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霍眠是被一道踹门声给惊醒的。 当她从床上坐起来，只看到蒋少霆气势汹汹冲进卧室，甩手将一叠报纸砸向她：“霍眠！你还真长本事了，竟敢跟我偷拍我？” 报纸从她头顶滑落，标题醒目。 【蒋家大少深夜携某神秘女子到医院，疑是好事将近？】 【八一八蒋少霆的神秘女友】 【曝！蒋大少已婚身份被揭穿！新女友实则小三……】 她瞥了一眼，忽然觉得卧室里有些冷，摇头道：“你误会了，这些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 “误会？”蒋少霆双指扼住她的下颚，薄唇泛着嘲弄：“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关心我和安晓的私生活？我才一个月没宠幸你，就忍不住昭告天下我在外面养女人，你这个正宫独守空闺了？” “真的不是……” 撕拉一声，裂帛声响起。 霍眠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他撕开，大脑还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就被他重新压回被褥。 男人阴寒着脸欺身而上。 “既然你这么想要，我成全你！” “不要……少霆……” 她瞪大眼，双手抵在两人胸膛间，却被他用铁臂拽开摁在头顶，动弹不得，紧接着，在她不安的注视下，蒋少霆没有丝毫怜惜，重重沉下身，直接刺穿了她的身体。 “唔~” 裂痛席卷而来，她被迫半弓着身承受他强悍的索取。 灯光下，一张脸被映衬的惨白！ 一场缺少爱抚和前戏的欢爱，好比酷刑。 足足一个多小时后，伴随着男人粗喘的低吼，大床摇晃的力度才慢慢减弱下来，只是此刻，床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嘟嘟嘟—— 霍眠不经意瞥到上面的备注，瞳孔骤然紧缩，抢在他接电话之前突然抢先一把拿走他的手机藏在背后：“别接，你既然在我的床上，就别接她的电话！” 蒋少霆毫不犹豫从她身上起来，对她摊开手：“把手机给我。” 霍眠咬着唇，没有动。 蒋少霆没了耐性，俯身直接抢夺手机。 霍眠拼了命用力攥紧，骨节都泛了白，可他还是蛮横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夺过手机放在耳边，摁下了接听键。 “喂？”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乖乖吃早餐，我一会过来接你去公司。” 瘫在床上，她听到蒋少霆旁若无人般跟沈安晓聊天。 那种轻言细语、独属于情人间的柔情是她从没听过的。 一股刺痛倏忽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挂掉电话，蒋少霆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口吻，平常到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霍眠明显僵住，又懊恼地说：“是不是照片？我都说了，我真的没有找人偷拍你！这件事分明是……” “不管是不是你曝光的，当年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安晓，还玩手段硬逼老爷子让我娶你，现在老爷子去世了，我们离婚不应该么？！”蒋少霆冷冷地打断她。 蒋霍两家是江城名门望族。 三年前，蒋家内部出现危机，恰逢蒋老爷子心脏病发，蒋少霆为了挽救公司寻求霍家注资，谁知道霍家却提出条件逼他娶她。 无奈之余，他只能先和霍眠隐婚三年，而安晓就苦等了他三年。 如今老爷子已经去世了，他必须离婚。 霍眠知道，不管她怎么解释当年是她家人看她为了蒋少霆连命都不要、才提出要两人结婚的苛刻条件，在蒋少霆的世界里，自己就是一个拆散王子和公主的恶毒女配角。 所以，他恨她，她都默默承受着。 第2章 蒋少霆见她不回复，眉峰皱了皱。 但他也没多说，反正他早知道霍眠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 他转身去床头柜前挤出两片白色的避孕药递给她，连水都不曾端一杯：“把药吃了，我和你之间不需要孩子。” 两颗白色的药丸静静搁在他掌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浮上心头。 “当着我的面和沈安晓浓情蜜意，现在又让我吃药，是觉得我不配怀你的孩子么？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老婆啊！”她望着他，满脸哀戚。 “这样的婚姻是你自己求来的，怨得了谁？！” 蒋少霆冷哼一声，直接伸出虎口狠狠钳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双指将药丸送了进去才肯罢休。 没了支撑点，霍眠无力地往下滑。 那两粒干涉的药丸也因为没有喝水哽在喉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她只能捂着喉咙拼命地咳嗽，想把它们咳出来。 蒋少霆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换好衣服转身便走。 霍眠盯紧他往门口而去的背影，那么决绝，又那么冷漠。 在那一瞬间，多年积攒的感情龙头像是突然之间被打开了，疯狂地需要倾泻。 她冲他大喊：“蒋少霆你站住！” 蒋少霆置若罔闻，依旧往外走。 霍眠脑子里所有理智的弦统统崩裂：“是，在明知道你有心上人的情况下，我还要和你结婚，是我不对！可当年霍家是光明正大和你谈条件，你既然那么爱安晓，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归根究底，在蒋家和安晓之间你选择了蒋家，是你先放弃了她！” 蒋少霆步伐猛然一顿。 霍眠扯扯嘴角，冷笑道：“我说对了是么？” 一向温顺乖巧的女人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还处处踩他痛脚。 蒋少霆怒瞪她：“够了！” “不够，我还没说完，怎么够呢？”霍眠补充着：“我以为你同意娶我就代表着，婚后只要我努力爱你，努力证明我不比安晓差，终有一天，你一回头就会发现我的好……” “可我错了，错得彻底！” “结婚后，不止我是摆设，就连这幢婚房都变成你可有可无的落脚点，是啊，你有你的小家要照顾，有你的心上人要疼宠，所以我就活该独守空闺变成你厌恶的存在么？” “这三年来，你又有关心过我么？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么？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娶我就是伤害安晓，所以竭尽全力去弥补她，就连你公司的人都觉得你和沈安晓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只是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但明明我才是你的老婆！” “照片也只是你的借口吧，就算没有曝光你和安晓，你也一样会跟我提离婚对不对？熬了这么多年，被我纠缠这么多年，蒋少霆，你一定是憋疯了，憋得浑身都要爆炸了是不是……” 她撕心裂肺的控诉下，藏着满满酸涩。 蒋少霆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额头青筋微微鼓动着。 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联姻，更何况他早就心所有属，是她横插一脚才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换言之，种苦因，得苦果！ “不管你说的再多，不爱就是不爱！蒋太太这个名份你也霸占够了，早点离婚对大家都好，我相信以蒋家的背景地位，离婚后你不会缺少追求者的……” 滴答。 一滴眼泪砸到地上。 霍眠嘴角的弧度加深。 她的少霆真的好坦白，坦白到连微末的谎言都不肯施舍给她。 一句不爱，就已经终结了全部。 第3章 砰！ 他摔了门离开。 空寂的房间里，霍眠机械而僵硬呆坐着，对着空气喃喃低语：“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你已经忘了我们刚刚见面的场景，那一年，我遭遇校园霸凌，是你帮我赶跑了他们，你还牵着我的手说，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站起来反抗，后来，我一直记得你的话，终于不害怕了……” “还有那年车祸，我拿命护你，你也曾牢牢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会报答我会永远记得我，可是，等我出院，你就和安晓在一起了，你也不记得我救过你了……” “又或许，你其实从来都没想过要握我的手……” “离婚吧，当完最后几天的蒋太太，我们就互相放过彼此了，蒋少霆，我祝你幸……福……” 说到最后，她咬着嘴哭，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想到她刚刚吃了什么东西，她忙狂奔到盥洗台，伸出手一遍遍不厌其烦抠着喉咙，紧接着嗷嗷大吐一番，不止避孕药，就连黄疸水都清空了，才勉强舒服了一点。 抬起头，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涣散的眼，还有墙上孤零零的影子。 仿佛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 —— 佣人张妈买早餐回来，正好在路口撞到开车离开的蒋少霆。 她本想男主人一个月没回来了，准备上前打个招呼，但窥见他阴鸷的脸，只能悻悻地收了声，谁曾想，进了别墅后，立刻被霍眠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模样吓了一跳。 “天啦，太太你这是怎么了？”一边扶起他，张妈一边去找手机：“蒋先生刚走，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 “不要！”霍眠猛拉着张妈的手：“别叫他，我没事，真的不用去医院……” “可您已经怀孕四周了，这怎么能成呢？我还是得告诉蒋先生！” “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求你不要让他知道……”霍眠卑微无助地恳求着她，泪流满面：“求你……给我留一点尊严……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张妈心疼地盯着霍眠，就此陷入了沉默。 不敢再提蒋少霆，她扶着霍眠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太太，你睡一会吧，睡醒了就会没事了。” 霍眠茫然睁着眼：“好冷，把空调调高一点好么？” 盛夏的天气，屋子里又根本没有开空调，太太竟然说冷？ “好，我把温度调高一点。”张妈点点头。 “谢谢。” 得到了回应，她终于闭上眼，心满意足地睡去。 —— 从那天起，蒋少霆再没回过家。 霍眠安安静静地守在家里，偶尔会关注那些有关蒋少霆和安晓的新闻报道，最后都被迅速撤掉了。 蒋少霆一向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私生活。 她想跟他说离婚，但他从来不接她的电话。隔了几天，她从蒋少霆的特助那里得知他最近上火，她便按照惯例煲了汤送去他公司，顺便想谈离婚。 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个小秘书在聊天。 “安晓姐，前几天传出新闻，说蒋总带着一个神秘女子去医院，那个女子是不是你啊？你和蒋总已经结婚了么？”正说着，小秘书忽然把枪口对准了霍眠：“对了，我跟你讲啊，那个就是霍小姐，这几年隔三差五就给蒋总送汤！不过蒋总从来不喝她送的汤……” 第4章 她虽是霍家娇女，可她和蒋家联姻没几个人知道，这些年，公司里的流言蜚语也很难听。 没搭理小秘书，霍眠看了一眼沈安晓。 她们曾是大学最好的闺蜜，要好到，她毫无保留地跟沈安晓分享自己喜欢蒋少霆，也曾跟她讲自己为了救蒋少霆连命都不要！ 同样，她也无法忘记，当她从医院出来时，安晓把蒋少霆带到她面前告诉她这是自己男朋友的场景。 这大概是她辈子最膈应的事。 最好的闺蜜，抢走她最爱的男人，还一脸无辜的带到她面前炫耀。 可蒋少霆，就是发疯似的喜欢她！ “小眠，好久不见。”沈安晓大度地冲她伸出手。她如今是蒋少霆的私人秘书。 霍眠提着汤，无视她伸过来的手。 沈安晓的手顿时僵在空中。 小秘书忙拉着沈安晓的手，谄媚道：“安晓姐，你手上这个戒指真好看，我上次看到蒋总也戴了一枚男款啊，天啦，你们真的是已婚么？” 安晓双手交叠遮了遮，娇嗔：“你别胡说，这里是公司呢。” 霍眠瞥了一眼那戒指。 银戒，低调却很用心的款式。 而她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因为隐婚，婚戒也不能戴。 此刻，那枚被她串挂在胸口上方的婚戒滚烫炙热，灼烧得她皮肤隐隐作痛。 叮—— 电梯到了。 霍眠挺直脊背，快步进了电梯。 她再脆弱再可怜，也绝不会让沈安晓去看笑话。 安晓心念微动，也跟着霍眠进入了同一部电梯，还随手关掉了里面的监控，才得意地道：“知道少霆为什么带我去医院么？因为我怀孕了！” 原来，这才是他急着和自己离婚的理由。 “那又如何？只要我一天没有签字离婚，你的孩子就永远只能是私生子！”霍眠仰着头，步步紧逼：“这次的偷拍也是你自导自演吧？是忍不住要逼我离婚了，还是觉得小三这个身份当腻了？” “你……”安晓脸色一白，很快又道：“少霆爱的人本来就是我！如果当初不是你硬逼他娶你，他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现在蒋家那个老头子也已经归西了，你以为你还能拖多久？” 啪！ 霍眠猝然间扬手甩了她一巴掌，眉眼间萦绕着愤怒。 “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她不许任何人侮辱蒋爷爷！ “你打我？” 安晓捂着被打的侧脸，眸中掠过一丝阴狠，直冲她扑过来抢她的保温桶。 这是给蒋少霆的，霍眠条件反射般不许她夺走。 两个人便在电梯里扭打在了一块。 安晓本来占据着上风，可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就停止了反抗，还故意摔倒在地，捂着脚踝，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她：“小眠我……” 电梯门恰在此时就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 蒋少霆的声音突然在霍眠身后响起。 扭头去看，男人正阴沉着脸，她下意识想解释：“少霆，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安晓她……” “谁许你在公司动手的？向安晓道歉！”蒋少霆瞥见安晓脸上清晰的指痕，冷声打断霍眠，然后越过她扶住安晓。 “我没事的，少霆算了吧。”安晓顺势往他怀里一靠：“而且小眠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了。” 蒋少霆半搂着她，望向霍眠。 似乎，在等着她的道歉。 霍眠倔强地不肯道歉：“我没有错，是安晓她先对爷……” “少霆。”安晓突然拽了拽蒋少霆的袖子，小脸皱成一团：“我刚刚好像扭到了脚，你能不能送我去下医院？” “好。”蒋少霆揽紧了安晓，离开前凛冽地瞪了霍眠一眼：“跟你提离婚的人是我，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闻言，霍眠心口狠狠一痛。 第5章 短暂的愣怔后，直到电梯闭合的最后一刻，她才及时拉住了蒋少霆：“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想跟你说……” “是真的有事还是想让我喝你煮的东西？”蒋少霆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保温桶，凉凉地说：“我早说过，我不会碰你经手的东西！” 说完，他用力将她推开。 霍眠脚下没有站稳，跌撞着摔倒在地，脚踝一阵钝痛刹那蔓延开去，保温桶也哐当掉在地上，等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电梯的门已经关严实了，蒋少霆和安晓也已经不在了。 冷风毫无征兆钻进她的身体里。 呵，真无情。 —— 蒋少霆走后，霍眠把汤给了他的助理。 他就算不喝，她也不会真的扔掉。 回了家，她拖出受伤的脚，简单擦了药酒。 午饭和晚饭都没心情吃。 夜色渐沉，别墅外依旧静悄悄的。 大概，蒋少霆以为她今天推了安晓，或许很久都不会想见到她了吧？ 也好，能晚几天离婚。 闷闷地准备上楼。 此时，车库竟然传来了车子熄火的声音。 她期待地望向门口。 可是当她看到回来的人时，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除了蒋少霆，居然还有安晓！ 她震惊地瞪大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以置信，她的老公竟然要带另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小三，登堂入室！ 蒋少霆提着行李，安晓甜蜜地挽着他，两人目不斜视往大厅进了大厅，他也没给她多余的解释：“反正就快离婚了，安晓以后会住在这里！” 站在灯光下，霍眠从她那个角度，清楚地看到了安晓眼底的嘲笑。 仿佛在说她连一个男人都守不住。 憎恨爬上心头，她忽然很想不管不顾，杀了这对狗男女！ “怎么？不乐意？”蒋少霆看清她眼底的不甘：“不乐意你可以现在就搬出去！” “这里是我的家，凭什么要我搬？安晓不是要住么？没问题，客房是干净的，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收她的房租！” 她不离婚了！ 就要凑在他们中间，像当初膈应她一样，膈应他们！ 霍眠忽然自私的想着。 “谁告诉你安晓住客房？”蒋少霆扯着嘴角，拍了拍安晓的手背：“乖，把行李搬去主卧，我有事跟霍眠说。” “好。”安晓咧嘴笑了笑，甚至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然后提着行李上楼。 欢脱利落的步子，哪里有受过伤的模样？ 霍眠眼神一冷：“站住！” 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凭什么要把主卧也让出去…… 怒火丛生，她不依不饶地想追上去，却被蒋少霆一把拽住，他阴沉着脸取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她脸上：“中午的事我不想再计较，把字签了搬走。” 捧着那份密密麻麻的协议书，刹那间心如刀割。 “蒋少霆！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才可以这么轻贱我么？想离婚？门都没有！我死也不离！我就要霸占着蒋太太的名份，让你的安晓一辈子见不得光！一辈子活在我霍眠的阴影下！！” 她扬着手，用力撕碎那些文件，纷纷扬扬洒在空中。 正好有几片碎纸屑落在蒋少霆微开的衣领口。 男人的脸顿时阴鸷下来。 “你再说一次！” “我、不、离、婚！绝不！”霍眠撂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跑上二楼。 安晓正好把霍眠的衣服和日用品收拾好，她像扔垃圾似的丢给她：“小眠，既然你守不住老公，那么我好心一点帮你守吧，对了，谢谢你中午的那一巴掌，不然我还不一定有借口搬进来呢。” 霍眠用力抓着那些东西，目眦尽裂：“不用客气！可就算你搬了进来，蒋太太这三个字，目前还是我的！！” “你……” 第6章 夜漆黑，如泼墨般凝重。 霍眠把脸埋在枕头上，卷着被子捂住耳朵不想去听隔壁的声音，可隐隐还是听到了娇媚酥麻的呻吟。 “嗯……少霆你轻点嘛~” “不要碰那里……” “你慢一点……” 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彻底没了睡意，霍眠猛拽下被子翻身下床，敲响了主卧的房门，还生怕屋里天雷勾地火的两个人听不到似的，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叩叩叩。 隔了一会，房门被拉开了。 蒋少霆穿着浴袍，松松垮垮的，连带子都没系上，额头也渗着细密的薄汗，满脸不悦地睨着她：“半夜发什么神经？” 透过他，霍眠看到大床上安晓双颊酡红，双指揪着被角，眉目含羞。 胸口堵着块巨石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强挤出天真的笑：“蒋先生，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但我觉得不打扰你我今晚可能就睡不着了。”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蒋少霆蹙眉，话音刚落就看到霍眠进了房间，还好整以暇地对安晓说：“反正你也登堂入室了，不介意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吧？或者，你们表演，我看春宫也可以啊？” 安晓的脸色变了变：“小眠……” “霍、眠！” 蒋少霆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五官轮廓染上异常危险的凛冽，黑眸更是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安晓急忙劝道：“少霆，小眠她可能只是在开玩笑的，我没关系的。” 蒋少霆抿唇不语，直接拽着霍眠往外拖。 走廊。 蒋少霆把她禁锢在墙壁与自己胸膛之间，掐着她的下巴，声线阴寒：“忍不下去了？忍不下去就给我签字离婚趁早滚蛋！你以为你这样拖着能伤害到安晓还是能离间我们？别做梦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你永远也不会懂！” 为了救他，安晓曾经连命都不要。 这种感情，永远也不是霍眠这般只知道像膏药一样缠着他所能抵挡！ 霍眠眨眨眼，把眼底氤氲的水雾眨开：“你们的感情我是也不懂，也不想去懂，但真对不起呢，我现在就是想拖着你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四周忽然沉寂下来。 蒋少霆的眼色生出一种令人心骇的冷厉：“那我们就试试看，到底你能拖多久！” 霍眠故意忽略他的恼怒，纤长的手指在他腰间蜜色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眼神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我或许不知道我究竟能拖多久，但我知道如果蒋先生逼人太甚，我不介意把我们的婚姻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安晓才是人人喊打的小三！最后，我想提醒蒋先生，晚上少操劳，否则我怕你白天没有精神！” 说完，她赶在他发火以前乖乖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有犹豫，直接走向无人的主卧。 鼻尖，仿佛还残存着一股淡淡的广藿香。 以前跟她呆在一块的时候，她从未闻到过他身上有任何香气，现在，是因为跟安晓在一起了么？ 第7章 蒋少霆回到主卧。 安晓故意将之前没有擦完的药酒在他面前晃了晃：“刚刚小眠忽然闯进来，药酒都没擦完，我的脚好像更痛了，少霆，你帮我看看好么？” 蒋少霆眼神落向她白皙的脚踝：“我去拿个冰袋帮你敷一下。” “不用了……”安晓摇头，整个身体都往他身上靠，胸前的丰满在他精壮的胸膛上磨蹭着，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引意味：“你帮人家看看就没事了啦~” 蒋少霆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一点，扶住她：“当年你为了救我腿上留下病根，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去拿冰袋。” 安晓脸色陡然一僵，垂在一侧的手猝然紧握。 几秒后，又慢慢松开。 没错，就是她救了他。 现在这个男人也是她的，跟霍眠也没有丝毫关系！ —— 隔壁的呻吟终于停了。 霍眠也终于睡着了，只是睡得极其不安稳，一整夜不停地做噩梦。 一会梦到小时候遭遇校园霸凌，一会梦到那年车祸。 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恍惚看到窗户的玻璃上趴着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充满怨恨地盯着她。 细看之下，发现竟然有点像安晓…… 她猛被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来。 天已经亮了。 安晓怨念的眼神偏偏挥之不去。 霍眠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恶毒了？ 下楼，她看到蒋少霆和安晓正在吃早餐。 今天张妈请了假，不来别墅。 桌上也只摆着两个人的碗筷。 安晓听到动静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咦，小眠你起来了？是不是我们把你吵醒了，抱歉啊，我和少霆要去上班……” 满身疲累，霍眠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她。 她自顾自去了厨房煎了鸡蛋饼端出来，无视面前的两人，习惯性坐在靠窗一点的位置上。 正巧那里只与蒋少霆隔了一个空位。 想到昨晚，男人眉眼浮现戾气，在霍眠刚要落座的时候，一脚把她身后的椅子踹翻：“滚远点坐！” 霍眠精神恍惚，根本来不及避开，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 重心不稳，后脑也磕到椅腿。 她还来不及摸向后脑，腹部骤然窜起绞痛。 她躺在地上，身体蜷缩，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腹部会这么痛，甚至痛得毫无征兆，她突然好担心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呀！小眠你没事吧？” 安晓讶然地啊了一声，放下了餐具想来扶她。 此时，蒋少霆手机响了起来，安晓眸底飞快掠过一丝毒光，紧接着，她趁着蒋少霆不注意的时候，恶狠狠地碾上霍眠原本就受了伤的脚。 “啊……” 霍眠吃痛，虚浮地推开她：“你滚开！” 安晓则趁机往后仰。 蒋少霆刚听到声音，扭头就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及时拉着安晓，安晓也正好跌入他怀里。 “你怎么样？”他皱眉不悦。 “我、我还好。”安晓揪着手指，惊魂甫定般说：“小眠，我是真心想帮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用不着推我啊。” “少在这里假惺惺了……” “够了！”蒋少霆蓦然出声，横了霍眠一眼，对安晓说：“她昨晚不是很横么？不用管她！” 在他们一言一语的冷嘲热讽中，霍眠咬着牙想站起来，可疼得她直浑身哆嗦，只能吃力地去掏出手机，谁知手机没电关机了。 逼于无奈，她只能咬着唇望向蒋少霆，放低了声音：“我肚子有点痛，你能不能送我去下医院？” “霍小姐，你的演技还真高超！”他连犹豫都不曾，讥讽道：“不过不好意思，我时间很宝贵，没工夫陪你演戏！”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额头豆粒大的汗珠，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蒋少霆也明显看到了，更加鄙夷：“摔倒而已，能把你摔成这样？” “少霆，我们上班要迟到了。”安晓掩饰掉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故意说：“不过小眠一个人看着也挺可怜的，我们还是载她一程吧？” “不觉得碍眼么？” 蒋少霆冷笑一声，阔步往外走。 难以置信蒋少霆真的毫不在意她的死活，五脏六腑仿佛翻绞着。 她听到自己无比沙哑的声音：“蒋少霆，你别忘了我还是蒋太太，假如我真的出事……” 她只想让他理智一点，却没想到让蒋少霆吐出一句更残忍的话：“你死了不是更好？既给安晓挪出蒋太太的位置，外人又不会说我抛弃前妻，最会说我的亡妻！” 哗啦啦的。 霍眠整个人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原本四分五裂的心脏破碎的更加残缺，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喉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 她咬着牙，一点点把它咽回去…… 一定是她造孽太深，活该被深爱的人厌恶至极、痛恨至极！哪怕只是他的只言片语，都淬了毒带了恨，穿心而过，痛彻肺腑！ 眼前一黑，她骤然昏了过去。 第8章 冷，是霍眠再度有意识时，唯一的感觉。 腹部的痛感已经缓解了。 她躺在地板上，四周空荡荡的。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 距离早上昏过去大概过了六个小时。 给手机充好电，她开机后仔细找了一圈，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没有一条短信，甚至包括所有社交工具上，蒋少霆都不曾有任何留言…… 她茫然地看着这幢婚房，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就像是以前拼命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 一个男人，若是连你的命都不在乎。 她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罢了，罢了。 换好衣服，她打车去了医院。 天空阴郁得有些可怕，似乎憋着一场暴雨。 做好检查，医生告诉她目前下身少量流血，这是先兆流产的迹象，同时让她注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开朗。当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步子都还是虚的。 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么？ 掏出手机给蒋少霆打电话。 他照常是不接，转给了他的特助。 “太太？”这三年来，只有蒋少霆的特助会私下叫她一声太太。 “帮我和蒋先生说一声，我同意离婚了，让他准备好离婚协议，我随时可以过来签字。”她毫无波澜地说着，让特助吃惊不已。 同一时刻。 医院门口，站在一个身形颀长的西装男人，他的视线一直钉在不远处的霍眠身上，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他：“裴先生您在看什么？院长还在等着呢……” 裴源晟挪开目光，点头：“我知道了。” —— 晚上七点。 蒋氏大厦，总裁办的气压有些低。 蒋少霆靠在落地窗前，双指夹着根烟，烟雾寥寥，原本就深沉的脸色寒意愈深：“不是说死也不肯离婚？怎么忽然想通了？” “因为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霍眠本以为真到了说离婚的这一刻，她会撕心裂肺，会痛哭流涕。 原来，一切都很平静。 平静到让她误以为她还在忍着痛着却绝不放弃爱他，哪怕经年累月哪怕时光把一切都煅烧成灰，事实上，她签了字就不会再回头。 短短一句话，让蒋少霆多少心潮有点波动。 他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既然你肯乖乖离婚，我也不会亏待你，陈律师。” “是的，蒋先生。”离婚律师趁机将离婚协议递给霍眠：“虽然你们以前签过婚前协议，但蒋先生愿意……” “不用说了。” 霍眠接过协议，直接翻到签字的那一栏，利落地写好她的笔名。 一笔一划，都无比端正。 没来由的，蒋少霆拔高声调嘲讽道：“也对，背靠着霍家这颗大树，霍小姐怎么会在意我这点钱？” 就当没有听到，签完字，她将离婚协议递还给律师。 律师检查她的签名，正说可以了，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蒋少霆厉声问：“谁？！” 门外响起安晓柔弱的声音：“蒋总，你让我定了晚上七点半音乐会的门票。”她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时间快到了。” “知道了！”蒋少霆回了一句，再看向霍眠，她已经拿起了手袋往门口走了。 突然，他叫住了她：“霍眠……” 霍眠没有回头，怕自己再陷进去：“蒋先生还有事么？” “离婚后，我会和安晓结婚，有没有兴趣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霍眠喉咙像堵着一块海绵，却烂漫的笑：“好啊，但是我要专车接送，不能掉了我霍家千金的面子对不对？” 那笑太明媚动人，闪烁着亮光。 蒋少霆有片刻的失神。 “这个要求过分了么？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您结婚的当天我一定准时到。”霍眠收起了笑，语气客套却又疏离，从妻子瞬间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角色转换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当她走到门口，小手刚触及门把的时候，蒋少霆再度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像是一只被囚禁多年的鸟，急于飞出笼子，可是……”明明他才是那个被纠缠的人！她这么云淡风轻算什么？！ 好像离婚都是她施舍给他的！ 第9章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霍眠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回复。 房间里安静极了。 像是心血来潮一般，她低缓地说：“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告诫过自己千万要嫁给一个爱我的人，不要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可是爱与不爱怎么能说控制就控制呢？在跟你的这段感情里，我既固执又偏执，痴心妄想着终有一天能取代安晓，但细细想来，奢望终究成不了现实。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也不怪安晓，怨天怨地，我只怨我自己，怨我们有缘无分，好了，离婚快乐，蒋先生。” 推开门，毫无意外，她看到安晓那张熟悉的脸。 她主动往后退开，就当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径直走了。 步子却跨得很大、很大。 轰隆隆！ 天边陡然炸开惊雷，眨眼间，憋了一天的暴雨突然降临。 安晓不知道霍眠来做什么，嘴边扬着笑进了办公室，刚想开口就看到蒋少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黑眸中迸射出狠戾的寒光，冷不丁打了个抖，小声地问：“少霆，你怎么了？” 蒋少霆回过神，把她揽在怀里，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去听音乐会吧。” “好。” 蒋少霆载着安晓直奔音乐会而去，途径大厦门口。 “少霆，你说小眠怎么忽然就同意离婚了？”安晓已经知道他和霍眠离婚了。 蒋少霆正欲开口，忽然间，他透过外置后视镜看到雨幕中，霍眠孤零零的站在大厦门口，像是有点冷，双手不断搓揉取暖。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抿紧唇，掏出手机给特助发了条短信，让他送霍眠回家。 离婚归离婚，她到底也是霍家千金。 “或许……她知道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吧。”蒋少霆侧头看了一眼安晓，将车速提了起来：“你又忘了系安全带了，系好，我们去音乐会。” 安晓甜蜜地笑了起来：“好。” —— 天空下着暴雨。 空气湿冷，霍眠躲在大厦门口，环着自己，虚抚着小腹：“宝宝，以后，就靠我们自己了。” 离婚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霍家二老商量过。 她也没家里的司机打电话，怕他们多嘴，只能等大雨弱下来再打车回家。 不对。 家？ 她如今已经没有家了。 叭叭叭—— 一串尖锐的喇叭声划破长空。 霍眠抬头一看，就看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裴源晟！ 裴家和霍家以前是邻居，在同一片别墅园区，三年前霍眠即将嫁给蒋少霆的时候，他曾跟她表白过，不过她拒绝了。 后来裴源晟守着她一段时间，那件事后就出了国…… “源晟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裴源晟嘴边挂着温和的笑，不同于蒋少霆的冷漠，他让人如沐春风：“就最近这两天刚回来，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这雨下得大，不如你上车我送你？” 霍眠面色犹豫，没有动。 “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看了一眼天色，大雨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趋势，附近也确实不好打车。 霍眠上了车，道谢：“谢谢。” “以前我们可不像这么生疏。”裴源晟打趣了一声，问：“你和少霆现在住在哪？我载你过去。” “随便在附近的酒店停就好了。” 裴源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霍眠低垂着头，他看不全她的表情，也没有再多问什么，恍惚中，他还记得蒋少霆的车牌号。 貌似，刚刚载着另一个女人走了？ 第10章 音乐会开始的早，结束的晚。 蒋少霆和安晓安静地听完了整场音乐会，安晓其实几次都很困了，但蒋少霆却很喜欢听音乐会，便一直强撑着。 刚出了音乐厅，蒋少霆将手机开机，突然多了好几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全部来自他的特助—— 【蒋先生抱歉，霍小姐已经不在大厦门口了。】 【毕竟下着暴雨，我担心霍小姐一个女孩子出事，需要查一下她现在在哪么？】 这两条短信后，隔了大概一个小时，特助还有另外一条短信进来：【蒋先生，霍小姐跟一个男人去开了房，据说到现在也没出来！】 看着最后一条短信，蒋少霆的眉峰陡然犀利起来。 —— Sweet酒店。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几个小时前，裴源晟载着她来到这里，看出她心情不好，所以一直开导着她，还陪她一起吃晚餐。 结果她不小心把汤洒在他身上了。 他只能先去洗个澡。 霍眠摸了摸小腹，觉得有些冷，便缩进了被窝里刷了会电视剧。 突然，酒店的门被拍响，惊得霍眠猛抬起头。 “霍眠，开门！！” 蒋少霆？ 他怎么会来这里？ 霍眠还在思索着，“哐当”一声，房门已然被蒋少霆一脚踹开。他脸上有着难以遏制的怒意，身边还跟着他的助理，急急劝阻着他别激动。 而蒋少霆一闯进来，脸色就变了。 床上的霍眠双手捏着床单，脸上红白交替，而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昭示着浴室里还有个人，就像是做某种事的事前准备！ 水声突然停住。 “小眠，有人来了么？”裴源晟似乎听到敲门声。 果然是个男人！ 蒋少霆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焰，拳头紧握，大步直奔浴室：“难怪你突然肯离婚了，竟然是在外面有了奸夫！我倒要看看他是谁，竟然敢绿我？！” 霍眠瞳孔微缩，快他一步从床头冲向浴室门口，挡在他面前：“你想做什么？” “滚开！” 明白他误会了什么，可霍眠却并没有解释，而是带着刺说：“蒋少霆，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看不得我和别人好。” 蒋少霆身躯一震。 “事实上，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我们已经签字离婚。” “……” “小眠，是谁来了？”裴源晟隐隐听到争吵声，可他被霍眠反锁在了浴室里，只能不停地拍门，同时问道：“你把门打开，我要知道到底怎么了。” 霍眠身体抵在门口没松。 她在以一种极为防备的姿态，保护着另外一个男人。 蒋少霆声调幽冷，夹杂着刻意压抑的情绪：“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管我们在一起多久，现在和你还有关系么？”霍眠佯装着镇定，比他心冷：“蒋先生，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也请你离开这里！” 自作多情？！ 原本眼里心底都只围着他一个人转的霍眠，突然要跟他离婚，跟他说他自作多情，还说她要跟别的男人好了？ 三年来，他习惯她无孔不入的存在，习惯她娇娇弱弱的等待，习惯她牙尖嘴利的强势……唯独还没有习惯，她要猛然撤离。 “霍眠，告诉我，他是你今天刚认识的。” 告诉他，她没有出轨！ 告诉他，她没有在婚姻里背叛他！ 他那根理智的弦快要崩裂，隐忍到了极点。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霍眠。 是浴室里的裴源晟。 隔着一扇门，他大声吼道：“是蒋少霆？蒋少霆，我和小眠认识很多年了，你才是后来者！” “……”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在蔓延。 “霍眠，你有种！”蒋少霆厉声呵斥了一句，然后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往旁边丢，仿佛一定要把浴室里的人抓出来。 霍眠尖叫着：“住手！你别碰他！蒋少霆，你有什么不满对我来！他是无辜的！” 第11章 双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 就在特助担心蒋少霆会跟霍眠动手的时候，酒店的经理带着几个员工赶了过来，大声责问：“出了什么事了？” 霍眠忙怒斥：“这就是你们酒店的保安么？竟然让外人随意闯进客人的房间！” “抱歉，我们马上把他赶走。” 经理不认识蒋少霆，只当他是一个登徒子，指挥着几个保安上前拖住蒋少霆，但蒋少霆气势逼人，只一个眼神便逼得那些人不敢上前。 蒋少霆的特助暗暗提醒道：“蒋先生，万一事情闹大了，您和霍小姐的关系……” 蒋少霆黑眸微凛，一把攫住了霍眠的手腕。 “你跟我走，我就放过他！” 他的动作很粗鲁，丝毫不带手软。 霍眠忍着痛，看了一眼浴室方向：“好。” 好！ 她竟然真的同意了！ 为了那个男人，她竟然…… 怒火彻底冲破理智，蒋少霆拿了特助的车钥匙，快步拽着霍眠离开酒店，他把她扔进后车座里，然后车子一路狂飙。 天色早就暗下来。 蒋少霆自己也不知道把车开到了哪里。 霍眠原本身体就不舒服，这样的车速让她胃里很难受，几次差点吐出来。 “蒋少霆，停车。” “……”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离婚了，离婚了你知道么？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你有你的娇妻等你，我也没有义务和责任陪着你在这里疯！” 嘎吱—— 他踩下了刹车。 后车座里，霍眠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差点飞出去，而下一刻，蒋少霆拽拉着她的身体，像野兽一样吻住了她，蛮横凶残地扯开她原本就不整齐的衣衫。 “你干什……唔~” 他狠狠吻住她的唇，撕咬她的舌头，痛得霍眠倒抽几口凉气，眼底满满的惊恐不安，抗拒地推他踹他咬他，口齿间蔓延着彼此的血。 可是，这对于怒火上头的蒋少霆完全没有用。 “蒋少霆，你放开我，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 蒋少霆越发粗暴机械地揉虐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身体，要把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统统揉掉。 他失控地拉开西裤的拉链。 一柄利刃直抵在霍眠身下。 瞳孔里只剩下害怕，她惊叫着想制止他：“蒋少霆，我怀……”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车里响起。 霍眠浑身痉挛。 蒋少霆薄唇抿成最为危险阴鸷的弧度，俯身在她耳畔：“好歹夫妻一场，我就教教你，如何把不可以变成可以！霍眠，这是你逼我的，比狠，我会比你更狠！” 敢给他戴绿帽子！ 她凭什么？ 她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么？ 想跟着奸夫双宿双栖，想完全撤离他的世界？休想！ 被嫉妒和愤怒冲昏头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曾经是多么的憎恨她，多么的想和她划清界限，同样，也没有察觉到身下的霍眠眼神越来越涣散。 躺在他身下，隐隐的，霍眠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无法置信。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会把她当成发泄品一样强暴她。 不，不只是强暴。 更是一场残酷的屠戮和惩罚。 缓缓地，霍眠闭上了眼睛。 幸福，与她，终究遥不可及。 第12章 再次清醒过来，霍眠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 是他们的婚房。 房间里只有一盏壁灯昏黄的亮着。 窗前站在一个男人，背影笔挺：“废物！一群废物！连个男人都查不到，我养你们做什么？……我不听解释，立刻把人给我揪出来！” 砰！ 说罢，他重重地掐掉电话。 霍眠愣了愣神。 查不到？ 是没有查到跟她在酒店的人就是裴源晟？ 幸好。 也真是为难他了，明明好心送她去酒店，却被她连累…… 蒋少霆恼怒地转过身，惊讶地发现霍眠已经醒了，他也没有错过她嘴角的那一抹庆幸：“这个孩子，是他的？！” 霍眠护住小腹，言语冷漠又充满警告：“你敢伤害他，我和霍家都不会放过你。” 她这也算默认了吧？ 是啊。 如果是他的，她一定早就告诉他了吧？ 如果是他的，她怎么会同意跟他离婚呢？ 如果是他的…… 哪有那么多如果。 昨晚失控还不够么？！ 他现在明明已经有了安晓，已经和平离婚。 各自安好，一别两宽。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蒋少霆胸口钝痛一闪而过，回过神，面无表情地说：“别激动，我蒋少霆还犯不着去谋杀一个孩子！也别说我不近人情，这段时间我会请佣人照顾你，你也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等离婚手续办下来，我亲自送你走！” 霍眠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 似乎，在怀疑。 蒋少霆不再言语转身出了房间。 走廊上，安晓已经等了许久。 她面上有些苍白：“少霆，小眠的那个孩子……” “明天让张妈过来照顾她，这个孩子你别管了。”蒋少霆没告诉安晓这个孩子是霍眠出轨而来。 闻言，安晓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的？你要把他留下来？” 蒋少霆没应答，安晓又抓着他的手：“那我呢？你要孩子，我们结婚后也可以生的！她一定是故意拿怀孕想拴住你，吃准了你心慈手软，少霆，不如你让小眠把他打掉，日后……” “安晓。”蒋少霆面色愠怒，目光直视她：“你不是说霍眠是你的好朋友，你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伤害她么？” 安晓脸色一白。 糟糕。 她刚才太情急才会脱口而出，忙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和小眠离婚了，现在生个孩子，让别人怎么看她？也妨碍了她日后再嫁。” 蒋少霆眉头紧锁：“这个孩子算我给她的最后一点仁慈。” 安晓咬了咬唇，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楚楚可怜地说：“我知道了，只是当年车祸发生的时候我救你出来，你曾跟我说会记得我一辈子，我也只是怕小眠有了孩子你就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少霆，我只是太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啊……” 提及当年车祸，蒋少霆眉心一点点舒展开去。 他拍了拍安晓的后背以示安抚：“不会，不管她有没有孩子，你都不会失去我。” “真的么？” “嗯。” 安晓眨了眨眼，这才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一头栽进他的怀里，蒋少霆顺势揽着她的腰肢。 直到两人走远了，卧室里，与他们隔着一闪门的霍眠才倚靠着门板，身体一点点往下滑。 双眸僵硬，浑身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她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苏醒之后，她很渴，房间里却没有水了。 她本想下楼去接点热水，却被她听到安晓和蒋少霆的对话。 一字一句，都纠起她最深的回忆。 【你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你。】 【蒋少霆，蒋少霆……】 【我们离婚吧。】 【你死了不是更好？既给安晓挪出蒋太太的位置，外人又不会说我抛弃前妻，最会说我的亡妻！】 【这是你逼我的，比狠，我会比你更狠！】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而来。 原来，原来如此。 他痴恋安晓竟是因为，他以为安晓才是当年车祸救他的人！ 安晓，顶替了她的身份！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流经唇角的时候，她尝到的是苦涩的味道，可是除了苦涩，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觉，也没有了那么强烈要把一切解释清楚的念头。 也许，当一个人真正想要放下的时候，会无欲、无求。 第13章 隔了半个月。 霍眠在张妈的照顾下身体恢复不少。 距离离婚证下来的时候越来越近，蒋少霆破天荒开始失眠，第二天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去上班。 早上，安晓说身体不舒服没去上班。 她去了霍眠的卧室，霍眠刚喝完一碗银耳粥，准备小休。 “小眠。”安晓笑着叫她。 霍眠不想理她，更不想她来骚扰自己：“如果你不想我把那年车祸的真相告诉蒋少霆，从今以后你最好别再出现我面前。” “你……你都知道了？” “请你出去。” “呵呵。”撕破了脸皮，安晓也再不伪装，面色毒辣，冷笑着问：“出去？我出哪里去？我的好闺蜜，难道你现在没有觉得你肚子很痛么？” 霍眠捂着小腹，视线落在那碗银耳粥上：“你做了什么？” “你猜猜？” “……” “我把堕胎药碾成粉洒进了汤里。”安晓笑得越发肆无忌惮：“别用这样震惊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真的以为少霆会留下这个孩子么？当年逼婚，你就已经是他身上洗刷不掉的屈辱，他怎么会让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腹部的绞痛开始迅速蔓延，扩散到全身。 她开始痛到麻木。 手脚被钉住般，难以动弹。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刚吃完粥，或许还有救。 安晓看出她的意图，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摔碎：“别做梦了，少霆既然要打掉这个孩子，就不会给你求救的机会！” “你……” 霍眠咬牙切齿，拼着最后的力气狠狠一把将她推开，跌撞着往外跑。 安晓被推得差点摔倒，回神之后快步跟出去。 “给我站住！” 霍眠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 可是身体太虚，在楼梯口就被安晓追上，她抓着霍眠的手臂，双眼猩红：“少霆已经给医院打了招呼，你就算跑出去也没有医院肯救你！” “放开我！” “明明你和少霆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要突然怀孕？霍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两人剧烈的纠缠在一起，霍眠疯狂地想要甩掉安晓，安晓也疯狂不让霍眠挣脱，崩溃之余，霍眠低头狠狠地咬了安晓一口。 “啊！疯子！” 安晓吃痛，一掌用力挥开霍眠，霍眠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身体难以平衡，恰好就从楼梯上重重地摔了下去，天旋地转间，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错了位。 视线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无、昏暗。 可她还是下意识蜷缩起来，想要保护孩子。 “霍眠！”而就在此时，去而复返的蒋少霆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霍眠从楼梯上往下滚，而安晓看到蒋少霆回来了，满是慌张。 怎么办，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完后续…… 咚。 霍眠滚下两层楼梯，趴在了地上，她朝着门口缓缓的伸出手，似乎想要往外爬，白纸一样的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前额的短发紧贴在额间，身下横陈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一路蜿蜒…… 她的眼睛像是清醒，又像是早已空洞无神。 蒋少霆心脏骤停，唇角失了血色，耳朵里嗡嗡地响，这大概是他这辈子亲眼所见霍眠最惨烈的一幕。 第14章 他扑过去，把她揽在怀里，暗红色的血瞬间把他衬衫染红，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撑着！我带你去看医生！” 霍眠虚弱地喘着气，呼吸渐弱。 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 就在他准备抱起霍眠的时候，安晓突然扑了过来：“少霆不要！再等一等，只要等一等这个孩子就没有了，你和霍眠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蒋少霆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安晓。 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少女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今天的安晓，变得无比陌生，甚至残忍到，要扼杀一个无辜的孩子。 蒋少霆的震惊，在霍眠眼底变成了迟疑和犹豫。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他的意思。 为什么，她那么爱他，那么想成全他，他却连一点点恩赐都不肯施舍给她？ 或许，他的原意只想打掉她的孩子，可没料想到的是，也让她变得岌岌可危，而如今，他依旧不肯送自己去医院…… 蒋少霆，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心底忽然生出一根尖刺。 在她痛得鲜血淋漓的那刻，迫切地想要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痛。 “蒋少霆……”意识开始模糊，她却笑着抬起了手臂，捧在他的侧脸，低低地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我从没有出轨过，你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孩子，开心么？” 蒋少霆一下子失了魂魄般：“你、你说什么？” 他俯下身，想要距离她更近一点。 她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嘴唇凑到他耳蜗，咬着他的耳垂，笑得痴笑得傻，笑得荒唐笑得崩溃：“三年前，安晓没有救你，救你的人是我……我把你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你虽然快要昏迷了，可你还在我手上写了一个字，蒋。这个字我……我从没告诉过安晓……她一定也没跟你说……说吧？” 灯光下，蒋少霆的脸明显彻底呆住。 就是这样一张脸，让她痴迷半生泥足深陷，直到现在，霍眠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逐渐流失，就连疼痛都逐渐麻木。 她突然看到年少时候的蒋少霆，在朝着她笑。 那笑容温和，真挚诚恳。 原来，她爱的少霆，也曾笑的那么甜。 “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马上去！乖，你撑着点，我不会让你有……”现实中，蒋少霆的话戛然而止，霍眠捧着他脸庞的手颓然垂下。 他低头一瞧，霍眠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挖心般的裂痛席卷全身，撕扯着他的全部，他抱起霍眠往外狂奔，途径院子里的时候，一片尚且没有成熟的银杏叶忽然从枝头坠落。 “啪嗒”一声，砸中他的肩头。 他忆起当年新婚那日，她站在教堂里，忐忑不安地对他说：“蒋少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那样紧握过我的手，你可不可以以后都不要松开？因为，我想一直陪着你。” 第15章 蒋少霆疯了一样把她送去医院。 她躺在担架上，眼睛已经闭得紧紧的，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给她做检查，院长也接到了蒋少霆助理的电话，拖着步子就下了楼。 蒋少霆揪着他的领口，眼神阴鸷：“我要她活！听到没有，我要她活！” “听……听到了……”院长浑身哆嗦。 当把她推进病房的时候，蒋少霆看到霍眠歪着脑袋，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呼吸，他真的很怕很怕这一眼便是诀别，他突然扑过去，握住她的手。 他不停地搓揉着，想让她的手暖和一点。 可是，铺天盖地的冰冷席卷而来。 凉得像冰块。 “小眠，别死，你说过想一直陪着我的，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给我睁开眼！”他在她耳边咆哮着，刹那间，整个走廊里都能听到他的吼声。 一根纤细的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 护士惊喜地瞪大眼：“赵医生，快，她还活着！！” 活着…… 这两个字，一下子拉回了蒋少霆的思绪。 他从没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那样悦耳，医生将她推了进去，一旁的护士咨询他一些简单的背景记录：“你好，蒋先生，请问能问你一些有关病人的事情么？” “你说。” “她有什么病史么？” 蒋少霆僵住，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前夫。”蒋少霆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完全没有了隐藏的意思，护士浑身震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前段时间有媒体才曝光他的私生活，说他已经结婚，神秘女友是小三！ 原以为那都是八卦，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已经结过婚了！ 护士收敛了心神，继续问：“那请问她对什么药物过敏？” “我不知道。” “她出现这样的情况，是遭受撞击或者自然摔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撞击？ 蒋少霆沉默下来。 当他回到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霍眠从楼梯上摔下来，而安晓站在楼梯口，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回去，几秒后，他才继续开口：“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护士记录的笔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好的，我知道了。” —— 下午时分，医院里人来人往。 院长知道他的身份，让他去办公室一边休息一边等，他不动，就直直地站在走廊上，表情麻木机械地盯紧病房的大门。 医院里，每天都会死人。 他承认，他怕听到她的噩耗。 后面，陆陆续续霍家的人来了，包括裴源晟也来了，医生告诉了他们霍眠被确诊为宫外孕，并且目前遭受了强烈撞击，至于究竟是死还是能活下来，还不好说。 裴源晟听到那些话，登时狠狠地一拳砸到蒋少霆的脸上：“畜生！明明半个月前她还好好的？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第16章 蒋少霆没有还手，身体晃了晃，然后站直。 啪—— 霍妈妈冲上去，一巴掌用力甩在他脸上。 “蒋少霆，你简直不是人！”指着蒋少霆的脸，霍妈妈声泪俱下：“当年我女儿豁出命把你从车祸现场救出来，我们霍家更是散尽大半家产帮你们蒋家安内攘外，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么？！” 蒋少霆站在那里已经麻木了。 这巴掌落在他脸上，他也丝毫没有感觉。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救他的人是她，只有他不知道，只有他错把她当成安晓，身体逐渐发抖，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蚀骨的痛。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着，卑微而恭敬地道歉。 “对不起？”裴源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大笑起来，笑到腹部抽筋了才定睛着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一切么？蒋少霆！你不配！你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不配！” “你知道么？当年她钟爱画画，车祸中为了救你，她右手残废，从此再也不能画画！你又知道么？三年前，她还为你怀过一次孩子！那一晚下着很大很大的雪，她也是这样疼得死去活来，给你打电话，你却告诉她，安晓感冒发烧了，你没空回去，哈哈哈哈……你说可笑么？为了一个小三，你抛下了她，你抛下了用命救你的她！蒋少霆，从头到尾，你都辜负了霍眠对你的爱！” 裴源晟红着眼眶，有什么东西一直憋在心底，憋得太久了，所以他愤怒地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宣泄，只想着说出来让他也知道什么叫血淋淋的痛。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霍眠为了爱蒋少霆不顾一切，他怎么会突然出国？！ 可这一切，换来的只有背叛和伤害！ 蒋少霆声音颤抖，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她怀孕了…… 旋即，自嘲地笑了笑，有些释然，释然的背后是更深的悲哀与孤寂。 一定是他平常的态度太恶劣了，那种情况下，她知道就算真的有了孩子，他也不会留下他，所以，想要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 “你滚！马上给我滚！”霍爸爸怒指着医院门口：“蒋少霆，你和小眠离婚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从今以后，我们霍家和你们蒋家一刀两断，你再不是我的女婿，你也最好祈祷小眠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否则，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你和那个贱女人的！” 蒋少霆微闭上眼。 眼前虚空一片。 恍惚中，他看到霍眠站在他的面前，含着泪控诉他的不配。 第17章 【是，在明知道你有心上人的情况下，我还要和你结婚，是我不对！可归根究底，在蒋家和安晓之间你选择了蒋家，是你先放弃了她！】 【明明我才是你的老婆啊！】 【这三年来，你又有关心过我么？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么？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娶我就是伤害安晓！】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涌上他的喉头。 咚。 一声重响，蒋少霆脚下趔趄着栽上走廊的墙壁。 “蒋先生！”蒋少霆的助理惊呼着，忙上前扶住他。 蒋少霆抹掉嘴角的血迹，挥开助理：“走开！” 他走在人潮涌动的走廊上。 背影，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 跟着助理一起来到医院的还有安晓。 但安晓知道，此刻她不适宜出现在医院里，否则对她的形象不利，匆忙间，她也已经想好了无数托词，就等着蒋少霆的责问。 可蒋少霆出来后，好像没看到她一般，直接回了别墅。 因为张妈不在，所以别墅里的那摊血迹还没有人清理，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底，好像她心底的伤，无论他怎么样去抚平，伤疤始终都在。 他拿起扫帚，一点点清扫着现场。 动作机械。 安晓跟着他回到别墅，哭着去拉他的手：“少霆对不起，这次的事……” “闭嘴！”蒋少霆冷厉的眸淬了毒般射向她：“你再说话，我会忍不住想掐死你！” “……你爱上了小眠了？”安晓不可思议地捂着胸口，嚎啕大哭：“为什么？少霆，你告诉我，你不是说过永远记得我么？！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是，这次的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太爱你，太害怕这个孩子出生后你就会……唔唔~” 她话音未落，蒋少霆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双眸阴鸷。 “记得你？沈安晓，你算什么东西我要永远记得你？！” “你……”沈安晓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 蒋少霆冷笑一声，面色危险：“你说你救了我，那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样救了我的？当初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你如何做到救了我却毫发无伤？我在昏迷前曾在那个女人手心里写过一个字，你又告诉我那是什么字？” 安晓顿时瞪大了双眸。 蒋少霆微微松了点力度，留给她说话的空隙。 “你……你都知道了？”他从哪知道的？是霍眠告诉了他？他就信了？ 第18章 蒋少霆真的很想掐死她，可是她不能死，至少她现在不能死，小眠还没醒过来，她醒过来之后，一定很想亲眼看着她的赎罪和道歉！ 蒋少霆重重将她摔在地上：“滚，从今天开始，别再踏进这里一步！” 骤然得到空气，安晓捂着喉咙不停地咳嗽着。 眼底掠过一抹寒光。 全都是霍眠！ 早知道，她就应该直接下毒药毒死她，而不是还让她慢吞吞地有机会能逃跑拖到蒋少霆回来！双拳紧握着，她恨恨地咬着牙，离开了别墅。 离开别墅前，她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她和蒋少霆在一起也有三年了，如今事情曝光，他也没有弄死自己，那么，他对自己也是有情义的，只要霍眠永远消失…… 她相信，他还会是她的！ —— 时间，就像是流沙，越想握住越是握不住。 从那天医院一别，已经匆匆过去两个月。 霍家的人把霍眠保护的很好。 但蒋少霆还是得到了她的不少消息。 比如—— 她被确诊为宫外孕。 她的命虽然抢救回来了，但一侧的输卵管被切除。 她从醒来后就没有提过他只言片语，仿佛他的生死他的状况他的婚姻都与她无关，而守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叫裴源晟，从小暗恋着她，如今事无巨细地在照顾她。 他偷偷潜入病房去看过她几次。 他看到她消瘦的脸，紧皱的眉，不安的眼。 每一次，他就坐在她的床头，静静地守着她，在她即将醒过来的时候，又悄然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只知道，他无法面对她。 医生说，她身体很虚，以后怀孕几率很小，也只有一侧的输卵管可用。 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隔天。 在医院里休养了几个月，霍眠坚持要出院了，霍妈妈担心地说：“小眠，医院里也不缺你这张床位，你何必这么急着出院呢？我和你爸爸还想让你再住一个月呢！” 霍眠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纯净地不带丝毫杂质。 “妈，我已经休养很好了，我想回家了。”她扑在霍妈妈怀里，尽量让自己与以前无异。 裴源晟帮霍眠收拾着行李：“阿姨，既然小眠想回家了就让她回去吧，在家里休养也不一定比医院差。”他们主要是担心霍眠哪里伤着，在医院检查也比较方便。 那一场大出血，吓到的不只是蒋少霆，也有霍家的人。 “好。”霍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暗示道：“小眠啊，你说小晟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当初和你结婚的就不是他呢？” 如果是他，那么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霍眠笑了笑：“妈，源晟哥值得更好的。” 第19章 事实上，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明确地跟裴源晟说过，她如今的生活平淡地像是一汪死水，可就是这样的死水，她觉得很好。 在上一段感情里，她身心受伤。 也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另一段感情里。 裴源晟并不放弃。 他说他会一直等，等到哪一天，她觉得想要谈一场恋爱了，他就会第一时间出现，陪着她走完余生。 司机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 三人直奔停车场而去。 就在她们即将上车的时候，忽然，停车场内一辆一直停着的车发动起来，直直地朝着他们撞过来。 “小眠小心！” 霍妈妈已经一只脚踩在了车腹，而裴源晟手中提着众多行李，来不及在第一时间拉开霍眠，霍眠站在那里，脑子有片刻的放空，脚下似有千斤重，完全动弹不得。 就在她目光紧盯着那辆朝着自己冲来的车，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间，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腰间一重，她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车子轰鸣的机械声。 天旋地转之间，她被男人抱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头顶响起男人关切的声音，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暗沉的黑眸：“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两个月不见。 他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霍眠望着他，有些不太真实，她将他推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谢谢，我没什么大碍。” 蒋少霆抿了抿唇，也跟着站起来。 裴源晟丢掉东西也追过来：“小眠，你没事吧？” “我没事。” “蒋少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说过，小眠不想见你！” 蒋少霆没有说话。 嘎吱—— 那辆车刹停在路边，司机透过车镜看到霍眠安然无恙，又调转了车头，重新对着霍眠撞了过来，俨然是不见血不肯离开的架势。 蒋少霆皱了下眉，将霍家的司机从车上拉下来，同时对裴源晟说：“带她躲好。” 说完，他发动了霍家的车子，与那辆冲过来的正面对上。 对方司机明显见状明显慌了一秒。 但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紧接着，两辆车眨眼之间就碰撞到了一起，轰隆一声巨响炸开，车头都被撞得陷进去，安全气囊弹了出来，霍眠亲眼看到蒋少霆的额头撞上方向盘，又被安全带箍着弹了回去。 车窗玻璃破碎，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另外那个肇事司机直接昏迷。 第20章 裴源晟没有意料到蒋少霆让他带着霍眠躲好竟然是这个意思，他立刻掏出手机报警，而后正准备让医护人员救人的时候，蒋少霆推开了车门，额头流着血，他无视这些，直接走到霍眠的面前。 他注视着霍眠，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到往日里她对他的担心。 但很可惜。 她的脸上毫无波澜，无懈可击。 大概，她是真的不爱他了，就连他的生死都可以置之不理，心口钝痛加深，似被撕扯后再撒上一把盐，他说：“能不能单独聊聊？” “不行！”裴源晟把霍眠护在身后：“刚刚那个司机撞了一次不成功，还特意掉头来撞第二次，偏偏蒋先生在这个时候出现，还那么凑巧救了小眠，蒋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蒋少霆的苦肉计！ “源晟哥。”霍眠终于开口，淡淡地拨开裴源晟的手：“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他做的，而且我跟他之间的有些事，也的确需要谈谈。” 霍妈妈年纪大了，反射弧有些长，此刻才走过来，拉着霍眠的手：“小眠你没事吧？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妈，我没事。” 霍妈妈瞪着蒋少霆，似想说点什么，但视线触及到他额间汩汩血迹又默默咽了回去，只对霍眠说：“别走远了，就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 “嗯。” 蒋少霆和霍眠往停车场出口方向走了点。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逆着光，他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虚弱，他深深地望着她浑浊的双眸，想要看清里面是否还潜藏着对他炙热的感情，但看到的，都只有两个字——放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她先对他说：“谢谢。” 他知道她在谢他刚才救了她。 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却透着无穷无尽的疏离，他有好多好多的话都被这两个字盖住，仿佛所有的过往都变成了浮云，轻轻一拨，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算是他们在医院一别后最正式的见面。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却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平静。 他宁愿她恨他骂她，崩溃也好，激烈也好，像是以往每一次的控诉也好，可偏偏，是这样让他手脚无措的宁静，心绪翻飞，他将所有的痛都压下：“不客气。” 说罢，两人之间又是一段长长的冷场。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道：“你还好么？” “挺好的，如果不是你今天出现，以前那些事我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她说地云淡风轻。 蒋少霆胸口狠狠一窒。 原来，那样深爱过的人，也可以说忘就忘记？ 第21章 “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问你当年车祸。” “你不信我才是救你的人？”霍眠望了他一眼，说：“那就当不是吧，反正你和安晓在一起这么久了，到底谁救了你也没意义了。” “不。”蒋少霆苦涩地说：“我信你，只是当初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他信她？ 告诉他？ 霍眠听到了这一句，只觉得像是笑话。 她如同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安晓跟我在大学时候同一间宿舍，我们关系很好，救你的时候我受了重伤，我怕爸妈担心就给她打了电话，等后来出院的时候安晓就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从不知道你和安晓的感情是因为这场车祸。” “我……”蒋少霆声音黯然：“你的手也在那年受了伤，从此再也不能画画了对么？” 霍眠挥了挥手：“还好吧，我能画画，只是不能长时间的保持握笔的姿势。” 蒋少霆薄唇掀动：“沈安晓……我一直没有动她，你有想怎么惩罚她么？有想法的话，可以告诉我。” “那你呢？”霍眠无所谓的说：“你对她就没有感情了么？蒋先生，她毕竟和你在一起三年了。“ “我……” 蒋少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安晓的这三年。 是错误么？ 偏偏，错的那么彻底。 霍眠见状，睫毛煽动了下：“没关系，我这一胎是宫外孕，就算不摔下楼也保不住的，就当和前半生告别吧，你帮我转告她，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两个人再度无语。 空气里，蔓延着说不出的尴尬，最终，也是她打破了尴尬：“蒋先生，你受伤了，还是早点去包扎吧，我怕我妈妈等急了，再见。” 不想她离开。 不愿看她离开。 可是，他找不到挽留她的理由，也找不到立场去挽留她。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离他远去。 很快，警方来了人，把肇事司机带走，保险公司也来了商谈赔偿的事宜，但霍家压根不在乎这点钱，她和霍妈妈被保护着低调上了另一辆车。 几秒后，就消失了。 一瞬间，蒋少霆所有掩饰的伪装的表情统统崩裂。他一步步往医院里走着，走着走着就累了，“滴答”一声，有什么东西砸落在手背上。 温温热热，湿湿咸咸。 —— 霍眠回到霍家。 霍爸爸听闻她差点被车撞，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叔叔，你最近有什么仇家么？”裴源晟怎么都觉得今天的事不同寻常，关心地问道。 霍爸爸再三确定霍眠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没有，我一向在商场上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和蒋家联姻后更加……” 说到一半，霍爸爸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然顿住。 一屋子人都看向霍眠。 第22章 生怕刺激到她。 霍眠不在意的笑笑：“看我做什么？你们聊吧，我其实无所谓的。” 霍爸爸谆谆教诲：“小眠，其实感情的事憋在心里很难受，你想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到另一份感情里，我看源晟也是个好孩子，你们要不试试？现在不是流行试婚试爱么？” “爸，我和源晟哥是好朋友，你别乱说了，到时候让大家都尴尬。”霍眠声音很轻，但大家都听到了。 霍爸爸和霍妈妈对视一眼，然后无奈地叹气。 他们老两口看着霍眠这样，心里不难过是假的，想要撮合她和裴源晟，偏偏这傻孩子一根筋，固执地认定自己配不上裴源晟，也不想再谈恋爱。 霍眠起了身，准备上楼：“今天撞车这件事等警方查吧，爸，妈，我有点困了，上楼去休息会。” “要不要我陪你？”霍妈妈忙说。 “不用了。” 霍眠上楼的步子很快，转瞬已经消失在楼道口。 裴源晟坐在那里，身躯挺得笔直，丝毫不受影响：“叔叔，阿姨，我和小眠的事以后你们也别太操心了，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霍眠坐在床头，没有睡意，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 小时候，她很喜欢看少女漫画。 觉得那些漫画里描绘出的爱情真的好美好，她也经常期待自己能有这样一份爱情，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伤了心又伤了身。 裴源晟是个好男人，她不能再耽误他了，她也不想……再留在江城。 她其实一点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镇静。 她也无法，在面对蒋少霆。 隔天，霍眠告诉霍爸爸自己想出国。 霍妈妈舍不得她：“在家里呆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想出国了？妈妈舍不得你！” “妈，我只是想出国走走，并不是不回来了。”霍眠安抚着霍妈妈，霍爸爸坐在大班椅上，思索了好久，他隐隐能明白女儿的想法，最终点了头：“你想去哪个国家？” “西班牙吧，听说那里挺好的。” “好。” 出国的事就这么匆匆定了下来。 毫无预兆。 当蒋少霆知道的时候，霍眠已经提着行李到了机场。 他们一家人目送着她离开，她抱着霍妈妈孱弱的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所有那些山盟海誓的爱情，其实到了尽头，压根比不上这些真正为你担心的亲情。 霍眠有那么一瞬间，不想离开了。 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和他们说了再见，进入登机口。站在暗处，蒋少霆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同样的，他也看到不远处，裴源晟也站在那里目送霍眠离开。 他的眼神，也是黯淡伤神的。 霍眠拒绝了他。 第23章 蒋少霆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买了一张西班牙航班的机票，然后也进了登机口陪着霍眠，因为还没到检票上机的时间，霍眠拖着行李坐在候机室里等。 靠在椅背上，她歪着头闭上眼假寐。 初冬的天，江城很难有暖和的太阳。 那一天，蒋少霆永远记得，天边深红色的浮云里藏着一轮鲜红的太阳，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门打在她的侧脸，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蒋少霆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气。 从此以后，江城，就不会再有霍眠这个人了。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 再见了，小眠。 他曾经真的爱过，却又真的伤害过的女人。 —— 霍眠走了。 蒋少霆的心也平静下来了。 他踢走了沈安晓，继续上班下班，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有条不紊的方向进行着。直到次日，他收到警方的消息，说肇事司机的确是被人用钱收买才想撞死霍眠的。 而那个人…… 是沈安晓。 蒋少霆没有预料到自己一念之差的“仁慈”会给霍眠带来这样深的隐患，他立刻派人把沈安晓抓回来，可沈安晓失踪了，在霍眠离开的第二天就失踪了。 以前蒋少霆和沈安晓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少送她珠宝首饰包包鞋子，甚至是豪宅。 而这些东西，也在一夜之间被沈安晓低价变卖。 她拿着这笔姑且算是巨额的款项，人间蒸发了。 蒋少霆派人试探过霍家的人，发现他们也只是知道买凶杀人的是沈安晓，而如今也在找她，但一无所获。疲乏地揉了揉眉心，蒋少霆去国外出了趟差，当做换种心情。 一周之后，蒋少霆回国。 沈安晓依旧没有找到，他渐渐地也减少了找人的力度。 她或许已经潜逃得无影无踪了吧。 半夜下了飞机，蒋少霆逐渐开始习惯没有看不到霍眠的日子，七天的出差之旅也慢慢让他的生活恢复了往常的节奏，穿上西装打好领带，他又变成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蒋少霆。 一举一动，带着优雅，又有着说不出的讲究。 半夜，他先回了一趟公司。 他将谈成的合同以及相关文件放回办公室，扭头就看到特助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表情非常复杂地望着他：“蒋先生。” “这是什么？”蒋少霆微微皱眉。 “这是……”特助眼神犹豫不决，最后狠心道：“这是西班牙航空公司邮寄过来的信，当初你曾经购买过一张由江城飞往西班牙的机票，信里说那趟航班中途失事坠海……” 第24章 砰咚一下，蒋少霆脚下没有站稳，差点摔倒。 后背的肋骨突然抽痛了一下。 他问：“你说什么？” 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尖锐地像是摩擦着铁锈。 “我查了一下相关的消息，霍眠小姐也在那张旅客名单上。”特助隐晦的提醒着，蒋少霆看着近在咫尺的信封，突然没有力气去拿。 短暂的几秒后，他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拿那封信。 当他拆开阅读的时候，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不停地喘着气，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无形中，偏偏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一个字都发布出来。 踉跄着，他再一次要摔倒。 特助眼疾手快忙将他扶住，让他坐在皮椅上，安抚道：“目前各方面的搜救人员已经就位，正在展开搜救工作，蒋先生，您……您别太难过了。” 蒋少霆用力摁着心脏。 那里正一下下剧烈跳动着。 他亲眼，看着霍眠上了那趟飞机。 为什么？他没有再挽留一下？没有再强制一点把她带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突然，他重重地挥开了助理的手，开着车，一路狂飙回到了他和霍眠曾经的婚房，三年来，他回到这里的次数少得可怜。 他总以为，她是用手段求来这段婚姻，那他就成全她，让这场婚姻变成她的囚笼！囚禁她的全部！ 他抚摸着冰凉的瓷砖，这些花样都是她精心挑选过的，床头的精致台灯也是她从古玩市场淘回来的，还有房间里的音乐播放机。 她说如果哪一天，他想听音乐了，她可以准备一场烛光晚餐，他们俩浪漫地在客厅里吃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晚餐，享受着他们两个人的幸福。 可这些，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她等来的，永远是他的拒绝或沉默。 时间很晚了。 蒋少霆不知疲倦地一遍遍看着卧室里的摆设和布置，然后走到书房，这里是她为他准备的，但他从没带过工作回这里，所以后来一直空置着。 哪怕是这三个月，他都没有打开的欲望。 而现在，他迫切地想要打开它，想要看看，她亲手布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 书房长期空置，天气又逐渐阴冷下来，推开门的刹那，有一股淡淡的湿气扑面而来，他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家具不多，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对面横陈着一排排书架，以及一些简单的装饰品。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 闭上眼，他能想象到霍眠曾经的喜悦。 是啦，她一定摸着这张桌子，笑眯眯地对工人说：“这里就是以后我老公的书房了，他工作没完成又不想待在公司的时候，就可以带回家来做，你们一定要轻点安放哦！” 冰凉的手，拉开抽屉。 他意外地发现抽屉里有一本残留的画册。 第25章 他打开画册，扉页上写着—— 【致最爱的你——我的蒋先生】 继续往后翻。 或许她的手真的受伤严重，后面画页里的画有很多笔触都断断续续的，不够流畅，第一页正式画面，是角落里站着一个落寞的女孩，她正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一对男女。 天上下着雨，男人撑着大伞为那个女孩挡住了所有，他们满脸幸福。 而角落的女孩孤零零地缩在那里。 那对男女画的很大，而女孩只是一个很小一团。 下面配着她秀气的字：【蒋先生，新婚三十天纪念日快乐！哦，或许你并不快乐，你被我缠上了，所以只能偷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不好意思，我并不打算放手，加油，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好的，fighting！】 第二页。 一个女孩躺在地板上，身下全都是鲜红色的血。 她伸出一只手朝着紧闭着的大门的方向，眼神很哀伤，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图片下面依旧是她的解释：【蒋先生，对不起，我弄丢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知道那是怀孕了，直到肚子很痛很痛才知道，但是来不及了，医生检查完告诉我，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死了好久了……干生的时候我流了好多血，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血，可是，你不在我身边。】 这一页上面有很多褶皱不平，像是被水浸湿后的痕迹。 他把画册贴到唇边。 仿佛，尝到了咸湿的味道。 他知道，她一定哭惨了的。 …… 那一晚，他在那张椅子上枯坐着。 当阳光穿透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他的桌面，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亮了，然后继续麻木僵硬地坐着，手机好像有时候响了，又好像没有响过。 等到最后，太阳跃下地平面，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他把那本画册重新放回了抽屉，面无表情。 “蒋先生？蒋先生你在么？”门口隐隐传来特助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些其他的噪音。 紧接着，有人冲进了他的大厅。 他起身出了书房，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冷冷地望着楼下的那些人，嗓音极度沙哑：“谁许你们私闯民宅的？！” 特助打了个哆嗦：“蒋先生你……你没事吧？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回，我真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报了警……” 警方表示也很无语。 “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做下记录。”警方对特助说着。 特助又看了一眼蒋少霆：“蒋先生，你真的没事么？” “我没事，你走吧。” 特助跟着警方走了，偌大的房子再度空置下来。 蒋少霆像是一汪死水，眼睛盯着某个方向，却没有焦距，胃里有些痛，但他更需要什么东西来麻痹自己，麻痹他所有的神经，所有清醒着的理智。 第26章 他驱车去了江城有名的销金窟。 销金窟里，他点了一个包间，点了数不清的酒。 他喝得烂醉。 熟悉蒋少霆的人都知道，他一般是很少喝酒的。 就连有应酬的时候，都习惯性带上一个能喝的下属，除了必要的场合，全部推给下属来喝，而今天，他像是不要命了，使劲往嘴里灌。 就这么昏死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清洁工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清洁工年纪大了，看不得年轻人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她推了推蒋少霆的胳膊：“先生，先生你醒一醒，别再这里睡了，回家去吧。” 蒋少霆迷迷糊糊的，醉生梦死的模样，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他喃喃低语：“霍眠死了。” 清洁工没听清楚，俯身凑近他耳边：“你说什么？” “死了，她死了……” “谁死了？” “霍眠，小眠，我的霍眠她死了……” 清洁工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来是个为情买醉的人，造孽啊。 蒋少霆一直在包间里呆了两天，没吃东西，只顾着喝酒，每一次清醒过来之后又把自己灌醉，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掉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后来，大半夜的，他吐了。 吐得很厉害。 吐出来的秽物里还染了血。 等到他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特助守在他床边，脸色难看：“蒋先生，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胃穿孔了！我明白你现在很难过，可是蒋家你不要了么？公司你不管了么？”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从没看过蒋少霆这样什么都不管的模样。 蒋少霆从床上坐起来，靠在枕垫上。 整个人无比颓废。 “霍家怎么样了？”他幽幽地问。 特助一愣，旋即回答道：“这几天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甚至在考虑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所以主要精力放在找您，暂时没来得及去关注霍家。” “哦，那去查一下，小眠什么时候葬礼。” 特助以为他终于走出心结了，立刻说了一声好，临走前不忘让他保重身体。 蒋少霆踢踏着拖鞋去浴室洗了把脸，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眼袋很重，还有原本一头利落的短发也变得十分凌乱。 若是小眠看到这样的自己，还会爱上他么？ 他扯了扯嘴角，突然笑了起来。 从兜里掏出根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对面的镜子上慢慢摩挲着，刻写着一个字—— 眠。 果真长眠了。 第27章 霍眠下葬的时间定在四天后。 虽然说飞机失事以后，还有各方势力再打捞援救，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从万米高空坠落，生还的几率能有多大呢？ 霍爸爸特意让人去飞机坠落附近的土地挖了一块泥土，又在附近海域舀了一瓶水。 下葬那天，霍眠没有尸体。 棺木里葬着的只有几件她临走前穿过的衣服，以及那瓶水那块泥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尘归尘土归土吧。 临到封棺的时候，霍妈妈哭着推开那些工人，双手颤悠悠地抓着霍眠的衣服，哭天抢地：“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小眠，我的小眠……” “别哭了。”霍爸爸想安抚霍妈妈，眼眶却忍不住也泛起红。 裴源晟僵硬地站在那里，同样红着眼：“叔叔阿姨，我相信如果小眠在九泉之下也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安乐，就当是为了小眠，你们也要保重！” “源晟，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让她走，就算是以死相逼，也该让她嫁给你！”霍妈妈扑在霍爸爸的怀里，大声说着。 如果是嫁给了裴源晟，她怎么会出国？ 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切？ 可是，归根究底，说白了罪魁祸首是蒋少霆！如果不是他一而再的寒了小眠的心，她怎么会凄惨到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蒋少霆！ 蒋少霆！ 她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小眠不能也不会嫁给裴源晟！”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墓地不远处响了起来，只见蒋少霆穿着黑衣黑裤，胸前别着一朵小花缓缓地走过来。 “他怎么来了？” “不是说就是因为他，霍家小姑娘才会闹着出国么？” “天！他还敢来啊？如果是我的女儿，我真会一刀杀了他！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霍小姐三年前就跟他结婚了，结果这个男人为了外面的女人，硬生生把霍小姐弄得半死不活……” “不止呢！霍小姐几年前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结果这个男人……” ……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蒋少霆指指点点。 他就当没有听到，没有看到，目不斜视，一步步往前走，脸上无悲无喜，麻木地让人感觉到可怕。 霍爸爸怒意上头：“蒋少霆！谁许你过来吊唁的？你给我滚！立刻给我滚！” “爸。”蒋少霆没有离开，而是对着霍爸爸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来晚了。” “谁是你爸？！”霍爸爸面红耳赤，目眦尽裂：“我早说过我们霍家和你蒋少霆再无关系！你不走是不是？来人啊……” “我和霍眠没有离婚。” 蒋少霆薄唇微掀，突然抛下一枚重磅炸弹。 一语激起千层浪。 裴源晟冲上前，又狠狠地挥舞着拳头揍向蒋少霆，这一次，蒋少霆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面对着所有的来宾。 “感谢今天大家来参加我老婆霍眠的葬礼，对于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还请大家谅解。” 第28章 人群里顿时窃窃私语。 “他们竟然还曾有过一段婚姻？天！” “他怎么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以后一定擦亮了眼睛，这样的男人，千万敬而远之！可不能让我的女儿也嫁给这样的老公！太可怕了！” …… 霍妈妈恼羞成怒：“蒋少霆！我女儿已经和你离婚了！你给我闭嘴！小眠不是你的老婆！” “妈，爸，即便你们不喜欢我这个女婿，但我和小眠的确是夫妻，当初小眠只是协议离婚签了字，不代表离婚证就办下来了，手续再没有走完的情况下被我中止，她就是我的老婆！对于我给你们二老带来的伤害我表示抱歉，但今天，我一定要小眠冠上我的姓！” 这是，要改墓碑上的字？ 霍爸爸呼吸一凝：“休想！我不会让你碰我女儿的墓！” 蒋少霆没有离开，反而是对特助示意，紧接着，特助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给霍爸爸，面色从容：“霍先生，两个小时前蒋先生收购了霍氏集团51%的股份，换言之，蒋先生已经是霍氏最大的股东，如果您还希望霍家能掌管霍氏，请您对蒋先生态度好一点。” 看着那一纸协议，霍爸爸眼底骤然猩红。 他一把夺过那份文件，用力撕碎，然后砸向蒋少霆：“蒋少霆，你竟然趁着我丧女之痛蚕食我的公司！卑鄙小人！你这个卑鄙小人！！” 蒋少霆瞳孔缩了缩。 犹记得，当初他把一份离婚协议递给霍眠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恼怒地撕碎了。 果然是两父女。 裴源晟气急败坏地说：“叔叔，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儿子，你别怕，就算没有了霍氏，我一样会赡养您和阿姨终老！” “爸，我知道你们霍家不缺钱，可我只想问你，你舍得把父辈多年打拼而来的基业毁于一旦么？舍得让我把霍氏旗下的公司统统重组然后拿去卖掉，霍氏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么？” 霍爸爸双拳紧握：“蒋少霆！你别欺人太甚！” “嘘~” 蒋少霆竖起手指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缓缓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跪了下去，朝着霍家二老所在的方向。 众人哗然。 霍爸爸面色铁青：“你做什么？！” “我蒋少霆这一辈子跪天跪地跪长辈，如今我是小眠的老公，也就是你们的女婿，跪你们并没有错，这一跪第一代表着我对我自己行为的歉疚，第二代表着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第三代表这么多年来我对霍家的愧疚。” 这哪里是歉疚？ 分明是威胁！ 第29章 霍爸爸咬着牙想要把他轰走，可是霍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里。裴源晟无数次想要劝，但他没有立场，更加不能替二老做决定。 最后，是霍妈妈含着泪拉扯着霍爸爸的袖子：“老霍，算了，我们争不过的。” 他们争不过蒋少霆。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等小眠入土为安以后，蒋少霆又来动她的坟！ 女儿已经没有了。 她再恨他，偏偏能守住的也只有丈夫，只有偌大的霍家…… 霍爸爸苍凉而哽咽的声音响起：“蒋少霆，终有一天，你不得好死！”说罢，他带着霍妈妈给蒋少霆让开了路，蒋少霆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给特助示意。 特助立刻吩咐工匠将霍眠墓碑上的刻字改掉，冠上蒋姓。 生死，她都是他的人。 墓碑上贴着她的照片。 那照片里，霍眠笑得恬静，岁月静好。 蒋少霆遥遥地望了一眼。 别哭。 也别忘了我。 等我来日下了地狱，一定任凭你处置。 可是，你不能再离开我。 —— 时光来去匆匆。 又过了一两个月，江城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自从霍眠离开以后，他就变得异常沉默寡言，甚至于不到必要时刻几乎不会说话，蒋少霆的特助看在眼底，心底万分担心，总觉得他会出什么事。 那天下着大雪，蒋少霆让特助把他下午的工作都推掉。 他独自去了霍眠的墓地。 他拿着一瓶酒，两个杯子。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再给霍眠倒了一杯，纷纷扬扬的雪花扑扑簌簌地落下来，有的落在杯中，很快被融化，他将酒洒在地上，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照片。 “下雪了，你喜欢么？” “对不起，为了让你带上我的姓，我对你爸妈下手了，不过我已经把股份还给他们了，从今以后，霍氏还是他们说了算，你别生气。” “以前你总让我陪着你一起看雪，看星星，我嘲讽你不知进退，现在我来了，我来陪你看雪了……江城的雪花，一片片的很白也很纯净，你应该会喜欢的……” “最近公司的事情有些多，我不能经常来陪你了。” ……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偶尔是聊聊家常，偶尔是絮絮叨叨说些商场上的变故，再者就是说说霍家和蒋家的近况。 也许她是不想听的。 毕竟说的人是他。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来告诉他。在最近的日子里，他经常会失眠，醒过来的时候喜欢独自抽着烟坐在沙发上听大厅里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往前走。 曾经，她应该也是这样一夜夜等着他回来。 原来，等他停下脚步回忆的时候，才发现，为什么霍眠死后他的心会那么难受？因为，早就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一个她。 晚上，驱车回到别墅。 蒋少霆喝得不少。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特助的来电。 “蒋先生？”特助的声音带着点暗暗的喜悦：“您回家了对么？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而且我猜，你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第30章 “是什么？”蒋少霆淡淡地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 特助的电话刚挂掉，别墅的门铃就被人摁响。 他拉开门，是一个穿着深色大衣，下配黑色丝袜的窈窕女人，她长发披散在肩头，抬头的那一刹那，从某一个角度看过去，竟有几分像霍眠。 特助口中所说的礼物，大抵如此。 “蒋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女人明媚的笑着，似乎有点冷。 蒋少霆掏出根烟，双指摩擦着，往旁边让开了一条路来，女人快步入内，眉眼间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当然，进入陌生的房间里，也有一些是难以克制的悸动与害怕。 这个蒋先生，传说很不好相与。 尤其是他老婆死了以后。 蒋少霆坐在沙发上，在烟雾中抬眸：“多大了？” “二十三。”女人低低的答。 “二十三？”蒋少霆眼神有些深邃，稍稍飘远：“真是一个花样的好年纪，会跳舞么？” “会一点。” 女人点头。 “会画画么？” “也会一点。”女人同样点头。 蒋少霆突然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了一句“等着”，然后起身去了二楼的书房，他从书房里取出画架以及一些画画的工具，他摆放在大厅里，对那个女人说：“照着我的样子，画一幅漫画。” “漫画？”女人稍稍惊愕了片刻。 她还以为他会说油画之流，但转瞬想起特助交代她的，便很快安静下来，冲他微微一笑：“好的，蒋先生请稍后片刻。” 女人站在画架面前，故意歪着脑袋，露出最像霍眠的那一边侧脸，抬头看着蒋少霆的时候，眸光总是含羞带怯，同时夹杂着一丝娇憨。 蒋少霆依旧幽幽地坐在那里。 一根烟抽完了，他又继续点燃另一根烟。 透过寥寥烟雾，他盯紧这个女人，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 不多时，女人笑着说：“蒋先生，我已经画好了，你要来看看么？说不定，你会很喜欢我的画。” 蒋少霆将烟头掐灭，缓步起身走到画架面前，站在女人身后，独属于男人的呼吸喷薄在女人的脖颈之间，酥酥麻麻的，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腰，贴上男人结实健壮的胸腹。 隔着薄薄的衣衫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仿佛天生契合。 蒋少霆没有动也没有退开，而是静静地盯着那幅画，这幅画比霍眠画的精细很多，这个女人应该是特意学过，哪怕是简单的漫画，几笔之间勾勒出的自己，意气风发，志气满满。 他含笑，突然拿起画笔，在男人对面勾画了一个女人。 女人的身影小小一团。 唯独，注视着他的目光格外认真。 几笔后，他放下笔，然后往后退开一步，对女人说：“你走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第31章 女人愣住！ 她这是画的不好么？ 为什么就要赶她走了？ “为什么？蒋先生，我哪里做的不好么？”明明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这样走了，如果对蒋少霆的特助交代？ 蒋少霆含笑，没有丝毫的厌烦：“其实你做你自己就好，何必模仿别人要去做别人的替身呢？” “我……”女人有些难以置信：“我是根据蒋太太身边的人的描述所模仿的，请问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么？” “不，你做得很好，只是有一点你做不到。”蒋少霆不动声色将视线投向那幅画，他说：“我承认，你的画工比小眠好，可是每当小眠画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把自己也画在我身边，她会把我画的高大却把自己画的渺小。”叹了口气，他一步步往楼上走：“我有点累了，想上楼休息了，希望我明天起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女人顿时面如死灰。 她是活的，而且主动送上门来的，就比不过一个已经死去的，而且还下意识把自己变得卑微的女人么？ 她刚想开口，蒋少霆却先她一步察觉到她的意图，不咸不淡的落下警告：“别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还不配。” 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只能闷闷地离开。 —— 回到卧室，蒋少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特助。 “蒋先生，露露有哪里做的不好么？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模仿着霍小姐，就连那张脸也跟霍小姐有几分相似。” “那你又知道么？世界上相似的人再多，唯独只有一个霍眠。”蒋少霆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可我，亲手弄丢了她。” “……”特助沉默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以后别再做这些事了，我不需要。” 蒋少霆落下一句便挂掉了电话。 唯独一个霍眠。 他弄丢了。 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霍眠了。 也不会再有人，那么爱他了…… —— 春去冬来，两三年时光转眼即逝。 杭州。 某个小镇上。 “老板，两份葱爆桧儿，两份小笼包，打包带走！”一个安静站在小摊贩面前的女人对着老板说道，老板忙应了声：“霍小姐，你今天来的可真早。” “还好。” “你家的弯弯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稍稍好了点，已经不咳嗽了，谢谢老板关心。”女人轻声回应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脸不是霍眠是谁？ 给了钱，霍眠提着袋子快步离开回自己租住的小阁楼。 有新来的伙计不认识霍眠，问老板：“老板，这姑娘是谁啊？长得还挺漂亮的。” 老板一听就知道伙计有什么想法。 “别想了，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不过可惜那小女孩生来就有心脏病，这几年一直在吃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一点。” “有孩子了啊……”伙计悠长悠长的叹了口气。 视线落向霍眠的背影。 身量纤纤，还真的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 第32章 霍眠回到租下的小阁楼，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布置，就知道小丫头已经起来了，便道：“弯弯，洗手过来吃早餐了。” 弯弯蹬着小短腿从浴室里扑腾扑腾跑出来，笑得眉眼弯弯的：“妈妈，不叫隔壁叔叔一起来吃么？” “隔壁叔叔不知道有没有起床，等中午再叫他。” 弯弯哦了一声，低头咬小笼包。 这是她最喜欢吃的小笼包。 妈妈每天早上都会跑那么远给她买，她身体不好，一定要多吃一点才能给妈妈减轻负担，霍眠揉了揉小丫头的长发，她的眉眼越来越开了，能看得出来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美女。 叮——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弯弯扭头：“妈妈，有人来了，是不是叔叔？我去开门！”说完，弯弯从板凳下蹦下来，快步跑到门口拉开了门，迎面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弯弯咬着手指，小声说：“妈妈，我不认识他。” 蒋少霆站在门口，手指微微哆嗦。 他想过很多遍，再次看到霍眠的场景，却难以在实际中那么熟练，他尽量保持身体的平静，低下头，说：“你是弯弯吧？我姓蒋，你可以叫我蒋叔叔。” “谁啊？”霍眠疑惑的声音慢慢响起。 蒋少霆捏了捏小丫头的眉心，目光渐渐飘远，看向了房间里，慢慢地，霍眠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蒋少霆那一颗激动的心脏才一点点落下实处。 真的，她真的没有死。 一年前，频繁有人跟他说在杭州看到了霍眠，他起初是不信的，只以为又有人故意跟他玩什么手段，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源晟也经常出差去杭州。 到了最近，裴源晟甚至直接将工作重心挪到了杭州。 他让特助过来查了查。 裴源晟竟然在一个堪称贫民窟的小区里租了房子，而他的对面，住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带着一个天生心脏病的女儿，年纪很小，才三岁。 从那刻起，蒋少霆心底才真的生出庆幸来。 庆幸，霍眠没有死。 他隔天一早就搭乘来杭州的飞机，九曲十八弯般才找到这里，这一次，他把自己的情绪克制的很好，没有表露出半分倾袭的意图。 因为，他要慢慢筹谋，慢慢把她夺回去！ 霍眠走到门口，正想着是谁来了，她在这个小镇生活两年了，除了公司里的一些同事，她很少与别人来往，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他！ 蒋少霆！ 第33章 初初一秒，霍眠瞳孔缩了缩。 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拉回了女儿的手，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蒋少霆淡淡地说着，看向弯弯，故意说道：“这是你女儿吧？长得很像你，也很可爱。” 霍眠心里松了口气。 他以为这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应该也就不会有别的什么纠缠了吧。 “可以请我进去坐坐么？”蒋少霆继续问。 霍眠想了想：“房间简陋，不介意的可以进来。” “怎么会呢？”蒋少霆笑着应答，平静地往前垮了几步，跨得有些小心翼翼，三年多了，他再度见到她，也是第一次踏进她的私人领域。 房间里的确很简陋。 因为是小阁楼，房间里空气还好，但稍稍有些阴沉，主要是房子不够高，而且摆设也比较简单，虽然家电看似齐全，但看上去颇有些老旧了。 霍眠看出他的疑虑，坐在沙发上，抱着女儿，说：“这些家具大部分都是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我也没有扔掉。” 曾经的霍家千金，竟然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既然你没死，当初为什么不联系我或者是霍家？”蒋少霆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霍眠浅声回应：“那趟航班起飞前，我临时改了主意不想走，乘火车来了杭州，但是途中遭遇扒手，手机和身份证都被偷了，我也暂时没能联系到我爸妈，直到后来一切安定的时候，我才发现你们以为我死了，那时候我索性就留在了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哪天想回去了再回去。” 很随意的解释，也很正常的回答。 蒋少霆胸口郁闷，却没有再多问下去。 “小眠，是谁来了？”此刻，忽然一道男音突兀响起，裴源晟穿着一个背心从对面走过来，颇有主人家的意味，却在看到蒋少霆时，原本的好脸色顿时化为戒备：“怎么是你？谁让你来的？立刻给我走！” 弯弯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看霍眠：“妈妈，怎么了？” “没事。”霍眠捂着小家伙的眼睛，对裴源晟说：“源晟哥，我买早餐的时候多买了一份，放在厨房，现在应该还是热的。” 裴源晟来了杭州以后，经常白天陪着她们母女，晚上才熬夜工作。 霍眠过意不去，让他别再这样，偏偏裴源晟只说自己愿意，她也再没别的办法，只能在照顾女儿的同时，连同他一起照顾上。 偶尔，她静下来想的时候，或许哪天他累了就会离开了吧。 “我知道了。”裴源晟点了点头，又无比戒备地瞪了一眼蒋少霆，就差手里拿着一把刀把他赶走了：“小眠，这人真不是个东西，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叔叔阿姨给你办葬礼的时候，他突然冲过来，以霍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为要挟，一定要把你墓碑上的名字改成他的妻子！！” 第34章 这些事，霍眠从不曾知道过。 顿时，她惊讶地望向蒋少霆，蒋少霆坐在那里，腰腹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的心虚，就像是裴源晟控诉的人不是他一般！ “妈妈，什么叫做股份？”弯弯不合时宜地突然问了一句。 霍眠抿了抿唇：“没什么，以后你长大了自然会懂。” 她拍了拍小丫头的脑瓜，对裴源晟说：“源晟哥，你帮我照顾一下弯弯，我出去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裴源晟立刻护犊子的说。 “不用了。”霍眠摇了摇头，蒋少霆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明显要跟着霍眠出去，其实裴源晟哪里不明白霍眠的意思，她是想跟蒋少霆讲清楚，可是，霍眠毕竟真的爱过蒋少霆，万一她又被他三言两语哄骗走了怎么办？ 他的焦急落在蒋少霆的眸中，就成了千恩万怨舍不得。 蒋少霆憋足了一口气。 他来的太过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查清楚。 比如说她从哪里收养的这个孩子，她有没有接受裴源晟…… 不过都不急，慢慢来。 霍眠提着自己已经有些泛白的小布包往楼下走，蒋少霆指腹摩挲着，似想抽烟，但想到这里的场合，又默默地把手放回兜里，亦步亦趋的跟在霍眠身后。 平静的小镇上，早上行人不是很多。 “刚刚源晟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蒋少霆沉默了几秒，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当初你出事的时候我就后悔了，离婚协议后面也没有办妥，所以到目前为止，从法律上来看，你依旧是我的妻子。” 霍眠停下脚步，一瞬不瞬地看着蒋少霆。 忽然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她问：“蒋少霆，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死了，还要在我墓碑上刻写你的名字，是觉得我这辈子活着纠缠了你，所以要我死后也不得安宁么？” 蒋少霆扯了扯嘴角，毫不闪烁。 “对不起。” 对不起…… 那三个字，她纠缠他那么多年，他伤害了她那么多年，她没有听到。 却在“死”了以后，猝不及防地听到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但爱，大抵是被时光冲碎了吧。 “回去吧。”霍眠静静地盯着她：“离婚的事我以后有时间会找律师跟你谈，我在这里也很快乐，以后，你别再来了，刚才是我预估错误，我家太简陋不适合您如今的身份，我就不送了。” 这就赶他走了？ 蒋少霆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我知道错了，小眠，当初飞机失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想让你死后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才动用那些手段，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的父母！裴源晟他只说其一不说其二，摆明是想让你痛恨我！我不走，我也不会回去，裴源晟等得起，我凭什么等不起？” “够了。”霍眠很想用力挥开他的手，无奈力气不足：“蒋少霆，如果你三年前跟我说这些话，或许我会很高兴的和你在一起，可现在……抱歉，你回头太晚了。” 回头太晚…… 哪怕她活着，她也放弃他了。 第35章 可是，死亡没能把她带走，蒋少霆就不会放弃！ 三年前，他亲眼看着她走，却给自己带来无法弥补的心伤，这一次，他就算小心翼翼，就算很不“蒋少霆”，他也不会放手。 “我能让你爱上一次，就能让你爱上第二次！霍眠，你的心冷了是不是？我还在这里，我会让它再一次暖起来！我不在乎弯弯是谁的女儿，我也不在乎这三年你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只在乎，你活着，你真实的活在我面前！别赶我走，你现在恨我我知道，可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恳求，这样卑微。 霍眠心底没有触动是假的，可那些触动，拔不掉她心中的刺。 “想听实话么？” “……什、什么？” 蒋少霆愣了一秒，什么实话？ 紧接着，他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响起，好像诉说着以往：“蒋少霆，你知道我爱你爱了多久么？或许你早就忘记了，可我一天天都记得。我生来就是霍家千金，不缺钱不缺名不缺权，唯一的追逐和信仰几乎都是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却偏偏固执地想要嫁给你，因为当我在学校受伤的时候，只有你给了我温暖，我想从你那里得到爱情，可是我不知道，原来你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感情，最坚硬的心，我怎么去爱你都捂不热，你带着安晓一遍遍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我曾经无比天真的想，我就是不要离婚，我就是要缠着你和安晓不让你们幸福，可事实上，在我怀孕后，你连我的生死都不顾，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恨你，不是恨你爱上安晓，而是恨你从来没有信过我，你知道被人不信任是什么滋味么？你知道在婚姻的坟墓里一点点变得绝望是什么滋味么？一千多个日夜，我摊开五指，看不到光亮，只有无尽的漆黑，我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守着一个永远没有未来的家，我甚至在想，我怎么还能坚持下去？我为什么还没有疯掉呢？“ 她那么努力地想把这一切当做故事来讲。 无形中，却陷入了那段漆黑的回忆里。 她身体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小镇上的风太冷，还是因为她穿的太少。这些多年来不见天日的心事，被挖开后，真的只剩下腐骨森森。 “摔下楼梯的时候，我看到好多好多的血，我想要你跟我一起痛，所以把那些被安晓掩藏的事实都说出去，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但我心里还会幻想着，有一天你会不会忽然出现在医院，站在我的床头对我说：我错了，对不起……事实证明我又胡思乱想了。” “从手术室出来，麻药过了以后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那个时候是真的很疼，我疼得想要给你打电话，想要骂你，想要骂安晓，想要让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可我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 第36章 “我妈妈看着我消瘦，拼了命地让我好起来，然后我就跟我自己说，你不爱我，你不信我，我自己信我自己就好了，既然老天没让我再那一场大出血中死掉，我就不可以死。” “蒋少霆，你明白么？从你拿着刀子捅进我心脏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你就不爱了，以后我或许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就这样吧，平平淡淡的，我也没有精力再去爱了。” 从头到尾，蒋少霆距离她都很近。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中途她的绝望与悲伤，原来他不知道，她曾经还给过他机会，但他却因为他的愧疚与无法面对，错过了。 他开始想，如果三年前，他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告诉她，他知道错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凌迟的痛从心脏蔓延开，霍眠说完这些，眼眶好像湿了，又好像只是沙子进了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看向天空：“蒋少霆，我回去了，再也不见。”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蒋少霆突然叫住了她：“小眠。” 他的眼睛也有些模糊。 在没有看清她脸庞的时候，就模糊了。 但最后一刻，他叫住了她。 霍眠没有回头。 她站在那里，在语言地发泄之后，疲惫地没有力气再去应对他。 几秒后，她的腰间忽然缠上来一双大掌，背上用力贴着温热的胸膛，蒋少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霍眠下意识要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的抱紧：“别推开我，就这一次，最后一次的拥抱了，如你所愿我不会再强迫你，也不会再打扰你，可是你最后，别对我这么残忍……我也没有告诉过你，当我知道你的死讯时，我觉得天昏地暗了一样，我那会真的想什么都不要就陪着你一起走，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死了……” 你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霍眠的心脏也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 她没有伸手推开他，两个孤独寂寞的人，在清冷的早上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是穷途末路中迷路的一对孩子，即将永别。 不远处，裴源晟抱着弯弯，站在阁楼的小窗台前，望着这一幕。 弯弯拧着手指：“叔叔，为什么那个叔叔要抱妈妈？” “哼，弯弯记得这个叔叔不是好人，以后他再来骚扰妈妈的时候，一定要把他赶走！”裴源晟气急败坏地说着，弯弯皱眉呼了口气：“唔~什么叫做骚扰？” 裴源晟：“……” 他忘了弯弯还不到三岁，尽管天生心脏有病有些早熟，但也还是个小孩子。 “没什么，叔叔刚刚说错了，你就当没有听到吧。” 弯弯长长的“哦”了一声。 同样的，依旧在不远处，还有一道凌厉的冷光望着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她戴着厚重的墨镜以及一顶帽子，阳光照不进她的眼底，只能看到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 第37章 回到小阁楼，霍眠的眼眶已然通红。 “小眠。”裴源晟心绪有些不宁：“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怎么哭了……” “源晟哥……”霍眠猛然扑进他怀里，咬着嘴哽咽道：“他跟我说对不起了，他说他真的以为我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他的道歉要那么迟，要到我的心已经凉透了才肯回头？” 裴源晟浑身一震，站在那里久久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他曾经真的以为她已经忘记了蒋少霆。 却不过，是她隐藏太深。 那些连命都不要的爱情，怎么能说忘就忘记呢？ 睫毛扑闪，裴源晟抬起微凉的手抚在她后背上，轻声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傻丫头，别哭了，以后自己活得开心就好。” “妈妈，你别哭，我会乖的。”弯弯也忙扯着霍眠的衣摆，急忙地安慰她。 霍眠忍着哭，收敛了心绪。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妈妈没哭，弯弯乖。”她俯身将弯弯抱进怀里，偷偷摸了摸眼睛：“眼睛里不小心进了风沙，弯弯你书包收拾好了么？妈妈送你去学校，对不起，源晟哥。” “我早就收拾好了。”弯弯拍拍胸脯，骄傲地说。 妈妈要上班，所以她两岁半就已经开始上幼稚园了，从来不给霍眠增加其他额外的负担，霍眠低头吻了吻女儿光洁的额角，心里微软。 裴源晟开车送了弯弯去幼稚园，又送了霍眠去上班。 她如今在一家杂志社工作。 不是配图插画，而是简单的文字校对，比较枯燥，但胜在工作稳定，而且双休，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女儿。送完两母女后，裴源晟一个人驾着车，无聊地在街上乱晃。 在一个红绿灯口的时候，他停了车，突然，车窗被人敲响。 他将车窗摁下，毫无意外的一张脸映入他的眼帘，是蒋少霆，他并没有真的如霍眠所言离开这座小镇：“有没有空？出来聊两句。” 裴源晟抽了根烟：“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关于小眠呢？” 蒋少霆薄唇微掀，吐出一句话。 叫小眠的时候，俨然藏着点什么复杂的感情，像是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出口即饱含深情，裴源晟抽烟的动作一顿…… 镇上一家比较出名的咖啡厅馆。 裴源晟和蒋少霆面对面坐着。 “有什么话快说，我没空跟你耗！”裴源晟不耐烦地说着。 蒋少霆不急不缓：“把你现在住的房子让给我一个月时间。” 裴源晟差点没笑出声来，霍眠如今住在阁楼，旁边没什么邻居，而他所居住的那间房子，就在她的对面，也是唯一一间近邻。 “蒋少霆，你这几年赚钱赚傻了啊？” 第38章 “不。”蒋少霆单手叩击着桌面，有条不紊：“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你也不想一直看到我出现在你和小眠的生活里吧？” “什么意思？说重点。”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蒋少霆眉眼含着淡淡的笑，云淡风轻地开口：“一个月，你把你的房子让给我住一个月，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会打扰她，也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小镇。” “你当我蠢么？”把近水楼台的机会让给情敌？还是一个伤害小眠那么多次的情敌！ “据说所知，你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但这一年里小眠并没有接受你。”蒋少霆款款说着：“当初伤她最深的人是我，能让她走出阴影抚平伤痛的人也只会是我。” 裴源晟猛地攥紧拳头，就想要冲他脸上挥过去：“蒋少霆，你闭嘴！” “一个月，换一辈子的退出，你考虑一下。” 裴源晟恨极了蒋少霆这副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可是他说的没错，小眠如今看着像是无欲无求，更多的却是被伤到了极致的体现。 “只要一个月，你真的会永远不再来打扰她？” 蒋少霆知道，裴源晟已经心动：“我带来了合同，你看完之后没有问题我可以现在就签字，未来我食言，你可以跟我打官司。” 裴源晟没想到他准备的这么充分。 胸口堵着一团火焰，他狠狠拽过那份文件来看，条条框框，密密麻麻，几乎他能想到的或者是担心的，上面都有详细约定。 从早上到现在不过寥寥几个小时。 他……早有预谋！ “好！” 裴源晟咬牙点头。 蒋少霆又补了一句：“我唯一一个条件，在这一个月内，我想安静地陪着你，换言之，我要你离开这里！” 裴源晟想骂他得寸进尺，但一个月换一辈子…… “成交！” —— 当霍眠下班时，裴源晟来接她：“小眠，江城公司出了点事，我这两天要回去一下，我的房子已经短租让出去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你能行么？” 霍眠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会忽然离开。 但这样也好。 他毕竟要寻找自己的幸福，不能只守着她。 “没关系，你去吧，这一年的时间，其实是我和弯弯耽误你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找一个比我好的女孩子，成立一个自己的家庭。” 裴源晟眼神暗了暗：“如果等不到你回头，又看不到你幸福，我舍不得结婚。” 霍眠呼吸凝滞，她飞快别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正好掠过一只白鸥。 “源晟哥，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他结婚，一定会跟你在一起的，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裴源晟走了。 晚上，霍眠做好晚餐陪着弯弯一起吃完饭后，辅导她认一些简单的字词，对面的小屋子乒乒乓乓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 弯弯探着脖子：“妈妈，外面好吵啊。” “在搬家呢，搬家都这么吵。”霍眠揉了揉女儿的脑瓜，继续教她认字，看时间差不多了，又给她倒了两粒药让她吃下。 第39章 弯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不能受刺激，也不能断药。 否则很容易出事。 接连过了两天，小屋子那边总算安静下来了。 但霍眠没有看到那位邻居是谁，如今她孤儿寡母，为了安全起见，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注意一下对面究竟住着什么样的人。 隔天一早。 她早早洗漱完毕，准备下楼去买早餐。 拉开门，门口却放着她和弯弯习惯性吃得那家早餐店的早餐。 两份葱包烩儿，两份小笼包。 她往外看了看，没有人。 而那份早餐旁边还贴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份早餐，来自：你的邻居。】 邻居买的？ 邻居怎么会知道她和弯弯的喜好？ 霍眠抚了抚眉心，掏出手机给裴源晟打电话，那边很快就通了，似乎还有一点噪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小眠？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裴源晟声音温和。 霍眠直接问：“你知道你原来住的那个房子里现在是什么人么？他今早给我和弯弯买了早餐，是你临走前交代的么？” 买了早餐？ 蒋少霆开始行动了？ 裴源晟低眸思索着，然后说：“不是，房子我挂在中介处，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住。” “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 “嗯。” 裴源晟说完，也没有挂掉电话，两人之间沉默了会，然后霍眠主动挂掉了电话，她提着早餐去了对面邻居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叩叩叩。 “有人在么？”隔着门，她小声询问。 几秒后，没有人回应。 她再一次敲了敲门：“请问，有人么？”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早上的风声。 霍眠无奈，只能将东西提了回去，她不是傻子，能来这里，并且还给她买了她和弯弯平常吃的东西，多半只有那个人。 “咦，妈妈你今天这么早就买完早餐了？”弯弯会比霍眠晚起十几分钟，小丫头不哭不闹的时候特别可爱，主动搬着一个小板凳站在浴室的盥洗台前刷牙洗脸。 弯弯洗漱完，挪动双腿站在霍眠面前，霍眠一边给她扎两个小花辫，一边解释道：“这不是我买的，是隔壁的邻居叔叔买来的，妈妈想退回去，但似乎没有人。” 弯弯眨了眨眼睛，小大人模样晃动脑袋：“邻居叔叔买的？那我能吃么？” 霍眠想了想，点头。 “可以。” 他既然想做，她为什么不能接受？ 得到妈妈的应允，弯弯立刻捧着小笼包美滋滋地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小笼包好像格外好吃一点？ 吃完早餐，霍眠送弯弯去幼稚园。 由于今天吃早餐比较早，她们俩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公交车才刚刚发车，还需要等一会。冬天的风吹刮在脸上，像是一寸寸凌迟着肌肤。 第40章 霍眠能忍，但弯弯身体不好，她不想她受冻。 她掏出手机选择了最近大热的一款专车APP，直接打车送弯弯去学校。弯弯背着书包，小脸被冻得通红，她从兜里掏出粉嫩嫩的小手，握着霍眠的双手。 “妈妈你手好冰啊，弯弯给你呼呼。”从三年前流产后，她每到冬天就手脚冰冷。 这个毛病，不管吃了多少药都治不好。 如今，她也懒得去治了。 而弯弯，却真的贴心地像是小棉袄。 霍眠一把将弯弯抱了起来，低头吻上她的额：“弯弯，你说妈妈上辈子是走了什么运，这辈子才能有你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儿？” 弯弯其实不太懂这句话的具体意思，但她知道，妈妈在夸她。 她笑嘻嘻地，没心没肺的样子。 “妈妈，弯弯爱你。” 霍眠心底最深处猝不及防刺痛了一下，她低低的笑：“妈妈也爱弯弯。” 如果她那一胎不是宫外孕，而且已经保住了的话，应该年纪跟弯弯差不多大吧？当初她孤身来到杭州，在火车上遭遇扒手，后来身无分文连身份证都没有。 她曾经一度连自己都养不起。 她甚至都快要自暴自弃的时候，碰巧在路边亲眼看到了一对夫妻遗弃了襁褓里的弯弯，她冲上前和那对夫妻理论，告诉他们这样丢掉孩子，孩子会死的。 可是他们却说弯弯天生有病，他们根本养不起。 为了防止她报警，甚至很快就跑掉了。 那一天，她抱着弯弯，想要把她交给警察，最后却藏私了，收养了弯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不管是情感寄托或者是太寂寞想一个孩子陪伴，她都很需要弯弯。 仿佛昨天她还在襁褓，今天就已经能对她说：我爱你。 心脏痛过之后，便是最温暖的炙热。 滴滴滴—— “小姐，是你叫的车么？手机尾号是xxxx。”一辆低调的现代停在路边，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询问。 霍眠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两分钟。 专车的速度果然快。 “是的。”霍眠抱着弯弯上了车，因为临时打车没有儿童安全座椅，她就把弯弯紧抱在怀里。 透过车镜，司机看到两人坐稳了，提醒了句：“外面太冷了，我把空调温度升高点，小姐你不介意吧？” “不会，谢谢。”这是为她们考虑，她怎么会介意呢？ —— 接连几天，每天早上，家门口都会有来自邻居的早餐。 而弯弯也经常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 霍眠问弯弯，弯弯说是隔壁的邻居叔叔送的，但不管霍眠怎么主动去等、去找那个邻居，他都从来不曾出现。 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一天，霍眠去了杂志社。 她在杂志社就是文字校对的工作。 其实说白了，还经常做各种各样的杂事，包括帮猥琐的男上司跑腿，帮一些有后台的同事做一些不属于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 刚进杂志社，还没坐回自己的工作椅。 上司“抠门张”忽然走到她的工作位前：“小霍，我们杂志社今晚要采访一个财经界的新秀，以前一直跟着我的小刘请了病假，你今晚跟我去。” 第41章 霍眠想到弯弯，下意识暗示道：“可我下班还要接孩子……” “接孩子还不容易？老陈！”抠门张扯着嗓子对另一个工作台上的中年男人老陈喊了一声，说：“你不是老说你孙子和小霍女儿同一间学校么？你回头帮她接下孩子，务必安全送到家！” “老板，我女儿她……” 霍眠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抠门张立刻绷起了脸：“工作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想要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要不是我看你比较年轻会说话，采访会特意带上你？” 霍眠抿了抿嘴。 冬天来了，小孩子长得又比较快，弯弯去年的衣服几乎穿不上了，全部要买新衣服。 而且她现在如果丢掉这份工作，一时间也不一定能找到另一份合适的工作。 她最终还是默默地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老陈是个比较靠谱的中年大叔，抠门张走了以后，便对霍眠说：“小霍啊，你别着急，我下班后把弯弯接到我家，你忙完了直接来我家带孩子就行了，反正我们两家住的不是很远。”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霍眠点了点头。 周围有同事议论纷纷。 “这个抠门张果然抠门！从霍眠进来后，什么事都帮着做，还拿着文案校对的工资，要是我啊，早就跑了……” “可不是啊，要不然怎么能叫抠门张呢？”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霍眠年轻漂亮的，像抠门张这种人，最喜欢带年轻小姑娘出去了，不说是下属，就说朋友吧，也是顶有面子吧？” …… 听着同事们的讨论，霍眠坐在座椅上专注做自己的工作。 右眼皮，却忽然突突跳动了几下。 左吉右凶。 霍眠蹙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晚上。 一个奢华的VIP包厢内。 当抠门张带着霍眠到场推开门的时候，只看到里面的饭桌上坐着不少人。 大概是因为霍眠年轻漂亮的缘故，抠门张一一介绍完那些人的身份之后，大家的重点都落在了霍眠身上，这种感觉有点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霍眠尽量无视：“大家好，我是张总的助理霍眠。” “小霍啊，别这么拘束。”今晚主要要采访的人孙总开了口，大概四十出头，原本是某企业高管，最近写了一本特别畅销的财经类书目，市面上几次卖断货。 所以风头正盛，大家都捧着他。 抠门张推了霍眠一把：“坐在孙总身边去。” 霍眠有些尴尬，小声问抠门张：“不是说采访么?” “对啊，我没说不采访。”抠门张同样也是小声的回复道：“但总要人家吃饱喝足了，我们才能开始采访吧？不能让别人饿着肚子来听你叨叨？” 一句话把霍眠堵了回去。 好吧，他是领导，听他的。 霍眠做了个深呼吸，笑着在孙总身边坐下：“孙总你好。” 第42章 “不客气。”孙总笑了笑，脸上横肉齐飞，看着颇为惊悚：“霍小姐，不介意我叫你小眠吧？听你们老张说，你可是他杂志社里最为能干的员工，几乎不迟到早退，交给你的任务你也是按时超质量完成。” 霍眠皮笑肉不笑：“孙总客气了，这都是张总过奖。” 孙总挑眉，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在霍眠的大腿上，霍眠嗖的一下绷直了身体，好在是冬天，她穿的比较厚，可尽管如此，她依旧感受到孙总的手指在她大腿上一点点敲击着。 霍眠猛地站了起来。 嘎吱—— 身后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她。 霍眠挤出一抹笑，从桌上端起酒杯:“得张总的福，我能见到这么多传说中的大人物，理应先敬大家一杯。” 孙总脸上有些不太好看，偷偷给老张使了个眼色。 老张暗暗推了推霍眠的手臂，笑得跟花一样：“是该敬大家一杯，不过嘛，今晚主要的人物还是咱们孙总，既然小眠要敬酒，不如……和孙总来个交杯酒？！” “好好好，这主意不错。” “来，孙总，霍小姐，喝一杯！” “来一杯，来一杯！” …… 包间里大部分的人都是作为陪衬，很多都是孙总的下属，一听到让孙总和霍眠喝交杯酒，忙不丁的瞎起哄。 霍眠被簇拥在他们中间。 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她本想息事宁人，老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偏偏要她出卖色相。 “张总，我只是个文案校对的小编辑，不是公关。”她握着酒杯，手指指尖隐隐泛白。 抠门张把脸一沉：“小眠啊，我听说你家里那个女儿好像天生就有心脏病啊，这么大的一笔费用，你不努力工作怎么行呢？” 她把努力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生怕霍眠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般。 霍眠砰咚一下将酒杯放下，面不改色：“不好意思张总，我忽然觉得我最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想请一个长假休息，顺便陪陪我女儿，如果张总无法应允，我明天会将辞职信放在你桌上。” 抠门张：“……” —— 同一时刻。 金太阳幼儿园。 弯弯放了学，在校门口等霍眠来接她。 因为小朋友年纪小，一定要看到家长才能让弯弯离开，所以门卫看小丫头独身一人，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弯弯小朋友，来门卫叔叔这里坐着等，外面风大，冷。” “谢谢叔叔！”弯弯明眸皓齿，冲他笑了笑。 简直萌化了！ 门卫撸了撸她连衣帽子上的两只兔耳朵，笑眯眯地：“不客气哦。” 就这样，弯弯坐在门卫大叔的门卫室里一直等，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人来接她，其实，老陈中途是想把弯弯一起带走的。 可是他中途忽然接到了抠门上司的电话，让他不许接走孩子。他还要养家糊口，只能装作没看到弯弯，快步离开了。 没有人接弯弯，门卫立刻报告给了老师，老师又给霍眠打电话。 无奈，手机已经关机了。 老师原本已经回了家，此时又被迫赶了回来。 站在门卫室，她双手叉腰：“霍弯弯同学，你妈妈呢？她什么时候来接你？有她这么带孩子的么？既然没时间接孩子，就不要往学校送！” 弯弯拧着手指头，低垂着脑袋。 “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么？你知不知道我正在和男朋友约会！”老师一脸怒火，暴躁地吼道：“既然你妈妈来不了，那你爸爸呢？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立刻来接你！” 第43章 “我……我没有爸爸。”每说一句，弯弯的脑袋就往下垂一分。 老师原本还想骂的话语顿时堵在了喉咙口，然后双手抱胸，不屑地看了弯弯一眼，嘲讽道：“呵，原来是个没爸爸的野种，难怪妈妈这么没责任心，说得好听是在外面努力工作赚钱，说得不好听还不知道在外面勾引哪个男人回来给你当后爸呢……” 弯弯原本还垂着脑袋，闷闷地不敢言语。 此刻一听，立刻龇牙咧嘴，目带凶光瞪着女老师：“你胡说！妈妈是好妈妈！你是坏老师！道歉！给我妈妈道歉！” “呵~道歉？给你道歉？”女老师冷哼一声，直接给门卫说：“再给她家长打电话看看，如果真的来不了，那就把这孩子锁在门卫室里，别让她出去乱跑，万一人丢了我还得跟着倒霉。” 门卫顿时惊呆了。 “锁……锁起来？李老师这不太好吧？”弯弯虽然没有爸爸，可她妈妈也不像是没责任心的人啊！ “有什么不好的，好了，我男朋友是学校校董的儿子，我要赶着跟他约会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别搞砸了！”女老师说完，转过身就准备走了。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 她正准备打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突然刹停在马路边，车门被推开，首先出现在大家视野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紧接着是笔挺西裤，再往上是一件手工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 “哇！好帅的男人！” “他是来找谁的？” “还有那辆车子！天啦，豪车啊……” “豪车也别想了，停在幼儿园门口，肯定是谁的爸爸！” 周围有些花痴的路人双眼放光。 李老师激动地清了清嗓子：“请问先生你是……” 蒋少霆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到门卫室。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原本朝气蓬勃老爱笑的弯弯小朋友却低垂着头，绞着手指，不安地哭泣着。 可能哭得太久，肩膀不可控地抽动着。 穿过她，蒋少霆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霍眠，是不是她也曾在某个时刻，也像一头孤独的野兽，独自舔舐着疼痛的伤口？ 门卫在一旁安慰她：“弯弯别哭了，李老师她……她一向说话比较难听。” 弯弯却哭得更加大声了。 “弯弯没有爸爸……呜呜呜呜，叔叔，妈妈是好妈妈……” 门卫不擅长哄孩子，手足无措。 咚咚咚。 门卫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卫扭头去看，就看到一个长相英俊，气质卓然的男人刻意压着声音，低声道：“你好，我来接幼稚园三班的霍弯弯同学，我是她的爸爸。” 爸爸？ 门卫惊呆了，老师也震惊地合不拢嘴。 “你是弯弯的爸爸？” “怎么可能？！”老师冲过来：“弯弯说她爸爸早就死了，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别想就这么带走我的学生！” 蒋少霆无视之，只对弯弯拍了拍手，俯下身，笑得宠溺：“弯弯，过来，我带你去找妈妈。” 弯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听到说要找妈妈，立刻踢踏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往蒋少霆怀里钻，这个叔叔她在家里见过，不是坏蛋，呜呜呜，老师说的话太讨厌了，她不要留在这里。 弯弯扑进蒋少霆的怀中，立刻把脑袋埋在他肩膀。 蒋少霆一只手稳稳地抱着弯弯，经过李老师面前的时候，眉峰微皱，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弯弯的衣服，一边淡淡的开口：“身为弯弯的爸爸，我质疑你们学校的教师资格，不介意的话，我会给校长寄一封投诉信。” 李老师：“……” 第44章 蒋少霆抱着弯弯，本想是直接回家的。 但弯弯一直说要找妈妈。 蒋少霆只能吩咐司机改了道：“去找小眠。”说完，他动作有些生硬的抱着弯弯，脑海里回想着以前看过别人家的爸爸哄孩子的动作，轻轻拍着弯弯的后背。 “别哭了，乖乖睡一觉，睡醒之后，妈妈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保证？” “嗯，我保证。” 得到了保证，弯弯那根紧绷着的弦才轰然松开，靠在蒋少霆的怀中沉沉的睡过去，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他是个坏人，蒋少霆低眸看向弯弯。 弯弯脸蛋比较小，或许跟霍眠生活久了，彼此间还有一点母女像。 尽管不是亲生，他知道，霍眠待她极好。 嘟嘟嘟—— 兜里的手机猝然间响了起来。 蒋少霆下意识将手机静音，但特助锲而不舍又打了两次，蒋少霆这才摁下了接听键，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蒋先生，你赶紧过来一趟，这边……霍小姐的上司似乎想卖了霍小姐换取好处。”特助落下这么一句后，司机明显感觉到车厢里的气息格外森冷。 油门踩到底，车子犹如离弦的箭，在大道上猛窜。 —— 下车的时候，幸好弯弯已经睡着了。 蒋少霆让司机守着小小姐。 自己则快步进了酒店。 特助在门口等着，见蒋少霆来了，便解释道：“蒋先生，我已经查过了，霍小姐被那位姓孙的男人抱进了A302号房间。” 蒋少霆薄唇紧抿，眉眼间的冷厉之气让他瞬间生人勿近。 特助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A302号房间门口。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他狠狠踹开。 特助刚想提醒他要不要找人来开锁，就愣住了，房间里，霍眠衣衫不整，整个人被情趣手铐拷在床头，因为挣扎，手臂上整整一圈的红印，甚至有些地方被磨破了皮，隐隐能看到血迹。 而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孙总一边洗澡，一边哼着歌儿，非常高兴。 蒋少霆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蒋少霆上前，将手铐给她解开，半蹲在她面前：“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霍眠眼睛通红，委屈地咬着嘴。 她一把推开了他。 蒋少霆以为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任由她动作着，紧接着，特助就看到霍眠死咬着下唇，然后从一旁果盘上取下一把水果刀，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浴室。 特助惊呼：“霍……” “让她出出气。”蒋少霆出声打断了特助的话，盯着女孩的背影，满脸温和。 “啊——” 浴室里男人杀猪般的吼叫声响彻酒店。 第45章 几秒后，霍眠从浴室出来，水汪汪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被浴室里的热气熏得，蒋少霆抿了抿唇，始终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上前问道：“还好么？” 咚。 霍眠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把丢掉了手中的水果刀。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蒋少霆。 蒋少霆同样没有动，回望着她，在那一刻，仿佛他们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背景，他们是彼此眼底的唯一。 “臭婊子！劳资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孙总捂着被捅了一刀的腹部，腰间围着条浴巾，从浴室里冲出来，中气有些不足地怒骂：“你……你竟然敢……你们是谁？谁让你们闯进我的房间？立刻给我滚出去！” 孙总看到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顿时愣住了。 蒋少霆不悦地皱了下眉。 刚刚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一瞬间被他打破：“你的手腕疼么？弯弯我也已经接到了，在我车上，要不你跟我一起下楼吧？顺便帮你上点药。” 霍眠还是没有说话。 蒋少霆猛地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外走。 孙总被华丽丽的无视了，怒意更甚，正要给酒店打电话，特助便抢先一步掐掉了他手中的电话，露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微笑…… —— 霍眠窝在蒋少霆的怀中。 他抱着她进入电梯。 电梯键摁好一层，他心血来潮，说：“你说你恨我的是不信任，但如果我说三年前，其实从你说是你救了我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你了呢？” 霍眠别开头，正好看到镜子里，自己依偎在他怀中的场景。 她动了动双腿。 “你放我下来。” 蒋少霆沉默了片刻，如言将她放下。 霍眠靠在电梯的扶手上，眼睑微涩：“蒋少霆，就算你是因为那场车祸才对安晓情有独钟，可我三年的陪伴和纠缠也换不回你的心，这就证明了你对救你的人只是执念，不是爱情，而如今，你不过是把对安晓的执念转移到我身上，执念总有散去的一天。” “你不相信我现在爱你？” 哪有爱情是这样呢？ 霍眠笑了笑：“谢谢你来救我，我对面的邻居也是你吧？早餐也是你买的吧？以后别做这些了，与你如今的身份不搭，我也不想乱承你的情。” “……” 到了一楼，司机已经多了挺久了。 在霍眠出现的那一刻，弯弯也正好睡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双手摊开示意抱抱：“妈妈！” 霍眠将弯弯抱进怀里。 “乖。” “你的手手……”弯弯眼尖地发现了霍眠手腕上的淤痕和血迹，焦急地扑腾着手臂，蒋少霆从车内的储物格取出一只药膏递给霍眠：“擦擦吧，别让弯弯担心。” 他话音落下，弯弯已经主动接过药膏开始给霍眠擦拭手臂上的伤痕。 女孩柔柔软软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伤口。 蒋少霆站在那里凝视着这一幕，心底莫名地软。如果当初他早点回头，如果他们的孩子没有死，今天她抱在怀里的，就是他们的孩子了吧？ 霍眠只让弯弯简单擦了擦，便道：“弯弯收起来吧，一会把衣服弄脏了，妈妈不疼了。” 弯弯收好了药膏，还似模似样的给她呼了呼。 “蒋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霍眠给蒋少霆说了再见，然后让弯弯抱着自己的手提包，她抱着弯弯，两母女转身离开。 冷风肆虐，蒋少霆胃里一阵绞痛。 “咳咳咳……” 特助忙担心地上前，给他递了一件外套：“蒋先生你没事吧？沈医生说你的身体不适受凉，最近你又一直在奔波，还是回车上去坐吧。” 蒋少霆没有动。 第46章 一直看到霍眠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他才上了车。 车里空调很暖，却难以暖进他的心窝。 小眠，还真是绝情啊。 霍眠晚上喝了酒，其实身体也不太好。 她抱了一会弯弯，就抱不动了。 弯弯善解人意地让霍眠把她放下来，弯弯小小的个子抓着霍眠泛白的包包，左手牵着霍眠的右手，慢慢的往前走着。 突然。 一辆黑色的小面包车猛然停在两人所在的方向。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霍眠第一时间就把弯弯丢开，那些人的目标似乎也是她，一个脸色稍黑的男人取出一个麻袋套进她的头上，粗声粗气地说：“带走！” 弯弯被霍眠推倒在地上。 年纪小小的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等到反应过来，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追着车子跑：“妈妈……妈妈……” 砰。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 弯弯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手腕被蹭掉了一大片皮，鲜血淋淋的，她依旧朝着霍眠消失的方向伸长了手：“妈妈，妈妈……” 嘟嘟嘟。 怀里霍眠放在她那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弯弯哭着拉开包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霍眠的手机，也不看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忙不迭地摁下了接听键，吐词不清地说：“妈妈被坏坏抓走了……妈妈，妈妈不见了……” 电话那端。 蒋少霆原本是想说霍眠忘了东西在他这里，猝不及防就听到了女孩的哭声，忙让司机停下车，在听筒里，压抑着问：“弯弯？弯弯你现在在哪？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妈妈怎么了？被谁抓走了？” “我在……”弯弯说完自己的地址，捂着心脏，刹那间觉得呼吸困难：“妈……妈……” 话音未落，弯弯眼前骤然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喂？弯弯……” 蒋少霆垂着眉，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去团结街。” 他如今什么都有了，唯独缺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谁敢动她们，那就是在挖他的心，他绝对会让那些人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司机知道霍眠和弯弯对蒋少霆意味着什么，一路飙车到了团结街。 街头，一群人围成一圈。 似乎中间有什么热闹可看。 拨开层层人群，蒋少霆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而那个女孩赫然是刚刚才给他打过电话的弯弯！蒋少霆心脏一下子揪起，立刻吩咐特助去叫医生。 他将弯弯抱在怀中，弯弯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攥着心脏部位。 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 他缓缓的低下头。 “妈妈……妈妈……” 医生很快来到，蒋少霆又让助理去调取了附近的监控。 第47章 霍眠从黑暗中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而四周全部都是陌生的一切。 想到她刚刚是和弯弯在一起的，她立刻看向四周，还好，只有她一个人，弯弯不在这里。她应该是被绑架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孙总要报复，还是别的什么人？ 蹬蹬蹬。 高跟鞋踩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由远及近。 哐当一声，厂房破旧的铁门被拽开，一群人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全部带着黑色的口罩，为首的是个女人，她穿着精致的红色高跟鞋，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霍眠半坐在地上，戒备地看向这些人：“我只是当地一个普通小员工，没什么钱，如果你们求财就绑错人了。” “霍眠，你和我也有多年交情了，我会绑错么？” 为首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她取下口罩，露出一张完美而又保养得宜的脸蛋，不是失踪三年的沈安晓是谁？ 霍眠也是心惊胆战：“是你？！” “没错，是我。”沈安晓笑了笑，在她四周缓缓的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她：“瞧瞧，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霍家千金，如今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不直接在三年前那场空难中死掉算了，还要苟活下来？” 霍眠攥紧了拳：“我背后是霍家，你想要什么？” “霍家？”沈安晓冷笑一声，突然蹲下来，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 霍眠的侧脸上立刻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知道我这三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三年前，蒋少霆突然把我赶出别墅，赶出公司，并且全行业封杀我，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变成了过街老鼠般的存在！而如今，我东躲西藏，已经过够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霍眠，你以为如今的我还会怕你这点威胁利诱么？当初开车撞不死你，空难也被你逃掉了，那现在……我就亲手解决你！” 她曾经还在想，只要霍眠不在了，蒋少霆还会是她的。 可是，她错了。 哪怕没有霍眠，哪怕霍眠躺在医院里三个月，蒋少霆也没有对她有任何青睐，不止如此，反而把她驱逐，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准蒋太太”变成了人人践踏的“卑鄙小三”！ 这个仇，她忍了三年了。 今天，终于能解决她了！ 霍眠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的沈安晓，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有弯弯，有爸妈，根本不舍得就这样死去。 “沈安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什么，是你先顶替我的身份，冒充救了蒋少霆，后面又故意陷害我害我流产，最后遭到蒋少霆的驱逐报复，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解释道：“你无非是痛恨我纠缠蒋少霆，而现在我和他有些天渊之别，已经再不可能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条生路，也算给自己一条活路？我保证，我会说服蒋少霆和霍家解除对你的封杀，只要你愿意，你依旧是……” 啪！ 又是一个巴掌，甩向霍眠的脸上。 接连被甩两个巴掌。 霍眠侧脸高高肿起。 第48章 沈安晓蹲在她面前，指腹掐着她的下巴，逼她抬高，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霍眠，你就以为你一个人爱着蒋少霆么？不是啊！我也爱他！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他！从来不比你爱的少！呵……我倒要看看，他不是爱你么？如果你也变成一个肮脏的存在，他还会不会爱你！” 说罢，他指了指身后的男人：“这个女人交给你们了，记得，拍摄的时候别拍上你们什么特征，如果以后被人查出来，我保不住你们。” 男人们点头，然后开始架起摄影器材。 他们戴着口罩，霍眠看不到他们的脸，但通过一双双淫邪的眼睛，她察觉到未知的恐惧，惊慌道：“沈安晓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十倍！只要放我走。” “十倍？” “哈哈……我们都是沈小姐从天桥底下捡来的乞丐，我们好多年没有碰过女人了！能碰到女人，让我马上去死我也愿意！” “沈小姐不止给我们衣服和食物，还给我们女人！我们坚决不会背叛她的……” 男人们放肆的嘻哈笑着，朝她走来，用力撕开了她的衣服。 “不要！放开我……”霍眠手脚被捆绑，只能疯狂地滚动挣扎着：“别碰我！沈安晓，你最好直接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安晓笑眯眯地，走到架好的摄影器面前看了一眼。 “不错，你的挣扎可以再用力一点。” 她感觉有一双手摸上她的胸腹，一股股难闻的气息在她鼻尖蔓延：“走开！你们给我滚开！” “妈的，臭三八！”其中一个乞丐又扬手甩了霍眠一个巴掌，男人与女人的力气不一样，这一巴掌下去，霍眠耳膜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沈安晓嘴角的弧度勾勒到最完美的角度。 很快，霍眠也变得跟她一样下贱。 她倒想看看，蒋少霆还有没有那么爱她！ 砰咚！ 就在眨眼之间，废弃的厂房外，突然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沈安晓眼神一变，连同那些正在疯狂触碰霍眠的乞丐都停下了动作。 “慌什么？或许是路过！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沈安晓强制镇静着说。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交出人质……”警方的话冷不丁地跟着沈安晓的话音之后响起，瞬间让几个乞丐的眼神慌了：“沈小姐，你不是说不会有事么？” 沈安晓怒瞪向几人，心里正盘算着，突然之间，乞丐们纷纷抱头鼠窜：“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没出息的东西！给我闭嘴！”沈安晓还妄图控制他们，一脚踹向乞丐：“就算警方来了又怎么样？别忘了，是我给了你们二次生命！现在，我命令你们，上了这个女人！马上！立刻！” 乞丐栽倒在地，不可思议地望着沈安晓。 沈安晓见他们不动，单手在包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顶着众人的脑袋：“上不上？” 乞丐们暗中对视几眼。 然后认命地开始扒霍眠的衣服，霍眠被打得有些晕眩，等到稍稍有点意识想要呼救的时候，“哐当”一声，大门被人踹开。 眨眼之间，就有数位警员冲了进来。 第49章 蒋少霆站在那一群警员之中。 他眸色狠戾，暗藏浓浓杀机：“果然是你！沈安晓，三年前我放你一马，三年后你不知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一边说着，蒋少霆一边偷偷给一旁的警员打手势。 乞丐们早就已经不敢乱动。 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安晓猛地将霍眠拽了起来，她单手箍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枪抵在她的太阳穴部位：“蒋少霆，三年前是你有心放我，还是我魔高一丈你自己心里清楚！让他们统统退后，否则我就一枪打死她！” “小眠！”蒋少霆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紧握的拳出卖了他的内心想法：“你放了她，我让你安全离开，甚至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你当我傻么？”沈安晓怒喝一声：“我压根没想着活着离开！” 说罢，她将视线往蒋少霆身后挪了挪。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爱不比霍眠少，三年的陪伴，你竟然只因为知道救你的人是她而要抛弃我！蒋少霆，你怎么对得起我？想让我放了她？可以！你开枪自杀，只要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做鬼夫妻，自然会放过他！” 霍眠昏昏沉沉，但沈安晓的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不要！蒋少霆不要！你别管我，你替我好好抚养弯弯，我的生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蒋少霆薄唇紧抿，藏在身后的手慢慢的又开始打手势，紧接着，他对上沈安晓，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沈安晓，你说话算数？” “当然！” “小眠。”蒋少霆又将目光看向霍眠：“三年前，因为我的眼瞎我的偏执害你摔下楼，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这一场孽债，就让我一次性还个够！” 说罢，他拿起身侧一个警员的枪，在警方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扣动了扳机。 当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 他应该觉得很痛，可其实，他忽然觉得解脱了，很轻松。 “不——” 砰！ 就在霍眠撕心裂肺嘶吼的那一刹那，突然间，接连两声枪响划破原本嘈杂的厂房，眼前一暗，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安晓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处。 难以置信。 就在她关注着蒋少霆的自杀时，狙击手对着她的胸口开了一枪！ 鲜血四溅，溅到霍眠的脸上。 沈安晓又试图扬手对霍眠开枪，而那些一直守在暗处的警员立刻对着沈安晓又开了几枪。 霍眠跌撞着跑到蒋少霆的面前，她半边脸高高肿起，将倒在地上的蒋少霆护在怀中：“不要，蒋少霆你别死，你不是说还要陪着我么？你不是说想让我原谅你么？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你起来啊！蒋少霆！你给我起来……” 沈安晓倒地死了。 蒋少霆也受伤了。 整个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警方想要从霍眠怀里拖出蒋少霆：“霍小姐，麻烦你松手，我们才能送蒋先生去医院啊！” “医院，对……”霍眠才像是被猛然点醒，表情麻木僵硬地松开手，对着警员喃喃低语：“快点送他去医院，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 第50章 蒋少霆站在那一群警员之中。 他眸色狠戾，暗藏浓浓杀机：“果然是你！沈安晓，三年前我放你一马，三年后你不知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一边说着，蒋少霆一边偷偷给一旁的警员打手势。 乞丐们早就已经不敢乱动。 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安晓猛地将霍眠拽了起来，她单手箍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枪抵在她的太阳穴部位：“蒋少霆，三年前是你有心放我，还是我魔高一丈你自己心里清楚！让他们统统退后，否则我就一枪打死她！” “小眠！”蒋少霆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紧握的拳出卖了他的内心想法：“你放了她，我让你安全离开，甚至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你当我傻么？”沈安晓怒喝一声：“我压根没想着活着离开！” 说罢，她将视线往蒋少霆身后挪了挪。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爱不比霍眠少，三年的陪伴，你竟然只因为知道救你的人是她而要抛弃我！蒋少霆，你怎么对得起我？想让我放了她？可以！你开枪自杀，只要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做鬼夫妻，自然会放过他！” 霍眠昏昏沉沉，但沈安晓的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不要！蒋少霆不要！你别管我，你替我好好抚养弯弯，我的生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蒋少霆薄唇紧抿，藏在身后的手慢慢的又开始打手势，紧接着，他对上沈安晓，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沈安晓，你说话算数？” “当然！” “小眠。”蒋少霆又将目光看向霍眠：“三年前，因为我的眼瞎我的偏执害你摔下楼，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这一场孽债，就让我一次性还个够！” 说罢，他拿起身侧一个警员的枪，在警方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扣动了扳机。 当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 他应该觉得很痛，可其实，他忽然觉得解脱了，很轻松。 “不——” 砰！ 就在霍眠撕心裂肺嘶吼的那一刹那，突然间，接连两声枪响划破原本嘈杂的厂房，眼前一暗，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安晓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处。 难以置信。 就在她关注着蒋少霆的自杀时，狙击手对着她的胸口开了一枪！ 鲜血四溅，溅到霍眠的脸上。 沈安晓又试图扬手对霍眠开枪，而那些一直守在暗处的警员立刻对着沈安晓又开了几枪。 霍眠跌撞着跑到蒋少霆的面前，她半边脸高高肿起，将倒在地上的蒋少霆护在怀中：“不要，蒋少霆你别死，你不是说还要陪着我么？你不是说想让我原谅你么？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你起来啊！蒋少霆！你给我起来……” 沈安晓倒地死了。 蒋少霆也受伤了。 整个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警方想要从霍眠怀里拖出蒋少霆：“霍小姐，麻烦你松手，我们才能送蒋先生去医院啊！” “医院，对……”霍眠才像是被猛然点醒，表情麻木僵硬地松开手，对着警员喃喃低语：“快点送他去医院，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 第51章 大结局 她把工作辞掉了，重新换了一份新工作，她告诉自己，如果再不顺心的话，就收拾东西回江城，江城有爸妈，有她的亲人朋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害怕回到那里去？ 换了新工作，同事对她很好。 晚上一起聚餐，她忍不住多喝了一点酒，回到家之后，深夜寂寥，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就已经镌刻在脑海中，三年来却从未再打过一次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通了。 一声，又一声。 却没有人接。 她把电话又重新挂掉，自嘲的笑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 逃离他的是自己，此刻忍不住给他打电话的又是自己。 怎么能活的这样反复无常呢？ 霍眠将手机放好，继续入睡，隔天一早，却接到了蒋少霆特助的电话，特助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最后哽咽着说：“霍小姐，很冒昧打扰你，可是蒋先生或许……没多少时间了，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没多少日子？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做没多少日子了？”隔着听筒，她浑身发凉。 特助幽幽说着：“当初你上飞机的时候，蒋先生是去了机场的，所以后来他一直很自责，觉得如果当时强把你留下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这几年来，他一直利用工作麻痹自己，在公司他拼了命工作，回到家却又从不肯好好休息，他老是说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你浑身是血的模样，我无数次劝他好好的保重身体，他却一笑而过，您别看他来找你的时候身体好，其实早就垮了……” “这一次，蒋先生来杭州后看到你平静的生活，也从没想要打扰你，他只是想多陪陪你，谁知道又被沈安晓撞见，大概你也是有印象的，为了救你，蒋先生中了一枪，当晚就被送进了抢救室，差点也没挺过来……” “蒋先生说回江城，也是怕被你看到他这副模样，他本想是等身体好点再来陪你，可谁知道……前几天他被检查出……出……” 霍眠唇瓣嗫喏着：“检查出……什么？” “胃癌，蒋先生胃癌了，而且他态度消极也不肯配合治疗。”特助压着嗓子，有低低的啜泣声：“蒋先生一再告诫不想让你知道，可我真担心他撑不下去了……霍小姐，你大概觉得蒋先生自作孽，可我知道，他也是真的爱你，不是你所谓的执念转移，也不是所谓的弥补，是真的爱到不敢爱……” 挂掉电话，霍眠很用力很用力的呼吸。 却还是感觉到很压抑。 晚上，她给弯弯请了假，然后订好机票飞回江城。 她把弯弯交给了霍爸爸和霍妈妈。 三年不见，他们像是又老了一截。 次日早。 霍眠去了蒋少霆所在的医院。 听特助说，胃癌发作的时候，明明胃里很痛，偏偏蒋少霆不肯吃药，固执像要自我惩罚，她去的时候正好午后，蒋少霆正在午休。 推开门，她看到蒋少霆躺在病床上。 应该是睡着了。 只是那睡得很不安稳，双肩隐隐在颤抖。 她慢慢地走上前。 每一步都格外的轻，怕把他惊醒。 终于，她走到他的床前，低眸想要看他一会，却突然间，他翻了个身，不经意间，一滴咸咸的眼泪落在他的嘴角，他尝了尝味道。 是涩的。 他睁开眼，对上了霍眠泪眼汪汪的眸子。 “小眠……”他伸出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的眼泪，绷着脸：“在我的梦里，你要笑知道么？不许哭！” 梦…… 他以为这是梦么？ 霍眠抓着他的大掌，然后慢慢的低下头。 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唇角。 印上她最真挚的吻。 “嗯，你的梦由你做主，我不哭，只笑，好么？” 声音悦耳，却无比真实。 蒋少霆猛然睁开眼：“小……” “嘘。”霍眠重新堵住他的唇，小声说：“我来了，少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 隔年。 蒋、霍两家重新联姻，举办了一场盛世婚礼。 次年，霍眠产下一女。 取名蒋时晚。 爱你，时光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