沈凌酒一阵腹诽后,心情大好。伸手将这本奇书托在了手心。 她转过身,一阵窃笑,翻开了书页。 不等她看清里面的图册,忽然,一张写满字的折子飘落到地上。 她捡起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一众官员名字,所有人的贪污受贿记录,她心惊胆颤再往后看,脑子里震得嗡嗡响。 沈煜书翻了一会儿书后,抬眼看着发呆的她,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阿酒?” 沈凌酒回神过来,慌忙将书往身后放,结果书页里夹杂的纸条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沈煜书怔了一瞬。 她余光瞧见他雪白的衣摆,正缓缓走来。 “拿出来!” “可不可以纸条给你,书留给我?” “不可以!” 沈凌酒大吼,“我是个孕妇,你就不能让着我?” 沈煜书斜眼看她,冷哼,“孕妇看这个合适吗?别把我外甥教坏了!” 沈凌酒:“……” 禽兽! 第567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567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煜书将书握着,沈凌酒无奈只好松了手,坐回书堆,生无可恋。 蓝安行接过书册一看,先是红了脸,接着又一脸严肃的道:“现在半个朝廷的人都赶着集地弹劾林尚书,想不到他的门道竟然这么多。” 李太傅抹了把汗,“这么多人,这下有得忙了,年都没得过了!” 沈煜书哼笑,“忙一些好,来年有了政绩,俸禄会多些。” 李太傅不以为意的笑笑,“老夫孑然一身,又不像你新婚燕尔,处处都要花费,老朽只盼皇上见我劳苦能打赏点,让老朽迁个祖坟。” 沈煜书笑笑不说话。 蓝安行翻着奇书,连连称叹,“往日我在昭王府,也不知王爷竟收集了如此之多贪官污吏的罪证。” 傅逸也感慨道:“今年的年许多人都过不好了。” “我好奇的是,他为什么非要夹在这本书里?”沈凌酒眼睛盯着地面,道:“这祸害,定然是故意给我看的!” 蓝安行扯动嘴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然他早不将治国的奏疏拿出来,偏要这个时候摆在桌案上,不是他算计好的是什么,他就是想膈应一下我!” 对面的人看过来,眼底潜藏的灵动慧黠一丝丝流泻,如蛟龙脱离了深渊。 几人一直忙碌到入夜才将需要的书册打包卷走。 蓝安行起身告辞时,沈凌酒道:“我记得我还欠你一件事情。” 清清淡淡的语气,让蓝安行怔住,他吩咐府里的下人将书册用马车拉走,告别了沈煜书和傅逸后蓝安行转身回到王府,见到葛钰时,葛钰只是面无表情的对他道:“王妃在杏花林等你。” 蓝安行谢过。 白雪涟涟,消尽了世间的暖意。 一片雾霭的白茫茫中,沈凌酒站在枝头下,怀里抱着一个暖炉,细雪将她的鞋袜都浸湿了,蓝安行上前行礼后,她指了指一旁的桌案道:“当日离开昭王府时,我曾答应过你,若能活着回来,定然要与你不醉不归。” 他忽然靠近,将她挡在身后,在离她脑袋只有一寸的距离停下。原来是起风了。她瞧着他的目光,与平时似有不同。 风吹过后,他走到桌案前坐下,“所以你今日以茶代酒?” 沈凌酒也走过去坐下,杏花已经全部凋零,但她隐约间总能嗅到一阵清冷的香气。 “嗯,如今以茶代酒。” 蓝安行笑笑,连说了三声,“也好,也好,也好。” “怎么,怕喝醉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蓝安行挽了袖子,用炭火煮茶,不经意地挪了点心到她伸手能够着的地方,轻描淡写道:“王妃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打趣我呢?” “有没有尝试过,冰天雪地里喝一碗冷水?” 蓝安行看着她,洗杯子的手一顿,“没有,但我尝试过,被大雪覆盖的滋味。” “是什么感觉?” 蓝安行眸光闪动,“大概便是冰天雪地里喝冷水的感觉。” 冷到极致,却能无比清晰的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一醉方休吧。” 蓝安行点头,“王爷的事儿我听说了。” 沈凌酒看着煮沸的水,表情平淡,“嗯,你打算帮我?” 蓝安行摇头,“没有人会赞成。” 沈凌酒笑了笑,意料之内。 “你应当多为孩子着想,昭王的病情需得瞒着,最好有人假扮昭王露露脸,才是上策。”蓝安行声音越发嘶哑,唇畔一张一合间,隐忍至极,他说,“阿酒,我跟他们不同。” 沈凌酒一怔,目光越过茶盏,望向他,他一袭紫色官袍,端的是绝世无双,但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从遇见那日起,到现在,你也算功德圆满了,求仁得仁。” 蓝安行苦笑,“是啊,当日若非得你指点,得你所救,便没有今日的我。”顿了顿他又道:“谋权逐利,苍生天下,看似站在高处王权在握、睥睨无忌,然也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之人。” “而我,又何尝不是?”沈凌酒嘴角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一字一句,“我不追名逐利,只求一人,却也求不得。” 白雪茫茫,寒照长夜,蓝安行坐在她旁边,唇边现出一抹深意,“阿酒,你若真想救他,便听我的,诞下孩子,再谋不迟。” 沈凌酒不知该如何回答,在这里活了十来年,还未曾这般难过过,茫茫的雪景,经常能让她一看便是一整天,无边无际,无处安放的孤寂像是要吞噬一切一般,让她只想逃避,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再睁开眼时,他会在她旁边,以书打发时间。 暗影沉沉,凉意浸透骨髓,她笑的飘渺,“我知道,可是时间真的很难熬。” 蓝安行起身攀了一支带雪的杏花枝给她,道:“若是相信终有春暖,便要经得住这岁寒。” 沈凌酒手已经冻僵了。 “为了他,为了孩子,再坚持一下吧。” “好。” 两人坐在一起,喝了半个时辰的茶,蓝安行才起身告辞。 看着他衣袂飘飘的背影,沈凌酒又想到了那个步履轻移不惹尘埃的男人,沈凌酒坐在雪地里,身上都凉透了,却不肯进屋,生生坐了一个时辰,才同意青葵搀扶着进到屋里。 大燕四十二年,七岁太子,司行谷登基。 登基不满一年,提拔蓝安行为相,起用李濯为太傅,开国子监,举办科考,大肆选拔年轻士子,推行昭王新政,革除旧弊,废除旧世袭制,打击公卿势力,重塑军纪,量制军饷,力反贪腐,行仁政,安抚四海百姓。几日后,沈凌酒就着杏花林里的雪,让人刨了几个坑,栽植了一些含苞待放的梅树。 她喜欢梅花的清傲,还有那幽谷的花香。 因为梅花很像他。 她折了一支腊梅,回到房间,放在他的枕边,她用热热的毛巾,给他擦拭身体,擦过他薄薄的唇时,她眉眼弯弯,自言自语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世界上最深的寂寞和绝望————便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第568章 只争朝夕 第568章 只争朝夕 “小姐,水凉了。” “换水。” 沈凌酒心平气和地,慢慢地给他擦手,对着床上毫无反应的人说:“你能听见吗?你又骗了我,不过我不生气了,我原谅你了。” 她的声音陡然间火气全消,宛如炭火倒在了冰天雪地。 “我决定了,哪怕孤注一掷,我也要救你,生则同床,死则同穴。我不想走出来了,非是不想,情到深处,留恋过最美的东西,得到后便不愿再失去,也承受不起失去,算我懦弱好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青葵站在一旁,听得心如刀绞。几次都忍不住想哭出声来,上天呐,你听到了吗?睁开眼看看吧? 几日后,沈煜书带着苏染来到王府看沈凌酒,苏染进屋和沈凌酒说话的间隙,沈煜书将青葵叫到杏花林里,问道:“这些日子小姐怎么样?” 青葵面色沉重,“很苦。” “苦?” 青葵缩着手,哈了哈气道:“前些日子还好些,小姐明知王爷身子不行了,却装作不知道。而王爷知道小姐是假装不知,也跟着装糊涂。王爷醒着的时候,小姐尚且能够同他只争朝夕的恩爱着。 如今王爷倒下了,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她脸上的笑容,终日发呆,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但凡王爷的一切事物,都是她亲力亲为,即便苏圣过来给王爷针灸,她也是站在一旁观望。 昨日一个婢女因为身子冻僵了,不小心将王妃榻前的屏风撞倒了,小姐忽地大怒,把她骂了出去,若不是我出现的及时,那婢女定然少不了一顿板子,后来我回到房里的时候,听着里间隐隐约约传来小声的啜泣声。我当时都不敢进去,站在外面也是不知所措。” 沈煜书听后沉默许久,在雪地里站了一个时辰,直到苏染撑着伞,替他遮住风雪他才回过神来。 “不进去看看阿酒吗?” 沈煜书摇摇头,“不进去。” “为何?”苏染感觉得到沈煜书很担心她,可他都到了眼前,怎么又不去看她呢? “我怕我会忍不住心软。” 苏染怔住,心软?心软什么?她转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沈煜书向来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脸上看见痛苦这种神情。 白雪皑皑,寒照长夜,沈煜书形单影只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明明伸出手就能触及到,可她却始终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遥不可及的距离。 沈煜书敛住眸光,他疾步走到廊檐上,他怕他稍微停顿便会忍不住去看看他那个傻妹子,会忍不住答应她,让她只身去涉险。 更怕他忍不住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年关将近,其他府邸都焕然一新,装扮得喜气洋洋,唯有昭王府里门可罗雀,府里大部分下人都被沈凌酒放回去过年了,下人们领着几倍的月俸高高兴兴的走了,只留下一些没有家室的,打扫庭院,葛钰也乐得清静自在。 翌日,沈府传来沈婉风寒的消息,说是看了好几日大夫也不见好,便上王府来请苏玉楼,沈凌酒知道后,和苏玉楼一同去了沈府。 沈府,华旭阁 沈婉躺在床上,紧闭着眼,脸色绯红,身体的高烧不退。 三房夫人是原是坐在榻边照顾的,看到沈凌酒来了,立刻起身行礼道:“王妃。” 一旁的下人紧跟着下跪,模样有些慌张。 沈凌酒微微颔首,让众人都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沈婉的脑袋,发现烧得极厉害,就蹙眉道:“没有请徐寿来看看?” 沈梦烟赶紧上前道:“徐大夫出城采药去了,要好几日才能回来。” 沈凌酒看着昏迷不醒的孩子,让出位置让苏玉楼过来。 寻常人家哪里请得动他?上次去给苏染的父亲看病,都是看在了沈凌酒的面上,沈婉身份特殊,从小便能吃苦,一直活蹦乱跳的,已经好久没有生过病了。 这几日忽然发烧,药石罔顾,自然将沈府上下的人都吓坏了。 听到声音有些吵闹,沈婉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看到榻边的人,才唤道:“王妃姐姐。” 沈凌酒一直被人喊着妹妹,忽然当了姐姐,觉得有些新鲜,看着沈婉这副虚弱的模样,声音也温和了一些:“恩,我在。” 苏玉楼把脉后,收手道:“这是肺疾,耽搁不得,我开了方子后,立刻着人去药铺抓药,连服三日即可。” 沈凌酒点头,沈梦烟随着苏玉楼出去打点一切。 这一晚沈凌酒便歇在了听雨阁,晚上她睡不着便来华旭阁探望沈婉,青葵劝她:“小姐,九小姐自有嬷嬷照顾,你怀着身子去凑什么热闹?” “不是凑热闹。”沈凌酒耐心的纠正她,“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不找点事儿做,便容易胡思乱想。” 她这么一说,青葵便也不说什么了。 次日沈婉醒来,见沈凌酒还在,又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就拧着小胖脸非常的自责,“阿姐,你竟守了我一夜吗?” 沈凌酒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沈婉懂事。 沈煜书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给沈婉喂药。 “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呢?” 沈婉不敢说是晚上吃不饱,她和小皇帝去池边捉鱼了,只好撒谎道:“兴许是近来抄书太厉害,晚上没注意便病着了。” 沈煜书听着她稚声稚气的声音,道:“冬日读书确实辛苦了些。”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凌酒,“昨夜我宿在校场,听说你来了,便回来看看,怎么,你在这里照顾了一夜?” 沈婉刚到沈府的时候,并不被重视,这一切都是在她被沈凌酒送入皇宫伴读后,地位才渐渐发生了变化的。沈婉年纪虽小,却也是个聪明的,她能从旁人的眼神中感觉出很多,也能分辨的出谁对她是真心。 所幸,沈公明这个亲爹不怎么待见她,沈府最有权威的两人却都看重她,所以沈婉对自己爹爹并不亲近。倒是亲近沈凌酒和沈煜书。 沈凌酒喂完了药,“嗯,反正也是闲着。” 沈煜书:“只要身体吃得消,你做点什么也无妨,只是别累着自己了。” 第569章 好奇害死人 第569章 好奇害死人 沈凌酒放下药碗,打了个哈欠,“嗯,我回去睡了。” 沈煜书见沈婉没什么大碍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要走,沈凌微便提了食盒过来。 沈婉刚要躺下,便瞧见穿着镂金丝钮云纹裙的三姐来了,沈凌微身形高挑,容貌生的清秀婉约,百合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一派娴静典雅。 见到沈凌,她温温婉婉的行了礼:“王妃。”声音也同她的人一样,软软的。 沈凌酒起身道:“自家屋里客气什么。” 沈凌微浅笑,“礼不可废,在家也是一样。”说着又走到床边问沈婉,“可是感觉好些了?” “嗯,额头不烫了,苏圣真是神医。” “大哥,阿酒,你们也过来一起吃点点心吧。” 沈凌微是个有心的,给沈婉带了一些亲手做的糕点,那些糕点做了各种可爱的动物形状,瞧着很是讨喜,非常精致,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沈凌酒从食盒中,捡了一个花朵形状的糕点吃。 还别说,这三姐的手艺不错,至少看起来是不错的,沈凌酒正要往嘴里塞,沈凌微张了张嘴,想要阻止,最终变成了咽口水,却什么都没说。 沈婉见状,二话不说就抓起一个绿色糕点塞到嘴里,沈凌微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阻止,沈婉便哭丧着脸说:“王妃姐姐——” 嗯?沈凌酒看着她,不明所以。 沈婉咽了咽口水,狼吞虎咽的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又拿了另外一块糕点,整个塞进了嘴里,然后比刚才吃第一个的时候还要剧烈地抖了一下,眼睛瞬间涌出了一些泪水,含混不清地说:“这——这糕点——” 真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到哭? 沈凌酒对这盒点心充满了好奇,事实证明,好奇会害死人。沈凌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在了一块在嘴里。 沈婉擦掉眼泪,“王妃姐姐——” 沈凌酒下意识的嚼了一下嘴里的糕点,刚要说话就蒙了,大脑深处传来一阵敲钟似的询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吃这种东西? 她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扒着沈凌微的袖子说:“你你——你是做到做得这么难吃的?” 沈凌微歉意的笑笑,指着食盒里,软软的桂花糕,乳白色的椰子酥,道:“这些才是我做的,其余的是——是小皇帝和凉儿做的。” 沈煜书:“……” 沈凌酒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孽,才会被苏玉楼,司行儒,小骚包,沈凉联手报复! 她转身去揪着沈煜书的领子,“小骚包和沈凉也在沈府?” 沈煜书点点头,“早上随我一起过来的。” 沈凌酒瞪着他,“小骚包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会那么好心来看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沈婉?说他不是想用食物谋杀她都没人相信。” 沈婉悲痛欲绝的点头。 “来就来,怎么一来就去厨房了?”沈凌酒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沈凌微将食盒盖起来道:“他们原是用了早膳的,许是到了沈府饿了,便跑来后厨了,又看到我正在做糕点,便一起做了几个。” “以后在沈府的后厨立个牌子。” “嗯?”沈凌微愣愣的看着她。 沈凌酒深恶痛绝的道:“小骚包,沈凉与狗不得入内!” 沈凌微:“……” 沈煜书:“……” 让男人做饭,简直是江山级的灾难。 沈凌酒找了茶水漱口,又拿着桂花糕吃,嘴巴里终于觉出点味道来,这才是糕点嘛,吃起来香软弹牙,甜而不腻。沈凌酒一口气吃了两个。 沈婉在榻上躺了几日,沈凌酒每日都过去看她,小姑娘身体结实很快便能下榻活蹦乱跳了。 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了,沈凌酒住在沈府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司行儒倒下后,小骚包和沈凉几人的课业便没有被逼的那么紧了,眼看还有三日除夕,李太傅便给几人放了假。 沈凌酒住在沈府,小骚包便找各种理由蹭吃蹭住。 这日,沈凉和沈凌酒在屋里下棋,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好些糕点,小骚包躺在榻上吃的欢喜。 就连沈凉旁边的梅花糕,粽子糖,蜜饯果脯,都被小骚包搬到自己榻边,悄悄吃了起来。沈凉不时分心瞪他几眼,真不知道这皇帝,是不不是个饭桶变的,除了吃,就是看女人喜欢的话本子,真是没出息。 沈凉自幼被约束惯了,自从亲近沈凌酒这个姑姑后,便尝到了各种没有规矩的悠闲感。被禁锢的太久,平日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又是叛逆期,便越发的喜欢这个随心所欲的姑姑。 沈凌酒见他不时气恼,便笑道:“凉儿,他是个皇帝。” “我知道啊。”不是皇帝,早不知被揍了几次了。 “他可以懒散,无为,但你不行。” 沈凉皱眉,“我也是知道的。” 沈凉晓得他现在身为沈家嫡长孙,所有人都希望他长大后,能像他父亲,像沈焕那般有出息。 沈凌酒笑道:“他是皇帝可以不动脑子,只要识人会用就行,不用操心很多事情,你和阿笙日后做他的臣子,便要殚精竭虑,在姑姑这里,你们想怎么玩,想怎么放松都可以,但出了姑姑的院子,你就要同平常一样,当个身份高贵的小公子。” 沈凉眼眸乌黑发亮,眼睫儿纤长浓密,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凉儿受教了。” 沈凉继承了二哥的容貌和智慧,非常聪明,这一点沈凌酒倒是不担心,便继续同他下棋。 可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男娃,自然是输给了沈凌酒。 小骚包吃撑了,托着肉呼呼的小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就道:“沈凉你这么笨,连我皇婶都下不赢,朕将来怎么敢把万里江山交托给你?” 沈凌酒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沈凉小小年纪,能与她下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若是再过个几年,她便识趣一些,不会同他下棋了,免得自讨没趣。 沈凉随手将棋子丢到棋篓中,道:“你又不是现在将万里江山交给我,急什么?” 第570章 继续装瞎 第570章 继续装瞎 小骚包点点头:“也对,反正没了你,朕还有沈婉和阿笙啊。” 沈凉讽刺道:“沈婉?跟你一样,整天讨论怎么吃垮这万里江山吗?阿笙?指望他把你吃肥的肚子减下去?哼,不错,你还有那个阉人高灿!他有半点阉人的样子吗?识字吗?你敢把你的万里江山交给他?” 小骚包板起小肉脸,一副老成的样子:“就非你不可了吗?” “哼,你可以继续装瞎。” 小骚包:“……” 沈凌酒:“……” “我找阿笙去。” 沈凉鄙视他,却也懒得搭理,准又是去阿笙面前说他风凉话了。 小骚包走后,沈凌酒问他道:“现在你在沈府的日子比我多,你大伯和你大伯母的关系怎么样?” 沈凉想了一下道:“伯父很忙,都不晓得照顾自己,有时候在书房一待就是一天,吃饭也忘记,听伯母说,伯父经常在书房忙,有时候太晚了,就干脆在书房睡了……我经常看到苏伯母在门外站着,看着里面发呆,又不好敲门打搅,姑姑,伯父最听你的话了,要不你劝劝伯父?” 沈凌酒皱眉,这才刚娶了新媳妇就这样,长久下去,什么时候她才能看到侄女儿?她目光一转,落在沈凉的腰间,看到他腰间系着的小蜻蜓,忽而伸手碰了碰:“这蜻蜓真好看,你做的?” 沈凉将腰间的蜻蜓取下来,递给她道:“不是,这是苏伯母做的,我们三人一个人一个。” 沈凌酒接过一看,见这棕榈叶编制的蜻蜓,很是精致,不由笑道:“她倒是手巧,什么都会做。” 沈凉望着她,问道:“姑姑,你也喜欢蜻蜓吗?” “小时候喜欢,总是没有耐心编制。” 沈凉遗憾的哦了一声,又笑笑道:“我以为你喜欢,还想着下次学会了,给你做两只。” “等你学会了,你可以给你的小表弟做啊。” 沈凉看着她的肚子,呆呆的点头。 小时候,她也喜欢缠着沈煜书教她编竹蜻蜓,她没有耐心,学两遍编不出他那个样子,便不学了。 两人正说着话,侍女忽然进来道:“王妃,该用膳了。” 沈凌酒携着沈凉出去,来到惊鸿阁时,沈煜书和苏染已经坐好了。 她并未看到其他人,有些好奇,“小骚包呢?”他最好凑热闹了,怎的不见人? “方才宫里来人,将他接走了。” “是瑜太后吧?”沈凌酒勾唇一笑,想来是不想小骚包和沈府走的太近,以后连她那个母后的话也不好使了。 沈煜书点点头,“吃饭吧。” 早上沈凌酒点心吃多了,并未吃多少饭,她扔了碗筷,起身便朝沈煜书的新房走去,苏染慌忙起身道:“方才我同丫鬟在里面做了许多针线活,桌子有些乱,还未收拾。” “我哥都不嫌弃,你不用在意我的目光。”说着沈凌酒笑道:“其实乱一些挺好,看着有生气,我哥这个人就是太死板,这样一丝不苟,反倒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苏染也就破罐子破摔的说:“王妃不介意就行。” 沈凌酒迈步进去,新房改动不大,就是——多了些活色生香的味道。 沈煜书比较孤僻,并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也不喜欢乱糟糟的,可现在她入目所见,看到的都是女儿家的东西,铜镜,梳妆台,一些自己绣的物件摆设,琳琅满目,比他之前毫无生气的居所,是满满女子闺房的味道。 见她睁大眼睛,一副疑惑的模样,苏染就解释道:“你哥说让我随意些,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置办一些摆件,我便擅自做主弄成这样了。” 沈凌酒哦了一声,开口道:“我哥也没有我想的那么木讷嘛。” 沈凌酒侧目看她,见苏染脸红,倒是比她想象的要适应的快些。 两人走进屋子里,沈煜书也跟着进来,见他眉宇冷淡,沈凌酒朝他翻了翻白眼,本该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相处起来却这般生分,她这个外人看得急死了,就道:“哥你也真是的,不要整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空了还是多陪陪嫂子吧,你看书能给你看出个孩子来?” 沈煜书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一勾,“说起我来了,你呢?即将为人母了,哪里有几分为人妻子的模样,倒是该好好跟你嫂子学学针线活。” “我有嫂子我还学什么针线活?”沈凌酒斜斜看他,“你不稀罕嫂子,我可是稀罕着。” “敢情我娶媳妇是给你用的?” 沈凌酒大言不惭的笑道:“你若冷待了嫂子,别以为我干不出来,等我拐走给我暖床了,你就哭吧。” 沈煜书仿佛却是信了,看了她一眼:“滚回你的听雨阁去。” “滚就滚,你以为我稀罕在你这里?” 沈凌酒扶着后腰,慢吞吞的走出去,苏染以为沈凌酒同她哥哥拌嘴生气了,刚要追出去,就看到沈凌酒回头冲着她吐舌头,苏染愣住,脸一红,忽然明白了什么。 沈凌酒笑了笑,苏染觉得沈凌酒大抵是厚道没有戳穿,就问沈煜书:“你刚回来,是不是要沐浴一番?” 沈煜书点了头,苏染就吩咐下去,让丫鬟们准备热水。 见他进了净室,身边也没有别的可以伺候的丫鬟,便拿了换洗的衣物,朝里面走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苏染早早便让人点了烛火,瞧着沈煜书泡在浴桶里,他这是?今晚不去书房睡了? 自从两人新婚以后,他便再没有碰过她,她也不好主动,便干脆顺其自然了。 给他穿衣的时候,他宽大的手掌碰到她的手背,让她微微缩了缩,他的手掌宽大温厚,掌心有些许薄茧,略粗砺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很踏实。 沐浴后,沈煜书走出净室,苏染静静跟在他的身后,她抬眼看了看他清俊的侧脸,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以往在苏府的时候,少有与人谈论官场之事,对沈煜书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资性敏慧,壮志而骑射优长,来沈府之后才听到许多人谈及他当初是如何从一介布衣通过科举在短短三年之间官拜四品的,有说他好的,也有说他手段毒辣的,斑斑劣迹,如今更是权倾朝野,封侯加爵只是时日问题,若是没有使一些手段,苏染也是不信的。即便这样,他在她心里也不是什么奸佞之辈。 第571章 想要孩子吗 第571章 想要孩子吗 屋里的窗户没有关上,有寒风灌入,苏染冷的将手缩在了袖子里,沈煜书站在桌案前,身姿挺拔,犹如寒风中的孤松,穿的单薄,丝毫不怕冷,苏染便道:“要就寝了吗?” 沈煜书看了眼天色,现在就睡觉未免有些早,可不睡觉,他手头上的事情又做的差不多了,他侧目看了她一眼:“你呢?” 苏染还没反应过来,睁着大眼睛看向他,见他眉宇清俊无双,漆黑的眸子映着屋里的烛光,璀璨无比。 等明白了,她翕了翕唇开口,“我——我梳洗一下就睡了,昨夜没有睡好,今日想早些休息。”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苏染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让人备了热水,去净室了。 洗完出来,发现沈煜书并没有走,心里方笃定下来,看来他今晚是要歇在这里了。 见他还在书架上找书,她便走到榻边,提早上床帮他将被窝暖着。 瞧着榻上的喜被,又摸着那红彤彤的鸳鸯枕,她转身看了看沈煜书。他穿着寻常的寝衣,发冠也取了下来,青丝散散的披在肩头,看上去比白天的严肃稳重多了几分温和和随意。她想了想,就问:“你,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沈煜书摇头,没有抬头看她,只是说道:“不用。” 苏染叹了口气,别以为自己身强体壮就不当回事儿,可这话她也不好说出口,怕他听了不高兴,便只好上床了,她拉着被子,忽然察觉到身侧的褥子凹了下去。 她回头便看到沈煜书也上来了,她下意识攥紧身下的被褥,呼吸也几乎都快屏住了。 沈煜书倒是没有瞧她,只是坐在榻沿看了她一下,苏染的个头和沈凌酒差不多,看着她小小的一团蜷在大红锦被中,面朝里侧,只露出小半张雪白的小脸来,他有些恍神,曾几何时,他每晚都要看着这样的睡颜才能安心,即便再晚回到府里,他总是要去听雨阁看看阿酒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踢被子,转眼间,他就娶媳妇了,阿酒也嫁人了。 苏染紧闭着眼睛,翘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轻轻微颤。他倒是没有察觉到苏染很紧张,只是自顾自的掀开外侧的被子,将高大的身躯挤了进去。 苏染努力的想睡,可旁边躺了一个人她如何也睡不着。一个姿势久了,不免有些她连翻身都不好翻,就这么侧躺着,手臂都被枕得有些发麻了,越是想睡思绪越是清晰。 听着她清浅的呼吸,他知道她睡不着,她也知道他翻了几页书,一片静默中,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一室沉寂。 苏染在心底悠悠的叹了口气,身侧忽然传来沈煜书的声音:“……住的还习惯吗?” 苏染睁开眸子,哑着声音开口道:“还好,就是未免清闲了些。” 沈煜书点头,“觉得清闲可以试着办办茶会诗会。” 他记得苏染的才华也是京都不可多得的,她虽然嫁给了他,但她若想同京都贵族多走动走动,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染眸子亮了亮,“眼下就快除夕了,正月的时候,我可以请人到府里来赏腊梅吗?” “可以。” 她果然是想的,以往在苏府的时候,她就会举办赏花会,宴请京都有德才的女子,这样一忙起来,她兴许就会忘了孩子的事儿,活的也不用那么空虚。 苏染看着他,心里甜甜的,“你还不困吗?晚上看书久了,伤眼睛。” 沈煜书眼下确实有些乏了,他放下书,躺在她身边,她侧目看着,有些恍惚,心里半点都不踏实。这是真的,她确实嫁给了她心中思慕的男人。 她的身子轻轻动了动,有几缕头发落在他的脸上。 沈煜书忽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她的腕子,稍稍用力,就将她带到了怀里。 苏染却是吓了一大跳,这么安静,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没有动,即便新婚之夜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可第二次,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身子僵硬的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要,要妾身伺候你吗?”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同她靠得近了一些,声音低沉道:“你……你想要孩子吗?” 想到白日里,苏染看沈凌酒的目光,他又心下不定,或许给她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办酒会诗会,也只能忙一阵子,可若是有个孩子,她的注意力便到了孩子身上,也不用天天眼巴巴的盼着他的怜惜和疼爱,他也不用觉得愧疚,即便有朝一日,他离开她了,她也能有个念想。 苏染垂眸,“想要。” 既然想要,他便给她一个吧。他是这么想的。 苏染静静的等着他动作,丝毫不敢催促。 沈煜书发觉她身体紧绷得厉害,便道:“你放轻松些,我听说……” “嗯?”苏染疑惑的问,“听说什么?” “放轻松些,怀孩子会容易一些。” 苏染:“……” 从沈煜书的惊鸿阁出来后,沈凌酒去了沈凉住着的倾云阁,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被青葵劝回去睡觉。 翌日,沈煜书还在院里打拳,沈凌酒便进去道:“哥。” “起这么早做什么?”沈煜书收拳,拿过沧九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 “过了年,让凉儿去我府上住些日子吧。” “好。”沈煜书神色淡淡,很快就答应了。 沈凌酒有些意外,不过想来是怕她终日胡思乱想,让几个孩子陪着她,他也放心些。 “何时回府?”沈煜书问。 今天已经二十九了,沈凌酒是不会在沈府过年的,即便她想,可昭王府还有个她心心念念的人,除夕夜,她定然是回去陪昭王的。 “不急不急,晚上再回去。” “也好。”沈煜书没有什么意见,“吃了饺子再回去。” 沈凌酒很快便扬起笑脸:“嗯,我等着吃沈府的饺子。” 她看上去很高兴,沈煜书却是笑不出来,沈凌酒近来看着情绪还算稳定,可她越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心中越是紧张。 第572章 学包饺子 第572章 学包饺子 她心里想什么,他不愿去猜,也不愿去想,他只知道,她如今愿意留在这里陪他,他很开心。 沈煜书错开眼,望着院子里盛开的腊梅,没有再说话。 沈府四处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沈府的几个姑娘难得聚到一起,都待在惊鸿阁里,让苏染教大家剪窗花。 沈凉和沈婉两个人也来凑热闹。 沈煜书一口气写了十几副对联,让下人取来一一贴起来。 文玺下午过来时,正赶上忙的时候,便被沈煜书拉着一起去贴对联了。 沈凌酒喜欢热闹,她也拿过剪子跟着苏染学剪窗花。 苏染剪的窗花图案种类繁多,有喜鹊登梅,孔雀戏牡丹,莲年有鱼…… 沈婉和沈凉看得连连惊叹。 沈凌酒试着剪了几个,心静不下来,便干脆用红纸折了纸飞机,千纸鹤,桃红心,五角星,还交两个孩子玩她小时候玩的东南西北风。 屋里的人都被她这些稀奇古怪的的玩意惊得一愣一愣的。 她只好胡诌道都是从一些不正经的话本子上看来的。 惊鸿阁里烤着炭火,屋里热乎乎的,每个人脸上都被熏得红彤彤的,沈婉这些日子胖了些,脸蛋很是圆润可爱,胖乎乎的小手伸到一旁的碟子里,挑着个头大的葡萄干吃。 几人说着笑,沈凌酒忽然问沈梦烟道:“过了年,贤王是不是该下聘礼娶你了?” 沈梦烟披着一件白底绿萼梅的大氅,纤细的脖颈处是软软的皮毛,她看着沈凌酒的手指道:“嗯,日子已经定下了。” “开心么?” 沈梦烟害羞的低下头,“自然是开心的。” 沈凌酒轻声笑出来,“司行幽这人吧,是个聪明人,情商也高,心态也好,你嫁给他,他手里虽没有什么实权,不敢亏待你,你会幸福的。” 沈梦烟瞧着沈凌酒的手指,她十指白皙修长,嫩如春笋,指甲修得圆润整齐,是健康的粉色,非常的好看。 怎么她身上哪里都好看?她不得不感叹,女人生得美,确实是一种资本,沈府里就属她长得最出挑,只可惜,命不好。沈梦烟也不由替她惋惜。 “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一会儿要不要去帮着包饺子?” 沈凌酒一听,顿时便将手里的剪子丢了,“走,包饺子去!” 捏面团比剪纸好玩多了。 苏染笑道:“你们先去,我让下人把这些剪纸贴起来。” 几人点头说好,便都出去了。 苏染也快速张罗着让下人忙活起来,刚起来,沈煜书便进来了,苏染看着他问道:“你还要去书房忙吗?” 沈煜书自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回望着她,原本的确有事情要忙的,这会儿就说:“没有,不去了。” 苏染眉梢展颜,低低嗯了一声,唇边微染着些笑意。 沈煜书见她这样,心里的愧疚忽然有些沉重。 下人都出去后,沈煜书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听着他浅缓的呼吸声,苏染斟酌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你不用帮我做什么,留在这里就好,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沈煜书生的高大,因常年在军营的风吹日晒,皮肤不似皇城其他贵公子那般白皙,而是呈现健康的蜜色。他剑眉一挑,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能嫁给你,我很幸福。” 沈煜书看着她,不再说话。 厨房里,沈凌酒嘴上说是来帮忙包饺子的,结果没一会儿便用面团和沈婉,沈凉玩了起来,三个人坐在一处,把面粉当泥巴玩,捏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沈凉五官好看,唇红齿白,见沈凌酒堆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出来,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沈凌酒嘿嘿一笑,“这个啊,这个叫做汽车,这是轮子。” “看着像马车,不过比马车好像简单些,这种车也能用马拉吗?” 沈婉看上去好像很懂,马上就反应过来,蹙着小眉头一本正经道,“这肯定是牛车,牛才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凌酒笑了笑,对两人说:“这个很重,牛也拉不动。” “那怎么才能动?” 沈凌酒皱眉,“目前这个问题还解决不了,以后自然会有人想出办法将这种车开走的。” “哎,忽然觉得没有阿笙和小皇帝,还怪冷清的,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沈婉撑着下巴。 沈凉撅着嘴道,“冷清什么,你就是嘴巴吃坏了,想跟着那个没出息的小皇帝混好吃的。” 沈婉笑了笑,眼睛亮亮的,跟星星一样,仰着头道:“阿姐我发现,那个小皇帝可有意思了,起初我还挺怕他,可后面我发现他真的很怂……”说着她挥舞了几下自己的小拳头,“他一点都不厉害,我都能把他打趴下。” 沈凌酒睁大了眼睛,“连你也打他?” 沈婉垂头,“谁让他总是抢我的伙食。” 沈凌酒:“……” 沈婉,“不过我觉得他性格真像个女的。” 沈凌酒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跟个话唠似的,胆子又小,还不如我。” 几人正说着,沈煜书和苏染从门外进来,沈凌酒赶紧给沈婉使眼色,沈婉和沈凉立刻正襟危坐,像模像样的拿过饺子皮开始包饺子。 苏染进来,几人还不觉得有什么,沈煜书一进来,屋里顿时便显得挤了,三婶便让沈煜书去陪文玺,沈煜书一看饺子这个东西,他也确实不擅长,便走了。 三婶道:“……这饺子里我放了一个铜钱,吃到的人明年一整年都会有好福气。你们一会儿吃的时候,都当心点。” 沈凉道:“我若吃到了,便给姑姑,姑姑来年运气便是最好的。” 沈婉道:“那你把你的饺子给我吃。” 沈凉:“……” 沈凌酒低低的笑起来,自从司行儒陷入昏迷后,她胃口便一直不好,但为了肚子里孩子,为了将孩子养得胖些,她只要得空了便吃东西,这几日她气色勉强好了些,面颊也红润,眉宇间略带些许妩媚,皮肤更是比未出阁的少女还要好,只是淡扫峨眉而已,整个人透出来的美态和气韵都让人艳羡,三婶看着她,叹了口气,转头又对沈凌微道:“近来府上有不少媒婆来给你说亲,先皇过世三月,皇上登基,大赦天下,便下旨,放出宫的女子可自行婚配,你也该定下来了。” 第573章 万家灯火 第573章 万家灯火 沈凌微包着饺子,微微一笑,“嗯,年过了再说吧。” “这沈府,眼看就只有我的年岁长些,若是有家世合适,脾气不错,品行好的,我帮你留心着。” 沈凌微夹着饺子的手稍稍一顿,耳根有些烫,低低的回了一句:“好。” 沈凌酒把玩着饺子皮,不知不觉又捏成了一团,这沈凌微分明不想应承亲事,又何必答应下来? 不等饺子包完,沈凌酒便坐不住了,肚子大了,坐久了,便觉得不舒服,她扶着腰起身,青葵搀扶着她,往外走,沈凉也跟着走出来,他在后面唤道:“姑姑。” “嗯?” “姑姑可是要去睡了?” “不睡,就在院子里走走。” “姑姑吃了饺子便回去了吗?” “是啊,年过了,我让葛钰来接你。” 沈凉点头,“那我陪姑姑走走吧。” “好。” 天还没黑,饺子便煮好了,都知道王妃要回王府,晚膳便吃的比寻常要早些。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沈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次包了很多种馅,个头又大,肉多水分也足,蘸了芝麻酱,一口咬下去鲜软无比。 沈凌酒平日倒是不怎么喜欢吃饺子,只是这沈府饺子,做得特别好吃,她乐意多吃两个。 白菜馅儿的寓意百财,芹菜馅儿的寓意勤菜,还有玉米猪肉馅的,香菇香葱馅儿的……正吃着,身边的沈凉悄悄转过小脑袋问她:“姑姑,你吃到铜钱了吗?” 沈凉眨着水雾雾的眼睛,脸颊因为吃着热腾腾的饺子而变得红润润的。 沈凌酒一怔,她已经吃了三个了,当下也没了吃饺子的心思,趁着大家不注意,便用筷子去戳饺子,戳完了都没发现铜钱,不由的大失所望。 沈凉鼓了鼓胖胖的脸颊,遗憾道:“……我也没吃到。” 对面的文玺和沈煜书相视一眼,文玺摇了摇头,表示也没吃到。文玺每年都来沈府吃饺子,已经是惯例了,今年沈焕不在,不然又要拉着文玺喝上几杯了。 沈凌酒正想得出神,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青花瓷小碗移了过来,沈凌酒眼看着一双筷子将那个碗里的饺子,夹到她的碗里,接着头顶便传来一个声音道:“你如今有了身孕,多吃一个吧。”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饺子,沈凌酒看着沈煜书,众人都被沈煜书这一举动弄得呆呆的,都放眼看过来,只有文玺似笑非笑的低头吃着碗里的饺子。 沈凌酒不情不愿执着筷子,夹起饺子。已经吃了好几个了,再好吃,也有些撑了,不过沈煜书夹过来的,她翻了翻白眼,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 刚一口咬下去,她就怔住了。 沈凌酒低头朝着饺子馅儿里面看了一眼,一旁的青葵很快就反应过来,递了帕子过来。沈凌酒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饺子,忽然朝着帕子里吐出一颗牙。 嗯,方才摁掉的。 沈煜书:“……” 文玺见状哈哈哈大笑。 沈凉凑过来,看着碗里被咬弯的铜钱,打了个冷颤,“姑姑,你还好吧?” 沈凌酒瞪着饺子里的铜钱,这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出来的馊主意? 苏染见此却黯然失色……他怎么知道,那个饺子里有铜钱? 沈凌酒缓缓偏过头看了沈煜书一眼。见他安静的用膳,面上没什么表情。 沈凉却是睁大了眼睛:“姑姑运气真好,新年一整年都会有好福气的。”虽然摁掉了一颗牙,但是,他们高兴就好。 沈凌酒笑了笑,让青葵将这枚铜钱收了起来。 往日里,沈府过年,这枚铜钱总是被二叔吃到,真是风水轮流转,谁是沈府最当红的权贵,这枚铜钱便会出现在谁碗里。 沈煜书这份饺子里放了一个包着铜钱,是事先安排的,苏染知道,三婶知道,却没有想到,沈煜书会猜出来,并且直接给了沈凌酒。 这是何等的在乎和爱?苏染不敢去妒忌,如今沈凌酒虽然身份显贵,不可一世,财富也用之不竭,但她却是个可怜之人,沈煜书希望上天眷顾她,也无可厚非。 回到王府时,沈凌酒将从沈府带回来的春联和剪纸递给葛钰,道:“贴起来吧,让王府热闹喜庆些也好。”葛钰赶紧换人过来贴上,葛钰速度很快,沈凌酒不过走到蓬莱阁的时间,王府便已经焕然一新,一派喜庆了,想来葛钰是早有准备的。也猜到她迟早会转变心意。 原以为这个年过的有些凄清,想不到她前脚回府,沈凉,沈婉便到了,就连小骚包也来了。 看着几个孩子,她眼里的悲伤也被冲淡了。 葛钰买了炮仗,几个孩子便在杏花林里放炮玩,几个孩子捂着耳朵听着噼里啪啦的炮仗声,笑得很大声。 沈凌酒看着,忽然便觉得昭王府有些年味了,看她笑了,青葵也跟着笑起来,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的过年了。 今年有几个孩子陪她一起守岁,到底是要热闹些。 昭王府有处很高的阁楼。放完炮仗,沈凌酒带着几个孩子登上望月楼,看着京都的万家灯火,沈凌酒目光往更远的地方延伸,以前她从来不懂寂寞,嫁到这里了,她才知道一个人守着长寿灯,是什么感觉。 子时过后,几个孩子给她拜了年,她赏了好些古玩,到底是孩子,都领着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回到蓬莱阁的时候,沈凌酒才发现自己的大氅上被烧焦了一小块。 沈凌酒洗漱好,回到床上,床幔放了下来,自从司行儒陷入昏迷后,她便喜欢烛火彻夜的亮着,仿佛这样她会觉得更有安全感,她握着他温凉的手,静静望着他,缓缓说道:“今日过年,我赏了你好些奇珍异宝出去,你不会心疼吧?” “你不说话,就表示不心疼了。” “你听到外面的炮仗声了吗?今晚很是热闹,估计整晚都要这般吵闹了,这么吵,定然是睡不着的。” “外面的天空上有很漂亮的烟火,真是漂亮,你想不想看看?” 第574章 为他屈膝 第574章 为他屈膝 “睡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今日站在阁楼上,我不禁在想,若你在我身边多好?除夕夜我去沈府吃饺子了,我哥偷偷将有铜钱的饺子给了我,虽然摁掉了一颗牙,但那是福气啊,是你的福气,你说来年,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到了吗?你说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的。” 说着说着她泣不成声,“新年夜不该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可以每天都吃好吃的,有一群人在乎我的感受,围着我转,担心我,可是你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几日去沈府住的时候,我哥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生怕我一冲动,便做了什么傻事,我忽然觉得罪孽深重。” “我沈陵酒这辈子从未觉得如此难熬过。”说着她擦了眼泪,手捧着他的手,额头触着他的额头道:“夫君,新年快乐!” 沁雪园 沈煜书看着窗前挺立的人影,说道:“我要回去了,这些日子,你将她看紧一些。” 苏玉楼皱眉,“既然放心不下,何不去看看?” “不合适了。”沈煜书语气低沉,“今晚她想来会比较难熬,她自小便听不得鞭炮声,从前未出嫁的时候,除夕夜都是我给她捂着耳朵,她才能入睡。” 苏玉楼闻言点头,“你回去吧,我去看看她。” 沈煜书停了一会儿,终是离去。 蓬莱阁 子时一刻,外头的烟火爆竹声一下子响了起来。 是到了新年了。 沈陵酒本就睡得浅,自然被吵醒了,然后慢慢翻了一个身。 她刚动了一下,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抓着了她的手腕,沈陵酒刚要出声,忽然闻到一阵浅浅的幽兰香,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外面的鞭炮噼啪作响,然后就被她用力的拉到了一个人的怀里,她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他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他手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她的背脊,像是哄小孩子入睡一般,姿势僵硬,却莫名的让她心安。她欲抬头,他的手轻轻摁住了她的脑袋,替她将耳朵捂住:“……睡吧。” 这一晚沈陵酒睡得很好。 沈府 次日是大年初一,自然该穿的喜庆些,苏染穿了身大红绣芍药的苏缎长裙,又配了镶着金边的红披风,她觉得太喜庆了,丫鬟朱砂却说这样穿才好,还给她配了对红宝石耳坠,苏染不喜,最后选择了一对珍珠耳环,看上去清秀又不失端庄。 梳洗完毕,刚转过身,便看到沈煜书正在穿衣。 苏染愣了愣,正准备坐下等着,就被丹枝和朱砂提了起来,两人朝着她使劲儿眨眼睛,暗示她过去。 都是夫妻了,还这样生分,两人不禁都为苏染着急,这沈煜书现在是京城出了名的炙手可热,不管走到那里都能引起一大堆女眷偷偷窥伺,许多豪门世族都想与这沈府攀个亲,即便当个侧室,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一时之间沈煜书和文玺成了整个大燕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许多人都惦记着,就自己家小姐不当一回儿事。 苏圣会晤过来,以后的日子还长,总要习惯的,就上前道:“我来吧。” 好像除了新婚第一次她给他穿过衣袍外,之后她都没有尽过当妻子的义务。 沈煜书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想太多,她想做,就让她来。 比起头一回的手忙脚乱,这回苏染算是轻车熟路,看来没少拿着他的衣服练手,穿起来也不似第一次那般紧张,有条不紊的。替他穿好红色外衣后,系腰带的时候,也没有出过错。 衣服穿好之后,苏染又替他戴好发冠。再插上一支玉簪,他身材颀长,高大英挺,衣衫挺阔,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原本沈煜书穿好只要一柱香的时间,硬生生给苏染倒腾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见她尽心极力,他也不忍出声催促。 苏染第一次在沈府过年,去各院走动后,便和沈府的几个女眷凑在一起玩叶子牌,不过她运气背,就没有赢过一次,索性这些钱财沈煜书也并不看重,是以,即便他知道了,也并没有责怪苏染,反而问她玩得累不累? 若是觉得累了,不想应酬,也不用理会府里乱七八糟的人。 苏染第一次觉得,沈煜书即便不爱她,可待她却是没的说,她若斤斤计较,反到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整个正月沈陵酒都比较忙,昭王府来往串门的客人较多,因她挺着大肚子,皇室祭祀等杂事都被葛钰推脱了,日子挨到元宵后,事情才渐渐清闲下来。 沈陵酒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这一个月来她不停的吃,原以为会长胖,不想肚子大了起来,她却没长多少肉,她觉得这是好事。 过了正月,天气便渐渐热了起来,夕阳西下,苏玉楼穿了一身素色衣衫,他弯着腰,正在沁雪园细心地摆弄花草。 沈陵酒轻轻咳了咳,他转身便看见了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何事?” 沈陵酒向前走了几步,近到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师父,你觉得我肚子现在怎么样?” 苏玉楼回头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想说什么?” “我想现在把他生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苏玉楼:“……”才六个月,她告诉他要生下来? “师父,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 “师父——” 苏玉楼终于抬头,她的倒影在他清澈的眼眸中,他说:“六个月?” 他忽然明白这些日子,她即便没有胃口也强逼着自己吃东西。也终于明白沈煜书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了,她要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生下来,再去找颜司明交出赫连贞儿,至于代价是什么,她已经别无选择。 回过神来,沈陵酒已经跪在了苏玉楼面前。 纵然是来到尊卑分明的古代,由于身份特殊,沈陵酒除了跪过沈煜书和沈焕,即便昭王她也没有跪过,皇帝也没有跪过,除了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人,她从来没有在求人的时候为谁下跪过。 但是现在她曲膝,为了司行儒。 第575章 我不后悔 第575章 我不后悔 苏玉楼面上晃过一抹恍惚,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心绪澎湃得不能自已,可是转瞬间便又压了下去,他紧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怒意:“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一尸两命?人想要的越多,往往就会一无所有,失去一切!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天命,顺其自然呢?你我只是一介凡人,并不是每一次都可以逆天而行,并不是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局,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看不明白?” “师父,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苏玉楼放在袖中的手不断收紧,本以为她现在如此安分是渐渐妥协了,想不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他深吸一口气,“罢了,愿你不会后悔。” 苏玉楼甩袖离开后,青葵将跪在地上的沈凌酒扶起来,“小姐,你这是何苦?” 房顶上的萧挚听到后,沉默了一下,一个纵身从屋后飞掠而下。 这么大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告诉沈煜书,看看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玉楼急匆匆地走进屋内将房门关上,他背靠在门框上,仰着头闭上眼,不是不想拒绝她,可即便拒绝了她,她还是会找其他人去冒险,他能留住她的身,能看住她的身,那么她的心呢? 他知道她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也知道她心中没有任何容纳自己的余地,事到如今,连多看看她,陪陪她的机会都要葬送掉吗? 回到蓬莱阁 沈凌酒在床边坐下,她来到床边看着床榻上的男人,看着他瘦削的脸容,她每次都会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荒谬感,每次她都会有下一秒他便会忽然醒过来的错觉,所以每次看他,她都会一眨不眨的盯着,但看得眼睛都痛了,他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她看了许久,似乎是看得入神,忽然开口轻唤:“夫君。” 连唤了几声,司行儒的呼吸依旧微弱,沈凌酒低叹了口气,道:“夫君……”她拉过他的手,替他揉着他修长的指骨,微微一笑,有点儿释然的道:“孩子已经六个月了,我打算等他七个月的时候就生下来,届时,我再去找颜司明帮你要回相思蛊,到那时候,你就可以醒来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觉察。当她说“等他七个月的时候就生下来”的时候,司行儒地睫毛,轻轻地,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香炉里熏香的味道掩盖不了他身上泡过药浴的味道,她低沉缓慢的说:“不管将来有多困难,不管牺牲什么,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 沈凌酒说着将他的手放回被窝里,“这个时候我哥应该得到消息了,其实我没有勇气面对他,年前去沈府的时候,他大概察觉出了什么。”说着她顿了顿,声音平淡的道:“是的,他猜到了,猜到了我去沈府陪他是怕以后都没有机会陪他过年了,我想看看他,我想看到他幸福。” “我师父这次帮了我,估计真的要离开昭王府了,我太任性了,一次次的辜负他。他应该伤心了。” “其实,我不在意所有人都怨我,可是你——你醒过来了,不要怨我好不好?” 她低低地说着,混乱且没有条理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好像想要一口气把心中的压抑郁气发泄出来一般,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我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这里,能遇见你,爱上你,为你生育子嗣,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够本,有个疼我爱我的哥哥,有个护我拿我有没办法的表哥,有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师父,有个很够义气的小骚包,有个乖巧懂事的侄儿,还有很多朋友,够了,我知足了。” 哪怕她死了,回到现世,隔绝这里的一切,她也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谁都没有说,纵然会感到寂寞,可既然来了,便既来之则安之。她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悲情的意味:“夫君,我不后悔,只是愧对了那些爱我的人。只能说,喜欢上一个人,真是完全完全没有办法掌控的事————如果太理智,便不是真的爱。”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那么我接受。”沈凌酒笑了笑,很轻松也很释然的,她忽然俯下身体,很轻很慢地,嘴唇亲吻上司行儒的眉梢。 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冰冷的额角,“以前不太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太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直到现在我才懂得,难能可贵是人心。” 这几日,昭王府蓬莱阁的灯总是帝都最后一盏熄灭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希望就像案上的烛火一点点溟灭,在天亮的时候化为烛泪。 到二月底的时候司行儒的身体已经是强一弩一之末,苏玉楼想尽一切办法替他续命,纵然效果差了些,好在司行儒求生的意识强烈,也不知是不是沈凌酒每日在他跟前念叨,起了一些效果,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支持不住,一命呜呼了。 沈凌酒的要求是一个月,不管用尽什么手段,延续一个月就行。 苏玉楼表示尽力而为。 三月初的时候,苏玉楼给她配制了几副催生药,沈凌酒服下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有了反应,但这个药要一直服用到有了临产的迹象才行。 肚子刚有些痛,青葵一行人便着急的不行,时不时就喊产婆嬷嬷过来看看,但都说时辰未到,只要让她熬着,苏玉楼叮嘱了葛珏一通。产后以及生产过程有任何风险一应用药都由他亲自列成单子,派他一一采购回来备着。 不过两三日的光景,先前吃下长起来的肉经过这两日的折腾又消了下去,早上她觉得不舒服,有些见红,青葵上前来搀扶,见她瘦成这样,不由心疼万分。沈凌酒也不想多说,身子困乏的只想睡觉。她都怀疑苏玉楼是不是开错药了,把催产的开成了迷药。 第576章 母子平安 第576章 母子平安 中午勉强吃了一点稀粥,几个人扶着她回房睡觉,葛珏又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过来伺候。都是接生过十几个孩子的,经验十分丰富。 纵然这样一行人还是不放心,都候在了蓬莱阁的小院里。 夜间,沈凌酒刚刚睡醒,青葵便进来,扶着她坐起来:“小姐是要做什么?” “把药拿过来。” 青葵一听说喝药就发怵,即便不是她喝,可她看着沈凌酒喝,滋味也不好受,喝了一肚子的药,哪还吃什么晚饭,草草捡了一口菜,再不肯吃了。 几人见了那猫儿一样的胃口,也有些心惊胆颤。 昭王府派人过来请沈煜书时,看到来人急急忙忙的神色,他就觉得不对劲。他那样机敏的人,当然想得到是不是人出了什么事。 他立刻更衣,苏染见状,也猜到了,也跟着起来,沈煜书没有等她,直接用了轻功飞往昭王府。 苏染急急唤来人梳洗一番,又叫人赶紧准备马车,也是匆匆忙忙的往昭王府赶。 还未走到蓬莱阁,苏染便看到蓬莱阁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神色匆匆,她小跑了几步,冲进去便看到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里端出来,她吓坏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沈煜书坐在院子里,听着产房里模模糊糊的声音,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方才苏玉楼所说的话,这是头胎,又不足月,生起来会困难些,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苏玉楼虽然这样说,沈煜书却是一点都不信,她前几日看起来都瘦的皮包骨了,他都怀疑她一会儿还有没有力气生下来,惯常明晰的心思此时竟混乱成一一团一,好像潮水波涛澎湃不可抵御。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在她还没生出来之前闯进产房里去,毕竟作为医者苏玉楼都云淡风轻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握着已经凉透的茶水,想来,苏玉楼也没有他所看到的那般镇定。 沈婉想找沈凉的,瞧见沧九跟青桐并排坐在走廊里,她便走到另一旁等着。 沈凌酒有预产征兆的时候,还不到亥时,此时红日已经偏西。 院子里一片静谧,只有沈凌酒压抑不住的叫声不停地传出来。 沈婉和沈凉早在天亮之前便被沧九赶到偏院去休息了,沈煜书独自坐在走廊里,一动不动,从早上坐到现在,晌午饭也没吃。他看着杏花林里的大片杏树,脑海里各种念头翻来覆去。 苏玉楼和文玺也未曾离开过半步。 几人脑子都不禁在想,沈凌酒出事怎么办?都说女人生孩子好比闯鬼门关,一开始苏玉楼还安抚两人,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自信了,出道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医术。 产房里面又传来沈凌酒已经没了力气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喊破了喉咙,沈煜书从未听过她如此惨叫,那声音像绳索勒紧了他的心。 他攥拳,起身。 苏玉楼和文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沈凌酒从不知道,原来生个孩子可以疼成这样,疼得她想要放弃,想要晕死过去,不顾不管了,可是不行,晕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每次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那疼痛又及时将她拉了回来。 她怎么能撒手不管? 司行儒还需要她,沈煜书还在外面等着,她怀胎七月,吃尽苦头,她要看着他生出来,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快出来吧,我不揍你—— 青葵攥紧她的手,青桐不时用热帕子给她擦汗,产婆偶尔给她喂点水,在众人连续不停的催促里深深吸气…… 不知努力了多少次,沈凌酒已经痛的没有知觉,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产婆大吃一惊,立刻掐她的人中,沈凌酒有点难产,孩子生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了进展。 她嘴里咬着衔木,两次昏迷。 苏玉楼用药强行唤醒,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只听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王府。整个府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是个男婴,嬷嬷抱着孩子到外殿,一堆人涌上来看。那是个皱皱巴巴的婴儿,正咧着嘴大哭。大家都围过来看,众人的表情都很一致,这淘气的玩意,总算生出来了,一个个都恨不得揍他一顿的表情,又气又笑。 孩子顺利生产,母子平安。候在外殿的公公也都回去报喜了。 沈凌酒昏昏沉沉的,她听到产婆中气十足的贺喜声,好像还有嘹亮的哭声。她情不自禁地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儿子,只是眼皮太重,她撑不起来。 再次醒过来,周围一片安静。 她睁开眼睛,昏睡前在床脚忙碌的默默们不见了,她躺在床上,却感觉周身没有一丝力气,虚弱极了。 “醒了?”耳边的声音熟悉又黯哑陌生。 她慢慢转过头,对上沈煜书复杂的脸色,他坐在床前,也不知坐了多久,眼里是浓浓的疼惜和责备。没等她说话,沈煜书便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哥,你眼抽了?” 沈煜书寒着脸,抽搐嘴角。 “不好,嘴也抽了!” 沈煜书瞪着她,“……” “完了,直接面瘫了!” 沈煜书额头青筋暴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沈凌酒想了想,“忘了什么?” 沈煜书扶额,文玺和苏玉楼走进来道了声贺喜,她恍然大悟,偏了偏头,看见身边的摇篮里,睡着一个白里透着粉的小娃娃,头上胎发乌黑浓密,额头有点皱巴巴的,小脸蛋却是光溜溜细嫩嫩,薄薄两片小粉唇轻轻抿着,睡得正香。 沈凌酒瞅着比较丑的孩子,脑子有些抽,“这是我生的?” “嗯,五斤二两。”因为不足月轻了些,但好歹孩子很健康,养活不成问题。 随着几人的说话,摇篮里的孩子蹬了蹬腿,忽然哭了起来。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摇篮,都没要抱抱的意思,沈凌酒瞪着他们,“抱啊。” 沈煜书试了试手,沈凌酒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抱那个小小软软的婴孩,是该捧着,还是该抓着,还是该怎么样。 第577章 你还有我 第577章 你还有我 沈煜书最后还是放弃了,喊来乳娘,乳娘请了三个,沈煜书说的,要把这小世子养得壮实些,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乳娘喂奶后,把孩子放在她跟前,她戳了戳,“真小只啊。” 沈凌酒无力地靠在床头,青葵含着泪光,“小姐,辛苦了。” 沈凌酒笑了笑,“你哭什么?” 她伸手戳了戳儿子的脸蛋,小东西吃饱了就睡了,他眼睛紧闭着,捏着小小的拳头。 青葵一眨不眨地看着孩子,又用汗巾给她擦了擦额前汗湿的细发,说,“小姐,小世子还没有名字呢。” 沈凌酒闭上眼睛,“嗯哼”一声,说:“王爷说了,他会给孩子取名的,不用着急。” 青葵略略点头,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皱眉,“我怎么瞧不出小世子像谁啊?” “大约是现在还小吧。” 沈凌酒相当疲惫,“我哥呢?” “我这就去公子进来。”青葵福了福身,小跑出去。 沈煜书走进来,看着她脸色不善,“刚生了孩子,不宜太过操劳,你休息吧,有些话等你好了再说不迟。”“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沈凌酒叫住转身离开的沈煜书。 沈煜书见她表情凄苦,直直的看她,表情平静,“你既然有所盘算了,又何必告知我,从小到大,你想要做什么,何时听过我的话?” 沈凌酒咬唇,“哥,对不起。” 沈煜书望着她,眼里是死灰一般的落寞,“不用说对不起,我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妹妹。” “哥——” “这些年来,是我太过强求,你本不是池中之物,我护不住你,给你当哥哥已不够格。” 沈煜书深沉而淡漠的声音掷地有声的传过来,声音虽然很轻,却透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然,沈凌酒抬头,心猝不及防的漫过一阵惊痛,他穿着黑色昨日匆匆赶来的黑色披风,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平静而淡漠。 沈凌酒望向他,眼神一瞬间的凝滞,“你说什么?” “阿酒,我累了。”是的,他累了,整日整夜为她操心,寝食难安,心里脑子里想的念的都是无非都是同一个人,他累了,每次以为这是她最后一次犯傻,她都能再次突破他的极限和底线,经过昨夜,他忽然觉得承受不住了。 沈凌酒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视野忽然模糊起来。两行温热的泪水,莫名的,落了下来。 “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再管你,也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说完沈煜书转身离去。 沈凌酒抓着被褥的手泛着青灰色,她想这一次,不仅是沈煜书对她死心了,就连苏玉楼也是一样的吧? 一想到他,她就觉得心中隐忍的怅然和酸楚,雾一样的弥漫开来。 很快苏玉楼进来,瞧着她满是泪水的脸,他细心的替她擦拭,“他只是有些生气,你这样伤心,很是损耗身体。” “师父——” 她扑进他怀里,“我哥不要我了。” 苏玉楼手臂僵住,唇角忽而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这话本该他来说的,想不到沈煜书却捷足先登。 沈凌酒伏在他肩头,从未有过的软弱起来。说不出的委屈,化成眼泪潮水一样的涌出来。 苏玉楼张了张口,最后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有我。” “师父——” “我不会离开你。”看见她的泪水,苏玉楼淡漠冷峻的眸子里忽然充满了宠溺与疼痛,他很想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可他不能,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动作轻柔的顺着她的发丝。 是的,他连抱她都不敢,他怕抱她会生出不该有的妄念,不该有的占有欲,他并不相信自己,有些事也不是他完全能够掌控的,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清风一般环绕在她身边。 沈凌酒闭着眼,抽噎中,她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声,很快,很迅猛。 这一刻,苏玉楼是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的。 “你们之间有剪不断的血缘,他不过是一时气话,也能值当你哭成这样?” 被他安慰着,她忽然觉得身体都温暖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他深潭一样深沉眸子里瞬间闪过真真切切的心疼。 “不,他不是气话,他生气了只想打死我。”沈凌酒缩回被窝,像头受伤的小兽,暗自舔舐伤口,“他约莫是真不想管我了。” 苏玉楼叹了口气,“在你身边的人,真正爱你的人,确实很累。” “我知道。”沈凌酒将头也缩进了被子里,“可他是我丈夫,我不能弃之不顾。” “你出来。” “不,我不出来。” “你是想憋死你自己?” “憋死了算了。” 苏玉楼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出来吧,说说你的计划。” 沈凌酒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对水汪汪的眸子,“我要去见他。” “何时?”苏玉楼揉着额头。 “养半个月就去怎么样?” “女人坐月子不是小事,以后落下病根,会很痛苦,而且你的属于早产,至少也要一个月。” 沈凌酒奄奄一息的缩回被子里,苏玉楼又道:“我会想办法给他续命,你安心养好身体。” “真的?” “嗯。” 沈凌酒抓住他的手,“师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我——” “嗯?”苏玉楼瞧着她。 “不如我把我儿子送给你,怎么样?” 苏玉楼:“……” 苏玉楼摆个臭脸走了。 沈凌酒摸着下巴,“难道你想要我的夫君?” 她生命里最亲,最重要的儿子的他竟然嫌弃,哎……沈凌酒叹口气,她几乎疼了整整一个白天,此刻眼皮沉重的已经抬不起来,青葵进来时,便看到她昏睡过去了。 苏玉楼说她生孩子,失血过多,这个月需要精心调养,孩子太小,也需要心细呵护着,王府这些日子便有的忙了。 期间苏染和沈府的两位小姐过来探望她,发现她身子弱成这样,都忍不住心疼,养了好几日,腿上都没几两肉,不过因为小世子的诞生,整个王府的阴郁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副忙碌却又充满啼哭的温馨画面。 第578章 她的希望 第578章 她的希望 所有人都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整个王府又活络起来,就连沈凌酒气色也渐渐好转。 养了好几日,沈凌酒身体才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青葵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她:“小姐,来,抱抱。” 沈凌酒伸出双手,把孩子接过来。那样软软暖暖的一团呵,睡得那样安静,偶尔还咂巴一下嘴,沈凌酒望着,不由皱眉,“不是都说小孩长得快吗?怎么还这么大点?” 青葵捂嘴笑了笑,“哪能长那么快?” 沈凌酒连连点头,“好大个奶香的味道,抱走。” 青葵:“……”哪有你这样嫌弃自己儿子的? 沈凌酒不慎不在的道:“王爷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怎么样?” 青葵接过孩子,递给乳母,让她们退下才道:“王爷气色尚可,小姐不用担心,他那里有苏圣照看着,倒是你,好好养养身子。” 沈凌酒喝了药,躺回床上,青葵打了一些热水过来给她擦拭,沈凌酒的药里放了一些安眠的,她喝了药便觉得困倦了,朦胧之际,她脑子里想到一些念头,人长大了,就会有各自的家,离开曾经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的家人,便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无话不谈了?就像她和沈煜书,有了各自的家室,是不是就真的越走越远了? 人生多么残忍,茁壮成长的同时,得到一些人,便要舍弃一些人,自古不能两全,为什么没人告诉她,成长就是一场不断选择和分离的过程。 半月后,沈凌酒下床走动,她已经有半月没见到司行儒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走在静悄悄的屋子里,一片淡淡的药味中,她撩开床帐,看着床上容颜依旧的男人,心终于安稳下来。 他还活着,她坐在床边,手指抚上他的眉眼,他虚弱苍白的外表下,以一种强硬而坚韧的姿态,为她保存了一线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呼吸心跳增强了一些,体一温一也在慢慢回升,只是,只是他一直没有醒来。他就像是中了魔法的睡美人,就那样苍白而沉静地安睡着,等待着生命中那个人将他唤醒。 她手指眷恋在他唇边,喃喃自语道:“我会是你生命里解救你的那个女人吗?” 时间好像就此停下,他停了下来,昭王府也停了下来。 眼看到了月末,沈凌酒让萧挚将昭王病重的消息散播出去,高价悬赏,各地巫蛊名医。 三日后,昭王府迎来不速之客。 一身黑衣劲装的男人,沿着墙壁疾走,脚步悄无声息,风从他身侧犀利地切过。 他的脚步极轻,踏过杏花枝头,却只留下一个浅得让人觉察不到的印子。 勘视王府里的一切,他神情从容,这昭王府他早就想来闯一闯了,杏花林里的阵法他早已请人破解,伴随着他的跑动,一棵棵杏树被抛到脑后,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只轻微地一个侧身或偏头,便轻易地绕开了障碍,来到蓬莱阁外面。 他动作太流畅太快。纵然有横七竖八的枝条,依旧没有影响到他快速奔跑的速度。 一路行来,附近的暗卫不少,却无一人觉察有人入侵,纵然是有人瞥见了他的存在,那片刻便消失无踪的黑影也只会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这样地敏捷和灵活,是他几个月前做不到的,之前掳走沈凌酒时,若不是他武功和那些人相差太大,也不至于狼狈而逃,这几个月他比之前更加刻苦的修炼,才有了这样大的进步,可他却丝毫不觉开怀振奋,他胸中充斥着浓烈的怒火,不得不承认每次和她较量,她都能侥幸的逃走或者避过,可这一次,她别无选择,到底是他赢了,他要看到她臣服在他脚下,这股兴奋持续了几个月,此刻憋在胸中犹如一团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焚烧他的脏腑,一如几个月前分别之际。 正跑着,他忽然停下脚步,身形一转贴在廊柱后。 九曲回廊上,正迎面走来几个侍女,她们手上端着长方形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各色食物。 见到那些侍女。他的手当即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可是下一瞬,他又放开手来。静待侍女走过,颜司明悄无声息地跟着侍女进到蓬莱阁,走过几道院门,穿过轩室长廊,一阵扑鼻的药味传来,他眸色暗了暗,司行儒果然陷入昏迷了,不过看屋内平静无常的样子,应该不是最近才倒下的。 屋内有四个侍女,似乎都不会武功,他眸子里闪过尖锐凌厉的杀意,他不再犹豫,他想看看司行儒究竟病倒了何种地步,他快速地走出藏身的隐蔽处,手中的剑发出散寒的光。 倘若是从前,他或许会怜香惜玉一番,将侍女都打晕,再将沈凌酒掳走,可是几个月的憋闷,耗尽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些怜悯,让他行事更为狠辣无情,此际他也并非有意要杀人,只是下意识地就该这么做。 锐利地剑锋伸向侍女的脖颈时,里间忽然传来沈凌酒嘲讽的声音,“几个月不见,你就是这么送见面礼的?”说着她轻笑一声,“难怪一辈子光棍。” 颜司明伸手点了侍女的睡穴,收了手里的剑,不等他手触碰到里间的珠帘,一柄剑带着闪亮的寒光刺了过来,颜司明侧身避开,萧挚也不跟他废话,剑端带着一缕极细地锐风,越过他的肩头,正击在颜司明的剑脊上。 颜司明反手一挡,萧挚剑尖一偏,顿时失去准头,却是从他的颈侧擦过。颜司明反应极快,眼见萧挚一剑落空,便乘胜追击,这样的态度,何止是嚣张二字可以形容的。 萧挚也不傻,知道颜司明动了杀意,顿时引着他往屋外飞去。 颜司明以为他怕了,跟着追到杏花林的院墙上。 周围的暗卫见状纷纷围了过来,王府里的侍卫也在第一时间包围了蓬莱阁,弓箭手站在最前面,将颜司明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579章 同他道别 第579章 同他道别 颜司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想打了,让小酒儿出来,我要跟她叙旧。” 门内发出一声轻笑,过不片刻,脚步声缓缓来到门后。 两扇门豁然分开。 颜司明扬了扬眉毛,忽然不悦的神色尽消,看着盛装出来的沈凌酒,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沈凌酒由青葵搀扶着来到杏花林里,脸上的苍白被脂粉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讥诮的嘲弄冷笑:“既然是来叙旧的,出剑做什么?” 颜司明双手背负而立,他的衣着很是华贵,视线顺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往上,是干净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剑眉星目的双眼。 他勾唇一笑,“既然小酒儿不喜欢,我收起来便是。” 他正要下来,萧挚出剑挡着,“叙旧可以,交出剑。” 颜司明犹豫了一瞬,并不在意的将剑扔给了他。 看着他身上那一抹黑色,沈凌酒眼前不由得浮现去年被他生擒待在地牢里的那段时日,众人从他手里救走她时的从容冷静。 几月不见,颜司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前的颜司明,性格阴鸷,极善伪装,可是现在,他整个人像是从冰库走出来的一般,虽然他嘴角挂着笑容,眼睛里却仿佛凝冻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在她面前坐下时,他仔细端详着脑子里日思夜想的女人,记忆恍若云破月出,模糊的人影顿时重合,“得到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我并不喜欢这一招,但你偏偏很适合。” “你只道我要什么,说吧,如果我能满足你,我会答应。”沈凌酒也不跟他说废话。 颜司明一笑坦然道:“跟我走。” “赫连贞儿呢?”沈凌酒紧紧将他看着。 “你若答应跟我走,我便将她送到昭王府。” 沈凌酒皱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 沈凌酒摇摇头,“若我不跟你走,你带不走我。”说着她轻笑起来,“就连你也走不出昭王府。” 颜司明手指敲击在石桌上,“你可以这么做,但你不敢。” 沈凌酒垂眸,她确实不敢。 “赫连贞儿于我的作用不大,可对你来说却是唯一的希望,你赌不起。” 颜司明说的不错,他本来可以杀了赫连贞儿,但那样他也没办法将她带走,可如果本来就带不走,他又何必留着那个女人的一条命? 沈凌酒脸容依旧是如雪一般的白,可是雪白之外,却又焕发着极为清润柔和的光彩,“这样吧,你派人将赫连贞儿带到王府来,我跟你走,如何?” “看到她,你就跟我走?” “对。”沈凌酒望着他,目光平静。 颜司明迟疑了一下,笑道:“好。” 沈凌酒起身往蓬莱阁走去,颜司明站在原地,所有弓箭手都对准了他,萧挚萧禹也是严阵以待。 房间里,司行儒紧闭着眼,她来同他道别,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不管如何,她都要来看他最后一眼。 床上的男人面如冠玉,青丝铺了满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她离开后,他会一天比一天的生动鲜亮起来。 看着看着,她有些走神,她将怀里他留下的那封无字书信拿出来,放在他枕边,“昔日你不知道该如何同我道别,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如今我也是,仿佛所有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若你醒过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珍惜剩下的生命。” 或许我本不属于这里,即便这样离开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沈凌酒走出蓬莱阁,甚至没有看孩子一眼,她转头对葛钰道:“王府就拜托你了。” 萧挚和萧禹一同向她跪下,“王妃!” 沈凌酒点点头,“好好照顾王爷。” “小姐——”青葵眼眶湿润。 “青葵,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你不要辜负我。”说着她将青葵的手交到萧挚手里,“若王爷醒来,便让他给你们主持婚礼吧。我祝福你们。” “小姐,我舍不得你。” “照顾好小世子。” 说完,沈凌酒迈步到颜司明身边,她转头的瞥了他一眼,语调平平:“人呢?” 颜司明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箫,吹响之后,几个蒙面的侍女挟着一个女人从天而降,其中一个用匕首挟持着赫连贞儿,几月不见,她消瘦得比沈凌酒还要厉害。 看着披头散发,双眼迷茫,一脸呆滞的女人,沈凌酒诧异,“她怎么了?” “被太子命令侍卫轮番将她糟蹋了,你觉得她的精神还能正常?” 沈凌酒皱眉,“她身体看起来很虚弱。” 颜司明点头,“她上月诞下了一名男婴,不知是谁的孩子。” 沈凌酒脸颊微微抽动,深吸口气道:“孩子呢?” “在我那里,你过去便看到了。” 沈凌酒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眼光穿过颜司明直直的望向他身后那双熟悉的深如黑潭的眸子。 苏玉楼缓步走来,眼中波光闪烁,“我看看她体内的相思蛊如何了。” 他把了一会儿脉后,朝她的方向微偏了头,背手俯视着沈凌酒,“相思蛊尚在。” “请吧。”颜司明轻笑,声音极是倜傥风流。 沈凌酒跟着他走出很远之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众人一眼,苏玉楼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茫然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起风了,满树的杏花叶纷纷落下,落在他青白色的锦袍绣带上。 转过头,她眼中不舍的情绪还未来得及褪去,脸一偏,透过层层苍翠的花木,她蓦地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袭宝蓝色的衣裳,腰间系着坠着同色玉佩和白玉扣带。背手站在不远处的树后,远远望着她,等她再看过去时,又不见了人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沈凌酒微微一怔,无意识地跟在颜司明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到底是放心不下她的吧,沈煜书这人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将他看透过。 第580章 对症下药 第580章 对症下药 偌大的杏花林里一时间只有她和颜司明两个人,落日西沉,天色缓缓黯淡下来,四周一片沉静,静得可以清晰听见他踏碎树叶的声音。 颜司明轻轻停住脚步,“为了不让你耍花样,我要点你的睡穴。” 沈凌酒蓦然回神,下一秒双眼一黑,她已然倒在他的怀里,颜司明看着怀里的人,轻声笑了,“同样的错,我可不想犯第二次。” 雀凰已经被他带走了,司行儒日后即便醒了,也找不到他将她带到了哪里去,很有意思是不是?这次他要玩大一点,他要让司行儒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沈凌酒随颜司明离开后,他在她饮食里做了些手脚,然后她便昏昏沉沉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最后便莫名其妙来到了一处农庄。 沈凌酒看着周围的青山绿水,估摸着自己应该还是在大燕国内,只不过在一处偏远的村庄里。他能躲起来几个月让遍布大江南北眼线的苏玉楼和司行儒都找不出来,必然有其过人的藏匿手段,即便昭王府的暗卫也跟不到这里来。 既然来了,她也没想着自己逃跑,因为很不现实,很快她就发现农庄里的下人都是聋哑人,关键都还不认识字,而且潜伏在庄园里的高手很多,她又服了软筋散,想跑也使不上力气。 她只要心安理得的住下,再顺其自然的混吃等死,反正有人养着。 司行儒没事了就行,儿子养在王府她也不用担心,她想的开得很。 来了三日后,她大概摸清了整个农庄的地形,正东张西望,四处闲逛,忽而嘭的一声,撞上了一堵肉墙,沈凌酒揉着额头,抬头便看到颜司明,她呼吸都屏住了,她一惊,连忙后退,腰部却被人搂了住,他猛地一用力,她便直挺挺趴在了他胸口。 不愧是京都久负盛名的登徒子,这等占便宜的事儿,做得是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他看着她,眸中风流毕现,打趣道,“正要去找你,便碰上了,这就是缘分。” “嗯,猿粪。” “走吧,找你商量事情。”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道,“死相,先松开,你要勒死我了。” 颜司明厚颜无耻的道:“总要习惯的,以后这种投怀送抱的事儿,要多做些才能讨得爷的欢心,懂了?” 沈凌酒点点头,然后一拳头砸在他的小腹上。 他痛得直抽气,沈凌酒想也不想,赶紧跳了开,然后觉得不解气还踹了一脚,“别装了,找我什么事儿?” 他直起身子,阴测测看过来,那眼神竟是邪气中带着点委屈,半晌,他憋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们的婚礼是明日就办还是明日就办,还是明日就办?” 沈凌酒:“……”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带你来,就是想娶你,真心实意的那种。”接着,他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感动得说不出话了?你若不说话,爷就当你……” “等等。”沈凌酒缓了缓,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答应。” “为何?” “第一,跟你走不代表我就要嫁给你,第二,我还是大燕名正言顺的昭王妃,好女不嫁二夫,第三,我不喜欢你,你要娶我,除非你不要命了。” “昭王妃?还想着昭王呢?爱妻如此冠名,爷可是会吃醋的。” 沈凌酒翻了个白眼,“除了嫁给你,一切都好商量。” 颜司明连忙狐狸般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好,那是那句话,要么你爱上我,要么让我爱上你。你能做到,爷便放你离开。” 沈凌酒气得跳脚,“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问题呢?其实我们也可以当基友,当朋友,当闺蜜,当姐妹啊?” 颜司明活动了一下筋骨,手撑在她的肩旁上,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调侃道:“等你在这里待久了,你就会体会到,有一种寂寞无处排遣,不知该和谁说,也不知谁能听懂,非常寂寞。我只是想要认真的活一次,爱一次,仅此而已。” 沈凌酒:“……”听起来简直无懈可击,她甚至不知如何反驳回去。 听起来很简单,可做起来几乎不可能啊。 “我有一颗真心,我愿意交出去,只可惜无人能领取。” 沈凌酒咬着唇,表情非常凄苦,“要是我也不能呢?” “那你就留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完了完了,最怕男人走心不走肾了,她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啊。 “实在不行,你把我当成司行儒,让我体验一下你是怎么爱他的。” 沈凌酒非常头痛,她扶额,一脸深沉的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对他是一见钟情,这个你已经不行了,其次,我对他都是霸王硬上弓,对你我也下不了手,这个不可行。” “那你就重新认识我,暂时忘记他,爱我一次。” 沈凌酒:“……” 她在原地走了好几步,忽然停下说道:“我尽力而为吧。” 颜司明剑眉一挑,“我相信你。” 沈凌酒:“……”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真是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尤其这个流氓不走肾了,改走心。说通俗点,女人他睡腻了,现在想来点清高的情调。 现在她几乎拎清了和颜司明的关系,基本可以确信为医患关系了,颜司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病急乱投医的病人,一个丧失了爱一个人能力的男人,他渴望爱,也渴望被爱,可前提是有个人愿意真心实意的爱他。 而要帮助他走出来,她就是心理医生,她要治愈他。 在这里的时间,委实难熬,说好了自己一个人也要摸黑走下去,可是下决心容易,亲身践行却难。 沈凌酒除了每日喂喂鸡,便是喂喂鸭,顺便给猫狗铲铲屎。 这日天青云朗,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颜司明摇着扇子,风流倜傥的走过来,“你每日躲在这里铲屎,何时才开始爱我?” 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这种求着被人糟蹋蹂躏的人,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将铲屎的铲子放到他手上,和颜悦色道:“对症下药是重点,我得琢磨一套适用你的方案啊。” “那你想出来了没有?” 第581章 是个智障! 第581章 是个智障! “你说了,等你爱上我,你就放我走?” “嗯。”颜司明点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你到时候会舍得放我走?”沈凌酒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表示深度怀疑。 “嗯,我只是想体验一下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可人都是有占有欲的。”沈凌酒几乎根本就不相信他。 “爱上一个人不是该为她着想吗?不是该成全她吗?” 沈凌酒望着他,哑口无言,许久才道:“君子一言,堪比九鼎,你最好说到做到!” “当然。” 颜司明走后,沈凌酒看着鸡舍里的母鸡发了半天的呆,她不敢信他,可她别无选择。 庄子很大,简单朴素但也幽静,她觉得以后她能逃走,也要找个这样的农庄生活,不似王府华丽,却别有一番居家的温馨。 她沿着回廊四处乱转,也不见半个人影。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驼背的老者急冲冲跑了过来,朝她行了个礼,“让小的为夫人带路吧。” 沈凌酒点头,不时叹气,“你家庄主真可怜。” 老头一边引路,一边问道,“此话何解?” “一把年纪了,还没正经谈过恋爱,还得拐别人家媳妇过来当媳妇,不可怜吗?” 老头双腿一颤,险些跌倒,末了,他摸了摸胡子,“说起来我家庄主玉树临风,有才有钱,武功高强,也不知怎么就缺心眼,撸了个刚生了娃的女人,还半点都不贤惠,确实可怜。” 沈凌酒瞪他一眼,若不是看他上了年纪,一定揍他一顿,她有些无语,“说不定你家庄主喜欢男的,故意抓我来当掩饰的。” 老头:“……” “嘿嘿,话说这里是哪里?” “庄主说了,除了关于他的话题,其他我们一律不得透露。” “……”有种! “你们庄子上还有其他男人吗?” 老头眯了眯眼,“主子问这个做什么?” 沈凌酒笑得人畜无害,“自然是聊一聊?” 老头沉默了一下,说道:“男人没有,男的就有,不知道主子需不需要?” 沈凌酒:“……”卧槽,难道全是太监?想到果郡王也是皇亲国戚,习惯用太监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在这种地方用太监,也太损了些,看来色诱这条路也是行不通了。 聊了半天,沈凌酒发现,从这老头口中,压根套不出任何话,沈凌酒索性也不再询问。不消片刻,那老者便将她带到了后山。 沈凌酒望着后山的鱼塘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面不改色的道:“庄主说晚上想吃鱼。”说着老头指了指插在池边的钓竿道:“有劳夫人了。” 沈凌酒望着鱼竿,又看了看鱼塘的鱼,委实恨不得戳瞎双目。 老头见她杵着不动,又好心提醒道:“庄主说了,夫人还没想出来如何去爱他,他便先入为主,做点事情调节一下。” 沈凌酒:“……”会不会被他使唤得越用越顺手? 所以,今晚的饭菜里要不要下毒? “夫人若是想投毒,就不要白费心思了,吃饭前,庄主定然会让你先吃的。” 沈凌酒:“……”老头你有透视眼吧? 下个厨,喂喂牲畜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可是你能体会得到半夜三更,他翻窗进来,喊你起来去给蔬菜瓜果施肥么? 施肥也可以忍受,毕竟每次施肥完了,她弄得一身臭,他都会离她十丈远,她很有成就感,但他一到晚上就穿的很有服丧感,往往她一回头,漆黑一片中冒出个白影,很容易把人吓尿好吗? 沈凌酒拿着粪瓢,好歹加起来,活了几十载,何曾这般灰头土脸过? 今晚天公还不作美,她刚施肥完,天就下雨了,春雨微凉,雨水打在身上冷得鸡皮疙瘩都起了,她搓了搓手臂,抱着脑袋朝庄子跑去。 跑到一半的时候,她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啃泥,眼冒金星了一会儿,她感慨:“古人云,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人生天地间,不过一叶扁舟,生亦何欢,死亦何欢?” “何欢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凌酒掀开了眼皮,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了她眼前,她仰起脑袋,但见来人撑着一把竹骨伞,那竹骨伞上画着腊梅,很是清雅别致。 “要我抱你?” 沈凌酒看了看自己的姿势,不情不愿的起来,她主动接过伞,狗腿道:“算你有几分良心,还知道给我送伞。” “嗯,因为我风寒了,不希望你也风寒。”说着他低下头,看她,“今夜,你需要来照顾我。” 糟! 怎么有种这厮在搞事情的节奏? “你不会是故意风寒的吧?” “嗯,眼见雨下不大,我就去湖里洗了个冷水澡,总算风寒了。” 沈凌酒:“……” “怎么?” 沈凌酒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问:“庄上有驴吗?” “你怀疑我脑子被驴踢了?”颜司明挑眉,脸色泛着异样的红。 “不是怀疑,应该就是被驴踢了!” 颜司明:“……”这样亲近你,有错?我都帮到这个份上了,你不感动? 沈凌酒叹息,好好的一个男人,可惜是个智障! 两人并排着往回走,沈凌酒忽然开口问:“其实,有件事我不太理解。” “嗯,你说。”颜司明声音有些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看起来真是风寒了。 “你为什么那么干脆的就把赫连贞儿交出来了?我原以为会很有难度,而且——”她垂下眼睫,“即便你不交出来,其实我也没有办法,我还是会跟着你来到这里,然后想方设法让你交出人来。” 颜司明点头,冷漠的眸子中萦绕着一丝温柔,“嗯,我可以那么做,但是我没有。” “是啊,为什么呢?” 颜司明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因为这样你才能完全放心的跟我来啊,才能在这里无忧无虑,毫无牵挂的爱我啊,如果你心里有结,你还会这般同我说说笑笑?” 沈凌酒点头,“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某些方面,你的情商还是很高的。” “嗯,这么做,你对我的好感,是不是多了一层?” 第582章 投怀送抱 第582章 投怀送抱 “谈不上多,但至少不是厌恶。”沈凌酒如实回答。 颜司明也不生气,只是提醒她道:“晚上我要沐浴,你给我搓澡。” 沈凌酒:“……” 她才不会那么乖,跟着颜司明到房间后,她就将他推到床上,“像你这样的病人,就该捂着被子出汗,洗什么洗,我让人熬一碗姜汤过来。” 颜司明昏昏沉沉的,一觉睡到了半夜,半醒半睡之间,他听到了很嘈杂的声音,他睁开眼,看着坐在床前磨刀的沈凌酒,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沈凌酒晃了晃手里的菜刀,笑道:“是。” 颜司明心头一动,“做梦也不放过我,你对我真是用心良苦。” 沈凌酒叹息:“嗯,世上像我这么尽职尽业的人已经很少了。” “杀了我,你也走不出农庄。院墙边上都是机关暗室,陷进去绝无生路。” 沈凌酒点头,“所以我没打算杀你。” “那你磨刀做什么?” “我说我闲得发慌,你信不信?” 颜司明嗯了一声,到底脑袋太沉重,又发烧了,“别磨刀了,吵死了。” 沈凌酒很痛快的放下了刀,问他,“生病舒服吗?” 颜司明看了看裹得很厚的被子,全身都湿乎乎的,她就干坐着,也不给他擦汗,他摇摇头,“不舒服。” “不舒服就对了,以后还想不想生病了?” “不想了。”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你熬着吧,我去睡了。” “你,你就是这么伺候病人的?” 沈凌酒摸了摸后脑勺,“不然呢?” 颜司明都被气得没有脾气了,这女人昭王也受得了?看着他跟藏宝贝似得,难道他也有受虐倾向? “你对昭王也这样?”他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带着一分探寻,一分不确定。 “自然不是。” 颜司明微微迟疑,“那他生病了,你是如何待他的?” “额?”沈凌酒想了一下,在她印象里司行儒只风寒过一次,她面不改色的道:“我把他睡了,出了身汗,就好了。” 嗯,简单,实用,粗暴。 颜司明:“……” 看他阴晴不变的脸,她掉头就走。 “如果,我也需要你这样,让我排汗呢?” 沈凌酒脚步一顿,惊悚的看向他,几乎是不假思索道:“我拒绝。” “为什么?”颜司明皱眉,“怕我不行?” “嫌你脏。” 颜司明:“……” 沈凌酒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没见过如此找虐的。” 颜司明:“……” 翌日沈凌酒在葡萄架下施肥,她忍不住对一旁的老头抱怨,“连日以来不是施肥就是喂牲畜,你知道吗,马圈里的母马都开始恨我了。” 老头不明所以,问道:“为,为什么啊?” “哈哈哈哈,大概是因为我太美,惹得公马垂涎,母马不高兴了。” 老头:“……” 沈凌酒自说自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个人,等她转身时,才赫然发现颜司明坐在她身后的石桌上喝茶。 他衣衫不整,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眼下有些淤青,一看便知道他昨夜没休息好。 见她来了,他勾唇一笑,“爱妻昨日劳累了一天,又伺候了我一夜,怎的不多睡会?” 老头闻言,识趣的躬了躬身退下了。 “诶,老东西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沈凌酒看着老当益壮跑得比龙卷风还快的老头,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你这么说别人会想歪的。” “是嘛?”颜司明兴致勃勃的道:“你帮换了衣服,还勉为其难哄了我一夜,又是喂药又是擦身的。” 沈凌酒:“……” “摸这摸那的,可惜啊——我昨晚实在不舒服,不然定会如你所愿的,这些日子我身体不适,还需你再忍耐几日。”说完,他邪气一笑,“不过,来日方长,我不会冷落爱妻太久的。” 沈凌酒咬着茶盏,看着周围裁剪花草的侍女,纷纷掩面离去,“……” 她摸了摸脸,“我看起来很饥渴?” 颜司明点点头,“毕竟公马都垂涎你了。” 沈凌酒左右看了看,操起一旁粪桶里的粪瓢就要给颜司明扣上去,可她身体剩下的不足一成功力哪是他的对手,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反转扣在怀里,笑嘻嘻道,“说你饥渴还不信,一大清早便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你闭嘴!” 他一怔,很快又恢复如常,戏谑道,“打是亲骂是爱,爱妻如此着急,不如我们尽早完婚吧。” “完!婚!” 颜司明笑得云淡风轻,“不完婚也行,昨夜我仔细想过了,与其让我爱上你,最后你又跑了,我得不偿失,不如——” “不如怎么样?”沈凌酒双眼放光的看着他。 “不如,你也给我生个儿子怎么样?” “噗——” 这下好了,逃跑计划没想出来,这是快要把自己也搭进去的节奏? 她腿有点软,使劲挣脱开他的禁锢,后退了几步,“你再说一遍,你说要干嘛?” “生儿子啊!”他答得玩味十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是说了嘛,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拐别人媳妇,委实可怜呢。” “你……你年轻力壮,实力雄厚,等着给你生娃的排到了农庄外,不必急于一时。” “那怎么行?万一我喜欢的是男人,要赶紧找个掩护才行!” 沈凌酒防备的看着他,只见他悠悠闲闲让人取来一些新鲜的葡萄,又从一旁的井里打出水,怡然自得地清洗着,“素日里,这些活我可不会亲手去干,可别说,为了你,庄园里大部分人都换成了太监,连我贴身的六个美貌侍婢都遣了走,小酒儿,你感不感动?” 沈凌酒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感动的,六个美貌婢女不如我一个人。” “你倒是对你的美貌很自信?”他端着洗干净的葡萄,躺在花架阴凉处,然后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喏,坐过来。” 沈凌酒迟疑了一会,便鬼使神差的坐了上去。 他吃了一个葡萄后道,“要听故事吗?” 第583章 撩男之路 第583章 撩男之路 “你说。”她端过他怀里的葡萄,“我帮你端着,我瞧着你比较辛苦。” 颜司明眯了眯眼,“当初,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去喂狗,告辞!” 颜司明,“……”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以为颜司明嘴巴贱了点也就算了,她自动屏蔽他,跑到离茅坑不远的旮旯处,铺了一块毛毯,就开始晒太阳午休。 像颜司明那样骚包至极的王孙贵胄,定然嫌弃茅坑,平时见到都会绕道而行的装逼男人,即便知道她在这里,也不会来骚扰她的,她觉得安全的很。 春风朗朗,午时阳光和煦,她打了个哈欠便开始睡觉,眼皮沉沉的刚合上,就被一阵琴声吵醒。她皱眉,掀开眼皮,猛地接触阳光,眸心一阵刺痛。 “铮铮——” 琴声悠悠,是欢快,也是纵情,撩拨得很欢快,沈凌酒当下便怒了,“没瞧见我在睡觉吗?” “瞧见了。”颜司明了然一笑。 “你故意的?” “嗯。”比起你半夜在我床边磨菜刀,这算小菜一碟吧? 沈凌酒是没得睡了,她盘腿坐起来,“我觉得,我们这样斗来斗去也没意思。” “很有意思。”这样折腾一些也挺好的,颜司明衣衫半跨,像是刚从温柔乡出来一般,眸子风流邪气。 一丝秋风猛地刮来,吹得他衣衫飘荡,琴音也抖得高昂起来,她咬了咬唇,色令智昏,她目光从他修长的手上挪开,“我不想跟你继续耗下去了,再耗下去,我斗志都没了。” “嗯,准备动手了?” “不是我爱吹,本姑娘自六岁以来,小话本阅书无数,至今还没有我想撩撩不到的对象,经验丰富得都能写本撩男指南了。你看昭王就是个很典型的列子。” 颜司明停下抚琴,“不错,连中了情蛊的男人,都能克制情蛊爱上你,这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沈凌酒满脸顾虑,语气难得深沉,“情爱这种东西,不动则已,动则犹如身处荆棘,满身伤痕。届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颜司明毫不在意的笑笑,“倘若一个人一生都没有体验过刻骨铭心,怅然若失这种感觉,是不是也同样可悲?” 沈凌酒点头,“确实可悲。” 颜司明说着,怅然一笑,“我身体阅女无数,你情感经验丰富,棋逢对手——我拭目以待。” 沈凌酒有些无奈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莫名的,她竟觉得那身影是如此的孤寂,挺拔和冷情都难以掩饰他身上那种突如其来的落寞。 这厢颜司明刚走,她叹了口气,这就是走肾走多了,想走心了,现在他不缺吃穿,又没有很伟大的理想抱负,钱也多得用不完,想找一个人谈一场恋爱,还对谁都没激情,哎,也是可怜。 其实,沈凌酒的顾虑颜司明大概是不能理解的,要撩拨一个男人,就少不了肢体接触,她一直在纠结这个,才迟迟没有行动。 可不管如何,她也要试一试,不然就真的便宜了这厮,她还不到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还有大把的人生享受,她不想枯萎在这里。 翌日,沈凌酒开始了她长达一个月的撩男之路。 她头一次觉得,会撩男人不是件什么好事。她引以为豪的资本,终于让她自食恶果了一回。 想入非非之际,颜司明倚树而立。 今日她拉着他出来钓鱼。 摆好鱼竿后,颜司明理了理一头如丝的长发,他今日穿的很是正式,庄重的很有相亲约会的味道。 沈凌酒拿出大神级的演技,眸子里蓄满温情,又将微笑调整到最迷人的状态,方以最温柔的声音轻声道:“你靠得八丈远,是想我同你说话用吼的吗?”。 “哦,那我过来一点。” 说好的过来一点,他整个人都毫不客气的靠了上来,“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你个头啊!”刚出口她就捂住嘴巴道,“当然,可以啦。” 她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着花一般微笑。 “嗯,如此甚好。”说着颜司明一本正经的开始钓鱼。 “咳咳咳,把你的爪子从我肩膀上拿开,作为一个被调戏的男人,你是不能这么骚的,也不能这么放荡,要矜持,矜持懂吗?” “哦。”颜司明把手缩回袖子里,面无表情的道:“我还以为,我应该配合一点,或者配合一点。” 沈凌酒木着个脸,老僧入定状。 这时,风和日丽的晴空突然风雨交加,狂风吹得碧波荡漾,鱼竿都吹得东倒西歪,卧槽,难道有妖怪?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颜司明扭头看她,“还钓吗?” 钓个毛线! 这种天气难道不是应该回去吃着火锅唱着歌,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吗? 沈凌酒温柔多情的微笑,在看清颜司明拿出来的雨伞时,瞬间凝结:“你,你不是还打算钓吧?” 颜司明点头,低沉缓慢的声音传来:“雨中垂钓,别有一番滋味,不信你试试。”。 已经在收鱼篓的沈凌酒忽然后退三步,右手紧捂胸口,他看着那一本正经的表情,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被门夹了九九八十一下,才会不看天气就提出钓鱼这么愚蠢的行为,她心如死灰的道:“你其实就是想看湿身后的我吧?” 那样的话,她婀娜多姿,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就怎么也掩盖不住了啊,万一他再兽性大发,坚持走肾,坚持要个儿子,她不就完蛋了? 颜司明闻言,抿唇道:“原本还没往这里想,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屁!” “真的,我不过是想着下雨了,只有一把伞,按照你那不愿吃亏的性子,横竖你得跟我一起回去,届时我们便可以雨中漫步,想不到,你思想如此龌龊,不过,我喜欢。” 沈凌酒气得想将他推到河里去,下雨了她自然是不愿意淋雨的,万一发烧,人事不省的,他和她生米煮成熟饭,那不是亏大了! 是以,她推脱道:“我不想淋雨是觉得近来脑子进水严重,不想再进水了。” 颜司明不为所动,“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你要相信我!” 沈凌酒哭丧个脸,“春日大雨,一般都是雷鸣电闪,狂风大作——” “然后?” 第584章 一亲芳泽 第584章 一亲芳泽 “会被雷劈的!”沈凌酒已经能想象被雷公电母击中脑门的痛苦了,万一来个穿越和失忆,都很得不偿失啊! “被雷劈会怎么样?”颜司明严肃的问。 “若你被劈中的话,很可能从此不举!严重点就是半身瘫痪,再严重点会被劈成智障!” 见他望着乌云蔽日的天空,沈凌酒以为成功将他震慑住了,不料他却淡淡开口道:“那岂不是正合你意?” 沈凌酒:“……” 啊啊啊,小话本的套路,都是骗人的。(小话本抗议:这哪里是个正常男人,这分明是变态……)。 呜呜呜,苍天啊,就算我能吃能睡了一点,你也没必要让我从此怀疑人生吧…… “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颜司明又问了一遍,沈凌酒的心在滴血——混蛋,你早说会下雨,我也好准备蓑衣啊! 算了。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又坐回去。 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打败?要坚强,不就是个变态吗?只要闭上眼睛……她独自安慰了自己半晌,终于忍不住抓狂——可就是闭上眼睛,特么的他还是一个变态啊啊啊啊!! 可是想到司行儒还扒在门槛上望眼欲穿的等着她回去,还有个尚在襁褓,她已经忘记了模样的儿子…… 不就是变态吗,比他更变态就是了。 她咬牙,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高兴就好。” 颜司明似是被取悦了,展颜道:“我很高兴。” 他嘴上这么说,态度却慢慢冷淡下来,眼见天越来越黑,沈凌酒咬碎银牙,终于狠下心来,眼中又蓄起了浓稠的温柔:“不如我们回去下棋如何?” 颜司明看她一眼,戒心甚重:“下棋?” 沈凌酒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玩味。 颜司明,“输了,当如何?” 沈凌酒硬着头皮上:“输了——输了我就给你洗脚!” 颜司明陷入犹豫。 沈凌酒忽悠道:“你是天潢贵胄,你们这种世家公子不就是擅长请棋书画吗?”说着,她绷住脸道:“其实不瞒你说,在下久慕阁下棋艺已久,曾多次与君在梦中畅饮下棋,听闻你的棋艺惊、惊为天人!你怕什么?” 沈凌酒打死也想不到,风靡大江南北的情话,有一天居然可以说得这般艰难! 颜司明却听得津津有味:“我,棋艺?惊为天人?” 沈凌酒发誓,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狡诈的笑,“原来你曾在梦中和我相会?甚好,甚好。” 沈凌酒转过身,差点吐了。 颜司明看着她,一脸严肃道:“好,输了的就给对方洗脚!” 半个时辰后,一局棋下到了末尾,期间沈凌酒就跟撞了邪似的,怎么下怎么赢,颜司明一脸淡定,看着她陷在棋盘里苦苦挣扎。 在她尝试过十几种作死方式后,她成功的赢了! 她竟然赢了! 看到颜司明屁颠屁颠的端来洗脚水,她犹在发愣,直到他的手碰上她的脚踝,她终于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原来刚才,你说的输了当如何,是指你输了?” 颜司明摸着她的小脚,笑的惬意,“不然呢?” 被他这么摸着,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是洗脚,还是占我便宜?” 颜司明不阴不阳的道:“这取决于你的思想龌龊还是不龌龊,你也完全可以把我想象成——” “一条狗?”沈凌酒望着他,所谓哔了狗了,就是这个意思? 颜司明沉默了一瞬,说道:“我原谅你读书少。” “啊啊啊啊——” 颜司明:“你可以叫的再大声点。” “啊啊啊——痛啊,轻一点,轻一点啊——” 沈凌酒咬唇,“你令堂的,不会下手轻点啊?” “轻点怎么会有效果?”颜司明卯足了劲儿给她脚底按摩,“这两日见你胃口不好,面色暗沉,定然是产后休息不好,忧思劳神,使得血液循环不通,我给你按按,便可排除你积聚在体内的废物和毒素,比针灸还要有效果。” “懂得还不少,可是你能不能轻点?啊啊啊啊——” “感觉到舒服了吗?” 沈凌酒疼的脸都变了形,咬牙道:“舒服,舒服死了。” “这么舒服啊?”他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凌酒一痛就怂,百般讨好,“你生得这般姿容,技术又好,怎不舒服,简直叫人魂飞……神魂颠倒。” 颜司明笑得非常欢乐:“哦?那么好吧……”他终于放过她的脚,伸了伸懒腰,“想必,十米远的下人都听到你销魂的叫声了,到时候你就是回去了,也百口莫辩。” 沈凌酒气得牙痒痒,一脚踹过去,颜司明握住她的脚裸,目光落在她莹白圆润的脚上,“这么主动?” 沈凌酒:“……” 她另一只脚点了水,朝他脸上糊去,颜司明下意识的用袖摆挡着,她趁机将脚抽出来,快速将鞋袜穿上。 颜司明好笑的看着她,说道:“今天允许你一亲芳泽。”。 “……”沈凌酒呆滞,“一、一亲芳泽?”。 颜司明摸了一把脸上的洗脚水,语气悠然:“正是,难道你不想?”。 沈凌酒听见自己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地道:“我……我今天吃了大蒜!” 颜司明玩味的看着她,“我不嫌弃。” 沈凌酒:“……” 为什么她有种每天都在钻入他套子的错觉? “想让我喜欢上你,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沈凌酒:“……” 她完全被噎得哑口无言,她防备的看着他,“有一种喜欢,即便没有肢体触碰,也是历久弥新,能念念不忘一辈子。那就是传说中的初恋,特别适合你这种一把年纪了,还想纯情一把的男人,玩的就是纯粹的心跳懂吗?” “这样吗?” “是啊,你不能像我这么肤浅,毕竟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 颜司明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你可不要骗我,否则后果很严重。”。 沈凌酒咬碎钢牙,“当然。” 转眼过去三天,这几日颜司明都有刻意避着沈凌酒的意思,她摸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城府太深了,她不得不感概她窥见得只是冰山一角。 眼看时间溜走,沈凌酒开始有些着急了。 第585章 内心煎熬 第585章 内心煎熬 如果这厮故意跟她拖延时间,她几乎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庄子。 到最后她终于认命地意识到,难道真的要牺牲色相? 可如果牺牲了哪怕一点色相,将来她如何面对司行儒?她心里的砍过不过的去尚且不好说,他心里呢?他会怎么想? 但时间拖得越久于她越是不利的。 沈凌酒无奈,只好让庄子里的老头准备了笔墨纸砚。 风和日丽,她坐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山脚下的十里桃林,开始作画,桃花都快开了,哎—— 当然她从来不画花花草草,她画的是人,确切的说是颜司明。 她记得有次在苏府的赏花会上,她狠狠的嘲讽了一番果郡王,将他画的其丑无比的,不知他会不会因为那些事情记恨她,不管如何,她没有旁的一技之长,便只能作画讨好他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画画啊,她看一会儿画纸,又看一会儿山下的桃花,她已经画了十几张了,不看着桃花,她都怕她要吐了。 她连续去画了两日,画技愈加出神入化。画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的时候,颜司明来看她作画了。 夕阳下山的时候,颜司明忽然开了口,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司行傲赐我母亲毒酒,是我亲自将毒酒端给我父亲的,我毒死我父亲后,我母亲便将我关在这里,关了三年。” 沈凌酒提着画笔的动作一顿。 “那时候我才八岁。” 沈凌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叙述过去。 “那时候,庄园里除了我,便没有旁人了,每日都会有龙卫给我送饭过来,我母亲也不来看我,我想她是恨我的,恨我为了仕途,为了将来的爵位,不惜毒死自己的父亲。” 沈凌酒握着毛笔的手抖了抖,目光轻颤。 “那时候的我,很孤寂,独自生活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说话,每日只能打理这个与世隔绝的庄园打发时间,同山间的小鸟说话,同水里的鱼儿说话,同花草树木说话。没有人懂我的孤寂。” 说着他叹息一声,“等我母亲放我出去承袭爵位的那一日,她便出家了,至今未曾见过我一面。”他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每日活在阴谋诡计中,虚与委蛇。忘记自己的喜怒哀乐,伪装自己,戴着无数面具,到最后,我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又该是什么样子,很可悲是不是?” 沈凌酒咬唇,说道:“生而为人,便是诸多不易。” “是啊,生而为人。”他嘲讽的笑了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心底是欢喜的,天天以捉弄沈凌酒为乐,享受剥夺别人人生的权力。 沈凌酒扶额,觉得自己的下限在无限刷新,时至今日,近看颜司明她已经麻木了。 “如果你愿意放弃外面的世界,留下来陪我,我也会对你很好,善待你,取悦你。” 沈凌酒一阵恶寒,但想着人在屋檐下,终于是压下了怒火,“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我被休了,我考虑考虑。” “你好像不高兴?” “怎么会?我高兴得要疯了!”沈凌酒将手里的画作递给他,“来,拿去好好放起来,这辈子,除了画过我夫君,你是第二个得我真迹的男人。” 颜司明歪头笑了笑,很痛快的将画作收了起来,“你这蜻蜓点水般的诚意……未免有些欠缺吧?”。 “你想怎样?”沈凌酒语带怒色—— 颜司明回望,沈凌酒生得确实美,即便粗布麻衣,她墨色的长发直垂至腰际,繁星当空,眼瞳如若雪山之巅的圣莲。淡淡的月光萦绕着她,那容颜绝世,淡淡的清香,引得春蝶在她发间翩扬停留。 夜风掠过夜空,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肩头,她在漫天星光下眨着眼睛,音色温婉如潮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陪谁看过繁星?” “嗯,你是第一个。”颜司明点头,以前的他,从来不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女人只用来发泄和利用。 沈凌酒喷血,她可不可以不当第一个?这份殊荣她一点也不想要啊! 时间很可怕。 转眼又是三天。 自从上次颜司明主动给她说了一些过往的事儿后,她越发摸不准他现在什么想法了。她依旧跑到小山坡去画画,看着画得活灵活现的人头,她仿佛看见自己的节操碎了一地—— 颜司明对她的感情有没有进一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往后的很多年她都忘不了这个变态。她终日无所事事,只得画了无数个头,有头发的头,没头发的头,戴着花的头,顶着翔的头,抹着胭脂的头…… 这日,颜司明翻着她身旁厚厚的画卷,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为什么画我?”。 颜司明风流成性,嘴里的花言巧语必不比她的少,即便已经准备好了一箩筐说辞,可面对这样一个老司机,她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酝酿半响她才道:“因为我想将你印刻在脑海里。” 她撇过脸,对他深情对望的时候,她很多次都恨不得自戳双目。 她看着他身后的一株野花,努力作情深意切、至死不渝状,“我要你,不仅在我眼里,还要在我心里,在我脑海里,白日目光所致都是你,晚上梦里都是你。哪怕你在我身边,我还是忍不住要思念你,就算倾黄河之水,也洗不净我对你的思念……”。 晚风和煦,夕阳迷离,浮金万里。 沈凌酒眼中柔情万千,即便内心煎熬——她忽然很佩服自己,竟然这么快便适应了恶心之感,情话和演技都可以不假思索了。 据说,一个人知道为什么而活,她就可以忍受另一种生活。 如果她慢慢适应了,那真是倾黄河之水也洗不净的悲伤啊。 连日以来的温柔缱倦,就是马圈里的公马都对她动情了,哪怕是对牛谈情,牛也感动了,即便是满山花草也倾倒在她甜言蜜语下了,然旁边的男人还是面瘫,最痛苦的莫过于,她要对一个石化的男人连续不断的说着脉脉情话…… 啊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第586章 承蒙抬爱 第586章 承蒙抬爱 颜司明目光松动,他沉默的表情,像是在回味她方才的每一句话。 他望着在夕暮中沉醉的小草,眺望火红的苍穹,看一只只小鸟飞过。 她想很多年前,他被一个人关在这里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沉默不语,靠着万物来消磨时光,靠着这些美好而鲜活的生命,支撑着活下去。 沈凌酒继续对牛弹琴,有几只蝴蝶飞来,停留在颜司明的肩头、发际,他屈指轻掸。 她目光继续深情:“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颜司明口吻淡淡的。 “我决定留下来,以后都在这里陪你。”她絮絮低语,“如果这里是禁锢你的牢笼,你若不想再走出去,那么,我就陪你一起消沉在这里,不离不弃,如何?” 颜司明眸光凝固住,这一瞬,他有些恍惚,身边的沈凌酒,宛如一般的少女,天真青春亮眼,很自然的便能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我愿意为你留下来,相信我。” 看着她坚定沉稳的眼神,他心中某处空荡荡的地方,忽然被充满,异样的情绪在心底翻滚,他看着她似笑非笑,无比真诚的模样,竟点了点头,“好。” 晚上,沈凌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睡不着,今日她对颜司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话,只是为了骗他。 她只是想离开这里,她想回到昭王府,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只要闭上眼,她就会想到他沉睡前,摸着她的肚子对她道:本王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以后不用再羡慕旁人有儿有女。再等几个月,便可以抱自己的孩子了。 她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情,说不出的温柔动容,他说:阿酒,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她卷缩在被窝里,咬着手指头,眼眶微微湿润,为了他,她不惜没有下限的去欺骗另一个男人。 颜司明对她防备心很重,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他也无动于衷,因为他心里知道,她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想离开,那么,如果她表现得真诚一些,她让他觉得有安全感,她不走了,他放下戒心,她是不是就能成功了? 昨日的努力很快便见到成效了,颜司明主动和她一起给蔬菜瓜果施肥,也不嫌弃她臭了。 沈凌酒的表现也很世外桃源,决口不提出去的事儿,似乎真的静下来心来,开始享受这种田园生活,忘记了外面的诱惑。 颜司明也曾诸多试探,都被她云淡风轻的态度挡了回去。 她专心至志地浇灌着农庄上的花草,和他在葡萄架下搭了一个秋千,虽然她心里已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她却表现得不骄不躁,十分沉稳,一副这辈子就这样了此残生的样子。 他闲了会抚琴,看着旁晚的余晖,她会唱歌。 两人经常在小山坡上待到入夜才回房休息。 繁星闪烁,她喜欢在有月光的时候,踏足在一片青草地上,拉着裙摆,欢快的旋转。 可惜未到夏日,否则山野间的萤火虫,飞出来,围着她旋转,那层层叠叠积积攒赞的美感,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即便这样,她已经飘渺得像是午夜踏浪而来神女,嗯,他小时候曾不停幻想过的场景,不过就是这般而已。 “累了?”见她回来,他软下语气问。 “嗯,我们回去吧。”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颜司明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不想出去了?” “嗯,不想了。” “若我明日便放你离开,你也不走了?” 沈凌酒足下的脚步一顿,好了,试探又来了! 她转身面对他,眸子里荡漾着一汪水光,“不走了,我发现这里挺好的,无忧无虑,我天性乐观,既知道走不出去,便不会想着再出去了,索性,随遇而安。” 颜司明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想他?” “你会让我忘记他的,对不对?”沈凌酒声音低沉中略带了哀伤。 颜司明抚摸着她的秀发,点头,“你若一心一意的跟着我,我会待你好,让你忘记他的。” 她朝他一笑,拽着他的衣袖,隔着朦胧夜色,浅浅道:“以后,你就这样站在我身边,只要我一转身,我们便可以这样遇见。” 他愣住,伸出玉一般通透无瑕的食指,轻轻描蓦过她的眉眼:“这个动作,我想过千百次——” 沈凌酒自然而然的拉下他的手,这个动作我也想过很多次,可每想一次,我都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错觉…… 沈凌酒压下屈辱的泪水,嘴上的情话已经不知道讲到哪里,她无语凝噎,喉咙有些哽咽,“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我饿了,我们去吃大餐吧。”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啊! 她要增胖三十斤!否则都对不起她如海一般深沉的忧伤。 吃过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她离开,而是拉着她又去了后山,那里有座孤坟,没有立碑,但沈凌酒早就猜到了是谁。 午夜的风有些大,春寒还是很冷的,沈凌酒缩着脖子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抽什么风。 “今日我认真思考过了。” 沈凌酒嗯了一声,难道良心发现,要放她走? “既然你已经决定留下来了,又对我深情不悔,那么明日我们就圆房吧?” “……”沈凌酒一口气哽在喉间,说话都结巴了,“这个……不用着急吧?” “既然你已经决定放下过去,我们早日成亲,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颜司明俯身摘了一朵野花,递给她,“难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 沈凌酒扣着手掌,欲哭无泪:“我就是觉得这个节奏发展的太快了。” 颜司明轻哼一声,“感情可以婚后培养,你都破釜沉舟了,还怕什么?” 沈凌酒气得几乎跳脚,她咬住下唇,许久方一字一顿地道:“承蒙抬爱,我们这就可以圆、房!” 颜司明眸色变了变,“真的?” “嗯,不就一起睡嘛。”沈凌酒说的大义凛然,毫不在意的样子。 颜司明琢磨不透她,皓月当空,距离太近,沈凌酒可以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 她如此主动,他反而觉得有诈,他转身要走,沈凌酒一把抓住他的袖摆,“你不是很急吗?” 第587章 孤家寡人 第587章 孤家寡人 此刻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默念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你这是要回去洗洗睡了?” 颜司明终于缓缓垂眸,看她道:“来,吻我。”说着他缓缓侧过脸去,强调道:“舌吻。” 沈凌酒:“……” 见她杵着没动,他也不催促,沈凌酒严重怀疑她的脑子被驴踢了,她居然从颜司明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她拉过他的手,鼓起勇气,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温润的触感袭来,颜司明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夜,两人静静站山地里,夜风将她的裙摆掀起,他将她揽进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在薄凉的夜风里驱散了满身的寒意。 以前他也在山野中做过许多风雅之事,只是单纯的抱一下的确确实实是头一遭。 沈凌酒已然将颜司明看作了一块木头,每日深情表白,已经成了常态。 大多数颜司明都是独自抚琴,或者坐着发呆,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无聊至此,也可以沉寂至此,每次看到他的背影,她都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颜司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静静地坐在小山坡上,看鱼塘里的鱼跃出水面,看夕阳西下,看风将蒲公英吹散,又或是闭上眼躺一会儿,听风声,听鸟叫,听她唱歌。 沈凌酒闲不住,不会像他这么沉静,她忽然觉得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让他爱上她,或者让他去爱一个人,他封闭太久,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她只要静静的陪着他,他好像就很满足。 草色如烟,他的笑隐没在霞光间,风过枝叶,依稀可见。 她闭着眼睛默数了一百头牛之后,睁开眼问:“就这么待着,一直看同样的风景,每日重复,你不感到厌倦吗?”。 颜司明翻个身,压倒了无数蒲公英的绒花:“等你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厌倦了。” 沈凌酒难以理解,“你之前告诉我你很寂寞,你如此沉寂,又怎么会觉得寂寞?” “因为一直都是这么寂寞,寂寞了很多年了。” 沈凌酒坐起来,拄着下巴,她不想去看他的眼睛,更不想和他对视,他瞳孔里流动寂寞是她无法弥补的,她说:“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出去散心?” “嗯,去看潮涨潮落,去看农舍的炊烟,去看孩子们放风筝,放纸鸢。还可以去看西禹的冰雕,长河落日,去看那些卑微却能撼动人心的人和事。去真正的享受生命,感受万物的神奇,体会生命的意义。” 沈凌酒说起那些花红柳绿,颜司明目露惆怅之色。 她轻声道:“我们一起去遨游江湖,去吃遍美食,去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在某处住一段时间。” 颜司明陷入了沉默,他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但他却无法得到她的心,她想着外面的大千世界,她是如此鲜活,又怎么会偏安一隅? 沈凌酒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说完了大江南北,又谈到她身上的趣事,“小时候我经常缺衣短食,沈煜书不在府里的时候,你知道吗?整个二房的人连同许多下人,都污蔑我,说我为了一块糕点,将沈云兮推到了莲池里,你能感受那种众口铄金的力量吗?所有人都憎恨你,厌恶你,指责你,都希望将我和我哥赶出沈府,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百口莫辩。刚开始我不服气,骨头硬,挨了不少板子,后面就学聪明了,我哥不在的时候,我就跑去跟我祖父住,他虽然整日喝酒,不管府里的闲事,但好歹吃穿用度不会苛待我,等我学会武功后,更是给二房找了不少事儿干,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 颜司明摇头。 “我把二婶的金钗偷了,偷偷塞到那个喜欢打我板子的管家枕头下,就连二婶的兜肚也给藏在了下面,哈哈哈——然后那个管事就被我二叔乱棍打了出去。” 颜司明唇角微微勾起,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衣袍上,他的衣袂反射着光,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掺了三分邪魅七分风情:“还有呢?” “还有一次,京都灯会,我和沈云兮一起跑出去看花灯,她说请我吃混沌,我一时没忍住就信了她的邪,等我坐下,她给我叫了十碗混沌,我以为她想撑死我,用心实在险恶,然后我才发现我错了,十碗混沌吃下去,我已经撑得追不上她了,我身上没有银子,只好报了沈府的门第,让人来领。我左思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又多吃了两碗混沌,等我祖父过来时,眼睛都瞪大了,匆匆给了银子便将我拎回了沈府。马车上他瞧着我,不停的问:你肚子里是谁家的孩子? 我看了看圆润得像是怀孕四个月的肚子,面不改色的撒了谎,说是傅府傅逸表哥的。 当时如果我说是吃成这样的,我毫不怀疑我祖父会当场劈死我! 当时,我祖父虽然生气,但想着我丑,傅逸配我也是够了,第二日便将傅逸弄过来问了一整日,傅家也不是吃素的,当面对质,我圆润的肚子便不见了,当时若不是我傅逸表哥说日后会娶我,我觉得我还是会被祖父打死。” 颜司明:“……” “不过当时也就十三四岁,没把他的话当真,也就认为他是宠我,帮我渡劫的,谁知道这呆子表哥,竟真的会一头扎进去。” 颜司明哧笑:“你在闺阁里,有干过一件正事吗?” 沈凌酒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下,苦着个脸道:“真要说起来,确实没干过什么正事。”。 颜司明抿唇:“其实有,只是你不觉得那是正事而已。” 这几日沈凌酒一直再给颜司明讲她小时候的事情,讲到后面,她声音没了往日的轻松愉快。 颜司明,“我很羡慕你,有个疼你宠你的哥哥,有个护你周全的表哥,有个爱你的丈夫,有个我没见过的儿子,虽然你小时候悲惨了些,但你其实很幸福,你从不缺爱。” 沈凌酒咬唇,“不用羡慕我,以后我同你一样,也是孤家寡人了。” 颜司明皱眉,“为什么?” 第588章 遥遥相隔 第588章 遥遥相隔 沈凌酒侧过身闭上了眼睛:“没什么。”待在这里,与世隔绝,她不是寡家孤人是什么? 颜司明转了转眸子,“因为我把你关在了这里?” 沈凌酒沉默,许久方低声道:“为了救我丈夫,我跟你来到了这里,我哥不要我了。”她眼角微瞟,注意了一下颜司明的神色,这才进入正题,“以后在这里我也再见不到他们。”她幽幽叹了口气,口吻满是惆怅,“当你愿意放我离开这里时,你便是真的爱上我了。” 虽然没有说明,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一直都是费尽心机的想要骗取他的同情,放她离开这里。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颜司明的回答,久到她都打瞌睡了,他才淡淡地启口道:“小酒儿,你为什么不愿意舍弃外面的一切,留下来陪我呢?” 沈凌酒微怔:“我也想陪你,可我不是那个能够给你幸福的人。” 颜司明抬头看她:“还有呢?”。 沈凌酒有些迷茫:“还有……你明明知道我讨好你,都是处心积虑,我们都无法敞开心怀去相信彼此。” 颜司明靠近她,将头搁在她肩上:“还有呢?” 沈凌酒鼻尖微微泛酸:“我喜欢外面的世界,我喜欢看农舍的炊烟,喜欢昭王府,喜欢那片杏花林,喜欢逗弄小皇帝。我在这里,他们大概都很担心,我有个还未抱过的儿子,有个懂事听话的侄儿,有个刚认的九妹。有个望眼欲穿的等着我回去的男人,我牵挂他们。” 颜司明抬头忽然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她反应不及,未能避开:“即便终身被禁锢在这里,可你的心,却从未涉足过这片土地?” 颜司明不待她答话,自顾自起身,“世人都道沈陵酒如何厉害,如何力挽狂澜大燕的政权,其实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传闻你荒诞不经,厚颜无耻,但其实你是个很称职的妻子,很优秀的妹妹,沈煜书应该为你骄傲的。” 大燕可以没有沈凌酒,但必须要有昭王在,她可以牺牲,但那个男人不行,前有西禹虎视眈眈,后有赫连国蠢蠢欲动。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她终究是一介女子,是女人便会感情用事,不如昭王沉着冷静。 沈凌酒咬唇,将头搁在膝盖上,“我喜欢大燕,喜欢京都,喜欢人来人往的大街,我希望世上没有战乱,天下太平,祥和安宁。” 颜司明迎着风,青丝散乱,“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但确实让我感触最深的人。其实你——真的很不错,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得贵如此,大燕何求?” 沈凌酒苦笑:“这么多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可那又怎么样?”一样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颜司明闭上眼,“其实,我也很想出去。”可天下之大,已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沈凌酒眨了眨眼,语声温柔欲滴:“那我们出去吧,外面好玩的地方很多,除了山和海,还有草原,有丘陵,有沙漠,我们都去看看怎么样?” 颜司明只是摇头,一个飞身,竟然撇下她在山头,自己跑了。 沈凌酒许久才回过神来。“卧槽!” 她气得直跺脚,她绞尽脑汁,费尽唇舌,骗不到便吐露肺腑之言,好的坏的都说了,这厮竟然一言不合就跑了,眼看被拐来两个月了,已经够憋屈的了,更屈辱的是居然离成功还遥遥无望! 沈凌酒抱着小树干,哭得肝肠寸断。 有种天要亡我的错觉! 自从交心后,沈凌酒便破罐子破摔了,她开始喜怒无常,一方面她得作给颜司明看,一方面这属于情绪的正常发泄,不然她都要被憋疯了! 颜司明好多天不说话,直接无视她的小脾气,虽然两人也同往常一样坐下花前月下,但却貌合神离,两个人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 几日后,颜司明望着她紧蹙的秀眉,嫌弃道:“不要老皱着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举了……” 他若真的不举了,沈凌酒早都乐开花了,至于这么愁?她叹了口气,“能不皱眉吗,我有预感真的要一辈子跟你耗在这里了。” “在这里有何不妥?” “若每日像你这样日复一日的没有丝毫变化,活着三个月便是极致,再多,我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沈凌酒哀叹,“所以,我觉得我活不久了。” 颜司明开始沉默,沈凌酒绝望了。 她都想死了,他就不表示表示? 两日后,沈凌酒在山间唱歌,“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 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颜司明就站在不远处,听她一遍遍的清唱这首曲子。 傍晚的鱼塘吹来咸湿的风,晚霞描金,两三只翠鸟盘旋在水上空。 她提着裙摆,单脚划着水,在泥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夜风鼓动他的衣袍,衣袂扬起,沈凌酒回眸,连笑都牵强:“来了?” 她方才唱的是一首思念丈夫的曲子,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他唇角勾出薄凉的笑意,难怪她宁愿粗布麻衣,随意用葡萄枝绾发,也不用他为她准备的衣饰,原来是这层用意。 颜司明在她身边坐定,沈凌酒鼓了十几次勇气,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道:“我想放弃了。” “放弃?” 沈凌酒点头,“我做不到跟你圆房,也不想再骗你。” 颜司明看着她,她眸里盛着月光的莹莹清辉,眼睛非常干净,望而见底,“如果你放弃了,你将会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就这样吧,一辈子就一辈子,我既不想背叛我丈夫,也不想祸害你。”她五官精致欲绝,笑容却苦涩,“若我和他的缘分到此为止,若这是让他活下来的代价,我认了,我认命了。” “用一生孤寂来换他活着?值得吗?” 沈凌酒摘了一朵野花在手里,过了很久很久,她才低声道,“值得。” “你们这样遥遥相隔,彼此孤寂你觉得值得?” 第589章 因为我爱他 第589章 因为我爱他 “我不孤寂。”她看着他,说的很认真,“我有爱的人,我可以靠回忆填充余下的生命,他也可以。”她摘了一朵蒲公英在手里,轻轻吹了吹,“我知道他在想我,而他也知道我在想他,即便不在一起,可我们的心是一致的,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为了他我会努力活着,为了我,他也一样。所以我不会感到孤寂。” 颜司明心头倏忽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想好了?” 沈凌酒看着他的眼睛,黑眸如碎钻,柔柔的,“想好了。”她笑,“我不介意在这里陪着你,以后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她原以为颜司明会开心,亦或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反应冷淡的哦一声,但今日他的反应有些奇特,他直接转身走了,像是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她都打算留下来定居了,他不是应该暗自高兴吗? 一连几日,颜司明都躲着她,今日她拦住他,却发现几日不见,他消瘦的厉害。 见他神色疏淡,沈凌酒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我——我那日说的话,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 颜司明一言不发,转身又回了屋里。 沈凌酒那个悔啊,嘤嘤嘤,早知道就不那么快说了。 她锤着大腿,悲伤逆流成河。 又过了一日,傍晚时分,沈凌酒躺在山头喝着薄酒。 睁开眼睛,就见颜司明衣袂飘飘的站在她面前,微凉的月光下,波山安静得有些寂寥,一如他身上的气质。 沈凌酒睁大眼睛:“你怎么——你失眠了?” 颜司明坐下来,声音中带了丝许虚弱:“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沈凌酒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递给他,“要来点吗?” 夜风吹着他的衣袍,月落满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若我将你强留下来,你会寻短见吗?” 沈凌酒摇了摇头,眼中盛满了澹荡月光:“不会。” 看到他落寞下去的眸子,她忽然有些可怜他。 是的,可怜。 她可怜他,她想说点好听的话,让他不要如此死气沉沉,让他鲜活起来,可话到嘴边,却成了醉话,“死是弱者的行为。” “你现在连骗都不想骗我了吗?”他问,表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其实,能被人骗一辈子,也是件幸福的事儿。” 沈凌酒看着月光:“爱一个人才会骗他,哄他,我不爱你。” 颜司明闭上眼,心狠狠的抽搐一下,心头失望而痛楚,一抹绝望的酸涩无声地蔓。 夜凉如水,泛着寡淡的寒意。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我知道。” 沈凌酒抓紧酒壶:“从始至终,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我只是想离开而已。” 颜司明凝望她,目光清冽,“我知道。” 她唇畔勾出一丝笑意,“我也是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爱情这个东西——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懂,也得不到。” “是吗?” 沈凌酒认真的点头,“有的人很深情,一段感情可以念念不忘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有的人当作过眼云烟。有的人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动心,只爱一个人。有的人可以爱很多人,对谁都不长情。” 颜司明略显苍白的脸孔掩映在花木的碎影中,他表情很复杂,不甘,歉疚,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她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他沉默,四周寂寂无声。 “所以,你放弃我了?”颜司明看着她。 沈凌酒喝着酒,并不搭话。 “你来到这里后,从未喝过酒,就连饭桌上,我让你喝一点你也是找尽各种理由推辞,如今如牛饮水,就不怕喝醉了会失身?” 沈凌酒嗤笑,“你若不想放过我,纵然我步步为营,也还是会着了你道,你若没那份心思,我又何惧?” 颜司明眸光微动,哑口无言。 很多次他都觉得这个女人干净澄明得有如一池泉水,能一眼见到底,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在她面前,好像可以卸下所有伪装。 颜司明讽刺的笑,“不怕我情到所致,对你用强?” “一个女人如果爱你,或者说,你因为喜欢某个女人而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发生了什么,鱼水之欢才是美满的。否则——你跟抱块木头有何区别?” 颜司明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将袖中的一张画纸拿出,看着画上的人,他问:“这是你何时画的?” 沈凌酒看着飘落眼前的画纸,目光有一瞬的凝滞。 都说画人画皮难画骨,画的形似容易,可画的神似却是难。然…… 在沈凌酒的笔下,大燕昭王变得分外不同起来。不再只是空洞的俊美绝伦,也不再是一味的冰冰冷冷,而是变得格外生动。 她也画了无数张他的画,可全部加起来却也不似这一张传神。 透过这一纸画像,笔锋间勾勒的眉眼,似乎能清楚感受到她此刻的想念。 也让人清晰的看到昭王对她深沉内藏的情意…… 颜司明闭上眼,沉淀心情波动的情绪,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沈凌酒更了解昭王,也没有谁能比她更靠近他了。 沈凌酒小心收起画纸,“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便同你说清楚。” “哦?”看来她不仅没醉,反而十分清醒。 颜司明转眸看向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沈凌酒揉着额头,“爱一个人是本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或者被打动。”她看过去,“这么多日子,你有被我感动过吗?” “没有。” 沈凌酒点头,“真心实意的好,你才能感觉到,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这副画,因为我爱他,下笔便自带情感,不用刻意。但你的画,我即便是刻意,也难以画出这个效果。又比如——”说着她想了想道:“我和司行儒在画溪苑的时候,我掉下悬崖,生死一线,他拉住了我,和我一同坠崖。又比如,为了他我愿意千里求医,不畏艰辛去西禹,为了他,我跟着你来了这里,毅然决然。”她笑,“他大概就是这么被我一点一滴打动的,明白了?” 第590章 突逢变故 第590章 突逢变故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心怦然一动,局促地别过头。 颜司明望着无边的夜色,或许有一种打动,是看你义无反顾的为了别的男人来到我身边。 他极力让自己声色如常,“若——若我愿意放你离开呢?” 沈凌酒有些晕乎,“你说什么?” “若我愿意放你离开呢?” 沈凌酒猛然睁眼,压下内心的狂喜——她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哈哈哈,小骚包,我可以回来揍你了! 司行儒,劳资保住清白之身了,啊哈哈哈! 儿子,你妈要回来了! 她激动的捧住他的手,“是不是在逗我?” 他抬头目光清亮地看向她,黑眸流动玉般光泽,淡淡地说,“没有。” 沈凌酒欣喜若狂,“真的?” 他目光落在她手上,轻声道:“嗯。” 沈凌酒生怕他再度变卦,继续加柴:“你若真放我离开,我必让昭王恢复你的爵位,你也不再是大燕的罪人,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们——我们可以做朋友,把酒言欢,掏心窝子,一起偷看妹子洗澡的好朋友!”。 颜司明想了想偷看妹子洗澡,虽然有失格调,但姑且点了点头。 沈凌酒眼中倒映着漫天星光:“那你何时放我走?” “我生日过后,你便可以走了。” 他目光投向她,眸子里忽然辉映着比月光更幽深的光芒。 他带她到这里来是想证明,她这样豁达的人,只要他对她好,也可以爱上他。但他却用时间和精力证明了,她对司行儒的爱。他从司行儒身边抢不走她。他从头至尾都在输。 “真的?”她差点对月嘶鸣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三日后。” “好,我帮你准备一个让你永生难忘的生日。”说着她又有些不可置信,“没别的要求了?” “没有。” 像她说的,要爱上一个人很简单,当有一日,他愿意放她离开的时候,他便已经确定了心意了。 是夜天空下起了小雨,沈凌酒喝了酒,早早便回房睡死了。 颜司明独自站在院中,家中侍从大半是他的部下,他未曾传唤之时。没有人敢擅自前来打扰他,没有人知道,一眨眼便冒出七八个坏心眼的颜司明,竟然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什么都没想。 只是在,发呆。 他一直待到半夜,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清晨的第一束光穿树枝之际,颜司明身上湿得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昨夜,下了一场小小的雨。 绵绵春雨,悄无声息,浸染万物,清寒湿润。 他在雨里站了一夜,疯狂似得想了诸多念头,头发衣衫完全被打湿,他也毫不在意,如果,他够狠的话,完全可以派人去求绝情蛊,亦或是用银针封住她往昔的记忆。让沈凌酒彻底忘记司行儒,甚至忘记过往的一切,让他和她可以重新开始,可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不出,他轻轻地吐了口气,缓慢启唇,声音微哑地道:“如此也好。” 此刻忽然觉得乏了,他进屋洗了个澡,便躺下了。 沈凌酒喝了酒,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起来后,她无所事事,想到即将离开,她心情愉悦,一个人提了鱼竿往后山的鱼塘走去。 走入桃花林,穿枝拂叶之间,她已经看到了鱼塘,她正要加快脚步,这时,她的眼睛忽然被一双手盖住了。那双手上传来的清香,丝丝缕缕传入她的鼻间,她一下子懵掉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手腕被擒住,被他用力一拽,身体随即失去平衡,正好跌入一个怀抱里。 这么大的力气,俨然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突逢变故,她张口欲叫,还未曾发出声音,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指便牢牢地捂住她的口唇。 糟了,眼睛被蒙住,嘴巴也不能幸免!他立刻就点了她的哑穴。 是颜司明吗? 这个死变态,一大早的抽什么疯? 沈凌酒下意识地挣扎,身体却被牢牢地禁锢住,来人松开她的手腕,下一瞬又环住她的腰,将她推到一颗桃树上,两条手臂被他举过头顶牢固地束缚在树干上。 糟了,这个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她的后背贴在树干上有些生疼,她起初有些慌张,但好歹脖子上没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想来不是要她命的,她也不是太慌张,努力镇定下来,但现在她不能说话,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难道是颜司明吃错东西了,比如春药什么的,现在急于发泄,完了完了,憋了不知多久的男人,根本就是禽兽好吗? 意识到对方的力量也不是她所能抵抗的时候,沈陵酒几乎陷入了绝望。 除了颜司明,这座庄园里根本没有其他男人,周围都是影子杀手,其他男人也敢轻举妄动,唯一一个活动自如的是个老头,眼下这人肯定不是个老头。 好在她也没有听到对方气喘如牛什么的,他应该还有理智。 她安静下来后,对方也跟着安静下来,她的身体靠在树干上,他的手揽着她的腰,压下来,身体之间亲密无间,劫色的话,他并不猴急,这是做什么? 沈凌酒试探地动了一下。发觉身体还是被紧紧地箍着,沈凌酒很快断定下来,对方既不是想劫色,却又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难道他不是颜司明? 哼,她才不会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动,那我就要动了! 她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摸上他的腰身,对方的男人明显一怔,又点了她的穴道,他伸出食指在她唇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沈凌酒立刻会晤,她点了点头。 难道是误闯进来,为了避免被巡视的人发现,才控制住她的吗? 还是说,用她作为人质? “嘶——”下手真重!这个流氓,解穴就解穴,竟然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胸,禽兽! 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眼睛又被捂着,沈凌酒实在摸不透这个男人想做什么,她屏息,也没听到周围有人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591章 被偷袭了 第591章 被偷袭了 突然遭到袭击挟持,被制住后对方又不行动,沈凌酒有些莫名其妙,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便逐渐放下心来,但这个很被动的姿势,让她双腿有些发麻。 她忍不住小声问道:“你说明挟持我的意图吧,我这么站着很累。” 本来是催促,但是——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男人就将她扑倒在地上了? 沈凌酒脑子里奔腾过一万头草泥马。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认识你?”沈凌酒闭上眼睛,仔细辨别他身上的气息和味道,可男人有意离她比较远,她不敢直接就断言是谁,只能小声试探道:“你不是颜司明吧?” 对方不答,她的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我猜你不敢乱来,对么?” 她皱眉,难道是个哑巴? 压制着她的男人心中升起一丝兴味,伸手压住喉管,改变嗓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乱来?” 沈凌酒张了张嘴,忽而闭口,其实一开始他身上的馨香让她十分熟悉,她心存侥幸的期待了一下,如今他一开口,心中所盼所想立刻黯然起来。 发现对方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她只好努力周旋道:“你若有胆子乱来,岂会等这么久?不知阁下挟持我来。究竟有何用意,若是怕我叫喊,只管将我打晕,留我一条性命即可。” “若我就是想要你的命呢?” 沈凌酒摇了摇头,“不,你身上并没有杀气,你不是来要我命的人。” “总归这样了,我也不可能别无所图吧?” 沈凌酒心凉了半截,这就是内力所失,才会如此狼狈啊,“我一身粗布麻衣,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你既不能劫财,难道你要劫色?” “姑娘貌美如花,身材丰盈,瞧着是个好生养的,我都二十几岁了,屋里还没个暖床的,不如将你劫了回去,还省了一大笔娶妻财。” 他这么无赖的一说,顿时触动沈凌酒的敏感神经,她身体又是一僵,随后便道:“那可不成,我已经许了人家了,我是有相公的!我连儿子都有了。” “姑娘瞧着生的嫩,皮肤细腻有光泽,倒不像是嫁做人妇的。” “哎,我不想骗你,我确实已经嫁人了,已经不新鲜了。这庄子里美女无数,不如你放了我,我帮你物色几个?” “庄子里的女人我都瞧过了,就你能够入眼,你就别推辞了,事后,乖乖跟我回家。” 事后? 卧槽,壮士,你要野,战? 沈凌酒吞了吞口水,“不行的,我相公那个人凶悍泼辣得很,你将我掳走了,他势必要找个天翻地覆。” “呵,瞧你这打扮,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你夫君能有什么能耐?难不成你是这庄子主人的爱妾?” “那倒不是。” “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等等——” “又怎么了?” “我——我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我丑拒!你若长的太丑,我誓死也不会让你欺负的。” 男人一怔,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恍然领悟沈凌酒就是想看清他的容貌,他险些失笑出声来,他的呼吸变得明显,轻轻吹在她的颈侧耳根。 让沈凌酒紧张起来。 男人微微低头,附在她耳边道:“这可不成,我就是长得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就认命吧。” 感觉对方的呼吸扑在脸上。 眼看时间无法拖延了,她张口欲叫,这时候,嘴唇上却似乎被什么给贴上。 那是—— 沈凌酒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整个人都傻了。 她此刻感觉就像是被雷公电母用电锤狠狠的凿了一下! 她何时被人占过这样的便宜? 男人的唇很软,很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和温润不断侵袭她。 沈凌酒思考能力瞬间被抽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捞回自己的神智,唇间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亲的好不好,熟练不熟练,沈凌酒是没有心情去好好体验的,她就像被惹毛的恶犬,恶狠狠地张开嘴,下巴一仰就咬过去! 男人清澄冷静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趁她咬过来时撤离,她连着咬了几口空气,气馁得不行,下一秒,他钳住她下巴,加深了唇上的吻。 “唔——”禽兽!等你解开我穴道,我一定要将你阉了,剁了喂狗! 辗转相贴,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她的理智,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本能地抵抗,全身的感觉都仿佛集中在了唇畔齿颊,被亲吻时便有火焰蔓延开来。 呼吸交错,沈凌酒眼下已然不是他的对手,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很有手段,简直轻车熟路,咦——这套路似乎有些熟悉? 温热彼此传递,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她面色通红,思维尽数化成一团浆糊,他轻哼传来,像一把小钩子钻进她心尖里。 鼻息间传来的清香,让她一下子懵掉了,大脑里只剩下昭王府那日杏花纷飞的场景。 司行儒倚在树干上,阳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让他的肌肤看起来比往日还要白净光滑,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卷书,指甲莹莹折射着白日熹微的光。盛世美颜蜿蜒成画,她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本来想着去调戏他一把! 却不想调戏有风险,因为搞不好会反被调戏一把! 她当时对他说:本王妃特来检阅一下你的看的什么书,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书…… 想不到那厮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道:《春图十二式》,想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书。 …… 现在想来怎的那么凑巧,知道她要去容华那里看雀凰,他便在那里堵着她,还伺机轻薄她,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 一点一点的加深一个吻。 茫然的一切,让她感观陌生又热切。 晕晕乎乎间,他又撤离她的唇畔,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他一派平静,又有些失望:看来王妃也并未学到什么,这对学习的悟性真是数年如一日。 此时此刻,当真不是在做梦,当真是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吗? 第592章 努力醒过来 第592章 努力醒过来 直到,久违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阿酒。” 沈凌酒怔怔楞了许久许久,久到眼睛都湿润掉了,大片大片的水泽漫过他的手指。 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可她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 眼睛得见光明的那一刻,她抽噎了许久,雪衣黑发的男人身影宛然,笑意如水,眼眸深不可测。 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情绪失控到将手腕咬到嘴里,才能让她不至于欣喜若狂到喊出来。 她抹了抹眼泪,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确定这当真不是梦,不等她说话,她便看到他捧起她的脸,激切的吻如同暴风雨般落在她的眼上唇上,不似第一次的温柔,这一次,他攻城略地,所到之处,恨不得将她吞噬,沈凌酒几乎被吓傻了。 半响才推开他,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你不会是颜司明易容来骗吻的吧?” 说着她手便伸到他的耳边和发际线的地方去找人皮面具,他截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道:“本王找了你两个月才找到这里。” “你——你是何时醒来的?你身上的情蛊解开了吗?” “解开了。”他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昏迷的时候,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 沈凌酒忍不住哭,“以前我觉得,你若离开了,我一个人带个孩子也没什么,直到看到你的生命一点一点流失,我却无能为力。知道你渴望一个孩子,却看不到他出生的时候,我将绝望体验了个彻底,我——我没有勇气面对失去你。” 他咬着她的耳垂,一字一句,说得极致隐忍,“辛苦了。”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你的身体现在真的没有问题了吗?” “嗯,要不要本王现在身体力行的证明下?” 沈凌酒心底瞬间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脸红心跳已经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她喃喃出声,“你不怪我吗?” 他淡淡道,“是我没有能力护住你,屡次让你费尽周折,为我所累。” “可是我怪我自己,我很担心再也见不到你” 他失笑,“怎么会?媳妇跟人跑了,自然是要追回来的,只不过要费些时日而已,你受委屈了。”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司行儒翻身到她身侧并排着躺着,“我找了长公主,也就是颜司明的母亲,她说他或许会在这里,我也是来碰碰运气。” “这么说来,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几天了?”沈凌酒有些惊愕,单凭他一个人,要潜伏在这周围,高手如云的情况下,他只能入夜进来考察,按照他这个进度,不待上几日显然是摸不清的,更何况他连她会来钓鱼都清楚,俨然一副已经摸透一切的状况,瞬间让沈凌酒红了脖子,“你……你是不是看到我和颜司明……” 沈凌酒说道这里说不下去了,结巴道:“我和他没什么的,你不要误会。” “你紧张什么?”他捏着她的下巴,“你若真对他有心,又何必救我?” “可不是,我若要红杏出墙,我师父都比他强!” 司行儒:“……” 沈凌酒:“我——我就是打个比方。”看着他铁青的脸,她赶紧岔开话题道:“儿……儿子怎么样了?” 司行儒:“……。” 沈凌酒:“……” 看样子像是气得不轻,她用手指头捅了捅他,“你给他取了名字没有?” 司行儒转过身,极其自然地从背后将她圈到了怀里,“取了。” “叫什么?”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里,深深的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司明睿。” “司明睿?”通透明白事理,又睿智。单从名字便知道他给儿子寄予了多高的厚望。 她笑起来,“好名字,夫君果真好学识。”想着她不厚道的笑起来,“若换了我,定然就是司小包,司宝儿,司元宝了。” 司行儒点头,“司元宝?你完全干的出来。” “毕竟,比司生子有学问多了。”沈凌酒挑眉,“不是吗?” 司行儒扶额,“为了儿子的名字,我努力醒了过来。” 听了这句话,原本干涸的眼眶,忽然泛出泪来。他擦掉她的眼泪,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儿子很像我,很健康。” 他记得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有孩子哭,被奶娘抱着细心的哄着,一直恍若梦中,一点都不真实。他睡得太久,肢体好一会儿才恢复行动力,刚起床便从踏上摔了下去,外间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奶娘也趴在孩子身边睡着了,孩子用上成的貂皮包裹着,这时候只露出一点小小的鼻尖,睡得正香。 他轻轻拨开柔软的皮毛,见到他嫩嫩的小脸。那一瞬间,即使是他这样镇定自若的男人,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那是一个新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是他的儿子,是她九死一生才七个月便生下来的骨血! 他心里堵得厉害,慢慢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心地不去惊醒那个贪睡的东西。 亲他的时候,他小爪子胡乱挥了挥,神态像极了他那个不靠谱的娘亲。 良久,司行儒俯身,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这真是,一个坚强勇敢到让男人都为之逊色的女人。可是抱在怀里的时候,这样柔弱。 “对不起,答应过你要看着他出生的,可我却没能撑住,错过了他到来的过程。”说着他音色哑了哑,“才七个月你便敢将他生下来,你就不怕一尸两命?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当时?”她无畏的笑了笑,“万一我挺过来了呢?” “你……你就是这么想的?” “嗯。”沈凌酒傻笑起来,“我哥喜欢凡事往坏的想,比如当初我们成婚,他就很有顾虑,沈府是没落世家嫁入王府,那是高攀,高到日后我受了委屈,我哥都不敢替我出头,若我被休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就怕你既不休了我,又让我守活寡。面对你,我哥没有一点胜算,所以他并不希望我嫁到王府。 第593章 生死未卜 第593章 生死未卜 就连我服药催生孩子,他心底也是非常崩溃的,万一,就像你说的,弄个一尸两命……他大概会烧了昭王府。其实,现在想来我是有些后怕的,但我这个人吧,凡是喜欢往好的想,嫁给你的时候,我想的是你会宠我爱我一世,或许很多人会笑我痴愚,但我就是有这个自信,我坚信你会爱我,我这么好,你凭什么不爱我?生孩子的时候,我想的是,我要给你生个儿子,想着儿子,我就卯足了劲儿生,从未想过后果。” 司行儒闻言,喉头发紧,开口,声音在颤:“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凡事不要想坏的,都往好的方面想,只要努力了,哪怕达不到最初的目的,也不会离那个目标太远,不是么?”她笑得灿烂,“我说过,你是我的命,我很贪心,我要带着你一起活下去!你的前半生活的很不公平,我便要给你争个公平。” 司行儒听了她的话,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心口充斥着莫名的情绪,更多的是感动,他只是本能的抬手,想触摸到眼前的人。 沈凌酒其实没有觉得自己多伟大,她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妻子,只是尽了自己的义务而已,她将他的自责和愧疚都看在眼里,“我爱你,也爱儿子,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爱之一字,惟当局者方知其浓,旁人观之,只能笑其痴愚。 “夫君……” 刚开口,被抱住,她怔怔,味道熟悉,可是……那滴落在脖颈上的泪滴,却很陌生。 夫妻不止要风雨同舟,还能同生共死! 沈凌酒觉得她把这个男人变得矫情了,又或是他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都说男人是半大的孩子,在他想哭,想撒娇的年纪,并没有那么一个女人顾及他的感受,这么多年,或许没有几个人真心待他好过,真心希望他活着,他才会如此委屈吧? 他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晶莹细小的水珠,衬得他的眼眸越发清润动人,看得沈凌酒有些不知所云。 她拉着他的手,锦袍从他手腕滑落,她目光落到他手臂青青紫紫的斑痕上,大吃一惊,“你……你这是怎么搞的?” “不小心摔的。” “骗狗呢?”咦,不对,“当我智障呢?” 越往上,痕迹越多,他掩盖不住,沈凌酒气得发抖,“你同人打架了?” 司行儒沉默,没有说话。 沈凌酒怔怔看着,心头翻涌:“我哥打的?” “嗯。” 想来也是,除了沈煜书,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揍他?可这都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揍的也太狠了吧? 沈凌酒呼吸一窒,“你没还手?” “没有。” 看着这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看样子已经被打了很久了,很多都结疤了,沈煜书那人她是知道的,发起狠来没有人性的,淤青落入眼中,刺的她眼睛发胀,“他定然是气我,才对你下手的,等我回去,我帮你讨回公道!我们两个联手打他一个,岂有此理,这些年打我还不够,连我男人也打,我男人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我都舍不得打的……” 司行儒咳了一下,将袖子放下来掩盖住斑痕,“不碍事,都好了。” “疼么?” 他笑着捏她的脸,“自然比不上你生孩子疼,听说你难产,一日一夜才生下睿儿,沈煜书那时便积攒了许多火气吧。” 沈凌酒惨兮兮的看着他,“我哥……我哥那个人没有人性的,他下手也不知轻重,没有把你不可描述的地方打坏吧?”沈煜书要敢让她守活寡,她就去烧了惊鸿阁。 司行儒脸色猝不及防的红了一下,“这个没有,夫人且放心。” “喔,那就好。” 看她神色骤然一松,司行儒忍不住扶额。 “不如你将他如何揍你的,跟我说一遍吧?” 司行儒:“……”这是什么恶趣味? 为了满足她变态的求知欲,他单手撑着下巴,开始回忆。 时间回到一个半月前,司行儒醒来没几日,正好能四处活动了,但功力却不如从前,这些他都不在意,忧心的是萧挚和苏玉楼派出去打探沈凌酒消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他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届时沈凌酒回来了,会有损声誉。 找人的人没回来,找他的人倒是不少,除了沈煜书,其他人都被轰出了昭王府。 他知道沈煜书来的目的,他无非是想出口气,但沈煜书的气势却是他所料未及的,若他一来便朝自己展开拳脚,司行儒也不傻,不会站着等他打,但他的套路偏偏是—— 斥责。再顺便打他! 沈煜书并没有带剑入蓬莱阁,眼睛赤红,问:“我将妹妹托付给你,现在她人呢?” 这话入耳,司行儒只能沉默。 看着默不吭声的男人,沈煜书声音染上冷意,“你不敢说?” “那好,我来说!她走了,跟颜司明走了!为了救你,她不惜七月产子,被一个嗜血阴暗的男人带走,生死未卜。” “这一切是因为你,是为了你。” “从她嫁给你那一刻起,她就无时无刻不在为你付出,为你不顾性命。” “她为你生儿育女,最后得到了什么?最后为了救你,把自己一生搭进去!” “你如今好了,不用再受蛊毒的痛苦,余生,你都自在了。而她却陷入了无尽沼泽。” “为了你,她傻到可以牺牲余下的生命,去枯守一个她不爱的人,上天将你所有不幸都转移在了她的身上!” “但凡我一闭上眼,我就在想,她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颜司明费尽心机得到她是不是想报复你,从而无休止的折磨她?她是不是受尽凌辱?” “颜司明性格阴桀残忍,会不会为了让她臣服,给她种下乱七八糟的虫蛊?” “她会不会将我们都逐渐的遗忘,遗忘所有的人,事,甚至她自己。” “她或许还会逐渐的失明,直到完全看不见,看不见她爱的人,看不见她最亲的人,看不见肮脏却也绚烂的人世万物。” 第594章 做贼心虚 第594章 做贼心虚 “即便——即便我说不要她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走了——” 噗…… “殿下!” 听着萧挚的低呼,看着司行儒吐出的那一口血红,沈煜书面无表情的道,“这一切,明明都应该是你的磨难,为何最后都让阿酒一个人承受?” 沈煜书自嘲的道:“昭王,你不该有那么大的福气,你不值得她一次次的豁出命的为你付出,她真是傻。” “你这是嫉妒!”司行儒薄凉的笑。 “说我嫉妒也好,说我自私也好,那都是因为我在乎她!” 他拳头挥过来的时候,萧挚动了动,被司行儒制止,他闭上眼,承受着沈煜书毁天灭地的怒火,拳头像雨点般砸下,沈煜书打在他身上,心里却也没有得到半分痛快,“是我太蠢,将她教的太好,才会让她有如此多的劫难,我恨不能替她受了所有痛苦和委屈……可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我跟你一样没用。我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又有什么资格?” 这一夜沈煜书打累了,便和他背靠背坐着喝酒,两个男人躺在地上喝得酩酊大醉。 迷迷糊糊之际,沈煜书醉言醉语道:“阿酒,你要挺住,你不是常念叨着要同你夫君去游历大海山川,还要去战场吗?你还要继续跟他一起幸福的生活,让我有机会继续羡慕嫉妒着……人生苦短,你的更不应该这么短……” 听完,沈凌酒沉默良久,才抱着膝盖道,“我哥说的没错,人生苦短,我们都不该这么短。” 司行儒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的不短。” 沈凌酒:“……”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 其实那晚,沈煜书还说了别的话,但司行儒没有告诉她。 沈煜书说:“若这次能找到她,不管她是什么状况,请善待她,好好待她。哪怕她瞎了聋了,哪怕她脏了,哪怕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嫁给你,她经历过许多磨难,可也收获过最大幸福。所以,嫁给你,她是圆满的。” 圆满吗? 沈煜书的话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苦与涩,太多的痛苦与不舍,还有……他对她有始至终的牵挂。 “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沈凌酒歪着头问,笑容干净纯粹。 “今日我还不能带你离开。”他的语气有些无奈,眼眸溢出点点恍惚,眉头无意识的皱起。 话出,他喉结处忽然多了一抹温热柔软。 他身体陡然紧绷,眼眸微缩,眼帘垂下,沈凌酒那红润带笑的小脸儿映入眼帘。 “我知道。”她捧着他的手,说:“你来这里想来是孤身一人的,庄园里都是眼线,你这般按耐不住,已经很冒险了。” “我看到颜司明睡了,才跟过来的。” 沈凌酒点头,“颜司明说他过生辰的时候会放我离开,你不如按兵不动,等两日看看?” “你相信他的话?” “不相信。”她皱眉,“我总感觉他有些奇怪,但两日后确实是个很好的契机,你也有时间部署,带着人埋伏在周围。” 他颔首,眼底溢出暗色,有些气恼! 沈凌酒拢了拢衣襟,“我在这里耽搁许久了,若他们四处瞧不见我,定要大张旗鼓的找人,你想办法替你引开眼线,你趁机出庄园去。” “无妨,这点本事本王还是有的。” 忽然有人靠近,他一把捂住她的嘴,等人走后。沈凌酒试图张口,热气喷在他掌心,手指上嘴唇的触感变得鲜明起来,温暖而柔软地唇瓣间吐出湿意,好像在亲吻他的手指。 他眸色深深,捧着她的后脑勺,狠狠亲吻了一下,才抽身离开。 “好好照顾自己。” “嗯。” 他走后,沈凌酒才慢吞吞的拿起地上的鱼竿往山脚下走去。 暮色霭霭,入目所及的万物逐渐模糊起来,夜风吹过,满山的蒲公英飘起来,美得不可思议,心情好了,就连漆黑的夜都变得诗意起来。 回到庄子的时候,沈凌酒赫然发觉,平日安静异常的庄子今日竟莫名多了许多人。 她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司行儒被人发现了吧? 按照他的武功修为来看,应该不至于啊,镇定,要镇定!不能先露出马脚了。 路过往日的葡萄架时,她抬眼便看到颜司明正在给葡萄浇水,昨日才下了雨,今日又浇水?他这是有多闲? 变态的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释。 她想了片刻,一时拿捏不定,难不成他知道司行儒来庄子里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幽幽回过头,那眼神很是复杂,沈凌酒脑子也跟着复杂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看了一眼她空空的鱼篓,嘲笑,“一个鱼也没钓到,不是跑哪里偷睡去了吧?” “怎么可能,我就是运气背。” 他看着她,那眼神很是深奥,忽然他伸手过来,沈凌酒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方道,“有根草沾在上面,帮你拿开罢了,你躲什么?”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道:“这都被你发现了?下午本来想去钓鱼的,走到桃林里看到了野兔,结果野兔没追到,鱼也没钓到。” “这样啊?” “不然呢?还能去偷汉子啊?你这里有正常男人吗?” 颜司明双手负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走吧,我等着你吃饭。” “哦哦哦。”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两人朝前走着,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正面打听一下,为何忽然戒备森严了,她身边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手这般凉,我帮你暖一下。” 看着他自然而然的神色,仿佛是临时起意,沈凌酒想抽也抽不出来,只能由他拉着。 他模样很是关切,“看你精神不济,可是下午捉兔子的时候累着了?” 沈凌酒恍惚了一下,他这平淡的语气,像是体贴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沈凌酒觉得越发看不懂颜司明了,她再次用力抽手,他却不肯,原本脑袋里忽然想到的事儿,被他这么一搅和,刹那间空白。 第595章 黄瓜神器 第595章 黄瓜神器 “既是累了,晚饭后便好好休息。” “嗯,我也正有此意。” “不如今晚你来我房里睡吧?” 沈凌酒瞪大双眼,“为什么?” “你要走了,我决定剩下的日子和你朝夕相处,免得日后想你。” 沈凌酒嘴角抽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你日后想我,大可来昭王府,我自当好酒好肉的招待你。” “去昭王府做客,昭王必定将我盯得严严实实的,连手都拉不成,起不很无趣?” 沈凌酒瞪着他,“放手!” 变态就是变态,大抵是觉得惹她生气很好玩,他心情似乎越来越好,眸光闪烁片刻,终是道,“也罢,你不去我房里,那我纡尊降贵去你房里好了。” 沈凌酒:“……”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生辰的礼台。” 礼台? 难不成当日还有表演吗?可庄园里的仆人瞧着不是多才多艺的样子啊? 沈凌酒委实没想到,这庄子看似普通,却机关重重。 颜司明扔出手中的石子,便不时有暗箭从廊檐射出,沈凌酒吓了一跳,他漫不经心的说:“这些箭头上都有致命的毒药,你以后来这边小心些,方才只是掩饰给你看看,当然若你想死在这里陪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呸呸呸!” 沈凌酒万分怨念,变态就是变态,走廊上都有机关,难怪这段路都没什么人,难怪司行儒都不敢轻举妄动。 走廊有些狭窄,刚好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行,但为了避免被暗箭所伤,沈凌酒很识趣的跟在了他身后,这时,颜司明又开口道,“小酒儿,你莫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没……没有。”沈凌酒理直气壮道:“这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一天上了几次茅厕你都知道,还能瞒你什么?” “最好没有,否则我一生气,心里就不舒坦,我一个不舒坦,说不定就会反悔放你走,明白了?” “当然明白。”沈凌酒后背都出了汗,她一向能屈能缩,狗腿的笑道:“难怪你总是失眠,以后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 “哦,这样说,你颈项上的红痕,是昨夜被蚊子咬的?” “蚊子咬的。”沈凌酒想也没想便搭了话,随后反应过来,立刻抢救道:“可能是虫子咬的,我没注意便抓出痕迹了。” 走在前面的颜司明轻轻哦了一声,忽然转身,一个措不及防,将她扣压在柱子上! 沈凌酒懵了一瞬,下意识的摸着脖子。 颜司明低头,向来风流放荡的眸子里满是薄凉的怒意,他生气了? 沈凌酒紧张的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不是去吃饭吗?我……我饿了。” 他似笑非笑勾起她的下巴,指腹从下巴又滑到我的颈项。她眼珠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大气不敢出一声,他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吻痕,暗了暗,“什么虫子竟咬成了这样?” “农庄嘛,有虫子也是正常的。” 良久,他扣住她的手终于一寸寸离开了,怒气未消,“到是只会占便宜的虫子。” “……”沈凌酒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变态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越往前走她心里越不踏实,前面的灯笼也少了,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走去了哪里,他该不是想将她骗到他的牢笼里去吧? 心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阵阵寒气涌过来,她打了个冷颤,“我们还要走多久?” “到了。” 原来周围是一方很深的水池,她手脚发凉牙齿都在打颤,难怪这么冷。 放眼望去这是一处很空的场地,颜司明果真在这里搭了一个擂台的玩意儿。 “我想在这里搭个看星星的楼阁,你觉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她抖着肩膀,“看也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颜司明眸色深深,“你追了一天的兔子,想来是饿极了。” “这是自然。”沈凌酒打着哈哈,准备换个轻松愉悦的话题,“今晚吃什么?” “兔子。”他情绪淡淡的道。 沈凌酒:“……” 晚饭后,沈凌酒跑回房间,用桌子将门窗都抵住,她今晚是不敢睡了,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这一夜很平静,颜司明根本没有来叨扰她。 翌日她顶着浓厚的黑眼圈被侍女搀扶起来。 磨蹭到中午,打了很厚的粉她的黑眼圈依旧很明显,为了出去不被颜司明嘲笑,她决定捣鼓一下自己。 毕竟她说放心他,此刻又提心吊胆的睡不着,确实很打自己的脸。 下次再也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期间她偷偷问侍女道:“有黄瓜吗?” 侍女脸一路红到脖子,“厨房好像是有的。” 沈凌酒一脸欣喜,“有多少?” 侍女很上道,反问,“夫人要多少?” 沈凌酒双眼放光,“来个四五六七根吧。” 侍女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要……要多大的?” 沈凌酒开始比划,“这么大的和这么大的,有吗?” “有……有的。” “快去快去,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是是是。” 侍女跌跌撞撞的跑出去门去。 沈凌酒摸着下巴,真是的,偷几根黄瓜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一会儿侍女回来,她只拿来了三根黄瓜,有些不安的问:“厨房没有其他黄瓜了,不过还有茄子,其实茄子也可以的……” 说道后面侍女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就算了,将就一下吧。”她要茄子干嘛? 侍女见她拿着黄瓜回到房里,也没有屏退她的意思,一时拿捏不准要不要离开,这种事儿,作为侍女她还是理解的,毕竟虽然明面上庄主很宠爱夫人,实地里确实相敬如宾,从未同房过,偶有一两次关着房门,庄主出来多半脸上也是没有笑容的,一看就是没有尽兴。 想来夫人也是很寂寞的,各种难熬,她十分同情。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帮……帮忙?”侍女虎躯一震,有些不可置信,想不到夫人这么奔放! 侍女走进去便看到沈凌酒用水果刀将黄瓜切成了片儿。 她躺在贵妃椅上,嘴里叼着一根黄瓜,“来,把盘子里的黄瓜给我贴脸上。” 侍女:“……” 原来传说中的黄瓜神器,还有这个用途吗? 第596章 一醉方休 第596章 一醉方休 沈凌酒闭着眼,没注意侍女脸上惊悚的表情,侍女也忍住了,没有好奇的多问。期间沈凌酒又是用冰敷又是热敷的,还滚了好几个熟鸡蛋,才将黑眼圈消退了些,她瞧着铜镜,勉强也能见人了,便让人绾了头发。 出去时,她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一夜之间,庄子里的守卫竟增加了两倍。 来来往往端着托盘的农仆手里拿着红绸布,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一派喜气洋洋,这哪里像是过生日?倒像是要娶媳妇了。 午时吃饭之际,颜司明难得出现了,她来到这个两个月以来,他和她吃午饭的次数,掰着手指头也能数清楚。 索性吃饭的时候他并没有找茬,不然她一定喷他一脸的汤! 饭毕,她前脚进屋想要补眠,顺便在梦里想想万一明日他反悔了的对策,她正要关门,颜司明进来了,他进来就算了,还命人竟将他的软榻搬到了房里,不等她将他轰出去,他直接躺在了上面休息。 沈凌酒:“……” 哼,大不了不睡了! 沈凌酒愤愤握起爪子,干脆出去透透气,他笑得意味深长,倒也没阻拦。 午后的阳光很灿烂,她到处闲逛,本是想看看庄子里哪里的守卫比较薄弱,看了几圈下来,发现竟被颜司明围得水泄不通,这么严实,就是只苍蝇也难以飞进来,除非司行儒强攻,她忽然有些担心。 庄园里机关密布,若真动手,必然伤亡惨重。 最头疼的是,她还没想好明日送那个变态什么礼物。 哎,她坐在葡萄架上的秋千上,表情愁苦。 屁股还没坐热,几个侍女便蜂拥而至,将她提起来就走,这如同拖死狗一般的姿态,让她很不爽,“你家庄主死了?这么着急!” 几人白她一眼,将她拖回房间后,便开始收拾她,先是将她推到浴桶里泡澡,泡得她都睡着了,又被拎起来穿上华丽的服饰。 衣服穿好了,又给她描眉化妆,一直折腾到天黑。 沈凌酒有些纳闷,不是明日才过生日吗,今天就打扮得这么妖艳做什么? 期间她同几个侍女说话,她们却是不答,一律充耳不闻,沈凌酒都不得不佩服颜司明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将她们训练得这么听话的。 难道在她们身上中了虫蛊吗? 她右眼跳了跳,总感觉今晚不太平,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一般,难道司行儒的部下被发现了吗? 将她打扮得艳光四射后,侍女们又将她带到了昨夜颜司明带她去的台柱那里,四周都没有人,相比昨日而言,今日这里点了很多灯笼,放眼望去又种看到花楼的错觉,这颜司明不愧是惯常出入青楼楚馆的人,连品味都如此贴近。 侍女们退下后,她拉着裙摆,拾阶而上。 台上的颜司明今夜也是特意梳洗了一番,素日里松松垮垮的衣服腰带,此刻也穿得一丝不苟,他笑得温润如玉,即便如此,还是遮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放荡气息。 他眸光在她身上扫视了许久,还算满意,“过来,陪我喝酒。” 沈凌酒走过去,瞧着桌上丰盛的酒菜,纳闷,“今夜不是应该煮寿面吃吗?” 颜司明浑不在意的笑笑,“我长这么大,从未过过生辰,所以我不知道。” 沈凌酒不禁同情,“要不要我现场给你煮一碗?” 桌上有小火炉,炉子温着酒水,她只要找个水壶,让厨房拉面送来,就能给他煮一碗很好吃的阳春面。 颜司明犹豫了一瞬,问道:“你会不会趁机下毒?” 沈凌酒坐下,倒了酒喝,“不想吃就算了。” “吃,当然要吃。” 他拍了拍手,让人去准备食材。 沈凌酒真的现场操作起来,她想着也没有礼物可以送他,不如给他做份面食,就当心意了。 她添了水在锅里煮,又将葱花切段。 拿出一个干净的碗,里面调制菜籽油,盐,五香粉,蒜末,姜末,将煮沸的水倒入碗中,最后将面条下锅,熟了之后捞出来沥干,放进碗里,最后撒上葱花,一碗简单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颜司明看着放到眼前的面,眼里情绪复杂。 “吃吧,你看着煮的,没毒。” 他看了她一眼,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拿过筷子,搅拌了一下面条后,埋头吃起来。 很快一碗面条就见底了,而后沈凌酒看见他缓缓地抬眼,凝眸。 “不好吃?” 颜司明犹豫了一瞬,说道:“可以再来一碗吗?” 沈凌酒:“……” 接连吃了两碗面条后,他吃饱了。 沈凌酒嘴里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问,“你不是明日才过生辰吗?为何今晚就要盛装出席啊?” 颜司明说话,像是在发呆。 沈凌酒怔怔看着他,他一只手拿着杯子,仰首便将杯中酒灌进了喉中,清凉甘烈的酒水顺着他的下颌沿着喉结滚进他的胸前…… 沈凌酒挪开目光,色令智昏,千万不要昏了头。 一饮而尽后,他随手抛了杯子,而后朝她伸出手,一双似醉非醉的墨瞳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眼波流转间有种让沈凌酒觉得他要搞事的错觉。 见她只是埋头啃鸡腿,他勾唇一笑,“来都来了,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 沈凌酒衔着鸡腿,鄙视他道:“我是有夫之妇,不与青楼常客为伍,色诱也没用。” “夫人思想真是龌龊,我只是想要跟你吟风弄月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哼,谁知道呢?”之前还让给他生儿子呢!他的话信不得。 见她不来,颜司明叹了口气,他拢起另一只手的宽袖,为她斟了一杯酒,狐狸般笑道,“不来也行,和我一起喝杯酒总可以吧?” “唔,这可以。” 沈凌酒端着酒杯在想,要不要将颜司明灌醉,这样司行儒带人攻进来不是容易一些? 颜司明敛起了笑容,“我的酒量还不错,要不要试着跟我一醉方休,看看谁把谁灌醉?” 沈凌酒拍桌,不然怎么说他聪明,竟然连她想把他灌醉都看出来了。 第597章 生辰礼物 第597章 生辰礼物 颜司明递给她一壶酒,略有感慨,“我第一次赌气与人拼酒,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那一晚我毒死了我父亲,如今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沈凌酒恍然道:“都是伤心事儿,所以你今晚想喝酒,也是因为伤心吗?” “不,是解脱。”他暧昧道,“留不住的东西,除了想成解脱,还能做什么?” 沈凌酒狗腿的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走的放心。” 她不坏好意的替他斟了杯酒,“这酒还是温的,趁热喝吧。”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哈哈的大笑起来,颇有江湖侠客的豪爽劲儿,“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 “美人劝酒,自当一饮而尽。” 沈凌酒频频给他倒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吧醉吧,越醉越好。忽然她想到什么问道:“你八岁那年喝了多少酒才醉的?” 颜司明揉了揉额头,“也不多,就十几个坛子吧。” 沈凌酒:“……” 看着桌上的两个坛子,沈凌酒陷入了恐慌之中,“你是在酒坛里长大的吧?” “嗯,当年我父亲的酒量就很好,没事的时候,就训练我喝酒。”他说着表情恍惚起来,“他总是说,能喝酒是件本事,当年他带兵驻守在北境的马域湾,白日里西禹军队冒充商客进城偷袭扰民,被我父亲一路追到了营帐里,那个刺探消息的小军团几乎全军覆没,晚上大伙高兴,便买了酒喝,军营里的几个大将都喝醉了,就我父亲清醒着,这是西禹军所料未及的,所以当晚以此当作计策来偷袭的西禹军再一次中了我父亲的埋伏,无一生还。所以我父亲就常说,日后我若上了战场,运气不好待在那苦寒之地,不喝酒不行,喝醉也不行,便日日让我练酒,这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沈凌酒拿着的酒壶,忽然觉得有些重,她放下酒壶,问道:“你想上战场吗?” 颜司明斜倚在藤椅上,眸子半开半合,“不想。” “不,你想。” 颜司明望着没有星月,一片漆黑的夜空,淡淡道:“小时候想过,父亲死后,便再也不想了。”夜风撩得他额间的青丝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一代忠臣,为大燕子民抛妻弃子,用血肉之躯驻守疆场,最后被一杯毒酒赐死。从那一刻起,我就不想了。” 这时,有婢女端上来一个锦盒,沈凌酒瞄着精致的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颜司明苦笑道:“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看着盒子的大小,沈凌酒咬唇,“不会是这座庄子的地契文书吧?” 这玩意儿她收的太多了,委实没有兴趣。 “你想要这庄子的地契?”他愣了愣。 沈凌酒嘴角抽了抽,“当我没说。” 她打开箱子,看着箱子里的几件东西,无非是些女孩子家戴的玩意儿,瞧着有些年头了,成色和样式都非常老旧,一看就是承袭下来的,难道——难道这是长公主留给未来媳妇的物件?她来不及细思,目光最后被一本书吸引,《春歌妓事》四个大字赫然而醒目,这——这不是绝本了吗?据说是前朝某位大诗人,闲暇之余游玩歌姬坊有感而作,说白了就是狎妓的轻佻生活,据说文笔一流,撰述一流,情感抒发一流,是一本集齐了史料价值,文学价值,见识价值的佳品,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想不到被纨绔子弟颜司明收入了囊中。 颜司明见她一副无法直视的表情,打趣道,“这是好东西,我以后用不上了,赠给你吧。” “你这么大方?” 颜司明不在意的笑笑,“就当感谢你今晚为我煮面吧。” 沈凌酒合上锦盒,爽快的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颜司明趁机和她喝了三杯酒,三杯酒下肚,沈凌酒已经有了醉意,她撑着下巴道:“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那你说句祝福语吧。” “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颜司明又和她碰了碰杯,“借你吉言。” 沈凌酒忽然觉得这厮恐怕从来都是不过生日的,不然怎么会把成日装扮得跟入洞房似得? 瞧着府里的喜气洋洋,连这亭子也是被惊心布置过的,她不得不感叹他骚包的品味,嗯,连她也是被精心打扮的,倒是低估了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一时间,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从不过生日的人,即便日后过生日,没有人陪着,他又如何过,似他这般的孤家寡人,委实可怜。 颜司明也陷入了沉默。 暮色霭霭,天色漆黑得如同一潭浓墨,庄子里确是灯火通明。 颜司明手扣着酒杯,眼睛望着一片漆黑的地方,盯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沈凌酒揉着太阳穴,希望自己清醒一些。 “我想为自己讨一个生辰礼物。” 沈凌酒听着他不稳的声音,迟疑后,点头,“只要不是很过分,只要我有,我会答应你。” “小酒儿,我想要一个回报……”颜司明说着,抬眸看看那满亭子的灯笼,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在你不想遗忘的人中,可否也加上一个我!” 沈凌酒赫然睁大眸子,脑中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什么?” “我要你记得我,此生都记得。”心中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仿佛再也克制不住,像生长在春日的杂草,繁芜缠绕,他的声音里似含了一声声叹息,“我不跟昭王比,也不跟沈煜书比,只要你记住我,不要把我忘了就好……” 即便是浅浅的不舍和喜欢,他也希望有个人能长长的留着。有些东西已然入心,哪怕卑微也好,只要她的记忆中还有他,他便知足。 沈凌酒心头一震,有些不解的望着他,说道:“只是,只是这样吗?” “嗯。” 颜司明抬头看她,精致的五官流露出一丝哀伤,“可以答应我吗?” 第598章 我只是在赌 第598章 我只是在赌 “这个……”沈凌酒拍了拍混沌的脑子,“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将你忘了。” 只听嘭的一声,他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沈凌酒打瞌睡的脑袋蓦然清醒,抬头便见颜司明叹息道,“明知道我设下陷阱,他竟然还敢来,有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 沈凌酒原本放松的心顿时紧张了起来,方才不是还风平浪静吗?沈凌酒撑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问道:“你在酒里下了迷药?” “嗯,下了,只有一点点,不至于让你睡着,但会反应迟钝些。” 沈凌酒下心一沉,果不其然,他当真是挖了个坑让司行儒跳。 “我也不想提前把生辰过了,但总有人按耐不住,比我心急,我也是被逼无奈。” 沈凌酒咬着下唇,也对,若司行儒要动手,定然会选择在夜晚,这样更有胜算,等到明日便太迟了。一定是她身上的那个吻痕引起了颜司明的戒备,她委实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他。 “你知道司行儒会来?” “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不知道他会来的这么快。”颜司明朝她走来,步步紧逼,“昭王府我一直都派人盯着,虽然苏玉楼易容成他镇守在府里,可我耳目众多,也总是有办法探查到他的一举一动的。” 暮色氤氲,她目光沉沉望了过来,语气带着揶揄,“你现在很得意对吧?” “不,我为什么要得意?我只是生气。”他看着她,惊艳的眸,幽滟的眸,“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还相信我,或者只有你还愿意相信我。我生气他把今晚的宴席搅黄了。他就是这么自私,连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都不愿意留给你和我。” 沈凌酒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做了什么?” 颜司明情绪淡淡的,“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急,所以我才提前把生辰过了,但他还是要出来捣乱,真烦。” “嘭——”的一声,庄园的夜空里忽然升起大片烟花,沈凌酒呆了呆。 他问,“喜欢吗?”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东西。 沈凌酒被夜空不断绽放的烟花吸引,半响才回神道:“喜欢。” 不对,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她紧张的看着他,颜司明却是一派冷清的道:“这些日子让你在这里陪我,委屈你了,你来的第一日我便买了这些烟火,但我不敢放,因为我怕将狼引来了。” 沈凌酒沉默。 “我也想过带你去看大江南北,但你鬼点子实在太多,我不敢将你带出去,我怕一个转身,你就不见了。” “一个相思蛊,换了与你两个月的厮守,我觉得很值得,只是时日有些短,但我依然知足了。” “颜司明——” “嘘——”他伸出手指头,将食指放在她唇边,“闭上眼,静静的听。” “听什么?” 颜司明坏坏的笑了笑,“听人被炸死的声音。” 待她反应过来,几乎僵硬不动了,“你什么意思?” “炸药啊!”他答得云淡风轻,“庄子里全都埋了炸药!只要有人闯进来,全都会死。这些烟花,就是为了不让你受惊而已。” 他在庄子里埋了炸药? 下一瞬间,沈凌酒几乎不受控制地将他推开,她听着轰隆隆的巨响,不知是炸药的声音,还是烟花的声音,但她感觉到整个人都在颤抖,抖得心都碎了,沈凌酒吓得脸色发白,只要司行儒踏入山庄……不,她几乎不敢想象…… 即便武功再好,也不能毫发无损! 远处不断有浓烟冒起来,很快就成了一片火海…… 烟花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她耳朵被震得轰鸣,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听不到厮杀声,求救声,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她慌乱的,跑到高台边上,听着远处的巨响,她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要跳下去,“司行儒,你在哪里,你出来……” 她一脚踏空的瞬间,后来忽然来人将她拦胸抱住了,沈凌酒被强行带入怀中,她抬头看到是颜司明,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混蛋!我不会原谅你!那么多条人命啊,你于心何忍!” 泪水模糊了视线,都是她的错,太过轻信这个男人! 他一动不动,任凭她拳打脚踢,“你怎么知道他来了?万一他怕死呢?” “你丧心病狂!” 沈凌酒气疯了,她抽出发间的金钗,往他身上扎过去,“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夫君!你放开我!我恨你!” 他冷眼看着她,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发钗,扔得老远。 她接着拔下第二根,他干脆禁锢住她的双手,将她抱得死死的,沈凌酒无法动弹,张开嘴便咬在了他的肩头,他闷哼一声,却是笑了。 台柱上的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摆,森冷寂夜里,她忍受着口腔里的腥甜,几近崩溃。 颜司明像是不觉得痛一般,他语声带笑,笑里缠绵,绵里却有淬毒的针,“小酒儿,若有来世,也给我个机会,给你当一回夫君可好?” “呜呜呜……”她泣不成声,这么久了,都没人冲出来,司行儒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血腥味刺得她想吐,但她却咬得更紧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先是救了司行儒,现在又让她亲眼见到他毁灭他,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报复她想离开,报复她放弃了他?所以他玉石俱焚? 她哭得撕心裂肺,“你为什么那么坏?当个好人那么难吗?我一次次的试图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信任的?” 颜司明笑,笑得邪魅而猖狂,“谢谢你的信任,我只是在赌。” 对,赌她会相信他。 此刻她真的说她相信他。 他从来都不相信谁,自然也不相信谁会相信他。 但对于沈凌酒—— 不知为何,他忽然不愿辜负她的那种信任,她相信他会放她走,她相信他人性未泯。 “小酒儿,若说我从头到尾,都没对你动过真心,你信么?连我自己都不信……” 夜空忽然升上十几朵大烟花,巨大的声响让人耳目轰鸣,他将她推开的一瞬间,她只是看到他的嘴巴在动,至于他说了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第599章 我的宿命 第599章 我的宿命 他又动了动唇,但她依旧什么都没听到。 他说:“赫连贞儿被囚在这里的时候,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她说:沈凌酒性格粗鄙,又爱惹是生非,可是为什么,无论是司行儒还是我,最终都会选择你?” 他苦涩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你……你在说什么?”沈凌酒大声的问。 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鬼使神差朝他伸出了手,他一掌将她推下去的瞬间,礼台上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声音太大震得沈凌酒脑子一片空白。 时光几乎都静止在这一刻。 冲天的火光在他背后绽放开来,耀眼的光,将他的黑发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既不能得到你,让你终身难以忘记,也是好的。”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个人,终结在这里,这便是我爱你的意义。” “其实这样,很好,很好。” 他站在一片火光中,扬起脸颊,眉目舒展,像是解脱了一般,“我也不知道是你那句话打动了我,点点滴滴,实在太多。我羡慕你活的鲜活,更羡慕你为了爱一个人,愿意去适应另一种生活,从而努力活着。如果你爱他,那么我应该就是喜欢你爱一个人的那种姿态。那时候,我曾一度在想,既得不到你便只有毁了你,最后,却发觉最后毁掉的不过是自己…………” “噗通”一声,沈凌酒掉入礼台下的深水池里,她挣扎了几下,很快浮出水面。 “小酒儿,别忘了答应我的话。”说着他将桌上送沈凌酒的锦盒一并扔到了池子里。 她抬头仰望着礼台上的男人,嘶吼,“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快跳下来,你会被炸死的!” “小酒儿,你自由了。” 他最后一句话仿佛携了千般凄凉,万般痴妄。 火势极快的蔓延过来,他站着没动,一片浓烟中,他背影修长而落寞,低沉磁性的声音中似是蕴含着无限的不甘与眷恋,“其实今晚的那些烟花是为你放的,庄子里没有埋炸药,只有礼台这里有。我只是吩咐人将房舍都烧了,以后这里再也没有主人了,他们也都自由了。至于司行儒,他大概是被困在迷魂阵里了,很快就会赶过来,我只是拖延了他带走你的时间而已……” “你……你说什么?” 沈凌酒愣住水池里,冰冷的池水让她从头凉到脚底,神志无比清晰。让她难以麻痹自己,今夜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小酒儿,你真的很好骗,难怪司行儒那么喜欢你。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单纯像张白纸,那些阴谋诡计,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辜负你,欺负你,好像良知都不过去,你总是能让人心软,所以在你面前,很多人都愿意呈现善良的一面,是你让我善良,我也愿意为你善良一次。” 沈凌酒泡在水里,眼睁睁看着他向后倒去,却无力阻止。 他说,“我不是一个可以容忍失去的人,所以这是我的宿命。” 颜司明的声音陌生而遥远。 直到她说不爱他的那一刻,他才确定什么是爱情。就像生命中的一根救命稻草,以一种救赎的姿态笃定地向他走来。一直隐忍着的情感一泻千里,将寂寞燃烧成最绚丽的焰火。 沈凌酒从池子里爬出来,背后有掌风袭来,她下意识的又缩回水里,然而,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察觉到动静。 身子一轻,她被人捞了起来,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不断发抖的她,她抬起湿漉漉的脸,扑到他怀里,哇得一声哭了起来,“你真的没事……吓死我了。” 司行儒声色沉沉,“对不起,我来晚了,吓到了?” 沈凌酒心头涌现强烈的浪潮,冲击着五脏六腑,她眼中泛起水光,泪中带笑又几近哽咽:“我没想到颜司明他会……” 司行儒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围上,“本来不想这么快行动的,我怕他,又铁了心要带走你,却没想到他设下这么一个大的圈套,竟是……” 萧挚,“参见王妃……” 萧禹,“王妃你……你好像又胖了!” 沈凌酒:“……” 看着萧挚和萧禹,沈凌酒忽然想起什么,“快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受伤,起火了。” 萧挚道:“我们已经查探过了,整个庄子都已经没有人了。” 这时有人将池子里的锦盒捞了上来,呈给司行儒道:“王爷,这个盒子?” 沈凌酒瞄了一眼锦盒,心绪复杂,“带回王府吧。” “是。” 她扶着司行儒站起来,“快走吧,这里埋了炸药很不安全。” “冷吗?”他将她揽在怀里,目光看着礼台上的火光闪过一抹深意。 “阿嚏……” 即便火光在前,沈凌酒依旧冷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司行儒皱眉又命人取来两件风衣将她裹着,带到山下后,他找了个客栈让她泡了个热水澡,出了一身汗,又喝了好几碗姜汤,翌日她还是风寒了。 倒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流鼻涕,考虑到她心情不佳,马车走得极慢,一直到了第五日,才回到京都。 沈煜书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从她被带出农庄他便在家中盼着,知道她喜好游山玩水,马车定然慢些,可也没想到这么慢。 当时沈煜书也是要跟着到农庄来的,但司行儒却提前了一天行动,放了他鸽子,这让沈煜书憋了一团火。 就要离开了,即便之前再怎么跟她置气,这两月也消得干干净净了,他只希望在离开之前,能见上她一面,亲眼看着她安好,他才走的安心。 回到昭王府时,天已经黑了,沈凌酒睡了一路,何时到府的完全没有印象,天快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仰起脑袋,睡着的司行儒睫毛翩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清晨的朝霞在远方天空泛起了波澜,凝视着他的睡颜,她情不自禁就想亲上去。好似初尝禁果的少女,一颗心扑通乱跳。眼看就要亲上了,呼吸都近在咫尺…… 第600章 相敬如宾 第600章 相敬如宾 他噗得便笑了出声—— 沈凌酒:“……” 沈凌酒本是想同他嬉闹一番,不料他捉住她乱来的手道:“今日本王陪你回沈府,起来梳洗吧。” 沈凌酒看着一溜烟跑了的男人,闻着手里的余香,怅然若失,“为何这般急?” 司行儒没说话,只是找来了衣服替她穿上。 洗漱后,她坐在铜镜前打哈欠,他给她描眉时说道:“今日你来为本王冠发吧?” “哦。” 沈凌酒让他坐下,摸着他一头带着浅浅发香的青丝,她慢条斯理的梳着,司行儒是没想到她梳个头发也不老实的。 瞧着铜镜里闭着眸子的男人,她右手从他发间滑落,指尖勾着他的衣襟就要往外扯,铜镜中的眼却突然睁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淡淡道:“明日沈煜书便要去战场了,你今日不去,便见不到他了。” 沈凌酒一怔,“去战场?” 他不是禁军统领吗?京城的防卫不用他了? “嗯。”他拿过玉质的发冠自行带上。 沈凌酒握着象牙梳发呆,有些迟缓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你离开的这两月发生了很多事。”司行儒瞧着她担忧的神色,眼尾好看地勾着,拉着她的手,拽着她到了他跟前,才道:“西禹长公主遇害了,下落不明,容华被囚禁了,现在西禹是容焕太子的天下了,半月前西禹大军举兵过江,一路攻占州县无数,挑的全是新晋将领镇守的地方,大燕才经内乱,之前镇压叛乱损耗了国库和兵力,一时之间迎战有些勉强,若不派作战经验丰富的大将前去,只怕几年内大燕边境都不得安生。” “这么说来,文玺也去了战场?” “不错。” 沈凌酒皱眉,“那京都谁镇守?你?” “你。” 沈凌酒瞪大双眼,“我?” 司行儒看着她,笑得那叫一个勾魂夺魄:“本王也要去战场,京都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镇守,你就勉为其难的接一下你哥的担子吧。” 可以,这操作很风骚! 沈凌酒来不及高兴,忽然沉下脸,“你们就是不想我去战场吧?才千方百计这样拖着我?” “本王可是把最重要的后方交给了你,也算凶险异常,你可不要小瞧了。”他说着脸欺得极近,鼻尖近乎贴上她的,“明日本王同沈煜书一起走,兵分两路。” 沈凌酒老脸一红,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腔蹦到舌尖处,他手摩挲着她的下巴,唇猛地下压—— 她就只怔了一下就打击报复回去了,相接的双唇分不清谁更努力地咬着对方,他放开她时,笑得春风得意,“还挺凶,这几日没喂饱?” 沈凌酒锤了他一下,翻白眼道:“你和沈煜书兵分两路是要去做什么?” “自然是去找长公主。若能找到她,西禹的祸事便抽丝剥茧,迎刃而解了。” 沈凌酒点头。 “具体的军情只有沈煜书清楚,所以我们现在得去一趟沈府,今夜制定个计划,明早便出发。” 沈凌酒被他拉着往外走,问道:“既然这么急,为何在路上你还耽搁那么久?” 司行儒淡淡一笑,“你自己想。” 沈凌酒摸着下巴,想到在农庄的时候沈煜书竟然没出现,她倒不是觉得她离开那日,他对她说的话,是分道扬镳的意思。 她决定跟着颜司明离开的时候,他说同她断绝关系,不再是她哥哥,她当时以为沈煜书说的是气话,后来在农庄的时候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不仅是气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他在用这种方式,替她留下苏玉楼。 若他先抛弃了她,苏玉楼无论如何也是开不了要离开王府的。 他这招果然很奏效,苏玉楼是个心软的人。 而沈煜书没有出现在农庄,加上司行儒现在的语气,她断定下来,定然是司行儒背着沈煜书来救她,沈煜书并不知情。 这样一来,回程的路上,他便借口她身体抱恙,一路走走停停,并不急着回到京城,只是想让沈煜书消气。 明日沈煜书便要离开京都了,即便再生气,今日也是舍不得揍她的。 司行儒可谓用心良苦,不过想来过去也没什么好脸色,她不禁问道:“准备贵重礼物了吗?” “你就是贵重礼物。” 沈凌酒:“……”为什么有种要被献祭的感觉? 沈府 沈煜书去书房后,苏染将屋里的侍女全驱散了,又将香炉撤了。 青桐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菊花,苏染接过插到花瓶里,喷上香露。那香露是取鲜花提汁而成的,香气比香料淡,却自然雅致。 春天时令水果非常多,知道沈凌酒要来,她和青桐又做了一份香梨奶羹。 沈煜书出来时,便看到沈凉和沈婉坐在院子里喝奶羹,沈凉见到沈煜书便起身行礼道:“舅舅。” “嗯,在喝什么?” “舅母做的奶羹。” 沈煜书点头,又瞟了一眼桌上的点心,嗯,被她照顾了两月,怎么感觉腰都粗了一圈? 他回到房间里,看到苏染在叠被子,沈煜书皱着眉头:“下人们都不做事吗?” 苏染说:“屋子也不大,我想自己动动手,反正也是闲着。” 她转过身看到沈煜书的发冠有些歪了,随后便说:“方才是去练武了吗?发髻有些松了,我帮你梳头吧?” 沈煜书倒不是去练武,而是钻桌底找了些孤本。 难得的,沈煜书居然只是嗯了一声。她没有用沈煜书的玉梳,而是拿了自己的桃木梳,轻轻替他梳头 沈煜书闭上眼睛,感受那梳齿一下一下,轻柔地按压着头皮。 青桐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画面,也不禁为苏染高兴起来,她想当初沈凌酒将她塞到惊鸿阁来,也是希望沈煜书多多亲近苏小姐的吧,几月相处下来,她觉得这苏小姐当真是个贤娘淑德,品貌极佳的女子,没有半点坏心思,沈煜书待她也是相敬如宾,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但俨然一副小两口的样子,越来越好,这日子才算有些盼头。 第601章 坏不过你 第601章 坏不过你 就是不知这苏小姐何时有孕,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不至于让惊鸿阁如此空寂了。 阳光入屋,在室内的花朵上轻舞跳跃。 沈煜书望着梳妆台上的花,发呆。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心绪宁静。他从来没有试着这样同女人相处,她也实在安静,不似沈凌酒吵嚷。 沈凌酒会陪他骑射、打架,一言不合,会将他的院子闹个天翻地覆。 如果是她在身边,见他要上战场了,也不会像苏染这般为他准备吃食,衣物,药膏。 顶多叮嘱两句——“你不会死吧?” “你要不要多穿两件铠甲?反正我又不会说出去!” “你怎么还不走啊?” 想起那个终日活泼飞扬的人,沈煜书嘴角不免又带了一丝笑意。 苏染见状,愣愣的问:“我梳的不好吗?” 沈煜书没有回答,她透过铜镜去看,见他神游物外,似乎沉浸在某一段时光里。 苏染恍惚了一下,于是不再说话。 沈凌酒还没到,苏染瞧着沈煜书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坐在他身边给他捶腿,她说:“你若想说话,就同我闲扯一会儿,若不想,便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明日还要赶路。” 话是这么说,但她知道沈煜书其实是盼着沈凌酒来,自从上次在昭王府闹得不愉快后,沈煜书回来将近一个月都不同人说话,直到他上昭王府将昭王打了一顿,回来才算是解了心结。 她这几日同徐寿学了一些按摩穴位缓解疲劳的手法,想着正好这个人还没走,现在他身上实验一番。 她学得很认真,也按摩得很认真,沈煜书也没管,反正明日便要走了,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换了往常她定然是去厨房做各种糕点了,这会儿怕是忽然舍不得他走,才粘着他。 他闭上眼,感觉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身上按来揉去,刚开始他不适应,没过一会儿,他便放松下来,觉得很是受用,内心里不由也觉得,嗯,这样是挺舒服的。怪不得人说温柔乡英雄冢呢。 沈凌酒来的时候,沈煜书已经睡着了,苏染想将他摇醒,沈凌酒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她挽了挽袖子,心道,我哥倒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她嘿嘿一笑,拿过护院的刀,走到他跟前,在他脸上晃悠了一下,接着便集聚内力朝他砍下去,苏染瞧着腿都吓软了。 不等她惊声尖叫起来,沈煜书便赫然睁开了眼,双手一举便来了个空手接白刃! 四目相对,没错,是那非常熟悉的分分钟想砍死她的沈煜书! 她想了一下,说了句经典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沈煜书:“……” “哥,我活着回来了!” “嗯!”沈煜书爆发出强大的砍人气场! 沈凌酒大刀一扔,转身就跑,跑着跑着一只手便将她拽进了怀里,她抬头便看到沈煜书黑了半边的脸,“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哪里哪里。”沈凌酒笑得很狗腿,“我哥宝刀未老,英雄盖世,小妹小试牛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见司行儒迈步进来,沈煜书将她推开。 沈凌酒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幸好,司行儒及时过来揽着。 她凶悍的转过头,骂沈煜书,“你……” “我?我怎么了?” 沈煜书横眉冷目的看着她。 “你……你坏!” 沈煜书被气笑了,“承让承让,坏不过你!” 放屁! 沈凌酒在心里暗骂,她摸到沈煜书对面坐下,用眼神反复确定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后,才道:“听说你要滚了?” 苏染:“……”这兄妹打招呼的方式,真是让人腿颤啊! 司行儒:“……”接下来是不是我男人也要滚了? 沈煜书抖了抖额头上的青筋,捏着茶盏的手都有些用力,他绷着脸皮道:“你看起很高兴?” “哥你是眼睛有问题吗?我这个表情明明就是——明明让人很放心啊?”她说着揉了揉脸,“要高兴,也是等你走了再庆祝啊……” “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你很帅?一看你的发型就是嫂子给你梳的,没错吧?”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沈煜书将茶杯放下,命沧九去书房里取来行军图。 “没指望你原谅我。”沈凌酒小声嘀咕,“大到睡男人,小到偷鸭子,什么时候原谅我过?” 苏染朝着司行儒行了礼,坐下替两人斟茶,“如此说来,阿酒小时候还偷过鸭子吗?” 沈煜书点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那时候尚在闺阁中,传出去有损名誉,我从未向人提及过,不过现在她也没什么名誉可言,今日我便同你说说。” 沈凌酒望着他,老脸绯红,哥,这么揭人的短处真的好吗? 苏染抿唇一笑,沈煜书道:“她十岁那年,跟着祖父去农舍避暑,沈府大小女眷都去了,不知是没吃饱,还是贪玩……” 哪里是没吃饱,根本就是不敢吃,怕有毒!沈凌酒翻了个白眼,摸着桌上的点心吃,苏染又让青桐给她端来奶羹。 沈煜书接着说,“她跑到人家农舍去逮别人家鸭子,逮着脖子就扭死了,提着就跑。之后拿到河边,拔了毛,涂抹了些粗盐,用藕叶子裹几层包起来,又裹泥巴,河边的那种白泥巴和黄泥巴很有粘性,裹好了便放在火上烤,据说等人找过去时,便只看到一堆的鸭毛了。别家农庄的人不识得她,放了大狼狗追她,三条狼狗,有两条被她活活打死,还有一条据说吓疯了,跑了。她又拔狗毛,炖狗肉……从那以后她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家家户户的公子见到她都会退避三舍。” 苏染捏着绣帕,笑了笑。 沈凌酒拄着下巴,这么凄惨的身世,有什么好笑的? 沈煜书叹气,“那次被打了之后,她还贼心不死,没过两日,又拿竹竿去偷别人家的香肠腊肉,偷了便拿去砍竹筒,香肠腊肉切碎了烧竹筒饭或者竹筒豌豆,论到做吃的,她真的是——无师自通。那个夏季,出什么她偷什么烤什么……最过分的一次是,把天上的信鸽打下来烤了!” 第602章 冒险一试 第602章 冒险一试 苏染小声的笑着,沈凌酒冷不丁道:“说的我都饿了。” 司行儒:“……”你不是正吃着奶羹吗? 沈煜书:“……”还好意思说饿?当初为了一口吃的,差点没被打死。 苏染:“……”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偷来烤的! 沈凌酒:“哥,听说你的汗血宝马生了头幼崽?” 沈煜书:“滚!” 沈凌酒一本正经,“我真的不是想烤了,我只是想要小马。” 沈煜书没搭理她,这时沧九将行军图奉上,青桐撤开桌上的茶点,沈煜书展开地图,指着路线道:“明日,我走这条旱路,王爷可走水路。” 司行儒将茶一饮而尽,看着沈煜书道:“前方军情如何了?” 沈煜书严肃起来,又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标注道:“这次西禹联合了一些游牧散族,让他们打头阵,但凡攻城烧杀抢虐到的东西都属于他们,西禹的部队跟在后面提供弓箭和粮食。这些游牧散族说白了,就是一群群分散的强盗。性子野,一言不合就扯着几波人打来打去的,这次西禹联合他们,可谓强强联手。晏城首当其冲遭了秧。 而这里,蒲城,倒还没开始打仗,因为根本不用打,西禹三大势力之一的耳房部落带着人不动声色地挑着蒲城守备最松懈的地方,轻轻松松就把城给吞了。 这事做得隐蔽,事后又封锁了整座城,最终透出消息传到京都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西禹太子昨日派人送了战书过来,只要大燕肯派兵支持他上位,清剿长公主余下势力,晏城就会安然无恙。否则,就屠城,给游牧人种草放羊。” 司行儒闻言轻笑一声,“容焕倒是会打算盘。这招先斩后奏用的很是高明。” 沈煜书叹气,“眼下,长公主下落不明,容华殿下被囚,若长公主找到了还好说,找不到,这就是一场硬仗!” “长公主向来谨小慎微,怎么会出事?”沈凌酒皱眉问。 沈煜书咳了咳,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却没说话。 “两月前,颜司明将你带走,容华担心你安危,本王那时候尚在昏迷,容焕便利用这个契机,放出假消息。容华一时大意,便中了容焕的埋伏。容焕再用容华去威胁长公主,长公主再怎么能干也是女人,容华是她致命的弱点,容焕得到了容华,要对付长公主便易如反掌。这些阴谋诡计都上不得台面,容焕也不傻,自然冒充江湖匪类引出长公主,所幸,长公主也不傻,虽然上了勾,最后还是逃脱了,只是眼下,西禹封城,长公主坠入江中,下落不明,容焕也不敢处置了容华,局面僵持不下,容焕便想出攻打大燕,企图逼大燕承认他的帝王之位,若大燕答应下来,怕是又免不了一场和亲。”说着司行儒顿了顿道:“再则,这容华与你有些交情,这件事也算被牵连其中,虽人愚笨,但从道义上讲,我们也不能背信弃义,这次帮助他夺回政权,权当还他昔日的救命之恩了。这仗便不得不打了。” 沈凌酒气得拍桌,“当初我就觉得容焕不是个东西,早知道做了他!这个卑鄙小人!” 沈煜书气定神闲的道:“晏城是要地,为了安全保险,守城的兵士部署每个月都会换,由兵部商议决定,西禹的人能那么准确地挑时间占了晏城,很明显是城内有人把部署图泄露出去了。” 沈凌酒听出了别的味道,“然后呢?抓出叛徒了?” 沈煜书沉默了一下,道:“嗯。” “谁?”沈凌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煜书绷着脸皮道:“苏戏。” “噗!”沈凌酒口中的茶水喷出去,青桐闪得快,没有中招。 沈凌酒擦了擦嘴巴,“就因为苏戏是西禹人?而且他刚调到晏城不久?” 沈煜书点头,“嗯。” 沈凌酒无语望苍天,“我承认苏戏长得丑了点,但也不能因为他长了一张叛徒脸,就怀疑他啊!” 苏戏本就是西禹人,又通晓西禹文字,简直就是行走的怀疑对象!连她都无法替他辩解什么,沈凌酒气得想掀了桌子,但桌子是大理石的,有些沉,她试了试,没掀动,只好作罢,她坐下,无视众人复杂的脸色,说道:“是哪个缺心眼把他调到晏城去的?” 沈煜书淡淡道:“他倒霉,这个是抽签轮流的。守城将领,每月一换,刚好到他就出事了。” 沈凌酒:“……”小老弟啊,你这是什么破运气啊? 沈煜书将图纸收起来,“苏戏落到了西禹人手里,面上风光,背地里,怕是活不过几日了。” 沈凌酒闻言,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哦不,是一座五指山!她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救他!” 容焕没有人性的。 沈煜书将她拉下来坐下,“急什么,那只是最坏的打算,这不还没屠城吗?” “一旦长公主的死因落实,屠城还远吗?”沈凌酒也不傻,这倒霉老弟怕是要殉葬晏城了。 她一拍大腿,再次起身道:“实在不行,我易容去冒充长公主!” 司行儒将她拽到怀里,顺着她的毛发,安抚道:“容焕想要的是长公主手里的玉扳指信物,那是西禹国君的传承之物,如同大燕的国玺。容焕想要荣登宝座,要么得到玉扳指,要么借助大燕的威信,武力镇压,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会遭人唾弃,他还是要脸的。” 说到底,长公主带走了重要信物,才导致容焕不敢轻举妄动。再则,大燕若不帮忙,容焕这个帝位也坐的不稳当,势必如同当初的司行傲,政权不一,内乱不断。 沈凌酒咬着下唇,“你就那么确信长公主还活着?” “应该还有一口气在,不过单凭她的实力,她是无法活着回到西禹王宫的,所以我要去见她。” “她跟你联系了?” 司行儒颔首,“嗯,不过,本王也不能确定真假,只能冒险一试。” 第603章 没被你气死 第603章 没被你气死 确定了军情和行军路线后,几人一起用了午膳,因为司行儒明日也要启程,沈凌酒不敢耽搁太久,离别之际,她把对离别的不舍演绎得淋漓尽致,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戏,沈煜书大概会觉得她脑子被驴踢了。 回到昭王府后,司行儒将葛钰叫到了书房去,连同苏玉楼也叫进去了。 沈凌酒去逗弄了一下两个月不见的儿子,这小家伙是既能吃又能睡,他眉眼渐渐长开了,不似当初看到的那么紧巴丑陋,瞧着眉眼确实有几分像司行儒,可这能吃能睡的德行—— 沈凌酒忍不住扶额,难道是遗传了她? 青葵可谓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小世子,中途他饿醒了,沈凌酒挽了袖子就要去抱他,结果直接将他吓尿了! 沈凌酒:“……”这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那小屁孩和青葵很是亲近,除了青葵和两个奶娘,谁也不让抱,哦,司行儒也是可以的。 沈凌酒十分气愤,一脸的我心已死,想我烧纸。她心塞的跑到房顶去晒月亮。 她躺在房顶上,望着月色发呆。 良久,她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被细微声响惊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忙完了?” “嗯。”司行儒在她旁边坐下。 她吐出一口浊气:“我觉得,你儿子可能有病。” 司行儒沉默,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最后启口道:“什么病?” 她气定神闲地扫视了一下他空空如也的手,清了清嗓子:“健忘症!” “健忘症?”司行儒皱眉。 “俗称失忆。”沈凌酒说的十分哀怨,“你儿子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忘了!” 司行儒:“……” 一旁树上的萧挚和萧禹肩膀抖了抖,沈凌酒耳朵动了动,没错,是一阵拼命压抑的偷笑! 她心情顿时雪上加霜,“你看这个病还能不能治了?” 司行儒扶额,“今日你从沈府回来,便不定时走神,也不关睿儿的事儿,说吧,你是不是在担心他?” 沈凌酒张了张口,发现无法辩解,他就是个照妖镜,在他面前,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将无所遁形,她叹了口气道:“不知凤卿如何了?容焕有没有委屈他?” 司行儒冷哼,“你倒是老实。” 沈凌酒心虚的看他一眼,“眼下局势走到了这里,凤卿柔弱似女子一般,我只是顺便担心他一下。” “沈凌酒!”司行儒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到!”沈凌酒一本正经地秒回。 “你丈夫出征在即,你竟然在想别的男人!” 沈凌酒吸了一口涼气,看着他温怒的眼神,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我……我……” 司行儒起身,转身飞下屋檐。 “诶……”听我解释啊! 沈凌酒又伤心的叹了口气,哎,今晚是不是要睡地板了? 等她磨磨蹭蹭的下去时,司行儒已经沐浴完毕,他只穿了条裤子,身上的水渍没擦,凝成大颗的水珠往下掉,飘着淡淡的花瓣的香气。 沈凌酒正对着他,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摆,眼神有点飘。 “他将手里的汗巾丢给她,去洗漱。” “哦。” 等她洗完时,已经将近子夜,她打着呵欠闭着眼,穿着单薄的寝衣,披头散发,摸到了隔壁床榻,想来司行儒今晚生气了,是不屑和她同榻的,她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 她往床上舒服地一趴,习惯性的推了推旁边躺着的人,却没摸到,只是含混不清地道:“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司行儒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凌酒一个激灵翻下床,瞪着他没有衣服的上半身观瞻了几秒,视线从宽厚结实的胸口移到整齐排列的八块腹肌,再到人鱼纹性感的曲线……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 见他伸手过来,她这才想起她得罪他了,被他逮到可能没有好果子吃,她尖叫着往外逃窜,又因为慌不择路,额头重重磕在门框上。 “嘶——” “疼不疼?你抬头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她无颜面对赶过来关心慰问的司行儒,蹲在地上,脑袋深埋在臂弯里,打死不回应。 她保持这个姿势拒绝了司行儒端来的鸡腿,拒绝了他给她上药,司行儒这下是真生气了,他转身撩开珠帘,去床上睡了,她听见他上床的动静,才磨蹭着扶墙往上站,却因为蹲麻的双腿“扑通”跪回到地板上。 这下完蛋了! 她呜咽着半天都起不来。 司行儒下床又将她抱到床上,看着额头和双腿上的淤青,他真是肺都要气炸了! “你平日里在听雨阁,就是这样气沈煜书的?” 沈凌酒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道:“你哥没被你气死,真的是奇迹。” 沈凌酒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哥也这么说过。” 司行儒额头上青筋乱跳,“这不是什么表扬的话!” “哦!”沈凌酒还觉得委屈呢!吼什么吼,一点美男的涵养都没有! 见她眸子雾气沉沉的,他忽然便心软下来,“还疼吗?”他用手指轻抚过她额头上的红肿,小心翼翼地吹着气,伤口痒痒的。 “我饿。”沈凌酒不敢抬眼皮。 司行儒:“……” 见他给她端来鸡腿,她伸手便抓来过含在嘴里,含糊不清道:“这是你烤的,我吃的出来。” “以后不要冒冒失失的——”司行儒软语责怪,目光扫过她手里的鸡腿,“这是晚上烤的,晚饭的时候,我见你没什么胃口,想到一会儿你定然会饿,便让厨房的人一直温着。” 沈凌酒吃着吃着,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你……你不生我气了?” “跟你在一起,早就学会了,如何排解生气这个东西。”不然早都被气死了! 沈凌酒打了个嗝。 他问,“吃饱了?” “嗯。” 他又端来水给她净手,随后才给她的膝盖上药,他靠得很近,沈凌酒看着他,她很少这么近的距离仔细观察司行儒的模样,而现在,她看得见他眉宇间泛起的柔软涟漪,他深邃的眼眸里像有一团浓重的墨滴,久漾不散。 “上药疼吗?” 第604章 防人之心 第604章 防人之心 沈凌酒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司行儒舒了口气,“幸好没有破皮。” 沈凌酒,“方才瞧你下来,我以为你生气了,气得很严重。” “我不下来,指不定你还要待多久。” “哦。” “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被她凝视了有多久,他抬头忍不住打趣。 “我……” “头发都乱了。”他伸出手,帮她理了下垂落的发丝。 他将她抱到里侧,沈凌酒吊着他脖子的手,却不放开,“我其实……我其实是舍不得你。” 好不容易盼到见面了,他又要离开了。 司行儒望着她,怔了一下,又问道:“你莫不是说来哄本王开心的吧?” “不信就算了。”说着她躺下去,翻过身,拿个屁股对着他。 他又将她翻过来,像是翻咸鱼一样。 他转身放下帷帐,烛光朦胧,帷帐里司行儒的肌肤看起来十分白净光滑,脊椎在中央凹陷出一道流畅的曲线,直至腰际。他腰线紧致,像是时刻绷紧着,无限往下延展,引人遐想。 “看够了吗?”他回头,故意问她。 沈凌酒双腿勾上去,“我不要看,我要做!” 司行儒:“……” 翌日,他早早醒来,本来昨夜见她伤成那样,他都想过饶了她,可转念一想,倒不如让这小妖精累一累,这样她能酣睡到日上三竿,看不到他离开,她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 起身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舍不得,想要贪婪地多拥抱她一会,一会就好。 一个时辰后,沈凌酒翻了个身,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摸,却没摸到人,她睁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她唤来青葵开始梳洗。 “王爷和我哥已经出发了吗?”沈凌酒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 “嗯,半个时辰前便离京了。”青葵给她梳着头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小姐,你被颜司明带走的那两月,过的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他待我如上宾,倒也谈不上委屈,就是觉得无聊。”沈凌酒说着,想到葬身火海的男人,有些怅然。 青葵大抵是不懂颜司明的,也闹不懂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听萧挚说,最后颜司明选择了自焚,只能说这个男人活的自始至终都很极端悲哀,前半生阴暗桀骜,后半生放荡不羁,碌碌无为,选择结束好像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见青葵梳着头发发呆,沈凌酒歪着头问:“怎么了?” 青葵蓦然回神,“对了,小姐,方才葛管家来过了。” “他来做什么?” “像是为了赵侍妾的事儿,想同你商议吧。” 沈凌酒摸了摸青葵盘好的发髻,赵文君么? 赵文君……沈凌酒觉得想要处置这个人十分的为难。 看过她所有资料之后,沈凌酒才知道,赵文君的祖辈赵家是前朝遗孤,赵家在前朝曾经是权倾朝野的名门世家,后来建立大燕后,赵家臣服,司煌颇为器重,司行傲为太子的时候,赵家老臣多次上奏弹劾过他,所以司行傲登基后,赵家一门便遭了秧。 那时候,司行傲想要收回沈府的兵权,便设计沈慕寒送亲,事后沈府被降罪,赵家老臣又上奏坦言另有别情,便被司行傲一锅端了。 十年来赵家的后代陆续被杀了差不多,几乎只留下赵文君这么一条血脉。 沈凌酒看了看铜镜里艳光四射的自己,问道:“我不在府里这两个月,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青葵想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小世子生过一次病,再就是王爷带着人四处探查小姐你的下落,十天半月的不曾回府一次,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葛管家在打理。这些日子我日夜都守在小世子身边,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事,不过……” “不过什么?”沈凌酒迈出房门,又扭头看她。 “听萧挚说,王爷曾让葛管家去寻赵侍妾流散的亲人,也不知道找到没有,一直没有下文。” 沈凌酒微微一笑,“那大概是找到了。” 她走到杏花林里,春天到了,满院的杏花又开了,一直会开到秋末,听说是用了奇药才使得这花期分外的长久,她攀了一支杏花。 天空澄澈明亮,接近晌午的阳光温暖得让人想打个哈欠,杏花缤纷交错地开在花海里,影影绰绰间,映出一张俊逸出色的面孔,他懒怠一笑,满院光华都黯然失色。 “师……师父!” “嗯,过来陪我下盘棋。” “哦。” 沈凌酒扔了花枝,坐过去,桌上熏着香炉,煮着茶水,旁边有洗干净的葡萄和橙子。 苏玉楼执了黑子。 沈凌酒先是摸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她问:“你为何每次下棋都用黑子?” 她观察过很多次,他和司行儒下棋,他也是喜欢用黑子。 苏玉楼挑眉。 的确,他格外偏好黑棋,想不到这个小癖好也被她看在了眼里。 “唔,你问我为何喜欢黑棋?”低沉轻快的嗓音熟悉的荡在耳畔,含着三分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拈着黑子可以将我白皙的手,衬得更好看一些呀。” 沈凌酒:“……” 他的手很好看,拈着黑子时白皙如玉。这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苏玉楼更好看的手了,这对手的追求也是极致了。 杏花树下,香气四溢,他指尖熠熠的,是折射了日光的棋子,却迟迟不落,辗转于掌心。 沈凌酒对青葵道:“上酒菜。” 青葵一怔,恍然记起她还没有用早膳,连忙转身去准备了。 苏玉楼已在棋枰前消磨了半柱香的时光,默然不语,似在沉思,又似在魂游天外。 沈凌酒从未见过他如此犹豫不决,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玉楼淡淡瞥她一眼,“无事,闲了找你对弈一局罢了。”说着他将手中棋子放回盒中,“怎么?” 沈凌酒把玩着棋子,“总觉得你在担心什么。” 苏玉楼肃然道:“大概是担心你会把京都防御的担子丢给我,自己又跑了。”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微颦蛾眉:“若我真这么干呢?” 第605章 酒里出名士 第605章 酒里出名士 “所以,我在思考对策。”他嗓音温柔一如夜风,“不如,我离开两月?” “说笑了。”沈凌酒轻哂,又忍不住埋怨,“难道沈煜书和王爷临行前没有嘱托你好好给我当二把手吗?” “嘱托过。”他满不在乎地笑,“可若是你有了想撂担子的心思,王爷和沈煜书都说了,这嘱托就当没有过。” “哒!”清脆的一声惊心。 沈凌酒回过神来,这三个男人是将她吃定了吗? “你输了。”忽然苏玉楼停下,幽幽地一笑。 沈凌酒抬头,只觉苏玉楼碎发掩盖下的那一双眸子漆黑深沉的让人无法直视。 第二局开始的时候,青葵带人上了酒菜。 苏玉楼见她喝凉酒,皱眉,“还是温一下吧。” 沈凌酒由着他,自顾自的夹了菜吃。 “一边吃饭,一边下棋,我还是头一遭。”苏玉楼有些无奈。 本是风雅情趣之事,现在全是饭香,酒香味儿,他都无法直视棋盘了。 沈凌酒没那么讲究,倒是觉得刚好,她将右手探入了盛白子的匣中。 暮春的杏花落下,挂在她的鬓角,衬得她肤白如雪,晨风沾染她袖上的沉香,即便坐在对面,苏玉楼也能清晰的闻到。 酒是好酒,几口入喉免不了有些薄醉。偏沈凌酒还在把酒樽往他手里塞,说什么酒里出名士,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天生我材必有用,莫使美男嘴闲着,今朝有酒今朝醉,醉了横卧美人膝…… “我从没有饮过这么烈性的酒。”他攥住了她的手腕,玲珑的骨节硌着他的掌心。 “这点酒不算什么,咱两这么久没见面了,不该庆祝一下,师徒缘分什么的?”她嬉笑道。 “你……你是不是在故意灌醉我?”苏玉楼忽然生了一丝防备之心。 “师父,你怎么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沈凌酒伤心的叹气,“我能图你什么?”她又连连叹气两声,“你看,多好的春风,多好的山河,多好的酒,春光灿烂,花前树下……良辰美景,似眼下这般,一坛酒,两只杯盏,对酌闲谈,这才算是人生乐事啊。” 苏玉楼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角,脑子已经开始混沌起来。 风扬过,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他转过脸,琉璃般的眼眸映着漫天纷纷飘絮,已经有了醉意。 “师父。”她唤了他一声。 “嗯?” “起来,再喝两杯。”她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身为一个男人,你的酒量怎么能这么浅?你这样,将来如何出去闯荡江湖?你去闯荡江湖,我又如何放心,万一失身了……” “普天之下,只有你敢灌我的酒,若为师失身了,定然是你所为。” 沈凌酒哽了哽,笑容僵在嘴角,她脸上腾地爆红如血,“看来师父确实喝醉了。” 说着她转过身吩咐青葵道:“叫葛钰过来。” “是。”青葵瞟了一眼苏玉楼,目光有些同情。 葛钰来时,沈凌酒刚好用过膳,在喝茶水漱口。 “参见王妃。” “不用多礼。” 沈凌酒放下茶盏,看向他问:“听青葵说你有事找我?” 葛钰躬了躬身,抬手说道:“是关于赵侍妾的一些事宜。” 沈凌酒正襟危坐,“你说吧。” 葛钰点头,“王妃不在王府的这段时间,王爷曾命属下去搜寻赵家散落在外的旁系,经过两个多月的探查,发现赵氏一族,确实还有一支旁系隐匿了下来。” “哦?”沈凌酒望着他。 葛钰从头道来,“这要从前朝时候说起,昔年操纵前朝权柄的顶级士族之中,赵家几乎是白手起家的,一般的世袭家族要崛起都需经历好几代人的持续努力,但赵家却仅凭两人,振兴出一个顶级士族,一个便是赵文君的祖父赵恒,另一个是赵文君的叔父,赵渊。两人皆是绝世豪杰,赵恒功成身就却英年早逝,而他的儿子赵玄虽有志向,却无才能,又过于耿直,以至赵恒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才有了后来赵文君的落难。而赵文君的叔父赵渊,在功成名就前朝陨落后,选择了辞官归隐,虽然也没能逃过诛灭九族的命运,可赵渊的儿子赵衾却为赵家生了个好孙子,名叫赵文东。祸乱来时,赵文东被奶娘藏于炕下,奶娘的儿子顶替了他入狱冤死,这赵文东便活了下来。” “这么说来,赵家便还有一嫡亲血脉赵文东了?”沈凌酒撑着下巴,懒散的开口,“算起来,这赵文东还是赵文君的亲堂弟?” “不错。”葛钰喘了口气说道:“原本赵家的传奇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可是我亲眼见到了赵文东这个孩子,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身上寄存着赵家最后的希望。” 沈凌酒默片刻后,说道,“赵文东可是在府内?” 葛钰点头,“正是。” “带他过来。” “是。”葛钰面露喜色,转身让人带上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沈凌酒:“……” 少年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眉眼颇为俊秀。头发用黑白相间的发带高束,瞧着干净利落,但身上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傲气却丝毫不逊于沈凉。 难得见到比沈凉还要出色的少年,沈凌酒不禁眼前一亮,沈凉已算好看,而对面人却生得更加俊朗。眼如星月,眉似山峦,神色端正。 她正要招呼他过来,见他却是怔在原地没动。 直到葛钰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他才上前下跪行礼道:“草民赵文东,参见王妃。” 沈凌酒审视着地上的少年,并未开口,她揉着耳朵,还在回味这少年,温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的声音。 少年不敢抬头,沈凌酒轻笑,温和出声,“赐座,你别紧张。” 赵文东定了定神,堂姐说这王妃很好相处,果不其然,他心骤然安定,入座后,那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从前他不知道昭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世人对她的谣传也褒贬不一,初次见到这般贵人,他还是紧张,但她身上似乎有种平易近人的力量,能用一句话,便让接触她的人从容而立,言笑晏晏。 第606章 苟活一世 第606章 苟活一世 少年平静的情绪让沈凌酒很是赏识,能在这么短时间调节好心态,从容应对,确实不简单,她没瞧见过这个孩子祖父的模样,但从他的品貌来看,大约也不会太差。 沈凌酒同他说话,“来王府几日了?” 赵文东答,“三日了。” “可是见过王爷了?” 赵文东摇头,“未曾。” 沈凌酒喝茶,也让人给他奉茶,他喝茶喝得小心翼翼,仿佛手里捧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可又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出身于微寒,身上却自带华京世家公子难有的肃杀严谨。 沈凌酒的目光凝在了那少年身上,一瞬之间,她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昔年他祖父叱咤政坛,当世豪杰的模样。她还不能断定葛钰的目光,但已经很赞赏了。 她问:“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可有想过参加科考?” 赵文东道:“经史子集,论语,策论,君王之道,只要是书都会涉猎。想过科考,但我祖上有训,不准草民参加。” 沈凌酒现代的经史子集倒是看过一些,这个朝代的却没有涉猎过,一来是这里的繁体字有些深奥,二来是女子又不科考,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也懒得去看。 葛钰是知道她胸无点墨的,她这么问,想来是搜肠刮肚的想要拷问一番,可又不知道该考什么,他摸了摸鼻尖,王妃若实在想不出来,他可以啊,有个现成的人,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沈凌酒确实在想问题,半响她憋出一句话来,“既然你祖上有训,不让你参加科考,那你还看那么多书干什么,不是白费功夫吗?” 赵文东目光平静,“即便不能科考,多读书还是有些用处的,可以通晓事理,草民不想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即便日后当个教书先生,能做到传播学问,警醒世人,也是一件美事。” 沈凌酒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这话是出自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她张了张口问道:“冒昧问一下,阁下几岁开始读书识字的?” “三岁开始识字,五岁便能朗诵论语,十岁开始作诗。” 沈凌酒点头,几乎这就是所谓的文学天才了。一个朝代,总要出那么一两个,没想到被她这个文盲撞上了,真是幸会幸会。 她感慨了一番,到底当了王妃了,她可以不要脸,可昭王府还是要脸的,她不好太直白的暴露出她的文化水平,便道:“你既有抱负又不乏才华,思想怎么能不开窍呢?” “思想不开窍?”赵文东愣愣的。 “什么祖上有训,你祖上让你孑然一身,绝子绝孙,你也照做??” 赵文东抽了抽嘴角,“可是,祖上并没有那么要求。” 沈凌酒翻了翻白眼,“真是迂腐得很,你读书脑子读坏了?” 赵文东不说话了,直直的看着沈凌酒,这遵循祖上的训斥不是孝道吗?为什么要被骂,世人都只是为他惋惜而已,可却从未有人这般骂他,这王妃却是为何? 沈凌酒又捧了茶水喝,才道:“你说你一腔抱负难以施展,你恨你祖父吗?” 赵文东张了张嘴,却难以启齿,他当然是恨的,可他不敢,他也知道祖父这么做,只是希望赵家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一丝血脉,不要这么断送了。 沈凌酒叹息,“你是恨的,对吗?” “谈不上恨,但心里却是不痛快,有些怨愤。”赵文东如实说。 沈凌酒点头,还算有救,不至于太过迂腐,若他反驳她,她今日势必要让葛钰打他的板子。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心里都不痛快了,你若生了后代,后代的后代也永远受这条规矩的束缚,你同断子绝孙有什么差别?繁衍的后代若没有自己的思想,抱负,没有自己的追求,你生他们做什么?” 此话一出,别说赵文东,就是葛钰也是愣住了,并开始陷入思考。 “所谓传承香火,不就是传承希望吗?若到你这里都没有希望了,没有追求了,那么生不生下一代,又有什么要紧?繁衍后代的意义何在?”她放下茶盏继续说道:“所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虽然不一定非要要求他们成龙成凤,可有这个希望便是好的。再经过一代一代不懈的努力,才会有穷不过三代这个说法啊,你打下了基础,你儿子又更上一层楼,后代子孙才有盼头,这才是传宗接代的意义,是不是?” 赵文东沉默了一瞬,忽然下跪磕头道:“多谢王妃提点,草民茅塞顿开,是草民迂腐了。” 沈凌酒抹了把额头的汗,“你祖父不指望你高就,是怕承担风险,可你不高就,当个平民百姓,任人欺压,就能平安苟活一世了?” 赵文东连连磕头,“王妃所言极是,文东受教了!” “没有永远的太平盛世,也没有永远的香火传承,尽人事听天命吧。” 葛钰听后也不免惭愧,虽然沈凌酒话是糙了点,但是道理却是这么回事,他不禁为方才的小人之心汗颜,这王爷果然没有看走眼,这昭王妃总是能一次次的让人猝不及防的惊艳,一针见血啊! 赵文东起身道:“来年草民便去参加科考。” 沈凌酒嗯了一声,并不意外。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喜色,只是问道:“大燕先帝司行傲灭了你赵府满门,你心里可是恨的?” 赵文东刚坐下,又起身回话道:“以前恨过,现在不了。” 沈凌酒轻笑。 赵文东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神色坦然:“文东曾看过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世人不当把眼光局限在一家一姓之中,以天下之目看天下之事,便能放下私欲,追求属于自己想要的境界。” 沈凌酒没有说话,她静静看了他许久,淡然出声:“你确实是个可塑之才,难得小小年纪便有这番见识,算是大燕之福了。” 赵文东没有回话,只恭恭敬敬坐着。眸里闪烁着如刀一般锐利的气势,直逼人心。 第607章 临危受命 第607章 临危受命 她呆了一瞬,也许赵家先辈具有天生的政客才能,在这一代这个人的血液中又复苏了,即便是在那样清苦的环境下长大,依然不能磨去其身上的光辉。 沈凌酒抬头看向葛钰道:“带他下去吧。” 葛钰点头,让人带走赵文东的那一瞬,他目光深沉。 沈凌酒见赵文东走了,才同葛钰道:“这孩子自幼便过得清苦,虽然受了些限制委屈,可毕竟是个孩子,并未体验过复杂的人情世故,世间百态,他所学所知,不过来自书本,有些思想确实惊人,却也不知他融会贯通了几层,是个好苗子,但却需要正统的引导,有些道理能说会道未必就是本事,要真正的体会体验过悟出的道理,才是他自己的,如果说他天生是块璞玉,那么也需要经过千锤百炼。他身为赵家后人,赵家又被昭王平冤过,只要他抬出自己的身世,世人便会敬上他三分,他年纪尚幼,骨子里不免带着傲气,不易轻易的臣服于人。这些话,日后你要同李太傅好好说说,提醒一下他,别好好的苗子,给废了。” 葛钰眸子一亮,“王妃的意思是,让他入皇宫做皇上的伴读?” “不行么?”沈凌酒瞧着他,她需要给沈凉找一个像样的对手,这样,沈凉也才会有更大的进步。 葛钰笑道:“王妃金口玉言,自是没有问题。” “嗯,把我的话千万带到。” 葛钰垂首,“是。” 沈凌酒伸了伸懒腰,问道:“对了,赵文君和这小堂弟见过了?” 葛钰点头,“第一日便见到了,直说长得很是像她叔父。” 沈凌酒微微一笑,笑容有一点点愉快,“这孩子跟她亲近吗?” “亲近,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人都是家族遗孤,更是如同亲姐弟一般。” 沈凌酒摸着下巴,“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葛钰道:“属下让人在外面置办了一所宅子,又向宫内要到了抚恤银饷,重建了一座较小的府宅,取名赵府,一来是王爷放妾,王府自当补贴一些银子给赵侍妾,二来,赵府平白受冤,如今真相大白,皇上也该还赵府一个公道,赐下真金白银。这样这姐弟两人也算有了着落,王妃觉得,此举如何?” 沈凌酒笑了笑,“葛管家安排的很是妥当。可是王爷怎么知道赵府还有遗孤的?” 葛钰摸了摸鼻尖道:“王爷也是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关于赵府的事迹,得知了赵渊的性情,想来他那个时候便懂得韬光养晦,必然倾尽财力,也是要给自己留下一丝血脉的,便让属下开始暗中寻访。” “嗯,还是我夫君厉害。” 说着她起身道:“把我师父送回沁雪园,好生照料,他吃醉了酒。” 葛钰俯首,“是。” 沈凌酒带着青葵回到房里后,立刻关紧房门,说道:“我现在要走,你留在府里替我照顾好儿子!” “小……小姐,你……你又要去哪里?”青葵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师父知道我想跑,我现在不走,以后便都跑不了了。”沈凌酒说着便伸手点了青葵的穴道:“我借你的衣服穿一下啊!” “小姐,你要冒充我出府?”青葵被点了穴,只能干瞪眼。 “那当然,不然王府这么多眼线,我怎么逃出去啊?” “呜呜呜呜小姐,求你,求你别这样!”青葵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我怎么你了,我又没怎么你,你哭什么?我就是想怎么你,也无能为力啊,来笑一个!”沈凌酒脱了她的外衣和裙子,“呀,青葵,身材很有料啊,萧挚摸过了没有?” “呜呜呜,我不想跟小姐说话。” “这才乖嘛,来让爷香一个!”沈凌酒说着便吧唧一声,亲在了青葵的脸颊上,青葵哭丧个脸,“你跑了,葛钰和苏圣问起来,我怎么办啊?” “实话实说啊!”沈凌酒胡乱套着衣服,“就说我跑了呗。” “那……那小姐你这次又要去哪里啊?”青葵表情已经陷入了绝望状态。 “我要去一趟……”沈凌酒说着,摸着下巴,“我告诉你了,你会不会告诉我师父,然后他就派人捉我回来啊?” “小姐还信不过奴婢吗?” “好吧,其实我是要去慕容山庄。”沈凌酒穿好了青葵的衣服,又忙到梳妆镜前易容。 “去,慕容山庄做什么?”青葵皱眉。 “请慕容轩去西禹皇宫救出容华。” 闻言,青葵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小姐,你这是去作死!” 沈凌酒嘴角抽了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我是不能去救的,不然我夫君可是要吃醋,我没有好果子吃,我只是让慕容轩去救。” 过了好一会儿,青葵才想明白沈凌酒话中的意思,她慢慢地转着眼珠子,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眼睛眨了眨,“所以,小姐你还是没有告诉奴婢你想去哪里?” 沈凌酒眼里的笑意有些浓,点了点头,“我自然是去战场,不过会先去慕容山庄,至于到底去哪里,我还要琢磨一下,路上的时候慢慢想。” 青葵:“……”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凌酒简单的易容好了,又跑到青葵面前,将她拖到床上,用被子盖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 青葵神色怪异地看着她,“小姐,你跑了,京都的防御……” 沈凌酒瞪着她,“我哥和我男人总是缺心眼,总喜欢给我留一手,有退路在,我自然是不着急的,回头你就告诉苏玉楼,让他临危受命,扛起重任。” 青葵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我忽然觉得苏圣认识小姐,好倒霉的样子。” 小姐简直就是专业坑师父的惹祸精吧? “你是不是傻,今日我师父都说了,我不跑,他就要跑了,我能等着他先跑?我又不是智障!” 青葵:“……” 半月后 司行儒带着萧挚和萧禹来到线报所说的冀州城,但他并没有见到长公主,到达冀州后长公主的消息便石沉大海,司行儒在冀州停留了几日,搜寻未果后,便带人去了北疆的战场,有战报来说文玺守城受了箭伤,他想着沈凌酒或许会去文玺那里,便急急的带着人赶了过去。 第608章 碰到苏戏 第608章 碰到苏戏 然而沈凌酒去过慕容山庄后,并没有去文玺那里,而是去了离沈煜书晏城比较近的桐安。她易了容一身男装,刚到桐安,就听说桐安失陷了。 沈凌酒:…… 桐安城外四处流火,一片狼藉,她到的时候正好是旁晚时分,城外尸体堆积,橘黄的夕阳下,桐安城一片死气沉沉,看着十分悲壮。 城门已经被攻破,城楼上把守着游牧民族打扮的人,看样子是从晏城过来的,也不知桐安守城的将领是谁,怎的好好一个城,守成了这副德行? 若晏城和桐安都被占领,接下来西禹的军队就可以以此为根据地往南扩张,一路打到京都,就算打不到京都,大燕一时半会儿也拔不掉这个蛀牙,这战一打起来,非要打个三五几年不可。 大燕才平息了内乱,国库空虚,就连晏城的援兵和粮草都未能按时拨出,更何况桐安这种小地方,想来守城的太守也是弹尽粮绝了,才会如此不经打的。 看样子桐安是才被攻下的,只是城内并未出现火光冲天和屠杀的声音,她有些纳闷,这不是这些蛮子的风格啊? 她蹲在树干上,想得正出神,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轻轻拨开树叶往外看,正好看到一队骑兵往城里赶,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队伍里有几个人调转了马头往沈凌酒的方向走来。 她放下树叶,难道她被发现了?没可能啊。 这时她看到几个男人都下了马,一柄长戟猛地拨开草丛,沈凌酒听到了一声尖叫! 原来草丛里藏着一个女人,被几个眼尖的男人发现了,草丛里的少女,起身就想跑。那几个男人似乎呆住了,在她跑出几步之后,才猛扑过去:“是女人!女人!” 几个人兴奋地呼喊,少女被扑倒在地。 几个男人笑成一团,将她按在地上,围着她嗅来嗅去,双手乱摸。 少女越是挣扎,哭喊,几人便越是兴奋。 禽兽!没看到我沈大壮在此吗?竟敢公然残害少女!沈凌酒摸出背上的羽箭,慢慢的拉弓。 正撕扯间,少女身上的男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到一边,少女惊恐地拢起衣裳,看见另一张满是胡子的脸。沈凌酒正要射出去的箭,忽然停住,她有些惊愕,“苏……苏戏!” 是苏戏没错了!问题是苏戏不是被关在了晏城吗?看来沈煜书将他救出来了! 满脸胡子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打量少女,他眼里也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少女蹬着双腿往后蹭,想跑,但她扭了脚。苏戏喉头咽了咽,骂小兵:“混帐玩意儿,发现女人竟然想私吞,找死啊!” 地上的士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狗腿地道:“将军,你看我们不是正要抓了献给你嘛……” 苏戏冷哼一声,将大刀插入腰间,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中步步逼近。草丛里的少女看着苏戏也露了个差不多的猥琐表情。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苏戏废话不多说,直接俯身,扛了女人,便扔上了马匹,和几个人掉头往城外的方向走去。沈凌酒蹲在树上呆了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守城的太守是故意将城弃了,带着城民在外头安营扎寨了? 沈凌酒跳下树,一路跟着苏戏的马队来到了一座营地。 苏戏高兴一路打马回营,也没察觉有人跟着,他马背上的女人,引起军营里无数目光行以饥渴的注目礼。 这些跟着苏戏的士兵,都野惯了,在边疆待了好几个月,女人变成了稀罕物。年轻的都姑娘都跑了,剩下些老弱病残,兵荒马乱的地方,青楼也开不下去,上次城里唯一的一家乐馆,不过就是多接了几个客,有几个士兵喝醉了,下手没了轻重,活活弄死了两个女人,从那以后,桐安城内便没有乐馆了,在这边界,做皮肉生意,又时常捞不到银钱,男人大多饥渴,老鸨都跑了。 少女被苏戏拖下马,直接带回了营房。床榻简陋,她缩在帐篷的一个角落,惊恐不已,苏戏正要卸甲,忽然有人撩了帐篷,闯进来:“苏将军,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 苏戏回头,一看是副将秦羽,顿时大怒:“老子带个女人回来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第一次,你敢搅了老子的好事,信不信老子军法处置你?你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秦羽肤色较白,身子也孱弱,看起来不像个副将,倒像个读书人,他闻言只是笑:“谁让你如此明目张胆也不知道用衣服遮一下?现在全军营的人都望着你的帐篷呢。” 苏戏怒气冲冲,不过他脑子不笨,自然听出了秦羽话中的意思:“怎么,你也想来?想来可以啊,等老子先爽了再说!滚出去!” 秦羽倒也不生气,苏戏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全军营里只有他能忍受他的暴脾气,秦羽按住他的肩,苏戏这次是真的恼了,勃然大怒:“想上她?可以啊,来,我们打一架,今天你打赢我了,我就让你先上!” 秦羽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后退两步道:“这个女人你动不得。” “为什么动不得?” 秦羽叹气,“听说是守城周太守的夫人的婢女,一时走散了,是她的陪嫁丫鬟,两人关系不错,视如姐妹,你这样,会伤了和气。” “滚滚滚,大不了,事后老子娶了她,纳她为妾,滚出去!” 秦羽见说不动她,也只好作罢,转身出了营帐。 沈凌酒来到军营前,望着竖着大燕旗帜的营帐,冲着里面吼道:“开闸!” “你是何人?” 见她只身一人,军营里驻守的人也不着急,只是看着她询问,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我是你们头头的头,老子饿了,要吃饭!”沈凌酒叉着腰,一脸不赖烦。 见她往前靠,一个黑得像在煤堆里滚了一圈的老兵举着长戟拦住她,高声嚷道:“哪里来的无知小辈,再胡来,信不信放箭把你射成窟窿?” 第609章 入乡随俗 第609章 入乡随俗 沈凌酒也不示弱,“借你几个胆子,你也不敢!” “快走,军营重地岂是你这种小蚂蚱撒野的地方?” 沈凌酒不吃这套,当下挺胸,傲然道:“我不走,叫苏戏出来跪接我。” 守门的几个士兵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沈凌酒看着渐渐漆黑的天色,吼道,“去啊,难不成你们不认识他??” “大胆,将军名讳,岂是你这无名小辈可以直呼的,还不快滚!”上面的人悖然大怒,倒不在沈凌酒意料之外。 这时,里面走来一个比较斯文的男人,众士兵行礼道:“参将,你看这人妖里妖气,不男不女的,八成是西禹派来的奸细,轰也轰不走,属下看还是先拿下算了,再严刑逼供,你看怎么样?” 什么? 沈凌酒怒! 不男不女,妖里妖气? “老子是苏戏牢狱里拜把子的老大,严格来讲,你们应该叫我一声老老大。” 话落,沈凌酒已经闪身进了军营,还将有眼不识泰山的士兵,正正反反左右开弓打了十个大嘴巴,然后慢悠悠地收手。 于是这里全体石化。 有先恢复过来的跑进去通风报信去了。 秦羽将沈凌酒上上下下的盯着,不是他不想拔刀,而是以目前这人的身手,他就是拔刀也无济于事。他打量沈凌酒许久问道:“阁下是?” “你猜?”沈凌酒不悦的看着快速围拢过来,将她当成箭靶子的众士兵。 帐篷里苏戏刚捉住少女打了两巴掌,扔床上,就被士兵闯进来道:“报……报告将军,军营里来了个厉害人物,自称是你的老大!” 苏戏正往下脱的裤子,倏地又提起来,他黑着脸,走到士兵面前,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放你妈的屁!老子这辈子就只有一个老大,谁活腻了敢冒充我老大?” 士兵被打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扶着晕乎乎的头道:“外面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啊,属下无能,拦不住他!” 若换了旁人来闯军营,苏戏是不放在眼里的,不管是谁,胆敢在这个时候骚扰他,吓得他不举,就是天王老子,他也照样命人砍了,还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可这人竟然敢冒充他老大,他倒要看看是谁长了这破天的胆子!他非要将他五马分尸了不可! 苏戏穿好衣服,盔甲一边走一边胡乱套上,嘴里骂骂咧咧,“妈的,真是晦气!” 他扯开嗓子正要吼人,沈凌酒正好转身看到他,苏戏张大嘴巴,立刻哑了:“!!!” 他楞在原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凌酒咳了咳,“怎么,老大都不认识了?” 苏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着爬过来,拽着沈凌酒的锦袍,“老大,真的是你?” “是啊,瞧你这胡子?看着真像叛徒,难怪晏城的将领会怀疑你,去把脸刮干净了再来说话!” “老大我……” “滚!” “是。”苏戏爬起来,连忙拽了一把刀就进了军营,营帐里的少女,见他提刀进来,心中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吓晕过去了。 沈凌酒慢悠悠迈步进军营,这下没人敢拦了。就连秦羽都惊掉了下巴,这苏戏就是个蛮犊子,竟然在这个小哥面前唯唯诺诺,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凌酒进了苏戏的营帐,见他已经把脸刮干净了,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我饿了。” “去去去,准备最好的酒菜来。” 秦羽刚进来就被苏戏推了出去。 方才满脸胡子,沈凌酒都瞧不出苏戏的脸色,他走过来坐在她侧面,给她倒水,笑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她勉强喝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安营扎寨?” “王……”注意到四周的下属,他很快地隐去了她的称号:“老大你先说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咳……咳咳……这惊喜太大了成了惊吓。”差点都吓来不举了。 这时秦羽端了酒菜上来,沈凌酒扫了一眼,真的是非常简陋的酒菜,一叠花生米还是生的那种,一碟子腊肉干,一盘水煮野菜,一坛子薄酒。 “老大,你别嫌弃,这里比不得京都,你将就些,若实在不能下咽,我出去给你打野味,你看怎么样?” 沈凌酒干笑,“不用,入乡随俗,我能吃。” “老大你金枝玉叶……” “嗯?” “哦哦哦,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戏搓着手掌,“老大准备玩几天,想去哪里玩,我好留守人员,届时亲自送老大回去。” 沈凌酒吃了两块肉干,嚼得腮帮子都痛,好在这半月以来,一路风餐露宿的,她也习惯了,她喝了两口水,下咽后,才道:“谁说我是来玩的,我是来帮你的!” “嘭!”的一声,苏戏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老……老大,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啊。”沈凌酒毫不在意的道:“而且,我来这里的事儿,你不能透露出去,听清楚了没?” 秦羽扶着苏戏起身,更加断定这个皮肤白皙犹如女人的男人,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贵,就连苏戏都不敢招惹的人,像祖宗一样的供着,他不敢想象是什么人。 苏戏连连点头,神色复杂。 沈凌酒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女,说道:“以后这个帐篷就是我的了,这个女人也给我留在帐篷里。” “这……”苏戏对上她恶狠狠的眼神,立刻投降道:“是是是,老大看上的女人……自然是老大的。” 沈凌酒撑着下巴,“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戏拍着大腿,说道:“沈将军将我从晏城救出来后,便让我领兵来支援桐安,谁知道刚来,桐安就弃城了,我正在想法子怎么把桐安要回来。” “桐安的太守呢?” “带着一帮子老弱妇孱躲在山洞里。” 沈凌酒摸着下巴,“城里是不是被搬空了?” 苏戏笑道:“可不是,这老头虽然怂,不敢守城,但好歹不是太笨,连夜带着城民去了山里的洞穴里藏起来,城内留守了一千死士,只是可惜了那些留下来断后的士兵。” 第610章 天助我也 第610章 天助我也 他叹了口气,“西禹请来的那些野蛮人,攻下城,一无所获,便将那些守城的士兵都绞杀了。” “想来这太守手里也没有什么兵力,他这么做是弃军保帅。况且他应该不知道你已经带了援兵过来,否则也会奋力一守。”她放下碗筷,问道:“想出什么对策了吗?” 苏戏起身拿出城内的布防图,递给她说道:“今日我带兵四处查看了地形,标注了几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准备明晚动手。” 沈凌酒眼神不时瞟着秦羽,问道:“城内有多少人,查探清楚了吗?” 苏戏想了一下说道:“五千人左右。” 沈凌酒皱眉,“你有多少人?” 苏戏摸了摸后脑勺,“五百人。” “噗……”沈凌酒将嘴里的白水喷出来,苏戏淡定的擦着脸上的水泽,“老大你不用担心,即便只有五百人,我也能想办法将城池要回来。” 沈凌酒扶额,苏戏在战场上当先锋还可以,比较勇猛,可攻城?她搓着掌心,这沈煜书派他来,是不是疯了?她舔了舔唇,说道:“其实,我哥派你来是让你保护这些撤出来的城民吧?” 沈煜书派苏戏来,应该是接应桐安的百姓,而不是让他攻城。 苏戏摸了摸后脑勺,“什么都瞒不过老大。确实是我自己想要攻城的。” 沈凌酒摸着下巴,“桐安我们必须攻下来。” “老大你有什么注意?”苏戏望着沈凌酒,双眼发光。 “桐安而已,五千人而已,小意思啦。”沈凌酒说着,让苏戏附耳过来,两人耳语了几句,一旁的秦羽看得干着急,又不好表现出来,一派稳重的样子。 苏戏听得连连点头,随后道:“老大说的极是。” 秦羽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商议什么?” 苏戏,推了推他,“滚滚滚,有你什么事儿?” 秦羽:“……” “你轻功怎么样?”沈凌酒瞧着秦羽问。 “尚可。”秦羽想了一下,很是谦虚的回答。 “能飞上桐安的城墙吗?” 秦羽点点头,“没问题。” 沈凌酒走了一天的路,后面为了避免太过引人注目,马都给放了,她将脚放在苏戏腿上,“给我揉揉。” “哦。”苏戏像是捏饺子一般使劲儿捏。 沈凌酒:“……”这个捏法能给她捏来肿起来。 她看了一眼秦羽,秦羽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床榻。 沈凌酒扭头便看到那个少女已经醒了,正瑟瑟发抖的缩在被窝里,她咳了咳道:“会不会捏脚?” 少女有些苍白的脸,点了点头。 “过来!捏不好,就拖出去斩了!” 少女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哆哆嗦嗦的下床,跪坐在她脚边,给她捏脚,咦,这脚怎么这么小?不像是男人的,也不臭。 少女疑惑的表情尽收秦羽眼底,因为他也一样的疑惑。 不过若是女人,一个女人能让苏戏这头蛮牛如此听话?秦羽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好奇,他对面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沈凌酒眯了眯眼,忽然问苏戏,“军营里有没有人会说游牧蛮子的话?” 苏戏摸了摸后脑勺,“军营里怕是没有,只有征战十几年常年戍守边疆的战士或者将领才会。” 这么说来,沈焕应该是可以的,但祖父不在这里啊。 “你之前在西禹待着常年和大燕还有游牧蛮子接触,你不会?”按理说苏戏也是一员老将了,不应该不会啊。这可以说是边关将领的必备要素了。 苏戏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我能听懂,只会简单的几句,要交流的话,有些困难,还得连蒙带猜。” “会简单的就行!”沈凌酒哈哈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老大,你有计划了?”苏戏直勾勾的看着她。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问道:“这次带人占城的蛮子头领是谁?” “赤坷拔。”苏戏回想了一下道:“此人野蛮,狂傲,带着族人在大燕和西禹边界混了二十年了,颇为德高望重。” 认识的就很好办了,她转了传眼珠,“你们交过手吗?” 苏戏点头,“交过一次,他年长我几岁,那时候我还在他手里吃过亏,中过一次他的埋伏。” “这样吧,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沈凌酒被捏得很舒服,舒服之余,她忍不住摸了一把少女的脸,惹得少女又抖了几下。 秦羽:“……” 苏戏:“……”口水留下三千尺。 苏戏魂游天外,不停吞口水,“我们三个?我们三个干嘛??” “我们三个去桐安城……”不等她说完,秦羽便诧异道:“就凭我们三个?” “嗯,你怕死啊?” 秦羽脑门上嗖嗖的冒着凉风,“不……不是。” 沈凌酒招手,示意两人过来,“我有个计划,一会儿到了城下,苏戏先去引开守城的士兵,你跟着我去太守府,替我引开府里的巡逻,我要去会会赤坷拔。” “擒贼先擒王,这招固然好,但即便利用赤坷拔开了城门,我们才五百人,围攻进桐安城,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秦羽有些担忧。 “不,我们不会损耗一兵一卒,便可以收回桐安。” “什么?”秦羽望着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沈凌酒却不再解释,只是对秦羽道:“你们两个听我临时指挥,其他事情便交给我,引开巡逻后,你想办法出城召集士兵藏匿在城外,届时以两枚烟火为信号,我和苏戏自有办法打开城门,明白没有?” “明白了。”苏戏点头,秦羽却是蒙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落处。 秦羽和苏戏一同走出帐篷时,秦羽忍不住拉住要去准备的苏戏,“她是谁?” 苏戏言简意赅,“我老大!” 秦羽:“……”说了等于没说! 苏戏,“你记住她是个大人物就行,不管她说什么,只管照办,不要问太多为什么。” 秦羽,“为什么?” 苏戏故作深沉,“因为这样显得我们智商高!” 秦羽:“……” 秦羽转身就走,却被苏戏一把拉住,“干什么?” 第611章 脑子有坑 第611章 脑子有坑 秦羽瞪着他。 苏戏搓了搓手,期期艾艾地问,“嘿嘿,听说——你的马是母的?” 秦羽:“……” 被秦羽吐了口水的苏戏站在原地,仰天长啸,“所以,秦羽的马究竟是不是母的?” 后半夜,沈凌酒拽上苏戏和秦羽,几人在离城门口还有两里的地方下了马,沈凌酒身手矫健的跑到城墙下躲起来,对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人道:“苏戏你先上去引开城墙上的守卫。” 苏戏看了看自己庞大的体积,“为什么不是秦羽,他比我瘦,射箭也不容易射到他!” “他太瘦了,不好引起目标的注意!” 苏戏:“!” “上去就上去,为什么要在我头上戴个白色的头巾?”苏戏看着与夜行衣严重不搭的白色巾布,有些方。 “又不是绿帽子,怕什么?”说着她一脚将苏戏踹了出去。 秦羽看着沿着城墙飞奔上去的苏戏,表情也是有些呆滞,他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让苏将军戴上白色的头巾?” “因为他穿的是夜行衣啊,戴个白色的头巾,这样很明显啊,你不觉得很挑衅吗?” 秦羽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比起挑衅,我觉得小命比较重要。” “没关系的,你要相信我小弟。” “哦。”求别坑!秦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不等他祈祷完,沈凌酒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他,“来,换上衣服。” “这是什么?” “女装啊!” 秦羽:“……”为什么我忽然开始羡慕苏将军的待遇了呢? “只要是个人就能引起游牧人的注意吧?为什么非要女装?”秦羽拿着骚包至极的半透明衣服,一头的火。 “不是你说的吗?小命要紧?”沈凌酒单手撑着墙,安抚道:“还不是怕你学艺不精,兴许人家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会怜香惜玉些。” 会吗?看到他是个女的,那些游牧人还不跟发了情的公狗一样,一窝蜂的追上来? 秦羽很是怀疑,用你确定不是在害我?的眼神盯着沈凌酒。 沈凌酒拍着胸,淡定表示,“兄弟,能不能活着,就看你够不够快了!” 秦羽:“……”为什么我出门的时候你不让我写遗书? 还别说,秦羽换上女装还真是像模像样的,接着她把袖子里的两个馒头掏出来,放在秦羽的胸前,并大义凛然的解释道:“本来是防止饿了,以便有口吃的,眼下,你比我需要,就赏你了!” 我可以不要吗?秦羽很是抗拒,然沈凌酒翻翻白眼,就当没看到。 城墙上一阵骚动后,沈凌酒拍了拍秦羽的肩膀,“走吧。” 两人身手像矫捷的猫一样,快速闪过,城楼的游牧蛮子都追着苏戏去了。 “在这里,弓箭手准备!” “跑了,又跑了。” “这么黑还敢戴着白色的头巾,是不是他妈的有病?” “你确定这是细作?” “这大燕的人莫不是脑子有坑?” “这是给我们戴孝的意思!射下来!还以为老子不懂大燕的文化,欺人太甚!” “太猖狂了!看我不把他射下来。” 沈凌酒一边笑,一边飞快的拽着秦羽跑。 两人沿着城楼跑到小巷里,背贴着墙,沈凌酒喘息了两口,又回头摸上秦羽的胸,替他整理了一下胸口的馒头,才道:“别说话,跟在我身后,现在我们要去太守府。” 秦羽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人还未接近太守府,周围巡逻的游牧人便多了起来,两人皆是小心翼翼,桐安城必须尽快拿下来,否则等西禹的大军一到,想要夺回来,就更加艰难了。 方才目测了一下,守城的士兵和巡逻的士兵加起来差不多两千左右,剩下的三千应该都在太守府了,她一个打三千个,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决定巧取。 她和秦羽潜入太守府后,她问:“你认识赤坷拔吗?” “见过。” 她点头,然后指着灯火辉煌,守卫最多的一个房间道:“你进去看看,赤坷拔在不在里面?” “如果在呢?” “如果确定是他,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开门出来,顺便引开门口的守卫,懂了?” 秦羽点点头,“可我怎么进去?” “啪!” 秦羽刚转过来,就猝不及防的挨了沈凌酒一巴掌,他捂着左脸十分委屈加恼火,“你打我干什么?” “对,保持这个表情,就说是去伺候的,赶紧去!” 不等秦羽反应过来,沈凌酒便将他从墙角踢了出去。 “嘭……”的一声,秦羽摔在地上,面部着地,即便品行良好如他,面对沈凌酒三番五次的戏弄,他也受不了了。 不管她是何方神圣,如此折煞羞辱一个参将都是不对的,他不干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算了,他还是再忍忍吧! 看着拿着长戟将他团团围住的游牧士兵,他拿捏出一个万分可怜的模样,学着青楼女子娇滴滴的道:“呜呜呜,他们叫我来伺候头领,我不来他们就会打死奴家……” “头领有叫女人吗?” “头领早上不是还到处找女人吗?” “这么快就找到了?” “这姑娘摔得灰头土脸的,但瞧着模样才不错。” “声音有点难听。” “头发也不够柔顺,想来是个村姑。” “会不会是细作?”人群里有个人瞧着秦羽,表情狐疑。 “细作会这么蠢?走个路都摔成狗吃屎?” “细作能哭成这样?你看脸都被打肿了。” “确实梨花带雨的,瞧着有几分被强迫的模样,不过头领就好这一口。” “嘿嘿嘿嘿。” 几个人围着秦羽点评了一番,秦羽又很配合的挺了挺胸,几人目光顿时不纯洁起来,还有人趁机在他屁股上摸了好几把,秦羽心里直犯恶心,但好歹忍住了。 推门进去后,秦羽并没有关门,他怕一会儿来不及跑路,赤坷拔并没有睡,而是在书桌前研究大燕的一些文字和学识。 秦羽走过去,福了福身,“头领,我是来伺候你休息的。” 赤坷拔闻声抬头,眯了眯眼,摸着满嘴的胡子,“女人?” 第612章 偷梁换柱 第612章 偷梁换柱 秦羽抬头盯着他,半点没有女人害羞的样子,赤坷拔立刻惊觉起来,再仔细一看,他想了想说道:“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头领好记性。” “是你!”赤坷拔拔出佩戴在身上的弯刀,毫不迟疑的朝秦羽出手,秦羽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些蛮犊子武力还可以,轻功就差远了。 他张开双臂,脚尖一点,朝后退去,掠过门口时,赤坷拔愤怒的声音才传到外面:“有刺客,有细作!” 门外的守卫已经走远,本是想着避免里面动静太大,听了忍受不了,想不到听到赤坷拔的怒吼,情急之下,连游牧语都出来了,守卫们赶紧往回跑,半路上遇到有恃无恐,还打着哈欠的秦羽,几人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秦羽把胸口的馒头拿出来咬起来,众人才恍然大悟,皆露出一副不可饶恕的神情来,“捉住他!” 秦羽将口中的馒头扔出去,正好砸在追出门来的赤坷拔身上,他怒不可歇,“他是大燕的一个副将,捉住他重重有赏。” “是。”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秦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研究逃跑路线,见他们拿出连弩才慌了神,将人都往偏僻幽暗的地方带。 见秦羽速度不凡,赤坷拔停下追逐的步子,不对,若说这个人是来刺杀他的,一来他并没有感觉到杀气,二来他也没有亮出兵器,更是破绽百出,让他一眼识破! 所以这个副将来这里是干什么? 难道是刺探军情,窃取密函?想到这个可能,赤坷拔快速回到屋里,生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沈凌酒早已候在屋内,看到赤坷拔匆匆忙忙的将一些信函取出,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原来还有宝贝啊。”她窃笑一声,“该不是你同哪位将军夫人或者小妾的情书吧?” “你?你是何人?” 赤坷拔将信函放进锦盒中,拔出腰间的弯刀,沈凌酒讥讽的笑了笑,出掌的瞬间灭了房里所有的烛火,待烛火重新点燃时,赤坷拔已经被她点了穴道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她在窗前点了一盏油灯,这是她给苏戏的暗号。 “唔唔唔……”赤坷拔瞪着大眼。 “啧啧,真可怜,连对手的名讳都不知道就沦落成这样了,你们游牧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喔,对不起,你们本就是一群放牧的,只是饿慌了,穷疯了才会仗着有几个铁骑,就敢来挑衅大燕!冲锋陷阵,你们玩得风生水起,阴谋诡计,你喜不喜欢玩?” 说着沈凌酒抽出他腰间象征着身份的弯刀,把玩了一下,用刀背拍着他的脸道:“你趁人之危,不废一兵一卒的将桐安城拿下,这不算什么本事,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今日,我让你看看我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将你抢来的城池,拿回来的!” 赤坷拔不以为然,即便眼前的人挟持他去开城门,他也知道大燕兵力不在附近,他们手里没多少人,不足为惧。 沈凌酒懒得同他解释,她知道在他眼里,她无异于痴人说梦,脑子有包,索性不说了,只是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 赤坷拔不能动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将他的腰带抽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游牧人的穿着类似胡服,衣长齐膝,裤子紧窄,腰束郭洛带,用带钩挂着弯刀和匕首,这种服饰不太好看,但便于骑射活动,轻便实用。 沈凌酒半蹲着将衣服丢到一旁,她盯着赤坷拔的胯部,想了一下,裤子什么的要不要脱?算了,为了大燕就自我牺牲一下吧,让这双只脱美男,啊呸,只脱司行儒裤子的手,免为其难的……额……就当剐猪皮了!谁让时间紧迫呢? 她刚朝赤坷拔伸出手,这时,一人从窗户跳入,沈凌酒回头便看到一身夜行衣的苏戏。 苏戏在地上滚了两圈,扶起脑袋,便看到沈凌酒摸向男人的手,他怔了怔,看着一地的衣服,然后艰难的扭过头道:“对不起老大,我不知道你正要那个,我……我……我这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滚过来,把他裤子扒了!” 苏戏:“……” “快点,时间紧迫。” 苏戏慢吞吞的走过来,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沈凌酒便将地上的衣服劈头盖脸的扔他头上,“脱下来了,赶紧穿上。” 苏戏:“……”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 沈凌酒没有看他,而是坐下喝了点水,“都安排好了?” 苏戏快速的穿着衣服,点头,“见到秦羽了,都交代他了。” 沈凌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将苏戏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再从怀里掏出一套人皮工具,看了看赤坷拔后,她开始给苏戏易容。 赤坷拔即便再笨,也明白了沈凌酒的意图,他神色僵硬起来,方才眼睛里的茫然荡然无存,一个胆大又恐惧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两个人该不是要——要冒充他吧? 想到这个唯一的可能,他就喉咙发干,面皮一寸寸的紧绷。 苏戏看着沈凌酒手上的刀片和眉笔,很是惶恐,又想到撞见秦羽时那一身不男不女的装扮,面皮憋不住想笑。 可他还没笑出来就被沈凌酒点了穴道,“乱动什么,别以为你皮糙肉厚,刀片就割不进去。” 苏戏立刻不就不想笑了,人已经长得很粗狂了,若脸上再挨上几刀,他倒是不觉着有什么,可就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没有姑娘敢看他一眼,要是留下几道疤,那他这辈子算是娶妻无望了。 沈凌酒看他连眼珠子都定在一处,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还挺臭美的。 一炷香后,沈凌酒给苏戏易容完,解开穴道时,苏戏脸都僵硬了,这辈子他再也不想易容了,由着别人在脸上捣鼓半天,还不能动,连个哈欠都不能打,几次被遮颜膏弄得想掉眼泪,都只能忍着,太煎熬了,也不知道那些娘们,平日里梳妆打扮,涂脂抹粉的是怎么习惯的。 “嗯,简直一模一样。”沈凌酒满意的点点头。 第613章 叫我老大 第613章 叫我老大 赤坷拔瞪大双眼,不停发出声音以示抗拒,沈凌酒一记手刀劈下去,他立刻晕倒在了地上。她让苏戏将他塞到床底。 “老大,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先留着,以后还有用处。” 沈凌酒倚着床栏,挑眉看苏戏,“学个样子看看?” “咳咳咳……” “抬头,挺胸。”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背脊,“你要把自己当成他,威武霸气一点!” “是。” 沈凌酒摸着下巴,满意的点点头,“苏戏,你附耳过来。” “哦。” 沈凌酒与他小声耳语了几句,反复问他,“记清楚了吗?” 苏戏艰难的点点头,“老大,你会坑我吗?” 沈凌酒哑然,“这个——其实你的小命,取决于你的智商和胆量,我这么说,你明白吗?咱们就是在豪赌!” 苏戏沉默了一下,“明白了,所以,老大你要不要抱抱我,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才见面,万一我壮烈牺牲了……”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赶苍蝇一样,“大老爷们,像男子汉一点,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哦。”抱抱也是不可以的吗? “好了,表演开始了,别让我失望!”沈凌酒示意他去开门,苏戏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气震山河的吼道:“来人,列队,随我出城!” 没有捉到秦羽的守卫立刻聚拢过来,“头领,大家都睡了,现在叫起来?” “扑哧”一声,提出质疑的守卫,被苏戏直接抽出弯刀砍了,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其他人都有些吓傻了。 “我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了,列队,随我出城!” 苏戏说的全是游牧语,沈凌酒听不懂,只能从其他人眼神里辨别意思,她看到他们眼里泛着兴奋的光,想来苏戏应该是抛出了诱饵,这大块头也不是太笨。 很快院子里除了几个守卫外,大部分人都跟着骑马出了太守府,沈凌酒揣走了赤坷拔锦盒里的信函,将看门的几个守卫灭了口,等她骑马赶到城门口时,秦羽已经领着兵队将城楼夺了回来。 看到一身铠甲的秦羽,沈凌酒笑了笑,“动作还挺快。” 秦羽布防着守城的士兵,闲暇之际,回话道:“能不快吗?我怕苏将军将他们忽悠不住。”毕竟苏戏来来回回就只能说那两句游牧语,然而沈凌酒的意思却是指他换装换的很快。 “有伤亡吗?”沈凌酒站在城门口看着举着火把跑得很远的苏戏。 “有一个。” 沈凌酒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再怎么隐蔽,偷梁换柱,也不可能没有伤亡的。 秦羽又派了一队人去山里,将守城的太守和百姓接回来,才回话道:“嗯,那个士兵进城跑得太慢,被当成肉垫踩了几脚,我看过了,死不了。” 沈凌酒:“……” 听着夜风鼓动大燕旗帜的声音,秦羽谦卑的朝着沈凌酒鞠了一躬,沉声问道:“阁下足智多谋,秦某佩服,秦某不自量力,斗胆请问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凌酒双手负后,脚踩在石镫上,迎着夜风,叹了口气,用无比神秘的语气说道:“名声狼藉不提也罢,知道了,你会后悔的,不如你同苏戏一样,叫我老大吧!” “这……” “无妨无妨,我只是来给你们当军师的,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秦羽默了默,军师还不够重要吗?军师有时候比将军还要重要啊! “哎,你等着太守带着百姓回来,便关上城门吧。没事便让人往城楼上运一些柴火,石块……锅……” 沈凌酒絮絮叨叨的说着,秦羽赶紧记下来,回头苏戏要是被发现了,壮烈牺牲了,游牧人攻打回来,弓箭怕是不够,守城有些准备固然是好的。 “然后,野菜,兔子,筷子,水,水桶……” “等等。”秦羽打断沈凌酒,“带吃的上来做什么?” “问的真是废话,自然是用来吃!”沈凌酒白了他几眼,“石块有了,锅有了,柴火有了,你们可以在城楼吃火锅啊!” “那……那游牧蛮子打过来怎么办?”原来准备这些不是用来抗战的?秦羽三观再度被刷新。 “打过来你们就用烧沸的水浇下去,把柴火也丢下去,甚至锅也是可以丢下去的!”你看又可以吃东西,顺便还能当武器,有什么不好的? 面对沈凌酒如此强悍的解释,秦羽也是服气的,他结巴了半响,才说道:“秦某……受教了。” 沈凌酒打了个哈欠,正要走,忽然被秦羽拉住,“那个,苏将军怎么办?” 除了百来个守城的士兵,其余人都被苏戏一声令下带走了,回头那些士兵发现苏戏骗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沈凌酒站住,反问他:“换了你是苏戏,你会怎么做?” 秦羽呆了呆,迅速思考了一下,回道:“若我察觉装不下去了,定然会想办法离开,反正是晚上,一个人想要藏起来还是很容易的,脱身没有问题,尤其面对的还是群龙无首的一盘散沙。” “嗯,你都觉得没问题,苏戏也能安然无恙的逃脱。”沈凌酒这么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赶了半个月的路,一点都没休息好。 一开始去慕容山庄,本想让慕容轩去西禹皇宫将容华救出来,想不到接连救了好几个,都是假的,沈凌酒想着奸诈狡猾如容焕,定然是将容华藏在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想要靠慕容轩救人是不大可能了,她便改道去晏城。 司行儒一定以为她会去文玺那里,因为文玺会无条件的包庇她,万万想不到,她会自投罗网来找沈煜书啊!可刚来,还不到晏城,便听说桐安失陷了。 看着秦羽缓和下去的神色,沈凌酒忍不住说道:“你还是多烧几炷香,祷告一下他能活着回来吧。” “为什么?”秦羽看她的目光渐渐毛骨悚然起来。 “其实是这样的。”沈凌酒舔了舔下唇,说道:“我还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第614章 君子一回 第614章 君子一回 “什么任务?”秦羽看着她古怪的神色,双腿已经止不住要软了,为什么有种要为苏将军披麻戴孝的错觉?“额,其实也还好啦,就是让他继续冒充赤坷拔带着人滚回晏城,潜入西禹的军营,把容焕给我绑了!” “噗通”一声,秦羽直接给沈凌酒跪下了,“你……你这是让苏将军去死啊!” “凶险是凶险了一点,但是我给了他迷药,毒药,泻药,信号弹,烟雾弹……几乎我的家底都交给他了,他若还不能活着回来,那我也只能另外收个小弟了。” 秦羽哭丧个脸,“绑的可是容焕太子啊!想想都不可能啊。” “其实,是可能的!”沈凌酒蹲下,半是安慰,半是解释,忽悠,“你想啊,他回晏城的时候,可以说自己是获得假情报,出城想要伏击大燕的军营,结果被戏耍了,反而丢了轻松得来的桐安。苏戏带领的是游牧蛮子,他作为头领,又没有损失西禹的兵力,和西禹只是合作关系,西禹还要利用他,断然不会与他置气,顶多热嘲冷讽几句,况且,西禹的人也知道赤坷拔冲锋陷阵当先锋是可以的,阴谋诡计玩不过大燕的将领也不会诧异,但苏戏却可以借机声称自己要加条件,从而要求面见容焕太子,西禹的将领和赤坷拔是平起平坐,身份地位相差无几,没有资格允诺什么,所以苏戏可以要求面见容焕,这样他便有了接近容焕的机会,容焕还不能拒绝。这样苏戏便可以找机会下手了。若不成功,就凭我给他的那些东西,他也能平安的逃出来。” “可是……可是苏将军并不会很多游牧语,你就不怕他穿帮吗?” “苏戏对接的是西禹人,他本就是西禹的,同他们沟通没问题,赤坷拔的部下他只要冷着个脸,点头,摇头,偶尔说一两个字就可以了,这倒不是难题。” 秦羽跌坐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看月光,起身道:“我还是去替他烧香祈祷一下吧。” “哦,那就辛苦你了,我回太守府睡觉了。” “你睡得着?”秦羽是不信的。 沈凌酒神秘一笑,“若我那个笨老弟这次能活着回来,他一定会感激我的。” “为什么?”秦羽疑惑的看着她。 “因为我送了一份大礼给他,就看他吃不吃得下。”说完沈凌酒又是神秘一笑。 “我不懂……”秦羽岂止是不懂,简直是难以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他该不是是个智障吧? “嗯,不懂就对了,但愿他能想明白。”沈凌酒打着哈欠,苏戏啊苏戏,容焕捉不捉得回来都不打紧,给你的大饼,你若是弄丢了,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秦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沈凌酒骑在马背上都在打瞌睡,实在是太困了,赶了几日的路,一直没睡个安稳觉,今夜眼看也要天亮了,啊,床啊,让我睡死吧! 转眼三天过去,桐安城一派风平浪静,沈煜书不知苏戏已经去了西禹的军营里,往日苏戏的信件都是秦羽写的,所以沈煜书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唯独细细盘问了一番苏戏是如何做到将兵不血刃的将桐安城从那群游牧蛮子手里抢回来的。 按理说,苏戏那种武夫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好计谋的,秦羽胆小心细,也不敢冒然主张,细想下来,加上秦羽回信模棱两可,沈煜书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凌酒守在桐安城里,等苏戏的消息,一连几日,她都是雷打不动的上城楼,同伙秦羽一起吃火锅,入夜便回府睡觉,秦羽是寝食难安,偏生沈凌酒一派淡然,还有兴致在城内和半大的孩子放风筝。 西禹军营 苏戏来到西禹大军的营帐后,等了两日容焕都没有召见他,这日他实在憋不住了,晚上的时候,他打听清楚容焕的帐篷,决定来硬的。 容焕帐篷外重兵把守,苏戏也不跟他们废话,一路打进去,他脸上也挨了两拳,进去后,他就傻眼了! 营帐里奢华得很,当然他是不太在意这些个物件的价值的,让他真正脸红心跳的,是地毯上横七八竖的躺了三四个美貌婢子,看样子是被打晕了,而还有一个姑娘正背对着他在穿衣服。 苏戏也想淡定的转身,君子一回,可是看到白花花的肉,双腿和双眼都不听使唤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营帐里似乎并没有男人,所以这些婢子是容焕太子的妃子吗? 这么说来,他现在忽然闯进来,容焕太子知道了,会不会以为他搞了她的女人从而砍了他? 但是几个婢子,应该不至于吧? 正在犹豫间,背对着他穿衣的女人,忽然转过身来,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但有一股慌乱中的淡定气质藏在里面,突遇他这个模样的男人(苏戏觉得他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是比现在顶着的蛮子要受看些。)姑娘也没有慌,而是捂着胸,害羞的走了过来。 苏戏喉咙滚动了一下,一片静谧中,他能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怎么办,好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这种尤物可是大半年没见过了,思想完全控制不住啊,大半年没吃过肉了!老天呀,西禹的千军万马,刀山火海,他也不怕,可是——老大,对不起,小弟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都说色令智昏,昏就昏吧! 苏戏搓了搓手,虽然有些急切,还差点流口水了,却还是保持着职业素养,将腰间的弯刀稳稳地握着。 突然,姑娘在离他两步之远的地方,停住了。 作为一个非常讲究的人,即便面对游牧蛮子,他在自己的外形方面也是非常注意的,就算是为了逃命化成女装,容华也是把头发弄的一丝不乱的。 苏戏胆大但心细,也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注意到这姑娘淡定的有些不同寻常后,又看向她一马平川的胸,兴趣顿时就没了,他手向前指了指。 “你的肚兜,好像……没系上。” 第615章 脸盲是遗传 第615章 脸盲是遗传 容华低头一看,果然,他见着那掉出来的系带,便感觉全身都不舒服起来,有一种别扭的不适感,想了想,他直接将肚兜当着苏戏的面给拽了出来,“谢谢提醒啊。” 然后容华将肚兜塞到苏戏手里,“既然这么有缘,就送你了。” 苏戏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半响才回神道:“你……你这是……” “我是被抢来这里伺候太子殿下的,你带我走好不好,以后我跟着你?” 容华说的楚楚可怜,苏戏摸着脸皮就纳闷了,难道这平胸喜欢赤坷拔这种型号的?苏戏思考的瞬间,只感觉眼前白影一闪,身旁一阵花香飘过,握在腰间的弯刀就空了,再抬头,手里的弯刀落在了面前姑娘的手上,刀口正贴着他的脖子。 苏戏瞄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婢子,问,“都是你打晕的?” “不错,因为我要逃出去!” 任凭谁也想不到容焕会将容华随身携带着,还带来了战场,容华服用了软筋散禁锢了内力,又被严加看守,才不得已想出索要女人的办法,这样他便可以换成女装,跟着那些女人希望鱼目混珠跑出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赤坷拔! 刚开始容华还有些担心赤坷拔会将他认出来,不过他同赤坷拔也就有过一面之缘,眼下他装扮成这样,估计是没有认出来。 都说游牧人看大燕和西禹的人都是一个模样,脸盲是遗传的。因为大燕和西禹人的眉眼没有游牧人深,辨别人全靠细节,所以他放心不少。 女人身上的清香萦绕在苏戏的鼻尖,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是你带着我出去呢?还是想死在这里?” 苏戏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被一个女人如此威胁,他苏戏是头一遭,传出去,恐怕沈凌酒都不要他这个小弟了,这脸丢的不轻! 他大嘴一裂,嘴角弯出一抹笑,女人都应付不了,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军营里混,今日定要将这女人扛出去!想完,他伸手勾住容华的腰,把他将怀里一搂,身影一闪。容华刀都没来得用力,他已经被苏戏点了穴道,容华脑子有些懵,游牧人不是不懂点穴这些功夫吗?身手何时也这般矫健了? 等他回过神来,手里的弯刀已经被苏戏拿来,插进了腰袋里。 方才进入帐篷的时候,苏戏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女人,虽然这姑娘长得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可心里的堤防还是有的,想来这女人练了几招防身术,可他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被她胁迫,他心里也有过一瞬间的慌乱,可女人就是女人,身上没什么劲儿,而且从对方拿刀的姿势来看,这姑娘并不擅长弯刀,他也就淡定下来。 姑娘的声音终于有些发抖了,容华缓缓抬眼,做出投降的姿态,模样十分虔诚,“大哥,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你看在我送你兜肚的份上,能不能饶了我?” “哼,敢要挟我苏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没生出来!你胆子倒是不小!” 容华怔了怔! 这野蛮子说了什么?苏戏? 容华快速在脑子里回想着这个人,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对了,换了以前容华可能不知道,但自从被容焕带到战场后,他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前方的战事,大燕的宴城之所以能那么容易的拿下,不就是因为苏戏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吗? 苏戏长这么大出了两次名,第一次是十年前,他一个副将,单枪匹马的杀入沈慕寒的军营去救主帅庞觉,事后庞觉逃脱了,苏戏被捕了,当时都以为他死了,哪成想,沈慕寒那次回去被大燕已故皇帝司行傲排遣护送和亲公主,结果传言沈慕寒带着公主私奔了,一同销声匿迹的还有被沈慕寒押解回京的苏戏,想不到他一直被关在大燕的天牢里,事后阴差阳错被同进天牢的沈凌酒看上,两人自此结识,苏戏莫名其妙出了狱,后面又出现在大燕边境城楼上,西禹人知道他投降了大燕,成为了大燕将领,皆恨不得将他剁了喂狗,所以,容焕才将计就计,从苏戏身上下手,利用他尴尬的身份加以陷害,只是送了几封书信,晏城其余将领便轻信了,晚上趁着苏戏高兴,在他酒水里下了蒙汗药。 然而真正被容焕收买的是晏城的守将余舂,当夜晏城城门大开,苏戏又睡死了,余舂带着钱财跑了,晏城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不堪一击,赤坷拔带着几千游牧蛮子很快便攻占了晏城,随后西禹大军便到,晏城算是彻底沦陷。 苏戏就这样又一次背了黑锅,出了名。 容华摸不清楚的是,这苏戏落在了容焕手里,为何能来去自如?还易容成了赤坷拔的样子? 这天下能将易容术做的如此天衣无缝的他只见过两人,一个是苏玉楼,一个是沈凌酒。 苏戏既然在这里,难道是沈凌酒将他救出来的,然后又将他易容成了赤坷拔? 想来是这样了。 容焕前几日还在他面前炫耀,说是有武艺高强的人去西禹皇宫救他,却扑了几次空,不过遗憾的是,那人武功太高,竟没人看清他的模样,甚至人家来去自如,根本拦不住他。 当时他还在想会是何人,应该不是司行儒,会是沈凌酒吗? 所以,沈凌酒是来晏城附近了吗? 想到这里,容华有些激动。 见这姑娘一直发呆,像是神游天外,苏戏皱眉,莫不是被他吓到了,吓傻了? 苏戏觉得趁着容焕没有回来,还是不要跟他女人有太大牵扯的好,他转身打算闪人,却被容华叫住,“大哥,带我走吧,留在这里,我会死的!” 苏戏有些不忍,但仍旧不理她,“大不了被睡几次,又不会少块肉,时局纷乱,你如今已经落到这般田地,想着活下去才是要紧,就不要在乎贞洁了,再说了,被西禹太子睡了,你指不定有荣华富贵。跟着我,我也不是个吃素的,我一晚七次,你受得了?倒不如跟着这个太子,他女人多,你少受累些。再说了,我都是个自身难保的人,能把你救到哪里去?” 第616章 远房表妹 第616章 远房表妹 “大哥,我认识沈凌酒!我是她……我是她表妹!你不救我,你回头交不了差!” 苏戏触及帐篷的手,猛然收回,一个健步冲到容华身边,大手捏住他的脖子,刹那间,内力爆燃而起的罡风扑面而来,他眼睛是铺天盖地的杀气,“你说什么?你乱说什么?” “我真的是阿酒的表妹,不信你带我回去便知道了,她一定会感激你的,这是大功一件啊!” 苏戏冷笑一声,眼神暗沉下来,“你怎么知道我认识沈凌酒?” 这苏戏看着三大五粗的,想不到竟然这么高的防备心,容华也不敢跟他兜圈子,赶紧道:“你方才自己说漏了嘴,说自己是苏戏,你这人我可是听我表姐提及过,难道我认错了?” 苏戏紧盯着他,眼神是惊怒交加的凌厉:“好好的,她跟你提苏戏做什么?” 苏戏也不傻,并不会被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所欺骗。 “哎呦,她陷入牢狱那会儿里面的传奇事件太多,后来一一说给我们这些闺阁女子听,我这才知晓,那时候便记住了你的名字,不曾想今日竟然遇到了你。你是被她易容成这副模样的吧?你若不信,只管将我带回去,与她对质便是,你若放我在这里不管,日后她知晓了,定然饶不了你。” 苏戏犹豫不定,却开始动摇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如先想法子带走,若这女人欺骗他,再杀了不迟。也别怪他心狠手辣,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容华的惊声中,他铁一般的手指钳住他的雪颈,于咽喉处逐渐收紧——容华急促的喘息着,面色越见发白,一双清冷水眸却毫不畏惧的瞪着他,“你……你这个莽夫,我骗你作甚?” “若老子发现你骗了我,死会是你最轻的下场!” 说着苏戏转身将地上的女人全都拉到床上堆叠起来,又将容华的衣服翻出来,给其中一个女人套上,放进被褥,脸朝着里侧,做成容华抱着几个美婢相拥而眠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苏戏也没有解开容华的穴道,而是俯身将她扛在肩上,“想离开就别乱动。” “好,你温柔点,我要吐了。”容华声音中,透出深深的忌惮,好似心有余悸一般。 “你这娘们平日里都吃的什么,还挺沉的。”说着苏戏便撩开帐篷往外走,外面被打伤的守卫见他扛个女人出来,皆面面相觑,几个人方才被他打伤了,看着苏戏的眼神都有些胆怯。 “看什么看?殿下赏给老子玩的,怎么羡慕啊?羡慕自己去要!” 苏戏骂骂咧咧的扛着女人走了。 几个侍卫相互看了一下,谁也不敢阻拦,原因很简单,赤坷拔的身份很特殊,属于盟友,即便他把他们这些人都打个半死,容焕太子只要还要利用游牧蛮子做先锋,便不会撕破脸,而且游牧人出了名的蛮横无理,本性和强盗贼寇一般,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去招惹? 这时,有个守卫反应过来,立刻掀开帐篷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床榻上隐约躺着个华服男子,手还放在一个女人的胸上,便放下心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赤坷拔是假的,更不会想到他会胆大包天的带走容华殿下。 而苏戏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阴差阳错的把谁劫走了。 苏戏将容华带到帐篷后,容华急得不行,“我们不能继续待在军营里,得立刻离开。” 苏戏皱眉,“为什么?”他盯着容华,“你不过是一个被抓来献给太子殿下的女人而已,带走你,太子殿下还不至于跟老子翻脸吧?” 容华急得额头冒汗,“你个蠢货,我是谁啊,沈凌酒的表姐,太子殿下是把我捉来以便要挟沈煜书将军就范的!” “表姐?你不是我老大的表妹吗?” 容华楞了一下,“看我都被你气得口误了,没错,我是她远房表妹!” 苏戏,“究竟是表姐还是表妹?” 容华很肯定的道:“表妹!” 苏戏眯了眯眼,“你是怎么落到太子手里的?” 容华拉着他往外走,“你去找两匹马,带上你的部下,我们边走边说。” 苏戏拉住他,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更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他的想法很简单,认知也很简单,虽然他脑子里的计谋不多,但是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要刨根问底,弄个明白。苏戏态度很坚决,“你若不说清楚,今日便哪儿都别想去。” 容华想揍他的心都有了,蛮牛就是蛮牛,见拧不过他,容华只好胡诌道:“你想啊,这太子能是好人啊?派人到大燕四处捉沈府的亲戚,为的就是不废一兵一卒,便让沈家军投降,这便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委身太子的缘故啊!” “照你这么说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苏戏说着转身坐下,倒水喝,慢悠悠的道:“即便这样我也不能马上带你走,我来这里的任务是绑容焕太子,完不成任务我老大会军法处置我的。” “别天真了,你绑不了容焕太子!” “为何?”苏戏望着他。 “因为你已经捅了篓子。我是他的重要人质,你觉得他会把我让给你?” 容华这么一说,苏戏顿时信了几分,因为她会些拳脚功夫,说不定真是沈凌酒的表妹,而且瞧着这个长相也不差,还都是平胸,嗯,这两点看起来她们真的是姐妹! 苏戏一阵腹诽,若这女人真是老大的表妹,就是他的表妹,这表妹又如此狡猾,还时刻准备逃走,即便他磨破嘴皮子,容焕也是不会将这个女人赏给他的,见他难以决定,容华又道:“你带我回去也不算无功而返,我定然替你求情,我表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苏戏摸了摸后脑勺,一拍大腿,“好,老子信你一次。” 说着,苏戏起身找了一套游牧人的服饰给他,“换上,我带你出去。” 容华看了下自己的女装,这样确实不易出行,“你转过身去。” 第617章 感谢平胸 第617章 感谢平胸 苏戏不情不愿的转过身,但想到是沈凌酒的表妹,便是他的表妹,他理当敬重几分,便也做出规规矩矩的样子来。 容华换衣服的速度很快,也许是根本信不过苏戏,总之他包好头发,裹上头巾,穿上铠甲,也不过就是几口茶的功夫而已。 苏戏对女人穿衣,脱衣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见他换好衣服,两人便出帐,牵了马匹。 容华骑着马紧跟在苏戏身后,苏戏吆喝了几声,守在营地外面的游牧人便收起弯刀纷纷上马。 出了军营跑了很长一段山路后,容华才对苏戏道:“容焕太子回西禹皇宫了,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但我不见的事情,最多到晚上便会被发现,所以需要日夜兼程的赶路,只要进入大燕境内,便算安全了。” 苏戏也明白其中的利害,自然是不敢耽搁。 路上苏戏把容华表妹的家底摸了个清清楚楚,还问了容华有没有没有嫁人的姐姐或者妹妹,胸比较大的那种,他想讨一个做媳妇,容华表示有很多妹妹,到时候任他挑选,以报救命之恩,苏戏一路精神爆棚,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知道的他还以为他赶着回去成亲。 容华也没闲着,把沈凌酒来桐安遇到苏戏的事儿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几日,苏戏带着几千游牧人像逃命似的往大燕境内跑,中途喘气休息的时候,许多部下也来问,“我们不是和西禹结盟吗?为什么我们要跑?还往大燕境内跑?是不是傻?” 苏戏正苦恼,难道直接告诉他们:咳咳……我抢了容焕太子的女人,不跑等着被煮? 不等苏戏摊牌,容华便问他道:“我阿酒表姐让你带着几千人跑出来,没告诉你,怎么处置这几千人吗?” “对啊,到时候我把人皮面具一撕,我还能回大燕,可是这五千个部下怎么办?群龙无首,西禹的人也不会要吧?”苏戏摸着脑袋,“游牧民族,这些部下的许多家眷都在草原上,靠着他们抢掠食物财物才能过活,若老子弃了他们,西禹的人恼怒下来,定然直接将他们屠了。” 和这些游牧人相处了十来日,苏戏渐渐发现,其实这些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那么不可救药,都是生活所迫,大家立场不同,比起容焕太子因为自己的私心便发动战火,实在高尚太多了。 这些日子他彻底领略了一回,当游牧头领的痛快,也培养出了一两个心腹,渐渐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草原上的内幕,比如大草原以北的地方被一个叫努哈的头领占据着,他们大概有两千人,以南的地方被一个叫颜甄的女人统领着,大约有四千人,其余的地盘都是赤坷拔的人,拥护赤坷拔的人大约有一万多,他带了六千人前来与西禹结盟,剩下的人驻守在草原上,以免草原上其他人偷袭赤坷拔的地盘。 这次赤坷拔之所以愿意牺牲这么多人来帮衬容焕太子,也是因为容焕许诺了很多好处和财物,比如,拿下大燕的城池后,可以开通边城自由贸易,抢掠物资,赤坷拔想要壮大后再一统草原,这便是他必须迈出的第一步,有了武器和粮食,经济来源,才有更多的部落投靠他,俯首称臣,届时草原上其他两个部落的人根本不足为据,人都希望过得更好,去往更好的地方发展,这是人性,只要赤坷拔强大了,其他两个部落自然不攻自破,在苏戏看来,赤坷拔这个人还是有些头脑的。 可惜他的理想,抱负和计划都要夭折了。 容华不知道苏戏在想什么,只是提点道:“这些日子你和这些部下相处的还算融洽吧?” “尚可。”苏戏点头,不仅是相处融洽,他都觉得自己和他们有感情了,哪怕他是个牧羊的,整天赶着这么大群牲畜,四处奔波,他们还听话,也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他赶的还是这么大群人。不得不承认,赤坷拔将他们调教的很好,几乎是绝对服从他的命令,虽然多有质疑,但也只是质疑,本质上,这些人还是很淳朴耿直的,并不像西禹和大燕的人那么多弯弯道道。 容华笑起来,“看得出,他们对你这个头领也是很臣服的,哪怕你是个冒牌的。” “嗯,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戏瞪着他,娘们就是娘们,说话也不爽快。 “我觉得我阿酒表姐让你带人出来,真正的意图可能不是让你去绑容焕太子殿下。”容华没有直说,容焕岂是那么好绑的?只是间接道:“能绑到就绑,绑不到你也是有另外的收获的。” “另外的收获?”苏戏不解的看着他。 “嗯,比如现在跟着你的这五千部下。”容华大致是了解沈凌酒的意思了,让苏戏带出来历练一下,相处一段时间,能收服便是他的部下,若穿帮了,或者这些部下有另外的野心,这头大狼也是赶出去了,那就让其自生自灭,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苏戏假戏真做照单全收,多了几千兵力。 不管如何,于苏戏而言也没有太大损失,得之他幸,失之他命。 苏戏一拍脑袋,许久才反应过来,“难道……老大的意思是,让我带着这些游牧蛮子反过来投靠大燕?” “反正这些人就是来打架的,帮谁打,还不是你说了算?”容华挑眉看着他。 苏戏茅塞顿开,猛地拍了拍容华的肩膀,“不愧是我老大的表妹,就是有智慧,若你不是平胸,我都想娶你。” 容华:“……”感谢平胸! 于是接下来,苏戏带着这五千将士干了件大事,那就是跑到大燕桐安城楼下,以大燕昭王妃的表妹容华做担保,投靠了大燕! 看着带着部下来投诚的苏戏,秦羽是老泪纵横啊,虽然那些游牧部下一脸懵逼,被迫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有吃有喝的,也就啥也不操心了,跟谁打架不是打,只要头领会算账,能分到东西就行。 第618章 关押人质 第618章 关押人质 至于背叛了西禹的结盟,苏戏说的,和大燕结盟了,西禹敢挑事,大燕便会派兵攻打回去,与其和西禹结盟,利用完了便翻脸不认人,也不帮助他们抵制大燕的威胁,游牧人忽然便觉得比起西禹,大燕还是有良知的,这看起来是个更好的选择。 苏戏回到桐安城,并没有看到沈凌酒,细问之下,才知道沈凌酒昨夜便穿了夜行衣出去,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她踪迹向来神出鬼没,也无人敢管,便由着她了。 因为桐安的太守已经回府了,苏戏一行人便在太守府后面驻兵的校场住了下来,容华住在太守府的西苑,晚上苏戏去看他,“给你买的衣服,穿上吧。”他言简意赅。 容华看着拿来的女装,摇了摇头,“不要,我觉得我身上的就很适合我,女子外出男装会方便一些。”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你穿男装看着也挺像个男人的。”嗯,至少比沈凌酒像多了。 容华抽了抽嘴角。 苏戏将衣服递给他,“你还是穿上吧,回头我老大回来,见我怠慢你,该是要军法处置老子了。” “不会的,我会替你说情的。”容华再次拒绝。 苏戏见执拗不过,也就作罢。 一个时辰后,沈凌酒回来了,秦羽在半路上就告诉沈凌酒,苏戏回来了,还带着赤坷拔的部下投靠了大燕,沈凌酒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略微有些诧异,想不到这老弟也不完全是个榆木脑袋。 秦羽便问沈凌酒,“你之前说的送苏将军一份大礼,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五千部下?” “嗯。”沈凌酒点点头。 秦羽暗自佩服她,“那么,真的赤坷拔怎么办?” “偷偷处理了。” 秦羽楞在原地,半响才说道:“哦。” 沈凌酒回头,笑得人畜无害,“你还真打算偷偷处理了啊?” 秦羽这才反应过来沈凌酒是逗他的,不禁摸了摸脑袋。 “把他找个秘密的地方关起来。”说着她拉了拉缰绳,看着近在眼前的太守府道:“等苏戏完全能接管那些部下了,再处置他。” 秦羽点头,“我想也是,总不能让苏将军一直顶着人皮面具冒充赤坷拔。” “嗯,等时机成熟,给赤坷拔安排个像样的死因,最好是死在西禹人手上,这样苏戏便可以以大燕将领的名义彻底统领那群游牧人。” 秦羽听着默不吭声,背脊却是冷汗涔涔,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人,不会野心大到想让苏戏接管了这些游牧部下后,再回到草原去一统草原,最后将大草原的队伍整理规划都归顺大燕麾下吧?如此想来,这真是深谋远虑的一招棋啊,这是很长的一段路。秦羽不禁感慨,这人的野心目光何其长远?走一步想三步,运筹帷幄,心机算计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啊! “对了,这两日你是去做什么了?” 沈凌酒在太守府门前,下了马,和秦羽一同迈进府里,才说道:“去了一趟晏城。” 想来她是去晏城考察西禹和大燕军队对峙的实况去了,秦羽见她兴致缺缺,也不再问,只是转了话题说道:“苏将军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哦?”女人?沈凌酒挑眉。 “嗯,听说是看上了那个女人,苏将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容焕太子不在,直接将她从帐篷里抢走了。” “我这老弟,倒不是憨傻的。”说着她笑起来,“我去看看那小娘子模样如何,竟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秦羽也跟着笑,不过却止了脚步,“苏将军眼下正和那女子待在一处,我就不去看了,我还要回去守城楼。” “去吧,我自己去西苑就行。” 西苑 西苑驻守着几个游牧士兵,在游牧人的眼里,头领就是看上了容焕太子的女人,抢了,所以带着他们跑了,而苏戏对他们的解释是:“这是人质!说不定,这女人肚子里就揣着太子的儿子!到时候可以用来威胁他!” 游牧人是憨傻了些,可也不笨,根本没人信他。 说关押人质,但这个从太子军营里抢来的女人却是住的西苑最好的房间,下马的时候,头领明明还很怜香惜玉的将女人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在女人直愣愣的眼神中,直接就把她抱进房间,放到了大床上,小弟们都凑拢过来问:“老大,你这是干啥啊?” 苏戏莫名其妙,甚至怀疑这些个小弟的智商,回答得理所当然:“关押人质啊。” “有关到自己房间里的吗?” 苏戏理所当然,“这是高级要犯,老子要亲自看管!” 众人给了他一个我们都明白的眼神,就识趣的离开了。 容华自然是不愿意给苏戏抱的,尤其苏戏十天半月的不洗澡,熏死他了,但苏戏怕他耍花招,路上点了他的穴道,直到关进房间,才给他解开,容华暗暗发誓,等他内力恢复了,一定要找个麻袋将苏戏罩住,兜头盖脸的揍一顿。 这厢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守卫忽然敲门禀报,“头领,门外有个很可疑的人要见你。” “很可疑?”苏戏在门内重复。 “嗯,长得不男不女的。” 沈凌酒:“……” 这台词似曾相识,苏戏猛然拍桌,“我老大回来了。” 说着便起身开门出来,看着顶着赤坷拔面皮的苏戏,沈凌酒差点叫错,张了张嘴,说道:“听说你抢了个女人回来?” 苏戏点点头,碍于周围都是游牧人,只好说道:“怎么?” 沈凌酒看着他,露出一个饱含善意的微笑,“我是桐安城苏将军的军师,今日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们拜个把子,你认我当老大如何?” 苏戏咧了咧嘴,反应过来,他现在扮演的是赤坷拔,只好很勉强的道:“承蒙军师看得起,不如我们进去说话如何?” 沈凌酒点头,“正有此意。所谓八目共赏,赏花赏月赏美人……” “八目?”苏戏看了周围的游牧人士兵一眼,士兵们都很上道的远离了些。 第619章 这就是缘分 第619章 这就是缘分 两人进屋后,沈凌酒便急不可耐的找起美人来,梳妆镜前,竟真的坐着一个美人!听到脚步声,美人转过头来,雪肤红唇相映,回眸间明净清澈,双眸如星复作月,朱唇轻启,柔媚的声音却带坚毅,字字铿锵有力,“哎哟,好生俊俏的小公子啊!” “嘶……”我滴神啊! 沈凌酒瞪大双眼,看着扑过来的美人,速度极快的闪开,她跑到门边,扒着门框,看着款步走来的美人,咽了咽口水。 苏戏楞在门口,表情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看着不太像是表妹表姐的重逢欣喜,看起来更像是受了惊吓啊!还吓得不轻! 沈凌酒指着美人,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美人?” 苏戏点头,“她说她是你远房表妹!” 噗!沈凌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声音都开始飘了,“你……你们……你们同房了?” 苏戏满眼的嫌弃,“哪能呢,老子又不喜欢平胸。”说着他嘿嘿一笑,“再说了,她要真是你的表妹,借我十个胆子,我……我也不敢上啊!” “阿酒表姐,我想死你了,你都不想我的吗?”容华回身坐到桌旁,一脸的哀怨。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望着苏戏,“你是怎么遇上这个祸害的?” 苏戏皱眉,难道这表妹欠了老大的银子?还是抢过老大的男人?这两人是有过节?不然老大看这表妹的眼神,怎的如此诡异? 苏戏想了一下,说道:“你让我去绑容焕,我进到他的帐篷里,容焕我没瞧见,就瞧见了她,当时我说漏了嘴,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被她知晓了,她便威逼利诱,攀关系让老子带她走,于是……于是就这样了。” 说着苏戏将容华送给他的肚兜拿出来,“老大,小弟我句句属实,这兜肚就是她送我的,眼下……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呸,老子也不是趁人之危之人,还给你。” 沈凌酒眼睛倏然就冒出光来,握住了他的手,“这次,你算是阴差阳错办了个大事,我会给你记个大功的。” 苏戏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原来她真是你表妹啊?” 然后又补了一句,“你表妹看起来,比你年纪要大啊,身体也沉。” 沈凌酒老泪纵横,眼含热泪鼓起了掌,赞扬了苏戏的勇气,“竟然跟容焕太子抢女人,嗯,这墙角挖的好,加上上次我在昭王府偷画的画像,够我们大燕的人笑一辈子了,哈哈哈哈。” 苏戏当时带人走不觉得有什么,想了就干了,如今沈凌酒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胆子挺肥的。 沈凌酒走到桌边坐下,让苏戏吩咐人上了酒菜。 她摸着容华头上的朱钗,笑得前俯后仰,“还挺适合。” 容华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你看,这就是缘分。” 沈凌酒多看他两眼,都觉得眼睛要瞎。 “是不是很丑?”容华问她。 她嘟了嘟嘴,揶揄道:“很美,很仙,很好看。就这样穿着,挺好的。” 容华摸着这手感极差的布料,总感觉她在嘲笑,不禁感叹:“我只穿锦缎一品绣娘缝制的衣服,这是什么破衣服?算了,我不要穿。” 容华话一出口,沈凌酒就感觉她找到了知己,同是纨绔堆里长出来的,对衣服料子美玉这些奢侈物件便越挑剔。 容华抬手就把身上披着的女装脱下来,随手扔了,这一扔便扔到了苏戏的脑袋上,他穿着寝衣,绘声绘色同沈陵酒道:“你也觉得这个衣服烂吧?我也觉得!可是,这帮子莽夫,草原吃草的,忒没见识,这帮子人不会欣赏,只会挑些花里胡哨,带丝织边的衣服,太丑了!又不贴合身体,也看不出我玲珑的身姿,感觉档次都给我降低了不少。” 沈陵酒的目光立马亮起来,连连点头:“是啊,不然我怎么宁愿穿男装?穿这些个女人的衣服都是丢女人的脸。” 容华简直激动得快要落泪,天知道他这几日混在一群大老粗里有多痛苦。那些人不了解他的品位,还践踏他的雅兴,所以,见到沈凌酒,他才有种释放的天性的轻松感。 说着他给沈凌酒倒了酒水,又扭头对苏戏道:“你去厨房催一下酒菜,我们都饿了。” “哦。”反正她们女人聊衣服首饰他也听的打瞌睡,苏戏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苏戏走后,容华收起腔调,恢复正常的嗓音说道:“嗯,我大哥估计被你气得肺都要炸了!你让苏戏撬了他的墙角不说,你还把整个游牧人的墙角给撬了!” 沈凌酒点点头,道:“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反正他又不是头一次吃我的亏,应当习惯了。” 容华就差没拍桌子笑了。 “这次真是阴差阳错,我让慕容轩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你,想不到,歪打正着,让苏戏遇上了。” “所以,这就是缘分!” 沈凌酒伸出手接过容华递来的杯子,触及她的指端,突然间,仿若一阵电流从两人接触的温热处弹开,让容华的心狠狠一跳。 沈凌酒快速收回手,水也不喝了,只是将杯子放下,“你怎么会在容焕的帐篷里?” 容华错开眼,耳尖微微红了,“我大哥不放心我,自然睡觉都把我放在身边,苏戏来绑他,便遇上了我。” “容焕事后,没让人追上来?” 容华敲着桌面,琢磨了一下说道:“我估计他当时很懵,谁也想不到赤坷拔被你调换了,眼下游牧人投靠了大燕,他估计把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但错过了最佳时机,也不敢贸然行事了。” 沈凌酒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姐失踪了?” 容华点头,“我那个大哥虽然阴险混账了些,但有什么便对我说什么,也不会刻意提防我什么。” 这时,苏戏带人端着酒菜上来了,沈凌酒想将他轰出去,想了想苏戏现在的身份,她又是一袭男装,孤男寡女的和容华共处一室,这么做又有些不合适。 想了一下,她端了一盘鸡腿给苏戏,道:“去门口蹲着,我要同表妹说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第620章 难缠的对手 第620章 难缠的对手 “哦。”苏戏接过鸡腿乖巧的走了。 容华现在只能继续女装,若他身份暴露,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 容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眼下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看着沈凌酒同他一桌吃饭,容华心口不自觉地发慌,又隐隐有些兴奋,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司行儒呢?” “跑到文玺的岭南去了。” 容华笑得很欠抽,“定然以为你会去岭南投靠文玺。”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文玺受了箭伤,虽然不严重,但却需要卧床休息,衢州又失陷了,司行儒必须在那里坐阵。” 两人秉烛夜谈,围绕着军事聊了许久,聊到最后,容华弱弱地问了一句:“那眼下你准备怎么办?” 沈凌酒想也没想,“若能找到长公主,战事便能消停,所以,你知道你姐在哪儿吗?司行儒曾跟着眼线去寻过她,但最后扑了个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容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姐这个人心思缜密,聪慧非凡,若非陷入昏迷,或者亡故,定然会想办法联系我们任何一个人,如今石沉大海,怕是凶多吉少,这场硬仗,不打是不行了。” “容华——”沈凌酒唤他。 桐安的夜空很安静,风声寂寂,沈凌酒的声音低沉又缓慢:“若长公主不幸遇难了,你待如何?” 容华咬牙切齿,语气一转,说不出的凌厉,“当然会让容焕付出一样的代价!毕竟——长姐是因为我才中了圈套,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的。” 沈凌酒看着他,心事重重,“我是说——你愿意完成你姐的心愿,成为西禹的一国之君吗?” 容华心下一震,担心之余又有点儿茫然,“不然呢?” 他看着沈凌酒,夜风吹来,将她耳边的碎发吹散开来,她清幽的眸子注视着他,一尘不染,说不上来的好看。 他顺口就说了出来:“所以,你希望我成为西禹的王上吗?” 沈凌酒的眼睛狂眨:“自然是希望的,这样,西禹和大燕可以风平浪静许多年。若非如此,这场仗便打的没有丝毫意义。” 容华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便我不愿意,但我会接下这个担子。” 是呀,若容华不愿意当皇帝,那么沈凌酒和所有大燕战士又何不成全容焕,换来一时的休养生息?她着急救出容华,也是想问清楚他的意思。 眼下明确了,便可以拟定军事作战计划了。 “现在桐安这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想你哥和昭王应该都猜到你在这里了。” 沈凌酒偏头看他,她喝了些酒,面颊有些发红,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她给了他一个阳光的笑,“嗯,猜到了。” 容华看着她的笑,之前那些恐惧和不快就统统消失了,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想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还是忍住了,说:“阿酒,谢谢你。” 沈凌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鼻子又莫名有些发酸,她察觉到了容华隐忍的情愫,也知道他对自身皇子身份的无奈,便摇摇头道:“救你的是我小弟,你记得以身相许就行。” 容华:“……” 沈凌酒起身,“不早了,你休息吧,明日我们再商谈如何对付容焕。” 目标一下子清晰起来,只要容焕死了,一切都好办了。在这个连年动乱的年代,很多时候善恶已经成为了一件模糊的事,为了长久的和平利益来看,西禹的皇帝由容华来做,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只是——身处高位,帝王背后的悲哀要让他来承受,她有些不忍。 容华将她送到门口,苏戏蹲在墙角呼声震天,沈凌酒一巴掌拍下去,苏戏就像受了惊的野猪般,呼声戛然而止,猛地抬头四处查看,还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弯刀。 沈凌酒忍俊不禁,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拧起来,“让你看个门,你就是这么看的。” “老……老大松手。” 沈凌酒和苏戏走出房间,苏戏还有些依依不舍。 “怎么,想待在姑娘的闺房里过夜啊?” 苏戏出来被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不……不想。” “不想,还是不敢?” 苏戏不说话了。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沈凌酒才道:“让秦羽送个信函通知沈煜书和昭王,就说——” “说什么?”苏戏望着她。 “就说,容二姑娘落到我手里了。” 苏戏怔在原地有些茫然,随即又点头,“哦。” 原来西禹太子还真想利用容表妹来威胁沈将军和昭王就范啊? 容华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沈凌酒的身影了,才将门关上。 沈凌酒回到东苑休息,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浓浓夜色,不禁发出长长的感慨,“哎……为何我刚才要吃的那么饱?” 好撑啊! 容华被苏戏带走后,容焕怒发冲冠,彻底跟大燕杠上了,因为他知道,容华被带走了,他便只能与大燕孤注一掷的打仗了,否则容华回到西禹,有大燕昭王的支持,必然与他争夺帝位。 容焕选择的最佳作战地点是荆峡关,只要突破那个关口,便可以挥师南下。 荆峡关,是五岭山脉中的一处隘口,是位于都庞岭山脉中的一处关口,一个镇守湘桂粤三省边界、攻退灵活的军事险关要隘。那里之前由文玺镇守,文玺受伤后,便是司行儒顶上。 原本沈凌酒是不担心的,可若西禹大军集中兵力攻打,大燕援兵和粮草未到,便岌岌可危,若荆峡关一旦失守,后果便不堪设想,大燕根本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四处拦截西禹的大军,恐怕大燕会伤亡惨重陷入连年征战的炼狱中。 容华发兵攻打荆峡关的同时,又派庞觉从晏城一路攻打过来,沈煜书对战庞觉,庞觉这个人沈凌酒去西禹王城的路上遇到过,是个难缠的对手,实力几乎与沈煜书不相上下。 从晏城挥军直下,沿途便有桐安,渔阳,闫庄,兰亭,草寺,廊坊,这些地方都要遭殃。 第621章 他是我哥! 第621章 他是我哥! 此刻沈煜书退守渔阳,渔阳周边的闫庄和草寺便成了西禹攻占抢掠的地方,两军对峙,可谓是三天两头发兵攻打,一副誓死要把对方摁在地上起不来的架势。 渔阳周围来不及撤走的百姓,经常是走在街上,突然前面就出现了大燕军队,后面出现了西禹士兵,一不小心就成了夹心饼干。 这些日子,沈煜书和沈凌酒通信频繁,沈煜书会安排一些小打小闹的任务给她,让她带兵迷惑庞觉,装成想要偷袭的样子。 沈凌酒从来都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跟没长耳朵一样,到了战场就野了起来,一口气就想吃个大胖子,有一次她单枪匹马偷袭庞觉的军营,被发现了,回头射了庞觉一箭,刚好把他的发髻射松,十分挑衅,庞觉气疯了,追着她跑了十几里,才甩掉庞觉,马匹都被她跑死了,她不敢回渔阳,便回了桐安,耳不听为净,若不是几个大将死死拖住沈煜书的大腿,沈煜书定然要跑到桐安来揍她一顿的。 然而,即便这样,沈煜书依然给她指派任务,不给不行,不给她又开始乱来了,所以沈煜书一副十分大度贤惠的样子,都完全不介意她办砸过多次任务,甚至在之后又给她安排了人保护她的安全,沈煜书麾下的大兵小将都怀疑,沈煜书是不是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俏公子有一腿。 沈凌酒第一次听到这个猜想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趔趄。 这日,沈煜书又派人来吩咐任务,容华的内力已经恢复,能力也得到了游牧蛮子的认可,甚至还因为他高超的箭术得到一致的好评,这几日跟容华聊得欢腾的搞事小弟提醒他道:“你既然看上了那个小军师,就要堤防点。” 在这些士兵眼里,容华还是个姑娘,虽然是个被西禹太子糟蹋了的姑娘,但游牧人性格开放,全然不在意这些,一个劲儿的怂恿他拿下小军师。 容华问,“堤防什么?” 小弟道:“都传言驻守渔阳的沈将军和这小军师有一腿,你当心些便是,实在不行,扑倒再说。” 容华听后,整个身子抖了抖,慢慢看着那搞事的小弟:“谢谢提醒。” 小弟露出大家都懂的猥琐眼神,说道:“我们这个小军师,就是长的太秀气,让男人丧心病狂的惦记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看小军师对你很是特别,不是喜欢你,那是什么?” 容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正好沈凌酒和苏戏走来,看到容华不自然的神色,又看见一个小弟正胆大包天地凑到他身边讲话,看两人那想入非非的眼神,好像说的不是啥很好的话题,苏戏反应快,一脚就朝那小弟踹过去:“你干吗呢?她是你能惦记的吗?” “对、对、对不起老大!我这就滚!这就滚!” 小弟滚了后,沈凌酒拿出沈煜书新给的信函道:“他今晚要和庞觉开战,届时我们便去后方烧庞觉的军营。” 容华接过信函,“我们两个去就够了。” 苏戏没反对。这几日他是见识了,这个容华在比武场上揍起人来比沈凌酒还要凶残,幸好当初把肚兜还给他了,否则娶了这么个婆娘,打架还打不赢,还不丢脸死了。他就不禁纳闷,这沈家的姑娘都这么能打吗? 沈凌酒从校场的帐篷里出来,外面围着篝火的游牧士兵看着她,便朝她招手。 篝火上烤着他们猎来的野兔和野鸡,沈凌酒坐下,他们给她撕了一个烤熟的鸡腿,看她吃肉喝酒,几个小弟觉得很惊奇,问:“你和渔阳那个沈将军很熟?” 沈凌酒啃着鸡腿,忧伤地长叹:“是很熟。” 几个小弟歪头,窃窃私语了一阵:“是因为他信任你?” “信任也说不上,我已经把他的任务办砸十八件了,他几乎对我不抱什么希望。” 几个小兵兴奋起来:“就这样,他还能给你任务,没有军法处置你,那沈将军对你一定是真爱了!” 沈凌酒嘴里冒出一阵热气,转头看向这几个一脸八卦的小兵,眼皮耷拉下来,无奈:“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几个士兵嘿嘿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关心一下。” “关心我,还是关心你们的小命?” 几个小兵默默相望,“大家难兄难弟一场,相互关心一下,当然也顺便关心一下我们的小命,毕竟你和沈将军关系好的话,我们的小命也会比较有保障。所以,你能不能,透露一点,你和沈将军不同寻常的关系?” 沈凌酒又诓了一个兔子腿吃,才说道:“我也不是非要隐瞒不可,既然透露我和沈将军的关系能让你们安心一些,我便透露一点吧。可我说了,你们会告诉别人吗?”说着她眼睛眨了眨,慢条斯理道:“其实你们是帮容二姑娘问的吧?” 几个小兵突然被噎住,他们愣愣地盯着沈凌酒,脸渐渐热起来,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哎,这些游牧人的脑回路啊,就是这么简单,想说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偏偏还要支支吾吾的,他们讲义气,所以会担心容二一心扑死在她身上,才这么问的吧? 也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容华是如何收买这些脑回路简单的游牧人的,她手上沾了油渍,随手便在一个小兵的袖子上擦了擦手,“哎你们担心容二我能理解……你们要好好打仗,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八卦上面,也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我和沈将军,我们——” 几个小兵听了有些懵,其中一个抬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啊,他是我哥!” “……” 看着沈凌酒离去的背影,几个小兵摸着下巴,“沈将军有弟弟吗?” “他弟弟沈慕寒不是在十年前就死了吗?” “难道是结拜的弟弟?” “我只听说他养了个无法无天的妹妹,是大燕的昭王妃。” 话落,这个士兵忽然捂住了嘴,其余几个人也死死的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第622章 做个了断 第622章 做个了断 “难道她是女的?” “难道她是大燕的昭王妃?” “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 “完了完了,容二姑娘完蛋了,喜欢上了一个女的!” “要不要告诉容二姑娘?” “还是不要了吧。” “这样你不是就有机会亲近容二姑娘了?” “瞎说什么。” “哈哈哈……” “脸红了……” 是夜,沈凌酒和容华潜入庞觉军营周围埋伏起来,庞觉选择晚上攻城,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空气中飘散着一种难闻的味道,沈凌酒摸着下巴,这味道好像有些熟悉,直到她看到庞觉让手下的士兵拉着一车车的稻草往城楼运去,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走,回去。” “为什么?”容华看着军营几乎倾巢而出了,此刻火烧他的军营和粮草,是个很好的计策。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 沈凌酒带着容华快速往渔阳城赶,赶到城楼下的时候,沈凌酒脸色都苍白起来,容华看她额头冒汗,不知是怎么回事,揽着她的腰身便纵身飞向城楼,她身上像是没有什么力气,这让容华吃了一惊,刚落地,不等容华问,她便推开他,跑向沈煜书。 沈煜书和几个副将站在城楼上,带着士兵们就位,远处西禹大军已经打着火把挺进,沈煜书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士兵便会朝着进攻的人射箭。 沈凌酒自知有些狼狈,面色定然不好,便从头上拨出一缕头发,尚能遮挡住半边脸,她伸手按在沈煜书肩膀上,沈煜书看到她先是一怔,随后又冷下目光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沈凌酒腹中突然一阵绞痛,她连忙打断沈煜书,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不能用火箭,不能带火!” “为什么?” “辎重车上都是炸药,足够炸掉城楼!” 沈煜书呼吸一窒,正要说话,却见沈凌酒缓缓地坐在地上,捂着腹部,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阿酒……” 沈煜书和容华同时出声,容华迟了半步,沈凌酒便跌在了沈煜书的怀里,看着近在咫尺的西禹大军,沈煜书想了一下今天的日期,将怀里的人塞给容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带她去看大夫,给她找几个女眷照顾,她应该是那个来了。” 容华看着怀里晕厥过去的人,紧绷的面皮一寸寸松懈,“那个来了?” 那个是?忽然他皱眉,打量她的目光复杂起来,“女人真是麻烦。” 看着容华带她下了城楼,沈煜书才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命人换掉羽箭,转而让士兵从楼下取水上来,不让炸药点着,西禹的火把也要全部灭掉。 迷迷糊糊中,沈凌酒睁开眼,一片昏黄的灯光下,她口干舌燥,正要开口,砰的一声巨响传来,让她晃了晃神,她翻身坐起来,便看到外面火光冲天,地动山摇的。 “砰砰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容华!”她喊了一声。 “你醒了?”几个妇人围过来,关切的问道:“可是渴了?” 沈凌酒接过端来的温水,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西禹大军在攻城,有沈将军在,你不用怕。” 沈凌酒望着外面的火光,脑子快速盘算着,忽然问道:“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城里的老弱妇孺都在往城楼运水,就我们几个留在这里照看你,你不要乱动,方才大夫来瞧过了,说你气血两亏,身体十分虚弱,你躺着休息吧?” 沈凌酒倒是想动,但全身都使不上力气,自她生下司小包后,身体便一直都没有来红,想不到这第一次竟这般要命,她缓了缓后说道:“有红糖吗?给我拿些来。” “有的有的。” 容华不在,不知是不是伙同苏戏去西禹军营烧粮草了。 城楼上,沈煜书被西禹军队扔上来的炸药气流震晕了两秒,不过好在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就缓了过来,纵然听力还没恢复,也立马一脚踹开西禹人搭过来的云梯,他擦了擦鼻血,在墙根处找到了倒在地上的秦羽,他带过来的游牧人也被爆炸掀翻了。 沈煜书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是被爆炸波及,暂时失去意识,掐了掐他的人中后,大声跟旁边的人说道:“你们守城,我出去会会庞觉。” 将城楼交给副将后,沈煜书亲自策马带着沈家军出门迎敌。 许多炸药还没运到城楼下,便被沈煜书点着,西禹人重伤的也不少。 秦羽恢复知觉后,立刻指挥起后勤来,“把受伤的都挪到城楼下去。” “是。” 楼下,沈煜书骑在马背上,举着长戟对身处列队里的庞觉道:“你我交战多次,未曾分出胜负,今日便做个了断。” 庞觉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抬头看过来,“很早就想会会你了,上次令妹在王城大展身手,功夫很是俊俏,刀刀致命,不知你这当兄长的比之如何?” 沈煜书挥退沈家军,赶着马匹,脚步沉稳,气势瘆人,哼了哼,“试试不就知道了?” 庞觉却不着急,兜着圈子跟他绕,“令妹胆识让人钦佩,怎么她没来?” 沈煜书看了眼泛着寒光的枪头,又看了看他,不知道是该为敌人有野心之外的八卦之心而高兴,还是要为他惊天的记忆力而绝倒,“她当初若没有手下留情,你恐怕没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吧?” 庞觉脸色变了变,“是啊,若我今日杀了你,不知令妹会不会很后悔当初的决定。”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沈煜书话落,已经夹马朝着他冲了过去,庞觉的眼睛立马瞪直了,脖子也直了,紧接着离开他两三丈远时候,他慌忙拔出陌刀,庞觉身后的士兵,涌上来,动作划一地抽出武器,挡在他的前面。 庞觉没有要单独出来应战的意思,沈煜书便挥动长戟,让等待已久的沈家军一涌而上。 两支军队相互渗透厮杀起来。 第623章 让我死了吧 第623章 让我死了吧 庞觉眯着眼睛,神色狠厉:“来呀!我怕你不成!” 沈家军势如破竹,西禹士兵何曾见过这样一批像是饿了几天,急着回家吃饭凶悍模样的大燕人,一时都惊慌失措起来,瞧着底下人窝囊退缩的反应,庞觉觉得面上无光,只好一马当先,鼓舞士气,他骤然出刀,向沈煜书砍去! 知道庞觉是有备而来。 眼看刀锋要将沈煜书劈成两截,下一瞬,沈煜书踩在马背上腾空而起,凌空而下的长戟,带着一股犹如惊雷降下般的巨大力道,向他刺来,庞觉慌忙挥刀抵挡,纵然庞觉挥出遒劲的力道,阻扰了一部分挥来的势头,但沈煜书位置巧妙,他借力打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定在原处,脑子深处的记忆被唤醒,他忽然想起沈凌酒当初也是这般才出第一招,便让他有些招架无力,庞觉用尽力气,粗吼一声,反手还击,错开沈煜书的枪头,枪头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削掉几缕发丝,庞觉大惊失色,惊出了一身冷汗。 “庞觉,你今日的气数尽了!” “老子当了十几年的将军,岂会怕死?”庞觉面色爆红,连喘粗气,“即便今日阵亡在此,老子在西禹史书上也是光荣的!” 庞觉说话的瞬间,沈煜书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的长戟犹如一条活龙活现的游龙般,缠绕上他的刀锋倏地划破他的胳膊,枪头刺入劲骨,血液飞散,洒落在黑夜里。 庞觉闷哼一声,拉着缰绳连退几步,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四周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沈家军气焰高涨,西禹的军队被打得一时不敢接近这些疯了一样的大燕人。 庞觉吃痛,抹了一把手臂上的血,冲着身后的西禹人道:“冲上去,沈家军再如何厉害也是势单力薄,寡不敌众,退者立斩无赦!给我攻城!” 西禹军当下重振士气,举着盾牌将沈家军几个几个的团团围住,庞觉仰天大笑,“沈煜书,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城楼上,秦羽看着这一幕很是担忧,守城的游牧人,也跟着傻眼,这沈家军确实厉害,但长此下去,西禹军人多势众,人一旦疲累了,力道流失,反应就会迟钝起来,许多士兵就是这样战死沙场的,长此以往,沈家军怕是要全军覆没在此。 秦羽当机立断的下令,“都下去砍人!” 游牧小弟有些迟疑,“那这城不守了?” 看着还在搭云梯的西禹人,秦羽走了几步,“我来守,你们下去帮助沈家军。” 游牧士兵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个副将,又看了看楼下满脸尘土、看起来就要倾覆的沈家军,都纷纷亮出弯刀,下楼去了。 苏戏仅仅带了五百游牧士兵过来支援,此刻也是以卵击石,但总能起到些作用的。 沈煜书将围过来的盾牌击溃,他挽动长戟荡开身前上百敌军,趁机往后一跃,杀出一条血路,想要斩杀庞觉,这便是个机不可失的机会。 庞觉受了伤,隐匿在西禹大军深处,听到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庞觉缠绕手臂的动作一顿,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见沈煜书追来,他慌不择路,带着一小队人策马往山路奔腾而去。 一炷香后,沈凌酒来到城楼,秦羽说沈煜书追庞觉去了,沈凌酒动作僵硬地抓住他,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庞觉将他引走了?” “不错。”秦羽出声后,也不知不觉的意识到了什么,沈凌酒重复的不是追,而是引,难道——庞觉是故意的? 看着城楼下,如蚂蚁一般,怎么也杀不退的敌军,沈凌酒心头不祥的预感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这些西禹军,似乎并不急着攻城了,更像是在拖延什么——” “既然不是为了攻城那么……” 沈凌酒脑子顿时一炸,“不好,庞觉的目的是要杀了我哥!” 她头皮一麻,也顾不得虚弱的身体,下了城楼,随意牵了一匹马,便追着沈煜书的踪迹而去,行至山城外围的小树林,只见数名西禹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全是被剑气封喉。 她越往前走,林子便越是安静,月黑风高,风一过,便勾起林子一阵响动,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让沈凌酒越是小心。 忽然,前方火光冲天,一声爆炸让前方的林子烧起火来,沙尘冲天而起,沈凌酒脸色一白,像感应到什么一般,她喃喃喊了声,“哥……” 随即下了马,施展轻功,一路狂奔。 行至烟雾弥漫的爆炸声处,沈凌酒不敢松懈,大声叫喊,“沈煜书!沈煜书你在哪儿?” 烟雾迷蒙,她看不清楚,呛鼻的火药味,到处都是,等她穿过林子来到一片空地时,眼前的景象,瞬间使她如鲠在喉。 曾经狂傲不羁的男人倒在一片火堆旁,只剩了半口气,鲜血不断自他嘴里涌出,模糊了嘴脸,两丈开外,一名白衣男子亦满襟鲜红,他拄着长剑,半跪在地,脑后的发丝微微凌乱,面容清冷孤傲。 容华—— 怎么是他? 沈凌酒愣在原地,目光落到容华旁边半躺着的男人身上,男人一身盔甲,唇角有血,鼻子也在流血,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手握长戟,踉跄了一下,正准备站起来。 沈凌酒一瞬间湿了眼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后,她向那个男人奔去,一头扑进他怀里,“哥……” 沈煜书揽住她,她豆大的泪珠砸在身上,沈煜书摇着头叹息,有些不知所措。 “小酒儿,你是眼瞎呢,还是眼瞎呢?看不到我也在嘛?”容华擦了擦唇角的血,“来,我也要抱抱。” “滚!”沈凌酒没好气的凶他,“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暗恋我哥?” 容华悠悠的叹气,“方才推开你哥的时候,我被炸药炸到了,我以为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如今你这个样子,哎哟,如此不识好歹,当真是伤了我的心了,还是让我死了吧。” 第624章 使劲儿折腾 第624章 使劲儿折腾 说着容华便是一阵咳。 沈煜书将她拉开,“这能下地了,就使劲儿折腾,也不知道折腾的是谁?” 容华不怀好意的笑笑,“没事,折腾晕了,我还能抱一抱,说不定在没人的地方,还能偷偷亲一下!嘿嘿。” “你……” 沈凌酒作势要打他,却被沈煜书拉住,“容华受了内伤,你这一掌下去,我看这仗也不用打了。” “谁说我要打死他,我只是想要扶一下他而已。” “算了,我无福消受。”说着容华便朝着林子外面走去,他五脏六腑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灼痛得厉害,他拉过一匹马,爬上去趴着,“我先回去疗伤了。” 情况比沈凌酒想的要好,庞觉并没有在这里设下埋伏,但他自身却绑了火药包,想来是想要和沈煜书同归于尽。 而容华本来是去烧庞觉的军营的,半路上苏戏却改变了注意,两人带着几千游牧人将庞觉的粮草搬走了,才烧了军营,苏戏押送粮草回桐安,容华则返回来去看沈凌酒,不想跑到半路看到沈煜书追着庞觉不放,他便调转了马头跟在了后面。 方才也是十分惊险,若不是容华出力,沈煜书便会被众多西禹士兵围困在这里,他身上又被庞觉洒了火药,一碰就着,真是凶险万分。 几人回到渔阳时,容华已经陷入了昏迷,沈凌酒看周围没人了,才解下头上沉重的头盔,露出莹白的脸来。那是沈煜书给她戴着的,说是为了她的人生安全,可她觉得沈煜书就是嫌弃这个头盔太重了,才让她戴着。 沈煜书给她端饭菜过来时,沈凌酒正拧了帕子给容华擦脸。 “他怎么样了?”沈煜书问。 “内伤比较重,要修养好几日。”沈凌酒将帕子丢回水里,“这里药材稀缺……” 沈煜书递给她一个盒子,打断她道:“这是苏玉楼让青羽送来的。” 沈凌酒打开锦盒,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治伤圣药,不禁瞪大双眼,“我这师傅,哪怕和我相隔千里之外,也同我心有灵犀啊。” 说着她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丹药,给容华服下。 “这锦盒你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沈煜书见她把锦盒推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是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子扔给她,“这个还魂丹你随身携带着。” “嗯,这个适合我。” 沈煜书叹气,“你别以为有几颗药丸傍身,便可以为所欲为,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沈凌酒谦虚的听教,“哥,你要吃鸡腿吗?” 沈煜书瞪她一眼,低声道:“吃了饭,就滚吧,你不能继续待在我这里了,南方一里处有我的人接应你,安全之后你赶紧离开渔阳,听清楚了?” 月光下,沈凌酒的眼眸水润明亮,她问:“为什么忽然要赶我走,你想干什么?” “你就不用管了。”沈煜书给她打了一碗饭,“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你的武艺是练来防身的,不是让你用在这个上面。” 沈凌酒慢吞吞的吃着饭,“是不是昭王来信给你说了什么?” 沈煜书看她吃饭吃得很香的样子,也拿过碗吃起饭来,“现在我是忙里偷闲,过来跟你说话,你若乖乖的我就不动粗,你若给我耍花招……” “哦,回去就回去嘛,正好我也想我儿子了。”沈凌酒拿眼睛偷偷看他。 “你不要糊弄我,在外面玩一玩就算了,你如今是昭王妃,嫁做人妇了,便应该待在王府操持府里的基业。” 沈凌酒连连点头,“嗯,过把瘾就算了,我会乖乖回去的。” 她越是这副虔诚的表情,沈煜书越是不信,只能派人在路上盯紧她。 夜半时分,沈煜书将沈凌酒护送出城,一里外的地方停着一辆小马车,有几个车夫打扮的人等在原地,不用想也知道是沈煜书培养的暗卫,这是这些人一般都在京都,几乎从不出来,如今沈煜书这么急切的赶她走,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沈煜书准备收复晏城,想要把晏城夺回来吗? 庞觉阵亡,西禹太子容焕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他要集中兵力攻打荆峡关,便不会派大量的兵力来和沈煜书周旋,沈煜书假以时日,是可以收复晏城的。 容焕这么做,无非是想牵制沈煜书的兵力,让司行儒孤军奋战,可如果是这样,沈煜书这里便算是相对安全的,为什么他要把她推出去呢? 除非—— 沈凌酒刚上马车,猛地叫人停下,她掀开帘子,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大声吼道:“哥……” “什么事?”沈煜书追着她的马车,上前几步。 “我身上没有银子!” 沈煜书:“……” 放下帘子后,沈凌酒拄着下巴很是忧伤,是的,沈煜书不仅没有给她银子上路,反而搜刮了她身上所有的财物,并美其名曰,“没了银子,你总不至于到处乱跑。” 苍天啊!这到底是亲哥啊! 沈凌酒搓着手掌,京都她是不会回去的,至少不是现在回去。 沈煜书把容华扣下了,又急着赶她走,目的不言而喻,若司行儒那里支撑不住了,沈煜书便会放出消息容华在他手里,如此一来,容焕定然会不惜代价调兵回攻渔阳,这样沈煜书那里便成了虎狼之地。 既然沈煜书让她走,她便走,只要司行儒那里能把容焕解决了,那么沈煜书那里的战事,自然就停了。 沈煜书派来接应沈凌酒的几个暗卫在沈凌酒住客栈的第三天,就被成功易容甩掉了。 沈煜书本就不指望那几个暗卫能看住她,但她去了司行儒那里,他总归放心些,实在不行,他还有后招能救两人一次。 甩掉暗卫后,沈凌酒便易容成小老百姓往荆峡关而去。 荆城外的军营里,自文玺受伤后,军务便落到了昭王头上,文玺躺在床上休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几日除了身上的箭伤多有不便之外,他可谓是养足了精神。 第625章 静待时机 第625章 静待时机 闲起来好是好,就是有一点文玺很不习惯,以往在军营他就是老大,说一不二,军营里有什么好的资源自然都是他先享用的,现在来了个昭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他就有些愁了。 文玺不管在哪个军营里隔三差五都要去河里洗澡,如今听说这荆峡山有处养人的温泉,便心痒难耐,觊觎多时,他今夜差人去昭王帐篷里打探了一下,听说他有许多军务还未处理,看样子又要忙到天亮,便起身穿衣,牵了马匹往温泉跑。 半个时辰后,文玺已经泡在了温泉里,温泉很小,却是天然的,似乎鲜少有人过来,就连池壁上的石头都粗粝不堪,周围长得都是杂乱无章的花草树木,一片漆黑中,倒也安全。 文玺只带了两个士兵守在山下,司行儒寻过来时,士兵便指了指山上的温泉。 司行儒也是来泡温泉的,军中琐事繁多,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耳目,本不用如此亲力亲为,可眼下援兵未到,粮草也未到,军中所有开支,战事谋略他都要细细规划,便显得忙碌起来,眼下忙完,他也想着来泡泡温泉,松松骨。 不料文玺却捷足先登,不过,都是男人,也就无妨。 司行儒来到温泉后,一通好找,才勉强在氤氲的雾气当中找到侧边靠着的人,文玺露出水面的只有半个脑袋,俨然已经睡着了,水都漫过嘴巴了,司行儒神色凝重,不知他滑下去是会淹死,还是会呛醒? 文玺睡得正香,冷不防手臂一紧,薄薄的凉意袭来,立刻惊醒了警惕的文玺,他看着手臂上的大手,脑子空白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拽住身后的胆大妄为的男人,一个用力,便将毫不设防的司行儒拉进了温泉里,“噗通”一声,司行儒难得狼狈一次,虽然被水打湿了盔甲,但好歹没有彻底跌到池底,他抬眸,凭着稀薄的月光,看到文玺眼里尚有惺忪的睡意,但更多的是惊恐。 “昭……昭王,你怎么来了?” 司行儒也没有与他动气,只是脱了铠甲和衣服,泡在温泉里。 文玺慌忙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身子往水里匀了一些,使温泉漫到他的脖子。 司行儒看着他的此举有些惊奇,却也没有出声。 “泡温泉,适合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但又容易睡着。”文玺说着呼出,长长一口气,“我泡得太久了,你来了,便让给你泡,我就不打搅你了。” 文玺正要想办法穿衣,冷不丁听到司行儒道:“过来给本王捏捏肩。” 文玺:“……” 他想了一下,笑道:“我箭伤还有些痛,另外给王爷唤个人来服侍吧。” 司行儒闭上眼,面无表情,也没反对。 文玺皱眉,暗戳戳想最近是真的倒霉。 他从温泉里缓缓移动到放衣服的地方,趁着月亮躲进云层,黑暗的那一瞬,胡乱捞起岸边的衣服便把身子裹住,随意披了挡风狐裘汲了鞋就往跑,然而还未走上两步,身后便扬来一阵风,紧接着一个用力,她便被人自后扣住了手腕。 下一刻文玺猛回头,恰好对上司行儒那张脸,咫尺相隔,鼻尖对着鼻尖,一不留神倏地闯进那双幽邃的眼里。 文玺呼吸一紧,却强自镇定,“昭王,这是何意?” 司行儒一时有些怔愣,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他浑身湿透,脸上、下巴也挂着水珠,喉咙上下动了动。 文玺骇然,刚才穿的太急,除了外面的披风,里面就是一件单薄的寝衣,待会儿月亮一出来,一切便无所遁形了。 两人距离太近,司行儒身上霸道冷然的气息,充斥着文玺的感官,让他手足无措。 正当他紧张万分的时候,司行儒松开他的手腕,转身回到温泉里,才道:“你的衣襟滑落了。” 文玺垂眸,匆匆一瞥,心却缓缓下沉,他脸色绯然,呼吸有些重,“谢谢提醒。” 温泉里,司行儒背对着他,声音波澜不惊的道:“你可以把衣服穿好了再离开,我不会转过来。” 文玺抬眸,明暗不定地看着他的背脊道:“今夜的事儿……” 司行儒冷硬的打断他,“今夜有什么事儿?” 文玺挑眉一笑,穿了衣服,径自离去。 一个时辰后,司行儒泡好了温泉下山,原以为文玺会提前离开,不想他却同众多士兵一起等在山下,还有说有笑的,全然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两人骑在马背上,身后跟了一队士兵。 文玺抬眸,目光幽远如月辉,轻声道,“阿酒来荆峡了,约莫三日后便会达到荆城。” 风簌簌的划过,片片落叶纷纷下坠,空气中漂浮着春末初夏蓬勃生机的青草味道。 四周寂寂无声,司行儒接口道:“来了也好,放在别处四处晃荡,本王也放心不下。” 这些日子以来,文玺因为养伤,鲜少同司行儒谈及政事和军事,此刻反正也是闲着,不由开口道:“容焕正在调集兵力,届时大军压境,虽有险峰作为天然屏障,可毕竟实力悬殊,即便援兵到了,我们也是以一敌十,毫无胜算。你让阿酒过来,我总觉得不妥。” “世事有时变幻无常,很多事情不可一蹴而就,需要静待时机。”司行儒扬唇一笑,说,“既然不能硬碰硬,为什么不能换条路走呢?” “换条路?”文玺凝神,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刚毅起来,眸子闪着晶亮又自伤的光芒,“兵行险招,孤注一掷,倒也是个办法。” 文玺此时的表情有些凛然,略显文弱的俊脸上泛着迷茫。在司行儒看来,隐隐有种舍生取义的味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沉,文将军不必太过忧心,好好养伤便是。” 文玺挑挑眉毛,笑容微微有些夸张,道,“我发现,你和阿酒一样,都有一种叫做迷之自信的东西。” “说起她。” “嗯?” 第626章 身为女子 第626章 身为女子 文玺凝视着他的侧脸,溶溶夜色里,他俊逸的五官泛着不甚真切的薄光。 “本王想她了。” 司行儒说完,骑着马越过了文玺,他挺拔背影很快便被重重叠叠的树荫掩盖,恍惚间有丝飘渺寂寥的意味。文玺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司行儒这样强悍的人,不应当表现出这种感觉才是。 没来由的,他心中传来一声遥远的叹息。若这次能够活着回去,他想他确实应该也去尝试一下,爱一个人,想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经历了这几天,司行儒才发现文玺这个人……外强中干,是个名符其实的病秧子……手指戳一下都会死的人,是怎么样当上兵马大元帅? 从温泉回来后,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受了寒,文玺发烧了,烧得有些人事不省。 此刻军医刚给他服了药退下,司行儒亲自守着,他不想过两日沈凌酒来的时候,文玺还病得如此严重,届时定然要问罪于他。 这两日司行儒只要得空了便待在文玺营帐中,文玺有时醒了但为了避免尴尬,便装睡,烧退了,脑子也清醒了。 司行儒处理完了军务,便在灯下看书,时常看到很晚,好在军营不是特别安静,可以掩盖他翻身的声响,没有妨碍到他。这关系很奇怪,极其尴尬,却又不得不在一起。 文玺渴得不行,但又不能指望对面的男人给他端茶倒水,他实在不知道司行儒守在这里的意义何在。是怕向沈凌酒交不了差,所以才候在这里吗? 可看护病人哪有他这般清闲的?文玺自叹命苦,支撑着起来,自行倒了水喝。 斟酌半响,他忽然开口道:“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你不必守在这里,回去休息吧。” 司行儒盯着军事地图,将手伸向案边的茶杯。手心突然传来的温度让他一怔,他看过去,文玺正握着他的茶杯,而他正握着文玺的手,文玺不动声色的抽出手,给茶杯倒水,他眉眼间藏了些许狡黠,道:“守了我两日,辛苦了,我以茶代酒谢谢你。” “是谢本王,还是想请本王走?”司行儒见她这样,轻轻地勾起嘴角,双手摩挲着她递过来的杯子,“从前不知你是女儿身,还为阿酒黏着你,吃过几次醋,让你在军营没少受累,你……” “所以,王爷现在是想补偿我?” 司行儒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怎么说呢,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男人看待,即便知道你是女的,一时之间也难以扭转过来,在本王眼里你仍旧与男子无异,想要补偿的心思没有,但此战后,你若想恢复女儿身,本王可为你昭告天下。” 这倒是个恩赦!至少还没和她算为了承袭职位犯下的欺君之罪。文玺淡然一笑,“世人已经习惯我是个男子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别人拿男人的眼光看我了,倒不是很不在意性别了。” 司行儒微微颔首,不置一词。许是这样的氛围有些尴尬。 文玺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连着睡了两日,头发都乱了,你别见笑,我梳梳头。” 司行儒看她自顾自地跑去寻梳子,忽然陷入沉默,她这个样子同冒冒失失的大家闺秀也并无两样,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女子,他冰冷的面容略有和缓。谁知文玺寻找梳子的同时,还从锦盒里掉出一样东西。 文玺心中蓦地一空,神色瞬间僵住。 看着地上的九鸾金钗,司行儒起身捡起来,这金钗做工精致,单是看去,便让人忍不住从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戴着金钗的女子,轻移莲步娇柔动人的样子。 司行儒将金钗递给她,不置一词。 文玺接过,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金钗。 司行儒也不多问,只是坐下继续喝茶。 文玺望着他,心中一动,笑得邪魅,道:“想看我插上这支发钗吗?” 不等司行儒开口,文玺已经轻轻的将束于头顶的发巾解开。如瀑的长发霎时间倾泻而下,在明灭的烛火中,如同一匹锦缎。 司行儒:“……” “我的头发,美吗?”文玺看着铜镜,动作并不熟练的为自己绾着发髻。 文玺的话让司行儒心里微微一动,因为文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闭着。 梳子梳过发丝,似是唤醒了一直掩藏的梦。良久,文玺开了口:“曾有人称赞过我的头发很美,王爷不觉得吗?” 司行儒轻笑一声,厚颜无耻的回道:“本王也觉得本王的头发很美,文将军不觉得吗?” 文玺想笑,却又咳了起来。 司行儒放下茶杯,见她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贴在脸上,一副女儿家柔弱形态。 “本王吩咐人给你熬药吧。” “不用。”文玺半睁着眼睛,声音虚弱而清脆:“我这个样子,不便见人。” 司行儒盯了她半晌,忽然问道:“沈煜书一直都知道你是女子吧?” 文玺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嗯,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你是第二个。” 司行儒沉默,不再说话。 文玺将金钗放入锦盒,脸上并无不舍,只是道:“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簪上这支发钗了。” 司行儒瞥了一眼锦盒,“你母亲留给你的?” 文玺点头,忽然觉得困乏,她起身走到床边,半躺在床上,说道:“箭伤未愈,前两日又沾了温泉里的硫磺水,回来便发烧了,如今烧退了,休息两日即可,王爷不必担心。” 夜幕很静,远处号角悠悠传来,寒风瑟瑟,将这厚重的夜添了几分凄凉。 看着文玺苍白的面容,司行儒心底终是有些不忍,“身为女子,从将二十余年,委屈你了。” “文家无后,有文家的难处,只恨我不是个男子。”说着她粲然一笑,“若我真是男子,定然不让阿酒嫁给你。” 司行儒淡淡的笑笑,并不否认。 “恨吗?”恨一出世就被父母委以重任,恨还未出生就被皇上盖上将军的印信,恨身不由已从一开始便别无选择吗? 第627章 金戈铁马 第627章 金戈铁马 “不恨。”文玺的声音轻轻响起,似乎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决然,“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不分性别,既然我身体里流淌着父亲的战血,继承了他领兵作战的才能,有着守卫疆土的天赋,便不该有闺中女儿的做派。女子为将,又有何不可?” 司行儒闻言一颤,循声望去,文玺半眯着眼睛,眸中闪着隐约的光芒:“身为女子,总被诸多限制,阿酒身为将门之后,必然感同身受,若知道我是女儿身,定是极其艳羡的。如此看来,我当感谢上天的恩义,给我一个一展才华的机会。” 司行儒不可置否的笑笑,“谁道女子不如男?” 文玺不就很讽刺的给了世人一巴掌吗? “是啊,阿酒想来战场,你们总是百般阻扰,空有天赋和才华却不得施展,我算另辟蹊径了。若当初没有文家没有世袭罔替的恩赐,若我一开始便是女儿身长大为人,想要来到战场瞧一瞧,只怕比阿酒还要难上几倍。” 司行儒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在男人眼里,女人是弱者,理应被放在后方保护起来,这是男人的惯性思维。” 文玺一噎,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其实这浑水我也可以不淌,你们几个爱打多少年打多少年去,也不缺我这个女子。这次若能凯旋回京,我定要向皇上讨要一笔丰厚的嫁妆,然后挑个老实人嫁了。” 司行儒负手,笑得人畜无害,“这是上策。” 文玺两眼一翻,懒得同他计较。 说什么保护女人,根本就是歧视! 这时帐外有士兵通禀道:“将军,您的药好了。” 司行儒会意,勤快了一回,走到帐篷边上接过了一碗满满的药。 文玺盯着药碗,说了声谢谢,便将药一饮而尽了,半分矫情都没有。 司行儒见状皱起眉来,道:“若是阿酒,见到这么一碗又臭又黑的药,说什么也要放上蜂蜜,再诓骗我十个八个条件才肯喝了。” “戍关之人,哪来这么多神经病!”文玺喝了要,满脸通红,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热气。 “真不拿自己当女人。”司行儒摇头。 “你不也没把我当女人吗?”把我当女人能兴致这么好的,大半夜待在人家帐篷里?文玺躺下,稍作休息。 “喝了药便睡吧,本王回帐了。” 文玺脑子有些晕,“你怎么和沈煜书一样啰嗦?” 提到沈煜书,司行儒迈开的脚步一顿,他折返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睡得迷糊的文玺自言自语道:“难怪阿酒以前总觉得沈煜书对你有些特殊,怀疑你们——” 说道这里,他神色莫测道:“你……你和沈煜书?” 现在想来,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文玺常年和沈煜书厮混在一起,温软暧昧,两人竟然也没有相互动心? 文玺听到他的质问,迷迷糊糊的傻笑,“我和沈煜书嘛?我们谁都踏不出那一步,好比方才我问你我的头发好不好看,你的第一反应,不也没把我当女子看?” 是啊,司行儒是大燕的第一美男,金尊玉贵,头发自然是好看的,可她想听的是这个吗?她身为女子啊,能不能给她点面子? 司行儒看着她的睡颜,默了默,想到她刚才摩挲金钗的模样,想来她还是渴望做一回女子的吧?他揉着额头,在想,此事要不要告知阿酒,若他不说,日后她发觉了,定然要向他发难。若他说了——保不齐,第二天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了。 正当他要离开时,文玺忽然出声道:“提枪纵马,保家卫国,本是你们男儿的担当……” 他回头,瞧见她紧闭着双眼,口齿有些不清,“可从我出世起,便是这般乱世,入目皆为离乱之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女子便能置身事外吗?我做梦都在想,倘若能有一日穿上自己喜欢的裙子,梳着喜欢的发髻,招摇过市,不必用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来欺骗自己,回眸也是百媚生,可以摘花抚琴,吟诗赏月。再嫁与一人,两人两马,浪迹天涯。然这些不过都是南柯一梦而已,从来都是金戈铁马,刀枪在手,春闺梦里,无人问津……” 睡到迷糊的文玺不住地说着梦话,似要把一直以来的伪装一一卸下。 这样脆弱惹人怜惜的文玺不该被他看到,他也并不能回应她什么。 倾听良久,司行儒俯身替她盖了盖被子,“睡吧,你会等到珍惜你的那个人。” 睡梦中,文玺又梦到了司行儒初来荆峡山的情景。 那段日子,西禹大军频频来犯,被文玺带着三万士兵多次击退,那时候她也是刚到荆峡关,地形尚不熟悉,夜里西禹大将程辉,带了一队勇士,趁着黑夜,想要攀爬莽山,埋伏在荆峡关附近,文玺带人出去巡视,正好撞上,黑灯瞎火中,她连人带马都被西禹人的连弩射中,短箭射入了她的左肩,士兵护着她回到军营。 拔箭后,她不敢休息,一丝都不敢松懈,每日照旧带兵巡视,第五个日头上,天还没亮,西禹大军便攻了上来,一时之间她受伤的事情流言漫天。 为稳定军心,她亲自上阵指挥作战,眼看围攻过来的西禹军即将败退,她肩头传来一股闷痛,伤势复发,一时天昏地暗,耳朵里只剩下万千喊杀声,似要把一切吞没。 交战正酣,若此刻她倒下,群兵无首,必会溃散,后果不堪设想! 文玺想要强撑,却使不出一丝力气,身子一软,只觉黑暗从四周汹涌而来,很快只剩最后一丝光芒。 眼见着敌军猛攻过来,不断有漏网之鱼穿过峡谷,明晃晃的箭头不停往上射,她却难以指挥。 “叮–” 清脆的响声让文玺涣散的思维集中了一下,她睁开眼,便感觉到自己在急速下坠。 “文将军——” 一片惊呼声中,文玺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却睁不开,但掉落的怀抱却让她无比心安。 第628章 一直尾随 第628章 一直尾随 事后她才知道,那日是昭王赶到,接住了她,并从容冷静的指挥退敌,西禹大军损失惨重,这些日子荆峡关才得以获得短暂的宁静。 文玺想当面谢谢,却又觉得矫情。 面对司行儒训斥她下属冰冷又严肃的样子,文玺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走进帐篷,阻隔她所有的视线,自从那日后,她便以养伤为由,缩在军帐里,不肯出去。 直到那晚又在温泉相遇,还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 她像是梦魇了,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噩梦,这些年藏得极好的秘密,被人一览无余,她心中是恐惧的,她怕司行儒像沈煜书那样对她区别对待。 她怕看到他们惋惜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目光,身边本就没有一个交心之人,如此一来,更是孤寂似海。她咬唇着,想要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可每一次挣扎都仿佛在撕扯着她的心,万千恐惧汹涌而来,让她无处可逃。往日的一点一滴在眼前浮现,一如摔裂的铜镜,再也拼不回去。 荆峡山周围都是很高的山,绝壁孤巅,常人难以企及,黄昏时分,司行儒站在绝岭之巅,看落日下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玺过来时,正好看到他站在峭壁边上,他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发丝随着晚风飘动,迎着漫天霞光,悲壮如画。 “在看什么?”文玺的声音很轻。 “你又看到了什么?”司行儒不答反问,声音和煦,不像平时号令三军时那般冷漠严肃。 “大雁。”文玺在他身后停下。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文玺目光有些艳羡。 司行儒见她怔怔着望着那几排一晃而过的鸟,眼神里流露出身不由已的悲悯。 他忽然不知道这些年,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在战场和边关坚持下来的。 “这里风大,回去吧。”司行儒转身,迈步离去。 文玺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追上他道:“西禹大军已经挺进,驻扎在了荆峡山脚下,不日就要开战,阿酒却还未见踪迹,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不用。”司行儒皱眉,“派人去,反而容易暴露她的行踪,她一个人反倒安全些。” 文玺点头,“今晚我带人巡夜吧,你休息一下。” 司行儒脚步一顿,“你身子好了?” 文玺挑眉,“不碍事。” 司行儒也不跟她客气,点头应允。 战事一触即发,她身体已然这样了,不能上阵指挥,冲锋陷阵,便尽量让司行儒休息好一点,这样才有精神指挥作战。 夜半时分,沈凌酒摸到了荆峡山外西禹大军的军营里,她悄无声息的躲过了几拨看守的西禹士兵,一步步朝东北角摸去——西禹的粮草就在那里。 沈凌酒蒙着面,一身夜行衣,步伐轻飘飘的地前进,眼看粮草就在前方,不等沈凌酒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她脑子忽然懵了,因为前方的粮草已经冒着浓烟烧起来了! 卧槽,这是什么奇葩战术? 正当沈凌酒想要去一看究竟时,后方一阵骚动。 立刻有人举着火把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沈凌酒:“……”各位兄弟,虽然我行为不轨,但我说这火不是我放的,你们信吗? “细作在这里!”人群里有人大声的吼。 哎哟,都是夜行衣惹的祸,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见粮草已经被烧了,沈凌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抢过一个士兵的长戟,持枪一扫,围过来的士兵就倒了大半。 沈凌酒飞身前进,一个扫堂腿,放倒了剩下的士兵,速度快到周围的弓箭手都没机会抽箭。 她这一举动,立刻惊动了远处的士兵,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沈凌酒拔腿就跑,“咻咻咻……”的弩箭从她耳旁擦过,西禹的弩箭很是厉害,如果不是她速度够快,后背怕是已经密密麻麻插了一派的箭头了。 即便她那么快了,身后才是集聚了大批士兵,两条腿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马,接二连三的弩箭让沈凌酒见识了西禹令人闻风丧胆的弩箭队实力。 沈凌酒也不是吃素的,她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扔点了火的炸药包,后面轰隆一声,地面都在震动,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骑在背上的弩箭队被阻隔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反应过来道:“包围她,让她插翅难飞!” 沈凌酒看着准备将她前后夹击的士兵,她额间满满的汗,正打算伸到怀里,掏出一点厉害的东西正面突围时,一旁的帐篷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快!” 是容华! 沈凌酒:“……” 当时她第一个反应是你特么的是不是叛变了? 沈凌酒来不及多想,便被容华拽住了手,他握住她温热的手,他手起刀落,劈开帐篷,纵身一跃,两人便跳了出去。 两人拼了命的跑了几步,身后就传来爆炸的巨响,容华将沈凌酒扑倒护在身下。两人埋着头,等待着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结束,才敢睁眼。 容华穿着西禹士兵的盔甲,但仍旧低估了爆炸的威力,后背被余震波及,掉落了火星,火星将铁甲烧烫,火辣辣地疼,他撑起身体,去看沈凌酒有没有伤着,手摸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幽怨的瞪着他,幸好蒙了面纱,不然就他将她脑子往土里按着那个狠劲儿,不知道她要吃多少泥巴! 他愣住了,侧身,提起她就跑。 沈凌酒看着还在往这边追的西禹士兵,皱眉道:“你们西禹的弩箭,果然厉害,不仅射程远,而且短小快,真的是很符合你们西禹人的风格了。” 容华看着路线,抽空回道:“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赞美的话?” 沈凌酒看着被他牢牢抓着的手,偏头道:“我穿成这样,还蒙了脸,你竟然将我认出来了,你是不是暗恋我?” 容华瞪她一眼,“我是一路跟着你来的,知道你想要烧粮草,先你一步而已。” 沈凌酒无限唏嘘,“从渔阳出来,就一直尾随我了?” 第629章 单枪匹马 第629章 单枪匹马 容华咳了咳,“那叫暗中保护,不叫尾随!” “哦。” 忽然容华将她拉到一处草丛里卧倒,一片漆黑中,他压到她的头发,沈凌酒偏头,瞪他,“拿开你的爪子!” 容华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胸,“我没怎么你啊。” “头发!混蛋!” 容华慢悠悠的哦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 她揉了揉头皮问:“现在怎么办?” 西禹人带了狼狗过来寻人,他们藏在草丛里,很快就会被发现。 容华吃惊的看着她,“你行动的时候,没有想好退路吗?” 看着他气极的模样,沈凌酒抽了抽嘴角:“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容华:“……” 容华的头无力地磕在地上,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如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死吧?”沈凌酒看着已经搜到跟前来的狼狗,一脸绝望。 容华一愣,抬头就看到几个狗脑袋凑了过来,“……” 趁着黑夜,火把还未将两人完全照亮,沈凌酒抓了一把泥土,就朝容华脸上糊,容华:“……” 为首的人牵着狼狗,下马来,走到两人跟前,举着火把再三打量。 来人身着铠甲,领口绣着繁复艳丽的纹样。与所有西禹人一样,将头发齐整的编着辫子梳在脑后。不同于旁人的是,此人左耳上戴着一只耳环,高鼻深目,眼神犀利,看着人时,如同随时会扑上来的豹子,一副凶相,一看就是个蛮人。 此人便是纵横沙场,和沈焕齐名的程辉了。 听说他是西禹和游牧人的混血,早年间西禹大军攻掠大燕的边城时,顺便掳走了一些在边防做生意的游牧人,这程辉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被抢的女俘虏,后面被多位大将占有后,有了程辉,这程辉从小便是从军营里长起来的,母亲曾在军营里当厨娘,自己老子是谁已然不清楚,无法考究,骨子里争强好胜的血性倒是被继承了下来,才有了勇猛好斗的程辉,一个在军营里出生,一直在军营里的人,并且好好活着的男人,已然不能小觑,如今成为西禹的兵马大元帅也无可厚非,实力还是值得认可的,至少文玺和司行儒对战他,也会忌惮三分。 算算年岁,他比沈焕年轻些,但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了。 程辉也不含糊,冷哼一声:“拿下!” 剑拔弩张中,沈凌酒调侃他,“粮草都被烧了,不去组织灭火,竟有心情追击两个细作。” 程辉捶胸大笑,“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烧粮草,你们上当了!哈哈哈……” 沈凌酒正要抛出怀里的烟雾弹,准备逃跑,程辉又狂傲的笑道:“你们以为方才烧的是我军的粮草吗?那不不过是一堆沙包!” 沈凌酒不淡定了,竟然烧错了?那不是害她白跑一趟? 容华袖子一抹,擦掉脸上的泥巴,说道:“我是……” “我是沈凌酒,大燕的昭王妃。”沈凌酒抢先容华开口,她伸手按住容华。 容华看着她覆在手背上的手,她指间的温度正一丝一缕蔓延进他心里,他张了张嘴,终究未能说出半个字。 沈凌酒道:“放了他,让他回去报信,我留下给你们做人质。” 程辉生的壮实高大,他半曲下身,看沈凌酒的目光凶狠恶毒,仔细看后,他突然笑起来:“哈哈哈,这回捡到宝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指了指容华,道:“你,回去报信。她,留下!” 容华不解,看着西禹大将程辉像是提俘虏一样,将沈凌酒提到自己的马背上,驾着马绝尘而去。 容华当然不会傻到回去报信,而是偷偷的跟在西禹大军的后面,方才明明可以逃走的,沈凌酒却选择束手就擒,她定然还是决定回去烧粮草! 程辉很高兴,将沈凌酒五花大绑的丢进帐篷后,便兴冲冲的写信告诉容焕,他抓到了大燕的昭王妃,这仗看来也不用打了,只要有了昭王妃,昭王还不缴械投降? 五花大绑什么的,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儿戏,小时候她被沈焕和沈煜书绑的还少?哪次他们回府,不是一堆割断的绳子等着他们。 沈凌酒从手腕上的银镯子里抽出一根极细的丝线,正要割绳子,帐篷就被人撩开了。 沈凌酒看清来人时,身子僵硬了一瞬,而进来的人瞧着她,也如同被人生生扼住了咽喉,气氛让人窒息。 “阿酒?” 沈凌酒有些懵,这人认识的多就是好,在哪里都能碰见熟人。 来人挥退跟上来的士兵,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沈凌酒身边,一向端庄优雅的形象彻底崩掉。 他替她松了绑。 沈凌酒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理了理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故作妩媚地一笑:“见到我你就不吃惊?” 沈凌酒倚着桌角没有动,目光有些复杂,“他对你可好?” 凤卿搀扶她的手一顿,眸色深沉,嘴角却仍然浮着那抹笑意:“自是好的,不然岂会带着我来军营?” 沈凌酒半信半疑,“这么说,容焕来了?” “我先他一步,他被渔阳的战事拖住了,先去了渔阳,约莫明日便到这里了。” “啊?”沈凌酒尚未从这番话中平复情绪,乍一听后,便有些茫然。对上凤卿的视线,却见他一双黑眸如同被春风涤荡过,笑意盎然,渐渐地脸颊竟染上一丝红晕,叹息道:“你怎么被捉到了这里?” “啊,我是来烧粮草的。”说完沈凌酒又觉得有些不妥,如今凤卿已经不是她那个凤卿了,他现在是容华的人。 “……”凤卿愕然地捂着嘴,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单枪匹马,你就打算烧粮草?”凤卿诧异。 沈凌酒蹙了蹙眉,却没有做声。 大抵是看出了沈凌酒的顾虑,凤卿问:“方才军营被炸了,假的粮草也被烧了,是你做的?” 沈凌酒翻白眼,“我能那么蠢?”还不是容华那个智障拖了我的后腿! 凤卿眼神瞬间冷然,拉着她道:“打晕我,然后你赶紧离开。” 第630章 你带她走 第630章 你带她走 “不,我要去烧粮草!”沈凌酒杵着没动,“大燕的粮草和援兵都没到,军营已经断粮了,若容焕明日发起进攻,他们根本无法抵挡,我要烧了你们的粮草,给他争取时间。” “哪怕你烧了,也最多延迟三日,西禹便会再有粮草源源不断的送来。” “三日的时间够了。” 夜寂无声,帐篷里的两个人静静对望着,片刻后,凤卿妥协道:“我知道粮草在哪里。” “你给我指方向,我自己去。” “我去!” “撕拉”一声,沈凌酒身后的帐篷被划了一道口子,容华闪身进来,他说:“告诉在哪里,我去。” 凤卿看着一脸泥巴的容华怔了怔,“你是?” “别管我是谁,只管告诉我在哪里?” 沈凌酒点点头,“时间紧迫,你赶紧说。” 凤卿指着西北角的地方,说道:“西北角的方向,那里有几个帐篷,里面都是粮草。不过有重兵把守。” 容华点头,转身对沈凌酒道:“在这里等我,哪儿也别去。” 说着他便从刚划开的那道口子钻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容华跑回来,军营外面已经翻了天,乱成了一锅,正大肆组织兵力救火。 看着火光冲天的军营,沈凌酒问凤卿道:“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走吧。”凤卿神情疲倦,“把我打晕就行。” 忽然外面有人大喊,“程将军,太子殿下到了,快去接驾!” “容焕到了,快走,来不及了!” 凤卿将沈凌酒推给容华,“我拖住他,你带她走!” 沈凌酒:“凤卿……” 容华:“走!” 沈凌酒尚在怔愕之中,忽然感觉臂弯一沉,容华拽着她便往帐篷外走去。 凤卿拔下头上的发钗,在脖颈处勾了一道口子,他捂着伤口,撩开帐篷,月光倾泻在地上,冷然若寒霜一片,勾勒他的身影,寂寥而狼狈。 “不好了,昭王妃潜逃了……” “什么?”骑在马上的程辉闻言,立刻打马回来,凤卿指着与容华逃跑相反的方向说道:“往那边跑了,还不快去追!” 程辉刚要打马走人,又停下来吩咐手底下的士兵带着土狼出去寻找逃犯,他仰头看了看那轮孤月,脸部因愤怒而扭曲成狰狞般的恐怖,他看着凤卿,沉声问:“是你放走的?” 凤卿挑眉,“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那昭王妃何等狡猾,岂是我能左右的?” 程辉眯起凌厉的黑瞳,打马俯冲过来,粗暴的扣住他的脖颈,将他半个身子都提到了空中,“别以为,太子宠爱你,还带着你来了战场,你便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放走了昭王妃,我看你怎么同太子殿下交代!” 凤卿正想呼喊出声,程辉猛地一使力,他未出口的话梗在喉咙里连呼吸也开始困难了,凤卿挑衅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程辉黑瞳中迸出噬人的黑焰像要将他吞没一般,“你以为我不敢?肮脏下贱的胚子,丢尽男人的脸,还敢威胁我?” 凤卿双手无意识抠着程辉的手指想要扳开。空气越来越稀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到最后,他索性放弃挣扎,就这样吧,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像阿酒那样待他敬他之人,他又何必留恋? “啪”的一声,凤卿脖子上的重量消失了,压力解除,空气进入他的肺部马上引起一连串的微咳,他难受至极,跌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靴子。 程辉看着手背上的鞭痕,隐隐觉得耳后有风,顿时怒从心起,正要骂人,待看清来人,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二话不说,下马就跪:“太子殿下!” 容焕握着鞭子,华衣曳地,步伐沉稳的走过来,腰间按着一柄剑。 一路走来,众将士纷纷垂目低头,却仍旧有人忍不住悄悄去看这西禹太子的神情,容焕看着还在陆续冒烟的粮草,又将目光落到程辉身上。 “平身。” 似是早已料到,容焕的声音无悲无喜,平淡无波,却绵延出丝丝缕缕难以忽视的气势。 程辉起身后,忽略手背上的鞭痕,沉下脸,启禀道:“末将本是抓住了昭王妃的,但您的爱妾……” 程辉此言一出,军中再度弥漫起寂静,众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此时究竟该作何应对了,都恨不得挖个坑将脑袋埋起来。 凤卿长袖中的手猛然撰紧,他埋着头,不敢抬眼去看容焕,忽然他感觉臂弯一紧,容焕已经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勉强站了起来。 他吻了吻凤卿的额角,双手拥紧了他,神色转为柔和,“见到本宫不高兴吗?都不主动抱本宫了。” 凤卿全身胆寒,想起刚才自己所做的事,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太子殿下,您的爱妾放走了昭王妃!” 程辉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再次指控凤卿,在他眼里,凤卿不过就是一个侍寝的玩物,他倒要看看放走了昭王妃,凤卿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容焕闻言,脸蓦地沉下,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在面前的人身上。 程辉闷哼一声,身子一晃,立刻单膝下跪,“末将不知所犯何事,惹怒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容焕没有丝毫温度的脸上残忍地勾起笑意,“本宫的爱妾手无缚鸡之力,程将军却将重犯交托在他手里,这是罪一。明知本宫的凤儿在大燕曾与昭王妃交好,视为故知,程将军却残忍的让凤儿去看守故友,若凤儿坐视不理,程将军不是陷凤儿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明知凤儿不忍,会有疏漏,却派凤儿看管要犯,这是明知故犯,是其罪二。凤儿天性纯良,与世无争,大燕昭王妃狡猾多变,武功高强,程将军让一只小白兔守着一条小狐狸,小狐狸逃走了,是小白兔的错吗?程将军用人不当还推脱责任,这是罪三!以上种种,本宫可是冤枉你了?” 程辉跪好,埋头道:“末将……末将知错了!” “啪!” 容焕又甩了一鞭子,程辉只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痛,低头道:“末将有罪,末将认罚!” 容焕喝道:“滚!” 第631章 将军夫人 第631章 将军夫人 望着起身离去的程辉,凤卿脑子里的弦越绷越紧,容焕抓住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虚软的凤卿提上来与他对视,“跟本宫在一起,竟然走神?” “殿下,奴……奴知错了。” “哦?”容焕的黑眸闪过一丝涟漪且持续了一下子不过很快地又变回了如淡水般的平静,“所以,本宫也要罚你!” 容焕咬着他的耳朵,“回帐,好好的伺候本宫。” 凤卿耳尖一红,心里却仍旧七上八下,他温婉的垂眸,“是。” 沈凌酒和容华两人一直跑到荆城外,都没有发现西禹的大军追来,沈凌酒掉转马头,看着黑乎乎的后方,不禁有些担忧,“你说容焕会为难凤卿吗?” 容华和她同乘一骥,两人逃出来时,沈凌酒单手吹了一下口哨,胯下的黑马便从峡谷跑了过来,一开始他问她有没有后路,她竟给他装懵,戏耍了他一番,此刻见她又担忧凤卿,容华内心顿时就阴暗了,他阴阳怪气的道:“我大哥待他好着呢,带回王城起,他就是我大哥的影子,我大哥在哪里,哪里便能看到凤卿的身影,你着实不必担心。” 容华觉得凤卿虽然不会武功,但手段还是有的,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了亏,以往他待的勾栏瓦舍,那些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不应付,对付容焕还不是小菜一碟? “容焕会这么器重凤卿?”沈凌酒几乎不信,凤卿又不是女子,不能给他生儿育女,不能给他繁衍子嗣,对他也无甚功劳可言,勾栏院那些手段和伎俩,容焕万花丛中过,怕是早就厌烦了,凤卿于他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容焕此人城府极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容华讥笑,“你如此挂念凤卿,你夫君知道了,恐怕不会很高兴。” 沈凌酒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两人一路走到峡谷,被守在山下的士兵拦截住,沈凌酒上前一站,大言不惭道:“我是你们大将军的夫人,叫他来接我!” 守山的几个士兵傻眼了,这几日真是花样百出啊,其中一个站出来,气势汹汹的道:“你说你是将军夫人,你起码梳个好看的发髻,穿个像样的衣服嘛,将军夫人会穷到穿夜行衣?” “废什么话,一看就是奸细!” “长得妖里妖气,不男不女的,不是细作是什么?” “拜托你们西禹人,下次要冒充我们将军夫人,也打探清楚我们将军的喜好!” “真是的,这都第几个冒充将军夫人的了,能不能玩点新鲜的?” “捆了,捆了,那么多废话!” 两个士兵说着便拿出准备好的麻袋,沈凌酒只觉头上一黑,她和容华便被装进了袋子里,其中一个士兵一边捆她,一边惋惜道:“这两日来冒充将军夫人的,一律都被杖毙了,你自求多福吧!” “带去见将军就知道了,万一将军好这一口呢?” “对对对,先留个活口!” “阿酒……” 容华隔着麻袋喊她。 “闭嘴!”沈凌酒不耐烦的回答。 “真的要这样吗?”容华再次确认,感觉好丢脸啊! “闭嘴!”沈凌酒闭目养神,一派悠闲。 “哦。”容华随意的答着,忽而嘿嘿一笑,语气十分猥琐的问:“你看,我们两个这个行头,像不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奸夫淫妇?正要去浸猪笼?” 沈凌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半个时候后,沈凌酒和容华被拖着进了峡谷,两人被拉到军营的一个空帐里放出来,两人都被绑着,嘴里塞着棉布,将两人拉过来的胖子士兵,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军帐外都是持刀的将士,你们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我这就去请将军过来处置!” 然而不巧的是,文玺带着士兵出去巡夜了,而司行儒又在跟几个副将关在帐篷里,像是在研究战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打扰,胖子士兵只好守在帐篷外,守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里面还在研讨军情,胖子待不住了,外面风吹着冷,他打算回帐篷再待一会儿。 刚撩开帐篷进去,胖子士兵就傻眼了。 只见沈凌酒和容华,还有一个今日才到的副将,三人正坐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堆,十分和谐的拉着家常! 更惊奇的是,三人正在把酒言欢。 胖子:“?”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坐在地上的副将,一见着他,就笑着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强大的力道差点让他双腿一软。 “叫什么名字?干得不错!” “将……将军,您这是?”胖子看了看副将,又看了看正在啃鸡腿的某某人。 范周笑起来,解释道:“别看她能吃,打扮怪异,行为诡异,一看就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是没错……她就是大燕的昭王妃!” “噗通”一声,胖子吓跪了!“昭……昭王妃?” 这……这只是在传说中存在的人物啊?在这苦寒之地,只能偶尔听路过的茶农或者商贩才能八卦到的传奇人物啊,此刻竟然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额……啃鸡腿! “不是将军夫人吗?”贵人,你早说你是昭王妃啊! “王爷可不就是将军嘛,她自称将军夫人也没什么不对嘛,真是榆木脑袋!”范周坐下继续和容华喝酒。 胖子热泪盈眶,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脑残粉的幸福谁能懂! 他跪到沈凌酒身边,十分虔诚的问,“我……我可以跟你要个签名吗?” 沈凌酒:“……” 她放下鸡腿,在容华身上擦了擦手,起身走到桌案边,将就着案上的笔墨纸砚就用起来,几秒钟的时间,就写了几个大大的名字,她递给胖子士兵,豪爽道:“拿去!” 胖子接过一看,感激涕零的道:“虽然我看不懂你画的什么,但深感荣幸!我会拿回家用香火供起来,好好珍藏的!” 沈凌酒自鸣得意的拍了拍手,暗想,没想到我的名气如此大,影响如此之深远,想了想,她一本正经的问:“你为什么要我的签名啊?” 第632章 有点儿虚嘛! 第632章 有点儿虚嘛! 胖子士兵如实回答:“人人都说王妃您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不瞒你说,我暗恋我们村里的翠花很久了,希望同为癞蛤蟆,我也能吃到天鹅肉,王妃你都不知道,您代表着鲤跃龙门的吉祥瑞兆,我们还想给你塑个泥身供奉起来呢,您代表着希望啊……咦,王妃你怎么了?” 沈凌酒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你走,我想静静!” 容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范周想笑,但是不敢,一直憋着,不停的咳嗽。 等胖子士兵走后,沈凌酒依旧处在内伤中,难以自拔,她转身对范周道:“明明我才是天鹅!” 范周直点头,“我们都知道啊,可是,阿酒,你让我们如此昧着良心说话,心不会感到痛吗?”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沈凌酒怒目以瞪。 几人打闹了一会儿后,范周问,“所以,今晚西禹军营起火,是你们干的?” “嗯,我不是怕你们断粮了吗?”沈凌酒说道这里,停下喝酒的动作问他,“你押粮不是还有两天才到吗,怎么今夜就到了?害得我马不停蹄的跑去烧西禹的粮草。” “本该三天后到的,可昭王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他让今日到,哪怕是抢,是飞,我也必须到啊!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嗯!”容华赞许地点头,“这完全是司行儒的风格,我就说他怎么那么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丝毫行动。” 沈凌酒喝着小酒,又问了一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范周这才道:“我刚才峡谷回来,听说今日又抓了两个冒充将军夫人的,我一听有女人,就赶紧跑回来了,慢点又不知进了谁被窝了!” 容华:“……” 文玺巡夜回来,走到半路,听到随行的小兵交谈,今夜又逮到一个冒充将军夫人时,文玺就来了兴趣,便搭话问了两句,“冒充将军夫人的人呢?” 其中一个士兵立刻道:“回将军的话,那两个人被带到军营里去了,此刻怕是都已经杖毙了!” 文玺皱眉,“这么快就处决了?”她拉着缰绳若有所思的问:“今夜的细作什么样子?” 文玺估摸着沈凌酒这两日也该到荆城了,但却迟迟没有出现,她有些担心沈凌酒会去西禹军营捣乱,但愿她不要乱来。 士兵努力思索了一番,说道:“今日这两个细作倒是有些特别。” “哦?怎么特别了?”文玺停下马问。 士兵笑道:“冒充将军夫人那个女子一身夜行衣,身后跟着个男人,两人都不男不女,妖里妖气的,一看就是细作。” 文玺怔了怔,随后笑道:“可能这次不是细作。” 士兵摸了摸后脑勺,“将军何出此言?” 文玺想了想道:“这次那个女的,是不是二话不说,很乖巧的就让你们绑了。” 士兵努力回忆了一番,“是这样。” 文玺幽幽叹息,“是阿酒没错了,她确是将军夫人。” 几个同行的士兵变了脸色:“她……她是将军夫人?” 她抛出一个略带沉重的眼神,“嗯,大燕的昭王妃,连王爷都不敢惹的人物。”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几个士兵还是被这答案惊得站立不稳。 营帐里,沈凌酒和范周两人喝了酒,话题渐渐的聊到了文玺身上,范周说道:“说起军营里的人除了你哥和昭王,我最敬佩的就是文将军了。” “我表哥做了二十几年将军,你敬佩他也不奇怪啊。”沈凌酒嚼着花生米,眸光不时瞥着帐外,这司行儒军事会议还没开完吗? 范周摇头,酒喝得多了,说话都有些捋不直了,他道:“西禹人入侵之初,她隐忍着,一边努力稳定着西北的局势,一边向京都寻求支援。她是个女人,取得如今的成就,辛苦和脑力要付出的都比男人更多,为了大燕,她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心血。” 文玺的将军是世袭制,沈凌酒从小就知道,未来会担负着怎样不同寻常的责任。这大燕人民的安危,还在他在襁褓的时候便系在了他身上。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沈凌酒粗狂的声音回荡在帐篷里久久不散。 容华和范周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沈凌酒提起范周的衣领,摇了摇他,“你刚才说什么女的?” 范周的酒醒了大半,“什么女的,我哪有说女的?” 沈凌酒瞧着醉的不轻的范周,她松开他,难道刚才真的是她听错了?她看向容华,“你刚才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容华也喝了一些酒,方才一直在走神,倒是真没认真听,他表情呆愣的摇了摇头,“没有。” 沈凌酒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又将她拽下来喝酒。 一炷香后,三人都喝醉了,横七八竖的躺在地上,司行儒撩开床帐一看,一阵呛鼻的酒味便扑面而来了,他皱了皱眉,一眼便找到了沈凌酒。 彼时,沈凌酒正在酣睡,梦里想着油滋滋的鸡腿子,突然脸颊似乎被谁咬了几下,沈凌酒睡得迷迷糊糊,惊坐而起,拼命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偷吃的,鸡腿别咬我!” 话音刚落,她的嘴就被来人反手捂住了,沈凌酒眼冒金星,挣扎间撞到了将她拖着的男人的胳膊,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 沈凌酒打了一个酒嗝,掰开他的手,哈哈哈大笑道:“小伙子,有点儿虚嘛!” “虚不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冷不丁来的一声怨怼,让沈凌酒忽然就醒了酒。 她转过头,看着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她惊得一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简直吓死人! 而范周的反应更干脆,“刺溜”一下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沈凌酒:“……” “下次再这样喝酒,看本王怎么收拾你。”司行儒捏住她的脸蛋。 不就伙同你的部下喝了个酒嘛,沈凌酒大感震惊,这种捉奸在床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第633章 讨个赏赐 第633章 讨个赏赐 看着没出息的范周,沈凌酒翻了翻白眼是指望不上了,而容华也悠悠转醒,他斜躺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并未睁眼看沈凌酒一眼。 沈凌酒不自觉的乖巧起来,面前闪过司行儒的影子。 他命人端来茶水,给她醒了醒酒。 看着他俊朗如雕塑的面容,幽暗深沉的眼神,手掌灼灼的温度…… 沈凌酒讨好的笑道:“你吃饭了没?饿不饿?” “气都被你气饱了,还用吃?”接口的是容华,他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得幸灾乐祸。 沈凌酒又被灌了两口茶,她嘴角噙着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放心,我会哄人,哄得他高高兴兴的。” “酒醒了?”司行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凌酒捉到他略有醋意的目光,不由得笑了,她拍打着司行儒的肩旁,朝他勾了勾手,看他果真俯身过来,她一把捧住他的脸,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他的薄唇,嗔道:“心情好点了没?” 司行儒紧皱的眉头,忽然松懈开,露出像羊一般温顺的表情,任她摸着他的发丝,道:“酒醒了便去洗澡睡觉吧。” 沈凌酒凑过来,“你就不表扬我一下?” “表扬?”司行儒看着她,表情阴晴不定。 沈凌酒如若无人的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蹭了蹭:“我……我和容华放火烧了西禹的粮草,大功一件,你不表扬我吗?” 司行儒压低嗓音,像是暗夜中的轻叹,道:“等你明日酒醒了,本王好好表扬你。” 沈凌酒脑子有些迟钝,完全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深层意思,还腆着脸问,“真的吗?” “真的。”司行儒眸色深了深。 “那我们回去睡觉吧。” 容华扶额。 不等沈凌酒向容华道别,司行儒便拦腰将她从营帐里抱了出来,放到马背上时,沈凌酒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直到他抱着她跑到山上,她才迟钝的问道:“你的营帐在山头上啊?” 司行儒没有回答她,两人下了马,沈凌酒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他带着她走得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到她再也走不动时,沈凌酒不走了,死命拽住他的胳膊,道:“不走了,你就是被抓到把我关起来,每天吊打二十次,我也不走了!” 司行儒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还没有鸡腿吃?” 沈凌酒间从地上爬起来,“这……这不能忍!” 司行儒点头,指着半山腰道:“那里有处温泉,我带你来洗澡,一身的酒味。” 沈凌酒后知后觉的点头,“你早说嘛,吓得老子以为你要带我来毁尸灭迹!” 司行儒:“……” 到了温泉的时候,沈凌酒三两下便脱了衣服跳进去,她在水池里游了两圈,回到岸边时,看到随意丢在岸边的衣服,她鬼使神差的拿起来闻了一下,刚触到鼻子,她就嫌恶的拿开了,一身的臭汗味,酒味,还有火药味! 难怪司行儒都忍受不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时,司行儒给她拿来了一套男装,他放在岸边道:“在军营里你一袭男装会方便一些。” 沈凌酒点点头。 她洗完了,起身的时候看到司行儒的目光撞了过来,这样的面对面,好像有点尴尬? 沈凌酒浑身上下当真是一丝米挂,本来想快速穿上的,一想算了,穿不穿快点,给不给人看,这是她的自由! 司行儒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他的眼神由开始略带一点焦急,变成了非常熟悉的焦急,脚步一挫,向她走了两步,沈凌酒朝他嘿嘿一笑,“噗通”一声,又跳进了水里,“来呀,来追我呀,追到了,就让你嘿嘿嘿!” 司行儒:“……” 翌日,沈凌酒睁不开眼,直到午时,司行儒命人端了饭菜过来,她才勉强在食物面前投了降,昨夜有些疯狂,带她回来时,沈凌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下便有些风寒了。 吃过饭,他端来汤药让她喝了驱寒,沈凌酒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司行儒破天荒的见识了沈凌酒因药太苦而噘着嘴不肯喝的样子。见她那般女儿娇憨的模样,他的心忽地柔软起来,轻言慢语地哄着,似乎这周遭并非边关,而他俩,也并非戍关之人。 文玺撩帐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悄悄的退了出去。 喝完了药,沈凌酒又生龙活虎起来,没事干的她,围着军营找了好几圈容华,范周也不见了,文玺也不在,只有司行儒待在军帐里看京都送来的奏报。 她摸着下巴,难道这些人都被他支配出去做苦力了? 这时一个士兵给司行儒送茶水来,沈凌酒一把夺过,笑得春光灿烂,“这等粗活,还是我来干吧!” 士兵简直求之不得,上次有个士兵送茶水进去,动静大了一点,出来便被打了一顿板子。 看着如蒙大赦,转头就跑的士兵,沈凌酒纳闷道:“尿急?” 她咳了咳,端着茶水进了帐篷,司行儒坐在案几上正研墨准备写字,沈凌酒将他一旁凉掉的茶水撤掉,换上新的,见他神态还算和蔼和亲,便张口道:“昨夜,我记得你说要好好表扬我,是不是有这回事?” 司行儒点点头,并不看她,“嗯,干得好!” 沈凌酒瞪大双眼,“就这样?” 司行儒莞尔,“不然?” 沈凌酒一脸哔了狗的表情,“那可是大功一件!给你延缓了时间,准备和部署!” 司行儒挑眉,“那你想怎么样?”昨晚的奖赏还不够?好几次了,腿还夹在他的腰上不肯放下来。 沈凌酒不知他想的龌龊,只是为自己愤懑不平的道:“我要讨个赏赐!” 最好是让她带兵去巡视检阅,或者参加部署,制作弓箭,实在不行,考察作战地形也可以。 司行儒痛快的点头,“你是闲了?” 沈凌酒疯狂点头。 司行儒皱眉,“倒是有件事正适合你做,就是有点辛苦。” “我不怕苦!”沈凌酒拍着胸,一脸要对天发誓的认真样子。 “可本王总觉得亏待了你。”司行儒表情犹豫起来。 第634章 巨大的黑锅 第634章 巨大的黑锅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沈凌酒双眼放光,望着他,瞬间觉得,春风都温暖了。 “既如此,那本王便成全你。” 一炷香后,沈凌酒望着面前一大盆脏兮兮的衣物时,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司行儒还真好意思说觉得亏待她了呢! 衣服是她昨夜穿的夜行衣,也有司行儒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她泪,然司行儒抛下一脸生无可恋的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了…… 她认命的抱着脏衣服去了河边,一边洗,一边自我安慰,说不定,看在她勤劳能干,又会吃苦的份上,他会大发慈悲,像沈煜书一样给她一个像样的任务。 然,第二日,沈凌酒被带到了兵器库,除了帮士兵擦洗兵器外,她还要负责跟着火头军生火。 之所以只生火,不用做饭,是因为司行儒告诉掌厨的,她煮的饭极其难吃,难吃到大燕的军队吃了,会当场毙命,又或者直接转投敌军麾下。 沈凌酒:“……” 这种毁人不倦,自伤一千的事情,司行儒究竟是怎么想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沈凌酒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文玺,容华和范周,原来几人都被司行儒分别安排去执行不可言说的任务了,范周假扮成流民去荆城查探是否有西禹的细作混进来,容华巡守,文玺监督荆城的城墙修缮,难怪她整日整日的找不见人。 几人见了她也是一脸疲惫,苦不堪言。 晚饭后,沈凌酒偷偷摸到文玺的军帐,还没撩开帐篷进去,里面就传来如下对话: 文玺:“方才收到了从西北传来的消息。” 司行儒沉吟了一下,问道:“说了什么?” 文玺:“沈老将军的意思是让王爷务必将阿酒送回京都。” 司行儒轻笑一声,“是吗?” 文玺:“……” 沈凌酒:“……”臭男人,吃干抹净就想把她送回去!太多分了! 文玺语气有些无奈,“这个有些难办。”忽而文玺话锋一转,又道:“你昨日是怎么同沈老爷子回信的?” 司行儒似乎在倒茶,沈凌酒将耳朵贴在帐篷上,希望能听清楚些。 不多时司行儒低沉的嗓音传来,“本王回信说王妃是太过挂念本王,才来到荆城的,然而运气不好,过来时正好赶上桐安失守,就顺便骗了游牧头领赤坷拔,还将他的部下收编了,来到荆城时,运气不太好,误闯了西禹大军的军营,然后她顺手放火烧了人家粮草。介于王妃近来运势不太好,本王将她扣在身边,让她在这里受尽了苦楚,尝尽了辛酸,活得很是苦累,以此本王希望沈老将军不要再责罚王妃,仅此而已。” 文玺一呆,瞧了瞧司行儒,说道:“难怪老将军回信让你送阿酒回去。” 司行儒莞尔,“既如此,这个任务便交给你来执行吧。” 文玺:“……” 不要啊! 沈凌酒与文玺一同悲伤地在心底呐喊。 文玺忽然只觉得他的背上,隐隐背着一口巨大的黑锅! 沈凌酒还想听点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又听到司行儒搁下茶杯的声音,看样子,像是要出来了,她赶紧躲到一旁,等他走了之后,她撩开帐篷进去。 文玺正想给伤口换药,见她进来,又把解开的盔甲套起来,沈凌酒倒没在意,只是瞪着他道:“你要敢偷偷送我回去,咱就友尽!” 文玺哭笑不得,“你只会来为难我。”她在营帐里走了几圈后,停下来道:“治标不治本,你得寻找事情的由头,我只是个执行者。” 沈凌酒就知道他会推脱,但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的这态度,她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已经有注意了。” 文玺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真以为她有了什么好点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到了第二日,文玺刚换完伤口的敷的药包,沈凌酒便进去同他小声道:“表哥,我祖父的信鸽已经被我收买,它朝反方向飞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你们都不会再收到我祖父逼迫你们送我回去的信了。” 文玺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她想到的事情的由头便是沈焕——的信鸽? 信鸽?等等,文玺半眯着眼,审视她:“你对天发誓,你不是把它给烤了?” “好吧,我承认,我把它烤了。”沈凌酒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拿出一张小纸条来,“鉴于你我一直同心同德,如今你身受重伤,还拼死拖延救我于水火,这份恩情,只有给你吃肉才能报答了。” 文玺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条,又看了一眼她,轻描淡写道:“这肉我无福消受,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真的吗?!”沈凌酒感觉到欣喜,“这信鸽的毛真多,烤它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文玺扶额,忽然伸手拉住她,语重心长道:“这样吧,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捅娄子,安安静静的待在军营,我去替你求情。” “好哇!”沈凌酒愉快地答应,随即从身后拿出烤香的信鸽,开始啃。 文玺:“……”沈煜书求你把你妹子带走! 衢州失陷后,司行儒带兵退守荆城,大燕与西禹的军队在荆峡山对峙,一方王命在身,粮草充裕,要赶尽杀绝,一方仗着地势易守难攻,死不让道。 这样一打,打了一个月仍未分胜负。 容焕和程辉两人东策划西策划,结果几次进攻都失败了。 荆峡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西禹有衢州作保,自给自足,粮草丰盈。一时半刻想要荆城,基本上不可能,于是容焕不打了,开始和大燕的人耗着,大燕粮草和兵力都十分短缺,真要耗下去,大燕一定先告饶,处在京都的李太傅和蓝安行多次扣下提议和亲,承认容焕为西禹王的奏折。 京都文臣武将吵成一团,小骚包更是连朝都不敢上了,一连几日避在御书房躲清闲,混吃度日,只等蓝安行和李太傅与内阁商议出结果通知他一声便是。 一连抵御了十几次西禹大军的进攻后,大燕粮草和兵力吃紧,沈凌酒撩开帐篷就看到文玺和容华负手站在地势模型前发呆。 第635章 分外熟悉 第635章 分外熟悉 司行儒进来的时候,沈凌酒正无聊地把玩着沙堆砌成的一座座山陵,沈凌酒拿了桌上的茶杯,将水缓缓注进模型,随口道:“荆峡关除了易守难攻之外,还有一个特色,地势极低,你们说,若是西禹人围攻上来的时候,荆峡山上面的狼牙河突然决堤,这些西禹人,会不会被淹得连渣都不剩?” 空了安静了那么几秒后,包括连刚进来的司行儒都震惊地看着沈凌酒,许久之后,文玺和容华走上前来,低头看着注了水的模型。 三人皆无一人开口,因为大家都清楚,若是狼牙河真的决堤,那么不止是西禹大军受到阻击,就连被西禹攻占的往衢州方向的无辜百姓也会受灾,这将是多少人命?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念头。 沈凌酒也不说话,她想这个计策司行儒应该早就想到了,但只要想到沿途朝着衢州的百姓也会遭殃,便也只是想想而已。 衢州被攻陷后,落入游牧人的手里屠城半数,剩下的人若也遭此大劫,那衢州城便算是彻底灭了,可半个衢州和整个大燕的人比起来,孰轻孰重,沈凌酒想这几个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四月的阳光,非常灿烂。 灿烂到让前方浴血奋战的战士,都渴望今天能够活下去,再看看明日的太阳也是好的,于是在这个不该洪灾泛滥的季节,狼牙河河口突溃,河水沿着峡谷喷涌而出,这次洪灾不仅沉没了大半西禹大军,沿着峡谷两侧的受灾民众也是不计其数。 因为早年衢州也面临过类似的洪水,衢州太守城墙修筑结实,城内的百姓得以避过一劫,同时驻守在衢州的西禹军队也躲过一劫。 洪水突发,大燕开仓赈灾,接济灾民,许多西禹细作也扮成难民混入荆城。 看到如今的情形,范周摸着肚子表示担忧,虽然西禹大军是消停了几日,但荆城的粮草所剩无几,他真是为肚子操碎了心。 这时沈凌酒说道:“听说容焕又集结了大批兵力过来,若这时候攻打关口,我们又要赈灾又要抵抗势必忙不过来,这倒是个好时机。” 司行儒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道:“确是个好时机。” 文玺饮了口茶后摇了摇头:“若阿酒不做什么离奇的举动那确实是个好时机,果真这样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一落,司行儒与容华齐齐扭头看向文玺,然后彼此对视一眼,深沉地点头:“忽然觉得文将军的话好有道理啊……” 沈凌酒:“……” 这次西禹军队损失惨重,但短时间的消停后,容焕再次重兵集结,压境而来。 程辉领着士兵攻打过来时,早就得知文玺带着一部分兵力去山峡两侧救灾去了,一上来便争分夺秒的猛攻,司行儒早知容焕不会轻易罢休,早就等候在此,程辉便如入瓮之鳖,这时文玺假意救灾的兵力,忽然撤回来,瞬间对程辉形成夹击之势。 程辉本想捡个便宜,趁军之危,想不到计划败露,但他临场作战经验丰富,大燕兵力不多,他专挑薄弱处猛攻,作战凶猛。起初两方各有损伤,但司行儒根据周围的地形,极快的调整作战方案,沿袭山地作战之法,又改进了一些战术,与文玺狼的骑队伍配合,最终大获全胜。 这一战行动迅捷,大快人心,重挫西禹主力,一时半会儿对方恐怕很难恢复元气。对此朝中自然赞誉一片,而作为这一仗最成功的幕后谋划者,司行儒却是眉头紧锁,即便容焕遭受如此重创,程辉差点死在这次战斗中,容焕依旧没有退兵的打算,这不禁让大燕的将士都有些心慌。 司行儒晚上回来时,沈凌酒赫然发现他的坐骑竟然是头好马,还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通体血红色,膘肥体壮,目光炯炯,毛色纯正。 看到沈凌酒垂涎欲滴的眼神,宝马似乎有些小情绪,一直在哼哼唧唧,沈凌酒忍不住动手摸了一下,它就傲娇的扭头直哼哼。 沈凌酒:“……” 司行儒见她喜欢,便下马,他摸了摸宝马,宝马眼中立刻流露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沈凌酒:“……” “好马。”文玺在一旁也不忍不住夸赞,很有灵性,“不过就是瞧着有些眼熟。 文玺皱眉,该不是昭王从哪里偷过来的吧?这马的眼神看着真的好眼熟。 沈凌酒扬眉,“哪里得来的?” 司行儒顺着鬃毛道:“这匹马是本王三年前在军营里千挑万选的,一直养在王府的马厩中,除了征战的时候,本王几乎不骑这匹汗血宝马,你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文玺笑着,若有所思的道:“难道说这马是同昨日的粮草一起过来的?” 司行儒点头,“不错。” 文玺抽了抽嘴角,“这么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怎么瞧着分外熟悉?” 沈凌酒打趣文玺,“什么熟悉,你没看这马瞪着你吗?分明是跟你有仇。”说着她捧腹笑起来,“表哥,你是不是拐了这母马的相好的?” 司行儒嘴角轻轻勾起,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沉静的眸光,“这是本王的疾风,你熟悉它也是正常的。” 司行儒这么云淡风轻的一说,文玺立刻变了变脸色,“啊,这……这不就是当初差点踩了末将的那位宿敌吗?” 三年前文玺和司行儒同在校场检阅,两人一起留下观赏了驯马,有匹马当时就像发了疯一样的朝他冲来,护栏都冲翻了,还好他躲得快,不然现在已经瘫了,事后司行儒将这匹不同寻常的马带走调查,后来听说不知是谁在这马的草料里加了微量的硫磺,导致马匹内腑燥热,失了心性,才会冲撞人。想来背后图谋不轨的人不是冲着她去的便是昭王。 再后来她离京戍守边疆,这事儿便没了下文。 想不到昭王捡了这马,养得如此健壮,让人大开眼界,他倒是屡次都因祸得福。 沈凌酒不知原由,狠狠嘲笑了一番文玺,最后目光留恋地盯着疾风,疾风被她炙热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了,撒蹄狂奔而去,惹得在场一群暗恋它的公马面面相觑…… 第636章 以死报国! 第636章 以死报国! 眼看西禹的战事消停了,众人都以为可以喘口气,休息两日,不料这时西北却传来噩耗,沈老将军,沈焕——阵亡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沈凌酒还在营帐里睡着,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从消息里反应过来。 她本应该很难过,但她却意外的哭不出来,只是拉着司行儒不停的说:“挺好的,挺好的。” 去年苏玉楼给沈焕诊治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时日无多了,熬了大半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最后的愿望,作为一个将军,体面又有尊严的死在了战场上!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容易,二哥和昭和公主的事儿,让他一度消弭,一蹶不振,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挨过来,从一个忠君爱国的老臣经历皇家的阴谋算计,忠肝义胆换了家破人亡,即便这样,他依旧初心不改,爱民如子,他就是个死心眼。 不过这种死心眼,在人们的口中称之为——气节。 沈凌酒抱着膝盖卷缩在床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依稀能想象到年华近百的祖父,纵马驰骋的身影,即便这一生不尽如人意,但他也站了他渴望的位置,俯瞰着这片他曾用生命和热血浇灌过的土地,俯瞰着那些他曾拼死保卫的芸芸众生。 沈焕阵亡的消息很快流传开来,举国悲痛。 大约是怕她难过,晚上文玺和容华,还有司行儒,范周都来到军营陪她说话。 几个男人围着她坐,那架势像是来让她节哀,又像是来找揍的。 文玺说:“你一日都没有吃饭了,这里有鸡腿。” 范周,“我不能代替你悲痛,但鸡腿还是可以的,需要我效劳吗?” 容华,“听说沈老将军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我决定多吃点,万一哪天得绝症了,还能靠着肉多,多活两日,你觉得呢?” 司行儒,“你吃不吃?你若不吃,本王便歇一会儿再问。” 沈凌酒:“……”为什么她身边会有这样的一群男人? 沈凌酒悲切的将头埋在臂弯里,其实她一直在想沈煜书,沈煜书知道了是什么感想? 即便他不在她面前,她也能想象出,他得到这个噩耗后的表情。 几许沧桑,几许悲痛,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坚韧。 她抬头,凝视着司行儒的侧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问:“他是怎么死的?” 是战死的?还是在战场上病死的? 司行儒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是战死的。” 文玺想了想,还是说道:“据西北驻防将军传来的书信,说是西禹大将姜成的烈焰铁骑诱导沈老将军出城,孤军深入,追击敌军。此前,沈老将军曾多次下令,让相邻的骥城骑兵出列向他靠拢,与他合击作战,但那个时候骥城的守将宗越已经暗降了西禹,毫不理会,紧闭城门。 当时西禹大军的兵力是他的十倍,锋芒正锐。 沈将军知道没有后援了,他……他召集了所有的部下,在骥城的城楼下,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作战多年,身经几十战,无一败绩,今日弹尽粮绝,敌众我寡,骥城就在眼前,愿战者拿稳兵器,愿降者去敲城门,我沈焕这辈子,走到这一步,没有后悔过,不求名垂青史,但求以死报国! 沈老将军孤军奋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兵力耗尽,阵亡! 他带出去的三千军士,最后只有一个小兵放下了武器,去敲了城门。 城楼上投降西禹的士兵目睹这一幕,无不痛心疾首,最后那些士兵冲下来,将沈老将军的尸体拖入城内,妥善安置起来。 而那个投城的小兵,写完了战报后,跑到城楼上跳了下去,以死明志。” 沈凌酒听后,陷入了长长的沉寂中。 从昭王帐内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时分。初夏的月亮离大地很近,看着又圆又大,薄凉的夜风中,文玺面上覆着一层银白的光,看着她薄薄的一道身影。 范周道:“我送你回去吧?” 今晚睡不着的又何止沈凌酒?文玺明明十分悲痛,却不敢表现出来。 文玺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我没关系。” 文玺身姿很快融入夜色中,远远看去那般孤绝,悄无声息,却带着如同夜色一般厚重的沉默。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范周在原地跺脚,只恨自己脸皮不够厚实。 寂静的夜,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马厩里传来的马嘶声飘摇着在风里回荡。 人都出去后,司行儒拿过湿巾给她擦脸和手,修长的手指扫过她的耳际,留下一声叹息的惘然。 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走的路,每个人选择的路都决定了他的归宿,你祖父的雄心壮志,只有这千里沙场、战马奔腾之地才能实现他心中的抱负,凡事看开些,生死和亡国,皆是轮回因果。祸起萧墙,更是难以挽回的事实,你不必太难过。” 沈凌酒咬着下唇,紧闭着眼。 月色在层云里,时不时的遮掩之下带着恍惚的沉浮感,火把在瑟瑟寒风中烧得热烈,可也叫人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呜咽的风悄悄钻入营帐,烛火飘飘忽忽地摇晃着。 见他寂然无声远望尘埃,很有一副心已死寂的样子,司行儒将她揽进怀里,说道:“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仗要打。” 许久许久,她才没什么情绪的回应道:“我没事。” 都说世界上最大的谎言莫过于我没事。 司行儒很想分担她的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抱着她,让她慢慢排遣,直到她支撑不住的睡过去。 翌日,西北再次送来战报,西禹大将姜成为先锋,已攻破大燕边防十三线,以望风披靡之势径取并州。司行儒毫不避讳当着沈凌酒的面跟所有将军分析如今的局势,仿佛大燕亡国只在须臾之间。 所幸的是,沈煜书在这几日攻下了晏城,将晏城从西禹手中拿了回来,司行儒让文玺接任了攻下晏城的一应事务,晏城暂时交由他管辖,镇守。而沈煜书则是快马加鞭去了西北,接替沈焕西北大将军一职。 第637章 来不及道别 第637章 来不及道别 范周被指派去了并州增援,誓死守城。 沈焕的死除了让沈凌酒感到悲愤之外,更多的是恨,对容焕的恨,对西禹的恨,这一切战端祸事都是为满足他一人的野心而促成的,这样的人不该为帝,不该宽恕和原谅! 次日,沈凌酒和容华得到密报,容焕以凤卿为人质,让沈凌酒和容华三日内赶到苍古,苍古靠着并州,是个天然的战场,周边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历史上无数战争都曾在这片土地上上演和终结。 沈凌酒想生擒容焕很久了,这样的机会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动摇了。 容华本想阻止,但念及凤卿和她的关系,一时又开不了口,两人只好偷偷摸摸的背着司行儒去了苍古。 原以为容焕会跟她提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条件,比如让她杀了容华什么的,但容焕并没有那么做。 面见的那日,沈凌酒通知范周,让范周带了三万兵力过来,还有三千埋伏在苍古附近。 苍古后面就是并州,前面是西禹攻占下来的康城。 沈凌酒骑马站在城楼下,远远便看到有个人,一袭红衣站在城墙上,沈凌酒策马前观,这是什么战术? 容焕究竟在搞什么鬼? 眨眼间,不等她开口问,那人便从城头上跌落了下来。 那长身一跳,沈凌酒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脑子空白了一瞬,立刻从从马背上扑出去,踏过无数士兵的肩膀,那是她平生最快的速度。 可是……还是晚了。 他跳下城楼的那一瞬,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沈凌酒望着前方像碎纸一样瘫软在地的男人,忽然没有勇气走上去。 即便想过无数个可能,她也没料到她和凤卿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以及再见。 来不及问缘由,也来不及道别。 一切都飘渺虚无、华丽淡定得犹如一场梦境。 这时,容焕开了城门,他身后蜂拥而出的是部下姜成的烈焰铁骑,据说这支骑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嗯,沈焕她祖父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 沈凌酒面上已经没了表情,看到容焕那一刻,她耳朵里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打架讲的不过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快制胜,不待容焕拔刀接下一招,她便中途变招,速度快上平日的三倍。 容焕吃了一惊,倒也还算镇定,不知是看出了她的破绽,还是以为有众多骑兵,便有恃无恐。 他镇定,却不代表所有人都镇定。 不知何时来到阵列最前的姜成,连忙用盾甲,高声道:“保护太子殿下!” 闻听此言,沈凌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手中剑舞得飞快,瞬息万变,一道道剑光自她手中飞出,她已经很久不用剑了,她若出剑,要么来人的项上人头值得这把剑,要么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周围的骑兵和遁甲在沈凌酒的强击下,无异于以卵击石,纷纷溃散开来,见她招招用绝,容焕终于出手,他振臂一震,长剑在握,一道白光飞出,眨眼剑风便扫到了她面前,割下了几缕头发。 沈凌酒飞身直退,他紧追不舍。 两人盘旋于空中,变幻着切磋招式,沈凌酒对他招招致命,容焕也不敢实打实,她知道容焕是想活捉她,利用她引诱出司行儒,因为她是司行儒唯一的软肋。 她都清楚,但是她还是想赌,赌容华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谁也不清楚。 她和容华都清楚,战事打到现在,双方的国力都承担不起了,要想快速解决,便只能釜底抽薪,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 他是聪明人,也料定沈凌酒不会拒绝如此大的一个诱惑。 沈凌酒脚踩在城墙上,倒转剑身,划向容焕的面门,却只是割到了他胸前的衣襟,掀起一片飞絮。 容焕视线受阻的电光火石间,她踏起魅影步,眨眼间到了他身后,剑端抵向了他背心,“容焕太子,你输了……” “昭王妃……你才输了。”声音来自她身后。 沈凌酒一惊,挥剑一斩,容焕面无惧色,她身后的剑也刺了过来。 姜成像是等候已久,双眸赤红,这是他和容焕一早便制定好的策略,前后夹击,容焕吸引走沈凌酒的注意力,他便可以趁机偷袭。 “小心!” 是容华的声音,沈凌酒听出了他的焦急。 容华飞身猛扑,想要替沈凌酒挨下这一剑,却迟了一步。 沈凌酒转过目光的瞬间,剑端割破容焕的胳膊,他的血溅了她一身,姜成的长戟也刺入她左肩,剧痛之下,丹田气散得一干二尽,沈凌酒从空中栽了下来。 容华和范周都想过去接,但面前四散开战的兵力却不允许两人靠近,也是容焕计划好的,他要孤立沈凌酒,其余人便会被士兵团团围住,不得脱困。 沈凌酒掉到地上,便有无数长矛朝她刺了来,沈凌酒握着剑,想要起身迎战,便有一个身躯飞扑过来,抱着她往旁边一滚。脸上忽然有温热的液体洒下。滚出几圈后,力道已用尽,两人停下来,沈凌酒这才发觉,拉她出包围圈的人,肩头流着汩汩的鲜血。 看着他银白色的面具,沈凌酒失了神,面具后那双风流的凤眼,她不会认错,来不及欣慰,便是一场震惊。 他替沈凌酒擦去脸上的血迹,“脸是用来抹胭脂的,而不是血。” “你……你没死?”沈凌酒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脑子已经有些麻木了,此刻更是反应迟钝。 “马上就要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 “不……不……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沈凌酒打掉他的手,奋力将他向外推。他却索性整个身躯压下来,匍匐在她身上,遮挡所有利器。有更温热的液体迷蒙了她的眼,一路流到鬓发边。 她红着眼眶说:“从你说你父亲是将军,每日逼着你练习酒量,怕你以后做了将军也同他一样驻守哭喊之地,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心中也曾憧憬过那种日子,想过怎么当个好将军的,若你不在战场上死去,当真九泉之下无颜见你父亲。” 第638章 最好的安排 第638章 最好的安排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来了。”颜司明说着,嘴里咳出许多血,星星点点的溅在沈凌酒脸上,他想替她擦干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听这语气虽平静,但其中的怨念不小。 “你撑住,我……我带你回去!” “不……不用了。”颜司明失血过多,脸色很快就苍白起来,“那场大火,我是真的想过要死的,但昭王派人灭了火,我全身烧伤严重,武功去了大半才捡回一条命,刚好些,便打听到你在这附近,想不到我一来,就遇上这种事,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宿命?” “你挺住,不要说话了!” 沈凌酒翻身起来,翻转剑气横劈数人,她踩着当先的一根长矛,带着颜司明,飞身而起,一跃重围。余光之中,空中剑气横流,一道浅色的身影自奔来的白马上飞了过来,是容华杀过来了,他身后,战马奔腾,是大燕军队。 沈凌酒扶起颜司明,点了穴道给他止血,她将颜司明交给范周,“带他去疗伤!” 颜司明却一把拉住她,“来不及了。” 他握着她的手,从所未有的柔和,“这辈子能和你并肩作战一次,亦或是死在你手上,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说什么傻话!” 沈凌酒一边呵斥他,一边撕下衣服,给他简单的止血,想到方才生死须臾之间,沈凌酒给他包扎的手重了些,他闷哼一声,将她的手按住,“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辈子我作恶多端,如今得到这个下场,老天待我已是不薄。” “你要死了我是不会给你烧纸钱的。”沈凌酒甩开他的手,目光投向战场,容华与姜成打在一起,一戟一剑,旗鼓相当,谁也讨不到一招半式的便宜。 这样打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 沈凌酒目光在乱军之中找到容焕时,发现他也是在包扎伤口,眼下她伤得比他重,伤口没时间处理了,提了剑便要冲过去,颜司明站在她身后,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一双眼深深的望着她,“不要再去!” 沈凌酒摇头,“战事已经开始了,不是我能左右的。”即便她想停下,容焕也不会放她离开。恍然间,一片剑气笼罩在众人头顶上。沈凌酒定睛看去,容华已经将姜成踢翻在地,剑尖指向了对方眉间。 沈凌酒喜出望外,姜成被制住,容焕便会有顾虑,如此一来便容易露出破绽,机不可失,沈凌酒冲向了队伍深处的容焕,于乱军之中一举将他擒住。 事情简单轻松得让人出乎意料,她将剑架在容焕的脖子上,西禹太子被擒,三军被制。 沈凌酒挟持着西禹太子往后撤,不准任何人靠近。 这一刻沈凌酒忽然在想,当初苏玉楼是何如制服容焕,将他绑到大燕的,难道靠得是美色? 容焕表现得相当沉稳和冷静,拿出了经常被劫持的气度,十分从容的配合她后撤,沈凌酒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可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心中正起疑,忽然下意识感到了危险。 “小心!”容华分出心思,朝她大吼一声。 一股寒气蓦然袭来! 沈凌酒已然料到容焕的意图了,生死存亡间,她快速做出选择, 一柄长剑,灌满真气,在容焕用匕首刺向她的瞬间,她的剑也反手朝着容焕的心口刺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推了她一把,她的剑气划过容焕的衣襟,给他爆出一道血浆,一声闷哼,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也猛然刺入了血肉里。 变故快到沈凌酒已然不知是怎么发生的。颜司明原本在她身后,却突然挡到了她身前。 容焕的匕首用了十成力道,生生从他背脊刺入,没至柄端。颜司明脸色苍白,倒在沈凌酒身上。容焕受创,沈凌酒伸脚,将他踹飞。 容焕,重重砸到地上,一股血自他口中喷出。 “太子殿下……” 众将士齐呼,围着容焕奔跑过去。 沈凌酒抱着颜司明,双脚不稳,心有余悸望着他,“你……你要不要紧?” 怀中的男人失血过多,身体渐渐冷却,他眼睫微阖,似乎极为疲惫,想要睡去,却勉力睁大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许久也不眨一下,“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你说过的此生会记得我。” 沈凌酒看着他背脊上的匕首,不敢拔出来,手抖得厉害,他这个样子,先是烧伤未愈,现在又被捅了好几刀子,怕是苏玉楼就在眼前,也无力回天。 “颜司明你不欠我什么,你没必要对我这般好,我根本还不起。” 他眼里带笑,又呕出血来,似乎是力气用尽,嗓音也低下去,“不要你还,能死在你怀里,不知有多开心……” 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征服得到她,算计到后面,得到了她,却不惦念她的身体。他忽然就明白,爱发自心底,鸳鸯交合,才能水乳相融。此生她都不可能和他心意相通,情意相投,他又何必执着?是她让他不再浑浑噩噩的度日,看清了生命的意义,他便愿意用这份意义来成全她,愿来生皆得善果,有始有终。 颜司明的笑,渐渐凝固在眸子里,沈凌酒心里并不悲痛,有的只是深深的内疚,平白无故又背了一条无法还账的人命,她心情沉重得犹如压了千斤巨石。 这厢颜司明刚断气,范周又给她拖了一人回来,说道:“那么高摔下来,瞧着竟然还没断气,这个人你还要不要?” “阿酒……” 沈凌酒寻声看过去,那一瞥,风过无痕,那一眼,花落无声。 他唇角流着血,亦如他额间的朱砂一般鲜红欲滴,他说,“我其实舍不得你。” 沈凌酒放下颜司明,来到他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哽咽难语,“为什么要跳下来?当初跟着容焕,是不是被逼的?” 凤卿视物困难起来,已经不能将沈凌酒看清了,他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手,才被沈凌酒抓住,他眼睫缓缓阖上,“我是自愿跟他离开的,可我没想到他一开始带我走的目的便是为了今日能够掣肘你,若早知会成为你的顾虑和软肋,我宁愿一头撞死,绝不苟活至今日。” 第639章 一生错许 第639章 一生错许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沈凌酒查看着他的伤势,范周直摇头,“没救了,就剩一口气在。” “凤卿,你对容焕动真情了吗?” 凤卿垂眸却是不语。 若是没动真情,又怎么会等到这一日才从城楼跳下来,他是一直在等容焕回心转意的吧? 真傻,容焕狼子野心,纵然对他有几分爱恋,又有什么价值? 从凤卿被带到军营那一刻起,凤卿便猜到了容焕的意图,他一直在给容焕机会,可惜……容焕不会为了他放弃攻城,和大燕把手言和,即便他纵身一跃,从城楼跳下来,容焕也没有多看一眼。 可谓凉薄至极。 “可是后悔?”沈凌酒喃喃问他。 “不后悔。”他睁开眼,表情带着解脱后的释然,目光如水,缓缓掠过她眼角,“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既没能为你守身如玉,如今还连累你身陷囹圄,我辜负了你昔日对我的栽培,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我对不起你。我如今才明白,昔日的朝朝暮暮,抵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势,温柔缱绻不过是闲暇的消遣。他从来不缺温软香玉,缺的是能为他完成宏图大业的棋子。” 一往情深,一生错许。 凤卿想看清沈凌酒的样子,然而目光对上,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问,“是不是出太阳了,我感觉到了光。” 沈凌酒抬头看着朗朗晴空,和天上挂着的明日,再看凤卿,只见他双眼早已没了焦距,她心下一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凤卿眼睛一眨不眨。 他弯着眼睛促狭一笑,很久之后沈凌酒在梦中都记得凤卿的这个笑容,他的笑氤氲在阳光中显得金灿灿,瞳孔通透清澈若琉璃珠,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泛着碎芒,面容仿佛披上薄雾轻纱。 直到凤卿扭头,沈凌酒仍然陷在怔忪中。 她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不由自主地喃喃:“我一直都希望你获得真正的自由,可以自由的爱人,自由的选择一切,包括自己的生死。然而当你真的这么做了,我才发现,当初是不是错了,你本是牢笼里的凤羽,是我打开了笼子,让你飞到世间,我从未想过未经世事的你,面对险恶复杂的人性,是否能够承受得起。如今你这般结局,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凤卿五脏六腑皆已震伤,筋骨尽断,此刻气若游丝,说了几句话,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气血流失,体内的剧痛让他神志依旧清醒,他紧紧蹙着眉,耳朵的听力也渐渐丧失,他感觉得到沈凌酒在同他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晰,短短的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事,幼年时被关在黑屋鞭打的阴影又卷土重来,如同深陷泥沼,他用出最大的力气抓着沈凌酒,她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提醒着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听到她隐约提及容焕,他心下一凛,清楚地知道容焕在她的心里就是一根刺,凤卿问,“你会杀了他吗?” 沈凌酒看着他,静了下来,目光复杂,“他做了那样的恶行,我不会手下留情,就算我不杀他,其余人也不会放过他,他总要为他的野心和欲望付出代价。” 说着她口吻悲悯起来,“凤卿,他如此利用你,你就不恨他吗?” 沈凌酒的话就像一把锐利的钢刀,迎面而来,无处可避。 凤卿的喉结艰涩地动了动,“曾经我也想过恨他,在军营的时候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他,但是看到他真的命悬一线,我还是不忍。” 他顿了顿,无奈地自嘲一笑,“阿酒我前半生最牵挂的人是你,遇到容焕太子后,我也想过好好守在他身边,安分守已,他并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你们都是我放在心坎上的人,说到底,是我没勇气看到你们自相残杀,我也不想等到他真的将我绑起来威胁你,是我太软弱,既害怕被他伤到底,又不愿成为他威胁你的筹码,如此,死便是我最好的解脱方式。” 沈凌酒满心悲悯,容焕明知凤卿和自己的关系,还是走了这一步,如此赤裸的利用,让凤卿情何以堪? 他这满身的伤,恐怕远不及心上的伤来得重吧? 容焕带着目的接近凤卿,凤卿却当了真,毫不挣扎的沦陷下去。曾经温情美好早已被血淋淋的利用消磨殆尽,前尘往事太过黑暗,不如抛个干净。 见到他这样,沈凌酒的心脏泛起一阵疼痛,一股酸涩从胸腔里腾起。 凤卿气息微弱,带着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阿酒……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答应我……” 她伸手把凤卿抱在怀里,“你说……” “别让他死在你手里,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想……我不想你们自相残杀,我就自私这一次,可不可以?” 沈凌酒看着他,手拽紧了身下的绸缎,久久不语,久到凤卿闭上了眼,身体渐渐冷却,沈凌酒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她抬手合上了凤卿的眸子,冷声说道:“等他死了,我会将他的骸骨和你葬在一起!成全你对他的相思。” 阳光洒下来,本该暖暖的,而沈凌酒却如同置身冰窖,浑身都冷得彻底。 她将凤卿放平,提着剑一步步的走向,掩护着容焕撤退的军队。 一路上她脑子翻飞过无数画面,但最终停留在了她和凤卿第一次相识的场景上。 那时的凤卿栖身勾栏院,日子过得凄苦无比,凤卿一直以为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勾栏院,其实不是。 她第一次见到凤卿是京都三年一次的城南赏花会,一个青衣乌发的修长身影穿过繁花,回眸冲她一笑,额间的一点朱砂在碎发里若隐若现,身姿飘然若仙,她当时便在想,此人生的如此貌美,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时节的山茶花开得很是艳丽,蒸氲如霞,可再艳丽也比不过凤卿的一颦一笑,那笑容当真是勾魂夺魄。 沈凌酒竟看得痴了,直到夜幕降临,她发现她还屁颠屁颠的跟在美人身后,那时凤卿拈花回身,眼睫温和,含笑向她望来。 一片乌漆墨黑中,凤卿问她,“姑娘,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第640章 关心则乱 第640章 关心则乱 沈凌酒想了想,没把你究竟是男是女问出口,只是很高雅的道:“看不出来吗,我在赏花。” 凤卿没说什么,只是涵养极好的笑笑,可他身边的玥非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尾随一路赏个屁的花,分明是想意图不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凌酒也不瞎,看到玥非的脸色沉了又沉,面容怨愤得恨不得挖个坑将她就地埋了再踩严实。于是沈凌酒“不如我请两位去喝茶”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只见玥非重重哼了一声,与她擦肩而过,向着夜色中走去。 沈凌酒哀叹一声,出师不利,她看了看京都的方向,不由纳闷,完蛋,好像迷路了!周围夜色浓黑,几步便不见人影,沈凌酒看着方才的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上去,不等她站稳,玥非便停下拦住她,呵斥道:“哪里来的不知羞的姑娘,你紧跟着我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听着玥非十分凉薄的语气,沈凌酒张了张口,说她迷路了,多丢脸啊,于是她咳了咳道:“我见二位貌美如花,眼下夜路难行,万一迷了路,被人劫了色什么的,如何是好?” 玥非凉凉地笑了几声,“我们与姑娘素昧平生,得姑娘如此关怀,当真令人惶恐得很。” 沈凌酒拱手,“客气,客气!” 玥非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拉着凤卿加快了步子,沈凌酒也跟着加快了步子,两人走多快,她便以同样的速度追上去,吓得两个男人在黑夜里花色失容,这女的什么脚力,竟然能走这么快? 沈凌酒虚怀若谷,借着天上不多的星光探路,说道:“两位不必害怕,有我沈大锤在,定能护你们一路安全!” 凤卿:“……”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热情? 玥非:“……”你不觉得你就是个危险分子? 那一夜,凤卿和玥非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以逃命的姿态,奔向山脚下的马车,企图将沈凌酒远远的甩在夜色中,然而让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沈凌酒施展轻功吊在了他们的马车后面,搭着顺风车一路回到了京都,还成功把沈凌酒拉进了勾栏院,从此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此后她的腐朽人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两军对垒,打到一半的战事,因为西禹太子的重伤,提前进入尾声,军心涣散,战场皆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沈凌酒提着剑来到容焕身边时,脑子里关于凤卿的这段回忆,正好结束,她扬起剑光,劈向容焕的位置。 这一战从白天,一直打到了黑夜,两军搏命拼杀,难解难分,双方伤亡皆惨重无比。 横尸遍野,天地间一片血腥之气。 据说容焕驻扎在康城的兵力有十万,沈凌酒让范周带了三万兵力过来,三万已是并州大半兵力了,城内只留了不到一万的将士守城。 眼下她匆匆估算了一下,容焕带来的兵力约莫有五万,守康城的应该有两万,那么剩余的三万士兵在哪里?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不等沈凌酒疑惑,容焕已经策马跑起来,打算溜了,这种机会机不可失,她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沈凌酒策马追击而去。 范周阻止不及,只好将剩下的兵力托付容华,而他则带着一队人马跟着沈凌酒跑进了苍古旁边的峡谷里。 在沈凌酒前往苍古的第三日,司行儒才得到消息,这次容焕秘密传信将沈凌酒引走,为的就是不让司行儒知道,而沈凌酒也不会让司行儒知道。所以司行儒得到消息时,雷霆大怒,他守在荆城走不开,只好将文玺调回来,晏城暂时交由苏戏和秦羽镇守。 司行儒将派去寻找长公主下落的萧挚和萧禹调回来同他一起带兵前往苍古。 行至半路,司行儒又收到容华传来的信息,说是容焕将沈凌酒引到了苍古的峡谷中,他担心会有埋伏。 司行儒眉头紧锁,沈凌酒做事,很多时候几乎是不计后果,埋头猛干,加之沈焕的死给了她极大的冲击,他就不怕她不够冷静,从而中了容焕的埋伏。 萧挚看司行儒也不太冷静,便道:“容焕太子处心积虑,先是带走王妃好友凤卿,后又不计代价让沈老将军阵亡,还让沈老将军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死去,以此激怒王妃,将王妃引走,他这么大费周章,定然不会轻易取王妃的性命,他还要用王妃同殿下谈判,所以,王妃安危不是很大,殿下冷静些。” 司行儒揉了揉额头,关心则乱,他拿过苍古的地图研究许久才稍稍稳下心神,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去苍古峡谷,确定沈凌酒的具体位置。 苍古 沈凌酒被容焕引到峡谷后,果然中了埋伏。 然而容焕低估了受伤的沈凌酒,她射了几箭,都射偏后,她扔开弓箭,飞快策马冲进容焕的军队中,侍卫们惊叫着向两边退开。 沈凌酒身形从马背上跃起,脚尖一点,踏上石阶,几个起落之间,她踏过无数士兵的肩头,一路像容焕飞去,西禹的士兵看着这无比凶猛的一幕都震惊得忘了朝她射箭,她衣袂在风中翻飞,手里佩剑已经出鞘,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容焕带着伤痕策马狂奔,回头看到沈凌酒以惊人的速度追过来也是吃了一惊,他从马背上取出弓箭,回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你果然厉害,让本宫都不得不佩服。” “还有更厉害的!”沈凌酒挥剑荡开他射过来的箭雨,她最厉害的招式,连沈煜书都害怕,她脚下一镫石壁,整个人临空落下,整个西禹的最快的烈马都追不上她的速度,纵然有心想要保护容焕太子,但容焕逃命速度太快,令西禹军队都望尘莫及,容焕冲出了保护圈,所以众人只能干瞪眼的看着沈凌酒利用剑势带起一道雷电般的寒光,重重刺向容焕的胸膛! 她剑头裹挟的锐利罡气,让众人叹为观止,都不禁为她的武功咋舌!更多的是感到一阵蛋疼,这一极具威势的一剑若是容焕太子躲不过去,他们就能荣幸的看到不可一世的容焕太子被一个女人砍成两半的惊人场景了! 第641章 好想喷血 第641章 好想喷血 以容焕现在骑马的被动状态根本躲避不开,他本想以剑别开,但却低估了对方的力道,两剑剑锋互相交抵,摩擦出极其刺耳的声音,沈凌酒灌以真气,剑锋硬生生的逼进了容焕的肩膀,血液霎时向四周飞溅。 容焕之前的伤口包扎得很是慌乱,血流不止,这一剑又让他失血不少,流血就算了,剧痛更是如焚烧一般卷袭着神经,他喘了一口气,连马都坐不稳,左腿一晃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 所有西禹战士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沈凌酒垂着眼睛看他,声音很低,似乎在压抑着怒火,“容焕,我这辈子从未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儿,放你回西禹是唯一的一件!” 容焕抬起眼帘,头顶是浩瀚星空,月光投进他的眸子,泛着清幽的光辉,他说话有些吃力,额头青筋暴起,像是极力忍耐疼痛,“本宫何其有幸,能让你后悔,也不枉此生啊。” “是吗?”沈凌酒手里的刀增加了几分力道,在他的肩膀上一转。埋在骨肉里的剑尖钻摩着血肉,剧痛如山洪暴发一般袭来,痛到容焕冷汗不止,脑子更是一度失去意识,他惨白着脸,伸出两指夹住她的剑锋。 西禹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抖了抖,完全能想象到这种极致的痛苦,胆小一点的甚至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沈凌酒原本还想继续使力,却听见一阵马蹄声,她回头看去,发现整个山谷都回响着鼓声,范周策马赶来,抬起头与她目光相接,他焦急地厉声高喝:“阿酒,有埋伏,整个山谷都是西禹的士兵!” 沈凌酒早就猜到了,容焕诱导她孤军深入,就是为了擒拿她,他选择往这里跑,还跑得理直气壮,越跑越精神,一看就有鬼,他剩余的三万兵力应该都在这里了,此刻猜测成为事实,她也没觉得很惊喜。 只是回头同范周调侃道:“我早就猜到有伏兵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范周原本慌乱的神情,看到她此刻优哉游哉的表情后,像是受到了感染,也淡定起来,他平淡的回应道:“这本子我范周干过不少猛事,但都没有这件生猛,你知不知道我只带了一千士兵过来?” 沈凌酒挑眉,“那又如何?” 范周摇头,“不如何,就是那些士兵过来时看到密密麻麻都是包围的西禹人,有种排队跳悬崖的错觉。”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这不是错觉,是事实。” 范周叹息,“如果有来生,我只有一个愿望。” 沈凌酒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却没想到他连狗嘴都不如,因为范周说出的话在沈凌酒看来简直禽兽不如,他说,“我希望来世不要再遇见你,认识你。若非要遇见,我宁愿下辈子当头猪!希望上天成全!” 沈凌酒嘲笑他,“你太贪心了,你这是两个愿望。”说着她又笑起来,“你想要当猪,也不用等到下辈子了,这辈子我就能满足你,你要不要?” 范周缩了缩脖子,“我只是侧面的表达一下,遇见你没好事,我原以为上次昭王府解围,你半夜摸到我军帐,偷了我的兵符,逼着我跟着你造反,便算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了,想不到现在更是甚者,你明知是个埋伏,还敢带着我们闯进来,哎……除非阎王是你干爹,否则这次我怕是真的要翘辫子了。” 沈凌酒微笑着开口承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绝处逢生?船到桥头自然沉?” 容焕一脸愤恨的瞧着聊得火热的两人,这太他妈打脸了,他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当他是死的?容焕发飙了了,他正想趁着沈凌酒不注意,把她刺入肩头的剑拔了,不料沈凌酒聊天归聊天,羞辱归羞辱,大事儿上从不犯糊涂,识破他的意图,沈凌酒瞳孔紧缩,也不抽剑了,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容焕的胸膛上! “咳……!”容焕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下,整个人撞到石壁,跌落时连骨骼都发出不堪负重的闷响,整个人跪伏在地,一边口角流血一边咳嗽着。 她没有给他丝毫喘息反抗的机会,用出比平日快上几倍的速度和力道一脚踹在他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他的下巴似是脱臼了。 趁着他仰躺着,她上前,毫不怜惜的一脚踏在他的下体上,范周和所有西禹将士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条件反射的夹紧了大腿! 不管受了多重伤势的容焕,此刻也不得不疼得龇牙咧嘴,他狼嚎一般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山谷,所有西禹将士听到这无比凄惨的叫声,都选择了沉默,然后便是深深的同情。 范周抖了几抖,不得不佩服沈凌酒的狠劲儿,这容焕太子即便活着回去,此刻俨然也成了一个废人了,沈凌酒懒得听他鬼叫,下手封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说话,再将他拎起来,说道:“此刻,你落在我的手里,即便我被西禹的大军包围又怎么样呢?” 她看着他暴怒的眼神说道:“我知道孤军深入很不理智,很多将军都因为追击敌军中了埋伏,从而有去无回,若没有足够的把握你觉得我会跑过来送死?” 这时负责守在山谷两侧的将军出来喊话,“若容焕太子有个闪失,你们也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沈凌酒回之以挑衅的微笑,“是嘛?那就走着瞧!” 说完,她转头对范周道:“不想我给你烧纸,就跟紧我!” 范周二话不说,狂点头,“我还想活着给容焕太子烧纸。” 沈凌酒笑,“你对容焕太子倒是不错,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范周黑了脸,“你这么说,都是侮辱了腿!” 容焕:“……”好想喷血! 夜黑风高,沈凌酒带着容焕骑在马上,她身后紧跟着范周,两人携着容焕一个劲儿的往峡谷尽头跑去,范周汗流浃背,不时望向后面,心惊胆颤,生怕冷箭袭来。 第642章 玩点刺激的 第642章 玩点刺激的 峡谷两侧回响着大批兵马追来的声响,范周将放在马侧的刀抽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负责守在峡谷的西禹将军,紧追着沈凌酒,几次想要搭弓射箭,又放下,沈凌酒一会儿将容焕放在前面,一会儿又搁在后面,想要射范周,此人一会儿跑得快,一会儿跑得慢,加之夜色厚重,难以辨物,追了一个时辰后,西禹大将都要失去理智了,脑海被熊熊怒火控制。 这时,一个士兵从前方跑回来说道:“将军,前面是断崖,已经没路了。” 西禹大将哈哈哈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从一旁的侍卫手里拔出长剑,高高举起,使足了浑身的力气说道:“前面是断崖,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冲上去,生擒他们!” “是!” 沈凌酒带着范周跑到尽头时,赶紧勒住马匹,回头朝着范周道:“下马!” 范周一脸懵,“怎么了?” “老天开眼,我带你玩点刺激的!”沈凌酒将容焕踢下去,把套马的缰绳取下来,一头绑在容焕身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范周看着前面黑乎乎还灌着风的悬崖,瞪大双眼,“你准备跳崖?” “不是。”沈凌酒严肃道:“是我们要跳崖。” 范周:“……”他一脸你是不是的疯了的表情。 沈凌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无比淡定的眼神,“别怕,以前我跳过,这事儿,我有经验。” 范周:“……”这种经验不是什么值得吹捧和夸耀的好事吧? 沈凌酒走到悬崖边上,随意捡了一颗石子,抛下深谷,两人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却久久都听不见石子传回来的声响,两人皆是一怔,范周有些怂,“真的要跳?” “我不跳可能不会死,最多半死不活,你不跳,你觉得等着你的是什么?” 范周苦着一张脸,“呜呜呜,娘啊,为什么我这么命苦?” 忽然沈凌酒问,“有匕首吗?” 范周摇头,将手里明晃晃的刀拿出来,“我只有这个。” 沈凌酒接过,使出罡正之气直接将他的刀劈成了两半,沈凌酒看着惊掉了下巴的范周,将带着刀柄的大刀递给他道:“现在你有了。” 范周:“……”算你狠! “他们在那儿!”发现沈凌酒踪迹的士兵,眼里闪烁着兴奋。 “围上去。”西禹大将做着美美的梦,前面是断崖,沈凌酒就算被擒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她若选择拉着容焕太子一起跳下去,便是没有半分活着的可能,她贵为大燕的昭王妃不至于这点都算不清吧? 等士兵都围过来时,西禹大将更是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昭王妃,束手就擒吧,你还有利用价值,我们不会杀了你。” 沈凌酒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一群白痴!老子就是跳崖死了也不会跟着你们回去,更别说手里还有个垫背的。” “你若真想我们容焕太子死,又何必一直拖到现在?”西禹大将出声嘲讽,还不是为了用来谈判。 沈凌酒不屑的扬眉,“这次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上我师父研制的药丸,否则老子怎么会流落到如此地步?”说着,她又拉着容焕朝悬崖退了两步,“你觉得我会那么傻,等着被你们捉回去用来威胁昭王?哼,我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又怎么敢单枪匹马来见容焕太子?若我死了,大燕还会记得我这个昭王妃,若容焕太子死了……哈哈哈,你们西禹就要变天了,如此也好,这仗也不用打了,从此天下太平,说到底还是我赚了!” “你……你……”西禹大将气得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凌酒看着范周,示意他准备跳崖。 “怕什么,跟着我!” 沈凌酒拔出容焕腰间的匕首,不等范周反应过来,她便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容焕吓了一跳,拼命挣扎,想要退后,却被沈凌酒拉着扑向悬崖,强风刮来的瞬间,容焕的身形坠落而下。 沈凌酒犹如折翼的飞鸟,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容焕紧闭着眼,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忽然之间他下坠的趋势骤然一顿,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沈凌酒将手里的匕首插进了石墙,容焕傻眼,整个人都跟着沈凌酒一起悬在了半空中,沈凌酒吃力的握着匕首,看着一脸焦急的容焕,说道:“若不是答应了凤卿不让你死在我手中,我真他妈的真想割了吊着你的绳子!” 容焕听后,微微一怔,拧紧了眉。 范周跟在她身后,也从上面滑落下来,他听着上面乱哄哄的声音,问道:“现在怎么办,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沈凌酒借着微博的月色瞧着峭壁上的情形,打量了许久,她才道:“所谓死里求生,大概就是没有路自己便找条路出来。”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范周往他的左侧看过去,她笑道:“那里有棵断树,我们先飞过去歇一下,再做打算。” 范周点头,“我先过去看看是不是朽木。” 说完,他双脚蹬着石壁,拔出匕首,接着刀柄的缓冲,飞快落在一旁的树干上,这是一颗长在悬崖上的歪脖子树,树巅像是被雷劈了,残缺了一半,范周在上面试了试力道,树木虽然摇晃得厉害,但还算结实。 他朝着沈凌酒招手道:“可以休息一下。” 沈凌酒单手握着匕首,也筋疲力尽了,她纵身一跃,借着匕首牢牢镶嵌在石壁上的力道,用脚一蹬,跳到范周的身边,范周帮她拉着容焕,两人合力将容焕提到树杈上。 沈凌酒靠着石壁气喘如牛,脸色苍白如纸。 范周有些惊疑,目光下滑,看到她肩膀处的衣襟都被血浸湿了,大吃一惊,“你受伤了?” 沈凌酒点头,随后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逮着容焕的衣服,“撕拉”一声,便将他的衣服撕了一大块下来,她拿出沈煜书给她的凝血丹吃了一粒,又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才道:“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上去。” “上去?” 范周抽搐着嘴角,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643章 静观其变 第643章 静观其变 “嗯,难不成你还真指望下到崖底啊?”沈凌酒冷幽幽的看着他,“鬼知道万丈深渊下面是什么。” 范周望着火光冲天的上面,“西禹士兵还没走,我此刻上去不是自投罗网?” 沈凌酒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 她指了指断崖的侧面,“你可以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去啊。一旦到了天亮,我们就会被西禹士兵发现,此刻不趁黑上去,怕真的就是九死一生了。” 范周后知后觉的点头,沈凌酒带着容焕跳了崖,上面守着的西禹将军定然会派人找绳子往下探视,待在这里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起身时,他问她,“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才那么果敢的跳下来?” “我都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哪有什么想法?”沈凌酒瞪着他,“所谓绝处求生,不就是走到没路可走了,才会兵行险招,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吗?” 范周:“……”为什么我要认识你? 沈凌酒想的没错,如今她带着容焕跳崖了,上面的西禹大将定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需要找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安营扎寨,再派人搓麻绳,等到天亮了才能沿着她跳下来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不找上十天半月,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沈凌酒趁着黑夜偷偷上去,杀个回马枪,任凭谁也想不到,即便后面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她也早就带着容焕藏匿起来了。 范周上去后,发现守在悬崖边上的士兵寥寥无几,其余人都退到一里外的场地上忙着搭建帐篷,生火做饭。范周趁着一旁骑在马上的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扬手一挥,手中的残刀打着旋飞射过去,瞬间划破了守卫脖颈。 一切发生得极快,范周藏好尸体,换上死者的衣服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奔向营地,趁着天黑,火把照射的范围有限,他摸黑在营地里找起麻绳来,此刻营地里最不缺的便是绳子了,他悄悄偷走一卷,估摸了一下长度后,来到沈凌酒的位置,朝着她抛下绳子,再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悬崖的一颗大树上。 沈凌酒拉了拉垂下来的绳子,先是将容焕绑了上去,让他在空中荡悠了一圈,确定了绳子的质量确实可以信任后,她沿着绳子很快爬上了崖顶,又在范周的掩护下,将容焕拉了上去。 悬崖上,西禹大将攥紧了拳头,焦灼地指挥士兵快速将一切准备妥当,士兵们杂乱地走动起来,连绵的火把不断晃动着。 他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同赶来的几个副将说话,声音干涩:“若是找不到容焕太子,或者太子殿下就此身亡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造反呢?还是投降呢? 几个副将皆是守着康城的,姜成和容华因为双方主力缺失,无心恋战皆退守回去,此刻姜成守着康城,容华退守并州,姜成是走不开的,便只好派了几个副将过来打探情况。 如今几个副将也是一脸懵逼,这种结果最是折磨人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几个人也是头疼,回头也不知如何向姜成交代。 此刻消息怕是不胫而走,双方的主将都得到了消息,倘若西禹的士兵知道容焕太子生死未卜,那么引发的后果将极其巨大,不堪设想。 其中一个副将道:“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先稳住军心,这投降了,说句难听的,日后万一殿下回来了,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索性再等等看,也不迟。” 其余几人也附和道:“不错,我们先静观其变,若容焕太子死了,容华殿下便无所顾忌,直接带兵杀回,届时人心惶惶,我们这些拥立太子殿下的,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负责守卫峡谷的将军,也愤愤然说道:“不错,容华殿下我们惹不得,大燕更是惹不起。”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眼底满是血丝,“……山河破碎,弹指之间,不管如何对我们都是不利的,既然选择了拥护太子殿下,我们此时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并州 城墙上,容华望着无尽的夜空,眉头紧锁,司行儒已经得到消息了,也带兵前往苍古去了,只是方才传来的密报,说是沈凌酒带着容焕殿下跳崖了,司行儒还未赶到,他此刻忧心忡忡,若早知道沈凌酒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即便让她恨他,他也不会随着她一起来到苍古。此刻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司行儒身上了,但愿上苍垂怜,能再眷顾她一次。 容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事态发展得完全不受控制,他深陷其中寸步难行,脑海里一团乱麻,手指微微颤抖,“昭王到哪里了?” 他轻声问道。 “最快也要两日才能达到苍古。”一旁的士兵禀报后,躬身退下。 “二殿下。”并州太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他好几声,“事情远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此刻昭王妃生死未卜,急需救援,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容华涣散的视线慢慢凝聚,落在他的脸上。 顿了数息,他后退一步,将宫墙上士兵喝水的水桶举起来,朝着自己狠狠淋了下去,湿了个通透后,紧湿的衣服带着入骨的寒意传入让他静下来,“昭王已经带人过去了,我相信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苍古,我们当前的任务是守住城池,按兵不动。” “是。”并州太守哀叹一声,退下。 半夜的天气让人微寒,却也让人清醒,司行儒指着地上的苍古图纸说道:“我们从侧岭这边走,翻过断崖,务必在明日赶到苍古。” “是。”萧挚和萧禹领命,转身去催促士兵行动起来。 刻不容缓,一队人骑上马疾驰而出,远方的天色仍然处于一片黑暗中,从正道走要两日才能到达苍古,他们从侧岭一路向西边奔去,马不停蹄地翻过险峻的山崖,或许明日便真的能提前赶到。 第644章 兵行险招 第644章 兵行险招 刻不容缓,一队人骑上马疾驰而出,远方的天色仍然处于一片黑暗中,从正道走要两日才能到达苍古,他们从侧岭一路向西边奔去,马不停蹄地翻过险峻的山崖,或许明日便真的能提前赶到。 等司行儒不眠不休带着人到了苍古,他座下的马匹再也支撑不住,四蹄一软轰然倒下,他此刻却已经顾不上马匹了。 他带着萧挚走在前面,刚站到峡谷上,便看到无数百姓打扮的大燕人,正慌不择路地从苍古向并州奔逃,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萧挚神色严肃,“康城是发生内乱了吗?” 司行儒望着康城的方向,看着城内烽烟四起,不由皱眉,康城已被占领了将近半月,每日都是严防死守,为何突然涌出这么多的难民?康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挚也是同样的疑惑,峡谷里蜂拥而至的人群,让本就狭隘的过道变得更加拥挤,几乎难以挪步,整个峡谷里都回荡着尖叫声,哭喊声,高高低低的嘈杂混合在一起,再往后看,还有陆陆续续的灾民往这边涌来,萧挚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那一刻他的神情几乎是空白的,半响才开口,“是不是康城发生了暴乱?” 他话刚落,便有士兵上来汇报道:“根据下面烂民的口述,康城一开始只是有些内乱,那些西禹人武力镇压后,就发生了暴乱,暴乱镇压不住,就成了屠城。一些投降西禹的大燕士兵不忍,便打开了城门,放走了城中的部分百姓。现在这些百姓都往并州逃窜。” “西禹人向来诡计多端,也不知是不是借着这种机会混入细作。”萧挚满眼忧虑。 此刻容焕太子掉入悬崖生死未卜,西禹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司行儒下令,又有士兵前来汇报道:“王爷,这是容华二殿下刚传来的消息。” 司行儒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后,神色骤然放松,“有人在康城散播了容焕太子已经身亡的消息,这便引起了大燕人的反抗,西禹人这才不得已血腥镇压。” 萧挚颔首,“这其实对我们是有利的。” 司行儒并无太多心思关心康城和并州的安危,他此刻只想知道沈凌酒的下落,已经失踪了将近五个时辰了。 他稍作休息了片刻,士兵们便都跟着爬了上来,他花了一盏茶的功夫重整军纪,正要下令士兵往峡谷进军,又有士兵来汇报什么,萧挚听后喜上眉梢,立刻汇报给司行儒,“殿下,方才派往西禹的探子回来说道,昨夜王妃带着容焕殿下和范周跳崖后,西禹驻守峡谷的大将一早便带着人下悬崖搜寻了,结果在悬崖两百米处,发现了容焕太子的匕首,还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条绑在大树上的绳子,从这些痕迹推测,王妃很可能带着两人在半夜的时候上了崖顶,此刻西禹的人正在山谷四处搜寻王妃的踪迹。” 司行儒一怔,无数个念头从他的脑海划过,沈凌酒这一招棋极险,早在抓走容焕的那一刻开始就运筹,步步插圈弄套,有性命之虞的同时,又让所有人对他掉以轻心,效果极其立竿见影,她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此刻她定然是带着容焕和范周躲进了深山里。 他拿出手里的地图,顿了片刻,说道:“现在峡谷里是什么情况?”“此刻,容焕太子的人马已经封住山,正在四处搜罗他们。”萧挚有些焦急。 这简直是绝境里的一线生机,沈凌酒能撑的时间太短了,情形凶险万分,若是西禹人先找到王妃他们,情形将再次重蹈覆辙。 司行儒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此刻俨然是争分夺秒,他吩咐萧挚道:“派人给容华送信,立刻攻打康城,不惜一切代价拖延时间,牵制康城的西禹兵力。” 萧挚原本有些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围魏救赵,只有这样昭王才能带着这点兵力将昭王妃救出。“属下这就去。”萧挚领命转身。 司行儒走到众将士身边,一脸严肃的道:“斥狼铁骑听令!” 众士兵闻言,立刻挺直胸膛,等待着命令。 “严阵以待,天黑行动!” “是。” 西禹的绝大部分兵力都在西北,容焕殒命的消息一传开,西禹大军便由西北向并州一带进发,不出半个月所有集结的军队便会到达并州,容焕不除,将会对大燕构成最大的威胁。一旦确认了容焕殒命,司行儒差不多能料到到时西禹上下的一片混乱。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速战速决。 夜里雾气苍茫,康城的墙在黑暗中仿佛壁立万仞,容华带着数万士兵兵临城下,康城才经暴乱,城内正需要大量兵力维护,姜成已经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了,此刻数里外万千大军虎视眈眈的看着康城,姜成只觉得天昏地暗,若此刻大燕军队趁机攻城,城内又有暴动,若投降的大燕士兵此刻刀兵相向,来个里应外合,这经过半月才辛苦攻下来的康城便要这样毁于一旦了。 姜成怒火攻心,只好立刻派副将去峡谷将派出去寻找容焕殿下的军队撤回大半。 容华带兵停在城下,沈凌酒被围困在深山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此刻司行儒让他来牵制西禹大军的兵力,这是一场苦战,打不好可以为沈凌酒争取救援的时间,打得好可以趁机攻下康城。 容华警惕地注视四周的情形。 这时一旁的副将扭过头,对他道:“容华殿下,西禹大将守城不出,接下来该如何?” 虽然这两日容华在战场上的表现也令人心生敬佩,可他毕竟是西禹皇室人员,从小受的是书香门第的教养,注重规矩礼节,对于这样养尊处优的皇子,一来战场便指挥他们,好几个副将都表现出了质疑,坐镇后方鼓舞士气也就罢了,偏偏还在最前线。 副将这么想着,容华忽然有了动作,他把身上的黑色的长袍甩开,露出里面的铠甲,再亮出袍子下的长戟,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副将丢下一句话:“等我号令。” 第645章 两军对峙 第645章 两军对峙 几个副将围在他身边,还没搞懂他什么意思,就看到容华快马加鞭的向城墙冲去,整个人几乎与夜色溶为一体。 几个副将瞪大双眼,看着已经消失的背影,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这是做什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华踩在马背上,趁着夜色,无声无息地落在高高的城墙上。 他从怀里拿出几个勾绳从城墙上抛下去,做完这一切,他身形极快的朝着城墙上的守卫出手,夜幕之下,他快如闪电,守城的士兵只觉得眼前闪过几个黑影,手起刀落间守卫不断倒下,这些巡守的西禹士兵很多听信了容焕太子殒命的消息,根本打不起精神,完全没有料到此刻会有人偷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死在对方的剑下。 望着夜幕之下的黑影,游走在城墙之上如若鬼魅,几个副将顿时明白了容华的意图,都不由的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片刻之间,城墙上的西禹旗帜倒下,容华在城墙上放出信号弹,示意大军前进。 不一时,容华回到下方的骑兵中,康城城楼上陷入一片混乱,姜成得到消息赶过来时,见到下方大军正全速攻进,城楼上的士兵惊骇万分,根本来不及做准备,云梯架上,大燕来势汹涌,几乎阻止不住,姜成什么都顾不得了,又打发两个副将快速出城将派去峡谷的士兵调回来。 峡谷里,所有士兵都跟在司行儒身后,只等他的一声令下,萧挚看了一眼夜色,完全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司行儒面色如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底隐隐泛着红,目光沉静地盯着西禹大军的情况。 很快西禹的大军快速从峡谷往康城撤回,司行儒知道容华的围攻起效果了,此刻守在西禹的士兵定然手忙脚乱,军心涣散,姜成稳不住了。 等西禹的军队撤离后,司行儒才下令身后的士兵悄悄的朝着西禹的军营偷袭。 远处传来厮杀声时,守卫峡谷的大将曾鸿这才惊觉,是营地出了事儿,他回过神,带着部队往回赶,越往里走越是混乱,营地显然遭到过一场杀戮,尸体横陈,有西禹人也有大燕人,血迹在土地上蜿蜒,尸体堆积如山。 夜风凛冽,厮杀还在继续,惨叫声划破天际,大多都是大燕人,围剿完毕后,司行儒命人烧了营地,局面已定,断无回寰的余地。 曾鸿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并州的大将不是去围攻康城了吗?所以康城的守将姜成才不得不急急忙忙的抽调士兵回去支援,此刻两军不是正在交战吗?为什么这里会被偷袭? 究竟是谁干的? 曾鸿向旁边张望,马儿的嘶鸣让萧挚发现了他,萧挚踏在堆积的枯叶上,借力一跃而起,将剑锋朝对方的胸口插去,曾鸿大惊,翻身避开,身形极快的翻身上马,掉头就跑。 曾鸿后面的士卒大惊失色,猛地勒住马,萧挚虽然只有一人,但他杀伐凌厉,一看就是高手,很多跟着曾鸿的士兵,瞧着主将带头跑了,都纷纷跟着逃窜,有几个跑得太慢,来不及躲避,萧挚的剑锋挪近,轻而易举便从士卒脖颈划过。 血液狂涌而出,一连杀了好几人,其余人都乱窜着跑入了林子里,萧挚才半蹲落地。 曾鸿带着剩下的士卒拼了命骑马冲入山林里,萧挚不再追赶过去,他此刻的任务是和司行儒兵分两路去找昭王妃。 虽然萧挚没有再追赶曾鸿,却指派了一小队骑兵拿着弓箭继续追击他。 曾鸿夹着马肚,一边举起盾牌,一边扬起刀锋。 以目前的距离和速度,曾鸿用尽全力躲避,仍然被追上来的大燕将士用箭蹭到,整个人差点向左边摔出去。 越来越多的大燕战士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曾鸿喘息未定地回过头,追过来的大燕士兵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还想继续杀敌。 曾鸿看见他们完全赤红的眼睛,低声咒骂了一句,不得不下令和士兵们兵分三路逃窜,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先于大燕人之前找到昭王妃。 大燕的骑兵追了一段时间发现越走越远后都放弃了追击。 原以为这样密集的找人,能很快找到沈凌酒,却不想不管是西禹人还是大燕人都没有发现沈凌酒一行人的踪迹,三人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寻了一夜的士兵,在天亮的时候都十分疲乏了,原本连着赶了几夜的路,此刻身体透支已经濒临崩溃,萧挚不得不令人原地坐下休息。 就连司行儒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说沈凌酒带着两个男人应该走不远,可附近不管是山头还是洞穴几乎都派人找过了,却一点踪迹都查不出来,若不是司行儒派他亲自去几人跌落的地方瞧过,悬崖边上确实有人爬上来的痕迹,他都怀疑他们几个是不是真的掉下万丈深渊了。 萧挚坐在火堆前,一股无力感从胸膛里蔓延而出,一片麻木。 萧禹也是一身疲累,眼睛都充血了,他踉跄着步伐坐在萧挚身边,萧挚喝着他递过来的酒水连连叹气,今夜再找不到人,他几乎可以到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西禹的大军都朝着苍古汇拢过来,会将并州糟蹋成什么样子。他越是想要避免,便越是血淋淋地去想起。 沈凌酒带着容焕从悬崖爬上后,便和范周钻进了山林里,几个人运气不好,摸黑没走多久便掉入了猎人设置的陷阱里,沈凌酒失血过多,掉下去便陷入了昏迷。 此刻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屋里,她四处看了看,逃亡的过程对于她来说模糊而又混乱,范周一进来便告诉她,几个人是被猎户救了,猎户见他们都是大燕人,想到几人可能是逃命的难民,便很细心的将装他们的陷阱和来到这里的蛛丝马迹都掩盖了起来。 石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个瞎眼的老头,行动不便,整日在石屋里摸来摸去。另一个是猎户的儿子,叫葫芦。 第646章 有神经病? 第646章 有神经病? 屋里很是破落,蜘蛛网密布在墙角,甚至连口热水都没有,床榻的被褥都是潮湿的,沈凌酒盯着墙角的蜘蛛网看了会儿,肚子饿的咕噜直叫。 蜘蛛?好像不能吃呢。 范周从屋里翻了几个野果子出来,回头便看见沈凌酒垂头丧气,一脸萎靡的样子,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又从外面接了一点往下滴的泉水,给她拿过去道:“要不要给你升点火?” 沈凌酒一动不动,像是凝固的石雕。 范周只好道:“将就一下吧。” 沈凌酒艰难的扭着头,看着浑身缠满了乱七八糟的布条,就连坐起来都困难,她问:“我只是肩旁受伤了,为什么要包扎成这样?” 范周皱眉道,“你忘了,你还中毒了?” “中毒?” 范周点头,一脸同情,“那晚夜黑风高,我们掉进陷阱之前,你骂容焕太子骂得太过投入,一时没注意,脚下来了个蛇,然后你就被咬了,这才连累我们都掉进了壕坑。” 沈凌酒脑子还是木楞楞的,“所以我是中毒,可为什么要包成这样?” 范周艰难的说:“你浑身发紫肿胀,要全身都包着药材效果才会好。” 沈凌酒后知后觉的点头,低着头说:“会毁容吧?” 范周不说话了,全身都是肿的,脸自然也会肿,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容焕呢?”沈凌酒已经心如死灰,索性转移话题,免得泪如雨下。 “他在门口,情况也不比你好多少,他失血过多,不是发烧就是昏迷。” 沈凌酒放心下来,“即便这样,也要将他绑起来。” 范周理所当然的点头,“放心吧,他现在跟你一样。” 沈凌酒:“……” 勉强吃了几个野果子后,沈凌酒问:“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昨日猎户的儿子葫芦回来说,“康城和并州的军队陷入了苦战中,康城今日应该能够被攻下。” 沈凌酒呆了呆,“所以你没出去过?” 范周摇头,“这里需要人照顾你们,我怎么出去?难道指望角落那个瞎子?” 角落里的瞎子忽然朝这边看了看,然后朝着两人露出了没有牙齿的干瘪笑容。 沈凌酒:“……” “晚上等葫芦回来,想办法让他帮我们传递个消息就是,他是猎户在这一带熟悉,你指望我出去,说不定,我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沈凌酒:“……”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范周坐下,拿过一个青果吃起来,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再说了,你没醒过来,我也不知道让葫芦带什么消息,把消息带给谁比较稳妥,你说是不是?” 沈凌酒:“……”我竟无言以对。 范周三两口便吃完了几个果子,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你想好传什么消息了吗?也不知这葫芦可不可靠?”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几日了?” 范周扬了扬手指头,“三日了。” 沈凌酒咬唇,“我们从悬崖上爬出来的时候,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痕迹,就是让西禹的人传信出去,我们还活着,如此一来,容华定然会派人来搜救我们,即便容华没有来,那么……西禹的人也该找过来了才是,何以我昏迷了三日,这里竟无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范周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沈凌酒傻乎乎的看着他。 范周点头,“我们正栖身在一处悬崖的石洞里,从这里出去,是一方很小的断台,从后面出去是一条长长的洞穴,洞穴口都是密密麻麻的荆藤,谁能想到枝繁叶茂的荆藤后面是一个山洞,这个洞还通到了悬崖的半山腰处?” 沈凌酒:“……” 范周皱眉,“你也不用太担心,所幸外面还没变天,情况虽然糟糕了些,到处都是难民,这里倒是个极好的栖身场所。” 沈凌酒点了点干燥的唇,说道:“葫芦什么时候回来?” 范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每日都是入夜的时候,看时辰也快回来了。” 沈凌酒无法静下心来,“也不知荆峡关那里怎么样了?” 范周笑道,“你是想王爷了吧?王爷的行踪倒是没听说,葫芦也就是个猎户能打听到的消息总是有限的。” 这时沈凌酒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她惊奇的看着范周问道:“那个角落的瞎子老头好像隔一会儿便朝着我们笑一笑,你看,又笑了,他是不是有神经病?” 范周瞬间变得严肃,“那是因为我点了他的穴道,封了他的听力。” 沈凌酒:“……” 范周笑道猥琐,“我们说的可都是国家大事,又惊险刺激,万一这老头听了心脏承受不住,给吓死了,回头葫芦回来,老子没办法交差。” 沈凌酒:“……” 范周嘿嘿一笑,笑出了老谋深算的味道,“你放心,一会儿葫芦回来,只要放出风声,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我们是回并州还是……” “不。”沈凌酒立刻出声,“不回并州,我们直接去西禹。” 范周皱紧了眉,“现在回西禹?路上满是流兵,况且之前荆峡关的水灾毁了好几条路,如何回得去?” “况且。”范周压了压胸口的痛意,缓了缓才说道,“我们几个都身受重伤,此刻如何还能长途跋涉?” 沈凌酒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对策。 “阿酒,我知道你胆子大,可是,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好不容易得来一条生路,你又要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觉得昭王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沈凌酒说:“我想清楚了。” 顿了数息,她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我带着容焕,一路上都不安全,西禹的大兵又很可能集结起来围攻大燕,可就算我们现在出去当面杀了容焕又能怎么样?” 范周不说话了,他深深的盯着沈凌酒,其实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647章 放弃寻找 第647章 放弃寻找 左想右想,范周问道:“只能去西禹了吗?” “这里出去就是十几万大军的战场,把容焕带出去非但不能让他号令三军停止战火,反而会适得其反,激怒西禹的将士,到时战事将一发不可收拾,眼下只有联络容华,我带着他们偷偷回到西禹王城,届时王城内皇权变更,只有容华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势,才能停息边关的战火。” 石屋里顿时死寂一片,空气像是完全被抽离,只剩下僵硬的凝滞。 范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话,自古以来皇权更迭,都是在王室,只有天子坐稳朝堂,攻占了象征着权势的王宫,才能宣誓掌握着一个国家的主权,如此一来,这趟西禹之行确实是不可避免的。 范周皱眉,感觉一股浸入骨髓的冰冷,攀沿上脊背,令人只想发抖。他起来走了两步,又坐下,看着她道:“你送容焕和容华殿下回西禹,是想用人皮面具蒙混过关,其实这趟西禹之行,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师父不是也会易容术吗?” 沈凌酒:“……” 沈凌酒去看范周,像是不确定般,“我师父这个人,你去请?” 范周笑起来,“我请不动,但昭王可以啊。” 沈凌酒:“……”司行儒和苏玉楼,还有沈煜书这几个人她现在还敢去招惹吗?这次她又背着他们蛮干,几个男人不堵着她将她毒打一顿她都不信,她此刻只想跟着容华回到西禹避一避风头,等过几个月几个男人气消了,她再滚回去。 她现在有儿子,司行儒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休了她,最多气一阵子,回去再讨好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沈凌酒蹙紧了眉,又松开,摆出一副平静的姿态,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昭王没有来到苍古,我们就护送容华押着容焕回到西禹。” 经过两日的轮番苦战,康城已经被容华攻下,姜成战死,其余西禹部将带着康城剩余的部下退守到苍古以南的河湾驻守。 寻了两日不见沈凌酒的踪迹后,司行儒带着军队从山林中出来,他修长的手指被荆条割破,指尖裂开,不眠不休的找了两日后,他嘴唇是失去血色的青白,他自身却像是没有察觉,不断地催促着马匹前进,在疾驰中马匹不慎绊在了石头上,马匹发出一声嘶鸣,他坐在马上晃了两下,萧挚立刻伸手将他扶住,“殿下,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无妨。”他扶了扶额头,定了定神。 出了林子后,狂风从四面八方涌动,吹得衣袍飒飒作响,他撑起身体的胳膊微微颤抖,他捏着眉心,好半晌才恢复意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两日两夜没有休息加上身体出了汗,湿了又穿干,便有些风寒了。 他下了马,走到峡谷边上,眺望远方,峡谷蜿蜒的小道已经看不清了。 士卒们又起身跟上他的步伐,见司行儒像是冻僵了,萧挚匆匆忙忙的让人取来一件大氅,给他披上,又招呼卫兵就地生火休息。 司行儒见到所有人都困顿至极,他也坐下稍作调息,柴火很快就升起来,众人围着火堆,这两日带到峡谷里来的干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眼下谁都是又困又饿。 有几个大胆的站起来,拿了弓箭又钻到林子里,见司行儒只是闭目养神,很多人陆陆续续的都站起来拿了弓箭往林子里走。 行军打仗的人就这样,即便又饿又困,只要有一口气在,也是会想办法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些最开始进入山林的人都出来了,人人手上提着野鸡和野兔。 萧挚也不管,等动物都考出香味来了,司行儒才睁开眼睛,萧挚撕了一个兔腿给他,司行儒也不客气,又有人从崖口取来一些山泉,吃了东西后,身体的体力总算恢复一些,尽管他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司行儒开口道:“吃完就准备一下回并州吧。” “回并州?”萧挚有些诧异,“不继续找王妃了?” 司行儒面容冰白,眼眸里萦绕着血色,没有半分波动,“她想藏起来,普天之下,便没有人能找到她,她应该是安全的。”他站起身,向正在吃草的马匹走去,“本王忽然想起来,她手里有个人。” 萧挚确是不太明白司行儒的意思,他紧跟着他走过去。 司行儒又道:“找了两日都不见她踪影,不管是我们还是西禹军队皆是一无所获,说明她暂时是安全的,只要她没有生命危险,本王便放心下来,容焕在她手里,她定然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带出来,她一定会想办法联络容华,我们只要回去盯住容华的一举一动就知道她在哪里了。” “殿下英明。” 司行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若王妃现身,容华要押送容焕回西禹,并州就由你和范周顶替容华现在的职务。” 萧挚垂头,“是。” 司行儒带着军队回到并州,进入城门,他大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士卒们引着他往里走。 入夜,容华从康城回来,见到司行儒后,两人在屋里坐下,士兵往屋里端进了几个火盆,并州开战了一月,余粮不足,眼下也没什么吃的,容华便让人拿了红薯,在河里捉了鱼过来烤着吃,两人喝着小酒,吃着野味,没过多久,便有士卒在外间道:“王爷,几个将领已经到齐,正在外等候。” 司行儒放下酒杯,“都叫进来。” 他说着目光移到在墙壁上的羊皮纸地图,上面绘着苍古以及并州,还有康城一带的山川地形。 其中有不少因为缺少具体勘察而模糊的地界,但又重新被描绘起来,是近几日才上的色彩,看起来是最近的守边将领做的事。 几个副将进来汇报了一下各方军情,又汇报了一下西禹大军的进度,司行儒命人展开行军地图,将西禹大军行走的路线划了出来,他坐下正要和这些将领商议如何偷袭西禹大军事宜,帘子被士卒匆匆掀开,“禀王爷,城外有一个狩猎人求见……” 第648章 突破包围 第648章 突破包围 几个副将进来汇报了一下各方军情,又汇报了一下西禹大军的进度,司行儒命人展开行军地图,将西禹大军行走的路线划了出来,他坐下正要和这些将领商议如何偷袭西禹大军事宜,帘子被士卒匆匆掀开,“禀王爷,城外有一个狩猎人求见……” 桌对面一个将领怒喝:“狩猎人求见还来通报什么?还不赶走!” “但是他说他是来向容华殿下带口信的!”士卒连忙把话说完。 司行儒手上的茶盏咚地掉落,视线从沙盘上移过去,“传他进来!” 不过片刻,一个浑身褴褛,不修边幅的猎户被士卒押进来,司行儒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背上背着自制的弓箭,手上结了深厚的茧疤,脚上穿的是猎户惯常穿的兽靴,此人五官深邃,见到这么多士兵和大将也并不胆怯,常年狩猎的人,什么样的凶险没见过,这点场面,葫芦还真是没有放在眼里。 猎户是猎户,就是不知道他所谓的口信是什么,司行儒示意士卒放开他。 猎户不等司行儒问,便开始自报姓名道:“我叫葫芦,一直在苍古附近的山林里打猎。” 萧挚上前问,“你说带口信,你要带什么口信?” 猎户看他一眼,问道:“你是容华吗?” 容华闻言,上前道:“我是。” 猎户拿出沈凌酒给的画像,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外貌确实吻合后才道:“她只是让我把画交给你,让你派人去接应她。” 容华接过画,递给司行儒,司行儒看后点头,“确是她的手笔。” 容华不复平静,胸膛剧烈起伏着,“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 司行儒颔首,走在最前面,萧挚转身对猎户道:“烦请你带路一下。” “哦。”猎户点头,又看了一眼四周的陈设,说道:“我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想不到如此有来头。” 走了几步后,司行儒忽然停下,问道:“画画的那个女人,她受伤了吗?” “被毒蛇咬了一口,身上有处箭伤,体力不支,但死不了。” 葫芦照实说后,司行儒又吩咐萧挚取了一件大氅过来。 容华召集兵马,却被司行儒制止道,“你挑些精锐部队,我带少数人先过去,人数太多容易引起西禹人的注意,如果不慎被西禹军队发现了,你再过来接应我们。” 一股无奈感从心底升起,容华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他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也好。” “嗯,等本王的信号。” 容华骑在马上,身后是黑压压的万千将士,肃杀的夜风猎猎响起,大燕的旗帜飘摇开来。 容华留守,司行儒带着一队铁骑朝着峡谷的方向赶去,夜路极黑,司行儒跟着猎户往山上走去,路上猎户大致说了一下沈凌酒的遭遇,月光打在石壁上,山上满目皆白,走到林子里便黑了起来,月光几乎被树木掩盖,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到沈凌酒一行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葫芦常年在这一带狩猎,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他带着几人轻车熟路的走到林子深处,可还没有走多远,便撞见一队西禹人,萧挚带人上前三下两下便把对方的铁骑解决了,一个个捆绑在地。 萧挚抓住领头的那人,一边拧着他的肩膀,一边厉声审问:“还有多少人在附近?!” 领头的士兵痛得大叫,忙不迭地喊道:“还有十几队,都在这片林子里,其余人我也不知道!” 司行儒淡淡地开口:“曾鸿还活着吗?” “活、活着!他现在逃进山里,我们的人也没有找到……” “你们在这里找了多久了,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领头的士兵被揍得鼻青脸肿,畏缩地道:“我们从昨夜开始便一直在这里找了,找到了昭王妃就燃烧柴禾,以烟火为信号,从四面包围过……” 此人话刚落音,便有人惊慌道:“快看,远处有烟。” 司行儒一怔,抬头便看到,山崖边上冒着火星和浓烟,他心下一沉,难道沈凌酒被发现了? 他当即下令快速前进,葫芦骑在马上也是一脸焦急,石屋里他还有个瞎了眼的老爹。 精锐骑兵在他率领下快速朝着火光冲了过去,到了地方,果然有人正厮杀在一起,血腥味四处弥漫,范周受了伤,即便这样周围的西禹人也被铲除得寥寥无几,西禹人节节败退,勉强对抗,很有默契的扩大包围圈,他们放了信号,只要有更多的西禹士兵发现,对付两个已经身受重伤的人便是轻而易举。 只要他们拖着几人,将他们看住就行。 萧挚一挥手,他身后的铁骑们便一涌而上,锐不可当地破开对方的攻势。 此刻西禹人还没有赶过来他们要趁此机会将两人救出,萧挚看了许久就是没有看到沈凌酒,王妃去哪儿了? 范周浑身狼狈至极,头发和衣袍黏着泥土和鲜血,他逃亡了将近三天,早就筋疲力尽,原本已经抱着必死的态度,持剑拼命地杀退四周的敌人,可越来越多的人影挡住了去路,将他们包围住,不料这一刻竟然有援兵赶来,范周喜出望外,更意外的是他看到了司行儒,这说明即便周围都是西禹人,他们也能突围。 有了后路,范周也不怕了,他身体又燃起了斗志,拿过刀就砍起来。 大燕加入的铁骑很勇猛,就像是歇了好几天的豺狼看到食物一般,就差眼睛没发出绿幽幽的光了。 西禹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队伍,铁骑们亮出武器,向两边退开,露出中间骑在马上的司行儒。 范周看着加入进来的大燕军队,他背靠着一颗大树,喘息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问题,“难道……难道康城已经被攻下了?” “没错,现在康城已经在大燕的手里了。”萧挚快速解决着周围的西禹人。 司行儒从容地翻身下马,朝范周走去,“阿酒呢?” 第649章 稳定皇权 第649章 稳定皇权 “没错,现在康城已经在大燕的手里了。”萧挚快速解决着周围的西禹人。 司行儒从容地翻身下马,朝范周走去,“阿酒呢?” 范周傻眼了,许久才从劫后余生的怔忪中回过神,捂住肩膀的上的伤口,慢慢吐出一口气,向四周环视一圈:“她刚才跟我们跑散了。” 范周看着司行儒漆黑的脸色,都不敢说沈凌酒是为了解救他们从而将大部分西禹人引走了。 司行儒皱眉,正要问话,忽然远方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焦急的声音由远至近,“王爷,那边还有烟火信号,王妃可能在那边!” 传讯的士兵太过慌张,以至于从马上摔落在林子里,顾不得起身,心急如焚地道:“王妃的踪迹好像是被人发现了,许多西禹人陆陆续续的往她哪里跑过去,王妃正在抵抗,但恐怕撑不了多久!” 气氛陡然一变,几个人神色各异,司行儒危险地眯起眼睛,“走。” 萧挚咬紧牙关,问道:“容焕太子如何处理?” 司行儒将被绑着的容华提到马前,吩咐萧挚道:“你们先过去和王妃汇合。” “是。”萧挚点头,勒住缰绳,带着人便往林子的另一头狂奔而去。 看到众人都走了之后,司行儒微微侧目,对容焕道,“传言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你不想真正成为一具尸体吧?” 容焕看着他,眸子里流露出绝望的目光。如果说之前他还侥幸的抱着可以逃走,甚至沈凌酒他们会被发现的希望,此刻落在司行儒手里他的所有奢望都成了空谈,简直不要太过绝望,司行儒是谁?比沈凌酒还要狠上好几倍的男人,一个曾经令无数边关战士听了之后都闻风丧胆的男人。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你即便没有机会重掌王权,但容华念在情谊上,也会饶你不死,在此之前,你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司行儒说完,容焕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被侍卫绑住带走,一行人马不停蹄往萧挚的方向赶去。 半路上司行儒放了信号弹,容华的人本就埋伏在周围,此刻看到信号,都蜂拥而至,西禹和大燕军队很快便厮杀在一起。 司行儒挥手一劈,万千箭羽如落雨般密集落下,如同代表着死亡的乌鸦张开了遮天蔽日的翅膀。 经过一炷香的厮杀,天还没有亮,杀伐声渐渐停歇,整个林子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尸体横七竖八,司行儒找到沈凌酒时,发现她爬到了一颗很高的树上,她气喘如牛,一边打一边同西禹人撒泼叫骂,“你们就是欺负我,看我一个人,有本事去打我夫君,欺负我算什么好汉?” “不,我偏不下来,有本事你们上来?” “我凭什么要下来,老子在这上面欣赏风景,还凉快!” “我脑子有病,才下来让你们打。” “等姑奶的援兵一到,你们就完蛋了,到时候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倒挂在树杈上,看你们还敢不敢笑话我。” 司行儒:“……” 半个时辰后,容华带来的军队和司行儒带来的铁骑很快就把西禹人给收拾了,其余的也四处逃窜跑了。 沈凌酒被拎着上了司行儒的马匹,看他一路臭着个脸,她都不敢同他说话,司行儒也是一直在生闷气,路上谁也没吭一声。 从山地绕回城中,并州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斥狼铁骑没有跟西禹军硬碰硬,司行儒派人死守康城,做的滴水不漏。 为了避免营中将领见了容焕,把他乱刀砍死,司行儒让人将他装到麻袋里带进城。 副将过来汇报军情,司行儒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大脑里飞快盘算着,早在容焕生死未卜的时候,西禹便已经乱成一团,此刻更是西禹人都知道容焕在沈凌酒手里,一边是无计可施的绝望,一边是茫茫然的苦恼,加上西禹军队里还起了内讧,曾鸿看容换是救不回来了,索性自己带着手下的兵反了,混乱一触即发,一场战争避无可避的又要开始了。” 司行儒也清楚,当下之计,是尽快容华带着容焕回到西禹,解决了容焕这个狼首,剩下的一些虾兵蟹将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这本是西禹王室的事情,司行儒便干脆都丢给容华,让他滚回去收拾。 容华回到西禹要做的便是,稳定皇权,安定民心,将西禹人蠢蠢欲动的野心摧毁,还天下一个太平。 容华虽然不在战场上长大,可自幼跟穆老将军习武,熟悉兵法,如今筹备完毕,第一个仗若是打赢了,他巩固王权便指日可待。 夜里,司行儒一个人坐在屋里,烛火如豆,他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 他对面是容焕,容焕一身狼狈,此刻被绑着,嘴巴也堵上了,他只能发呆,四下一片寂静,思绪如同浪潮,无法扼制,他有些冷,他能感觉到那股沿着骨髓蔓延的冷,让他避无可避,他一边想着战事,一边又在估计自己还能活多久。 放在以前的时候,容焕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苟延残喘太久,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对他而言如鸿毛之轻。 现在他反倒惜起命来了,脑海里满是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心心念念犹自不甘,可他已经死了,想到凤卿,很快他又掐断了这个念头,压下心思,暗自嘲讽自己都到了何种地步,怎么还在惦念一个死人。 司行儒坐立不安,又掀开帘子出去,他身边便是一袭狐裘的容华,面色如冰,没有一丝血色,眼底隐隐泛着红,目光沉静地盯着城墙上的情况。 司行儒转身,又打算回到帐篷里去,这时,容华忽然拉住他道:“不要跟阿酒置气了,她此刻还躺在床上发烧,这一次,就原谅她吧。” 司行儒的面容冰白,眼眸里萦绕着血色,没有半分波动,他甩袖,“我自有打算。” 刚要走,容华又道:“想好怎么送我回西禹了吗?” 第650章 没有指望了 第650章 没有指望了 司行儒走了两步,停下来道:“苏玉楼会送你们回去的,不用担心,他明日就到了。” 容华暗暗乍舌,这么快?他本还想多留几日,多看看沈凌酒也是好的,这次回到西禹,他若做了王上,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忽而有些不舍,一种复杂的情感升腾上来,想压都压制不住。 司行儒离开后,去了沈凌酒的帐篷,她帐篷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她像是刚喝了药,空气中还有股浓浓的药味,她坐在床边发呆,表情有些呆滞。 司行儒见她唇角还留着药汁,猜想她的嘴巴定然很苦,转身想去给她拿点水果或者点心,还没有走两步,手臂猛地被身后的人拉住,他随之回过身,静静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骂我?”沈凌酒仰起头看着他问。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司行儒压抑了许多天的怒火,此刻都揭竿而起,他整个人都被怒火笼罩,眉眼沉郁,目光令人可怖,“——沈凌酒!” 沈凌酒静静地看着他。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所谓的分寸是什么?”他的声音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沈凌酒像是被重重捅了一刀,不复平静,胸膛剧烈起伏着,“我的确没有分寸,我知道你要数落我,你骂吧,一次性骂完,我不想你憋着,我也憋着难受。”沈凌酒放开他的手,“我知道我任性,看到你第一眼的是偶,我就知道你在外面很担心我,一定找了我好久,可是……可是这件事,已经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来做了,稳定局势非容华和你不可……我……我也是着急,并不全是因为凤卿……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帮助你们……” 一股无声的疼痛从心底升起,司行儒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他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便让萧挚送你回王府,剩下的事儿,你不用管了。” 司行儒转身撩开帐篷,他知道身后沈凌酒在看着他,却没有回头,沈凌酒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整个人蓦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冰冷的床上。 并州的夜里没有一丝光亮,暗无天日,司行儒背靠着冷硬的树干,紧紧捂住嘴巴,压抑住咳嗽的声音。 沈凌酒躺在床上,许久都没入睡,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生气起来这么难哄,算了算了,让他气吧,气一阵子就好了。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半透明的帐篷,夜深人静,都没有睡下,窗外传来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司行儒走出去,从信鸽的腿脚上拆下信,进屋对着烛火打开,信上有王府的印记,但却是葛钰的字迹,写着:王府一切安好,勿念。 屋里静到了极致,司行儒凝神,无意识地捏紧了纸。 一夜过去,早上天色依旧昏暗,风雨交加,司行儒撩开帐篷就看到沈凌酒在自顾自地收拾衣物。 司行儒站在帐篷边上,从她的动作里看出了什么,“是不是不想走?” 沈凌酒直起身,慢慢吐出一口气,并没有看他,“你不是让我走吗,我走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沈凌酒没有管他,继续收拾衣物和干粮,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几件东西,只不过这个过程仿佛过得极慢,司行儒没有再出声,也没有阻止她。 很快,沈凌酒头也不回地拿着包袱推开门,外面的风雨涌了进来,她的脚步顿了顿。 司行儒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唇,‘如果你想留下就留下吧’这句话不断徘徊,但嗓子像是被堵住,干涩至极,半个音也发不出来。 最终人影离开,那帐篷关上了。 司行儒独自站在原地半晌,脚下沉重得像注了铅,冰冷宛若潮水淹没而来,他似乎有些想笑,自嘲的笑容还没有成形,便如同脆弱的雾气散开。 男人渐渐抿紧嘴唇,忽然向外走去,撩开帐篷他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一旁的马少了一匹,看样子她已经离开了,马蹄印在风雪之中模糊不清。 司行儒从一旁牵了马,飞快地翻上马背,向马蹄印延展的方向追去。 路上风雨盖地而来,迷乱人眼,他不知道追了多久,只见到满目的青翠,却怎么也寻不到对方的身影,彻底辨不清方向和道路。 窗外的天色由暗到微亮,他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手下斥候急急来报,说是西禹大军已经准备进发攻城。 带领的人正是曾鸿,想到容焕太子没有指望了,干脆自己造反了。 司行儒快步走上城楼,远方一道延绵的黑线不断逼近,他原本下去领兵抵御,但副将几人极力劝阻,他便待在上面指挥战局。 可情况要比他想象得复杂,跟西禹人这种悍勇的队伍拼杀起来,战术很快被野蛮打断,战场简直是一团乱,相当难以控制,拖的时间越久越是不利,斥狼铁骑渐渐陷入弱势。 司行儒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相比西禹军,斥狼铁骑最大的优点就是高效地服从军令,他抬手示意传令兵,“回撤。” 目光向旁边一转,“准备。” 号角声响起,大地上散乱的骑兵们宛若墨点,因为这声音而向后撤去,西禹军杀得正酣,嗜血地追上,同时高高的城墙上出现数千弓箭手。 万千黑箭离弦,近乎遮天蔽日,给人以一种末日降临的错觉,接着密密麻麻地落下。 追赶斥狼铁骑、离得最近的西禹士卒惊骇地大睁瞳孔,下一刻那裹挟风声的箭羽便将他整个人钉穿了,惨叫声此起彼伏,死伤的将士数之不尽。 第一波箭雨过去,司行儒继续开口:“两翼分散追击。” 上万人齐动,宛若黑色蚂蚁般向两翼散开,他原本想要从两边包围住西禹军,可对方却一反常态,像是很了解这一部署,忽然全体向后缩退。 司行儒微微皱起眉,望着远方驻扎在后的军队若有所思,只怕从这一刻开始,与他对弈的人,已经从容焕换成一帮悍匪了。 第651章 还生气? 第651章还生气? 两方大军正打得难舍难分,曾鸿带兵杀了出来,对方看起来是不打算再拖下去了,西禹军分成三股,逐步围住斥狼铁骑,寸寸紧逼,范周和副将带着斥狼铁骑几度想要杀出去,却都被严严实实地拦阻,几乎要被绞杀。 情况紧急,司行儒不再留在原地,随手戴上护臂,扣上甲胄,对一圈担心他安危而阻拦的士卒道:“退下。” “王爷!战场凶险万分,您万万不能亲自上场……” “若是您的安危出了差池,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王爷就请让属下去营救范将军!” 司行儒一向很清楚对付西禹只能速战速决,继续拖下去,西禹的援军只会越来越多,敌人接下来的攻势定会非常猛烈。 就在这时,西禹军队忽然集合起来,分作两队,前方一队扛着巨大的攻城木去撞击城门,后方的一队则搭弓射箭,直指楼头守兵。 司行儒撤回城楼指挥,让一小队士兵前去给范周解围,并传令道:“今日寅时全军退下城楼,不得抗旨。” 在这哀嚎不断的战场,他看惯了生死,声音一如往常的平稳,丝毫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整个边城百姓惶惶不安着。过往西禹大军来犯从未这般激烈过,这次像是倾尽了全力,即便拿不下这城池也要同归于尽的势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战打得艰苦,天渐渐亮了,百姓们带着无奈的沉痛起身,不愿探听,却还是忍不住附耳到院门边,等感受到城门缓缓开启的声音,俱是面色惨淡,心如死灰…… 一阵阵轰鸣声中,士兵的叫喊癫狂着,咆哮着,凄厉的惨叫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似乎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一副血淋漓的人间炼狱,百姓们卷缩在一团,相互握着手,紧紧的撰着,骨节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百姓并没有听到,城门开启的声音,大家狐疑的相互看着,都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城楼上,司行儒身下的疾风不安的刨地低嘶,他却始终静静地注视着,一向以残暴闻名的西禹军,第一次遭到了更为残暴暴力的对待。 箭雨倾洒,城门开启的瞬间,正在奋力厮杀的西禹士兵,都侧目看过来,被阳光照射的队伍金戈闪耀,眼神里闪烁着刚毅顽强的神色,宛若神兵天降,大燕城楼最后一只军队,整装待发,肃然地穿过城门,在西禹军面前扬起一阵烟尘。 为首之人玄甲凛冽,跨坐于马上,左手执一柄弯弓,背后斜斜地插着一支长枪。 金黄色的背景下,沙尘席卷过血腥的屠戮场,须臾间,这支铁军便冲入阵型中,和西禹军队厮杀成一团。 而司行儒则像是划过暗夜的一道流星,这一刻,他以最夺目的方式出现在战场上,拉弓射箭。 曾鸿被众多将士围着,在一阵惊恐声中,他转过视线,愕然发现那竟然是穿过重重敌阵杀来的正是大燕王爷司行儒! 司行儒驾马而至,攻势分毫不减,一支极具穿透力的羽箭破空而来,直直的朝着曾鸿射来。 一击未中,曾鸿迎战。 长戟相交,司行儒手指在一瞬间爆发的力量让曾鸿难以抵制,只听两者相击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曾鸿耳朵里嗡嗡作响!手上却丝毫不敢有一刻松动,死死抵着刀锋。 而令他更加错愕的是,不过数息之间,长戟竟发出即将崩断的裂声!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反应过来的西禹士卒们围了过来,同时流箭划破空气飞掠而至! 司行儒剑锋一转,斩断流箭。 曾鸿压力一减,慌忙后退,喝令士卒们围攻而上。 数十多人持刀杀来,司行儒面上没有一丝慌乱,不退反而策马向前冲去。 旁边有人握着长矛斜刺,司行儒勾住马镫,向左倾斜,巧妙避开对方的刀尖,长戟送进他的胸膛里。 刀锋抽出的时候,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沾满了男人半张脸。 曾鸿眼睁睁地看着司行儒将插入他身体的长戟抽出来,在如此多的士兵包围下,司行儒竟如入无人之境,心里的大骇全表现在了脸上。 曾鸿顾不得疼痛,下意识的想要退避,却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只见司行儒剑锋寒光一闪,他一个惊呼之间,司行儒的佩剑再次没入了他心脏的位置! 飞溅的鲜血浸透在土地里,曾鸿的呼吸消散在寒风中,尸体像是麻袋般倒下。 一切尘埃落定。 司行儒半蹲着身,将卡进骨骸里的剑锋抽出来,方才与曾鸿打斗时,他肩上中了一支流箭,伤口逐渐晕开血液,疼痛一阵接一阵袭来。 正要处理伤口时,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隔着不断涌动的千军万马,他看见了远方的沈凌酒,一袭红衣,骑在马上,两个人的视线落在一起。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知道对方是在望着他。 曾鸿一死,这场战争便到此为止,西禹人连最后翻身的机会也随之而散,可谓是一败涂地。 司行儒见沈凌酒打马离开,也飞快翻身上马,从地上抓了弓箭便追过去。 漫天风雨纷飞,几乎淹没了她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的飞驰着,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走,但他知道,若这次放她走了,很可能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将箭搭在弓上扣紧弦,环境对于准度的影响太大,连续几箭都没有射中对方的马匹。 最终飞掠而过的箭头刺中马的腿部,那匹黑马顿时发出一声嘶鸣,轰然倒下,沈凌酒从马背上滚落雪地里的一瞬间,司行儒勒住缰绳,飞身下马将她抱在怀里,生怕伤了她。 触及地面时,他身上的刀口裂开,像是蚂蚁啃噬一般,疼痛感随之席卷全身,他抬手按住肩膀,咬紧牙关压制住剧痛的蔓延。 沈凌酒缓过来从地上爬起,她的情况不见得比他好,但被司行儒捉到,她想跑也跑不了了,此刻马也废了,她凶悍的瞪着他,“你陪我的马!” “要马没有,要人一个。”司行儒紧拽着她,将她按进怀里,“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安分呢?” 沈凌酒被他紧紧抱着,有些难以呼吸,她眼眶湿润起来,“我走了,不在你身边碍眼,不就安分了?”她说着,越哭越凶,“我就是个这个性子,你是第一日才知道的么?” 司行儒抿唇不语,只是将她看着。微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玄色的靴子。靴上沾着水珠,湿了一片。 沈凌酒眼眶酸胀,抬头看天,“你还追来做什么?” 司行儒心里猛然一阵刺痛,汹涌得像要胀破心扉,心乱得毫无头绪,他用力禁锢着她,强制让她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或许是他样子太过凶猛,竟将沈凌酒震慑住了,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一次次的将我排除在你的生命之外,我是大燕的王爷,也是你的丈夫,你明白吗?” “我……”沈凌酒脑子里轰了一声,顿时蒙了,呆呆的望着他。 司行儒深吸一口气,道,“我……我从来都不是在生你的气!” 沈凌酒:“那你是什么?” “我……”,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我是在气我自己,凤卿是你的朋友,沈焕是你的祖父,加上荆峡山被战火牵连受到水灾的百姓,这一切都是容焕导致的,我知道你心里恨……”顿了顿他问,“阿酒,你相信过我吗?” 沈凌酒:“我……” “倘若你相信我,为何三番五次的自主主张?每次都背着我行动?” 沈凌酒:“我……” “其实,你可以试着相信本王,本王并不会阻止你,不管你要什么,本王都会帮你达成,但下次你的计划里要加上本王,好不好?不要让我这么担心。” 沈凌酒红了红眼眶,像个迷途知返的孩子,她喉咙哽咽,“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只是……我只是怕……我祖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死的那么屈辱,他不是死在敌军手里,而是自己攻下的城门前!他曾经用鲜血换来的城池,挽救的性命,竟然将他拒之门外,让他活活战死,他是个将军啊,最后竟然落得这般下场,如何让人不心寒?如何让人不痛心,我只是怕继续打下去,有朝一日你也陷入这样的境地,该怎么办?睿儿还小,他还需要父亲……” “他也需要娘亲……” 沈凌的心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出巨大的波澜,眼前的他明明还是清高倨傲的模样,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认真而坦率地说着自己的心声。 她确实自私,她能想象到他的痛苦,或者说能估计得到,也会有怎样的恨意和怨气难平,却还是孤注一掷,任性妄为。 她怯懦着开口,“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毕竟这件事上,沈煜书便经常心力交瘁,就差没有抑郁而终了。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声音从未有过的轻,“如果是爱一个人的话,所有的辛苦与付出与爱情对比都会变得很轻啊。”楞了一下,心思一顿后,他复杂的加了一句,“爱情就是这样的吧。” 沈凌酒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司行儒对她也是有一份依赖纵容的,真心爱一个人,便是无论她怎么作妖,怎么作死,他都会陪着,不去责怪,而是一味的给她善后,用生命去护着她。 他说,“有些错,我犯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在失去沈凌酒这件事上,他体验过无数次,沈煜书也体会无数次。 沈凌酒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问他,“你就不怕这些百姓受苦,大燕亡国,小包子失去双亲吗?”她咬了咬唇,“或者,儿女情长,镜花水月一般的东西,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是你对我很重要。”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深呼吸说,“我最害怕的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爱的人离我而去,而我无能为力。除此之外,本王不曾畏惧过什么。” 沈凌酒咬牙,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将她紧紧拽住,他让她看到希望,甚至开始奢望,好像,这样,真的一不小就能跟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沈凌酒望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司行儒问:“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没有离开的吗?” 沈凌酒是因为看到了他追出来,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靠近他的耳边问:“为什么不觉得我是想跟着你反着干呢?” “直觉吧。”司行儒说,“跟你相处不能只凭眼睛和耳朵,要靠直觉的。” 沈凌酒来了兴趣,说:“你再举个例子听听。” “比如,你虽然很爱闯祸……总让人提心吊胆……”司行儒扶额,突然话锋一转,“却是因为,你想保护你爱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个不相干的人。” 边城的天空湛蓝清澈,风声寂寂,司行儒的声音又轻又缓,“你想过吗?我们就这样。” 沈凌酒装作没有听明白:“就哪样?” 司行儒说,“就一直这样,你爱吃鸡腿,我给你烤,你懒得走路,我背你;你爱钱,我给你;我做的饭难吃,你都会吃下去,我养鱼,你吃鱼……” 坚强如沈凌酒,哪怕听到沈焕离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在听了司行儒的这番话后,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泪。 “好。”她说,“司行儒,以后,不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他苍白的笑了笑,说:“好。” 沈凌酒眨了眨眼,“那你还生气吗?”要不要亲亲? 第652章 送君千里 第652章 送君千里 司行儒摸了摸她的发丝,“早就不气了。” “那你昨日见到我,一路上怎么也不同我说话?”沈凌酒垂头,视线落在鞋尖上。 “找了你几日,体力有些不支而已。”司行儒说完,心里像是歇下了很大一块石头,他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撑着颤抖的手臂,意识逐渐消散,视线从清晰到模糊,最终陷入一片漆黑中。 “司行儒……” “司行儒……” “夫君……” 司行儒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眸醒来时,明亮的光线刺得他忍不住侧头一避,等适应了之后才看过去,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榻上,屋里的摆设格外陌生。 明媚的阳光从窗棂中倾泻而入,金灿灿的光影洒落在地面,使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听到小孩的啼哭,他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像是客栈? 他不由怔怔地伸出手,握了一把无形的阳光,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惑人的美梦,透着一股不真实。他正要起来,视线忽然落在胸膛上,看着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他唇角抽了抽。 不过是些皮外伤也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门外传来一阵谈笑,还掺杂着孩童的声音,他扶着墙壁下榻,打开门的一瞬间有些晃神,只见桃花花瓣迎面飞舞而来,灼灼芬华。 小院中春风和煦,落红满地,长廊边坐着三五几个下人,假山旁的空地上有人正放着风筝,被假山当着了,看不清人影,只听到不时有欢声笑语从那里传过来。 他走过去,终于看清了池子对面的人,两个女人和一个几岁大的孩童。 这一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在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身上。她穿着淡白色襦裙,淡雅出尘。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斜斜的插在发髻上,她低着头似乎在笑,手中端着一碗药,时不时拿瓷勺搅一搅,颇有些漫不经心。 慕容筱的方向正对着门,他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对岸的司行儒,惊得大叫一声,连忙拽住手里的风筝钱,大叫道:“那个好看的男人醒了。” 沈凌酒闻声回过头,看到司行儒的那一刻,她手里的药碗倾斜,连药撒出来了也没有知觉。 沈凌酒旁边的另一个女人也看到了司行儒,她睁大眸子,几步踏过小桥,猛地朝司行儒一扑,司行儒被扑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沈凌酒身形一动,本来是想迎上去的,但见两人如此便停了下来,顿在原地。 怀里的女人欢欣若狂,抱着司行儒的腰不撒手,“三叔,你总算醒了!” 司行儒看着尚阳,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发现她又长高了不少,但依旧稚气未脱,他本想抬手向往日一样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又觉得她现在是大姑娘了,有些不合适,便将她推开,本来是想问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尚阳却跟他撒娇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可真是让皇婶操碎了心,我见她整日都闷闷不乐的,便和筱儿拿了风筝来同她玩。” 司行儒微微怔住,抬起头,和她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司行儒的喉结滚了滚,刚刚上前一步,长廊的另一头又传来一道声音,容华快步走来,“阿酒行装都打点好了,你真的不同我们一道回西禹吗?” 看到司行儒的那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扇着折扇的手僵住,气氛僵持了一秒后,容华咳了一声道:“你可算醒了……” 司行儒迟疑了一瞬,“难道我这次昏睡了很久?” 他抬起手看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端,身上也没有很大个异常,除了全身有些酸痛外,他无法估算出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也不久,就是半个月而已。” “半月?”司行儒双手紧握露出发白的骨节,连同心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嗯,苏玉楼说你是之前解开蛊毒时身体亏损太严重,这几个月以来不是寻找阿酒就是参与战事也没有放松下来好好休息,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你这样的折腾,没有猝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司行儒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这时沈凌酒走过来。 不待司行儒开口,容华连忙压低声音说:“我不能再耽搁了,你既然不跟我们走,我这就要启程了!” 沈凌酒看了看容华,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还有些温热的包子递给他道:“这次我师父同你一起去西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临别之际,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如你将我把这个包子送给我师父吧。” 容华:“……”你是认真的? 沈凌酒:“……”礼轻情意重! 容华不情不愿的接过包子,“你不去送他?” 沈凌酒摇头叹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觉得我还是站在这里会比较安全! 容华看着她,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其实想告诉她,苏玉楼一直在门口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便是希望沈凌酒去送送她。可见她态度坚决,他便打消了念头。 自司行儒晕倒后,沈凌酒便带着他和容华一道回西禹,慕容山庄在西禹的边境小镇上,苏玉楼赶来时,司行儒已经昏迷了三日,苏玉楼一路护送容华回西禹,顺便就给司行儒治病,这样两不耽误,走到慕容山庄时,沈凌酒觉得这里风水好,适合养人,便坚持住了下来。这样也好,她即便去和苏玉楼告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容华走后,司行儒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问:“这是哪里?” 沈凌酒让人搬了两个矮凳,和他一起坐在院子的阳光里,“这是慕容山庄。” 苏玉楼说司行儒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她一开始没料到他会一下子就睡这么久,今日忽然醒来,她又有些恍惚,不知哪里是梦境,哪里才是真实。 但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这样的他,她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也很好。 第653章 阑珊灯火 第653章 阑珊灯火 “饿了没?”她拉过他的手,捧在手心里。 司行儒恍惚了一瞬,道:“你正常点!” 沈凌酒想了想,凑过去道:“来个舌吻?” 司行儒:“……” 尚阳看着无比恩爱的两人,凑过来道:“我饿了……” 这时慕容筱也跑过来,拉着沈凌酒的裙摆道:“王妃娘娘我们去厨房偷东西吃吧?” 不等沈凌酒正经回来,慕容筱便拉着她往厨房走去,沈凌酒想了一下也好,顺便给他煮碗面。 尚阳将手里的风筝放好,眼底擒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说道:“别看皇婶见你醒来一脸的云淡风轻,这半个月啊,你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司行儒微微一怔,陷入了震惊中,“你同本王说说。” 起初她将你带回军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只剩下一口气了,军营里所有的大夫都说你没救了,她那副疯样子简直就是要杀了那群大夫一样……” 司行儒喃喃出声:“我……” 尚阳深深感慨,发出一声叹息,“你昏迷着,她就不吃不喝地守着你,跟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别看她这会儿装得像模像样,那时候蓬头垢面,好像濒死的人是她一样,我都看不下去了,才拉着她去拾撮了一番……” 司行儒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走向长廊,尚阳连忙道:“厨房在那边。” 司行儒急急掉回头,来到厨房时,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好在厨房里忙活,沈凌酒教慕容筱切葱,又教他生火…… 忙活许久,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终于做好。 她转过身,眼角却瞥见一个白色身影,那么熟悉……恍若曾在梦里出现过的那样…… 她端着碗出去,便看到那个人就那么立于一簇花树之下,轻轻浅浅地望着她。 熹光流转,那人身上罩着一层浅金明丽的光芒。 他的眼睛依旧那么美,漆黑瞳仁里仿佛有星辉细碎,美得摄人,美得让人忍不住凝住呼吸…… 沈凌酒呆立半晌,扬眉冲他笑道,“过来吃面。” 司行儒望着她回以浅浅一笑。 三个月后,西禹王城 苏玉楼护送着容华回到西禹后,容华便将容焕关押在了地牢密室里,经过一番血腥的整治斗争后,西禹王室大部分政权已经落到了容华手上。 边关调出的西禹大军也被他调了回来,边界恢复和平,打了将近半年的战事终于停歇,不管是西禹还是大燕的百姓都为此欢呼不已。 容焕因残杀手足,让长公主罹难,又蓄意挑起战火,被文武百官罢黜太子之位。 容华册封为太子当日,收到来自长公主的信息。 当日长公主落了水,随行的亲卫除了一个叫做郝勇的,其余人都没能幸存下来,长公主醒来已是数月之后,眼下还不能动弹,似是在河里撞击到了头部,以至于现在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不过西禹王上的信物,被人一并送了过来。 晚上,容华去密室看了容焕。 容焕披头散发的缩在角落里,被关在这个三个月了,三个月来他脑子放空一切,权势和财富好像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看重,反倒是空虚之余,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和凤卿的点点滴滴。 往事如尘埃,此刻都染上心头,回忆之海将他淹没,无法思考。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佛说八苦,众生所受,六道轮回。 他还在这里,凤卿已经去轮回了吗?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凤卿当时所承受的痛苦,却丝毫没有露出后悔之意。 石室外,廊道的窗阁落入大片光线,容华披着大氅走来,守卫打开石门,他进去便看到容焕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抬起手遮住射进来的光线,看清来人后,他又垂下手。 冰冷潮湿的地上,容华的轮廓形成庞大的阴影,完全覆盖了身下的男人。 相比容华的紧绷,容焕显然非常放松,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吗?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 容华凝噎,气氛非常诡异地沉寂了一会儿,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杀我?”容焕非常短暂的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容华确实没有想清楚怎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一时没吭声。 容焕却已经挣动起来,一连串地问:“你今日来找我是做什么?发现自己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了?还是你姐姐死了?” “闭嘴。”容华额角的青筋一跳。 “现在我什么都失去了,死和不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很大差别了。”容焕抬起一只手,无力的垂着。 容华的眼睛里倒映着容焕的轮廓,容焕的眼睛里倒映着容华的轮廓,说道:“我只是好奇,沦落至此,你后悔吗?” 容焕怔怔的望着石壁,后悔,后悔吗? 脑子里又浮现出一个人影,他总是喜欢亲吻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子,还喜欢把他的头发揉乱,容焕淡淡道:“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负了一个人。” 容华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容焕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他动了动嘴唇,“你确实是想来杀我的吧?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主意到容华匕首里透出的一隙寒芒,容焕咽了咽口水,微微露出笑容,“很早以前我就很期待这么一天了,我就是想看看是你死在我的手里,还是我死在你的手里……” 容华心底蔓延出一股疼痛,让他难以呼吸,“我不会如你所愿,你就在这里囚禁一辈子吧!” 容焕瞳孔渐渐灰暗,像是弥漫着叹息,“你如此心软,以后终成大患。” 容华背着月光的轮廓,在石室里拉出长长的身影,看到这寂寞冷清的一幕,容焕忽然就想到,阑珊灯火十里长街,凤卿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绳。 可是,凤卿已经不在了…… 容焕笑着,笑出了讽刺的泪,容华走到外室,都能清晰的听到容焕放肆大笑的声音,那声音夹杂着凄苦,不甘,遗憾…… 第654章 难言之隐 第654章 难言之隐 大燕三十八年,街头巷尾,茶寮酒肆无不在阐述大燕王妃沈凌酒如何武功盖世,如何智谋绝伦,如何在乱军之中擒获西禹太子,又如何骗取游牧蛮子,从他们手中不废一兵一卒便收回了桐安,又是如何护送西禹二殿下回国登基,主掌大权,免掉了一场战事浩劫,等等…… 慕容山庄 不得不说慕容山庄就是人杰地灵,山青水秀,非常适合修身养性,沈凌酒在这里住下来,一时之间竟也不着急离开。 自从来到这里遇上尚阳后,两人便经常厮混在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沈凌酒甚至没有认出尚阳来,因为尚阳在慕容山庄就是一个打扫杂役的——丫鬟! 若不是被派来伺候沈凌酒,她简直难以置信曾经的金枝玉叶会来这里做粗使丫鬟。 做丫鬟就算了,关键是尚阳还一副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样,整日神出鬼没的。 按照尚阳的回忆叙述来说,事情是这样的: 一开始逃离了皇宫后,尚阳并没有急着出京都,而是在京都留了下来,她采买了一处宅子后,身上就没有多少银子了,为了生计,她想到了去偷,偷了一阵发现这是个技术活,她武功不过关,于是洗心革面,决定通过嫁个富有的男人来实现她醉生梦死的生活追求。 不得不说,勾搭男人这种事她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业务不熟。想了半天,她才想出一个主意来。 她走到茶寮里,左看右看,半天才瞅到一个人模狗样,穿的像模像样的男人,然后她走到那个男人的旁边,装作“一不小心”扭到了脚,躺在地上娇滴滴地叫他:“公子,我不小心扭伤了脚,能不能扶我起来?” 那个公子果然上当,但心里还有些怀疑。 男人在她身边蹲下,很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脚,笑道:“姑娘莫要担心,区区扭伤而已。” 那时候的尚阳,;脸上都要露出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了,然而很快那朵巨大的向日葵便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这个男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一把拽过她的脚裸,然后就:“噼里啪啦”一阵错位复位,当时尚阳只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清晰的声音,紧跟着便是一阵剧痛。 痛的她双眼发黑,差点晕厥过去。 尚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啊啊!你要死啊!” 那个男人,一本正经的道:“姑娘忍忍,正骨会有一点儿疼。”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她的脚复位错位的修正了一番。 于是整个茶寮里,都是尚阳杀猪般的叫声。 尚阳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根本就是个变态,再不走她这条腿非交代在这里不可。尚阳单腿站起来,勉强笑道:“多谢公子,我娘喊我回家煮饭,我先走一步。” 那位公子很是诧异,“正骨才正道一半啊?” “多谢公子美意。”尚阳推开人群便往外走,她那点小把戏应该是一早就被那个男人识破了,才会被如此教训,尚阳扶额,只叹出师不利,想要在这偌大的京都混下来,真是不容易。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茶社。 此刻真是又冷又饿,饥寒交迫。 尚阳灰溜溜地走到一个包子铺,望着里面的包子她直咽口水。 正好这时,有个男人提着一小袋包子转过身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尚阳,不知是不是当时她如狼似虎的眼神太过吓人,总之,那个男人略一愣,就将手里的包子递了过来,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要吃吗?” “要要要!”尚阳求之不得,想当初她也是金枝玉叶,如今落魄至此,哎,她心塞的将包子接过来,一顿狼吞虎咽,心中感动得无以名状:即便是乱世,原来还是有好人的。 况且他不仅人好,长得竟然也很好看,关键是看起来傻乎乎的,就差没在脸上贴上:人傻钱多速来抢。的字样了。 这样的尤物当然不能放过,尚阳立刻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对面的男人十分体贴,见她吃得满嘴流油,还贴心地递给她一方锦帕,尚阳胡乱在脸上呼噜了几把,或许是见她有些粗鲁,男人细细瞧了她一眼,忽然皱了眉头。 尚阳将用完的帕子递给他道:“你是个好人,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 不等尚阳把嘴里的话说话,她对面的男人嫌弃的将她用过的锦帕丢了,尚阳没关注这些细节,只是继续说道:“我是说,你若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当个丫鬟什么的,不要银子的那种,只要一日三餐管饱就行,怎么样?” 男人很坚决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尚阳惊得差点儿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这也不行,那……我……我倒贴呢?” 这个男人约莫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病,他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但又想竭力忍住,导致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儿扭曲,他艰涩道:“那也不行!” 尚阳也要疯了,倒贴都没人要?她有这么差吗?她气得跺脚,“你说清楚为什么不行,不说清楚不准走!” 男人却没回应,而是紧紧盯着我,脸上的神情难以言喻,半晌张了张嘴:“我……我有难言之隐?” 尚阳忽然就愣住了,什么叫做难言之隐,她下意识的就把目光往他的下档看去,她对面的男人俨然看透了她的想法,却是忍住了,没有吭声。 尚阳打量着他不停的叹息,“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她说得十分愤慨,口干舌燥,男人沉默地又递了个水囊过来,尚阳对他的贴心十分感动,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算了,不举就不举吧,我认了。” “……”男人张了张嘴,终于解释道,“我不是不举。” 于是尚阳花了一个钟头弄清楚,他并不是不举,而是有其他难言之隐。 而他所谓的难言之隐,便是——这厮是逃婚出来的。 尚阳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想当初她不也是不想被皇室操办婚姻大事才跑出来的吗?为了这个,她连公主这个可以平安混吃等死的待遇都不要了。 第655章 可歌可泣 第655章 可歌可泣 尚阳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想当初她不也是不想被皇室操办婚姻大事才跑出来的吗?为了这个,她连公主这个可以平安混吃等死的待遇都不要了。 尚阳阴恻恻地盯着他道:“你逃婚是在何时?” 他微垂着头,“七月底……” 很好,他比她还早了些日子。 “那你为何要逃婚?”尚阳笑得很慈祥。 他并不说话,嗫嚅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我不喜欢她…” 尚阳气得笑了:“我也是逃婚出来的,不如我们一起逃婚如何?” 他又不说话了。 尚阳气得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一掌:“你不带上我,我就去举报你!” 男人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我给你吃包子,还给你喝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尚阳不依,“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着你!” 男人艰难地试图同尚阳讲道理:“我逃婚已经逃了几个月了,我打算去蜀地,听说那里有个剑圣,我要去拜会他,此去路途遥远,姑娘还是不要跟着我受累……” 他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然而尚阳只是翻了个白眼:“我身无分文,离开你我会饿死的。” 男人立刻道:“我可以分一些银子给你……” 尚阳哼哼唧唧的又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很危险。” 他道:“……” 尚阳不翻白眼了,看着他不怀好意地一笑:“带上我吧,我也想见识一下剑圣长什么样子。” 他终于闭了嘴。 尚阳满意地一笑,随后又问道:“你是不是个结巴?” 男人沉默了一下,说道:“紧张的时候……就……就会有一点。” “哈哈哈哈……”尚阳捧腹大笑。 后面男人告诉她,他叫慕容麟,由于慕容麟人傻钱多,一路上尚阳挑的是最好的客栈,吃的是最精致的菜肴,兴致来了,还能顺便打抱不平一下,因为她发现慕容麟这个男人,性格实在太好,任人拿捏,她的小日子,过得仿佛还在宫里当公主一样,那是相当舒爽。 一路上尚阳的心情都比较愉悦,对于慕容麟此人,她其实并不了解,但这个名号她却是听过的,慕容麟是天下第一剑客山庄的二当家。 他还有个不是亲生的大哥叫做慕容轩。 关于他的事都是从别处听说,也就是些剑客的传闻,但尚阳总想知道他与传言中是否一样。 于是她戳了戳前面人的胳膊:“听说你不近女色?” 慕容麟:“……” 尚阳耸了耸肩:“反正传言是这么传言的,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慕容麟顿了片刻,开口道:“不……不,不是。” 尚阳一听乐了,凑近他道:“你又口吃了?”她哈哈大笑,“跟我说话很紧张吗?” 慕容麟不料她会靠近,猝不及防之下脸竟然红了,尚阳看得更乐,故意围着他打转,他慌得手足无措,我趁他不注意,扑上前,“吧唧”一声,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慕容麟一下子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开口:“姑……姑娘……姑娘请自重……” 尚阳:“哈哈哈!” 慕容麟呆立一旁说不出话,红着脸抿着唇,默默看着她笑得在地上打滚,表情有点儿愁苦。 尚阳笑出了眼泪,心想,今天的太阳可真是灿烂,晒得人眼神都出了问题,竟然觉得……他有点儿可爱。 没笑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当夜她和慕容麟住客栈的时候,被慕容山庄的人围堵了,接着两人便被五花大绑的绑回了慕容山庄。 沈凌酒这几日听尚阳说她的过往,听得差不多了,便问:“所以你的那个情敌在哪儿?” 尚阳吃着葡萄,翘着二郎腿道:“就在这个庄子里,若是哪日你瞧见我不在了,一定要来找我,我肯定是被她关起来了。” 沈凌酒看着她,十分同情,随口说道:“这么恐怖,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不要再肖想那个什么慕容麟了。” 尚阳点头,“事实是,我只是一不小心,嫁给了慕容麟而已。” 沈凌酒:“……”噗,她差点喷出一口茶来。 尚阳不以为意的点头,“千真万确,不过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沈凌酒摸出瓜子,示意她接着讲,尚阳也不客气,跟她一起唠嗑起来。 根据尚阳的回忆是这样的: 我和慕容麟被捉回慕容山庄后,他又成功的逃脱了一次,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带上我,我十分生气,后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忽然自己回来了。 这一次,慕容麟有些凄惨,浑身湿漉漉还染着血,推开山庄大门的时候,正在练剑的弟子们百八十把刀枪齐齐对准他,假如他说“我回来了,我不跑了”,那么下一刻他就会被捅成筛子;如果他虚弱地趴在地上,喊“救我……”,山庄弟子们估计会把他扔出去,因为是他自己犯贱要往外跑的。 但他都没有,他扒着门框,看着端了一筐肉包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尚阳,咽了咽口水,问:“可以给我吃一个吗?” 尚阳望了望手里的肉包,现在藏起来似乎来不及了,慕容麟再怎么坏,没有带上她,她仍然不能忘了,他曾经给过她两个包子的情谊,于是尚阳说:“有倒是有,但山庄的人还要吃饭,我只能……嗯,匀给你两个。” 他拼命点头:“也行!” 如果当时他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他点头的那一刹那,尚阳身后的那群武夫都放下了兵器,变脸一样以极大的热情把他欢迎进来。 看到热气腾腾的肉包,他逮住肉包,一整个塞到嘴里,正要感激涕零之际,他忽然浑身一颤,接着他抬头看着众人,众人回之以威胁的眼神,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着牙闭着眼咽了下去,然后颤抖着开始吃第二个,最后他眼含热泪的一口气又吃了三个,尚阳本想阻止的,可他看起来真的是饿坏了,她竟然有些不忍心,吃完,山庄里的人都鼓掌赞扬了他的勇气。 第656章 少给一点? 第656章 少给一点? 以前尚阳一直以为自己的厨艺很差,直到看到慕容麟她才回味过来,不是她的厨艺差,实在是别人不懂得欣赏。 尚阳来到慕容山庄后,因为混吃等死的理念,被降级降级再降级,最后就被分配到了厨房里,然后她就习得了一手做肉包的手艺。 自从她做饭以来,山庄里所有胖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瘦下去,就连老鼠都饿瘦了,以前一个人可以吃三碗饭,自从她上岗后,每人最多吃一碗。 大大的为山庄节约了粮食,为此她还受到了表扬,她唯一感到奇怪的就是每个人都夸赞她做的饭菜好吃,可以就是没人愿意多吃一口,如今看到慕容麟如此狼吞虎咽,尚阳终于不再自我怀疑了。 其实不管山庄的饭菜好不好吃,尚阳都只有一个理念,那就是:我不管,我热爱做饭,我就是要做! 慕容麟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尚阳身后的老管家走出来端着剩下的肉包,很亲切的对慕容麟说:“二公子,出门在外一定饿坏了吧?来……把这些都吃了。” 慕容麟刚要推辞,老管家便露出一个饱含善意的微笑:“二公子你不吃完,回头各位宗族之间怕是不好交代吧?”说完老头把肉包往前推了推。 慕容麟在尊严和生存之间做出了艰难抉择,他很聪明的选择了后者,于是慕容麟成了尚阳人生中第一个,能把她做的一筐肉包全部吃光的人,这份能吃苦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尚阳,她满怀期待地问:“你这么爱吃我的肉包,我觉得我们都可以为你求情,对你从轻发落……”慕容麟刚要点头,老管家便拉着他的手,激动无比的将后半句话说完,“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天天都吃这么多的肉包了!” 慕容麟喉咙一哽,晕了过去。 因为慕容麟这一晕,又加上每天都能面带微笑地吃尚阳做的饭,得到了山庄弟子的极大好评。慕容麟本来是慕容山庄的二公子,那身份何等尊贵,但就是因为抗婚,死不认账,宁愿缩在后厨当个切菜的,也不去成婚。 慕容家族的人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慕容麟才说,上次他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是因为和人约定的比武时间到了,结果跑出去中了埋伏,对方喊了很多人来,暗器和棍棒,蜂拥而至,把慕容麟吓都吓死了。 所以回来的时候不免狼狈了些。 本以为慕容麟抗婚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她不用怎么操心,谁知道,这个吃里扒外的男人,竟然告诉他那个未婚妻,说尚阳是他的心上人,就因为尚阳,他不能娶她。 这篓子捅得太大了,大到尚阳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第二天,尚阳还来不及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她就被莫名其妙的关起来了,尚阳都不明白,慕容麟何时真是她的了? 空气里飘散着红烧肉,和香酥饼的香味,牢门被打开,慕容麟从亮处走过来,还没走近就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躲清闲?”他又打量了一下牢门,“别告诉我你真的被这个锁困住了。” 尚阳从草堆里站起来,走到牢门前,“有本事你打开试试。” 慕容麟捡起一颗石子,往锁上一敲,铁锁应声而断。尚阳靠在牢门上看着他:“为什么不娶你表妹?” 慕容麟一脸索然无味,“没兴趣。” “对我就有兴趣?”尚阳斜眼看他。 慕容麟:“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表妹那个人很难对付,心思又多,整天疑神疑鬼,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她。” 尚阳拍着手,走出牢门,“这次帮了你这么大个忙,还差点被当成了荡妇浸猪笼,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至少两箱黄金。” 慕容麟气得声音都开始飘了:“尚阳,你不坑我的钱会死吗?” 这时一个娇笑的女声传来,暗处,慕容麟的小表妹走出来,对他道:“表哥,我说的话,你总是不信,如今亲眼所见了吧,这个女人不仅喜欢撒谎,甚至还想坑你的银子,她就是冲着你的身份地位来的,这种女人我见得太多了,贪慕虚荣,屡教不改,心如蛇蝎,罪大恶极,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置,我怕画面太血腥,你心理上无法承受。” 慕容麟瞥了她一眼:“我让你抓她了吗?你喊她表嫂了吗?她是你能处理的人吗?是吗是吗是吗?” 慕容麟这几个问句很有层次,小表妹彻底被唬住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出声。 就连尚阳也被唬住了,走出牢门的双腿都在打颤。 然后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尚阳决定离开慕容山庄,这里面水太深了,她觉得哪天自己啃鸡腿啃着啃着就一命呼呜了,想到这种场景都觉得可怕,所以她大半夜的就开始收拾包裹,准备开溜,但在溜之前,她还要去办件大事,她得找慕容麟拿银子,不然她跑出去也是要饿死的。 慕容麟非常讨厌尚阳用黄金的数量来衡量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当她理直气壮的问他要钱时,完全没想到慕容麟会更理直气壮的,甚至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地对她说:“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慕容山庄这么大,你作为二当家这点银子都没有吗?你房间里随便一个花瓶都价格不菲吧?”尚阳拍着他的桌子,顺了慕容麟一杯茶,“你是慕容山庄的二当家,给了银子,我立马就走,好歹咱们相濡以沫过,你不能妨碍我攒钱嫁人,我也不妨碍你逍遥快活,啊。说起来……你要是寂寞空虚冷了,我觉得你那个小表妹就不错,长得好看,吃那么多红烧肉也不胖,厉害厉害。” 慕容麟简直当她放屁一样,冷哼一声:“我再说一次,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尚阳气得摔了茶杯:“你不能这么无赖!” 慕容麟一梗脖子:“我就算不给钱,你能把我怎么着?” 尚阳气结,瞪着他好半响才妥协道:“要不,你少给一点?” 第657章 准备私奔 第657章 准备私奔 尚阳指着他:“太坏了,你现在太坏了。” 慕容麟摆了摆手:“承让承让,坏不过你。” 尚阳气得想掀了桌子,“你不给我银子,我要你这个人有什么用?” 慕容麟目光暗了暗,“我真的不如那些银子?” 尚阳语气一顿,忽然不说话了。 慕容麟促狭地看着呆若木鸡的尚阳,忽然问:“你脸怎么那么红?” 说着他伸手过来,尚阳避之不及,哪里是练武之人的对手,当下就被摸了脸,然而就是这一下下,他指尖传来的冰凉温度,犹如燎原的星火,顺势而起,惹得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并且越来越难控制,尚阳满脸通红,不正常的热度令她莫名有些晕晕乎乎。 她晃晃悠悠地扶住了桌沿,难受地问:“有没有水,我要喝水……很多水?” 慕容麟看她已经在无意识的宽衣了,不由瞪大双眼,目光飘来飘去,最后落在地上被尚阳摔碎的茶盏上,他俯身查看了一下茶盏,又沾了一点水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殊不知他这一幕落在尚阳眼里,便是美味可口的食物。 尚阳偏白的肌肤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素来澄净的眸底掀起惊涛骇浪,尚阳仅存的理智,让她抱住了一旁的柱子,她要用十二万分的控制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蹭柱子,她咬着牙瞪慕容麟:“你的茶水,是谁送过来的?” “好……好像是我那个表妹吧?” 慕容麟见她这样,也是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尚阳喝了多少,这个东西的药力怎么样,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只是去书桌上提了水壶让她解渴。 “你现在……现在怎么样了?要我去请大夫吗?”慕容麟问。 抱着柱子的尚阳只顾盯着他,在她眼里,此刻的慕容麟特别英俊好看,好看得让她十分想轻薄他。 慕容麟看她抱着柱子犯花痴,深觉这样下去不妥,便道:“我将你抱到床上去吧,然后我再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好呀。”尚阳望着他傻笑。 不等她下去,慕容麟已经先一步将她用力拉向他! 一阵天旋地转,尚阳和他双双倒在柔软的锦被上,慕容麟正要起身,尚阳却夹着他,不让他走了,她就像抱柱子那样,将他抱着,但是慕容麟身上并不凉快,她蹭了几下,慕容麟却觉得控制不住了,他隐忍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惹得她更加热了。 尚阳委屈地看着他,他恼羞成怒:“别这么看着我!” 尚阳忍不住哽咽起来:“算你赢了,姑奶奶我不要钱了,要你,要你行了吧?” 慕容麟怔了怔。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不怕死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慕容麟邪气一笑,“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说完,他猛地拉过锦被,将他同她一起罩入其中。 一夜春宵旖旎,不外如是。 沈凌酒听到这里,大致已经了解尚阳这些日子的经历,最后她问:“那你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 “丫鬟了。”尚阳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那你和慕容麟成亲了?”沈凌酒摸着下巴。 “嗯,成亲了,就在上上上上个月。”尚阳打了个哈欠。 “成亲了,你不就是慕容山庄的二当家夫人了?还做丫鬟?” “慕容山庄的几个族老说,若是慕容麟愿意休了我,他才是慕容山庄的二当家,否则他跟我一样,只能给慕容山庄做粗使下人。” 沈凌酒恍然大悟,“那你现在是怎么考虑的?” 尚阳拍着沈凌酒的肩旁,偷偷的笑了笑,“我们准备私奔!” “私奔……”沈凌酒翻了个大白眼,“慕容山庄不要了?” 尚阳摇头,“我们都不想待在这里,等我们攒够了钱,就租一辆马车,沿着江南而下,看遍大燕的山清水秀。” 沈凌酒点头,“若是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 尚阳点头,“当然,我再不济,还有个三皇叔呢。” 沈凌酒撑着下巴,“我也该打道回府了。” 尚阳笑嘻嘻的看着她,“听说小世子长得很像三皇叔,真想去看看啊,很好奇,三皇叔小时候到底什么样子,哈哈哈……” 沈凌酒脑子里也想不起儿子的模样了,“要不,跟我顺道回去?” 尚阳摇头,“等小世子大一些了,我带他骑马,现在抱着累死个人。” 沈凌酒:“……” 尚阳看了眼天色,好像到了要蒸肉包的时间了,忽然沈凌酒问:“你那个情敌小表妹呢?” “哦,她啊?”尚阳笑了笑,“赶着回去做新衣服呢。” 沈凌酒:“做新衣服?” 尚阳捂嘴笑起来,“每次她来我都把墨汁泼到她衣服上,她没有衣服换了,就回去了。” 沈凌酒:“……” 尚阳,“等下次她来的时候,我和慕容麟应该都离开慕容山庄了。” 沈凌酒淡淡点头,“嗯。” 回京后,茶寮酒肆到处都能听到百姓吹捧大燕昭王和昭王妃以及那几位将军的军中事迹。 东街茶馆中,一个面露敬仰之色的小儿偷偷抓了一把糖果揣入怀中,抬袖子抹了把鼻涕,对一旁的沈婉说道:“你看这些人把我皇婶吹得那么厉害,我要不要去告诉他们真相?” 沈婉盯着小骚包,她的反应永远要慢半截,“什么真相?” 小骚包吐着嘴里的瓜子皮,嘿嘿一笑道,“昨日我听说了一个关于皇婶的大事。” “嗯嗯?然后呢?”沈婉帮他剥着橘子皮。 “皇婶不是带着我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小堂弟睿儿去苏府赏玩牡丹吗?” “嗯嗯。”沈婉听得认真,时不时的往小骚包嘴里塞东西。 小骚包含糊着道:“然后,我皇婶回去的时候,就把我那个小堂弟给忘了,扔在了苏府,回到王府时,我三皇叔亲自出来接她,看她人走了下来,独独不见孩子,我皇婶这才想起来把娃给丢别人家里了!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听说,当时我皇叔那个表情啊,脸色比天还要黑,哈哈哈哈……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笑。” 第658章 小包子日常 第658章 小包子日常 “小小年纪不学好,来听什么说书!”说书先生一扇子敲到小骚包头上,说着又清了清嗓子,拖长了音调,“这大燕的王妃啊,神奇的地方远远不止这一处,据说她手里还有各种卖断市的孤本。”此话题一出,满茶馆沸腾了,各种猜测议论喧哗。待沸腾到了顶点后,说书先生才慢悠悠一拍惊堂木,“接下来我们来说说,《边关风月》,这啊讲述的是一个代父从军,女扮男装上战场的铁血故事。” 两年后 两年前,司行儒的名字放在大燕不管东南西北,都是名震寰宇,让人闻风丧胆极具威慑的一个名字,但自从有了小世子以后,司行儒就彻底成了一个娃奴。 从前他的日常是练武、看书、睡王妃。现在他的日常是给王妃烤鸡腿,教儿子武功,给儿子温习,给儿子洗澡,梳头发,给儿子煲汤,以及睡王妃。 沈凌酒自觉不是个大家闺秀。若在她的言传身教下……那司明睿这个苗子就毁了。沈凌酒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从司明睿吃奶开始,她便请了大燕最有文化的老学究和最重礼仪的老嬷嬷来教他怎么做人。这让司明睿从小就有了皇家子弟优雅淡定的从容气魄,吃饭细嚼慢咽,说话谦卑有礼,笑不露齿,举止优雅,总之,是一个教科书般的皇室成员。 这会儿,司行儒从厨房出来,两岁半的小包子刚好用完了早膳,抬眸瞥见他手里的东西,小包子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溜走,不料被叫住,“睿儿……” 小包子面皮皱了一瞬,回眸的瞬间已然铺平,他艰难掉头,一步一扭地走到门口,屈身朝着司行儒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见过爹爹。” 司行儒一见他,随即展颜,平日除了面对沈凌酒时,他人极少有福分能见着他如此率性的笑,他把儿子扶起来,带着他走到杏花林里,一边让他坐下,一边问:“今晨都做了些什么?” 小包子想了想,乖巧答:“睿儿自卯时开始,便和夫子学习了《礼记》,随后同嬷嬷学了宫规,然后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听了乐曲,还画了一个时辰的画。” “嗯。”司行儒点头,漫不经心的从食盒里端出一碗乌鸡汤,说道:“尝尝,喜欢吗?” 小包子皱了皱眉,还是听话的打开了食盒,觑见一个青花瓷汤盅,里面搁着一个小汤勺,哽了哽,接着泪流满面,小心捧出汤盅道:“这次又是什么?” “蛇羹。” 小包子:“……” “怎么,不喜欢?” 小包子看着汤盅里的蛇,吞了吞口水,冷汗涔涔的问道:“这……这不会是娘亲昨日狩猎捉回来的小花蛇吧?” 小包子欲哭无泪。 “嗯。”司行儒淡定的点头,昨日沈凌酒带着小包子出去狩猎,山鸡没打到一只,倒是捉了条小花蛇回来,晚上,司行儒睡觉,便感觉身上时不时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当时也没在意,睡至半夜,忽觉下面传来一阵奇异的感觉,似有什么东西抚摸而过,当时他睡得迷糊,还以为是沈凌酒的手不老实,本以为她打猎累了一天,应该没有那个兴致,便也息事宁人,谁知她竟半夜如此撩拨他,他心猿意马,闭着眼睛,伸手去抓她的小手,结果小手没抓到,倒是夹出了一条……嗯……又滑又凉的玩意儿,他放到月光下一看,那小东西还不时朝他挑衅的吐着信子! 司行儒:…… 被那劳什子蛇折腾了一下,他睡意全无,起身去洗了个澡,回头掀开被褥便看到小花蛇盘旋着,十分傲娇的将他刚才睡的位置给盘踞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即便是个畜生也不行! 于是……一大早的,额,小包子就很荣幸的看到了小花蛇凄惨无比的遭遇。 看着这十分有威胁性的一幕,小包子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这是爹爹特意为我做的吗?闻着好……香……” “喜欢就好。”司行儒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有自信,他将汤勺放进汤盅里,“喜欢就全部喝掉吧。” 小包子:“……”爹爹,这蛇有没有毒啊? 小包子捂着额头,但又不敢抗拒,只好硬着头皮喝汤,刚喝了一勺就蒙了,大脑深处传来一阵敲钟似的询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喝这种东西? 好难喝,里面究竟加了什么? 小包子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紧扣着碗说:“爹爹,有毒!” “无妨,中毒了,你娘亲正好借此机会让她那个云游四海的师父回来。” 小包子:“……”我不想就这么牺牲掉啊! “小殿下放心吧,无毒的。”萧挚在一旁忍俊不禁。 小包子:“……”死奴才。 在一问一答中,小包子渐渐将汤盅喝了大半,期间司行儒随意考问了小包子几个礼法问题,小包子皆对答如流,司行儒很是欣慰,这儿子的智商,真是非常随自己,没跑了。完全不像他那一言难尽的娘亲,彼时,喝着喝着,沈凌酒来了,她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后,走过来,瞧着三人问道:“看到我昨日带回来的小萌宠了吗?” 小包子:“……”看着汤盅,一个劲儿给沈凌酒眨眼间,表情一言难尽。 萧挚:“……”葛钰说的,有时候沉默是金! 司行儒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问:“你指的小萌宠是?” “就是……这么长,这么大点,这么嫩,这么可爱,这么软的……一条小花蛇!”沈凌酒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一脸期待。 “原来是小花蛇啊。”司行儒起身,面不改色道:“睿儿今日一早便缠着我要吃蛇羹,我正愁,忽然发现树上有这么一条,于是……于是本王便给炖了,不成想是你认识的……” 小包子,“……”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背锅? “……?”沈凌酒望着桌上的汤盅惊掉了下巴。 萧挚耸动着肩膀,苦苦憋着,不敢笑出声来。 沈凌酒捏了捏拳头,来回走了几步后,停下问小包子,“你有什么是不吃的?” 小包子:“……”呜呜呜呜,真的不关我的事! 第659章 这锅我不背 第659章 这锅我不背 回到屋里后,沈凌酒惆怅的叹了口气,转头对青葵说:“研究表明,一百个男人里有八十个都看不出媳妇生气的原因。” 青葵懵懂的点点头,问道:“那剩下的二十个还是不错的。” 沈凌酒再次叹气,“并不是,剩下的二十个连生不生气都看不出来。” 青葵:“……” 沈凌酒杵着下巴,咬了咬牙,问道:“我刚才生气的表情明显吗?” 青葵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没看出来。” 沈凌酒:“……” 连着几日沈凌酒都在生闷气,故意在司行儒身边不经意的叹息,然并卵,司行儒直接无视,沈凌酒咬咬牙,她不如司行儒沉得住气,也不如他脸皮厚,能睁眼说瞎话,更不如他鬼子点多,于是她决定鱼死网破! 晚上的时候,沈凌酒同小包子像往常一样争夺司行儒的陪寝权,两人剪刀石头布的时候,沈凌酒输了,小包子得意洋洋的道:“娘亲,今晚又要委屈你睡外屋了。” 沈凌酒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本《风月宝鉴》在小包子面前晃了晃道:“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此书,你若看了,日后必定受益匪浅,武艺精进,得天独厚。” 小包子开始迟疑,每次他见到沈凌酒看这本书看得忘乎所以时,他都十分好奇,但沈凌酒就是死活不给他看,小包子犹豫道:“可我还是想和爹爹睡,你不如换个条件?” 沈凌酒摆摆手,“今晚我们三个人睡怎么样?” 小包子顿时睁大双眼,一口答应下来,“好!” 小包子拿到书便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奈何上面都是文字,他大部分都不识得,只好先将宝书收藏起来。 晚上,三人同塌而眠,司行儒按照惯例,睡在最外面,沈凌酒为表生气,也是用尽手段,半夜时分,趁着两人熟睡之时,她一脚踹过去,“噗通”一声,司行儒就被踢下了床,等他爬起来时,床上的两人皆惊坐而起,皆是睡眼惺忪的望着他,司行儒的睡相是极好的,断不可能自己摔下床去,不等小包子疑惑的问出口,沈凌酒便指着小包子斥责道:“睿儿,你怎么能如此调皮呢?把你爹踹下床传出去多不好!” 小包子:“……”呜呜呜,娘亲,这锅我不背! 司行儒:“……” 气氛僵持了几日,小包子连续背了各种锅,比如司行儒给小包子煲的燕窝,不等小包子开吃,沈凌酒便像个山霸王一样将他的碗翻在了石桌上,并污蔑他不想吃就明说啊,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淘气? 又比如,为什么不好好写字,你看你把你爹的狼毫都用坏了,砚台也坏了,嗯……桌子也是摇晃的? 又比如,为什么要在夫子的衣服上涂抹蜂蜜?搞得夫子被蜜蜂蛰了,脸肿的像个猪头! 又比如,虽然你爹爹脾气是坏了些,也不要脸,但你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 小包子:“……” 诸如此类,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锅背了几次后,小包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对父亲道:“爹爹啊,求你哄哄娘亲吧,我不想再背锅了。” 司行儒摸着他的头,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一物讨好沈凌酒。 看着被昭王拎在两指间,递到眼前的那一只白绒绒的小猫儿。沈凌酒眨巴眨巴眼,“送给我的?” 司行儒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咸不淡道,“嗯,本王用来哄你的。” 沈凌酒听言,眼睛闪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着抱过小猫儿,嘴上却道,“这哄法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王爷,你这是不是太敷衍了点儿呀!”颇有那么一丝嫌弃的味道。 司行儒听言,看着沈凌酒那分外晶亮的眼眸,那明显的口是心非,那点点的小别扭。他莞尔一笑,眉宇间染上点点柔和,清清淡淡道,“你哥不是说你喜欢黄,白之物吗?本王特别给你寻了一只最白的。” 沈凌酒:“……” 一开始沈凌酒还很喜欢小猫儿,养了几日后便发现铲屎官这个职位有些棘手,便将猫扔给了青葵打理,此刻青葵去端果子了,小包子逗弄着小猫儿,他坐在水池边,仰着小脑袋,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小猫儿在正在荷花池边抓鱼玩,哟,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弄死五条锦鲤了,小包子抽了抽嘴角,果然物似主人形,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包子蹲在水池边,试图劝说小猫儿放过那些无辜的鲤鱼:“乖乖,吃生鱼会拉肚子的,吃我的糖醋鱼可好?” 小猫儿兴致缺缺的喵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兴趣,它甩了甩身上的水珠,精神抖擞地准备再次下水。 小包子急忙伸手去拽它:“你不会游泳,会淹死的!” 话音刚落,小包子便同小猫儿“噗通”一声一起掉入了种着睡莲的小池子,周围的侍女见状都大吃一惊,吓得腿软了。 远处的沈凌酒刚好瞧到这一幕,她足尖一点,快速掠过来,脚跟落稳时,她看着水池里举着小猫儿的小包子,看了看,看了又看,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年,接过小猫儿,抱着猫走了…… 小包子:“……”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小包子从深度才到小腿的池子里爬出来,也不要任何一个侍女的安慰服侍,扯开嗓子就哭,哭着哭着,司行儒就来了。 他将小包子轻缓地抱起来,牢牢圈在了怀里。 小包子表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只小奶猫时,哭得很委屈,司行儒的手很凉,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他说:“睿儿,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你才刚开始,当你以为这很痛苦时,往往还有更痛苦的事情等着你,那时候,你就会明白……” 小包子扬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他的下颚轮廓分明,他的眸深邃得不见底。即便爹爹如此仙风道骨,如此好看,小包子还是将鼻涕眼泪全数糊在了他雪白的领口上。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问他:“明白什么?” 第660章 专业坑娃 第660章 专业坑娃 司行儒垂下头,与小包子对视良久,表情诚恳道:“明白你人生最大的苦难,是遇见本王。” 小包子:“……”呜呜呜,不带这么坑娃的! 此事过后,小包子便决定离家出走。 他拿出平日里积攒的碎银子雇了顶轿子,走着走着发现肚子饿了,便去了沈府,他在沈府吃了顿饱饭睡了一觉,并告诉沈煜书他在离家出走后,沈煜书表情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第二天他继续离家出走,又走到了傅府,同上,然后走到董府睡了一晚,然后一直走到郡王府,薛府,文府,就这样过了半月,他发现沈凌酒和司行儒并没有找来,他生气的跑回去问两人,“你们就不担心我吗?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沈凌酒捋着小猫咪,懒洋洋的道:“不是亲生的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好好说话?旁人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司行儒更是直接表示,“不是亲生的会有这么高的智商离家出走?” 小包子:“……”好吧,相信你们一次! 通过这件事,小包子觉得银子是个神奇的东西,一定要多多的攒起来,于是某天他同司行儒道:“爹爹,这个月可以加点月银吗?” 司行儒:“巧了,本王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你去问你娘亲的时候,顺便帮本王也问一句?” 小包子:“……” 几日后,小包子问,“爹爹,今日是我生辰,有礼物吗?”是夜明珠还是金锁? 司行儒皱眉,“没有,本王没有月银了。” 小包子哭,“你是吃饭还是吃银子?” 回头,小包子去问沈凌酒,“娘亲,我有生辰礼物吗?” 沈凌酒,“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忽然听不见了……” 小包子:“……” 几日后,沈凌酒一袭男装带着小包子出去逛街,两人吃了几碗混沌后,无所事事,忽然看到一个擂台在比武,沈凌酒一时手痒,也没看清台上写的什么,便登台上去一展拳脚。 打到最后时,小包子才弱弱的提醒她道:“娘亲,好像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沈凌酒打得酣畅淋漓,正在兴头上。 “你……你看旁边的横条,上面写着什么!” 沈凌酒挥汗如雨,“写的什么?” “好像是比武招亲?”小包子有些焦虑,好像捅了什么不得了的篓子。 沈凌酒面皮一紧,抬眼看去,果真是比武招亲的,她瞬间停了手,准备偷偷溜走,不料却被擂主拉住,宣布她是魁首。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盖着盖头的少女,沈凌酒倒抽一口凉气,不等她跑,少女便自行掀开了盖头,沈凌酒一看,差点吓晕,小包子好奇,也凑过去看了,也是一惊…… 只见少女圆盘的脸上尽是痘印,眉毛粗长,小眼睛单眼皮,鼻孔粗大,还有鼻毛露出,咧嘴一笑,龅牙和口水齐飞。 这……也真是其丑无比了! 不等少女伸出去拉沈凌酒,沈凌酒已然施展轻功跑得没影了! 小包子:“……” 见小包子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少女怒火中烧:我都不忍心说,你那不知道是该称爹还是该称娘的人,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跑路了! 不等少女将小包子绑起来,沈凌酒又回来将他夹在胳膊下,并笑嘻嘻解释道:“不好意思,一会儿在下回去,若是儿子不见了,在下娘子定然跟在下没完,在下告辞了!” 少女:“……” 几日后,容华来昭王府做客,席间多喝了一些酒,便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抖了出来。 听了全程的小包子,不禁拽着同样喝醉的沈凌酒问:“娘亲,爹爹昔日高冷如斯,你是怎么得手的?” 沈凌酒:“非常手段,不可描述。” 小包子不信:“爹爹怎么可能向这种低级行为低头?” “哦是这样的,”沈陵酒走路都有些飘了,说,“我在他鞋底抹了油,一滑一倒蒙上头,大功告成。” 小包子瞪眼,“这样也行?” 沈凌酒盯着他看了半响,抬头望着天,双眼满是桃花,说道:“虽然京都里面的男子不乏妖艳惑众的,也不乏远眉青山的,可我就是一眼相中了你爹那位清风霁月,带点面瘫的!” 小包子:“……” 沈凌酒拍着儿子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骚年,你要记住,只要脸皮够厚,够无耻,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小包子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说道:“娘亲,上次你背着爹爹斗蛐蛐,说好给我两个月月银作为封口费的?”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问道:“你是要两个月的月银还是三句忠告?” 小包子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两个月的月银……” 沈凌酒:“……”我想知道他刚才那么认真,那么纠结的都在想什么? 这时司行儒走过来,“容华一会儿便要离开了,你不去同他告别吗?” 小包子也同样问道:“对啊,你的老情人要走了,你不去送送的吗?” “什么老情人!”沈凌酒看着小包子,脸顿时一黑,“滚去睡觉。” 小包子嘟着嘴,“容华干爹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沈凌酒摆了摆手,“不去送了,让他下次送点毛色好些的狐狸过来。” 司行儒:“……” 眼看男人要走,沈凌酒又拽住他,醉眼朦胧的问,“今日容华说了那么多的旧事,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司行儒:“这不是正在跟你说吗?” 沈凌酒捏着手指尖,耳朵发红:“谁要听这些了!我要听你说爱我啊,喜欢我啊,非我不娶啊什么的。” 司行儒哽了哽:“这……少儿不宜。” 沈凌酒直接将唇贴了上去,酒气席卷鼻息,司行儒身子僵了僵,被她直接壁咚在了门框上! 一阵冷飕飕的视线掠过,小包子原本咧开的嘴巴倏地阖上,用小手捂上耳朵,小短腿儿踩了风火轮一样逃出房间。 片刻后,小包子蹲在花丛里,双手托着下巴,忧郁地望着天空的月亮,埋怨道:“知道少儿不宜,你们倒是小声些啊,唉,愁人!” 正文完结。 第661章 番外——文玺篇 第661章 番外——文玺篇 番外——文玺篇 大燕四十四年,司行谷继位第三年,游牧族不断壮大,被称西戎,趁着西禹和大燕养兵生息之间大肆侵犯边境,文玺和苏戏带兵出征,将游牧一族驱逐出境,大挫其锐气。西戎一度收敛锋芒。待大燕盛世奠定,苏戏出任西戎征伐大将军,常年在西戎征缴,大燕四十六年,苏戏终于收复西戎成为西戎新王,西戎因此正式成为大燕的附属国。 昭王司行儒因军功至伟被百官请命封为摄政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文玺从边疆征调回京,成为新任兵部尚书,让其常年在京都任职。 这日,小包子过寿,晚间沈凌酒拉了文玺喝酒。 席间文玺说到一年前曾在边关碰到过苏玉楼,当时他正和一队采玉人士一起准备去昆仑。 沈凌酒抱着酒壶问他,“他去昆仑做什么?” 文玺沉默了一下说道:“那边有座山林有毒瘴,显少人能通过,很多采玉人都死在了毒瘴里,你师父去大概是受人之托,研制怎么破毒的。” 沈凌酒发了一会儿呆,“后来呢?” 文玺摇头,“后面就断了联系,也不知现在他所在何方了。” 沈凌酒举头望月,一脸茫然,“你说他跑了这些年,还在生我的气吗?” 文玺高贵冷艳地笑了,“说得你怕他生气一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凌酒倒在房顶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喃喃自语道:“下次你若再碰见他,替我带一句话。” 文玺点头,“你说。” 沈凌酒半醉半醒的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文玺闻言,小酌了片刻,心中不禁渐生暖意。野径上都已花开,你可以一路欣赏风景,悠悠然地回程了。因看见陌上的花开,那份思念更浓;因有着如此风景,与你共赏的想法更浓,这么多年,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将他惦记着。 文玺抿唇一笑,“你既然想他了,为何不亲自告诉他?” 沈凌酒唏嘘一番,“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文玺扶额,“既然觉得难为情,当初为何又要冲动呢?” 沈凌酒咬牙,“因为在我眼里,我师父和我哥一样,不管我做了什么,他们最终都会原谅我,所以我……” 文玺,“所以你就肆无忌惮,不当回事了?” 沈凌酒笑笑,“非也,不是不当回事儿,而是放进了心里。” 文玺将酒瓶放到一边,怜悯地看着她,“我想他早就原谅你了。” 沈凌酒有些迟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文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因为他已经回来了。” 话落,沈凌酒便觉眼前扬起一阵清爽的风,是空谷幽兰的味道,沈凌酒恍惚了一瞬,放下遮挡眼睛的袖摆,便看到眼前站着一白衣胜雪的男子。 她惊得差点儿把嘴里的酒水吐出来:“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玉楼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但又想竭力忍住,导致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儿扭曲,他艰涩道:“你不是又有了吗?为什么在喝酒?” 沈凌酒听了,瞪大双眼,然后视线落在圆鼓鼓的肚子上,她脑门上嗖嗖的冒出凉风,“谁告诉你的?” 苏玉楼狐疑的看着她,“青葵。” 沈凌酒听了简直不能更开心:“前几日我是有些吐,我也以为有了,但……也可能是积食了……” 沈凌酒说得十分愤慨,口干舌燥。 苏玉楼没回应,而是紧紧盯着她,脸上的神情难以言喻,半晌张了张嘴:“手伸出来我看看?” “哦。” 沈凌酒讪讪的伸出手,一边在想,万一一会儿真的探出了喜脉怎么办?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玉楼收了手。 “怎么样?”沈凌酒和文玺同声问出,都不由得看向她的肚子。 “……”苏玉楼张了张嘴,“却是积食了。” 沈凌酒:“……” 文玺:“……” 一炷香后,三人坐在房顶喝着同一壶酒,苏玉楼大致说了一下这几年都都去哪里,遇见了些什么奇怪的病症,去了多少地方,见识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风俗,听得文玺心痒难耐,直道:“下次带上我。” 沈凌酒也跟着附和,“下次带上我。” 看着她靠在肩膀上的头,苏玉楼一阵面红耳赤,眼神飘忽不定,活像被调戏了还无处伸冤的小媳妇。他本该如过去那般默默忍受,可只要想起,三年前她对他下药,蒙骗他,又很不是滋味,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扭头避开她摸在他胸肌上的魔爪,闷声冷哼道:“手拿开!” 沈凌酒一怔,见到他闪烁的眼神和红透了的脸,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眼光一闪,勾着唇收回了手,叹息道:“师父,你身上的好东西都去哪里了?” 苏玉楼眸光微微一闪,他点了点酒瓶边沿:“当然是收起来了,难不成让你摸了去,又拿来对付我?” 沈凌酒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转念就想到了楚玉笙,师父这里她讨不着药瓶了,不是还有个任她欺凌的阿笙吗?所以她愁苦了一瞬,便笑道:“师父又说笑了,听说你有阵子去了昆仑,我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稀世罕见的玉石而已。” 苏玉楼不信,却也没有拆穿她的台阶。 喝酒到半夜的时候,沈凌酒对苏玉楼道:“师父,今日我和文表哥都喝多了,你帮我送送他吧。” 文玺嗔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谎言,说道:“今日是小包子生辰,昭王势必在哄他入睡,你没了侍寝权,这会儿瞧着小包子睡熟了,想去偷人吧?” 沈凌酒瞪他一眼,“那是我夫君,那能叫偷吗?” 文玺揶揄,“得了,你变着法赶我走,又不是头一遭了,我走便是。” 沈凌酒打着哈欠,“虽然你们二人面貌俊美,但总对着你们,也觉得乏味了啊。” 苏玉楼:“……” 文玺当即抚掌而笑,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有劳表妹这些时辰的忍耐了。” 沈凌酒咳了咳,“客气客气。” 第662章 红尘作伴 第662章 红尘作伴 苏玉楼和文玺走到昭王府门口时,文玺对他道:“一起去千居雪喝几杯怎么样?” 苏玉楼抬头看了眼月色,眼下并无睡意,便点头道:“我酒量不好。” 文玺拿出折扇摇了摇,说道:“在我面前无妨。” “现在你也是兵部尚书了,而非往日的征战大将军,流连酒肆不怕被参奏吗?”苏玉楼身着月牙白的深衣,束了最简单的发髻,连支玉簪也未曾配饰,一头青丝随风摆舞,眉眼间尽显风流潇洒之态。 “现在皇帝还小,还要仰仗我们,没人敢参我,等皇帝大了,我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厮混了。”文玺说着面露惆怅之色。 “你今日像是有心事?”苏玉楼淡淡瞥他一眼。 “嗯,如今在京都述职了,不少王公大臣有意跟我结亲,我烦着呢。”以前在战场还能避开,眼下是避不掉了。想着文玺就是一阵头疼。 苏玉楼拢着袖子笑了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为难的?”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如今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了,你常年孤家寡人的,不羡慕?” 文玺放声一笑,“别人说这句话,我觉得理所当然,但从你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文玺挑眉,“同是孤家寡人,我以为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却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哎……” 文玺叹气,一副非常失落的样子。 苏玉楼闻言只是寡淡的笑笑,然后道:“三年前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态,但如今,我也渴望找个人红尘作伴,浪迹天涯,只是缘分难求,可望而不可及。” 文玺停下,一掌拍在苏玉楼的肩膀上,说道:“你说出了我的心声。”说着她收回手道:“不过……很多时候缘分这个东西,也靠自己争取,我决定试试。” 苏玉楼望着他,脑子有些懵,半响才道:“虽然你我年岁不小了,但这种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谨慎仔细斟酌的好。” 文玺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待在阿酒身边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学会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苏玉楼有些迟钝的看着他。 “强取豪夺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呗。”文玺气定神闲的道:“你看她和昭王的缘分,不就是自己争取得来的吗?” “我……” “只要看准了目标便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去尝试,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不要放弃。”文玺回忆了一下,沈凌酒对他说的话,继续道:“就像阿酒说的,不抱希望的去爱一个人,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至少去爱过,有个充满味道的回忆,也不至于白发苍苍时,回想一生,竟无一个牵挂之人,你说呢?” 苏玉楼思考了一下,点头,“你说的不错,可这个前提是你得有个目标。”说着他猛然怔住,“你有目标了?” 文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算是目标,只是觉得他这个人瞧着跟我八字较合,可以试着相处看看。” 苏玉楼苦思冥想了一瞬,“谁?” 文玺抿唇一笑,“暂时不告诉你。” 苏玉楼看他一眼,良久才道:“这也是跟阿酒学的?” 文玺闻言默然不语,眼神却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嘴角轻轻勾起,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沉静的眸光,在灯光下看来有些深不可测。 忽然文玺笑道:“今日阿酒靠近你的时候,我看到你脸红了。” 苏玉楼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总是这般没大没小的,让你见笑了。” 文玺哈哈一笑,“我这个表妹,我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格脾性我清楚的很,她这么亲近你,毫不避嫌,是真心拿你当亲人,你看她对我和沈煜书不也是这样吗?倒是你这么久还没适应下来。” 苏玉楼一怔,面露讶然,却没有开口反驳。 文玺又道:“以前她还在昭王府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几个真心待她的人,沧九便成了她最常调戏的对象。但是这孩子实在是适应力强,从起初的羞赧躲藏到后来的脸红忍受,最后竟成了淡定如常,半推半就。从那时候起,我便在知道,这是我表妹的处事方式,她为人大大咧咧,男女界限模糊,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把她当成是石头就好了。” 苏玉楼:“……” 两人走到千居雪时,酒馆里面的客人已经走得寥寥无几了,小二眼见可以关门打烊了,这时候文玺又掀帘进去了,一见是得罪不起的老熟人,小二瞌睡都不敢打了,立刻招呼上来。 两人挑了一处靠着窗户的座位,文玺先给苏玉楼斟了一杯茶,随后道:“苏圣向来清心寡欲,既不关心江湖之事,也不在意朝政大事。若想要求份姻缘,想来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入您的双眼吧?” 夜色深重,月色半隐于层云之中,只透出薄薄的光晕。 苏玉楼抚着掌心的茶盏,挑了挑眉,开玩笑的道:“想要入一个人的双眼,至少得让对方觉得此人与他说话投机,可惜这样的人太少。好比,若文尚书是个女子,我倒有兴趣了解一二,可惜文尚书是个男子。” 文玺一怔,眸色亮了亮,而后眼神又缓缓归为沉寂,语气却似笑非笑:“巧了,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若本官是个女子,倒是不介意学一学阿酒大胆一回。” 烛光在夜风里忽明忽暗,暗影里的苏玉楼闻言身影僵了一下,然后默默抬头看着文玺,“如何大胆?” “当然是……”文玺脸庞忽然靠近了几分,用折扇托着苏玉楼的下巴,轻佻的笑道:“好比,若我看上了苏圣,也是不介意学一学阿酒的套路,将你一点一点的吃干抹净。” 苏玉楼屏住呼吸,忽然觉得今夜的烛光有些刺眼,长长的烛光将英姿勃发的文玺身影拉长,更显英气。 “怎么了,苏圣?”夜深人静,文玺的声音低沉轻缓,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然而在苏玉楼耳中听来却带着异样的情愫,他忙不迭地往后退去,想要避开她的魔爪,文玺忽然伸手猛然用力在他肩膀一捏,便止住了他的动作。 第663章 儿女情长 第663章 儿女情长 苏玉楼:“你……” 不知文玺是不是喝醉了,如今被他提着衣领劈头盖脸地直视还是头一回,苏玉楼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文,文尚书你……你喝醉了……” 文玺轻轻地笑,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越过他,投落于虚无缥缈处。“我有没有喝醉,你以后就知道了。” 苏玉楼没有说话,被文玺那柔滟的眸光掠过,心中一怔,凝神看去,方觉文玺容貌姣好如女子,眉目间隐隐透着清雅之质,神情闲雅,一双似醉非醉的墨瞳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说不出的诡异,文玺男生女相,莫非……他有断袖的癖好? 这么想着苏玉楼手背泛起一阵疙瘩,仓皇起身道:“很晚了,我叫马车送你回府休息吧。” 文玺本想拉着他再多说几句,不料苏玉楼动作太快,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文玺斜倚在门框上,脸上带了些痴笑,丝毫不感到气馁。 他掀开酒馆的帘子,走到人深人静的大街上,任晚风一吹,头脑这才跟着清醒了起来,时值仲夏,风中带了些凉意,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她望着灯火阑珊的尽头,忽然在想,是不是该穿个女装什么的。方才想到苏玉楼的表情,那么近的距离,她都心跳加速了,苏玉楼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他的反应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成语可以形容,一个是恍然大悟,一个是避之不及,她想苏玉楼定然是误会什么了,可一时之间要让所有人都接受她女儿身的事实,好像有些困难。 翌日,文玺一早便去了昭王府,她本想同沈陵酒讨要一些擒夫术,不料扑了空,昭王带着小包子和沈陵酒去城外游湖去了,就连苏玉楼也去了。 文玺又调转马头朝城外跑去。 画舫上,司行儒正和苏玉楼下棋,文玺在一旁观战,她帮苏玉楼琢磨着黑子的生路,司行儒便打趣道:“近日文尚书似乎特别的清闲。” 文玺嘴角一抽,这是嫌弃她往他这里跑得勤了? 她打着扇子,摆出如沐春风般的笑,“谁叫我是孤家寡人呢?”说着她端着茶杯轻轻嘬了一口,“王爷最近也格外喜欢往外面跑,难不成整日待在府里看着表妹,心生腻味了?” 司行儒瞥她一眼,如玉般的手指点着扶椅道:“本王和阿酒自相识以来,还没过多少耳鬓厮磨的日子,便遭逢诸多事端,又是宫变,又是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面又是解蛊分离,又是战场九死一生,波折颇多。阿酒年纪轻轻,本王却花费许多时日在稳固朝政上,没有时间陪她儿女情长,甚是愧疚,自觉对不起她一腔深情,眼下空闲便带她出来游玩一番。” 文玺:“……” 苏玉楼:“……” 沈凌酒举着个锅铲,听着如此深情款款的话语,瞬间就原谅了他昨晚睡在书房的举措,并当着苏玉楼和文玺的面,亲了一口他的面颊,“夫君,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懂……” 司行儒淡定点头,“嗯。” 沈凌酒眼眶湿润,“我接着去给你煮饭。” 司行儒再次点头,“嗯。” 昨夜司行儒看奏折看得太晚,回到房里,又看到沈凌酒和小包子争夺陪寝权,大打出手,一时头疼便又去了书房,哪成想,直接在书房睡着了,翌日回到房间一看,沈凌酒和小包子抱成一团睡得正香,正要给两人盖一下被子,两人皆猛然醒来,一醒来便相互掐脖子又开始吵嚷起来,司行儒无奈只好提出游湖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哎—— 文玺扶着栏杆,一副想吐的样子,沈凌酒扬着锅铲关心道:“表哥,你没事吧?” 苏玉楼扶额,“他晕船。” 文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晕船。” 沈凌酒挥着锅铲走了,画舫船头的几人很快闻到饭香味儿,那味道不同于宫中御厨那般精细,而是沾染着乡村灶台的烟火气息,闻着那味儿已经让人食欲大开了,文玺也不禁吞了吞口水,说道:“许久都没吃过阿酒煮的饭菜了。” 几人寻着饭菜的香味来到画舫的后厢,几人从打开的半扇窗户往里看,沈凌酒正拿着锅铲在一口漆黑的大锅里龙飞凤舞的捣鼓着,厢房里的厨子不知被她赶到哪里去了,她面前蹲着小包子,小包子手里捧着一碗白米饭,正眼巴巴的看着锅里流口水。 文玺见状不禁感概道:“这味道……嗯,是酸豆角炒肉末无疑了。” 苏玉楼点头,“是道农家菜,我也会做。” 文玺手掌撑着窗沿,一不小心便将苏玉楼给壁咚了,苏玉楼后背贴着一扇窗扉,抬眸间竟是文玺的呼吸声,如此近的距离让他一时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司行儒瞥了文玺一眼,眸子闪过一抹深意。 文玺接着道:“几年前我特别爱吃阿酒的这道菜,那时候胃口不好,直到吃了她做的酸豆角炒肉末,我一口气喝了好几碗粥,结果……” “结果?”司行儒目光看过来,带着惊疑。 “嗯,结果吃太多胃胀气,害得我一个月都在喝中药。” 苏玉楼:“……” 司行儒:“……” 吃饭时,几人不约而同的都盯着桌上的酸豆角炒肉末,小包子已经在厨房吃了一碗米饭了,眼下还想吃,沈凌酒却是让青葵将他抱走了。 见几人似乎都对桌上的酸豆角炒肉末有种特别的情绪,沈凌酒拿出饭勺给三人一人打了一勺,给司行儒打的时候,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若是天天都能吃到夫人的饭菜,即便给本王吃龙肉,本王也是不屑的。” 文玺:“……”你不肉麻会死吗? 苏玉楼:“……”好好吃饭不好吗?为什么忽然又拉仇恨? 沈凌酒听了,面上瞪他一眼,心里乐开了花,手上一抖,便抖了好多热腾腾的肉沫给他。 文玺眼尖,一眼便看出了差距,立刻不满道:“阿酒你也太偏心了吧?王爷被你补得脸都圆润了,你就不能悠着点?” 第664章 江山级灾难 第664章 江山级灾难 沈凌酒瞪他一眼,理所当然的秀恩爱道:“不服气啊?不服气你也找一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看得《风月宝鉴》,耍得了流氓的媳妇啊!这么羡慕,你也赶紧找个会偏心,会给你分肉的娘子啊!” 文玺噎了噎,竟然无言以对。 苏玉楼抿唇忍着笑,看到文玺哀怨的眼神时,他忽然将头埋在了饭碗里。 文玺:“……”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至于么? 用过饭后,沈凌酒从船舱里拿了弓箭带着小包子去船头射鱼,小包子力度不够,连弓都拉不开后,沈凌酒一脸颓废的放弃了。 苏玉楼和司行儒下了几盘棋总是棋差一步后,也一脸颓废的放弃了。 他拿过沈凌酒的弓箭射了几箭皆是小鱼后,又兴致缺缺的放下了弓箭,刚准备回船舱去补眠,抬头就看到文玺走了过来。 文玺头发高挽,换了一身玄色胡服,立领窄袖衬托高挑身材,流露出一丝英气,眉眼间带着尚未褪去的一丝轻笑,“怎么,不打算见识一下我的箭术?” 苏玉楼怔住,“文将军从军多年,箭术自是比我上乘。” 文玺哈哈大笑,看他的眼神深沉起来,“苏圣过谦了。” 苏玉楼无奈只好站在船头,看文玺在湖中寻着目标。 沈凌酒走过来下巴搁在苏玉楼肩膀上,笑嘻嘻的问:“师父,你脸色不太好,瞧着像是肾虚啊?” 苏玉楼挣脱开她,脸色青白交替之际,文玺又斜倚过来,手搭在他的肩旁上,抬手从他光洁的下巴上轻浮地扫过,于是苏玉楼青白脸色又化作赤红一片。 “哈哈哈,师父,你这个反应好可爱啊。”沈凌酒捧着肚子歪在一旁笑个不停。 他冷哼一声,一把夺过文玺手中的弓箭,搭箭拉弓,力道用到极致,几乎将整张弓拉成满弧,随即一箭射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射向湖中。 文玺愕然,因为这一箭射下去许久都没反应,等萧挚掠到湖中将箭羽捞出来时,赫然发现箭头钉在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身上,草鱼的肚腹直接被射穿了…… “我……我认输……” 一阵沉寂之后,文玺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招手唤来萧挚:“鱼拿来,我去煮。” “站住!” 文玺迈出的脚步被苏玉楼的一声断喝制止,他丢开长弓,转身就走:“我射的鱼当然是我自己煮,你要吃自己射去!” 看着拿鱼翩然而去的苏玉楼,沈凌酒拍拍文玺的肩旁,脸上浮现出那种安抚的表情:“表哥,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文玺:“……” 沈凌酒望着船舱里冒出的青烟,一阵叹息,“希望我师父不要将船舱烧了才好。” 文玺也拍拍她的肩膀,调侃道:“我以为你更担心,他烧的鱼怎么吃。” 沈凌酒闻言,顿时垮下一张老脸,“表哥,我记得不错的话,好像你的厨艺也不怎么样?” 文玺善解人意的笑笑,“表妹放心,一会儿非要在我和他之间选择的话,吃我煮的鱼,你活着的希望还是要大一些的。” 沈凌酒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能不能不要这种希望? 她双腿发软的扶着栏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孽,身为一个本该养尊处优的嫡出小姐,历经了寄人篱下,颠沛流离,丑得人神共愤,每日在口水中挣扎求存,历经各种生死磨炼考验,好不容易修得正果,该吃的苦都吃完了,成为坐拥半个江山的摄政王夫人,此刻为了不得罪人,竟然要在师父做的鱼和表哥做的鱼之间选一样吃,这简直是江山级的灾难。” 她自言自语悲痛不已的瞬间,文玺已经射到了一条和苏玉楼那条重量不相上下的鲢鱼,等她回过神来,想要掰掉文玺的弓箭时,文玺已经提着鱼欢喜的和苏玉楼挤厨房去了。 厨房里,文玺将鱼清理干净时,苏玉楼的水煮鱼已经下锅了,文玺端着鱼,挤着苏玉楼站在,忽然她凑近苏玉楼耳边暧昧地低语:“苏圣,你忘了放姜蒜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完这话后,苏玉楼慌忙扭头的瞬间,她嘴唇轻轻擦过苏玉楼的耳垂,那感觉,像是她故意在他耳垂上啄了一口一般。 苏玉楼浑身大震,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透。他自小受师父教诲,最是严守礼教,何时与人这般亲近过?尤其面前的还是个男人? 苏玉楼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他正要提醒文玺和他保持一定距离,转头却发现,面前的男人竟然笑若春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苏玉楼眸光一冷,幽幽地扫向云淡风轻的文玺:“靠得如此近,文尚书不觉得热吗?” 文玺讪讪地笑笑,“此刻却是有些热了。”说着她看向锅里,“苏圣当真不放姜蒜吗?” 苏玉楼这才慌忙将姜蒜都丢进锅里,见他此举,文玺不禁想笑,“那些个药材,种类繁多,药性不一,熬制的顺序和时间长短都需要严格控制,也不知苏圣是怎么做到从善如流的。毕竟在我看来,区区厨艺相较药理而言,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苏圣厨艺数年如一日的毫无长进,也是挺难得的。” 苏玉楼被他讥讽得脸色铁青,他甩了甩袖子,“让文尚书见笑了。” 文玺纨绔一笑,“别生气,指不定我做的比你还难吃。” 苏玉楼:“……” 一炷香后,厨房着火了。 看着慌忙从厨房里出来,脸上乌黑,一身狼狈的文玺和苏玉楼,司行儒扛着小包子淡定的上了其他画舫。 文玺和苏玉楼颇有些目瞪口呆,这……应该夸司行儒神机妙算早有准备呢?还是该骂他小人之心,信不过人呢? 船头的沈凌酒听到走水这个消息时,立刻有一种得以重生如暖融春风般扑面而来的喜悦感,她一脸被无罪释放了的表情,那笑容太耀眼,兴奋之情挡也挡不住。所以文玺和苏玉楼看到时,心里的沉重和打击是双倍的。 后来很久之后,文玺醉酒了才吐露出那次画舫的烧鱼事故。 第665章 愧对王爷 第665章 愧对王爷 当时苏玉楼正在试验水煮鱼,后面文玺又发现他忘了放盐,几经倒腾,苏玉楼便认为文玺故意捣乱,后面文玺做红烧鱼的时候,他便以牙还牙的报复回去,两人用真气和内力在厨房里控制火候,结果文玺不小心打碎了身后的酒坛子,厨房温度太高,火星溅出来,厨房便烧起来了。 沈凌酒磕着瓜子听完也是一脸的佩服,后面她后知后觉的去问苏玉楼,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我表哥最近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 苏玉楼点头如捣蒜,“嗯,你也察觉出来了?” 沈凌酒瞪大双眼,“你也觉得他对你很好?” 苏玉楼抽搐唇角:“……”你从哪里看出对我好了?分明是针锋相对! 几日后,文玺来到昭王府将那日没机会说出口的话说完。 她和沈凌酒坐在杏花林里小酌水酒,请教她如何撩到小哥哥,沈凌酒一开始听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跟文玺反复确认是撩小哥哥后,她惊悚的多吃了两个鸡腿,以至于小包子交了课业后,看到空空如也的盘子,生气的怼她,“不是说好给我留鸡腿的吗?” 沈凌酒舔着手指头,安抚他,“我已经让青葵去厨房给拿了,坐着等一会儿。” 小包子哼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拿过桌上糕点吃起来。 文玺扶额,“你还没说怎么撩呢?” 沈凌酒呆了一会儿,回神摇头道:“表哥啊,枉你聪明一世,这个问题,连我儿子都知道。”说着,沈凌酒 转头问小包子道:“睿儿,还记得娘亲教你的撩妹大法吗?” 小包子将嘴里的糕点吞下,睁圆了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文玺说道:“娘亲说的,撩不来的小妹妹,那就用抢的。” 小包子因为见证了沈凌酒追求司行儒的成功特例,对此深以为然。 文玺:“……” 这时青葵又端了一碟鸡腿上来,见沈凌酒又要吃鸡腿,小包子立刻嘟嘴道:“娘亲这么个吃法也不怕长胖,女人不应该都是爱美的吗?” 沈凌酒摸着鸡腿的手犹豫了一下,继续扮演小包子的人生导师,“人如果不能吃、吃、吃,那和棒槌有什么两样。” 小包子:“……” 见文玺始终皱眉,一言不发,沈凌酒继续开解道:“人如果不能把自己看上的人抢来,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文玺大彻大悟,起身告辞。 下午,沈凌酒带着小包子去大街逛茶寮,小包子要听人说书,沈凌酒欣然应允,在她看来,她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这家茶寮在京都很有名气,名叫——酒馀茶后。 就是闲聊吹牛,这家店的老板胆子特别大,不管是谁,凡在京都有些名气的贵人都被他拿来说书过,今日他又开始说大燕赫赫有名的昭王妃了。 只见说书先生折扇一打,张口便说道:“想当初这大燕的昭王妃啊,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牛粪!仗着生了一副臭皮囊、破罐子破摔,天不怕地不怕,放浪形骸、辣手摧花,尚在闺阁的时候,被她摧残的公子哥儿多得十辆马车也拉不过来。 后面,谁能想到光芒万丈普照大地的昭王竟然自暴自弃地往坨牛粪身上插!台下的少女闻此,顿时泪流满脸,恨没能早生几年,大批仰慕司行儒的少女更是捶胸顿足、扼腕叹息,眼刀子齐刷刷地飞向那坨“牛粪”。 小包子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看到众女投来的目光,他紧张得吞掉了瓜子皮。 说书先生也是无奈,他这个手法叫住欲扬先抑,来听书的多半是少女,这些少女出手打赏都很阔绰,他得罪不起,只好将沈凌酒贬了贬,尾声的时候再提升她的人格,夸赞回来便可以高枕无忧,相安无事,这一招他屡试不爽,昭王妃也从未计较过。 众女已经很伤心了,万万没想到万众瞩目的“牛粪”正撑着下巴,竟处变不惊,一副低头认真反思的模样。众少女暗自惊叹:不愧是“昭王殿下自暴自弃要插的牛粪!”,面对如此强烈的目光谴责,竟然可以无动于衷,好强的心理素质! 然而这种钦佩崇敬的想法也只维持了半秒,紧接着她们就风中凌乱了——因为那“牛粪”竟发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某位忍无可忍的少女,从滔滔议论声中站起来,义愤填膺:“大家都不要上当了!昭王妃根本就是在睡觉,呼噜声都震天响了!” 小包子闻言波澜不惊,被众少女羡慕嫉妒恨的看了一会儿后,他悠悠地吐出俩儿字:“打醒?” 他那模样云淡风轻得让众少女一愣。 随即有个小姐姐走到小包子面前,对他抛了一个媚眼道:“你敢打醒你娘亲,我就亲你一下。” 小包子一听,觉得很是划算,手脚并用的将沈凌酒打醒了。 众少女看到这一幕已经惊掉了下巴,完全想不到小包子为了一个吻,会对自己的娘亲如此血腥凶残! 沈凌酒擦掉口水,睡眼朦胧的的看着小包子。 小包子瞪着她,完全不是因为想要得到一个小姐姐的吻才如此丧心病狂的,实在是不能忍受沈凌酒的呼声以及她滴到他手背的口水才不得已借机滋事的。 看到一脸呆滞的沈凌酒,小包子觉得她八成是睡懵逼了,于是小包子生动活泼地给她叙述了她作为一个“妖艳贱货”将霸道王爷征服了引起诸多情敌的事故,并将把她打醒的责任都推给了面前的小姐姐,才又心安理得的开始嗑瓜子。 可一脸发蒙的沈凌酒听完也只打了个呵欠:“啊……大半个京都的少女都视我为眼中钉,争先恐后挤破脑袋想给你当后娘,这已经不是啥新鲜的事儿了啊。”说着她瞧着将她虎视眈眈盯着的众少女,说道:“当初若不是昭王老是发病打不过我,胳膊拧不过我的大腿,也不至于沦落到我床上,我啊……什么都好,就是打起人来完全不要命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哪家闺阁小姐愿意上王府来做妾,现在想起来,我这王妃,实在太过粗暴了些,愧对王爷,万分惭愧。” 第666章 所谓的计策 第666章 所谓的计策 话虽如此,不过……看沈凌酒那小腿抖的,神态嚣张的,哪有半点自惭形秽的意思?那表情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宣誓!茶寮里众人由大声议论变成窃窃私语,再到鸦雀无声…… 沈凌酒嘴角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在万千少女沸腾声中,她扛过小包子,出了茶寮就往酒楼走去,“娘亲,你又要去吃香酥鸡了吗?” 沈凌酒挑眉,“嗯,怎么你不想吃?” 小包子从后抓住她的头发,“我要吃鸡腿!” 沈凌酒噎了噎,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夫君要抢我的,鸡腿也要抢我的,老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我是你生的,你喜欢的,我也喜欢,不是正常的吗?”小包子委屈巴巴的眨眼睛。 沈凌酒:“……”为什么我要生个祸害? 翌日,小包子因为吃多了香辣鸡腿上火了,嘴巴周围长了好几个泡。 蓬莱阁里蔓延着一股浓浓的中药气息。 在一众吃瓜群众的围观下,沈凌酒端过一碗下火的中药,悠悠地朝小包子走去,彼时小包子正一脸烦躁,什么都不能吃,只能眼巴巴的干望着。 沈凌酒让他喝了药后,又拿出药膏给他擦水泡,一旁的侍女们见状都忍不住笑起来。 就连青葵和萧挚都忍不住转过身去,小包子的羞耻心爆发了,扶腰呵斥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沈凌酒像个聋子,继续给他擦药,“是谁昨日非要吃一整盘的鸡腿啊?不给吃还在地上打滚?” 小包子:“……”哼,娘亲就是故意的! 旁晚时分,文玺又来到昭王府,沈凌酒刚哄着小包子睡了,她听说文玺来了,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问青葵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王爷有些反常?” 青葵面色严谨的思考了片刻,“比如?” 沈凌酒:“……” 青葵努力想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沈凌酒捏着眉心,“你就没发现最近文表哥来王府的次数有些多吗?而且……还常常是夜晚登门!” 经她这么一说,青葵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她睁大双眼,“所以,小姐你是怀疑文玺将军看上王爷了?” 沈凌酒:“……”好想把智商分她一半。 沈凌酒深吸一口气道:“我是觉得王爷何时大度到能让文玺随意出入王府了?尤其还是晚上?” 青葵,“对啊,以前别说晚上,就是白日里王爷也是摆个臭脸瞧着他们,还会给文将军使各种绊子,让他无暇来王府,而那时候的文玺将军也是极少来王府走动的。” 沈凌酒神色逐渐凝重,“所以,王爷何时这么放心我表哥了?” 青葵,“难道是因为你生了小世子,王爷觉得可以用孩子套着你了,比较有安全感?”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不置一词。 这时萧挚前来道:“王妃,文尚书来到杏园了。” 沈凌酒让青葵煮了茶,文玺坐下,开门见山的问她道:“我最近瞧上了一个人,眼下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你要不要帮我?” 沈凌酒慢慢合上惊掉的下巴,搓了搓手问:“谁?” 她话出眼神便飘向了不远处的萧挚,准确的说,她目光落在了萧挚腰间明晃晃的大刀上,一会儿文玺若说看上了司行儒,要跟她抢夫君,那她也顾不得多年的情谊了,杀了他,再将他偷偷埋在杏花树下当花肥! 所以当文玺说出苏玉楼三个字时,沈凌酒瞳孔陡然放大,猛然收回伸出的手,若他敢说半个司行儒的字她就掐死他! “我师父?”沈凌酒围着文玺转悠了两圈,又凑近他闻了闻,确定他没喝酒后,沈凌酒坐下抖着腿道:“你是认真的?” 文玺幽幽抬眸,舔了舔嘴角,望着目瞪口呆的沈凌酒点头道:“怎么,不行?” 沈凌酒嘭的一声,从凳子上滑落到地上,又爬起来,喝了两盏茶压惊,才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师父的?” 文玺敛眸,他沉默了一瞬,再抬头时,眸子一片澄明,“说不上什么时候,只是放眼周围的人都成双成对了有些艳羡罢了。”说着他又补充一句,“我觉得他适合我,仅此而已。” 沈凌酒眼巴巴的看着他,半响回不过神来,为什么看上师父的都是男人呢?以前容焕是这样,现在文玺表哥也是这样!哎,要怪只能怪师父太惹人垂涎了! 她这时才发现,不管是苏玉楼还是文玺都是可攻可守,可攻可受的对象,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嗯——别说,看起来还真是挺般配的! 难怪司行儒不敌对文玺表哥了,他肯定早就知道文玺的目标是苏玉楼了,可恶,居然不告诉她! 苏玉楼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是如何被沈凌酒还有青葵这两个女人架进蓬莱阁西厢的病房的。 病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文玺,当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被沈凌酒下毒了。 这就是她所谓的计策。 苏玉楼是救病治人的,要接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病了,这注意损了些,但好歹是个办法,文玺也愿意一试,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苏玉楼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的看着床上的男人,缓慢地开口:“抬起头来。” 文玺酝酿片刻,抬起一张压抑着惊恐的脸。 苏玉楼:“……” 沈凌酒:“……”表情不对!一万个嫌弃加瞪鱼眼! 沈凌酒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文玺酝酿片刻,抬起一张痛并扭曲着的脸。 苏玉楼严肃的瞧着这位全身上下被包裹成木乃伊在床上躺尸的男人,皱眉问:“你这是?” 被一万头草泥马踩了? 不等文玺开口,沈凌酒便咳了咳道:“我文表哥这是中毒了!” 苏玉楼沉默了一瞬,眼尾上挑,“他中毒了,你好像很高兴?” 沈凌酒嘴角抽了抽,“其实我是很难过,可我不想被表哥看出来,这样会影响他的病情,我……我实在是难过得难以自持,那个……因为太难过,我待不下去了,师父……这里就交给你了。” 第667章 要干正事 第667章 要干正事 沈凌酒说着那双眼炯炯有神的眼努力红了红,然后在文玺和苏玉楼目瞪口呆中,拽着青葵风一般跑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文玺望着帐顶,空气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苏玉楼揉揉太阳穴,模样颇为头疼,他试探性的在文玺绷带腿上轻敲了两下,对两眼盯着帐顶发呆的文玺说道:“中毒了,要包成这样?” 文玺:“……”他都说不要这样了,但沈凌酒觉得如此才显得病况危机,十分严重,容易博取对方的同情心。 文玺瞄了一眼身上的绷带,张了张嘴,“表妹说我全身都发紫发肿了,这样包裹起来有利于我自身的心情舒畅。” 苏玉楼:“……” “怎么,很严重吗?”文玺幽幽叹出一口气。 苏玉楼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从脉象上来看,文尚书确是中毒了。”说着,他语气略微停顿,“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中毒的?” 文玺目光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沉默了一下说道,“今日和表妹出去打猎时,不小心被蛇咬了……” 苏玉楼打断了她的话,“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本能地把自身剔除出去,比如说用“被蛇咬了”代替“我被蛇咬了。也很少提到谎言涉及的人名,比如你说的不是阿酒而是表妹,最后,你神情一直很紧张,从未放松过……” 文玺,“……” 苏玉楼接着道:“许多人都知道,说谎者一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因此高明的说谎者会加倍专注地看你。但是,他们由于注意力太集中,眼球开始干燥,一段时间后会更频繁地眨眼,这就泄露了天机。” 一段诡异的寂静后,文玺开口道:“我为什么紧张,你应该很清楚。” 文玺和沈凌酒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文玺忘了沈凌酒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也是太相信她,竟没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苏玉楼既为医者,那么被他把脉后,她的身份也暴露无疑了。 于是文玺不仅没有趁机轻薄到苏玉楼,反倒低声下气,再三恳求苏玉楼保守秘密。直到他答应了,她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蓬莱阁杏花园里,沈凌酒吃着葡萄和青葵打包票,“我表哥装得这么可怜,我师父但凡有点同情心,都会同意的。” 一树杏花下,沈凌酒一边给自己喂食,一边美滋滋地幻想着各种十八禁姿势,丝毫没发现长廊下悬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直到苏玉楼转身离去,青葵才将沈凌酒从美梦中捅醒,“小姐,方才我好想瞧见苏圣往这边过来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沈凌酒抬眸望去,“嗯?你的错觉吧,哪有他?” 青葵:“……”算了,看小姐想得口水直流,面犯桃花,眸子春波荡漾,还是不要戳破她的美梦好了。 是夜,半梦半醒之间,沈凌酒睡得迷迷糊糊,忽然看到有个身影像狗一样蹲在她的床边,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顿时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沈凌酒刚想喊“有采花贼”,那身影就欺身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声音颇有些闷闷不乐:“是本王。” 沈凌酒瞪大眼睛:“今晚你不是陪儿子睡吗?” 司行儒漫不经心地说:“陪过了。” 沈凌酒迷迷糊糊的哦了一声,见他仍旧紧紧的盯着她,空气静谧了几秒,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正当她思考这个男人想要干什么时,就听到他道:“躺下,要干正事儿了。”说完,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沈凌酒惊喜交加地抓住了他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司行儒有些无奈:“虽然这个台词已经很老了……但是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干?” 沈凌酒:“……”别说了,我听不懂! 事后,沈凌酒躺在他臂弯里,长吁短叹,问道:“今夜夫君格外勇猛,是磕了药吗?” 本来是打趣司行儒的饿狼扑食,没想到司行儒瞬间冷了语气说道:“嗯,你师父在我茶盏里下了点猛药。” 沈凌酒:“……”这时她忽然想起青葵说的,白日里似乎瞧见了苏玉楼,就在她幻想师父和文玺正在恩爱的时候。 此刻她也不敢如实交代,八成苏玉楼是看破了什么,才会惩治在司行儒身上吧,不过……嗯,这种整治方式,她很享受啊! 司行儒看着她想入非非的神色,“他这是警告,下次说不定就直接给为夫投毒了!” 沈凌酒:“……” 墨迹了许久,沈凌酒才将白日的事儿抖了出来,司行儒不用掐指一算,也猜到了苏玉楼郁结的原因,文玺的身份怕是暴露了,不过看沈凌酒的反应,她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在她眼里文玺一直是个男人,在他和沈煜书面前撒娇惯了,忽然之间让她接受文玺是女人的事儿,估计她会受到刺激,这身份的事儿,便暂且先缓一缓再说吧。 半夜三更,两人各怀鬼胎,都睡不着,沈凌酒想着如何帮文玺再把苏玉楼争取回来,司行儒想着何时找个恰当的机会再告诉沈凌酒文玺的身份。 见她一直睁着眼睛,司行儒在她眉心重重点了一下,准备催眠她,可沈凌酒却误会了,直接抬头吻上了他,她以为他的药效没过,司行儒愣了愣,各种催眠的话到了嘴边,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吻,就朝着见鬼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正当他要展示宝刀未老,雄风大振的时候,沈凌酒开口道:“我饿了。” 司行儒箭在弦上,闻言皱眉,“嗯?” 沈凌酒:“你晚上是不是吃了甜食,嘴巴味道好甜。” 司行儒:“……”沉默了一瞬后,他骑虎难下的问,“真有这么饿?” “饿啊……饿得想吃了你。”说完,沈凌酒自己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能吐出这种温情对白。 “嗯。”司行儒起身穿衣,叹了口气,“御宴楼去不去?” 这大半夜还能让御宴楼的厨子做饭吗?沈凌酒管不了那么多,胡乱穿了衣物和鞋子,便激动地朝着司行儒蹦跶去了。 第668章 自找麻烦! 第668章 自找麻烦! 司行儒今日出府便是为了将御宴楼买下来,虽然花费了一些功夫,但好歹将这酒楼收入囊中了。 马车里,沈凌酒一路欢腾,她撩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虽然快到子时了,但京都繁华之地还是有许多商贩和来往的百姓。 沈凌酒和司行儒说着话,却发现他目光定格在窗外没有动过,她循着看去,瞧见一个肤白貌美身量高挑的小姐姐。她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火气,弯腰问他:“要不要请那位小姐一起吃宵夜?” 司行儒回神,幽深的目光下是一张有些痴呆的脸,愣怔着看她:“你……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沈凌酒嘟着嘴,完全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只见司行儒继续盯着那个方向并开始深思。 她眯着眼:“难道不是跟你一样的东西?” 司行儒收回目光,他刚才似乎是瞧见了一袭女装的文玺,可他又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一个相似的人,才会产生错觉。 沈凌酒恍然大悟,“难道你是想请那个女人旁边的美男吃宵夜?” 司行儒:“……”他扶额,暂时不想跟沈凌酒说话,并表示自己头疼。 翌日,沈凌酒在杏花园里挥汗如雨的给杏花施肥,休息的间隙,她拍了拍沈煜书的肩:“哥,你想过生二胎没?” “二胎?”沈煜书瞥她一眼,埋头吃茶。 “意思是你打算造第二个你和嫂子的爱情结晶吗?” 沈凌酒凑近他,隔着一个座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粪臭味儿,沈煜书嫌弃的用袖子掩面,兴致缺缺的道:“一个已经够头疼了。” “我也这么觉得。”沈凌酒深有体会的点头,趁沈煜书不备之际一把握住他的手,情深意切道:“是不是沈佳仪每晚都跟你抢嫂子?” 沈佳仪(沈煜书女儿,两岁) 沈煜书陷入了沉默,若是沈佳仪真跟他抢苏染就好了,问题就是不抢,原以为生个孩子,苏染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后来才发现,被转移注意力的是他,苏染他是摆脱了,但又有个女儿缠了上来!沈佳仪只要睡醒了看不到他就会哭闹,吃饭要他喂,就连他晨练,她也要在一旁瞧着心里才乐意,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着他,只要他在府里,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着他,沈煜书揉了揉额头,他觉得他就是在自找麻烦! “哥?你怎么了?” 沈煜书叹气,“没什么,就是觉得……”嗯,觉得他在养第二个沈凌酒,非常粘人。 那时候的沈凌酒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嫌弃她是个累赘将她遗弃了。后面出了一次事故,捡回一条命时,沈凌酒便有些不一样了,看他的眼神带着陌生审视,没了之前的惶恐和不安,再到后面的挑衅,张狂,让人不自觉的便想降服她。 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沈凌酒很粘他,不管他在哪里她都要知道,能去的必须去,不能去的想方设法,一哭二闹就地打滚,撒泼也要去。 前些时日,他为了避开这对母女,便去京都的郊外钓鱼,后面钓回家的鱼太多,大家都吃得想吐了,就连沧九和青桐都哭丧着求他不要钓了,他才收了手。如今太平盛世,为官清闲,但待在府里太烦,他便让沧九着人去打听有没有同行其他官僚前去城外钓鱼的,打听了一圈下来,还真有,他当时便牵了马,对苏染道:你们不让我钓鱼,我去看看人家钓鱼过过瘾总可以的吧? 苏染:……(他真的这么喜欢钓鱼吗?) 沈凌酒见他面露惆怅,便问,“你倒是说啊,憋在心里也不怕憋成变态,你说吧,我不笑话你。” 沈煜书哽了一下,“也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沈佳仪闹起来,沧九又该来催他了。沧九那个少根筋的,崔起人来也是一根筋,若被沈凌酒知道他被一个两岁的女儿欺负成这样,她还不笑掉大牙。 沈煜书走出几步了,沈凌酒才叫住他说道:“哥,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给她取名沈佳仪吗?” “为什么?”沈煜书皱眉,他从未想过沈凌酒给女儿取名原来还暗藏玄机。 “佳代表优越,仪是仪态,我当然是希望沈佳仪能够成为像苏染嫂子那样,人见人爱,端庄典雅温婉的女子。” 沈煜书怔愣了一下,“像苏染一样?” “那当然,难不成希望你养出第二个我?” 沈煜书点头,“那倒是,一个你已经是大燕的祸害了。” 沈凌酒:“……”老哥啊,我是希望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和嫂子好好过日子啊! 沈煜书走后,青葵走过来道:“小姐,我看到苏圣朝这边来了。” 沈凌酒嘴角勾着,一脸严肃,从丹田涌起一种深切的危机感:“要不,你说我不在?” 自从上次帮助文玺失败后,沈凌酒便一直躲着苏玉楼。 “不在?”不知何时,苏玉楼已经一脸阴沉地站在了廊檐下。 沈凌酒表情凝滞,在腿上拧了一下,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额哈哈,师父是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 炼丹不好吗?采药不好吗?去拯救城内的失足妇女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来找她的茬? “大概是歪风邪气吧!”苏玉楼走过来。 “小姐呀,厨房炖着汤,我先走了。”青葵见到苏玉楼的脸色,跑得比谁都快。 沈凌酒:“……”这……一看就不是亲丫鬟啊! 见沈凌酒一副心不在焉,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苏玉楼脸色更加阴森:“亏心事做多了,知道怕了?” 沈凌酒吸了吸鼻子,“怎么会?” “那倒是,反正你也没干过什么正事儿。”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对他的控诉充耳不闻,面皮一如既往的厚实,面不改色道:“师父啊,你来得正好,这两日我总是心口疼,你给我瞧瞧,不会得了心疾什么的吧?” 苏玉楼见她面色渐渐苍白下去,当真探出手给她把脉,把了许久,直到沈凌酒都打哈欠了,他才收回手道:“你脉象正常,不像是病了,可有其他症状?” 第669章 不合适吗? 第669章 不合适吗? 沈凌酒捂着胸口,神色痛苦道:“其他症状便是……对,就像你现在这个表情……只要看到你这个面色不善的表情我就觉得特别心痛……” 苏玉楼:“……”他一定是昏了头才会相信她! 苏玉楼不听沈凌酒的解释,转身就走。 沈凌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继而抱上他的大腿,指自己的黑眼圈,控诉道:“你知道我几天几夜没睡好吗!”这略带嗔怪的语气让她本人都酸了牙根,情不自禁地去回忆她和文玺导演的脑残剧,“我……我知道我错了,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寝食不安,茶饭不思……嗝……” 正说着沈凌酒忽然打了个饱嗝,声音嘹亮,就连苏玉楼听了都忍不住跟着红了脸,空气安静了两秒后,苏玉楼推开她,回到座位,静静地端茶喝,不说话。 一连几天躲着人,沈凌酒心里的烦躁和郁结早就压不住了,眼下这货又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死样子,看得她忍无可忍,张口甩出一句:“他是我表哥,千年铁树好不容易想开一次花,我能坐视不理吗!” 之前苏玉楼便觉得文玺各种不对,但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文玺身份暴露,苏玉楼再笨也猜到了缘由,更何况他还不笨。 苏玉楼放下茶盏,支颐问她:“你觉得我跟她合适?” 这是一个好问题。沈凌酒不由得反问自己,她为什么会忽然中了表哥的邪? 苏玉楼瞧着她傻愣愣的模样,收敛即将溢出嘴角的笑,丢给她一个小瓷瓶:“这是文玺的解药,你自己给她拿去吧。” 沈凌酒傻乎乎的接过解药,又听他幽幽地说:“至于刚才那个问题,在我再次找你之前,你好好想想。” “什么问题?”沈凌酒一时没转过弯来。 “不着急,慢慢想……”苏玉楼意味深长的说完,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慢悠悠地走出杏花林。 可怜沈凌酒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文玺和师父不合适吗?合适吗?为什么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师父这么豁达的人,连楚玉笙都视如已出,没道理会要求文玺给他生个儿子吧? 既然不是孩子的问题……难道是性别不合适? 可若是真爱,哪有什么性别之分?直的也能掰弯,弯的也能掰直! 夜深人静时,沈凌酒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司行儒看书乏了,正好熄灯睡觉,见她神色忧虑,便开口道:“既然夫人心情不佳,不想理为夫,那为夫就走了。” 司行儒装模作样地穿了衣服,下床往门边移了两步,道,“去哪儿好呢?啊,不如去睿儿那里……” 沈凌酒一个激灵坐起来,好不容易说服小讨厌以后都睡自己房间,她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沈凌酒面露急色,看起来似乎想说话,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话又憋了回去,非是不肯让自己说出挽留的话来。 于是乎,司行儒眼睁睁地看着沈凌酒把自己变成一只涨了气的青蛙,仿佛随时要厥过去。 他终是不忍逗她,叹了口气,道:“莫非是色衰而爱驰,本王于王妃来说没有吸引力了吗?” 沈凌酒一愣,上下打量他:“吸引力还是有的,只是……”她琢磨了一下语言说道:“不对,这话应当我说才是吧?” 司行儒垂眸叹气:“呵,本王很冤啊,夫人忽视为夫一整夜了,此刻为夫要走,夫人竟也无动于衷,连一点醋都不吃。” “哼,少贫嘴,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瞒着我表哥喜欢我师父的事儿!” 灯火煌煌下,沈凌酒噘着嘴,容颜娇媚,司行儒看怔了片刻,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诗:美人宜喜又宜嗔。 他勾唇一笑,挥袖熄了灯,“看来今夜少不了要卖力些了。” 沈凌酒:“……”哼,禽兽! 芙蓉帐暖,他指尖抚上她的耳廓,一片漆黑中,耳根那一点星火以燎原之势,蔓延蠢蠢欲动的心,灯火摇曳,一夜欢愉。 翌日,沈凌酒带着小包子,文玺,沈煜书,苏玉楼一起去城外的山林狩猎,沈煜书说前日他猎到了一只小狐狸,沈凌酒听到了,便吵囔着要亲自来试试,为了防止自己运气背碰不到,她拉上了文玺和苏玉楼。 这次她是真没故意撺掇文玺和苏玉楼,纯属她的兴趣要求。当然也不排除给他们提供相处的机会,可依着苏玉楼的品行也不好指着什么,毕竟,他和文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有许多机会撞在一起,他也无法避免。 然而只有沧九知道沈煜书那只狐狸根本不是在这个山林猎到的,而是托人极其秘密的从小道上买来的,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出来,否则待在府里,他就要彻底沦陷为女儿奴了。 可怜沈凌酒信以为真,带着小包子就兴高采烈的冲进小树林了。 苏玉楼和文玺本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跑的,苏玉楼还是看了文玺跑的方向,才反着走的,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两人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块,两人的箭羽同时射在了一只老鹰身上,老鹰掉下来时,两人同时朝着老鹰掉落的方向飞掠而去,看见对方时,想要收减速度,却都避之不及,两人只要侧身错开,但却不够及时,文玺急促的气息暖暖地拂过他的耳根,双唇几乎要扫过他的脸颊,苏玉楼被这么一激,猛地想起上次游湖在厨房的那个亲吻,整个人都僵住,从脖子到脸颊都红了个透,心如擂鼓,下一刻,文玺却已笑眯眯地越过他稳稳落地,捡到了老鹰,而苏玉楼则差点一头撞在了一颗大树上,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抱住停了下来,不过样子已然狼狈下来。 “既然苏圣这么喜欢老鹰,便送给你吧。”说着文玺将老鹰抛给他。 苏玉楼浑身一震,彻底回神,直到此时才感到一丝不妙,他别扭的将老鹰扔回给她,“还是你拿去吧。” 文玺接着笑了笑没说话,苏玉楼飞身坐上自己的马,拉了缰绳跑了,文玺楞在原地,伸手忽而摸了一下薄唇,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第670章 天雷勾地火 第670章 天雷勾地火 午后阳光斜照入山林中的凉亭,文玺看着桌上的老鹰,端着一盏茶笑得畅快,双眼熠熠生辉,显然很乐意看到苏玉楼遇到这样的窘事。 沈凌酒虽不知道两人之间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苏玉楼一直时不时就红一下脸的状态,俨然猜到了几分。 她方才和沈煜书走在一处,俨然已经和他通气了,文玺和苏玉楼的事儿他事无巨细的都知道了。 看着文玺望着苏玉楼暧昧不明的目光,沈凌酒和沈煜书相视一眼皆心领神会,一致向文玺投以壮士断腕的眼神,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苏玉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窝囊,他一直在思考,他近日是不是被文玺占了便宜,被她吃了豆腐?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文玺明明吃了他的豆腐,她还一脸全然毫不在意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这心情出现的太诡异,以致于他能做的唯有默默扭头,暗自揪断了身侧的一株小草……虽然不情愿,但事已至此,除了继续忍受,似乎也无计可施。 沈凌酒悄悄和沈煜书耳语,对此的评价是:“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师父也是闲的蛋疼,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人放下身价愿意亲近他,他表面忠贞烈节的,内心其实巴不得文玺放马过来将他就地扑倒呢!” 沈煜书听完,纠正了她的看法:“也许他只是不好撕破脸而已。” 沈凌酒不解:“为何?” 沈煜书:“你就没看出来他局促不安,心不在焉?” 沈凌酒端着茶盏,接着喝茶的间隙,以茶杯遮脸偷偷朝着苏玉楼看过去,正巧苏玉楼听到二人密语,抬过头来,两人目光一撞,沈凌酒将他仔细瞧着,全然没了偷窥的意思。 苏玉楼一怔,随即不自然的挪开目光,别扭地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沈凌酒一拍大腿,精神大振地指着他道:“师父,你是不是想如厕?” 苏玉楼:“……” 沈煜书撑着额头叹息:“家门不幸!” “若苏圣坐着闷,本官倒是不介意陪着散散步。”文玺自然而然地接口。 “不……不必了。”苏玉楼声音紧了紧,“我只是太阳晒久了,头有些晕。” “哦……”文玺声音含了丝笑意,“会不会是方才撞在树上时撞到哪里了?” “没……没有。”苏玉楼声音沉闷,反应过来时猛然抬头,却对上文玺似笑非笑的黑眸。 “师父,你撞树上了?”这简直比苏玉楼当众放了个屁还要新鲜啊!沈凌酒虎视眈眈的将他瞧着。 “……”苏玉楼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脸上露出诸多丰富的表情,最后转身就走。 “我去看看他。”文玺掀袍而起。 “表哥就是表哥。”天雷勾地火,沈凌酒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小树林是个好地方,表哥值得拥有。” 文玺:“……” 文玺看她的眼神虽无奈,也是含着宠溺和骄纵的。 沈煜书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一手点着桌面,悠闲的喝茶。 这时沧九忽然上前道:“公子,方才府里护卫来报,说是小姐又在府里闹起来了,夫人让你赶紧回去。” 沧九说的小姐自然是沈佳仪。 沈凌酒望着沈煜书,憋着笑。 沧九急促的呼吸,每一下都像是催命鼓,沈煜书心口紧缩了一下,起身道:“我回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就不去了,那小家伙看到我就哭,我怕把她惹毛了烧了你的房子。” 沈煜书看她一眼不说话走了。 哎,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嘛! 青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了眼逐渐毒辣的日头,问道:“小姐,要不要打道回府了?” 阳光确实有些刺眼,白晃晃地在头顶高悬。 沈凌酒倒是不怕这日头,摸着干瘪的肚子…… 一炷香后,沈凌酒在小河边找到了文玺和苏玉楼,两人不知从哪个渔夫手里买了钓竿,正悠闲的钓鱼。 沈凌酒骑在马背上,正午的日光将她英姿勃发的身影拉长,朝气蓬勃。 文玺转头打量着她,“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已经在御宴楼的雅间里大吃大喝了吗?” 沈凌酒看着两人空空的鱼篓,唏嘘不已,两人怕都是心不在焉,却因为面子不得不坐在这里,她咳了咳道:“表哥啊,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文玺嘴上淡定,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当初她索要焦尾琴,直接就拿走了,如今竟然谦虚的说商量,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我刚才算了一下,近来王府都没什么时机举办宴会,下个月正好是你的生辰,于是……” 文玺眼神微微一闪,明白过来,磨牙道:“连为兄的生辰都要利用,表妹委实让人气愤。” 沈凌酒挑挑眉:“别这么说嘛,一切费用由本王妃出如何?” “啊……”文玺顿时换了张笑脸:“既然如此,我明年的生辰不如你也拿去利用吧?” 沈凌酒:“……” “你要她的生辰作何?”苏玉楼皱眉问。 “哎……突发奇想,想举办一个面具晚会,想来十分有趣。” 文玺闻之内心一动,她觉得那到是个穿女装的好机会,只是不知苏玉楼看到女装的她,会作何感想。 沈凌酒拍了拍文玺的肩旁,微微一笑,缓缓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表哥,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可以……咳咳咳……失足落水。” 说完沈凌酒便带着青葵走了。 话音止于文玺的眼神里,苏玉楼一向冷清的目光忽而变得有些深沉,“她是不是又给你出了什么馊主意?” “诶?”朝三(文玺的侍从)候在一旁,兴奋地跑过来要听八卦,文玺重重地咳了一声,他又撅着嘴一边凉快去了。 原本是打算继续若无其事地同她相处的,谁知文玺忽然侧身倚来,这个姿势若他将她推开,文玺便会掉进河里,苏玉楼悔不当初,早知她如此不安分,就不该离她这么近。 文玺那日回去后,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行径,她觉得苏玉楼以前对沈凌酒的目光多少有些暧昧和宠溺在里面。 第671章 我还是个孩子 第671章 我还是个孩子 这说明苏玉楼欣赏沈凌酒,或者喜欢过她,而沈凌酒最大的特色莫过于对于男人她总是能厚颜无耻。 无数次撞见她调戏美男时,沈凌酒皆是一副自然而然的表情,似乎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儿,如今她学得一二,打算用这个方式攻破苏玉楼的防御。 当初司行儒不就是这样被她的一腔热情打动的吗? 她现在大概能理解沈凌酒当时的心情了,反正吃不到,调戏一番,占占便宜自己也不亏。 这时,苏玉楼的鱼竿动了,两人几乎是同时握住了鱼竿,文玺隔得远,动作慢了半拍,手掌覆上苏玉楼时,他已经将鱼拉了上来。 是条两斤重的草鱼,文玺目光被鱼吸走,一时竟忘了还握着苏玉楼的手,而苏玉楼却被禁锢得尴尬不已。 苏玉楼面色发烫,只觉文玺手掌上的温度一丝一缕地蔓延进了心里。她忽然扭头望了过来,而后微微挑眉,勾起了嘴角,清浅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宛若沧海凝碧,月隐星辉,不觉耀眼,却夺人目光。 苏玉楼张了张嘴,终究未能说出半个字。 “鱼……咳咳咳。” 文玺回神,重叠在一起的人影终于分开,文玺肩头的披风随着晚风轻舞,神色毫无异样。 苏玉楼拉过鱼,恰好见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脸上稍稍褪却的燥热竟又再次升腾了起来。 眼看苏玉楼拿了鱼离开,文玺不知从何处来了勇气,忽然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苏玉楼脚步顿住,眸中的诧异一闪而逝,而后便安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文玺下意识的收回手,笑道:“那个……可以把这个鱼让给我吗?” 苏玉楼:“……” 他还记得上次和她一起游湖,两人各自做鱼,最后烧了画舫的情景。 “你钓鱼的技术比我好,我今日怕是难以钓到了,此刻肚子好饿……” 文玺几乎是笃定了苏玉楼会让给她,然而苏玉楼也确实将鱼给了她,毕竟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去拒绝一个女人的这种要求。 拿到鱼后,文玺找了木柴就地烤起来,不得不说她烤鱼的手法还是可以的,这门手艺可是跟司行儒学的,很快香味便蔓延开来,苏玉楼本就饿,越是想要钓到鱼,越是一场奢望,直到文玺将鱼烤好了,他也没钓到。 文玺拿了鱼和他分食,“要是有酒就好了。” 苏玉楼吞了吞口水,极有涵养的转过身,“你若不嫌麻烦可以去取我马背上的水囊,里面是薄酒。” 文玺眸子一亮,快速取了水囊过来,“一起吃?” 苏玉楼一开始还矜持,后面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最后还是屈服在了文玺的谆谆诱惑下。 在御宴楼用了午膳后,沈凌酒打马悠闲的从长福街过,长长的街道笔直横阔,京都百年繁华于眼前铺陈。沈凌酒吹着口哨和青葵一同往昭王府而去。 刚回到府里的蓬莱阁,沈凌酒便听到葛钰问小包子:“这世上什么东西比乌鸦更让人讨厌?”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看了眼青葵,“你觉得是什么?” 青葵摇头,“太多了,说不上来。” 沈凌酒洋洋得意的道:“当然是乌鸦嘴!” 青葵恍然大悟,正要点头就听到小包子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娘亲!没有比她更让人讨厌的东西了。” 青葵:“……” 葛钰:“……” 沈凌酒大吼一声,“老娘什么都没听到,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小包子浑身一震,看到沈凌酒青白相交的脸仿若置身冰窖,就连一旁的葛钰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做声了。 沈凌酒还未走到小包子面前,小包子便朝司行儒的书房跑去,边跑边骂道:“打人了,打人了,娘亲要打死人了!” 沈凌酒:“……” 小包子的哭戏还在继续,“父亲救命啊,救命啊……” 不等小包子推开书房的门,便被黑着一张脸的沈凌酒捉到了,她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小包子的两条短腿在空气中胡乱划动了几下后,焉下来,看沈凌酒的目光躲躲闪闪充斥着一丝恐惧,脸上却是不服气的。 沈凌酒弯了弯嘴角,凶神恶煞的问:“老娘九死一生把你生出来,你竟然讨厌我,嗯?你这个没心没肺,不要脸的小东西……” “呸……”不等沈凌酒说完,小包子就又哭又闹道:“你都不带我去打猎,我讨厌你!” 沈凌酒将他放到地上,拧着他的小耳朵,俯身道:“好意思跟我翻旧账!今晨,是谁不起床的?能赖我吗?” 小包子一听,语气顿时委屈起来,“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沈凌酒:“……”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司行儒两步跨出来,风扬过,杏花吹落,飘飘洒洒的落在他的脚下,和着那阵轻快的步伐,莫名的生出几分恣意。 “父亲……”小包子带着哭腔哀嚎。 司行儒敛眸,看了看沈凌酒,又看了眼小包子,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们午膳吃了没?” 小包子愣了一下,如实答道,“吃了。” 司行儒颔首,“吃饱了没?”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不说话了。 小包子到底不如他腹黑,老老实实的回道:“吃饱了。” 司行儒点头,“所以吃饱了,没事干?” 小包子:“……” 青葵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包子,俯身将他抱了就跑,“世子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沈凌酒摊了摊手,表示真的很无辜,“早上我叫你儿子起床的时候,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什么?”司行儒神情微动,眼神略显沉静。 沈凌酒依葫芦画瓢的重复道:“他说:其实我早就醒了,我只是在梦里玩!娘亲你走开,我还要在梦里玩一会儿……” 司行儒:“……” 沈凌酒:“你就没什么要表示一下?” 司行儒面色凝重的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还好智商遗传了本王!” 沈凌酒:“……”再见! 第672章 闭月羞花 第672章 闭月羞花 半月后,沈凌酒用文玺的生辰在文府举办了生辰宴。 文玺怕麻烦,向来生辰都不过的人更遑论为此办个宴席?但一切开支和人力都由沈凌酒提供,有她筹备,文玺乐得清闲,顺便还能赚上一笔礼金,他自是乐意之至。 宴席还未开始,府内张灯结彩,俨然一派成亲的喜庆之色。 文府许久没办家宴,一时之间京都的达官贵人几乎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文玺为官低调,前途无量,又一表人才,是京都首屈一指的佳婿人选。 平日京都官宦的家宴他多半派人送个礼,人却是不到,众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他办个家宴,皆将府里最娇媚的女儿拉出来拾撮一番往文府领。 沈凌酒惯例的让人搭建了戏台,她和小包子坐在台下,台上请的到不是戏班子而是说书先生。 两人分着桌上的瓜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说书的。 鉴于之前两人上火牙疼,司行儒便给两人规定了每日嗑瓜子的数量不能超过三百颗。 数完了瓜子,沈凌酒抬头望去,文玺一身白袍,气质如玉,手持折扇,笑容僵硬的站在门口迎客,目光时不时沉沉地向沈凌酒扫来。 “啊!” 见到文玺的一些少女,握着丝绢一阵狂喜,“想不到文将军……喔不文尚书竟然会亲自迎客!” 其中某御史的女儿在五秒钟之内重新打理了一番发髻,然后含羞带怯地望向门口的男神,声音更是柔情似水:“见过文大人……” 见有人开了先列,其他少女也纷纷放弃了矜持,如旋风一般席卷而来,将文玺团团围住。看着众位少女灼灼又犀利的眼神,文玺下意识的双手护胸,开始深深地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担忧。 沈凌酒焦灼的看着这一幕,小包子也很焦灼,沈凌酒已经不知不觉的多吃了他十几颗瓜子了! “娘亲,我觉得你有必要要去拯救一下文表舅!”小包子看着岌岌可危的瓜子,心肝肺都在疼。 “我也想,但……如何拯救?”空手接白刃她可以的!但是……空手挤人堆,看到那些比她胸都要大的少女,她有些愤怒加嫉妒! “娘亲,那些小姐姐的胸都贴到文表舅的脸上了,文表舅还能呼吸吗?” 沈凌酒咬牙切齿。 “娘亲,那些小姐姐的胸都好大啊……里面是不是藏了馒头?” 沈凌酒:“你不说胸的话,我们还能做朋友!” 小包子仰天长叹,“妒忌使人面目全非……” 沈凌酒:“……” 小包子眼睛一亮,“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帮到文表舅,但是……” 沈凌酒:“但是什么?” 小包子神秘道:“需要你的配合……” 沈凌酒又磕了一颗瓜子,“你且说来听听,若是……” “嘭!”的一声,沈凌酒的话还没说完,小包子的拳头已经朝她招呼了过去! 接着小包子就冲着人群大喊:“不好了……摄政王妃晕倒了……” 沈凌酒只觉鼻端下流出两行温热的液体,她一抹,看到是鼻血,瞬间,两眼一翻,“算你狠!”回头再跟你算账! 文玺一听,慌忙拨开人群,张罗着让人将沈凌酒抬到厢房休息。 路上司行儒匆匆赶来,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迎面便扑来一阵酒香,接着便看到沈凌酒带着小包子坐在桌前大吃大喝,一人嘴里叼一根鸡腿,他紧绷的面皮,蓦然松懈,“怎么回事?” 沈凌酒鼻子里塞着棉花,说话瓮声瓮气的,“还……还不是你那个……” 小包子抬头:“娘亲是走路摔的!” 沈凌酒:“……” 若不是小包子帮文玺解了围,文玺答应好好款待沈凌酒,愿意帮她补回流出的鼻血,沈凌酒非要揍得小包子怀疑人生不可。 晚宴后,便是面具晚会了。 每个人都戴了面具,互不相识。 司行儒对这个没兴趣早早带着小包子回王府睡觉了,沈凌酒是不肯走的,后面被文玺和沈煜书联手灌醉了,送回了昭王府。 苏玉楼带着狼牙面具,他坐着喝了一会儿酒,觉得没趣,便起身找文玺和沈煜书告辞。 文玺其实就在他对面坐着,但她今夜一袭女装,又带着兔子面具,苏玉楼完全没往她身上想,橘红的灯光下,窄袖高领的衣裳将其背影衬托的爽利而干练,左手执扇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江湖气息。 苏玉楼找了一圈并未见到文玺,这时,一曲琴音穿过哄闹的人群传来,“海翁忘机,鸥鸟不飞……” 苏玉楼脚步停顿下来,这时旁边的一个孩童牵着大人的手,晃荡着问:“这琴曲是什么意思啊?” 那父亲告诉他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弹琴人的心志,像鸥鸟一样,日与白沙云天相伴,完全忘掉心计。比喻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此琴曲名为《忘机》。” 小童若有所悟的点头。 听到这个琴曲时,花园内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往了声音的来处,苏玉楼也跟着看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一个盛装少女正花园的侧门里走了出来。 那少看上去十八九岁模样,目如秋水顾盼生辉,样貌是极美的,眉间的俐落气质也很是别致,可苏玉楼一看之下却不由得有些失望,原以为弹琴的人是让人钦佩的,不想是个小家碧玉。 他恭立在拱门边,本想找个家丁问一下文玺的下落,毕竟不告而别有失礼数。不等他找到小厮,紧接着,又一个少女抱着琴弦走了出来,相貌与先前那少女生得差不多,只是神情略微沉静些,她走出来后,站在了门的另一侧。看起来两人像是双生子。 这时有人惊叹道:“早就听闻文府有一对十分灵动貌美的双生子,是文大人的贴身婢女,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十分貌美!” “哦,是什么名字?” “一个好像名叫闭月,一个叫羞花,闭月羞花,据说从小起便一直陪伴在文大人的身边了,令人十分艳羡。” 第673章 命中注定 第673章 命中注定 “这文大人真是好福气!” “只是这文大人此番做法是要作甚?” 席间的人都因为这两个美人的出现,渐渐聚拢过来,苏玉楼不知不觉的被人群夹在中间,随着众人的一阵抽气声,一个红衣女子带着白兔面具走了出来,她身形和步态并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娇柔扭捏,神情一温和而宁静,一身海棠红的长裙色泽娇软艳丽,她来到花园里,朝几个方向浅浅施了一礼,她朝着旁边的婢女吩咐了两句,众人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可她却仿佛有一种无形地魔力,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这时她身侧的闭月开口道:“文大人今夜饮酒醉了,此刻已经歇下了,为表歉意,文大人特意吩咐我等为各位宾客表演节目助兴。另外晚宴将举行到子时收场,望各位能够尽兴。” 说完,闭月和羞花又带出府内的一众侍女悄然往说书先生的戏台走去,准备佳乐。 众人喧哗了一阵,都有些不解的看着站在原地的红衣女子,难道这个神秘女人也是文大人请来给晚宴助兴的? 众人抱着期盼的态度各自回到席面上,氛围又回到了刚才的热闹场面。 苏玉楼目光落在红衣女子身上,几乎是目不转睛。 不知为何此女的神情举止他都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文玺缓步走到苏玉楼身边,用内力控制声线,让她的声音变得比往日柔和了些,“苏圣像是有了几分醉意,可是准备与文大人告辞的?” 苏玉楼双眸清澈,不似司行儒和沈煜书那般深沉,“苏某不胜酒力,让姑娘见笑了,既然文大人已经就寝了,那苏某便告辞了。” 文玺走了两步,与他并肩,却不看他,道:“苏圣不介意一起出府吧?” 苏玉楼一怔,隔着面具,他看了半响文玺,说道:“你不是文府的?” 文玺笑笑,“我自然不是文府的。”文府是我的而已! 稀薄的月色下,苏玉楼隔着面具看了看她,似是想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相似于某人的痕迹,可文玺掩盖得几乎无可挑剔,面具后的她妆容很淡。睫毛长长的半敛。敛住明澈地眼神。她的神情不幽怨也不如何娇媚,就那样清清浅浅的。然而清浅之中。却可以遐想出万种风情。 文玺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苏圣这样瞧着我,莫非是……” 苏玉楼蓦然回神,收回目光道:“只是觉得你颇像我的一位挚友,让姑娘见笑了。” 文玺笑笑不说话。 两人并排着走出文府,苏玉楼到底是好奇的,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他故意落后文玺半步,想从背影看出点什么,文玺只是抿唇一笑,却不戳穿他,还极力配合的走的中规中矩。 她走动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好似一朵花悠然绽开,从容优美。 苏玉楼不得不感慨,女子吸引男人的目光,并非全然在于外貌,而是在于形态和气质这不经意间的风华,各人的审美角度不同,何况她还戴着面具,都让大街上闲逛或者赶路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她,眼中带着倾倒之色, 就连见惯各种皮囊的他,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连半点儿拿她同旁人比较的心思都没有。 若她真是文玺的话,他不由得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可这样的一位绝色佳人,会是舞刀弄棒,一身英气,行为举止肆意风流的文玺吗? 哪怕文玺是个女人,可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习性和状态已经和男人无异了,哪怕恢复女儿身,怕是也难以做到如此娇美吧? 他不禁有些好奇,京都何时出了这样出色的人物?看她样子似乎与文玺甚是熟悉,否则她的某些形态怎么和她那么相似? 苏玉楼脸上的面具和她一样,都没有摘掉。 两人缓慢的穿梭在人流里,热浪扑面而来,文玺忽然开口道:“久仰苏圣大名,如今得见,却不如传闻中一样。” 苏玉楼缓慢的抬起头,“传闻中是什么样?” 文玺有意吊着他,半响才道:“传闻中的苏圣,眉宇之间的纯净令人屏息,身虽然行走在这天底下权利欲一望最为集中的地方(昭王府),可所有人都觉得他走在红尘之外,没有沾染上人世的半丝爱恨情仇,贪嗔痴怨,无欲无求。” 苏玉楼身穿几乎曳地的白色长袍。长袍外笼着一层紫色轻纱,行走之间轻纱扬起,飘然若仙。 好像觉察到文玺的注视,苏玉楼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瞧来,望见文玺时,他浅浅的笑了笑,点一下头,“却不如传闻一般。” 文玺勾唇附和着笑,“苏圣眼神里有妾身看不懂,也看不透的东西。” 苏玉楼笑笑不说话。 并排而走的两人,年龄相近,气质也有些相仿,可是这两人之间,却有着天渊一般的差别,好似两个相反的极端,一个眸子一目了然清澈纯净,一个深不见底不可度测,怎么都瞧不见真实的心思。 沿着街道走到尽头处,人渐渐少了,灯火也晦暗了些,两人却仍然戴着面具,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 文玺忽而停下了步子,嘴角笑意敛去,神情转为凛然:“苏圣……你信命吗?” 四周只有风声和远处未歇的笑语隐隐传来,苏玉楼蓦然转身,看着她道:“不信。” “……” 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这气氛着实诡异,周围只有附近宅院里透出的火光可以勉强看清对方,偏偏还都看不见脸,甚至连眼神也看不清,文玺看着摇着折扇的俊逸人影,雪白织锦袍的衣袂随风轻轻摆舞,君子端芳,她缓慢启口道:“我也从不信命,可这世上,却有一种东西叫命中注定!” 苏玉楼琢磨了一番,抬头便看到文玺朝他一步步走近,他被这忽来的冷淡震慑地往后退去。 文玺口吻随着夜色沉淀下来,“你猜了那么久,怎么不干脆的问我,我是谁?” 苏玉楼脚步一顿,背后已经贴上墙壁。 第674章 想干什么? 第674章 想干什么? 面前的人还不停的走过来,忽然她抬起手,猛地一下拍在他耳侧的墙壁上,在他身前撑开一方狭窄的空间,周围气氛顿时变得压迫起来。 苏玉楼握着折扇的手一僵,面皮一寸寸紧绷,“既然你都知道,又何须我问?你若愿意坦言,苏某自是愿意结交姑娘这个朋友的。” 文玺深深地看着他,勾着嘴角笑得揶揄:“你就不怕我是故意引诱你出来的?” 苏玉楼定定的看着她,两颊可疑的红了。 文玺嗤笑一声,“为何苏圣总是这般冷漠的模样,可是因为我未能讨你的欢心?” 她柔柔怯怯的声音让苏玉楼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慌忙别开头,一时间和凑上来的文玺碰了鼻子。两人离得那么近,鼻尖微微碰在一起,睫毛也快要纠缠起来。女子细微的呼吸透过面具喷到苏玉楼的脸上,带着些许温热。 苏玉楼屏住呼吸,很懊悔当下戴着的面具,如果他戴的是整块面具,就不用担心这个女人,下一秒会不会亲上来。 文玺继续面色无波地说道,“所以我才说苏圣并不如传闻那般,无欲无求嘛?” 苏玉楼面色局促,“姑娘,还请自重!” 文玺微微挑眉,勾起了嘴角,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别动!让我仔细瞧瞧你。” 苏玉楼脖子扭得疼了,转过头来,恰好见到文玺微微上扬的嘴角,脸上稍稍褪却的燥热竟又再次升腾了起来。 她这眼神的意思,他实在再熟悉不过,往日沈凌酒调戏司行儒时,便是这个眼神。 苏玉楼一向沉稳内敛,正是因此,偶尔的情绪外露便叫人无法移开视线。文玺想,大约他从不知晓自己害羞的样子有多动人… “姑娘……你再不放手……” “不放手又怎样?难道你还敢大吼大叫?”文玺凝视他片刻,邪笑起来:“谁会相信一个女人轻薄一个男人?” 苏玉楼张了张嘴,发现将他逼迫着的女人身上散发着强劲的内力,贸然出手,他未必有多大胜算,他黑着脸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耐心耗尽了。 文玺笑道:“妾身不想干什么,只是……久闻苏圣有监国之尊,蓄不世之材,妾身庸陋,愿追随苏圣左右,聆听教诲,省吾身以拓心智。” 苏玉楼冷哼,警惕的看着她道:“姑娘蕙质兰心,既有如此大志,若是留在苏某身边,怕是委屈了。” 文玺和他打起了太极,“圣者出,良材聚,能入金窟之地,而不受蒙惑,妾身便是仰慕苏圣这点,苏圣不必谦虚。” 苏玉楼额头的青筋抖了抖,“于姑娘看来是成全,于苏某却是为负累!” 苏玉楼这么说可谓冷漠至极了! 文玺闻言下意识便道:“既如此……苏圣是打算一辈子都孑然一身了?” 苏玉楼失笑:“劳姑娘费心了,到了苏某这个年纪,有些事早就看淡了。”他平静的补充道:“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文玺勾着唇,视线从他身上缓缓流连过去,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妾身不在乎瓜甜不甜,妾身就想把瓜摘下来!” 苏玉楼:“……”孺子不可教也! 文玺对他受气包一样的表情满意得很,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却遮掩不住其中的惨淡:“妾身忽而明白苏圣为何一直不在乎感情之事了。” “哦?”苏玉楼眸光微动。 文玺:“不动感情,很多时候便不用感情用事吧?” 苏玉楼垂眸,没有说话,两人僵持在一处,如同被谁生生扼住了咽喉,气氛让人窒息。 最后终是苏玉楼率先忍耐不住,“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文玺看苏玉楼,到底是心有不甘,她理了理垂在肩侧的一缕发丝,故作妩媚地一笑:“你就这么讨厌妾身?”文玺没有动,仍然禁锢着他,眸色深沉,嘴角浮笑:“若妾身今夜愿意委身,将清白之躯交托给苏圣呢?你也要拒绝吗?” 苏玉楼怔怔的看着她,“你……你就不怕清誉受损?” 文玺:“放心,妾身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仰慕苏圣,想要献身而已。” 苏玉楼不可置信,“姑娘,你醉了……” 他话刚说完,下巴已被文玺一把捏住。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仿若在鉴赏一件珍品,半晌,忽然道:“苏圣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藏着一种奥妙?” 苏玉楼疑惑地蹙眉。 文玺捏着他下巴的手仍旧没有放开,脸上露出轻佻笑意:“奥妙便是……妾身忽然发现苏圣你……长了一张让人想蹂躏的脸。” 苏玉楼:“……” 温热的触感由指腹传来一点一点缓缓融入骨髓,苏玉楼挣脱了一下,却见她忽然俯下脸来——惊惧中,她吻住了他! 双唇相贴的一刹,他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两人戴的都是半截面具,刚好露出唇部,便给了文玺伺机轻薄的机会。 文玺显然是强势惯了,一直睁着眼睛盯着他的神情,苏玉楼显然还在怔忪中没有回过神来,就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她唇上的力道时轻时重,带着折磨人心的意味,直到他忍不住低吟一声,欲抬手反抗,却被文玺双双扣在墙上! 她曲着一条腿押着苏玉楼,整个身子都向他压进,从远处看来,只觉两人腻在一起亲吻,完全看不出苏玉楼被劫色了! 文玺其实从未奢求过什么,可是刚才苏玉楼冷漠的态度已然激发了她心底的不甘。 唇齿相交,两人皆生涩笨拙。 趁着苏玉楼喘息的间隙,她说道:“你知道吗?我不信……” “不信什么?”苏玉楼瞪着她,一脸防备,紧紧咬着唇,不让她再轻薄自己。 这动作在文玺看来有些幼稚,又觉得好笑,“我不信你油盐不进,不信……妾身都这样了,你还愿意当个正人君子,更不相信,你对我的亲吻,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让妾身来验证一下,苏圣你……动情了没有?” “你……”苏玉楼看着她渐渐往下的手,吓得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反应,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 “除非……你不是个男人,否则……” 第675章 君子端庄 第675章 君子端庄 文玺坏笑一声,就在苏玉楼吓出一层冷汗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继续往下的手,文玺轻笑一声,抬首再次擒住了他的唇…… 苏玉楼这才发觉上当了! 可惜文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更没有让他主导的意思,扣着他下巴的手越发用力,他便只好被迫启唇,迎接她的舌攻城略地。唇舌相依,她细细研磨,他寸寸沦陷。 苏玉楼一张脸红的滴血,出道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可经此一道,他才发现,在男女情事上,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他竟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文玺强硬了片刻,分出神来,轻声道:“放轻松,闭上眼,聆听风的声音……” 苏玉楼除了觉得羞愤之外,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丢脸,他竟然……竟然被一个陌生女子强吻了!而且……而且还要女子来教他如何亲吻…… 这事儿若被沈凌酒知道了,昭王府他大概是没脸继续待着了。 虽然是她主动的,可那又怎样?文玺微微睁眼看了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复又闭上,细心引导放松下来的他。 就算她没出息好了,她才不在乎谁强谁弱,也不在乎他如何看待她,对她来说,无论怎样,瓜扭到手了再说。 这个吻来的突然,直到异样的感觉蔓延了全身,苏玉楼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才将她推开。 抬眸间,两人都在喘气。 稍稍平复了些,文玺才低笑:“妾身吻的不好,让苏圣见笑了。” 苏玉楼半晌未动,宛如泥塑,只有敛目望着不远处灯火的眼神暴露了心底的一丝裂缝,从内蜿蜒龟裂,仿佛随时会从里面爆发出不知名的情绪。然而最终,他只是撰紧了手,转身离去。 文玺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脑子里浮现出他方才的神情,眉似远黛,眼若瀚海,睫毛却微微颤了颤,文玺终于感到这个自制力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有了一丝裂缝。 文玺想起多年前,有一次看到他独坐酒楼,倚栏凭望,春风里,他抬眼看来,君子端庄,叫人不敢直视。 若是可以,她愿意解甲归田,陪他游历山川,九重宫阙虽好,她想停驻的,只有他的心。 子夜降临时,楼阁或明或暗地烛光渐渐熄灭,小湖边张灯结彩的画舫内也没了悠扬琴声,夜深了,街头攒动的人流逐渐散去,苏玉楼斜倚在城楼的石墙上,却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翌日,昭王府 因昨夜被人轻薄了,苏玉楼回去想了一夜,觉得都是沈凌酒这个罪魁祸首的锅,若不是上次她在湖边央着文玺办什么生日宴会,也不会闹出如此多的幺蛾子。 于是一大早他便起身去给司行儒炖了一碗十全大补汤! 理由很简单,他要让沈凌酒下不了床,这样她就没什么精力捣鼓幺蛾子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司行儒竟然没喝,而是将这极品补汤让萧挚端给了沈凌酒。 沈凌酒喝着补汤,打着饱嗝,不停的发出感慨,“青葵啊……这是什么汤啊,以前怎么没喝过这个味道啊?” 青葵摇了摇头,“王爷让萧挚端来的,想来……应该是好东西。” 沈凌酒汤勺慢悠悠的搅动着补汤,砸了砸舌头,“哪儿来的?” 不会是司行儒一大早跑去熬制的吧?难道是独家秘创的醒酒汤?她嘟着嘴,埋怨道:“这给王爷吃的醒酒汤果然不一般,我吃完后感觉整个人……” “嗯?”青葵关切的看着她,因为她此刻的脸色很红,很红……像红辣椒一般。 沈凌酒搁下碗,走了两步,“我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终于确定了!” “小姐,你……没事吧?”看起来像是发烧了一样! 沈凌酒皱眉,“没事,就是……感觉,走路轻飘飘的。” 忽地一股热流从鼻孔涌出,沈凌酒用手一摸,竟然是湿热的鲜血,然后在青葵惊惧的吼声中,沈凌酒两眼一翻,晕了。 她是硬生生被疼醒的,模糊中沈凌酒听见司行儒怒斥太医的声音。 沈凌酒虚弱的睁开眼,“怎么回事?” 青葵上前,扶她起身,关切问道:“小姐……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凌酒惨败这一张脸,紧捂腹部,蹙眉说道:“腹痛不止……”然后她脸色又白了几分,“我……我这个症状……该不是……小产了吧?” 毕竟电视剧和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出现如上场景,必然血崩加流产,真是非常悲惨了…… “是……是哪个狐狸精要上位,想害老子?” 沈凌酒悲愤的抬头! 司行儒:“……”扶额,沉默! 青葵哽了哽,看向太医。 太医下跪,支支吾吾地说:“据老臣诊断,王妃不是小产,而是……王妃先前喝的大补汤里,这燕窝里加了回春散这类的大补之药,此药男子吃后在某方面会健硕非凡,若是女子吃了则会腹痛不止……” 太医说完,屋里没风,沈凌酒也凌乱了…… “你是说……通俗点说……老娘竟然误食了……嗯……壮阳药?” 太医在她利刃般的眼神中神色悲痛的点了点头! 其余人看她的眼神皆十分微妙,沈凌酒后知后觉的涨红了脸,沉浸在自己的悲愤当中:我竟然,竟然吃了壮阳药! “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青葵抖了抖,十分同情的道:“苏圣已经跑路了……” 沈凌酒:“……” 几日后,司行儒在御书房同小骚包讲治国之道,边关忽然传来急报。 司行儒拿过一看,看后,神色凝重的同小骚包道:“西北邺城,半月前忽然涌来西禹和大燕的几千流民,守城将领秦羽将那些流民看守起来后,便准备上奏朝廷,谁知那些流民相继死去,据说是西禹边境出现了大量疫病,秦羽瞧出症状时,瘟疫已经蔓延开来,眼下十分棘手,需要朝廷支援,并派御医前往协助。” 小骚包听后目瞪口呆,拢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喝了口茶压惊,“若朕没记错的话,前几日苏圣因为不小心坑了皇婶,害怕之余已经跑路了,眼下……难道指望楚玉笙那半桶水?” 第676章 故人夜访 第676章 故人夜访 司行儒将奏折收了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下后,发现能调动的合适官员少得可怜,这事儿棘手,得派个经验老道的人去办才好。 不等司行儒开口,小骚包便扬起圆润的小脸道:“皇叔,昨儿个文玺给我塞了个秘奏,说他不想留在京都,想去边塞守城。” 司行儒手指漫步目的的敲击在藤椅上,想来苏玉楼是借着阿酒的事儿,故意离开京都的,这样一来,便完美的避开了文玺,至于文玺…… 她放弃了? 司行儒看向小骚包,“你想让文玺去处理此事?” 小骚包:“朕只是觉得……或许应该让文爱卿去散散心。” 司行儒精锐的眸子眯了眯,小骚包已经十岁了,不再是那个毫无主见,遇事畏手畏脚,对朝廷大事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了。 文玺带着一队军队,押着这几日收集的药草,五个太医和楚玉笙往邺城而去。 一行人都来自五湖四海,趣闻很多,絮絮叨叨地说东说西,路上倒也不闷,转眼几日过去,这次不是行军打仗,大燕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又和游牧人沪市贸易,加之摄政王治国有方,减免赋税,风调雨顺,渐渐的便富饶起来,可谓太平盛世,四海升平。 文玺又带着一对军队,路上虽然艰苦了些,但却不必怎么操心。 夜晚,众人在沙地上休息,文玺坐在火堆旁发呆,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扭头便看到了楚玉笙,她有些惊诧,楚玉笙刚要说话,文玺却转过了头。 阿笙丢了件披风在她身上:“晚间风凉,若是风寒了,我回去可难向师姐交代了。” 楚玉笙带笑的语气在风里轻轻漾开,文玺垂眼看着手中的披风,确实温暖无比。 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阿笙,你多大了?” “唔……十二了。”快要及冠了呢。 “已经是个少年了。”文玺神情恍惚。 几日后,文玺带领的一行人赶到了邺城。 秦羽和他会面后,简单的说了一下城内瘟疫的情况,文玺这才知道原来从西禹过来的流民带来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了,眼下棘手的是那些流民不回西禹了,反而和城外的山匪勾结在了一起,整日打劫西禹和游牧人和大燕的来往商队,秦羽带兵打过几次,还受了轻伤,这些人狡猾得很,他肩负守城的重任不敢深入追敌,只好等文玺来了再协商如何处理。 文玺听说瘟疫控制住了,有些诧异,便让楚玉笙和几个太医去查看病情恢复得如何了。 秦羽带着文玺去城外转了一圈,文玺看着邺城边境的面貌说道:“这一片崇山峻岭,山高林深,你的做法是对的。” 她微微俯身,抬手扶着脸色发白的秦羽。 秦羽在前几日和山匪的交手中,后背被划了一刀,虽然痛,脸上却还带着将领该有的冷静和威仪。 文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好生休息一下,伤势要及早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秦羽点头,两人骑上马往回走,秦羽又提出了一个想法,清缴了这次的山匪后,他想上奏在附近建一些防护卫所,以便照看来往的商队,这样山匪久而久之便无计可施,也就不会再有山匪了。 文玺点头,“你写奏折往上递就是。” 文玺说完,便骑着马走了,秦羽楞在原地,通常这种可以邀功的奏折不都是调遣而来的官员往上递的吗? 边境之地的朝阳不分季节,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是张扬而热烈的。 苍茫的黄沙尽头,有人驾着马迅速地朝她奔驰而来,尘土在马匹身后腾起一阵迷眼的黄烟。 文玺看着秦羽问道:“何事?” 秦羽喘气如牛,“那些山匪出现了。” 文玺点头,扬鞭如疾箭飞出,那是她让军队假扮的商队,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远远的跟在其后。 秦羽负伤在身,并没有跟着文玺去,而是回头守城。 直到夜幕时分文玺才带着扮成商队的士兵回来。 秦羽给她准备了酒菜,文玺边吃边说道:“今天的山匪像是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来的人少,像是试探,据抓到的人口供,那些山匪掳走了好些良家女子,明日我带人过去把山匪的老巢烧了,至于那些女子……能救则救。” 秦羽点头,陪她吃了一会儿饭,便起身告辞了。 关上门的瞬间,他看到文玺喝着酒,拿着一本兵书在看。恍惚间有丝飘渺寂寥的意味。 秦羽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文玺身经百战,低调沉稳,这样强悍的人,不应当表现出这种孤寂感觉才是。 夜半时分,文玺睡不着,又起来挑灯夜看。 她刚翻了一页书,门外便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她抬眼看去,房门被推开,夜风吹得门帘翻卷不断,微弱的烛光中她看到了一双靴子,从鞋底边沿到鞋面都沾了一层灰尘,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文玺拿着书,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外面的人有动静,倒是夜风越刮越烈,帘子时而被卷得老高,可以看到那人随风翻飞的衣袂,雪白的,并不是戎装。 文玺眼神动了动,放下书想要起身,又坐了回去,手扣着茶盏,忽而用力地撰紧了些,她收回眸光,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帘子终于被掀开,风声也跟着“呼”的一声卷进来,文玺抿了抿唇,松开茶盏,抬头去看,“来的时候,秦羽说这里的瘟疫被控制住了,只是来不及上报朝廷,我当时就猜到了是你。” 宽敞空旷的屋内,左右两侧放着小案,后面置了软垫。正中一方用木板搭出了高台,上面摆放着细高的铜质烛台,台上摆着一张雕花案几,一道人影跪坐在后方。 文玺穿着寝衣,外面披着一件青灰色大氅,一改往日素淡,白色的面料上用金线绣了腾云的纹样,在融融烛光下,带了些暖意。 苏玉楼进来,文玺给他斟了茶,“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邺城待着?” 第677章 亲力亲为 第677章 亲力亲为 苏玉楼看着她脸上柔和的笑,拿过茶盏,“离开京都后,我本是打算去西禹一趟,这个时节,西禹的天煞花开了,刚好经过邺城,发现这里正闹瘟疫,便耽搁了几日。” 文玺看着他,眼神既不热烈,却也不冷淡,“所以,你今夜是来跟我辞行的?” 苏玉楼手指摸着杯沿,心情微妙,“算是吧。” 文玺抬眸看他,一片阴影下,苏玉楼心事重重,他似乎偏爱这样的动作,端着茶盏一摸便是许久。 “苏圣……” 她唤了他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苏玉楼没有看她,但却从她低缓的嗓音中猜到了什么。 她说:“你……你还会回来吗?” “我……”苏玉楼望着她,雪白的衣袖铺陈在黑色漆绘的案几上,有种低调的夺目感。“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走的路。好比这……千里沙场、战马奔腾之地便是你心中抱负所在,而我,也有我的宿命。” 月色在层云遮掩之下带着恍惚的沉浮感,即便被融融烛火照着,文玺依旧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苏玉楼扣着盏茶的手一紧,忽而问道:“那夜……那个女子是不是你?” 夏夜的月亮离地面很近,如玉盘一般镶嵌在层层叠叠的云堆,夜风瑟瑟,银白的光辉下,文玺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不是我。” 苏玉楼凝视着她的侧脸,她五官融在烛光里,几许沧桑,几许淡泊。 她说的不是我,而不是哪一夜? 屋内两人都不再说话,呜咽的风从窗台吹进来,灯火飘飘忽忽地摇晃着,如同两人的思绪。 苏玉楼从房内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时分。 寂静的寒夜,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马厩里传来的马嘶声飘摇着在风里回荡,卷过他的耳边,徒留下一阵空虚的惘然。 文玺盯着烛光发呆。 苏玉楼想去西禹摘天煞花,何须等到现在,不就是为了等一个答案吗?那些差点就要得到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她却要退缩吗? 文玺追出去时,苏玉楼已经不见了踪影。 灯火辉煌的阁楼,在她眸里黯然失色,喧闹无常的大街,也在她脑海里寂静下来,入目皆是一片森冷的夜色,厚重无边。 三月后 苏玉楼着一身极素的月白轻纱从屋内踏了出来,他挽起广袖准备挑拣混杂在草药里的野草。 这时,青羽推开了庭院的门,进来,躬身说道:“苏圣,方丈有请。” 苏玉楼自从离开邺城,去西禹摘了天煞花后,想了一下也没别的去处,便又悄悄回了邺城,并在邺城的一家寺庙住了下来。 他觉得禅院能让人冷静下来,顺便思考人生。 苏玉楼跟着青羽绕过长廊,走到西厢房,抬眼便看见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人。 “苏圣,今日院门开放之时,有小僧发现这个男子倒在台阶上,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小僧们便将这位施主抬到了房间,老衲看了一下,这男子虽然伤势极重,但仍有一口气在,至于是救还是弃,老衲做不了主,还请苏圣定夺。” 说完老和尚滚动手上的念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苏玉楼点头,上前观看,榻上的男人白皙的脸孔,被树枝划伤了,泥土和鲜血涂了半张脸,背上中了一只短箭,唇色乌青,昏迷不醒,俨然一副中毒的迹象。 他探了探男子的颈动脉,又给他把脉,翻了他的眼皮,查看完毕后,他命青羽打来了清水。 青羽拿起帕子沾水拧干,正要给榻上的男人擦脸,苏玉楼却接过帕子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青羽一怔,随即去看苏玉楼的神色,发现他看着病人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过,难道是师父认识的人? 可苏圣刚才的眼神好奇怪,似乎有种认命和释然的感觉,是他的错觉吗?难不成苏圣欠了他什么?两人看起来,很有恩怨的样子。 方丈带着小僧离开后,青羽也快速退了出去。 苏玉楼拧干帕子,轻柔地擦拭着眼前这张被尘土染得不成样子的脸,直到她清逸俊秀的容貌一点儿一点儿地露了出来。 苏玉楼握着她微凉的右手,又搭着她腕上的脉思忖良久后说道:“不过几月未见,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青羽并没有离去,他就站在门外,听到苏玉楼带着叹息的声音,不禁出声问道:“苏圣,要属下进来帮忙吗?” 苏玉楼凝神片刻,出声道:“拿我的药箱过来。” 青羽躬身,“是。” 文玺中的是七日花的毒,需要针灸沐浴排毒,眼下寺院里都是男人……沐浴的话……苏玉楼看着文玺被树枝挂烂的外衣,不由皱眉,难道要他亲自为她宽衣? 青羽提来药箱时,苏玉楼又吩咐道:“让小僧们准备一桶热水,她需要立刻药浴。” “是。”青羽转身离去,刚走到门边,苏玉楼又叫住他道:“慢着,告诉方丈,今日收留病人的消息掩盖下来,她的行踪不宜让外人知晓。”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给她拿一套……嗯……我的干净衣服过来。” 青羽一惊,露出诧异,说:“这……苏圣乃千金之躯,是要亲自伺候这个男人吗?” 苏玉楼垂着眸,淡然回道:“我和她相识已久,无妨。” 青羽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苏玉楼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以前,大燕和西禹交战,军中伤员多时,我也会亲自下营帮忙包扎伤口,哪怕之前的邺城瘟疫,我也是亲力亲为,早已习惯,无妨。” 青羽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后转身关门,“属下就在门外,随时听从吩咐。” “嗯。” 想到昔日在军营为伤员包扎的情况,看到如今伤痕累累的文玺,苏玉楼一阵恍惚,文玺父母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便辞世了,从小便担负起守卫西北的重任,将一方子民的性命扛在肩上,数年如一日,如今想来……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第678章 这不是梦 第678章 这不是梦 文玺中的毒是常见的七日花,毒性并不剧烈,也不致命,但却能让人在很短时间内陷入昏迷。 除却中毒之外,肩膀上的箭伤都是细小的皮外伤,倒不是特别严重。 可会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害她呢? 苏玉楼给她清理完伤口后,将她放进了浴桶中,等他走出房间时,才赫然发现自己袖摆上染了斑斑血迹,等他换了衣服折回来时,浴桶里的文玺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色,他又给她施了几针后,文玺睫毛动了动,却并未睁开,想来是身子还有些虚弱。 晚间时分,苏玉楼用过饭,正要将汤药喂进她的嘴里,却见她倏然睁开眼来,眼中澄澈清明,毫无昏睡之时的浑浊之感,他便知道,她至少已经醒了一个时辰了,她在等他进来。 苏玉楼将药碗放了下来,说:“饿吗?” 文玺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才指着药碗。 苏玉楼将药碗递给她,又转身吩咐门外的青羽让他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过来。等他回过头来时,文玺已经喝完了药,只见她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他不禁皱眉道:“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药……太烫了!” 苏玉楼:“……” 文玺抬手擦了一下额头,半睁着眼睛,声音虚弱而清脆:“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苏玉楼:“寺庙中没有女眷,所以……” 苏玉楼的话将文玺狠狠钉在原地。她盯了苏玉楼半晌,声音带了些颤抖:“所以,是你换的?” 苏玉楼点头,医者眼里不分男女,这一点她应该能理解吧? 闻言,文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所以……我不能用你看光了我的身子为理由,进而要求你娶我?也不能用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来报答?” 苏玉楼抿唇一笑,却是不答。 喝了药后,文玺沉沉睡去。 夜风瑟瑟,月光惨淡,将这孤寂的夜添上了几分凄凉。 苏玉楼来到文玺床边,不知是睡不着,还是怕她半夜发烧,总之,他鬼使神差的推门走了进来。 夜幕下,他细细地看着文玺沉睡的面容,心底不知为何忽生怜惜。 “身为女子,怎能为将?”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单纯地问这片天地。 “苏玉楼……” 苏玉楼走到门边的脚顿住,循声望去,文玺半眯着眼睛,眸中闪着隐约的光芒,原来她竟然没睡着。 她说:“谢谢。” “你……”苏玉楼想要追问,又犹豫起来,感觉在对方病痛之时询问她诸多问题,会让她更加憔悴,便忍住了。 文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无妨。” 那是苏玉楼第一次看见文玺笑,以女儿家的容颜笑。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指的是她满身的伤。 文玺皱起眉来,忽而咳了几下。 苏玉楼拿过桌上的茶水,递给她。 文玺咳得满脸通红,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热气,苏玉楼离开邺城后,文玺带着军队清缴了山匪窝,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等她安置好西禹过来的流民已经是一月后,不等她回京复命,又接到了监督修建栈道和护卫所,她只好又留下来,直到几日前,那帮山匪的头领出现,这次竟然公然在邺城内掳掠良家妇女,文玺追着其中一辆马车来到这所寺庙的附近,山匪被她一箭射死,她跳上马车,将失控的马匹停下,马车里装着四五个女子,马车停下后,女人们都慌慌张张的往城里逃窜,只余下一个女子受到惊吓,楚楚可怜的坐在车里哭。 文玺将自己的马匹递给她,不料却被她暗算,原来她是那山匪的妹妹,可她低估了文玺的武功,即便中了毒,文玺也能轻轻松松的杀了她。 文玺看到不远的山上有一处寺庙,也没多想,便捂着肩膀往上走,不料却没撑过去,最后晕倒在了院门口。苏玉楼将手贴上她的额头上试探着温度,文玺这般倔强的样子让他心中一揪,忍不住道:“我已经派人给秦将军送信了,你安心待在这里养几日的伤,再走不迟。” 文玺苦笑,“嗯。” “近日我同阿酒通了信,她说……” “她又说了什么?”文玺微闭着双眼,口齿有些不清。 苏玉楼,“她说……她说你不想回京了,有辞官归隐的想法。” 文玺点头,“嗯,生不逢时,兵马纵横的日子过久了,忽而想过过安静的日子。” 苏玉楼:“你是想恢复女儿身了?” 文玺娇俏的一笑,“一直都想,我希望像阿酒那样,有自己女儿家的模样,多想嫁与一人,两人两马,浪迹天涯。然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南柯一梦。” 文玺的话让苏玉楼心里微微一动,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似是唤醒了一直掩藏的梦。良久,他没来由地开了口:“也许这不是梦。” “什么?” 苏玉楼浅浅一笑,“没什么,不早了,睡吧。” 翌日,苏玉楼推开文玺的房门,发现她还睡着。 往日她睡着,合着双眸,苏玉楼只当她和其他病人一般,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如今这一醒来,她初醒温雅的样子竟然比睡着的时候还要秀美几分,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他,也不由得红了耳根。 他为她端了药来,文玺起身喝药,他又递给她一套衣服。 文玺淡淡瞥了一眼,愣住,因为这套衣服是裙装。 苏玉楼以为她垂眸喝药是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的,却不料在他转身离去之时,文玺抬起头来看着他耳后那抹的红晕,弯起了好看的嘴角。 文玺起身换好衣服,刚坐到铜镜前,苏玉楼又来敲门,她浅笑一声,“进来。” “我方才想起来……忘了给你买女子用的朱钗和……”胭脂两字还未出口,苏玉楼便怔住了。 文玺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将束于头顶的发冠解开,如瀑的长发霎时间倾泻而下,在明灭的烛火中,如同一匹锦缎,她说:“没关系。” 苏玉楼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看看这个能用吗?” 第679章 旷古烁今 第679章 旷古烁今 文玺转头,觑见他手中躺着一支做工相当粗糙的木钗,她却笑颜如花,“谢谢。” 一炷香后,文玺踏入花木葱茏的后院,苏玉楼正在给几只白鸽喂食。 隔着花枝,他看到一身姿窈窕的佳人身着一袭碧色罗衣走了过来。 乍一看,还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可是步伐和神态却带了丝不羁和张扬。 文玺过来坐在石桌边,手里拿了一本古籍,苏玉楼披着长衣立在长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一丝迷惘之中。 直到经年过后,他才明白过来,这一日的一人一景,即便是费尽心力,踏遍千山万水,救万民于水火,也不能相提并论的。 晚上的时候,苏玉楼让青羽备了薄酒和烤肉。 银白的月光下,男人长身玉立,宛若谪仙,女人沉静淡雅,冰雪之姿,两人相谈甚欢,一个谈江湖趣事,奇难杂症,一个谈诡谲兵变,边关风月。 酒过三巡,她醉眼迷离地转过身去看拿酒壶的男人——皎洁的月光下,男人五官清隽,面如冠玉,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却被碎石绊了一下,落进了他的怀里。 苏玉楼僵在原地,瞧着怀里的人半晌都没有动静,仔细一听,有轻微的呼声传来,她……睡着了? 夜色无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靥边的红晕,又快速收回。 次日,文玺醒来,看见床边放着一套月白素纱烟罗裙,还有一个首饰盒,文玺打开盒子,里面装着金灿灿的金步摇,镂空细雕珠花,银环钗,碧玉簪莲花坠……耳环,玉坠,胭脂…… 文玺:“……” 最后她随意挑了一支碧玉簪插入发间。 这一日,二人坐在园中对弈,整个过程里,苏玉楼都心情畅快,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的笑意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可好景不长,原本晴好的天骤然间风雨大作,园中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在雨中乱飞,文玺捡起一颗石子,将空中的鸽子打了下来。 苏玉楼站在不远处,他不知道信鸽带来了什么,只知道文玺在看完之后面色苍白,再出现时,文玺已经换回了男装,身上背着弓箭,“邺城出事了,我得尽快回去。” “出了什么事?”苏玉楼追上她。 “秦羽失踪了。” 秦羽失踪了,意味着邺城群龙无首,她必须回去坐阵。 文玺说完,从院墙的角落牵了马匹,她十分利落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院外。 苏玉楼飞到院墙上,看着文玺打马而过,美人如花,巾帼颜色。 她马控得极好,即便是不熟悉的马匹,也能在最短时间轻车熟路的驾驭起来,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苏玉楼忽然觉得哪里不适,仿佛将身上的某件物什落在了哪里,他摸了摸身上,恍然大悟,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三日后,文玺在邺城边的一家农舍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秦羽,和她一样,他也是中了七日花的毒。 据说朝他下手的是一个孩子,苏玉楼当时怀疑了一下,但文玺很快用酒精打消了他的疑点。 邺城的防护做完后,已经到了夏末,朝廷下了旨意,犒劳三军将士,文玺赶回京都受赏,抵达京都那日,摄政王司行儒带着沈凌酒和沈煜书亲自到城外迎接。 文玺照例和几人问候寒暄一番,“王爷可还安好?” “有劳表哥挂念,他好得很,就是我不太好……”沈凌酒插嘴,脸上气鼓鼓的。 “阿酒这是怎么了?”文玺脸上扬着笑。 “爹爹把容华干爹送来的雪毛犬放了,至今没有找回来,娘亲生气呗。” 文玺:“……”清官难断家务事,文玺一脸刚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转头看向沈煜书,“我还要进宫面圣,就先失陪了,晚上我设宴文府,你们届时过来喝酒吧。” “表哥,别忘了那啥……” 沈凌酒一把拽住文玺,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让皇上给你赐婚!” 文玺呆了呆,点头道:“我有分寸。” 说着他伸手习惯性的揉了揉沈凌酒的头,沈凌酒风中凌乱了一下,忽而勾起了儿时的一些记忆,也就没有心思去深究文玺口中的话有几分真假。 沈煜书甚赞赏地拍了拍文玺的肩膀道:“路上辛苦了,面见圣上后,就回府休息吧,晚宴明日再办也不迟。” 文玺看着站在一旁假装低头把玩衣穗的沈凉,回道:“无妨。” 苏玉楼是三日后才回京的,回到昭王府,便黑着一张脸,整日精神恍惚,还在无意间打碎了司行儒书房里的两方御赐砚台。 御赐之物岂能随意损坏?葛钰只当沈凌酒之前余怒未消,近日又惹了苏玉楼生气,拿着这不言语的物件撒气,急忙命人将屋子清扫干净,再派人去仿上两台充数。殊不知,给苏玉楼气受的可不是沈凌酒,这次她真是背了很大一口黑锅。 大燕朝不封异姓侯,文氏是特例,文玺更是特例中的特例。现如今,她已经手握西北军政大权,她不想当尚书了,司行儒便挑了个侯爵给她,给她封个闲散的官职,每月只拿俸禄便好了。而司行谷一时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赏给文玺,便只好给她赐婚。 “文氏满门忠烈,为大燕立下不世之功,先文大将军英年早逝,如今,文玺又值花信年华,她的姻缘自然成了头等大事。”说完,沈煜书转过身对苏玉楼说道,“我想,这次文玺,不管看上的是谁,皇上必定成全。” 出人意料的是,文玺并没有指定要谁,而是选择了很传统的抛绣球。 自古以来,女子选夫婿,抛绣球的比比皆是,这文候身为男子也学着女子抛绣球,一时,惹得京都的女子都不淡定了。 纷纷在家练习臂力,铁头功,轻功,铁砂掌,厚颜无耻功…… 到了抛绣球当日,文玺所选的楼阁下,除了花团锦簇,各式各样,妖里妖气的女子外,还有不少长相白净清秀的男子。 这场选秀,战况之惨烈,可谓,旷古烁今。 第680章 为师头疼 第680章 为师头疼 阁楼的楼台上,文玺迈着步子从女子那一列转到男子这一列,从年少的走到年长的,最后在一个带着面罩的男子面前停了下来。 来人戴着的面具是那日文府晚宴上,苏玉楼戴着的狼头,文玺一眼便认出。可戴着面具的男人却不是苏玉楼,真正的苏玉楼此刻正坐在她阁楼的对面和沈凌酒一起观望她抛绣球。 文玺今日仍旧一袭男装,只是额前戴了一粒青玉珠,看起来颇有些雌雄难辨。 她额前的青玉珠还在微微晃动,晃得苏玉楼心神恍惚。 “师父可是看上了文表哥?”沈凌酒打趣道,“表哥才华横溢,颜如宋玉,倒是配得上师父。” “胡闹。”苏玉楼品着茶,慢条斯理的道:“文候有安邦之才,又有玉树之姿,大抵是看不上为师这种江湖人士的。” 此话一出,沈凌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笑了笑。而她身后的青葵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文玺有意苏圣,难道苏圣一点儿都不曾动心吗?不过文候再优秀,可他毕竟是个男子,想来苏圣是在这方面有些介怀吧。 “你这么说……也不怕文玺知道了生气?”沈煜书自后走来,这种热闹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沈凌酒给沈煜书倒了茶,故作深沉地挑了眉,叹气道:“文表哥若知道了,何止是生气,怕都要气病了!” 苏玉楼:“……”这对兄妹什么时候学会同气连枝,同仇敌忾了? 毫无悬念的,文玺将绣球抛给了那个戴着狼牙面具的男子。 沈凌酒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苏玉楼,“哎……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表哥自暴自弃了。” 沈煜书也看着苏玉楼,满眼遗憾的问,“你医术通天,怎么没给她治治眼疾?” 沈凌酒起身告辞道:“都散伙吧,我要去定口棺材。” 苏玉楼诧异,“定棺材做什么?” 沈凌酒一脸哀怨,“表哥今日会想不开抽风,难保明日会不会想不开自尽,文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死了,也是我们兄妹给他操持葬礼,你不觉得给他定个棺材……嗯,很合适?” 沈煜书:“我也让人去给她赶制一套丧服。” 苏玉楼:“……” 文玺的大婚定在了三日后。 次日,小皇帝收到文玺三日的告假折子时,额角莫名地跳了两下。 沈凌酒紧锣密鼓的替文玺张罗着丧事。 文府本该喜事的氛围忽然画风突变,入目一片灰白。 沈凌酒百忙之中抽空告诉苏玉楼道:“文表哥病了。” 苏玉楼只是淡淡的点头,“我得空了会去看看。” 沈凌酒抬头望天,嘴角抽搐,“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发呆当成正事,还忙得抽不开身。” 苏玉楼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继续拄着下巴坐在房顶上发呆。 昭王府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惊了! 青葵给沈凌酒打着扇子,看着她还有心情埋头肯鸡腿,也是瘆得慌,随口说道:“按理说,这文候成婚了,苏圣落得个耳根清净,不是正合他意吗?他在苦恼什么?” 沈凌酒吧唧吧唧的撕着鸡腿肉,含糊不清的道:“他在生气。” “生气?”青葵呆呆的眨眼。 沈凌酒:“嗯,他生气文玺明明有机会让皇上赐婚,却非要抛绣球……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青葵震惊的合不拢嘴,“小姐,你是说苏圣他其实对文候也是有心的?” 沈凌酒吐着骨头渣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青葵看了一眼房顶上被太阳晒得直流汗的苏玉楼,再这样晒下去,苏圣会不会被烤熟?她吞了吞口水,“苏圣,其实是不是误解文候了?文候没有求圣旨赐婚,苏圣便以为在她心里,其实他也并非那么重要?” “嗯,你看你也不笨嘛。”沈凌酒说着拿了一个鸡腿给她,青葵摆了摆手,拒绝了她油腻腻的好意,沈凌酒打了个嗝,“我师父呢心里没底,人又闷骚,我表哥呢,希望他勇敢的迈出这一步,但我师父这个性子……嗯,着实让人堪忧,大龄剩男,不是没有原因的,真是都给我急出火来了。” 说着沈凌酒表示自己牙龈又肿了,上火了! 青葵表示,你那分明是吃鸡腿和瓜子上火的,跟苏圣有啥关系? “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青葵吩咐人给沈凌酒做了消暑降火的莲子羹才继续说道:“文候若真让皇上赐婚,其实也是害怕勉强了苏圣,若苏圣对她有意,就会去抢绣球。她希望苏圣能明白她折中的办法,但显然苏圣……好像没有醒悟过来。” “噗……”沈凌酒包在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所以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青葵:“忽然之间,奴婢也觉得上火了。” 沈凌酒:“……” 三日后,本该是文玺大婚的,结果她当日选的新郎,忽然卧床不起了,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就是昏迷不醒,据那公子府里的下人说只听到他当夜在房内哈哈大笑,然后就这样了,许是高兴过度所致。太医都去瞧过了,个个束手无策。 沈凌酒听到此事后,没憋住笑。 司行儒和苏玉楼正在杏花林里下棋,看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皆停下来看着她。 沈凌酒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新娘福气太薄了些。” 苏玉楼夹着的黑子在阳光下反射着莹润的光泽,沉下脸,“喝点水吧,小心呛着。” 沈凌酒笑得确实有些呛气,她喘着道:“哎呀,我估摸着我这表哥常年在沙场,杀伐无数,戾气重,知道的说是新娘自己把自己笑瘫了,不知道的定然说是表哥克妻。我估摸着啊……还得给表哥找个救世济人,菩萨心肠,浑身散发着仙气,充满光辉正义的男人,这样以正克邪……以柔克刚……就好比师父你这样……咦,师父你要去哪里?” 苏玉楼:“为师……” 沈凌酒:“你尿急?” 苏玉楼:“……”不,为师头疼!为师只想静静! 第681章 嫁给本候 第681章 嫁给本候 三日后,文玺的新娘仍旧昏迷不醒,沈凌酒只好给文玺出了个注意,“不如你再抛一次绣球?” 于是文玺又抛了一次绣球。 这一次文玺又挑了一个男子,这让全京都的少女芳心尽碎,整个京都晚上都能听到女子的呜咽声,不少女子还因此开始怀疑人生。 就在文玺大婚的前一日,她所选定的‘新娘’又在一阵笑声中,姿势诡异的瘫了。 这下众人都惊悚了。 沈凌酒心情忐忑的躺在司行儒怀里,“我师父这招真是太毒了。” “嗯,怎么,你看起来有些害怕?” 沈凌酒背脊冒出一窜冷汗,“唔……” 司行儒轻抚着她的后背,之前苏玉楼能在邺城的寺庙捡到昏迷的文玺,包括后面秦羽失踪和中七日花的毒,都是沈凌酒一手设计的,为的就是帮文玺制造机会。想来沈凌酒是怕事后苏玉楼找她麻烦,他轻笑一声,“有本王在,别怕。” 沈凌酒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头来,“不是啊……旁晚时候,我让萧挚把表哥扛到了师父的床上!” 司行儒:“……” 旁晚时分,沈凌酒将文玺叫了过来,顺便在她酒壶里投了点药,表哥啊,能不能成,就看你们今晚的造化了! 沁雪园 夜间,苏玉楼回到房内,还未点灯,便闻到一阵奇异的花香,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屏住呼吸,将窗户打开通风,他刚要松一口气,便看到床帐内依稀躺着一个人影。 月色朦胧,他看得并不真切,他步履放到最轻走过去,刚伸手撩开床帐,忽而有人从侧面拉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之下顺势身子一歪,竟直接被人揽住了腰身。 闻到挟持者身上的芳香,苏玉楼沉下脸,直言道:“名花已有采撷者,阁下还是莫要再动不该动的心思了。” “哦?” 苏玉楼一怔,侧头看去,揽着他的文玺冲他轻轻勾起了唇角,轻佻的笑意于眼眸底处轻轻摇曳,风流俊雅,一如初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玺:“你三番五次的下毒谋害我的新郎,我出现在这里讨个说法,不是很正常吗?” 她勾着嘴角打趣,话音刚落,手忽被用力一扯,人向前倾倒,已稳稳地落入苏玉楼的怀里。他的手紧扣着她的腰身,唇贴近她耳边低语:“想知道?” 苏玉楼的唇紧贴着她的耳畔,低沉而蛊惑的语气盖过了其中的压抑和不甘,随着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颈边,却让文玺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她抬头凝视着他,眯了眯眼:“你这是在挑逗我?” “不……”他垂眸,吻在她脸颊上:“这是轻薄,或者叫……非礼。” 细碎的夜风钻入房内,罗帐飘扬,四周光线微弱,倒在床上的两人几乎只能看出对方朦胧的轮廓。 过了好一会儿,文玺的声音带着郁闷传出:“你做什么一直压着我?” “文候武艺惊人,不如此,苏某可是要吃大亏的。”苏玉楼的话说得非常非常之诚恳,可文玺却从中听出了奸险狡诈的意味。 “为什么想要辞官?” 文玺一怔,原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不求圣旨赐婚,可他问的却是这个。文玺沉默了一瞬,这几日冷静下来,她想了很多,她能察觉到苏玉楼对她是有情的,正如沈凌酒说的,苏玉楼这个人,喜欢什么,往往不会表达出来,会藏得很深,但也因此容易失去想得到的。 文玺深有体会,青嫣是个例子,就连沈凌酒也是个例子。 她和苏玉楼一样,对待情爱,总是怀疑多过孤注一掷的决心。 一开始就怕输,便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若换了沈凌酒不管不顾,不弄得鲜血淋漓便誓不罢休的决心,定然会选择一纸圣旨,将心爱的男人留在身边,即便他不爱自己,也愿意花时间徐徐图之。 而她却选择了一个言不由衷的方式,终究少了一些勇气和霸气。 既然他开不了口,那便让自己率先打破格局好了,她不想再同他僵持下去了。 苏玉楼隐忍着,辗转着,冷眼旁观着,待到听文玺厚脸皮地说出:“曾经我以为我的智谋,武艺,我费尽心力经营的一切,是为了大燕和百姓。直到……直到有一日,渴望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那个人眼里,渴望他填满我空洞的心,渴望和他携手红尘,历经风雨,我才知道,原来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引以自豪的一切,离了这个人,宁愿永世隐藏。日升月沉,瀚海沉浮,从明白自己心意开始,便不愿再做一叶扁舟,只想求一隅安稳,而那个人——就是你,仅此而已。” 翌日,沈凌酒厚着脸皮蹲在文玺的门口,将文玺强行“请”到杏花林,让她实况转播昨晚的经历,文玺扬言只 用了一番话,便将苏玉楼收入囊中,抱得美男归了。 沈凌酒羡慕嫉妒恨的望着她问,什么话? 文玺很大方的转述了上面很文艺的一段话,沈凌酒听后一脸懵逼,又厚着脸皮去问司行儒,司行儒听后,简单粗暴的给她翻译为:我累了,想找个老实人嫁了,然而你——苏玉楼,正好是我想嫁的那个对象,你看着办吧? 沈凌酒听后直呼,这表哥跟在她身边久了,成精了! 听到文玺的表白后,苏玉楼怔忪良久,心中忽而安定。 一叶障目,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身边有个人愿意同他长相守,是件多好的事情。 久压的情绪如疾风骤雨,肆虐他幽如渊潭的心,他眸里掀起涟漪。 他将她抵在床榻之间,用手轻挑着她的下巴,温声道:“今日你是来索要说法的,苏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折损了你两个夫婿,如今苏某也只好以身相赔,万望文候不要嫌弃。” “嫁给本候!”文玺趁机狮子大开口。 苏玉楼:“……” 文玺打了个哈欠,“当然,本候下嫁于你也是可以的。” 说完,文玺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他的唇便凑了过来,炽烈的,焦急的,带着隐忍的不安,最后统统化为二人间的轻喘。 苏玉楼的一只手托着文玺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颈边,手下是温热的触感,此时的她是真实的,和那晚的感觉一样。 第682章 好相貌? 第682章 好相貌? “那晚,那个女子是你对不对?”苏玉楼抬着迷蒙的眸子看她。 “就凭这个,你就说是我?”文玺摸着被他亲的微微有些肿的唇瓣,瞥眸看他。 “为什么不承认?”苏玉楼捉着她的双手,将她完全禁锢起来。 “你都认不出,我为什么要承认?”文玺挑眉,语气十分挑衅。 “你……”苏玉楼气结,他怎会认不出? 无论一个人伪装的多好,样貌嗓音如何变化,那融入骨髓的一缕寂寞,以及印刻在脊背上的孤傲,却从未改变过。 这一吻不似先前的急切,霸道,只是缠绵而热烈,微凉的触感细细地扫过她的唇瓣,勾勒临摹,如诗如画般温柔以待。 直到情意交融,她感受到他的留恋和放纵,才缓缓启唇,邀他共舞。 文玺见他实在笨拙,生疏,不禁挣脱开手,去扯他的领口,另一只手抽去他的玉带,将他拉近自己,轻轻唤了一声:“苏玉楼……” 他用力将她扣在怀里,深深地吻她,轻轻的啃咬,带着慌乱,甚至是紧张。 文玺身上有些发烫,想抱紧眼前的人,而他却抬手,一分一分,慢慢地推开了她:“现在还不行……” 文玺赫然睁开眸子,空气有一瞬的静止,继而巨大的沉寂笼罩了彼此。 “你……不想要我吗?”文玺忍得有些辛苦。 苏玉楼疼惜地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喃喃道:“想,但不想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说着他拿出一颗红色药丸,喂给她,“吃了这个,你会好受一些。” 看着她憔悴的容颜,他爱怜的吻着她的侧颈,“这几日,你怕是没有睡过什么好觉吧!今夜且在这儿歇上几个时辰,明日前我悄悄送你回府,断不会污了你的名声。” 苏玉楼那双眼睛近在咫尺,墨玉一般,沉浮着点点光华,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让她躁动的身心渐渐冷却下来。 此刻在这样静谧与温暖间,文玺头枕着苏玉楼的手臂,一时竟只觉得苏玉楼的脸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困顿,直到渐渐落入一片混沌之中。 见她睡着,苏玉楼用锦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坐在床边,被夜晚的寒风吹了半夜后,翌日,苏玉楼风寒了。 文玺醒来时,已经身在文府,她头脑仍旧有些昏沉,想到昨夜他流光溢彩的双眸,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帐,仿佛昨夜她只是置身于一场旖旎的梦境中。 三日后,文玺抛了最后一次绣球,这一次她砸中的是名满大燕赫赫有名的毒医圣手苏玉楼。 二人大婚不久,西北边境修筑防御工事,文玺受命前去督查,苏玉楼则留在府里为她打点遗留的朝政内务。 三月后,文玺回到京都汇报进展,顺便押送一些物资前往西北,夜间,她梳洗完毕躺在床上,看着在桌前忙碌,不停捣鼓瓶瓶罐罐的身影,问道:“夫君可曾后悔,娶了我这样一位成日不着家的夫人?偌大的府邸,常常留你一人排解寂寞,独守空房,还要劳烦夫君理完国事又操持家事。” “嗯,听着是挺委屈的。”苏玉楼将配好的药瓶贴上标签,问道:“不如纳几房妾室,替为夫分担一下,如何?” 文玺挑眉,“纳几个男人回来?” “你敢吗?”苏玉楼扬了扬手里的药瓶,故意提高声线,回道。 文玺脸沉了一下,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太监。 见她似是吓到了,苏玉楼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回声打趣道:“怕了?” 文玺微怔,烛火下,她半边侧脸泛着苍白,眼帘低垂,长睫掩住了眼神。 他心中忽而生出不忍,甚至想用力地拥住她,“怎么了?生气了?” 文玺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青丝,“没有,只是想到明日又要离开了,有些不舍。” 苏玉楼皱眉,“要不,我陪你去?” 文玺嗔了他一眼,“你去了,我哪还有心思巡察?” 苏玉楼亲了一下她的侧脸,“夫人若是没有心思,为夫可以替你上阵啊?” 文玺听出他言语间的调戏之意,气鼓鼓地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转身欲走。苏玉楼好不容易才能拥美人在怀,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离开?连忙伸出手勾住那腰带,将她囚在臂弯里。 苏玉楼的武功并不比文玺差,又是个实打实的真男人,文玺这个假男人在他面前,只有求饶的份儿,她根本挣不动他的枷锁。 “想跑去哪儿?”苏玉楼擒着她的下巴,端详着她。 今夜文玺化了淡妆,瞧着娇媚动人,她轻启朱唇,“你放开我,不就知道我会去哪儿了?” “不放,放了夫人就跑掉了。” 文玺笑颜如花,“几月不见,你倒是变得油嘴滑舌了。” “唔……”苏玉楼皱眉,想起文玺从沈凌酒那里拿来的一大堆书籍,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让他看,想来是嫌他没有乐趣,性子太过沉静木讷,“看了那么多书,为夫受益匪浅,想来是起了作用。” 文玺摸着他光洁的下巴说道:“夫君可知,只要我想起接我绣球的那两家公子,躺了足足半月才恢复身体,便心怀愧疚,其中一个还因此憔悴下去,真是可惜了,那样的好相貌。” 听到文玺毫不避讳的夸别的男人,他酸气十足地问道:“好相貌?有为夫相貌好吗?” 文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吃醋了?” 苏玉楼看着她两颊腾起自然的红晕,静静地看了许久,仿佛在欣赏这独特的景致,“嗯,以后不许夸别的男人了。” 文玺笑着轻啄了他的脸颊,“好。” 趁他熄灯之际,她缓缓退下月白素纱烟罗裙,他看着眼前这璀璨如画的容颜,只觉得身体的某处发生了异样的变化,燥热难安。 红绡帐暖,烛光照在文玺白皙的背上,一道经年陈旧的伤口暴露在苏玉楼眼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疤,满心疼惜地说道:“给你配制再好的伤药都无法代替你疼,也无法掩盖这些丑陋的痕迹。” 第683章 表哥师娘 第683章 表哥师娘 文玺失笑,“战场上刀剑无眼,受点儿伤也是寻常,夫君不必介怀。” 苏玉楼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等你下次回来,我带你去无虚谷住一段时日。” 文玺蓦地眸光一闪,“此话当真?” “嗯,以后你就是无虚谷的主人了,自当回去瞧瞧,我想……你会喜欢的。”床前的烛火似乎暗了些,苏玉楼放开她,随手拔下头上的玉簪,轻轻拨弄灯芯。 “呵……忽然想起来,以后我就是阿酒的师娘了。” 苏玉楼拨着灯芯的手一顿,目光停滞。 文玺看着他,口中却似漫不经心说道:“嗯,以后你就是她的——表姐夫了。” 见他不回话,文玺低声叹了口气:“这亲上加亲,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扣着她的下巴拉近,他的脸已经俯了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起初带着夜间独有的阴冷气息,然而很快就又被男人如火的热情掩盖。带着一丝小心,或许还有讨好的意味,像是安慰,充斥的意味像羽绒刷过去,又有种折磨感。 文玺抿紧了唇不让他得逞,他却很有耐心,像是炼药一般,一点点的加大火候,时不时煽风点火一下,又像是饮酒,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啄,直到她忍无可忍,张嘴咬了他一口。 苏玉楼“嘶”了一声,却仍然没有退缩,反而更用力地回应她,将她推到了床上,唇上也用了力道,甚至连手也不安分起来,一路往下去扯她的腰带。 文玺用力推开他,低喝道:“苏玉楼!” “嗯?”他压抑着看她。 文玺愕然地看着他,眼中渐渐蔓延出惊怒:“我知道你心里曾经有过一个人,我不是苏染,可以无条件,无限期的去包容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愿意等,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让那个男人回头,她觉得爱他便是她生命全部的意义!但我不是!我要你全心全意的爱,我要你——忘了她,明白吗?” 苏玉楼抬手扯下她贴着自己脸颊的手,用力握住,“我明白。” 文玺眸中闪过一抹狠色,眼中犹如掀起了狂风暴雨,近乎恶狠狠地低吼:“苏玉楼,我对你从来就不只是喜欢!” 苏玉楼微微一怔,将脸埋在她的颈边,沉默了一阵才轻声道:“我知道。” 文玺闭上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别怕……”苏玉楼凑上来继续吻她,细碎的吻一直落到耳垂,呢喃道:“我喜欢过谁,爱过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携子之手,共一生白头,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的待你,亦如你爱我一般。” 文玺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干涩:“抱歉,我刚才失控了。” 苏玉楼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傻子。” 文玺咬唇,“是啊,我是傻子,你不会嫌弃吧?” 苏玉楼:“没出息。” 文玺扭头,“没错,就是没出息,你不会嫌弃吧?” 苏玉楼:“我也没出息。” “噗……”文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暧昧地在他耳边吹气:“睡觉吧,春宵苦短。” “好。” 翌日,文玺带兵去了西北。 沈凌酒骑马去城门送他,回程时,苏玉楼告诉她,等文玺下次回来,他要带文玺回无虚谷,至于住多久,什么时候再回来,他心里没个盘算。 沈凌酒当面表示了一番不舍后,回到府里便炸了锅。 此时,司行儒正在杏花林练武,忽然感觉周遭沉寂下来,他刚要抬头去看,面前已有人俯身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蹭着他的鬓角。他立即张开双臂,生怕手中的利剑伤了她。 “夫君?”沈凌酒抱着他刮蹭,这是她有事求他的惯常手段,司行儒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吧。” “今日师父说,要带文表哥回无虚谷了。”沈凌酒低低的呢喃,说的有头无尾的。 “嗯?”司行儒防备的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和睿儿去农庄住一段时日啊?” 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司行儒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单手揽住她,轻轻“嗯”了一声,道:“在王府待腻了?” 两人耳鬓厮磨,半晌,沈凌酒才稍稍退开些,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说道:“不如明日,我便带你去凌烟阁小住吧,往后再商议去慕容山庄还是农庄,如何?” 林子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混着讶然和惊喜。 看着她欣喜若狂的表情,以为她会激动得亲他一下,他刚俯下身,沈凌酒便提着裙摆跑了,“我这就去收拾。” 司行儒:“……” 三月后,京杭大运河上,一艘装饰华丽的四桅帆船在广阔的河面上不紧不慢地驶着。 紫檀木床上,人影高卧。苏玉楼端着一碗药,挑开绯红色的帷帐,将文玺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她因太过疲累,身子十分虚弱。 他感慨不已地抚摸着她那日渐显怀的腹部,幸好他让青羽跟在了文玺身边,但凡发现她有了身孕,便强制将她从西北带了回来。 如若不然,按照她那个马马虎虎的秉性,这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的。 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妩媚中带着一丝红晕,她笑道:“哪有这么虚弱?” 他将吹凉的药汁一勺一勺地送入她的口中,“你胎像不稳,还是安分些好。” 文玺勾唇,一碗苦涩的汤药,愣是喝出了蜜糖的味道。 三月后 沈凌酒没想到泡温泉可以这么舒服,这一泡就是三个月,她还有些舍不得走,可转念一想,很久都没有四处走走了,便开始慢吞吞的收拾行李,她想去西禹看大雪封山,去看看容华,顺便偷他的爱犬。 也想去慕容山庄看看尚阳,据说她还没有逃出慕容山庄,她打算去帮尚阳出出主意。 在去西禹之前,她还想去一趟无虚谷,去看看她的师父和——表哥师娘! 几日后,沈凌酒如愿以偿,拖家带口的来到了无虚谷。 当她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看到无虚谷的景致时,脑子是懵的。 第684章 等着被灭口 第684章 等着被灭口 她晕了片刻,反应过来,将小包子扔给司行儒便打马朝着苏玉楼的小筑跑去,几年没有来过无虚谷了,谷里的人少了很多,往日那些施恩结仇的大部分都悄然离开了山谷,甚至有些门庭冷清,山岗的守卫又换了一批武林人士,是一些更年轻的陌生面孔。 来到雪凉亭时,沈凌酒没有看到苏玉楼也没看到文玺,她晃荡了一下,来到后山的湖泊,所以当文玺挺个大肚子,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视野里时,她是茫然的。 苏玉楼乍一看到她,脸色很不自然,甚至有些僵硬,而文玺看到她,面部表情也是十分复杂!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呆滞了片刻后,拉过文玺旁边的苏玉楼,两人走了好几步,苏玉楼不走了,她想过弯腰将他抗走,但是男人的体积以及不善的面色,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师父啊,咱借一步说话!” 苏玉楼想了一下,又回头看着文玺,文玺眯着眼,笑得眉眼弯弯,想来是不介意的,这才同沈陵酒走了。 两人来到一个小亭子,期间沈陵酒战战兢兢地想着各种可能,等苏玉楼坐下时,她发现她的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她也需要坐一下,缓解缓解心脏的刺激感。 “何事?”苏玉楼凉飕飕的声音飘了过来。 沈陵酒猛地回神,她搓了搓手,起身在亭子里走了几圈,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正喝茶的男人。 苏玉楼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清幽的眸子注视着她,一尘不染,说不上来的好看。 沈凌酒瞬间感觉自己苍白的脸红了一丝。 “师父……”她停下来,指着自己的肚子,比了一个大大的弧形。 苏玉楼知道她是指的文玺,于是微微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凌酒心下一惊,害怕之余又有点儿茫然:“你……你……” 不等沈凌酒说出话来,她看到文玺朝着她的凉亭来了,起先她没注意,这会儿才看出来了,文玺表哥身形修长,虽然肚子略大,准确来说,是小腹的位置很大,胆仔细看来其实凸得有点不太寻常,她吞了吞口水。 “表哥,你这肚子……”沈凌酒欲言又止。 “嗯。”文玺迈步进来,笑了笑,伸手在肚子上点了点问,“要来摸一下吗?” “我……”还是免了吧! 这比白日撞鬼还要惊悚好嘛! “没事的,可以摸。”文玺仍旧如沐春风的笑着。 在沈凌酒看来这笑容十分诡异,她此刻还无法断定究竟是苏玉楼脑子瓦特了,还是文玺脑子瓦特了,即便苏玉楼医术再怎么高强,她也是不相信他能让一个男人怀孕的,或许两人成亲这么久,是想儿子想疯了,才不得已做了个假的装在肚子里过过瘾也不一定,她这一摸,不就完全穿帮了吗? 沈凌酒瞬间变得严肃,她看着两人,心里疑虑重重,却又不敢问。 苏玉楼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就在她万分惊恐的时候,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了文玺的肚子上! 沈凌酒:“……” 嗯,温热温热的,还有皮肤的弹性! 说真的,手底下的触感越是真实,她就越细思极恐,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男人竟然可以怀孕,难道他肚子里是涨得一团气?而且——而且他还很配合地挺了一下。 沈凌酒:“……”表哥,你是男人,你是男人啊! 虽说这场景十分诡异,气氛十分紧张,但看到两人面上荡漾的幸福感,沈凌酒收回手,慢慢地,面色沉了下来。 看到她此举,苏玉楼脸上也是神色复杂,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而他又正在进行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突然,他猛地望向沈凌酒。 沈凌酒赶忙摆摆手道:“师……师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用我儿子的性命起誓!”我还想再活一阵子呢。 事已至此,她既成了知情人,多少要卖点力。 沈凌酒咬牙,鼓足勇气,道:“要不……趁着没多少人发现,咱……打掉吧。” “什么?!”苏玉楼震惊了。 文玺也震惊了! 沈凌酒张张嘴准备解释,可没等她出声,远处的司行儒和小包子找了过来:“你们在商议什么,神神秘秘的?” 沈凌酒吓了一跳,皱眉,糟了,知情人士越来越多了,她忽然在想,二比二勉强能跑,可小包子怎么办?于是她果断的朝小包子挥手,低声道:“滚开!” 小包子才不理她,想都没想就往里钻。 “何事?”司行儒像是一眼看出了问题,语气里带着不近人情的霸道,仿佛只要苏玉楼亮出刀子,他下一秒就能将他揍到湖里去。 文玺干笑了一声,那模样,不愧是她表哥,尴尬起来都比寻常人好看。 忽然,小包子惊叫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沈凌酒一个激灵,猛地将他提起夹在胳膊下,抬脚就要跑,却看到除了她之外的三个人皆围着石桌坐了下来,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她。 “娘亲,放我下来!” 沈凌酒噎了噎,发现氛围勉强还可以留一阵子,便问:“刚才你鬼叫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到……额……表舅的肚子很大,有些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文玺拉过小包子,顺便塞了一块点心在他嘴里,说道:“表舅肚子里装的当然是娃娃,以后你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开心吗?” “开……开心!”小包子吃着糕点,狐疑的盯着他,“可你不是男人嘛,男人也能生孩子的吗?” 沈凌酒:“……”孽障!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等着被灭口吧! 空气安静了那么几秒后,小包子扭头看着沈凌酒道:“娘亲,你撒谎,其实……我是不是被爹爹生出来的?” “额……这个……”沈凌酒咬咬牙,说道:“其实你表舅他……” “再过两月这孩子便要临盆了,届时,你不就知道真相了?”文玺捏着小包子的圆脸,蹂躏了一番。 第685章 气消了没? 第685章 气消了没? “临盆?”沈凌酒眨了眨眼,“师父,你们准备在这里——临盆?”临盆两个字,沈凌酒说得很艰难…… 苏玉楼面色一僵,继而说道:“不在这里,难道去你的昭王府?” “不……不用了。额,我是说,表哥既然有了,咳咳……这么大的肚子不易劳累,这里山清水秀,甚好甚好。”沈凌酒一阵腹诽,难怪苏玉楼要带着文玺匆匆忙忙的来无虚谷,难怪山谷里的人少了一大半,想来是人多口杂,此等癖好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真是煞费苦心。 “其实,你表哥……” 苏玉楼话说到一半,沈凌酒一脸其实我都明白的表情看着他道:“师父,我们舟车劳顿,很是疲累,我就不妨碍你和表哥谈情说爱,风花雪月了,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沈凌酒拉着小包子和司行儒就走。 风沙沙吹过树叶,山野一片寂静。 沈凌酒看到等在马车旁的青葵,为自己刚刚捡回了一条命,激动得热泪盈眶,道:“走走走,驾车立刻走,我师父疯了,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指不定拿着大刀砍过来!” 青葵一脸懵,小包子也是一脸的懵。 但青葵还是被沈凌酒无比严肃的神色震慑到了,也不敢迟疑,她着实没想到,惹祸大王,刚来无虚谷就把苏玉楼得罪了,这次不知又惹了什么祸事。 青葵将小包子带走后,她回头对司行儒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不是你嚷着要来么?怎么又要走了?是不是,方才苏玉楼对你做了什么?”司行儒脸色阴鸷。 “我师父能对我做什么?”沈凌酒不停看着后面,生怕苏玉楼扛着大刀追了上来,“你没瞧见文玺的肚子吗?” “瞧见了。”他回答得十分淡定。 沈凌酒被他的淡定惹火了,提着他衣领便是劈头盖脸地责问:“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被她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还是头一次,司行儒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你的意思是……” “我表哥是个男人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司行儒:“……”扶额,“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他都忘了,沈凌酒一直都不知道文玺的女儿身。 沈凌酒有点儿困惑:难道这还不够严重?我师父和文玺已经疯了,都丧心病狂了好吗? “其实,文玺……一直都是——女儿身!” 沈凌酒的脚步顿住,诧然回头:“你说什么?” “她是女的。”司行儒简明扼要的说完,发现沈凌酒脸黑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忽然明白过来,苏玉楼刚才为何不直接向沈凌酒坦言了,原来他和沈煜书都打着一样的算盘,是想等他亲口告诉沈凌酒,以此缓冲她对几人的暴怒。 无意间捡了一锅黑锅背,很不好受,于是司行儒道:“沈煜书是最早知道的,我知道后紧接着苏玉楼便知道了。” 他这个回答很是避重就轻,沈凌酒一瞬间就只听到了沈煜书三个字。她气得在原地跺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给我等着!” 司行儒垂下眼睑没有吭声。 一个月后,苏玉楼问司行儒,“这红薯粥,我们要吃到什么时候,她才气消?” 司行儒举头望月,眼神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吃到,你能把沈煜书绑到这里来的那一日。” 嗯,毕竟多一个人在她面前转悠,能分担不少怒气。 几日后,沈煜书来到无虚谷,“不是说文玺生了,叫我来喝酒吗?” 苏玉楼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深不可测的眸光:“这话是阿酒说的,你去问她。” 沈煜书也不是傻子,整日看到沈凌酒拿着菜刀磨来磨去的,早就猜到了七八分,当下也是一脸心虚,他问苏玉楼:“为何文玺让我们瞒着的,她倒是和文玺整日言欢,对我们就摆个臭脸?” 苏玉楼看着面前的红薯粥,哭丧个脸,“不知道。” 司行儒看着红薯粥,皱眉,“毕竟没了表哥,她又多了一个闺中密友,没什么损失。” 苏玉楼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道:“说到底,那么多机会可以明里暗里的告诉她,你为什么不说?” 司行儒轻轻垂眸,“说到底,为什么你守活寡,本王也要陪着?” 沈煜书终于掀了一下眼皮子,“说到底,把我骗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于是,这一晚,沈凌酒和文玺蹲坐在房顶上,坐山观了一次龙虎斗。 三个男人在一片夜色中,打的不可开交,沈凌酒只看到电光火石,沙尘滚滚,吃了一嘴的土后,她和文玺携手,纷纷去洗澡了。 翌日,三个男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让沈凌酒和文玺很疑惑的是,几个男人明明都很要面子的,这次居然都往脸上招呼,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各自傲娇的模样,嗯,心情不知为何还挺爽的。 晚上,沈凌酒终于不去挤文玺了,回到房内,看到司行儒正在擦药,看到他面如冠玉的脸,被打成这样,忽然间有些心疼,“你就不知道把脸避开吗?” 注意到她的眼神,司行儒忍不住笑道:“气消了没?” “哼……”沈凌酒转过身去。 “这一个月,你都不跟为夫睡,你抱抱就知道,本王都瘦了。” “真瘦了?”沈凌酒狐疑的去抱他,果然有些咯手了。 “嗯,毕竟……一个月没吃肉了。” 司行儒说的不怀好意,但沈凌酒没往别处想,只是有些自责,是啊,吃了一个月的红薯粥,能不瘦吗? 司行儒笑笑,挥袖子熄了灯,“今晚,你要好好的补偿为夫。” “以后……”她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像是要延伸进他的心里,“以后我若再这般不讲道理,你不用理我,我自己气一阵子就好了。” 司行儒微怔,烛火下,他半边侧脸泛着柔光,眼帘低垂,长睫掩住了眼神。 他用力地拥住她,“你是本王的妻子,不管你对本王做什么,本王都甘之如饴。” 第686章 想要个皇夫 第686章 想要个皇夫 沈凌酒摸着他的唇,主动亲了上去,“这么乖,明日给你吃大餐。” “今晚,我就想吃大餐。”司行儒低下头,同她吻到一起。 她双手微微张合,最后小心翼翼地,触到他结实的腰身,犹疑着、慢慢握住他腰间长袍的衣料。他的身体滚烫如火。 这一晚西厢房里的动静,扰得沈煜书和苏玉楼一夜没睡,最后排着队儿去湖边洗澡。 翌日,沈煜书指着脸上的淤青对苏玉楼道:“我觉得,你可以再给我画严重一点,这样一来,兴许阿酒就不会让我再喝红薯粥了。” 苏玉楼给自己补妆,不理会他,“我和昭王都喝了一个月,你凭什么只喝几天?” 沈煜书:“……” 苏玉楼:“今日这王爷看来是不打算画淤青了。” 沈煜书:“听昨晚的动静,想来是不需要了。” 苏玉楼:“……”所以,我接着伪装是因为什么? 大燕皇宫 趁着沈凌酒带着司行儒去无虚谷小住这段时间,小骚包绞尽脑汁的构思了无数个逃跑计划,无非就是想去皇宫外浪一圈。 然而,前有李太傅,蓝安行,后有苏尚书,太后,傅逸等顾命大臣将他死死盯着,小骚包也是无奈极了。 还有一件让他更苦恼的事儿,随着年龄的增长,小骚包渐渐出落得挺拔俊朗。眼如星月,眉似山峦,一双皎洁灵动的眸子更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昳丽,常常看得宫女们脸红心跳的。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小骚包已经记不得在龙床上被爱恋他的宫女夜袭了多少回了,也记不得她们都用过哪些手段诱骗他,列如走着走着忽然晕倒在他面前,或者在他面前失足掉进池子里,甚至有人朝他泼过茶水! 每月十五,换班的宫女来到福临宫,无一例外都会掀起一阵子的风波。 无非是,新来的嘲讽前一任的诱骗手段。而那些前任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们的嗤之以鼻。 于是宫女间征服少年美皇帝并成功与之春风一度,便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任务。 高灿打晕了最后一个爬进来的宫女后,司行谷瞪大了眼睛,跟他四目相对。 他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殿内耳目众多,皇上还需谨慎三……”高灿没说完,望着小骚包舔着嘴唇下意识的动作,眼眸定了定,似乎忘了要说什么了。 “三思嘛,朕知道。”说着司行谷指着地上的三个宫女问,“她们怎么处理?” 高灿拿出帕子净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明日早晨的时候,皇上可以治她们懈怠之罪,一人打十板子。” 说完高灿整理了一下有了褶皱的太监服,飘然走到桌旁,径自倒水喝。 司行谷回到桌案后,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手指点在桌沿上抱怨道,“此刻我皇叔和皇婶在无虚谷一定住的很欢快吧?” “那是自然。”高灿放下茶盏,“摄政王虽手握重权,却用不着看奏折……唔,大概以后也不用看了。” 司行谷抛下奏折,跑去床上打滚:“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不用看?” “这个嘛……”高灿不假思索,等你做太上皇的时候。” 小骚包抬起脑袋,一丝曙光就这么闯入了脑门:“这么说,首先……朕得生个儿子?” 高灿捡奏折的动作一顿,抬头见他抱着被子想得投入,干脆用奏折敲他脑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首先你得有个皇夫!” 小骚包脑子里又升起一道智慧之光,双目闪闪生辉:“皇夫……” 高灿俯身把奏折塞到他怀里,嫌弃道:“当然,当着众人的面,你还只能对女色感兴趣,万万不能暴露了你的真身。” 小骚包趴着转眼看他,她吸了吸流到嘴边的口水,“好想要个儿子,上天啊,赐朕一个皇夫吧……” 高灿根本不理她:“唔,这只是一种作用,除此之外,皇夫这个东西还有许多用途……” 听起来很万能的样子,小骚包凑过去追问:“你说,我要去哪里才能找个甘愿屈居后宫的皇夫?” 高灿不正面搭理她,径自摊开一本奏折看起来:“首先皇上得有个中意的人……” “说了等于没说!”小骚包坐起来又开始抱怨,“朕整日被关在宫中,母后和大臣都盯得死紧,如何培养意中人?” 高灿转眸,说道:“奴才倒是有个法子,只是……” 一听有戏,司行谷只好木着脸道:“你只管说。” “出宫。” 司行谷:“……” 高灿挑了挑眉,“奴才可以带你出宫,只是……” 司行谷:“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高灿点头,“奴才同皇上一样,久居深宫,总是对外面的世界颇为留恋,颇想奢靡一把,不去花楼里尝尝名酒,看看美人,便不开心。” 说完,高灿眼神顿时缠绵起来。 司行谷终于木不下去,将高灿上下看了看,太监也好美色?兴许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吧,即便不能行人道,但……姑且看看解开心结也是好的,司行谷吃惊之余,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后她盯着自己的鞋尖道:“这不是难事,问题是,我们何时出宫?” 司行谷埋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高灿眼里闪过的寒光。 “皇上……” “嗯?” 抬头的瞬间,司行谷只觉后颈一阵疼痛,接着两眼一翻,便陷入了昏迷,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处在了京都一处十分偏僻的街角,而她正躺在一个乞丐窝里! 大燕富庶,京都繁华。 许久没出皇宫,司行谷对京都处处都有新奇之感。 一路走走停停,司行谷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的,心情还算不错,高灿以为她不计较将她打晕的事儿了,不料下一秒司行谷便问道:“死奴才,你为什么打晕朕?” 高灿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副为难的表情,“就因为这个法子有些不人道,皇上又是金枝玉叶,所以皇上多次密谋溜出皇宫奴才才闭口不言。” “嗯,所以你还是没说清楚为何要打晕朕?” 第687章 分桃断袖 第687章 分桃断袖 高灿幽深的眸子暗了暗,说道:“皇上,别说你,就是奴才要私自出宫,也一样要被打晕。”说着高灿俯身拉开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上面赫然印着一道可怖的红痕,像是淤血还未散透,司行谷看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还隐隐泛着灼灼的痛感。 “何人所为?”司行谷惊疑的看着他。 “宫里的一帮小太监,据说某次打扫时,无意间发现了皇宫密道,估摸着我们便是从密道再从某狗洞拖出来的。” 司行谷后背惊出了一阵冷汗,“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不怕他们杀我们灭口啊?” 高灿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相信又能如何?再说了,这种地下买卖,给银子就行,你也不看看你此刻的穷酸相,谁相信你是皇帝啊,谋害你图个什么?” 司行谷哽了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听高灿的意思,他是给了银子两人冒充小太监混出来的,再者,这种皇宫密道的事儿,寻根究底也扒不出来,说出来都是掉脑袋的事儿谁会说啊?司行谷想了一阵,最后只好放弃。 司行谷衣着简陋出手却很阔绰,一路买买买后,她成功的引起了路人的侧目。 她无非买的是些拨浪鼓,发饰,珠玉,面具,糖人,万花筒这些小玩意儿,自从被高灿识破真身后,她也就懒得装了。 高灿一边走,一边偷偷将司行谷买的小玩意扔了。 两人走到混沌摊前坐下,司行谷口水刚咽下,巡城金吾卫就把两人围了起来,司行谷欲哭无泪以为身份暴露了。不料带头的兵大哥说是有人举报两人面生,形迹可疑,过来巡检一番。 司行谷刚要松口气,却发现举报她的人说的很对,一会儿询问起来,一定漏洞百出,还是会暴露啊! 这时,高灿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路引,同大兵哥一番交涉,又不紧不慢掏出自己贴身藏的度牒。硬说两人是从西禹过来投奔亲戚的,大兵哥见手续齐全,也就带着人撤了。 虽然高灿仗义勇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司行谷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没等她想太久,高灿便招来伙计上了混沌。 司行谷思维止于了一碗混沌,并没在继续怀疑下去。 吃了混沌后,小骚包还来不及消化就被高灿拖进了城西深巷的一家花楼,高灿看起来是个熟客,熟到老板娘看到他便会意的收了银子,并将他安排在了一间雅间,期间连句废话都没有,看得司行谷一愣一愣的。 原以为高灿带她去的会是一般的花楼,不成想却是个勾栏院,原来高灿好的是这一口,也是太监嘛,难不成还真指望他变态去玩女人吗? “哎——”一声叹从司行谷嘴里冒出来,记得上个月,她还对着书畅想断袖在床的画面,想不到时至今日,竟有幸能亲眼瞧瞧,老鸨将扮相妖艳的年轻男子带到她跟前时,司行谷一眼就看呆了,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分桃断袖的深层含义。 四个绝美的男子跪在她面前,她几乎挪不开眼。 看着她炙热无比的贪婪目光,其中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没抗住,扭头表示十分煎熬。 高灿喝着茶,忽然掩袖咳了咳。 司行谷呆愣着回神,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望着高灿,“死……咳咳,干什么?” 仿佛下一瞬,只要高灿说没带银子,她就会扑过去撕了他。 高灿不慌不忙的凑近她道:“公子可是忘了,奴只是顺便带你来玩玩的?” 司行谷哽了哽,到年末她才十二岁,如今美色在前,她纵然是想也是有心无力的。 看着她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高灿很理解,于是他指着桌上的一头烤乳猪道:“不如小公子先尝尝这头猪的味道吧?” 难道今晚她要看着高灿这个死奴才玩男人吗? 所以到底是高灿陪着她出来寻皇夫,还是她陪着高灿来烟花之地放浪形骸? 高灿以一种评判货物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跪着的美男,眸色深沉不定,这种目光让他看起来像个商人,素来深不可测的高灿让司行谷不禁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所有人都只是以小孩子的目光掠过她,司行谷便自暴自弃的开始趴案上啃猪头了,如此美貌的猪头一定不能辜负。 猪头啃得差不多时,房间里的美男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了,高灿就跟皇帝选妃似的,相中的赐花,没相中的全都被拖了出去。 很快屋里便只剩了三个极品美男,面对不管是从姿色还是气质亦或是才华,美色都是拔尖的美男,高灿还是很好地体现了作为太监首脑的定力:“这几个暂且留下吧……” 老鸨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随后便让其余人撤了出去。 不等高灿说话,司行谷便朝他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道:“你不用说,朕……我……都知道。” 高灿奇道:“你知道什么了?” “……”挑了美男后,难道不是喝喝酒接着借酒壮胆嗯嗯啊啊吗?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回避的? 司行谷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是怕她跑了,他回去难以交差?可惜她舌头被猪头嘴卡住了,拔不出来,只好保持一亲猪泽的姿态,呆呆的看着高灿。 高灿脸黑了黑,用力将她扯了出来,冷着脸问道:“这几个美男如何?” 司行谷舌头还有些麻木,吐字不清的赞许道:“我喜欢。” 不得不得说,高灿眼光是极好的,品味很高,挑出来的美男都很符合她的审美,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正当她要抱怨高灿无视江湖道义的时候,高灿便道:“喜欢就好,一会儿便由他们伺候你。”不等她惊喜,他又道:“门外都是打手和壮汉,还有龙卫,你别想着跑。” 司行谷:“……” 直到高灿走后,司行谷还久久回不来神,一盏茶时间后,她还处在怏怏的情绪中。原来他挑那么久的男人是给她准备的,能看又不能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这个死奴才惯会折磨人! 高灿将她留在这里,那他干什么去了? 第688章 当场抓获 第688章 当场抓获 司行谷端着茶杯瞅着将她瞅着的几位美男,如芒刺在背,声音轻飘飘的道:“要不……你们过来吃点东西?” 几个美男面面相觑后,竞相围拢过来。 她本是想着这些男子,用皮肉讨生计,比女子更没尊严,想来经常是饿着的,没想到这几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来便猛地朝她灌酒。 几年前出宫,跟着沈凌酒在勾栏院厮混的时候,她并没有引起人多大个注意,眼下几个美男纷纷簇拥着她,又是喂食,又是倒酒的,纷纷惊奇的观察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司行谷摸着自己的脸,难道这两年披星戴月的看奏折,又在和大臣龙争虎斗的周旋下憔悴得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不成? 司行谷摸着脸思虑,忽然一只手就摸到了她身上。 那手自腰身,往臀部而去—— 司行谷浑身一抖,刚要转身,一个嘴便亲了上来! 她怔在原地,头顶犹如五雷轰顶…… 这时,一双手按住她想要抽身的肩膀,并沿着她的肩胛骨往下一阵乱摸,眼前气息迷乱,桃色纷飞,司行谷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以免被偷袭,一时间呼吸困难,只觉眼前金星乱冒。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几个美男拖死狗一般往小榻拖去,几人手脚并用,她已然有了三分醉意,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就要倒在小榻上。一阵香风袭来,有人的袖摆扫到她脸上,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扶住。 接着她便感觉到身上施压过来的力道一下子全没了,她扯着领口深呼吸了几下,一张脸憋得通红,眼前悠悠转的金星渐渐散去,她想要站定,却还是软绵绵地一头扎入这人怀里。 哇……什么味道,好香! 这梨花香好像有些熟悉呢?不同于香雪坊的庸脂俗粉。 司行谷就势嗅了嗅,香气绵延不绝,清香淡雅,沉静内敛一如某人。 “你又是谁?”她扬起手,本是想推开他,不巧来人俯下身,她便在这人脸上摸了一把。 来人身体一僵,她也跟着僵住了。 “不好了,沈公子被染指了!”远处有美男惊声尖叫。 沈公子? 蓦地,司行谷酒意醒了几分,她睁大双眼,惊惧的看着面前抱着她的——男人! 沈凉一手撑在墙面,一手搂着她,眸间一片暴怒之色。 看着他斜飞入鬓的长眉,司行谷哆嗦了一下,推开他,紧张的到处瞧,“你……你怎么在这儿?” 司行儒和沈凌酒离开京都后,便把王府的中馈交到了沈煜书手里,沈煜书也去了无虚谷后,这担子便落在了沈凉身上。 也是凑巧,这日沈凉坐马车从昭王府回沈府,本不该路经如此偏僻的地方,可他一时兴起,想买些城西的鱼饵和锦鲤,刚下车便看到高灿带着小骚包进入了香雪坊。 这个死太监,一直心术不正,仗着太后撑腰,狐假虎威,皇宫大内常常神出鬼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更是胆大包天将小皇帝带到这种肮脏之地,还敢将金枝玉叶的皇上仍在这种地方!简直罪大恶极!沈凉一直伺机寻找教训高灿的机会,眼下他罪名落实,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香雪坊里的小倌见到他都跟疯了一样,个个面赛桃花,眼眸荡漾,朝他蜂拥而来。司行谷见状,立刻闪开,以免被压成人形肉夹馍。 若说沈凉是不染尘埃的清风气质,那么高灿便是红尘滚滚的风流气质,可惜两个绝色男人脑子都有病,哦不,高灿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司行谷不愿多想,想多了就会往后者跑偏。 她看着被众人围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肯罢休的沈凉,朝他抛出一个“你珍重!”的眼神,沈凉随着她的眼风望了过来,寡淡地冷笑道:“怎么,还想跑?” “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凉一直跟在沈煜书身边,被影响得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被这种未来的清官逮住,下场她几乎可以想象,司行谷拔腿就跑,“沈公子,你慢慢玩,玩得尽兴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呵……”沈凉眼梢一笑,眉间的雅致气息顿时流淌出来。司行谷看得一呆,转过头时,差点一头撞在门柱上。 不等她拨开人群,她后领猛地一紧,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然又落入了一个强悍无比的怀里。 她尚未抬头就听到沈凉沉怒的声音传来:“高灿你好大的胆子!” 高灿尚未作答,司行谷脱口道:“死奴才……放开朕!” 高灿捂了她的嘴,拖到一边,“公子息怒。” 司行谷像小鸡一样的被提了起来,沈凉见状,怒火中烧,拔出腰间的剑,将周围的小倌踢翻在地,纵身一跃,剑端直指高灿的咽喉处,司行谷脸色一白,咬了高灿的手慌忙逃开。 高灿眸子一深,看着被她咬出来的齿痕,神色晦暗了片刻。 剑锋在他咽喉一寸的地方停下,俯冲而来的剑气震得高灿耳旁的发丝飞扬,看着颇有几分高手风范。 扶着门框的司行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高灿不仅空手接白刃,还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沈凉的剑尖,让沈凉动弹不得。 屋里的小倌见打起来了,纷纷不顾仪态的往外跑。 司行谷扒着门框,也顾不得观战了,撒腿便想挤入人群一起跑出去,不料下一秒,沈凉的剑便横在了她面前,她及时止步,这时高灿过来扶住了她晃动的身体,看着惊魂未定的她笑道:“公子想去哪儿?” 于是,司行谷又被拖死狗一般的拖回了房内,沈凉从后面进来,还关了门。 沈凉坐下后,屋内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司行谷被两人看来看去的嫌弃,只好将目光又投在桌上的烤乳猪上,嗯,这头猪真是越看越美味。 犹豫踌躇许久,她终耐不过沈凉那一双凉凉的眸子,只好老实交代:“朕就是想出来玩玩,这一切都是朕逼……逼着小灿灿干的,有什么你冲朕来。” 第689章 天枢门生 第689章 天枢门生 说完,司行谷额头滴下两滴冷汗,目光斜视,看着高灿戳在自己腰间的匕首,吞了吞口水。 “皇上,下次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这事儿若是传到沈将军和摄政王耳里,奴才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说着高灿的匕首又往她身上戳了几分。 司行谷欲哭无泪,表情虔诚的看着沈凉道:“你……你不会出卖朕的吧?” “……”沈凉瞪着两人,要不是刚才试了一下,摸了摸高灿的底,知道他武功深不可测,沈凉早不顾颜面的关门打狗了。 沈凉摸着茶盏,款款道:“高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高灿没说话,只是看着司行谷。 司行谷正在啃猪头,她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小高子啊,有什么你直说啊,别让我猜,你们男人的心思我哪儿猜得到啊? “既然陛下如此喜爱这头烤乳猪,那就在这里继续吃吧。奴才去去就来,你不要乱跑。”高灿吩咐后,就要走。 司行谷挥出一只油腻肥手,将他袖口攥住:“唔唔……等等……” “嗯?”高灿看着一亲猪泽的司行谷,眯了眯眼。 司行谷:“揍……揍我……” 高灿皱眉,有些为难道:“揍你?……陛下,这不太好吧?” 沈凉回眸看到这一幕,额头的青筋忍不住抖动,冲着高灿大吼:“皇上的舌头卡在猪嘴里了,让你救她!” 高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陛下,你也是够丧心病狂的,这只是一头猪啊!” 禽兽! 司行谷:“……” 高灿将猪嘴掰开,司行谷如蒙大赦,躺在坐席上大口的喘着气。 一炷香后高灿和沈凉回来,司行谷躺着躺着睡得有些迷糊,恍惚中,沈凉沉沉的语气传来:“哪怕是受了皇上的胁迫,你也不该带皇上来这种肮脏之地。” 高灿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不妥的?带她来见识一下,以后才好断了她的念想,一直将她压抑着,得空了,她还不是照样来这些地方?再说了,一开始就把她的龌龊之心掐灭在萌芽状态,这才能防患于未然,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 “荒谬!”沈凉冷声质问道:“难道他不来这些地方见识,日后便会荒淫无道残害忠良?” “你是官,我是奴,我说不过你。” “哼!” 沈凉不屑高灿递过来的台阶,继续讽刺道:“传闻天枢老人座下弟子,皆文武兼备,你既是天枢老人不世出的嫡传弟子,自是才高八斗,有辅宰天下之能,岂会说不过我?” 高灿抬着幽冷寒芒的眸子,冷眸逼近沈凉,酒气混杂的气息喷薄在他颈项,“这么说来,沈公子是妒忌奴的才能了?” 沈凉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脖子,鄙视道:“笑话,我一个正常男人嫉妒你什么?” 高灿坐回去,把玩着垂在衣襟的发丝,眼如秋水:“沈公子说的极是。” 高灿嘴上服输,可表情却是一副高傲自谩的样子,让沈凉心里堵得慌。 一个阉人而已,有什么好傲慢自大的? 司行谷眯着眼,听了个大概,自高灿来到她身边伺候的这些年,她早就猜到高灿不是一般的奴才了,虽然身为奴才,他却一副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样子,吃穿用度更是比她这个皇帝还要奢侈,在她批阅奏折头痛脑热时,一些治国之道更是信手拈来,以不经意的手法侧面透露给她,让她豁然开朗。让她吃惊的是,高灿不过年长她十岁的样子,他来到皇宫伺候她的时候,也就十五岁左右,这般年轻便有了这样的见识和才华着实令人惊叹!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的试探他,他都没有显露丝毫武功出来,今日却毫不隐藏的展示出来,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在她身边,不管是智商,才华,学识,武艺都碾压她的人……她身上滚过冷汗,细思极恐。 如此厉害的人物出自民间自是不可能的,但若是神机妙算的天枢老人调教出来的,她便不怀疑了。 传闻这天枢老人是和苏圣师父伍子道齐名,年轻时皆是震惊西禹和大燕的大人物,可这些大人物都有些怪癖,动不动就喜欢找个洞清修悟道,或者找个天山什么的思考人生,以此显得自己与众不同,羽化登仙,顺便鄙视世人。 她怀疑这天枢老人闭关修炼,思考人生的时候在某个环节卡住了,想不出来于是便开始收一些资质较高的徒弟,以便言传身教后,指望徒弟启发自己,双双受益。 当然这个想法有些狭隘,阴暗。 但关于天枢正常一点的传说是这样的:这老头发现自己快嗝屁了,一身才华手艺却无人继承,于是收徒灌以才华,希望这些徒弟能走和自己截然相反的路,去实现年轻时候因为脑子抽风而拒绝入仕的脑残壮举,等这些弟子茁壮成长后,便将其得意门生赶下山脚自力更生,出仕入相,辅助郡王,干一番大事。 据天枢门下传言,这些被赶下山的徒弟五年后,还需回到天山面见天枢,任务完成的,天枢会酌情让其继承掌门之位,或者让其自由,自己定夺未来的去向,没能完成任务的,据说都要关进小黑屋被囚禁起来,日复一日的苦读圣贤书,直到重新获取资格下山,再去完成某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此循环往复。 司行谷掐指一算,高灿今年刚好是来到她身边的第五个年头上,那么,高灿的任务是什么? 他完成了么? “咳咳……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高灿看着睫毛不停抖动的司行谷,嘭的放下手中的茶盏。 “额……”司行谷神思嗖地收回,不情不愿的掀开一只眼皮,呢喃:“啊……天亮了?” “都听到了什么?”沈凉无情的拆穿她。 “这个嘛……”司行谷抠着手指道:“只是听到你们说,将来等我彻底掌权后可以荒淫无道,顺便还可以残害忠良……” 沈凉:“……” 第690章 只喝酒,不留宿 第690章 只喝酒,不留宿 高灿咳嗽一声:“沈公子你不觉得陛下的表情有些奇怪吗,好像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沈凉看过去,司行谷连忙擦掉嘴边的口水。 高灿挑眉一笑,琢磨着措辞,“听说……沈统领计划明年开春的时候,让范将军将你带到军营去历练几年。” 沈凉一怔,随即低头瞧着茶杯里的绿叶子,淡淡道:“宦海沉浮,不是沙场便是官场,再寻常不过。” 司行谷不仅没听出沈凉悲痛沉闷,依依不舍的语气,还眨着眼睛,双目辉辉地望着沈凉,说道:“明年你且安心的去,念在同窗多年的交情上,我和小灿灿都会毫无节制的怀念你。” “怀念?”沈凉从不舍的情绪中苏醒过来,凉凉的看着他。 这时,高灿闭上眼,手指敲击在桌上,闲闲道:“虽然沈公子你去边疆保家卫国,牺牲颇大,但陛下或许大概并没有因可能也许有的良知而产生某种叫不舍的情绪吧。” 司行谷正埋头喝水,闻言,嘴角抽了抽,顾左右而言他,“啊哈哈哈……这碧螺春果然是名茶啊名茶,好喝得很!” 高灿瞧着她,欲言又止。 沈凉:“……” 高灿瞧了瞧她手里的茶杯,“这个,似乎,大概,是西湖龙井吧?” 司行谷低头看着水杯里泡着的叶片,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叶底细嫩呈朵。看特征还真是西湖龙井,而且还是清明节前采制的龙井,这种龙井,美称女儿红。 高灿莞尔,念道:“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 “想不到小灿灿对茶也颇有研究啊,啊哈哈……哈。”司行谷干笑了几声。 这时沈凉起身道:“快入夜了,我送陛下回宫吧。” “哈哈哈,那就有劳沈公子了。”司行谷揉了揉膝盖,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停下道:“今晚难得大家兴致这么好,不如,我们去喝酒吧?” “这么晚了……”沈凉迟疑着,又有些动摇。 司行谷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往后我们几人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了,你要想清楚。” 沈凉已经动摇了,可他还是看向了高灿。 “子时之前,奴会送陛下回宫的。” “喝什么酒?”沈凉显然对司行谷的提议抱有怀疑。 “自然是全京都最好的酒!”高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在司行谷连拖带拽下,几人出了香雪坊,踏上了去往倾月坊的街头。 在倾月坊招牌下停下时,沈凉定在了原地,神态有些纠结。 高灿但笑不语。 司行谷忙解释道:“再过几年,你我都要行冠礼了,来这就当提前预习了,你放心,我们只喝酒,不留宿!” “可……”沈凉还在纠结。 “人不轻狂枉少年,喝酒当喝倾月坊。”司行谷随口诌了一句,推着沈凉进了大门。 “姑娘们,来贵客了!”老鸨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高灿,沈凉身上佩戴的价值不菲的玉佩,加之两人玉树临风,气质出众,面如冠玉,温文有礼,一看就是关在深府大宅,极少出来厮混的世家子弟,老鸨兴奋的摇了摇扇子,伸手拧了一个姑娘的耳朵,骂道,“没眼见的东西,你个死蹄子,不知轻重,看不到贵客来了吗,还不赶紧去给老娘好生伺候!” 三人方迈入大门,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瞬间便将几人围了个举步维艰。 “诶,几位公子可面生的很呐!” “公子来这边嘛。” “公子看我,看我呀!” “公子我们去楼上雅间好不好?” 拉拉扯扯中,司行谷被拽到了一个温香软玉的怀抱中,她看着姑娘胸前的风光,有种幸福的眩晕感。 很快几人便被拽到了二楼的雅间,高灿被拉到椅子上坐了,左拥右抱,惬意的眯上了眼。 沈凉脸色泛红站在原地一步也撼不动。 司行谷则被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席间,几个姑娘对他上下其手,又是捶肩又是捏腿的,很快沈凉也被推了过来,老鸨紧随其后,开始张罗让人上鲜美的酒菜。 这时珠帘轻起,一个婢女过来在老鸨耳旁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司行谷被人喂着葡萄,一片耳鸣中,她朝众女目光聚集处望去,只见珠帘后,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门口,她面上带着轻纱,仅仅一个朦胧的身影,便能瞧出她的绝代风华。 司行谷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此女眸若秋水,眉如远岱,肤赛桃花,唇似点绛。 她啧啧称叹,这倾月坊果然是好地方,昭王旗下果然名不虚传。 再看,高灿也是瞧得一脸心神荡漾的样子。 一阵窒息般的香味中,她勉力回神,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瞧小公子你看得目不转睛的,妾身难道不好看吗?”依在司行谷身上的美人嗔怪地在她大腿上捏了一下,让司行谷抖了一下。 “这是花魁?”高灿修长的手指挑着他怀里姑娘的下颌,眼睛却黏在珠帘外的倩影身上。 “她啊?据说是邻县某商铺老板的庶出,只因家道中落,父亲欠了巨债,才不得已将女儿卖了,也就这几日选出的花魁,这施姑娘一来倾月楼啊,所有的姐妹都不与她争了。”姑娘顺手从桌边拿了酒,娇媚地往高灿唇边灌,硬是把他垂涎花魁的给挡了个严实。 “怎么不争了?” 高灿暧昧的笑,搂了姑娘的小蛮腰。 司行谷见样学样,眼看高灿的手要移到姑娘的胸上,她屏住呼吸,看着自己摸在美人大腿上却不敢移动分毫的手,瞬间觉得自己很怂,可她看到沈凉这个唯一是真正男人的男人至始至终都面瘫着一张脸,视怀里的美人如巨石时,她又觉得自己这个假男人还有有几分样子的。 这世道,越是假的,越是心虚,越要是装神弄鬼,反倒是真的,真金不怕火炼,可以风雨不动安如山。 “这施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浑身上下白皙如玉,没有一处地方不美的,叫谁看了都心服口服,谁能同她相较这花魁的位子啊!” 第691章 美人施诗 第691章 美人施诗 姑娘说着手指抚过高灿的喉结,眼里全是醋意,“你看那位公子就没这么贪施姑娘,全程都没看一眼。” 沈凉闭着眸子,任由那些女的上下其手,尽管额头青筋乱跳,也是极具涵养的忍受着。 这时老鸨匆匆同姑娘们说了几句话好好款待,伺候的话后就下楼了。 原来今晚是花魁竞价之日,司行谷猴急的扒开身上的姑娘,起身道,“朕……我要下去看热闹!” 沈凉和高灿无奈,只好陪着她下楼,几人才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便听到有人开始叫价了,这倾月的坊的规矩是,客人叫价一次,花魁便要脱下一件衣物或者饰品,直到只剩一件小红兜。 司行谷挤到前排,看着已经摘下面纱的花魁,正要开口,就被高灿伸手捂住了嘴! 趁着这拉扯的空档,西厅一嫖客踩凳子上桌子撸了袖子喊价:“老子出一百两!” 正厅立即有暴发户一掌拍案,大喝:“大爷我出一百五十两!” “两百两!”二楼的一个锦衣公子推开怀里的女人,手撑着栏杆加价。 “三百两!”一个从门口正往里走的胖子,一口定价。 老鸨倒吸一口冷气,扒开人群,拿帕子擦了擦额头,跑到叫价男人的身边,试探道:“这位爷,敢问是黄金还是白银?” 胖子露出手腕上的琉璃珠,摇着扇子道,“美人当配黄金,更何况是这么美的美人!” 整个厅里顿时呈现无数的抽气声,连司行谷身边的沈凉都抽了。 司行谷翻了翻白眼,“三百两黄金很多吗?” “我伯父一年的俸禄才一千两!”沈凉愤愤不平的说。 “可我皇婶啊酒,出去腐败的时候,动不动就是一千两起步啊?” 沈凉不堪的别过头,“就算国库空了,昭王府也永远不会缺银子。” 闻言,司行谷险些晕过去,幸好及时掐了自己大腿,才留了一分清醒,哑着嗓子颤抖道:“我不管,我也要腐败一回……” 不待老鸨宣布花落胖子家,司行谷便将身旁的沈凉一把按到椅子上,同时器宇轩昂的高声喊道:“黄金,八百两!” 高灿:“……” 沈凉一听,惊得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又被司行谷拽回去。 所有人朝她看来,她身边的美人听他如此豪爽,眼皮一翻,毫不含糊地晕过去了。 其他美人皆是肝肠寸断地望着她,至于其他宾客,则是上下不断将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打量着,有些不可置信。 很多人更是轻蔑的看着她,似乎在说:小子,你这么狂,你娘知道吗? 有些人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要个花魁干什么?晚上哄他睡觉吗? 就连高灿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台柱上的花魁也望了过来,神色怔忪中,微微有些诧异。 司行谷后知后觉的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于是她指着瘫软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沈凉说道:“那个……我是替我家公子叫的!” 沈凉:“……”晕过去了! 众人:“……” 老鸨不乐意了:你们是来搅局的吧?瞧你公子那个身体,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宠幸花魁? 正当老鸨要发飙的时候,小骚包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寡淡的声音,“一千两黄金!” 老鸨浑身抖了一下,脸色立刻由怒火中烧变成了深情对望。厅里所有人同时抽着冷气转了目光,司行谷亦随众人望去,老天鹅诶,出价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灿这厮! 老鸨声音颤抖的道:“那么……今夜花魁就归……” “一千五百两!”司行谷抢过一个姑娘的绣扇,扇了起来,沉着脸望向高灿。 高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自行倒了酒,浅浅的抿了一口,向她望来,幽幽道,“公子,还请量力而行。” 士可杀而不可辱!换了旁人与她竞价,她也就罢了,偏生是这个和她一样不能行人道的死太监!诶,不对,她找个男人还是可以的,高灿这厮不管男女都是不行的,不客气的说,高灿是她的死奴才,奴才竟然跟主子叫板,不能忍!其次,同为伪装的男人,他凭什么与她夺食? 没道理让给他啊! 司行谷心中的火焰腾地上来,她要让这个死奴才知道,皇帝的尊严不容践踏,挑战! 她扯下腰间佩玉,明黄色镶嵌金丝线的穗子晃在空中,道:“此物乃是昆仑绝顶美玉外镶红宝石和黄金,大燕就此一块,价值连城,远比千金,不知能否入花魁姑娘的青眼?” 这块玉是她十岁那年,西禹皇上容华挂在傲雪(雪狼狗)脖颈上的稀罕物,他送狗给沈凌酒,却被昭王故意放了,为此沈凌酒气了好几日,司行谷将傲雪收入囊中,顺便取了它脖颈上的玉佩,反正是捡来的,她也不甚稀罕,只是觉得这玉扔了可惜,姑且戴着。 美玉在灯火下流动着雪琉璃一般的色泽,老鸨激动得差点倒地不起。 花魁施诗款款下楼,香风顿起。 在众人的注视中,美人莲步轻移,一步步向她走来,眼波流转间,司行谷觉得双腿都在发抖。 “施诗见过公子,感谢公子慷慨解囊。”花魁对着她盈盈一拜,嗓音犹如黄莺,动听之极。 高灿看着她,表情难以揣度。 司行谷揽了美人的腰身,往楼上走去,高灿紧随其后,原以为他会气得发抖,不成想,这厮很是会装,十分沉得住气,一脸宠辱不惊,怡然淡然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不知道小公子是哪里人?如何称呼?”花魁将她推进雅间后,便急不可耐的拉着她奔向桌子朝她灌酒。 “我姓……姓沈……” “哦?不知施诗是否有幸得知公子全名呢?”花魁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极尽风情,就连剥个葡萄都十分好看。 她看着美人的手,砸了砸嘴巴说道:“沈凉!” 门外的高灿刚安顿好晕过去的沈凉,一来便听到司行谷这么说,唇角一抽,眸色暗了几分。 “原来是沈公子,可是大名鼎鼎沈府的那位小公子?” 第692章 一定是做梦 第692章 一定是做梦 司行谷点头,“可不就是。” 花魁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端酒到她嘴边,笑道:“原来是那样的好家底,难怪沈公子出手阔绰。” “嗯,你手上染的是什么豆蔻,闻着似有香味?” 花魁脸色一白,表情不自然的笑了笑,“女儿家的小爱好罢了,让沈公子见笑了。” “诶,叫我沈郎,沈公子什么的,多见外啊?” “是,沈……沈郎。” 司行谷继续捉过美人的手研究起来,不一会儿又惊奇道,“咦,你这指缝里似乎有些什么粉末啊?” 美人冲她一笑,笑得她差点三魂少了七魄,“又让沈郎见笑了,这里面是胭脂,大概是手没洗干净吧!” 司行谷捏着酒杯,左思右想,“原来施姑娘喜欢白色的胭脂?” “这……” 坐在外间喝茶的高灿闻言,忽然被一口茶给呛住,低声咳嗽。 “啊,不如我帮施姑娘洗手吧?” 花魁脸色一僵,眸光不时看向外间,忽闻没了动静,才道:“一会儿我自己洗。” “那……不如我帮施姑娘洗澡吧?” “这……”花魁脸色变了变。 “都说施姑娘全身上下白的没有一丝瑕疵,今夜我要好好瞧瞧,观摩观摩。” “公……公子真是坏。” “嘿嘿,那现在能不能……” 见司行谷开始急不可耐的搓手,花魁将她推了推,扶着桌缘要起身。司行谷将她拽回来,没想到花魁身体一转,便倒进她的怀里去了。 “既然公子这么着急,那就来吧……”说着花魁便拉着司行谷往床榻走去。 “欸,我的衣服……”司行谷急急拽住。 “老娘今天还不信制服不了你这颗小豆芽了!”花魁露出本色,“什么男人老娘没见过,不准跑!” “噗!”外面的高灿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死……死奴才,还不来救我!” 高灿走进去,便看到花魁搂着司行谷的脖子,笑容妩媚,“怎么,你们要两个一起上?” 司行谷被勒得脑子发晕,一片烛光中,她看到了高灿玩味的目光。 花魁推开司行谷,倚着床栏冷哼:“你家小公子长得太女相,没有半分公子的男子气概,我倒是更想和你春风一夜呢!” “我也正有此意。”高灿拽过大口呼吸的司行谷,就在花魁扑向他的瞬间,他抬手在她颈项一拍,花魁便软软倒地了。 司行谷吃惊的看着他,“你杀了她?” “只是打晕而已。” “打晕她做什么?” 高灿皱眉,“难不成,你还真想搂着她睡一晚,然后让她发现你是……” “哦哦哦,言之有理。” 高灿将花魁扔到床上后,两人便去找沈凉,然而沈凉却不在之前的房间了,司行谷无奈只好和高灿分头去找。 找了几个房间后,有几个姑娘上前来阻拦,司行谷假装醉意熏熏,虽然她打不过高灿,也比不得沈凉,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却未落下,当下拨开人群移行,绕开了所有人的阻挡。 手摸到就近的房门时,发现上了闩,想到失去清白后的沈凉要寻死觅活的场景,她提起一口气,一脚朝门踹去,不料这时门忽然开了,她的脚直接飞到了前来开门的姑娘脸上,那姑娘看了眼她的脚,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司行谷进入房间后,撩开珠帘,便看到床上扭作一团的几人,沈凉与两个姑娘正拉拉扯扯,地上散落的是他的外袍,连内服都被扯去了大半,衣襟大开…… 司行谷趁机瞄了一眼,只觉鼻中一热,有股热流汹涌而来。她忙一把捂住鼻子,气愤道:“让我来……啊,不是……休得无礼!” 将沈凉推到榻上后,两个姑娘回头看着她,娇笑,“小公子的意思是,一起?” “什么?”司行谷看着露出大半个身子的沈凉,不由自主朝着某个极度下流的方向想去。 两个姑娘会意,起身到她跟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猛地推向床榻,司行谷一个不妨,一个跟头便栽到了床上,将正拉着衣衫奋力起身的沈凉给撞了回去,这一撞她不打紧,沈凉又晕了过去! 司行谷:“……”这什么破体质? “施诗姐姐……” 这时,被打晕的花魁赫然出现在房内,她看着司行谷,又摸了摸方才被高灿打肿的后颈,笑得凉凉的,“哼,敢暗算老娘,老娘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接着司行谷便看到花魁朝她撒了一捧白面粉。 司行谷:“……”这是……?你身为花魁,可不可以用高档一点的迷药? 司行谷头晕眼花,挣扎了几下,没能爬不起来,迷蒙朦胧中,抱着一个厚实的身体滚到了一边。 “哼,敢打我,将他们关在这里。”花魁吩咐外,便带了两个姑娘出门去。 不知睡了多久,司行谷打了个喷嚏,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犹自困顿,身边似有人动了动,她出声呢喃:“小高子,我还想睡,可不可以不上朝?” 那个身影僵硬了刹那后,过激的差点将她一脚踢下床去。 司行谷臀部受袭,只是恼怒的嘟了嘟嘴,仍旧不想睁开眼,缓缓翻了身,滚回柔软的床中央,习惯性揽个枕头,半趴着满足地道:“小高子不要打我屁股,容我再睡一盏茶的时间,就一盏茶……” 话刚落,她再度被掀翻,四爪朝天,她不满的皱了皱眉,这次可真是有些生气了,这个死奴才!越来越不尽心了,枕头似乎被死奴才抢走了,她闭着眼同他争夺,一拉一扯间,一个重物迎面扑来,风声飒飒。 司行谷:“……” 半响没动静,嗯,这触感……嗯这手感……嗯,很有弹性!什么玩意? 忽然一个惊悚无比的念头闯入脑中! 难道是那个死奴才的屁股? 他用屁股坐朕的脸? 咦,应该不是……脸还是好好的! 怎么回事? 司行谷忍着困意,极为勉强地启开了眼睛一条缝……再启开一些…… 司行谷入眼便看到沈凉又惊又怒的脸,而她正搂着他不放,让他动弹不得,手正摸在他屁股上! 司行谷将他看了又看:“……” 这一定是做梦! 第693章 闺中密友 第693章 闺中密友 “怪了,朕怎么会想到你?” 说完,她又闭上眼睛,接着睡觉。 “你……” 沈凉气得发抖,不断挣扎,奈何他被司行谷八爪鱼一样的锁着。想打身下的人两巴掌,可手掌抬起来,看着她泛着红晕,软糯可人的模样,他又下不去手。 身体上方的人影不断挣扎着,司行谷就不明白了,做个梦而已,哥们儿,你要不要这么较真?要不要这么三贞六洁? 为了好生睡觉不被打搅,她将人影一甩,这下该安生了罢? 不料,耳边风声再起,摧枯拉朽,有直面扑来之势头,她惊奇的掀开一只眼皮,猝不及防中,一个重物摔在了她的唇上,差点给她磕破皮! 好痛,是真的痛觉! 司行谷两眼圆睁,贴着她的重物也是呆住了,好一会儿,两人眼里才聚光出现了彼此的倒影,如梦初醒的司行谷,脑子略有迟钝,静静辨认着贴着她面前的事物。 呼吸缭绕间,她张了张嘴,忽然心凉了半截,“这……他妈的,好像不是梦?” “嘭……”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亲在一起的两人惊醒过来,匆匆错开彼此,皆朝着声音的地方望了过去。 高灿就坐在两人对面的八仙桌上,手里的茶盏不知是不是太烫了,洒了他一身,还掉到地上摔碎了。 “嗯?”她努力看清屋里的两个男人,在看清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炸。 方才压着她的重物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看她的眸子极为复杂,有震惊,惶恐,自责,薄怒,“皇……皇上……” 司行谷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这个被误会的场景,耳边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高灿拂袖而去,停在门边,稍稍的停顿后,他略低的嗓音传来:“已是上朝的时辰了,奴才在外面恭候皇上。”说完,一点停顿也没有,脚步声也随之传了出去。 “小……”算了。司行谷揉着额头,脑子里一团糨糊。 沈凉红着脸爬下了床,快速的捡着地上的衣物穿好。 她摸着唇,似乎有些疼,此刻也顾不得了,看着穿了鞋子就要离开的男人,她不乐意了,出声道:“你就这么走了?” 沈凉一怔,匆忙整理好衣物才回头,似是反应过来,他又跪到了地上,“昨夜喝醉了,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过来,伺候朕穿衣。”司行谷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沈凉见他并未生气,迟疑着起身,替她穿好衣物后,他耳根子还是红的。 “昨夜……”她想了想,说道:“昨夜我们都喝醉了,胡乱抱着睡了一下,你我都是男人,你无需往心里去,忘了便是。” 沈凉不答话,勉强起身到了桌边,倒了杯茶喝。似乎想要冷静冷静,又似乎正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儿。 她瞧他背影,这个书呆子,遇到这种事儿,怕是会有心结,她抚了抚衣袖,还是趁着各自沉默无言的大好时辰溜之大吉的好。 她悄寂无声地越过他,不动声色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蹭到了门边。 “我……我送皇上回宫吧?” “不必了。”司行谷依着门边,不敢转身,小心翼翼道,“你昨夜一夜未归,还是赶紧回沈府吧,省得沈府的人担心你。” 沈凉也知道要避嫌,掂了掂轻重,只是目送着司行谷离去。 期间司行谷摇摇晃晃的要倒,被高灿及时扶住,他揪紧的心渐渐沉下。 高灿雇了马车,车厢里,她瞅着冷着一张臭脸的高灿,没好意思把头搁在他膝盖上睡觉,兀自扭头靠在车窗上睡,虽然不舒服,但是太困了。 意识困顿间,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身上一暖,似是被谁抱在了怀里,然而太困了,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到皇宫时,她还没醒。 被人扶出轿子时,她方掀了一点眼皮。 “一夜未归,陛下是去哪里了?”奶娘瑾姑将她扶下轿子,语气甚是焦急。 高灿过来扶她,她顺势靠在他怀里,嘴角一翘,“倾……” “奴才轻点。”高灿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回头对瑾姑道:“昨夜的事儿我自会去太后宫里交代,谁敢多嘴,便拔了谁的舌根。” 瑾姑站住,缓缓点头。 送往寝殿时,司行谷迷迷糊糊的问:“今日不上朝吗?” “皇上病了,龙体欠安,今日便休息吧。” 司行谷欢快的滚到床上,沾着枕头便觉浑身轻松,睡自个床上舒坦多了,她满意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身下一疼,似乎被什么硌到了,她伸手一摸,原来是她喜欢的那块玉佩,愕然道:“朕不是送了花魁吗?怎么还在这里?” 高灿盯了她许久,才说道:“那花魁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江湖中人,专骗人钱财,也就只有你才会上当,就凭她也值这上好的羊脂玉?” 司行谷咧嘴,“还是小灿灿聪慧,朕果然没白疼你。” “睡吧。”高灿在床边道。 “你给朕拍背吗?” 高灿:“……” 虽然扭捏,但这死奴才还是很听话的嘛。 高灿替她拍着背,她很快便陷入混沌,闭上眼,良久也没有听见有脚步声出门,知道高灿还没走,她却也没力气再说话了。 一觉醒来,日头西斜。 一整日都没吃饭,起床后,脚步未免有些虚浮,眼神也不大好,没走两步她便一头撞进了高灿的怀里。 “皇上可是饿了?” 她捂着额头,高灿拿开她的手,替她贴心的揉了揉。 “饿是饿了,只是……” “奏折奴才已经看完了,重要的都挑了出来,不重要的皇上可以抽看。” “小灿灿,你真是太贴心了!朕爱死你了!”说着她便要向以往那样去亲他的脸颊,却被高灿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皇上,男女有别,今时不同往日,还是注意些好。” “什么男女有别?你是男人吗?你是么?你……你是我……闺中密友!”司行谷嗔他一眼,“伺候朕沐浴。” 高灿:“……” 第694章 翻墙的嗜好 第694章 翻墙的嗜好 翌日下了早朝,司行谷不想回御书房批奏折,沿着偏殿的小道想去冷宫捉蛐蛐,没走多远,便碰着了想抄近道出宫的御史台孙大人,他眼神不太好,但司行谷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特别显眼,不是眼瞎的人都会赶紧让道,他退到一旁,俯身跪拜,“参见皇上,皇上……这是要去哪里?” 司行谷想了想,道:“朕……朕去找李太傅讨教一些问题。” 孙大人一听太傅二字,脸上的表情立刻恭敬谦逊起来,满脸向日葵一般和蔼可亲的笑容,“啊……臣刚好想起来,正巧臣也要去找太傅呢。” 司行谷往路边站定,示意道:“这样的话,那……那你先去吧。” 孙大人迟疑不定,“没有关系的,臣可陪同皇上一道过去……” 有关系! 司行谷抬头:“朕……忽然有些尿急,还是你先去吧。” 孙大人看着他努力克制的神色,似乎确有其事,他只好点头道:“那臣便先走一步了。” 于是,孙大人就小跑了起来,生怕司行谷一会儿要出恭,纠缠着他不放一般。 司行谷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虚惊一场,他接着往小道跑,这次选了更偏僻的方向,结果跑着跑着,不小心又撞上了钦天监,这钦天监是楚玉笙老子的同门师弟,平日也不怎么上朝,今日忽而在这里遇到,有种撞了邪的错觉。 据说这人嘴碎得很,但凡被他撞着,大到宫内死了谁,小到皇帝和哪个宫女眉来眼去,他都要出去说道一番,哪怕你只是个打酱油的,跟他职业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闲着无事也要问上几句,让人不胜其烦。 眼看着钦天监要开口,司行谷立刻道:“那个……陆爱卿啊,李太傅有事情要找你,好像很急的样子,已经差人四处寻你去了。” 说着她指了指方才御史台孙大人跑过的方向。 李太傅啊?难道是找他观星选择良辰吉日修陵墓吗?他还想着去太后宫里解梦邀功呢,他满脸遗憾,“好的,老臣这就去。” 司行谷吞了吞口水,忽然在想,若是此刻她扮成小宫女,应该也无人识得吧?正埋头赶路,不想又冒出一个沈凉。 “皇上?……” “啊,沈凉啊,李太傅有事情要找你,好像很急的样子,已经从那边过去了。”她手指钦天监消失的方向。 沈凉正要转身,忽而又停下,“不对啊,我刚从李太傅那里过来。” “兴许是有什么事儿,忘了吩咐吧?”司行谷扶着墙累得不行。 “这……我就这就去。”沈凉沉沉的看着他,“皇上,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吧?” “没事儿,小灿灿就在附近。” 一听她提及高灿,沈凉立刻冷下脸,甩了袖子,哼一声走了。 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司行谷抬头看了看去路,终于不再有人,松了口气。 冷宫大门在望,她正喜上眉梢,忽然一个轻灵的女子声音问来—— “小姑娘,你可知冷宫在哪儿吗?” 冷宫? 更重要的是,谁是小姑娘? 司行谷左右看了一遍,也没见着小姑娘。 却见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宫娥,拿着一把扫帚,正将她紧紧看着。 啊,看来是新来的宫女来冷宫打扫的,司行谷指了指冷宫大门,“那就是了。” 司行谷随着宫娥进入冷宫,宫娥在一旁打扫,她便钻到院子的石桌角,枯井边,掏出怀里的瓶子去捉蛐蛐。 没过一会儿,冷宫院墙外便传来一道森冷威压的声音,“沈凉,你是最后一个看到皇上的人,你看到他独自一人,就不曾怀疑吗?” 高灿便走便骂,语气里都是指责。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身为皇上贴身的奴才,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吗?现在皇上不见了,你倒问起我来了!”沈凉语气间充满了委屈与作为受害者的苦楚,“再说了,皇上说李太傅找我有急事,我哪敢多作停留?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见过皇上,钦天监和孙大人也瞧见了!” “臣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去想那么多,一听皇上说太傅找臣,臣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钦天监饱含委屈的控诉回去,这种可大可小的事儿,最好推出去,摘干净才是要紧。 “你钦天监不过芝麻大小的官,要找,也是让礼部找你,我哪有闲工夫去寻你?”李太傅表示不接受任何人的推诿。 “哎……也是下臣的疏忽,碰见皇上,他说尿急,让臣先去找太傅,臣竟也信了。”孙大人间接的推卸了责任后,又一脸仰慕的看着太傅,“若不是我们几人聚在一处,还不知皇上失踪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你那点破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李太傅对于一边拉自己下水一边将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孙大人极为不满。 “都住嘴!当下找出皇上要紧!” 高灿身为几人之中官职最低的,他冷声呵斥,却无一人敢顶嘴,几位大臣叹了口气后,不得不承认被皇上戏耍了的事实。 “皇上独自一人,不敢私自出宫,想来是捉蛐蛐了,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吧。”沈凉说着手指着一个狗洞道:“想来是从那个狗洞里钻了进去。” 孙大人觉得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想也没想的便朝狗洞钻去。 钦天监看了颇为不耻,“明明有大门非要钻狗洞,孙大人的爱好不敢让人苟同?” 孙大人这才退出来道:“你懂什么,我就是去看看杂草有没有被碾压过的痕迹,方才我瞧了,并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并没有在冷宫出没,方才我们经历的都是皇上的障眼法?”钦天监狐疑的看着他。 “屁,这说明皇上是走的大门!” “皇上还有可能翻墙?” “皇上以前有翻墙的嗜好吗?” 两位大臣将高灿瞅着,高灿瞪了两人一眼,显然是觉得与他们智商不在一条线上,懒得多费唇舌。 这时沈凉道:“皇上有没有翻墙的嗜好我不知道,可我那个姑姑却是个喜欢翻墙的。” 第695章 失而复得 第695章 失而复得 “以前听闻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常常和昭王妃混在一起,指不定也被带出了爱爬墙的习性。” 孙大人如是说来,其余两位官员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几人说话间,高灿一脚踢开了冷宫的大门,几人进去后,孙大人还在惊奇,“我就奇怪,皇宫这么大,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皇上会在这里?” 钦天监素称八卦之王,有关皇帝的,事无巨细他都知道,他笑了笑道:“孙大人有所不知,以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常常来到这冷宫捉蛐蛐,承乾宫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孙大人举目四望,看着一片荒芜之地,说道:“这倒是个捉蛐蛐的好地方,既然那么多人知道,皇上会不会不在这里?” 钦天监又笑:“皇上自以为鲜为人知吧。” 司行谷和宫女躲在草丛里,她听得怏怏然之际,她身边的宫娥忽然起身,疾走了出去,迎上李太傅,下跪道:“参见太傅!” 孙大人喝道:“什么人!” 接着便是李太傅惊愕不已的声音:“你是?” 宫娥听了许久墙角,知道面前的几位皆是红臣,不敢怠慢,便回禀道:“奴婢是浣衣局新来的宫女,被命来此处打扫卫生。” “哦,那你有没有见到……?”李太傅焦灼的看着她,想来皇上她是不认识的,便道:“有没有见到一个……嗯,这么高,这么个身形,一身明黄色服饰的人?” 那个小姑娘吗?可他们不是再找皇上吗? 宫娥短短的困惑了一下后,恍然大悟道:“看到了,就在那里。” 几人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扒开草丛却一无所获。 宫娥立刻下跪道:“奴婢没有说谎,方才……方才她真的在那里。” 这时沈凉注意到杂草庞的枯井,脸色变了变道:“不会掉到井里去了吧?” 几人皆是大惊失色。 高灿看了一眼枯井,又看了一眼沈凉,沈凉瞪大双眼,“你不会想让我下去看吧?” 高灿双手抱胸,“人命关天,更何况失踪的还是皇上?” “那你怎么不下去?”沈凉看了看黑乎乎的井口,又看着高灿。 高灿嘲讽的笑了笑,望着李太傅道:“既然沈公子不去,不如太傅下去如何?” 李太傅怒目睁圆,“老夫这个身子骨怎么下得去,即便下去了,又如何上得来?” 孙大人连忙摆手,“这个……老臣……老臣昨晚不慎扭了腰,恐怕也不能胜任。” 钦天监,“都看着我干什么?方才我扭了脚,我也不行!” 高灿叹了口气,“奴才贱命一条,生亦何欢,死亦何哀?看来,只能奴才去了……” 沈凉:“你……”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钻出狗洞的司行谷又钻回来,一脸欣慰道:“朕在这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凉:“……” 高灿:“……” 见到顶着一头杂草的司行谷,李太傅和两位官员,惊愕之中更是老泪纵横。 “终于找着你了皇上!皇上你可吓死老臣了!”孙大人拍着胸部,幸好出来了,不然他该被踢下枯井了。 钦天监老怀大慰:“我就说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落入枯井。” 一旁的宫娥木然当场,痴痴呆呆的半响才下跪道:“参见皇上。” “平身吧。”司行谷说着把头扭到一边,“辛苦诸位大臣了,朕这就回去批阅奏章。” 李太傅将自己身形稳了稳,说道,“皇上,君无戏言,今日你戏耍大臣……” 司行谷一呆,说道:“虽然朕戏耍大臣不对,朕也知错了,可是……” 李太傅沉了沉气,将她凌厉看着,十分决绝道:“可是什么?没有可是,皇上既然知道错了,那么挨板子就算了,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把近日要读的《资治通鉴》抄写三遍,抄不完来领戒尺三百下!”看着他冷酷无情的模样,司行谷小声咳嗽,“太傅,方才朕好像听到你们都不太愿意下枯井打捞朕呢?万一朕真的掉下去了,啧啧啧,你们身为大臣的做法,未免……” “咳咳咳咳……太傅啊,皇上无恙便是最大的喜事,这个罚写就算了吧。”孙大人擦着额头的冷汗。 “太傅息怒,皇上年纪还小,方才也就是跟我们玩笑而已。”钦天监讨好的看着李太傅。 李太傅凌厉未消的视线将他一扫,“既然这样,那刚才罚抄陛下的课业,便由你们二人代劳了吧。” 钦天监:“……” 孙大人:“……” 离开时,司行谷看到孙大人抱住了一株苦茶树,默然饮泣。 回到御书房后,高灿对司行谷道:“方才摄政王妃来了趟宫里。” “嗯?我皇婶来干什么?”司行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灿倒茶喝,慢条斯理的道:“也没什么,就是把两年前丢失的那条雪狼狗领走了而已。” 司行谷蹭的从皇座上起来,“你说什么?” “毕竟是她的东西嘛,人家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毕竟按照你皇婶的性格,没找你麻烦,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司行谷:“……”呜呜呜,皇叔你说好送我的呢? 昭王府 其实沈凌酒也是无意间听到蓝安行说宫里有只很漂亮的狗,皇上玩狗玩得几乎废寝忘食,这样不太好。 沈凌酒摸着下巴,暗戳戳的想,这蓝安行如此说来,不就是让她进宫拐狗吗? 然后她就进宫拐狗了,这一拐发现竟然是两年前丢失的傲雪,当下撸了狗便走。 撸回府后,她望着已经不认识她的傲雪,心头一片凄苦,为了让傲雪能够尽快的接纳她,沈凌酒决定讨好傲雪。 首先给它做顿美食,嗯……有了一丝好感后,沈凌酒的危机意识空前绝后的降临了。 不行,要给傲雪换个与众不同的发型,这样丢了也能立刻找回来,于是等傲雪吃饱后,沈凌酒唤来青葵,将自己画了半个时辰的画递给她道:“来,照着这个图样,给这狗剪个发型!” 青葵看了看画,又看了看狗,“小姐你确定要剪成这么风骚的发型吗?” 第696章 不祥的预感 第696章 不祥的预感 沈凌酒坐在杏花林里,磕着瓜子,看小话本,头也没抬的说道:“嗯,就是两边剪短,中间不要剪太短,修一下就可以了。”说着她抬起头,“对了,你知道该怎么剪了吗,就像那个……” 青葵亮出剪子,不耐烦地打断了沈凌酒:“放心吧小姐,在厨房的时候,我用这把剪子裁剪过各种形状的食材,你说的这个发型我少说也剪了几百个了,放心放心!!!” 沈凌酒欣慰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画的样图,说道:“我保证啊,换了这个发型,傲雪一定会被许多母狗垂涎的,看看我的画,慵懒又不失性感,应该是傲雪想要的感觉。” 青葵点头,开始放手大干起来。 而沈凌酒也继续看着小话本,沉浸在美滋滋的幻想里,等待傲雪蜕变成美狗一枚。 这时小包子过来蹭瓜子吃,他爬上凳子,晃荡着两条小短腿,不解的看着青葵挥舞着剪子。 突然背后吹来一阵凉风。 沈凌酒缩了一下脖子,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咳咳……剪完了,你看看。”青葵收起剪刀,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沈凌酒漆黑的脸色后,咬了咬唇,“剪得不好?” 这岂止是剪得不好?脑袋中间都秃顶了好吗? 沈凌酒抽了抽嘴角,“这个……是不是太光了些?” “哦,那奴婢再修一修。” 沈凌酒张着嘴,虽然内心很忐忑,但豁出去了,应该不能比现在更差了吧! 青葵一边挥舞剪子,一边自夸道:“小姐你放心,修剪这个活计,奴婢经验丰富,手艺高超,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真是信了青葵的邪。 剪完狗毛后,沈凌酒哽咽着半响说不出话来。 青葵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剪得怎么样?” 小包子看了,沉默了一会说道,“青葵姐姐,你开心就好。” 沈凌酒手掌紧扣茶杯,绷着面皮问道:“傲雪是条公狗,如果你实在要给它剪出刘海的话,可不可以有个委婉的弧度?” “哦哦哦,没问题。” 于是青葵用剪子将傲雪的刘海卷起来,渡之以内力,嗯,很快她就弄出了弧度,只是这个弧度…… 那叫弧度吗?那叫卷毛! 沈凌酒自暴自弃的闭上眼,深呼吸道:“这样也可以,不过刘海有点长,你可以稍微剪短一点!” “好的。” 看着青葵一剪子下去的时候,沈凌酒和小包子两人皆倒抽一口凉气,似乎用剪子的人,永远都不懂得什么叫做稍微剪短一点? 看着狗头上参差非常不齐的卷毛刘海,沈凌酒惊了,呆了,懵了…… 明明只是让她剪短点,她却剪了傲雪的半个世界。 沈凌酒端着茶杯的手略抖,她问小包子,“你有没有感受到,傲雪眼神中的绝望?” 小包子摇头,“没有,不过我感受到了娘亲你眼睛里的绝望。” 沈凌酒欲哭无泪。 小包子叹息,“它不过是个畜生,你们却让它感受到了活着的不易。” 青葵也觉得好像剪得不够风骚,正要再补上几刀,沈凌酒扶着桌沿站起来道:“放过它吧,它还是个孩子啊!” 青葵:“……” “算了,剃光吧,反正还会长的。”呜呜呜……她为什么要如此自虐? 皇宫 司行谷失去了傲雪整日都奄奄一息的,昨日更是听说沈凌酒将他仔细将养了两年的狗毛给剪了个精光,一时备受打击,内心沉痛的几欲崩溃。 他无心看奏折,趴在软塌上养内伤,一面忧伤地啃着高灿端到面前的果子。 沈凉和高灿坐在她对面,两人促膝相对,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旁若无人。 “这么说来,是因为前两日昭王妃给傲雪剪了一个极丑的发型,以致傲雪郁郁寡欢才离家出走的?”高灿斟了一杯茶,推到沈凉面前。 沈凉犹豫片刻,捧了茶杯,静静道:“从表面看就是这样的。” 司行谷手里的果子哗啦掉落地上,语声颇惊:“我三皇叔又把傲雪弄出去丢了?” 高灿倚着桌,指端扣着杯沿,兀自装风流,沉默不语。 沈凉在咫尺之地,转目将她看了几看,茶盏抵着唇边,忧愁道:“我怎么发现……皇上长得越来越……嗯,秀气?瞧着一点也不英武,照这个趋势长下去,颇为让人担忧。” 高灿眸子暗了暗,“时候不早了,沈公子该回府了。” 沈凉:“……”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个死太监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凉走后,司行谷迅速找了太监服饰换上,左右打量外面的守卫,“快,带朕出宫,朕要去找傲雪!” 高灿:“……” 司行谷横眉竖眼的威胁,“你若不带我出宫,那些奏折你就一个人批吧!” 高灿:“……”你怎么不去死! 入夜,两人沿用了上次的方式顺利出了宫。 走在大街上,高灿跟在司行谷屁股后面,是半点也没瞧出她想要寻找傲雪的迫切劲儿,倒是兴致勃勃的四处观看。 这时一个卖糖人的大婶一把抓住高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目光停留在他腰间的虹光玉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公子,我看您亲自带着闺女逛街,一定是家中娘子不够贤惠,不如再聘一位淑娴小娘子帮忙打理家事如何?不瞒你说啊,老身有个侄女,长得婀娜多姿,最是喜爱令千金这样的俊俏乖巧小女娃……” 高灿随手取了一个糖人,将手从大婶的魔爪里抽出,掏出钱袋,给了大婶一些碎银子后,扭头问司行谷,道:“爹给你再娶个娘亲如何?” “那样的话,娘亲一定会将爹爹剁碎了喂狗!” 高灿回头看着大婶,“听见了?” 大婶:“……” 说完,高灿牵了她便走。 十几步后,到了个人少的地方,高灿心情极好的给她买了艾窝窝,顺便将刚才买的,她才舔了一口的糖人给扔了! “小孩子不要吃那么多糖!”说完,他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门:“记着三点,第一要紧跟着我,第二不准乱吃东西。” 司行谷带着一脸窝窝渣仰头问:“第三呢?” 第697章 败坏风德 第697章 败坏风德 高灿想了想,道:“第三不准违反第一和第二。” 司行谷用不敢苟同的目光将他看了看,高灿冷哼一声,掏出一方手帕给她囫囵擦了擦脸,“从明日开始,让瑾姑给你画眉,又浓又大那种。” 司行谷觉着高灿真是个特别龟毛的人,但她保持了缄默。 吃了艾窝窝后,司行谷仍旧觉得饿,她指着远处的面摊说道:“我想吃阳春面。” 高灿扶额,“你不是刚吃过了吗?” 小骚包摸着肚子,委屈巴巴,“刚才吃的都是素的,往日朕都要吃好多的肉,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高灿抽出被拽皱了的长袖,无奈道:“走吧。” 来到面摊后,高灿看着对面正吸着面条的某人,扭头对司行谷道,“我觉得我应该找钦天监看看运势。” 司行谷眼珠子落在对面那人的面汤里,心不在焉的问,“为什么?” 高灿眯着眸子,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总能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对面的沈凉一听,怒了,拍桌子起身,“死太监我忍你很久了,你什么意思?” 高灿挑眉,“就这么凑巧,每次我们出宫都能遇见你?” “你怀疑我跟踪你们?”沈凉拔高了音调。 “不是怀疑,是肯定!”高灿冷哼。 沈凉被气急了:“我吃饱了撑的,我跟着你们图什么?” 高灿盯着他,思维开始突破常规模式,“谁知你是不是存了不臣之心,喜好跟踪什么的?” “……”沈凉顿时怒了,“高灿!” 老板和周围的看客眼见两人拔剑相望,纷纷跑了,就连煮面的老板也缩到了一旁,司行谷吞了吞口水,端着沈凉还没吃完的半碗面也蹲到了一旁,看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要打架了…… 世家子弟大战大内太监,这戏份,司行谷从七岁起便一直看到现在,即便让人一言不合就要打架,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谁把谁给打死了。 她安心的蹲在一旁吃面,周围的人群被惊动,纷纷前来劝架,却全不知战事起因。 老板眼神焦灼的看着司行谷:“小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司行谷想了想,整理了一下逻辑:“简单说来,我们在哪里,这位仁兄就会在哪里出现,我奴仆怀疑他动机不纯,对我或者我仆人抱有不正常的幻想,然后……。” 司行谷摊手,表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面摊老板一脸震惊。 沈凉听了一脸绯红。 路人甲和路人乙听了一脸恍然。 高灿回头看着一脸荡漾的司行谷,顿喝:“虽然是那么回事,但你也不能说的那么直接啊!” 沈凉:“死奴才,我跟你拼了!” 一阵火花带闪电后,事情闹大了!眼见京都夜巡的侍卫走来,高灿提着司行谷的领子便朝皇宫飞去,飞到宫里时,司行谷手中还捧着那个面摊老板的碗。 高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第二日,摄政王和沈煜书皆得到了昨晚沈凉和高灿街头斗殴的消息。 三人战战兢兢的从早晨等到了中午,都没等来任何惩戒,看着晦暗不明的局势,沈凉和司行谷一起念书后,便不敢回去。 此刻,司行谷写着李太傅留下的课业,沈凉早早写完了,他看着司行谷数年如一日的扭曲字迹,展现出一个介于嘲讽与感慨之间的表情:“你那个死太监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吗?空了,让那混账教你写写字,练练书法。或者你不喜欢他,我也可以教你……” 一旁的高灿闻言冷哼了声,眼神瞟着沈凉很是不屑。 司行谷垂眼,将笔和纸推到沈凉面前,说道:“不如你先教我看看,啊……就抄这一段吧。” 高灿掩唇咳嗽一声,忽然淡淡出声道:“沈公子,听说你前日又去了倾月坊,容奴冒昧问一句,那夜……” “什么那夜!我是白天去的!”沈凉勃然大怒。 高灿勾唇,不屈不挠,再度淡淡问道:“白日?听说你一夜未出啊?” 司行谷闻言身子一晃,扶住了桌子,面上表情十分纠结,不知是否该听下去。她关切地望着沈凉,沈凉顶着一张漆黑的脸将她无视。 司行谷只好坐下,静静的吃着葡萄。 “那日我们三人一同去倾月坊后,我发现我的玉佩掉在了那里,便回头去找。”沈凉答得理所当然,慨然自若。 全然没有注意到司行谷看他的眸子猥琐起来。 高灿乘胜追击:“可是花魁侍寝?” 沈凉顾不得礼仪,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侍寝?我只是和那花魁下了一夜的棋。” “那玉佩可是找到了?”高灿口吻讽刺起来。 沈凉沉沉的嗓音透着不悦道:“玉佩便是被花魁捡去了,陪她下棋,她还我玉佩,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你想的龌龊事!” “也是,花魁一夜逾千金,沈府虽富,可沈公子却没有那么多的银票。” 沈凉唇角抽了抽,不等他说话挽救可怜的自尊,司行谷便补刀道:“小凉凉,小灿灿的意思是:你白日狎妓有失风雅,不料你说不是去狎妓。小灿灿又说,你还不如说是去狎妓,毕竟没银子狎妓和狎妓比起来,后者虽然败坏风德,却更男人一点。” 沈凉:“……” 高灿凤眼眯了眯,起身走了出去。 沈凉手握成拳,字也不写了。 司行谷看他气得不轻,将怀里的果盘递给他,含蓄的笑道:“你不是想教我写字吗?” 沈凉没说话,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问司行谷,“这太监整日不阴不阳的,你受得了吗?” “我受得了啊。”司行谷想也没想就道,“小灿灿身上有股清幽的莲香,我喜欢。” 沈凉黑了脸,手里剥的枇杷放进了自己嘴里。 司行谷看得口水直淌,立即道:“朕也喜欢吃枇杷。” 沈凉微微一笑,将剥好的枇杷往她嘴里一送:“那高灿……” 司行谷也不傻,吃着枇杷含混道:“谁是高灿?” 大殿外的高灿正要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脚步沉了沉,又转身出去了。 第698章 好学不殆 第698章 好学不殆 入夜,高灿将堆积成山的奏折抱到司行谷面前的桌案上,冷言冷语的道:“今日奴才眼睛痛,奏折陛下自行想办法解决吧。” “嗯?怎么忽然眼睛痛?”司行谷瞅着他冷幽幽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大概是看了不想看的人,便痛了。” 司行谷:“……” 奏折批了一大半后,已经快接近子时了,司行谷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昏昏欲睡。 高灿躺在一旁的贵妃椅上,手捻着发丝,目光从书上移开,看着司行谷道:“皇上,今日的奏折看不完的话,明日又会有新的奏折,日复一日……” “嘭。”的一声,司行谷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她也顾不得了,擦掉嘴边的口水,继续提笔看奏折,看着看着她就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即便是下狠心拧着自己的大腿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看着已经被拧肿的大腿,欲哭无泪的抬起头,挤出一个狗腿的笑,“小灿灿,我宣你。” 高灿挑眉,“把舌头理顺了说。” “小灿灿,我喜欢你。” 高灿侧了侧身,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道:“嗯,我知道了。” 司行谷:“……”你就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吗? 高灿狐疑的看着她,“还有事?” 司行谷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道:“若是子时我还批不完奏折,就不能睡觉!” “嗯,这很明显。”高灿不以为然的点头。 司行谷咬牙切齿,“子时不能睡觉,朕明日就不能准时起床,不能起床就无法早朝,无法早朝,你这个太监也是要受罚的!” 说着她便一屁股坐在高灿身上,一脸鱼死网破的样子。 被坐之人僵了僵,顿喝:“你整日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圆润的体积有多重!” 司行谷沉浸在子时不能入寝的悲痛里,心如死灰已达忘我境界。 高灿已然疼得没表情:“你这是……嗯……威胁!” 司行谷翻白眼,将双脚提起,加重了臀部的重量,还左右摇晃了几下,一直在喝茶的高灿被她这样蹂躏腹部,有呕吐的眩晕感,连牙槽都酸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抖,将她抖到了地上。 司行谷猝不及防被摔了个狗吃屎,她顾不上擦脸上的灰尘,正要对高灿破口大骂,忽然发现,高灿脸色略奇异,忽红忽白,嘴唇紧抿,睫毛微颤。 瞧着他心口还有起伏,明显还没有平静,她愣了。 忽然高灿身上的书掉到了地上,司行谷还没看清是什么书,就被高灿迅捷无比的又捡了回去,敏锐如她,一下子便看出了端倪,她紧接着高灿的动作,与他挤到了一起。 书页上皆是彩绘,高灿撑着头正打算将看过的书页做个标记,便见司行谷正欣赏着书上的内容,表情勾魂夺魄,顿时书册便敲在了她的脑门上,“谁叫你也跟着看的,不准看!” 司行谷不服,指着书上上神态举止惟妙惟肖纠缠的男女道:“为什么你一个太监都能看,我不能?” 高灿顿了顿,想了个说辞:“你没长大,看了也不懂!” 司行谷摸了摸脑瓜子,目光追着他手里的书,“什么我不懂?比这动作更加晦涩深奥的我都看过。” 高灿狐疑的盯着她。 司行谷皱眉,倘若告诉高灿她六岁便偷看了父皇的《玉房摘要》,为了融会贯通的理解透彻男女奥妙,她甚至偷听过几次宫里人的墙角,他恐怕要疯掉。只好妥协道:“诚然我不太懂,但学东西只学个一知半解很不好,你就让我看一部分先了解一下好了……” 为了装懵,她表现得特别纯情,手指翻着书中的一页问道:“小灿灿,你学问那么高,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仙女姐姐可以在上面?” 高灿眼睛一眯,缓缓勾唇:“这叫凤在上。” “哦。”早就知道了!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秉烛夜看起来。 氛围和谐的空气里,司行谷又指向一处,好学不殆:“小灿灿,这叫什么?” 高灿一脸高深莫测,知无不言的样子:“解连环。” 如此这般,他又很文雅的补充了,“夜行船”、“鹊桥仙”、“醉扶归”等等博大精深的学问。 两人正看得来劲,忽然殿外想起一道钟声,已经是子时了。 两人忽而想到还有奏折没有看完,只得意犹未尽收了看书的心思。 司行谷十分遗憾,压低声音对高灿道:“小灿灿啊,这奏折的事儿就拜托你了。” “奏折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高灿将她防备的盯着,“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露出这种类似……荡漾的表情?” 司行谷砸了砸嘴巴,“朕……朕还没缓过劲儿来,你不要介意。” 高灿将书收起来,叮嘱道:“虽然今夜我传授了你这些不世出的学问,你可以崇拜仰慕奴才,甚至可以垂涎奴才的美色,但你可千万别打奴才的主意……你不要这么兴奋……不管你用出什么手段,奴才誓死不从!” “不……不是啊……朕脸红心跳加速只是因为……尿急啊!” 高灿:“……”懒人屎尿多! 翌日,司行谷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高灿藏在枕头下的书,每次高灿有什么宝贝的东西总会藏在枕头下面,也不知是什么癖好。 当然,高灿已经被他支去司针局宣旨,重新做龙袍了,因为她丰盈的体积,以前的龙袍穿着太紧了,常常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今日早朝的时候,她呼吸困难得睡着了,当着众大臣的面打呼,被高灿拍醒的时候,她便将锅推给了龙袍。众大臣将信将疑,也不好说她什么。 “以后不准在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凉一把夺过司行谷手里的书,脸阴得如同即将下暴雨的天气,“这书哪里来的?” 司行谷趴着耳朵,心虚的瞄着沈凉身后的太监! 沈凉严肃地看看高灿再看看她,理直气壮的骂高灿道:“之前带皇上去逛花楼,现在又给陛下看这些污秽东西,死太监,你究竟存的是何居心?” 第699章 隐喻的事 第699章 隐喻的事 被藐视贬低的高灿端正身形,双手覆背:“污秽?难道作为一国之君,便只要学习主持政务,勤政爱民,边域布防,人之所需就可以忽略了吗?难道子嗣传承,就不重要了吗?你告诉我哪里污秽了?难道你自己就从未有过人欲?还是主张皇上断子绝孙?” 司行谷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冒出兴奋的光,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 沈凉气得面红耳赤,“你……你一个太监,三番五次的诱导皇上,拒不认错,还满口胡言,妖言惑众。即便你说的在理,可皇上未到及冠,你同一个髫小儿灌输这些,不是将他往地狱深渊推吗?日后,皇上长大荒淫无道,又当如何?” 知道沈凉木讷,没想到迂腐成这般,高灿冷冷一笑,直接扔杀手锏:“我是天枢嫡传弟子,还是你是?” 沈凉:“……” 司行谷正听得津津有味,沈凉忽然便甩了袖子离开了。 她垂眸沉思片刻,扼腕:“兴许小凉凉是觉得,永远都无法望你项背,永远都无法从内心去光明正大的欣赏你所谓的佳作,才愤然离开的吧?” 高灿点头,“兴许是这样。” 沈凉走出了皇宫,仍旧气得发抖,从他第一日得知高灿是天枢老人门下嫡传弟子开始,他就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高灿是瑜太后专为皇上挑选的辅政之人,而且,他得到了摄政王司行儒的认可。 可他为什么甘愿选择作为太监的身份留在皇上身边,而不是直接入仕呢? 难道是为了体现衷心,加上日以继夜的辅导,通过耳濡目染的方式让小皇帝受益?如果他成为了太监,那么他就注定只能一辈子待在皇宫这方寸之地,沦为权利中心驱使的工具。 可按照天枢老人的门规,以及他对高灿心性的了解,高灿没有理由毫不反抗的便答应辅助皇上,呕心沥血,奉献终身才华啊。 按照天枢门规,其下弟子出山满五年后,得重返师门复命,他们带着使命下山,若是五年内没有完成,便算考验失败,是要回山上重修的,若高灿五年期满,回去复命时并未完成任务,可他却已经是个太监了,这等自断后路的事儿,以高灿的智慧是不会干的,除非……除非高灿是个假太监!还是说他此行下山有别的目的? 想到这里,沈凉背脊漫出一阵冷汗,不行,他要将高灿再盯紧一点才行。 入夜,一片黝黑的寝殿里,高灿斜眉入鬓,眯着眸子,盯着面前的人,语气不善的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准备做什么,或者,你方才正在做什么?” 司行谷闭上眼,伸手往四周一摸,呓语道:“啊,这是哪儿?” 高灿用手撑着头,他脱去了太监服饰,穿的是一套莲青色丝绸宽袍,袖角绣以竹叶花纹,枕边放着他束发用的青玉簪,在泠泠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寒,一如他此刻的眸子,“你的意思是,你在梦游?” 司行谷嗅了嗅满床帐的青莲味道,揉了揉迷糊的眼,高灿精致绝美的五官清晰起来,他慵懒邪魅的样子,让司行谷觉着眼前犹如风过青莲,满室流光。当然,这样的享受表情千万要克制,一旦流露出来,高灿指不定丧心病狂到杀人弑君,届时任她捶胸顿足也枉然。 司行谷视线落在他额角,说道:“啊……想不到朕居然梦游到这里来了。” 话音未落,耳朵忽然毫无征兆的被拧住,“梦游还会脱别人的衣服?” 司行谷捂着耳朵,痛楚之下只好老实交代,语气无比真挚:“朕……朕看你都睡出汗了,只是善意的帮你凉快一下而已啊。” 不知在想什么的高灿正要收手之际,忽而又拧上她的耳朵,“编……接着编!那你解释一下,你偷我衣服作甚?再则,你是如何潜入奴才寝房的?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来偷奴才的衣物,这难道不是一件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么?” 在高灿接二连三的质问下,司行谷一本正经的道:“朕坐拥万里江山,岂会稀罕你的衣物?” “那你来干什么?”高灿拢紧衣襟,防备的看着她。 “朕……朕只是睡不着,来看看你而已,死奴才,你在想什么?” 高灿摸着下巴,笑得玩味,“皇上真的不是贪图奴才美色,前来图谋不轨的?” 司行谷一脸士可杀而不可辱的表情,十分坚贞的道:“朕不过是个垂髫小儿,即便垂涎你的美色又能做什么?” 高灿噎了噎,“滚出去!” 司行谷:“……”滚就滚,那么大声干什么? 司行谷打了一个哈欠后,慢悠悠的开窗,翻了出去,正当她吃力翻上院墙准备回寝殿之际,黑夜中,守卫她安全的龙卫出声提醒道:“陛下,昨儿个夜里,小的见您翻墙不太方便打扰,但是现在已至清晨,您走大门反而没有那么显眼。” 在龙卫焦灼的目光下,司行谷瞠目结舌后,一派淡然的说道:“你懂个屁,朕的一言一行都充满深意,隐藏内涵……啊……啊啊啊啊……”司行谷一边费力爬墙,一边开导龙卫,不料脚下一滑,嗷的一声,她以流星坠地的方式栽到了对面墙角下! 院墙上的两个龙卫纷纷捂了眼睛。 刚才劝解过她的那个龙卫见此隐有蛋疼之感,对另外一个说道:“陛下如此自残,究竟是有啥深意?” 另一个仔细琢磨了一番,小心说道:“难道是希望借此引发屋内高公公的怜惜之情?” 劝解过她的龙卫,恍然大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这样隐喻的事儿,你也能窥视清楚,不愧是我们龙卫里吃的最多的。” 另一个摸了摸肚子,“啊,该吃饭了。” “……” 司行谷蹲在墙角拔头上的青草,表情一言难尽。 回到寝殿后,瑾姑见她一脸泥土,惊呆了。眼见上朝时间到了,她也来不及多问,唤了侍女便给她洗刷更衣。 第700章 心爱之物 第700章 心爱之物 等其余人都退下后,司行谷开始用早膳。 由于这两年长个,她的伙食也较之前好了些许。 早膳一般都有一两道她喜欢的菜肴,比如焖猪蹄子一大盘,乳茶一杯,葱椒鸡一份、口蘑锅烧鸡一只、燕窝一碗,白粥一碗,挂炉鸭一份,水果,点心若干…… 此刻她正大块朵硕着猪蹄,一旁的瑾姑伺候她早膳,见她如此吃相,又看了看她的身材,不禁一脸忧愁,“陛下都长圆了,长此以往,可怎么招到夫侍滕御侧君?” 一听和男人挂钩,司行谷吞咽了一碗粥和两块点心,和一根猪蹄后,忍着痛彻心扉之感,硬生生让瑾姑将余下的菜肴全部没收走了。 上朝时,正打着瞌睡的司行谷蓦地被礼部尚书叫醒,“皇上,依大朝会礼,今日共计四人殿前失仪,分别是,柳州刺史、户部侍郎,汉州郡守以及韩学士。” 不幸被点名的大人们,在司行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一被拖出去受廷杖了,受完廷杖后还得扣除三月薪俸。想想都让人同情,每三个月换季之时,总有一些地方官来京都上朝报道,参与大朝会比较少,规矩礼仪都不太熟练,有的甚至偷偷打了个哈欠,只要被礼部尚书逮到,便算是御前失仪了。 这时门口的太监通报道:“摄政王入朝觐见。” 司行谷一听,差点吓得从龙椅上跌落下来,还好高灿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一片逆光中,司行儒步入大殿,目不斜视,一身的低调,连玉都没有配一枚,身姿很是挺拔从容。当真算得上是停如倚风,行如流风,司行谷不禁想入非非,难怪小时候她便对这位名震寰宇的美男心生爱慕,由此可见,爱慕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见他轻车熟路朝司行谷看过来,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断他。 不料他却没说话,只是让人搬来了椅子,他便往座位上一躺,接着用手扶着脑袋,朝着司行谷比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继续开朝会。 原来他就是列行一贯的听朝,类似前太后的垂怜听政。 司行谷吞了吞口水,即便他阖着眸,她瞌睡也吓得烟消云散了。 听着外面因为御前失仪而被打板子的官员,司行谷额头冒着冷汗,对于打板子这事儿,她深有体会,不由唏嘘,隐隐又觉屁股作痛。 下了早朝之后,司行谷不敢在大殿多作停留,风风火火的便往御书房跑,努力做出一副贤明君王的模样,高灿给他研墨,问道:“皇上何以如此惧怕摄政王?” 以往的司行谷下了早朝,势必要让他去催御膳房做饭,一定要等吃了午饭睡了午觉,再吃了水果以及点心,最后才从寝殿不情不愿的往御书房走,批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奏折,又到了吃晚膳的时候,这时候她死活要等吃了晚膳再动工,这样一来,她的奏折总是拖到三更半夜才能批完。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药石罔顾,任谁劝说都不顶用。 司行谷沾了沾墨,捏着毛笔道:“那是你没见识过我这皇叔的厉害,就连我皇婶那么横的一个女人,骨子里都暗戳戳的害怕我皇叔呢。” 高灿轻轻阖眸,不置一词。 这时门外的太监又通报道:“摄政王到。” 司行谷提着毛笔的手抖了抖,墨水从笔端掉落,在奏折上晕开一团墨迹,她咳了咳道:“宣。” 司行儒进来后,给高灿暗示了一个眼神,高灿便躬身退了出去。 眼下屋内只剩下他和司行谷,司行谷莫名的紧张起来,“皇……皇叔。” 司行儒在椅子上坐下,司行谷立刻下台亲自给他奉了茶,他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杯子的庐山云雾茶叶上,语气柔了柔,询问道:“和高灿处的怎么样?” 老天鹅啊,幸好没问她经史子集! 司行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回道:“不知皇叔指的是哪一方面?” “方方面面。” 司行谷想了一下,说道:“他城府太深,我看不透。” 司行儒放下茶盏,“他是天枢老人的嫡传弟子,有天下十斗,他独占九斗之称,你看不透也是人之常情。” 司行谷心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咬了咬唇,“皇叔啊,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你们放在我跟前做个太监,会不会太屈才了?” 司行儒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是他自己选的。” 不知为何司行谷听后,眸色黯淡了一下,“这么说来,他是打算不留功与名,等五年期满,他便功成身退,离开这个笼子吗?” 司行儒眸光微动,“所以本王问你和他相处的如何?” 司行谷大吃一惊,“你要我想办法留下他?” “留下谁?” 两人正说着话,御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左看右看,“青天白日的,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关着门干什么?” “皇……皇婶?”司行谷活像见了鬼。 沈凌酒捞过司行儒手里的茶喝了一口,说道:“我就是来你的后宫看看有没有我的傲雪。” 司行谷:“……”傲雪被你蹂躏成那样你还有脸找它?司行谷充耳不闻,他养了傲雪两年,只要一吹口哨,它就会出现,那日司行儒将傲雪放了,她出宫寻了好久才找到,这次断然不会再让沈凌酒见着。 “方才你们在说要谁留下?”沈凌酒坐到一旁,看这架势,狗没找到,她是不打算离开了。 司行谷只好将高灿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凌酒听后,一反常态的安静,她掏出怀里的一枚紫金玉,绕在指间玩耍,此玉流光辗转,染透指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司行谷眼睛直了直,“这不是高灿那个死奴才一直不离身的玉吗?” “对啊。”沈凌酒将紫金玉抛给司行谷,“方才在外头拷问他的时候,他死活不交代傲雪在哪儿,我就将他心爱之物拿了。” 司行谷:“……”好霸气! 司行儒:“……” 司行谷接到小玉坠,爱不释手,便想私吞,可沈凌酒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见其纨绔风骨,不愧从小到大都是浪出来的。 “哦,我还顺便将他揍了一顿!” 司行儒:“……” 第701章 真的男子汉 第701章 真的男子汉 司行谷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为什么……” “作为一个太监,长成那样,你不觉得……嗯,太耀眼了吗?” 司行谷:“……”噗! 司行儒:“……”分明就是沈凉前几日和高灿打架打输了,她公报私仇。 “小骚包,你想将他留下来吗?”沈凌酒问他。 司行谷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司行儒听完没有什么反应,像是预料之中。 沈凌酒则是叹了口气,扭脸问司行儒,“听说这高灿论真才实学不在你之下?” 司行儒闻言,淡漠的回了一句:“天枢传人,有什么好惊奇的。” 她点头,又看向司行谷,“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帮衬不好吗,还犹豫什么?” 司行谷眨了眨眼,“就是因为太厉害了,所以我制服不了啊!” 沈凌酒将她死死盯着,到嘴边的话忽然忘记了,转而道:“你再糯着嗓子说话试试!” “这样有什么不好?”小骚包又用糯糯的嗓音回道。 咚,果不其然她脑袋上挨了一个暴栗。 小骚包捂着头,“说话糯又不是我的错,而且你糯着说话的时候,皇叔听了好像很受用的样子。” 咚,又挨一下。 “你又不是姑娘,姑娘们说话糯点就糯点,你将来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要拿出男子气概,娘娘腔以后怎么威慑天下?” 沈凌酒摸着下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她深沉地打量了小骚包几眼,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不对……你这个长法不太对劲啊。” 在沈凌酒怀疑人生的凝视下,小骚包也有些忐忑:“哪……哪里不对了,应……应该怎么长?” 沈凌酒痛定思痛后,以沈凉为参照物比划了一下,又在她肩头捏了捏,“不是让你每日都要练武吗?你看看……这胳膊,这肚子,这大腿……都太软了!要刚劲起来,譬如像你三皇叔这样,骨如铁打,胸可表演胸口碎大石!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司行谷看了看被沈凌酒摸着,一脸诡异表情的三皇叔,努力回忆某种手感,忽而便想到了昨夜摸到高灿房中,他胸前的感觉,好像就是皇婶极致追求的。 耳朵忽然吃痛,沈凌酒在她头顶道:“只是说了一个比喻而已,你又在乱想什么,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皇婶轻点,我只是饿了而已。” “是这样吗?可我总觉得你刚才的目光怪怪的……” 放开小骚包后,她扭头问司行儒:“你说小骚包是不是男生女相了?” “唔。”司行儒含糊不清的答着。 “哎,男生女相的帝王,将来多半是个风流情种,也不知该喜该忧。” 司行谷没有看到沈凌酒眼中的忧愁,而是对着风流二字,大开想象之门。 沈凌酒让青葵在后宫搜了一圈,皆没有傲雪的影子后,终于接受了傲雪离家出走这个事实。 司行谷口水流多了,忽觉口渴,一转头,就见她的皇叔将含着无限柔情的目光传递与她的皇婶。 这一幕颇为诡异,更诡异的是,沈凌酒却浑然不觉,半晌才意识到什么,疑惑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他一脸对她的杯子很感兴趣的样子,卧槽!难道……“茶里有毒?” 司行儒扶额,“……” 他酝酿了一下才道,“眼下你总该相信本王,不是本王故意将你的傲雪放走,而是它离家出走吧?” 沈凌酒托着茶盏,深以为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以一种错怪了他的羞愧和某种不言而喻的羞涩神态嗔道:“我也没说不信你。” 司行谷杵在一旁,不以为然:“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 说完沈凌酒愣了一愣,忽然醒悟,“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蒙骗我,是不是怕我找你算账?” 司行儒面色一僵,“本王岂会那般无趣?” “也是,一次不成,你必然就起了杀心,干脆斩草除根了?”说着她脸色苍白下去,“我……我前几日正好吃了狗肉,该不会……” 沈凌酒紧张的看着司行儒,她记得她喜欢的小花蛇就是被他炖了蛇羹,还让小包子吃了。当然吃狗肉只是一个幌子,她用来炸一炸司行儒,想不到…… 司行儒的脸色急剧变化,下一秒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走了。 一阵风从两人身边卷过,特别的凉快,司行谷伸长脖子,神清气爽地借了个风。 沈凌酒无辜地看着她,“他为什么生气?” 司行谷摊手:“我还只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大人那么复杂的心思呢。” 沈凌酒点头:“也是。” 御书房谈话,随着摄政王的拂袖而去并没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但临走时,沈凌酒却交代了她一番话,让她拿去试探高灿。 司行谷见两人纷纷离去,扔了毛笔和奏折便往外跑,跑了几步后,她又折回来,问门口的守卫,“高公公呢?” 守卫一致的指向御花园,司行谷了然。 高灿不在她面前甩脸色的时候,通常喜欢在御花园挨着古檀树的那个地方发呆。 古檀树下少有人去,地方古朴幽静,高灿正在那里饮茶观花,做老僧入定状。 见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熟的样子,司行谷瞅准了席上搁着的叫花鸡,身子一点点蹭了过去。 在到达最佳距离时,果断闪电般出手! 啪! 高灿睁开眸子的瞬间,她再次闪电一般收回了手。 看着手背上红彤彤的手掌印,她要哭不哭的将他瞅着。 高灿瞪她一眼,伸出因长期养尊处优而保养甚好的手,明明很是从容迟缓,却牢牢将她握住,“先净手。” 她呆呆的看着他给她擦手,而后道:“吃吧。” 司行谷狼吞虎咽起来,这烤鸡的味道十分好,还微微有些热气,像是刚烤好不久,甚至像是特意给她准备的一般。 这时,高灿眯眼问道:“你皇叔和皇婶都同你说了什么?” 哦,原来是贿赂? 司行谷舔着手指,将香脆的鸡腿骨从嘴里拉出来,同时还拉出了一丝口水。 第702章 小愿望 第702章 小愿望 她想了想,将沈凌酒交代的话放了出来,一脸懵懂的道:“啊他们聊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寒鸦栖枝凤栖梧,良禽择木贤择主什么的,还说什么,鲲鹏遨游九万里之类的,总之两人一直在交谈动物的事儿,反复渲染什么禽啊兽的,我就听进去了走狗烹,不知道他们想烹谁的狗。” 高灿听后,脸色白了白,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许久,直到司行谷将一整只烤鸡都吃完了,他才启口道:“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天枢门下的嫡传弟子了。” “嗯?”司行谷抬起油嘟嘟的嘴看着他。 “五年的时间已经到了,我要回去复命了。” 司行谷擦嘴的动作慢了一拍,“所以?” “临走前,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 司行谷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道:“我想出宫玩几天,这个愿望可以吗?” 高灿眸子暗了暗,表情明显抑郁了一下,不过眼中阴霾也只一扫而过,便将视线都停留在她脑袋上,起身离开之际,他情绪寡淡的说道:“好。” 听说凌烟阁的温泉泡了对身体大有裨益,司行谷很早便想去了,这次托了高灿的福,她有幸去凌烟阁小住几日。 不料听说小骚包去了凌烟阁后,沈凌酒儿子都没带,便匆匆带着青葵去泡温泉了。 晚上,沈凌酒泡完温泉打算睡觉,正在拆卸发饰的她,忽然从铜镜里看到,窗户被人打开了,接着便看到小骚包动作娴熟的翻窗而入。 沈凌酒:“……” 小骚包踱到铜镜前,看着梳妆台上的饰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眼睛被金灿灿的东西晃得直冒星星。 “何事?” 司行谷随意拿了一个她刚取下的镯子,试着往手腕上戴了戴,说道:“高灿要离开了。” “你没有挽留他?”沈凌酒挑眉,她从小骚包语气里听出了不舍。 “不知道用什么才能留住他。”司行谷语气哀婉,“即便延缓了他离开的时日,我依旧想不出来。” 沈凌酒皱眉,“那就随缘吧,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司行谷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个似乎取不下来了!”司行谷惶恐的看着手腕上的玉镯,有些心虚。 沈凌酒拔了几次,未果,叹了口气:“天意如此,你就戴着吧。” 小骚包内心正暗自窃喜,她又补充一句:“这么大了怎么还有婴儿肥。”又看了看她,痛心道:“整天都吃什么呢,也没人控制你一下。” 司行谷不好意思的藏起肉手腕,“我是男子汉,吃得壮实一些不好么?母后总让我多吃肉呢。” 沈凌酒摸了摸下巴,“以后还是控制一下饮食吧。” 司行谷诺诺点头,“哦。” 和沈凌酒告别后,司行谷心事重重的埋头往寝房走,不料却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唔……”她捂着额头,抬起头来。 “你没事吧?” “怎么是你?” 司行谷一脸震惊的望着沈凉。 沈凉抱胸不屑道:“听说你们来泡温泉了,我就来了啊。” 这时另一个声音插进来,语气充满敌意,“真是阴魂不散。” 司行谷和沈凉听了,同时一震。 两人看着从旁冒出来的高灿,诡异了一阵后,司行谷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凌烟阁好像只有三个寝房。” 高灿和沈凉都没说话,司行谷嘿嘿一笑,“看这样子,你们是不愿意同睡一屋了。既如此,我便去和皇婶睡吧。” “不行。”高灿打断她,并补充道:“你跟我一起睡!” “不行。”沈凉瞪着高灿怒目,“一国之君怎能和一个奴才共寝?” “那不如你们两个睡?”司行谷瞅着两人。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司行谷沉吟了:“那可难办了。” 高灿顺水推舟,极为自然道:“奴才伺候陛下习惯了,没有奴才在身边,想来陛下也是难以安寝的,奴才便勉为其难,再陪陛下睡一睡吧。” 沈凉非常震惊,一脸错愕,完全不能相信如今的世道似的,咳嗽一声,看向司行谷道:“以往都是他陪你睡的?” 往常确实是高灿看着她睡觉的,至于她睡着后,高灿都干了些什么,那她就不得而知了,兴许就是跟她一起睡的也未可知,当下便迟疑的点头道:“嗯。” 沈凉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仿若经受了晴天霹雳,这是他作为世家子弟难以接受的,原以为高灿虽然态度恶劣嚣张,为人桀骜不驯,但好歹名师出高徒,旷达的气度还是有的,想不到竟是人面兽心。 高灿见他想歪了,也懒得解释,径自拉了司行谷便回房睡觉了。 床上,司行谷正在滚,高灿撑着油灯道:“先把衣服脱了。” 司行谷一个骨碌从床上滚起,张开了手。 高灿:“……”真是个娇生惯养的祖宗,这又不是在皇宫,你就不能收起皇帝的那一套做派吗?转念一想,他也陪不了她几日了,便姑且忍着。 司行谷看出了他的纠结,却完全不懂他在纠结什么,翻身又滚回床上,滚来滚去。 刚滚到床边就被高灿俯身压住,“你干什么!” 司行谷非常不情愿地解着玉带,“不脱裤裤怎么睡啊?” “真是个呆丫头,你弄成这样,一会儿我怎么睡得着?” 此情此景,当真是混乱又凌乱。 “嘎?你为什么睡不着?” 高灿看着她纯净如清泉的眸子,扭头,伸手将裤子给她拉上。 “咳,你们在干什么?!” 窗外传来一声急速的咳嗽,是沈凉睡不着又翻身过来查探动静。 高灿与司行谷同时一惊,都吓了一跳,高灿顿时停了手,看向窗口。 月色大好,沈凉穿着寝衣,眉目间一片复杂,对屋内发生的一切,想要探究,却又克制的扭头,语气悲愤交加,“混账太监,你再对皇上无礼,信不信我冲进来揍你?” “揍我?你打得过么?”高灿有恃无恐的冷笑。 “即便揍不过,为了大燕皇室的尊严,我也是要挺身而出的。” 高灿冷哼一声,不加理会。 第703章 与众不同 第703章 与众不同 接着屋内的两人便听到窗外沈凉拔剑的声音,两人具是一震,谁也没料到沈凉竟然会带剑夜巡,可谓煞费苦心。 高灿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他回头看了看他手下压着的眼神朦胧的司行谷,鉴于某种不便言说的误会,他起身离开。 司行谷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朕困了,先睡了。” “想不到沈公子有偷窥,听墙角的嗜好,既如此,沈公子便在这里候着吧,奴要伺候陛下就寝了。”说着高灿便将窗户关上了。 沈凉被实实在在地噎住了,良久,才道:“皇上我就睡在隔壁,若这奴才对你不敬,你就叫我名字。” 沈凉在窗户前等了一会儿,没有小骚包的声音,料想他睡着了,犹疑不定下,也只好离开。 夜凉如水,凉薄的月光撒在窗前,风吹过,窗户上便呈现出树叶摆动的景象。 睡至半夜,司行谷忽然醒来,发现高灿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栏,浅浅的入眠着。 她翻身枕在他的膝头,望着窗外的月华。 高灿:“……”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将她身上的被子一拉,她便被埋入了被窝。 她越是挣扎着想出来,越是被高灿用力按住,直到她伸出手拽住高灿的衣襟,愤怒道:“死奴才,我渴了。” 高灿:“……” 趁着高灿去厨房拿热水,司行谷溜出门,循着月光,她翻入了沈凉的房间,山间的夜晚,只有风声和虫鸣,月色也格外清明。 想不到一进去,她就看到了沈凉,沈凉显然也看到了她。 两人对望一眼,还未等他开口,她就被沈凉拉过去捂了嘴。“不要大声惊呼,知道么?” 沈凉俯身在她耳边叮嘱。 司行谷点点头,扒开他的手指,深深喘口气,“可是我为什么要大声惊呼,你是要劫财劫色还是谋财害命?” 沈凉:“……” “你不是跟你那个死太监一起睡了么,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不是那混账对你做了什么?” 司行谷把话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如果说她只是单纯的看着他房里的灯亮着,想来找点东西吃,一定会被打死?于是她用一副失足少年悬崖勒马的神态道:“我良心发现,幡然悔悟还不行么?” “良心发现什么?”沈凉冷哼。 “怕你担心我,难以入眠,特地来看看。” “虽然你的话常常没有可信度,但这次,我就姑且信你一回。”沈凉做出一个受气怨妇的大度样子。 “所以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吃的?” 沈凉:“……” 被强行撵出去的司行谷真的觉得很丢面子,她戚戚然的转身回到房中,又将房门虚掩起来。 这时高灿回来,他推开门就看到司行谷站在屋中央,一副不知是想出去还是刚回来的样子,他狐疑的盯着她,“你在做什么?” “睡不着,起来散散步。” “哦?”高灿显然不信。 “今夜月色这么好,我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司行谷一面观察高灿的表情,一面碎碎嘀咕。 高灿坐下,给她倒了水,面无表情的问道:“依你之见,觉得会发生什么?” “你摸摸,你发现了什么?” 高灿哼了一声,把手从她腰上撤下来,反问,“有变化么?” “当然有,你就没发现我都不圆润了吗?” 高灿冷笑,“饿一饿,就不圆润了,倒是省事。” 高灿明知她说的什么意思,却给她打太极,故意推诿,以他阴谋之心度她饥饿之腹,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饿了!” 高灿神机妙算一般,看了她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鸡蛋。 司行谷流着口水看他剥鸡蛋,愤慨道:“你去厨房那么久,是不是偷吃鸡蛋去了?” 她悲伤地扶桌,饿的两腿发软,正要哀嚎,一个又圆又滑的东西便被塞到了嘴里,司行谷下意识的嚼了嚼,鸡蛋特有的清香味扑鼻而来,她瞬间狼吞虎咽的吃完,虽然依旧有些饿,但在高灿的注视下,强行灌了两碗水后,她如愿以偿的饱了! 她扶着肚子躺下,心满意足的又睡了过去。 翌日,司行谷吃饱饭又囔着去泡温泉,不料温泉被沈凌酒占了,她只好排队等候,期间她又囔着要吃水果,高灿又回厨房去拿篮子,这凌烟阁的葡萄长得极好,司行谷要吃最新鲜的,他只能亲自去葡萄架下摘。 然而这奴才一去便是许久,久到沈凌酒出来看到她坐在石阶庞打瞌睡。 沈凌酒将她摇醒,一番交谈后,司行谷也没了兴致泡温泉,只想找到高灿那个死奴才,再狠狠的揍他一顿。 两人找遍了凌烟阁的菜园,最后朝着后山走去,透过松枝针叶,两人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沈凌酒一愣,当下捂了司行谷的嘴,将她拖到一处巨石后面。 两人惊魂未定的偷偷探出头,看到石桌旁,一个修长且穿着华贵的身影正坐着品茶,身形眼熟,举止眼熟,连那喝茶的样子都眼熟得要冒烟。 茶香袅袅中,一身紫绫罗广袖襕袍,腰上束玉带的男人放下茶盏,开了尊口,“本王和太后的诚意,你也看到了,至于要不要留不留下,回去后应当如何回话,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司行儒对面的男人,正是高灿,闻言,他身形颤了一颤,眸中千回百转,似有许多撇不下的情感。他朝着司行儒俯身一拜,坦言道:“高某去意已决,摄政王以及太后对高某的厚爱,高某受之有愧,来日江湖相见,高某自当鞠躬尽瘁,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司行儒用手撑着头,气度沉凝,煌煌威严,他轻启淡唇:“该说的本王已经说了,你若执迷不悟……” 不等司行儒说完,高灿的脸就黑了,他嘴里传出磨牙的声响,“当初师父让我下山辅助君王,时限五年,高某满腹经纶,为报师恩,兴然应允,不想下山后,高某却发现……发现……发现皇上竟然……”似乎是在找更为合适的措辞,他难以启口道:“皇上竟然与别的皇帝如此与众不同。” 沈凌酒摸着下巴,看着怀里露出个胖脑袋的小骚包,疑问,“与众不同?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难道因为你特别笨?” 第704章 身份暴露 第704章 身份暴露 小骚包表示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当下憋屈的不吭声。 司行儒难得的叹了口气,说道:“若皇上是个寻常男人,本王和太后又何必为她绞尽脑汁?” 对面的高灿默默低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很是复杂。 沈凌酒拧住将耳朵竖起来的小骚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个寻常男人?” “朕是皇帝,怎么可能是个寻常男人?” 沈凌酒点头,嗯,所以司行儒操碎了心也是正常的。 这时,高灿开口道:“若皇上是个正常男人,高某留下也未尝不可,可……” 司行儒打断他,接着蹙眉,“虽然谷儿身体有异,但她却是先皇名正言顺的皇子,流淌的是皇室的血。天枢老人神机妙算,通悉天意,他既然安排了你来,势必有其道理,你即为他的得意门生,却有如此迂腐愚昧的想法,并纠结于此,倒让本王意外。” 沈凌酒盯着小骚包,小骚包领悟过来颇显尴尬。 “你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身体有异?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小骚包的那方面有问题?想到这里沈凌酒震惊了,看小骚包的眼神越来越诡异。 高灿整理了情绪后,试图平静道,“高某的意思,想必摄政王是误解了,高某从未介意过皇上的异常,高某想要离开的真正原因是……是怕自己泥足深陷,要让高某为朝廷付出十年二十年,高某都无怨言,可若是从此以后便失了自由,将自己一生套牢在那冷冰冰的宫殿,恕高某办不到。高某的志向也并不在朝堂之上,而是云游四方,撰写编续。” 司行儒抚着发丝,挑眉,“若你不甘屈居后宫,这只能说明……你不爱她。” 爱一个人,就会甘愿为她囚住。 高灿沉默不言。 司行儒再度叹气,“罢了,你既如此不愿,她顶多也就伤心一阵,相信过阵子她便好了,待她及冠,本王再给她张罗合适的男人,嗯……我看沈凉便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提到沈凉,高灿的脸瞬间便黑了。 等等,屈居后宫,爱? 再等等,方才司行儒为什么说给小骚包张罗合适的男人?这跟沈凉又有什么关系? 沈凌酒盯着拉耸着脑袋的司行谷,深深地困惑住了。 高灿冷笑一声:“所以,师父和你们的意思,其实是将我当做皇上的……皇夫培养的吧?” 司行儒轻轻抬着杯子,“准确的说,是五年前本王选中了你,你才成为了天枢老人的嫡传弟子,否则仅凭你的身份,资格是远远不够的。” “噗通”一声,有什么栽出去了。 小骚包一扭头,赫然身后的皇婶不见了,再一扭头,大吃一惊,沈凌酒摔倒扑出去的瞬间,将她也不可幸免的暴露了。 看着脑袋埋在泥土里的沈凌酒,司行儒眸光微闪,他正要起身飞走,下一秒便被沈凌酒捉住了。 沈凌酒坐在司行儒方才坐的椅子上,冷眸睥睨着她身前的男人,呼吸急促。 小骚包跪在她脚前,大气都不敢喘。 如果这都不算乱,那么当沈凉受了刺激,同时也没能克制住自己,身子整个倾出来的瞬间…… 小骚包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吃惊的表情如出一辙。 好了,现在她唯一的最大的秘密,成了共享了! 空旷幽静的小山坡在几人诡异莫辨的神色下,更显清幽。 “姑姑?”凳子旁,跪在另一端的沈凉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率先打破了幽静。 “不要问我,我也是刚知道!” 听她的语气显然余怒未消,司行儒不开口,其余人也跟着效仿,一致保持了缄默。 司行谷无辜地眨眨眼,望着她,欲哭无泪,“皇婶,我可以起来吗?” “闭嘴!” 沈凌酒喝了口茶,呼吸好像都沉重了。 司行谷向皇叔投去求助的眼神,被无视后,瞬间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几人就这样对峙开来,心思各异,表情也各异。时空又凝固了。 “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真身的?”沈凌酒一手拍向桌子表面,面上阴晴不定。 她这一拍,让高灿没忍住也跟着跪了下来,第一个开口交代,“我……我是在两年前发现的,那时候伺候陛下沐浴更衣的瑾姑风寒了,我恰好见到了她从浴池里出来的样子……” “嘭!”沈凉一拳朝他挥去,被高灿反应极快的握住了手腕。 两人就要动手,却被沈凌酒掩唇咳嗽的声音打断,两人皆回到原处。 两人被沈凌酒呵斥了几句后,小骚包从呆愣中苏醒了一层,眼睛里有了点神,木然道:“所以……所以高灿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太监,对么?” “……”这下轮到沈凌酒吸了口冷气,她担忧地看了小骚包一眼,再回到高灿身上。 高灿面色略白,身形都险些要不稳了,最终他埋下了头,“我不是太监。” 小骚包表情十分复杂,一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的表情。 而沈凉则是一脸无法面对的表情,再联想到高灿一副想要抽身而出的态度,立刻怒火中烧,他提住高灿的领口,质问,“你……你把皇上都看光了,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不负责么?” 高灿原本要勃然变色,但经沈凉的质问后,仿佛被戳中了要害般,怒也怒不起来了。 沈凉正要一拳揍上去,出手的瞬间却被一旁的小骚包拉住了袖摆,她摇了摇头,“这些年他虽然脾气秉性差了些,但好歹对朕忠心不二,朕一直薄待于他,他日以继夜的照顾朕,不图回报,到底是朕有负于他,此事便就此揭过吧。” 沈凉捏着的拳头一寸寸的变紧,脸色变了又变,看得出内心正经历着天人交战。 沈凌酒见状不免头疼,清了清嗓子,说道:“凉儿,这是小骚包与高灿的恩怨,你无权干涉。” 沈凉拳头捏着咯吱作响,最后在离高灿面皮一寸的地方停下,转而一拳打在地面上发泄。 “皇婶?” 第705章 思乡情切 第705章 思乡情切 小骚包趁机去博沈凌酒的同情,一脸此刻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我了的表情,成功让沈凌酒心软了,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道:“皇婶,难道我是女的,你对我的爱就变了么?我也不想当个女的啊,我当了八年的男人,忽然母后告诉我是个女人的那一刻,我三观都震碎了。” 沈凌酒安抚着她,十分同情,忽而她扭头问司行儒,“你是何时发现她的身份的?” 司行儒当了半天的石像,适时开口道:“她登基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了。” “登基的时候?那不就是五年前?” 众人闻言皆是吃了一惊。 司行儒碍于众人的视线,回忆道:“当时,本王想要扶持她作为一国之君,瑜太后吓得花容失色,便告知了本王真相。原来当初,她为了获得先皇司行傲的宠爱,便让宫人宣称生的是个皇子,于是谷儿的身份就此隐瞒了下来。” 沈凌酒点头,“难怪司行傲会给她取名司行谷,也难怪那次去春游的时候,她擦屁股,你让我去守着,哎,真是冤孽!” 司行谷眨巴着眼,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那时候瑜太后哪会想到司行谷会有福气当皇帝?她只是不想万景凄凉而已,后来又见这个假儿子胸无大志,便彻底放心下来,即便以后兄弟相残,她只要说出她女儿身的身份,也能幸免于难。 那时候太子司行桀风华正盛,又有二皇子司行幽,皇位怎么也轮不到司行谷,她就等着司行谷长大了,随便封个闲散的王爷待在京都混吃等死,了此残生,而她也跟着搬出皇宫享享清福,想不到这孩子竟有这番造化,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沈凌酒捏捏眉心,将司行谷拉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问高灿,“你想好了?” “想好了,去意已决。”高灿板着个脸,态度坚决。 “五年时光,当真一点不留恋?” “没什么好留恋的。”他语气寡淡。 沈凌酒听后,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道:“真是执迷不悟,信不信我传小骚包一套绝学,叫你这混账被她吃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看你还狂妄什么!” 小骚包闻言,在她怀里拱了拱,充满了求知欲:“皇婶的绝学是什么?” “绝学么?”沈凌酒说着便伸手在隔壁座男人的下颚上撩了一把,最是这一撩的风情,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把周围的几人都看呆了。 简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高灿抽了抽嘴角,身形一晃,竭力稳住语气不哆嗦:“还请摄政王成全。” 司行儒忽然站起了身,拂了拂衣袍,摸了摸鬓发,将手负在身后,往高灿身上淡然一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益?夫耳之主,目之主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悲可叹。” 沈凌酒也跟着起身,“一叶障目,纵有万紫千红也无济于事。” 小骚包被迫起身,极具气魄的感慨一番,也道:“如今的我,你爱理不理,日后你若想起,便是高攀不起!” 沈凉:“……” 高灿听后,风中凌乱了一下。 就在几人皆以飘然的姿态离去时,沈凉惊呼道:“不好了,这个死奴才……晕过去了!” 小骚包惊叹着回首,“小灿灿!” 司行儒回头探查一番后,说道,“急火攻心,不用担心。” “哦。” 说着几人便将高灿扔在小山坡上,都欢快的下山去吃饭了。 午饭时,沈凌酒看着司行谷不住叹气,小骚包被她叹得都要怀疑人生了。 司行谷在她灼灼的视线下,打了一碗饭,又提着筷子将饭按了按,将空出来的空间夹了诸如鸡腿,鱼块,肉丸,鸭头……之类的荤菜。 沈凌酒见她胃口不错,想来年岁不大,不甚伤心,也就不管她了。 吃过饭后,两人躺在一处葡萄架下晒太阳消食,小骚包睡不着,遂问道,“为何小灿灿不愿意留下呢?” 沈凌酒严肃的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后,“所以,你为什么就不能反省反省自己呢?” “所以朕是个烫手山芋吗?” “唔……差不多吧,不过不用担心,娘家人看待自己闺女,都是这种眼神。” 司行谷顿有所悟,“就像当初沈煜书迫切想要将你嫁出去,哪怕倒贴,甚至让沈焕提着大关刀逼着世家子与你相亲是一个道理吗?” 沈凌酒:“……” 骚年,你这样子,会交不到朋友的! 正当沈凌酒放下话本子,想要开导开导失恋的小骚包时,她打呼的声音却猝不及防的传来,沈凌酒:“……” 或许她脑子里就没有男人这个烦恼的吧? 入夜,小骚包烤翅吃多了,久久难以入眠,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往常她习惯了那个死奴才在房里走来走去,习惯了他的冷哼,他的嗤之以鼻,他的丧心病狂,如今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她难得的……失眠了! 好吧,其实是中午睡得太久,晚上没瞌睡。 不过高灿从早上起便失踪到现在却是真的。 难不成死在小山坡上了? 她悉悉索索的下床穿好衣物,来到后山时,发现高灿不仅没死,反而吃着烤翅,唱着歌,举头望月,一副思乡情切的样子,让小骚包捂了捂心脏。 小骚包走近了,高灿还在仰望夜空,朝着并没有一颗星星的夜幕长吁短叹。 看到小骚包受伤的表情,高灿闹钟忽而警铃大作,问道:“你又梦游了?” “小灿灿,我睡不着。”她视线落在他烤的野味上,直咽口水。 高灿理所当然的笑了笑,“这里有不少我烤的野味,要吃吗?” “嗯嗯。” 高灿将递给她的鸡腿又收回道:“我明日便要离开了。” 小骚包目光留恋在鸡腿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会放我离开吗?”高灿紧盯着她,毕竟他还想多活两年。闯荡江湖是他的梦想,可前提是得活着回去。 小骚包犹豫了一下,摸不准高深莫测的高灿究竟想表达什么,是适当的表达挽留之情吗? 第706章 不会让你得逞 第706章 不会让你得逞 她想了想道:“你离开后我就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烤鸡了。” 她表情接近哀悼,语气充满惋惜,态度一脸迟疑,这让高灿倍感不妙,于是他一脸坚韧,以慷慨赴死的神情道:“所以,为了有烤鸡吃……你竟然想要活捉于我,再□□于我么,做梦!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什么是□□?”司行谷立刻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闭嘴!”高灿十分警觉,“你……你若不放我离开,我……我就剁了我的双手!” 高灿的话成功唬住了司行谷,她惊悚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他忽然就失心疯了,只得点头道:“我……我放你离开便是,我……我还会适当的追悼你。” “是思念!” “哦,我会思念你的!” 高灿松了一口气,“算了,你还是不要思念我了,只要想到你惦记着我,我就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小骚包点了点头。 高灿呼出一口气,将鸡腿递过去。 小骚包吞了吞口水,又摸了摸肚子,继而说道:“我想尿尿!” 高灿:“……” 高灿将她带到一块巨石后,而后蹲下,动手给她解裤子。她一面吹着口哨,一面低着头看他动作,见他解完最后一个带扣后,没有松手,很谨慎小心地捏住,交待于她:“好了,你捏住裤头,再……再蹲到那颗树后面去,明白了吗?” 小骚包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你不去吗?要是……” 还没说完,就见高灿额头青筋暴起,盯着她,“爱尿不尿!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不准摆帝王的架子!”“好吧。”小骚包哼了一声,“那你给我吹口哨总可以吧?” 高灿:“……” 小骚包大度地挥手,像是赶苍蝇似得,“罢了罢了,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哎……” 高灿:“……” 吃完烧烤回去时,高灿拧帕子给司行谷胡乱抹了嘴,擦了手,将她按到床上,给她盖了被子,熄了灯便打地铺睡觉了。 司行谷闭了闭眼,发现睡不着,她趁黑摸到高灿的地铺,俯视他,切切地道:“山里的夜晚好冷,我……我还怕黑。” “被子捂着头就不冷也不怕黑了。”高灿置若罔闻的依旧闭着眼,给出了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 司行谷在黑暗里站了站,“我可不可以和你挤一挤?我不嫌弃你。” 一片漆黑中,高灿警惕地睁开眼,总觉得这小皇帝觊觎他的美色,他冷哼道,“一边去。” 司行谷受伤地转身,“看来我只能和隔壁的小凉凉挤一挤了。” “不准去!”高灿翻身坐起,顺便将她拦腰一捞,便捞到了被子里。 适应了夜里的黑暗以后,司行谷窥视着被褥下高灿的腰身轮廓,以及他搁在被子外白皙修长的手指。看着两人中间还能塞一个人的距离,司行谷一脸忧愁。 睡了许久,许是见她虽有狼子野心,却也不敢乱来,又估算了一下她兽性大发的可能性,且隐隐有遭嫌弃的可怜自伤之感,高灿一时心软,便同情了她,和她近距离的挤了挤。 司行谷趁着高灿睡得迷糊之际,抱着他的手臂各种胡思乱想。 她咬着手指头,脑子出现一幕幕,高灿功成身退,退在路上却遇见了一窝子如狼似虎的土匪,那些土匪使出十八般武艺,明的不行就暗的,暗的不行便让女霸王装成良家妇女去骗他,结果小灿灿防不胜防,被抢去做了压寨夫人怎么办? 如果那样的话,她必然要带兵前去营救,然而那时候的小灿灿已经被糟蹋得不成人形,看到她便梨花带雨的扑在她怀里哭诉,哭诉离别她后的悲惨遭遇,哭诉那些人是如何禽兽不如,哭诉不该离开她,跪请她的原谅,并表示今后无法离开她了…… 思绪飘到这里,耳朵忽然传来一痛,她深吸一口气,高灿的痛斥声便传来了:“咬着我手指干什么,你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司行谷将荡了一荡的眼神克制了一下:“其实,小灿灿啊,你有没有想过……” “没想过!” 司行谷:“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如果你不想做太监,你还可以做……” “做你的什么?”高灿全神戒备。 她正色:“首辅大臣啊。” 高灿拉过被子盖住脸,“以后再说。” “哎……” “你又哎什么哎?”高灿有些抓狂了。 “话本子上都说男人爱美人不爱江山,你怎么就不按套路来呢?” “首先,”高灿几乎是不假思索,“我得有个美人。” 司行谷:“……”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她翻来覆去,今晚就是没有半点睡意,不知是不是吃多了,她数着手指头,踌躇道:“你说,我不是真男人,以后满朝的文武大臣要我选妃如何是好?” 高灿凝神,闭着眼道:“那你就说你喜欢男的,想要选个皇夫。” “那万一满朝文武觉得我选的皇夫在身份上不合适呢?” 高灿克制着自己不要睁开眸子,额头青筋乱跳,“你身为皇帝,你有任性的权力,身份怕什么,世俗的看法不足为虑。” 司行谷趴着看他月光下如玉一般的睡颜,犹豫:“那万一我选的皇夫他并不喜欢我呢?” 高灿睫毛微颤,感觉到司行谷的呼吸就喷薄在他的颈项边,他心烦意乱的道:“强娶便是。” 司行谷兴奋道:“可这样,我不就是昏君了吗?” 高灿头顶生烟,并睁开眸子,用看昏君的目光看着她,“说的你不强娶就不是昏君一样!” 司行谷:“……”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再次无法反驳。 她心如死灰的闭上眼,顺便提醒高灿道:“小灿灿你越来越厉害了,抱着匕首也能睡。” 高灿脑门青筋一闪,“你怎么知道我抱着匕首?” “额……”司行谷当然不会承认刚才她摸了他,于是便道:“我闻到了匕首上的铁锈味。” 高灿忽然冷笑,“那可能不是铁锈味,而是血的味道。” 司行谷:“……” 高灿看着她越凑越近的肉脸,亮出匕首,“你想干什么?” 第707章 缺个太监 第707章 缺个太监 看他随时一副捍卫贞操的样子,司行谷十分累,说道:“放过刀吧,它只是一把刀而已。” “你凑这么近,是想作甚?”高灿的匕首又拔出一寸。 她目光从高灿白皙俊赏的脸容上滑到唇线优美如桃花瓣色泽的唇上,再熏着他身上的香气,感觉丹田内生出了一只小兽,快要破体而出。 “以后看不到你了,我想多看看,不行么?” “不行。” “那我可以偷偷想你吗?” 高灿一副年老体迈听不清的样子,“睡觉!” 哎,跟小灿灿在一起实在太累了,一个大老爷们,整日跟个姑娘一样的喜怒无常,比看奏折还要累人。在寒光闪闪的匕首下,司行谷成功被吓晕了。 翌日,高灿收拾了包裹向众人辞行。 司行谷难得大方的给他找来了一匹马,然后又将一包馒头,蘑菇塞在他手里才掏出怀中的绣帕,朝他挥手,“小灿灿你要保重啊!” 高灿点头,接着马蹄疾飞,他头也不回的就这样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司行谷牵着沈凌酒的手,沈凌酒打了个哈欠,说道:“走吧。” 小骚包回头看了一眼雾霭里的高灿,直到他修长身影也朦胧了,才转过头。 沈凌酒:“别看了,不如早饭多吃点?” 回到正厅用膳时,沈凌酒问:“明日我让你皇叔送你回宫里吧。” 小骚包呆呆的点头,没什么反应。等她从如海一般深沉的思绪中缓缓走出时,发现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用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她,似乎在担心什么。而且人人脸上都写着“既然已经那样不如我们这样”的神色。 她握着筷子的手一抖,问道:“为什么今天又吃蘑菇?” 一听这个,一屋子人脸上都呈现了一股蘑菇色。 凌烟阁修建在山上,树林里有许多野生的蘑菇,味道鲜美,可来了几日,每日都是蘑菇,她不禁有些蛋疼。 看着这场馒头蘑菇开会的盛宴,沈凌酒恍然道:“身为皇帝,要懂得节俭,这凌烟山上路途遥远,生活不易,有蘑菇吃已经很不错了。不然你想吃什么?” 沈凌酒前面的废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后面的倒是听清楚了,连忙回道:“我想吃,千金碎香饼、乾州酥香月华饭。蒸鲥鱼、炉焙鸡、葱油饼、素燕鱼翅、一品豆腐……” “猪嘴!”沈凌酒咬着蘑菇愤懑道:“妈的,说的我都想吃了。若不是昨晚我将你三皇叔踢到了床下,我们今日也不至于……咳咳咳……那啥,没事儿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司行谷:“……”难怪今日没见到三皇叔。 因为受不了凌烟阁的伙食,小骚包被迫提前离开凌烟阁,一路晃晃悠悠,司行谷在轿子里睡得东倒西歪,两个时辰后软轿入了皇宫,御道上,车轮滚滚,都在下马桥前止步。 到了寝殿后,萧挚将她唤醒,“皇上,到了。” 她擦了擦口水,整了整衣物,这才深吸一口气,弯身一步跨到轿外。 送到皇宫后,萧挚便撤走了,司行谷看着奏折,心不在焉的,几次唤道小灿灿,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没了这个人了。 几月后的一日,瑾姑唤她起来早朝,以前高灿在的时候,为了让她早上能够多睡一会儿,会先让人将早膳摆好,洗漱用具一应俱全后,再将她唤醒,高灿不太顾及帝王威仪仪态之类的,拉了她洗漱用早膳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为她生生挤出了半个时辰的睡眠。 晚上超过子时便会帮她批阅奏折,保证她每日都有三个时辰以上的睡眠。 所以在高灿离开后,她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一片浑噩中,瑾姑拿了帕子给她揩脸,又给她理了理头发,柔声道:“陛下这段时日清瘦了不少,脸型慢慢显出来了,连腰都有了呢。” 闻言,门口的几个亲卫和宫女一起扭头。 能不瘦吗?每日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中午勉强补眠一个时辰。 以前司行儒辅政的时候,她勉强能偷偷懒,现在三皇叔不管事了,也不准蓝安行和李太傅过多辅政,一时间被加诸于身上的重任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之下,才骇然的发觉以往司行儒和高灿处理这么多烦琐的事,还能看起来很悠闲,这些天之骄子的手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午膳后,她去藏书阁寻一本叫做《皇览》的书,那是开国皇帝让大臣花费了十年时间编纂的一本百科全书。她和太监一起找了许久,奈何书太多,她只能坐在门口等着,这时蓝安行来了,知道她要找《皇览》后,立刻提醒太监道:“左侧书架第二排第三格第七册。”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她忽然就想到了高灿,以往她要找什么书,他也是能凭着记忆指点她应该在哪里找。 看着如此杂乱,数量庞大的排布,还能一丝不差的记得哪本书放在哪个位置,这些人的头脑简直让人惊悚。 拿到书后,司行谷同蓝安行一同离去。 蓝安行见她孤身一人便问道:“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呢?” 司行谷一噎,随即道:“自从小灿灿离开后,朕便挑不出合适的人来伺候,索性一个人算了。” 这一点她说的毫不夸张,以前高灿在她身边的时候,一早便能洞悉她的意图,她稍有动作,他便能判断出她想要什么,想干什么。这种观察力和默契不是寻常人能企及的。 提到高灿,蓝安行一阵恍惚,随后叹息道:“说道他,不知皇上可否记得有一次我和他相谈甚欢,以致他忘了时辰,让陛下午睡到了晚上。” 司行谷略略一回忆,笑道:“记得的。” 她又不是猪,怎么可能从午休一直睡到晚上,实际是她故意透露蓝安行,高灿在佛学方面的造诣很高,蓝安行一直好奇,于是她便让人制造了两人相遇的契机,而她则偷偷去了冷宫捉蛐蛐。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两人风姿翩翩,器宇轩昂,站在明德殿前。一人文采斐然熟读经史,一人深谙佛学,对儒家学说亦有涉猎,几番深谈下来,天就黑了。 第708章 被催婚了 第708章 被催婚了 蓝安行感慨,“高灿有惊世的才华,即便是我也远远不及,倘若……实在可惜。” 司行谷也跟着惋惜了一番。 这时二人分道扬镳,蓝安行又停下道:“其实高公公离开之际,还见了一个人。” “谁?” “沈凉。” 司行谷蓦然回首,“见他做什么?” 蓝安行笑道,“他劝沈凉……” 司行谷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接口便道:“要善良?” 蓝安行摇摇头,没听懂她的冷笑话,只是道:“他告诉沈凉,刚极易折。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保持自身高洁品格的同时,也要懂得一些委婉周旋,抛开世俗之见,才能看得更远。没有几个官场上的朋友,仕途坎坷不说,最终一事无成,最残酷的是空有一腔报国热情,最终却枯守才华抱憾终身,甚至让后代都布其后尘。” 蓝安行见她呆住了,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后道:“陛下,你有没有想过去将他寻回来?” “去何处寻?” 蓝安行:“……”也是,以高灿的心智,想要躲藏起来,仍谁也找不出来。 蓝安行看了眼天色,差不多是晚膳时间了,不敢耽搁司行谷太久,便匆匆告辞离去。 离去时,还不忘趁机显摆一下自己的学问,吟诵两句酸诗,“多少事欲说还休,欲看花影懒自疏。西风留旧寒,花事了尘烟……” 蓝安行走出老远,司行谷仍旧站在原地,有一些惘然的看着前方院墙枝头飘落的杏花,在这里的一切,他真的那么洒脱,可以都当作过往尘烟么? 司行谷不是很懂得诗文,但暗中一揣摩,心中却是一动。 这词乍听起来浅白,却道尽了别离之意。 司行谷走了几步后,心里愈发酸楚,至此,高灿这人在她心底便成了一个触不得的人物,一触就心酸。 这些年,司行谷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高灿,就算她没有骨气好了,哪怕是养的一条狗,好比傲雪,她弄丢了,也会想方设法的将其找回,更何况还是一个入夜可以暖床,又可以偷偷帮她批阅奏折,还能变身保镖的男人呢? 可是找一次失望一次,她心中的希望便如雪地之火,一点点被扑灭。司行谷又气又伤,挨过了一冬,又挨到了一春。 春日外间花色缤纷,她无以遣伤怀,下了早朝便想睡觉,却被瑾姑拉着不放,她将司行谷拖到寝殿,说道:“今日带你出宫去玩儿。” “为什么?”司行谷打着哈欠。 瑾姑:“你忘了今日过后,你便及笄了?” 司行谷愣住,是啊,时光真快,一眨眼,高灿已经离开五年了,而如今,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自从高灿离开后,她便少有出宫去浪,不是不想去,主要还是没时间,二来是怕触景伤情。 及笄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非要出宫?司行谷不想去,可当宫女小雀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说道:“不好了,陛下,大臣带着钦天监来合八字了。” 只听殿内噗通一声,司行谷直往桌子底下钻,“就说我不在!” 钻到一半就被钦天监拉了出来,钦天监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他苦口婆心,“陛下,你已经到了及冠之龄,你看看我带来的这些画卷,这里面的姑娘有没有你喜欢的?” 另一个大臣道:“即便再不喜欢女人,四妃和皇后始终是要定下来的。” 这些年司行谷不近女色,反而对官员里的美貌男子多加留意,众大臣或多或少猜到了些什么,想来这皇帝是个断袖,可他暗地里断就算了,难道还要弄得大燕到了这一代便断子绝孙么? 再不像话,后宫也要娶两个女人当个摆设才是,也要生几个孩子做做样子,都成了后宫的女人,难不成还指望得到君王的宠爱不成?谁不是只盼着有个孩子? 几个大臣将她劝到深夜,才一一离去。 翌日,早朝上,她精神不济,奄奄一息,在昨晚大臣的恐吓下,她成功的做梦娶了皇后,皇后却发现她不能行人道,将她掐死的噩梦。 眼看没什么事,她正要让太监宣布退朝,却不料眼角瞥到一人出列,来人俯首道:“陛下,臣有本要奏。”司行谷皱眉,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吞吞吐吐道:“说、说吧。” 这人……好似是钦天监身边的狗腿子,下跪的大臣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始朗诵道:“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天下平。圣人又云,阴阳合而万物生,乾坤定而天下太平。圣人还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司行谷痛苦的扶额心想:她是不是太不拘一格降人才了,这等呆子……就该打仗的时候,叫他去敌军面前朗诵诗经啊! 届时敌军的人轻者听得头晕目眩,重者吐血身亡,这分明是个将才啊! 朝堂上静默了片刻,随后一人缓缓走出,低声道了句:“臣,附议。” 这人开了个坏头,几乎是在同一刻,司行谷耳朵里便剩下“臣附议”这三个字了。 风向突变,好像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了一般,怎么每个人都在关心她的婚事? 司行谷瞅着下面,攥紧了拳头,如临大敌,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瞟沈煜书,文玺,沈凉等人的反应,虽然这些人没有说“臣附议”三个字,却也没反对。 沈凉浓长的睫毛掩住了双眸,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司行谷忐忑了一番,只好拿出昨晚的那套说辞道:“朕……朕会考虑的。” “陛下……” 一听这个声音,司行谷就垂下眼睑,压低目光暗瞟过去。 沈凉站得笔直,宝蓝色官袍穿在他身上十分合身,连一点褶皱都瞧不见,跪也跪得气宇轩昂,可谓龙章凤姿。 他清朗的嗓音传来:“臣要弹劾门下侍郎萧书!” 沈凉作为新晋御史台官吏,尽职尽责,几乎每日都在弹劾别的大臣,司行谷见怪不怪了,等他弹劾完,她罚些板子和俸禄便草草了事。 下朝时,她留下了沈凉去御书房,两人走在台阶上时,她不小心踩滑了,一个不稳,便颤巍巍扑进了沈凉的怀里。 第709章 竞争对手 第709章 竞争对手 那个瞬间,她听见了周围吸冷气的声音,以及众官员回眸的窘迫,无一例外,他们脸色都极度难看。 是非之地不久留,司行谷赶紧起身,不料脚裸崴了,还未恢复知觉,再度歪倒,这回、这回却是直接将沈凉扑到了。 朝官们纷纷拿笏板掩面,也不知道是非礼勿视呢还是不忍卒睹。 沈凉被她扑着,他也不敢动手将她掀开,眼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后,缓缓启齿:“你……皇上没事吧?” “脚崴了。”她翻身坐到一边,龇牙咧嘴。 “臣送陛下回宫吧。” “也好。” 路上,沈凉问她,“朝中大臣举荐选妃之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司行谷也没想好,“不如随了他们的意愿?” 沈凉看她许久,久到她耳根子都红了,他才错开眼道:“那你……还去找他吗?” “看情况吧。”她说得懒洋洋的。 “其实……若是……如果……”他噎了噎,“如果找不到他呢?” 司行谷闭上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沈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瑾姑看她精神不济,晚膳也没什么胃口,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御史两年前便行了及冠之礼,听朝中不少大臣说,上沈府的媒婆,几乎踏破了沈家门槛……” 见瑾姑不说了,司行谷自然猜到了她说话的用意。 见她很是沉得住气,瑾姑轻笑道,“陛下难道就不担心?” 司行谷摸着葡萄的手又收了回来,正襟危坐道:“这……这是好事啊。” 瑾姑又道:“哎……却是好事,可惜啊,这沈御史至今仍未点头,听说是早已心有所属……” 司行谷被瑾姑那意味深长的尾音震得心口一荡,脑子空白了一瞬。 “陛下,你手里的茶洒了。” 察觉到失态,司行谷砸了一下嘴巴,说道:“给朕传蓝宰辅。” 瑾姑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神微微波动,随即转身离去。 沁华苑 “东家,外面有两位公子求见。”是宅院的老仆。 “哦?平日宅苑冷清惯了,今日竟有来客,倒是稀奇。是从哪里来的公子?” 想来又是慕名而来的学士,高灿没太在意,问后便又将书盖在脸上,继续午睡。 “听口音,两人似从京都来的。”老仆回应。 京都人士?从京都来叨扰他的人还少吗?说了等于没说,高灿掀开书,“看来又要搬家了。” 老仆哽了哽,不解的问道:“东家从衢州一路向南,但凡有人登门来求学问,东家便要换宅子,既如此,东家何故又要偷偷透露新住宅地址呢?” 高灿凤眼一眯,“唔……从衢州一路南下,跟到这里来的,你是唯一一个吧?” 老仆脸色一白,随即俯身道:“老奴这就去带两位公子进来。” 老仆领着人一路来到了宅院的后庭。 正是春光灿烂好时节,后庭开满了鸢尾花,花团锦簇的蓝白色中间,高灿一袭粗布麻衣拽地,宽松袍衣腰带当风,鸾章凤姿,一目了然,他背对着来人,正在浇花,听到脚步声,他开口道:“蓝宰辅远道而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只是陋室比不得京都那富裕之地,只有清茶款待,还请见谅。” 蓝安行,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和鞋子,微笑道:“天枢老人座下弟子耳力惊人,让人钦佩,冒昧叩府,有清茶款待已是人生幸事,怎敢有僭越之求?” 高灿放下花壶,随口问道:“近来可好?” 蓝安行看着满园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卉,收回目光,“一切安好。”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高灿神情有些怪异,即便面对高灿离奇的目光,他还是保持了名士风度,有礼节的用目光回应着他,“蓝某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方才……”高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目光还在满院努力搜寻,“方才仆人来报,是两位公子求见?” 蓝安行这才醒悟过来,淡然往旁一指,一块大石后,“还有一位估计是在石头下捉蛐蛐?” 高灿根据提示,看过来,一眼盯到石头后,震惊得仿若天崩地裂:“这……” 蓝安行跟着看过去,同样被强烈的视觉冲击了一下。 “人呢?”高灿抬眸看他。 蓝安行一脸呆滞,“方才明明在这儿。” 入夜,司行谷蹲在树枝上,透过树叶的间隙望着灯火辉煌的后庭,她捞了捞树干,后庭里的两人坐在长廊下喝着小酒下着棋,全然没有大燕皇帝丢了的急迫感,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 她眨眼窥视着不远处的高灿,月光清凉,影影幢幢,五年不见,他五官更出众,身姿也更挺拔了,没有被她奴役的日子,他吃得好,睡得好,便心宽体胖了。 反观她瘦的像根竹竿,正在她自艾自怜时,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你不饿么?” 司行谷吓了一跳,差点一个不稳从树枝上掉落下去,她双腿夹住树干,警惕的看着来人,而来人正一脸淡定的望着庭院的方向。 她摸了摸脸,此刻她蒙着面纱,除非这厮暗恋她,否则绝不可能认出她。想完,她有了一丝底气,咳了咳,哑着嗓子问道:“兄台,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沈凉一点也不吃惊她会这么问,只是很配合她智商的说道:“因为这颗树摇晃得很厉害,而今夜并没有风。” 司行谷呆呆的点了点头,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莫非……你也觊觎院中两人的姿色?这样吧,那个老的留给你,年轻的留给我如何?” 沈凉望着她,无语凝噎。 “这……这是给你带的。”沈凉说着,将纸包的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司行谷看着他,舔了舔唇,沈凉面容在月光的浸透中,泛着柔和的光。两人太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你……你知道我是谁?” 沈凉扶着额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为了解决竞争对手,对我下毒吧?” 沈凉:“……” 第710章 冲冠为男颜 第710章 冲冠为男颜 介于饿死和毒死之间,她想了一下沈凉平日的为人,决定相信他一次,热乎乎的鸡腿咬在嘴里那一刻,司行谷激动的差点哭了。 约莫是她哭起来的样子太瘆人,沈凉看不下去,正要转身,不料却被司行谷一把抓住,他脚下打滑,两人便一同从树上掉了下去。 趴在肉乎乎的身体上,司行谷抹了抹嘴,问道:“你没事吧?” 沈凉被压得龇牙咧嘴,全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般:“你要趴到什么时候?” “哦。”司行谷这才注意到她手还搂在沈凉脖子上,此刻呼吸相对,对他又如此熟识,这授受不亲的事还是少干得好。她立即松了手,爬起来,又将沈凉再次推回去,手摸上他的前胸,“不好意思,衣服给你弄皱了。” 说着她给他抚平,“衣服面料的触感不错……沈府果然财大气粗……” 正当她要离开时,沈凉却忽然将她掀翻在地,反压过来,将她两只手控制在草地上,她面巾盖到脸上,呼吸困难,两人衣服贴着衣服,一点缝隙都不留。她快被压断气了,“沈……沈凉,你要弑君么?” 沈凉停在离她面部一寸的地方,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幽深,似要饿狼扑食般,吓得司行谷没骨气的叫了起来,沈凉刚要伸手捂住她的嘴,这时草丛十几丈外,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司行谷噤声,缓缓扭过头,视线透过繁密的草丛看过去,来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似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难以直视,遂转过头敷衍的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司行谷从地上爬起来,见高灿并没有跟着蓝安行一道出来瞧热闹,心下安稳了些,她抬着一头草的头,答道:“都这个姿势了能没事吗?” “这……”蓝安行迟疑了一下,想了一下措辞,“要臣将他抓起来吗?” 沈凉一瞬不瞬地盯着司行谷,“你觉得我方才在非礼你?” “以这么下流不堪入目的姿势压着朕,难道你不是觊觎朕的美色?没有心生杂念?” 沈凉气结,“方才你脚边有条蛇,我出于无奈才将你扑倒的!再说了,不是你先将我从树上推下来,还对我上下其手的吗?” 司行谷气得跳脚,“那是因为我看到树枝上缠着一条蛇!” 蓝安行摸着下巴分析,“所以,树下的蛇跟着你们掉了下来?” 沈凉:“……” 司行谷:“……” 这厢蓝安行回到庭院中,才看到一向宁静致远澹泊明志,俯瞰世态如观百戏的高灿正从院墙上跳下来,他这个有点急切并且面色不善的样子像是刚刚偷窥了什么不满意的事情。 而远处的司行谷也正好看到高灿如不跌凡俗的仙人,白衣轻展,飞掠而过,留了个背影给她看,她独自感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沈凉听了额头青筋抖动,“你和他不可能的,你不要妄想了。” 司行谷惊诧道:“为何?” “你……”你不是此人的对手!话到嘴边,沈凉改口道:“咳咳……因为……因为……” “因为你们背着我相爱了?”司行谷如被雷劈了一般。 沈凉张了张嘴,没有辩解。 司行谷一把抓住他,语气激动,悚然道:“万万使不得啊……小凉凉,你可是一脉单传啊,万万不可断袖!否则,沈家二房绝后,你大伯放过你,你姑姑也不会放过你的!”替他操了这许多心,司行谷瞬间感觉自己苍老了一岁。 沈凉撑着脸皮,极为勉强地应对她焦灼不安的目光,“这个,不用皇上操心!” 司行谷秉着吃独食的心态,耐心开导沈凉,“小凉凉啊……”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沈凉嘴唇紧抿,唇线刚毅而不失柔和。 “沈,沈大人。”司行谷喉舌发紧。 “若你不想去见他,便随我下山吃饭去吧。” 沈凉眼眸在月下一黯,转身离去。 司行谷呆在原地,瞧着他背影,渊渟岳峙,修长挺直。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他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接着便撒丫子跑上去,“等等我啊,等等我。” 山下客栈里,沈凉点了她最爱吃的剔缕鸡、碎香饼、西禹千金饭,红烧排骨,芙蓉蟹斗、糖蒸茄、肉油饼…… 司行谷搓了搓手,几次拿起筷子最后又很有节气的放下。 沈凉不解,“为何不吃?”莫不是明知道她来了别苑,明知她随他下山,高灿却不阻拦也不挽留,她在生气,气到美食当前也不为所动了? 司行谷灌着茶水,质问他,“你是不是想用美食来收买我?我告诉你,我不会上你的当!我就是饿死,也决计不会将小灿灿让给你,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沈凉被问的哑口无言,只是望着她,目光渐沉。 司行谷闪着双眸,生机勃勃地回望。 沈凉却仿佛认命了一般,闭上了眼睛。 司行谷咧嘴,“被我震慑了?” “更甚。”他继续闭着眼睛。 司行谷没听出他肝肠寸断的情绪,一脚踩在凳子上,兴致高昂的道:“你若识趣便赶紧认输!” 他闭着眼,心如死灰,“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 在沈凉看来,高灿这厮,傲慢无礼,仗着有几分学识便目无天下,更过分的是,他明知司行谷需要他,他却在她生命中空缺了这么多年。更让他无力和气愤的是,即便他离开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机会走进小骚包的心里。 司行谷语气轻松道:“就是不知道他好在哪里,才会一直想着啊?小凉凉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女人!” 沈凉猛然睁开眼,目光望着她不动,神色有些茫然,“更好的女人?可我不想要更好的,我只是想要……” “要什么要,他是我的,即便咱两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会将他让给你,你死了断袖的心吧!” 沈凉:“……” 许久之后,小骚包都记得这个夜晚。 这个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什么月光的夜晚,沈凉怒发冲冠为男颜,一甩袖子,孤傲决绝的将她甩在了客栈里。 第711章 番外完 第711章 番外完 不对,他还冲着她拍了桌子! 更可恶的是,沈凉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没有付银子,最后司行谷不得不被迫吃了一次霸王餐! 是夜,她被逼上梁山,厚颜无耻的去找蓝安行借银子住宿,结果还未踏进高灿的别苑,就被一个蒙面男人给拦住了,想来是高灿的护院。 她本想大度一下,不想来人一来便动刀动枪,两人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 看在打了平手的份上,好吧,其实是她不禁打,提出让对方让出双手,结果人家就是双腿,她也打不过,她绝望之际,让对方提个要求,放她进去偷个男人,哦不,偷点银子。 对方看她许久,许是觉得她有一副人傻钱多速来抢的贵族气质,想必可以狠狠的敲诈一笔!对方思考了很久。 见他犹豫,司行谷觉得有戏,循循善诱道,“只要你放我进去……” 不等她说完,一阵风吹来,将男人脸上的面巾吹掉了! 世界安静了那么几秒,司行谷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看着他高挺的鼻峰,异常俊美的面容。鬓边墨发如染,青玉发簪在月下散着光芒,即便粗布麻衣也穿的整齐无褶,袍袖还在风中微微荡起。 小灿灿…… 她扼制住跑过去的冲动,喉咙有些发干,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只要你放我进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高灿不为所动,斜倚一旁,便压住了这一庭的绯靡,“只要你不进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司行谷瞪大双眼,咬紧牙巴,生怕一不小心就说出,要你! 这么昭然若揭的表白来! 她看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后,瞧都未曾正眼瞧她,当下,一拍大腿,怒道,我要…… “嗯?”高灿寻目过来,有些挑衅的意味,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司行谷鼓起勇气,“我要你……” 在看到他勾起的唇角,微微荡漾的神色后,她终于说出那个字,“滚!!!” 高灿目如月华,凝光聚魄,冷笑一声:“呵……” 就在他转身离去之际,司行谷如愿以偿的潜入了后庭,结果脚刚落地,一个极快的身手便将她困住了,先是腰身失陷,接着便是嘴唇,套用某位写话本子的名人名言,月黑风高之际,这厮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以完全不可能的手法将她强吻了,偷吻还不算,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将她拖死狗一般拖进了房间,被压在榻上的那一刻,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他似浅又似深的眼神,总是叫人看不透彻。 司行谷紧紧拽着尚存的一件里衣,说话都打哆嗦,“小灿灿有话好好说……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我……我觉得你好像想吃了我!” “呵……”高灿莞尔一笑,幽幽开口,“我警告了你,让你不要涉足这里,这是你自找的!” “喂喂……喂……唔唔唔……”你倒是轻点啊!什么学富五车,什么满腹经纶,什么才高八斗,技术简直烂到爆炸!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皇婶不是说男人是床上用品么?呜呜呜……为什么会那么痛?说好的很爽呢?都是骗纸! 几日后,司行谷被榨得油尽灯枯,高灿才心满意足的放了她!原来那夜沈凉将她带走后,高灿便悄悄尾随在她身后,她与沈凉说的那番话,他全都听到了。 回宫的路上,她挑开帘子望着行人密集的京都大街,语声穿过了几个年头,回到了最初,“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里。”仿佛时间真的倒流回去,高灿将她拢在怀里,浅笑。“那时,你便对高某一见倾心了么?” “没有。”一瓢冷水泼下,小骚包拄着下巴,“那时你正吃着我没买到的叫花鸡!” 高灿:“……” 几日后,司行谷收到沈凉的辞官奏折,想到那晚他恶劣的行径,害得她因为霸王餐差点被店主追杀,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盖了玉玺。 上朝时,一众大臣听闻了沈凉的遭遇都无比痛心疾首,觉得她昏庸无度,宠幸奸佞,而这个佞臣便是大内总管高灿,他依旧选择当个不起眼,默默打杂,顺便伺候她的床上用品,并美其名曰,高公公! 小骚包被群臣上奏的烦了,正要大发雷霆,忽而一只手探入了她衣襟内,摸索一阵摸出一物,当空一晃,“这是沈大人写给皇上的密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想去边关历练一番,从步兵做起,苦口婆心求圣上恩准,怎么就成了皇上因为不听谏言,便弃国之栋梁如敝履呢?” 朝臣呆住了。司行谷也呆住了,渐渐的,她脸上腾起一丝丝的火热,当着这么多人,他手放到她那么隐蔽的地方…… “你……你……”没等她骂出来,那只手又探入了她衣襟内,将信封放回了原处……她抽了口气,一面耳根滚烫一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堵了悠悠众口后,高灿施施然离去,小骚包回到宫里,正要苛责他两句,便瞧见内殿走出一个轻袍缓带,公子哥般穿着的年轻男子,摇着一把白色折扇,神态闲逸,容色高雅。 她一愣,“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当然是伺寝……” “可是……咳咳咳……光天化日,还没有看完奏折……” “你不想?不想就算了……” “咳咳咳……要要要!” 看着大大方方往床上一躺的某人,高灿没说话,只是眼里微微蕴了笑。 昭王府 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 杏花树下,微风撩动,沈凌酒躺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一只温顺的白猫,她顺着猫毛,爱不释手,忽而开口道:“这时候让凉儿去边关有些残忍了。” 司行儒看着她微微红润的脸色,问她,“热吗?” 沈凌酒脸颊微微发烫,却并没有感到不适,不甚在意道:“你知道作为男人最悲哀的事儿是什么吗?” 司行儒,“明明不想说话,却要陪着夫人尬聊?” 沈凌酒瞪他一眼,“作为一个男人,最悲哀的事儿,莫非被另外一个男人处处碾压,这事儿,以前沈煜书遇到你的时候,便深有体会,眼下,想不到沈凉竟然也步了他的后尘。” 司行儒闻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到高灿和谷儿,你怎么看?” 沈凌酒欷歔不已,“五年啊,这两人的感情纠葛可真是历时长久,若是两人有一个自尊心不那么强,也许早就在一起了。可是,这世间许多的情爱纠葛,除却外因的阴差阳错,很多就是性格使然。” 司行儒摇头,“非也。”他续了一杯茶后,说道:“高灿五年前便已经克制不住对谷儿的情感了,身为一个男人,待在一个尚未长成的女人身边,嗯,这种煎熬,你们女人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懂的。” “这么说来,他是故意离开五年,待她长发及腰?” 司行儒点头,“大概那时候他也是想看看对她的心意有多少吧。” 沈凌酒恍惚,“也是,毕竟要一辈子留在她身边,一个心尖上的人和外面的大千世界比起来,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错,没有那个人,即便拥有大千世界,心中也总是缺点什么。” 沈凌酒望着他干笑,“只是可怜了凉儿。” 看书的司行儒,浅浅饮了一口茶,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时候他主动请辞去边关,无疑是最好的,待几年后他重返京都,将会比现在更强大。” 沈凌酒:“谷儿要的不仅是儿女情长,更是能够替她执掌天下的男人,她这一生,内廷有高灿,外围有沈凉,若能得到两个男人死心塌地的守护,连我都会嫉妒。” 司行儒皱眉,“本王一个顶两,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沈凌酒:“……” 司行儒,“前日听说,容华来了一趟大燕?” 沈凌酒撸着猫,打了一个哈欠,“嗯,他离开的时候特意去拜祭了凤卿。” 司行儒颔首,“当初他没有杀容焕,而是将他囚禁了起来,想来是容焕死了,他将两人的骨灰合葬吧?” 沈凌酒半眯着眼,近日她身体困乏得厉害,动不动就想睡觉,她靠着软垫,喃喃道:“凤卿出生勾栏院,虽然附庸风雅、攀权附贵,不过是为了结束自己浮华而空虚的风尘岁月,找到意中人,过上平静的生活而已。说到底,容焕本就不是他的良人,痴心错付,但愿来世,两人能有一段善缘,过上这辈子他期盼的生活。” 司行儒看着她厌厌的神色,不由皱眉,“你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 “有一点吧,可能是天气热了。” 司行儒凝神,让青葵去请了徐寿过来给她探脉。 是夜,蓬莱阁中一片灯火通明,司行儒坐在椅子上,听着徐寿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沈凌酒:“……”我圈圈你个叉叉! 司行儒:“人逢喜事精神爽,落花时节迎新生。” 青葵:“……” 萧挚:“……” 正在书房写字的小包子:“……” 忽然一阵凉风来……小包子摸了摸脖子,怎么感觉后背阴森森的?总有个不好的预感?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