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爱你 夜雨滂沱,新城别墅还亮着灯,宓晴思坐在沙发上等叶铭煊回来等到睡着。他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关了灯,叶铭煊满身酒气的闯入房间,粗暴的压在了宓晴思身上,拽掉她的衣服,毫无任何准备工作就准备挺进去。 宓晴思被惊醒,一睁眼满目的黑暗,闪电瞬间的亮光里她看清了眼前男人的脸,俊逸的面容在闪电的光线中显得无比狰狞。 她瞬间清醒,立刻伸手抵住了男人的身子,坚决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却终究是抵不过男人天生的优势,被叶铭煊抓住了双手按在头部两侧,还是被他占据了身体。 又是这样。 结婚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她这个正牌妻子,就连这种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开过灯,每每都在黑暗中进行。 宓晴思一面挣扎抵抗一面喊道:“叶铭煊,你住手!你敢不敢看着我的脸跟我做这种事,而不是每一次都在黑暗中欺骗自己,假装我是宓新柔!” 黑暗中叶铭煊原本还剧烈的动作猛然一顿,紧接着就松开她准备离开,宓晴思却抬起双腿盘在他的腰上,摸黑反过来抓住他的双手不让他走,步步紧逼质问道:“你怕了?不愿意承认你结婚证上的另一个名字是我而不是她?” 叶铭煊早就在听到宓新柔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醉意全无,怒意爬满了他的脸,闪电划过的瞬间,他一双深邃的眸子只剩下两个黑洞,阴沉的不行。 “若非你故意设计,我结婚证上的另一个名字就可以是宓新柔而不是你!既然你已经奸计得逞,那就乖乖享受你的成果,不要在这里跟我抖这些陈年旧事!” 宓晴思冷笑:“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当年那一幕不是我设计的!” 叶铭煊狠狠甩开她,点亮了旁边的落地灯,昏黄的灯光里他冷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你说不是你设计的,那为什么恰好在你生日那一晚我被灌醉跟你睡在一个房间,恰好也是那一天新柔有事被绊在外地回不来?” 他清楚他们这些人有多看重名声,她自然也知道,出了这种事可大可小,若两人最终走进婚姻的殿堂那就是一段佳话,若事后拼命遮掩那就是丑闻了。 宓晴思十年如一日的爱慕叶铭煊,整个江城人尽皆知。 可叶铭煊心里住的人是宓新柔,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三个人之间最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没有人会觉得宓晴思苦追叶铭煊十年最终修成正果是耍了手段。 那些抓包了他们公然在酒店开房的记者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态度纷纷从嘲讽转变为祝福。 可叶铭煊不想要这样的祝福。 宓晴思看着他,嘴巴里都是苦涩的滋味:“三年了,现在还来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若非你耍心机,这三年跟我共度婚姻的就是新柔而不是你!” “那又怎样,”宓晴思发泄一样的喊着,“你最终不也还是接受现实了吗?你想要的是谁我才不会管,我想要的最终得到了,这就够了!” 如同赌气一样的话倾泻而出,宓晴思一颗心绷紧到了极致,她不敢流露出自己的怯弱,只有张狂的外表才能掩盖她在这段毫无优势的婚姻中产生的恐惧。 也只有假装不在意他的想法,才能保住她那点被践踏成渣的自尊心,可笑又可怜。 叶铭煊黑眸阴沉,怒意在胸腔里游走,再次欺身而上,直接将她压在了地毯上,怒瞪她:“你不在乎是吗?好,那我满足你!开着灯看着你,但宓晴思我告诉你,就算我看的脸是你,我心里装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连一丝丝的位置都不会留给她。 他疯狂的冲撞她的身体,一下猛过一下,如同猛兽捕猎一般,连目光里都带着凶狠。 宓晴思的脊背在地毯上一下下的摩擦,灼热透过肌肤,她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被擦掉一层皮了。 “叶铭煊,你打算把我拆了吗!” “我倒是想把你挫骨扬灰剁碎了喂狗,但是死太便宜你了,我就是要你活着,让你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这句话如同一只喂了毒的利箭一样直钻宓晴思的心底,刺的她生疼。 “叶铭煊,就算我苦守了十年等你爱我,这三年里你也早就磨光了我这份期盼,要爱我妹妹你尽管去爱,我才不要你那卑鄙的感情!” 叶铭煊剧烈的动作骤然越发加重,他听着这番话十分上火,不要了?她凭什么说这种话,她没有资格。 释放在她体内后,叶铭煊毫不留恋的退出,去将自己清理干净,丢下宓晴思一个人在地毯上就像一堆垃圾。 宓晴思默默的捡起衣服穿上,本以为三年的磨砺她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再也不会在乎任何伤害,可宓新柔今天跟她分享,叶铭煊到底是怎样费心思给她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宓晴思忽然觉得累了。 那种从头到脚贯穿了她的无力感让她再也提不起精神去维持这段表面的婚姻。 婚前十年婚后三年,叶铭煊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动过半点心思,却对宓新柔的事情事事上心,面面俱到。 宓新柔说,姐姐,从前和现在,你都没有得到他的心,那么将来你也依旧不会,不如就此放手吧。 她看着叶铭煊,是时候放手了:“叶铭煊,离婚吧。” 叶铭煊这辈子都没想过她嘴里会吐出这两个字来,皱紧眉头转过身,却对上宓晴思那张淡然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丝的不舍和悲伤都没有。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么无所谓的样子跟他提离婚,她以为他是什么,想要就要想丢就丢?这让他很恼火。 “没有开玩笑,你不是一直想要让新柔成为叶太太吗?现在我如你的意好了。” “随你便。”叶铭煊甩上门,将她堵在了门外。 他笃定了宓晴思只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但宓晴思的离婚协议真的在第二天他上班的时候送上了他的办公桌。 叶铭煊看着那份文件摔光了桌上所有能摔的东西,就算是要提离婚也是他来提,宓晴思那个女人哪来的勇气! 第二章 道歉 离婚协议已经送过去,宓晴思独自回家准备将这个消息通知一下家里人,父亲不在,她却在路过宓新柔房间门外的时候意外的听见了她们母女俩的谈话。 “要不是那个女人一定要等宓晴思二十八岁以后才肯转移股份,我也不用等这么长时间,她就连死了都要给我添堵,真是够恶心的。” “激动什么,我们现在不还是赢了那个老女人么?她的股份已经归你所有,以后你爸爸也会把整个公司都留给你,至于叶铭煊……让他将宓晴思扫地出门就是了,他不还是你的吗?” “可是妈,爸爸为了达成老女人的遗嘱才会帮着我们促成这段婚姻,铭煊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不舒服!” “乖女儿,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等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宓晴思站在门外如遭雷击。 宓新柔和她同父异母,肖丽为了上位逼死了她的妈妈,而她的父亲和小老婆母女两个串通一气,为了拿到妈妈留下来的财产居然不惜设计她。 宓晴思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人抽空了,原来她一无所有,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婚姻,除了那张结婚证是真的。 她不能连唯一一点真正能够拥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哪怕只是一张纸。 这个婚不能离,她不能让这一家子的奸计得逞,她不能任由自己被人耍弄,绝不可以! 她掉头离开,直接找到了叶铭煊的公司,当着叶铭煊的面,撕毁了离婚协议。 “这个婚,不离了。” 叶铭煊黑着脸看着她:“果然最终还是不敢来真的是吗?终于憋不住来跟我服软了是吗?”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宓晴思却疯了一样,声嘶力竭的朝他吼道:“跟你服软?叶铭煊,我是不会服软的,更加不会让宓新柔如愿!她不是想要成为叶太太吗?没关系啊,我一天不离婚她就成不了叶太太,就只能看着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羡慕我嫉妒我,难受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要让她得不到你的人,我曾经的难过,也要让她一一品尝!” 叶铭煊猛然站起来,“宓晴思,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着呢!我难受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她也知道什么叫难受了!” 她的心很疼,疼的呼吸困难,血液在血管里疯狂的奔涌,连指尖都在一跳一跳的发麻。 宓晴思甩开叶铭煊就跑出去,她怕再继续留在他面前会掩饰不住自己的眼泪,叶铭煊在身后大喊站住她都没有去理会。 叶铭煊站在原地,情绪如同潮水般层层涌上来,三年里他始终将这段婚姻视若无睹,可现在他没有办法再淡定了。 不爱他? 不在乎他? 只是为了让宓新柔难受? 那宓晴思将他当什么了,报复宓新柔的工具吗?过去十年来她到处宣扬对他的感情又算是什么,做样子给宓新柔看吗? 冷气在办公室里弥漫,叶铭煊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为了宓晴思动这么大肝火,她还真是好样的! 几日后,整个江城都在欣赏一场盛大的烟花晚会,城市上空被五彩绚烂的烟花覆盖,这一场盛大的表演不过是因为宓新柔说了一句她想要在生日那天晚上看烟花。 叶铭煊便为她准备了如此大的阵仗。 宓晴思画了最漂亮的妆,穿上最贵的裙子,红唇艳丽,态度强硬的推开挡在餐厅门口的侍应生,就算是叶铭煊为了宓新柔包场,也没有资格拦着她这个叶铭煊的正牌太太。 宓新柔没想到她居然有勇气出现在这里,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反倒是叶铭煊,眉眼之间全是冷漠与疏离,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宓新柔,仿佛她就是全世界。 很快宓新柔就淡定下来,起身迎接:“姐姐,你来了,没想到你会忽然来给我庆祝生日,没有准备属于你的那一份晚餐,你不会怪我吧?” “会。”宓晴思好不思索的突出一个字,红唇让她的微笑看起来气场强大。 这两人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气她么?从前她会为了和气而隐忍,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果然宓新柔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委屈的看向叶铭煊。 叶铭煊面不改色,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 “按说当姐夫的给小姨子庆祝生日也是他应该做的,但我怕你们喝多了心里没个b数最后庆祝到床上去。” “姐姐……”宓新柔脸色白了白,“当初我们两个人明明是真心相爱的,是你跳出来横刀夺爱抢走了铭煊,现在你在这里说这种话,不会觉得羞愧吗?” 宓晴思闻言,笑容一敛,抓起装满红酒的瓶子对着宓新柔的头顶就倒下去。 宓新柔顿时变成了落汤鸡,双手胡乱抹着脸上的酒水,一边大叫:“你这是干什么!你在找死吗!” 叶铭煊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厉声道:“给柔儿道歉。” 柔儿。 呵呵,怎么不叫她思思? “你坐不住了是吗?明知道我对她什么态度,何必搞这么大阵仗将她送上风口浪尖?” 叶铭煊皱紧眉头,狠戾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就不!”宓晴思也同样强硬的拒绝,“反正在她的意识里,属于我的东西将来都要留给她,不管是财产还是男人。你给她买的酒,用在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吗?我为什么要道歉?” 眼看着叶铭煊要爆发,宓新柔不失时机的站出来做好人,狼狈不堪的拽住了叶铭煊另一只手:“算了铭煊,姐姐一定是因为你没有给她过过生日才会这样,别生气了……” 叶铭煊怎么可能不生气,他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被宓晴思拿来当做工具刺激宓新柔。 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拽着宓晴思就往外走,“跟我回去!” 宓晴思挣扎想要甩开他,却还是被他塞进车子里:“我不回去,你放开我。” 叶铭煊就像是没听见一样,车子滑出去,一路狂飙,宓晴思紧紧抓着安全带,他要疯了吗! 第三章 有话对你说 回到家,叶铭煊拖着她进屋,气场阴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宓晴思怨气满满,一边挣扎一边吼:“你不是爱宓新柔吗?在她生日这天丢下她带着我回来,你的内心不会痛吗?” “这可是你非要刺激我的!你不就是想要提醒我你才是叶太太的身份吗?好啊,我满足你!” 叶铭煊直接将宓晴思丢到了床上,将她压在身下,明明厌恶的不行,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上了她,吃了她,只要想到被她当做了工具拿去刺激宓新柔,这种强烈的感觉就更加掩饰不住。 他也没想掩饰,将她当做一个泄欲的工具也不错,同样都是报复,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宓晴思厌恶极了此时此刻叶铭煊这种举动,用力抵着他的胸膛喊道:“叶铭煊,你别碰我,我知道宓新柔长得像我,我讨厌你在我身上卖力的时候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 “那岂不是更好?”叶铭煊恶毒的道,“你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宓森打来电话,年过半百的男人说话都带了哭腔:“铭煊,我女儿割腕了,你快来看看她啊……” 明明已经箭在弦上,就算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僵硬,叶铭煊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反而沉着脸起身穿衣服。 宓晴思看着他裤子上消不下去的肿胀只是冷笑:“宓新柔还真是不知道满足,你这么紧张她还不够,她却还想要更多,却从未想过贪多嚼不烂这句话。” “闭嘴,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会觉得圆满?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你真是够恶毒的。”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房间,留给宓晴思的只有满室冰冷。 泪水终于涌出眼眶,心口处疼到让她没法呼吸,钝刀子割肉一样的难受。 她的父亲只紧张宓新柔这个女儿,她的丈夫也只会一门心思扑在宓新柔身上,从来没有人想过她的感受。 宓新柔是不会真正自杀的,割腕顶多疼一点,放点血吓唬吓唬叶铭煊罢了,她怎么会舍得真的去死,死了她就得不到公司的财产,得不到叶铭煊了。 偏偏叶铭煊就吃这一套。 最毒妇人心,真正心思狠毒的难道不是宓新柔吗?连最爱的男人都舍得送到别的女人床上去,这一点她宓晴思自愧不如。 叶铭煊这一走就没回家,一下班就去医院照顾宓新柔。 本以为他不在的日子里自己还能清净点,然而并没有,宓晴思身体极其不舒服,逼得她不得不去医院做体检,却意外的发现已经怀孕。 这个节骨眼上,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宓晴思一度以为是检查结果拿错了,再三确认了好几遍,可宓终究是个稀有姓氏,怎么可能会搞错。 她捏着化验单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脑子放空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拥有一个小生命的喜悦和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施加给她的压力相互冲撞,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宓晴思看着那些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她们脸上都洋溢着即将成为妈妈的喜悦,宓晴思心里慢慢有了决断。 如果三年的婚姻到最后连一纸婚书都不能给她保证什么,那只有孩子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拥有一点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吗,那么现在有了。 旁边一个小姑娘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坐下来,看她一个人捏着化验单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是来打胎的吗?一个人啊,你男朋友也太不负责任了,只知道享受不知道负责,没有能力就不要乱来嘛,让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搞?” 宓晴思猛然回过神来,看着那个小姑娘,听着她说的话,更加肯定了此时心中的想法。 “我没有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有孩子在,起码她还不是一个人。 宓晴思在小情侣惊异的目光里平静的起身离开,回到家打电话让叶铭煊回家。 叶铭煊拒绝了:“柔儿现在还很虚弱,我不能离开。” 宓晴思在电话里冷笑:“你不离开也可以,那么我的事情就当着她的面跟你谈,她可能并不希望听到我要跟你说的事儿,这或许会直接气死她。她不是很虚弱吗?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忍着身体的不适,把家里收拾干净,换上了卡通图案的地毯和一些小装饰,连沙发都摆上了小玩具。 她可以不在乎是不是离婚,但孩子不能没有爹,没有家,不能挂着私生子的身份活一辈子,她要让叶铭煊明白自己成为一个父亲要负的责任。 宓晴思满怀期待等到叶铭煊回来,他俊美的脸上全是冷漠,浮着一层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更加冷酷了一些,客厅里的焕然一新他视若无睹,直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她本想张口叫住他,可想了想还是让他进去先洗了个澡,或许洗完澡会放松的多,宓晴思也不想让孩子的父亲身上沾满了宓新柔病房里带出来的病菌和她谈事。 叶铭煊出来的很快,将自己收拾的很干净,但那却不是为了宓晴思,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一酸,却还是硬扯开一个笑容拦下他:“坐下来跟我谈谈吧,有事跟你说。”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谈的,明天一早我回来跟你去办离婚手续。” “我不答应,我说过,这婚不能离。”宓晴思态度强硬了一点,现在更加不能离了。 她要给孩子留下一个完整的家。 叶铭煊脸上透出了不耐烦,抬起胳膊挡开她就要走。 她愤怒的问道:“宓新柔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叶铭煊站住脚步背对着她,只是侧过来半张脸,满满的都是嘲讽:“不想离婚,也没关系,我不介意自己是丧偶状态。 就像是狠狠的一锤子砸在心上,钝痛到要麻木。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去死?好让那个女人来霸占我叶太太的位置,挥霍着属于我的财产,享受着我的男人,虐待我的孩子?” 叶铭煊轻蔑的转过头来看着她:“你真是矫情,别耽误我的时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第四章 不离婚了 他就这么走了,宓晴思也没多想,驱车追上去,跟着他前后脚到了医院。 “叶铭煊,跟我回去,宓新柔死不了。” 宓新柔躺在病床上,手腕还缠着纱布,娇娇弱弱的看着叶铭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宓晴思的害怕。 叶铭煊在给了宓新柔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怒瞪自己的妻子:“你真是冷血,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说得出这种话。” 宓新柔拽住叶铭煊的手,眼中蓄泪,我见犹怜:“铭煊,我好难受……” 见她这样,叶铭煊更是怒火升腾,全都发泄在了宓晴思身上:“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给你三秒钟从我眼前消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叶铭煊,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最应该照顾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她有自己的家,有父亲母亲,你只不过是个姐夫而已,你天天留在这里照顾她不觉得不合适吗!” 叶铭煊讥诮看着她:“姐夫?如果不是你故意设局拆散我们,现在我就是丈夫而不是姐夫!” 宓晴思咬紧牙关,就算他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放弃,孩子需要爸爸和一个家,她一定要将叶铭煊夺回来! “别想了,只要我们还没离婚你就还是我丈夫,留在我身边是你的义务,至于你妹妹,我劝你最好不要觊觎别的男人了,不然给人添堵也是给你自己添堵。” 这句话,瞬间让叶铭煊的脸色沉了下去,添堵是吗?到底是谁在给谁添堵,为了让柔儿不爽,逼得她自杀,还利用他成为报复宓新柔的工具,这个女人确定不是她在给所有人添堵吗? 他是个强硬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枪,他要做那个执枪的人! “宓晴思,是不是离婚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这个婚离定了,我不爱你,在你身上浪费了三年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今后我的余生,要留给柔儿,而不是继续让你浪费挥霍!” 更不会让她用来报复他真正爱的女人。 说完这些,叶铭煊胸中一口浊气吐出来不少,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被人打了一下,就一定要打回去一样,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处于被动的状态,他必须亲手控制局面。 宓晴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上被蘸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下抽打,皮开肉绽的疼,还煞的慌。 宓新柔在叶铭煊看不见的角度绽开笑容,他一转身她却瞬间泪眼婆娑,依偎在他怀中娇弱无比:“铭煊,算了,她毕竟是我亲姐姐,你这样对她,我看了心里也不好受,只要她开心就好,不离婚我也支持她。” 多么玄妙的一句话,叶铭煊你可以继续做她的工具,让她报复我,我可以假装不在乎她的狠毒。 层层叠叠的刺激之下,宓晴思越来越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双手发抖眼冒金星,怒气真的会刺激到人失去理智。 她上前一把拎住宓新柔的衣领,只来得及张张口,想说的话都还没有吐出来,就被人同样拎住了衣领,被一股大力甩开,叶铭煊下手是一点没留情面,直接甩开她,宓晴思脚下不稳,一头撞在桌角。 血流如注。 宓晴思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肉体上不管有多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为了保护另一个女人,她的丈夫甚至不惜弄伤了她。 可是,真正的宓新柔需要他保护吗?她像一条毒蛇,非但不需要保护,反而还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毒死他这个农夫。 可惜了,叶铭煊看不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宓晴思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脸上带了点点的绝望指着宓新柔道:“为什么放着我你不要理会,却偏要去爱这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 “真正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是你!逼得人自杀的也是你,拿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去报复她的也是你,就算她蛇蝎心肠,我也爱她,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爱你!” 说完,他看着宓晴思眼底越来越多弥漫开来的绝望,只觉得很爽,很泄气。 尝到痛苦了是吗?这就是将他当做复仇工具的代价和下场。 宓晴思终于站直了身体,可或许是她卑微了太久,低头了太久,终于知道低头很累想要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浑身僵硬,骨骼都定型,再也站不直了。 “我是败了,可你以为你就赢了吗?你不是一直都在说,是我设计拆散了你们逼得你不得不娶我的吗?好,现在我就告诉你到底是谁在设计你!” 身后的宓新柔大惊失色,正想要有所行动,却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宓森和肖丽已经来了。 这件事情两人都是知情的,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宓晴思准备把当初的事情抖出来,两人对望一眼,绝对不能让叶铭煊知道事情的真相。 肖丽冲过去,用力抓住宓晴思的衣领,拽着她摇摇晃晃,愤怒的大喊:“你还有脸来这里!要不是你逼迫我女儿,她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差点就死掉了,你居然还敢来刺激她,你安的什么心啊……” 宓晴思浑身无力,被她拽着摇晃的头昏脑涨,一股想吐的感觉奔涌而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护住肚子。 宓森怕她留在这里夜长梦多,干脆上前假装劝架,却是在赶她走:“够了够了,你也不要折腾了,这个不知廉耻东西让她留在这里也是给咱们家丢脸,赶紧让她滚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走走走……” 他一面说,一面粗暴的推搡宓晴思,赶着她往外出。 宓晴思踉踉跄跄,身上被撞得生疼,她的愤怒燃烧了她,在出病房门之前,她破釜沉舟的冲着叶铭煊喊道:“真正设计了你跟我睡在一起的就是宓新柔本人!你爱信不信!” 叶铭煊骤然看向她,快步追上去,狠狠擒住她的手腕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宓森急了:“铭煊,她这是在挑拨离间,你不要相信她!你知道的,她向来觉得柔儿妈妈霸占了她妈妈的位置,一直对柔儿恨之入骨,自然……” 可叶铭煊根本不听他的,红着眼睛瞪着宓晴思:“你再说一遍!” 第五章 你隐瞒了什么 他说的一字一顿,杀机毕现,冷厉的气场几乎要冰冻了整个病房。 宓晴思无力地笑了:“我妈妈知道你不爱我,可她心疼我一直想要嫁给你的心,留下遗嘱,只有我跟你结婚,她才肯将自己手里的股份交出来,宓新柔为了得到妈妈留下的财产故意将你送给了我,我妈妈以为三千多个日日夜夜足以让你爱上我,可她还是失算了……” 叶铭煊随着她吐出来的一字一句皱紧眉头,宓森紧张的看着他的反应,气急败坏道:“铭煊,别听她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都有据可查。叶铭煊,你若是想要查绝对有这个能力查得到的对吗?”宓晴思的鼻腔在渐渐酸胀,一点点红了眼圈,“你没娶到宓新柔,被逼娶了我,就三年来一直迁怒于我,不管我如何解释你始终不肯相信那不是我做的。 可你想过我吗?我没有了妈妈,我的父亲不把我当女儿看,我的后妈和妹妹联起手来设计我,我的婚姻凄凄惨惨,我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人! 我不想要幸福吗?我不想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爱吗?我什么都失去了,现在我还要失去……失去……”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苍白,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白了,双腿一点点软下去,最终整个人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叶铭煊怎么都回不过神来,就这么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滑出去,她双腿之间的裤子飞快被染上了一片红色,地上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盛开的彼岸花一样鲜红刺眼。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他僵硬的问道。 肚子疼的宓晴思意识都开始发飘,眼前看东西全都变成了重影,他的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朵,勉强能听清一点。 三年了,他这是第一次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似乎,还真有那么点欣慰呢……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太疼了。 宓晴思模糊间抓住了叶铭煊的裤管,抓的很用力,枯瘦的手像树枝一样崩的僵硬:“孩子……” 叶铭煊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了,噗通单膝跪地,抱着她揽在怀里:“你说什么?宓晴思你再说一遍?” “我怀孕了啊……今天让你回家……就是为了,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 “闭嘴,别说了,叫医生来,快点叫一声啊混账,愣着干什么!” 他头皮发麻,声嘶力竭的喊叫,并且飞快的抱起宓晴思往外跑,手上滚烫的都是她的鲜血,是她的温度,就像是她的生命在流逝的感觉,恐怖的止都止不住。 是他的错,宓晴思说了好几次她有事要谈,甚至追到医院里来跟他谈,可他就是不给她机会让她说,现在她终于说出来了,却已经晚了。 不,不会晚,还来得及,事情一定还有救! 早知道是这件事,他一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她。 宓晴思被他抱在怀里,眼前一阵阵发晕,身体随着他跑动的节奏一颠一颠,她抬起手来挂在叶铭煊的脖子上搂住他。 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肆无忌惮的近距离看着他,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抱着他而不担心会被他推开,也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为了她而担心的神色。 “我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可是我的孩子需要一个家,他不能没有爸爸……”她最心心念念的事情,最放不下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了。 叶铭煊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吼着:“够了,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他冲到电梯门口,却嫌弃电梯来得太慢,干脆直接冲进楼梯间跑着离开。 台阶上一层层留下宓晴思的血迹,滴滴答答,鲜红刺目,一个弯道接一个弯道,连绵不绝,叶铭煊看在眼里,触目惊心。 就连之前听说宓新柔自杀的时候都没有这般触动过,可宓晴思被他抱在怀里还一直不停的流血,他却浑身都因为紧张而绷紧了,心跳快的要炸裂。 宓晴思清楚的感受到血液不停的从自己身体里流失,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挣扎着要挣脱她的身体,离她而去。 绝望渐渐覆盖心头,她苦笑着松开手,摸上叶铭煊的脸颊,“也许我命中注定了什么都得不到,你本来就不该属于我,你的孩子更加不应该由我给你生,可能是我太固执了吧……我是个没有好运的人,自己倒霉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带着孩子一起倒霉……” 叶铭煊用背部撞开门冲进走廊,一边让宓晴思闭嘴别说话,一边大喊着让医生过来。 她说的太绝望了,如同千万根针一样一齐扎进他心房,让他躲无可躲,只能承受那种无处不在的痛苦。 偏偏,这样的绝望都是他给的。 护士急急忙忙推着床过来接人,并且叫来了医生,叶铭煊亲自推着床跑向手术室,宓晴思看着眼前天花板一个个后退,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叶铭煊眉头紧拧,心口骤然收紧:“宓晴思,别睡,别睡……” 迎面一个医生飞快的跑过来,叶铭煊头也没太就喊道:“医生,快点救救她!”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医生一开口,叶铭煊就愣了一下,是裴延。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裴延。 大学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宓晴思对他的感情,裴延自然也知道,可他不管不顾的公开告白宓晴思也就算了,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宓晴思说:他不爱你,你何必苦苦追求他,不如选一个爱你的人。 叶铭煊跑去跟他打了一架,理由是裴延黑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的不爽是从听到裴延跟宓晴思告白的时候就开始了。 裴延黑他只是个借口,他就是不爽,他不爱宓晴思,却还是不爽裴延告白她。 多年未曾见过面,裴延见到他,也是愣了一下,然而一个医生的专业素养却并没有让他愣太久,马上大声喊着吩咐护士:“准备手术室,准备消毒,化验血型,通知血库随时准备送血包,连接监护仪……快快快……” 叶铭煊听着裴延一叠声的高喊,他清楚一个大夫要在多么紧急的情况下才会这样不顾形象扯直了喉咙又喊又叫。 手上黏糊糊的血开始冷血结块,宛如宓晴思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凝固。 她会死吗? 第六章 不知道珍惜 她不能死。 叶铭煊冲上去拽住裴延:“她的情况怎么样?” “她都这样了,你说情况怎么样?叶铭煊我就知道当年放弃她离开是个错误,早知道她会有今天,我就应该直接带她离开你!” “裴延!你是还想挨顿揍吗?” “你可以在揍我一顿和看着她陷入危险之间选一个!” 叶铭煊对上裴延愤怒的目光,最终还是松开手,裴延的白大褂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手印,叶铭煊看着宓晴思被送进手术室,关紧的房门阻隔了他最后的视线。 为什么会这么心慌?为什么手这么抖?她不会有事的,她绝对不能有事! 叶铭煊咬紧牙关,被一股莫可言状的情绪包围,恨愤的一拳头砸在墙上,雪白的墙壁留下一个血红的拳头印。 护士在手术室进进出出,每一趟都会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进去,来回交错的身影让叶铭煊越发心情烦乱。 他回去的时候,宓晴思说过一句话,会有别的女人虐待她的孩子,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出于对她本能的厌恶,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强迫自己去忽视。 以至于直接错过了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最重要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始终大门紧闭,裴延一直不出来,只有护士来来回回,或者带走不用的工具,或者带进去更多的血浆。 叶铭煊的眼睛几乎跟血浆一个颜色了,布满血丝,红的吓人,等待的时间总是折磨人,而他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令人焦急到崩溃。 他讨厌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 一想到裴延对宓晴思的感情,一想到此时宓晴思在裴延手上,叶铭煊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里冲,却被护士拦在门外。 “让开!”他瞪着眼睛怒吼道。 “手术室都是无菌环境,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是想要害的病人伤口感染不治而亡吗!像你这样的男人我们见多了,娶了老婆又不知道珍惜,最后搞得孩子有了危险了却又开始紧张的要命。你们以为女人是什么,生育机器吗?老实在外面待着别乱闯!” 若是放在平时,护士敢这样跟他说话,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这会儿,叶铭煊却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他没法反驳。 他确实是娶了老婆不知道珍惜,也确实是见到孩子有危险了才开始知道紧张,尽管他并没有将宓晴思当做生育机器,可他没有任何资格反驳护士的话。 叶铭煊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开始知道后悔的滋味,他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对待宓晴思,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她怀孕。 如果在宓森肖丽对她动手的时候就及时制止,或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起码她不会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叶铭煊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宓晴思在他心目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分量,重到他没法承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几圈,心烦意乱,心跳突突突的带动血液加速循环,以至于身上都开始细微的沁出汗水。 叶铭煊烦躁的拉松了脖子的领带,双手支撑在窗台上看着窗外,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见鬼的天气,本来就心情不好,连点阳光都没有,看着心情更抑郁了。 他正烦躁,肖丽喘着粗气找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就要将他拽走:“铭煊,柔儿她受到了惊吓,你赶紧去看看她!” 叶铭煊一挥手甩开肖丽,脚底下一点都没挪地方:“管我什么事?” 肖丽愣住,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铭煊,柔儿她需要你啊!” “她需要的是医生不是我。”叶铭煊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目光落在了手术室的方向,沉声道,“趁着我还没发火,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肖丽越发不敢相信眼前的叶铭煊还真的是叶铭煊,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不是宓新柔吗?为什么现在会对宓晴思这样紧张兮兮。 “铭煊,反正宓晴思在手术室里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先去看看柔儿,再说了,你都要和宓晴思离婚了,还管她的死活做什么?”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叶铭煊,要不是看在肖丽是女人的份上,他这会儿绝对动手了。 “看来她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现在里面吊着的不只是宓晴思一个人的命,还有我儿子的命,不管哪一个出了问题,我都不会忘了,是谁导致了今天的场面!” 他眼中的狠戾藏不住,明明语气很平淡,甚至声音都不高,可肖丽还是被他阴冷的眼神吓得后退两步。 此时她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叶铭煊对宓新柔的感情了。 她再次凑上去:“铭煊,当年你掉进水中,是柔儿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水里拖上来,这才保住了你一条命,现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忍心对她不管不顾吗?” 叶铭煊终于忍不住怒意爆发,漆黑的眸子里现出点点恨意:“就算是我欠她一条命,也是我自己来偿还,而不是用我太太和我孩子的命去偿还!再说一个字废话,我连这点恩情都不会记得,滚!” 肖丽在他阴毒的目光里仓皇而逃,那就是个觉醒的魔鬼,她怕自己继续留在那里,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叶铭煊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门心思扑在宓新柔身上的叶铭煊了。 宓晴思的话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荡,她说她命中注定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去他的命中注定,起码他要保住她的孩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抢救室门口,依旧大门紧闭,这会儿整个走廊里越发安静,安静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清晰异常,节奏很快,这种高度的精神紧张状态维持了这么久,叶铭煊终于憋不住了。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有动静,为什么只是一个保胎的小手术要进行这么久? 是宓晴思的状况太过危险,还是裴延的本事不行? 第七章 他变了 不管是哪一个状况他都不能忍受,宓晴思不能有事,她的孩子不能有事,他是时候采取点行动了。 他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护士被他目眦欲裂的凶相吓得不轻,急忙摆手:“我不知道,这个要裴医生才能说。” “那就把裴延叫出来!” 护士吓坏了,急忙把裴延叫出来见他,叶铭煊一见到他就揪住他的衣领,几乎凑到了他脸上瞪着他,双目血红的问道:“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好的,我让你整个医院陪葬!” 裴延毫不示弱,也同样瞪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他:“她的体质十分特殊,子宫生的十分脆弱,怀孕会要了她的命,你却不管不顾让她怀孕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些话!” 叶铭煊狠狠皱眉,胸口就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可他什么时候想过去了解一下她的身体好不好了? 裴延继续说道:“这个孩子留与不留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若是留下,她生孩子的时候还要在经历一次生死大关,若是不留下,怕是她将来都不会有做妈妈的权利了。叶铭煊,你想过她的处境吗!” 长时间的高强度手术让他疲惫不堪,最后一句话说的几乎无力,却比任何一句话都震慑叶铭煊的思维。 她的处境……他从来没想过她的处境,爹不疼娘不爱,无依无靠,没有了本该留给她的股份,没有一个女人在婚姻中该得到的疼爱,连最起码的家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她追在他身后不离不弃,可他却视而不见,即将她一腔热血全盘浪费。 他想起她前不久还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说,她想给孩子一个家。 她自己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家? 不行,这孩子必须留下,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会每时每刻陪在她身边,陪她经历孕期的一点一滴,陪她一起度过孕期所有的痛苦,直到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如果上天一定要一命换一命才能让他叶铭煊的孩子降生在世上,那他来换这条命! “裴延,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孩子必须留下,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不管将来付出多大代价,这个孩子必须留下,听到没有!” 裴延看着他,咬牙切齿,恨愤与鄙视交加的情绪无处发泄:“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思思遇到你,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孽债!” 他大力甩开叶铭煊的手,再次进了手术室,叶铭煊又一次被手术室的大门隔绝在外面。 他冲着大门狠狠踹了一脚,声嘶力竭的吼道:“裴延,你要是敢打掉她的孩子我就敢弄死你,将你的医院夷为平地!” 如果她想要一个家,那就给她。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的在他的脑海中成型,抹都抹不去,无法忽略,他叶铭煊想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这个婚不离了,非但现在不离了,将来也不会离,孩子生下来他们就是三口之家,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三口之家。 手术进行了一整夜,裴延累到昏厥被抬出来,然而叶铭煊得到的消息是宓晴思依旧还在大出血,出血面太大根本控制不住,血库已经空了,她的血型需要从别的地方调配。 然而就算是最近能找到这种血型的地方一路送过来也得两天的时间。 手术台上争分夺秒,两秒钟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更别说两天了。 叶铭煊抓着医生死命质问,为什么他们这群庸医连一个出血都止不住,为什么血库里不能多保存一点宓晴思能用的血浆! 医生欲哭无泪的表示:“尊夫人的体质实在是太特殊,强行止血只能拿掉胚胎……” “闭嘴!够了,不要再说了,让我亲自看看她。”叶铭煊忍不住了。 这种煎熬太折磨人,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一群人围着来来回回对她动刀子,还在不停的失血,她心里该有多害怕? 他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进去陪着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想听什么就说什么给她听。 她不是婚前十年婚后三年一直都想要得到他的爱吗?那他给她就是了!只要她给他活过来! 医生非常为难,却又慑于他的威压,只好吩咐人给他做了全面的消毒流程,但为了宓晴思的安全,依旧没有让他进去手术室,只是允许他隔着隔离间看一眼。 叶铭煊双手摁在玻璃上,透过冰冷的玻璃看着宓晴思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身上上上下下结满了各种管子和监护仪的线。 专业的医学仪器上各种数字符号不停跳动,医生护士互相交换目光,机械化的继续工作。 因为失血过多,宓晴思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手术台草绿色的专用床单被血染的全都变成了红色,她的肤色苍白到几乎透明,仿佛一个精致又脆弱的玻璃娃娃,碰一碰就会碎掉。 叶铭煊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甚至连进去碰触她一下都不能,如果可以,让他把自己的命过一半续给宓晴思他也不会拒绝的。 “宓晴思,你起来啊,你那些本事呢?你不是很能耐吗?现在你那些能耐哪去了,躺在这里装死吓唬谁啊,起来啊……” 哪怕现在宓晴思能爬起来跟他吵一架他都会觉得舒服点,他就是见不得宓晴思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好像把他的半条命也抽走了一样。 消毒药水的味道混合了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刺激的叶铭煊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不下去了,转身出去回到走廊,直接撕了身上的无菌服。 暴力也没法让他负面的情绪发泄一些。 血库告急,院长亲自过来跟他请示接下来要怎么办。 “马上调配,有多少调配多少,不管用什么方法,多少钱都记在我账上,越快越好!” “可就算现在开始运送,血浆到达之前我们无法保证尊夫人能不能撑这么久……她实在是失血太多了……” 叶铭煊拉上袖子:“抽我的,能抽多少抽多少,全给她!” “不行啊叶先生,尊夫人体质特殊,必须血型相配才能给她输血……” 叶铭煊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样怒吼:“那就去找血型相配的人给她抽血!老子拿钱买!拿叶庭集团的股份买,够不够!赶紧去给我找!” 却有一道声音拦住他:“不用找了,我就能给她输血。” 第八章 他的承诺 是宓新柔。 她穿着病号服站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扶着墙看着他,尽管依旧脸色发白,但同宓晴思的苍白比起来,她也能算是正常的白皙。 甚至可以说是气色好多了。 叶铭煊看向她,这个他一直以为自己真正爱着的女人,此时此刻她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有半分紧张或者什么其他的情绪出现。 宓新柔坚定的看着叶铭煊道:“我可以给她抽血用,而且我也不要叶庭集团的股份,但是我想要点别的。你答应我,我马上就去抽。” 她还没有说想要什么,叶铭煊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她想要什么了,可他还是问道:“你想要什么?” “离婚。我想要你跟宓晴思离婚,然后娶我,民政局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五分钟之内就可以赶到这里,我拿到结婚证的同时就可以开始抽血。” 叶铭煊忽然垂低了眸子看着她,那种鹰隼一般审视的目光让宓新柔有些腿肚子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身上危险的气场逼得她后退两步。 民政局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么说她是早早地就已经准备好了是吗?就为了等这一刻,用离婚换宓晴思一条命? 连称呼都从姐姐变成了宓晴思,看来她已经准备好了撕破脸。 叶铭煊扯开唇角冷笑出声,末了,只吐出一个字:“滚。” 宓新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叶铭煊居然还不离婚吗? 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叶铭煊提高了声音道:“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宓新柔咬紧牙关,此时的他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样招惹不起,她一跺脚,扭头跑了。 离婚?不可能,宓晴思还想要一个家呢,她的孩子还需要爸爸,离了婚这一切都会被破坏掉,谁也不能破坏这些,宓晴思的愿望,由他来守候。 叶铭煊看看手术室,又看看宓新柔离开的方向,再看看还在等着他拍板的院长,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宓晴思和他们共同孩子的命此时此刻比什么都重要,一个狠毒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拔腿走向宓新柔病房的方向。 却在门外听到他本不该听到的谈话。 “柔儿别怕,他只不过是因为宓晴思有了他的孩子才会这样担心那个女人,只要拖延一下时间,到时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铭煊不还是你的吗?再说了,他一直以为当初跳进水中救了他一命的人是你,有这层恩情在,宓晴思一死,他还是回到你身边。” “妈……你别太乐观了,毕竟真正下水救人的还是宓晴思啊!要不是当初我机智,借口让宓晴思换身衣服将她支走,又把自己身上弄湿了带走铭煊,他后来也未必会爱上我,宓晴思追了他十年没放弃,妈你敢说他对宓晴思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全身的血液嗖嗖的冲上头顶,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竟然全都爱错了人! 所谓的宓新柔救了他的命不过是个骗局罢了,叶铭煊最讨厌欺骗,宓新柔触犯了他的底线,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双手捏成了拳头,恨意浮现,无所遁形。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用欺骗去回应欺骗便是。 他放松身体,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走过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两个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都愣了一下,一脸紧张,不知道刚才的谈话他听到了没? 叶铭煊将自己伪装的很好,就像是普普通通改变主意的样子看着宓新柔,冷声道:“去抽血,我会安排人去把该做的做好。” 宓新柔眼前一亮,他改变主意了吗? “真的吗?那就先办手续吧,办好……” 叶铭煊脸色阴冷的打断她:“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办,你还能得到你想要的,要么你也可以坚持己见,但你最终什么都别想得到,自己看着办。” 他那要杀人一样的目光让人看着害怕,宓新柔心里十分不情愿,她不想做没把握的买卖,她怕叶铭煊变卦,他已经开始变了,宓新柔感受不到自己在他心里还有多重要的分量。 “我这个人向来看重承诺,该是你的一样不会少你的,但你该给我的,我也一样不会少拿。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所有的账我们统一算一算。”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又变得和颜悦色。 多年的管理经验让叶铭煊深谙人心,懂得驭人之道,他太清楚恩威并施的游戏怎么玩。 母女俩听着都是一愣,他看重承诺这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放着追求他十年的宓晴思不管转头接纳宓新柔,也不会在爆出那样的丑闻之后答应叶家为了名声放弃宓新柔和宓晴思结婚。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他答应了,这笔买卖十分划算,输点血,宓新柔就能得到她全部想要的了,叶铭煊,宓家的股份和公司,她就是最大的人生赢家。 宓新柔乐呵呵答应,立刻起身去抽血,叶铭煊暗中松了一口气,宓晴思有救了,至于他该算的,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一样一样来。 手术最终还是结束了。 可结果却并不是叶铭煊想要的,他被人告知,宓晴思的孩子终究还是没保住,尽管宓晴思活了下来,可也元气大伤,并且落下病根,今后再也不能生育。 面对这样的结果,叶铭煊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怒吼发泄,反而出人意料的平静,他看着手术报告,一字一句的读着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看的都已经不认识那些字了。 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他就读不懂了。 “谁允许的拿掉孩子?” 院长叹了口气:“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二小姐的血输进去产生了排斥,已经导致了胎死宫内,我们不得已只能做了清宫手术!” “胡说!”叶铭煊捏紧拳头,手术报告被他捏的皱巴巴的,“只要不拿掉,孩子就还有机会活!” “叶先生,人死不能复生,孩子死了就死了,强行留在身体里,最后受罪的还是孩子妈妈,为了尊夫人考虑,我们只能做了清宫术……” 院长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一样扎在他心上,冰冷又刺痛,如同给宓晴思宣判死刑……不,比死刑更加残忍。 他生于豪门,没有孩子乃是最大的禁忌,即便他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那么整个家族呢?他们会怎么看待宓晴思?她的地位又要变得如何岌岌可危?一辈子在家族面前抬不起头来,那不是他想要给她的生活。 何况救了他一条命的人,是宓晴思啊! “想办法,不管用什么办法,治好她,哪怕试管也没关系,只要治好她……” 第九章 好好休养 院长摇摇头,表示没办法了。 叶铭煊发泄一样甩开他,带着一身怒火离开了办公室。 院长这才敢摸一把汗,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套间的门打开,刚抽了血身子还有些虚弱的宓新柔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二小姐,我做的还可以吧?” “确实可以,你儿子的安全也可以保证了。”她拿出手机,画面上是院长儿子,身后的绑匪松开了他。 院长再次抹了把汗道:“可宓晴思只是不易受孕,又不是真的彻底不能怀孕了,万一……” “没有万一,你亲自告诉叶铭煊的父母,说宓晴思不能生育,你以为那样的门第会允许一个不会下蛋的鸡留在家里吗?她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就算她还有生孩子的能力,她怎么生?她没机会啊……哈哈哈……” 宓新柔猖獗的大笑,院长不停的抹冷汗,他也不想这样做,可他老来得子,自己儿子的性命比一个外人重要多了。但愿事情能够按照宓新柔设计的方向发展。 不然他怕真的有一天叶铭煊发现了今天的阴谋会亲手拆了他这把老骨头。 宓晴思被送进了ICU,叶铭煊不眠不休的守着她,两天两夜,却只能隔着玻璃看着她。 那个张扬自信,魅力四射的女人,这会儿却只能躺在床上,干巴巴的毫无生机,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的时间里,也只是愣愣的发呆。 那双漂亮的眸子昔日全是光彩,可现在除了灰暗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叶铭煊敲打玻璃弄出声音,宓晴思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不知道她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想理会他,又或者是只是睁开了眼睛,可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 叶铭煊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可能性。 好容易熬到她可以转移到加护病房,他终于可以站在床边近距离的看看她的时候,宓晴思依旧还是不肯看他一眼,她宁肯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睛里黯淡无光的样子,让叶铭煊心慌不已。 他坐在床边将宓晴思的手抓在手中,可宓晴思却不动声色抽了出去。 她明显不想让他碰触。 叶铭煊胸口一紧,却顺从的依着她的意思,不碰就不碰,说说话也是好的,能这样看着她也满足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宓晴思不理会他。 “如果躺在这里无聊,就放音乐给你听?或者你想看电影?” 宓晴思依旧不理会他。 “要不要起来坐一会儿?伤口还疼么?” 还是不理会。 宓晴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不说话,不看他,若不是看到她回答护士的问题,叶铭煊真的要以为她变成了植物人。 可她真的只是不想理会他罢了。 没关系,他可以等。 他让她等了十三年的时间都没给她想要的,现在轮到他来等待了,十天,十个月还是十年,他都愿意等,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他根本不敢在宓晴思面前提孩子的事儿,仿佛两人之间从来没出现过这个孩子一样。 护士进来,催促他出去:“叶先生,她现在需要休息,睡眠不好很难养好身体的。” 为了宓晴思着想,叶铭煊再怎么不舍得也只能离开。 他走后,拐角处,裴延露出半个身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宓晴思闭上眼睛,她很疼,疼的心都在抽搐,三年的婚姻最终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熬不住了,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 很累。 裴延进来,蹲在床边看着她,宓晴思眼泪止不住就滚出来,大颗大颗的掉落在枕头上。 “裴延,我好疼,好难受……” “乖,不想了,以后日子还长,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宓晴思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沉溺在悲痛中,我会努力走出来的。” 裴延欣慰的笑笑,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放心,将来不管风风雨雨,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不孤单。” 这之后,叶铭煊再也没有出现过,进进出出陪在她身边的,确实只有裴延,裴延说得到也做得到,真的事无巨细样样操心,将她照顾的很好。 眼看着宓晴思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已经起色了不少。 就连宓晴思自己都以为,这一关她熬过来了,她可以假装之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然后养好身体,继续好好的生活下去,重新回到以前的样子。 可能是天妒红颜,宓晴思看到裴延偷偷摸摸将什么东西藏起来,她当面没有说破,却在裴延不在的时候找到那个东西。 直觉没有错,那果然是她的东西,她的离婚证。 叶铭煊就这么甩了她,连亲自出面都不屑,直接丢给她一张离婚证,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宣告两人三年形同虚设的婚姻最终结束。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却如同有千钧重,捧在手里,几乎就要压垮了她,宓晴思步步后退,那张离婚证上的每一个字都很刺眼,刺的她几乎失明,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了,就这样结束了也好,趁着现在她还没有彻底老去,趁着弯路走的还不远,宓晴思想要找回自己了。 十多年了,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为了能够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多么艰难的事情她都逼着自己去做。 为了他,宓晴思甚至不惜一步步突破自己的底线,去改变自己一直以来都难以接受的东西。 他喜凶猛强大的大型犬,她就逼着自己学习怎么驯养大型犬,险些被狗咬到,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一只藏獒给他,只换来一句品种不纯,被丢出门外。 他智商极高,是个学霸,她就恶补自己的理科,拼到连做梦的时候脑子里都只有几何图形微积分高数方程组,只为了能够跟他一起参加国际大赛让他青睐一眼。 他喜欢温柔淑女的类型,她就努力让自己蓄起长发,精心护理成黑长直,专门抽出时间去上课,学习仪态,学习钢琴,学习声乐美术,学习每一种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淑女,让气质变得温柔的技能。 第十章 离婚证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月亮围着地球转,他就是她世界的中心,做什么都是以他为出发点去做决定,这么多年了,宓晴思第一次发现,她早就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过去完完全全丢了自我。 以至于后来她想要找回来,却再也找不回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宓新柔了……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他都看不到,眼里却装得下一个什么都没做过的宓新柔呢? 那天他说,他和宓新柔在一起了,让她不要纠缠他的时候,宓晴思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心里有多痛。 大概已经痛到麻木了吧? 她不甘心,就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最不喜欢的小朋友抢走了一样,可全世界都在护着对方,没有人觉得她应该抢回来。 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 你都追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爱你,就别折磨人家了…… 他们俩才是真心相爱的,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一道道声音围攻她,将她击垮,打落神坛,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哪怕是她先出手的,可谁让她输了呢? 在两人金童玉女的光辉里,宓晴思日复一日被蒙上尘埃,被遗弃在角落被遗忘,每一次被人提起来都会被扣上第三者的帽子,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 直到出了后来那件事,记者蜂拥而上堵住门口的时候,她没羞没臊贴在叶铭煊身上对着所有人宣告,他和宓新柔分手了,自己才是他即将结婚的对象,分明就是带了赌气的味道。 她要报复宓新柔,让她也尝尝,被踩在角落里是什么滋味。 哪怕没有婚礼,她也一度觉得自己赢了。 可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脸疼的已经不知道疼,叶铭煊婚后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不停的提醒她,我不爱你,我爱宓新柔,你就是个第三者,即使你手持结婚证,你还是感情上的第三者。 就因为她不是被爱的那个…… 往事悠悠,宓晴思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一点点离她而去,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喊叫:“思思,你怎么了思思,醒一醒……不要睡……” 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裴延的脸,他抱着她在怀中,一滴泪水掉落在她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呵呵,叶铭煊从来没有为她掉过一滴眼泪呢。 “思思,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为了我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裴延看着她手里捏着离婚证,在自己怀里一点点闭上眼睛,亲手将她抱回去病房里放在床上,抽走了她手里的离婚证,恨不得撕个粉碎。 叶铭煊从头到尾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再也没出现过,甚至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口中也没有半点关于他的消息,他就像是水蒸气一样悄无声息的从她的世界里忽然蒸发掉了。 宓晴思从拿到离婚证的那天起,就一直郁郁寡欢,情绪低落,裴延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开心一点。 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宓晴思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以前她可喜欢阳光了,可今天,阳光浓烈的刺眼,背光里一个人影走出来,身穿白纱,硕大的蓬起来的拽地裙摆将阳光全部反射进她眼睛里,刺的她眼睛生疼。 是宓新柔。 她踏碎一地阳光走进来,身上的白纱裙是婚纱。 头纱皇冠捧花婚纱,全套新娘子造型,隆重而又华丽,阳光下她看起来浑身都挥洒着朦胧的光晕。 若非这个地方不合时宜,看到她的人真的会以为她正在参加婚礼。 宓新柔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看着宓晴思,她太欣赏宓晴思眼中那种惊讶而又不可置信,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助的神色了。 “宓晴思,做过手术,没了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感觉不是滋味吧?” 宓晴思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但她也清楚,宓新柔想要的就是她的颓败,就是想要看到自己难受,宓晴思并不想让她如愿,忍住了不吭声。 宓新柔倒也不着急,继续呵呵娇笑,声音十分得意。 “怎么,看到我穿着婚纱你都不感到惊讶吗?这是薇薇安的王牌设计师亲手设计的婚纱款式,全球独一无二只此一份,知道这段时间铭煊不出现是做什么了去了吗?他去催促制成这件婚纱最后的赶工了,这是他亲自带回来的。” 她一面抚摸着华丽的裙摆一面得意的看着宓晴思:“可惜了呢,本想第一次展示给人看是在婚礼上,结果被你先占了便宜,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呢,怎么办呢?你就算是用手段拿到了他第一次的婚姻那又怎样?他连婚礼都不屑于给你,现在的你不还是个下堂妇!” 宓晴思深吸一口气,慢慢回应道:“没怎样,让我跟他睡在一个房间里的局面不是你和你妈一手造成的么?” 宓新柔脸色一僵,马上就恢复正常,恶毒的笑了笑:“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吗,在我们结婚之前,我还想要再做一件事情,这件事可是为了你着想呢,你不敢做,我替你做。” 宓晴思心中生起不祥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宓新柔去换掉了婚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又回来,手里却多了一个箱子。 她蹲下去,当着宓晴思的面打开了那个箱子,宓晴思当场脸色就黑了。 箱子里放着的是祭祀用品! 布偶做的小人,贴着写了生辰八字的字条,身上所有致命的地方都扎了针,箱子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一起怎么看都阴森森的。 虽然宓晴思是个新时代唯物主义者,可真的看到这样一幕场景还是背后一阵发麻,不寒而栗。 “你这是要干什么?” “害怕了吗?”宓新柔拿起小人冲着她晃了晃,“看到没,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可是你流产的时间,这个小布偶就是寓意你流掉的那个小孩。” 宓晴思再也淡定不了了,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双手发抖的指着她:“你……你想干什么!” 宓新柔后退了一步,晃动着针扎的小人道:“听说过泰国降头什么的吗?虽然说这玩意儿都是封建迷信,说是不可以相信,可鬼神之说谁知道灵不灵呢?要是我诅咒你的孩子在地狱里受尽苦楚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惯用……” “宓新柔!你敢!”宓晴思受不了的大喊,双眼血红。 宓新柔一点都不在乎,反倒笑得更嚣张:“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孩子又不是我的,是你将小孩打掉,是你没有保护好小孩,害的小孩受诅咒,小孩只会怨恨你呢,到时候如果能看到你的报应,那一定很爽。” 第十一章 狠毒的刺激 这样的话说出来,让人听着脊背发凉。 就算宓晴思是个不信鬼神之说的唯物主义者,可她还是受不了宓新柔制造出来的愤怒。 没有母亲能够忍受别人诅咒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个还没生下来的孩子。 她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全身都在发抖:“住手,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宓新柔可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宓晴思越是生气她越是高兴,她抽出小人身上的针对着小人狠狠扎下去,一下接一下的扎,一边还在说:“我就不,我偏不,你怎么样?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诅咒你的小孩,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小孩在地狱里受苦受难,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宓晴思几乎要炸,她还想要开始新生活,她还想养好身体好好过完自己剩下的人生,叶铭煊连离婚证都砸她面前了,宓新柔还是不肯放过她,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自由! “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你还要这么狠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就不怕自己将来也下地狱永世受苦不得翻身吗!你住手,我不准你诅咒我的孩子!” “死后的事儿死了以后再说咯!我下不下地狱,你看不见就好了。但我不会放过你的小孩,就算是死的我也不会放过,谁让你偷我男人,这就是你跟我抢男人的下场。” 她一边挑衅的看着宓晴思,一边小步小步的后退,从箱子里抽出各种诅咒用的东西,戳在布偶的身上,还一边说着:“怎么样小贱种,舒服吗?刺不刺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妈妈是个没用的东西,既然不能陪你玩,那我来做这件事好咯~” 宓晴思眼瞅着宓新柔手中各种恶毒的东西戳在小布偶身上,哪怕她知道那个小布偶就只是个布娃娃而已,可宓新柔用这个东西寓意成她的孩子,还这样狠毒又残忍的对待它,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就像是真的是自己的孩子被这样一刀一针残忍的虐待了一样难受。 “你住手!我不准你这样做,你给我住手……”她终于憋不住了,一把掀开毯子不顾自己身体虚弱,朝着宓新柔冲过去。 宓新柔早有防备,把刀尖对准了她:“你要是敢过来试试看!” 可宓晴思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心疼孩子的刺激让她失去理智,她现在只想让宓新柔停止这种荒唐的举动,依旧还是不管不顾的朝着宓新柔冲过去。 宓新柔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疯狂,连自己死活都不管了,一时间也呆住,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着宓晴思就要撞在刀尖上。 斜刺里窜出来一个身影挡在两人中间,张开怀抱接住了冲过来的宓晴思,因为惯性,裴延被撞了一下,身子一歪,胳膊撞在了刀尖上,顿时血液染红了一片白大褂。 宓新柔吓得一把抽出刀子,裴延疼的闷哼一声。 “冷静,思思,冷静一下,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养着身体的!” “我冷静了,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她一定要逼我发疯,逼我生气,她就是想要看着我生不如死,把我逼上绝路!裴延我求求你,让她住手,我不能看着她那样诅咒我的孩子,不管孩子是死是活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求你了裴延……” 裴延顾不上自己伤口痛,扭头狠狠的白了宓新柔一眼,“还不快滚!” 宓新柔娇生惯养,哪里被人这么吼过,“这就是你作为医护人员的态度吗?让探病家属滚吗?” “再不滚我把你从楼上丢出去!” 宓新柔被吓到了,丢了东西仓皇而逃,宓晴思一下子扑过去,拿起小布偶一根一根轻轻拔掉上头的针,大颗眼泪掉下来,哄孩子一样轻声道:“宝宝不怕,妈妈在这,不疼不疼啊……” 看着她这个样子,裴延难受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曾经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人儿,这会儿却成了这幅满目苍夷的鬼样儿,那双漂亮的眸子眼窝深陷,再也没有半点神采。 他凑上去,小心翼翼将她揽进怀里,如同安抚一只即将破碎的玻璃娃娃。 “思思乖,你知道这个不是你的宝宝的,我们丢掉好不好?” 可宓晴思根本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还是我行我素,神情呆滞的对着小布偶,一下一下安抚着那个布偶,把每一个皱褶轻轻抚平,仿佛这样能抚平那上头的针眼。 “思思……思思啊……”裴延一叠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宓晴思根本就不理会他,反倒是将小布偶抱在了怀里,摇摇晃晃,唱起了儿歌,如同身边没有裴延这个人一样。 裴延看着她半天,渐渐绝望了。 他知道,这次宓新柔给她留下的刺激太大,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刺激,叠加在一起,一时半会儿她是缓不过来了。 “孩子不怕,爸爸妈妈都在这里陪着你,乖乖的,睡觉觉……” 他将宓晴思连同小布偶一起抱在怀里,顺着宓晴思的语调陪着她一起哄,清醒也要装糊涂,胳膊上的伤还在流血,他也顾不上了。 赶来查看情况的护士看到眼前这一幕,急急忙忙想要给他处理伤口,也被他阻止了,他就这么一直陪着宓晴思,直到她哄孩子哄累了,睡着了,才停下。 胳膊受了伤没有力气,他只能让人把宓晴思抬到床上去,自己这才有时间处理伤口。 可他一步也不敢离开病房,眼瞅着宓晴思脸色白的不像话,就算是睡着了的时候也还是抱着布偶不放手,他一颗心都揪成一团了。 叶铭煊匆忙赶回江城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他再也找不到宓晴思的踪迹。 她的人不见了,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被清理一空。 真正的清理一空,家具,家电,各种生活用品,任何能够被挪走的全都挪走了,空荡荡的房间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甚至窗户上的窗帘都拆走,剩下的如同装修了一半的毛坯房。 第十二章 失去了她的消息 收拾的如此彻底,只是不想留下任何踪迹,不管是指纹还是气味。 宓晴思的名字一样在这座城市里再也找不到,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她上过的学校的学籍记录,统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一点消息。 就如同她居住过的房间一样,每一丝痕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明显是被人故意抹杀掉的,就像是故意要制造成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宓晴思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叶铭煊不肯相信这是事实,派人看守她居住过的房子,发动人手,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地毯式搜索,依旧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从前和她要好的同学都摇头说没见过她,就算是见过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当下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一天不联系都未必找到人,何况一个月不曾联系过。 叶铭煊走的时候匆匆忙忙,只得安排了自己信任的人照顾宓晴思,本想着等自己回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却不料,他在同外界隔绝联系的时候遭遇了背叛。 他安排的信任的人竟然没有将宓晴思照顾好,竟然还将她照顾丢了。 离婚证就摆在他面前,叶铭煊太清楚宓晴思为什么会消失,只因为这离婚证,她完全有理由让自己消失的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叶铭煊捏紧了拳头,加拿大那一场全封闭商务会议,害的他错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宓晴思的离开明显也是有人帮了忙的,叶铭煊亲自查到了宓晴思离开的时间,但那段时间里医院所有的监控全都被销毁,数据无法恢复。 从此鱼入大海,茫茫世界,他手眼通天也很难找到一个人。 她走了,那个十年如一日追他,在他身后扮演狗皮膏药,逼着他娶了她的女人,弄的他整日里烦不胜烦,就希望什么时候她能够消失掉自己好清静一点的女人,终于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可叶铭煊并不快乐。 甚至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了宓晴思会清静一点,也没有。 他甚至觉得自己除了还会喘气之外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 宓晴思总是喜欢用拙劣的招数在他面前刷存在。 从上学时期开始,她就故意路过他的教室门前,故意在体育课上在他面前摔倒,故意打着好好学习的旗号,跑到他的自习室占位置…… 放假的时候每天都会找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跑去找他,美其名曰请教,不管她就装可怜,一管就要管到饭点。 她就借口题目还没做完赖在他家里吃饭,吃过饭接着做题目。 他讲,她就不听,两只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看,看半天被问一句:“听懂了没有?” “听不懂诶,你讲的好难,可以再讲一遍吗?” 于是他就再讲一遍,三遍之后,他忍不了的提着课本连她本人一起丢到门外,她也不生气,就搁门外睡地板。 往往是他半夜自己憋不住再亲自出去把她提回来睡床,自己睡地板。 多年来,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叶铭煊总以为自己对她烦不胜烦,可就是这么个烦不胜烦的女人,一夜之间蒸发了。 还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没留下。 他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气,也好,没有她出现过的痕迹,那就不会有任何东西会让他想到她。 只是离个婚而已,就算他不离婚,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结了婚的男人,仿佛生活还可以像从前一样继续,没什么不同。 当初为了保住她的命,他费了那么大劲儿,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和宓新柔之间的账,他可以慢慢算,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却没有在事后娶宓新柔为妻。 宓新柔一直觉得他没有兑现诺言,但他为了救宓晴思,和宓新柔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她提她的条件,他提他的条件,答应的也是自己的条件,至于宓新柔提了什么,和他没关系。 反正他什么都没答应过。 日子一天天的过,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的换,从当红明星到新晋网红,各种一线小花流量小花,从来没有重样过,却唯独没有宓新柔的出现。 曾经出席活动都不允许别人拍照的男人,如今每每会伴随各路女明星出现在娱乐周刊的头条上。 或电影节开幕,或各种盛典红毯。 叶家老夫妻俩每日必读的报纸上总能看到自己儿子又跟某某女星一起上了绯闻,高清大幅彩照拍的技术性很强,画面很美,老两口却除了生气还是生气。 他看似生活的很规律,一如既往的听话,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每喊他回家吃饭他也会回家去吃,却真的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已。 吃完连口水都不喝,丢下碗就走。 叶老爷趁着他刚端起饭碗的时候给他提意见:“你要是实在身边缺女人,我看宓新柔就挺合适,你要是不喜欢她,城东齐家大小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安稳稳娶一个回家,哪怕是摆着给人看,你自己私下里随便搞,也好过你现在这样子,叶庭集团的名声,你还嫌不够烂吗?” 叶铭煊从不在意这些:“名声是什么,能吃吗?还是叶庭集团这段时间业绩下滑了?” 业绩非但没有下滑,反倒比起从前多年以来创下历史新高的成绩。 “即便如此,但你自己看看这些东西,你觉得脸上很光彩吗?”叶老爷将一堆报纸丢到他面前,版面上充斥着关于他的各种花边新闻。 叶铭煊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傍上我,她们能够提高身价,同时也能给叶庭集团带来曝光率,互惠互利,等于不花钱不费力做了广告,我不亏反赚,有何不可?” “即便如此,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认定了一个赚,一天换一个女人,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你什么,说你是不是得了脏病想要报复社会!” “信息时代,总要考虑大众新鲜感,在红的女星也会过气,我这是做长久打算。您看不惯,可以不看,我消失,不碍您老人家法眼。” 第十三章她留下的日记 他说消失就真的消失,饭也没有吃一口,丢下筷子往外走。 叶老爷气的掀翻桌子。也并没能挽留他的脚步。 “反了天了你,别以为给公司挣了点钱就能在我面前张扬作威作福,一开始让你娶宓晴思你一万个不愿意,口口声声说想要宓新柔,现在跟宓晴思离了婚,你又一万个不愿意,变着法儿给家里找茬,你有什么资格不愿意,我叶家家大业大三代传承,你娶一个不会下蛋的鸡回来是想要贻笑大方吗!” 不会下蛋的鸡? 叶铭煊手指一根根收紧捏成拳头,站住了脚步厉声道:“看来有人忘了当初宓晴思是怎么失去生育能力的。” “她怎么失去的和叶家没关系,她不能生育就没有资格做我叶家的儿媳妇!倒是你,越来越不懂事,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要气死你爹吗?” 叶铭煊冷笑,黑眸阴沉毫无感情:“我做我的事,你别管我就是了。自己非要生气,把自己气死了还要我背锅,那我多无辜啊?” “你……”叶老爷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气去,叶铭煊也不理会,径直掉头走掉了。 身后传来叶夫人安抚丈夫的声音。 叶铭煊驾车在夜色里疾驰。 就如同当初宓晴思好好的怀着孕,却偏偏有人要找她的茬,找完了,开心了,她却差点丢了命,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育能力,却因为这个还要背负不会下蛋鸡的骂名。 那她又多无辜?她又有什么错? 可惜从来没有人想过宓晴思的处境,所有人就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生育,就应该被嘲笑,没资格进叶家门。 从那件事以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关于宓晴思的事情,明明所有人都在说,那不过是个他不爱的女人,却也都知道,那是叶铭煊的底线。 谁都不会轻易去踩一脚。 包括叶铭煊自己。 除了结婚的时候住的房子,其他和宓晴思有关的地方他全都不会去碰触,叶家有他的房间,现在他也不曾回去过那个房间。 宓晴思在从前的那么多年里,一点一滴的鲸吞蚕食,硬是将他的房间弄的充满她的痕迹。 她的照片摆在床头,小女孩才喜欢的小玩意挂在墙上,嫌弃他选的家具颜色沉闷硬是给他换成了暖色调的家具,就连窗帘都是粉色的。 从前他不愿意进去是嫌弃房子里太女气,现在他不愿意进去是不想看到那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宓晴思走的很决绝,清理光了所有自己留下来的痕迹,却唯独这里的痕迹她清理不掉,可这一点唯一留下来的痕迹,叶铭煊反而不敢去碰触 就像是表面结痂的伤疤,一旦揭开依旧血肉模糊,再撒上一把盐,那痛,蚀骨锥心。 晴空花园是宓晴思妈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后来被宓晴思改成了她的灵堂。是叶铭煊所知道的宓晴思闲来无事的时候去的最多的地方。 她的妈妈在这里沉睡,以前叶铭煊只当她是放不下亲情才喜欢来这里,现在他才明白,宓晴思一直都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只有来到这里,她才能寻求一丝丝的安全感,让自己紧绷的心放松一下。 这里定期有人来打扫,叶铭煊推门进来的时候恰逢钟点工清理好卫生。 钟点工见到他,便问道:“小姐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并不知道叶铭煊最近经历了什么,所以提起宓晴思也并没觉得这是叶铭煊的禁忌。 叶铭煊不想说太多,随口道:“没事,你问这个干什么?” “最近雨季,屋里潮湿,一些箱子被虫子蛀了,我拖出来晒太阳,清理了一些东西出来,想要请小姐处理一下,可是小姐总是不来。” 叶铭煊皱眉,她的东西? “交给我吧,不要跟任何人说。” 钟点工点点头,把钥匙交给他就走了,一把古香古色的小钥匙,看起来不像是开门的。 叶铭煊推门进去,屋里果然多了一只小箱子。 很古朴的款式,铜片镶嵌的四角,方方正正的香樟木小箱子,看起来就像是古代大小姐出嫁的嫁妆箱子。 一把小巧的老式铜锁挂在箱子上,叶铭煊用钥匙开了箱子,里面是一叠用过了的本子,都是宓晴思的日记。 叶铭煊随手拿起一本,扉页上写着,我不能每天都来陪妈妈,将我的字迹留下来,妈妈无聊了,也可以看一看。 他胸口一阵刺痛,宓晴思的字一直都写得很好看,清新娟秀,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人看着很舒服。 他翻开日记。 “妈,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他叫叶铭煊,是不是名字很好听?” “妈,他可帅气了,阳光下他的白衬衫都是温暖的味道,比他这个人还温暖,我不看书,只看他就够了,他看书的样子好斯文,我如果也能有他那样斯文该多好。” “不久后他有一场数奥赛,为了能够和他一起比赛,我特意请了老师帮我补习,虽然我天生不是学习这些的料子,可我很努力的在学习了。妈,我只想靠他近一点,哪怕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好歹我也能得到好处,我做的对吗?” “他从小就有过溺水的经历,他怕水,可因为醉酒掉进了水里,我把他捞上来,自己却差点淹死,宓新柔让我去换衣服休息一下,我还以为她是好心,可……我多不甘心啊,明明是我的功劳,宓新柔霸占的那样理直气壮,可我知道我不能说是我做的,他根本不会相信我。” “妈妈,我好难过,他看着宓新柔的眼神让我嫉妒,那本该是属于我的,可宓新柔抢走了这一切。妈,我们要结婚了,他却依旧用本该留给我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女人,我该怎么办?” “妈,我是个有丈夫的人,可我此时高烧四十度,不想去医院,独自一人在这里,你陪陪我好吗?宓新柔一个电话他就丢下我走掉,我觉得难受的快要死掉了,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妈妈了?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想放弃对他的爱,可我放不下了,我爱他就像是被嫁接的植物,已经长在了一起,融入了骨血,我好疼啊……” 第十四章 习惯 叶铭煊看不下去了。 就像是肺腔里的空气全都被抽走,痛到无法呼吸,脚底下一点实感都没有,叶铭煊摇摇晃晃,高大的身躯站立不稳,手一松,本子掉在了地上。 一阵风吹过,纸张哗啦啦的翻,熟悉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跳进他眼中,刺激着他的神经,像是无数炸弹一颗接一颗爆炸,他慌乱的蹲下去想要合上本子,不再去看那些字眼,然而风太大,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逼着他一定要看。 他放弃了。 叶铭煊颓败的坐在地上,眼前的纸张还在哗啦啦的被风吹着来回翻,声音如歌如泣。 他就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劳累不堪,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原来这些年,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容忍他的无视,容忍他留给她的寂寞,她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感受。 这不过就只是一会儿,他就已经受不了了,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十三年的时间,她从豆蔻少女长成如今的大姑娘,女人一辈子最好的年华全都给了他,可他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甚至一刻未曾珍惜过。 她把这一生中最珍贵的感情都用在了他身上,在他面前刷存在,跟着他进进出出,扮演狗皮膏药。 他习惯了厌烦身边有她这么个人,习惯了鄙视她,习惯了想办法赶走她,习惯了享受她的感情却不做任何回应,但现在,所有这些习惯一下子就停止了。 可他的潜意识还没停下来。 这么多年来,宓晴思就像是他身上一个小包,小到让他在意不起来,不去理会,任由生长。 日复一日之后,当终于有一天这个包从他身上掉下去了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包早就已经长的巨大,连带着他的大片的皮肉一起,深入骨髓,带走了属于他身上的太多东西。 痛彻心扉。 痛到连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尖刺,一下下的刺痛他,提醒他不能忽略掉那个洞。 她从少女的星光明媚,到后来一点点变得黯然失色,最后一颗星子也失去了最后的光彩,隐匿进卑微的尘埃里,躲的远远地,疏离,怯弱,并非是她自己退却了。 是他一刀一剑,亲手凌迟的结果。 他亲手将她推得远远地,亲自制造的冰块扬汤止沸,浇灭她所有的热情之火,最终砍掉她的头颅,连骸骨都不再完整。 深入骨髓的痛提醒了叶铭煊,他有一件事必须去做。 离开晴空花园,叶铭煊直接火速赶到他的好哥们那里,直接杀进了汤子晨的办公室,要求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发动什么关系,务必找到宓晴思的消息。 汤子晨看着他那张如痴如狂的脸,第一直觉就是他又受什么刺激了。 “之前你不是找过了?人家既然要躲着你,自然是成心让你找不到,时隔一年你又出来发什么神经?” “就是因为我找不到所以我才会让你找。用我的关系网找怕是有人在背后阻挠我,故意让我找不到她,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汤子晨嘴角抽了抽,“你想的真多。不过就算是我找,她都把她的踪迹抹了个一干二净,我也没办法。” “把裴延作为切入点。” 汤子晨噗的喷了一口水出来,“裴延?你开玩笑呢。” 三人从前都是同学,汤子晨以为他闹着玩。 然而叶铭煊一脸严肃,汤子晨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脸色也沉静下来:“如果是他帮着宓晴思一起消失的,那他肯定也会连我一起瞒着。” 叶铭煊没说话,但是脸色阴郁的不行,他一直都知道宓晴思当时的状况,一个人肯定办不到消失的这么彻底,可他就是不愿意去相信,背后帮助她的人是裴延。 然而裴延和宓晴思一起消失不见的。也就只有汤子晨跟他的关系才有胆子提醒他这个事实。 汤子晨安慰道:“也许你女人只是离开了而已,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并没有一直和裴延在一起。她爱了你十年,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对裴延移情别恋。要知道,当年裴延都把事做到那份上了她也没动过一点心思。” 你女人这个说法,让叶铭煊觉得舒服了一些,“交给你了。” 汤子晨耸耸肩,表示他可以信任自己。 叶铭煊回去,当初宓晴思装日记本的箱子被他带回了住所,那些漂亮娟秀的字迹,对他来说是双刃剑。 看,就会心痛,不看,就会想念。 左右都是深渊,进退维谷,他被困在狭小的世界里走不出来,而这个世界里布满荆棘,刺的他遍体鳞伤。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绝对无情的人,但他实际上不是,他没有那个本事做到假装自己不思念宓晴思。 她十三年来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多,一下子全都抹杀掉,不亚于抽筋扒皮的酷刑,叶铭煊知道自己承受不住,他不会任由这些没法控制的东西继续蔓延毁坏下去。 他要找回宓晴思,那是他的药。 汤子晨做事果然麻利,三天的时间,已然有了消息,叶铭煊火速赶到他的地方的时候,汤子晨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你那是什么表情?”叶铭煊看着汤子晨的脸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汤子晨拉着他坐下:“你先保证待会儿不要暴走。” 房间里他能收起来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玻璃器皿什么的不值钱的东西就留下来放着,万一叶铭煊待会儿想要摔东西,也不至于没有的摔。 他越是这样,叶铭煊就知道情况越是不妙。 最坏的打算他都已经做好了,无非宓晴思真的不想要他了,转头奔了裴延的怀抱,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有耐心将她重新抢回来。 “别废话,赶紧告诉我你查到什么了?” 汤子晨还是不敢说,叶铭煊果然要暴走。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样,待会儿你会不会拆了我的房子?” “你再不说我先拆了你。” 汤子晨牙疼一样的咧着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人是找到了,但还不如找不到。” “说人话!” 第十五章 阻拦 汤子晨拿过桌上一叠资料给他看:“裴延家在医疗界很吃得开,我着手调查了瑞士的医院,意外的得知你女人生产的消息。但是她难产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他说到这里,叶铭煊刚好看到了资料里的照片。 宓晴思安静的躺在产床上,瘦弱的不成样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生产时出汗太多,她杂乱的发丝黏在脸上,嘴唇苍白,双目紧闭。 看起来就像是运动过度累的睡着了一样。 照片里的她,了无生气。 刚刚生完孩子的肚子还没有来得及收缩回去,依旧高耸着,将被单撑的老高。 叶铭煊陡然站起来摔了照片:“不可能!这不可能!照片是假的,这不是她!” 她的孩子一年前走之前就已经流掉了,不是说不能生育了吗?到底是哪来的孩子? “都说了让你别激动了……”汤子晨有点无奈的看着他说道,“裴延帮她抹掉了这边的身份信息,注册了瑞士国籍,并且已经在瑞士领证了,现在她是裴延的合法妻子。” “闭嘴!”叶铭煊听不下去,裴延这个混账,怎么能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儿,他怕是不想活了。 叶铭煊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到裴延身边去宰了他,夺回宓晴思。 汤子晨没法闭嘴,他得到的消息远不止这些:“宓晴思还说了,她不想回来,她想一把火烧了,骨灰撒在瑞士雪山上,等到阳光明媚的日子,随雪化了,融入河流进入大海,去看看世界。哪怕雪山不会融化,站在高处她也可以看看更多的风景。她说这么多年,她眼里的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人,她累了,倦了,想要看看真正的世界了。” 叶铭煊浑身都在发抖,目眦欲裂,眼睛里布满血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擅长伪装,不管内心里怎样的波涛汹涌,都能假装淡定。 然而这个擅长的能力这一刻他失去了。 当初她在手术室里大出血的往事浮现在眼前,叶铭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的滋味。 “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错了,裴延狡猾,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忽悠你,你还就真的上他得当不成?她已经不能生育了,已经流了产,她哪来的孩子?这个孕妇不是她,是别人假扮的!” 他找了她一年没有消息,偏偏刚刚死了的时候就被他知道了? 叶铭煊坚信这是裴延的阴谋,故意牵着他的鼻子绕着走的。 汤子晨提醒他:“你别忘了裴延玩的就是医学啊,他若是真想治,也不是治不好她……” 叶铭煊强行逼自己镇定下来:“裴延若是真的将她治好了,或许我可以留下他一条狗命,但若他真的有胆子让我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我让他带着他的狗杂种一起下地狱!” 一个决定瞬间成型,叶铭煊道:“我要亲自去一趟瑞士,不亲眼见到宓晴思,我不会相信她死了,更不会相信她是难产死的。至于叶庭集团,你替我挡一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消息。” 汤子晨郁闷坏了:“你这是在为难我。” “叶庭集团明年所有的东亚合作项目都给你们家。” 汤子晨更为难了:“可你都跟人家离婚了,她死也死了,你跑过去确认了是她本人,也只能拿到一具尸体……” “就算是尸体也是我的不是他裴延的,还有,她居然敢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她把我叶铭煊放在哪里了?不是说爱了我十三年么?一离婚转眼就跑去别的男人的怀抱她是想干什么?婚不是我离的,不算数,她还是我叶铭煊的夫人,只能给我生孩子,死了也是我的人,我必须亲自去找她!” 汤子晨第一次听说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他真的气的昏了头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盯着叶铭煊用最短的时间安排好出国的一切事宜,火速飞走。 毕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汤子晨也火速安排了一下,跟着他一起过去。 身边没个人压着,就他这种情绪失控的状态,捅漏了天也不在话下。 做人活到他们这份上,身份尊贵,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勺,从来就没有为了得不到什么而感到不爽的,除非是自己不想要。 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看着脚底下蝼蚁般的人群为了自己追逐的东西拼命去努力,去挣扎,付出一切最后还是隔着看不见的屏障,摸不到,够不着,积压的情绪爆发,歇斯底里。 他们一直嘲笑的人群的状态,却在叶铭煊身上出现了。 人在冲动的时候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可汤子晨还是不能不管他。 “瑞士不比国内,我们在瑞士的能量终究比不上裴延的关系网来的广泛,你不管做什么都要冷静,三思而后行,不然惹出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关系网?纵然他手眼通天,我也要砍了他的手,戳瞎他的眼!宓晴思终究只能是我的女人,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带走了她,我留着裴延一条狗命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若是没有了裴家,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汤子晨惊出一身冷汗,这货太冲动了,而且裴延的做法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他了解叶铭煊的性格,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动了这个念头,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叶铭煊的真实想法,宓晴思对于他来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是真的动了真心,伤筋动骨,还是只是作为一个他想要对裴延,对裴家下手的借口,争一时意气的工具? 飞机在瑞士落地,两人一刻也没有停歇,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手段,总算在最后一刻阻止了宓晴思遗体火化。 叶铭煊险些就晚了一步,火化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宓晴思的遗体就放在木柴堆积的小床上,周围铺满了鲜花,她看起来就像是躺在花海里睡着了一样安静。 裴延还真是够狡诈的,居然没有走正规程序去火化,而是找了个山谷中风景秀丽的地方,瀑布流水,鲜花草地,打算直接在这里烧掉宓晴思的遗体。 第十六章 死了就是死了 他赶到的时候,裴延正准备点火。 叶铭煊当场抢走了他的火把,扔得老远,裴延见到他忽然出现,愣神一秒钟后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个男人就站在宓晴思的遗体旁边,四目相望,针锋相对。 一个紧紧相逼,一个怒意爆棚,谁也不肯让着谁半点,空气里有闪电噼里啪啦的迸现。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叶铭煊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眼中凶光迸现。 裴延比他更凶:“你才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她丈夫吗?” “离婚没有本人到场,不算数,我不同意离这个婚,办了离婚证也是无效!” 然而裴延甩出了一个让叶铭煊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实:“她死了!” 有没有效,又有什么用,她死都死了,现在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叶铭煊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躺在那,明明那么安详,明明一张脸蛋还栩栩如生,怎么可能就死了,她一定只是睡着了而已,她不会死,她那么张扬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容易死了。 他不敢去看裴延的眼睛,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悲伤让叶铭煊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那不是演戏能装出来的,真的只有痛到极致的时候才能让身边的人都感受得到这种极致的负能量的悲伤情绪。 这意味着宓晴思真的已经死了。 叶铭煊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装死,她只是想要逃避他而已。 他费力跳上柴堆,想要抱走宓晴思的遗体。 装死又能装多久,他抚摸着宓晴思的脸,她没有呼吸,身体冰凉,脉搏也不再跳动,每一个迹象都表明了她真的已经香消玉损。 可叶铭煊不信。 裴延是玩医学的,他肯定有办法让人看起来跟死了一样,他如此着急的想要火化,不过是为了欺骗他的眼光罢了。 宓晴思没死,她一定还没死!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机关暗道,只要大火烧起来,机关就会打开,宓晴思就会离开这里,他只能看到一堆熊熊烈火,到时候人已经烧完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带她走,她会醒过来的。 裴延大吼:“你干什么!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看,给我滚下来!”然而叶铭煊不听他的,弯腰就去抱宓晴思,裴延急眼了,抽出一根木条就扔了上去,不偏不倚砸在了叶铭煊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叶铭煊眼前一黑晕 了过去,高大的身躯砸在宓晴思身上。 裴延拍拍手,跳上去将叶铭煊拖下来,丢在一边,踹了一脚。 “想带她走?你还不配。” 叶铭煊并没有沉睡多久,醒来的时候正在医院里,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可一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场景,顿时就清醒了。 他昏迷多久了?裴延会不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将宓晴思一把火烧掉? 这不可以,他不允许,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叶太太,他的妻子,别说他还没有确认宓晴思真的已经死了,就算他真的能确认,也只能他亲自去火化了她。 绝不是假他人之手,尤其是裴延,绝对不可以是他!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去,这里是瑞士的医院,大概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裴延将他安排在了自己家的医院里。 有护士上前来询问他是不是需要什么,叶铭煊抓着护士质问道:“裴延呢?” “他不在这里,他在楼下。” 叶铭煊甩开护士跑到楼下去,裴延就像是站在那里等着他一样,叶铭煊一见到他就怒意升腾,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领,凶狠道:“她人呢!” “她死了。”裴延出人意料的冷静。 叶铭煊一拳头扬过去,裴延也没有闪躲,直挺挺的挨了一拳头,嘴角流血看着他,但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打死我,她也已经死了。” “都是你的错!她好好的在医院里,为什么你要带她走!她才刚刚流了产,你带着她跋山涉水的奔波,还非要挑选瑞士这种气候不适合养身体的地方停下,还要让她再一次怀上孩子,难产而死,你是个凶手!宓晴思的死,都是你害的!” 裴延终于不再继续淡定,也挥拳打回去,却被叶铭煊灵巧的躲开,两人扭打在一起,很快身上都挂了彩。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如果不是你不要她,不是你跟她离婚,不是你让她觉得江城成了她心灰意冷的地方,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么神采飞扬的一个好姑娘,硬生生被你折磨的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裴延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戳在叶铭煊的痛处,毫不留情的戳,倒钩刺连带着皮肉一起掀起来,血淋淋的再撒上一把盐,叶铭煊悲苦,连落下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让我看看她。” 裴延不想答应,轻蔑道:“看看她,她就能活过来了?你已经看过了。” 是啊,他就算是看看她,宓晴思也不会再复活了。 可叶铭煊还是想要看看她,哪怕她就是死了,也只有看到她才能够让他觉得轻松一点,让他在看到了她的日记本之后,满心里掩饰不住的思念才能得到一点宣泄。 “裴延,你最好趁着我还没有把事情做绝的时候,离我的底线远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趁着我不注意烧了她的遗体,当心下一个烧掉的遗体就是你裴家的某一个人。” 裴延冷冷的看着他,喘着粗气,两人身上都十分狼狈,衣衫不整,像是两头两败俱伤的野兽,“你最好不要把事情做绝!” 叶铭煊最后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试试看!” 他离开了医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裴延真正的感受到了压力。 国内裴家名下所有的医院都被爆出黑料,医闹事故频频上演,裴家忙于控制局面,疲于奔命,刚按下这头,就顾不上那头,忙的头昏脑涨。 与此同时,不光是医疗产业,甚至裴家的副线产业也开始出现崩坏现象。 原本说好的合作商纷纷撤资,出现大量资金漏洞,股市动摇,有传闻说裴家背后操作不当,即将破产。 第十七章 曾经的曾经 国内动荡不安的形式终于影响到了国外去,裴延看着浏览页面上经久不息的热搜新闻,全都是对裴家不利的消息,他捏紧拳头,坐不住了。 叶铭煊再次找上门来的时候,裴延妥协了。 带着叶铭煊来到存放宓晴思遗体的地方。 冰冷的太平间,让人一进去不光是身体觉得寒冷,连心里都冷透了,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裴延亲手拉开柜子,这里是他专门为了存放宓晴思的遗体腾出来的房间,白色的冷气滚动出来,弥漫开去,又消失不见。 宓晴思双眼紧闭,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她依旧还是活着的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机,躺在那里,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叶铭煊几乎不敢去碰触她一下,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她,就毁了现在这样安静的画面,会打扰了她睡觉,会让她觉得烦。 上次在室外,叶铭煊只顾着阻止裴延烧掉她的遗体,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她一眼,这次他终于有了时间,好好的去端详他思念中浮现的面庞。 本以为这不过是裴延设计出来的骗局,这个冷冰冰的尸体绝对不会是宓晴思,可现实再一次打了他的脸。 宓晴思的额角有一块小小的伤疤,是新近造成的,还没有来得及长成皮肤本来的样子,那天她追到医院里去,要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可宓新柔自杀,他守在宓新柔身边,亲手甩开她。 这道疤痕,是他亲手造成的。 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哪怕叶铭煊想要欺骗自己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宓晴思也做不到。 最悲痛的莫过于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不下去了,他的心房在颤抖,明明想要躲开眼前这幅刺激的画面,脚底下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好像双脚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一样。 “别玩了,起来啊,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这么冷的地方,你想要折磨坏了你自己吗?起来,别装了……别装了……” 他一遍遍的说,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摸着她的脉搏,抓着她的手,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醒过来,却都只是徒劳无功。 这不是骗局,她真的死了。 没有人装死能够持续这么长时间,连温度都是冰冷的,甚至身体也早就已经僵硬的不行。 裴延就站在旁边,此时此刻他没有去打扰叶铭煊。 这个向来骄傲的人,此时一遍遍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哀求谁,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掉进了无底洞,绝望的喊着有没有人救救他。 “既然你没有能力照顾好她,为什么还非要将她带走,是你害死了她,你根本就是在跟我作对,你不是真正的为她好!” 叶铭煊失去理智的再次将宓晴思死的锅扣在了裴延头上。 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似乎找个人背锅会让他觉得没有那么难受。 裴延这次不会乖乖的让他揍人了,躲过去之后毫不留情的说道:“别假装自己清高了,分明就是你自己不敢面对你才是害死她的凶手的事实!” “你说我不是真正为了她好,你们所有人又何尝为了她好过?叶铭煊,你扪心自问,宓晴思爱了你十年,十年来你又何尝多看她一眼?哪怕是后来结了婚,你还不是一样口口声声说自己真正爱的人是宓新柔?” “她家人也都是一群禽兽,为了从她手中抢走她母亲的遗产,故意设计了一出戏,让你迫于外界的压力娶了她,却又故意让你以为设了这个局的人就是她自己,可她呢?她多无辜?谁相信过吗?” “那天医院的监控我看了,害的她流产的人还不是你们一群人?是你们生生将她逼的胎儿不保,好容易她缓过来了,熬过了危险期,是宓新柔故意穿着婚纱,拿着布娃娃,贴着她流产的时间,说是诅咒她的孩子下地狱受苦,让她也不得好死,这才刺激到她精神失常。” “她那么可怜,那么孤独,那么无助,没有一个人心里真正将她当回事,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好容易清醒的时候,她求我让她离开那个痛苦的世界,叶铭煊,你觉得我能不答应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是真正的为了她无私奉献,无条件的付出的!” 裴延情绪失控,越说越崩溃,最后直接跪在地上,字字泣血。 叶铭煊已经没有胆量听下去了,选择性失聪,眼睛里只能看到裴延一直不停的说说说,可他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 脑子里嗡嗡作响,如同春雷乍起。 宓晴思日记里曾经被他看到过的内容再次被翻出来。 太平间的冷气泛着白雾慢吞吞的滚,缭绕在他身边,冷的彻骨。 宓晴思说她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家,连娘家都没有。 她怕生病,怕自己生病了会死,死了也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她就只能独自一人待在原地等着身体腐烂,发霉,直至有一天变成白骨。 谁将她真正的放在心上过了呢? 每一个人都知道宓晴思爱叶铭煊爱的发狂,然而她的爱什么时候成了她身边的人用来对付她的利刃了? 利用她爱他的这一点,逼着她放弃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一步步走进死胡同,到头来刽子手们还要摆出一张张无辜的面孔,说那是她自愿的,和别人无关。 谁让她爱死了叶铭煊呢? 叶铭煊意识到,他自己也是个刽子手,当初他这样做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到他这是在一点点的生食其肉喝其血,将她一步步榨干,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点点失去生机,香消玉损。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喉管被人扼住,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勇气,她死了,叶铭煊觉得他的命也跟着被抽走了。 他这辈子就没尝过什么叫内疚,可现在却尝遍了这一生所有的内疚。 那时候他就不该走,就算是再大的生意又怎么样?就算那笔生意能给他开拓加拿大市场又怎么样,那时候他的妻子还才刚刚流过产,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选择了离开。 第十八章 后悔了 丢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叶铭煊后悔了。 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 没有他也要弥补她,就算她现在已经死了,叶铭煊也要让她知道,现在她不是无依无靠了,她不会死了以后孤独的烂掉,发霉,变成白骨。 她有人给她收尸,她有人守护,他要带她回国,不会让她孤零零的在瑞士的雪山上一年又一年,孤零零的冻着。 “我要带她回家。” 裴延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回家?回什么家,她的家在这里,她的丈夫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守着,我在她就会有家,你又算是老几?” “你算哪门子丈夫?我和她的离婚手续都不是我本人认可过的,你们现在的身份都是假的,她依旧还是我的妻子!” 裴延态度和他一样强硬,硬邦邦道:“我不同意,至少这里是瑞士,在国内你可以只手遮天,想做什么随你便,但在这里,你没有这样的能力,瑞士的法律保护我们的权益,我妻子的尸体怎么处理,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他如此不留情面的行为激怒了叶铭煊,他的底线已经被碰触,带走宓晴思回国安葬是他最后的救赎,裴延既然想要毁掉他最后赎罪的机会,那就不要怪他把裴延拉进地狱! 接下来的时间里,裴延没想到叶铭煊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如果说,上一次黑裴家的医院还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的游戏,那么这一次,叶铭煊就真的是动真格的想要挤垮裴家。 他人在瑞士,却操纵国内市场,频频对裴家搞出大动作。 裴家经过上次的打击,至今还没缓过气来,刚刚以为有时间喘口气了,叶铭煊却又开始了这么一轮,毫不留情,狂风骤雨的打压。 完全是自杀式商业袭击。 不光是裴家的产业遭到重创,发动这样大规模的商战,叶庭集团自己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叶老爷终于坐不住了,他养了个疯子,一个白眼狼的儿子,做事如此不计后果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若是为了自己利益这么做他倒也可以不理会,可他查到消息说是叶铭煊为了宓晴思才这样做。 根本不能忍,然而叶铭煊拒绝跟他做任何沟通,接到电话只要是听说让他停手的,分分钟挂掉,打的他烦了干脆直接关机。 局面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了。 叶老爷隔空镇不住儿子,又听说汤子晨跟着他一块去的,不顾脸面请汤子晨出面制止他,汤子晨知道叶铭煊的性格,他现在火气上来了,动了真怒,一意孤行,连他亲爹说的他都听不进去,自己算老几。 他道:“叶伯父,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帮不了你,您自己家儿子什么性格您应该比我清楚的多,连你亲自出面都不能让他收手,我虽说和他关系好,但终归不过是个外人。” 言下之意,他也想要明哲保身,不想要惹祸上身。 指不定叶铭煊被惹烦了连着他一起拉下水,殃及池鱼可就倒霉了。 叶老爷也知道汤子晨说的都是人之常情,不得不再次给叶铭煊打电话。 叶铭煊知道老爷子给汤子晨通过气儿了才接电话,叶老爷一上来就把叶铭煊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不混了?不想在江城立足了?把事情搞成这样,想过将来怎么收场吗?你以为江城你一家独大?你以为裴家就是个蝼蚁,捏死了就算?大家关系网错综复杂,树大根深,底下都是盘根错节相互联系,你这样搞,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叶铭煊这次没有一上来就挂电话,而是耐心的听着他爹骂,等他爹骂完了,骂够了,他才淡淡的来了句:“那又怎样?我还没有从内部入手,搞垮叶家。” “你……逆子!”叶老爷在这头几乎气的吐血。 “是,我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计后果,做事疯狂跨越了底线,但归根结底,我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吗?” 那边沉默。 他继续道:“如果不是宓晴思被逼走,如果不是她客死他乡,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但是,爸,你扪心自问,我跟宓晴思离婚的背后,叶家到底参与了多少成分?”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危险的气息顺着电话线,透过千山万水,传递到叶老爷的耳中。 “是,我之前是觉得自己爱的女人是宓新柔,但宓新柔是个什么货色你们调查清楚了吗?当年我溺水险些丧命,真正的救命恩人是宓晴思,宓新柔不过是投机取巧用了手段假装是她将我救出来,宓晴思不能生育的锅,也有她的一份功劳,爸,我把事情做到这份上,还是守住了底线的,希望作为自己家的人,你不要逼我破坏最后的底线,想要整垮叶庭集团,远远比弄死裴家来得容易。” 他挂了电话。 叶老爷在那边当场摔了手机。 他还是疼爱儿子的,没有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孩子受伤害,叶铭煊变成今天这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定责任。 刚好叶夫人进来,刚才电话的内容她通过分机都听到了,此时紧张的不行:“铭煊真的想要对自己家下手吗?” “还不是你!”叶老爷找到发泄对象,“宓新柔那个小野种说什么你都听,一遍遍的强调宓晴思不能生育,她不能生育又怎样?到时候再找一个女人生一个给她养不就行了?不总也好过今天的局面!” 叶夫人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立刻就吵起来:“现在出了更糟糕的事情,你就开始这样想,觉得找人代孕也不算什么,可当时的情况下,让宓晴思离开叶家还不是你默许的?如果今天不是铭煊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还会觉得随便找个女人生个孩子留下养着是个大不了的事儿吗?” 叶老爷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就是人性恶心的根本所在,当一个坏的结果不被接受的时候,人们就会以为这个结果是最坏了。 第十九章 客死他乡 可一旦有一个更坏的结果出来压住了这个坏的结果,人们又会开始觉得,如果当初选择了那个坏的结果其实也不错。 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在造成更大的损失之前赶紧弥补错误,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叶老爷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儿子,只能想方设法,帮忙叶铭煊打压裴家,在叶铭煊闯出更大的祸之前,给了他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裴家顶不住压力投降了。 裴延终究还是不能为了一个宓晴思,拉上整个背后的家族陪葬。 有裴家在背后支撑他,他还有能力跟叶铭煊顶一顶,若是裴家倒了,他没有了靠山,叶铭煊想要捏死他比捏死蚂蚁更容易。 最后,叶铭煊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宓晴思的遗体回国。 但裴延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陪着宓晴思一起回来,这是他最后的妥协,如果叶铭煊不答应,那他就算是当场烧了宓晴思,也不会让他单独将宓晴思带走。 叶铭煊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他想要跟着就跟着好了,左右这场仗,他赢了,一个手下败将提出的要求,他满足就是,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事情看上去告一段落,汤子晨终于松了口气,安排了专机,准备把人弄回来。 飞机上,裴延始终寸步不离的守着宓晴思,叶铭煊只当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也就懒得管他,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裴延作妖随便他作,掀不起风浪。 回国后,除了裴延一直跟在他身边,跟着宓晴思之外,没有一个人出现。 宓晴思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火化炉已经点起火来开始准备,她身体冰冷的不像话,因为保存的很好,至今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唯一让人绝望的就是她脸上了无生机。 叶铭煊盯着她的脸,目光一点点的顺着她的容颜挪动,扫过她的全身。 这是她留在人世间最后一点时间了。 叶铭煊想要将她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里。 只是宓晴思冰凉僵硬的身躯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叶铭煊,她已经死了,不管他再怎么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她也不会忽然睁开眼睛,醒过来调皮的看向他,继续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了。 “晴思,也许你从来不知道,以前你来找我玩,我嘴上嫌烦,可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将你赶走过,甚至还希望你能多来几次……真正对你转了念头是被迫跟你结婚的时候,我以为你为了得到我不择手段。我享受被你爱,可我讨厌被控制。” “我多希望就这样看着你一辈子,哪怕你再也不会对我说一个字,我能对你说就够了,可你这辈子想要的,我什么都没能给你,不管是安全感,还是一个家,我都没给过你,甚至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想过送你一个礼物,这就当是我送你最后的圆满吧。” 你想要的自由,我答应你了。 裴延在他身后站着,出人意料的平静,也许在这个最后分别的时刻,他反而真正的悲伤不起来了,极度的悲痛才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时间已经到了,工人拉开火化炉的门,将宓晴思连人带床推了进去。 熊熊烈火扑面而来,高温呛的一行人几乎没法呼吸。 宓晴思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上,凝聚了一层淡淡的水珠,就像是她出汗了一样。 可是死人怎么会出汗,长时间冷冻的保存,骤然遇上高温,不过是水化了而已。 叶铭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进火海,头发瞬间被烧的精光,身上的衣服也飞快的蹿上火苗,燃烧起来,火苗舔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将她吞噬。 那么高的温度,她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烫? 火化炉的温度极高,关门之前的最后一刻,已经完全不能辨认宓晴思的人形了,只剩下通红的火苗一下下跳跃,炙烤叶铭煊的心肺。 那些高温好像要将他烤焦了一样,就像是脑子里有一根线绷紧了一样,叶铭煊忽然朝着火化炉冲过去,“放开她!我改主意了,我不要火化她……” 留着她的遗体,至少他想她了还能看看她,哪怕是死的,起码也是真实存在的,可现在这一把火下去,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连遗体都没有,死人都没有。 以后再想起她,就只能看着她的照片去怀念从前的时光。 叶铭煊后悔了。 在宓晴思出事之后的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尝遍了这一生所有的愧疚和后悔的滋味。 裴延第一个冲上去拦住了他,大声吼道:“你想死吗?你想死我第一个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好好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每天都在想着关于她的一切,我要让你每天都承受这种痛苦,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叶铭煊安静下来,他说的对,他就是应该好好活着,为了赎罪活着,要用这一辈子对宓晴思的记忆,去救赎他之前留下的罪孽…… 工人收拾了宓晴思的骨灰,装了骨灰盒递给了叶铭煊,裴延没有来抢,只是静静的看着。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以后留给她最好的陪伴吧,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不会对你客气。” 他最后说完这些,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徒留叶铭煊一个人捧着宓晴思的骨灰盒,久久不能回神。 三个月后。 码头上,一艘看似破旧的轮船里,昏暗的船舱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外面的光线透过排风扇透进来,明灭不定。 地上传来男人的惨叫声,鞭打声。 叶铭煊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玩。整张脸都隐藏在阴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脸上什么神色。 “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别打了……”院长终于熬不住疼痛,哀嚎求饶:“是我说的,是我亲口告诉叶家老先生,尊夫人不能生育……” 叶铭煊终于有了动作,交换了一下双腿,抬头看着他道:“那么实际上呢?” “只是个普通的流产而已。虽然对子宫有伤害,但还不至于不能生育,顶多几率大大降低。” 第二十章 报复的开始 叶铭煊放下腿来,一条胳膊支撑在膝盖上,冷冰冰的看着他:“既然这不是实情,那你为什么要去跟我爸说,我的女人不能生育?害的她跟我离婚,被扫地出门,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院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宓新柔!是宓新柔!她威胁我儿子的性命,我老来得子,我总不能看着儿子死在她手上吧……” 叶铭煊一愣,有点意外:“你说谁?宓新柔?哪个宓新柔?” “还能是哪个宓新柔,这江城可不就是一个宓新柔吗……”院长知道自己今天完蛋了。 从一开始宓新柔找上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要不儿子死在宓新柔手上,要不他自己死在叶铭煊手上,这两个结果,不管哪一个都不会太舒服…… 可他有的选吗? 叶铭煊反倒笑出声来。 院长不说倒也算了,这倒是提醒了他。 宓新柔……裴延说过,是宓新柔穿着婚纱去刺激的宓晴思精神失常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忙着处理之前和裴家商战的收尾工作,始终顾不上找宓新柔算账,都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院长倒是提醒了他。 有点意思。 宓新柔告诉他母亲宓晴思不能生育,院长告诉他父亲宓晴思不能生育,这两下联合起来,足以让宓晴思被扫地出门。 所有参与过迫害宓晴思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铭煊淡淡的吩咐身边的人:“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做院长,更不配做医生,具体操作让人去处理,我不想看到他继续出现在医院里。” “叶先生,求你放过我,我也是被逼的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求你放过我……” 叶铭煊一脚踢翻了他:“放过你,谁来放过我的女人?你是被逼的,难道她就不是被逼的?” 如果有机会能够让宓晴思活过来,他倒是不介意发善心,仁慈一点放过这些人,但宓晴思再也不会活过来了,所以他的仁慈就是对宓晴思的残忍。 他宁肯对外人残忍。 院长被逼上绝路,大声喊道:“叶铭煊,你没有心,你还不配做人呢!为了你自己的女人就要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你凭什么这么做?我都说了我是被逼的,难道我就不无辜吗!” 真正无辜的是宓晴思才对。 叶铭煊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阴毒,如同眼镜王蛇一样透出寒光。 “不要在这里假装自己是圣人,除去这件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买卖器官,乱开药,误诊,收红包,你以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用手段隐藏起来就不会被人发现?是你的报应早晚就要来,不过来的方式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罢了。你家破人亡,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家。” 他的女人,从头到尾至死都没能拥有一个家,院长这样的人渣凭什么有家? 家破人亡又怎样,宓晴思连性命都失去了。 走出去两步,叶铭煊像是想起什么,又返回去,看了一眼地上院长的手,一脚踩了上去。 院长惨叫起来,叶铭煊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用力踩着,直到听到清脆的骨节断裂的声音,他才碾了几下,放开力道。 然而院长的一只手已经完全变形了。 “叶铭煊!你这个毒物!” 叶铭煊冷笑,轻蔑道:“你才是毒物,你这只手以后还能用,但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留着给你吃饭,我还没做的太绝。” 他离开船舱,身后的叫骂声连绵不绝,他充耳不闻,越走越远。 在他的示意下,院长的下场非常惨,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丑事一夜之间全都被扒出来,贴在论坛上,微博上,分分钟挂上了热搜,挤都挤不下来。 原本公众眼中勤勤恳恳一辈子,眼看就要光荣退休的仁慈老人院长先生,身败名裂,还伤了手。 他的儿子也在学校里被喷口水,他的老婆毅然决然的带着孩子离开他,他一辈子积累的声望就此完蛋,曾经桃李满天下,如今人人见了都要喊打追赶。 往日被他荼毒过的病人受害者全都站出来发声,作证,有公检提起诉讼,控告他买卖器官犯法,案件开庭不久,院长就被判了刑,进了监狱,晚年生活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这不过是报复的第一步。 宓森这几日忙着转移财产,调动资金链,他以为自己动作够快了,而且看在宓新柔的面子上,叶铭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他错了。 叶铭煊的动作比他更快。 公司的股票被大量恶意抛售,接连好几日都是跌停,不得不提前闭市,几日后,几家大型企业大量买入宓森的股票,眼看着市价一点点回温,宓森还以为这个难关度过去了,松了口气。 然而几日前跌停的局面再次上演,大起大落,影响相当不好。 股市就是个预判游戏,大型企业玩的起,怎么样都没关系,散户可没这样的魄力,眼瞅着宓森折腾不起了,一个个全都赶紧抛售,免得自己被套牢,陪个血本无归。 这一来二去,三番五次的折腾,宓森就算再蠢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非有人在背后掌控局面,情况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 他动用了手段,但是找不到背后操盘的人是谁,而叶铭煊又没什么动静,宓森觉得事情蹊跷,又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以至于要这样恶意的整他。 这分明是冲着将他整垮到翻不了身的目的去的。 他去找叶铭煊帮忙调查幕后黑手,然而叶铭煊每每都会有借口拒绝帮忙,表面上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却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的遭遇我也很同情,但这不是个小事情,谁知道背后的人什么目的……诸如此类的说法。 宓森也十分纠结,叶铭煊的想法,让他看不准,猜不透,只能自己想办法。 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下去,宓森连自己名下几套值钱的房产都抵押出去了,然而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第二十一章求助 情急无奈之下,宓森把目光投向了晴空花园。 虽说晴空花园早就已经是宓晴思名下的财产,可宓森觉得,自己是她的父亲,想要动用一下度过难关没什么吧? 可他真的着手准备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晴空花园早就已经不在宓晴思的名下,已经被一个神秘客人买走。 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对方成心不想让他查出来,那他便查不出来。 宓森憋不住了,难道说宓晴思死后阴魂不散,又跑回家里来搅了个天翻地覆不成? 晴空花园易主的消息他一点都不知道,这让宓森很恼火,他亲自跑去想要看个究竟,却发现有人在那等候多时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道吗!”宓森冲着厅堂里的背影吼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一张俊秀的面容慢慢出现在阳光下,阳光温暖却暖不到叶铭煊的心底,他的面容和他的内心一样阴冷,毫无波澜。 叶铭煊站起来,看着宓森,面无表情,却散发出一身危险的气息。 宓森盯着他看了半天,心中忐忑不安,吃不准他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刚刚对他那个态度,怕是已经激怒了他。 总之跟他不能撕破脸,宓森立刻换上一副嘴脸,陪着笑道:“铭煊,没想到你也回来祭拜思思妈妈,真是我们的荣幸……” 叶铭煊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茬,冷冰冰道:“听说你想把这里的产业抵押出去?” 宓森吞了吞口水:“你看,铭煊,这阵子我们家被人暗算,遭到黑手,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也就只有你能帮个忙,我动这里的主意,也实在是出于无奈了……” 言外之意,你不帮忙,我不得不动这里渡过难关。 “谁给你的权利,动她留下的东西?” “我是思思的父亲啊,我为什么不能……” 宓森越说越觉得心里没底,叶铭煊那没有表情的脸,怎么看怎么阴毒,他吃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他今天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正常。 叶铭煊只觉得可笑。 这时候想起来他是思思的父亲了,宓晴思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在干什么,陪着宓新柔,宓晴思被宓新柔刺激到精神失常的时候,他在干什么?谁知道。 女儿需要他的时候他躲得远远的,他有困难的时候,就想起来压榨女儿了,这种人,也好意思称自己是思思的父亲。 脸皮这么这么厚,都能当防弹衣用了。 他骤然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离开了晴空花园,宓森紧跟着就被人赶出去,他这才知道,晴空花园易主的背后,都是叶铭煊的手笔,他早就将晴空花园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 无奈,宓森打起了宓新柔的主意。 到底这些年来,叶铭煊对宓新柔也算是用了心的,哪怕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宓新柔说话总还能有点分量的吧? 宓新柔出现在叶铭煊办公室的时候,叶铭煊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宓新柔是最后一步棋,现在他们家已经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动用宓新柔也是情理之中。 宓新柔抱着叶铭煊的手臂,贴在他身上软绵绵道:“铭煊,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理会人家,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倒是想把你忘了。 他抽出手臂,神情冷漠:“有事直接说。” 叶铭煊如此冷漠的态度让宓新柔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但还是开口道:“铭煊,这阵子我们家被人暗算,生意几乎都垮了,你看,你也不帮帮我们……” 帮你们? 叶铭煊斜睨着她:“为什么我要帮帮你们?” 宓新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铭煊……你……” 她想问,你不爱我了吗?然而叶铭煊毫无温度的目光让她一句话问不出来。 叶铭煊反而自己开口了:“要帮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我多少钱投进去都是打水漂,总不能让我白白扔钱。” 宓新柔听懂了他的意思,心底一喜,马上承诺:“我明白,我都懂,你放心,只要这次我们家能够度过难关,我一定嫁给你!” 叶铭煊挑挑眉毛,眉眼间似乎都是不屑的神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话到嘴边改口:“好啊。不过这个条件虽然我会同意,但董事会不会同意。” 宓新柔皱眉:“董事会?” “对,”叶铭煊伸出手,捞起一缕宓新柔的头发捏在手里把玩,但发丝上那种浓郁的香水味让他反胃,“对我来说,怎样都行,但对人家董事会来说,你……又值多少钱呢?我娶了你,对他们来说又能拿到什么好处呢?” 如此阴冷的语调,让宓新柔一颗心慢慢凉了下去。 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把叶铭煊抢到手,却没想到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铭煊,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铭煊坐回椅子上,正色道:“想要让董事会答应出手帮助你们家,就要拿出点抵押,让董事会放心的给你们砸钱,将来救得回来救不回来,我们都不会吃亏。大家都是商场上混的人,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她懂,她当然懂。 可是她懂有什么用,“铭煊,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哪里还有能拿出来抵押的东西。” 言下之意,放宽条件,以联姻的方式换取利益就可以了。 叶铭煊牵动唇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思思妈妈留给她的股份,不是还没有抵押给银行吗?” 宓新柔一下子站起来:“不行!那些股份现在已经是我的财产了,不可以拿来抵押的!” 叶铭煊无所谓的摊摊手:“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爸爸,让他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又站起来,忽然笑了笑,伸手捏住宓新柔的下巴,硬拽着她凑到自己面前,阴柔的笑意投进她眼底:“其实你来不就是让我拯救你们家公司的么?现在你爸就只剩你一个女儿,将来公司救活了,一切不还都是你自己的东西,再说了,这次你立了大功,将来你要降服那些元老岂不是容易的多?” 第二十二章并不知道她死了 他勾勒出一幅蓝图给她看,宓新柔一直以来想要的,他全都承诺给她,编制一个美妙的梦境,让她沉醉其中。 所有的一切听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宓新柔心底又泛起一丝丝甜意,看,说到底他还是爱她的不是吗? 签署了股权抵押协议,叶铭煊如约按照协议上的约定,给宓森投了钱。 本以为有了周转资金就可以顺利度过这次难关,然而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形势急转直下,股市根本救不起来,接连几日飘红跌停之后,连叶铭煊投进去的钱都一分不剩。 他所有的资产都已经抵押给了银行,宓晴思妈妈留下的股份抵押给了叶铭煊,按照协议上的约定,如果到了期限他还不能按时还钱,那么股份就全都要归叶铭煊所有。 宓森吓坏了,这是他最后的底线,看在两家一直相熟的份上,叶铭煊总会出手相助的吧? 他再次找到叶铭煊,舔着脸几乎是央求他,千万不要见死不救。 “这次没有人跟你捣乱了,你想要娶宓新柔,那就娶她,婚礼想要怎么做,你说了算,我们都不会有半个不字,只要你能帮我们渡过难关,一切都听你的……” 叶铭煊始终不说话,高姿态的坐着听着宓森在那里说说说个没完。 宓森一把年纪,对着他一个年轻人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外人看着总有种不忍心的感觉。 就连宓森自己,也尴尬的不行,可他还必须求助于他。除了叶铭煊,江城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帮的了他。 即便这是屈辱,他也必须承受,等日后翻身了,他自然可以加倍讨回来,只要还有口气,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然而,叶铭煊却呵呵笑出声来,满脸嘲讽的看着他:“听我的?我就想知道,娶了宓新柔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已经娶了思思,我有太太,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不想犯重婚罪,让宓新柔死了这条心吧。” “你……” “还有,你倒闭了也是你自己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铭煊!”宓森终于站直了腰杆子,这会儿他就算再怎么游移不定也已经有了结果,“是你在背后使坏是不是?这次投进来的钱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也是你在背后捣鬼是不是?你这个骗子!骗走了我的股份!” 叶铭煊脸上笑容一收,也不发火,淡淡的道:“你才是骗子。股份是思思的,是你们几个人联手骗走了本来应该属于思思的股份,现在我只不过是替思思拿回来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是骗子?” 宓森根本就不想承认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硬是说道:“我没有骗,那是她自己自愿的!” “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你当然可以随便说,但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宓晴思那么在意她的妈妈,她怎么会蠢到自愿放弃妈妈留给她的东西。 宓森还在气头上,张嘴就要反驳,可他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愕然问道:“什么叫死无对证?” 难道说,宓晴思已经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宓晴思不只是卷蒲盖离开了江城失去联系而已吗?他当爹的都不知道宓晴思死了,叶铭煊怎么知道的。 一定只是他使诈罢了。 叶铭煊胸腔里奔涌出无边的愤怒,表面上却依旧维持了最基本的淡定,看向宓森,目光阴冷:“你以为一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照片放在灵堂?” 宓森去过晴空花园不止一次了,宓晴思的照片是自从她火化了以后就放在晴空花园的,宓森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叶铭煊也是觉得他可笑。 更为宓晴思感到可悲,果然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是个死了都没人收尸的人。 宓森受不了打击,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他是不喜欢这个女儿,可不代表他能够承受这个女儿就这么活生生离开人世的打击。 毕竟多年前他靠着宓晴思的妈妈发家起步,这是每一个男人的屈辱,靠女人上位,宓晴思是他的原配夫人生的,宓森看到宓晴思就会想起来自己靠着她妈妈上位的屈辱,这才导致了他不喜欢宓晴思。 叶铭煊看着宓森几乎崩溃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所有让宓晴思不爽的人,他都会一一报复回去,他要替宓晴思出这一口恶气。 她若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帮你,反正你没有留给她半点东西,若是可以,思思一定不想跟你姓。你破产不破产,你是不是流落街头,债台高筑,和思思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了。如果你的存在让她不开心,我不介意让你消失。” 不,这不是他宓森想要的结果,宓森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大声吼道:“叶铭煊,你不能这么恶毒!你不是爱宓新柔吗!我可是宓新柔的父亲,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爱的女人的父亲!” 叶铭煊只是想笑,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存在。 “我爱她?你到现在了还有脸提这件事,如果不是她冒名顶替假装救了我抢了思思的功劳,我会爱上她?听说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你们该不会把自己给骗晕头了吧?” 宓森急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当初……” “我想的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思思怎么想。” 宓森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 叶铭煊多想杀了他算了,可那就给他自己留下了污点。 他想要让所有参与害死宓晴思的人都去死,可他又不能自己动手,但也不是没办法,他可以让这些人因为受不了,自己去死。 让人死的办法有很多却哪一种都不能用,因为法律。 可让人生不如死,那就容易多了,有时候法律的空子,很能给人提供帮助。 叶铭煊下手快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散了宓森所有的产业,他最后的资金链条彻底断裂,没有钱就只能破产。 第二十三章 求救 可叶铭煊知道他可以跟银行申请破产保护,他连宓森最后的退路都砍断。 宓森失去了一切,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名下所有的房产全都被强行收走,一家人流落街头,只能卷着几条破毯子蜷缩在天桥底下。 然而睡大街也是要抢地盘的,乞丐们怎么会允许别人占据自己的地盘,宓森一家养尊处优,跟人打架丝毫占不到优势。 他常年来都习惯了高高在上坐在写字楼里的尊贵生活,让他去打工赚钱,跟一群乞丐打架,他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积怨总要有个地方发泄,恶劣的处境总能让人暴露卑劣的内心,宓森开始拿着老婆孩子出气,宓新柔受不了宓森的毒打,找了个机会跑掉了。 她一路坎坷跑回去叶铭煊那里,趴在别墅外面的栅栏门上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叶铭煊终于肯出来看她一眼。 宓新柔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喊道:“铭煊,救救我吧铭煊,求你了,为了能来找你,我的脚都磨起了水泡,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啊……只有你才能收留我了,求你救救我好不好……看在我们相爱的份上……” 隔着栅栏门,她一遍遍的呼喊让叶铭煊恍惚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宓晴思曾经也是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逆境,一个人无助的躺在手术室里,躺在瑞士的产房里,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在想着,如果能有个人来救救我就好了,可最终留给她的只有孤独和绝望。 到底是姐妹俩,同父异母却也长得像极了,尤其是哭起来的样子,叶铭煊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就以为是宓晴思回来了。 可眼前的人,并不是宓晴思。 宓晴思可不会厚脸皮的说我们相爱过这种话。 她怎么会有勇气说呢?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她,直到她快要死了,才发现自己爱错了人,但想要改正也已经来不及了。 宓新柔看着叶铭煊始终目无焦距的看着自己,她分不清叶铭煊心里在想什么,只能一遍遍不停的呼喊求助。 也许是勾起了往事回忆,也或许只是因为天空飘起了小雨,一阵冷风吹来,叶铭煊冷冷的按下按钮,打开了铁门。 宓新柔知道自己得救了,冲进来依偎在叶铭煊的怀里,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说着爱他的话,可叶铭煊麻木不仁,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看清自己的内心,他真正想要去爱的人,不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楚楚可怜的宓新柔,而是宓晴思,可宓晴思已经死了。 宓新柔成功的在叶铭煊的别墅住下,本以为这是有一场美梦的开始,却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叶铭煊带着她住在宓晴思曾经住过的卧室,睡宓晴思曾经睡过的床,穿宓晴思曾经穿过的衣服,用的也是宓晴思曾经用过的东西。 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可让她活在死人的阴影中,她每时每刻都觉得毛骨悚然,连睡梦中都是宓晴思的影子,宓新柔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她会发疯的! 在叶铭煊不在家的时候,宓新柔厌恶的脱掉宓晴思的衣服,丢掉宓晴思用过的东西,喜滋滋的换成自己喜欢的,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等叶铭煊回来。 他看到她美美的样子,一定会忘了那个死人宓晴思,会重新爱上她的,宓新柔很有把握。 然而叶铭煊回家后给她的并不是赞赏的目光而是狂风骤雨的训斥。 她身上精心搭配的漂亮衣服被叶铭煊一把扯掉,被逼着回去垃圾堆里将她丢掉的宓晴思的东西全都一样一样捡回来,跪在水池旁边洗干净。 她被逼的像条狗一样,为了一个死人服务,宓新柔感觉要吐了。 她哭着哀求叶铭煊:“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想再活在一个死人的世界里……” 叶铭煊用了极大的力气捏着她的下巴,逼视她:“要么按照我说的来,要么你自己滚出去,外面那些流浪汉可不会像我这么仁慈的对待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和完美的身躯可是他们垂涎三尺的东西!” 宓新柔疼的说不出话来,叶铭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一样,她只剩下惧怕。 她认为的没错,叶铭煊就是疯了,居然带着她去了整容医院,当着她的面,将宓晴思的照片,各个角度的都有,摔倒医生面前。 “这就是范本,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完全一样,不管用什么手段,我只管结果,不问过程,你们自己看着办,办好了,钱好说,办不好,考虑一下是不是承担的住后果。” 宓新柔惊惧不已,抱着叶铭煊的手臂,几乎是跪着哀求他:“铭煊,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她没有办法忍受自己每天吃穿用的全都是死人的,现在连自己的脸都要变成跟死人一样的,叶铭煊这是完完全全将她动作当做了那个死人的替身,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 叶铭煊甩开她,丢给了医生。 任由宓新柔怎么哀嚎求饶,医生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感情,表情麻木的拖着她进了手术室,仿佛宓新柔不是一个活人,只是叶铭煊丢给他们的一个垃圾罢了。 没办法,不是他们冷血,只是叶铭煊在江城势力太大,一手遮天,谁都惹不起,又有谁愿意为了一个宓新柔给自己惹祸上身。 宓新柔被关在了病房里,虽然是个设施豪华的病房,可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座监狱,密不透风的牢笼。 她疯狂的敲打门板,大喊救命,求叶铭煊将她放出去。 叶铭煊面无表情的路过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喊,不动声色。 她很无助吗?很孤独吗?那又怎样。 曾几何时,宓晴思也是这样孤独无助的独自一人待着,惧怕无助的情绪包围她,却没有人能够给她一点温暖,包括他自己。 “铭煊,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听你的话,穿她的衣服,用她的东西,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求你了……”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就乖乖接受整形手术,或许手术很成功,你能被改造的和她一模一样,我会待你和待她一样。” 第二十四章日渐相似的替身 叶铭煊冰冷无情的口吻说出这番话之后,宓新柔感受到了彻底的绝望。 这个男人,已经从骨子里变了,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叶铭煊,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算是隔着一扇门,宓新柔也一样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恐怖的气息,她学乖了,乖乖闭嘴不说话,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后悔了。 若非当初她知道宓晴思喜欢叶铭煊,故意动了心思想要跟她抢男人,现在她也不会不知不觉中沦陷,只是一场争夺罢了,却付出了真心。 一场感情里,谁先动心谁先死,她和宓晴思一样,都输给了这个男人,冷血无情的男人。 两个月后,汤子晨生日,叶铭煊前来庆贺,身边带了一个女人,那张熟悉的面孔生生吓得汤子晨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宓……宓晴思?你你你不是……”他惊讶的指着叶铭煊身边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宓晴思不是死了吗?死的透透的,听说叶铭煊还在宓晴思火化的时候发疯一场来着,眼前这个又是什么? 女人乖巧的挽着叶铭煊的臂弯,轻扯嘴角,笑容浅浅的,美则美矣,却总少了点灵动。 叶铭煊同汤子晨打过招呼,动动胳膊,看着身边的女人:“怎么,不认识了?”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宓新柔也是认识汤子晨的。 “子晨,生日快乐。”她中规中矩的冲着汤子晨道。 叶铭煊顿时黑了脸,低声吼道:“愚蠢,思思什么时候这么木讷过,活泼一点不会吗?有点活力不懂吗?你是死人吗?” 宓新柔再也笑不出来,委屈的瞬间红了眼眶。 汤子晨顿时就懂了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不寒而栗,为了宓晴思,他都已经疯狂到这个地步了不成? 有种病,叫相思病,汤子晨觉得,叶铭煊对宓晴思真的已经到了相思成疾的状态了,他对宓晴思的思念和愧疚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指不定他今后还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汤子晨觉得十分恐怖,又不敢直说,生怕刺激到叶铭煊。 “铭煊,你太累了,最近手里的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去外面走走看看休息几天。” 叶铭煊随手取了一杯红酒喝:“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汤子晨被一语道破,不得不直接说:“你就算是把她整成宓晴思一样的脸,也改变不了她的内在啊!” 双胞胎还不能互相代替呢,何况这两个女人只是同父异母。 “能,为什么不能?我亲手编写了宓晴思的起居录,她的每一个细节,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哭怎么笑,我全都写出来,亲自教,总有一天她能学会。” 到那时候,宓新柔就是宓晴思的一个完美的代替品。 汤子晨觉得看鬼片都没有看他恐怖,肝胆俱裂。 “铭煊,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能力很好,你……” 叶铭煊打断他:“用不着,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只需要思思而已。” “你神经病啊!她爱了你十年,嫁给你三年,到头来死了却要在地底下看着你搞的另外一个女人成了她的替身,你爱着一个替身假装在给她还债,你以为宓晴思她会觉得开心?她愿意看到你这样?她到死都得不到你的爱,你谈什么需要她!” “你这样只不过是在偿还你自己的愧疚,而不是在用爱情弥补她,铭煊,你不要被自己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清醒一点吧,你真正该做的,是放下。” 叶铭煊只是深深的看了汤子晨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汤子晨说的他都懂,道理他都明白,但他就是想要这么做,他就是想要有个和宓晴思一模一样的女人带在身边。 只有这样,他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在偿还欠了宓晴思的债。 哪怕有个人替她收债呢。 他找到宓新柔,“我们走。” 不欢而散,汤子晨也不想这样。 他看着叶铭煊带着被宓新柔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只求他不要越陷越深才好。 然而叶铭煊还真的越陷越深,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致力于将宓新柔彻底打造成宓晴思,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用尽各种方法,动辄打骂,力求完美。 宓新柔从来没觉得人生能够活的这么绝望过,她想过要逃离,却逃离不了自己的心,即便是叶铭煊这样对待她,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叶铭煊,更不愿意离开他以后回去天桥底下过那种屈辱的生活。 她宁可锦衣玉食的做叶铭煊眼里的替身,也绝不去做蓬头污面的流**。 训练的日子日复一日,曾经属于宓晴思的一切都已经渐渐深入到宓新柔的骨子里。 她已经能够做到不需要叶铭煊的提醒,就乖巧的摆出宓晴思的神态,模仿她的语气,讨叶铭煊的欢心。 而叶铭煊也已经习惯了将她当做宓晴思的替身一样,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客户约了他去青城实地考察,出门前宓新柔替他整理领结。 画面十分和谐,就像是琴瑟和鸣的夫妻俩。 “铭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有没有什么落下的?”宓新柔穿着宓晴思最喜欢的海绵宝宝款式居家服,亲昵的靠在叶铭煊肩膀上关切问道。 她眉眼中的不舍十分真切,叶铭煊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思绪回到从前还没结婚的时候。 他要出差,宓晴思听说消息的前一天晚上就会跑过来找他,也是这样依依不舍的靠在他肩头,眷恋的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只有宓新柔自己知道,她之所以模仿的如此像,是因为她的眷恋和不舍,和宓晴思当年也一样都是真的而不是装的。 叶铭煊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展颜一笑。 “思思,有你在真好。” 宓新柔沉浸在能够依偎他的温馨梦中,却被这句话唤醒。 她讨厌这种无时不刻不存在的提醒,提醒她始终是个替身,叶铭煊将她当宓晴思,早就忘了她是宓新柔这回事。 第二十五章 她还活着 可她忍了,再难受也要忍下来,就算是替身,叶铭煊现在也是她的,宓晴思死了,这就是她最大的胜利。 青城的气候很美好,好到让人到了这里以为到了天堂,空气一流,景色宜人,若非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城,怕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就要变成下有青城。 叶铭煊跟着客户走在街头,阳光下的街角公园散发着静谧的气息,长椅上一个干净靓丽的女子,面前停着一辆婴儿车,孩子被她抱在怀里,乖巧可人,正好奇的张望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十分安静。 他之所以会这样在意一个路人甲的女人,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像宓晴思,不管是眉眼还是口鼻,全都像极了宓晴思本人,哪怕是是整容整出来的宓新柔也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这么相似。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像双胞胎一样的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这个女人没有宓晴思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而是一头干净利索的碎发,剪的很短很短。 显得她的五官更加立体凌厉了许多。 然而她在看向怀里的宝宝的时候,那温润的笑容仿佛能融化整个世界。 可这个世界又好像跟她毫无关系。 她身上透出来与世隔绝的冰冷和疏离,让人看着心疼。 叶铭煊驻足原地久久不动,他想起来汤子晨之前说他的话,就算是脸整的再像,又有什么用,内里终究不是一个人。 宓晴思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哪怕他遍寻整个世界所有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没有谁能够代替她本人。 客户招呼他,叶铭煊转身准备要走,就看到女子怀中的小孩儿冲着不远处招手,小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恐惧,只有在看到熟悉的喜欢的人才会兴奋成这样,欢欣鼓舞。 不知道为什么,叶铭煊顺着小孩的目光看了一眼,却如遭雷击。 裴延。 他怎么会在这里? 裴延手里抓着一个气球的绳子,满面笑容的凑近女子和小孩子身边,亲了一口宝宝,又细心的将气球的绳子打了个宽松的活结拴在小孩子的手上。 那个年轻女子看着他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个孩子刚好也不大的样子,三个人其乐融融岁月静好的画面,分明是在给叶铭煊传递什么信息。 难道那个女子她就是……宓晴思? 她没死?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亲眼看着宓晴思的尸体被送进了火化炉,明明亲眼看着她被烧成灰,所以现在在这里的,和她长得那么像的女人,身边还有裴延,又是谁? 那个孩子…… 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连呼吸都开始急促,叶铭煊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冲着他们的方向紧走几步,双眼死死盯着女人和孩子,却又在最后一刻冷静下来,停下脚步。 他不能冲动,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宓晴思,他现在只能隐藏在暗处暗中调查,搞清楚她的身份。 一旦他出现,他知道,裴延一定还会像上次一样,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宓晴思带走,这次怕是再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叶铭煊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们三个人,然而脑子里乱的根本没有办法认真思考。 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宓晴思? 裴延总不至于和他一样疯狂,为了弥补思念,找了一个替身吧?难道孩子也是抱来的不成?看孩子的样子,绝对不像是几个月的年纪。 有欢声笑语传来,越来越靠近,也像是一道道雷劈在他心头,让他躲闪不及,一回头,便和三人打了个照面。 他们正准备回去,见到眼前忽然转过身来的人也是一愣,停下脚步。 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对方。 叶铭煊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裴延还是发现了他。 “叶大少,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裴延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如临大敌,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和他打招呼。 叶铭煊根本没有理会裴延,只是死死盯着他旁边的女人看着,如果她是宓晴思,那么她看到自己绝对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她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便又低头逗弄怀里的孩子,仿佛他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倒是裴延,更加紧张,见叶铭煊目光如此具有侵犯性,上前一步挡在了女子面前,也挡住他的视线。 “裴延,她是谁?” “我的妻子,叶大少,这样盯着人家的太太看,不礼貌吧?”裴延淡定的超乎叶铭煊的意料之外,反倒是他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淡定,全靠强行控制。 他迫切的想要再看一眼裴延身后的女人,却又被裴延挡住了视线。 裴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死了这条心吧,长得像并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再说她都已经死了,是你亲眼看着她进的火化炉,难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吗?” 一席话,逼得叶铭煊不得不让自己理智一点,是啊,他亲眼看着宓晴思进了火化炉,亲眼看着她被烧成灰,禽兽将她的骨灰随风撒散。 这世界上就算有死而复生,有怎么可能在火化了之后还能死而复生的,难不成骨灰成精吗? 甚至当初为了确认那个尸体是不是宓晴思,他还亲自抽了血样送去和宓森做DNA对比,检测结果确实对上了,他才真的死心。 眼前的女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都只是长得像罢了,她看着他的时候那种平静无波的样子,哪里像是宓晴思狂热的爱了他十多年的眼神。 只有眼睛骗不了人,叶铭煊也骗不了自己。 他眼睁睁的看着裴延带着女人和孩子离去,他拖着婴儿车,女人抱着孩子,一家三口的背影刺激的他眼睛生疼。 叶铭煊呼吸急促,捂着心口的位置,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么激动的情绪了,就算是透过宓新柔,假装看到宓晴思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种激动的感觉。 他才是真正的死而复生。 第二十六章 无法平静 叶铭煊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上了车,裴延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忽然被触动了某一根神经一样,拔腿飞奔,冲向自己的车子。 他要跟着他们,哪怕是不能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宓晴思,他也要跟着他们。 连宓新柔都做不到然他如此激动,一个长得像宓晴思的路人甲做到了,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查清楚。 裴延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身后有尾巴,安安心心的开车回家,叶铭煊就这么远远的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看着裴延带着女人孩子进了别墅,在也没出来。 他像个跟踪狂一样,一直停在这里盯着裴延,事业也不管了,业务也不谈了,更加不回去,饿了就在车里吃泡面,一连在这里盯了三天。 就是为了能有机会看看那个女人的脸。 可不管他怎么提醒自己宓晴思已经死了,每一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脏狂跳。 一个念头在心中形成,越来越明显。 终于在某一天,裴延不在家的时候,女人独自一人抱着孩子出来散步晒太阳,叶铭煊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拦住了女人。 女人只是看着他,眼底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关切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叶铭煊站在这里,心情总是没法平静下来,一想到她极有可能是宓晴思,她极有可能抱着的是裴延的孩子,他就觉得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掐死这个裴延的野种! 仿佛像是感受到叶铭煊的恶意,女人紧张的抱紧孩子,掉了个头往回走。 叶铭煊横跨两步追上去,再次拦在女人面前,无意中撞到了孩子一下,孩子吓得扑在妈妈肩头把脸埋起来。女人立刻护着孩子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她一开口就后悔了。 叶铭煊浑身僵硬,这声音! 外貌可以通过整形手术改变,声音却不能通过声带手术而变得完全一样,可眼前这个女人的声音简直跟宓晴思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算宓晴思死了一年多他也依旧能够记得她的声音! 她就是宓晴思本人无疑了。 孩子是最敏感的,来自陌生人的恶意感受的最清楚,躲在宓晴思的怀里吓得大哭。 连叶铭煊的出现都没有让宓晴思有情绪波动,孩子一哭她却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抱着孩子就要跑。 叶铭煊寻寻觅觅,好容易找到她,哪里肯放她离开,用力抱住了她不让她走。 宓晴思吓得尖叫:“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叶铭煊却只是疯了一样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的说着:“不要离开我,别离开我,思思,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一群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上前粗暴的将叶铭煊给拽开,并且护送着受到惊吓的宓晴思赶紧走人。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远,关上门后彻底听不见,叶铭煊还在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这群保镖,却始终没有挣脱出来。 他一直挣扎到没有力气,双眼血红,保镖们才放开他,叶铭煊无力的跪在地上,大口喘粗气,瞪着别墅的方向,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叶铭煊最终没回去,在青城留了下来,他的秘书紧锣密鼓的跟着过来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将裴延在青城的一些行踪调查放在了叶铭煊的桌子上。 他是一年前来到青城的,刚好是宓晴思被火化之后的时间。 裴延当时就已经带着孩子了,孩子刚好一岁多点,从年龄判断,这孩子确定是裴延的了。 可经过一天一夜的思想斗争,叶铭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宓晴思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她是不是生过别人的孩子,他可以无视,甚至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接受她的孩子。 哪怕父亲是裴延。 入夜时分,裴延的别墅里,宓晴思疯了一样在房间里到处乱窜,双眼血红,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惊恐的又吼又叫:“别过来……不准碰我的孩子,小鬼退散,魔鬼退散……都滚开啊……滚开!不准碰我的孩子……有什么冲着我来啊!来啊!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她力气大的出奇,裴延一个大男人,几乎控制不住她,也追不上她的脚步,跟在她身后满房间乱窜,就是抓不住她,只能一边追一边喊:“没关系的,谁都不能碰你的孩子,我在这里,思思,你看看我,我会保护你和雪儿的……” 裴延紧张兮兮的追着她,一边小心她不要碰到什么地方受伤。 从那天在医院里,宓新柔拿着针扎的布偶故意去刺激她的时候,宓晴思就因为刺激过度落下这个病根,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精神分裂,后来越来越严重,裴延用尽办法控制她的病情,总算有了好转。 她都已经一年的时间没有犯病的迹象了。 可现在,她又开始犯病。 宓晴思的小女儿雪儿就趴在婴儿床里,透过护栏看着两个大人互相追逐,嘻嘻哈哈开心的笑。 她并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两个人满房间追逐的场景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场游戏,她只以为,爸爸妈妈在做滑稽表演,让她开心,那她就开心。 雪儿先天不足的症状已经表现出来了,粉雕玉琢惹人喜爱的外表也不能弥补她智力缺陷的事实,因为母胎时期受过剧烈的刺激,她能够生存下来,已经是个奇迹,好运气不可能全都降落在一个人身上。 说难听点,雪儿就是个智障。 本来雪儿是不应该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 宓晴思被刺激到大出血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所有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让她拿掉这个孩子,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宓晴思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 她抓着裴延的手哀求他,不管怎样,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哪怕对她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哪怕生完孩子她就要死,也一定要保住孩子。 第二十七章逼迫 裴延是医生,他太清楚这样做的代价,何况叶铭煊那时候那样子对她,裴延是真心不想让她留下这个孩子的。 “裴延,算我求你了,这孩子是我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替我保住这个小生命……” 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让裴延心软了,他受不了她用这种方式哀求他。 “我答应你。” 宓晴思昏迷前,最后提出一个请求,那就是让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孩子还留着,对外宣称她已经流产了。 她想要用最后的尊严保住这点最后她能够自己拥有的东西,是她制造出来的生命。 裴延一样答应了。替她瞒了下来,外界所有人知道的消息就是她的孩子没抢救回来,她流产了。 本以为一切都可以走上正轨,宓晴思都已经打算好了,度过危险期出了院,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养胎,却没想到,宓新柔手段如此狠毒,用巫蛊娃娃将她刺激到精神失常。 裴延怕了,他实在是不敢冒险让宓晴思继续留在江城,这里虎狼环伺,指不定就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降临到宓晴思身上,再加上她将来一天天肚子总会变大,裴延怕瞒不过叶铭煊的眼线。 他带着宓晴思离开了。 这也是征得了宓晴思本人同意的。 她不发病的时候,清楚的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也清楚的知道裴延这个提议到底是为了什么。 怀胎十月的过程艰辛异常,因为孕初期的不安稳,宓晴思随时都会有胎停的危险,裴延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亲自帮她保胎。 她的精神非常不好,时常发病,一次比一次激烈,经常在噩梦中惊醒。 在她生产之前的时间里,裴延打乱了自己所有的生活节奏,守在她身边,困极了才敢眯一会儿,整夜整夜的熬,守着她,生怕出篓子。 在孩子平安降生的那一刻,裴延才终于扛不住长期的巨大压力,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在产房里,可以看见瑞士的雪山,宓晴思给孩子取名叫雪儿,纪念她的出生地。 从雪儿降生开始,宓晴思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好,在今天之前,裴延就没见过她发病,是叶铭煊的忽然出现刺激了她。 房间里被宓晴思拆的一片狼藉之后,裴延终于瞅准时机扑上去,将她压在地上,控制住了她。 可宓晴思口中还在疯狂的喊叫着不要过来,不要伤害孩子,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恐惧是来自内心的,她将自己闭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看不到外界的宁静,看不见裴延在守护着她。 裴延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安慰宓晴思,告诉她,没事了,孩子很好,一切平安,一直说的口干舌燥,宓晴思才终于听进去一点点。 她没有焦距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一些,裴延松了口气,“思思,你看着我,我是谁?” “裴……裴延?” “对,是我,你看,那又是谁?”他指着婴儿床里嘻嘻娇笑的雪儿问道。 宓晴思眼睛渐渐湿润,雪儿天真的笑脸在她眼里就是全世界,雪儿就是她的天使,只要她在,全世界都明亮了。 “雪儿……雪儿,妈妈在,妈妈在这里……”她挣扎着要爬起来,要去抱抱孩子,裴延怕她还会发疯,不敢松手,一直在身边揽着她。 但她并没有再发疯,母性的光辉是伟大的,宓晴思知道自己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对雪儿的影响是坏的,她安安静静的抱着孩子,放在腿上,轻声唱起儿歌,哄着雪儿,目光清澈。 裴延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却依旧不敢放开她。 “你要相信,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谁也抢不走你,谁也抢不走雪儿,好吗?” “嗯。”宓晴思点头听着,眼里只有雪儿的笑脸。 母女俩抱在一起睡着了的时候,裴延才敢走开,站在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别墅的周围停着好多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 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裴延放下窗帘,他知道叶铭煊早晚都会有动作,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该来的,总会来,就像这夜晚,白天再怎么明亮,太阳也会有落山的时候,黑夜,终将降临。 一连好几天,裴延不敢太过放松,甚至上班都要随时和宓晴思通电话,他要保证宓晴思的状态是绝对清醒的。 然而宓晴思非常清醒,她不是弱智,她只是受到刺激的时候会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的状况,现在她有了想要保护的雪儿,不会再轻易让自己犯病了。 时常她在抱着雪儿站在窗口看风景的时候,就会看到周围一直停着不走的黑色轿车。 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尤其是在见到叶铭煊出现在这里之后,宓晴思是心怀恐惧的,这个房子对她来说就像是结界一样,她躲在这里不敢出门,更不敢拉开窗帘,暴露在叶铭煊的视线里。 叶铭煊偶尔会从窗帘的缝隙里远远的看到她的影子一闪而过,但他没有太着急,只要她不再次消失,总有一天他还会将她夺回来,但现在,叶铭煊怕吓跑了她。 裴延在见到叶铭煊找上门来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意外,叶铭煊不敢正面去跟宓晴思对上,就只能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叶大少,她现在过的很好,你最后的仁慈就是不去打扰她,如果你非要逼我从她的生活里退出去,那就等于是在毁灭她!” “要毁灭也是先毁灭你。” 裴延挺直了脊背:“现在就算你还想要再次进行一场商战,我也不会怕你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时刻都在准备这一天的到来,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 叶铭煊读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宁肯赔上整个家族,也不会交出宓晴思了。 那没关系。 仅仅三天时间,江城传来消息,裴家再次遭到攻击,这次手段简单粗暴,有人挖出裴家的产业涉足黑产业链,并且牵扯到了司法机关介入,一旦坐实,裴家将直接宣告破产。 第二十八章卑鄙如他 裴家的让你和商圈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阳光正好的午后,裴延没有去上班,留在家里,安静的看着宓晴思陪着雪儿玩耍。 作为一个低能儿,雪儿是可怜的,可她同时也是幸福的。 至少她不会懂得大人世界里的这些争斗。 宓晴思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裴延因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可宓晴思却忽然说道:“裴延,我们离开这吧,我不想再回到从前那种生活,不想见到他,我不爱他了。” 早就已经不爱了。 裴延心惊肉跳了很久。 原来她什么都还没忘记,伤疤依旧还在,只是她自己隐藏起来了而已。 “好,我答应你。” 他将她抱在怀里,深情相拥。 宓晴思靠在他胸前看着雪儿躺在那里咯咯笑着,两行泪珠滚落下来:“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如果有来生,我将倾尽所有报答你。” 裴延抚摸着她的头发:“不需要,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一夜就这么过去。 裴延去上班的时候,宓晴思待在家里带着雪儿玩,手机上有裴延的电话进来,她微微一笑接起来:“裴延,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叶铭煊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裴延在旁边被几个彪形大汉控制住了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铭煊拿着他的电话打给宓晴思。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宓晴思没有听到回应,便又问了一句。 电话里传来雪儿咿咿呀呀的喊声,她因为智力问题,始终学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 叶铭煊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就像是无数刀片利刃一样在他喉头狠狠划过,带起凉风,灌进心底。 “思思,是我。” 他知道宓晴思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他的声音,也知道宓晴思一定会第一时间挂掉电话躲开他,所以他不敢停顿,多艰难也要说下去:“晴空花园,我拿到手了,还有岳母的股份,也在我手上。” 电话那头依旧还是久久的沉默。 裴延瞪着血红的双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奈何被人捂住了嘴巴不能出声。 这是叶铭煊最后的底线了。孩子是无辜的,他痛恨那是裴延的孩子,却又要照顾到那也是宓晴思的孩子,他不敢去碰触这个雷区,宓晴思还在意的东西,就只有她母亲留下的东西了吧? 许久后。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你想怎样就怎样,不是说已经在你名下了吗?” 女人的声音不带任何节奏,宛如机械一样冰冷无情,叶铭煊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他预料之中的情况,若是她大发雷霆暴跳如雷,哪怕她痛哭流涕的求着他不要去动那些东西,一切都还好说,可宓晴思如此的冷静,冷静的不带一丝感情。 让他很慌。 他觉得她在离他远去,远到他拉不回来的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叶铭煊怀疑对方接电话的女人还是不是那个爱了他十年不肯放手的宓晴思。 “思思,那是你一直以来最在意的东西,你……” “但现在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了,随便你怎么处理,你开心就好。”她挂了电话,瞬间泪水奔涌而出,晚一步,就会让叶铭煊听到她抽噎的声音。 宓晴思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更不想让他再看到自己的脆弱,那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一开始不属于她,将来也不会属于她,除了雪儿真真切切是她的之外,若是叶铭煊想要夺走那些东西,她正好断了最后的念想。 反正,总有一天,她会在天堂再见到妈妈,妈妈会理解她的。 叶铭煊捏着被挂掉的电话,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宓晴思如此的绝情,给他的是无边的绝望。 裴延终于挣脱了控制他的人,大喊道:“叶铭煊,你卑鄙!” 叶铭煊也知道自己卑鄙,他没反驳,反而再一次拨通了宓晴思的电话。 毕竟是裴延的号码,宓晴思接了起来。 叶铭煊说出了更加卑鄙的话:“也许那些让你回忆起过去的东西你不想在乎,那么这个陪伴了你这么长时间的男人呢?裴延呢?” 宓晴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隔着电话尖声叫道:“不准你对裴延做什么,叶铭煊,你敢!” 她如此激烈的情绪,就像一坨坨混合着玻璃碴子的血水一样冲击着叶铭煊的心脏,被逼着吞下去,悲怆又孤苦。 他做什么她都不再有反应,可一听说裴延会有危险她就如此激烈的尖叫,叶铭煊嘴里酸的厉害,醋劲大发。 “在你眼里,裴延现在比你的母亲更重要吗?”他质问道。 宓晴思急促的呼吸声传来,她平缓了很久才说道:“叶铭煊,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是你不肯放过我。”叶铭煊字字珠心,“你跟在我身边十三年的时光,却说消失就消失,明明没死,却死的和真的一样,可你还活着,活在我的心里,脑子里,梦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你说我不爱你,可我想要爱你的时候,你却不再给我机会爱你了。”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将来我会珍惜。” “将来不属于我。叶铭煊,我不爱你了。” “无所谓。”风吹过书页的声音哗啦啦响着,叶铭煊眼前浮现出她日记里漂亮的字迹,这些年她心里埋藏的点点滴滴,都是对他的鞭挞。 他继续道:“裴延确实很在乎你,在乎到他可以放着裴家上下老小于不顾,看着裴家一门被关进监狱高墙而不顾,让延绵百年的裴家毁在他这一代于不顾,只为了让你开心一点。思思,你一个人,抵得过整个裴家上上下下重要吗?” 她的心里是痛的,他更痛。 但只有这样,他才能逼宓晴思放手,跟他回家。 宓晴思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凉刺骨。 叶铭煊就是个漩涡,她总是逃离不开那个漩涡,她以为自己能够远走高飞躲开他一辈子,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离开,甚至拉着裴延一起陷入了漩涡。 第二十九章 天性 她欠了裴延太多太多,她不能继续欠下去了,不然别说下辈子,她永生永世都没法偿还这笔债。 “叶铭煊,你是个魔鬼,歹毒的魔鬼。”她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叶铭煊没有反驳,为了她,他愿意成魔成佛,不过只是一念之差罢了。 裴延在一边被人控制着,绝望的从喉咙里发出低声嘶吼,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叶铭煊想要做的事情。 背后控制他的人是裴家老爷子派来的,没有父亲愿意容忍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给别人生了孩子的女人搞得自己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他愿意配合叶铭煊,逼裴延放手。 为了防止裴延阻挠叶铭煊,裴家的人硬是将裴延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他放出去。 裴延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叶铭煊做太多事。 宓晴思本以为她可以带着孩子悄悄离开,她以为叶铭煊只是嫉妒她跟在裴延身边,她以为只要再次消失,就可以让裴延脱离困境,让叶铭煊放手。 然而她错了。 是啊,叶铭煊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她打了车准备离开青城的路上,被几辆黑色轿车拦截逼停。 叶铭煊完全不顾这里是高速,吩咐人将宓晴思的车子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制造出大堵车,他站在车窗外,透过玻璃盯着她:“跟我回去。” 宓晴思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司机被这个阵仗吓坏了,放下了车窗,叶铭煊的声音传递进去:“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不会伤害你跟孩子,也不会把你们分开,我甚至可以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养,只要你跟我回去。” 宓晴思绝望的看着他:“叶铭煊,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两败俱伤,我也离开了裴延,你就不能收手吗?” 叶铭煊没说话,离开裴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有她而已。 雪儿不懂这个世界,底下的智力让她记忆力也跟着地下,看生命都是新鲜的,她伸出小手,去抓车窗外叶铭煊的衣角,看着他灿烂的笑,伸出小手要抱抱。 叶铭煊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宓晴思也在看着怀里的雪儿。 雪儿从来没有这样跟裴延亲密过,哪怕裴延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照顾她,她也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裴延抱抱,可现在,雪儿却要让叶铭煊抱抱。 宓晴思有些绝望。 血浓于水,她那么爱雪儿,难道她该抹杀雪儿渴望得到父亲的天性吗? 如果她坚持离开,坚持不让雪儿接触叶铭煊,那她和此时的叶铭煊有何区别。 许是为了雪儿,许是为了父女连心的天性使然,宓晴思终究妥协了。 她下了车,叶铭煊看着雪儿,本能的伸手去抱,宓晴思大惊,转身护住了雪儿:“不要碰她!” 叶铭煊急忙收回手:“好,我不动她,你上车。” 他亲自替宓晴思拉开车门,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裴延的孩子竟然让他恨不起来。 其实他只是怕宓晴思抱着孩子太累,想要给她减轻负担而已。 宓晴思极其防备的上了他的车,眼看着道路被疏通,眼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一棵接一棵后退,她知道,自己离漩涡的中心越来越近,她这一生,怕是终究要这样过去了。 叶铭煊在这里置办了一套房产,接了宓晴思回来之后,他带着宓晴思熟悉了她的房间,又带着宓晴思看了婴儿房,还想要让她熟悉一下整个环境,却被宓晴思拒绝了。 她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我在这里挺好的。”这不是她的地盘,她只想圈出一小块自己的领地,安安静静待着就好。 叶铭煊也没有逼她,想要去逗弄一下雪儿,试图以此拉进他和宓晴思之间的距离,宓晴思却总是警惕的挡开。 他并不强求,改变需要时间,慢慢来就好了。 “孩子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她喝什么牌子的奶粉?” 宓晴思不想理会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雪儿轻轻摇晃。 叶铭煊并不着急。 人已经在他这里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还会开口跟他说话,从前她能追求他十年,现在他也能拿出十年时间来偿还她。 雪儿在宓晴思怀里哇哇大哭,宓晴思手忙脚乱的哄了半天也不见好,叶铭煊对小孩子无感,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饿了?” 宓晴思正焦急,便也随口接了一句:“箱子里有奶粉,她只喝这一种。” 叶铭煊看了一眼箱子,是密码锁。 “密码是多少?”他问道。 宓晴思却忽然安静了,她不敢说出那串数字,并不是怕他打开箱子,而是怕他知道这串数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叶铭煊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一回头却对上宓晴思盯着自己看的目光。 再次相遇以来,她从来没有正眼看他一眼,这次两人却目光相对,叶铭煊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便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宓晴思泄了气,仿佛斗败的公鸡,连最后的骄傲都失去,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他一眼。 叶铭煊怎么也没想到,她用的密码居然还是自己的生日。 多年前,宓晴思所有的密码都是他的生日,她的社交账号,她的银行卡,她的锁屏密码,本以为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之后她会改掉这个习惯,却没想到还是一直保持了下来。 雪儿依旧还在撕心裂肺的哭,叶铭煊不想假手于人,亲手冲奶粉,他不知道怎么冲才是合适的,宓晴思想要自己来,却被他拦下。 “你告诉我怎么做就好。” 不为了孩子,而是为了她。 他想要为她做点事,为她的孩子做点事。 只要做这一切能够让她回心转意,他都愿意。 宓晴思不忍雪儿一直啼哭,不得不告诉叶铭煊怎样冲奶粉,叶铭煊一边做一边默默的记下步骤用量温度,将冲好的奶粉送到宓晴思手里。 他本来是想要亲自喂的,可他担心宓晴思会误以为他要对孩子做什么,只能站在旁边远远的看着宓晴思哄孩子睡觉。 第三十章 为了孩子 为了能够得到一时的安稳,宓晴思不得不在这里住下来。 叶铭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回了家,什么都不管,就只呆在宓晴思的房间里,或者看着她逗孩子玩,或者帮她一起哄孩子。 总之,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一定会出现。 雪儿智力发育不足这一点,也逐渐被叶铭煊看出来,一般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学着说话,可雪儿除了自己躺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笑,或者哭,她什么都不会。 叶铭煊也曾经尝试过,教她说话,然而次次无功而返。 雪儿听着他说话的声音,根本就不知道去模仿文字的发音,她只知道,有人逗她玩,她就笑,她笑了,就可以有人陪她玩。 在雪儿的生命里,这就是幸福,这就是满足,模仿这种人与生俱来的能力,雪儿似乎并不具备。 每当这个时候,宓晴思就在旁边看着,暗暗伤心落泪。 她拼了命保下来的孩子,却是这么个状况。 一想到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她今后的路还很长,也许雪儿一辈子就要这个样子了,宓晴思心头痛到无以复加。 这一切到底是上天给她的恩赐还是惩罚,她心心念念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她终于有了,孩子却不是健全的。 她今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叶铭煊又一次尝试教她说话失败之后,半真半假的问道:“雪儿,想爸爸吗?” 雪儿当然听不懂,只是咯咯笑,宓晴思却浑身僵硬,不知道叶铭煊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雪儿,你爸爸就是医生,为什么他不把你治好呢?是他水平不够,还是他根本不想帮你治疗?” 雪儿还是咯咯笑,伸着小手要抱抱。 宓晴思心跳极快,叶铭煊至今都不知道雪儿是他的孩子,还以为是裴延的,他说出这种话来,不知道接下来还想要做什么过分的事? “雪儿,想不想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样聪明?想不想学会说话?” 雪儿的回答依旧还是咯咯笑,叶铭煊继续说道:“雪儿,叔叔带你去看病好不好?” “不要!” 紧绷的弦断了,宓晴思尖叫出声,冲过来一把将雪儿抱在怀里,她身上还穿着围裙,正在准备自己的食物,却抱着雪儿惊恐到浑身颤抖。 “不要带走她,求你了,叶铭煊,她是我的命,就算她一辈子这样,你也不能带走她。” 她看着叶铭煊,眼中满是哀求乞怜,甚至红了眼眶。 叶铭煊慢慢站起来,后退了一步。那样的眼神让他不忍直视,利刃一样刺痛他,让他无法承受。 相处这么多天以来,他始终没法看到宓晴思脸上任何一点情绪波动,他以为宓晴思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却在这一刻看到她为了孩子哭出来。 两行清泪挂在她脸上,叶铭煊努力扯动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笑,没有那么强的攻击力。 “我随口说说,不会带她走,你放心。” 她对雪儿的在乎程度已经到了这份上,是叶铭煊始料未及的。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宓晴思如此在意这个孩子,那么孩子的爸爸呢?她是不是也这样在意孩子爸爸?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叶铭煊始终无法拉进和宓晴思之间的距离。 他尽量的避开她所有的雷区,尽量的去做每一件对她好的事情,可不管他多么努力,宓晴思对他的冷漠疏离的态度,让叶铭煊绝望,让他深深地无力。 但他知道,这些都是他要默默承受的。 曾经她那样殷切的追在他的身后,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借口和他靠近一些,努力在他面前刷存在,他都是视而不见。 现在轮到他被视而不见了。 也许这是轮回报应。 当初她被他忽略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叶铭煊算是明白了,他没有怨言,只要她开心就好。 叶铭煊也试图尽可能的和她产生身体接触,宓晴思虽然不拒绝,可她眼底的冰冷让叶铭煊望而却步。 也许靠近她没用,叶铭煊开始想到借助雪儿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特意腾出一间面积大的房间,在里面安装了各种玩乐设施,把房间打造成了游乐场。 所有的尺寸都是为雪儿量身定制的。 雪儿的协调能力不好,他就做好安全措施,确保雪儿可以玩的开心,也不会摔着,让宓晴思也放心。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宓晴思不说抗拒也不说接受,淡淡答应着,但也并不带着雪儿去玩。 叶铭煊并不逼迫她过去,她开心就好。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当年发生的一切,仿佛那些旧事就像是黄粱一梦,过了便过了,谁都不再记得。 宓晴思觉得那是一场噩梦,碰触了就会让她剧痛到无法承受,而叶铭煊则是没有脸面再去碰触那些往事,宓晴思曾经错付了十年的感情,错付了三年的婚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没有资格再提起来这些,打感情牌拉拢宓晴思。 多少次,宓晴思想要抱着雪儿离开这里,趁着叶铭煊不在的时候,她也尝试过用各种方法离开。 然而别墅周围到处都是人,叶铭煊严防死守,以宓晴思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这里就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将她困锁在这里,插翅难逃,只能一天天承受着过去带给她的噩梦,每一次看到叶铭煊,伤口就被撒一次盐,就会被揭一次伤疤,那些血淋淋的记忆,泛起的涟漪止都止不住。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唯一能够给她一点安慰的就是雪儿。 雪儿的天真无邪,看谁都亲切,她的烂漫,只有在看着她的笑脸的时候宓晴思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也是美好的,也可以没有烦恼。 她可以和叶铭煊相处的很好,因为叶铭煊是她的爸爸,可宓晴思却怎么都做不到和雪儿一样根叶铭煊相处。 哪怕她试过为了雪儿,尝试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去接受叶铭煊,她也还是做不到。 第三十一章 真相 就像人鱼把尾巴换成双腿,刀尖上行走的每一步,都疼痛钻心,鲜血淋漓。 叶铭煊的疯狂,让宓晴思看不懂他,不知道他到底是霸占欲作祟,还是真心想要挽回她,不管是哪一种,宓晴思都接受不了,谁愿意天天活在过去的噩梦里。 已经许久都没有裴延的消息,宓晴思也想过给裴延打电话,可裴延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想必自己的离开让他非常失望吧。宓晴思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默默的独自愧疚,祈祷如果有来生,可以让她有机会报答裴延对她的恩情。 这天,叶铭煊下班回来,忽然问道:“思思,带你出去一趟。” 宓晴思心里动了动,或许可以趁机逃走。 她抱着雪儿:“雪儿不能离开我,不然她会害怕的。” 叶铭煊也没有拒绝,亲自给她披上外套,带着她上了车。 宓晴思没有问要去哪,问了也没用。 叶铭煊带着宓晴思来到了在这边的办公室,宓晴思有些意外,他想做什么? “你和雪儿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但是不要发出声音,我做完事就来接你。”叶铭煊将宓晴思安排在办公室的套间里,是个可以用来睡觉的休息室,明显他用过心了,放着许多雪儿喜欢的毛绒玩具。 宓晴思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好奇了,他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话,如果一旦有了机会,她绝对会离开。 休息室有个电视,宓晴思打开电视让雪儿解闷,却发现这并不是看节目的电视,而是监视器,画面就是外面叶铭煊的办公室,她可以看到叶铭煊坐在办公室的一举一动。 宓晴思皱眉,他这是什么套路,难道是想要让她看着他工作吗? 但很快,宓晴思就知道叶铭煊这样做的用意了,她看到裴延进了办公室。 宓晴思一下子站起来,她多想冲出去,让裴延带她走,可她忍住了,叶铭煊这个疯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逼迫裴延将她交出来,她还没有忘记,宓晴思不想让裴延再一次陷入困境。 但是叶铭煊将裴延叫来是想要干什么? 外面,裴延一脸冷漠的坐在叶铭煊对面,开门见山道:“你会这么好心?帮裴家东山再起?裴家倒闭也是你的手笔,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叶铭煊倒是很淡定:“你看得很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玩你就跟玩蚂蚁一样,让你死就死,让你生就生,只要我愿意。” 裴延站起来就走:“如果你今天只是想要羞辱我,那恕不奉陪。” 叶铭煊忽然道:“你催眠的本事,很厉害么。” 裴延猛然顿住脚步:“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是啊,你不明白,但我明白就够了,我看到的关于思思死的所有画面,不管是她的尸体,还是她被火化,其实都是幻觉,都是你催眠我造成的,裴延,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宓晴思在套间听着叶铭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震惊的瞪大眼睛,她意识到这里面有故事,强迫自己听下去。 裴延明显有些慌乱,呵呵冷笑:“你还真是会说笑,催眠你?怕是你自己受不了刺激精神错乱了吧?” 叶铭煊也没有接他的话,继续道:“本来加拿大的那次会议不用我亲自出席,可你背后捣鬼,让我不得不亲自去参加,而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安排人去办了离婚证丢到思思面前,又让她知道我父母嫌弃她不能生育想要将她扫地出门,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一个字的不,却话里话外让思思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他说的平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反倒是裴延平静不了了,大声喊道:“放屁!我怎么会对她做出那种事!” “你当然能,我让从小照顾我的保姆去照顾思思,可后来保姆失踪,她的尸体在深山里被人发现,她一辈子未曾与人结怨,就算是有人见财起意杀了她,又何必抛尸那么远。” “你家保姆是不是死了,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裴延越来越激动,声音也也来越大。 叶铭煊继续往下说:“思思不能生育的消息,第一个是谁传出来的?是,传递到我父母耳朵里的人,是院长和宓新柔,可院长和宓新柔又是怎么知道的。思思的主治医师是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还不是你?” 裴延这次没有反驳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大口喘粗气。 而休息室里的宓晴思,已经觉得自己坐不住了,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无法相信是真的,裴延居然做过这种事,她多希望这都是假的,都是叶铭煊污蔑裴延的。 裴延,你倒是否认啊! 叶铭煊平静无波的声音还在继续:“是你告诉我,思思的孩子没了,或许这是思思的主意,我可以不怪你。但是让宓新柔故意用巫蛊娃娃去刺激思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裴延只剩下冷笑,他看着叶铭煊说出这一切,似乎连反驳都不想反驳了。 巫蛊娃娃…… 宓晴思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浑身发颤,要不是雪儿在她怀里扑腾,她险些就要再次发病。 宓新柔那天给她留下的伤害是抹杀不掉的,她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些。 “你明知道孩子还在她腹中,你明知道思思那样在意她的孩子,你还故意告诉宓新柔,她流产了,让她去刺激思思,就是为了让她对我死心。可是你没想到,那个时候思思的承受能力太差,而宓新柔做的又太过分,她玩过头了,你怕思思再次滑胎,这才出面阻止宓新柔,不是吗?” 宓晴思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难道当初她承受的那一切,都是裴延一手安排的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盯着屏幕里裴延的脸,期盼着他能够说一句否认的话。 可他没有。 他只是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踉跄着退了两步,扶着桌子站着,脸色发白。 裴延承认,为了得到宓晴思,他确实是不择手段了,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宓新柔去刺激宓晴思,也是他安排的,可他后悔了。 第三十二章 来自真相的冲击 他没有预料到宓晴思会被刺激到精神分裂。 看着她怀胎辛苦,害喜的严重,却还要承受精神分离的痛苦,裴延无数次心里不能原谅自己,当时为什么昏了头,不择手段的对她做那种事。 “当然,我是不会轻易相信那就是思思的尸体,为了让我相信思思真的死了,为了让我相信你催眠我的时候看到的东西,你甚至催眠我的时候控制着我提取了尸体的血样,送去检验DNA,跟宓森的DNA做对比。裴延,其实当初我拿到的那份报告,只是你一手制造的吧?你是个医生,你清楚的知道一份DNA检验报告单是什么样子的,以你的水平,想要制造一份DNA检验报告就跟大学生做小学生作业一样。可笑我还相信了那份伪造的报告单,相信思思真的死了。” 裴延额头青筋暴起:“没有,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他一拳头捶在桌子上,叶铭煊太过可怕,这些事情他做的非常隐秘,他到底是怎么查到的? “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证据你就可以不承认?”叶铭煊拍拍手,外面进来一个人,戴着眼镜,裴延一见到这个人立刻脸色就变了,指着他手指都在发抖:“你……你……” “你曾经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但我没想到你学了我苦心钻研的催眠术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来人是吴博士,心理学专家,在催眠术方面颇有成就,而裴延曾经是他的得意门生,专门修习过心理学,这一点宓晴思是知道的。 吴博士道:“按说这种级别的催眠是很难办到的,人在催眠结束后还会把催眠中的内容当做现实,除非有特殊条件辅助,比如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的情况下。当时叶先生以为叶太太已经亡故,你在这个前提下进行深度催眠,现实虚幻相互结合,叶先生无比相信自己在被催眠的时候见到的内容都是真的,也就相信了叶太太已经亡故的事实。” 宓晴思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 这些都是她曾经不知道的事。 裴延无力的笑笑:“是,我竟然忘了,吴博士你……是唯一一个能够看透我花招的人,我处理掉了叶铭煊的保姆,却忘了处理掉你。” 吴博士淡定的一笑:“庆幸叶先生在你之前找到了我,我因此保住一条命,你烧了我的房子,叶先生重新给了我一套,才让我不至于无家可归,这辈子教过你这样的学生,是我最大的失败。我的任务完成了,叶先生,多谢你出手相助。” 叶铭煊派人送吴博士出去。 宓晴思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从裴延对吴博士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并非是叶铭煊编造出来故意给她看的,裴延真的这样做了。 她那么信任的人,居然也在欺骗她。 抽筋扒皮的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痛,宓晴思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孤独,这个世界上,她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吗? “裴延,如果你当初没有这样做,思思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她会接受我,幸福的跟我生活在一起,而不是……” “你放屁!她不爱你了,她再也不会爱你了!铭煊,你就是个魔鬼!”裴延大吼着跑了出去。 宓晴思躲在套间里,抱紧了怀里的雪儿,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经历的这一切,本以为是裴延对她的关照爱护,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一场以爱为名的骗局。 而她一直以为当初因为她不能生育而抛弃了她的叶铭煊其实和她一样是一个无辜的受骗者,同样成了这个骗局里的一枚棋子。 外面,叶铭煊也并没有急着进来找她,而是一直端坐不动,背对着摄像头坐在那里,仿佛在给宓晴思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一样。 宓晴思这会儿只觉得害怕,浑身冰凉,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她去信任的?她以为的骗子一直都是被人骗的,她以为可以托付的人才是真正的骗子。 只有怀里的雪儿才不会欺骗她了吧……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宓晴思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躲起来,独自将雪儿抚养长大,远离这些勾心斗角。 她抱着雪儿起身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本以为叶铭煊会拦着她不让她走,可叶铭煊并没有这样做,他依旧静静的坐在那。 “你都看到了?” 宓晴思低着头,亲吻着雪儿,也没说话。 “还是你觉得这是我设计好的想要离间你们?” 宓晴思依旧没说话,是不是离间,她自己看得出来,以她对裴延的了解,叶铭煊想要让她看的,都是真实的。 “如果你想静静,我不拦着你,但是不要走远,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宓晴思沉默着走了出去,外面依旧还是天罗地网的保镖守着,见她出来,其中一人上前阻拦,叶铭煊追出来:“不要碰她,跟紧了就行。” 保镖跟在她身后,如同影子。 宓晴思站在窗口的位置,旁边就是楼梯间,这里楼层非常高,一眼望出去风景尽收眼底,她静静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延忽然从楼梯间里冲出来,一个手刀砍晕了一个保镖,宓晴思听到身后的动静吃了一惊,一回头裴延就已经跑到了她面前,二话不说劈手夺过她怀里的雪儿,拽着她就跑。 孩子被夺走,宓晴思顾不上自己,大声喊着:“还我孩子!” 动静惊动了这里其他的保镖,叶铭煊紧跟着冲出来,裴延却已经抱着孩子,拽着宓晴思一路进了楼梯间。 他在往上走,宓晴思一心只顾着孩子,完全没想过这里就是顶楼了,再往上就是天台,裴延去天台干什么? 叶铭煊紧张宓晴思,火冒三丈追进了楼梯间,裴延已经上了天台。 当叶铭煊冲上天台的时候,却看到惊人的一幕,裴延抱着孩子站在天台边缘,拖着她伸出了天台外面,雪儿吓得大哭,宓晴思一步也不敢靠前,惊恐的喊着裴延的名字,求他放下雪儿。 第三十三章 哀求 她已经恐惧至极,哭不出来了。 “都站住,叶铭煊,你敢上前一步,我摔死你女儿!”裴延双目发红的举着雪儿,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真有可能将孩子扔下去。 叶铭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女儿? 雪儿是他的孩子不成? 他转眼看向宓晴思,宓晴思却没有否认,她一门心思都在雪儿身上,双手向前伸着,恨不能长出翅膀飞过去把孩子抢回来。 裴延还在怒吼:“叶铭煊,你指责我欺骗了思思,可你自己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你对她视而不见这么多年,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就算思思拼了一条命给你生下女儿,可你女儿是个智障,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报应!哈哈哈……” 叶铭煊一口血噎在喉头,吐吐不出来,吞吞不下去,额头青筋暴起,连两只眼睛都要充血了。 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雪儿是他女儿,宓晴思生的,是他的孩子,不是裴延的。 宓晴思崩溃的大叫:“裴延,放下雪儿,她是无辜的,你要什么冲着我来,求你放过雪儿好不好,放过她啊……” 裴延冷笑:“不可能,就算你答应,你以为叶铭煊会放过我?他是个魔鬼,他想要吃的你骨头都不剩!思思啊,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也一样的视而不见,就如同他对你视而不见一样,思思,我想这种感受,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了吧?” 宓晴思痛苦到浑身颤抖。 这么多年来,她远远的仰望叶铭煊,承受着他的漠视走过来,一路上有多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时候裴延说出这种话,就像是将她放在火焰上炙烤一样。 灼热的火苗烧的她皮肉焦灼,剧痛到无法呼吸。 叶铭煊终于从雪儿是他亲生孩子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是了,这样一切都能对的上,刚刚流过产的女人怎么可能再次怀上孩子,他就一直觉得裴延让宓晴思那么快怀孕这种做法太过恶毒,可没想到当初宓晴思根本就没有流产。 一时间,叶铭煊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他冲过去,抓着宓晴思的双肩,殷切的看着她:“思思,是真的吗?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宓晴思顾不上理会他,将他推到一边去,冲着裴延求饶:“裴延,求你放过雪儿,你这样会吓坏她的!你那么爱她,你一定也不忍心这样对待她的不是吗?” 雪儿的哭声让宓晴思心都要碎了。 明明雪儿就在跟前,吓得不行,哭的嗓子都哑了,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雪儿最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极其残忍。 裴延丝毫没有放下雪儿的打算,甚至抱着雪儿的姿势都没有半点温柔。 “我爱她?你别忘了她可是叶铭煊的孩子,我情敌的孩子,思思啊,你还是太天真了,如果这个智障不是你生的,你以为我会对她多看一眼不成?不过她死了倒也是一种解脱,起码断了你的念想,你就不会想着叶铭煊,你会重新回到我身边了,思思,你说是不是?” “不……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裴延还在丧心病狂的继续说下去:“不过就是一个智障而已,你又不是真的不能生了,摔死她,你再生一个健康的,我们的孩子。不然这个智障这辈子都会遭受别人的白眼,你也会一辈子都操碎了心,思思,我这可是为你好!” 他越是说下去,宓晴思越是没有胆量继续听下去,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都哭不出来了。 叶铭煊忍无可忍,大吼一声:“裴延,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裴家已经在你手上完蛋了,我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倒是你,你女儿在我手上,现在处于劣势的反而是你!” 叶铭煊目眦欲裂,他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处于劣势过,唯独在面对宓晴思的时候,他会觉得愧疚,但那也是他愿意的,他自知对不起宓晴思。 可裴延试图将他踩在脚下,他不能容忍。 如果可以,他会毫不客气的将裴延推下去摔死算了,可他不能那样做,裴延手上抓着的,是他的女儿,是宓晴思拼了命给他生下来的女儿。 叶铭煊知道,宓晴思还是爱他的。 他就知道,十年多了,刻在骨子里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散了就散了,说不要了就不要了,若是宓晴思不爱他,她一定会连他的孩子一起打掉不要,彻底断了念想。 叶铭煊清楚的知道,他要救下女儿,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挽回他和宓晴思之间的感情。 哪怕将来以后两人之间只靠这个孩子维系,他也知足了。 一辈子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 “裴延,放下孩子,裴家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不准伤害孩子!” 可是裴延已经疯了,他管不了那么多,长久以来来自叶铭煊的压迫,看着宓晴思眼睛里只有叶铭煊,甚至帮叶铭煊养孩子,所有的事情,桩桩件件,无一不在逼疯他。 现在他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他需要发泄出来,雪儿无疑成了他最有力的工具。 宓晴思跪在地上,一遍遍的哀求:“不要伤害孩子,求你了,放过孩子,放过她吧,她还那么小……” 裴延听着,不无心疼,可一想到这是叶铭煊的孩子,而宓晴思为了叶铭煊的孩子苦苦哀求,他就觉得不能接受。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孩子?”叶铭煊问道,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只有他能够保护自己的妻儿,裴延想要什么他都答应,只要能够保证宓晴思和雪儿的安全,他都答应。 他手下的保镖反应神速,出事到现在也没过多长时间,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随时准备接应,楼下放了充气垫,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充满气,并且叫来了消防车架起云梯。 多方面的准备,以及周围迅速紧张起来的动静,还有手中孩子不听的啼哭声,无一不让裴延觉得心烦。 第三十四章 命运是个轮回(上) 事到如今,他想要的就只有宓晴思的一个眼神,哪怕她能用看叶铭煊的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看他一眼,他也会觉得满足了。 然而宓晴思眼里只有孩子,哪怕是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在为了宓晴思无私的付出,她的眼中也只有孩子,没有他,只是将他当做一个臂膀,一个依靠。 接受他的恩惠都在心里默默的记账,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还给他这份人情。 这样划清界限的冷漠疏离,让裴延越来越力不从心。 今天他一定要做个了断,只要切断叶铭煊和宓晴思之间最后的联系,摔死这个孩子,他就有把握赢。 “放过孩子?叶铭煊,你别做梦了,这孩子的命是我一手拯救出来的,你做了一年多的便宜爹而不自知,什么都没有管过,现在你就想轻易让孩子认你做爸爸?想得美!” 他越发将孩子送到了天台外面,雪儿哭的不停打哭嗝,宓晴思心疼到无以复加,双手在地上抓挠,磨破了细嫩的手指,留下条条血迹。 身体上的疼痛也丝毫不能分担她心里的疼,叶铭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抓起她的双手按在自己胸前:“我不准你伤害自己!” 宓晴思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只是不停的喊着:“孩子,放过孩子……放过我的孩子……” 叶铭煊咬紧牙关:“我一定会救出孩子的,相信我思思,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孩子好好的就能让宓晴思也好好的,那么他就算是死,也要保证孩子好好的。 这是他欠她的,是时候偿还了。 裴延在远处看着,嫉妒的发狂:“你放开她!” 宓晴思绝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前的人是叶铭煊她也顾不上管了,只要他能救出孩子,魔鬼她也不在乎。 她抓着叶铭煊的衣服,绝望中挤出一丝乞怜:“真的吗?拜托你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拜托你……” “我会的,毕竟那也是我的孩子,思思,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会保证雪儿平安无事,请你相信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宓晴思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手足无措的点头答应他。 裴延远远地看着,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宓晴思宁肯在受到过那样的伤害之后还去选择相信叶铭煊,而不是给他一个机会,裴延已经绝望了。 他看看手里哭的不成样子的雪儿,笑的很凄凉。 “你长的多可爱啊,我亲手把你接生出来的时候,你的哭声那么好听,小小的一团,就怕拿不住你掉下去摔了,一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呢……” 他说话的功夫,叶铭煊一点点的试探着靠近他,脚步极其小心,生怕被裴延发觉。 叶铭煊打算冒个险,哪怕让裴延掉下去摔死,他也要把雪儿抢过来。 裴延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一样,继续抱着雪儿说话。 “可是那时候谁知道你会是个智障啊?如果一开始我会知道你能长的这么完犊子,我也不会让你长到这么大,你死掉好不好,不然你妈妈一辈子都只会为你操心,都不会看我一眼……” 他继续说着,叶铭煊继续朝着他靠近。 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叶铭煊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宓晴思紧张兮兮的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裴延听到她的呼吸声。 眼瞅着叶铭煊就要靠近天台边缘了,裴延还是没有半点察觉的迹象。 宓晴思的精神紧张到了极致,她以为叶铭煊就要成功了,孩子一定会被夺回来,可是…… 裴延忽然看着孩子说了一句:“你以为你靠近我看不到吗?既然我们都得不到思思,那么一起死吧。” 叶铭煊顿时一愣,心跳一瞬间加速了不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靠近不成? 宓晴思也紧张的屏住呼吸,他想干什么! 裴延骤然转头看向叶铭煊,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伸长胳膊就可以碰到的距离。 叶铭煊之所以没有出手抢孩子,是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敢下手,不能保证一击即中,可没想到裴延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已经疯了,竟然在想着破罐子破摔,大家一起死。 宓晴思吓坏了,跳起来大叫一声:“不!不要!”紧接着就冲过去。 裴延露出狰狞的笑,伸手抓着叶铭煊,往后一仰,顿时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全都掉到了天台外面去。 宓晴思的脚步硬生生停下,紧绷的一根弦也断掉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天际:“不……” 世界不能这样残酷的对待她,错付十几年的情谊之后,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连她唯一能够拥有的,属于她的小生命也要一起夺走。 眼泪奔涌而出,宓晴思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 有什么不能冲着她来,为什么要将这样的责罚降临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天台外面守着的保镖一起冲进来,趴在边缘往下看。 很快就有一个人喊道:“叶太太!你快过来!” 宓晴思精神崩溃,她根本不想去看外面的情况,她怕自己看到楼下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场景会受不了。 可是保镖还在喊:“他们没有掉下去!叶总和孩子还在!” “什么?”宓晴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踉跄跄的试图爬起来,可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她几乎是爬着过去的。 一个保镖扶着她站起来,往下看去。 叶铭煊果然没有真的掉下去,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一扇窗户外面延伸出来的护栏,整个人全靠一只手的重量挂在那,风吹的他身体飘飘荡荡,随时都会有掉下去的危险。 天无绝人之路吗? 宓晴思说不上来眼前的状况是悲是喜,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保镖们训练有素,立刻安排了人挂着绳索下去营救,消防车的云梯也靠过来,试图将人接下去。 第三十五章 命运是个轮回(下) 而裴延……混乱中他试图抓住叶铭煊,防止自己掉下去,却只抓住了叶铭煊的衣角,拽掉了一片衣料,最终还是掉落到楼底下,甚至没有好运的落在充气垫上。 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蔓延开一片血迹,红的刺眼,触目惊心。 叶铭煊也是九死一生,下坠的冲击速度和他自身的重量拽的他整条胳膊都在剧痛,他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了 可是雪儿在他怀里,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宓晴思共同创造出来的小生命。 他挂在半空看着怀里的孩子,一种为人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叶铭煊在这一刻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只要雪儿平安无事,他就算是废掉一条手臂又怎样。 起码他还能活着,还能看着雪儿承欢膝下。 云梯的高度够不到他,保镖挂着绳索垂下去够着了他的高度,试图接过孩子,叶铭煊死活不放手。 保镖们无奈,只好一点点的将叶铭煊弄上去。 救护车准备停当,医护人员已经到了天台上等着。 叶铭煊刚被就上来,宓晴思就扑上来,一把把雪儿抱在了怀里。 雪儿智力低下,受到了惊吓只会哭,有妈妈安慰也没用,她真的吓坏了。 医生快速的围在叶铭煊身边,却被他吼走了:“去看孩子!先看孩子有没有事!” 一群人没有办法,只好先给雪儿做检查。 还好,雪儿一点事没有,宓晴思稍稍放心了些,抱着雪儿不停的安慰。 叶铭煊一条胳膊脱臼了,还有轻微的肌腱拉伤,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手脚麻利的给他处理伤势,叶铭煊也不去管这些人,就只看着宓晴思远远的坐在一边,抱着孩子不停的哄她。 他眼底流露出欣慰。 她没事就好,孩子没事就好。 “叶总,您必须要去医院做一下全面的检查,免得还有什么隐藏的问题在这里看不出来。” 叶铭煊没听进去,只是看着宓晴思,唇角微微挂着笑意。 医生又说了一遍,叶铭煊依旧没理会,反倒是宓晴思慢慢转过头来,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叶铭煊身子一僵。 这一刻,宓晴思看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生硬的疏离。 哪怕没有找回从前的甜蜜,却也多了一些温暖。 她抱着雪儿,艰难的开口:“铭……铭煊……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叶铭煊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她终于又喊了他的名字,她终于肯跟他说话了! 这是他找回宓晴思之后,宓晴思第一次主动跟他开口说话,喊他的名字。 叶铭煊站起来,凑过去就想要抱抱她,可最后却又放弃了。 他还是不要太着急的好,以后的时间那么长,他还有时间,一点点的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他还是不要去刺激宓晴思了。 “你……没事吗?”他艰难的问道。 宓晴思摇摇头:“我没事,雪儿也没事。” 叶铭煊有些不舍的转身往外走,一步三回头,准备去医院。 就在他即将离开天台的时候,宓晴思忽然叫住了他:“铭煊……” “嗯?” “谢谢你。救了雪儿。” 叶铭煊苦涩的笑了笑,看来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完全的撇开隔阂,那是他的女儿啊! “不用。”他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里,一狠心扭头走掉,还不忘了安排人把宓晴思母女安顿好。 医院,叶铭煊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胳膊打了石膏,一边处理各种后续事宜,一边吩咐人去把裴延的善后工作做好。 “到底是裴家的独子,做人不能把事做绝,之前就准备还给裴家的股份全都还回去,另外给裴家注资,确保公司正常运转,对外就说他是因为疲劳过度而坠亡,这里不是江城,舆论终究会轻一点,其他的一概不准透露。另外关于我太太的消息,千万封锁好,我不想让任何人去打扰她。叶家的人也不准去打扰她,关于雪儿是我女儿的消息,暂时不要让叶家知道,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安排井井有条,虽然人还在病床上,可是头脑丝毫不乱。 宓晴思在门外抱着雪儿,听着他的每一个安排都井井有条,都在为了她考虑,忽然觉得,她一直以来又爱又恨的铭煊已经完全变了。 变得再也不是从前那种冷酷无情的样子,他开始有了人情味。 叶铭煊做完这一切才感觉到手臂痛,正呲牙倒吸冷气,一回头却发现门口站着宓晴思,手里抱着雪儿。 他愣了一下,立刻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你来了。” 其实叶铭煊是有点惊喜的,他不想让宓晴思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宓晴思点点头,依旧带着点点疏离,却主动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很疼吗?” “没有。” “疼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真没有。”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倔强。” 哪怕心里希望她留下来,也不会在嘴上说,总是要找借口让她自己留下。 叶铭煊看着她,看着雪儿,忽然用他那只完好的胳膊将宓晴思揽进了怀里,连同雪儿一起。 这一次,宓晴思没有推开他。 “思思,我错了,这么多年来是我一直对不起你,但我想明白了,你为我付出了多少,我就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你,回来吧,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留着这条命,就是为了给你还债,你接受吗?” 宓晴思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手里还抱着雪儿,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你现在,能不能抱孩子?” 叶铭煊一喜,立刻点头:“能,当然能!”他还有一只手可以用。 宓晴思将孩子放在他腿上,叶铭煊一条胳膊圈着雪儿,看着她笑,也跟着笑,笑的心满意足。 命运是个轮回,兜兜转转,历尽千帆,终归初心。 三年后,雪儿终于学会了说话。 叶铭煊用尽各种方法治疗雪儿,总算有了起色,虽然她的智力依旧比不上同龄的孩子,却也比从前好多了。 宓晴思挺着大肚子,看着雪儿趴在肚子上一字一顿的问:“妈妈,要给我生,小弟弟了?” “对呀,不喜欢吗?” “喜欢,雪儿,喜欢,喜欢妈妈的,小弟弟……” 叶铭煊挂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刚出锅的菜:“老婆,吃饭了!” “来了……” 冬日的初雪飘落在地上,世界很快覆盖了一层白色,别墅里温暖如春,其乐融融,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穿出去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