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重生穿越 “……你这女人真是一颗好狠毒的心啊!那可是你爸,你亲爸!你居然把他的企业抢走,现在还要卖掉!明日妍,你还是不是人!” “姐,来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咱们是来心平气和的来谈事情,不是来吵架的。” “你看看明日妍的德行,我怎么心平气和?”浓妆艳抹的女人恶狠狠的瞪着端坐于奢华办公室书桌后的女子。 “妍妹,咱们是一家人。以前我们做的确实有不对,可你也要念及亲情二字。做事情何必要这么绝?这企业是爸的心血,你怎么能说卖就卖呢?”看似温柔的男人,实际上才是最致命的毒蛇。 她冷冷一笑,眼角不屑的扫过那群‘一家人’的脸。这时候到把她当成是家人了?以前欺负她跟妈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说亲情?她韬光养晦,忍辱负重近十年,才一点点谋划,一步步策划,将这企业蚕食殆尽。现在,她已经得偿所愿了。 既然如此,她还需要忍气吞声么? “说完了?”她眉头一挑,十二万分的不耐烦,“说完了就给我滚。等下环球集团的王董要来,我还要跟他做交接工作。没时间跟你们扯皮。” 此话一出,那些兄弟姐妹就各个如临大敌。好像要扑上来将她撕了吃掉一般。 “你这贱、人!我跟你拼了!” 浓妆艳抹的女人忽然扑上来,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女人推到了落地窗户旁边。随着浓妆女人的出手,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也齐齐扑了上来。 “吵架,我不行。打架,你不行!”她嘴角一勾,笑得冷清又自信。 可是那些人仿佛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样,谁捏她的胳膊,谁抱她的腰,谁又伸手把她往窗户边推,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当即,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不好。 “黄秘书。”她被十几双手抓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声音却依旧平静自若,“黄秘书,叫保安来,把这群疯子给我赶出去。” 可是,办公室外一片静谧。这样的静谧,此时就显得有几分诡异来。 嘎吱一声。 钢化的玻璃竟然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她掉下去的一瞬间,就看到那个一脸温柔的二哥,嘴边扬起一抹得逞的奸笑。 原来是这样…… 黄秘书,一直想要嫁入豪门当个阔太太,她早应该料到的。至于这玻璃,也是她那好二哥做的手脚吧。 身体重重的砸在冰冷的马路上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为了别人而活,她要为自己活一次,恣意畅快,鲜衣怒马,自由任性…… …… 头很痛,胳膊很痛,腿也很痛,浑身上下几乎要散架了一样。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因为刺骨的寒冷,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蜷缩成了一团。 “我……难道没有死?”她喃喃自语。抬起手臂悬在空中,她看到,自己的手,是那么的小,皮肤苍白的甚至可以看到血管。 这不是她的手! 自从她被接回明日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干过粗重的活!一双手,保养的十分细腻!可这双手,到处都是细小的口子和伤痕,指尖也有厚厚的老茧,这是一双干惯了粗活的手! 怎么回事?!从三十五楼掉下来,她没有死?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她是借尸还魂了么? 根本不等她想个清楚,就有一道令人厌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虽然声音很娇媚入骨,但就是令人厌恶。 “哟,这小妮子居然还没死呢。命真硬。”女人细长的柳眉拧成一团,一脸的鄙夷。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她莫名其妙的就是知道这人的名字,东露水凝! “二妹,你还是心太软了。”说话的男人叫东露隼修,长相倒是斯斯文文一副书生气,可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了就叫人恶心,他语气很柔和,但说出的话,绝对是十足的阴狠,“大哥是怎么教你的?使用锁梵天法的时候,一定要将斗气凝固于掌心,化斗气为利剑,笔直的刺出去。” 她挑眉,斗气?锁梵天法?那些都是什么? 第002章 借尸还魂 脑袋忽然一阵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疯狂的挤入她的脑袋。痛,昏天黑地的痛。痛的她几乎又要昏过去了。迷糊中,听到那些人的对话。 “大哥,你总是偏心,每一次练习都让二姐先。”说话的女孩长相虽然跟东露水凝有七分相似,但却是截然相反的类型,是那种娇小可爱的女孩。一双浅色的眼睛,十分漂亮和无辜。 东露隼修轻笑,“以前我是怕你出手太重。毕竟,这丫头怎么说也有婚约在身。平日里拿她练练功夫倒也罢了,若是真弄出点事情来,咱们不好跟李家交代。可是现在,李家已经退婚,这丫头最后一丁点用处也没有了。” “所以,我可以随便拿她练手了吧?”东露芷柔从善如流的问道。 东露隼修点点头,“当然可以。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那就是毫无用处。死了,也没人会多问一个字。” 那人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被狠狠的凌厉的击中了!可这痛感还未褪去,身上又接二连三的落下了许多的刺痛。 “唔。”高傲的性子,让她即使疼痛难耐,也绝不轻吟出声!可是脑袋几乎要爆炸,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明日妍,你要冷静下来!当年那么可怕的处境,她不是也冷静的运筹帷幄,最终获胜了么? 对,她要冷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回事,但她显然是被人欺负了,想欺负她?也要摸摸脖子上的脑袋结实不结实! “呀呀呀,大哥,你快点看,君颜她居然站起来了。”东露芷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么一瞪眼,更加显得她眼睛硕大。 “哼。”东露隼修冷冷一哼,瞥了一眼东露水凝。 “二姐,大哥说的没错,你下手太轻了。”东露芷柔笑得无辜可爱,可眼中偶尔闪过的恶毒,却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头晕目眩,可只是简单一眼,她就已经将这三人看的清清楚楚,摸得透透彻彻。 东露水凝表面泼辣,实则毫无城府,不足为惧。东露隼修阴柔狠辣外露,虽然有些棘手,但只要多加防范,则无后患。独独是这个笑得最可爱无辜的东露芷柔,或许才是这三人中最危险的! 她算是瞧出来了,这表面上,他们三人是以东露隼修为马首是瞻。可实际上,很多的时候,东露隼修是会听取东露芷柔的意见。也就是说,东露芷柔才是这三人中的首领。 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不愿意仰视别人,她只是微微抬起眼皮,冷漠的问:“我问你们两个问题,老老实实回答,我既往不咎。第一,你们是谁。第二,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来看的话,这里似乎是某个大宅子里的庭院。看着倒是很优雅很有品味。只是,她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很诡异啊。 东露芷柔掩嘴轻笑,“二姐,你下手虽然轻了点,可是君颜却被你的斗气伤了脑袋,变成了个傻子。既往不咎?真是笑死人了。” “三妹,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她是个下 贱 的人,你贵为东露家的三小姐,怎么能如此亲密的唤她名字。”东露隼修微微皱眉。 “真正下 贱的人,才会把别人当成是下 贱 的人。而有修养的人,是绝不会说出这种没教养的话。”她冷笑连连。 “你这贱/人,居然敢——”东露水凝话还没说完,就被东露芷柔伸手给拦下了。 “二姐,莫生气。”说着,东露芷柔回头一笑,“大哥,既然君颜对你出言不逊,那我可以给她点教训吧?” 东露隼修没说话,只是冷笑的点点头。 闻言,她眯起眼睛,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她至少搞清楚了一点。这群畜生居然把她当试验品?! 王八蛋!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也从来没有人敢不屑的小瞧她! 第003章 初来遇险 她嘴角一扬,眼神一闪,脚下迅速的向旁边挪动一小步,双手举起护在脸前,身子微微弓起。 标准的泰拳攻击姿势! 她出拳极其迅速,随着右拳的出击,甚至卷起了风声簌簌。 东露芷柔浅色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疑虑,可她岿然不动,脸上依旧带着可爱无辜的微笑。 蠢女人!她可是有着打败泰拳第一高手的战绩!这么短的距离,东露芷柔居然不闪不避,真是找死! 她胸有成竹的勾起嘴角,这一拳下去,绝对能打断东露芷柔那漂亮的鼻梁! “怎么……会?!”她的拳头,明明已经伸到了东露芷柔的眼前,可为什么,她却没有感觉到撞击鼻梁的触感? 原本就在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 如野兽般敏锐的洞察力让她迅速收拳,想也没想就转身后退。 “君颜,你这步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东露芷柔果然在她身后,她歪着脑袋询问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三妹,与这贱妮子费什么话。居然还敢反抗,既然你不动手,我就上了!”东露水凝是个暴脾气,说着她举起右手,掌心中赫然有淡蓝色的荧光闪烁。 “二妹,三妹说的没错。你先别急,她这步法倒是有些奇怪。”东露隼修按住了东露水凝的手臂,抬眼问道:“小乞丐,回答芷柔的问题,你的步法从哪里学来的。” “算你们有眼光。”她虽然在笑,但眼底一片寒冰。话音未落,她又已经攻了上去。可是这一次,她非但没有打中,还眼睁睁的看着东露芷柔手指轻轻弯曲,她就被悬在了半空中! “君颜,趁大哥还没发怒,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安全。”东露芷柔笑盈盈的站在地上望着悬在空中的她。 “废什么话!”东露水凝冷哼一声,右手一扬,一道淡蓝色的水柱就冲她打了过来。 鲜血缓缓从嘴角溢出,口腔中一瞬间充斥着铁锈的腥味。如果她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就会发现,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瞳孔却是冰蓝色的。而此刻,那漂亮的眼眸深处,隐隐有暗红闪烁。 “还不说?”东露隼修终于露出了阴柔狠辣的一面,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手杖,墨绿色的手杖上端点缀着一颗更加墨绿纯净的翡翠,那冰凉的翡翠正抵在她的咽喉,他一字一句的问:“说,这步法从哪里学的。” 双手不知道被什么固定住,可她的腿却能自由活动! 欺负她?也要看她的腿答应不答应! “大哥小心!”在东露芷柔高声提醒下,东露隼修躲过了她的一记重踢。 “可惜了。”她惋惜的抖了抖眼皮。 东露隼修阴沉的目光从自己雪白的衣服上划过,赫然一个黑色的脚印。 收起手杖,东露隼修转身离开,声音阴狠的吓人,“三妹,她任你处置。” “谢谢大哥。”东露芷柔高兴的连连拍手,“好久没有新玩具了。真是开心。” 东露水凝细长的柳眉皱成一团,“三妹,你玩你的,我也先走了。” “二姐,你不留下来欣赏我跟新玩具的游戏吗?” “不了。”东露水凝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怕吃不下晚饭。” 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是十分的沙哑,好像靴子和地板的摩擦声一样,刺耳,“玩具?” “对呀,大哥已经把你给我了。所以,你现在是我的玩具。”东露芷柔笑得无辜可爱。 “小乞丐,我劝你还是咬舌自尽吧。”东露水凝的目光明显带着同情,“死的痛快点,总好过被当成是三妹的玩具。” 东露芷柔一边笑着跟东露水凝嬉笑,一边轻轻扬手,一阵风吹过,并不猛烈,但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的外衣给扒了下来! 只剩下一件贴心的里衣! “你、找、死!”她猛的抬起头,浅棕色的眼睛,已经彻底的变成了暗红色。那诡异的颜色,叫人不禁心生畏惧。 第004章 休想得逞 东露芷柔只是笑笑,“我找死?二姐,给她来点水,让她清醒清醒。” 东露水凝点点头,听不到声音,之见她的嘴唇微动,随后她低声道:“去。” 一道水柱从天而降,悉数落在了她的身上。霎时间,她就像只落汤鸡,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在寒九天被人用凉水泼,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刚刚被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接回明日家,地位卑微,谁都可以上来踩她一脚,就连家里佣人也不例外。 那时候她就说过,再也不会让人肆意的欺辱她!从此之后,她当真再也没有被人欺辱过!只要是从前欺辱过她的人,全部被她用最凌厉的手段整的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童年时期的屈辱又一次上演! 愤怒,屈辱,不甘,这一系列的情绪,将她骨子里最原始的因子给勾了出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的愤怒了。 “啊吼……”她感觉身体里一团灼热的东西在四处碰撞,想要从身体里攒涌而出,那股力量,几乎将她撕碎!她的喉咙里,发出野兽破碎的嘶吼。 代价!她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没有人能够欺负!谁都不行! 东露芷柔跟东露水凝已经傻眼。她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芒向她们席卷而来。随后,身子一软,齐齐昏了过去。 这道金色的光芒十分灼热耀眼,它的速度极快,范围极光。眨眼间,就已经蔓延到了目光所及的远处。 已经走远的东露隼修只觉得背后一热,身体像是被一股肄火焚烧,他连忙举起手杖抵抗,可那道金光太强,墨绿的翡翠在瞬间崩碎。 “唔嗯……”东露隼修眼睛猛地瞪大,随即也昏死了过去。 那金光的颜色,是十分纯正的金色。耀眼,灼热,刺痛。其中最深处,隐隐有绛红的光芒闪烁。它就像是一团熊熊烈焰,炫彩夺目,轻而易举便夺去了众人的眼球。 金光渐渐的褪去,当金光完全褪去的时候,整个庭院,一片狼藉。就真的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场景一样。一片狼藉,一片焦黑。 倒下去的身影有四个,包括释放出这股金光的她。 在金光出现的一瞬间,在某一处,有一道清冷却不沾一丝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强的斗气。” 只听声音,竟一时分辨不出男女! 若说是男子,这声音未免太清脆了一些。可若说是女子,却又少了几分吴侬软语的柔弱。清脆却不柔弱,延绵悠远,清耳悦心,每一个吐字都十分字正腔圆,语速虽然缓慢,却一点不显拖沓亢长。 听到这声音的人,就感觉好像有一股微风拂过,不禁想要闭上眼睛,去抓住这微风,感受那花香。 想来有着如此天籁之音的人,容貌也定是绝色之姿。 “不好,她竟强行冲破了封印。”语速微微急促几分,却更加悦耳犹如玉石之声,沁人心脾。 随即,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如微风一般闪过。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仅仅是浑身酸痛这么简单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人大卸八块之后,又被拼凑起来一样。就连关节,都疼痛难忍。 “嘶……”她刚一抬手,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死了! 最痛的不是身体,而是脑袋! 她努力的想要回忆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愤怒之下,身体居然爆发了金色的光芒。然后,然后她就昏倒了。 虽然有很多的疑问,但至少她搞清楚了一件事,她死了,然后又穿越重生了。 一个能够从被人欺辱的私生女,一点点谋划近十年,先是成为了家族集团的顶梁柱,再一步步蚕食掉了集团的,这样的人,其强大的理智和冷静,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就接受了这个荒谬的现实。 第005章 神秘男子 “该不会是我临死前的怨念太深,所以才导致了我穿越重生吧?”她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穿越重生,这么狗血的剧情,还真的就在她身上发生了。看服装的话,应该是穿越到了某个古代王朝吧。具体是哪个,她并不能分的很清楚,原因有两个。 第一,她对历史的了解很有限,她的精力和擅长,全部放在了泰拳和商业上。第二,这里的衣服,跟她所熟悉知道的历朝历代,没有一个同样。最后,哪个朝代的人会魔法?! “你没有死。”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她一下子警惕万分。顾不上疼痛难忍的身体,她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直直从床上跳了下来。 床上?她不是昏倒在庭院里的吗? “你是谁。”房间很黑,她看不太清楚。只是依稀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纤长的身影。常年身处阴谋之中而练就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对她没有危险。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上一世就是因为疏于防范,才被那群人给算计害死。这一世,她若是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她干脆自己抹脖子死了算了。 “你的天赋极佳。斗气也很强大。但是,你却控制不住这股力量。所以你才会被人封印。”那清凉的好像玉瀑撞击翡翠的声音,让人听了就不禁能够平静起来。 黑暗中,她的浅棕色的眸子闪烁一下。 原来刚才是因为她的愤怒,将身体的斗气给释放了出来,冲破了封印,才会有了那道金光。不过,斗气是什么?显然,这个神秘的男人好像知道些什么。可这人敌我莫辩,她不能暴露自己穿越重生的身份。 将自己的底牌过早的曝光,只会让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于是,她不留痕迹的试探道:“封印我的人是谁?是你么?” 神秘男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自说道:“虽然你冲破了封印,但并未完全冲破封印。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你的斗气,可你强行冲破了封印,这对你来说,很危险。” 神秘男子说的应该没错。那个所谓的什么斗气爆发的时候,那景象跟原子弹爆炸一个样。这次能侥幸活下来,或许就像神秘男子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并没有完全冲破封印。若是完全冲破了封印,那后果,啧啧啧…… “那我应该怎么做?” “修习斗气,掌握它,做它的主人,让它听从你的吩咐。” 她挑眉,这人,好生倨傲。 既然能出言提醒她,那这神秘男子至少不会是她的敌人。想了想,她直接了当的道:“我不会修习斗气。”她甚至连斗气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感觉到,那神秘男子终于将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显然,那目光是带着疑惑和不屑的。 “学。”真是简单粗暴的回答。 “怎么学?” 神秘男子没有回答,只是丢给她一样东西。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她准确的接住了那个东西。她微微一愣,是本书。从泛黄的纸业和微刺的手感来看,这本书的历史应该很悠久了。 是本古籍。 “从属性来看,你的斗气属于火系。”说完这句话,房间的大门就自动打开,神秘男子在眨眼见便消失了。 火系的斗气?怎么斗气也分很多种么? 她觉得十分头痛。人家穿越重生都是在有历史记载的朝代。虽然她懂得历史知识不多吧,但至少也够用了不是。可现实情况呢,她根本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上一世那么困难危险的境地,她不是都闯过来了么?又怎么会害怕这些。 不过,想想自己刚一醒来遭遇的情况,或许,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中生存,并不是那么的容易。她一直都知道,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有多大的能力,就能获得多好的生活。 第006章 身份搞清 现在,她第一个要搞清楚的,就是知道被自己霸占了身体的倒霉蛋叫什么,是什么身份。搞清楚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才能修习那个什么斗气,不是么? 她冷静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很瘦小。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一层皮包着骨头,一点肉都没有。那个神秘男子说她的力量很强大,是真的么?这么柔弱的身体,那么强大的力量? 身体像是有一团业火在燃烧,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嗯,这身体在发烧。虽然上一世给人欺负到死,但她霸道的手腕和凌厉的反击也让那些人知道,她不好惹。 那些人表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免不了恶毒的咒骂几句。但这种下人的待遇,是再也没有过了。看来,养尊处优的多了,身子也变的娇贵了。这点发烧感冒也让她头晕目眩起来了。 她走到窗边,打狭小的窗户,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她连忙连后退一步关上了窗户。 寒九天却只穿了这么一件单薄的里衣,不冷才怪。她此时多么兴庆,虽然养尊处优了七八年,但她的的确确是吃过苦头的人。所以这种寒冷,对她来说,尚能忍耐。 刚才透过月光,她看到了桌子上的蜡台和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房间里亮堂了起来。 她开始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房间很狭小,也很昏暗,摆设也几乎没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椅子,再无其他。虽然朴素,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她不禁哭笑不得。穿越重生了,居然也是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这身子的主人,简直比她还要可怜上许多。看看她穿了什么,抹布都比这华丽!看看她住的房间,狗窝都比这豪华! 也罢,又不是没吃过苦头,权当是追忆似水年华了。 两世为人,一个崭新的环境,这让她骨子里那点慵懒恣意显露无疑。反正她这也算是捡了便宜,那为什么不让自己过的恣意任性又畅快呢? 她翻身上床,被子也很单薄,但聊胜于无。靠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她翻开那神秘男子给她的书,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书很厚,她一目十行迅速的将整本书看了大概。然后总结消化。 虽然书里讲的很罗嗦,也很麻烦。但她归纳之后,其实也没有很复杂。 首先,她搞清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叫斗气大陆。因为斗气,是这个世界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以这么说,斗气大陆上的每一个人,就算是刚落地出声的婴儿,都带着斗气。只是斗气分强弱,有些人天生斗气很强悍,有些人斗气天生比较柔弱。这个归结为天生的天赋。 其次,斗气一共分为七阶。每一个阶级,都有一到九段。最牛逼的是黄晶圣斗气,阶级为斗尊。然后是依次排列是黄金斗气,阶位:斗皇、玄紫斗气,阶位:斗灵、赤炎斗气,阶位:斗宗、青铜斗气,阶位:斗师、灰铂斗气,阶位:大斗者、铁器斗气,阶位:斗者。 其中,下三阶斗气为:青铜斗气,灰铂斗气,铁器斗气。上三阶斗气为:黄金斗气,玄紫斗气,赤炎斗气。至于黄金圣斗气,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直接被她忽略不提。 很神奇的是,她没有刻意,只是心中动了念头,斗气居然就真的在掌心凝聚出了斗气。而她的斗气是青铜色的,也就是说她是青铜斗气,阶位为斗师。 书上说,斗气只有修习到了上三阶的赤炎斗气,才会开始详细的分类。就跟上学一个意思。高中的时候,语数外理化生所有的科目都要学习。只有上了大学,才会定向选出某一个专业。 具体的专业分为,光明类:水系、火系、岚系(风系),雷系,土系。 黑暗类:召唤系(低级召唤骷髅兵,高级召唤骷髅战士和骷髅战马),黑魔系。 第007章 斗气大陆 各种系之下,又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辅助法术,叫术士。用她的理解,就是游戏里奶妈,给队友加血加成加状态。一类是近身肉搏,也就是游戏里打头阵的战士。双修的人有,但是很少。因为一旦双修,势必不精,不过战斗力却强劲了许多。 她思考着,若是可以,她想要辅助法术和近身肉搏双修。这样的话,又能给自己加状态,战斗力又强,要是打架的话,肯定是双修占便宜。 不过……不对啊!她明明是青铜斗气,可那神秘男子却说她的斗气属性是火系。不是说只有达到赤炎斗气才会看出来斗气的属性吗? 难道那神秘男子在骗她?可是骗她能有什么好处? “算了,这个先忽略不管。”既然神秘男子说她是火系,那就是火系吧。 至于其他的,她没怎么仔细看,大致就是,斗气大陆一共非为三个种族,人族、魔族、神族。四个国家,分别是东胤国,她所处的国家。南苍国,西镰国,以及北魔国。 制度呢,跟历史上的古代王朝差不多。君王制。 她还想接着向下看,可脑袋一阵剧痛。痛的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不过这次锥心的痛疼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那剧痛过后,她脑袋里就像是被粘贴复制了信息一样。被她鸠占鹊巢的倒霉蛋的身份,便映入了脑海之中。 这倒霉蛋呢,是东胤国四大家族之一,东露家的九小姐。历史是出奇的相似。上一世,她是私生女,这一世,她穿越重生的身份,也十分尴尬。 “东露君颜。”她轻轻的唤着。一声声的唤着。 这是倒霉蛋的名字。 倒霉蛋的母亲是二嫁给东露家的族长东露冥衡,然后生下了她。虽然不算是私生女吧,反正是不受宠的很。下午欺负东露君颜的那三兄妹,就是东露冥衡的正妻所生。 东露冥衡还有两个弟弟,大弟弟有三个儿女,小弟弟有两个儿女。东露君颜在同辈里,年纪最小。所以是九小姐。不过没人叫她九小姐,都叫她乞丐九。真是可怜。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能在自己的姓氏前冠以东西南北,那就是名门望族,豪门。通常都是给本国做出了极大贡献的家族。比如说东露家,他们本来姓露,因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皇帝特别恩赐他们,所以,他们的姓氏就变成了东露。 “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东露君颜。东露家的九小姐。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辱我。我发誓,从此之后,绝没有人敢轻视我。”合上古籍,她说的坚定且自信。 上一世,她可以筹划计策十年,夺取集团。这一世,她同样可以! 明日妍,不,是东露君颜紧紧的握住拳头,浅棕色的眸子闪过的精光,名为野心,或者用跃跃欲试更为确切。 一个斗气的大陆,一个用力量决定地位的大陆,多么让人兴奋! 她骨子里,本就是个杀伐果断之人。若不是一直有母亲在旁敦促,她那强势又霸道,威严又神秘莫测的性子,早就爆发了。哪里还能给人机会,暗算她? 她从来不是个认命的人,她总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这心中免不了还是有几分可惜。本来她都已经将明日集团捏在手心任由她搓揉了,可是却疏忽大意,弄了个被人害死的下场。 也罢,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不是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东露君颜也可怜的很,地位也卑微的很。真正的东露君颜,应该早在那三兄妹的折磨之下,翘辫子了。她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能穿越重生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 很好,既然她成了这身体的主人,那她,就要连同东露君颜那一份,活出个精彩夺目来! “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准备睡觉养好身子,却一翻身,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碰到了伤口,疼得她眼泪都差点飙了出来。 第008章 立威(1) 拿起那个弄疼她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个木盒子。暗红色的木盒上雕刻着繁琐的花饰,入手的触感很舒服,当下她便知道,这盒子,价格不菲。 哟,没想到这倒霉蛋还有这么名贵的东西呢。她手指一挑,便将木盒打开。瞬间,一股冰霜的淡淡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只是闻那味道,便已经叫人身心宁静,放松的很。 她又用手指稍微沾了一点木盒里的东西,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起来。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她都要小心谨慎。上一世的暗算,她没办法忘记。 想了想,她把那透明的膏状物轻轻的抹在了自己受伤的小腿上,当即,一阵冰凉的感觉席卷而来。 “好舒服。”冰冰凉凉的感觉,将伤口处那火辣辣的痛感平息了不少。 那药膏的药效很强劲,只是一会会,小腿上的伤口就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看来,这药膏应该没问题。于是,她一点都不节省的把的药膏全部抹在了受伤的地方,几乎用掉了一大半。 这倒霉蛋显然不可能有如此名贵的药膏,或许……这是刚才那个神秘男子留下的? 虽然她方才表现的很不在意,可是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了几分警惕。为什么有人要封印住倒霉蛋的斗气?而那神秘男子,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让她感觉眼前好像被蒙上一层纱,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简直糟透了!想也想不出个头绪,她索性被子一盖,睡大觉去。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虽然这药膏对伤口的治愈能力极强,可对发烧,一点作用也没有。想想倒霉蛋的身份,显然是请不来医生的。 可是这有什么?发烧最好的药,就是睡觉,美美的睡上一觉,在捂出一身汗,基本这发烧就痊愈了。 可这一睡,就是几天几夜,睡得昏天黑地。 …… 明日妍,哦,不,是东露君颜,一觉睡醒,神清气爽。那药膏果然很厉害,身上的伤口,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东露君颜满意的打量了一番自己,别看这倒霉蛋身体虽然瘦瘦小小的,但皮肤还真是有够好的。水灵灵的,简直可以用电视里化妆品的广告语,吹弹可破来形容。不错,虽然有点老茧,但这才能彰显出她斗师的身份嘛。 一说起斗气,东露君颜连忙把神秘男子交给她的古籍打开,她必须要能够熟练的运用斗气。前些天的一幕已经表明了,她引以为傲的泰拳,在这个斗气大陆里,用处简直少的可怜。她还没近身呢,人家就已经把她悬挂在半空中了。 “贱蹄子,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居然还在睡大觉!谁允许你不用干活的?”可这书才翻了两页,就有人粗鲁的推开门闯了进来。 东露君颜皱眉,冷笑,抬眼看去,来人一有三个。为首的那个女人四十多岁左右,穿的倒是一副富贵模样,可那红的,绿的,蓝的,花花绕绕,简直俗气到了极点。那人像是生怕自己不够俗气一样,居然还在头上还顶了一朵大红花。 记忆告诉她,这个妇女,是管事大嬷嬷之一的花嬷嬷,果真是人如其名呐。花嬷嬷倒是经常欺负倒霉蛋,她一个嬷嬷,却敢对九小姐大呼小叫,指手画脚,就是仗着她男人是东露家的管家。平日里就作威作福,好不嚣张跋扈。 既然花嬷嬷以前经常‘照顾’倒霉蛋,那她现在也该‘回礼’才是,否则,岂不是成了个不知礼尚往来的人? 记忆告诉她,倒霉蛋这次会发烧,就是花嬷嬷找了一帮人,在寒九天将倒霉蛋丢尽了水缸里,原因很简单。花嬷嬷跟几个婆子打赌,看倒霉蛋多久能从水缸里爬出来。赌注是一两银子。 当然,这件事只是花嬷嬷欺负倒霉蛋众多事情里的其中一件。不是最恶毒的,不是最过分的,也不是最屈辱的。 第009章 立威(2) 东露君颜的动作很慢条斯理,却很优雅,她放下手中的古籍,不动声色的藏进被子里,抬起头,居高临下的冷笑道:“花嬷嬷,这一大早的,你倒是精神的很。怎么,活干完了?” 花嬷嬷是东露家出了名的泼辣之人,因为逆光,她并不能清楚的看到东露君颜的表情。若是她看到了,想必她定会收敛几分,可惜,她没有看到。 “你这贱蹄子,你还有脸问活干完了没?若不是你日上三竿还在睡大觉,又怎会劳烦我亲自跑来找人。”花嬷嬷说着,上前两步,走到床边。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优雅的翻身从床上走下,她身高实在是太低了,不得不微微扬起削尖的下巴才能跟花嬷嬷对视。 “哦。”长长上调的语音,透着说不出的慵懒和危险,“那可真是劳烦花嬷嬷了,居然亲自跑来伺候我洗漱更衣。以后这种小事,就让普通的婢女来做就可以。” “洗漱更衣?”花嬷嬷将眉头皱成一团,脸上的粉,也随着皱眉的动作簌簌的向下掉,“你这贱蹄子,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难不成真的如大少爷所说,你成了个傻子?” 大少爷……原来这花嬷嬷是东露隼修的人。那管家想必也是咯? 打狗看主人,这话说的没错。 东露君颜有意要给东露隼修一个下马威,正巧花嬷嬷自己暴露了主子,正好,就拿她来杀一儆百了。 “花嬷嬷,我看你在府里也呆了不少年头。你该是知道的吧,这祸从口出。做人,要谨言甚微。我身为东露家的九小姐,族长东露冥衡的女儿,谁给你的资格如此跟我说话!”最后一句话,语气加重,那其中的威严油然而生。 花嬷嬷被眼前的东露君颜给吓了一跳。这贱蹄子,什么时候也有如此犀利骇人的眼神了?不可能,不可能的。莫说是东露府,就是整个胤琼都的人都知道,这九小姐是个逆来顺受的懦弱之人。 于是,花嬷嬷将东露君颜的眼神,归结为逆光所导致的。她左看右看,看到了墙角放着一把扫帚,一把拿过扫帚,就要往东露君颜身上招呼。 东露君颜不屑的冷笑,她虽然还没掌握斗气,但对于一个花嬷嬷,她连泰拳都不用使出,简单的擒拿就能制服对方。 “花嬷嬷,我说过了,做人要谨言甚微,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末了,东露君颜还惋惜的摇摇头。 “你,你,你居然敢还手?”花嬷嬷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已经被东露君颜捏的开始泛青紫了。 “呵。”她嗤笑一笑,“我为什么不敢?你区区一个下人,而我是东露家的九小姐。莫说是打你,我就是打死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花嬷嬷被骇的恍惚心虚,这种眼神,她只在老爷的眼睛里看到了。可她一想到东露隼修交代给她的话,她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贱蹄子,非要逼得老娘动手打你才肯甘心吗?”说着,花嬷嬷抬起左手,狠狠的像东露君颜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 很响亮,很清脆的一个掴掌声。 东露君颜反手一个掴掌,煽的花嬷嬷眼冒金星,好半天缓不过神。 “是你逼我动手才对。”打得太使劲,东露君颜的手心也跟着火辣辣的烧,她慵懒的收回手臂,甩了甩,转身坐在椅子上,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我说,花嬷嬷,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学不会?” 花嬷嬷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东露君颜。果然,她刚刚没有看错!这贱蹄子的眼神,是穷凶极恶的阴狠! “花嬷嬷……”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的叫了一声。 在下人面前丢了脸,花嬷嬷气的几乎要发狂,她伸手恶狠狠的指着东露君颜,“你们,给我上去把这贱蹄子按住,我今天非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两个小丫头长的倒是白白净净,可那心,黑的比黑心棉还要黑。 第010章 立威(3) 小丫头一左一右架住了东露君颜的胳膊,捏的死死的,她感觉,倒霉蛋这细胳膊随时都有可能被她们给捏断了。 东露君颜只是淡淡的拿眼角扫了两个小丫头一下,她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的看这花嬷嬷,“花嬷嬷,莫说我不给你机会,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件事,我既往不咎。否则……” “你们还等什么?”花嬷嬷眼睛一瞪,“给我狠狠的打!” 两个小丫头面目狰狞,齐齐伸手往东露君颜身上招呼。她神态自若的坐在椅子上,那慵懒惬意的模样,好像她做的不是木椅,而是华贵的龙椅。 东露君颜轻松的就挡住了两个小丫头的巴掌,甚至都没有挪动一下椅子,也不知道她怎么一转,一翻,两个小丫头就被她甩在了地上。 不过东露君颜还是有几分惊讶的。不愧是高手最多的东胤国,就连个小小的婢女,居然都能使用斗气。这两个小丫头的斗气,虽然都是最低阶的铁器斗气,但看斗气的颜色和纯度,至少都在五段以上。 小小的婢女尚有如此纯正的斗气,看来,这东露府,还真是卧虎藏龙的很呢。 制服小丫头的期间,东露君颜还能悠闲的跟花嬷嬷说话,“你看,我不是说过了么,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可你们就是不听话。”说着,她还特别惋惜的摇了摇头。 “你,你你……”花嬷嬷吓得连连后退,她底气不足的吼道:“贱蹄子,你给老娘等着!看我不叫人来打死你!” 说完,花嬷嬷连滚带爬的跑掉了。东露君颜也不拦她,任由她去搬救兵。 既然是杀鸡儆猴,那动静当然是越大越好。也省得她日后一个一个的教训。一次给她们个大的教训,以后她们就会知道,这东露府,究竟谁是小姐,谁是下人! “唔,若是花嬷嬷能找来东露隼修,那就再好不过了。”东露隼修,可还欠她一脚呢! “嘤嘤……疼……” “呜呜……痛……” 两个小丫头的无痛呻吟让东露君颜着实不耐烦到了极点。 东露君颜用脚尖踹了踹躺在地上呻吟的小丫头,“别装了。我不过是用手指戳了你们肋下三寸的痛穴,这还手下留情了呢。哪儿至于叫唤成这样。” 说来也巧,当年第一次打架,她用的也是这招。看来,不管是哪个朝代,哪个大陆,同样的招式都挺管用。 “痛痛,痛的喘不过气来了……”小丫头疼的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痛苦的不得了。看样子,应该不是装的。 东露君颜心下奇怪,她是为了杀鸡儆猴,所以特意手下留情了几分。疼痛肯定是有,那毕竟是痛穴么。可按理来说,不至于疼的这个样子啊。 果然还是装的! “喂,”东露君颜叫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她坐在椅子上,伸出脚尖抬起小丫头的下巴,见她脸色已经开始发紫,这才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就,就是……”话还没说完,小丫头脑袋一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 “搞什么。”东露君颜自言自语了一句,弯下腰探了探两个小丫头的鼻息,虽然呼吸很微弱,但人还没死。没死就行,居然想动手打她?那这就是活该。 很快,花嬷嬷就带着大批的人马杀回来了。 东露君颜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右手慵懒的搭在膝盖上,右手托腮。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 “东露君颜,你真是找死!今天又闹事,害我被大哥派来当跑腿的。”来人正是脾气火爆的东露水凝,她一进门,看到两个倒在地上的小丫头,柳眉高高的扬起,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莫名的精光。 东露水凝手一挥,身后走出一个黑袍中年男子,他走上前,蹲下身去查看那两个小丫头的情况。 “真是可惜,不是东露隼修。”不然的话,她就可以把欠的那一脚补上了。 第011章 立威(4) 东露水凝妖艳的脸蛋上尽是不屑,“就你?居然还想让大哥亲自出面。我说东露君颜,你脸皮未免太厚了一点吧。” 若是放在以前,她也根本都不会亲自前来。可两天前的那件事情太诡异了,那道金光居然能让她、大哥还有三妹连状况都没摸清楚就昏了过去。要不是大哥说了,这件事或许是东露君颜在背后搞鬼,她才不会来这偏院呢,脏死了! 东露君颜看到东露水凝的神情就知道。这三个人肯定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是堂堂上三阶赤炎斗气的修习者,居然被她打昏过去。说出去,丢人的是他们才对。 正所谓打着打七寸,伤人便伤根。他们不愿意说,那只好由她来说咯。 如果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她笑得越灿烂,危险度就越高。如果她已经笑得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完蛋了,不出个人命,她是不会罢休的。 但是东露水凝不熟悉东露君颜,或者说,她不熟悉东露君颜身体里的明日妍。所以,东露水凝只是恶狠狠的道:“笑得那么恶心,东露君颜,你现在越来越令人作呕了。” “哦?”东露君颜笑的十分雀跃,她点点头,眼角波澜不惊的扫过那黑袍男子凝重的脸庞,慢条斯理的说道:“东露水凝,我讨厌你。” “什么?”东露水凝微微一愣。 “因为我讨厌你,所以能让你不爽快,我就很痛快。”东露君颜笑着补充,“还有,那天昏倒的滋味如何,爽不爽?” 东露水凝脾气火爆,当下便忍不住了,她高声道:“东露君颜,你——” 后边的话,被黑袍男子生生的截下—— “二小姐,小翠跟小春被人点了斗气穴。”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尤其是黑袍男子,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慨。还有花嬷嬷,她看东露君颜的眼神,不止带着愤慨,还有怨毒。至于其他的人,都像看魔鬼一样看着东露君颜。 东露君颜却有点摸不到头脑。至于嘛?搞得这么义愤填膺,简直就像是过年跟包工头讨薪的农民工一样。敢怒不敢言,却又各个气愤难耐。 还有东露水凝,据她的观察,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个体贴下人的主子。可她瞬间苍白的脸色简直要让她对自己识人的本事产生质疑了。东露水凝也会因为两个小丫头情绪波动这么大? 终于,还是那黑袍男子打破了沉默,他明显是将东露水凝护在身后,声音和他的样貌一样,一听一看就是那种很正派的人。 他说:“九小姐,不知道小翠和小春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您要点了她们俩的斗气穴。” 哦?九小姐,她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不错,对她还算是尊敬。若是无大碍,日后她可以放这人一马。 东露君颜身子斜斜的撑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道:“莫掌柜,你也说了,我是东露家的九小姐。既然如此,我惩罚两个下人,有什么问题?”顿了顿,她冷冷的补充,“小题大做。” 若是点穴的人是东露隼修三兄妹,这人还会如此义愤填膺的一副算账的模样么? 这位莫曲阜,虽然只是管理东露家那庞大产业的掌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莫掌柜,其身份地位,比很多东露家的族人还要高上许多。很多时候,他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族长东露冥衡的决定。就连东露隼修三兄妹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的说一声‘莫掌柜好’。 显然,就连莫曲阜都没有料到,一个不受宠的九小姐,居然会对他如此居高临下的说话。 不过莫曲阜不愧是东露冥衡身边的头号红人,他脸色不变,只是语气加重了几分,“九小姐!” 东露君颜老神犹在,悠哉的笑道:“我在。” 她这种悠闲悠哉的模样,显然激怒了东露水凝,她刚想发飙,莫曲阜开口了,“九小姐,就算是您的父亲,他也不会如此轻易随便的点别人的斗气穴。” “哦。”冷冷淡淡的反应,“我不是他,我也没见过他,所以他会不会这么做,我不知道。” 第012章 立威(5) 终于,东露水凝发飙了,她扬声骂道:“东露君颜,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点人斗气穴的事情你也能做得出来?你究竟知不知道,被点了斗气穴的人,莫说这辈子都无法使用斗气,就是一条命能不能保住,那也要看运气!” 东露君颜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微微一愣,原来是这样。估计跟被废了武功是一个道理吧?在斗气大陆,一个没有斗气的人,说实话,连只小狗小猫都不如。小狗小猫还能取悦一下主人呢。可一个没了斗气的人,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难怪莫曲阜跟东露水凝等人是这个反应。可她一点愧疚都没有。是她们自己不怕死的来触她霉头,她只是正当防卫而已。既然要惹她,就要做好等死的准备!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惹了她的人,必死无疑! 东露君颜用手指点了点唇角,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不是还有条命在么。” “九小姐!”莫曲阜身子猛的一震,眸子透着复杂的情绪,对上东露君颜倨傲的眼睛,他语气一下子软了,“九小姐……” “我耳朵没聋,不用连叫两遍。我能听见。” “你……”东露水凝彻底是被东露君颜今天高高在上的模样给惊到了。短短两天的时间,一个人的气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反倒是莫曲阜,不知道他是因为很少跟东露君颜接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看到东露君颜如此霸气强势的一面,他丝毫不显惊讶,反而隐隐有种‘本就如此’的感觉。 莫曲阜摆摆手,转身对东露水凝说道:“二小姐,能否让在下跟九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东露水凝显然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莫掌柜,却独独会对乞丐九恭敬有加。她点点头,刚想开口,东露君颜却懒洋洋的开口了。 她说:“莫掌柜有话便当面说。我却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要背着人说的事情。想来,莫掌柜也同样吧?” 被东露君颜如此不留情面的讽刺,莫曲阜也不恼,稳稳当当的回话,“既然九小姐与在下,都是光明磊落之人。那更不需要介怀了。”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这个莫曲阜,倒是有点意思。她转了转眼珠,这个莫曲阜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却对她恭敬有加。一个有着如此身份地位的人,绝对不会是因为善良二字,这种人做事情,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想了想,她颔首,“成。单独聊就单独聊。不过东露水凝你们也别走远了,咱们还有笔帐没算干净。”说到这里,她特意扫了一眼花嬷嬷。 花嬷嬷被东露君颜这一眼看的,当下七魂散去六魄,若不是身后的丫鬟扶了她一把,只怕她已经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了。 这样的东露君颜,身上散发的气息之凌厉,威严之霸道,是让所有人为之匍匐的。 “东露君颜,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东露水凝脾气暴躁归暴躁,但她还是有点脑子的。见莫曲阜对东露君颜的态度,她也收敛了许多。心中还暗暗盘算,东露君颜的变化,她必须要尽快告诉给大哥和三妹。 东露君颜呵呵一笑,不说话,只是盯着莫曲阜。 莫曲阜微微叹气,“二小姐,请您在门外稍等片刻。” 连莫曲阜都发了话,东露水凝再如何不满,也只有忍了。她重重的冷哼一声,一跺脚,出门了。 “花嬷嬷,还不快点跟上?”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花嬷嬷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人全部走的干净,就连小翠跟小春也被人抬走了。莫曲阜这才毫不掩饰的用目光打量起东露君颜。 第013章 莫大掌柜 被人如此不遮掩饰的打量,东露君颜难得的没有发怒。因为她看出来,莫曲阜的打量,不是那种带着审视意味的打量,而是那种…… 嗯,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合适,但是却很恰当。就像是一个长辈,和一个很多年没有见到的晚辈碰面了一样。而且这个长辈,还特别喜欢这个晚辈。 莫曲阜浑身上下都透着亲近二字。他看自己的眼神,两分骄傲,三分赞许,以及五分的宠爱。 宠爱?这个词语让东露君颜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恶心的哆嗦。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有些不满起来,她拖长了尾音,语气明显带着不耐烦,“我说莫掌柜,看够了?” 莫曲阜勾了勾嘴角,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正派古板的莫掌柜笑呢。 “九小姐,你长得很像你母亲。”似乎是觉得不够,莫曲阜又一次重申,“真的很像。” 特意把人支开,就是为了说这个?东露君颜的不满升级了,她挑眉,“很好,这说明了我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莫曲阜又笑了,这次笑得深了几分,“就连说话不留情面的模样,也很像。” “莫掌柜,有话直说,成不?”东露君颜不笑了,冷着脸说:“我还着急去收拾花嬷嬷那个老东西,没时间跟你耗费。你要是再顾左右而言他不说重点,那出门左拐。谢谢。” 莫曲阜略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欣慰,“老奴等九小姐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四年了。今天终于让老奴等到了。” 东露君颜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当即心头一滞,脸上却丝毫显现不出来,她道:“人人都说,莫掌柜逢人三分笑,做事滴水不露,这话果然不假。面对我这么个不受宠的九小姐,居然也是礼数周到的很呢。” “在老奴心里,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九小姐。” “哦?”东露君颜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只是笑的明显很假,“难道不是我那个爹?” “九小姐说是,那便是。九小姐说不是,那便不是。”莫曲阜一字一句的说道。 东露君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伸手揩掉了泪珠,“莫掌柜,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定会笑掉大牙。堂堂东露府的大掌柜,居然说自个儿的主子不是东露冥衡,而是我这个九小姐。啧啧啧,你让东露冥衡好生难堪哦。我记得,我那个爹好像很信任你呢。” 莫曲阜并不说话,只是垂首恭敬的站在原地。目光却很坚定。 东露君颜笑了一阵,忽然一下收住不笑了,她猛的沉下脸。 “莫曲阜,你要给我当奴才,行。可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对你侧目?想给我当奴才,也要有点真材实料也行。” 顿了顿,东露君颜十指握紧,语气淡然,“若真把我当主子,你早该出现了。也不会任我被人欺辱到如此境地。” 从记忆中她知道了倒霉蛋以前是如何被人欺辱的。就连她这个良心早就被狗叼走,心肠坚硬的像铁块一样的人,都忍不住要心疼倒霉蛋。可这个自称是‘老奴’的莫曲阜,却无动于衷。任由倒霉蛋被人欺辱。 这口气,她若是不帮倒霉蛋找回来,那可就真的没良心了。毕竟,是她霸占了倒霉蛋的身子,不是么? 莫曲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果然,九小姐心里介怀的是这个。他直起身子,一字一句的道:“因为老奴要等到主子你改变的那一天才能坦白身份。” “呀呀呀。”东露君颜连连咋舌,“难不成我一天窝囊,你就一天隐藏身份么?那我要是一辈子都窝囊下去呢?那你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了。” “这是主子临死前交代给老奴的事情。若是九小姐一直……”显然窝囊两个字,莫曲阜是说不出口的,“那样下去,老奴只能死后再跟主子道歉。” 莫曲阜和他的那个主子,凭什么就认定她会改变窝囊的德行?若是没有她的鸠占鹊巢,倒霉蛋还真的就一辈子窝囊下去了呢! 想了想,她问:“你的主子……是,说我母亲么?”既然不是爹,那就只有娘了吧。 果然,莫曲阜点头,“是的,您的母亲,君沁云。” 第014章 退婚风波(1) 虽然莫曲阜出现的有点诡异,但这有什么呢?她本来就是打定主意要给东露家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一个教训。如果莫曲阜是真心实意,那最好,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无疑会给她省去很多麻烦。若莫曲阜不怀好意,那也无妨。适当的利用利用,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她只要多加提防就是了。两世为人的她,加起来四十多岁的人,还玩不过一个老男人?开什么玩笑!她上一世既然能在商场站稳脚跟,这一世,区区一个东露府,她尚且不放在眼里。 东露君颜施压的摆手,“你的主子是谁,我不关心。你把不把我当主子,我也不关心。你为了谁做事又抱有什么目的,我更加不关心。我只说一点,我多你一个奴才不多,少你一个奴才也不少。你懂我意思么?” 莫曲阜敛眉低头,“老奴明白。老奴不会妨碍到九小姐的。” “很好。”东露君颜满意的眯眼,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老奴会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莫曲阜又说。 东露君颜伸手点了点嘴角,而后小手一扬,指着门外,笑道:“那就请吧,莫掌柜。” 莫曲阜并没有什么行动,他轻轻一笑,道:“主子,你应该猜到了吧,老奴今儿个来找您,却不是为了小翠跟小春两个丫头。” “这不是废话么。”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堂堂东露家的大掌柜。两个小丫头而已,会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么?所以,莫曲阜,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主子我忙着收拾花嬷嬷他们,没时间跟你耗着。听懂了?” 莫曲阜忽然提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他问:“主子。您是否还记得,李家少爷执意退婚一事?” 东露君颜皱眉,说实话,这个她还真的没有太多的什么记忆。倒霉蛋残留的记忆只有一个,那就是,东露家为了笼络人心,就把倒霉蛋许配给了那个什么李家的少爷。 至于那个李家嘛,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当然了,豪门大户也算不上。上不上,下不下的。哼,这分明就是欺负人么。倒霉蛋堂堂嫡亲的九小姐,这身份,肯定是要许配给豪门大家族的。却只许了个李家。 不过既然那李家要退婚,那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若说是倒霉蛋也就罢了,可现在,这躯壳里住的是她!那么,这婚事,李家不退,她也要退婚的! 她点了点嘴唇,道:“有那么点印象。我记得,东露隼修三兄妹敢直接对我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李家退了婚,我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怎么,李家退婚有什么问题?” “不是,李家退婚老爷虽然很不高兴,但也是默许了的。” “那你的意思是……?” “主子,李家前脚来退婚,东殷家后脚便来上门提亲了。” 东露君颜一愣,“东殷家?就跟那个跟咱们家,同为四大家族的那个东殷家?” 莫曲阜点头,“是的。” 东露君颜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麻烦了啊!李家好说,不是豪门大户,退婚了也就退婚了。可这个东殷家,能跟东露家同为四大家族,那势力,定然不能小觑! 与李家那根本不叫联姻,那只能算是笼络人心。反正倒霉蛋是个不受宠的废柴,有地位的人家看不上她,没地位的,攀上了东露家这门婚事,管他娶进门的是个傻子还是废柴,人家要的是东露家九小姐这个名号。 可若是东殷家,这样一个家族若来联姻,还是主动的。那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就凭倒霉蛋这废柴的模样,有人愿意娶,那已经要烧高香了!更何况是四大家族的东殷家呢? “莫曲阜,你确定?”她觉得自个儿背后开始冒冷汗了。 第015章 退婚风波(2) “这个老奴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莫曲阜也有些摸不准的说:“方才殷家的族长来找老爷,他只是说这次前来是要咱们东露家履行婚约的。东殷家的大少爷身子一向孱弱,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门亲事,早就履行了。今日东殷家的人主动提出要完婚,那这件事,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 东露君颜蹙眉,“可这关我什么事?莫曲阜,别人不知道,你莫大掌柜能不清楚吗?虽然说是东露跟东殷两家联姻,只要是族长的亲生女儿嫁过去就行,可这人选不是早就内定的了么?” “主子说的没错。这人选,早就内定为三小姐东露芷柔了。只是,老奴方才也听得不是很多,只有偶尔两句。老奴一听到有主子的名字,这就连忙赶来告诉主子了。” 东露君颜思考了一下,忽然冷冷一笑,“莫曲阜,恐怕你不是赶着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吧。至于你为什么而来,你自己心里边明白。别让我把话说开了。一旦我说开了,那就难听了。” 她估摸着,估计是莫曲阜听到了人家的谈话。赶着过来瞧一瞧,看她究竟能不能胜任这个交易吧。 若是一个废柴嫁了过去,肯定不适合。东殷家肯定要跟东露家闹翻的。那这个联姻,不但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反倒是毁了两家的关系。 莫曲阜不说话,只是讪讪的勾了勾嘴角。 东露君颜连连摆手,“行了,这事不靠谱。我以前的名声你也不是不清楚。懦弱无能,废柴一个。谁疯了才会要娶我。估计人家也就是顺带提了提我的名字。这联姻之事,不会如此草率。人选,轻易也是不会改变的。” 莫曲阜显然不认同,他严肃的说:“主子,老奴是的的确确听到了东殷家的族长,亲口说出了您的名字。主子您觉得,在商讨如此重要之事的时候,会提到一个毫无关系之人的名字吗?” 东露君颜脸色不变,她懒洋洋的问道:“莫掌柜,那你的意思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莫曲阜抖了抖胡子,道:“主子,这件事,对您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哼,莫曲阜的心思,如何能瞒得了她?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故意问道:“哦,莫掌柜,此话怎讲?” “您若是能成为东殷家大少爷的妻子,那您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到了那时候,哪里用得着主子亲自去收拾花嬷嬷,他们自然会俯首称臣的乖乖听话。” 莫曲阜说的,东露君颜如何不懂。只是,她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依附于别人而活的人!莫说是取得地位权势,就是报复,她也绝不假以旁人之手! 任何她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借由别人之手得到,她要的,是用自己双手得到的! “只是……”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只是你有句话说对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那个东殷家的药罐子大少爷,点名指姓要娶她过门,那她估计是躲不掉的。还不如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就去找他们说上一说。或许,这件事还能有转机。 即便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药罐子大少爷根本没想着娶她。那也无妨,权当是给自个儿吃了一颗定心丸。总之,这一趟,她不得不去。 “主子,那你的意思是……?”莫曲阜拿眼睛望着她。 “你不是说东殷家的族长来了么。那主子我就去会一会他!”说着,东露君颜小手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然后起身站定。 第016章 退婚风波(3) “主子,若是你母亲看到您今天的模样,一定会倍感欣慰的。”莫曲阜说的真诚,但东露君颜却听直的恶心。 “莫曲阜,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想给我当奴才。那你以后就少给我提君沁云。”东露君颜虽然在笑,但那笑意,却未曾深达眼底,“我讨厌别人跟我攀亲带故的。更讨厌别人跟我自来熟。” 莫曲阜隐了隐心神,躬身回答:“老奴晓得了。” “莫曲阜,我不管你跟我那个娘是什么关系。我没功夫理会,也不想理会。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告诉你一点,别用这幅表情跟我说话。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奴才。一个奴才,用这种语气跟主子说话,你觉得合适?”东露君颜笑的温柔。 莫曲阜闭了闭眼睛,这才回答道:“老奴一定注意。绝不会有下一次。” “很好。”东露君颜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喜欢聪明人。” 莫曲阜没回答,只是躬身道:“主子,这边请。” “莫掌柜?”莫曲阜刚把门打开,东露水凝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一双妖媚的眼睛,不住的往东露君颜身上扫。 “二小姐,方才九小姐已经将事情讲给在下听了。这件事,的确是这两个小丫鬟无礼在前。九小姐只是略微惩戒一二。我想并无大碍。” “什么?”东露水凝一下子爆炸了,“略微惩戒一二?莫掌柜,你怎么搞的!点人斗气穴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略微惩戒的范畴了!” 东露君颜不说话,只是抿着嘴角看莫曲阜准备怎么办。 “在下已经说了,那是因为小翠跟小春无礼在前,九小姐才会惩戒她们。这是她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东露水凝有点发愣,莫掌柜为何如此帮着东露君颜说话? “可是,莫掌柜。你应该知道的,就算是犯了十分严重的罪行,即使判了死罪,也从来不会点犯人的斗气穴。斗气,可是咱们东胤国乃至于整个斗气大陆最为重要的东西了!斗气,就是一个人的生命!”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慢条斯理的道:“既然斗气就是生命,那能判死罪,为什么不能废了斗气?” 莫曲阜点头,“咱们东胤国一直尊卑长幼之分。小翠跟小春对九小姐无礼,已经违反了纲常。”说着,莫曲阜看了看花嬷嬷,“还有,九小姐知道花嬷嬷是二小姐的奶娘,所以才并未惩戒花嬷嬷。这已经是九小姐手下留情了。” 尊卑长幼秩序。这是铁一般的秩序。没有人能够违背,就算是高贵如皇帝陛下也不能例外!莫曲阜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合情合理。任谁,也没办法反驳半个字。 “可是,废了别人的斗气,这始终不是一件小事。”东露水凝坚持己见。 这个脾气火辣的小辣椒,真是够难缠的。要是因为小翠跟小春这两个丫头,耽误了她去找东殷家谈事,那才叫得不偿失。 于是东露君颜笑笑,“你说的对,不是件小事。所以,我现在要去找东露冥衡亲自说个清楚。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莫曲阜反应极快,他从善如流的接道:“二小姐,九小姐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所以她要去找老爷亲自坦白。” 这一下,东露水凝也无话可说了。人家都已经要去找父亲坦白了,她还能如何? “既然如此,那好吧!就去找爹爹说个清楚!” “这个不忙。”东露君颜眼角扫过得意洋洋的花嬷嬷,笑着道:“我自然会去找东露冥衡说个清楚。只是,东露水凝,今天花嬷嬷不将我这个九小姐放在眼里,难保她明白不会将我们整个东露府都不放在眼里。所以,我现在要惩戒惩戒花嬷嬷,你有意见没有?” 着急那什么狗屁婚事是一回事,但是,花嬷嬷这边,她绝不能放过!敢欺负她,先摸摸脖子上的脑袋结实不结实吧! 第017章 退婚风波(4) 连莫曲阜都帮着东露君颜了,东露水凝还能说什么呢?她性子本来就是火爆,玩不了这些阴谋阳谋,有什么不满,她都是挂在脸上。若是今天来的人是东露隼修或者是东露芷柔,他们当然能轻而易举的反驳。可今天来的人是东露水凝。 所以她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东露君颜一眼,跺跺脚,转身就走。显然,她这是默许了东露君颜对花嬷嬷的惩戒。 东露君颜暗笑,估计,这个小辣椒是跑去给东露隼修告状了吧。无妨无妨,这倒也更有趣了。 “九,九小姐……”花嬷嬷一下失了神。她本以为,这件事只要闹到东露冥衡那里,东露君颜一定没好果子吃!可她没想到,在东露君颜接受惩罚之前,人家会先惩罚了她! 东露君颜笑得温柔,“花嬷嬷,你的事,等我回来再说。现在,我要去找我那个爹爹负荆请罪去了。” “那,那老奴就在这里等着九小姐。”花嬷嬷说着,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来。 东露君颜勾勾嘴角,她就是故意要让花嬷嬷误会,误会她会受到惩罚。若是她受了惩罚,哪里还有功夫来收拾花嬷嬷呢?她就是要让花嬷嬷心生侥幸。 这样,等会子她再回来收拾花嬷嬷,不是更有趣么? 人身在世,时间短的很。要是不给自个儿找点乐子,那还不被闷死了,对么? 莫曲阜站在一边,轻声提醒:“九小姐,老爷那边时间不多了。” “那你还不带路,等什么呢?”东露君颜轻笑。 莫曲阜点点头,连忙上前领路。 …… “九小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老奴先去通报一声。”这里是东露府的大堂,四周都是伺候的丫鬟,莫曲阜很聪明,有外人在,他绝不称呼东露君颜为‘主子’。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道:“通报什么。我又不是外人。莫要忘记,我姓东露,我是东露府的九小姐。” 莫曲阜无奈,只得躬身引路,“九小姐,这边请。” 东露君颜自信的扬起下巴,脊背挺得笔直,迈着优雅慵懒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跟在莫曲阜的身后。 一进大堂,就看到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坐在居中的位置。他的坐姿很端正,丝毫不显松懈和慵懒。看得出来,这人十分的古板正直。 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的左手边还坐着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倒是个慈爱和善之人。只是,他的目光之中,时而会有精光闪过。这可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绝对不是一个善男信女。这人,定是个狠角色!表面上笑得温柔儒雅,背后手段毒辣着呢。这种人,才是最要提防的人。 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衣着和姿态上来看,应该只是个管家一类的人物。至于那个少年,则让东露君颜侧目了几分。 他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身材欣长,白白净净,眉眼分明,一双漂亮的眸子,温柔的很。长相跟儒雅的中年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皮肤极其苍白,嘴唇也是青紫色的。一看,便知道这人是个身子孱弱的病秧子。 东露君颜吸了吸鼻子,一股药草味扑鼻而来。其中还混杂着一缕幽香之气。一身的药味不说,还用熏香来遮掩药味。这点,更加印证了他是病秧子的结论。 是了,那个国字脸十分严肃古板的人,就是东露冥衡了。而那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就是东殷家的族长,东殷锦黎了。至于那病秧子,肯定是东殷家的大少爷,东殷亦秋了。 第018章 退婚风波(5) 东露君颜的猜测果然没错。 一对上她的目光,那病秧子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诉说。东露君颜估计,若不是还有长辈在旁边,他一早就扑过来了。 莫曲阜快步走了上去,行了个礼,这才道:“老爷,我来晚了。”然后他对旁边的中年男子点头,“东胤老爷好,大少爷好。” 东殷锦黎点点头,“莫掌柜,好久不见。你这生意,可以越做越红火了啊。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将你挖角,让你来给我当掌柜的了。” 莫曲阜笑了笑,明显带着生意人的客套,他说:“东殷老爷说哪里的话。在下区区一介寒士,幸得我家老爷垂爱,这才做了个大掌柜。在下没什么本事,就也是勉力支撑而已,东殷老爷莫要取笑在下了。” 东殷锦黎连连摆手,“咦,莫掌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在这胤琼都,谁不知道你莫掌柜是经商的头一人。整个东胤国的生意,冥衡兄可是占了三分之一。而你莫掌柜,可是全权打理着东露家的产业呐。” 莫曲阜客套的笑了笑,不再回答,而是转头对东露冥衡道:“老爷,九小姐来了。” 东露冥衡其实早已经注意到东露君颜了,只是一直将她当成是空气而已。此刻听见莫曲阜的话,他这才抬眼望去。 “你来做什么。”东露冥衡冷声问道,从表情,根本无法看出他的内心。 从一进大堂,东露君颜就在打量着这个名震天下,连皇帝陛下也要礼让三分的东露家的族长,东露冥衡。 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东露冥衡的脸上,丝毫不显老态,反倒是精神矍铄的很呢。此刻听到东露冥衡的话,东露君颜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早就大大咧咧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勾了勾嘴角,东露君颜懒洋洋的把目光挪到了东胤锦黎的身上,似笑非笑的道:“怎么,我想念父亲了,来看看他也不行么?” 东露冥衡微微皱眉,这个女儿,算起来他也许多年没有见了。只是,今日一见,怎么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儿,差距如此之大? 不等东露冥衡开口,东殷锦黎已经笑道,“冥衡兄,这丫头就是君颜吧。长的如此国色天香,难怪我家秋儿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便要定终身了。” 东露君颜闻言心头一紧,这么说,莫曲阜还真猜准了!那个药罐子,还真死心塌地的爱上倒霉蛋了?真是头痛,头痛啊! 真是不知道这倒霉蛋哪儿好看了,惹得东殷家的那个药罐子这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有必要嘛? 估计东露冥衡也正因为这件事犯愁呢,他语气有几分推脱的说:“锦黎兄,这件事,不是早就定下了么,等亦秋他身子好些了,再履行婚约。怎么忽然间便要草草完婚?” 东殷锦黎转头十分无奈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冥衡兄,你方才也听到了。我家秋儿要娶君颜的决心有多大。你说,我这当爹的,能不厚着脸皮上门催婚么。” 东露冥衡还想说什么,却被东露君颜截下话头,她不轻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道:“东殷老爷,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啊。我什么名声,你会不清楚?我这种废柴的人,能嫁到你们东殷家当少夫人么?” 东露冥衡眉头一皱,严厉的道:“君颜,你成何体统!” 东殷锦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笑着道:“可是,传言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依我看来,你君颜就不像传言所说的那般懦弱无能,是个废柴。相反,我觉得你就很强势嘛。” 东露君颜心中一冷。这个药罐子,究竟跟他爹说了什么,以至于东殷锦黎如此这般的费尽心思要让她当儿媳妇! 第019章 桃花债(1) “锦黎兄,我这女儿一向任性。到让你笑话了。” “咦。”东殷锦黎连连摆手,“笑话什么。冥衡兄,你这话说的,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啊。你我两家本就有婚约在身,虽然尚未完婚,但你我已经是亲家了。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 东露冥衡点头,“不说两家话。那锦黎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冥衡兄呐,你瞧你,说了不说两家话。你却还跟我推三阻四的。怎么着,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东殷家有了困难,来找你帮忙?” 东露冥衡不说话,只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否则,东殷家为何非要君颜这个女儿嫁过去?要知道,这个小女儿,不但但是他觉得丢人,整个东露府,都因为君颜,颜面尽失! 斗气大陆本就是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只要你的实力够强悍,即便是皇权,也要对你礼让三分的。这就是为什么东露家能够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为什么四大家族的势力如此巨大。连皇帝陛下也要安抚拉拢的原因了。 这样一个地方,君颜这种毫无斗气,性格又懦弱的人,自然没有任何地位。若她不是身为东露家的九小姐,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百姓地位来的高呢。 东殷锦黎隐了隐眼中的精光,“冥衡兄,我直白的告诉你吧。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秋儿娶君颜过门的。你也知道,我一向十分喜欢芷柔这个丫头。可是无奈,秋儿铁了心要娶君颜,我也无可奈何。” “这……?”东露冥衡有点失措了。君颜这丫头天天呆在府里,从来没出过门,这东殷家的少爷怎么就铁了心要娶她呢? “秋儿,你自己跟你东露伯伯说吧。”东殷锦黎转头对儿子说道。 东殷亦秋上前两步,走到东露冥衡的对面,忽然间,他猛的双膝跪下,一字一句的道:“东露伯伯,我若不能迎娶君颜过门,那我宁可终身不娶!希望东露伯伯同意这门婚事!” 他的语气虽然微弱,还带着点病态的虚弱,但东殷亦秋语气中的坚定,却是任谁也无法忽视的。 东露君颜听见了,笑得加深了几分。可是她的眸子,却折射出冰冷的寒刀。这个倒霉蛋,真是找死!竟然惹下了这么个难缠的桃花债。她一死了之,却留下她来头痛!真是可恶! 东露冥衡连忙起身想要扶起他,“贤侄,有话慢慢说。你这是做什么。” “冥衡兄,你看到了吧。昨儿个晚上,这小子一听见君颜被李家退了婚,便立刻过来找我。就跟现在一样,倔的像头牛。我说什么他都不听,就是跪着求我,求我来找你,让你把君颜许配给他。” 东露冥衡使出了七八分的力气,硬是将东殷亦秋给拽了起来。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说道:“贤侄,你可想清楚了。我家君颜,可是——” “可是什么?”东露君颜忍不住了,一帮人,真当她是空气啊,就这么当面的对她指指点点,她要是再不说话,就真要被人当成是懦弱无能的废柴了! “对,我东露君颜是懦弱无能,又废柴的很。看看,我这穿的,还不如东露府的一个丫鬟。这家里嘛,也是谁都能来踹我一脚,打我一拳的。所以啊,我这么个又没用又无能的女人,你们还是快点将我扫地出门的好。莫要让我丢了你们两家的脸。” 莫曲阜一愣,连忙呵斥道:“九小姐,您这话太失礼了!”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冷笑数声,“对,我就是这么失礼的人。看不过眼?看不过眼你们大可以一掌劈死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东露冥衡大掌一拍,严厉的道:“君颜,你给我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第020章 桃花债(2) “瞧瞧,这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东露君颜笑得温柔,可是这话,就难听的很了,“人家可是铁了心要娶我过门,还说娶不到我,情愿一辈子打光棍呢。大少爷,你说对么?” 东殷亦秋坚定的点了点头,“对,若是不能娶你过门,我便终生不娶。” “听见了?”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笑得一派倨傲之姿。 东殷锦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丫头,你有点意思。不错,难怪我家秋儿会钟情于你。你这丫头,有这么几分胆识和气势。” 东殷亦秋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温柔的道:“君颜,还记得这枚玉佩么?” 东露君颜看着那枚玉佩,脑袋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跟倒霉蛋太没有默契了,这记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只能靠着外力的因素,来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倒霉蛋的记忆没有百分之百的被她继承,这让东露君颜心生不满起来。今天跳出来一个东胤家的大少爷,难保明天不会跳出来别家的小少爷。 不能知道倒霉蛋的交际圈,真是头痛的很呢! “君颜?”东殷亦秋见她直直的望着玉佩,一言不发,表情也带着几分忍耐,连忙关心的问道:“君颜,你没事吧?” 东露君颜在他碰到自己的前一秒连忙后退一步,道:“我记得。就是因为这枚玉佩,我才认识的你。” 东殷亦秋羞涩的笑了笑,轻轻的道:“是啊。若是没有这枚玉佩,我就无法认识你了。” 东露冥衡听得有些发昏,他望了望东殷锦黎,见他也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父亲。”东殷亦秋上前两步,温柔的说道:“那日我旧疾发作,难受的快死掉了。当时我就想,与其每日忍受这病痛的折磨,我自己难受不说,还要连累爹娘为我/操劳,到不如我索性自杀算了。” 听到这里,东殷锦黎大惊失色,“秋儿,你怎能如此想!爹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一死百了,你叫爹怎么活!” “爹,你听我说。”东殷锦黎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他道:“那天,我就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断。谁知道,刚出家门,这病痛几乎要让我疼昏过去。这时候……” “这时候,我出现了。”东露君颜截过话头,“那天,我也正好被家里的丫鬟欺负的很难受。就从小门跑出去散心。结果心没散成,捡了个半死的大少爷。花光了身上的积蓄替他找了郎中不说,还为了帮他找一块丢失的玉佩,几乎跑遍了整个胤琼都。” 三言两语,东露君颜便讲完了他们的初次见面。要是让东殷亦秋讲的话,估计这天,都要黑了。 “这枚玉佩,是我们东殷家的传家之宝。若是丢了,我也无颜再去见爹爹和娘亲了。” 东露君颜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你那天都一心要寻死了。还在乎这个玉佩。我真是对你甘拜下风的很哦。” 东殷亦秋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嘴角,“这是除了爹娘以外,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不但帮我,还安慰我,鼓励我。从那天起,我就经常悄悄的溜出来,找君颜聊天。” 东露君颜连连皱眉。这个倒霉蛋跟药罐子,还真是绝配。两个人凑一块,也不干别的,就是互相大诉苦水,然后俩人再相互同情,最后就抱头痛哭。 真是要死了要死了。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档子事了? “难怪。”东殷锦黎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点点头,道:“难怪丫鬟给我说你有些奇怪。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半天。还不许任何人进入。原来是去找君颜了啊。” 东露冥衡也点头,“贤侄,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们君颜了吗?” 第021章 桃花债(3) 东殷亦秋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也不是。我起先就是把君颜当成是好朋友。她经常跟我讲,她在家里被欺负,日子过的很辛苦很可怜。我当时就想保护她。父亲,你还记得么,有一次我问你,我是不是跟东露家的女儿有婚约那件事?” 东殷锦黎点点头,“这下就能说通了。爹当时也奇怪,你怎么会忽然问起婚事来了。原来你那个时候就想娶君颜为妻了。” “可是,爹你告诉我,我要娶的人是三小姐东露芷柔。而九小姐东露君颜也早已许配给了李家少爷。所以我只能忍耐下来了。但当我昨天听闻李家退了婚,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君颜娶回家,好好疼惜她。不让她再受人欺负了。” 东露冥衡咳嗽了两声,显然,自己女儿被个下人欺负,他的老脸也挂不住。 东殷锦黎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秋儿,可是爹看到的君颜,根本不是一个会被别人欺负的人呐。” 东露君颜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装可怜来博同情?利用你儿子的同情心,让他对我产生保护之情。借以野鸡变凤凰,从一个不受宠的九小姐,一跃变成你们东殷家的少夫人。” “我不否定。” 东露君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靠,不否定,那就是承认咯?他大爷的!真是够恶心人的! “东胤大老爷,您也甭担心这些。我今儿把话给您挑明了吧。我呢,是绝对不会嫁给你儿子的。至于你们家的少夫人,我更是不稀罕。你爱找谁,就去找谁。我呢,恕不奉陪。” 东殷亦秋一听这话,慌了,连忙道:“君颜,你莫要听我父亲胡说。我知道你的为人,你绝不是那种机关算尽的女人。我很清楚,你跟我相处时说的话,不是假话。一个人是真心对我好,还是假意迎合我,我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东露君颜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掌抽出,笑着说:“大少爷,我呢,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你们东殷家的少夫人,不适合我。至于以前,我想我只是把你当成好朋友。一个跟我一样,有着烦心事一大堆的天涯沦落人。所以,希望你不要误会了。” 东殷亦秋很受伤的望着她,“君颜,你以前从来不会叫我大少爷。你都是叫我亦秋的。你……为什么会这样啊?” 东露君颜小手一指,面无表情的道:“问你爹。” “爹。”东殷亦秋不满的唤了一声,“爹,儿子说过了,若是不能娶君颜为妻,儿子便终身不娶!” 东露冥衡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许久没见的女儿。他心里暗道:难道,几年的时间,能够让一个人的气质和性格有着如此巨大的变化吗? 还是,因为他的撒手不管,任由别人欺负。终于将她骨子里的性格给逼了出来?这样的君颜,实在是太像她的母亲了。一样的骄傲,自信,容不得旁人一丁点的诋毁。 东殷锦黎失笑道:“君颜呐君颜,你可真是不容小觑呐。”就这么只言片语,便让从来乖巧听话的秋儿,变成了这个敢跟自己叫板的人。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姿态是越发的慵懒优雅,“东胤老爷,你这么说,倒让我受宠若惊的很。我无意挑拨你跟你儿子之间的关系。我更无意嫁入你们家当个少夫人。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绝不嫁。所以,你就放心吧。” 东殷锦黎眯着眼睛望着她,良久,他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丫头,如果你是因为我刚才的话生气,那我收回那些话。只是,希望你不要迁怒于秋儿。秋儿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说,东殷老爷,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东露君颜蹙眉,语气也凌厉了几分,“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不嫁!你还误会个什么劲儿?” 第022章 桃花债(4) “君颜!你今天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你怎能如此以下犯上,说出这种无礼的话来!你真是将我东露家的脸,全丢光了!”东露冥衡呵斥。 可东露君颜只当他放了个屁。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 “冥衡兄,也是我之前说的话伤害了君颜。这也不怪她。任谁,被人家这么说,心里都是有疙瘩的。” 转过头,东殷锦黎对她道:“丫头,老夫活了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这识人的本事还有的。老夫看得出来,你这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之前的话,是我失言了。” “东殷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道:“我真的不是因为你的几句话才迁怒别人。我是真心的不想嫁。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说一句,我对东殷家少夫人的位置,毫无兴趣。” “君,君颜……”东殷亦秋轻轻的唤了一声,想拉住她的袖子,却又不敢上前,那可怜受伤的模样,让东露君颜看见了,心中忽然愧疚起来。 她不能确定,以前的倒霉蛋是不是真的也爱着东殷亦秋。但她确定一点,东殷亦秋,是倒霉蛋很珍惜的人,不对,他应该是倒霉蛋最珍惜的人了。 因为只有东殷亦秋不会厌恶倒霉蛋,不会欺负倒霉蛋。还会对她好,听她说话,鼓励她,安慰她。 她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也能理解一点点,原本是相爱的人,却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这样的打击,太残忍了。 “君颜,你,你是真的不愿意嫁给我么?”东殷亦秋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可东露君颜知道,这红晕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气血攻心所导致的。 东殷亦秋似乎是真的病的很重,他连站也站不稳了。身子摇摇晃晃的,却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定要她给个答复。 这样隐忍的表情,受伤的眼神,让东露君颜有些慌神。似乎是躯壳残留的感情被勾了出来,她心中愧疚的情绪越发的强烈了。 她已经夺取了倒霉蛋的身子不说,还要夺去倒霉蛋珍惜的人么? 揉了揉眉心,东露君颜长长的吁了口气。 也罢,她鸠占鹊巢,抢了倒霉蛋的身子,这已经是亏欠倒霉蛋了。她这个人,干什么都不愿意亏欠别人。可是嫁,她是绝不会嫁的。 不如给东殷亦秋一个希望好了。虽然这个希望,最终只能变成绝望。但至少,她现在不用看到他受伤隐忍的表情了。 见她半天不说话,东露冥衡看了东殷锦黎一眼,然后冷冷的道:“君颜,婚嫁之事,本来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已经跟你东胤伯伯商量好了,选个良道吉日,你便于亦秋成婚。” “诶,冥衡兄。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就不要多插手了。”东殷锦黎这么说。 东露君颜在心中冷冷一笑。这个东殷锦黎,还真是只老狐狸呐!他一看到自己是真心不愿意嫁给东殷亦秋,他为了不跟儿子把关系闹僵,便把事情全推给她。 说到底,东殷锦黎还是不愿意让她嫁入东殷家!看来,这个东殷锦黎还真的是喜欢东露芷柔的很呢!一心想让东露芷柔给他当儿媳妇。 心里虽然不爽被人家当成了枪手,但她毕竟对东殷亦秋有愧疚。再怎么不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亦秋。”她轻轻的唤道,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东露君颜感觉到,这双手,颤抖的厉害。 “君颜,你想说什么?”东殷亦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东露君颜稳了稳心神,语气更加温柔了许多,她道:“亦秋,你说过,你是想要娶我,想要保护我的,对么?” 东殷亦秋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决而又坚定。 第023章 订婚之约(1) “我之前也告诉过你吧,我想嫁给一个能够保护我,不让我受人欺负的夫君。” “我可以保护你啊!”东殷亦秋急切的道:“我娶你,就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人欺负了!”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好么?”东露君颜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去哄过别人。 “你说吧。” “我相信,我嫁给你,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可是,你的身子一向孱弱,这件事,你无法否认吧?” 东殷亦秋又不说话了,只是低下头,脸上的神情她看不到。不过,想必也是很可怜的模样的吧。 所以说她讨厌小猫小狗小动物,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一看到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和那可怜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要同情心泛滥。因为喜欢,所以抗拒。因为无法狠下心,所以索性直接略过不见。 东露君颜隐了隐眼中的情绪,语气是越发的温柔如水。 “亦秋,这话虽然有些难听,但却是事实。一旦我嫁给你了,可你去因为身体的关系早早离世,到了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见东殷亦秋要说什么,东露君颜连忙打断他,“你不要说,你爹娘会继续照顾我,保护我。除了你,没有人会真心对我好。一个没有了你的东殷家,你叫我如何继续呆下去?” 说完,东露君颜自己先打了个哆嗦,恶心的哆嗦。这话,太特么肉麻了!她自己都要吐了!可是没办法,为了逼东殷亦秋暂时打消订婚的念头,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君颜,那你的意思是?”东殷亦秋猛地抬起头,墨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那其中的满心期待,叫她真的不忍心打碎。 别开头,不去看那双墨黑的眼睛,东露君颜狠下心道:“让我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我要确定,你有能力保护我一辈子。这样好么,如果两年后,你的身体有所康复。那我就嫁给你。你看如何?” 闻言,东殷亦秋好半天没有动作,只是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坚定的望着她。 这种眼神,她真的无力招架,东露君颜刚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仿佛是发觉了她的意图,东殷亦秋加重了力道。 “君颜。”他唤她的名。 东露君颜隐去了嘴角的不满,抬起头,慵懒的看着他,“想好了?” “嗯!”东殷亦秋重重的点头,“想好了!我答应你!我一定在这两年里边,把身子养好。” 顿了顿,他的声音虽然因为害羞有些低,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君颜,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用来保护你一辈子!” 东露君颜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 说完,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看着东殷锦黎,全然没有了方才面对东殷亦秋时的温柔。 她在东殷亦秋看不到的地方挑眉,“东殷老爷,您的意思呢?” “秋儿都同意了,那我自然也是同意了。只是不知道,冥衡兄的意思是什么?”东殷锦黎似乎是很满意东露君颜的行为。他笑眯眯的侧头看着东露冥衡。 东露冥衡跟东殷锦黎的想法一致。他们都不希望嫁过去的人是东露君颜,而是希望嫁给东殷亦秋的人,是他们内定的人选——东露芷柔。 可东殷亦秋的态度很坚决。他们也无法改变什么。幸好有东露君颜如此识大体,主动的把这门婚事给延后了。而且还延后的东殷亦秋心甘情愿。 这种好事,东露冥衡怎么会放过? 他朗笑道:“锦黎兄,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第024章 订婚之约(2) 东殷亦秋心性单纯,哪里能看得出这三个人的心怀鬼胎?他感激的看着两个长辈,发自真心的道谢,“谢谢爹,谢谢伯父。我还怕你们二位,不同意我擅自改变成婚的人选呢。” “怎么会。”东殷锦黎宠爱的笑了笑,“只要是秋儿你喜欢的人,父亲也会喜欢。只要你开心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成问题。” 东露君颜冷笑,这还真是个皆大欢喜的场面呐!虽然被两只老狐狸利用了一番,但是,她的目的也达到了。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要煞风景了。再多给他们点甜头好了。 于是她道:“亦秋,这两年间,若是你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子,你大可以退婚。我希望你幸福,所以不会当你的绊脚石。” 果然,此话一出,东露冥衡跟东殷锦黎两个人笑的是越发的满意了。看她的眼神,也变得亲切了几分。这让东露君颜好生恶心。 东殷亦秋却皱眉,走上前,握住她的双手,严肃的说:“君颜,我此生只爱你一个,绝不会变心。若他日有负于你,定当让我死无丧身之地!” 东露君颜蹙眉,“亦秋,你莫要这么说。人心难测,即便是你变心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你的命,远远要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珍贵的多。你身为四大家族的大少爷,东殷家的下一任族长。你不应该把心思全部放在儿女之情上,你应该心怀国家社稷才对。” “君颜……”东殷亦秋感动的望着她,“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你不会如此激励我上进。” 东露君颜无奈,呃,这家伙,该不会是以为她在跟他表白吧?汗,她只是不喜欢别人为了她发什么毒誓而已。这会让她感觉很有负担。 “亦秋。”东露君颜挣脱他的双手,揉了揉眉心,“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就等你两年后身体有所好转,再来迎娶我。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身子没有起色。那我是绝不会嫁给你的。” “我一定会让身子康复起来的。”东殷亦秋保证。 东露君颜耸肩,“好啊。那咱们就等两年后好了。” 身体的健康问题,是意志能够决定的么?阎罗王真要索命,谁也逃不掉。 东殷锦黎站起身,理了理衣角,笑着道:“冥衡兄,那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好的。”东露冥衡也笑。两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了。谁也无法预估两年后的事情。不是么? 东露君颜也笑,笑的最灿烂。两年的时候,足够她修习斗气,取得权势地位了。到了那时候,她说不嫁,谁敢逼她? “好了,秋儿。你不是答应了君颜,要好好养身子的么?咱们该回府了,你药浴的时辰快要到了。” “君颜,那我先走了。”东殷亦秋恋恋不舍的望着她,“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嗯,好的。”东露君颜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丁点的耐性。 东露冥衡也起身,“锦黎兄,我送送你。” “也好。我也有些话要与冥衡兄你说。”东殷亦秋招手,示意管家先一步带东殷亦秋离开。 头发花白的老者点点头,上前两步搀扶住东殷亦秋,“少爷,走吧。” “君颜,我会好好养身子的。”东殷亦秋临走前还再三保证。 东露君颜没耐性了,连话都懒得说了。 “君颜,不得无礼。”东露冥衡不咸不淡的斥责了一句,便拉着东殷锦黎也离开了。显然他没心思管她。 等他们都走了,莫曲阜这才上前,后怕的道:“九小姐,你方才,真是让在下捏了一把汗。” 东露君颜眼角扫过大堂里伺候的丫鬟,拔腿就走,“这话说不方便。边走边说。” 莫曲阜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第025章 订婚之约(3) 东露君颜住的地方是偏远,距离越近,丫鬟小厮越少。见四周没人来,莫曲阜这才开口,“主子,你方才真的是有些跋扈倨傲了一些。” 东露君颜挑眉,慵懒的眯了眯眼睛,“可是效果却很好。不是么?” 她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结果是她满意的,过程什么的,她一概不管。 莫曲阜无奈,只是说:“这次是主子的想法跟两位族长不谋而合。所以才会如此轻易的过去。可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主子方才的态度,老爷即便是将你逐出家门,那也未尝不可。” “手里没点筹码,说话能有底气么?莫曲阜,你太小瞧你主子了吧。”东露君颜笑的无辜,只是眼睛的精光,却不加掩饰。 若不是知道东殷亦秋铁了心要娶她,她才不会用这个方法。示弱求饶不是她的性格。她会以死相逼!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回了东露君颜所住的偏院。 一进院门,就看到花嬷嬷跟老佛爷似的坐在那里,身后跟了十几个小厮。 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回来,花嬷嬷显然是吓了一大跳。她连忙站起身,“莫掌柜好。” 东露君颜勾起嘴角,用最温柔如水的声音笑道:“花嬷嬷,我这么大一个人,你难道看不见么?” 花嬷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她行了个礼,敷衍的道:“九小姐好。” “我不好。”东露君颜一笑,那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因为刚才东殷家的大少爷来提亲了,我说不定很快就要嫁入东殷家,不能再见到花嬷嬷你了。所以我很不开心。” 此话一出,满院的小厮丫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殷家的大少爷来提亲,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今天起,九小姐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乞丐九了!她现在的地位,甚至要比二小姐跟三小姐还要高上许多! “九小姐,此话当真?”花嬷嬷不可置信的问道。 东露君颜抿嘴一笑,“莫掌柜当时就在场,你不妨问问他。” 莫曲阜闻言立刻点头,“九小姐说的没错。老爷跟东殷家的族长已经在商讨选择黄道吉日了。” 闻言,东露君颜满意的眯起眼睛。这个莫曲阜,真是活成了一个人精。她话才说了个开头,他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不错,真不错。有这么个人精的奴才在身边,她真的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 见莫曲阜都肯定了这件事,花嬷嬷当即便灰白了老脸。完了,她完了。乞丐九居然成了东殷家的少夫人,这下莫说是二小姐不管她了,即便二小姐想要保护她,却也无能为力了! 花嬷嬷慌了神,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她想要上前认错,可步履却蹒跚的很。 这一幕看的东露君颜乐开了花。物尽其用。这是她一向的准则。既然已经跟东殷亦秋定下了婚事,那她利用利用,也未尝不可么。虽然,她压根就没想着嫁。 一看见东露君颜笑,花嬷嬷这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她见过一些世面,所以她清楚的知道,人家越是对你笑,那手段就越是残忍。 “九小姐……”花嬷嬷失声的唤了一句。 东露君颜不理她,只是转头对莫曲阜道:“莫掌柜,你诸事繁忙,我就不留你了。”顿了顿,她又道:“还有,莫掌柜身份尊贵,若是没事,还是不要来这偏院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没找你,你少过来见我。 莫曲阜听明白了,他敛眉弓腰,“知道了。” 花嬷嬷叫来了十几个帮手,此刻,他们都如临大敌的站在门外,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九小姐已经成了东殷家的少夫人,那他们岂不是死定了?小翠跟小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整个东露府的人,有时没有欺负过九小姐? 花嬷嬷叫来了十几个帮手,此刻,他们都如临大敌的站在门外,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若是九小姐真的准备来个秋后算账,他们谁也逃不掉! 第026章 杀鸡儆猴(1) 早在确定东露君颜是东殷家少夫人这件事情的时候,花嬷嬷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此刻见东露君颜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骇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次,她死定了! “花嬷嬷,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东露君颜笑得别提有多灿烂了。 可这笑,在花嬷嬷看来,跟魔族的微笑无异。 “九,九小姐说了很多话。老,老奴一时想不起九小姐指的是哪句话。”花嬷嬷颤抖的一张老脸上的粉唰唰的向下掉。 “我说了,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当时你若是乖乖的给我磕头道歉,如今也不用受这份罪了。”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随后,就是花嬷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东露君颜提起花嬷嬷的袖子,半截手臂晃荡在半空中,她一松手,小臂就像是没有了支撑,猛的向下掉去。 “九,九,九小姐,饶过老奴,一,一次。老奴再也也,也不敢对九小姐,不不,不敬了。”花嬷嬷毕竟是管事大嬷嬷之一,痛的死去活来,还能稳住心神求饶。 “求饶也该有个求饶的姿态吧。”东露君颜笑着点了点花嬷嬷的骨折的手臂,听到她一声喊痛,满意的开口,“你这靠在人家的怀里,蛮舒服哦?” 花嬷嬷忍住剧痛,猛的推开身后扶住自己的小丫鬟,一下子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没两下,她的脑门就给磕出血了。 东露君颜笑了笑,“谁给我去把椅子搬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迅速的冲去将椅子搬了过来,放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道:“九小姐,您请坐。” 东露君颜看了对方一眼,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厮,倒霉蛋的记忆告诉她,这个小厮叫何诚,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发现何诚没欺负过倒霉蛋,当然,也从来没出手帮过倒霉蛋。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没有错。何诚凭什么要自找麻烦的去帮倒霉蛋?只要没欺负过倒霉蛋,这人就在她不在报复的范围之内。更何况,凉薄寡性的她,其实很喜欢何诚这种类型的人。 跟自己无关的人,不关心,不过问,不挂念,不打听。总之,就是无视。若是自己在意的人,那则是截然相反。可她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上一世的母亲。 “何诚,我饶你一次。” “谢九小姐。” “以前不少人欺负过我吧?”东露君颜没有喊停,花嬷嬷就一直用力的磕头。声音咚咚咚的,别提多悦耳了。 何诚欠身,平静的回答,“回九小姐的话,确实不少。” “都能记住?” 何诚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回答,“因为九小姐很少离开偏院,所以真正欺负过九小姐的人,大部分都局限于偏院的下人。” “去把他们都叫来。” “这……”何诚有些犯难,“大家都有事情要做,一下子都叫来倒是可以。可若是耽误了工作,只怕……” 东露君颜挑眉,“莫掌柜的态度看到了?” “看到了。”何诚点头,“小的这就去把他们喊来。” “嗯。”顿了顿,东露君颜补充,“若是有不听话的,你直接搬出莫掌柜便是。” “小的明白。” 何诚是走了,花嬷嬷还继续磕头着呢。而东露君颜则一点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 “花嬷嬷。”东露君颜终于开口。 花嬷嬷立刻停下,气若游丝的问:“九小姐吩咐。” “到外边院子上。” 花嬷嬷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头顶上方东露君颜沾有笑意的声音响起—— “接着磕。” 看见花嬷嬷心死如灰的表情,东露君颜高兴的很。她就是喜欢让人家先是期待,然后再亲手把这份期待给抹杀。这种表情的变化,真是有趣极了。 第027章 杀鸡儆猴(2) 东露君颜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右手撑住下巴,左手抱着右臂,十二万分的恣意慵懒和优雅。 很快,何诚就带着一群人来了。东露君颜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只是一个偏远就有这么多的下人,这东露家,果然是豪门大家族。 其中,有一个壮汉,一进院子,就冲到了花嬷嬷身边,想要扶起她。却被花嬷嬷一掌给推开了。 “去旁边站好。”花嬷嬷咬牙低声的说。壮汉闻言,虽然有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站回到队伍中去了。 何诚走上前,鞠躬问好,“九小姐,人都带来了。” “嗯。”东露君颜应了一句,沾着笑意的眸子滑过那壮汉,她问:“都到齐了?” 何诚立刻回答,“除开去买食材和生活品的几个小厮,都到齐了。” 无妨。等一下这院子发生的事情,会以光速在整个东露府传开。那几个侥幸逃脱的小厮也不例外。权当他们是运气不错好了。 “告诉他们被叫来的原因了么?” “九小姐没有吩咐,小人就没有说。” 东露君颜满意的眯眼,嘴巴倒是很紧,不错。 这些后来被何诚叫来的下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不知道,也没有看到东露君颜的改变。自然不会害怕她,还把她当成是以前那个随便捏的软柿子乞丐九。 当下,刚刚那个壮汉就上前一步,大声的说:“何诚,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把我们都叫来乞丐九这里,又不说明为什么。耽误了干活,你去跟管家说吗?还有,何诚,莫掌柜为什么要责罚花嬷嬷?” 何诚叫他来的时候,只说这是莫掌柜的命令。所以,壮汉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花嬷嬷惹恼了莫掌柜,这才会被惩罚。 闻言,东露君颜冷冷一笑。 果然,这人呐,还是要买一个教训,才会知道害怕。这也就是她特意命令何诚将这些下人叫来的原因。 既然要立威,那就一次性做到位。慢慢来,那可不是她的性格。 “花嬷嬷。”她慢条斯理的叫道。 花嬷嬷早已经满脸都是血,她晃了晃身子,“九小姐吩咐。” “告诉告诉你的手下,什么叫做尊卑有序。什么又叫做以下犯上。” “老奴明白了。”花嬷嬷想要站起来,可她身子晃悠的厉害,竟是连腰也直不起来。 东露君颜冲何诚抬了抬下巴,“你去扶扶花嬷嬷。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我可是要心疼的。” 何诚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扶起花嬷嬷。 花嬷嬷站起身,根本不敢抬手去擦脸上的鲜血,而是先给东露君颜行礼,“老奴谢九小姐关心。” “不客气。”东露君颜笑得优雅,扬了扬削尖的下巴,她说:“去吧。” 花嬷嬷在东露府的地位不低。一个是因为她男人是管家,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是二小姐的奶娘。再加上花嬷嬷本就是个泼辣的女人,是以,东露府的人,对花嬷嬷都很害怕。 花嬷嬷在何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刚才说话的壮汉面前,一扬手,啪的就是一巴掌。 花嬷嬷流了那么多血,力道很小,但却打的那壮汉半天无法回神。 其实,那些下人早在花嬷嬷对东露君颜恭敬有加的时候,就已经被惊讶的不能回神了。 壮汉愣了愣,委屈的叫道:“婶子,你做什么打我?” 花嬷嬷不说话,反手又是一巴掌,噼里啪啦,花嬷嬷一连打了壮汉十几个巴掌,这才气喘吁吁的罢手。 “刘能,你知道错了?”花嬷嬷问。 “婶子!”壮汉大吼一声,“我错什么了!” 花嬷嬷累了,打不动了,她转身,向东露君颜行礼,“九小姐,老奴年事已高,可否让何诚代替老奴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侄儿?” 第028章 杀鸡儆猴(3) 东露君颜看戏看的高兴,她眯了眯眼睛,笑的优雅,“可以。” 何诚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又是噼里啪啦掴了壮汉十几个耳光。别看何诚白白净净,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可他打人的时候,竟然是带了斗气的!这一下,直直将壮汉打的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东露君颜笑得更灿烂了,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这个何诚,好狠的心,好无情的心。她喜欢! 花嬷嬷又问:“知道错了没有?” 刘能委屈的不行,“婶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好端端的,忽然把我叫到乞丐九的院子里,我哪儿能——” 啪啪两声。 这次竟然是花嬷嬷跟何诚同时出手。一左一右,直接打的壮汉发飙了。 “何诚,你他妈居然没完没了了?!”说着壮汉抬起那小山丘的手臂,作势就要去打何诚。 东露君颜手中捏着一块小石子,但只是为了把玩,别无他意。 壮汉出手的时候,手心也是带了斗气的!看颜色,应该是最下层的铁器斗气。而且很不纯净,估计也就是两三段左右。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东露君颜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不屑的摇摇头。何诚的斗气虽然也是铁器斗气,但明显纯度要比壮汉高出很多。最起码都有七段。别看他们的斗气是同一个阶级,但是段数的区别,也是非常之大! 铁器斗气一段和铁器斗气二段,虽然只差了一段,可那差别,大的很。若是打起架来,一段的人,基本就是单方面挨揍。更何况,壮汉跟何诚,那可是差了至少五段呢。 胜负在瞬息间分出。壮汉还没有碰到何诚,人就已经飞了出去。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虽然只是一招,但东露君颜看出来了,这何诚的招式,有七分像东露水凝使用过的招式! 招式的名字东露隼修说过,好像是锁什么法什么来着……对,是锁梵天法!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本古籍上提到过,东露家之所以能够被皇帝恩赐冠以东姓,就是因为东露家有修习斗气最精纯的招式秘籍——锁梵天法! 就是凭着锁梵天法,东露家给东胤国输入了大量的新鲜血液!几乎每一个东露家出身的人,都去了东胤国最精锐的军队,皇帝陛下的直属胤皇羽里。东胤**事本就强盛,胤皇羽,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虽然胤皇羽只有寥寥数千人。但他们的战斗力,碰上军事力量最薄弱的西镰国,基本可以单方面屠杀。还是特轻松的那种。 而胤皇羽,基本上有十分之一的人,都是从东露家出来的。当然,那些真正是东露家出身的人,不过数十人,还都是官位比较高的。其余的大部分普通战士,是由东露家训练出来的。 东露家有着自己的武堂,招收的学生,当然不会教授修习最纯正的锁梵天法。锁梵天法,这可是东露家的镇宅之宝呢。哪里会那么容易让旁人学了去。 不过,仅仅是锁梵天法的皮毛,也足够那些学生受用终身的了。由此可想而知,这个锁梵天法的力量有多么强悍。 何诚竟然会锁梵天法?就是不知道,何诚是偷学的,还是锁梵武堂的学生。 当东露君颜从思考中走出来,再抬眼向院子看去的时候,壮汉已经被何诚修理的几乎快没了人形。 东露君颜特意去看了花嬷嬷的表情。她脸上带着明显的隐忍。显然是心疼自己的侄子,可又不敢发作。 很好,最难缠的花嬷嬷已经被收拾的乖巧的很,立威也能暂时告一段落了。 只要修理了东露府最难缠的刺头——花嬷嬷一家,这威,便是立起来了。 “呵呵……”东露君颜故意笑出声来。 第029章 杀鸡儆猴(4) 那边,何诚已经敛去了斗气,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而花嬷嬷,一听到东露君颜的笑声,立刻跪下,磕头,“九小姐,我这侄子愚笨,他爹妈去的早,从小就是野孩子,没人管教。他不知道这些礼数,还望九小姐见谅。老奴回去,定会狠狠的教训他一番。” 东露君颜不说话,只是笑脸盈盈的望着他们。 花嬷嬷见状,咬咬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院子角落,拿起一根还未劈开的圆柴木,走回侄子身边,看着被打的半死的侄子,心中酸楚不已。可她眼角一扫,看到了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眼神,当即,花嬷嬷心一横,眼睛一闭,狠狠的将那根粗壮的圆木砸到了侄子的脑袋上。 “唔嗯……”壮汉本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再被花嬷嬷这么一砸,当即就昏死了过去。四肢还不停的抽搐,嘴巴里冒出一小股一小股的鲜血。 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壮汉的嘴角,一直流向地面。而花嬷嬷脸上的血迹,也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 这幅景象,好不骇人,好不诡异。 看到一向高人一等作威作福的花嬷嬷和她侄子,今日居然落得个如此下场。在场的每一个下人,心中在拍手叫好的同时,却又不禁替自己紧紧地捏了把汗。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看不明白,这是九小姐要收拾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的话,那他们也干脆一头撞死好了。 花嬷嬷几乎把牙根都要咬碎了,可那边的东露君颜,还是毫无表态。花嬷嬷觉得,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 可她转念一想,只要熬过了这一劫,日后找了大少爷和三小姐,定能帮她报今日之仇恨。又咬了咬牙,花嬷嬷此刻是真的虚脱了,她道:“何诚,劳烦你去帮我再拿一块圆木来。” 若是以前,花嬷嬷说话才不会这么和气呢。她这完全是看出了东露君颜对何诚不一般的态度,所以才会和气的说话。 闻言,何诚下意识的就拿眼睛去看东露君颜,见她坐在椅子上,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既不反对阻止,也不点头同意,想了想,何诚还是去院子的角落取了一块圆木递给了花嬷嬷。 这期间,其他站在院子里的下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即使看到壮汉被打的血肉模糊,也没有人敢倒吸凉气。有几个小丫鬟实在是忍不住了,也用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发声,被东露君颜看到了,自己便是下一个壮汉。 整个院子里,安静又诡谧。 花嬷嬷接过何诚递来的圆木,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去看东露君颜。可她,依旧是优雅的坐在那里,笑的慵懒恣意。似乎对花嬷嬷的表现很满意,一点都没有想要出面阻止。 花嬷嬷当即便知道,这九小姐是铁了心要自己的侄子死,要拿他们来立威。能在东露府摸爬滚打几十年,花嬷嬷当然不是小角色。 花嬷嬷心中一狠,暗道:侄儿啊侄儿,你莫怪婶子我心狠。今日你若是不死,那婶子我便要去死了。你放心,逢年过节,婶子一定好香好酒的祭拜你!婶子也一定会找大少爷帮你报仇的! 想到这里,花嬷嬷手臂捏着圆木的手臂,高高的举起,就在她心一横,要将圆木砸下去的时候,东露君颜终于开口说话了。 “花嬷嬷,记住,砸准点,别让鲜血四溅,免得到时候不好收拾。”东露君颜勾起嘴角,声音是越发的温柔清脆。 “九……”花嬷嬷动了动喉咙,可话就是说不出来。 东露君颜眼睛也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托腮的样子,简直天真到了极点,她眨了眨浅棕色的大眼睛,笑着说道:“花嬷嬷,怎么停下了,继续吧。” “九小……”一个绿衣的小丫鬟刚走了一步,就被人给拉回去了。 “你疯了?!居然想替刘能求情!”拉人的小丫鬟穿了身红衣。 第030章 杀鸡儆猴(5) 东露君颜波澜不惊的眸子滑过那两个小丫鬟,见她们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她给了她们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转头,对花嬷嬷道:“花嬷嬷?” 花嬷嬷终于垂下头,手一松,圆木掉在了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九小姐,老奴下不去手。”她跟丈夫没有孩子,姐夫姐姐又去的早,从小,刘能这孩子就跟在她的身边,刘能几乎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啊。 “哎呀,花嬷嬷,你下不去手就早说嘛。”东露君颜不满的蹙眉,小嘴也撅了起来,“我怎么会为难你一个老人家呢。你说对不对?” “九……小姐?”花嬷嬷不可置信的瞪起一只眼睛望着东露君颜。她的另一只眼睛,因为被鲜血模糊,已经刺痛的睁不开了。 东露君颜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她一笑,脸上的两个酒窝一深一浅的,别提多可爱了。 “何诚,既然花嬷嬷下不去手,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帮她呢?”东露君颜说,“花嬷嬷年事已高,你看,她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说着,东露君颜又看向花嬷嬷,“花嬷嬷,很痛吗?”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花嬷嬷傻了眼。她说不出话,只是傻傻的点了点头。 “何诚,你看,花嬷嬷都说了她很痛。那你就快点去帮帮她吧。” 何诚点头,弯腰去捡地上的圆木,瞄准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壮汉的脸。 “何诚,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东露君颜略微沉下脸色,语气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温柔清脆,“我让你帮花嬷嬷解脱痛苦,你这是做什么。” 何诚一愣,然后很快就明白了东露君颜的意思。 要么花嬷嬷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侄儿。要么,由他动手,杀了花嬷嬷。 二选一的选择题。 “花嬷嬷,对不住了。”何诚低低的说了一句话,掌心凝聚起铁器色的斗气来。 东露君颜说:“何诚,别弄出血来。我看了会吃不下饭呢。” “九小姐放心。小人定会让花嬷嬷死的轻松些。”何诚说着,以手为刀,缓缓的举到了花嬷嬷的脖子上。 东露君颜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何诚了。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真是个让人省心又轻松的好帮手。 “九小姐!”果然,在何诚的手刀距离自己脖子一寸远的时候,花嬷嬷高声的尖叫道,“九小姐,老奴做!老奴做!” “哎呀,花嬷嬷,你可千万不要勉强啊。我最见不得老人家为难了呢。”东露君颜对何诚眨眨眼,示意他可以收起斗气了。 花嬷嬷坚定的说:“九小姐,不勉强的。既然是老奴的侄儿坏了规矩,那当由老奴来惩罚。”当何诚的手刀,缓缓的逼向自己时,花嬷嬷的神智就已经开始崩溃。 东露君颜笑道:“要真的不勉强才好哦。” 让何诚杀了花嬷嬷,效果绝对没有花嬷嬷亲手杀了自己侄儿,要来的有震慑力。何诚这小子就是聪明,没有立刻解决花嬷嬷,而是故意动作缓慢的逼迫花嬷嬷的神经。这不是,花嬷嬷已经怕死怕到可以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儿么。 “花嬷嬷。”何诚这小子生怕花嬷嬷反悔似的,主动捡起圆木递给了花嬷嬷。 花嬷嬷颤抖着双手接过。牙一咬,心一横,眼一闭,那圆木就狠狠的砸到了壮汉的面门上。 顿时,壮汉的脸一片血肉模糊。那景象,让旁边站着的好几个小丫鬟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壮汉的四肢开始猛烈的抽搐,嘴巴里也像喷泉一样的往外冒鲜血。只是,花嬷嬷已经没了力气,壮汉一时半会还未气绝。 “婶……子……”壮汉的那声婶子,除了距离他最近的花嬷嬷,就连何诚都没有听到。但是东露君颜听到了。 第31章 斩草除根(1) 其实她刚一重生穿越就发现了倒霉蛋身体的这个特质—— 听力、视力、以及嗅觉,都比常人要敏锐许多!她可以听清五千米范围内的所有声音,看清三千米范围内的任何事物,闻到一千米之内的任何气味。 关键时刻,这三样超出常人的特质,绝对能够救她一命! 所以东露君颜一察觉,就隐隐告诫自己:这是一条保命的能力,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听到侄儿临死前的这声呼唤,花嬷嬷当真是再也按捺不住,唰的一下眼泪簌簌的向下掉。她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见状,东露君颜蹙眉,浅色的眸子隐隐在颤抖。 忽然她猛的站起,转身,进房,关门。 却留下一句话,“何诚,给他个痛快。” 门已经关上,何诚站这次没有迟疑,凝聚斗气,一掌便帮那壮汉解脱了痛苦。 这时候,何诚已经俨然成了东露君颜的心腹手下。 那些已经傻眼的丫鬟小厮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他们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个软弱无能的九小姐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呢?还有何诚,平日也不见他怎么说话,看样子倒是脾气好的很,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那些活儿不是何诚的分内事,他也一句怨言也没有,乖乖的做了。 “何诚……何爷。”平日里一个跟何诚关系不错的小丫鬟终于大着胆子上前,怯怯的问,“何爷,我们怎么办?还有很多活儿没有做完,若是管家怪罪下来,这……” 杀了人,但何诚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他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厮。 听见丫鬟的话,他缓缓的抬起眼帘,平静的问道:“花嬷嬷的下场你没有看到么?” 管家?他在心中不屑的冷笑。九小姐既然得了莫掌柜的帮助,莫说是今天整治了花嬷嬷,就是管家,那还不是任由九小姐高兴? 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却还担心活儿有没有做完。真是愚蠢。 被何诚这么一说,那小丫鬟再也不敢说话了。其他的下人哪里还敢多嘴。各个安静的站在寒风中,连动也不敢动。 而何诚也一言不发的站在台阶低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了定的模样。 这么一站,便是一个中午。 寒风刮的更猛烈了,东胤国的首都,胤琼都的寒冷,在整个斗气大陆上都是出了名的。除了本国的子民,其他国家的人到了胤琼都,若是斗气不够强劲的话,被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被冻死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来自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南苍国的子民。 尤其,今年胤琼都的冬天,竟是比以往都要寒冷上许多。有几个身子娇弱的小姑娘,已经受不住要昏倒了。可旁边的人,却连伸手扶一把都不敢。 又是咚的一声。 第六个小丫鬟昏倒在了地上。 何诚的脸上却还是那般一如既往的安静,恬然。这幅模样被其他的下人看到了,心里多少免去了几分恐惧。 又一个跟何诚平日关系还算不错的小厮上前,“何爷,这,已经是第六个昏倒的了。再这么下去,只怕真的要出人命。事情真的闹大被老爷知道了,对九小姐也不利。对不对?” 何诚认真的思考着小厮的话,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点点头,“那我试一试吧。” 更何况,他的身子也渗凉的很。实在是熬不住了啊。 “多谢何爷。”那小厮欠身又回到了队伍中。 何爷? 何诚心中微微一愣。平日里勾肩搭背的朋友,此刻竟然是如此的恭敬。何爷?只是短短半天的时间,他已经从小诚子变成了何爷么?这种被人敬畏尊敬的感觉,其实不赖。 第32章 斩草除根(2) 当即,何诚对东露君颜是越发的忠心了。他很聪明,他也很有脑子。他知道,现在九小姐已经跟以前的九小姐不是一个人了。判若两人。跟着现在的九小姐,他定能荣华富贵! 于是,何诚的行为是越发的恭敬和谨慎了。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平静的问道:“九小姐。” 好半天,房间里边都没有声音。 何诚又敲了敲门,“九小姐,快要到晚膳时间,小的来问问您,晚膳想吃什么。” 又过了好半天,何诚都已经准备退回去继续站着了。东露君颜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 闻言,何诚这才敢推门进入。 “九小姐。”他唤了一声,便弓着腰站在门口。 不知道为何,何诚似乎感觉九小姐的脸色,比中午见时更加苍白了几分,不,苍白并不准确,应该是惨白才对。 东露君颜坐在床上,目光正好能够看到院子里的一摊血迹,她咬了咬嘴唇,缓了好半天这才松开,展颜一笑,“是你吩咐人把花嬷嬷扶下去了?” 一听这话,何诚连忙跪下,解释:“小的以为九小姐不愿意花嬷嬷死掉,所以这才叫人把花嬷嬷扶了下去看郎中。小的擅作主张,请九小姐责罚。” 东露君颜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你做的很对。” 若是花嬷嬷死了,那东露水凝一定会找她来报仇。虽然她一点都不怕东露水凝,但她现在根基未稳,不方便将事情闹得太大。逼花嬷嬷杀了自己的侄儿,东露水凝却也说不出个不妥来。因为,那是花嬷嬷自己要大义灭亲,与她何干? 可若是她让何诚杀了花嬷嬷,那性质便不一样了。 还是力量不足,力量不足啊。若是她斗气修炼的能够打过东露水凝三兄妹的话,她也不需要再什么手下留情了!更加不需要仰仗着‘东殷家少夫人’的名号行事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后悔万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居然就这么浪费掉了!而且还不是睡觉,而是被自己的良心和愧疚折磨! 她不应该感到愧疚和折磨的啊。因为花嬷嬷跟壮汉对倒霉蛋做的事情,比她对他们做的事情,要过分的多的多!倒霉蛋能活到今天,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倒霉蛋从胸口一直到小腹,有一条长长的,深深的伤疤。 这条狰狞的伤疤,就是花嬷嬷跟她的侄儿留下的。那一道伤疤,简直要了倒霉蛋的命。若不是东露冥衡还念及骨肉之情,运用斗气给倒霉蛋治伤,恐怕倒霉蛋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九小姐?……九小姐,晚膳您想吃什么?” 思绪被何诚给打断,东露君颜回神,捏了捏鼻梁,道:“随便吧。不要太油腻,不要太多肉就好。” 何诚点头,却又转身问道:“九小姐,外边那些人……?” “嗯。”东露君颜随口应了一句,刚准备下床,何诚就已经冲了过来替她穿上鞋子。虽然被一个大男人如此伺候,她感觉有些别扭。但她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对这个也不是很在意。 有人伺候,总比自己动手,要来的舒服吧? 她一向是享乐主义的。 “主子,怎么发落处置他们?”何诚不动声色间转变了称呼。 东露君颜像是没注意到称呼的转变,她道:“嗯,先不急,让我想想……” 见东露君颜并未对称呼有不满,何诚在心里小小的高兴了一下。默认主子这个称呼,是不是就意味着九小姐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何诚,我问你,刚刚那个想要站出来替刘能求情的小丫鬟,叫什么?跟刘能是什么关系?那个拦住她的丫鬟呢,叫什么?”东露君颜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第33章 斩草除根(3) 何诚回答的十分迅速,“替刘能求情的丫鬟叫冬梅,她与刘能是相好,很得花嬷嬷跟花管家的庇护。听下人们说,过年后,刘能就要娶冬梅过门了。至于拦住冬梅的丫鬟,叫郭芳,她跟冬梅是一起进府的。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冬梅的性子如何?” “回主子。冬梅的性子很势利眼。仗着自己有花嬷嬷做靠山,对大伙的态度很不好,常常指使别的丫鬟替她做事。至于郭芳,跟冬梅一样。都是势利眼。” 东露君颜闻言冷冷一笑,这个花家,在东露府还真是作威作福的很呢。嚣张又跋扈。这种人,不提醒提醒,他们就真以为自个儿从仆人变成了主人呢。 一看到东露君颜的神情,何诚连忙补充,“主子。郭芳行事张扬,不是因为自己与冬梅交好。” “哦?”东露君颜眼角扫去。 何诚更加毕恭毕敬了,“郭芳跟五少爷关系不一般。” 五少爷?东露君颜努力的回忆着。脑海中闪过一张苍白的面庞来。东露家的人,长相都是不错的。只是这个五少爷长的是不错,但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她确定的问:“东露杰泽?” 何诚点点头,“二爷的独子。” 这个二爷,自然是她那个便宜老爹,东露冥衡的大弟弟,东露威舜了。 聪明机灵的何诚为什么要向她重申一遍,东露杰泽是东露威舜的独子。显然,何诚这是在提醒她,东露威舜很宠爱这个独子。如果她对郭芳下了手,想来东露杰泽定会对她发难。而一向对宝贝儿子疼爱有加的东露威舜,估计也是要出面的。 不过,她就是要搅乱一汪春水! “何诚,主子今儿给你扔一句话,你若是真心想跟随我,那就把这句话记牢了。” “主子请说,小的洗耳恭听。” “这东露府越乱,主子我越高兴。” 这已经不仅仅是要报复以前欺辱过自己的人这么简单了。九小姐的意思,显然是要让整个东露府鸡犬不宁。不,或许是,鸡犬不留才对。 一字之差,千里之差。 停顿了很久,何诚才轻轻的问,“主子,奴才能问您一句,这是为什么吗?” “千金难买我高兴。”东露君颜丢下一句简单粗暴的回答。 何诚愣在原地,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主子,还真是够任性的。跟着这么一个任性的主子,只怕他日后的麻烦绝不会少。 只不过,任性的人,却也是要有资本才能任性起来!主子不像是个粗莽之人,既然主子要这么做,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何诚愣神的时候,东露君颜已经走到了门外。跺跺脚,何诚连忙追了上去。 也罢,既然选择了主子,那势必要一条黑走到底的!从古至今,背叛动摇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何诚虽然读书不多,但这个道理却还是明白的。 “何诚。”见何诚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自己身后,姿态是越发的恭敬顺敛,东露君颜赞许的勾了勾嘴角,轻声吩咐道:“告诉大伙,都散了吧。” 何诚点点头,从东露君颜身后上前两步,声音是波澜不惊,“冬梅,郭芳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此言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然是没被点名的人,忧的,自然是冬梅与郭芳。 已经见识到东露君颜手段的两人,此刻心里是越发的没底和透凉。 要数欺辱九小姐过分的人,她们两首当其冲。手段最狠毒,花样最多,次数也最多。 东露君颜刚一动脚,何诚便立刻跟了上来,还用手扶着她的手臂。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虚扶住她,却又不会太过亲密,让她产生反感。 这下子,东露君颜更喜欢这个何诚了。这小子,真是不错。有几分上一世她头号小弟的聪明劲儿。 “九,九,九小姐……”郭芳跟冬梅弱弱的唤了一声。 第34章 斩草除根(4) 东露君颜侧头微笑,“何诚,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九九九?”她还羊羊羊,恒源祥嘞! 何诚抿了抿嘴角,显然是将笑意给忍回去,他道:“奴才不认识什么九九九。奴才只知道东露家有一位九小姐。” “是了。”东露君颜两手一摊,作无奈状,“你俩到底是叫谁呢?” 本来是一句亲切幽默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两个丫头却齐齐跪了下去。开始学着花嬷嬷,狠命的用脑袋撞击地面。 两个丫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奴婢错了,求九小姐原谅。奴婢错了,求九小姐原谅。奴婢错了,求九小姐原谅。”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一点新意也没有。 东露君颜任由她们俩磕了会头,渐渐的开始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主要是天太冷了,她想回房间暖和一下。 “何诚,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你面前都要破相了,你连扶一把都没有。”寒九天,东露君颜还能站在室外,保持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何诚已经有点摸到这新主子的脾气了,他嘿嘿一笑,无奈的说道:“主子,奴才只有两双手,她们却有两个人,奴才还要馋着主子您,实在腾不出手来扶。” 东露君颜这下是更更更,更喜欢何诚了!这个小子,倒是很上道嘛。 她故意瞪起眼睛,“主子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用不着你搀着。滚。”笑骂了一句,又伸腿轻轻的踢了一脚何诚。 “哎呀。”何诚却夸张的大叫一声,一连向前跑了好几步这才停下,转身,可怜的说:“主子,您这力道大了点吧。” “少来。”东露君颜是真的被何诚给逗笑了,她摆摆手,示意胡闹到此结束,快点解决了冬梅跟郭芳才是正经。 何诚当然知道嬉闹的度在哪里,绝不会过分。他点点头,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冬梅跟郭芳。 “我们主子善良,最见不得血腥。这种事,以后你们莫要再做了。”何诚语重心长的说道。听得东露君颜忍笑忍到内伤。 她温柔?她见不得血腥? 她手上握着的人命,只怕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 被她吞并收购了公司,去跳楼的董事。被她裁员,然后跑去自杀卧轨的员工。还有,在她蚕食明日集团路上的绊脚石,以及暗算设计过的叔伯。 太多了,多到有很多人,她已经记不住他们的模样了。 稳了稳心神,东露君颜说:“冬梅,我听说你年后就要跟刘能成亲了?” 不知都是冷的,还是因为害怕,冬梅说话结结巴巴的,“回回,回九小姐。奴婢,是是是,是年后,就,要,要跟刘能成,成亲了了。” “你们感情如何?” “很,很好。”冬梅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旁边的郭芳狠狠的扯了一下衣袖。冬梅立刻疑惑的望着郭芳。郭芳又狠狠翻了白眼,没说话。 她们的小动作,东露君颜都看在眼里。这个郭芳,显然是很有心眼的模样。这种女人,留下定是个祸患。还是及早铲除为妙。 至于冬梅,没什么心眼,有点势利眼,还有点仗势欺人,但纯粹就是一傻大妞。刘能是被自己杀了的,她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说与刘能感情好?这不是傻,是什么?或许,可以留冬梅一命。 决定了这两人的命运,东露君颜懒洋洋的开口,“郭芳回去,罚你三天不许吃饭,你可有异议?”这是她给郭芳的最后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郭芳自己的了。 郭芳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的就被放过了,她愣了半天没说话。 何诚皱眉,“郭芳,主子问你话呢。罚你三天不许吃饭,可有异议?” 郭芳这才慌忙回神,连连回答:“没有,没有,没有。”说着,她又跪下,给东露君颜磕了三个响头。 东露君颜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下去吧。” 连朋友也能如此轻易的抛下,得,郭芳没有把握住最后一次生的机会。若是郭芳选择留下与冬梅共进退,她就决定饶她一命。 第35章 斩草除根(5) 已经走出院子了,郭芳还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了一眼。 何诚立刻冷声道:“郭芳,你若是不想走,那便留下与冬梅一起受罚。” 话音还没落下,郭芳的人影就看不到了。东露君颜有些惊讶,这女人,逃命的速度还真快呢。 一起被留下,人家却走了,自己还留下这里。冬梅的心,当即就死了一半。 东露君颜侧头,看着何诚问:“何诚,主子心善,想不到惩戒人的法子。你给主子想一个。” 何诚脑袋转得快,自然明白东露君颜先放郭芳回去,是日后要她的命。而把冬梅留下狠狠惩戒一番,却是给冬梅留了一条命。 既然是留了一条明,但惩罚自然不能太轻松。 于是何诚答道:“回主子,奴才曾经见冬梅惩罚过别的丫鬟。不如就用她惩罚别人的方法来惩罚她,主子觉得如何?” “说说看。”东露君颜颔首。 “冬梅曾让一个丫鬟,掴自己一巴掌,吃一块水晶糕。” 东露君颜知道这日中肯定还有蹊跷,于是她问:“这太简单了。” 何诚摇头,“掴掌必须要掴出血来才算数。水晶糕必须一口吞掉才算数。若是没有掴出血来,就一直掴掌,直到出血了为止。水晶糕也要一直吃到一口吞掉才能算结束。” 闻言,东露君颜眼睛一眯,本就上扬的眼尾,此刻更加显得凌厉。她嘴角一抿,这个冬梅,竟是如此多折磨人的办法。 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会惩罚别人,那是别人犯了错。既然犯了错,那就要得到惩罚。可冬梅显然不是,冬梅根本就是以折磨别人为乐趣! 这种人,不能留! “倒是有点意思。”东露君颜笑笑,“冬梅呐,你可真会玩呢。” 冬梅早就被吓得要尿裤子了。此刻更是连喘气都不敢了。 “何诚,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一定要有意思。主子讨厌那些无聊的东西。” 何诚欠了欠身子,“主子,您心善,听不得那些污秽的东西。就别让奴才讲给您听了。否则,您这晚膳都吃不下去了。” 连何诚都这么说,那一定很血腥很暴力了。她会报复欺负自己的人,也会让对方吃点苦头,受尽折磨。但似乎跟冬梅一比,她比较小巫见大巫。 东露君颜摆摆手,“何诚,人交给你了。把她惩罚过别人的花样,全部在她身上用一遍。记住,别玩死了,留口气就成。等她体验完,就把她丢出东露府。” “主子慢走。”何诚恭敬的看着东露君颜进屋。 “哦,对了。”关门的时候,东露君颜补充了一句,“何诚,你再替我给莫掌柜传句话,就说主子不想再在胤琼都看到冬梅了。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冬梅还出现在胤琼都里,那主子就让他莫曲阜从胤琼都里消失。” “奴才懂了。”何诚敛眉答道。 也不知道何诚这小子,是为了表达对她的忠心呢。还是以为她真的是那种,喜欢折磨别人的人。他还就把惩罚冬梅的地点,就选择在了她的院子里。 整整一个晚上啊,她都没能睡觉。因为冬梅的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也罢,权当这惨叫是伴奏好了。 她别东西没有,苦中作乐的性格倒是多的很呢。 “不过,何诚这小子,还真够心狠手辣的。”东露君颜靠在床头,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古籍,自言自语,“而且,何诚的精神劲儿蛮好哦。一晚上了,他变着花样的折磨冬梅也不觉得累。” 不过,这种又聪明,又够狠,主要还是很忠心的人,她真的讨厌不起来嘛。 她笑了笑,又聚精会神的开始学习。那个神秘男子留下的古籍中所描写的修炼斗气的方法,很是精妙。若是按照这个方法修习斗气,不出一年,她就能达到上三阶的赤炎斗气。 别看她现在已经是青铜斗气,只要再升级一次,就能达到赤炎斗气。可这斗气的提升,绝不是那般容易。多少人穷其一生,也无法逾越上三阶与下三阶这个鸿沟。 一年,已经是她高估的结果了。 第36章 秋后算账(1) 这个寒冷的夜晚,东露君颜没有睡觉,她在认真刻苦的修习斗气。可东露府的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么好的雅兴跟心态了。 花嬷嬷等人的事情,以及东露君颜摇身一变,成了东殷家少夫人的事情,早就在东露府传开。所有的人,全部惴惴不安的等待新的一天。 不知道,明天九小姐还要怎么报复以前羞辱过她的人。 这是所有东露府的人心中的唯一想法,也是最让他们揪心的恐惧。花嬷嬷等人的下场本就够让他们提心吊胆的了,再加上整整一晚冬梅不停歇的惨叫,这几乎要将他们生生逼疯! 当然,东露君颜就是要的这个效果。所以,虽然她挺不喜欢冬梅的惨叫打扰她修习斗气,但她还是没有出面阻止,而是任由何诚动手。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房间的时候,冬梅的惨叫声这才停止。而东露君颜也觉得有些乏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随手将古籍塞到了枕头底下,刚准备补眠,何诚便敲门了。 “九小姐。” “嗯,进来。” 何诚却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恭敬的说:“小人就不进去了。” 东露君颜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何诚以为自己刚睡醒,还没穿戴整齐,所以才不敢进来的吧?其实她身为现代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不过,这个细微的地方,也能显示出何诚的处事周全,为人谨慎。蛮好的。 于是她道:“随便你。大清早敲门,有事?” 何诚在门外答道:“小人只是问问,九小姐昨个儿晚膳都没有吃,这早膳要不要准备的丰富点?” 东露君颜困得厉害,她裹紧了被子,“早膳就不必了。去弄点柴火,冷死了。” 她平生最害怕的东西只有两样,这其中一样,便是畏寒的很。 何诚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很快,何诚就回来了。他敲门,问道:“九小姐,小人进来了?” 东露君颜缩在被子里,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何诚这才敢推门而入。他眼角飞快的扫了一眼狭小的木床,然后白净的脸上飘出两朵红晕。这幅模样被东露君颜瞧见了,乐的她合不拢嘴。 这个何诚,心狠手辣,却还是这么一个害羞的主儿?真是有意思极了。当下,她心里那点喜欢捉弄人的坏心眼便涌起来了。 除了刚进门匆匆的一瞥,之后何诚一直红着脸颊低着头给房间加炭火。不知道是不是火炉的温度太高,何诚的脸,几乎被烧得要拧出水来了。 “九小……小姐?!”一向平静的何诚,居然也会用嘶吼的声音?东露君颜笑得更畅快了。 “怎么了?”东露君颜的腹黑本性暴露无遗,“何诚,是不是太热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何诚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他局促的将眼神定格在鞋尖,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没有。我,我就是太热了。” 好嘛,这就语无伦次了?她才只是将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点点,微微露出了一点点肩膀。这个何诚,反应还真是可爱的很呢。 “那个,九小姐若是没事,小人就先告退了。”何诚语速紊乱的说道。 虽然她真的很想再逗弄一下何诚,但是她也知道,凡是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这个何诚,她还有大用处呢。不能因为这个,把他给吓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咯。 抿了抿嘴唇,东露君颜将领口向上提了提,重新钻回被子里,摆摆手,道:“下去吧下去吧。” 何诚像是如释重负般的轻轻吁了口气,不敢再多呆,逃也似的跑掉了。 有手段,有心计,够心狠,够毒辣。这样的人,却又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何诚此子,定不是池中之物。若是有人从旁引导,何诚,以后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这是东露君颜对何诚的定义。 第37章 秋后算账(2) 东露君颜暗道,看来,她不能单单只是将何诚当成是个鞍前马后的跑腿之人,她要用提携下属的方式,来对待何诚才是。不过现在的何诚,聪明有余,老辣不足。再等等吧,先磨练他一阵子,看看他的能耐,再决定怎么办好了。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自然是要早日修习练成赤炎斗气。如此,才能彻底的击垮东露隼修三兄妹。这三兄妹的斗气,可精纯的很呢。一时半会想要超越他们,还是有些难度的…… 脑袋里思考着这些事情,东露君颜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很浅。 “咚咚咚。” 敲门声。 “咚咚咚。” “……” 烦! “咚咚咚。” 这个何诚!有事不能一次性说完么,非要在她刚睡着的时候来敲门!等她睡醒了,一定要好好的告诫告诫他,要他知道,她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能来打扰! “咚咚咚。” 该死!虽然换了个身子,但明显这低血糖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低血糖的人,一旦睡眠不足就被人吵醒,那起床气,绝对是跟原子弹爆发一个效果。 管他打扰自己睡觉的人是谁,神鬼都必死! “咚咚咚。”依旧响起的敲门声。似乎她不起来,这敲门声便不会停止。 “靠!”东露君颜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一脸的戾气,“何诚,你找死是不是!” 门外传来一个淡定的声音,“九小姐,老爷喊你过去。” “叫他等着!” 门外的人明显是愣了,过了好半天那人才开口,“九小姐,老爷要见你,这事等不得。您也知道,老爷诸事繁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艹,你他妈有完没完了?”东露君颜随手抓起一样东西便扔了出去,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十分响亮,“给我滚!” “九小——” “滚!” 这一记震天吼,果然起了效果。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东露君颜脸上的戾气尚未褪去,一晚上没睡,让她的眼底隐隐有了几条血丝。她又低声咒骂了一句,这才重新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直到走出了院子,何诚这才敢开口,但声音还是压的很低。 “莫掌柜,主子她一夜未睡,所以口气不免冲了一些,您别介意。”鉴于莫掌柜的态度,何诚已经将他当成了是自己人。可他更加知道,莫掌柜在东露家的地位超然。若是因为主子的一两句话,而惹恼了莫掌柜,以至于莫掌柜不再帮主子,这可就亏大了。 于是何诚又低声的说道:“莫掌柜,主子很看重您的。想来这次发火,也是心情烦闷。您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其实不止是何诚,莫曲阜显然也没有料到,就连惩罚人也是笑脸盈盈的东露君颜,居然会因为睡觉而大发雷霆。 莫曲阜苦笑一声,“我自然不会介意。只是老爷那边……只怕不好交代啊。” “这个……”何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是说:“那只能劳烦莫掌柜多方周旋,替主子搪塞过去了。” 莫曲阜摆摆手,“这个是自然。我既是主子的奴才,那就理应替主子排忧解难。毕竟,主子是那个人托付于我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莫曲阜猛的收住话头。他眯眼望去,何诚低着头,一副敛眉顺从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窥探到辛秘的诚惶诚恐。 “莫掌柜?”何诚忽然抬起头,很奇怪的望着莫曲阜,“抱歉,莫掌柜。刚刚愣神了,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能否请莫掌柜再重复一遍?” 莫曲阜抖了抖眼皮,这个何诚,年纪轻轻,却如此会为人处世。不错,留他在主子身边,自己也能放心许多。 “你回去伺候主子吧,至于老爷那里,我自然会替主子搪塞过去的。有什么消息,我会差人通知你。” “那莫掌柜慢走,小人就不远送了。”何诚停下脚步,向莫曲阜欠了欠身子。 莫曲阜点点头,“好生伺候着主子。” “莫掌柜放心。” “好。” 浅棕色的眼睛睁开,又合上。东露君颜拢了拢被角,这次才是真正的准备睡觉了。 第38章 秋后算账(3) 东露君颜睡觉的时间不需要很长,但质量一定要好。只要睡眠质量好,她只睡上五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精神。这也算是她的优势之一吧。能够节省睡眠的时间,用来做其他的事情。 这不是,晌午刚过,东露君颜就醒了。 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耳朵,听到门外有平缓的呼吸声,于是扬声道:“何诚,进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坏心眼的逗弄何诚。于是穿戴整齐的模样,让何诚大大的松了口气。 “主子,您醒了。”何诚问,“睡够了么?” 见何诚小心翼翼的模样,东露君颜被逗笑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起床气有多恐怖。看来,她还是要说明一下,否则以后的相处,那还不吓死何诚了? 她笑道:“你放心。我要是自个儿醒来,那肯定是睡够了。只要睡得好,睡一个上午就足够了。” 何诚点头,“小人记下了。以后主子睡觉的时候,绝不让人来打扰。” “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她翻身下床,随手将身上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撕下一条来,将一头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满意的晃了晃脑后的马尾辫子,她问:“早晨莫掌柜来,有什么事?” “主子忘了?”何诚有点惊讶。 东露君颜点头,理直气壮的道:“忘了。” “早晨莫掌柜来,是老爷要找主子。”何诚说着,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第一,主子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能来打扰。因为她很恐怖。 第二,主子睡觉的时候,不能汇报任何事。因为她记不住。 “哦。”冷冷淡淡的反应,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睡着前何诚跟莫掌柜的对话。既然莫掌柜说了,东露冥衡那边有他周旋搪塞,那她自然不用担心。 “主子,您不去老爷那里看看吗?”何诚上前两步,将火炉上烧着的热水倒入茶杯中。 虽然九小姐的威严,和与东殷家的婚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东露府,但这待遇,却还是来不及改变。是以,何诚只能给主子倒杯白水,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茶叶。最烂的那种茶叶都没有。 东露君颜接过茶杯的时候下意识的蹙眉。 她喝水只喝山泉水,从不喝烧开的自来水。喝茶也只喝金骏眉,其他什么龙井普洱一概不喝。可是转念又想了想,这也不能怪何诚。于是,她索性将杯子捧在手心,不喝,只是把杯子当暖水袋用。 “去,当然是要去的。这次动静这么大,总归要给东露冥衡一个交代。只是,若是去,又怎么去?这便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其实今天早晨去,是最好的。可是没办法,这起床气上来了,她自己也管不住。既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那只能想想怎么弥补了。 而且昨天订婚的事情,她估计也惹毛了东露冥衡。昨天一是有外人在,二是她的所作所为正好符合东露冥衡的想法。所以才会平安无事,可是今天,东露冥衡叫她过去,肯定是要算总账的。 所以,她今天不能像昨天一样强势跋扈。只能装无辜,扮可怜。只是希望东露冥衡心中念及父女之情才好啊。不过,她对东露冥衡这个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如果东露冥衡根本不想管倒霉蛋,那当初他也不用耗费自己的斗气,来给倒霉蛋治疗了。毕竟,将自己的斗气输给旁人,这是很伤身的。而且丢失的斗气,短时间内也很难迅速的恢复。 可是,若说东露冥衡喜欢倒霉蛋这个女儿,却也是说不通。哪儿有做父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人家那么欺辱。就连当初花嬷嬷差点害死倒霉蛋,这东露冥衡别说责罚,连句重话都没有。 头痛,头痛啊。 第39章 秋后算账(4) 何诚见东露君颜脸色严肃的思考着什么,他也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等在一边。东露君颜这一思考,就是良久。 何诚无事可做,他想了想,出门找了块石头放在火炉边烤,烤了片刻,他伸手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冰,这才将石头拿起来,又将东露君颜手中捧着的杯子抽出,将石头塞到了她的手里。给她用来暖手。 这期间,东露君颜没有任何反应。她这人就是如此,一旦开始思考,便聚精会神,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听不到,也看不到。 等她拿定了主意再抬眼的时候,看到自己手中的石头,微微有点惊讶,她笑道:“何诚,你这小子,真是心思细腻。你说你这样,叫主子可怎么能离得开你?” “能一辈子跟随主子,那是何诚的福气。主子即便是赶,何诚也不会离开主子身边的。”抓紧一切时机坦白自己的忠心,聪明如何诚当然不会放过。 东露君颜闻言笑了笑,她随手将石头丢给何诚,点了点嘴角,这才道:“我问你,莫曲阜那边有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 “唔……”东露君颜道:“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如果莫曲阜没有安抚东露冥衡,那他一定会派人来通知何诚,叫他们小心防范。既然没有通知,那只能说明莫曲阜把东露冥衡搪塞过去了。 “何诚,去抓把土来。”东露君颜吩咐,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一下,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更加没办法瞧了。就是街边乞讨的乞丐,也要比她这身衣裳来的干净完整。 见状,何诚虽然有疑惑,但他却不问原因,只是点点头,转身去找土了。 “主子,土找来了。”何诚双手捧了好大一撮土。 “嗯。”东露君颜应了一声,随手抓起一把土,就往自己脸蛋上摸。似乎是觉得不够惨,她还用手指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直到脸颊灼热的疼痛,这才作罢。 对着镜子照了照,东露君颜惋惜的直摇头。这个倒霉蛋,别看瘦瘦小小的,但是那长相绝对是没的说。 铜镜内那女子好生美丽,虽然尚未及笄,但已经能够看出那绝色的容颜。高雅清冷中带着一股子别致的妖娆。东露君颜伸出手,指尖沿着镜面划过那柳眉凤眼,翘鼻樱唇,再自削尖的下巴上回,点在眉心。眉心中一点朱砂,竟比那鲜血还要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之美。 尤其是那双眼角微微上吊的眸子。尚未眨眼,便已经妖娆外露。小小年纪,便已经如此绝色,这倒霉蛋若是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铜镜中的少女忽然冷冷一哼,柳眉高高的挑起,脸上带着自信的傲气。妖娆与清冷,竟能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展现。而且还如此之和谐。 一时间,就连何诚也看呆了。 以前只是觉得九小姐生的极为好看。但美则美矣,却总叫人觉得她少了一股子灵气。死气沉沉的,好像布偶娃娃。可是今日一见,九小姐身上自由一袭灵气。 本就漂亮的玻璃娃娃,若是有了灵气,那是何等的美艳照人不可方物? 显然,东露君颜也是烦躁这个,长得太美,有时候也讨厌的很。 她扯了扯身上的破布,没好气的问:“何诚,主子看起来怎么样?” 何诚没有迟疑,立刻答道:“很美,很美,真的很美。”生怕东露君颜不相信似的,何诚一连说了三个很美。 于是,东露君颜立刻掉下脸,“不是问你这个。” “那主子想问什么?” “看看我这衣服,再瞧瞧我这一脸灰尘的脸蛋。你什么感觉?” 何诚想了想,找了个最体面温柔的词语,“……很可怜。” 东露君颜挑眉。 “很落魄。很凄惨。” 东露君颜打了个响指,满意的道:“那成了。走。” 第40章 秋后算账(5) “主子,去哪儿?”何诚跟上,却保持跟她有半个身子的距离。 东露君颜嘿嘿一笑,浅棕色的眸子有精光闪烁。 “东露冥衡不是要见我么,那咱们就去会一会他。” 何诚抖了抖眼角,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主子等会子要做的事情,可千万别像他想象的那样才好啊。 装无辜,扮可怜,撒泼打滚,这可真的不符合主子的形象啊! …… 东露冥衡的书房很宽敞,但是却出乎意料的朴素。放眼望去,整个书房玲琅满目的堆满了书籍。除了书籍,就是一张书桌,一张椅子。简单的跟东露君颜的房间一样。什么摆设,挂件,一概没有。 书房的正中央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四个大字:精武弄文。 这四个字,或许可以很好的概括东露家的情况。精武,自然不用多说。那肯定是斗气高者多如牛毛。至于弄文,既然是弄,那自然是当个兴趣来学学。并不会深究。 想来,这个东露冥衡也是个鲁莽的武夫?她有些不确定的想。昨天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她忙着打发东殷亦秋,没怎么顾得上东露冥衡。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匮乏的很呢。 虽然她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是很懂。但她就感觉,这四个字,写的笔笔苍劲,十分有力。不说这字有多好看,但十成十的有气势。想来,是出自东露冥衡之手吧? 都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苍劲有力,正派硬朗的字,估计为人也正直刚正不阿的很呢。 东露冥衡坐在书桌后,他的坐姿跟昨天一样,一向都是很端正的样子,丝毫不显松懈和慵懒。 只是她很诧异一点。东露冥衡虽然长得不难看吧,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俊俏的小白脸那一类型。只能说他长相很硬朗,很有男人味。 昨天还没注意,因为她还不知道倒霉蛋的长相。刚刚在铜镜中一见,绝对是惊为天人。所以她现在就有些抓狂了。东露冥衡这样的长相,是如何生出来倒霉蛋那么美艳的女儿? 难不成是倒霉蛋的娘,那叫君沁云和旁人偷情?汗……上一世见了太多豪门的肮脏事,她不自觉的就往这方面想了。 虽然心里的想法天马行空,但表面上,她还是那个可怜巴巴的小乞丐模样。 东露君颜打从一进书房的门,就低着头,不说话,眼睛里却噙着泪珠。可那泪珠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儿,但就是不落下来。破烂的衣裳,脏兮兮的脸蛋,红红的眼眶,还有被咬出血的双唇。这一切,都让她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她这幅模样,只怕也要心生怜惜的。 可是东露冥衡就是没有,他非但没有心生怜惜,反而一声严厉的斥责,叫东露君颜跪下认错。 “你跪不跪?”东露冥衡竖眉瞪眼。左掌狠狠的拍在红木书桌上。 东露君颜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只是泪珠更加汹涌了。似乎是承受不住那沉重,眼泪豆大豆大的向下落。 “老爷。”站在旁边的莫曲阜忍不住唤了一句,他道:“您也看到了,九小姐被花嬷嬷欺辱的如此凄凉。您就莫要再责骂于她了。” “她被欺辱?我看她不欺辱别人就好了!”东露冥衡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胡子都被气的翘了起来。 “这……”莫曲阜第一次看到东露冥衡如此震怒,辩白的话,便生生忍了回去。 气头上的人,旁人是劝不得的。越劝,越生气,只会火上浇油。只有等对方慢慢的平息了怒火,这时候才好说些劝慰的话。这其中的道理,莫曲阜明白的很。 “我只问你,你跪是不跪?” “我、不、跪!” 第41章 巧舌如簧(1) 明明知道自己该装无辜,扮可怜,博同情。可她骨子里的傲气,还有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恶气,就是无法让她放低姿态。 东露君颜冷笑连连。当初花嬷嬷欺负倒霉蛋的时候,也不见东露冥衡站出来生气。她只是稍微报复了一下,这人就暴跳如雷。真是可笑之极。这差别待遇,也不是这么玩的。 还有昨天,他是个什么态度。东殷亦秋一提出来要娶她,看看东露冥衡的态度!简直要让她作呕! 东露冥衡似乎是怒极了,反而就平静了下来,他冷冷的问:“你为什么不跪?” “上,我只跪天地。下,我只跪父母。”东露君颜扬起小脸,一字一句坚定缓慢的道,“你上,既不是天地,下,也愧对为人父,是以,我不跪!” “嘶……”莫曲阜倒吸一口凉气。 这番话,已经是大大的违反了东胤国那尊卑长幼的严苛制度了。东露冥衡就是立刻将她赶出家门,那也是情理之中。 “天呐……”何诚的身份不够,无法进入书房。可他站在门外,却也将东露君颜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何诚就变了脸色。 岂止是赶出家门,就是老爷当场杀了这个女儿,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东露冥衡的脸色早已经变得铁青。可东露君颜不理他,径自说道—— “我身为东露家的九小姐,却被一个下人肆意辱骂,打罚。你身为人父,非但不闻不问,甚至不去惩罚那个下人,却来与我说教。我且问问,这是什么道理?你的行为,是个合格的父亲么?” “我是不是合格的父亲,尚且轮不到你来定论。” “那好。这条扔开不说。”东露君颜斜斜的站在那里,侃侃而谈,“那就来说说我的行为好了。我请问,东露家的家训是什么?” “严于克己、精武弄文、忠君爱国、不辱家门。” “若是违反家训呢,是何下场?” “当由族长大义灭亲。” “若是为了不违背家训,又该如何?” “不折手段。” 东露君颜仰头冷笑,“好一个不折手段。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东露冥衡不说话,只是神情又冷了几分。掌心隐隐有玄紫的斗气凝聚。 “九小姐!”莫曲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挡在他们两人中间,他背对着东露冥衡,连忙给东露君颜使眼色,“九小姐,您这话逾越了礼数。快点跪下跟老爷道歉认错。”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姿态更加的随意慵懒,又不屑一顾。 “曲阜,你叫她说。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老爷。”莫曲阜转身,无措的看着东露冥衡。这两父女这一点都像的很,一样的固执! 东露君颜冷哼一声,扬声道:“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听!” 她上前一步,推开了莫曲阜,走到书桌前,站定,居高临下的望着东露冥衡硬朗的脸,一字一句的道:“身为东露家的女儿,却被一个嬷嬷羞辱欺负,这难道不是有辱家门?为了不辱家门,我略微惩戒了那个嬷嬷,有何不妥?” “略微惩戒?”东露冥衡气愤的连胡子也在颤抖,“你点了两个丫鬟的斗气穴,废了人家的斗气。逼得花嬷嬷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儿不说,还要了花嬷嬷半条性命。这还不够,你又将冬梅折磨过后扔出了东露府。你这也算是略微惩戒?” “别忘了,你刚刚说过。为了不违背家训,可以不折手段。” “好好好。我东露冥衡竟是生了个如此伶牙俐齿的好女儿!”东露冥衡大手一挥,道:“你既已如此优秀,想必也不需要再求家族庇护。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东露家的大门。再也不许你踏入家门半步!” “我不。”对手越生气,东露君颜便越平静。她轻轻一笑,再次重复,“我不愿意。” 逞口舌之快没有意思,东露冥衡显然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他摆摆手,对莫曲阜道:“曲阜,给我将她赶出家门。” “你敢。”东露君颜说的云淡风轻,表情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之笑。 “你看我敢不敢。”东露冥衡瞪眼,“曲阜?” 第42章 巧舌如簧(2) 莫曲阜是左右为难,进也不行,是退也不成。 “东露冥衡,你能不能别为难旁人?”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为难莫掌柜,有意思?” “啪。” 一声清脆的掴掌声。 “九小姐?!”莫曲阜急切的唤了一声。心中暗暗的道:九小姐,你为什么不躲?老爷的那一巴掌,你是绝对能躲过去的啊! 东露冥衡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他本就是玄紫斗气的修习者,虽然他这一掌并未带上斗气,但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那绝不轻松。 东露君颜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她微微侧着脑地,口腔中一瞬间充斥着铁锈的血腥。真是,倒霉蛋的身子本就柔弱的很,这么三天两头的流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右手将额前的碎发拨至脑后,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深了起来,她笑道:“这一巴掌,我不躲。不是怕了你,而是我尚且尊称你一声父亲。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我不该躲,也不能躲。躲了,便是违背了纲常。” “你即便不躲开这一巴掌,我也要将你赶出家门。这件事,没的商量。” 东露君颜冷笑连连,“谁说我要跟你商量了?这件事,的确不需要商量。因为,你不能赶我走。” “凭什么?我是东露家的族长。我说赶你出家门,就能让你滚蛋。” “那么族长大人,你莫要忘记了,你昨天才跟东殷家定下了婚事。你若是将我逐出家门,你如何赔给东殷亦秋一个妻子?” “我共有三个女儿。” 东露君颜笑,笑得自信笃定,“可东殷亦秋说了,他只要我。” “可你也莫要忘记了。咱们东胤国是有规定的!男子若是犯了法纪,女子若是犯了妇人五弃,便可逐出家门。你犯了妇人五弃,我将你逐出家门,想来亦秋也不会说什么的。” “妇人五弃?”东露君颜微微皱眉,这个玩意,她还真不知道。可这气势不能落,于是她转头,道:“莫掌柜,跟族长大人说说,这妇人五弃,究竟是哪五弃。而我,又具体犯了哪一弃。” 将麻烦丢给莫曲阜,东露君颜笑得如靥生花。 莫曲阜道:“妇人五弃,第一弃淫,为其乱族也。第二弃妒,为其乱家也。第三弃恶疾,为其不可与共同食也。第四弃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第五弃盗窃,为其反义也。” “哦。”上挑拖上的尾音,透着无尽的鄙夷,东露君颜笑道:“那请问父亲族长大人,淫、妒、恶疾、口多言、盗窃。这五弃,我是犯了哪一条?” 东露冥衡气的捏紧了拳头。他正要开口,书房的大门就砰地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三个人齐齐望去。 东露水凝显然还不知道这书房的气氛几乎是一触即发,她一进来,便高声说道:“爹爹,您不知道那君颜好生过分。她居然把花嬷嬷,呃……” 叫嚣了一阵子,东露水凝这才看到书房中的情况。她一愣,“东露君颜,你来这里做什么?”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小辣椒来了,这出戏,可有的唱了。 “二妹,你莫要打扰爹爹。”东露隼修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两个人都来告状了,那肯定也少不了东露芷柔啊。她在心里暗道。 果然,东露芷柔的声音也紧跟而来,“大哥,这却是不能怪二姐姐。只怪君颜做事太过分,她竟然将花嬷嬷打个半死。花嬷嬷既是二姐姐的奶娘,二姐姐如此愤慨,却也是情理之中啊。” 哟哟哟,这三个人,一个唱红脸,两个唱白脸。这配合,还真是默契的很呢。只是,他们料不到自己比他们快了一步吧? 有趣,真是有趣。 第43章 巧舌如簧(3) “爹爹好。莫掌柜好。”东露隼修跟东露芷柔一进来,先是向那两人微微欠身。等他们抬起身子,看到东露君颜的时候,齐齐愣了一愣。 还是东露隼修反应的快,他不留痕迹的敛去了眼中的怨毒,“君颜,你来的正好。我方才差人去偏院寻你,却没能寻到你。” 东露芷柔也说:“是呀。爹爹,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正好说上一说。” “说什么?”东露君颜笑着反问,“说你们前些天三个人一起合伙欺负我,没想到却被我打昏了过去。输了不甘心,所以现在又来恶人先告状么?” “君颜!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东露隼修脸色一变,高声斥责道。 被东露隼修三个人一打岔,东露冥衡的气愤倒是消散了几分。他皱眉,“修儿,你妹妹所说,可否属实啊?” 东露水凝连忙道:“爹爹,你莫要听君颜胡言乱语。大哥他赤炎斗气七段,堂堂的斗宗。君颜只是区区一个铁器斗气的修习者,如何能打败大哥?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我与三妹,虽然不如大哥,但也是赤炎斗气五段。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败在君颜的手下!” “那这么说,你们三个人的确是合起火来欺负妹妹了?”东露冥衡又问。 “呃……这个,我……”东露水凝慌神了。 东露隼修暗中瞪了二妹一眼,转头温柔的笑了笑,说:“爹爹,我们只是提点君颜一二罢了。大家都是兄妹,怎能说是合伙欺负?” 莫曲阜冷哼一声,“三个赤炎斗气的斗宗,居然一起提点个铁器斗气的修习者。这还真不算是欺负。” 东露芷柔微微皱眉,一向不偏不倚,从不搀和东露家家事的莫掌柜,今日怎得如此明显的偏袒君颜? 不过她脑袋转的快,无辜又可怜的说道:“莫掌柜,你这话,可是叫芷柔好生委屈呢。君颜排行最小,斗气又最低阶。作为兄姐,我与大哥和二姐想要提点一下君颜。怎得到了您这里,就变成了欺负?莫掌柜,你可真是偏心的很呢。” 东露君颜赞许的点头。看看,看看人家东露芷柔这话说的。入情三分,委屈至极。四两拨千斤就挽回了局势,哪里像东露水凝,三两句话就暴露自己干的事情。啧啧,同样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女儿,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东露冥衡将目光挪到东露君颜的身上,他问:“你怎么说?” 东露君颜耸耸肩,“无话可说。” 人家三张嘴,一条心。她一个人,一张嘴。任她巧舌如簧,伶牙俐齿,也说不出个花样来。既然如此,那索性闭口不说。 东露水凝立刻嚣张的说道:“爹爹,您也看到了。君颜她无话可说,只能说她是做贼心虚。” 哎……这个东露水凝,真是智商拉低了整条街啊。 东露君颜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反问:“无话可说就代表做贼心虚?这话从何说起呢?东露水凝,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情况叫做对牛弹琴。” 顿了顿,她又道:“说不通,那只能闭口不说了。我可没有自信,能跟一个畜生说明白道理。”说完,她还无奈的耸耸肩,特别挑衅的瞥了一眼东露水凝。当然,那是在东露冥衡看不到的地方。 东露水凝哪里受的了这种恶气,她胸口激烈的晃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东露隼修封了她的哑穴。 于是,东露水凝只能愤怒的瞪着东露隼修,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委屈。 东露芷柔接到东露隼修的眼神,她轻轻的眨眼,示意交给自己。于是上前两步,走到了东露冥衡的旁边,可怜巴巴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第44章 巧舌如簧(4) “爹爹,二姐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一生起气来,那是什么胡话都敢说,她这也是因为花嬷嬷受了欺负,心中既愤怒又委屈。这才在爹爹面前说了些混账的话。爹爹,您可千万不要怪罪二姐姐。她呀,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东露冥衡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睛。自己的女儿,他能不了解么。就是太了解了,所以才知道东露水凝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见东露冥衡不说话,东露隼修也连忙道:“是啊。爹爹,三妹说的没错。二妹她虽然心直口快了些,但却是个善良没有心机的孩子。” 哟哟哟,这话说的。真是一箭双雕的很呢。她东露水凝是个毫无心机的孩子,岂不就是说,她东露君颜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么?这个东露隼修,说话真是一弯三绕,丝毫叫人不能掉以轻心呐。 这兄妹三人,东露水凝不足为惧。可这东露隼修跟东露芷柔,可一点都不能看轻呐。只是,他们有一点失算了。若是以前那个倒霉蛋,肯定被他们给绕了进去。可现在倒霉蛋的身体里,可是她这个两世为人的商界精英。 跟上一世商界里的尔虞我诈比起来,他们兄妹三人,简直就是小儿科。姑且算是有那么点手腕罢了。她被人称为‘猎豹女王’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东露冥衡一双精明的眼睛的扫了过来,他问:“君颜,你还无话可说么?” 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东露君颜云淡风轻的说道:“虽然无话可说,可还有那么一两句话,不吐不快。” “说。”东露冥衡吐出一个字。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姿态随性的很,“基本上我不想解释什么。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好了。不过……”故意停顿了许久,直到东露冥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直到东露隼修三兄妹脸上的淡定已经挂不住。她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嘛,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今日落得个什么下场,那必定是以前做了什么事。” “君颜。”东露隼修拧了拧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东露君颜耸肩,“我的意思就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堂堂东露家的九小姐,若是被逼急了,莫说是杀人报复,即便是屠城泄愤,那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这话中的血腥,太明显了。明显的就连东露冥衡也不禁变了脸色。 “东露君颜,是谁传授给你了这种疯狂的思想?” “没有人。”东露君颜伸出食指点了点嘴角,轻描淡写的笑道:“我爹不疼娘不爱的,一天到晚没人管,跟个野孩子一样。我若是不自己想方设法来保护自己的周全,那就只能干坐着等死了。” 其实,她更想说,有爹生没娘养。不过这话若是被东露冥衡听了,估计会一掌劈死她吧?这种话,在这个封建的东胤国,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呐。 听到这句话,东露冥衡的脸色微微有点恍惚,似乎是为自己的不闻不问感到了些许的愧疚。毕竟,这个小女儿受了多少欺辱,他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很多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比如,正妻所生的这三个儿女,是如何每天的欺负羞辱她。比如,那个花嬷嬷以及府中的下人,是如何的肆意凌辱她。这些,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想到这里,东露冥衡的心便软了几分。终究是自己亏欠了这个小女儿。她说的对,她若是不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周全,只怕,她今次就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若不是这个小女儿受到了太多的委屈。东殷亦秋也不会口口声声说要娶她过门,来保护她了。 第45章 巧舌如簧(5) “爹爹……?”东露芷柔似乎也发觉了东露冥衡的细微变化,她有点不确定的,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东露冥衡把自己的袖子从东露芷柔的手中抽出,捏了捏鼻梁,他刚想开口,却看到了东露君颜那自信笃定,又充满智慧的眼睛。当即,他就愣了起来。 将这孩子一个人丢在偏院,不闻不问,多少年了,他竟是没有看过这个女儿一眼。今日一见,她果真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尤其是她身上的气质,简直跟她的母亲,一模一样,同出一辙。 想当年,那个有着倾城倾国之姿的女子,便是如此倔强又隐忍的望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那漂亮的眸子只是轻轻一瞥,便能轻而易举的夺人心魄。然后,然后?然后他就只能俯首称臣,甘愿为之沦陷。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东露冥衡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越发的痛楚起来。果然,人一旦上了年纪,还是不要回忆往事的好。这一回忆,只会勾起自己的酸楚。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爹爹!”东露芷柔见东露冥衡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加重了语气叫道,“爹爹,您倒是说句话呀。您这样,吓坏了女儿啊。”说到这里,东露芷柔圆碌碌的大眼睛里,瞬间布满了雾气。 这让东露君颜看到了,好生佩服。她方才眼中的泪珠,还是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这才逼出来的。可这东露芷柔,居然可以不借助外力,就这么随心所欲,想哭就能哭出来。真是佩服啊。 东露芷柔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照她这个收放自如的眼泪,那绝对能拿奥斯卡小金人呐!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不禁扬起一丝俏皮的微笑来。东露芷柔这么厉害,想必日后的乐子,一定不会少吧?有趣的同时,她眼底的冷意,也加深了几分。 这一幕,正好被一直打量她的东露冥衡看在了眼底。这样的眼神,几乎让他疯狂。 像,太像了! 狠狠的捏了捏眉心,东露冥衡侧头问道:“曲阜,你怎么看。” 莫曲阜自然是站在东露君颜这一边的。可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想了想,莫曲阜回答,“老爷,这是您的家事,在下只是区区一个掌柜,不方便多言。” “叫你说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推辞!”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说上两句好了。当然,这只是在下的拙见,难等登大雅之堂,还请老爷和几位少爷小姐见谅。” “嗯。”东露冥衡眯起眼睛,神情高深莫测的。 莫曲阜道:“大少爷,二小姐,三小姐。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实在无需遮遮掩掩。若是一味的辩白,只会让自己失了面子。这东露府谁不知道,那九小姐,就是个软柿子,是个出气筒,任人搓揉。莫说是少爷小姐,便是那下人,若是心情不好了,也能去找九小姐发泄一番。这事,在下说的可有半句妄言?” 东露隼修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东露水凝被封了哑穴,没法说话。 东露芷柔抖了抖眼皮,想说什么,却又给忍住了。 见没人反驳自己,莫曲阜继续说道:“在下是个生意人,没念多少书,也是个粗人。可就连我这粗人都知道,这人呐,一旦被逼到死胡同里,能做的,只有两样。” “第一,继续忍耐。直到自己被逼疯,甚至是被逼死。” “第二,愤起反击。没办法,她若是不反击,只能落得个凄惨下场。” 莫曲阜说完,好半天书房里没有第二个声音响起。就连东露君颜,也在蹙眉思考着什么。 第46章 一赌定胜负(1) 她不是倒霉蛋,没有被东露隼修等人欺辱过。她有的,只是倒霉蛋的悲痛记忆,仅此而已。她从来都是个凉薄寡性的人。对于别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在意,更不关心。若说她是为了替倒霉蛋报仇,真的有些言过其实。 或许就像是莫曲阜所说的吧。她若是不反击,只能被那些人活活折磨死。她呐,就是自私自利的人,心里念的想的,都只有她自己。会拿花嬷嬷开刀立威,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 她想,她或许真的有点愧对倒霉蛋了。霸占了她的身体,却不是为了她而报复。单纯的只是为了自己。她这样的人,真是该下地狱啊…… 一时间,整个书房静谧的诡异,几乎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东露冥衡打破了沉默,他说:“这件事,不能某一个人的错。若说有错,那整个东露府,包括我在内,都有错。” 闻言,东露君颜挑眉。她自然不会以为,东露冥衡这个可以狠心让别人随便欺负自己女儿的人,会忽然良心大发,开始自责愧疚起来。她要真么以为,那她就是傻! 所以,东露冥衡这么说,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替东露隼修三兄妹开脱!为整个东露府,为所有欺辱过倒霉蛋的人开脱! 果不其然,东露冥衡顿了顿便继续说道:“罚不当众。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以后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若有违反,我定当以家法处置!” “谢谢爹爹。”东露芷柔脑袋转的多块啊,当即便委屈又反省的低下了头。 东露隼修反应也不慢,他立刻说道:“爹爹,以前是我们做的不对,对君颜她……以后,我们定会加倍的补偿君颜就是了。” 东露水凝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她见兄长跟妹妹都这么说了,也就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吧?她若是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自己特别没气量。反而从被害者,变成了个是非不明的纠缠者。 于是,东露君颜笑得不屑的很,她玩味的说道:“那可要真的加倍补偿我才好哦。” 东露隼修跟东露芷柔立刻点头,齐声道:“这个自然。” 只有东露水凝气愤难耐的连连翻白眼。 见东露君颜也不再纠缠这件事,东露冥衡心中宽慰了几分。这个女儿,像极了她的母亲。若是真的誓不罢休,那他只能将她赶出家门了。否则,他族长的威严,便要受到质疑了。 可是转念一想,东露冥衡心中又有一口气没法消除。方才东露君颜咄咄逼人的模样,再加上她昨天嚣张跋扈的模样,实在让他觉得自己族长的威严受到了质疑。于是,想要责罚东露君颜的念头,便涌上了心头。 莫曲阜跟随东露冥衡十多年,东露冥衡心中的想法,他只看一眼,便了然于心。当即,莫曲阜便替东露君颜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修儿,你们作为兄姐,不善待疼爱妹妹,却与旁人一起欺负于她。这一点,你们做的很让父亲失望。” 东露隼修并不辩解,只是道:“爹爹,儿子做的有愧。请爹爹责罚。只是,二妹与三妹年纪尚小,不懂事也能理解。所以,便请爹爹只责罚儿子一人,免去二妹与三妹的责罚吧。” 东露冥衡摆摆手,“你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已经是弥足珍贵。责罚就免了。日后要好好补偿君颜就是。” “谢谢爹爹。”东露隼修行礼。 东露芷柔蹲在东露冥衡的旁边,天真无辜的笑了笑,她抓起东露冥衡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摸了摸,道:“爹爹你真好。” 东露冥衡慈祥的望着东露芷柔,笑得十分慰藉。 这一幕被东露君颜瞧见了,心中冷笑不已。好一个父慈子孝的画面啊。这么说来,她岂不是成了那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了?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怒气,又蹭蹭蹭的向上冒。 都被人踩到头顶上了,她若是不反击,还配叫‘猎豹女王’么? 第47章 一赌定胜负(2) 于是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道:“以前种种,我可以当做过眼云烟闭口不谈。可这一两句话便将错过一笔带过,是不是有欠妥当?” 东露冥衡动了动喉结,问道:“那你还想如何?” “我说了,你会采纳么?”东露冥衡不屑的冷笑。 不等东露冥衡愤怒,莫曲阜便截下话头,道:“九小姐,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右手抱住左手的手肘,左手撑着下巴,笑的一派云淡风轻,“可我若说不呢?” “那你就给我滚出东露府的大门。”东露冥衡说。 “哎呀呀。”东露君颜连连摇头,“这差别待遇,可真是够明显的。怎么,堂堂东露家的族长,居然也会袒护包庇?” 明知道见好就收才是上策。可她就是眼不下这口恶气!凭什么倒霉蛋被欺负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得到就揭过不提?可她只是报复了一下欺负过倒霉蛋的人,就要受到这种责罚? 凭什么?! 于是,东露君颜的出言是越发的凌厉起来,“我说,难道就因为我娘是二嫁,所以我就要这么任人欺负?怎么着,你要真看不起我娘的话,那你当初就别娶她进门啊。既然娶了,又听之任之,这是什么道理,我却是一点都没办法理解!” 莫曲阜加重了语气,显然是动了怒,他道:“九小姐,莫要再说了!” “莫曲阜,你给我退下。这是我们东露府的家事,哪儿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怎么,你想当第二个花嬷嬷?还是说,因为我又落魄,又卑微,所以你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 东露君颜这话,说的的确很过分,分量也很重。 莫曲阜一愣,良久才欠身道:“哪里的话。在下既然是为东露家做事。自然将九小姐当成是主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闭嘴。”东露君颜眉头一皱,眼睛瞪大了一些,“啰啰嗦嗦的,好不烦人!” 在东露冥衡的面前,东露君颜居然也不收敛一下,这让东露隼修三兄妹齐齐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个小乞丐一夜之间,不但变得强势,而且还是如此的强势。 “还有呐,虽然有了两年之约。但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东殷家的少夫人吧。我这么被人欺负,传到东殷亦秋的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无动于衷?” 似乎是因为提及了东殷亦秋,东露冥衡这才忍了忍,眉头皱起,“说,你要如何?” “很简单。”东露君颜指了指东露隼修,“以前欺负过我的人太多了。我不可能,也没办法一一报复。所以,我只能捡最典型的人来惩罚。花嬷嬷是,东露隼修他们也是。” “不可能。”东露冥衡说的干脆坚定,“修儿是的独子,日后便是东露府的继承人。我不可能为了你,而惩罚修儿。” 这句话一出,东露隼修的脸上,不自觉的沾了几分倨傲和洋洋得意。 这让东露君颜看了连连叹气。这么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想法,这个东露隼修,难以胜任东露家族长的职位呐。 “谁说让你惩罚东露隼修了?”东露君颜挑眉反问,“我从来不会扮可怜,祈求别人的同情。我要证明自己,当然是靠自己的能力。” “你的斗气,无法与修儿相抗衡。我若是同意你与他比武,那就是让你自杀。” “呃……”东露君颜头痛的抖了抖嘴角,“我说要跟东露隼修单打独斗了么?除了动粗,想要证明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的吧?” 东露冥衡迟疑,“你的意思是……?” “东露府除了斗气跟锁梵天法,难道就没有别的了?琴棋书画,文韬武略,这哪一样,不能证明我的能力?” 她活了几十年,知晓上千年的历史。难道还比不上东露隼修他们区区二十多年的岁月? 生怕东露冥衡护犊子,东露君颜连忙补充道:“而且,一旦我证明了我的能力。你把我嫁给东殷家,不是也更理直气壮了么。难不成,你真的想让我一辈子背负着懦弱无能的废柴名号?你不怕丢人,难道东殷家也陪着你丢人么?” 第48章 一赌定胜负(3) 听到这话,东露冥衡非但没有动怒,权衡利弊的了片刻,他说道:“琴棋书画就免了。我东露家,崇尚的是习武,而非那些舞文弄墨的事情。” “除了打架,我都行。”东露君颜说的云淡清风,但却傲气凌云。 莫曲阜忽然上前一步,轻声的道:“老爷,咱们东露府,除了斗气与锁梵天法。不是还有大量的产业么?” “哦?”东露冥衡挑眉,“曲阜你的意思是……?” “老爷可否记得,最近因为东红家的……” 东露冥衡虎目一瞪,拍案道:“就这么定了!锦绣绸缎庄与一品居酒楼因为经营不善,入不敷出,一直是亏损之中。我将这它们分别交给你们打理。谁若是能在半年之内,转亏为盈,那边是胜利。” 东露君颜眼睛猛地一眯! 这个莫曲阜,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呐!东露隼修兄妹三人,都是千金之子,除了修习斗气,经商什么的,他们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而莫曲阜他本就是打理经营着东露府的产业。若是用经商来判定输赢,那自己有他的帮助,胜算将会提高许多! 更何况,即便没有莫曲阜的暗中帮助,那她也是稳赢!别忘了,上一世她是做什么的! 十拿九稳的稳操胜券! “很好。我同意了。” 莫曲阜闻言隐了隐笑意,道:“大少爷,你的意思呢?” 东露隼修傲气的仰头,“我也同意。” 而站在一边的东露芷柔却显出几分犹豫来。很显然,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莫掌柜明显已经站在了君颜的那一边。若是用经商来判定输赢,他们的胜算不大。可东露隼修既然已经答应,那她也无法反驳什么。 毕竟,那是她的大哥。是下一任东露府的族长。作为大哥的妹妹,她能做的只有全心全意的从旁辅助。而不是当面拆台。东露芷柔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虽然有莫曲阜的帮助,但论起经商,只怕君颜还不如他们。 而且莫掌柜也不能帮的太明显。如此一来,他们胜负五五分成。还是有一搏的可能。 既然君颜要玩,那就玩大一点好了。 东露芷柔天真的扬起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无辜到了极点,她笑着问:“爹爹,既然是赌约。那就该有点赌注或者是奖励才对吧?要不然,女儿都没有兴趣参加呢。” 东露冥衡宠爱东露芷柔,这是众所周知的。他慈祥的摸了摸东露芷柔的脑袋,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东露芷柔天真无邪的眨了眨大眼睛,“输了的人,任由胜者差遣。”顿了顿,她又问:“可以么,爹爹?” 不等东露冥衡说话,东露君颜就连连摆手,“那不成。”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啊。 可是东露芷柔显然理解错了东露君颜的意思,她挑衅的扬了扬下巴,“君颜,你害怕了么?” 东露君颜一愣,这个丫头,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害怕了?真是……傻的可爱啊。 她挑眉,“我怕什么。我是怕到时候输了,你们脸上挂不住。” 真是,她都如此替他们兄妹三人考虑了。他们居然不感恩戴德,反而以为她是害怕了?真是不识好人心,无语。 “这有什么。爹爹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我们东露家一向崇尚习武。就算是真的输了,那也不丢人。真正的能力,是体现在斗气的阶级上,而不是做生意。爹爹,女儿说的对吗?”东露芷柔抬眼询问。 东露冥衡笑笑,点点头,“是。柔儿你说的没错。” 东露君颜耸肩,“那好吧。就这么办。不过任由差遣这个范围比较大。不如缩小一点。输者必须答应胜者三个条件,这样如何?” 第49章 一赌定胜负(4) 东露君颜叹气,她已经替他们如此考虑了,他们可千万不要不领情呐。 “好。一言为定。”东露隼修一口答应。 东露君颜笑得是越发的畅快,“绸缎庄和酒楼,我让你们先挑。” 东露隼修还没思考,东露芷柔便说道:“我们选绸缎庄。” “成。”东露君颜大度的点头。这么着急的挑选,肯定是绸缎庄情况比较好啊。可是无妨,她就喜欢挑战有高难度的东西。若是太轻松了,她反倒不喜欢。只是……莫曲阜的表情,好像阴沉了一些呐。 难不成,那个什么一品居酒楼的情况,真的很糟糕?糟糕?那她就更喜欢了!每次挑战高难度成功之后,她都会被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填满。这种感觉,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东露冥衡想了想,道:“既然你们达成了共识。那就这么定了。期限是半年。谁先让店铺转亏为盈,那便是胜者。” “半年太久。”东露君颜摇头,“三个月足矣。” “君颜,话不要说的太满才好哦。”东露芷柔笑着提醒。她虽然在笑,但眼中的凌厉和怨毒,东露君颜看的一清二楚。 这小妮子,恐怕还是记恨她抢了东殷家少夫人的位置吧。 东露君颜故意挑衅的扬了扬下巴,“怕了?” “怎么会怕!”东露水凝冲破了哑穴,高声道:“就三个月定输赢!”她憋了那么久,真是要憋死了! “好呀。”东露君颜笑得胸有成竹,还透着一股子优雅和慵懒。 东露冥衡道:“既然已经定了赌约,那你们就全力以赴吧。” “儿子定然不会让爹爹失望。”东露隼修说着,还捏了捏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父亲信你。”东露冥衡点点头。 东露水凝绝对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人,她立刻一左一右拉着东露隼修跟东露芷柔,急促的道:“既然如此,那爹爹,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东露冥衡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东露君颜只是深深的用眼角扫了一眼东露冥衡,嘴边的笑意加深了,没说话,她转身也懒洋洋的离开了。 等他们几个人刚一离开,东露冥衡就长长的叹了口气,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两分无奈,三分苦恼,以及五分的颤抖。 “曲阜,君颜真的太像她了。不管是那不服输又倔强的性子,还是那张脸蛋,都太像她了……” 莫曲阜隐了隐眼中的情绪,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没有说话。 似乎东露冥衡也没打算得到莫曲阜的回应,他径直继续说道:“方才若不是从君颜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我或许不会有不舍和不忍。” “我方才,是真的想要将君颜赶出家门。” “可她那倔强和透着一股灵气的眼睛,真的太像她了。我忍不下心……” 莫曲阜一直没有说话,东露冥衡也不在意,就那么自言自语。 “君颜这次做的,的确是过分了。花嬷嬷不仅仅是水凝的奶娘,她更加是——”话头猛的收住,显然东露冥衡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好在莫曲阜不是外人,这话就是说了,也不会外传出去。 “曲阜啊,我是不是老了?怎么净回想起以前的往事来?” 莫曲阜终于有了反应,他平静的开口,“老爷不过五十有三。正值壮年。哪里会老。” 顿了顿,莫曲阜又说:“只是上了年纪,难免总会想起以前的往事。” 东露冥衡勾了勾嘴角,可那笑意,显然未曾深达眼底,“怎么,你也经常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偶尔。” “偶尔好。若是总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这脚步,就该停滞不进了。” “老爷说的对。人,就该往前看,而不能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回忆中。” 东露冥衡呵呵的笑出声来,“曲阜啊,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 “只是胡言乱语罢了。老爷莫要放在心上。”莫曲阜的语气更加恭敬了。 第50章 一赌定胜负(5) 一出东露冥衡书房所在的庭院。东露君颜就瞧见那三兄妹站在不远处,明显是在等什么人。啊咧咧,还没有被她教训够?又要自找苦吃了? “主子。您没事就好。”何诚见到她,立刻迎了上来,语气中的关心不似作假,“刚刚听见老爷要将主子赶出家门,小的可真是替主子捏了把冷汗。” 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抬步向东露隼修三兄妹走去,轻描淡写的说:“捏什么冷汗。一天到晚净瞎操心。” “君颜。”东露芷柔老远就给她鼓掌,“你这次可真厉害。” 不单单是夺走了东殷家少夫人的位置,还轻描淡写间,就将她惩罚花嬷嬷等人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这些还不算,君颜她甚至还逼着爹爹,跟他们定下了赌约!真是不简单! 东露君颜在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地方站定,轻笑,“过奖了。只是比起某些人的恶人先告状,我的手段,明显是高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只是一点点哦。”生怕刺激不到他们兄妹三人,东露君颜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君颜,你笑得真是难看。”东露水凝皱着眉头说。以前她虽然欺负君颜归欺负,但是却不讨厌她。只是从下人到她大哥,大家都欺负君颜,那她也就跟着一起欺负了。其实有的时候,看到君颜被欺负的惨样,她心里还会有点小小的愧疚和心疼。 但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她开始厌恶君颜了。打从心底里的厌恶。以前的君颜,不管是被辱骂了,还是被毒打了,脸上也都挂着浅浅的微笑。可那笑,不让人生厌。现在的君颜,倒也常常在笑,可那笑,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总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被猎豹盯上了一样。阴狠,诡谲,倨傲。对,就是倨傲。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东露君颜挑眉,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哦?很难看么?” “是的。特别难看。让我看了特别不舒服。”东露水凝说。 “其实我也觉得挺难看的。”东露君颜难得发自内心的赞同。 自己的脸上的笑有多难看,她比谁都清楚。这种笑,虚伪中带着三分不屑。冰冷中又带着五分嘲弄。再漂亮的脸蛋,沾了这笑,都好看不起来。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晃了晃脑袋,东露君颜说:“可是没办法,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么,伸手不打笑脸人。难看你也忍忍吧。”这笑,是她的面具,是她的保护色。她无法割舍。也不能舍弃。 东露隼修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听到这里,他微微抬起了眼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权杖上的墨绿翡翠。 真不愧是有钱的大少爷呐。东露君颜只是随便一瞥,便知道,这墨绿的翡翠,比前些天被她弄坏的那个,更名贵,更纯净。当然,力量也就越大。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就是好。权杖坏了,就再买一个。这种奢靡的生活,她真的很喜欢呐。 “君颜。” “嗯?”她回神,脸上又扬起那抹优雅慵懒的微笑,“怎么了?” 东露芷柔也笑,笑得比她更无辜,更天真,“没什么。就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哦?”东露君颜轻笑,“无妨。都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 “你真的可以忘记么?”东露水凝怀疑的看着她。 点点头,她轻描淡写的说:“忘记是忘记了。可我还是讨厌你们。” “啊?”东露水凝跟东露芷柔齐齐露出不解的眼神。 还是东露隼修年纪最大,看的最长远,他抿了抿嘴角,道:“君颜,有话不妨直说。” 第51章 展露锋芒(1) “好啊,我本来也喜欢开门见山的简单粗暴。”东露君颜伸手用食指点了点嘴角,“我呢,讨厌你们,十分的讨厌。所以,只有你们过得不好了,我才能开心。这么说,你们懂了没?” 哼,她的瑕疵必报和小肚鸡肠,那可是出了名的。老猫记仇,十年不忘。她就是这样的人。 “嗯。”东露隼修点点头,赞同的说:“以前的事情不提,就是我们的娘亲不是一个人。这一点,就无法让我们站在一条线上。” 言下之意便是,你娘,是抢了我们娘亲丈夫的人,就冲这一点,咱们就势不两立。 东露君颜理解,大家族的争宠夺爱嘛。上一世,她还见的少了? “君颜。我以前真的小瞧你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你已经让我刮目相看的很。”东露芷柔摸了摸胸前的长发,忽然抬头一笑,道:“不过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的嘛。你能有如此手段,我很替你开心。” “我是发自真心替你高兴的。”顿了顿,东露芷柔补充,“能嫁给东殷家的大少爷,你很有福气。” “哦,那真是谢谢了。”东露君颜笑眯了眼睛,“我也是发自真心感谢你的。” 东露水凝冷哼一声。不满的瞪了一眼妹妹。这叫什么事?一向势不两立的人,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祝福道谢?搞什么! “那好。只是希望我们之间的赌约,你不要有介意。为了获胜,我跟大哥和二姐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东露芷柔说。 一旦君颜这次赌约失败了,那她废柴的名号便会更加的坐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两年之约,肯定也会被撕破!她,便有机会了! 东露君颜点头,说:“当然不会。咱们各凭本事了。” “如此甚好。”东露隼修说着,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他深深的望了一眼东露君颜,转身离开。 “那君颜,你也要努力哦。”东露芷柔笑了笑,快步追上了东露隼修。 东露水凝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也离开了。 东露君颜看着他们三兄妹的背影,眼神中带了几分羡慕。 这一幕被旁边的何诚瞧见了,心里一紧。主子……她该不会是动了兄妹之情吧? “何诚。”东露君颜忽然叫道。 何诚躬身,立刻答道:“小的在。” 伸出纤长的手指,东露君颜指了指远处三个人的背影,语气好生羡慕,“你看他们三人。” “嗯?”何诚不解的望去—— 大少爷走在中间,左臂被二小姐挽着,右臂被三小姐挽着。好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大少爷笑得连头上的纶巾也颤抖起来。三小姐忽然跳起来探过身子,戳了戳二小姐的肩膀,二小姐一愣,然后就要抬手去反击回去。大少爷无奈的扯开了她们两人,握着权杖,在两个妹妹的额头,一人戳了一下。 这一幕,真的很温馨。可何诚的心,却一下子凉了半截。书房里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看来,主子她真的是动了恻隐之心,对兄姐们下不去手了。 这……何诚有点不知所措了。 “何诚,他们的衣服,好漂亮哦。”东露君颜羡慕嫉妒恨的说,“我一直都好喜欢这种飘诀翩翩的衣服哦。穿起来,再被风一吹,真的好有仙气哦。” 何诚傻眼了,瞠目结舌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的抬头望去,“主子,你,你,你的意思是……?” “主子我也要这样漂亮的衣服。”东露君颜说的很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我要白色的。”东露君颜严肃的看着何诚,“主子我只要白色的。连靴子也要白色的。” 何诚:“……” 第52章 展露锋芒(2) 见何诚没有反应,东露君颜不满的眯起眼睛,“何诚,主子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 抖了抖嘴角,何诚敛眉道:“听见了。等下子回去了,小人就找府里的裁缝来给主子量身。估计三五天就能做好给主子送来。” “三天。”东露君颜说,“三天就三天。多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 “……好。”何诚在心里默默的掴了自己一巴掌。主子说的对,他一天到晚净瞎操心。看看他刚才都在担心什么! “对了,何诚。我看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直接说。”东露君颜走在前边,何诚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步伐不紧不慢,好像散步一样。悠哉悠哉的好不慵懒随性。 何诚一愣,总不能说自己刚刚是在担心主子心软吧?这话若是说出去了,一定会被主子狠狠责骂的。 想了想,何诚道:“小人是在想,刚刚大少爷他们是在做什么。” 一向碰了面就剑拔弩张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和颜悦色起来?而且还道歉?而且还是一向任性的三小姐道歉? 很诡异啊。 东露君颜抿了抿嘴唇,笑道:“你的理解?” 何诚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小人是想,大少爷他们该不会害怕了吧?” “哦?”东露君颜挑眉。 “毕竟,莫掌柜的身份地位超然。” 东露君颜点点头,神情不像是主子对待下人那样,而是像对待合作伙伴的方式跟何诚说话。 “有莫掌柜的因素。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小人愚笨。请主子明示。” “他们诧异,为什么莫掌柜会忽然站在我这边。他们以为,我手中或许捏了莫掌柜的把柄,这才逼的莫掌柜替我办事。所以,他们刚刚根本不是道歉,他们是来试探的。试探我手中的筹码是什么,又有多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你该懂的吧。” “小的明白,那……大少爷他们试探到了吗?” “你说呢?”东露君颜坏笑。 何诚摇摇头,诚恳的说道:“小人觉得应该没有。” “当然没有。”东露君颜耸肩。 因为连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莫掌柜会忽然出现,还站在她这一边。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是她那个便宜老妈的原因咯。说起来她这个便宜老妈,估计刚才东露冥衡生生忍了,也是因为她吧。 东露君颜忽然很好奇,那个早早翘辫子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莫曲阜跟东露冥衡对她态度如此不一般。 反正肯定是个绝色的美人儿,看倒霉蛋就知道了啊。女儿才十四岁不到,就已经这么明艳动人了。她那个妈,能丑到哪儿去?绝对美的惊人嘛! 刚走到庭院,就是那个之前她发飙的庭院。忽然就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窜了出来。吓得东露君颜差点一巴掌抡过去。幸好何诚及时叫了句,“花管家。”不然,她肯定一掌劈死那人。不劈死,也得劈个半残。 “九小姐。”花管家头发花白,可一张老脸,却光滑的很,连个皱纹都没有。比他媳妇花嬷嬷看着年轻多了。若不是那半白的头发,他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东露君颜慵懒的收回手,一脚踹了过去,没好气的说:“你走路都没声的啊?不知道你这样忽然跳出来会吓死人的?” 本来是很漂亮很有格调的庭院,可现在,到处都是黑幽幽的,寸草不生,一片狼藉。看着别提多吓人了。就跟电影上那鬼片的感觉一个样。忽然冒出一个人,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花管家不躲不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是老奴的错,请九小姐责罚。” 第53章 展露锋芒(3) 东露君颜玩味的笑了笑,“责罚?你们还没被我责罚够?” “既然是老奴惊吓到了九小姐,那自然要受到责罚。至于我那侄儿,也是他咎由自取。” 东露君颜深深的瞥了一眼花管家,又是一脚,将花管家踹到一边,继续迈着慵懒优雅的步子向偏院走去。 “不知所谓。”她冷冷的说。 一向用头顶看人的花管家,今天落得如此的下场,敢怒不敢言。这让何诚看了,不禁扬起了嘴角。只是他表面上一点都不显不显水,还是那个恬然安静的小厮。 “九小姐。”花管家在背后叫道。 东露君颜脚下不停,懒洋洋的道:“有话说,有屁放。我没时间跟你耗着。” “老奴自作主张,给九小姐拨了几个丫鬟小厮。不知道九小姐可否满意。” “人我还没见着,说满意,你信?”东露君颜停下脚步,转身,斜斜的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望着花管家。 见她已经停步,花管家这才快步上前,躬身道:“都是些手脚灵快的人。” 东露君颜微不可见的眨了眨眼,何诚立刻道:“还有呢?” “还有?”花管家一愣,然后试探的说道:“老奴已经差人给九小姐寻一处好点的院子。就是收拾起来有些麻烦,不知道九小姐着急不着急搬。着急的话,老奴就让人连夜准备,明天一早,九小姐便能住进去了。” “院子就不搬了。那个偏院,我挺喜欢的。安静。”最主要是那偏院人迹罕至,很少有人过去。这倒方便了她修习斗气。若是换了个院子,肯定麻烦事儿就多了。光是那三天两头跑来谄媚的人,她就受不了。 她用脚丫子都能想到,不出半天的时间,她在书房‘勇战’东露冥衡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事迹,就会被大肆宣扬出去。而到了那时候,还不是一堆一堆的人跑来认错谄媚?她可懒得去搭理那些人呢。 花管家立刻道:“可那偏院十分简陋,不如让老奴重新布置一番?九小姐,你看如何。” “成。”东露君颜痛快的点头,“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够不?不够就说,我再多宽限你点时间。别到时候让人家说我为难下人,挤兑你花管家。” “不会,不会的。”花管家连忙摇头,“三个时辰,足够了。” 东露君颜扬了扬下巴,“何诚,你在旁边监督。有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提。想来花管家在咱们东露府干了几十年,不是那种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小人知道了。” 花管家也跟在东露君颜身后,他又问:“那九小姐,您可有什么特意吩咐的地方?” “问何诚。” “……那,布置的风格呢?” “问何诚。” 见花管家还要再问,东露君颜不耐烦的挥手,“有问题,找何诚。别烦我。听懂了?” 花管家停步,躬身,“懂了。” “白痴。”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就这德行,还堂堂东露府的大管家呢?快别丢人了! 东露君颜快步离开,而何诚则故意放慢了脚步,留了下来。 “花管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你多担待。”这就是何诚的精明之处。也是为人下属的分内之事。当主子的,可以蛮横无理。但这难免会让人家心生不满。这时候,就得由当下属的,站出来替主子安抚一下人家。 这,就是处世之道。何诚无师自通。 花管家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没事没事。我那侄儿对九小姐如此无礼。九小姐就是心有不满,那也是正常。” 何诚特意放缓了语调,他的声音,本就是那种不高不低,让人听着就很舒服的嗓音。此刻特意放缓了语调,更加显得诚恳恭谦。 “花管家,那件事情,恐怕主子早就忘记了。你也是早点忘记的好。我虽然只跟随主子短短几天,但主子的脾气……哎!花管家,这话我只悄悄说给你听,你可莫要告诉别人。” 第54章 展露锋芒(4) 闻言,花管家眼皮一抖,轻轻点头,将自己的耳朵凑了上去。 何诚附在花管家耳边,轻轻的道:“主子那人,性格有些嚣张乖僻,脾气也是极差。谁若是稍微不顺着她来,她便立刻破口大骂。就是方才在老爷的书房,主子她脾气上来了,跟老爷说起话来也是骂骂咧咧的。” “原来是这样。”花管家也坦诚的说道:“看刚刚九小姐的态度,我还以为她心里边还记恨我呢。” “记恨是肯定有的。”何诚一脸推心置腹的模样,“只不过,主子这种人吧,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既然刘能已经死了,那她这口气就算是出了。花管家莫要在意,好生伺候着主子就行了。” 花管家闻言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他道:“这我就放心了。以前从没伺候过九小姐,还真有点摸不透她的脾气。” “花管家瞧你这话说的。你是咱们东露府的大管家,上上下下打理着那么多的事情。即使有一两处没有照顾到,那也是情理之中。”何诚说话,就是让人舒服又受用的很。 “何诚,你很不错。好好服侍九小姐,以后你有大出息。”花管家还笑着拍了拍何诚的肩膀。 何诚不留痕迹的退开,笑着说:“谢谢花管家。不早了,花管家你还是快点找人来布置吧。否则耽误了时间,主子又要发脾气了。” “好好好。”花管家连连点头,“那我就去找人了。有什么地方,何诚你还要帮我多盯着点。” “花管家请放心。”何诚点头轻笑。 直到看着花管家走远了,何诚这才敛去了脸上的谄笑,快步追了上去。 “哟,主子我就是那么一个脾气恶劣又不讲道理的人?”东露君颜没有走远,就藏在假山后。即使没有超越常人的耳力,何诚跟花管家的对话,她也能听得清楚。 何诚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主子。” “好好好,不逗你了。”东露君颜捂嘴轻笑,“韬光养晦的道理,我还明白。” 何诚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主子,大少爷他们已经知道了您的手腕。您为什么还要让花管家以为您是个……”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是个有勇无谋的蠢货?” 何诚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无法理解。 东露君颜觉得,这小子聪明归聪明,但有些地方,还是稚嫩的很。若是莫曲阜,肯定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和蹊跷。不过想想也罢,何诚是个苗子,她稍微提点一些也无妨。 于是她道:“东露隼修兄妹三个,我若是不出手凌厉一些,他们是买不到教训的。只有狠狠的给他们迎面一记,他们才会收敛。这个你能理解么?” 何诚点头。 “至于花嬷嬷,也只能算她倒霉。正巧赶上,以前她又欺负我欺负的最恨。我不拿她开刀拿谁开刀?” “可是花管家……?” “何诚,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主子我问你,那刘能是花管家的亲侄儿。花管家平日里对他态度如何?” 何诚仔细的想了想,这才道:“很一般。” “那花管家对花嬷嬷呢?” “也很一般。” “这就是了。”东露君颜冷冷一笑,“有时候,从细小的地方就能看出两个人的关系。两口子,也不一定非要就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呐。” 何诚是稚嫩,不是傻,他立刻反应过来,“主子,您的意思是,花嬷嬷跟花管家他们二人,其实是为不同的主子办事?” “呀呀呀,你小子脑袋转的很快,很活泛嘛。”东露君颜满意的拍了拍何诚的肩膀,“东露隼修三兄妹性子傲着呢,绝对不会特意和别人提起我,毕竟,我让他们前后吃了好几次闷亏了嘛。” 第55章 展露锋芒(5) 何诚想了想,这才道:“所以,花管家的主子,尚且不知道主子你的真实手腕。你是故意让我误导花管家,让他传话给他的主子,说主子您就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这样一来,花管家的主子,就不会对你多加防备。” “是咯。”东露君颜说到这里,表情有点不满,“要不是我现在根基未稳,也不会害怕同时跟两个人开战。”可是没办法,她现在就是根基未稳,光是对付东露隼修三兄妹,时间已经够紧的了。她可是还要分出大量的时间去修习斗气呢! “主子,小人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何诚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显然,他也意识到,很多地方,他是不懂的。 东露君颜也不委婉,直截了当的道:“这个当然。你要是有莫曲阜一半的精明老辣,我也能少操很多心了。” 可是莫曲阜是很精明老辣,但他目的不明,她无法百分之百的信任。还就是何诚,能让她全心全意的任用。不过没关系,何诚这小子聪明着呢,有她在旁边教导,不出一年,这小子绝对能出师。 听了东露君颜的话,何诚脸色有些讪讪的。本来想问一问,那花管家的主子究竟是谁,这下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其实何诚要真的问了,东露君颜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若不是从花管家对刘能的死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看不出来,其实花管家的主子,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东露府的某个人。 不过至于花管家的主子是谁,她却也是不关心的。至少在现阶段,她不用理会。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好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赢得赌约,修习斗气。就这两点。 哦,还有。给自己攒点银子。今天东露冥衡都已经动了想将她赶出家门的心思,虽然暂时是忍耐下了,可难保日后不会又动了这个念头。她要想过的任性恣意,不看别人脸色,口袋里还是要有点钱。 这个的话,或许可以在一品居酒楼上打打主意。 “何诚。”于是东露君颜立刻道,“你亲自跑一趟,告诉莫曲阜,不管他有没有时间,总之,今晚之前,他必须来偏院见我。主子我有事交代给他。” 何诚点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偏院。 而花管家早已经带了不少的小厮壮汉来重新布置偏院。其实说是布置,有点不确切。东露君颜觉得,照他们这个阵势,哪里是布置,简直就是要翻新重建嘛。 “何诚,这偏院我交给你了。要怎么布置翻新,随便你。只是有一点,别给我整的花花绿绿玲琅满目的。主子我见不得那些个花花绕绕的东西。简单,舒服。记下了没?” “记下了。” “老奴晓得了。” 何诚跟花管家异口同声的回答。 东露君颜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进了卧室。 “主子要睡觉了?”何诚忽然心头一紧,头皮发麻。 这小子,还心有余悸没缓过来呢?她的起床气就那么恐怖呢? 东露君颜觉得好笑,她轻轻的踹了何诚一脚,“不睡,看会书。你叫他们小声点就成。” 花管家忽然凑上来,有点邀功的说道:“九小姐,这房间太小了。老奴已经给您收拾好了一间卧室,您移步跟着老奴去看看?” “哦?”东露君颜笑道,“看不出来,你们速度还蛮快的哦。” 花管家讪讪一笑,“哪里的话。九小姐,您晌午刚一出门,老奴就领着人过来收拾了。” “你倒是有心。”东露君颜表扬了一句。 “九小姐,这边请。”花管家说着,在前边带路。 第56章 展露锋芒(6) 东露府占地面积很大,大的让她都开始嫉妒了。上一世,她大手一挥,买下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度假山庄。这件事,还被媒体大肆报道了一番。可她买的那个度假山庄,跟东露家的面积一比,简直弱爆了! 别的不说,就说她所在的这个偏院吧。既然是偏院,那一定很偏,很远。可就是这么一个偏院的别院,竟然也是传统三进三出的小四合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大堂,书房,卧室,丫鬟们的房间,厨房。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国中国,府中府嘛。 “九小姐,这就是偏院里最大最好的房间了。坐北朝南,四面通透。所有物件也一应俱全。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老奴这就去给您置办。”花管家将东露君颜领到了旁边的一个院子里的房间。 东露君颜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倒霉蛋竟然是住在下人的院子里。靠,真是够窝囊的! 她打量了一番卧室。很宽敞,很干净。床也很大,坐上去试试,嗯,很软,不错。其他什么梳妆台、软榻、红木的圆桌、圆椅、书架,书架旁边,还放着一张躺椅呢。果然是一应俱全。 东露君颜满意的眨眼,“挺好的,不需要再置办什么了。” 见东露君颜十分满意,花管家微微松了口气。按照何诚的话来说,这位主子,喜怒莫辩的很呢。能让她满意,真心不容易。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花管家从袖子里摸出几个碎片来,“九小姐,这是在您原先的房间里找到的。我看这玉虎成色很通透,应该很贵重。所以特意收好,想着您还要不要了。” 玉虎?东露君颜挑眉,将那个被手绢包裹着的碎玉接了过来。 何诚显然是见过这玉虎的,他立刻道:“主子,这是您母亲留给您的遗物。平日里您宝贵的很。怎么会碎了?” 东露君颜表情有点诡异。还不是早晨莫曲阜敲门打扰了她睡觉,她随手从枕头底下摸了个东西,就砸出去了呗。原来,这玉虎竟然是倒霉蛋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哎……这下真是又欠了倒霉蛋一笔账呐。 “遗物?!”花管家身子一震,“九小姐,不如您把这玉虎给老奴。老奴去玉器店里问问,看能否补好?” 东露君颜摆摆手,将碎片裹好塞到枕头底下,“没事。不就是一块破玉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行了,花管家,你出去干活吧。” 这个玉虎的事情,东露君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除了最开始听到遗物二字,对倒霉蛋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之后,哼,管她屁事? 摸了摸怀中的古籍,东露君颜连连庆幸。多亏她把这本古籍随身携带,否则被花管家看到了,又是一阵麻烦。 “咦?”东露君颜一愣,看着还站在旁边的何诚,有点惊讶,“你还没走?” “主子。”何诚踌躇了一下,安慰的说道:“您别太难过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小人攒了钱,一定给主子买个更好的白玉,亲手给主子雕刻一只威风凛凛的玉虎来。” “哈?”东露君颜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主子,小人的家里,世代都是做雕刻的。若不是家里儿子太多,养不起,小的也不会被父母卖进来当小厮。虽然比不上父亲和几位哥哥,但小人的手艺,还算过得去。” 东露君颜明白了,何诚这小子,还以为她是伤心呢。虽然他的担心有点无厘头,但她能感觉到,何诚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主子。发自内心的。 耍人,是很不厚道的。 可是没办法,她一看见何诚那诚惶诚恐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这逗弄人的坏心眼便涌了上来。 第57章 展露锋芒(7) 东露君颜故意皱起小脸,可怜巴巴的说道:“何诚,主子我难过的快要死了,怎么办?” “这,小人保证,一定雕刻的跟这个玉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主子,您就别难过了。”何诚急的抓耳挠腮。 “不行。我还是难受。完了,我想哭了。” “主子,您可千万别哭啊。我,我这就去给您买块白玉雕刻行不行?” 东露君颜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哈哈,何诚,你真是……太可爱了!” “主子……您,您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有你这么贴心的人在,我还难过个什么劲儿啊。这物件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就照你说的。等你以后有了钱,给我买块白玉,再重新雕刻个玉虎就成了。” 何诚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主子能这么想,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摆摆手,东露君颜还笑得合不拢嘴呢,“行了,你下去忙吧。我看会书。” “那主子有事就喊我。” “嗯,去吧去吧。”东露君颜连连摆手,嘴边的那抹笑却很久都没能褪去。 又一个人笑了一阵,东露君颜这才从怀里掏出古籍,坐在躺椅上,惬意的开始了斗气的修习。她从小学习能力就超强,看过的东西,不能说过目不忘,但也能七七八八记得个大概。学起来十分的得心应手。 尤其是她感兴趣的东西。那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不是,等她觉得眼睛酸痛,放下古籍揉了揉脖子的时候,抬眼望去,这天,都已经黑了。 哇靠,她当年考大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用功呢。估计能让她这么专注的事情,只有上一世夺取集团这一件了。 哎……将明日集团一点点蚕食的记忆,怎么就忽然感觉那么久远了呢? 忽然,她抬手敲了敲脑袋,两世为人,这可不就是很久远的事情么? “主子,您看完了?”何诚刚进屋准备加点柴火,就看到东露君颜已经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正在房间里活动筋骨呢。 “嗯,看完了。”东露君颜扭了扭脖子,做了套广播体操,当然,何诚是看不懂的。在他看来,东露君颜这是群魔乱舞呢。 “主子,莫掌柜已经等您好久了。我见您看的认真,就没敢打扰您。” 已经做到伸展运动的东露君颜忽然停下,“莫曲阜来了多久了?” “好几个时辰了。”何诚将柴火添好,搓搓手,道:“莫掌柜也说让我别来打扰您。他让我给他腾了个房间,说是一边等您,一边对账。” “那现在什么时辰了?”东露君颜听了这话,也就不着急,又懒洋洋的继续做广播体操了。 “已经戌时了。” 戌时……东露君颜调动起自己全部的大脑细胞,努力的转换着时间表。古人就是这一点不好!说什么戌时子时,她哪里搞得懂这些!她只知道二十四小时! 见东露君颜不说话,何诚又问,“主子饿了么?您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本来不饿,被何诚这么一问,她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那就吃点吧。”东露君颜吩咐,“不要太油腻,多蔬菜。晚上也不宜吃的太好,就叫厨子随便做两个爽口的小菜就是了。” “主食呢?主子想吃什么?” “喝粥。”顿了顿,东露君颜又说:“多做点,让莫掌柜留下一起吃好了。他等了那么久,估计也没吃饭吧?” 何诚点头,“没呢。莫掌柜跟主子一样,用心起来什么都忘记了。小的给他端了两碟点心,他也一点都没动。” “何诚,主子有没有夸过你细心?” “夸过。” “那主子就再夸一遍。” “谢主子。” 很快,偏院的小厨房就做好了饭菜端了上来。 第58章 展露锋芒(8) 本来按照东露君颜这慵懒的性子,是不愿意多动的。可莫曲阜死活不愿意进她的卧室。说什么小姐的闺房,他是万万进不得的。搞得东露君颜好不耐烦。 最后,这吃饭的地点,就在莫曲阜做账的房间。就没出主院,就在她卧室的对面。可就这么点距离,都让东露君颜好半天没给莫曲阜好脸色看。 “何诚,有酒么?”两步路,却让东露君颜冻红了鼻尖和耳朵。 何诚点头,“有的。小的这就去给主子温点酒喝。” 东露君颜坐姿慵懒,她不满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何诚,你现在大小也是主子身边的主管。若是什么事情都要你亲自去办,那还要那帮丫鬟们做什么?东露府钱多么?养一帮不干活的闲人。” 莫曲阜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坐在东露君颜的对面,他当然知道东露君颜有心要提拔何诚,便出言教导了两句,“何诚,主子说的没错。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厮了。你现在是主子身边的大管事。你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若是连温酒这种小事都要你来做,那你如何有时间去替主子分担更重要的东西?” 何诚讪讪的点头,转身去唤了丫鬟温酒。 东露君颜眼角扫到那些账簿,她懒洋洋的道:“莫掌柜,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按理说,账本这种东西,除了掌柜和东家,是不能给被人看的。可莫曲阜显然将东露君颜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主子,他点点头,将账本递了过去。 东露君颜随便的扫了两眼,然后就将账本又扔回给了莫曲阜。 “莫掌柜,你这种方法,太慢,太繁琐了。你都是这么记账的?不累么?” 莫曲阜一愣,“主子,这可是最简便的方法了。只有老伙计才会使用。” 东露君颜无奈,好嘛,这种重复计算,还特容易出现纰漏的方法,还是最简便的?而且只有老伙计才会? “纸笔。”她懒得多说。 莫曲阜又取了纸笔递了过来。 这毛笔,她用着还真是不习惯。她只有上小学的时候,才学过几年毛笔字,而且那还是学校的兴趣班。不过她有一点很值得骄傲。那就是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很讨厌的事情,只要做,她就做的自己的最好。 虽然生疏,但至少写出来的字还是漂亮的。东露君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扔给莫曲阜,道:“看看,有不懂的,现在就问。” 莫曲阜狐疑的接过来,可他只看了两眼,便着实给惊到了。他是大掌柜,对记账也算是有自己的心得。当下,他就知道这方法,很精妙! 这种方法,他还是第一次见!比他使用的方法,简便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种方法十分简单,别说他,就是普通的学徒,也能很快的上手!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莫曲阜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放进了怀里。 “主子,这种方法,是您自己想出来的么?” “不是。”东露君颜回答的很坚决。具体创造出这种记账方法的人,她记不清了。只知道是某个国外的老头。而教给她这种方法的人,是她大学的老师。名字也记不住了。只能记得,那老女人一张刻薄古板的脸,让她很讨厌。 莫曲阜隐了隐惊讶,“主子,起先我还很担心。可是看到这种记账的方法,我忽然没有那么担心了。” 虽然只是记账,但从这一点就已经能够看出。主子对经商,是有些不浅功底和见识的。 “担心一品居?”东露君颜拿起筷子挑了跟青菜放进嘴巴里,“我找你过来,也是要问这件事。说说看,一品居究竟是个怎么麻烦的情况。” 第59章 展露锋芒(9) 这时候,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端着个盘子,上边放了两个酒杯,一壶温酒。 何诚接过来,亲自给东露君颜和莫曲阜一人倒了一杯酒。然后他挥挥手,示意丫鬟可以退下了。 等丫鬟走了,莫曲阜这才开口,“九小姐,您知道东红家么?” “不知道。”东露君颜回答的斩钉截铁。倒霉蛋几乎都很少离开偏院,更别提别的了。倒霉蛋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东红家三个字。那她当然不知道咯。 “东红家,一直是咱们东露家的死对头。”莫曲阜一句话,就概括了全部。 东露君颜点头,“懂了。” “不管是哪方面,东红家都跟咱们东露家势不两立。不但咱们东露家开设的露梵讲堂跟东红家的红谱讲堂,一直是明争明斗。就连店铺,也是咱们东露家开了什么,东红家也要开什么。” 东露君颜一向很注重养生,她慢悠悠的啜了口酒,让酒香在口腔里打了个转,这才咽下。 食指点了点嘴角,她问:“不过,这店铺之争,恐怕不是重头戏吧?” 莫曲阜点头,“主子说的没错。经商之争,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重头戏,却还是武堂上的争斗。” “这个暂时仍在一边,不去管他也可以。”东露君颜耸肩,勾了勾嘴角,“我现在要管的,就是只有这一品居。说,一品居究竟是哪儿出问题了?” 莫曲阜抖了抖眼皮,语气无奈,“哪里都是问题。” “具体的。” 见莫曲阜摸出一个厚厚的账本,东露君颜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连忙说道:“莫掌柜,你怎么回事。这做酒楼,原因无非有这几个。第一,地理位置。第二,厨子的手艺。第三,环境的装修。这第一地理位置嘛,自然是要选在人流多的繁华街道。想来以东露家的财力势力,这地理位置差不到哪里去。第二厨子的手艺,这个好说。不行了就换,只要肯出钱,多好的厨子都能找来。至于这最后一条,也是顶顶重要的一条。” 说到这里,东露君颜又端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舔舔嘴角,继续道:“装修的风格,品味,以及环境。这就决定了前来吃饭的客人是什么身份。三流环境,末等客人。二流环境,中等客人。一流环境,自然是上等客人。身份尊贵,口袋里银子也多。吃得贵点不要紧,主要是有面子,有身份的人,不在乎那两个小钱。” 扬了扬削尖的下巴,她问:“这三条里,哪样出了问题?” 莫曲阜苦笑连连,“哪样都没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东露君颜蹙眉,“只要这三条做到上乘。即便是不能客满为患,那也能盈利。可听你的语气,这一品居好像问题很严重哦。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曲阜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前来一品居的客人,都是身份尊贵的达官贵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一品居才生意兴隆,但是一直亏损。” 东露君颜立刻明白了,她挑眉,“吃白食?” “是了。”莫曲阜点头,“来往的客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来吃饭,很少掏现银。都是记账,年底再结。可这真到了年底,却没有一个人来结钱。虽然这些钱加下来不少,可若是特意上门去讨要,却也是不至于的。如此,一品居才一直亏损的厉害。” “那这个倒是有点棘手了。”东露君颜食指中指微微蜷起,轻轻的敲打着桌子。 越有钱的人,越喜欢欠钱。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而且那些人吧,也不好得罪。听莫掌柜的意思,客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也对,为了几个饭钱就特意上门讨厌,的确有点丢人。可不讨吧,做生意的,哪有赔钱的道理? 第60章 展露锋芒(10) 东露君颜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显然在思考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良久,东露君颜最后在桌子上重重的敲击了一下,仰头道:“大致的方案我已经有了。具体的,我要再润色润色。明天,明天我去一品居走一趟,具体看看。然后再最终定论。” 莫曲阜有点发愣,“主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东露君颜挑眉,“怎么,莫掌柜不信我?” “老奴不敢。”莫曲阜连连摇头,“只是……” 虽然刚才只是寥寥数句,但莫曲阜听得出来,主子对经营酒楼,是很有一套的。光是那三条,若不是对经营酒楼有一定了解的人,那就说不出来!可从他们开张到现在,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莫曲阜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东露君颜仰头喝掉了一杯酒,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她笑得胸有成竹,“放心,我绝不会说什么店小利薄,该不赊欠这些白痴的话。越有身份地位的人,就越注重面子。只要他们爱面子,我多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的从口袋里掏银子给我。而且,还要他们陶的心甘情愿,争前恐后。” 见东露君颜已经这么说了,莫曲阜也只能点头答应,“好吧,明天一早我来府里接主子去一品居。” 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笑得像只狐狸。她从不赚穷人的钱,那有点缺德。她只赚三种人的钱,一种是没钱还要死撑。这种人,说白了就是虚荣,不赚白不赚。第二种人,就是有钱却死抠的人。不觉得从这种人手里赚钱,特别有成就感么? 至于这第三种人嘛。那就是富得流油的人。这些人的钱,不赚的是白痴!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主子好生休息,明天一早我在府外等主子。”莫曲阜说着,一边起身去收拾账本,一边跟东露君颜行了个礼。 “不忙。”东露君颜指了指座位,示意莫曲阜坐下她还有话要说。 “主子还有什么事情?”莫曲阜将账本收好,又坐了下来。 “东露芷柔将一品居丢给我,无非就是想推我出去,让我跟那些达官贵人们周旋。这个我已经明白了。所谓知己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嘛。你给我讲讲锦绣绸缎庄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东露君颜亲手拿起酒壶,莫曲阜连忙端起酒杯。给莫曲阜倒满了酒杯,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懒洋洋的小酌了起来。 寒九天喝点温酒,真是再幸福不过了。她一直是有点嗜酒的。以前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喝点红酒,帮助睡眠,也是养生美颜。 “啧啧……”她抿了抿嘴唇,赞扬道:“这酒不错。味道甘醇,却不浓烈。酒已下肚,香气却还萦绕在口中。何诚,这是什么酒?” “主子,这是咱们东露府自家酿的梅花酒。每年腊梅刚开花的时候,由未出嫁的丫鬟用嘴巴摘下最嫩的花瓣,再将新鲜青梅泡上六到八个时辰,再将梅花与青梅一同放入米酒之中。埋入地下,等到来年寒冬的时候,才破土取出。” “这倒是有点意思。”东露君颜越喝越喜欢,她道:“这酒冬天喝来,最能暖身子。可以将这梅花酒取个好听的名字,再搭配一个故事,当做招牌推销出去。” “主子,何诚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麻烦。”莫曲阜笑了笑,道:“梅花的纯净,必须是由未出嫁的女子用嘴巴摘下。光是这一点,就注定无法大量生产。想要将之作为一品居的招牌,恐怕是不可行的。” 东露君颜挑眉,笑得狡黠,“老婆饼里,真的就有老婆么?佛跳墙里,真的就有佛么?莫掌柜,你一个生意人,怎得也是如此冥顽不灵?” 莫曲阜瞪了瞪眼睛,“主子,您这是作假啊!” 第61章 展露锋芒(11) “去,胡说什么。”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瞪了莫曲阜一眼,“做什么假。我只要没拿掺了水的酒去卖人,那就不算作假。什么为了保持梅花的纯净,非要未出嫁的女子用嘴巴去摘花。真是有病。行了,这个事情你不用过问,就算是要当招牌,那也要等来年。你先说说锦绣绸缎庄是什么情况。” 莫曲阜动了动喉结,这才道:“锦绣绸缎庄的情况,其实说来要比一品居还要麻烦一些。只是一品居的问题,是出在那些客人的身份上。说来虽然简单,但是要解决,确实不易的。” 东露君颜开始不耐烦了,这个莫曲阜,看着沉稳睿智的模样,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啰啰嗦嗦的? “莫曲阜。”她加重了语气,“你就直接说锦绣庄的问题出在哪里。莫要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听懂了?” 莫曲阜讪讪的点点头,“锦绣庄是专门卖上等绸缎的。而且都是特意从南苍国进的货。价格不菲。” “卖的太贵了?” “不是。”莫曲阜摇头。 “衣服的样式,落伍了?” “也不是。” 东露君颜开始手痒了,“那是为什么?莫曲阜,你要再给我吞吞吐吐的,我就揍死你!” 莫曲阜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口。东露君颜心中一紧,连莫曲阜都不敢说,那…… “主子。这原因,小人知道。”何诚是把东露君颜当成了自己的主子,她荣华富贵,他也自然鸡犬升天。所以何诚便少了莫曲阜的那些犹豫和顾忌。 “说。” “因为国师大人。”何诚说的直截了当。东露君颜却听的一头雾水。 她想了想,问:“难不成是国师下令要节俭朴素?所以锦绣庄特意从南苍国进货那些昂贵的丝绸锦缎,犯了大忌?” “不是这样的。”何诚多聪明,他一早就看出来东露君颜不耐烦的很了,于是快速的说道:“只是国师大人觉得绫罗绸缎很俗气,所以不穿绫罗绸缎,只穿冰晶丝制成的衣裳。上行下效,这昂贵的绸缎,也就无人问津了。” “这他妈算什么理由?!”东露君颜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何诚都说了,莫曲阜也没什么顾忌了,于是他道:“主子您有所不知,这国师大人在咱们东胤国地位很不一般。说句大不敬的话,国师大人的地位,甚至要比那些小皇子,小公主还尊贵的多。” 东露君颜无语了,好半天才开口,“那……男人们就不说了。那些夫人小姐呢,总该是爱美的吧。她们也能穿那些粗布麻衣?” “主子。”何诚压低了声音,“其实就是那些夫人小姐们不买昂贵的绫罗绸缎,所以锦绣庄的生意才不好做。” “我靠!”东露君颜又没忍住,她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女人们都不爱美了,这世道也要完了好吧?” 莫曲阜忍了忍笑意,“不是这样的。主子,这冰晶丝可要比绫罗绸缎昂贵上许多呢。因为冰晶丝是一种名为冰晶蜘蛛的魔兽吐出来的冰丝。而这冰晶蜘蛛,只有在北魔国的魔海之林里才有。” 北魔国?魔海之林?东露君颜将这两个词语牢牢记在了脑海中。说来到现在,她还不是很清楚这四个国家分别是什么,又有什么擅长的东西呢。不过听这名字,估计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有些话,她是要防备着莫曲阜的,所以她摆摆手,赶人的道:“行了,锦绣庄本来也不是该我头痛的。知道个大概就行了。莫曲阜,你下去吧。明天一早来接我去一品居就成了。” 莫曲阜点点头,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刚刚主子教给他的方法,他可还要回去好好的钻研一番呢! 第62章 展露锋芒(12) 等莫曲阜走了,东露君颜却没有动,还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啜酒。这酒入口甘醇,后劲也不大,很适合睡前喝。 何诚说:“主子,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慵懒的用手背撑着下巴,她道:“何诚,我就说你聪明机灵吧。真不错。我问你,那国师大人究竟是个什么人。你要细细与我说来。一丁点都不能放过。” “国师大人是斗气大陆上的第一高手。黄金斗气的修习者。几百年,都未曾出过一个黄金圣斗气的人。而国师大人,则是最有希望能够修习成黄金圣斗气的候补人。” 东露君颜咋舌,“一个糟老头子,居然能让那些夫人小姐都如此崇拜他?真是……好厉害啊……!” 何诚面色诡异的望向她,“主子,国师大人今年不过三十有二。而且传说国师大人是神族,神族的寿命有五百年之久,三十二岁,还很年轻的啊!” “怎么可能!”东露君颜瞪眼,“要修炼到上三阶的斗气,天赋较高的人也要五十多岁才能修成。而且一旦练到上三阶的斗气,别说跨阶级,那就是提升一个段位,也困难的很呢。三十二岁就修成了黄金斗气,你跟我开玩笑么?” 说是这么说,但东露君颜心里明白,何诚是不会骗她的。而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那个国师的情况,她随便去找个人问问,就会一清二楚了。 可心里,还是有点怀疑的,“何诚,那国师大人,真这么厉害?” 黄金斗气耶,放眼整个斗气大陆,也就这么一个啊!而且还是最有可能突破黄金斗气,成为黄金圣斗气的人,天呐,想想就要膜拜他,嫉妒他,羡慕他的好吗! 何诚肯定的点点头,“不止厉害。传言说国师大人是神族,主子该知道的吧,神族之人,样貌都绝美。那些夫人小姐之所以模仿国师大人的穿着打扮,便是因为这国师大人美的不像凡间物。” 东露君颜开始呻吟起来。这偶像的风气,果然哪朝哪代,什么地方都有啊。忽然,她眼前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幕来—— 一群疯狂的夫人小姐们,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扇子和手帕,疯狂的叫喊着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而那个国师大人,则面带微笑的一一致敬。间或之中,国师大人还会弯下腰来,跟疯狂的粉丝们握手。 天呐……简直是太恐怖了! 连连打了好几个哆嗦,东露君颜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何诚忽然道:“主子,说起国师大人,小人到也想到了一件事。” “啊?什么事?”她还没从自己的想象中回神呢。 “国师大人权力极大,皇太子的人选还未定下。是以,则由国师大人代替天子巡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巡视就巡视呗。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东露君颜耸耸肩,一点兴趣都没有。又抿了一口酒,觉得有些犯困了。 “不是的,主子。”何诚有点无奈了。主子的手段心计都是上乘,他已经见识过了。可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主子反而一概不知。 何诚觉得,主子应该是被关在偏院太久,他应该给主子普及一下基本知识的。于是他道:“说是巡视,当然也不会走的太远。毕竟,这朝中,离开了国师大人是不行的。” 东露君颜聪明的头发丝都是空心的,她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国师大人巡视,就是来咱们东露家,或者是露梵武堂巡视咯?” “这只是选择之一。”何诚答道。 “哦。”东露君颜了然的点点头,“还有那个处处跟东露家作对的东红家,也在选择范围之内吧?” 第63章 展露锋芒(13) “是的。”何诚点头,“露、红、章、殷,是东胤国的四大家族。姓氏前,都被皇帝陛下恩赐冠以东字。而其中,以东露为四大家族之首,红家次之。东章家一向跟红家交好。殷家,则一直以咱们东露家马首是瞻。国师大人每年去哪家巡视,对哪家来说,则是无上的荣耀。” “少说的这么好听了。”东露君颜撇嘴,面对何诚,她便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不想面对莫曲阜的时候,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将壶中的倒尽,仰头干掉,东露君颜站起身,满意的扯了扯自己雪白的裙角,道:“人心,变化莫测。国师大人来哪家巡视,则说明那个皇帝陛下比较器重哪家。那些人,跟苍蝇一样,稍微有点味道,就会闻风而至。我想,不管是东露家,还是东红家,还是章、殷两家,都会想尽了办法让国师大人来自己家巡视吧。” “是的。”何诚立刻上前虚扶住她,轻声道:“连续两年,国师大人都是来咱们东露家巡视的。这已经让别家有点微词了。小人想,今年国师大人应该会选择去东红家巡视吧。” “平衡,平衡嘛。要是厚此薄彼,引了一方不满,这国师大人又不是白痴,当然不会这么做了。”两步路而已,东露君颜此刻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前。 “主子,你好生休息。小人的房间,就在您的隔壁。您唤一声,小人就能听到。”何诚将她送到门口,便不再抬步了。 东露君颜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也要好生休息。主子我现在,身边缺不得你。若是让您太辛苦,生了病,主子我是要心疼的。你去找个手脚灵利,又少言寡语的丫鬟,叫她给我守夜就行了。” “那小人这就去。”何诚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等。着什么急啊。”东露君颜又招招手,将何诚叫了回来。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她喝了不少酒,虽然后劲不大,但那梅花酒毕竟属于白酒,多少也有点微醺了。眼睛也眯了起来,此刻被寒风一吹,不免打了个冷颤。 “何诚,主子我长话短说。”拢了拢衣领,她语速极快的说道:“之前主子也跟你说了,只有这东露家不安生了,主子我才高兴。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主子我现在说白了,一没人,二没势,三没钱。往好听了说,那叫韬光养晦,往难听了说,那叫夹着尾巴做人。之前狠狠教训花嬷嬷,再给东露隼修三兄妹一个下马威。那是事出无奈,主子我要是不来这么一下,他们还把我当软柿子捏。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我这么说,你懂了没?” 何诚想了半天,摇摇头,“不是很明白。” 东露君颜气急,一拳头砸在何诚的脑门上,恶狠狠的道:“主子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步步为营,一点点取得地位和权势。所以,只要咱们把一品居牢牢捏在手里就行了。其他什么四大家族之争,与咱们无关。你也少给我动这方面的心思,听懂了没!” 别以为她没发现,何诚这小子一提到四大家族之争,那眼睛都是冒着精光的!其实她也能理解,男人嘛,自然是要有野心的。光从何诚偷偷的学到了锁梵天法就能看得出来,这小子,野心不小! 可是何诚有野心,她就没有了么?但是,势不如人啊!他们能做的,只有一点点的囤积势力。然后才有资格再说其他的什么。她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若是何诚还不开窍,那她只有放弃,重新选择培养一个贴身的下属了。 “主子……”何诚一向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了片刻的松动。 东露君颜不说话,只是挑眉冷笑的望着他。 第64章 展露锋芒(14) 时间一一分一秒的流逝。 等了很久,久到东露君颜已经开始别不耐烦起来。 “主子,小人懂了!”何诚敛眉低头,又是那个恬然安静的小厮。 “何诚,你的身世有古怪,不过这无妨。这人嘛,谁能没点秘密了。若是日后你想跟主子说,那主子一定帮你。你若是不说,主子也不问。可是主子有一句话要说给你听的。就是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哪怕是血海深仇,你做的事情,都不能对主子有任何的不利。连麻烦都不许惹!” 何诚怔了怔,轻轻的呢喃,“主子,您瞧出来了……” “主子我是傻么?”东露君颜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厮,却气度不凡,遇事沉着冷静,连四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清楚的很。不说别的,就说说你那双手,你告诉主子,这是一双下人的手么?对,你手上是有不少老茧,可那老茧,是做粗活导致的么?” 估计何诚这一点倒是没有骗她。他那双手上的老茧,是长年累月那刻刀所导致的。 何诚的头又低下去了几分,他轻轻的道:“主子,小人是身负血海深仇。可这仇人是谁,请主子饶恕小人不能说。但小人可以保证一点,小人绝不会对主子不利的!” “你爱说不说,主子还没那个闲心听呢。”东露君颜撇嘴,“我就是想告诫告诫你。别一提到四大家族,你那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杀气。若是被别人瞧见了,有你好果子吃。” 何诚先是一愣,然后动容起来。主子这……是在为他着想啊! “主子我现在自保都是勉强。你那点破事要是被捅了出来,我可保不住你。你自己心里边多想想。”东露君颜丢下这句话,连何诚看也不看,便转身进了卧室。 话,她已经说到了。要不是看何诚忠心又聪明。她才懒得说呢。这该说,不该说的,她都说了。现在就看何诚怎么做了。他要是一味的去送死,那她也没办法。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站在门外好半天,何诚都没有动一下。良久,他咬咬牙,眼中透出一股决绝和坚定。 若说之前他忠心跟随,是看中了主子的能力,想要借助主子的能力来报仇。那现在,他则是真心的将东露君颜当成了可以献出生命的主子。 当即,何诚便在心里暗道:即便是无法替爹娘兄妹报仇雪恨,他也不能害了主子! “何诚,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主子找个守夜的丫鬟去。”东露君颜靠在躺椅上,看到了何诚的神色变化,就知道这小子是想通了。她满意的眯起眼睛。何诚真不错,要是重新找一个,她还有点舍不得哦。 “诶。主子,我这就去。”何诚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丫鬟了。 很快,何诚就带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来了。 “主子,她叫柳儿,以后就叫她贴身陪着您,您能看如何?” 东露君颜靠在躺椅上,随便的打量了一番那个柳儿,长相倒是很清秀,也很讨喜。她注意到,这柳儿眼睛很清澈,应该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 她现在身边的人,可以无能,可以平庸,但必须要品行端正。万万不可有哪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见东露君颜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不满的神情,何诚便自作主张的转身对柳儿道:“柳儿,你以后要好生伺候着主子。切记,主子最讨厌哪些口角不干净的人。你懂我的意思么?” 柳儿好像很害怕何诚的样子,她缩了缩脖子,点头道:“奴婢晓得了。一定努力干活,绝对不多嘴。” “柳儿,你以前在哪里伺候?” “回九小姐的话,奴婢昨天才近府。今天就被安排来伺候九小姐了。” 东露君颜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这个花管家,倒是很有心嘛。知道她心里有介隙,所以特意找了新近府的丫鬟。 “柳儿。你这名字不好听。”东露君颜忽然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她仰头问道:“琉璃,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回九小姐,奴婢很喜欢。” “成,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何诚。” “回九小姐的话,奴婢知道了。”柳儿,不,琉璃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东露君颜见了,微微挑眉,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清风拂面,她拿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笑道:“琉璃,你很怕我?” 第65章 展露锋芒(15) 琉璃一怔,然后猛地跪下磕头,“请九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下一次定然不会再犯。” 东露君颜愣了,她干什么了?无奈。冲何诚扬了扬削尖的下巴,示意这人交给他了。 何诚抿了抿嘴唇,将琉璃扶了起来,语气严肃的呵斥,“琉璃,你这是做什么?主子才说了一句话,你便是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你诚心给主子寻晦气是不是?” 一听这话, 琉璃又要跪下磕头了。可她被何诚扶着,何诚力气又不小,是以,她只能半靠在何诚的身上,泫然欲泣的说道:“我,我,我……” 东露君颜微微叹了口气,将那本古籍放在身侧,放轻了语调的说道:“你才近府,就听说了我惩戒花嬷嬷跟刘能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很怕我对吧。” 琉璃不敢说话,只是拿眼睛悄悄的去望她。 “这件事,我不想解释什么,也没必要跟你解释。你明儿去府里打听打听,听听以前花嬷嬷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如果那时候你还是害怕我,那就直接去找何诚。我让他把你调离偏院。你自己寻一处满意的地方。” 何诚皱了皱眉头。主子,对下人还是太和善了一些。 “行了,琉璃。今晚你就在房里好生伺候着。即便是要调离,那也要等明天。若是你又要哭哭啼啼的惹人烦,别说主子,我却也是饶你不得。”何诚一说话,琉璃就又开始缩脖子了。 “行了何诚。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东露君颜看的好笑,她勾了勾脚尖,踢了何诚一脚,没好气的说道:“我叫你给我找个手脚灵利的丫鬟来伺候着。你反倒给我找了个麻烦。你呀,看主子我得空了怎么收拾你。” 何诚已经跟东露君颜熟稔起来,知道她性格其实是很恣意随性的。于是也可怜巴巴的道:“主子,我哪儿知道,这丫头看着挺聪明的。结果却是个榆木脑袋。” “去。你才榆木脑袋呢。”东露君颜又踹了一脚,摆手道:“琉璃留下,何诚你去睡觉吧。明儿事情还多着呢。” “诶。”何诚应了一声,行了个礼,道:“主子你也莫要看书看的太晚。早早休息才是好。否则,明天早晨你若是醒不来,那我可就……” 说到这里,何诚忽然猛地转身,对着琉璃严肃的叮嘱,“琉璃,只有一点,你要记好了。就是在主子睡觉的时候,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去打扰主子。听见了没有!” “听,听见了。”琉璃又开始缩脖子了。 东露君颜慵懒的勾了勾嘴角,笑着说:“当然了,火灾地震,琉璃你可是一定要来喊我起床的哟。” 琉璃又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让人看了,直觉得有趣。 何诚已经退下,东露君颜还在看书。她觉得,上一次因为头痛没有了解的事情,今天真应该好好了解一下了。比如那个国师大人,还有这斗气大陆四国的基本情况。若是连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闹笑话都不说了,若是因为不知道而惹祸上身那才叫冤枉呢。 这古籍上说的很详细,也很琐碎。上一次,她看的太过潦草。以至于很多细微的地方没有仔细的总结。这一次,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这才发现,其实斗气大陆上的职业,是分为很多种的,类别很详尽。 斗气一共有七阶,每一个阶级分为九段。这个不提。 职业嘛,大的分为术士和战士两类。 仔细分的话,除了术士和战士,还分有炼药师,炼器师,以及召唤师。 术士则按照水系,火系,岚系(风系),雷系,土系召和暗黑系加以区分。其中,暗黑系,属于黑暗术士。而其他几个,则是光明术士。 战士按照等级,分为:战士、大战士、战宗、战灵、战皇、战尊。 炼器师的等级是:初级炼器师、中级炼器师、高级炼器师、天级炼器师、神级炼器师。 炼药师的等级是:药师、大药师、药宗、药灵、药皇、药尊。 第66章 展露锋芒(16) 职业总结完,东露君颜接着总结其他的。 这斗气大路上,一共非为三个种族。分别是:人族,魔族,神族。 其中人族数量最大,最普通,长相普通,斗气普通,能力普通,寿命也普通,也就将近两百多年。 魔族,走极端。长相要么极丑,要么极美。美的话不论男女都是特妖艳的那种美。斗气通常很强悍很凶残,大部分是近身肉搏的战士。力量也大的惊人。寿命比较长,通常是三百多年左右。 神族,各个长相绝美,斗气也是最强的,神族基本一出生,最烂的都是上三阶。所以寿命是最长的,五百多年。不过现在纯神族已经没有了。只有各个国家的王族,身上带有稀薄的神族血统。 看到这里,东露君颜展眉,暗道:是了。为什么何诚会说国师大人是传说,传说是神族。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了。国师又不是王族,身上理应是不该有神族血统的。或许是国师大人长得太美,斗气又太牛逼,所以大家才会这么传言的吧。 她耸肩。她对这个传说中美若天仙的国师大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是神族还是魔族,管她屁事哦。 不过斗气大陆比较爽的一点是,不管人、魔、神哪个族,都能延长寿命。延长寿命的方法,就是修习上三阶的斗气。斗气越牛逼,寿命也就越长。不过,上三阶的斗气,不是靠努力,更多的是靠天赋决定的。 她想,要是修习到黄金圣斗气,那岂不成了个老不死的怪物了? 刚总结完斗气大陆上的种族,琉璃就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九小姐。” 被打断了思路,东露君颜只好又放下古籍,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示意琉璃有话直说。 见九小姐的眼睛望向自己,琉璃又开始缩脖子了。看的东露君颜好不无奈。这丫头,怎么不学好的,净学乌龟哦? “九小姐……”琉璃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两只小手不停地搓揉着衣角,一副担惊受怕的小白兔模样。 东露君颜揉了揉眉心,语气更加轻柔了,“琉璃,你若是真的怕极了,我现在就让何诚带你去别的院子伺候。” “不,不是的。”琉璃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神更加惶恐了。 “那你是想要如何?”东露君颜发誓,上一世她哄老妈睡觉都没有这么温柔过,“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你就是想要回卖身契,我也可以答应你。” “九小姐……我我,我……”琉璃说话更不利索了,“我家里穷。回去了也没饭吃。” “哦,这样啊。”东露君颜食指点了点嘴角,温柔的笑笑,“那没关系。我明儿叫何诚给你点银子。” 琉璃不说话了,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三十两,够不够?”她笑得更温柔了,语气也更温柔了。 她现在也是一穷二白。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不过三十两,估计何诚还是能拿出来的吧?这些钱,对东露府当然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的人家来说,若是省吃俭用的话,一年的开销不过十两银子,还有余。 可琉璃还是不说话。 “那五十两?我不管钱的,所以不能再多给了。” 看看她这主子做的。还能再窝囊点么?赔着笑不说,还双手将卖身契奉上,又给那么多银子。慈善家都没她好心呢! 所以说,九小姐,就是够义气。 琉璃终于开口了,可这一张嘴,就是带了哭腔的。 “九小姐……” 东露君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连忙站起身,将手帕递给琉璃,无奈的说:“那等我明天问过何诚之后,若是有余的话,那就再多给你点。你看如何?” “呜呜……嘤嘤……九,小姐……”琉璃哭的更大声了。 第67章 展露锋芒(17) 东露君颜顿时无奈起来,她狠命掐了掐眉心的朱砂,“琉璃,你有话就说,莫要再哭了。你这哭的,我心都要乱了。”其实是心烦。但她保证,她一旦这么说了,这小丫头一定哭的更凶了。 都说女人对付男人,最大的武器就是眼泪。这话明显不对么!女人对付女人,这眼泪,也同样是最大的武器! “主子,什么情况?”何诚衣服还没穿戴整齐,便匆匆忙忙的推门进来了。显然是被琉璃的哭声吵醒了。 一进门,看到这架势,何诚也愣了。 东露君颜看到何诚,连忙松了口气,将琉璃推给了他。 “何诚,你带琉璃下去,好好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问好了,过来给主子汇报。” 何诚也头痛的很,可主子已经发话,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扯了扯琉璃的胳膊,何诚轻声的安抚道:“琉璃,很晚了,你有什么话来跟我说。莫要吵到主子休息。” 何诚的声音不高不低,本就是那种很能让人产生好感的嗓音。此刻他又温柔了一些,放低了语调。果然,琉璃哭的不那么凶了。可抽抽搭搭的,还是好不烦人。 “主子,那我就——” 扬手打断了何诚的话,东露君颜连连摆手,“带下去,带下去吧。” 真是,明明是想找个丫鬟守夜,给她端个水,加个蜡烛什么的。结果却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真是头痛死了。哼,何诚这事,干的不漂亮! 甩手将琉璃推给了何诚去头痛。东露君颜揉了揉眉心的朱砂,又靠在躺椅上,继续去温习斗气大陆的基本知识了。 或许是四个国家的知识太基本了,古籍上根本没有提到。不过幸好花管家做事情还是很周到的,她从书架上就翻到了一本书,是专门讲四个国家的。 相比于斗气阶级的繁琐,四个国家,相当的简单了,东西南北各一个。 东胤国,也就是她所在的国家,主打军队力量,上三阶的斗气者,像买一送一似的,一抓一大把。就连唯一的一个黄金斗气的斗皇就在东胤国。名字叫季灵斐,就是那个国师大人。连书上都说,他长的不像个凡人,美的惨绝人寰人神共愤。不过她没见过,也不感兴趣。她现在只对斗气的修习和做囤钱做生意有兴趣。 南苍国,主打经济实力,从王族到平民,都是经商的一把好手,生意遍布整个斗气大陆,生活简直奢侈的不能再奢侈。锦绣庄的那些绫罗绸缎,就是从南苍国进口的。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王族还是豪门,都特喜欢南苍国的那些首饰和小玩意。 西镰国,主打贸易输出,他们国家拥有丰富的宝石和矿产资源,高级法器都需要镶缀宝石来提升力量。但是这个国家的军队力量不是很强,所以总是被其他国家攻打,目的么,就是为了那些宝石和矿产。汗,她不禁想到被美帝国欺负的伊拉克了。 北魔国,主打……邪恶。没办法,北魔国就是魔族的聚集地。听名字就知道,这地方,肯定不是啥善良光明的地方。另外,上阶的魔兽,大部分都在北魔国。一个好的魔兽,可以给主人提升不少力量。 魔兽也是分好多种的。比如莫曲阜说的那个冰晶蜘蛛,虽然它也是上阶魔兽,但打架,不是它的强项。也就是说,类似冰晶蜘蛛一类的魔兽,是很少被当成战斗魔兽的。它也就是吐出来的冰丝比较值钱。东露君颜把它们归为生活类的魔兽。 有生活类,当然就有战斗类。战斗类的魔兽就很多了,千奇百怪的。什么样儿的都有。越牛逼的魔兽,越难驯服。而且家养的魔兽根本没用。只能是野生的魔兽。 魔兽的分级也很简单:低阶魔兽(1至3阶)、中阶灵兽(4至6阶)、高级圣兽(7至9阶)、极品神兽(9阶以上)。 一看到魔兽两个字,她的眼睛就开始闪烁。魔兽啊魔兽。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的狮鹫兽。有机会她一定要去北魔国走一趟啊,弄只牛逼的魔兽回来养着玩。 第68章 展露锋芒(18) “主子,搞明白了。”何诚一副身心俱疲的憔悴模样回来了。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随手将书丢在躺椅上,自己却站了起来,又开始做广播体操了。 幸好她浏览的速度快。不然,还不知道因为琉璃这小丫头的事情,她啥时候才能搞清楚四个国家的基本情况呢。 “说,那小丫头是为什么闹情绪。难不成是嫌主子给钱给少了?”第一节,准备运动。 何诚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捏了捏鼻梁,有点无语的道:“不是,是主子对琉璃太好了。她感觉心里有愧,不敢见主子。” “哈?”东露君颜一愣,心里默念的拍子给打乱了。 于是,从头开始,准备运动。 “琉璃是家中的老三,上边有两个哥哥,下边有两个弟弟。独独她是个女子,很不受宠。爹娘经常打骂她,不给她饭吃。她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才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东露府做丫鬟。” “哦。”第三节,踢腿运动。 “所以琉璃刚刚听主子您说,花嬷嬷他们已经经常欺负您。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就觉得您很厉害。因为她自己没有勇气去惩戒欺负自己的人。” “哦。”第五节,扩胸运动。 “然后,琉璃刚想开口,跟主子说,她愿意留下来伺候主子。结果因为不善言辞,让主子误会她了。结果主子又对她那么好,不但说把卖身契给她,还要给她银子。琉璃又愧疚又感激,便忍不住想哭了。” “哦。”第八节,整理运动。 何诚见东露君颜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抖了抖眼皮,道:“那我去叫琉璃回来伺候主子洗漱。” 一套广播体操做完,东露君颜擦了擦额头的汗,换了个卧室,就是不一样了。尤其是何诚知道她怕冷的厉害,每天将这火炉烧的旺的,暖洋洋的,一觉睡醒,都是一身的汗。 “不忙。”东露君颜一想到琉璃啜泣的模样,便有些后怕,“你让她洗洗干净去睡觉,明天一早再来伺候我也不迟。” 何诚隐了隐笑意,“主子,琉璃已经平静下来。我告诉她了,真要想报答主子,那就好好的伺候。莫要再哭哭啼啼的。琉璃已经明白了。” 闻言,东露君颜这才点头,“那就让她进来伺候着,洗洗睡了。” “主子,毛巾。”琉璃低着头,红着小脸。 东露君颜接过毛巾,轻轻一笑,“怎么着?不哭了?哭够了?” 琉璃毕竟比不得何诚,脸皮薄的很,抿了抿嘴巴,红着脸直摇头,就是不说话。 喝了点酒,东露君颜着实有些犯困,也没那闲心思去逗弄小丫头,她呵呵一笑,将毛巾递了回去,“行了,睡吧。” 琉璃进府之后受过教导,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于是她立刻道:“奴婢不睡的。奴婢要给九小姐守夜呢。” “睡吧睡吧。我睡觉比较踏实,晚上也不爱起夜,没什么需要伺候的。”东露君颜脱下衣服,只穿着里衣翻身上床,指了指软榻,道:“对了,你就睡那儿就行。” 琉璃踌躇了一下,想到何爷跟她说,九小姐这个人性格比较随意,对待下人也是很平易近人的。何爷还说,有些规矩,九小姐很不在意,叫她不要墨守成规,要她顺着九小姐的意思来。 想了想,琉璃点点头,“那九小姐,您有事便唤我。”说着,琉璃走了两步,想要吹灭蜡烛。 东露君颜见了,连忙制止,“琉璃,别熄灭蜡烛,叫它亮着。” “九小姐怕黑啊?”琉璃笑着问。其实她不再哭哭啼啼,也不诚惶诚恐之后,也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 东露君颜随口应了一声,“是啊。怕黑。” 或许是上一世加这一世,她亏心事做多了。总是有点怕黑。晚上要是没了亮光,有点睡不踏实。 一向是独来独往惯了,房间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她还有点不适应。想来来上一世,她跟老妈也是早早就分开睡了。而且琉璃这丫头,翻来覆去的,跟烙馅饼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在床上躺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看到一个身材纤长的人影,就这么站在的窗前,一双眼睛在暗黑中直直的望着她。 第69章 展露锋芒(19) 有人?! 她心中一惊,想要起身查看,可终究是熬不过睡意,眼皮一耷拉,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何爷,九小姐性子挺和善,也挺随意的。既然家里有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让我直接进去叫醒九小姐不就好了。” “胡闹!”何诚呵斥了一声,“你才来,不晓得主子的性格。我不是警告过你了么,主子睡觉的时候,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许你去打扰她!” “这是为什么啊?” “你别问了。”何诚的声音有些急躁,“这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哦。我知道了。”琉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可是国师大人等下不就要来了么,九小姐不起来去迎接可以吗?” “我不是正急这个呢么!”何诚不免扬起了几分语调。 这一扬,彻底把迷迷糊糊中的东露君颜给吼了起来。 她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轻轻的道:“何诚,琉璃,进来吧。” 这一次,何诚不避讳男女有别了,直接推门进来,一进来就急促的说道:“主子,今儿国师大人要来府上巡视。听下人回话说,此时国师大人已经离开露梵武堂了,估计这会就要到府上了。” 东露君颜一愣,摊开双手,任由琉璃帮她更衣,“这会就来?不是说好了今年去东红家的么。” 何诚见琉璃还慢腾腾的给东露君梳头发,急忙忙的将她扯开,自己上去替东露君颜弄头发。 “具体原因小人也不清楚。就连老爷他们也是仓促应对。大家都没想到,国师大人今年还会来咱们东露府巡视。”何诚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他怎么一挽,一个简单的惊鸿发髻便好了。 东露君颜对着镜子照了照,“哟,何诚,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呢。” 何诚几乎快要哭了,“主子,这可不是件小事情啊。整个府里都炸开锅了。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她从来没有化妆的习惯,见琉璃捧着盒胭脂,连忙摆手,“不用了。就把眉毛描一描就成。” 琉璃应了一声,转身取了支眉笔来。 东露君颜闭上眼睛,懒洋洋的道:“别的院子都动起来了?” “是呀。都急急忙忙的,生怕耽搁了时间。大少爷他们已经站在府门口候着国师大人了。这偏院,想来国师大人也不会前往。有小人在这里盯着,叫下人们大概的打扫整理一下也就成了。倒是您,快点去府门口跟大少爷他们一起等着国师大人吧。” “九小姐,好了。”琉璃收起眉笔,“您看看,满意不满意。奴婢也不是经常给人画眉的。” 东露君颜扫了一眼铜镜中的女子,哎,人要是漂亮的话,怎么打扮都是美的。 “何诚啊,你着急个什么?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少了主子一个,国师大人他能知道么?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就是不去迎接,那也没事。” “可……”何诚舔了舔嘴唇,“可国师大人毕竟是代替天子巡视。” “就算国师大人知道了我没去迎接,那又怎么了?他犯不着为了我一个人,而迁怒整个东露家吧?”东露君颜说的轻描淡写。 “那……主子您不去了?” “嗯,不去了。”东露君颜笑的云淡风轻,“那劳什子的事,我才不愿意搀和呢。对了,莫曲阜来不成了吧。” 见东露君颜这么慵懒悠闲的模样,何诚也不似方才那么急躁了,他点点头,“莫掌柜一早就差人来回话说今天他抽不开身,要一直陪在老爷身边。就不能陪主子一起去一品居瞧瞧了。” “没事。他去不了,那咱们自己去。”东露君颜勾了勾小丫鬟的下巴,笑着问:“怎么着琉璃,跟主子一起出去透透风?” 琉璃笑着点点头,“嗯!” 第70章 展露锋芒(20) 见东露君颜一副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何诚抽搐了一下嘴角,低低的道:“主子,恐怕今日咱们是去不成了。” “又是因为国师大人?”东露君颜不满的抿了抿嘴唇。 何诚安抚着说:“为了迎接国师大人,咱府上所在的这条路,都被封了。而且三个侧门和一个后门,也都有重兵看守。为了保证国师大人的安全,只许进,不许出。” 切,堂堂一个黄金斗气的斗皇,居然还要人保护?恐怕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彰显皇家的尊严和气度吧。 “这个国师,真是讨厌的紧。”东露君颜不满的蹙起眉头。侧门和后门都不能走,那大门就更没法走了,“他怎么就想着今天来巡视呢?还就选在咱东露府。” 琉璃不明白这些,她天真的问道:“九小姐,国师大人来咱们府上巡视不好么?别家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东露君颜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嗤笑道:“你懂什么,这国师大人来,总不可能是一个人来吧。既然是代替天子巡视,那动静一定不小。稀稀拉拉的,少说也得上百号人。烦着呢。” 虽说这些事,倒也不用劳烦她去操心。可这国师大人一来,她不就没办法出门了么。从重生穿越到现在,她就呆在这东露府里,不是偏院,就是主院,虽说东露府的装修是很好看的,但看的多了,那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么。 她还想趁着去一品居看看的机会,好好去东胤国的国都,胤琼都走上一走,逛上逛呢。 何诚在心中叹了口气,主子这性子,他早该习惯的。 “也罢,既然主子不愿意去。那就吃早膳吧。您这都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就是昨晚,您也净喝酒,没怎么动筷子呢。” 东露君颜呵呵一笑,“何诚,我说你小子越来越有当嬷嬷的天赋了哟。” “主子……”何诚无奈的唤了一声。 东露君颜摆摆手,“成,不逗你了。去准备早膳吧。记住,清淡,不油腻。” “记住了。主子放心吧。” 东露君颜笑笑,刚一转头,就看到床头边上,有两朵花瓣。淡紫色的。她眉头一拧,快步走上前去,食指中指一拈,将那花瓣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淡淡的花香。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于是,眉头拧的更深了。 昨夜…… 果然,那不是梦!昨天夜里,真的有人进到她的房间了! “……九小姐,行不行嘛?” 小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扯的回了神。 “啊?”东露君颜一愣,下意识的将那两朵花瓣收进了袖子中,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头,笑着问:“你说行不行?” 琉璃羞红了脸蛋,扭捏的说道:“奴婢只听人家说国师大人美的不似凡间物,像国师大人这样的身份,哪里是奴婢可以一窥的?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奴婢很想去瞧一瞧国师大人呢。九小姐,可以吗?” 得,又是一个国师大人的脑残粉。东露君颜摆摆手,“去吧。记得看到了,回来跟主子形容一下,那国师大人究竟有多美。” “不会比九小姐还美啦。”琉璃讨好的笑了笑,“九小姐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人了。” “伶牙俐齿。”东露君颜笑着伸手刮了刮小丫鬟的鼻尖,扬了扬下巴道:“去吧。” “不着急,奴婢等何爷来了再走。” 小丫头虽然急着见偶像,但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嘛。东露君颜勉强的给了琉璃一个微笑,低下头,脸色骤变。深沉的能拧出血来。 第71章 展露锋芒(21) 是谁?是谁在晚上闯入了她的房间?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别告诉她,那人躲过东露府的重重守卫,就是来看她睡觉的!这简直太扯淡了! 是那……神秘男子?可是那神秘男子的身上,没有带有这种花香。若不是那神秘男子,又能是谁?倒霉蛋的交际面很狭窄,连偏院都很少离开,不可能有认识的人。而且,若是有,记忆也会告诉她。 “……主子?主子?”何诚端着饭菜进屋,就看见东露君颜坐在床边,拧着眉头的模样,好不沉重严肃。他挥挥手,示意琉璃可以下去了。 将碟子放在桌上,何诚加重了语调,又叫了一声,“主子。想什么呢?” 东露君颜回神,问道:“何诚,这胤琼都,有谁能够穿越咱们东露府的重重守卫,而且还能不被发现?” 何诚先是一怔,然后回答:“咱们东露府的看守极严。而且还有四个玄紫斗气的高手隐藏在府中。若是有人来犯,他们定会发觉。” 东露君颜蹙眉。可那人,就是闯进来了,而且还没有惊动任何人! 何诚见状,心里也一紧,轻声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东露君颜不愿意隐瞒何诚,她也压低了声音,道:“昨晚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 何诚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也带着焦急,“那他有没有对主子做什么?!” 摇摇头,东露君颜犹豫的说:“没有,他就是站在床前,看着我。若不是昨晚琉璃翻来覆去的发出响动,我也就不会睡得迷迷糊糊,也就不会发现那个人了。” 闯进来,却又什么都没有做?这让何诚也是摸不着头脑。 “主子,四位先生都是玄紫斗气的斗皇,若想不惊动他们四人。那个人,肯定要比他们的斗气要高。至少都要是玄紫斗气九段。” 玄紫斗气一抓一大把,可玄紫斗气九段,那就寥寥无几了。 “何诚,那黄金斗气,真的只有那个国师一人么?” 何诚肯定的点头,“只有国师大人一个。” 忽然,何诚低声道:“主子,还有一个人,或许也是黄金斗气的斗皇。”刚说完,何诚又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能出现在胤琼都。不可能不可能。” “是谁,你说说看。” “北魔国的国君。”何诚提起这个人,脸色严肃了起来,“他不但是北魔国的君主,更是魔族的首领。手下一群魑魅魍魉。实力深不可测,虽然尚未核实,但小人估计,他应该也修习成了黄金斗气。” “他有没有可能出现在胤琼都?” “不可能的。”何诚一口咬定,“高手之间,尤其是斗气到了黄金斗气这一层。若是对方出现在自己百里之内,那都能发觉。要是北魔国的君主来到了胤琼都,国师大人不会毫无反应,还悠闲的出来巡视。” 东露君颜食指点了点嘴角,然后自嘴角向上划,抚平了眉心。 搞不好,还真就是那个国师大人呢!本该是去东红家巡视的人,却临时改变了地方不说,还将时间提前了这么多,也没给个消息,这么匆匆忙忙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主子,要小人去找莫掌柜,让他暗中查一查么?” 东露君颜扬手,“不需要。那人既然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只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那就任由他看好了。反正看看又不会掉肉。” 何诚质疑,“主子,话不能这么说。或许是那人发现你昨晚并没睡着,所以才没有行动。若是留着一个随时可以闯进你卧室的人在,小人着实放心不下。” “你放心不下又能如何?”东露君颜冷笑,“那人的斗气一定不低。你能耐他如何?” 一句话,说的何诚脸红羞愧不已。 是啊,若是他斗气够厉害,就不会让主子如此心烦了。 无能为力。 这四个字又一次涌上了何诚的心头。 第72章 展露锋芒(22) 东露君颜扫了一眼他的表情,知道自己乱撒气的毛病又犯了,缓了缓语气,道:“这也不怪你。更何况,那人既然连四个斗皇都能隐瞒了过去。那一定不是个小人物。你就是找了莫曲阜,他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若是惊动了那个人,反而不好。” 何诚在心里暗道:即便是他现在能力不足,斗气也还不如主子来的高阶,那他也要保护主子的周全。只要他晚上不睡,保持着警惕,那个人再来,他虽然打不过,但也能闹出点动静来,至少能把府里那四个斗皇给吵醒,让他们赶来保护主子。 在心中暗暗定了下计策,何诚敛眉答应道:“知道了,那这件事小人就不告诉莫掌柜了。” “嗯。”东露君颜随口应了一声,端起白瓷的碗,特没气质的喝了一口。 这东露家的厨子,别说,还真有两把刷子。简简单单的一个皮蛋瘦肉粥,也能做出燕窝鱼翅的味道来。葱花凉拌黄瓜,手撕圆白菜,剁椒呛拌三丝,都是些家常又简单的小菜。可由这东露家的厨子做出来,就是爽口的很。 自己已经吃了大半,东露君颜这才想起来何诚,“诶何诚,你吃过早膳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坐下来吃了。反正我也吃不完,别浪费了。” 她奢侈归奢侈,但绝对不会浪费。奢侈,是为了彰显身份地位,有点地位的人,哪儿能天天吃小葱拌豆腐啊。可浪费,那就是极大地犯罪咯。 何诚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口中却道:“小人吃过了。” 东露君颜挑眉,“骗傻子呢?国师大人忽然匆匆忙忙的要来咱们家巡视,你要是有时间吃早膳,主子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见何诚还是犹犹豫豫的模样,东露君颜一脚踹过去,“坐下,吃饭!” 何诚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屁股堪堪挨着椅子坐下。可这筷子,拿起来了,但一直没有动。 东露君颜一股脑的将一盘菜全部倒入一个空碗中,然后又亲自给何诚舀了一碗粥,恶狠狠把碗摔倒何诚的面前,“吃!” 何诚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恬然,但眼神,却复杂了起来。 他不说话,只是端起碗筷开始喝粥。何诚吃饭的模样很有礼节,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少爷。哪儿像她,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的,跟恶狼扑食一样。 “何诚,反正今儿咱是没办法出门了。等下吃过早膳,你给主子展示一下真功夫呗。” 何诚嘴巴里正吃着东西呢,东西不下咽,他绝对不开口说话。此刻听见东露君颜的话,他连忙将口中的粥咽了下去,这才开口。 “主子,小人是赤炎斗气三段。最近这段日子没怎么修习,斗气也就一直没有长进。” 东露君颜倒是不怎么惊讶,她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巴,“不行,不行啊。何诚,你这斗气还是不够啊。主子我这两天一有空就修习斗气,虽然提升了不少,但却还只是个青铜斗气九段。你要是不抓紧点,把斗气修习上去,真要遇见对手了,谁来保护主子啊。” 何诚知道,主子这是要开始跟他谈话了,连忙将碗中的粥一口气喝的精光,然后挥手叫来了丫鬟,将碗筷收拾干净。 “主子,是最近修习斗气遇到瓶颈了?”何诚问。 东露君颜毫不犹豫的点头,“遇到了。我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把斗气从青铜五段,提升到了九段。但是到了九段之后,再怎么修习,也无法提升。” 说到这里,东露君颜隐隐有些不爽。 靠,东露隼修三兄妹,最差的就是东露水凝了,可最差,人家也是赤炎斗气三段。可她呢,青铜斗气九段就是封顶了。这能不让她郁闷么。 何诚却不怎么担心,他道:“主子,这斗气提升段位,是比较容易的。若是天赋极佳,很快就能达到九段。可斗气的提升阶位,那就很困难了。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没办法提升哪怕是一个阶位。所以,主子你不必太过烦心,短短几天时间,达到青铜斗气九段,已经实属不易了。” 第73章 展露锋芒(23) 东露君颜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我知道。但是这斗气一直停滞不进,你叫我怎么不着急。你看,要是我斗气够厉害,我也就不用担惊受怕那个男人,不知道哪天他就忽然闯进我房间了么。” 主子一烦躁就乱发脾气的毛病又出现了。何诚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安抚的说道:“主子,想要快速提升阶位,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东露君颜眼睛都冒着精光呢,她催促道,“何诚,快说!” “就是由一个斗气在主子之上的人,来帮助主子。具体的方法也很简单,就让斗气高的人,把自己的斗气输入主子的体内,用以诱发主子体内未曾觉醒的斗气。” “副作用呢?”东露君颜蹙眉。这种办法,有点拔苗助长的味道了。 何诚摇头,“副作用是没有的。这种方法不是强行的让体内未曾觉醒的斗气出现。而是慢慢的诱导引发。所以这也要看主子的天赋。若是主子体内的斗气,到了青铜斗气就已经是极限,那如何诱发也是没用的。” 东露君颜点头。她懂了,因为她体内就没有更高级的斗气,所以不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了呗。 “可是,要是这么简单的话,那大家只要找个厉害的师傅,求师傅帮忙,不就行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人,玩命了修习,可斗气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何诚道:“这是因为,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帮助低阶的斗气者。” “这对接受帮助的人没有副作用。但是会对出手帮助的人有危害?” “危害到不至于。就是这样一来,出手帮助的人,斗气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不能复原。” 东露君颜长长的哦了一声。 难怪呢。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好心人,愿意为了帮助别人,而让自己苦心修习的斗气付之东流。 见东露君颜不说话,何诚又道:“当然,这斗气的差距是越高越好。黄金斗气的修习者若是帮助一个铁器斗气的修习者,那不出一日,便能让受帮助的人提升为青铜斗气。只是,这会耗费人家大量的精神和斗气。” “哦。”东露君颜还在思考。 “主子,虽然小人只比您的斗气高出一阶,但只要花费的时间多一点,小人应该还是可以帮助您突破赤炎斗气的。” “哦……” “不行!” 东露君颜忽然反应过来何诚说了什么,她一口拒绝,“不行。何诚,你要是帮了主子,那你的斗气就要流失很多。现在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在,主子不能冒这个险。要是那个人又闯进来,要对主子不利,到时候你可是主子的主力军。要打头阵的。不行不行。” 何诚有些为难,“那主子您不是……” “我当然很郁闷斗气停滞不前,但我可以自个儿慢慢修习。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主子身边最厉害的人了。你的斗气,可是要留在更重要的地方呢。” 见东露君颜坚持,何诚也不好说什么了。 “那主子今天便趁着清静,就好好的修习一天斗气吧。正好大伙都去迎接国师大人了。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主子。”何诚这么说。 东露君颜忽然扯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诶,何诚,你的仇人里,没有国师大人吧?” 何诚一愣,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没有的。” 东露君颜松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这样最好了。你想那国师大人是堂堂黄金斗气的斗皇,他要是你的仇人,主子我可没办法帮你。你知道的,我现在的斗气,还不如你呢。” 第74章 展露锋芒(24) 何诚有些语气有些不平稳,显然是动容的感激,他说:“主子,您想着小人的事情,已经让小人感激不已了。至于报仇的事,小人会自己看着办。不敢劳烦主子操心。” “咦,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东露君颜撇嘴,“何诚,实话告诉你。主子现在不单把你当成是下人,更把你当成是自家人。你说,自家人受了委屈,主子我能袖手旁观么。” “主子……”何诚有些动容的唤了一声。自从家里出了那个浩劫,他就是只身一人,其中辛酸不说也罢。这还是自从家里出了浩劫之后,第一个人对他如此之好。 东露君颜忽然头皮发麻,连忙道:“何诚,你可莫要学琉璃哭哭啼啼的啊。你要是真哭了,主子可是要揍你的。” 何诚敛去了脸上外露的情绪,他轻轻一笑,“主子,小人不会哭的。” “这才对嘛。”东露君颜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拍了拍何诚的手背,傲气道:“何诚,谁若是欺负了咱们,咱们十倍偿还就是了。若是还不满意,那就屠城泄愤。直到自个儿这口气出了为止。哭哭啼啼的,不是老爷们干的事情。”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其中的倨傲与霸气,却是显露无疑。 “主子,若是为了您,小人就是不报这个仇,也无妨。” 东露君颜眼睛一瞪,“放屁!”她一拳砸在何诚的脑门上,没好气的说:“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别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若是不反击,那还配当人么!” 何诚也不躲,生生挨了这一拳,他道:“主子,小人的仇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上下下牵扯了许多的人。若是真要将仇人一个个都报复了,只怕会对主子的计划有妨碍。” 东露君颜嗤笑,“我有什么计划?我什么计划都没有。我就是想过的逍遥自在,恣意任性,不被别人欺负,也不想欺负别人。仅此而已。” 何诚轻轻一笑,平静的问道:“主子,小人的仇人,可不止是东露家,还有其他三家。同时与四大家族对立,主子会为了小人冒如此大的风险吗?” “不会。”东露君颜回答的很迅速,也很斩钉截铁。 显然何诚早已经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并不诧异,他笑的更淡了几分,“是了。所以小人的仇,还是不报为好。” “我不会为了你冒风险。”东露君颜点了点嘴角,语气是轻描淡写,“因为我不会让自己有风险。我只会让自己胸有成竹而且没有一点危险的弄死他们。” 何诚愣了,抬头复杂的望着她。 东露君颜巧笑如烟,笑靥如花,她晃了晃脑袋,问道:“何诚,听过主子的三七论么?” 何诚稳了稳心神,摇摇头道,“没听过。” 她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左手斜斜的搭在膝盖上,右手撑着下巴。姿态是越发的慵懒,以及优雅。 “这三七论嘛,倒也简单的很。借七还三。借三还七。”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别人借我三,那就得还七。可我若是借了别人七,那只还三。” “主子的三七论,可有些霸道了。” 东露君颜挑眉,“对,就是霸道,如何?” 何诚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 “看,这些天你前前后后帮了主子这么多,算主子欠你的。所以主子只还你三。”东露君颜点了点嘴角,笑的是越发的慵懒恣意,“这三嘛,自然是能帮你就帮你,即使要与四大家族对立,那也无妨。但有一点,主子不会为了帮你而让自己身犯险境哦。” 何诚狡黠的眨眨眼,“那小人欠了主子三,主子要如何让小人还七呢?” 第75章 展露锋芒(25) 东露君颜展颜大笑,一边笑还一边重重的拍了拍何诚的手背,“主子我就说嘛,你小子是有慧根的人。简单,借三还七。主子看着帮你,可从今以后呢,你这条命,就是主子我的了。有意见没?” 何诚笑了笑,摇头,“没有。” “很好。咱们这协议,就算是达成咯?” “嗯。达成了。”何诚头一次笑得如此会心。 跟何诚闲扯了一会,东露君颜又在躺椅上坐下看古籍修习斗气。累了,就去床上睡了个午觉。这时间,一溜烟就到了下午。 然后醒来又是吃饭。东露君颜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有点太滋润了。跟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上一世,她每天就睡不到五个小时。忙集团的工作,忙怎么把明日集团据为己有。每天忙得是焦头烂额。 经常一抬头,天就黑了。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会,一睁眼,这天还是黑的。然后又起来玩命的工作。 忽然日子过得这么轻松惬意,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揉了揉吃的圆鼓鼓的肚子,她决定,自己不能再这么当又当米虫又当猪了。 “何诚,国师大人走了没?”她伸了个懒腰,“琉璃呢,看完国师了没?” “国师大人还没有离开,所以琉璃也就没有回来。” “哦。”东露君颜应了一声,伸出左手让何诚扶着她,“没走就没走吧。一直窝在这偏院也不是个事,走,咱们去府里转转。” 刚吃完饭就坐下,她迟早有一天要把倒霉蛋这纤细的身子,给吃成个猪。 “主院有国师大人他们在,去了又是麻烦。主子,小人知道一个好地方。咱们去那儿瞧瞧?”何诚试探的问道。他就怕主子这任性妄为的性子上来了,哪里不好去,就偏要去哪里。 “哦?”东露君颜却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说说看,是个什么地方?” 何诚见她有兴趣,连忙回答:“回主子。那地方比咱们这偏院还要偏上许多。几乎都要到咱们东露府的边际了。主子知道的吧,咱东露府是依山而建,占地面极广。大部分的宅院是在繁华的街道上。可还有不小的地方,是直直连接着双子山。” 双子山,她知道。胤琼都挺有名的一个景点。因为有高高的,一大一小两座山峰,遥相呼应,就跟孪生子一样,所以取名叫双子山。 不过,这东露府背后还连着双子山,这她倒是不知道呢。 “有点意思。”东露君颜慵懒的眯了眯眼睛,“那咱们就去那儿转转。权当是饭后散步好了。” “还有,小人说的那地方,景色极美。一年四季,各有特色。春天,遍地都是桃花,目之所及一片粉色,鸟儿蝴蝶到处飞。秋天,落叶枯黄,倒也有几分意境。这夏天,更是玲琅满目的鲜花,坐在老树根底下乘凉,简直再好不过了。” “那冬天呢?雪景岂不是更美了。” 何诚有点遗憾,“是啊,可是今年已经连下好几场大雪,现在气候也渐渐变暖了,主子恐怕是看不到那雪景了。不过那萧条的景象,也有几分凛冽的美感。倒是很符合主子的霸气呢。” “你呀,就会捡好听的话来说。”东露君颜笑了笑。被何诚这么一说,她还真的有了几分兴趣。 两个人一边扯些闲话,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不多时,便到了何诚所说的那地方。 这地方,几乎没有人烟。哪里能想象得到,不远处,就是那个繁华又富丽堂皇的东露府? 一眼望去,陡峭的山壁,像是被刀子雕刻出来的,那壮丽的美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第76章 展露锋芒(26) 草地被浅浅的覆盖了一层白雪,踩上去,软软的,特别舒服。四周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和枝干。虽说现在没有下雪,看不到那大雪纷飞的场景,但只是这光秃秃的树枝上,落满了纯白的雪花,已经是美不胜收的景色了。 何诚说的没错,若是冬天过去,这里,定是极美的。 站在悬崖边上,东露君颜张开双臂,迎着寒风,深深的吸了口气。 “啊——” “啊,啊啊——” 回声萦绕不绝。一声声的,好不震慑人心。更何况,她吼出一声,本就是带着斗气的。此刻听来,更是有一股壮志凌云的气势在。 “啊——我是东露君颜,东露家的九小姐,我发誓,我要过的比任何人都要恣意畅快,任性自由!这天地间,只有我想不想,没有我能不能!我说了,我要这世间有光,这太阳便会出现。我要这时间黑暗,这夜晚便会降临!我说要谁死,谁便不能苟活!” 何诚站在不远处,含笑的望着她的背影。 主子是个霸气威严的人,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主子竟然如此的……傲气冲天。这番话,即便是皇帝陛下,轻易也无法说出口的吧? 一通吼完,东露君颜觉得畅快的很! 她转头,对着何诚兴奋的道:“何诚,你来也吼两句。吼完特别的爽。” 何诚笑着摇摇头,“主子,天凉,你莫要吸了太多凉气才好。” 本来是一腔热血的壮志凌云,此刻被何诚这么一说,唰的一下,一头凉水浇下,熄灭了那胸中的烈火。 东露君颜抖了抖冻僵的身子,快步跑到了何诚的身边。 “何诚,主子冷啊。”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何诚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她披上,“也怪小人走的匆忙,竟然忘了给主子拿上一个暖手的火炉。” 东露君颜被冻得鼻头,耳朵都通红。她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小脸埋在领子那一圈毛茸茸的毛领之下,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睛。 “何诚,回去吧。太冷了……” 何诚点头,这次没有虚扶,而是结结实实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回去了,小人让庄师傅给主子熬上一碗姜汤。” “庄师傅?”东露君颜侧头,“是咱们偏院的厨子么?” “是。庄师傅的手艺极好。可人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差。莫说是少爷小姐,即便是老爷,只要将他做的饭菜剩下,他也要发脾气的。所以,他从大掌勺一路被贬到了咱们这个偏远,当了个小小的厨子。” 东露君颜吸了吸鼻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小人就知道,主子一定会喜欢庄师傅的。” 东露君颜连连点头,“他做的饭菜很好吃嘛。” 何诚隐了隐笑意,“庄师傅做的点心才是一绝。只是主子不爱吃那些东西。庄师傅便没了发挥的余地。” “没办法,我一向最讨厌吃那些甜腻的东西了。甜甜的,粘粘的,都是些小姑娘爱吃的东西,我——” “切,君颜,我走了这么远,就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没想得到却还是在这里还碰见了你。真是晦气!” 不远处,有十几个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其中为首的三个人,一白,一蓝,一嫩黄。 除了东露隼修三兄妹,还能有谁? 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碰见你们?好好的心情,全让你们给毁了!我才要觉得晦气嘞!” 东露水凝一直都是一身蓝衣,或许这跟她是水系有关。浅蓝色的裙摆,深蓝色的皮裘斗篷,挺好看的。而东露隼修特别喜欢穿白色衣服。几次见面,这人都是白衣如雪,一点灰尘都没有。 东露君颜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大大的兴庆了一番。虽然都是白色,但东露隼修的白衣,却是格外的白。白花花的,有点耀眼,跟那雪白的墙壁一样。而她的,则是带点透明的白,白的很飘逸。跟仙子一样。 幸好,同样是白,但还是白的有区别啊。 第77章 展露锋芒(27) 东露君颜发现,这里的人,似乎都对一种颜色的衣裳情有独钟。很少见他们换颜色穿。除了东露芷柔。这丫头,跟在巴黎走时装周一样,每次见她,她衣裳的款式,颜色,都变着花样的换。 今天,东露芷柔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裙子,外罩浅黄色的貂绒斗篷,本来就可爱的小脸被那毛茸茸的围脖一衬,更显得她娇小可爱了。 似乎是生怕自己不够可爱,东露芷柔还一蹦三跳的跳了过来。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君颜,你这么一打扮,还挺漂亮的。”说着,东露芷柔还伸手摸了摸她的斗篷。 “舒服不?”东露君颜咧嘴问。 “嗯,很舒服。是上好的貂绒吧。” 东露君颜挑眉,“你倒是很识货哦。” 这可是花管家特意叫人给她送来的。说是什么皇帝特意赏赐的,整个东露府,也就那么几件。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留下了一件,给她送来的。 东露君颜当时只以为花管家这是来邀功讨好,并没有多加在意。此刻看到东露水凝嫉妒的脸蛋,她才知道,这东西,还真的不便宜哦。 “三妹,你总这样蹦蹦跳跳的,一点千金大小姐的礼仪都没有。等下给权皇子他们看到了,会笑话咱们东露家没有规矩。”东露隼修慢慢的走来,警告的说着。 东露芷柔被哥哥骂了,有点讪讪的收回了手,跑到东露隼修旁边,撅起小嘴道:“大哥,权皇子他们不是还有一阵子才来嘛。这有什么嘛。你就是爱教训我。” 东露水凝杏眼一瞪,“少来。大哥最爱教训的人是我才对吧。三妹你自己算算,大哥才教训了你几次,可他一天要教训我多少次!” 东露隼修难得不虚伪的笑了笑,“你们两人,若是乖乖的,我又怎么会教训你们?” “是啦是啦。”东露芷柔撒娇,“大哥你再这样下去,就跟娘亲一样了哦。很烦人呢。” “我这又是为了谁好?”东露隼修抬起权杖,在妹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好了大哥。快让下人们准备吧。那个权皇子就是讨厌,总是要惹出点事情来。他随口一吩咐,咱们可要前前后后的忙上好一阵子呢。”说到这里,东露水凝的语气不太好。 东露隼修眉头一皱,“二妹。我怎么教你的,谨言甚微谨言甚微。那权皇子是什么人,他母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他本人也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惹大麻烦的。” 东露水凝讪讪的说:“我知道啦。这不是在大哥面前,我才会这么说嘛。要是有旁人在,我也不会说这种话啊。” 东露隼修特意忘了东露君颜一眼,凉飕飕的道:“这不是还有一个旁人在么。” “哟,那你们还不快点把我这个旁人赶走。要不然呐,我等会就去找权皇子,把你们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他听。” 东露水凝冷冷一笑,“你去说,去说啊。权皇子若是要算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看你也跑不掉。” “不错呀。水凝,你都会用成语了呢。”东露君颜半靠在何诚的身上,懒洋洋的看着他们。 “你——”东露水凝气急,转头对东露隼修说道:“大哥,你看君颜这小妮子!” 东露隼修脸色也不是很好,他捏紧了权杖,冷声道:“以后再慢慢跟她算账。今天你莫要再惹事。”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看着那些丫鬟小厮们忙前忙后的模样,心里暗道:看来,这是那个权皇子玩心大发,想要来这里看看景色吧。碍于权皇子在,东露隼修三兄妹才会如此隐忍咯? 可她一点都不害怕什么权皇子,若是丢失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她也别活了。直接抹脖子上吊拉到! 第78章 展露锋芒(28) “哎呀呀,东露隼修,可是不巧的很。我今儿就想惹点是非出来,怎么办哦?”她耸耸肩,一副无赖的模样。 “主子,权皇子不好惹。”何诚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少打扰主子我的兴致。滚一边去。”东露君颜没好气的在底下踹了何诚一脚。 东露芷柔跑去一边指挥下人布置去了,没听到她的话。 东露隼修冷冷一笑,“君颜,我看你也不是个愚笨之人。你若是在权皇子面前失了礼数,惹出点是非,难做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 “杀敌八千,自损一万。我就爱干这事。怎么地?”东露君颜挑衅的看着他。 对,她就是仗着东露隼修不敢开罪那个权皇子,所以才如此任性妄为!如何? 有本事咬她呀! 何诚在旁边敛眉无奈。主子的性格,他,哎……早该知道的! “我们受了责罚,你也不好过。君颜,你有必要做的如此地步么?”东露水凝也拧起眉头。 “千金难买我高兴。”东露君颜无赖的勾起嘴角。那模样,十成十的欠揍。 东露隼修终于是忍了又忍,这才咬牙切齿的道:“君颜,那你要如何!” 东露君颜鼻头都要冻僵了,她抽了抽鼻子,笑脸盈盈的道:“简单,我要你的权杖。” 一句话,说的东露隼修沉下了脸,东露水凝手心凝聚起了斗气,何诚直直的倒吸一口凉气,也做好了一言不合便随时开打的准备。 东露君颜却还是那副慵懒悠哉的模样,“如何?舍不得啊?” 东露隼修抿了抿嘴唇,捏着权杖的手用力了几分。没说话。 “君颜,你莫要欺人太甚了!你知道我大哥的权杖有过贵重嘛!那可是——” 东露隼修一扬手,东露水凝便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哎呀,舍不得呀?舍不得就算了,我不喜欢夺人心头好哦。只不过,等下我若是因为太生气,又发飙让你们兄妹三人昏了过去,你可不要怪我哦。这脾气,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嘛。”东露君颜笑的很无辜,但是很欠揍。 东露隼修抿嘴,“君颜,你我不是一个系。我的权杖,你要去了也没用。而且你的力量尚且不足以动用我这个权杖的能量。” “一句话,给不给。” “该死!”东露水凝骂了一句,叉腰道:“君颜,这权杖上的翡翠,可是国——” “给。”东露隼修咬牙说道,“不过君颜,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我的权杖。”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她的恶趣味呗。谁让东露隼修天天把这权杖当个宝贝一样捏在手里。她见的多了,就想据为己有了呗。 可这话,绝对不能说。说了,估计东露隼修是要发飙的。她是想逗弄一番东露隼修,还真不是想跟他又起什么冲突。 想了想,她狡黠的勾了勾嘴角,“这翡翠,是旁人送你的吧?”说不定还是东露隼修的意中人嘞! 东露隼修抿唇,点头。 “我喜欢那个人。”东露君颜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嘶……” 东露隼修跟东露水凝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哈哈哈……东露君颜憋笑都要憋疯了。她说她喜欢东露隼修的意中人,哈哈哈,怎么着,吓死他们这群鳖孙了吧?! 东露隼修脸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真的喜欢他,那早晨为什么躲着不见人?” 愣了一下,东露君颜才反应过来东露隼修是在说什么。是说她早上没有去参加迎接国师大人的队伍呀。这么说来,东露隼修的意中人,也在巡视队伍中咯?可是,巡视的队伍中,除了丫鬟,就没有女人了耶。 天呐……东露隼修居然喜欢一个丫鬟?! 这事要是被东露冥衡知道了,那还不打死东露隼修。他堂堂东露家的嫡子,是要继承东露家的家业的。居然爱上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啧啧啧,真是好劲爆的新闻哦。 第79章 展露锋芒(29) “东露隼修,一句话,你给不给。” “既然你暗恋那个人,那我把这权杖送给你也无妨。”东露隼修忽然变得和善了许多,将权杖递了过去。 东露君颜接过,有点咋舌。东露隼修,就这么轻易的把权杖给她了?不打架,不吵架,这么简单? 她再抬眼去望了望东露水凝,这小辣椒居然也没有生气。还一副‘我就知道’的理解她的表情。靠,搞什么啊! “何诚,他们不会以为主子是个辛苦暗恋人家,却连见人家一面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吧?”东露君颜脸色变得很诡异,微微仰头问道。 何诚低下头,悄悄的回答:“估计是了。不然大少爷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把权杖送出来了。” 东露君颜咬牙,混账!他们这是在同情她么!以为她是个连告白都没勇气的懦夫,所以就同情她!靠,真是混账啊…… “何诚,主子我现在气得要死。特别想找人出来揍一顿。你说,东露隼修三兄妹,主子我揍哪个好?” 何诚抬头飞速的看了他们三兄妹一眼,然后低下头,无奈的说:“主子,大少爷他们三个人,哪一个,你都打不过。” “靠。”东露君颜搬了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别提多恶心了。 “主子,你回去了揍小人一顿出气好不好?”何诚开始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主子了。 东露君颜愤恨的瞪了何诚一眼,脑袋一扬,狠狠的撞了一下何诚的下巴。听到何诚闷哼一声,这才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她的个头很小,才到何诚的胸口那么高。此刻她半靠在何诚的身上,仰着脑袋,鼻尖正好能碰到何诚的脖颈和下巴,他们之间的互动,被不远处的东露芷柔看在眼里。她圆碌碌的大眼睛眨了眨,嘴边扬起一抹无辜的笑。 但只有东露隼修,才知道妹妹的这个笑,有多危险。 东露水凝不明白大哥跟妹妹之间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反正她也习惯了,他们经常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只是她看不明白罢了。 “二妹,你去拖住君颜。”东露隼修压低了声音在东露水凝耳边说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拖住她就成。” “打一架?”东露水凝讨价还价。 东露隼修想了想,点头道:“只要动静不要太大,我允许你动手。” “成了。”东露水凝拍拍手,扬声叫道:“君颜,你给我站住!” 此时东露君颜跟何诚两个人一边嬉闹一边走,已经都快要走到回府的小门了,听到东露水凝的话,他们不解的回头,望着她。 “水凝,你又想怎么着?”东露君颜懒洋洋的靠在何诚的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又舍不得了,所以想要回去?” 说着,东露君颜还特挑衅的把那墨绿的权杖在空中晃了晃。 “是,是啊。”东露水凝想法比较简单,她只想着拖住东露君颜,却没有想好用什么理由,所以说话有点结巴。 可这结巴在东露君颜听来,就是恼羞成怒的不好意思。为什么,你前脚才说把权杖送人,后脚就又想要回去,前后还不超过一分钟。这事,搁谁都得丢人的很呢。 “想要回去?”东露君颜又笑着追问了一句。 东露水凝感觉有点丢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东露君颜笑的更欢畅了,“想要回去,也成。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还给东露隼修。” 闻言,东露水凝气的浑身发抖,几乎要爆炸了一样。 “主子,韬光养晦,囤积势力。”何诚又小声的在她耳边告诫。然后,何诚就又得到了一记飞脚。 “东露君颜,你不要太过分了!” 第80章 展露锋芒(30) “诶,我就是过分了,怎么着,看不下去你来揍我呀。”东露君颜笑得很欠揍,“除非你不怕惹到那个权皇子哦。不怕的,你就快点过来揍我,揍我呀。” 挑衅,十成十的挑衅! 东露水凝哪儿受的了这种激将,当即就以掌为刀,手中带了赤炎的斗气,狠狠的朝她劈来。 气愤归气愤,但东露水凝手下还是留了情面的。毕竟,再怎么怒火中烧,她也不会忘记,等一下权皇子等人就要来了。而且东露隼修也说了,动静不大的前提下,才允许她动手。 东露君颜一点也不害怕,不躲不闪。她也看得出,东露水凝并没有用出十成的斗气。而她身后的何诚,也是赤炎斗气,而且还是三段。虽然不如东露水凝吧,但抵挡这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她还是慵懒的靠在何诚的身上,任由东露水凝的手刀劈下。 何诚眼睛一眯,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斗气,他脚下一挪,一手搂着东露君颜,一手抬起,挡住了东露水凝的这一掌。而且还是特轻松的那种。 东露水凝一怔,“何诚,你竟然是赤炎斗气?!” 何诚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只是手下一用力,将东露水凝的胳膊给挡了出去。 东露水凝一时没有防备,她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厮,居然真的敢跟自己动手。所以一下子被推出去老远。 东露君颜仰头给了何诚一个赞许的微笑,然后更加舒适的靠在何诚的身上,食指点了点嘴角,“怎么样,水凝。我这仆人,还够资格跟你玩一玩吧?” 何诚已经很了解他这主子的脾气性格了,于是无奈的撇撇嘴,道:“二小姐,请赐教吧。” 说着,他抬起手臂举在胸前,很明显是要让东露水凝先出招。 其实何诚的本意是东露水凝身份比较尊贵,他不好也不能先出手。但这个动作让东露水凝瞧了去,就以为是何诚看不起她,挑衅她呢。 当即,东露水凝便红了眼睛,大喝一声,用上了七成的斗气,冲何诚扑了过来。 东露水凝这次用上了七成的斗气,何诚接招起来,便有些吃力。两人胶着中,他一时也找不到机会把东露君颜推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何诚已经跟东露水凝过了几十招。 这期间,东露君颜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任由何诚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跟东露水凝过招。 “呀呀呀,何诚,你可要小心点哦。若是让主子伤了半毫,你看主子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故意,何诚百分之百确定,主子这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激怒二小姐。等一下好让他们兄妹三人在权皇子面前丢人。 果然,一听到东露君颜的这句话,东露水凝怒不可遏,当下也不再收敛斗气,将斗气百分百的使了出来。 这下,何诚便越发觉得吃力了。主要他怀里还搂着一个东露君颜。好几次,东露水凝就是冲着东露君颜去的,这让何诚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受伤了不要紧,可绝不能让主子受伤。 东露水凝虽然是个直肠子,不懂那些阴谋诡计,但论打架,她绝对是一流的。当即,东露水凝就看出来了何诚的想法。 “哼。区区一个赤炎斗气三段,还妄想与我较量。而且还想再护着一个人,你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东露水凝轻巧的侧翻,躲过了何诚的一击,然后她直直的向东露君颜扑去。这一次,她手中凝聚的斗气,用了全部的能量! “主子小心。”何诚轻呼一声,虽然看穿了东露水凝的目标,但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第81章 展露锋芒(31) “唔……”为了保护怀中的东露君颜,何诚只能用身体接下了东露水凝的刀掌。 “何诚!”东露君颜瞪大了眼睛,看着何诚嘴角溢出的鲜血。顿时慌张起来,赤炎斗气斗宗的全力一击,那绝不是开玩笑的! 东露水凝一击未中,却也没有乘胜追击。不是她够心善,而是她看到了不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何诚脚尖点地,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这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血有几滴沾到了东露君颜的脸上,让她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小手也颤抖了起来。 “何诚,你这蠢货!”口中虽然骂着,但她的手却慌乱的想要去帮何诚擦掉嘴边的鲜血,声音也带着几分急切,“我是让你跟东露水凝过几招,可没让你去送死啊!你,你,你没事吧?” 何诚轻轻的笑了笑,任由东露君颜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主子,你可千万不要哭哦。” “哭你大爷!”东露君颜扬手竖了个中指,只不过何诚看不懂罢了,“你真没事?” “小人真没事。”何诚低头望着她,刚想笑一笑,却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没事个屁!你这血跟不要钱的往外吐,这能没事么?”东露君颜骂了一句,小手胡乱的挪到了何诚的胸前开始乱摸,“何诚,你有没有不舒服?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啊,我去找莫曲阜给你疗伤。” 何诚又笑着摇了摇头,“有主子如此关心小人,小人一定没事。” “靠。有事没事你说了算啊?”骂归骂,但见何诚还能与她说笑,东露君颜也就放松了几分警惕,真以为何诚没事了。 担心何诚的心一旦放松,另一种情绪便涌上了心头。 东露君颜嗖的一下从何诚的怀中跳出来,握着权杖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冷的,不是害怕,是因为愤怒。 “东露水凝,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伤了我的人,你说说,我要怎么才能把这笔账讨回来。”东露君颜属于那种越气愤,越没理智,反而表面越平静的那种人。此刻她依旧慵懒的站在原地,一手握着权杖,一手温柔的抚摸着权杖上的翡翠,笑得十分悠哉和善。 可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这时候,她早已经是气疯了的状态。 东露君颜跟何诚都背着,所以看不到那一群人。 她慢慢的踱步靠近东露水凝,笑得云淡风轻,语气也是轻描淡写。但其中血腥味,却迎面扑来,挥之不去。 “水凝,你说,我是剁了你的胳膊好,还是砍了你的双脚好?或者,你比较喜欢毁容?” 东露水凝冷冷一笑,“君颜,是你没看好你的狗,让他跑出来乱咬人。我都不嫌麻烦的替你管教管教你的狗了,你还有问题?” 什么慵懒,什么优雅,那都是假象,她骨子里,就是嗜血又杀伐果断之人! “东露水凝,我他妈要你的狗命!”东露君颜低吼一声,上一次爆发时,体内那种狂热灼烧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可她没有想要遏制,反而觉得一阵畅快。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爆发!爆发吧! 让那灼热的温度,刺眼的光芒,将那些人全部焚烧殆尽吧! “主子……!” “君颜,你疯了!?” 恍惚中,她只能碎碎的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主子,你快点平静下来!这事可任性不得!小人没事,真的没事,所以主子,你快点平静下来吧!” 她想要说话,但却无法开口。只能在心底暗道—— 何诚,别怕。你既然是主子的人,那主子定然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欺负你,那就是欺负主子我!这口气,你就是咽的下,主子我也咽不下! 热,热,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热! “吼……” 那疯狂的好像野兽的嘶吼声……是,是从……从她口中发出的? 不知道!不管了!她只要将东露水凝三兄妹杀个精光!其他的,她不管! 敢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这不是找死么! “国,国师大人?!” 第82章 展露锋芒(32) 国师大人?那个讨厌的人,他来了?他怎么会来? “我说你,怎么动不动就暴怒,想要强行冲破封印?你难道不知道么,这样对你的身体危害很大。”一道清理悦耳,好像还夹带着花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然后,是一双略微冰凉的手,附上了她的额头,那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体内那股暴动灼热的气息,被那双冰凉的手,一点点的逼退。 “嗯……”她从鼻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声音。 忽然,有人扑到了她的旁边,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语气慌张,“主子,您没事吧?” 哦,是何诚。这小子,一定又被她吓到了吧?之前的起床气,已经让何诚心有余悸的很了呢。这一次,肯定把他吓得够呛。 勾了勾嘴角,东露君颜慢慢的睁开眼睛,想要安慰何诚一句,可是她刚张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脖子,和一个削尖的下巴。 皮肤很好,几乎要赶上倒霉蛋细腻如陶瓷的肌肤了。皮肤很白,甚至要比倒霉蛋还要白上几分。 她眨了眨眼,在仰头望去。就看到一双红嫩的嘴唇,很薄。从面相上来说,薄唇之人,通常都是凉薄寡性之人。可是,那人的一双唇,很好看。很好看的唇形。很漂亮的颜色。 此刻这双漂亮好看的唇,紧紧的抿着。嘴角的弧度,隐隐带着不满。 “主子?主子,你你没事吧!” 何诚的话,被她当做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不理。 她继续抬眼望去。只是一双唇,已经如此色授魂与的颠倒容华,可想而知,这个人,该是何等的倾国之姿。 果然,一望之下,这人美的几乎要让人窒息。他的美,虽然飘逸脱尘,不似凡间物,但叫人看了,就是觉得隐隐有种侵略的美。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微微颔首,神情冰凉的望着她。 她终于看到了那双眼睛。 她觉得,倒霉蛋的眼睛,已经是美艳的不可方物!这世上,不该有比倒霉蛋更美的眼睛了!可这人,就是有一双轻易便能勾人魂魄的凤眼。那漆黑的眸子,仿佛夜空中最美的星。黑曜石,黑宝石?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这人的眸子! “醒了?”那人的声音,比玉石之声还要沁人心脾,比黄鹂之鸣还要清脆悦耳。只是听到这声音,眼前仿佛便有清风拂过,直教人为之疯狂,为之匍匐。 “主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何诚连忙上前扶住她,将她从那人的怀中带出,揽在自己的身上,“主子,你刚刚,可真是吓死小人了。” “我……他……”张了张嘴,她的目光,还是没办法从那人脸上挪开分毫。 何诚敛眉轻轻的在她耳边道:“主子,他就是国师大人。季灵斐。” 小手紧紧的捏住胸口的衣襟,她的呼吸,也几乎要停止。国师大人,季灵斐。传说中比九天之上,瑶池之中的仙子还要美艳飘逸的人儿。 此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隐隐约约,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根本不曾看到过的画面!她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可是,那画面太模糊,她无法看清楚。只是模糊中看到,一抹欣长的身影,以及那一头银白的长发。 银白的长发?! 她猛的抬眼望去,一看之下,目次欲裂! 国师大人,季灵斐他……真的是一头瀑布般银白的长发! 季灵斐,他倒是跟倒霉蛋有什么纠葛?!为什么一看到他,她的脑袋会这么痛?当初倒霉蛋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袋里边的时候,就是这种钝痛的感觉! 第83章 展露锋芒(33) “主子,您没事吧?”何诚俯下身子,关心的望着她,“主子,吃了这颗药丸。” 对于何诚,她是百分之百放心信任的。头痛的厉害,她无暇顾及其他,死死闭着眼睛,张开嘴,将何诚手中的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清凉,沁凉,一股淡淡的薄荷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口腔中。当下,她的脑袋便没有那么钝痛了。 “何诚,”一张口,声音竟然如此的沙哑,好像破铜烂铁一样,“这药丸……?” “是方才国师大人给小人的。国师大人说,吃了这颗药丸,主子你会舒服很多。” 嗓子疼的无法开口,她嗯了一声,抬起眼皮,又禁不住想要去看一眼那个美丽的仙子。 季灵斐,季灵斐……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明明是第一次听见,为什么她会这么熟悉?! 何诚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结结实实的靠在自己的胸前。 东露君颜眯起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季灵斐。 季灵斐出现的地方,万物瞬间都要失去光芒。 淡紫的紫貂裘绒斗篷,里边是一件紧身的淡紫长袍,淡紫的腰带上围着数串宝石。那玲玲碎碎的宝石,更加显得他腰肢纤细。当他挪步的时候,身上的宝石便会随之轻响。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一曲美妙的乐谱。 他一头银色的长发,如瀑布一半泻下,垂在耳边,垂在肩膀,垂在脑后,垂在腰际。他光洁的额头上,环绕着一圈淡紫色的长链,四下散落,落在他银白的长发之间。飘逸若尘,犹如不可捉摸的云雾。其中一条淡紫的长链自发髻中垂下,落在他的眉间,那长链末端,垂着一颗淡紫色的宝石。 可那淡紫的宝石,尚且不足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半光彩夺目。 他此刻抬起右臂,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东露水凝。东露水凝是什么表情,又说了什么,她看不到,听不到。 她的眼中,耳中,脑海中,只容得下季灵斐一人。只有他一人。 季灵斐双手戴着淡紫色的手套。即使被手套包裹着,他的手指,还是那般的纤细,又修长。若是褪去手套,那双手,该是怎样的美丽,她能想象的到。 他开口了,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种享受,听觉上的饕餮盛宴。 “东露水凝,出手狠辣,心念不纯。你动了邪念,不配称为赤炎斗气的斗宗。我废去你一半的斗气。可有异议?” 虽然是询问,但他的语气,却是自信不容置疑的。 “没,没有异议。”东露水凝那个小辣椒,此刻诚惶诚恐的跪在雪地中,脑袋深深的埋在胸前,神色慌张。 “东露隼修,你身为东露家的嫡子,东露水凝的长兄。非但没能从旁指引妹妹,反而助纣为虐。我罚你三年不得入朝为官,你可有异议?” “回国师大人,我谨遵您的天旨。”东露隼修单膝跪下,表情慌张中带着几分隐忍。 “东露芷柔,你在危急之刻,临危不乱,张开结界保护了众人。此等无私之心,理应嘉奖。说,你想要什么。” 东露芷柔勉强的扬起一抹天真的微笑来,礼数周全的行了个礼,低头回答:“国师大人,在场的都是芷柔的亲人,保护他们,是芷柔该做的事情。芷柔不敢贪功,不敢向国师大人索取赏赐。” 一向将那无辜天真的微笑当成是面具的东露芷柔,此刻竟然也笑得勉强? 是了,面对季灵斐这样的人,谁能坦然处之? 季灵斐还是那般清凉的面无表情,可即使如此,他那绝色的容貌,也不会受到丝毫的折扣。反而,让他更加飘逸的美若天仙。 “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胸怀。”季灵斐声音很好听,但就像他的表情一样,平缓毫无起伏,叫人听不出他是赞赏,还是动怒。 第84章 展露锋芒(34) “芷柔荣幸,得国师大人谬赞。” “之前你哥哥立下军功,我赏赐了他一颗翡翠宝石。今日,我也赏赐给你一颗宝石。东露芷柔,你身为赤炎斗气的斗宗,为何没有选择系?” “回国师大人,芷柔斗气的属性,连爹爹也不知道属于哪个系。所以就一直未曾选择。” “凝聚斗气,我看看。” 东露芷柔点点头,应了一声。抬手,掌中凝聚了一团斗气。从颜色上看,的确无法分辨。 “倒是个全方面发展的斗气。”季灵斐眼皮都不带颤抖的,他平静的收回目光,“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你的斗气虽然属于样样开花,但若是各系全部修习,定然不精。你只需从中选出一个系,作为主攻,其他系别,略知一二,当做辅助便是。” “芷柔愚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国师大人,能否请您替芷柔选择一二?” 季灵斐抿了抿薄唇,而后道:“就选岚系吧。你姐姐东露水凝是水系,你哥哥东露隼修是土系,你的岚系,与他们二人最相辅相成。他日若是上了战场,你们三人,足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分队。” “谢国师大人指点赐教。”东露芷柔单膝跪下,伸出右臂,悬在空中。 季灵斐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这才伸出右手,虚虚的放在东露芷柔的手心,手背朝上。 东露芷柔虔诚的俯身,轻轻的吻了一下季灵斐的手背。 东露君颜知道,这个是东胤国除去拜见皇帝陛下之外,最高的礼节了。 东露芷柔的嘴唇还未触碰到季灵斐的手背,他就已经将手臂抽了回去。 似乎是服用了那颗药丸产生了药效,她的脑袋,此刻没有那么钝痛了。那莫名其妙的锥心之痛,以及心头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倒是褪去了不少。 她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心里暗道:这个季灵斐,好生倨傲哦。这人,手套不离身,该不会是有洁癖吧? 正在心里腹诽人家呢,人家的眼睛就朝她望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东露君颜失神了片刻。仅仅是片刻,片刻之后,她便扬起下巴,目不转睛的与他对视起来。 哼,比气势,她绝不会输。 良久,季灵斐率先收回目光,语调平缓,语气缓慢,“东露君颜,我念你是初犯,又是无心。便不惩罚于你。” 东露君颜点点头,慵懒的靠在何诚的身上,恩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何诚见此,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伸手将她一推,推了出去。 “主子,您要跪下谢恩。”何诚在身后低低的说道。 谢个屁!她还谢主隆恩嘞!要她跪,绝无可能!她说过了,上,她只跪天地。下,她只跪父母。就是那东胤国的皇帝陛下来了,她也不跪! “东露君颜,你有异议?”那人轻飘飘的眼神又望了过来。 只要一与那双漆黑如明星的眸子接触,她的心头,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涌上很多种情绪。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这情绪究竟是什么。 稳了稳心神,她上前两步,优雅慵懒的鞠了个躬,“国师大人,我很满意,没有异议。” 似乎是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季灵斐抬了抬眼皮,修长的手指虚空点了点她,“东露君颜,你过来。” 切,去就去,她还怕他不成?在场零零碎碎加下来有几十号人呢,他还能吃了她是咋地?! 季灵斐身后跟着一群人,但其中有十几个人,特别显眼。因为他们的衣着样式统一,颜色也都是深紫色的。一字排开,将季灵斐与旁人隔绝起来。 而季灵斐就站在中央,被众星拱月似的站在那里。好不威风,好不威严。 东露君颜此刻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她一步三摇晃的挪到季灵斐的面前,抬起头,慵懒的勾起嘴角,颇为无赖的问道:“国师大人,有何吩咐啊?” 季灵斐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摸出一个暗红的木盒来,“打开。” 第85章 展露锋芒(35) “哦。”东露君颜接过暗红的木盒打开,里边是黑色的锦缎,上边放着一串手链。只要是沾上季灵斐三个字,那颜色似乎都是淡紫色的。 这串手链也不例外。奶白色的宝石,透着淡紫色的光芒,那光芒很柔和。她捻起那串手链,一入手,那沁凉心脾的触感便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季灵斐的东西就跟他人一样,冰凉凉的。 “这是羊脂玉十八子的手链。” 东露君颜瞳孔猛的一紧,手指微微紧缩。羊脂玉的十八子手链,靠,若是放到现代的拍卖行,最少也要八位数起价! “我还在这十八子手链上注入了我的斗气。” “什么?”东露君颜猛地抬头。 季灵斐还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你戴上它,不但有助于你斗气的修习,还可以抑制你体内无法控制的斗气。” 东露君颜此刻手中还握着东露隼修的权杖呢,闻言,她用肋下夹着权杖,将暗红的木盒随手丢给季灵斐身后的人,将那羊脂玉的十八子手链戴在了手腕上。她还伸出手腕在空中看了看。 倒霉蛋细腻光滑的皮肤上带了这个十八子手链,还真是漂亮的很呢。 “挺合适的。”想了想,她拖长了语调,明显是带着挪揄的,“君颜谢谢国师大人。” 季灵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划过那权杖的时候,略微停滞了一下下。不过只是一下下而已,他就波澜不惊的收回了目光。 他侧头问身后的人,“权皇子呢,他不是非要闹着要来这里瞧景色么?” “回国师大人的话,权皇子说布置时间太长,他等的无聊,就丢下随行跑了。” 季灵斐还是面无表情,“跑哪儿了?” “权皇子不让人跟着,他斗气又是玄紫斗气,所以……” “你们把人给丢了。”季灵斐抿了抿嘴唇。 “国师大人,那我立刻派人去找权皇子?” 季灵斐转身,抬步,“不必了。时辰到了,他自然会回宫。” “是。”那人恭敬的欠了欠身,让开一条道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总感觉,季灵斐临走之前,特意望了她一眼。那惊鸿一瞥,当真是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东露君颜上一世看某本小说的时候,那里边形容一个人美到极致。是说,人的魅力是个武器库,其中有两把刀。其一是形容妙爱,其二是形容媚态入骨。 她就觉得,这个季灵斐是两样都占据了。双手执刃,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浅笑顾盼间,看着身后一座座城池轰然沦陷。 所以季灵斐已经离开了很久,东露君颜还沉浸在那一座座城池轰然沦陷的想象中。直到何诚上前。 “主子,天凉,咱们回去吧。”何诚绝口不提她看到季灵斐时的失态,只是替她拢了拢斗篷。 东露君颜稳了稳心神,抬眼望了一眼四周。果然,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跟何诚两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有点凄凉。 她皱了皱眉头,又狠狠的捏了捏眉心的朱砂,“嗯,回去吧。” 何诚见她浑身无力,也不顾及那些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直直将她打横抱起。 走了很久,东露君颜隐隐约约都能看到偏院的瓦雕了,她忽然问道:“何诚,你的伤,真的不打紧?” 何诚勾了勾嘴角,步伐稳健,“不打紧。小人多少还是躲过了一些。” “哦。”东露君颜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忽然伸出小手,在何诚的胸前不重不轻的拍了一下。 “嘶……”然后,就听到何诚疼的连连吸气。 第86章 展露锋芒(36) 东露君颜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挑眉,“这还叫不打紧?” 何诚动了动喉结,良久才道:“小人就知道,瞒不过主子。” “你还想瞒我?等一百年吧!”东露君颜皱了皱鼻头,哈了口白雾,“得,你也别推辞强装了。我叫人来给你瞧瞧吧。” “谢主子。”何诚刚一跨进偏院里的主院,琉璃这小丫头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 “九小姐……?”琉璃刚想说话,就看到何诚嘴边的血渍,她身体猛地一震,连忙问道:“何爷?九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出去了一阵子,两个人都是落得一身伤?” 何诚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东露君颜却揭老底的说:“琉璃,主子我可没有一身伤。落得一身伤的人呐,是你的何爷。” 琉璃小脸一下子红了,“九小姐,瞧您说的。这,何爷怎么就成了奴婢的何爷呢。”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红了脸蛋。东露君颜觉得有点好笑。这古人,都是这么脸皮薄? 得,看来她以后是连玩笑也不能开了。 “九小姐,何爷,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刚刚在院子里,都看到远处有好亮的金光闪烁呢。何爷的伤,跟那个金光有没有关系?” 何诚将东露君颜躺平放在床上,这才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琉璃见了,连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何诚。 何诚接过,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不,不谢的。”琉璃的脸颊又红了几分。简直就像是个烤熟的红薯。 东露君颜瞧见琉璃的神情,心里一动。这丫头,该不会喜欢上何诚了吧? 啧啧,琉璃还挺有眼光的嘛。别看何诚现在只是个她身边的主管,但这小子原本就出身大户人家,倒也生了一副好皮囊。假以时日,何诚必然会有大作为。 不过她也不会做什么红娘,牵什么红线。她看得出来,何诚是身负血海深仇的。这种男人,是不会分出心神来想什么男女之情。就是想,对象也绝对不会是琉璃这种小丫鬟。 她在心里暗暗替琉璃叹了口气。爱上何诚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该说是劫难,还是其他什么。只能祈祷何诚有一天会明白琉璃的心意,然后回应她吧。 东露君颜坐起来,靠在床头,见琉璃还小脸红扑扑的望着何诚,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模样。她笑了笑,替何诚解围。 “琉璃,没看到你的何爷受伤了么。还不快点去找花管家,让他派个人来给何诚瞧瞧。” 琉璃连连点头,话还没说完,就往外边跑去。 “对,对!何爷你等等,奴婢这就去找花管家!” 看着琉璃匆匆忙忙的背影,东露君颜隐了隐笑意,而何诚,则是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 “何诚。”东露君颜唤了一声。 何诚躬身,“主子吩咐。” “琉璃这小丫头,蛮不错的。”说着,她点了点嘴角。 何诚一愣,然后略显无奈的道:“主子……您知道的,小人没有这个心思。” “呀,你看出来了哦。” 何诚敛眉。琉璃心性单纯,心中想什么,面上就是什么。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主子我也不做那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只是有一点,主子得提醒你一下。” “主子请说。” “你要是没那份心思,就趁早跟人家小丫鬟说明。别让人小丫鬟心里一直抱着期待,结果你又没那心思。到最后,反而更加伤害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何诚抖了抖眼皮,点头,“小人知道了。” “你办事,主子放心。只是还有一点啊,你也别太直白了。人小姑娘脸皮薄。稍微婉转,婉转一点,知道不?” “知道。” 第87章 展露锋芒(37) 点点头,东露君颜算是放下心来。www.Pinwenba.com何诚这小子顶顶聪明的。她已经提点到这个份上,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她可是知道,爱有多深,恨就能有多深。别到时候因为何诚,让琉璃由爱生恨,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最可怕的就是,心思越单纯的人,一旦恨起来,就是彻彻底底的恨。那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若是琉璃日后为了报复何诚,跑去给别人当奸细,那她可真是哭都没眼泪了哦。 很快,琉璃就带着花管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莫曲阜。 东露君颜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估计琉璃这丫头慌慌张张没有说明白。以至于花管家以为是她受了伤,莫曲阜听闻了,这还不巴巴儿地赶过来啊。 莫曲阜一进门,就开始打量东露君颜的脸色,见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脸颊和鼻尖还有尚未褪去的冻红。当即他就知道,受伤的人,不是主子。于是呐,这心就放下大半。行为举止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先是朝东露君颜行了个礼,然后才道:“主子,受伤的是何诚?” 东露君颜点头,小手一指,“可不就是他么。” 莫曲阜点点头,对花管家和颜悦色的道:“花管家,还劳烦你去门口迎接一下李郎中。” 刚刚的风波,显然还没有传开,但花管家是东露府的大管家,眼线耳目众多,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明白,这是人家主仆有话要说呢,不想让他听到。于是他点点头,应了一声,特别自觉的退下了。 琉璃这小丫头心里系挂着何诚,也跟着花管家一起出去了。 花管家刚一离开,莫曲阜就凝重的问:“主子,谁下的手?” “装个屁,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莫曲阜讪讪的咳嗽了两声,“二小姐虽说是个鲁莽之人。可今天有权皇子和国师大人在,她下手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呐。” 这下,轮到何诚讪讪的咳嗽一声,算是提醒莫曲阜莫要再问了。 东露君颜却不甚在意,她点了点嘴唇,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故意惹毛她的。” “呃……”莫曲阜愣了愣,还是问了,“这是为什么呐?” “我不高兴。”东露君颜的回答,真是简单粗暴。而且蛮不讲理。 莫曲阜无奈了,刚想转头去找何诚问问,眼角一扫,看到了床头边的权杖,一惊。 “主子,这权杖可是大少爷最喜欢的权杖了。您是怎么得来的?” “这个啊。”东露君颜随手拿起权杖摆弄了一下,懒洋洋的说:“我跟东露隼修要的。” “怎么会!”莫曲阜反应极大,“这权杖上的翡翠,可是大少爷立下军功,才向国师大人讨来的。他一向宝贝的很,怎么会轻易送给了主子!” 何诚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没说话。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东露君颜咂舌,良久才道:“这……是国师大人送给东露隼修的?” 莫曲阜肯定的点点头,“是,莫说是送人了,即便是旁人摸一下,大少爷也是要发火的。” “呃……”东露君颜先是呻吟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震天吼的咒骂,“靠!我就说呢!难怪季灵斐刚才还特意瞧了一眼这权杖!该死的!” 混账啊!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她是不是说,她喜欢这翡翠的主人?! 妈的……完了,毁了,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她肯定,不出一日,东露隼修三兄妹就会把她‘暗恋’国师大人的事情给宣扬出去!而且还是那种特添油加醋的! 莫曲阜见到东露君颜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疑惑的很,他眼睛朝何诚望去,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何诚却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莫曲阜不要再问了。 这件事,绝对是主子新添的一大禁忌呐。 “何诚,去给主子找根绳子。” 何诚一愣,“主子要绳子干什么?” “上吊!” 何诚,莫曲阜:“……” 第88章 展露锋芒(38) 良久,何诚这才小心翼翼的赔笑,“主子,其实这也没什么。www.Pinwenba.com咱们东胤国上上下下,有谁不爱慕国师大人,这不丢人的。” “操!”东露君颜破口大骂,“你说的倒是轻松!敢情这丢人的不是你哦!站着说话不腰疼!改明儿主子替你宣扬宣扬,就说你暗恋莫曲阜,我看你感觉丢不丢人呢!” 她上一世本就是南方人,即便是骂人,说话也是带着南方特有的吴侬软语。听起来霸气威严少了几分,细语撒娇倒是多了几分。 这气势一旦落了下风,骂人的话也没了力道。 何诚不在意的笑了笑,“若是主子觉得这能消气,那就这么定了吧。能陪着主子一起,小人甘之若素。” 东露君颜无奈了,碰上何诚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她能怎么办? 放弃的摆摆手,东露君颜有气无力的道:“算了。莫曲阜一张老脸,磕碜死人了。这绯闻说出去,主子我都不信,旁人也绝不会相信。你就是暗恋,也该是暗恋季灵斐那种绝色的倾国之姿才对哦。” 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忽然牵扯到了自己,莫曲阜有些无奈。 “主子,以后这种事情,莫要再做了。”莫曲阜努力忽略‘老脸’、‘磕碜死人’这两个词语,“大少爷他们不好惹。至少现在,主子您是没能力与他们正面对抗的。” 东露君颜咬咬牙,脸色也阴沉的很,“我知道。” 今天她故意挑衅东露水凝,下场是什么?是何诚的受伤!这种憋屈又窝囊的事情,她绝不会再做了!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撕了东露水凝!”顿了顿,东露君颜转头看着何诚,“到时候一定叫上你。” “撕了?主子,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何诚笑笑。 “我先撕了她。然后随便你怎么办。”东露君颜点头。何诚的仇人,本来就是四大家族嘛。这里边当然是包括东露水凝咯。新仇旧账,何诚能饶得了她?开什么玩笑!这小子的手段毒辣,更在她之上好吗。 “成,到时候主子只要给我留条气,莫让二小姐死了就是。” “没问题哦。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往她身上招呼。我还能观摩学习一下哦。” 他们二人的对话是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血腥,却听的莫曲阜心惊肉跳。 这,二小姐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还是说,二小姐本来就跟何诚有仇?想到这里,莫曲阜看向何诚的眼神,便不免多了几分警惕和探究。 “九小姐,李郎中来了。”琉璃人未到,声先到。 东露君颜摆摆手,示意话题到此结束。 “九小姐。”花管家跟李郎中进门先是朝她行了个礼。 然后,李郎中这才问道:“是谁受伤了?” 何诚向前一步,“是我。” 李郎中点点头,向身后的药童摆手,示意他把药箱拿来,然后道:“伤在哪里了?如何受伤的?” “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掌。对方是赤炎斗气的斗宗。”东露君颜害怕何诚这小子又隐瞒情况,于是先抢说道。 李郎中摸了摸须长胡子,有点犯难的说:“赤炎斗气的斗宗。有点棘手。” “能治好不?”东露君颜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个医生郎中。总是云里雾里的,不给个准话。 “回九小姐,这得让在下看了才能知道。” 东露君颜挑眉,“看。谁不让你看了。” “这……”李郎中愣了愣。 还是花管家处事圆滑,站出来道:“九小姐,何诚是个男子。在您的闺房宽衣解带,略有不妥。还是让何诚回避一下,去其他房间的好。” 第89章 展露锋芒(39) “不妥个屁!”东露君颜瞪眼,“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www.Pinwenba.com回避什么。不需要!李郎中是吧,你就在这跟何诚把脉看病。” 还是何诚站出来又道:“主子,小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莫要玷污了您的名节。” “滚。”东露君颜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何诚,少给主子我啰啰嗦嗦的。你刚才不是还抱我来着么?现在又害羞个屁。快,别让我重复第二遍。脱衣服!” 东露君颜如此彪悍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尤其是琉璃这小丫头。 何诚无奈,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将上衣脱了下来。琉璃这丫头尖叫一声,然后就跑的没影了。这让东露君颜看了,好笑不已。 真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这要是放在现代,根本不算个事儿。她上大学那阵,男生打篮球要是热了,那就直接光膀子。路过的女生,各个见怪不怪。别说尖叫捂脸了,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李郎中替何诚把了脉,又看了胸口的淤青,收回手,摸了摸须长的胡子,道:“九小姐,这位小爷的伤势并无大碍。” “他都把血当不要钱似的吐,还并无大碍?”东露君颜说话一向特别不给人留情面,“我说,你是不是庸医哦?” 李郎中脸色一怔,好半天才顺了口气道:“回九小姐的话,在下并无大碍的意思是指,没有性命之忧。” “靠。”东露君颜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庸医。” 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并无大碍?这他妈什么破结论! 李郎中医术超群,那在整个胤琼都都是出了名的,平日里旁人见了他,哪个不是尊敬有加的,何曾被人如此说过。当即,一张老脸,红了紫,紫了青,跟变戏法似的。 莫曲阜似乎也觉得自家主子骂骂咧咧的模样,有点丢人,于是上前打圆场,“主子,你先莫要着急。听李郎中说完再判定人家是不是庸医啊。” “那你让他说。” 李郎中隐了隐怒气,语气硬邦邦的说:“哼,出手那人虽然用了十成的功力,但这位小爷,有斗气护体不说,还自有一套精妙的武功招式,用来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至于九小姐所说的吐血,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再如何有斗气护体,那受了赤炎斗气的斗宗一掌,吐点血,已经是幸运了。” 在场的人,除了东露君颜,都是齐齐的一愣。包括何诚。他没有料到,一个郎中,居然能够看穿他的武功绝学—— 这,可是他们家族世代单传的玄武甲! 莫说是这个李郎中,即便是莫曲阜,也无法轻易的看穿! “行了,没有大碍是吧?那你给他开服药,再给他开些活血化瘀的药,然后你可以走了。”东露君颜说。 李郎中身上那点傲骨一下子被勾引了出来,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没说话,转头就走。 哟?东露君颜挑眉,这就闹上脾气了?还真是够恃才放旷的哦。 还是那个小药童急急忙忙的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白瓷的小瓶子放在桌子上,“九小姐,药小人就放下了。那个……我师父他,脾气不太好。还请九小姐见谅。” 摆摆手,东露君颜不在意的说:“理解理解。但凡有点本事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行了,你快点去追你师父吧。” “诶。”小药童点点头,行了个礼,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跑了。 花管家见状,也行了礼,“九小姐,那老奴也先行告辞了。” “嗯。”说着,东露君颜扬手一指,“把莫曲阜也一起带走。” 莫曲阜无奈,“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打扰九小姐休息了。” “快滚。”东露君颜好不耐烦。这古人真是麻烦,道个再见,也这么啰啰嗦嗦的。 见她又要发脾气,花管家跟莫曲阜哪里还敢多留,一前一后连忙离开了。 第90章 展露锋芒(40) 何诚有些头痛,“主子,你把人都赶跑了。www.Pinwenba.com小人这还没有抹药呢。” “简单,叫琉璃给你抹药啊。” “那丫头,见了小人,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替小人抹药啊。”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接道:“那你把药膏拿来,主子给你摸。” “这不好吧?”何诚说着,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 “有什么不好的。把药瓶拿来。”东露君颜说着,就开始低头挽袖子,准备给何诚抹药。若是她此刻抬头的话,就会看到何诚嘴角边那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可是她没有。 所以她只是自然的接过何诚递来的药瓶,打开,用手指沾了一些药膏,招招手,“坐过来点,你坐那么远,主子咋给你抹药。” 何诚应了一声,隐去了嘴角那一抹微笑,坐到了床边,露出精装的胸膛。 东露君颜见何诚胸前,好大一片淤青,还带着点点血纱,眉头不禁蹙起。这个东露水凝,下手真是狠毒。别叫她逮住,要不然,她绝对饶不了那小妮子! “主子,你之前说,不把小人当下人看,而是把小人当亲人看待,这话,是真是假。” 东露君颜生怕弄疼了何诚,仔细的给他上药,也没在意,随口答道:“你说是真是假。” “小人觉得是真的。” “那当然了。主子我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要不是把你当成是自家人看待,主子管你死哦。”东露君颜伸出手指,轻轻的沾了药膏给何诚抹药。那仔细的模样,十分少见。 何诚低低的笑出了声,抿了抿嘴角。琥珀色的眸子里,再也不掩饰那**裸的爱意,以及占有欲。 “成了。”东露君颜又最后在何诚的胸口上摸了一下,这才抬起头道:“药摸好了。何诚,你这两天就忍忍,再怎么爱干净,也不敢碰水哦。要是发炎了,那可就糟糕了。” “发炎?”何诚早已经隐去那眸子中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恬然的小厮。 东露君颜扯了扯嘴角,该死,她忘记了,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炎是什么东西。解释起来麻烦不说,主要是她没办法解释。 难道要她给何诚上一堂基础医理课? “呃……总之,主子说了,这些天不许你碰水,就是不许你碰水。听见没?”她的蛮横霸道又出现了。 何诚点点头,忍不住笑了笑,“听见了。小人就是浑身发臭,也绝对不碰水。” 东露君颜奇怪的望了一眼他,“何诚,我说你最近怎么笑得有点让人慎得慌?” “有吗?”何诚又笑了笑,特迷茫特无辜的那种。 “哦。”东露君颜眨眨眼,“可能是主子我的错觉吧。” 何诚的眸子紧了紧,良久才道:“主子,等再过一阵子,小人就把身世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东露君颜笑得狡黠,“我最爱听秘密了。” “不过,要再等一等。” 东露君颜不甚在意的随口问道:“为什么啊?” 她没期待何诚能回答,可何诚就是回答了,而且回答的特别诚恳。还带着那么一点哄小孩的味道。 “主子,你就莫要追问了。等时机成熟,小人自然会告诉你的。”何诚说着,眼中爆射出一记精光。再等上一段日子,那边就准备妥当了。到时候,他就会把一切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东露君颜点点头,“成啊。你啥时候想说了就说。不想说的话,主子也不会逼你啊。” “那主子就先休息一会,小人也去换身衣裳。等会庄师傅做好了晚膳,小人过来陪主子一起吃。”何诚说完,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 “咦?”东露君颜一躲,然后见何诚手腕一转,从自己的发间摘下一朵淡紫的花瓣来,这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那个季灵斐,堂堂一个国师,还是个大男人。浑身上下一阵花香不说,还到处散播花瓣。真把自个儿当成是仙子了哦。” “国师大人一向是如此仙姿绰约的啊。” “切,娘娘腔!”东露君颜恶狠狠的咬牙。 第91章 展露锋芒(41) 不过,说到花香,她脸色立刻严肃起来。www.Pinwenba.com幸好何诚说完那句就已经离开,否则,若是被他看到了她的神情,估计又要费口舌解释一番。 虽然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但她神智还是很清醒的!按理说,她一向睡觉很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她就会立刻醒来。为什么昨天晚上,她明明发现床边有人,想要起身,却敌不过睡意又睡了过去?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她是嗅到了一阵花香,然后才昏睡过去的!而这花香,与季灵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妈的,难道说……夜闯东露府,偷看她睡觉的人,是季灵斐?! 这怎么可能! 东露君颜自己在心底否认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对,就是荒唐!想想看那季灵斐是什么人?东胤国的国师耶!堂堂黄金斗气的斗皇啊!身后跟着一群一群的狂热粉丝,他会做出这种偷窥别人睡觉的事,开什么玩笑哦! 揉了揉眉心的朱砂,东露君颜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于在乎那个季灵斐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呐。 “算了,天大地大,大不过我睡觉吃饭!”东露君颜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喃喃自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那个季灵斐生的那么好看,我就是多想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哼,反正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对季灵斐一丁点想法都没有就成了。管他别人怎么说。她是那种在意别人言论的人么? 显然不是! 所以,睡觉!不想了! …… 这个觉,东露君颜睡得及不踏实。 梦里边,净是些她没有见到过的场景,还有人。其中,那一头银白的长发,格外耀眼,以及醒目。叫她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梦里的她,似乎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连走路都一摇三晃,更别说开口讲话了。 婴儿的她,步履蹒跚的朝着那一头银发的人走去,颤颤巍巍的,吓坏了身边的丫鬟和嬷嬷。她的腿很短,步子也迈的很小。她走啊走,终于走到了那个漂亮仙子的旁边。 她伸出手,抓住了漂亮仙子的衣摆。笑得特别满足和开心。 漂亮仙子一愣,然后低头看她。漂亮仙子脸上先是一笑,然后就拧起眉头,最后脸上带着一丝厌恶?是了,就是厌恶的表情。 漂亮仙子开口说了一句话,身后的丫鬟嬷嬷就一拥而上,将她抱起。一时间,手中抓着的衣摆被人扯开,她小脸一皱,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丫鬟嬷嬷连忙安慰哄她,可她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因为那漂亮仙子离开了。连眼神都没有留给她一个,就那么绝情的离开了。 “灵,灵,灵灵……”她开口说话了。这似乎是她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可是,她的呼唤,并没有让漂亮仙子回头或者留下,而是让漂亮仙子走的更快了。她委屈的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漂亮仙子不喜欢她? “……靠!”东露君颜猛的惊醒,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 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羊脂玉十八子手链,一颗心,七上八下,痒痒的,很不舒服。 靠,这是什么梦呐。真是让人无语。 那个场景,若说是梦,也有点太过真实了。她敢用脑袋保证,她绝对没有经历过。只能说,那是倒霉蛋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怎么回事!倒霉蛋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季灵斐了?混账,真是乱糟糟的一片啊!什么事儿啊!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以及她看到季灵斐的时候,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感觉,都让她毫无头绪可言! 第92章 展露锋芒(42) “九小姐?”似乎是她的声音吵醒了一旁伺候的丫鬟,琉璃本来是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猛的直起身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九小姐,您醒了?” 东露君颜狠狠的捏了捏眉心,“嗯,醒了。www.Pinwenba.com什么时辰了?” 琉璃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估摸着回答:“差不多到子时了吧。” 子时?东露君颜头更痛了。她算不清楚,大概就是晚上十二点左右的样子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九小姐,您饿不饿啊?奴婢去给你热一下晚膳?” 摸了摸肚子,中午吃的太多,她现在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于是摆摆手,“不必了。倒是有些口干舌燥,琉璃,去给我倒杯温水来。” “诶。”琉璃应了一声,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接过茶杯,东露君颜一口气喝了一大半,那口渴的感觉才算是消退。 “九小姐,是不是房间太热了啊?奴婢见你脸颊都红彤彤的呢。”琉璃问道:“要不要奴婢去打开窗户,透透气?” “嗯。”东露君颜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琉璃转身去打开了窗户,虽然气温已经回暖,但胤琼都的晚上,还是寒意袭袭。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背后黏黏的汗,倒是被吹散了。 “哦,对了!”琉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用小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递过来,“九小姐,这是雯姐姐从床缝里找到的。她说应该是九小姐的东西,不敢乱扔,就让我交给九小姐您。” “雯姐姐?”东露君颜蹙眉,接过了那个东西。是本书,又是书,她忽然有些头痛。 “雯姐姐也是咱们偏院的丫鬟。她现在就住在九小姐以前睡的那个房间。” “哦。”东露君颜颔首,随手翻了两页,心里大惊不已。 这不是书,而是倒霉蛋的日记! 她眼神一紧,严厉的问道:“这日……这本书,有没有人看过?”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了一些,琉璃又成了那个喜欢缩脖子的小丫头,她连连摇头,“奴婢没有看过。” “你那个雯姐姐呢?”东露君颜追问。 “也没有。”琉璃小心翼翼的回答,“雯姐姐说,她无意间从床缝里找到了这本书,心里想着估计是九小姐落下的,于是她不敢耽搁,连忙拿给了奴婢。” 东露君颜这才微微送了口气。琉璃这小丫头,应该不会骗她。那个什么雯姐姐找到了这本日记,应该就是立刻交给了琉璃,这其中,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想了想,她道:“琉璃,这本书的事情,你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还有,你也给你那雯姐姐说,叫她不许多嘴。若是被我发现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本书的事情,不管是你们两谁透露的,我一起罚。听见没有!” 琉璃缩了缩脑袋,怯怯的问:“那……何爷呢?连他也要瞒着么?” 何诚?东露君颜心中一动。下午的时候,何诚的模样,似乎有点不对劲啊。他好像隐瞒了什么,又向她透露什么了,反正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很。 虽然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有些东西,可以不说,可以瞒着对方。但何诚下午的模样,总之是有古怪! “对,连何诚也要瞒着。”东露君颜说的很坚定。 琉璃踌躇了半天,这才道,“可若是何爷问起来呢?” 东露君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只要你跟你那个雯姐姐守口如瓶,何诚怎么会问起这个?他又不是天桥底下算命的先生哦,这还能未卜先知咯?” “可是,九小姐,您一向不是最信任何爷的么?” 第93章 展露锋芒(43) 东露君颜不耐烦的挥手,“这跟信任不信任没关系。www.Pinwenba.com这属于个人**,哎,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不许你向任何人透露!” “这……” 见琉璃还要说什么,东露君颜挥挥手,将她呵斥,“行了!我是主子你是主子?还有没有点规矩可言了?还有,今儿晚上不需要你守夜,下去睡觉吧。” 琉璃可怜巴巴的点点头,不敢多说话,连忙退下了。 等琉璃离开之后,东露君颜不敢耽误,连忙翻起那本日记看了起来。 或许,这本日记,可以解释她胸中的团团迷雾!尤其是关于季灵斐的谜团!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东露君颜惊的瞠目结舌。 刚刚那个梦,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啊。这倒霉蛋……居,居然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爱慕着季灵斐了!天呐,那时候,倒霉蛋才两三岁啊。对,季灵斐是生的很好看。虽然现在三十二岁了,但还跟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好吧,她承认,季灵斐比十几岁的少年还漂亮,皮肤还好。 可,这一切都不能掩饰和抹去他们俩人相差了十八岁年纪的问题啊! 十八岁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季灵斐已经上大学了,倒霉蛋才刚出生!就是季灵斐已经大学毕业了,倒霉蛋才刚会认字!就是季灵斐已经三十而立了,倒霉蛋还没成年呢! “混账。”东露君颜骂了一句,随手将那本日记丢在一旁。 她还以为能找到更多有用处的消息呢,可翻了十几页,写的全部都是倒霉蛋对季灵斐的爱。什么今天好想念国师大人哦,什么今天倒霉蛋吃了什么,又被什么人欺负了,不知道国师大人有没有好好吃饭什么的。总之,一句话,这是本暗恋中小姑娘的感情记录。 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的朱砂,或许是倒霉蛋太爱季灵斐了吧,只要一提起来他,这身子就会莫名其妙涌现那些情绪,特别强势,她本人根本无法控制! “该死!”东露君颜忽然翻身从床上走下,光着脚丫走到了窗户边。她想用刺骨的冷风,来浇熄身体莫名的情愫。 或许,她太低估倒霉蛋了。太低估倒霉蛋对季灵斐的爱慕了。她没有想到,一个失去了主人的躯壳,竟然也能能拥有如此丰富又强烈的感情。 季灵斐,季灵斐…… 她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努力的想要将他的面容从眼前甩开,可是,越是想要甩开,他的脸蛋,就越是清晰。 他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清晰,清晰的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该死的季灵斐!该死的倒霉蛋! 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东露君颜心中的烦躁,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妈的!”东露君颜狠狠的骂了一句,“倒霉蛋爱慕季灵斐,关我屁事!为什么我要被这个躯壳的情绪所困扰?明明,我对季灵斐的脸蛋,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季灵斐生的好看,斗气也厉害。整个斗气大陆的人都很崇拜他。为什么你会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一个甜甜黏黏,带着奶声奶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靠。”东露君颜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个子很低的人,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步向窗户边走来。 “你……是谁?”东露君颜并没有因为对方身高很低,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她在手中迅速的凝聚起斗气,随时准备出击。 那小个子继续迈着优雅的步伐靠近,他走的不急不缓,挺胸收腹,脊背笔直,目视前方,下巴微微扬起,看着倒是挺优雅的,可走进了,东露君颜一看,靠,搞什么啊,居然是个孩子啊,一个孩子这么走路,这就让东露君颜看的有些哭笑不得。 “我?”小孩走到窗户旁边,站定,仰起头,和她平视,“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喜欢季灵斐?” 第94章 展露锋芒(44) 靠,这破孩子,还真是够无礼的。www.Pinwenba.com东露君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刚离得远,她还无法看清楚。此时走进了,她看清楚他的模样了。 这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可是长的,那叫一个美轮美奂,她觉得,跟季灵斐比起来,都不逞多让。大大的,又水汪汪的眼睛。粉嫩嫩的嘴唇。翘挺挺的小鼻子。皮肤好的能掐出水来。东露君颜保证,这孩子长大了,也跟季灵斐一样,妖孽一只! 只不过,季灵斐的长相和五官,太美了,太具有冲击性了。这孩子五官虽然也是十分精致的,但配上他那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无比。 对嘛,就是这样才好看啊。别学什么季灵斐,一个大男人家生的那么美,搞什么啊。要逼着女人们去自杀吗? 不过,这么说来,这孩子跟季灵斐长的,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季灵斐的缩小版呐! 小孩微微皱眉,左手捧着右手的手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说,你是不是可以收起斗气了。我对你,并无恶意。” 东露君颜觉得好笑,一个奶娃娃,动作要不要这么优雅,姿态要不要这么诱惑?要是这动作和姿态放在季灵斐身上,那绝对十成十的魅惑人心,可这对象是个孩子,这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她熄灭手中的斗气,双手撑在窗户边,似笑非笑的问:“喂,小孩。我问你,你爹爹和娘亲呢?大晚上只让你一个人出门,他们可有点不负责任了哦。” “我爹娘?”小孩又蹙眉,“他们死很久了。” 东露君颜撇嘴,孤儿啊。真是可怜呐。 见她不说话,小孩又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喜欢季灵斐?” 东露君颜无奈,这孩子,口口声声离不开季灵斐。该不会是季灵斐的忠实粉丝吧?啧啧,这季灵斐的魅力可真够大的,居然能把个孩子迷成这样。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祖国的花朵,这么可爱个孩子,可不能被季灵斐给带坏了。你看看,这孩子的姿态模样,十成十的季灵斐翻版么。果然,偶像的力量,是很恐怖的。 “无礼!”小孩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说,无礼之人,快放开我!” 东露君颜笑嘻嘻的探出身子把小孩抱在怀里,他虽然十分抗拒,但并没有激烈的挣扎。只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怒视着她。 这么一看,这孩子的眸子,竟然也是淡紫色的。艹,跟季灵斐一样。真是烦人,怎么哪儿都有季灵斐啊。真是无语。 “你不是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么。我这不是要准备好好的回答你的问题么。你站在外边,不冷吗?”东露君颜将小孩放下,低头望着他。 这孩子,还真是够……娇小的!居然才到她的腰。要知道,这倒霉蛋的身高,已经够低的了。 “我有斗气护体,怎么会冷。”小孩抚平了自己的衣角,又恢复了那个优雅的模样。 “斗气?”东露君颜一惊,“你才多大一点啊,就有斗气了?不是骗人吧。我说,小弟弟,骗人可是不好的哦。要被打屁股的。” 小孩又瞪了瞪他的大眼睛,不说话,只是慢慢的抬起手掌,掌心凝聚起了斗气。 东露君颜惊呆了,“黄金斗气?你是怪物啊?”顿了顿,她觉得奇怪,“不对啊,你这个斗气的颜色,怎么跟黄金斗气的颜色,有点不太一样啊?” 虽然都是金色的,但黄金斗气的颜色,应该是那种特别耀眼的金灿灿的光芒,可这孩子的斗气,虽然也是金色的,但少了点光芒,感觉有些暗淡。 “那是因为我力量不足。” “力量不足?”东露君颜有点抓狂,不带这么骗人的!不是说好了么,整个斗气大陆,只有季灵斐一个人是黄金斗气。怎么连个屁大点的孩子,也有黄金斗气啊! 小孩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最近炼制了一些丹药耗费了不少斗气。不提这个,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第95章 展露锋芒(45) 炼制丹药?东露君颜愣了一下。www.Pinwenba.com说起来炼丹,她倒是知道的很浅显。没办法,东露家是修习斗气和武功招式为主,炼丹什么的,东露家不擅长。她只是知道,这炼丹,十分困难。一个极品的丹药,莫说是延年益寿,那起死回生也是可以的。 药罐子的东殷家,就是以炼丹闻名。一个好的炼丹师,绝对是被捧在手心的。东殷家一向与东露家交好,所以东露家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东殷家炼制而成极品丹药。这么一来,东露家的人,更加没有去费心学习炼丹的了。 所以,她对炼丹的知识,简直匮乏到了极点。 只是她很诧异一点,东殷家本身不就是炼丹世家么?为什么药罐子身体那么弱?东殷锦黎难道不会炼制一些极品的丹药给他儿子治病吗? “炼制丹药,会耗费大量的斗气吗?”她问。 小孩点点头,漂亮的淡紫色眸子平静的望着她,“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靠,被个小孩鄙视了。东露君颜不爽的伸出手,狠狠的揉了一通小孩的头发,没好气的说:“诶,你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呢?” 小孩拍开她的魔抓,警惕的和她拉开了距离,“不止是因为炼丹耗费斗气。我还为了帮助别人修习斗气,所以才耗费了很多的斗气。” “你倒是好心哦。”东露君颜觉得自己跟个孩子谈话,还这么正经,有点奇怪,于是摆手道:“行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就可以快点离开了?” 小孩平静的抬起头望着她,“你很希望我离开?” “这还用说?”东露君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现在十二点多了,我要睡觉了好吗。谁有功夫陪你一个小屁孩子瞎聊啊。” 而且,她最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了。总觉得他们哭哭啼啼的模样,很讨厌。一哭起来就很难哄好,很讨厌。一哭起来,鼻涕眼泪满天飞,最讨厌。 “我说,你,不认识我?”小孩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看吧,这就是为什么她讨厌小孩子的原因了。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她为什么要认识他?他很有名吗?比季灵斐还有名吗?她啊,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记住一个无名小卒。 “我回答你,然后你就快点离开吧。”东露君颜摆摆手,有些不耐烦,这孩子长得跟季灵斐太像了,她本来就被倒霉蛋的躯壳搞得有些心神不宁,再看到季灵斐的缩小版,这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见她不回答,而是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小孩优雅的坐在床边,还抖了抖长袍,慢条斯理的望着她,“我在听,你可以回答了。” 靠,这孩子,真是够嚣张的。 东露君颜揉了揉眉心,一本正经的回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一个奶娃娃,会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回答。 “我呢,现在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内忧外患你懂的吧?” 小孩优雅的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她可以继续往下说。 东露君颜点点头,“内忧,忧的是我这身子的原因。具体说了你一个小孩子家也不明白。外患,指的就是我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赌约。我要是输了,就得听从他们的差遣。输了事小,丢人事大。更何况,我用了一些手段,勉强才堪堪算是站稳了地位,要是稍有不慎,我又得被打回原形,变成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傻子。” “可这跟你不喜欢季灵斐,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东露君颜一着急,那乱发脾气的毛病就又上来了,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了好几圈,她这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没好气的说:“我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有功夫去谈论什么男女之情。总之一句话,我现在没工夫搭理那个季灵斐。也没心情去想他。你懂我的意思不?” 小孩平静的注视了她良久,这才优雅的颔首,“你现在的处境,看似步步青云,实则步步惊心。” 第96章 展露锋芒(46) 闻言,东露君颜一怔,这孩子看事情,还真够一针见血的。www.Pinwenba.com 可不就是小孩总结的这样么。表面上看,她用铁血的手腕,收复了东露府上上下下的仆人。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心里边,那些人还在张望。她的根基,还是不稳的很。 别的不说,就单说花嬷嬷跟花管家,现在看他们对她好像恭敬有加。可指不定在暗地里想抓住她的把柄弄死她呢。至于东露隼修三兄妹,他们的斗争,早就是明面上的了。 她若是在这场赌约里输了,那就彻底完了。不但要答应东露隼修三兄妹三个要求。到时候,她也已经年满十四岁。那时候,东露冥衡就是要把她赶出家门,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哼,她在心里冷哼一声。还真是看似步步青云,实则步步惊心呐。 “对。”东露君颜猛的点头,“就是这样。所以你说,我现在能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想季灵斐么?” 小孩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想了想,又道:“我说,你的斗气,最近有长进吗?” “有。不过自从达到青铜斗气九段,就再也没有一点进步了。” 简直可以说是停滞不前啊!一提到这个,东露君颜几乎就要抓狂! “季灵斐不是给了你一串羊脂玉十八子的手链么。那手链之中被注入了他的斗气。他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串手链除了能够压抑你体内无法控制的斗气,还能帮助你修习斗气吗?” 东露君颜食指点了点嘴角,“好像说了……” 她记不清楚了。下午那阵子,她光顾着看季灵斐的长相了,他具体说了什么,她没有太用心的去听。都是倒霉蛋的躯壳搞的鬼!她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试试,先将斗气凝聚在手心。” 东露君颜抬起手掌,手心中有一团青铜的火焰在跳跃。 “这样?”她挑眉。 小孩伸出手指刮了刮脸蛋,还是那句话,动作是很优雅,也很魅惑,但由一个奶娃娃做起来,那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现在,你以掌心为圆点,将斗气释放全身,直到四肢百骸。”小孩的声音,带着奶娃娃特有的甜甜黏黏,以及奶声奶气。但他的声线很平缓,很平稳,让人听了,便不禁浑身放松的很。 很好听的声音。跟季灵斐的声音一样。 靠,怎么又想起来季灵斐了?东露君颜觉得,残留在躯壳的感情,太影响她了。 她这一分神,手心的斗气,就有些不稳。一旁的小孩看见了,眉头微微蹙起。 小孩抿了抿嘴唇,语气凉薄的说:“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切,一个小破孩子,居然还来教训我。”东露君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强行将季灵斐那张漂亮的脸蛋驱逐出去,专心的引导斗气遍布全身。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手腕上的手链里,有斗气在颤动。” “感觉到了。”东露君颜闭上眼睛,努力的感知着一切,“很强,很强劲的斗气。” “除此之外呢?” 手链传来灼热的触感,几乎要灼伤她的手腕。纯白色的羊脂玉十八子,此刻透着淡淡的黄金色的光芒,不强烈,但颜色却很纯正。 “那股斗气在咆哮,它们想被释放,想从手链里挣脱束缚。” “你不要抗拒这股斗气的力量。你要任由它们遍布你的全身,流入你的四肢百骸。与你的斗气化为一体。” 东露君颜痛苦的皱起眉头,尖尖的牙齿狠狠的咬住下嘴唇。 不行,不行,这股斗气的力量太强悍了,她控制不住它们! 身体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一般,互相撕扯,互相反抗,谁也不会认输,谁也不会后退。这种相互作用力的感觉,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撕碎! 第97章 展露锋芒(47) “不,我控制不住季灵斐的斗气!它们太强悍了!它们竟是要将我自己的斗气吞噬殆尽!”东露君颜勉强的说完,便想要将季灵斐的黄金斗气从身体里强行驱逐出去。www.Pinwenba.com “你在害怕。”小孩一字一句的说,声音却依旧平缓毫无起伏,“你打心底里惧怕季灵斐的斗气。因为你的害怕,所以你在抗拒这股斗气。” 她害怕吗?不知道。但她的的确确是打心底里抗拒季灵斐的斗气。因为她被倒霉蛋躯壳的情绪所烦扰,所以心里下意识的就抗拒起关于季灵斐的一切,自然包括他的斗气。 “这世间万物都遵从着一个道理。你若是怕了,那他便会强势。你若是强势,那他便会臣服于你。斗气也是能够感知到你心底想法的,它感觉到你怕了,所以它便不会听从你的吩咐。” “我,才不会害怕!”东露君颜紧紧闭着双眼,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身体里的斗气,和季灵斐的斗气相抗衡。 “那你便让季灵斐的斗气臣服于你给我看。”小孩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清冷的优雅,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你若是无法让这股斗气臣服于你,听从你的吩咐。那它就会反噬,吞掉你的斗气。” 东露君颜感觉到,口腔里充斥着一股铁锈的问题。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忽然,她轻轻一笑,两分嘲弄,三分不屑,以及五分倨傲。 她会怕?开什么玩笑!她连季灵斐都不怕,还会怕季灵斐的区区一小股斗气? 这天地间,没有她惧怕的东西! 只有别人惧怕她! 她。要做这斗气大陆之上的神!凌驾于众生万物! 这么想着,季灵斐的那股斗气,真的不再她的身体四处乱窜,而是乖巧的顺着她的经络,引导着,不,是跟随着她的斗气,在周身流动。 此时,东露君颜的身上,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很柔和,很安详。不似战斗时的光芒那般强烈刺眼,而是带着一种善意的温和。 小孩淡紫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一下,接下来的步骤他没有教,她竟然这么快便能将两股斗气融为一体,合二为一,运用自如。 “果然,君沁云的女儿,百分之百的继承了她的血液和天赋。”小孩轻轻的呢喃。 “好舒服……”东露君颜忍不住轻呼出声。 她摊开双手,微微的扬起那削尖的下巴,这种周身洋溢着温暖的感觉,很舒服,像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 “就是这样。让你的斗气为主,引导着季灵斐的斗气在你的周身流动。” 东露君颜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很祥和,很平静,声音也是心无旁骛,她问:“要多久?” “让斗气一共在你的身体里游走三个周天就好。” 三个周天?就是三个来回的意思吧。 “记住这种感觉,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引导斗气在你的身体里游走三个周天。切记,不可急躁激进。季灵斐的斗气是黄金斗气,你若是太急功利近,反而会适得其反。” 东露君颜点点头,不再说话,闭着眼睛,感受着种美妙又舒服的感觉。 根本不用别人教,她好像骨子里就知道该如何引导、主导别人的斗气为自己所用。就好像她上一世,不用特意去学习什么,那些个阴谋阳谋的就无师自通。 这,是源自血液中的东西。其名为,天赋。 东露君颜不再控制身体,而是任由身体发展。她脚尖轻轻点地,身体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浮在半空中。 第98章 展露锋芒(48) 窗户半开,有夜风吹进,她本就衣抉飘飘,此刻被微风一吹,那半透明白色的长裙,便在空中轻轻的飘舞,附和着她随风飞舞的黑色长发,就好像在跳着一曲优雅的芭蕾。www.Pinwenba.com 她迎着风,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祥和,安宁,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翘挺的小鼻尖上微微有些晶莹的汗珠。那是因为斗气在身体里游走,刺激了斗气穴,引发了身体里未曾觉醒的庞然浩荡斗气。 小孩扬起修长的脖子,专注的望着她,漂亮可爱的小脸蛋上,隐隐带着两分赞许,三分骄傲,五分怀念。 似乎是透过东露君颜,在看另一个人。 三个周天完毕,东露君颜睁开眼睛,刚一睁眼,她就看到小孩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当即,她微微蹙眉。 为什么,不管是季灵斐,东露冥衡,还是莫曲阜,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个漂亮孩子,他们都用这种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东露君颜心里明白,这目光,不是在注视她,而是透过她,注视着另一个人。 君沁云?倒霉蛋的母亲? 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她脚尖点地,重新站回了地面,她食指点了点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小孩,我警告你,你再用刚刚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把你漂亮的眼珠给抠出来。听见没有!” 小孩波澜不惊的收回目光,再望向她的时候,眼中已经没了方才的情绪,他十指交叉,抵着下颚,语气清凉,但隐隐带着一股不满的情绪。 “我说,你可真够寡情薄意的。”小孩眯了眯那圆圆的大眼睛,半瞌起的眸子透着某种无法窥探的情绪,“我帮了你,你不知道感恩,反而还恶语相对。东露君颜,你可真没有你母亲身上一丁点的美德和品质。” 不提君沁云还好,一提,她的火更大。 “我那个母亲死的早,我爹也不管我,我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怎样,我是求你帮我修习斗气了么?不爽,不爽你大可以走人。我没求着你留下!” 她讨厌别人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这让她觉得很羞辱。比花嬷嬷他们以前欺负她,还要让她觉得羞辱! 她就是她,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即使顶着倒霉蛋的躯壳,但她也不是倒霉蛋,她就是她!无论叫什么名字,顶着谁的脸,叫东露君颜也好,叫明日妍也罢,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她都是那个心计深沉,手段毒辣,性格既凉薄寡性,又慵懒任性,还毒舌十足的她! 似乎是野孩子三个字,触动了小孩,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时间,他愣了愣,良久这才敛去了眸子中的不满。 小孩隐藏在袖中的小手捏成了拳头,他说:“从今以后,我会从旁教导你,不论是修习斗气,还是你想取得名声地位。我都会帮你。” 东露君颜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凉意,“就你?帮我?别闹了,你一个奶娃娃,咱能不口出狂言说大话么?” 小孩慢慢的抬起脑袋,平静的与她对视,“你凝聚斗气,看看现在你的斗气是什么阶级。” 东露君颜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斗气。看到掌心斗气的颜色,她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竟然,已经是赤炎色的斗气! “赤炎斗气三段。”小孩语气平静的说,“我已经帮助你突破了青铜与赤炎斗气的界限。” 东露君颜心中咯噔一下。因为这孩子,身上一点奶娃娃的感觉也没有,所以方才,她竟然忘记了他是个孩子的身份!竟然就跟与一个成年人对话一样,在跟他对话,跟他修习斗气! 第99章 展露锋芒(49) 心思一动,东露君颜眼睛猛地眯起,上下打量着这个坐在自己的床上,却神态自若的好像在自己家一样的孩子。www.Pinwenba.com 长相,已经不用再提。这孩子长大了,绝对跟季灵斐一样,是个妖孽般的人物。不过她在心中暗想,季灵斐已经是那般人物,这孩子再如何漂亮如何优雅,都绝不会超过季灵斐。 可是,他身上的气度风韵,也绝不是个孩子能拥有的! 斗气!尤其是他的斗气,竟然也是黄金斗气! 不管是古籍上叙述的也好,还是从何诚、莫曲阜等人口中说出来的也好。整个斗气大陆上,只有季灵斐一个人是黄金斗气! 这孩子……身份太可疑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却懂得这么多东西!而且,你知道的事情,也超过了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范围。还有,你的斗气。我虽然不甚清楚,但我也知道,整个斗气大陆上,只有季灵斐一个人拥有黄金斗气。你若是不说明坦白你的身份,你莫要说我不知恩图报。我会立刻捉住你,交给东露冥衡!” 小孩眼角从她脸上扫过,平静问,“我说,你觉得你能捉住我?” “捉不住,我也会把你的情况告诉给东露冥衡。你的穿着打扮不似普通人,以及你黄金的斗气,我想,只要东露冥衡稍微一调查,就会知道你的身份吧。”东露君颜摆明了就是威胁。 她看的出来,这孩子是偷偷来找她的,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如果不是这样,这孩子刚刚就不会翻墙而入,从她的窗户进来了。 果然,小孩半瞌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照射下,在他细腻光滑的脸上印出一圈阴影。 “我说,你还是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比较好。否则,为难的是你,而不是我。”小孩这么回答。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接道:“所以,我不会跟别人提起你。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对你的名字没兴趣。我只需要知道,你的身份,你有什么目的,我只要知道这两点就足够了。” 小孩微微吐出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他的小腿很短,但是却很笔直纤细。他从床上蹦下来,依旧迈着那优雅的步伐,走到床边,他小手一指,平静的说道:“我来自那里。” 东露君颜顺着小孩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夜幕中,有一座明显比周围所有房屋都要高出许多,也豪华霸气许多的建筑群盘踞在那里。 金光灿灿,灯火通明。 胤琼都的正东方,乃皇家所在之地。 小孩所指的方向,正是浩然的皇宫! 东露君颜心中虽然一怔,却也不惊讶。照这孩子的气度和举止,以及他身上穿戴的衣物饰品来看,这孩子,若不是出自宫中,恐怕反倒说不过去。 食指点了点唇角,她在心里暗道:是了,这样就能说通了。为什么他是个孩子的外表,说话做事却如此有深度和条理。既然是来自宫中,那他应该是王族咯。王族,身上都带着稀薄的神族血统。神族的寿命很长,童年期、少年期、成年期的时间也很长。 人族的话,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岁,便是成年。可神族,到了三十岁才算是进入儿童期。五十至六十岁,才算是进入少年期。一百五十岁,才是成年。而老年期,则要到四百岁以后。 不过王族身上的神族血统,都很稀薄。这孩子,只能说是基因突变,继承了比较多的神族血统吧。几百年出一个,也是正常范围内。 不过……汗,几十岁的儿童,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她点点头,算是了解到他的身份了,“你的目的呢?” “帮你。”小孩言简意赅的回答。 第100章 展露锋芒(50) 东露君颜冷哼一声,“喂,我不是十几岁的孩子。www.Pinwenba.com不会被你这种漂亮话给蒙过去。你我根本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看你外表是个奶娃娃,可实际上,你年纪不小了吧?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虽然那笑意很浅,可他一笑,当真是惊艳了岁月。 “我当然不会白帮你。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东露君颜闻言松了口气。不是她自虐,也不是她有病。实在是她太清楚,这个世道,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和同情。每个人做事情,都是要计较得失,带着目的性的。 若是一个大街上一个陌生人,忽然冲过来对你说,喂,美女,我决定,我要把我几百万的财产,全部都给你,别问我原因,我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想帮你。你说,你心肝颤抖不颤抖?你会不会觉得有阴谋? 反之,人家说,我给你钱,是因为我缺少一个继承人,我要你嫁给我,给我生个儿子。你这心里,是不是就松了一口气? 一样的道理。 “你要我做什么?”东露君颜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是警惕的很。给了她这么大的帮助,那从她这里得到的东西,相对的也不会那么简单和轻松。 要是这几十岁的孩子一开口,就要让她去杀了季灵斐,或者要她打败季灵斐,让季灵斐给这孩子当佣人,那她绝对做不到,做不到! 小孩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唇边勾起一丝弧度,“我不会让你去杀了季灵斐。杀他,不就是杀我自己么。” “什么?”东露君颜蹙眉,“你最后一句话说大声点,杀了季灵斐,不就是杀了谁?你说清楚点。” 小孩摆摆手,似乎是对她的迟钝有些无奈。 东露君颜耸肩,反正,只要不让她去杀季灵斐,那一切好办。 “说吧,那你要我做什么。” 小孩眉头拧起,脸上、语气都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 “我要你夺取东露家,助我杀了胤嗣擎!” 小孩话音未落,东露君颜的身子,便猛的一震,瞳孔也猛的紧缩。 胤嗣擎,东胤国的陛下,斗气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一个人! 虽然北魔国比东胤国坐拥的国土要大上许多,但北魔国的境内,大部分都是一片荒芜,以及危险莫测的魔海之林,与魔海之漠。这两个地方,便占去了北魔国一半的国土。但东胤国不一样,东胤国的国土,虽然不及北魔国大,但土地都十分肥沃,能够充分的利用。 再加上东胤国的高手众多,军队也很强大。可以说,东胤国,是四国中综合实力最强的国家。而东胤国的陛下,也是最有权势的人。除去北魔国的君主,一向深居宫中,从不露面。其他两个国家的陛下见了胤嗣擎,也要恭敬他的。 小孩要的,竟然是东胤国陛下,胤嗣擎的项上人头! 东露君颜严肃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问:“你本是出自宫中,想来也是皇子之类的人物。你,为什么要杀了胤嗣擎。” “你怕了?”小孩云淡风轻的反问。 坚定地摇了摇头,东露君颜道:“我不是怕了。只是,我要知道你的决心有多大。我得为我自己考虑。不告诉我原因,我不会帮你的。”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 “这话怎么说?” 小孩道:“胤嗣擎害死了我的两个故人。我不妨直白的告诉你,我现在之所以会留在胤嗣擎的身边,也是他用故人的孩子来要挟我。你应该知道,一个黄金斗气的斗皇,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你要杀了胤嗣擎,恐怕不是为了你那两个故人,和他们的孩子吧。你是为了你自己。” 第101章 展露锋芒(51) 听了东露君颜的话,小孩挑眉,一言不发的望着她。www.Pinwenba.com 东露君颜食指点了点唇角,轻描淡写的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能理解,能理解。你恐怕还跟我隐瞒了很多东西吧?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明白你的目的了。你是想要杀了胤嗣擎,这样你才能得到自由。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故人之子,那都是借口,幌子!即使关系再好,谁会为了别人的孩子而甘心让自己被束缚? 更何况,这孩子已经是黄金斗气的斗皇,胤嗣擎虽然贵为一国陛下,但他的斗气不过是个玄紫斗气七段而已。他想要了胤嗣擎,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虽然陛下身边一直有国师大人保护,但明的不行,不是还有暗的么。 她就不信,季灵斐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胤嗣擎的身边。只要季灵斐稍有懈怠,这孩子就能一击杀了胤嗣擎。找她帮忙,恐怕还有别的原因。而这原因,则是导致他无法直接出手的原因! 果然,小孩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一下,他伸手拉下了衣领,露出半个肩膀,平静的道:“看到了?” 东露君颜抬眼望去,小孩那晶莹剔透的左肩上,赫然有一块红色的图案!那图案自他的左肩,一直延续到他的肋下。 “这是东胤国王族的图腾标志。”小孩说着,漫不经心的将衣领提上去,盖住了那狰狞的图案。 “你这是被……?” 小孩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之姿态,他平静的说道:“诅咒。王族的诅咒。” 东露君颜点头,“明白了。你被下了诅咒,所以无法对王族的人出手?” 小孩点点头。波澜不惊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丁点情绪。好像被下了诅咒的人,根本不是他。 “所以,你要帮助我修习斗气,就是为了让我早点拥有能够杀了胤嗣擎的力量。” 小孩点点头,刚要开口,却被东露君颜重重的拍了一下脊背,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拍出去老远。 “你早说这么说不就完啦。拖拖拉拉的,好不烦人。行啦,我已经明白了。不就是帮你杀了胤嗣擎么,简单。交给我了。”说着,东露君颜又伸手将小孩捞了回来,抱在怀里,狠狠的揉乱了他的头发。 “你,不怕?胤嗣擎怎么说,也是东胤国的陛下。你不怕给东露家招来灭族之灾?”小孩费力的从她的魔爪之下逃脱,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怕?”东露君颜冷冷一笑,“我要是怕,我名字就倒过来写。更何况,你多少知道点东露家九小姐的事情吧?” 小孩点头,言简意赅:“乞丐九。” “对。乞丐九。东露家的人那样对我,你觉得,我会对他们有感情?”心中放下了警惕,东露君颜是越发的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孩子,虽然他的年纪,恐怕还在自己之上,但他毕竟长了一副小孩的外表嘛。 她虽然很讨厌小孩,可那是因为小孩动不动就要哭鼻子,所以才讨厌。可像他这种长相是小孩子,但内心却是个成年人的小可爱,她根本讨厌不起来嘛。 “对他们没有感情也好。你本来也就不是——” 东露君颜没在意小孩说了什么,她又狠狠的揉了一通人家的头发,直到把小孩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这才问道:“对了,你究竟有多大年纪啊?为什么你不止是五官长相,就连头发也跟季灵斐是一个颜色哦。难道说,黄金斗气的斗皇,头发都是这种银色的?” “因为我力量不足。” “又是力量不足?”说着,东露君颜用食指中指夹起小孩的头发,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看了看,道:“不过,跟季灵斐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呀。你的头发怎么银白的没有亮光,季灵斐的银发,可是亮晶晶的哦,跟镜子一样,都能反光呢。” 小孩怔了怔,都忘记夺回自己的头发了。良久才垂下眼帘,有些无奈的道:“我说,东露君颜,你在某些方面,还真是迟钝的厉害啊。” 第102章 展露锋芒(52) “哈?”是这样么?她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我老妈也常常这么说我啊。www.Pinwenba.com她跟你的说法都一样,都是说我在某些方面,特别的迟钝。跟白痴一样。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指的是哪方面。” “你母亲?”小孩蹙眉。 东露君颜一愣,连忙岔开话题,“哎呀,不说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我总不能小孩小孩的叫你吧?你总得有个称呼才行哦。” 汗,差点说漏嘴了。她老妈,是上一世生她养她的老妈。而不是倒霉蛋的娘亲,那个君沁云。 “我叫季——” “哎呀,我不是要特意打听你的名字身份。我说过了,我对这个没兴趣。”东露君颜打断小孩的话,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咬了咬嘴唇,猛的抬头看着小孩那漂亮的眸子,“你的眸子是淡紫色的,不如,我叫你季紫紫好不好?” 小孩刚一皱眉,还不等他说话,东露君颜又摇头否定了这个名字,“不好不好。你说,你姓什么不好,非要姓季。跟季灵斐一个姓氏,真是讨厌极了。小孩,你该不会是太爱慕季灵斐了,所以才改成跟他一样的姓氏吧?” 这下,他是彻底对东露君颜的迟钝打败了。 好久他才开口,问道:“我说,你就那么讨厌季灵斐?为什么。” “我刚刚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你怎么年纪轻轻的,记忆力这么不好啊。”东露君颜正绞尽脑汁的给他起名字呢,随口回答,顺便还摸了摸人家的小脸蛋,吃了个豆腐。 “你刚刚的解释,是说明你不喜欢季灵斐。不是你讨厌他的理由。” 东露君颜撇嘴,不满的望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喂,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提到季灵斐啊。我告诉你哦,小孩子可不要学那些夫人小姐们,搞什么崇拜爱慕。那都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干的事情。你这么聪明,可不要那样哦。” “妇人小姐们都崇拜我,崇拜季灵斐?” “你不知道?”东露君颜大大的报复了一把,谁叫刚才她不懂炼丹,这破孩子居然鄙视她,“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摇摇头,小孩慢条斯理的回答,“不知道。我一向很少出宫,也很少跟外界接触。” “哎呀,这样不好。你怎么能总是一个人呢,这对你的心理健康发展特别不好。小孩子总是一个人,心里会变阴暗的哦。”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东露君颜垮下小脸,“你……”她有气无力的指了指他的鼻尖,“你怎么哪儿都跟季灵斐一样啊。斗气一样,说话的神态一样,语气一样,头发的颜色也一样,就连五官也很相似。” “因为我就是——” “你该不会是季灵斐的私生子吧?”东露君颜说完,又迅速的否定,“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跟季灵斐,都是三十二岁。难不成,季灵斐一出生,就生了你?”那不是扯淡么! 说话被三番四次的打断,他的表情有些不满,“我说,你能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你这样打断别人的话,很无礼。” 东露君颜也露出不满的神色,“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学季灵斐的口头禅?” “什么口头禅?” “就是说话前,总要加上‘我说’两个字。” 小孩一怔,“我说话很喜欢加上‘我说’这两个字吗?” 东露君颜特别肯定的点头,“就咱俩刚才的对话,你至少说了不下五十个‘我说’。” “我倒是没有注意过。”小孩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阵,他忽然说:“我说,你叫我季念君吧。” “看!你又说了‘我说’这两个字!”东露君颜猛的给了小孩一个爆栗,然后才反应过来,“季念君?你思念谁?这什么破名字。” 第103章 展露锋芒(53) “不好听?”小孩那水汪汪的淡紫色眸子又飘了过来。www.Pinwenba.com 被这样的眸子一望,东露君颜有些恍惚,总感觉好像是季灵斐在看她一样。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不好听。只是,这个名字,总让我感觉怪怪的。” 他,是在纪念倒霉蛋的母亲,君沁云么? “我说,你的要求还真不少。”小孩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无奈的道:“叫我季玉溪吧。玉溪,是我的字。” 东露君颜一愣,“哪个溪?” 季玉溪回答,“溪水的溪。因为我是在溪水边出生的。” 点点头,又狠命的揉乱了季玉溪刚刚整理好的头发,东露君颜笑得特没气质,“玉溪,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没事要多来找我玩哦。哦,不是玩,是来帮我修习斗气。你早一天帮我修习好斗气,我就能早一天帮你报仇嘛。” 季玉溪拍开她的魔爪,优雅的将垂在眼前的长发别在耳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不能常常过来找你。宫里,离不开我。” 东露君颜一点也不惊讶,既然皇帝陛下不惜下了诅咒也要把他留在身边,那说明他一定很有用处嘛。 “离不开你,你也要抽空来找我。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帮你杀了胤嗣擎,替你报仇,夺回自由啊。” “我说,杀胤嗣擎,急不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在东露家站稳脚跟,夺得一定的地位。否则,别说杀一国之陛下,你连见胤嗣擎一面的可能都没有。” 东露君颜抿嘴,“也对。哎,你是不知道啊,要不是今天季灵斐忽然来东露家巡视,我今天都要去一品居酒楼看一看。我早一天去一品居看过了,就能早一天解决一品居的亏损问题,当然就能早一天赢得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赌约。都怪他,打扰了我的行程。” 季玉溪抬眼,“你为什么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讨厌,去抗拒季灵斐呢?他不是还送了你羊脂玉十八子的手链来帮你吗?” “这个啊……”东露君颜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重生到了倒霉蛋身上的吧?以前这身子的主人,简直要把季灵斐爱死了。 因为躯壳的情绪太猛烈太强势,带给她很多困扰,所以她才会下意识讨厌和抗拒季灵斐。这叫她怎么说的出口!就算她说了,季玉溪也肯定不会相信的啊。 于是她有些无奈的道:“或许是季灵斐长的太美了吧。” 季玉溪一怔,“我说,这也算是理由?那我长的也很美,你为什么不讨厌我?” 东露君颜无奈了,“季玉溪,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呢。这么夸自己,你不怕咬着舌头啊?” “难道我不美吗?”季玉溪反问。 “你小孩子家家的,那叫美?那叫可爱好不好!美,那是用来形容季灵斐的!” 季玉溪伸手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动作那叫一个优雅,眼神那叫一个妩媚,“我说,美也是一种错了?” 明明知道这家伙已经三十多岁了,可他外表毕竟是个小孩子么。一个小孩子,对你做出这么诱惑妩媚的姿势,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东露君颜想了想,这才道:“美当然好了,只是……季灵斐这个人呐,总感觉他太美了,美的不像是个凡人。哎呀,这种感觉我跟你形容不来。总之一句话,我讨厌季灵斐。所以,你以后不许跟我提起季灵斐!” 季玉溪无奈的扫了她一眼,“我说,口口声声提起季灵斐的人是你吧。” “呃……”东露君颜龇牙咧嘴,“不管!就是你就是你!” “我倒是才发现,你一恼羞成怒,就开始胡搅蛮缠了。” 东露君颜瞪眼,“怎么,不爽啊?不爽你来咬我啊!” “幼稚。”季玉溪漂亮的眸子不屑的扫过她的脸蛋。 东露君颜咬牙切齿,伸手扯了扯季玉溪可爱的小脸蛋。靠,她两世为人,加起来四十多岁,居然被个孩子说幼稚,真是混账呐! 季玉溪伸手拍开了她的魔爪,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的问:“我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厮,是什么身份。” 第104章 展露锋芒(54) 东露君颜一怔,“你说何诚啊。www.Pinwenba.com”她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的身份,的确有些蹊跷和神秘。不过这没关系,这件事我跟他谈过,你放心,何诚一定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他的脸,是假的。”季玉溪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知道啊。”东露君颜伸手点了点唇角,一点都不惊讶的回答。 “你知道?”季玉溪也没有惊讶,只是语气微微有些上扬。 东露君颜点头,“下午何诚被东露水凝打了一掌,吐血了。就那时候我发现的。我帮他擦去嘴角血渍的时候,发现他嘴角的皮肤有些皱起。”就好像何诚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面膜一样。 “那是人皮面具。”季玉溪说,“人皮面具制作十分困难,工艺要求很高。普通人,无法做出来。何诚的身份,恐怕大有来头。” “这个我也早就知道了。他跟我坦白了一些。” 季玉溪优雅的颔首,“说说看。” “喂,你怎么这么三八哦?总是打听别人的消息。谁还能没有点秘密了?只要何诚对我,对你,没有坏处。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哦。” 季玉溪摇摇头,不愧是皇宫出来的人,就连摇头,都那么的优雅,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他说:“虽然戴了人皮面具,但一个人本身的五官,是不可能全部改变的。他的脸,我见过。” 东露君颜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没有错。我一向深居宫中,很少与外界接触。既然我见过他,只能说明,他是宫中之人。就算不是宫中之人,那他的身份,也绝对不低。” 闻言,东露君颜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是很快,她便在心里狠狠的摇了摇头,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何诚说过,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就一定不会做!何诚对她是不是真心,她看的分明。 人家下午才为了保护她而受了伤,晚上,她就怀疑人家。真是该死! 可是,季玉溪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何诚只是她身边的一个主管,不论从身份还是地位,季玉溪都没必要抹黑何诚。想了想,东露君颜跟季玉溪稍微透露了一点关于何诚的消息。 她说:“季玉溪,多的恕我无法奉告。毕竟,何诚能够告诉我他的事情,那是信任我。我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信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何诚会隐瞒身份来东露家当个小厮,目的是为了复仇。” “复仇?”季玉溪十指交叉,抵着下巴,想了想,他问:“你能告诉我,何诚的仇人是谁么?如果为难的话,你不说也可以。” “没什么为难的。何诚的仇人,是四大家族。不过我觉得何诚还是没有跟我百分之百的透底。我估计,他的仇人,不止是四大家族这么简单。” 季玉溪点点头,从她的怀里跳出来,站在地上,整了整衣角,他道:“既然你说何诚对你无害,那我便不再多言。只是何诚这人,你还是要提防留心一些。毕竟……” 似乎是后边的话,不方便说,所以季玉溪有些犹豫。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道:“有话直说,你要做的事情,可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要是被发现了,那是要诛九族的事情。所以你不用犹豫,我不会那么小心眼,觉得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见东露君颜都这么说了,季玉溪也不再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仇人不仅仅是四大家族。四大家族代表着什么,或者说,四大家族的背后站着谁?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吧。” 第105章 展露锋芒(55) 四大家族背后站的人是谁,那不是呼之欲出么?这还用多想么? 东露君颜不说话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唇角,在思考着什么。www.Pinwenba.com 见状,季玉溪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东露君颜在某些方面虽然迟钝的厉害,比如在他的身份问题上。可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迟钝的。他稍微一点,她什么都会明白过来的。 “短时间内,我都不会再来。你就按照今天的方法,引导着羊脂玉十八子手链上的斗气,在身体里游走三个周天。当你的斗气突破赤炎斗气,达到玄紫斗气的时候,我再来。” 东露君颜神回神,“这就走了?不过,我怎么通知你我达到了玄紫斗气?” “千里之内,有人突破了玄紫斗气,我都会知道。而你的斗气的气息,我已经记下了。”季玉溪说着,脚尖点地,飞在了半空中。 东露君颜并不惊讶,她知道斗气达到玄紫斗气之后,就能在脚尖凝聚起斗气,以斗气为推动力,让身体前行。看起来,就跟飞一样。 她一向讨厌仰视别人,所以她打了个哈欠,翻身上床准备睡觉,摆摆手道:“成。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突破赤炎斗气,达到玄紫斗气的。然后我也会早点在东露家取得地位。放心吧。我可不会违背自己的三七论。” 季玉溪本来已经飞到了窗外,听到这句话,又飞了回来。 “三七论?” 东露君颜此刻已经躺进了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她狡黠的勾了勾嘴角,骄傲的道:“我的三七论,那就是借三还七,借七还三。” “别人借我三,那就得还七。可我若借了别人七,那只还三。” 季玉溪瞪了瞪大眼睛,好半天才道:“我说,东露君颜,你可真霸道。” “谢谢,我当做赞美收下了。”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特别欠揍。 很多时候,不管是重生也好,还是穿越也好。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 比如,她的毒舌。比如,她的慵懒。比如,她的阴谋。比如,她骨子里流淌着的商人家孩子的天性。 或许是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季玉溪没说话,顶着一张漂亮可爱,但面无表情的小脸离开了。 离开前,他留下一句话,“你与东殷亦秋的婚事,可是助你一臂之力。你要妥善运用。” “靠,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利用!小屁孩!”东露君颜不爽的骂了一句。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东露君颜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银白的长发,相似的五官,一样的神态,同样的花香,哼,别以为她没发现,季玉溪心里边打了什么算盘!她虽然对炼丹了解的不多,但古籍上提到过一种丹药,名为转魂丹。 因为名字特别霸气,所以她特意了解了一下。这才发现,转魂丹和她理解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转魂丹,不是用来治疗重伤的丹药。而是,用来改变一个人音容样貌的丹药! 所谓转魂,就是将一个人的灵魂,转变! 神态,语气,表情,这些都可以后天学习。可是脸蛋样貌,这就只能靠转魂丹来改变了! 这个季玉溪,恐怕不仅仅是要杀了胤嗣擎,夺回自由这么简单。这家伙,搞不好想要将整个东胤国据为己有,鸠占鹊巢呢! 他让她杀了胤嗣擎,他自己再扮成季灵斐的模样。胤嗣擎若是死了,那东胤国最有权势的人,就是季灵斐了。而胤嗣擎又迟迟没有立下皇子。外界有很多流言蜚语,都在说,其实陛下想要将皇位,传给他最信任的人——国师季灵斐! 这么一来,季玉溪只要假扮成季灵斐,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了。 虽然古籍也上提到过,那个转魂丹只是存在于传说中,因为炼制转魂丹需要的名贵药材和药引,根本无法凑齐。可是,刚刚季玉溪不是也说了么,他为了炼制丹药,所以才消耗了很多斗气。这么想想,不就完全符合了? 哼,还以为能骗过她,真是小瞧人的很! 第106章 展露锋芒(56) “不过,我既然能理解何诚的隐瞒,当然也能容忍季玉溪的隐瞒咯。www.Pinwenba.com反正,我不吃亏的嘛。” 一夜之间,就让斗气突破了一个阶级,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哦。人嘛,谁能没点秘密了哦。 何诚有,季玉溪有,她也有。 要是比较起来,她的秘密,似乎才是最让人瞠目结舌的吧。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重生来的现代人。真是够劲爆的很呐。 脑袋里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东露君颜很快便睡着了。今天晚上,旁边没有翻来覆去烙馅饼的琉璃,她睡得特别沉稳。 …… 季玉溪刚一进自己寝宫的大殿,殿内深处便传来一记轻佻的声音。 “啧啧,我的国师大人呐,您顶着这么一副小身板,不好好呆在殿里恢复你流失的斗气,怎么还总想往外边跑。难不成,您是被我带坏了么?” 季玉溪,不,是季灵斐神情不变,脚下的步伐微微加快,袖子一甩,身后的殿门便被砰地一声合起。 他走到大殿中央,平静的望着抢了自己位置的黑袍少年,“权皇子,你若是不乱跑,我也不必顶着力量不足的身体,跑去外边寻你。” 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那个轻佻不羁的少年怔住了。不过,他反应也很迅速,脸上迅速的又扬起那抹轻佻的微笑来。 黑袍玉冠的少年缓缓的自大殿上走下,笑嘻嘻的模样,特别不像个皇子。 他身形很欣长,个子高,手臂也很长。他长臂一捞,便将季灵斐抱在怀中,笑嘻嘻的用脑袋顶了顶季灵斐的额头,笑着说:“我的国师大人呐,你莫要开玩笑了好不好。你会特意去外边寻我?怎么会!即便是我父皇,他不见人影了,你都不会屈尊去寻他。” 季灵斐眉头一蹙,瞬间变回了那个成年人版的他。 这一下,黑袍玉冠的少年便无法抱住他,而是变成了环住他的腰。 季灵斐的身高要比这黑袍玉冠的少年高出半个脑袋,他并未所有动作,只是平静的微微颔首望着他。淡紫色的眸子,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绪。 黑袍玉冠的少年生的十分好看,比起季灵斐,也不逞多让。只是季灵斐的美,已经超越了男女的界限。而这少年的五官,虽然精致,却带着男子的英气,以及一丝丝的邪气。 他眨了眨那一双桃花眼,笑得分外风流轻佻,“我的国师大人呐,你还是变回小孩子的身体吧。你的力量,不是难以维持成年人的形态么?” 季灵斐没说话,波澜不惊的眸子划过他搂着自己腰肢的手臂。 黑袍玉冠的少年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成成成,我不碰你了还不成吗?真是,好歹,我也算你看着长大的嘛,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是很介意我碰你啊。我跟别人可不一样呢。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呢!” “权皇子——”季灵斐刚张口,就被少年给打断了。 少年连连摆手,不满的扬起那双桃花眼,“国师大人呐,你以前不都是叫我麟权的么。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学着那些人,叫我权皇子了?” 季灵斐神情不变,“那是以前,以前权皇子尚未成年。” “好吧,随便你了。”胤麟权无奈的摆摆手,转身进了内殿,季灵斐的卧室,他大大咧咧的把自己丢到季灵斐的床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权杖。 看到季灵斐欣长的身影,胤麟权英气的眉头一挑,“我的国师大人呐,我保证,绝对不碰你了。你就快点别再浪费你的斗气,来维持成年人的形态了。你虽然是黄金斗气的斗皇,可照你这么个用法,黄金圣斗气也得让你用枯竭了。” 说到这里,胤麟权的语气,带了几分的责备和不满。 季灵斐眼角扫了扫霸占着自己床榻的人,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你的保证,没有可信度。” “真是小气。”胤麟权不满的撇嘴,“我不就是昨天抱了抱你嘛。谁让小孩子的你那么可爱,我忍不住嘛。至于这么记仇吗?” 季灵斐轻飘飘的眼神一扫,胤麟权就不说话了。 第107章 展露锋芒(57) 良久,胤麟权才又忍不住的问道:“国师,那个东露君颜究竟是什么人?至于你耗费自己大半的斗气来帮她?除了帮她炼制了七煞灵芝丹吊命,你居然还把自己的斗气注入到那个什么手链里。www.Pinwenba.com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等同于把自己的斗气输入到她的体内。我就纳闷了,那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你要如此折损自己来帮她!” 那个七煞灵芝丹,是极品中的极品!就连那个一向以炼丹自居的东殷家,也无法一口气炼制整整一瓶的七煞灵芝丹! 七煞灵芝丹,药效极为霸道。普通人吃了,非但能够延年益寿,还能迅速的提升斗气。受了重伤濒死的人吃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相对的,这七煞灵芝丹的炼制也极为耗费心神,以及斗气!因为,这七煞灵芝丹,必须要用斗气为药引,炼制的期间,也要不停歇的用斗气喂养,才能练成!这,就是七煞灵芝丹的珍贵之处! 玄紫斗气的斗灵炼制出的七煞灵芝丹,已经在黑市拍卖行中卖出了天价,可这就是天价,也多的是人买,而且还千金难求。更何况是季灵斐一个黄金斗气的斗皇喂养炼制的七煞灵芝丹! 可季灵斐倒好,一口气炼制了整整一瓶七煞灵芝丹不说,还把自己的黄金斗气白白送给了那个东露的九丫头。这让胤麟权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按理说,季灵斐对他,已经是疼爱有加了,可比起那个忽然冒出来的丫头,这差距,不是一点。 “吃醋了?”季灵斐问,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起伏。 胤麟权重重的点头,一点都不害羞,“对,吃醋了。而且吃的特别严重!国师,你从未对人这么好。对我都没有过!” “那是因为你贵为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敢对你说个不字。你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是众人掌心的明珠,即便是少了我一人,对你没有区别。可她不一样。若是我不对她好,在这世上,便没有人对她好了。” “东露冥衡呢?东露冥衡不对她好吗?”胤麟权想了想,又蹭到了季灵斐的身边,却被他一掌给推开了。 “我说,权皇子你还记得东露隼修他们是如何称呼她的吗?”胤麟权不死心的又蹭了过来,季灵斐推了推,他维持成年人的形态已经是吃力,见推不动,也就任他去了。 胤麟权硬是跟季灵斐挤在一张椅子上,幸好这椅子十分宽大,否则,他们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起,只怕要把这上等红木的椅子给挤坏的。 “记得啊。乞丐九嘛。”胤麟权见季灵斐不推了,眯了眯一双桃花眼,笑得特别满足。 季灵斐眼睛一斜,“不止。还有呢?” 饶是胤麟权一向轻佻不羁,也说不出那些肮脏的话来,他顿了顿,“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了。我一直在想,东露冥衡不是个严谨古板之人么。怎么能教出那样一些儿女来。” “权皇子你一向生活在众星捧月当中,自然不知道那些豪门大家族里的肮脏事情。”季灵斐语气清凉,“你认为,东露家,有人会心疼东露君颜么?” 胤麟权此刻的心情有点像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虽然心里对那个未曾谋面的丫头十分心疼,但一想到那个丫头是抢走了季灵斐关注的人,这心,立刻硬梆起来。 “可是,就算那丫头很可怜好了,可也不至于国师你去关心她啊。她算是什么人,凭什么让你去你心疼她。”说着,胤麟权伸手死死环住了季灵斐的腰肢。 第108章 展露锋芒(58) 季灵斐这次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起身,站定,审视的打量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皇子。www.Pinwenba.com 胤麟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中的权杖,更是被他挥舞的簌簌带风。 “权皇子,权杖是用来战斗,而不是用来玩弄的。” 胤麟权没好气的收回权杖,一双桃花眼,像极了他的母妃。他的五官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艳,但唯有那菱角分明的脸颊,与他父皇一模一样。每每看到他,季灵斐总是会想起来那个心思诡谲,手段狠毒的陛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胤麟权好,却又要和他拉开距离的原因。他的身上,同时流淌着自己仇人的血,以及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的血。 季灵斐隐了隐情绪,转身离开。胤麟权见状,顾不上拿起权杖,拔腿就追了上去。 国师告诉他,术士与战士不同,战士丢了武器,还能用体技继续战斗。可术士的生命,就是自己的权杖。若是权杖丢了,那就等同于命丢了。胤麟权无奈,转身又回去拿起权杖。 再跑出寝宫的时候,哪里还有季灵斐的影子。 不过,按照他了解国师的程度,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挺困难的。 于是,胤麟权轻车熟路的开始左拐右拐。季灵斐的寝宫,绝对是皇宫里最宽敞,最华丽,占地面积最大的宫殿了。当然,皇帝陛下的寝宫除外。 九曲回廊,琉璃宫灯,雕栏玉砌,恍若一场游园惊梦。 胤麟权走了好久,才看到顶阁平台上的那抹欣长淡紫色的身影。他已经不是头一次来这里了,可每次来,他事后总会跟国师抱怨,不要把这里修葺的如此天外仙境。 每次看到国师站在这里,他总会有种这人下一秒便会飞天羽化的错觉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麟权,过来。”这是自一年前他成年至今,国师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而不是权皇子。 胤麟权慢腾腾的挪到了季灵斐的身边,他并未侧头,而是依旧撑在雕栏玉砌的栏杆上,俯瞰着皇宫。 “麟权,今年,你十七岁已经了吧。” “嗯。十七岁了。” “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的名字。从明天起,我只会称呼你权皇子。” 胤麟权一沉下脸来,那股皇族的威严便油然而生,“王族中人,身体里流淌着神族的血液。所以,十七岁,还不算成年。” “莫要使性子。”季灵斐淡淡的责备了一句。可即使是责备人,他的声音,还是平缓的没有一丝起伏。 “国师!”胤麟权重重的唤了一声。 季灵斐侧头,淡紫色的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他。 胤麟权用鼻子哼了一声,扬起脸颊,他一样扬起脸颊,那棱角分明的弧度更加明显了,给他添加了几分英气,同时也更加像极了他的父皇。 “麟权,我会对你好,是因为我欠了你母妃。而我对君颜好,也是因为我欠了她母亲。” 胤麟权抖了抖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不对。国师,你说的不对。我刚出生的时候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欠了我母妃。可是现在你对你好,是因为你喜欢我。” “不害臊。”季灵斐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似是宠溺。 “看,我说对了。”胤麟权轻佻的笑了笑,他一笑,那双桃花眼便眯了起来,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隐约能够瞧见他母妃的影子。 季灵斐伸出手,想象以前那样,摸一摸小皇子的脑袋,可他手刚刚抬起,就意识到,当年那个小小的小皇子,今日,已经快要和他一般高了。于是,抬起的手,便又收了回去。 第109章 展露锋芒(59) “你长大了。www.Pinwenba.com而且成长的很出色。作为你的老师,我很骄傲。” “真的?”胤麟权眯了眯桃花眼,有些不相信。 季灵斐点点头,重新望着远方。 “麟权,我知道你对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态度有不满。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知道。” “莫要使性子。”季灵斐回头扫了他一眼,“你已经成年。陛下跟我提过,想要把你放在战场和朝堂上磨练一阵子,然后就宣布皇太子的人选。” 胤麟权眉头一挑,一脸的漫不经心,“哼,我不在乎。” “可是你的母妃在乎。” 顿了顿,季灵斐又平静的叙述,“我也在乎。” “可我就算当了皇太子,国师你也可以像辅佐父皇一样,辅佐我啊。” “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母妃也不可能。总有一天,你要学会独当一面,担负起东胤国的责任。” “少骗人了。国师,虽然母妃和父皇都否认,但我知道。你是有神族血统的。而且,你身体中神族的血液,比我,比父皇,还要多上许多。你,才是整个斗气大陆上,神族血统最纯正的人。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有神族之人,才会因为力量不足,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季灵斐应了一声。既不反驳,也不同意。 “所以,你的寿命会很长很长。而是你还是黄金斗气的斗皇。你的寿命,一定不会比我短。所以,你可以一直辅佐我,陪在我的身边。” 季灵斐优雅的摇了摇头,“不会。没有人,能够一直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我是东胤国的下一任陛下,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要是如此任性,我们的谈话,便到此为止。” 胤麟权被堵住了,良久,这才悻悻的甩手,“国师,你说吧。是不是要我跟你一样,也对那小丫头好?” “相反。”季灵斐回答,“我要你不许去打扰君颜。” 季灵斐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望去,追问,“你能答应我么?” “如果在街上不小心偶遇呢?”胤麟权轻佻的回望。他就是这个性子,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去做。他是东胤国的小皇子,他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你若不是成心,那便不会偶遇。” 胤麟权嘿嘿一笑,笑道:“我的国师大人呐,放心好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对一个可怜的丫头做什么事情。既然是你珍重的人,那我也会珍重她。” 啧啧,做徒弟做到他这个地步,真是给下一辈积德! “不是珍重。是还债。”季灵斐纠正。 “好好好,还债,还债。”胤麟权邪气的挑了挑眉毛,那双本就上吊的桃花眼,此刻更加的风流轻佻,“师傅欠债,徒弟还债。天经地义嘛。” 季灵斐无视胤麟权那轻佻不羁的模样,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陛下已经向我提及了好几次选妃之事。你如何决定,拖,你怕是拖不过去。” 一句话,让小皇子变了脸色。 闷闷的声音响起,“我喜欢的人,父皇不喜欢。父皇喜欢的人,我瞧不上眼。国师,你说,这个死结,怎么解?” “交易。” 胤麟权眉头一挑,“又是交易?从小到大,我委屈求全的做了多少交易?想出宫玩,得跟先生做交易。想留宿在母妃的寝宫,得跟父皇做交易。看上了哪样贡品,还得做交易。我是皇子,为什么处处要忍让?” “就因为你是皇子,你才有资格与别人做交易。你若没了皇子的身份,谁与你做交易。想要得到些什么,必须要付出等量的代价。既然不想做交易,那你就要有足够的地位和资格。” “皇子不够吗?” “不够。” “那什么身份才够?” “一国之君。” 第110章 展露锋芒(60) 胤麟权沉默良久,这才抬起头,再抬起头时,他眼中的天真,已然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对权利的滔天野心。www.Pinwenba.com “国师,那你告诉我。这一次,我又要跟父皇做什么交易。” 季灵斐十指交叉,抵着下颚,轻描淡写的说道:“告诉你父皇,你愿意娶他心中的人选为太子妃。但是,他必须同意你娶铃兰。” “铃兰,只是区区一介婢女而已。何至于本皇子为她付出如此之代价。”胤麟权冷冷的说。 季灵斐神情不变,“既你觉得不值,那便不做交易就可。” “可选妃的事情,怎么办?” “为今之计,一个拖字诀。” 胤麟权皱眉,“国师,你刚刚还不是说,拖只怕是拖不下去了么?” 季灵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却留下了一句话—— “皇室中人,有三种情况,不得嫁娶,不得祭祀,不得加典。其一,双亲过世。其二,战事告急。其三,入读皇家学院。” 胤麟权闻言,舒展眉眼,笑得是越发的潇洒不羁。 这前两样嘛,他无能为力,也不由他控制。可这第三样嘛,如何能难得到他? “呐呐呐,我的国师大人哟,你说说看,我怎么能离得了你哟!” 胤麟权又在顶层阁楼站了一会,虽然有斗气护体,但胤琼都的寒冷,那是整个斗气大陆尽知的。哈了口凉气,胤麟权召唤了自己的圣兽——寒禽双首鹰。 “紫权。”胤麟权顺了顺爱兽的毛,翻身骑了上去,拍拍它的脑袋,吩咐道:“去父皇的寝宫。” “咕噜,咕噜,咕噜……嗷呜……!”寒禽双首鹰喉咙里发出一阵叫声,两个脑袋同时向天空扬起,展翅,淡紫色的羽翼展开,足足有十多米宽。它锋利尖锐的双爪猛的一蹬地,宽大的羽翼展翅翱翔。 随着它羽翼的煽动,半圆的弧形露台上,刮起猛烈的狂风。一阵狂风过后,那漂亮威严的身影,已然不见了踪影。 季灵斐站在窗边,望着紫权威风凛凛的影子,伫立良久。 权皇子是雷系的术士。可寒禽双首鹰的紫权,却是土系的九阶圣兽。一个好的魔兽,可以为主人增添不少力量,这其中,属性的契合,尤为重要。与雷系最为契合的系,应该是岚系。打雷,总是离不开狂风的。 当初,他本想送一只极品岚系神兽,玄晶寒狮兽给权皇子做生日礼物。可他瞧见了寒禽双首鹰的紫权,便不管不顾的要紫权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以及日后一起战斗的魔兽。他将选择魔兽的法则告诉了权皇子,可权皇子就是非要紫权。 当时他说,“我不管,我就要它作为我的魔兽。虽然它是个九阶的圣兽,比极品的圣兽还要差上一些。可我不管这么多,我也不管它的属性是否与我契合。我要它,只是因为它羽翼的颜色,与国师双眸的颜色一样。国师,我身为皇子,谁敢与我比试?即便是日后上了战场,父皇也绝不会让我有任何危险,我身边,还会缺了保护我的人吗?所以,我就要它了。” 季灵斐收回目光,终于维持不住成年人的姿态,又变回了小孩的模样。 他想,东露君颜的生日似乎快到了。他应该给她挑选一只极品的神兽作为生日礼物。就像当年送给胤麟权的圣兽作为生日礼物一样。只是这样一来,他便要抓紧时间恢复斗气。极品的神兽,全部都在北魔国境内的魔海之林中。 若是斗气不在巅峰鼎盛,去魔海之林,只怕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季灵斐轻轻拍掌。 很快,他身后走来几个统一衣裳的人来。 “国师,您吩咐。”八个人像是一个人一样,动作统一划一。整齐的好像练过无数次。 “我要闭关修炼。这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为首的那人想了想,又问:“若是陛下前来呢?” “一样。” “知道了。” 第111章 展露锋芒(61) 东露君颜醒来之后,悻悻的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何诚已经忍不住推门而入,她这才回神。www.Pinwenba.com “主子,这么用功啊,一大早就修习斗气了。”何诚笑着说了一句,将早膳放到桌子上,抬起头,大惊失色,“主子!你的斗气……!” “是啊,主子一夜之间就突破了青铜斗气,达到了赤炎斗气,而且还是三段。现在,主子比东露水凝都要厉害了。”东露君颜收起掌心的斗气,不在乎的耸肩,翻身下床,连衣服也没换,就坐下准备吃饭。 若不是赤炎色的斗气在无声的提醒着她,只怕,她都要以为昨天晚上跟季玉溪,这个长相举止酷似季灵斐的人见面,是黄粱一梦了。 “主子真是天才!”何诚忍不住赞扬了一句,却挨了东露君颜一个爆栗。 “天才个屁。”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要不是占了季灵斐黄金斗气的便宜,她还赤炎斗气三段?这辈子都别想了! 何诚揉了揉被打痛的地方,陪着笑说:“主子即便是没有突破赤炎斗气,如今也要比二小姐厉害了。” 东露君颜一怔,然后想到了昨天季灵斐对东露水凝的惩罚。废去一半的斗气,啧啧,这是人做的事情?真是够残忍的。都快要赶上点人家的斗气穴了。 现如今的东露水凝,撑死是个灰铂斗气五段。不过,她有东露隼修跟东露芷柔在旁边辅导,想要把斗气修习回来,时间应该也不会太久。 一提起东露隼修三兄妹,东露君颜就想起来他们之间的赌约了。 随便扒了两口饭,她就将筷子放下,“何诚,主子吃饱了。你去备车,咱们今天去一品居好好瞧瞧。” “主子只吃了不到半碗粥,这怎么成。再吃两口吧?”何诚哄着他主子吃饭,“主子,若是剩了饭菜,庄师傅可是要发脾气的。” “没胃口,吃不下。”东露君颜站起身,“心里搁着事,主子我能吃的下去么。得,你要是不嫌弃主子,就把剩下的粥喝了。庄师傅发起脾气,那动静可不小。” 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到了庄师傅,他那一嗓子,差点把她直接从床上给震下来。庄师傅,其实是练过狮吼功的高手吧? 何诚显然也听到了庄师傅昨天的怒吼,他心有余悸的道:“庄师傅昨天还算是收敛了。他若是真的气急,就不会吼,而是拿着菜刀满院子晃悠。别提多吓人了。” 东露君颜立刻转身,严肃的说,“何诚,不止是粥,你连小菜也要一点不剩的全部吃掉!” 何诚勾了勾嘴角,轻轻的笑了,没说话,一口气将粥喝了个精光,然后又开始干掉那三盘配菜。 琉璃这时候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何诚还站在原地,小丫头放下铜盆,双手叉腰,“何诚,我要伺候九小姐洗漱更衣了。你怎么还不回避!” 何诚笑了笑,“主子不会在意这些东西。”说着,何诚扬了扬脖子,冲着东露君颜轻笑,“主子,小人说的对么?” 东露君颜点点头,“何诚说的没错。我又不是没穿衣服,这不还穿了一件里衣么。只是把外衣罩在里衣之上,哪儿这么多规矩。何诚,就这样。回避什么哦。” 琉璃愤愤的瞪了何诚一眼,没好气的朝他哼了一声。这才将毛巾浸入铜盆,拧干,递给东露君颜,“九小姐,擦脸。” 东露君颜接过,胡乱的在脸蛋上摸了一下,也不管擦没擦干净,就把毛巾丢回了铜盆。然后张开双手,示意琉璃替她更衣。 琉璃打开她的衣柜,一望,眉头立刻皱起,随便挑了一件,小丫头不满的说道:“九小姐,您的衣服,怎么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啊。” 东露君颜轻笑,“颜色一样,款式能差别到哪里去?可不就是看着都一个模样么。” “九小姐,奴婢觉得呀,您长的这么好看,肯定穿什么颜色都适合。白色太素了点。” 第112章 展露锋芒(62) 何诚在一旁接话,“我就觉得主子穿白色挺好看。www.Pinwenba.com衣抉飘飘的,多好看。那些花花绿绿的,跟主子的气质不搭。” 琉璃立刻怒视何诚,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东露君颜看见了,失笑不已。趁着小丫头低头给自己系腰带的空隙,她连忙冲何诚使了个眼色。 何诚点点头,苦笑的耸肩摊手。 东露君颜兴庆不已。看看,多亏她早早就让何诚跟琉璃把话说清楚。琉璃这才刚刚对何诚动了爱意,就已经恨不得要那把刀砍了何诚的模样呢。若是等到日后她爱惨了何诚,那时候再把话挑明,还不知道小丫头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只是,这女人的心,还真是没办法琢磨哦。 上一世,她虽然做过那档子事,可纯粹是为了发泄和舒服。没办法,成年人,难免会有些需求嘛。二十九岁的人,若是还没那档子事,这也说不通的吧。而且,她那时候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的紧绷之中,压力特别大,运动什么的,已经没办法排解了。后来找了心理医生,心里医生给她介绍了这个方法。 做过那挡住事是不假,可对象,都是花钱找的。当然,必须要保证干净。她可不想染上什么恶心的病。这么一来,她别说谈恋爱了,连付出感情都没有过。想想看,上一世她每天忙着算计这个,陷害那个,哪儿有那个美国时间钻研感情。 所以啊,她是完全无法理解琉璃的心情。以及倒霉蛋的心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够如此毫无保留的爱上另一个人。明明,那个人只是忽然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若说是青梅竹马,那她到能理解一点。可琉璃跟倒霉蛋的这种情况,她估计这辈子自己都别想弄明白了。 哎,其实凉薄寡性一点,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受伤。不是么? 感情这东西,不是用来过日子的。是用来锦上添花的。可有可无。有,珍惜待之。无,那也不必特意去寻觅。没必要。 “真没必要。” “主子,什么没必要?”何诚走上前,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这种亲昵的动作,让东露君颜下意识的蹙眉。即使是上一世,与她有着最亲近关系的老妈,也很少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与何诚拉开了距离,“没什么,我瞎说的。对了何诚,你上次给我梳的那个发髻挺好看的。” “那主子以后梳头的事情,就包在小人身上了。” “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东露君颜点头,走到梳妆台旁边坐下。勾勾手指,示意何诚过来给自己梳头。 何诚抿嘴笑了笑,快步走上前,拿起梳子,问道:“主子,今天想梳个什么发髻?” “这个嘛……我也不懂。你就随便梳一个好了,简单点,别太复杂了。” 何诚点点头,白皙纤长的手指零落的穿梭在她的发间,“主子今天不是要去一品居瞧瞧么,小人就给主子梳一个平常人家女子常见的发髻吧。” “成。”对于发型啊,衣服啊,化妆啊,她一向都不在乎的。只要干净,简洁,大方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何诚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个手艺,男尊女卑的制度下,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梳这么多发髻,真的有些奇怪哦。 只见何诚熟稔的将她的长发疏通,分股,就那么一转,一挽,一简单又好看的发髻便梳好了。 “这发髻叫什么名字啊?”东露君颜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倒霉蛋的小脸不用再多说,虽然年纪尚小,但那绝色的容颜,已然能够窥探一二。 她一向觉得很棘手的长发,舒舒展展的被梳在头顶,形状有些与螺壳相似。自头顶而下还留有一小撮头发,分别垂在脸颊两侧。 “主子,这发髻叫单螺髻。”何诚说着,又拿了一支纯白和田玉的玉簪给她插上。 东露君颜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第113章 展露锋芒(63) “何诚,你手艺不错嘛。www.Pinwenba.com主子口头表扬你一下。”东露君颜接过琉璃递来的斗篷披上。 “主子喜欢就好。”何诚上前一步,伸出手,帮她整理斗篷。 她一向对古人的衣服很头痛,虽然喜欢,但头痛。太繁琐了,要不是有琉璃这小丫伺候她更衣,那一层又一层,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让她看了,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见何诚自觉的过来帮自己系斗篷,东露君颜也就双手一撒,不管了。 “何诚,你这么细心又这么能干,主子真的要离不开你了哦。”东露君颜嬉笑的眨了眨眼睛。 何诚也笑,“小人才不会离开主子身边。主子就是赶,也赶不走小人。” 东露君颜伸出手,摸了摸何诚的下巴,笑得像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 “哟,小脸还挺嫩滑。得,主子瞧上你了,以后你就是主子的人了。” 何诚笑得深了一些,他眨眼,“那主子可要好好待小人呀。” 东露君颜被何诚这幅小媳妇的模样给逗笑了,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放心,主子绝不会亏待你。” 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本来就对这些不甚在意。而何诚呢,也知道她的性子,熟稔了之后也会经常和她如此打闹。他们二人倒觉得没什么,可让一旁的琉璃瞧见了,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琉璃,你是准备留下来看家,还是准备跟主子一起去外边透透气?”东露君颜穿戴整齐,装备很齐全。白狐围脖,貂裘手捂,贡品斗篷,就差再带个耳套了。 “啊?”琉璃猛地抬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一男一女。 九小姐就站在何诚的旁边,姿态慵懒优雅,浑身透着一股自信的气息。而何诚呢,他虽然穿着普通,但身上那一股贵气,本就不需要用那华贵的服侍来衬托。 小丫头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 这样一对金童玉女,站在一起,才算是般配。 “琉璃?”东露君颜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小丫头,抬起头,又对着何诚眨眨眼。 何诚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无奈的垂下眼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琉璃这小丫头为什么如此反常。 东露君颜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小丫头却说话了,“九小姐,能否让奴婢跟何爷单独说上几句话?” “啊?哦,可以,没问题。你们聊,我到东露府大门口等你们。”东露君颜连连点头,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何诚一眼。 混账,何诚这小子不是已经说搞定了么?怎么人家小丫头又要找他说话?该不会是没说清楚,让人家小丫头误会了吧? 何诚也挺无辜,该说的,今天一大早他就找琉璃说过了。实在不知道这小丫头,还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琉璃,我刚刚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人言卑微,毫无能力谈论娶妻生子这些事情。我现在,就一心只想好好伺候主子,其他的,我不愿意去想。”何诚无奈,只得把早上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小丫头还是定定的站在原地,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何诚有些不耐烦的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凌厉,他耐着性子道:“琉璃,说好听了,那是主子抬爱,让我做了她身边的主管。可往难听了说,我就是区区一个小厮。你说,我这样一个人,值得你去喜欢么?你只要好好伺候主子,再过上几年,主子一定会给你寻觅一个好人家,还会给你丰厚的嫁妆。你犯不着为了我这么个人,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第114章 展露锋芒(64) 东露君颜耳力超然,她听到何诚的话,不禁勾起了嘴角。www.Pinwenba.com这个何诚,还真是会说话。为了不让人家小丫头尴尬,就把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不错,有点绅士风度。 不过何诚有句话是说对了。只要琉璃好好伺候她,等过几年,她一定会给小丫头找个好人家,再给她一大笔钱当嫁妆。从她身边出去的人,不能太寒碜了嘛。 “九小姐。” 东露君颜敛去笑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连跟她问好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就那么径直而去。 她一路走去,来往看见她的下人,个个停下脚步,恭敬的给她行礼,唤她一声‘九小姐’。等她走远了,这才继续手中的工作。 东露君颜在心中冷笑连连,东殷家少夫人这个名号,还真是好用。若是没有这个名号,只怕她惩罚报复花嬷嬷等人的手段再如何铁血,恐怕也是无法达到现在这个效果的。 心里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琐事,耳边也源源不断的传来何诚跟琉璃的对话。 “何诚,你别骗我了。你之所以会拒绝我,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吧!”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哟,这话怎么说呢? 她的耳力再如何超然,已经走了很远,所以何诚的声音也有些微弱,听的不是很真切。 何诚说:“是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东露君颜咋舌,啧啧,妾有意,郎无情呐。 呀呀,何诚喜欢的人,是谁啊?他进入东露府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接触的人大多也都是府中的丫鬟。小姐之类的人物,何诚都鲜少接触。更何况,何诚的仇人,本来就有东露家。他肯定不会喜欢东露家的小姐。 那这么说来,对象只能是何诚进入东露府之前认识的女孩子咯? 不过,她虽然心里特别好奇,什么样的女孩子,居然能让何诚这么喜欢。但是,她更不好意思去偷听别人的谈话。 “**,**权特别重要!”东露君颜撇撇嘴,加快了步伐。 所以,她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对话。也就无法知道何诚喜欢的人,其实就是她。 小丫头听见何诚的回答,有一瞬间的失神,果然,他承认了,他不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不想太早的谈婚论嫁,他,心里早就有其他人了。 “何诚,你很喜欢那个人吗?” 何诚点点头,他不想骗琉璃。 “是的,很喜欢。” “有多喜欢?比我喜欢你,还要喜欢她吗?” 何诚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我。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为了她,我可以去死。” “我也可以为了你去死!”琉璃急急地说道,努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爱意。 可是,等待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就如同在机场等待一列火车。用东露君颜的话来说,那就是,等待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就如同你在肯德基点一份巨无霸套餐。 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几率为零。 所以何诚丝毫没有被琉璃的真情所打动,他平静的道:“琉璃,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自认为我没有做出什么事情,能够让你误解。” “你有!”小丫头红着眼眶,紧紧的握住拳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在我哭的时候,来安慰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处处帮衬我?还特意把我从干粗活的丫头,调到九小姐身边,做九小姐的大丫鬟!” 第115章 展露锋芒(65) 何诚有些无奈,“我会安慰你,是因为你哭得太厉害,打扰了主子的休息。www.Pinwenba.com我不哄你,难道要主子去哄你么?你那样哭哭啼啼的,主子会很困扰的。帮衬你,那是因为主子打心眼里喜欢你。所以,我才会能帮衬你就帮衬你。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我特意把你调到主子身边。只是因为主子需要一个贴心,又不会多嘴的丫鬟。我见你手脚灵快,人也细心,所以才会……” “别说了!”琉璃尖叫一声,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脑袋。 主子主子,他三句话离不开他的主子!对她好,帮衬她,都是因为他的主子! 对于一个喜欢自己的傻丫头,何诚真的狠不下心来。他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语气十分轻柔。 “琉璃,感情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勉强的。你很好,真的。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你再好,我也没办法喜欢上你。好了,不要闹性子了,快点擦干眼泪去找主子吧。天凉,主子又畏寒的厉害,莫要叫她等的太久了。” 何诚说着,在心里不禁盘算着:虽说主子已经是赤炎斗气三段的斗宗了。但她身子本就孱弱,底子也差。等下还是吩咐庄师傅一声,让他给主子熬点姜汤比较好。 “何诚。”琉璃抬起头,凄凉的望着他,“你喜欢的人,是九小姐对么。” 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何诚一愣,随即点头,别看琉璃单纯的很,但女人的第六感,一向特别敏感。尤其,还事关自己喜欢的人,那就更加敏感了。 “果然,你喜欢的人,是九小姐。”琉璃凄惨的勾了勾嘴角,笑得越发的难看。 何诚动了动喉咙,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他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琉璃抱在了怀中。 “对不起。”他说。 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低声的啜泣了起来。她死死捏住何诚的衣领,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 “何诚,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九小姐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她了。” 究竟是她姿态优雅又笑靥如花的惩罚花嬷嬷的时候呢。还是她倔强又骄傲的与东露冥衡对峙的时候。还是她与自己推心置腹,狡黠的说出那个霸道的三七论的时候。还是她不动声色的提醒自己泄露了杀气的时候。还是她跟自己在平常嬉闹的时候。又或者,是她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笨拙的想要帮他擦去嘴角血渍的时候呢? 他不知道。 或许,这些全部都有吧。 她高傲,她冷漠,她霸道,她蛮横,她刁蛮,她任性,她高高在上,她傲视于天,她霸气凛然,她可以在不动声色间树立自己的威信,她也可以在谈笑之间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中。她可以笑对旁人的欺辱,却定要给自己讨回个公道! 这样的她,在与自己点点滴滴的接触中,慢慢的敛去了那孤傲清冷的性子,变得任性刁蛮,会跟他撒娇,会跟他使小性子,会表现出小女儿的姿态来。 这样的人儿,叫他如何不爱? 他本以为,她是他杀父之仇的仇人之女,自己应该是恨她的。可是,他没有。他非但不恨她,反而慢慢的爱上了他。他丝毫不觉得后悔,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她在平常的言行举止当中,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东露家的人。反而,她还说要帮助他报仇。 想到这里,何诚嘴边的笑意,不禁温柔了起来。 “能遇到主子这样的人,是我的幸运。能喜欢上她,也是我的幸运。我觉得,我这一生的好运,都拿来与她相识了。” 这番肉麻的话,竟然就这么自然的脱口而出。说完,何诚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后他有些无奈的轻笑,也罢,爱上了就爱上了,这有什么呢。 第116章 展露锋芒(66) 琉璃伏在他的胸前,仍然不死心的说,“可是,你与九小姐身份悬殊。www.Pinwenba.com你如此爱她,或许她只把你当成是下人看待。九小姐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下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诚说的云淡风轻。 “何诚,你真傻。你的这份心意,九小姐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只能作为她的下人,陪在她的身边。你甚至,都不敢亲口对九小姐说你喜欢她。” 何诚勾了勾嘴角,胸有成竹的说:“不会的。” 就是因为他不想再以一个仆人的身份跟在她的身边,所以他才加快了脚步,让还没有准备妥当的计划,强行启动。他要取回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对面,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只要他取回了身份,那他们之间,便不会再有任何的悬殊! “何诚,你走吧。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琉璃猛的推开他,别过身子,不去看他。 何诚点点头,平静的道:“这样也好。我先把你调去别的院子呆上一阵,等你心情恢复了,你若是愿意回来,那我就再把你调回来。” “不用!”琉璃语气冰冷,但颤抖的身子,早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道:“我不想见你,只是不想再单独见你。至于调离,不需要。九小姐待我十分好,我要好好伺候她,才能报答她。” “好吧。”何诚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等何诚的背影刚一消失在眼前,琉璃便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这是她头一次如此用力的想要去爱一个人,却是这样凄凉的下场,怎叫她不伤心欲绝? 死死捏住拳头,哭了一阵,当琉璃再抬起头的时候,以前的天真已然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蜕变后的成熟。那是一种成熟女性所散发出的坚韧、美丽。 谁说失恋是男人变成熟的专利,女人也同样适用。 只是,这成熟的蜕变,究竟是好,还是坏,一时半会,谁也说不清楚。 …… 昨天那个国师大人大驾光临东露府,整个东露府上上下下的快要忙死了。莫曲阜身为东露冥衡身边的头号军师,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东露君颜不想再让莫曲阜的老脸上增加更多的皱纹,就没有让何诚去通知他。 而是让何诚找了花管家,让他给她准备一辆马车,送她去一品居。其实,若是可以的话,她更想让花管家给她准备一匹骏马来着。只是何诚说,她还不会骑马,一品居又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撞到了别人也就算了,就怕伤到了她。 想了想,东露君颜也就接受了坐马车去一品居。只是,想学骑马的念头,便涌上了心头。 “……九小姐,您若真的想学骑马,哪里需要找奴才啊,咱们东露府有自己的马场和场地。您直接去了马场不就得了么?”马夫这么回答。 东露君颜靠在马车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随口问道:“马场远不远?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跑那么远。” 马夫回答:“这个嘛,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就到了。若是坐马车,来回便要花去半天的时间。” “麻烦。”东露君颜慵懒的撇嘴。 “主子若是真想学骑马,小人可以教主子。”何诚远远走来,就看到他的主子懒洋洋的靠在那里,姿态倒是优雅的很,只是她缩着脖子,只露出半张小脸,鼻头也冻得红红的,两只小手缩进手捂里,倒有几分慵懒波斯猫的感觉。 听见何诚的声音,东露君颜直起身子,没好气的说道:“何诚,你可算是来了。叫主子干巴巴的等你,你这小厮当的,真是惬意的很呐。” 何诚赔着笑,快步迎了上去,“主子,等着急了?” “急倒是不着急,就是冷的很。”说着,东露君颜还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 第117章 展露锋芒(67) 何诚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这才轻轻一跃也上了马车。www.Pinwenba.com “这么慢,都扯清楚了?没留下什么麻烦吧。”东露府的马车也是十分奢华的。车厢里烧着炉炭,虽然不如房间里热腾,但也没了那渗骨的凉意。 “理清楚了,没有留下麻烦。”何诚点点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子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梅子酒?”东露君颜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这么慢,就是跑去给我拿酒了?” “是呐。”见她高兴,何诚也高兴的很,他笑道:“给主子温酒,是花了不少时间。” 东露君颜连连摆手,“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何诚,快,倒酒!” 何诚勾了勾嘴角,打开车厢里的暗格,拿出一对瓷白的酒盅,倒满,递给她。 东露君颜接过酒盅,仰头先干掉一杯,擦擦嘴角,“真是舒服。喝杯梅子酒,身子一下都暖起来了。” 何诚浅浅的抿了一口,又给她到了一杯,笑着说:“是呐,我就是知道主子畏寒的很,所以才特意去找了庄师傅,让他给主子熬些姜汤,等晚上咱们回府了,主子就能喝上热腾腾的姜汤了。” “你倒是有心哦。”东露君颜笑着夸奖了一句。 何诚没说话,只是握着酒杯,笑得特别舒畅。 东露君颜看见何诚的笑,一愣,然后蹙眉,似有似无的扫过他的嘴角,“何诚,主子我怎么觉得这两天你特别爱笑啊。” 何诚神情不变,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微笑来,“怎么,我以前不经常笑的吗?” “也笑。”连着一口气干掉三杯酒,身子一下子暖和起来之后,东露君颜也不再牛饮,而是慢慢的品酒,她握着酒杯转了转手腕,想了想又说,“以前你也经常笑来着,只是我觉得吧,你以前的笑,是带着点客套的虚伪。” “那现在呢?”何诚笑着问。 “现在?”东露君颜挑眉,“现在你的笑嘛,说不上来。但是,主子我不喜欢。” “为什么啊?”何诚无辜的望着她。 “因为你这样冲主子我一笑,主子就有种被你当成是宠物喂养的感觉。”点点头,东露君颜点点嘴角说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上一世,她老妈养了一只豹猫,特别优雅,特别好看,跟只小豹子一样。每次那只豹猫向她老妈撒娇卖萌,她老妈就会用这种目光跟微笑看着它。 何诚对她的笑,就跟她老妈对豹猫的笑一样! “是带着点宠溺的纵容吧。”何诚纠正。 东露君颜一愣,然后狠狠的赏了何诚一个爆栗,“宠溺纵容个屁!” 何诚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可怜巴巴的说:“主子,下手狠了点吧?” “哼!”东露君颜重重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见过哪家的小厮会宠溺纵容主子的?你疯了吧!”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主子别生气。” “滚!你再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就揍死你!”东露君颜瞪眼。 何诚勾了勾嘴角,小豹子炸毛了,他自然的转换话题,“主子,还喝么?” “喝。”小豹子的毛,迅速的就被抚平了。 一路上跟何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位于胤琼都闹市最繁华的街道上。 马车在一座装修的很大气的建筑前停下。何诚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他伸出手扶着东露君颜下车。 “咦,不错哦。光看门头就很豪华很上档次嘛。”东露君颜抬起头,上下打量着。 一品居的排场很大,装修也很大气。很少有一个酒楼,居然是占据了其他普通两三个酒楼那么大的面积。看来莫曲阜对一品居,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排场十分大气,但是,却一点也不显庸俗。装修的很雅致,颇有些玉宇琼楼的感觉。 第118章 展露锋芒(68) 白色的墙,门口有又宽又长的石头台阶,竖着很高的朱红色的木头圆柱,估计要三个成年男子才能虚抱住。www.Pinwenba.com周围绕了一圈圆圆矮矮的木栅栏,木栅栏里摆放着各种品种的名贵植物。门头正上方,悬挂着一个黑色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一品居。 很雅致,很别致的装潢。 尤其是跟旁边比一品居小很多的店铺比起来,它更加有些突兀和格格不入了。 或许是时间太早不是饭点的原因,一品居的门外,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店门口应该站着的迎客门童,此刻也不见踪影。 这让东露君颜瞧见了,不免皱起了眉头。 “主子,要我去找掌柜的来迎接您么?”何诚问了一句。 东露君颜摆手,“先不需要。咱们就作为客人,来一品居瞧一瞧。正好让我找一找,看看一品居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成。”何诚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问:“主子,您出门带银子了么?” 东露君颜咂舌,“我以为你会带银子的。” 上一世,凭着她的身份地位,去哪儿需要带钱?刷卡?根本不需要!她都是刷脸的!所以么,她从来没有养成出门带钱的习惯。最多,带一张信用卡而已。 何诚怔住了,“主子,我以为咱们就来是一品居视察的。没想到主子你会突发奇想弄个微服私巡啊。看来,咱们只能表明身份了。” 东露君颜狡黠的眨了眨眼,“怕什么。主子我还没吃过霸王餐,今儿个就试试呗。” 说完,东露君颜率先进入了一品居那装修的很大气的店门。 何诚愣了愣,无可奈何的追了上去。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本店尚未营业开门。若是您想用膳,请等午时再来吧。”一个穿着褐色马褂,腿绑白色布带,脚穿黑色千层底,头戴瓜皮帽的跑堂小厮迎了上来,挡住了东露君颜的去路。 何诚走了上来,皱着眉头道:“我家小姐听闻一品居的大名,今日特地来品尝一番。你们岂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跑堂小厮客套又虚伪的笑了笑,道:“这位小哥,你也说了,我们一品居的名声远扬。我们这么大一个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难道不需要打点的时间吗?” 东露君颜挑眉,区区一个跑堂小厮而已,居然说话如此嚣张。她今天还穿着十分华贵,就已经是这种待遇。若今天来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客人,恐怕这跑堂小厮连话都懒得跟他们说,直接就将他们扫地出门了吧。 “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何诚问道:“我家小姐是来胤琼都游玩的。所剩余的时间不多,下午便要启程回家了。我家小姐只是想品尝一下一品居的美味而已。” 跑堂的小厮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将白色的长巾往肩膀上一搭,不耐烦的说:“这才辰时刚过。莫说我们大厨还未到店里,就是这蔬菜原料,也都还没送来。你家小姐要品尝美味,难不成要我掌勺吗?” 何诚一见东露君颜冷笑连连,紧接着道:“那我们多出些银子,你看可好?” “不好不好!”跑堂小厮不耐烦的伸手想要赶人,“我说了,小店尚未营业开张。还是那句话,要吃饭,等午时再来!” “你这人,不开张便不开张吧。做什么推推搡搡的?”何诚拦下跑堂小厮,不让他有机会碰到东露君颜。 东露君颜却一反常态的退让了,她拍了拍何诚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说道:“何诚,既然人家还没有开张,那咱们就再等一等好了。” 何诚有些发愣,一向受不得旁人半点怠慢的主子,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了? “那主子,咱不吃了?” “吃。”东露君颜轻笑,“可人家不是还没开张么。咱们就等到午时再来。” 跑堂小厮不耐烦的望着何诚,语气不善的道:“听见你主子的话了?还不快点给我出去。真是麻烦,一大早就碰见这么晦气的人。耽误我做事!” “你说什么?晦气?你——” 第119章 展露锋芒(69) “行了,何诚。www.Pinwenba.com”东露君颜加重了语气,“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跟一个跑堂小厮废什么话。” 她要问责,也是要找一品居的掌柜!若不是一品居的掌柜平日里就嚣张跋扈,以至于一品居的小儿跑堂学习了他的待客之道,否则区区一个跑堂小厮,哪儿有胆子跟这么跟客人说话? 何诚隐了隐怒气,狠狠的瞪了那跑堂小厮一眼,没说话,扶着东露君颜出去了。 他们两个人才跨出一品居的门槛,那跑堂小厮就在身后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道:“晦气!吓唬谁呢,我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就连皇子王爷都经常来我们一品居用膳。你却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说。真是晦气死了!” 何诚可以忍受别人辱骂他,但绝无法忍受别人对他主子出言不逊。当即,何诚便要转身回去与那跑堂小厮理论。 东露君颜拉住他,慵懒的说:“何诚呐,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也是主子身边的大管事,怎么能如此沉不住气?他只是个跑堂的小厮,你何至于跟他动气,失了自个儿的身份不说,还窝了一肚子的气,有必要嘛。” 何诚扶着东露君颜回到马车上,不满的说道:“可是主子,那小厮说话,也太难听了一点!您怎么忍的下去?” “这有什么忍不忍的。”东露君颜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高兴了,罚他三个月的工钱。我不高兴了,罚他三个月的工钱不说,还让他卷铺盖滚蛋。想怎么整治他,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何诚点了点头,佩服的说道:“主子,看来你这招微服私访,还真的起了效果。若是咱们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那绝对不会知道一品居的待客之道的。” “或许,我们能发现一品居更多隐藏起来的问题呢。”东露君颜笑归笑,但嘴角的凉意,却让人望而生畏。 何诚知道,一品居,恐怕是要变天了。他主子一旦出手,那必定是要大动一番筋骨的。莫说是方才那个跑堂小厮,即便是一品居的掌柜,恐怕也要换人了。 “距离午时,还有不少时间。何诚,跟主子去街上逛逛?”东露君颜懒洋洋的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把玩着酒盅。 “主子想去哪儿逛逛?”何诚说着,找了个垫子给她放在身下,让她坐的更加舒服一点。 “随便吧,我也不常出来逛,不知道哪里好玩。何诚,你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给主子介绍一下?” 何诚想了想,这才道:“现在时辰还早,好玩的地方,都还没有开张呢。” 东露君颜嘿嘿一笑,“锁梵武堂,现在该是练功的时间吧?” “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何诚给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问道:“主子想去锁梵武堂瞧瞧?” “反正没事干嘛,过去瞧瞧也好。”东露君颜说的轻描淡写,但心里,却绕了十多个弯子,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她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愿意欠人家人情。这人情,好借,不好还。她从不借别人的人情,所以,她也从不允许别人欠她的人情。 在季玉溪的帮助下,她已经突破了赤炎斗气。那她当然也要把季玉溪的事情放在心上,提上日程。是时候招兵买马了,丰盈自己的羽翼了。 提出去锁梵武堂瞧瞧,看似无意,实则,她是有目的和打算的。 既然季玉溪要干的事情,是天大的弑君之事。那凭借她一个人,显然是无法办到的。她的身边,除了有何诚这样忠心的管事以外,还需要更多忠心的下属。这其中,锁梵武堂的学生,岂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她本就是东露家的九小姐,从锁梵武堂挑选几名优秀的学生,作为自己的下属。本就是无可厚非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进入锁梵武堂的学生,那都是人中翘楚。斗气强悍不说,心性也是十分坚韧的。这样的人,若是能为她所用,那无疑是如虎添翼。 不说用这些人来帮季玉溪弑君,就是只帮她做事,那也是十分便利的。 第120章 展露锋芒(70) 何诚的身份本就不一般,而且他为人也十分聪颖,当即,便明白了东露君颜的深意。www.Pinwenba.com 想了想,他问:“主子,现在就招揽下属,是否有些言之过早?” “不早了。”东露君颜也不瞒他,直截了当的说道:“这场赌约,主子我是十拿十稳的获胜。一旦赌约分出胜负,莫曲阜一定会在东露冥衡面前替我周旋。到了那时候,莫说是一品居,就是整个东露府的产业,都要尽归主子我的手中。” “我懂了。”何诚点头,“一旦主子取得了赌约的胜利,那主子经商的天赋便会显露无疑。再加上莫掌柜的帮助,主子就能掌握东露家的大半产业。而到了那个时候,主子自然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主子身边没几个忠心又有实力的下属,就会很头痛很麻烦的。” “不是大半产业。而是全部的产业。”东露君颜纠正,她点了点唇角,继续说道:“若是没有点自保的能力,我如何跟东露隼修三兄妹,以及整个东露府斗?何诚,你可莫要忘了,你的血海深仇想要报,只靠你我莫曲阜三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还有季玉溪的计划。这句话,东露君颜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主子,难为你一直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真的很感动。” “去死。”东露君颜笑着给了何诚一个爆栗,“感动个屁哦。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说这些话,不感觉肉麻哦?” “这是我的心里话,有什么好肉麻的。”何诚笑。刚刚在琉璃面前说的话,可比这个还要肉麻的多呢。 “恶心。”东露君颜笑骂。 何诚只是轻笑,不说话。望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温柔和疼惜。 这样的女子,他一旦爱上,便再也无法放手了!哪怕是用武力,他也定要得到她! …… 马车轱辘轱辘的转着,不多时,便到了锁梵武堂的大门前。 “嚯……”车夫吆喝了一声,然后恭敬的说道:“九小姐,到了。” 东露君颜此刻半睡半醒,正迷糊呢,听见车夫的话,眨了眨眼睛,捏了捏鼻梁,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还是何诚反应迅速,他揭开帘子看了看,道:“主子,若是困了的话,你就在马车里小憩一会。咱们晚上再去一品居也不迟。” “不用了。”东露君颜狠狠的掐了掐眉心的朱砂,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主子我哪儿来那么多时间浪费。事情还多着呢,抓紧时间吧。” “诶。”何诚应了一声,伸出手,想要扶她下马车。却被她摆摆手给拒绝了。 “何诚,站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在什么地方,办什么事。咱们此刻是在锁梵武堂,这地方,可容不下那娇滴滴的大小姐。主子我若是由你搀扶着下了马车,只怕这千金大小姐的名号,便要臭名远扬了。莫说是找到忠心的下属,恐怕主子连这些学生的尊敬都不会得到。” 即使马车只是在锁梵武堂的大门外停下,大门处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但是东露君颜知道,锁梵武堂的保卫之谨慎,监控之严密,或许更甚于皇宫。外松内紧,说的就是锁梵武堂。 表面上看,这里空无一人。但东露君颜确定,暗中,至少有不下数十个人在盯着她看!而且,清一色都是赤炎斗气以上的高手! “主子平日里总夸奖我心思细腻,可这实际上呐,主子才是最心思细腻的人。”何诚笑着说了一句。 东露君颜轻轻勾起嘴角,笑得云淡风轻。她知道有人暗中盯梢,所以故意使用上了斗气。虽然她无法像季玉溪那样,将斗气凝聚在脚尖,看着像是在飞一样。但是,赤炎斗气的斗宗,已足够令人侧目的了。更何况,拥有这赤炎斗气的人,还是个容貌绝色之姿的美人。 第121章 展露锋芒(71) 东露君颜在撩开帘子走出马车之前,已经特地褪去了白裘的斗篷,此刻她只是身着一件雪白的长裙,外罩白色透明的纱袍,寒风簌簌吹过,掀起了她的裙角,吹散了她的长发。www.Pinwenba.com 不施粉黛,不着饰品。简简单单的打扮,却从骨子里透着两分清冷,三分飘逸,以及五分的倨傲。 东露君颜足尖一点,身子便轻飘飘的飞跃而起,紧接着,她右腿一蹬,借助车恒的推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稳稳的落在地上。 何诚走到她的身后,小声的赞叹道:“主子真是好身手。” “去你的。”东露君颜也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道:“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要是也这么夸奖主子,那可就真的是令人作呕了啊。” 何诚笑笑,刚想说什么,眼角一扫,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他立即上前垮了一大步,挡在了东露君颜的面前。 “无妨。”东露君颜勾起嘴角,伸手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何诚,走到台阶底下,站定,虽然是抬起头仰视对方,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在俯视对方一样。 “这里是锁梵武堂,是我东露家的一亩三分地。若是谁想在这里碰我一根汗毛,却也要看看这里的学生答应不答应。” 来人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道:“九小姐这话说的没有错。别的地方姑且不提,若是在锁梵武堂的势力范围内,让九小姐受了伤,那我们五个人也无颜去面对家主了。”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姿态虽然慵懒,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她似笑非笑的道:“这位想必就是我东露府第一高手,岚帝大圣了吧。” 那人点点头,虽然是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自满,“什么岚帝大圣,那都是旁人的谬赞罢了。九小姐过赞了。您叫我何风振便是。” 摆摆手,东露君颜不满的说道:“咦,你这是什么话。人家既然能给你这个名号,那你就且受着。什么谬赞不谬赞的。谦虚,那是拿给外人看的。自家人,无需客套这些。” 东露君颜这一番话,表面是在斥责,其实暗中将那个岚帝大圣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听的人,自然是畅快的很。 岚帝大圣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点点的微笑来,他一扬手,朗声道:“兄弟几个莫要再藏着掩着了。既然九小姐大驾光临,那咱们今天就好好的款待一番九小姐。” “好嘞。”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随后东露君颜闪出一个人影。这人的衣着与岚帝大圣一模一样,只是,他虽然年过半百,但那手舞足蹈的模样,简直像个老顽童。只一眼,东露君颜就对他心生好感。 “九小姐,在下火冀大圣,熊心满。”那老顽童胡乱的拱手抱拳。 东露君颜优雅又不失礼数的点头打招呼。 “九小姐,在下雨士大圣,谭千里。” “九小姐,在下雷乙大圣,刘寒真。” “九小姐,在下土奉大圣,丁姜堰。” 东露君颜与他们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仅仅第一面,她便将这五人的性格摸了个一清二楚。 岚系高手,何风振。是五人之首。实力强悍,但性格有些夸大自满,喜欢听奉承的话。但这人,对东露冥衡忠心耿耿,很难为她所用。 火系高手,熊心满。实力隐隐还在何风振之上,但他心性幼稚,除了修习斗气,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不想知。什么人情世故,处世之道,这人还不如一个小丫鬟。所以,他的实力虽然在五人之首,但发号施令的地位,却被何风振抢了去。 东露君颜觉得,这个熊心满,可以试着收服。这样一个只知道修习斗气练武,不闻窗外事的人。很符合她的要求。因为这类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武学炼到化真境界。只要能帮助他的斗气进步,他什么都愿意做。 水系高手,谭千里。长了一张贼眉鼠眼的模样。那一双小眯眯眼,让人看了,就心生疏远之情。面由心生,这个人,绝对是个只认利益,不认情分的人。这种人,可以为她所用。但是,要慎用。不可信任之。 雷系高手,刘寒真。人如其名,性格冷冰,与谁都不亲近。是五人之中,最神秘,也是最琢磨不透的一个人。这人,东露君颜将他归为候补席,还要再接触接触,才能判断他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土系高手,丁姜堰。实力在五人之末,性格没什么特张。倒是有一个好人缘。这种人,圆滑市侩的很。除非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否则,他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人,可以适当的用一用。但相对的,要许诺他极大的利益才行。 第122章 展露锋芒(72) 东露君颜心中虽然将这五人仔仔细细的权衡利弊了一番,但只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短时间而已。www.Pinwenba.com她本就有意拉拢熊心满这个老顽童,自然对他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 “熊大圣,你是火系的高手。正好,我也司的是火系。以后,可要熊大圣多多指点君颜呀。”东露君颜笑的像个孩子,天真无邪。装无辜扮天真,可不是她东露芷柔的专属。 熊心满哈哈一笑,朗声道:“没问题。只要九小姐有空,那老夫就指点指点你。” 跟什么性格的人打交道,便用什么样的方式。这一点,已经深入到东露君颜的骨髓中了。根本不用特意为之,便能展露出对方喜欢的性子来。 她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高兴的连连拍手,“好呀好呀。能有熊大圣的指点,君颜一定进步神速。” “我方才瞧见,九小姐的斗气,应该是赤炎斗气三段了吧?” 东露君颜点头,掌心凝聚起斗气给熊心满看。赤炎斗气,已经可以区分属性了。东露君颜掌心的斗气,火光冲天。那赤红的颜色,十分纯正。就像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一样。 熊心满眯眼望去,心中大是欢喜,“不错不错。”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错。 “虽然只是赤炎斗气的三段,但九小姐的斗气颜色也十分纯正。再联想到九小姐你尚未及笄,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土奉大圣也点头,“熊大哥说的没错。纯正的赤炎斗气三段斗气,甚至要比四段,五段,乃至于六段斗宗发挥的实力还要强悍。九小姐年纪轻轻便已经如此有为,以后定然不容小觑。” “能得二位大圣的称赞,君颜真是受宠若惊。”东露君颜谦虚了一句。 土奉大圣嘿嘿一笑,道:“以前都说九小姐性格懦弱,是个废柴。今日一见,倒是让在下眼前一亮。果然,传言都是不可尽信的。” 东露君颜优雅的抿了抿嘴微笑,不说话。 雷乙大圣忽然道:“九小姐,你小小年纪,斗气便已经如此霸道。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东露君颜神色不变,从善如流的问道:“此话怎样?” 岚帝大圣道:“三弟的意思是,九小姐你的斗气太过霸道。力道若是控制不好,不但伤人,还会伤己。所以九小姐你在使用斗气的时候要慎之又慎。” “君颜记下了。”东露君颜说的诚恳。但站在一边的何诚看到了她偷偷的撇嘴,心里便知道,主子显然是将他们的话当成是放了个屁。 土奉大圣点了点头,道:“虽然九小姐有斗气护体,但这里寒风瑟瑟。九小姐还是进里边再谈吧。若是让九小姐受了风寒,我们可无法跟家主交代。” 不愧是逢人三分笑的丁姜堰,就是会说话,就是会做事。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表情上,东露君颜还是表现出一副芊芊学子的模样。 她笑道:“虽然我是东露家的九小姐,但在锁梵武堂,君颜只是个客人,是个学生。做主的,还是五位大圣。既然丁大圣这么说了,那君颜便只有客随主便咯。” 熊心满性格急切,早就受不了这些客客套套,他跺跺脚,道:“那还废什么话。快点请九小姐进去吧。老夫还要去督促那群臭小子们修习斗气呢!” 东露君颜优雅的颔首,一边抬脚走上台阶,一边侧头问道:“熊大圣,我听说,武堂里招收的学员,你只负责那些斗气已经达到赤炎斗气以上的学生?” 熊心满点点头,自负的朗声道:“我的学生,必须要是天赋极佳。否则,就算他勉强达到了赤炎斗气,我也不教。白痴,有什么好教的。” 东露君颜轻轻的笑出声来,“熊大圣这话,若是被其他学生听见了,可是会伤心的哦。” “伤心个屁!”熊心满骂了一句,愤愤的道:“朽木之才,还妄想让老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真是痴人说梦!” 东露君颜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聊下去。她有意拉拢熊心满,自然不想要其他人也跟在旁边碍事。于是她将目光转移到了何风振的身上。 第123章 展露锋芒(73) 东露君颜转头对旁边的何风振道:“岚大圣,你管理着整个武堂的学生。www.Pinwenba.com诸事繁忙,君颜便不打扰你了。君颜今天来这里,也是偶然为之。只是随便看看,不敢劳烦岚大圣陪同。” “九小姐这是什么话,在下受了家主的恩惠,就是东露府的人。抽点时间陪同九小姐转一转武堂,那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岚大圣莫要如此客气。你若是如此坚持,只怕君颜便不敢多逗留了。这锁梵武堂,可是咱们东露府顶顶重要的东西了。若是耽误了岚大圣教导学生,那君颜的罪责可就大了去了。” 岚帝大圣想了想,道:“既然九小姐这么说。那在下也就不客套了。这样,我见九小姐跟熊大哥兴趣相投,正好熊大哥也是火系的高手,与九小姐同属一系。不如就让熊大哥陪着九小姐转一转?” “也好。”东露君颜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她的本意,也就是让岚帝大圣这些闲杂人等赶紧离开,好让她跟熊心满打好关系。 “熊大哥,既然如此,那你就劳神,陪同九小姐逛一逛。我就先行告辞了。” 熊心满不耐烦地连连挥手,“放心放心。九小姐交给我,一定让她满意而归。老二,你就快点去忙你的事情吧。莫要再这里唠唠叨叨的。” “九小姐,告辞。”岚帝大圣拱了拱手,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远方了。 最神秘的雷乙大圣刘寒真,早已经不知去向。 剩下的雨士大圣和土奉大圣也纷纷向东露君颜拱手抱拳,足尖点地,瞬间消失了踪影。 “不愧是我东露府最骄傲的锁梵武堂的五位高手。熊大圣,你们五人的斗气,都已经是玄紫斗气了吧。” 熊心满不屑的撇嘴,“玄紫斗气是不假。可玄紫斗气,也分个一段,二段,还是九段。” 东露君颜心思一动,看熊心满的话,他显然是玄紫斗气的九段咯?只是不知道那个雷乙大圣的斗气是如何。他神秘的,连他们东露府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心里的念头虽然闪过无数,但表面上,东露君颜还是那个乖乖学生的模样,她笑道:“熊大圣,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君颜才是个区区的赤炎斗气三段。岂不是要笑掉旁人的大牙了?” “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熊心满在前边带路,穿过了锁梵武堂的大殿,他道:“九小姐你才尚未及笄。我前边也说了,你的斗气十分纯正。假以时日,你定然能成大器。若是有老夫从旁指引,就是想要突破玄紫斗气,成为黄金斗气的斗皇,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哦?”东露君颜故作惊讶的道:“熊大圣,原来君颜竟是如此有天赋的?” “对。”熊心满一口咬定,“虽然只是堪堪一眼,但我只需要看看你斗气的这一眼。便能知道,你天赋极佳。” “哎呀呀,那君颜可要好生的修习斗气,万万不能让熊大圣失望呐。”东露君颜笑着打趣。 谁知道熊心满却一改老顽童的模样,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严肃的道:“九小姐,你的母亲君沁云便是斗气大陆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她不到二十岁,已经是黄金斗气的斗皇。你既然是她的女儿,那就莫要丢了她的脸面。” 东露君颜实在是讨厌这些人总是提起倒霉蛋的母亲,君沁云这个,君沁云那个。君沁云关她屁事哦?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在她面前提起那个早死的女人? 不想继续再谈论有关君沁云的事情,东露君颜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她问道:“熊大圣,我早就听闻你的学生,各个实力强悍,是咱们东胤国的中流砥柱。今日,能否让君颜开开眼界?” 熊心满心性单纯,轻易的就被东露君颜转移了话题。 他哈哈一笑,骄傲的道:“什么中流砥柱,就是一帮乳臭味干的小崽子们而已。既然九小姐这么想看,那老夫就带你去瞧上一瞧。” “劳烦熊大圣。”东露君颜礼数周全。 第124章 展露锋芒(74) 熊心满眉头一挑,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痛快,他道:“九小姐,你能不左一口熊大圣,右一个熊大圣吗?天天听那帮小崽子们这么叫,老夫已经头痛的要死了。www.Pinwenba.com” “可以啊。”东露君颜狡黠的眨眼,“只要熊大圣你不再叫我九小姐。那我就不叫你熊大圣。天天听家里的那帮丫鬟小厮叫我九小姐,我也要烦死了。难道,我没有名字的吗?君颜,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能被人称呼,多浪费呀。” 熊心满爽朗的大笑数声,道:“丫头,你的性格,老夫喜欢的很。不像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看人,那都是拿鼻孔看的。真是让人好生讨厌。” 东露君颜在心中冷笑。东露家的少爷小姐们,全部都在锁梵武堂学习过。时间虽然不长,但多少都来磨练过。独独只有倒霉蛋,不受宠,又不被重视。倒霉蛋又不敢替自己争取什么。所以,她才会一直是最低阶的铁器斗气。 因为,倒霉蛋根本没有人教她如何修习斗气!更不要说来锁梵武堂学习了。 心中虽然冷笑不已,但表面上,东露君颜却笑的更加灿烂了。 “哎呀呀,水凝就是那德行。你跟她叫什么劲儿啊。多浪费时间。” “不止是东露水凝,连那个看似天真可爱的东露芷柔也是那个德行。烦死人了。” “她们啊,在家里也是那模样。我都习惯了。” “哈哈,丫头,老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真的呀?”东露君颜眨眼。 “当然是真的。老夫从来不说违心的话。” “那好啊。”东露君颜顺势说道:“既然我们如此兴趣相投,不如你收我做徒弟呗。我们师徒相称,多好。” 熊心满连连摇头,“我从来不收关门弟子。你若是只做个挂名弟子,也是无趣的很。既然我们如此谈的来,那就以朋友相称。老什子整那些个虚名。” “忘年交呐……”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想了想这才道:“忘年交也不错。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只是,你毕竟身份特殊。若是你我平辈相称,岂不是坏了礼数?我倒是无所谓了,只是害怕东露冥衡心生不满。” 东露冥衡毕竟是东露家的族长,是熊心满的家主。他只好道:“那这样,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还叫我熊大圣。可只有咱们二人的时候,你就莫要叫我什么熊大圣。叫我熊大哥就好。” “诶,不好不好。”东露君颜皱眉,“叫你熊大哥,岂不是跟岚帝大圣他们一样了。我才不稀罕他们呢。我只认你这个朋友。” “哈哈,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毒辣的很哟。” 东露君颜眨了眨眼睛,“平日里维持那什么大小姐的象形,已经够累人的。若是连见了朋友也要装腔作势,那还不憋死我啊?” “不错不错,丫头你很对老夫我的胃口嘛。” “你也是啊。”东露君颜笑道:“我以后叫你熊老大吧。至于怎么叫我,随便你高兴。丫头,臭丫头,死丫头,随便你。” “好好好。真是个爽快的丫头。”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火系斗气学生练功的地方了。 十几个学生,统一着装,站得笔直,排成一个正方形的队伍。如此凌冽的寒风中,他们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挂衫。双手合十,眼睛闭着,似乎是在冥想着什么。 “丫头,你猜猜我让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熊心满笑嘻嘻的模样,特别像个老顽童。 东露君颜随口答道:“这有什么难的。熊老大,你瞧不起我啊。” “这么自信?”熊心满有些不相信她能猜出来,他问道:“说说看。” “斗气的火焰巨大,没什么用。只是瞧着好看绚丽而已,可斗气又不是用来放烟花的,讲究什么好看。真要打起来,还是颜色纯正,斗气火焰精妙的厉害。所以,一味的追寻段数,简直可笑。熊老大你这么做,无非是让他们精神凝气,感受着斗气被压缩后的纯正之感。我说的对么?” “丫头!你真是个天才啊!” 第125章 展露锋芒那个(75) “真是天才啊天才!”熊心满激动的一连夸奖了好几次,他眼睛一瞪,兴奋的说道:“我参透这个道理,也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www.Pinwenba.com你这么点年纪,就能参透如此道理,真是不简单!” 东露君颜撇嘴,这还真不是她参透的。这是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本古籍上批注的。所以说啊,这个道理,是那神秘男子参透的。不是她。 但是这话没法说,东露君颜只得厚着脸皮道:“熊老大,君颜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偶然,纯属偶然。” “那也不简单呐!”熊心满兴奋的脸庞都红了,他手舞足蹈的道:“几年前,我挑战了国师季灵斐。当时我就发现,季灵斐的斗气,颜色十分透亮,但斗气的火焰却极小。那一战,我输得一败涂地。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钻研季灵斐的斗气。后来,我想明白了。” “压缩。”东露君颜言简意赅。 熊心满猛的拍手,“就是这个了!压缩!将纯度十分精妙的斗气压缩,凝聚于权杖之上。这样一来,斗气看似火焰极小。但实际上,斗气的火焰,却是比普通的火焰高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不过,熊老大,你能从季灵斐的斗气上参透这个道理。也很厉害了啊。” “你这丫头少给我拍马屁。我五十多岁才参透的道理,你不满十四岁就已经明白了。我这还叫厉害?你拿我取笑呢吧。”熊心满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透出来的,却是十分的高兴。 “怎么会。”东露君颜夸张的挤眉弄眼,“管他时间早晚,能参透这个道理,已经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了。不说别的,就说你几个兄弟吧。他们中间,有谁明白这个道理了?” “你这话倒是不假。”熊心满嘿嘿一笑,脸上透着几分壮士暮年的感觉,“真好,真好呐。年轻就是好,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瞧瞧你,再瞧瞧那个国师季灵斐。我真感觉自己老了。老了啊!” “老个屁。”东露君颜瞪起眼睛,没好气的骂道:“熊老大,你才五十出头。说什么老。我给你讲啊,你一旦觉得自己老了,那你就真的老了。心态,心态最重要,知道不?” “知道知道。”熊心满讪讪的摸了摸鼻尖,“被你一小丫头斥责。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咱们东胤国真是人才辈出呐。国师季灵斐自然不用说,三十二岁便已经成为了斗气大陆上唯一的斗皇。你呢,也不差。还有那个权皇子,不满二十岁,已经是玄紫斗气的五段了。” 权皇子?东露君颜心中一动。那天季灵斐来东露家巡视,本来她是有机会看一看那个权皇子的。仅仅是看东露隼修三兄妹对他的态度,便能知道,这个权皇子不但斗气强悍,地位也很高超呢。 “权皇子?”东露君颜装出一副不甚明了的神情来,“他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熊心满说道:“不过,我觉得他没有你厉害。” “怎么说啊?” “权皇子是季灵斐唯一的徒弟。哎呀,徒弟也说不上。只是季灵斐一向自视甚高,从来不管旁人。但独独会经常指点权皇子,所以,大家都把权皇子当成是季灵斐的徒弟了。丫头你想,有季灵斐在旁边教导,权皇子能差到哪儿去?” “哦。”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呐。” 熊心满说着,眼神往一直安安静静跟在他们身后的何诚身上扫去,嘿嘿笑道:“若说少年英才,丫头,你身边的这个小厮,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呐。” 何诚一愣,没想到熊心满怎么忽然扯到他身上了。他心中忽然一紧。莫不是这个火冀大圣发现了他的身份?!何诚心中动了杀念。但表面上,他还是那个安静恬然的小厮。 “熊大圣过奖了。小人只是主子身边区区一个小厮罢了,不敢劳您侧目。” 第126章 展露锋芒(76) “去,少装了。www.Pinwenba.com”东露君颜笑得特别自豪,她狠狠的拍了拍何诚的脊背,道:“熊老大,他叫何诚。表面上是我的小厮。实际上呐,我把他当朋友看待的。” 熊心满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何诚,道:“小伙子,君颜丫头都这么说了,你也别推搡了。来吧,让老夫试试你的深浅?” 何诚无奈的望了一眼他主子,之见他主子笑得特别欠揍,知道这是他主子有心想让熊心满点拨自己几招,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斗气不精,学武浅显,还望熊大圣手下留情。” 熊心满眼睛一瞪,撇嘴道;“让我跟你过招?想什么呢!你先跟我的学生过上两招我看看,你要是孺子可教了,我再跟你切磋一番。” 说着,熊心满对着队伍招手,高声道:“金辉乔,你过来,跟这位小朋友过上几招。” 从队伍中跑出一个瘦瘦小小,其貌不扬的男子来。他拱了拱手,道:“是的,师傅。” 见何诚还在慢条斯理的撸袖子,东露君颜不耐烦的一脚蹬了过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像个女人家家的。何诚,你可别给主子我丢人啊。要不然,你看主子我回去了怎么收拾你!” 何诚无奈,只得上前一步,抱拳道:“辉乔兄,手下留情。咱们点到为止。” 别看金辉乔其貌不扬,人也是瘦瘦小小,黑的跟个煤炭一样。但是,从他的步伐之稳健,双拳之有力可以看出。这个人,实力不凡。如若不然,熊心满是不会叫他出来跟何诚过招的。 估计,这个金辉乔算是熊心满最得意的学生了。于是东露君颜有意的多瞧了他两眼。熊心满看上的人,不会太差。这个金辉乔,或许可以拉拢。 她慵懒的勾了勾嘴角,似是不经意的道:“金辉乔,熊大圣如此看好你,看来实力定是不俗。你若是赢了这样比试,我许你一个愿望。当然,必须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东露君颜的本意原来是想借机拉拢金辉乔,不管他比试是输还是赢,许给他一个愿望,也算是有了交集,日后拉拢起来也比较方便。可熊心满显然理解错误了,他眉头一皱,眼睛一瞪。 冷冷的道:“金辉乔,虽说是切磋。可你若是输了,老夫就没有面子的很。这个后果,你可知道啊?”显然,熊心满好胜心被激起来了。他这是以为东露君颜暗示金辉乔赢不了何诚呢。 金辉乔没有说话,只是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何诚。只一眼,东露君颜就暗自替何诚捏了把汗。虽然金辉乔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但是却毫无破绽可寻! 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呐。 “你们,别冥想了。够给老夫闪到一边去看着。”熊心满对其他的学生呵斥了一句。立刻,那些学生有条不紊的退到了场外,围成一个圆圈。 东露君颜走到了台阶上,将场地留给何诚跟金辉乔。她轻轻一笑,脸上透着自信,“熊老大,想必这金辉乔也算是你学生当中的佼佼者了吧。” 熊心满一边盯着场内,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姑且算是这群不成器的学生中比较出彩的吧。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矮子里边拔高的将军。鸡群中的白鹤罢了。” “再怎么不成器,可这还是未免有些欠妥公平了吧。何诚,只是我身边的大管事,每天都要替我打理那些琐事,不像金辉乔,有那么多的时间修习斗气。更何况,金辉乔还有一个熊老大你在旁边指点他呀。” 熊心满终于把目光从场内激战中的两人挪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他嘿嘿一笑,问道:“说吧,丫头。你想要我做什么?” “痛快。我就喜欢跟熊老大说话。不拐弯抹角,就是痛快。既然是切磋,那肯定要分个胜负的。若是没有彩头,岂不是有些无趣了?”东露君颜笑得眯起了眼睛,她这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俏皮又可爱,只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那个眼神,透着浓浓的计算。这是商人家孩子的本性,深入骨髓的东西。不管时代怎么变迁,绝对不会改变一星半点。 第127章 展露锋芒(77)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彩头?”面对两世为人的东露君颜,熊心满这个心性单纯的人,当然是傻乎乎的钻进了人家给他下的套子里,而且还钻的心甘情愿。www.Pinwenba.com “简单。若是何诚侥幸应了金辉乔,熊老大你必须要收何诚为关门弟子。将你的毕生所学,一点不漏的传授给何诚。”东露君颜说完,还特别挑衅的抬了抬削尖的下巴。 “不可能的。”熊心满盯着何诚已经略显疲乏的身影,自信的说道:“金辉乔算得上我最得意的学生了。你的何诚,赢不了。” 东露君颜也朝场内的两人身上望去。何诚的步伐,已经开始凌乱起来。步子迈的很碎,也很迅速。看得出来,金辉乔的实力确实不俗,已经将何诚逼的有些头痛起来了。 她眯了眯眼睛,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食指点了点唇角,她似笑非笑的道:“熊老大,不说赢不赢。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这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我答应你。若是何诚赢了金辉乔,我就收他做关门弟子。将我毕生所学,全部教授于他。” “一言为定。”东露君颜笑,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的确,若是讲实力,何诚在金辉乔之下。但是,金辉乔却有一条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 他出身名门名派,身上难免就沾染了一些名门之派的习气。她虽然不甚了解锁梵武堂的授业方式,但有一点,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锁梵武堂的学生,每天的作业就是不停歇的修习斗气,提升斗气的阶段,苦练武功招式。至于实战和对战,是鲜少有的。 而何诚则不同。虽然何诚未曾明说,但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怎么可能少的了血战?何诚身上的杀气,是在一场一场生死相搏中锻炼出来的! 以命相搏。这是何诚的优势,也是他的弱势。如果碰上一个实力高出他许多的对手,那何诚没的说,妥妥的死定了。但是,如果对手是金辉乔这样,实力比他高不了太多的人。那么,何诚的以命相搏,肯定能够取得胜利! 实战中,武功的招式跟斗气的阶段,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临场的应变能力跟洞察先机! 短短几分钟,场中的两人已经交手上百招。金辉乔个子小,人也瘦弱,步伐特别灵活,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何诚连人家的衣角都捉不到,更不要提击中金辉乔了。 金辉乔正是看出何诚的身形不如他灵巧,步伐不如他的灵活。所以金辉乔抓住了何诚的这个劣势,将之转变为自己的优势。于是,他的步伐更加琐碎和迅速。速度快的,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他。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嗖嗖嗖的在场中来回乱窜。 熊心满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看着东露君颜,“丫头,如何啊。该认输了吧?” 东露君颜抿嘴轻笑,轻描淡写的道:“熊老大,不到最后一秒,这胜负,还要两说呢。” “哼。”熊心满有些不爽的甩了甩袖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等何诚输的一败涂地你这丫头才肯认输。” “熊老大,我敢保证,金辉乔输定了。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什么?” “何诚赢了,自然不用多说。你要收他做关门弟子。如果是金辉乔赢了,那我也会拿出相应的彩头。我去跟东露冥衡说,将今年进入皇家学院学习的名额给金辉乔。熊老大,你看如何?” “皇家学院的名额?”熊心满眼神一紧。锁梵武堂每年也不过能够取得三个名额进入皇家学院学习。这丫头,一出手,便是其中一个。 要知道,这名额,绝不是某一个人能够控制和确定的!就连族长东露冥衡,他如果想把这个名额给谁,也要经过他们五个人的同意才行! “丫头,你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到时候办不到,可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的了。” 第128章 展露锋芒(78) 闻言,东露君颜自信的扬起嘴角,“我的人,我最清楚。www.Pinwenba.com何诚不会输。” 何诚就是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要考虑她的颜面。何诚,是绝对不会让她丢人的。所以,何诚只能赢,不能输。 熊心满见她如此笃定,心中也起了怀疑。可是他也看出来了,何诚的实力,远不如金辉乔。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熊心满在心中暗自嘀咕。 这风,随着场中两人的激烈交手,也变得凛冽起来。东露君颜掀起嘴角,随手拨了拨额前被风吹散的碎发,慵懒的伸手点了点唇角。 她慢条斯理的道:“何诚,玩闹够了,该动真格让大家看看你的真本事了。”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熊心满心中怀疑。就连金辉乔也暗暗提高了警惕。提防着何诚使出什么绝技或者招式。同时,金辉乔也不再躲躲闪闪的跟何诚玩追迷藏,而是出手迅速又凌厉。 一时间,何诚被金辉乔逼得更加是满头大汗。只是,他越是逼上了绝路,出手的招式反倒更加流畅和顺畅。一招一式,仿佛是烙印在骨子中一样,很轻易很随意的就使了出来。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思索招式。 何诚微微皱起眉头,这种逼迫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被仇人追杀的日子。他眼中精光闪烁,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金辉乔挥舞着的双拳。 幸好,这只是切磋比试。而且金辉乔是战士,而不是术士。否则,他或许真的要败了!术士的高低,一方面是取决于斗气的强弱,另一方面是取决于权杖的高低。如果金辉乔是术士的话,那么他的权杖一定很高级。如此一来,他输大赢小。 可金辉乔是战士。战士,他们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武功的招式,以及斗气的强弱。当然,体能和技巧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锁梵天法,他已经熟悉的很了。要怎么躲避要害,他一清二楚。再加上他常年身处危险之中,本就磨练了一身的矫健。是以,这场比试,金辉乔输定了! 何诚眼睛一眯。就是现在! 他不假思索的伸出右腿上前一步,紧身贴住金辉乔,左脚点地,身子轻飘飘的便瞬间挪到了金辉乔的背后。与此同时,他手中不停,左掌挡住了金辉乔的一击,右掌凝聚起全身的斗气,慢慢的向金辉乔腰间推去。 “吼!”金辉乔暴喝一声,身子用几乎不可能的弧度扭曲起来,堪堪躲过了何诚的那一掌。他足尖点地,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随即他连连后退,与何诚拉开了距离。 何诚的攻击,虽然看似温和,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一招一式,都是早早准备妥当的。将一切都算计好了。金辉乔的后退,自然在何诚的算计当中。他攻势毫不停歇,方才推出去的右掌,并未收回。而是直接的又变换了一招,向金辉乔缠去。 看到这里,熊心满便不再继续观战,他收回了目光,负手而立,道:“丫头,这一局,老夫输给你了。” 金辉乔先前为了耗费何诚的体力,先浪费了自己的大半体力。是以现在,他的体力,远远跟不上何诚。而且何诚一旦进攻,那攻势定是绵延不绝,生生不息的。体力不支的金辉乔,已经没有跟何诚一战的能力了。 金辉乔的败局,已定。 东露君颜也收回了目光,笑道:“我说过,何诚不会输。熊老大,如何?该履行赌约的彩头了吧?” 熊心满光明磊落,自然不会毁约,他道:“丫头。这个何诚究竟是什么人。” “他呀,是我的小厮,是我的大管事,也是我的朋友。” “不是。老夫问的是,何诚的身份是什么。” 东露君颜一愣。怎么不止是季玉溪,连熊心满也在追问何诚的身份?他的身份,难道就真的如此特殊么? 想了想,东露君颜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熊老大,你看出什么来了?” 第129章 展露锋芒(79) “我什么也没看出来。www.Pinwenba.com”熊心满摇摇头,坦诚的道:“何诚的招式十分凌乱,也很杂。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师承何派,走的是哪一路招式。” “哦。”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帮何诚遮掩道:“他呀,本来就没有系统的学习过。都是自个儿偷偷的自学琢磨。所以么,他是没什么招式可循的。” “不对,不对。”熊心满反驳,“究竟是没有武功招式,还是怕被人看出他的身份所以隐瞒了招式。这两个区别,老夫却还是看的出来的。” “这一点嘛,等熊老大把何诚收为徒弟,教习他的时候,再慢慢去试探他,不就成了?”东露君颜不在意的说。心里,却暗暗的多了几分心思。 何诚啊何诚,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熊心满点点头,猛的,他左脚向后一蹬,整个人像是弓箭一半,笔直的飞了出去。 东露君颜有些走神,当她抬眼望去的时候,熊心满已经站在了何诚跟金辉乔的中间,将他们两人给分开来了。何诚捂着胸口,双唇紧紧的抿着,脸色铁青。金辉乔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涨红,气喘如牛。 熊心满反手给了金辉乔一掌,直接将他打飞出老远。 他喝道:“金辉乔!只是一场切磋比试而已,你竟然用上了血魔梵法!老夫真是瞎了眼。居然没有认清你是个心胸狭隘,心性诡谲的卑鄙小人!” 血魔梵法?这可是锁梵天法里的禁忌之术了!因为,使用血魔梵法的人,可以上自己的斗气在一瞬间提高两个阶级!代价就是,每使用一次,寿命便要减少许多!这样霸道的招式,其威力可想而知。 东露君颜心中一紧。顾不上许多,连忙掀起裙角,快步走下台阶冲到了何诚的旁边。 “何诚,你没事吧!”东露君颜懊恼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该死的,她怎么又让何诚受伤了!上一次东露水凝是这样,这一次金辉乔又是这样!她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把何诚逼上绝路呢?更可气的是,为什么每一次何诚都要心甘情愿的被她逼上绝路,而且丝毫不知道反抗! 东露君颜紧张的望着何诚,“血魔梵法不可小觑。何诚,你受了金辉乔的一掌,快点坐下让熊老大替你运功疗伤!” 何诚摆摆手,刚想说话,却喉头腥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水来! 东露君颜瞪大了眼睛,顾不上擦去自己脸上被溅到的血渍,连忙转身吼道:“熊老大!” 熊心满甩手又是一掌,掌风凌厉的向金辉乔逼去。一掌推出,熊心满也不去瞧金辉乔的下场。而是转身便赶到了何诚的身边。 “何诚,你快点坐下。让老夫替你运功疗伤。” 何诚摆摆手,慢慢的擦去嘴边的血渍,轻声道:“主子,熊大圣,我没事。刚刚我看出金辉乔的用意,所以将斗气尽数收回,用来抵御他那一掌。虽然并未完全卸去,但也躲避了七八分。” “即使你躲避了大半,这也不行!金辉乔的斗气本就介于赤炎斗气九段跟玄紫斗气一段之间。他使用了血魔梵法之后,斗气的提升已经到了黄金斗气!你受了黄金斗气的一掌,如何能没有事?!”熊心满焦急的想要强行让何诚坐下。 何诚已经挨了一掌,浑身上下再也没有力气去与熊心满的力量相对抗。他紧张的望着东露君颜。希望她能读懂自己的深意。 东露君颜在熊心满看不到的地方冲何诚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熊老大,既然何诚说无妨,那就无妨吧。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何诚受了伤,我们也不多留了,我先跟何诚回府让他好生休息。至于金辉乔,他既然是锁梵武堂的学生,又跟在熊老大你的身边学习,我虽然身为东露家的九小姐,却也不便多言。该如何惩罚他,熊老大你自己看着办。” 第130章 展露锋芒(80) “丫头……”熊心满如何也无法料到,本事一场即兴的切磋,却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www.Pinwenba.com所以东露君颜说话再难听,他也只有一一忍耐下来。 “熊老大,别说了。这件事,也不怪你。只是,我的人,在你这里受了伤。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我没有当场要了金辉乔的命,已经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否则,我必定要他以死给何诚赔罪。” 一边说,东露君颜一边掰开熊心满抓住何诚的手。将何诚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想要扶着何诚离开。可是无奈,倒霉蛋的身子太瘦太小了,根本无法支撑起何诚一个大男人的重量。 无奈,东露君颜只得又道:“熊老大,还劳烦你派个人帮我把何诚扶到马车上。” 熊心满铁青着一张脸庞,随手点了一个学生,冷冷的道:“你,去帮九小姐扶着何诚。” 被点到的学生点点头,走出队伍中,从东露君颜的手中接过何诚,将他抗在自己的肩膀上。 “熊老大,今天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想,何诚也不会计较什么的。等过些天,他伤好了,我再请你过府一叙。”东露君颜说完,便指挥着那个学生抗着何诚迅速的离开。 她记得,之前的那个李郎中曾经说过,何诚有一套招式护体。好像还很厉害,叫什么武什么甲来着。她记得不大清楚了。总之,既然何诚不愿意让熊心满替他疗伤,那肯定有他的用意。 只是希望那个什么武什么甲真的有那李郎中所说的厉害吧。否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何诚最好没事,否则,害她这么担心和自责,她一定要先宰了何诚! 东露君颜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身后熊心满的暴喝声,以及掌风带来的簌簌声响。随后,便是那个金辉乔的嘶吼声。 这一切,东露君颜都当成是没听见。她只是皱着眉头,脸色沉重的说道:“速度快点。别磨蹭了。你没看到他已经快要昏过去了么?” “九小姐,我不敢走的太快。就是害怕颠簸起来,让这位小爷的气血逆流,反倒加重了伤势。”那个学生说。 心里着急,可也没有办法。东露君颜只有不紧不慢的跟在那个学生的旁边。 她动了动何诚的胳膊,质问道:“何诚,你最好有什么神功护体,否则,主子我掐死你然后自杀,听见没有!” 她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何诚疗伤。她能做的,只有一个,不停的找何诚说话,不让他睡过去。一旦睡过去,何诚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何诚半睁开眼睛,耷拉着眼皮,嘴角努力的勾起一丝弧度,笑得十分勉强,“主子,你若是自杀了。我也不想活了。” “所以,为了不让咱们俩一起去见阎王。你最好给我平安无事。否则,主子我一旦发怒,你可知道后果?” “知道。”何诚的声音越发的虚弱起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东露君颜挑眉,“主子一怒,何止伏尸百万。我会让整个东胤国的人给你陪葬,你信不信?” 何诚轻笑一声,想摇摇头,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有力气,只好无奈的道:“主子,我不信。不说别的,单单只说国师大人季灵斐一人,你就打不过他。” “哼。还会开玩笑,那就说明死不了。”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见何诚的眼皮又耷拉下去,连忙狠下心重重的掐了掐他的人中,“何诚,你给我把眼睛睁大了。” “睁大眼睛看主子么?”何诚自然知道东露君颜的用意,所以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保持着清醒。 东露君颜猛的点头,“对!就是看主子。” “主子长的很漂亮。” “那你可以为呢。主子既然是主子,那就必须漂亮。” 第131章 展露锋芒那个(81) “主子,其实我挺舍不得你的。www.Pinwenba.com”何诚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调笑,只是东露君颜太担心他的伤势了,所以并没有听出来。 “你他妈放什么屁!”东露君颜立刻怒了,“既然舍不得,那就给主子我活下去!少说这些丧气话,主子我最听不得这些丧气话了!” “主子说的对。我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既然舍不得,那就一直留在主子身边就好了。”在东露君颜看不到的地方,何诚的嘴角微微勾起。 “对。首先你得活着,然后你就能一直留在主子身边了。你这么能干又聪明,主子还离不开你呢。” 何诚笑笑,似乎是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他闭着眼睛,轻轻的问道:“原来,我在主子心里边的位置这么重要啊。” “那当然了。没有你,主子我连吃饭穿衣梳头都是问题。” “主子,还没到马车啊?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东露君颜焦急的抬头望了一眼,急切的道:“快到了快到了。我已经看见马车了。只要下了台阶就到了。” “嗯。”说到这里,何诚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东露君颜见状,急的快要抓狂,只能恶狠狠的对那个学生道:“不管颠簸不颠簸了。你快点把他扛到马车上去!” 学生听了,不敢怠慢,连回话的时间都没有,足尖点地,飞一般的冲下了楼梯。东露君颜也紧跟其后。 “九小姐,真的不需要火冀大圣来给他疗伤?” 东露君颜没好气的一掌推开那人,“滚。” “这位小爷受伤不浅,若是不找--” “我他妈说了让你滚,你究竟还要让我说几遍?” 学生见东露君颜真的发怒了,双眼也通红,那狰狞的模样,好不骇人。当即,学生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逃也似的跑了。 何诚刚一进马车,终于忍不住喷了一大口猩红色的鲜血。那鲜血溅到东露君颜雪白色的裙裾上,分外的触目惊心。 “何诚?”东露君颜不愿意惊动其他人,低低的喊了一句。 何诚摆摆手,长长的吁了口气,靠在马车的墙壁上,有气无力的道:“主子,没事的。把这口血吐了,就算是好了大半。” 东露君颜一颗七窍玲珑新,她立刻问道:“何诚,这么说的话,你刚刚一路上都在运功疗伤?” 何诚没力气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东露君颜立刻怒了,“那你就早说么!害的我以为你要昏倒,不停的找你说话。”顿了顿,她语气缓和了几分,“我有没有打扰你运功疗伤啊?” “没有的。”何诚双腿盘起,两只手垂在膝盖之上,语气中带着骄傲,“玄武甲。是我们家族世代单传的护体神功。不管是多么厉害的招式或者是斗气,只要碰到玄武甲。都会被卸去**分。” 东露君颜松了口气,既然何诚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等回府了,她再差人找那个李郎中来给何诚看病好了。 于是她掀开车帘子,对着车夫道:“走。” “九小姐,去哪儿?” “你走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东露君颜吼了一句。 何诚双腿盘起坐在马车一角,听见东露君颜一连暴喝了好几句,他嘴角轻轻的荡开一抹微笑。 “主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之前就算是惩罚花嬷嬷,他主子也是笑脸盈盈的,姿态又慵懒又优雅。哪里像现在,整个就是一女魔头嘛。 不过,主子是为了他如此失态,他心里的甜蜜,却是抑制不住的向四肢百骸晕开。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哟,还有心思扯淡。我看你是真的没有大碍了。” 何诚将斗气在身体里运走了一个周天,这才睁开眼睛,笑着道:“主子,我一开始就说了,没有大碍。只是主子关心我,所以才乱了分寸。” 东露君颜没好气的伸腿踹了何诚一脚,不过力道很轻,她道:“我会乱了分寸,那还不是害怕你翘辫子了么。你要是翘辫子了,主子我不高兴了找谁发泄去哦。” 她抬眼冲何诚望去。见他的脸色已经不复方才的铁青,脸颊嘴唇也都恢复了血色。她知道,何诚的伤势,真的没有大碍了。这才稍微把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中。 第132章 展露锋芒(82) “呵。www.Pinwenba.com”何诚轻轻的低笑出声,“主子,玄武甲是最精妙的功法招式了。比起锁梵天法,也不逞多让。不是我自夸,若说是护体的功法,玄武甲稳居众武功心法第一。” “那好啊。改明儿你也教教主子。如果真遇上厉害的对手了,好歹能保住我一条小命不是。”见何诚没事了,东露君颜也恢复了那个慵懒的模样,靠在马车的墙壁上,安抚着刚刚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何诚一怔,好半天才郑重的点头,道:“好。我今天晚上回府之后,就把玄武甲的心法抄写下来拿给主子。” 东露君颜不知道这玄武甲的重要性,她点点头,笑着道:“好呀。我有不懂的地方去问你哦。” “当然。”何诚也笑,“主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快问。” “尽快?”东露君颜蹙眉,“怎么,你要离开么。” 何诚微笑不减,从善如流的接道:“我说错了,是尽管问。” “何诚。”东露君颜眯着眼睛,语气晦明晦暗的叫了一声。 何诚立刻点头,微笑,“主子,请说。” “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东露君颜皱眉。可是哪里怪,她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怪怪的。 “哪里怪?”果不其然,何诚这么问她。 “哪里都怪。”见何诚又开始微笑,东露君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何诚,你确定你的伤势没有大碍了?” 何诚生怕她不相信似的,一连点了好几次脑袋,他道:“主子,我真没有大碍了。你不相信的话,等咱们回府了,你把李郎中找来给我诊治一下便可知晓。” “还等回府?”东露君颜慵懒的靠在车厢上,细长的柳眉高高的挑起,“现在就去找李郎中。你的话,主子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上一次何诚被东露水凝伤了,他不也说自己没事么。可那血,真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她啊,可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何诚笑了笑,隐去了眼角眉梢的宠溺,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笑道:“主子,这条路,可不是回府,也不是找李郎中的路。这条路,是去一品居的路。” 东露君颜挑眉,慢吞吞的将脑袋侧了过去,随意的瞥了一眼窗外,懒洋洋的道:“叫车夫随便走,他还当真是随便的很。”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一点责备的意味也没有。显然,何诚伤势并无大碍之后,她一点也不着急非要去哪里。 “主子这不是没有跟车夫说去哪里么。”何诚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有些懊恼的道:“让主子的裙子上染了血迹,我真是难则其咎。” 东露君颜不在乎的抖了抖裙摆,“一件裙子罢了,改明儿让花管家再找裁缝给我做两件衣裳就是了。什么难则其咎,你可真是言过其实了。” “主子这般清雅高冷之人,实在不应该穿这个被污染的衣裳。这样的主子,就不漂亮了。”何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东露君颜有些失笑不已,她张了张嘴,老半天才道:“何诚,我说你言过其实,你还真的给我言过其实啊。不过,主子我天生丽质,就算穿乞丐的衣服,也是顶顶漂亮的。这个嘛,就不需要你多瞎操心了。” 当然了,应该是倒霉蛋天生丽质,怎么穿都好看。 何诚笑了笑,点头道:“主子说的对,你穿什么都漂亮。” “这才对嘛。”东露君颜优雅的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道:“何诚呐,你要是真自责的话。就给主子我亲手缝制一件衣裳就是了。” “好。”何诚微笑不减,“还有给主子亲手雕刻的玉虎。我也不会忘记。” “对,还有玉虎。你不提,主子我差点就忘了呢。” “主子放心,只要是关于主子的事情,任何小事我都不会忘记。” 东露君颜慵懒的勾了勾嘴角,没说话。这个何诚,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要是想追哪家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只不过,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这么好运气,能被何诚喜欢。下意识的,东露君颜又想到了今天出门前,何诚跟小丫鬟的对话。 说实话,何诚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她还真的很好奇哦。应该是个很漂亮,很贤惠的女孩子吧? 第133章 展露锋芒(83) “九小姐,一”车夫吆喝了一声,勒住马匹。 何诚率先下了马车,他掀开帘子,笑着问道:“主子,站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在什么地方,办什么事。在这一品居,主子可要我搀扶?” “矫情。”东露君颜笑骂了一句,伸出手搭在何诚的手臂上,没好气的道:“既然没有外人,主子我肯定是能懒就懒,这还要问?” 何诚将她扶下马车,又仔细的替她披上斗篷,轻声道:“主子,裙摆上有血迹,被人瞧见了不好。” “你倒是细心哦。”东露君颜慵懒的勾了勾嘴角,迈着优雅的步子,扬了扬削尖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道:“走,去会一会这一品居的掌柜。” 一看到东露君颜嘴角的弧度,何诚将脑袋压低了几分。心里暗暗替这一品居的掌柜捏了一把汗。看来,主子是真的要准备大洗牌了。这一品居上上下下,肯定是要焕然一新了。不管是上到掌柜,还是下到跑堂,无一幸免。 “这位小姐,您几位?”一个跟早上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跑堂小厮迎了上来,笑脸盈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情就舒畅的很。 东露君颜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这个跑堂的小厮,倒是业务水平很高。可以留他。 “只有我家小姐一位。”何诚回答。 “一位啊,那小姐坐在二楼的雅居如何?”跑堂小厮笑得特别亲切,“小姐只身一人,如果坐在一楼的大堂,似是有所不便。” 这话说的,让东露君颜更满意了。一品居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不乏一些胤琼都各家的大少爷公子哥。这些人,说得好听叫纨绔子弟,说的难听点,那就是每天闲来无事到处调戏良家妇女的花花公子。东露君颜长的国色天香,要是被哪个大家少爷看上了,出言调戏一番。不管是对东露君颜,还是对一品居来说,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个小厮,别看只是一个跑堂的,可这心思之细腻,考虑之周全,已经堪当掌柜一职了。了,她终于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跑堂小厮一愣,显然没想到为什么客人会忽然问他的名字,不过他很快便笑着回答,“小人名叫方霖。” “哪个霖?” “雨林的霖。” 东露君颜优雅的颔首,“我记下你了。” “劳烦小姐惦记,这是小人的荣幸。”方霖亲切的笑笑,一点不像生意人惯有的那种带着客套和虚伪的笑,是特别能让人产生好感的微笑,他身子微微弯曲,伸手道:“小姐,请上二楼雅间。” “嗯。”东露君颜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一边向楼梯走去,一边用眼角不留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客人,正是饭点的时候,这时候的一品居可不像早上那样冷冷清清。用客满为患来形容,那一点也不过分。 看来,一品居的客源是没有一丁点问题的。现在的问题,除了打白条欠账这一点,似乎就只有更换掌柜和跑堂小厮跟店小二了。 刚一踏上二楼拐角的时候,楼下的人声鼎沸和嘈杂声,已经小了很多。显然,这楼层的分布和装修,都是用了心思的。设计的人是有意要让来到二楼的客人,感受到和一楼的区别。让他们有一种格外优越和款待的感觉。 这种感觉,恰好迎合了那些有钱大爷们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主子,又想到了什么?”何诚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东露君颜轻轻的笑出声来,不咸不淡的道:“这装修嘛,倒是可以省去了。” “省了一笔银子,真好。”何诚也笑。 “小姐,这边请。”方霖站在一间雅间外,伸手示意让东露君颜先进。 第134章 展露锋芒(84) 一进入雅间,便彻底的将楼下的嘈杂声隔绝在外。www.Pinwenba.com安安静静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尤其是雅间里的摆设和挂件,更是体现了设计者的用心良苦。 不大不小,正好够四五个人宽裕坐下的暗红色实木圆桌,圆桌上放着四套精致的碗筷。四面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字画。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显然都是精心挑选的,写字画画之人有一定的功底。很有典雅清幽的感觉。 雅间的左角,放着一个软榻。右角,放着一张暗红色的实木方桌。软榻上有一套精致齐全的茶具,显然是给前来用餐的客人在用完膳之后,聊天论事时喝茶准备的。至于那方桌上,摆放着一张古琴。 整体的感觉,只有四个字,典雅清幽。每一处,都不留痕迹的透着奢华二字。套用一句最狗血的话,那就是低调的奢华。完完全全迎合和满足了那些有钱人的心理需求。 “小姐可还满意?”见东露君颜不说话,也不落座,只是探究的站在门外不停的打量,方霖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摸不到头绪。 “满意,很满意。”东露君颜优雅的颔首,将一个豪门大家族出身的千金小姐做派诠释的淋漓尽致。 闻言,方霖松了一口气,这位小姐气度不凡,穿着虽然猛的一瞧,觉得很普通,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位小姐的穿衣用度都是奢品,哪一样,都价值不菲。这样的人物,即便不是胤琼都哪一家的贵族千金,其家族的地位权势也肯定不一般。这样的人,得罪不起。 “主子,请坐。”何诚也将一个豪门大家族的管事模样诠释的很到位。他将椅子拉开,待东露君颜坐下之后,这才负手站在她的身侧。 东露君颜落座之后,食指点了点嘴角,道:“方霖,我问你,这二楼的每一个雅间,都是同样的装饰么?” 方霖眼神闪烁了一下,避重就轻的回答,道:“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装饰,当然了,在有些细微的地方,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毕竟,每位客人的喜好跟爱好也不尽相同嘛。” “哦?”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么方霖,你是怎么决定把哪些客人分配到哪个雅间的?” 方霖轻轻一笑,回答道:“其实也没有一定规定,要把哪些客人分配到哪个雅间。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通常来说,看到那些衣着华丽,趾高气扬的客人,我会把他们带到装饰更华丽的雅间。因为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喜欢金光闪耀的房间。而那些气质清雅的夫人小姐,以及有着书卷气的公子,我会把他们带到这个雅间。” “因为你觉得,他们会更喜欢这种典雅清幽的房间?”何诚笑眯眯的补充。 方霖点点头,一边给东露君颜沏茶,一边笑道:“而且,庸俗华贵的房间,会让他们感觉不适应。” 将沏好的茶壶和茶杯放在托盘上,方霖稳稳当当的将托盘举起,走到了桌子边,手法纯熟的将茶杯倒满递了过去,他这才道:“大概就是这样了。小姐,您是头一次来一品居么?” 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如果是小姐这般风姿绰约的美人来过一品居,小人一定会记住的。”方霖眨了眨眼,这才透出几分跑堂小厮身上特有的狡黠之气来。 “你倒是生了一张甜嘴。”东露君颜满意的笑了笑,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很快便将茶杯放下。虽说这雅间的茶叶,也不算是什么次品。但跟东露家的顶级金骏眉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她嘴巴被养刁了,除了最上等的好茶,其他的茶叶,一律没办法下咽。 方霖眼神不变,敏锐的觉察到东露君颜的表情,他呵呵一笑,道:“小姐既然是第一次来,那我就给小姐上几样我们一品居的招牌菜,如何?”说着,方霖不留痕迹的伸手将茶壶和茶杯端走。 第135章 展露锋芒那个(85) 任何的动作当然都瞒不过东露君颜的眼睛,她瞧见方霖的行为,但并没有点破,她只是点点头,轻笑道:“好。www.Pinwenba.com不用担心银子,你尽管把你们一品居的招牌菜招呼上来。” 何诚站在旁边,也补充道:“我家小姐不远千万里特意来一品居,本就是要尝尝一品居的味道。对了,你再温一壶好酒端来,我家小姐方才在路上吹了点冷风,喝点温酒取暖是再好不过的了。” 方霖点点头,隐去了眸子中的提防和警惕,笑着回答:“好嘞,我这就下去让厨房准备饭菜。这位小哥,我们一品居的花雕酒,那是远近驰名的。只不过有一点,这花雕酒味道虽然清雅,但是后劲很足。你可不要让小姐喝的太多了。” 何诚笑了笑,道:“我家小姐的酒量,恐怕远在你想象之上。好了,不用多说,你快点下去准备吧。我见一品居客人众多,不要让我家小姐等的时间太久。” “对对对。”东露君颜拨了拨腮边的碎发,似笑非笑的道:“我脾气不好,发起火来,那可是要砸东西的。” “小姐说笑了。小人这就下去准备。不会太久的。”说完,方霖又将重新沏好的茶壶端了上来。 “你放下就好,下去准备饭菜。小姐这里,有我伺候。”何诚顺手接过茶壶,笑眯眯的补充:“不劳烦你再派人来伺候了。” “好的。”方霖点头,转身推了出去。离开前,他还很贴心的将房门带上关好。 等方霖刚离开,何诚便立刻道:“主子,方霖以为咱们是来偷师学艺的。”说着,何诚将倒满茶水的杯子递到东露君颜的手上。“不然,他刚刚不会流露出警惕的眼神。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我瞧见了。” “这个无妨。”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一时间充斥在口腔里,上好的龙井,虽然比不得东露家的金骏眉,但也很不错了,她又喝了一口,这才道:“你刚刚也说了,咱们不远千万里来一品居,就为了尝一尝他们的菜品。这的确有偷师学艺的嫌疑。方霖能有警惕,也说明他心思缜密,懂得为一品居考虑,很不错。” “主子很喜欢这个方霖?”何诚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反驳,她道:“不是喜欢,是看好。这样一个人才,却只当了一个区区的跑堂小厮,可惜了。” “不是喜欢就好。”何诚低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脸色恢复了正常,而后他问道:“主子,那一品居的掌柜还见不见了?” 东露君颜隐了隐眼角眉梢的冰冷,笑得越发的天真无邪,“见,等下就见。” 何诚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皱着眉头,试探性的问道:“主子,你该不会还是准备吃霸王餐吧?” “不吃霸王餐也成,主子我问你,那你带银子了么?”东露君颜笑眯眯的看着何诚。嘴角的微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何诚无奈,扯了扯嘴角,“主子,你是准备给一品居掌柜的最后一次机会吧。如果吃霸王餐一事他处理的妥当,那就饶他这一次,否则,就立刻将他扫地出门。” “不。”东露君颜回答的很轻描淡写,但是也很坚定。 何诚怀疑的挑挑眉,“那主子想……?” 东露君颜坏笑,“如果他处理的妥当,我就留下他。不过,这掌柜一职,我已经决定让方霖担当。所以嘛,他要是愿意留下,那我就给他给跑堂小厮当当。不愿意,就趁早给我滚蛋。” “主子,你心眼真坏。”何诚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很高兴的。像他主子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被他如此倾心,不是么?想要当他的妻子,没点身份地位和能耐,那可不行。 “很好,我当是赞美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东露君颜抿了抿嘴唇,超人的耳力让她听到了某些对话。一楼的客人很多,声音也很嘈杂,但她真真切切听到了方霖的声音,期间还听到了自己的出现,于是她勾了勾嘴角,光明正大的‘偷听’起来。 “主子,你——” “嘘。” 第136章 展露锋芒(86) 东露君颜抬手压了压,示意何诚别说话,安静点。www.Pinwenba.com “主子?”何诚挑眉,不解的望着她。 “耳朵疼,让它休息一下。”东露君颜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一个听起来就很扯淡幌子。 何诚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自顾自的坐在了古琴的后边。 “既然主子耳朵疼,那我给主子弹奏一曲,让它放松一下,如何?”何诚轻笑。 东露君颜侧头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弹奏一曲没问题,不过何诚,你暂时还是别笑了。怪吓人的。” “哦?”何诚手下不停,一连串流畅又舒缓的音符从他指尖的琴弦中流出,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疑惑不解的抬头。 东露君颜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方霖跟一个中年男子谈论自己,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漫不经心的道:“这里,你的人皮面具皱起来了。” 何诚一愣,手下的音符也是一停滞,过了片刻,他的神情才恢复正常,美妙的音乐声也再次响起,他轻笑:“主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了。”东露君颜随口回答,“早在你之前被东露水凝打伤,我替你擦去嘴角血渍的时候就发现了。” 何诚双手不停歇,熟稔的在琴弦上拨弄。看得出来,他以前是经常抚琴的,指法纯熟不说,姿势也很标准跟优雅。他抿了抿嘴角,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星星点点的情绪,有诧异,有欣慰,有骄傲,也有宠溺。 “我以为主子会继续装作不知道下去。” “我也想继续装傻充愣下去,这样咱们都不会尴尬。可你的人皮面具已经起皱,被别人看到了之后惹出来的麻烦,还不如咱们俩尴尬一下的好。” 何诚点头,“最开始是有些尴尬,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尴尬的时候,还是喝酒不说话比较好。”东露君颜换了个姿势,更加慵懒和随意的同时,却也更加的优雅。 她话音刚落,还不等何诚提问,房门已经被人给推开。 方霖手中托着一个盘子,一进来先笑,“小姐,饭菜还要再稍等一会。不过,这花雕酒小人已经给你温好了。” “劳烦你给我家小姐满上。”何诚宠溺的勾起嘴角,“我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怕连倒酒也要洒在外边的。” 闻言,东露君颜立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何诚,主子我不过是前些天倒茶水的时候把茶杯给打破了。你不至于这样子吧。说的主子我跟白痴一样,连倒水都不会。” 何诚低声的笑了笑,没说话,扔给方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看,我说对了吧? 方霖抿着嘴唇也笑了几声,端起酒壶倒满给东露君颜递过去,道:“小姐养尊处优,想必是茶水太烫,才会失手打碎了茶杯吧。” “方霖说的没错。何诚,就是因为茶水太烫了,主子我才没拿稳摔碎了茶杯。以后你要再拿这件事出来说道,主子我就捏死你。”东露君颜说的凶巴巴,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毫不在意的。 对于她的威胁,何诚同样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拨弄了最后一根琴弦,然后双手摊平,在琴弦上一压,抬起眼帘,笑道:“方霖,我家小姐是不是很有趣?” 方霖被他们主仆二人特有的相处方式逗笑了,他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道:“是,不光小姐有趣,何爷你也很有趣。” “哦?”东露君颜跟何诚同时挑眉,四双眼睛齐齐的朝方霖望了过去。 “小人还是头一次看见敢出言调侃自己主子的小厮。当然了,小人也是头一次看到被自己的小厮调笑了,也没有动怒的主子。这可不常见。” 东露君颜也笑了,她道:“方霖呐,你不觉得,一个小厮会抚琴,而且还弹奏的很好,这才比较有趣么?” 方霖摇摇头,慢条斯理的道:“小姐气质不凡,身边的小厮肯定也不是寻常人。” “然后呢?”东露君颜知道方霖还有话没说完,于是从善如流的接道。 第137章 展露锋芒(87)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只是看何爷的谈吐说话,小人虽然身份卑微,但也瞧得出来,何爷应该是出身大户人家的。www.Pinwenba.com至于为何现在做了小姐身边的下人,就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解答小人的疑惑了。”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去问问何诚,问出答案了过来告诉我?”东露君颜四两拨千斤的将问题推了回去。刚刚她已经听到了方霖跟那中年男人的对话,这个方霖,错把何诚当成是来偷师学艺的掌柜不说。还把她也错当成了是何诚的妻子。 真是让她听了要笑破肚子了。她跟何诚是夫妻?哪儿点像了? 不过何诚没有听到方霖跟被人的对话,所以他心里微微一紧,以为自己以前来一品居吃饭过,所以方霖这是认出他了。不过,何诚如果知道方霖是怎么误会了他跟东露君颜的关系,非但不会紧张,反而应该会高兴的。 “既然小姐无意解答,那小人也不要自讨没趣了。”方霖不在意的耸耸肩,道:“不过何爷的古琴,的确弹的很好。就连我们一品居的琴师,也输给何爷几分。”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略微惊讶的问道:“一品居还有琴师?” “是的。”方霖点头,同样有些惊讶的问道:“小姐不知道这个吗?小姐特意前来一品居,小人以为你知道的。” 东露君颜优雅的摇了摇脑袋,轻声道:“不知道,我只以为一品居的饭菜十分美味,令人垂涎欲滴。却还不知道一品居如此清雅,还有琴师。” 方霖道:“我们一品居除了有琴师,还有歌姬与舞姬。如果前来用餐的客人需要表演尽兴,一品居都会悉数满足。” 东露君颜才皱了皱眉头,何诚便立刻严肃的问道:“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有很多麻烦跟来?据我所知,很多客人恐怕喝了点酒,恐怕便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 这话何诚说的很隐晦,算是给方霖跟一品居留了点面子。可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方霖讪讪的笑了笑,没说话。心中有些懊恼,他怎么说些个自讨没趣的事情!说出来白白惹了小姐不快不说,还让一品居的形象大跌。可是这些事,也不是他一个区区跑堂小厮能够决定的。 想了想,何诚从古琴后站起身,走到东露君颜的旁边,又问道:“方霖,这一品居难道就没有出过乱子?恐怕不可能吧。” “这些事情,都有掌柜的处理。我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谈论这些事情。”方霖圆滑的打了个哈哈。 何诚却丝毫不肯放过方霖,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他主子有心要提拔方霖,如果方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暧昧,或者很不坚定,那么,他的前途便要在此刻打住了。其实何诚此举,是有意要帮帮方霖,而不是像为难他的。 他步步紧逼的问道:“方霖,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方霖脸色一怔,好半天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有。” “既然有,那你们一品居的掌柜是怎么解决的?” “这个嘛……小人也不是很清楚。”方霖脸色大变。这下子,不管何诚怎么逼问他,他都坚决的一个字也不回答。 何诚有些无奈,但他并没有气馁,而是换了个方法问道:“方霖,我跟我家小姐也不是官府中人,更不是有意寻一品居麻烦的,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堂堂一品居,出入的客人都是胤琼都身份尊贵之人,再加上一品居背后的东家又是东露府,所以我就想问问。这种勾当,东露府的人,他们知道么?” 好半天,方霖才重重的摇了摇头,“大东家不知道的。” 何诚微微松了口气,东露府的人不知道倒还有转机,实在不行了,把掌柜的往外边一推,让他顶事就算了。 第138章 展露锋芒(88) 东露君颜忽然问道:“莫曲阜呢?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www.Pinwenba.com” “小姐?”方霖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何诚摆摆手,示意方霖别担心,他道:“东露府的大掌柜莫曲阜,放眼整个胤琼都,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我家小姐知道他,不足为奇。” 听了这话,方霖才稍微放下心来,他道:“莫掌柜也不知情的。” 何诚问道:“那我可否这样理解,这件事是由你们一品居的掌柜一手处理的?” “……可以的。” “好嘛,将一品居当成是窑子,你们可真行。就不怕这件事被莫曲阜或者东露府的人知道了,有你们好果子吃?”何诚有些愤愤的说。从方霖的口中可以得知,这种肮脏的勾当,恐怕已经持续了很久!搞不好,整个胤琼都的人都知道了! 此时,他主子接手了一品居,摊上这么一件事情,怎么叫他不生气?不处理,按照他主子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的。处理,是肯定要处理的。可一旦处理了,那些公子哥大少爷们找上门来闹事,那又怎么办? 麻烦,绝对是一个大麻烦!比打白条赖账还要麻烦的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件事如果一旦稍微有处理不恰当的地方,不要说想在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赌约中取胜,就是如何全身而退,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被何诚如此不留情的当面斥责,方霖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显然,这件事也让他感觉羞愧的很。 “算了。”何诚愤愤的摆手,“这件事也由不得你做主。算起来也不能责怪于你。方霖,你下去给我家小姐准备饭菜吧。刚刚那番话,抱歉了,我说的有些过火了。” 方霖僵硬的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神情还有尚未褪去的羞愧,“何爷说的没有错。这事真要说起来,是挺肮脏下贱的。” 东露君颜转了转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猛的问道:“方霖,如果一品居由你当家主事,我问你,你会继续这样下去么?” “小姐这话……”方霖一愣,而后才勉强的笑着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人没有听懂。” 东露君颜扯了扯嘴角,右手食指中指微微蜷缩起,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面,扬声说道:“方霖,你很聪明。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不要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截了当的回答,如果我让你当一品居的大掌柜,你会继续任由这股歪风邪气继续下去吗?” 见方霖站在原地,微微弓着身子,脑袋也耷拉着,东露君颜有些不满的加重了语气,“回答我。” 方霖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坚定的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 顿了顿,方霖又道:“其实这件事,以前不是这样的。最开始,掌柜的也是想要给一品居多招揽些客人,才会找了些歌姬跟舞姬来助助兴。可是,当尚书府的小公子强迫了一位琴师,事后又用钱了事之后,这种事情便屡禁不止了。我们掌柜的,也想要阻止。可那些公子少爷都大有来头,他们看上谁了,我们人言卑微,根本无法阻拦什么。” “那一品居现在的那些歌姬舞姬还有琴师是……?”何诚问道。 该说的不该说的,方霖都说了,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索性全盘托出。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们。或许,这是他见过了太多好女孩被强迫之后的惨状,心里总想着能将这种事从一品居彻底消除吧。 这位小姐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或许,她能够帮助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们吧。 方霖道:“有些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有些则是掌柜的从青楼里花钱买来的。碰上那些本就没安好心的客人,掌柜的就会把青楼里的姑娘叫去。如果碰上那些真心想要听曲子的客人,掌柜的就会安排真正的歌姬舞姬以及琴师前去。” 何诚挑眉,“那这么说来,你们掌柜的倒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至少,他会安排那些青楼女子出面。而不是硬要逼良为娼。 对此,方霖只是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并未多做评论,他道:“何爷,跟你说实话吧,出了几次乱子之后,掌柜的为了不引火烧身,的确暗中做了一番努力,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东露君颜给打断了。 “努力?方霖,放屁也该打打草稿。”东露君颜挑眉,心中冷笑不已。那掌柜的之所以会找一些青楼女子,也是害怕事情闹大了,没法子收场才对吧。他可不是真的为那些姑娘们考虑。 她敢保证,如果哪家有钱的少爷公子看上了清白之身的姑娘,那掌柜的也一定会为他从中穿针引线。说不定呐,掌柜的事后还会替那些少爷公子们摆平事端呢。 “小姐,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其实,我跟掌柜的说过,让他把这些事告诉莫掌柜,莫掌柜会想办法解决的。可掌柜的他……哎……!”方霖重重的叹了口气,“有银子赚,掌柜的是不会自断财路的。” 哦?这方霖还曾经给掌柜的谏言过?东露君颜满意的笑了,她就说嘛,她选中的人,肯定没错了。 她加重力气拍了一下桌面,扬声道:“方霖,从今天起,这一品居的掌柜就是你了。不用我特意教你怎么办,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 “小姐……你?!”方霖身子一震,被骇的说不出话来。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道:“如果这件事你办的不好,我会将你扫地出门,让你滚出一品居。如何啊,方霖,有没有自信能够办的妥妥当当?” “小姐是有意买下一品居吗?”方霖摇摇头,“不可能的。小姐也应该知道,一品居背后的大东家是东露府。所以这一品居不是只靠有钱便能买下来的。” “买?”东露君颜嗤笑,眨了眨眼,眼波流转,美眸中的风情不需要卖弄,便已经流露了出来,她道:“我本就是东露府的九小姐,做什么要花钱买自家的产业?” “九……九小姐?!”方霖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东露君颜伸出食指抵在嘴巴上,狡黠的笑笑,“这件事你知道就好。暂时不要声张。有些地方,我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方霖被惊讶的不浅,谁能想到,眼前的这位漂亮小姐,竟然就是东露府的九小姐?自从跟东殷家的少主订了亲,这胤琼都有谁不知道九小姐的大名?一跃从一个不受宠的废柴,前后摇身一变,不但成了东殷家少主的妻子,还大大的扬了一把威风,狠狠的挫了旁人的风头,替自己树立了威信。 东露府九小姐严惩花嬷嬷,又胆敢挑衅国师大人,这两件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胤琼都。尤其是不将国师大人放在眼里这件事,已经成了近些天胤琼都大街小巷谈论的话题了! “我……这……”方霖愣了好半天,傻兮兮呆木木的盯着东露君颜,愣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何诚抿嘴笑了笑,道:“方霖,还不赶快谢谢九小姐?如果不是九小姐,恐怕你这辈子都只能是个跑堂的小厮。” 听到何诚的话,方霖这才回过神来,他连连鞠躬,口中不停歇的道:“谢谢九小姐,谢谢九小姐愿意给小人这个机会。小人一定不会辜负九小姐的厚望!” “得,你也别把感谢的话说的这么早。如果你没办法漂亮的解决这件事,我照样要把你扫地出门的。所以呐,这感谢的话,你还是留着等坐稳一品居掌柜的时候再来找我说吧。” 方霖抖了抖眼皮,坚定的道:“九小姐请放心,小人定然会漂漂亮亮的解决这件事。很久以前,小人就跟一位朋友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哦?”东露君颜微微吃惊,没想到,方霖很早以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不错,真是不错。她道:“你那个朋友,也在一品居做事么?” “是的。”方霖咬咬牙,道:“我这位朋友名叫小六子。他跟一位琴师交情不浅,虽然小六子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前途,但那位琴师却愿意跟他吃苦。可是……”说到这里,方霖竟然有些哽咽,当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剩下的事情,其实不用方霖特意说明,东露君颜跟何诚已经明白了。毕竟,就是这么点事,谁想不来?又不是傻。 何诚望了一眼他主子,见东露君颜并没有反驳,这才问道:“那个琴师现在……?” 方霖抹了把脸,愤愤的说:“她本就是被人强迫,事后虽然掌柜的给了她一大笔钱财,但她并没有收下。她说,如果自己真的收下了这笔钱,就真的成了卖身的青楼女子了。现在,那位琴师足不出户,轻易不会见陌生人。就连我,她也能躲避就躲避。” “你说的这个小六子,怎么没有离开一品居啊?”何诚有些纳闷的问。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强迫了这种事,那小六子居然还呆的下去? 方霖苦笑一声,道:“经历了那件事,那位琴师已经辞去了工作,在家替人缝补衣服挣些钱。小六子还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他如果也辞去工作不干,那他们这个家,就没法生活下去了。” 东露君颜点头,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她道:“既然你跟小六子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你们就放手去做,我不会过问的。只是,如果遇到了困难,尽管去找何诚说。只要能解决问题,你们的任何要求我都能答应。” “任何要求?”方霖确定的问道。 东露君颜倨傲又自信的掀起嘴角,“任何要求。即使是小六子要求我暗中找人杀了强迫那位琴师的大少爷,我也会替他办到。” “九小姐。”方霖动容的唤了一声,猛的双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何诚想上去扶起他,东露君颜却暗中摇摇头阻止了何诚。这个头,她受之无愧。而且,不但方霖应该给她磕头感谢,那个小六子也同样该来给她磕头。要知道,那个强迫了琴师的大少爷,其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她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让他们磕三个响头,不过分。 心里已经算计好去找刚刚欠了她人情的熊心满去办这件事了,谁知道,方霖的话却跟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道:“九小姐,小人相信,您说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的。可真的不必。强迫了小六子妻子的人,就是尚书府的小少爷。就算是莫掌柜,或许都不愿意开罪于他,更不要说是取他的性命。九小姐有这个心,我跟小六子已经很感恩戴德了。只要九小姐有心,不再让这类事情发生,我们就已经很知足,哪里能再让九小姐冒这个风险呢。” 何诚笑了笑,赞叹道:“方霖,主子的眼光果然不会有错。你不但心地善良,品行端正。脑袋也转的很快,最主要的一点,你懂得为主子着想。” 再怎么聪明有手段的下属,要是不懂得替主子考虑,那他就是无用之人。非但无用,或许还会给主子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从古至今,忠心,永远都是为人下属最重要的品质,绝无例外。很多主子,宁愿要一个能力差一些的下属,都不愿意要一个有能力,但却不忠心的下属。就是这个道理。 方霖脑袋转的很快,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蹊跷,轻轻一笑,他躬身道:“谢谢何爷称赞。” “不过,既然主子说了这件事她会办到,那你便不必推辞。你有心维护主子,主子也定然不会让你失望。这件事,你只需要告诉小六子一声便是。其他的,自然有主子替你们找回公道。你就不必多言了。” 何诚现在说话办事,真是让她舒服又满意。瞧瞧这话说的,句句戳她的心坎。这个何诚呐,竟然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彻彻。真是,让她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呐。 “这……”方霖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堂堂尚书府小公子的性命,九小姐竟然丝毫不放在眼里。尤其是为了他们这些下人。这怎么叫他们不感恩戴德? 东露君颜摆摆手,眯着眼睛笑道:“行了,回头你叫小六子带着那位琴师过来给我磕三个头就是了。现在,你可以下去给我端菜,并且把掌柜的叫来了。” “是。”这个时候,方霖算是真真正正的把心交给了东露君颜。 第13*章 展露锋芒(89) 何诚在他身后笑着补充,“记着,先别暴露出主子的身份。www.Pinwenba.com否则呐,等会子你就看不到掌柜的那五彩斑斓的老脸了。” “何爷说的话,小人都记下了。” 东露君颜侧头,抿了抿嘴唇,似笑非笑的道:“何诚,你现在简直就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主子想什么,都瞒不过你。”连她喜欢作弄人的恶趣味何诚都这么清楚了呐。 何诚隐了隐眼角眉梢的宠溺,笑着回答:“能当主子肚子里的蛔虫,那是我的荣幸。” “伶牙俐齿。”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瞪了何诚一眼,可又立刻补充,“不过主子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主子一定喜欢。”何诚眼中的宠溺,竟然是再也遮掩不住,满满的溢了出来。这样的主子,才能让他如此倾尽全力的去爱,不是么? 幸好方霖已经带着掌柜的上来了,否则,何诚眼中的情绪肯定会被东露君颜一览无遗的。 “客人,我们掌柜的已经来了。”方霖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不等里边的人回答,他便推门而入,看的出来,他的确很焦急。焦急着看到这个可憎的人,是如何被九小姐惩罚的! “这位小姐,叫老夫前来有什么事情吗?”掌柜的态度和神情,透着几分无法掩饰的骄傲。看来,这一品居的掌柜,有些地位权势呐。 东露君颜连他看也不看,转动着手心的酒杯,似笑非笑的道:“何诚,主子问你,我在这儿干坐着多久了?” 何诚跟他主子的配合已经很默契了,他立刻拉下脸来,阴沉的望着掌柜的,冷冷的道:“回主子的话,主子在这儿已经干坐着快半个时辰了。可除了这壶酒,主子什么也没看到。” “半个时辰了呐。”东露君颜食指点了点唇角,抬起眼皮,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锦衣华服的掌柜,笑得是越发的亲切起来,可何诚跟方霖心里都清楚的很,她笑得越灿烂,这手段就越狠辣。 能在一品居当掌柜的,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毕竟,一品居来来往往都是些有身份的客人,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没办法解决,这掌柜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了多久。 一听何诚跟东露君颜的一唱一和,掌柜的立刻弯腰道歉,笑得特别虚伪。他搓了搓掌心,赔笑的说道:“这位小姐,我们一品居客人多,上菜免不了有些慢。还请你千万见谅。你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厨房给小姐您催催,叫他们手下麻利些,别饿着小姐的金贵的肚子。” “哦?”东露君颜笑得连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原来,是我来的不巧哦。看看,我太不会挑时间了,怎么能在吃饭的时间来一品居呢。我应该大清早过来,岂不是就不用劳烦掌柜的你跑上这么一趟了?” 掌柜的神情不变,“小姐这话说的可有些不合适了吧。一品居名声在外,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这其中,多得是贵族千金,这前来后到的道理,小姐恐怕该是明白的吧。” “掌柜的责备的是。”东露君颜站起身,悠闲悠哉的迈着慵懒优雅的步子,缓慢的走到掌柜的面前,掀起嘴角,诚恳的道:“是我说错话了,掌柜的,如何称呼你啊?”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满脸的肥肉,倨傲的说道:“老夫名叫张大千,大家伙给面子,称呼老夫一声张大掌柜。” “哦,原来是张大掌柜的,恕我眼拙了,一时没有认出来,说了些失礼的话,还望张大掌柜的见谅。”说着,东露君颜还笑眯眯的回头朝何诚招了招手,道:“何诚,你也过来,给张大掌柜赔个不是。” 张大千闻言立刻直起身子,一脸的高高在上,可嘴上却说着:“这倒不必了,小姐能理解我们就好。要是传出去让客人给老夫赔不是,我们这生意以后可没法做了。” 何诚走上前,先是扫了一眼他主子的表情,当即便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做,他冷冷一笑,厉声呵斥道:“张大千,你还真给我蹬鼻子上脸了!我家小姐是客套客套,你真把自个儿当成跟葱了!我看,你真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忘记这死字怎么写了吧!” 张大千被何诚突如其来的呵斥给吓啦一跳,可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皇子都接待过,当然不会被何诚这三两句话给震慑住。 他甩甩袖子,冷哼一声,“这位小哥,你说话可注意点!这里是一品居,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你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你的主子,我想,你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有损你主子的颜面吧?” “放屁!”何诚大喝一声,猛的上前一步,他原本就比张大千高出一个头来,此刻又隐隐带上了斗气,气势更加迫人的很,他一把抓住张大千的衣领,神情虽然平静,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十分的骇人。 “张大千,你是一品居的大掌柜,代表的是一品居,乃至于东露府。这一品居暗中经营着什么勾当,你真要我明说么?我告诉你,你才是真真正正的给你主子脸上抹黑!” 张大千衣领被何诚提起,双脚也堪堪用脚尖抵着地面,他肥胖的脸上略有几分恼羞成怒,他笨拙的扭动着粗脖子,喘着粗气道:“方霖,这里有人闹事,你不快点去找人上来,还等什么?” 方霖下意识的拿眼睛望了一眼东露君颜,见她轻轻的点头,这才道:“好的,我这就去叫人来,张大掌柜,您稍等片刻。” 最后一句话,方霖的语气玩味之极。听的东露君颜特别满意,方霖果然很对她的胃口。 “小子,我警告你,快点把我放下来!我还能饶过你一命,否则,等我们东露府的家丁赶到,不止是你,就连你主子都没办法全身而退!”张大千底气十足的威胁着。只不过,他此刻脸色有些涨红,搭配上他的肥头大耳,看起来特别好笑,那气势彻底的没了。 东露君颜丢给张大千一记特别灿烂的微笑,转过身自顾自的搬了一张椅子,就放在正对着雅间大门的地方,懒洋洋的坐了上去。她的坐姿十分慵懒和随意,但脊背却听得笔直,看上去,十分的优雅。 当然了,这优雅是留给外人看的。这究竟坐的舒服不舒服,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何诚从她虽然在笑,但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看出来了,她坐的不舒服。否则不会摆出这么一张臭脸。 “何诚,怎么,主子我没让你吃饱饭么?连点力气也没有。”东露君颜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左手抱着右肘,右手托着腮,冷笑道:“你没看见,张大掌柜站的有些不舒服么。还不让他舒服点?” 出现了出现了,笑脸盈盈惩罚人伸刀子的主子又出现了。何诚就是被她这幅模样迷住的,他勾嘴,挑眉,用力,又将张大千往高提起了几分,让他几乎无法用脚尖点地为之,这才停下。 “主子?”何诚抬眼询问。 东露君颜有些无奈的耸肩,不可置否的道:“就这样吧,如果你再用点力,恐怕咱们张大掌柜就要窒息而亡了。” “张大掌柜要是死了可不成。那样一来,主子岂不是就没乐子可玩了。”何诚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正经。 东露君颜低低的笑出声音来,心里在憋笑,嘴上却道:“张大掌柜,你们东露府的家丁怎么还没到啊?我说,你要不要再派个人去催催?没时间给我催菜,难不成还没时间替你催救兵么?” 已经见识过东露君颜跟何诚的嚣张之后,张大千这才感觉怕了。如此底气十足的来一品居挑衅,人家不是冲着他来,就是冲着一品居来的。不管对象是谁,他都很难自保。 这一点,张大千认的很清楚,所以他立刻商量的说道:“小姐,你有什么不满的,说出来,咱们慢慢协商,你说好不好?” “啧啧,张大掌柜,瞧你这话说的。你背后可有个东露府替你撑腰哦,我哪里敢有什么不满。”东露君颜笑眯眯的说。 “小姐,你就是真的心生不满,那也是正常。咱们一品居既然开门做生意,就一定能接受来自各方的建议。只是,我得给小姐提个醒,你动了我不打紧,我区区一介百姓,小姐要是开心,想怎么着都成。可我好歹也是东露府的掌柜不是,动了我,小姐也得掂量掂量这东露府的滔天权势,会不会忍下这口气。” “这么说来,你在东露府的地位倒是不低哦。看来,东露冥衡一定十分信赖你了?”东露君颜笑着反问。 张大千脖子一伸,一副我有后台我不怕的德行,“小姐这话说错了。我只是东露府区区一个小掌柜,族长大人自然不认识我。但我既然是东露府的人,我受了委屈,族长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动了我,那就是动了东露府的颜面。” 东露君颜连连咋舌,“啧啧,没想到呐,你张大掌柜已经可以代表东露府的颜面了?真是叫我大开眼界的很。就算是找代言人,也该找方霖那样眉目清秀的小厮吧,东露冥衡真是瞎了眼哦,找你这么一头肥猪。” “小姐!请自重!”张大千脸色一变,连忙呵斥道:“我东露府的族长,岂是你可以随意辱骂不敬的?这话要是传到我们族长耳朵里,小姐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张大千,左一个我们东露府,右一个我们族长,让人听了,真是不爽快的很!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张大千这样的人,打着东露府的旗号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东露君颜脸色猛的一沉,话锋一转,语气凌厉的好像带着刀子一般,她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眨眼间便挪到了张大千的面前。她浅色的眸子,不沾一丝情绪的打量着眼前这头猪。 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道:“张大千,我告诉你,当着东露冥衡的面我都敢指着他鼻子骂娘。在你面前,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不信,我这就带你去东露府上找东露冥衡,当面给你演示演示,你觉得如何?” 何诚在旁边轻轻一笑,语气诡谲的道:“主子,当着东露冥衡的面指着他鼻子骂娘,这事主子你又不是没做过?” “我有吗?”东露君颜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斜眼望过去,“啥时候的事?我咋不记得了。” 何诚叹了口气,“就是在东露冥衡书房的那次。怎么,主子还是想不起来?真是可惜了呐,那天主子的英姿,可是帅气的很呢。” 东露君颜皱着眉头想了想,反驳道:“何诚,主子我没得老年痴呆,这事我记着呢。可那次,我没有指着东露冥衡的鼻子骂娘。我就是呛了他几句而已。” “那东殷锦黎和东胤亦秋在场的那次,主子算是指着东露冥衡鼻子骂娘了吧?”何诚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 “应该也不算。”摇摇头,东露君颜想了想这才回答,“我上次没骂脏话,所以不算骂娘。” 何诚嘴角一勾,拍了拍已经吓昏过去的张大千,“那这次,主子可以试一试了。我想,主子心里边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所以说,还是何诚你最懂主子我的心。”东露君颜笑得特别像只偷吃了小鱼的猫儿,狡黠,狡猾,奸诈,可恶。但就是让人无法心生讨厌。 有句话不管搁在那儿都适用,只要长得好,干什么都可爱。 张大千听了他们的对话,他知道,这主仆二人绝对不是在虚张声势,更不会是夸大其词,当着东露一族族长的面,这个女人真的敢指着鼻子骂娘!一时间,张大千几乎要昏过去了。不对,应该是,他恨不得此刻就昏过去,至少不用面对这恐怖的主仆二人! 第140章 展露锋芒(90) “张大掌柜,家丁都叫来了。www.Pinwenba.com”方霖将张大千的窘样视而不见,他这次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东露君颜没顾得上看,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名为家丁,其实是打手的壮汉们身上了。但是何诚眼尖的发现了。 这个跟在方霖身后的小厮,赫然就是早上态度恶劣到极点的小厮么!何诚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将这件事暗暗放在了心中。决定等事情了解了之后,再告诉给他主子。 一看到大批的打手赶到,张大千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他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都化为一个—— 抹杀掉这主仆二人! 幸好之前他已经听方霖说过了,这主仆二人是不远千万里来到一品居的。想必,他们肯定是来胤琼都游玩的外地人。只要他多给打手们点银子,这件事肯定能压下去!反正,他为了给那些公子哥大少爷们平息事端,暗中解决了不少女人! 把这主仆二人的死,归结在替大少爷们解决麻烦这件事上好了!给打手们的封口费,他都不必自己掏腰包,直接跟那些大少爷们要都可以! 东露君颜眼角一扫,便明白这张大千心中的想法。顿时,她冷笑连连,故意提高了声调,道:“何诚,这么多人呐,怎么办哦?主子我真是吓死了。你能不能打的过哦?” 何诚在心里暗笑不已,表面上却要尽力的配合他主子,“主子,我武艺不精,最多只能对付三五个。这最起码来了有二十多个壮汉,我哪儿打的过呐。” 张大千一听,心里窃喜不已,暗暗的道:是了,估计这小妮子是仗着家族有权势,才敢肆意妄为。可今天出门,她只带了一个不成器的小厮,难怪她会害怕!千金大小姐,都是光会耍嘴皮子,如果真刀真枪的干上了,恐怕早就要吓破胆子了! 想到这里,张大千的底气又恢复了,他重重的从鼻子哼了一声,高声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快点把我放开,我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我们东露家的人,那可不是吃素的!” “啧啧,我真是害怕的要昏过去了哦。”东露君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角轻蔑的扫过眼前纹丝不动的壮汉们,冷声道:“张大千,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上来碰我一下试试呢?” 张大千肥猪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特别狠毒,他掐着嗓子喊道:“你们,还不快点动手!” 壮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最终都齐齐的望着方霖。 其实来之前,方霖就已经暗中嘱咐过这些打手们了。当然,他自然没有表明东露君颜的身份,他只是很隐晦的告诉这些打手,说东露君颜主仆二人这次前来,不是来找一品居的茬,纯粹是跟张大千有过节。叫他们不必为了张大千,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张大千平日里没少克扣和剥削一品居的小厮打手们,他人缘差的很。方霖又说了,这东露君颜主仆二人来头不小,打手们自然不会轻易动手。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方霖带着人这么久才上来的原因了。因为解释起来,花了他不少的时间。 方霖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敢肯定,这个何爷身手一定不凡。否则,九小姐不会如此气定神闲。可这些打手们却万万不能出手的,他们一旦出手,九小姐一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张大千被何诚像提留小鸡一样的悬在半空中,并不能看到方霖的动作,他见没有人上前,不由得大喝道:“你们,还想不想在一品居干了?都活腻了是吧!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忤逆我!” “我给的。”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人群后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东露君颜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这次不是装的,是实实在在的阴沉了起来。她的脸色一变,何诚的脸色自然跟着臭了起来。而张大千脸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那个人拨开挡在门外的打手人墙,一身麻布灰衣,简单朴素。尽管他穿的很一般,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 “是我给他们的胆子,如何啊,张大千。你是要把我扫地出门吗?”莫曲阜站定,给了何诚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放开张大千了。 早在莫曲阜刚一开口的时候,张大千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此刻何诚松了手,他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何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否则,他可真的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东露君颜挑眉,给了何诚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如果何诚刚刚没有出手扶住张大千,那这头猪可就要砸到她身上了。这雅间虽然宽敞吧,但一时间挤进来了十几个个壮汉,也挺拥挤的。张大千要真的朝她砸过来,她可没处躲。 “九小姐,老奴来晚了,请九小姐恕罪。”莫曲阜朝东露君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语气中的懊悔不似作假。 张大千一听,膝盖一软,又要向地面倒去。这一次,何诚可没有再扶他了。还顺手补了一脚,直接把张大千给踹趴下了。 东露君颜看着张大千肥肉横飞的身躯,嗤笑一声,别开了目光,不耐烦的道:“莫曲阜,你来做什么?” “老奴一听九小姐只身一人带着何诚出门了,便知道九小姐肯定是来一品居了。于是便连忙赶了过来。可还是让闲杂人等冲撞了九小姐,老奴真是罪该万死!请九小姐责罚!” 东露君颜一听,这火立刻嗖嗖的往上蹿,要不是人太多,得顾忌一下莫曲阜的老脸,她肯定一早就踹上去了。 “责罚你大爷!莫曲阜,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东露君颜破口大骂,“我正玩的开心呢,你哗的一下出来了,你倒是说说,我还怎么玩?” 何诚也皱着眉头道:“莫掌柜,不是我说你。主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得找了点有趣的事情玩,你这横插一脚,主子岂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出去已经知道东露君颜身份以外的方霖,包括张大千在内的其他在场的人一听,全部都傻眼了。怎么回事?东露府的大掌柜,就连老爷也礼让三分的莫掌柜,非但被九小姐当场奚落了一番,连她身边的一个小厮,也敢对莫掌柜无礼? 最让人惊讶掉眼珠子的是,莫掌柜居然没有动怒,反而低着头弓着腰,正不停的在连连道歉? 天呐!这个九小姐,变化真是太大了!看来这人呐,一旦攀上了一个强有力的后台,这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了。算算时间,自从这九小姐成为了东殷家少主的未婚妻之后,九小姐的气焰一下子就嚣张的不得了! 还有她身边的这个小厮,也是狗仗人势!连莫掌柜都敢奚落! 莫曲阜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白操心瞎担心了。凭借他主子的手腕,能吃亏吗?她不趁机欺负欺负别人,都是她大发善心了。 “九小姐,是老奴做事欠考虑。下一次,老奴一定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九小姐需要老奴了,老奴再出现。”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不耐烦的说:“之前在偏院你要闹着给我当奴才的时候,你就说了,不会打扰到我。可你现在还不是来打扰我了。” “主子,莫掌柜是扫了您的雅兴不假。可他不也是担心您的安全么。您就不要责怪莫掌柜了。”何诚出来打圆场。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东露君颜指了指站在门外的众人,不耐烦的说:“没好戏看了,还杵在这儿干嘛?等我发月钱么?还不哪儿凉快给我往哪儿滚!” “行了,你们都下去忙自己的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资格。”莫曲阜眼睛一瞪,那些壮汉打手们立刻作鸟兽状的逃走了。 人群一下子散开,莫曲阜眉头一皱,冷冷的问道:“你们二人是谁,为什么不离开。没听到九小姐的话么?” 方霖向前走了一步,弓着身子回答:“莫掌柜,九小姐她——” “主子已经把一品居掌柜的职位交给了方霖。”何诚看出来他主子的不耐发了,连忙简单明了的解释:“还有他身边的小六子,主子也有事找他说。莫掌柜,就让他们两人留下好了。” 见何诚都这么说了,莫曲阜自然不会反驳什么。别看他现在手中的权利和地位比何诚要高的多,可他心里明白,在东露君颜这里,他连何诚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是以,莫曲阜自然不会拂了何诚的意思。 他点点头,便不再搭理方霖跟小六子,而是转过身,严厉的盯着张大千,一字一句的道:“张大千,纸包不住火,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张大千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抖了抖身子,愣是一句话辩解的话都不敢说。放眼整个胤琼都,谁不知道莫掌柜的手段凌厉?不然,没点能耐的话他是如何靠一个人,两双手,就撑起这大半个东露家的产业? “就算你做的这些肮脏事不提,就冲你今天对九小姐出言不逊,又冲撞了她,老夫便饶你不得!”莫曲阜严肃起来,真是挺吓人的。 可东露君颜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谁让莫曲阜在她面前,一向表现的狗腿又温顺,她会害怕就有鬼了。她冲着方霖招招手,懒洋洋的道:“方霖,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从早上出门起就没吃过东西,你想饿死我?” 方霖连连向门边挪去,“九小姐,小人这就去给你准备午膳。” “你一个时辰前就这么说了。”东露君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方霖不是何诚,他一时半会儿摸不清东露君颜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他不敢怠慢,扯了身边的小六子,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冲了下去。 他们两人一走,何诚立刻凑到她的身边,小声的道:“主子,那个小六子,就是早上对你出言不逊的跑堂小厮。” 东露君颜优雅的颔首,何诚都看出来了,她又不是眼瞎,当然也看出来了。摆摆手,她示意这个话题暂时不说,现在的目标,应该是张大掌柜才对。 一见东露君颜的轻飘飘的目光朝自己飞来,张大千就吓的浑身又哆嗦起来。他一哆嗦,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抖,那景象,被提多倒胃口了。 “别哭丧着脸,你害的我主子要吃不下饭了。”何诚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便走回到他主子的身侧站定。 莫曲阜连忙擦拭着脑门的冷汗,张大千敢做出这种事,只能算他监督不利。这笔账,如果真的算在他头上,他是无话可说的。别说是东露君颜不会轻饶他,东露冥衡都不会放过他!这种事情,是所有东露一族的族人都没办法忍受的。 这要是说出去,堂堂东露府的掌柜,暗地里居然是个替各家少爷拉皮条的,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莫曲阜。”东露君颜懒洋洋的唤了一声。 莫曲阜立刻把身子听得笔直,“九小姐您吩咐。” “张大千,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连他的名字,我都不想听到。你懂我意思?” “懂,老奴懂。” 东露君颜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她立刻吐了回去,厌恶的皱眉,“说说看,你懂什么了?” 莫曲阜一时捉摸不透这个心思诡谲主子的想法,下意识的朝何诚望去,只见何诚伸出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莫曲阜便明白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要是杀了张大千,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害了那么多姑娘,老奴心想,不如将张大千赶出一品居,再放话出去。叫他永世不得离开胤琼都,但是也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地方雇佣他。只能让他在胤琼都当一辈子的乞丐,靠乞讨度日。九小姐觉得如何?” 第141章 展露锋芒(91) 东露君颜将莫曲阜跟何诚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却没有捅破。www.Pinwenba.com如果是莫曲阜的话,肯定不会猜透她的心思。也罢,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这究竟是谁揣摩透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点了点唇角,她轻笑,“好,就找你说的去办。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在张大千身上留下点什么,我总觉得不舒坦。” 莫曲阜一点就透,他立刻问道:“打断他双腿,废去他的眼睛,如何?” “太血腥了。”东露君颜皱眉。这个莫曲阜,真是怎么提点都不行。脑袋笨的,根本都不会转弯。 何诚立刻道:“主子,你可还记得冬梅?” 东露君颜自然记得,这些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没个喘口气的时间。她只惩罚了冬梅,还有个郭芳她还来得及动手呢。不过这件事不着急,她在心里边都记着呢。 只不过这郭芳背后有五少爷撑腰,她暂时的放过她而已。等这场赌约一胜利,她收拾东露隼修三兄妹的时候,就可以顺手把郭芳捎带上。如果那个五少爷不怕死的要冲上来替自己的老情人报仇,那她也没办法咯。只好连那个病秧子五少爷一起收拾就是了。 “张大千的过分和狠毒,更在冬梅之上。让他将冬梅所受的刑罚,一一尝试个遍。之后再将他扫地出门,一辈子只能当个乞丐,这样主子可还满意?” 东露君颜掀起嘴角,眯了眯眼睛,朝瘫软在地上的张大千望去。 张大千的目光刚刚触碰到她的目光,立刻老泪纵横,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就想往她身边蹭。 莫曲阜想上前拦下张大千,却被何诚的目光给制止了。既然张大千自己要给主子找点乐子,他没理由阻拦的,不是么? 果然,东露君颜端坐于椅子之上,姿态慵懒,坐姿优雅。她任由张大千爬到自己的脚边,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好整以暇的抚平了裙摆,笑的特别亲切,她问:“张大掌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有不满你就直说,我会听取你的意见哦。毕竟,你替一品居做了这么多事情,没有功劳,总还是有苦劳的呀。” 张大千一听这话,哭的更是稀里哗啦起来,他想要保住东露君颜的腿,却碍于何诚的凌厉的目光,不敢伸手。 跪在地上,张大千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可怜巴巴的求饶,“九小姐,是奴才眼瞎,没看人出来您的身份,说了大不敬的话冲撞了您。请你高抬贵手,饶过奴才这一次。奴才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一双儿女,全部都指望着奴才养活。请九小姐开恩,让奴才在一品居戴罪立功,弥补以前做下的错事!” 东露君颜挑眉,哟,没看出来呐。都死到临头了,这张大千还痴心妄想着能够继续留在一品居作威作福哦。真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何诚,莫曲阜。”东露君颜猛的唤道。 “主子请吩咐。” “九小姐请说。” “我给你们出道题,快速抢答,答对了有奖。”抿了抿嘴角,东露君颜笑着看向他们两人。 莫曲阜跟何诚先是一愣,齐齐的不解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玩什么快速抢答? 还是何诚比较了解他主子的套路,隐了隐眸子中的笑意,他问道:“请主子赐教。” “简单。”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三个字,形容张大掌柜的行为。” 莫曲阜眉头一皱,无法理解东露君颜的意思。 何诚轻轻一笑,胸有成竹自信的道:“不怕死、好胆量、活腻了。” “还有呢?” “死得惨。”莫曲阜跟上了套路,连忙补充了一句。 东露君颜满意的眯起眸子,轻轻的吐出几个字,“还有一个,大傻逼。” 莫曲阜跟何诚都没有听懂那三个字的意思,可他们心里也清楚,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 “何诚抢答的又快又准。赏你白绫三尺,跪下谢恩。” 何诚特别配合的高声道:“谢主子赏赐。可我还得伺候主子,能不能晚点再死?” “成。滚一边等死去。”东露君颜忍不住笑出声来。 莫曲阜也隐了隐嘴角的笑意,他道:“九小姐,还是快点把张大千拖下去吧,否则等下打扰了九小姐吃饭的胃口就不好了。” 东露君颜颔首,轻描淡写的道:“按照何诚的法子去办。还有,打断他一条腿,一只手臂,废去他一只眼睛,再给他脸上刺上一个琴字。” “还有呢?”莫曲阜从善如流的问道。 “没了,就这样。”东露君颜阴森森的扯了个微笑,“张大千,留你一条腿,是要你能够走路。留你一只手臂,是要你可以伸手乞讨。留你一只眼睛,是要你可以看清这人世间的百态。至于给你脸上刺的这个琴字,你可知道为何?” 说到这里,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方霖跟小六子一人端着一个托盘,步伐稳健的走了进来。他们俩人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跑堂小厮。 “九小姐,这是您的午膳。”方霖将盘子一一摆放整齐。 小六子将一壶新沏好的茶放下,语气有道歉的感觉,“九小姐,您的茶。” 东露君颜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又将目光挪到了张大千的身上,“张大掌柜,你不妨猜猜?你要是猜对了,我可以考虑一下,就不把你的女儿卖去青楼替你赎罪了。” 把女儿买到青楼?张大千听到自己被惩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九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张大千冲撞了您,跟我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九小姐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别碰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女儿!她才十三岁,还没有成年啊!”张大千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被何诚用斗气给重新打趴在地上。 东露君颜温柔的一笑,站起身,慢慢的挪步到张大千的面前,停下,站定。这一次,方霖特别有眼力劲的俯身,抓住张大千的头发,逼的他不得不与东露君颜对视。 望向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东露君颜笑的越发的亲切温柔起来,她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问道:“张大千,你知道那些被你当抹布一样双手一摊,奉献给那些纨绔子弟们的姑娘,她们可有成年?她们可有父亲家人?她们可曾预料到,自己本是来赚钱的,却要遭受那些待遇?” 一连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张大千蠕动了喉咙,却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东露君颜眼角扫去,“小六子,告诉张大掌柜,你妻子被糟蹋的时候,她多大年纪。” 小六子目光冰冷,如冰箭一般直直的朝张大千戳了过去。 “回九小姐的话,兰儿当年,不过十三岁。” “哦。”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的哦了一声,“这么巧,跟张大掌柜千金的女儿一样,都是十三岁的花季。真是鲜衣怒马,恣意任性的年纪哦。” 小六子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垂在两边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那一天,兰儿本可以躲过去的!可就是因为这个张大千,他不愿意开罪尚书府的小少爷,所以便强迫了兰儿!而且是用他小六子的性命来威胁兰儿的! “小六子,再给咱们张大掌柜讲一讲,现在的兰儿,过的是什么生活?原本呢,她又可以过什么生活?” “两年前,兰儿不停的想要自尽,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寻思。我跟我娘不吃不喝不睡,天天守着兰儿,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寻死觅活。因为,兰儿怀了那个畜生的孩子!后来,我在兰儿的药汤里,偷偷放了打胎的花红。将那无辜的孩子给流掉了。” 说着,小六子撸起自己的袖子,左手臂上,赫然是一条又深又长的伤疤! “这条伤疤,就是我为了阻止兰儿自杀留下了。九小姐,很狰狞是吧?” 东露君颜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反倒是张大千,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不已。 “可是,兰儿的身上,却大大小小有几十道这样的伤疤。”小六子的语气,一直是很平静的。可就是这种波澜不惊的语气,才更让人觉得其中的辛酸和绝望。 “这两年兰儿的情况倒是好一些了。虽然不再寻死觅活,但除了我跟我娘,其他人兰儿一概不敢见。直到现在,晚上如果没有我在旁边守着她,兰儿是不敢入睡的。因为,当年,当年……”说到这里,小六子的语气终于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方霖默默的叹了口气,接过话头,道:“因为,当年弟妹就是太困了,趴在雅间小憩了一会。便被醉酒之后进错门的尚书公子看到了,这才给自己惹下了祸灾。” 小六子的胸口起伏不平,双眼也充满了血丝。莫曲阜见状,消无声息的一记掌风推去,将小六子给震晕过去。以防他情绪波动太大,伤到了自己。 方霖也不忍心的别过脑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的抹眼泪。 “张大掌柜,都听到了?”东露君颜面无表情的低头看去。 此时的张大千,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他眼中的悔恨,东露君颜看的分明,那不是作假。那是一个父亲,打心底里为一个女孩子痛心。 可是,事后的道歉跟悔恨有什么用?不管张大千再怎么自责,他带给兰儿的创伤,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 反手从何诚的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东露君颜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大千,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今天的果,乃是你之前种下的因。你得受着。” “九小姐……”张大千哭的泣不成声,他抽抽巴巴的道:“奴,奴才自知自己犯下了,不,不可弥补的大错。奴才不求九小姐的,的饶恕。只,只求九小姐能够放过奴才的女儿。那样的痛苦,奴才真的不,不忍心看到。” “张大千,你错了。”东露君颜俯下身,与他平视,眼中的情绪不沾一丝倨傲。 张大千迷茫的抬起脑袋,疑惑的看着她。 “第一,你不该求我的饶恕。因为,你伤害的人,不是我。你要求饶恕,也该去找小六子跟兰儿。第二,你不忍心看到你女儿遭受这等羞辱,可我告诉你,兰儿也是人,她也有父亲母亲,有疼爱她的人。第三,我说过了,今天的果,乃是你之前种下的因,你得受着。” 说完,东露君颜直起身子,将匕首丢给方霖,平静的道:“这把匕首给小六子。等他醒了,让他跟兰儿自己决定,要怎么处置张大千。”顿了顿,她又道:“以及张大千的女儿。” “九小姐,我替小六子和兰儿谢谢你。”方霖郑重的接过匕首。道了谢之后,便扛起小六子离开了。 至于张大千,有人会把他送去给小六子夫妇处置的。 “主子,你从昨天中午起就没吃过东西了。你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等下再跟莫掌柜谈。好不好?”何诚说着,拿起筷子给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点她平常爱吃的菜。 东露君颜脸色还算平静,她拿起筷子一指,道:“莫曲阜,你也坐下一起吃。” 一品居出了这样的事情,莫曲阜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呐。可他也知道主子的脾气,只要顺着她来,那万事都好商量。即便是真的犯下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只要你是九小姐的人,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会保你平安。 相反的,可你如果一旦碰了她的逆鳞,那小事情也要变成天大的事情了。别说不会帮你,保你平安,搞不好,九小姐还会先一步宰了你。这就是九小姐的性子。 莫曲阜很清楚,所以莫曲阜屁股轻轻挨着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吃饭。何诚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东露君颜心里也搁着事,没心思说话。整个雅间,安安静静的,偶尔只有何诚催促他们两人吃饭的声音。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在这种僵硬的气氛下,反正莫曲阜是吃不下的。东露君颜的胃口一向不怎么好,吃的也少,现在心里搁着事,吃的就更少了。 “吃饱了。”东露君颜把筷子一拍,不耐烦的把面前堆成个小山丘的碟子给推开。 何诚心里知道,他主子是在烦恼怎么能把这件事的波及面,以及负面消息控制在最小。否则,这件事很有可能被东露隼修三兄妹拿来当成是打击她的借口。另一方面,何诚心里也实在担心她的身子,于是道:“主子,你再吃两口吧。” “不吃。”东露君颜没好气的撇嘴,“吃什么吃,还不如咱们偏院庄师傅的手艺好。这一品居的厨子,也得换掉!” 莫曲阜心思一动,道:“主子,那不如就把你偏院的庄师傅调来一品居当大厨?” 此话一出,何诚立刻警惕的抖了抖眼皮。这个莫曲阜,今天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主子只是有气撒气,又不是真的要换掉一品居的厨子。莫曲阜怎么连这点东西也看不明白了?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似笑非笑的道:“莫曲阜,东露冥衡把一品居交给你打理,你就给我打理成这个鬼样子?出了这种恶心的糟心事不说,厨子的手艺也要我来操心么?我问你,你把庄师傅调来一品居了,那我以后吃什么?喝西北风么!” 莫曲阜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说话,雅间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噔噔噔。” “九小姐,有个人想见你。” 东露君颜收起不耐烦的表情,轻描淡写的道:“是方霖么,你进来吧。” 方霖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身形十分消瘦的女子。那女子脸上戴着纱巾,并不能看到她的长相。但仅仅是露在外边的一双颇有灵气的大眼睛,便已经让人心神向往了。 “九小姐好。”那女子郑郑重重的给她行了个礼。 方霖也给她行礼,“九小姐,她叫兰儿,有话想跟您说。” 东露君颜虽然心里不明白方霖怎么去而又返,而且还带来了一个陌生人,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兰儿感谢九小姐的大恩大德。”说着,那绿衣女子便盈盈跪倒在地。 东露君颜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方霖,感觉很莫名其妙。 “这位姑娘,快快请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这样子,被人家瞧了去,似是不便。”何诚走上前,想要扶起那个兰儿,没想到,他才刚刚走到兰儿的身边,她就疯狂的尖叫一声,猛的朝方霖身后躲去。 “啊!别碰我,别碰我!”兰儿躲在方霖身后,神情十分的慌乱。 “好了,弟妹。这位何爷是九小姐身边的大管事,他并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方霖虽然是在安慰兰儿,但很明显,他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又刺激了兰儿一样。 东露君颜更纳闷了,心情也就更差了,她有点不耐烦的伸手敲了敲桌子,“方霖,怎么回事。还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了?” 何诚这时候已经站回到了她的身后,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道:“主子,你还记得么,小六子的妻子好像就叫兰儿。” 东露君颜眼睛一眯,凌厉的目光又朝莫曲阜射去。如果不是莫曲阜监督不利,也不至于发生这么些个糟心的事情。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毕竟有外人在,莫曲阜就是负荆请罪,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他有些气短的摸了摸胡子,没说话。 “行了,兰儿。你别害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东露君颜对弱者特别没有脾气,她揉了揉眉心的朱砂,道:“你不是找我有话说么,我等下还有事,你快点说了别浪费时间。” 兰儿又抽泣了几下,这才语气十分轻柔的道:“九小姐,我替那些可怜姐妹们感谢你。” “不用道谢。”东露君颜摆手,“这种事发生,本来就是我们东露家的失误。你们不怪责,我已经很松一口气了。” 兰儿柔弱的一笑,凄惨的道:“九小姐放心,即便我们有财力去告状,也不会去的。那些人,都有权有势,我们躲避还来不及,哪里敢去状告人家。” “行了,这件事我也不是为你出头。只是一品居从今天起就由我接手负责,我也是女人,我不可能允许这类事件再次发生了。所以,你不必感谢,好好跟小六子过日子就是了。” 见东露君颜态度有些不耐烦,方霖上前一步,轻轻的道:“九小姐,兰儿今天肯出门,已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除了感谢的话,兰儿还有其他话要说。九小姐能否耐心的听她说完?” “那就抓紧时间。”东露君颜面无表情。显然,她着急着跟莫曲阜商量事情,心情已经很差了。 “九小姐,方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张大千的命运捏在我的手上。可我不愿意再去纠缠这些事情。我只想忘掉,就像九小姐说的,好好的跟小六子过日子。其他的,我不想去想。所以,张大千怎么处置发落,还是交给九小姐吧。” “哦?”东露君颜挑眉,有几分好奇和奇怪,“张大千把你害成现在这个地步,你居然不想报复他?就算是拿着匕首在他脸上划几刀也好啊。” “不愿意再想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兰儿凄惨的勾起嘴角,“原本我是攒点银子拜师学艺,成为一个出色的琴师。可自从经历了那些事,我已经无法再抚琴了。既然已经无法再抚琴,那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真的。” 闻言,东露君颜的眸子猛的一紧,眼神闪烁着望而生畏的精光。何诚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立刻觉察到了她的变化。 “主子?”何诚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句。 东露君颜没说话,只是把薄薄的嘴唇抿的更紧了。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也不是张大千,而是强迫了兰儿的男人。”方霖叹了口气,道:“就算报复了张大千又能如何?兰儿跟小六子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他们没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谈报复。九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是啊,九小姐。我经历过那种事,所以我知道这对女子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张大千虽然有错,但罪不责家人。九小姐,兰儿想求你放过张大千的女儿。她,不该替自己的父亲承担这种苦楚。” 东露君颜伸出手在虚空中压了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她眉头一挑,眼角眉梢透着冰凉二字。她波澜不惊的眸子划过兰儿消瘦的身子,眼神很复杂。两分怜惜,三分同情,还有五分的感同身受。 “行了,方霖,你带着兰儿下去吧。这件事,九小姐答应了。”何诚觉察到他主子的不对劲,连忙赶人,“至于张大千的女儿,你们放心,主子不是那种狠毒之人。” 莫曲阜也帮腔,道:“何诚说的没错,你们放心好了。就像你们自个儿说的,罪不责家人。张大千是肯定要惩罚的,至于他的女儿,九小姐绝对不会动她一根头发丝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打扰九小姐用膳了。”方霖很聪明,他瞧出来了何诚想赶人的念头,于是他扯了扯兰儿的袖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九小姐,小六子现在还昏迷未醒。那我就先带着兰儿下去去照顾小六子了。” “嗯。”东露君颜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眼神晦明晦暗,显然是在思考什么。或者,用怀念来形容更为贴切。 送走了方霖跟兰儿,何诚关上雅间的房门。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主子。主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何诚,张大千的事情,你亲自处理一下。”东露君颜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也很正常。但她眼中不易觉察的凌厉,却被何诚看的清清楚楚。 “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出面去办的。主子请放心。” 于是,雅间再次沉默起来。这种凝固的空气,几乎要把莫曲阜折磨疯掉。即使呆在东露冥衡的身边,他也没有如此诚惶诚恐过。 莫曲阜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主子,这是老奴监督不利,竟然在我东露府的产业里发生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老奴无颜面对主子,请主子责罚。” 何诚在一边不停的给莫曲阜使眼色,可已经晚了。主子的变化,到了现在他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归结为是刚刚兰儿的某一句话触动了她。在这个时候,显然是不能再提起这个事情的!怎么莫曲阜如此没有眼力劲,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别的没干,他净往枪口上撞了! 东露君颜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她一掌拍下,实木雕花的桌子,竟然应声崩塌!这一掌,她是带上了斗气的!可想而知,东露君颜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莫曲阜。”东露君颜反手又是一掌,却在看到莫曲阜隐忍的表情之后,立刻向旁边偏了一寸,凌厉的掌风堪堪擦过莫曲阜的脸颊,打在了墙壁上。 又是轰的一声,墙壁慢慢的裂开一条长缝。 第142章 展露锋芒(92) 何诚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了莫曲阜,低声道:“莫掌柜,你公务繁忙,一时无暇顾及周全,可以理解。www.Pinwenba.com你虽然没有错,但的确是有渎职之嫌。主子等下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你都受着。万万不可还嘴。” “何诚!”东露君颜转过身,一掌推到何诚的肩膀上,“什么叫他都受着,怎么着,我还委屈他了不成!” 何诚不敢躲闪,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幸好东露君颜出掌的时候,已经卸去了七八分斗气。否则,这一掌拍在身上,何诚真的就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 “莫曲阜,这话我今天才跟何诚说过。我现在不怕麻烦,再给你说一遍。站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在什么地方,办什么事。你既然是东露府的大掌柜,打理和掌管着东露府上上下下大半的产业,我知道你辛苦。但是,你要是想不辛苦,简单,给我立刻卷铺盖滚蛋就是了。既然你选择当这个大掌柜,那你就要给我负起责任来。别一天到晚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告诉你,这个大掌柜的位置,不好坐!你要是以为只要能给东露府赚来银子,那你还是趁早滚蛋的好!别等我亲手宰了你给人家赔罪的那一天!赚银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些肮脏的勾当,在东露家的产业里滋生发芽,并且还壮大到形成了一个体系!” 喘了口气,东露君颜又劈头盖脸的道:“做人,不需要上对得起天地,中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父母。我只需要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成!别到了晚上,你连觉都睡不踏实!不当给你自己积德,你就当是给我娘,给君沁云积德成不成?我虽然对君沁云没什么印象,但我也知道,一个死了这么多年,还能被无数人记住的女人,她可以不漂亮,可以不贤惠,可以不善解人意,但她一定要心地善良!莫曲阜,你摸摸自个儿的胸口,我不说你有没有颜面来见我,见东露冥衡。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可有颜面去君沁云的坟头上给她上一炷香!” 君沁云三个字一出,莫曲阜的身形便顿时一晃,连站也站不稳了。他稳了稳心神,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见东露君颜越说越毒舌,何诚顾不上肩膀上的酸痛,连忙上前一大步,扯了扯她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头,“主子,这话说过了。这件事,莫掌柜的确有失职的地方。但真的不能怪罪于他。权和钱,这两样东西,任谁也无法反抗。” “放你大爷的屁!什么无法反抗!真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简单,裤腰带一扯,找根房梁去上吊,一死百了!告诉你莫曲阜,还有,何诚你也给我听着!如果有一天,我东露君颜碰到了要向权势和金钱低头的时候,你们俩放心,我不会给我自己丢人,给东露府丢人,我不会苟延残喘的屈服,我会直接找个墙一头撞死!” 东露君颜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两世为人的她,真的很少如此动怒。即使在她被人欺辱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愤怒过。因为那个时候,她心里清楚,今天她受的委屈和屈辱,明日,她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奉还。她有方向,她有自尊,所以她不会绝望! 可是兰儿这些姑娘不一样,她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靠力量说话的大陆。她们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们受了屈辱,好一些的就像兰儿,身边还有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小六子鼓励她,安慰她。可是有几个姑娘能像兰儿这么好运? 在遭受了那样的待遇之后,哪儿还有男子愿意爱她们,呵护她们,疼惜她们?有几个?恐怕除了兰儿,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那些姑娘,以后怎么活人?不是自尽,就是彻底的自暴自弃。反正身子已经脏了,嫁不出去了,索性就破罐破摔。彻底变成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 这种事,她见的太多了,还需要一一的挨个去询问么?根本不需要! “莫曲阜,短时间内,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怕我不忍住想撕了你。现在,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莫曲阜心里也不好受,他呆若木鸡的晃了晃身子,好像一个幽魂一样,飘了出去。 何诚抿了抿嘴,道:“主子,我——” “莫曲阜!给我滚回来!”东露君颜又呵斥了一句。 莫曲阜停下脚步,行尸走肉般的又折了回来。 “主子,你吩咐。” 东露君颜隐了隐胸中的怒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一些,她冷冷的道:“你下去一一查清楚都有哪些姑娘被糟蹋了,好好的补偿她们。家里困难的,多给些银子,能帮点什么就帮。别在乎你的老脸,如果人家不肯原谅咱们一品居,你就给我跪下直到人家愿意原谅咱们一品居为止!” “是。主子。” “如果你跪了三天三夜,人家还不愿意原谅你。你来找我,我陪你一起跪。” “是,主子。”莫曲阜一愣,猛的抬头,失声叫道:“主子?” 东露君颜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道:“你到现在还在乎那点脸面?人家受了多少罪,我给人家下跪又怎么了?如果我下跪能抚平人家姑娘心口的创伤,那我不介意拉上东露冥衡乃至于整个东露府的人一起下跪!” “是,主子。老奴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东露君颜骂了一句,然后仔仔细细的吩咐,道:“还有,经历了那种事肯定也没法子再做人了,于是肯定就有不少姑娘是自愿卖身去青楼的,你拿钱把她们赎出来,再把她们送去乡下,在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她们或许还能重新开始生活。如果有不愿意的,你不必多说,全部送到我这里来。我有办法让她们继续活着。” 至少,让她们苟活着的办法,她还是有的。 “把她们送到主子身边,那她们的家人呢?”莫曲阜头一次无措的找人询问解决办法。 “这他妈还用想?给我把她们的家人当你自个儿的家人一样照顾着,直到她们的家人全死光了那天为止,你,我,一品居,东露府上上下下,这才算是把债还清了!” 莫曲阜有些为难,他毕竟是生意人,脑袋的运转是带着厚黑学的商人气息,他问道:“可是主子,如果有的姑娘自,自尽了……她们的家人趁机讹钱怎么办……”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禽兽不如了,莫曲阜说的最后,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但东露君颜耳力超人,莫曲阜再怎么小声,她也听的一清二楚,她冷冷一笑,掀起嘴角,“莫曲阜,要我去青楼卖身接客,来替你筹这笔钱么?” 别说莫曲阜大吃一惊,就连何诚都被吓得快点七窍生烟! “主子!”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出声。 “回答我的问题,需要,还是不需要?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何诚,胤琼都最大的青楼叫什么名字?”东露君颜怒极反笑。 莫曲阜低下头,声音很小,但语气却很坚定,“主子,老奴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再给老奴最后一次机会,让老奴赎罪。” “记住你自己的话。两个字,赎罪。” 说完,东露君颜袖子一甩,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雅间。她刚刚表情跟语气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吓得何诚连忙追了上去,就怕他主子一个想不开,跑去青楼卖身了。 幸好,东露君颜只是说说而已,她出了一品居的大门,便直接上了马车。何诚在马车出发的前一秒,足尖点地,猛的跳上了车厢。 东露君颜见何诚连滚带爬的滚进了车厢里,因为他滑稽的模样,那张阴沉的脸庞上,总算是柔和了一些。 “何诚,你说得对,我刚刚或许对莫曲阜太严厉了。” “嗯。”何诚知道,他主子现在不需要有人跟她说话聊天,她只是需要一个安安静静的听众。听她说话,这就足够了。 “这件事,如果让莫曲阜负全责,是有些过分了。但是,他毕竟是东露府的大掌柜。一品居出了这种事情,他难则其咎。给他点气受,不算委屈他。” “嗯。” “可是,这事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小题大做。他们会说,几个小丫头而已,能被那些有钱的少爷公子们看上,是她们的荣幸。她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没有,主子做的对。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会跟主子做一样的事情。” “如果一品居本来就是个青楼,那我一点都不会生气。我甚至还会想方设法怎么帮姑娘打扮的好看一些,多招揽几个客人。可是,一品居不是青楼。来一品居的姑娘,也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了。” “主子,我懂。所以,主子做的没有错。” “何诚,我开始兴庆一品居是由我接手,而不是东露隼修三兄妹。” “嗯,我也兴庆接手一品居的人是主子。” “东露隼修三兄妹,阶级思想严重,守旧。深知明哲保身之道。如果把一品居交到了他们三兄妹的手上,他们不但不会制止这种事情,或许为了赢得赌约,他们还会强迫更多的姑娘。” “嗯。所以,那些姑娘们应该很幸运了。毕竟,还有主子愿意替她们出头。就像主子刚刚说的,其他的人遇上了这种事,肯定会一笑了之,绝对不会多问一个字。可她们很幸运的遇到了主子,以前被糟蹋的姑娘,现在得到了补偿。而更多的姑娘,免去了被糟蹋的命运。所以,主子不必自责,你是做了一件好事。” 东露君颜终于勉强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何诚,你的安慰,很有用。主子我现在不生气了,也不自责了。” 何诚神情不变,轻描淡写的道:“主子想杀人了?” “尤其是尚书府的小兔崽子,主子绝对不能饶了他。是他开了这个先例。没有他,或许这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主子,你这种想法,就是在自欺欺人。没有尚书公子,肯定还有丞相公子,太师公子,御史公子,府尹公子,国师公子。总有一个公子会开先例的。这一点,主子你心里清楚的很。” 东露君颜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清楚。因为我不确定季灵斐有一个能干出这种龌龊事情的儿子。”就算季玉溪真的是季灵斐的儿子好了,他身高那么一丁点,还不到她肩膀呢,没法子干这种事情。 “主子……”何诚无奈的叫了一声。 “主子见你表情太严肃,想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何诚胯下肩膀,“主子,这种时候,就不用顾忌气氛了。我其实更担心你的情绪。” “放心,主子我好的很。比这个更糟心的事情我都经历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把心吞回肚子里,主子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何诚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他主子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即使兰儿等姑娘很可怜,但主子刚刚的反应,真的有些过激了。他总有感觉,好像兰儿等姑娘的事情,触碰到了主子的伤心往事?才会惹得主子如此勃然大怒。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就算主子以前不受宠的很,但主子毕竟是东露府嫡出的九小姐,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对九小姐下手。平日里打打骂骂也就算了,这种事,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主子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好像变了一个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主子了! “何诚,你嘴巴里嘟嘟囔囔些什么呢。什么不可能。有话说,有屁放。主子我现在心气不顺,没时间跟你猜来猜去的玩心有灵犀一点通。” 何诚一愣,好半天都没忍住,在心里措辞了好一阵子,这才轻轻的问道:“主子,你刚刚的反应,有些反常。我觉得有点奇怪……说句实话,主子别打我啊。” “你说。” 何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显然,他是在考虑如何措辞的更温和一些,别又火上浇油,再给他主子心上添堵。 良久,他道:“我就感觉,好像主子也经历过这种事,所以才会这么愤慨,这么勃然大怒……”何诚还没说完,就连忙伸手挡住脸颊,连声道歉:“主子,我说错了。是我胡言乱语,主子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腿不轻不重的踹了何诚一脚,“得了吧,主子我才没力气揍你呢。把手放下了,放下了!” 何诚放下胳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主子的脸色,见她神情还算正常,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主子刚才的勃然大怒,他此刻还历历在目惊吓未褪呢。 “何诚,你说的对。主子我是想到了自个儿身边的事,反应才会这么激动。” 这下轮到何诚暴怒了,他狂吼道:“是谁?主子,是谁?我这就去宰了他!”居然敢碰他的女人,他要是不把那个畜生千刀万剐,他就不姓何! “有病吧你。”东露君颜没好气的伸腿又是一脚,“不是主子我。是我娘。” “斗皇君沁云?”何诚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东露君颜觉得手又开始痒痒了,她揉了揉眉心,语气诡谲的道:“虽然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脑袋里总有一个画面。是君沁云被一个陌生男人强迫的画面。很短,只有眨眼的几秒钟,但我确定,那就是我娘被强迫的画面。” “主子,千真万确?” 想了想,东露君颜点头,“千真万确。”如果倒霉蛋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就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天呐……”何诚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君沁云堂堂斗皇,怎么可能有人能强迫她。这个人,如果不是黄金圣斗气的斗尊,那只能是身份无比尊贵的人了。” 君家,虽然不是东胤国的四大家族之一,但也算是东胤国的豪门大家族。能够用权势逼迫君沁云的人,放眼整个东胤国,不出五个人。而且,肯定是出自宫中。 “对了主子,大家都说君沁云是二嫁给东露冥衡了。那君沁云的第一任夫君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听人提起过?” “我是我娘跟东露冥衡成亲之后才出来的,你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能回答你?” 何诚讪讪的笑了笑,“主子,对不起啊。” 东露君颜翻了个白眼,转身靠在车厢上,冷冷的道:“主子我现在心情不好,要睡会。你给我安静点。” 一听东露君颜要睡觉,何诚的警钟声立刻敲响。他连‘是’都不敢回答,就轻轻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把车厢的狐裘毛毯给他主子批到了身上。 幸好,东露君颜还没有睡着,所以并未撒起床气。 她靠在墙壁上,轻轻的呢喃:“其实……不止是君沁云。包括明日妍的母亲,都是被人强迫了之后才不得不屈辱的接受这一切。” 为什么见过兰儿之后,她会变得那么奇怪,只是因为,兰儿的遭遇,跟她亲生老妈的遭遇太像了,简直如出一辙。 上一世,她老妈原本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前途一片大好。业内很多专家和教授都说,只要多参加几个国际性的钢琴比赛,她老妈就能大放异彩,成为最年轻,最优秀的钢琴家。并且登上维也纳的金色大厅演奏。 她老妈有天赋,又肯努力。很快,就得到了去维亚纳金色大厅独自演奏的机会。当然,那次演奏会,她老妈发挥的很棒,真的很棒。因为第二天的杂志头条,电视新闻,全部都是她老妈弹琴时的照片和影像。 明日妍长了一副好皮囊,那是因为她继承了她老妈的美貌。其实,她还不及她老妈一半好看。脸蛋倒是有七成的相似,但是气质,她老妈在气质上轻松的甩她十几条街。 就是这样有事业,有梦想,还有一个同样身为优秀钢琴家恋人的老妈。因为被明日宁德看上了,就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到泥潭。明日宁德强迫她老妈,那几个月,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敢想象她老妈是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被锁在一件豪华宽敞的卧室里。脖子、双手、双脚都被锁上了铁链。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这个卧室。她老妈完完全全成了明日宁德发泄兽性的工具。知道这些,也是她老妈做了噩梦无意中说出来的。从那天起,她才发誓,要报复所有姓明日的人! 所以,她殚精竭虑,战战兢兢,阴谋算尽,坏事做绝,图谋策划了近十年,终于把明日集团从明日宁德手中抢了过来。对,她就是专门当着明日宁德的面,跟王董签署了转让合同。因为,她要明日宁德死在她的面前。 明日宁德最珍惜的不是他的性命,不是他的子女,而是明日集团。所以,她要报复明日宁德,让他生不如死的唯一方法,就是夺取明日集团。并且当面毁掉明日集团! 她做到了。虽然她很快就被人害死了。但是,那份合同已经生效。她替老妈报仇了。也替原本可能是她亲生老爸的钢琴家报仇了。她的寸草不生,不留一丝情面,就是跟明日宁德学的。因为,明日宁德为了让她老妈彻底死心,在钢琴家的车子动了手脚,最终,钢琴家死于一场车祸。 “何诚,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她眉头紧紧锁着,小脸上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 “你这么抓着胸口,当然会喘不上气了。”有个清凉的不沾一丝情绪的声音这么说道,“我说,东露君颜,你听话配合一些。” 她想要挣开眼睛,但好像被梦靥囚禁了一般,如论她怎么挣扎,眼皮都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何诚,谁给你的胆子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她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抓到了一双冰凉的手,她把那冰凉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那清透的感觉,很舒服。顿时身上的炽热,一下子减少了许多。 “我说,东露君颜,你给我把手放开。” “何诚,这次就原谅你了,因为你的手冰冰的,搂着很舒服。下一次,你要是再敢叫我的名字,主子我就撕了你的嘴,听见没有?” “我说,东露君颜,你可真够恶毒的。只不过因为人家没有叫你主子,你就要撕了人家的嘴巴。君沁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嗜血残忍的女儿。不过,你这一点,是有几分像她了。你们两人,都同样的那么高高在上,清冷的难以触碰。看似强势,实则心地很柔软,比任何人都要柔软跟敏感。” 这次不用她动手,那个冰凉的手就主动的抚摸在她的额头上。那个清凉的好像泉水跟石子触碰,发出叮铃清脆声响的声音又说话了。 “或许,你这个凉薄寡性之人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是因为你回忆起了你母亲的事情吧。虽然我已经封印了你的力量,可你的力量十分强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再霸道的封印,也总有一天会松动起来的。” “何诚,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她往那个怀抱里拱了拱,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那个不足盈握的腰肢。 “我说,东露君颜,你给我放手。别仗着生病就得寸进尺。” 她不满的皱了皱鼻尖,厌恶的说:“何诚,你再学季玉溪那个小兔崽子说话,主子我真的揍你了。别学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长的那么像季灵斐,我看了就心烦。” “小兔崽子?”那人语气终于沾染上了一丝情绪。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何诚呐,你的腰怎么这么纤细。都快比倒霉蛋的腰还纤细了。我说,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我说,其实你是女扮男装来着吧?不然,你的腰怎么这么细,水蛇腰。”说着,她还上下摸了摸,捏了捏,发现这腰肢实在是太细了,根本没有肉,捏不到,这才收手作罢。 可这时候,某人的脸色已经很臭了。当然,如果房间里有第三个人的话,一定会说,他惊艳的漂亮脸蛋还是依旧面无表情的嘛,只不过嘴角略微有一点点抽搐而已嘛。但是,你不能期待一向面无表情的人,会突然有很丰富的表情。那很吓人的。 “我说,东露君颜你该放手了。你做恶梦的期间,又强行冲破了一部分封印,才会导致你斗气不稳定,以及高烧不退。丹药我刚刚已经喂你吃下,斗气我也替你顺好了。你现在只要睡上一觉,明天什么事都没有。甚至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你今晚发生过什么事。” 也不管昏迷中的人能不能听到,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说,你快点放手。我在闭关中,感觉到了你斗气在乱窜,所以匆忙之下赶来替你疗伤。我现在力量不足,大人的形态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季玉溪,你真的很聒噪哦。喋喋不休的,跟我老妈一样,她也总爱在我耳朵旁边唠唠叨叨。”她在那个手心拱了拱脸蛋,笑嘻嘻的说道:“不过,你这样我不讨厌哦。因为你这样啰嗦,就不像季灵斐了。” “我说,你真的就那么讨厌季灵斐?” “当然讨厌了。简直要讨厌死季灵斐了,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去喂猪!” “……”顿了顿,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你认出来我是谁了?” “季玉溪啊,这有什么难猜的。你每次说话都爱加‘我说,我说’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她笑了笑,环住那纤细腰肢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喂,季玉溪,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季灵斐不?” “不知道。” “因为啊,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季灵斐了。我当时很喜欢他的,喜欢的不得了。我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就是他的名字,灵。可是啊,我这么喜欢他,他却特别厌恶我。厌恶,你这小兔崽子懂厌恶是什么意思不?” “我说,季灵斐不可能厌恶你。他喜欢你还来不及。” “放屁。他就是讨厌我。我就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就用特别厌恶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还让嬷嬷跟丫鬟把我抱走。我越是叫他,他就越是走的快。小兔崽子,你都不知道,当时季灵斐走的有多快,多决绝。只留给我一个背影。那时候我才多小啊,你知道我的有多伤心么?” 想了想,她觉得不对,然后赶紧改口,道:“不对,小兔崽子,你知道那时候东露君颜有多伤心么?” “我想,他那时候或许才失去了最爱的人,心情还没有整理好。猛地一看到你,你的长相又跟他最爱的人有五分相似,所以他才会离开吧。我说,他那不是厌恶你,他那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你。因为,你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样。” “她?是谁啊?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我说,你该不会是爱慕季灵斐爱慕的疯掉了吧,我说,小孩子不要学什么偶像崇拜,那玩意不靠谱。还是正正经经的找个女朋友比较靠谱。” “我说,你……你明明讨厌说话前加‘我说’。可你自己不还是这么说话。” “关系亲密的两个人,说话啊动作啊行为啊,是会相互影响的。小兔崽子,只要你改掉了这个毛病,我很快也会改掉的。” “我说,没想到你昏迷之中,思维倒是清晰的很。” “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我要是精神有一刻的松懈,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把我抽筋剔骨,挫骨成灰。除非是死了,否则,我不能有一星半点的松懈。你懂么?”嗤笑了一声,她喃喃自语,道:“我真是疯了,跟个小兔崽子说这些,你根本听不懂的。” “我说,我才是疯了。跟你一个昏迷的人说了这么多。不过,你刚刚的那番话,我能听懂。因为,我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否则,我也——” 似乎是不耐烦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一个翻身,直接将对方压在身下,还笑嘻嘻的揉了揉人家的长发,笑着说:“喂,小兔崽子,你的头发摸起来很柔软哦。我老妈说了,头发软的人,耳根子也软。” 第143章 展露锋芒(93) “我说,东露君颜你给我放手。www.Pinwenba.com今天晚上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从声音来听,他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好像任何事,都没办法让他动容。 “小兔崽子,既然你头发这么软,那耳根子肯定也很软啊。我拜托你了,不要再说话了好不好啊。我困了,我想睡觉。” “想睡觉,那你就放开我,好好睡觉。” “来,大姐姐抱你一起睡。咦,不对啊,你怎么变得这么长了?比我还要长?” “我说,东露君颜——” “来嘛,别害羞。大姐姐抱着你睡,天冷的时候,就是抱在一起睡才比较暖和。你看,我现在身上烧的跟煤炭一样,特别暖和。” “喂,东露君颜,你往哪里摸……”短暂的沉默之后,“算了,我还是变成小孩子吧。” …… 第二天清晨。 “啊啊啊——” 九小姐东露君颜所在的偏院,天才刚刚朦朦胧胧的亮了,便有一个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响起,并且久久的回荡在东露府的上空。 因为这一声尖叫,让原本还算平静的东露府,暂时的又不平静了。当然,骚动只是一下下而已,并且也仅仅局限于偏院之内。 晃了晃有些发痛的脑袋,东露君颜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捏了捏眉心的朱砂。慢慢的掀起眼皮,阴鹫的眼神十分的凌厉。 “九,九小姐……”小丫头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东露君颜努力的按捺下心头的怒火,一张脸面无表情,依旧带着些苍白的嘴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她的声音是十分的低沉,还带着些刚刚睡醒还尚未褪去的沙哑。 小丫头缩了缩脖子,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她的被窝,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九小姐,你床上有人啊……” 东露君颜侧头,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挑,她的被子里,的确有一个鼓鼓的东西。她将手伸进了被子中四处摸了摸,入手是一片冰凉。很细腻的触感,好像……是个人? 对了,昨天晚上,好像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还跟她聊了很多。说什么她又强行冲破了封印之类的,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男子? “九小姐……”见东露君颜阴沉着一张脸,琉璃害怕的又后退两步,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 “别怕。”东露君颜随口安慰了小丫头一句。不对,昨天那个人肯定不是神秘男子,那个带着标志性的口头禅,除了季玉溪,没有第二个人了。她伸手一抓,抓到了那个想要后缩的东西。 “不对啊……”东露君颜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她想要用力的把那个人揪出来,可那人的一双小手死死的搂着她的小腿,而且他的力气也十分之大,一时半会,她也有些无可奈何。可是,季玉溪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九小姐,什么不对啊,您倒是说清——” “主子!”何诚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房间里,显然是听到了小丫头的尖叫声才匆忙赶来的,一进来他劈头便问道:“琉璃,怎么了?” 琉璃伸手指了指东露君颜的床榻,小声的道:“九小姐的床上……有人。” “什么?!难道又是那个在暗处偷窥主子的人?”何诚大喝一声,立刻拔腿就要冲到床榻边。 东露君颜不耐烦的撇嘴,皱眉,冷冷的道:“何诚,你少给我一惊一乍的。” 正想将被窝里藏着的那个小兔崽子提溜出来,却猛地发现季玉溪用手指在她的大腿上不停的比划着什么—— 身份,保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玉溪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原因,但无所谓了。他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她就帮他保密好了。 “主子?”何诚狐疑的看着她。 东露君颜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无妨。你别听琉璃瞎说,这丫头,见风就是雨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 “可是……”何诚指了指她的被子,他虽然明白琉璃大惊小怪的性格,但他主子的被窝里,的确有个鼓鼓的东西啊。 “这个啊,”东露君颜抿嘴,表无表情的道:“是布娃娃。我晚上害怕一个人睡觉,就让花管家找人给我缝了个布娃娃。” “哈?”何诚显然是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他主子像是晚上害怕一个睡觉的主儿么? 顿了好半天,何诚又问道:“不过,主子啊……你既然晚上害怕一个人睡,那为什么不叫琉璃陪着你,给你守夜?” 东露君颜被何诚追问的烦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哪儿这么多问题。琉璃这丫头,睡个觉不老实的很,翻来覆去的,主子我睡觉浅,有她在旁边,我能睡踏实么?” “这样啊……”何诚恍然大悟的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便有些不痛快的盯着小丫头,“琉璃,只是个布娃娃,你瞎叫唤什么呢。” 琉璃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是的,何诚,我刚刚真的看到九小姐的床上有个人,活生生的人。男人,还是个长的好漂亮的男人。” “那是你没睡醒。”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接道:“幻觉。我说琉璃啊,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产生幻觉了。要不要主子我找那庸医李郎中给你瞧瞧啊?” 看看,能把幌子说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还恶人先告状的人,除了她东露君颜,还有第二个人么? 季玉溪藏在被窝里,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那一直紧紧抿成一条缝的嘴唇,此刻弧度十分细微的掀了起来。虽然那弧度几乎可以省略不计,但依然能够显示出他的心情不错。 “九小姐,我刚刚真的——” 何诚打断了小丫头的话,他语气有些不痛快的说道:“行了琉璃,主子的床上能有什么人,还是个男人,尤其是个漂亮的男人。你瞎说也要打个草稿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乱说了。你也不想想,这个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主子怎么还怎么做人?” “可是……”琉璃有些委屈,她是真的看到九小姐床上有男人了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个男人长的实在是太漂亮,她想忽视都没办法忽视。 东露君颜不在意的耸耸肩,她床上本来就有个男人,琉璃说的没错。所以她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轻描淡写的道:“虽然我不在意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事情,但是琉璃啊,我现在毕竟是东殷亦秋的未婚妻。何诚说得对,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我别说嫁人了,做人都是问题。你懂我的意思么?” 琉璃这才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九小姐放心,我就当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琉璃,你又说什么胡话。”何诚皱着眉头斥责了一句,“主子的床上,本来就没有人。不是你有没有看到的问题。” “对,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琉璃这一次到没有坚持,而是很轻松的就改了口。 何诚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后怕的道:“主子,你都不知道,刚刚我有多担心。就怕那个在暗中窥视你的男人真的爬到你床上去了。” 东露君颜嗤笑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不是我说你,何诚呐,你一天到晚瞎操什么心呢。那神秘男子再怎么厉害,主子我总不可能连他爬上了我的床,却还不知道吧?那太可笑了。” “主子说的是,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笑了。” “行了,被琉璃一声尖叫给吵醒了,我现在还困着呢。你跟琉璃都下去吧,我再睡会。”东露君颜伸手在被子里探了探季玉溪的鼻息,估摸着,这小兔崽子也该呼吸要变得困难起来了,于是连忙赶人。 “成,那主子你再睡一会。晚点我再来给你送早膳。” “嗯,把琉璃也带走。”东露君颜点头,掀起被子的一角,漏点空气给季玉溪,免得他给活活憋死了。 嘎吱一声。那是何诚从外边把卧室的大门关上的声音。 东露君颜又侧着耳朵听了听,确定何诚跟琉璃的脚步已经走远了,这才用力一抓,将那小细腿给提溜了出来。 她似笑非笑的顺着自己的左手看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又细又白的,如同莲藕一般的小腿。再顺着这只小白细腿往下看,是一个小小的身子,因为被倒着提溜,所以衣服向下垂着,露出了那白皙瓷滑娇嫩的小肚子。虽然身子很匀称,但总让人有种圆滚滚的感觉。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表情明显是很舒畅的,她咧嘴一笑,戏谑的道:“小兔崽子,抱人家大腿的事情,原来你也会做哦。” 说着,东露君颜右手一伸,将那盖住季玉溪小脸的衣服给撩了起来。 “嘶……”她轻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兔崽子,虽然知道你长的漂亮,但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好美啊……”东露君颜语气有些怪异的说道。 当她将那衣服撩起来,露出被衣服遮盖住的小脸的一瞬间,仿佛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许多。 那是一张怎样美艳动人的脸蛋啊。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一半泻下,白皙嫩滑的脸庞上,如星辰般点缀着那精致的五官。鼻梁并不是很挺,但却恰到好处,多一分凌厉,少一分阴柔。一笔一划,浑然天成。他的鼻尖微微有些上翘,很可爱的弧度。一双薄薄的嘴唇,此刻紧紧的抿成一条缝。 最惊为天人的,还是他的那双眸子。大大的眸子,竟然是透着淡紫的颜色。这种瑰丽深邃的颜色,好像一汪湖水,深不见底。不管是谁,只要瞧见了这双眸子,都会像是被下了蛊毒不由自主的被这双眸子所吸引,所蛊惑。 他就像是一株有毒的曼珠沙华,虽然无比美艳,但却十分致命。人一旦沾上,无法躲避,无法抛下,明知是地狱的深渊,却仍旧义无反顾的扑上去,为其而亡,且心甘情愿。 东露君颜一时竟然有些看呆了。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惊人的脸蛋,但每一次看,也还是会被季玉溪的美貌所震慑。 “东露君颜,你太慢了。”因为长时间被闷在被窝里,所以此刻季玉溪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带着尚未褪去的潮红。一双淡紫色的大眼睛,此刻也水汪汪的。他的美,是任何辞藻都无法用来形容的。 倾国倾侧,美轮美奂,惊为天人,绝色之姿等等,这些词语都不足以来形容。 她轻轻一笑,将季玉溪放在床上,又狠狠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这才调笑的说道:“小兔崽子,你真的好漂亮啊。尤其是你刚睡醒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似乎是光用语言表达还够,东露君颜又伸手狠狠的蹂躏了一番季玉溪的脑袋,这才收手。 顶着一头被揉乱的银色长发,季玉溪表情还是那般的波澜不惊,但他那双淡紫色的大眼睛里边,隐隐有怒气在蹿动。 “我说,东露君颜你可真失礼。” “我失礼?”东露君颜邪气的掀起嘴角,“抱人家大腿这事难道就不失礼了?” 季玉溪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淡紫色的眸子平静的打量了她良久,这才道:“我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东露君颜挑眉,努力的回忆着,可是,她的脑袋跟一团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两手一摊,一副无赖的模样,“不记得了。怎么,你要说昨天晚上是我强行把你拉上床的么?” 季玉溪淡紫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而后淡淡的将目光移开,轻启朱唇,“我要洗漱更衣。” “哟哟哟,小兔崽子,你脸上的红晕,是因为脸红了么?”东露君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都是冒着精光的,“我说,季玉溪,你该不会第一次跟女人同床共枕吧?” 季玉溪明显是带着隐忍的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良久才平静的道:“东露君颜,你真是厚脸皮。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你说对了,我就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没有。”泼皮无赖的一笑,东露君颜看起来特别欠揍,“我又不嫁给你,干嘛要在你面前装成个淑女?” 季玉溪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昨天晚上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睡梦中又一次强行的冲破了封印。如果不是我觉察到你的斗气有异样,所以急忙赶来给你运气,你早就因为无法控制斗气,筋脉爆裂而亡了。” “哦,这样啊。”东露君颜一点都不在意的撇嘴,脸上一丁点都找不到死而复生的欣喜跟感激,“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跟季灵斐特别像,我都要以为昨天晚上来帮我的人是季灵斐了。” “季灵斐?”季玉溪淡紫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东露君颜拨了拨腮边的长发,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用眼角扫了一下季玉溪,轻笑道:“对啊,季灵斐。我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模模糊糊中,我好像看到了季灵斐的脸。不过,想来是我看到了你,而你长的又跟季灵斐有九分相似,所以我认错人误会了吧。” 季玉溪没回答,而是侧头问道:“东露君颜,你有好好的按照古籍上的内容来修习斗气吗?” “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那本古籍的存在?”东露君颜眯起眼睛,有些怀疑跟警惕的盯着那张漂亮的不像人的小脸蛋。 那本古籍,是她刚一重生来的时候,那个神秘男子给她的。即使是亲密如何诚,也不知道这本古籍的存在。那季玉溪是从何得知的? 季玉溪一愣,随后很理直气壮的伸手指了指枕头,“昨天晚上我在你枕头底下看到的。替你理顺了斗气之后,我闲来无事,便翻了几页。” 东露君颜的反应很大,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季玉溪的小肩膀,眼神骇人的盯着他,“季玉溪,除了那本古籍,你还看了什么!” 季玉溪还是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平静的抬起头与她对视,清凉的语气不沾一丝情绪,“你是说那本日记么?” 东露君颜的眼神猛的一紧。该死,这小兔崽子,果然是看了!混账啊,那本日记,可是满满都记录了倒霉蛋是怎么爱慕着季灵斐的!她口口声声跟小兔崽子说她对季灵斐没有半点感觉,可那本日记……好吧,那日记虽然不是她写的,但是也够丢人的了! “我说,自相矛盾这四个字,东露君颜,你真是诠释的淋漓尽致。”季玉溪的语气有几分上扬的舒畅。 “那不是我写的!”东露君颜有些恼羞成怒。 “好,不是你写的。”季玉溪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季玉溪,我再给你说一遍,那玩意真不是我写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写的,可以了么?” “混账,你还是不相信我!”东露君颜恨得牙痒痒。该死的倒霉蛋,该死的季灵斐,该死的季玉溪! 季玉溪见她有些狂躁,生怕她又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强行冲破了封印,于是连忙安抚道:“东露君颜,我说了我相信你。你怎么不相信我了?” “你真的相信?”东露君颜怀疑的看着他。 季玉溪慢吞吞的点头,“我相信。”淡紫色的大眼睛,有浓郁不开的忧伤。 “算了,你还是不相信。”东露君颜有些颓然的耸下肩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跟季玉溪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她心里总是很愿意亲近他的。这种亲近,与亲近何诚还不一样。跟何诚亲近,是因为知道何诚对她很忠心,事事都以她为重。因为信任,所以亲近。 但她跟季玉溪,实打实才见了两面。信任?这根本无从而谈。是因为他顶着一张小孩子牲畜无害的脸蛋?也不是。她不是那种会因为长相而判定一个人的性格。是因为季玉溪身上的气质? 可能是了。他总是那副冷冰冰的,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不在意的模样。或许就是因为他这种清冷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才让她觉得,他什么都不关心,也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才会愿意告诉他。因为他什么都不在意不关心嘛。 这种人,你就是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估计他也会面无表情,连点反应也没有。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东露君颜两只白藕一般的小手,来回不停的抚摸着双腿上的被子。将原本平平展展的被子,弄了个褶褶皱皱这才罢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玉溪,语气十分的凝重,“季玉溪,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这件事不但关系着我的性命,也是我最大,也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可能就要被当成是妖怪让人给杀了。” 闻言,季玉溪表情没有任何的松动,似乎他根本不在意别人什么天大的秘密,他波澜不惊的抬起眼皮,眼睛虽然在看着她,但眼神中一丁点的好奇和窥探也找不到。 “什么秘密,你说。” “小兔崽子。”东露君颜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人家都要跟你说这么隐秘的事情了,你还是这么无所谓的模样。真是够气人的。” “是么?”季玉溪平静的反问。淡紫色的眸子,不沾一丝情绪。 “是啊。”东露君颜慵懒的眯了眯眼睛,“不过,也就是因为你这幅破德行,我才决定告诉你的。” 一个人,守着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吧,还真的挺无聊挺郁闷的。 “那你说吧,我在听。”季玉溪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小小的鼻尖上还有几珠晶莹的汗滴,“不管你的秘密再怎么吓人,都不会比我想要杀了胤嗣擎吓人。所以,我不会被你骇到的。” “我啊,是两世为人。”这般惊天的秘密,却被她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 可季玉溪听出来了,那隐藏在慵懒不在意之下的沉重。他表情不变,反问道:“界限是你第一次冲破封印那天起么?” “我早就说过了嘛,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你看,我只说了一句,后边的你自己都明白了。” 季玉溪抿了抿嘴唇,“这件事,不光是我,整个胤琼都也已经传开了。说东露家的九小姐,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从一个懦弱的废柴,变成了一个杀伐果决手段毒辣之人。” “哦?”东露君颜嘴角掀起,神情慵懒的很,“没想到,我这么一个没名气的小丫头,居然也能成为胤琼都大街小巷谈论的资本哦。” 对于她的戏谑,季玉溪选择无视,他顿了顿,这才道:“我只是好奇一点,东露君颜,你所谓的两世为人,是指凤凰涅槃后的蜕变,还是真的如字面上所说?” 闻言,东露君颜眼神一紧,但表面上还是那般慵懒的模样。她轻轻一笑,倨傲的迎上了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淡紫色的眸子里,虽然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一片平静,但深处,隐隐有几分隐瞒不住的精光。 原来,季玉溪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哦?他也会有动容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轻笑道:“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我不猜。”季玉溪飞快的接道,“我对你的改变没有兴趣。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事情,在我眼里,你只有一个身份。” “哦?”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说看,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身份?” “君沁云的女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你会对我好,帮我压制封印,助我修习斗气,也都是因为君沁云了?” 季玉溪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原因。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只是双手捏成了一个拳头。果然,这里的人,不管是莫曲阜,还是季玉溪,会对她不一般,都是因为那个君沁云。她……好像,又成了人家的替身?这真是让人无语的很。什么时候,她的存在也成了别人的替身? “成,我知道了。”她嘲弄了笑了笑,“季玉溪,那你就当我是两世为人,字面上的意思。我不是以前的东露君颜,我只是顶着东露君颜皮囊的一缕幽魂。那个日记,也不是我写的。是东露君颜写的。我这么说,你懂了不?” 季玉溪平静的点头,“懂。” “很好。”东露君颜慵懒的一笑,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季玉溪忽然淡淡的一笑,整个房间都因为他的浅笑而明亮了起来。 “东露君颜,你喋喋不休的跟我说了这么多,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你不喜欢季灵斐。我说的对不对?” “不是不喜欢季灵斐。”东露君颜云淡风轻的反驳,“而是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他。”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他。”季玉溪微微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映射下,给他光滑的小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果然,他当年的无意之举,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么? 东露君颜轻轻的笑了,“不是讨厌他。而是根本毫无感觉。小兔崽子,你会对大街上随便一个陌生人有感觉么?不会的,你不会莫名其妙的讨厌一个陌生人。当然,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喜欢这个陌生人。我对季灵斐,就是这个态度。” “陌生人?”季玉溪平静的问道。 “对,陌生人。”说到这里,她不禁又想到了那个梦,那个有季灵斐,有儿时倒霉蛋的梦。虽然只是做梦,但梦里倒霉蛋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却感知的清清楚楚。 似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东露君颜有些不耐烦的掐了掐眉心的朱砂。真是太可笑了,明明是别人的情绪,为什么她会如此的难受?每一次想到季灵斐,她的胸口就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一般,叫她喘不过气来。 发觉到她的不对劲,季玉溪微微蹙起眉头,“东露君颜,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的斗气十分强悍,即便是他,或许也无法完全的将斗气安抚下来。 “没事,我好的很。” “那就好。”季玉溪优雅的颔首,“东露君颜,每当你冲破一次封印,你的斗气都会有所增长。你凝聚起斗气看看,你的斗气应该已经是赤炎斗气九段了。” 闻言,东露君颜玩味的勾了勾嘴角。探究的目光挪到了季玉溪的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些什么。可是她失败了。 季玉溪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波澜不惊的平静。一时没有得到回复,季玉溪有些疑惑的抬头,淡紫色的眸子,正好与浅色的眸子对视起来。 淡紫色的眸子不沾一丝情绪。浅色的眸子则透着浓浓的打量。 良久,东露君颜率先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道:“季玉溪,你真是把木头人三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她说没事,他就当真不再过问了?这可真是有些无情了。 闻言,季玉溪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眉毛十分细长,有点像女子的柳眉。可是却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因为他的眉毛很浓密。此刻他一蹙眉,还当真让人有种西子笑颦的感觉来。 “我说,东露君颜你什么意思?” 东露君颜不在意的耸耸肩,“没什么。你懂我胡言乱语好了。”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君沁云跟季玉溪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她却清楚的很。季玉溪跟君沁云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既然是故人之子,那应该是照顾有加的。对,季玉溪对她是照顾有加。一觉察到她斗气的紊乱,便立刻赶来替她理顺斗气。这不是照顾有加又是什么?可是另一方面,季玉溪对她的身份来历,以及改变,却一点也不在意。 好像……好像,季玉溪不认人,只认这个躯壳。不管这躯壳里住的是谁,只要顶着君沁云女儿这个躯壳,他就会对她好。木头人三个字,或许不是很确切。该是……没有感情的玻璃娃娃?好像也不确切…… “东露君颜?”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回答,季玉溪催促了一声。可即使是催促,他也没有半分的不耐烦与焦急。仅仅是想要得到答案,才会出言催促。 真是,季玉溪对她好,还是对这个躯壳好,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的力量,能为她所用就够了。她管那么多作甚。 东露君颜嘲弄的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轻笑道:“要看我的斗气是吧。喏,你看。” 说着,她抬起左手,手心里凝聚起斗气。那斗气的颜色,赫然是深紫色的! 玄紫斗气! “季玉溪,你不是说我应该是赤炎斗气九段么?怎么变成了玄紫斗气?”东露君颜吃了一惊。不是都说斗气的修习和进阶,是十分困难的吗?为什么,她每一次都很轻松的就突破了一个又一个的阶级? 难不成,这是逗她玩呢? 季玉溪淡紫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一些,显然,他也是有些惊讶的。 “玄紫斗气二段。东露君颜,你果然是具有有王者之姿的人。” 王者之姿? 东露君颜挑眉,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季玉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困惑所在。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对于斗气的知识真是匮乏到了极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我是什么都不懂,因为我有爹生没娘养,说白了,我就是野孩子一个。”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小瞧,东露君颜一向是瑕疵必报的,她慵懒的笑笑,“你觉得一个野孩子,会有人给我教导修习斗气的知识么?” 抿了抿嘴唇,季玉溪道:“东露君颜,你怎么总是要贬低你自己?难道把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你心里会舒服么?” “不舒坦。”东露君颜回答的斩钉截铁。 季玉溪狐疑的扫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贬低我自己,我不舒坦。但看到我贬低自己之后你们的表情,我就舒坦了。” 季玉溪:“……” 成功的扳回一局,东露君颜笑得别提有多欠揍了,她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像只纯血种的波斯猫,优雅高贵,还有那骨子与生俱来的慵懒劲儿。 “你呛我一次,我呛你一次。咱们扯平了。” 季玉溪里不理她,而是径自说明道:“你把整本古籍都看完了么?” “大概扫了一遍。你说吧,我应该能记得。”不是应该,而是肯定。她别的优势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是帮她解决了无数的麻烦。虽然是大概的浏览了一遍,而且有很多地方也不明白,但古籍上记载的东西,她肯定是一字不落的全部印在脑袋里边了。 “嗯,那你应该注意到了,古籍中反复提到了‘天赋’这两个字吧。” “对,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总是要提及‘天赋’这两个字。古籍上一方面要说后天的修习,以及修习的方法很重要。可另一方面又总是说天赋也很重要。我感到有些奇怪。” “你不用感到奇怪,我给你一讲,你就全明白了。”季玉溪抿了抿嘴叫,显然是在思考怎么说才能更容易让她理解一些。 “我智商虽然不高,但不会比你一个小兔崽子低。有什么你就直说好了,我不是白痴。”东露君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季玉溪。 同样是坐在床上,刚睡醒还没有洗漱,衣衫有些凌乱,但季玉溪的坐姿就是十分的优雅,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他双腿盘膝,脊背挺得笔直,左手抱着右手的手肘,右手优雅的拖着下巴。 此刻听到东露君颜的话,他微微侧头,用眼角扫了她一眼,优雅的颔首,他道:“这么说吧,天赋,是决定你的斗气最高能修习到几阶。而后天的努力,则是表明你能否修习到最高的阶级。” “你的意思是说,斗气的阶级,是一生下就注定的?” 季玉溪满意的眯眼,优雅的颔首,“是的。打个比方,你东露君颜体内的斗气,最高阶级就是赤炎斗气。那你无论怎么努力的修习,方法怎么得当,你最多,也只能修习到赤炎斗气九段。想要突破赤炎斗气,达到玄紫斗气,那是痴心妄想。” “反之,即便你体内的斗气资质达到了黄金圣斗气,但你后天没有努力的修习,或者是方法不得当,那么,你体内即使坐拥黄金圣斗气,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懂了。”东露君颜眉头伸展,笑得十分惬意,“所以说天赋跟后天的努力,同样重要。” 一看到她的笑,季玉溪心里边就开始打拨浪鼓,他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凝重的道:“东露君颜,你不要以为你斗气的增长是很容易的事情。你要知道,你强行冲破了封印,引得斗气在你体内乱窜,这是十分危险的。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替你理顺了斗气,你早就筋脉尽爆而亡了。” “所以,你绝对不能有这种投机取巧的想法。”季玉溪再一次重申。 “我当然知道,我像是那种投机取巧的人么?”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季玉溪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可他那眼神,明显是在无声的叙述,对,你刚刚的表情,说明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会用这种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方法提升斗气的阶级。”东露君颜一笑,脸上带着自信的倨傲,“我是很想要提升斗气,但我是要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投机取巧。” 季玉溪似是满意的抿了抿嘴角,“也不算是投机取巧。你的斗气不受控制,你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所以咯,我还是要感谢一下你,如果没有你,我非但不能提升斗气的阶级,搞不好还会死掉呢。小兔崽子,谢谢啦。”东露君颜说着,还伸手狠狠的蹂躏了一番季玉溪的银色长发。 “无礼。”季玉溪面无表情的斥责了一句,抬手拍掉了脑袋上那只不老实的小手。 东露君颜瞪眼,“喂,小兔崽子,人家跟你道谢呢。你连句话也没有,你才无礼!” “幼稚。”季玉溪说完,便侧过头去,躲开了她的目光。其实,他帮她,并不是无偿的。当然,他最开始是想要无偿的帮助他。可是后来,他发现不对劲了。 他的斗气,自从突破了黄金斗气九段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进展了。可是他最近发现,每每当他替东露君颜将斗气在周身循环一个周天之后,他的斗气就会有很细微的进步。 虽然很细微,但对于斗气已经十多年没有增长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很不可置信的事情了。这一点,在他闭关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可是当他昨天又替她理顺斗气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斗气不但增长了很多,而且之前流失的斗气,也全部的补充了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方便此时就在东露君颜的面前暴露自己季灵斐的身份话,他现在的斗气,已经完全可以支撑他大人的形态,根本不需要维持小孩子的模样来保存体力和斗气了。 “喂,小兔崽子,你怎么不说话?脸色还这么难看。你怎么了,是不是帮我理顺了斗气,所以你不舒服了?”东露君颜有些关心的伸手探了探季玉溪的额头。不烫啊,这孩子是怎么了?好奇怪哦。 伸手推开了东露君颜的手臂,季玉溪缓缓的道:“没事。”他脸色会不好,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恰恰相反,他是一时间猛的接收到了太多的斗气,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完全消融掉,所以脸色才会有些潮红。 “你确定?” “我说,我是堂堂黄金斗气九段的斗皇,我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我自己心里清楚。” 收回手,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兔崽子,我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真是无礼。” “你才没有资格说别人无礼。你就是最无礼的人。”季玉溪淡淡的反击了一句。 “小兔崽子。”东露君颜笑骂了一句,决定不跟个小破孩子一般计较,“对了, 小兔崽子,我再问一个问题哦。既然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那为什么几百年了,都没有出现一个黄金圣斗气的斗尊?虽然拥有黄金圣斗气天赋的人肯定寥寥无几,但几百年了,怎么着也总该出现一两个吧?” “我说过了,你能修习到哪一阶的斗气,是根据你体内的资质决定。但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资质是什么阶级。而且,黄金圣斗气已经不是靠天赋这么简单。黄金斗气,已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是黄金圣斗气呢。” “哦这样啊。那你刚刚又说我有王者之姿,是什么意思?” “我替你理顺斗气的时候,发现了你的斗气之强大。粗略估计,你至少是黄金斗气的资质。不过,你不要骄傲,拥有黄金斗气资质的人,也不在少数。可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能修习到黄金斗气。这其中的艰难,不用我多说,你该是明白的吧?” “切。”东露君颜不屑的撇了撇嘴,“少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好吧。除了你,季灵斐也是黄金斗气的斗皇呢。” “迟钝。”季玉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站起身,从床上爬了下去。 东露君颜一愣,连忙直起身子,“喂,小兔崽子,你干嘛去?”这孩子,不至于这么脸皮薄吧?她说什么了,这小兔崽子就恼羞成怒的要离开了?真是难伺候的很! “我离宫一整夜,宫里应该要吵翻天了。我得回去看看。”季玉溪一边说着,一边不缓不慢的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嘴上虽然那么说着,但他的动作一点不显得急躁,反而还很悠闲。有些人啊,穿西装打领带,坐在高级的餐厅里吃牛排,都会让人感觉特别的俗气。但有些人,比如季玉溪,这些人就算是穿衣服这种再平常不过的动作,都让人觉得特别的优雅。 东露君颜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玩意?虽然明知道他的真实年龄比自己还要大的多,但他顶着一个五六岁奶娃娃的模样,做着如此优雅的动作,还真让人看不惯的很呢。 “季玉溪,你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忍了好半天,东露君颜还是没有忍住,把这个疑惑给问了出来。 此时季玉溪正在披斗篷,听到她的问题,一愣,下意识的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太大了一些。看起来,很滑稽。 “我……”季玉溪有些慌神,眼神躲来躲去的。 看到他终于流露出了一些孩子的气质,东露君颜笑得特别舒畅。她隐了隐眉间的笑意,翻身从床上走下,“好了,你穿着这件衣服出去,肯定要笑死人了。” “你要干什么?”季玉溪平静的看着她走到衣柜前面,打开衣柜的门,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给你找件合身的衣服穿啊。”东露君颜把半个身子都要埋进衣柜里了。 “不需要。”他等下一离开东露府,就可以恢复成大人的姿态了。 “什么不需要,你穿着这件衣服出去,人家看到了,会以为你是偷衣服的小贼,然后把你抓起来的。”东露君颜一边找衣服,一边道:“别害羞嘛。我衣服虽然是女孩子的样式,但是你一个小孩子,穿上也不会感觉多突兀。” “我说,东露君颜,真的不需要。我穿这件衣服就——” “bingo!找到了!”东露君颜邪气的一笑,转过身,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季玉溪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当他看清东露君颜手中拿着的衣服时,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臭臭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你想让我穿这个?”季玉溪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那件粉色的,印着大朵大朵桃花的,还带着花边的小裙子。 “怎么样,不错吧。”东露君颜开始坏笑,“这件裙子,我可是一次都没有穿过哦。这可是我最宝贝的一件衣服了。” 见季玉溪不说话,只是嘴角隐隐的有些踌躇,东露君颜笑得别提多欠揍了,“我给你讲啊,这件衣服可来之不易的很哦。那可是东露冥衡四十大寿的时候,我才得到的新衣服呢。” 季玉溪稳了稳表情,斩钉截铁的道:“我不穿。” “别这样嘛,我可是为你着想呢。你不要这么不近人……呃,情。”看着面前忽然空荡荡的房间,东露君颜不禁大笑出声。 “哈哈哈……”这个季玉溪,真是好玩的要死。这么容易害羞,他是怎么在那肮脏的皇宫里生存下来的啊? 当然了,东露君颜肯定是不知道,在宫里,有谁这么胆大,别说敢逼着国师大人穿一件女孩子的花裙子,就连看一眼国师大人,他们估计都不敢呢。 季玉溪已经跑掉了,乐子也没有了。东露君颜决定趁热打铁,好不容易她的斗气已经突破了玄紫斗气,她要是不后天努力的学习学习,那可真的就太暴遣天物了。 既然季玉溪都说了,她拥有黄金斗气的资质,那她就一定要修习到黄金斗气,成为斗皇!不,斗皇尚且不够,她要成为这百年来的第一个黄金圣斗气的斗尊! 唤了琉璃进来,替自己洗漱更衣之后,东露君颜连早膳也顾不上吃,便匆忙的开始按照古籍上的方法修习起斗气。 “主子,您今天可真用功。”何诚端着一碟点心走了进来,“再怎么用功也好,这早膳必须要吃。我给主子你拿了几样庄师傅做的点心,一边看书一边吃,这样既不耽误主子你看书,又不耽误你吃早膳。可好?” “你这人,竟然是越发的婆婆妈妈起来。我看你不像个管事,倒像个嬷嬷。”东露君颜轻轻侧头扫了一眼手边的碟子,笑骂了一句。 何诚又给她倒了杯茶拿来,道:“伺候主子,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不管旁人怎么说,我只要把主子伺候的舒服就是了。” “嘴这么甜,主子可没有赏钱给你哦。”东露君颜抿了抿唇角,伸手翻了翻碟子中的点心,有些感慨。 这个何诚,真是越来越细心了,她从没说过,这人却每每都能发现她的喜好。就比如说这几碟点心。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嘴巴刁的很,什么辣的、酸的、甜的都不吃。其中尤其是讨厌甜腻的食物。 可他们院子里的庄师傅就喜欢做那些个甜腻腻的东西。每次端上来了,她从来不说讨厌,但绝对一口都不往嘴巴里塞。何诚也是有心,在旁边看见了,也就知道了她的口味。今天的这几样点心,显然都很符合她的胃口。 拿起一块酥软的点心咬了一口,东露君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何诚,在房间里挪来挪去。忽然,她随口问道:“何诚,刚刚琉璃那一嗓子把谁给骗来了?” 何诚现在正替他主子收拾床铺呢。听到这话,他暗自轻笑。他就知道,不管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主子的眼睛和耳朵。刚刚院外是闹出了点动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了想,何诚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道:“没什么,就像主子说的,琉璃那丫头一嗓子的声音确实不小。花管家以为咱们院子里出事了,于是匆匆忙忙赶来探查了一下。我随便扯了个幌子,已经把花管家打发走了。” “花管家?”东露君颜放下手中的点心,若有所思起来。花管家是东露府的大管家,东露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花管家操心。她住的院子十分偏僻,就算琉璃那一声尖叫动静不小,可怎么也不该把花管家招来啊。 何诚一看东露君颜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主子,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何诚,你说说看,这个时间花管家应该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现在才卯时三刻,各房的主子都还没起床。花管家应该是忙着……”话说到这里,何诚猛的收住了。眼神晦明晦暗的迎上了东露君颜冰冷的目光。 “哼。”东露君颜冷冷的掀起嘴角,似笑非笑的伸出两只手指擦了擦唇角的点心沫,“何诚,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还要主子多言教你么?” “主子放心,我明白了。”何诚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退了出去。 左手捧着古籍,右手轻轻的在古籍上摩擦着,东露君颜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可眼中的冰冷,却是如九天之上的寒冰。 身为大管家,顶顶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保证各位主子的饮食。为了确保各位主子吃的新鲜干净,东露府的食材,都是由小贩每天早晨来送一次。这个时间,花管家不去盯着前来给东露府送蔬菜水果的小贩,怎么偏偏在她的偏院附近晃悠? 难道说,花管家是接受了什么人的命令,一直在暗中窥探和监视她?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勾起的嘴角慢慢的抿了起来。别看这东露府表面上一派其乐融融。可这其中的派系斗争,还真是不少。光是他们嫡房,东露冥衡这一家子的争斗,就已经够精彩的了。她跟东露隼修三兄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这还不算东露冥衡跟他几个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东露冥衡一共有兄弟三人,东露冥衡为长子,又是正房夫人所生,顺理成章接手了东露家族。可东露冥衡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都不是善茬子。 大弟弟,东露舜威,人称二爷。东霖国最大的盐商,掌控着斗气大陆上三分之二的河道。可以这么说,只要是运送货品,不管是民间的买卖,还是进贡给各国皇室的物品,都要经过东露舜威掌控的河道。当然,这就需要给东露舜威交银子。东露舜威简直就是坐拥了一座金山银山,并且永远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其富有的程度,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东露舜威有一儿一女。独子东露杰泽,奢侈糜烂,每天流连于美色之中,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果不是他爹有钱,用价值连城的名贵药材给他吊命,只怕东露杰泽早就翘辫子了。至于东露舜威的女儿,身子一向不好,很早就夭折了。所以东露舜威就更加的溺爱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东露君颜才一直将郭芳的事情压着没提。想要动东露杰泽,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筹谋。毕竟,那个东露舜威是连皇室都不愿意开罪的大盐商。 至于二弟弟,跟东露冥衡和东露舜威相比,丝毫不逞多让。 东露府的三爷,东露崇明,官拜一品左将军,统领着二十万御林军,就驻扎在距离胤琼都五十里外的马嵬岭。只要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他即可率领二十万精锐部队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并且控制住整个胤琼都。别看平时东露崇明不显山不显水,莫说是上朝,就连胤琼他都好几年都不会踏入一次,可皇帝能把自己最后一道防线的御林军交给他,其中的宠爱和信任,不言而喻。 东露崇明有一位公子,两位千金。儿子子承父业,也进入了军队保家卫国。现在守卫边关,一年也回不来一次。为人嘛,到还说得过去,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不过身上那点贵族少爷的做派,却是无法避免的。 还有两位千金,也都已出嫁。大女儿,嫁给了皇帝进宫为妃,虽然并无子嗣,但仗着有东露家做后盾,也算是得宠。小女儿嫁给了八王爷为正妃,听闻跟八王爷的关系十分融洽,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八王爷是当今陛下的同胞弟弟。在朝中的分量,那也是顶顶重要的。 两位弟弟的身份地位如此显赫,身为族长的东露冥衡,自然不可能逊色。他虽然并未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但光是一个锁梵武堂,便已经足够东露冥衡傲视两个弟弟了。要知道,锁梵武堂的子弟,那可都是东霖国最新鲜的血液。也是东霖国各部中的中流砥柱。 大盐商又如何?左将军又如何?从锁梵武堂毕业的学生,全部都会进入东霖国的各部和各个地方为官。放眼整个东霖国的大小官员,那都是东露冥衡的挂名弟子。如果仔细探查的话就会发现,所有重要位置的官员,有一大半,都是从锁梵武堂走出去的。门生遍布朝野,东露冥衡的崇高地位,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这么算起来,东露府能成为东霖国四大家族之首,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四大家族之首,东露家当之无愧。 只是有一点,东露君颜到了现在也没能摸出个头绪来。花嬷嬷的主子是东露水凝,可花管家呢?他的主子是谁?东露舜威?还是东露崇明?又或者,根本不是东露家的人? 但转念又一想,东露君颜便胸有成竹的笑出声来。 “花管家啊花管家,你这么心急,我真是替你主子感到担忧。你说,他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不开眼的奴才呢?”幽幽的喃喃自语了一句,东露君颜便重新埋首于古籍中浩瀚的知识中。 有何诚去办事,她放心的很。花管家已经露出了马脚,凭借着何诚的手腕和心计,将花管家背后的主子揪出来,肯定不会太久。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她只要静静的等待就好。露出了马脚的狐狸,距离被猎人抓住,还会太远么? “哟,我的国师大人呐,你总算是回来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季玉溪,哦不,季灵斐才刚刚踏入自己的寝宫大殿,便有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 季灵斐一点都不诧异的望着自己软榻上的少年。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情绪——即使眼前锦衣华服的少年,神色轻佻且乖僻,他依旧是不为所动。 “权皇子,你找我有何事?” 此时正是太阳当空照的时候,那强烈的、刺眼的、金灿灿的光芒像是不受控制的野马,争先恐后的从窗户的缝隙里,门缝里,总之一切有可能的地方的渗透进了大殿中。那些阳光泻在季灵斐的身上,远远看去,那些阳光好像本就是从季灵斐身上散发的,将他映衬的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柔和的阳光在他身后,仿佛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切实际。 胤麟权轻笑一声,意味不明。这个国师大人呐,不论什么时候看他,总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这人,不该是存在于凡间的。只有那九天之上的瑶池——干净、纯洁、不沾一丝瑕疵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季灵斐就像是一缕微风,或者是一把细沙,没有人能够握住他,也没有人能够拥有他。 我的国师啊,你为什么总是这般的让人捉摸不透呢?即使相处了十几年,从孩童时期一直相处到现在的少年时期,他一次也没有看透过他,一次也没有。 国师……国师…… 胤麟权在心里默念着季灵斐名字的同时,拳头下意识的捏紧。在他的掌心,悄悄的躺着一张白纸。那张白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很短,但也足够胤麟权心脏狂跳不已了。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瞬息之间,胤麟权的脸色变了又变。 可还不等他想个明白,季灵斐就回来了。一看到季灵斐的身影,胤麟权便隐去了眉间的情绪,转而用熟悉的轻佻来掩饰。 但季灵斐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他,便问道:“权皇子,手中捏着什么?” “呵……”胤麟权并不回答,只是低低的笑出声来。他食指中指轻巧的一勾,那张纸条便被他不留痕迹的藏到了袖中,神不知鬼不觉。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季灵斐也并不追问。他一路御风疾驰,感觉有些口渴了,于是慢条斯理的抬步抬步走到了软榻旁边的实木红椅上坐下。他的举止一向是优雅的,不管是走路,穿衣,吃饭,亦或者是蹙眉。 胤麟权侧着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玩味的摆弄着腰间佩戴的白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透着无尽的深意。他一直注视着季灵斐,直到对方站定,坐下。 “国师大人,你非要这样走路么?”胤麟权掀起嘴角,握着玉佩的手一用力,便将挂在腰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看到玉佩给扯断了,胤麟权一愣,随后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季灵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这才抬头,与胤麟权对视,“我怎么走路?” “国师大人不知道么?”胤麟权从善如流的反问。 “不知道。”季灵斐优雅的摇头,回答的十分迅速。 胤麟权轻笑,随手将玉佩丢在一旁,摸了摸鼻尖,语气有些诡谲,“不知道呐……你竟然说不知道。” 这个清雅华贵的国师大人在走路的时候,目视前方,挺胸收腹,脊背挺得笔直,左手若有若无的扶着腰间,右手斜斜的垂在身侧,看上去是那么的端庄娴雅。可如果十几年来,都是这么看他走路,再如何美丽的景色,只怕也要失去了颜色。 记得有人跟他说过,一个人不可能与生俱来就是那般的优雅得体。即使尊贵如皇子,也不可能。再怎么优雅的人,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行为和语言不由自主的就会变得幼稚一些。这其中说的喜欢之人,并不一定特指男女之情的喜欢。还有亲情啊,友情啊,师徒情等等。 就拿胤麟权自己来说吧,在旁人面前,他就是高高在上,深得皇帝宠爱的东霖国小皇子。可在国师和他母妃的面前,他就单纯的只是胤麟权。并没有其他什么的头衔。可是国师,似乎在他的面前,也表现的滴水不露。一丁点的情绪,也不会流露。 这么说来的话,国师是否并没有把他当成是能够信赖的人呢?再联想到那张纸条上书写的内容,胤麟权的心,变得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国师,你……”脱口而出的话,却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既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可又抗拒和害怕着这个答案。 觉察到今天的胤麟权有些不对劲,季灵斐轻飘飘的目光朝他望去,“权皇子?”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胤麟权摆摆手,似乎是不想继续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他眼皮一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我的国师大人呐,你这么行色匆匆的模样,是跑去做贼了么?”嘴上说着不是什么大事,但每一句话,却字字都戳中要害,探查着心底深处最大的怀疑。 看到胤麟权又笑得那般轻佻不羁,季灵斐隐去了眸子深处的疑问。或许,刚刚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诡谲,是自己的错觉吧。 “有话直说,你找我所为何事?” 胤麟权懒洋洋的侧卧在软榻上,轻佻的反问:“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找国师你吗?”他说着,还眨了眨那双桃花眼。 季灵斐放下茶盏,抬头望去。软榻上有些凌乱,看样子胤麟权是早就来紫宸殿等他了,他应该是等了许久不见自己出现,所以在软榻上小睡了一会吧。他凌乱的发髻,敞开的衣领,都这么说明着。 那双桃花眼看起来还是如原先的轻佻,可眸子的深处,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麟权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见季灵斐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胤麟权也同样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如果是以往的胤麟权,一定会率先打破这份沉默。可是今天,他没有。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对方。良久,季灵斐收回了目光,先开了口。 “权皇子如果没事,那么请回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胤麟权脸色阴沉了几分,一双桃花眼也不再上扬。那萦绕在他周身的轻佻,也随之消散殆尽,剩下的,只是风雨欲来的压抑。胤麟权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缝,死死的盯着季灵斐。他将双手捏成拳头,再舒展,捏拳,又舒展。如此反复了七八次,这才呵呵一笑,掀起嘴角。他虽然在笑,但眼底深处显然是一片冰凉。 “国师大人呐,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结果这才刚一见面,你就急着赶我走?国师,你累了想休息,难道我等你一晚上就不累么?就不想休息么?” 胤麟权的话,句句带刺,字字嘲讽。这让季灵斐听了,眉头不禁轻轻的蹙起。麟权这孩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他从来不是个这般咄咄逼人的孩子。果然,他刚刚在他眼中看到的精光,不是错觉。 等了他整整一晚?麟权这孩子究竟有什么话要告诉他?还是说,这孩子碰上了什么麻烦事,想要来找自己帮忙?季灵斐神情不变,嘴上虽然一个字也没问,但心里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见季灵斐不说话,又开始沉默起来。胤麟权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窜的老高。昨天一早,他就被他父皇叫去训话了,一直训到中午。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他心气不顺,于是就去了宫外喝酒。 一品居,那可是个好地方啊,不但酒香,还让他看了一出好戏,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昨儿个东露君颜的表现,可真是让人诧异的很呢。他知道国师大人对东露君颜的态度很不一般,十分关注这个丫头。所以他就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国师听。不管是讨国师开心,还是像跟他邀功,总之,这是他关心对方的举动。 可结果谁知道,他急急忙忙的赶来紫宸殿,却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 好,没看到就没看到吧。胤麟权又继续宽慰自己,他想,国师原本就诸事繁忙,经常忙得好几个月找不到人也不是没有过。那他等,他等还不成么?结果,他没等回来季灵斐,却等来了一张纸条! 那上边记载的内容,不管是谁知道了,只怕都要发疯癫狂的吧!谁能想到,国师跟东露君颜,竟然是那样的关系! “权皇子,你的心,乱了。”季灵斐抬起右手,修长又笔直的手指悬在空中,缓缓的指向胤麟权的心口。 乱?他的心能不乱么?在看到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之后,他的心如果还不乱,那他就真诚了那高高在上且无欲无求的神了! 狂躁的甩了甩脑袋,胤麟权慢慢的直起身子坐在软榻上。他的脊背微微弓着,脑袋也垂着,墨玉的眸子里满满承载的都是被欺骗之后的伤心和愤怒。他一手撑在软榻上不让自己跌倒,另一只手重重的抵着额头。 “国师……”胤麟权一开口,声音竟是低沉的沙哑,好像靴子和地板的摩擦声一样,十分刺耳,“国师,关于东露君颜,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季灵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平静的看向胤麟权,深紫色的眸子波澜不惊。这孩子,究竟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任何事。”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缓,没有丝毫的起伏。正如同他这个人,淡然的令人发狂。 季灵斐说的轻描淡写,但胤麟权听了,却怒不可遏起来。胸口一波一波的怒气,如同永不停歇的波浪,不知疲惫的扑卷着海岸。 他堂堂东霖国的小皇子,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他都屈尊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可等待他的结果是什么?除了毫不在意的无视,还有滔天的谎言! 那天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会对东露君颜好,仅仅是因为他欠了君沁云的。可事实呢,根本不是这样!他如此信赖他,他却用谎言来回报他的信赖! 怒火,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变得愈演愈烈起来。 “国师,你怎么敢如此待我!”胤麟权低低的吼了一声,墨玉的眸子化为最凌厉的狂风。 根本不等季灵斐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探个清楚,那人便猛的翻身从软榻上跳起来,一股脑的扑到了季灵斐的面前。 胤麟权的速度够快,可在季灵斐的眼中,却如同孩童般的嬉闹,根本不堪一击。可季灵斐并未挪动分毫,只是优雅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的左手握成鹰爪,捏住了他的脖子。 “国师,到了现在,你还想说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吗?”胤麟权语气诡谲的说道。他的脖子是那般的纤细,仿佛他只要稍微一用力,那纤细的脖子便会被他捏断。 胤麟权的愤怒显然已经达到了顶点,下手也失了分寸。季灵斐光洁如玉的脖颈,此刻已经隐隐出现了红印。但他并未挣扎,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丝的变化。 “权皇子,你这是做什么。”季灵斐企图用他的平静,来抚平那个怒发冲冠的少年心中的愤怒。可他显然失败了,他的平静,在少年看来,反而更像是满不在乎的忽略。 “我做什么?”胤麟权怒极反笑,“我的国师大人,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这又是做什么?”语气虽然诡谲,但目光一接触到那泛红的肌肤,胤麟权下手的劲道,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一些。 不管国师欺骗了他多久,他总归是不忍心伤害对方的,毕竟,那人是一直从小陪着他长大的老师啊。 “权皇子,莫要失了礼数。”季灵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他的语气清凉的不沾一丝情绪。即使最薄弱的部位被人家捏住,可季灵斐还是那般平静优雅的模样。似乎,他的身上,从来不曾出现过人类的情绪。 “国师,你少用礼数来约束我!我本来就是个轻佻不羁的性子,因为这性子也没少被父皇责骂。你一向不关心这个,今儿个怎么忽然跟我提起礼数两个字了?”胤麟权语气辛辣的很。 其实直到现在,季灵斐也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奇怪?即使他知道了自己昨晚跟东露君颜在一起,也不至于如此愤怒才对。他对东露君颜好的原因,少年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季灵斐有些疑惑的想要抬起头,去看一看少年眸子中的情绪。可是他的脖颈被对方给捏住,根本无法挪动半分。只得勉强的动了动脑袋。随着他的动作,那头如瀑布般的银发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麟权,你今日是怎么了?”如果不是看到少年眸子里的受伤,或许他不会忍耐到现在。想要制服少年,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胤麟权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那头银色的长发。在他的记忆中,国师的长发,似乎从来没有束起过。永远都是这样泻在他的肩膀,垂在他的腰间。 似乎是那头长发的颜色太过耀眼了一些,胤麟权眯了眯上挑的桃花眼,想要将那绚烂的光芒隔绝起来。是啊,国师的颜色,一直是如此绚烂的。永远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万众瞩目之间,那人轻轻的穿过。他倒是不沾一丝情绪,却惹得旁人为他痴,为他狂。最后,剩下的致死一地的心碎,和一汪的黯然伤神。 “国师,你可真是够凉薄寡性的。”胤麟权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自嘲的笑了笑,他挑眉了眉头,原本就上挑的眼角,此刻更加流露出几分邪气来。 “我若是真的凉薄寡性,便不会任由你如此胡闹了。”季灵斐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见他有所动作,可他的人,却在连眼睛也捕捉不到的地方,一瞬间挪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胤麟权失笑不已。是啊,如果他能够牵制住国师,那也是国师心甘情愿。国师要是动了出手的念头,自己只怕是连反击都做不到的。 重新获得了自由,季灵斐并未对胤麟权出手。他只是静静的扬起脖子,沉默的望着那少年。 季灵斐的脖颈十分修长,皮肤也如同少女般细嫩光滑。扬起的脖颈,不禁让人联想到御花园中的黑天鹅,极致的优雅。 相比于白天鹅,黑天鹅除了优雅,更带着一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下意识的,胤麟权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语—— 饮鸩止渴! 当人在沙漠里,因为实在是太渴了,所以明知道鸩酒是毒药,为了解渴,却不得不将它喝入肚中。喝也死,不喝也死。可喝了这鸩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管怎么样,姑且能够多活一阵子。可要是不喝的话,就会立刻死亡。 现在的他,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明知道国师大人不可能属于自己,却总是固执的想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心里比谁的都要清楚,像季灵斐这样的男子,是绝不可能属于哪一个人的。 总有一天,国师会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即使国师没有遇到那个他喜欢的发狂的女子,他也不可能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就像国师自己说的,人,不可能陪着另一个人一辈子。 他知道,都知道的。所以他很久以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他可以接受国师的离开。也可以接受国师的隐瞒。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国师的欺骗!不,不仅是国师,任何人的欺骗,在他这里,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权皇子?”季灵斐深紫色的眸子划过一丝疑惑。少年眼中的挣扎,他看得分明。可这挣扎,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似乎会说话一样。胤麟权觉得,他只要望着这双眸子,便什么愤怒也发泄不出来了。 他颓然的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猛的跌坐在椅子上。脑袋靠在椅背上,胤麟权慢慢的侧头,与季灵斐对视。 “国师,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骗过我?” 季灵斐抿唇,本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可一看到少年眼中的受伤,他便于心不忍起来。 解释话还是脱口而出,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从不曾欺骗过任何人。” “从不曾欺骗过任何人,国师你能确定么?”胤麟权步步紧逼。 隐了隐眼底的情绪,季灵斐不缓不急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优雅的朝自己的茶殿走去。 胤麟权这一次并未阻止他。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欺骗你,你即便是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是徒劳无功。 “国师,你这是心虚,所以没话可说了吗?” 沙沙沙沙…… 没有回答,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有靴子和地板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 “知道了,权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胤麟权轻轻的笑出声来,语调里的凄凉早已覆盖了愤怒。 闻言,季灵斐的眉头轻轻的蹙起来,精致的五官闪烁着疑惑二字。少年今天的奇怪,不是一星半点的奇怪。 原本已经推开房殿大门的手,却终究是收了回来。季灵斐侧过身,语气少见的带着几分凝重,“权皇子,我不清楚你袖子里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那张纸条是谁给你的。你今天的反常,或许就是跟这张纸条有关。不过,关于纸条,我一个字也不想问。我只想告诉你一点。” 胤麟权掀起眼皮,猛的直起身子,神态虽然是轻佻的,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已经说明了他的紧张。 “告诉我什么?” “你信任谁?” 闻言,胤麟权立刻皱眉,“国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信任我,那纸条上的内容,你权当是个笑话看看也罢。可如果你信任给你纸条的那人,你就没必要在这里试探我。因为你已经信了,我说什么还重要么?” “重要!”胤麟权回答的坚定,“只要是国师说的话,我都信!” “不,你不信。”季灵斐平静的剖析着胤麟权的内心,“你如果信我,便不会试探。只有心乱了,你才会如此急躁和不安。” “不安么?”胤麟权自嘲的讽刺了一句,他扬起脑袋,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很信任国师,这一点,想必国师心里边也是清楚的,我没必要多说什么。至于我为什么如此不安,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张纸条。还有另一个我百分之百信任之人,跟我说了些事情。如此,国师还不愿意跟我解释么?” 另一个权皇子能够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季灵斐轻轻的眨了眨眼,他似乎,知道了少年今日为何如此反常的原因了。如果是那人的话,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挑弄起少年心中的怀疑。 可他并不想解释,一个是因为那人的身份太过于特殊,他现在还无法撼动对方。另一点,他不愿伤了少年的心。那个人对少年来说,其重要程度不啻于自己。 于是,季灵斐抿了抿唇角,轻描淡写的道:“那么权皇子,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可有个道理,我得告诉你。” “国师请说,麟权洗耳恭听。” “当你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迷惑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怀疑任何一方,正如你所说,你信任我,可你也信任另一个人。所以,你不该来试探我,也不该去追问对方。因为你这么做,只会让怀疑的种子深埋心底,时间久了,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那颗种子都会发芽。到了那时,你或许要失去的,就不是某一个人。” 季灵斐很少教别人什么,他更倾向于言传身教四个字。从小到大,不管胤麟权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季灵斐从不指点他该如何做。但是季灵斐会出面帮他解决,而且,解决问题的时候,季灵斐就让胤麟权呆在他的身边,看他是如何解决的。时间久了,胤麟权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如何去解决问题。 今天猛的听到季灵斐主动要教给他一些东西。胤麟权立刻将所有的不满和猜疑全部收敛了起来。坐姿也恭恭敬敬的,他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郑重的问道:“那么请问国师,麟权现在该怎么办?我一方面想要相信国师,另一方面,我却不得不质疑国师。说实话,我现在很困惑。” “遵循你的心,仅此而已。”说完这句话,季灵斐便转身进了茶殿。他想,他说的够多了。 权皇子不是个小孩子,他长大了,很多事情,他应该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更何况,他以后是要继承皇位,决定着东霖国上上下下上百万百姓的生计的人。如果连这么一件小事,也需要自己事无巨细的去教。那么以后,权皇子如何能管理好整个国家? “遵循我的心……就这么简单么?”胤麟权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沉思着什么。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胤麟权一个人,免不了有几分孤单之感。少年的骨架还未定型,身高虽然已经超过了季灵斐,但胤麟权看起来,还是个未成熟的孩子罢了。他削瘦的身子隐藏在华贵的服侍之下,更显单薄。 其实,从表面上看起来,季灵斐更削瘦单薄一些。其实不然,季灵斐的身材是很精壮的那一类。看起来纤细,实则均匀,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反倒是胤麟权,因为个子很高,给人感觉他很高大。实则脱了衣服,胤麟权才是瘦的跟皮包骨一样。一条条的肋骨,都看的分明呢。 毕竟,胤麟权是雷系的术士。术士的身体,都是有些孱弱的。而季灵斐是术战双修,堂堂黄金斗气九段的战皇,无论如何,身子也不会如同看上去的那般纤细才对。 “呵呵……”看着季灵斐进去的宫殿,胤麟权低低的笑出声来,“我的国师大人,怎么,你告诉我应该遵循自己的心。可你的心,为什么也乱了?” 每一次,只有当季灵斐遇到了连他也觉得棘手的事情,他就会静静的坐在茶殿里。等他再从茶殿出来的时候,就代表着季灵斐考虑好了解决的办法。 想了又想,胤麟权觉得,他还是应该去找国师问个清楚。不是问他关于纸条上的内容,而是问一问他,那句遵循自己的心,自己该如何理解。他总觉得,国师已经看清了一切,但是迫于某些原因,不愿意,也不方便跟他讲。 “究竟是迫于什么原因呢?”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胤麟权猛的起身抓起软榻上的权杖,一个箭步冲到了茶殿里。当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季灵斐坐在地摊上泡茶。于是,不管他再怎么着急,却也不得不忍耐下去。 有三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扰国师大人的。 其一,国师炼丹的时候。 其二,国师闭关的时候。 其三,国师泡茶的时候。 季灵斐泡茶的手法十分娴熟,桌子上摆放着的茶具也一应俱全。而且清一色都是价值连城,出自名家之手的茶具。鹧鸪紫砂壶一套,大双竹提梁壶一套,西施壶一套,如意壶一套。而这些,也不过是国师大人平日里经常使用的几套茶壶罢了。 胤麟权知道,还有更多价值连城的茶具,被国师大人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中当藏品来观赏。 不多时,季灵斐已经泡好了第一壶茶,他提起茶壶,分别倒入了两个茶盏当中。 “进来吧。”季灵斐并未转头,便已经知道了门外站了个人。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眼睛,脱掉了黑色的金缕靴,整整齐齐的跟那双深紫色的靴子摆放在了一起。抬脚进入了茶殿,脚下那软绵绵的触感,十分舒服。茶殿地上所铺的貂绒毛毯,那可是他费了一番周折,才弄到手送给国师大人的新年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一进入茶殿起,心中那无名的业火,就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给抹去了。心中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摒除在了茶殿的门外。至于原因,胤麟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或许这就为什么国师一有棘手的问题,就喜欢往茶殿里钻的原因吧。 在这里,心真的能够迅速的安静下来。什么杂念和念头都没有了。 季灵斐用眼角扫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少年,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对面,淡淡的道:“坐。” 听到季灵斐的话,胤麟权的确是乖乖的坐下了,可他并没有坐到季灵斐指定的地方,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季灵斐的旁边,紧紧的挨着对方。 季灵斐绝色的容颜上并未有任何不满,他拿起一个茶盏捧在手心,“喝茶。” 嘴上说着让胤麟权喝茶,但他自己却没有喝。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没说话,也没有所行动。只是微微躬下身子,就着季灵斐手中的杯子,将茶盏中的茶水一仰而尽。而季灵斐则是面无表情的握着茶杯,平静的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淡紫色的眸子,在昏黄的宫灯下,流转顾盼,双瞳剪水。说不出的撩人心神。 被这双眸子盯着,只怕任谁,也是无法平静下来的。即使胤麟权看着这双眸子,已经十多年了,他依旧无法适应。 讪讪的和季灵斐拉开了距离,胤麟权摸了摸鼻尖,这才问道:“国师,我还有疑问。” “说。”季灵斐将胤麟权喝过的茶盏塞到了他的手里,自己拿了另一杯没有动过的茶盏。 “遵循我的心是不假。可国师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该怎么办,说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让我听了,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抿了一口茶水,季灵斐轻描淡写的道:“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想。”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胤麟权差点没忍住将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国师,你真的不管我死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藏不住事情的,这样憋着,我会死掉呢。” 季灵斐拿出一帕紫色的方巾递给了胤麟权,轻飘飘的目光似乎在无声的叙述着什么。 胤麟权接过方巾擦了擦嘴角,有些悻悻的说道:“遵循自己的心嘛。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试探你,也不会去找那人追问。我自己调查还不成么?” “原来权皇子都明白的。”季灵斐勾了勾嘴角,眼底深处隐隐有笑意。那张纸条的来历,他多少猜到了一些。至于内容嘛,季灵斐已经猜到了是谁写的,这个还会猜不到么?他想,无非就是编排他跟东露君颜之间的关系罢了。 可是,还有一点说不通。权皇子并不是个冲动之人。别看他表面风流不羁,轻佻的很。实际上,少年的心思十分细腻,一颗心,更是玲珑剔透。能惹得少年如此勃然大怒,这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少年的怀疑,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故意惹得少年对他心生怀疑,这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如此这般的费尽心思,难道说,那人已经洞察到了他的行为? “麟权。”季灵斐轻轻的唤了一声。无论如何,只有这一点,他必须试探个清楚。 见季灵斐不再称呼自己为权皇子,而是唤了他的名字,胤麟权心里忽然一紧,有些紧张的问道:“国师,怎么了?” 这么一紧张,他心中的怒火,倒是消了大半。 “除了东露君颜,还有什么事惹得你心绪如此不宁?”季灵斐的坐姿十分优雅,不同于东露君颜的慵懒之雅,也不同于胤麟权的轻佻之雅,季灵斐的雅,是贵公子的雅。这种雅,代表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举手投足间的自信。 “没有……我是堂堂小皇子,能有什么事情让我心绪不宁。”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眼。 “你吃君颜的醋,稀疏平常。一张纸条,加深了你心中的怒火,可以理解。可能让你如此失去理智的冲动,除非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否则你断然不会如此武断。连调查也没有,便来跟我撒气。” “我哪有乱撒气。我就是有些心气不顺罢了。”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逃不过季灵斐的那双眼睛。胤麟权眼底的慌乱,被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说。”季灵斐的气势,是不怒而威的。轻飘飘的一个字,却让胤麟权缴械投降。 “就是父皇说了点话。我心里不舒坦,有个疙瘩拧着,怎么也解不开。再加上那张纸条,我就……” 季灵斐一点都不吃惊和诧异,他早就猜到的样子,气定神闲。 “陛下说什么了。他是说我曾经喜欢过君沁云,结果却被君沁云给拒绝了么?” 第144章 展露锋芒(94) 闻言,胤麟权一愣,一脸的不可置信。www.Pinwenba.com 季灵斐颔首,“果然,是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见季灵斐已经猜到了,胤麟权便也不再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道:“父皇说,君沁云二嫁给东露冥衡的时候,国师是阻止过的。可君沁云的心意很坚决,国师这才没能阻止。” “陛下是这样说的?” 季灵斐轻飘飘的眼神飘过去,胤麟权就没有脾气了。 “父皇说,国师在君沁云跟东露冥衡的大婚上,大闹了一场。本想强行掳走新娘子,结果国师没打过君沁云,反而被君沁云给重伤了。之后国师闭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伤势养好。至于君沁云,最后当然是嫁给了东露冥衡。” “还有呢?”季灵斐的眼神又飘了过来。 胤麟权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就这些了,我后来又追问了几句,结果父皇却将我狠狠的训斥了一番。明明,就是父皇先提起君沁云跟国师的事情嘛。” 纤细修长的手指转着旋儿把玩着茶盏,沉默许久,季灵斐猛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砰地一下,声音虽然不大,但直戳人心。 “国师?”胤麟权唤了一声。国师脸上的神情,是……愤怒么? 优雅的抿了抿唇角,季灵斐云淡风轻的道:“你父皇说的,大致就是事实。” 胤麟权一下子慌神了,“什么?国师你真的喜欢君沁云啊!君沁云可比国师你大了七八岁呢!你怎么能喜欢君沁云呢!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季灵斐淡淡的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平静的道:“我是打算将君沁云强行掳走,不让她嫁给东露冥衡。不过,原因不是我喜欢她,而是她自己不愿意嫁。是君沁云哭着来求我,让我帮她离开。” “那君沁云打伤国师这件事……?” 季灵斐从善如流的反问:“你认为呢?”他的手,下意识的划过了肩膀。衣裳之下的肩头,是他从不愿意提起的狰狞图案。 胤麟权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不太可能。君沁云下嫁给东露冥衡,是十六年前的事情吧。那个时候,国师就已经是黄金斗气九段的斗皇了。君沁云虽说也是斗皇阶级,但她好像只是堪堪突破了黄金斗气,勉强到达了三段。三段对九段,怎么想,君沁云怎么也不可能伤了国师吧。而且还能让国师闭关静养了那么久。” “我受伤是不假。也的确闭关静养了很久,可伤我的人,不是君沁云。”那样重的伤势,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季灵斐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可被他说来,却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好像,差点死掉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那是谁伤了国师?”问题脱口而出之后,胤麟权便后悔了,国师那般高傲的性子,肯和他提起多年前的过往,已经是难得。他怎么还能追问个不停,越发的逾越了规矩呢? 季灵斐也不在意,转而说了另一个话题,“我本不想探查个清楚。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人在背后故意要让你对我心存芥蒂。恐怕我不得不探究一番了。” 胤麟权十分聪颖,他身子猛的一震,急促的问道:“国师!你的意思是……我父皇他……?”说到这里,胤麟权嘴角那抹轻佻的弧度,也有几分挂不住了。他的父皇,那个事事倚重国师的父皇,为什么要挑拨他跟国师之间的关系? 优雅的摇了摇头,季灵斐清冷的道:“不要妄下结论。陛下是你的父皇,你身为人子,岂能如此武断的怀疑你父皇。” “不是父皇,那就是给我纸条的人了?”胤麟权眯了眯那双桃花眼,那抹轻佻的弧度重新挂了起来。只要不是他的父皇,那么其他人,都好说。 “麟权,你老实回答我,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谎言就是谎言,一旦被揭开一个缺口,那么剩下的欺骗,就会悉数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胤麟权已经有所怀疑,当然不会再隐瞒什么。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六个字——” “哪六个字。” “九乃灵之骨血。” “……”季灵斐哑然,好半天才道:“居然说东露君颜是我跟君沁云的孩子?这个幌子,权皇子也会信?” “我本是不会相信的。可昨天父皇才跟我提起了国师跟君沁云的事情。我这不是一时冲动,失去了理智嘛。”胤麟权有些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季灵斐已经不会再被胤麟权给欺骗了,他无视了对方的装可怜,严厉的道:“这种不着边际的谎言,你也会信。君颜今年十六岁,而我也才三十二岁。我怎么可能是君颜的生父。” 即使是严厉的斥责对方,除了加重了几分语气之外,季灵斐的脸上,没有一丝半点的怒气。 “十六岁生子,这也很平常嘛……”胤麟权小声的反驳,“琴妃生大皇兄的时候,父皇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啊。” “权皇子。”季灵斐又加重了语气唤了一声。 胤麟权立刻摆手示弱,可仍旧是死鸭子嘴硬的道:“哎呀,国师大人啊,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会误会,那也是有理由的!” 季灵斐轻哼了一声,道:“那便说说你的理由。” “第一,国师你这种清冷的性子,即使面对父皇也是不冷不热的,可独独对东露君颜态度很不一般,是不是有些不对劲?第二,虽然父皇也误会了国师跟君沁云的关系,可我之前不知道啊。我会怀疑,是不是情有可原?第三,就是今天我收到的那张纸条了。这三点加起来,就是搁在国师身上,你也会怀疑的对不对?” 季灵斐抿了抿唇角,道:“第一第二点都算你混过去了。可这第三点,你是无论如何也混不过去的。” 胤麟权顿时有些心虚起来,他扭了扭身子,诡辩道:“我当时太气愤了,刚看到纸条国师你就回来了,根本来不及多想。如果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到的。” “想到什么?”季灵斐反问。 “想到这张纸条的来历很奇怪啊。”话说到这一步,胤麟权觉得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他大大方方的道:“昨天晚上我等不见国师,就出去寻你了。” 季灵斐反应很快,他问道:“东露府?” “是的。我去东露府寻国师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坐在床边,抱着东露君颜,而且还特别仔细的给她擦汗呢。”胤麟权的语气酸溜溜的。这种待遇,他都从来没有过!可东露君颜却得到了,这怎么不叫他气结? 原来是这样。季灵斐颔首。如此一来,他全部都明白了。他对东露君颜好,陛下跟权皇子说的那番话,还有权皇子昨夜看到的一幕,这些加起来,本就足够权皇子怀疑的了。那张纸条的出现,无疑是在少年心头怀疑的种子上浇了一汪泉水,彻底的将怀疑给深植于心了。 这么算起来,少年今天的反常,全部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麟权,你被人监视了。”季灵斐语气少见的带着几分凝重。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蹊跷,此刻被季灵斐这么一提点,胤麟权就全反应过来了。他瞳孔猛的紧缩了一下,笑得有些狰狞。昨儿个父皇才跟他说了国师的事情,今天,那张纸条就到了。如果真的如国师所说,有人在背后故意挑拨离间,那么这个人,还真是够可怕的! 不是一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的送来那张纸条?如果没有他父皇先前说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轻信那纸条上写的内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监视他,放眼整个斗气大陆,一双手就数的过来。 先不说皇宫里坐镇的高手,单单就说跟在他身边暗中跟着的人,便不下十多个。每个皇子身边,由皇室豢养的暗部派出至少三个死士,全天跟随保护。公主的话,没出嫁是两个死士,出嫁了便只有一个。 具体跟他在身边的人数胤麟权没有算过,可他深的皇帝的宠爱,光是暗部派来的死士,就没有低于过十人。暗部的死士人数众多,实力大多在赤炎斗气徘徊。最顶尖的高手,自然是跟随在皇帝的身边。能够瞒过这些死士并不困难,但是,胤麟权的身边,可不止光有这些死士!还有季灵斐派给他的蔡家两兄弟! 说起来,这蔡家两兄弟的名号,在斗气大陆上也响亮的很。倒不是他们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是他们击败过哪些高手。就冲着蔡家两兄弟得到过季灵斐的指点,便足够他们傲视群雄了。蔡家两兄弟都是玄紫斗气的斗灵,能够不动声色的瞒过他们,显然不可能。 被这样一个高手给盯上了,胤麟权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连语气也阴嗖嗖的,他冷哼:“哪个狗崽子,居然敢算计本皇子。还妄图挑拨我跟国师之间的关系。如果被本皇子知道了,定要他五马分尸。” 季灵斐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少年,“说大话。” 闻言,胤麟权有些心虚起来,如果不是国师发现的及时,他还不是差点就被人家算计了么。 “我年纪小,涉世未深,被人家算计了也情有可原嘛。”胤麟权耍起无赖了。 “还小,十七岁了。不害臊。”季灵斐似是宠溺的责备了一句,而后问道:“给你纸条的人,可有头绪?” 谈起正事了,胤麟权也不再胡闹了,他直起身子,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头绪。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国师,心气正不顺呢,本想在软榻上小憩一会。这才刚躺下,就有人从窗外丢进来个东西。” 说着,胤麟权从袖中摸出一个石子,放在了茶桌上,道:“就是它了。那张纸条裹着的就是这颗石子了。” 季灵斐不说话,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伸出食指中指,修长的手指一拈,便将那石子捏在了手里。他仔细的瞧了瞧,下了定论,“鎏楠石。” 胤麟权对石子没有研究,但对宝石却十分有研究,他立刻道:“鎏楠石,属岚系,岚系权杖上不可多得的名贵宝石。产自西镰国的赤幻火山,它之所以千金难求,是因为他的形成十分偶然。只有赤幻火山喷发之时,滚滚的岩浆覆盖和席卷了木楠石,将木楠石表面那一层比较脆弱的杂质给融化了,才会得到鎏楠石。因为,鎏楠石是融化之后剩下的,最最精华的宝物。” 一边说着,胤麟权一边捻起那颗石子,在阳光下仔细的端详起来,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鎏楠石虽然千金难求,但是这颗鎏楠石,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根本未经打磨,里边的杂质也多。如果拿来做权杖,效果实在是鸡肋。通常来说,这种大小和成色的鎏楠石,多半是用来给做装饰用的。” 而且因为鎏楠石是淡粉色的,所以很少有人把它当镶嵌到男子的物品上当装饰。想想看,哪个男子腰带上的宝石、头冠上的宝石、剑柄上的宝石,会是淡粉色的?于是,鎏楠石多半是用在给夫人小们身上的。 “觉得奇怪?”季灵斐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胤麟权。 他连连点头,“是很奇怪啊。这个大小,拿来当戒面或者挂坠,有些小家子气了。我估计这颗鎏楠石,应该是镶嵌在簪子上的装饰。” 重点是,哪有人会为了给他扔个纸条,就跑去把人家夫人小姐头上簪子的装饰给扣下来一颗啊。这不是有病么。 季灵斐神情不变,淡淡的道:“不是簪子上的装饰。” 自己的推论被人给反驳掉,胤麟权有些不开心,他问道:“不是簪子上的装饰,那是什么?” “就是石子。用来铺路的石子。” “这真是有病啊!”胤麟权一下子炸毛了,“这颗鎏楠石,成色再怎么差,杂质再怎么多,那也是价值不菲的!拿来当铺路的石子,疯了吧!难不成钱多的烧不完?”他现在宁愿相信,给他丢纸条的人,跑去抠了人家小姐脑袋上的簪子,也不愿意相信这鎏楠石被当成了铺路的石子 别看胤麟权身为东霖国的小皇子,可他口袋里的银子,或许还不如那些个贪官。没办法,谁让他父皇这个人,是心怀天下百姓的君王。不铺张浪费是好事,但他父皇却节俭的令人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东霖国是斗气大陆上国事力量最强的国家,可东霖国的皇帝,一年到头,连件新衣裳也舍不得做!也就是每年开国祭天的时候,他父皇会命令户部从国库里拨些银子,给各宫嫔妃、皇子、公主们做几身新衣裳。 上行下效,一国君王都如此做了表率,谁还敢铺张奢靡?想到这里,胤麟权的目光下意识的飘在了季灵斐的身上。整个朝野,恐怕也只有这位美的不似人间之物的国师大人,才敢明目张胆的穿冰晶丝制成的衣裳了。 似乎是感受到胤麟权心中的腹诽,季灵斐轻轻的掀起唇角,一字一句的道:“东露舜威。” 东露舜威四个字一出,胤麟权的眸子猛的闪烁了一下,然后便了然的点头,如果是人称二爷的东露舜威,那当然说得过去了。谁不知道,东露舜威的家产简直富可敌国。毫不夸张的讲,国库里三分之一的银子,那都是东露舜威的功劳。 “可是,国师怎么就能确定,这颗鎏楠石被当成了铺路的石子?”即使如此,便简单的断定为东露舜威,似乎还是有些轻率了。 季灵斐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眸子,“权皇子,你难不成忘了,我几日之前,才刚刚去过东露家代替陛下巡视么?” “哦?”胤麟权挑眉,说不出的轻佻风流。 “在东露府巡视的期间,我曾经见过用鎏楠石铺成的小路。”季灵斐云淡风轻的道:“东露舜威似乎是很骄傲他的富可敌国,几次三番的提出想让我去他的府上看看。” “所以呢,国师瞧见了什么?” “银子,铺天盖地的银子。” 胤麟权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我能够想象的到。东露舜威别的不会,用银子堆砌自信,他是这个。”说着,胤麟权伸出了大拇指。 似乎是想起东露舜威那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模样,季灵斐唇边淡淡的勾起一抹弧度。他隐了隐眼中的精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东露家有个传统,不论何时,不管有什么情况,即使是兄弟几个为了争夺族长的位置斗的你死我活,可有一点是绝对不允许破例的,那就是——断然不许分家。这条家训,是东露一族的创族之祖立下的规矩,传承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所以,说是东露舜威的府上,其实也不然。东露舜威的宅子严格来说是跟东露府连在一起的。只是东露舜威财大气粗,他硬是将旁边人家的宅子也一并买了下来,然后将自己的院子无限的扩大,修葺成了一个独立的宅子。 于是,东露舜威的宅子,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国中国,府中府。虽然被包含在东露府的祖宅中,但是,东露舜威和其子东露杰泽所住的地方,俨然要比东露府的住宅要豪华的多,占地面积也丝毫不逞多让。 在这一点上,三爷东露崇明的做法跟东露舜威一模一样。东露崇明的院子也是在东露府的祖宅之内,他也是将自己的院子扩大翻修。只不过跟自己富可敌国的二哥想比,东露崇明没有那般的财大气粗,再加上东露崇明身为军人,也不是很注重这些东西,所以他的院子,只是比普通的院子大上一些,并没有东露舜威那般夸张罢了。 季灵斐看似清冷的很,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个典雅的国师大人,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如果不是这样,陛下又怎么会将朝中的大权,悉数托付于他的手上呢? 当时碍于东露舜威的富可敌国,季灵斐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匆匆的去他的宅子上视察了一番。以季灵斐在东霖国朝堂之上的权利,和他在斗气大陆上崇高的地位,这个匆匆一瞥的含金量,那可不是一般的。只是在每年抽出一天的时间,去某个家族巡视,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更何况是分出时间,再去某个人的宅子视察呢? 由这一点来看,东露舜威的财力,便可想而知了。毕竟,东露舜威是个连陛下都想要拉拢的人。为什么东露崇明的军队能够成为东胤**事力量,军事装备第一的部队,其很大程度上都要依赖于东露舜威。东露崇明的部队战斗力十分强悍,但如果不是东露舜威砸了大把的银子给弟弟,这样一支军队,在武器的精良上也不可能比得过戍卫皇宫的禁卫军。 说实话,东露舜威的奢靡华贵,是连季灵斐也要咂舌的。琼楼玉宇,金碧辉煌,用这八个字来形容东露舜威的宅子,一点也不过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凭借着季灵斐的眼力,一眼便瞧出来了,那铺在地面上的石子,赫然就是鎏楠石! 当时季灵斐还小小的动容了一下,不是不知道东露舜威的奢靡成风,但如此的奢侈,却也在季灵斐的意料之外。可季灵斐从来不是个喜形于色之人,这样说似是不太确切,应该是,季灵斐从来不是个有感情的人。所以他只是淡淡的赞扬了一句,还不错,仅此而已。 对此,东露舜威似乎是不太满意的。因为每一个到他宅子里的人,无一不是惊讶而归的。东露舜威以为国师大人并未认识到这宅子的穷奢极欲,所以还特意的告知了这宅子里铺路的石子,全部是那价值连城的鎏楠石。 听了季灵斐的叙述,胤麟权连连感慨,“这个东露舜威,真是有些太过于嚣张了吧?居然还敢再三重申。他这般的奢靡行为,如果被父皇知道了,父皇哪里会轻饶了他!” 季灵斐淡淡的扫视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伸出食指中指微微蜷起,不轻不重的敲打在茶桌上。 “权皇子,你注意的重点在哪里。”他好看的眉毛轻轻的蹙起,似是有所不快。 被警告了……他又惹得国师不高兴了。胤麟权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我知道,重点不应该放在东露舜威如何的穷奢极欲上,应该放在那张纸条的来历上嘛。” “东露舜威。”季灵斐轻轻呢喃了一句这个名字,然后侧头问道:“权皇子,你见过东露舜威吧。” 胤麟权点点头,双手向身体两边一撑,脑袋向后一扬,笑嘻嘻的道:“见过,见过的。富可敌国的东露二爷,我怎么可能没见过。” 对于胤麟权的不拘小节,季灵斐已经看到的太多了,所以他连警告都懒得给,直接问道:“说说看你对他的认识。” “个子虽然很高,但身材却很臃肿。东露家的人,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惟独这个东露二爷,总给人感觉很奸诈。或许是太胖了点吧,把东露舜威那双原本还算标准大小的眼睛,硬是给撑了个眯眯眼。” 顿了顿,想了想,胤麟权补充:“贼眼放光。” “莫要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季灵斐不咸不淡的斥责了一句,“能成为声名显赫的大盐商,东露舜威绝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好对付。” “那国师的意思就是,想要挑拨你我二人之间关系的人是东露舜威咯?” 季灵斐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虽然那鎏楠石出自于东露舜威的宅子里,但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给权皇子纸条的人,是出自于东露府,或者仅仅只是从东露府经过而已。鎏楠石那般价值千金,有人动了邪念,想要偷上一两粒,简直轻而易举。铺路的石子少了一些,谁能觉察的到? 区区一颗鎏楠石而已,根本无法证明东露舜威就是幕后主使。搞不好,对方是连环计,一计套计。不能挑拨他跟权皇子之间的关系,还能栽赃给东露舜威。看似简单,可这件事的背后,仔细思考的话,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显然,那幕后黑手的目标并不单纯是想要挑拨他跟权皇子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这矛头直指了多年前的那件事。 可这些话,季灵斐不能,也无法跟胤麟权说。因为少年心中的怀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打消。的确,就如少年所说,他本就不是那种会轻易对某人好的类型。如果他对谁好,这背后,很值得探究。除非,他能给少年一个更确定的答案,来解释他为何会对东露君颜好。可他偏偏无法将这个解释说出口。 因为这背后,牵扯了太多的东西。太沉重的真相,这不是该由少年来承担的。上一代人的事情,在他这里终结就好。将东露君颜牵扯其中,他已经是考虑了再三才决定的。毕竟没有东露君颜,他的计划便无法达成。至于权皇子,他不想将少年再牵扯进来。归根结底,这与少年本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有,那也是微不足道的。 于是季灵斐道:“这件事先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我来查,权皇子还是多用点心思在朝堂之上的好。” “到此为止啊……”胤麟权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轻佻的扬起那菱角分明的下颚,他轻笑道:“可以。但我需要国师一个答复,一个确定的答复,而不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敷衍。” 不用少年特意说明,季灵斐便已经知道他想要的答复是什么。 “东露君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少年想要的答复,他给了。至于相不相信,他无法左右。 “好吧,既然国师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了。”胤麟权爽快的点头。 “但你不会就此收手,你会继续追查。” 胤麟权狡黠的眨眼,“国师应该最了解我的性子才对。如果我说我不会追查,国师也不会相信,对吧?” 对于东露君颜不是国师的亲骨肉,这一点,他信。可是国师对东露君颜好,这个理由,国师并没有给他。如果真的说起来,这或许是他多管闲事了。可只要事关国师,他好像真的没办法视而不见啊…… 季灵斐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少年不会轻易罢手的。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季灵斐太清楚了。少年看似风流不羁,轻佻的很。实则不然,少年的心思,总是那般不可捉摸的。尤其是皇室中的孩子,一颗心,那更是玲珑剔透,来不得半点的猜疑。 胤麟权对他的依赖,甚至更甚于婴儿时期的东露君颜对他的依赖。这两个孩子,心思都是细腻又敏感的。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从季灵斐的嘴巴里轻轻的呼出。 “好了,我的国师大人你就莫要叹气了。你这一叹气,我的心都要难过的碎掉了。”胤麟权轻佻的勾了勾嘴角,桃花眼深处的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能让国师大人如此煞费苦心的遮掩,这件事肯定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国师且放下心好了,我不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我只是想要揪出来那个害我误会国师的狗崽子罢了。” “你呀……”季灵斐轻轻的勾起唇角,麟权这孩子在固执的方面,简直跟东露君颜一模一样。有谁敢在背后算计他们,这两个孩子都会狠狠的反击一番,绝不让对方好过。这一点上,他们真是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季灵斐唇边的那抹弧度虽然很淡,可也足以让殿外的阳光失色了。如果不仔细瞧的话,根本看不出他的神情又任何的变化。可胤麟权与他相处了十多年,想要不了解他,真的很困难。 国师的这个表情,好像是在怀念什么似的…… “好吧,你要查,我也不拦着你,那你就去查吧。我姑且看看,你能查出些什么来。” “还是那句话,国师且放心好了。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有几分能耐,国师难道不清楚吗?不出三日,我定能找到传话之人。”胤麟权说的自信满满。 三日的时间,他或许找不出那个隐藏很深的幕后黑手。但那纸条是谁传出来的,他却是能够查的一清二楚。他绝不会放过那个在暗中使坏的卑鄙小人! “我自然相信你。”季灵斐这么说,唇边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看着季灵斐淡淡的微笑,胤麟权忽然觉得,他今天真的是过于冲动了。和国师相处十多年,他怎么能轻易的就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而对国师发火呢?而且,他还出手弄疼了国师。可即使他出手弄疼了国师,国师却连反击的心思也没有过。 国师对他,是如此的关爱。事事以他为重。可他呢?他却没有回报给国师同样的信任。他还自私的以为,国师欺骗了他的感情。归根究底,是他辜负了国师的信任才对! 一想到这里,胤麟权的心便不可抑制的开始愧疚起来。 季灵斐从少年还是个婴儿时期起,就一直看着他,直到少年长大成人,长成现在这般倜傥的贵公子。少年心里想些什么,季灵斐只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他淡淡的道:“麟权,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无须心怀愧疚。如果真算起来,有些事情,你问我了,我也的确是瞒着你的。” “瞒着我,我不怕,只要国师没有骗我就可以。”胤麟权老老实实的回答。即使亲密如母子俩,都会有些隐瞒,更何况是国师呢。他生气的,只有欺骗。 “你等了我一晚上,心气本就不顺,又看到了那张纸条,做些冲动的事情,没什么不可理解的。”季灵斐轻描淡写的替胤麟权开脱。 这下子,胤麟权更加愧疚了。他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冲动,也是一时的。等误会解除之后,根本不需要季灵斐多说什么,他自己就能明白错误。 “行了,喝了这杯茶,去跟你母妃赔个不是。莫要以为我不在宫中,便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你昨天说的话,很伤你母妃的心。” “原来……国师你都知道了啊。” “在陛下那边受了气,就跑去找你母妃发泄。这种事,你还做的少了?”说到这里,季灵斐的语气中隐隐的带上了一丝责备的意味。 “国师,不好意思嘛。”胤麟权虽然说的轻飘,神情也是轻佻的很。但季灵斐知道,少年的道歉,是发自真心的。 “你不该跟我道歉。去找你的母妃,你等了我一个晚上,她便在涟漪宫哭了一个晚上。” 胤麟权低下脑袋,轻轻的道:“我也该给国师道歉的。被父皇训斥了几句,又被选妃的事弄的心烦。我才会头脑发热,不分青红皂白的给别人气受。” 季灵斐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少年的额头。他的手心十分冰凉,却不会教人感觉不适,反而十分享受他的抚摸。 “你呀,总是这般任性。你都成年了,也该懂事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学,但乱撒脾气这一点,你真该反省一下了。” 胤麟权抬起头,静静的注视着那张绝丽的容颜。其实他父皇对他说的,远远不止那一点,对于国师,他是有隐瞒的。他父皇还说了,其实国师他跟君沁云……是有过苟且之事的。而且是在君沁云已经下嫁给东露冥衡之后,两个人还一直保持着暧昧关系,直到君沁云因病而撒手归西。这段孽情,才算是有了一个结束。 可像国师这么一个清冷典雅之人,很难想象,他会做出那种不伦的事情来。尊贵如他父皇,或许也有错误的时候。胤麟权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季灵斐那句‘遵循你的心’这句话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就为虚。他要遵循的自己心,而不是听谁谁谁说。国师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总是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一条明路来。眼前的谜团有无数,但他心中也有一个念头十分之坚定—— “像国师这般风姿绰约之人,哪里会做那些肮脏的勾当。”于是心中的话便脱口而出。 季灵斐神情不变,收回手,淡淡的说道:“肮脏的事我没少做。但我平生从未做过亏欠人的事情。” 胤麟权咦了一声,有些不满的撇嘴,“国师,瞧你这话说的。方才是我小心眼了,你莫要生气才好。我刚刚,太冲动了。” “权皇子,身处朝野之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更不可能有人是干净的。”顿了顿,季灵斐补充,“包括我。”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胤麟权眨了眨桃花眼,轻佻的扬起菱角分明的脸颊,轻声道:“国师不穷,何须独善其身。只要国师做到兼济天下,便已足够。” 季灵斐一愣,然后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任性的解释,也只有你能说出来了。” “我的国师大人啊,麟权已经知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么?”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桃花眼,“我现在啊,就要去善莫大焉了。” “去吧。也代我向你母妃问好。” “不过,我不止要捉住那造谣之人,至于国师跟东露君颜的关系,我也还是会去调查的。”还有国师跟君沁云的关系。胤麟权在心中默默的补充。 季灵斐优雅的颔首,“我知道。” 胤麟权嘿嘿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他也不管茶水是不是凉了,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从地上站起身,他抖了抖衣角,轻笑道:“等我找了母妃认错,再回来给国师说件有趣的事情。” “好。”季灵斐点头。 胤麟权已经走到了茶殿的门口,正准备穿靴子离开啊,却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猛的转身,道:“对了国师,你既然已经回宫,就莫要在浪费斗气,维持你大人的姿态了。快点变成小孩子吧。我都要去涟漪宫找母妃认错了,你更没有顾忌了才是呢。” 原本不想告诉少年,可季灵斐也知道,少年的心再经不起一点点的隐瞒,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不想再惹出任何一点乱子了。 于是季灵斐轻描淡写道:“我斗气,已经悉数恢复。” “呐,国师大人,骗人可不好哦。”胤麟权折身返回,轻佻的伸手抓住了季灵斐的手腕,他一边将自己的斗气输入季灵斐的体内,探查他斗气的情况,一边笑着道:“我都要去涟漪宫找母妃认错了,你还有什么顾忌啊。我可不会再欺负小孩子模样的你——” 身子猛地一震,胤麟权脸色也随之一变,失声道:“国师,你的斗气,不但恢复如初,竟然还增进了许多!” 季灵斐抽回手腕,淡淡的道:“昨天晚上,我在东露府,去见了东露君颜。” 国师昨天去了哪里,他清楚的很。只是胤麟权有一点不太明白,他问道:“怎么,一见东露君颜斗气就会增进吗?那看来我也要去多见见那个丫头了。” “胡闹。”季灵斐不咸不淡的责备了一句,道:“我的斗气之所以会流失大半,是因为我将斗气注入了羊脂玉十八子当中。昨天东露君颜的斗气又在她体内乱窜,我帮她将斗气控制起来的同时,也吞噬了她大半的斗气。” “以别人的斗气补充自己的斗气,这可是修炼斗气的忌讳。”胤麟权的神色有几分凝重,“这一点,国师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东露君颜有王者之姿。” “嘶……”胤麟权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王者之姿的人,很多。但能够将王者之姿显露出来的人,除了国师,他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就连身为神族后裔的他,天赋也要比很多已经成名的高手要强上许多,可他即使有国师从旁的指导,斗气也不过是玄紫的斗灵罢了。那个东露君颜,何德何能,居然有王者之姿! “黄金斗气本就稀少,世人对它的了解也很匮乏。我并没有强行吸取他人斗气的想法,可东露君颜的斗气,却很主动的流入到我的体内。这个问题,我也需要好好的琢磨一下才行。” “哎呀呀,这些事情,就劳烦国师去琢磨了。我这人啊,不适合琢磨这些东西。”胤麟权轻佻的笑了笑,“国师,关于你的谣言,我会一点一点的全部将之击溃。我不会让任何人抹黑国师,即使是父皇,也不成。” 季灵斐深紫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对于胤嗣擎的话题,他丝毫不想跟少年提起,于是他镇定自若的转移话题,“你入读皇家学院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个呐……”胤麟权轻佻的眯起桃花眼,似笑非笑的道:“不知道是哪个狗崽子知道了本皇子的计划,居然透露给了我父皇。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跟父皇做了交易。过两天等皇家比武结束,我就能入读皇家学院了。” “好。”季灵斐点头。 “国师不问问,我跟父皇又做了什么交易吗?” “权皇子已经长大了,不管是什么交易都能够处理妥当,这点事情自然不必再与我汇报。” 胤麟权不满的抖了抖眼皮,“国师大人,我宁愿当个长不大的孩子。总好过你现在这种态度。我总觉得,自从东露君颜出现起,国师你的心思就全部放在了那丫头的身上,对于我,国师真是能多冷淡就多冷淡。” “那孩子很可怜。”季灵斐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哼。”胤麟权重重的冷哼一声,“被父皇逼着娶一个不爱的女子,被父皇逼着做我不爱做的事情,我也很可怜。” 说罢,胤麟权猛的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道别也没有,便扬长而去。他信任国师是一回事,但被东露君颜抢走了国师的关爱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才没有大度到被人抢走了关注,还可以笑脸相对! 似乎是对他这种不请自来,又径自而去的模样习惯了。季灵斐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的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优雅的品起茗来。 胤麟权走的不缓不急,颇有几分季灵斐走路的模样。只不过,他的脊背不像季灵斐挺的那般笔直,而是微微弓起的模样,带着两分不羁,三分倨傲,五分轻佻。 “国师大人,你不理我,那我就自己找乐子去了。哦对了,我还是现在就告诉国师那件有趣的事情吧。东露君颜啊,可是准备要刺杀刘夫游尚书的独子,刘毅澹呢!原因嘛,仅仅是因为刘毅澹强迫了一品居的一位琴师。” 刘家的势力,想必不用他多言,国师自会清楚这其中的重要。如此一来,国师大人还能岿然不动,若泰山之姿么? 胤麟权想要瞧一瞧季灵斐的神色,可他完全失望了,季灵斐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依旧慢条斯理的沏茶。烧水,茶沏三遍,高冲低泡,倒入紫砂壶。季灵斐沏茶的手法十分娴熟,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子优雅的气息。 没看到自己预期的表情,胤麟权心有不甘的扭回了脑袋,有几分愤慨的加快了脚步,飞一般的离开了季灵斐的宫殿。 茶是沏好了,只是,季灵斐却并没有喝。而是任由茶水渐渐变凉。最终,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一只如白玉一般光滑细嫩的手,轻轻一翻,将那上好的紫砂壶茶器打翻在地。 哐镗一声,那是重物落到地板上的声音,随后是一片噼里啪啦的瓷器碎掉的声响。 “我不会让任何人抹黑国师,即使是父皇,也不成。”这句话,又飘上了季灵斐的耳边。 胤嗣擎,你究竟还给麟权说了什么?不然的话,那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胤嗣擎,胤嗣擎……” 一国之君的名字,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殿里,反复的被提及。那语气虽然淡然,但其中隐藏的怒气与杀意,却是让人为之一震的。 三日后。 一品居。 “九小姐,这是您要的账本,一品居近几年来的账本都在这里了。”方霖将一叠厚厚的账本交到何诚的手上,然后双手紧贴着裤边,等待着东露君颜的示下。 “主子。”何诚双手将账本递了过去。 东露君颜连眼皮都没抬起来,随手翻了翻那叠账本,语气清凉,“我说方霖,当了几天的大掌柜,当的你脑袋开始发昏了?我让你做事情,你就是这么敷衍的去做么?” 方霖一时没弄明白,自己哪儿做的不好了,竟然惹得九小姐不高兴了。但是方霖很聪明,他偷偷的拿眼睛去瞧何诚。他心里明白,他摸不透这位主子的心,但何爷一定可以的。 何诚浅色的眼珠转了转,轻轻的摇了摇头。方霖太高看他了,他又不是他主子肚里的蛔虫,主子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事事都猜个准确呢。 “少给我眉来眼去的。要谈情说爱,你们俩滚一边给我谈去。”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东露君颜有些上火,“方霖,我选你做大掌柜,不是让你溜须拍马。我是看重你的能力,以及你老实本分这一点。怎么着,才当了这大掌柜三天,你就开始给我玩揣测人心这一套了?” 方霖隐了隐慌乱的神情,不敢答话,只是站姿更加谨慎了。 “主子,莫要生气。喝口茶,顺顺气。”何诚倒是不怎么惧怕他这主子了。 一杯茶端上,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瞪了何诚一眼,一伸手,将茶盏推开。 “方霖,我问你,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几天之前的那场风波,已经足够方霖认识到这位一品居新主子的可怕之处了。他想要抬手擦一擦脑门上的冷汗,可又不敢。于是他只好任由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九小姐吩咐我将一品居这五年来的账本都拿过来。” 为人主,威严要有,可绝不能让下边人一味的惧怕于你。这是居上位者的大忌。惧怕,可以让人臣服于你一时,但总有一天,这惧怕的心里,会让下边的人有异议,然后就会想要摆脱你,更甚于推翻你。 恩威并施,这才是居上位者的驭下之道。 寒九天,正是胤琼都最寒冷的时刻,屋内虽然燃着火炉,可方霖的汗,却滴答答的朝下流,不难想象,他此刻有多么的紧张。东露君颜觉得自己不该太严厉,于是放缓了语调,道:“方霖,我说了,让你把五年的账本给我,可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自己说说,这是你该说的话么?你就是这样办事的?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不要近几年,大概,好像,这种模糊的词语。我要的,是眼睛能看到的数据。” 方霖恍然大悟,于是连忙解释道:“回九小姐,张大掌……不对,是张大千,他做大掌柜的时候,因为收了很多的贿赂,所以一品居的账目很凌乱。再加上有不少的客人是打白条的,这笔账,因为银子没有入账,所以无法记录。于是——” 不等东露君颜开口,何诚便先出言斥责道:“方掌柜,这些都是原因不假。可这些不能成为你的借口。难不成,你以为主子为什么要多给你三天的时间。主子她大可以三天前就叫你拿来账本。之所以多给你三天的时间,不就是让你有时间把账目整理吗?” 东露君颜满意眯起眼睛,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何诚这人,真是怎么用怎么顺手。她的深意,她的想法,何诚总是能够摸得一清二楚。真是叫她没办法不喜欢他。 伸手点了点唇角,她似笑非笑的问道:“方霖,何诚说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小人听明白了。”方霖这才意识到他犯了什么错误,“九小姐放心,小人以后定会更加用心的打理一品居。这种敷衍的事情,下次绝不会再出现了。” “行了,你知道错哪儿就成。下去吧,等我看过了账本,何诚会下去寻你上来的。”东露君颜开始拿起账本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诶。”方霖答应了一声,就要退下。 “方掌柜不急。”何诚叫住了方霖。 方霖立刻停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何诚,“何爷,怎么了?” “嘘。”何诚伸手放在唇上,示意方霖不要多言。冲着东露君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主子最讨厌别人在她忙正事的时候,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话了。 方霖点头,放轻了脚步跟在何诚的身后。走出雅间的时候,何诚还小心翼翼的替东露君颜关上了房门。然后又领着方霖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何爷,难怪九小姐如此重视于你。跟你一比,我是显得笨手笨脚了。”看到何诚贴心又仔细的举动,方霖有些感慨。 他主子正在用一品居跟东露隼修三兄妹打赌,所以这方霖的位置,是顶顶重要的。何诚也有心提点方霖几句,于是他亲近的笑了笑,道:“这没什么,只要你平日里多加用心一些,你也能做到的。” “这伺候人,我倒是尚且有几分自信。可如果说到揣测九小姐的心意,那我是绝对比不上何爷的。”方霖客套了一句。 结果这句客套却惹得何诚十分不悦,他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道:“方掌柜,你难道还不了解主子的脾气么?什么揣测心意,主子最烦的就是这些了。你根本不需要揣测主子的想法和心意,那是佞臣小人要干的事情。主子身边不需要溜须拍马的人。你要做的,仅仅是把主子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好,这就足够了。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主子自然会信赖于你,交给你更多更重要的事情。我的意思,你是否明白?” 被何诚这么一说,方霖忽然有些后怕。自从他接手了一品居之后,他想的竟然没有一件事如何替九小姐打理好一品居。他只是一味在猜测,如何讨好九小姐,如何让九小姐满意。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做好本职的事情。 如果不是何爷的提点,恐怕他就要犯下大错了。揣测主子的心意,就是走上邪路的开始!因为他光注意主子的心意了,就不会有精力再去做好本职的工作。 “谢何爷的提醒。方霖铭记于心。”方霖弯腰,恭恭敬敬的给何诚鞠了一躬,“这等本末倒置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何诚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方霖的这个行礼。 他摆摆手,不愿意就此话题再多言什么,“方掌柜既然能被主子选中来打理一品居,那肯定是有能力的。我也没做什么,方掌柜无须跟我保证什么,只要好好的替主子打理一品居就是了。” “诶。”方霖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道谢的话,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何爷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吩咐我?” 何诚满意的点了点头,方霖的学习能力很快。不管是他主子,还是他,都不喜欢那些个虚无的东西。他们要的,不是客套的虚伪,而是真真正正的做实事。这一点,方霖拿捏的很好。 “吩咐谈不上。你我都是主子的下属,地位本就平等。只是有件事,我得劳烦一下方掌柜,请你多留心一些。” 何诚已经是东露君颜身边的头号大管事,在东露府的地位也是十分显赫的。可他一直恪守着规矩,即使面对方霖这个刚刚上任的掌柜,也是滴水不露,做的说的,没有一丁点的妄自菲薄。 连何诚这样的身份都如此小心谨慎,方霖的态度也更加的拘谨起来。他才是刚刚上任这大掌柜一职,如果有一丁点做的不好,叫九小姐心生他这人没能力的感觉,那他的掌柜之位,估计也要到头了。 于是方霖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何诚交给他的任务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何爷请说就是了。” “有两点。第一,莫掌柜等会子要来跟主子商讨些重要的事情,不过你也知道,主子对莫掌柜的气,一时半会还没褪去。我得一直侯在主子身边,伺候她,分不开身,又怕提醒的晚了。所以等会,方掌柜得借着进来添水倒茶的时机,瞧瞧主子的神情,然后知会给莫掌柜。要莫掌柜做点准备。” 方霖点头,心中暗自感叹道:这个何爷,真是方方面面替九小姐考虑的万分周全。为了避免九小姐脾气上来,又责骂一些难听话,以至于莫掌柜心生戒嫌,所以他叫他提前知会一声莫掌柜。毕竟,莫掌柜在东露府的地位,大家都是清楚的。 “我记下了。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更简单了。主子早上忙着修习斗气,连早膳也没吃。为了一品居的事情,又匆忙的赶过来,这午膳也没顾上。” 闻言,方霖轻轻的笑了笑,他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九小姐做几样拿手的好菜送去。” “对了,方掌柜记得提醒一下厨房,这菜式嘛,不要太油腻,也不要辛辣,清清淡淡就好。还有,再给主子温一壶好酒拿来。这酒劲也不要太烈,绵醇一些最好。” 方霖认真的听,仔细的将东露君颜的喜好记在心里。等何诚说完了,他才有些苦恼的道:“何爷,咱们一品居的菜式,都是辛辣为主。清淡的菜式,只有几个凉菜。这可如何是好?” 胤琼都地处寒冷,是以,东霖国的菜式,都是十分辛辣的。这也是为了增加身体的温度,吃些辣椒,身体就能迅速的暖和起来。可东露君颜上一世生长在南方,很少吃辣,口味很清淡。如果不是偏院里的庄师傅本身就喜欢琢磨一些新的菜式,恐怕光是食物这一条,就足够她头痛的了。 何诚想了想,笑着道:“这个不怕。我跟东露府上的厨子学了几样清淡的菜式,我说给你听。方掌柜再告诉厨房便是了。” “诶。”方霖点头答应。 何诚说的很仔细,也很琐碎。各方各面,事无巨细,仔仔细细的说了一番。方霖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插话问上那么一两句。 “大致就是这样了,方掌柜可听明白了?” 方霖点头,“明白了。光是听了做法,我就觉得味道一定不会差。行,就先这样。我去厨房告诉大厨,做好了给九小姐送去。如果九小姐觉得味道还不错,那可以当成是一品居的新菜式推出实验一下。如果反响好了,可以多创新几样。” “方掌柜如此心系一品居,主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何诚说道。 笑了笑,方霖道:“那我就不耽误何爷你去伺候九小姐了。菜可能会慢些,毕竟,正是吃饭的时辰,客人很多。不过,我先让人温了酒送去。” “诶,麻烦方掌柜了。”何诚也客套着。 点点头,方霖不再多言,转身下去了。何诚也回到了旁边的雅间。 他刚伸手推门,东露君颜戏谑的声音便从雅间内传来。 “我说何诚,你跑哪儿去了,难不成有什么漂亮的姑娘,以至于你连主子都丢下不管了?” 何诚将门合起,有些无奈的道:“主子,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能有什么姑娘比主子还漂亮,我如果想看漂亮姑娘,就看主子好了。” “油嘴滑舌。”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笑骂了一句。 “我是让方掌柜给主子做些饭菜端上来。主子连早膳都没吃呢。” 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凭借着她的耳力,隔壁雅间说了什么,她听的清清楚楚。一方面是感慨何诚的心细如发。另一方面,她其实对方霖有些诧异。 推出新菜式,这一点,如果放在现代,那简直再平常不过了。因为竞争十分激烈,你不创新,那就要被淘汰。可如果放在这里,那就十分难得了。一品居是胤琼都最大的酒楼,客源不用担心,价格也不怕,简直可以说是垄断。方霖能想着推出新品,不得不说,这小子对经商倒是有几分敏锐的。 起初只是觉得方霖这小子待客有道,又进退得体,才将他推上了掌柜的位置。现在看来,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呢。她得多提点提点方霖,尽她可能的,将她上一世学到的经商之道悉数传授给方霖。至于方霖能吸收多少,就看他的资质了。 不过想来,方霖也不会让她失望才对。 分神想了想方霖的事情,东露君颜很快便重新专注于账本之上了。账本,可是最能够清楚的说明一间酒楼的经营状况了。即使有些地方作假,可凭借着她的经验,还是能够从账本上看到一些隐藏的东西。 东露君颜一目十行,阅读速度十分的快。她时不时的,还会在账本标注一些东西,整理完一本账目,她会在一张白纸上写一些数字。何诚对于做账,还是略知一二的。可他主子写的东西,说实话,每个字,他都认识,可凑在一起,他就傻眼了。 “何诚,你要是没事做,就过来给主子磨墨。”见何诚有些闲来无事,东露君颜头也不抬的说道。 “诶。”何诚刚答应了一句,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噔噔噔。 “送酒。” “进来吧。”于是何诚立刻转身,走到了门口。 敲门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小厮,见了何诚,他双手将盘子递上,道:“这位爷,这是我们掌柜亲自温的花雕酒。” 何诚接过,扫了一眼那小厮,随口问道:“你是新来的?” 清秀小厮点头,“对,昨儿个才来的。不光是小人,咱们一品居现在的小厮跑堂,全部都是新来的。” “哦。”何诚点头,看来方霖这件事做得一点折扣都没有打。完全按照他主子的吩咐,将一品居上上下下的小厮和跑堂全部给换掉了。 “对了,这位爷,您需要记账么?”显然,这位新来的小厮还不认识他们的大东家九小姐呢。 “记账?”何诚反问了一句。 那小厮反而很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何爷,“怎么,爷不知道咱们一品居可以记账吗?既然咱们掌柜的特意嘱咐我好生伺候着,那爷身份肯定不一般。凡是有来头的客人,都是可以记账,等年底一起结算的。这也只有各家少爷千金才能有的待遇。” 何诚嘴角一抽,心里暗道不好。 还不等何诚说话,东露君颜便抬起头,飞快的扫视了一眼那小厮,冷冷的道:“辞掉。” “哈?”那清秀的小厮一愣,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何诚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小厮先下去,“没事,你先下去。等下送菜叫你们方掌柜亲自来一趟。” “诶,小人记下了。” 等那清秀小厮离开之后,何诚这才有些无奈的道:“主子,看来这一品居记账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了。这一批小厮跟跑堂都是新来的,可他们都把记账当成了平常之事。要改起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简单?”东露君颜头也不抬的冷哼了一声,“不出半个月,主子我定把这群小厮跑堂的思维给拧巴过来。” 客人都没说要记账,居然主动询问人家要不要打白条。真是可以啊,这得让她白白流失多少银子呢! “哎……”何诚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给他主子倒了杯酒放在手边,“主子你辛苦了。不光要修习斗气,一品居上上下下的事也要主子分神打理。等回去了,我叫庄师傅给主子炖些补品。” “其实不辛苦的。”东露君颜说着,浅棕色的眸子闪烁一缕怀念的味道。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埋首于各种文件和账簿之中,经常忙的连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自从重生之后,她不是修习斗气,就是勾心斗角树立威信,日子过得虽然不单调吧,但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似乎就缺了那么点东西。 今天来一品居处理事务,这让她知道了缺失的那一点是什么。她想,不管她重生到谁的身上,穿越到什么大陆,她骨子里终究是流淌着商人家孩子的血液。她喜欢用力量逐鹿天下,傲视群雄,可她同样喜欢靠计谋夺取胜利! 这两种成就感,同样都让她如痴如醉,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主子不辛苦,我却是要心疼的。”何诚喃喃的自语了一句。他的声音极小,小到连东露君颜的超人耳力也没有听到。 时间流逝的飞快。东露君颜熟练的在账本上勾勾画画,在白纸上记录着什么。何诚便一直面带微笑的望着她,时刻关注着他主子的一举一动。东露君颜刚一抿嘴,何诚的酒杯便送到;东露君颜刚一合起账本,何诚的第二个账本便送到;东露君颜刚一扭动手腕,何诚的墨砚便送到。 总之,何诚总能在他主子抬手的前一秒,将她需要的东西给她递过去。这其中的默契程度,不难看出。而这种默契,不单单是何诚的心细如发,更加是他们二人在平日的相处中,一点点,一丝丝养成的。 一晃,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当何诚再抬起头的时候,方霖不知道何时送进来的饭菜,早已经凉的透彻。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东露君颜便将二十多本账目整理的条理清晰,简单易懂。这不得不说,她对于商业的熟稔程度,不是一星半点。 将小狼毫的毛笔放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东露君颜显得很满意,她有些得意的用眼角扫了一眼那厚厚的一叠账本。 “何诚,咱们今儿的速度还不错。跟莫曲阜越好的时间是什么时辰?” 何诚笑着将账本整整齐齐的垒在一起,笑着道:“跟莫掌柜约在了未时三刻。” 东露君颜起身开始做广播体操了,“那现在的时辰呢?” 何诚探头望了望窗外的日头,估算了一番,道:“差不多在未时一刻左右。” “哦。”第一节,准备运动。 来了快一个月,东露君颜已经能够的大概算明白古人的十二时辰制了。未时一刻,差不多就是中午一点左右。未时三刻,差不多就是下午三点左右。 第三节,踢腿运动。 “咱们剩余的时间还多,主子活动完毕身体之后,还可以富余的吃顿午膳。不用着急。”何诚已经习惯了他主子做奇怪的动作了。 “何诚,先不忙着收拾笔墨纸砚。” “怎么了,主子还要写什么东西吗?”何诚立刻停下手中收拾桌子的动作,随口问道。 第五节,扩胸运动。 “等会子莫曲阜来了,还要用笔墨纸砚的。重新再拿出来,太麻烦了。” “那主子上哪儿吃饭啊?” “这边不是有个琴桌么,把古琴拿开,就在琴桌上吃了。”对于吃饭,她一向是很随意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至于吃什么,在什么地方吃,那都不是她要关注的重点。 “成。那我去给主子腾桌子。”对于他主子的要求,何诚一向是有求必应的。他回答的很干脆,连忙转身去琴桌那边收拾了。 第七节,整理运动。 当东露君颜做完一套广播体操之后,何诚也已经把饭菜摆放在了琴桌上。 “何诚,你别站着,坐下一起吃。”东露君颜坐落之后,招了招手,示意何诚过来一起坐。 笑着点了点头,何诚试探的问道:“那把方掌柜叫来一起吃?在莫掌柜来之前,先解决一部分问题。过会子莫掌柜来了,还有别的问题要商量不是?” 一提起来方霖,东露君颜的脸就变得有些臭了,她没好气的掀起眼皮,冷冷的道:“叫他来做什么。故意要气的主子我吃不下饭么?” 何诚抿了抿唇角,心里边有了几分算计。看来,方霖没能把新来的伙计小厮调教好,惹得主子十分不高兴。也没办法,谁让打白条这件事,原本就是一品居最大的问题所在。更是他主子心头的一根刺。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方霖,第一第二第三把火,没有一把火是烧起来的。这也难怪他主子会生气。 可是另一方面,何诚也想帮方霖一把,不是为了帮方霖,而是为了他主子。一品居现在的掌柜毕竟是方霖。几天之内,如果连续更换两个掌柜,这对一品居来说,其实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会闹得那些伙计小厮以及跑堂的人心惶惶,没法子安下心来工作。 于是何诚笑着道:“那主子,咱们还把方掌柜叫来。可不允许他下桌吃饭,只能站在一边看主子吃饭。这样惩罚他,可好?” 东露君颜哪里会不明白何诚心中想的是什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东露君颜也不再坚持,而是点头道:“成,就这么办。何诚,你去给主子把那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叫上来。” “诶。”何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刚转身,东露君颜阴嗖嗖的声音就传来了。 “何诚,主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给方霖提点什么,小心你的脑袋。主子我总有一天非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何诚一愣,然后讪讪的转过头,摸了摸鼻尖,道:“知道了,不提醒他们就是了。” “主子我至少要知道,手下的人有谁是能委以重任的,谁又是只能办事,不能放手他去做事的。如果你总是一味的在旁边提点他们,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主子我心里的想法,我就不能摸透他们每个人的能力了。你懂主子的意思?” “懂。”何诚回答的很迅速。 东露君颜挑眉,优雅的点了点唇角,“真的懂?” “真的懂。”何诚特别诚恳的望着她。 摆摆手,东露君颜赶人,“懂了那还不快去?耽误了主子吃饭,我要你好看。” 何诚宠溺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转身下去找方霖了。 东露君颜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两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她眯起眼睛,眉毛也微微蹙起,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何诚近两天的行为,是很体贴很仔细没错。可她总觉得,这人哪里怪怪的。好像……何诚总着急把伺候她的任务分配给身边的其他人。这倒不是何诚不想伺候她了,所以才着急让别人来伺候她。与其说是推卸干活,何诚的急切更像是临走之前的谆谆嘱托。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了!因为何诚快要离开了,可他又放心不下身边伺候她的人,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教导她身边的其他人,怎么伺候好她,而她的喜好又是什么。目的就是在他离开之后,身边的其他人也能很好的伺候她。不至于让她感觉很不适,用起来不顺手。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的眸子猛的紧缩了一下。其实在锁梵武堂,何诚被打伤那次起,她就隐约的发现了何诚想要离开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想到,何诚离开的日子会这么迅速。她总以为,何诚要离开是很久远的一件事。 “罢了,总有人要离开,也总有人要闯入。稀疏平常了。”东露君颜满不在乎的眨眨眼,“走了何诚,来了个张三,李四,王五。没什么大不了的哦。” 不过是身边用起来顺手的小厮没了,有什么呢。反正何诚一定会把这些问题给她办的妥妥当当才会离开的嘛。至少,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还不能让何诚满意之前,估计这人是不会离开的了。 哎……只是要提前做个准备,别哪一天起床了,却忽然何诚发现不见了,到时候再慌张,那才是丢人哦。 何诚领着方霖一进入雅间,就瞧见他主子长叹了一口气,心里顿时一紧,表面上却笑嘻嘻的问道:“主子又叹什么气?” “哦,回来了。”东露君颜抬起头,稳了稳神情,没好气的道:“叹气手下的人不争气,事事都要我来操心。总有一天,我得活活累死。” 方霖知道,九小姐这话是摆明了是冲他说的,脸上的神情更加紧张了一些。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幸好何诚为人圆滑,他紧挨着东露君颜坐下之后,便笑着道:“方掌柜,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点坐下来一起吃午膳了。” “吃个屁。”东露君颜立马瞪眼,“何诚,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说好了的,叫方霖上来,就是让他看着主子我吃,馋死他,惩罚他。怎么一转眼,你先给我拖后腿使绊子了?” “好好好,主子莫要生气。便叫方掌柜在一旁站着接受惩罚就是了。”已经看穿了何诚很快便要离开之后,对于他的很多行为举止,东露君颜也不觉得奇怪了。这人估计是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多让她开心开心吧。所以才会事事都依着她,很唯命是从的感觉。 刚刚方霖询问了好几次,何诚也没有告诉他一些有用的事情,只是说,主子有事找他,要他上去一趟而已。虽然何诚并未明言,但方霖心中对于九小姐找他的理由,多多少少有了些算计。 “九小姐,是我做的不够好,应该受到惩罚的。”方霖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就请九小姐好好的用膳,让我在旁边伺候着,九小姐你看如何?” 东露君颜有些惊奇的扫了一眼方霖,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懂得跟她开玩笑打趣了? “何诚,你又在主子背后做了什么事?”凌厉的目光朝何诚射去。如果不是这小子跟方霖提点了几句,方霖这傻小子哪儿有胆子跟她玩笑打趣。光是看到她,方霖就已经要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儿放了才对。 何诚立刻摊手,可怜巴巴的道:“主子,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跟方掌柜说一个字。” “也罢。”东露君颜难得好心情的网开一面,没有再深究,她眉头一挑,懒洋洋的问道:“方霖,你这事办的不漂亮,我特别不满意。你有什么理由,说说看。” 不管下属做的再怎么差,东露君颜总是习惯性的先给他们一个自省的机会。如果下属的自省说到了点子上,那么她既往不咎,重新做到她满意就是了。可如果连自省的机会都没能把握,那她只能忍痛割爱了不是。不成器的下属,要了也是白瞎,搞不好还会在重要的关头给她掉链子,坏了她的大事呢。 方霖小心翼翼的给东露君颜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她面前的碟子中。听了她的问题,方霖立刻将筷子摆放整齐,后退一步,身子弓着,双手紧贴着双腿外侧。 “回九小姐,小人没有理由。” “哦?”东露君颜将那筷子鱼肉放进嘴巴里,有些惊讶的问道:“没有理由?这是什么破理由。” 见东露君颜并没有显露出不高兴,方霖暗暗有些窃喜。他似乎找到了该如何跟九小姐相处的门道了。窃喜归窃喜,该摆明的态度,方霖也一点不马虎。 “是小人能力不足,光是善后那些琴师舞姬的事情,已经让小人焦头烂额,苦不堪言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品居除了琴师舞姬这个问题,还有打白条这个问题。” “主子,吃菜。”何诚夹了一筷子蒜蓉茼蒿给他主子。 “嗯嗯,吃着呢。”东露君颜敷衍的应了一声,看也不看随手将碟子里的菜塞进嘴巴里,将目光重新定格方霖的身上,“咦,你倒是反应的很迅速哦,是不是何诚暗中提点你了?说实话。” 最后三个字,东露君颜咬的极轻,好像很不在意的模样。可何诚太清楚他主子了,她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其实心里越在意。不过他并没有给方霖通风报信,所以也不是很担心。依旧是不停地给他主子夹菜,督促他主子。 “主子,莫要光吃白饭,多吃些菜。” “啰嗦。”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催促道:“方霖,说话。” “回九小姐,小人的确是询问了何爷,但何爷一个字也没有告诉小人。小人是自己悟出来的。” “好一个自己悟出来的。”东露君颜慵懒的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道:“三天的时间你都没能悟出来,这么一会的功夫你就悟出来了。你说说,我是该算你悟性高呢,还是该算你愚笨呢?” 东露君颜摆明了一副不相信方霖的模样。 “是小人自己悟出来的,千真万确。”方霖讨好的笑了笑,狗腿的给东露君颜将酒杯倒满,“刚刚仲锻过来跟小人说,雅间一号房的客人有些奇怪。小人便仔细的询问了一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仲锻提起了打白条的事情,九小姐才会要辞退他的。于是,小人便知道了九小姐指的是小人哪一件事办的不漂亮。” 东露君颜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算你搪塞过去了。” “主子,这鱼肉做的如何?”何诚不关心旁的,他关心的只有一个,他主子有没有好好吃饭。仅此而已。 “还行,滑嫩是有了,可这腥味没有完全去除。”东露君颜轻巧的用筷子剥去了鱼皮,她先是把剥下来的鱼皮甩到了何诚的碟子里,然后才将白嫩的鱼肉放进自个儿的嘴巴里,嚼了嚼,有些失望,“比不上咱们院子里的庄师傅。” 方霖闻言,立刻答道:“等会小人就去跟大厨说一说。让他想想办法改进一下这个腥味的问题。” “这个无妨,明儿有空了,我叫庄师傅过来,教导教导一品居的厨子。” “麻烦九小姐了。” 东露君颜开始坏笑,“不麻烦。等你们见过庄师傅之后,不要晚上偷偷扎纸人诅咒我就好。” “哈?”方霖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道:“九小姐说什么?” 一想到庄师傅的火爆脾气,何诚也忍不住想笑,他抿了抿唇角,终于是把那抹微笑给憋了回去,“总之,等你们见到庄师傅就明白了。切记,庄师傅的逆鳞,绝对不能碰。” 家里碎了一地的碗碟还历历在目,东露君颜连连点头,深有感触的道:“对!庄师傅,只能顺着来,不能逆他的鳞。” 方霖皱着眉头,显然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总之,九小姐跟何爷说的,小人都记下了。” “嗯。”东露君颜应了一声,这时候再瞧方霖,也没有刚才那么不爽了,她握着筷子一指,道:“会写字吧?” 东露君颜的思维跳跃的太快,方霖没跟上,他先是一愣,然后才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坐过去。”东露君颜握着筷子指了指饭桌,原本是吃饭的桌子,现在摆满了账本账册,笔墨纸砚,看上去乱极了。 “哦。”方霖乖乖的坐在了方桌后边,拿起狼毫,沾了沾墨汁,问道:“九小姐,要小人记什么?” 东露君颜一边不紧不慢的消灭碟子里满满的菜,一边懒洋洋的道:“二楼,从左起,朝东的一面开始数,第一个雅间改名,芙蓉阁;第二个雅间改名,梅香阁;第三个雅间改名,兰雅阁。” 她已经特意放慢了语速,可还是看到方霖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顿了顿,东露君颜问道:“跟的上?” “可以的。”方霖抓紧时间,连忙飞速的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嗯,那继续。”点了点唇角,东露君颜又放慢了一些语速,“以此类推,剩下的雅间名字分别改为:郁金阁、玫瑰阁、蔷薇阁、百合阁——” “九小姐,朝东的一面,一共只有六个雅间。您修改的名字,多了一个。”顿了顿,方霖补充道:“朝西的一面,因为有走廊,所以只有五间雅居。” 东露君颜眨眨眼,从善如流的道:“好,那还是从左起第一间算起,分别是:百合居、竹幽居、菊清居、君子居、蒲公居。” 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无聊的拨弄着碟子里剩下的剩菜,东露君颜问道:“几个了?” 方霖数了数,道:“五个,够了。” 何诚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主子,这君子阁你显然是选自君子兰,对吧?” 东露君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何诚。 “主子是想用花名来命名各个雅间的名字。可是,前来的客人,不是每一个都懂赏花的。这君子阁,或许会有客人误会的。” “嗯,你说的对。”东露君颜猛的点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如果真碰见一个傻不拉几不开窍的客人,误会君子阁就是君子才能去的雅间,搞不好真有可能因为这雅间的名字大闹一场。那可实在是划不来的很呢。 “主子你看,前边几个雅间都是以花名来命名,这最后一间,就叫惜花阁,如何?一来也有点睛画龙之意,二来,又有承前启后的效果。” “嗯……可以。”东露君颜眯了眯眼睛,笑眯眯的道:“何诚呐,没想到你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哦。主子我先前真是小瞧你了。” “主子,你这么说,我可真的要惶恐了。您这不是拿我打趣呢么。”何诚也笑着跟他主子打趣。 “行吧,名字就这么定了。我瞧二楼的雅间装潢的倒也典雅的很,那么就不需要翻修了。二楼就先这样吧。至于三楼,我得再想想。” “主子,再吃两口?”何诚有些心疼的说道。每天修习斗气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考虑一品居的经营问题,又要耗费无数的脑力,可他主子每餐只吃这么一点,真是让人着急。 “那就再吃两口。”一看何诚的筷子往菜盘子里夹,东露君颜就忍不住蹙眉,立刻说道,“不吃菜,夹鱼。” “好,依主子。”说是再吃两口,可何诚直接把剩下的大半条鱼全夹到他主子面前的碟子里了。 东露君颜眼角一扫,很坚定的道:“吃不完。” 何诚的语气是哄小孩子的语气,但是却带着一股强势,“能吃多少吃多少。” 东露君颜撇嘴,有些不痛快。究竟她是主子,还是何诚是主子?怎么到反过来了,让个小厮厉害他主子?可转念一想,何诚指不定哪天就要离开消失了,说实话,她是有些舍不得何诚的。罢了,就原谅他一次好了。 “那我尽量。”她说的有些憋屈。瞧瞧她这主子当的,真是给下一辈积德哦。 “好,尽量好。”何诚特有成就感的勾起嘴角,开始卖力的给他主子把鱼刺挑出来。 知道东露君颜正在思考,方霖也不催促,只是心里边不住的猜测,这位九小姐想将三楼装修成什么样子呢?说实话,他是有些好奇的。 “主子,你是想把三楼划分成更上一个档次的场所?”何诚已经把鱼刺挑完了,此刻正在给他主子剥去鱼皮呢。 点点头,东露君颜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的道:“一楼很显然,只能作为最普通的地方。二楼的话,已经能够区分贵客和普通客人的待遇了。至于这三楼嘛……” 东露君颜很挑食,爱吃鱼,但却不吃鱼皮。何诚也不管那些虚礼,把他主子剥剩下的鱼皮全部给吃了。 想了想,他问道:“主子是想把三楼划分成最尊贵的一类客人用膳的地方?” “是了。而且,不是只有钱,还有要足够的地位才能进入三楼的包厢。我要让胤琼都所有的豪门贵族都有一个感觉,能够上咱们一品居的三楼,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我要让他们抢破了脑袋,也要往一品居的三楼挤。” 何诚了然的点头,“非富则贵。” “不止。”东露君颜一口否定,“非富则贵,只是体现了有钱的程度。不一定就代表着有地位。暴发户也很财大气粗,可这种人,绝对没有资格进入三楼。能上一品居三楼的客人,不止要有钱,还必须是有地位,有权势的人。” 方霖忽然开口了,“九小姐,可是这样一来,免不了给外界一种感觉,咱们一品居是只认权财,不认人的地方。这或许有些不太合适吧?” “简单。”上一世在商界摸爬滚打十多年,这么点小麻烦,怎么会难倒她?这点麻烦对‘猎豹女王’来说,甚至连难题都算不上。 “再做个规定。没银子,没权势也成。只要你够有才华横溢,咱们一品居照样为你敞开大门,你照样能够进入一品居的三楼。这样一来,谁还敢说咱们一品居是只认权钱,不认人的地方?” 何诚开始皱眉,“主子,这有没有才华可不好衡量的很。如果特意请个德高望重的先生来坐镇,一方面是开销太大,另一方面,那种德高望重的学者,也不会来一个酒楼坐镇。” 东露君颜自信的笑了笑,“最开始不会,可如果等咱们一品居三楼的名声传了出去,只怕他们也要抢破脑袋来当这个看门先生了。” 这就是名人效应。一旦名声传开了,传大了,根本不需多加花费心思,自然是有人抢着上门,而且连工钱都不要。为什么,太简单了。说是德高望重的大学者,究竟有几个人能做到宠辱不惊,闲庭看花落? 越是有名望的学者,越是想要再提高名望。这些学者们的心里,她把握的透透彻彻。两个字就能总结,虚伪。当然了,这是大部分的学者,肯定还有一些学者,那是真心做文章的。不过,这些人,少之又少。就像现代的那些专家,什么狗屁专家,就是砖家才对! 而且名声一旦传开了,那些有才华的士子,也会争先恐后的来一品居试探一番,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才华。即便是没有真的才华横溢的人,那也无妨。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招揽贤士。她求个热闹就成。这人一多,客源自然更加不用发愁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酒楼,谁有那厚脸皮,敢赖着打白条?其实这最后一点,才是东露君颜最最看重的一点。 可这些弯弯绕绕,何诚就是再怎么聪明,肯定也想不过来,于是他有些怀疑的问道:“主子,这能行的通嘛?” “肯定能行的通。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先把一品居三楼的名声给传开了。这个不着急,先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拐角上挂个牌子,写上两个对联,如果有人能对上,就允许他上三楼用膳,菜品随便点,并且,分文不收。” “分文不收?”方霖先提出了质疑,“九小姐,如果不是绝对,恐怕咱们要亏大了。” 东露君颜狡黠的勾起嘴角,她这一笑,隐隐露出两颗小虎牙,透着十二万分的俏皮。 “方霖,你看我像是干那种赔本买卖的人么?” 方霖迟疑,“这对子……?” “拿笔记好了。”东露君颜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唇角。 “主子还会对对子?”何诚有些惊讶了。 东露君颜嘿嘿一笑,浑身上下透着自信二字。这对对子嘛,她确实不会。可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上一世,那些个商业大佬们,最喜欢附庸风雅了。没事就喜欢举办个什么慈善晚会,叫来一群道貌岸然的狗屁大文豪,装模作样的摆弄一番,自己花钱找人来写字画画,然后自己再花钱买回来。一帮神经病,还要自称是慈善家。 在她看来,那些人就是打着慈善的旗号给自己脸上贴金。慈善晚会?真是劳民伤财!一帮子记者围起来,噼里啪啦的照上一堆照片,明天一早作为头版大肆宣扬一番,之后就可以大吃大喝,还有红包拿。这叫做慈善? 真想做慈善呐,就甭整这些虚的,直接上钱。也别把钱给什么慈善机构,那不靠谱!就把钱直接打入各个儿童福利院,老人福利院,残疾人福利院等等这些福利机构。 不过,她心里虽然不屑的很。但只要举办人名气够响亮,她还是会应邀出席,而且是盛装打扮一番。没办法,想要在商界混,你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也得虚与委蛇。这是处世之道。参加的多了,那些个什么绝对,她想不记住,也很困难。最不济了,她还能没看过那些古装剧么? 方霖有些跃跃欲试,仅仅只是听了九小姐的几句话,他就已经茅塞顿开不说,还特别的期待。如果一品居真的如九小姐所说,重新开业的话,这生意……方霖还真不敢想象。方霖觉得,他骨子里的冲劲,好像被九小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拨弄出来了。 “九小姐,准备妥当了,您念吧。” 东露君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主子,好对!” “九小姐,真是好对!” “好对!好对!” 何诚跟方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虽然三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但那个陌生的嗓音实在是太特别了,东露君颜很简单的就将那声音剥离了出来。 那声音带着两分慵懒,三分戏谑,以及五分的轻佻。 东露君颜眼皮一掀,懒洋洋的抬眼望去,她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缝,显然是对于有人在旁边偷听是很不满的。 何诚跟方霖也是齐齐的一愣,都没有想到,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风神俊秀的少年公子。 那少年公子一身黑袍黑靴,头束墨黑玉冠,他倒是生的一张好皮囊,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红唇竟比女子还要鲜红,菱角分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果断坚毅之感。他的鼻梁很挺,仔细瞧的话,鼻梁还有些歪,应该是受伤之后才留下的痕迹。最让人瞩目的,当属他那双桃花眼,美则美矣,可他眼中的邪气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这邪气,让他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人,好生轻佻呐…… 东露君颜在心中给这位少年公子打个了六十分,勉强及格。 “不愧是东露府的九小姐,脱口而出的对子,已经是亘古绝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可叫我大开了眼界。” 这位少年公子一开口,分数直线下滑。 最多三十分,肯定是不及格的。东露君颜默默的将对方划入了‘能不交往就不交往’的类型中。 “在下早就听闻东露府九小姐生的明艳动人,有倾国倾城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边说着,那位少年公子一边随意的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姿态虽然随意不羁的很,但周身还是洋溢着贵气二字。不用看他的穿着打扮,仅仅是看他的气质,东露君颜便能断定,这人的身份一定十分尊贵。 有了外人,方霖变得有些拘谨起来。就连何诚的神情也有几分松动。东露君颜眼角扫了一眼何诚,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而她本人,则是岿然不动,悠闲自得的很。虽然东霖国民风很开放,但东露君颜身为一个女子,又是豪门千金,有陌生男子在场,理应是收敛一些的。 可东露君颜偏不。 她的坐姿不但没有严肃起来,反而更加的慵懒恣意。她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左手慵懒的垂在大腿上,右手的手肘撑在扶手上,拖着侧脸,一双漂亮的凤眸,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来人。 等了老半天见东露君颜也没有开口,那位少年公子有些惋惜的道:“没想到,如此绝色之姿,竟然是个哑巴。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听说。蔡鹤,你听过什么传闻没有?” 说着,那少年公子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随从。 “回权……权少爷,属下并未听闻过东露府九小姐是哑巴的传闻。” 这位权少爷身后跟着的侍从,显然就是个练家子。从他走路,吐纳来看,这人的斗气一定是上三阶的高级斗气!而且这样的侍从,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东露君颜挑眉,这位权少爷,身份不一般呐。她美眸流转,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权少爷,权皇子。真当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么?糊弄她,好歹也打个草稿吧。 真不知道该说这权皇子太小瞧了她呢,还是该说,这权皇子太自信了一点。 见东露君颜半天不说话,胤麟权眉头一挑,轻佻的道:“哟,果然是个哑巴。” “这位公子,说话请注意些。”方霖皱着眉头,放下狼毫毛笔,他从椅子上起身,朝胤麟权走去。 显然,方霖也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知道这位华服公子身后的侍从不是好惹的,于是他很守规矩的走到距离胤麟权三尺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 “公子眼前的这位,可是东露府的九小姐,岂能任由旁人随意谈论。” “哦?”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霖,但话却是对东露君颜说的,“九小姐,我原本以为,你身边的大管事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帮你说话。没想到,你的大管事倒是雷打不动镇定的很,反而是新上任的掌柜,真是护主子护的厉害。”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掀起眼皮,懒洋洋的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方霖胆子小,又怕事的很,真没想到他能跳出来护主子。不错,方霖。你虽然事办的不漂亮,可你对我确实忠心。何诚,你说说,主子是不是该赏点什么东西给方霖?” 知道他主子是有意无视对方,何诚也十分默契的笑道:“是了,该赏。就赏方掌柜坐下来陪主子一起吃饭如何?” “可今儿这顿饭,主子我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呢。” 方霖为人也聪明机灵,他哪里还看不出来九小姐跟何爷两个人,这是故意要给那位权少爷难堪。于是他连胤麟权看也不看一眼,立刻转身,走到东露君颜的旁边。 弓着身子,方霖讨好的道:“那陪九小姐吃饭这件事,咱们就定下了?” “成啊。”对于方霖的迅速上道,东露君颜十分满意,“下次来一品居吃饭,一定叫上你作陪。” “好好好。”方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改日,改日小人一定要好好的陪九小姐吃顿饭。” “再把莫掌柜也叫上。主子你看,可好?” “不好。”东露君颜一口回绝,道:“我还没消气呢。把莫曲阜叫来,不让他下桌吃饭,在旁边伺候着咱们三个人。” 何诚笑嘻嘻的打哈哈,“那我跟方掌柜可承受不起。” “东露君颜,差不多得了。”原本胤麟权还能面带微笑的看着东露君颜他们打趣,可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人家给无视了,这口气便咽不下去了。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慵懒的啜了一口花雕酒,皮笑肉不笑的冷哼,“这话怎么说的?” 胤麟权也不管自己的忽然出现会不会让对方不爽快,他跟在自个儿家一样,悠然自得的走到软榻上坐下,轻佻的挑眉,道:“不就是搪塞了你两句么,太小心眼儿了吧。哪儿有你这么挤兑人的?” “哟。”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戏谑了一声,笑得特别灿烂,“权少爷是吧?你莫名其妙的闯入了我的雅间,说了一番不着四六的话。我没赶人,已经是以礼相待了。挤兑你,这话说的才小心眼儿了吧。” 胤麟权眼皮一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他摸了摸权杖顶端的宝石,“东露君颜,你莫不是瞧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拿话挤兑我吧?” “哦?”东露君颜挑眉,唇边的弧度不减,“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差不多得了。”胤麟权轻轻一笑,将权杖不轻不重的放在软榻的茶桌上,“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不是?”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我哪儿不给你留面子了?”敢拿话调戏她,管你是权皇子还是权少爷,她一概不会放过。 胤麟权被东露君颜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家打死不承认看穿了他的身份,他有什么好说的?谁让他这次来就是隐瞒了身份的呢? “主子。”何诚低低的唤了一声。显然也是瞧出来了胤麟权的身份,他不动声色的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主子的袖子,示意他主子见好就收。如果真的惹恼了这位权皇子,恐怕吃亏的还是他们。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东霖国的小皇子,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挤兑可以,可这度要是没把握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反正他主子也已经把人家权皇子堵的够呛,不吃亏了。 何诚明白的道理,东露君颜哪儿能不明白呢。只是从一开始,她对那权皇子就没什么好印象。上一次,如果不是权皇子铁了心要去赏景,她也不会碰见东露隼修三兄妹,还弄的何诚一身是伤。所以,她当然是要尽可能的报复回来。不然,不就是违背了她自个儿的三七论么? 当然,见好就收的道理东露君颜也明白,她优雅的点了点唇角,给了胤麟权一个台阶下。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恕我眼拙,公子如此风神俊秀,气质飘逸,我还真瞧不出来公子是什么身份。便请公子直言相告,如何?” 胤麟权正头疼该怎么开口呢,人家就把台阶给他找好了。这要是不顺势下台阶,他就真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于是他勾了勾嘴角,轻佻的说道:“胤麟权。” “哎呀,原来是权皇子呐。我可真是眼拙了,竟然没瞧出来您的身份。该罚,该罚。”东露君颜一听,夸张的瞪了瞪眼睛,语气也很夸张,可动作,一点都没显出有什么恭敬跟诚意。 胤麟权看着东露君颜连屁股都没有从椅子上抬起来,顿时有几分不满。如果刚才他还没有表明身份,东露君颜对他这般态度,倒也能接受。可他这不是已经亮出了身份么,这小妮子居然还是冷嘲热讽的模样。真是好生无礼! 东露君颜可以无礼,但何诚跟方霖显然不能。他们两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恭恭敬敬,礼数周全的给胤麟权行了个礼。 齐声道:“小人参加权皇子,殿下千岁。” “起来吧。我本就是在外,这些个虚礼,能免则免。” 胤麟权是客套,但东露君颜却特别理直气壮的点头,从善如流的道:“既然权皇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让她行礼,简直痴心妄想!她说过了,上,她只跪天,下,她只跪地,中,她只跪父母。就是那皇帝陛下来了,她也坚决不跪! “东露君颜。”胤麟权语气不明的唤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一出,可比听戏有趣多了。 挤兑胤麟权是一回事,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做足。毕竟,人家是皇子嘛。东露君颜再怎么恣意任性,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她故意装着没听到胤麟权那句话,转而对方霖吩咐道:“方霖,没瞧见权皇子来了么。还不快点下去温上一壶好酒拿上来。” “诶。知道了。”方霖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胤麟权打量了一眼饭桌上的凌乱,状似无意的问道:“九小姐,算账呢?” “诚如权皇子所见,是在算账。”东露君颜回答的很敷衍。但礼数周全,也教胤麟权跳不出刺来。 “我刚刚听见,九小姐这是打算重新整顿一品居?” “是这样没有错。” “那我的不请自来,岂不是打扰到了九小姐商讨大事?” “哪里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糊口的生计罢了。权皇子莫要放在心上。” “哦,这就好。别让本皇子的到来,影响了一品居的生意。” “怎么会。权皇子能光临一品居,简直让小店蓬荜生辉。岂有影响一说。” “九小姐方才那个对子,真是不错。” “权皇子谬赞了,不过是小孩子拿来打闹的玩笑罢了。实在是当不起权皇子的如此称赞。” 东露君颜与胤麟权,他们二人语速极快的对话着。争锋相对,谁也不肯先低头。显然,他们不仅仅是要挤兑对方,更重要的,是有意要试探一番。 东露君颜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几分砰砰打鼓的。这位身份尊贵的权皇子,为什么会忽然来寻她?这究竟又是所为何事? 而胤麟权则对东露君颜已经有了几分了解。所以他并不着急,这时,恰好方霖端着一壶好酒回来了,胤麟权便从善如流的问道:“不知道本皇子有没有如此荣幸,能与佳人共同饮酒赏景?” “权皇子肯逾尊,这自然是君颜的荣幸。”心里虽然有几分着急和疑惑,但东露君颜表面上一点都不显露出来,她轻轻一笑,道:“方霖,倒酒。” “诶。”方霖应了一声,动作是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将酒杯递了过去,方霖仔细的说道:“权皇子,小心烫。” 东露君颜说完,便起身从椅子上站起,不缓不急的朝软榻走去。她一动,何诚立刻跟上,伸出一只手虚扶着她。 东露君颜走路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目视前方,微微扬起削尖的下巴,步子迈的不大不小,姿态虽然慵懒,但却十分优雅。 看到她走路的模样,胤麟权的眸子下意识的闪烁了一下。连走路的姿态都与国师有几分相似,如果说这两人没有关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吧? 胤麟权先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醇香的甘甜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这才咽下。 抿了抿嘴唇,他赞道:“不错,绵香醇甜,唇齿留芳,梅子的味道在嘴里久久不会散去。这是东露府的佳酿,梅子酒?只是……这味道似乎与我以往喝的梅子酒,略有不同。” “权皇子果然识货。”东露君颜抿唇展颜,“这是经过改良的梅子酒。以前的梅子酒,甘醇是没错,但碍于制作的工艺流程,无法大量酿制。经过改良后的梅子酒,味道虽然稍有变化,但已经可以大量酿制。我正准备将这梅子酒作为一品居的新招牌推出,今天权皇子来的也巧,这正是第一批新酿好的梅子酒。还请权皇子给些评论?” “虽说后味有几分不足,但也属于佳酿了。”顿了顿,胤麟权压低了声音的道:“忽悠那些不识货的人,绰绰有余。” 一听这话,在旁伺候的何诚嘴角便有些绷不住了。权皇子这话说的,简直跟他主子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东露君颜眨眨眼,顿时对这位权皇子的好感提升了许多。可她毕竟是开点做生意,哪儿能把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透了自己的老底,那不是自掘坟墓么。 所以她给了胤麟权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道:“小店今日正在整顿,如果有怠慢了权皇子的地方,还请你莫要介意。等一品居重新开张那天,君颜定当设宴邀请权皇子,好好的赔礼道歉。” 说着,东露君颜举起酒杯,优雅的笑道:“这一杯酒,我敬权皇子。” 胤麟权也抬起酒杯,轻轻的跟东露君颜的酒杯碰了一下。 他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轻佻的道:“那我可记下了。九小姐可要给我留个好位置呢。” “这个自然。一品居定然要让权皇子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东露君颜也笑,笑得十分优雅慵懒。 “哎呀呀,九小姐的设宴,还没开始,本皇子便已经心神向往的很了。” 见胤麟权一直在打哈哈,不说正题,东露君颜开始有几分不耐烦起来。跟方霖才讨论到一半不说,眼瞧着跟莫曲阜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她可没有时间再陪着这位小皇子闲聊扯淡,虚与委蛇了。 于是东露君颜放下酒杯,直奔主题的开门见山,“不知道权皇子今儿个光临小店,所为何事?如果是来一品居用膳的,那我立刻让方霖给权皇子准备一桌好菜。当然,权皇子能来,已经是无限恩宠了,君颜自然不能让权皇子破费不是。这顿饭,就算在我的帐上。” 瞧瞧人家这番话说的,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字里行间都透着尊敬二字。胤麟权即使看穿了东露君颜是在有意赶人,却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胤麟权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跟宫廷里的唇枪舌战比起来,东露君颜的挤兑,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神情不变,将杯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富有深意的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的道:“我今儿个来找九小姐嘛,的确是有点事想告诉你,不过也不着急。我见九小姐刚刚正在商量一品居整顿的问题,不如九小姐先行商讨,商讨好了,我们再说?” 东露君颜的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既然他都不着急了,她还急个屁哦。 她优雅的颔首,“只是要让权皇子多等些时间了。这样没关系的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听听九小姐对于经营酒楼有什么高见,也不错。权当是学习讨教了。” 一听这话,方霖先便了脸色。这是一品居的经营问题,就算是权皇子身份尊贵,也实在不适合在一旁窥听。这要是先流露了出去,一品居还怎么重新开张? 东露君颜也微微有些惊讶,她显然没有意料到,胤麟权会如此难缠,而且厚脸皮。五个字总结胤麟权:轻佻,不要脸!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却绝对不能这么说。东露君颜换了一种表情,虽然唇边的微笑不减,但已经是生意人的客套,而不是发自真心的微笑。 她很好的将眼底的疑惑隐藏了起来,道:“如果权皇子不嫌弃无聊,那正好。也帮君颜看看,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 “这个自然。”胤麟权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说他胖,他真喘起来了。这人真是够不要脸的。东露君颜没好气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腹诽了一番。既然胤麟权叫她吃了闷亏,她也不能落后了不是? 想了想,她道:“权皇子如此身份,能来一品居,实在是君颜的荣幸。正巧我刚刚谈到对子,不如就请权皇子也出个对子,如何啊?” “成啊。”胤麟权居然也不推脱,似乎是看出了东露君颜的有意为难,他轻佻的笑了笑,道:“九小姐出了个叠字联,那我便出个拆字联。” “权皇子稍等,叫方霖记下。” 自己的名字被点到了,方霖立刻向前一步,道:“我这就去记。”说着,方霖快步走到了方桌后坐好。 “权皇子,请吧?”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语气有些戏谑。 胤麟权自信的一笑,道:“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此对联一出,东露君颜便忍不住偷笑起来。 “九小姐,怎么了?”胤麟权以为东露君颜这是嘲讽他呢,语气有几分不悦。 “没有,没有。”东露君颜抽了抽嘴角,努力的让表情恢复正常,她道:“只是想到了一位朋友,有几分怀念罢了。” “怀念?”胤麟权有些不相信的挑眉,“我听闻九小姐足不出户,你这是怀念哪位朋友?” “很多年前的一个朋友。”东露君颜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上一世的事情,能不是很多年前么? 上一世,在某慈善晚会上面,她故意要给她那‘好姐妹’明日心一个难堪,就故意撺弄着让她出个对联,如果没有人能对上,那她捐赠二十万。如果有人对上了,那明日心便要捐赠五十万。 结果明日心肚子里一点墨水也没有,临时百度了一个。这不是傻是什么?她明日心会百度,难道人家就不会百度了么?自然是明日心对联一出,台下立刻有人就对上来了。闹的明日心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但失了财,主要还丢了面子。 发觉胤麟权还是有所不悦,东露君颜笑道,“权皇子真是不愧为我东霖国的小皇子。连对联也出的是如此浩然正气。思国思家思社稷,字里行间流露权皇子对东霖国的殷殷期盼。既然权皇子已经出个如此绝妙的对联,那么君颜也不能落下。我再出一个对联,算是回应权皇子,你看如何?” “自然是极好。”胤麟权抿唇。 第145章 展露锋芒(95) “方霖,记好了。www.Pinwenba.com”东露君颜展颜一笑,说不出的明艳动人,阳光透着木窗的间隙洒了进来,散落在她的脸庞之上。 距离的这么近,胤麟权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她脸颊上尚未褪去的,少女才拥有的细细茸毛。这样的脸蛋,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我这也是个拆字联。”东露君颜优雅的笑了笑,道:“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也是个好联。没想到九小姐不光人长得漂亮,更是个才女。”胤麟权赞美了一句。 “谢权皇子夸奖,君颜也是班门弄斧了。”东露君颜谦逊的颔了颔首。 方霖将那三个对联又喃喃的默念了一遍,忽然道:“这么好的对联,断然不能可惜了。九小姐,咱们应该找个大书法家来题字书写才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方霖,哪个大书法家比的上权皇子身份尊贵?”东露君颜眨眨眼,“权皇子,赏个脸?” “既然九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本皇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露君颜抿唇,扬声道:“方霖,没听见权皇子的话么?还不快点派人去准备上好的文房四宝,再把权皇子带过去泼墨挥毫?” 胤麟权先是一愣,然后似笑非笑的道:“九小姐,你可真是让本皇子防不胜防。”借着让他去写对联的名号,轻而易举的将他给支开了。这女人,心计之深沉,更在他意料之上。 “古语有云,兵不厌诈。权皇子可要记住了。”越是胜利的时候,东露君颜就表现的越恭谦。她从来都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记住了,这怎么会记不住。”胤麟权小输一局,也不在意,轻佻的眨眼,“那要交学费么?” 东露君颜也笑,“旁人是肯定要交的,权皇子嘛,还是那句话,算在我的账上。” 胤麟权哈哈大笑起来,“东露九小姐,果然有点意思。” 说着,胤麟权长臂一挥,示意身后的两个侍从跟上来。 “劳烦权皇子替小店泼墨挥毫,君颜感激不尽。写完对联还请权皇子移步,我已叫人替权皇子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君颜这边还有事,就不能相陪尽兴了,还请权皇子见谅。” 输赢已成定局,胤麟权当然不会没有风度再纠缠不休,他轻轻勾起唇角,摆摆手道:“无妨。” “这边事情了结之后,君颜一定陪权皇子喝上几杯。”说着,她狡黠的眨眨眼,“当然,是没经过改良的梅子酒。” 赢是赢了,可对方身份不简单,她总要给点甜头的。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哟,写两个字,便能喝到东露府最纯正的梅子酒,那今儿本皇子可赚了。” “权皇子若是喜欢,君颜明日派人给权皇子送上两坛。” “不用。”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已经小输一局的胤麟权,当然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他道:“不劳烦特意给我送一趟,等一品居重新开张那天,我亲自来取便是了。” 不留痕迹的被摆了一道,东露君颜神情不变,她点头,轻笑:“如此也好。”然后面带微笑的目送胤麟权离开。 等胤麟权一离开,何诚便不再憋笑了,“主子,防不胜防?” “滚。”没有外人在,东露君颜立刻卸下了防备,变回了任性的她,有气就撒,翻了个白眼,东露君颜恶狠狠的剜了何诚一眼,“你成心给主子我添堵是不是?” 果然是防不胜防,她刚一松懈,胤麟权立刻扳回一局。真是不爽。 “主子莫要生气嘛。你赢了一局,权皇子也赢了一局。你们二人,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上风,是谁也没落下风。这已经是两全其美的结局了。” 何诚话里的深意,东露君颜听的一清二楚。一点不愿意吃亏的胤麟权,如果真的在她这里受了气,估计日后在背地里是肯定要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趁现在找回面子,以后再见面也不会那般的剑拔弩张。 “行了,虽然让胤麟权打了个岔,但正经事还是要做的。”东露君颜抿了抿双唇,问道:“莫曲阜还没来呢?时辰已经到了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东露君颜话音还未落,莫曲阜那一身藏蓝的青衫便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莫掌柜,守时这个道理你可明白?”东露君颜双手抱拳,神情隐隐带着几丝不满。 莫曲阜显然是匆匆赶来的,衣衫跟发髻都有些许的凌乱,他抹了把脑门的汗,连忙道:“主子,露殷老号那边出了点状况,老奴耽误了一些时辰,请主子见谅。” 露殷老号?东露君颜侧着脑袋想了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家药材铺。而且是跟东殷家合开的。除了卖些平常伤风感冒用的药材,也卖一些名贵的丹药。因为是东霖国第一炼丹家族东殷家炼制的丹药,所以生意一向不错。 “怎么了,老号又出什么状况了?”东露君颜的慵懒真是深入骨髓的,能坐着,她绝不会站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之后,她冲何诚扬了扬削减的下巴,“去,给莫掌柜倒杯茶,让他顺顺气。” 不等东露君颜吩咐,何诚已经倒好了茶,递到了莫曲阜的手上,“莫掌柜,喝茶。” “诶,有劳了。”莫曲阜客套了一句,来不及喝茶,便着急着回答东露君颜的问题,他道:“经营上倒也没出什么状况。就是亦秋少爷这两天身子骨有些不好了,殷老爷忙着给儿子疗伤,年前预定的那批丹药便无法如期交货。老奴方才就是跟买家商量赔偿的事情。” 解释完毕,莫曲阜这才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东露君颜又问:“怎么个赔偿法?” 莫曲阜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回答道:“先交一半的货,三个月后再交剩下的一半。赔偿的话,是退还总价格一半的银子。” 东露君颜点点头,这个赔偿,不过分。如果没能按时交货,对方就是要求全额赔偿也是可以的。想来,莫曲阜在从中的周旋,功不可没。不过如果由她来交涉的话,至少能把赔偿的金额再压缩一大半。 可一想到露殷老号不归她管不说,这其中还牵扯到了东殷家。于是东露君颜便没有再多言什么,而是问了另一个话题,“东殷亦秋的身子又怎么了?严重么?” 莫曲阜摇了摇头,“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殷老爷没明说,老奴也好多问。不过想来东殷老爷连炼丹也顾不上了,亦秋少爷的情况应该不会太乐观。” 闻言,东露君颜立刻侧头道:“何诚,主子这口袋里有多少银子?” “不是很富余。”何诚摇了摇头,显然没有明白他主子心里边的打算,“虽然花管家一次性给主子补上了两年的月钱,但还是杯水车薪。如果主子想补贴老号的话,估计杯水车薪。” “主子我凭什么要自掏腰包补贴老号?这关我屁事哦。”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让你那点银子,给东殷亦秋买些礼品。明儿跟主子我一起上东殷府瞧瞧我那个病秧子夫婿去。” “哦。”何诚心情瞬间有些低落了。没想到,主子还这么关心东殷亦秋啊。他觉得,自己取回身份应该要再抓紧一些了。平常没提,他竟然差点忘记了,他主子已经是许配了人家的。他要是再不抓紧,或许等他取回身份的时候,他主子早已经嫁做妇了。 对于东露君颜能够嫁给东殷家的少主,莫曲阜显然是十分乐于看到的。他嘿嘿一笑,捋了捋胡子,道:“主子这么做,亦秋少爷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管他开心不开心哦。”东露君颜不可置否的耸肩,“如果不是看在东殷家少夫人这个身份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我管东殷亦秋的死活哦。” 她现在能有这么风光,说句实话,很大程度上真的是依赖东殷家少夫人这个名号。如果不是有东殷亦秋的关系,东露冥衡老早就把她赶出家门了,又哪里会把一品居交给她打理,同意她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赌约哦。 她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不管怎么样,心意还是要送到的。毕竟,她鸠占鹊巢,怎么说也有点对不起倒霉蛋跟东殷亦秋了。 “我的主子,这话你可不敢轻易往外说。如果被东殷家的人听见了,那可是要惹大麻烦的。”一听那话,莫曲阜立刻警惕起来。连胡子也在微微的颤动。 可何诚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下子兴奋起来,他道:“莫掌柜,主子这话说的没错。姑且先借一借东殷家的名号,替自己多争取些利益罢了。如果你真心实意是为主子着想,那你就不该撮合主子跟东殷家的少主。他那么一个病怏怏的身子,主子嫁过去了,那能有安宁日子么?” “这……”莫曲阜愣了。他之前光考虑怎么能攀上一个后盾,让主子有个靠山。可他竟然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嫁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岂能为了一个靠山,便葬送了主子一生的幸福? 东露君颜摆摆手,显然不怎么想提起东殷亦秋这个话题,反正距离两年之约还早,她着什么急啊。只要东殷亦秋身子骨一天没能恢复,她就有的是借口不嫁。有什么好怕的哦。 “行了,打住。今儿的重点,不在东殷亦秋,不在老号。而是在一品居的经营讨论上。”东露君颜抓起刚刚整理好的账单,甩了过去,问道:“莫曲阜,叫你去做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莫曲阜连忙接住那张白纸,还来不及看,便赶忙回答道:“已经办的七七八八。自愿卖身到青楼的姑娘,基本也都赎了出来,跟其他姑娘一起,都拿了银子,离开了胤琼都,去乡下过日子了。可还有几个姑娘,说什么也不要银子,就是一心想要报仇,无论老奴怎么说,她们也不愿意放弃。她们说了,如果不能报仇,还不如一死了之。” 对此,东露君颜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倒是有几分血性哦。” “主子,那老奴该怎么处置她们?难不成真要主子替她们报仇么?” 东露君颜淡淡的道:“一共有几个人?” “五个。”顿了顿,莫曲阜还是坦白了,他道:“而且都是小有名气的琴师跟舞姬。喜欢她们的人不少,还有就是……” 莫曲阜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让别人自己去猜。这一方面能说明莫曲阜老谋深算,做事情滴水不露。但另一方面,却也说明了这人太过于明哲保身,有些自私。 东露君颜倒是习惯了莫曲阜的这种说话方式,她冷冷一笑,眼中有精光闪过,“因为有点名气,所以总想着要报仇雪恨。为了报仇,即使再糟蹋自个儿的身子,也无所谓,莫掌柜,是这个意思不?” 莫曲阜没说话,但轻轻的点了点头。基本就像主子说的,是这个意思了。那五个人,为了报仇,甚至愿意委身在某些权贵之下。彻彻底底的把自己当成了青楼女子。 “成,你再跑一趟。告诉她们五个人,这仇,我接下了。不过,不是现在报,我得慢慢计划。你问问,如果她们信得过我,就别再做那糟蹋自己的事情了,叫她们收拾一下细软,上东露府来寻我,就留在我身边得了。如果她们不相信我,你给点银子,以后就不用再管她们的事情了。” “好,老奴记下了。”莫曲阜点头,琴师舞姬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这才有功夫看一看东露君颜刚刚丢给他的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白纸。 “九小姐。”方霖早就回来了,可他一瞧见东露君颜正跟莫曲阜商量事情呢,便悄悄的侯在了一边,没敢吱声。现在见两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这才出言提醒了一句。 “哦,回来了。”东露君颜应了一声,又抓起另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丢给方霖,道:“你先看看,有不懂的立刻问。” “诶,好的。小人这就看看。”方霖应了一声,跟莫曲阜两人一左一右的坐下,都全神贯注的阅读了起来。 别看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但莫曲阜和方霖都看的十分仔细,甚至在有些重要的地方,或者是他们不太明白的地方,还要反复的看上许多遍。 “你们慢慢看,不着急。”东露君颜蜷缩起食指中指,不缓不急的轻轻敲打着桌面,道:“先别忙着提问,自个儿多想想琢磨一下。实在不懂了,再来找我。” “知道了。” “嗯好的。” 那两个人都专心于白纸上记录的内容,随便的应了一声,算是答复。东露君颜也不生气。专注是好事情,她没觉得这有什么是对她怠慢的。 “何诚,你把小六子叫来。我还想问问他,兰儿最近过的怎么样了。” 何诚愣了愣,然后低声的道:“回主子,小六子从莫掌柜那儿拿了一笔银子,第二天就带着老母跟兰儿离开了。听方霖说,好像是去了乡下,准备买块地,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或许是因为兰儿跟她上一世老妈的遭遇太像了,所以她心里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多了解一些兰儿的情况。她前些天还有让方霖帮她给兰儿传说,说如果兰儿还想要继续学琴,那由她来出钱,给兰儿找个名师拜师学艺。现在猛的听到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竟然放弃了她的梦想,甘愿平庸的为人妻,为人母,她的确是有些惊讶的。 掐了掐眉心的朱砂,良久,她才幽幽的道:“这样也好。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何诚显然也瞧出来了,他主子对兰儿这丫头的态度很不一般。于是他出言宽慰道:“主子也莫要自责。这是兰儿自己的选择,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小六子疼她,爱她,呵护她。一个女子,能得一良人,该是幸福的了。” “何诚,你这话主子不爱听。怎么话说的,女子只要得一良人,便是幸福了?我可不这么想。” 何诚嘿嘿一笑,道:“世间有几个女子如主子一样,有逐鹿天下的胸怀?大部分的女子,还是希望找一个对自己的好夫婿,觉得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就是幸福了。像主子一样的女子,一代能出现一个,已经是稀罕。” “你倒是会说话哦。净捡好听的话来敷衍我。”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结束了这个话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出身二十一世纪,便注定了她不是那种嫁人生子,甘心安安分分过一辈子的人。她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她要做这斗气大陆上的神,凌驾于众生万物!那她就一定要做到! 何诚会支持她的夺取权力,何诚也会理解她的杀伐果决。可何诚毕竟是个古代人,如果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被何诚知道了,这人难保不对对她心生戒嫌。一个女子,不甘平庸到了想要凌驾于众生万物,这即便是放在现代,也是要惹出轩然大波的。 对于何诚,东露君颜是百般的信任。可惟独这一点,莫说是何诚,就连睡觉的时候,她也丝毫不敢松懈,生怕泄露了一星半点,给自己招来无法估量的后果。 对于东露君颜心情的细微变化,何诚都能拿捏的十分准确。他敏锐的觉察到了她心底深处的隐瞒,这虽然让何诚有种被隔离的疏远感,可他却也无话可说。如果说隐瞒的话,那他隐瞒她的东西要更多一些,而且更加骇人心魄才对。 如果一旦他的身份曝光,不知道他主子会有什么反应啊。想到这里,何诚的一颗心,免不了开始有些发憷起来。之前他只是一味的想要尽快取回自己的身份,好配得上他主子。可是一旦深究起来,他即使取回了能够配得上他主子的身份,可他们之间的鸿沟,好像也没有多少缩小。 最好的可能性,便是他主子不是个在乎什么国家社稷的人,对他的身份并没有戒嫌。也不生气他的隐瞒。可是他主子不介意,不代表他这边的人不介意啊。对他这边的人来说,以四大家族为首的整个东霖国贵族豪门,包括皇室,都是眼中钉肉中刺。是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敌人! 念及此处,何诚不禁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原本以为,身份的悬殊是他跟主子之间最大的鸿沟。可现在想想,这最大的鸿沟,其实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而剩下的鸿沟,才是真真正正无法逾越的天堑啊! 莫曲阜跟方霖正专心的钻研白纸上记载的内容,而东露君颜跟何诚也是各自想着自个儿的那点事情。一时间,原本还算热热闹闹,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有交谈声的雅间,忽然变得静谧了起来。 这种静谧,免不了总让人会心生出几分诡谲的感觉来。 各怀心思。各怀鬼胎。 东露君颜用这八个字来形容现在的一幕。 不过幸好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份静谧的沉默。 “九小姐。”莫曲阜深吸了一口气,唤了一声。有外人在的时候,莫曲阜绝不会称她为主子。这一点,莫曲阜一直把握的很好。 “嗯,说。”东露君颜回过神来,隐了隐眉宇间的情绪,重新打起精神,“瞧出什么不懂的地方了?” 莫曲阜缓缓的摇头,觉得手中的白纸,好像有千斤重。 “大概的都懂。” 东露君颜没好气的毒舌,道:“那你做什么摆出这样一幅沉重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主子死了,你正在伤心难过哦。” “主子!” “九小姐!” 莫曲阜跟何诚异口同声的开口,语气十分的不满。 “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哦?”东露君颜翻了个白眼,指腹点唇,问道:“莫曲阜,真的都懂了?” 她写的内容,那可都是大学工商管理系的知识啊,虽然都是些最基本的,但现代的知识,对于莫曲阜来说,想要完全的理解并且融会贯通,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如果莫曲阜真的能自己看懂,那她真要佩服膜拜莫曲阜了。 “虽然九小姐写的很简洁,有很多用词老奴看不太明白,但是旁边不时还会有一些备注,再联系一下上下文,还能够猜出来大致的意思。”莫曲阜的语速放的比平时慢一些,想来也是在考虑措辞。 东露君颜微微的眯起眼睛,轻描淡写的说道:“想到什么说什么,权当是咱们讨论讨论罢了。” 莫曲阜点点头,道:“九小姐写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调动小厮伙计们工作的积极性。用年底的花红,制度明确的升迁以及平日里的奖赏,最大限度的刺激他们的干活效率。是这个意思吧?” 东露君颜赞许的扫了一眼莫曲阜。难怪外人都说,这莫大掌柜一颗七窍玲珑心,浸淫商界大半辈子,果然不是虚的。她写的内容,其中不乏合同制、临时工、正式工、干股、利率、各项福利等先进的思想。虽然她已经尽量写的简单易懂许多,但毕竟,那都是现代的思想。莫曲阜能这么迅速的理解,真是不简单。要她说的话,这人就是已经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总结的倒是不错,但是你也别光顾着总结,具体如何施行的办法才是重中之重。莫掌柜,说些具体点的东西吧?甭给主子我藏着掖着,没意思。你心里边想什么,直截了当的说。” “那老奴就说了?”莫曲阜显然还是有些拘谨的,毕竟,前些天东露君颜发的那场火,可是够吓人的。他道:“那老奴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九小姐见谅。” “说。”东露君颜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你先说,至于说的对或不对,等你说完了我才能定夺不是。” 见莫曲阜还是一脸有所顾忌的模样,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瞪眼,恶狠狠的道:“说!说的不好了,我不怪你行不行?” 得到了东露君颜的保证,莫曲阜这才放下心来。他老谋深算的一笑,左手不停的捋着他的羊角胡。 “这个嘛。”莫曲阜狡诈的说道:“在老奴看来,咱们大可以多许诺一些利益,但却将条件限制的苛刻一些。叫那些伙计们看得见,听的到,却摸不着。当然了,这条件可以苛刻,但至少要赏赐到具体某一个人的身上。总得有第一个人尝到点甜头,这样一来,其他的人瞧见了,便会心生出一种,只要自个儿也努力的干活了,也能得到同样丰厚的利益的错觉。” “啧啧……”东露君颜咂舌,“莫曲阜,我就说你老谋深算吧。这话一点不假。” 你点甜头,让你更加玩命的主子工作赚钱,但这甜头,大部分人,却穷一生都甭想真的吃到嘴巴里。莫曲阜这只老狐狸,精明的连头发丝都是空心的。这融会贯通的劲儿,真是当之无愧于莫大掌柜四个字。 看见东露君颜的表情明显是很满意的,莫曲阜心中紧绷着的弦儿也放松了不少。他太清楚了,因为张大千的事情,他主子现在对他的好感,简直一落千丈,跌倒了谷底。他为了挽回自己在东露君颜心中的分量,私底下没少做努力。 否则,莫曲阜就是再怎么精通经商之道,再怎么老谋深算。也不可能理解的如此迅速不说,还理解的相当深刻。从这一点来看,莫曲阜的经验之老到,为人之谨慎,表现的淋漓尽致。 “主子,一看就知道,莫掌柜私下里没少做准备。想来莫掌柜身兼数职,上上下下管理着东露府所有的产业,即使如此繁忙,他还能将一品居如此挂在心上,这其中的辛苦,想必也不足外人道也。” 何诚此言一出,莫曲阜还微微有几分惊讶。他跟何诚一起伺候主子也有些时日了,何诚的性格为人他也算是了解了一二。别看何诚年纪轻轻,可如果说到为人处世之圆滑,行事办事之谨慎,恐怕丝毫不落于他之下。今儿个,何诚怎么会如此趋于表面的帮他说话呢? 他们两人共事一主,平时言语间相互有个帮衬,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不管是他,还是何诚,都绝对不会当着主子的面,如此帮对方说话。因为这犯了为人下属的大忌,会让主子心生出一种,下属之间的关系太过亲密,有可能合起火来搪塞欺骗主子的感觉。 虽然他因为张大千一事惹了东露君颜不痛快,但这归根结底跟何诚没有任何关系。何诚如果是暗中帮衬着他美言两句倒也能理解,可如此明目张胆的帮忙,真的有些奇怪。不过莫曲阜老谋深算,心里想什么,从来不会表现在脸庞上。 他呵呵一笑,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客套,身子微微弓起,道:“何诚你真是过奖了。替九小姐办事,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本是平常的事情,如今被你这么一说,饶是老夫一把年纪,也着实觉得脸皮有些烧着烫咯。” “诶,莫掌柜。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的辛苦,大家伙都瞧在眼里。主子这些天也忙,或许忽略了莫掌柜的辛苦。我身为主子身边的奴才,主子瞧不见的地方,我得给主子当眼睛。主子听不见的地方,我得给主子当耳朵。如此一来,我当然要告诉主子,莫掌柜你这些天来的辛苦才是。” 莫曲阜心中的怀疑更加深了一些,他一时半会摸不清何诚的用意,只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那老夫一方面要更加努力的办事,来回报九小姐。另一方面,老夫也该跟你何诚学习学习。如此为九小姐考虑,这份心意,便已经价值千金了。” “行了,你们俩相互拍马屁还没完了哦?”东露君颜不轻不重的责骂了一句,可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显然,她并没有什么不痛快的。莫曲阜或许不晓得何诚今天为何如此反常,可东露君颜心里边却是清楚的很。 何诚很快就要离开,他这一走,自己的身边恐怕便少了一员大将。除了要把她身边的丫鬟调教好,更重要的,其实还在莫曲阜的身上。莫曲阜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如果有了莫曲阜的帮衬,她在东露府的日子,肯定会轻松上许多。何诚想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把她身边的人和事都安顿的妥妥当当。这首先,便要解开她对莫曲阜的心结。 毕竟,莫曲阜在东露府的地位超然,虽然在张大千一事上他有失误,但并没过错。不给他好脸色瞧,一两天还成。可时间久了,难免莫曲阜会心生不满。何诚这是明着暗着提醒她,大棒给了,也该是时候给个甜头了。 “莫曲阜,你这次的行为值得表扬。何诚说的对,你私底下肯定没少做功夫。不管你做的如何,首先,你得有一颗为主子分忧着想的心。这份心意,才是我最看重的。”东露君颜眼皮一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你懂我的意思?” 她眼中的深意莫曲阜瞧得分明,他身子一躬,一板一眼的道:“老奴明白。九小姐的教诲,老奴谨记于心,丝毫不敢忘记。” “这就是了。”东露君颜伸手点了点唇角,笑得十分惬意,“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那自然最好不过,也免得主子我再浪费口舌,与你解释一番。张大千的事,我虽然生气你监督不力,但最让我生气的,其实还是你的不操心。” “老奴惶恐。”莫曲阜一瞧这阵势,哪儿还不明白东露君颜今天是特意想要跟他说个清楚。虽说这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已经表明了东露君颜心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可还有一半,就要从他今天的表现来决定了。 于是莫曲阜不动声色的敛眉,躬身,道:“九小姐的一番苦心,老奴愚笨,最开始怎么也没想出个头绪。说句实话,老奴心里边啊,还觉得自个儿有些委屈呢。” 东露君颜立刻截下话茬,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委屈个屁哦?要说委屈,一品居上上下下哪一个人,不比你委屈?就连你主子我,都委屈的很呢!我什么事也没干,就摊上了这么件令人作呕的破事。你说,我要不要委屈哦?” “所以说老奴愚笨,没能第一时间就了解九小姐的苦心。”扯了扯嘴角,莫曲阜道:“好些日子之前,这一品居便归了九小姐打理。老奴既然是九小姐的下属,又妄称咱们东露府的大掌柜,居然没能早先察觉到一品居的乱子,这表面上来看,是老奴监督不利,可实际上想想看,还是老奴没有把主子的事情时刻放在心上。这一点,老奴做的不好。” “苦心谈不上。”东露君颜脸上在笑,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凉,“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张大千一事会由我的手被揪出来,只能说明你先前没用心。如果你早早就对一品居上了心,不用我查,凭你莫曲阜的能力,如果说是将这件事抹去的一脸痕迹都不留,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你没有查出来,不是你的能力不足,那是什么,你自己心里边清楚。还要我多说么?” 莫曲阜被说了个体无完肤,神情有些讪讪的。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东露君颜把这件事一直压着没提,那只能说明她生气的厉害。可如果她当面狠狠的斥责了自己,想来,这件事骂过了,东露君颜也就忘记了,不会再上演一出秋后算账什么的。 “九小姐教训的是,老奴无言辩解,只能更加努力的打理一品居,替九小姐好好的办事。” 东露君颜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加重了语调道:“之前的事情咱们揭过不提,当时一品居还没有被我接手打理,是个什么破德行,我不管。可既然我现在接手了,不止是你莫曲阜,就连何诚,方霖,你们都得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战战兢兢的给我做事。听明白了没?”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连忙躬身。 何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凭借他和他主子之间的默契和关系,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边比较好。如果真说出来了,还真的有点虚伪的感觉。 可方霖不同,他是才被东露君颜招揽到门下的人,该表的态,他必须要表态。 “九小姐放心,方霖一定竭尽所能替九小姐打理好一品居。决不让九小姐再多费心神。” “老奴也是。”莫曲阜抖了抖眼皮,隐去了眼中的自责,他道:“老奴已经做错了一次,自责的话说了也没用。老奴便只有用行动来表达对九小姐的愧疚之情了。”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便明白了点什么。莫曲阜的小心思,还瞒不过她。 莫曲阜口口声声在自责,在道歉。可对象,都是冲她来的。只能说莫曲阜对她,是有自责的,这点毋庸置疑。莫曲阜是在自责,自己没能早早帮她解决掉张大千这个人渣。 至于莫曲阜对那些可怜的姑娘们,同情是有,可愧疚就少了几分。想来,莫曲阜这种常年居上位的人,对于旁人的生死苦难,已经看的太多,所以麻木了。 归根结底,这种心理其实也不能怪莫曲阜。心不狠,站不稳。这话说的没错。开门做生意,多得是辛酸苦辣,如果不狠下一条心,莫说是赚钱,恐怕还要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东露君颜懂,上一世,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 “但是,莫曲阜,有句话我得告诉你。”顿了顿,她冷冷一笑,道:“这话方霖跟何诚你们俩也听着。” “诶。”何诚跟方霖同时点头。 “主子我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如果说恶毒,你们加起来或许还比不上我。为了能达到我的目的,别说是逼良为娼,就是杀人放火,我也照做不误。可是有一点,做人,不能蒙蔽了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可以做,但也要具体分一分。如果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这坏事该做。可如果仅仅是为了你个人的利益,这坏事要做了,恐怕得遭天谴。这番话,你们给我牢牢地记在心里边。” 抿了抿嘴唇,她补充:“没有绝对的黑,也就是没有绝对的白。黑白之间,这等取舍,还要你们自己去想。言尽于此,你们能理解多少就是多少。其他的话,我不想再多说。能参透的人,一两句便足矣。参不透的人,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听了这番话,何诚的表情到还算平静。对于他主子的性格和处世之道,他多少是了解一些的。他主子这人,是非观念分的很模糊,但有些地方,原则性又是强的厉害。他已经习惯了。莫曲阜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他毕竟资历阅历都摆在那里。很多东西,他是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解释的。 可方霖不,他涉世未深,年纪也不大。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人虽然是个可造之材,但这么早就将他推上掌柜的一位,他的能力尚且是有不足的。对于黑白,方霖分的很清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有个不黑不白这一说。但是东露君颜毕竟是他的主子,有些话,他是不敢当面反驳的。只是心里,对于东露君颜刚才那番话,他却是不敢苟同。 “方霖,我瞧着你心里边有点不认同是么?”东露君颜笑脸盈盈的望着对方。 方霖立刻慌神了,连忙隐去了眉间的情绪,躬身道:“小人不敢。” 东露君颜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什么不敢,你心里边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也罢,有些东西,我想还得你经历过,才会明白。” “小人记下了。”方霖点头。 莫曲阜捋了捋胡子,笑着道:“方霖,九小姐这话没错。等你当了这掌柜的有一定时间之后,你再回头来想想九小姐的这番话,想必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对于东露君颜,方霖敬畏有加,可如果说信服,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从见面到现在,东露君颜只给方霖留下了杀伐果决,个性强硬的印象。至于真要说起来打理酒楼,东露君颜尚且没有展示出足够的能力,让方霖来信服。可莫曲阜便不一样了,他在斗气大陆的商界里,已经是个传奇人物了。 既然连莫曲阜都这么说了,方霖若点点头,有所思的张了张嘴,老半天才道:“九小姐与莫掌柜的教诲,小人记下了。” “行了,闲扯淡到此为止。咱们今天,还是要说说正事的。”东露君颜伸出手在半空中虚压了压,优雅的勾起嘴角,“莫曲阜,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赏是要赏的,可具体怎么赏,你有法子了没有啊?” 莫曲阜显然是私底下做足了准备,不管东露君颜问什么,这人都能立刻回答。他胸有成竹的道:“老奴这里原本有几个想法,可刚刚看了九小姐写给老奴的内容,老奴茅塞顿开,总算是将想法完善了一些。”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的眉头立刻高高的挑起,不说话,只是略带不满的望着莫曲阜。知道东露君颜最厌烦那些个虚礼和溜须拍马,莫曲阜不敢废话,连忙接着说道:“总的来说,就是明确规章制度,让一品居的每一个伙计,都必须严格的按照这个制度来干活。如果做的比制度还要好,那就赏。具体的细则内容,老奴已经写好了。还请九小姐过目。” 说着,莫曲阜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白纸。何诚见状,立刻上前两步,从莫曲阜手中将那叠白纸拿了过来。 “哦?”东露君颜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个莫曲阜还真是心思细腻的很。早已经写好了,就等着她过目拍板了。不错,总算是对一品居上心了。 “主子。”何诚双手将那叠白纸呈上,东露君颜懒洋洋的接过,一目十行的飞速阅读了起来。 她浏览的速度十分之快,五六张白纸写的密密麻麻,可她只瞧了两眼,便随手扔在了一边。如果说莫曲阜浸淫商界大半辈子,那她便是从懂事起,就一直在商界里摸爬滚打,还闯出了一片天地。如果没两把刷子,她如何能在十年之间,便将一个上市的集团蚕食殆尽,纳入自己的囊中? 这商界里的门道,东露君颜摸得比莫曲阜还要清楚一些。她根本不需要逐字逐句的去看,只消扫上那么远一眼,将几个重点词语看在眼中,便已经明白了莫曲阜所写的内容。 可东露君颜这幅模样被莫曲阜瞧见了,他的神情立刻变的有些尴尬。显然,他觉得自己苦心想出来的法子,熬夜写出来东西,东露君颜只这么随便的扫了两眼,便丢在了一旁,这怎么不让他心中感觉不痛快? “莫曲阜,你做的不错。”对于下属的出色表现,东露君颜一向不吝啬于夸奖,她将那叠白纸平铺在桌面上,左手的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右手的食指中指不轻不重的敲打在白纸之上,笑脸盈盈的望着莫曲阜。 “想法倒是不错,可是莫大掌柜,你是不是忘了点东西呢?” 莫曲阜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全看完了?” “嗯,看完了。”东露君颜笑得更加灿烂了。 一看见她这么笑,莫曲阜的心里立刻警钟大鸣。九小姐每次这么笑,就说明有人要遭殃,或者说,有人即将要遭殃。于是他连忙在脑袋里将自己所写的内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确定他没有什么遗落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老奴愚笨,请九小姐明示。老奴究竟忘记了什么东西?”莫曲阜的态度虽然恭敬有加,语气也是小心谨慎的。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虽然莫曲阜隐藏的很好,但他眼中偶尔闪过的自信,却还是没能逃过两世为人的东露君颜。 她轻轻的笑出声音来,一双大眼睛,也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她的嗓音本就是少女特有的清脆,软软的,黏黏的,像是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不知道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使然,这笑声相较于平常,略微压低了几分。让人听了,感觉多了几分味道。痒痒的,很勾人心神。 东露君颜伸手点了点唇角,优雅的扬了扬削尖的下巴,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划过一丝倨傲,“莫曲阜,觉得我没瞧仔细,便妄下结论了不是?” 莫曲阜立刻欠身,“老奴不敢。” “切,虚伪。”东露君颜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猛的从椅背上直起身子,她这个动作,吓了其他三人一大跳。尤其是莫曲阜,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脚底下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 莫曲阜的神态被东露君颜瞧在眼里,这让她感觉好笑不已。她是凶猛野兽么?只是稍微坐直了身子,换了个坐姿,有必要惹得这三个人如此反应巨大么?看来,她之前惩罚花嬷嬷的时候,太过于狠毒了一些。瞧,莫曲阜这不是已经有阴影了? 她呵呵一笑,伸手捻起一张白纸,笑着道:“这张,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可重点只有一个,针对全部的伙计,如果他们主动额外工作,最高赏银五钱,最低赏银一钱。我说的对是不对?” 莫曲阜胡子一抖,低低的道:“九小姐说的没错。” “这张,具体写的是服务客人的小厮。如果有客人主动的向掌柜,也就是向方霖反馈哪个小厮服务的好,最高赏银五钱,最低赏银一钱。莫掌柜,对是不对?” “没错。”莫曲阜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显然他开始紧张了。 “这张,具体针对的是揽客的跑堂的小厮。根据跑堂的小厮多揽客的人数,最高赏银五钱,最低赏银一钱。” 接下来,根本不等莫曲阜回答,东露君颜便径自说道,“这张,具体针对的是厨子。如果客人特意点名了那个厨子的手艺不错,最高赏银一两,最低赏银三钱。” “这张,具体针对了干杂活的小厮。哪个小厮负责的地方,打扫的最干净,最一尘不染,赏银三钱。而且,具体的奖励跟针对所有伙计的奖励,不能重复获得。如果两项奖励的条件同时符合,那么选取赏银较高的那一项奖赏。” 听到这里,方霖已经是一脸的诧异。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尚且不满十四岁的九小姐,居然对经商有着如此的经验。莫掌柜密密麻麻写了五六张纸,可九小姐居然三言两语便总结完毕。再看看莫掌柜的表情,他现在已经是冷汗连连,这就说明,九小姐不但总结的精练,而且丝毫不差。 “莫掌柜,我可有遗漏的地方啊?”东露君颜笑,笑得一派倨傲之姿。 莫曲阜抖了抖眼皮,不敢与东露君颜对视,他道:“九小姐说的都对。” “还有剩下的两张,要我再帮你总结一下不?”东露君颜故意坏心眼的刺激莫曲阜。 莫曲阜连连摇头,“当然不需要了。九小姐的能力,老奴已经充分的认识清楚了。” 对于莫曲阜的怀疑,东露君颜也不怎么在意,她拨了拨腮边的碎发,伸出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白纸,笑道:“不过莫曲阜你也做的不错了。不光是在一品居干活的伙计,就连送蔬菜肉类的店铺,也做了明确的规定。稍有不合格的,便要辞退,另换一家店铺。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心思的。” “可九小姐说了,老奴还是遗落了一些东西。还请九小姐明示,老奴究竟遗落了什么地方?”莫曲阜这次再也不敢对东露君颜的能力有所怀疑了,她的洞察力,她的敏锐,简直要比老爷东露冥衡还要厉害上许多! “你写了这么多,可都只是说如何赏赐,赏赐的条件又是什么。这赏罚赏罚,没有罚哪儿成?只有赏罚都分明了,才能杜绝滥竽充数之人。这奖赏给出了。可是罚,莫大掌柜,你似乎没有想到呢。” 此言一出,莫曲阜的神情立刻变得有尴尬。显然,他也觉得自己身为东露府的大掌柜,居然考虑问题如此片面,竟然忘记了赏罚中的罚。真是有些丢人了。 他伸手捋了捋羊角胡,讪讪的道:“是老奴粗心了。请九小姐责罚。” 见莫曲阜欲言又止的模样,东露君颜亲切的笑了笑,道:“莫掌柜,不需要愧疚,我说过了,你做的很好。我真的很满意。我不但不责罚你,还要奖赏你。”这话一点不假。莫曲阜能想到这一步,真的是难得。如果不是莫曲阜浸淫商界大半辈子,估计连刚才那些内容他都想不到。 方霖虽然资历尚欠,但是他又对经商很有天赋,就是那种一点就透的类型。干坐在旁边听了这么久,方霖已经心痒难耐了。他顾不上身份的差距,有些焦急的开口,躬身道:“九小姐,您有什么高见,请说出来,也好让小人学习学习。” 莫曲阜也是深深的鞠了一躬,不耻下问的道:“方霖的问题,老奴也很好奇,还请九小姐赐教。” “两点。第一,施行考核制度。”东露君颜不假思索的张口便道:“莫掌柜刚刚书写的内容,基本上就遵从了考核制度。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需要修改修改。把额外超时干活去掉,干活时间太久,会影响干活的质量。只要让伙计们在分内的时间里,做的最好,这便足够。” “分内的时间……分内的时间……”莫曲阜在口中喃喃自语的重复了好几遍。见他这幅若有所思的模样,东露君颜并不着急往下说,而是笑脸盈盈的望着他。 果然,想了一会,莫曲阜从善如流的接道:“九小姐说的对,不需要额外超时干活。只要奖赏的条件足够吸引人,伙计们自然会在内分的时间里拼命的干活。至于分内的时间,老奴觉得,可以将伙计们一共分为两个时间段。在各自干活的时间段内,不许迟到,不能早退。如果有迟到早退,扣罚当月的月钱。一个月内累计超过三次,则扫地出门。” 东露君颜并不着急着表态,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方霖身上,见他自言自语低着头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她敛眉轻笑道,“方霖,瞧你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我就不痛快。有什么想法,说。少学你的莫大掌柜,遮遮掩掩的,叫我看见了,真是心急的很。” 方霖一愣,下意识的拿眼睛去望了望莫曲阜。见他脸上的神情并未有不悦,这才道:“小人只是觉得,莫掌柜说的两个时段,有点不太确切。” “哦?”东露君颜脸上的神情不变,可心里边,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期待。方霖说的东西,正是她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方霖能不能说到点子上。 见方霖有些迟疑的模样,莫曲阜爽朗的哈哈一笑,道:“方霖,你无需介意老夫。如果真要算起来,你才是这一品居的当家掌柜。而且你又是从跑堂小厮干起来的,想必有些具体的地方,你看的比老夫要清楚一些。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咱们都是为九小姐办事,没什么好戒嫌的。” 有了莫曲阜这番话,方霖才敢将心中的想法一吐而快,他先是朝莫曲阜歉意的躬了躬身,这才道:“莫掌柜说的对,小人就是干过跑堂小厮,才敢有些愚见。是这样的,咱们一品居正是开店做生意是中午的午时,可是真算起来,咱们一品居的伙计从早晨卯时就开始忙活了,不但要替各位大厨准备好午膳要用到的蔬菜食材,将之清洗干净,归类放好。还有,如果前一天晚上打烊的时间太晚了,这些早晨来的伙计们,也要再清理一下垃圾,打扫一下桌椅板凳什么的。至于何时打烊,并未有一个确定的时间。很多客人已经用完晚膳,但是还要再喝点酒聊聊天,这个时间就要很晚了。小人就担心,如果是分成两个时间段,怕伙计们的身体吃不消。” “说的不错。”东露君颜连连点头赞扬,“方霖,你说的,正是主子我心中所想。从早晨卯时开始,最早也要到晚上亥时,这样算下来,伙计们一天基本都要工作五个时辰(十个小时),身体一定吃不消。” 莫曲阜也连连点头,脸上的神情一点没有不悦,他一边伸手拍了拍方霖的肩膀,一边笑道:“方霖,你能如此替伙计们着想,实属难得。你提醒的很好,是老夫考虑的不周,竟然忽略了伙计们也是血肉之躯,哪里能精力充沛的工作那么久。” 方霖害羞的挠了挠头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不是莫掌柜考虑不周,只是莫掌柜要打理的产业众多,不可能一一通晓。难免有顾虑不到的地方才是。”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是老夫忽略了伙计们的身体。如果不是方霖你提醒的及时,恐怕老夫就要成了那压榨伙计们的恶毒掌柜了。” “行了吧莫曲阜,谁也没怪罪于你。说两句就成了,一味的自责反而有点假惺惺的意思了哦。”东露君颜笑骂了一句,道:“方霖说的没错。人无完人,你莫曲阜不过是区区一人,精力有限,如果我真要你面面俱到,那我就成了压榨伙计们的恶毒主子了。” 见东露君颜并未对自己的考虑不周有所不满,莫曲阜轻轻的朝她点头致谢,“谢九小姐体谅。”简简单单一句话,显然莫曲阜心里也明白,他要是再一味喋喋不休的道歉,估计东露君颜又会发火的。 “那方霖,你觉得将时间如何分段比较合适呢?”东露君颜笑眯眯的看着方霖。她现在对方霖,真是越来越满意了。 果然,方霖没让她失望,他在心里粗略的估计了一番,立刻道:“小人认为,分为三个时段是最合适的。多了,需要的人手就多,这月钱也就要增加。少了,就是刚刚说的,伙计们的身体会吃不消。所以小人认为,三个时段最为合适。” “不错。具体的时间划分,你说说看。”东露君颜心里早已经有了算计。三班倒么,这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可她还是想听听方霖怎么说。这人阅历虽然尚浅,资历也不够,但他有一点是莫曲阜也比不上的。 那就是,方霖出身基层。很了解基层伙计们的需求,也很清楚他们的心思。这一点,是方霖的优势。因为他能够很轻而易举的想到那些,可以打动伙计们心的条件,能够最大限度的刺激伙计们工作的提高积极性。 更何况,方霖也不笨,他对于经商也是有些头脑的。他欠缺的,只是阅历跟经历罢了。不过这一点,东露君颜丝毫不担心。有莫曲阜在旁边监督着,一定能替方霖查漏补缺,还能让方霖在短时间便将欠缺的经历阅历补充上来。言传身教,从来都比纸上谈兵来的有用上很多。 方霖点头,双手抱胸,一边慢慢的绕着雅间踱步,一边喃喃自语的算计着什么。见他这幅模样,东露君颜也不催促。而是伸腿轻轻的踹了一下何诚,眯着眼睛没说话。 何诚多了解他主子啊,立刻倾身凑到东露君颜耳朵边,低声的问道:“主子渴了?” 东露君颜不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说了这么多的话,她能不口渴么?何诚这问的是什么破问题哦。 “我明白了。”何诚又低声应了一句,立刻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还不等东露君颜变脸发火,他立刻道:“主子,你先喝两口,润润嗓子。这不是烧水也要点时间么。” 他们这个雅间正在谈论事情,这时候叫伙计小厮上来也不合适。反正都是些平日他就做惯了的琐事,雅间里的器具也一应俱全,也省得麻烦再叫人上来伺候,他做了就是了。 东露君颜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这个何诚,叫她怎么不喜欢哦?东露君颜先是浅浅的抿了一口已经有些泛凉的茶水,嘴角的弧度开始慢慢的有几分下垂。 哎……她可真有些是舍不得何诚呢。不是何诚的话,任谁也不可能把她伺候的这么舒服,这么恰到好处。再找一个这么了解她心思的人,不容易啊! 还不等东露君颜惋惜一下何诚的即将离开,方霖那头就已经想好了。他先是咳嗽了一声,神情有几分拘谨。 见状,东露君颜立刻放下茶盏,鼓励的说道:“方霖,你也是一品居的掌柜了,不管是做事情还是说话的时候,拿出点自信来。别让人家瞧见了,感觉你特别没主见。” 方霖苦涩的勾起嘴角,眼角也透着无奈,“不管是九小姐还是莫掌柜,能力身份都在小人之上。小人在您二位面前,哪儿能拿得出自信。” 东露君颜冷哼一声,倨傲的道:“怕个屁。下次你再紧张活着没自信的时候,你就想想,你是一品居的大掌柜,是我东露君颜钦点的大掌柜。你的背后不但有我,还有整个东露府给你做靠山。这样一来,你还怕么?” “好像,是没那么紧张了。”方霖害羞的笑了笑。 “这就对了。以后你当这个掌柜的,来往的客人多得是身份尊贵之人,难不成你要一直害怕下去么?”东露君颜优雅的颔首,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了个一百分,满分。不但给下属机会让他们表现自己,还帮他们建立自信。做主子做到她这个份上,真是给下一辈积德哦。 莫曲阜也鼓励,道:“方霖,我刚开始接手打理东露家产业的时候,也有紧张。也害怕自己做的不好,给东家抹黑,让东家受损失。可后来我明白了,这做生意,首先要把气势拿出来。一旦气势落下了,这成效就免不了要打折扣。更何况,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刚刚老夫不也有失误么,九小姐可曾怪罪于我?” 方霖点点头,捏了捏拳头,然后舒展,将两只手背在伸手,侃侃而谈的模样,让东露君颜瞧见了,真觉得他还有几分村支书的感觉。 他道:“早班,从卯时算起,因为天色未亮便要起来干活,所以工作时长到巳时就可。工作内容嘛,就想小人刚刚说的,基本上就是采购当天需要的食材,并且替各位厨子们整理分类妥当。再收拾干净前一个晚上剩下的活。比如整理一下桌椅,清洗干净碟子碗筷一类的。应该很少会直接伺候客人。” 莫曲阜的重点,永远在如何剥削劳动人民身上。他立刻接着道:“这种伙计,要求最低,只需要能干些杂活就成。所以月钱肯定也是最低。每个月,三两银子足可。” 方霖一愣,没想到莫曲阜会出言打断他。愣了一会,他才小声的反驳道:“莫掌柜,普通酒楼干杂货的小厮,一个月也有三两的月钱。这个月钱,会不会有点少啊?” 东露君颜到现在也弄不太明白这里算钱的利率,不过连方霖都这么说了,那估计是有点少了。她眉头微微蹙起,对莫曲阜有几分不满了。赚钱是必须的,不然干嘛开店,开慈善机构好了。可照莫曲阜这么个剥削的法子,真是有些过分。 她是喜欢赚钱,而且特别喜欢。可她从来不是靠剥削底层劳动人民赚钱。她要赚的,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老爷、大少爷、大小姐们的银子。赚穷苦老百姓的银子有什么意思,而且那都是小钱,她看不上。赚那些有钱人的银子,这才够有成就感。 东露君颜撇撇嘴,语气上到没表现出什么,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语气,“方霖,咱们一品居的月钱,必须要比平常酒楼的月钱,高出三倍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不把月钱开高一点,伙计们哪儿有心思努力干活。” “九小姐说的是,老奴又考虑不周了。那就一个月十两吧。”莫曲阜聪明的连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他一听就听出来了,东露君颜这话的矛头明显都是指着他,明着暗着嫌他太抠门了。 东露君颜像是没听见莫曲阜的话一样,连目光都没从方霖身上离开过,她眯了眯眼睛,道:“方霖,继续说。中活的时间怎么划分,干活的内容又是什么?” “中活?”方霖眼睛一亮,点头道:“中间时段干活名为中活。九小姐怎么总能想些新奇的名字。” “少给我扯淡,快点说。”东露君颜没好气的催促了一句,双手接过何诚递来的茶盏,她手指刚碰到茶杯,就立刻向回缩去,同时嘴巴里还低低的抽了一口冷气,“嘶……” 砰地一声,那是茶盏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九小姐?” “主子?” 何诚顾不上摔碎的茶盏,紧张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东露君颜的手,懊悔又愧疚的问道:“主子,没烫伤吧?我真是粗心,怎么没晾凉再端给主子呢!” 莫曲阜也紧张的问了一句,“九小姐烫伤了没有?” 方霖立刻接道;“我去给九小姐找郎中来。” “行了,你们三个,少给我大惊小怪的。方霖,你还不快点给我滚回来。”东露君颜叫住了已经跑出雅间的方霖,抖了抖被茶水溅湿的裙摆,轻描淡写的道:“主子我好歹也是玄紫斗气的斗灵。哪儿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娇气哦。” 莫曲阜探身望了望,见她只是手指的指腹微微有些发红,并没大碍,放下心来,“没烫着就好。主子下次要注意了,这滚烫的茶水只是烫了手指到还好说,抹点膏药就是了,可如果喝进嘴巴里,那才危险。” “都是我粗心大意,主子的指尖都烫红了。”何诚还是自责的很,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不肯松手。 东露君颜不动声色的将双手抽了回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抬脚踹去,“何诚你给主子我适可而止。少让我有借口揍你。多大个事儿,怎么着,你还要以死谢罪不成?得了,滚一边候着去。方霖,你接着说,没事。” “哦。”方霖又折身回来,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九小姐,真没事?” 东露君颜立刻呲牙咧嘴,冷笑着哼道:“学着何诚一块找揍是不是?我就是稍微被烫了一下,不是要死了,你们别摆出一副哭丧的表情。我看了晦气!” “主子,你不高兴,也别拿恶毒的话来诅咒自己。”何诚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你有气,尽管往我的身上撒就是了。” 这下可好,东露君颜彻底发飙了,她也不管茶壶烫不烫,随手抓起来就朝何诚砸了过去,没好气的道:“你要再多说一句,我下次扔的就是屁股底下的椅子,你信不信!” 何诚灵巧的躲过了那个茶盏,不敢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神情委屈极了。这被东露君颜瞧见了,又是一阵翻白眼。她明白,这是何诚马上要离开,想多伺候着她点。可何诚这般的态度,让她心里边别扭的很。 来自于下属的关心,她接受的理所当然。可一旦这关心,带上了一些别的情绪,她不是反感,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所以只好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来拉远自己跟别人的距离。说实话,她真的不习惯别人掏心窝子的对她好。不管对象是谁,她都不习惯,包括在这个世界,与她最为亲近的何诚。 她手指一点,冷冷的道:“你,滚一边呆着去。如果你再敢多嘴一句,主子我就揍死你,听见了没?” “知道了。”何诚有些委屈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点。说是委屈,其实做戏的成分更多些。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清楚他主子的性格。每次遇见自己不拿手的事情了,他主子都是摆出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主子什么时候是真的厌恶生气,什么时候是不知所措的伪装,何诚认为,他分的还是很清楚的。 见状,莫曲阜连忙兴庆自己没有多嘴再问一句。否则,这九小姐的脾气还不知道要怎么发呢。不过想来也奇怪的很,别家小姐都是娇滴滴的,巴不得旁人多关心自己呢,可这他这位九小姐可偏偏无比讨厌旁人关心自己。 这或许跟九小姐小时候在东露府的遭遇有关系吧。莫曲阜在心中暗道。 “九小姐,那我继续说了。”方霖一看见何诚的下场,哪儿还敢多说一个字啊,连忙说起正事,扯开话题,“中活从最繁忙的午时开始干活,一直到申时。他们最主要的工作,便是招待伺候客人。从客人一进门起,根据客人的等级将客人带领到相应的位置,再到如何给客人推荐价钱适合的菜品,最后一直等客人用膳完毕离开,都是由这些伙计来做。” “不错,把客人划分等级是顶顶重要的一件事了。”东露君颜颔首,“这些伙计便是咱们一品居责任最重大的伙计了。对了,中活的伙计,莫曲阜你跟方霖多费些心神。” 方霖立刻点头的,道:“知道了。” 而莫曲阜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拧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 “莫曲阜,有什么想法,说。” “哦,没什么,老奴只是在想,这中活的伙计们,每个月的月钱,十五两左右就差不多了。”他在心中暗道,不管九小姐再说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撑死二十两,不能再多了,再多就超出成本了。 方霖计算了一番,点头道“十五两左右,差不多了。” 见这两个人都同意了十五两,东露君颜自然是没意见的。她点点头,这个月钱就算是定下了。 “那就由我跟莫掌柜先筛选一遍,然后交给九小姐你过目。” “这倒不必。”东露君颜摆手,“你们二人的能力,我信得过。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点,这批做中活的伙计,人数要在三十名左右。” 一听这话,莫曲阜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九小姐,这三十名,有些多了。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开支。老奴认为,十五人足以。五人分配在一楼大堂,五人分配在二楼雅间,剩下五人分配在三楼包厢,如此分配便可。” “不,一定不能少于三十人。”东露君颜说的很坚决,“一楼五人这个可以。二楼十一人人。一个伙计,就专门伺候一个雅间,从始至终,片刻不离。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对二楼客人的重视程度。也才能让二楼的客人感受到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二楼都如此重视了,三楼更加拉高等次。这三楼,一共只设立两个包厢。一个包厢便是五个伙计在一旁伺候。如此一来,才能算是彻底的划分出了客人的等级。” “九小姐说的,自然是极好的。但这样一来,光是每个月给伙计们的月钱,便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按照九小姐比一般酒楼高出三倍来算的话,光是在一楼大堂伺候的小厮,月钱至少也要十两一个月。二楼怎么也不能低十五两,至于三楼,没有二十五拿不下来。” 二十五两,如果节俭一些,够普通人家将近两个月的生活费用了。二十五两一个人,三楼一共要有十个小厮,这加起来就是二百五十两!二百五十两对于一个大酒楼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可如果是针对小厮的月钱,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哼,羊毛出在羊身上。在哪儿支出去的,主子就要从哪儿找回来。”东露君颜狡诈的眨了眨眼,轻描淡写的道:“够资格上三楼的客人,必须要有钱又有权,缺一不可。他们这种人,一点不会在乎银子。规定一下,上三楼的客人,不管消费了多少银子,一律都要多收取百分之五的服务费。” “行得通吗,九小姐?”莫曲阜有些踌躇,他已经知道了三楼客人的资格要求,说实话,按照这个要求来算,够资格上三楼的客人,少之又少。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搞不好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够资格上三楼的客人。这没有客人,哪儿来的银子? “放你的心,肯定行得通。”东露君颜冷冷一笑,“一楼就是小打小闹,二楼算是找回本钱。只有三楼,那才是赚钱。” 从最开始的如何算账,到刚才的一张白纸,其中无一不透露着东露君颜的经商有道。莫曲阜想了想,便没有再多言。想来,九小姐说能行得通,那就一定能行的通。根据刚才的对话,他发现了一点,这九小姐经商的能力,或许更在他之上。 不管是他的想法,还是方霖的想法,九小姐给人的感觉是,她一早就想到了。之所以让他们来说,九小姐来查漏补缺,更像是她在有意让他们先畅所欲言,然后九小姐就通过他们的想法,能看出他们的能力有多少。不然的话,九小姐不可能每每在她们的想法有不周全的时候,立刻就能指出来。 “那这三楼的伙计,先由我跟方霖筛选一遍,然后九小姐还是再过问一下的好。”莫曲阜道。 “可以。”东露君颜想了想,还是觉得光由莫曲阜跟方霖点头有欠妥当,于是她道:“这样,你们挑选出二十个你们认为最不错的伙计拿来让我过目。我从这里边亲自挑选出十个,让何诚亲自教导他们几天,然后再——” 话说到一半这里,东露君颜猛的收住了话头。目光下意识的挪到了墙角的何诚身上。她不知道何诚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何诚能不能等到教导完毕小厮的那一天。 何诚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主子的动态,一瞧见他主子望自己,何诚连忙道:“主子,尽管交给我好了。我一定把他们训练的有我伺候主子时候的一半能力。” 方霖立刻道:“能得何爷的教导,这批伙计,真是三生有幸。而且也一定会十分优秀的。” “一半?”东露君颜挑眉,夸张的撇嘴,“别开玩笑了。如果是拿何诚当范例的话,我可不敢奢求一半。这群小厮能有何诚的三分之一,主子我都要偷笑了。” 方霖跟莫曲阜听了,连连点头。是的,能有何诚的三分之一,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就是放在哪个普通的府上,当个大总管,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何诚嘿嘿一笑,“我哪儿有主子说的这般好。” “谦虚了不是,虚伪了不是。”东露君颜招招手,何诚立刻狗腿的扑了过去,她伸出两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何诚的脸蛋,笑着道;“何诚呐,你是主子我见过的最棒的管事了。只要你呆在主子身边一天,主子就免去无数的麻烦。光是你每天早晨给主子梳头,都让主子轻松了好多哦。” “原来何爷还会梳女子的发髻啊?”方霖吓了一跳。如果不是青楼的小倌,或者是唱戏的戏子,没有男子会梳女子的发髻。因为这代表着,这个男子其实根本不算是个男人。会被人耻笑和不屑的。 “对啊,何诚梳的可好了。”东露君颜一点都不掩饰眼中的满意和高兴,“其实我也很诧异,何诚怎么能梳的这么好。你看看,这个发髻,一点都不像出自男人之手吧?” 方霖盯着东露君颜的脑袋仔细的瞧了瞧,然后猛地点头,“对,一点都不像!” “何诚,主子夸你呢,你还不快跪下谢恩?”东露君颜又低下头,笑脸盈盈的看着何诚,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搞不好,你以后就没机会谢恩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诚望着东露君颜的眼睛,心里猛地一紧,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钝痛,不锐利,但就像是深植于心底,无时无刻不在疼痛,只要一接触到这个眼神,他心脏就开始钝痛起来。 “主子。”何诚低下头,躲过了东露君颜洞察世事的目光,他努力的扬起语音,笑着道:“只要主子愿意,那以后我就天天给主子梳头。” 东露君颜蹙眉,何诚的这个笑,太难看了。她又加重了手劲儿,狠狠的将何诚的脸颊一通乱揉,“成,那主子这颗脑袋,就全权交给你打理了。”但是,是在你还在主子身边的时候。东露君颜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主子,你是不是——” “哈?”东露君颜挑眉,松开了魔爪,“我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很快就要离开? 这句话,何诚没问出口,他只是恬然安静的笑了笑,道:“没事。”聪慧如他的主子,怎么会瞧不出来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呢。想来他这些天的行为有些操之过急了,他主子要是没看出来,才是奇怪。 “有事,一看你的表情就是有事。”东露君颜这次学乖了,先是伸手探了探茶盏的温度,见温度刚刚好,这才端起来啜了一口,道:“说,咱们主仆二人,还没有啥话是不能说的。” “哎呀,被主子瞧出来了。”何诚故意害羞的低下了脑袋,可怜巴巴的问道:“主子,你会多给我开点月钱么?” “……”东露君颜一愣,老半天才道:“何诚,你就为了这事跟我欲言又止的?” 何诚眨眨眼,莫名其妙的反问:“那我还能有什么事不好意思问主子啊?” “何诚。”东露君颜在心里小小的自责了一番,严肃的问道:“你老实说,咱偏院的月钱,是不是不够用了?还是说,花管家又拖欠咱们月钱没发了?” 九小姐银子不够用了?一听这话,方霖立刻道:“九小姐,何爷,如果有银子不够,那你们直说。咱们一品居还是能拿出银子补贴九小姐的。” 何诚笑了笑,道:“够用的。可那些钱是主子的,不是我的。我还想多攒点银子,将来好讨老婆用呢。” “这话说的,太见外了。”东露君颜豪爽的挥手,“主子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要是不够用,全部拿去也成。反正主子这边还有一品居这个摇钱树,不怕以后没钱花。” “主子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都要感动的哭了。” “咦,何诚,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当初见你的时候,你可是沉稳的很哦。” “还是主子教导的好。” “你这话倒是不假。还是主子我调教的好。” “嗯,对。都是主子的功劳。” 方霖忽然冒了一句,“九小姐跟何爷的关系,真的是很要好呢。” 东露君颜也不扭捏,特别正经的点了点头,“这是真的。方霖,你去市井上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主子我第一次在东露府立威,如果没有何诚在旁边很有眼力劲的帮衬,恐怕没那么容易哦。” “而且何爷也很能摸透九小姐的想法。”方霖也放开了许多,笑着说道。 “不摸透主子的想法,我一天要被揍很多次啊。” 东露君颜哈哈大笑,“对的对的。如果不是何诚有眼力劲,能摸透我的心思,他老早就被我揍死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莫曲阜,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望着东露君颜跟何诚。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全被莫曲阜看在了眼里。这种亲昵的已经超过了主仆之间的界限。即使是父女兄妹之间,待女子长大了,这等亲密的举动,也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 莫曲阜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活了大半辈子,如果连这点东西都瞧不明白,他也真是白活了。九小姐倒还好,举止虽然亲昵了一些,但她的眼神十分坦荡,瞧不出什么特别的。而且自从九小姐发生了变化之后,她好像就根本不在意过男女有别这四个字。 问题,还是出在何诚的身上。何诚的眼神……他那眼神,如果不是爱到深处,这等痴迷的眼神,绝对不会出现!莫曲阜心里猛的一颤,他一定要多加留意!九小姐是要嫁给亦秋少爷为妻的。本来,九小姐好像对这门婚事就有些抗拒,所以他绝不能让何诚有机会从中阻拦! 何诚原本也在呵呵的大笑,他眼角一扫,忽然扫到了莫曲阜眼中的精光。当即,何诚心里一紧,连忙扯开了话题,他道:“主子,笑笑就过去了,莫要再拿我打趣了。你还是快点跟二位掌柜谈论正事的好。” “对对对。”东露君颜连连点头,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蛋,她道:“方霖,继续说。还有晚活你没有说明呢。” “诶。”方霖应了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至于晚班,从戌时算起,上不封顶。几点打烊,伙计们几点回家。这个时间呢,应该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即便有留下的客人,也是喝酒聊天多些,这样的话,客人也不怎么需要人从旁伺候。他们干活的重点,基本都是清扫、洗漱、整理一类的。” “莫曲阜。”东露君颜侧头,“晚活的伙计,月钱大概是多少?” “哦?哦。”莫曲阜连忙回神,道:“月钱跟早活的伙计高出一点就可以了,那就十二两吧。就按照九小姐说的,咱们一品居的月钱是其他酒楼的三倍还要多。再加上平日的奖励,基本上早活的伙计每人每月能拿十二三两左右。晚活的伙计,差不多也在十七八两。只有三楼的伙计,要另外根据客人消费的情况来算,这个一时间老奴也不太能估计出来。” “无妨。我知道个大概心里有本帐就成了。”东露君颜摆摆手,示意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方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拿着东露君颜给他的白纸在空中晃了晃,小小声道:“对了,九小姐。您这张纸上边还写了,调查反馈,这是什么意思?小人有点不太明白。还有这里写了十个问题,小人也没弄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内部调查,外部反馈。”东露君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道:“至于那十个问题,是让客人填写的问卷调查。” “问卷调查?”对于何诚对九小姐的心思,莫曲阜已经看透了,而且也想好了该如何解决。于是他重新将心思放在了一品居上。他伸了伸手,道:“方霖,把这个给我看看。” “哦,好的。”方霖毫不迟疑的将东露君颜给他的白纸递了过去,莫曲阜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然后联系东露君颜刚刚说的问卷调查,心中有了几分计算。 他摸了摸羊角胡,笑着道:“这是奖赏的细则。是如何赏罚伙计们的规章制度。老夫写的内容跟九小姐的一比,的确是啰嗦又粗糙了许多。” “莫掌柜果然一颗七窍玲珑心。”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赞扬了一句,然后道:“方霖,你身为掌柜的,我不需要你去伺候客人,也不需要你给客人端茶递水。你要做的很简单,第一,有贵客到来,你亲自迎接一下,之后交给伙计便可。第二,你要留心观察每一个伙计,他们谁的好,谁做的不好。做得好,又是哪里好,做的不好,又是哪里不好,你心里要有一本帐。” “哦,这跟以往掌柜的工作内容,有些不同啊。”方霖喃喃的自语了一句,“好像更简单了呢。” “放屁,简单个屁。”说了半天,说的她嗓子有些冒烟,东露君颜靠在椅背上,伸出条腿,懒洋洋的踹了踹何诚,道:“倒杯水。” “主子,给。”何诚早就给他主子倒好了,正好也晾凉了。递过去,正好不烫不凉,喝起来刚刚好。 东露君颜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抹了抹嘴巴,这才道:“方霖,你以为你轻松了?我趁早告诉你,这非但不轻松,反而你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看似简单,实则大有玄机。”莫曲阜将自己悟透的道理毫无保留的教导给方霖,“方霖,这赏罚之权利,九小姐交在了你的手上。虽然不再需要你去伺候客人了,但你心里边必须要有本帐,否则,这究竟该奖赏谁,又该惩罚谁,不就没法子进行了么?” “莫掌柜说的没错。”东露君颜颔首,“伺候人简单,多听多看多留心就是了。可心里要有本明帐,可不容易做到。没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你以为你能轻松的做到?” “小人受教了。”方霖若有所思的点头,“小人一定不辜负九小姐的苦心栽培。” “那外部反馈,你明白不?” 方霖资历尚欠,可脑袋活泛,人也聪明。他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是从客人的嘴巴里,来问出伙计们干活努力不努力,以及对咱们一品居的伺候满意不满意,小人这么理解,对不对?” “你也有点慧根哦。”东露君颜笑着点点头,十分满意方霖的举一反三,“我给你的那张纸上,不是记录了十条问题么?你将这十条问题抄录下来,放在二楼和三楼的雅间里,等客人用膳完毕之后,只需要让客人在满意,一般满意,不满意三个选项上打钩便可。” “哦,原来这十条问题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啊。”方霖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九小姐脑袋里装了些什么,怎么有如此多的花样。真是叫人难以置信的很。到了现在,方霖才是真真正正的对东露君颜心服口服。不管是经商之道,还是为人主子,九小姐都做的滴水不露,让人找不出一丁点毛病来。 “九小姐,我没有莫掌柜那般细心,早早就写好了一份详细的规章制度。我今晚便整理一番,明天就拿给九小姐过目。您看可好?” “这个倒不必。你直接实施就好,既然我能选你当掌柜的,那便是信任于你,你大可以放手去做。缺银子了,直接找莫曲阜便是。” 方霖点点头,侧身朝莫曲阜抱拳,道:“以后还请莫掌柜多多指点。” “哪里哪里。”莫曲阜也双手抱拳,道:“你我都是替九小姐办事,何来指点一说,互相帮衬便是了。” “行了,你们俩少给我承让来承让去。”属下之间没有隔阂,东露君颜自然是高兴的,她笑道:“伙计们的问题,差不多到这里就能告一段落了。厨子嘛,手艺还成。我再让庄师傅过来指点一下,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不过这接下来的,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莫曲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低声道:“九小姐已经考虑好如何解决打白条的问题了么?” “一点没错,已经想好了。”东露君颜自信的一笑,展颜道:“莫曲阜,方霖,何诚,你们三个也甭光听我说,你们也说说自个儿的看法。” 教给下属一些知识,是主子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却也不能一味的教授知识,还要让下属发散思维,多想,多听,多思考。这样才能让一个团体从始至终保持着欣欣向荣的激情。 “那我先来说说吧。”本以为是莫曲阜这只老狐狸第一个站出来,没想到,却让方霖给抢先了。 东露君颜眯眼,颔首,语气带着几分期待,“说。”今天方霖的表现,真是超出了她的预计。莫曲阜这只老狐狸不算,他都成人精了,表现的再好,她也不会惊讶了。 “那小人便斗胆说说自己的愚见,考虑的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九小姐见谅。” “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快说。”东露君颜眼角一扫,瞧见莫曲阜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戏谑的说道:“你要是不说,莫掌柜可要抢先了。” “无妨,老奴也想听听方掌柜的高见。” 方霖谦逊的躬了躬身子,“高见谈不上,愚见罢了。小人觉得,这打白条一事,是从一品居开业起便存在的问题。想要彻底杜绝,只能从根源解决。小人以为,等咱们一品居重新开张之后,便明文规定,不许赊欠,不许打白条。最开始或许会引起某些客人的不满,但时间长了,想来客人也都知道了咱们一品居的规矩,便不会再有打白条一事了。” “方霖的办法倒是可行,但效果一般,需要的时间也长。属下策。”东露君颜评价。 “那让老奴试试?”莫曲阜十分有信心的说道。 东露君颜抿唇,“我很期待莫大掌柜的法子。”老狐狸的办法,能差吗? “老奴的办法,跟方掌柜的法子有重合的地方。但除了方掌柜刚才所说的之外,还要另外再补充一点。” “哦?”东露君颜挑眉。方霖的改进版。听起来倒是有那么点意思。想来莫曲阜这只老狐狸,不会让她太失望才对。 “这是老奴从九小姐对伙计们赏罚分明这一点得来的灵感。如果九小姐觉得不错,那也是九小姐提醒的好。”莫曲阜的性格就是逢人三分笑,每次说正事之前,都要明着暗着跟东露君颜献媚一番,这一点,东露君颜已经习惯了。 于是她眯了眯眼睛,淡淡的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示意莫曲阜快点说,别啰嗦。 “是这样的,咱们既然可以挑选出干活最好的几个伙计,给他们一些奖赏。那为什么不能也把这种法子用在客人的身上呢?每个月底,按照各位客人消费的银子数额,挑选出前五位,不,前三位就足够。将他们的名字悬挂在一品居的大门之外,最显眼的地方。让来来往往的客人们都能瞧见。这一方面是满足了那些有钱客人们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也是告诉那些没上榜的客人,他们还需要再努力努力。” 说到这里,莫曲阜骄傲的笑了笑,继续道:“说句实话,能来咱们一品居,即使是一楼大堂的客人,至少也是小康之家。更何况是二楼、三楼的客人呢。他们都是有钱的老爷公子,口袋里不缺银子。相比于花钱,他们更注重一个名声。想来,为了能上榜,是不会吝啬钱财的。” “名利刺激。不错,属上策。”东露君颜很满意,果然,老狐狸是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莫曲阜没有想到。这个缺口补上了,那就是万无一失! 眼角一斜,无意中瞧见方霖闪着精光的眼睛,她立刻道:“方霖,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要有话要说啊?” “这个嘛……”方霖有些踌躇。刚刚他已经指出了莫掌柜一个失误,这再指出来一次,恐怕莫掌柜再怎么心胸宽广,连续两次在九小姐面前被他反驳,莫掌柜心里也要有些不爽快的。 莫曲阜捋了捋胡子,咦了一声,道:“方掌柜,但说无妨嘛。九小姐既然叫咱们讨论,那就不该有所保留,各抒己见才能促进一品居的经营嘛。” 方霖谦逊的笑了笑,这才道:“莫掌柜所言极是,那些有钱的大老爷们肯定不在乎那点银子。可只是将名字公布一番,对他们来说,并无实际的利益。小人心想,除了十分爱慕虚荣之人之外,大部分的客人,对这个榜单或许只会一笑而过,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一边说着,方霖一边不动声色的拿眼角去扫莫曲阜的神情,可莫曲阜老神犹在,一副入了定的模样,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简直是痴心王晓!想了想,也不管莫曲阜心里真的有没有介意,反正方霖觉得,他还是多加上那么一两好句比较合适。毕竟,没人不爱听好话不是。 于是他道:“当然,这只是小人的愚见,莫掌柜的经验和资历都比小人要高出许多。小人想到的,莫掌柜一定也想到了。小人猜想,或许只是小人抢了先,莫掌柜一时没来得及说出口罢了。” 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与何诚对视了一眼。见何诚的嘴角也隐隐带着一丝赞许的弧度,她心中暗道:这个方霖,也是个圆滑之人。倒是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哦。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是不是这样啊,莫曲阜?”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垂下眼帘,敛去了眸子中的期待,语气平静的问道:“有什么没说完的,赶快说。” “老奴只有想法,具体该如何实施,老奴并未想好。”莫曲阜就这点最让东露君颜不爽了。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有话不说,先要向她讨要一张免死金牌,这人才会说。否则,打死他,他都蹦不出一个屁来! “说,说的不好也不怪你。” “消费银子在前三名的客人,可以适当的给出一些优惠。就像把月钱跟干活的好坏挂钩一样,也将客人的优惠与消费的银子挂钩。这样一来,客人就会觉得,他消费的越多,优惠越多。而且还扬了名声,他们自然会乐此不彼的来一品居消费了。” 虽然明知道莫曲阜浸淫商界将近三十多年,把自个儿大半辈子的青春都搭进去了,没两把刷子实在是说不过去。可莫曲阜这么深谙经商之道,还是让东露君颜给微微惊愕到了。这种优惠的政策,简直跟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餐厅酒楼没有一点区别啊! “莫曲阜,你真不愧有青衫儒商之美名。” “不敢当。只是老奴常年一身青衣,又念了两年书,有那么点知识,大家伙才赏脸,给了个青山儒商的美称。要是九小姐也这么说,那老奴真是要不好意思了。” “你这话说的对主子我不爱听。做的漂亮就是要表扬,什么不敢当的。青衫,说的是你一身青衣。儒商,自然指的是你儒雅之气,一点没有市侩的感觉。所以啊,青衫儒商,这四个字,你当之无愧。” 字里行间,东露君颜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莫曲阜真的真的,让她十分喜出望外。有这等头脑,莫曲阜没把东露舜威的生意给抢了过去,那真是莫曲阜看在东露冥衡的面子上,没有痛下杀手了。 只要莫曲阜这人愿意,什么斗气大陆第一大盐商,那还不是妥妥的更换主人?即使这盐商,必须要由皇帝指定的,但只要莫曲阜有那份心思,他能想出上百种不让东露舜威觉察的办法,将他给控制住!还有那个河道的掌控权也是! “那既然九小姐都这么说了,老奴也只有虚心接受才是。”莫曲阜笑了笑,显然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 该表达的态度她已经表达了,东露君颜也不追着继续说,她笑着问道:“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我总结总结?” 除了何诚以外,其他二人同时躬身,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人洗耳恭听。” “老奴洗耳恭听。” “莫掌柜说的很很不错了,我就是把莫掌柜的想法具体一下。每三个月为一期,消费总额在前三位的客人,不但有资格进入三楼用膳,酒水一律免费,菜品也一律打九折。当然,打白条不算在内,必须是实实在在付真金白银的才行。还有,可以再给点小礼品。比如说出自东殷家的丹药啊,出自东露冥衡的笔墨啊,类似于这样的,不用太名贵,可必须要有来头。一句话,就是旁人轻易弄不来的小玩意就行。” 闻言,莫曲阜跟方霖连连点点头,都觉得九小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简单明了的解释一切。尤其是方霖,他的震惊和瞠目结舌,那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莫曲阜倒还好,他连东露君颜一夜之间的改变,都能够坦然接受,想来她再怎么神秘莫测,莫曲阜惊讶归惊讶,但也不至于像方霖这般。毕竟,东露君颜可是那个君沁云的女儿。不管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熟悉君沁云的人,都不会感到吃惊。 “九小姐,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的很。老奴可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 “少来。说好听的话没用,我要看到你真真切切的给我做实事。甭给我整这套虚的。” 莫曲阜轻笑,摸了摸羊角胡,语气诚恳:“老奴这番话是出自肺腑,没有半点献媚之意。自从九小姐改变到现在,每一次,您都能给老奴一个不一样的惊喜。” “行了,之前的事情不许你再提起。”东露君颜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句,然后光明正大的扯开话题,“类似于这种的小礼品,方霖你多留心些。别光局限在我说的内容,你要打开思维,想别人之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能做到这一点,那你就成功了一半。” “谨遵九小姐教诲,方霖铭记于心。”虽然知道九小姐不喜欢阿谀奉承,但方霖还是忍不住的道:“自从认识九小姐起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小人真的是学到了太多的知识。” “嗯,以后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东露君颜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她道:“因为我不太清楚,所以我只说方法,具体的金额,方霖跟莫曲阜你们俩私下合计合计。是这么个意思,单次消费一定金额以上,当场便少收一部分银子,而且下次再来一品居的时候,还能凭借上一次的消费,再抵消一部分银子。当然,这金额不能太低,不然,主子我可亏大了。” 闻言,方霖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睛,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到了莫曲阜的身上,寻求莫大掌柜的帮助。见莫曲阜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方霖迷茫了。 他小声的问道:“九小姐,没听明白。能解释解释么?” 东露君颜伸手指了指莫曲阜,示意让方霖去找莫曲阜问个清楚。她捂着喉咙,干咳了两下,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特别不舒服。虽然今天话说的多了一些,可也不至于疼这样吧? 何诚凑到她耳边,立刻小声的接了一句,“回府了,我让庄师傅给主子熬些胖大海的粥吃吃。” “成。除了胖大海,还要金银花。”东露君颜拍板决定,一抬头,见方霖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她无奈的道:“问莫曲阜,他听明白了。” 莫曲阜扯了扯胡子,九小姐的想法他明白归明白,但有些地方,想要实施起来,还真有些困难。 沉默思考了半天,莫曲阜这才道:“是这样的,方霖你听好了。打个比方,某位客人今儿来一品居用膳,只要花销超过了一百两,那结账的时候就少算客人十两,所以客人只用付九十两就行。而且,客人下一次来再来一品居用膳的话,还可以再有所优惠。超过二百两,那就优惠二十两,超过三百两,就优惠三十两,接下来以此类推。” 顿了顿,莫曲阜有些无奈的说道:“至于这第二次来怎么优惠,老奴一时半会也没清楚个头绪来。” “没事,你能理解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东露君颜嗓子忽然开始疼的厉害,她简单粗暴的道:“一品居可以制作一些代金券,金额就为五两好了。只要第一次消费超过一百两,除了结账的时候当场减少银子,还会再给客人一张代金卷。这代金券的作用嘛,也简单。代金券不是五两银子一张么,那它就代表着真金白银,五两。可以再次抵消减少结账的金额。” 方霖反应极快,他猛的眯起眸子,立刻接话道:“这样一来,客人便会一直来咱们一品居用膳。因为每次来,都会便宜许多。来的次数越多,那就越便宜。” “不过……”莫曲阜毕竟老谋深算,他飞快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缓缓的道:“这样一来,前期是会有很大的利润。可到了后边,这就像是利滚利,两三年之后,咱们一品居就无法盈利了。” 东露君颜眼皮一掀,轻描淡写的道:“做个规定。每次使用代金券,可以叠加使用,但不得超过一定的限额。比如一次性最多使用三张。而且,两种优惠不能同时使用。要么当场少算一部分银子,要么用代金券来抵消。二则选其一。还有,这代金券是有使用期限的,超过了期限,则作废。时间嘛,控制在三个月之内。想要得到以上两种优惠,必须付真金白银,打白条不作数。” 莫曲阜一听,眼前顿时一亮,兴奋的有些不像平时那个沉稳老道的莫掌柜,“九小姐,你真是天才!” 天呐天呐,如果是这样的话,非但解决了打白条的问题,还能吸引来更多的客人!算下来,一品居盈利会更多,而客人也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更愿意来一品居用膳。 真是一箭双雕! 东露君颜面无表情的道:“莫曲阜,你刚刚已经拿这套说辞夸奖过我了。换点有新意的说辞,如何?” “老奴实在是太激动了,除了天才二字,真的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莫曲阜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因为太激动了,他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成,基本就这样了。”东露君颜摆摆手,道:“从明天起,一品居暂停经营。主要是将三楼重新装潢一番。一定不要省银子,要多奢侈就多奢侈。材料、桌椅、就连碟子碗筷,也要极品。懂了没?” 方霖点头,“小人明白。” 何诚在旁边轻飘飘的说了四个字,“穷凶极奢。” “对!穷凶极奢!这三楼,我就要一种销金窟的感觉。但是,这品味典雅也不能落下啊。” “小人明白的。”方霖笑了笑,“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奢侈。” “嗯,三楼就划分为两个包厢。再空出一个休息厅,不需要太大,够摆放两张桌子就成。一个是放古琴的桌子,一个是可以泼墨挥毫的桌子。古琴必须是出自名家之手,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也必须是上品,以供客人们一时兴起,附庸风雅之用。四周还可摆放些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这样,让客人瞧见了,也会觉得多了几分书香之气。” “九小姐!”方霖猛的唤了一声,有些激动地道:“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小人。这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完全可以既当摆设,又能卖钱。咱们联系上几家有信誉的老号,每卖出一件物品,利润咱们对半分。这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能赚钱的法子?” “不行!”东露君颜想也没想的便一口否定了。 自己的贡献的计策被无情的否定了,这让方霖顿时有些受伤,“九小姐,哪里不行啊?” “对半分不行!”东露君颜咬的很死,寸步不让,她冷冷的道:“咱们不但提供了地方,又有优质的客源,对半分哪儿成。三七分,咱们一品居占七,老号占三。” “诶。”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方霖显得很高兴,“小人等会就去联系。想来,凭借着咱们一品居的招牌,多的是老号愿意跟咱们合作。” “好啊,你办事,我放心的。”东露君颜也笑,能赚钱的法子,谁会嫌多哦。 “不止。远远不止这些。”能赚钱的点子,莫曲阜一点不比谁少,他道:“不一定就那么单调,只有休息厅和包厢。三楼占地面不小,还可以划分出两个茶室,专供客人们用膳完毕后品茗闲聊。” 何诚也忍不住出谋划策,献上一计,他道:“还有,主子,什么珠宝玉器,灵丹妙药,高级神器,名贵的权杖,都可以招呼上来。还有莫掌柜刚刚说的茶室,这不仅可以品茗,同时也可以卖些名贵的茶具。” 东露君颜展轻笑,这三个人,简直要把一品居的三楼打造成一个顶级的私人会所嘛。 “还有——” “打住打住。”东露君颜笑脸盈盈的伸手在虚空中压了压,下属们这么踊跃的发言,她当然是乐于看到的。可时间不允许她再讨论下去了。等了这么久,估计那权皇子早已经等的不耐烦起来了。 “这些啊,你们回去慢慢想。只要是生财之道,怎么赚银子怎么整。不过啊,现在就不说了。”说着,她似笑非笑的又指了指隔壁的雅间,轻声道:“别忘了,隔壁还有个权皇子,要是让他等的时间太长了,咱们谁都跑不掉。信不信,权皇子肯定能让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对对对,我怎么竟然把权皇子给忘了。”何诚猛的伸手拍了一下脑门,道:“主子,那我这就去请权皇子过来?” “这哪儿成。让人家小皇子等了这么久不说,还不亲自过去道歉。这如果传了出去,可就成了主子我失了礼数哦。” 莫曲阜来得晚,根本不知道隔壁还坐这一个权皇子,而且这位东霖国最有权势和地位的权皇子,居然还是被东露君颜丢在一边巴巴的等着。他微微撇嘴,拧着眉头问道:“九小姐,权皇子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如果是重要的事,让权皇子等着,似乎不妥当呢。” “我要是知道他前来所为何事,我就不会让他等我了。”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中不自觉的沾染上了几分好奇,“不过我看胤麟权悠悠闲闲的模样,估计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吧。” 莫曲阜连连点头,捋了捋羊角胡子道:“九小姐说的也对。”他在心里暗道: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权皇子还能耐下性子在旁边等候么?肯定不会的。这么一想,莫曲阜也微微放下几分心来。可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便涌上了心头。 “九小姐,权皇子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忽然找您呢?您说……会不会跟张大千那件事有关?” 莫曲阜问的很小心翼翼,但东露君颜却很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她一口咬定:“不会的。” “哦?九小姐,这难说。”莫曲阜微微垂下眼皮,轻声的道:“虽然老奴从张大千口中并未听闻权皇子的名字。可这不代表权皇子没有牵扯其中。这件事九小姐虽然吩咐老奴要处理的低调谨慎,但一夜之间,一品居里所有的琴师舞姬全部消失。这被有些人瞧见了,心里难免会猜出点什么来。老奴就担心……” 剩下的话,莫曲阜没说出口。但东露君颜心里边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 胤麟权堂堂皇子之尊,干嘛要来找她?他们两个人,之前可是一点交集都没过。更何况,就算人家皇子想一出是一出,觉得东露府的乞丐九变化巨大,觉得有点意思,想来拿她消遣解闷,那也根本不必要屈尊等她吧? 如果不是说胤麟权有求于她,或者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那只能有一个可能性了。也就是莫曲阜心里边所担心的事情。胤麟权手下的党羽大臣们,有人牵扯到了张大千这件事当中。胤麟权害怕她把这件事闹大了,没法子收场。所以才特意前来帮下属擦屁股打圆场的。 “莫曲阜,我问你。胤麟权这个人,性格除了轻佻风流之外,就你所了解的,他有什么地方是比较特别的?” 东露君颜这话问的很含蓄,也很隐晦。毕竟,白天不说人,晚上不念鬼,更何况人家就在隔壁坐着呢。而且胤麟权身边跟着的两个侍从,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万一被人家听见了,那是要惹事端的。 但莫曲阜是什么人,这人精明的都快成人精了,一下子就听出来东露君颜话中的深意。 想了想,他尽量概括的相近一些,每个方面都说到位,“权皇子为人还算正直,很少流连于风月场合,其他皇子总有些嗜好,可权皇子的话,就老奴所了解的,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而且他有国师大人从旁指导,实力十分强悍。平日里,权皇子连皇宫都甚少离开,就是专注修炼斗气,提升阶位。至于跟随权皇子的大臣们,倒是不少。可很少由权皇子直接出面管理他们,都是国师大人从中帮权皇子周旋多一些。” “呵。”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表面上看,倒是个为人正派的皇子哦。”可实际上,那还真不一定! 身为皇子,权势滔天就不用说了,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成长,再加上胤麟权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性格里的嚣张是难免的。可她从刚刚跟胤麟权之间的接触来看,这人轻佻归轻佻,但性子里一点倨傲嚣张的成分都没有。这能说明?这只能说明,这人要么是个平庸无能之人,要么就是个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人。 从胤麟权师承季灵斐,实力又那么强悍来看,这人显然不可能是无能之人。而且,莫曲阜说了,胤麟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这更加印证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为了不让别人猜透他的心思,摸透他的想法,这人连喜好都隐藏了起来,一点都不让旁人知道。这不是城府极深,这是什么? 伸手点了点唇角,东露君颜追问了一句,“那最近一段时间,胤麟权有没有什么事情或者烦恼。事无巨细,多小的事情只要是你莫曲阜知道的,都给主子我一一说来。”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刚刚跟胤麟权的一番试探,她倒是探出来了一点。这人好像有对她有所求似的。不然,以胤麟权的身份,断然不会跟她磨磨唧唧,而且还吃了哑巴亏也忍了。 想来那胤麟权是皇子身份,他能有什么事要求自己?这一点,东露君颜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连胤麟权都办不到的事情,她能办到么?她凭什么! 莫曲阜眯起眼睛,想了想这才道:“九小姐这么一追问,老奴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东露君颜精神一震,吐出一个字:“说。” “权皇子早已经成年,身边却连一个侍寝的丫头也没有,所以最近陛下一直催着权皇子选妃。这件事,似乎惹的权皇子十分头痛。老奴听说,权皇子为了躲避选妃,已经准备入读皇家学院了。” “莫曲阜。”东露君颜加重了语调,不满的撇嘴,“说点跟我有关系的。胤麟权逃不逃婚,怎么逃婚,跟他来找我有关系么?” 莫曲阜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就说点跟我有关的。”东露君颜挑眉,“我问你,胤麟权就真的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东西?人也行。” “特别喜欢的人啊?”莫曲阜肯定的回答道:“有一个。” “谁?” “权皇子唯一喜欢的东西,而且又被众人所熟知的,恐怕也只有国师大人了。” 东露君颜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得,又是一个季灵斐的脑残粉。这季灵斐真行呐,粉丝群包括了各个年龄段,各种身份,各个国家,而且还男女不限。果然,一切看脸蛋这个道理,放在哪儿都是适用的。 “行了。”东露君颜见问不出个什么东西,便连连摆手,道:“咱们在这瞎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让我去直接会一会胤麟权。” 听见东露君颜这么说,莫曲阜跟方霖连忙告辞。 “既然九小姐要去跟权皇子说说话,那老奴也不打扰九小姐了。正巧,东殷老号那边还有点事情没解决,老奴便先告辞了。” 方霖也道:“小人也要去下去准备准备。便也不打扰九小姐了。” “那你们先下去吧。”东露君颜再次重申,道:“方霖,伙计们的培训,你一定要抓紧。” “诶。”方霖应了一声,“小人晓得了。九小姐便请放心好了。” “嗯。”东露君颜用鼻子应了一声,耸耸肩,道:“何诚,走吧?” 何诚向前一步,伸出右手,笑道:“主子,请。” 东露君颜优雅的笑笑,从椅子上起身,抬手搭在何诚的手臂上,抬步,不缓不急的朝隔壁的雅间走去。 她不知道,等一下跟胤麟权的谈话结果,竟然是让她多了一个似敌非友的合作伙伴。 …… “九小姐可是让我好等啊。”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她这才刚走到门口,就连何诚的手,也还没碰到门上呢,这胤麟权的声音就从雅间内传来了。看来,这人的确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微微侧头望去,正好跟何诚询问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东露君颜点点头,示意何诚继续推门。何诚点点头,将门推开,东露君颜笑脸盈盈的抬步,跨过了门槛。 一进门,她便笑着道:“让权皇子等了这么久,君颜真是惭愧,还请权皇子见谅。” 胤麟权此刻斜斜的躺在软榻上,左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另一只手在把玩着一件小东西。东露君颜仔细的望去,是块石头?她挑眉,胤麟权没事抓着块石头玩什么? “九小姐来了,快请坐吧。”说着,胤麟权顺着东露君颜的目光低头看,发现她正在瞧自己手中的鎏楠石,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将石子收入袖中。 早在胤麟权开口之前,东露君颜就自顾自的挑了张距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了。她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慵懒的拨了拨腮边的碎发,轻笑道:“让权皇子久等,是君颜怠慢。不过,天色也不早了,为了不再多浪费权皇子的宝贵时间,不如我们还是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权皇子意下如何?” 她刚刚之所以多浪费了点时间,找莫曲阜多问了两句。就是想确定一下胤麟权的性格。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人的城府之深,实力之强,便已经足够她做出判断。对付这种人,旁敲侧击没有用。因为他滴水不露,一点空隙也不让人钻。所以,对付胤麟权,最好的办法,还是得简单粗暴。 果然,听见东露君颜这么直白的询问,胤麟权有一瞬间愣神。他眨了眨那双桃花眼,似乎是想不通,为什么刚刚还跟他打哈哈绕弯子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直截了当了。 “我想,权皇子如此逾尊的前来寻找君颜,想必定是有要事与我说。既然如此,那君颜便不该再浪费权皇子的时间。有什么话,权皇子但说无妨。”东露君颜乘胜追击,硬是要逼着胤麟权说明来意。 “哎呀呀,这九小姐怎么如此性急?”饶是东露君颜逼到如此地步,胤麟权还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顾左右而言其他,“本皇子还想跟九小姐多聊上两句呢,跟九小姐聊天,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么?” 第146章 展露锋芒(96) 东露君颜客套的笑了笑,从善如流的道:“君颜也是想跟权皇子好好的聊一聊,跟权皇子聊天,君颜也觉得十分有趣。www.Pinwenba.com但君颜不知道权皇子忽然前来是所为何事,所以心中不免惶恐。心中这么一忐忑,君颜也无法安下心来好好的跟权皇子聊天呀。只有权皇子说明了来意,让君颜心中有个谱,这才能好好的招待权皇子,不是么?”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胤麟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十分恣意,一点皇子的架子也没有。东露君颜不说话,也是陪着他一起笑,但眼底深处,已经多了几分浓郁。 爽朗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胤麟权猛的沉下音调,道:“九小姐果然有趣。既然九小姐如此开诚布公,那本皇子也不好再遮遮掩掩。蔡鹤蔡鹰,本皇子有话跟九小姐说,你们两人先退下。” “是的。”双胞胎兄弟双手抱拳,毫不迟疑的转身便离开了雅间。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轻轻的侧头,“何诚,你也退下。” “诶。”何诚点头,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身将烧开的水壶拿来,熟练的倒入茶壶,再分别倒入两个杯子。 “权皇子,主子,你们二位慢慢聊。” 胤麟权缓缓的直起身子,双腿盘膝的坐在软榻上,他猛的眯起那双轻佻的桃花眼,招招手,道:“你过来。” 何诚敛眉,躬身,“权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我怎么觉得,你挺眼熟呢?”胤麟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指了指刚刚被他丢到一边的小茶桌。 何诚表情不变,弯下腰将小茶桌重新摆放在软榻的中间,平静的回答:“小人何德何能,可以有幸见到权皇子。或许是因为小人长得太普通,所以让权皇子产生了错觉吧。” “是么?”胤麟权挑眉,又盯着何诚看了一会,这才收回了目光,不可置否的耸肩,“或许你说的对,是本皇子看错了。” 东露君颜是知道何诚的身份大有问题,就连季玉溪也说,他在皇宫里见过何诚,于是她连忙帮何诚打圆场,道:“好了何诚,你可以退下了。主子你没叫你,你就在外边等着,莫要打扰主子跟权皇子。知道了没?” 何诚听出他主子的语气隐隐有不满,他垂下眼帘,低低的道:“是小人唐突了。” “无妨,你这小厮倒是挺有心的。”胤麟权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还是梅子酒好喝些。” 东露君颜一边摆手,示意何诚快点离开,一边不动声色的轻笑道:“要不了五天,一品居便会重新开张,到时候,君颜一定拿最好的梅子酒来款待权皇子。到时候可请权皇子一定要赏脸光临哟。” “这个一定。”胤麟权也笑,笑得轻佻风流。 “对了,一品居倒是有了些新奇的规定。权皇子如此身份尊贵,那君颜便先给权皇子透露一点好了。” “哦?”胤麟权轻佻的眨眼,说不出的风流,他问道:“什么新奇的规定?” 咯吱一声,那是何诚离开之后,从外边将门合起的声音。 见何诚已经离开,东露君颜也不再周旋,她轻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重新开张之后,一品居的三楼,便不再对对外经营,而是只招待一些身份十分尊贵的客人。权皇子的身份自然不用说,肯定是咱们东霖国数一数二的尊贵客人。所以呐,君颜便想提前给权皇子一个特权。” “说来听听。” “以后权皇子来咱们一品居,只要权皇子那部分,费用全免。至于招待朋友的话,费用也折半。权皇子,可还满意啊?” “啧啧啧……”胤麟权止不住的咋舌,“九小姐可真是会做生意啊。本皇子再怎么能吃,一个人一个肚皮,能吃多少?可本皇子如果要来招待朋友的话,这菜品肯定要选最贵的挑。九小姐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厉害。”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笑得越发的优雅慵懒,“不过,这费用还是折半了不是?而且权皇子那一份还全免了。如此一来,权皇子还是比去别家要划算的多。” “这个倒是。”胤麟权隐去了眸子中的情绪,轻佻的扬起菱角分明的侧脸,“那本皇子可要感谢九小姐一番了。替本皇子省去了不少银子呢。” “权皇子如此客气,倒让君颜汗颜了。既然权皇子如此照顾小店,那君颜再给权皇子点优惠好了。只要权皇子每次消费满一千两,君颜当场折现给权皇子一百两现银。而且,只要是权皇子介绍来的客人,每满两千两,也返现银一百两。” “这不合适吧?”胤麟权勾起嘴角,眼睛也闪烁着光芒。 东露君颜从椅子上站起身,向软榻那边慢慢的踱步,她摇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权皇子如此身份,如果能经常来光顾一品居,那便是给一品居打招牌,会帮一品居招揽更多的客人。君颜许诺给权皇子的,不过是蝇头小利。根本比不上因为权皇子慕名而来的客人,这么算算,还是君颜占了权皇子的便宜呢。” 等东露君颜坐定,胤麟权亲自帮她到了一杯茶水,笑呵呵的道:“既然九小姐有意要打着本皇子的招牌,那不如让本皇子入股,年底分花红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本皇子也能更加不遗余力的替一品居揽客了不是?” 东露君颜想也没想的便点头答应,就算胤麟权不帮忙揽客,光是分一份干股,这个买卖,也是她占便宜。正巧,她原本在头痛,如果一品居不再干那些肮脏的勾当,肯定有很多公子哥不高兴。可如果有了权皇子当一品居的后台,那些公子哥再怎么不满,想必也不敢再多言什么。 光是这一条,就帮她免去了许多的麻烦。更加不用说,很多客人会冲着权皇子这三个字,来一品居消费。而且,有了胤麟权当东家,谁敢打白条?胤麟权简直就成了一品居的代言人嘛。既然是代言人,这代言费肯定不能低了。 东露君颜想了想,道:“如果权皇子肯屈尊,君颜高兴还不及。这样最好了。除了君颜刚刚说的,年底再按照一品居的纯利润,再多给权皇子分一成,你看如何?” 胤麟权神情不变,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四成。” “两成。”东露君颜一口回价。 “本皇子这个活字招牌,还拿不到四成么?”胤麟权轻描淡写的反问。 东露君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做生意,自然是君颜坐地还价,权皇子漫天开价了不是?” 胤麟权也默契的笑了笑,道:“那便三成。” “一言为定。”东露君颜立刻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哎呀呀,九小姐真是当机立断,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本皇子留。” 东露君颜伸手点了点唇角,不再遮掩眸子中的精光,她意有所指的道:“话不能这么说。权皇子跟君颜,不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么?难道还会在意这点小钱?” “哦?”胤麟权半瞌起眼皮,不咸不淡的反问:“一条船上的蚂蚱?本皇子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九小姐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伸手指了指胤麟权的袖口,东露君颜笑得十分优雅,“在权皇子有意让君颜看到这颗鎏楠石的时候,咱们不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么?” “啧啧……”胤麟权掀起眼皮,目光灼热的直射进东露君颜的眸子,“跟聪明人交谈,就是省事省时,一点都不费力。” 东露君颜丝毫不躲不闪,迎上了胤麟权那探究十足的眼神。她慵懒的眨了眨眸子,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沾了点茶水,一笔一划的在小茶桌上写下一个字。 待东露君颜写完,胤麟权轻佻的用眼角扫了一眼,他的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却被东露君颜看的清清楚楚。 胤麟权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东露君颜,见她还是一派悠闲自得的慵懒模样,他勾了勾嘴角,轻佻的抬起下巴。 “九小姐,何时看透的?” “君颜说了,在权皇子有意让君颜看到那颗鎏楠石的时候,咱们便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么说来,九小姐已经知道了?” “知道。”东露君颜回答的很肯定,她从善如流的反问:“如果君颜连这点情报和能力都没有,那也不值得权皇子亲自走一趟了,不是么?” “那九小姐为什么不猜一猜,本皇子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 东露君颜侧头,天真的眨了眨眼睛,“这个君颜就猜不到了呢。不知道权皇子肯不肯提点君颜一下?” “九小姐真是深不可测。” “权皇子也是聪颖过人。” 两道带着三分探究,七分猜疑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良久,胤麟权眉头一挑,话锋猛的一转,语气十分凝重的道:“东露君颜,这件事,牵扯的不止是你,还有另一个本皇子极为重视的人。至于这人是谁,本皇子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跟你透底。有人看你不顺眼,要借着本皇子的手对付你。” 东露君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不再旁敲侧击,换上了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她伸手狠狠的掐了掐眉心的朱砂。心中一时间杂乱的很。胤麟权极为重视的人能有谁,无非是他的母妃、父皇、还有那个国师大人。 想把皇帝跟皇后牵扯进来,显然不可能。这个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陷害她的那人就会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那么人选,似乎也只能剩下季灵斐了。可是她又不明白了,把她跟季灵斐扯在一起,对东露舜威能有什么好处? 按理说,她在东露府立威归立威,可一点都没有涉及和损失到东露舜威的利益才对。就连郭芳,她也是一直压着没有下手。东露舜威没理由看她不顺眼才对。更何况,就算想整死她,东露舜威也实在没必要将她跟季灵斐牵扯在一起啊。 她跟季灵斐,实打实算起来,也就只见过一次而已。或许,是她太敏感了?这件事,只是有人要对付她,跟季灵斐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权皇子,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心里其实也纳闷的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大名鼎鼎的二爷。以至于二爷要借着你的手对付我。我何德何能,能劳东露舜威如此大费周章的设圈套,还将权皇子也牵扯了进来。” “东露舜威?”胤麟权愣了愣。 东露君颜也愣了,“怎么?权皇子查到的人是谁?” “你们东露府的大管家,花柳泉。” 东露君颜松了口气,点头,“花管家背后的主子,就是东露舜威。” 胤麟权身子一震,严肃的追问道:“你确定?” “我如果不确定,怎么敢对权皇子说?”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她道:“我已经拿出了筹码,权皇子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胤麟权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思考她能不能相信。 东露君颜见状,也不催促。懒洋洋的闭目假寐,等了好久,胤麟权这才终于开了口。 “你的筹码,太少。而且真实性我也不能确定。”胤麟权这么说。 东露君颜点头,“想要证据是吧。我给你。”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本子,放在了桌子上,伸出手,缓缓的朝胤麟权推了过去。 胤麟权眼睛一眯,敛去了周身的轻佻,他随手翻了几页,越看,坏绕在他身上的气息越发变得肃杀起来。 良久,胤麟权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冷冷的道:“这只是东露舜威私下里给花管家的银子和房产地契罢了。东露舜威富可敌国,就是说花管家把他伺候的舒坦了,他给了点花管家赏银,这也是情理之中。”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话锋变得凌厉起来,“我说权皇子,这赏银会赏出两套三进三出的宅子?这赏银会赏出一年五千两的高价?如果真有这么好的差事,那我也要去给东露舜威当丫鬟了,就是给他倒洗脚水,我也愿意。可是,权皇子你摸着胸口说句老实话,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么?” 胤麟权还是没说话。不是他不相信,是他不敢也不能相信!表面上看,这是东露舜威要借着他的手对付东露君颜。可实际上呢,根本不是这样!东露舜威是一箭双雕,除了要对付东露君颜,更重要的,这人是想挑拨他跟国师的关系! 如果是东露舜威对他,或者是对国师有什么阴谋,那这就太可怕了! 见胤麟权还是不为所动,东露君颜嗤笑一声,袖子一甩,冷冷的道:“既然权皇子对我没有信任,那咱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这么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权皇子却还是不相信。那君颜无话可说。言尽于此,还请权皇子自己考虑吧!” 说完,东露君颜起身便要离开。可胤麟权的动作却比她还快。 “权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东露君颜挑眉,平静的看着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胤麟权。 “买卖不成仁义在。九小姐,何必如此勃然大怒?”面对东露君颜的面无表情,胤麟权到还是那副轻佻风流的模样。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道:“我没说不信,只是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我得考虑考虑不是?” “我以为,权皇子今儿既然能来找我,便是考虑好之后的结果。”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反击了一句。如果没考虑好,胤麟权干嘛过来找她?闲着无聊找乐子么?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那双桃花眼,玩味的说道:“如果九小姐看了这张纸条,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说着,胤麟权松开了她的手腕,漫不经心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轻轻的放在小茶桌上。 东露君颜转身,重新坐回软榻上。 “九小姐,看看?你拿出了你的筹码,本皇子也得拿出点对应的筹码来,不是吗?”胤麟权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纸条递了过去。 东露君颜抿了抿双唇,一言不发的拿过纸条看了起来。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九乃灵之骨血。东露君颜却反复的看了好几遍。良久,她这才怒不可遏的一拳砸在小茶桌上。 “扯什么犊子!我跟季灵斐实打实就见了一面,怎么我就成了他的亲骨肉?这他妈开什么玩笑!不就是季灵斐给了一串羊脂玉十八子么,东露舜威搞什么玩意!” “一面?”胤麟权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没想到啊,这个看着挺精明的东露君颜,居然还没搞清楚季玉溪就是国师大人哦。这女人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的可以! 东露君颜还在震怒当中,并没有留意到胤麟权的这个表情。她双手猛地拍在小茶桌上,恶狠狠的道:“这张纸条,确定是花管家传给你的?我只查出来,花管家背后的主子是东露舜威。而东露舜威的确也吩咐过花管家,让他暗中监视我。至于这张纸条的存在,以及上面的内容,我却没有查到。” 她能顺着花管家揪出背后的东露舜威,就是因为那天花管家露出了马脚,被何诚寻到了蛛丝马迹。或许是因为东露舜威跟花管家没想到有人会查他们之间的关系吧。东露舜威给花管家的地契和银子,一点都没有遮掩。完全就是由东露舜威名下的钱庄给出去的。所以这才被她顺藤摸瓜,将东露舜威揪了出来。 至于花管家怎么传出了这样一张内容的纸条,和这纸条为什么又到了胤麟权的手里,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胤麟权一看东露君颜的表情,便知道她没有撒谎。想了想,他道:“这张纸条,的的确确是花管家派人给我的。至于传纸条的人,我也抓到了。是宫里边的一个小太监,斗气嘛,也算有点实力。” 就是因为给他纸条的人出自宫中,用太监的身份的隐藏了自己。所以他身边跟着的蔡鹤蔡鹰两兄弟才没有发觉。因为那小太监,本就是国师的光耀殿的人。 “那小太监人呢?”东露君颜咬牙切齿的问道。 “死了。在我查到他身份,派人去捉拿他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在房中割腕自尽了。”胤麟权说到这里,也是一脸的气恼。如果不是那小太监死了,最后的线索也丢了,他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来找东露君颜了。 “那你是怎么发现那小太监跟花管家有关联的?” 胤麟权轻描淡写的回答:“书信。那小太监虽然察觉了,但还是慢了一步。他来不及烧光所有的书信,蔡鹰蔡鹤便赶到了。” “书信的内容呢?” “都是一些记录我和国师大人的日常活动。光是残留的书信,那里边甚至都没有提到一个字是关于你的。” “但花管家出自东露府,而且那纸条上的内容又点名指姓的道出了我,所以你才认定这事牵扯到了我,所以才来找我的?”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这事季灵斐知道不?” “知道……”胤麟权忽然转念一想,既然东露君颜还不知道国师的身份,那他最好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被国师知道了,那人估计要生气的。更何况,他也怕东露君颜知道了国师待她的态度不一般之后,想攀上国师这个高枝,做些什么死皮懒连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胤麟权立刻换上了一副轻佻的语气,戏谑的道:“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季灵斐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认为,这件事如果被国师大人知道了,他会无动于衷么?” 想了想季灵斐那副德行,东露君颜在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有错,如果季灵斐知道了有人这样造他的谣言,估计他老早就杀上门了。哪儿会让花管家还留一条命在不是。 “不过,光是那些地契和银子的记录,也不一定就能说明这件事的背后主使是东露舜威。或许,东露舜威只是让花管家暗中监视我们嫡系的人。至于造我跟季灵斐的谣言,或许是别人吩咐花管家的。一仆侍奉二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胤麟权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造谣你跟国师,东露舜威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才对。像他这样的生意人,如果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但是,东露舜威还是要提防。” “这个自然。不用你说,我已经派人去监视东露舜威和他的独子了。” “东露杰泽?”东露君颜不屑的嗤笑道:“你不用浪费人力了,东露杰泽不需要特意派人监视。他就是个纨绔子弟,除了拿他爹的银子花天酒地,他什么也不会。就算东露舜威在背后搞什么阴谋,他也肯定不会告诉东露杰泽的。不怕神一般的敌人,就怕猪一般的队友。东露杰泽绝对是猪一般的队友最佳代表。” 胤麟权低低的笑出声来,“东露君颜,早知道你一张嘴巴毒辣的很,可是我没想到,你说话竟然这么难听。” “这都算好听的了。要不是看在大家都姓东露的份上,我肯定说的更难听。”东露君颜撇撇嘴,“这件事背后的谜团太多了,一时半会没办法下结论。这样,东露舜威那边你继续派人监视。我呢,找机会试探试探他。至于那个幕后黑手,只要他还想对付我,那他一定还会有所动作。只要他一有行动,势必会露出马脚。总有一天,我非把那兔崽子揪出来狠狠鞭尸不可!” “等等,等等。九小姐,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有人要对付你,又不是要对付我。我为什么要派人去监视东露舜威?被他发现了,我还说不清楚了呢。” “跟你没关系?”东露君颜反问了一句,展颜一笑,“权皇子,跟你没关系,那你今儿干嘛来找我?想在一品居蹭顿饭,您直说就是了。有必要这样么?” “哟,瞧你这话说的,本皇子就不爱听了。”胤麟权扯了扯嘴角,轻佻的点了点胸口,道:“本皇子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怕你一个小女子被人家欺负了也不知道,这不是有点消息了就赶着来告诉你么。怎么,这还不够,还要让本皇子担上风险帮你么?” 东露君颜也不恼,笑脸盈盈的道:“那小女子先谢过权皇子了。既然跟权皇子你没关系,那小女子当然也不好意思让你担上风险来帮我不是。这样,这件事权皇子你就甭费心了。小女子自个儿解决还不成么?不过啊,如果小女子查出点什么跟季灵斐有关的事情,当然也不能告诉拳皇子你了。因为这跟你没关系么。” 胤麟权一愣,舔了舔嘴唇,怔怔的看着这个笑的一脸灿烂,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良久才道:“得,算本皇子今儿栽了,行不行?监视东露舜威这个活,我接下了。不过,想让本皇子帮你,你也——” “我有什么消息,会立刻差人通知你。”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接着说道:“而且,你只要派人监视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你亲自出手,交给我来办。还有,如果你的人被东露舜威发现了,你就尽管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总之,绝对不会让你惹上一星半点的麻烦。是这个意思吧?” 胤麟权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目光轻佻的在东露君颜身上扫射了半天。他现在,似乎稍微能明白一点,为什么国师对她的态度如此不一般了。这个女人,虽然嘴巴很毒辣,说话很难听,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惹人厌,反而很容易就让身边的人都对她有好感。 最主要的,这女人有时候说话做事的确是无礼了一些,但是,她却很懂得把握分寸。绝不会让对方感觉难堪或者下来不台。东露君颜总是能让对方感觉跟她相处,是很舒服很轻松的一件事。这不止需要聪明的脑袋,更需要一个很有手腕的处世之道。 见胤麟权不说话,一直用贱兮兮的眼神望着自己,东露君颜有几分不痛快了,她挑眉,“如果权皇子没有异议了,咱们这盟友,便是结下了?” “结下了。”胤麟权重重的点头,语气虽然轻浮的很,但一双轻佻的桃花眼也折射出几缕凝重,“只要事关国师,那就与我有关。有九小姐这般聪颖的佳人做盟友,本皇子十二万分的放心。” “既然盟友已经结下。那咱们还是具体说说的好。”东露君颜换了更加随意的姿势,她的食指中指微微蜷起,十分富有节奏感的轻轻敲击着小茶桌。 胤麟权似乎是没看到她眼中的防备,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刚刚说的还不够么?” “不够。”东露君颜回答的很迅速,“你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我明白,是因为季灵斐,对吧?” “哪里,本皇子也有心想帮帮九小姐你呢。”胤麟权的语气故意带上了几分暧昧。可东露君颜连他理都不理,甚至连个白眼都懒得给。 “其实如果说仅仅是因为季灵斐,你堂堂东霖国小皇子便如此毫无保留的与我结盟,说句心里话,我是不信的。”见胤麟权想解释什么,东露君颜立刻伸手在空中虚压了压,道:“权皇子,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完。如果我说的有不合适了,你到时候再反驳我也不迟。” 胤麟权脑袋一点,“成,那你说。我听着。” “我是不知道你跟季灵斐的关系有多么深厚,至少在我这里,我是绝对不会因为旁人,如此煞费苦心的自愿踏出这一场阴谋当中。当然,或许说阴谋有些言重了,可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既然能被传了出来,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阴谋算进,恐怕说不过去的吧?” 胤麟权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是阴谋,一点也不言重。” 东露君颜是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她只以为,这是一场为了对付她,所以才将国师牵扯进来的阴谋。可胤麟权最清楚不过了,事实根本不止是这样。 如果计划成功,那幕后黑手一次性便能达到两个目的!其一,借用他的手,对付了东露君颜。其二,挑拨了他与国师之间的关系。这才是这场阴谋真正的目的所在!可这些,胤麟权没有办法如实相告。 不是他不想说,是他没办法说。如果说了,他势必要说出来国师就是季玉溪的事情。可现在,国师显然不愿意让东露君颜知道这些事情。既然国师不愿意让这丫头知道,那他也只好帮着国师继续隐瞒下去了。虽然,他觉得国师这次隐瞒东露君颜,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 这女人太爱憎分明了,尤其是对她身边的人。这一点,这丫头跟他倒是有几分相似。对于外人的欺骗,谎言,甚至是阴谋,他们都可以坦然待之。可是如果是身边的人,莫说是欺骗,就是有意的隐瞒,也会让他们怒不可遏。 如果日后东露君颜发现了那个一直暗中帮助,救了她好几次性命的人居然欺骗了她,这女人的怒气,恐怕是无法想象的。到了那时候,鬼才晓得国师跟这丫头之间的关系,究竟会变得多糟糕。 见胤麟权一直不说话,拧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东露君颜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对方出神了。 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小茶桌,她加重了语气的问道:“权皇子,想什么呢?” “哦?”胤麟权回神,轻佻的勾了勾嘴角,“哦。没事,我这不是准备洗耳恭听九小姐的高论呢嘛。” 也罢,这是国师跟东露君颜之间的事情,他瞎操那么多心干嘛。以国师的为人和手段,哪里需要他瞎操心呢。更何况,他也乐得见到国师跟东露君颜闹掰,正好少一个人与他争夺国师的关心了。 对于胤麟权的油嘴滑舌,东露君颜一向的选择就是,无视之。 “归根结底一句话,我认为,这背后主使之目的显然不会仅仅是想对付我这么简单。我想,他肯定还留有后手,只是我们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胤麟权眸子猛的一紧。这个东露君颜,洞察力真是够敏锐的!这后手,不就是挑拨他跟国师的关系么? “那九小姐说了这么多,想表达什么意思呢?套用九小姐一句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咱们既然已经结成了盟友,那便不该有遮掩不是?” 东露君颜一拍大腿,朗声道:“痛快。那君颜便直说了。权皇子你为何要如此帮着君颜,原因究竟是你想真心帮我也好,还是因为季灵斐也好,这些我都不管。可我有一点要说明了。这事牵扯的人不少,而且净是些身份尊贵的人。既然权皇子选了一脚踏入这个是非圈子,那就站稳咯。甭等到事情闹大了,无法收场了,那时候你要再想抽身,恐怕是不成的。” 胤麟权轻轻一笑,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归根结底,九小姐还是不相信本皇子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君颜还是明白的。我只是提前给权皇子提个醒罢了。”东露君颜说的云淡风轻,扬了扬削尖的下巴,她道:“虽然眼前谜团重重,但我隐约能感觉到,这场阴谋的主使,恐怕不止是东露舜威这么简单。” 胤麟权心里猛地一紧,可他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露出来。 “九小姐的意思是……?” “这事,或许牵扯到了那边。”东露君颜伸出一根纤细笔直的手指,胤麟权根本不用回头看,就已经知道她指向了什么地方。 当即,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情绪都冒了上来。很多事情,他都瞒着东露君颜没有说明。但这个女人的洞察力已经无法用敏锐来形容了!她就像是一头豹子,在风还没有吹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危险!并且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危险的来源! 朝堂!是的,就是朝堂! 如果不是有人给他父皇说了什么话,他父皇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忽然跟他提起国师与君沁云的事情呢?现在想想,应该是有人利用了他父皇,目的就是为了在他心里扎跟刺,好让他轻易的就相信了后边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可这些,胤麟权没办法跟东露君颜说,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国师的身份,还是国师与君沁云之间的过去,这些都是不能让东露君颜知道的。至少,不该由他的嘴巴告诉东露君颜。 想了想,胤麟权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九小姐就放心吧,本皇子就是为了国师,也绝对不会打退堂鼓的。只是,本皇子有一点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这件事跟朝堂上有关的呢?” 抿了抿嘴唇,东露君颜用看傻子的表情盯着胤麟权。这人,是真的没明白,还是在这儿跟她装傻呢? “先不说东露舜威是不是真的牵扯在其中,单单就说季灵斐吧,敢造国师大人的谣言,这背后的主谋,身份一定不低。” “嗯。”胤麟权点头,赞同的道:“这话不假。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也做不到这种事。” “还有,我呢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好歹,我名字前还挂着东露二字。想来,这东露的姓氏,也有几分重量。想对付我的人,就是不怕我,也该掂量掂量我背后的东露府才是。” “哟哟哟,这东露府的重量,那可是千鼎之重呢。九小姐,你难不成忘记了,即使是我父皇,贵为一国的皇帝,有时候也不得不听取四大家族的意见。”胤麟权说的意味深长。 面对胤麟权的挑衅,东露君颜还是选择了无视。 “敢同时把我、季灵斐、权皇子都算计进来。如果这人不是傻到想找死,那他就是想搅乱这平静的湖水,好从中获取什么天大的利益来。想对付我,就是想对付东露府,乃至于东露府背后的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代表着两班贵族的利益。而季灵斐和胤麟权,显然就代表着皇族的利益。从她入手,挑起两班贵族与皇族的不合,这个幕后黑手,究竟想得到什么? 其实东露君颜显然是想多了,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想得有些复杂了。可胤麟权不好明说,也就不能反驳她了,于是他只好不冷不热的说道:“居然把祸端燃到四大家族的身上,那幕后黑手真是好大的胆子。” 闻言,东露君颜不禁蹙眉。这个胤麟权,究竟有多讨厌四大家族?句句话带刺,让人听了,真是不舒坦! “权皇子,你要是觉得君颜分析的不对,那你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没必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话。” “哪里,我只是觉得,连我父皇,堂堂一国之君,有时候也不得不听取四大家族的意见。谁疯了,才会想要挑拨我父皇与四大家族的关系。谁不知道,只要涉及到四大家族代表的两班贵族的利益,很多时候,连我父皇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东露君颜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原来这位小皇子的心结出在这里啊。 斗气大陆本就是个崇尚力量的地方,只要你实力够强悍,即使是王权,也要让你三分。至于高手如云的东霖国,对于力量的崇尚,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了。 想来,这位小皇子,对于掌控东霖国多年的四大家族,心中难免会心生一些怨恨。毕竟,在现任皇帝陛下继位之前,东霖国皇室的权利,已经卑微到了极点。这也就是胤麟权他父皇登基了之后,用了铁血手腕和政策,杀了不少的朝臣与贵族,如此,王权才重新被皇帝渐渐的捏回在手心里。 堂堂皇室,却被以四大家族为首的两班贵族当成傀儡一般的玩弄,任谁恐怕也无法抹去心中的这口郁结之气吧。东露君颜明白归明白,可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的。否则,他们这个联盟,便无法继续下去。 她优雅的点了点唇角,一双如白藕般细腻光滑的手腕缓缓的划过脸颊,晶莹如玉珠般的手指停在眼睑下方,长长的睫毛因为阳光的照射,在眼晕下投去了一片阴影,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她眼中的精光。 “可是,权皇子你也莫要忘记了。如果不是我爹代表东露一族率先表态,随后又说服了其他三家,一起支持陛下。莫说是现在朝堂之上,万事以陛下为尊,两班贵族以及四大家族只能从旁谏言,我想,陛下他能不能坐上这个皇位,恐怕还要两说吧!” 最后一句话,东露君颜说的傲气冲天,其中的杀伐果决,令这位小皇子心中也不免一惊。可是震惊只是一瞬间,当震惊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怒火中烧! “东露君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没有本帐么?”胤麟权的语气也丢掉了往日的轻佻,与东露君颜的杀伐果决相比,他话语中的凌厉,丝毫不逞多让。 对手一旦动怒了,她反而能够迅速的平静下来,她轻轻眨眨眼,缓缓的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望着胤麟权。良久,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动作优雅的替胤麟权将他面前的茶盏添满。 “权皇子,君颜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君颜的话,哪个字是信口开河的胡言乱语?” 胤麟权没有去碰那杯茶盏,也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双唇,眼神凌厉的死死的盯着东露君颜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那双轻佻的桃花眼,也有如此严肃又正经的时候啊。东露君颜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她如果小瞧了这位权皇子,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既然权皇子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君颜的话,的确是句句属实了?”东露君颜呵呵一笑,笑得优雅慵懒,她轻描淡写的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好听的话多了去了,如果真要我说,我也能说的出来。可是,权皇子,咱们既然成了盟友,那光捡好听的话来说,有什么意思呢?” 终于,胤麟权开口了,可他一开口,这矛头就直指东露府,乃至于四大家族。 “九小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是四大家族支持了我父皇,所以我父皇才能登上帝位么?你错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父皇仁慈济天下,网开了一面,饶了四大家族一次,饶了追随废太子的众人,别说现如今还有没有四大家族的存在,就连你东露君颜,恐怕都无法降临在这个世上!” 闻言,东露君颜心中猛地一震,缓缓的将眼皮垂了下去,可她对于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当她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已经是一派云淡风轻,不起一丝波澜。 她问的平静,“权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恐怕九小姐还知道吧,如果不是废太子嫉妒我父皇的雄才大略,居然心生了叛逆的念头,落得个被我父皇率兵格杀在白渺城的下场。恐怕,你我今日便要以兄妹相称了。” 胤麟权语速很慢,每说出一个字,他嘴角的弧度便上扬一分。当他说完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了。可是,胤麟权显然失策了。他自然不会知道,住在东露君颜这个躯壳里的人,不是那种简单的一两句话便能让她心神不宁的小丫头。 东露君颜的表情莫说是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就连她嘴角的微笑,也是丝毫不减。她笑眯眯的望着胤麟权,轻声问道:“权皇子,说完了?我原本以为,权皇子会说点更让人惊讶的东西呢。” “你知道君沁云再二嫁给东露冥衡之前,是废太子的太子妃?” “我不知道。”东露君颜笑,笑得温柔优雅。 胤麟权愣了愣,“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该惊讶么?”东露君颜平静的反问,慢条斯理的道:“君沁云之前嫁给谁,又是谁的太子妃,与我有关系么?如果按照权皇子所说的话,那我应该庆幸才对。庆幸君沁云是嫁给了东露冥衡才生下的我,否则,如果我爹是废太子的话,那我才是真的没办法出生呢,不是么?” 沉默良久,胤麟权丢下一句玩味十足的话,“都说九小姐一夜之间变化极大,像是换了一个人。之前我还不信,现在嘛,我信了。如果不是换了一个人,恐怕这番毫无人情味可言的话,你是无法说出口的。” “权皇子。”东露君颜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松软。 说句心里话,东露君颜实在是不想跟胤麟权把关系闹得太僵硬,这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好处。更何况,以四大家族为首的两班贵族与皇室之间的纠缠,那是他们两人能说个清清楚楚的么?这种事,连朝堂上的那帮老狐狸都没办法解决,她才不会傻到跟胤麟权为这个发生争执。 “你说。”见东露君颜先放缓了语调,不再是那般针锋相对的模样,胤麟权也收敛了许多。 伸手抵在额头上,东露君颜缓缓的道:“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如果权皇子非要单一的去看待这件事,那我只能无话可说。君沁云是废太子的太子妃,陛下为什么会留她一命,这背后的深意,权皇子从来没有考虑过么?还有,陛下为什么会继续倚重四大家族,权皇子真的想不到么?” 她虽然不知道君沁云再二嫁给东露冥衡之前,居然是废太子的太子妃。可多年前的那段腥风血雨,她却是知道一些的。当年,废太子胤轩贤那是何等的风光? 在军权上,胤轩贤手握东霖国三分之二的雄狮,只要这人愿意,他振臂一呼,东霖国大半的城池便拱手奉上。在朝堂上,胤轩贤也是深得满朝文武百官的拥戴,纵使朝堂之上有派系之争,可不管是哪个派系,对于胤轩贤,绝无一个不字。 在江湖上,胤轩贤师承邑琼山的邑山仙人,如果不是他身为太子,只在邑琼山修习了三年便下山,回到朝堂上处理朝政,他的斗气,远远不止是玄紫斗气九段。想要突破黄金斗气,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据说,邑山仙人已经突破了黄金圣斗气,成为了百年间第一个斗尊。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并未得到证实。可这邑山仙人,的的确确是个传奇人物。他的弟子,就包括突破了黄金斗气的君沁云,以及现如今东霖国的国师大人,季灵斐! 有这样显赫的背景,以及这般强悍的实力,如果说胤轩贤嫉妒兄长胤嗣擎的雄才大略,能说的通么?说出去,只怕连胤嗣擎本人都不会相信吧?既然如此,那何来叛逆这一说?或许,胤轩贤就是仗着自己有如此深厚的实力,所以不愿意再等老皇帝百年之后驾崩,想要早早登上帝位,于是选择了叛变。 可胤轩贤手握如此雄狮百万,胤嗣擎就是想清君侧,他手中有什么筹码?他甚至连一个能够抵挡胤轩贤铁骑的军队都没有! 这些事情,东露君颜不信胤麟权想不明白。恐怕这人只是敬畏自己的父皇,所以不愿意深究罢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东露君颜想,既然她已经说了这么多,许多不该说的话,她也冲动的说了出来。那也没有什么好再遮掩的了。 “权皇子,君沁云的身份家室,想必你也是了解的吧。” “君渺城城主的掌上明珠。这个,我如何能不知道?” 君渺城,也就是现如今的白渺城。能以家族的姓氏,来命名一个城市。这君家的势力,可想而知。虽然君家不入朝为官,不入战场为将,可君家的名号,那是响彻整个斗气大陆的。 天下武功出君家,这话一点也不假。在斗气大陆的历史上,能够突破黄金圣斗气,成为斗尊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出自于君家。这就奠定了君家在整个斗气大陆上的超然地位。 但是,这君家却有一点,却不免令人惋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斗气太过于强悍霸道了,这君家,子嗣十分的艰难,并且百年间,从未出过一个男丁。在君沁云死了之后,君家的血脉,就只剩下倒霉蛋一人了。 君渺城,其实更像是独立于四国之外的超然存在。它被所有人尊敬,但说实话,除了它的显赫声名,君家,再无其他。百年之间,再如何显赫的家族,也该到了没落的时候。更何况,君沁云虽说是个黄金斗气的斗皇。但有传闻说,她的这个斗皇,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君沁云能够突破黄金斗气,是因为她的师弟,也就是季灵斐,将自己一半的斗气分给了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外界一直不承认君沁云斗皇的身份。君渺城的威信,也慢慢开始下降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君沁云也不需要嫁给皇子,来维系君渺城与东霖国皇帝之间的微妙关系。 “你父皇留君沁云一命,或许就是因为君沁云是君家唯一的血脉,他无法对君沁云下手,即使她是废太子的太子妃。”东露君颜幽幽的道,心中忽然感觉十分难受,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以前,君沁云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名字罢了。不管旁人如何形容君沁云的倾国倾城之姿,是个多么冠盖满京华的女子,可她,始终没有半点感觉。但是现在,她忽然为那个一生凄凉的女子感到悲哀。她清楚的知道,这种难受,跟对待季灵斐不一样。不是倒霉蛋躯壳留下的情绪影响了她,而是她真真切切的为君沁云的遭遇感到悲伤。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废太子胤轩贤是个犯下了谋逆大罪之人!她对君沁云的了解不多,可也足够她对君沁云的为人做出判断。不管是莫曲阜、熊心满、还是东露冥衡,又或者是季玉溪,他们在提起君沁云的时候,语气中的钦佩,她看的分明! 能让这么多人,都为她倾心,为她折服,君沁云肯定是个举世无双的奇女子!这样一个女子,能让她甘愿委身下嫁的男子,可能是个不忠不孝之人么? 嫁给了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为妻子,可最终却落得个那样凄凉的下场。骄傲的君沁云,是如何忍耐下来的?是不忍心君家的血脉从此断送,所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以太子妃的身份,卑微的屈辱的下嫁给东露冥衡,只为了给君家留一个血脉? 胤嗣擎是碍于君家的血脉留了君沁云一条命,可君沁云,何尝不是为了君家的血脉,选择了一条卑微到尘埃的路呢? 话说到这里,气氛开始凝重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东露君颜身上那抑制不住的悲哀,胤麟权的心,一下子就给软了下来。是啊,这丫头说的话,本就是真的。当年,如果没有东露冥衡为首的四大家族,在废太子谋逆之后,迅速的站在了他父皇这一边,或许,他父皇真的无法登上皇位。 毕竟,忠心于废太子的将领和军队,占据了东霖国的一大半!杀了废太子简单,可杀了废太子之后的种种暗涌,却是无法轻而易举便扑灭的。如果不是东露冥衡以及四大家族倾尽全力的帮助,废太子部下们的反击,不可能就那般消无声息的就被化解了。 还有君沁云。现在想想,或许真的不是他父皇仁慈,所以才会网开一面。正如这丫头所说,他父皇是碍于君家在斗气大陆上的显赫声名,无法对君沁云下手罢了。自己父皇的秉性,胤麟权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 从废太子谋逆被杀之后,他父皇肃清朝堂的铁血政策,不留情面来看,如果可以的话,他父皇是不会留下君沁云这条性命的。 人家丫头的话句句属实,他怎么就非要揭开人家伤疤呢?胤麟权,你这次做的,可真的有些欠缺君子风度了。小丫头不懂事,说了两句难听话,你怎么也没有君子风度了呢? 在心里将自己狠狠的反省了一番,胤麟权想要说两句道歉的话,可皇子身上那份倨傲,却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东露君颜,是本皇子……反正,你别忘心里去啊。我跟你闹着玩的,什么兄妹不兄妹的,只要你喜欢,你照样可以喊我声哥哥。” “权皇子,是我先说了难听的话挤兑你,你反击我一下,也是正常。”东露君颜也服了软,她笑了笑,道:“更何况,我刚刚那番话,已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你就是将我绑去杀了,那也是正常。” “瞧你,还是小心眼了不是?”胤麟权胯下脸来,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护着你爹你娘,那我护一护我爹,又怎么了?难不成你非要本皇子低头给你道歉,你才舒坦啊?” “不敢。”东露君颜抿嘴笑了笑,伸手拿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用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她道:“权皇子,我这次还真是没小心眼。” “那你说话阴阳怪气的。”胤麟权看出来她已经没事了,可他想缓和一下气氛,所以故意的挪揄她,道:“你说说,咱们都已经是盟友了,我能因为两句话就把你五花大绑起来,然后丢给监察司去千刀万剐么?” 东露君颜道:“其实最开始挑起这个话题呢,我也是为咱们的联盟考虑。我就是不想让你对四大家族心生什么不满,不然咱们的盟约可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我知道。咱们一旦结盟,我少不了要跟四大家族打交道,而且啊,你能动用的棋子,大部分也都是要借助四大家族的能力。你是担心我对四大家族有看法,所以合作的时候,给你闹别扭,本皇子说的对么?”胤麟权眨眼,说不出的轻佻风流。 “没错。”东露君颜扯了扯嘴角,“本意是想打消你对四大家族的不满,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话赶着话,就说成那样了。” “啧啧啧……”胤麟权连连咋舌,悻悻的摸了摸鼻尖,有些不爽快的说道:“难不成,在你眼里,本皇子就是那般小心眼的人?瞧瞧,你还是小心眼了不是?有时候四大家族在朝堂上行事太过于嚣张跋扈,非要别人听从他们的意见,对此,本皇子是有不满。可我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不满,就在咱们合作的时候闹别扭吧?”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说道:“的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权皇子的为人,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别扭。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的确是拿你小女人的心,来揣测本皇子的君子之腹了。”胤麟权撇嘴,“本皇子虽然对四大家族的行事乖张有不满,但本皇子对四大家族的态度,更多的却是倚重。你要知道,只要不触及四大家族的利益,本皇子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而且一点折扣都不打。做的漂亮极了。”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东露君颜嗤笑一声,嘲讽的说道:“一品居的那件破事,权皇子想必也知道了一些吧?” 胤麟权反应极快,他立刻问道:“你是指张大千那件事?” “对了,就是这件肮脏事。”东露君颜话锋猛的一转,变得无比凌厉起来,“你那个三皇兄,就是一品居的贵客,没少往一品居砸钱。据张大千交代的,三皇子前前后后在一品居,糟蹋了不下十多个姑娘。我惩罚了张大千,这件事想必各家少爷们也都有所耳闻了?” “你这事,看似做的很隐秘。可实际上啊,除了寻常百姓以外,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事的。张大千当了一品居掌柜的这么多年,他的人脉,更在你想象之上。”胤麟权当然不会说,他那天是偷偷藏在了房檐上,当了回梁上君子。 “难怪。”东露君颜不屑的撇嘴,“难怪你这些天有不少人找上门来要堵我的嘴巴呢。” 胤麟权眉头一挑,轻佻的问道:“怎么,我三皇兄找谁堵你的嘴巴了?” “就像你说的,只要不触及四大家族的利益,你们这些皇子叫他们做什么,他们还不是乖乖的照做?”东露君颜眼中射出一记精光,“短短几天的时间,上门找我的千金小姐便络绎不绝起来。” “哟,你居然见她们了?真是新奇,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不把她们扫地出门,已经是给足她们面子了。” 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她们都是各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能把她们扫地出门?我疯了?我这一品居还想不想继续开下去了?我是找了个借口都没见,可东露冥衡我能不见?” 胤麟权冷笑,显然对他那个三皇兄,也特别不待见。 “哟,把东露冥衡都搬出来,看来我三皇兄这次没少下血本呢。” “何止,你三皇兄恐怕将四大家族找了个遍才对。除了东殷锦黎也给我带了口信之外,就连一向与我们东露一族不和的东红家,也派了他们家的嫡小姐来约我赏花喝茶。不过还是被我找借口打发掉了。” “这事,莫大掌柜没有表态么?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胤麟权会忽然扯到莫曲阜,可东露君颜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于是便直言相告。 “莫曲阜的意思是,既然一品居已经拿钱补偿了那些姑娘,就让我别再追查下去了。否则,把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尤其莫曲阜还说了一句,这里边有你三皇兄的份,叫我小心处理。” “那你的意思是……?”胤麟权也就是那么随便一问。别人或许饶了也就饶了,可刘毅澹,这丫头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一条狗命的。那天这丫头的神情之骇人,他到现在都没忘记呢。 关于这个问题东露君颜当然就不会如实相告了,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我决定听莫曲阜的。他老奸巨猾的都成人精了,他说不追查,那就不追查。更何况,我也没办法继续追查不是。那些姑娘,大都拿了钱一走了之,我就是想将那些公子哥绳之以法,可受害的姑娘都不准备计较了,我怎么追查?” 胤麟权眯起他那双桃花眼,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咧嘴道:“东露君颜,这事你应该听莫曲阜的。你知道不,如果这些天没有莫曲阜在背后用他的一双大掌,替你四处周旋,帮你抹去了那些麻烦。不然你以为,到了现在,那些公子哥怎么可能还能如此平静?” “莫曲阜替我周旋,帮我抹去麻烦?权皇子,这话怎么说的啊?” “呵。”胤麟权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道:“我说过了,张大千的人脉,更在你想象之上。他出了事,你以为那些公子哥能平静的下来吗?张大千手中捏了他们多少的脏事?如果张大千一旦都捅了出来,那些公子哥能有好果子吃么?我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莫曲阜把这个祸源,引到了他自个儿的身上,让那些公子哥以为,这件事是东露冥衡在插手。你以为你能有平静日子过?他们烦都能把你烦死。” “嗯,莫曲阜做的不错,回头我口头表扬一下他就是了。” “人家那么费劲心思的帮你,你就口头表扬一下?太绝情了吧!” 东露君颜莫名其妙的反问:“他是给我当奴才来的,不是让我把他当老佛爷供起来的。奴才给主子办事,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得,这是你们主仆二人的事情,我瞎操什么心啊。” “其实,你今天来找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你也是来给这件事浇水的。”东露君颜忽然问道:“胤麟权,这件事里,没有你的影子吧?” “瞎说什么呢?本皇子是那种人——”胤麟权猛的眯起眼睛,缓缓的道:“丫头,有什么话直说。甭旁敲侧击的试探,没意思。” 东露君颜轻轻的鼓掌,笑的优雅慵懒,“权皇子果然心思敏捷,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心思敏捷?”胤麟权嘲弄的勾起嘴角,“我比不上你心思敏捷。从你提起我三皇兄,提起这件事起,你这背后就没打好主意。你就是想试探本皇子来着。” “谈不上试探。我是怕直接问出口,伤了咱们的和气。” “少来,你那点花花心思,本皇子还能瞧不出来了?怎么着,是担心本皇子牵扯其中,对一品居不利?” 既然被人家瞧出来端倪了,东露君颜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她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道:“既然权皇子已经成了一品居的东家,那我自然是要担心一番的。” 胤麟权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女人态度的变化能如此迅速。 “得,你也甭担心这个。本皇子实话告诉你,这件事里,没有我的影子。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勾起嘴角展颜一笑,东露君颜轻轻的道:“那自然是最好了。如此一来,我也能放下心了。” 胤麟权忽然提起了兴趣,他懒洋洋的问道:“那如果这件事里,有我的影子,你准备怎么办?” “关门大吉。”东露君颜说的斩钉截铁。 胤麟权一愣,“关门大吉?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赌约,你不管了?” “那个我当然要赢。但是,这期限不是只有三个月么?如果权皇子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那等三个月之期一到,我赢了赌约,就立刻将一品居低价盘出去。” 胤麟权夸张的呀了一声,轻佻的问道:“哟,你舍得?” “舍不得也没办法。如果权皇子你真的牵扯在其中,那一品居以后肯定无法杜绝这类事情的再次发生。可你是堂堂小皇子,我已经主动邀请你入股,就无法再让你离开。因为这会惹得你不满,对我们的结盟也有影响。但我也无法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而不闻不问。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将一品居关门大吉。” 胤麟权在心中连连感叹。这个女人,行事之果断,心性之坚韧,真是令人咋舌的很。这般杀伐果决之姿态,就是比起男子来,也不逞多让。 “东露君颜。”胤麟权忽然唤了一声。 “怎么了?”她挑眉。胤麟权干嘛忽然用这种诡异的语气说话?难不成,他真跟那肮脏的事情有关系? “嫁给东殷亦秋,委屈你了。” “哈?”东露君颜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为什么胤麟权忽然说到东殷亦秋这个话题了。 “凭你的聪明才智以及心计手腕,莫说是嫁给东殷亦秋,当个东殷家的破少夫人。你就是进宫为妃,那也是绰绰有余。” “得了吧。”一瞧胤麟权跟这件事没关系,东露君颜便放下心来,她懒洋洋的撇撇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进宫为妃?嫁给你父皇?一个比我爹还老的男人?我疯了?” “谁说进宫为妃就是嫁给我父皇。”胤麟权也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嫁给我父皇,那我岂不是要喊你一声母妃?我才疯了!”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东殷亦秋,他配不上你。你可以嫁给一个更好的夫婿。”胤麟权无奈的挑眉,说她在某些方面迟钝吧,她还真迟钝的很! 自己再怎么不喜欢东殷亦秋,可他毕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没事了她自己在心里边鄙视鄙视东殷亦秋也就罢了,可被胤麟权这么一说,东露君颜这心里就有几分不痛快了。东殷亦秋再不好,那也是她的未婚夫,哪儿轮得到胤麟权说三道四?一瞬间,东露君颜护犊子的心情就被勾起来了。 伸手点了点唇角,她故意笑得一副甜蜜到死的模样,“我喜欢就好了,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东殷亦秋对我好,心里也想着我念着我,这就够了。” 胤麟权猛的一怔,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东露君颜,你还真的喜欢那药罐子啊?东殷亦秋能不能活过二十五岁都是个问题哦。难不成你已经做好守活寡的准备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东露君颜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想吐了。 “东殷亦秋真是何德何能。”胤麟权眯了眯那双轻佻的桃花眼,这句话说得十分真挚,“傻人有傻福,能得你东露君颜这般相待,东殷亦秋真是好福气。” “不。”东露君颜双手托腮,笑得是一脸能腻死人的甜蜜,“是我好福气,能得到亦秋的倾心。都说得一良人,白首不相离。这辈子能遇见东殷亦秋,是我东露君颜三生修来的福分。” 嗯,恶心人不偿命,说的就是她了。 胤麟权虽然没被她恶心到,可显然被她这幅深情款款,至死不渝的模样给震惊到了。他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道:“那……祝你们幸福。” “谢谢。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东露君颜笑得甜蜜,说的真挚。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心里边其实早就被自个儿恶心的快要吐了。 “其实,我本来——”话说到一半,却被他猛的给收了回去。 平复了一下自己被恶心的心情,东露君颜随口问道:“你本来怎么?”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了吧,胤麟权先嘲讽的笑了出来,他云淡风轻的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既然我被父皇逼婚,你又这么对我的胃口,不如我向父皇提一提,娶你为妃算了。” 这下轮到东露君颜被吓到了,她嘴角微微抽搐,“胤麟权,你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也不像那种为爱而生,为爱而亡的女子。与其嫁给东殷亦秋联姻,还不如嫁给我呢。嫁给谁不是嫁,无非是嫁的好,或者是嫁的更好罢了。嫁给我,总比要嫁给东殷亦秋风光吧。更何况,我就是需要一个不拘束我的女人。你要是嫁给我,我也不会拘束你。你要是想继续做生意,我也任由你去做。可现在看看,显然不是我想的那样。既然你这么爱东殷亦秋,那是我唐突了。” 东露君颜愣了愣,老半天才道:“你不早说。” 她正愁不知道两年之约一到,东殷亦秋的身子如果真的变好了,她还怎么推辞这门婚事呢。而且就像胤麟权自己说的,嫁给他,总比嫁给东殷亦秋要方便些,成亲,也就是个形式。至少,他们俩泾渭分明,谁也不拘束谁。这多好! “东露君颜,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不早说?”胤麟权表情一变,语气也变得诡谲起来,“你刚刚说深爱着东殷亦秋,是逗我玩呢?” “不是。”东露君颜一口否定,“我是为了恶心你。” 胤麟权:“……” “胤麟权,我问你。如果嫁给你,你能保证不碰我?呃……这个不重要,无所谓了。你能保证你不拘束我?我想做什么,你都不管?即使我想继续做生意,想外出游历,你都不管?” 胤麟权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忽然激动起来的小女人。东露君颜长的漂亮,他早就知道的。所以并未怎么被她的绝色容颜所打动。只是,他再怎么不为所动,看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用这么期待的模样望着自己,他也没办法不动容吧? “不是,东露君颜,先不提你骗我这事。就你刚刚说的,什么叫我碰不碰你不重要,无所谓了。你究竟是不是个女人?贞洁这种事,在你这里,就这么轻描淡写?” “如果你被人逼婚到快窒息了,你还会在意贞洁这种小事么?” “贞洁这种小事?”胤麟权感觉自己要被东露君颜逼疯了,“贞洁这能是小事么?” “在我这,贞洁是大事。可跟自由比起来,贞洁就是小事。”东露君颜回答很真诚。没有一点戏谑的成分。 胤麟权那双挑花眼轻佻的一眯,“没想到,九小姐还是个豪爽之人哦。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会拘束我,管着我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干那个么?” 胤麟权抿了抿嘴唇,笑道:“你想继续做生意,那你就做。可外出游历,恐怕不成。你见过哪个皇子的妃子,能到处乱跑的?” “嗯……也是,皇子妃的身份,确实有些麻烦。”东露君颜随口应了一句,开始沉思起来。反正她跟东殷亦秋的婚事还早,这两年之约,才过了几个月。她还有时间,没必要这么着急。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呗。大不了,还找胤麟权帮忙。让皇子开口跟东殷家要人,总能要来吧? “那个胤麟权……你——” “想都甭想。我才不帮你呢,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我疯了我才会做。”不等她开口,胤麟权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切。”东露君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看你也被逼婚逼到了绝路,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感受。所以才想找你帮帮我,帮我做下挡箭牌。没想到,你这么不乐于助人。” “喂,大小姐。你想想看,那是谁,那是东殷家的少主人。我虽说是皇子之身,可我连皇太子的位置也没坐上。我为了一个女人,就跑去得罪四大家族,我疯了?好吧,就算我是疯了,可我父皇没疯,国师也没疯。你以为,他们两人会任由我瞎胡闹?” “靠。那怎么办,两年一晃就过去了。我到时还用什么借口推辞?”东露君颜狠狠的掐了掐眉心的朱砂,“说实话,东殷亦秋对我真的很不错。隔三差五的就送些名贵的小玩意给我。虽然都被我打赏给下人了,可他对我,那真是没的说。我的确是不想嫁给他,可我也不想伤害他。想退掉这门婚事的办法多了,可没有一条,是能不伤害东殷亦秋的。” 还是那句话,她已经抢了倒霉蛋的身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害真心爱着倒霉蛋的东殷亦秋了。如果不是她鸠占鹊巢,或许,倒霉蛋早就跟东殷亦秋双宿双飞了呢。说到底,这事还是她理亏在先。 “这还不简单了?”见她真的是一副很苦恼的模样,胤麟权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知道我是准备如何逃婚么?” “进入皇家学院?”东露君颜反应极快的问了一句。 显然,胤麟权对于东露君颜的反应迅速十分的满意,他眯着眼睛道:“皇族众人,有三种不得嫁娶、不得祭祀、不得加典。其一,边关战事告急。其二,双亲过世。其三,就是入读皇家学院。” “可我又不是皇室中人。这个规定,对我适用么?” 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那双挑花眼,似笑非笑的道:“连皇室中人都适用的规定,其他人,哪儿有不适用的道理?” 东露君颜感觉眼前一亮,她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皇族中人,所以加典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其他两条,却适用于每个人的身上。尤其是入读皇家学院。皇家学院设立之初,其本意就是为了给东霖国培养最精锐的战士。每一个从皇家学院毕业的学员,日后都会成为我东霖国的中流砥柱。你说说看,保卫国家一方平安的战士,和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任务,孰重孰轻?” 这么牛逼?东露君颜蹙眉,撇嘴道:“不对吧。如果皇家学院真的有这么厉害,你倒是告诉我,我们家那三个狗崽子是怎么进去的?” “你们家那三个狗崽子?”胤麟权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嘿嘿轻笑了起来,“你说东露隼修、东露水凝、东露芷柔啊。说句实话,他们三个人的实力确实不俗。就是放在你们家的锁梵武堂,他们也是佼佼者。我记得,他们三个好像都突破了赤炎斗气吧。” “本来是这样。可上次在我们家巡视的时候,季灵斐废去了东露水凝一半的斗气。估计她现在撑死也就是个青铜斗气。” “可她原本的实力的确不俗。至于被国师废去了斗气,这个不作数。东露水凝不是已经进入了皇家学院么。” “成,那这三个狗崽子就不提了。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连我那药罐子未婚夫,东殷亦秋似乎也够资格进入皇家学院呢。”只不过是东殷亦秋的身子实在是太疲弱了,东殷锦黎不让儿子去皇家学院罢了。 胤麟权拿起权杖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小茶桌,没好气的道:“东露君颜,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东殷亦秋再怎么孱弱,他好歹也是东殷家的少主人吧。他想进入皇家学院,哪儿有进不去的道理?” “切,那你刚才把皇家学院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个给公子哥们提供特殊待遇的地方。你也好意思标榜的那么厉害哦?” “我看你是真傻。”胤麟权挑眉,眨眼,说不出的轻佻风流,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他道:“咱们东霖国能成为斗气大陆上军事实力最强悍的国家,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拿你们东露府来说吧,也就是你们嫡系有这个优厚的待遇。就连东露舜威、东露崇明他们的儿女,都无法获得这种优待。” 东露君颜微微惊讶,“这么一说,到真的是很严苛了。”就连两班贵族的优待,也只限于各家的嫡系。这个皇家学院,还真是够严苛的。要是放在现代的话,只要有钱有权,什么地方进不去? “你现在知道皇家学院的厉害之处了吧?”胤麟权将手中的权杖挥舞的猎猎生风,他傲然的道:“而且,虽说在挑选学员上,给两班贵族是大开方便之门的。但是,皇家学院好进,不好出。很多人,也只能在皇家学院呆个几年,而且也就是呆个几年罢了。就算是皇子之身,实力不够,照样无法毕业。”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也就是说,能够顺利的从皇家学院毕业的人,将来的前途都十分顺畅?” 胤麟权挑眉,“不是十分顺畅。是已经开启了顺畅的仕途之路。去年毕业的一批学员,现在都已经是掌管着一方生死的封疆大吏了。” “懂了。”东露君颜猛的点头,“贵族少爷千金们想进去简单,可想毕业,难。而普通人,连想进去都很难。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胤麟权点头,“一旦进入皇家学院,就算是无法顺利毕业,大部分的学员,斗气也能达到赤炎斗气。” 东露君颜眯眼,幽幽的道:“那的确是很厉害哦。”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是挺想去皇家学院学习学习的。不说能不能躲掉跟东殷亦秋的这门婚事,就单单只说提升斗气这一条,那也是让她十分心动的。 虽然说她有季玉溪这个黄金斗气的斗皇从旁帮助,但是,季玉溪不可能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啊。而且,别看她斗气提升的很快,现在已经突破了玄紫斗气。但是她现在的学习方法很杂乱,根本没有一个成套的体系。看似进步神速,实则,根基没有打好。遇见顶尖高手,她是要吃亏的。 像是猛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胤麟权忽然道:“哦对了,你那个几哥来着?就是东露崇明的儿子,他当年就是从皇家学院毕业之后,立刻就官拜四品武将,成为了左提督史,我记得,东露佐晋当年好像还不到二十岁。” “东露佐晋呀,那是我四哥。他是很优秀,这个我知道的。”东露君颜点点头,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她唯一一个还算有好印象的人,也就是这个四哥东露佐晋了。虽然说他身上有些贵族少爷的做派,但这人,是能吃苦的。他在边关,一呆就是好几年,有机会他也不回胤琼都。说是什么,保家卫国更重要。他不能丢下身上的担子。 “东露佐晋没有两班贵族的优待,他是靠自己的能力考进皇家学院的。”胤麟权不咸不淡的道:“你也没办法靠两班贵族的优待走后门了。你可以学学你四哥,像他一样,考进去。” “为什么?”东露君颜蹙眉,反问:“我也是东露冥衡的亲生女儿。是东露族的嫡小姐。凭什么对我就没有优待了?” “因为即使是两班贵族的嫡系,每一辈,名额也只有三个。你们家那三个狗崽子已经用掉了三个名额。所以,你没得用了。”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该死的三个狗崽子,等我赢了赌约,一定叫他们去学狗叫!” 对于东露君颜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赌约,胤麟权多少知道一些。其实不止是胤麟权,这个赌约,在整个胤琼都的贵族圈子,都已经流传开了。毕竟,东露隼修三兄妹经营多年,又在皇家学院学习,认识的少爷小姐不在少数。那些人啊,都在等着看乞丐九的笑话呢。 “不过,你倒是可以现在就嫁给东殷亦秋,这么一来,你就可以占用东殷家的一个名额了。”胤麟权戏谑的说道。 “胤麟权,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是吧。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打你。惹恼了我,就是季灵斐也照揍不误!” “哟,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脸深情款款的模样,告诉我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深爱着东殷亦秋哦。” “那你被恶心到了没?” 胤麟权想了想,然后才轻轻的点头,“有点。” “挺好。不枉费我演了半天的戏。能恶心你,值得了。” “你……”胤麟权语塞,“东露君颜,你非要拿话挤兑我是不?” “是你先拿话挤兑我的。” “成。算我错了,行不?”胤麟权抿了抿嘴唇,“不闹了。正紧跟你说,如果你真想进皇家学院,我给你指条明路。” 东露君颜双手抱胸,冷笑道:“别想让我求你。你爱说说,不说拉到。我绝对绝对不会求你。” “你瞧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胤麟权被戳穿了,居然也脸不红心不跳,从善如流的改口,道:“谁说要让你求我了,小心眼了不是。本皇子是那种人么?” “说,还是不说?”东露君颜双手抱胸,眉头高高的挑起。 “本皇子今儿可算是遇见对手了。净吃闷亏。”胤麟权不甚在意的自嘲了一句,然后轻佻的说道:“你四哥,当年就是在皇家校场比武中,大放光彩,夺取了当年的探花,并且成功的挑战了上一任的大战尊,摘取了大战尊的称号。” 大战尊?东露君颜听的一头雾水。战尊,不是只有斗气达到黄金圣斗气的战士才有资格,被称为战尊么?怎么,都欺负她是新来的,骗她玩啊? 一看她蹙眉的表情,胤麟权就知道她在疑问什么,撇撇嘴,他道:“你的知识真是匮乏到了极点。因为黄金圣斗气,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了。所以这大战尊,只是个称号,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达到了黄金圣斗气。” “那如果真出现一个黄金圣斗气的战尊,你们准备怎么给人家交代?” 胤麟权耸耸肩,轻描淡写的道:“如果真有人能把斗气修习到黄金圣斗气,我想大战尊也会毫不犹豫的主动要求罢免这个称号吧。不过,这显然不可能。除非国师能够突破,否则,这斗气大陆上没有人能修习到黄金圣斗气。” “切,张口闭口就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的。我看你们都中了季灵斐的毒!”一提起来季灵斐,东露君颜真是没好心情。 “你就那么讨厌国师?人家还好心的把自个儿的斗气灌输到羊脂玉十八子里,送给你了呢。你真是没良心哦。”说着,胤麟权还伸手指了指东露君颜手腕上的十八子手链。 “要你管。我又没要求,是季灵斐自作多情了好吧。”东露君颜抬起手腕,随手甩了甩,道:“你要喜欢,送你了。就当是你给我指了条明路的谢礼好了。” “你真舍得哦?”胤麟权微微震惊,道:“国师的物件,即使没有注入他的斗气,那也是人们争夺的无价之宝。你居然就这么随便的送出去了?” 东露君颜点头,顺手将那串羊脂玉十八子的手链褪了下来,随手丢给胤麟权,“拿着吧。我不爱慕季灵斐,对他也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的物件,我不稀罕。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他?除了长得漂亮,他还有什么好处哦?个性那么冷淡,真是差极了!” 一提到季灵斐,东露君颜真是心情立刻直线下降。 胤麟权接住了那串十八子的手链,泛着淡紫色的柔和光芒,一入手,便是清凉的触感,很舒服的感觉。他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很快又丢了回去。 “别介,那是国师送给你的物件,我拿着,不合适。”一看东露君颜又想再丢过来,胤麟权连忙摆手,道:“得,你要是真不喜欢,那你就还给国师。人家送给你的物件,你转手送给我,是个什么意思?不像话啊。” 东露君颜想了想,觉得胤麟权的话也有点道理。季灵斐送给她的东西,他转手再送给别人,说出去,是挺不好的。点点头,她重新将手链戴回在手腕上。 “行。等我下次有机会看见季灵斐了,我还给他就是了。他的物件,我戴在身上,真是感觉别扭得很。” “东露君颜,你就那么讨厌国师啊?他怎么惹着你了?”胤麟权有些纳闷的问道,“国师那般清冷的性子,我与他相处了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主动送给别人东西呢。按理说,国师这般待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怎么反而还如此讨厌国师呢?” “胤麟权,你觉得我讨厌你不?” “我感觉啊,你不讨厌我。”不然,这丫头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而且还是毫不避讳的。 “虽然你特自恋,但我要说,你感觉的对。我不讨厌你。” “这跟你讨厌国师有关系么?” “没有。”东露君颜面无表情的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人喜欢凭第一印象对人。我对季灵斐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样。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好,我对他就是两个字,讨厌。” 胤麟权显然被东露君颜的任性给震住了,良久,他才无奈的撇嘴,道:“国师还一直说我做事情任性的很,现在看看,你才是任性呢。跟你一比,我乖巧多了。” “呵呵。”东露君颜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道:“那十分乖巧的权皇子,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家么,你再不回家,国师大人要担心你了。” “诶我说,东露君颜你怎么总拿话挤兑我呢。我哪儿招你惹你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堂堂小皇子吧?” 东露君颜挑眉,从善如流的反问:“权皇子,稀罕你的人多了。你大可以去找他们,没必要在这受我的气不是?可我就想问一句了,跟那些人在一块,听着他们奉承你的话,有意思?” “没意思。”胤麟权立刻轻佻的凑了上来,“所以,还是跟小阿九在一块有意思。” 对于胤麟权给自己的新名字,东露君颜选择无视,“挺晚了,你不回家,我还要回家的。就这样,留个联系方式,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你放心,每天晚上我会先联系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真的见到了东露君颜之后,胤麟权就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跟自己争抢国师的关注和宠爱了。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她讨厌国师还来不及,怎么会巴巴的上赶着去寻国师呢? “每天晚上?”东露君颜冷笑连连,“你找揍是不?” 胤麟权轻佻的笑了笑,自信的道:“你要是能揍的到我,尽管来。我等着。” 东露君颜不说话,只是高高的勾起嘴角,笑的是越发的灿烂起来。她眉头挑起的瞬间,右手快速的出拳,拳头上,竟然带着十成十的斗气! 胤麟权先是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东露君颜真的敢对他出手。可他实力也是不俗,身体也是下意识的便行动起来。他想也没想,握着权杖的左手瞬间横在了面门前,挡住了东露君颜的凌厉一击。 可东露君颜这一拳,是带了十成十的斗气。她已经突破了玄紫斗气,三段斗灵的全力一击,岂容小觑?虽说挡下了这一拳,但胤麟权防备不足,还是被斗气震得向后倒去。 东露君颜一击未中,便迅速的收回拳头。可她收回拳头的同时,脚下也已经踢了出去。他们两个人此刻正盘腿坐在软榻之上,东露君颜这一脚,是踹在了小茶桌的桌腿上。顿时,小茶桌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桌子上的茶壶、茶杯也在剧烈的晃动,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你竟然已经是玄紫斗气的斗灵?”胤麟权惊讶的低呼一声,他不敢再轻视东露君颜,身子轻巧的向后挪了一尺,脊背顶在墙壁上,双脚蹬在桌腿上。如果比力气,东露君颜区区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显然,东露君颜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又怎么会跟胤麟权比试力气呢?她冷冷一笑,掀起嘴角,“胤麟权,靠力气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也好意思哦?” “我想跟你打?要不是忽然出手,我——” 话说到一半,一个白玉的簪子便向胤麟权的左眼刺来,他左手握着权杖,连忙抬起手挡开了那个簪子。可根本不容许他有喘口气的时间,白玉的簪子之后,还紧跟着一颗小石子,赫然就是他刚刚拿出来的鎏楠石! 那鎏楠石被藏在了白玉的簪子之后,等胤麟权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右手撑在软榻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握着权杖的左手也来不及回防。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身子猛地向后一跌,躲过了这一击,可他此举,偏偏正中了东露君颜的下怀! 她就是等着胤麟权向后跌去的这个时机! 比力气,东露君颜绝对不可能是胤麟权一个大男人的对手。可此刻胤麟权身子猛地向后跌去,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肯定无法继续保持平衡。找准了时机,东露君颜猛地收回双腿,双手啪的拍在软榻上,身子轻飘飘的向上弹去。说时迟那时快,东露君颜在半空中,身子以不可能的弧度转了半圈,她猛的伸出双腿,重重的踩在墙壁上,借着弹力,她身子轻巧灵活的向一边飞去。 与此同时,东露君颜收回了力量,胤麟权一时来不及收回双腿,他脚下一空,失去了平衡,人猛地朝旁边栽去。可胤麟权不愧是季灵斐亲自指导出来的得意门生,他眼角扫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嘴边勾起一丝弧度。咬咬牙,他伸出左手,将权杖猛地戳向地面,同样借着反力,将自己送在了半空中。然后,他左脚、右脚、飞快的交叠轻点软榻,终于是找回了平衡。 他们二人动作十分迅速和敏捷,待他们二人都重新站定,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小阿九,你出手也太狠毒了一些吧。”看胤麟权还有闲功夫开玩笑,便知道,这人此刻还是十分轻松的。他轻佻的眯起那双桃花眼。抬起权杖,看了看因为和地面接触而被震碎了的权杖顶端上的宝石,胤麟权十分庆幸。 幸好,他今天没有拿国师送给他的那个权杖。否则,真要给他心疼死。 “狠毒?”东露君颜轻轻一笑,她足尖轻点在椅子上,唇边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少女才特有的清脆声音响起,“要说狠毒的,还在后边呢!” “哎呀呀,本皇子可真是招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丫头哦。”胤麟权说话轻佻归轻佻,但他刚刚已经见识到了东露君颜的可怕,当然不会再小瞧她。见她开始出手,胤麟权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举起权杖,横在面前。 这丫头,手段毒辣着呢,就像刚刚,那都是往人眼睛上招呼的狠招。如果不是他经常跟蔡鹤蔡鹰两兄弟过招,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随便换一个人,搞不好真的就要被这丫头给刺瞎双眼了! “小丫头?只希望等一下你还能开口说话就好!”东露君颜越是生气,语气就越是温柔。她其实心里边也清楚的很,胤麟权是玄紫斗气八段的雷系术士。实力本就在她之上不说,人家还有权杖拿着。 她虽然也是玄紫斗气,可只有三段。这也就罢了,可她连个顺手的武器也没有。这还怎么打?而且,倒霉蛋虽然是火系的术士,但她只会运用斗气,并不会使用火系特有的术法。如此两相一比较,她的输,已成定势,区别只有,是输的早些,还是输的晚些了。 “小阿九,为了防止你以后说我以强欺弱,我不用权杖。赤手空拳的跟你打,怎么样?够义气了吧?术士要是丢了权杖,那可就输了一半呢。”胤麟权轻佻的一笑,见那权杖顶端的宝石已经隐隐有了裂缝,他也不惋惜,随手丢在了地上。 东露君颜甜甜的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笑得特别开心,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可就不怎么好听了。 “少来了。你是雷系术士,我还是火系术士呢。你没有使用权杖,好像我就有使用了权杖一样。好意思说哦,净给自个儿的脸上贴金。你也不害臊,八段术灵欺负我一个三段术灵。” “你这丫头,明明是你不由分说的先动气了手,我是自卫还击,你才是好意思说哦。不害臊。”胤麟权一点也不上她的当。如果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搞不好就再退让东露君颜一些了。 可胤麟权是谁,比花花肠子,他属第一。小时候,跟宫中的侍卫高手过招的时候,胤麟权没少用装可怜这招算计人家。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被东露君颜给迷惑了的。这小妮子的可怕之处,他算是了解了不少。 一计不成,东露君颜再施一计,她的声音是越发的清脆甜腻,“权皇子,这样,既然我们都没有权杖了,那咱们就不比试术法了。咱们比试拳脚。” “比试拳脚?”胤麟权一愣,“你疯了?哪儿有术士比试拳脚功夫的?你不知道术士一旦被人近身,基本都没命能活么?” “那是术士碰见了战士,一旦被近身就没命可活。可咱们两人都是术士,如果说身体的孱弱,我比你还要差一下好吧。我是女子,年龄又比你小。我都不怕了,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会怕哦?” 胤麟权眉头一挑,轻佻的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得,你也少用激将法。我不吃你这一套。你既然能主动提出比试拳脚功夫,那就说明,你对自己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点自信的。我不跟你比。” 东露君颜一听这话,恨得牙根痒痒。 “胤麟权,你真是油盐不进的很!” “瞧瞧,诡计被我识破了就翻脸不认人。小阿九,你这幅模样,以后嫁到东殷家,东殷亦秋能受得了你么?” “妹的!你真是说话非要往人家伤口上戳是吧?”东露君颜彻底被胤麟权给激怒了。可她属于那种,越生气,反而越冷静的类型。她并不着急着出手,而是笑得越发的灿烂。 “小阿九,咱要打就打,能不笑了么?” 东露君颜故意的抛了个媚眼,“怎么,我笑的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渗得慌。” “瘆的就是你!”东露君颜话音未落,人就冲了出去。可她飞出的一瞬间,身影就开始摇摇晃晃的。原来,她是想利用反作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推出去。可没想到,她踩到了椅子的扶手上,因为力量过大,椅子向后跌了过去,东露君颜也就一时失去了平衡。 “小阿九!”胤麟权轻呼了一声,生怕她一头栽在地上,碰个头破血流,连忙足尖点地,嗖的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的将东露君颜给接住搂在怀里,胤麟权笑得十分轻佻,“小阿九,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被对手抱在怀里,你说,能有你好果子吃么?真要上了战场,你就是任人鱼肉,知道不?” 说着,胤麟权低下头,可他一看到东露君颜那抹狞笑,心中顿时警钟大鸣。他立刻想要将怀中的东露君颜给丢出去,可东露君颜的双手,已经死死的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根本无法与她拉开一丁点的距离。 “胤麟权,这次你还不被我抓到?”东露君颜狰狞的勾起嘴角,浅棕色的眸子闪烁得诡计得逞的洋洋得意。 “喂,小阿九,你多少注意一点,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抱着我,被旁人看见了,肯定要误会的。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东殷亦秋的未婚妻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东露君颜甜甜的一笑,“如果真被人家给看到了。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以为你跑得掉?”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为了揍我一顿,赔上自己的名节,不至于吧?”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胤麟权抱着她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想要松开的迹象。 东露君颜送给胤麟权一抹最温柔的微笑,双手微微用力,人也顺势凑了上去。好像是想要有什么悄悄话要给他说的模样。 胤麟权缓缓的勾起嘴角,特别配合的垂下了脑袋,将耳朵凑到了她的红唇上。 可是,预期的吴侬软语没有听到。脖子上却是猛的一痛,那是尖锐的牙齿刺入了皮肤的痛感! “嘶……”胤麟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松开双手,可饶是如此,胤麟权还是生怕她摔倒或者摔伤,直到她双脚牢牢的站在地面上,他这才彻底的松开了双手。 “喂喂喂,丫头,你属狗的么?快点松嘴!”胤麟权双手掰住她的肩膀,想用力的扯开她,可又怕用力过猛,真的伤了她。可不用力吧,他真害怕这小妮子把他的脖子给咬断了。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口腔中已经充满了腥甜的血腥味。可她丝毫不放松力量,反而又加重了力道。她能清晰的感觉,自己的虎牙已经刺破了胤麟权的皮肤,咬到了他的动脉。 “喂,丫头,快点松嘴了。”胤麟权那双挑花眼猛的一眯,变得凝重起来,他双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语速飞快的道;“快点松嘴了,我感觉到你们家那三个狗崽子的气息了。” 东露隼修三兄妹? 东露君颜的身子猛地一震,连忙松开了嘴巴。可她刚一松口,胤麟权便猛的按住了她的脑袋,将她的脑袋死死的埋在了自己的胸前。 “唔,胤麟权,你找死是不是?”东露君颜怒了,彻底的怒了。她也不管胤麟权是不是还穿着衣服,穿了几件衣服,她嘴巴一张,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胤麟权身为玄紫斗气的斗灵,实力强悍,本就有斗气护体,再加上他身份尊贵,来往的地方都都是把炉子烧的是暖洋洋的,所以他一向穿着单薄。东露君颜这一口,咬了个实实在在。 “嘶……”胤麟权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没好气的道:“说你是属狗的,你还真是属狗的啊。我真感觉到你家那三个狗崽子的气息了。没骗你!” 可是东露君颜已经上了一次当,再也不会相信胤麟权了。她非但没有松口,反而咬的更用力了。如果不是有一层里衣和外袍,胤麟权的胸口肯定也要被咬出血了。 “成,你不信我拉到。我可告诉你,狗崽子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估计已经到了一品居。”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蔡鹰蔡鹤的声音—— “什么人?” “蔡侍卫,我乃东露府的东露隼修。刚刚我觉察到了权皇子的斗气,生怕权皇子有危险,所以特意赶来护驾的。” 胤麟权笑嘻嘻的拍了拍东露君颜的后脑勺,戏谑的道:“我没骗你吧?” 松开了嘴巴,东露君颜立刻后退了好几步,站定,随手摸了摸嘴角的血渍,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是没骗我。可有蔡鹰蔡鹤在门口守着,狗崽子们也进不来。” “我只是告诉你狗崽子们来了,我可没说他们能进来呀。” “我靠,你他妈还不是骗我!”说着,东露君颜作势又要扑上去。 见状,胤麟权连连摆手投向,道:“别闹。听听狗崽子们说什么。” “以后找你算账!”东露君颜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便也不再动手,而是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她跟胤麟权都是玄紫斗气的斗灵,就算她没有超越常人的耳力,凭着她的斗气,也能听到楼下的交谈声。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兄妹三人是害怕权皇子有危险,所以特意来护驾的。你这人,怎么还阻拦我们?难道你刚刚没有感觉到,权皇子正在跟一个玄紫斗气的高手在交手吗?” 这是火爆小辣椒东露水凝的声音。 “二姐,莫要冲动。”东露芷柔轻轻的说道,“两位蔡侍卫可是国师大人派在权皇子身边保护他的高手,如果权皇子真的有危险,他们两位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或许,是咱们感觉错了。” “这怎么可能!”东露水凝反驳,“权皇子的斗气我感受的清清楚楚,还有另一个从未见到过的玄紫斗气,这两股斗气,我明明感受的十分清晰!大哥,你刚刚也感受到了吧?” 东露隼修道:“是感受到了。或许,是权皇子正在跟人练习招式也说不定。” 听得差不多了,东露君颜挑眉道:“怎么样,你见不见狗崽子?” “人,我见。狗崽子嘛,就不见了。”胤麟权伸手想要将衣袍的下摆扯下一条碎步来,可他忘了,他今儿穿的是冰晶丝制成的衣服。这冰晶丝昂贵就昂贵在难以破坏上。 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胤麟权轻佻的扬了扬菱角分明的侧脸,戏谑的道:“咬伤皇子的罪名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好歹也贡献出一条裙子让我包扎一下伤口吧?” “下次你再嘴贱,我还咬你。”说是这么说,但东露君颜还是将裙摆用力一扯,撕下了一条碎布丢了过去。 “都已经扯烂了,你再多撕一点会死么?”胤麟权拿起那条碎布,轻轻的擦拭着伤口。一看见那红殷殷的鲜血,他的脸色就变得很诡异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能下这么重的口?” 东露君颜掀起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恶狠狠的道:“看到没?下次再惹我,就用这尖牙咬破你的喉咙!” “得,我看你真是属狗的。” “放屁,我属龙的。” “果然。咱俩八字不合。”胤麟权说着,长臂一捞,就把东露君颜的裙角给捏在了手里,他双手一扯,就扯下一条碎布来。 东露君颜也不怎么在意一条破裙子,也任由胤麟权去了,“怎么就八字不合了?” “你属龙对吧?”胤麟权一边说着,一边将白色的碎布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 “嗯。”见他行动有些不方便,东露君颜主动走上了去,拍开他的双手,没好气的道:“我帮你。” 胤麟权轻轻一笑,轻佻的眨巴起双眼,“轻点,要是留疤了,我可没法跟我的皇妃交代。” “得了吧你,少来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交代个屁哦。你先给我找见个皇妃,再来说交代不交代的问题。”东露君颜笑骂了一句,可下手却是轻巧温柔了许多。 “你属龙,我属虎。龙虎斗,可不就是八字不合么?”胤麟权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东露君颜的服侍,“我以后要找皇妃,肯定不能属狗的。” 她顺手绑了个蝴蝶结,问道:“那你说,我这属相,跟谁比较合?” “龙的刚性太强,与哪个属相都不合。龙也就是跟龙比较合了。”东露君颜随口问的一个问题,没想到胤麟权还真的有板有眼的回答了起来。 “看来,我是真的跟东殷亦秋没缘分。他比我大三岁,显然不可能是属龙的。” 胤麟权忽然感觉不对劲,他挑眉,“你今年不满十四岁?” “对啊。” “那你怎么能是属龙的?” 她一愣,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我骗你玩的。” “……”胤麟权被她堵的有些无奈,“你这丫头,不拿话挤兑我会死么?” “不会。”顿了顿,直到她看到胤麟权满意的表情,这才接着说道:“但是会憋死。” 胤麟权:“……”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憋屈极了。跟这丫头逞口舌之快,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他早就知道了,怎么还要跟她比口舌? 指了指楼下,东露君颜扯开话题的道:“狗崽子们还没走,看来不见你一面,他们今儿是不会罢休了。不然,你就下去见他们一面,赶快把他们打发走。狗崽子们呆在一品居,会招来晦气的。” 胤麟权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蝴蝶结,语气轻佻的问道:“这么帮你,有什么好处?” “再加十瓶梅子酒。” “成交。”胤麟权猛的点头,冲着软榻眯了眯眼睛,“给本皇子把披风拿来。” “你手断了?不会自己拿?” 胤麟权眯起眼睛,光明正大的威胁道:“不系上披风,我脖子上的伤口就会被狗崽子们发现。我到时不介意了,就怕狗崽子们为了讨好我,势必要把咬伤我的人给揪出来,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你去啊,你要是不怕丢脸,你就把伤口亮出给大家看看。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权皇子都陪着我丢人了,这买卖,我亏么?” “……”好半天,胤麟权才愤愤的道:“死丫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得揪住你小辫子,狠狠的整治你一番!” “小气鬼。” “你再说一遍?”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你把本皇子咬了,本皇子都不与你计较了,这还叫小气鬼?” 想了想,东露君颜改口,“十瓶梅子酒。” “得,我今儿真算是遇见对手了。”胤麟权似是无奈似是有趣的勾了勾嘴角,“被你一个小丫头吃的死死的。我欠你的?” “估计是了。”东露君颜说的很正经。 “成成成。那我先去打发狗崽子了,等一品居重新开张那天,我要看到二十瓶梅子酒。” “我回去让何诚看看,我有多少,全部给你拿来。” “这算是赔罪?”胤麟权挑眉。 东露君颜摇头,轻笑,“不,这是可怜你的。” 胤麟权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两声,没说话,拿起披风转身便离开了。其实,刨去了东露君颜跟国师的这层关系,这小丫头,还真是挺招人喜欢的。至少,他很喜欢她的性格。或许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人太多了,冷不丁遇上一个无法无天的丫头,他还感觉挺有趣的。 不过,这丫头的一口尖牙,他还是能避免则避免的好。胤麟权笑了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权皇子。”胤麟权刚一开门,何诚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窜了出来。里边的打闹动静,何诚听的是一清二楚。可不管怎么担心他主子,见了胤麟权,他必须要先给人家问好,然后才能进去看看他主子。 胤麟权摆摆手,示意何诚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可人家小皇子不在意这些,不代表何诚真的可以无视了礼数。 “权皇子慢走。”何诚一直目送着胤麟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这才转身进了雅间。神色轻佻的下了楼。 他一进门,就看到一地的狼藉和碎片,不免有些无奈起来,“主子,怎么就打起来了呢?之前不是谈的挺好的么?” “就切磋切磋。没什么大不了的。”转过身,东露君颜咧嘴一笑,她这一笑,直接吓的何诚一哆嗦。 “主子,嘴上的血渍还没擦干净呢。你这一笑,挺渗人的。” “难怪刚才胤麟权一直瞅着我傻笑,感情这王八蛋是嘲笑我呢!”东露君颜随手用袖子摸了摸嘴巴,笑着说道。 “主子不生气?”何诚有些纳闷的问道。按照他主子的性格,谁敢嘲笑她,肯定要被他主子剥皮抽筋的! “我气什么哦?”东露君颜笑了笑,“被咬出血的又不是我,只不过让他笑一笑,我又不吃亏。行了,今天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咱也该是时候回家了。” “诶。”何诚应了一声,连忙去隔壁的雅间给他主子取了披风。 方霖送招呼好了胤麟权,于是便连忙拔腿赶来上来,一进来,他就急匆匆的问道:“九小姐,你受伤了没有?我刚刚瞧见权皇子离开的时候,脖子上有血迹呢!” “哦,那个是我咬的。”东露君颜回答的轻描淡写。 可方霖听的却是胆战心惊,他抖了抖眼皮,“九小姐你咬的?” 这时候,何诚也已经取了披风回来,他轻轻一笑,道:“主子刚刚跟权皇子切磋了一下。这比试比试,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方掌柜也莫要再过在意了。” “小人明白了。”方霖欠身,主子们的事情,他还是少问为妙。 一边让何诚给自己系披风,东露君颜一边问道:“方霖,狗崽子都走了?” 方霖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东露君颜指的是谁。 何诚多聪明,一听就知道他主子说的是谁,他轻轻一笑,道:“主子是问大少爷他们三个。” 方霖哦了一声,连忙道:“权皇子一出现,大少爷他们就立刻迎着跟上去了。” “没问怎么受伤的?” “没。权皇子脸色挺不好看的,大少爷他们也没敢多问,就是跟着权皇子一块离开了。至于之后大少爷他们,有没有再问,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嗯,知道了。”东露君颜应了一声,走到窗户边,探头看了看。可空荡荡的大街上,哪儿还有胤麟权他们几个人的影子。 方霖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那位毕竟是小皇子,再怎么切磋,也不能把人家直接咬出血来吧? “九小姐,这事要是被大少爷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被咬伤的人都没说什么,狗崽子们敢放什么屁?不用理会,你好好调教伙计们就是了。一天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方霖点点头,没有说话。既然连九小姐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甭瞎操心了。九小姐的为人,不会做这种给自己招来麻烦的事情。 “主子,回家吧。明天一早你不是还要去东殷府看望亦秋少爷呢么。”何诚轻轻的说着,还眨了眨眼。 东露君颜瞧出来他眼中的深意,便从善如流的说道:“那方霖你好好打理一品居,别让我再分神操心这边的事情了。” “诶,小人明白了。”方霖向旁边挪了一步,给她腾出一条道来。 东露君颜左手懒洋洋的搭在何诚的手臂上,迈着优雅的步子,慢吞吞的向楼下挪去。 “送到这里就行了。一品居上上下下还要你多费心,方掌柜就不要再送了。”何诚将东露君颜扶上了马车,这才转过身,笑呵呵的说道。 “没事,也不耽误这一会工夫。我等九小姐的马车走远了再回去。” 见方霖如此执意,何诚也不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也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何诚便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权皇子是真心站在咱们这一边么?” “你刚刚在门外听的一字不落,你觉得他有几分是真心?”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反问了一句,将问题抛会给了何诚。 想了想,何诚说道:“我觉得,有七八分。” “他有五分真心,便已经足够。” “可我觉得,权皇子对主子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优雅的勾了勾唇角,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眯起眼睛,道:“何诚,你也隐瞒了主子不少。主子我呢,有些事也是瞒着你的。你觉得,这隐瞒还重要么?” 何诚一愣,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主子曾经说过,这人在世上,难免有些自己的秘密。只要这隐瞒,不会对别人造成麻烦,那我就觉得,不重要。” “这就对了。更何况,胤麟权对我有所隐瞒,难道主子我就傻乎乎的全盘托出了么?行了,既然已经跟胤麟权达成了同盟,那便不该猜疑对方。”东露君颜还有事要吩咐何诚,所以有些不耐烦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何诚太了解他主子了,甚至已经到了不用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主子心里边想什么,于是他立刻问道,“主子,有话要吩咐?” “嗯。”到了现在,东露君颜已经丝毫不会再诧异何诚对她的了解,她点点头,直截了当的吩咐:“明天,你知会花管家一声,让他给我找个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就说是一品居要的。至于月钱,就按照普通账房先生的三倍给。” “主子要开始试探花管家了?” “不是试探。是给花管家个机会,让他给他主子效力。”东露君颜笑得优雅,可眼中的精光,却是不加掩饰的。 何诚有些踌躇,“账房先生,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人选了。如果让花管家找人,是不是对一品居的经营不太好?” “你放心。为了在我身边安插了暗哨,花管家一定会找个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来。至少,肯定要能够胜任账房先生这一职。与其让人家在我身边放个暗哨,不如将这暗哨挑明了,也省的我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 “主子还是不信任方霖?”如果信任方霖的话,就不会另外再找个账房先生了。 对于何诚,东露君颜是没有什么要遮掩的,她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道:“到谈不上信任不信任。就是账房这一块,不能由一个人全权打理,我不放心。另外重新找个账房先生,权当是让他跟方霖互相监督了。他们谁做了一点手脚,另一个人肯定会告诉我。这样多少能放下点心来。” 人是会膨胀的。尤其是从底层出身,一跃成为管事的人。方霖对她的忠心,她一点都不怀疑。可是,当久了掌柜的,难免方霖会有些改变。她此举,也是为了督促方霖,是为了他好。 何诚反应极快,一听这话,他立刻问道:“主子是不打算一直盯着一品居了?” “还就是只有你能瞧出点端倪来。”东露君颜笑了笑,慵懒的靠在马车靠背上,“一品居是小打小闹,也是为了赢取跟东露隼修三兄妹之间的赌约。主子的重点,肯定不会放在一品居上。以后忙起来了,难免有些地方顾及的不周到。与其等到以后再找人,还不如现在一次性安排到位。” 何诚点头,“我听见主子跟权皇子的谈话了。怎么,主子想进皇家学院?” “既然你听见了,那我也不瞒着你。是有这么个打算。” “主子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早着呢。想要进入皇家学院,就要参加今年的皇家校场比武。算算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呢。” “正好空余的这段日子,让主子抓紧时间将斗气再修习的更进一步。这样一来,到时候参加比武,胜算也就能高出几分。” “这事不着急。”东露君颜摆摆手,感觉有些疲惫了。这几天,她忙得就没停过。尤其是今天,从早晨一醒来,就忙前忙后的不说,刚刚还跟胤麟权打了一架,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扛不住了。 见他主子这么疲惫,何诚是真不忍心再打扰她,可这件事,事关重大,耽误不成。再怎么心疼东露君颜,何诚也不得不开口。 “主子,听权皇子的意思,是劝告主子莫要再挑起事端了。那主子的意思是……?” 东露君颜连眼睛都没睁开,她有些昏昏欲睡的问道:“什么我的意思不意思。直说。” “我是问,熊大圣那边……?”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答复,何诚也不敢再继续问了。他主子的起床气,那可真是惊天动地。庄师傅脾气够火爆吧?可在他主子睡觉的时候,连偏院脾里嗓门最大的庄师傅,也不敢高声说话。可想而知,他主子的起床气有多吓人。 他主子睡觉的时候,整个偏院的丫头小厮没有一个人敢大喘气,想想那个画面,何诚就觉得有趣。每个人,连走路都跟做贼似得,真是好笑的很。 扯了扯嘴角,何诚的眼角不经意的扫到了他主子睡熟的脸庞。猛的一下子,何诚的心就好像是被什么钝器给重重的击打了一样。堵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即使在昏暗的马车中,他主子的绝世容貌,也足够摄人心魄。她的美,带着一种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的恬静和倨傲。她的眉眼,自然不用说。虽然年纪尚小,但那绝色之姿已经显露无疑。 美人,何诚见的多了。各色各样的都有,可唯独碰见他主子,他何诚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不管她如何娇蛮跋扈,他都爱到骨子里边去了。何诚知道,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就注定了,他这辈子,都无法成为那种儿女情长,会被美貌所迷惑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已经死寂了的心,居然会再起涟漪。而且,谁能料到,他动心的女子,就是他血海深仇的大敌之女?何诚想,或许,是她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他折服,令他无法自拔吧。 女子的美,有千万般。勾人心神的妖媚、摄人心魄的惊艳、醉人心神的娇柔、润人心扉的温柔。可唯独他主子的美,是糅合了这种种万般的美。 “唉……”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浊气,何诚的目光变得十分幽暗。 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割舍的下?最多半个月,他就要离开了。可他这一走,他主子可怎么办呢?谁来替他照顾主子啊?如果不是他实在放心不下他主子,将回去的时间又往后推了推,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早就达到千里之外的西镰国了! 也罢,现在的短暂分别,是为了他们以后的长相厮守。不管是他,还是他主子,都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即使身边没有他,他主子想必也过的十分惬意才对。他就在自己留下的时间里,加倍的对她好就是了。 隐了隐眼中的复杂情绪,何诚轻轻的拈起柔软的貂绒毛毯,小心翼翼的盖在了东露君颜的身上。或许是被那毛茸茸的绒毛弄的不舒服了,东露君颜皱了皱翘挺的鼻头,微微侧过脑袋,继续沉沉的睡了起来。 她很少流露出这般小女儿才会有的姿态,这一幕被何诚瞧见了,嘴边的弧度,不自觉的高高上扬。他慢慢的抬起手臂,顺着东露君颜的轮廓,小心翼翼的勾画着。似乎要将她的容貌,深深的印刻在心底。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这么令他痴迷。瞧,这眉、这眼、这鼻、这唇、她的一切,他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偷偷凝望着她,可是,他却无法触摸她一分一毫。 什么时候,他才能像恋人那样,光明正大的抚摸上这张绝世的容颜呢? “告诉熊心满,计划不变,三天后动手。” 小小的车厢里,猛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何诚一跳。他猛的收回手,可已经来不及了。尚未褪去的深情,毫无遮掩的暴露在那双清冷的眸子之下。 那双尚且带着几分朦胧睡意的浅棕色眸子,不沾一丝情绪的望着何诚略带窘迫的脸庞。 “咳咳……”何诚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悬在半空中的手顺势向旁边一滑,指着她的脑袋,戏笑道:“主子,你的发髻都睡歪了。” “唔……”东露君颜打了个哈欠,借着伸手捂了捂嘴巴的举动,消无声息的敛去了眼底的情绪,“是有些困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睡个踏实的觉。” “主子再困,也要坚持坚持。很快就能回府了,回去了主子再好好睡。你这样睡觉的话,会染上风寒的。到时候,难受的可是主子你。”何诚迅速的平静了下来,想像往常一样说两句关心的话。 可这马车里的气氛,本就是带着点粉红色的爱心,此刻何诚又冒出这么一句关心意味十足的话,更加给这尴尬的气氛上,萦绕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无妨,有庄师傅和那庸医在,风寒也不怕。对了何诚,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等会回府了,你就飞鸽传书给熊心满,告诉他,计划不变,还是三天后动手。”东露君颜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彻底将空气上方那最后萦绕的若有若无的暧昧给吹散了。 “听见了。”何诚敛眉,低头,语气平静的回答道:“等一回府,我就给熊大圣传话。” “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东露君颜的心,有些无法平静下来。 何诚眼中刚刚表达的东西,她不愿意去深究。可又由不得她无视忽略。如果说之前她没有在意,那么现在,当她一旦发现了端倪,这背后的东西,便毫无保留的被她全部揪了出来。 何诚喜欢她,何诚居然喜欢她!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关心,不是奴才对主子,而是男人对女人!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何诚怎么能,怎么敢擅作主张的对她有了男女之情!他难道不知道,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了,他们两人,连主仆之情都无法继续维系下去了么?何诚明明是知道的,他比谁都清楚! 该死,她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何诚怎么能再给她添这么一个大麻烦!这叫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何诚?她也想装作不知道,继续以主子的身份,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何诚的关心。可是,她做不到!何诚对她的感情,她无法视而不见! 不行,她不能再让何诚留在自己的身边了,她必须要将何诚赶走!她无法放任一个对她有旖旎之心的人,继续留在她的身边!至少,现在不能让何诚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她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也是好好思考一下以后怎么跟何诚相处。 “何诚,你现在下车。亲自跑一趟,去找熊心满说个清楚。我自己能回府。” 何诚一愣,定定的望了她很久,想要从她的脸庞上窥探出什么东西。可是,说完了那句话,东露君颜便重新闭上了眼睛,连他瞧也不瞧一眼。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何诚终于相信了,他主子,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她对他,产生了防备之心。可是,何诚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他主子不要掐灭他的希望,至少,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够继续的留在她的身边。 何诚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努力的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可是,他颤抖的语气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主子,你不是最怕黑了么。我看啊,我还是把你送回府,然后再去找熊大圣也不迟。” 东露君颜沉默,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何诚一个。 他的表情渐渐有些松动,心一旦乱了,即使是像何诚这样心智坚韧,恬然平静的人,也开始六神无主起来。他忘记了,在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他快点离开,留东露君颜一个人静一静。 东露君颜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别人突如其来的感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要何诚给她点时间安静思考,不用太久,她自己就会想通。所以说,关心则乱。何诚因为关心,竟然自己乱了阵脚。 “主子,刚刚啊,你别在意。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瞧见主子你的发髻歪了,想帮你——” “滚!”东露君颜猛的一记暴喝,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她好看的细眉紧紧的拧成一团,脸上的戾气十分骇人。 何诚动了动喉咙,还想解释什么,可东露君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眼睛一瞪,不由分说的指着车外,怒不可遏的低吼道:“叫你滚还不滚!是不是非要我将你逐出东露府,你才愿意滚?” 动了动喉咙,何诚终究是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他点点头,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 “主子,那我就——” “滚!” 何诚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他隐忍的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一把掀开车帘子,飞快的冲了出去。他刚一离开,东露君颜便颓然的跌靠在车背上。她将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臂当中,气的咬牙切齿,几乎要把压根咬碎。 只是,她不是生何诚的气,而是生她自己的气。 她说过了,她要成为这凌驾于世间万物的神,她要高于一切。可是,她却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收放自如!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何面对何诚。所以她就乱发脾气,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何诚喜欢她,这是何诚的错么? 何诚对她的好,有一分作假么? 就算何诚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对她好,可这又怎么了?喜欢一个人,就往死了对她好,这有什么不对的? 东露君颜,你简直差劲到了极点!她在心中恶狠狠的责骂了自己一句。 赌气似的侧身掀起了帘子,她恶狠狠的朝马车外望去。胤琼都夜晚的景色,自然是极好的。 东边,是皇宫的所在地。那里灯火通明,像是一盏在浩瀚大海之中的指路灯,永远不会熄灭它的光芒。伟岸雄壮的宫殿,连成了一片,金色的房檐屋顶,在宫灯的闪烁下,竟然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美上几分。即使看不到那景象,可东露君颜也能想象的出来。那该是何等的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北边,是胤琼都有名的花街。即使相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里的喧闹似乎隐隐约约也能传入耳朵里。五彩的琉璃灯挂在房檐,风一吹,便随着风一起舞动。不管是真情也好,还是假意也罢。女子或清脆,或妖娆,或娇媚的轻笑声,以及男子的温柔低语,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最撩人的曲调。 西边,大多是两班贵族的宅院府邸。那里,一片肃穆,处处透着权势二字。就连打更人,举止也是严肃的一丝不苟。好像,只要踏入了那个地界,任谁也不由自主的想要躬身敬畏。其实,这里的威严,甚至要高出皇宫许多。这是自东霖国建立以来,数百年的掌权者所积累沉淀的威严。 南边,虽然是寻常百姓所住的地方,一到晚上,便迅速的寂静起来。但南边坐落着巍峨耸立的双子山。放眼望去,双子山被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禹烟袅袅,美得不似方物,瑰丽旖旎,却又气势滔天。 寻常百姓,为了维持生计,已经要劳累奔波一天,到了晚上,他们自然是早早的入睡,养足精神,好开始新一天的养家糊口。所以相比于其他三个地方,这城南,安静的有些让人窒息。 可偏偏,他们东露府,就坐落在这城南。其实以前的东露府,也位于两班贵族所在的城西。可是因为东露冥衡为胤嗣擎立下了汗马功劳,帮他平息了废太子的旧部,为了奖赏东露冥衡,胤嗣擎便将胤琼都城南一大片广袤的土地,赏赐给了东露府。而以前的东露府老宅子,也留着,只是现如今已经没有人住了。只有几个打扫卫生,修剪杂草的小厮罢了。 白天的城南,还熙熙攘攘的挺热闹,可现在,人们归家之后,这里就不免显得有几分凄凉。除了有几个卖小吃的摊贩,还顶着一张疲倦不堪的脸庞不肯收摊以外。街道两旁,已经很少有行人的影子。偶尔有一辆经过的马车或者轿子,行色也是匆匆的。就连赶车的马夫和抬轿的轿夫,他们的脸上也是一副归家心切的表情。 抿了抿嘴唇,东露君颜缓缓的放下帘子,重新缩回马车里。漂亮的浅棕色眸子里,划过几分怀念。这个时间,如果放在现代,才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下了班回到家,换身衣服,补好妆容,拿着电话呼朋唤友的出去嗨皮。 那种在酒吧里肆意的宣泄着心中的压力,喝个酩酊大醉之后,第二天再无奈的爬起来,顶着个疵痛欲裂的脑袋,继续苦逼的生活。这种日子,好像距离她已经很遥远了。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上辈子? 她猛的闭上眼睛,唇边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是啊,可不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么? 为什么,她总是无法真正的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难道,她心里还抱有什么期望吗?期望她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重新以明日妍的身份生活?可是,从她认识到自己重生了之后,这个念头,早应该被她打消了才是。 审时度势,坦然接受,机关算尽。然后便能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她不是一向恪守着这三条规定么?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将明日妍和东露君颜融合成一个人! 说到底,她还是割舍不下明日妍这个身份!不然,她刚刚就不会脱口而出,告诉胤麟权,她是属龙的。因为,属龙的不是东露君颜,而是明日妍!可是另一方面,她现在又已经背负了东露君颜这个身份,以东露君颜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究竟是谁?她的存在,是否真的存在? “人是不是上了年纪,就喜欢胡思乱想?”撇撇嘴,她放弃似的闭上了眼睛。也罢,偶尔胡思乱想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怀揣着这个问题,她一路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知道好像有个人帮她换了衣服,还帮她擦了脸。估计是琉璃吧,她想。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琉璃,而是坐了个一身紫衣的季玉溪。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来了很久。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蛋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缝,表情也少见的带着几分凝重。 看来,这小兔崽子是等她等的太久,无聊之下开始修习斗气了。 她有些自责的抬手狠狠掐了掐眉心的朱砂。连个孩子都这么努力,她怎么还为了那些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浪费时间!真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打理一品居,赢得赌约。周旋应付东殷亦秋,替自己多争取点利益。修习斗气,参加皇家校场比武,得到入读皇家学院的资格。提升阶位,帮助季玉溪完成心愿。调查那个陷害她的幕后黑手。现在,又多了一个何诚要她心烦。 她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哪儿有闲工夫去浪费,思考那些该死的问题!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季玉溪缓缓的吐气吸气,如此反复了几次,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清脆的,甜甜的,软黏黏的声音响起。 “回神了?”可他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沾一丝情绪,“刚刚你想什么呢?连我来了你也没有发觉。你可知道,如果有人想杀你,你刚刚的破绽,已经被人家杀了十多次都不止。” “想杀我就放马过来,我等着。”她掀起眼皮,冷冷一笑,倨傲又自信的扬声道:“我倒想看看,是我的人头先落地,还是对方的脑袋先开花!” 季玉溪似是赞赏的抿了抿双唇,“这个嚣张的东露君颜才是你,刚刚那个软弱的东露君颜,不是你。” 软弱?她刚刚流露出软弱的情绪了么?不可能的,她很平静的做出了否定。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曾软弱过。因为她太清楚了,一旦软弱,那她就只有等着被人家抽筋拔骨的下场。 所以,她不能软弱。 “东露君颜,你有心事。”季玉溪说的平静,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懂什么叫心事?”她嗤笑一声,道:“别闹了,我吃的好,睡的香,没事无聊了还能抓花管家他们过来出出气,我能有什么心事。” 季玉溪不说话,只是睁了睁那双淡紫色的眸子。 他的一双大眼睛,似乎能说话。被他这么一望,管你是人是妖还是神佛,保管都叫你无所遁形。在他的眼睛底下,你通通透透的就像是没穿衣服。不管你心底藏了什么东西,都能被这小兔崽子瞧的清清楚楚。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有点疑惑的说道:“季玉溪,你说,我究竟是谁?我是东露君颜么?” “为什么这么问?”季玉溪平静的反问。 “你不觉得,我前后的变化太过巨大了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你难道就从来没有一瞬间感觉到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季玉溪慢条斯理的挪到了她的身边坐下,语速不缓不急的道:“你叫什么,姓什么,顶着哪副皮囊,这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你的心。” “我的心?” 不愧是出自宫中之人,季玉溪就连点头,也是那么的优雅。他的手掌虽然不大,小小的,但是手指却十分的均匀,粗一份显得臃肿,细一份显得干柴。不粗不细,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这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手指。 她一向是喜欢手指漂亮的人。所以,当季玉溪的爪子伸到她胸前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伸手揍人,而是疑问的挑了挑眉头。 “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么?”季玉溪轻轻的问道。要她在三个月内,将斗气提升到玄紫斗气九段,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可他就是看到了她的天赋,才会对她要求如此严格的。已经有人开始对她下手,展开了阴谋,她若是没有一身强悍的斗气护体,恐怕她的处境就要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满不在乎的拍开了季玉溪的咸猪手,她回答的云淡风轻:“没有。你能给我什么压力。” “那你的心,为什么乱了?”他平静的仰头,与她对视。 似乎是那双眸子太洞察世事了一些,总让她有种被扒光了审视的错觉。她不留痕迹的挪开目光,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的心,怎么乱了?” “我不知道。”季玉溪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做什么动作,幅度都很小,却很优雅。 “你不知道你就敢妄下结论?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欠揍,嗯?”微微上挑的尾音,显示出她此刻的几分不满。 “我不想与你发生争执,那是十分没有必要的事情。”季玉溪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谁不重要。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她面无表情的反问,“不如,你行行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的心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心,就是你的思想,你的目标。你想做什么?你想得到什么?而你,为了达成目的,又能牺牲什么,牺牲多少?” 这一连串没有停歇的问题,直接砸的她有些头昏脑涨。 “我要是想清楚弄明白了,我还至于在这儿烦恼?” “那你现在想,我等你。” 她想得到什么?她其实没什么想得到的,名利?权利?财力?这些东西,她不屑一顾。她要的,是比这些更加价值连城的东西—— 自由! 她要过的恣意任性,淋漓畅快,不受任何的约束!只有她想不想,没有她能不能! 她脸上神情的改变,季玉溪看的清清楚楚,当她脸上的神情,再次变得坚定不移的时候,他淡淡的笑了。 “想明白了?” “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将那口浊气吐了出去。她之所以会迷茫,是因为她觉得,她现在做的事情,跟上一世做的,从本质上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区别。都是不停的充实自己,扩大自己的实力,目的呢,就是为了算计别人。这让她感觉有些无聊。 可季玉溪一句话提醒她了。为了达到目标,她能牺牲什么?又能牺牲多少? 对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自由,她想不受到约束,那她手中就必须要握有足够的筹码。她有了实力,才能对于她不想做的以及不想要的,底气十足的说个不字! 对啊,她是谁,究竟是叫东露君颜,还是叫明日妍,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活的潇洒舒坦又自己就够了。管他那么许多! 第147章 锋芒毕露(1) “小兔崽子,谢谢你了。www.Pinwenba.com”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想明白了。我只是点拨了你一下而已。” “切,小样吧你。还得意起来了。”东露君颜眨巴了眼睛,笑呵呵的伸手揉了揉那一头柔软的银发。 对于她这种程度的蹂躏,季玉溪已经习惯了。他眯了眯那双淡紫色的大眼睛,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天见了谁?” “我今儿见了不少人,你指哪方面的?” 季玉溪直接了当的道,“搅乱了你的心那个人。” 东露君颜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蹙眉,“搅乱我心的人,那是谁?” “如果不是有谁给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季玉溪冷静的分析,条理清楚,逻辑严密。 “没人给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是我自己闲的蛋疼没事了瞎捉摸。与旁人没有关系。”可是,东露君颜虽然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但她眼中的探究,却是毫不掩饰的。 面对她的探究,季玉溪不留痕迹的挪开目光,淡淡的道:“如此最好。” “其实,也的确是跟旁人有那么点关系。”东露君颜咬字很清晰,语速也很慢。她一边说着,一边光明正大的观察季玉溪的反应。 果然,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季玉溪的表情,隐隐约约变得有些松动起来!好像是……在担心什么?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内心的想法,季玉溪很快便稳了稳心神,平静的说道:“方便告诉我,你就说。不方便告诉我,那你可以不说。” “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我今天发现了何诚对我有了男女之情。一时半会我没法接受,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何诚,所以就跟他乱发了脾气。” “脾气发完,你就后悔了?” 东露君颜重重的点头,“对了,后悔了。然后这人一旦有了愧疚之心吧,就喜欢胡思乱想。” 季玉溪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他还以为,是麟权那孩子和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导致了她方才的奇怪。如果是何诚的话,那他就无须担心了。 “是你太迟钝了一些,只怕你身边的人,早就看透了何诚对你的感情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也就只有你一直没有发觉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按照何诚对你的感情来看,他是不会真的与你生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明天我找何诚说一说,估计那小子肯定就没事了。” 季玉溪优雅的颔首,“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宫了。” 既然他已经确定了,麟权并未给她多说什么,那他也要回去修习斗气了。自从上次帮东露君颜控制了斗气之后,这些天他的斗气,增进的十分迅速。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的,五年之内,他有望突破黄金圣斗气。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闭关修习斗气。 说完,季玉溪慢条斯理的从床上起身,抖了抖衣角的褶皱,足尖一点,便飞向了窗户。 “咦?”东露君颜惊讶了一声,连忙抓住了那个小短腿,硬生生将人家扯了回来,“诶你今天怎么会忽然过来?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很莫名其妙哦。” 这小兔崽子昨天还特意让人给她送了一份手抄的心法么,说什么他这些天比较忙,抽不身过来指点她修习斗气。就叫她按照心法上的方法练习。怎么今天就忽然过来了。而且也不说有什么事,匆匆忙忙就要离开。好奇怪哦。 “没事,过来瞧瞧你有没有好好修习斗气。”季玉溪轻描淡写的说道。 “切,少来了。你肯定有事找我,不然你才不会过来呢。”东露君颜撇嘴,一脸‘我不信你,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逼’的表情。 季玉溪抖了抖袖子想甩开她,可东露君颜拽的十分用力,无奈,他只得重新坐了回去。 “我说,东殷亦秋前些天给你送了只魔兽?” 东露君颜一愣,“呃……是,是送了一只魔兽。他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送我点东西又怎么了?更何况,自从定下了婚约,东殷亦秋没少往我这送东西。不过都被我打赏给下人了。” “那只魔兽呢?”季玉溪反问,“我说,东殷亦秋送你的那只魔兽,可是他央求着东殷锦黎,给你从地下拍卖行高价买来的。你要是打赏给下人,东殷亦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懒洋洋的打了哈欠,东露君颜随口问道:“这么来之不易哦?这个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季玉溪一听到她的问题,神情有些不对劲,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好半天才道:“那只魔兽是我从北魔国的魔海之林里抓来的。因为不是九阶以上的极品神兽,所以我就卖给地下拍卖行了。” “什么?”东露君颜愣了,“你没事瞎往魔海之林跑是做什么?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一小兔崽子也不怕出什么危……呃,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也是黄金斗气的斗皇啊。” 没办法,季玉溪顶着个小孩子的模样,她总是会把他当小孩子看待,难免会忘记,其实他的斗气实际上强悍的很呢。 季玉溪没接话茬,径自说道:“那只碧眼晶晶兽,属于岚系,与你的火系正好契合。虽然不是极品神兽,但八阶的高级圣兽,也不差了。” “你跟何诚说的一模一样。可我一听这碧眼晶晶兽如此珍贵,哪儿能打赏给下人啊。这不是,我准备明天去看望一下东殷亦秋,顺便将魔兽再还给他。平时那些哄女孩子开心的小玩意我收了也就收了,可这魔兽不一样,我又不打算真的嫁给东殷亦秋,收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哪儿成。” 季玉溪眼角一扫,“季灵斐送你的羊脂玉十八子链子,比碧眼晶晶兽珍贵多了。你不是也收下了么?” “这个啊。”东露君颜抬起手腕,在空中晃了晃,“我今儿还跟胤麟权说呢,这十八子手链等我什么时候有机会见着季灵斐,也是要个还回去的。你说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哦。” 对此,季玉溪没有表态,而是又问道:“那只碧眼晶晶兽,你放在哪儿了?它的脾气暴躁,如果没有主人的精心呵护,碧眼晶晶兽会发狂的。” “我不知道,丢给花管家去折腾了。”东露君颜眸子闪烁了一下,一把搂住了季玉溪,将他死死的禁锢在怀中,一脸坏笑。 “小兔崽子,你怎么总扯东殷亦秋?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别不好意思,快说快说。” 季玉溪有些不满的垂下眼皮,“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对我搂搂抱抱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 “少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是三十二岁的老男人了,可你顶着个小孩子的身躯,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快说!” 轻轻的吁了口气,季玉溪显得有些无措,“我没有事瞒着你。” “放屁!”东露君颜不爽的骂了一句,没好气的道:“你这清冷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才不会没事总扯别人呢。别把我当傻子,我还不了解你咯?” 无奈的眨巴眨巴了那双大眼睛,季玉溪垂下脑袋,轻轻的道:“我去魔海之林,就是想给你抓一头魔兽。” “给我?”东露君颜惊讶的咋了咋舌,“你会有这么好心?口说无凭,你给我抓的魔兽呢?拎出来我瞧瞧。” “死了。”季玉溪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小脸上的神情,明显带着点愤怒。 “死了?”东露君颜这下子有些抓狂了,“死了?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哦。既然那只碧眼晶晶兽都被你给卖掉了,明显说明你准备送我的魔兽,阶级肯定要更高才对。八阶以上的魔兽,会随随便便死掉?我再没有常识,这个我还能不知道了?” 季玉溪皱了皱小鼻头,显然东露君颜的不信任让他觉得有些委屈。 “我一共抓了三头岚系的魔兽。八阶的碧眼晶晶兽,八阶的卷涤岚貂,以及十阶的幻皿诛凤。两头八阶的圣兽,我卖给地下拍卖行了,剩下的那只神兽幻皿诛凤我打算送给你,于是就留了下来。” 东露君颜最见不得可爱的生物委屈了,她受不了。于是她连忙的捏了捏季玉溪的小脸蛋,用她平生最温柔的语气,来哄小孩。 “嗯,我知道,你是想把最好的留给我。然后呢?幻皿诛凤兽怎么死的?” “是我亲手杀了炎凤。” 炎凤?东露君颜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估计这炎凤就是那头幻皿诛凤兽了。 季玉溪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长长的羽毛来,血红的颜色,分外耀眼。那比鲜血般腥红浓郁的颜色,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害怕。因为,东露君颜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那跟羽毛中,散发着令人舒服又无比强大和纯正的气息。 “这是炎凤的羽毛。”季玉溪将那根羽毛递了过来。 东露君颜接下,轻轻的抚摸着炎凤的羽毛。忍不住轻呼道:“光是一根羽毛,便已经蕴含了如此强大纯正的力量。我真是不敢想象,如果炎凤出现在我面前,该是何等的令人震惊。” 九阶以上的神兽,之所以千金难求,并不是因为它难以捕捉!只要有五个以上的斗灵组成的队伍,就能捕获神兽。可是,九阶以上的神兽,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是因为九阶以上的神兽,大部分都栖息在魔海之林的最深处,灭绝谷!魔海之林已经是凶险万分,更何况是魔海之林的最深处,灭绝谷呢?就是五个斗灵的组合,轻易也不敢踏入魔绝谷。 看来,季玉溪为了给她捕获一只神兽,真的承担了很大的危险啊。 有些心疼的搂紧了怀中的小肉球,东露君颜温柔的道:“你这么辛苦捕获来的,为什么要杀死它呢?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那就让我猜一猜吧。” 季玉溪摇了摇头,轻轻的道:“没什么难言之隐。我只是觉得,是我将炎凤从魔绝谷里带出来的,可我却没能保护炎凤,感觉很对不起它。” 事情的大概经过,季玉溪没有明说,但东露君颜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当即,她这心里也憋了一股无名的业火!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别看季玉溪感觉挺清冷的,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其实啊,这人的心是很柔软,很温柔的。季玉溪已经很难受了,她要是也情绪失控,估计季玉溪该更难受更自责了。 她忍着怒火,温柔的揉了揉那头银色的长发,轻轻的问道:“觊觎炎凤,像你开口索要炎凤的人是谁?是哪个皇子么?” 想来,就是因为炎凤太珍贵了,所以才会被某个身份尊贵的人给瞧上了。碍于那人的身份,季玉溪无法违抗命令,可他身上也有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性。为了不把送给她的炎凤拱手让出去,他只有亲手杀了炎凤。 季玉溪摇了摇头,“不是哪位皇子。”放眼整个东霖国,还没有哪位皇子敢强迫他交出炎凤。 “胤嗣擎?”东露君颜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不是皇子,那只有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陛下了。 季玉溪微微垂着脑袋,轻轻的嗯了一声。两只白皙嫩滑的小手,轻轻的卷着衣角。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他那白皙的手指上已经开始泛青了。 这孩子,没事瞎跟自己的手指闹什么别扭。瞧瞧,手指都淤血了。东露君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强硬的掰开了那双自虐的小手。 “算了,没有就没有了,只能说明我跟炎凤没有缘分。” “可是……”季玉溪着急的抬起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一向寡言少语,所以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摸了摸那头软软的银发,东露君颜的语气十分强硬,“没有可是,就是炎凤跟我没有缘分。它本就不属于我,你就是强行把它从魔海之林带出来我也无法拥有它。所以,你也别想这回事了。” 死了都死了,她还能怎么办?不这么说,难不成要季玉溪内疚到死么?十阶的圣兽确实稀有,但在她的心里,再如何稀有的圣兽,那也是个畜生,比不得她身边之人来的重要。季玉溪的脸上,真的不适合这种表情。 “可炎凤是我抓来想送给你的。”季玉溪闷闷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实际上我能不能拥有炎凤,这不重要。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有没有魔兽不是很重要。反正我现在一不上战场,二不跟人打架,没有就没有吧。” 季玉溪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东露君颜,我一定会再给你抓一头圣兽,比炎凤还要厉害。” “好啊。”东露君颜温柔的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明天就启程去魔海之林。” “诶我说,你这破孩子,怎么如此性急?我都说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没有一头魔兽不重要。你呀,还是乖乖的在皇宫待着修习你的斗气吧。” 知道季玉溪性子其实高傲的很,东露君颜连忙补充:“喂,难不成你忘记炎凤是怎么死的了?你再去魔海之林给我抓一头比炎凤还厉害的圣兽,难保胤嗣擎看了不会眼红,又去找你抢夺。怎么,死了一只炎凤不够,你还想再死第二只炎凤么?” 估计还就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季玉溪,他沉思了老半天,这才道:“好吧,等日后你需要一头魔兽了,我再去魔海之林给你抓。” “这就对了嘛。”东露君颜满意的勾起嘴角,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那一头顺滑的银发,“喂小兔崽子,今晚不走了好不好?留下陪我睡觉。” “不行的。” “原因。” “男女授受不——” “放屁。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顶着一个小孩子的身躯,怎么跟我男女授受不亲?”东露君颜想也没想就否定了,“重新找个借口,不然不许你走。” 憋了老半天,季玉溪才憋出个借口,“宫里边晚上要查人数?” 东露君颜不说话,只是笑的怪渗人。 “那……我晚上不睡觉,想修习斗气?” “在我这儿,你照样可以修习你的斗气。我睡我的觉,不打扰你。” “你这里,我没有换洗的衣物。” “难不成你还想在我这儿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明天一早你就滚蛋,想多待我还不留你呢。” “你在我旁边,我静不下心。”季玉溪垂下眼帘,这一次的借口,不是借口。是他心里原原本本的想法。 可东露君颜显然不相信,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道:“我有这么大魅力,能让你堂堂一个斗皇静不下心来?你不如说你认床,在我这儿睡不踏实比较能让人信服。” 眨了眨眼睛,季玉溪实在是想不出借口了。他身为国师,身份尊贵,性格冷傲,旁人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谁敢如此的苦苦相逼?就连胤嗣擎,他也不敢! 东露君颜大手一挥,不由分说的道:“就这么定了,今儿晚上你不走了,就在我这儿睡了!”说着,她就开始把人往自己的被窝里塞。 “我说,东露君颜你真无礼。我还没有洗漱呢。”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就乐了。还没洗漱,就说明季玉溪已经同意留下了?她原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才能留下这小兔崽子呢。 “成,我叫琉璃来给你洗漱。” 季玉溪表情一僵,缓缓的道:“我的身份,不能被人发现。” “哦!”东露君颜猛的一拍自己的脑门,连连点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成,那我今儿就当一回奴才,亲自伺候您老人家洗漱还不成么?” 说完,东露君颜如雷达一般冒着精光的眼神就开始在季玉溪的身上打转儿。这脸蛋跟季灵斐有九成相似,那身材呢?不知道有没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不过,一个小孩子要是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搞不好会很奇怪呢。 季玉溪显然是被她这幅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表情给吓到了,好半天才道:“你去打水,我自己洗。” “诶你怎么这样啊。我连我亲爹亲娘都没伺候过呢,你这小兔崽子,真是不领情。” “打水。” “小兔崽子,说句谢谢你会死吗?” “打水,谢谢。” 东露君颜:“……” 嘴上说着能自己洗漱,可真当东露君颜把水端来了之后,这小兔崽子连毛巾都拧不干。看着季玉溪那小小的身子还没有洗漱台高,东露君颜就无奈了。 “行了,别闹脾气了,你看你连洗漱台都够不到,怎么洗?”说着,东露君颜从床上站起身,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很轻松的就从季玉溪手里夺下了毛巾。 季玉溪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行了,我不笑话你还不成么?”东露君颜撇嘴,撩起袖子,将毛巾拧干,似笑非笑的道:“大少爷,来吧?” 季玉溪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东露君颜也不催促,就这么跟他僵持着。比耐性,她还从来没输过! 良久,季玉溪这才无奈的向前一步,将自己的小脸蛋凑了上去。 “嘿嘿,这才对嘛。人家的好意,你怎么能拒绝呢?”东露君颜笑着将毛巾盖在了季玉溪的脸蛋上,轻轻的帮他擦拭起来。 “伸手。”东露君颜道。 季玉溪乖乖的伸出嫩滑细腻的小手。 轻轻的握住这双小手,东露君颜心里感叹不已。上帝造人的时候,真的有分精心雕琢,还是随手一挥。瞧瞧季玉溪,瞧瞧倒霉蛋,上帝在造人家的时候,肯定是全神贯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呢。至于旁人……嗯,上帝估计是量产,至于成什么样子,那还真是要看人品了。 “现在,坐床上去。” “哦。” “脱靴子。” “哦。” “把裤腿撩上去。” 季玉溪的眼神明显带着警惕,“我说东露君颜,你想干什么?” “你瞎想什么呢!”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洗脚就上床?你不能仗着你长的漂亮,就这么不爱干净吧?” “这个我自己洗。”季玉溪说着,漂亮的小脸蛋上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 不过因为灯光太昏暗,东露君颜一时间没瞧到。她将铜盆重重的放在地面上,翻身呈大字型将自己丢在了床上,没好气的道:“真把我当丫鬟了?脚你自己洗,我才不给你洗呢!” 说完,她将毛巾随手一丢,直直的朝季玉溪的小脸蛋上砸去。 “我说,东露君颜,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季玉溪连躲闪都没有,很轻松的就将毛巾给接住了。 “我还不够温柔?”将双手枕在脑袋底下,东露君颜粗鲁的翘着二郎腿,特没形象的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才懒得理你。连你多看一眼都不看!” 季玉溪将白藕般的小脚丫伸进了铜盆里,不动声色的问道:“季灵斐也长的好看,可你还不是讨厌他。” “他能跟你比么?”东露君颜撇嘴,一脸的不耐烦,“我喜欢可爱型,就你这种的。季灵斐的长相,不是我的菜。” “笨蛋。”到现在还没发现,季灵斐就是他,他就是季灵斐么? “小兔崽子,你自言自语什么呢?你说谁是笨蛋?别在背后嘀嘀咕咕的,我耳朵灵的很!” 季玉溪抿了抿双唇,没有说话。他小手一扬,准确无误的将毛巾挂在了洗漱台上。 “三分球,漂亮。”东露君颜竖起大拇指,懒洋洋的道:“行了,铜盆就放那儿吧,明一早叫琉璃收拾。” 点点头,季玉溪开始优雅的脱衣服了,“琉璃今天看你的眼神,跟以往不同。” “琉璃喜欢何诚。何诚又喜欢我。对琉璃来说,我就是她的情敌。你说说看,女人看情敌的眼神,那能高兴的起来么?” “你提防着点,女人的嫉妒心一旦燃烧起来,很可怕的。”季玉溪不愧是皇宫出来的贵公子,脱衣服的动作优雅就不说了,连叠衣服也是那么优雅。随便一个动作,都比现代某些明星特意摆拍的封面要好看上许多,而且特有气质。 “切。”东露君颜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叫女人的嫉妒心么?小小年纪一天到晚瞎操心。何诚已经跟琉璃谈过了,估计这丫头也就是一时半会心里边难受,过段时间就好了。” 季玉溪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满的纠正,道:“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比你还大十八岁。” 东露君颜一乐,得,这还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屁孩才会那么在乎年龄的问题。像她这种老怪物,就怕人家问她今天多大了,暴露了年龄。 “对对对,我说错了,您老人家就原谅我这十四岁的小姑娘一次吧。”东露君颜撇嘴,伸手一捞,就将季玉溪给扯倒了。 “东露君颜。”季玉溪被她压在身下,有些不满的唤了一声。 她勾勾嘴角一笑,戏谑的眨巴眨巴眼睛,“老人家,还不睡?” “你压着我,没法子睡。” 闻言,东露君颜立刻往旁边挪了一点点,可那点距离,几乎看不出来。她的手臂还是紧紧的贴着季玉溪的胳膊。 “再过去一点。” 一个拳头的距离。 “再过去一点。” 一个半拳头的距离。 季玉溪压低了语气,“东露君颜。” 东露君颜也怒了,“床就这么小一点,再往旁边挪,我就要掉下去了!” “东露君颜……”季玉溪轻轻的叹了口气,“你那边挨着墙壁,掉不下去的。” “哦。”她应了一声,反应极快的道:“可我怕你掉下去不是。来,你往里挤一挤。” 似乎是被东露君颜的无耻给打败了,季玉溪无奈的向里边挪了挪。 明明累了一天,已经很疲倦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东露君颜就是睡不着。就是想逗逗季玉溪。每次看到这张平静淡漠的小脸蛋上浮现出红晕或者是尴尬,她就特别开心。 “小兔崽子啊,你——” 或许是东露君颜真的太烦人了,连季玉溪也忍不住低吼道:“我再往里边挪,就要睡在你身上了。” 没想到,这个冷漠的季玉溪也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啊?虽然他的语气还是蛮平静的,但明显比他平时的语气要强烈很多啊。东露君颜在心里偷笑了两声。 “行了,不逗你玩了。睡觉吧。”说着,她还伸手帮季玉溪掖了掖被子角。别看现在房间里的火炉烧的热乎乎的,可到了后半夜,火炉凉下来了之后,房间里还是有股子凉气。 谁要是小瞧了胤琼都的寒冷,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似乎是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一些,季玉溪的脸蛋上又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两团红晕。他又长又黑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身子也绷得直直的,很僵硬。上一次两人同床共枕,那是东露君颜神志不清的时候。可这一次,他们两个人都清醒的很。这尴尬,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季玉溪的神情都在东露君颜的观察之下,她扯了扯嘴角,好心的道:“你要是真的害羞,就把蜡烛熄灭好了。” “可你不是怕黑么?”季玉溪侧头,很迅速的问了一句。 东露君颜先是一愣,然后不在意的笑道:“那是一个人睡觉的时候,现在不是有你陪我么?” “有我陪你,所以你就不怕了?” “嗯,不怕了。你堂堂黄金斗气的斗皇,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因为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季玉溪特别严肃的点了点头,“我会保护你。” 看见他这幅正经的表情,东露君颜实在是憋笑憋到内伤。她忍不住侧头吻了吻他光洁的脑门,笑着道:“睡吧,季玉溪。”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季玉溪双指一掐,一记带着斗气的指风被送了出去。 五盏蜡台,一次性被全部熄灭。 他脸上那更加明显的红晕,也就是被消无声息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下。 “小兔崽子,晚安。” “晚安。”季玉溪侧头,他是很有教养的,因为他每次说话,都喜欢直视对方。在黑暗中,季玉溪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更加明亮了起来。天空中最美的星辰,尚且不及他那双眸子三分光彩。 此刻,那双比宝石还明亮,比星辰还璀璨的眸子里,静静的倒影着她的容颜。安静,恬然,不设一丝防备。与平时那个自信倨傲,总是带着微笑的她截然不同,像是两个人。 “季玉溪,你身上好香啊,是不是涂了女人的胭脂?”东露君颜笑着问道,她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眸子中的精光。她记得很清楚,这个花香,很久之前在她房间里出现过。 “不是。”季玉溪回答的一板一眼,“我没有涂女人的胭脂,有这个香味,那是因为我的衣物都熏香的原因。” “你这个香味很特别,我在其他地方都没有闻过,是不是很贵的熏香啊?” “不是什么很名贵的熏香。是我用自己种植的桔梗花制成的熏香,你若是喜欢,我下次给你带一些。” “哦?这么说来,这熏香除了你,应该没有旁人使用了吧?” 想了想,季玉溪这才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就算有人为了模仿他,也用了桔梗花制成的熏香,味道也不可能一样。因为他亲手种植的桔梗花,是经过改良的,除了他,没有人能培育出一模一样的桔梗花来。 “这样啊,那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吧。正巧,我不喜欢跟别人用一样的东西,熏香也是。你的熏香这么独一无二,所以肯定不会跟别家的千金小姐雷同。” “好,下次来我给你带。”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东露君颜轻轻的勾起嘴角,笑得十分开心。 紫色的桔梗花,特殊的香味,黄金斗气的斗皇。看来,那个躲过了东露府四位高手的眼睛,暗中来到她房间偷看她的人,只是季玉溪这小兔崽子了。一次性满足这三个条件,除了季玉溪,还能有谁? 这小兔崽子,早早表明身份不就好了?干什么当梁上君子,看她还偷偷摸摸的?真是……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嘴边的微笑,不禁加深了几分。 “东露君颜,你……?” 她睁开眼睛,笑脸盈盈的看着身旁的他,“我怎么?” 抿了抿嘴唇,季玉溪扭过了脸蛋,闭上眼睛,平静的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的笑,比较好看。” 她的笑,要么是带着嘲讽的冷笑,要么是客套疏离的淡笑,要么是不屑一顾的冷笑。最常见的,还是她慵懒的优雅微笑。笑,不代表她高兴,这只是她伪装自己的面具罢了。可是刚刚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他还是头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 “那我平常的笑,不好看么?” “不好看。”季玉溪回答的很迅速,也很肯定。 “咦,怎么会。”倒霉蛋长的好看,就是哭也应该是好看的模样才对。就像季灵斐,生的漂亮,顶着一张面瘫的冰山脸那也是好看的。虽然她对那张脸没什么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季灵斐不管怎么样,的确都是好看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在微笑的这个话题上告一段落。东露君颜实在是太累了,从重生起,她就没怎么睡过一个踏实觉,尤其是这两天。忙得她真是跟个陀螺一样,连口喘气的时间也没有。 不一会,低沉又平稳的呼吸声,便在这个静谧的房间上空响起。 冷不丁的,季玉溪那清冷的不沾一丝情绪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轻轻的道:“东露君颜,以后你多这样笑一笑,挺好看的。” 东露君颜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起来了,听见声音,她翻了个身,将脑袋压在了人家的肩膀上,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尖。 “嗯嗯知道了,快睡觉少说话……”口齿不清的支支吾吾了一句,东露君颜睡得很沉。她的警惕性一向十分的高,可不知道是因为身边躺着个黄金斗气九段的斗皇,还是因为季玉溪身上的花香带有安神的作用,总之,说完那句话,她脑袋一歪,彻底的沉睡了过去。连季玉溪伸手推她,都没有把她吵醒。 “东露君颜,你压着我,我怎么睡?” “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季玉溪有些无奈的侧头望了一眼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东露君颜再怎么消瘦,可也比小孩子形态的他高出许多。如果顶着小孩子的姿态,被她这么压着睡一晚,只怕他明天胳膊就要酸痛的抬不起来了。 也罢,又不是第一次了。季玉溪缓缓的合上眼帘,顿时,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变成了欣长高挑的身影。 季灵斐先是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臂,发觉压在他身上的小女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这才淡淡的勾起嘴角,伸出右手托起她的脑袋,左手一伸,搂住了她的身子,然后将她的脑袋重新放在自己的左臂上。 似乎是这个姿势让她枕的不舒服了,东露君颜扭了扭身子,脑袋也在季灵斐的臂腕上蹭了蹭,左手轻轻的搭在季灵斐的胸前,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塞到了人家的怀里,这才满意的沉沉睡去。 这丫头……季灵斐在心中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动不动的给她当起了人肉枕头。不过,季灵斐并没有睡觉,而是将斗气运行在身体里循环。他已经达到了黄金斗气九段的境界,即使不睡觉,也不会让他觉得有丝毫的疲劳。 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很短暂。稍不留神,时间就顺着指缝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东露君颜睡觉的时候一向很老实,这一点,季灵斐在上一次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当第二天季灵斐先从修炼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二人还是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基本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东露君颜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他身上的小细腿。 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季灵斐有些无奈的发现,即使他变成大人的模样,被东露君颜这样枕着手臂睡一晚,他的胳膊还是会发麻。 “唔嗯……”东露君颜先是哼唧了一声,又闭着眼睛小睡了一下下,这才问道:“季玉溪,你醒了?” 当东露君颜哼唧的时候,季灵斐已经重新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觉时间一向比较短了。”东露君颜一睁开眼睛,表情立刻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季玉溪,我一晚上都是枕着你的手臂睡觉的?” “嗯。”应了一声,还不等季玉溪把手臂抽回来,东露君颜就一个翻身鲤鱼打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其动作之迅速,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快、准、狠。 “季玉溪你疯了?”翻了个白眼,东露君颜一边伸手给他按摩手臂,一边没好气的骂道:“你是不是傻?被我当人肉枕头枕一晚上,你这么个小身板能承受的住么?” 季玉溪表情不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东露君颜的服侍。沉默良久,他才轻轻的丢下一句话。 “你有起床气。” 东露君颜:“……” 她的起床气已经如此出名了么?连季玉溪这小兔崽子都知道了啊。 混账啊……上一世加这一世,四十多的人了,居然还枕着一个小破孩子的胳膊睡觉。她真是够丢人的! “好吧,下次我要是还这样,你就把我推开,我保证,绝对不撒脾气。”丢人归丢人,东露君颜还是感觉有些愧疚。于是,这手下的按摩也更加温柔了一些。 季玉溪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隐隐带着几分笑意。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这才抽回了手臂。 “可以了。我也该回宫了。” 东露君颜探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胤琼都地处寒冷地带,白天的时间十分短暂,而夜晚的时间则比较长。可现在天边已经隐隐开始泛白,估计已经有**点的样子了。她微微咋舌,没想到,她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啊。她睡眠一向比较少,平常能睡上五个小时,已经算是睡眠质量特别好了。 看来,她这些天真是累坏了。 “不洗漱就要走么?”她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有些惊讶的看着季玉溪。看不出来哦,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如此不爱干净。 “早晨起床之后,我习惯沐浴。你这里不方便,我回宫里再洗漱。”季玉溪不冷不热的丢出了一个答案。 听的东露君颜不禁连连汗颜。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瞧瞧,有地位的人,连生活质量都比旁人要高的多。东露府的九小姐,也算有头有脸的千金小姐了吧?跟季玉溪一比,简直弱爆了好吗? “那早膳呢?也不在我这儿吃了?” “还是回宫里吃吧。”季玉溪一边回答,一边慢条斯理的往身上套衣服。东露君颜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挽留的话。 等等——忽然,东露君颜感觉自己跟季玉溪的对话不太对劲…… 这种老夫老妻的对话,是不是有些太诡异了? 不过季玉溪显然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什么诡异的,他耳朵一动,平静的道:“你那个小丫头有点斗气。” “你说琉璃啊?”东露君颜回神,她点点头,“毕竟是我身边的人,没点斗气怎么成。我吩咐过何诚,让他没事的时候指点指点琉璃。最起码遇上对手逃跑的时候,这小丫头不能扯我后腿。” “难怪。我们这边刚一有动静,隔壁房间就有人起床了。” 季玉溪是靠强大的斗气编织成波动的网状,来探查他身边的动静。可东露君颜不需要,她的耳目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隔壁房间的簌簌动静,她用耳朵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可这样就有一点不好,她只能听到声音,却无法像季玉溪那样,感知并且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她慵懒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无聊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喂,小兔崽子,隔壁的房间一向是何诚在住哦,琉璃那丫头住在隔壁的隔壁的房间。” 季玉溪套衣服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将斗气加深了一些,全神贯注的感知了一番之后,这才继续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何诚没在东露府。” “没在?”东露君颜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何诚这个狗崽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嗯。”点点头,季玉溪开始坐在床沿边穿靴子了,“方圆一百里,都没有何诚的气息。” 鉴于季玉溪斗皇的身份,东露君颜是不怀疑他的能力了。只是—— “就算何诚不使用斗气,你也能探查的出来?” “不使用斗气的话,我探查不出来。不过,何诚的斗气似乎还没有突破玄紫斗气吧?” 东露君颜一愣,然后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没有突破。如果何诚没有隐瞒我的话,那他应该是赤炎斗气三段的水平。” “那就是了。”季玉溪点头,道:“斗气没有突破玄紫斗气的话,是无法很精妙的控制自身的斗气。除了玄紫斗气以上的人,其他人即使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斗气也是会不自然的流露出一点,这样一来,我就能感知的到。” 方圆一百里啊……东露君颜在心中粗略的估算了一番。这个范围,真是够广阔的!方圆一百里的话,已经超过了胤琼都的主城,甚至都覆盖到了东露崇明驻扎的马嵬岭了! “这么远的距离,你能确定么?”东露君颜发誓,她绝对不是在质疑季玉溪。只是她不相信,何诚这狗崽子真的已经离开了胤琼都而已。 季玉溪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肯定的点了点头,重复道:“如果何诚真的是赤炎斗气三段的话,那他肯定不在胤琼都了。” 东露君颜一愣,良久才喃喃自语的道:“何诚这兔崽子还真的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她以为,这小子就算是负气离开,至少也会给她说一声的。没想到,何诚这么狠心。主仆之情不谈了,男女之情没可能,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好歹算相识一场啊。怎么能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呢! “或许,何诚对你有所隐瞒,他已经突破了玄紫斗气,所以我无法感知到他的斗气也说不定。”季玉溪有些担心的望着她。何诚在东露君颜心中的分量,那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摆了摆手,东露君颜不甚在意的道:“不管他是隐藏了斗气让你无法感知到他,还是他真的离开了,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早就知道何诚这两天之内就会离开。无非是早点离开,还是晚点离开罢了。” 季玉溪反应极其迅速,而且他的洞察力也很强。 “何诚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准备报仇了么?”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很难解释何诚为什么准备离开。 以前的话,她可能还有些不明白。但经过昨晚,当东露君颜发现了何诚对她的感情之后,很多东西就一下子亮堂起来了。 “他不是迫不及待的准备报仇。他是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取回身份,一个能配得上我的身份。”何诚之前不是也说了么,再等些时间,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了。 季玉溪一愣,然后才缓缓的道:“像何诚这般心智坚韧之人,应该不会为了感情冲动才对。除非……” “除非什么?”东露君颜有些诧异的扫了一眼季玉溪的小脸蛋,这兔崽子,很少有话说到一半不说的时候。有些奇怪啊。 季玉溪神情闪过一丝诡异,“除非何诚是用情太深,你又将他伤的太深。”否则,很难解释何诚为什么会突然走的这么急切。 闻言,东露君颜一愣。她将何诚伤的太深?放什么屁!她伤何诚什么了?她不就是发了通脾气而已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平常没少给何诚撒脾气的好吧。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了。”她有些烦躁的甩了甩脑袋,“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才离开的哦,只要他不影响到我的计划,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爱走就走,我才没闲工夫去想这些东西呢。” 对于别人的事情,季玉溪一向是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也就是因为有东露君颜的关系,他才多问了两句。见东露君颜都这么说了,季玉溪当然不会再继续说下去。 他在脚尖凝聚起斗气,漂浮在半空中,连招式都没有打一个,便飞了出去。对于季玉溪这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德行,东露君颜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她没怎么在意,估摸着季玉溪应该飞远了,这才唤了一声。 “琉璃。” 显然,琉璃这丫头早早就侯在了门外,东露君颜话音刚落,小丫鬟便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一个铜盆,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白烟呢。半个多月的时间,琉璃已经很熟悉该如何伺候东露君颜了。 “九小姐,洗漱吧。” “嗯。”东露君颜坐在床沿,闭上眼睛让琉璃给她擦脸。 洗漱完毕,又换好了衣服,东露君颜很自觉的就坐在了梳妆台前。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琉璃过来给她梳头,不免有些奇怪。 “丫头,等什么呢?难不成你要主子自己梳头么?” 琉璃也很奇怪的咦了一声,向门口张望了一番,“何诚呢?平日里一向都是何诚给九小姐梳头的呀。” 好奇怪哦,今天何诚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有出现?以前的时候,九小姐还没起床呢,何诚就已经候在门外了呢。 东露君颜表情不变,招招手,示意琉璃可以过来给自己梳头了。 “不用去管他,说不定等会子何诚自己就出现了。” “哦。”应了一声,琉璃还是一脸奇怪的表情,走到梳妆台旁边,拿起梳子,琉璃一边替东露君颜梳头发,一边问道:“九小姐想梳个什么发髻啊?” 闻言,东露君颜眉头一蹙,语气有些不痛快,“随便梳一个发髻不成么?难道每件事你都要问一遍?你就不会自己考虑么?”这个琉璃,多小的破事都要问她,就是没有何诚用起来顺手! “九……九小姐?”原本以为琉璃这丫头喜欢缩脖子的毛病改掉了,可东露君颜发现,只要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稍微重一些,这丫头就又开始缩脖子了。 她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鼻梁,语气缓和了许多。 “琉璃,你应该清楚的。现在主子身边除了你跟何诚,便再没有其他能让我信任之人了。说句老实话,在东露府,我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走的步步惊心。一步一个脚印,都不许有任何差池。琉璃,如果你无法独当一面,替主子排解一些烦恼的话,你叫主子以后怎么办?” 或许是东露君颜的语气太凝重了,又太严肃了。琉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惶恐起来。拿着梳子的小手,也不由自主的在轻轻颤抖。 “九小姐,奴婢哪里有那般重要。更何况,九小姐身边不是还有何诚吗?”虽然何诚拒绝了琉璃,这让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和别扭。但说句心里话,何诚的能力,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 摆摆手,东露君颜实在是提不起精神跟小丫头解释上许多。 “行了,刚刚是我有些烦躁,所以又跟你乱撒脾气了。你随便梳个发髻就成。” 琉璃有些纳闷,不明白今天九小姐怎么变得如此奇怪。可纳闷归纳闷,这发髻还是要梳的。琉璃的一双小手也十分的灵巧,跟何诚的手艺想比,一点都不输给他。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简简单单又十分典雅的发髻便梳好了。 “奴婢知道九小姐不喜欢那些个繁琐的发髻,就给九小姐梳了个朝云近香髻。这个发髻,可是最近贵族小姐们最喜欢的发髻了。”看着铜镜中美的不似人间物的东露君颜,琉璃特别有成就感。 望了望铜镜中的女子,东露君颜再次感叹了一番上帝造人时候的不公平。她摆了这样一幅丧气的表情,可愣是架不住倒霉蛋生的漂亮。真是,人要是长得漂亮,怎么着都好看。 拨了拨腮边垂下的两撮头发,东露君颜想了想,将钗在发髻的白玉簪子给取了下来。 “九小姐?您不喜欢么?”琉璃缩了缩脖子,小声的道:“平日里九小姐最喜欢这种素一些的发簪了。所以奴婢才……” 摆摆手,东露君颜一边在首饰盒里翻找,一边轻描淡写的道:“等下要去东殷府上探望东殷亦秋,所以带他送给我的簪子比较好。” “哦,这样啊。”琉璃点点头,上前一步从众多的首饰盒里取了一个出来,“九小姐,这个首饰盒里,全部都是亦秋少爷送给您的首饰。” 东露君颜随便的扫了一眼,随手拈起一根看着最素净的簪子递给了琉璃,“就这个了。” “诶。”琉璃接过那金簪钗在了东露君颜的发髻上。镶着美玉的金簪,长长的流苏缓缓的泻下,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可那金簪再如何奢华,却比不上佳人的一半风采。 尤其是她眉心的那一点朱砂,如泣如诉,鲜红的像是心尖上的一滴血珠。 “九小姐,你今天既然要去东殷府上看望亦秋少爷,那这身衣裳,似乎是太素了一些吧?” 闻言,东露君颜立刻低下脑袋望了望,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靴子,白色的外罩。似乎的确是素了一些。可那些个花花绿绿的衣裳,她实在是穿不下去。 想了想,她道:“这样,白色的纱罩换掉,你把那件大红的外罩拿来。毕竟是探望病人,红色看着也喜庆些。” “诶。”琉璃点点头,快步从衣柜里给她拿来了那件大红色用银丝缝制成花朵的外罩。 最干净的白色,与最艳丽的红色交织在一起,不但没有感觉突兀,反而是那么的相得益彰。今天,琉璃给她化了淡淡的梅花妆。眼角的一抹淡红,顾盼流离间,其绝世风采无须刻意,便已然流露了出来。 原本琉璃还想给东露君颜抹上大红色的胭脂,可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探望人的诚意要拿出来,可太过于盛装打扮,反倒失去了诚意二字。那东殷亦秋毕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她去看望卧病在床的夫婿,居然打扮的那般艳丽,难免会惹来非议。 “呀!九小姐!”都已经走了一大半,隐隐约约都已经能瞧见东露府那肃穆雄伟的门头了,琉璃这丫头忽然停下了脚步,大喊了一声。 东露君颜被她这一嗓子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她停步,侧头,“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九小姐,平日里您出行都是何诚一手包办的。今天他没在,我竟然忘了替九小姐叫马车。”琉璃的语气带着几分愧疚。 “没事,咱们今儿不坐马车,坐轿子。反正东露府的轿子轿夫多的是,你现在去找轿夫。我在门口等你。” “好的,奴婢这就去。九小姐稍等片刻。”琉璃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转身跑回了东露府。 东露君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做事情风风火火的,一点没有管事大丫鬟的模样。”看来,琉璃这丫头还是要花费点心思调教一番才行。否则啊,带出去难免会给她丢人。她倒是不怕丢人,可就担心琉璃这丫头办事情不仔细,耽误了她的正事。 哎,幽幽的叹了口气,东露君颜这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有何诚在她的旁边,帮她打理大大小小的琐事,真的是免去了她不少的麻烦啊。 “……九小姐,就你一个人吗?” 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让东露君颜有些纳闷。她抬眼望去,就看到东露府的大门口,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了一辆马车。而那车夫,她也认识,就是这些天一直带她满胤琼都转悠的徐勇。 “徐勇,你怎么来了?”她靠在马车上,懒洋洋的问道。 “是何爷吩咐小人一早来接九小姐的呀。怎么,何爷没有告诉九小姐吗?” “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昨儿大晚上的,何爷急急忙忙跑来吩咐完就走了。” 东露君颜点头,何诚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真的一走了之,至少,这小子在临走之前还帮她做了不少事情。 “对了,你刚刚问怎么就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谁要来么?” 徐勇挠了挠头顶,有些纳闷的问道:“何爷啊?何爷今儿不跟着九小姐一起么?” “他今儿不跟着。”东露君颜不在意的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我身边除了何诚就没有别人了?” “嘿嘿,也不是,小人就觉得何爷没陪在九小姐身边有点奇怪而已。在小人的眼睛里,何爷就没离开过九小姐呢。” 烦不烦,每个人都是这样,左一句何诚右一句何诚的。她跟何诚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着,还非要让她用跟绳子把自己与何诚拴起来不成么? 东露君颜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行了,以后甭在我面前提起来何诚这个人。” 徐勇被斥责了一句,再也不敢多言了。只是他在心里不禁暗暗的道:说豪门里边是非多,看来真没错。昨天还好好的主仆俩,今儿一翻脸,怎么就成这样了? “九小姐。”远远地,东露君颜就瞧见花管家那臃肿的身子向自己跑来,一边跑,花冠家还一边不停的招手。似乎生怕她下一秒上了马车就不见人影了。 东露君颜缩了缩脖子,哈了一口凉气,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直到花管家跑到自己面前站定,她这才似笑非笑的开口了。 “我说花管家,大早上的你就开始晨练了,不错嘛。” 花管家大口大口的吸气,缓了缓这才道:“九小姐,你就别拿老奴打趣开玩笑了。老奴一把年纪了,还晨练什么呐。” “那你急急忙忙的,我以为你被人追杀呢。”比毒舌,谁也比不上东露君颜。她一句话,简直能把人家活活噎死。 花管家一愣,然后才赔着笑,道:“不是不是。这不是刚才琉璃过来找老奴,说九小姐要去东殷府上看望亦秋少爷,让老奴准备一顶轿子。” “是啊,那轿子呢?”东露君颜冻得鼻头都已经开始变红了。 “轿子没了。” “没了?”东露君颜斜眼,“没了你在这儿跟我扯什么闲淡呢?不赶紧给主子找轿子,你杵在这儿准备当雕像么?” “九小姐莫生气。是这样的,今儿是东红一族的嫡小姐大婚,老爷、大少爷、二小姐、三小姐、还有二爷以及五少爷,除了三爷在马嵬岭驻守,没有陛下的诏书不能进城以外,咱们府上的人都去了。九小姐您也知道,这个二爷的妻妾比较多,每位夫人都坐一顶轿子,这……” 东红明珠结婚这事她知道。就是因为今儿是东红明珠大婚,她才特意选了今天去看望东殷亦秋。不然,东殷锦黎和他夫人都在,她还要一一去打招呼,多麻烦。 当然,这也是她为了拒绝东露冥衡的借口了。她才没工夫陪着东露冥衡一起去给什么东红家的嫡小姐庆祝呢。而且还是跟东露隼修那三个狗崽子一起。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可是,花管家,这二爷的夫人是主子,我就不是主子了?她们把轿子用光了,难道我就应该用两条腿走路了?” 胤琼都的天,一向是十分寒冷的。尤其是早晨的胤琼都,那寒冷的劲儿,直直的渗入人骨头里。可饶是如此寒冷的天,花管家也因为东露君颜的一席话而冒了一脑门的汗。 “九小姐,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花管家被问了个语塞,他眼角一扫,看见了东露君颜身后靠着的马车,立刻精神一震,眼前一亮,“九小姐,您不是已经叫徐勇的马车来了么。您就别再跟老奴打趣了。” 东露君颜勾唇一笑,语气是越发的轻柔起来,“花管家啊,你怎么就知道徐勇是我叫来的呢?你怎么不问问徐勇,或许人家只是经过咱们东露府而已也说不定哦。” 花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赔笑道;“九小姐,您真的莫要拿老奴打趣了。这徐勇不是来接您的,他能接谁?” “花柳泉!”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眼睛一瞪,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十分凌厉,“你少在这儿给我油腔滑调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拿你打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拿你打趣了,嗯?你是东露府的大管家,主子要出行了,你连顶轿子也拿不出来,我倒想问你一句了,花管家,你是跟这儿拿我打趣呢吧!” “九小姐!”花管家身子一震,猛的就给东露君颜跪下了。 他这一跪,可把旁边的徐勇和琉璃给吓坏了。谁不知道,花管家仗着自己言威权重,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甭说是给哪位少爷小姐跪下认错了,就是二爷府上的几位偏房夫人,那见了花管家也要以礼相待也行呢。 “花管家,你也甭给我来这一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快点起来,这来来往往的,被人家瞧见了,还以为我仗着主子的身份欺负你一个老人家呢。” 可花管家跪的那叫一个稳如泰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老奴办事不利,请九小姐责罚。” “我哪儿敢责罚你,花管家,你可是咱们东露府的大管家呢。我还没出生起,你就在咱们东露府当大管家了。说起资历,你比我要深厚。” “九小姐如果不原谅老奴,那老奴便长跪不起。”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乐了。得,她今儿正好心气不顺的厉害,原本只是想拿花管家稍微出出气发泄一下。既然他这么识相,上赶着帮她出气,那她也不好拒绝不是? “成,你要跪,那我也不能拦着你不是。你爱跪就跪,不过你可记好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现在要你起来,你不起来,那你就一直给我跪着。” “如果老奴这样能让九小姐消气,那老奴心甘情愿。”花管家语气十分的坚定。他微微垂下脑袋,那模样,如果让别人瞧见了,真以为他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呢。 东露君颜玩味的嗤笑了一声,“那你就跪着吧。”说着,她一招手,站在旁边的琉璃立刻凑了上来。 “九小姐。” “琉璃,咱们——”那个‘走’字还没说出口,东露君颜的眼睛便猛的闪烁了一下。 见东露君颜猛的收住了脚步,琉璃伸出去想要扶她上马车的手也愣在了半空中,她怯怯的唤了一声,“九小姐?” “呵……”东露君颜低低的笑出声来,她的眼角不动声色的划过那些探头向这边张望的人身上,好一个花柳泉花大管家。她就说呢,平常那么有眼力劲儿的花管家,今天怎么如此犯傻? 现在她算是明白过来了,人家哪儿是犯傻,人家这是给她装傻充愣呢!目的嘛,就是故意要激怒她,让她责罚于花管家。花管家这是给她下了个套,让她往里边钻呢。 “花管家。”东露君颜语气诡谲的唤了一声,她抬脚,挪步,缓缓的俯下身子,凑在花管家的耳边,轻轻的道:“何诚昨晚上应该找你了吧。他是不是说,让你给一品居寻个账房先生?” “这个……是有这件事。”花管家一愣,明显是不明白东露君颜怎么会忽然提起来何诚,可主子问话,他必须要回答,“老奴也已经差人去替九小姐寻觅个账房先生了。不出三日,老奴便会给九小姐寻得一个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 “嗯,你就算把双腿给我跪废了,这账房先生你也得给我找来。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东露君颜轻轻的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道:“我猜,何诚还给了你一品居的账本是不?” “是,是的。何诚说了,先让老奴拿着这账本考验一下账房先生,如果做的好了,那就直接去一品居报道。做的不好了,就另寻他人。” “我猜就是这样。”东露君颜笑,笑得优雅慵懒,“可你把这账本叫别人瞧见了,是不?” 花管家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不说话?”东露君颜乐了,“不说话那就说明我猜对了。何诚给你的账本被花嬷嬷瞧见了,所以我再猜猜,昨儿晚上寻你的,可不止只有何诚一人。对不?” 花管家身子猛地一震。这一次,不是因为东露君颜的凌厉语气而震惊,而是因为他的阴谋被揭穿,所以才如此震惊。 原本东露君颜还不是十分的确定,可现在一瞧花管家的表情,她是越发的肯定了。昨天她跟胤麟权的见面,并没有刻意的隐瞒。如果东露隼修三兄妹稍微做一番调查,那肯定会查出来的。更何况,东露隼修三兄妹昨天正好在一品居碰见胤麟权了不是。 东露隼修三兄妹昨天为什么会如此恰巧的出现在一品居附近?如果用巧合来形容,那是不是有点勉强了?恐怕,东露隼修三兄妹还是害怕一品居转亏为盈,让她赢了这个赌约,所以特意来一品居探查的吧。没想到,正巧让这三个狗崽子发现了她跟胤麟权的结盟。 怕了。没想到,东露隼修三兄妹也有怕的时候啊。东露君颜冷笑连连,为了给她找点麻烦,这三个狗崽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很。瞧瞧,她昨天才跟胤麟权结盟,今天,人家的圈套就来了。 “我倒是弄不明白了,花管家,你这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东露君颜笑,笑得温柔优雅,“今儿这事,是东露隼修,哦不,是东露水凝交待你做的吧?” 花管家敛去了眉间的慌张,不动声色的回答:“回九小姐,这是老奴办事不利,惹了九小姐不悦,与旁人没有关系。” “呵。”东露君颜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我信你。” “九小姐?”花管家一愣,下意识的仰起头去看东露君颜的表情。 可东露君颜怎么会被花管家瞧出什么来,她脸上的微笑,还是那么的慵懒优雅。 “我怎么能忘了,花嬷嬷可是东露水凝的奶娘哦。花嬷嬷央求了你,你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出手帮一帮,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花嬷嬷身后还有个东露隼修三兄妹。他们三人,无论如何你也开罪不起对吧?可是花管家,我也有句话要提醒你。我能整治花嬷嬷一次,就能整治你第二次。别以为有东露隼修三兄妹这个靠山,我就奈何不了你。你开罪不起他们,我,你也同样开罪不起。你放心,今儿这事,咱们没完。” 咱们没完。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狠狠的刺在花管家的心头,震得他好半天无法缓过劲儿来。东露君颜猜的大概都对,花管家的确是因为妻子花嬷嬷的从旁劝说,以及东露隼修三兄妹的施压,所以才不得不答应下来。可有一点,东露君颜没猜到。 事实上,最开始花管家是不愿意答应的。如果可以,花管家是真的不想开罪于她。可是花管家没有办法,因为东露隼修三兄妹手上握着他最大的把柄!握着这个把柄,莫说是让他设计陷害东露君颜,就是要花管家拿着刀去刺杀东露君颜,他也无法拒绝! 因为,那个把柄一旦被公布于众,花管家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说完,东露君颜就直起身子,转身上了马车。琉璃还想伸手去扶她,可还不等琉璃的手碰到东露君颜的衣角,她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了马车之上。 东露君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花管家,温柔的说道:“琉璃,花管家年纪大了。他一个人在这儿跪着,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没法给东露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交代。可花管家又铁了心要认错。这样,花管家跪多久,你在旁边站着陪他多久。” 刚刚东露君颜跟花管家的谈话,并没有刻意瞒着谁。所以琉璃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这小丫头虽然不懂什么阴谋诡计,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姑娘,当即便明白了,花管家这一跪,是故意给九小姐找麻烦呢。 而九小姐要她陪着花管家,也是为了堵住旁人的嘴。有她在旁边陪着,明眼人一瞧就能明白。这不是九小姐要责罚花管家,是花管家自己要惩罚自己。与九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事情闹大了,九小姐也大可以说一句,‘我已经让花管家起来了,是他自己不愿意起来,非要一直跪着,我能有什么办法?’来替自己开脱。 琉璃轻轻柔柔的给东露君颜行了礼,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 “九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生陪着花管家。定然不会让花管家有个什么闪失。” “真是个聪明灵巧又懂事的好姑娘。”东露君颜满意的勾起嘴角。谁说琉璃这丫头不会办事了,瞧瞧,这聪明伶俐的劲儿,真是不错。虽然比何诚差了点,但能如此迅速的反应过来,足以说明琉璃这丫头是个好苗子。还是值得她花费点心思调教一番的。 “花管家,那你就在这里好生跪着。千万记着,一定不要起来。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能起来哦。不然,主子我是要生气的。”这句话,东露君颜说的很轻柔,声调也压的很低。除了花管家与琉璃,就连马夫徐勇也没有听到。 闻言,花管家表情猛的一变,霎时间,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九,九小姐……”花管家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能说出求饶的话。 这位九小姐的杀伐果决,他已经见识过了。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大少爷他们的提议,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反悔的。如果他此时求饶,不但得不到九小姐的原谅,或许还会惹恼了大少爷他们。可如果他硬着头皮抗下去,或许等大少爷他们回来了,还会出手救他一命。 这一点,花管家倒是瞧的分明。从古至今,中途叛变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善终的。 马夫徐勇是粗人一个,这些花花肠子,弯弯绕绕,他看不明白。只是心中越发的肯定了一点,这豪门高墙之内,果然是是非不断,麻烦的很!徐勇兴庆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马夫,不会被牵扯进这些明争暗斗之余,态度也是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 这一跪,都能跪出如此多的麻烦,他还是能小心就小心一些的好。别到时候死到临头,还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丢掉一条小命。 “对了九小姐,何爷昨天晚上还给小人留下了许多物品。说是让小人今天带来交给九小姐。那些物品就放在车厢里。” “何诚没说是干什么用的?”东露君颜掀开车帘子,随便的望了一眼。大大小小十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几乎占去了车厢三分之一的地方。 徐勇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的盯着东露君颜,“何爷没有告诉小人。只是说,九小姐看到了,便知道是作何用途。” “嗯,我知道了。”随手将那些礼物扫在一角,东露君颜懒洋洋的靠在车背上。这个何诚,做事情倒是善始善终的很。居然在临走前还帮她准备好了要带给东殷亦秋的礼物。 真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何诚还帮她做了什么。连账房先生这件事都吩咐给花管家了,估计熊心满那边,何诚也应该通知到了。 徐勇一直观察着东露君颜,见她此刻已经坐稳了,这才挥起马鞭,问了句:“九小姐,上哪儿?” “东殷府,认识不?” “认识的。”徐勇回答了一句,吆喝了一声,马车轮子缓缓的转动,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清晨的接道,显得很孤单。 是啊,没有何诚在旁边陪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光是这咕噜咕噜的车轮与地面摩擦接触的声音,是有些孤单啊。 “九小姐慢走。”明知道东露君颜不会有反应,但琉璃还是欠身问候了一句,直到马车已经走远,远到几乎看不到为之,琉璃这才直起了身子。 “花管家,你要是有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琉璃啊。琉璃好帮你去请郎中。”琉璃甜甜的笑了笑。 可这笑在花管家看来,那就是没安好心!这个死丫头,进府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把九小姐笑脸盈盈间气死人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花管家才心里愤愤的想。 不是花管家有意要生气,实在是,如果他不用愤怒的情绪来抵消自己内心的恐惧,他真怕他坚持不到东露隼修三兄妹回来的那个时候。东露君颜临走前那富有深意的眼神,直到现在,只要花管家一想起来,便下意识的不寒而栗起来。 真是大意!如果自己没有让大少爷他们抓住把柄,也不至于把自己推向如此两难的地步!九小姐的恐怖,实在是他不敢想象的!天知道九小姐这次又会借着这件事如何小题大做的发挥一番! 再如何寒冷的飓风,也比不上花管家此刻凉了半截的心。 马车慢慢悠悠的行驶着,穿过了寻常百姓居住的城南,一路直奔向两班贵族宅子府邸所处的城西。似乎是城西的气氛太过于肃穆了,就连那拉车的马儿,竟然也压低了声音,不敢大口的喘气。 头一次出行身边没有何诚那抹灰色的身影相伴,东露君颜的确有些不习惯。这种安静,原本是她最习惯,也最享受的,为什么,现在反而变成这样?该死的何诚,悄无声息之间,居然对她的影响已经如此深刻起来。真是该死! 烦躁的摆了摆手,东露君颜扬声问道:“徐勇,还没到?” 徐勇立刻回答,“快到了,小人都可以远远地看见东殷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了。” “那就抓紧点,我下午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东露君颜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咦?”徐勇有些惊讶的发出一声感叹。 “咦个屁,怎么了,说。” 徐勇吆喝了一声,将马车停稳,轻轻的道:“九小姐,东殷府门口有人,看样子,好像是来迎接你的。” 有另一抹承载了满满期待的声音,几乎是跟徐勇的声音先后响起。 “……小颜,你来啦!”那抹带着两分思念,三分愉悦,以及五分期待的声音刚刚落下,便有一双修长的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胤琼都的天气很奇怪,虽然数九寒天十分寒冷,但太阳却格外青睐这座都城,浓烈的阳光总是散发着它的光芒,努力的想要驱赶笼罩在胤琼都上空的寒流。 “唔……”那浓烈的阳光猛的照射进车厢里,东露君颜的眼睛被刺的一痛,连忙伸手挡在了眼前,下意识的哼唧了一声。 “小颜,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你的眼睛没有被刺伤吧?”胤琼都的太阳,与它的寒冷天气,在整个斗气大陆,那都是出了名的。 或许是那阳光太过灿烂了一些吧,竟然将东殷亦秋一向苍白的脸庞,照应的十分好看,他的脸庞上,少见的带着几分红润的颜色。逆着光,她并不能够清楚的瞧见那张孱弱的脸庞。但那双亮晶晶,满满都是期待的眸子,却格外显眼。叫她想忽视,也无法忽视。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东露君颜不甚在意的道:“没事,就是猛的被阳光刺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可东殷亦秋脸庞上的担心和愧疚还是一点都没有褪去。他连忙伸出手,道:“小颜,你先下来让我帮你瞧瞧。” 东露君颜抿唇笑了笑,伸出右臂,将手轻轻的搭在了东殷亦秋的手背上。她才刚刚下了马车,尚且没有站稳,东殷亦秋就扑了上来。 “小颜,都是我不好,太着急了。你瞧,你都流眼泪了。”说着,东殷亦秋还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对于这种亲密的举动,东露君颜不算反感,但也无法用处之坦然来形容。她的确是不在意那些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辞了,可是,她却不得不考虑一点。如果她现在对东殷亦秋太好了,以后要退婚的时候,这小子怎么承受的了? 念及于此,东露君颜动作幅度很大的,很明显的后退了一步,与东殷亦秋拉开了距离。 “无妨,只是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无须太过介怀。” 东殷亦秋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讪讪的收回还悬在半空中的手,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东露君颜最无法招架的可怜表情。 有些头痛的掐了掐眉心的朱砂,东露君颜有意扯开话题,她问道:“亦秋,你怎么会在门口等我?我听东露冥衡说你的身子才有些好转,这么冷的天,你万一又受了风寒,那怎么办?” “你来看我,我太高兴了嘛,哪里顾得上那些。”东殷亦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顶。 在心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问道:“又是何诚吧?他昨天晚上也找你了?” “嗯。”东殷亦秋点点头,像个孩子似的一板一眼的回答,他道:“其实何诚不是来特意告诉我今天你要来。他是过来送还碧眼晶晶兽的,我多问了一句,他就顺便告诉我了你今天要来的事情。” 咦?知道她把碧眼晶晶兽要送回来,东殷亦秋居然没有要死要活?头一次她不知道,就把东殷亦秋送给她的首饰送回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她就被东露冥衡叫去书房狠狠的责骂了一番。原本她是准备发飙来着,可一听东露冥衡说的话,她就什么脾气也没了。乖乖的认了错,保证下次绝对不把礼物退还回去了。 只是把礼物退还了回去,东殷亦秋就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谁劝都没用,直到把自己哭昏了,这小子才算是安静下来了。她是真的好奇,何诚究竟是用了什么借口,才打发掉了这个难缠的药罐子东殷家的少主。 “何诚没有给你乱说什么吧?我可不是因为讨厌你送给我的礼物,才不要碧眼晶晶兽的。亦秋,你可千万不要介意才好呢。” “不会的不会的。”东殷亦秋连忙摇头,“是我大意疏忽了。光想到碧眼晶晶兽与你的火系很契合,却忘记了碧眼晶晶兽性情火爆,不适合给女孩子当魔兽。幸好碧眼晶晶兽没有伤到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东露君颜满意的眯起眼睛。何诚临走前办的这几件事情,还挺让她满意的。不错,那她就原谅这小子的不辞而别好了。 “小颜,你放心,我回头一定再给你寻觅一个更好的魔兽。”东殷亦秋连忙保证。 “不说这个。”东露君颜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亦秋,我听莫曲阜说,你前些天好像又大病了一场。你爹担心的连老号的生意都顾不上了,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或许是东殷亦秋的脸色太过苍白了一些,他这一笑,脸上的那两团红晕就更明显了,红扑扑的,像两个苹果。 “一知道你要来看我,我觉得我身子立刻好多了。” 东露君颜缓缓的摇了摇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那金簪上垂下的流苏也在空中晃动了起来,形成了好看的弧度。 “即使如此,你也要好生保养着身子。你难道忘记了,咱们的两年之约,可是有先提条件的。” “对呀,少主。为了能早点把身子养好,娶少夫人过门,你一定要多加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东殷府的管家也适时的插嘴道:“外边风大寒冷,少主与少夫人还是快点进府再谈比较好。” “对对对。”东殷亦秋局促的笑了笑,“瞧我,一高兴居然连这个都忘记了。小颜,咱们快进去吧。我记得,你一向是最怕冷的了。” 东露君颜柔柔的一笑,没说话,抬步往东殷府走去。东殷亦秋得到了她的展颜一笑,像个孩子似的,一脸甜蜜的跟在她身后。 看到这一幕,东殷府的管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未过门,少主便已经如此,等真过了门,那还了得?哪里有妇人敢走在自己夫君的前边?这些天有关东露府九小姐的传闻,便一直没有断过。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少主哪里能驾驭的起来。 如果这位九小姐心中有少主,那还好些。这样,她的心计手腕,便能帮助少主许多。可如果这位九小姐心中稍微有点邪念,那他们家少主的境遇,便令人堪忧了呐! 难怪老爷一早就提醒他,要他多加留意这位九小姐。果然,老爷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瞧见这位东殷府大管家的表情,东露君颜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她却也不甚在意。原本,她就没打算真的嫁入东殷府么。所以人家对她是个什么态度,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当东殷府的管家将茶盏递给她的时候,东露君颜还特别温柔的朝他笑了笑。 “麻烦你了。” “少夫人哪里的话。伺候您,本就是我这个当奴才的分内之事。”管家欠身,礼数周全的向她行了个礼。 东殷亦秋温柔的笑了笑,道:“张叔,我想与小颜单独说说话。” 张管家立刻后退一步,躬身道:“那少主与少夫人慢慢聊,老奴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唤我。” “嗯。”转过头,东殷亦秋带着讨好的问道:“小颜,你用过早膳了吗?我叫张叔给你张罗些点心小吃?” “不麻烦了。我是吃过早膳才来的。” “这样啊。”东殷亦秋有些难过的垂下了脑袋。 一瞧他这表情,东露君颜就知道,东殷亦秋肯定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点心小吃。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真要改一改这个泛滥的同情心了。不能每次看到人家可怜巴巴的表情,就于心不忍起来。 可心里这么想着,但嘴巴却抢先说道:“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些饿了。张叔,那就麻烦你了。”顿了顿,东露君颜又补了一句,“亦秋,谢谢你,这么细心的为我考虑。” 果然,一听这话,东殷亦秋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灿烂起来,“张叔,没听到小颜说饿了吗?你快点把点心小吃拿上来吧。” 东殷亦秋没看出来这其中的蹊跷,但张管家却瞧出来了。能成为四大家族的管家,哪一个不是精明的跟人精一样?张管家抖了抖眼皮,心中对这个未来少夫人的好感提升了许多。能如此顾及少主的心情,看来少夫人心中不是没有少主的。 “那少主与少夫人先聊着,老奴等下便叫丫鬟把点心小吃送上来。”欠身鞠了一躬,张管家便匆匆的离开了,还顺手招呼了其他侯在一旁的丫鬟一起离开,给他的少主与少夫人留下了私密的空间。 等闲杂人等的走的干干净净,东露君颜这才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亦秋,平日里你总是送我些小礼物,今天难得来看望你,我也给你带了些补品。就在马车上,你等会子记得吩咐张管家拿出来。这也姑且算是我给你的还礼吧。不过,以后这些礼物你就不要再往东露府送了。” “为什么?”东殷亦秋又摆出了那副受伤委屈的表情。 得,她又得哄孩子了。真是,不晓得他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哪儿来那么多的委屈。就冲这一点,她就没法子勉强自己嫁给东殷亦秋!她要嫁的夫君,不说要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吧,最起码不能成天哭哭啼啼的,跟个女人一样。 “亦秋,是这样的。”舔了舔嘴唇,东露君颜尽量找了个东殷亦秋能接受的,又不会让他受伤的理由,“你应该知道,我在东露府的地位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将你娶回家,好好的照顾你,保护你。不再让别人欺负你。”东殷亦秋抢先说道。 “嗯,所以呀,这些礼物你以后就不要再送了。你送给我的那些礼物,都是很珍贵的,被我们家的兄弟姐妹瞧见了,他们跟我要,我不方便拒绝的。” “他们怎么能抢夺我送给你的礼物呢?”东殷亦秋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句,“不行,等父亲回来了,我要跟父亲提一提这件事。小颜你放心,有我父亲去跟东露伯父说的话,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抢你的东西了。”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差点没气的抓狂。她稳了稳心绪,这才道;“亦秋,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不是我身子太差,你早就是我们东殷府的少夫人了。那些人,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顾及我父亲的颜面才对。”性格有些懦弱的东殷亦秋,却独独在这个话题上,表现的十分强硬。 不难看出,东殷亦秋是真的喜欢倒霉蛋。事事都以倒霉蛋为重。一想到这里,东露君颜就更加郁闷了。这样一个深情款款的情种,叫她怎么忍得下心去伤害人家啊。这个桃花债,真是堵的她要命! “不是,亦秋,你听我说。对,那些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是亦秋,你要知道,在东露冥衡看得见的地方,那些人自然是不敢欺负我的。可在东露冥衡看不到的地方呢?他们如果铁了心要欺负我,那方法太多了。而且每一条,都叫你找不出个能惩罚他们的借口。” “可是,可是,可是就这样任由他们欺负你么?”东殷亦秋一听这话,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亦秋你别哭呀。”东露君颜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用过如此温柔的语气去哄一个人。该死,做人家未婚妻做到这个份上,她真是给下辈子积德。 “他们不会欺负我太久的。只要你快点把身子养好,将我娶过门,不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了么?” 东殷亦秋顶着个跟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眼眶,可怜巴巴的将眼泪忍了回去。他猛的抓住了东露君颜的手,眼底的变化,她瞧的分明。那是一个男人下定决心要保护什么的眼神。 “小颜,为了你,我一定会把身子养好的。你放心,要不了两年那么久,我就会娶你过门!我保证!” 最好不要!他这么快把身子养好,那她还怎么推脱婚事?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巴上却绝对不能这么说。 东露君颜一边眨眼,一边点头,“嗯,我信你。”说着,她想要将手抽回来,可东殷亦秋力气虽然不大,但却死死的攒住了她的手。生怕自己太过用力,弄疼了东殷亦秋,东露君颜只好任由他去了。 不过是拉拉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要是放在现代,那连亲密接触都算不上。没事的没事的,东露君颜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知道是不是来这里太久了,她居然也会在意这种东西了。 真是,环境的潜移默化害死人。 “少主,少夫人。张管家让奴婢给二位主子送点心来了。” “嗯,进来吧。”这下子,东殷亦秋反倒自己先松手了。 原本以为只是些点心小吃罢了,可东露君颜没想到,这光是端盘子的丫鬟,就有七八个。这个东殷亦秋,究竟把她当什么了?当猪养么?这么多东西,她哪儿吃的完! 丫鬟们如鱼贯水的走了进来,将碟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圆桌上,很快便又退了出去。 “小颜,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那些太甜腻的东西,所以特意吩咐厨子给你准备了口味清淡的点心,你尝尝看。”东殷亦秋讨好的捉住她的手,将她往圆桌那边拉。 “亦秋,你真是有心了。连我的口味都打听的这么清楚。”这句话,东露君颜说的十分真挚。东殷亦秋对她,那真的是没话说。 东殷亦秋害羞的抖了抖眼皮,小小声的说道:“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可关于你的一切,我却不是很清楚。”东露君颜有些自责的说了一句,“亦秋,你别对我太好了。我怕我还不起。” “我喜欢你,所以我对你好。这不需要你还。你只要不拒绝我对你的好,并且坦然的接受这一切,那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这种不经意脱口而出的情话,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对于别人的关心,东露君颜一向是持有能回避就回避的态度。这一次也不例外。 “亦秋,你也别光看我吃,你也吃点。”东露君颜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心计单纯的东殷亦秋当然就被她轻而易举的转移了注意力。 她本就是个口齿伶俐之人,再加上她的有意为之,这一个早上的谈话,便在很愉快很轻松的气氛中度过了。直到张管家唤他们去吃午膳,东殷亦秋这才发觉,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早晨那么久了。他还以为,这才过去了脸一个时辰都不到呢。 果然,跟小颜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快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将时间定格下来才好呢。 察觉到东殷亦秋的留恋,东露君颜笑了笑,主动的牵起他的手,笑着道:“我今天本就是特意来陪你的,先去吃午膳吧。吃完了午膳,我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能说说话。” “嗯!”东殷亦秋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得十分满足,那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也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看到这样一张简单干净的脸庞,东露君颜猛的有些恍惚起来。这双眸子里的纯洁,就像是个尚未读懂人间险恶的孩子。很多时候时候,她还真的是很羡慕东殷亦秋这种心性单纯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满足,生活起来,好像很轻松。她两世为人,哪一世,活的都不轻松。 “小颜?”心性单纯不代表东殷亦秋笨,他是那种心思很细腻的人,身边的人情绪有个什么细微的变化,他也能很快的察觉到。 东露君颜敛去了眉间的凝重,温柔的笑了笑,“没事,只是在好奇午膳有什么菜式。” “不会让你失望的,张叔一定准备的十分丰盛。”东殷亦秋笑着回答。 等到了餐厅,东露君颜一瞧,心里暗道:果然是十分的丰盛。只怕是丰盛的过头了! 毕竟是四大家族,午膳再怎么简单,那也要比寻常人家逢年过节的餐桌还要来的丰富。即使东露君颜已经再三重申,简单再简单,可当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是有些无奈。 也罢,连个点心小吃都那么大的阵仗,这午膳能简单的了才怪! “小颜,你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家厨子最拿手的菜肴了。” “小颜,你尝尝这个……” “小颜,你尝尝那个……” “小颜,小颜,小颜……” 一眨眼的功夫,东露君颜面前的碟子就满了,跟个小山堆似的。这还不算,东殷亦秋把一个碟子填满了还不满意,又将其他两个碟子也全部塞的满满当当。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腮帮子,东露君颜无奈的放下筷子,“亦秋,你莫要光照顾我,你自己也吃些。我瞧你好像一口菜都没有吃呢。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养好身子?” 这话一出,连站在一旁的张管家跟其他伺候服侍的丫鬟齐齐的连连点头,显然在这个问题上,整个东殷府跟东露君颜那都是统一战线的。 东殷亦秋有些内疚的放下筷子,两只修长的手指不停的绞啊绞。 “我吃的东西跟你不太一样。都是药膳,味道不太好闻,总带着点药材的味道。我等你吃完了再吃。不然,那味道——” 东露君颜伸手在虚空中压了压,“没事。亦秋,这些小事你真的不需要总迁就着我来。药膳就药膳,不好闻就不好闻,有什么关系呢。你如此关心我,我迁就你也是应该。” 根本不给东殷亦秋拒绝的机会,东露君颜侧过头直接对张管家吩咐,道:“张管家,这些菜撤去一半,将亦秋的饭菜端上来。” 张管家立刻点头,道:“知道了,少夫人。” 不等张管家吩咐,已经有管事的大丫鬟带着其他丫鬟走上前开始撤菜了。 “这么大的桌子,就坐我们两个人,有点浪费,也感觉太生疏了些。张管家,顺便再换张小些的桌子。” “诶,知道了。”主子的一句话,辛苦的是底下的仆人。可东殷府的这些丫鬟,包括张管家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或者怨言。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将东露君颜真的当成了自己家的少夫人。 尤其是张管家,当东露君颜不介意他家少主药膳的味道时,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往往从小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这药膳看起来是件小事,但却说明了少夫人对少主的态度是如何。 即使外界有传言说少夫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那又怎样?只要她对少主好,心里边念着少主。那她的这些不好,对东殷府来说,也就变成了好。 少主性格软弱,难免会受人欺负。这偌大的东殷府,未来实在堪忧。可有了这位手段、心计都是上乘的少夫人,想来老爷百年之后,也能放下心来才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东露君颜从来就没想过讨好或者与东殷府拉近关系。她只是很单纯的不想伤害东殷亦秋而已。可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竟然会让东殷府上上下下都对她抱有好感。 此时的东露君颜万万想不到,就是因为今天她的一番行为和言论,竟然在日后帮她免去了一桩天大的祸灾。 很快,饭桌便重新布置妥当,东殷亦秋的药膳也被端了上来。 难怪东殷亦秋不愿意和她一起用膳呢,他这药膳的味道,的确是刺鼻了一些。饶是东露君颜忍耐力一向不错,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瞧她的表情,东殷亦秋的表情也随之垮了下来。 “小颜,我早就说了,等你吃完了我再用膳。你瞧,这味道的确很让人难以接受吧?”说着,东殷亦秋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 “嗯,不是这样的。”东露君颜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心疼你,这样的药膳,我闻了一次,便已经很难受了。可你竟然要每餐都吃这些,我想不到,这些年你是如何熬下来的。” 东露君颜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差点让东殷亦秋哭出来。他吸了吸鼻头,一脸的泫然欲泣表情。 “小颜,嫁给我,委屈你了。”身子孱弱,性格又懦弱,他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不委屈的。夫妻间,本该是相互帮助,相互谦让的。如果真算起来,我这个不受宠的乞丐九能嫁给你,才是高攀了。” “小颜……”这一次,东殷亦秋是真的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他本就生的肤白俊美,大大的眼睛红扑扑的,真是让人心疼的很。别说是张管家了,就连一向铁石心肠的东露君颜也忍不住要心碎了。 所以说,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可爱的生物了!可讨厌归讨厌,该哄的孩子,她还是要哄的。 “好了亦秋,你莫要再哭了。别忘了,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你要保护我的。你如果不坚强起来,那以后我被人欺负了,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我去找谁啊?总不能找一个哭的比我还伤心的夫君吧?到时候,不知道是我依靠你,还是要我安慰你哦。” 或许是东露君颜一口一个夫君打动了东殷亦秋吧,让他觉得,他是人家的夫君,是个男人,他得坚强。东殷亦秋果真就不哭了。虽然晶莹的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可东殷亦秋忍住了,愣是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东露君颜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站在一旁伺候的张管家和一干人等却齐齐傻了眼。就在昨天,老爷替少主针灸的时候,因为太疼了,少主差点把自己哭的岔过气儿去。还是老爷眼疾手快趁着少主岔气儿之前,将他给打昏,这才免去了一场风波。 只要一哭就停不下来的少主,这次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忍住了泪眼?少夫人,果然厉害! 为了防止以后每次见到东殷亦秋就要哄他,东露君颜决定,她要好好的开导一番这小子。总不能以后每次见了面,她都要充当哄孩子的保姆这一角色吧? “亦秋,人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我觉得,男子的眼泪甚至比膝下黄金的分量还要重。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哭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处境,或者是什么难受的时刻,你都要忍住眼泪,不能哭。” “可是,我爹说,眼泪也是一种排毒的方法。适当的哭一哭,对身体也有好处呢。” 该死的东殷锦黎,没事跟儿子说这些干什么!看吧,这死小子立刻给自己的软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你瞧,你爹也说了,是适当的哭一哭。你这样总是掉眼泪,那能对身体有好处么?” “那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哭了。心里再怎么难受,治病的时候再怎么痛,我也不哭了。” “你治病的时候很痛么?” 东殷亦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并没有不高兴,这才悄悄的点了一下脑袋。 “很痛。真的很痛。”说着,东殷亦秋用手比了一个尺寸,道:“这么长的针,我爹全部都要刺入我的穴道。很痛。刺进去了也不能拔出来,还要泡药浴,这就更痛了。” 不难看出来,其实东殷亦秋已经在忍耐了。可这种治疗的方法真的很痛,只要一提起来,心里再怎么想忍耐,他的脸上也不禁沾染上了几分害怕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他这幅表情,东露君颜的心就猛的一痛。好像加诸在东殷亦秋身上的痛,也原原本本的刺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每天都要这样吗?” “也不是。”东殷亦秋虚弱的挤出个微笑来,“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各一次。” 所以说东殷亦秋是个很敏感心思很纤细的人,东露君颜掩饰自己的内心已经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可他还是瞧出来她心里边的难受了。 于是他连忙笑着宽慰她,“小颜,没事的。为了能早点把身子养好娶你过门,我什么痛都能忍耐。真的,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不痛了。” “真的?你只要一想到我,就没有那么痛了?” “嗯,真的。” “没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 东露君颜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将浊气吐了出去。眼睛一闭,下定决心的道:“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每个月的初一跟十五的时候,我都过来陪你。” “真的吗?”东殷亦秋那双大大眼睛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小颜,你没有骗我?” “就像你对我说的,你都不会骗我,我又怎么会骗你。” “小颜,谢谢你!” “谢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点这点事情了。” 不能嫁给东殷亦秋,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补偿他了。至少,这点小小的愿望,她就满足东殷亦秋吧。 “小颜,其实我很庆幸,那天我有了轻生的念头。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没办法遇见你了。” “不说这些,吃菜。” “其实我更庆幸,我像父亲主动争取了一次。将婚约的人选换成了你。” “咦,这菜叫什么名字,很好吃啊。” “小颜,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或许,我连坚强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哎呀,这个药膳叫什么名字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小颜你不知道,每次治病的时候很痛,我都是念着你的名字才忍耐下来的。” “……” “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想到你被人欺负的画面,我或许也坚持不到现在。” “……” “连我爹都说,全靠我的意志坚定了许多,身子这才渐渐的恢复了。” “……” “小颜——” 东露君颜面无表情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东殷亦秋的嘴边,“张嘴。” “哦。”东殷亦秋乖乖的张开嘴,吃了下去。 “小——” “张嘴。” “哦。” 为了堵住东殷亦秋喋喋不休的嘴巴,东露君颜就这样跟个小丫鬟似的,不停的给他喂菜。于是,一顿午膳,就在‘张嘴,哦,张嘴,哦。’这样的循环中度过了。 当东殷锦黎的夫人因为放心不下儿子,而匆匆自宴席上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自家儿子捂着圆鼓鼓的肚子瘫坐在椅子上,明显已经是一副吃不下的模样,可那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妇还是不停的给儿子喂菜。重点是,她家儿子吃不下,却还是一脸幸福的硬往嘴巴里塞。 “夫人?您怎么回来了?”张管家眼睛尖,头一个发现了梁巧霜。 张管家上前去迎了梁巧霜,而东露君颜也连忙放下了筷子,站起身,给梁巧霜行了个礼。她的动作十分敷衍,幅度也很小,但不管是动作,由她做起来都十分的优雅,倒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东殷夫人好。” “娘亲,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东红家的婚事要持续到午夜时分才能结束的吗?”东殷亦秋的语气有些委屈。他好不容易得了空,能够跟小颜单独在一起聊聊天,怎么娘亲这般迅速就回来了。 梁巧霜一瞧自家儿子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这心里边难免有些酸溜溜的。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这么快就被媳妇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这叫她当娘的如何能不伤心? 可这梁巧霜也是个贤良淑德的妇人。她心里边清楚的很,如果不是这位东露府的就丫头,她家儿子或许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意识。不管怎么说,这丫头也算是救了她宝贝儿子一命,算是他们东殷府上上下下的恩人。 念及于此,梁巧霜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情绪也就慢慢褪去了。 “别人府上大婚,娘亲一个妇道人家,过去打个招呼送上一份厚礼也算是尽到了心意。更何况,有你爹在,娘亲留下与否也不重要。” “那娘亲也应该留下照顾爹爹才是。爹爹这些日子为了替我治病,也憔悴了许多呢。” 东露君颜轻轻柔柔的一笑,“亦秋,东殷夫人这是惦记你的身子,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的。你莫要说些伤人心的话才好。” 旁人的话东殷亦秋可以不听,但东露君颜的话,这小子是绝对不敢不听的。 “又让娘亲替我,操心了。儿子真是不孝。” 梁巧霜雍容的笑了笑,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是娘亲的亲骨肉,娘亲为你操心那也是应该。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么,这孩子生来就是来向父母讨债的。你这小讨债鬼,何时能够将娶妻生子,娘亲才算是能放下心来。” 这话虽然是对东殷亦秋说的,但梁巧霜的一双眼睛,却不停的往东露君颜身上扫。对此,她只是点头,轻笑,不语。十成十将一个优雅得体,进退自如的贵族千金诠释的完美无瑕。 反倒是东殷亦秋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道:“娘亲,在小颜面前,您说什么呢。” “怎么了,你还不好意思了?”梁巧霜戏谑了一句,抬手压了压,示意东露君颜不要太见外,“行了,都别站着。坐吧,九丫头,都是自家人,你莫要拘束,权当这里是自个儿家。” “谢东殷夫人。”东露君颜也不客气,抬起屁股就踏踏实实的坐了下去。她才不管梁巧霜瞧见了会不会有满的地方。 “娘亲,你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吃午膳了没?正巧,我跟小颜刚吃没多久,娘亲坐下一起吃吧?” 梁巧霜戏谑的笑道:“你这孩子,现在想起来娘亲了?我还以为,九丫头来了,你就连娘亲都看不见了呢。” “娘亲这是什么话,儿子心疼媳妇是应该,但儿子更该心疼娘亲你呢。” 梁巧霜笑了笑,将目光挪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 “九丫头,你怎么没跟着你爹他们去东红府?明珠的婚事声势浩大,今天整个胤琼万人空巷,都跑去凑热闹了。你怎么没去?” 东露君颜优雅的展颜一笑,稳稳当当的答道:“既然东殷夫人都说了万人空巷,那阵势肯定不少。有那么多人给东红明珠庆婚,想来也不多我一个。原本,君颜也不是那种爱热闹的性子。” “不喜欢凑热闹,倒是个娴静的丫头。”看得出来,对于东露君颜的答案,梁巧霜十分满意。她出身平常人家,为人嘛,就像她儿子一样,是个没有一点心计的妇人。在她心里,夫君和儿子,那就是她头顶的天。 所以梁巧霜是顶顶喜欢东露君颜的。之前秋儿的那个未婚妻东露芷柔,虽说长得也不差,在东露府地位也蛮高的,但那个丫头总喜欢抛头露面,还去了皇家学院修习。这在梁巧霜心里边,不免就有了些说法。 东露君颜不清楚这些,但她也不愿意让梁巧霜误会,于是解释道:“倒也不是娴静,只是不喜欢凑热闹而已。更何况,我与东红明珠原本就不是什么关心亲密的姊妹,去了,也是尴尬。君颜就认为,既然如此,那不去也罢。也落得个清静。” “好好好,九丫头说的好。”梁巧霜连连点头,“咱们妇道人家,最好就不要抛头露面,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对此,东露君颜不屑一顾的很。可她表面上一点也不显露出来,轻轻柔柔的一笑,即不反驳,也不同意。 “娘亲,小颜今天是特意来探望我的,还给我带了好些个补品呢。”东殷亦秋笑得一脸甜蜜。似乎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要往腻了的去甜。 “哦?”梁巧霜有些惊讶,“九丫头,怎么偏偏想到今天来探望秋儿呢?”该不会是故意要给东红府难堪吧?毕竟,他们东露府与东红府,一向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东露君颜到没怎么多想,也不怎么在意,反而是张管家连忙上前一步,主动帮她解释。 “夫人,是这样的。少夫人从莫掌柜那里听说,少主这些天身子有些不爽快,老爷为了给少主治病,连露殷老号都顾不上,少夫人知道了之后十分担心,于是这才决定来府上探望少主的。” “九丫头,那你怎么偏偏选了今天来探望秋儿?”梁巧霜还是有些怀疑的。 东露君颜从来都不是那种主动邀功之人。很多事情,她默默的做了,也不多言一句。原本,她就不是为了讨好人家,也不是为了让人家记她的好,才做这些事情的。可既然梁巧霜已经问了,那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东红明珠今日大婚,我就猜到东殷老爷与夫人定会出席参加。这府上便只剩下了亦秋一人。他这些天身子原本就不适,我怕他一个人无聊,便想着过来陪陪亦秋。” 梁巧霜一愣,她无论如何也有料到,东露君颜居然自己在那儿琢磨了这么多。现在想想,她还真有点草木皆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这也没办法,皇家校场比武很快便要来临,东露府跟东红府这段日子的明争暗斗,早已经摆在桌面上了。 这也不能怪梁巧霜多虑。再如何没有心计的单纯之人,在这个多事之秋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九丫头,你真是有心了。”梁巧霜的语气有些自责。 东露君颜却云淡风轻的替梁巧霜解围,“夫人哪里的话,原本也是君颜不喜欢热闹。正巧得了空,便来看看亦秋。” “你这丫头,明明是一番好意,怎么偏要找那些个借口来搪塞人。你心中挂念秋儿,那是好事,做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梁巧霜并无责备之意,反而心中更加喜欢东露君颜了。这样一个做了事情,也不炫耀邀功的孩子,没人会不喜欢的。 东殷亦秋轻轻的握住东露君颜的手,笑得别提多甜蜜了。 “娘亲,小颜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替别人考虑,但从来不说出口。就算被人家瞧出来了,也总要找些借口。” 毕竟有长辈在,东露君颜也不好跟东殷亦秋表现的太亲密。这难免会让长辈觉得,她是个轻佻的女子。虽然不准备真的嫁给东殷亦秋,但这些礼数,她还是要做到的。 于是,东露君颜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淡淡的一笑,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梁巧霜呵呵一笑,道:“总听人家说东露府的九小姐如何如何,今天一见,才晓得,原来那些市井谣言不听也罢。这样一个水灵的姑娘,心地又这么善良,性子也十分娴静,哪里会是那般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之人。” 闻言,东露君颜心中冷笑连连。梁巧霜说的不甚在意,但东露君颜却听出了这背后的深意。连梁巧霜这样一个深宅大院的妇人,都听说了她的诡计多端。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在背后编排她的。很好,这下子她又多了一笔账要跟东露隼修三兄妹算! 哼,别以为她这段子在忙其他的事情,就忽略了东露隼修那三个狗崽子在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东露隼修身为东露府的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东露府的,他平日里交际甚广那自然不用说。可东露水凝与东露芷柔,这段日子也没消停过。 这两个死丫头天天举办什么闺房宴席,广邀两班贵族之女前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编排她,给她身上抹黑。东露府这些天人来人往,成天有两班贵族之女上门拜访。不过她倒是没有特意打听了,于是人家那边也没有特意遮掩。 反正据莫曲阜传话来说,这个什么闺房宴席,表面上是一群两班贵族之女聊聊天,喝喝茶。可实际上,明着暗着都是编排她,给她造谣言的。东露隼修三兄妹是为了抹黑她,而那些千金大小姐也是好奇的很,毕竟,东露府乞丐九一夜之间变化巨大,这已经在胤琼都传开了。 两班人马一拍即合。这边抹黑她,那边也得到了第一手八卦消息。 “娘亲,我早就说过了,那些市井谣言信不得,你偏不听。今天你也瞧见了,小颜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莫曲阜的为人娘亲应该很熟悉吧。连莫掌柜都在爹爹面前称赞小颜,小颜当然是极好的。” “对对对,娘亲以后再也不相信那些个市井谣言了。” 东露君颜不甚在意的掀起嘴角,“君颜倒是觉得,人家既然有时间造我的谣言,那就说明君颜还是有点分量的。君颜要是一个无名小卒,人家才没闲工夫造我的谣言是不?” “小颜,你莫要这么说。”东殷亦秋蹙起眉头,有些不开心的撅起嘴,“这般破罐破摔,不像是小颜你的性格。” “这哪儿是破罐破摔。”东露君颜眼神一闪,似笑非笑的道:“权当是苦中作乐罢了。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编排我,我也没办法堵住人家的嘴巴不是?”她的确是没法子堵住人家的嘴,但她可以从源头下手!只要缝住了那三个狗崽子的嘴,她的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东殷亦秋似是无奈的摊手,“娘亲,你看到了吧。像小颜这般豁达开朗的女子,岂会是传言中的那般心狠手辣?人家都这么编排她了,她还用一句苦中作乐来排解,她的为人,还要儿子再多说么?” 梁巧霜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东露君颜,冲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相信她。 张管家显然对东露君颜很有好感,他也站出来帮东露君颜说好话,他道:“夫人,您不知道,自打少夫人来了,少主脸上的微笑便没有停止过。老奴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少主笑的这般开心了。” “是吗?”儿子脸上的神情,梁巧霜瞧得分明,她笑得是越发开心,“老爷说了,秋儿多笑笑对身体也有好处。总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再硬朗的身子,也得废了。” “是啊,少夫人还亲手喂少主吃药膳呢。这药膳的味道,老奴也是常年闻惯了,这才能够忍耐。夫人还记得么,之前伺候少主的那个丫鬟,可是一闻到药膳便呕吐不止呢。” “九丫头你真是有心了。”梁巧霜此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九丫头不好了呢?现在想想,这丫头比东露芷柔好多了才是。芷柔那丫头也不错,可就没有九丫头对秋儿好。光是这药膳一点,九丫头做的就比芷柔要好。 东殷府人丁单薄,没有东露府那些个明争暗斗。不管是主子和仆人,还是仆人与仆人之间,那都亲密的像是一家人。平常里说话做事,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一点,莫说是四大家族,就是放眼整个胤琼都的两班贵族里,也是十分少见的。 这不是,张管家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他又说道:“夫人呐,还不止这些呢。方才一听见少爷针灸治疗时十分的痛苦,少夫人还说了,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她都会过来陪着少主。少主一听这话,高兴坏了。” “是吗?”梁巧霜笑脸盈盈的望着东露君颜,眼底的感激和欣喜,丝毫不加掩饰。 这炽热的目光,让东露君颜有些别扭。她就是这么奇怪的人,旁人冷嘲热讽、冷若冰霜、不屑一顾、怨愤狠毒、阴鹫诡谲的目光,她倒是能处之泰然。可偏偏是如此欢喜感激的目光,她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夫人您是不知道,少主刚刚感动的差点都要哭了。结果因为少夫人一席话,少主不但把眼泪逼回去了,而且还承诺,以后都不哭了。说是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起来,要保护少夫人呢。” “老头子,你这话说的不对。”说话的这人是从小照顾东殷亦秋的嬷嬷,也是张管家的妻子,张嬷嬷慈祥的笑笑的,道:“少主刚刚已经哭了。是少夫人一席话将少主的眼泪给劝了回去。” “对对对,你瞧我这个脑子,一高兴啊,什么都忘记了。跟夫人说话的时候也语无伦次的。” 梁巧霜也是一惊,“还有人能劝住秋儿的眼泪啊?” 张嬷嬷重重点头,“可不是,少夫人一席话,少主立刻不哭了。而且还笑得特别开心呢。” “夫人,张嬷嬷说的没错。刚刚奴婢在房间外候着,那房间里的笑声就一直没有停止。奴婢光是听见那笑声,心里也就跟着开心起来了呢。” “是呀,奴婢一直伺候少主,很久没看到少主吃饭吃的这么好了。夫人您瞧,这药膳,少主今天竟然吃的干干净净。平常呐,光是要哄着少爷吃药膳,都要费一番功夫呢。” “少夫人还把大桌子撤下去了,换上了这个小桌子。说是大桌子距离太远,感觉生疏的很。奴婢在一旁瞧见少夫人跟少主用膳的模样,真觉得特别温暖。” “奴婢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刚刚奴婢不小心打翻了碗碟,将油水溅在了少夫人的衣服上,少夫人也没有责怪奴婢,反而还让奴婢不要在意呢。” 左边一个丫鬟,右边一个丫鬟,每个人都争着抢着给梁巧霜汇报。听着丫鬟们七嘴八舌的抢话,梁巧霜别提有多开心了。这笑意是如论如何也停不下的。 “呵呵呵,好好好,都好都好。” 东殷亦秋光是听着这些丫鬟们的话,心里也觉得甜蜜的很。旁人没说,他倒没怎么注意,只是光顾着开心能跟小颜在一起了。这听丫鬟们一说,他才觉得,原来小颜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且还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们都喜欢上了她。 真要说起来,其实小颜也没有特意去做什么事情。可她身上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喜欢上她。 “娘亲,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小颜特别的好啊?” “你这孩子,总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梁巧霜笑得十分开心,她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道:“起初你想更换订婚人选,娘亲还有些担心。现在看看,是娘亲瞎担心了。你能早早瞧出来九丫头的好,真是幸运。这般乖巧懂事的媳妇若是让旁人家娶走了,那可是咱们东殷家的一大憾事。” 东殷亦秋特别高兴的笑了笑,一双墨黑色的大眼睛里,也亮晶晶的。 “娘亲,我早说过了,儿子这叫慧眼识珠。”字里行间,都透着东殷亦秋骄傲的得意洋洋之情。 东露君颜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慧眼识珠?哪个猪,小猪崽的猪么?” “小颜……”东殷亦秋可怜巴巴的撅嘴,望着她,“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读书少,只认识小猪崽的猪。你可不要骗我呀。” “小颜,你……!”东殷亦秋性子单纯,当即他就着急的脸都涨红起来。 眼看着东殷亦秋又要哭出来的模样,东露君颜连忙投向,“我跟你开玩笑的。掌上明珠的珠嘛,我晓得的。” “那你刚才……”东殷亦秋瞧见了东露君颜嘴边的戏谑,猛的反应过来,“原来你是逗我玩啊!” “你才发现哦?”东露君颜笑得十分畅快,她发现了,原来自己还有这种恶趣味。不光是逗弄季玉溪,还有东殷亦秋。逗弄起他们两人,都特别好玩。他们的反应永远在她的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不是说吃一次亏是不小心,第二次是没注意,第三次就是傻么?这两个人,怎么能每一次每一次都被她如此轻而易举的逗弄了呢? “小颜,你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以为你真的误会了,刚刚都快吓死我了。”东殷亦秋说着,眼眶一下子红了。眼看着那豆大的眼泪又要向下掉。 东露君颜心头一紧,连忙抓住东殷亦秋的双手,连连道歉,道:“亦秋你别哭啊,我保证,我下次绝对不逗你玩了,我这不是——呃……” “哈哈,小颜,这次你还不上当?”东殷亦秋憋不住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东露君颜嘴角一抿,眼皮一掀,面无表情的道:“好呀,东殷亦秋,你居然逗我玩!” 一瞧见东露君颜沉下脸来,东殷亦秋有些慌了,“小颜,你我一人一次,也算扯平了,你可莫要真的生气才是。” “哼,我才不会。你以为我是你哦,瑕疵必报!小肚鸡肠!”看得出来,东露君颜是很不爽的。一向被她捉弄的人,忽然转过头捉弄了一次她,她心里能舒服才怪。 看着东露君颜跟东殷亦秋,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嬉闹,梁巧霜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她的秋儿,有多少年未曾这般爽朗的笑过了?真是感谢这九丫头,如果不是她,她的秋儿,莫说是笑得这般开朗,或许啊,还在那儿想要一心求死呢。 “娘亲。”东殷亦秋说不过东露君颜,于是立刻找家长告状,“娘亲你瞧,小颜居然说我瑕疵必报又小肚鸡肠!” “夫人你瞧,亦秋才是呢,我与他开个玩笑,他就立刻要反击回来。这不是瑕疵必报又小肚鸡肠是什么!” 梁巧霜掩嘴轻笑起来,“你们两人的事情,不要拿来与我说。人家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可管不着你们小夫妻俩的吵嘴。” 不知道为什么,在东露府,这个与倒霉蛋有血缘关系的家里,她未曾感受到半点家的温情。她感受到的,只有阴谋、算计、压迫和反击。偏偏是在东殷亦秋的家里,她感受到了‘家人’二字的情谊。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赖哦。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娘亲,我可是您的亲儿子,您怎么也不帮着我一点啊。”嘴上虽然这么埋怨着,但东殷亦秋脸上明显是高兴坏了的表情。显然小夫妻俩几个字,明显是愉悦到了东殷亦秋。甜的他美滋滋的。 “哼,少来了。等我嫁进来了,我就是夫人的半个女儿。你别想以多欺少。” 梁巧霜连忙点头,道:“九丫头说的对,就算以多欺少,那也是娘亲帮着九丫头欺负你这个臭小子。” “瞧见了?”东露君颜特扬起削尖的下巴,特别挑衅的看着东殷亦秋。 东殷亦秋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捂着胸口,可怜巴巴的道:“娘亲,小颜是您半个女儿,可儿子却是您亲生的骨肉呢。” “胡说,半个女儿算怎么回事,等九丫头真的嫁入我们东殷府,那她就是老夫真真正正的女儿。”突然响起的第四个声音,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除了东露君颜。 她耳目本就比常人要聪慧许多,东殷锦黎还未进入餐厅,她就察觉了对方的行踪。所以东露君颜头一个站起身,并未行礼,只是朝东殷锦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过东殷老爷。” 东殷锦黎满不在意的摆摆手,“九丫头,莫要如此见外,虽然你与秋儿已经定下了婚约,但你毕竟尚未过门,叫爹有些不合规矩,这样,你以后叫我伯父就是。”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既然伯父都这么说了,那君颜只有照办了。” “爹爹,你怎么也回来了?”东殷亦秋也起身,站在了东露君颜的身边。 梁巧霜也起身迎了上去,扶住夫君的手臂,有些娇嗔的道:“老爷,我既然已经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这要是让东红府瞧见了,会说咱们东殷府没礼貌的。” “无妨,我已与冥衡兄打过招呼,他会替我周旋的。”东殷锦黎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坐下了,他自己也坐在了上位,而梁巧霜则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找东露冥衡替他周旋,东殷锦黎是疯了吧?东露君颜无奈的在心里翻了白眼。谁不知道,他们东露府跟东红府就差真枪真刀的干上一架了,找东露冥衡周旋,东殷锦黎是被门夹坏了脑子吧?只有白痴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好吧? “怎么着,九丫头,我瞧着你心里边有异议?”东殷锦黎虽然在笑,那但笑显然未曾深达眼底。 东露君颜撇撇嘴,直截了当的道:“异议不敢,只是觉得伯父这个决定,似乎有些不妥当。” “怎么就不妥当了?九丫头,你倒是说说?”东殷锦黎呵呵一笑,白净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没能逃过东露君颜的眼睛。 她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从善如流的反问道:“伯父难道不知道原因么?如果伯父是有心要试探君颜,那我觉得十分没有必要。如果连这点东西都瞧不明白了,那君颜也就不值得亦秋如此倾心了不是?” “小颜?”东殷亦秋性格单纯,听不明白人家两人话中的深意与交锋,他生怕父亲跟心爱的女子有什么冲突,连忙道:“小颜,父亲不是那个意思,或许是你误会了。” 东露君颜优雅的一笑,挑眉道:“伯父,有没有误会,你我心中都清楚的很。”反正第一次在东露府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在东殷锦黎面前表现出强势和凌厉的一面了,事到如今,再遮掩反而显得虚伪。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开诚布公好了。反正,她也没觉得东殷锦黎肯真的让她嫁入东殷府。多半还是为了东殷亦秋的身子着想,所以才会应下这门婚事。搞不好,等东殷亦秋的身子真的好了,东殷锦黎会先悔婚呢。 “九丫头,即便你现在已经与秋儿定下了婚约,在老夫面前,你还是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么?” 东殷锦黎生的也是十分好看,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他保养的十分恰当,这或许与他常年炼丹有关。白白净净的脸上,几乎瞧不出什么皱纹。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沉淀的是人生的阅历与经验。他勾唇一笑,说不出的儒雅。 可东露君颜绝不会被他儒雅的外表所迷惑,她嘲弄的掀起嘴角,不留情面的道:“伯父,不是君颜懒得伪装,实在是这伪装没有必要。如果伯父真的想看君颜伪装出一幅贤良淑德的模样,那君颜完全可以装的出来。可君颜就想问一句了,这伪装,是伯父想要的么?” “九丫头,难怪连冥衡兄都说你足智多谋,眨眼便能运筹帷幄。看来这话的确不假。你这丫头,倒是比你那几个兄长姊妹都聪颖上几分。” “伯父,有话您不妨直说。君颜在你这儿不遮掩,您也犯不着跟我打哈哈。” 东殷锦黎不留痕迹的丢给东露君颜一个富有深意的眼神,然后将目光挪向了东殷亦秋,“秋儿,为父有话与九丫头说,你先跟你娘亲下去休息。等会子为父就把九丫头还给你。” 东殷亦秋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早已经是心惊胆战的,此刻听见父亲要将他支开,这一颗心,更是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 他舔了舔嘴唇,好半天才道:“爹爹,既然你已经承认了小颜是咱们东殷府的媳妇,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话,非要避开我跟娘亲呢,娘亲,你说对不对?” 见儿子的目光望向自己,梁巧霜暗中摇了摇头。她虽然不明白那些争斗,但有些东西她还是能够看明白的。九丫头虽然不似外界传闻的那般心狠手辣,但足智多谋却是能够肯定的。虽然从九丫头的种种行为来看,她心里边应该是有秋儿的,但老爷肯定也有他的道理。 老爷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秋儿好。这一点,梁巧霜百分之百确定。既然如此,那她肯定是要帮着夫君的。念及于此,梁巧霜站起身,快步走到儿子的身边,牵起儿子的手,不由分手的将东殷亦秋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她轻柔的道:“秋儿,你自己都说了,你爹是同意这门婚事的,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娘亲想呐,你爹爹他肯定是有话要与九丫头讲,这或许与你无关,或许与你有关。可不管是你爹爹,还是九丫头,他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只要知道这一点,那便大可以放下心来。你好好想想,娘亲说的对是不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东殷亦秋心里边还是有些忐忑。他从来不曾忘记,那天自东露府提完亲回来,他爹爹的表情有多凝重,神情有多骇人。虽然他爹爹没有明说,但他心里边是清楚的,他爹爹心目中儿媳的人选,不是总挂着冷笑的小颜,而是东露芷柔,那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女孩子。 可是在东殷亦秋的眼里,总是冷笑的东露君颜却让他感觉十分温暖,很想亲近她。而那个笑起来很甜美的东露芷柔,却总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是,他被一条蟒蛇给盯住了,继而成为了人家的猎物。 见儿子还在踌躇,东殷锦黎不动声色的丢给东露君颜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接收到东殷锦黎的眼神,东露君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得,现在她成了公认的哄孩子小能手了是吧? 敛去了眉间的不耐烦,东露君颜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她走到东殷亦秋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亦秋,不用担心的。伯父只是想跟我说一说四大家族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她的个头很低,尚且不足东殷亦秋的肩膀高。可这种长辈拍拍晚辈肩膀的动作,却被她做的十分顺畅,就算在张管家等一众丫鬟仆人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东殷亦秋不懂阴谋,但他心性纯良,这种人,总是有着很强的第六感。他有些怀疑的问道:“小颜,你没有骗我?” 东露君颜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亦秋,你想想看,从认识以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 “没有可是。”东露君颜抬手,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东殷亦秋,她强硬的道:“亦秋,有些事我也不想瞒着你,那没意思。我就实话跟你说好了,一品居现在由我接手打理,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东殷亦秋轻轻的点了点脑袋,小颜与她大哥二姐三姐之间的赌约,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说整个胤琼都都知道了这场赌约,那也不算夸大其词。莫说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那深宫中的皇帝陛下,对此也是听闻了一二。甚至有传言说,陛下与国师大人也打了赌。至于陛下跟国师的赌约是真是假,那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知道那就简单了。我呢,是肯定要赢得这场赌约的。所以一品居现在暂停营业,正在整修。而一品居有一个大生意,那便是与你们东殷府有关系的。我与伯父相谈的,也就是这个。” “……”沉默了良久,东殷亦秋还是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情,也要瞒着我么?” “不是瞒着你。”东露君颜狠狠掐了掐眉心的朱砂,语气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几分不耐烦,她道:“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让你知道。你只要把身子调养好,等着娶我过门就行了。其他的,我不想让你分心。” 或许是那句‘迎娶我过门’打动了东殷亦秋,他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明显没有了抵触的情绪。 梁巧霜恰到好处的说道:“秋儿,九丫头对你的心,你自己难道不明白么?娘亲这一次倒是赞成九丫头的,你只要好好调养身子,其他的事情,有你爹爹与九丫头在,你还担心什么?” 只要不是阻止他迎娶东露君颜,东殷亦秋也没什么好揪心的。想了想,他颔首道:“既然如此,那爹爹与小颜相谈正事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人了。” “嗯。快去吧快去吧。”东露君颜连忙挥手赶人。 东殷锦黎儒雅的笑了笑,道:“秋儿,去睡个午觉补充一下精神。晚上呐,咱们上东露府吃饭去。” “真的吗?”东殷亦秋颓废的脸庞一下子变得精神矍铄起来,他连忙牵起梁巧霜的手,道;“娘亲,我们快点下去休息吧。” 见到儿子高兴,梁巧霜也跟着开心起来,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跟东殷亦秋一起离开了。 他们母子二人还未走远,东露君颜便率先开口,道;“伯父,您刚刚说晚膳要上我们府去吃,可有什么深意?” 东殷锦黎摆摆手,似乎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交谈,他转过身就走,丢下了一句话,“九丫头,都说你心思敏捷,洞察力超乎常人,这话果然不假。” 望着东殷锦黎挺得笔直的背影,东露君颜冷笑连连。看来这顿晚膳,不好吃呐。鸿门宴?估计是了。只是不知道,这鸿门宴是特意给她办的,还是更有其他的深意。 “少夫人,这边请,老爷在书房等您。”张管家适时的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去见老爷之前,还请少夫人将腰间的匕首暂且先让老奴保管。” 闻言,东露君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张管家。哟,没想到啊,这东殷府的一个大管家,居然也有此等眼力。 她一边将匕首从腰间取出交给张管家,一边笑道:“张管家,方便的话你跟我说说,你的斗气到达什么阶级了?” “老奴惭愧,堪堪突破上三阶斗气罢了。”张管家弯着腰接过那把锋利的匕首,转身交给了身后的小厮,语气十分谦逊,“少夫人,这边请。” 第148章 锋芒毕露(2) “赤炎斗气几段啊?”东露君颜慵懒的跟在张管家身后,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我瞧着张管家你的步伐之稳健,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四段吧?” 张管家呵呵一笑,点头道:“少夫人好眼力,老奴的确是赤炎斗气四段。www.Pinwenba.com” “不客气,我也就这点能耐了。”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打着哈哈,心中却狠狠的赞扬了一番季玉溪。这小兔崽子交给她的办法,还真是有效。虽然她不能像季玉溪彪悍的感知到那么大的范围,但只要对方的斗气阶级在她之下,她还是能从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斗气,推断出对方的阶级。 “少夫人,老奴就送您到这里,前边是东殷府的禁地,没有老爷的允许,甚至连少主也不能踏入。您顺着长廊走到尽头的那一间,便是老爷的书房。” 老远,东露君颜就闻到了一股药材的气味,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估计这个院子,就是东殷锦黎炼丹的地方了。难怪是禁地呢,炼丹之地,那绝对称得上东殷府最重要的地方了。她一边抬步不缓不急的向长廊尽头走,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斗气凝聚成网状,向四面八方铺散了出去。 可那张斗气的网才向外延伸了不到十米,她便感觉到有好几股强悍的斗气阻挡住了她的斗气。四个玄紫斗气,两个八段,两个九段。六个赤炎斗气,清一色九段。还有一道斗气,她无法得知对方的阶级。这只能说明,那人斗气的阶级,在她之上。 东露君颜抿唇轻笑,她进入东殷府这么久了,还没有感知到任何强悍的斗气。原本她还在诧异,堂堂四大家族的东殷家,居然没几个高手坐镇。现在看来,不是没有高手坐镇,而是这高手啊,全部都在这个炼丹的院子周围布阵才是。 “九丫头,来便来,何必释放出斗气探查?难道你以为,老夫还能在自家宅院里对你下手不成?”东殷锦黎儒雅的声音从长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也用上了斗气,将声音远远的传了过去,她道:“伯父,这哪里是查探。如果心怀警惕的话,那么君颜方才也不会乖乖的将防身用的匕首拱手交出了。既然君颜都不在意卸下了防身的匕首,那么伯父又何必在意君颜的行为?” 最后一个字吐出,东露君颜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长廊尽头的房间门口。 “你这丫头,一张巧舌如簧,果然能言善辩的很。快进来吧,难不成你真要老夫八抬大轿请你进来不成?” “君颜不敢。”东露君颜抿唇轻笑,笑得优雅慵懒。 她推门而入,可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东殷锦黎一个人。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东露舜威! 东露君颜微微惊讶,但她并不是惊讶东露舜威的出现。而是惊讶,房间里不该只有两人,而应该是三人才对。她刚刚的斗气网虽然被人挡了回来,但还是慢了一步。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却感知的清清楚楚。房间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东殷锦黎,一个是东露舜威,还有一道斗气她很陌生,但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看来,那第三个人是有意躲着她呢。她现在更加确定了,那第三个人,她认识!否则,对方没必要特意躲着她。 抬腿跨越门栏进入了房间,东露君颜并不着急说话,而是转身将两扇房门合了起来。随后又不缓不急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 “伯父,君颜就无礼一次了。最近常常在外奔波,身子也越发的懒惰起来了。”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敲了敲小腿。 东殷锦黎还未答话,东露舜威便先开了口,“九丫头,我瞧着你一点都不惊讶。怎么,二叔的出现,早就在你的意料之中么?” 这位赫赫有名的二爷,虽说他气宇轩昂谈不上,霸气威严差几分,可那一身的贵气,却是逼人的。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虽然跟她想象中那个满脸肥肉,秃顶,大肚腩的形象有些偏差,但那暴发户的样子,她猜的一点不差。东露舜威还真是把富可敌国诠释的淋漓尽致。瞧瞧他那一身行头,只怕这人要将整个宝石铺子都戴在身上了。 东殷锦黎眼皮一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和煦,“舜威兄,我估摸着是了。你原先还说九丫头见了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现在看来,你堂堂二爷也有失算的时候呢。” 他们东露一族的人,五官长相都是那种很细腻,很耐看的类型。东露舜威虽然他留着一把大胡子,让人瞧着不像是个富可敌国的大盐商,倒有几分匪气。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长相五官还是属于东露一族那种秀气的类型。不过东露舜威这哈哈一笑,更加给人一种土匪头子的感觉。 “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摆摊算卦的,怎么可能料事如神,事事都猜的准确无误?这偶尔有些失误,那也是正常。九丫头,二叔说的对不?”东露舜威说话做事一向十分的猖狂,就连笑也是猖狂至极。他这一笑,连那一把大胡子似乎都要随之飞扬起来了。 这样一个看似莽撞之人,真的是那个大盐商二爷么?东露君颜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惑。可当她眼角扫到东露舜威充满生意人惯有的算计的眼神之后,她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东胤国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张面具,用来隐藏真正的自己。胤麟权的面具是轻佻风流,东殷锦黎的面具是儒雅和煦,而这位二爷的面具,则是莽撞豪爽了。 念及于此,东露君颜是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仔细的琢磨和权衡利弊之后,才说出口的。 她眉头一挑,优雅的笑道:“哪里。二叔你不是摆摊算卦之人,君颜同样也不是。我哪儿能料事如神到连二叔你来东殷府都能猜出来。只是君颜方才将斗气凝聚成网,释放出去的时候,发觉了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罢了。” “九丫头,你如何能知晓老夫的斗气?”东露舜威还在笑,可那小眯眯眼却折射出与他外表不相符的精明。 “锁梵天法。”东露君颜简单明了的回答。 东露舜威捋了捋那把大胡子,点点头,“原来如此。常年修习锁梵天法的人,斗气是与旁人不太一样。可是丫头,你怎么就知晓房间里的就是老夫,而不是你爹,或者是你三叔呢?” “二叔,你这话是在拿君颜打趣么?”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唇边的一抹微笑加深了几分,“我爹的斗气,我很熟悉,他是玄紫斗气的斗灵。而二叔你的斗气,却只有赤炎斗气六段。至于三叔,他的斗气,我虽然未曾见到过,但也知道,三叔的斗气也已突破玄紫斗气。更何况,三叔带兵驻守在马嵬岭,除非有陛下的召见,否则三叔不能踏入胤琼都一步。如此一来,这房中之人,除了二叔你,君颜实在想不到还能是谁。” 东露舜威侧头与东殷锦黎相视一望,然后这才带着感叹的道:“九丫头,老夫今天总算是相信你一夜之间的真的变化巨大了。以前你总是躲在丫鬟小厮里边,个头又小,身子也消瘦,十分不起眼。老夫也从未将你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老夫疏忽大意了。你对一品居的整顿,老夫略有耳闻,那些新奇的规定玩意,老夫也是头一次听说。你这丫头,真是有经商的天赋。如何,要不要过来给二叔帮忙啊?” 东露君颜轻轻柔柔的一笑,缓缓的摇头道:“二叔这话太抬举君颜了。一品居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谈不上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君颜还怕过去了给二叔添乱,让二叔赔了银子呢。” “咦,瞧你,见外了不是。”东露舜威眉头一竖,眼睛一瞪,“二叔旁的没有,这银子倒还有些。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九丫头你赔上一赔的。这点银子,权当是二叔拿来给你当学费了。” “啧啧,二叔果然是财大气粗。”东露君颜平静的抬头,微笑,与东露舜威对视,“二叔不在意这点银子,可君颜在意。还是算了,莫要让君颜砸了二叔的金字招牌才好。” “哎,你这丫头,还是不愿意过来给二叔帮忙啊。”东露舜威一脸的遗憾,简直教人分辨不出真假。 “二叔,你我本是一家人。如果二叔真的腾不开手,又缺人的话,不管君颜再如何无能,那自然责无旁贷是要站出来替二叔分忧的。可是五哥聪明伶俐,君颜想,有五哥在,二叔哪里会缺人。自然也不需要君颜来硬着头皮上阵了。” 东露舜威连连摇头,“你这丫头,不愿意帮就不愿意吧,何至于说这些话来挖苦老夫。你五哥是个什么德行,老夫心里便清楚的很。他聪明伶俐?哼,他的聪明伶俐全用在花天酒地上边了!” “哪里哪里,五哥只是尚且年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等再过两年,想必五哥会收起心来帮二叔分忧的。”东露君颜笑得优雅得体,话语也是滴水不露。 光是看表面,如何能想到,她早已经动了要整治东露杰泽的心思,只是碍于东露舜威的势力,一直按捺着罢了。只是有一点,让东露君颜微微吃惊。没想到,那个护犊子出了名的东露舜威,居然会当着外人的面,直截了当的数落儿子的不好。 看来,她倒是要重新评估一番东露舜威了。这人,似乎没有她原先预计的那般狡诈和阴狠。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还有句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小心提防一些比较稳妥。 “行了丫头,你也少给我宽心。你五哥的德行,我比你清楚。莫要再说好话替他开脱了。老夫别的念想没有,就想多给他攒点银子,让他不至于饿死。别等老夫百年之期已到,却仍旧放心不下这个孽子。” “怎么会,五哥的名字里,姑且还带着东露二字。就算没有二叔的银子做后盾,那也有咱们东露府这颗大树。总不至于让五哥饿死。二叔的这个担忧,似是有些多虑了。” 闻言,东露舜威脸上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那是种混杂了许多情绪的表情。有惊叹、有惋惜、有后悔、有欣慰,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 怀念?对,就是怀念。东露君颜眉头下意识的蹙起,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她从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种怀念。以前,那些人是透过她在怀念君沁云,可东露舜威的这个怀念,好像并不是在怀念君沁云。不是的话君沁云,那究竟是谁? 还不等东露君颜想个清楚,东露舜威便道:“丫头,以前你不起眼,也总被人欺负。说实话,老夫是瞧不上你的。甭以为你是东露府的九小姐,便要人人捧着你。没有这个道理!不管是在东胤国,还是在咱们东露府,甚至是在整个斗气大陆上,想要人家对你尊敬,那你必须要有实力。可是现在,老夫要对你重新改观起来了。你比你那三个兄姐强多了。” 东露君颜不卑不亢的欠身,“二叔过奖了。” “尤其是芷柔那个丫头。她可是号称咱们东露府新一辈里,最有潜质的一个了,可在老夫看来,她尚且不及你三分姿彩。” “二叔这话,君颜惶恐。” “咦真是奇怪了。究竟是老夫以前没有注意到你,还是你太过于韬光养晦,怎么家里出了你这么个丫头,老夫也是浑然不觉?” “二叔诸事繁忙,君颜哪里值得二叔你特意注意。更何况,二叔常年奔波在外,莫说是住在偏院的君颜,就连五哥,他也不能常常见到二叔呢。”东露君颜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东露舜威很少回家,他们父子俩也是鲜少见面。就算是没银子花了,东露杰泽也不用去见他爹。甚至连招呼都不给他爹打一个,他就可以直接上账房拿银子。 其实不止是东露舜威,整个东露府的人,都很少跟倒霉蛋有直接接触,包括倒霉蛋的亲爹,东露冥衡。也就是花嬷嬷跟东露隼修三兄妹与倒霉蛋接触的多一些,可那也是为了欺负倒霉蛋才经常去偏院的。 也是得益于这一点,众人对于她的巨大变化,虽然有震惊,有惊讶,但是却没有怀疑。一个从来不被人关注的人,就算她一夜之间变化巨大,旁人也无从下手。毕竟,不了解的话也就没有发言权了么。 捋了捋胡子,东露舜威赞同的点点头,“九丫头你这话也没错。以前就算是老夫疏忽大意了吧,现在老夫可是对你另眼相看的很。丫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过来这边帮你二叔打理照看生意?” “真的不了。”东露君颜语气很轻柔,但却十分坚定,“君颜志不在经商,就算有些好点子,那也多亏了莫掌柜的多方帮助。一品居的整顿,大部分都是莫掌柜的功劳,与君颜无关。” 见东露舜威还想出言游说,东殷锦黎连忙出面制止,道:“行了。舜威兄,你与九丫头的事情,还是押后再说吧。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回家了再慢慢说。现在,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的好。” 终于要谈正事了?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在心中玩味的笑了笑。她还以为,这两个人能再坚持一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对于东露舜威今天的来意,她猜了个七七八八。能有什么来意,除了纸条一事,她与东露舜威再无交集。所以她笃定,东露舜威今天是要找她说一说纸条的事情。 谈判就是这样,谁先着了急,那就已经输了一半。东露舜威不谈正事,她也不会率先开口。就这么耗着,看谁先忍不住。不就是扯皮闲聊么,比耐心,她还从来没有输过。 露舜威猛的一拍脑门,浑厚的大嗓门简直快要赶上他们偏院的庄师傅了。 “对对对,谈正事,谈正事。你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提起来生意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居然连今天的来意都抛在了脑后,真是该罚该罚!”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道:“二叔要不是如此心系生意,哪里能有今天的成就?这怎么该罚,应是该赞才对。” “行了丫头,你也莫要再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二叔今天的来意,想必你也猜了大概吧?” 东露君颜眼睛眨巴眨巴,无辜的道:“二叔今天的来意,君颜哪里能猜得到?伯父,君颜真的不是那摆摊算卦之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东殷锦黎眼皮一掀,不冷不热的道:“九丫头,你二叔都已经如此开诚布公了,你也莫要再遮遮掩掩,有什么话,直说。” “这话该君颜说才是。伯父与二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君颜洗耳恭听。”东露君颜挺直了脊背,坐姿也不再慵懒随意了,而是变得十分的严肃,颇有几分小学生上课的模样。 “呵,你这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东露舜威乐了,“成,那直说就直说。原本这话在哪儿说都成,没什么好遮掩的。只是今天老夫恰好在东红明珠的婚宴上碰见了锦黎兄,而且老夫本就打算来过来看看亦秋。这不是刚好又听闻丫头你也来看望亦秋了么,老夫心想,得,一箭双雕,看望亦秋,找丫头你说说事,一次解决了。也省的老夫我跑来跑去的,麻烦。” 只要东露舜威没有谈及正事,那东露君颜也就不着急,继续跟他扯皮,“君颜刚刚还在诧异呢,怎么伯父忽然就想起来要上咱们东露府用膳了,看来,这是二叔你邀请的吧?” “是老夫邀请的没错。咱们东露府跟东殷府的关系一向密切不说,我们二人秉性也本就相投的很,再加上你五哥身子骨不好,经常需要你伯父的灵丹妙药,一来二去,我们这关系就更加亲密了。相互邀请着去各自府上用膳,这也不是头一次。没什么好诧异的。”东露舜威不甚在意的说道。 “我说舜威兄。你还是谈谈正事吧。”东殷锦黎催促了一句,“你与九丫头说完话,老夫也有话要与九丫头讲。舜威兄,你可不能一个人把九丫头的时间全占去了,那等会老夫没时间找九丫头说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东露君颜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东殷锦黎这是明着暗着在告诉自己,他只是要与自己说一说有关东殷亦秋的事情而已。至于那纸条,完全与他东殷锦黎没有一点关系。 幸好与东殷锦黎无关,不然这件事的背后,牵扯的人就太多了。那可真是令人担忧的很呢。 “不会的,伯父你就放心吧。君颜就算是今晚不睡了,也要让伯父把话说完才行呢。毕竟,这事关亦秋,君颜也有些话要与伯父说上一说呢。”她也不动声色的示意东殷锦黎,他话语背后的深意,她已经明白了。 东殷锦黎闭了闭眼睛,笑着道:“那好,既然九丫头都说了今晚不睡也要给老夫把时间空出来,那老夫也不用担心了。这样,这书房老夫就腾出来了,等你们两人谈完了,老夫再来找九丫头。” 东露舜威看似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锦黎兄,我与九丫头的谈话,本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你实在无须退避。” “罢了,老夫还是避一避吧。你们一家人说说心里话,老夫还是不要打扰你们的好。”东殷锦黎笑了笑,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摆摆手道,“你们说,老夫就在隔壁。说完了,过来知会老夫一声便是。”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锦黎兄你了。”东露舜威抱歉的拱了拱手,当真就要让人家东殷锦黎回避起来了。 这一幕被东露君颜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已。这东露舜威的话,她怎么可能全部信以为真,她又不傻。她能信一半,已经是勉强了。人家说没什么好遮掩的,那就真的不需要遮掩了么? 如果真是没什么好遮掩的,那干嘛要偷偷摸摸的上人家东殷府说,在哪儿不能说?更何况他们还住在一个府上呢,她就不信了,东露舜威有时间来东殷府,就没时间多走两步去偏院寻她说事情了?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边关上。 似乎真的是为了避嫌,东殷锦黎甚至离开了这个院子,她都听到东殷锦黎招呼了张管家离开,说是要去东殷亦秋的院子里看看他。 东露舜威不开口,东露君颜也不催促,反正这纸条一事,她还真的没有很在意。牵扯到了季灵斐,胤麟权也主动踏入了这场纷争,就算是焦心,那也该是东露舜威焦心。她是受害者,她着什么急啊。 于是,东露君颜竟然在东露舜威那凝重的目光下,开始悠悠闲闲的开始品起茶来。这东殷府的金骏眉,倒是极品哦。入口甘醇,茶香四溢,在口腔里久久不会散去。真是不错,只是,相比于品茗,她更喜欢啜酒一些。 看见东露君颜悠闲品茗的模样,东露舜威眯起那双小眼睛。他拿起茶盏放在嘴边,低头喝了一口,不动声色间便敛去了眸子中的精光。 “九丫头,你真是沉稳的很。怎么,你难道就真的不好奇老夫找你是所为何事?” 放下茶盏,东露君颜抬眼,掀起眼皮,平静的道:“二叔若是想说,不用君颜催促,二叔也会说。二叔若是不想说,那么任凭君颜如何催促,二叔也不会说。既然如此,那君颜何必要多此一举?安安静静的等待二叔自己说,岂不是更为明智一些?” 东露舜威呵呵一笑,道:“你的长相完全袭承了你娘亲,小小年纪便以出落的如此水灵。可性子,却与你娘亲大不相同。你娘亲性格火爆,耐性不如你,性子也不如你沉稳,她做事情总是风风火火的。你做事情虽然也果决之极又雷厉风行,但相比于你娘亲,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冷静。我瞧着你这性子,倒是与那人更为相似一些……” 最后一句话,东露舜威咬字极轻,显然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她耳力超于常人,恐怕真的就要忽略掉了。 那人?那人是谁? 心里虽然对于‘那人’的身份十分好奇,可东露君颜并未追问出口,东露舜威是自言自语,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既然如此,那她何必没事找事。今天的重点,还是在那张纸条上。 似乎是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了一些,东露舜威嘿嘿一笑,道:“行了,说了这么久,也该谈及正事了。九丫头,你二叔不像你爹,念书多,说话文邹邹的。我就是个粗人,一介莽夫,有话我就直说了。” 东露君颜不动声色的讽刺,她道:“君颜一直在等二叔的‘直说’呢。” 对于她的讽刺,东露舜威也不甚在意,他摸了摸那把乱糟糟的大胡子,眼神不停地下意识往书桌后边瞥。 顺着东露舜威的目光看去,东露君颜心中明亮了几分。都说这书房大有玄机,这话果然不假。东殷锦黎的书房里,显然还有个暗室。书桌后边悬挂着一副百鸟朝凤图,她定睛仔细的望了望,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玄机。 其中一只凤凰的眼睛被戳了两个小洞,明显是方便暗室里的人观察书房里的动静。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暗室里的那人瞬间挪开了眼睛,合上了机关,阻绝了东露君颜试探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该怎样形容?想了半天,东露君颜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双眸子里透出的杀气,她感受的清清楚楚。这样一双沾满杀气,却又正直耿直的眸子,不是身处在安逸环境当中之人能够出现的拥有的。 那是一双沾染过殷殷鲜血的眸子!这样浓烈的杀气,上一世她只在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佬们眼中看到过。可那些黑道大佬们,又缺少了几分耿直肃然的感觉。那双眸子,叫人一看到,便下意识的感觉肃然起来。 “九丫头,想什么呢?”见她目光直直的朝暗室的方向望去,东露舜威心头一紧,连忙岔开话题,道:“你这幅不说话拧着眉头沉思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崇明的模样。” “三叔?”东露君颜一愣。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可那感觉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一时间也叫她无法捕捉住那灵光,弄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可不就是你三叔么。每次他在思考什么的时候,就是你这幅表情。神情十分的凝重,叫人看了,不免心生疏离。旁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瞧见崇明摆出这幅表情,心里边就开始犯怵起来了。” 东露君颜忽然展颜一笑,笑得特别开朗,“二叔,闲聊到此为止。说说正题吧,如果二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就慢慢想,不着急。或者,二叔实在不好开口,那不如让三叔代劳好了。” “九丫头,你……!”东露舜威猛的一惊,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淡定。 “三叔,君颜的提议,你觉得如何?”东露君颜轻轻一笑,目光挪向了那副百鸟朝凤图后边的暗室。 房间里响起了第三道声音,那低沉且慷锵有力的声音,先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便是机关响起,暗门开启的声音。 东露崇明自暗室内走出,矫健挺拔的身形,一看便知,这人是常年锻炼的。隐藏在一身素衣之下的,是那结实的肌肉和身材。 她早就知道,东露一族的人,各个生的十分标志。包括大胡子东露舜威在内,东露舜威如果剔去了那一把大胡子,估计也会是个帅大叔。但她从来不曾料到,那个声名远播的常胜将军东露崇明,居然会是这么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 如果不是东露崇明的眼神,那眼中闪过的精光与喋血,单单只看他外表和气质的话,她真的无法将眼前这一袭素衣的中年男子,与那个叱咤沙场戎马一生的将军联系起来。 不说话时的东露崇明,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书生。耿直有余,却略显不谙世事,有些稚嫩。可一旦东露崇明开口,那其中的不怒自威,叫人听见了,便忍不住要肃然起敬。 “二哥,你总是这般不小心,事前我是如何叮嘱你的,你竟然都忘记了么?” 明明东露崇明才是弟弟,可他的语气姿态,却好像他是兄长,而东露舜威才是弟弟一样。 东露舜威有些无奈又有些懊恼的摊手,“崇明,你也看到了,这九丫头如此聪颖,你被她察觉到,估计也是时间问题。九丫头,我说的对不?” 东露君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在进房门之前,一早就察觉到了这房间里,除了伯父和二叔,还有第三个人。只是我一叶障目,总想着按照三叔的性子,如果没有陛下的诏书,是绝不会出现在胤琼都的,所以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东露崇明的目光挪了过来,他平静的眸子下,隐藏了很多的情绪,有波涛汹涌的杀气、肃然、喋血、威严,以及那一分坦然的光明磊落。浴血杀敌的大将军,指挥方遒的一员儒将,打了一辈子的仗。只有东露崇明,才够资格拥有这双充满杀气,却又耿直肃然的眼神。 看到这双眸子,东露君颜终于相信,眼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果然就是那个东胤国的战神,保护神,东露崇明! “是我的斗气?” 虽然东露崇明问的很简单,但东露君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用力的点点头,道:“对。三叔也是修习锁梵天法的,所以你的斗气与旁人不一样。但还是那句话,我是一叶障目了。所以下意识的便排除了三叔,其实我早应该察觉的。” 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她从未看到过东露崇明的斗气。熟悉是因为东露崇明的斗气之中,锁梵天法的痕迹十分明显。 “你的斗气,不简单。”东露崇明说话一向简洁的很,简直比季灵斐还要惜字如金。 面对东露崇明这样耿直的令人肃然起敬的将军,东露君颜是没有什么防备之心的。这或许也是东露崇明的领袖魅力。 她将斗气凝聚在掌心,缓缓的摊开手掌。 东露崇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平静的道:“玄紫斗气,纯正的颜色与火焰,不错。”虽然他的神情变化十分细微,但明显还是看得出来,对于东露君颜的斗气,他是十分赞许的。 “谢三叔夸奖。” “该说正事了。我回来一趟不容易,未时之前,我必须赶回营地。” 刚才东露君颜跟东殷锦黎轮番轰炸,也没能让东露舜威开口。可东露崇明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撬开了这位二爷的嘴巴。 “是这样的,九丫头,花管家派人送去给权皇子的纸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东露君颜点点头,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知道。” “那废话不多说了。花管家的确收了我的银子,听我的命令。但那仅仅是限于监视你爹,也就是我大哥东露冥衡而已。除了这个,我没有让花管家做过其他的事情。这里边当然包括那张纸条。”东露舜威语速极快,显然是有些惧怕东露崇明这个弟弟。 这时候东露君颜要还不明白这兄弟俩,做主的人是东露崇明,那她也白活了这么多年。话虽然是对东露舜威说的,那目光,却毫不躲闪的定格在东露崇明的身上。 笑的虽然优雅温柔,但东露君颜的语气却十分强硬,“如果仅仅因为二叔的这一番话,我便信以为真。那我就是真的傻。” “二哥的话,是真的。”东露崇明表情很淡然。 嘴角一勾,掀起一抹嘲弄的微笑,东露君颜道:“如果仅仅因为三叔的一句话,我便信以为真,那我就是真的傻。” 东露舜威一愣,然后道:“九丫头,你怎么翻来覆去总是这一句,就不能说点别的么?” “好。”东露君颜点头,从善如流的接道:“我需要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放屁。” 她语气虽然恭恭敬敬,可那话,显然一点都不恭敬,还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倨傲。一听她这话,东露舜威立刻炸毛起来。 东露舜威一动怒,他那大胡子都跟着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崇明冒着被陛下发现砍头的危险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骗你玩的么?九丫头,你就是不信我,也该信崇明吧?你不想想,造谣你跟国师,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被国师大人发现了,那我岂不是没命可活了?” 东露君颜丝毫没有被东露舜威这一连串的质问给打懵,反而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其实一开始揪出来东露舜威的时候,她是有些怀疑的。可当她今天真的见到了东露舜威之后,这怀疑便被打消了一半。再当东露崇明出现的时候,这怀疑,其实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但这还不够,她得弄清楚,这纸条究竟是出自谁的阴谋!不弄清楚这一点,她就无法做出对应,无法想好对策。她敢打包票,这两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她要做的,就是撬开他们的嘴巴,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给找出来! “不管是二叔还是三叔,我都信。但还是那句话,我要看到证据,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放屁。”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究竟要——” “二哥。”东露崇明低低的唤了一声,东露舜威立刻嘘声。 “三叔,有话请讲。” “没有证据,那边做事情很干净,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呵。”东露君颜毫不掩饰的讽刺大笑起来,语气辛辣的道:“三叔,你虽然身为堂堂将军,但我也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便信以为真了吧?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三叔的清白,可我却有证据坐实三叔的嫌疑。如此,你还要我因为你一句话,便就此作罢么?” 东露崇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良久才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相信了。” “三叔的眼神也告诉我,你在骗我。”东露君颜轻松的反击回去,“眼神这东西,能靠谱?” 收回了目光,东露崇明似乎对她的咄咄逼人有些无奈,他的性子,其实本就是个温柔谦恭之人,不似他在战场上那般剑锋所指的凌厉。如果不是因为崇拜那个人,东露崇明肯定不会去参军,而是选择去当个闲云野鹤,或者安心在家做做学问。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东露崇明有些无奈的道:“你想知道什么,问。” 东露舜威连忙补充,“最多三个问题,丫头你要仔细考虑清楚再问呐。” “呵……”东露君颜低笑出声,似是不介意的道:“无妨,三个就三个。” 东露崇明抬手,“问吧。” “简单。第一,那边做的很干净,那边指的是谁?” 东露崇明道:“宫里。” “具体点。” “尚且不清楚。” “究竟是皇宫之内,还是朝堂之上?” “两者皆有。” 东露君颜暗自点头,是了,这个回答,与她事前猜测的大致一样。看来,东露崇明倒是没有隐瞒欺骗。 “那第二个问题,造谣我跟季灵斐的目的是什么?” “尚且不清楚。” 东露君颜佯装出一幅怒不可及的模样来,“又是尚不清楚,那你究竟知道什么?什么都尚且不清楚,你们俩干嘛来找我?浪费别人的时间好玩么?” 东露舜威眼睛一瞪,“九丫头,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说话注意些,没这么没大没小。” “这已经是口下留情了。你们二人若不是我的长辈,你以为我会如此收敛?”东露君颜冷冷反问,“难道二叔不是知道了权皇子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所以才来找我澄清的么?” “老夫自然是察觉到权皇子在调查我,所以才来找丫头你澄清的。事关国师大人,老夫凭什么要背上这个黑锅。” “既然二叔已经知道胤麟权开始调查这件事了,那你最好把你们知道的悉数说出来,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遮遮掩掩,对二叔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二叔要认清楚一点,胤麟权对国师的重视,远在你们的想象之上。谁若是敢造季灵斐的谣言,胤麟权是宁可错杀,也绝不过放过!” 不等东露舜威开口,东露崇明便平静的道:“最后一个问题。” “好,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只是希望你们别再用尚且不清楚来搪塞我了。”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问道:“二叔为何要派花管家监视东露冥衡?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别跟我说没有理由,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二叔这么精明的人不会做的。这里边肯定有原因。” 东露崇明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子,因为东露君颜的这番话,猛的爆射出一记精光。凌厉威严,叫人望而生畏。 “崇明……?”东露舜威唯弟弟马首是瞻,看到东露崇明动了怒,他也有些慌神起来。 “不说话?”东露君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道:“那君颜斗胆说说自己的猜测,三叔听听君颜说的对是不对。” “说。”东露崇明如利刃般的眼神扫了过来,但东露君颜却镇定自若的很,丝毫没有被影响。 “如果说是为了夺取族长一位,君颜估计不太可能。因为不管是二叔还是三叔,显然都志不在这里。那么,能是什么呢?哦,对了,我记得,二叔当年经商之前,其实也曾在军中效力,对吧?还有还有,如果君颜没有记错的话,二叔与三叔当年,都是在废太子的部下效力,没错吧?” 此话一出,莫说是东露舜威慌神了,就连东露崇明的眼神也有几分松动的迹象。 “丫头,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东露崇明的语速很缓慢,显然,他是一边说,一边在观察东露君颜的反应。 可东露君颜不是表面上那般幼稚的小姑娘,她神情不变,依旧径自的继续说道—— “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在君颜心里,废太子不是一个会做出以下犯上,弑父杀兄,举兵谋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虽然君颜年纪小,但当年废太子的何等风光,君颜也是略知一二的。当年,废太子实际上已经掌握了东胤国的大权,他为什么要着急那一两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用废太子出手,老皇帝不出五年也该驾鹤归西了不是?好,那咱们再退一万步说吧,废太子是真的有心要谋逆好了。可凭借着废太子的权势和部队,他怎么会被当今陛下轻而易举的格杀在白渺城?还是在我娘亲君沁云的家族势力的掌控之下?这些疑团,一直困扰着君颜。如果两位叔叔愿意,还请提点一下君颜。” 东露崇明抿了抿双唇,语气不缓不急的道:“正是为了弄清这些谜团,我才会让二哥收买花管家来监视东露冥衡。” “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东露冥衡的原因?”她随意的问道,显然心中早就有了推测。就算事前没有,事后也肯定有!因为如果不是东露冥衡,废太子旧部的暗潮涌动,不会那般轻易的便消弭于无形之中! “不清楚。”东露崇明回答的很简单粗暴。 还是东露舜威接过了话茬,他道:“九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当年,废太子最信任的部下,不是我,不是你三叔,是你爹。” “东露冥衡?”东露君颜一愣,“可东露冥衡却是头一个向当今陛下示好的人啊!” “不是这样卖主求荣,东露冥衡怎会有今天的风光?”显然,东露崇明对自己的大哥,简直厌恶的到了极点。口口声声东露冥衡的叫,连句大哥也不肯称呼。 闻言,东露君颜一乐,没想到,这个东露崇明也会有如此尖酸刻薄的语气啊。 “起先我只以为,东露冥衡是见风头不对,才向新主子摇尾乞首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原来东露冥衡是靠着卖主求荣才有今天的无限风光。”东露君颜咋舌。语气里只是惊讶,却没有对东露冥衡的不屑与厌恶。 东露舜威经商多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这一点,他比性格耿直的东露崇明要圆滑很多。看事情也比较周全一些,不会那般偏激。 “九丫头,你也不能这么说你爹。大哥他其实也有自己的难处,废太子当年已经被格杀在白渺城。能继承皇位的人,只能是当今陛下。如果不是大哥当机立断投靠了陛下,莫说是现如今的风光无限,一跃成为四大家族之首,就是还有没有咱们东露一族,那也要两说了。” 东露崇明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九丫头说的对,摇尾乞首。” “得了吧。”东露君颜也冷笑连连,“三叔你也甭这么说东露冥衡。我倒不是看在他是我爹的份上才帮他说话。实在是二叔跟三叔能有今日的权势地位,说句老实话,那也是靠东露冥衡卖主求荣才得来的。” 东露崇明不说话,只是脸色微微阴沉了一些。显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能手握雄兵,驻扎保卫胤琼都,也是因为陛下信任东露一族。再说的直白一些,陛下信任的,那是东露冥衡。 至于东露舜威的生意能做的如此之大,没有皇室在背后的一句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就单单说这大盐商与运河的掌控权,不是你有钱有权就可以得到的。那可都是要经过皇帝陛下的首肯,方能取得掌控权的。 “不说话?又不说话了!”东露君颜眉头一挑,“每次被我戳中红心,你们就不说话了。这样玩沉默,有意思?” “行了,行了。怎么回事,今天是来洗脱我的嫌疑,你们两人怎么杠上劲了?”东露舜威连忙插在中间,缓和气氛。 “二叔,给你说句老实话。你的嫌疑,在我这里早就洗脱了。” “什么?”东露舜威一愣,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早就洗脱嫌疑了?那他今天还特意拖上了崇明一起来解释,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至于胤麟权是怎么想的,我却是不清楚的,也无法左右他的想法。这个只能靠二叔你自己去努力澄清,让胤麟权相信你了。” “这个不必说,老夫自然要找时间去拜见一下权皇子的。只是……”东露舜威踌躇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丫头,你是何时确定的老夫与这纸条一事没有关系?” 东露君颜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侧面答道:“花管家的主子,不止二叔一个。花管家同时给好几个主子办事。除了二叔你,花管家还是东红家的暗探,每个月都将自己偷听到的消息高价卖给东红家。” 这个消息,东露崇明跟东露舜威显然都是头一次听闻。他们两人齐齐一愣。 良久,东露舜威才严肃的追问道:“九丫头,饭可以乱吃,这话却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花管家在东露府的地位,那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这人成了死对头东红家的暗探,天知道他究竟卖出了多少机密的消息! “没证据我会瞎说?”东露君颜冷笑,点了点唇角,轻飘飘的丢下一记重击,“花管家替东红家办事不止我知道,我那三个好兄姐也知道。他们就是捉住了花管家的这个把柄,今天早上便让花管家给我下了个套。” “那纸条便是东红家为幕后主使了?”东露崇明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可造谣九丫头与国师大人,他们东红家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 东露舜威却摆手,道:“崇明,只要这件事排除了我的嫌疑,管他那么许多。与我又没有关系。” “好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叔,这过了河就拆桥,你真不愧是生意人。”东露君颜讽刺。 “老夫今儿之所以过来找你澄清,也是因为权皇子的调查,让老夫损失了不少生意与银子。” “哦。”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语气中的戏谑毫不掩饰,“原来二叔的本意就是为了生意呀。那君颜可真是对不住了,居然误会了二叔。” “丫头,你也甭拿话挤兑我。激将法,老夫不吃这一套。”东露舜威嘿嘿一笑,透着生意人特有的奸诈,“至于我派花管家监视你爹,大哥他也知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罢了。” 东露君颜嘴角一撇,“二叔,我本以为你只是带有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与算计而已。现在看来,竟然是我错了。” 东露舜威微微一愣,“九丫头,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从未想过拿你监视东露冥衡这件事威胁你,你自己却小心眼起来了。”东露崇明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对于这个弟弟,东露舜威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见东露崇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坚持。而是哈哈一笑,道:“崇明,这也不能怪二哥,你瞧瞧这九丫头,聪明的连那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与她打交道,我没办法不谨慎一些。” “行,二叔与三叔今天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咱们的谈话便到此结束。” “哟,你这丫头,见问不出东西了,便要赶人。这性子,我看与你母亲是一模一样。”东露舜威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嬉笑。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笑着道:“不是君颜要赶人,实在是君颜替三叔担心。他没有陛下的诏书就擅自离开驻地,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对三叔不利。” “好好好,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不管你是赶人,还是真的担心你三叔。这些都无所谓了。”东露舜威侧过头,看向弟弟,“崇明,你还有什么话要与九丫头说么?” 东露崇明轻轻的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今天不是说话的日子。九丫头这句话说得对,我擅自离开驻地,本就是违反了军规。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改日再说也可以。” “也对,锦黎兄恐怕也等的不耐烦了。”东露舜威说道。 “三五日过后,一品居便会重新开张。到时候,还请三叔一定赏脸。”东露君颜轻描淡写间帮东露崇明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算算时间,快马加鞭的话,到时候陛下的诏书也能到达。” “好,我一回到驻地便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允许我归家两日。” 东露舜威有些怀疑,“不就是间酒楼开张么,陛下会允许你这个戍卫京城的大将军回来?” “陛下一定会的。”东露君颜狡黠的掀起嘴角,“因为一品居背后的大东家,不止是我,还有胤麟权。而胤麟权也已经给我飞鸽传书,他说季灵斐那天也定会前来。” 东露崇明波澜不惊的眸子猛烈的闪烁了一下,可他并未说话。显然,他已经明白了季灵斐那天前去一品居背后的深意了! 东露舜威当然也明白,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九丫头,你与权皇子……?” “对,就是二叔你想的那样。”东露君颜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道:“既然有人要造我与季灵斐的谣言,那么我就给他一个大好的机会,让他坐实这个谣言!” 季灵斐是什么身份?堂堂国师大人,别说连宫门都很离开,就是去哪个家族视察一番,那都是天大的殊荣。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前来参加一品居的重新营业。这件事要是被传了出去,造她谣言的人,岂会轻易放过?那肯定是要大作一番文章的。 “呵……”东露舜威低低的笑出声来,“九丫头,你这哪儿是给人家一个大好机会。怕只怕,那人钻进了你的圈套,可还不自知呢!” 东露君颜不可置否的耸肩,“那就各凭本事咯。” 东露崇明却忽然道:“兵行险招,剑指偏锋。胜,则大获全胜。败,则一败涂地。” “还是那句话,各凭本事。”东露君颜笑的温柔优雅,可眼底的冰冷却是骇人。 说是各凭本事,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才是!她就不信了,她这边有胤麟权,有季灵斐这两个人在,她还能输了?这么豪华的阵容如果输了,那她也无话可说,只能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瞧你的对手。”东露崇明顿了顿,又道:“也不要将你这边的实力太过于高估。轻敌,自负,只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无法翻身。” 东露崇明打了一辈子的仗,他的话,东露君颜会听,而且必须听。况且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好像对那个幕后黑手的身份有点底,所以才会出言提醒自己? 想了想,东露君颜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君颜谨遵三叔的教诲。” “行了崇明,九丫头的手段你还不了解么?再加上她背后还有权皇子与国师大人,怎么想,她也不会输才对。就算输,也不会一败涂地,你就莫要瞎操心了。” 他们二人今日来的目的,本就是洗刷东露舜威的嫌疑。目的已经达到,东露舜威当然是不愿意再牵扯其中的。东露崇明也明白哥哥的意思,他点点头,没说话,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便又转身回到了暗室。 想来,暗室是有直接离开的暗道才对。而且对于东露舜威的明哲保身,东露君颜也十分能够理解。商人嘛,都是精明且自私的,她懂,所以她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再多言。 “既然崇明也已离开,那老夫也先行回府了。” “二叔慢走。”东露君颜点头,微笑。 说是要走,可东露舜威却连屁股都没有挪一下,依旧是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那老神犹在的模样,就跟在自个儿家的亭子里赏景一样,悠闲的不得了。 东露君颜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而是从善如流的给了东露舜威一个台阶。 她笑着问道:“二叔还有什么吩咐,便请直言相告,君颜能帮得上的地方,一定倾尽全力。” 对于东露君颜的有眼力劲儿,东露舜威显然是很满意的。他不住的点头,捋了捋那把乱糟糟的大胡子,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可人儿。” “二叔直说吧,让主人在旁边等得太久,也有些失礼了。”东露君颜不耐烦的催促。反正东露舜威是有求于她,她当然不需要再虚与委蛇了。 “是这样的,既然丫头你都确定了这件事老夫是清白的,那老夫莫名其妙背上这个黑锅,叫权皇子视为眼中钉,是不是有些太委屈老夫了?” “二叔,说到委屈,那君颜平白无故被牵扯到这种谣言里,才是最该喊冤的吧?”东露君颜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东露舜威。 东露舜威小眼睛一眯,爽快的道:“丫头,你也莫要给老夫装可怜扮无辜,你直接说吧,想要什么好处,你才愿意帮助老夫在权皇子面前澄清美言?” 东露君颜狡黠的掀起嘴角,不管对方是谁,她的三七论,都同样适用!想要让她出面帮忙,那必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这个东露舜威,倒是很上道嘛。正好,也省的她多费口舌了。 “瞧二叔这话说得,你我本是一家人,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这个提议,是对你我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哦?”东露舜威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丫头,你说说看?” “一品居即将重新开张,这其中做出了很多的调整,想必二叔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一清二楚。”东露舜威倒是直截了当的很,“莫曲阜虽然藏着掖着,但老夫的眼线,还是有点能耐的。” “也好,也省的君颜再浪费口舌与二叔解释了。”东露君颜丝毫不介意被人家知晓了商业机密,反正旁人知道了,也没办法复制,因为不是每一家酒楼的背后,都有东露府这样强悍的后盾最为支持。这些改革,也就放在一品居身上能够出效果,随便放在别家,那妥妥的倒闭。 “一品居要与二叔名下的所有商铺老号签订契约。” “契约?”东露舜威皱眉,神情有些不自然。如果将一品居要绑在他的战车之上,那还不如让他每年花些银子来支持一品居呢。几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权当是打水漂了。可若是将一品居与他的商铺联系在一起,那麻烦可就不断了。 对方心中的顾忌,东露君颜当然摸得通通透透,她撇嘴,道:“二叔也无须惊慌,这契约的内容很简单,不需要二叔对一品居做什么。” “那你是想要……?” “只是想请二叔开个方便之门罢了。上一品居用膳的客人,花费金额达到一定的数目,去二叔名下的商铺老号,便能有一定的优惠。当然,这个优惠自然是要由二叔来定夺的。” “比如说?” 东露舜威心中已经有了算计,但他还是出言问了一句,权当是给自己吃颗定心丸。做生意嘛,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莫要等到已经签订了契约对方狮子大张口,那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比如说,在一品居花销累计达到五千两银子,那么去二叔的舜威钱庄存钱的时候,这利息嘛,就稍稍提高一些。不需要太多,一分利变为一分一的利就成。还有去二叔的舜威河运输送货品的时候,价格稍微往下压一些。其他的还有二叔名下的各种商铺,都相对应的给些优惠就是了。” “丫头啊,老夫怎么只听出来对一品居有利的地方,却没有听出来对老夫有利的地方啊?” “二叔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东露君颜笑容可掬的说道:“同样的道理。在二叔名下的所有商铺花费累计到一定的金额,来我们一品居用膳,那也是有优惠的。给谁好处不是给,二叔何不给自家人呢?再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吧,这一品居背后有胤麟权撑腰,生意自然不会差。强强联手,二叔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份契约,说到底其实还是东露舜威吃亏了。这一点,东露舜威自己心里边也清楚。可东露君颜就是笃定了,就算是吃亏,东露舜威也心甘情愿的吃亏。为什么,太简单了。 虽然他的舜威商行,名气客源显然都要比一品居好很多。平心而论,是一品居沾了人家的光,占了人家的便宜。但对于东露舜威来说,那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更何况,东露君颜更相信一点,只要能让胤麟权打消对他的敌意,就算没有好处东露舜威也愿意。 果不其然,听完她的话,东露舜威立即伸手锤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丝毫没有迟疑的高声道:“好一个强强联手,这个契约,老夫同意了!” 东露君颜笑得像是偷吃了鱼的猫儿,别提多狡猾了。她早就说过,她的三七论,是不会对任何人大开方便之门的。对方占了她的好处,那她肯定要比对方多出七成才行。 “那好,二叔定个时间,具体的事项,我让一品居的掌柜去与二叔的人谈。” “老夫这次回来不会待的太久,速战速决好了。今晚邀请了锦黎兄来府上做客,那就明天吧。明天一早,我让晓宁和莫曲阜直接上一品居找你的新掌柜谈谈。” 东露君颜一愣,“莫曲阜?”晓宁这个人她知道,他是东露舜威的头号幕僚,帮助东露舜威打理着庞大的产业。这人原名叫高德亮,字晓宁。东露舜威让他去找方霖谈,她能理解,可这里边跟莫曲阜有什么关系? “丫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跟我装傻呢,还是真的不知道啊?”东露舜威笑骂了一句,道:“虽然二叔的产业是自己的,但你真以为二叔的产业,能够与咱们东露府的产业泾渭分明吗?不可能的。二叔的舜威商行与东露府的众多商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这里,东露君颜哪儿能不明白啊。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感觉有些难为情。她这个问题,却是太白痴了一些。说到底,东露舜威也是东露一族的人。他的生意,难免要和东露府的产业有联系。 既然如此,那和一品居签订契约,势必要征得东露府的同意,而东露府的产业,又尽数由莫曲阜打理。所以让莫曲阜跟高晓宁一起去找方霖,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了。 一看东露君颜的表情,东露舜威就知道,这丫头是反应过来了。他有些啼笑皆非的道:“丫头,你看着挺聪明,怎么有些地方却总是很迟钝呐?” “瞧二叔说的,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君颜一个小丫头呢。有些地方考虑不周,那也是情有可原。二叔就莫要打趣君颜了。”嘴上这么说着,但东露君颜心中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会没想到,还不是因为东露舜威表现的那么不待见东露崇明,这能怪她?他们要是哥俩好啊,一口闷啊的,她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不是。 “契约老夫同意了,那权皇子这边……?” “二叔放心,君颜的话,胤麟权多少还是会听进去一些的。虽然不能保证胤麟权百分之百的对二叔解除戒心,但君颜能保证一点,胤麟权至少不会再对二叔的生意有什么影响。” “如此甚好。那丫头你准备何时去找权皇子呢?” 东露君颜眼睛一眯,心中不禁又好笑又无奈起来。如此焦急,看来这胤麟权在背后没少给东露舜威使绊子。瞧瞧,把人家都逼成什么样子了?心中腹诽归腹诽,但该表的态,她还是不能省略的。 “一品居这些天正在整顿,比较忙,君颜一时间也抽不开身去找胤麟权。但二叔又如此焦急,这样如何,君颜晚上一回府,便先差人给胤麟权带个话,向他解释一番。至少让他不再对二叔的生意有什么影响。待一品居忙完了这阵子,君颜再好好的与胤麟权说上一说。” “可以,就这么办。那就麻烦丫头替老夫在权皇子那里美言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君颜应该做的。” 东露舜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应该做的?如果不是自己让她占了便宜,她才不会出面帮忙呢!心里这么想,可话绝对不能这么说。这丫头十成十是那种特别记仇的主儿,如果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保不齐这丫头要怎么报复回来呢。东露舜威浸淫经商大半辈子,识人倒是有一手的。对于东露君颜瑕疵必报这一点,看的倒是很准确呢。 “丫头你办事,老夫放心的很。” “那君颜也不耽误二叔了,二叔慢走。” “嗯,不用送了。”东露舜威连连摆手,“锦黎兄还有话要与你谈,九丫头就留步好。”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就乐了,谁说要送他了?这么自来熟,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二爷,这脸皮,就是比旁人厚!不过也对,脸皮不厚,怎么做生意? 东露舜威这边才推门,东殷锦黎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这前后的时间差,绝对不超过三秒钟。 “舜威兄,这么快就要走了?”东殷锦黎客嘴上套着,其实他心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是啊,我难得回来一次,要拜访的人可不少,得回府打点打点。而且,这不是晚上邀请了你来府上用膳么,我也得好好置办一番才是。” “那我就不多留舜威兄了,你快点去办正事要紧。” “好,叙旧的话咱们晚宴上再说。” “张管家,替我送送舜威兄。” “诶。二爷,这边请。” 对待下人,东露舜威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他语气十分跋扈的道:“带路。” 东露君颜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默不作声的暗道:这些人呐,都跟外界传言的大不一样。果然,识人识人,必须要经过自己的眼睛去识,否则,是会有很大偏差的。 就拿这个东露舜威来说,精明老辣圆滑狡诈有余,却少了几分居上位者的大气。恐怕他能成为这赫赫有名的大盐商,这背后少不了东露崇明的暗中帮衬。不然以这人的性格,撑死是个大商人,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正想着呢,东殷锦黎也已经寒暄完毕,听见他的脚步声,东露君颜抬起头,轻轻一笑。 “伯父,时间不早了,咱们就直截了当些吧。” “好。”东殷锦黎一口答应,“关于秋儿,老夫只有一句话对你讲,你不适合嫁给秋儿为妻。” 东露君颜一愣,说是直截了当,这人还真就直截了当的很!连点客套话都不说,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她很喜欢! “那我也有句要与伯父讲,关于亦秋,我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谊,却没有一点男女之爱。” 东殷锦黎一针见血的道:“可你却让秋儿对你死了心塌了地。” “我承认,同意这门婚事,并且定下了两年之约,是我的缓军之计。”东露君颜耸肩,脸庞上丝毫找不到愧疚之情,“可这不能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天我要是不答应,我的处境就很为难了。更何况,我此举也让亦秋重燃了希望,他这不是已经想要好好的治病了么。两相比较,就算君颜功过相抵吧。” “九丫头。”东殷锦黎幽幽的唤了一声,一向儒雅的脸庞上,竟然也沾染了几缕苍老之色。 东露君颜点头,轻笑。并不催促,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说句老实话,对于你,老夫是有怨愤的,毕竟,你利用了秋儿的感情。但是相比于怨愤,老夫对你,更多的是感激。如果不是你,秋儿的身子不会恢复的如此迅速。” “伯父,既然你坦言相告,那君颜也有句心里话想说。我知道伯父心里边的担忧是什么。嫁,我是肯定不会嫁的。这一点,想必伯父心里边也瞧得分明,不用君颜再多言。可这不嫁,却比当初拒绝亦秋的求婚还要伤人。您就是担心,这给了一个希望,却又残忍的夺去,以至于让亦秋更加心碎,继而身子更加虚弱,君颜说的对是不对?” “你知道就好。”东殷锦黎看向她的目光很复杂。这个女人,给了他儿子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他本该是怨恨她的。可偏偏又是这个希望,让他儿子有了生的念头,他又该感激她。这就是个死结,如果不能解开,或许他的秋儿,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这丫头有句话说的很实在。嫁,她肯定是不会嫁的。就算她肯嫁,这丫头的心计手段,也注定了她不可能一辈子守在他的秋儿身边。虽然秋儿是他的独子,但有一点,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的秋儿,的确是无法让这丫头心甘情愿的委身下嫁。能够让这丫头心悦诚服下嫁的男子,除了一国之君,恐怕也只剩下国师大人那般超然脱俗的仙子人物了。 瞧着东殷锦黎的一瞬间变得苍老的脸庞,东露君颜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她这究竟算是救了东殷亦秋,还是算害了东殷亦秋?说句老实话,她心里是没有底的。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除了补救,也别无他法了。 毕竟心里边有愧疚,东露君颜的语气也少了平日里惯有的倨傲辛辣,变得十分的真诚温柔。 “伯父,话已经说开,你恨也好,怨也罢。都是没用的,咱们不如来说说该怎么解决,这才是正经。” “好。”东殷锦黎抬起头,方才那一闪而过的老态,早已经不复存在,他又变回了那个精神矍铄,儒雅的一族之长,“丫头,那你就说说你准备如何解决?” 东露君颜一仰头,说不出的自信倨傲。 “简单。伯父什么也不用做,全部交给君颜就好。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亦秋伤心。” “说着简单,你具体要如何实施?” “六个字,入读皇家学院。” 东殷锦黎是何等的心计,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深意。他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可很快便又阴沉了下来。 “入读皇家学院的学员,的确不能够嫁娶。但是,这也是有期限的。你这丫头,斗气至少也有赤炎斗气九段了吧?凭你的资历天赋,最多五年,肯定能从皇家学院毕业。到了那时候,你又该如何推脱?总不能让我家秋儿眼巴巴的等一辈子吧?” 东露君颜不愿意太早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并未纠正东殷锦黎的错误。她伸手点了点唇角,自信的模样,显然是早有了打算。 “伯父,你感觉亦秋对我,究竟是男女之情多些,还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多些?” 东殷锦黎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的摇头,“起初,老夫以为秋儿是真的爱惨了你,可现在看看,似乎又不是这样的。时至今日,老夫竟也猜不透秋儿的心思。你们二人,见面的次数也不过寥寥,秋儿甚至都不清楚你的本性。当然,老夫这里并无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懂。”东露君颜爽快的点头,“我理解伯父的意思。我的本性,亦秋的确不了解。在他心里边,我就只是一个软弱的,受人欺负还不敢叫委屈的废柴。可实际上,我没有亦秋想的那么美好。我心狠手辣,机关算计,杀人不眨眼,缺德事虽然没做过,但那些卑鄙的事情也没少做。是亦秋将我想的太美好了。” “丫头,你也不要这样说你自己。这人在世,难免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也是迫于无奈,老夫身为东殷家的族长,这一点倒也明白。不似秋儿,硬要将是非黑白分的那般清晰。” 她冷笑道:“伯父真是替君颜美言了。” 东殷锦黎缓缓的摇头,但却很坚定。 “九丫头,如果你真是如你自己所说那般的心狠手辣,老夫是绝对不会与你如此开诚布公的谈话,老夫也绝不会任由你继续与秋儿接触下去。你这丫头,小恶不少,但大奸却没有。你的所作所为,老夫虽然并未时刻关注,却也知晓一二。你的种种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当初你若是不大肆惩戒一番花嬷嬷,你以后难以在东露府立足。而你之后的行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了。你没有害人之心,有的不过是防人之心,老夫懂,都懂。” 如果说之前东露君颜对东殷锦黎的尊敬,只是流于表面。那么听了对方的这一席话之后,她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起了敬意。 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发自内心的朝东殷锦黎鞠了一躬。 这才道:“伯父,君颜的苦衷不提也罢,只是有一点,我的确是对不住亦秋。” “不说这些了。”东殷锦黎连连摆手,“就像你说的,咱们还是解决这个死结才是正经。只要秋儿好,叫老夫做什么都可以。” 东露君颜也不是那种拘泥于感情而无法自拔之人。她甩甩袖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眯着眼睛道:“伯父,亦秋对我,归根结底还是优越感多于男女之情。” “优越感?”东殷锦黎愣了。 “对,就是优越感。”东露君颜一口咬定,“或许,亦秋一开始对我的确有男女之情,但这男女之情,很少。更多的,还是优越感。伯父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听君颜慢慢说完,有不对的地方,你再反驳也不迟。” “那好。”东殷锦黎生生将话咽回了肚子里,“丫头,你先说。” “亦秋的处境,想必伯父比我清楚。他身为东殷家的少主,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他身子孱弱不说,性格也比较懦弱,也没有什么能力和天赋。这话有些不好听,伯父你别介意。” “无妨,你继续。” “顶着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名号降临在这个世上,可亦秋又没有与匹配的能力。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折磨。伯父以为亦秋当初一心寻死,仅仅是因为不想拖累你与伯母那般简单么?不是的。亦秋是打心眼里自卑。” “秋儿如何会自卑?”东殷锦黎皱眉反驳,道“他是我东殷家独一无二的少主。是四大家族里决策者之一,他的一个决定,甚至能够影响成千上万百姓的生计。旁人穷尽一生都得不来的东西,秋儿唾手可得。至此,秋儿为何要自卑?” “恰恰是顶着这些光环,才让亦秋变得自卑起来的!”东露君颜也是寸步不让,无法说服东殷锦黎,他们的谈话,便无法进行下去。 “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权势,可亦秋却无法真正的将之纳入怀中。外界是如何谈论亦秋的,伯父肯定比我清楚的多。难道伯父真的以为将亦秋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那些流言蜚语,亦秋就当真是听不到了么?那些话有多恶毒有多难听,伯父还不清楚么?” 说东殷亦秋懦弱无能都是好听的了。那难听的话,简直多了去了!饶是她一向毒舌腹黑,听了那些话,也是禁不住要骂娘,再撸袖子大耳光子抽丫呢! 东殷锦黎抬手压了压,“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可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表达的就是,在亦秋心里,我是个懦弱的,需要被人保护的可怜蛋。而一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被人需要存在感的亦秋,却独独在保护我这件事情上找到了这种存在感。他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他不是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物,所以他才会铁了心的要娶我过门。因为他想保护我,如果亦秋无法娶我过门,那么他就又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弄清楚这一点,想必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东殷锦黎自然会明白的。 果然,东殷锦黎眯起双眼,幽幽的道:“秋儿觉得自己很无能,很懦弱,一事无成。而你的出现,恰好让秋儿觉得他并不是最无能的人。至少,他还能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一个人。这让秋儿得到了一种优越感和满足感。也就是说,秋儿并不爱你,他只是爱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或者说,这是一种表明秋儿不是无能之人的存在感。” “对!就是这个意思!”东露君颜打了个响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用浪费太多的口舌解释,对方很迅速的就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即便一开始是这样。但是现在,秋儿对你也动了男女之情。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谁说我要否认了?”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反问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伯父你了解亦秋对我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并不是想否认或者撇清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东殷锦黎有些纳闷了。 东露君颜自信的一笑,道:“很简单。我只要表现出我很厉害,根本不需要亦秋的保护,我照样能活的很好。或者,让亦秋在我面前感觉自惭形秽,让他觉得自己不如我。总之,只要能粉碎亦秋这种优越感就可以。” “不行!”东殷锦黎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定了,他道:“如此一来,秋儿又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你怎么能保证,秋儿不会再起轻生的心思?” “这更简单了。找一个真正需要被亦秋保护的女子,让他把对我的感情,转移到那个女子的身上就可以了。亦秋需要的不是具体哪一个女子,而是需要一个让他能找到存在感的女子。至于这个人选是谁,家室如何,长相如何,都无所谓,谁都可以胜任。” 东殷锦黎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眯着眼睛思考了很久。显然,他在权衡利弊,在思考东露君颜的这番话究竟有几分胜算。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可你的这些方法,必须是秋儿对你的爱意要建立存在感的基础之上才能实施。一旦秋儿对你的爱意高于这种存在感,你方才所说的一切,便是无稽之谈。这,需要时间的验证。” 东露君颜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道:“所以呀,君颜刚刚才说了要入读皇家学院。这不是正好有时间可以慢慢验证那番话的真伪了么?” “可如果你的话有误呢?” “那君颜承诺,只要亦秋是真的爱我,那我心甘情愿且毫无怨言的嫁给亦秋为妻。绝不会反悔!” “好!”东殷锦黎一拍桌子,扬声道:“那老夫便给你时间去验证你的观点。可前提必须要给丫头你说清楚,只能是秋儿主动退婚,否则的话,你还是要嫁入我们东殷府为少夫人的。” 第三百章 锋芒毕露(050) 东露君颜一愣,倒不是因为东殷锦黎提出的条件,只要能在不伤害东殷亦秋的情况下,免除这桩婚约,谁开口来退这个婚,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一点,让她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起来。 这么算下来的话,她前后要被两个男人主动退婚抛弃了啊。这要是传了出去,估计又会有一番难听的话要说了。她虽然不畏惧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被人当饭后茶余的谈资,今天揪出来讨论一下,明天再丢回去八卦一下,这真心让人有些无语啊。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纠结,东殷锦黎放缓了语调,道:“丫头,这件事也是委曲你了。你一个女子,被人退婚,对你名声总归是不好的。可这一点,伯父真的无法做出让步。你也知道,这秋儿他——” 东露君颜摆手,打断了东殷锦黎的游说,她不提谁来退婚,只是道:“那这时间的限制嘛,就规定在我从皇家学院毕业之前,伯父以为如何?” 见东露君颜不远谈及这个话题,东殷锦黎肯定也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当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他点头,道:“没有问题。如果你从皇家学院顺利毕业之后,秋儿还是无法割舍你,那么,你就踏踏实实的嫁入我们东殷家当少夫人吧。” 东露君颜笑得十分惬意,等了这么久,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为什么敢提出这个赌约,那是因为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方才与东殷亦秋一上午的聊天,东露君颜故意的透露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她发现,只要她谈及一品居,谈及她手中握有的资本之时候,东殷亦秋的眸子,变得开始不坚定起来! 这恰恰证明了她方才的观点是准确无误的!因为东殷亦秋感觉到了危急,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那么重要的作用。所以他才心生恐惧! 她说过,她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她哪儿敢将自己的一生当做赌注? 东露君颜莞尔一笑:“君子一言?” 东殷锦黎点头,道:“驷马难追!” “很好。”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响指,“伯父,这替换我的女子,想必伯父心中也有了人选吧?” 事到如今,东殷锦黎当然不会再有什么遮掩的,他点点头,悉数相告:“这个当然。有一个女子,是老夫从小便将她买来准备给秋儿当妻子培养的。虽然这丫头心计手段不如你,但至少她胜在一心只念着秋儿。秋儿这一生,大富大贵已坐拥在他身下,有了这个女子,料想也能安枕无忧。老夫能为秋儿做的,只有这个了。” 叹了口气,东露君颜有些感慨的道:“父母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子女。有伯父如此费尽心思,亦秋总归是幸福的。” 显然,大家都习惯了东露君颜的嚣张跋扈,高高在上,她猛的这么一感慨,东殷锦黎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了,他付之一笑,道:“那女子虽然比不上你聪颖极惠,却也有些聪明伶俐。至少,替秋儿撑起这个东殷府,还是可以的。” “要那么聪颖极惠作甚,简简单单,平平稳稳的活一辈子,才是最大的幸福。”东露君颜扯了个自嘲的弧度,“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句话伯父听过吧。像我这种走一步,想三步乃至五步十步的人,注定活不长久。” 这一世的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想得太多,伤身伤神,就算她不出意外没有从窗户掉下去,她也没有几天好活了。那张体检报告上边写得清清楚楚,殚精竭虑,战战兢兢,长年累月高强度的工作,一颗心从未放松过警惕,她的身子,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如果精心调养,或许还有转机。可她的人生,注定了无法脱离那种尔虞我诈的阴谋。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啊。 第三百零一章 锋芒毕露(051) 东殷锦黎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触动了这个丫头的心,以至于她竟然摆出这样一幅凄凉的表情来。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了。这个丫头,可能有这种示弱的表情吗?肯定是他看错了。 即使是他无意中刺痛了这丫头,那也没有办法。只要是对他秋儿好的事情,就算让他负了天下人,他也在所不惜! 敛去了眉间的情绪,东殷锦黎直截了当的问道:“丫头,这人选我已经有了。接下来该如何去办?” “啊?哦。”东露君颜回神,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的朱砂,她这是怎么了,真是无病呻吟,让人好不厌烦!看来她真是老了,跟上一世的心狠手辣相比,这一世,她倒是多了几分优柔寡断啊。 直觉告诉她,对她来说,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心慈手软,到最后只能是对她自己不利。稳了稳心神,东露君颜将计划在心中又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这才开口。 她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让亦秋觉察出来,否则他会有抵触情绪的。这女子与亦秋的见面,还是要设计一番的。而且要设计的很自然,不能流露出一点故意的成分。” “你说,只要能帮到秋儿,伯父全听你的。” 显然东露君颜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想也不想便拍案道:“如果伯父若信得过君颜,便将那女子交给君颜。君颜自会安排妥当。” 东殷锦黎连忙道:“信得过,老夫定是信得过丫头你的。” “那好,其他的事情伯父不必过问。如此一来,也不算是伯父你算计亦秋,伯父心里边也不需要有太多的愧疚。只要一品居重新营业那天,伯父带着伯母与亦秋前来便是。其他的,都交给君颜来办。伯父若是答应,便——” 东殷锦黎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东露君颜的话,他扬声道:“好,今晚老夫便悄悄的将云一这丫头送去你的偏院。” 云一?东露君颜一愣,然后便恍然大悟的笑了笑。东殷亦秋字池云,意为: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使化龙。这云一,不就是暗含着,将池云视为唯一的意思么? 摇摇头,她不禁哑然一笑。看来,这名为云一的女子,还真的就为东殷亦秋而生,为东殷亦秋而活的人啊。 摆摆手,东露君颜道:“不必这么操之过急,在一品居重新营业的前一天晚上,让云一来我府上一趟就可以了。” “丫头,伯父在这里先感谢你了。”说着,东殷锦黎起身从椅子上站起,作势就要给她行礼。 这可吓坏了东露君颜,她一惊,连忙起身,足尖点地,飞身跃到了东殷锦黎的旁边,不由分说的将他扶了起来。 “伯父,这本就是君颜对不住亦秋再先。我现在做的,不过是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罢了。君颜汗颜,哪里敢受得起伯父这一鞠躬。伯父莫要折煞了君颜才是。” 她要是接受了东殷锦黎的这一礼,那可真就撇不干净了! “也罢,这感激也不必流于表面。九丫头,老夫今天给你丢句话,日后你若是有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即便是天大的麻烦,老夫也替你一力承担了!” “得伯父这一句话,君颜才真是感激不尽。” “不过,这只有一次。丫头,你可要把握好机会,莫要浪费了才是。” 东露君颜扬起削尖的下巴,自信的一笑,“伯父请放心,不论何事,君颜最起码还有自保的能力。如果真遇见什么天大的麻烦,那君颜也绝不会拖累伯父。” “这话见外了。你如果真能帮助我家秋儿幸福开心,老夫替你解决点麻烦,这怎么能算是拖累。” 东露君颜不愿多说,只是道;“那君颜就在此先谢过伯父了。” “呵呵……”东殷锦黎笑的儒雅,“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丫头,准备一下,咱们去你们东露府上用膳去。” 第149章 锋芒毕露(3) 一想到还在东露府大门口跪着的花管家,以及花管家背后的东露隼修三兄妹,她便笑的快要内伤。www.Pinwenba.com今天她可以成功的跟东殷锦黎达成了盟约,又拉近了与东露舜威之间的关系。等下的这场戏,真是有的唱了。 念及于此,东露君颜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事不宜迟,伯父,咱们即刻便出发吧。” 此时,他们二人已经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幽静典雅的长廊之上。 听到她的话,东殷锦黎笑得十分慈祥,却依旧难掩儒雅之下的精明老辣,他勾唇一笑,道:“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东露君颜狡猾的眨眨眼,“等到了东露府,君颜便给伯父好好的唱上一出戏,保证伯父伯母与亦秋都看的十分高兴。” “小颜,你要给我和爹爹娘亲唱戏吗?你居然会唱戏?”东殷亦秋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东露君颜一愣,然后松开了虚扶着东殷锦黎的手臂,快步走到了东殷亦秋的身边。 “亦秋,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与爹爹谈的不愉快啊,就一直侯在院子门口了。” “那你现在还担心么?”东露君颜说着,还笑得特别温柔的回头望了一眼东殷锦黎。摆明了是一出父慈女孝的画面啊。 东殷亦秋害羞的摸了摸鼻头,“不担心了。看你与爹爹如此亲密,想必你们二人谈的一定十分愉快吧?” “当然了。”东露君颜勾了勾唇角,“伯父已经答应我了,说是一品居开张那天会带着你一起去给我庆贺。” “真的?”东殷亦秋眼角眉梢都难掩愉悦二字。 儿子如此开心,又正好能实施计划,东殷锦黎别提多满意了。 他点点头,笑道:“丫头这话自然是真的。” “所以呀,亦秋,为了能来给我庆贺,这些天你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啊。别到了那天,你却因为身子不爽无法出席,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不会的,不会的。”东殷亦秋连连保证,“我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去给你庆贺。” “哎呀,那贺礼一定不能少了哟。” “放心吧,小颜。我一定给你准备最棒的贺礼。” “一言为定咯?” “嗯,一言为定!” …… “……哟,他李婶,你快点来看看,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好威风哦。” “切。”正倚在门边纳鞋底的李婶不屑的啐了一句,将银针在油乎乎的发间蹭了蹭,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开手中的针线活,显然对于街道上这一幕的阵势,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俺说狗蛋娘啊,说你是乡下来的,你还不乐意听。这排场那还叫大?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 被儿子从乡下接来胤琼都不过三五日的妇人一听这话,连忙挪到了李婶的旁边。夸张的瞪了瞪眼睛,“啧啧,十几顶轿子,前前后后的护卫丫鬟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还有官兵开道,这阵势还不叫大?他李婶,那你倒是说说,什么阵势才叫个大?” 李婶顿时有种优越感,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冲着接道上望了一眼,嘿嘿一笑道:“知道这是谁家府上的车队不?” “不知道。”狗蛋娘老老实实的摇头。 “四大家族之一的东殷家!”李婶瞥了一眼马车上的家徽,便一口咬定道:“四大家族你知道不?东殷家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这四大家族俺咋能不知道呢!”狗蛋娘有种被人鄙视的感觉,有些不痛快的道:“俺再咋孤陋寡闻,咱们东胤国的四大家族,俺也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四大家族多威风不用俺再多给你解释了吧?”李婶得意洋洋的炫耀起自己的知识来,“狗蛋娘,你要是多在咱胤琼都待上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不过是十几顶轿子,十几个侍从,这根本不算排场。不过是人家两班贵族日常出行的基本规格罢了,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国师大人上东露府代天子巡视,那阵仗,啧啧,才叫个大。前前后后只怕要好几百人不说,大半个胤琼都也给封了,街道两旁都有官兵把守,根本不允许寻常百姓出行。你是来晚了,没赶上那个场面。你要是看见了,保准吓死你!” “我的妈呀……”狗蛋娘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排场,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连想象都不敢想象呢!” “所以说你是乡下来的。这种景象,咱们胤琼都的百姓看的都不爱看了。也只有你才会大惊小怪嘞!” “他李婶,你再跟俺说说,这胤琼都里俺们乡下人没看过的东西。” “这有啥好说的?” “哎呀,你就跟俺说说呗。” “好好好。看你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俺才跟你说的。你发现了没,今天这街道上的人都没了,空荡荡,知道是为啥不?” “为啥?” “因为东红家的嫡千金出嫁呀!这东红家大摆流水宴,请整个胤琼都的百姓去吃席呢。” 狗蛋娘一拍大腿,“这狗蛋咋不跟俺说呢,你瞧瞧,俺都没能去吃上人家四大家族摆的流水宴!好不容易能沾沾人家的贵气,俺还给错过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你慌什么?没出息!”李婶没好气大骂了一句,“东红家说了,这流水宴要摆上个三天三夜,这期间,谁去了,人家东红家都拿出大鱼大肉来宴请呢。今天没吃上,你明天去就是了。” “他李婶,那你明天跟俺一起去呗?” “不去!”李婶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咋了?”狗蛋娘一愣,“这有免费的大鱼大肉吃你还不去?是不是傻?” 李婶立刻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来,“那东红家跟咱们东露家一向不对付。俺儿子可是在东露府当差,媳妇也是从东露府出来的。俺们一家是东露府的人,才不去吃死对头东红家的流水宴!” 狗蛋娘也不屑的很,“哼,你媳妇不就是在人家东露府当了两年丫鬟么,你咋就成人家东露府的人了。” “这咋了?你没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 “这跟俺住在什么地方有啥关系?” “这是城南!”看李婶的样子,就差站起来提溜着狗蛋娘的耳朵给她说教了,“你懂个啥嘛,整个城南几乎都是俺们东露府的!包括你住的这房子,都是俺们东露府的!” “啥?”狗蛋娘也是一惊,“这地契上明明写的是俺家狗蛋的名字,咋就成了人家东露府的了?” “你就傻吧!陛下当初可是把整个城南都划拉给东露府了!要不是俺们冥衡老爷心慈人善,没有将地契收回去,还留给咱们百姓。不然的话,你家的地契早就改名是东露了!” “乖乖……”狗蛋娘连连咋舌,“这国都就是不一样。在俺们乡下,哪儿有这一说。俺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见自己唬住了对方,李婶别提多得意了,她忍不住继续卖弄着,“俺给你说,这东殷家跟东露家已经定下了婚约,东露府的九小姐没两天就要去东殷家当少夫人了。今天呐,两家就是去商议具体日子的!” “他李婶啊,这你咋都知道?”狗蛋娘有些不相信。 李婶觉得自己被质疑了,顿时不满的提高了音量,“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你没瞧见前边那条街已经被护卫围起来了么?俺瞧一眼就知道,左边那一溜那是俺们东露府护卫的衣裳,右边那一溜,则是俺们锁梵武堂的衣裳。你说说看,东露府如此重视的派人迎接东殷家,不是两家要正式递聘书,那能是啥?还有,你瞧——” 狗蛋娘立刻顺着李婶手指的方向望去,“咋了?这马车又咋了?” “俺估摸着,这马车里装的都是聘礼!” “七八辆马车,都装的是聘礼?那该有多少银子啊?”狗蛋娘已经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人家东殷家根本不在乎这点银子。俺给你讲,这就是个零头,真要选定了良辰吉日,你瞧着吧,这聘礼肯定更多。”李婶得意洋洋的模样,好像是她要嫁女儿一般,“俺们东露府财大气粗,大名鼎鼎的二爷,那可是咱们东胤国的首富。你说,他要嫁侄女了,这嫁妆能少的了吗?” 狗蛋娘感慨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这两班贵族的生活,俺真的是想象不来。说句心里话,俺真想看一看那东殷家的少主跟未来少夫人是个什么模样。” “狗蛋娘,你真想看?” “真想看!” “真想看那简单啊。过些日子一品居就要重新开张了,到时候不光是俺们九小姐会去,就连皇子都要去呢!到了那天,你就站在一品居的门口,不久能看见了?” “一品居?这是个啥地方?” 李婶不屑的撇嘴,又开始噼里啪啦的给乡下人狗蛋娘‘开世面’起来了。 “狗蛋娘你听俺给你讲,这一品居呐……” 放下轿帘,东露君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说不来是高兴,还是生气,非要总结的话,估计是无可奈何更多一些。 前边有官兵开道,两旁也有不少百姓围观,这速度,难免就要缓慢起来。去时,她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可这回程,已经半个时辰了,她才堪堪能够看到自家的屋檐,这还是凭借着她超人的目力。 短短一条街的距离,可愣是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能从那李婶跟狗蛋娘的视线里消失。于是,这两人的对话,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东露君颜的耳朵里。 四大家族的排场,说实话,她是没有见识过的。她虽然贵为东露府的九小姐,但平日里出行,颇有点微服私访的感觉。不过一辆马车,或者是一顶轿子,以前还有个何诚跟班,现在连何诚都没跟着,就她一个人。其他宴席,她没随行参加过,所以也没看到过。 可东露君颜不是市井小民,两世为人的她自认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玩起炫富奢华这一套,她也没少干过。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低估了这四大家族骨子里的虚荣跟嚣张做派。 不过是宴请东殷府来家里吃顿晚膳罢了。这东殷锦黎就准备了如此厚重的大礼,说是难得有时间上亲家府上用膳,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可说到底,还是爱摆排场,炫财力。而东露冥衡跟东露舜威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两个人,一个富可敌国,一个手握大权。派出锁梵武堂的学院,统一着装,列队在街道两旁迎接不说,竟然还出动了官兵开道。虽然四大家族的族长,那都是东胤国的重臣,出行是有严格的规定,但这阵势,还是有点太大了吧。东露君颜估计,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东露舜威只怕要将整条街都用金子铺起来才算是满意呢。 简简单单的迎来送往已经是如此奢华,东露君颜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晚宴究竟要奢侈到何种地步。再如何家大业大,恐怕也经不住这般铺张浪费的极尽奢华吧? “小颜,都是寻常百姓闲聊的话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东殷亦秋纯良归纯良,但他毕竟出生在两班贵族,有些东西,他还是能够明白的。 东露君颜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所谓树大招风,亦秋,连寻常百姓也分出个东露派和东红派,可想而知,我们两家的争斗已经是何等的光明正大了。” “小颜,你也要往好处想想啊。”东殷亦秋宽慰她,“像那个李婶一样的人显然不在少数。这也说明了你们东露家深得百姓的爱戴。这是好事。” “亦秋,你莫要宽慰我了。我只是稍微有些感慨而已,并没有担心什么。”东露君颜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只是这排场,的确是大了一些。如此铺张浪费,若是传到了一向节俭的陛下耳中,我怕对咱们两家都不利。” “你怕什么?”东殷亦秋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几许冷笑来,他道:“东红家不过是嫁个女儿罢了,便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如果陛下真的要追究浪费之罪,哪里轮得到咱们两家。头一个先要拿下东红家才是。” 对此,东露君颜只是优雅的笑了笑,并没有再接话继续向下谈论。她何尝不明白,今天两家非要把排场摆的这么大,无非就是摆给东红家看的。可在她看来,这种你不是炫耀自己有钱么,那老子非要把你比下去的心态,真是有够无聊的。 “不过小颜,对此我是有些开心的。” “哦?”东露君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开心什么?” “不出一日,咱们俩的婚讯一定会传遍大街小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东殷亦秋就要当你东露君颜的夫君了。你说,我怎么会不开心呢?”东殷亦秋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他,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埋到了胸口。 东露君颜也笑,“哪儿用的了一天,我敢保证,咱们还没开始用膳呢,这消息已经都传遍大街小巷了。” “小颜,我既恨这道路太长,走的太慢,又恨这道路太短,时间太少。” 东殷亦秋的意思,东露君颜用脚趾头都能猜的**不离十。这家伙一方面是嫌弃耽误了她们两人自从定下婚约之后,两家头一次正式的拜帖邀请,再赴宴用膳的筵席。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他们独处的时间太少了,在这儿撒娇闹别扭呢。 她莞尔一笑,拍了拍东殷亦秋的手臂,道:“这有什么,以后我们多得是时间独处。至于两家一起吃饭,等咱们成了亲,我反而还怕你觉得太多,觉得厌烦呢。” “怎么会,只要是跟小颜你一起,什么事我都不会感觉厌烦。”东殷亦秋下意识的先澄清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这种小白兔特容易害羞的模样,东露君颜真是怎么看也看不腻哦。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来季玉溪那个小兔崽子了。别瞧着季玉溪堂堂黄金斗气的斗皇,好像什么都懂的模样,其实呀,那小子也纯情的很呢。 她不过是睡醒之后,里衣有些凌乱,露出了半个肩膀,那小子就脸红的不行,死死的闭住眼睛不算,还用双手把眼睛也给捂起来了,嘴上也直喊着非礼勿视,说她无礼,要她快点将衣裳穿好。 一想到这里,东露君颜便忍俊不禁的在心里狂笑不已。憋笑憋得差点内伤。这让坐在她旁边的东殷亦秋瞧见了,更加不好意思来。 “小颜,你别笑话我。我是真的生怕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哪怕是一丁点,我都受不住。” 得,这家伙又开始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开始诉说真心,跟她告白了。头一次听,还觉得听新鲜,第二次听,虽然少了点新鲜感,但还有些小小的感动。可这听了第三次第四次,真就没啥感觉了。 揉了揉眉心的朱砂,东露君颜本想告诫东殷亦秋一番,让他以后甭这么肉麻了。可灵机一动,又觉得这是个设伏笔的好机会。于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亦秋,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就是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性格?” 东殷亦秋连想也没想,便直接掰着手指头道:“善良、单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你,你都保有一颗仁慈的宽容之心。”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一头的黑线。东殷亦秋说的是谁?她怎么不认识?她跟那些形容词有半毛线关系?还善解人意,一颗仁慈的宽容之心。快得了吧,她不去报复别人,人家已经要烧高香了好吧。 “总之,小颜你是我见到过最美好的女孩子了。”双手合十,东殷亦秋笑得一脸幸福。 轻柔眉心的朱砂,已经变成了狠掐眉心的朱砂,东露君颜语气有些不稳定的道:“亦秋,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好。什么善良,宽容,温柔等等这些词语,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东殷亦秋反应很强烈,他猛的直起身子,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们两人的轿子明显的晃动了一下,“小颜,你——” “亦秋。”东露君颜强硬的打断了东殷亦秋的话,她拧着眉头,一字一句的道:“我告诉你,亦秋,我就是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女人。现如今再你面前的东露君颜,早已经不是你以前所认识的那个东露君颜了。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瑕疵必报,谁若是敢碰了我的逆鳞,我定叫他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语气十分淡然,但教人听了,就是感觉她这话没有一点夸大,有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颜……你,你怎么……”东殷亦秋舔了舔泛紫的嘴唇,明显是被东露君颜的骇人表情给吓到了,他先是向旁边缩了缩,然后又大着胆子靠了过来。 “其实,对于你的变化,我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我不愿意去想这些罢了。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小颜,是我想娶的女子,想共度一生的妻子。所以不管你的性格有什么变化,只要你还爱我,愿意嫁给我。那么在我的心里,你的改变,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不在意是假,但我真的没有芥蒂。” 东殷亦秋这番话,还真的有些让东露君颜吃惊。没想到,那个病秧子心里边也有这么多想法啊。他一个人的时候,肯定也烦恼了很久吧?究竟是自我说服自我催眠了多久,才能让这个心思纤细如发的男子,有了这样的觉悟?觉悟或许有些不贴切,应该是退让更为合适。 见东露君颜半天不说话,东殷亦秋有些急了。他忙捉住她的手,死死的攒在手心。 “小颜,我嘴笨,不会说话,有什么话说的不对,你别生气。我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不管你如何变化,只要你对我保持初心,那我对你的情,便不会有分毫的改变。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哎……东露君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于东殷亦秋这种人,她真的是很没有法子啊。她缓缓的将手抽了出来,当即,东殷亦秋变胯下脸蛋,可他嘴才撇了一半,便又重新上扬了起来。 东露君颜侧身,浅浅的搂住了东殷亦秋,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对方的肩头。环住他肩膀的时候,她不免有些惊讶。东殷亦秋常年生病,又足不出户,更不要提修习斗气这一说了。 原本她以为,这人的身子不说只是皮包骨吧,至少也该身形消瘦也是。可是手下的身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削薄。 结结实实的触感,让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他爱哭鼻子,喜欢撒娇,性格很温柔,说话也是很小声的细语,又很容易脸红。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一直想象中的男孩,他是个男人,一个深爱着这幅躯壳的男人。 “亦秋。”她低低的唤了一声。 “嗯,我在。”他也低低的回应着她。 “谢谢你这么爱我。谢谢你愿意爱我。” 她不喜欢他,但她却喜欢上了他喜欢她的这种感觉。说起来很拗口,但这就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什么,爱你的人有好多,可你只允许我一个人爱你。我才要谢谢你呢。”一直徘徊的双手,此刻终于的落下,他轻轻的反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他笑得一脸甜蜜,幸福。 她却笑得有些无可奈何。 稳了稳心神,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袋里赶了出去。东露君颜轻轻的推开了他,率先结束了这个短暂而复杂的相拥。 “亦秋,总之一句话,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我不在乎。” “好吧。”这次东露君颜是真的无奈了,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似乎是方才那个拥抱,给了东殷亦秋莫大的勇气。他说话的底气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 “小颜,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你的心,绝不会改变。” 捏了捏鼻梁,东露君颜有些气馁的道:“等一下你看过了我的真面目之后,如果还能这么说的话,那我从此之后,绝口不提这个话题。” “我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东殷亦秋这一次笑得很温柔,但却也很强硬。 东露君颜侧过脸颊,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重生了吧,居然碰上东殷亦秋这么个大情种,笨痴人! 红着脸颊,东殷亦秋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然后又伸出双手,再收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好多次,也没能下定决心将那句话说出口。 东露君颜已经很了解这人的性格了,他不用说,她都能明白他想做什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有些无奈的主动张开双手。 “想抱就抱,做什么踌躇不已的?” 话音还未落,东露君颜就觉得眼前猛地一黑,然后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扑向了自己,将她抱了个结结实实。 “小颜,我真的好喜欢你耶。”东殷亦秋说情话说的开心,可东露君颜的表情就很诡谲了。 她嘴角一抽,眼角一扬,一脸的戾气。这个该死的东殷亦秋!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就死在她的手下了?如果不是她强行收回了已经推出去的掌风,这家伙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好吗!她的斗气都已经在掌心凝聚起来了好吗! “少爷,少夫人,已经到了。”轿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东殷亦秋自认为的‘甜蜜气氛’。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道:“放手了,怎么着,你难不成还想让所有人观摩咱们俩么?” 东殷亦秋松开了手,挠了挠头发,没说话,就这么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她傻笑。 “……” 颓然的垮下肩膀,她在心里暗道:也罢,这家伙的德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权当是捡了个儿子得了。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像对待何诚那样发飙,不然,她等下还得多一项任务——哄孩子。 “少主?少夫人?”半天等不到回答,轿夫又扬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面对东殷亦秋得忍着情绪,生怕说了句重话,这小子又红了眼眶。可面对轿夫,东露君颜当然不需要再忍耐。而且她一向秉承有气就撒的态度,对东殷亦秋不能撒的气,那就撒给轿夫好了。反正,她不能委屈了自己,心中有气,必须要撒出来! “出来了,叫个屁。”东露君颜一把掀开轿帘,没好气的拍开了轿夫想要扶她的手,“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你叫一声我能听见。” “呃……”轿夫莫名其妙的被臭骂了一顿,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只能讪讪的收回手。只当是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惹恼了这位少夫人,才挨了这顿臭骂吧。 “你自己注意些,少夫人的手,岂是你可以随便碰的。”东殷亦秋也从轿子里钻了出来,他语气虽然轻柔,但明显是透着不高兴的情绪。 轿夫一愣,连忙躬身认错,他道:“是小人唐突了,唐突了。竟然逾越了礼数,还请少主原谅小人一次。” “这次就算了,权当是你不懂规矩,下次莫要再犯。” “秋儿,丫头,你们两个做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东殷锦黎在队伍前头向他们两人连连招手。 “哦,来了。”东露君颜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牵起东殷亦秋的手就往那边走。 “记住,下次莫要再犯。”东殷亦秋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又叮嘱了那轿夫一句。这让东露君颜听见了,越发的无奈加不爽起来。 这小子,把她当成是自个儿的私有物了吧?真是可气! 他们两人虽然是主子,身份仅次于长辈东殷锦黎和梁巧霜。但东胤国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长辈的轿子自然是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可紧跟其后的,却不是晚辈的轿子,而是迄长的礼品车队,最后才是晚辈的轿子。 将装有礼品的马车放在第二位,这是为了表达出对拜访者的尊敬。按照东露君颜的理解就是:你看,我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让我的轿子在最后吧?所以呀,为了表达出对你的尊敬,我可是把我家爱郎的轿子放在了最后,而把给你的礼物放在了第二位。怎么样,够义气吧! 对此,东露君颜只觉得啼笑皆非。这种繁文缛节,真是有够搞笑的。 走到距离东露府门头七八步的时候,东露君颜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东露府的门头很雄伟,看宽敞。可一下子挤了这么多人,再如何宽敞,也不免要感觉有些拥挤了。从台阶底下开始,两边就有整齐列队的丫鬟们恭迎。而东殷锦黎与东露冥衡这两个族长,自然是站在最中间,被众人簇拥着。 不过这人数虽然众多又围在一起,可还是一眼就能轻易的分辨出每个人的地位来。而且泾渭分明,东殷亦秋是客,自然尊上,站在左手边。而东露冥衡则带着东露府的一干人等站在了右手边。 东殷亦秋这边稀稀拉拉的不过三个人,一个梁巧霜跟他拉开了帮身子的距离,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张管家,又跟梁巧霜拉开了半个身子的距离,站在最末。可东露冥衡的右手边,那阵容可堪称豪华二字。 东露隼修是嫡长子,又是下一任的族长,当然是紧紧的贴着东露冥衡,就站在他的身后。其次便是东露杰泽。甭看东露芷柔与东露水凝两姐妹平日里在东露府嚣张跋扈的很,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也只能站在最后,谁让她们是女眷呢? 至于东露舜威,这人虽然站的比东露水凝两姐妹还要靠后,但他却胜在那七房妻妾,莺莺燕燕的簇拥着,反而让旁人羡煞不已的很。二爷的妻妾,各个是标准的美人胚子。赛顶个儿的漂亮。倒也是一副美景。 主子们之后,便是一干佣人奴才。 七七八八加下来,估计少说也要有二三十人。 两个字总结,排场! 东露君颜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花管家的影子,顿时就乐了。她特意吩咐了,只要花管家还跪着,琉璃就必须跟陪着他。所以琉璃没有出现,只能说明花管家还跪着呢。就是不知道花管家被打发到哪儿去跪着了。 “小颜。”东殷亦秋拉住了她的袖子,神情可怜巴巴的。 东露君颜停步,侧头,“怎么了,阵仗太大,你有点怕了?” “也不是怕。就是……我很少见过这么多人,感觉有点别扭。”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在么。等下上了宴席,你就坐我旁边。其他人,你当他们是个屁就行。” “可这不太合乎规矩吧?”东殷亦秋踌躇。他们二人虽然定下了婚约,但毕竟没有举办婚宴。所以这客人和主人,还是要分清楚的。他既然是主人,自然是尊上,是要跟族长东露冥衡同坐一桌的。而东露君颜,她是女眷,辈分又是最低,显然不可能坐在主桌。 东露君颜却不理会这些,她眉头一挑,“那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坐了?” “当然不是了!” “那你就少废话,紧紧跟着我就是了。总之,我坐在哪儿,你就跟着我坐就成。” “好。” 他们这边在商议座位的问题,而东殷锦黎则跟东露冥衡互相寒暄客套着。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能不前来迎接呢。锦黎兄,我们两家很久没有如此正式的上门拜访了。我要谢谢三弟,不是他,还不知道咱们这顿亲家宴席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诶,瞧你这话说的。冥衡兄,我们已经是亲家了,还说这种见外的话做什么。以后九丫头嫁入我们东殷家,这来来往往的拜访不会少。冥衡兄也不能每一次都这样迎接吧?” “哈哈哈。”东露冥衡一边笑一边点头,“对,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快快进府用膳吧。三弟可是给锦黎兄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呢。” “哦?那我倒是期待的很呢。舜威兄准备的好东西,一定不会差。” “算是我借花献佛吧。咱们今天可都要感谢三弟呢,这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恩恩,这个自然。”东殷锦黎点点头,眼角一扫,看到了他们俩窃窃私语的身影,于是连忙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快点上来。 “秋儿,莫要让你的长辈站在门外等你太久。” 闻言,东露冥衡这才抬眼望去,不咸不淡的斥责,道:“君颜,你也是。让长辈们等你,成何体统?” 东殷亦秋下意识的侧头望了一眼东露君颜,连忙加快了脚步。而东露君颜的步伐反而更加慢吞吞的。原本五步能走完的距离,她偏偏要走上十几步。摆明了是给东露冥衡难堪。 “小颜。”东殷亦秋压低了声音轻轻的责备了一句,用了点力气将她拖着向前走,三两步跨到了东露府的门前,他仰起头,望着站在台阶上的东露冥衡,一上来就先帮东露君颜说好话。 “东露伯伯,你莫要责备小颜。是我身子不好,走不快,小颜也是为了照顾我。” 东露君颜却冷冷一笑,语气强势的道:“亦秋,你道什么歉,谁让咱们的轿子本来就在最后,这走路能不花点时间么?要是等不及,趁早进去好了,谁也没让他等着不是?”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站在门头的那一群人听的清清楚楚。当即,东露冥衡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反观东露隼修三兄妹的表情,则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可还不等东露冥衡发难,就有一个壮硕的身子从拨开人群,硬是挤了出来,他的到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不用看,东露君颜都知道是谁。 除了站在女人堆里的东露舜威,谁的身上能带有这么浓重的脂粉味? “来来来,秋儿,快点过来让老夫瞧瞧,算算日子,也该有大半年没见过了吧?”东殷亦秋还没有站定,就被东露舜威像提溜小鸡一样的给拽了过去。 幸亏东露君颜眼疾手快,在旁边伸手扶了一下东殷亦秋,帮他稳住了身形,不然这人只怕要一头栽进到东露舜威的怀里边去了。 “小心。” 东殷亦秋红着脸颊,低低的道了声谢,“谢谢。” “不谢。”东露君颜摆摆手,问道:“我刚刚扶你的时候,指甲有没有刮伤你?” “没事,就是稍微蹭了一下,小颜,我没有那么娇贵。” 东露舜威开始坏笑,“你们这两个小夫妻,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也敢如此恩恩爱爱?” 东露君颜刚想开口反驳依旧,东露舜威就大大咧咧的一笑,双手一伸,一左一右,直直的将东露君颜跟东殷亦秋给搂在怀里。 东露舜威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勒死他们一样。东殷亦秋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两只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脸蛋都有些涨红了。而东露君颜则的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弧度来。 这个东露舜威,还真是够精明的。他这一打岔,就堵住了东露冥衡的怒气,算是帮她解决了一次小危急。这么一来,她免不了就要欠了他一个人情。果然,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虽然,这个人情她欠的很冤枉。 她今天就是仗着有东殷锦黎在,就算她再说话再难听,东露冥衡也不敢对她如何,所以故意找茬,想要激怒东露冥衡呢。东露舜威这次算是帮了个倒忙,可不管怎么说,这人情,她已经欠下了。哎,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在胤麟权的面前,更加尽心尽力的帮东露舜威说好话了。 “你们这两个娃娃,老夫真是怎么瞧怎么喜欢。你说说,这么水灵的两个娃娃,站在一块,怎么就如此登对般配呢?” 东殷亦秋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推开东露舜威,呼吸急促的道:“舜威叔叔,快点放开我,我都要无法呼吸了。” “嘿嘿。”东露舜威达到了目的,也就顺势放开了他们两人,他笑得别有深意,“九丫头,你二叔这么久没回家,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嘴巴也不放甜一些?” 她当然明白,东露舜威这是明里暗里的告诉她,叫她说话不要那么冲,别故意说难听话激怒东露冥衡,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可自己的计划,东露君颜也没办法解释,只能是勾唇笑了笑。 从善如流的道:“二叔好,君颜很想你呢。” “这就对了嘛。”东露舜威再三警告她,道:“女孩子嘛,嘴巴就该甜一些,这样才讨人喜欢。更何况,你二叔忙得要死,明天一早,又要出去谈生意。也就今天能抽空在家里多休息一阵子,你懂了没?” 言下之意便是,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以后你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我可帮不上你了。 东露君颜抿唇一笑,“二叔的意思,君颜明白。” “这就好。”东露舜威一边大笑,一边拍了拍东露君颜的肩膀,“好了,今天你跟秋儿是主角,二叔就是个陪衬,就不耽误你们两位主角了。” “二叔,瞧你这话说的。今天这个筵席,可是二叔你亲手操办的呢。君颜也是沾了二叔的光。亦秋,你说对么?” 一接触到东露君颜的目光,东殷亦秋就连忙点头,“小颜说的没错。舜威叔叔,我们两个可是沾了你的光呢,要好好感谢你才行。” “冥衡兄,你瞧,这九丫头多会说话。真是讨人喜欢。我可从来没见过舜威兄如此喜欢谁呢。” “锦黎兄过奖了,君颜哪儿比得上亦秋世侄讨人喜欢。” 大势所趋,形势逼人,东殷锦黎跟东露舜威两人,都如此明目张胆的帮衬着东露君颜,事已至此,东露冥衡再如何憋气,也没办法发作了。只好敷衍的附和了一番。只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怀疑。 这丫头能讨得锦黎兄欢心,尚可理解。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也让二弟对她心生好感,以至于二弟今天竟然如此偏颇的帮她?明明,二弟以前几乎没有见过这丫头,仔细算来,今天才是二叔头一次跟这丫头说话啊。 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方才帮助东露君颜的行为有些太明显了,东露舜威不动声色的替自己打圆场。主题只有一个,他会帮衬着东露君颜,完全是因为爱屋及乌,没办法,谁让她东露君颜现在是他亦秋侄儿的妻子呢? “大哥,你快别站在这儿聊天了,要寒暄,咱们也进府里寒暄。这么冷的天,我怕秋儿的身子扛不住。你是知道的,这秋儿跟杰泽的身子都不好,我真是替这俩孩子担心的很呢。” 东殷锦黎也帮忙搪塞,道:“冥衡兄,白天在东红府的婚宴上,舜威兄就跟我说了,他着实是心疼我家秋儿。恨不能将秋儿的病转移到他的身上去,我瞧着,心里边也感动的很。不过现在好了,有九丫头这么个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孩子陪在秋儿的身边,我也能得到些宽慰。” “是啊,大哥。你都不知道,今儿在东红府的婚宴上,锦黎兄将九丫头夸奖成什么了。简直要把咱们家的九丫头夸上天了。”东露舜威说道。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默契。总算是打消了东露冥衡心中的怀疑。他在心里不住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二弟与锦黎兄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亲密的很,九丫头既然讨得锦黎兄的欢心,那锦黎兄便免不了会在二弟的面前夸奖一番君颜。这么一来二去的,二弟对君颜心生好感,便也可以理解了。爱屋及乌嘛,原本二弟从小也就很喜欢亦秋这个孩子的。 “嗯,这也是君颜该做的。虽然还未过门,但她已经是亦秋的妻子了,多方照顾亦秋,本是她的分内之事。锦黎兄,你就莫要夸奖她了。免得她又洋洋得意起来。”东露冥衡不咸不淡的说道,眼角特意去的扫了一眼东露君颜。 可东露君颜连他理都不理,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就这么慵懒的站在那里,笑得清冷倨傲。 “父亲,等会子饭菜便要凉了。”东露隼修上前一步,附在东露冥衡的耳边轻轻的催促了一句。 东露冥衡点点头,伸手笑道;“锦黎兄,请吧?” “还是让主人先请的好。”东殷锦黎也笑,笑得儒雅。 “哎呀,大哥,锦黎兄,你们二人客套一下就得了。怎么还把客套当成饭吃了?得,你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先请,那我就不客气了。”东露舜威大大咧咧的一笑,招招手道:“老大到老七,咱们先走。” 说着,东露舜威便率先抬步,看也不看,随便搂住两个小妾,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府。东露舜威这一走,哗啦一下,倒是带走了三分之二的人。不难看出,侯在门外的这些丫鬟,大部分都是人家二爷府上的下人。 望着弟弟那嚣张跋扈的背影,东露冥衡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锦黎兄,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二弟啊,就是这般的莽撞。到让你见笑了。” “哪里,我倒是很羡慕舜威兄这种性格,什么也不能拘束他。比我们两人瞻前顾后的德行好多了。” “也罢,咱们也快点进府吧。” 东殷锦黎笑着点点头,与东露冥衡肩并肩一起跨进了东露府的门栏。 两位族长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一大群人,亦步亦趋,倒也不得凌乱。东露君颜却没有抬步,她心里边还在计划呢,等下子要怎么主动提起来花管家这事比较合适。花管家人都不在跟前,她要是不找个恰当的借口提起来这事,恐怕会显得太刻意了。 “九妹?”东露隼修都走了一半了,见她还站在原地没动,便又返了回来,道:“不走么?” “不走。”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慵懒的半依靠在东殷亦秋的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不敢走。我怕现在进了府,等下就没命出来了。” 一听这话,不止东露隼修变了脸色,连东殷亦秋的表情也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今天毕竟是两家一起用膳,东露隼修再怎么不待见她,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更何况,东露隼修早就看出来了,东露君颜是仗着有东殷家的人在,这是在故意挑衅呢。他当然不会上当。即使心中再如何不爽,也只能压着。忍着。 “九妹,亦秋身子不好,你就算生大哥的气,也莫要迁怒亦秋才是。莫要闹小脾气,快点进府吧。”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牵起东殷亦秋的手,意味深长的道:“东露隼修,我怎么没瞧见花管家呢?他是咱们东露府的大管家,今天这么重要的宴席,他不出来伺候怎么说得过去?” 东露隼修抿了抿嘴唇,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良久才道:“君颜,你我的事情,咱们私下解决。今天是露、殷两家的宴席,你别惹得大家都不开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哦?”东露君颜轻笑,“按照你的意思,那是我不识大体了?” “我没这么说。”东露隼修平静的抬头,“你若是非要曲解我的意思,那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别做出什么让你自己下不来台的事情才好。”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事儿管好就成。”说完,东露君颜就不再搭理东露隼修了,牵起东殷亦秋的手,笑着道;“亦秋,咱们走。” “嗯。”东殷亦秋面无表情的脸蛋上,在看到东露君颜之后,这才勾起一抹弧度。 他们两人走了好远,可东露隼修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隽秀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看样子是在思考什么。 “大少爷?” 东露隼修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又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咬咬牙,这才下定了决心。 “影锋,你附耳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于你。你即刻便去……明白了?” 影锋道:“明白了。” 拍了拍心腹大将的肩膀,东露隼修终于私下了温润如玉的伪装,脸上的神情十分狰狞。 “那丫头今天来势汹汹,本少爷能不能避开这一难,就全靠你了。我吩咐你的话,必须要一字不落的重复给他。听懂了没有?” “大少爷就放心吧。”影锋点点头,身形矫健的飞跃到屋檐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没影了。 “光是如此,恐怕尚且不足以对付那个丫头。我得再给她来个祸引江东!”东露隼修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猛地一跺脚,转身也进了东露府。 东露隼修自以为面面俱到,可他殊不知,自己与影锋的对话,早就一字不落的被东露君颜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冷冷一笑,心中暗道:好你个东露隼修,一招不算,还有后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第二次,难免会掉入他的圈套之中。 “但是东露隼修,你可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我的算计之下?” “小颜,你刚刚说什么?”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 东殷亦秋撇嘴,觉得有些委屈,“肯定有事,小颜,你又要瞒着我。” “不是瞒着你,只是……”东露君颜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可怜的抬起头,“亦秋,别看我刚才表现的那么强势,可实际上,我大哥他……” “他怎么了?小颜,你倒是说啊。” “他……他,他……”东露君颜眨了眨眼睛,酝酿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咬咬牙,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也猛的在眼眶里打转。 一见东露君颜这幅委可怜巴巴的模样,东殷亦秋就受不住了。 “哎呀,小颜你真是要急死我了!东露隼修又怎么欺负你了,你快点告诉我啊!” “算了,不说也罢。亦秋,这是东露隼修看我不顺眼,想对付我,我不想把你再牵扯进来。” 什么叫委曲求全,看她。什么叫奥斯卡影后,看她。 “该死!”东殷亦秋也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焦急的催促道:“小颜,我说过了要保护你,就一定要保护你。今天我在场的情况,若是还让东露隼修欺负了你,那我也没脸再见人了!你快点说,他又怎么欺负了!” 东露君颜笑伸手抹了抹眼泪,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低下头,嘴角却扬起一丝奸计得逞的弧度。 “东露隼修派花管家设计陷害我,被我发现了。可我都已经决定息事宁人了,但花管家却不依不饶。我连句重话都没说,他就猛的给我跪下,求我饶过他一次。不论我怎么让他起来,他还是要跪着。这一幕,被家里很多的丫鬟小厮就瞧见了。亦秋你也知道,花管家深得我爹信任和重视,这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轻饶了我。即使这是人家的圈套,我也无法全身而退。我想,等下在宴席上,我大哥他肯定会主动提起来这件事,叫我爹惩罚于我的。” 东殷亦秋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他一把抓起东露君颜的手,拖着她就往正厅里走,“小颜,你别害怕。有我跟爹爹娘亲在,今天谁也不能欺负你!咱们这就去找爹爹,求爹爹给你做主。我就不信了,爹爹还能任由你大哥如此欺负你了!” 她方才那番话,真假掺半,亦真亦假,骗骗东殷亦秋也就罢了,想要骗过东殷锦黎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显然是无稽之谈。东露君颜心中一紧,连忙拖住了东殷亦秋。 她低声道:“亦秋,你别冲动好么?你如果去找了伯父,伯父肯定会为我出头。可这么一来,难免就要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也会让宴席弄的不欢而散。你想,我爹肯定更加讨厌我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东露府生活?” “小颜,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他们欺负你么?以前我不在你身边也就罢了,可今天我明明都在你身边,却……咳咳咳……”东殷亦秋这一激动,就开始疯狂的咳嗽。 这吓坏了东露君颜。她只是想借着东殷亦秋来给自己增加点筹码而已,真没想害他旧病复发啊! “亦秋,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受点委屈没关系,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小颜……”东殷亦秋强忍住喉头的腥甜,低沉的道:“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来保护你。我……咳对不……咳咳,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亦秋。你这样,反倒让我感觉愧疚起来了。”东露君颜开始后悔了,她怎么能低估了这小子的保护欲呢,真是失策。 “小颜,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去找爹爹,那我就不找了。不过你放心,等下在宴席上,只要东露隼修敢提起来花管家的事情,我一定站出来帮你说话!” 等了半天,终于等来自己想要的话来,东露君颜激动的差点哭了。东殷亦秋这小子太不上道,以后还是别指望他了。不然,忙没帮上自己,反而给她惹了一身的麻烦。 她连忙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只要等下站出来帮我说两句求情的话就行了。其他的,你可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啊。” “好。”东殷亦秋还想说什么,可眼角一扫,便看到了随后跟上来的东露隼修,这刚刚才有所好转的脸色,立马又阴沉了下来。 “君颜,亦秋,你们两人怎么站在门口,还不快点进屋里去?”东露隼修安排妥当,自认为天衣无缝,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显然是等着一会让东露君颜丢人吃亏呢。 “小颜,咱们走。”东殷亦秋连他理都不理,拉着东露君颜的手就进了宴会大厅。丢下东露隼修一个人在那里咬牙切齿。 一向对人温柔的东殷亦秋为何独独对他没个好脸色,肯定是君颜这丫头在背后使坏了,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解释!东露隼修气的脸色变了又变,跟变戏法似的。 他们俩本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当然是万众瞩目的。这不是,两人才刚刚进了大厅,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秋儿,你跑哪儿去了?爹爹一转头,你跟九丫头就不见人影了,你们俩……”东殷锦黎笑呵呵的抬起头,一看,大惊失色,“九丫头,你怎么了?” 说着,东殷锦黎也顾不上旁边的东露冥衡,连忙放下酒杯,朝她招手,“丫头,怎么还哭了?” 梁巧霜心里喜欢东露君颜的很,一听丈夫的话,也紧张起来,“秋儿,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九丫头怎么就哭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惹恼了九丫头啊?” “怎么会。”东殷亦秋连忙否定,“我怎么忍心惹小颜不高兴啊。” 东露冥衡也跟着抬眼望去,发觉东露君颜的眼睛果然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的痕迹。当即也有些坐不住了。 “君颜,怎么回事?”可相比于东殷锦黎跟梁巧霜关心的语气,东露冥衡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关心,却多了几分质问。显然,他是不高兴东露君颜破坏了宴会的气氛。 “没事,就是风大,沙子眯了眼睛。”东露君颜不甚在意的抹了抹眼角,轻描淡写的说道。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连连,她倒是从来没指望东露冥衡能如何关心她,只是替倒霉蛋感到可怜。自己的爹,竟然将面子看的比女儿还要重要。饶是她铁石心肠,也不禁要同情一番倒霉蛋了。 “嗯,没事就好。”东殷锦黎儒雅的笑了笑,侧头道:“冥衡兄,我也真是太喜欢九丫头了。关心则乱,你瞧,这不是闹了个笑话么。” 梁巧霜当然也听出来东露冥衡语气中的不满,便笑着打圆场,“对呀,冥衡大哥,我与夫君也是太小题大做了。”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锦黎兄与弟妹如此喜欢我家君颜,我高兴还不及呢。”东露冥衡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便转头说道:“亦秋世侄,修儿,你们莫要站着了,快点过来坐。” “伯父?”东殷亦秋迈出去的腿又伸了回来,不可置信的望着东露冥衡。三个人站着,两个人的名字都提到了,独独却遗漏了小颜,这算是怎么个意思? 见东殷亦秋又将腿收了回去,东露隼修也不好意思过去坐,只得陪着他们一起站在原地,神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 东露君颜倒是没怎么在意,因为她刚刚给了东露冥衡一个难堪,所以这人要反击回来,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按照东露冥衡的德行,这不足为奇。 果然,东露冥衡装出一副才看到东露君颜的模样,不冷不热的补充道:“君颜,你也坐。” “扑哧……”东露水凝忍不住笑出声来。东露君颜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小妮子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的给东露隼修比了个大拇指。 她冷冷一笑,眼底一片冰凉。主桌上已经做了东露冥衡、东露舜威、东殷锦黎、梁巧霜四人,于是便只剩下了两个位置。可他们一共有三个人还站着,这座位,该怎么分? 按照东露冥衡的意思,肯定是让东殷亦秋与东露隼修坐主桌,而让她坐别的桌子。可她来得晚,其他桌子虽然没有坐满,人家却也已经按照辈分地位安排妥当了,如果要加进一个她,势必要大变动一番。 如此一来,大家都要更换位置,动静这么大,她肯定要背上一个不识大体的名号。如果不变动吧,她只能坐在东露舜威妻妾的中间,那她成什么了?堂堂东露府的嫡小姐,却坐在了妻妾的中间,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君颜,你快点坐吧,还等什么呢?”东露水凝性子火爆,藏不住事,心里只想让东露君颜大大的出丑,她这话一出,立刻就暴露了自己。 东露君颜轻飘飘的目光扫过了身边坐着的东露水凝。果然,这个难堪,是东露隼修三兄妹早就算计好的。就等着她上钩呢。掀起嘴角,她心中不禁暗暗嗤笑。 这三个狗崽子,不知道是该称赞他们缺心眼,还是该说他们太傻逼。这种跳梁小丑的手段,居然也敢在她面前使出来,真是不嫌丢人的。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就能轻松的反击回去。 她握着东殷亦秋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可怜巴巴的望着东殷亦秋,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望着他。 东殷亦秋立刻觉得一股子怒气窜上了头顶,气的他五雷轰顶!这种场合,他们都敢如此对待小颜,那平常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三个人要如何欺负小颜呢! “父亲,我今天难得能跟小颜见面,我就不跟你和娘亲坐了,儿子想跟小颜一起坐。”东露冥衡是主人,又是长辈,可东殷亦秋只字不提他,明显也是摆脸色给东露冥衡瞧呢。 这个难堪的痕迹太刻意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这是针对东露君颜去的。东殷锦黎有些不满的扫了一眼东露冥衡,点点头,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儿子的提议。 “小颜,咱们坐吧。”东殷亦秋得到父亲的首肯,便拖着东露君颜要往那群妻妾的中间坐。 这般明显的排挤,确实够丢人的。东露冥衡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斥责的瞪了一眼东露隼修,显然是觉得这令他在东殷锦黎面前没面子了。 于是他冷冷的道:“既然亦秋世侄不愿意跟君颜分开,那么修儿,你去与芷柔他们坐。秋儿和君颜过来坐。” “是。”东露隼修点点头,转身便往东露水凝的桌子那边走,从神情上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东殷亦秋满意的笑了笑,“小颜,咱们过去坐吧。” 梁巧霜不懂这些,跟着笑道:“秋儿,九丫头,快过来坐。这道清蒸鲈鱼,可是你们二叔叔特意找了以前在宫里待过的御厨做的呢。我尝了尝,真是好吃极了,你们也快来尝一尝。” 东露君颜却不为所动,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来,依旧慵懒的站在原地没动。这么简单就想息事宁人?那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才行!没道理人家给她摆了个难堪,她却要一笔揭过不是? “诶,大哥,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子,怎么能让你坐次桌呢?”东露君颜不依不饶的道:“没有这个道理不是,还是君颜坐次桌,让大哥你坐主桌的好。” “无妨。”东露隼修平静的摆手,“你与亦秋难得见面,没道理让你们两人分开才是。” “哎呀,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了?”东露君颜笑的无辜,“大哥你是嫡长子,你若是坐次桌,必定要坐上首的。这么一来,二姐三姐还有五哥他们就都要给大哥你让位置,多麻烦呀。还是让君颜去跟几位夫人坐吧。” “君颜,你差不得了,见好就收的道理你该明白!”东露水凝压低了声音对她低吼道。 东露君颜却懒得理这个火爆小辣椒,目光直直的戳向东露隼修,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你认为呢?” 东露隼修不愧是东露一族的嫡长子,修为就是比东露水凝要高出好几个档次。他温润的笑了笑,道:“君颜说的在理,二妹、三妹还有五弟,你们就别动了。我去跟几位夫人一起坐。反正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如此见外。” 说着,东露隼修便抬步走到了几位妻妾的中间,淡然平静的坐下。 至此,东露君颜小胜一局。 哼,想给她扮难堪,简直痴心妄想!她非但要化解这个难堪,还要狠狠的反击回去才行!她早就说过了,她的三七论,没有人可以例外! “亦秋,咱们也莫要让几位长辈等的太久才好。”东露君颜轻轻柔柔一笑,与方才不依不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东殷亦秋点点头,两个人笑得同样灿烂。 只不过,一个笑得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而另一个,则是冷笑中带着三分鄙夷罢了。 东殷锦黎是客,自然坐在上首。而东露冥衡坐在次首,也就是东殷锦黎的左手边。梁巧霜则坐在东殷锦黎的右手边。东露舜威又坐在东露冥衡的左手。待东露君颜与东殷亦秋坐下之后,从左向右,依次是:东殷锦黎、东露冥衡、东露舜威、东露君颜、东殷亦秋、梁巧霜。六个人围成了一个圈。 刚一坐下,东露舜威便举起杯子,挡在嘴巴前,轻声的笑道:“丫头,你这次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哦?二叔这话怎么说呢?”东露君颜也端起酒杯,作势喝酒,实则掩饰。 “你这丫头,倒是没让老夫失望。轻描淡写间,便逼得修儿与我那几个妻妾坐在了一桌。啧啧,这要是穿了出去,修儿以后可就没法子做人了。” 堂堂东露府的嫡长子,居然跟几个女人同坐一桌用膳。而且还都是妻妾,连个正房都没有。因为东露舜威的正房,按资排辈,恰好够格坐在东露水凝他们的次桌。而其他的妻妾,只能坐在最末尾的桌子。 “这也是他自找的。”东露君颜冷笑,说完便放下了酒杯,显然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东露舜威也放下酒杯,只是不敢苟同的道:“修儿不是那般没脑子的人。” 这句话倒提醒东露君颜了。这种低级的手段,应该不是东露隼修和东露芷柔授意的。他们俩,脑子没那么笨,还是有点聪明的。估计还是东露水凝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她大哥的脚,反而让她大哥吃了一记闷亏。 于是,东露君颜的眼神便挪到了东露水凝的身上。果然,这小妮子满脸愧疚的望着她大哥,而东露隼修却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丝毫不显尴尬。但东露水凝旁边的东露芷柔却给气坏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连筷子也没动一下。 似乎是发觉了有人盯着自己看,东露水凝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来。一看见她,东露水凝的歉疚的表情立刻换成了一脸的戾气。桌子底下的双手,也被死死的捏成了拳头。 东露君颜故意挑衅的扬了扬下巴,用口型道:“白痴。” 小辣椒东露水凝哪儿受得了这个,当即就要发飙,可她旁边的东露芷柔不是没脑子的白痴。她死死的按住了姐姐,恶狠狠的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具体东露芷柔说了什么,东露君颜没听,懒得听。她已经转头去跟东殷亦秋玩恩爱了。 “亦秋,你尝尝这个。” “嗯。” “好吃么?” “好吃的。” “是么,可我觉得差了点。”东露君颜撇嘴,“改明儿让我院子里的庄师傅给你做,味道比这个好多了。” “小颜,我平日里不能吃这些东西的。”东殷亦秋无奈的道:“你忘记了,我的食物只有药膳。” 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就让庄师傅给你做两道药膳。你放心,庄师傅做出来的药膳,那也比旁人做出来的好吃。” “真的么?那太好了。我吃那些药膳都要吃吐了。” 梁巧霜听见他们的对话,笑得一脸慈祥,“九丫头真是有心了。”说着,她还扯了扯夫君的袖子,道:“老爷你听听,这九丫头对咱们秋儿多好呀。” 夫人的都开口了,东殷锦黎只能从跟东露冥衡的寒暄中抽身出来,点头道:“是呀,能有九丫头这个儿媳妇,真是咱们家的福气。” 东露君颜‘害羞’的低下头,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温柔的道:“伯父伯母,有我爹跟二叔陪你们,君颜就先失陪一下。” “又怎么了?”东露冥衡不满的撇嘴。 对方态度不好,就别妄想东露君颜态度能好起来。她挑了挑眉,不轻不重的将筷子啪在桌上,倨傲的扬起下巴。 “哦,你可能不知道吧,亦秋身子不好,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最多吃两三口,再多吃,亦秋是要闹肚子的。可整个宴席,不能让亦秋看着大家吃,自己却不能吃吧?我去让人给亦秋做两道药膳。” 东殷亦秋听的十分感动,“小颜……你真好。” 这种肉麻的语气,直接让东露君颜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可偏偏不止东殷亦秋,就连梁巧霜也开始大加赞扬她了。 “哎呀,我就说九丫头有心吧,你瞧瞧,真是细心的很。我这个为娘的都没注意这个问题呢。”梁巧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她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丫头。你说说,这么好的丫头,怎么就让他们家给遇上了呢,真是福气。 东露冥衡却不冷不热的道:“找个丫头吩咐下去就行了,哪儿至于你亲自跑一趟。” “这个你又有所不知了,亦秋正在服用一些丹药,这跟有些食材是相克的。若是吃了,不止会闹肚子,更会加重病情。在场只有我、伯父、伯母三个人知道,你总不能让伯父伯母去厨房盯着吧?”东露君颜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东露舜威知道她的性子,生怕这丫头不高兴了,也不管颜面不颜面的,当众就跟东露冥衡干上一架,于是连忙摆手道:“行行行,既然如此,那九丫头你就快去吧。” 东殷锦黎啜了一口酒,一点不见外的又补充,简直把东露君颜当成儿媳妇一样的使唤。 他道;“九丫头,顺道再让厨子给秋儿熬一碗人参汤。这桌上都是酒,秋儿喝不得。” 这话,东殷锦黎摆明了是说给东露冥衡听的。显然是对东露冥衡如此疏忽他宝贝儿子这件事,感觉不痛快了。其实按照东殷锦黎儒雅的性格,是不会这样给人家摆脸子的。可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刚一进府起,整个东露府上上下下,都表现的对东露君颜特别不待见,态度特别不好。有句话说来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这九丫头还是他们东殷府未来的少夫人呢。 他不在场也就罢了,毕竟九丫头还没过门,还是人家东露府的人。可他今儿却是在场,也是这般的给下马威,给冷脸。这就已经不是给九丫头难堪了,这是给他,给东殷府难堪。如此,东殷锦黎当然不会忍耐,势必要旁敲侧击一番的。 当即,东露冥衡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铁青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刚才语气不冷不热的原因了。东露君颜表现的如此贴心,这就难免显示出来他的不重视了。 如果东露君颜没有提起来这茬倒还好,至少没有比较,东殷锦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偏偏东露君颜就这么当面提出来了,东露冥衡能有好脸色给她才奇怪了。 一瞧见东露冥衡铁青的脸庞,东露君颜就乐了。她故意坏心眼的道:“伯父,人参汤就算了。人参对咱们来说是大补的东西,可对亦秋来说,便是毒药了。他身子弱,受不住这般的大补。依君颜看,还是炖上一碗莲子枸杞羹比较好。” 东殷锦黎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那君颜就先失陪了。”她知道,东殷锦黎这还是给东露冥衡摆脸子看呢。所以自然不会在意他的不冷不淡。 “小颜,我跟你一起去吧。”东殷亦秋有些舍不得她。 “亦秋,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伯父伯母用膳。我很快就回来。”她是有话要吩咐琉璃去办,这小子要是跟着一起,那就太不方便了。 说完,东露君颜根本不给东殷亦秋再纠缠的机会,丢下一个微笑,匆匆便离开了。 刚一离开主院,她就瞧见琉璃这丫头不停张望的身影,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聪明已经表现出来了,可还是少了几分历练。遇事还是容易慌张,不像何诚,沉稳淡定。 “琉璃。”她轻轻的唤了一声,脚下却不停,径直向偏院走去。 琉璃连忙跟了上来,在她耳边低低的道:“九小姐,奴婢等你等得都要疯了。您要是再不出来,奴婢可真就要冲进去找您了。” “慌什么。主子我这么慢,是有原因的。如果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出来见你,那太简单了。可咱们做事情,不能只考虑的很简单。能一箭双雕,或者一箭多雕,为什么偏要分两次去做?” 或许东露君颜淡定自若的微笑,感染了琉璃这丫头吧,她的表情,也不似方才的惊慌失措,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 东露君颜抿唇一笑。之所以用药膳这个借口开溜,第一点,当然是找借口出来见琉璃。这第二嘛,就是要给东露冥衡一个难堪。可以上两点,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最想要达到的目标,还是在东殷锦黎的身上!瞧,因为药膳这件事,东殷锦黎不是已经开始摆脸子了么?这就说明,东殷锦黎这般儒雅的人,也开始对东露冥衡心生不满了。而这股不满,恰恰是等一下能帮她大忙的武器! 东殷锦黎这个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如果不是触及了他的底线,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尽全力的相帮,顶多也就是从旁不咸不淡的美言两句。可她要的,不是东殷锦黎的不咸不淡,而是东殷锦黎的鼎力相助。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于等一下的‘战斗’她手中又多了几分筹码。 “这个数来话长,我晚点再跟你讲解。琉璃,你先说说,花管家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似乎是害怕自己没完成任务,把事情搞砸了,东露君颜会惩罚她吧。琉璃缩了缩脖子,吞了口唾沫,这才开口。 “九小姐,情况不太秒。” “直说。” “花管家在咱们偏院昏过去了。” 东露君颜心头一紧,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唇,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从我离开之后的情况,具体的说说。” 一瞧见她这幅模样,琉璃有些吓到了,她连忙道:“九小姐离开之后,奴婢便寸步不离的守在花管家的旁边,一会儿都没有离开过。老爷跟大少爷他们回府了,瞧见花管家在门口跪着,便问了是怎么回事。花管家只说是自己惹恼了九小姐,他主动提出来要跪下受罚的。老爷听了,没说让花管家起身,也没说让花管家继续跪着。转身就回府了。” 东露君颜一愣,挑眉问道;“东露冥衡没反应?那是谁让花管家是怎么滚到咱们偏院的?” “是二爷。”琉璃飞快的道:“二爷刚一下马车,就瞧见了花管家跪在门口。他说等会子东殷老爷等人要上咱们家做客,花管家这样跪着丢人,就打发花管家去咱们偏院跪着了。九小姐,你说二爷怎么偏偏就让花管家上咱们偏院跪着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二叔此举,并不是针对我的。”在知道花管家把消息高价卖给死对头之后,东露舜威肯定恨死花管家了。所以特意把花管家丢到她的偏院,就是为了方便她折磨花管家。 “二爷是站在九小姐这边的?”琉璃惊讶的问道。九小姐什么时候跟二爷搭上关系的? “不是。二叔不是站在我这边,只是在对付花管家一事上,他的与我的态度是一样的。仅此而已。”东露君颜飞快的解释了一句,催促道;“给主子说说花管家昏倒这件事。” “是。那个,九小姐,您可不可以走慢点?奴婢斗气不精,有些跟不上您了。”琉璃气喘吁吁的说道。 东露君颜皱眉,伸出手抓住了琉璃的手臂,拖着她继续狂奔。 “现在,说。” “花管家是莫名其妙就昏倒的。”琉璃皱起眉头,“其实奴婢在怀疑,花管家会昏倒,跟大少爷有关系。”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东露君颜乐了,这丫头,有点意思啊,居然能猜到这件事跟东露隼修有关,不错。 “奴婢知道九小姐的意思,就是花管家要跪,那便让他跪。可不能让花管家有什么闪失,不然九小姐便不好给老爷交代了。所以回到偏院之后,奴婢还怕外边太冷,花管家年纪大受不住。所以特意让花管家在小厮的房间里跪着。九小姐您说,这暖洋洋的房间里,人怎么好端端的就能昏过去啊,如果不是有人做了手脚,那也说不过去啊。” “跟东露隼修有关,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花管家一昏倒,九小姐就说不清楚了。老爷知道了,肯定要责怪九小姐的。奴婢想来想去,能从中得到好处的,恐怕也只有大少爷了。所以,奴婢就觉得应该是大少爷做了什么手脚。可具体大少爷是如何让花管家昏倒的,奴婢就猜不到了。因为当时房间里就奴婢跟花管家两个人,奴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花管家的身子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你没使出点办法,看能不能把花管家弄醒?”这丫头倒也是个细心的人,既然琉璃说是昏倒,那花管家的性命肯定无忧。对这一点,东露君颜到不怎么担心。 “奴婢怎么没想办法呀。”琉璃肩膀一塌,无奈的道;“掐人中,泼凉水,奴婢连揪头发都使出来了,可花管家愣是睡的跟死猪一样,奴婢也没了办法。所以便连忙过去找九小姐您了。” “还揪头发?”东露君颜一乐,“你这丫头,真是有点意思。得,情况我知道了,我亲自过去看看。至于你呢,主子还有其他事请吩咐你。” “什么事,九小姐请讲。” 东露君颜并没有立即说明,只是足尖猛的交换点地,一跃数丈,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飘到了偏院的门口。她松开琉璃的手腕,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九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不管多危险,奴婢也会替九小姐去做的。” “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罢了。”之前那般着急,御风疾驰,儿科现在,东露君颜反倒像是散步一样,慢悠悠的朝偏院走去。 琉璃微微松了口气,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九小姐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您就直说吧。” “好,那我便直说了。”东露君颜点头,“原本,主子身边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也该是时候给你一些磨砺了。”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欠身,“九小姐的抬爱,琉璃铭记于心。” “因为一些原因,何诚已经离开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 第一句话才出口,琉璃的脸色就大变。原本红润的小脸,当即便苍白了一大半。东露君颜实在不知道,听了接下来的话,琉璃这丫头该如何大惊失色了。可没办法,她也不确定东露隼修会不会做的这么绝,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也不给她留,直接将脸皮撕破。就算是防患于未然吧,她也必须硬着头皮说。 “何诚的身份有问题,他根本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儿子,因为家境贫寒才卖身进来当小厮的。据我估计,他即便不是出身贵族,那至少也是某位权臣之子。” 得,小丫头的脸蛋全白了。 “还有,如果我猜得没错,何诚并不是胤国人。” 好吧,小丫头的脸蛋已经变得惨白惨白了,毫无血色。 “九小姐,您,您说的都是……”后边的话,琉璃没继续往下说了,因为她根本不必再问,九小姐没有理由骗她。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去。如此反复了几次,琉璃这丫头才下定决心般的握拳,道:“九小姐,您想让奴婢做什么,请吩咐。” “第一,将何诚房里所有的书信,以及他的衣裳和日常用品,全部烧了。” “奴婢知道了。” “第二,将我的那个权杖,砸了。就是季灵斐赏赐给东露隼修,结果又被我要来的那个权杖。” “第三,去把我的房间弄的凌乱起来,必须给人家一种有人翻过我房间的感觉。” “第四,去告诉庄师傅,让他做几道药膳。味道一定要美味,不然主子我就拧下他的脑袋当椅子。” 原本琉璃是很严肃的在心里边重复东露君颜交代给她的事项,猛的听到这个吩咐,有点反应不过来,“九小姐,这第四点是什么?奴婢没听清,您在重复一遍。” “你没听错,第四就是让你去找庄师傅。”东露君颜抿唇轻笑,伸手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径直走到床边,一伸手,便将两本书籍从枕头底下摸了出来,递给琉璃。 “最后,再顺便把这两样东西也交给庄师傅,让他替我藏起来。” “知道了。”琉璃接过那本日记跟古籍,“九小姐,就这五件事,没有了?” “嗯,没有了。”东露君颜点头,开始往花管家所在的房间走去,“你下去吧。” 琉璃点点头,转身就去找庄师傅了,正好跟东露君颜要去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一进小厮们的房间,就看到花管家身子硬邦邦的躺在大通铺上,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脸色到还算正常,应该是没有什么生命之忧的。东露君颜并没有立刻走上前,而是慵懒的倚在门框上,将前前后后的东西在脑海里全部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漏洞了,这才冷冷一笑,目光如炬的扫视起房间来。 原本波澜不惊的目光,在看到窗户上那浅浅的五指印之后,轻轻闪烁了一下精光。而后她掀唇一笑,迈着慵懒的步子挪到了花管家的旁边。食指、中指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挑,便将花管家的衣襟给扯开了,斜眼望了望花管家光溜溜的胸膛,东露君颜眸子中划过一丝疑惑。 不对劲,有点不对劲。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华贵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她的动作看似慵懒的很,神情也状似不经意,可眼中偶尔闪烁的精光,却说明了她此刻的严肃。 她的目光,就像是一部雷达,寸土都不放过的扫视着地板的每一处。只有要一丁点的问题,便会立刻被她给揪出来。 “OK,就是你了。”东露君颜言笑自若的伸手点了点唇角,慢悠悠的走到房间中间,蹲下身子,从地上捻起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当然,是用手帕包裹着自己的手指。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却从季玉溪那里学到了一个很有用的知识。 只要对方的斗气阶级在她之下,那她便可以将斗气输入到对方的体内,用来探查对方的身子状况。虽然不能像郎中那样确切说的说明是怎么了,但究竟是中毒昏迷,还是内伤导致的昏迷,又或者是因为外力重击而短暂的休克,却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么她输入到对方体内的斗气,就会改变颜色。不管是变成什么颜色,只要斗气颜色改变了,那就是中毒。 如果是内伤导致的昏迷,那么对方便会疯狂的吸收她的斗气。因为斗气,是用来治疗内伤的最好灵药。 如果是外伤导致的昏迷,那么她的斗气颜色不会改变,也不会被疯狂的吸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为了防止这银针被涂了毒,她还是谨慎的点好。如果花管家是中毒昏迷,那她就执行方案B。也别救人了,直接拖着花管家去见东露冥衡,告诉他,花管家是她杀的。因为她发现了花管家是东红家的暗探。只要她拿出来证据,想来东露冥衡也不会太生气,毕竟,是花管家背叛他们东露府在先。 如果花管家没中毒,那更好。她就能借着花管家这件事,在东露冥衡心里,浓墨重彩的给东露隼修三兄妹画上一笔。深深的给东露冥衡心里埋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唔嗯……”斗气已经被输送到了花管家的体内,东露君颜那浩然庞大的斗气,对于花管家来说,还是太霸道了一些,斗气顺着他的静脉在身体里流转,刺得花管家生疼,脑门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东露君颜一愣,斗气没有改变颜色,也没有被疯狂的吸收。这是什么情况?琉璃不是说了么,房间里就她跟花管家两个人,所以不可能是外物重击所导致的昏迷啊。靠,该不会是季玉溪这兔崽子骗她吧? “疼……”花管家呻吟了一声,缓缓的掀起眼皮,眼神却很迷茫和涣散。 眉头一挑,东露君颜立即将那根银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虽然那味道很淡,几乎是嗅不到了。但凭借着她超乎常人的嗅觉,那若有若无的气味,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难怪。”她嗤笑,轻轻的吐出四个字,“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花叶与花径都有轻微麻醉的功效。它也是麻沸散的主要的原材料。如果提取出曼陀罗花的花汁,再将银针浸泡其中的话,刺入人的身体便能够产生令人昏迷的效果。 不过曼陀罗花的花香很淡,即便是成花,也没有什么味道。这银针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味道还是有些没能散去,看来,这东露隼修使用的剂量可不小啊。别说是让花管家昏迷了,就是让他一睡不醒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啪啪啪啪。” 东露君颜抬起手,左手揪住花管家的衣襟,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的煽起耳光。 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子,那声响,真叫一个清脆。 “清醒点了没?”东露君颜懒洋洋的问道。 她下手的力道很大,花管家的脸颊上两侧已经明显有了手指印,高高的红肿起来,可他还是神情涣散的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 “得,看来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呐。”东露君颜勾唇一笑,笑得特别欠揍。 打耳光显然是没用的,可她又不是那心慈手软之人,别浪费机会嘛,反正时间还多,庄师傅做好药膳也得一会子呢,能多煽几个就多煽几个。权当是无聊时解闷的花生米好了,谁让花管家合着东露隼修他们算计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就没停止。一下一下,还蛮有节奏,东露君颜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竟然还跟着哼起了小曲儿。 等琉璃做完了那五件事匆忙赶过来的时候,东露君颜还煽的起劲儿呢。一点都不着急。 “九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琉璃脚步一滞,身子紧紧的贴着门框。 “叫醒花管家呀。”东露君颜坏笑,随手丢开花管家,他便又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了。 琉璃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心里却在腹诽道:这也算叫人? “那九小姐,您叫醒花管家了没有?”琉璃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花管家,便连忙收回了目光。 该怎么形容呢?实在是太惨了。花管家的脸已经没了人形,哪儿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张人脸哦。两边的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简直被东露君颜活生生的揍成了一个猪头。 “醒是醒了,就是神智还没恢复过来。”东露君颜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轻描淡写的说道。 琉璃一愣,然后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说道:“九小姐,奴婢怎么感觉花管家其实已经恢复了神智,不过却又被你煽的没了神智啊……”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笑得别提多欠揍了,“我也这么觉得。” “那九小姐您……!” “打着挺爽的,琉璃,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小丫头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奴婢就不打了。再打下去,连花嬷嬷估计都认不出花管家了。” “别害羞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花管家,今儿却任由你打骂,不感觉很爽快么?”东露君颜笑着说了一句,招招手,示意琉璃过来,别贴在门框上,好像她会吃人似的。 琉璃慢吞吞的向床边挪去,有些不忍心再去瞧花管家。刚刚离得远,只觉得花管家整张脸都已经肿了起来,只是有些可怜,到不怎觉得恐怖。现在距离一近,这才发现,花管家的脸不止是肿起来了那么简单。他的脸,已经被抽的血肉模糊,基本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瞧见琉璃惊恐的眼神,东露君颜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腕,轻描淡写的道:“主子扇耳光的时候,用上了点斗气。” “九小姐,花管家都成这幅德行了,您等下怎么跟老爷交代?”琉璃有些担心的问道。 东露君颜莞尔一笑,下手十分温柔的摸了摸花管家的脸颊,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花管家,你准备如何跟东露冥衡解释啊?” “九小姐?”琉璃诧异的望望花管家,再望望她,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不停的挪动。这花管家都被九小姐揍成了猪头,不说他会不会主动解释这个,光是花管家能不能听到九小姐的话,还有没有理智尚且还要打个问号吧? 东露君颜挑挑眉,“花管家,明人不做暗事,你瞒得了琉璃,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既然醒了,那就给我乖乖起来回话,莫要惹恼了我,我若是生气了,那后果你应该清楚。而且,你心里边也明白吧,你的那点破事已经曝光于天下了。二爷为何要将你送到我的偏院,花管家,你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吧?”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给看见了。当花管家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原本涣散的瞳孔,猛的紧缩了一下,嘴角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花管家已经清醒了。这是在跟她装傻呢。 沉默良久,花管家抖了抖眼皮,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东露君颜见他行动迟缓又吃力,还挺好心的伸手扶了一把。 待花管家坐定,他终于开口。可一开口,嗓音竟是无比的沙哑。像是靴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一样,十分刺耳。 “九小姐,老奴早就说过,惹了谁都不能惹到你。现在看来,老奴这话,倒是没有夸张作假的成分。” 伸手点了点唇角,东露君颜笑的慵懒优雅,“哟,既然花管家你都知道不该惹我,那怎么还要配合东露隼修他们算计我哦。你这话,说的有点打脸了吧?” 花管家神情不变,镇定自若的说道:“道理谁都明白,可若是能有一线生机,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轻易的放弃。垂死挣扎,这四字显然能说明一定的道理。老奴是红家埋在东露府的一颗暗探,这件事已经被大少爷他们知晓。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老奴无论如何也要做一次最后的努力。至少,大少爷保证了,事成之后,他能够留老奴一命。可老奴若是不答应大少爷的提议,那么,老奴当场便会被大少爷一纸状书告发到老爷那里。” “哟,花管家,这时候你怎么不再坚持一下,等着你的大少爷来救你呢?你这样悉数奉告,恐怕不等我将你揭发给东露冥衡,你的大少爷就想先除掉你吧?” “事已至此,老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九小姐已经将大少爷的计划看的通通透透。这一局棋,九小姐已经收官,而大少爷,再无回天之力。” “你倒是挺会见风使舵的哦。花管家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墙头草两边倒,从来没有好下场。不管是你背叛过的老东家,还是你卖主求荣的新主子,都不会放过你。” 花管家轻蔑的勾起嘴角,再也不用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来伪装自己的精明老辣。他脊背挺得笔直,眼底的情绪,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无可奈何。 “老奴心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可是有一点,老奴想由自己做主。” “哦?”东露君颜有些好奇的掀起眼皮,“你说说。如果你够听话,我或许可以满足你死前最后一个要求。” “这个恐怕由不得九小姐同意不同意。因为老奴已经决定,并且付诸行动了。”花管家自信的笑了笑。 东露君颜这才发现,其实褪去了卑躬屈膝的伪装,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东西,还是有那么点魅力的。至少,他的这种傲气,她不讨厌,反而还有些欣赏。 “不过,花管家,你也该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做主了就可以行得通。如果我不答应,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从坟墓里爬出来重新来过。明白?” 花管家笑了,笑得很轻松,很无所畏惧。他抿唇,轻轻的摇摇头,“九小姐,你虽然尚未成年,甚至连及笄大礼也有好几个月才到。可你的手段、心计、洞察力、足智多谋、以及那股子杀伐果决的诡谲,老奴已经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了。所以,老奴很佩服你,并且甘拜下风。” 东露君颜抖了抖裙摆,不可置否的道:“得了,事已至此,再说漂亮已经没用。给我直截了当的说重点。” “重点就是,老奴至少可以决定,自己是为了谁才死的。” 闻言,琉璃的脸色大变,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打扰到了东露君颜。至于东露君颜,她心中诧异归诧异,但表面上,依旧滴水不露,一派云淡风轻之姿。 见东露君颜并未作出任何反应,花管家继续补充,“老奴想为了九小姐而死。” 可东露君颜还是毫无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 “也就是说,老奴想用自己的死,替九小姐达成您想要的达成的目标。”说完这句话,花管家的牙根已经快要被他咬碎,双手也死死的攒成了拳头。自己都已经做到这一步,如果对方再没有反应,他恐怕就无法继续伪装平静的姿态了。 不过幸好,东露君颜终于作出了反应,她先是低低的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自己的脸颊,这才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花管家,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闻言,花管家明显松了口气,果然,他的提议,还是足够吸引人的。敛去了眸子中的情绪,花管家缓缓的抬起头,直直的迎上那双犀利的眸子。 “冬梅。”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哦?冬梅还没死呢。我以为,何诚的手段会高级些。没想到冬梅还活着呢。”东露君颜挑眉,笑得富有深意,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叫人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冬梅已经坏了刘能的骨肉。”花管家简单明了的说明,“老奴想要的,只是九小姐放过冬梅一命。让冬梅能够替我那侄儿留下一个血脉。” “刘能?”东露君颜一愣,“何诚那般的折磨了冬梅,她还能保全住那个胎儿?这怎么可能。” “老奴起先也觉得不可能。后来老奴仔细的了解后果,这才发现,何诚并未对冬梅动用酷刑,只是在精神上折磨了冬梅,在加上冬梅从小出身贫寒,做惯了粗活,身子也比较结实,所以才保住了那个孩子吧。” “哼。”东露君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当初也没见你站出来替刘能求情,这时候临死临死了,反而跳出来扮演好姑丈了。我说花柳泉,你这唱得又是哪出戏,嗯?” “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允许老奴站出来求情。刘能那条命,就跟老奴今天一样,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无药可医的病人,为何还要浪费药材?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老奴的死能够替九小姐达成目的,并且留冬梅跟那孩子一命,对九小姐也没有任何影响。不是么?” “不是。”东露君颜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花管家失声问道。自己的死能够帮东露君颜一个天大的忙,况且他也只是想给侄儿留下一个血脉,为什么东露君颜还是不同意!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的啊! 东露君颜侧着脑袋,似笑非笑的问道:“花管家,你说为什么?” 花柳泉先是一愣,然后这才低低的说道:“九小姐若是怕那孩子长大了寻您报仇,那九小姐可以等冬梅产下孩子之后,立即派人将冬梅杀了,再将那孩子随便送给任何人抚养。只要那孩子能长大,能给刘能开枝散叶,这就足够了。冬梅一条贱命,不足挂齿。老奴想保的,只有那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与妻子并无子嗣,常年陪伴在膝下的只有刘能一人。其实花柳泉跟妻子一样,早已将刘能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当时没能救下刘能,已经够让他悔恨的了,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要给刘能保存一方血脉! “啧啧啧,花柳泉,你果然是心狠手辣。冬梅一条贱命?呵呵,说的真好。她是贱命一条,你呢?花柳泉,在我这儿,贱命一条的不止是冬梅,还有你,花嬷嬷,以及那个孩子。”东露君颜脸上在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老奴明白,自己是贱命一条,不足挂齿。老奴只想想保住那孩子一命罢了。至于那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依旧是贱命一条,还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哦?花柳泉,你倒是豁达的很。”东露君颜笑着讽刺了一句,忽然她话锋一转,冷冷的道:“可我却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拒绝你的。区区一个婴儿罢了,我何惧于他?就算他想替父母报仇,那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我现在既然能杀了他爹娘,那以后也能杀了他。” “那九小姐为何要拒绝老奴?” 东露君颜一笑,笑得豪气冲天。 “不管是什么理由,帮我也好,害我也罢。总之,我不接受任何威胁和商量。在我这里,只有妥协,你的妥协。至于你是想在临死前帮我,还是倒打一耙,这都无所谓。没有你的帮忙,我照样能达到目的。而且一点折扣都不打,花柳泉,你信是不信?所以你这条命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有则好,无,那也没关系。” 花管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以为自己认清了这个少女的可怕之处,可是他错了!她的可怕,远远在他的了解之上!这个少女,竟然倨傲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一丁点的商量余地也不给他留! “能够做出决定的人,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决定一切,你的生死,以及那孩子的存留。而你,只需要乖乖的服从命令。” 花管家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个神色从容且清冷的少女,然后他起身从床铺上走下,站定,卑微的俯下身子,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老奴但凭九小姐吩咐。只求九小姐能够留下那孩子一命。” “我说过了,你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能够做出决定的人,是我。”东露君颜平静的说道。 “请九小姐吩咐,老奴定会一字不差的执行命令。”花管家当真是只字不提那孩子的生死。 东露君颜笑了,满意的眯起眼睛。 “很好,那孩子的命,我留下了。” “谢九小姐大恩大德。”花管家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东露君颜坦然的接受了那三个响头,笑得优雅慵懒。 “等会子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还用我教你不?” “不敢劳烦九小姐费心,这点事情,老奴倒也是明白的。” 既然花柳泉已经这么说了,东露君颜当然是放心的。这老东西,别的本事没有,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可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这一仗,对她来说,事关重要!能不能给东露冥衡心里边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看花柳泉等下的行动了。 前前后后筹划了那么多,设圈套,埋阴谋,一点点,一滴滴。故意将自己的王牌泄露给东露隼修三兄妹,甚至还不惜暴露了自己的弱点给人家。说实话,这一仗,她输不起! “花柳泉,我最后提醒你一句。” “九小姐请讲。” “等会子你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不光是那孩子,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死了比活着更幸福。别以为你死了便是解脱,我不会让你轻易得到解脱。你死了,我也会把你从坟墓里揪出来,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老奴明白。”花管家将身子深深的埋在地面。 东露君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老者,抿了抿嘴唇,冲着琉璃挥了挥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却丢下了一句话。 “花柳泉,不要心存侥幸,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我心里都明白,那孩子对你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九小姐?”花管家猛地直起身子,惊恐的望着那纤细瘦弱的背影。 东露君颜却不理他,径自说道;“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你有血脉之人,她的生死,就握在我的掌心,全凭我一句话。” “你若是识趣,便给我放老实一些。” 这一次,花管家心中是再无一丝侥幸。完完全全的被征服了。最后一丁点的希望,也被人家捏在手心,他能如何,他还能如何?除了乖乖的当人家的傀儡,他连求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小妹……”花柳泉跌坐在地面上,眼神空洞,没有一丝人的情绪。他那个受尽了磨难和辛酸的妹子,竟然也要被她这个狠毒的女人所掌控!天理何在! 九小姐啊,你如此机关算尽,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上,当真便自诩天下无敌了么?你可知道,你这般心狠手辣,不给对手留一丝活路,也就等于是将你自己最后一丝活路给断了! 人心,不是可以用来玩弄和掌控的! …… “九小姐,好。” “见过九小姐。” 刚一踏入主院,顿时便感觉到了与在偏院时候的不一样。喧哗,热闹,跟偏院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丫鬟们来来往往,不停的穿梭在长廊和宴会大厅之间。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手中也端着各式各样的美酒菜肴。可饶是如此,当她们瞧见东露君颜的身影之后,不管再怎么忙碌,还是会停下脚步,放下手中的工作,恭恭敬敬的跟她行礼,向她问好。 对此,东露君颜全当是放了个屁,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那些丫鬟们可以不理,但琉璃却是不能不理的。 “怎么了。”东露君颜停下脚步,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耐烦的转身望着小丫头。 “九小姐。”小丫头压低了声音,幽幽的唤了一声。 “我在,你说。” 琉璃只是将脑袋埋的更低了,却一句话也不说。 “无聊。”东露君颜骂了一句,转身便往宴会大厅里走。可她的衣袖,却再一次的被小丫头给扯住了。 “琉璃。”东露君颜脸上带着些温怒,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直说。主子我还要将药膳端给亦秋呢。若是凉了,破坏了药膳的功效,你莫要说主子不保你,我会将你交给东露冥衡处置。” “九小姐。”琉璃也不说正事,只是这么拽住她的袖子,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东露君颜眼皮一掀,挥手便是一掌,直直的打在小丫头的肩膀上。在琉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向后退了七八步,不偏不倚恰好摔进了一个小厮的怀里。 琉璃倒是没事,反而是那名小厮,被她的手肘正好击中了肋骨,痛的人家小厮差点昏厥过去。 “如果不是我见你还有点潜力能耐,留着你还有用处,这一掌,便不会如此轻飘飘,还给你找了个小厮接着你。下一次,你若是再如此吞吞吐吐的耽误主子正事,我会直接打死你。” 丢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东露君颜转身便走。 “你们,跟上。” “是。”端着药膳的丫鬟们哪里还敢耽误,低着头便跟在东露君颜的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 一只脚刚踏入宴会正厅的门槛,东露君颜就跟变戏法似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柔无比。或者说,她只是敛去了眸子中的狠辣,换上了平静如水。并没有刻意的流露什么温柔和柔情,只是她的五官,总是让人觉得,她是个娇柔的女子罢了。 “小颜,你回来啦。”东殷亦秋的眸子自从她离开之后,就一直在门口定格,她艳红色的衣裳刚一出现,这人就瞧见了,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东露君颜指挥丫鬟们将药膳摆在桌上,笑着握住了东殷亦秋的双手,“行了,这么多人呢,别跟块牛皮糖似的,叫人家看了笑话你。” “怎么会。”东殷亦秋害羞归害羞,可情话是一点不落下,“你是我的妻子,我粘着你谁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东露君颜不说话了,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东殷亦秋的手背,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九丫头,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你竟然准备的如此丰富。让我瞧瞧,啧啧……”东露舜威好奇的揭开锅盖,疑惑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老夫怎么连见也没有见过?” “二叔这话可问住君颜了。这些东西嘛,君颜也不知道是什么。都是我院子里那庄师傅准备的。”东露君颜扯着东殷亦秋坐下,笑着道:“我只是吩咐厨子,这些药膳是给亦秋准备的,没想到他便准备了这么多。” “黑糊糊的一片,能是什么好东西。”东露冥衡有些心气不顺的嘲讽了一句。 东殷锦黎立刻回击,道:“冥衡兄,这些都是九丫头的心意,你怎么一上来便责备于她?至少,也要等冥衡兄你尝过了再点评吧。” 这种火药味,就连梁巧霜也嗅到了一些,她连忙打圆场,“秋儿,你爹爹说的对,都是九丫头的心意,你快点尝尝,看味道如何。” “味道不会太差的。”东殷亦秋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顶,“庄师傅的手艺,儿子虽然没有尝过,但也知道一些。” “哦?”连东殷锦黎也好奇起来,“这庄师傅是哪位名厨呀?” “吃。”东露君颜先是给东殷亦秋夹了一筷子药膳,这才回答道:“伯父,庄师傅并不是什么名厨,只是亦秋经常会给我送些礼物,连我偏院里的下人也没有落下。一来二去的,庄师傅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也对亦秋赞不绝口。刚刚一听说这些药膳是给亦秋准备的,庄师傅做菜做的可有劲儿了。我瞧着呀,他都快把那大勺给挥舞的簌簌生风了。” 东殷锦黎一听就乐了,“原来还有这么个小插曲。被丫头你这么一说,我也垂涎欲滴起来了。夫人,我们也尝尝吧?” 东露舜威早就已经吃上了,他猛的吮吸了一下手指,大加赞扬道:“锦黎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简直是饕餮盛宴啊!” “好好好,我尝尝。”东殷锦黎先是给夫人夹了一筷子,然后才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看得出来,这人还是很疼老婆的。 “嗯,真是珍羞美味。”梁巧霜赞扬了一句,“我不知道,竟然还能有人将药膳做的如此美味。甚至比咱们平日里吃的菜肴还要美味许多。” 东殷锦黎一边点头,一边道:“的确是珍馐,冥衡兄,你也尝尝。这药膳啊,咱们身体健康的人吃了,也是大有好处的。只是不能多吃,吃多了恐怕是会大补过头的。” “锦黎兄说的是,大哥你也尝尝。”东露舜威说这,一爪子伸下去,那螃蟹就没剩下几个了。 东露冥衡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蟹黄放进嘴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了起来。跟东露舜威那狂野的吃相,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不错。”难得东露冥衡给了个正面的评价,还真挺不容易的。 “二叔,你莫要吃的太急,若是真的好吃,我让庄师傅再做些就是了。”东露君颜戏谑的笑道:“你若是将药膳全吃光了,那亦秋吃什么呀?” 东露舜威不高兴了,重重的将半只螃蟹腿丢在碟子里,不满的眯起小眼睛,“九丫头,你这样就不好了吧?亦秋是你的夫君,可老夫也是你的二叔哟。你怎么还没过门,胳膊肘就向外拐了?不成不成,你必须要让厨子专门给老夫做两个菜。” “二叔,瞧你说的,君颜这是跟你开玩笑呢。”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说道:“我就知道庄师傅的手艺一定能征服几位长辈的舌头。所以我早就吩咐了,让他多做几道菜。君颜是怕亦秋等的太着急,所以匆匆忙忙先端了几道药膳回来,等下子便会有更多的药膳送上来。” “君颜,你倒是细心,不错。”东露冥衡夸奖了一句。 这称赞的话却听的东露君颜心头一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东露冥衡心里边打什么鬼主意呢?不行,她得提防着点,不能让东露冥衡有可乘之机。 东露舜威抹了抹嘴巴,嘿嘿一笑道:“丫头,将你那厨子借给二叔几天用用,可好?” “不好。”东露君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东露舜威立马变了脸色,可还不等他开口,东露君颜便笑着补充,“当然还是句玩笑话了。二叔既然喜欢庄师傅的手艺,那便让他去二叔的院子里伺候几天。反正二叔就待几天,如果连这几天君颜也不愿意的话,那岂不是太小气了一些?” “你这丫头,就喜欢开玩笑。老夫差点给你气死。”东露舜威没好气的捋了捋胡子,“那咱们可说好了,以后只要老夫回府上,你就把庄师傅派来借我用用。” “可以。”东露君颜爽快的点头,“二叔明儿就要走了,那就等二叔下次回来,再让庄师傅过去吧。” “成。”得到了保证,东露舜威也就不着急继续狼吞虎咽了,而是颇有‘绅士风度’的将药膳让给了东殷亦秋。 “亦秋,好吃么?” “嗯,好吃的。” “那好,等下你回府了,我让庄师傅跟你一起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瞧着你吃那些味道古怪的药膳,心里怪不忍的。只是一个厨子罢了,能让你吃的舒服一些,这有什么呢。” 东殷锦黎又害羞起来了,可他也的确不好意思抢了东露君颜的厨子,正踌躇呢,东殷锦黎发话了。 “秋儿,既然是九丫头的一片好心,那你便坦然接受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你若是再推辞,反而觉得见外了。” 梁巧霜也同意,“是呀,正好改善一下你的伙食。甭说是九丫头了,娘亲天天见你吃那些药膳,也要心疼死了。”说着,她感激的将目光挪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这吃也就算了,还把厨子也带走了,对九丫头怪不好意思的。” 东露君颜连连摇头,“哪里,夫人严重了。” “那就谢谢九丫头了。” “不会。”是她该感谢才对,庄师傅的身上,可携带了不少辛秘的东西。她正愁不知道往哪儿藏了,这不是,东殷家就给了她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那边,梁巧霜还在不停的夸奖东露君颜,这让她听见了,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并不是觉得梁巧霜可笑,只是觉得她自己很可笑罢了。 她对谁好,那都是带着目的性去的。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旁人好,那不是她的性格。可她的‘不怀好意’却让人家如此感激,真的叫她很没有脾气。或许有一天,她会能够发自真心的对一个人好,不求回报,不带目的,只是单纯的相对某个人。 或许,或许能有一个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能不能出现,她并不能够确定。可她能够确定一点,包括东殷亦秋在内,现在她认识的人里边,并不存在那样的人。 “来来来,都让让。”一个高亢的大嗓门打断了东露君颜的思绪。 不用她特意抬头去看,这样高亢明亮的嗓门,似乎除了她偏院里的庄师傅,再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琉璃丫头。”庄师傅叫住了琉璃,不由分说的抢下了琉璃手中的碟子,道:“你去端其他的罐子,这个嘛,由我亲自端给小少主。” 庄师傅在他们偏院,那地位,嗷嗷的高。莫说是琉璃一个小丫头了,就连东露君颜很多时候也不想去招惹庄师傅的。庄师傅发脾气,那根东露君颜的起床气简直就是一个级别的,红色警戒! 所以琉璃不敢阻拦,而是诧异的看着他,“庄师……傅?” “这可是我特意为小少主炖的银耳莲子羹,怎么能让你抢了功劳,不成不成,必须要由我亲自端给小少主才行。” 匆匆丢下一句话,庄师傅便笑呵呵的端着那碗银耳莲子羹,邀功似的扑到了东殷亦秋的身边。 “呃……”琉璃愣了愣,然后无奈的转身,从一个小丫鬟的手里接过了其他的罐子。 一瞧见这些药膳,东露舜威的眼睛都在冒精光,他顾不上丫鬟们摆放妥当,便要伸手去抢。 “二爷请小心。”琉璃轻轻的提醒了一句,然后笑着将自己手中的罐子摆放在了东露舜威的面前。而其他的丫鬟,则分别将自己手中端着的罐子碟子,摆放在了其他人的面前。 “小少主,好吃不?”庄师傅的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没从东殷亦秋的身上离开过。简直就是把自己紧紧地贴在了人家东殷亦秋的身上。 对此,东殷亦秋感觉特别不适应,他红扑扑的小脸带着羞涩。别说吃东西了,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看对方。还是东露君颜不忍心瞧见他这种像是,小白兔碰见了大灰狼一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好心替他解围。 “行了庄师傅。亦秋性子比较内向,你莫要吓到了他。” 庄师傅简直就是偏院的一大霸主,谁都招惹不得,但他却敢招惹任何人,包括东露君颜。所以对于东露君颜的阻拦,庄师傅表现的特别不爽。 “主子,我啥时候吓到小少主了嘛!你说说,我好不容易见到小少主一次,亲自做了药膳端给小少主吃,我还不能问问他味道如何了?哼这是什么道理!” “混账!”东露君颜笑骂了一句,“庄师傅,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庄师傅猛的将帽子一把拽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原本就高亢的大嗓门,此刻更加洪亮起来。 “哼!对!老子就是不相干了!怎么地吧!” 庄师傅此话一出,整个宴会大厅顿时哗然,随即又迅速的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带着惊恐的望着庄师傅。显然是对庄师傅敢如此跟东露君颜叫嚣,感到万分吃惊!放眼整个东露府,现在还有哪个人敢跟九小姐叫嚣? 就连大少爷东露隼修,刚刚都被九小姐戏弄了一番!这个庄师傅,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跟九小姐大吼小叫的?真是厉害!包括东露隼修、东露冥衡等人在内,眼中都透着惊讶和不解。 东露君颜却不甚在意的耸肩,轻描淡写的道:“成啊,那你即刻收拾行李,跟我滚出偏院。” 庄师傅一下子懵了,“主子,你啥子意思嘛?” “字面上的意思。等宴席散了,若还是叫我在偏院瞧见你的影子了,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哎呀,主子,你咋不按照老规矩出牌呢?”庄师傅急的抓耳挠腮,“咱们平常在偏院里,不也是经常这么骂来骂去的么?你今天咋个就当真了?” 东露君颜终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好了,不逗你玩了。我跟你说闹呢,你瞧你,当真了吧?” 一听东露君颜这话,众人纷纷流露出一种‘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然后七七八八的收回了目光,继续该吃吃,该喝喝,酒光交错,推杯换盏起来了。只是心中不免都有些诧异,一向冷若冰霜的九小姐,怎么就跟一个厨子私交如此亲密了呢? 庄师傅显然也松了口气,他没好气的道:“主子,这样可不好。你再这样,咱们以后就没的玩了!” 东露君颜挑眉,“谁跟你玩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去收拾一下包袱,等会子跟亦秋一起上东殷府伺候去。” “啥子?”庄师傅瞪眼睛,“主子,我咋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我之前那么吼你,你也没生气呀。今天咋回事嘛。” “咦,奇怪了。庄师傅,你平日里嘴巴天天念叨着亦秋,怎么,今天遂了你的心愿,你却还不愿意起来了?” “我念叨小少主,那是因为小少主经常给我送一些新奇的食材,供我做新菜式。可这不代表我就要从咱们偏院离开了吧?主子,你要知道,我这臭脾气,除了你,可没旁人能忍受了。” “哟?”东露君颜富有深意的勾起嘴角,“你还知道你是臭脾气啊?” 轻飘飘一句话,堵得庄师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候,东殷亦秋也终于渡过了害羞的过程,他抬起头,给了庄师傅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庄师傅,是这样的。你做的药膳很好吃,我很喜欢。小颜心疼我,所以让你来我们府上给我做饭吃。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庄师傅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么个情况呀,那主子你早说嘛。看给我吓得,还真以为你跟我生气,要把我赶出偏院呢。” 东露君颜奸笑道:“庄师傅,上次你骗我说米汤里放了蜈蚣,可把我吓的不轻。这笔账,我今天总算是讨回来了。怎么样,咱们今天算是扯平了。至于以后,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哼。”庄师傅侧头,撇嘴,“不玩了。你是主子,我跟你有啥好玩的。仗着主子的身份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别用主子的身份压我呀,看我会不会被你吓到。” “哟,还反了你了?长本事了是不?”东露君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骗了我多少次,我哪一次用主子的身份压你了?你还好意思说哦,不害臊。” “东露君颜!我看你就是小肚鸡肠!还惦记着我上次拿蜈参骗你呢是吧!” “就是!庄友天!你知道我乐呵呵的把蜈参吃了,结果你跟我说那不是蜈参,是真的蜈蚣,我心里多恶心不?就差扣嗓子眼催吐了!” “哼,谁让你连蜈蚣跟蜈参都分不清楚?还好意思说!”庄师傅双手抱臂,不屑的望着她。 东露君颜气的直想撸袖子抽丫俩大耳光子。蜈参为什么会叫蜈参,就是因为它长得神似蜈蚣。除非是经验老道的郎中和厨子,平常人根本分不清楚这两样东西。拿自己的长处跟她的短处比较,庄友天也真好意思! “哈哈哈哈……”东露舜威狂笑不止,两只手不停的拍打着桌面,人都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呵呵呵。”东殷锦黎也是笑得连脊背都要直不起来了,“九丫头,你真是老夫的开心果。看着你跟庄师傅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老夫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再看看梁巧霜,她也是笑得一脸灿烂。连那个东露冥衡,脸上的笑意也十分的明显。东露君颜有些错愕,从重生到现在,她好像还没看到过东露冥衡如此爽快的笑过啊。 东殷亦秋捂着嘴巴偷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小颜,你跟庄师傅,真是一对莫逆之交。看你们相处的这么融洽,我也跟着开心起来了。” “少来了,我跟他,莫逆之交?”东露君颜嗤笑,“我没拿刀砍死他都是忍耐力好!” 庄友天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死妮子,不就是比老子luck一点么,牛掰什么呢。要是让老子重生到主子身上,老子肯定把你收了当小妾!还是没名分,死了也不能入祖坟的那种!” “庄友天。”东露君颜掀唇一笑,温柔的问道:“你刚刚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我就是说小少主讲得对,咱们是莫逆之交。”庄友天咬着牙根道:“莫逆之交!” 满意的收回目光,东露君颜伸手敲了敲桌面,道:“那么庄师傅,请你给几位主子讲一讲这些药膳的来历吧。” 庄友天眼皮一翻,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老爷,这是九小姐特意我吩咐给你做的。使用了雪莲、鹿茸、冬虫夏草等十多样珍贵药材而做成的。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再慢慢熬制,这味道肯定更好。” 东露冥衡特意扫了一眼东露君颜,这才淡淡的道:“君颜有心了。” “老爷,别光顾着说话,你尝尝味道。虽然没能慢慢熬制,将药材完全的融合进烫里,这药膳的效果是差了点。可是这骨头汤,却是我熬了整整一夜。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东露君颜知道,这人的职业病又犯了,也懒得再提醒他什么。全世界唯一的一家七星级酒店的主厨,这傲气和爱挑剔的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 东露冥衡拿起勺子,浅浅的啜了一口,点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味道是很不错。骨头汤浓厚的味道十分……” “清凉?”东露君颜试探的问道。 东露冥衡点点头,“对,清凉。” 庄友天特骄傲的笑了笑,“一般来说,熬制了一晚上的骨头汤,味道虽然不错,但难免有些霸道。所以我特意加入了蓝异果,就是想用蓝异果的清爽来中和骨头汤的浓郁。” “哦?将蓝异果加入到骨头汤里,这倒是新奇的很。”东露舜威说了一句,便抢过了东露冥衡手中的汤勺,道:“老夫要尝尝鲜。” “二爷少喝点,这每样药膳,都是根据每个人的体制所特意制成的。老爷的药膳,二爷不合适多吃。”庄友天提醒了一句。 东露舜威却不管这些,一尝到那清爽的骨头汤,便怎么也停不下来。见状,东露冥衡也大方的罐子一推,全部让给了弟弟。 东殷锦黎笑了笑,指着自己面前的罐子,问道:“那老夫的药膳,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东殷老爷的这道闷蒸火狐,原材料便是——” “碧云火狐。”东殷锦黎抢先说道。他常年炼制丹药,对于魔兽跟药材,十分之熟稔。 庄友天猛的点头,“五阶灵兽,碧云火狐。其珍贵程度,想必东殷老爷比我清楚。” “这碧云火狐倒不是什么罕见的灵兽,可它胜在——” 庄友天抢答道:“不食用五谷杂粮,只靠喝最新鲜的露水为生。” “对,如此一来,这碧云火狐便干净纯洁的很。” “所以,碧云火狐的肉质十分松软,却又十分劲道。多一分则太老,少一分则太嫩。如此恰到好处的肉质,我也是头一次遇见。” 东殷锦黎饶有兴致的用筷子夹了一点肉,放进嘴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回味着那说不出的奇妙味道。 “如何?”庄友天有些忐忑的问道。这斗气大陆上的食材,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做起来也特别得劲。对于任何一个厨子来说,新颖的食材,都是能够激起他创新的兴奋剂。其他的几样药膳,他以前都做过,也拿偏院里的众人当过试验小白鼠。可唯独这道闷蒸火狐,他是头一次完成。 放下筷子,东殷锦黎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这才道:“总体来说不错,可味道略重了一些。” “是么?”庄友天狐疑的问道,伸手就想抓起筷子亲自尝一尝。 东露君颜连忙制止道:“庄师傅,牢记你的身份。” 庄友天一愣,这才想起来,他早就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酒店主厨。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臂。 他尴尬的一笑,道:“味道略重吗?端上来之前,我尝过的,应该不会这样的。” 东殷锦黎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不怪庄师傅,是老夫口味一向清淡。” “庄师傅,我家老爷略懂医术,所以一向吃素。他今日能破解吃一口肉,真是十分难得。”梁巧霜笑着说道。 “吃素是好,可肉里含有的很多维生素——” “庄友天,别废话,给东殷夫人讲一讲她的药膳吧。”东露君颜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庄友天,该不会想给人家上一堂营养学的课吧?他疯了不成? “哦。东殷夫人,您的这道药膳呀,是……” 主桌上坐着的几位,平日里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之人,虽然庄友天的药膳味道新奇,但也仅限于尝鲜而已。不说他们之前就已经吃了不少,单单是这药膳,对健康的人来说,少吃点是好,但吃多了,难免大补过度,反而对身体不好。 所以庄友天每讲解完一道菜,除了东露舜威以外,其他五个人,只是浅浅的尝了几口,便撤下去让别的桌子也尝尝。也算是彰显出‘与民同乐’的恩赐吧。 “……大致就是这样了,九小姐给我的时间不够充裕,没能给几位主子准备更好的药膳,真是抱歉。” 东露冥衡摆摆手,“庄师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能做出如此美味又具有药用功效的药膳,已实属不易。你无需自责,老夫还要奖赏你。” “谢老爷。不过无功不受禄,我本就是个厨子,做菜是我的工作,我不需要奖赏。只要能让大家吃的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了。” “冥衡兄,你的府里,真是藏龙卧虎啊。小小一个厨子,居然都能有如此的思想。我真是甘拜下风。”东殷锦黎显然吃的很满意。 东露冥衡也大大的露了一次脸,心情也不错,他笑道:“锦黎兄和弟妹可吃好了?” “承蒙冥衡大哥款待,小妹与夫君和秋儿都吃的很高兴。”梁巧霜点头回答。 “那好,二弟啊,是时候让你的戏班子露一手了吧?”东露冥衡将目光挪到了还在不停狂吃的弟弟身上。 东露舜威连忙扒拉了两口药膳,匆匆忙忙的抬起头,道:“对对对,还有戏班子呢。” 说着,东露舜威向旁边勾了勾手指,高晓宁立刻放下筷子走了过来。 “二爷,您吩咐。” “晓宁啊,去,让戏班子准备准备。咱们可不能让九丫头的厨子把今天的风头全占了,对不?” 高晓宁的脸上,也带有生意人惯有的客套微笑。他点点头,道:“可是二爷,庄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 “去你的。”东露舜威笑骂了一句,“还不快滚去叫戏班子过来表演。” “是是是。”高晓宁直起身子,冲主桌的几位主子欠了欠身,道:“主子稍等片刻,戏班子马上就来。” 东露冥衡点了点头,挥手道:“嗯,去吧。” 东殷锦黎却笑道:“冥衡兄,我只怕大家光顾着吃庄师傅的药膳了,没工夫去看戏。” “哎呀呀,这般的好手艺,我可有些舍不得让给你了哟,锦黎兄。”东露舜威戏谑道。 “这可不成。庄师傅是九丫头的人,该如何分配,咱们说了不算,要九丫头点头才行。”东殷锦黎从善如流的反驳。 “那九丫头,你怎么说啊?” 东露君颜一听这话,连忙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摆手道;“伯父,二叔,你们莫要拿君颜开玩笑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嘛,庄师傅的首要任务啊,还是去给亦秋做药膳。” 东露舜威立刻吹胡子瞪眼,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来。 第150章 锋芒毕露(4) 东露舜威道:“九丫头,你莫要忘了,你现在还没过门呢,你还姓东露!你不要总胳膊肘向外拐,跟着锦黎兄一起对付你二叔才好!” “二叔,君颜哪儿有啊。” 东殷锦黎哈哈大笑,“九丫头,莫要理你二叔,他这人,就是为老不尊。身为长辈,居然还跟你一个小辈抢人。” “诶锦黎兄,你可算是找见帮手了?哼,九丫头可是我的亲侄女,你想把我们九丫头娶过门,也得先问问我大哥同意不同意哟。” 东露冥衡立刻道;“我当然同意了。现在整个胤琼都的人都知道,君颜是亦秋世侄的妻子,我可不会做那出尔反尔的事情。” “大哥!”东露舜威语塞,“你怎么也胳膊肘向外拐了?我是你亲弟弟!” “可我却还是冥衡兄的亲家公呢。” 看着他们三个人像孩童一般的抬杠,东露君颜心中冷笑连连。希望等会子花管家出场了,他们还能笑得出来才好呢。她精心准备的一台大戏,可不能逊色了。至少,不能比东露舜威请来的戏班要差,不是么? 都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话一点不假。看戏多无聊,还是自己登台献唱一次更为有趣才是。只不过,她觉得有趣的东西,其他人或许就不这么认为了。可这管他什么事呢?只要她开心,她觉得有趣就成了,旁人的想法,她才顾不上呢。 整个宴会大厅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东露君颜也不例外。可是只有琉璃读懂了,她微笑背后的可怕。 自己只是九小姐手下的一个小丫鬟,受重视也是从何诚消失之后。但仅仅是这只言片语,也足够琉璃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这场戏隆重谢幕之后,九小姐在东露府的地位,便稳如泰山,没有人能够再动摇她的根基。从今往后,九小姐再也不需要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做人了。莫说是惩戒东露水凝东露芷柔,就是嫡长子东露隼修,他见到九小姐,那也要礼让三分! …… “……大胆,你区区凡人,不过是修炼了几日斗气,竟然敢与本仙一较高低,当真是不要命了!” “我乃黄金圣斗气的斗尊,早已得道成仙,位列仙班,与你平起平坐。莫要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功夫!” 话音未落,戏台两侧便传来了紧锣密鼓的敲奏声,顿时将气氛推向了**。 今天这出戏,是根据斗气大陆上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故事而改编加工的。讲的正是斗气大陆上头一位突破黄金圣斗气的斗尊。他名叫巫寇瑾,生活的年代距离现在有好几百年。那时候,斗气大陆上还是一片萧条之景,别说如今四国鼎立的繁荣,连种族尚且都还没有划分。 现在所说的神族,便是当时修习了精妙斗气的那些高手。他们的斗气,早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于是他们窥得了天机,得到了延年益寿的方法。这就是最早的神族之由来。 而巫寇瑾,无疑便是那个年代里的最璀璨夺目的一颗明珠。他的出身,距今已无法考证,但能证实的一点,除了他超然的斗尊身份,还有他一手建立了斗气大陆上的第一个王权,巫魔国。这跟现在的北魔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虽然北魔国的王族,一直声称自己是巫寇瑾的后人,但显然大家都当北魔国是放了个屁,从未有人当真。 巫寇瑾的铁蹄踏遍了整个斗气大陆,天上地下,为他独尊。可是,在征服了斗气大陆之后,巫寇瑾并不满足于仅仅成为斗气大陆的独裁者。他想到的,更多。于是,巫寇瑾的宝剑,便指向了九天之上的仙家之地。 现如今的邑琼山,便是百年前巫寇瑾挥剑论英雄的地方。所以,邑琼山也一直被众人视为最神圣的地方就是这个原因。一直有一个传说,流传于世间。说邑琼山的那道深壑的天堑,便是当年巫寇瑾一剑劈开的,而邑琼山的山顶缝中,还留有当年巫寇瑾使用的宝剑残骸。不过东露君颜没去过邑琼山,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许师承邑山仙人的季灵斐,有可能知道真假吧。 总之,那一战,早已被载入史册,被后人所津津乐道。不过巫寇瑾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是那段轶闻,却被后人无数次的改编而摆上戏台,或者在书籍当中描绘。 人们总是喜欢将事实渲染成他们自己喜欢的结局。所以无论是唱戏,还是书籍,都喜欢将结局定格为巫寇瑾得道升仙,并且成为众仙之首的版本。可是今天的这出戏,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戏台上,一袭白衣胜雪的‘凡人’身姿飘渺,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比那金色华服的‘仙人’略显笨拙的模样,不知道要出彩多少倍。 看得出来,台上的两位戏子,都是斗气的修习者,而且斗气的阶级还不低。最少也要达到青铜斗气才行。不然那些复杂漂亮的动作,他们是绝对无法完成的如此完美。虽然在东露冥衡这种练家子的眼睛里,戏子的表演就像是孩童的打闹一样,可这是看戏,又不是比武,只要招式耍的漂亮,赏心悦目就够了,不是么? “好!”东露冥衡头一个鼓掌叫好。其他众人自然是跟着喝彩。 “夫人,这出戏,煞是精彩绝伦。”东殷锦黎轻轻的鼓掌,侧头对梁巧霜说道。 梁巧霜点点头,正是精彩之处,她看的津津有味,便也顾不上回复夫君了。 “唔……你,你,你竟然出阴招!”白衣的‘斗尊’猛的吐出一口腥红的鲜血,一连后退了十几步,这才捂着胸口缓缓的倒了下去。那婉转的唱腔,九曲十八弯,将那不甘的嘶吼,诠释的淋漓尽致。 顿时,戏台下所有观众的心也被揪了起来。无一例外,全部在替那个年轻,充满了锐气的‘巫寇瑾’揪心。 “哼,你在胡说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能够获胜,用点计谋又有何妨?”金色华服的‘仙人’诡谲的唱道,“只要本仙人杀了你,又有谁会知道我使了手段?” “说什么王权富贵,谈什么超然脱俗,原来高高在上,被世间万物所仰视的仙家之地,竟然也充满了阴谋与肮脏。我本心怀敬意,你却生生将之粉碎。也罢,也罢,便让我这区区凡人踏破这一场绮丽之美梦!” ‘巫寇瑾’那高亢清冷的唱功征服了在场所有的观众。那戏子也是个男生女相,长相本就隽秀俊美,再加上他身段极好,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只怕要让多少女子心怀嫉妒。 他单膝跪地,将宝剑深深的插在地面,额前的几缕碎发更加修饰的他脸颊的轮廓十分娟秀。他猛的抬起抬起头,仰望天空,骄傲中带着血腥的话语,魄人心神。 “楼兰仙人,今日我便要让你知道,身为仙,也不是万物尽在你的掌控之中!既然这瑶池不是我心中所想,那我便将之击溃,再重新塑造成我想要的那种瑶池仙境!” 说着,‘巫寇瑾’身形一晃,快如闪电。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手持宝剑笔直的冲向金色华服的对手。 “咔咔咔!” 三响掷地有声的撞击声之后,戏台上骤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白烟,挡住了戏台下观众的目光。随后,戏台上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老爷?”不止是梁巧霜,很多人都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东殷锦黎笑着握住了夫人的手,安慰道:“无妨,定是戏班的安排。” “二弟,你这个安排,倒是有点意思。”东露冥衡也看的全神贯注,抽空侧头夸奖了一句弟弟。 可东露舜威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皱起眉头,心里也纳闷呢,这是什么安排,他事前怎么并不知晓?心中是这么想的,可他嘴上却道:“大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啊--” 那凄厉的惨叫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那般凄惨的声音,倒真叫人分不出真假来。 “小颜,你若是害怕便搂住我的手臂。” 东露君颜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无奈的望着死死搂着自己手臂的人。 “究竟是你怕,还是我怕?” 东殷亦秋讪讪的笑了笑,放开了东露君颜,“我是有些害怕。不过小颜你别担心,我再怎么害怕也还是会站出来保护你的!” 东露君颜不可置信的耸耸肩,轻描淡写的道:“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只是唱戏而已。” “君颜说的对,亦秋,只是唱戏罢了,哪儿会有什么危险。”东露隼修在旁边悠闲的戏谑了一句,“在我东露府里,又怎么会出现危险呢?亦秋,你说是吧?” “东露隼修,我与你的交情,并没有深厚亲昵到可以互称对方的姓名。所以我想,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比较合适。或者,你也可以叫我东殷少主。” 东露隼修哦了一声,温柔的眨眼,从善如流的改口,道:“东殷少主,你大可以放心。若是在我们东露府也能出什么乱子,那可真是要被人家笑话了。退一万步说吧,就算有了什么危险,君颜也不需要东殷少主你的保护。你难道不知道么,我们家君颜已经是玄紫斗气的斗灵了。从来只有我们被君颜保护的份,哪儿有保护君颜这个道理?” 第151章 锋芒毕露(5) “斗灵?”东殷亦秋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感觉不太舒服。自己妻子的实力,还要别人告诉他,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能够接受的事情。 “哎呀呀,东殷少主,难道君颜没有告诉你吗?这可真是叫人有些伤心了呢。君颜瞒着谁,也不该瞒着你呀,你可是她的夫君呢。”东露水凝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自然是不遗余力的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二妹,那是人家夫妻两人的事情,你莫要在这里插嘴。君颜瞒着东殷少主,自然是有她的理由。你给我安安静静的看戏便是。”东露隼修表面安抚,实则火上浇油。 东露君颜抿唇轻笑,她还以为他们能有什么手腕呢,还是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真是让她失望。根本不用她出面,东殷亦秋就能反击回去。 果然,东殷亦秋冷冷扫视了一眼,轻描淡写的道:“小颜瞒着我的事情有很多,但我知道,她瞒着我也是为我好。因为她不想我分神担心别的,小颜是想让我安心的调养身子,好迎娶她过门。” 闻言,东露水凝的表情一滞,僵硬的牵扯了一下嘴角。 还是东露芷柔城府深,她无辜的眨眨眼,笑着问道:“可是连斗气也需要瞒着东殷少主吗?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呐。” “呃……”东殷亦秋被问的语塞,他侧过头,求助的望着东露君颜。 摇摇头,东露君颜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所以说呀,东殷亦秋还是太嫩了点。对付小辣椒还成,要是想对付东露芷柔,他明显要吃亏的么。没办法,还得要她亲自出手解决。 “芷柔说的对,这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值得特意说明的事情。斗气的阶级,如果说出来能增进我与亦秋的感情,那我当然要说,还要说的天下皆知。亦秋,你认为呢?” 东殷亦秋连连点头,“对。小颜的斗气是什么实力,与我们两人的感情并无任何关系。我只关心小颜过的开心不开心,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 东露芷柔呵呵一笑,“君颜与东殷少主的相处之道,还真是有趣的很。连伴侣的斗气是什么阶级都不知道,居然也不在意。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伸手点了点唇角,东露君颜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脸上的神情也是温柔如水的。可说出去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我这个人呀,说好听点叫不喜欢做无用功,没利益的事情我不做。说难听点,那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都还没耕好呢,居然还有闲心去操心人家的事情。这也是有趣的很,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东露芷柔是个聪明人,她早就知道,跟东露君颜逞口舌之快是很犯傻的一件事。所以她只是柔柔的一笑,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她道:“君颜,我也是关心你跟东殷少主的关系。生怕东殷少主会对你的隐瞒有所误解。毕竟,你是我的亲妹妹,当姐姐的,自然是希望你过的幸福开心。” 东露君颜表情不变,轻轻颔首,“那我可真是要谢谢姐姐的关心了。” 姐姐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明显是带着挪揄的讽刺。 可东露芷柔城府极深,她像是没听出来东露君颜的讽刺,甜甜的挥手,道:“不客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君颜,看戏,咱们还是看戏吧。你瞧,这台上的戏多精彩呐。” “是呐,台上精彩,台下也不逊色。”东露君颜富有深意的说道。 闻言,东露隼修侧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君颜这话不假。台上的戏,唱的都是台下的生活。可戏,却远远比不上生活要来的精彩。你瞧,楼兰仙人刚刚靠着耍手段和小聪明占据了上风,可眨眼间,他的胸膛却被巫寇瑾的宝剑所贯穿。这又何尝不是应征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掌握了先机,可事实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上演。” “胜负之事,尽在瞬息之间。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会知道这最后的结局。”东露芷柔甜甜的一笑,双手捧着脸颊,天真的问道;“大哥,你是这个意思吧?” 东露隼修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点点头,道:“是啊,不到最后一秒,谁又能知道结局是如何的?” “看个戏,你们几人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废话,真是煞风景。”一直默不作声的东露杰泽忽然开了口,可他这一开口,却将其他人全部给得罪了个遍。 他指着戏台上没好气的骂道:“都怪你们在旁边废话,惹了本少爷分心。刚刚巫寇瑾是如何被人暗算的,本少爷都没有看清楚。真是可恶至极!”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将目光挪到了戏台上。白烟散去,戏台上的一幕,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巫寇瑾’的宝剑已经贯穿了‘楼兰仙人’的胸膛。可他自己的胸膛上,也被一把匕首所贯穿。而那把匕首,却是‘巫寇瑾’心爱女子所刺出的! “五弟,你莫要乱发小脾气。”东露隼修不咸不淡的斥责了一句。 可东露杰泽仗着他爹富可敌国,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于东露隼修的提醒,这人一点都不买账,他眉头一挑,不耐烦的道:“大哥,食不言寝不语,看戏的时候不说话。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哟,还挺押韵。东露君颜轻笑,没想到东露杰泽也能咬文嚼字啊。 东露芷柔出来打圆场,“行了五弟,咱们不说话就是了。你快点看戏吧,不然你会错过更多。” 东露隼修的目光划过东露杰泽,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 “你,你……你竟然背叛我?” ‘巫寇瑾’不可置信的转身望着心爱的女子。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巫寇瑾,我从未背叛过你。” ‘楼兰仙人’将自己胸前的宝剑狠狠的拔出,随手丢在地上,纵使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却依旧笑得十分爽快。 “哈哈哈哈巫寇瑾,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子,却在背后刺了一你一刀,这种滋味还不错吧?” “楼兰仙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以至于你竟然背叛我!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连江山都愿意与你共享,你却背叛我?” “巫寇瑾,我说过了,我从未背叛你。从始至终,从我认识到现在,我都没有背叛你。巫寇瑾,你以为芸芸众生之间,你遇到我,是一种缘分吗?不是的,这是一场惊心编织的阴谋,一场用爱情来掩盖的阴谋。” 台上的戏子还在动情的勾勒着那幅爱恨交织的情仇。台下的几个人,也是各怀心思。或许只有梁巧霜才是心无旁骛的在看戏吧。 她的双眼已经布满了眼泪,似乎‘巫寇瑾’的绝望,悲伤,愤怒,她都能够一一的感同身受。 “老爷,这出戏波澜起伏,荡气回肠,看的人真是百转千肠。” 东殷锦黎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安慰的说道:“都是唱戏罢了,你怎么还当真起来了?快点擦擦眼泪,莫要叫小辈看笑话。” “可是,这出戏真的很凄惨啊。最后刺入巫寇瑾胸口的那一刀,真是令人肝肠欲断。老爷,那女子不会真的背叛巫寇瑾了吧?” “怎么会。”东露冥衡有些不屑的撇嘴,“巫寇瑾年少之时便已经认识那女子了。那个时候,巫寇瑾还没有心生得道升仙的想法,所以那楼兰仙人又能如何洞察天机,早早派一个暗探埋伏在巫寇瑾的身边呢?就像锦黎兄说的,只是唱戏罢了。” “是呀,夫人。冥衡兄说的没错。都是唱戏,如果不这么安排的话,那戏就不精彩了,也就没人去看戏了。” 梁巧霜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那女子没有背叛巫寇瑾。否则,他岂不是太悲哀了一些?” 东殷锦黎却略带遗憾的问道:“舜威兄,戏唱到这里就结束了么?怎么没有一个结局啊?” 东露舜威挠挠头顶,“锦黎兄,你这话可问倒我了。这戏班子虽然是我找来的,可戏谱却不是我写的呀。这样,我把唱戏的几个戏子喊来,你亲自问问?” “不必--” “什么不必了。”梁巧霜娇嗔的瞪了夫君一眼,抢言道:“小妹倒是挺想知道,还请舜威二哥将他们叫来回话吧。” “成。”东露舜威猛的点头,一边向台上招手,一边高声道:“你们几个,下来,主子有话问你们。” 三个戏子哪里敢怠慢,都来不及下去卸妆换身衣裳,便匆匆忙忙的从台上跳了下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跟主子问过了好,这才直起身子,拘谨的站在那里。 这时候,班主也匆匆的赶了过来,擦了擦脑门的汗,连忙道;“三位老爷好,夫人好,各位少爷,小姐好。” “嗯。”东露冥衡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第152章 锋芒毕露(6) “老梁头,给几位主子介绍一下你戏班的成员吧。”听语气,东露舜威跟戏班子还听熟稔的。 “诶。”班主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个是梅生,唱巫寇瑾。” 那秀气俊美的戏子柔柔弱弱的行了一个礼,简直比女子还要媚人。 “这个是兰语,唱楼兰仙人。他与梅生是师兄弟,从小便在一起练功。所以配合十分默契。” 兰语上前一步行礼问好。他虽然长的不如梅生那般俊秀,但也是个美男子。东露君颜觉得,他眉间自有一股说不出邪气。她不喜欢。可显然,东露水凝蛮喜欢这个邪气十足的男人。因为那小妮子的眼睛都开始冒精光了。 哦?东露君颜勾起一抹坏笑来。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把柄,再搅一搅这汪平静的春水? “这个是诺曦,唱背叛了巫寇瑾的女子。” 当诺曦上前行礼问好的时候,东露君颜敏锐的觉察到,东露杰泽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即,她轻轻的笑出了声音。这个诺澜,今天估计走不出东露府的大门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东露杰泽太过于**裸的目光,诺澜下意识的往梅生身后躲了躲。 “我问你们,这戏唱到这里便结束了么?如果没有唱完,那你们接着唱,不必担心时间的问题。”梁巧霜如此说道。 “回夫人,今天的戏,已经结束了。” “啊?”梁巧霜意犹未尽的摇头,“怎么没有一个结局呢。就算是捏造的也好,至少要让我知道巫寇瑾最后与那女子的结局吧。” “这个嘛……”班主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回夫人的话,这个结局,熊大圣还没有给小人,所以小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排戏,只能搁置下来了。” “熊大圣?”梁巧霜轻呼一声,连忙追问道:“是熊心满熊大圣吗?” 东露冥衡也愣了,“熊大圣何时也成了你们戏班的人?” 东露舜威豪迈的大笑起来,他道:“大哥,熊大圣可是喜欢看戏的很。结果看戏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便亲自动笔开始写起来戏谱了。这出戏,就是出自熊大圣之手。” “熊大圣竟然还有如此文采。”东殷锦黎有些不可置信,“这般安排巧妙的戏谱,很难想象是出自熊大圣之手。” “是啊,莫说是锦黎兄你了。我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呢。”东露舜威点头说道。 东露君颜坐在后排也连连点头。难怪呢,她就说么,戏班子的人怎么会念出沁园春雪的句子。原来是熊心满。她之前跟熊心满的书信中,有提到过这句话。这个熊心满,真是混账。居然把她书信里的句子拿出来用。他就不会动动脑子,如果被旁人发现了怎么办! 梁巧霜掩嘴笑道,“看来呀,我明天该让老爷去拜访拜访熊大圣。让他写一个完美的结局。就写巫寇瑾与那女子是一场误会,其实他们两人还是相爱的结局好了。” “夫人呐,你可真是为难我了。熊大圣哪里是我可以左右的人物啊?” 梁巧霜轻轻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夫君的胸膛,招招手,道:“梅生,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刚刚那出戏,唱的几乎要让我哭死了。” 梅生下意识的抬眼去望东殷锦黎,见他并没有不悦,这才稍微向前挪了一点点。显然是不愿意给自己惹祸上身。喜欢戏子到抛夫君弃子的夫人,不在少数。为了他梅生如此的夫人,那便更多了。 戏已经看完,东露杰泽也懒得再留下来。他仗着自己的爹有钱,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东露府上上下下显然也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做派。包括东露舜威在内,没有人站出来斥责或者指责他。 可只有东露君颜知道,他为什么走的那般匆忙。原因很简单,东露杰泽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得到诺曦了。他这是去找人上下打点去了。 “这出戏真是精彩。可再精彩的戏,也比不上生活中的琐事。君颜,你觉得对么?”东露隼修斜斜的望了过来。 他的表情虽然悠闲的很,但东露隼修眼神中的精光,东露君颜却没有忽略。她知道,这人,已经出招了。这招式一出,便无法挽回。只是希望东露隼修不会后悔,贸然对她出手才好。她可没有那么好心,会像放过花管家那样,放过东露隼修一马。 她是猎豹,一但锁定猎物,除非将猎物咬死,否则,她绝对不会收手!可是,猎豹除了绝不松口以外,还有一个特点不是么?那就是,耐心守候在一旁,直到猎物自露马脚,再将其一击致命。此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牢牢锁定胜局。 比耐心,她很有自信。所以,对于东露隼修的故意挑衅,东露君颜一笑付之,根本不予回应。 “谁能想到,当白烟褪去之后,原本出在劣势的巫寇瑾竟然能够一剑洞穿楼兰仙人的胸膛?这可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楼兰仙人机关算尽,连那般肮脏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却还是被人家当糖葫芦一样给戳穿了胸膛,啧啧啧,真是活该。”东露水凝摆明了把矛头指向了东露君颜。 可这时候,东露君颜还是点头,淡笑,不语。丝毫不与对方一般见识。 见东露君颜还不接招,连一向沉稳的东露芷柔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出言挑衅一番。 她道:“所以说呀,这人呢,还是不要有邪念的好。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逾越了规矩,做出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否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像庶子,如果心生贪念,想要从嫡子手中争夺些什么,那只有死路一条。”说着,东露芷柔将目光挪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笑得倒是无辜的很。 “君颜,你说对吗?” 呵呵,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她原本还想稍微的‘适可而止’一些,别把耳光抽的太响亮。只要能在东露冥衡心里扎根刺就行了,没想着真要一竿子打死她们。可事实根本不允许她如此么,瞧瞧这两姐妹,字字珠玑,行行血泪,都是说给她听的。她若是还无动于衷,只怕要助长了她们的嚣张气焰。 灭自己威风的事情东露君颜当然不会做。只见她展颜一笑,不慌不忙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这才说道:“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这人呐,还是要心存善念,权当是给自己积德了。别以为自己暂时占了上风,便是大获全胜。你瞧瞧,巫寇瑾以为自己赢定了,可谁能料到,他心爱的女子竟然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东露水凝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可东露芷柔的脸色却微微一变,明白了东露君颜的意有所指。 “君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露隼修一字一句的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 “哦?”东露芷柔甜甜地一笑,倒是天真烂漫的很,“我怎么没听懂啊,君颜,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 “要解释?简单。”东露君颜诡谲的勾起嘴角,“很多时候,大部分的人,不是死在了对手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对于对手,每个人都是警惕万分的,绝对不会露出马脚。可面对自己人,便不一样了。所以说呀,这自己人背后捅上这么一刀,那才是最致命的。尤其是亲信,这最可怕了。” 东露隼修垂下眼帘,语气柔和的说道:“可是,既然是亲信,那定是可以信得过之人。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君颜也该明白。” “明白,我当然明白。可是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大哥也该明白。” 东露隼修的眸子微不可闻的闪烁了一下,缓缓的抿住嘴唇,不再开口了。他的唇形很漂亮,不薄不厚,唇色也是少年特有的红润光泽。不像东殷亦秋和东露杰泽,他们俩一个青紫,一个苍白。也不像季灵斐,他的唇色,已经不是少年的红润,而是带着点暗红的颜色。 那是很好看的唇色,是代表着少年富有活力的唇色。其实抛开他们之间的争斗不说,单单指谈论东露隼修的长相,这人,生得的确很精致。东露一族的人,没有生的不好看的。可放在帅哥美女如云的东露府,他东露隼修也是拔尖的那个。 浅棕色的眸子看起来永远是那么的温柔,温柔的好像都能掐出水来。不挺不低,恰到好处的鼻梁,永远都微微上扬的嘴角,都是那么的温柔。他一垂眸,那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的,浓密的像个小扇子。东露隼修是一个能够将温柔二字诠释到极致的男子。 上一世,她就是死在了那个温柔如水的兄长手下。所以这一世,东露君颜格外提放这个同样笑得一脸温柔的大哥。安安静静的东露隼修,说老实话,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下意识的,东露君颜便多瞧了两样。这一瞧,她才猛地发现,原来东露隼修的额头是有个美人尖的。 第153章 锋芒毕露(7) 可偏偏东露隼修就是有一种魔力,能够在她心里稍微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的时候,二话不说的就将这丁点的好感给毁了。 他缓缓的抬起头,迎上了她探究的目光,温柔的浅笑,道:“君颜,有些东西不必我说,你心里也该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没可能再挽回。” “咦,大哥你这话怎么说的?”东露君颜故作惊讶的眨眼,“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啊?” 东露隼修望了望前排的几位长辈,见他们与几个戏子相聊甚欢,压根就没注意他们这边,可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左手搭在椅背上,身子微微向左边倾。而东露君颜也很有眼力劲的将脸蛋凑了过去。 “君颜,你知道我母亲今日为何没有出席宴会么?” 东露君颜这次的惊讶不是假装,她瞪了瞪眼睛,疑惑的望着东露隼修。他们的母亲,不是早死了么?如果没死的话,怎么她堂堂东露家族长的夫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甚至连丫鬟小厮们都从未谈及过她? “君颜,我都与你坦诚相见了,你何必给我来这一套。”东露隼修冷笑了一句,道:“自从父亲冒着大不韪将君沁云娶进了家门之后,母亲便削发为尼,决定将自己余下的生命全部奉献给佛祖。” “东露隼修,你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父亲碍于颜面,不同意母亲侍奉我佛,说到底,父亲还怕丢人。可母亲心意已决,没有人能够动摇她。包括我们兄妹三人,当年芷柔还小,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她哭的撕心裂肺,可母亲还是不为所动。” “东露隼修,有话直说。你没必在这里给我绕弯子。” 可东露隼修却依旧自说自话,“父亲与君沁云大婚当天,贵客如云,就连陛下都亲自前来替父亲主婚,这等荣耀,我东胤国自开朝以来,不过寥寥数位重臣有过如此待遇。可想而知,那天该是何等的盛宴。只是,君颜你可曾知道,你母亲风光无限的同时,我母亲却是何等凄凉?母亲想用自己的削发为尼来挽回父亲,可她得到的,只是众人的嘲讽与不屑。她甚至连丈夫的身影都没有见到。这种凄凉,你能体会么?” 他们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她甚至能够清楚的数出来东露隼修的睫毛有几根。东露君颜扯了扯嘴角,平静的用眼角扫视着东露隼修。他的脸上,并没有愤怒、仇恨或者是不甘。与她一样,他也是平静到了极点。 “小颜?”东殷亦秋扯了扯她的袖子,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东露君颜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她眨了眨眼睛,轻笑道;“东露隼修,你跟我说这个有意思?你自己都说了,咱们之间的恩怨,已经没有办法化解。难不成,你以为你搬出了你的母亲,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么?那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 “不,我没想让你手下留情。当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东露隼修一口否定,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从君沁云嫁入东露府的那天起,我母亲便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十四年了,除了我兄妹三人的生日以外,其他时间,我们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这笔账,母亲不愿意追究,我身为她的儿子,却得跟君沁云算一算。” 东露君颜抽回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道:“所以,君沁云死了,这笔账,你就算到了我的头上?” “是这个意思。” “很好。父债子还,天经地义。那这笔账,我接下了。有什么花样,你尽管使出来。”东露君颜笑得自信。 “放心,我不会让你过的太舒服。”东露隼修也笑,笑得温柔如水。 “嗯,我等着。” 他们两人的对话,进行的光明正大,却又十分隐秘。旁人瞧见了,只以为是他们兄妹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殊不知,这个简单的对话,却是一场家族内斗的开幕仪式。 跟她下完战帖之后,东露隼修便被东露水凝半拖半拽的揪到了那个兰语的旁边。东露君颜笑眯眯的望着东露水凝面目含羞的与那戏子攀谈,看来,那火爆小辣椒当真是对一个戏子动了感情。只是不知道这感情有多深,能持续多久。 虽然东露水凝处处与她作对,事事都要刁难她。可她反而不讨厌这小辣椒。至少,东露水凝的表现跟她的内心是一致的。反倒是东露芷柔,每次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可心里,哼,不提也罢。 如果是玩一玩,那倒也无妨。东露家的嫡小姐,玩的起。可一旦动了真感情,受伤的只能是东露水凝。不说那戏子有没有勇气接受她,敢跟整个东露一族乃至于四大家族对抗。单单是东露隼修这一关,那戏子就过不去!一旦察觉到妹妹对戏子动了真情,东露隼修绝对会毫不手软的抹杀掉那戏子的存在! “小颜,你想什么呢?想的如此入神?” “哦?没事,就瞎想些有的没的。” 东殷亦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道:“你是在担心东露水凝?” “这话怎么说?她那么欺负我,我干嘛要替她担心?” “小颜,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东露君颜一愣,这个东殷亦秋,总是能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窥知到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直觉告诉她,这很危险。 “其实,你担心东露水凝也很正常。毕竟,她是你的亲姐姐,身上流着与你一样的血。” 东露君颜极其迅速的道:“只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还有一半,毫无关系。” “哎……”东殷亦秋长长的叹了口气,“小颜,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你为什么不能坦诚的说出你内心的想法呢?” 因为那样就代表着她要把一颗真心掏出来,拱手送给他人。这样太危险了,谁能保证,她的真心,对方会视若珍宝,而不是不屑一顾的踩在脚下? 这句话东露君颜没说出口。她像平时一样,碰到不想回答,或者无法回答的问题,就点头轻笑,沉默不语。 “小颜,旁人你可以不信,但如果是我的话,你真的可以相信。我--” “秋儿。”东殷锦黎正好跟东露冥衡寒暄完毕,他唤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叨扰你东露伯伯也很久了。行了,你现在跟九丫头告个别,咱们回府了。” 梁巧霜也早已经站了起来,她戏谑的眨眨眼,道:“秋儿,你若是真舍不得呀,今天就别走了,我想你东露伯伯肯定愿意收留你一晚的。”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留下来么?” 东殷亦秋这种听不出人家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傻样,彻底的逗乐了所有人。 连一向儒雅的东殷锦黎都忍不住笑的连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你这孩子,真是……”连梁巧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东露君颜站起身,牵住东殷亦秋的手,走到梁巧霜的面前,将他推给了对方。 “伯母,我将亦秋交还给你。这些天一品居正重新整顿呢,君颜实在是抽不开身。等忙完了这阵子,君颜保证,一定经常去看望您跟亦秋。” “好好好。你这孩子,忙正经事重要。你已经是咱们东殷家的媳妇了,不差这一两天。”梁巧霜笑归笑,可拉着儿子的手却是一点都不放松。生怕这小子下一秒就要挣脱了她,赖在人家东露府不走了。 “一品居何时开始整顿的,我怎么不知道?”东露冥衡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听语气,也猜不出来他是不满呢,还是随口一问。 “整顿有好些天了。”东露君颜爱答不理的回答道:“父亲不是已经将一品居全权交给我打理了么?那我不跟你汇报也可以的吧。” 东露冥衡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是这样的咄咄逼人,脸色顿时有些不满起来。可又碍于东殷锦黎在旁边,不好发作。 只好丢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道:“汇报与否,是你的自由。我要的,只是结果。” 东露君颜再一次点头轻笑,沉默不已。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了。礼貌表现的很充分,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见她是这个态度,东露冥衡也不想多打理她,他侧过身,又去与东殷锦黎寒暄了。 “锦黎兄,那我送你到门口。” “恭敬不如从命,冥衡兄,请吧。” “请。” 于是,哗啦啦一大队人马,再次涌向了东露府的门头。 这一次,东露君颜故意落在了最后,而牛皮糖东殷亦秋则被他娘亲死死的拴在了身边。倒也落得个清静。 “喂,丫头。”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的袖子。 东露君颜侧头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袖子抽了回来,冷冷的道:“主厨大人,有何赐教啊?” “得了吧,跟我你还装,装个屁!”私下的时候,庄友天就不再为装了,直接破口大骂,道:“这人都要走了,东露隼修三兄妹还没有发难,你准备怎么办?等东殷锦黎走了,你可就失去了一个外援。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死的可是你!” 第154章 锋芒毕露(8) 东露君颜冷冷的望了一眼前边的东露隼修,嗤笑一声,问道:“我的事,你少管。安心做你的菜就是了。你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那么宽干嘛。我问你,东西都藏好了没有?” “放你的心,东西交给我,妥妥的。”庄友天挤眉弄眼。 “记住,我交给你的东西一定要藏好了,谁都不许透露,包括亦秋在内!还有,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把你接回来。在我找你之前,你不许主动联系我,不许--” 庄友天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把你的心给我吞进肚子。除了做菜,创新菜品,改进菜品,我对其他的都没有兴趣。我不管你是要算计谁,还是要陷害谁,跟我没半毛钱关系。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重生过来的面子上,我连搀和都懒得搀和。你的东西交给我,我肯定给你保管好。其他的,我不管你,你也少来限制我。OK?” “OK。” “哦对了,我刚刚收拾行礼的时候才发现的,喏,给你。”庄友天飞快的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东露君颜的手里。 “这是什……玉虎?”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玉虎,东露君颜有股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如果不是猛的看到这玉虎,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件事。何诚这小子做事情啊,真是教人无法不喜欢他。 “你摇什么头啊。人何诚好心好意给你亲手雕刻的玉虎,威风凛凛,你不高兴,怎么反而是这幅德行。东露君颜,你不义气啊。” “滚你的。”东露君颜仔仔细细的将玉虎收入怀中,没好气的骂道:“你懂个屁。我无功不受禄,凭什么收人家的礼物?你要我怎么还?欠债肉偿么?” “我可没这么说。”庄友天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只是人家何诚的一片心意,你要是没那么意思,就早点跟人家明说了。何诚那小子的身份,咱们心里都有点谱,你也别耽误了人家。只要不是瞎子,那都能看得出来何诚对你的心思。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不?” “我又不暗恋你,干嘛要懂你的意思?”东露君颜打了个哈哈。 “得,你俩的事情,我瞎操什么心呐。算我无聊,再多说一句。何诚那样的身份,能如此放下架子和颜面的待你,你该知足的。珍惜眼前人,这话说着挺老套,但你不能否定它的论点。咱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看事情不能那么片面,得正反两个论点来看待。唯物辩证法知道吧,就是这个唯--” “停。庄友天,你给我打住。说人话,少给我罗里吧嗦的不知所谓。” “我的意思就是--” “一句话,十个字以内,总结。” “何诚这人挺好的,你别错过了。”顿了顿,庄友天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了,有些气短的道:“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东露君颜停下脚步,目光直直的射进庄友天的眼睛里,一字一句的道:“庄友天,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是别人给说我这话,他已经死了上百次。” “我知道。可你不会杀了我的。就算我现在把你给我的东西公布于众,你也不会杀了我。” 东露君颜冷笑,“挺有自信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了你?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舍不得。你要是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不仅仅是个难兄难弟,我更是一个能够理解你的思想,跟上你思维的人。除了我,没人能够读懂你的内心。” “不要脸。没见过你这么给自个儿脸上贴金的。” “按照你的性子,谁要是敢这么跟你大呼小叫,甭说是我区区一个厨子,就是天皇老子你也得拿枪给他打下来。可东露君颜你摸着胸口问问,你为什么独独对我如此宽容?难道不是因为舍不得?” “哼,庄友天,别把自己想的太高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无聊时能够解闷的花生米罢了。”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你一张灵牙利齿,我哪儿说的过你。反正,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我不想多说了。” “傻逼。”吐出两字骂人真言,东露君颜拔腿就走。 “哎哟我去,你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呢?”庄友天追了上去,继续唠叨,“喂,我正经跟你说个事。” “你还有正经的时候?”东露君颜讽刺。 庄友天不满的眯起眼睛,“东露君颜,你少在门缝里看人。你以为,我从一个杂工,一步步爬到主厨的位置,当真是因为厨艺好么?那你也太天真了吧。” “哟,那主厨大人,小女子洗耳恭听,您有何高见啊?” “说来简单。因为一个人,就是经常借宿在你房间的那个小鬼头。” “季玉溪?他怎么了?” “季玉溪?”庄友天夸张的瞪眼,“我说东露君颜,你还跟我装傻是吧?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季玉溪的真实身份!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的长相,谈吐,以及--” 东露君颜掀唇一笑,“说呀,怎么不说了?” 庄友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讪讪地笑道:“不说了,原本也没啥好说的。” 眯了眯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庄友天在心里暗道:刚刚那个淡紫色的小小身影,是他看错了吧?季灵斐化身为季玉溪,这道不难理解。可那个俊美无双的季灵斐,会做出趴人家屋檐的事情么?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 “喂,庄友天,你还愣着干嘛呢,还不快点。”发觉身后的没有追上来,东露君颜不耐烦的回头催促道:“你不是有事说么?” 庄友天晃了晃脑袋,追了上来,“看在咱们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听不听?” “不听。”东露君颜回答的斩钉截铁。 可庄友天却径直自顾自的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知道,你这一次已经稳操胜券,可我给你提个醒,穷寇莫追。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东露隼修这么多年的积累和人脉,那不是开玩笑的。你只要再东露冥衡心里边扎根刺就是达成目的,千万不要太过分了。日后有的时间收拾他们。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受不住旁人一丁点的算计,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自己心里边掂量一下。” 闻言,东露君颜的眸子下意识的闪烁了一下。庄友天的为人,她很清楚。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能从一个洗碗的杂工,一步步爬到迪拜帆船酒店主厨的位置,不单单是靠他的厨艺,更多的,是靠他的心计和城府。这人说话办事,一向把自己拎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授人以柄。今天,他怎么忽然说了这番话? “庄友天,有话不妨直说,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我一个厨子,成天待在偏院都没离开过,我能知道什么你不清楚的消息?我只是给你个忠告罢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的为人,你不清楚么?你觉得,你的提议我会乖乖接受?” “当然不,你一定不会听我的建议。”庄友天呵呵一笑,似是不经意的道:“我知道你身经百战,厉害的很。可花管家也不是善茬子,他活了几十年,吃的饭不比你少。” 哦?这么说,问题还是出在花管家身上咯? “我已经捏住了花柳泉的命脉。他不得不乖乖听我的吩咐。” “拿人家的命脉威胁人家,这是一把双刃剑。适当的敲打能为你带来很大的好处。可你要是敲打过头了,那就别怪人家背水一战,给你演一出乌江自刎。大家一拍两散,谁都得不到好处。” “乌江自刎?项羽一抹脖子死了,让刘邦什么麻烦也没有就登上了帝位。我到希望东露隼修给我演一出乌江自刎呢。” “我就是这么一比喻,你非要较真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君颜,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不是你可以拿来利用的。言尽于此,你听就听,不听也没关系。反正按照你的手腕心计,对付东露隼修是不成问题的。” “那你唠唠叨叨废什么话?” “你这人,我好心提醒你,你还--算了算了,不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闭嘴还不成么。” 东露君颜白了对方一眼,冷冷的道:“你早就该闭嘴了。” “等你吃了苦头别回来找我哭哭啼啼。我可不理你。” “怎么了,你要走了?”东露君颜笑的别有深意。 庄友天抿唇笑了笑,“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估计最多再有三个月吧,我就要离开了。” “好,我知道了。你临走前咱们见一面,把东西还给我。我给你办个送别宴。” “你不问我上哪儿去?为什么要离开?” “你要是愿意说,那就说。你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是白问。你要走,谁拦得住你?我不想问,也懒得问。就像你说的,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一起了,那就相互帮衬着。不在一块了,偶尔心里边能惦记一下对方,那也就足够了。” 第155章 锋芒毕露(9) “嘿,我就喜欢你这凉薄寡性的小模样。”庄友天痞痞的一笑,道:“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能有这么多我连听都没听过的食材,我不想局限在谁谁谁的院子里。我想出去走走,上辈子光顾着争权夺利了,卡上的数字倒是不停地增长,可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啪嗒一下,挂了。这辈子算是我捡了便宜,能享受就享受。我不像你,傻兮兮的。好不容易捡了条命,还把自己过的跟狗一样,累死累活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平平静静的过一生,难道不好吗?” 东露君颜不想谈及这边,便转移话题,轻笑道:“哟,没想到你们厨房那一亩三分地,也有争权夺利这一说?我以为,厨子只要把菜做好就成了。” “你看,你又头发长见识短了吧?别说是我们厨房了,就是扫地大妈之间,也有派系之争好吧?”庄友天不满的眯起眼睛,凉飕飕的道:“东露君颜,这话我只问一遍,你高兴了就回答,不高兴就当我放了屁。” “你问。” “上一辈子你争权夺利还不够么?这一辈好不容易重生了,可以重头来过了,你却偏偏还要这样过,有意思?” “那我也只回答你一遍。你听好了。不是我非要跟人家玩阴谋,玩心计。实在是如果我不这样做,那我的结局甚至比上一辈子还要凄惨。就像你说的,平平静静的过一生固然很好。可我的处境,注定了我不能平平静静的生活。或许,你也可以理解成,我现在的争权夺利,是为了以后的平平静静。” “好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若是真的想与世无争,我不信你没有办法。在我看来,就是你骨子里流淌着战斗的血液。你呀——” 东露君颜上前一步,将庄友天护在了身后,冷冷的道:“闭嘴!” 其实不用她提醒,庄友天已经嘘声了。因为,忽然从道路一旁窜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东西,跌跌撞撞的向大部队袭来。那血肉模糊的模样,煞是骇人。 “好戏上演了?”庄友天知道内幕,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挺有兴趣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仔仔细细瞧好了。” “我知道,这是你成功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不,这是我化身为魔,大开杀戒的前奏。”东露君颜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双手抱胸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管是主子,还是佣人,个个都如临大敌一般的警惕了起来。早在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出现的一瞬间,东殷锦黎已经将妻子和儿子牢牢的护在了身后。至于东露冥衡,他虽然表现的十分淡定,但左手,却已经压在了随身佩戴的宝剑手柄之上。 其他人等,只要是有点斗气的,无一例外,也全部在暗中将斗气凝聚了起来。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至于东露隼修三兄妹,这个出场,虽然是他们设计好的,但花管家如此狰狞的面容,却不在他们的预计之中。 难道是计划有变?东露隼修在心中小小的惊讶了一番,但他心智极其坚韧,这个小小的插曲,根本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很快他便重新镇定下来。暗暗的道:难怪方才君颜表现的那般自信,原来是这样。她竟然想要先下手为强,杀了花管家,来个死无对证!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花管家居然死里逃生,拼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计划,还是能够照常进行的,想到这里,东露隼修不免长嘘一口气。 他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东露冥衡等几个长辈的前边,他举起权杖,冷冷的指着倒在地上的人,一字一句的道:“来者何人,居然斗胆敢在我东露府放肆,当真是不想活命了吗?” 地上那团血呼呼的东西艰难的爬了起来,用两只手肘撑在地上,气若游丝的道:“大少爷,是小人……花柳,咳咳咳……” 话只说了一半,那人便疯狂的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可不得了,那血哗哗的向外吐。别提多吓人了。有好多小丫鬟已经尖叫着闭上了眼睛。梁巧霜也已经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夫君的胸前,根本不敢去看眼前的一幕。 “你是……”东露隼修还在装,他诧异的问道:“你是花管家?” 那人咳嗽的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不停的点头。 见状,所有人都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花管家?他不是被九小姐责罚下跪么,怎么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幅惨样?而花嬷嬷一听是自己的丈夫,顿时尖叫一声,拨开众人扑了过去。 “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啊!”花嬷嬷嘶声裂肺的哭喊着,那声音,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东露隼修见状,连忙丢给东露芷柔一个眼神。接到哥哥的眼神之后,东露芷柔立刻对旁边的东露水凝道,“二姐,你先将花嬷嬷扶下去休息。她在这里,不好。” “知道了。”东露水凝对这个奶娘十分的关心,在加上她也知道计划似乎是出了点问题,不敢耽误,连忙上前,连拖带拽的想要带花嬷嬷离开。 可那人毕竟是自己的夫婿,就算是各为其主好了,可两个人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个时候,花嬷嬷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她死死搂住花管家的身子,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一定要替老奴做主啊!这--” 知道这件事关乎着他们兄妹三人的全部身家,东露水凝这一次倒是很果断。她一掌将花嬷嬷震晕过去。顿时,花嬷嬷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她的怀中。 “父亲,我怕花嬷嬷太过悲伤,所以--” 东露冥衡连连摆手,“知道了,你将花嬷嬷扶下去吧。” “谢父亲不追究花嬷嬷失态之责。”东露芷柔轻柔的说道,“二姐,快下去吧。”说着,还给了东露水凝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快离开。 这些小动作被东露君颜全部看在眼里,她心中冷笑不已。 庄友天在她耳边幸灾乐祸的说道:“看来连东露隼修跟东露芷柔也知道,这小辣椒成之不足败事有余,你看看,这么着急的赶人。生怕这小辣椒坏了他们的大事。” “别说是他们了,花管家这个出场的方式,连我也没有想到。他们怕有变数,当然要清理小辣椒这个不确定的因素。若说临场反应,东露水凝差得远。她留下,只是让我多了一个把柄可抓而已。东露隼修与东露芷柔老奸巨猾,当然知道把她支开最好的。” 庄友天不说话,只是不停的闷笑。只是心中暗道:这场仗,不止是她东露君颜输不起,东露隼修他们同样输不起! 东露君颜眼角一扫,看到了东露舜威面带温怒的死死盯着自己,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满。见状,东露君颜连忙狠狠的用手肘撞击了一下庄友天,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给我收敛点。要是因为你坏了我的大事,我让你跟花管家一个下场。” 说着,东露君颜勾唇浅笑,冲着东露舜威微微摇头,示意这件事与她无关。可东露舜威显然不相信,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袖子一甩,没好气的收回了目光。 这个九丫头,做事情非要如此不留后路吗?是,他的确想让九丫头杀了花管家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可他希望这一切是在暗中进行的!而不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演这么一出戏!这个样子,岂不是要逼着他大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此一来,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他也是用银子收买了花管家的其中之一!而且还是让花管家监视他大哥!虽然他大哥心里对这件事也知道一些,可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真要搬上台面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这个道理,她九丫头肯定明白的! 至于她为何要这么做,要如此大张旗鼓的上演一出好戏,原因很简单,无非是逼着自己站到她那一边。让自己毫无保留的支持她,替她达成她想要的结果。这个九丫头,真是好狠的心! 东露舜威咬咬牙,心中简直憋屈到了极点!他既不想成为东露君颜的马前卒,可也不想给自己惹得一身腥。他不能再任由事情按照九丫头设计的发展下去了。他必须要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至少,要将自己撇开,让自己之身是为!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紧贴着东露冥衡,在他耳边特别诚恳的说道:“大哥,这件事与我无关。我的确是十分喜欢九丫头,也知道花管家惹恼了她,所以才会想要帮她一次,这才将花管家打发去了偏院跪着,任由九丫头发落。可我真的不曾料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让花管家监视你,这事你知道的,我不可能……” 第156章 锋芒毕露(10) 东露冥衡面无表情的点头,隐隐带着几丝皱纹的眼皮抖了抖,“二弟,莫要再说了,大哥信你。” “谢谢大哥愿意相信弟弟。”东露舜威勾起嘴角,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招以退为进,看来还是很奏效的! 不动声色的退回到原地,东露舜威安安心心的当起了看客。其实更多的时候,他东露舜威是不喜欢当主角的,他更喜欢带着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身边事情的发生。 或许,在场的人里边,只有花嬷嬷一个人是真的替花管家担心。包括东露冥衡在内,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一幕背后所暗藏的深意,或者是称之为杀意更确切一些。 东露隼修想要先从花管家口中探查一番,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也不顾花管家的一身肮脏,会不会给自己沾染到。他蹲下身子,讲花管家抱在怀中。 悄悄的问道:“花管家,事情可还顺利?” 花管家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的眨眨眼,示意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见状,东露隼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彻底的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父亲,花管家伤势过重,我想还是先找个郎中给他看看的好。”东露隼修这么说。 可东露冥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花管家。凭借着他一双毒辣的眼睛,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花管家的伤口,只是看上去很狰狞恐怖罢了,实际上,那都是些皮外伤,毫无生命之忧。 “花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东露冥衡严厉的问道。 花管家想要爬起来回话,可他尝试了很多次,却都重新摔回到了东露隼修的怀中。而东露冥衡则目光冰冷的望着他,丝毫没有上前扶一把花管家的意思。 这被花管家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替自己悲哀。他战战兢兢服侍了大半辈子的主子,就是这般对待他的?他真是太可笑了。不知道是为了做戏还是真的怒火攻心,花管家脑袋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冥衡兄,让我来看看。”东殷锦黎身为在场中唯一的一个懂医术之人,自然是责无旁贷的站了出来。 “让锦黎兄你见笑了。原本是来请你赴宴的,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不--” 东殷锦黎已经蹲下身开始探查花管家的情况了,他一扬手,道:“无妨,冥衡兄无须如此见外。夫人,秋儿的药,你有随身携带着吧?” 梁巧霜连忙唤过自己的贴身嬷嬷,道:“快将少主的药交给老爷。” “诶,知道了。”张嬷嬷不敢耽误,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交给了东殷锦黎。 东殷锦黎拔起瓶塞,闻了闻,语气急促的说道:“这个是秋儿服用的雪莲玉蟾丸,是平日里用来给秋儿补身子用的。虽然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对症下药,但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了。” 他说的简单,但稍微懂点炼丹的人便会知道。这雪莲玉蟾丸说是补身子用的,实际上,它从药引子,到原材料,再到脸蛋的过程,都是极其珍贵和艰难的。放眼整个胤琼都,能够炼制出这雪莲玉蟾丸的人,不超过一只手。而这其中,当属东殷锦黎炼制的丹药功效最为强悍。 就像同为玄紫斗气的斗灵,一阶斗灵跟九阶斗灵,那是有质的区别。炼药师也是同样。别看只有区区一个阶级的差距,那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锦黎兄,感谢的话说多了便显得见外。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了,锦黎兄。”东露冥衡顿了顿,问道;“花管家情况如何?” “无妨。”东殷锦黎连连摆手,“花管家并无生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导致了气血不足。待我替他针灸刺激了天机穴,便可恢复清醒。只不过,这人是救回来了,可后续的精心调养却是必不可少的。” 闻言,东露冥衡放下心来,“无生命之忧就好。那请锦黎兄快快替花管家针灸,让他早点恢复神智。我有话要问他。” “好。”东殷锦黎当然明白让花管家早点恢复神智,能够回答问题的重要性,他点点,不再多言,而是一伸手,示意张嬷嬷将针灸的工具递给他。 也是因为东殷亦秋身子一向孱弱,时不时就上演一出昏厥的戏码,所以这东殷府上的人丝毫不敢怠慢。尤其是贴身照顾东殷亦秋的张嬷嬷,将他平日里服用的丹药,针灸的工具,随时都携带在身上,就怕他们家少主一命呜呼了。 “老爷。”张嬷嬷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东殷锦黎接过,熟稔的的捻起一根银针,将斗气凝聚在指尖,然后再将斗气一寸寸的蔓延遍布在那银针之上。 “隼修世侄,请你将花管家的衣襟撩起来,露出他的天极穴。” 东露隼修点点头,修长的手指一捏,一扬,便将花管家的衣襟的给撩了起来。露出了他肥囊囊的大肚子。 这一露,包括东露芷柔和梁巧霜在内,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在场所有的女性的都将身子转了过去。东露君颜不想太引人注意,便也将身子堪堪的挪了一半,眼角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花管家那边。 可庄友天却忽然用手肘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东露君颜的腰部。要不是东露君颜还有泰拳的底子,或许早就被庄友天给撞出去好远了。可饶是如此,她的脚下也还是不免打了个趔趄。稳了两步,这才重新站定。 东露君颜并没有生气庄友天对自己的忽然‘袭击’,她将自己脚下的趔趄,装作是因为寒冷而跺了跺脚的模样,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表现的太重视了,东露冥衡已经注意到你了。你还是乖乖的随大流,把自己转过去别看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班贵族的千金大小姐,私底下你不注意这些规矩就算了,现在这么多人,你还是稍微注意一下的好。”庄友天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庄友天的话不无道理,可话虽如此,但是这场仗,她真的输不起。这样她如果能不关注? “大小姐,我给你盯着呢。东露隼修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我立刻告诉你。” 东露君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之后一段时间,都是静谧无声的。而这种静谧,偏偏是最折磨人的。耳边只有偶尔传来的簌簌风声,不管是东殷锦黎还是花管家,居然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拍着胸口说句实话,东露君颜是有点坐不住了。她眼神才刚一转,庄友天便狠狠的手肘撞击了一下她的小腹。 “安静呆着!”庄友天低喝了一声。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敢这么跟她说话,庄友天是活腻了吧? 很快,东露君颜便知道了,为何庄友天的语气是那么的急躁。因为,东露冥衡在凌冽的寒风中,响了起来。 他冷冷的道:“君颜,你出来。” “发生了什么?”东露君颜一边慢吞吞的转身,一边低声的询问着庄友天。 可庄友天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而他的这个眼神,东露君颜没看明白。因为,庄友天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只凭一个眼神,任谁也无法猜透。 “父亲,怎么了?”东露君颜淡定自若的转过身,懒洋洋的望着东露冥衡。眼神平静如水,不沾一丝情绪。 东露冥衡不解释,只是道:“君颜,你过来。” 过去?哼,过去就过去。她还怕东露冥衡不成? “究竟怎么了?”东露君颜不缓不急的挪了过去,淡定的道:“我又不懂医术,你叫我过来,简直多此一举。” 东露冥衡眉头一挑,语气凌厉的道:“东露君颜!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爹,你少用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跟我说话!” “哟。”东露君颜嗤笑一声,“你这时候知道你是我爹了?我当时被人欺负的差点死掉,怎么不见你这个当爹的站出来帮我说话?搞笑吧,忽然冒出来个爹,我一时半会还不习惯的很呢!” “东露君颜,你……!”东露冥衡眸子一闪,右臂高高的举了起来。 眼看着,那一巴掌便要落下,可东露君颜不躲不闪,姿态慵懒又不优雅的站在原地,笑的一脸自信。眼底深处,却是一片阴郁的冰冷。 “啪。” 一记清脆的把掌声,回荡在众人的耳朵里。 “主子!”琉璃那丫头失声唤了一句,猛地见身子转了过来。而其他人,也全部将身子拧了过来。 “嘶!” 这一望,众人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他!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压的他们,良久都喘不过气来。 “啪啪啪。” 又是三下把掌声,而且,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响亮。 “东露冥衡,这是警告。下次,你若是再敢对东露君颜出手,莫要怪我不留情面。”季灵斐淡定的收回右手,他一身紫衣,光彩夺目,绝色的容颜上,不沾一丝情绪。淡紫色的眸子,透着超然物外的脱俗。可他的双唇,却紧紧的抿成一条缝,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爽。 第157章 锋芒毕露(11) 季灵斐身份尊贵,东殷锦黎不敢劝阻,只是诧异的道:“国师大人,您这是……?” “东殷锦黎,我要教训谁,还需要向你汇报么?”季灵斐并不解释,只是目光淡淡的飘了过去,便没有人再敢说话。 是啊,他堂堂国师大人,想要教训谁,那便能教训谁。即使,这对象是四大家族之首东露家的族长,他季灵斐也是说教训,便教训。而且根本不用给出一个理由。 “东露冥衡,我打你这几巴掌,你可有异议?”季灵斐问的清冷。 东露冥衡隐了隐眉间的怒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他一字一句的道:“敢问国师大人,老夫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让国师大人你亲自出手?” “你真想要个理由?” “要。”东露冥衡咬牙切齿的道:“老夫身为东露一族的族长,若是平白无故受了国师大人的巴掌,那岂不是让我东露一族的颜面扫地?!” 季灵斐掀唇一笑,平静的道:“那好,从现在起,东露一族的族长,不再是你东露冥衡。而是她。” 季灵斐手指一伸,众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挪到了东露君颜的身上。 对此,她笑的一派云淡风轻之姿,眯了眯眼睛,她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望着季灵斐。在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的表态。 “国师大人!”东露冥衡的眸子里,已经难掩那滔天的怒气,他冷冷的道:“这族长是谁,不由你来说。这是我们东露一族的家务事,还请国师大人不要插手!不然,闹到陛下那里,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巧了。”季灵斐邪魅的一笑,“我正是奉陛下的命令而来。” “什么?!” 季灵斐淡紫色的眸子从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他左手一伸,身后那庞大的紫衣军团便站出来一个人。 “国师大人。”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的卷轴,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季灵斐的手中。 他摊开卷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 “东露冥衡接旨。” 既然是圣旨,饶是他东露冥衡再如何不爽,也不得不忍耐下来。他狠狠的将衣襟一掀,不情不愿的跪下在地上。 而东露冥衡这一跪,其他众人,便也纷纷随之跪下。 “臣接旨。” “东露君颜,你为何不跪?”紫衣军团为首的那个人呵斥道,“国师大人代陛下宣读圣旨,你为何不跪!” 东露君颜站的笔直,轻描淡写的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敢来呵斥于我?我说,你是不是活腻了?” “东露君颜,你莫要不知道好歹!国师大人他——” 季灵斐手臂微微抬起,那下属便生生忍住了之后的话。 “东露君颜,你不用跪。至于原因,我等下便会与你解释。”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语气充满了挪揄,“谢国师大人。” “东露冥衡,听旨。” “臣恭候圣旨。”东露冥衡脑袋一低,双手高高的举在半空中。 “奉天承曰皇帝诏曰:今东露一族之族长,东露冥衡,行不正、言不端、故而夺取其族长之位。以儆效尤。另,又念东露冥衡为官多年,不似功劳,却也掩其苦劳。是以,保留其顶戴花翎。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臣,接,旨!”东露冥衡几乎将压根咬碎。 季灵斐随意将圣旨丢给东露冥衡,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他又道:“东露君颜上前听旨。” “国师大人?”东露君颜上前两步,站在季灵斐的对面,淡定自若的望着他。 “我说过了,你不必跪。”季灵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侧头看向自己的下属。 那下属立刻上前一步,又从怀中掏出一方黄色的卷轴,递了过去,“国师大人。” 季灵斐接过,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打开了那卷轴。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沾一丝情绪。 “奉天承曰皇帝诏曰:今有东露君颜,性格温良贤淑,知书达理,通晓经文,深谙为人臣子之道。几次三番救朕于危难之时,水火之中,朕心甚感。故此,赐东露君颜良田千顷、黄金千良、绫罗绸缎千匹、店铺百余家。钦此。” “民女接旨。”东露君颜嘴角一勾,双手伸出。 季灵斐将那卷轴交到她的手上,平静的道:“东露君颜,陛下一共给了你三道圣旨。此为第一道。” 居然一次性有三道圣旨。那个心思诡异的皇帝老儿,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而这一连串的变故,又是因何而起?不过,东露君颜心中虽然疑惑重重,但表面上,她丝毫不显露出来。 “哦?还有两道圣旨啊。”她掀唇一笑,道:“那民女便再次接旨。” 东露君颜这种倨傲的态度,早已经惹得季灵斐身后那群‘紫衣军团’特别不爽。可国师大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也只能将不满一一吞回腹中。只是,心里边却不住的腹诽着东露君颜。 而季灵斐则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东露君颜对他是恭敬有加,还是对他漫不经心,这人,都没有感觉。不管是什么,他全部都是一个态度—— 视而不见。 “东露君颜听旨。” “听着呢。”东露君颜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眼底的情绪,是诡谲的阴霾。 “奉天承曰皇帝诏曰:鉴,东露冥衡难当重任,朕已夺取其族长之位。但,东露一族,乃四大家族之首,为国之根本,不可一日无主。幸而有一奇女子,东露君颜。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善弄权术、精于计谋、且忠心耿耿。故此,朕将东露一族族长之位,授予东露君颜。钦此。” “谢陛下圣恩,隆恩浩荡,民女感激不尽。”感谢的话,挪揄的语气,嚣张的态度。 季灵斐手中不停,从下属手里接过第三道圣旨,他清冷的道:“东露君颜,听旨。” “民女再再次接旨。” “奉天承曰皇帝诏曰:朕……”季灵斐看到那圣旨上的楷体字,眼神一闪,抿了抿嘴唇,平静如水的脸庞上,有几分松动。 东露君颜一愣,“朕?”朕之后呢? 季灵斐嘴角一撇,随手将第三封圣旨合了起来,他道:“写诏书的清监司废话太多。” “我说国师大人,废话再多,你也要告诉我,那圣旨上究竟写了什么吧?”东露君颜好笑的望着他。 “皇上喜欢你,收你做了义妹。从今天起,你就不姓东露,而是姓胤。”季灵斐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圣旨丢了过来。 东露君颜下意识的接过,脑袋还有点懵懵的。什么回事?这前两道圣旨,她到是还能够想明白。有胤麟权的从中周旋,这个结果,没什么值得好奇的。不管是这东露一族的族长之位,还是那些个赏赐,对皇帝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可这最后一道圣旨,究竟是怎么回事? 义妹?皇帝的年龄,那几乎都能给她当爹了,甚至当爷爷也说得过去。一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居然把她认做义妹?有病吧!干脆认个干女儿好了! 显然,东露君颜心中的疑问,也是众人心头的疑问。可鉴于季灵斐的身份,一时间在场的人里边,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质疑,或者是提出疑问的。 “启禀国师大人,小女子有一肚子的问题。不知道国师大人可否给我解答一二啊?”东露君颜问道。 季灵斐袖子一拂,平静的道:“陛下还有一道口谕,便是宣你即刻进宫面圣。你有什么问题,尽可以当面去问陛下。” “问,自然是要问的。”东露君颜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道:“只是,在随国师大人进宫面圣之前,小女子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 “若是指花管家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一切由本国师来定夺。”季灵斐如此回答。 “季灵斐。”东露君颜忽然脸色一沉,冷冷的道:“行了,别绕弯子了。你直接说吧,你想做什么?带着几道圣旨而来,又不明说,搞得人一头雾水。季灵斐,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奉陛下旨意前来,办陛下所托之事。” 闻言,东露君颜一乐,她退后一步,将位置挪了出来,脑袋一点,玩味的道:“成。那国师大人请吧。” 从目前来看,季灵斐明显是帮着偏袒她的。既然他要帮,她岂有拒绝的道理?有季灵斐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帮助,她干嘛要多此一举?将这些烦心事丢给季灵斐去处理,她正好落得个清闲! 东露君颜刚一挪到旁边,庄友天就不知道哪儿蹭了过来。他扯了扯她的袖子,无声的询问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露君颜平静的摇了摇头。她还一肚子问题想找人问呢。季灵斐出现的诡异,虽然他平常的行为,以及他的存在,原本就够诡异的了。可这特么也有点太诡异了吧? 第158章 锋芒毕露(12) “东殷锦黎,我且问你。花管家的情况如何了?”季灵斐就那么斜斜的站在原地,一袭紫衣,华贵无双,艳丽绝寰。他的出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的万众瞩目,他的身后,似乎永远跟随了一个庞大的紫衣军团。 张扬?对,十分张扬,张扬到嚣张。就连胤麟权的出场,都没有这位国师大人排场来的华丽。唯一能比过季灵斐的,恐怕也只有那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了。 被点名指姓的东殷锦黎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给季灵斐行了个礼,这才道:“启禀国师大人,花管家外伤严重,内伤却是没有。只要多加调养一阵子,便可痊愈无——” “东殷锦黎。”季灵斐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他身后的下属却冷冷的呵斥道:“区区一个仆人罢了,国师大人为何要关心他的伤势?我只问你一句,花管家他现在,能不能回答国师大人的问题。如果不能,那么,你便要想办法,让他能。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国师季灵斐身边的八大高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东殷锦黎当然认得。他不卑不亢的躬了躬身子,回答道:“只要时间不要太久,简单的几句问话,花管家完全可以胜任。请国师大人提问。” “好。”季灵斐平静的将淡紫色的眸子挪到了花管家浑身是血的身上,他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花管家那狰狞的模样,让这位有着严重洁癖的国师大人很不满了。 “花管家,第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是谁对你下了手,让你落得如此境地?” 花管家气若游丝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字一句的道:“老奴被人关起来毒打折磨的时候,偶尔听到那几个施行的人,谈及过一个名字。” 季灵斐问的简单,“谁。” “九小姐,东露君颜。” “竟然是君颜!”东露芷柔夸张的轻呼出声,那神情,简直惊讶极了。 东露君颜嘴角一勾,眼皮一掀,语气同样惊讶,但却多了几份挪揄的轻蔑,“呀,竟然是我!” “安静!”季灵斐眼神刚一流转,他那下属便呵斥道:“国师大人问话,哪里轮得到你们插嘴。若是再不保持安静,打扰了国师大人,定将你们关入大牢!” 被如此训斥,饶是东露芷柔城府极深,情绪从不外露,她的脸上,此刻也不禁沾染了几分怒气。季灵斐对他们大呼小叫,这让人尚且能够接受。毕竟,季灵斐的身份,就是呵斥某位皇子,那也是正常。可被季灵斐的下属呵斥,这便让人没有办法接受了。 东露隼修十分了解妹妹,东露芷柔这边才刚刚抿了抿嘴唇,他那边就站了出来。轻轻的碰了碰妹妹的手臂,东露隼修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她,绝对不能再起冲突了!现在的情势,可真是诡谲到了极点!他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可东露芷柔跟东露隼修忍下来了。东露君颜却绝不会忍。她上前几步,倨傲的拿眼角扫着比她个头高出许多的紫衣男子,冷冷一哼。 “区区一个狗腿子,谁给你的狗胆在我东露府指手画脚!”东露君颜眉头一挑,语气凌厉的道:“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在场的哪一个人,身份不比你尊贵?地位不比你高崇?” “东露君颜,你——” “我什么?”东露君颜冷冷一笑,轻蔑的望着季灵斐,“喂,国师大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天若不是有你在场,你这仆人的性命,早被我拿去喂狗了。所以,还请你管管你的仆人,别让他见了谁都叫。好狗不叫这个道理,我想国师大人该是明白的吧?” 如此嚣张不理情面的话,让季灵斐身后庞大的紫衣军团,各个义愤填膺。可他季灵斐却还是面无表情,神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他眼皮一掀,目光流转,手指一伸,斗气射出。 “唔嗯……”那下属的身子,便直直的朝后飞去。一连退了十多步,这才堪堪站稳。 “龙井,认清你的身份。站在你面前的,是陛下的义妹,当朝公主。岂容你放肆之。”季灵斐这么说道。 龙井脑袋一低,语气隐忍的道:“臣知错。” “知错要改。”东露君颜平静的道:“季灵斐,我要惩罚你的仆人,你有异议没有?” 季灵斐回答的倒是稀疏平常,“公主要惩罚谁,我无权干涉。” “那好。”东露君颜脑袋一点,笑着道:“龙井是吧?你现在给我跪着,什么时候这场闹剧演完了,你再给我起来。听见了没有?” “是!”龙井膝盖一弯,当真便跪了下来,“冲撞了公主,臣罪该万死。” “少给我说什么罪该万死。你要真觉得自个儿罪无可恕,那就随便找个池塘,跳进去一死百了。甭在这儿给我说好听话,搪塞人。” “东露君颜,适可而止。”似乎也觉得东露君颜有些过分了,季灵斐不咸不淡的提醒了一句。 面子已经足够,东露君颜当然也不会跟这位手握重权的国师大人硬碰硬。她太清楚了,真要惹毛了这位国师大人,她什么公主的封号,分分钟被人家摘去。就像东露冥衡一样。门生遍布朝野又如何?惹到了季灵斐,说摘去你的顶戴花翎,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国师大人。”东殷锦黎探了探花管家的脉搏,提醒道:“花管家虽然无生命之忧,但他失血过多,随时会昏厥过去。若是花管家支撑不住昏倒了,老臣怕耽误国师大人的正事。” “咳咳咳咳……” 一阵凌冽的寒风吹来,花管家咳嗽的震天动地。 季灵斐随意的拢了拢及腰的长发,问道:“花管家,那么你的意思是,对你下毒手的人,便是你面前的东露君颜了?” 花管家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平静的吐出一个字,“不。” 闻言,东露隼修的眸子猛地一眯,心头不知道为何,忽然狂跳不已。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可便要发生,可他却根本无力阻止!甚至连逃,也来不及逃! “老奴显然不认为,对我下手的人,便是九小姐东露君颜。”花管家又重复了一句。 “那你认为是何人?” “老奴愚笨,猜不透是谁要对老奴一个下人出手。可被关押的期间,老奴听见了一些有趣的对话。老奴想着,我听不明白,但以国师大人的睿智,定能弄个明白。” “你说。” “老奴当时被蒙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知道毒打老奴的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为首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既然没有开口说过话,你又是如何得知他是首领?” “因为那两个毒打老奴的人,没打一会,便会停下来休息一阵子。嘴巴里简单的问着什么,然后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如此看来,若不是房间里还有第三个首领,恐怕没有办法解释。” “知道了,你继续说明。” “那三个人,似乎是笃定老奴逃不出来,所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防备着老奴。老奴听见,他们说,等杀了老奴之后,便会栽赃陷害给某一个人。这样一来,他们主子的计划,便能得以顺利的进行。而他们要栽赃陷害的人,便是九小姐,东露君颜!” “花管家!”东露隼修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声的嘶吼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当着国师大人的面,你若是有半句虚言,岂不是给我们东露府脸上抹黑!” “大少爷。”花管家扬起脑袋,一字一句的道;“老奴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便叫国师大人一掌劈了老奴便是。” “东露隼修,你退下。”季灵斐淡淡的扫了一眼东露隼修,很快便将目光重新挪到了花管家的身上,他微微蹙起眉头,“花管家,口水无凭。你若是不拿出证据,我无法替你主持公道。” “老奴有证据!”花管家说的字正腔圆。 “那便拿出来。” 花管家颤抖着胳膊,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玉雕刻的玉虎。 一往之下,东露君颜差点大笑出声。这个庄友天,什么时候从她身上将这只玉虎偷了去,又什么将这只玉虎塞给了花管家?这个人,其实不是五星级酒店的主厨,而是市井小偷吧? “白毫。”季灵斐淡淡的唤了一声。 他话音还未落,身边便站出来一人,从花管家手中拿过了玉虎,递给了季灵斐。 把玩着那只玉虎,季灵斐平静的问道;“这只玉虎,能说明什么?” “国师大人,奴婢有话要说。”琉璃这小丫头居然落落大方的站了出去。 “说。” “这只玉虎,整个东露府的人都知道,它是二夫人送给九小姐做生日礼物的。”琉璃如此回答。 季灵斐淡淡的将那只玉虎收入袖中,“花管家,你的意思是,这只玉虎,便是那些人栽赃陷害东露君颜的证据?” “是的。”花管家点头,“他们要杀老奴的时候,将这只玉虎放入了老奴的怀中。嘴上还说着什么有了这只玉虎,料她东露君颜也跑不掉之类的话。” “除此之外,你还可有其他证据?” “有。”顿了顿,花管家又道:“可这个,老奴拿不出来。想让国师大人帮老奴个忙,老奴便能说出凶手是谁!” 第159章 锋芒毕露(13) 季灵斐嘴唇一抿,道:“同意了。” “老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了出来,虽然身受重伤,但也拼死一搏,总算是留下了点证据。为首的那个人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老奴却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药草味。所以老奴便能断定,那个首领受了重伤,并且,身上敷了草药。” “这又能说明什么?” “那草药的味道,老奴十分熟悉!是龙蜒草与甘草混合之后的味道!”花管家一口咬定。 季灵斐有些不耐烦起来,“那你要本国师帮你何事?” “老奴现在,便也嗅到了那个味道!那个首领,此刻就隐藏在人群当中!”花管家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今天这出戏,真是一幕接着一幕,从未停歇。而这惊讶,却也是毫不停歇,上一个惊讶还未消化,下一个惊讶便随之而来。 “来人。”季灵斐声音一扬,似笑非笑的道:“将在场的众人团团为起。再派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花管家,让他仔仔细细的嗅一嗅每一个人。白毫,本国师赐你口谕一道,谁若是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是!”白毫双手抱拳,手指一点,“你,你,去架着花管家。其他人,给我把东露府团团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是!” “是!” 这时候,东露君颜便不得不给季灵斐身后那庞大的紫衣军团拍手叫好了。平时到没什么感觉,这种时候,人数的重要性,便显露无疑。 那边两个紫衣的下属架着花管家,先从丫鬟小厮嗅起。东露君颜特意望了望东露隼修与东露芷柔的表情,见他们面色铁青,一脸的阴郁,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忽然,她眼角一扫,看到人群中有一个身影,不动声色的在悄悄后退。 原本,那人是站在丫鬟小厮当中的。可他却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挪到了东露隼修的身边。对此,东露君颜瞧得分明,却不点破。有季灵斐在,任谁使出什么幺蛾子,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的尚且都能发现,更何况是那个黄金斗气的国师大人呢? 东露君颜冷冷一笑,说让季灵斐处理,她当真便撒手不管起来了。 “庄友天,说实话。你上一世,究竟是什么人。”她撞了撞庄友天的胳膊,笑的意味深长。 庄友天也不搪塞,直截了当的道:“我当时是偷渡去的迪拜。身无分文,最开始,就是靠着小偷小摸混日子。后来,在厨房偷东西的时候,被我师父抓住了。他也是好心,没有将我送到警察局,而是将我留下,替他打打杂,让我跟着他学手艺。后来,这才一步步成为了帆船酒店的主厨。” “哟,**丝的逆袭呀。”东露君颜调笑了一句。 “这算什么逆袭。这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成功,好吗?”庄友天不高兴的纠正。 就在这时候,季灵斐迅猛的出手了! 众人眼前一黑,那紫色的身影便悬于高空之中。众人再一眨眼,那紫色的身影,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人群当中,而他的手中,却提着一个人的衣领。 “花管家,你过来嗅嗅,可是这人。”季灵斐手下一点,那人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他手腕一转,一推,那人便趔趔趄趄的向前方扑去。 白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打在那人的小腹上,顿时,那人便眼前一黑,半昏半醒的疲软了下去。 “好好好。”东露君颜一边轻轻的鼓掌,一边笑道:“国师大人不愧是黄金斗气的修习者。国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过奖了。”季灵斐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催促道:“花管家,可是他?” 花管家呵呵一笑,道:“国师大人,请原谅老奴的信口雌黄。” 季灵斐已经猜到了花管家的意思,可他嘴上还是问道:“花管家,何出此言啊?” “其实,什么那首领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都是老奴胡编乱造的。”花管家冷冷一笑,道:“那两个毒打老奴的人,偶然提起过他们的首领,好像前些天受了点伤。老奴这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打草惊蛇的法子。” “哎呀呀,花管家,你可真是心思敏捷的很呢。”东露君颜意味深长的望了望东露隼修,“你是胡编乱造。可那首领心虚,一听你的话,真以为自己要被揪出来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他若是不心虚,便不会有小动作,也更加不会被国师大人给揪了出来。所以呐,这人,还是别干坏事的好。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你的罪行,会公诸于众的!” “白毫,抬起他的头。”季灵斐指了指那个人。 白毫点点头,毫不留情的抓住那人的头发,将他的脸庞,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这一下,东露隼修差点便要崩溃! “影锋。”东露冥衡一字一句的唤道。 “影锋?”东露君颜明知故问道:“这位影锋,又是什么人物啊?” “修儿的贴身侍卫。”东露冥衡铁青着一张脸,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气愤! 话音未落,东露隼修便猛地跪倒在地上,而一向自视甚高的东露芷柔,此刻也面色如灰的匍匐在了冰凉的石子路上。 “东露隼修,东露芷柔。你们二人,可有辩解的话要说。”季灵斐显然只是随口一问。他们两人既然已经跪下,便已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了。 “回国师大人,我,无话可说。”东露隼修心死如灰的低下了不可一世的脑袋。 季灵斐袖子一甩,冷冷的道:“真相已大白天下,东露冥衡,你虽然被夺取了族长之位。但这却也是你们的家事。该如何处理他兄妹二人,你自己定夺,我不过问。日后写个折子给本国师呈上来便是。” “回国师大人,恐怕不是他们兄妹二人,而是他们兄妹三人。” “究竟是几个,你自己去查。陛下还等着本国师与东露君颜,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你处理。”季灵斐说完,手指一点,道:“东露君颜,随我进宫面圣。” “好呀。”东露君颜笑的一派平静,“我也好奇的很,我莫名其妙多出来了的那个哥哥,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 “休得放肆。”季灵斐不咸不淡的呵斥了一句,“那位是陛下。你注意些礼仪。” “呵呵。”东露君颜只是轻蔑的冷笑,并不说话。 季灵斐这边刚一挪步,白毫那边高高的唤道:“国师大人,摆驾回宫。” 顿了顿,白毫又道:“君颜公主,摆驾回宫。” “庄友天,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慈禧太后的味道?”东露君颜笑着调笑了一句。 庄友天却并不接话,只是轻轻的推了推她,“快去吧,皇宫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你呢。” 东露君颜勾唇笑了笑,抬步跟了上去。是啊,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得到解答呢。看来,皇宫那边,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说,东露君颜,你过来与我同坐一个轿子。”季灵斐这么说。 东露君颜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点头,“成。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在见陛下之前,先问问国师大人。” “上轿,你的疑问,我会一一解答。” 说完,季灵斐率先进了轿子。东露君颜紧跟其后。 轿子晃晃悠悠的前行,两边都是官兵开道。倒是有几分皇家的威严。 “我是该叫你季灵斐呢,还是该叫你国师大人?又或者,你想让我叫你季玉溪?”一坐定,东露君颜便阴沉沉的冷笑不已。 对此,季灵斐倒是一脸的淡定自若,“只要你不叫我小兔崽子,其他的称呼,随你的便。”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一直在欺骗我?” 抿了抿嘴唇,季灵斐淡紫色的眸子透着几分笑意,“我说,东露君颜你讲点道理行么。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我几次三番的想要表明身份,可你总是打断了我。你自己想想,是也不是?” “切,不要脸。”东露君颜冷着一张小脸,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想隐瞒身份?那你为什么要变成小孩子的模样过来骗我?”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了,因为斗气不足,无法支撑大人的形态,所以才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你会斗气不足?”东露君颜摆明了不信,她耻笑道:“你是黄金斗气的斗尊,天下无敌。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的斗气消耗到连大人的形态也不足以维持?” 季灵斐掀唇一笑,指了指她手腕上的链子,“这串羊脂玉十八子,便夺去了我一半的斗气。” “什么?”东露君颜一愣,“这条破链子,居然如此贵重!” 季灵斐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情。用成熟的身体,摸一摸她的脑袋。果然,感觉不赖。 “季灵斐,你老实说,干嘛对我那么好?”东露君颜却躲开了他的亲昵,警惕的望着他。 “还记得我用小孩子的模样,第一次见你时说的话么?” “记得。”东露君颜冷哼道:“可谁知道你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 “句句属实。”季灵斐说道;“我之所以做这个国师,便是因为胤嗣擎以故人之子挟持于我。而你,便是那个故人之子。” “我是君沁云的女儿。” “同时,你也是废太子胤轩贤的女儿。” 第160章 锋芒毕露(14) 东露君颜表情不变,淡定的反问道:“废太子胤轩贤的女儿?季灵斐,你觉得我会信你?” “你不信也得信。因为,这就是事实。”季灵斐十根指头缓缓的捏成两个拳头,“等进宫见了陛下,你便知道,我所说不假。” “哼。”东露君颜耸耸肩,淡定的道:“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因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这跟我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季灵斐,我在意的,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别用故人之子这种说辞搪塞我,我不信。我要知道你对我好的真正理由!” “你真想听?” “你说呢?” “我喜欢你。” 东露君颜一愣,表情立刻僵硬住,“什么?” “我说,东露君颜,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对你处处照顾。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对你的放肆无礼,处处忍耐。因为喜欢你,所以你一有危险,我便要出现。如此,你还不明白么?” “等等,等等。”东露君颜捏了捏眉心的朱砂,“季灵斐,你不着急,等等,容我想想。” “是太快了么?”季灵斐宠溺的望着她。 “简直比光速还要快!”东露君颜这一次到没有躲开他的亲昵,而是身子一软,靠在了椅背上,“季灵斐,你这个表白,太快了。我现在脑子都还是晕乎乎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会喜欢我。” 季灵斐要是喜欢她,为什么小时候会那么绝情的对待倒霉蛋?这一切说不通啊! 似乎是猜到了她内心的疑虑,季灵斐解释道:“君颜,小时候我故意伤你的心,与你拉开距离,那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么,胤嗣擎这些年对你的监视,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我若是与你走的太近,只会让胤嗣擎起了疑心,对你痛下下手。我中了王族的诅咒,无法对胤嗣擎出手。为了保护你,我只能出此下策。” 东露君颜心中一动,冷冷的道:“季灵斐,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我娘君沁云?” “你……”季灵斐头一次愣了。 “呵。”东露君颜冷笑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个身体。因为,这张脸,跟君沁云有九分相似!我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季灵斐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抖。 “成啊,那你解释。我给你机会解释。”东露君颜双手抱臂,笑的冷漠无情。她说过了,她就是她,从来不是某某某的替身!如果想把她当成是君沁云的替身,那么,季灵斐就大错特错了! “我是喜欢过君沁云。或许,可以用暗恋来形容更为确切一些。而我对你好,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是君沁云的女儿。但是,自从我跟你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你不是君沁云,你们两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喜欢我,是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这张脸了?” “是的。” “套用一句你自己的话。季灵斐,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 季灵斐自信的一笑,美目流转,他道:“东露君颜,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能有证据?若是连喜欢一个人,也要有理有据,那便也不是喜欢了。” “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我要不要回应你的感情,却是我的事。季灵斐,我现在就能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而且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我,绝对不会喜欢你。听懂了?听懂了,就给我松手。” “我也从未想过你会回应我的感情。”季灵斐淡定自若的伸回手,与她拉开了距离,他道:“只是,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应这份感情的。” 对此,东露君颜只用了三个字来回答,“不要脸。” 季灵斐也没说话,只是付之一笑,淡紫色的眸子,闪烁着别样的妖冶。 “季灵斐。”东露君颜忽然唤了一声。 “我在,你说。” “我爹,真的是胤轩贤?” “如假包换。” “那你能给我讲讲真正的胤轩贤,是什么人么?” “故事可能会有点长,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听?我可以等你见过陛下之后,慢慢给你讲。” “我现在就想知道。”东露君颜轻轻的笑了笑,道:“胤轩贤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我也唏嘘,这么一个盖世无双的英雄,为何会落得个那样凄凉的下场。我一直都好奇的。现在,你又说了他是我爹,我便更加好奇了。” “太子,的的确确是个盖世无双的英雄。他就是心系天下的百姓,又恪守为人臣为人子的规矩,所以才会害死了自己。也害了你和你母亲。” 随着季灵斐那清冷如泉水般的嗓音响起,当年,那个受人尊敬的太子,举世无双的大将军,他的一生,便被勾勒了出来。 胤轩贤是大皇子,又是嫡出,年少便早早扬名天下,这太子之位,坐的稳如泰山。好像,皇子之间的夺嫡风波,似乎不会再东胤国上演。可这一切,都只是表象,真正暗波涌起,永远是埋藏在暗中的。 胤轩贤文武全才,权谋政事样样精通。在朝堂上,他指点天下,激扬文字。在战场上,他术战双修,即是术士,又是战士。兵法也是举世无双。这样的一个人,莫说是敌国,就是东胤国上上下下,也要惧怕于他的。这里边,就包括了老皇帝,胤轩贤的父亲。 老皇帝一直惧怕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因为胤轩贤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老皇帝时时刻刻的担心,自己的帝位不保。随着时间的推移,胤轩贤在朝政上和战场上,都立下了赫赫战绩,老皇帝的疑心,便一天天的加重。最终,到了谈及儿子,便要勃然大怒的地步。 而这一切,胤轩贤都心知肚明。可他能说什么呢?老皇帝不但是一国之君,更是他的父皇!胤轩贤是个正人君子,更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明白了老皇帝的担忧之后,便主动放权,将兵符主动上缴,朝堂之上,也是能避开便避开。可胤轩贤的退让,并没能打消老皇帝心中的猜疑。反而,让老皇帝更加警惕起来了。 老皇帝就是一心认为,胤轩贤这是在暗中谋划什么,想要来个夺朝篡位!老皇帝的心思,不仅胤轩贤明白,胤嗣擎也明白。可以说,老皇帝忌讳胤轩贤的心思,众人皆知。胤嗣擎他从小便被这个哥哥处处压一头,心中的愤慨,已经到达了顶点。他便开始挑拨老皇帝与胤轩贤之间的关系。 可以说,当年的朝堂之上,父子之间,那气氛,绝对是一触即发。包括君沁云在内所有的人,都给胤轩贤说过,既然老皇帝如此处处逼近,那胤轩贤何不直接登基称帝,让老皇帝做个太上皇。不然,若是任由老皇帝这么下去,胤轩贤总有一天,会被他害死的! 可是,胤轩贤不但是个贤臣,更是个耿臣!以下犯上,弑父杀兄的事情,胤轩贤是断然不会做的。若不是胤轩贤如此这般,他也不会让整个动胤国的人,为他骄傲,为他疯狂了。而惨剧,也就这么发生了。 当年,北魔国攻打东胤国,胤轩贤当时已经放弃了兵权,可他为了天下的百姓,不得不再次披甲上阵,浴血杀敌。可战场上的胤轩贤一心为了国家,一心想要守护父亲妻子。可是,他的父皇,却在背后给他捅了一刀! 阵前杀敌,最怕的便是后方的粮草供应不足!整整一个月,胤轩贤与他的亲卫,整整一个月没有拿到过粮草了。若不是边陲小镇的百姓,勒紧裤腰带也要帮助太子,恐怕,胤轩贤早就饿死了。可悲剧到此还不算结束。那场战争,胤轩贤生平第一次打的那么狼狈。可不管如何,总算是胜了,虽然是惨胜,但毕竟胜了。 老皇帝没有想到,他断绝了后方的粮草与援军,居然还让胤轩贤给活了下来。这让老皇帝更加坐立不安了。他认为,自己在背后玩了手段,想要置儿子于死地,那么,儿子回城之后,定会要了他的老命。的确,这个计划,胤轩贤身边所有的将士们都向他提起过。可到了那个时候,胤轩贤还是不愿谋逆。他想着,等回到王都之后,便辞去太子之位,交出兵权,带着妻子隐匿于江湖之中,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可是,老皇帝没有给胤轩贤这个机会。老皇帝联合着胤嗣擎,先是给季灵斐下了王族的诅咒。又挟持了君沁云,以及胤轩贤的追随者。如果胤轩贤不自尽,那么,王都便是一片腥风血雨。胤轩贤在这个时候,还是有机会的。只要他举兵而上,便能轻而易举的杀了老皇帝与胤嗣擎。但是,胤轩贤还是没有谋逆。 “我若是举兵谋反,那岂不是坐实了旁人诬陷我的说辞?我胤轩贤清白一生,顶天立地,断然不能为了苟且偷生而污名留于青史!” 第161章 身世之谜(1) 东露君颜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她轻轻的道:“我爹他,是这么说的?” 季灵斐点点头,神情十分复杂,“是,太子最后留下的,便是这句话。” “太傻了,我爹他简直太傻了。”东露君颜凄凉的摇了摇头,“他真是太傻了!” 他以为,他的自尽,可以换取一个清白!可是,能对亲生儿子痛下杀手的父亲,不会因为他的自尽而有丝毫的悔恨!老皇帝这会嘲笑,嘲笑他胤轩贤耿直白痴,居然甘心自尽!若是胤轩贤的死,能让他换取一个清白的美名,那也算是值得。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胤轩贤死了,却也是白死!他死后,照样背负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罪名! “旁人不知道太子的事迹,但我知道,你娘亲也知道。所有认识太子的人,都知道。” “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爹说话。” “那种情况,连你娘亲也不得不下嫁给东露冥衡,才能保住一条性命,保住太子的一方血脉。你以为,其他人能做什么?” “东露冥衡知道这个么?”东露君颜问完,便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 如果东露冥衡不知道,那也说不过去了。哪儿亲爹能放着自己女儿不管不问的?除非,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季灵斐眨了眨眼,“你刚出生那几年,东露冥衡不知道。可等你渐渐长大,你的那双眼睛,便说明了一切。难道你没有发觉么,当你愤怒到了顶点的时候,你的瞳孔,便会改变颜色。而这,正是王族血脉的象征。” “难怪呢。”东露君颜连连点头。记忆告诉她,小时候的倒霉蛋,还是很受宠的。几个贴身嬷嬷和丫鬟伺候着,前呼后拥的。 “从你被冷落的那一天起,就是东露冥衡知道你是太子骨肉的那一天。”季灵斐平静的叙述道:“东露冥衡原本是要将你送去到胤嗣擎的面前,让胤嗣擎杀了你的。可是,你的母亲,卑微的向东露冥衡再三祈求,请他放过你一命。东露冥衡也是爱极了你的母亲,这才隐忍了下来。只是,你的境遇,便一落千丈。你小的时候,东露冥衡还是很宠你的。” 对于东露冥衡这个人,东露君颜不想多提,她光明正大的转移了话题,“我爹的部下呢?他们也任由我爹背上污名么?” 季灵斐冷冷一笑,淡紫色的眸子折射出冰冷的温度,“这个,就是东露冥衡的功劳了。”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吧,东露冥衡是太子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太子在朝堂之上的羽翼,全权交给东露冥衡打理。可是,东露冥衡却觊觎你母亲的美貌,早早背叛了太子,成为了胤嗣擎的一条狗!太子的旧部,便是被东露冥衡安抚下来的。当然,至于他用了什么谎言,我不知道。不过,想来也无非是利诱和威逼这两样。” 能利诱的利诱,不能被利益所打动的,那就杀了便是。 “可这仅仅是朝臣。我爹在军队里,还有许多的部下。难不成,东露冥衡连军队也能插手吗?” “东露崇明。”季灵斐回答的简单。但东露君颜听明白了。 胤轩贤一死,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是举兵,也改变不了胤轩贤已死的事实。公道讨不回来,还要被打上一个废太子党羽的名号。而东露崇明再如何讨厌兄长,唾弃兄长的做法。可他,毕竟也是东露府的人。是万万不会做出对东露府不利的事情。 为了保存东露府,东露崇明也只能与东露冥衡同流合污了。想来,胤轩贤在军中的旧部,便是由东露崇明安抚的吧。东露家的三兄弟,但年可是太子最信任的部下呢。朝堂之上,悉数交给东露冥衡打理,军队之中,便全权放手给东露崇明和东露舜威。想来,若不是这东露三兄弟背叛了太子,恐怕太子的旧部们,早就举兵造反了。哪里会让胤嗣擎有这十几年的好日子。 “只是,东露冥衡为了胤嗣擎做了这么多事情。胤嗣擎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难道,胤嗣擎就不怕惹急了东露冥衡,他来个狗急跳墙。将他们当年的那些肮脏事全部给抖了出来?” 季灵斐隐晦的垂下了眼帘,敛去了眸子中的情绪。 他只是道:“这个,等你见了陛下,自然会清楚。反正也到了,我想,还是由陛下亲口跟你解释的好。” 陛下亲口给她解释?东露君颜更加迷茫和疑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国师大人,陛下亲自来接你了。”白毫在外边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季灵斐抿了抿眸子,“东露君颜,拜见陛下的时候,你莫要失了礼数。” “季灵斐,在你心里,我难道就是个不知礼数,不分轻重的白痴么?”东露君颜冷冷一笑,淡定道:“揭轿帘。” 话音未落,帘子便被揭开。 东露君颜勾了勾嘴角,姿态优雅万千的躬身走了出去。季灵斐笑了笑,随后也走了出去。 一出轿子,便看到胤麟权似笑非笑的站在阶梯上,望着他们。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真不愧是国师大人啊。季灵斐的轿子,竟然可以穿越重重宫门,直达皇宫中心。这种待遇,恐怕就连皇子也不能拥有的。 “九小姐,你真是让我好等。”距离还有老远,胤麟权便笑着说道。 东露君颜疑惑的四处望了望,不是说陛下亲自来迎接他们了么。陛下呢?怎么只有一个胤麟权? “臣参加陛下。”季灵斐上前两步,在阶梯前停下,站定,躬身。 胤麟权不满的眯起眼睛,“国师大人,朕已经说过了。即便我当了皇帝,你也是我的师傅。那些个虚礼,咱们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一番也就罢了。此刻,大家都不是外人,就没必要再整这些虚礼了。” “师傅二字,臣不敢当。”季灵斐不卑不亢的躬了躬身子,“礼数不可废。做臣子的便要有臣子的模样,做皇帝的便要皇帝的模样。岂能随随便便就将规矩立法置之不理?” “季灵斐,你先等等!”东露君颜瞪了瞪眼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胤麟权,失声道:“你是说,陛下就是胤麟权?” “东露君颜,陛下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称呼的?还不快点给陛下认罪。” 胤麟权不在意的耸耸肩,“九小姐,国师大人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冥顽不灵,古板不化。” “所以,你真的登基称帝了?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胤麟权,你跟季灵斐究竟再搞什么阴谋!” “九小姐,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但是,好歹我现在也是黄袍加身,此刻这儿还有这么多侍卫呢,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咱们进宫殿里详谈,你放心,你好奇的,疑问的,怀疑的,我都会一一替你解答。这样可好?” 东露君颜狐疑的望了望胤麟权,又怀疑的望了望季灵斐,最终点了点头。 “成,那就进宫殿谈。” 胤麟权呵呵一笑,伸手一值,道:“九小姐,请吧?” 东露君颜点点头,抬步便要走,却被身后的季灵斐给拉住了胳膊。 不爽的回头望去,便看到季灵斐坚定的摇了摇头,“陛下就是陛下,规矩不可逾越。东露君颜,你不能走到陛下前面。” “九小姐?”胤麟权并不解释,只是朝她挑衅的挑了挑眉头。 “穿上龙袍就是太子了?我可不信这一套。”东露君颜袖子一甩,便甩开了季灵斐,“在我的问题没有被解答之前,我不承认胤麟权就是陛下。” “这才是我认识的九小姐嘛。”听了那话,胤麟权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的特别畅快,“自从穿上这身龙袍之后,包括国师大人在内,所有人对待我的态度都变了。只有九小姐,你没有变。真好呐,我可是个念旧的人呢。” “少来了。”东露君颜翻了个白眼,径直朝宫殿大门走去,“胤麟权,快点。你不是说要给我解释么?还等什么?” 胤麟权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快步追了上去。至于季灵斐,他则是恪守臣子的身份与规矩,一定要跟胤麟权拉开距离。 一进宫殿,东露君颜便跟在自己家一样,舒舒服服的捡了个软榻坐下。胤麟权随后进来,瞧见她这幅样子,倒也没怎么在意,而是摆了摆手。 冷冷的道:“你们,都退下。朕与公主和国师有话要说。” “是。”婢女们恭恭敬敬的朝胤麟权行了个礼,这才如鱼灌水的一一推了出去。 等季灵斐进来之后,便由最后一个婢女将门合了起来。 “九小姐,随便点。咱们要谈的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我建议你找个最舒服的躺着,咱们一边吃点东西,一边谈?” “吃,就不必了。还是谈正经事吧。”东露君颜懒洋洋的依偎在软榻上,表情倒是轻松的很,可她眼底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却说明了她内心的想法,与表面的淡定,是截然相反的。 第162章 身世之谜(2) “咱们用‘你问我答’的模式解释吧。”胤麟权同样慵懒的依偎在对面的软榻上,笑的一派淡然。 “好。第一个问题,你登基了,那胤嗣擎呢?” 季灵斐平静的道:“死了。” “谁杀的?” “感染风寒不愈而亡。”季灵斐回答。 “这是对外搪塞人的借口,我不要听。我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原因。” “这不是借口。这是事实。” “胤麟权,你怎么说?”见季灵斐口风十分的紧,东露君颜便将目标挪到了胤麟权的身上。 “九小姐,国师说的没错,我父皇是病死的。”胤麟权晃了晃脑袋,忽然又道:“不对,也能不说是病死的。”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直说。” “我父皇为了长生不老,用了些歪门邪道来修炼斗气,结果走火入魔,经脉劲爆而亡。原本国师可以救他,只是,我下令不许国师耗费斗气救他。所以,我父皇便重病不愈而亡了。”胤麟权回答的倒是轻松随意的很。好像,死的根本不是他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何时的事情?” “昨夜丑时三刻。” “陛下死了,可太子之位却一直悬而未定。胤麟权,你上有三位兄长,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坐吧?” “陛下驾崩之前,曾亲口对我说过,这皇位,传位于小皇子胤麟权。” “季灵斐,胤麟权对陛下都见死不救了,陛下还会把皇位传给他么?你把我当傻子骗呢?” 胤麟权却笑笑道:“九小姐,我做了皇帝,这一件事,便是帮你认祖归宗。第二件事,便是帮你解决了你们家那三个狗崽子。第三件事,便是让你当了这东露一族的族长。这四件事嘛,便是替废太子,你的父亲沉冤得雪,我虽然还没有去昭告天下,但已经着手在办了。你说,我做了皇帝,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为何要如此揪着不放呢?” “我没有揪着不放。你胤麟权本就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母妃更是皇后,娘家势力遍布朝野。还有一个国师大人替你保驾护航。我能有什么异议,我就算有异议,那也跟没有一样。可你不是说了么,我心中所有的疑问,你都会一一替我解答。怎么,事到临头准备反悔了?” 一听这话,胤麟权当场便乐了,他点头道:“成,你继续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对你亲生父亲见死不救。” “要听实话?” “当然。” “太简单了。就像你自己说的,我母亲是皇后,娘家势力又遍布朝野,还有国师大人为我保驾护航。我父皇一死,我不就成了皇帝么?我为何要救他?救了他,我何时才能登上皇位,做这个九五之尊?” “胤麟权,你骗不了我。你的为人,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你不是那种为了皇位就会痛下杀手的人。说,胤嗣擎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下定决心铲除他。” “哎呀呀,这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九小姐你的眼睛呀。” “少废话,说。” “这个呀,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难以启齿呢……”胤麟权脸上轻佻的微笑,有几分破碎。 见状,季灵斐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将话茬接了过来,他道:“胤嗣擎走火入魔,能救他的,只有一个法子。” 东露君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抖了抖眼皮,轻轻的问道:“什么法子?” “必须要有一个斗气阶级在胤嗣擎斗气之上人,将自己的斗气悉数输送到胤嗣擎将旁人的斗气输送到胤嗣擎的体内,用自己的斗气,强行控制住胤嗣擎发疯的斗气。可是,耗费旁人一生的斗气,却也仅仅只能救回胤嗣擎的一条性命。” “胤嗣擎的斗气,会流失殆尽?”东露君颜又问。 季灵斐点头,“是的。而且因为斗气的疯狂,冲撞了胤嗣擎的经脉。就算是救回了他,他也活不了太久。” “我猜,肯定还有办法不但可以救回胤嗣擎,还能恢复他的斗气的吧?” “九小姐,你又猜对了。”胤麟权嘲弄的笑了笑,“邪术,将对方的斗气强行的吸入到自己体内,将对方的精气,也连同斗气一起吸入。如此,便可以多活一阵子。等对方的精气与斗气耗尽之后,便找第二个替死鬼、第三个、第四个……” “胤嗣擎,他……”东露君颜张了张嘴巴,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没什么。”胤麟权却不在意的耸耸肩,道:“我父皇他,想要将我当成是第一个替死鬼。幸好国师发现的及时,将我强行与我父皇分开,我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挑小命。” 剩下的,胤麟权不必再说。东露君颜也能明白。做父亲的,为了多活几天,便能将儿子当成是‘食物’,在胤嗣擎做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他与胤麟权的父子情,恐怕也就走到了尽头。胤麟权若是能让他父皇活着,那才是天方夜谭! “大概就是这样了。九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么?”胤麟权不在意的笑了笑。可他的笑,比以前那个轻佻的他相比,总是多了几分落寞。 是啊,亲生父亲将他视为蝼蚁,随便就能夺取他的性命。这如何不让人心寒?当上了皇帝,就连一向与他亲昵的季灵斐,也与他拉开了距离,恪守着君臣之道。这无疑更加是雪上添霜。逢此噩耗,是个人,估计都没办法平静才对。胤麟权的表现,已经是极佳了。 “问题嘛,到多的很。但是都不重要了。我自己琢磨一阵子,也能琢磨明白。”东露君颜这么说。 如果下圣旨的人胤麟权,那么,之前发生的一切,也就可以解释了。知道她有难,立刻找季灵斐前来帮她。还认她做了义妹,帮她认祖归宗。知道了东露冥衡跟胤嗣擎勾结的事情之后,便夺取了东露冥衡的族长之位。这一切的一切,便都能够说得通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准备何时替我父亲平反?” “九小姐,我说过了,这件事我已经着手去办了。但是,你也要知道一点。我父皇驾崩的消息,还没公布出去呢。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哑巴了,要么,成了我的部下。可外边,还有更多人不知道我父皇驾崩的消息。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把帝位稳住了,再去说帮废太子沉冤得雪的事情呢?” “胤麟权,你少给我左一个废太子,右一个废太子的。废太子是谁,那是我爹,是你大伯。是被冤死的英雄!你不觉得,你用废太子这三个字,是侮辱了他么?” “抱歉。”胤麟权黄袍加身,却还是保持着以前的纯良,他道:“习惯了,一时还没能改口,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胤麟权。”东露君颜语气一变,忽然变得十分的轻柔和温柔,她道:“四哥。” 一个四哥,直接砸的胤麟权有些目瞪口呆。 “东露君颜,你……” “我只是想试一试,有亲人,是什么感觉的。” 在她知道倒霉蛋的身世之前,东露府的人,只是她名义上的亲人,可亲人的温暖,她从未在他们的身上感受过。偏偏是这位关系似敌非友的小皇子,让她感受到了难得的亲情二字。 你看,胤麟权才刚刚登基,帝位还不稳当,按理来说,胤麟权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控制住人心。联合着季灵斐一起,将不服他的因素全部铲除。可胤麟权不等自己的皇位稳如泰山,便立刻找季灵斐来帮她,如果不是真的念及亲情二字,胤麟权何至于让自己担上这么大的风险? 刚刚季灵斐在东露府宣读的几道圣旨,一定会让东露冥衡等人心生怀疑的。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众口难堵!就算是有季灵斐的帮忙,恐怕只有被有人心一探查,胤嗣擎驾崩的消息,也难免是要流传出去的。这便给了对手准备的时间,或许,就是这一点准备的时间,也可能让胤麟权的帝位坐不安稳! 念及于此,东露君颜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四哥,按照年龄来算,我是应该叫你一声四哥的吧?” 胤麟权笑的特别温柔,他摇了摇头,道:“不。皇伯父他还有一个儿子。所以算下来,你应该唤我一声五哥。” “我的亲生哥哥……”东露君颜隐了隐嘴角的落寞,轻轻的道:“他,被胤嗣擎害死了么?” “嗯。”胤麟权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了。 皇室之间的血腥,即使相隔了这么多年,一旦被提及,那阴郁的气氛,还是会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上一辈子你争权夺利还不够么?这一辈好不容易重生了,可以重头来过了,你却偏偏还要这样过,有意思?” 忽然,东露君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庄友天的话。 是啊,有意思?真是没意思。当初,她心里边是憋了一口气,想要狠狠的报复一番以前欺负过倒霉蛋的人。所以才会机关算尽,尔虞我诈。可现在,东露府的人,胤麟权不会放过。就算胤麟权放过了,季灵斐也不会放过他们。 第163章 身世之谜(3) 再一想到皇室里边那些肮脏的手段。东露君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能放下了。说句实话,她是有些累了,心累。她想,按照季灵斐的睿智、城府、心机与手段,想要帮胤麟权稳住这个帝位,显然不会很困难。而胤麟权的态度也明显了,只要他的帝位一稳当,他便会替胤轩贤沉冤得雪。 似乎,这里边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她是不是可以像庄友天说的那样,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活的轻松一些,开心一些,不要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纷纷扰扰? 其实,隐匿于江湖之中,闲暇时养养花,种种田,沏一杯茶,拿一本书,一坐一边是一下午,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其实也不赖哦。她上一世,没能享受到这种悠闲的日子,这一世,她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人生,并不仅仅只有一种选择。其实,退后一步去看,人生,是有千千万万种选择的。她想,她也时候放下这一身的执念,让自己返璞归真一次了。 她身上气质发生的变化,季灵斐瞧的丝毫不差。他眉头微微蹙起,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子,好像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好像,她下一秒随时便会离他而去一样。 “君颜?”不知道为何,季灵斐心中忽然一阵慌神,他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东露君颜抬起小脸,脸上的笑,是一种洗尽铅华的淡然之笑,不掺一丝爱恨嗔痴,“我只是忽然多了一个哥哥,感觉有些奇妙。” 是奇妙,而不是奇怪。一字之差,千里之差。 “有什么奇妙的。”胤麟权笑着望了望她。 “五哥。”东露君颜又一连唤了好几声,“五哥,五哥,五哥。” 胤麟权眼底含着温情,他宠溺的道:“我在,你不必喊这么多次,我能听到,我就在你面前。” 可我,恐怕很快就不在你的面前了。东露君颜在心中默默地暗道。 “五哥,我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东露君颜已经决心要走,便想在临走前,将事情全部一一嘱托完毕。 胤麟权倒没发现她内心的计划,只是严肃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等我的帝位一坐稳,第一件事,便是帮皇伯父洗刷冤屈,还他一个清白廉明。” “有五哥一句承诺,我当然放心。” “哦?这么信得过我?你就不怕,我的帝位不稳,随时从九五之尊变成一个阶下囚?”胤麟权笑的自信,嘴上却道:“你也知道,我上边还有三个皇兄呢。” “他们?”东露君颜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中不沾一丝鄙夷,只是就事论事的道:“那些个皇子,不管是才智计谋,还是帝王之术,他们都比不上你。更何况,五哥身边不是还有国师大人吗?料想有国师大人在册,定能保五哥安枕无忧。” “你这话,倒是说中了我的心思。有国师大人在,我什么也不必害怕。” “是啊。”东露君颜轻轻的附和了一句。一想到她才刚刚认祖归宗,却又要离乡背井,东露君颜心中不免有几分凄凉。不是她执意要走,只是,她想在心中留下一片干净美好的回忆罢了。 那把龙椅,就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魔物。任谁坐了上去,恐怕也无法保留纯真。别看现在的胤麟权,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可这把龙椅,他坐的久了,谁能保证他一如既往? 既然无法保证,不如就此归去,也是给自己,给胤麟权,给大家的心里,都留下最好的一面吧。 “君颜,你是不是累了?”季灵斐担心的望着她,她眼底的情绪,为何会让他如此心慌意乱?好像,他马上就要失去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糟透了。 东露君颜掐了掐眉心的朱砂,从善如流的接道:“是啊,有点累了。这些变故太多了,我虽然接受了,但心里还是有点慌乱的。我想先下去休息一阵子。” “那好,你便在我原先的寝宫休息好了。反正,我现在也已经搬入了乾坤殿。”胤麟权立刻说道,“来人,带公主下去休息。” 胤麟权话音未落,门便被人从外边给推开了,几个女婢盈盈的走了进来,分别朝他们行了个礼,这才道:“公主殿下,请随我这边来。” “麻烦你了。”东露君颜笑的一脸恬然。 这种不沾阴谋诡计,只是返璞归真,洗尽铅华的恬然平静,更加给她的气质,平添了几率难以言说的魅力。她的动作,原本就慵懒优雅的很,此刻慵懒还在,优雅依旧,却多了几分笑对人生的恣意感。 她起身,站定,随着那女婢缓缓的向殿外走去。 已经跨过了门栏,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不确定的,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 “我说,东露君颜,你该不会想要一走了之吧?”那是季灵斐压抑的声音。 东露君颜表情不变,脚下不停,嘴上却四两拨千斤的反问道:“怎么,国师大人很想让我离开吗?” “我明白了。”季灵斐的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露君颜轻笑,回头,“你明白什么了?” “东露君颜,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我。”季灵斐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你已经动了离开的心思。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的一番表白?” “国师大人,你想太多了。”东露君颜的语气词语,没有以前的辛辣,而是带着平静的恬然,她笑道:“我不管做什么决定,那都是出自我的原因。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所以,国师大人不必多虑。” 说完,她便眨了眨眼眼睛,加快了速度离开。 可是,季灵斐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追了两步,站在大殿门口,跨越门栏的那一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出去。 一个人,若是对这份感情,毫无半点怜惜,你纵使去追,那也是无劳无功。因为一颗冰冷心,那是暖不热的。 “国师?”胤麟权缓缓的走到了季灵斐的身后,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季灵斐垂下眼帘,一字一句的道:“陛下,还记得昨夜我跟你说的话么?” “记得。”胤麟权落寞的抿了抿嘴角。 “身为帝王,便是一路孤独。高处不胜寒。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要接受结果。” “我接受。”只是,国师大人啊,你做出的选择,那结果,你又能否接受? 望着一袭白衣的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季灵斐的心,也越来越冷。那种冷,好像能透过他的四肢百骸,直戳心尖。冰冻了他的人,也冰冻了他的心。 “国师,选择,并不是只有一次。”胤麟权在身后拍了拍季灵斐的肩膀,他这一笑,当真有几分帝王的霸气。 “这句话,可是国师你告诉我的。你说过,人这一世就是要面临无数的选择,才能渐渐成长。只是,这选择,却不是只有一个。若是发觉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及时挽回就是了。这话,国师没有忘记吧?” 季灵斐微微侧身,望着这个在一夜之间从少年成长蜕变为男人的徒弟。眼中的骄傲,不加隐藏。 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得丝毫不逊色于他了。这其中,有他的功劳,更有沧海桑田的变化无常。可不管怎么说,自己从小便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今天的成就,哪一个做师傅的,都是该自豪的。 “陛下,现在的你,我可以放心么?” “国师,你这一生,都是为了旁人而活。为了替君沁云与皇伯父留下一方血脉,你甘愿受我父皇的差遣。现在,你又要为了我,而放君颜离开。众人只知,有事便找国师。可你的心酸,何人去解?这一次,便叫我来替你一解千愁吧。” “我并不是为了旁人而活。”季灵斐笑着道:“若是我当年不忍辱负重,今天又哪来的东露君颜?用我半生的自由,换东露君颜这个人,我其实赚了。” “对呀对呀,国师你赚了。所以,我这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长大了,不用国师在替我担忧。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一个人去面对。至于国师你,你也该去追求你自己的人生了。君颜是个好姑娘,有国师陪伴在她的身边,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能放心了。” “陛下,你真的长大了。” “国师,快去吧。再晚,君颜可真就跑不人影了。” 季灵斐嘴边扬起一抹弧度,他微微扬起脑袋,迎向那耀眼的光芒。绝色的容颜上,是一派坚定之色。 那淡紫色的身影,银色的长发,与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融汇在一处,那画面,该怎么形容呢?胤麟权想,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一幕了吧? 他一早便知道,国师生的美,美的不似人间物。可以前的国师,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人气。而现在,他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其实,国师也是凡人。只是,生的比旁人要美多了而已。他不是瓷娃娃,不是美丽的木偶,他是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第164章 飘然遁去 胤麟权有些落寞的闭上了眼睛。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还未曾功成,双手却已经沾满了鲜血。而这条孤独的路,从今天起,便只有他一个人走下去了。君颜离开了,国师也要离开。他好像,失去的要远远大于得到的? 也罢,也罢。胤麟权在心中狠狠的叹了口气,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边绝无回头路,就算是跪着,他也得走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胤麟权已经摒弃了以往的轻佻,眼神中,只有帝王的阴鹫与权谋! 孤身一人又如何?他是九五之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陛下,天凉,您还是回大殿里吧。若是染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胤麟权嘴角一勾,眼神一闪,“龙井,国师都离开了,你为何不追随他一起离开。别忘了,你可是国师最得意的门生。文韬武略、诗词歌赋、弄权之术、国师倾尽全力传授于你。你不该背叛他的。” 龙井敛眉,低头,“龙井效忠于皇室,而不是国师。” “很好。”胤麟权眉头一挑,一字一句的道:“那么,从现在起,这国师之位,朕赐予你龙井。” 龙井一愣,随即便跪倒在地,匍匐在胤麟权的脚下,“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真是能万万岁,那岂不是太凄凉了?”胤麟权笑的自信十足。 这孤独的路,走上百年便也罢了,若是走了万万年,岂不是太凄凉了? “陛下?”龙井愣了愣,莫名其妙的望着这位少年天子。 “没事。”胤麟权摆摆手,转身进了大殿,他道:“国师,先皇驾崩,朝中的势力尚且不算完全稳定,你——” 察觉背后并没有人跟了上来,胤麟权停下脚步,回头催促了一句,“国师?” “啊?哦!”龙井连忙追了上去。对,从今天,他便是国师。他要尽快熟悉这个称呼! “朝中的势力,大概分为四派。国师留下的那一派,当然是尽归朕的掌控,还有其他——” 大殿的门,缓缓的合起。胤麟权那黄色的身影,削瘦的很。但是,他的脊背,却听得笔直,头颅,也骄傲的扬起。 改变,其实只是一瞬间。 恍然如梦,仿若隔世。再回首,却已是沧海桑田。 ……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名和利,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且挥挥手,莫在意,饮酒作乐要及时。那千金虽好,快乐难找,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 那欢快的小调,回响在这乡间的小路上。 她一身粗布麻衣,身无一件饰品,干净纯真,透着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 她展颜一笑,当真是另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尤其是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红似血,泣如殷,身上的气质,是恬然的干净,让人十分的舒服。 她身后背着一个箩筐,里边零零散散的装着一些野果。她手中拿着一枝树枝,随着小调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她赤足而行,小脚丫在刚刚下了雨泥泞的小路上留下了脚印一排排。 忽然,她眼前一黑,面前便站了一个人,他的容貌,与这个乡间农田,格格不入。他笑的一脸温柔,美眸一眨,眼波流转。 “这首曲子很好听,我很喜欢。你能不能,再给我唱一首?”他这么说。 她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分外可爱。 “曲子就不唱了,我给念首词吧?” “洗耳恭听。” “不是我自己写的,是我抄来的,可以么?” 他一笑,一倾城。 “可以。” 她一笑,一倾国。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淡紫色的眸子,闪烁着别样的妖冶。 “抱歉,我是乡野村夫,不懂诗词。只觉得好听,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能否请小姐赐教?” “我不是小姐。我是乡野村妇。所以,那首词,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请说。” “你真的决定,要陪我做一对乡野夫妇?你放得下你国师的华贵身份,放得下王都的纸醉金迷?” “我若是放不下,便不会寻你到此处了。还有,我已经不是国师,我现在,只是一介草莽。若你不嫌弃,可否能伴我笑看天下?” “笑看天下还是免了。你要是真下定决心了,就过来帮我锄草。若是今年的收成不好,明年,你我便要上街区乞讨了。” “那可否容我换身衣裳?”他银发及腰,美不胜收。 她勾勾手指,转身便走:“走,回家换衣服。” “家?” “对,我们的家。” “家里有谁?” “有一个老男人,和他的妻子。” “为什么他们没有孩子?” “因为老男人年纪大了,那方面不行了。” “东露君颜,你!” 她笑的恣意猖狂,“季灵斐,五年过去了。你已经三十有七。而我却不过双十年华。你说,你如何满足的了我?” “放你的心,为夫定能让你满足!”说完,他足尖一点,便将她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中。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平静如水不起波涟漪的他,竟然也会有如此强势的时候。 “东露君颜,我找到你了。”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说到做到。你要是再把我丢了,我就杀了你最心爱的人!” “我最心爱的人,你可杀不了她,那是只野猫儿,生人勿进。” “是么?那我若是自尽呢?” “你敢!”他动怒的望着她。 其实,他生气的时候,更好看。红扑扑的脸颊,很惹人遐想。 她轻轻一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将嘴巴凑了上去。 季灵斐,我等了你五年,终于等到你了。你若是再不来,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不过幸好,你来了。而我,终于等到你来接我回家了。 回家,一个多么温暖的词语。 “颜姨娘,颜姨娘,你回来了。你瞧,你布置给我的作业,我都写完了。今天,你要教我认什么字呢?” 孩童扬了扬手中的本子,笑的一脸欢喜。 “颜姨娘?”季灵斐眉头一挑,隐隐有怒气。 东露君颜抿唇一笑,道:“兰姐姐,我回来了。六子哥呢,他种田还没回来么?” “六子哥?”季灵斐娟秀的眉头高高的挑起,语气中的不满,更加明显了。叫得如此亲密,那六子哥究竟是谁! 坐在小院里缝补衣服的女子抬头一笑,看到季灵斐的时候,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可她并未多问,只是笑着道:“小六哥去镇上买东西了。你前些天不是说,想要做一件紫色的长袍么,紫色的布,在这里可买不到,小六哥便去镇上帮你买了。” “其实六子哥不必专程再去镇上跑一趟的。”东露君颜笑着说道,手下挽着季灵斐胳膊的小手,却用了几分力气。 “哦?”兰儿轻轻一笑,语气挪揄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做一件紫色的长袍么?” “不用了。因为,我已经把他等回来了。做衣服,是为了思念他,可现在,他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那些睹物思人的东西,便不需要了。” 兰儿柔柔的一笑,低下头,又继续缝补衣服了,她道:“我知道。当我看到那一身紫衣的时候,我便明白了。” 你心心念念的良人,他回来找你了。 他上千一步,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季灵斐,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兰儿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那只如白玉一般的手,便匆匆收了回去。季灵斐,名满天下的国师大人,就算他来了这乡间小院,也不是他们可以亲近的人物。就像与他们同住了五年的东露君颜一样,即使再亲密,他们与她之间,还是隔着一条鸿沟。 “你好,我叫兰儿,他是我的儿子,名叫念溪。” 念溪……季灵斐在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念溪。”他轻轻一笑,俯下身,抱起了那个小孩,“你叫念溪?” 奶娃娃的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是呀,我叫念溪。” “念溪,可是个好名字。”他温柔的一笑,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漂亮仙子,你是谁呀?” “漂亮仙子?”他抿唇一笑,这称呼,既熟悉,又陌生。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对呀,漂亮仙子,你是谁?为什么会拉着我颜姨娘的手?” “我?”他唇边一抹微笑加深,道:“我叫季灵斐,字玉溪,是你颜姨娘的夫君。” “夫君?那是什么?” “就是你爹娘那样的关系。” “漂亮仙子,你说的话,好复杂,我不懂哦。” “你爹,就是你娘的夫君。而我,就是你颜姨娘的夫君。如此,你可明白了?” 奶娃娃重重的点了点头,“念溪懂了。” “啪。” 话音未落,那奶娃娃的巴掌便扇了上去。力道很轻,但也震惊了所有的人。 “你就是那个害颜姨娘每天以泪洗面的坏蛋。” “啪。” 又是一巴掌。 第165章 念君不忘 “念溪!”兰儿心头一颤,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想要扑过去将儿子抱开。 可东露君颜却笑脸盈盈的伸出手,轻轻的挡在了兰儿的面前。 “颜姑娘,你……?”兰儿一愣,诧异的望着她。 “叫念溪打。等了他这么久才来找我,这才两巴掌,早着呢。要不是舍不得,我老早就动手了。现在有念溪帮我打,我高兴来不及。兰姐姐,你可不能拦着。” 兰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真便不再阻拦,只是悄悄的压低了声音道:“颜姑娘,点到为止。那人,可是国师大人啊。” “国师又如何?”东露君颜温温柔柔的一笑,“在我这里,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我的夫君。” “好好好,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只是,玉溪崖,我可一定要把他抱走的。不然,你们小别胜新婚还要带着念溪么?” “娘亲,我不走。”奶娃娃说的煞有其事,一字一句的道:“我要替颜姨娘出气。颜姨娘为了这个人每天晚上都闷闷不乐的,我要——” “你要什么?”兰儿佯怒的瞪了瞪眼睛,“你还想跟人打架不成?” “不。”奶娃娃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不打架,因为颜姨娘说了,打架不是好孩子。念溪不做坏孩子,念溪要做好孩子。所以,念溪不打架。” 季灵斐表情不变,一手抱着奶娃娃,一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那你想做什么?” “念溪想告诉你,以后,再也不要惹颜姨娘掉眼泪了。因为,颜姨娘很喜欢很喜欢你。” “有多喜欢?”季灵斐笑着问道。他这一笑,倾国倾城。 奶娃娃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比全世界加起来还要多。” 居然,有这么多。她爱他,竟然如此深厚。季灵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漂亮仙子,你能答应念溪么?以后,再也不要惹颜姨娘掉眼泪了,你能答应念溪么?” “我答应你。”面对一个奶娃娃,季灵斐却比面对任何人还要郑重,还要严肃。 东露君颜笑着将奶娃娃从季灵斐的怀里抱了过来,她笑着道:“念溪,有你的在,漂亮仙子不会再热颜姨娘掉眼泪了。因为如果他食言,念溪一定会帮颜姨娘揍他的,对不对?” “对!”奶娃娃重重的点了一下小脑袋。 “颜姨娘相信念溪。” 这时候,兰儿走了过来,她笑着道;“颜姑娘,把念溪给我吧。我想,你们两个人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才是。就别让念溪打扰你们了。” “也好。”东露君颜点点头,将念溪交给了兰儿。 “走,念溪。跟娘亲一起去厨房,咱们今天多做几个菜。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呀,娘亲?” “庆祝……嗯,庆祝你颜姨娘以后都不会再掉眼泪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颜姨娘一掉眼泪,念溪都要心疼死了。” “念溪只心疼你颜姨娘么?你心不心疼娘请呢?” “心疼的,念溪心疼颜姨娘,心疼娘请,也心疼爹爹,还有……” 兰儿抱着奶娃娃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不怨我?”他问。 她摇摇头,轻轻的道:“不怨。” 因为,她知道他迟迟不来寻她的原因。 季灵斐走上前,一把将她拦在怀里。他的力道很轻,但是却很坚定。 “君颜,我不是放不下荣华富贵,不是放不下国师的尊崇身份。” “我知道。”早在她离开的时候,他便已经不是国师大人了。现如今的国师大人,是他的亲传弟子,龙井。 “我其实,很想你。” “我知道。”她也很想他,就像他想她那样的想他。 “我很想早点来见你,我不想你掉眼泪。你一哭,我心疼的连看都看不下去。” “我知道。”因为,他一哭,她也要难受的快死了。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不哭了,给我笑一个?” 即使将她拥入怀中,无法看到她的脸庞,但他也知道,她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她颤抖的肩膀,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没有哭,我是高兴。高兴的流眼泪。” “你知道,我不想拖着一个被诅咒的身体来见你。” “嗯,我都知道,季灵斐,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她不怨他。 “只是,我有点生气,区区一个破诅咒而已,你怎么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解开。这可不像你,季灵斐。你可是斗气大陆上唯一的黄金圣斗气的斗尊啊。” “我突破黄金圣斗气这件事你都知道?” “我说过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她用力的搂住了他的身子,轻轻的道:“我知道,你已经突破了黄金圣斗气,我还知道,这些年你踏遍了四国,就是想要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我还知道,不管身处何方,不管有什么事,你每年都会去我爹娘的坟墓上,替他们上柱香,代我向他们上柱香。” “你这个做女儿的,什么也不管,只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我身为你的夫君,身为他们的女婿,你没有做的事情,我当然要帮你去做。” “女婿?”东露君颜莞尔一笑,“季灵斐,如此一来,你的辈分便要下降许多,不难受么?” 以前他跟胤轩贤与君沁云是师兄妹,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女婿,这……也有点太让人啼笑皆非了吧? 他笑了笑,将自己削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骄傲的道:“能拥有你,我为何要难受?无法拥有你,我才要难受的。” “季灵斐,几年没见,你的嘴巴,倒是甜了不少。这种情话,你是跟哪儿学来的?”东露君颜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松开她,大掌轻轻握着她的肩膀,淡紫色的眸子,一闪不闪的望着她,眼底深处,早已不是一片冰凉,取而代之的,却是浓情蜜意。 他说:“哪里需要特意去学。看到你,那些肉麻的情话便脱口而出了。” “季灵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情话的时候,很迷人。” “没有。你是第一个。” “那我再告诉你一句,你说情话的时候,不但迷人,还诱人。” 五年的时候,她早已经从一个女孩,成长蜕变为了一个女人。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踮起脚尖,便能触碰那一双温暖的唇。 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主动的将嫩唇贴了上去。唇齿交融,水乳交合。黑色的长发与那银色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就像他们的身子一样。紧紧的、密不可分的纠缠在了一起。 “我爱你。” 是谁说的?好像,是两个人同时说出口的。 你看,其实,这三个字,说出口,也没有艰难,不是么? 五年到时间,足够磨平一切的菱角与傲气。让他们真正的能够直视自己的内心,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的东西。其实说到底,爱不过一个字,一个人。 “娘亲,颜姨娘怎么跟漂亮仙子……” “嘘!”兰儿连忙捂住了奶娃娃的眼睛,语气是甜蜜,“念溪,你还小,所以你不懂。这个呀,叫爱情。” “爱情?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爱情,不能吃,但是却可以成为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粮食。” …… 胤琼都,皇宫。 那深宫的大殿中,此刻端坐着一个少年天子,他眼角上扬,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黄色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有几分宽大,那松松垮垮的袍子,随意的披在他的肩头。 宽敞的大殿里,点燃着无数的蜡台,但是,那冰冷的温度,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而得到温暖。 身边的皇后,将亲手煲好的燕窝粥放在了桌子上,又贴心的替他拢了拢外袍,一边替他整理着杂乱的书桌,一边关心的说道:“陛下,夜深了,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谈吧。您就是不累,国师也该疲倦了。” “皇后,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臣妾哪里有陛下辛苦。每天日理万机,连一个踏实的觉也没睡过。”说道这里,皇后的语气,不禁沾染了几分的哀怨,“臣妾的父皇与兄长,也没有陛下如此辛苦呢。真不知道,陛下一天到晚哪里有这么事要心烦。” “行了,皇后,你先回去睡吧。朕还有些事要去国师商量。” 皇后乖巧的点了点头,“陛下,不要太晚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么,臣妾告退。” 大殿的门刚一被合上,那少年天子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将身子缓缓的靠在龙椅之上。 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国师看到了,有些不忍心的道:“陛下,思念伤身。” “国师,五年了,朕迎娶皇后已经五年了。可这五年间,朕从来不敢睁眼去瞧一下皇后。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天子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情是一片淡然。 “陛下的心思,臣不敢妄加猜测。” “龙井,什么时候起,连你也不再跟朕说实话了?” 张了张嘴巴,国师良久才答道:“其实,臣与陛下一样,从来不敢对看皇后一眼。”所以,这其中的道理,他如何能不明白? 第166章 大结局 “国师,朕总觉得,这样下去有些对不住皇后。” 将她娶了回来,相敬如宾,万千宠爱于她一身,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但是,他却从未碰过她。这或许,对她是有些残忍的。可每次一看到她那张脸庞,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钝痛起来。或许,当年为了她张脸蛋,而将她娶了回来,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策。 看到皇后,他总有种国师不曾离去,还陪伴在他身边的错觉。皇后的那张脸,与国师实在是太像了啊…… “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国师躬身,道:“只是,已经过去了五年,陛下也该是放下执念了。毕竟,师傅与公主都已经解开了心结,放下了执念。故人已矣,陛下何必又单方面的禁锢着自己,不肯离开呢。” “你说的对,或许,朕也该放下执念了。”天子一手承载龙椅上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的将书信攥在了手心。 “陛下。”台阶下的国师,有些担忧的望着那少年天子。 “国师。”天子唤了一声,睁开眼睛,当年那轻佻的桃花眼,此刻已经是锐利无比,他眉头一挑,一字一句的道:“从今天,以后这些书信,便不必送来给朕。” “那探子……?” 若是将探子撤了回来,他总觉得,好像与他们最后的一点联系,也便要断了。就算是执念好了,他还是不肯与他们彻底断了那一丝联系。 “留着吧。”天子这么说道,“每隔三天,国师与君颜的动态,还是要送回宫里。但是,这信,朕就不看了。” “臣明白了。” “那好,你退下吧。记得,国师与君颜大婚的那天,替朕送上一份厚礼便是了。” “要不要表明身份?” “不必了。看到礼物,他们自然会明白的。” “好,若是陛下没有别的事情,那臣便告退了。” “下去吧。” 天子起身,那些婢女们便随之而动。 摆了摆手,天子道:“朕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也退下吧。” “是。” 此刻,这宽敞的大殿,便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人。何为孤家寡人,这便是孤家寡人。 国师啊国师,你当年说了,这条路,孤单寂寞,高处不胜寒。可是,朕从未料到,这孤寂,居然会如此噬人。简直,要将他的心脏也吞噬殆尽了。真不知道,他那个父皇,为什么会为了这个皇位,费尽心思,手段用尽。 他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只感到了无尽的寂寞。 “国师,只有今夜,朕允许自己放肆的思念你。等天一亮,朕便会收起所有对你的思念与情谊。从明天起,朕便要将你彻底的忘记。所以,只有今夜,让朕再最后放肆一次吧。五年了,朕应该放下执念,让自己解脱了。” 这最后一晚,便让他肆无忌惮的怀念,回忆吧。 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瓷的小瓶,天子笑的分外凄凉。 这颗忘凝丹一吃,他的记忆中,便要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而那人,却偏偏是他这一生都不想忘却的人。 正是不想忘却,才要忘却,便会忘却。 人世间的事,不就是这么变幻无常么? …… 五十年后。 “陛下驾崩,举国哀悼,三年不得奏乐,不得嫁娶。钦此。” 当大太监宣读完毕之后,一位妇人瞬间湿了眼眶。 她握了握身边银发的夫君,轻轻的问道:“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接到龙井书信之后,我明明已经立刻赶来见他了。可他为什么如此狠心,连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我?” “君颜,你莫要自责。这或许,便是缘分已尽吧。” “季灵斐,这些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开。我只是庆幸,幸好你还没有离开我。不然,我一个人恐怕是活不下去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那种剧痛的。” “你保证?” “我保证。” “你要是死在我的前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做鬼也要纠缠你。” “好,那我们便生生世世纠缠下去吧。这一世,你我不分离,下一世,我还要跟你纠缠不清。”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好,我答应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