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丢失的爱情 “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安七月望着拿着她的化验单一直踌躇不语的医生问道。 医生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同情:“你家里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兄弟姐妹也行。” “没有了。”安七月摇了摇头。 如果他都不能称之为亲人的话,其他的人,就更不是了。 “也不是真的没救。”医生犹豫着:“胃癌中晚期,好在还没扩散。现在住院,立刻手术的话,成功率有百分之二十……” “您就告诉我还能活多久就行了。” 安七月摆手制止了医生的劝说,平静的问道。 “不手术,大概三个月到半年。” —— 安七月将诊断证明随手折了两下,塞进了衣服口袋,急匆匆的赶回公司上班。 可是刚到公司,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冲进洗手间,蹲在隔间里吐得死去活来。 空空的胃里火烧火燎的疼,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安七月一边吐,一边想,或者自己最后会这么疼死吧? 越想越难受,忍不住的想哭。只是即便如此,她依然记得待会儿还有一个会要开,不能哭花了眼妆,只能拼命忍住。 踉踉跄跄的走出隔间,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叹,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那个声音对于安七月来说,实在太过于熟悉,五年来,多少回,他在她的耳边发出这种满足后的叹息。 而现在…… 安七月用力打开洗手间大门,果然,就在盥洗台旁边,她的老公傅齐琛和他的秘书云凯琪拥抱在一起,正上下其手,旁若无人的亲热着。 看到安七月出来,云凯琪放在傅齐琛小腹下的手讪讪的想往回收,却被他一把拉住,重新放回原处,用力的揉搓着。 安七月一脸淡定的从上到下将两个人打量了一遍,而傅齐琛则迎着安七月的目光,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然后一把扭过云凯琪的脸,凶狠霸道的吻上去,一边吻,下半身还就着云凯琪的手,快速的动作着。 安七月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企划部的会议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她遗憾的冲着傅齐琛摊了摊手,为没有将这么火辣的现场表演,观摩完毕而表示遗憾。 一直走到了走廊拐角处,安七月才用力的吐出了一口气,胃里又一次拼命的疼了起来…… 安七月和傅齐琛是大学同学,他大她两岁,可是她却连跳两级,是他们那一届的传奇。 是安七月追的傅齐琛。 为了这个穷小子,她拒绝了家族联姻,被父亲踢出家门,用母亲留给她的所有遗产和傅齐琛一起创业,开了这家电子公司,并且只用了短暂的五年时间做到了全国十强。 她赢得了事业,却丢掉了她最初的爱情。 —— 会议结束之后,安七月慢慢的走回办公室,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却没有一点胃口。她还在思考着,要不要让秘书去帮她订一份白粥,却差点一头撞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安七月抬起头,看着傅齐琛双手环胸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斜倚在墙上,依然是那么的风姿绰约,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实在是懒得理他,侧过身子想要进屋,可是就在两个人身体即将接触的时候,傅齐琛忽然拦腰将她抱住,直接一个大回转,用力的将她抱进办公室,按压在办公桌上。 安七月的胃直接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窒息。她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换来的却是傅齐琛那一声熟悉的浅笑。 “好看吗?”他问。 “当然好看。” 安七月用力的推开他,在他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擦去额上的冷汗,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温热的水进入腹中,多少缓解了一些那让人忍无可忍的疼痛。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冲他微微笑道: “那么火爆,刺激的免费春,宫,怎么会不好看?” 傅齐琛的目光深了深,再次轻笑出声:“想我了没有?” “想你什么?”安七月反问。 傅齐琛无奈的叹了口气,大踏步的走到安七月的面前,一把钳制住她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上去。 安七月挣扎了一下,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根本无法撼动这个男人。 她只得认命的任他为所欲为,耐心的等他吻够,抬起头,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就好像在检查他的成果。 可是,等待他的,只能是又一次的失望。 在安七月的眼睛中,他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痴恋和压抑不住的欢喜,看到的只有忍耐和冷漠。似乎,他希望看到的那些,不过是他脑子里臆想出的幻影一般。 他愣愣的望着她,似乎是在回忆,他和她之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而此刻的安七月,却觉得自己又想吐了。 一想到他的那张嘴,刚刚吻过别人,胃里就抑制不住的往上翻涌。她的心里一阵悲凉,忍不住自嘲,她的胃癌估计就是被他恶心出来的。 第二章 让我好好爱你 “七七,”傅齐琛温柔的将安七月拥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声的呢喃道。 安七月实在是不能理解他这样做到底目的何在? 按道理,一个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他怎么也该吃饱了,并且也如愿的将自己气得半死。现在他巴巴的跑到自己办公室来,这又是强吻又是肉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事直说。” 安七月终于忍耐不住了,用力的将他推到了一边:“我忙,没事你先出去吧。” 可是傅齐琛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怒意,很自然的走到沙发处坐下,同时还朝安七月招了招手。 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安七月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还是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的单人椅子上:“什么事?” “你不舒服?”他淡声问道。 安七月心里猛地一沉:“你胡说什么?” “胡说?”他皱眉:“别以为我没听见,刚才你在洗手间吐成那个样子,我又不是聋子。” “怎么,怀上我的孩子了?”他一脸的似笑非笑。 “呵!” 安七月冷笑:“你都两个月没回家了,怀上了,也不会是你的。” 话一出口,安七月就开始后悔,她知道自己的口不择言又将惹怒这个男人。 在公司里因为私人事件和这个人争吵,是安七月最为讨厌的事儿。即使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夫妻店,可是她依然不愿意显得如此不专业。 想到这里,她连忙放缓了语气,伸手推了推傅齐琛:“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一堆事儿要忙……” 可是话没说完,傅其昇一个耳光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甩得倒退好几步,直接摔倒在地毯上。 “你发什么……唔……” 傅齐琛的手狠狠的掐住了安七月的下巴,将她的话掐在了喉咙眼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一下子跨坐在了她的身上,目光狰狞,内有厉鬼:“你还记得我两个月没回家啊?怎么,如你所愿了,让你有机会背着我找野男人?” “你疯了!” 安七月用力的拽下了他钳制在她脸上的手,剧烈的咳嗽着,半晌才骂道:“你受什么刺激了,气话你也当真!” 她试图将他推开,可是傅齐琛人高马大,又哪里是她能够撼动的? 实在不想在办公室和他拉扯,她只得连忙道歉:“阿齐,你别生气,我说着玩儿的,只是想气气你。” “那你成功了。” 他只是随便动了动手,就轻易的将安七月的两个手臂压在了头顶,然后冲着她冷冽的一笑:“我现在特别生气。” 说完,他一把抽出皮带,用力的将安七月的两只手绑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然后用力的将整个身子挤在了她两腿之间。 安七月用力的踹,却怎么也踹不到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脱光了自己的裤子,用力的朝她的深处冲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即使安七月明白,在看见傅齐琛进来之后,公司里不会有谁这么没有眼色的闯进来。可是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强烈的羞辱。 她浑身发抖,看着身上的男人如同饿狼一般,怀着憎恨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安七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眼前晃动着的,却是之前在洗手间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那相拥在一起的男女,那熟悉的调笑声……是如此的刺目,刺心。 “七七,你舒不舒服?” “傅齐琛,我恨你。” “七七,我满足不了你?” “傅齐琛,你让我恶心。”安七月的声音里带出了哽咽。 “你放松,让我好好爱你。” “你去死!” …… 第三章 缺德事别做的太多 安七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 她强撑着坐起身,望了一眼关好的办公室门,心里多少安慰了一些。幸好傅齐琛还有点良心,知道给她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秘书着急的声音:“副总在休息,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休息?现在几点钟,到下班时间了吗?” 那个高亢的女声很熟悉,正是刚才趴在傅齐琛身上,叫得荡漾的云凯琪。 “你!”自己的秘书果然没有她战斗力强,一句话就败下阵来。 “让她进来。”安七月揉了揉眉心,朝门口吩咐道。 “副总,总裁因为有急事出去,特意让我来交待您,今天晚上的生日会由您主持。” 云凯琪走进办公室,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一个总裁秘书应有的仪态,完美至极。 只是她望着斜靠在沙发上的安七月,眼角闪过一丝狠戾。可是速度快得倏然而逝,让人根本无从察觉。 生日会? 安七月愣了一下,才发现今天是四月一日。每月的第一天,公司都会召集当月过生日的员工,为他们庆祝。其实也就是组织他们公款大吃大喝一回,增加一点集体凝聚力。 只是这种事情,以往通常是由人事部组织,傅齐琛很少参与,这一次他特特的让人来交待,是因为…… “这个月你也过生日?” 安七月抬眼,望向云凯琪,语气平淡似水。 “是的。”云凯琪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轻红,笑容说不出的明艳:“地点总裁已经选好了,就在凯斯奇酒店。” 凯斯奇酒店,云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呵呵,好大的手笔! 安七月垂下了眼帘,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副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您,接着休息。” “云凯琪。”安七月在她转身的刹那叫住了她。 “您还有什么吩咐?”云凯琪转身,笑靥如花。 “人爬得越高,就越容易得意,可是越得意将来摔得就越惨。我好歹长你几岁,劝你一句,缺德事儿,别做太多。” “谢谢您的提醒,咱们共勉。”云凯琪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今天到场的人员,职务最高的就是安七月,所以聚会刚刚开始,她就理直气壮的对所有人说,今天不舒服,让他们去闹寿星们。 她的脸色确实不好,倒也没人说什么,于是所有人的火力都集中在了云凯琪几个的身上。 云凯琪作为总裁秘书,职务在今天聚会的人里面也不算低,她被直接安排在了安七月的旁边。听了她的这番话,云凯琪拘谨谦恭的笑着,可唇角至始至终带着一丝挑衅。 电子公司里年轻人居多,闹起来气氛自然不会沉闷。安七月今天才第一次见云凯琪和人斗酒,不由得有点惊讶,这女人还真能喝。 啤酒,红酒,酒到杯干,最后居然连白酒也一杯一杯的直接往下灌,那感觉和喝白水,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安七月甚至有一个想法——她这么能喝,得胃癌的为什么不是她? 可是她却忘了,傅齐琛胃不好,一喝酒就胃疼。这五年来,场面上的应酬,都是她挡在前面。这些岁月里,她替他喝的酒,又怎么会比面前的这个女人少? 所以,胃不好的人没有事,而她这个挡在前面的人,就活该去死。 第四章 命里没你 看到安七月望着她发愣,云凯琪微笑着将一个装了大半杯白酒的高脚杯递到了她的面前,拉着当晚所有的寿星一起,来感谢公司给予他们的温暖。 安七月怎么也推脱不过去,只能一饮而尽。 吃完饭,众人笑闹着要去K歌,这也是活动的环节之一,虽然安七月的胃因为那杯酒已经快要翻江倒海,也不好不去。 —— 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端着一杯热茶慢慢的喝着,安七月才意识到,冷汗已经将贴身的衣服全部打湿了。 办公室恋情哪里都会有,即使不说,大家也心照不宣。 一对暧昧中的小情侣腻在一起唱《有一点动心》,虽然五音不全,听着实在有点刺耳,可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默契,依然让人看上去觉得很甜蜜。 安七月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心里暗自庆幸包间里面的灯光有够暗,即使她眼有泪光,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安七月和傅齐琛两个人性格都偏静,谈恋爱的时候也很少出去玩儿。偶尔出去一次,最后也总是会习惯性的找一个KTV。 安七月爱唱歌,也唱的好,每一次都是她欢乐的唱,傅齐琛安静的听。他唯一愿意和她合唱的歌是《爱你让我勇敢》,因为他觉得这像是为了他们量身定做。 “像小提琴配上美妙的弦,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这么甜……” 当这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安七月慌忙的站起身,下意识的就要去拿话筒。 可这个时候,云凯琪却抢先接过同事递过来的话筒,语气中充满了抱歉,脸上却笑得灿烂而又美丽:“不好意思,这是我点的歌。” ……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傅齐琛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将这件事告诉她,也很正常。 安七月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 过去和这个男人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苦涩。一想到自己心中最珍视的美好,都被他当做笑话一般,在枕头边讲给新欢听…… 安七月慢慢的窝回了沙发角落里,装作累极了的样子,低下头,悄悄的将眼泪往衣服上蹭了蹭。 她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眼前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有点不敢相信,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可是并没有错,是傅齐琛。 他怎么来了? 总裁驾到,自然所有的员工都要起身相迎。傅齐琛笑眯眯的朝寿星们表示了祝贺,然后很自然的坐在了安七月的旁边。 “总裁,和副总一起唱首歌吧?” 安七月的秘书自然是向着自己家的领导,抢先抓过歌单,送到了傅齐琛和安七月的面前。 傅齐琛难得的没有拒绝,接过来翻了几页,然后指着其中一首朝安七月问道:“唱这个?” 安七月瞥了一眼,《知心爱人》。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从傅齐琛的手里接过歌单,懒懒的翻着,嘴里敷衍道:“这么老掉牙的歌,没兴趣。” 说完,她用手指着其中一首,将歌曲的序号报给了自己的秘书。 傅齐琛伸头来看:“《遥不可及的你》。” 他蹙起眉头:“听都没听过,怎么唱?” 安七月望着拿着话筒,一个人都能够将《爱你让我勇敢》唱的如此情真意切的云凯琪,冷淡的说:“本来也没你什么事儿,我点给自己的。” 傅齐琛没有说话,可是当那句“事到如今,终于明白我命里没你”从安七月的嘴里唱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勃然变了脸色。 第五章 送我回家 安七月瞥了傅齐琛一眼,张张嘴,正准备接着唱,嗓子一阵干涩,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带来的震动,让她整个胸腔疼痛不已,而之前的酒气更是在腹腔内四处流窜,热辣辣的烧灼的她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 此刻的安七月也顾不得其他了,双手用力的捂住嘴,生怕万一吐出什么让人看到。 她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给她轻轻的拍着,可是却也没有精力去看。在咳嗽稍停的空档,连忙躲开那人的手,连话都来不及说,快速的往洗手间跑。 KTV的洗手间总是藏在走廊的尽头,这平日里察觉不到的距离,此刻对于安七月来说,却那么的漫长,长到走的每一步,简直就是煎熬。 一走进去,安七月甚至都来不及关上隔间的门就已经吐得天昏地暗。 她跪坐在马桶旁边,双手支着半边身子,将晚上吃的那些东西全部吐完了,就开始吐胃液,胆汁……当那青绿色的胆汁都吐尽了之后,再吐出的就是红彤彤一片的血。 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安七月连头都没回,手往旁边一伸,直接关门,上锁,然后继续吐得死去活来。 不知道吐了多久,直吐得安七月涕泪横流,迷迷糊糊地,只看到马桶里面鲜红一片。 安七月想到了医生说的那些话:“你很快就会开始食欲不振,腹胀,呕吐,甚至吐血……” 看来,医生说的三个月到半年,已经是因为可怜她而往多处说了吧? 安七月靠坐在隔间里,用手死死的抵住了胃。终于吐完之后,完全空了的胃更加疼得肆意。 不知道是胃酸还是那杯烈酒的刺激,这一会儿,安七月就觉得有人拿着一把匕首,在她的胃里面,这里戳一刀,那里补一下,将她戳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筛子。 她将自己紧紧的蜷成一团,就好像最早在母体里面的样子。将下颌抵在自己的膝盖上,脑子里全部都是当初妈妈胃癌晚期,绝望的在床上等死时候的模样。 既然终究是一死,还是早死早安生吧。 “七七,开门!” “七七,你给我开门!” 傅齐琛在外面疯狂的砸门。 安七月一动不动,并不想理会。 他拼命的砸着,一下比一下狠,照那架势,不把门砸烂誓不罢休。 除了傅齐琛,很显然云凯琪此刻也在外面。她那娇柔而冷静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也听起来清晰无比。 “总裁,您别着急,副总不会有事的,她应该是刚才高兴,多喝了一点酒,不会有什么问题。您知道,副总的酒量一向很好。” 多喝了一点酒?如果不是她强迫,自己会喝那杯酒吗? 安七月将自己蜷得更紧了一些。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母亲去世了,父亲也和她断绝了关系。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傅齐琛和云凯琪这对有情人也就终成眷属了吧? 她用力的支撑住身体坐了起来,伸手按下了冲水键。 即使她心里清楚,根本不会有人关心,可是安七月还是不想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在那两个人的面前。 她静静的看着马桶中的血液混着水流,一点点的被冲下去,终于消失不见,这才轻轻的笑了一声,挣扎着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子涵,来送我回家。” 第六章 好久不见 “医生,你确定我们副总就是普通的醉酒?可是,她刚才吐得那么厉害……”是自己秘书焦急的声音。 安七月闻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才发现眼前一片乱糟糟的,似乎围满了人。 原来,她昏迷的时间并不长,此刻,居然还在洗手间里。只是傅齐琛终于是把隔间的门给打开了,现在的她躺在他的怀里。 “嗯,喝得有点多儿,胃黏膜受损,吃点药,明天有空去医院看一下吧。”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安七月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七七,你醒了?”感觉到动静,傅齐琛手又将安七月抱得更紧了一些。 可是安七月却全然顾不上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男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七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若多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以至于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胃里的疼痛了。 她用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试图挣脱傅齐琛的怀抱,嘴里下意识的问出了声:“子涵呢?我记得刚才给子涵打电话了。” 一句话,将傅齐琛眼眸中因为她清醒而流露出的喜悦瞬间打击的渣都不剩。 他扶着安七月一起从地上站起来,面对着她的质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就算你心里惦记着他,好歹也背着我点儿吧!” 安七月一愣,满脸错愕的望向傅齐琛。 柏子涵是安七月的男闺蜜,差不多是从生下来就一起长大的。 母亲去世,父亲将她赶出家门之后,安七月和之前的那些朋友几乎都已经断了来往。而柏子涵是她和过去生活唯一的联系。 这些傅齐琛都是知道的啊!现在,他是在吃柏子涵的醋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安七月自己都觉得好笑。现在的傅齐琛,连她都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在乎她心里惦念着谁? 只是此刻,安七月也懒得去想,为什么自己明明打了电话,柏子涵却放了她鸽子的问题了。 她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和傅齐琛的那个,一辈子都不会忘的男人身上。 郁江南,五年不见,这次他来,又有什么目的? “这是我的名片,我一二四坐诊,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提前和我预约。” 郁江南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安七月警觉的目光,上前一步,将一张名片递到了傅齐琛的手里。然后像一个陌生人般冲安七月点了点头: “胃溃疡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疼起来也要命,以后少喝点酒。” 说完,根本不等安七月回答,径自离去。 望着郁江南的背影,安七月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中。 倒是傅齐琛最先反应过来,对都拥在洗手间里,担心不已的同事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去。这才转身环住安七月的腰,一脸严肃的问道: “安七月,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虽然依然难受的想虚脱,安七月也强迫自己站的笔直。她知道自己的眼眶应该还有些发红,但呕吐过度的人总会有些狼狈,倒也不怕人发现自己哭过。 她冲傅齐琛笑了笑:“医生不是说了吗,喝多了。” 这个理由,傅齐琛明显并不相信,他还想要说些什么,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臂,挽住了安七月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惋惜和心疼: “副总,都劝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你怎么……” 可惜,云凯琪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被傅齐琛一道凌厉的眼刀,给扼杀在了喉咙里。 第七章 最好吃的粥 即使云凯琪再目送秋波,傅齐琛还是视若无睹的将不情不愿的安七月拉上了自己的车。 当车子开始朝家的方向行驶之后,安七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朝傅齐琛试探性的问道: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医生。” “医生?”安七月疑惑。 “是啊。”傅齐琛看了她一眼: “幸好今天运气不错,那个医生也是在KTV玩儿的客人。看到你晕过去了,主动为你出诊,居然还随身带着药。” 说到这里,他将之前郁江南递给他的名片翻了出来,认真的看了一下,目露疑惑:“美国人?为什么会在人民医院坐诊?” 安七月却懒得再和傅齐琛继续探讨下去了。 不知道郁江南之前给她吃的药里面到底有什么成分,安七月在车上就控制不住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临睡之前,她的脑子里一直被一个问题所困扰—— 郁江南为什么会帮助她一起隐瞒啊? 作为一个消化科的医生,她绝对不相信他看不出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 安七月是被傅齐琛的电话铃声吵醒的。虽然傅齐琛几乎是在立刻就按下了拒接键,可是还是悄悄的离开房间,跑到阳台上去回电话。 安七月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法遮掩的苦涩。 半夜,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连续打过来五六个电话,拒绝之后,依然肆无忌惮的反复拨打……这么嚣张的人,除了云凯琪还会有谁? 可是,有男人愿意纵容,她就终究有嚣张的本钱。 傅齐琛从阳台上轻手轻脚的走回来,一不小心目光却撞进了安七月深井无波的眸色里。那份冰冷,看得他心里一阵发紧。 他走到床边,想伸手摸摸安七月的头发,却被她一偏头躲了过去。他的神色倒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清了清喉咙,温和的对安七月说: “公司里有点事,我得出去一趟,如果太晚就不回来了。锅里煮的有白粥,醒了就起来吃一点,别空着肚子睡觉。” 说完,换了衣服,匆匆离去。 煮了粥啊! 在傅齐琛离开之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安七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傅齐琛很会做饭,特别是他煮的粥,对于安七月来说,更是人间美味。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即使用普通锅煮,也能将粥煮的软软糯糯,香甜柔滑。有一种只有他才能够做出来的味道。 只是,傅齐琛有多久没有给安七月煮过粥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四年? 似乎,从他们的生意终于稳定下来,不再需要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之后,傅齐琛就再也没有亲自下过厨了吧? 而今天,在安七月终于忘记了他的味道,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曾经时,他却难得的亲自为她煮了粥。 安七月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静静的走进厨房。 打开锅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那对她来说,代表了万世美好的味道更长久的停留在鼻端一会儿。 片刻之后,将整锅粥端起,亲手倒进了下水道。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出这么好吃的粥。他给了安七月最美好的记忆,却也亲手将她推向了地狱。 该忘记的,都忘了吧。 安七月不想在她到了地底下,走过孟婆桥的时候,满心满脑子依然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 第八章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傅齐琛又一次的彻夜未归。 早上,安七月起床之后,第一时间就按照郁江南之前给的名片,去了人民医院。 她对于检查身体并无所谓,她在意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来找她? “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小孟,你亲自带她去做检查。记住,全部都要做。” 郁江南一边说,一边将厚厚的一沓各种化验单交给了自己的助理,然后朝安七月做了一个手势,让她跟着去。 安七月郁闷至极,却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是的,她一大早就等在了郁江南的诊室门口。好容易将郁江南等来,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他直接坐下,龙凤飞舞的写了一大堆的检查单据出来。 那架势明显是——你不老老实实去检查,我什么都不会跟你说。 除了胃部检查,郁江南还将安七月的五脏六腑全部检查了一个遍,检查到最后,她楼上楼下跑的,连之前下定了决心要和那个男人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郁江南拿着安七月的检测报告研究了半天,老神在在的说道:“胃癌啊,白细胞就剩这么点儿了,你能坚持到现在没被发现,也是奇迹!” 听得安七月忍不住想翻白眼。 半晌之后她终于平复了心态,道: “郁江南,你到底回来干什么?你也看出来了,我活不了几天了,根本不可能给你造成什么威胁。” 郁江南斜了她一眼:“你对我从来就没有造成过任何威胁。” 不等安七月反驳,他又继续补充道:“还有,不是我找你,是柏子涵知道我回来,死乞白赖的逼着我给你看病。” 是子涵啊! 听郁江南这么说,安七月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想到子涵,只觉得早已经冰冻了的心,又多了一丝温暖。 虽然她和之前的朋友圈已经没了什么来往,但柏子涵却还在那个圈子里。 应该是他听说了郁江南要回国的消息之后,瞒着自己,主动联系了他。 “那昨天晚上在KTV,也是子涵让你去的?”安七月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奇怪的问题。 “嗯,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外地赶不回来。他知道我就住在那附近的酒店,就抓了我的壮丁。”郁江南也没瞒她,简单的解释着。 听完之后,安七月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昨天谢谢你,我先走了。”她并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什么牵扯。 “等等。”郁江南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可被安七月倏然变得锋利的眼神震慑的快速收回。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并没有恶意。” “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安七月转身要走。 “我刚才有没有告诉你,你怀孕了?”郁江南在安七月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补充了一句。 安七月脚下一滞,快速的转身,冷冷的盯着郁江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玩笑并不可笑!” 安七月和傅齐琛结婚已经五年了,他们从来没有避过孕,可是却一直没有孩子。为此两个人还特意去做过检查,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正常,只能说他们与孩子的缘分还未到。 安七月不是没有遗憾的。 而现在,在傅齐琛两个月没有碰过她,在她刚刚检查出身患癌症的时候,郁江南告诉她,怀孕了? 有这么玩儿的吗?! 第九章 傅齐琛知道吗? “我是一个医生。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拿这种事和我的病人开玩笑!”郁江南推了推眼镜,望着安七月严肃的说。 安七月再次回转,从自己的包里将刚才那些化验单一把抓出来,乱七八糟的放在郁江南的桌子上,声音里带出了压抑不住的紧张: “你再看看。没准儿,看错了呢?” 郁江南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那些单据里翻找出验血的单子递给安七月: “其实我也没特意让你去验孕,只是昨天看你吐的有的不对劲儿,就想着排除一下,没想到你还真是怀孕了。” 他用手指了指日期:“怀孕三个多月了,你之前吐得厉害,生病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孕吐。只不过因为你的病,这个可能性被忽略了。” 安七月整个人都傻了眼。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自认为自己对于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也有准备去独自面对死亡。可是这一刻,当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她的心忍不住开始迟疑起来。 郁江南显然看出来了她的想法,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首先,孕激素会刺激癌细胞的发展,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放弃治疗的话,没准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活到尽头了。可如果你开始治疗,又有哪种抗癌药品对孩子会没有伤害?” “所以,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是吗?”安七月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郁江南沉默了片刻,忽然抬眼望着安七月,语气中充满不解: “你生病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傅齐琛?当年,你为他做了那么多……” 安七月却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你想说什么?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我什么!”她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郁江南。 目光冷凝中充满了敌意,直看得那个男人心虚的错开了视线。 “我先回去了。” 看着郁江南的样子,安七月忽然泄了气。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了半分力气。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有了宝宝,如果是一个月之前,她可能都会幸福无比。而此刻,那呼之欲出的结果,让她根本不敢去想,更不愿意去面对。 她怏怏起身,默不作声的朝外走,塌陷的肩膀却能够看出,此刻的她有多么的无助。 “我送你。” 郁江南快速起身,不顾安七月的反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你现在这样根本没法开车!” 与此同时,他匆忙的用一只手开出了一张预约清宫的单子,甚至压根就没有询问安七月的意思,就直接叫来自己的助理,让她去缴费。 “你先别急着和我较劲,只是预约,今天做不了。你还有时间回去想想清楚。。” 看安七月明显要翻脸,郁江南的语气也忍不住带出了火星: “安七月,你是一个女人,真的不用这么要强!你什么都自己挡在前面,傅齐琛知道吗?他领你的情吗?!” 说完,他撇了撇嘴,似乎是在为安七月感到不值: “你还是好好治病吧,好歹多活几年。毕竟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总要给他时间,让他去了解你的好啊!” 安七月自然能够听得出这语气背后的善意。她终于收起了自己的锋芒,苦笑着摇摇头: “所以我更不能告诉他啊!” “为什么?”郁江南真的不解。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瘦得皮包骨头,形容可怖,会疼得发疯却连想死都无能为力。” “我妈妈当初是那么坚强骄傲的一个人,到最后都被逼得放下所有的尊严,见了医生恨不得给他们磕头,就为了能够早点死。” “我爸爸和妈妈之间并非真的没有感情,可最后宁可让我恨他,都无法忍耐面对我妈……我又凭什么要求傅齐琛在这个时候,守在我的身边?” 更何况,他还另有了新欢。 安七月在心中默默的补充道。 第十章 我们离婚吧 安七月终究没有拒绝郁江南的好意,让他开车送自己回家。 一路上,她都微微闭着眼睛,拒绝和郁江南交流,可是脑子里却纷乱的,自己都理不清楚个头绪。 她发现,郁江南说的对,之前是她忽略了,她这副样子,瞒不了傅齐琛太久。 当年妈妈生病的时候,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傅齐琛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妈妈的那些症状,他都清楚。 安七月明白,无论她再怎么回避,也到了该和傅齐琛摊牌的时间了,她必须得离开。 郁江南按照安七月给的地址,将车停在了她的家门口。可是安七月却并没有急着下车。 他转过头,不解的望着她。安七月迟疑的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问道: “郁江南,你告诉我一句实话,这个孩子,真没法要吗?” “你是要命还是要孩子?!”郁江南蹙紧了眉头,语气中忍不住带出了火星。 “不要命的话,孩子能保住吗?”安七月想也没想的答道。 “你!” 郁江南从来没有过的黑了脸。他气得将头侧向一边,朝她挥了挥手:“赶紧走,我不想和你说话。” 说完,他索性直接下车替安七月拉开车门,毫不客气的将她拉了下来,冲着她恶狠狠的说道: “你没了命,指望谁替你养孩子?生下来,送给后妈?!” 安七月被他噎得瞠目结舌。 —— 八楼并不算高,站在落地窗前,能够将楼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傅齐琛冷冷的望着楼洞口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好久没有见过如此生动的安七月了。 虽然他能够看出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可那举手投足间带出的熟稔,却让他由衷的嫉妒!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用双手握住安七月的肩膀,紧盯着她的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够感受到他神情激动。 安七月的脸上写着不情愿,可是却并没有拂开男人的手…… 她有多久没有如此不设防的对待过自己了? 傅齐琛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缩起,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望着这个熟悉的,即使从来没有真的见过,他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背影…… 有一瞬间,傅齐琛觉得,自己早已经被这个女人凌迟到麻木的心,又一次的感受到疼痛,仿佛被生生的剜走了一块儿。 —— 和郁江南分手,安七月独自回了家。 或许是刚才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她倒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一走进电梯,就发现自己的胃里好像有一根钢筋在从里往外的戳,戳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强挣着从电梯里出来,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可就在这个瞬间,一阵剧痛让她身体各部分再也不受控制,整个人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七月恍恍惚惚的醒来,她努力睁开眼睛,支撑着身体强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了房门。 “你刚才去哪儿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安七月的耳中。她抬头看了好久,那溃散了的神志才终于集中在一起,让她认出来,那个皮笑肉不笑望着自己的男人,是她的老公,傅齐琛。 “去医院了。”她紧咬牙关,尽力让自己语调保持平静。 可是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傅齐琛拽着胳膊狠狠的拖进屋里,摔在了沙发上! 安七月完全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拉扯,顿时眼冒金星,疼得脑子里一阵晕眩。 “你疯了?!” 她用力的支持起身子,愤怒的话刚刚出口,傅齐琛已经低下头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去医院,你骗谁?你和其他男人一起去医院?说!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 望着那近在咫尺却陌生到了极点的面孔,满心的疲倦压抑不住的涌上了安七月的心头,那种突如其来的失望和厌恶,让她甚至失去了解释的欲望。 他这是在指责自己吗,在他刚刚从小三儿身边回来的时候? 安七月静静的靠在沙发上,望着居高临下,一脸暴怒,还死死掐住她脖子的男人,语气淡然而冷漠: “傅齐琛,咱们离婚吧。” 第十一章 失控 “你说什么?”傅齐琛掐在安七月脖子上的手骤然用力,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们离婚。”安七月下意识的去掰那个令她窒息的手,语气却充满了坚持。 傅齐琛终于放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用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半晌,他勉强抑制住怒火,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女人: “安七月,我警告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我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想发发脾气没关系,但是——不该说的话别说!” “那可真难为你了傅先生,让你忍常人不能忍。” 安七月吃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努力稳住身形,冷笑一声: “不过以后别难为自己了。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就什么也不用忍,彼此也都清静了。” 说完,她站起身往屋里走。可是没有走出几步,傅齐琛就跟了进来,猛地一把抓住安七月的胳膊:“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离婚。这样你再也不用忍我了!以后你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我和什么男人在一起,彼此也都犯不着操心了!” 安七月一把甩开他的手,回吼过去。 “你休想!”傅其昇一把抓住安七月的衣领,将她摔在了床上。即使床垫是软的,可安七月依然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半天坐不起来。 而傅齐琛也没有给她坐起来的机会,在她刚刚能够睁开眼睛,看见东西的时候,他沉重的身体已经压了过来,伸手捏住安七月的下巴,说: “我们以前说过,既然结婚,就是一生一世。你最好少动这些心思,我不管你心里惦记着谁,这一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傅齐琛,你放手!” 在听到一生一世那四个字的时候,安七月终于失控了,她没有想到,他还记得当初的话! 可是,作为一个早已背叛了感情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她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用尽了全力,狠狠的挥出手去,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傅齐琛的脸上! “闭上你的臭嘴,真让人恶心!”安七月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傅齐琛显然被安七月给打懵了!他表情僵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而安七月后面的话,则明显又一次的激怒了他。 他忽然疯了一样的按住安七月的肩膀,将她重新推倒在床上,然后抓住她的衣服就是一通撕扯! 傅齐琛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额角青筋暴突: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是不是因为他回来了?说,那个男人是谁!” 安七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傅齐琛,她第一反应是——他认出了郁江南! 可是她和郁江南之间的纠葛又不是一两句能够说清楚的,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开始手脚并用的推傅齐琛,语气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强势: “阿齐,你先放我起来,听我解释!” 而安七月这忽然改变的态度却让傅齐琛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在拼命否定的念头,根本就是事实! 这样的想法像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了傅齐琛的心脏,让他疼得一阵抽搐,与此同时,也让他最后的那丝理智烟消云散。 “那个男人到底哪点好?你为了他不要我?!他能让你更爽吗?” 说着,他单膝跪在安七月的身边,暴虐的扯掉了她身上最后的一丝束缚。 安七月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像傅齐琛解释当年的事。 而此刻,她也快要被他完全给搞疯了!她只能使劲的去拍打着他的手,徒劳的一遍遍重复: “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可是傅齐琛已经彻底烧红了眼睛。 他抓起放在床头的领带,不顾安七月的挣扎,又一次的将她两只手都绑在了床栏杆上: “我想象什么?你如果没有做,又怎么会知道我想象什么?安七月,你有本事骗,为什么不干脆手段高明点儿,骗我一辈子?!” 安七月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傅齐琛此刻的表情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简直要把她给活吃了一样。她再也不敢刺激他,甚至都不敢挣扎了,只能放软了声音反复的恳求: “阿齐,你别生气,我们有事好好说。你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傅齐琛却再也听不进去了。他用力的撕扯着安七月的头发,用手掰着她的下巴: “以前有人跟我说,你们那个圈子滥得一塌糊涂,我从来不相信。” “我总以为,如果有一个人还干净,那就是你。可现在想想,当年的我根本就是个傻子!” “安七月,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怎么会认识了你!” “你随便对我笑一下,我就被骗了。可是,这样的花招儿,你特么的到底在多少人身上用过?” “老子头上戴着多少顶绿帽子,是不是连你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原来——他居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啊! 安七月的心凝滞了下来,眼前忽然闪过云凯琪那挑衅中还带着鄙夷的目光,还有那句:“我们共勉。” 看来,傅齐琛这样的想法,连她都知道了呢。 这一瞬间,安七月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牺牲,幼稚的可笑。这一刻,她彻底的绝望了。 望着她绝望的表情,傅齐琛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感! 那压抑了太久的郁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难受,他就让她更难受! 他抓起安七月的腰,狠狠的冲了进去! 安七月咬得嘴唇都出了血,可是比起身体的痛,此刻的心更是被撕扯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傅齐琛粗暴的动作,给她那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带来了致命的伤害,可与此同时,更彻底的断送了她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求生欲望。 安七月不再挣扎,甚至不再出声,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任傅齐琛为所欲为。 直到—— 她发现自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残破的肉体变得轻盈,连心灵,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渐渐停止了呼吸。 第十二章 真的失去了 安七月的身体冰凉而干涩,此刻更是僵直的让傅齐琛根本没有办法,在这场博弈中得到任何的快感。 可是他压抑了很久的阴郁和躁动却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现在他只想折磨安七月,想用最残暴的方式伤害她! 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但并没有奏效。 无论他咒骂的有多么恶毒,动作有多么的凶狠,他的心,却始终都仿佛浸润在海底,冰冷,湿凉。 傅齐琛再也坚持不住了,他逃跑一般的一把将床上已经完全不动了的安七月推开,仓皇的穿上衣服,冲出了家门。 他不敢在家里待了。傅齐琛觉得,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 他甚至连电梯都没有坐,沿着楼梯疯狂的往下跑,耳边反反复复充斥着的,都是安七月压抑的哭声。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的压抑和惶然。 走到楼下,一阵风吹来,傅齐琛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湿凉,他知道自己哭了,却没有伸手去擦。而是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如丧家犬一般凄哀的蹲下,浑身抖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傅齐琛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那个女人。 —— 安七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躺在一张干爽舒适的床上,侧头就能看到窗外。此刻,应该已近黄昏,夕阳的余光并不刺眼,反倒有一种柔和的力量,让她那恍惚的心一时间平复了下来。 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在脑子里细细的回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直到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你醒了?” 安七月的眼皮颤了一下,慢慢的睁开,望向站在床头的那个她已经猜到了的男人——郁江南。 “我在哪里?” “我家。” 安七月默了默:“有多久了?” “你昏迷两天了。” 安七月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问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郁江南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救的我。”她轻声说道。 郁江南没有回话,他偏过头望向窗外,目光中却浮现出了一丝怜惜和深深的愤怒! 那天,将安七月送回家之后他就离开了。可是刚刚走过了一个路口,就看到了她遗忘在副驾上的手机。想了想,郁江南还是决定给她送回去。 因为不确定安七月所住的具体楼层,他又打电话联系了自己的助理,在她的个人资料里查询了一番,所以又耽误了一些时间。 就因为这样,在他赶到安七月住处的时候,看到的是——大敞着的门,凌乱的房间,还有……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的女人! 想到这里,郁江南的拳头忍不住握得死紧死紧,只恨不得冲到那个作恶的男人面前,活活将他劈了! 当初柏子涵打电话硬逼着他回国救安七月的时候,要挟他的理由是——你欠她一个人情,她不要,我来替她要! 虽然心有不甘,可当年自己确实承诺过要答应安七月一个要求,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诿。作为当初唯一的知情人,柏子涵现在提出来,郁江南无法反驳。 于是,他回来了。 如果说,之前帮助安七月对于郁江南来说,是为了还人情。那么这两次见面,让他对于面前的这个女人多了一分心疼,和对自己当年不堪的行为,发自内心的,深深的自责。 他慢慢的回过头,用力的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望着安七月,伸出个两个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一个?”他微笑道。 安七月没有做声。 即使当初她陷入了昏迷,甚至觉得自己曾经死过了一次,可是那些记忆却终究是没法忘怀的。 她不知道郁江南是怎么将自己救回来的,可是她也明白,那时的场面,一定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这一刻,安七月深深的遗憾——如果真的就那么死了,多好! 第十三章 除死无大事 看着安七月那茫然的,毫无一点生存欲望的脸庞,郁江南的心里一阵刺痛。他装作没有看到一般,故意怒道: “喂,和你说话呢,给点反应啊!好歹让我知道你有没有在听。” “坏的。” 说完,安七月在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除死无大事,连死都快要死了,还能有更坏的消息吗? “坏消息是,你的身体更差了。”郁江南的脸色沉了下来:“白细胞已经临近最低点,自身的免疫系统接近坍塌,癌细胞有转移的迹象。” 果然。 安七月笑了一下,再次闭上了眼睛。半天之后,才睁开,问道:“柏子涵呢?他消失了吗?” 说完,她自己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从小最亲近的发小,为什么现在居然要从郁江南这里打听消息?可是,她给柏子涵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一直没人接听。 “柏子涵被他爸押送到南非了,手机也被没收。临上飞机前他用司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把你托付给我了。” 郁江南说着,似乎又想起了那天接到柏子涵电话时,被他强逼着答应照顾安七月的事儿,脸色变得有点郁闷。 “……因为那个女孩儿的事儿?” “嗯。”郁江南点了点头。 安七月也一阵气郁。 柏子涵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花天酒地。身边的女孩儿来来去去的,从来都不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忽然爱上了一个酒吧卖酒的吧妹,还爱得死去活来。别说他家里人,连安七月都觉得不靠谱。 这次,应该是柏子涵彻底把他爹给惹急了。 安七月懒得管他那些爱恨情仇,可是当初,在刚刚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时候,她曾经委托柏子涵帮她去买一块儿墓地,就在妈妈的旁边。也不知道他到底办的怎么样了? 现在,她有点想去看看了。 “喂,你还没问好事是什么呢!” 郁江南看她的眼神中甚至已经浮出了一丝死色,那种病入膏肓,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存欲望的人才会有的特殊的神色,心里大惊! 他下意识的快步走到门口,将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将整个房间照得亮亮的。 “什么?” 忽然的光亮有点刺眼,安七月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眼睛,懒懒的问道。 “好消息就是——你的身体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法做手术,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必须要生下来了。” 安七月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半天半天才缓过劲来。她伸手一把抓住郁江南的衣服,语气急切的问道: “你,你说什么?”安七月的声音带出了颤音。 “我说,既然想要把孩子保住,想让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那么,现在你就要和我一起努力了!” 郁江南伸手扶住安七月的肩膀,望着她,目光严肃而又认真。 其实这个方案郁江南纠结很久了,即使在刚才走进房间之前,他都还不敢确定,毕竟要和癌细胞去争夺生命,危险系数太高。 可是,在看到安七月那明显对生命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斗志的样子,他终于下了这个决心。 终究还是试一下,没准儿,这是唯一能够点燃安七月生存希望的方法了。 第十四章 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了 安七月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也因为她消极对待病情,所以并没有做什么针对性的治疗,也没吃什么抗癌药。这使得虽然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但是对胎儿的发育反倒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是在上次见面的时候,郁江南不会同意让安七月去冒这份险,毕竟随着胎儿的成长,母体分泌的孕激素会越来越多,对于癌细胞的发展扩散也会提供良好的温床。对安七月来说,危险系数会成几何倍数的增强。 但是,这次昏迷之后,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安七月都不适合去做流产手术了。她那个残破的身体,没准都从手术台上下不来。 而如果再等等,她身体会不会好一点,不好说,胎儿却会一天天的长大,到时候手术的危险只会更高! 所以,郁江南才会考虑冒这个险,尽量用最温和的手段帮助安七月维持身体的现状,尽量减缓癌细胞的转移。再过三个多月,等孩子大一些,直接剖腹产,与此同时,做全胃切除手术。 如果幸运的话,孩子和安七月的命都能保住。 可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安七月和孩子可能会是一尸两命。 与此同时,因为郁江南坚持这样冒险的治疗方案,很可能会对他在业内这么多年的声誉,以及他的职业生涯,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所以,”郁江南望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安七月,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命运连在一起了,你别让我失望。” —— 傅齐琛靠坐在他和安七月卧室床边的地毯上,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十一天了,安七月整整失踪了十一天! 那天他逃离了家之后,回到了他在市中心买的那个小公寓里,一天一夜没有出门。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之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或者说,他是不敢去回忆吧。 傅齐琛和安七月认识已经七年,结婚五年了。如果不是两个月前,安七月的父亲安长胜亲自找到他,将一沓照片摔在他的面前,告诉了他关于当年安七月退婚的真相—— 傅齐琛一直认为,他和安七月这一辈子都会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一想到那些照片上,安七月衣冠不整的和那个裸身男人亲密拥抱在一起的情景,即使到现在,傅齐琛的心依然针扎一样的痛! 安长胜告诉他,当初自己女儿之所以会那么急匆匆的和他结婚,无非是照片被她的订婚对象发现,怕对方首先提出退婚,面子上抹不开,于是就拿他当了挡箭牌。 而现在,五年都过去了,当年的一切早就变作了过眼云烟,无论自己女儿当初做了什么蠢事,也不会再有人关注,那么他们的婚姻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至于,安长胜为什么不去找女儿而来找他谈这些,傅齐琛心里明白。 当年安长胜在知道他们结婚之后,暴怒下登报单方面与安七月脱离了父女关系。所以这些年,无论安长胜示好多少次,安七月都不肯原谅这个父亲。 望着那些照片,傅齐琛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不想相信,可是安长胜说的很清楚,他可以随便找人去调查,照片绝对没有假。 望着照片上安七月那清晰到连毛孔都能够看得清楚的面容,看着那个男人,即使只是背影,也能够看出健硕,英挺的姿容……还有那明显是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拍摄的,厚厚的一摞照片—— 傅齐琛想骗自己这些是假的,都做不到。 第十五章 他舍不得她 傅齐琛无数次的想将照片摔在安七月的面前,质问她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的安七月,无论是发型还是衣服,明显是他们结婚那一年的打扮。那也说明,她的出轨,是在已经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 傅齐琛根本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在他的心里,那曾经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的安七月,在傅齐琛的心里,就好像水晶一般的透明纯净。他曾经以为,只要拥有她,就拥有了全世界! 望着照片,傅齐琛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可是,不管他的心里有多愤怒,多难过,却没有勇气去和安七月对质。尽管傅齐琛不愿意承认,可他知道,他舍不得安七月。 不管当初安七月做了什么,对于傅齐琛来说,她都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他根本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怎么活? 他试图,将这些埋在自己心里,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一辈子都不去回忆。 可是安长胜却明显不想放过他。 作为一个商界大亨,安长胜拿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并不代表他拿傅齐琛没有办法。 这两个月的时间,安长胜用尽了各种手段给他们的公司施压,抢他们的合同,撬他们的合作伙伴,用尽一切手段逼迫傅齐琛主动向安七月提出离婚。 傅齐琛被搞得焦头烂额,却不愿意让安七月知道。 他不愿意和妻子离婚,但是更不想躲在安七月的背后。傅齐琛明白,如果他将安长胜做的这些事告诉了安七月,那么七月将会又一次的挡在他的前面,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可是这样的话,自己又算什么?一个靠妻子去替他战斗的男人? 更何况,七月这段时间身体看上去真的不太好。 想到安七月的身体,傅齐琛更加的焦躁了! 那天他确实昏了头,也实在是因为送安七月回来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实在是太像照片上那个人。让他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做出了那么混账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就好像他一次又一次利用秘书在妻子面前演戏一样,无非是心里压抑到了极点,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她的关注而已。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们两个越走越远,七月对他越来越冷淡。 此刻,傅齐琛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安七月到底去了哪里?! 喝光了瓶子里最后一滴酒,傅齐琛将酒瓶直接扔在了床边的地毯上。在他的旁边,已经七零八落的扔着好几个酒瓶子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找遍了所有他能够想到的,安七月可能会去的地方,却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他查遍了城里乃至周边城市的所有医院和私家诊所,别说住院了,甚至连安七月的应诊记录都没有查到过。 所以,她说去医院检查身体,应该也是谎话。可是,傅齐琛不是瞎子,七月的身体现在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瘦得全身上下就剩下了一把骨头。 她不在医院,又能在哪儿?难道,她的父亲这一次说动了她,她跟着父亲离开了?一想到这里,傅齐琛真的着了慌。 他抓狂的拽着自己的头发,又一次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侦探公司的电话。 第十六章 他的状态并不好 “喂,老板。” “我太太怎么还没找到?你们有没有去查她父亲!” “有,我们一直派人跟踪着安先生,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的迹象看出您太太有和他联系的可能,安先生应该并不知道您太太失踪的消息。” 电话那边传来了侦探公司的人恭恭敬敬的声音。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太太找不到了?!”傅齐琛的声音暴躁。 “您让我们查的那辆劳斯莱斯已经查到了主人。”侦探公司的人继续说道。 “谁?!”傅齐琛瞬间坐直了身子。 “是一个从美国回来做交换学者的医生,叫郁江南。” —— 这段时间郁江南其实已经不怎么坐诊了。 这次回国,虽然是以交流学者的身份回来的,可是他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安七月。 现在安七月被他安排在了郊区的别墅。那是郁家很多年前买的,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人住过。他索性直接将那里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救治中心,专门为安七月一个人服务。 所以,人民医院这边的交流活动,他只是在特别必要的时候才会过来一趟,通常开完会,讲完课之后就回去了。 毕竟,将安七月交给特护,他并不怎么放心。 助理走进来的时候,郁江南正在整理刚刚结束的课程讲义。今天这节课之后,他这个星期都不用来医院了。 他揉了揉因为疲惫而有些发木的太阳穴,抬起头,却一眼看见了助理那张写满了纠结的脸。 “郁医生,有位傅先生要找您,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助理的声音里透着犹豫。 郁江南脸色一变,慢慢的问道:“傅先生?” “是的,他没有预约,我已经告诉他,您在讲课,可是他的态度非常强硬,刚才就要冲进去。后来是看到您真的在讲课,才同意在外面等的。” 说到这里,助理试探的问了一句:“郁医生,您看,要不要叫保安啊?” 郁江南“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让他进来吧。另外你通知一下保安部,让他们找几个人来,就在我办公室外面待命,另外——帮我报警。” “啊?”助理愣了一下,惊讶的叫出了声。很显然,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照我说的做。让他进来。”郁江南抬眼望着她,语气冷淡,神情中却带着一抹并不常见的凌厉。 “……好的。” 助理离开之后,郁江南快速的将手边重要的东西全部收进了抽屉里,然后静静的脱掉了身上的西装,还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给松了开来。 很快,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郁江南沉静的喊了一声:“进来。” 助理打开了门,战战兢兢的将一脸煞气,寒意逼人的傅齐琛领了进来,然后迅速的关门离开。 郁江南上下打量了傅齐琛几眼。 此刻的他打扮的如同之前在KTV所见时的一样,衣着光鲜,英俊帅气。他的头发吹得很有型,西装笔挺,裤管笔直,甚至连皮鞋都光亮的恨不得能够照出人影。 如果不是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压抑不住的郁气,连郁江南可能都会被他这样的外表给蒙骗过去。 可是,他一眼就看出傅齐琛的状态并不好。 第十七章 你是禽兽吗? 看着傅齐琛那有些刻意的修饰,还有那阴沉到了极点的冷漠的脸,郁江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多少体谅一点这个男人了。 在初看到安七月人事不知,浑身冰凉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郁江南恨不得将这个男人一刀捅了!而此刻,面对着这个无论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满脸颓然沮丧神情的男人—— 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冷血。 可此刻,傅齐琛看向郁江南的表情,却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死他一般。 “你把七月藏到哪儿了?!”傅齐琛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郁江南双手环胸,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防范的姿势,眼神却深沉幽静,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波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冷冷的回答。 “还装!”傅齐琛怒喝:“那天是你把七月送回家的,你们以前就认识,可是那天在KTV,你却故意骗我。说,你把安七月藏到哪儿了?!” 是车子的原因啊! 郁江南眯了眯眼睛,并不再否认,而是讥讽的嗤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那是我老婆!”傅齐琛两眼冒火的指着郁江南的鼻子:“你特么的是什么人?莫名其妙的钻出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你算个什么东西?把七月还给我!” “你老婆?”郁江南这次真的怒了! “你还知道那是你老婆?你是禽兽吗?居然把自己老婆折腾成那样!她差点死了!” “你连她的命都不在乎,还要她的人干什么,继续折磨?” “你走吧,我不会把七月交给你的。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傅齐琛气愤交加,眼睛都红了。他将拳头握得咯咯响,朝着郁江南逼近了一步,怒道: “你少夸大其词!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你和七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他的眼前又一次的浮现出这个男人送安七月回家时的场面,眼睛里充满了戾气: “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的在我们之间搅和,我能和七月吵架吗?姓郁的,你跟我实话实说,你接近七月,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郁江南望着他目光冷冽:“七月那天来找我是检查身体的。我看她身体太弱开不了车,所以送她回家。” “她冷落你的原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是你缺德,对不起她,现在迁怒别人有什么意义?” “傅齐琛,你不用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七月离开你,是因为你配不上她!” 傅齐琛愣了一下,身子有些发抖:“你……只是帮她看病?” 难道,他误会七月了吗? 想到那天还是他把名片给的七月,想到七月曾经说过,她是去检查身体……这一瞬间,傅齐琛觉得眼前一阵发花,身体骤然开始变冷,脸上的血色尽失。 傅齐琛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他想安七月,想的心里越来越慌张。即使他心里依然介意照片的事儿,可是他更害怕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 郁江南厌恶的看着他: “你今天就算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我家和安家是世交,虽然很多年没有联系,七月也还是要叫我一声世兄。” “今天我以七月兄长的身份正式告诉你,以后七月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了。法律上的手续回头会有人找你去办,但是现在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激动,更不可能和你见面。” “七月这里我会照顾,你如果还是个人,对她还有一点怜悯之心,以后就别再找她,更别让她因为你而坏了心情。” 第十八章 想揍死他! 郁江南的话让傅齐琛出离愤怒! 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七月兄长的身份?自己认识安七月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一面,也从来不知道她有什么兄长——现在,他将七月藏起来,然后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傅齐琛的眼神里全部都是嗜血般的恼怒。他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郁江南的衣领:“你把七月藏到哪儿了?!” 其实此刻的傅齐琛真的想一拳砸死这个男人!虽然他心里明白,那天在自己离开之后,是他救了七月。可是看着他的身形,越看越和照片上的人相似——他就控制不住内心里的狂躁。 只是,他还需要从这个人的嘴里弄出七月的下落,所以——只能先忍着想揍死他的冲动。 可是,让傅齐琛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动手,郁江南已经冲了过来。就在他还在愣怔的时候,已经照着他的脸狠狠的就是一拳! 这一拳郁江南用了全力,一下子就把傅齐琛打翻在了地上! 一想到安七月即使到现在依然命悬一线,一想到为了保住面前这个男人的孩子,安七月拿自己的命在博……郁江南就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气恨! 他把对这个男人所有的不满全部依附在了拳头上,冲过去第二拳又狠狠的砸了过去。 傅齐琛翻身将将闪过,从地上跳起来就朝着郁江南扑了过去。 两个人都不吭声,甚至没有一个人将自己心里的不满拿出来理论,就那么你一拳我一拳的闷声打了起来。 可是,双方出手都下了死力气,仿佛对面的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双双打红了眼。 打斗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外面待命的人,几个年轻力壮的保安赶紧冲了进来。 他们提前已经得到了助理的交待,肯定是要帮助郁江南的。一进门,几个人就七手八脚的上前把两个人分开,然后强行按住了傅齐琛。 傅齐琛哪里肯轻松就犯?可是怎么也挡不住对方人多。被保安们使劲儿按在了地上不说,还被人趁机踹了好几脚。 傅齐琛的眼睛一片血红,此刻他恨不得杀了郁江南。 郁江南用纸巾抹了抹嘴角上的血,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轻描淡写的说:“这个人无端闯入我办公室,并且攻击了我。” “郁医生,我们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医闹,我们会按照规定报警处理。”保安队长恭敬的回复。 而傅齐琛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是落入了郁江南的圈套。不管他和安七月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很明显他是在替七月打抱不平来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苦笑。 如果这样能够让七月心里好受一点,其实,他是愿意的。 看傅齐琛完全放弃了抵抗,那些保安押着傅齐琛就要离开。 临出门的那一刻,傅齐琛忽然回头,定定的望着郁江南,低沉的说道:“告诉七月,我想她。” —— 傅齐琛被带走了,办公室门口围观的医生,护士们下巴掉了一地。很显然他们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一向温文尔雅的郁医生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居然会和人打架?! 郁江南抬眼看了一下众人,身子一滞,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都散了,回去工作吧。” 收拾好东西,郁江南回到了安七月所在的别墅。 第十九章 事出有因 被郁江南接到别墅已经十几天了。这些日子郁江南请来了一整个医疗团队专门为安七月做了全面的检查,制定了治疗方案,开始为她进行一系列特定的,专业的治疗。 虽然安七月几次笑称,自己这五年来赚的所有钱加在一起都不够付医疗费的。可是每次郁江南总是睨她一眼:“我钱花不完,权当请你帮帮忙。” 安七月知道,这个人还在因为当年的事儿对她心存歉意。虽然她一直认为,那事儿并不是郁江南的错。 但是想到反正自己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如果能够让郁江南花钱买一个心安,她也乐意配合。 “今天感觉怎么样?”郁江南说着,推门走了进来。 “你的脸怎么了?”安七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那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以她对郁江南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 “今天傅齐琛去医院找我了。”郁江南用手揉了揉额头,冲着安七月淡笑说道。 安七月浑身一震,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 郁江南望着她,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好久没有跟人打架了,这么干一仗,总算是出了我心头的一口恶气。我已经忍他好久了。” 安七月的脸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对不起……” 郁江南挥手制止了她的道歉:“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没对不起我的地方。说实话,他今天不来,我这几天也准备去找他了,不让他受点教训,我心里实在不爽!” 安七月强挣着从床上坐起来,试图下地:“我给你找点药。” 郁江南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扶住:“不用!已经处理过了,没事,都是皮肉伤。”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着安七月,又补充了一句:“他比我伤得严重。” 安七月有些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似乎对于郁江南刚才说的那句话,完全没有听见。 郁江南默默的叹了口气:“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我不想听!”安七月不等郁江南把话说完,急急的把话头打断。 郁江南静静的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好,不想听我就不说。” 安七月主动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接到了塞北的电话。” 说完,她笑了笑:“我没有想到,你会把我的病情告诉她。” 郁江南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紧张的伸手抓住安七月的手腕,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急切的解释着:“七月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安七月没有动,任凭郁江南给她号脉,一直到郁江南确定她心情起伏并不大,放心的松开了她的手,她才微微的叹了口气: “江南,我还不至于不懂事到,感受不到你们兄妹俩的好意。” 郁塞北是郁江南的妹妹,与他一样也是著名的医生,不过郁塞北主攻的是妇产科。 郁江南之所以此刻如此的紧张,是因为郁塞北除了是他的妹妹,还有一个身份是姜浩然的妻子,而姜浩然则曾经差点和安七月订婚。 当年,郁塞北和姜浩然在美国自由恋爱,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双方父母的时候,姜浩然接到家里电话,通知他家族已经决定要和安家联姻。 姜家和安家是多年的世交,两家老人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很显然根本就不容许姜浩然的拒绝。 姜浩然几次反对无效的情况下,只得抛下郁塞北自己先回家族去和家里抗争,而看着痛苦失望到了极点的妹妹,郁江南头脑冲动,做出了让他愧疚了很多年的一件事儿。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自己跑回国内,动用关系绑架了安七月。 他并没有对安七月做什么,只是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和他一起拍一些暧昧的照片,并且配合他用照片去阻止双方的联姻。事后他欠安七月一份人情,她随时可以来找他索取。 二,被他强迫拍照,并囚禁到他认为合适的时间再放她出去。她可以报警,他敢作敢当。 原本就不愿意联姻的安七月想也没想就选择了第一种方案。于是后来才有了郁江南直接将照片寄给了安长胜,以至于造成了安家被迫悔婚的结果。 虽然这件事,安七月可以算是半个同谋,可是事后得知真相的姜浩然却愤怒的差点因为这件事彻底和郁塞北掰了。 而郁塞北也为哥哥如此阴损的行为,和他大吵一架,甚至要亲自回国去找安七月赔罪…… 只是,不管他们多么懊悔,如何想补救,事情已经发生,安七月因此被父亲赶出家门,被断绝了父女关系…… 并且决绝的脱离了他们的圈子,无论姜浩然还是郁家兄妹,几次三番的想找她,得到的都是安七月的严词拒绝。 时间长了,这件事对于几个当事人来说,都好像一个伤疤一般,看似已经结痂,却没有人敢轻易触碰。 第二十章 是时候父女相见了 郁江南找妹妹帮忙是瞒着安七月的。 虽然他在为安七月配药的时候,已经尽最大的可能选择了最和缓的配方,可是他毕竟不是妇产科医生,心里还是会有点担心,所以,他选择了向自己妹妹求助。 但是郁江南没有想到的是,郁塞北会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私自给安七月打电话。 此刻的他,真的害怕这通电话会让安七月回忆起当初的一切,心绪波动造成不可弥补的差错……那他会后悔一辈子! 看郁江南一脸愧色,脸色都变得苍白,安七月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经历了几次生死之后,安七月哪里还会在意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更何况,今天塞北打电话真的就是为了亲自了解一下胎儿的情况。 此刻的她,对于郁家兄妹是心存感激的。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对于安七月来说,是一件让她觉得无比幸运的事。 无论郁江南怎么隐瞒,现在的安七月心里很清楚,那天傅齐琛发疯,对她造成的伤害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深度昏迷两天两夜已经对她很多器官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她的身体已经破败。 而此刻,她能够做到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配合医生,尽可能的延长生命,争取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至于自己,是治不好了。 想到这里,安七月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的耳边又一次的想起郁江南曾经对她喊出的那句话:“生出来干嘛?留给后妈?!” 她的心里忍不住的一悸,呼吸瞬间变得不畅。 “哪儿不舒服?” 看到她的脸色发青,郁江南第一时间伸手扶住了她,急切的问道。 安七月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按在床上,慢慢的一点一点撑起自己的身体,努力坐正。此刻的她已经虚弱的很难依靠自己的力量下床了,动作稍微大力一点,都会造成供血不足而导致眩晕。 她冲着郁江南用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轻声的问道:“江南,我爸爸是不是和你联系过?” 不是安七月信不过傅齐琛。 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从心里还是相信傅齐琛会爱他们的孩子。可是,一想到云凯琪……安七月怎么也不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郁江南神色复杂的看着安七月,沉默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安长胜一周前就和郁江南联系了,他应该是逼问了柏子涵之后得到的消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安七月的病情。 郁江南知道安七月对她这个父亲有心结,也明白以安七月现在的身体状态来说,此刻绝对不是他们父女相见的好时候。 所以,他将安七月所有的病历拿给了安长胜看,同时直言不讳,毫不隐瞒的告诉了他自己的看法。 安长胜看着女儿的病历,瞬间红了眼睛。他在郁江南的办公室里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后将安七月的病历全部拷贝了一份就径自离开,再也没有提要和女儿见面的要求。 可是第二天,他就直接派人给郁江南送来了一张没有填写数额的支票,并且让人给他带话:“安七月不是没有家的孩子,用不着别人替她出诊疗费。请求郁江南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的女儿。” “你帮我和我爸联系一下吧,这两天我想见见他。” 第二十一章 背着他玩心机 傅齐琛这段时间状态出奇的差。 那天到了警察局之后,并没有人难为他。他给公司律师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之后就被保释了出来。可是这件事还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火,他心里当然清楚,他是被郁江南给整了。 他一从警察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侦探公司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他盯死了郁江南,一定要把安七月给找出来! 傅齐琛不相信安七月会就这么消失,更何况郁江南说的很清楚,她和他在一起。那么只要七月没有离开,他上天入地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挂了电话,傅齐琛依然觉得一肚子的郁结无从发泄,他很想找几个人出来喝酒,想了半天却连一个合适的人都找不到。 他的胃一直不好,从结婚那一天起,七月就对他喝酒控制的非常严格,一些推辞不了的酒场,都是她代他出席。以至于到现在,他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傅齐琛是不喝酒的,想找个酒友都不知道找谁。 想到这里,傅齐琛的心里猛地一痛,郁江南是消化科医生,七月找他看病,一定是胃病更厉害了吧? 将手机上的电话簿翻了一遍,傅齐琛终于还是死心的自己跑到便利店买了整整一件啤酒回了家。 其间云凯琪打了无数次电话,都被傅齐琛直接给按了,再打,他索性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云凯琪对他有想法,傅齐琛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 刚刚收到安长胜的那一沓照片的时候,因为心中郁闷,他故意拉住云凯琪一起作秀帮他气七月。 那个时候,在傅齐琛的心里,云凯琪不过就是他身边一个爱慕虚荣的小棋子,虽然他利用了她,可是事后也给了她高额的补偿,两个人各取所需而已。 直到那一次,在KTV他听到云凯琪当着七月的面唱《爱你让我勇敢》,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心计太深,她所图的并不仅仅只是金钱。 在七月去洗手间吐的时候,他先将云凯琪拉出了包房,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并且警告她,不要再背着他搞这些小动作! 那首歌,是他心里难过,偶尔在办公室偷偷放给自己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让云凯琪听到了,并不是他和那个心机女说过什么他和七月之间的事情。 傅齐琛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云凯琪开除掉,可是现在并不是时机。 因为安长胜的搅局,这段时间他真的忙得焦头烂额,加上七月忽然的不告而别,公司里她负责的那一摊子事儿瞬间也全部落在了他的头上。 此刻的他,自己都分身无术,暂时根本没有办法解雇云凯琪,毕竟她做了他三年的秘书,公司的繁杂事务她处理起来还是顺手的。 但是——傅齐琛现在一眼都不想看见她!连声音都不想听到! 一想到这个女人背着他,在七月那里玩心机,他就对她恶心至极。 虽然傅齐琛明白,云凯琪找他肯定有事,可是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心里难过的,有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真让安长胜将公司搞垮也没什么。 毕竟,那是七月的父亲,而他,对不起七月。 司机小张拿着备用钥匙,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傅齐琛的家门。 第二十二章 遗嘱 一进门,小张就被那扑鼻的酒气给熏的差点没退出去。 总裁居然喝酒?他惊讶极了。 小张给傅齐琛开车并没有多久,他来公司总共不到半年的时间。可是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家的总裁和别人不一样,平时几乎是滴酒不沾的。 所以,此刻他真的相信云秘书说的话不是吓唬他的了——总裁可能真的病了。 “总裁?”小张推开门,一边叫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的酒瓶子,朝卧室走去。 一进门他就呆住了! 傅齐琛此刻并没有待在卧室,而是直挺挺的躺在主卧洗手间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躺了多久,脸色青白,人事不知。 小张冲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马桶里被他吐得血红一片,再看看傅齐琛嘴角那还残留的血迹,把他吓得简直魂飞魄散! —— 郁江南很快就和安长胜联系好了。 按照他的意思,安七月和她爸爸见面最好就在自己家里。毕竟这里的医疗设备很是齐全,万一有点什么事,急救起来也方便。 可是安七月却不同意。 “江南,我想出去转转,我觉得我都快发霉了。”她坐在餐桌前,可怜巴巴的望着郁江南说。 这段时间安七月恢复的不错,已经不再卧床,白天有时候还能在特护的陪伴下,去别墅后面的花园里走一会儿。 虽然郁江南对她的免疫力还是有点担心,可是望着她那简直会说话的眼睛,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软了。 想想也是。安七月从来就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说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就这么被关在房子里关了几十天,也确实够她受的。 想到这里,郁江南还是故意板着脸,严肃的对她说:“只准去你爸爸的酒店,别的地方不许去!” 安七月开心的点了点头。 这次和父亲见面,安七月其实是为了立遗嘱。所以出席的除了父亲,还有家族的律师。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一辈子刚强的安长胜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只是他牢牢的记着郁江南曾经跟他交待的话:“七月忌讳情绪激动,绝对不能让她哭!” 所以,安长胜强压下心里的各种后悔,心疼……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女儿,却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 反倒是安七月表现的很是淡然,她走上前轻轻的拥住了父亲,将头埋在了父亲的胸前,冲着他小声的说了一句:“爸爸,我想你了。” 一句话,说得安长胜再也控制不住,当着一屋子人的面,顿时老泪纵横。 听安七月说明了来意,听着她平静的一条一条和律师诉说着她的遗嘱,安长胜再也坐不下去了,他强忍悲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郁江南也跟着走了出来。 在看到郁江南的那一瞬间,安长胜一拳头冲着他狠狠的砸了过来! 郁江南没有躲,直挺挺的硬是接了下来。在安长胜第二拳要砸下来的时候,他才将身子微微一侧,淡声说道:“叔叔,想打我改天我去找您,让您打个够。但是现在不行,我还得把七月带回去。” 听到七月两个字,安长胜握得死紧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中。 在找到郁江南的时候,安长胜还并不知道当年这两个小辈背着他,做下的瞒天过海之举。是郁江南一五一十将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同时还请求他,让他不要再针对傅齐琛了,毕竟七月现在身体弱成这样,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 傅齐琛有再多的不好,总归还是七月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你和你的医疗团队交待一下,这几天我要带七月回家。”安长胜沉声对郁江南说。 郁江南闻声紧张的抬起头,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行!” 安长胜的眸色瞬间变得暗沉,投射出窒人的光。 “叔叔,真的不行。”郁江南疲惫的揉了揉被安长胜一拳砸的失去了知觉的唇角,解释道。 “七月现在的体质根本经受不起长途跋涉。她的血压和白细胞都已经频临身体的极限,一丁点的疲累很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他停顿了一下:“她现在不光要维持自己的身体状态,还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说道这里,郁江南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叔叔,七月的身体如果能够坚持,我早把她带回美国了。” 毕竟,别墅里的医疗设施再齐全,也比不过郁家在美国的医院来的更完备啊! 一听到郁江南提到七月肚子里的孩子,安长胜的拳头又一次的握紧了。 “我现在只想杀了那个混蛋!” 第二十三章 老婆找到了 而安长胜想杀了的那个混蛋此刻刚刚在医院里苏醒过来。 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傅齐琛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喝酒喝到胃出血的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七月曾经替他受过的那些苦痛。 他想到了两次在洗手间门口,听到七月在里面吐得死去活来,想到在自己妻子那么痛苦的时候,他居然还找了人等在门口,故意秀恩爱气她…… 这一刻,傅齐琛想自己把自己杀死!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的厌恶自己。 这一瞬间,他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慌,他再次想起了郁江南骂他的话:“你配不上七月。” 不! 傅齐琛拼命的摇了摇头。七月是他的,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他混蛋,可是七月只能是他的!那是他的老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将她抢走! —— 离开医院,坐在车上,傅齐琛再次拿出手机给侦探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还没有我妻子的消息?”他的声音干涩暗哑。 “傅先生,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对面的声音很是亢奋。 “我见到您太太了!她今天和郁江南一起离开了别墅,去了海北宾馆,现在还没有出来。我派人一直在门口盯着呢!” “停车!调头到海北宾馆!” 傅齐琛猛然坐直身子,朝小张命令道。 —— 安长胜听了郁江南的话,再也不提要带安七月回家的事儿了,可是郁江南心里却知道,这事不会完。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又要琢磨什么呢。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老爷子心疼女儿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妨碍安七月的身体恢复,他能够做的只能是配合。 安长胜转身回了房间,郁江南却并没有跟随。他在门口又站立了一会儿,直到觉得安七月的精力再也无法支撑的时候,才推开了房门。 此刻,安七月已经和律师商量好了她的遗嘱,也在父亲的黑脸中硬着头皮交待了她的嘱托。看到郁江南进来,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 “江南,咱们回去吧。” 郁江南静静的看着安七月,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释然,这一刻,他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作为一个医生,他太明白这种表情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牵挂。换言之,也说明了,她没有了生的欲望,准备自我放弃。 从海北宾馆出来,郁江南忽然伸手握住了安七月的手腕。 安七月知道他又要给自己号脉,微笑着并不挣脱。 “怎么样?我觉得我今天精神很好呢。”待郁江南松开了手,安七月朝他眨了眨眼,抿嘴笑着问了一句。 “嗯,确实不错。”郁江南点了点头。 忽然他将手肘扶在车子的门边,转过身来,侧着脑袋看着安七月,唇角带出了一抹笑意:“想不想去兜兜风?” “什么?”安七月微微一愣,注视着他的目光,一时间根本没有明白郁江南话里的意思。 要知道,因为她免疫力低下,郁江南简直恨不得天天把她放在无菌箱里,今天能够同意她出这一趟门,就不情愿到了极点。现在怎么会同意让她去兜风? “难得出来一回,带你去开开心。”郁江南笑着,眼眸深处却带出了一抹难掩的担忧。 第二十四章 我陪着你 “那,你能带我去商场吗?”安七月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因为恳切,望向郁江南的眼睛看上去晶晶亮。 郁江南微微蹙了蹙眉。 他想带安七月出去逛逛,散散心,是因为今天她的表现让郁江南很是担心。他怕她身体没有养好,再得了抑郁症,那对她的病情有害无益。 可是,去商场啊……人流那么多,空气也不好…… “行吗?可以吗?”安七月忽然伸手拉住了郁江南的衣袖,下意识的晃了晃。 “你要去买什么?”郁江南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我想去给孩子买点东西。”安七月垂下了头,嗫嚅着轻轻说道。 或者,这次是她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能够亲手给她的孩子挑选东西的机会了。 郁江南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扎,让他觉得刺刺的疼。 他没有说话,转身打开车门,扶安七月进去。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朝着市里最高端的商场驶去。 傅齐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海北宾馆。可是他的速度还是有点慢,等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侦探公司的人员焦急的站在停车场等待他的身影。 “傅先生,他们已经离开了,不过我们同事跟在他们后面。” —— 郁江南带安七月来到商场的婴儿用品专柜。此时的安七月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久违了的神采。 她完全感觉不到病痛了,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精气神。如果不是到最后,郁江南实在忍不住出声阻拦,她估计会把整个商场所有婴儿专柜的东西都抱回家。 这个时候的安七月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可是因为身体太过于瘦弱,即使穿着的仅仅是普通的宽松毛衣,却都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郁江南跟在她的身后,陪着她拎着大包小包的走出商场大门,在别人的眼中,就好像是一对新婚夫妻般,看上去和谐无比。 一阵风吹来,郁江南即使双手都拎满了东西,还是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帮安七月整理了一下衣服:“手这么凉,赶紧把风衣的扣子扣上。如果感冒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出门了!” 他的语气中带出了轻斥,可那关心的神色却是遮掩不住的。 安七月看了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并没有反驳,而是腼腆的笑了笑,抬眼望着郁江南,说了一声:“江南,今天谢谢你。” 郁江南心里一动。 他一直知道安七月很好看,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依赖和信任的样子。她微微的低着头,神情略带羞涩,因为活动量大,脸庞也现出了一丝红润,看上去好看的不得了。 一时间,他微微有点愣神。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七月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郁江南倾过身子,语气温和而带着期许:“七月,答应我,好好配合治疗,努力的活下去。我陪着你。” 安七月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烧得通红,愣怔的看着他。 第二十五章 见面 郁江南忍住内心的冲动,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待会儿还得打针呢!”说完,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拉住安七月朝着停车场走去。 “哦……”安七月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色。 终究是她过于敏感了吧?江南是一个医生,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在给自己鼓励吧?想到这里,安七月的心酸酸软软,态度更加的配合起来。 坐回车上,郁江南从驾驶位侧过身子,熟稔的帮安七月系好了安全带。安七月的手因为输液时间太久,根本使不上力气,即使系安全带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有点困难。 可就在郁江南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砰! 一声巨响将安七月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只觉得那尖锐的声音仿佛将她的胸膛都要炸开一样。 而郁江南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安七月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两个人同时惊恐的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就在他们面前,驾驶位上的挡风玻璃被砸成了碎片。即使是防爆玻璃,此刻也如同狰狞的蜘蛛网一般,从中间朝周围扩散开来,看上去恐怖至极。 郁江南和安七月同时将眼睛看向站在车外砸玻璃的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车子外面站着狂怒的傅齐琛。他的手里举着一个小小的千斤顶,手掌上鲜血淋漓,很显然是被玻璃割伤的。这会儿,他的手臂高高举起,看样子好像是准备再砸一次。 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拼命的架着他,去抢着他手里的千斤顶,应该是他的司机。可是暴怒中的傅齐琛看上去力大无比,那个司机根本制止不住他。 安七月已经面无血色,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看着状若疯狂的傅齐琛和死力阻止他的司机小张。 郁江南现在真的体会到了安老爷子说的那句话了,这会儿,他也想杀了傅齐琛! 他脸色铁青,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安七月的背:“别怕,老老实实的坐着,别下车。”说着,他已经打开了车门,快速的走了下去。 傅齐琛的嘶吼声隔着车门传了进来。 “放开我!郁江南你个混蛋!你敢碰她!她是我的!” 郁江南怒极反笑:“七月是谁的只有她自己说了才算!倒是你,傅齐琛,你砸坏了我的车暂且不说,你吓坏了七月,赔得起吗?” “我杀了你!”傅齐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头疼欲裂。 他等了这么多天,好容易才知道了七月的踪迹。他就好像一个毛头小伙一样,心砰砰跳的追过来,想看看七月,想和她赔礼道歉。 可是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商场里走出来,拎着大包小包的,还浓情蜜意的,动作亲密自然。 这一刻他只恨那天没有将郁江南直接打死算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商场的保安们已经纷纷朝这边跑来,小张的脸都快要因为充血而变成了紫色,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人为难的情景。 他当然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夫人,可是小张更清楚,现在的总裁已经快要失控。他只能拼命的拖着总裁,生怕他真的冲进去把一看就病弱的夫人给生吞活剥了。 小张终于抢过来了傅齐琛手里的千斤顶,他连气都不敢松,拼命的给郁江南使眼色:“先生,你们先走吧,赶紧先走。” 第二十六章 跟我回家! 郁江南虽然心里有压抑不住的火气,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的场景对于七月来说,有怎样巨大的危险! 他不敢拿她来做赌注,万一她情绪激动到爆血管,那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郁江南自然不愿意逗留,他强压下愤懑,转身回到车上。甚至连换车都不敢,就开始发动那辆挡风玻璃被砸得稀碎的车子,准备离去。 保安们这会儿也已经赶了过来,他们将被小张抱住,还挣扎不休的傅齐琛团团围住。 看到郁江南的车就要离开,傅齐琛的身体里不知道怎么就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那么多人都没有拦得住,他居然快步的冲到了他们的车子前方,死死的扒住副驾位置旁的倒车镜,对着里面大喊: “七月,七七!” 他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七月说,有太多的事儿想做。他想把七月抢回来,就算七月和他生气,他也不能把她让给别人! 安七月却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下意识的低着头,用手死死的护着肚子。将身子朝着郁江南的方向倾了过去。 看安七月的表情,傅齐琛仿佛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疼得浑身发抖。他被安七月这种潜意识里去寻求郁江南保护的姿态给刺伤了。 郁江南伸出一只手,覆在安七月冰冷得手上,低声的安抚她:“别怕,我们现在就回去。”说着就启动了车子。 眼看着车子已经启动,傅齐琛用力的挥动着手臂,挣脱出追过来的保安,甚至手肘一下子怼到了小张的肚子上。 “哎呦!”小张被打得身子一躬,强忍着疼却也不敢松手,反倒是更加死死的抱住了傅齐琛。 傅齐琛用手用力的拍打着副驾的窗玻璃:“安七月,你敢走!你还是我老婆呢,怎么能跟别人走?你给我下来!” 安七月死死的咬住下唇,头也不抬,更加不敢往窗外看。 郁江南一脚油门,车子的速度开始变快。 傅齐琛被车子带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跑着,他一边跑一边不停的喊:“七七,你出来,别走,你回来,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受过,长这么大没有谁让他如此时这般心如刀绞过,更没有人能够让他痛苦至此却毫无还击之力。 安七月就这么走了,从头到尾,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傅齐琛觉得鼻腔酸楚的厉害,可是眼眶却干干的,连一点湿意都没有。他不明白,七七不是说过,这一辈子最爱的就是他吗?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变了卦?她就这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将他自己扔在这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七七,他的七七,怎么能够变得这么狠? 为什么会这样?这还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妻子,还是他的七七吗? 傅齐琛的眼眸中显现出一丝绝望,望着飞驰离去的车子的背影,心都凉了。 第二十七章 虽死无憾 安七月一路上都一直沉默不语。即使郁江南将那辆破车开得飞快,其间还不时的转头看她。可是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郁江南握着她的手,心里越来越心惊。安七月的手冷的就好像冰块儿一样,怎么都捂不热。 将车子一停,郁江南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飞跑到副驾的位置上,将安七月一把抱起,也几乎就在瞬间,安七月整个人无力的栽倒在他的怀里。 安七月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傅齐琛,刚才,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从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起,之前种种记忆夹杂着各种不堪就纷纷涌过她的心间。那些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羞辱和痛苦,就好像刻进了她的骨血里一样,每一次的翻出来,都是血淋淋的痛。 如果说在那天之前,她回忆起傅齐琛,还会用之前的各种美好回忆来习惯性的自我安慰,甚至替他寻找借口的话,经过了那一场噩梦之后,她已经明白,之前的那些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此刻,对于傅齐琛,安七月只剩下了满满的恨意。 她并不想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可不管她如何想遗忘,傅齐琛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包括他鄙视的神情,都仿佛刻在心里一样,历历在目。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她—— 之前的那段自己强求回来的感情里,自己过的究竟有多么的不堪和可悲。 现在的安七月,只想安静的过完所剩无几的日子,能够平安的生下宝宝,就虽死无憾了。 她实在不想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的交集。 郁江南将安七月抱回床上躺好,快速的给她打了镇定剂。迷迷糊糊中,安七月听到郁江南颤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喃喃的重复着: “七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害怕,相信我,有我在,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安七月忍不住的想朝郁江南靠近,想为自己冰冷的身体寻找一点点温暖。 而她这细微的动作却让郁江南感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用力的握住安七月的手,想给予她最强大的支持。 —— 小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傅齐琛拉回了公寓。所幸的是,在他们去医院的时候,保洁阿姨把房间清理了出来,总算不再是到处都是酒瓶子了。 小张将傅齐琛扶到沙发上坐下来,慌忙的跑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他还记得自己总裁是从医院回来的,连药都没有来得及吃。 其实他很想帮总裁弄一口吃的,如果能弄一碗粥就最好了。可是小张看看厨房,那锅清灶冷的,俨然已经很多天没有开过火的样子,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水终于烧开,小张倒了一杯水出去,望着坐在沙发上,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的傅齐琛,小心翼翼的问: “总裁,我帮您去打包一点饭回来,好不好?” 傅齐琛愣怔了一下,好像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小张的存在。他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你回去吧。”说完,整个人再次躺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再也没有了诉说的欲望。 小张很想跟他说,不能空腹吃药,医生说要按时吃饭……可是看着他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再想想自己今天看到的那一幕——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静悄悄的离去。 小张走后不知道多久,傅齐琛从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二十八章 都是她的气息 昏暗的房间里空荡而寂静。傅齐琛睁开眼睛,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家。他的家并不大,只有一百平方多一点,和他们现在的身家相差的实在太多太多。 可是这是七月和他结婚时买的婚房。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什么钱,七拼八凑凑齐了首付,交完钱的那一刻,他们甚至两个人加起来,手里的钱都不超过一千块了。 傅齐琛知道,安七月嫁给他是低嫁了的,曾经的千金大小姐跟着他受了不少委屈。这么小的房子,七月却珍惜无比,即使后来他们完全有能力买更大更好的房子,她却根本不愿意搬家。 这个家里,到处都充斥着她的气息,随意的一个角落,都有她爱的痕迹。 想到这里,傅齐琛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胃里那让人窒息的疼痛压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刚才七月那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就连这个曾经温暖亲切的家,此时也变得冰冷而空旷到了极致。 那个本应该在屋子里,或啰里啰嗦或懒洋洋的女人不见了。那个他可以随时抱进怀里,肆意获取温柔的人,现在可能就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不知道他的老婆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像曾经和他在一起时一样,小心的经营着他们现在的住所,用温柔的怀抱等待着别的男人归来。 他也不知道他的老婆会不会在那个男人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安慰的将他抱进怀里,逼着他吃药…… 这些原本在傅齐琛看来都实属平常的细节,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尖利的刀,一下一下的刺着他的心肺,让傅齐琛痛苦难当。 他不明白,这些原本属于他的日子,七月……为什么要给别人? 傅齐琛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用力的抱紧了快要炸开了的头。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这辈子都没有像爱七月一样的爱过别人,对于傅齐琛来说,七月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能分割。 而现在,她就这么走了,就因为他一时赌气,就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一个,这么决然的离开了他,将他撕扯的血肉分离。 傅齐琛的内心焦灼而又不解,中间还充斥着那种被亲人背弃的委屈,思念和渴望让他濒临崩溃。 他颤抖着手又一次的拨通了侦探公司的电话,冲着那边充满了疲惫的问道:“他们现在去了哪儿?” 侦探公司的人当然知道他所谓的他们到底指的是谁?甚至之前他们还亲眼目睹了傅大总裁追妻的全过程。 所以,此刻话筒那边的人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一次的刺激了他: “傅先生,您太太和郁江南一起回了他的别墅,从进门起到现在一直没有再出来。” 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傅齐琛只觉得心疼得狠了也会麻木。他沉默了片刻,沙哑着声音吩咐道: “盯紧了,我太太什么时候出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无论多晚。” 第二十九章 因为深爱,所以在意 傅齐琛终是没有忍住,他还是自己开车到了郁江南的别墅门口。 此时已经入夜,算一算七月在别墅里,已经超过十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虽然侦探社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隐隐晦晦的都在暗示傅齐琛,七月早已经和郁江南同居,可是他就是不相信! 七月是他的老婆,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同居?他的七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傅齐琛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这么跟自己说,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儿,空荡荡的,嚯嚯的疼。 傅齐琛觉得自己魔障了。 就好像现在,车外下着很大的雨,以至于连车子都不能启动。而他,就隔着这瓢泼般的雨,痴痴的望着别墅里三楼那个飘着白色窗纱的屋子。 侦探告诉他说,七月就在那个房间。 没有开空调的车子里越坐越冷,而隔着雨幕,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傅齐琛就是不想离开,仿佛坐在这里,离七月近一点,他的心里就能够踏实一点。 傅齐琛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冲进去,在心里他也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鼓气。究竟怕什么呢?里面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冲进去把她给接回家—— 可是,他不敢。 傅齐琛眼没瞎,今天在停车场里,虽然他让愤怒冲昏了头脑,可是他还是看出七月生病了。她变得那么瘦,瘦得让人不敢碰触。 当时他是气疯了,可这会儿冷静下来,傅齐琛忽然觉得,可能郁江南并没有骗他……七月,会不会真得病得很严重啊?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傅齐琛都想狠狠的给自己两个嘴巴!他当时究竟得有多混蛋啊?怎么能够那么做? 想到这里,傅齐琛的心里又是一阵绝望。七月更恨他了吧?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可是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却是真得想和安七月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在一起一辈子的! 此刻的傅齐琛像个孩子一般的无助,他呆呆的坐在车里,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傅齐琛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性格粗暴,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就如同困在一个笼子里的野兽,相爱相杀。 所以,安七月是傅齐琛这一辈子,除了母亲之外,最爱的那个人。 因为深爱,所以在意。 而现在,傅齐琛想告诉七月,他不在乎了,管那照片上的男人是哪个鬼?只要七月原谅他,愿意和他回家。 傅齐琛宁可七月打他,骂他,咬他,鄙视他,怎么样都行,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抛弃他啊! 他错了,改还不行吗?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想到这里,傅齐琛的眼圈一点一点慢慢的变红了。 —— 别墅内,郁江南放下医生们今天的会诊结果,叹了口气,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助理走到他的身边,看了看窗外,试探性的对他说道:“郁医生,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傅齐琛还没走?”郁江南开口问道。 “没有,傅先生的车堵在门口,小区保安已经打过两次电话,问要不要驱逐他走?” 郁江南将手里的文件夹合上,身体重重的靠在了真皮座椅的后背上,微闭双眸,对助理说:“让他进来吧。” 助理一惊,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郁医生……” 郁江南伸手制止了助理的劝阻:“就说,我请他进来。” 第三十章 真相 傅齐琛怎么也没有想到郁江南会主动派人让他进来。可是正因为此,他的心里更加的忐忑。 “坐。” 看到傅齐琛进来,郁江南的神色极为平静。他坐直了身子,指了指书桌正对面的椅子。 “七七呢?我要见七七。” 傅齐琛没有和他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郁江南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而是将刚才自己看的,安七月的病历直接推到了傅齐琛的面前。 “七月刚睡,这会儿还是别叫醒她比较好。你先看看这个。” “什么?” “七月的诊断证明。” 郁江南停顿了一下,直视着傅齐琛:“胃癌,中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 傅齐琛的手猛一哆嗦,他倏然抬头,眼睛里满满的全是震惊! “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会拿七月开玩笑。” 郁江南的态度镇定而平静,可是在傅齐琛的眼中,却仿佛充满了恶意。 他一把推开了那个夹着病历的文件夹,霍然站起。因为惊吓,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接连退了好几步。 他缓缓的摇头,完全不能接受郁江南说的这番话。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可偏偏又想努力的维持淡定,面部表情十分的诡异。 “郁医生,你在吓我对吧?因为之前我打了你,所以你想报复回来?” “咱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你要是想打我,没问题,来,你想怎么打都行……可是,你不能拿七七的身体……” 郁江南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他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望着抓狂的傅齐琛,望着他慌乱的自话自说,望着他语带哽咽,望着他慢慢的绝望的闭上了嘴巴,无措的蹲在了书房中间的空地上,浑身瑟瑟的发抖。 “七七病了多久了?还……有救吗?” 傅齐琛终于抬起了头,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可是眼神里全是恐惧,恐惧到不敢与郁江南对视。 “七月的胃癌发现已经快一年了,是柏子涵打电话求我回来给她看病的。”郁江南轻声的解释道。 “至于有没有救……现在我只能说,我尽全部的努力。”他沉默片刻,又补充道。 而他这样的回答,却让傅齐琛的绝望更进了一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额角青筋暴露,牙齿咬得咯咯响: “一年?病了这么久,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告诉我?!如果我知道,又怎么会让她拖到现在!” 郁江南的话仿佛瞬间点燃了傅齐琛那无处发泄的情绪,他声嘶力竭的,猛地一下从地上站起身,冲着郁江南咆哮道: “七七是我的老婆!她生病了,告诉柏子涵,告诉你……却不告诉我?她当我是谁?” “她是故意的,她不治病,就是为了让我内疚,为了报复我……她,到底有多恨我?一定要让我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傅齐琛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通红的如同猛兽。他狠狠的瞪着郁江南,语气绝望而愤懑。 “你也知道你是七月的老公?她为什么病了不告诉你,为什么自暴自弃到宁可死也懒得治病,难道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数?!” 面对着愤怒至极的傅齐琛,郁江南的眼中却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他的面色冷硬,神情中带出了一丝鄙夷和不屑: “在七月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傅总裁你在做什么呢?” “美人在怀,夜不归宿……七月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了你能够施舍给她一点怜悯?” 傅齐琛浑身震了一下,他的眼神一片晦暗:“七七跟你说的?” “还用她说吗?全世界都知道了吧?”郁江南嗤道: “如果不是你有外遇的事情传到了安先生的耳朵里,你觉得他会专门大老远的跑过来,破坏亲生女儿的婚姻?” “他如果真想要破坏,还用忍到五年之后?!” “你胡说!” 傅齐琛被郁江南这倒打一耙的诽谤气得呲目欲裂! “我从来没有过外遇!即使后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只是做戏,是为了气七月。而且,那也是在她爸爸来找了我以后!” “从来没有外遇?” “和别的女人做戏,气七月?” 郁江南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傅齐琛的话,仿佛自己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说完,他气得再也无法平静,猛地一下站起,两手撑着书桌,往前探出半个身子,怒视着对面的男人: “傅齐琛,我真是为七月感到悲哀。她当初抛弃了一切,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蠢货!” 第三十一章 你的脑子让狗吃了? 虽然郁江南的话听上去那么的刺耳,可是傅齐琛还是从中听出了更深的含义。 “你,什么意思?” “傅齐琛,你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郁江南绕过书桌,快步走到傅齐琛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如果不是你那个秘书把你们暧昧的消息特意传到安伯伯耳中,你觉得安伯伯会拿着自己女儿当年的污点,跑到女婿面前故意败坏她?” “你的脑子让狗吃了?!” 郁江南难得的爆了粗口。 他想骂傅齐琛已经很久了! “你是说云凯琪?”傅齐琛彻底懵了。 他不是不知道云凯琪觊觎他,但那应该是在安长胜找到他之后,他和七月之间产生了隔阂,云凯琪觉得有机可乘。 但是,在安长胜来之前,他和七月好的很,云凯琪又哪里有机会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傅齐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郁江南懒得跟他废话。他相信,自己说了这么多,剩下的傅齐琛一定会去查。 “那些照片里的男人……是你?” 傅齐琛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出声问道。 “是。”郁江南回答的很是坦然。 “那时候安家不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七七故意和我一起照了这些照片,让人交到安伯伯的手里。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什么,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郁江南并没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和傅齐琛说。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此刻没有必要再去一点一点为当年的行为做解释。 而且,七月现在这种情况,在郁江南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齐琛只要知道他应该知道的,就足够了。 而傅齐琛听了郁江南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想过很多的可能性,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么说,这是当年七七和郁江南一起演的一场戏?也正是因为此,所以七七能够顺利的退婚,能够和他结婚,也是因为此,七七被她的父亲赶出了家门…… “可是,为什么瞒着我?七七为什么不跟我说?”他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求助般的望着郁江南。 “她不想你心理负担太重吧。”郁江南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 …… 傅齐琛不知道郁江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书房。他在书房里整整的坐了一个晚上,脑子里纷纷杂杂,乱得无论怎样也理不清楚。 愧疚,不安,恐惧,担心……手里捏着七七的病历,傅齐琛却只觉得自己的思路完全宕了机,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医护人员陆陆续续来到了郁家的别墅。今天郁江南请来了肿瘤科的专家来给安七月会诊。 傅齐琛从书房里出来,看着来人们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直愣愣的站在角落里,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 郁江南不许他现在去见安七月,怕他的出现会引起七月情绪的波动,为今天的会诊造成数据方面的不准确。 所以,即使内心再煎熬,傅齐琛此刻能够做的,也只能是耐心的等在一边,用心的去倾听医生们的只言片语,希望能够从中得到一点关于七月病情的最新消息。 “胎儿的情况还不错,不过孩子越大,母体需要提供的营养就越多,病人的衰竭程度就越快……” “是啊,咱们现在是和时间在比赛呢!” 走廊里,两个医生在小声的交流着安七月的检查情况,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角落里,刻意的掩饰着自己存在感的男人。 而傅齐琛则又一次的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 胎儿?什么意思? 七月怀孕了?! 第三十二章 他会姓安 傅齐琛再也忍受不住了。眼看着医生们已经纷纷走出了七月的房间,他终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此刻的安七月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那苍白的小脸还露在被子外面,被子下面的身体,单薄的甚至都找不到存在感。 傅齐琛第一次发现,他的妻子原来已经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七七……”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妻子的手,话未说完,就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安七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她一时有点分不清楚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下意识的伸手抚过傅齐琛的面颊,直到手指传来了一点点湿润的感觉,她才意识到,这个略带着凉意的脸,是真实的。 此刻,蹲跪在床边的,是她的老公——傅齐琛。 “你来了?”她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温柔而平静。 安七月并没有如郁江南或者傅齐琛所担心的那样,会因为看到傅齐琛而情绪过激。 在看到傅齐琛的那一瞬,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体应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不然——郁江南是不会让傅齐琛出现在她面前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大家难安呢? “七七,七七……” 望着安七月那温柔的眼睛,傅齐琛心里所有的焦灼和彷徨此刻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自责。 曾经那个开朗,健康,甚至习惯性挡在他前面的女人,此刻却衰弱如此。 傅齐琛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慌,他想到了郁江南给他看的病历,想到了他说的那些话……傅齐琛不敢相信,如果那一切都成真,如果他的七七终究会离他而去,那么—— 他该怎么办? “七七,我们不要孩子!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过,好不好?” 他忽然用力的抓住了安七月的手,声音中带出了祈求。 医生说,孩子抢了七月的营养,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七月才病得这么厉害,那么,不要了吧,只要他的妻子能够好好的,傅齐琛宁可放弃这个他曾经是那么盼望着的宝贝。 “你说什么?”安七月忽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真的信任过她啊!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一天,傅齐琛气急败坏之下说的那些话。 她的心瞬间变得冰冷。 安七月挣脱开被傅齐琛攥住的手,望着他的脸,沉默了半晌,忽然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淡的不带一丝的情绪: “你怕孩子会影响你将来的生活?” “你放心,那是我安七月自己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她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苦涩: “他会姓安。” 是的,当初在和父亲见面的时候,安七月就已经立下了遗嘱,她的孩子将来姓安,由安家来抚养,和别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说什么?” 傅齐琛被安七月的话说的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但当他的目光与安七月对视,并且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和疏离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 当初的自己真的错了!错的离谱。 他将自己的妻子伤害至深,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相信,此刻的自己只是在意她的身体。 傅齐琛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很想告诉安七月,他知道错了,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别的人,当初的一切,不过是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而做的蠢事…… 可是望着妻子那明澈如水,却写满了失望和不信任的眼神…… 傅齐琛觉得任何解释除了能够更加的证明自己是个渣男之外,根本于事无补。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第三十三章 和死神夺命 傅齐琛至此再也不提一个字说他不要孩子了。 他只是从特护的手里接过了照顾安七月的工作,给她喂水,帮她擦身…… 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彼此间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安七月到底需要什么,也能够做的她更舒服一些。 安七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的胃大概已经千疮百孔,完全没有了一点食欲。 为了孩子,她开始的时候,还能够逼着自己抑制住恶心喝点白粥什么的,可到了后来,连喝水都会恶心想吐。 傅齐琛搬到了别墅来住,每天里除了必须的公事之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陪伴在安七月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他一遍一遍的用湿润的棉签去滋润安七月那永远干裂着的嘴唇,为她那因为长久卧床而僵硬的肌肉做这按摩。 安七月越来越瘦了,身上简直已经变得皮包骨。只有一个大大的肚子,看上去突兀极了。 她的脸色蜡黄,连说话都没有了什么力气,每天昏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多了太多。 郁江南依然积极的为安七月调整着各种治疗方案,甚至动用了一切他可以动用的力量,拼命的死神争夺着安七月的生命。 安长胜也在这个城市住了下来,虽然他并没有住在别墅,可是每天都会特意的来看女儿一次,风雨无阻。 —— 安七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对着她,正在用纱布蘸着温水,准备给她润唇的傅齐琛。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贪恋,贪恋与这个男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次我又睡了多久?” 看到傅齐琛回过头,安七月藏起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对这个日渐消瘦的男人轻声问道。 “不久,整整两天。” 傅齐琛笑了一下,用纱布小心的在安七月的嘴上轻轻的点了点。 “今天有没有一点点胃口?”他轻声问道。 安七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仿佛完全不存在的胃,怎么也想不起来食欲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郁医生说你今天可能会醒,我熬了一口粥。” 安七月的心里暖了一下,不由得点了点头。 傅齐琛熬得粥啊!那种好吃到曾经让她觉得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到更可心的美味。 傅齐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安七月的手,快步的跑下了楼。 安七月很想给傅齐琛一个面子,能够把这碗粥全部喝完,她也很努力的去做了。 可是没有喝两口,就全部吐了出来,其中还混着血。 她歉然的抬起头,望向傅齐琛的眼中,写满了愧疚。 傅齐琛将她的嘴角擦了擦,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了一句:“吃不下就别勉强。” 然后服侍她躺下,低着头开始清理地面。 郁江南走过来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傅齐琛并没有如平时一样陪在安七月的身边,而是蹲在楼梯的拐角处,用手捂着嘴,哭得像一个孩子。 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块儿带血的纱布,一看就是帮安七月擦过嘴的。 郁江南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到了傅齐琛的身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坚强一点吧,没有你的支持,七月自己承受不住接下来的手术。” 第三十四章 最大的担忧 对于安七月的手术,每个人心里都有准备。可是当它真的就要实施,而且近在眼前的时候,傅齐琛还是立刻紧张了起来。 “什么时候?”他问。 郁江南沉默了一下:“孩子已经七个月了,七月的身体也快要熬不下去了,手术自然是越早越好。可是……” “可是什么?”傅齐琛着急了。 既然说了越早越好,那么又有什么可迟疑的?他一天天看着七月就这么的衰竭下去,连睡觉都无时无刻不被噩梦缠绕。即使他再担心手术,此刻也希望能够早一点。 “可是我不确定这里的条件能不能承担七月的手术。” 郁江南咬了咬牙,直接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 “七月这次不仅仅是剖腹产,还要同时做整胃切除的手术。对于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两个手术都是高风险的,一旦有任何一点点疏忽,都是致命的威胁。” “可是……”郁江南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毕竟只是当初为了护理七月,临时置办的设备,能够替她维持现状,但是真正的长时间的手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齐琛直接打断:“不在这里做。” 他的语气直接了当,神情再次恢复了一个上位者的霸气。 如果说,之前的他在郁江南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濒危患者无助的家属,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可以指点江山的王者。 郁江南是医学世家出身,在医学界他是大拿,可是其他方面,他也有无法疏通的环节。 “我也不想让七月在这里手术。”他望着傅齐琛,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或者真的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我想带七月回美国。” “回美国?”傅齐琛皱紧了眉头:“你不是说七月的身体不能承受长途旅行吗?难道国内就没有合适的医院?” “或者有,”郁江南苦笑了一下:“但是对于国内医院和医生我不够了解,我没有办法让七月去冒险。而回美国,到我们家的医院,我可以将资源利用到极致,把握更大一些。” “但七月的身体……” “这就是我现在最为难的地方。公共交通工具根本不用考虑,即使是私人飞机,没有办法放入大型的急救设备,也是拿七月的生命去冒险。” “那你的意思……” “方法只有一个,国际某会的医疗专机,他们的配置完善,是目前最适合七月去美国的交通工具。”郁江南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那就赶紧去联系啊!”傅齐琛急了:“还等什么?” 郁江南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联系?” 某会的医疗专机,针对对象是国际性质大型灾难中医疗伤员的抢救及运送任务。因为怕突发任务,所以平时待命为主,很少出动。想要动用的话,手续极为繁琐和严苛。而且,几乎没有针对个人病人运送的先例。 郁江南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琢磨用医疗专机送七月去美国的事儿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还是没有说动负责运输签字的那个行政部的官员。 “你都不知道那个老头儿有多教条!”郁江南说起来到现在还恨得咬牙切齿: “我找了那么多人去说情,还亲自拿了七月的病历去找他请求,可是他都不为所动。” “这不是公益组织吗?为什么用这么冷血的一个人?!”郁江南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带出了迁怒! 第三十五章 墓地 傅齐琛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安七月的房间,可是她还是醒了。 “吵到你了?”他的表情里带出了一丝自责。 安七月微微的摇了摇头。 最近因为药物的原因,她的睡眠越来越少了,常常睁着眼睛到天明。每一个人都希望她能够多睡一点儿,什么事都瞒着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可是,她心里什么都清楚。 她努力的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傅齐琛的脸颊,可是尽管她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手却根本就没有伸出去多少。 好在傅齐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蹲下身子,将她的手拿起,覆在自己脸上。 “怎么瘦了这么多?”安七月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心疼。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傅齐琛的脸颊两边就朝下凹陷了下去。头发乱蓬蓬的,他也不去整理,脸上涩涩的,能够感觉到他的皮肤干燥的起皮。 这哪里还是那个安七月心里,意气风发的傅齐琛啊! “瘦点儿精神。”傅齐琛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将脸依恋的在安七月的手里又蹭了蹭,声音里甚至带出了一丝撒娇的口吻: “七七,你快点好了吧,好了咱们就回家。不挨着你睡,我总也睡不着。” “好。”安七月点头应道。 傅齐琛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满足的笑容。 两个人谁也没有提手术的事,只是这么目光缱绻的对视着,只恨时光不能在此停留。 “阿齐,陪我出去一趟吧。”好半天,安七月才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 “出去?”傅齐琛愣了一下:“你要去哪儿?” 安七月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柜:“第一个抽屉里,有一个文件夹,你拿过来。” 傅齐琛依言打开抽屉,果然,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这是什么?” 他习惯性的翻看了一下,可是当目光停留在清山公墓那四个字上时,瞳孔还是不可自抑的收缩了一下。 傅齐琛倏然抬起了头,瞪着安七月,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而安七月的表情则依然平静。她示意傅齐琛将文件夹拿到她的床边,这才出声解释: “去年年底的时候,医生说我最多活不过三个月,所以我让柏子涵帮忙给我买了一块儿墓地,就在妈妈的墓地旁边。”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神色里写满了受伤的傅齐琛,安抚的朝他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是已经又活了这么久吗?” “所以……” “所以,这个见鬼的墓地不用管它!” 傅齐琛粗暴的打断了安七月的话,一把抓住那个文件夹,就好像抓的是一个火炭一样,随时扔出去好远。然后用力的攥住安七月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执拗: “七七,不去管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孩子,你快点好,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 说到这里,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在了安七月盖着的被子上,哽咽出声: “七七,以前是我不好,你别和我生气,更别不要我。你要是也不要我了,我就再也没谁了。七七,你快点好起来,咱们回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七七,你不能死,没有你……我害怕……” 第三十六章 如今的云凯琪 安七月的心就好像浸泡在一杯蛇胆酒里一般,又苦又涩,眼眶也热了起来。 这是傅齐琛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起孩子,这也是傅齐琛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失态。 安七月知道,这段日子,自己男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他却一直咬牙坚持着,面对她的时候,永远是那副淡定的,让人信赖,可依靠的样子。 但他那日渐消瘦的身体,那悄悄望着自己,恨不得想把自己看的心里永远不放出来的样子……都告诉安七月,傅齐琛的内心到底有多焦灼。 可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啊!安七月知道,这一次,她可能真的抗不过去了。 “傻子,哭什么哭?”她伸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我都又活了这么久了,早就过了医生之前说的最长的时间,我当然会更长久的活下去。” 听了安七月的话,傅齐琛抬起了头,重重的点了一下。像个小孩子一般吸了吸鼻子,死死的抓住她的手,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嗯,七七你一定会好的,你记住今天的话,你答应我了,会好好的活下去!” —— 傅齐琛终究是没有拗过安七月,在得到郁江南的同意之后,将她裹得紧紧的,离开了别墅。 他们要去的墓地在城市的最西头,而别墅则在城市的最东边,需要跨过差不多整个城市。 一路上,安七月几乎快要把脸贴在了车窗上,她心里头明白,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这种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了。 他们路过了他们自己的家,路过了他们的公司。 曾经,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开车走这条路,那个时候,只会因为交通堵塞而心生烦躁,再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连这一切都会变得如此美好。 安七月整个人都快趴到车门上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看上去肯定很可笑。但那家,那公司都有她的心血,有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它们了。 路上一如既往的堵车,而傅齐琛因为明白她的心思,并没有选择其他的小路,就沿着这条熟悉的道路缓缓的行驶。 安七月侧着头,盯着窗外,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云凯琪。 真是好久不见,以至于一时间,她差点认不出她来。 此时的云凯琪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精英气质,更加没有了曾经的妖娆范儿。 她穿着一件快要拖到了地上的灰黑色长款羽绒服,正站在快车道的红绿灯前,挨个朝着滞留的车子上塞着传单。 她那曾经美若流云的长发胡乱的用一个皮筋扎在脑后,脸上被冷风吹得多了两块儿高原红。她朝着每一辆车点头哈腰的挤着笑容,可刚刚塞进去的传单,往往很快就被人扔了出来…… 安七月趴在窗户上看着她,直到车子缓缓开动,将那个身影抛在后面。傅齐琛看了一眼后视镜,问:“你在看什么?” “云凯琪怎么干起了这个?” “因为品行不端被公司开除,没有推荐信,档案拿不出手,她还能干什么?” 傅齐琛明显早就已经知道了云凯琪的下场,这会儿一点也不惊讶。 安七月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当初她曾经提醒过云凯琪,可惜,她执迷不悟。 第三十七章 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安七月的精神愈发的不济了。没有说几句话,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傅齐琛用大衣将安七月紧紧的裹住,将她抱下了车。安七月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却被他抱得更紧。 好在当初柏子涵帮她选的墓地位置不错,车几乎是开到了墓园的跟前,倒也不用走多远。 公墓的负责人是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小伙子,西装笔挺的,还挺帅气。和安七月心中想象的守墓人一点也不一样。 大概是这么年轻的人给自己选墓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负责人还以为安七月他们这是在为家里老人选址。生怕他们有什么不满意,将那个墓穴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再保证这里风水极佳,能福泽后世。 安七月和傅齐琛静静的听着,谁也没有说话。 安七月并不在乎什么风水不风水的,她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当初妈妈去世后就埋在了这个地方。 那时候妈妈和爸爸积怨已经很深,临死之前留下遗嘱,不和父亲合葬。是安七月帮她选择了这个城市,当时她就想着,让妈妈离她近一点,这样即使长眠于地下也不孤单。 而让安七月当时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她就要去地下陪伴自己的妈妈了。 “老板,如果你们希望老人在地下住得宽敞一点,可以帮他把公寓升级为别墅,只要再加十万就可以了。” 那个年轻人看他们两个衣着光鲜,开的车也是豪车,不想漏了这条大鱼,忍不住建议道。 安七月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别墅……死都死了,谁还在意那个? “不用,我看这个就挺好。”她摇了摇头。 那个年轻人显然还想推销,他露出了一脸殷勤的笑容: “太太,这您就不懂了吧?这个墓穴所在的位置是风水宝地,很抢手的。虽然现在这个地方卖给了你们,但是我们公墓还是要开发周边的。到时候老人的左邻右舍不知道要住进去什么人。” 说着,他再次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一看先生和太太都是上层人士,家里老人应该也爱清静吧?到时候周围的人万一不好相处,不是会很心烦?” 安七月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连连摆手:“不用。” 人死如灯灭,死都死了,还有什么相处不相处的。她活着的时候,就没有过过什么清静日子,死了就更不在意这些了。 “买下来。”旁边的傅齐琛忽然张口说道:“你说个价钱,这个墓园全部买下来。” “阿齐!”安七月惊讶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而忽然见到如此大手笔的客户,那个年轻人也惊呆了。 他愣了半天,忽然问道:“先生,您,您是要将整个墓园都买下来?” “是。”傅齐琛点了点头。 这个墓园是新开发的,虽然预定出去了一些,但此刻倒也并没有什么人真的安葬在这里。不过这都不重要,和一下子做了这么大一笔生意来说,那些都是小事情。 “阿齐,你干什么?”安七月的表情很是无奈。 “你的身边只能是我。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傅齐琛淡淡的说道。 第三十八章 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回去的路上,傅齐琛一言不发。而安七月因为少了一桩心事,心情反倒比他要好上很多。 她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很有兴致的跟着电台里的DJ一起哼起了歌。 “安七月,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看她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生了半天闷气的傅齐琛终于还是破了功,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长叹了一声。 “当然是肉做的。”安七月笑着朝他呲了龇牙。将自己又往大衣里缩了缩,连下巴都埋在了衣服里。 “其实,你不用把整个墓园买下来的。你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要养孩子,将来没准儿还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到时候你要是离开这座城市,或者你们要是合葬呢?太没有必要了。” 沉默了半天,她忽然闷声说道。 傅齐琛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下来,狠狠的瞪着安七月: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就知道你一定会死?你究竟是看不上郁江南的医术,还是真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安七月笑着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也并不回答。 她知道傅齐琛憋了一天了,这股子火气不发出来,他会更加难受。但是,这真的不是想不想的问题,病已入膏肓,她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当天晚上回去,安七月就发起了高烧,烧得神志不清,整个人都脱了水,唯一的一点力气都用在了呕吐上。 她疼得浑身发抖,昏昏沉沉中只记得傅齐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逼着郁江南给她打针。 安七月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死死的攥着傅齐琛的衣角,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絮絮叨叨的重复着: “傅齐琛,你不能死,你要好好的活着,带着我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好好照顾我们孩子,好好生活。” “傅齐琛,你要是敢抛下儿子死了,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说着说着,她似乎把自己也说得难过了,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将眼泪鼻涕抹了傅齐琛一身。隐约间,她仿佛听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句话: “傅齐琛你这个傻瓜,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呢?这世上,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啊!” —— 安七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机场,正在被人往飞机上抬。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蓝眼睛的护士,看到她醒来,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别担心,我们马上就送你去美国。” 安七月看了一下四周,某会的标识醒目的印在飞机的各个角落,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惊讶,那个蓝眼睛的护士,夸张的叹了口气,冲着她羡慕的说:“有一个那么有钱还爱你的老公,是什么感觉?” “什么?”安七月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弯儿,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先生在我们总部守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我们指挥,最后愣是让我们那个面瘫的指挥在总部大厅破了功。” “为了能够用我们的飞机将你安全的送到美国,你先生答应我们基金会,将半数家产捐出来买飞机,为抗癌基金会专用呢!” 那个护士,活灵活现的为安七月复述着当时的场景,最后还不忘羡慕的长叹了一声: “傅太太,有这么一位爱你的老公,你一定会痊愈的。” 第三十九章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美国这边,郁江南确实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安七月一下飞机就被救护车直接拉到了他的家族医院。与此同时,安长胜也已经等在了医院里。 “乖囡,不怕,爸爸在啊。” 几个月的时间,安长胜已经花白了头发,再也不是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让人仰视的王者。此刻的他,握着女儿的手,微微颤抖着说着鼓励的话,还没有说上几句,自己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那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苍老了的父亲。 而此刻的傅齐琛却明显比他淡定了好多。 如果说在郁家别墅的时候,他还会有紧张,彷徨,恐惧等等掩饰不住的情绪。那么此刻的他,却神情严肃,思路清晰,一直按照郁江南的吩咐,替安七月做着各种术前家属需要做的准备。 俨然就是一个让人可以依赖的顶梁柱。 望着面前这两位,自己在这世上最爱的亲人,安七月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她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清浅的微笑,目光痴恋,似乎想将这一切,看多一眼,再看多一眼…… “七月,准备好了没有?我们马上要开始了哦!” 郁江南走进了安七月这间临时病房,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 “害不害怕?”他忽然问道。 安七月摇了摇头。 是的,这一天她已经等待了好久,之前或者心中会有忐忑,可这一刻,在家人的环绕之下,她的内心无比安宁。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站在她的旁边,一直凝视着她却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七七,我们先出去,等一会儿护士会送你去手术室,别担心,一切有我!” 郁江南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在安七月的肩膀上鼓励的拍了一下,然后善解人意的示意安长胜与他一起离开,将空间留给这对夫妻。 “七七,你不会有事的。” 在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之后,傅齐琛忽然跪倒在了安七月的病床前,将她紧紧的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的说。 他的呼吸打在安七月的脸上,似羽翼,又软又暖,可他的脸却冰凉,还带着一丝湿润。 傅齐琛浑身都在抖,无论他如何想佯装淡定,在这最后的时刻,他还是失控了。 安七月的心里猛地一疼,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啊!是她这么多年甚至愿意拿命去爱,去宠的男人。安七月这一刻只觉得无比的抱歉,她忽然后悔了,后悔了当初的任性,后悔了当初的自暴自弃。 她如果真的去了……留下他一个人…… 安七月用双手捧住了傅齐琛的脸,用拇指擦去了他脸上的泪光,仿佛许诺一般,冲他微笑着说:“阿齐,我不会只留下你一个人的。” 傅齐琛瞬间泪如泉涌。 他用力的抱住安七月,就好像抱住的是一根救命的浮木,抱住的是他的依托: “七七,你答应我的,你不会留下我一个。你记住,你答应我了,我等你出来。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七七,你别骗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活……” 第四十章 终究骗了他 可是,安七月终究还是骗了傅齐琛。 当傅齐琛在手术室门口苦苦的等待了将近十个小时之后,门开了,郁江南走了出来。 他疲倦的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双写满了哀恸的眼。 他看着傅齐琛,沉默了好久,在傅齐琛已经因为预感而浑身战栗,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的时候,才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七月走了。” ……剩下的事情傅齐琛都记不得了。 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的世界坍塌了,一切都支离破碎。 —— 傅齐琛因为受的刺激太深,整个人陷入了浑浑噩噩,将自己锁在了自己的空间里。 他不吃不睡,不说不笑,甚至一动都不动。连安七月为他生的儿子,小明天,他都不看一眼。 郁江南为他进行了紧急的救治,可是效果并不大。他就像一个自闭患者一般,对外界失去了感观功能。 没有办法,郁江南只好为傅齐琛请了一个特护,每天负责他的吃喝,照顾他的起居。而安七月的后事则只能由痛失爱女的安长胜全权处理。 小明天,也只能暂时由外公来抚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安长胜恼怒的将一个盒子摔在了他的面前! “你想去死我不拦着你,只要你有脸就这样到下面去见七月!” “到时候你记得告诉她,你是一个多不负责任的爸爸,连她为了你拼命生下来的儿子也不要了!” 听到“到下面见七月”这几个字的时候,一直没有表情的傅齐琛终于眨了眨眼睛,抬起了头。 安长胜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盒子往他的面前推了推:“七月之前交给我的,她说,让我在需要的时候交给你。” 傅齐琛默默的打开了那个雕花的红木盒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安七月笑靥如花,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与他依偎在一起,目光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那是他们还在大学的时候,刚刚确定了恋爱关系时拍的自拍。 照片下面有他给七月写的情书,有七月为他织的第一条围巾…… 而在这所有的东西下面,有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傅齐琛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抽出了那张薄薄的信笺,上面正是他熟悉的,七月的字体。 那字迹凌乱,深浅不一。很明显是安七月在病重的时候,用尽全力写出来的—— “阿齐,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的照顾孩子,好好的生活。你不能自暴自弃不听话,不然,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傅齐琛用手指一遍一遍的抚摸着那些字,就好像在摸着安七月的身体,忽然间,他嚎啕大哭,哭得好像一个孩子。 “七七,我听你的话,我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孩子,我不让你失望……但是你要等我……你不能再不要我了……别再抛弃我…… 其实,人这一辈子并没有那么长,傅齐琛相信,只要自己认真过,很快就能过完的。 第四十一章 大结局 傅齐琛彻底恢复,大概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终于能够正常的说话,也差不多能够正常的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郁江南留在美国没有再回来,而现在他和七月的公司,则由他的岳父,安长胜一直帮他打理。 他还知道,自己的儿子小名叫做明天,是当初七月给起的名字,意思是——有明天,就有希望。 傅齐琛从岳父那里接回了明天,为他请了特级的育婴师,帮助自己好好的照顾这个儿子。 与此同时,他和安长胜也摒弃了前嫌,两个人更是因为有了小明天的牵绊,关系处的比之前融洽了好多。 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傅齐琛重新开始了工作。他用最快的时间理顺了之前荒废了的事业,很快,他们的电子公司,再次成为了全国十强,甚至超过了之前的势头。 傅齐琛没有再用过女秘书,甚至从此以后,业界的人都知道,傅氏集团的高层没有女职员,傅齐琛终其一生,也没有再和别的女人有过任何的交往。 他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公司以及对儿子的照顾中去,同时也变成了一个世间难得的好女婿。 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在他这一副完美的外表之下,有着怎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心。 —— 在安七月周年的时候,郁江南放下了手中一切的工作,回来吊唁。 对于自己当初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能够挽留住这个女人,郁江南一直耿耿于怀,他甚至都不敢去面对她的亲人。 即使这次回国吊唁,郁江南都没有敢选择安七月周年的当天,而是刻意的晚了一天,为的是不想和傅齐琛还有安长胜见面。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到的时候,才发现安七月的墓前,摆放着各种时令的瓜果,精致的点心,而傅齐琛还跪坐在跟前。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的地方耐心的等待,可是傅齐琛却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他絮絮叨叨的和安七月说着话,轻声的询问她,在下面冷不冷?有没有受人欺负? 还很认真的对她说,有什么事儿,一定记得给他托梦。 “七七,你这样对我很残忍的,你知不知道?” “我已经按照当初答应你的,好好的照顾孩子,好好的工作,可是,你不能连个梦都不给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等你能够在梦里见我一面,可是,你都不理我……” “七七,我知道,你害怕我看到你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可是,我真的好想看看你。你等着我,我安排好之后就去找你,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流着眼泪,跪在墓前,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烧自己写给安七月的信。 郁江南看得心里一阵阵发酸,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了一边去吸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走回安七月墓园的时候,傅齐琛已经不见了。 安七月的墓前,只留下了一地的灰烬…… —— 让郁江南没有想到的是,他再次见到傅齐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傅齐琛为安长胜养老送终,将安家和傅家的企业合并,打造出了一个电子王国。 而这次傅齐琛邀请他来,是为了参加小明天的婚礼。 站在结婚礼堂,望着那一对充满了浓情蜜意的璧人,郁江南没有忍住,湿了眼眶。 他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发生的那些事,在心里暗自感叹—— 七月看到这一幕,也会放心了吧?她没有看错人,傅齐琛答应她的事情都做到了…… 远远的望了一眼站在新郎新娘旁边,一脸慈祥和欣慰的傅齐琛,看着他清瘦得已带出了老态的脸,郁江南提前离开了婚礼现场。 这一刻,他的心里一阵阵发酸,实在不愿意在人前失态。 太多的感触让郁江南决定再晚一天回美国,明天一定要去墓园看看七月。 可是,第二天郁江南却没有来得及去墓园,而是好像做梦一般的又一次来到了医院。 昨天晚上,傅齐琛死了。 在参加完儿子的婚礼之后,返程的途中,他的车撞上了山崖,当场死亡。 报刊媒体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场蹊跷的车祸,一时间,傅家当家人的死,成了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议论的热点。 而只有郁江南心里明白,傅齐琛终于完成了安七月对他的嘱托,现在,他可以得偿所愿了。 只是,郁江南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会永远为这一对神仙眷侣,保守秘密。 —— 后记: 傅齐琛从车子里坐了起来,他只觉得所有的疼痛都离他远去,此刻身体变得轻盈无比。 他慢慢的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远远的看着他的车子在烈火中烧成了一堆废铁。 他的身体一点点的飘起,恍惚中听到了儿子的哭喊声,生前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又一次的掠过。 傅齐琛满足的笑了一下,他终于完成了七七交给他的任务了。 他缓缓的抬起头,发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点光。那光引导着他继续往上飘,一直到—— 他看到不远处的光环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走来。 傅齐琛呆呆的站在那里,紧紧的盯着那个人,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几十年的脸,那个在他的心里念叨了一辈子,却从来不肯入他梦的脸! “七七!”他不敢置信的叫出了声。 “阿齐,我好想你。” 女人微笑着猛地一下扑过来,投入他的怀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