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缺一魂 自古乡村多怪事!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所有人的共识。不信你随便拽出一个村里的人,关于怪力乱神的事能给你说上一大筐。 我们村就有这么一件事。发生在早已断了香火的山神庙。庙宇内破败不堪,屋檐上爬满青苔,即使是白天,也阴气森森的。 这座破烂的山神庙里住着一个八九十岁的老秀才,姓陈,村里人都叫他“陈秀才”。 陈秀才喜欢留着山羊胡,穿着民国时期的那种长马褂,有时候说话都还带着之乎者也。 没人知道陈秀才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陈秀才的真名,只知道他姓陈,年轻时候好像有过婚配,但他逃婚了。 山神庙就是陈秀才的家,谁也不知道陈秀才靠什么活着,好心的村民隔三差五都会给他送些吃的,不是可怜他,是尊敬!因为陈秀才在这水洼村,是有道行的! 村长的祖上,因为在陈秀才刚入村的时候,照顾过他,他就给村长祖上勘点了风水宝地的阴宅,埋人之后可富贵三代,村里人都说是有老秀才的勘点,村长一家才发了迹。而且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又没钱请医生的,都会到陈秀才那求“神水”,喝下去包治百病,还真能好! 所以不管陈秀才外观多邋遢,大家都还是信服他的。但唯独一件事,谁也不肯答应,那就是让自己家孩子,给他当徒子徒孙。因为当时,全国上下都盛行扫四旧,破迷信,陈秀才没被举报,已经是不容易了。 但最终陈秀才还是找到了徒弟,那个徒弟就是我! 我叫萧九,出生在神秘而又贫瘠的湘西大地,打从生下来,就是一个怪胎。 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模样呆滞,就像一个傻子,不哭也不闹。 满月那天,我爹抓了两只下蛋的花母鸡,到几十里外的镇上买回两瓶好酒,腰间挂着酒,用背篓背着我,径直去了村东头的山神庙。 庙门开了,我爹背着我就跪下了,把两瓶好酒递了上去,请陈秀才帮我把把脉。 说是好酒,其实也就是二十多块钱一瓶的白酒,但是那个年代,相对于我们这块贫穷的山区来说,二十多块钱是很多人户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所以两瓶白酒的价值在当时是非常高的。 陈秀才嗜酒,每日三餐都离不开酒,村民们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请陈秀才帮忙,都免不了送上两瓶好酒。 陈秀才听闻我的症状,挽起长袖,用他那干枯如树皮的手掌,替我把了把脉,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活死人,缺一魂,此命由天不由人!” 我爹当时就慌了,对着陈秀才扑通扑通磕头,求他想个法子救救我。我是萧家唯一的血脉,我娘好不容易才怀上我,可不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呀! 陈秀才将我爹扶起来,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突然面露惊讶之色,背着手在破败的院子里踱来踱去,然后停下脚步,仰天长叹:“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儿这条命我可以救,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我爹一门心思想要救我,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百个要求,他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陈秀才提出的要求很奇怪,让我十八岁成年之后去找他。 我爹也觉得奇怪,试探着向陈秀才询问,陈秀才大手一挥,相当霸气:“做我徒弟!跟着我混!”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否则他活不过十八岁!” 陈秀才守着一座破庙,跟他混能混出啥名堂,但是我爹为了陈秀才能出手救我,所以当时也就一口应承了陈秀才的要求,他并不知道十八年后会发生什么,他当时心里还打了个小九九,陈秀才都八九十岁了,还能不能再活十八年呢? 陈秀才将我的生辰八字记在一张黄纸上面,然后让我爹回去准备一副小棺材,棺材只需巴掌大小即可,七天之后再来山神庙找他。 我爹拜谢离去,回家就请村里最好的木匠,打造了一口精致的小棺材,刚好能够托在掌心里面。 七天过后,我爹再次背着我,迫不及待地赶到山神庙。 陈秀才从兜里掏出一个泥人,那泥人捏得很难看,陈秀才叮嘱我爹,把这个泥人放入小棺材里面,然后找个妥善的地方把棺材埋了。这个泥人就是我,我就是这个泥人,泥人千万不能坏了,一定要埋得妥当。 葬好泥人之后,再将那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符纸用火烧了,纸灰融在水里,灌入我的嘴巴,最后在我的后脑勺轻轻一拍,我就能发出声音了。 我爹按照陈秀才的嘱咐,一一照做,把那泥人葬在我家后院,以便能够日日守护。 待那碗符水灌入我的口中,我爹抬手在我的后脑勺轻轻一拍,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冲上九天云霄,我终于发声了! 我爹抱着我喜极而泣,提上一篮子鸡蛋,再次登门拜谢陈秀才,同时让陈秀才帮我取个名字。 陈秀才在青石板上磨着长长的指甲,头也不抬,淡淡道:“就叫萧九吧!” 我爹跪谢离开,看着我爹离去的背影,陈秀才的声音随风幽幽传来:“记住,十八年后,让萧九带上棺材来找我……” 这十八年来,我都和正常人无异,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身体长得还有些壮实。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我左手掌心里的那条生命线,竟然是黑色的。 我知道陈秀才是我的救命恩人,逢年过节,我都会提上两瓶酒,放在山神庙门口。 我很少见到陈秀才,即使是在一个村里,有时候一年半载才能看见他的身影,但是只要看见山神庙门口摆放的空酒瓶,我就知道,陈秀才还活着。 十八年过去,陈秀才已经一百多岁了,依然活得很健朗。 高考落榜,我回到水洼村,默默过完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爹跟我说过,他跟陈秀才有个约定,让我十八岁以后去找陈秀才,做他的徒弟。 但是,我没有去。 生日的第二天,我背着爹娘,揣着仅有的两三百块钱,悄悄离开了水洼村。 我热爱这片神秘的湘西大地,可是这片土地太穷了,我不能在这里耗上一辈子,我要出去打工,我要出去挣钱,家里的老房子都在漏雨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挣钱回来给爹娘重新修幢房子。 水洼村在大山里面,因地理环境形似水洼而得名,我要先赶去镇上,然后乘面的去县城,县城还得转车去市里,市里才能赶上火车。 我已经铁了心外出打工,我一身力气,就算去工地上搬砖,也比留在水洼村混吃等死的强。 二十里的山路,以前走起来并不费劲,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提不上劲,走不了几里就要停下来歇会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并且我惊讶地发现,左手掌心的那条黑色生命线,正在迅速缩短。 我心中一凛,想起我爹的叮嘱,十八岁那年,如果不带上泥人去找陈秀才,我就会死! 我真的会死吗? 不!我活得好端端的,我不会死的!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强撑精神,当我赶到镇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虚弱无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直挺挺就倒在了镇口。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烂的庙宇里面,光线昏暗,四周点着几盏油灯,显得诡秘森森。 爹和娘各站一边,握着我的手掌,惊喜地叫喊:“醒了!九儿醒了!” 然后,一张如同树皮般枯槁的面容映入我的眼帘,我认出来了,这个鹤发鸡皮的老头,正是陈秀才,我现在应该是躺在村东的山神庙里面。 爹的口吻带着一丝呵斥:“九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十八岁过后要来山神庙,你为什么要跑?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声音虚弱:“我想出去打工,给家里修幢新房!” 娘抚摸着我的脸颊,低声抽泣着:“傻孩子,只要你能平安,我和你爹就算住山洞都没有关系!” “十八年前,我用泥人给你续魂,十八年后,泥人已经失效,你看看左手心里的生命线,是不是快要消失了?”陈秀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那口小棺材,令人惊诧的是,棺材里的泥人竟然变成一滩黑水,哗啦啦流了出来。 我颤巍巍地举起左手,但见掌心里的那条黑色生命线,已经若有若无,仿佛快要消失了。 陈秀才闭上眼睛,思忖半晌,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活葬!” 第二章 活葬 活葬?! 不仅是爹娘,就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都被活葬了,还能活下去吗? 陈秀才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他外出置办一些东西,七天之后回来。在这七天里面,让爹娘务必守护好“七星续命灯”,不能让续命灯熄灭,否则我的魂就会被地府阴差带走。 陈秀才所说的“七星续命灯”,就是放置在四周的七盏油灯。七个灯盏看上去平淡无奇,黄铜做的,年代久远,表面已经脱了铜漆,灯盏里面盛着煤油,燃烧着黄豆大小的火苗。 我这才发现,七个灯盏并不是随意摆放的,一盏放我头顶,两盏放我左右肩头,两盏放我左右双手,还有两盏,放在两只脚下。 陈秀才交代完毕之后就离开了,剩下爹和娘在庙里守护着我。 我感到极度的困乏,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七天以来,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途醒过几次,但很快又昏睡过去,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快不行了。 到了第七天的晚上,陈秀才回来了,带回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很难想象,他一个百多岁的老叟,是怎样把这口沉重的棺材背回来的? 陈秀才取了一颗泥丸,塞进我的嘴里,又苦又涩,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泥丸入口便融化了,我也醒了,而且意识很清楚。 我看见了陈秀才,看见了爹和娘,短短七天时间,他们已经心力交瘁,两鬓爬上银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陈秀才让我爹搭把手,把我小心翼翼放入棺材里面,棺材里面冷冰冰的,让我感到非常的恐惧。 然后,陈秀才将七星续命灯,按照之前摆放的位置,摆放在棺材里面。 “葬在你家后院吧!”陈秀才对我爹说。 我爹说:“行,我马上去找两个兄弟来帮忙抬棺!” 陈秀才摆摆手,说了句不用,从怀里摸出四张黄纸,用剪刀咔嚓咔嚓剪了几下,把四张黄纸剪成人形。 后来的事情我就看不见了,陈秀才缓缓合上棺盖,只留下一丝可以让我透气的缝隙,然后我听见他喊了一声起,沉重的棺材仿佛被人抬着,平平稳稳走出山神庙。 回到我家后院,棺材缓缓被放入坑里,我的心也紧紧拎了起来,棺材里的七星续命灯还亮着,总算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陈秀才又让我爹杀了一只大红公鸡,然后手指蘸着鸡血,在棺材表面画出一些奇怪的图案,最后把死鸡塞进棺材,对我说:“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黄土扑簌簌落在棺材上面,插了一根空心竹管,穿过棺材的缝隙,给我留下透气孔。 封土之后,我被彻底埋在了地下。 四周静得可怕,我躺在棺材里面,一颗心突突突跳个不停。 很快,七星续命灯也相继熄灭,整个人顿时陷入冰冷的黑暗当中。 我怀抱着那只死鸡,昏昏沉沉,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能活过今夜吗? 咯咯咯! 公鸡的打鸣声划破宁静的小山村。 棺材盖咔咔咔移开,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穿过棺盖的缝隙,落在我的脸上。 我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 眯着眼睛,沐浴着徐徐晨曦,我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我竟然还活着?!” “还活着!九伢子还活着!”我爹那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棺材边上,他指着棺材里面,兴奋地叫喊。 棺盖推开,我从棺材里爬出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充满力气,死而复活,重获新生。 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我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活着的感觉真好。 爹一把拉过我,来到陈秀才面前:“快给秀才爷跪下!” 经过昨夜的起死回生,陈秀才的本事我是打从心底佩服,爹的话音刚落,我双手抱拳作揖,对着陈秀才就跪了下去,一边说着感谢秀才爷,一边对陈秀才磕了三个响头。 陈秀才手指着那口棺材:“把那口棺材重新埋回地下,午夜十二点,来山神庙找我!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陈秀才这话是对我说的,我不知道陈秀才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他混,也不知道跟他能够混出什么名堂,不过陈秀才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况且,经过昨天的事情以后,我也不敢再擅作主张,我要是再悄悄外出,估计得死在路上。 陈秀才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说累了一宿,先回山神庙休息,爹娘留他吃早饭他也不吃。 送走陈秀才,我们回到后院,按照陈秀才的叮嘱,把那口棺材重新埋回地下。 看着地上冒起的那撮新泥,我这算是跟以前的自己道别吗? 整整一天我都神采奕奕,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一顿要吃三大碗白米饭,看见我重新活了过来,爹娘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一家人对那陈秀才赞不绝口。 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按照约定,我得去山神庙拜见陈秀才。 爹让我提了两瓶酒,一只肥肥的老母鸡,还在我兜里塞了个红包,让我交给陈秀才,以表谢意。 在我们湘西这边,无论是红白喜事儿,还是乡里乡亲帮个忙,都讲究包个红包,表示感谢,算是一种习俗。红包的金额可大可小,看主人家的心意。遇到大事儿,主人家发个上百块也有。一般小事情,或者主人家不太富裕的,也就十几二十块两包烟钱,收红包的人也不会嫌弃,主要是为了讨个喜。 黑夜里,我敲响了山神庙的大门。 庙里传来陈秀才的声音:“推门进来便是,别把我的门敲烂了!” 看见我拎了两瓶酒,陈秀才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把红包递给他,他也没有推辞,大喇喇接过,揣在衣兜里,然后指使我去生火。 等到我把火生起来,陈秀才已经杀了那只老母鸡,用树枝串着鸡,架在火上翻烤。 陈秀才的酒量深不见底,两瓶酒他喝了一大半,我喝了约莫半斤左右,说话都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陈秀才舔了舔油光闪亮的手指,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跟着陈爷,以后保管你喝香吃辣,盖幢新房子不在话下!” “真的假的?”听陈秀才这么一说,我的眼睛也不由得亮了起来。 陈秀才捋了捋胡子,打着酒嗝说:“咋的?不相信我?” “信!肯定信!以后我萧九,就跟着师父混了!”我忙不迭地点头,陈秀才虽然喝了点酒,但是听他的口吻不像是在吹牛。 陈秀才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有些道行,村里人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去看看,给他封几个红包什么的,但是那点喜钱是决计不够秀才爷生活的。 我忍不住问陈秀才,这些年到底在做啥,听他的口气貌似发财挺容易似的。 陈秀才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我先打个盹,鸡鸣的时候再叫我!” 说完这话,陈秀才也真是洒脱,就地横躺,很快就扯起了呼噜。 我也挨着火堆,迷迷糊糊打起瞌睡,鸡鸣时分,我叫醒陈秀才,陈秀才伸了个懒腰,起身走进庙宇里面,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破旧但却干净的军用背包,换上一双崭新的黑布鞋:“走吧!” 陈秀才露出诡秘的笑容:“娶媳妇!” 第三章 借尸续命 娶媳妇?! 我张了张嘴巴,看着陈秀才削瘦的背影,不是吧?这陈秀才都一百多岁了,居然还娶媳妇?这老爷子精力旺盛呀! 一路上,陈秀才走得很快,别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身体却健朗得很,我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跟到村西头才停下,我的额上挂满汗水,气也有些喘,但陈秀才却是面不改色。 “就是这里了!”陈秀才指着前面的一座农家院子。 这是一户典型的湘西农家小院,门前用竹篱笆围了一个小院,三座吊脚楼呈品字形伫立在院子中央。这种吊脚楼都是就地取材,用山上的毛竹搭建而成的,年代久远,面前的吊脚楼显得有些破败,甚至最左边那座吊脚楼,半边屋顶都没了。 虽然说那个年代的湘西还是相当贫穷,但村里大多数人还是住进了砖瓦房,最次的也住进了木头搭建的木瓦房,像这样古老的吊脚楼,在村里已经很少见了,这户人家一看就特别困难。 这户人家我认识,姓王,具体名字不知道,村里人都叫他王老瘪,已经有五六十岁了。 王老瘪年轻时候在外面打工,三十好几才存钱讨了个媳妇。年近四十,总算得了个儿子,可是他命不好,生下的儿子竟然是个傻子,这对本就贫困的老王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当村里人陆陆续续住进砖瓦房的时候,老王一家还住在十多年前搭建的吊脚楼里面,生活窘况一点都没有改变。 我不解地望着陈秀才:“你到王老瘪家娶啥媳妇?” 陈秀才翻了翻白眼,抬手敲在我的脑袋上:“你是不是傻?我娶什么媳妇?我是帮你娶媳妇!” 什么?! 我一听这话顿时跳起老高,一脸惊奇的看着陈秀才,开什么玩笑,给我娶媳妇?我都还没有对象呢! 陈秀才拍了拍我的肩膀:“师父给你物色了一个媳妇,很不错的!” 我连连摇头:“师父,这都什么年代了,包办婚姻我可不答应!” 陈秀才笑了笑,直接推开院门走进去。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了进去,前脚刚迈进院子,后脚冷不丁一声咋呼,慌忙退到院门口。 院子中央赫然放置着一口黑漆棺材,看成色还是新的,上面的黑漆都还没有完全凝固。 黑色的大棺材孤零零地躺在院子里,散发着一股子阴气。 陈秀才冲我招招手,指着棺材对我说:“喏,怕什么,快来见见你的媳妇!” 一听这话,我的头皮顿时就炸了,媳妇在棺材里面?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要让我跟一个死人结婚吗? “师父,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脸色都变了,声音颤抖的厉害。 陈秀才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前晚将你活葬,只是暂时保住你的小命,举起左手,看看掌心的生命线!” 我举起左手,眼睛顿时就直了,以前我的生命线是黑色的,可是……可是今天,我左手掌心的生命线竟然……不见了! 森冷的寒意传遍全身,我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了生命线,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死了? 陈秀才面色肃穆:“九伢子,要想活下去,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借尸续命!”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师父,你让我……让我跟棺材里的女尸结婚,就是为了给我借尸续命?” 陈秀才点点头:“没错!也是你运气好,我看过女尸的生辰八字,正好跟你匹配!只要你跟她结了冥婚,就能借尸续命!” “那……棺材里的女尸是谁呢?”我看着黑漆漆的棺材,心里有些发怵。 “老王家的儿媳妇!”陈秀才说。 我微微一惊,老王家的儿媳妇?我跟别人家的媳妇结冥婚,这恐怕有点不太合适吧? 陈秀才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顾虑,摆摆手说:“放心吧,一切我都跟老王谈妥了!” 听见敲门声,王老鳖和他媳妇迎了出来,不一会儿,王家的傻儿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王老鳖的傻儿子也有二三十岁了,模样倒也不丑,怯生生地跟在王老鳖身后,牵着他娘的衣袖子,像是很怕见到陌生人。 王老鳖两口子毕恭毕敬把陈秀才迎进里屋,邀请我们坐下,让他媳妇给我们泡了两杯茶。 环顾四周,王家确实很穷,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更别说现代化的家用电器。 我打量了一下王老鳖,满脸皱纹,皮肤黑黝黝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佝偻着背,显得很苍老。 王老鳖在衣兜里鼓捣片刻,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双手恭恭敬敬递到陈秀才面前,带着恳求的口吻说:“秀才爷,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陈秀才也没有推辞,接过红包揣在兜里,喝了两口茶,说了句“放心,这事一定办得妥当!” 在屋子里寒暄了一会儿,陈秀才带着我走到院子里面。 陈秀才围着那口黑漆棺材走了一圈,然后把手伸进军用背包里面,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相继掏出一捆白色蜡烛,一沓黄纸,还有一小口袋装着的鸡血,以及一个白色的“囍”字。 陈秀才打开口袋,手指蘸着鸡血,在棺盖上面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符号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棺盖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诡异的图腾。 整个过程,陈秀才的表情都非常严肃。 然后,陈秀才围着棺材点上一圈蜡烛,把那张白色的大“囍”字往棺材上一贴,对我喊道:“进去!” 我咬了咬嘴唇,颤巍巍地伸手推开半截棺材盖,紧绷着脸不敢往里看。 陈秀才说:“九伢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高兴一点?” 去你妹的大喜日子,这怎么高兴的起来,我他妈都快哭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似笑非哭的难看笑容,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哆哆嗦嗦爬进棺材里面。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躺进棺材了,但是这一次比第一次恐怖十倍不止,因为我的身旁躺着一具女尸,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结冥婚这种事情在湘西屡见不鲜,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会结冥婚! “好好躺一会儿,回头我叫你!入洞房喽!”陈秀才抬手往空中抛洒一沓黄纸,黄纸纷扬落下,棺材盖缓缓合上。 棺材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女尸的模样。女尸的身上并不臭,应该是放了香袋之类的东西,散发着淡淡幽香,这让我不会感觉那么难受。 棺材里的空间并不宽敞,我紧挨着女尸,连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心中一直默念着“阿弥陀佛!”,现在我只希望时间能够快快过去。 当棺盖再次打开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落黄昏之时。 陈秀才冲我勾了勾手指,告诉我可以出来了。 “这样就行了吗?”我有些将信将疑。 陈秀才示意我看看手掌心,我举起手掌看了看,惊奇地发现,原本消失的生命线竟然又回来了,虽然很短很浅。 “不用担心,过些日子生命线会慢慢长回去的!”陈秀才说。 我大喜过望,对着陈秀才就要磕头,陈秀才拦住我,让我对着棺材磕头:“你应该谢谢你的媳妇!” 我虔诚地跪在棺材前面,对着棺材拜了三拜,很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媳妇!” “好啦,我先进屋休息片刻,你留在这里!”陈秀才把剩下的蜡烛和黄纸递到我手里,叮嘱我说:“每半个时辰,烧七七四十九张黄纸!蜡烛要烧完的时候,立马点上新的!” “师父,咱们到底是干啥业务的,帮人送葬的啊?”我迟疑着接过黄纸,心里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没想到跟着陈秀才讨生活,却是要跟死人打交道,这活儿好像有些晦气啊! 我没有说话,陈秀才背负起双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干的这行,不是送葬,而是……点天灯!” 第四章 赶尸匠 点天灯?! 我大吃一惊,作为土生土长的湘西本地人,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点天灯。 点天灯是本地的一种叫法,其实就是大家熟知的“赶尸!” 不过,怪我才疏学浅,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把赶尸称作“点天灯!” 湘西有三邪,赶尸,草鬼,以及落花洞女,其中又以湘西赶尸最为出名。 清朝就广为流传湘西“赶尸匠”的传闻,即赶尸匠利用秘术,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 但是我在湘西生长近二十年,从未见过赶尸,据说死尸不能见光,赶尸匠都是夜里赶路,而且专挑杳无人烟的荒野山径,所以一般人几乎都没见过赶尸。 我惊讶地看着陈秀才,原来这么多年,陈秀才竟然一直从事赶尸这门营生。 万万没有想到,陈秀才这副文绉绉的老古董模样,居然会是传说中的赶尸匠,感觉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见我不做声,陈秀才笑了笑:“怎么?害怕啦?” 顿了顿,陈秀才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小子,你可不要小看了赶尸这门行当,里面的学问多得去了!真正的赶尸有着一套严格而繁复的规矩,绝不会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沉下心来,好好干,以后必定大有作为!” 我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陈秀才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是我的师父,如果我直接甩手不干,那就有些不近人情。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我,陈秀才拆开之前王老瘪递上的红包,红包里有一百二十块钱,一张一百的,两张十块的,那时候还没有发行面值二十的人民币。 陈秀才把两张十块钱钞票塞到我手里:“小子,这是你第一次跟我出来,这二十块先拿着,完事之后还会有奖励!今天你的活很简单,就是守着这口棺材烧纸,一直烧到子时!”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这钱都攥在掌心里了,我更不好说什么。况且陈秀才给我干的这活也不累,一天就能挣二十块,那时候在工厂里上班都拿不了这么高的工资呢! 我有些艳羡地看着陈秀才手里的百元大钞,心想赶尸这门行当还真是来钱。 陈秀才把那一百块揣进兜里,冲我微微一笑:“你该不会认为这笔业务只有一百二十块吧?这只是订金!等到把棺中人送回故土,还能收一笔尾款!” 然后,陈秀才伸出三根手指,压低声音道:“尾款还有三百块!小子你好好干啊,还能给你发奖金呢!” 我看了一眼棺材,又回头往吊脚楼里看了一眼,王老瘪的那个傻儿子,坐在门口,冲着我们呵呵傻笑,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他连“媳妇”是什么都不知道。 正常来讲,不可能有女人下嫁给这个傻子,所以我猜测棺材里的女人,极有可能是王老瘪花钱买回来的儿媳妇,为的就是给他王家传宗接代。 湘西大地很穷,很多女人都不愿意嫁到这里,再加上重男轻女的腐朽观念,造成这里男女比例失调,很多男人讨不到媳妇。针对当地的这种情况,一些人贩子动起了心思,他们把外面的妇女拐卖到湘西,卖给当地的那些光棍,以此来谋取暴利。 除了从外面拐来的妇女,有时候本地人都会贱卖自己的女儿,只要给他们一笔彩礼钱,他们就会把女儿像商品一样的卖给你,甚至有人专门生女儿来贩卖。 我自小生长在湘西大地,本地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为这个女人的悲惨遭遇感到一丝难过。 我蹲在棺材前面,开始烧纸。虽然我跟这个女人素不相识,但我跟她毕竟有过“夫妻之情”,所以我还是衷心的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棺材里的女人名叫方翠翠,今年刚满十七岁,是王老瘪从隔壁牛家村买回来的,本想给他傻儿子配个婚,好让王家有个后。结果方翠翠却突然病死了,你也知道,我们这里讲究落叶归根,人死之后,不管多远,都要魂归故土。所以呀,王老瘪这才找到我,想让我帮忙把方翠翠的尸体送回牛家村安葬!”陈秀才说。 我把烧着的黄纸放在地上,疑惑地问:“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什么病来得这样急?” 陈秀才捋了捋胡子:“谁知道呢,我们又不是医生,我们只是赶尸匠!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方翠翠的尸体平平安安送回牛家村,其他事情不用多管,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点点头,继续烧纸。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 山里的夜晚有些凉,陈秀才从里屋走出来,递给我一壶白酒:“喝点,暖暖身子!” 我拧开酒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一下肚,身体立马感觉暖和了许多。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子时了,这是一天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你小子盯着点,千万别出什么茬子,我进去打个盹,子时一到,还得起来干活呢!”说到这里,陈秀才打了个呵欠,晃晃悠悠走进偏房里休息去了。 我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白酒,心里暗自嘀咕,师父他老人家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就烧个纸吗,还能出什么乱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困意也涌了上来,不停地打着呵欠。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平地里突然刮起一股阴风,那风来得好生奇怪,一下子就把我给冻醒了。 我瞅了一眼面前的蜡烛,刚才这股阴风,险些把烛火吹灭了。 陈秀才可是专门叮嘱过,不能让蜡烛熄灭的,所以我赶紧伸手挡着风,过了一会儿,两簇烛火又摇曳着缓缓燃烧起来。 我舔了舔嘴唇,正准备松口气,忽然发现那烛火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烛火怎么变成了……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 院子里一片死寂,两簇幽蓝色的火焰在我的瞳孔里跳跃,我的冷汗唰地滚落下来。 就在我暗自惊诧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我蓦然抬头,惊惧地发现,奇怪的声响竟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 我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黑色大棺材,一颗心悬到嗓子眼,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紧接着,面前的棺材竟然微微颤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第五章 起尸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棺盖竟然翻滚着落在地上,一股阴风呼啸而出,棺材前面的两根蜡烛倏然熄灭。 我的心陡然一沉,不好!出事了! 不等我回过神来,棺材里的那具女尸,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是的,尸体坐了起来! 妈妈呀,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这他娘的是碰上诈尸了呀! 女尸的脸上罩着红头盖,看不清楚面容,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胡乱飞散,她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黑夜里,那件红色嫁衣显得格外夺目! 女尸笔直地坐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而我更是吓得四肢发软,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甚至都忘记张嘴呼救。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冲到棺材边上。 我定睛一看,立马就像看见救命恩人一样,失声大叫:“师父!” 只见陈秀才右手自后腰抽出一根乌黑的鞭子,不由分说,对着那具女尸噼里啪啦连抽十数下。说来也怪,一阵鞭笞之后,那具女尸竟然重新躺回棺材里面。 陈秀才收起鞭子,犹如雕像般定在棺材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棺材里的女尸,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那张苍老的脸变得就像浸水的抹布,仿佛能够拧出水来。 我失魂落魄来到陈秀才身旁,声音都在发颤:“师父……师父……” 我萧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生平头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秀才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棺材里面。 我探头往里看去,但见方翠翠的红头盖已经掉落下来,显现出苍白的面容,她平躺在棺材底部,一双眼睛浑圆大睁,虽然已死去多时,但那眼神中仿佛饱含着深深的怨毒,令人不敢直视。 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嗫嚅道:“这……这是死不瞑目呀!” 陈秀才猛地一拍棺材,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犀利:“亡者睁眼,死不瞑目,看来这方翠翠的死因并不是病亡这么简单,这其中大有蹊跷!” 我小心翼翼地问:“师父,这事儿咱……还管不管了?” 其实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我是想撒手不管的,我跟着陈秀才只是讨生活而已,可不想惹火烧身,更不想招惹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既然认了陈秀才这个师父,我也只能听从他的决定。 “管!怎么不管?起尸,仅仅是个开始!如果我放手不管,水洼村只怕会有血光之灾!”说到这里,陈秀才一把拉上我:“九伢子,走,去找王老瘪!看来那老小子没跟我说实话呀!” 刚刚走到吊脚楼下面,就看见王老瘪慌慌张张跑出来:“秀才爷,不好啦!我家老婆子不见啦!” 看见这王老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揪住王老瘪的衣领,怒骂道:“王老瘪,你个混蛋!我且问你,棺材里的那具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王老瘪的那个傻儿子,竟然从灶房里抄起一根擀面杖,嗷嗷怪叫着冲了出来,不停地挥舞着擀面杖,对我们叫骂:“坏人……滚开……坏人……” “九伢子,放开他!”陈秀才扬了扬下巴,示意我松手。 我悻悻地松开手,陈秀才瞪了王老瘪一眼:“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清楚!” “你家老婆子是怎么不见的?”陈秀才向王老瘪询问。 “我家老婆子本来是去茅房的,结果不知怎么的,茅房里传来砰的一声响,我觉着不太对劲,赶紧冲出来,就发现……就发现老婆子不见了……”王老瘪苦着脸,满脸皱纹拧在一处。 陈秀才沉着脸,带着我来到茅房外面,低声问我:“九伢子,看见什么了吗?” 我低头找了一圈,摇摇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陈秀才从破旧的包里掏出一小袋糯米,随手一撒,白色的糯米粒哗啦啦洒落在地上。 陈秀才又问我:“现在呢?” 我一下子睁大眼睛,只见在铺洒着糯米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脚印显得小巧,看上去像是女人的三寸金莲。 我惊诧地张了张嘴巴:“这是……这是……” “走这边!”陈秀才伸手拉着我,飞快地往院子外面跑去。 百岁高龄的陈秀才,竟然还能奔跑,而且健步如飞,我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跑来都觉吃力,真不知道陈秀才这副身子骨是怎样锤炼出来的。 路上的时候,陈秀才停顿过一次,撒了一把糯米,然后辨明了脚印的方向,继续追赶。 等到陈秀才完全停下脚步的时候,我蓦然发现,我们竟然穿过村子,回到了山神庙前面。 我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但是陈秀才却连喘都不喘一下,腰板就像标枪一样笔直。 “师父,我们……我们怎么跑回来啦?”我擦着额上的汗水问。 陈秀才没有说话,而是侧身挪动一步,前方的景象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 我只看了一眼,脑袋嗡一声就炸了,头皮阵阵发紧,腿肚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山神庙门口的台阶上,跪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老婆子。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失踪的王家老婆子! 老婆子低垂着脑袋,两鬓斑白的银丝在夜风中飞扬,她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风化的雕塑。 这大晚上的,她穿着一身花布衣服,跪在山神庙门口干嘛? 眼前的景象有些诡异,我跟在陈秀才身后,小心翼翼走到山神庙门口。 一阵阴风卷着旋儿从面前吹过,扬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们这才看得清楚,老婆子的面前流淌着一大片殷红刺目的血迹,一把生锈的剪刀浸泡在血水里面。老婆子双眼外凸,浑圆的眼球仿佛要撑破眼眶,腮帮子鼓胀胀的,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触目惊心的血迹令我不敢上前,陈秀才伸手探了探老婆子的鼻息,然后轻轻捏住她的脸颊,老婆子嘴巴微张,从嘴里稀里哗啦喷出一团血碎沫子,竟然是烂成肉酱的舌头! 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顿感一阵烦恶,胃液翻腾,捂着嘴巴退后两步,哇哇吐着酸水。 好不容易我才缓过气来,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陈秀才沉默半晌,然后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师父……哎……师父……”我忙不迭跟在陈秀才屁股后面,都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陈秀才走得飞快,很快就来到王家,脾气上来,抬脚踹开院外的篱笆门。 院子里面,王老瘪正跪在棺材前面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叩拜,嘴里还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那个傻儿子抱着擀面杖站在旁边,就像贴身保镖一样。 王老瘪听见声响,手中的黄纸洒落在地上,慌忙抬起脑袋。 “秀才爷,找到我家老婆子了吗?”王老瘪面露焦灼之色,他好不容易才讨了个老婆,对他老婆的感情还是挺深的。 “找着了!”陈秀才冷冰冰地回答。 陈秀才紧盯着王老瘪的双眼,吐出两个字:“死了!” 第六章 封煞! 啊?! 王老瘪张了张嘴巴,整个人如遭重击,踉跄着往回退了一步,背靠着棺材,这才没有倒下。 “事到如今,倘若你再不说出实情,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你儿子!然后是你!然后是……全村的人!”陈秀才指了指旁边的傻儿子,又指了指王老瘪,眼中精光暴盛。 陈秀才的目光就像射出的利箭,顿时把王老瘪刺矮了半分,王老瘪面如死灰,靠着棺材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深吸一口气:“方翠翠不是病死的,对不对?” 陈秀才虽然是在询问,但却是肯定的口吻,就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个王老瘪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 王老瘪浑身一颤,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地上那根微弱的残烛。 半晌,王老瘪突然疯了一般,脑袋拼命撞击棺材,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一边撞一边痛哭流涕:“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呀——” 我也不知道,此时王老瘪口中的“她”,指的是方翠翠,还是他的老婆,也许两者都有吧! 我上前拉开王老瘪,但见王老瘪磕破了眉骨,满脸鲜血,状如恶鬼。 “放开他……”旁边的傻儿子抡起擀面杖就要打我。 陈秀才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劈在傻儿子的颈部,傻儿子两眼翻白,扑通倒在地上。 王老瘪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傻儿子,默然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两行浊泪:“翠翠是我……是我害死的……” 方翠翠是隔壁牛家村人,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大伯一家生活。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无良的大伯就把她卖给了王老瘪,笑呵呵赚了几万块彩礼钱。 王老瘪买回方翠翠,是想给自己的傻儿子找个媳妇,让王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方翠翠虽然知道自己下嫁的是个傻子,但也没有反抗,嫁给傻子总好过在大伯家饱受欺负。 可是,傻子就是傻子,王老瘪两口子想尽一切办法,他们的傻儿子都没法跟方翠翠同房,甚至还要赶走方翠翠。 传宗接代思想的根深蒂固,这让王老瘪丧失了理智,于是,在新婚之夜,爬上方翠翠闺房的并不是王家的傻儿子,而是王老瘪! 在这过程中,王老瘪的老婆甚至还充当帮凶的角色,助纣为虐,愚昧至极! 第二天醒来,不堪羞辱的方翠翠,抄起桌上的一把剪刀,愤然自杀,生锈的刀尖穿透了她的心窝,等到王老瘪两口子发现的时候,方翠翠已然气绝身亡。 王老瘪知道方翠翠是含恨而死,心中有愧,也有些害怕,于是赶紧找到陈秀才,跟陈秀才撒了个谎,想让陈秀才帮忙把方翠翠的尸体送回牛家村。 谁知道,这尸体还没送走呢,就已经出事了! “畜生!” 陈秀才冲着王老瘪愤怒地喷了口唾沫。 王老瘪顾不得擦拭脸上的唾沫,扑过来,抱住陈秀才的裤腿,一个劲地哀求:“秀才爷,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可我儿子没有错啊,求求你救救他吧!” 陈秀才仰天长叹:“王老瘪,这个烂摊子我暂且帮你收下了!但你要知道,我出手是因为那些无辜的乡亲父老,并不是为了你!你去自首吧,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 王老瘪跪在地上,对着陈秀才连连磕头。 陈秀才没有理会王老瘪,招呼上我,离开了王家。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复杂,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业务,没想到事情却变得如此凶险,这赶尸人的行当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师父,现在怎么办?”我问陈秀才。 陈秀才甩了甩衣袖,望着夜空中的一弯残月,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封煞!” “师父,什么是封煞?”我疾跑两步,紧跟在陈秀才身后,黑压压的夜,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慌。 陈秀才走得很快,边走边说:“待会儿回到山神庙,我会起坛做法,引来方翠翠的鬼魂,将其封入她的尸体里面,但是必须在七天之内把她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以解她的怨气,否则方翠翠必将遁入鬼道,为祸一方!”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天空中月明星稀,今夜注定是个非同寻常的夜晚。 急匆匆回到山神庙,王老瘪他老伴的尸体还是直挺挺地跪在庙门前面,鲜血已经凝固了,尸体也变得冰冷僵硬。 我问陈秀才这具尸体怎么办,陈秀才说先别碰她,等处理了方翠翠,再让王老瘪把他老伴的尸体拉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绕开尸体,不敢多看一眼,迅速跑进山神庙。 回到山神庙,陈秀才马不停蹄地张罗起来,有种争分夺秒的意思。 按照陈秀才的吩咐,我从庙里抬出一张长木桌,摆放在大殿外面的空地上,然后在桌上铺一块红布,同时放上一个青灰色的香炉,以及一沓厚厚的黄纸。 接着,陈秀才又递给我一袋糯米,让我打开山神庙大门,从门口开始撒糯米,一直撒到长木桌前面,看上去就像用糯米铺了一条白色的路。 最后,陈秀才交给我七七四十九根白蜡烛,尽数点燃,分列在糯米道路的两旁,烛火悠悠晃荡着,把山神庙映照得鬼魅离奇。 陈秀才走了出来,换上一身青灰色长袍,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桃木,桃木雕刻成一个小人形状,背面刻着一行生辰八字,他说这是方翠翠的生辰八字,待会儿就要把方翠翠的鬼魂封在这个桃木小人里面。 刚说完这话,门口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一股强劲的阴风冲进来,卷起地上的糯米漫天飞舞。与此同时,地上的那些烛火,瞬间变成诡异的幽蓝色,如同一簇簇摇曳的鬼火。 我打了个冷颤,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赶紧躲到陈秀才背后。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紧张得要死,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鬼,也不知道鬼长什么模样。 陈秀才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将我从背后拽了出来,然后站在长木桌旁边:“她可是你的鬼媳妇,你连自己的媳妇都害怕吗?” 我眉头紧蹙,额上冷汗直冒,我的爷,我都快要吓死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真是没心没肺啊! 陈秀才啪地将桃木小人拍在桌上,右手自后腰抽出一根长鞭,沉声说道:“她来了!你不要乱动,站在旁边帮我镇煞就行!” 我哭丧着脸,两条腿就像倒插在地里的萝卜,早已经僵硬了,就是想跑也挪不动步子。 陈秀才手中的乌黑色长鞭我见过,之前方翠翠起尸的时候,陈秀才曾用这根鞭子抽打过方翠翠的尸体。 听陈秀才说,这鞭子大有来头,是赶尸一门的传家宝,名叫赶尸鞭。具体的制作方法十分复杂,要取黑狗尾巴顶端的九百九十根黑狗毛,还要在公鸡血里面浸泡九九八十一天,这样制作出来的赶尸鞭,才有克制邪煞的奇异效果。 念着念着,就听砰一声闷响,沉重的大门突然关上了。 第七章 点天灯 砰! 我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四周的气温瞬间陡降,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东西正在缓慢地向我们逼近。 低头看向地面,糯米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脚印。 两旁的烛火开始疯狂得摇曳起来,幽蓝色的光亮格外渗人。 我的牙关情不自禁地发出咯咯声响,喉头艰难地移动着:“她来了……她来了……” 陈秀才沉声喝气,扬手甩出一沓黄纸:“现身吧!” 黄纸哗啦啦在空中飞舞,但是并没有四散飘飞,而是在前方不远处旋转,像是在围绕着一个无形的东西飞旋。 紧接着,所有的黄纸在刹那间同时燃烧起来,飞旋的黄纸中央传来尖锐的嘶吼声。 我瞪大眼睛,看见黄纸中央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这……这便是方翠翠的鬼魂吗? 那个人影体态婀娜,身穿红色嫁衣,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胡乱飞舞。 红盖头随风高高飞起,露出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庞,她在飞旋的黄纸中央茫然四顾。 “点香!”陈秀才对我说。 我哦了一声,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香点燃。 陈秀才接过三根香线,却把三根香倒插在香炉里面,双眼里精光爆射,大喊一声“咄!”,抄起桌上的桃木小人,径直朝方翠翠的鬼魂砸过去。 但见精光一闪而逝,方翠翠的鬼魂瞬间被吸入桃木小人体内,只留下“啊!”的一声惊呼,那个桃木小人表面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气,在地上翻来滚去。 陈秀才左手抓起一撮香灰,在赶尸鞭上轻轻一抹,跃身而出,抡起赶尸鞭,就像打陀螺一样,连续三鞭抽打在桃木小人身上,桃木小人立马老实下来,停止翻滚。 陈秀才轻轻吁了口气,让我把桃木小人拾起来。 刚开始我还有些不敢,我知道桃木小人里面装着方翠翠的鬼魂。 陈秀才骂了我一句:“你在怕啥子,它要咬你不成?” 我讪讪笑了笑,拾起桃木小人,只觉入手处一片浸人的阴冷。 陈秀才让我先行前往王老瘪家,把桃木小人带过去,顺便通知王老瘪过来带走他老伴的尸体。 我把桃木小人谨慎地揣在衣兜里,然后一路小跑去了王家。 王老瘪哭哭啼啼,带着他的傻儿子往山神庙赶去,院子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看了看院子中央的黑漆棺材,心中有些发怵,离那棺材远远地坐着,生怕方翠翠再从棺材里爬出来。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王老瘪背着老伴的尸体回来了,后面跟着陈秀才。 陈秀才推开棺材盖,让我拿出桃木小人,捏着女尸的脸颊,将桃木小人放在女尸嘴里。 我惊奇地看见,一团浓郁的黑气从桃木小人体内钻出来,飘飘然钻进女尸的七窍。 “魂魄归体,封!” 陈秀才轻叱一声,迅速合上棺盖,手掌在棺盖表面重重拍了一下,之前用鸡血在棺盖上面留下的图案,仿佛泛起一抹奇诡的光亮,一闪即逝。 做完这一切,陈秀才显得有些疲惫,他让我去帮王老瘪,在后院里挖了个坑,连夜把老婆子的尸体给埋了。 王家也实在没有钱买棺材了,拆了张木头床,用床板子做了个简易的棺材,把老婆子葬了下去。 陈秀才叫王老瘪杀了一只鸡,用鸡血围绕着老婆子的坟地洒了一圈,最后把鸡头砍下来,半埋在沙土里面,露出半截。 “七日之后,你老伴的怨气全都被引到鸡头上面,到时候你把鸡头挖出来用火烧掉即可!”陈秀才跟王老瘪吩咐,王老瘪连连点头。 王老瘪担忧地问陈秀才,关于方翠翠的尸体怎么办,陈秀才恼怒王老瘪的作为,没有理会王老瘪,而是把我拉到一旁,按着我的肩膀说:“九伢子,这件事情你来办!方翠翠的老家就在隔壁山头的牛家村,七日之内,把她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即可!” 什么?! 我不敢置信地挖了挖耳朵,我没听错吧,陈秀才是让我独自送方翠翠的尸体回家?! “师父,开什么玩笑,我可不会赶尸呀!”我连连摆手,没有金刚钻,我也不敢揽这瓷器活。 陈秀才眉头一扬:“瞧你这出息!让你办你就办,难不成你要违抗师命吗?” 我哭丧着脸,一脸的不愿意,这在路上,万一方翠翠又来个起尸什么的,我可镇压不住呀! 陈秀才很自信地捋了捋胡子:“这个你放心,我既然让你出马,肯定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放心大胆的去吧!” 放心大胆的去吧?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有种要送我上路的感觉,心里膈应得慌。 天很快就亮了,在王家休息了一天,王老瘪为了团好我们,把昨晚杀得那只鸡给我们炖了一锅鸡汤,加了些山上的野生蘑菇,味道鲜美得很。 虽说牛家村就在隔壁山头,但其实翻山越岭的,路途也不短。 我们这里有句俗语,望山跑死马,站在水洼村的山顶上,都能看见牛家村的山头,但真正要走到牛家村,估计得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况且,赶尸又不能在白天进行,一是尸体见不得光亮,二是怕吓坏普通人,所以赶尸只能在夜晚进行,这就意味着,我去牛家村,得花费一天两夜的时间。 陈秀才告诉我,在路上的时候,只要看见门口挂着黑布的客栈,就可以进去休息,行内人都知道,门口挂黑布的客栈就是赶尸客栈,楼下停放尸体,楼上可以供赶尸人休息。 赶尸的特殊性决定赶尸人只能昼伏夜出,所以我白天得待在赶尸客栈休息,晚上才能出发上路。 交代好这些之后,陈秀才说:“从这里到牛家村,有一间老字号的赶尸客栈,你去报我的名号,应该会给你打折的!” “师父,出差不给点差旅费吗?”我把手伸到陈秀才面前。 陈秀才胡子一瞪:“自个儿先垫着,回来再报销!” 我撇撇嘴,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一二百块钱,敢情这趟还倒贴啊!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黑沉下来。 陈秀才在棺材四周摆放一圈白蜡烛,统统点燃,然后推开棺盖。 只见陈秀才掏出一张黄符,左手持符,咬破右手食指尖,在符纸上迅速画了个奇怪的符号,陈秀才说这叫做定尸符。 陈秀才嘴唇微动,说了些听不懂的咒语,翻转手腕,指尖夹着的黄符呼啦一下燃烧起来,变成一小簇静静燃烧的火苗。 陈秀才弯下腰,伸手按压在女尸的眉心中央,我惊讶地看见,那簇火苗竟然没入了女尸的眉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这是……”我看得目瞪口呆,就像在看魔术一样。 陈秀才收回手臂:“人有三盏命灯,一盏在眉心,其余两盏在左右双肩。眉心那盏叫做天灯,肩上的两盏分别是地灯和人灯,人死之后,三盏灯全部都会熄灭。在赶尸上路之前,赶尸人会用灵火点燃死尸的天灯,这样才能操纵死尸!所以赶尸的另一种叫法,就是点天灯!” 我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赶尸又叫点天灯,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这其中的学问竟然如此之深。 陈秀才的老式军用背包就像叮当猫的万能口袋,里面什么宝贝都有,鼓捣两下,掏出一个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黄铜铃铛。 “这是引尸铃,你拿着,只需摇一摇铃铛,就能对死尸发号施令了!”陈秀才把引尸铃递给我。 这么神奇?!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铃铛,拿在手里轻轻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响,我试着喊了一声“起!”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棺材里方翠翠的尸体竟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第八章 赶尸客栈 真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我试着再次摇晃几下铜铃,发出不同的命令指示,女尸都能够按照我的命令,做出不同的肢体反应,只不过死尸的肢体比较僵硬,看上去就像一个受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约莫实验了半个钟头,差不多已经把引尸铃玩得比较熟练了,这才准备上路。 陈秀才拿出一顶事先准备好的斗笠,斗笠外围是一圈黑色的纱布。 我撇撇嘴,这个斗笠真难看,能不能不戴? 陈秀才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袋瓜子,骂咧道:“你傻不傻,这是给死尸戴的!” 我赶紧接过斗笠,给女尸戴在头上,这样我就看不见女尸的苍白容颜,心里的恐惧自然少了几分。 我换上粗布麻衣,这是赶尸人的标准打扮。 衣兜里揣上一沓黄纸,右手摇晃着引尸铃,尖着嗓子,喊了声:“阴人上路,阳人回避!”,然后带着方翠翠的尸体走出王家院子。 外界有很多人质疑湘西的赶尸秘术,认为赶尸是故弄玄虚的,其实就是找个侏儒把死尸扛在肩膀上,不知道的人就以为死尸在行走。实话讲,在没接触赶尸这个行当之前,我也有所怀疑,不过现在我可是真真切切知道,世上真有赶尸这门秘术,绝非外界所传言的故弄玄虚,这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本事! 只不过呢,也没有电视里演出来那么玄乎,死尸也不是蹦着走的,还是跟活人一样的行走,只是肢体动作相对来说比较僵硬。 我领着方翠翠的尸体,趁着夜色,穿村而过,进入茂密的山林里面。 湘西这一带全是山林,山重着山,地形非常复杂,这也给赶尸人提供了很好的庇护条件。 刚开始我还是有点害怕,大晚上的,领着一具死尸在荒郊野外赶路,换做胆小的人,只怕已经尿裤子了。 走了一两个时辰以后,我便渐渐习惯了,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女尸唠嗑,女尸自然是不可能回答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排遣路途的寂寞,看来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 现在外面社会找工作也挺难的,而且人心叵测,世道险恶,倒不如跟这些死尸为伴,深居简出,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每走一段距离,我就会抓出几张黄纸,随风抛洒在空中,再喊上一嗓子行话:“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其实扔黄纸也是门手艺活,每次不能扔得太多,也不能扔得太少,反正一定要估摸着路途,不能死尸还没有到站,但黄纸却早已经扔完了,那就万万要不得。 这一夜还算是顺利,路上也没碰上什么麻烦事,不知不觉就在山林里走了整整一宿。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一到鸡鸣之时,就要停止赶尸。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把尸体赶到密林里休息,忽然瞥见前方山坳处,赫然伫立着一座木式结构的客栈,客栈外面挂着一块大黑布,迎风招展。 我心中一喜,看来这便是陈秀才所说的赶尸客栈了! 我加快步伐,摇晃着引尸铃,带着女尸往客栈方向走了过去。 客栈外面围着一圈半人高的篱笆墙,客栈有两层楼那么高,看上去非常古老,应该有些年生了。 按照陈秀才的说法,这是一间老字号的赶尸客栈。 赶尸客栈是没有门槛的,避免死尸绊脚,我上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黑漆的木板门吱呀呀向两旁开启,门后站着一道削瘦的人影,就跟鬼魅似的,天色又是麻麻亮,吓了我一大跳。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本店不对活人开放!请回吧!” 那人正准备关门送客,我赶紧亮明身份:“哎,等等,我是赶尸人!” “赶尸人?”那人迟疑了一下,冷冷说道:“赶尸这门行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挣死人钱,只怕没命花啊!” 我听出这人话里的意思了,他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冒牌货。 我清了清嗓子,把陈秀才的名号搬了出来:“知道水洼村的陈秀才不?我是他的徒弟!是他叫我来客栈落脚的,还说你要给我打折!” 门后那人沉默片刻,忽然朗声大笑,一把推开木板门:“我倒想看看,这陈老怪所收的徒弟,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话音未落,一张如同树皮般皲裂苍老的脸庞,一下子凑到我的面前。 我惊惧地发现,面前这人竟然没有眼球,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窝子,凹陷下去,黑咕隆咚的,相当骇人。 我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去,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其实这个怪老头不说“看”这个字还好点,他一说“看”我就觉得浑身发毛,他都没有眼珠子,怎么看? 老头干枯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位置不停地摸来摸去,摸得我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小子果然与众不同!哈哈哈,果然与众不同啊!有希望啦,陈老怪,这下咱们有希望啦!”怪老头疯疯癫癫,嘴里说着不明不白的话语,我完全听不懂。 我使劲挣脱开手腕,心中实在有些不爽,要不是看在陈秀才的面子上,我肯定骂人了,这怪老头把我的手腕弄得好疼呀! “喂,小子,进来吧,天快亮了!”怪老头招呼我进店。 我小声嘀咕了几句,领着女尸走进客栈。 客栈里面黑灯瞎火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刚刚走进客栈,门口的那块大黑布就放了下来,更是显得伸手不见五指。 滋的一声,一盏油灯亮了起来,怪老头出现在一个柜台后面,他的面前放着一盏样式很老的油灯,微弱的光亮映照着黑洞洞的眼眶,实在是有些吓人。 我环顾四周,客栈并不算大,中间摆放着几张清一色的黑漆小方桌。 怪老头让我把女尸领到门板后面,那是死尸休息的地方。 刚刚把女尸安顿好,就听见后院里公鸡的打鸣声,天色已经亮了。 怪老头虽然没有双眼,但行动却利索的很,一点都不受阻碍,感觉就跟开了天眼似的。 “叔,住店多少钱?”我摸了摸衣兜。 “叫爷!”怪老头强调说。 “爷,住店多少钱?”我又改口问了一遍。 “你有多少钱?”怪老头反问我。 “一百多块吧!”我摸出皱巴巴的一张老人头。 怪老头也不客气,直接抽走我的老人头。 “哎,爷,不是说要打折的吗?”怪老头一下子收走一百块,我心痛的要命。 怪老头去灶房里转悠一圈,片刻之后,桌上摆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 怪老头笑眯眯地“望着”我:“怎么样,一百块的至尊享受,千值万值吧?” 我翻了翻白眼,这桌酒菜在咱们这里的镇上,顶天也就五六十块,这怪老头坑了我两倍,还真是杀人都不带血的。不过看在有酒有肉的份上,我也不跟他计较了,赶了一宿夜路肚子正饿得慌,当下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怪老头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碟笋干腊肉,真是充满乡村野味。 两杯酒下肚,我开始跟怪老头唠嗑起来,怪老头只说他姓杜,这间赶尸客栈杜家世代经营着,据说最早要追溯到明清时期去了。 “杜爷,你刚刚说我与众不同是什么意思?啥事情有希望了?”我的脑海里还盘亘着刚才的疑问,怪老头方才疯傻的表现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皱了皱眉头,嘿,这老家伙还跟我打哑谜呢,正想多问几句的时候,客栈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九章 辱尸 “生意不错嘛!” 我吱溜一口小酒,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犯嘀咕,这荒郊野外的,从哪里冒出的人来。 杜爷起身往客栈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呢,木板门就被人强行推了开。 一个瓮声瓮气的嗓音传了进来:“磨蹭什么呢,这老板死哪里去了?” “二位有何贵干?”杜爷冷不丁出现在那人面前,把那人吓得后退一步。 那人骂咧道:“喂,瞎子老头,你作死啊!” 后面跟着进来一人,声音跟公鸭似的:“住店!” 杜爷冷冷道:“本店只住死人!” 公鸭嗓冷哼一声:“正好,安全!”,然后带着先前那人,大喇喇走到隔壁桌坐下。 杜爷走到桌旁:“二位客官,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们,你们看见门口挂着的黑布了吗?你们执意住店,倘若发生什么意外,老夫可不负责任!” 那人生得尖嘴猴腮,说话挺横的,一拍桌子:“咋的?老头,你在吓唬我们?门口挂块黑布,这里就是黑店了吗?去去去,给我哥俩弄两个小菜,老子都要饿死了!” 杜爷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灶房去了。 我回头看了看刚刚进来的两人,一人尖嘴猴腮,一人颧骨耸立,模样都生得有些丑陋,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他们的裤腿上都是黄泥,背上扛着一个大黑包,即使是坐着,也不舍得放下背包,感觉包里有什么贵重东西,所以两人显得特别谨慎。 “力哥,这次的土货成色不错,你那边联系好了吗?”尖嘴猴腮那人问。 公鸭嗓那人说话了:“放心吧根子,力哥办事,妥妥的!咱俩先歇个脚,到了晚上再下山交货!” 两人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来杜爷端菜出来,两人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喝酒,看上去眉飞色舞,很高兴的样子。 杜爷回到桌旁坐下,嗤了一下鼻子:“土腥味!” 杜爷这么一说,我登时明白过来这两人是做什么行当的。 湘西多大山,山中多古墓珍宝,本地有很多人为了发财,不惜铤而走险跑去掘墓盗宝,这些人叫做“土夫子”。 刚进来的这两人明显是两个土夫子,昨晚刚刚挖了点土货,不敢天亮下山,怕曝露目标,所以打算在赶尸客栈歇歇腿儿,等到天黑之后再下山交货。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我也不去招惹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准备上楼睡觉。 这个时候,那个尖嘴猴腮名叫根子的家伙站起来,扒着裤头要去方便,客栈后面有茅坑他不去,偏偏图个近便,拉开木板门要去门口方便。 “咦,这里有个女人!”根子看见门板后面的女尸,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他的口吻不仅没有半点惧怕,反而还带着一丝兴奋。这些土夫子见过的尸体多得去了,所以并不害怕。 “别碰……”我正欲出声阻止,那个混蛋根子已经摘下女尸头上的黑色斗笠。 “哟,力哥,快来看呀,这娘们长得还不错嘛!”根子油腻腻的手指在女尸的脸上摸来摸去,眼睛里闪烁着淫邪的光。 我怒火陡升,冲上去照着根子的面门就是一拳,根子猝不及防,被我一拳撂倒在地上,两道鼻血哗啦啦流出来。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第一次赶尸,绝对不能出什么茬子!” 我还想动手,一件硬邦邦的物事顶住了我的后脑。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顶住我脑袋的是一把土手枪。 力哥抡起枪托,狠狠砸在我的脑袋上,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小子,不想死的最好老实一点,这娘们我们带上楼去玩玩,回头再还给你!”力哥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嘴黄澄澄的大板牙,把土手枪往腰间一别,弯腰就把方翠翠的尸体扛在肩膀上,淫笑着往楼上走去。 我刚想爬起来,又被根子抄起板凳砸倒在地上,根子指着我骂咧了几句,然后兴冲冲地上楼去了。 “王八蛋……畜生啊……”我倒在血泊里,两眼直冒金星。 这两个土夫子简直是丧心病狂,居然要侮辱方翠翠的尸体,这还是人吗? 我的心里难过得就像刀绞一样,方翠翠已经死的很惨了,没想到死后竟然还要遭到这样非人的凌辱,我想要救她,但我脑袋昏沉的厉害,挣扎了好几次,都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最后,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眼前出现了一团模糊的光亮,光亮渐渐变大,渐渐变得清晰,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浑身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你醒啦?”面前传来杜爷苍老的声音。 “翠翠呢?方翠翠呢?”我焦急地爬起来。 “方翠翠?哦,你说那具女尸吗?不是在门板后面吗?”杜爷指了指门板后面。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方翠翠的尸体果然立在那里,头上戴着大斗笠,仿佛没有被人移动过。 “那……那两个王八蛋呢?连死人都不放过,我要去宰了他们!”我嘶吼着,双眼瞪得通红,我这人嫉恶如仇,立马就要上楼找那两个土夫子拼命。 “不用找了,没人啦!”杜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他们去了哪里?翠翠她……”我难过地看了方翠翠一眼,不敢想象她遭受的屈辱。 “放心吧,翠翠没有被人玷污!天已经黑了,你可以上路了!”杜爷提着油灯,晃晃悠悠往柜台走去。 我心中大喜,谢过杜爷,重新摇动引尸铃,领着翠翠走出赶尸客栈。 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黑了,关上大门的时候,听见杜爷在里面自言自语:“天快冷了,准备点腊肉过冬吧!” 我也没有领会杜爷这话的意思,跟他道了声再见,重新带着方翠翠上路。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我往空中撒了一把黄纸,方翠翠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走进山林之中。 这一夜,我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路上又碰见什么土夫子,专拣僻静小道走。 天色微明的时候,我终于抵达牛家村。 路上找了个菜农,问清方家的去处,带着方翠翠回了家。 谁知道方家已经人去院空,一打听才知道,她那个狗日的大伯收了几万块彩礼钱之后,带着一家人跑到镇上买房居住了。 这事儿咋办? 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到时候方翠翠怨气不散,她的鬼魂再出来作怪那可就麻烦了。 我一咬牙,跑去找到牛家村的村长,向他说明缘由。 村长是个好人,得知情况以后,立马着手安排,一边叫人出去采购棺材,一边让人去把抬棺匠请来。 棺材很快就买回来了,抬棺匠也来了,我一看当头那个抬棺匠,顿时就愣住了! 第十章 抬棺匠 磊子! 我喊了一嗓子,快步走出屋子,跟当先那个抬棺匠抱了个满怀。 磊子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叫出声:“九伢子,怎么是你?” 磊子全名叫石磊,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玩伴,后来随着母亲改嫁,磊子也就离开了水洼村,一晃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见面,没想到磊子随母亲来到了牛家村生活。 我打量着面前的磊子,十年不见,这个曾经的小矮子已经长得高大壮实,深邃的五官,黝黑的皮肤,很有男人的阳刚之气。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看他穿着马褂,露出结实的肌肉:“怎么?现在干起抬棺匠了?” 抬棺匠也是湘西本地一门古老的营生,以前的人下葬都是埋在棺材里土葬,这就需要有力气的人来抬棺材,久而久之,就出现了职业抬棺材的人,哪家死了人,就专门去给别人抬棺材,这类人就叫“抬棺匠”。 虽然现在国家号召大家火葬,但是在湘西这种偏远的农村里面,土葬还是主要流行的下葬方式,所以湘西这一带,也就还能看见抬棺匠的身影,这门营生一直没有消亡。 抬棺匠干的都是粗活重活,很多人都不太瞧得起抬棺匠,认为这是下等职业,但据我所知,抬棺也是有讲究的技术活,任何行业都不是外人看见的那样简单。再者,别人靠双手劳动吃饭,没什么好低贱的。 磊子掏出两块钱一包的廉价烟,递给我一支,我摆摆手,我这人没有抽烟的习惯,酒可以喝,烟不会抽。 磊子笑了笑,把香烟塞进嘴里,我看见他的十指上面全是老茧,看样子他的生活也挺艰辛的。 “为了讨生活呗!”磊子熟练地吐了个烟圈,一副老烟枪的模样:“我小学毕业就没读书了,我妈生了病,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没钱供我读书,我就辍学了。鬼混了几年,也没混出个名堂,后来经人介绍,就干起了抬棺匠的营生。虽然挣不了几个钱,倒也还能填饱肚子!九伢子,你咋样,现在不是应该读大学了吗?” “去他娘的鸟大学!”我啐了口唾沫,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高考落榜了,跟了个师父混饭吃!” “跟了个师父?做啥手艺?”磊子问我。 “赶尸!”我也没有避讳,毕竟在湘西这块土地上,大家耳熟能详,并不觉得赶尸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赶尸?!真的假的?”磊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居然会赶尸这门手艺?真酷!” “酷个屁咧!挣得也是辛苦钱,而且还很危险!我今日来牛家村,也是第一次出师!”我叹了口气,给磊子简略地讲了一下关于方翠翠的事情。 磊子听完,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兄弟,你放心,第一次出师可不能让你砸了招牌,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妥了,包在我身上!” 磊子丢掉烟头,很快把其他几个抬棺匠叫了过来,隆重地把我介绍一番,吹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其他人听说我是赶尸匠,一个个都羡慕的不得了,磊子一脸骄傲:“这是我兄弟!这是我兄弟!” 我看了一下,算上磊子,总共来了四个抬棺匠,磊子是里面最年轻的,才十八九岁,另外三个都上了些年纪,有两个三十岁上下,还有一个四十多岁。他们的肌肤都是黑黑的,生活的艰辛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 村长给了他们一人五十块钱,路程很短,这个价位绝对算高的,磊子四人高高兴兴接过钱,小心翼翼揣在贴身衣兜里。 有了钱,干活也有力气,磊子喊了句“哥几个,走起!”,其余三人应了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棒和麻绳,熟练地用麻绳在棺材前后打了两个结,粗壮的木棒从绳结中间穿过去。 在抬棺匠这门行当里面,他们称“棺材”叫做“龙棺”,木棒也不叫木棒,而是叫“龙骨”,麻绳的称呼更奇特,叫做“龙筋”,这些称呼都包含着一种对死者的尊敬之情。 四个抬棺匠分站在棺材的四个角上,磊子举起一个土瓷碗,砰的摔碎在地上,这是起棺的时候,抬棺匠必定做的一件事情,寓意着“岁岁(碎碎)平安”,保佑这一趟抬棺不会出事情。 最为年长的那个抬棺匠,用沙哑的嗓子喊了声“起!”,四个人将龙骨扛在肩膀上,沉声喝气,小心翼翼地把龙棺抬了起来,一路往方家走去。 如果路途遥远的话,还会有抬棺匠在后面跟着,一是累了换人,二是有人会扛着两根长条板凳随行,因为龙棺在途中是不能沾地的,所以停下来歇脚的时候,一定要用两根长条板凳架在下面,然后再把棺材放上去。 所幸村委会离方家并不算远,所以不需要这么复杂,四个抬棺匠合力抬个空棺还是很轻松的,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方家。 方家已经人去楼空,我把方翠翠的尸体放在门板后面,以免照到光亮。 棺材放在后院中央,然后磊子四人找来四把铁锹,开始挖坑。 足足挖了一个多时辰,一个长方形土坑出现在面前。 磊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我:“九伢子,你看看怎么样?” 我探头看了看,土坑边缘很平整,大小也合适,挖得还挺专业的。 我冲磊子竖了竖大拇指,告诉他可以了,然后走回屋子里,掏出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几下,领着方翠翠的尸体走出屋子,来到棺材前面。 我把仅剩的黄纸全都抛向空中,操纵着方翠翠的尸体爬进棺材,缓缓躺下。 “合上龙棺!”我说。 磊子点点头,上前合上棺盖。 棺盖合上的一刹那,我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次的赶尸任务总算是顺利完成了,我回去也好跟师父交差。 磊子四人把棺材抬进挖好的土坑里面,然后开始封土,黑色的棺材很快就被黄土掩埋,可怜的翠翠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我突然觉得,其实无论是赶尸匠还是抬棺匠,都是挺伟大的一个职业,行善积德,干的都是大好事,一点都不低贱。 我也懂一些行内的规矩,等磊子他们忙完之后,我给他们一人递了个红包,包里也没多少钱,一人十二块,也算是一份心意。这样一来,我身上真的是身无分文,仅剩的几十块都没了。 磊子烟瘾很大,搓了搓满是泥土的双手,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墓碑今天刚去打的,估计得明天才能送过来,到时候把墓碑往这坟包上一插,就算是完事了!功德圆满,阿弥陀佛!” 我点点头,看来还得耽搁一天才能回去,墓碑还没安放呢,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回到村委会,村长让人给我们准备了一桌酒菜。 这是农村里的规矩,抬棺匠在抬棺之前以及抬棺之后,主人家都要招待饭菜,算是对抬棺匠的一种尊敬。而且会安排抬棺匠坐在首席,这也是抬棺匠最有尊严的时候。 因为之前赶着抬棺,村长也来不及准备,现在抬棺回来,村长便让人提前备好了酒菜。 赶了这么远的路,我也是饿坏了,而且跟磊子十年没有见面,两兄弟自然有谈不完的龙门阵,白酒一瓶接一瓶的吞进肚子里,这顿饭从下午三点,一直吃到晚上八九点,喝得满面通红,舌头都有些大了。 我心头一紧,赶紧拎起裤头往外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十一章 闹事 走到村委会外面,就看见聚集了很多人。 吃饭的大圆桌被掀翻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地上还有摔碎的酒瓶和瓷碗。 磊子光着膀子站在那里,一张脸涨得通红,面上充满怒气。 几个臂粗膀圆的汉子围着磊子,袖子挽起老高,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上个厕所的时间,怎么外面就闹成这样了? 来人大概有七八个,人数是磊子他们的两倍,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其中有一个瘦高个闹腾的最厉害,他的手指几乎都要戳到磊子的鼻尖,不停地叫骂着,满嘴唾沫星子乱飞。 “磊子,这是怎么回事?”我走过去,故意卡在磊子和瘦高个中间。 磊子还没说话呢,瘦高个一把将我推开:“外村人吧,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一听这话就火了,敢情这混蛋把自己当地头蛇了? 磊子看见我被欺负,顿时就炸毛了,顺手就从地上抄起一个空酒瓶,抬手砸碎了,顶着高个子的胸口,瞪红眼睛怒吼道:“你他妈再敢动我兄弟试试?” 瘦高个红眉毛绿眼睛的盯着磊子,那模样仿佛要把磊子给生吞活剥了,出口也是不干不净:“妈的磊子,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你知道你他妈在跟谁说话吗?” 磊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我他妈管你是谁!” “有种!呵呵,有种!”瘦高个啐了口痰,眼睛里凶光闪现,右手往腰后摸去,看样子他还带的有家伙。 “高佬,你不要欺人太甚了!”那个年长的抬棺匠终于说话了,刚才喝酒他一直都是沉默少语,此时也实在忍不住开口了。 “姓黄的,你跟我的那笔账还没有算清呢!”那个名叫高佬的瘦高个,恶狠狠瞪了黄老一眼。 “嚷嚷啥,你们这是在嚷嚷啥?”人群分开,村长从人群后面走了进来,吵闹声把村长都惊动了。 村长姓牛,五十岁上下,心地很好,为人也正直,在牛家村的威望很高。 所以当村长一现身,像高佬这样蛮横的人,都立马不做声了。 村长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蹙起眉头:“磊子,这是怎么回事?” 磊子放下酒瓶,点燃一支烟:“我们好端端在这里喝酒吃饭,高佬就带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高佬,在村委会门口闹事,你想干啥?你要翻天啊!”村长的脸上明显有了怒气,在村委会门口闹事,这是对他权威的一种挑战。 高佬揉了揉鼻子:“村长,牛家村的抬棺业务一向都是我高佬承包的,我听说磊子他们今天擅自抬了口棺材,这恐怕有些不合行规吧?” “啊呸!”磊子吐了口唾沫,愤岔岔地说道:“你承包?你凭什么承包?谁不讲规矩,你要不要脸?” 村长摆摆手:“好啦,别吵啦,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脸呢!高佬,今天这事儿是我通知磊子他们来抬棺的,你是不是也要向我兴师问罪呀?” 村长这步棋直接将了高佬的军,高佬再怎么蛮横,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吧,他的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忍住不好发作。 高佬看了村长一眼,又看了磊子一眼,撂下一句狠话:“今天这事儿咱们不算完,走着瞧!”,然后招了招手,带着手下的那些人骂骂咧咧离开了。 看着高佬离开的背影,村长叹了口气,面露不悦之色:“这高佬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村长转过身,象征性地数落了磊子几句,然后让他把地面收拾干净。 收拾完东西,酒也醒了大半,磊子让老黄他们几个先回去,只剩他独自坐在村委会的台阶上跟我聊天。 “磊子,那个高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要来找你的麻烦?”作为兄弟,我有义务关心磊子的情况。 磊子丢掉烟头,又点上一支烟,猛吸两口:“这事儿说来话长!” 原来那个高佬是牛家村出了名的浑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地头蛇,仗着他爸以前是生产队的队长,在村里胡作非为,欺凌弱小,一直没有什么正当职业。 磊子小学毕业出来混的时候,认识了高佬,有段时间经常跟在高佬的屁股后面混。 后来这高佬不知怎的,看中了抬棺这门营生,于是组织了一批抬棺匠,利用威逼利诱的社会手段,周边几个乡镇的抬棺业务基本上都被高佬给承包了,尤其是在牛家村,更是没有人敢跟高佬抢生意。 但是这高佬自身并不是抬棺匠,他就负责联系业务,然后从中抽水,也就是抽成。比如一趟挣五十块,起码要给他上交二十块,不交也行,那你永远也别想再挣这个钱了。 高佬抽水抽得厉害,就跟周扒皮一样,剥削下面那些抬棺匠的血汗钱。 久而久之,终于有些抬棺匠受不了了,摆脱了高佬的控制,重新组建了新的团队。 但大多数团队都没法存活,谁要接了业务,高佬就会带人去闹事,行事非常霸道。 老黄是个资深的抬棺匠,干这行少说也有二十年,手里也有一些门路,再加上在这个行当里面的威望比较高,高佬一时半会儿还动不了他们。磊子早就看穿高佬的为人,很早就没跟着高佬混了,现在跟着老黄抬棺,勉强能够混个温饱。 牛村长跟磊子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今天这趟业务,是村长亲自让磊子来接的。但这事儿被高佬知道了,高佬觉得磊子他们是在挑战他的江湖地位,威胁到他的切身利益,所以找了一帮人来捣乱。 “这个高佬真不是东西!”我愤愤地骂道。 磊子丢掉烟头,面露担忧之色:“今天算是彻底跟高佬他们撕破脸皮了,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夜深了,我也没处落脚,跟着磊子去了他家里。 磊子他妈常年卧病在床,早已经睡着了,我们从侧门进去,简单洗漱之后爬到床上。 两兄弟差不多十年没见,彼此都很亲热,那种感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早上我和磊子还在被窝里酣睡,老黄就来敲打窗户,在外面急匆匆地喊:“磊子,快起来,出事啦!出大事啦!” 第十二章 棺材回来了! 出大事了?! 老黄性格沉稳,很少会像这样惊慌失措,看来这次发生的事情有些棘手。 我和磊子打了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也来不及洗漱,披上外衣就跑出屋子。 “发生啥事了?”磊子问。 老黄拉着我们转身便走:“快去村委会门口看看吧!” 我们急急忙忙来到村委会门口,就看见门口聚集了不少村民,那些村民围聚在一起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让让!麻烦让让!” 磊子带着我们挤进人群,来到村委会门口。 牛村长脸色铁青,背负着双手焦急地踱来踱去,抬头看见我们,径直迎了上来:“你们终于来了!” “咋的啦?出啥事啦?”磊子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出啥事?你们自己看看吧!”牛村长回身一指,我们这才发现,村委会的门口竟然直挺挺立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的表面还沾染着一些泥土。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朝着那口棺材走过去,心中暗自嘀咕:“奇怪,这口棺材怎么有点眼熟呢?” 牛村长的脸色很不好看:“磊子,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昨天入土的棺材,今天……今天会出现在村委会门口?”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入土的棺材?! 也就是说,这口棺材就是埋藏方翠翠尸体的那口棺材,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 我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真是奇了怪了,棺材怎么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朗朗青天白日,黑漆棺材散发着一股无形的阴冷之气。 入土的棺材竟然还能自个儿跑回来,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难道是方翠翠的鬼魂在作祟吗? 不应该呀,师父说过,只要七日之内,把方翠翠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就不会再有事情发生。 但是,如果不是方翠翠的鬼魂作祟,难道棺材自己从土里爬出来的,这更是天方夜谭吧! “哼,村长,我早就说过他们是外行,不可信,你昨天要是让我来抬棺,保证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抬头一看,只见高佬带着几个抬棺匠,大摇大摆拨开人群,来到村长面前。 高佬看了看那口棺材,又看了看我们,伸手戳着磊子的胸口,冷冷说道:“小子,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学人抬棺,你还嫩了点,回去看看你的八字硬不硬吧!” “你什么意思?”磊子和高佬四目相对。 高佬耸耸肩膀:“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抬棺是门手艺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吃这碗饭的!我想你们昨天抬棺的时候,肯定是乱搞一气,所以开罪了死者吧?” “高佬,你休要血口喷人!”磊子急得满脸通红,高佬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这些话,不是摆明了要砸磊子的招牌吗?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谁还敢找磊子他们抬棺? 我眯着眼睛打量高佬,心中已然隐隐知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村长竖起手掌,示意高佬和磊子停止争吵,然后扭头看着磊子:“磊子,给个话,今天这事情该怎么处理?” 磊子咬了咬嘴唇:“村长,这事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然后转头冲老黄喊:“老黄,去把兄弟们叫来,大不了再抬一次龙棺便是!” 老黄应了一声,转身欲走,高佬踏前一步,张开双臂拦住老黄:“慢!” “牛村长,这事情你还放心让他们去做?现在棺材回来了,说明方翠翠阴魂不散啊!他们要是再搞砸了怎么办?到时候可是连累全村人啊!村长,你可不能拿乡亲们的性命当儿戏啊!对不对,乡亲们?” 高佬这番话充满了鼓动性,他不仅成功挑拨了乡亲们的情绪,还将了牛村长一军,让牛村长一时间没法下台。 这里的百姓对鬼神非常忌惮,高佬这么一说,后面的乡亲们都在喊:“高佬说的有道理,不能再让磊子他们抬棺了,我们强烈反对!” 牛村长阴沉着脸问高佬:“那你说怎么办?” 高佬的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村长,不是我吹,这件事情就该交给我们专业的抬棺匠来做!这样吧,今天这口棺材,交给我高佬,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好!”村长点点头:“高佬,这事儿你来办!” 高佬嘿嘿一笑:“不过这价钱嘛……可能要稍微贵一点点,毕竟这是给人收拾烂摊子……冒着被女鬼报复的风险……你看?” 村长咬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高佬咧嘴一笑:“爽快!” 然后高佬冲后面的兄弟招了招手:“哥几个,干活!”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眼睁睁看着高佬砸了自己的招牌,抢了自己的生意,磊子气得七窍冒烟,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拽住磊子的胳膊:“算了,随他们去吧!” 我不是怕事,是因为现在这局面,想要阻拦也拦不住,今天这一局我们绝对是输了,高佬这一手可真够绝的! 村长当场拍了三张老人头给高佬,高佬咬着烟,笑眯眯揣在兜里,四个抬棺匠抬着那口棺材,重新往方家走去,围观的群众这才渐渐散去,村长长叹一口气,背负着双手,一言不发走进屋子。 “妈的!”磊子凌空挥舞着拳头,胸中闷气无处发泄。 “这种人渣,随他去吧,为了赚钱,竟敢挖死人坟,他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冷冷说道。 磊子唾骂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口棺材分明就是高佬让人挖出来的,目的就是诋毁我们,砸烂我们的招牌,让我们日后没地儿混饭吃!” 我和磊子气岔岔回到家里,本来我是准备今天回水洼村的,但是磊子一再挽留,让我留下来玩两天,我见磊子心情不好,于是就答应留下来陪他玩玩。 这一日清晨,我正在跟磊子道别,忽听老黄带回来一个消息:“高佬,失踪了!” 第十三章 棺中人 农村里面,最热闹的地方自然非村委会莫属。 我们跟着老黄来到村委会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女人在办公室里面撒泼。 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在办公室里又叫又骂,哭哭啼啼。 老黄告诉我,这个女人就是高佬的媳妇。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高佬蛮横无理,娶个媳妇也是泼辣野蛮。 最后村长被她闹腾的也上了火,砰的一拍桌子,让人把高佬的媳妇赶出办公室。 高佬的媳妇站在村委会门口,头发披散,还在那里不依不饶:“我跟你们说,要是不把我男人还回来,我跟你们没完!” “真是翻了天了!”村长双手叉腰,对这个泼辣的女人也有些无可奈何。 磊子上前询问牛村长,高佬媳妇这是在闹哪样。 牛村长说:“这婆娘纯属脑子有病!高佬两天没回家,她就跑到村委会来闹事,说高佬来村委会抬棺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家,让我把高佬交出来。你们说,高佬这么个大活人,他去哪我管的着吗,说不定又去城里找女人去了呢!” 牛村长被高佬媳妇闹得心情也不好,我们在村委会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高佬怎么就失踪了呢?”老黄皱起眉头。 磊子点燃一支烟:“有啥古怪的,高佬那人我很清楚,有点钱就喜欢沾花惹草,还喜欢逛窑子,这种人渣,死在外面最好!” 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磊子,实话讲,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你刚没听村长说吗,高佬是在抬棺之后失踪的!” 磊子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九伢子,你的意思是……高佬的失踪跟那口棺材有关系?”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只是一种直觉!要不我们去方家看看吧,师父临行的时候反复叮嘱要把这件事情办好,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磊子点点头,和老黄一起,跟着我来到方家。 来到方家后院,后院中央就是我们埋棺材的地方。 绕着后院走了一圈,我没有什么发现,但是老黄却找到了一丝异样。 “这土不对!”老黄蹲下身,指着地上说。 “怎么不对?”我向老黄讨教。 老黄目光炯炯:“有人翻动过坟包!你们看,这坟包表面的土是新的!” “当然有人翻动过坟包,不就是高佬他们吗?他们挖开坟包,拖出棺材,然后趁机诬蔑我们!”提起高佬,磊子仍旧愤岔不已。 “不对!”老黄摆摆手,耐心说道:“我的意思是,有人第二次动过坟包!我知道高佬他们动过这座坟,但是他们埋棺之后,应该是封了土的,重新填平了坟包,不可能有这种新土露在外面!” 磊子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高佬埋入棺材之后,又有人动过这口棺材!” “这事儿蹊跷的很啊!”老黄抓了一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要不……咱们打开棺材看看?”我跟磊子和老黄提议,事情变得错综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敢离开,没想到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次赶尸,竟然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行!我也想看看,棺材里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磊子用眼神向老黄询问,老黄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白天是不能破土开棺的,所以我们一直在方家等到晚上。 黑云遮掩半边月牙,投下朦胧的阴影,院落里传来虫鸣声,整座村庄格外的安静。 磊子和老黄,再加上我,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坟包给刨挖开了,坟包下面,那口黑漆棺材静静地躺着,散发出一种瘆人的意味。 虽然我知道刨死人坟是很不尊重死者的一件事情,但是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我相信方翠翠一定会原谅我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媳妇儿,见谅!见谅啊!”我在心中暗自祷告的时候,磊子和老黄已经用绳索,将棺材从土坑下面吊了起来,放在边上。 翠翠生前就很凄苦,没想到死后还不得安宁,棺材在短短几日里,反复被挖出埋葬,埋葬又挖出,真是一个苦命的姑娘,等到有天我发了财,我一定给她修建一座奢华的坟墓,毕竟我们好歹也算是夫妻一场。 “动手吧!”我冲磊子点点头。 磊子和老黄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熟练地撬开棺材钉,然后缓缓推开棺盖。 妈妈呀! 磊子往里看了一眼,竟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黄也看了一眼,登时面色惨白如霜。 两人的反应让我极其困惑,棺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快步来到棺材边上,举起小手电往里面照去。 一束白色的光圈落在死者脸上,我手腕一抖,小手电险些滚进棺材里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夜风吹过,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棺材里的死尸竟然不是方翠翠,而是失踪了两天的高佬! 我扶着棺材,大口大口喘息着,怎么会这样?棺材里明明装殓着方翠翠的尸体,怎么现在变成高佬的尸体?高佬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里面?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棺材里的尸体确确切切就是高佬,高佬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地头蛇,此时早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浑身布满尸斑,变得乌黑发青。 “难道……难道真的是女鬼作祟?”磊子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一切莫非真的是方翠翠阴魂不散? 高佬开罪了方翠翠的鬼魂,所以方翠翠的鬼魂杀了高佬? 但陈秀才不是已经封住翠翠的魂魄了吗? 难道师父失手了?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我突然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快,村长来了,牛村长看着棺材里的高佬尸体,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村长问。 “目前只有我们三个!”磊子说。 村长背负着双手,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脸色阴沉得要溢出水来:“这件事情暂时保守秘密,不要对外宣扬,我怕引起村民们的恐慌!如果真是女鬼复仇……” 我咬咬牙:“如果真是翠翠的鬼魂复仇,我也没有能力应付,看样子只有请我师父出马了!” 第十四章 计中计 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这样的高科技玩意,即使有,也是一种奢侈品,只有达官权贵才有,平民百姓家里能有个座机电话就算不错了。当时的湘西还很落后,并没有家家户户通电话,一个村只有村委会里才有一台座机。 因为事态紧急,牛村长立即给水洼村打了个电话,让水洼村的村长帮忙联系下陈秀才。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铃音响起,电话那头传来陈秀才的声音,这种时候,我听见陈秀才的声音,倍感亲切。 陈秀才在电话那头问我:“咋的啦,听说你在那边出事了?” 我也没有隐瞒,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陈秀才讲了一遍,然后问他:“师父,看来要麻烦您老走一趟,过来抓鬼!” “抓鬼?抓个屁的鬼!”陈秀才在电话那头问我:“小子,你真相信这事情是翠翠的鬼魂闹的?” “我……我不知道……”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却摆在眼前。 陈秀才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高佬的抬棺队伍里面,肯定有人会离开,你们只要抓住这个人,所有的问题都会浮出水面!” “啊?这……师父……喂……”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陈秀才这话的意思,电话已经挂掉了,我拿着电话直发愣。 牛村长问我陈秀才怎么说,我把陈秀才交代的事情告诉给牛村长,让他暗中盯着高佬的那群手下。 牛村长让我们先把棺材给埋了,不要声张高佬死亡这件事情。 我们回到方家,连夜把棺材给埋了。 我的心里很不好过,现在高佬死了,方翠翠的尸体不翼而飞,这让我好生内疚。 当然,我并没有为高佬内疚,他这样的人渣死一个少一个,拍手称快,我只是为方翠翠难过,因为是我负责运送她的尸体,现在她的尸体都不见了,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整整一天我都闷闷不乐,饭也吃不下,只是守在方家后院,闷头喝了一瓶白酒。 傍晚的时候,牛村长带来一个消息,说他们果然发现高佬的一个手下想要离开牛家村,但是已经被拦截下来了,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和磊子立马赶到村委会,见到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姓李,其貌不扬,实际年龄只有三十多岁,但看上去像四五十岁,平时大家都叫他“老李”,黑黑瘦瘦的,旁边放着一个包,正低着头在那里抽烟,地上已经落满烟头。 牛村长双手叉腰,犀利的目光在老李身上来回扫动:“老李呀,你这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 老李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句:“去城里,一个亲戚家!” “去做什么?带这么多东西,应该不是去玩吧?”村长直勾勾地盯着老李。 老李吐了个烟圈:“去……投靠亲戚……打工……” “去打工?”村长摸了摸下巴:“你不是一直在抬棺吗,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出去打工?而且这黑咕隆咚的,山路也不好走,为何走得这么匆忙?” 老李掐灭烟头,干笑两声:“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抬棺挣不了几个钱!” 不得不说,村长也是一个好演员,当下故作诧异:“怎么?这两天高佬没有给你安排生意?” 提到“高佬”两个字,老李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不仅我们看在眼里,村长自然也看在眼里。老李又自顾自地掏出一支烟,塞在嘴里:“高佬?高佬不是失踪了吗?我听人说,他可能跑到城里逛窑子去了,呵呵,你们知道,那小子就好这一口!” 村长凑到老李面前,盯着老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高佬不是失踪了,高佬……死了!” 老李哆嗦了一下,嘴里的香烟掉在地上。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老李这般反应,让我们心中已然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牛村长以前当过兵,观察能力很强,老李的反常表现也引起了他的警觉,他伸手拍了拍老李的肩膀:“高佬死了,这事儿你不知道?” 老李干咳两声,有些结巴:“村长,我……我怎么知道高佬死了……他怎么死的?” 村长目光如电:“老李呀,这话正是我想问你的,高佬是怎么死的?我听人说,在你们这群抬棺匠里面,你跟高佬的关系好像一直不太好?” 老李猛地一怔,抬起脑袋:“村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我没有杀高佬!” 村长浓眉一扬:“我只是说高佬死了,可没有说过高佬是被人杀死的,你怎么知道高佬是被人杀死的?” 老李一下子面如死灰:“我……” 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两个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向牛村长汇报:“村长,我们刚刚去老李家问过他媳妇,他媳妇提供了两个情况,第一个情况,老李跟他媳妇说去城里投靠亲戚,但他媳妇证实老李在城里并没有亲戚!第二个情况,他媳妇说老李这两天有些奇怪,莫名其妙把家里的一口水井给封了!”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把井封了?”村长指着老李问。 此时老李的神情已经非常难看,他搪塞道:“那口井早就枯了,我寻思着没用……” 不等老李说完,我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老李的衣领:“带我们去你家,我倒想看看,井底下有什么东西!” 一行人来到老李家,老李的媳妇穿着一个红肚兜靠在门口,三十岁上下,打扮得妖娆多姿,一副风骚浪骨的模样:“哟,村长大人,这是哪门子风把你刮到我家来啦?” 村长没有理会老李媳妇,径直来到水井边上,吩咐手下的人:“砸井!” 很快,井口重新被砸开,两个村民下到枯井里面。 等他们爬上来的时候,扛着一个黑布口袋,这是他们在枯井下面发现的东西。 看见那个黑布口袋,我的心莫名地拎了起来。 解开口袋,显露出里面的东西,老李媳妇当先尖叫一声,吓得跑进里屋。 袋子里面,赫然包裹着一具女性尸体,正是方翠翠的尸体! “老李!” 村长一声暴喝,老李扑通一下就跪在村长面前。 老李的心理防线刹那间全面崩溃,扯着嗓子怒吼:“高佬那混蛋本就该死!这都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老李交代,虽然他是高佬的手下,跟着高佬讨生活,但是他对高佬相当不满。除了高佬为人相当自私自利以外,还有件让老李不齿的事情,高佬长期霸占着老李的媳妇。 其实也算不上霸占,因为是老李媳妇主动勾引的高佬,两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好几年了。老李媳妇在牛家村出了名的浪荡,据说年轻时候曾混迹过风尘,正因为这样,后来才选择老实巴交的老李下嫁。 但是偏偏老李在那方面有点问题,老李媳妇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哪里经受得住寂寞,所以常常背着老李在外面搞三搞四,后来竟还勾搭上了高佬。 老李一直是敢怒不敢言,但心中早已怨气横生。 前两日,高佬自编自导“棺材回来了!”的戏码,半夜带人去掘坟,挖出方翠翠的棺材放在村委会门口,嫁祸给磊子他们,成功搞臭磊子他们的名声。高佬的做法给了老李启示,早对高佬不满的老李,将计就计顺带把高佬做掉,然后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埋了高佬的尸体,真是好一条毒辣的计中计。 只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李原本以为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得非常漂亮,谁知道还是被人发现了,正应了那句古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老李杀了高佬之后,把高佬装进棺材埋掉,然后拖出方翠翠的尸体,藏到自家的枯井下面。 村长将老李带回村委会,连夜通知镇上的派出所。 在安葬方翠翠尸体的时候,磊子突然叫住我:“九伢子,你过来看看!” 第十五章 泥脚趾 我走过去,磊子指着方翠翠的左脚让我看,她的左脚大拇指缺失了,有啃噬的痕迹,估计是扔在枯井下面的时候,被老鼠咬掉了。 我看着方翠翠缺失的脚趾,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人死之后都要求尸体完整,可是现在翠翠却丢失了一根脚趾头。磊子想了想,让我不要着急,然后跑去挖了点土,三两下捏成一个脚趾模样,然后粘在方翠翠的脚上,搓了搓手,回头问我:“你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勉强凑合吧,总比没有的好!”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方翠翠可以安息了。 我掐指算了算,今天正好是方翠翠死后的第七日,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不过总算是没有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 重新将棺材下葬,已是午夜,我和磊子都累得不行,直接和衣在方家卧室里睡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感觉床边好像站了个人。 白色的窗帘轻轻晃动着,窗帘后面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我吓了一大跳,想要翻身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动弹不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侧身而卧的磊子,那小子睡得跟猪一样,还在扯着呼噜。 “萧九,别怕,是我!”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翠翠?!”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反应,这就是方翠翠的声音。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在坟上种一棵柳树吧!还有就是缺失的那根脚拇指,那只老鼠不是普通老鼠,如果可以,希望你能铲除它!就这样吧,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但愿轮回后还能遇见你!”方翠翠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是低弱,渐渐听不见了。 窗帘后面,那道人影也如烟一般飞快消散。 “翠翠……翠翠……”我大叫着,一下子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一次,我发现身体能够动弹了,我坐了起来,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已经麻麻亮,白色的窗帘依然轻轻拂动,但是再也没有方翠翠的影子。 磊子被我吵醒了,打着呵欠爬起来,问我大清早在嚷嚷些什么。 我吁了口气,跟他说没事,让他继续睡会儿,然后自个儿爬了起来,站在窗台边上发呆。 昨夜是翠翠的头七,她应该是真的回来过吧,刚才的一切也应该不是梦吧,因为那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我清楚地记得翠翠托我做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在她的坟上种一棵柳树,还有件事情,就是帮她干掉枯井下面的老鼠,老鼠啃噬了她的脚趾,她肯定含有怨气。 两件事情都不是什么难事,我决定今天就把这两件事情办好。 在窗口站了片刻,我便走出方家去寻找柳树。 我记得距离村委会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池塘,池塘边上就栽种着柳树,我去挖了一棵柳树的小苗,扛回方家,栽种在坟头上面。 我相信,过不了一年半载,这棵小苗就会长成一棵大柳树,守护翠翠的坟头。 种完柳树,磊子刚好下楼来,我让他给树苗浇点水,然后披上外衣出门。 磊子问我去哪里,我把昨晚的梦境给磊子说了,说去帮翠翠解决枯井下面的老鼠。 磊子冲我不怀好意的笑笑:“真是去打老鼠?你不会借机去安慰老李的风骚媳妇吧?” “滚你丫的!”我一脚踹开磊子,让他好好给柳树浇水,然后走出方家。 来到老李家,老李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只剩下老李媳妇在家,我本没想惊动他媳妇的,结果老李媳妇早上起来倒尿盆,正好撞见我:“哎,站住!你是干嘛的,跑我家来做什么?” 我只好停下脚步,表明身份:“我叫萧九,昨天跟村长一起来过的!” “哦,我记得你!”老李媳妇放下尿盆,绕着我走了一圈,若有若无的女人芬芳钻进我的鼻子。 老李媳妇凑到我面前:“萧九是吧?这大清早的,你偷偷摸摸溜进我家做什么?不跟嫂子说清楚,嫂子可要叫非礼啦!” 近距离看老李媳妇,发现这女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尤其是那风骚气息,简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眉梢含春,很是撩人心魂,怪不得那么多男人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大清早的,老李媳妇脸上带着一抹惺忪的睡意,长发凌乱的披散着,穿着一件红肚兜。 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跟女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当下红了脸,赶紧把脸转向别处,说话都有些结巴:“嫂子……你别误会……我……我是准备下井去看看……” “下井去看看?看什么?”老李媳妇又凑近半分,几乎与我脸贴着脸,口吐香兰,喷在我的脸上痒酥酥的,我有种快要晕眩的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呃……是这样的……方翠翠跟我托梦……让我下井去看看……” “方翠翠?你说那具女尸?”老李媳妇后退一步,提到女尸,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我点点头,原以为这次能够顺利摆脱老李媳妇的纠缠,没想到老李媳妇眼珠子一转:“这是我家的井,要想下井先得经过我的允许!这样吧,你进屋帮我个忙,我就允许你下井!” 话音未落,老李媳妇不由分说,勾住我的臂膀,将我拉进里屋。 “嫂子,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你直说便是……”我站在老李媳妇的卧室中央,浑身的不自在,一眼就瞥见床头挂着一件粉色贴身衣物。 老李媳妇关上窗帘,冲我勾了勾手指:“叫什么嫂子,人家有这么老吗,叫姐!对了,我姓吕,叫吕姐!” 我叫了声吕姐,老李媳妇满面桃花,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上:“来,来这里坐下,帮姐一个忙!” 见我还在发愣,老李媳妇拽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李媳妇就像水蛇一样缠了上来,直往我的身上靠,一边蹭来蹭去,一边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萧九,来,帮姐一个忙……” 实话讲,此时此刻,仅穿着一件肚兜的老李媳妇充满了魅惑,我虽然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下就明白老李媳妇想要做什么,这女人果然浪荡的要命,老公都还要进班房了,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尽想着这些事情。 其实我已经被老李媳妇迷得有些晕头转向,幸好在关键时刻还是保持了理智,就在她再次缠上来的时候,我一把推开她,满面通红往屋外逃去。我好像听见老李媳妇在后面骂咧了两句,也没有听得清楚。 一直跑到水井边上,小心脏还兀自咚咚咚跳个不停,回头看了看,老李媳妇并没有追出房间。 我定了定神,赶紧攀着井梯下到井底。 老李家的这口水井早已经干枯了,下面尽是乱石,有些潮湿。 往里走了几步,便几乎失去了光亮,阴郁的很,黑咕隆咚一片。 突然,我的心弦猛地抽搐了一下,在这漆黑的枯井下面,我竟然看见了一道人影! 第十六章 鼠变人 什么人?!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枯井下面,竟然还有其他人存在。 我揉了揉眼睛,举着手电快步追了上去。 在农村里,很多水井下面都是四通八达的,因为大家都用的是一条地下水系统。所以刚才看见的那道人影,不一定是从老李家的枯井下来的,很有可能是从别家的枯井下来的。枯井下面的通道彼此相连,错综复杂,追出没有几步,就失去了那道人影的踪迹。 我正自诧异的时候,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团黑影,一下子将我撞倒在地上。 我在乱石堆上翻滚了好几圈,石块磕得我后背生疼。 妈的,谁在偷袭我? 我怀揣怒火,猛地抬起脑袋,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眼睛狭长,满含怨毒之气,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飞快抓起掉落的手电,一束光亮径直打在那个东西的脸上。 呀! 我低低惊呼一声,刹那间遍体通寒,顾不上疼痛,条件反射向后滚出三米有余。 面前这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老鼠,这只老鼠就像是变异一样,体型竟然跟人差不多大小! 我突然想起方翠翠说过的话,井底下的老鼠跟普通老鼠不太一样。 我原本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方翠翠说的应该就是面前这只巨鼠。 幸好这只巨鼠只是啃掉了方翠翠的一根脚拇指,按照巨鼠的体积,吃掉方翠翠的整具尸体都不成问题。 现在我也无法去猜测这只巨鼠究竟是什么来历,巨鼠已经露出锋利的獠牙,向我咄咄逼近。 漆黑的枯井下面,我独自面对一只跟我差不多个头的巨鼠,心中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最令我感到沮丧的是,我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我原以为只是处置一只小老鼠,那还需要带什么家伙,岂料碰上的却是这样一只巨鼠。 看着巨鼠朝我一步步逼近,我心下着慌,无奈之下只好顺手拾起一块石头,紧握在手里,不停地恐吓着那只老鼠:“别过来啊!过来我弄死你信不信?我让你别过来……” 老鼠哪里听得懂人话,它不仅没有被我吓退,反而被我的举动给激怒了,一下子窜了上来,张嘴咬向我的手腕。 老鼠的獠牙锋利如刀,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这一口要是被咬中,我这条手臂只怕就废了。 我迅速收回手臂,狼狈的往地上一滚,堪堪避开飞扑上来的巨鼠。 在这生死关头,我的求生欲望也被激发出来,看样子今天不摆平这只巨鼠,我是没法活着走出去了,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我猛地一咬牙关,抡起石块,用力砸落在巨鼠后背上。 巨鼠吃痛,后腿向后用力一蹬,登时把我踹飞两米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巨鼠已经迅速转身,獠牙就跟刀子似的,贴着地面向我划过来,竟然在地上发出嗤啦声响。 我大惊失色,巨鼠的獠牙好生厉害,我必须得避其锋芒。 眼看巨鼠向我迎面冲上来,我飞快地拾起石块,连续不断砸向巨鼠的脸庞。 巨鼠皮肉粗糙,那些石块砸在身上几乎没有多大的反应,我也是急了,摸到一块大石头,双手用力,将那石头高举过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巨鼠的脑袋,同时嘶声怒吼:“去死吧!” 石块在巨鼠的脑袋上轰然碎裂,此时巨鼠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这一下我用尽全力,下手毫不留情,巨鼠显然也被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失去我的方向。 我眼看机会来了,顺手抄起两块尖锐的石头,翻身骑到巨鼠背上。 巨鼠拼命扭动身体,想要将我从背上甩落下来。 若是被巨鼠甩下来,要想再次抓住袭击巨鼠的机会,恐怕就很难了,所以我拼死都不能失去现在这个最佳良机。 我的双腿紧紧夹着巨鼠,不停地挥舞左右二臂,抡起手中的石块,连续朝着巨鼠的脑袋猛攻数十下。 我是铁了心要将巨鼠置于死地,每一下都卯足了吃奶的力气。 刚开始巨鼠还能挣扎,后来也是被砸得七晕八素,脑袋开花,转了几圈之后,扑通栽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我也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根柔软的面条,从巨鼠背上滑落下来,翻滚在一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半晌都爬不起来。 我的脑海里一片乱糟糟的,实在搞不明白,枯井下面怎么会生长出这样巨大的老鼠? 看来回头得通知消防部队前来看看,开展一次剿鼠行动,弄不好枯井下面还有这样巨大的老鼠呢,这样恐怖的老鼠要是爬出井口,不仅会吃掉家禽,说不定还会吃人呢,后果不敢想象。 咯咯咯!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枯井里面突然响起一阵轻笑。 我听得很清楚,那是人类的笑声! 谁在那里? 我打了个激灵,翻身坐起来,举起手电筒循声照过去。 可惜我还是慢了半拍,只捕捉到一道人影,一闪即逝,消失在黑暗的枯井深处! 我想追上去,但是刚一迈腿,脚下就绊了一跤,膝盖都磕破了皮,手电筒也摔在边上。 我暗骂一声,使劲揉了揉吃痛的膝盖,正想伸手拾起手电筒,突然,我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我的目光顺着手电筒射出的光亮看过去,一时间浑身冰冷如霜。 我的脚下,竟然横躺着一具死尸!一具男性尸体! 妈妈呀! 我吓得倒退一步,犹如五雷轰顶,愣立当场。 巨鼠呢? 巨鼠尸体怎么不见了? 刚刚那具巨鼠的尸体,怎么转眼间变成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拼命抓扯着头发,一颗心突突乱跳,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难道我产生了幻觉? 不可能呀,刚才我碰上的明明是一只大老鼠,怎么大老鼠会变成人呢? 这一切诡异离奇的事情,跟方才那道逃走的人影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我告诉自己肯定是在做梦,然后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再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老鼠,分明就是一个头破血流的男人躺在地上! 我的脑袋嗡地就炸了,天啊,我成杀人凶手了吗?这……这可咋办呢? 第十七章 杀人凶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浑浑噩噩爬出枯井。 外面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明晃晃的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老李媳妇扭动着水蛇腰,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才发现自己手掌破了皮,膝盖也磨破了,还带着斑斑血迹,脸上也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污垢。 “没事儿,抓老鼠的时候,摔了一跤!”我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快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哎,别急着走啊,你进屋来,嫂子帮你上点药,不上药会感染的……”老李媳妇扭着腰娇滴滴的说,目光似火。 我不敢迎接她的眼神,嘴里说着谢谢,却拼命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老李家门。 “你这小子真没礼貌,我家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老李媳妇有些生气了,叉着腰,踮着脚,站在院子门口骂我。 “老李都被抓了,你不去看看他么?”我故意跟她提起老李,心想这样也许能够堵住老李媳妇的嘴巴。 可惜我错了,老李媳妇听闻这话,竟不屑地翻了翻白眼:“那个没用的东西,回来做什么?最好被毙了算了!” 我摇了摇头,愈发觉得这风骚娘们可怕,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逃离了老李家。 回到方家,我依然惊魂未定,眼前老是闪过那个男人满脸流血躺在地上的画面。 我站在水龙头前面,拼命搓洗自己的双手,冷汗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心里始终有个声音挥之不去:“我杀人啦!我杀人啦!” “萧九,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副模样?”磊子诧异地看着我。 “老鼠太狡猾了,费了不少劲,还摔了个大跟头!”我结结巴巴地搪塞着。 磊子说柳树已经种好了,让我跟他回家吃饭,我推辞了,说有机会再来,家里有点事情,我得赶回水洼村了。 磊子把我送到村口,跟我作别,让我有空多来玩玩,同时也跟我强调,以后有需要抬棺的生意,就通知他,兄弟之间互帮互助。 我点点头,跟磊子道别之后,匆匆忙忙踏上回家的路。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来牛家村了! 路上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事情,我本想过去派出所自首的,后来一想到年迈的父母,我就始终狠不下心。同时心里也存有一丝侥幸,那口放过女尸的枯井,应该没人会下去的,过不了多久,老李媳妇肯定会找人把井口堵上的,井底下的那具男尸,也许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发现一路胡思乱想,夜色朦胧的时候,终于回到水洼村。 好几天没有见我,突然看见我回来,父母都显得很高兴,专门为我杀了一只鸡,做了一盆子红烧鸡,父亲还拉着我喝了两杯白酒,询问我跟着陈秀才的情况。 我点点头,说挺好的,简单讲了下这几天的情况,但是省去了一些危险事情没有讲,因为我怕父母为我担心。 父亲放下酒杯:“真没想到,原来秀才爷还有这种本事,九伢子,既然你拜了秀才爷为师,那就跟着秀才爷好生学习!” 父亲虽然这样说,母亲却有些不太高兴:“赶尸这种活路,有什么好的?以后成家立业,哪家姑娘敢嫁给他?难道像秀才爷一样,打一辈子光棍?” 父亲皱眉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职业没有贵贱,赶尸也是一门手艺活,行善积德,我觉得挺好的!” 父亲和母亲又各自争执了一会儿,最后这顿晚饭不欢而散。 我留下来收拾碗筷,正自收拾的时候,忽然瞥见电视里播放的一条新闻,说最近湘西出了一个杀人越货的通缉犯,然后公布了那张通缉犯的照片,悬赏缉凶。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一颗心砰砰乱跳。 干你大爷的!这个警方悬赏的通缉犯,不正是被我砸死在枯井底下的那个男人吗? 行走了整整一天,虽然疲惫,但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张血肉模糊的人脸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头疼欲裂。 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杀人越货的通缉犯,怎么会出现在枯井下面? 那道消失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通缉犯的同谋吗? 我看了看时间,寻思着陈秀才还没有休息,于是起床走出家门,来到山神庙。 “九伢子,是你回来了吗?”陈秀才的声音从庙里传出来。 “是我,师父!”我站在门口回答。 庙门开了,我走了进去,陈秀才点燃一盏油灯,回头看我:“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呀,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陈秀才拉着我的手,端出一碟蚕豆,让我陪他喝两盅,顺便跟他讲讲这一路上的情况。 听完我的讲述,陈秀才赞赏地点点头,抿了口小酒说道:“嗯,不错,虽然有些瑕疵,但总算圆满地完成任务,哈哈,没有给我丢脸!” 陈秀才高兴地从衣兜里摸出三张老人头,递到我手里:“这是给你报销的路费还有奖金,收下吧!” 那时候企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百出头,我这一个星期就挣了三百块,确实是一笔相当丰厚的收入了,我谢过陈秀才,将三张老人头贴身揣好,然后又敬了陈秀才一杯酒。 “小子,我看你眉头紧锁,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事情?”陈秀才盯着我,他的眼神很犀利,跟刀子似的,穿透我的内心。 我咬咬牙,把发生在枯井下面的事情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这件事情如果憋在心里面,我想我会疯掉的。 “师父,你说……我该去派出所自首吗?”我小声地问。 陈秀才默默听完,捋着胡子道:“为师虽然不提倡杀人,但是像这样的恶人,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是行善积德的一件好事,你无需为此自责!再说,你也并不知道他是个人!” 陈秀才放下酒盅,轻轻捏弄着一颗蚕豆,神色凝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极有可能是碰上了造畜之术!” 第十八章 造畜之术 造畜之术?!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陈秀才,在我有限的认知里面,对“造畜之术”四个字闻所未闻。 陈秀才将蚕豆丢进嘴里,咬得嘣咯脆响,他告诉我,这造畜之术,顾名思义,就是制造畜生,说得直白点,造畜之术就是把人制造成畜生! 什么? 把人制造成畜生?! 我端着酒盅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着陈秀才,世上竟有这样的邪术,能够活生生把人变成畜生? 按照这种说法,那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就是中了造畜之术,被人变成一只大老鼠,后被我杀死,所以才显现出原形。怪不得那只老鼠的体型会有如此巨大,原来是一个大活人! 可是,把人变成畜生,这……这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你所提及枯井下面的那道人影,兴许并不是那人的同伙,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的造畜高人!”陈秀才跟我分析说道。 我点点头,甚有可能,只可惜我未能将那人截住。 陈秀才见我叹气,冷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在懊恼没有截住那人?你应该庆幸才对,幸好没有追上去,否则你现在说不定也是一只大老鼠呢!” 这件事情细思极恐,我的后背立即出了一层白毛汗,是呀,我应该庆幸才是,我他妈要是变成一只大老鼠,干脆一头撞死在井壁上算了。 陈秀才自顾自斟上半盅白酒,摇头晃脑说道:“魇昧之术,不一其道,或投美饵,绐之食之,则人迷罔,相从而去,俗名曰“打絮巴”,江南谓之“扯絮”。小儿无知,辄受其害。又有变人为畜者,名曰“造畜”。此术江北犹少,河以南辄有之。 扬州旅店中,有一人驴五头,暂絷枥下,云:“我少选即返。”兼嘱:“勿令饮啖。”遂去。驴暴日中,蹄啮殊喧。主人牵着凉处。驴见水,奔之,遂纵饮之,一滚尘,化为妇人。怪之,诘其所由,舌强而不能答。乃匿诸室中。既而驴主至,驱五羊于院中,惊问驴之所在。主人曳客坐,便进餐饮,且云:“客姑饭,驴即至矣。”主人出,悉饮五羊,辗转皆为童子。阴报郡,遣役捕获,遂械杀之。” 我满脸困惑地端着酒盅:“师父,你这说的是哪国语言?” 陈秀才笑了笑:“这是文言文,是蒲松龄《聊斋志异》里面的一篇文章,记载的就是“造畜”这件事情,我来给你翻译翻译! 装神弄鬼欺骗人的巫术,可以说五花八门,不止一种。有的巫术,是以美味作诱饵,引诱你吃下去,便会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这俗称“打絮巴”,江南一带叫“扯絮”。小孩无知,常常受骗上当,深受其害。还有一种巫术能把人变成牲畜,称为“造畜”。这种巫术江北一带很少见,黄河以南常有。 一天,扬州某旅店中,进来一个人,牵着五头驴,顺手拴在马厩下,嘱咐店伙计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并嘱咐:“不要给它们水喝。”说完就出去了。 那些驴被太阳晒得暴躁不安,又踢又叫。店主人就把它们牵到阴凉处。驴一见水,挣扎着奔过去,店主就让驴饮足。转眼工夫,见驴在地上打滚,尘土飞扬中,立即变成了妇人。店主非常惊异,问那妇人是怎么回事,妇人舌根发硬,说不出话来。店主忙将妇人藏到屋里。 过一会儿,驴的主人回来了,把牵来的五只羊又拴到院子里。发现驴不见了,便惊慌地询问店主。店主忙上前拉他坐下,又命人端上饭菜,宽慰说:“你先吃饭,驴马上就来了。”店主出去,让羊饮足水后,一打滚,又全都变成了小孩。 店主于是将此事偷偷地告到郡里。官府立即派人捉拿住那巫士,一顿乱棒便将他打死了。” 我听得瞠目结舌,连忙问道:“师父,那你可知这造畜之术是何人所为?” 陈秀才皱起眉头:“我又不是活神仙,我咋知道是何人所为?不过这造畜之术已经绝迹江湖数十载,不想今日却重现江湖!啧啧!” 说到这里,陈秀才抬头望了望夜空,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我没听懂陈秀才这话的意思,以为他在说天气,顺口接道:“是呀,刚才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下雨?”陈秀才笑了笑,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的心情好过了许多,第一,有人将那个通缉犯变成巨鼠,我受到巨鼠攻击,采取自我保护措施,结果杀死了巨鼠,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并不是我存心想要杀人;第二,死去的那个人是个杀人越货的惯犯,人人得而诛之,我也算为广大老百姓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又陪着陈秀才喝了一会儿酒,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起身跟陈秀才告辞。 陈秀才让我等等,说要送我一件礼物。 我嘴上说两师徒不要搞得这么客气,心中却在暗暗好奇,陈秀才到底要送我一件什么礼物。 结果陈秀才把礼物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本泛黄的破书,书角还残缺了一块,封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泼墨的古字,看了半天,我才看出来,那两个字是:祝由! “师父,这是……”我捧着书,疑惑地看着陈秀才。 陈秀才神色严肃:“这本是《祝由残卷》,是祖师爷留下的传世之宝,《祝由残卷》共分一十三卷,称为‘祝由十三卷’,如果你能成功修炼十三卷,我相信放眼天下,几乎没人会是你的对手!” “这么厉害?!”听陈秀才这么一说,我瞬间转变了对这本破书的看法,按照陈秀才的说法,只要修炼成功祝由十三卷,就能天下无敌了,真的假的,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问陈秀才:“师父,那你修炼到了第几卷?” 陈秀才叹了口气:“老夫才疏学浅,天资不高,只修炼到了第九层境,也就是祝由残卷的第九卷,便再也无法突破了!” “啊?师父,你老人家才修炼到第九卷?”我咋了咋舌,陈秀才只修炼到第九卷,就已经这么厉害,看来这本《祝由残卷》真是神书啊! 同时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等我修炼出一身本事,我迟早得抓住那个神秘的造畜高手,是他让我背负了“杀人凶手”这个名号,我绝对饶不了他! 第十九章 讨命鬼 经历了这几天的时间,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这一趟还是有些劳累,所以回来之后我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每天除了帮着母亲做点家务,剩下的时间全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认真研习陈秀才给我的《祝由残卷》。 其实吧,我这人并没有多大抱负,从未想过自己要成为天下第一,我只是琢磨着多学点技能,努力提高自己,这样才能好好经营和继承赶尸这门营生。几天时间我就挣了两三百块,这极大地激励了我的干劲,我也认识到,这是一门可以挣钱的手艺,而且挣的钱还不少。看来陈秀才并没有骗我,跟着他混不愁没有房子,盖幢新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刚开始看那本《祝由残卷》,觉得晦涩难懂,很难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当整个身心都进入这本古书里面之后,我渐渐发觉,里面的东西并不是晦涩难懂,而是博大精深,我仿佛打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这个新奇的世界光怪陆离,这里有医学,有符咒,有方术,简直是包罗万象,令人大呼过瘾。 一连看了几天,我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半夜都还点着油灯躺在被窝里看。 修炼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不可能立竿见影,但我还是从中学习了很多知识,感觉自己有了相当明显的进步。 这天,我正躺在谷草堆上晒太阳,一边享受日光浴一边研习《祝由残卷》,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熟悉,我登时就跳了起来,磊子?! 磊子推开院门走进来,我赶紧迎了上去,激动地问他:“兄弟,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 磊子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点上,冲我笑了笑:“这不想你了吗,回来看看呗,我好歹也在这里住了八九年吧!” “少来!我看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我笑着将磊子迎进屋里。 磊子小时候跟我玩得很要好,我的父母都认识磊子,相互寒暄了几句,父亲让母亲立马去做饭,做点好吃的,然后让我去村口买了点卤肉,招待磊子吃晚饭。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酒也喝得不少,父亲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就在母亲的搀扶下回屋睡觉去了,留下我和磊子还在边喝边聊。 磊子打了个酒嗝,终于说到正事上:“九伢子,今天我来找你,除了回来看看你,还有件事情……” 我夹了颗花生米在嘴里:“我就知道你老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啥子事?” 磊子给我斟上半杯酒,举杯碰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们村有笔生意,你接不接?” “接!怎么不接?什么生意,说来听听?”我一听有生意上门,立马就来了兴致,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这几天我每天都幻想着能够开工呢,没想到我这样的小小赶尸匠,还有生意找上门。 “是这样的!”磊子正色道:“我们村里死了个小孩,但小孩的家里人也死掉了,所以这次还是村委会出钱给孩子安葬。上次给方翠翠办的那件事情,咱们牛村长对你印象很深刻,然后我在其中帮你美言了几句,这活儿就拿下来了,现在牛村长就等着你回话呢,这生意你要是肯接,明天你就跟我回牛家村。要是不接呢,也不勉强,我们另找别人便是!” “找什么别人呀?兄弟间肯定资源共享嘛,我接这活儿,你也能挣抬棺钱啊!”我说。 磊子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而且这次的出场费还比较高……” “多少?”我压低声音问。 磊子竖起一根手指:“一千块!” “这么多?”我的手猛地一抖,白酒都泼洒出来。 我两眼放光,当即拍板道:“磊子,咱哥俩也不多说,如果真有一千块出场费,回头我私人给你两百块中介费,你看怎么样?” 磊子也是爽快,不是虚伪的人,说了句好,然后叮嘱我:“但是这事儿你一定要给办妥了,我可是在牛村长面前给你树立了伟岸形象呀!” “我做事,你放一万个心!”我吐着酒气,满脸兴奋,这单生意要是做成了,顶三个月工资了,给磊子两百块中介费,还剩八百,我能和师父一人分四百块呢,这才半月,我就挣了六七百,这可是发财的节奏啊! 我心中高兴,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磊子屈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不过,出发之前,我得要跟你说清楚,村里既然给那么高的出场费,就说明这事儿不好办,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哎,没事儿!就算我办不妥当,这不还有我师父吗?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棘手的话,就请师父出马喽!”我轻描淡写地说。 “如此甚好!”磊子颔首道。 “哎!”我把瓶里剩下的白酒给磊子斟上:“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死去的小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得有个准备呀!” 磊子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缓缓吐出一句话:“这孩子,邪得很!” 磊子的表情有些古怪,再加上低沉的声音,大晚上还挺瘆人的。 尤其是他刚说完这话,桌上的煤油灯就灭了,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那时候村里已经通了电,不过电压不稳定,经常会发生停电,再加上普通人家为了节约电费,很多家庭晚上依然点着煤油灯照明。 我找来火柴,重新点燃油灯,灯火晃晃悠悠重新燃烧起来。 我白了磊子一眼:“别这样看着我,想要吓唬我啊!” 磊子直起腰板:“我可不是吓唬你,这个刚死掉的小孩,真的很邪门!你知道我们村里人都叫他什么吗?” 顿了顿,磊子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讨命鬼!” 讨命鬼?! 黯淡的火光映照着磊子的脸,忽明忽暗,磊子点上一支烟,吐了个烟圈,缓缓说道: 第二十章 三叫归命 “死去的孩子姓童,名叫童瞳,死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岁。这个童瞳是个怪胎,从打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直不爱说话。从出生到死亡,他只说过三句话,你说奇不奇怪?”磊子抖了抖烟灰。 “五岁,只说了三句话?说的是哪三句话?”我好奇地问。 磊子叹了口气:“喊了三个人名,爷爷,奶奶,妈妈!可怕的地方在于,童瞳一张口,必有一人死亡!两岁的时候喊了一声爷爷,结果爷爷上山捕猎的时候,失足掉下悬崖摔死了!三岁的时候喊了一声奶奶,奶奶半夜起床上茅房,竟然掉进茅坑溺亡!五岁的时候喊了一声妈,结果……结果他妈妈竟然触电身亡了……太可怕了!这个童瞳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我听得暗暗惊奇,世上竟会有这种事情,这还真是讨命鬼啊! 我抿了抿嘴唇:“那……童瞳是怎么死的?” 磊子摇了摇头:“这个就挺悲伤了,童瞳是被他爸爸活活砍死的!” “什么?!”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活活砍死,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 磊子的面上也流露出悲戚之色:“原本和和睦睦一个家,却因为童瞳的出生,搞得家破人亡。你想啊,童瞳接连克死爷爷,奶奶,妈妈,在外打工的爸爸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家里所有人都死掉了,精神崩溃之下抄起柴刀砍死了童瞳,然后……然后又自己吊死在横梁之上……好好的一个家,毁了,彻底毁了……” 我听得唏嘘不已,我生下来也不会发声,幸好我不是一个讨命鬼,也许这相似的经历,让我对童瞳产生了莫名的同情。 磊子说:“童家已经很惨了,全家人死光,也没人给这爷俩下葬,所以最后也只能由村委会出面,负责他们的后事!但你要知道,这父子俩的怨气肯定大得很,你得考虑清楚,这活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我搓了搓手说:“接!怎么不接?不过走之前,我得先去问问师父,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建议和安排!” 翌日一早,磊子还在被窝里酣睡,我早早起了床,上山神庙拜见陈秀才。 一整夜我都在思忖关于童家的事情,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两个死者,一个横死,一个自杀,怨气都很大,要想安全办妥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看来这一千块的高额出场费还真是不好挣啊! 陈秀才听闻童瞳的事情之后,捋着胡子说:“高收入,高风险,这很合理!” 我点点头,向陈秀才询问:“师父,那你说,这活儿我们接吗?” 陈秀才乜我一眼,吱溜一口小酒:“咋的?害怕啦?” 我正色道:“不是害怕,我只是担心,万一发生点意外,自己的道行控制不住局面!” 陈秀才呵呵笑了笑:“你小子,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拐弯抹角的了?行啦!放心大胆的去吧,实在搞不定,不是还有为师坐镇嘛!” 我等的就是陈秀才这句话,竟然陈秀才都开金口了,那我悬着的心就算放下了。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陈秀才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陈秀才放下酒盅,叮嘱道:“在赶尸的过程中,你要多加留心童瞳的尸骸。相比较而言,童瞳比他父亲更加可怕,怨气也更加深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颔首道:“师父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好吧!”陈秀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这些天对《祝由残卷》研习的怎样?” “略有小成!”我说。 其实这次去牛家村,我的心里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去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看看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刚刚拿了驾照的新手,迫不及待想要上路开车一样。我现在也是这种心情,跃跃欲试。 “哦?略有小成?那为师可得检验检验你的成效!”陈秀才笑眯眯地起身走进里屋,过了半晌,从里屋拿出一个稻草人,放在大殿外面的空地上。 陈秀才指着地上的稻草人对我说:“试试看,能不能控制这个稻草人!” “好!”我挽起袖子,走到空地中央。 尸体是有魂魄的,而稻草人没有魂魄,相比而言,稻草人更加容易控制。而且,控制真正的尸体需要点天灯,但是没有魂魄的稻草人,是不可能点天灯的,所以只能用符咒操纵。这是一个很低级的道术,只需要用一张起尸符,就能控制稻草人。 我让师父拿来一张黄纸,咬破右手食指,蘸着鲜血,在黄纸上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咒图案。 我的记忆力不错,一些简单的符咒图案我都记在脑海里。 其实说是简单,但在外行人的眼里,看上去就像是杂乱无章的线条。 作为一名合格的赶尸人,必须牢记各种符咒的画法,若不然遇上危险的时候,难道还有时间掏出《祝由残卷》,对着上面依葫芦画瓢吗?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记在脑海里,需要用到什么符咒的时候,立马就能画出来。 况且,画符也是一门手艺活,如果符咒画得不太端正,其实会直接影响到符咒的效果。 我迅速画好一张起尸符,陈秀才环抱臂膀在边上看着,连连点头:“嗯,画的还不错,挺有天赋的!” 我右手持符,左手拿着引尸铃,绕着稻草人走了一圈,这一圈共计十三步,不能多也不能少,至于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不知道,这可得问老祖宗。 走完十三步,我站定脚步,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一串咒语,然后对准稻草人的眉心中央,出手如电,猛地将起尸符拍在稻草人的脑门上面。 叮叮当当! 我摇晃着引尸铃,喊了一嗓子:“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起!” 在我的引导下,原本躺在地上的稻草人,竟然一点一点坐了起来。 我心头大喜,操作得更加有自信,稻草人跟在我的身后,绕着山神庙走了一圈,最后回到陈秀才面前。 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我却是说不出的兴奋和高兴,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有如此显著的进步,这让陈秀才都感到非常的惊奇。 陈秀才大叫一声好,神色激动地说:“当年我学赶尸的时候,这起尸我足足学了三个星期,而你却只用了三天!哈哈哈,太好啦,我陈秀才没有选错人!我没有选错人啊!” 陈秀才乐得跟个孩子似的,在空地上手舞足蹈。 在山神庙里待成中午,磊子来找我回牛家村,我叮嘱陈秀才大白天少喝点酒,然后跟着磊子,往牛家村赶去。 第二十一章 双层棺椁 现在我也算是一个正式出道的小小赶尸匠了,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这第二次出单就显得更有自信。 出发之前,我还专门从家里翻出一个老旧的绿色军用帆布包,像模像样的背上,里面装着一些赶尸匠必用的道具,诸如白蜡烛,黄纸之类的。然后还去村口理发店,剪了一个碎发。在那个年代,顶着一头碎发,还是算相当潮流的发型。 那时候都还没有碎发的剪子,是在梳子里安装的刀片,理发师傅抓扯着我的头发,就像刀削面一样,唰唰唰削下一大片,不过还是显得挺精神的,我很满意。 和磊子连夜赶回牛家村,进村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夜,磊子带着我径直去了童家。 童家是一幢砖墙结构的小楼房,二楼一底,下面是客厅厨房,上面是卧室,墙外还贴着瓷砖,算是村里比较上档次的院子。 童瞳的爸爸常年在沿海地区打工,挣的钱都寄回家里,眼看一家人的日子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却落得家毁人亡的悲惨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难过。 走进院子,整个童家显得格外冷清,没有亲朋好友,没有邻里街坊,童瞳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谁也不愿意来童家触碰这个霉头,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跟童家沾上半点关系。再说了,现在的童家,是一座死了一家五口的凶宅,没有人愿意进来。 院子门口摆放的两个花圈,都是村委会送的,夜风吹得哗哗响,愈发显得凄凉悲怆。 院子里亮着灯,坐着几个抬棺匠,连同老黄在内,一共有七个人,他们在老黄的带领下,早早等候在这里。算上老黄,有三个是之前的熟面孔,还有四个都是生面孔,我不认识。 这七个抬棺匠都坐在院子里面,充当守灵人的角色,中间放着一个火盆,还不断地往里烧纸。 不远处放着一口大棺材,这口棺材比普通棺材大得多,也高得多,黑沉沉的,表面没有半点光泽。 我有些疑惑,问磊子,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加上磊子的话,一共是八个抬棺匠。 磊子指着那口棺材:“看见那口棺材了吗?” “看见了,我正想问你呢,那口棺材怎么那么大?”我说。 磊子带着我走过去,推开棺盖:“因为这是一口双层棺椁!” “双层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双层棺材,上面一层,下面一层,跟上下铺似的,做得很精巧,一次性可以装两具尸体。 磊子说,童瞳和他爸爸不是两具尸体吗,如果分开打两口棺材的话,造价有点贵,所以干脆合葬在一起。除开价钱不说,毕竟他们是两父子,还是希望他们到了阴间能在一起,所以这才托棺材铺做了这样一口双层棺椁。 “对了,这是棺椁,不是棺材!”磊子是个职业抬棺匠,对于棺材方面的学问,比我懂得多,也是他唯一能跟我炫耀的资本,他告诉我,这棺椁就是有套子的棺材,相当于外面是个大棺材,里面是个小棺材,外面那个大棺材就相当于套子,学名“棺椁”,这样的棺材在古代的一些富贵人家墓里很常见。 但这口棺椁并不是为了凸显童家是什么富贵人家,是因为童家父子横死,为了克制他们的怨气,特意打造这样一口棺椁,中间的缝隙里面注入铜汁,一是克煞辟邪,二是防止他们尸变爬出来。 这样一来,注入铜汁的棺材自然变得十分沉重,再加上这是双层棺椁,四个抬棺匠肯定是抬不动的,所以这次专门请来八个抬棺匠,一起来抬这双层棺椁。 “尸体呢?尸体在哪里?”我看着空荡荡的棺椁问。 磊子伸手指了指里屋,压低声音道:“尸体还留在现场呢,这父子俩死得这么恐怖,谁敢去碰他们的尸体?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职业赶尸人呗!” 我点点头,先走到老黄他们那边,跟几个抬棺匠问了声好,彼此介绍认识了一下。 其实大多数抬棺匠都家境贫寒,麻衣粗裤,破胶鞋,裤腿边还沾着黄泥,无一不显示生活的辛酸。有的人十指布满老茧,还有的人肩骨都变了形,看上去有一侧肩膀是倾斜的,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 “看过属相了吗?”我问老黄。 老黄说:“看过了,属虎和属龙的不能来,他们几个都是我挑选过的,你就放心吧!” 每次在抬棺之前,都要看一看抬棺匠的属相,这是规矩。因为从命理学来讲,有些属相是跟死者的生辰八字相克,这种情况就容易出现冲煞,可能会引发意外状况的发生,所以抬棺匠并不是每口棺材都能抬的。 老黄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我嗯了一声,让他们在门口等我,独自进屋去看死亡现场。 迈腿走进里屋,一股无形的阴气扑面而来,我微微打了个冷颤,好冷啊! 踏入死亡现场,我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紧张,额上都冒出了白毛汗。 我反复深呼吸三次,努力平息心中的恐惧。 屋子里一片死寂,阴气森森,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往里走了没几步,就是客厅大堂,童瞳他爸就是在客厅的横梁上悬吊自尽的。 一抬头就看见童爸的尸体,在那客厅中央挂着,一动也不动,尸体已经僵硬,脑袋套在一根白绫里面,脸色乌黑发紫,因为是吊死的,舌头和眼珠子都严重外凸,满脸尸斑,模样相当狰狞可怖。 这个男人很年轻,约莫只有三十出头,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衬衣,那衣服完全变成了血衣,血迹也已经凝固,变成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印迹。但这血迹并不是来自童爸,而是五岁大的童瞳,看见这件血衣,我简直不敢想象,童瞳死的究竟有多么凄惨。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眼前的景象让我感觉心里堵得难受。 其实真正置身在死亡现场的时候,心里反倒平静很多,并没有先前那样的恐惧感觉。 老黄跟我报了生辰八字,我掐指算了算,让老黄叫两个人进来,看看抬棺匠里面有没有属鸡的和属狗的人。 第二十二章 迎喜神 过了一会儿,老黄带着一个抬棺匠走进屋子。 老黄属狗的,另外一个抬棺匠属鸡,三十多岁,比老黄小了差不多一轮年纪。 不过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属相,那人是新来的抬棺匠,姓许,名旺鑫。老黄说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很吃苦,干活也很认真。 我打量了一眼许旺鑫,瘦瘦高高的,长得也不出众,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角色。 我打开背包,从包里摸出两根白蜡烛,点燃之后交到老黄和许旺鑫的手里,叮嘱他们保护好烛火不能熄灭。 老黄和许旺鑫分站左右,表情都很严肃。 我找来一根凳子,爬上去,蘸了点鸡血,在尸体的眉心中央点了一下,然后掏出一把剪刀,说了句“得罪”,用剪刀剪断白绫,僵硬的尸体咚一声滑落在地上。 我检查了一番,尸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把尸体送到棺材里面去。 但是在赶尸人的嘴里,是忌讳说尸体的,我们称尸体为“喜神”,运送尸体的过程,我们称为“迎喜神”,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迎喜神了。 我让老黄和许旺鑫捧着蜡烛,站在门口两侧,然后在地上撒了些糯米,从屋子里一直撒到双层棺椁前面,最后在棺椁前面放了一个香炉,里面插了三炷香。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喜神身旁,准备“点天灯”。 我搓了搓手,这是第一次亲身上阵,检验我这几天的学习成效。早上的时候我倒是成功控制了稻草人,但我还没有操纵过真正的尸体,心里多少有些紧张,生怕出了什么茬子,不能成功迎喜神,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我蹲在死尸身旁,咬破右手食指,同时摸出一张黄纸,蘸着指尖的鲜血在黄纸上迅速画出一个定尸符,然后夹在指缝中间,神情肃穆的念起咒语,其他抬棺匠站在四周,一脸仰慕的看着我。 咒语念完,手腕一翻,黄符立马燃烧起来,变成一小簇火焰,在我的指尖微微跳动。 “点天灯,迎喜神,咄!” 我发出低沉的声音,伸手按压在尸体的眉间中央,那簇小小的火苗一下子没入尸体的眉心,引燃“天灯”。在那个瞬间,我仿佛看见死尸的瞳孔里燃起两簇火焰,一闪即逝。 我暗自庆幸没有失手,迅速爬起来,从腰间摘下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一阵,朗声念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起!” 伴随这一声“起”,原本僵硬的死尸,竟然直挺挺坐了起来。 我有节奏的摇晃引尸铃,一步步挪出里屋,死尸在我的引领之下,很听话的走出屋子,踩着地上铺着的糯米,缓缓朝着棺椁移动,每走一步,糯米地上就留下一个乌黑的脚印,还隐隐冒起黑烟。 尸体后面一直跟着老黄和许旺鑫,两人手捧蜡烛,在后面保驾护航。 他们的属相跟死尸的生辰八字是相克的,所以能够克煞,有他们跟在后面,我的心里更加踏实。 我引导死尸跨过香炉,低头看了一眼,香炉里的三炷香并没有断裂。 “进去!” 我伸手推开棺材盖,就听扑通一声,死尸跳进棺材里面,直挺挺躺在棺椁底层,一动也不动了。 我吁了口气,虽然迎喜神的过程并不复杂,但也搞得我一身臭汗,脸上挂满汗珠。 我谢过老黄和许旺鑫,让他们吹灭蜡烛,老黄冲我竖起大拇指,语气变得十分恭敬,竟然称呼我为“九爷”。 我连连摆手,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毕竟还有一具尸体等着我运送。 童瞳的尸体在二楼卧室,问清楚童瞳的生辰八字,我让一个属牛的和一个属虎的抬棺匠跟我上楼。 “我总算是可以出场了!”磊子第一个站出来,他是属虎的。 然后一个属牛的抬棺匠也走了出来,这个抬棺匠我认识,之前就跟着老黄来过,也不知道他真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大牛。 我让两人跟在我的身后,叮嘱他们小心一点,然后跟着我走上二楼。 楼道里一片漆黑,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走到二楼的楼道口,迎面一股阴风吹来,阴寒刻骨。 环眼四顾,整个二楼就像是陷入迷雾的包裹,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就连上楼的楼道都看不见了,仿佛置身在一个陌生的黑暗世界里面,耳畔还能听见阴风肆虐的声音。 “九伢子,这……这是怎么回事?”磊子打着冷颤问。 “好端端的,怎么起这么大的雾?”大牛也是困惑不解。 “这不是雾,是煞气!这里的煞气相当浓烈,跟在我后面,不要到处乱跑!”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黄纸,飞快念出一串咒语,扬手扔出黄纸,大喊一声:“破!” 漫天飞舞的黄纸一下子燃烧起来,逼退身前的黑色煞气。 然而,继续往前走了没有几步,原本退却的黑色煞气又卷土重来,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上,再次将我们吞噬其中。 “点燃蜡烛!”我沉声说道。 阴风太甚,磊子和大牛几次试着点燃蜡烛,都宣告失败。 “风太大,点不燃啊……”磊子着急地说。 我伸手夹出两张黄纸,晃动两下,黄纸燃烧起来。 阴风虽然很猛,但是吹不灭燃烧的黄纸,我用黄纸帮助他们点燃蜡烛,然后让他们护着蜡烛,千万不能让烛火熄灭。 “一旦你们发现烛火不稳定的时候,可以咬破食指尖,滴入一点鲜血,烛火便不会熄灭!”我对磊子和大牛说,两人点点头,神情非常紧张。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心里自然是紧张的要命,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我是绝对不能退缩的。而且这种时候,我更加不能表现出紧张恐惧的样子,要不然磊子和大牛更加控制不住局面。 我们沿着走廊,一步步走到尽头,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就是童瞳的死亡现场。 虽然身处黑暗,但我仿佛能够看见,大量的煞气就像浓烟一眼,自卧室里滚滚冒出。 我回头看了磊子和大牛一眼,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卧室房门。 第二十三章 舌尖血 吱呀! 房门缓缓开启。 卧室里好冷,这哪里像是卧室,根本就像一座冰窖。 我让磊子和大牛守在门口,独自走进卧室。 虽然我无数次想象过童瞳的死亡现场,但是当我真正看见死亡现场的时候,一颗心还是狠狠颤抖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异常血腥,那一片片斑驳的血迹,疯狂地刺激我的神经,我伸手扶住书桌,这才没有因双腿发软而倒在地上。 墙壁上,地板上,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喷溅状血迹,这些血迹都已经凝固成黑色,如同恐怖的涂鸦。浓厚的血泊当中,横躺着童瞳的尸体,他面朝下趴在地上,脑袋歪向一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脖子只剩一层皮连着,脑袋几乎被砍了下来。已经无法辨认童瞳原本的模样,只是一具支离破碎的残尸,浑身上下布满触目惊心的刀痕,一把刀刃翻卷的劈柴刀倒插在地板上。 难以想象,童瞳的父亲当时是怎样一种精神状况,也许已经完全疯掉了吧,在他看来,童瞳就是恶魔,并不是他的儿子,他要跟恶魔同归于尽。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表面也有飞溅的血沫子。照片上,一家五口开心的微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襁褓中的童瞳被妈妈抱在怀里,原本幸福的五口之家,现在却是家破人亡。 我叹了口气,将糯米撒在地上,然后在童瞳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将他的尸体翻转过来,准备给他点天灯。 就在翻转童瞳尸体的时候,童瞳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射出两道怨毒的目光。 我大吃一惊,急忙松开双手,后退一步。 可是,当我再次看向童瞳的时候,发现童瞳的双眼依然紧闭。 我捏了捏掌心的冷汗,刚才难道是我太过紧张,所以看眼花了吗? 我定了定神,迅速摸出黄纸,指尖挤出一滴血珠子,在黄纸上画了个定尸符,催动咒语,黄符燃烧,变成一簇火苗在指尖上微微晃动。 “点天灯,迎喜神!咄!” 我翻转手腕,伸手按压在童瞳的眉头中央。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指尖的火苗竟然倏一下熄灭了,冒出一缕青烟。 我微微一惊,童瞳的天灯竟然没有点燃! 这不可能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隐隐有些发慌,连着点了三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火苗全都熄灭了,童瞳的天灯依旧没能点燃。 我紧锁眉头,很明显,这不是我道行问题,而是童瞳体内煞气太重,导致天灯无法点燃。 可是,如果不能点燃天灯,我就没法操纵童瞳的尸体,也就没法将童瞳的尸体引入棺椁之中。 我咬咬嘴唇,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磊子和大牛也看出了异样,赶紧问我怎么回事。 “既然尸体不听话,那就只有用强了!”我重新摸出一张黄纸,这次画了个起尸符,在没法点燃天灯的情况下,只能借用起尸符,强行操纵尸体,就像我早上操纵稻草人一样。 “对不起了!” 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抬起手掌,啪地将起尸符拍在童瞳的脑门中央,强行催动咒语,大喊一声:“起!” 我道行有限,连喊三声“起!”,童瞳支离破碎的尸体,才摇摇晃晃从血泊里站起来,“极不情愿”的抗拒着。 这么一折腾,我已经是满头大汗。 但是这种时候,一秒钟也不敢松懈,好不容易强行控制住死尸,我赶紧摇晃引尸铃,带着童瞳的尸体,晃晃悠悠走出卧室。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我往门外撒了一把黄纸,逼退迷雾般的煞气,让走廊显现出来,磊子和大牛紧跟在后面,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走到楼道口,我突然看见,黑漆漆的楼道口好像趴着一个东西。 我正想走过去看个究竟,那东西突然扬起脸庞,我打了个激灵,低低惊呼一声。 面前这个东西,竟然是浑身血迹斑斑的童瞳,他身上布满刀口,皮肉翻卷起来,脑袋也裂了半边,甚至还有一颗眼珠子挂在眼眶外面,模样难以形容的狰狞。童瞳在地上爬行,朝着我爬过来,身上的血水不断淌落,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道血痕累累的印迹。 我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倒竖起来,同时我也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东西,极有可能是童瞳的鬼魂,这里的煞气都是他搞的鬼,他想要阻止我们带走他的尸体! 对于死尸我还能应付两下子,但是对付鬼魂,我却完全没有经验呀! 看着童瞳的鬼魂一步步逼近,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磊子和大牛早就吓得噤若寒蝉,两个人就跟石化了一样,站在那里像两根僵硬的柱子。 一只血淋淋的手已经抓住我的裤脚,无奈之下,我猛地咬破舌尖,顾不上尖锐的疼痛,我饱含一口热血,对着童瞳的鬼魂,噗地喷了出去。 舌尖血乃纯阳之血,具有驱鬼辟邪之奇效,尤其是处男的舌尖血,邪魅鬼物更是惧怕。 危急关头,我只记得这个防身技能,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一口血就喷在童瞳的鬼魂身上。 就听那鬼魂发出呜哇一声怪叫,迅速消融成一缕黑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那包裹着我们的黑色迷雾也在瞬间消散,楼道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清冷的风从走廊穿梭而过,我们仿佛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里面。 刚刚走下楼梯,就看见老黄带着两个抬棺匠赶过来,正准备上楼。 “你们没事吧?”老黄问。 我的舌头要破了皮,疼得要命,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没事……” “没事就好!”老黄吁了口气,说:“你们上去足足有一个钟头,我看见你们还没有下来,担心出事,所以正准备带人上来看看!” 我蓦地一怔,我们竟然在二楼待了那么长时间,而我们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我把童瞳的尸体引入棺椁里面,躺在上面那一层棺材,然后合上棺盖,让磊子他们封上棺材钉。 老黄已经让人弄了一桌饭菜,请我过去吃饭,吃饱喝足之后,定在卯时出棺上路。 第二十四章 流血的棺材 出棺之前的这顿饭,又叫“出棺宴”,寓意着平安,同时也是让抬棺匠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抬棺上路。原本这顿饭是主人家招待我们的,但跟上次方家的情况一样,童家也已经没有主人了,这顿饭是村长派人给我们置办的,也不算差,以卤菜和凉菜居多。 老黄他们把我迎到正北位,我们都知道,这是有权威和辈分的人才能坐的位置。我连连摆手,但却推辞不过老黄,硬是把我按在座位上,老黄坐我下手,然后是磊子,大牛,以及其他人,总共九个人,围了一张桌子。 老黄他们让我坐在这个位置,意思很明显,在他们的心目中,都把我当成话事人,也就是带头大哥,算是对我的一种尊敬。 我谢过大家,连干三碗白酒,这才祛除心里的寒意,身子骨也渐渐暖和起来。 抬棺匠在出棺之前,都没怎么沾酒,即使有喝酒的,也喝得非常少,以免喝醉了酒没有力气抬棺。 不过我并不是抬棺匠,所以喝酒并不受约束,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鬼事情,不喝两碗酒实在是没法压惊。这他娘的一千块确实不好挣,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命都丢了。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中途有所波折,但进展还算顺利,只要入土下葬,这事儿基本上就办妥了。 卯时一到,老黄立马招呼众人干活。 棺材下葬的地方在牛家村后山坡,从村里过去还有十多里地。 那是村长找人定的墓地,说是后山坡向阳,能够克制横死之人的怨气。 既然是村长发的话,大家照做便是,况且我只是赶尸匠,我的职责是赶尸,又不是看风水,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插嘴的。 老黄抄起桌上的一只瓷碗,在地上摔碎,大喊一声:“出棺!” 八个抬棺匠用“龙筋”牢牢缠住“龙棺”,再将“龙骨”从“龙筋”之间穿插而过,左右两边各自分站四个人,嘿呦嘿呦的抬起龙棺,慢慢走出院子。 我跟在队伍后面,背上背了两根长板凳,这里过去十多里山路,中途肯定要歇脚,这两根长板凳是用来放棺材的,这是抬棺的规矩,无论多远的路途,棺材在途中都不能沾地。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我们抬着棺材,静悄悄走出村子。 走到一半的时候,太阳从山尖冒出头来,忽听磊子说道:“老黄,你有没有发现,这棺材好像变轻了不少?” 老黄说:“好像是有这种感觉!大家走了这么远,停下来歇会儿吧!” 老黄让我把板凳拿过去,我把两根板凳横放在地上,他们将棺材小心翼翼架在板凳上面,这才放开“龙骨”,各自站在田埂边上休息。 磊子点燃一支烟,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然后他伸手在棺材底部摸了一把,自语道:“奇怪了,棺材怎么在滴水呢?” 磊子收回手,登时就愣住了,但见磊子的手上一片血红。 磊子大惊失色,放在鼻尖嗅了嗅,立马扯着嗓子大叫起来:“血!这是血!棺材下面全是血!” 磊子这一嚷嚷,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棺材下面怎么会流出血来呢? 我们赶紧凑上去,趴在地上,仔细观察棺材底部,果然看见有血沫子不停冒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地上都汇聚了一滩血迹。 这是怎么个情况,棺材怎么会流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老黄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九爷,你看这……” 实话讲,此时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棺材流血,我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异象。 “你们之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吗?”我问老黄。 老黄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没有:“我老黄抬了二十多年的棺材,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那个许旺鑫突然插嘴道:“棺材流血,会不会是凶兆啊?” 老黄瞪他一眼:“不要乱说!九爷,你看怎么办?” 老黄他们都把我当成这个队伍里的领头人,我是他们的主心骨,有什么事情都得让我拿主意。 我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大家先不要胡乱猜测,也不要恐慌,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到棺材流血的原因!你们等着我,我去仔细看看!” 我也顾不得地上有多脏,从板凳下面爬了进去。 我在下面仔细检查一阵,发现棺材并没有破损,那血水全是从棺板之间的缝隙里渗出来的,难道是棺材里的尸体在流血?可是,尸体怎么会流血?就算流血,这出血量也有点夸张吧?不管怎么说,看来问题出在棺材内部,如果需要查明原因,就必须得开棺检查。 “什么?开棺?!”听闻我的建议,老黄他们都有些迟疑。 要知道这开棺可是件大事情,没有主人家的允许谁也不敢擅自开棺,况且,还从来没有在半路上开棺的先例。 “第一,童家没有主人家,我们不需要经过谁的允许;第二,棺材为什么会流血,难道你们不想查出原因吗?”我也知道开棺对死人不敬,但是出了这样的怪事儿,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老黄皱起眉头:“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影响我们这批抬棺匠的声誉……” 老黄的担忧合乎情理,毕竟干这一行的,声誉很重要,都是靠口碑吃饭,谁要是砸烂了口碑,相当于就砸了饭碗,以后就没人找你抬棺了。 “老黄呀,我觉得吧……我支持九爷的建议,找出棺材流血的原因,好让大伙儿心里罗哥踏实!”许旺鑫第一个站出来帮我说话。 磊子也说:“老黄,这要是出了什么邪门事儿,我们的麻烦可就更大啦!” 老黄犹豫片刻,伸手指着路边的玉米地:“去那里开棺吧!” 老黄叫上其他抬棺匠,把棺椁抬到玉米地后面,这样掩人耳目,避免被人看见。 放好棺椁,磊子掏出工具,撬开棺材钉,然后扭头看着我。 其他人全都凑拢上去,想要看看棺材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二十五章 一棺血水 上面一层棺材,没有情况,很正常,童瞳的尸体静静躺在棺材里面,只是面色乌青,看上去有些骇人。 如此看来,问题应该出在棺材下层。 当我们小心翼翼揭开棺材下层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面门。 我们赶紧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险些把之前吃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棺材下层的景象令我们瞠目结舌,甚至是头皮发麻,原本放在棺材底层的童爸尸体,不知什么原因,尸体竟然融化成了一滩血水,血水里泡着一些碎肉,还能看见一颗眼珠子漂浮在血水表面。 哇! 已经有人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老黄脸色铁青,看着棺材里的血水默不作声。 我终于明白棺材底部的血水是从哪里来的,也明白为什么之前磊子会感觉棺材变轻了,因为尸体都没了,棺材的重量自然减轻了。 可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具尸体原本好端端躺在棺材底部,此刻……怎么会变成一滩烂肉血水? 这个问题我搞不明白,老黄他们更加搞不明白。 我惊讶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棺材里的景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九伢子,这……这……”磊子望着我,脸上夹杂着复杂的表情。 我摇摇头,沉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把尸体引入棺材里面的,尸体都还是好好的,而且特别僵硬。况且,我只听说过尸体腐烂,从未听说过尸体会化成血水,就算是腐烂,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时辰就腐烂成这样吧?” “会不会……是童瞳搞的鬼?”磊子斜眼看向童瞳,眼神里充满恐惧。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件事情已经超出我的认知范围,难道真是童瞳干的? “一定是童瞳的冤魂作祟!一定是童瞳的冤魂作祟!”那个许旺鑫已经在旁叫喊起来,声音中带着惊恐,看得出来,他很害怕。 老黄沉声道:“嚷嚷啥呢,你是想让别人听到吗?” 然后老黄扭头问我:“九爷,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我想了想,跟老黄说:“不管怎样,还是先把棺材埋了再说吧!” 老黄点点头:“也是,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兄弟几个,过来抬棺!” “不!我不去!”许旺鑫第一个拒绝。 “你们呢?”老黄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的脸庞。 其他人纷纷低头,都没有说话,有人站着不动,有人无声的向后退了一步,很明显,大家的情绪都受到影响,这口棺材是个邪物,谁都不愿意触碰。 “你们这是要干啥?”老黄有些生气了:“抬棺匠什么情况都会遇到,难道你们都想当怂包吗?就这点破事儿就吓破你们的胆了?” 许旺鑫叹了口气:“老黄呀,我们不是怂包,但我们也不能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呀,这里哪个人没有老婆孩子,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现在明摆着童瞳是个要人命的邪物,生前克死父母,死后也不放过他爸,太可怕了,谁碰童瞳谁就得死啊!挣钱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不想死啊!” 许旺鑫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其他抬棺匠纷纷附和,看样子是没有人再愿意继续抬棺了。 老黄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九爷,怎么办?” 我看了看天色,再耽搁下去,棺材是没法在规定的时辰里送到下葬地点了,可是现在大家都对童瞳充满恐惧感,没人愿意抬棺,目前的状况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好!你们不愿意抬棺,那你们说说,这口棺材该怎么处置?”老黄向大家伙询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许旺鑫站出来提议:“这样吧,既然大家不愿意继续抬棺,但我们又不能把棺材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家行善积德,干脆把棺材就地掩埋,也算是对死者有个交代,大家认为怎么样?” 目前来看,就地掩埋也许是唯一的法子,因为没人愿意抬棺,也不可能把棺材丢在这里放任不管。 老黄向我询问意见,虽然我心里不太同意,但迫于局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黄指挥大家伙就地挖坑,坑挖深一点,毕竟是埋在别人的田里。 八个人轮流干活,很快就挖出一个深坑,众人把棺材放入坑里,七手八脚封上土。 “应该没有问题了!”许旺鑫说。 老黄拍了拍手上的黄泥,压低声音道:“今天这事儿,在场的谁也不能说出去,村长若是知道我们没把棺材抬到后山坡,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有,村里人要是知道我们半路开棺,大家以后也别想再干这门营生了。所以我劝诫各位,今天这事情,一定要完全保密!” 在场众人都明白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当场每个人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做好保密工作。 我们在玉米地待了一阵子,计算好时间,这才出发往牛家村走去。 一路上,大家也不怎么说话,今天这事儿做得确实不怎么光彩,但也不能说我们这批人的人品有问题,毕竟途中出了怪事儿,谁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 回到村里,我们跟村长汇报了情况,统一口径,说童家父子被我们埋在后山坡,请村长放心。 村长很满意,还给我们一人发了个红包,然后让人安排一桌晚宴,亲自陪着我们喝酒。 抬棺回来,主人家要请抬棺匠吃一顿“答谢宴”,这是规矩。 晚宴就设在村委会的后院里,菜品很丰盛,村长还拿出两瓶珍藏的好酒,向我们这些“英雄”表示慰问。 在村长看来,我们这是为村里做了件大好事,他最担心的就是如果没处理好童家父子的尸体,童家父子冤魂不散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我们跟他说解决好了这件事情,村长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下了,显得很高兴,连连劝我们吃酒。 一直喝到临近午夜,众人这才醉意朦胧的各自散去,村长喝高了,被老黄他们背回去的。 磊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吧,咱们也该回家啦!” 我沉吟着:“我不想回家!” 我摇摇头,拍着桌子站起来:“我想回玉米地看看!” 第二十六章 不翼而飞的尸体 “回玉米地?什么意思?九伢子,你想干嘛?”磊子不解地看着我。 我把刚才村长发的红包拍在桌上:“磊子呀,我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我们办得不妥,村长如此信任我们,但我们却……哎,别的不多说,我就问你,这事儿办成这样,你好意思收这红包吗?好意思吗?” 磊子抽出一支烟叼上:“说句实话,我这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刚才这酒也喝得不是滋味!这也不是我磊子的做事风格!九伢子,你说吧,你想咋样?” 我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我还是想把童瞳送到后山坡去!一,童瞳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又被我们抛尸荒野,倘若怨气不散变成厉鬼怎么办?二,那口棺材就埋在玉米地下面,指不准哪天被人挖起来,那今天这事儿就全都暴露了,以后你们还想不想继续抬棺了?” 磊子吐着烟圈:“嗯,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同意你的做法!不过……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抬得动那口双层棺椁?”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我们不用抬走那口棺材,我们只需要带走童瞳的尸体就行了!” 磊子想了片刻,说了声好,让我等他一会儿。 两分钟后,磊子找来一个麻袋子,告诉我这麻袋待会儿用来装童瞳的尸体。 我们往麻袋里装进两把铁锹,借着酒劲出了水洼村,朝那片埋棺的玉米地疾行而去。 此时已是午夜,四野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点灯火。 半夜去刨尸,感觉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但我们心存善念,所以并不觉得恐惧。 很快,我和磊子就赶到早上所在的玉米地。 我举着手电筒照了一圈,伸手指着不远处问磊子:“是那片玉米地吗?” 磊子踮着脚尖看了看:“没错!就是那里!我记得很清楚,玉米地外面还有个小水塘!” 我俩四下瞅了瞅,确定没有人,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绕过小水塘,来到那片玉米地后面。 磊子卸下麻袋,从袋子里抽出铁锹,递了一把给我,跺了跺脚下的地面:“应该就是这里了,开动吧!” 我也没有二话,迅速脱掉外衣,挽起袖子,抡起铁锹就开始挖。 黑云罩顶,今晚几乎没有任何光亮,我和磊子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亮,头也不抬地忙活了半个多时辰,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深坑。 磊子把铁锹往土里一插,声音带着一丝欣喜:“挖到了!” 我举起手电筒往脚底照去,可以看见棺材的一角已经露出泥土。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挖!接着挖!” 我俩把那铁锹抡得跟风火轮似的,很快,整口棺材都出现在我们面前。 在开棺之前,磊子还对着棺材拜了拜,喃喃念叨:“我们是来帮你们的,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 “开棺吧,我们这是做好事,我相信童瞳不会怪我们的!”我对磊子说。 磊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很快撬开棺材钉,推开棺盖。 “九伢子!” 磊子突然冷不丁大叫一声,声音中带着惶恐,把我吓了一大跳。 “怎么啦?你嚷嚷什么呢?”我擦着脸上的汗水问。 磊子站在棺材边上,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他的喉头艰难地颤抖了两下,声音都变了腔调:“童瞳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童瞳的尸体不见了?! 磊子的表情告诉我,他绝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连忙举起手电筒,一束光亮斜照在棺材里面,我只看了一眼,脑袋嗡一声就大了,棺材里空空荡荡的,童瞳的尸体确确实实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一具尸体还能不翼而飞? 我揉了揉眼睛,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磊子连忙掀开上面一层棺材,想要看看下面一层棺材有没有童瞳的踪影,虽然我们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下面一层棺材也是空的,原本那一棺材的血水此时也流失得几乎快要见底了。也就是说,现在整口棺材都是空的,童爸化成血水我们是知道的,可是童瞳的尸体呢?童瞳的尸体总不可能也融化成血水了吧?再说,我们也没在上面那层棺材里,发现什么血迹呀! 我和磊子怔怔地站在深坑下面,阴冷的夜风呼呼地倒灌下来,我们遍体生寒,木然呆立,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童瞳的尸体自己跑了?”磊子涩声说道。 我摇摇头:“不可能,棺材盖封得这么死,如果是从里面跑掉的,那棺材钉不应该是封死的呀!” 磊子吸了口气:“九伢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凝视着面前的棺材,神色肃穆:“我认为只有一种合理的可能性,有人从外面撬开棺材,带走童瞳的尸体,然后又封上棺材!这样的做法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不开棺,谁也不知道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 磊子挠着脑袋骂道:“谁他妈会做这种缺德事呢?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阴着脸,回忆今天所发生的全部细节:“这件事情只有你们八个抬棺匠和我,共计九人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偷走童瞳尸体的人,一定在这九人当中!” 磊子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沉默半晌:“可是,这人会是谁呢?谁有时间回头干这事儿?大家回去之后,不是都坐在一块儿喝酒吗?” “不!”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名:“有一个人没有参加饭局!” 磊子猛地一拍脑袋:“许旺鑫!我想起来了,许旺鑫没有参加饭局!当时叫他吃饭,他说不太舒服,没有来!” “对!就是他!”我咬了咬牙,按照合理的分析,只有许旺鑫具备盗走童瞳尸体的条件和时间。 “妈的!看来我们得找许旺鑫问个清楚,如果真是他干的,老子饶不了他!”磊子愤愤地骂道,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抬棺匠盗走棺材里的尸体,这完全是监守自盗,没有职业操守,是令人唾弃和不耻的行径,而且他又属于磊子手下的团队,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磊子他们的招牌可就完蛋了,所以磊子才会如此生气。 王八羔子,必须得马上找到许旺鑫那个混蛋! 第二十七章 鬼火 我和磊子又气又急,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许旺鑫面前,抓住那个天杀的王八蛋问个清楚。 我们匆匆忙忙填平土坑,就往许旺鑫家里赶。 听磊子说,许旺鑫并不是牛家村人,以前抬棺也没见着过他。这次都是他托朋友跟老黄打招呼,正好缺人,就让他来了,没想到一来就出事了。 现在把所有事情串起来想想,这许旺鑫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以前抬棺都没出现,偏偏这次他就加入了,感觉他就是为了童瞳的尸体而来。 可是,童瞳的尸体那么邪门,正常人都不敢触碰,都想避开这个霉头,怎么许旺鑫却偏偏要对童瞳下手呢,难道这个许旺鑫不是正常人? “哎,九伢子,你听说过贩卖婴尸吗?”路上的时候,磊子问我。 贩卖婴尸我也有所耳闻,这是一件相当缺德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起,传闻婴尸能够大补,还能够使人延年益寿,之前沿海地区不是还流行过吃胎盘吗? 在湘西这边,更骇人,直接吃婴尸,但必须是刚死的新鲜婴尸。当然,这里的婴尸并不一定指的是婴儿,也包括几岁大的小孩子,一般不会超过五六岁。 既然有市场需求,肯定就会衍生出一条贩卖婴尸的地下利益链,那些犯罪分子专门去农村和偏远山区,收购刚死掉的婴儿,缺货的时候怎么办,他们就去盗挖棺材里的婴尸。更甚者,他们甚至抢走活婴,然后将其弄死贩卖给买家,简直是丧尽天良。 磊子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许旺鑫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童瞳的尸体,恐怕真是一个贩卖婴尸的混蛋,这种人为了钱财,什么缺德事都能干出来,也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我们回到水洼村,找到老黄,向老黄打听许旺鑫的家庭住址。 老黄披着外衣,疑惑地看着我们:“怎么啦?这么晚急着找许旺鑫干什么?是不是出啥事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和磊子暂时决定向老黄隐瞒,我们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问清楚许旺鑫的住址,在距离水洼村十里之外的渡口乡。 老黄自然是不相信我们的托词,不过我们咬死也不说,老黄没办法,只好叮嘱我们注意安全,有事情大家商量着解决,不要惹是生非。 我和磊子告别老黄,马不停蹄赶往渡口乡,寻找许旺鑫的下落。 然而,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许旺鑫住址的时候,却发现这混蛋家中大门紧锁,黑灯瞎火的一片,看上去像是没有人。 磊子抬脚就想踹门,被我一把拉住了,我让他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这样冲进去,当面质问许旺鑫,他又不是傻子,肯定咬死不会承认,到时候我们也没有其他法子对付许旺鑫。而且如果许旺鑫是贩卖婴尸的罪犯,那他肯定是个亡命之徒,弄不好手里还有家伙,我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磊子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于是问我怎么办。 我绕着许家院子走了一圈,翻身爬到土墙上面,示意磊子悄悄翻墙进去,先摸下许旺鑫的底。 我俩刚刚骑在墙头上,就听见吱呀一声轻响,柴房的那扇木门晃动了一下,溜出来一道黑影。 虽然天很黑,但是从那道黑影的轮廓仍然能够看出,那人肯定是许旺鑫! 磊子一看见许旺鑫,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就要跳下去揍那龟孙。 这个时候,许旺鑫点亮了一支蜡烛,我赶忙把磊子按在墙头上,身子匍匐在黑暗中。 只见许旺鑫左手举着一支蜡烛,右手拎着一个包,悄无声息溜出家门。 这小子三更半夜的是要去哪里? 磊子说:“别跟他瞎耗了,咱们直接拦住他吧!” “不可!”我跟磊子建议:“不如我们先悄悄跟上,看他要去哪里?毕竟我们现在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童瞳的尸体是他偷走的!” 磊子说:“万一他是去跟人交易怎么办?” 我冷冷笑道:“那就更好!顺藤摸瓜找出买家,将他们一网打尽!” 磊子摸了摸我的脑袋:“九伢子,你的脑瓜子确实要灵光一点!成,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听你的!” 这个时候,许旺鑫已经出了院门,我对磊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大半夜的,许旺鑫悄悄外出,肯定有问题。 我倒想看看,这个许旺鑫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我们远远吊在许旺鑫的屁股后面,跟他拉开差不多三五十米的距离,这样不容易被他发现。 许旺鑫一路鬼鬼祟祟,而且特别的小心谨慎,每走十数米,就要停下来看一看周围的情况,戒备心理非常强,有两次磊子都差点暴露行踪,幸好我反应敏捷,在间不容发之际,将磊子拽进路边的玉米地。 许旺鑫出了渡口乡,竟然往起伏的大山深处走去。 夜色下,黑黢黢的山脉就像是静卧的怪兽,仿佛要把我们吞噬。 走进山林以后,许旺鑫明显放下戒心,加快了脚步。 在山林里面跟踪,对于我们自身的隐藏是很有利的,我和磊子一直跟随着那团小小的烛光,不知不觉走进山林深处。 这个时间段,许旺鑫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做什么? 我愈发地怀疑,许旺鑫就是贩卖婴尸的罪犯,选择这么隐蔽的地点,肯定是来做交易的。而且他拎着的那个包里面,很有可能装着童瞳的尸体。 又跟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我突然停下脚步,在我正前方的树林子里面,竟然出现了很多眼睛,密密麻麻,泛着诡异的幽绿色光芒。 “前面是什么东西?”我捏了把掌心的冷汗,该不会碰上野狼了吧? 那时候的湘西大地还没有怎么开发,好多地方都很落后,这些山林基本都保持着原始的模样,没有被人开发过,这样的原始森林也就成了动物的乐园,在这群山里面,什么样的动物都能看到,有蛇,有豹子,有狼,甚至还有熊。 磊子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观察半晌,回头冲我摇了摇头:“不是狼群,那些是鬼火!” 第二十八章 乱坟岗子 鬼火?! 我揉了揉眼睛,凝足目力仔细看去,好像还真是鬼火。 一簇簇幽绿色的鬼火飘浮在半空中,就像是从树林里飞出的萤火虫,映照出一种鬼魅妖异之感。 我心中诧异,这里怎么会有数量如此之多的鬼火? 我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所谓的鬼火,并不是真正的鬼火。鬼火又叫磷火,是尸体里面的矿物质跟空气中的氧发生化学变化,从而产生的鬼火,农村里经常都能见到鬼火。所以我对鬼火并没有什么惧怕,我只是感觉到奇怪,这片林子里面怎么会出现密密麻麻的鬼火?鬼火越多,说明林子里的死尸越多,这片林子里面,莫非有很多的死尸? 面对那些鬼火,许旺鑫也没有丝毫惧怕,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鬼火群中。 我们担心跟丢许旺鑫,于是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令我后背发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鬼火,原来这里竟是一座乱坟岗子!乱石遍布的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破烂腐朽的棺材,断裂的无名墓碑,还有许许多多露出地面的白骨。 站在这片乱坟岗子上面,感觉老大一股阴气,不停地往脚底板里面钻。 我和磊子跟踪许旺鑫这么长路程,原本身体都已经发热了,没想到一阵阴风吹过,我俩齐刷刷打了个冷颤,这种冷是那种能够浸入骨头的冷,令人极不舒服。 磊子抱着臂膀,牙关发颤:“我来过这里,这是乱葬岗,又叫乱坟岗子,听说这地儿邪门的很!” 我看了磊子一眼:“你来过这里?” 磊子点点头,习惯性地想要抽烟,被我拦住了,烟头一亮,若是将我俩暴露了怎么办? 磊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起香烟对我说:“小时候来过一次,不懂事,漫山遍野到处玩。有次跟几个小伙伴进山打麻雀,后来发现了一只野兔,我们就追那只兔子,追啊追的,不知不觉就追到这里。 那时候还小,满地的死人骨头可把我们吓得不轻,有个小胖子当场就尿了裤子,结果我们慌慌张张跑回牛家村,连家里的猎枪都搞丢了。 回去之后,大人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当场就把我们揍了一顿,告诉我们乱坟岗子是个邪地儿,以后都不准去那里玩。直到现在都过去好些年了,我都再也没有上来过!” 在湘西的崇山峻岭里面,有很多这样的乱坟岗子,当年的湘西也是战略要地。日本鬼子来过,杀了很多老百姓。游击队跟日本鬼子战斗,也打死了不少日本人。再后来爆发内战,死了很多当兵的。解放之后湘西剿匪,又死了很多解放军和土匪,所以这深山里面可谓是白骨累累,亡魂遍野。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大晚上的,许旺鑫独自跑到乱坟岗子做什么? 许旺鑫在乱坟岗子里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和磊子藏在灌木丛里面,静静观察许旺鑫的一举一动。 鬼火在乱坟岗子里面飘来飘去,把四周映照成惨绿色,显得阴森可怖。 这里就像是阴间的入口,处处都透露出阴邪之气。 这个时候,就看见许旺鑫蹲下身,手中的蜡烛差不多快要熄灭了,他又从兜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燃,这次他连续点了七根蜡烛,在地上摆出一个奇怪的蜡烛阵。 我一看那阵型,竟然是北斗七星阵,七根蜡烛组成一个勺子形状。 紧接着,许旺鑫解开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一件物事。 我和磊子的眼睛同时瞪得老大,磊子情不自禁张开嘴巴,我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做声,再继续观察观察。 许旺鑫背包里的物事不是其他东西,不出我们所料,正是童瞳的尸体。 现在已经足以证明,许旺鑫就是盗走童瞳尸体的幕后黑手。 可是,看这个王八羔子的模样,不像是等着跟人交易啊,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和磊子疑惑不解,许旺鑫摸出一把铲子,竟然在乱坟岗上挖了个坑,然后把童瞳的尸体小心翼翼埋入坑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许旺鑫的脸上隐隐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磊子互望一眼,都有些懵逼。 许旺鑫从棺椁里盗走童瞳的尸体,然后又将尸体带到乱坟岗子上来埋藏,这是演得哪出戏码?我们怎么愈发看不明白了呢? “妈的,这姓许的在搞什么鬼?”磊子低声骂道。 我沉吟着回答:“我也看不明白!” 磊子说:“难道他也是好心,觉得挺对不起童瞳的,所以把童瞳的尸体带出来埋掉?” “你傻呀!”我在磊子脑袋上敲了一记暴栗:“你这是什么逻辑?他要是真觉得对不起童瞳,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把童瞳安葬了,怎么可能带到乱坟岗来呢?” “说的也是!”磊子揉了揉脑袋:“九伢子,你说怎么办吧,现在证据确凿,我俩直接冲出去,逮他一个现行好不好?” 我思忖片刻,否决了磊子的建议:“不行!这件事情可能不是我们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弄不好姓许的是在弄什么邪术,你看见地上的七根蜡烛没有,他摆出一个北斗七星的造型,肯定是有某种意义的!” “如果他真是在修炼什么邪法,那我们更应该去阻止他呀!”磊子愤懑地说。 咯咯咯!咯咯咯! 摇曳的烛火中,许旺鑫突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笑声十分难听,脸上的表情也充满狰狞,他的笑声让我们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磊子摘下腰间的铁锹:“老子去让他闭嘴!” “不要冲动!”我死死拦住磊子,正色道:“如果许旺鑫真是在修炼邪法,我俩贸然现身,只有送死!你也不愿意暴尸荒野,死在这乱葬岗上吧?听我的,今晚暂时先撤,这件事情我得跟师父请教请教再做定夺!” 乱坟岗子上一直萦绕着许旺鑫疯狂的笑声,那混蛋就像失心疯了一样,蹲在童瞳的尸体前面,不停地大笑,状若癫狂。 第二十九章 蚁蛊 “草他二大爷的!九伢子,你说那姓许的王八羔子会不会是个变态狂啊?” 回去的路上,磊子一直在骂骂咧咧,把许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统统问候了一遍。 我叹了口气:“那混蛋阴险得很,隐藏的很深,我也没有看出来!” 磊子说:“是呀,没想到我们抬棺匠里面竟然混进了这样的人,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听出磊子话语里的自责,连忙安慰他:“这事儿谁都有责任,别往心里去,等天一亮我跟师父请教请教,让师父帮我们指点一二!” 磊子愤恨地说:“反正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小子!” 我了解磊子的脾性,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按照磊子的说法,毕竟他也是道上混过的人。 磊子从小就在外面混,以前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纯粹是家常便饭,而且磊子天生就是打架的料,下手非常凶狠,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磊子的名号,所以磊子要想在村里教训一个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回到磊子家里,天都快要蒙蒙亮了,我俩也没有什么睡意,一人下了一碗面条果腹,等到天亮以后,就去村委会给陈秀才打电话。 好不容易,有人叫来陈秀才听电话,陈秀才接起电话就开骂:“萧九,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要我的老命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年纪大了,需要多睡一会儿吗?” 我一边跟陈秀才赔不是,一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向陈秀才汇报。 “师父,你看这事儿咋办?需要我们动手吗?”我向陈秀才请教。 陈秀才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萧九啊,这次你做得很好,没有冲动。昨晚幸好你和磊子没有动手,否则,你们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乱葬岗上的白骨了!你们暂时先不要走漏风声,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等着我过来亲自处理!” 挂断电话,我后背全部爬满冷汗珠子,师父刚刚说的这番话,一直在我的耳畔回绕,尤其是那句幸好我们没有动手,否则已经成为乱葬岗上的白骨,更是让我感到一阵阵后怕。陈秀才亲自赶往水洼村,说明那个许旺鑫确实是非同寻常,竟然能惊动师父出马。 “师父怎么说?”磊子问我。 磊子跟我情同手足,我的师父自然就是他的师父,所以他对陈秀才也是相当尊敬,开口闭口都是师父长师父短的。 我告诉磊子:“师父说了,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保守秘密,一切等他来了再处理!” 磊子眉头一挑:“师父要亲自赶过来?” “对!”我沉下脸色:“这次的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严重,那个许旺鑫不是善类,师父说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嘁!那小子瘦得跟猴似的,我一拳就能撂倒他!”磊子扬了扬拳头,露出他的江湖气息。 我把磊子拉出村委会,小声嘀咕道:“也许那小子打架不厉害,但是会邪门歪道,你可能还没靠近他就死了呢!连师父都要亲自出马,你还敢小看许旺鑫吗?” 从村委会出来,我俩回磊子家小睡了一会儿,差不多下午的时候,陈秀才来了。 我和磊子在村口迎接陈秀才,将他接回磊子家里,听说陈秀才要来,磊子早就备好酒菜。 磊子请陈秀才入席,抱拳作揖:“师父,来来来,赶了那么远的山路,肯定饿坏了,寒舍只有些粗茶淡饭,还望师父笑纳!” 磊子本来就没读过几年书,你要他装文化人,他装得真不像,硬说些文绉绉的话语说来,而且词语胡拼乱凑,憋得满脸通红,模样甚是滑稽。 陈秀才笑了笑:“吃不重要,有酒就行!” 磊子这才如释重负,赶紧端碗倒酒,陈秀才连干三碗白酒,吐出一口气:“啊,真是解渴呀!” 陈秀才酒量很大,我和磊子一直陪着他喝酒,从下午一直喝到午夜。 我给陈秀才斟上一杯酒:“师父,关于许旺鑫这件事情,您老怎么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陈秀才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和磊子:“你们不觉得棺材流血很奇怪吗?一具好端端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消融成一棺血水?就算用强酸之类的化学东西,也不可能腐蚀的那么快吧?况且棺材也会跟着腐烂吧?” 我和磊子皱眉道:“奇怪!咋不觉得奇怪呢?可是……可是我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缘由!师父,您老肯定知道对不对?快跟我们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秀才摸着下巴说:“我知道在湘西有一种蚁蛊,这种蚁蛊只要进入宿主体内,就能从里到外,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将宿主啃噬得干干净净,变成一滩血水!” 我猛然一惊:“师父,您的意思是,童爸的尸体里面被人种了蚁蛊?” 陈秀才说:“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人化成血水!” 磊子瞪大眼睛:“倘若真是这样,那么……许旺鑫岂不是一个蛊师?” 陈秀才神色凝重:“现在还不能确定蚁蛊是不是许旺鑫种的,但是经过你们的推断,许旺鑫极有可能是精通蛊毒之人,这不是你们的能力可以对付的,所以我才亲自出马,想要会会这个许旺鑫!”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眼神里都是后怕,幸好昨晚没有惊动许旺鑫,否则我俩可能都已经变成两滩血水了,就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顿了顿,陈秀才接着说:“还有,你刚才说,许旺鑫在童瞳的尸体前面,用蜡烛摆了一个北斗七星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布的并不是北斗七星阵,而是七星聚阴阵,这阵法看似简单,实则毒辣。看样子许旺鑫并不是想要贩卖童瞳的尸体,而是想要炼化尸体!” 炼化尸体?! “走吧!”陈秀才喝完最后一杯酒,起身说道:“带我去乱葬岗看看,七星聚阴阵需要七日时间,我想今晚许旺鑫还会现身乱葬岗。我倒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三十章 赶尸鞭 磊子做向导,带着我和陈秀才再次前往乱坟岗子。 跟昨晚上的情景一样,乱坟岗子上全是鬼火在飘荡,阴森可怖。 陈秀才环顾四周,脸色凝重:“好重的阴气!” “师父,您快来!”磊子冲我们招了招手,然后拨开灌木丛,指着前方:“师父,您看!” 不出陈秀才所料,许旺鑫果然又一次出现在乱葬岗上。 只见许旺鑫蹲在地上,再次摆出七根蜡烛,蜡烛很快就燃烧起来,不过那烛火却渐渐变成诡异的幽绿色。 陈秀才说过,许旺鑫布下的是七星聚阴阵。 果不其然,只见周围的那些鬼火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从四面八方围聚在七星聚阴阵周围,而那七根蜡烛的绿色烛火,变得更加旺盛,幽绿色的光映衬着许旺鑫的脸,显得狰狞无比。 一时间,耳畔只听得呜呜风声,大团大团的阴风在乱葬岗上凝聚,但却怎么也吹不走那些鬼火,眼前的画面惊悚诡异,超乎我们的想象。 “师父,现在怎么办?”我向陈秀才询问。 陈秀才沉吟半晌,径直从灌木丛里走了出去:“走吧,去会会他!”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走在前面,我和磊子一左一右的跟在陈秀才身后。 “呵呵,这位朋友大半夜的,不会在乱葬岗上祭奠先人吧?”陈秀才在许旺鑫身后不远处停下脚步。 许旺鑫正全神贯注的低着头,忽然听见陈秀才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猛地转过身来,当他看见我和磊子的时候,整个脸色唰地就变了。 “怎么是你们?”许旺鑫显得有些吃惊。 “哼!王八蛋,怎么,不敢面对我们吗?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应该很清楚吧?”磊子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不是陈秀才提前叮嘱过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只怕这时候磊子已经按耐不住冲上去了。 “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许旺鑫迅速收敛起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 “少废话,把童瞳的尸体交出来!”我冲许旺鑫厉声怒吼。 “还你们?没问题,七日之后再来取吧!哦,不用,再过五天就行了!”许旺鑫轻蔑地笑了笑,他好像完全没有把我和磊子放在眼里。 磊子的脾性一下被激发出来,顿时就怒了,抄起铁锹就朝许旺鑫迎了上去:“你个狗日的,爷爷非揍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许旺鑫的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寒意,但见他长袖一甩,竟从袖口里飞出一团黑雾,径直飞向磊子。 陈秀才眉头一挑,大叫一声:“磊子,快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赶尸鞭自陈秀才手中激射而出,迅速缠住磊子的腰身,将磊子硬生生拽了回来。 紧接着,陈秀才踏前一步,右手指尖已经燃烧起一张黄符,变成一颗小火球,在间不容发之际,跟那团黑雾撞击在一起,那团黑雾一下子就散开,悉悉率率落了一地。 我定睛一看,瞬间头皮发麻,地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蚂蚁的尸体,那些蚂蚁个头很小,浑身乌黑,多数都被烧成焦炭。 我浑身一颤,脑海里闪过两个字:“蚁蛊!” “老家伙,身手不错嘛!”许旺鑫抬头看向陈秀才,脸上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杀气。 陈秀才冷哼一声,明显已经动怒了:“居然用蚁蛊对付一个普通人,蛊门中人确实歹毒!看来今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教训我?凭什么?凭你手中的赶尸鞭吗?呵呵,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劝你还是回家好好养老吧,谁不知道你们赶尸一门早已没落了,你以为还是百年之前的赶尸门吗?”许旺鑫出言轻佻,完全没有把陈秀才放在眼里。 陈秀才的腰板挺得跟标枪一样笔直,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还有我陈某人,赶尸一门绝对不会没落!就算是你蛊门老祖来了,看见这赶尸鞭也不敢造次,凭你这大胆鼠辈,也敢跟我叫嚣,咄!” 陈秀才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铮铮傲骨,他削瘦的身影在我眼中,一下子变得高大无比。我突然心生骄傲,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血性师父感到骄傲。 陈秀才话音一落,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赶尸鞭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挟带着风雷之声。所过之处,那些鬼火竟然纷纷熄灭。 许旺鑫眼睁睁看着赶尸鞭迎面飞来,却未能做出任何反应,被那赶尸鞭重重地抽打在脸上,一张脸顿时血肉模糊。 陈秀才是真心动怒了,下手毫不留情,又是一鞭甩出,命中许旺鑫腰眼,许旺鑫惨哼着弯下腰去。 第三鞭紧跟而至,快如闪电,扫过许旺鑫的膝盖,许旺鑫咚一声就跪在地上。 赶尸鞭回到陈秀才手里,如同灵蛇一样,唰唰唰缠绕在陈秀才的右手臂上。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连续三鞭,竟然打得许旺鑫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丝毫反应都没有,陈秀才的功力不知比许旺鑫高了多少层次。 我这还是头一次看见陈秀才真正出手,没想到百岁高龄的陈秀才居然如此厉害。此时此刻,我对陈秀才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许旺鑫跪在地上,脸颊鲜血横流,模样更显狰狞。 “老家伙,这是……你逼我的……呵呵呵……呵呵呵……” 许旺鑫突然发出阴桀的笑声,只见他伸手从地下拽出童瞳的尸体,用力一扭,伴随着咔嚓脆响,这个畜生竟然硬生生拧断了童瞳的脖子。 “王八蛋,老子拍死你!” 我和磊子都气得跳了起来,恨不得用手中铁锹将许旺鑫拍成肉酱。 我和磊子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面露疑惑之色,这……这是什么东西?童瞳的后颈窝里,怎么会生出这样奇特的头骨? 第三十一章 阴骨童子 “阴骨!” 陈秀才脱口叫道,脸色立马就变了。 阴骨? 阴骨是什么东西? 我和磊子面面相觑,不明白陈秀才看见这块头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陈秀才盯着许旺鑫,冷声问道:“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童瞳的尸体,就是为了得到这块阴骨吧?” 面对陈秀才的质问,许旺鑫也没有否认,他阴阴笑了笑:“没错!阴骨童子,千年难遇,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阴骨童子,我是不可能错失这个机会的!” 陈秀才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为了一块阴骨,挖人尸骸,做得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呵呵,去他妈的报应!我只相信我自己!”许旺鑫紧握着那块阴骨,面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我和磊子听得满头雾水,一会儿阴骨,一会儿又是什么阴骨童子,压根就不知道陈秀才和许旺鑫在说些什么。 陈秀才冷哼道:“你用七星聚阴阵,令阴骨吸食阴气,但是这七星聚阴阵要整整七日才能达到最佳效果,现在仅仅只有两日时间,你便将阴骨取了出来,不觉得可惜吗?” 许旺鑫咬咬牙,恨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的出现,我肯定会炼制七日。可是,没有办法了,我不能让你们夺走这块阴骨,虽然现在阴骨的效果是要差一点,但总比没有的好,嘿嘿嘿!” 陈秀才踏前一步,指着许旺鑫厉声说道:“识趣一点的,立马放下阴骨,兴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 “饶我狗命?呵呵,老东西,好大的口气!待我人骨合一,看你能耐我如何?”许旺鑫疯狂地笑了起来,模样狰狞。 陈秀才瞳孔紧缩,蓦然叫喊道:“住手!” 许旺鑫高高举起阴骨,对准自己的后颈窝,狠狠扎落下去。 在陈秀才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阴骨已经齐根没入许旺鑫的后颈窝。 许旺鑫就像触电一样,浑身疯狂地颤抖起来,面上迅速笼罩一层浓郁的黑气。 “疯子!丧心病狂的疯子!”陈秀才跺了跺脚,仰天长叹。 许旺鑫的喉头发出诡异的咯咯笑声,他僵硬地抬起脑袋,此时此刻,他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厉鬼,变得完全不像人了。 “你个狗日的,老子让你笑!”磊子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去,扬起铁锹朝着许旺鑫的脑袋拍落。 当! 许旺鑫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那把坚硬的铁锹竟然应声而断,裂成两半。 磊子怔怔地握着铁锹,一脸懵逼。 但见许旺鑫的双手笼罩在鬼气之中,当他突然伸出双手的时候,我惊恐地发现,许旺鑫的双手竟然变成森森白骨,两条光秃秃的白色手骨猛地卡住磊子的脖子,将磊子离地提了起来。 “磊子!”我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许旺鑫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陈秀才神色一凛,迅速冲向许旺鑫,想要出手解救磊子。 许旺鑫怪叫一声,突然将磊子凌空扔了出去,磊子飞出老远,霎时没了声息。 “磊子!磊子!”我心急如焚,朝着磊子坠落的地方跑去。 陈秀才扬起赶尸鞭,当空舞了个鞭花,跟许旺鑫身影交错,斗在一处。 “磊子,你没事吧?磊子……”我急急忙忙跑过去,看见磊子撅起屁股,以一个狗吃屎的造型,头朝下趴在一堆腐朽的棺材板子里面,两条小腿儿还在乱蹬。 “拉我……拉我一把……”磊子的声音十分微弱。 我赶紧抓住磊子的脚踝,像拔萝卜一样,将磊子扒拉出来。 “磊子,你还好吧?”我关切地看着他,灰头垢面,模样狼狈。 “你瞎啊!”磊子没好气地指着额头说道:“这血冒得哗啦啦的,好个屁咧!” 我这才发现,磊子的额头蹭掉了老大一块皮,鲜血渗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鲜血跟灰尘夹杂在一起,模样跟恶鬼差不多。 磊子一把推开我,从地上拾起掉落的铁锹,甩了甩脸上的血沫子,怒吼道:“王八羔子的,我要去宰了姓许的龟孙,谁也别拦着我!” “哎,你小子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担心磊子再出状况,立刻起身跟在磊子后面。 不过当我们跑到陈秀才面前的时候,却不见了许旺鑫的身影。 “师父,那龟孙呢?”磊子挥舞着铁锹,看他的模样,估计现在真的敢杀人。 陈秀才凝视着雾气弥漫的树林深处:“被他跑了!” 我低头看见乱石堆上留下一串血珠子,一直往树林深处延伸而去,很明显,许旺鑫应该是被陈秀才给打伤了。 “我要杀了他!”磊子提着铁锹,还想往树林里面冲。 陈秀才一声大喝:“回来!”,磊子硬生生停下脚步,极不甘心的掉头走了回来,满脸怨气。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秀才,今晚发生的事情让我极度的茫然。 陈秀才收起赶尸鞭,缓缓说道:“所谓阴骨童子,就是天生阴气极重的人,这样的人命格也非常奇特,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之人,而童瞳就是一个百年难遇的阴骨童子,这也是为什么童瞳会克死家里人的原因,因为他天生阴气太重,必然会给家里带来灾难! 但凡是阴骨童子,他的后颈窝都会生出一块奇特的头骨,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阴骨。这块阴骨便是阴骨童子全部的阴气凝聚所在,对于修炼的人来说,这是极佳的材料。 许旺鑫应该事先摸过童瞳的底细,知道童瞳是阴骨童子,所以布下这一连串的诡计,为的就是取走童瞳后颈窝的阴骨,但是这个计划却被你们无意中撞破。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许旺鑫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为了不让阴骨落入我们之手,居然不惜拼上性命,跟那阴骨人骨合一,这种拔苗助长的做法十分危险,因为普通人的命格根本没法承受阴骨的威力,所以我们看见,许旺鑫的肉体已经被阴骨反噬,现在的他已经属于半人半鬼的状态!” 第三十二章 鬼托梦 回到牛家村的时候,已是下半夜。 磊子给陈秀才整理出一间厢房休息,然后包扎好伤口跟我回到卧室。 我们也确实累了,沾床没一会儿,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这一觉睡得死沉,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卧室的床上。 环顾四周,我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此刻我竟然置身在乱坟岗子上面! 周围是崎岖不平的乱石堆,幽幽鬼火飘荡着,映照着那些破烂的棺材板子,阴森可怖。 我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磊子家的床上吗,怎么会出现在乱坟岗子上面?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我抬起耳刮子,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哟,这他娘的怎么还有些疼呢?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 难道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乱坟岗子? 师父和磊子跑到哪里去了,他们怎么不见了踪影? 我感到一阵头晕脑胀,心里隐隐开始发慌,邪门了,我这到底是在哪里?是在现实里面,还是在梦境里面? “萧九哥哥!” 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猛然一惊,是谁?谁在叫我?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竟然有人能够直接叫出我的名字,我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我急忙回头,却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看见,树林里飘荡着氤氲的雾气,鬼火围绕着我轻轻飞旋,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喝问道:“是谁?出来!有种的现身出来!” “我在你背后呢!”那个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吓得我险些蹦了起来。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脸色乌青,眼窝泛黑,一看就不是常人。 “你是谁?”我警惕地后退一步,迅速把手伸进衣兜里,却发现衣兜里竟然连一张黄符都没有。 “你别怕!我是童瞳,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那个小男孩开口说话了,声音冰冷,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 转念一想,童瞳本来就不是活人呀,他早已经死了。 那面前这个小孩……难道是童瞳的鬼魂不成? “你是童瞳?!”对于童瞳,我并不是很害怕,因为我毕竟帮助过他,相信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伤害我,他把我带到这里,会不会是来找我帮忙的? 童瞳点点头,缓缓转身,露出后脑给我看,我一眼就看见他的后颈窝有个老大的豁口,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赶紧让他转过身来。 “你找我做什么?我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里面?”我很想弄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是在梦里!是我带你进来的!”童瞳说。 “那我师父呢?磊子呢?”我问。 童瞳说:“除非他们用特殊的法子,否则普通人是进不来的,你不是普通人,所以你能进入这里!” 我不是普通人? 我不是普通人,那我是什么人? 我正想跟童瞳询问,童瞳突然对着我就跪了下来,乌黑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不停地跟我磕头:“萧九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求你,求求你能干掉许旺鑫那个畜生,替我找回阴骨!” 看着满脸流血的童瞳,我的心紧紧揪了起来,我终于明白,原来童瞳这是向我托梦求救啊! “童瞳,你放心,许旺鑫那个畜生,我们是决计不可能放过他的!”我说。 童瞳说:“许旺鑫现在已经变得半人半鬼,能够行走阴阳两界,要想杀他可能有些不易,还望请陈师父能够出手相助!若能帮我童家灭掉许旺鑫,我童瞳甘愿献上阴骨,做牛做马来报答!” 我看着童瞳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谢谢!”童瞳连声说着谢谢,对我连续跪拜了三次。 “不过你得先送我回去呀,我还得找我师父呢!”我对童瞳说。 童瞳冲我笑了笑,四周突然飘荡起黑色的浓雾,一下子将我笼罩在其中。 黑雾散去,一束光亮穿透进来,我猛地睁开眼睛。 我摸了摸脸颊,这是回到现实当中了吗? 我揉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发现自己仍旧是躺在床上,旁边的磊子还在鼾声连天,清晨的阳光从木头窗户斜照进来,有点微微的暖意。 回忆梦境里的一切,竟然历历在目,仿佛那不是做梦,那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陈秀才提到梦境里的这件事情,陈秀才对我说:“九伢子,这是鬼托梦,因为你的体质特殊,所以童瞳才会找上你!” 我放下筷子:“鬼托梦?那我该怎么做?对了,我体质怎么就跟普通人不同了?” 我记得昨晚在梦境里面,童瞳也说过这句话,我跟普通人不一样,搞得我云里雾里不知所以。我怎么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我难道比人家少根东西?但我看了看,好像还是蛮正常的嘛,撒尿什么的都好使,怎么就不一样了? 但是陈秀才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跟我讲起鬼托梦:“鬼托梦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一般来说,鬼信任你,才会找你帮忙,一旦你帮助他完成夙愿,他会死心塌地的报答你。但是如果你不帮他,很可能会让他怨气更深,从而反过来加害于你!许旺鑫这样的畜生,我们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只不过……” 我听得心急,连忙催促道:“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不过什么?” 陈秀才轻轻敲打着桌面:“这事儿稍稍有些难办!童瞳不是说过吗,现在的许旺鑫半人半鬼,能够行走于阴阳两界。九伢子,看来我得跟你去梦中走一遭,亲自见一下童瞳,也许童瞳知道许旺鑫确切的藏身之处!” “跟我去梦中?”我惊讶地看着陈秀才,一脸仰慕,没想到陈秀才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够进入别人的梦境里面。 “师父,这……这也太牛逼了吧?把我带走吧!把我也带上!”磊子面露激动之色,不停地央求陈秀才。 谁知,陈秀才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陈秀才说:“你留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况且,你就是一普通人,我没法带你去梦境里面!你也不用灰心沮丧,我有任务给你!” 第三十三章 入梦 听说陈秀才有任务给到他,磊子这才高兴了许多。 下午的时间,陈秀才让我和磊子去采购了一只老鸭子,还有一些菜瓜。 磊子屁颠屁颠跑去问陈秀才:“师父,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喏,我可不可以询问一下,这只老鸭子的作用是什么?是不是能够驱邪避煞?” “驱邪避煞?”陈秀才翻了翻眼珠子:“小子,你想多了吧!这只鸭子的作用就是填饱我们的肚子,我只是想吃菜瓜烧鸭了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磊子浑身一颤,面露苦相:“师父,您骗我……” 陈秀才把鸭子拎出来,满意地点点头:“我怎么骗你了?” 磊子说:“您说给我任务的,结果任务就是给您烧鸭子?” 陈秀才语重心长地说:“磊子,我希望你能端正态度,在一支队伍里面,有坐镇指挥的,有冲锋陷阵的,也有后勤支援的,你就属于后勤支援部门,这是一块很重要的部门,你可不能小瞧了!” “重要吗?我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磊子撇撇嘴,一脸的不乐意。 陈秀才拍了拍磊子的肩膀:“重要!当然重要!你想啊,你做好后勤保障,让我们吃好喝好,我们才有力气上战场,打了胜仗不也有你的功劳在里面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可我还是想要跟你们一起上战场啊!”磊子摇了摇头,昨晚上被许旺鑫搞得那么狼狈,磊子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想要报仇呢! 晚饭是一大盆香喷喷的菜瓜烧老鸭,陈秀才吃得很开心,还喝了不少酒,面前堆满鸭骨头,这么一大把年纪,牙口还这么好,真是让我们这些年轻人自愧不如。 吃饱喝足已是午夜,陈秀才打了个饱嗝,带着我们走进卧室。 陈秀才锁上房门,在正北的位置上放了一个香炉,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里面,跟磊子交代说:“我马上跟着九伢子进入梦境,你务必在这里好好守着,在此期间,不能让任何人出入房间,我和九伢子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上,你要看好了,不容有失!” 磊子点点头,知道这才是陈秀才给他布置的真正任务,虽然任务有些枯燥,但好歹也是个任务,而且这个任务关系到陈秀才和我的性命,也算是个重大任务,磊子不敢怠慢。 然后陈秀才又点燃一炷香,交到我手里,让我拿着这炷香,千万不要弄灭了,并且告诉我,我手里这炷香名叫命魂香,跟香炉里的那一炷香是对应的,在这炷香烧到尽头之前,一定要从梦境里回来,否则很有可能会困在梦境里出不来了。 “万一要是真的出不来了,那该怎么办?”我紧张地问。 陈秀才打了个酒嗝,轻描淡写地说:“怎么办?你的魂魄会被困在梦境里面,而你的身躯就会变成没有知觉和意识的……活死人!就跟植物人一样,再也没办法醒过来!明白吗?” 我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师父,那咱们抓紧时间吧?” 陈秀才一巴掌呼在我的后脑勺上:“那你也得睡着才行啊!” 我两眼一黑,竟然被陈秀才一掌打晕过去,直接跌入梦境中。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置身在乱坟岗子,四周黑漆漆的,鬼火闪烁,浓雾飘荡。 我低头一看,手里还拿着师父给我的那炷香,香线静静燃烧着。 “萧九哥哥,你来啦?”童瞳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准确地说,应该是飘出来的。 “对,我来了!”我点点头,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香,生怕把香弄熄灭了。 “你的师父呢?师父没来吗?”童瞳问。 对呀!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陈秀才的身影,心里有些着慌,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呀?” “三更半夜的,你嚷嚷个啥呢,怎么不拿个破喇叭通知许旺鑫我们来了呢?”师父有如神兵天降,从不远处的墓碑后面转出来。 看见陈秀才,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就像找到了一座靠山。 陈秀才走到童瞳面前,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可以帮你对付许旺鑫,但是事成之后,我有两个条件!一,你的那块阴骨要送给萧九当做答谢之物!二,我希望你能成为萧九的终身鬼宠,这两个条件你能做到吗?” 陈秀才这番话一出口,我都傻眼了,这两个条件会不会有些苛刻呀?阴骨我倒比较稀罕,可是什么鬼宠好像没这个必要吧,难道让童瞳这个鬼童子一辈子跟着我?感觉可真是怪怪的。以后我要是谈了女朋友,跟人家在一起的时候,童瞳会不会就站在床边,或者挂在天花板上看现场直播呢? 我原本以为童瞳没那么容易答应这两个“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童瞳一口就答应下来,并且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我对萧九哥哥特别有眼缘,能做他的鬼宠自然是极好的!” 我挠了挠脑袋:“童瞳,这个……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童瞳冲我摆摆手:“不用考虑了,这两个条件我都答应!” “好!我相信你也是说话算话!”陈秀才抱起臂膀:“那接下来,我们谈谈许旺鑫吧,你应该知道那个畜生躲在什么地方?” 童瞳转身在前面引路:“他每天都躲在这片林子深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他!” 我们穿过乱坟岗子,往树林里面走去,陈秀才叮嘱我:“随时注意命魂香,只要赶在命魂香燃烧完之前回到乱坟岗子,我们就能回到现实世界里面!” “师父,有个问题我特别想问,我们在梦境里面是真实的人吗?”我问陈秀才。 我点点头,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命魂香。 第三十四章 人不人,鬼不鬼! 树林里飘荡着浓浓的迷雾,四周安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之声都没有。 童瞳指着前面的一座无名墓碑告诉我们,许旺鑫就藏在那座无名冢下面。 陈秀才冷笑两声:“这倒是个好地方!” 那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墓碑,墓碑上面没有任何的名字,雕刻的也很粗糙,像是随便找了块未成型的墓碑插在土里。在乱坟岗子上,能有这样一座墓碑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数都是曝尸荒野,白骨外露。 陈秀才绕着墓碑走了一圈,对童瞳说道:“你下去把他引出来!” 童瞳点点头,突然一头扎入墓碑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静等待了一两分钟,借着朦胧的鬼火,墓碑表面忽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极其扭曲,就像紧紧贴在玻璃窗上一样,已经变了形。 童瞳微弱的求救声从墓碑里面传来:“救我……救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张扭曲变形的人脸竟然是童瞳! 童瞳的鬼体拼命想要往外钻,但是墓碑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紧紧拽着童瞳不放。 噼啪! 陈秀才突然甩出赶尸鞭,重重地抽打在墓碑上。 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怎样,我好像看见墓碑颤抖了一下。 那股拖拽着童瞳的力量顿时削弱了几分,童瞳趁机把头钻出墓碑,紧接着大半个身体都跑了出来。 我左手举着命魂香,腾出右手去拉童瞳。 这个时候,冷不丁从墓碑里面伸出一只白森森的白骨手爪,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那五根冰冷的骨爪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浑身一颤,只见那白骨手臂上黑气弥漫,没有一点血肉。 我心下大骇,想要挣脱,但那手骨的力量奇大无比,竟想连同我一块拽进墓碑。 此时此刻,那块墓碑在我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恐怖的黑洞,能够吸入一切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陈秀才踏前一步,指尖夹着一张黄符,猛地拍落在白森森的手骨上面,厉声大喝:“给我回去!” 说来也怪,那张黄符拍在手骨上面,立即哗啦啦燃烧起来,那团火焰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手骨向上燃烧,墓碑里面登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叫声似人非鬼,令人毛骨悚然。 就听轰隆一声响,面前的墓碑突然炸裂,碎石块漫天飞舞,一道人影从墓碑里面冲天而起,翻身落在树杈上面。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具骷髅,浑身上下都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没有血肉,就连脑袋也变成骷髅头,两只眼睛变成两簇跳跃的鬼火,闪烁着诡异的幽绿色。但是这具骷髅体表还穿着衣服,从衣服着装来看,正是之前许旺鑫的装扮。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是许旺鑫……” 咯咯咯! 许旺鑫发出阴冷的笑声,一具骷髅咧着嘴巴笑,这副情景无法形容的诡异。 陈秀才冷眼看着树杈上的许旺鑫:“我早跟你说过,阴骨不是普通人的体质能够承受的,它会反噬,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就是报应!” “报应?!”许旺鑫不屑地笑了笑,缓缓握起手掌,掌心里立马出现了一团滚动的鬼火,只听他冷冷笑道:“外表虽然难看了一点,但是我获得了极大的力量!” 话音未落,许旺鑫突然一抬手,掌心里的那团鬼火就像脱膛而出的炮弹,径直飞向陈秀才。 陈秀才年纪虽大,但是反应相当迅速,轻轻一侧身,鬼火贴着他的胳膊飞过去,撞击在后面的一棵大树干上,大树干上立刻被鬼火烧灼出一个硕大的黑洞,还在往外冒着黑烟。 我张了张嘴巴,骇然心惊,之前我也见识过许旺鑫的道行,被陈秀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跪在了地上。但是现在许旺鑫的道行,比两天前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阴骨的威力果然强大,怪不得许旺鑫冒着天谴报应,都要处心积虑得到阴骨。 陈秀才轻轻一甩赶尸鞭,强大的气场澎湃而出,卷起地上的落叶。 纷飞的落叶中,陈秀才的背影变得无比高大,只听他声音洪亮,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使有了阴骨,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是吗?老东西,我告诉你,有了阴骨,我就可以成为新一任的蛊门掌门人,谁也无法阻止我!谁也无法阻止我!”许旺鑫又一次变得疯狂,他嚣张地咆哮着,张开双臂,四面八方的鬼火犹如流星般飞来,全部往许旺鑫的身上聚集。 一副白森森的骷髅架子,浑身上下全是鬼火包围着,把这副骷髅架子映照成诡异的惨绿色,此时的许旺鑫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怪物,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模样。 “哈哈哈!”许旺鑫疯狂地大笑:“今天我要你们死在这里!全都死在这里!” 狂笑声中,许旺鑫十指齐动,一团又一团鬼火,如同一颗又一颗炮弹,连续不断地射向我们。 刚才我已经见识到这些鬼火的威力,根本就不敢硬挡,只能狼狈地乱窜躲避。 哎呀! 童瞳躲闪不及,被鬼火击中后背,远远飞了出去。 我心下着慌,想要去救童瞳,一个不小心被鬼火击中腿弯,一股奇异的烧灼感立刻传遍全身。 按理说,烧灼感应该是火辣辣的,但是鬼火的烧灼感却是阴冷冷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我的左腿登时就没法动弹,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陈秀才赶过来,掏出黄符往我腿上一拍,那团鬼火这才熄灭,但是我感觉整条左腿就像废了一样,钻心的疼。 陈秀才一把将我搀扶起来,对我说道:“命魂香快要燃烧到尽头了,你赶紧走,带着童瞳回到乱坟岗子去!” “师父,那您呢?”我看了一眼命魂香,只剩下最后一小簇火星,已经临近熄灭边缘。 “你先走,我得拖住他!”陈秀才催促道。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冲着陈秀才大喊:“不!您要是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第三十五章 命悬一线 “九伢子,你是不是我的徒弟?”陈秀才脸色凝重地问我。 我张了张嘴:“是!当然是!” “当徒弟的是不是该服从师父的命令?”陈秀才的声音提高八度。 我咬咬牙:“可是……” “没有可是!走!走啊!”陈秀才突然一掌拍在我的胸口上,掌风将我掀飞老远。 我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陈秀才背对着我,头也不回地迎向许旺鑫,苍老的声音随风传入我的耳朵:“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立刻离开这里!” 我的眼眶里饱含泪水,对着陈秀才的背影,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然后忍着左腿的疼痛,一瘸一拐的拉上童瞳,跌跌撞撞冲出树林。 我最后看见的画面,陈秀才手中的赶尸鞭挥舞出重重光圈,他削瘦的身影被那漫天飞舞的鬼火所吞没。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背着童瞳来到乱坟岗子,这个时候,手中的命魂香几乎燃到尽头。 黑色的浓雾席卷而来,我和童瞳站在浓雾之中,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九伢子,快醒醒!九伢子,醒醒呀!不会死了吧,你可别吓我啊!”磊子站在床边,啪啪扇着我的耳刮子,我是生生被他抽醒的。 “卧槽,疼死我了,你小子往死里打啊!”我睁开眼睛,捂着吃痛的脸颊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从梦境里面出来了。 磊子扑过来抱着我又亲又啃:“太好啦!终于活过来啦!吓死我了,我看见命魂香都烧完了,还以为你死定了呢!” “走开走开,你有口臭!”我嫌弃地推开磊子,环顾四周,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而插在香炉里面的那根命魂香,此时也已经燃烧到尽头,熄灭了,只剩下一缕香烟悠悠飘荡。 “师父!师父!” 我突然想起陈秀才,陈秀才还在梦境里面,而命魂香已经熄灭了,那他岂不是…… 我的心狠狠颤抖起来,扭头看向身旁躺着的陈秀才,陈秀才双眼紧闭,看上去正在酣睡。 陈秀才说过,如果在命魂香熄灭之前,不能从梦境里面走出来,那么就会成为活死人,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看见身旁一动不动的陈秀才,我的眼泪唰唰唰滚落下来,拼命摇晃着陈秀才的身体,哭的泣不成声:“师父……你醒醒啊……师父……” 磊子一脸惊惧的看着我:“九伢子,怎么回事?师父他……他怎么没有醒过来?”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陈秀才为了让我活命,自己留在梦境里拖住许旺鑫,现在他只怕是……只怕是困在梦境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磊子看我一个劲地哭,心中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顿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九伢子,你……你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没能出来……” 我捂着脸,任由泪水在指缝里蔓延,我只是机械性地拼命点头,心中的难过已然无法用语言去表达。 “师父啊!你……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呀?”磊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两个兔崽子,恨不得我早点死么?”陈秀才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和磊子立马止住抽泣,不敢置信地回头一看,只见躺在床上的陈秀才,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父,您……您醒啦?”我再一次哭了,但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陈秀才长吁一口浊气:“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趁着最后一缕香烟回来的!” 我想起刚才看见飘散的那一缕香烟,要是陈秀才再晚上半步,肯定就困在梦境里面出不来了,好险,真的是命悬一线啊! “师父,您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沏壶茶去?”磊子抹了一把眼泪,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 “喝什么茶,拿壶酒来!”陈秀才舒展了一下筋骨,脸上慢慢恢复了些许生气。 磊子很快给陈秀才拿来一壶酒,陈秀才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咕咚咚灌了一大口,一副很解渴的样子,然后擦着嘴角啐骂道:“哎,人老啦,摆平一个许旺鑫都要花费这么多时间,真是!再年轻二十岁,那混蛋,哼哼,早被我拆散架了!” “那……许旺鑫呢?”我问。 陈秀才摸了摸白胡子:“仍然被我拆散架了,变成一堆骨头渣子!啊,对了,阴骨给你带回来了!” 陈秀才从衣兜里摸出一块晶莹透亮的头骨,正是来自于童瞳后脑的那块阴骨。 阴骨一拿出来,屋子里的气温顿时降低不少,整个屋子仿佛变成了一座冰窖,果然是阴寒刻骨。 “童瞳呢?”陈秀才问。 “我在这里!”童瞳从屋顶的横梁上面显现出来,只见他坐在横梁上,两条小腿儿挂在外面,一晃一荡的。 没有阴骨的童瞳,就跟正常小孩子一样,爱玩爱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克死人的怪物了,这两天他跟我们说的话,比他从出生到现在说的话还要多。 陈秀才冲童瞳招了招手,童瞳飘下来,站在我的身旁。 “许旺鑫已经帮你搞定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兑现承诺了?”陈秀才问。 童瞳没有任何推辞,点点头道:“我一定兑现承诺!” 陈秀才嗯了一声:“你先下去吧,今晚十二点,我会让你和萧九合体!” 童瞳的身影如水雾一样,在我们眼前迅速消散。 “师父,你……真要让童瞳跟我合体?”我总觉得体内住着一只鬼,感觉好像怪怪的。 “不用紧张,童瞳是阴骨童子,他成为你的鬼宠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日后他能帮你很多忙的!”陈秀才安慰我说。 磊子插嘴道:“哎,我觉得跟鬼合体挺酷的,师父,既然九伢子不想要这个鬼宠,你不如把童瞳给我吧?” “你?”陈秀才瞅了磊子一眼:“你想要鬼宠?除非你想死的话!我说过,除了九伢子的体质,普通人根本没法跟鬼结合,否则,啧啧,你就是第二个许旺鑫!” 陈秀才猛地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我说道:“九伢子,我记得你左腿好像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第三十六章 鸡血糯米 刚才我一心都放在陈秀才身上,全然忘记自己左腿的伤势,现在陈秀才这么一提,我顿时想了起来。不想不打紧,这一想,左腿立马火烧火燎地疼起来,貌似连路都站不稳了。 从梦境里出来到现在,我都没有检查过自己腿上的伤势,所以当我看第一眼的时候,我还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只见我的左腿弯处一片乌黑,就像被烧糊了一样。但是用手触摸伤口,却又感觉冰冷冷的,骨头里面就像藏了一块寒冰。 “师父,我……我这腿不会坏死吧?”我看见自己腿上的伤口,都不敢伸手去触碰了。 陈秀才让磊子拿来一把剪刀,剪开我的裤腿,把整个小腿曝露在空气外面,然后吩咐磊子去找点糯米来,并且强调越是纯白的糯米越好。 陈秀才观察着我的伤口说:“九伢子,你这是被鬼火灼伤的,说严重吧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有些严重。鬼火其实还在你的骨头里面燃烧,如果不能及时拔除,你整条左腿都会慢慢变黑,就像被烤糊一样,最后完全废掉!” 我打了个冷颤,师父,我这都要残废了,你竟然跟我说伤势不算严重?这算是安慰我的话吗? 陈秀才说:“九伢子,你放心,只要医治及时,还是能够恢复如初的!” “师父,那……那我这腿……能好吗?”我耷拉着脑袋,满脸绝望,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撑拐杖坐轮椅啊,那我以后还怎么赶尸呀? 这个时候,磊子已经端来一大盆糯米,农村里面,家家户户都有糯米,这玩意很好找。 然后陈秀才又让磊子杀一只鸡,把鸡血倒在盆里,和盆里的糯米混合在一起。 很快,盆子里纯白色的糯米就变成血红色,黏糊糊的,看上去有些恶心。 陈秀才掏出一张黄纸,抹了一些裹着鸡血的糯米在黄纸上面,将黄纸轻轻贴在我的腿上。 一股滚烫的感觉顿时侵入皮肤,我能够明显感到伤口处一片火辣辣的,又烫又辣,令我忍不住叫喊出声。 磊子说:“九伢子,你能不能忍着点,别跟个娘们似的,叫的人心慌意乱!” “去你大爷的!”我没好气地啐了磊子一口痰,就看见左腿伤口处,不断有黑色的鬼气,就像烟雾一样升腾起来。片刻以后,贴在伤口表面的那张黄纸,也渐渐被染成乌黑。 等到黄纸全部变黑以后,陈秀才就把黄纸揭下来,然后如法炮制,重新拿了一张黄纸,裹着鸡血糯米,敷在我的伤口上面。反复几次之后,我的伤口隐隐发烫,已不是先前那种阴冷刻骨之感。 一连贴了十多张黄纸,盆里的鸡血糯米也用得差不多了,陈秀才这才停下来,拍着我的左腿看了看:“唔,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你站起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走路?” 我试着站起来,动了动,感觉还不错,低头往自己的左腿看去,刚才乌黑的腿弯此时已经恢复正常颜色。 我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兴奋地抱着磊子:“好啦!我好啦!” 陈秀才抿了口白酒,打了个呵欠说:“一宿没睡,我有些累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得先睡会儿,太阳没有落山之前不要叫我!” 我和磊子点点头,迅速退出卧室,不再打扰陈秀才。 “哦,对了!”陈秀才叫住我们:“刚才杀掉的那只鸡,晚上做白切鸡吃吧!” 我和磊子没事做,坐在门槛外面晒太阳。 磊子让我把那块阴骨拿出来看看,阳光下面,那块阴骨泛着奇异润泽的光亮,只有小拇指大,就跟玉石一样,十分稀罕。 奇怪的是,我将阴骨捧在手里或者揣在身上就没什么问题,顶多只是觉得有些寒冷,但是这种寒冷我的身体还能抗住。但是磊子就不行,他碰都不能碰那块阴骨,一碰那块阴骨,磊子整张脸唰地就白了,面上就像笼罩一层寒霜,一个劲地打哆嗦。 我俩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磊子催促我把阴骨收起来放好:“这玩意儿太邪门了!” 到了傍晚,磊子给陈秀才做了一大盆白切鸡,我进屋叫陈秀才起来吃饭。 刚刚推开卧室房门,陈秀才一骨碌就坐了起来,伸长鼻子嗅了嗅:“唔,好香!鸡肉香!肯定是没有喂过饲料的土鸡!” 一只白切鸡,几个小凉菜,我们师徒三人围着床边喝酒。 陈秀才让我把鸡头留起来,待会儿晚上有用。 “师父,您老人家昨晚辛苦了,多吃一点!”磊子夹了一只鸡腿在陈秀才碗里。 陈秀才也不客气,直接挽起袖子,抓着鸡腿,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哎,磊子,在你家这两天,怎么没见着你的家人呢?”陈秀才问。 磊子吐出一块鸡骨头:“这段时间不是农忙吗,我妈给人干活去了!” “你父亲呢?”陈秀才问。 “他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磊子喝了口酒,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 我看了磊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磊子小时候住在水洼村,跟我家很近,他家的事情我还是有些耳闻,其实他爸爸不是死了,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他们母子俩,一个人去城里,再也没有回来,据说是跟一个寡妇私奔的,反正涉及到婚外恋的一些问题,那时候我还小,也不太懂。用现在的话说,磊子他爸出轨了一个寡妇,然后丢下母子,跑了,磊子恨他爸爸,所以在他的心目中,他爸爸早就已经死了。 磊子的妈妈因为这件事情,气坏了身体,落下病根,每年都需要买很多药养着。磊子之所以没有读书,就是想给家里减轻负担,他现在只想拼命挣钱,等攒够了钱带他妈妈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病。 别看磊子表面这样坚强,其实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陈秀才点点头,跟磊子碰了碰杯,却突然问起磊子的生辰八字。 磊子虽然疑惑,但还是把生辰八字告诉给陈秀才:“师父,您老人家要给我算命吗?” 陈秀才没有说话,就跟老神仙一样,掐指算了起来,但是算着算着,陈秀才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第三十七章 阴童附体 “师父,我……我的命数怎样?”磊子看见陈秀才这副表情,心中已是忐忑不安。 陈秀才叹了口气:“实话讲,不怎样!” “啊?!” 磊子张了张嘴巴,满脸沮丧:“我……我……” 虽然磊子已经隐约猜到是这个结果,但是听陈秀才亲口说出来,还是吃了一惊。 “你的命格不算好,命途坎坷,会有很多磨难!而且你这种命格,是不适合成为赶尸人的!”陈秀才说。 磊子耷拉着脑袋:“真是羡慕九伢子,看来我也就一辈子抬棺的命了!” 陈秀才竖起手掌:“听我把话说完!虽然你的命格不适合成为赶尸人,但是你的命格却跟赶尸人相辅相成!”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磊子问。 陈秀才说:“说得直白一点,你可以成为九伢子的护身。也就是说,只要你俩联手做事情,很多时候都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真的?”听到陈秀才这样说,磊子郁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虽然不能成为赶尸人,但是能够成为赶尸人的跟班,我也就心满意足啦!哈哈哈,来,九伢子,兄弟敬你一杯,以后还望你多多关照!” “就你嘴贫!”我笑了笑:“反正做兄弟的也就八个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干了!”磊子一仰脖子,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又喝了一会儿,陈秀才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差不多快到午夜了,把桌子收拾干净,准备一下!” 我和磊子迅速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按照陈秀才的要求,在桌上摆上香炉,黄纸,还有一个刚才斩掉的鸡头,最后关掉房灯,点燃两支白色蜡烛,房间里顿时变得诡秘森森。 陈秀才神色肃穆,点燃三支香线,倒插在香炉里面,然后将鸡头扔在地上,大喊一声:“童瞳,出来吧!” 静默了约莫半分钟,就看见蜡烛的火焰变成奇异的幽蓝色。 很快,我们就看见童瞳的鬼影蹲在地上,他双手捧着那个鸡头,吃得很欢,连骨头都没有留下,然后舔舔嘴巴站起来,冲我们鞠了个躬。 陈秀才拿起一张黄纸,上面写有我的生辰八字,放在蜡烛上面引燃,最后把烧成灰烬的黄纸,融入一碗清水之中,搅拌均匀以后递给童瞳:“喝了这碗本命水,你就是萧九的鬼宠,此生只听萧九的差遣和使唤!” 童瞳点点头,咕噜咕噜把那碗本命水喝了下去。 “九伢子,你到前面来!”陈秀才让我站到桌子前面。 我依言走到桌子前面,忽觉后颈窝一凉,一股极寒之气瞬间刺入我的颈窝。 我低低一声惊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没入我的后颈窝。 陈秀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九伢子,现在我把阴骨埋在你的体内,只有你的奇异体质,才能够承受住阴骨的极阴之气。一旦你拥有阴骨之后,你的修为将会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当阴骨完全没入我的后颈窝,我感觉浑身上下犹如笼罩一层冰霜,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毛孔之中,竟有缕缕寒烟冒出,仿佛全身的毛细血管都被寒霜冻住了。 “师父,九伢子他……没事吧?”磊子担忧地问。 陈秀才说:“没事!很快他就会适应的!” 果然,诚如陈秀才所说,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我渐渐感觉不到寒冷,体温也恢复了正常状态。 我张开嘴巴,吐出一口寒烟,整个人瞬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洗涤了一遍,说不出的受用。 “普通人想要人骨合一,结局都会像许旺鑫那样,被阴骨反噬,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只有萧九,天生的特殊体质,才能跟阴骨完美结合,漂亮!真是漂亮!九伢子,你现在就是一件漂亮的艺术品!”陈秀才双眼冒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童瞳,还等什么,去吧!”陈秀才轻轻挥了挥衣袖,就看见童瞳的鬼影迅速消散,变成一缕黑烟,一下子钻进我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并不觉得体内多了什么东西,貌似跟平常没有区别。 “童瞳……跟我合体了?”我惊奇地问。 “对!”陈秀才颔首道:“童瞳会寄居在那块阴骨里面,你们还需要时间磨合和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会变得越来越有默契,最后心意相通!如果你需要童瞳的帮助,只需用手摸一摸后颈窝,就能召唤出童瞳!” 我试着伸手摸了摸后颈窝,发现自己的后颈窝位置,竟然莫名其妙多出一小块奇怪的骨头,想必就是那块神奇的阴骨。 陈秀才拍了拍我的肩膀:“九伢子,你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天下之大,拥有阴骨的人少之又少,你可要好好利用阴骨的力量!哦,还有,因为童瞳在你的体内,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能够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说得通俗一点,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拥有通灵的能力!” “通灵?!”我吓了一跳:“那我岂不是可以看见满天满地乱跑的孤魂野鬼了?” “可以这么说!”陈秀才点点头,莞尔笑道:“不过,别以为到处都是孤魂野鬼,阴间也有阴间的秩序和法则!” “那就好!那就好!”我拍了拍胸口,我可不想天天见鬼啊! “九伢子,你出来,试试你现在的修为!”陈秀才带我走出卧室。 陈秀才指着屋里的那张桌子对我说:“你站在这里,试着掀翻那张桌子!” 啊?! 这怎么可能? 此时我距离那张桌子起码有五米远,怎么可能掀翻那张桌子,我感觉陈秀才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气沉丹田,将内息逼至双手掌心,然后用掌风,掀翻那张桌子!”陈秀才一字一句的引导我。 按照陈秀才指引的方法,我成功将内息逼至双手掌心,就感觉有两股强大的力量,迫不及待地要从掌心喷涌出来。 呀! 我猛地一声大喝,一股无形劲风澎湃而出。 那张桌子不仅被掀翻在地,还被劲风从中撕裂成两半,木头洒落一地。 磊子发出惊奇地叫喊:“我去,九伢子,太牛啦!”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的不可思议:“师父,我……我这……” 陈秀才捋着胡子,眯眼笑道:“九伢子,恭喜你,在阴骨的帮助下,你的修为已经成功进入祝由二层境!” 第三十八章 红盖头 祝由二层境?! 闻听此言,我高兴得险些蹦了起来。 不过陈秀才告诉我不能高兴太早,前期修为确实是比较容易提升的,但是越到后期越难提升,有些提升甚至光凭自身修炼都是不够的,还需要机缘巧合。譬如陈秀才自己,修炼到祝由九层境,便已经进入瓶颈,再也无法提升。 “小子,你已经相当不错了,本身有强大的天资,再加上阴骨的威力,令你在短短月余就提升到祝由二层境,如此快的提升速度,真是令人惊叹!”陈秀才由衷的赞叹。 “师父,那您当年进入二层境,用了多少时间?”我好奇地问,在我心目中,陈秀才绝对是天赋异禀的高人。 陈秀才伸出三根手指:“三年!我的天资算是不错,进入二层境,也足足用了三年光景!” 磊子惊叹道:“我去!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九伢子有朝一日,岂不是能够超越师父?” 陈秀才面含微笑,捋着胡子,仰望夜空:“九伢子一定会超过我的!一定会!” 阴骨童子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第二天我和师父启程回水洼村,磊子也没什么事做,嚷嚷着要跟我们回去。 回到水洼村已是傍晚,赶了一天路,陈秀才也累了,我们把他送回山神庙休息,然后我带着磊子回家。 快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支送亲队伍,吹吹打打一直往村子外面走去。 队伍中央有一顶大红花轿,上面绣着金丝鸾凤,显得喜气洋洋。 大红花轿经过我们身旁的时候,掀起轿帘的一角,我和磊子瞄了一眼,轿子里坐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揭开了红盖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一个木头人。 因为只是瞄了一眼,所以我也没有看得仔细。 大红花轿后面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约莫四十出头,两人都穿着喜庆的新衣服,胸口别着大红花,女的头发上还扎了一朵小红花,看样子应该是新娘的双亲。 我仔细看了看,这两口子我认识,是住在村西头的老刘,这么说,轿子里的新娘就是老刘的女儿喽?这是要嫁到哪里去呢?在我的印象中,老刘的女儿比我们还小吧,怎么这么小就成亲了? 奇怪的是,老刘两口子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上去心情很差,老刘铁青着脸,老刘媳妇更是哭哭啼啼,红了眼睛,我听见老刘在低声呵斥他媳妇:“别哭了,这是件大喜事,别他妈哭了!” 送亲的队伍渐渐走远,只剩下唢呐声还在天地间回荡。 磊子站在田埂边,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出神。 “走吧,回家吃饭,你还在想什么呢?”我推了磊子一把。 磊子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哈喇子,两眼泛着桃花,痴痴地说:“这小姑娘要是嫁给我该有多好呀!” 我翻了翻白眼:“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走下田埂,老远看见我家已经升起炊烟,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 身后,磊子兴高采烈地追上来:“九伢子,九伢子,你看看,看我捡到了什么东西!” 磊子跑到我面前,手捧着一块大红方巾,上面还绣着一对金丝鸳鸯。 我拎起方巾看了看:“无聊,我还以为你捡到什么宝贝呢,原来是捡到一块红盖头呀!” 磊子把红盖头放在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露出痴迷的猥琐表情,一个劲地咂嘴说道:“唔,香!真香!这块红盖头,一定是刚刚那个小娘子落下的!这辈子虽然不能跟她成为夫妻,但留着这块红盖头,也算是一个念想吧!” 磊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收好红盖头,生怕把这个宝贝弄丢了。 我鄙视地乜了他一眼:“磊子,我看你小子是发情了吧?” 磊子说:“你不懂,你不会明白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磊子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空,掉粪池里面去了。 我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这就是砰……然心动吗?” 磊子在粪池里面扒拉着:“九伢子,你他娘的没人性,笑个屁咧,快拉我起来!” 回到家里,正好赶上晚饭,磊子洗了个澡,但还是臭烘烘的,我只好让他坐在桌角,离得远远的。 这次去牛家村,总共挣了一千块钱,我给了磊子两百块介绍费,然后多给他一百块,让他回去以后给其他几个抬棺的兄弟一人包个红包。 原本剩下七百块,我想陈秀才这趟很辛苦,所以给他留了五百块,但是陈秀才死活不肯要,还把我撵出山神庙:“九伢子,你不是想要给家里修房子吗,你先把钱攒着!我陈秀才都一大把年纪了,拿这些钱也没用!”,说着,就关上了山神庙大门。 有陈秀才这样的师父,我很感动,所以我离开的时候,在山神庙门口的台阶上,磕了三个头,以表谢意。 我自己留下两百块,把剩下的五百块交给母亲,让母亲攒起来,等到积少成多就能盖新房子。 母亲看着桌上的五百块,显得很惊讶,要知道,五百块在当时的农村里,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九伢子,你告诉娘,你……你到哪里挣这么多钱?”母亲放下筷子,惊诧地问我。 我笑了笑:“跟着师父赶尸挣的,咋的?你还怕这钱来路不正呀?” 母亲直愣愣地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九伢子,咱们家虽然穷是穷一点,但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娘!这钱都是我赶尸挣来的,你就放心收下吧!你看你儿子,像是干坏事的人吗?”我把钱塞在母亲手里,母亲这才小心翼翼接过,叠起来放在衣兜里。 父亲给我斟了杯酒,瞥了母亲一眼,高兴地说:“怎么样,我就说当初让九伢子跟着陈秀才没有错吧,人家陈秀才,是真有本事!”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我知道!我又没有怀疑过陈秀才!我只是心疼九伢子,赶尸这活儿多辛苦呀,你看看,几天没见,敢情又长瘦了,来,多吃一块鸡肉!” 母亲夹了一块鸡肉在我碗里,同时也招呼磊子吃菜:“磊子呀,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 我从来不会告诉爹娘我所经历的那些危险,因为我怕他们担心,所以我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面带笑容说:“也不算辛苦!其实吧,现在做什么工作不辛苦呢?只要能挣到钱,那就谈不上辛苦!” 说到这里,我呷了一口酒:“对了,娘,村西头老刘家的女儿有多大年纪了?” 第三十九章 落花洞女 屋子里一片静默。 父亲和母亲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咬着筷子问:“怎么啦?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父亲喝了口酒:“行啊小子,你是什么时候把老刘家的闺女瞅上的?” 啊?! 我愣了愣,随即明白,原来他们是误以为我看上了刘家闺女。 “你们想多了!”我赶紧解释:“我刚在回来的路上,看见老刘两口子在送亲,他们的闺女比我还小好几岁吧,怎么这么小就出嫁了?” 在湘西一些地方,尤其是偏远山区,女孩出嫁的都很早,十六七岁出嫁的是常事,但老刘家的闺女好像连十六七岁都没有,怎么就急着出嫁啦? “老刘家闺女,刘婉莹,今年才十五岁呢!”父亲说。 “嫁到外地去啦?”磊子忍不住插嘴问道,这小子可是对刘婉莹很上心的,他怕刘婉莹嫁到外地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刘婉莹了。 “哎,这孩子也是命苦,才十五岁,就成了落花洞女!”父亲摇摇头,颇为惋惜地说。 “你小点声,这些话怎么能乱说,得罪了洞神怎么办?”母亲抄起一只鸡腿,赶紧堵住父亲的嘴巴。 我猛然一惊,落花洞女?! 湘西有三邪,赶尸,草鬼,以及落花洞女。 关于落花洞女的传说由来已久,作为土生土长的湘西人,我对落花洞女并不陌生。 湘西因为多山,所以有很多洞穴,传闻有些年轻女孩,会莫名其妙进入山洞,出来之后就会不吃不喝,整个人变得木楞呆滞,人们认为,这样的女孩就是被洞神看上了,洞神思念女孩,想让她回去。这个时候,女孩的家里人就会准备送亲,把女孩打扮成美美的新娘,将其送入山洞里面,供奉给洞神,成为洞神的新娘,再也不会回来。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事,谁也说不清楚,刘婉莹不是第一个落花洞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老祖宗认为,能够被洞神看上,是女孩的福气,所以这是一件大喜的事情,不能感到伤悲。话虽这么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送进山洞里等死,谁家父母不心疼呢,难怪老刘媳妇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的,原来是要把女儿送去洞神那里。 在湘西一带,尤其是当地的少数民族,他们认为万物皆有灵,树有树神,水有水神,山也有山神,洞自然也有洞神,他们敬畏这些神,供奉这些神。包括刚才母亲呵斥父亲的那种反应,都是对洞神的一种敬畏。 但说句实在话,我虽然生长在湘西,但我从来没信过什么山神,洞神,我觉得这些都是荒谬的传说,当不得真的。 年纪轻轻的女孩被送到山洞里活活等死,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啊!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磊子表面不说,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比我还要难过。 磊子闷闷不乐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独自走出屋子,站在外面抽烟。 对于磊子的举动,父亲有些讶然,赶紧问我磊子这是怎么了? 我说没事,他可能心情不好,我出去陪陪他。 我放下碗筷走出屋子,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呢,磊子就说:“不用安慰我,什么也别说,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既然磊子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打扰他,点点头回到屋里,继续陪着父亲喝酒。 “爹,你知道这刘婉莹是怎样成为落花洞女的吗?”我询问道。 父亲夹了颗花生米:“实话讲,跟老刘谈不上很好的关系,所以也没有问过,况且这种事情也不好问,我所知道的都是听人说的。 前些天,刘婉莹上山采蘑菇,你也知道,湘西这里山林很多,再加上气候因素,林子里的菌类很多,没事的时候都会有人上山采点蘑菇,捡回来自己吃也行,拿到镇上卖也行。刘婉莹年轻虽小,但很懂事,每到放假都会上山采蘑菇,然后拿到镇上去卖,给家里增加一点收入。 那天刘婉莹跟往常一样,挎着一个小篮子就上山去了,但是当夜竟然没有回家。老刘两口子急疯了,以为刘婉莹出了状况,会不会滑到山崖下面,或者碰上了野兽,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往山上赶,希望找到自己的女儿。 后来他们在一个山洞口的小溪边上,找到了刘婉莹,当他们找到刘婉莹的时候,就发现刘婉莹不太对劲,神情呆滞,一言不发。他们只当是小孩子受了惊吓,谁知道刘婉莹回到家里之后,不吃不喝,像根木头似的。后来请村里的大夫看了看,发现刘婉莹也没有生病。再后来,人们才知道,刘婉莹这不是生病,而是被洞神看上,成为了落花洞女。 成为了落花洞女怎么办?按照规矩,只能送给洞神呀,老刘两口子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也只能这样做!哎,也不知道对于老刘一家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好啦,酒喝多了早点去休息,别又说些不该说的话!”母亲收了父亲的碗筷,责令他进屋睡觉。 同时,母亲也很严肃地叮嘱我:“不要再去打听这件事情,没你的事!你要是真的想处对象了,娘改天托人给你介绍一个!上次我听人说,罗姨家那闺女还挺不错的,回头我让他们把那女孩的八字拿来看看……” 我涨红了脸:“哎,娘,你在说些什么呢?我才多大年纪呀,你没事儿可别瞎操心啊!” 母亲回头冲我笑了笑:“哟,还害羞呢?九伢子,你都已经十八九岁啦,到了可以处对象的年纪。换做以前呀,你姥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抱小孩啦!” 因为刘婉莹这件事情,导致磊子这几天的心情都不太好,成天闷闷不乐的,情绪十分低落,我小心翼翼陪着他,生怕他出什么状况。 我有时候质疑磊子,他这份感情会不会来的太夸张了?仅仅只看了刘婉莹一眼,他就能到茶不思饭不香的地步? 磊子说:“一见钟情你知道吗?一见钟情!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这天夜里,我洗漱完毕正准备回屋睡觉,却看见磊子偷偷摸摸溜出院门。 我心中一怔,这么晚了,磊子是要去哪里? 第四十章 失心疯 农村的晚上没有什么丰富的活动,更没有娱乐场所,磊子这么晚的跑出去,是要去哪里?不可能这个点跑出去玩吧?而且他就算跑出去玩,也应该叫上我啊,怎么都不招呼一声,一个人就跑出去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担心磊子发生什么状况,于是赶紧披上外衣追出院门。 磊子出了院门以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面竟然撒丫子跑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追逐什么。 我远远跟在磊子后面,没有现身惊动他,因为我想看看,磊子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跑了一段路,磊子钻进了一个晒谷场。 这是一块较为宽阔的平地,里面堆放着一摞一摞的谷草,是农村人用来晾晒谷子的地方。 磊子钻进晒谷场之后,就见他好像在着急的寻找着什么。 我藏在一个谷堆后面,观察良久,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磊子!” 磊子听见我的声音,回头怔怔地看着我:“咦?九伢子,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我举起手电,照着磊子的面门,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磊子用手挡着眼睛:“快拿开,晃得我眼睛疼!” “大晚上的,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放下手电筒,疑惑地问。 “找人!”磊子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尖,四下里打望。 “找人?你一声不吭跑出家门,就是为了出来找人?找谁?”我心中暗道奇怪,按理说,磊子在水洼村也不认识什么人呀?再说了,怎么会跑到晒谷场来找人呢? 然而,磊子的回答更是让我大吃一惊,他竟然说:“我来找刘婉莹!”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什么?!磊子居然说他是来找刘婉莹的?刘婉莹不都已经被送给洞神当媳妇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水洼村? “刘婉莹现在已经是落花洞女,你怎么可能见到她?”我上下打量着磊子,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思念过度,有些失心疯了。 谁知道,磊子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真的见到婉莹了!” 我看磊子的模样不像在说谎,赶紧问他:“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我看见刘婉莹就站在院子门口,她还冲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了。我看见是她,所以立马追了出来,一直追,追到这里就不见了她的踪影!”说到这里,磊子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听磊子说的有板有眼,我的心里却隐隐泛起一丝凉意,这大半夜的,刘婉莹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院门口,而且还跟磊子打招呼?难道刘婉莹偷偷逃了回来?可是也说不通啊,我们跟刘婉莹压根就不认识,她若是真的回到水洼村,肯定也是回到自己家里,怎么会跑来找我们? 不对劲! 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我用怀疑的眼神反复打量磊子,这几天磊子都有些失魂落魄,我严重怀疑磊子是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我伸手摸了摸磊子的额头:“你确定没有发烧,或者没有看花眼?” 磊子有些生气地拨开我的手:“九伢子,你不相信我吗?你以为是我疯掉了?” 我讪讪笑了笑,收回手臂,磊子的体温很正常,也不像发烧的样子。 磊子环顾四周,黑漆漆的田野里面偶尔传来虫鸣之声,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算了,回家吧,也不知道婉莹跑到哪里去了!” 看着磊子离开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难道刘婉莹真的回来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起得很早,下地去帮父母干农活,家里还有一亩三分地,多少还能种些粮食瓜果。 日上三竿回家吃午饭,看见磊子还在床上酣睡,脸上罩着那张红盖头,不停地扯着呼噜。 我也没有去吵醒他,心里只道是这小子有些走火入魔了! 因为干了农活的缘故,当天晚上我很早就爬上床睡了,睡之前磊子还抽着烟跟我聊了聊天。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中醒了,借着朦胧的月光,我赫然发现,我的床边竟然是空的,磊子他不在床上! 每晚我和磊子都同睡在一张床上,但是这个点,磊子去了哪里? 我刚开始还以为磊子可能是起夜上厕所去了,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磊子回来,于是披着外衣爬起来,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磊子的踪影,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磊子那家伙不会又跑出去了吧? 快步来到院门前,门上的挂锁证实了我的猜测,挂锁没锁上,门是虚掩着的,看来磊子真的跑出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大半夜的,难道磊子又是去见刘婉莹了吗? 我越想越想不明白,这刘婉莹的行踪未免太诡秘了吧,怎么总在夜晚出现? 心里揣着疑问,怎么都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天亮,鸡鸣时分,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黑影从门外溜了进来,正是磊子。 “你小子到哪里鬼混了一晚上?”我瞪大眼睛看着磊子。 磊子没料到我已经醒了,吓了一跳,随即挠头笑了笑,把鞋脱了爬到床上。 “又去晒谷场了?”我问。 磊子有些惊奇:“咦?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跟踪我吧?” 我努努嘴:“拍拍你的裤腿吧,上面沾着不少谷草呢!” “哟,真是好眼力!”磊子拍干净裤腿,脱掉裤子,钻进被窝。 “怎么?你又看见刘婉莹了?”我问。 磊子满面春风,眼角含笑:“嘿嘿,今晚我不仅看见了刘婉莹,我还跟她约会了呢!” “约会?”我翻身从床上坐起:“你确定约会的对象,真的是刘婉莹?” “废话!我的眼睛又不瞎!再说了,她还穿着那天出嫁的红嫁衣呢!”磊子兴奋地说,一副情窦初开的痴情男儿模样。 我沉吟片刻:“你没有问她关于落花洞女的事情?” 磊子说:“没有!问这个做什么,我可不想再刺激到她!” “那你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老是晚上跑出来?她不回家吗?”我的脑海里全是疑问的泡泡。 “废话嘛!落花洞女逃回村子,那还不被村里人打死,她敢白天现身吗?”磊子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九伢子,我可当你是兄弟啊,你千万不能把刘婉莹回村的消息透露出去,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说完这话,磊子倒下就睡,而且睡得很沉,马上就扯起了呼噜。 第四十一章 是人还是鬼? 看着身旁熟睡的磊子,回味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我更是睡意全无。 我早早起了床,装作晨练的样子,一路跑到村西头,找到老刘家。 确定四下无人,我爬上刘家的墙头,朝里看了看。 刘家很安静,门上还挂着白色的布幔,在晨风里轻轻飘荡,显得阴气森森。 窗户上原本贴着一个老大的囍字,现在也被撕得稀烂。 门口还有一个盆,盆里全是黄纸燃烧的灰烬,里面还插着两根融化的蜡烛。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老刘两口子这几天都在思念和祭拜他们的女儿。 因为湘西当地的规矩,谁家女儿成为落花洞女,这是一件大喜的事情,要想操办婚礼一样,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所以做父母的,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去无回,也只能打落牙齿,把悲伤往肚子里吞,根本就不敢置办丧礼,顶多只能像老刘两口子这样,关上房门,偷偷摸摸的祭拜女儿,不敢让别人知晓。 老刘两口子还在祭拜刘婉莹,那说明刘婉莹应该是真的死了。 可是,如果刘婉莹真的死了,那么磊子每天晚上去见的又会是谁呢? 难道……难道是刘婉莹的鬼魂? 不过也没法断定,因为这其中还存在一种可能,刘婉婷真的跑回来了,但是她不敢回家,所以来找到了磊子! 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过有逃跑的落花洞女,落花洞女要是逃离山洞,那就是开罪了洞神,回来肯定会受到村里人的严惩,以至于连累自己的家人,所以刘婉莹不敢回家。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觉得还好些,我最担心的就是,磊子见到的刘婉莹,根本就不是刘婉莹本人,而是她的鬼魂! 不行,为了磊子的安全着想,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给磊子说清楚,若是磊子被刘婉莹的鬼魂缠上,那可就麻烦了! 我匆匆回到家里,磊子依然是鼾声震天,这两天他的瞌睡真是多,白天基本上都不会醒,谁让他一宿一宿的在外面跑呢! 我喊了磊子几声,但是磊子无动于衷,最后我不得不强行把磊子从床上拽起来。 “九伢子,你干嘛呀,还让不让睡觉啦?”磊子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我打扰了他的美梦,他显得很不悦。 本来有很多话,但是话到嘴边,我却一句都没说,重新放倒磊子,让他继续睡。 我考虑到一个问题,如果我直接这样说出我的猜测,磊子肯定听不进去,他现在整颗心都被刘婉莹给迷住了,要想从磊子身上获取刘婉莹的信息,那是不可能的,看来我只有在暗中进行调查。 今晚我假装先睡觉,然后等磊子跑出去的时候,我便悄悄跟出去,这样我就能见到刘婉莹了。我的体内有童瞳,只要让我见到刘婉莹,我就知道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磊子又是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随便扒拉一碗饭,就下床了,看上去胃口不太好。 母亲悄悄问我:“磊子这几天是不是生啥病了?我看他脸色憔悴的很,人好像也消瘦了许多,也没有什么胃口,要不明儿我让马大夫上门给他看看?” 母亲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磊子这两天消瘦了不少,之前磊子还挺壮实的,因为抬棺的缘故,他的两条胳膊都有明显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是个壮小伙,但这两天确实显得病怏怏的,估计是每天晚上都没按时作息的缘故吧! 我又不好把刘婉莹的事情透露出去,只跟母亲说没事的,我会看着磊子的。 母亲还是有些不放心,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反正你多多观察一下,磊子有啥不舒服的,立马跟我说!人家来我们家做客,搞生病了可不好!” 夜幕降临,外面的蝈蝈叫个不停。 农村里一片黑灯瞎火,只有零星的灯光还在亮着。 我洗了个澡,早早爬到床上躺着,很快就佯装睡着,发出均匀的鼾声。 而磊子却一直都没有睡觉,手里捧着那块红盖头,脸上隐隐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看样子磊子是真的恋爱了,约会之前都显得很激动。 好不容易熬到午夜,我悄悄眯眼睁开一条缝,就看见磊子轻手轻脚打开衣柜,从衣柜里选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对着镜子梳了梳发型,回头看了我一眼,迫不及待地溜出卧室。 好家伙,果然又去找刘婉莹约会了! 我赶紧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披上外衣,紧跟着追出卧室。 午夜的田埂上,只有磊子一个人的背影。 今晚没有什么月亮,天空黑沉沉的,这样也方便我跟踪隐藏。 磊子走得很欢快,精神抖擞,跟白天萎靡不振的模样判若两人,爱情的力量果真是伟大的! 我远远吊在磊子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不出我所料,磊子果然跟上次一样,径直去了晒谷场。 我故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然后悄悄溜进晒谷场,想要看看磊子和刘婉莹约会的场景。 晒谷场里面有很多谷草垛子,我轻手轻脚,慢慢搜寻着磊子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萧九,你在做什么?” 呀! 我心中一惊,蓦然回头,就看见磊子站在背后,阴着脸,冷冷盯着我。 我顿时显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原本是我悄悄跟踪磊子,结果却被磊子反跟踪了,这个脸真是丢大了! “你为什么跟踪我?”磊子表现得很不高兴。 我赶紧转动脑筋,找借口搪塞道:“呵呵,这不……你不是谈了对象吗,我这不是想跟来看看吗?你说你也太不够兄弟了,都不给兄弟介绍一下你对象……对了,婉莹人呢?” 我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刘婉莹的身影。 “她走了!”磊子不悦地看了我一眼。 我蓦地一怔:“走了?这么快?怎么就走了呢?” “还不是因为你!算了,回家吧!”磊子黑着脸,掉头走出晒谷场。 第四十二章 阳火虚弱 因为我?! 什么意思?这事儿怪我咯? 我赶紧追上去:“哎,磊子,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一来,刘婉莹就走了?” “对呀!”磊子说:“你知道的,婉莹现在的身份非常特殊,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你一出现,她当然就离开了!要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跟踪我呢,真是!” “她也太小心眼了,我萧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出卖兄弟媳妇呢?”我打着哈哈,表面虽然这样说,心里却隐隐觉着奇怪,为什么刘婉莹一看见我就要跑?还有,刘婉莹是怎么知道我跟踪磊子的,我自认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吧,既然我都已经暴露了,那我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跟磊子说道:“磊子,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你有没有想过,你遇见的可能不是真的刘婉莹?” “不是真的刘婉莹?那还有假的刘婉莹吗?笑话!”磊子摇摇头,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咬了咬嘴唇,决定直接摊牌:“我的意思是,你碰上的刘婉莹,也许不是刘婉莹的本体,而是……刘婉莹的鬼魂!你有没有想过,刘婉莹其实已经死了?” 磊子沉默半晌,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胡说八道!婉莹就活生生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怎么可能死了?你说她是鬼魂,难道就因为她总在夜里出现吗?这点我很清楚地跟你解释过了,以婉莹现在的处境,她适合白天现身吗?” 我点点头:“我承认你所说的不无道理,你也不要误会,我没有挑拨你们关系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如果刘婉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磊子呵呵笑了笑:“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哥哥我很快就要成功脱单了,哪像你,你还是赶紧找个对象吧!” 看着磊子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实话讲,对于刘婉莹是人还是鬼的猜测,我更偏向于后者,我认为刘婉莹应该是死掉了,我还从未听说过成为落花洞女之后,还有女孩跑回来的。 再者,那天刘婉莹坐在送亲娇子里的时候,我瞥见过一眼,刘婉莹神情呆滞木讷,已然是有些不太正常,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跑回村子里? 而且,最最奇怪的一点,即使回到村子,按照常理,刘婉莹应该回家找她的父母,或者远远离开水洼村,永远都不要回来,回来就意味着自投罗网的找死,但是她不仅回来了,并且还跟磊子开始约会,前思后想,他们的感情会不会发展的太快了?难道就因为那田埂边沿上的惊鸿一瞥? 我不信,我严重怀疑,这个刘婉莹绝对有问题! 第二天,我没有去地里干农活,而是去村口切了点卤肉,买了瓶酒,跑到山神庙去找陈秀才。 去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陈秀才正在山神庙的空地上晨练。 “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呀?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师父忘了呢!”陈秀才停下动作,背负双手看着我。 我脸上堆着笑:“师父,瞧您老人家说的,我把谁忘了,也不可能忘记你呀!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看,还给你带了酒呢!” “呵呵!当师父的还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啥事儿直接说吧!”陈秀才笑眯眯地接过卤肉和白酒,直接就在空地上坐了下来。吃着卤肉,喝着白酒,晒着太阳,这可是陈秀才最喜欢的休闲方式。 我也跟着坐在地上:“师父,是这样的,这两天呀,发生了一点事情……” 我一边陪陈秀才喝着酒,一边把关于刘婉莹的事情讲了出来。 陈秀才默默听完:“九伢子,你怎么看?” 我托着下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那个刘婉莹很有问题,直觉告诉我,刘婉莹肯定是个鬼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缠上了磊子!” 陈秀才缓缓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做事不能凭直觉,要讲事实!” 我点点头:“师父,那您的意思是?” 陈秀才用手指夹起一块猪耳朵肉,放进嘴里,咬得吧唧作响:“但凡被鬼缠上的人,时间一长,就会阳火虚弱,面露鬼相,最为明显的反应就是眼眶乌黑,整个人迅速消瘦,而且无精打采,因为阳气受损!” 我仔细想了想这些天磊子的症状,跟陈秀才说的这几点全部吻合,他的身体消瘦得很厉害,这点连我娘都看出来了,而且每天食欲不振,无精打采,睡觉能睡整整一天,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熬夜的关系,现在看来,应该是阳气受损! 我深吸一口气:“师父,如此说来,那个刘婉莹真的是鬼魂?” 陈秀才抿着白酒道:“任何事情不要提前下结论,要想知道刘婉莹是人还是鬼,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陈秀才起身给我画了一张符,符咒的颜色有些暗沉,不像是朱砂画的,也不像是人血。 “这是黑狗血画的符!”陈秀才将黄符折叠好递给我:“想办法,让磊子把这张护身符带在身上,等他见到刘婉莹的时候,如果刘婉莹是鬼魂,自然就会现原形了!” 我小心翼翼接过黄符揣好:“那刘婉莹要是攻击我们怎么办?” 陈秀才扬起嘴角,笑了笑:“放心吧,如果刘婉莹真是鬼魂,也没有什么道行,鬼力低得很呢,你能够对付的!” “对了师父,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不被鬼看见?”我想起昨晚跟踪磊子,那么隐蔽的都被刘婉莹发现了,得想个法子不被她看见。 陈秀才指着我的脸颊说:“抹点鸡屎白在脸上,道行低的鬼就看不见你了!” 告别陈秀才回到家里,发现磊子破天荒提前起了床。 “哎哟,稀奇了,这太阳都还没落山呢,你就起床了呀?”我调侃道。 磊子翻箱倒柜一阵子,回头问我:“九伢子,你有没有西服一类的衣服,就是那种正式一点的服装!” “你要西服做什么?”我奇怪地看着磊子。 第四十三章 半夜新郎 “打扮得帅气一点嘛!有没有?啊哈,你爹那里肯定有,借给我穿一宿怎么样?”磊子带着满脸的请求。 我也不好拒绝磊子,我让他等等,我去问问爹再说。 片刻之后,我给磊子找来一套西服,西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听爹说,这套西服还是他跟我娘结婚时候买的,一直舍不得丢,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一穿。 磊子换上衣服,在镜子前面晃来晃去,不停地问我:“帅不帅?帅不帅?” 我一边敷衍着他,一边留意观察磊子的面门,果然看见磊子两个眼眶发黑,眼窝都凹陷下去,瘦的下巴都已经削尖,但是他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到了晚上,跟往常一样,磊子依然准时溜出房门。 陈秀才送我的那张黑狗血符,我在拿西服给磊子的时候,已经悄悄藏在西服的内衣兜里面,磊子并不知道。 等磊子出门之后,我赶紧来到鸡笼里,找了些鸡屎出来,把鸡屎里面白色的部分挑选出来。 陈秀才说过,要想不被刘婉莹发现,我需要涂点鸡屎白在脸上。 鸡屎白很臭,而且有些干燥,我掺了些水将其和稀,然后强忍着臭气,将鸡屎白涂抹在脸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自己就像是唱戏里面的丑角,这副模样别说是鬼了,就是人看见都得害怕。 我都不需要跟踪磊子,因为我知道,磊子肯定是去了晒谷场,他每晚都在晒谷场跟刘婉莹约会。 来到晒谷场,静悄悄的,小心翼翼走了一圈,我隐隐发现不远处有团微弱的火光。 我心中生疑,什么人在这里玩火,这里可是晒谷场,要是引起火灾可就麻烦了。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很快就看见磊子的背影,紧接着,我便看见磊子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孩,那个女孩同样背对着我,但是那一身鲜艳醒目的红色嫁衣却清楚地告诉我,这个女孩肯定是刘婉莹无疑。 两人面前的地上,立着两根粗壮的白色蜡烛,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 最令人奇怪的是,在两根蜡烛中间,竟然还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四周堆着白花,里面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面不仅有刘婉莹,竟然还有磊子! 黑白照片上面,刘婉莹和磊子亲热的依偎在一起,刘婉莹依然穿着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模样,而磊子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下午我给他的西服! 这明明就是一张黑白遗照,但看上去竟像是刘婉莹和磊子的结婚照! 我惊惧地睁大双眼,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那张就像遗照一样的照片上,怎么会出现磊子的影像? 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刘婉莹和磊子竟然开始拜天拜地,然后相互对拜。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的天呐,磊子这是在跟刘婉莹拜堂成亲啊?! 难怪今天磊子显得特别奇怪,不仅精心把自己打扮得非常帅气,而且还非要我借套西服给他穿,原来他这样打扮,是为了来跟刘婉莹拜堂成亲! 两根白蜡烛,一张黑白色的结婚照,两人悄无声息的对拜,眼前的一切透露出森森诡秘。 我的娘亲咧,磊子这是要跟女鬼拜堂结为夫妻啊?! 这要是跟鬼结了亲,磊子是不是就没命了? 我心中一急,忍不住就从谷草垛子后面冲了出来,同时大声叫喊:“结不得!磊子,结不得!” 此时我一心挂念磊子的安危,也顾不上刘婉莹会不会对我不利,径直就冲到两人面前,伸手去拉磊子。 刘婉莹大概是被我满脸鸡屎的模样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一下子向后飘退开三米有余。 “萧九,你怎么又跟来了?” 磊子的口吻带着明显的不悦,猛地扭头看着我。 我一看磊子的面门,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此时的磊子脸上已经是黑气笼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 “我他妈要是今晚不来,你就死定啦!”我又急又怒,冲着磊子大吼。 磊子挣脱开我的手,还在我胸口上推了一把:“萧九,你别捣乱,今晚是我和婉莹大喜的日子,你要是来送祝福的,我欢迎!你要是来砸场子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磊子对我怒目而视,此时的磊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很难想象,这是平日里跟我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他脸上闪烁的绝对是森冷的杀意。 我知道磊子这是被鬼迷失了心窍,仍然试图劝服他:“磊子,你自己看看,白蜡烛,黑白遗照,这他娘的是哪门子喜事?” 磊子怒喝道:“萧九,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磊子……”我还想说点什么,磊子突然扬起拳头,冷不丁击中我的唇角。 我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跄着退后几步,火辣辣的鲜血顺着牙缝流了出来。 我心头火起,刚想爬起来,却突然想到磊子西服里的那张黄符,磊子现在已经完全迷失,想要劝服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来强行硬来,否则只怕深化和磊子之间的矛盾。 既然陈秀才很有信心那张黄符能够制伏刘婉莹,那我倒不如静观其变。 想到这里,我故意装作爬不起来的样子,气喘吁吁瘫倒在谷草垛子上面。 磊子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而是走到刘婉莹面前,细声细语的安慰道:“婉莹,没吓着你吧?” 刘婉莹摇摇头,娇滴滴地说:“走吧,该入洞房了,别错过了时辰!” 磊子哈哈大笑,将刘婉莹拦腰抱起来,高兴地说:“入洞房喽!” 我心中登时一沉,这入了洞房,磊子的阳气只怕全都会被刘婉莹吸走,哪里还有命在? 不行! 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把磊子拉回来。 我翻身爬起来,正准备冲上去,突然间,却听见刘婉莹传来一声惊呼,磊子的胸前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一下子将刘婉莹弹飞出去。 我微微一怔,随即大喜于色,这是西服里的黄符起作用了吗? 第四十四章 借阳 “婉莹,你怎么了?” 磊子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想将刘婉莹抱起来。 刘婉莹躺在地上,身体就像被烧灼一样,不断冒出浓郁的黑烟。 果真是个女鬼! 陈秀才的黄符真是有效,一下子就验明刘婉莹的真实身份。 刘婉莹痛苦的在地上,连连冲磊子摆手:“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磊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疼刘婉莹,三两步来到刘婉莹面前,正欲伸手去抱刘婉莹,又是一道光芒从西服里射出,刘婉莹发出凄厉的惨叫,就像触电一样,贴地飞出数米远。 “婉莹!” 磊子又惊又怒,一把扯下西服,回头冲我怒吼:“萧九,你他妈在西服里藏了什么东西?” 我正色道:“师父给了我一张符,刘婉莹如果是个鬼,就会惧怕那张黄符。你也看见了刘婉莹的反应,她到底是人是鬼,难道你的心里还没有答案吗?” 磊子浑身一颤,如同木头般呆立在夜风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十分复杂。 刚才的情况磊子也看见了,刘婉莹确实惧怕那张黄符,这说明刘婉莹真是一个鬼魂。 我原本以为,在得知刘婉莹的真实身份以后,磊子肯定会幡然醒悟。 没想到,磊子接下来的举动出乎我的预料,他把手伸进西服里层,一阵摸索之后,掏出暗藏在内衣兜里的那张黄符,然后,当着我的面,三两下将那张黄符撕得稀巴烂,风一吹,变成碎片的黄符漫天飞舞。 黄符一旦被撕烂,就跟普通的碎纸屑没有区别。 没有了黄符,我们就失去了对付刘婉莹的法宝,同时也就没法保证自身的安全,刘婉莹要是爬起来攻击我们,那可就糟糕啦! 我又气又急,指着磊子大骂:“神经病,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刘婉莹只是一个鬼魂吗?” 磊子紧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就算婉莹是个鬼,那又怎么样,只要我爱她,就已经足够!” “爱你二大爷!你他妈醒醒吧,她会害死你的!”我大声叫骂,对于磊子,我真是有些无可奈何,但是作为兄弟,我真不忍心看他就这样丢掉小命。 磊子没有理会,转身向着刘婉莹走过去。 刘婉莹的鬼力比较低弱,连续两次被黄符所伤,一直在地上翻来滚去,发出痛苦的呻。吟。 “婉莹,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啦?”磊子心疼地看着刘婉莹,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减轻刘婉莹的痛苦。 刘婉莹的体表不断冒出黑烟,她的鬼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消散。 我暗暗惊讶,没想到黑狗血黄符的威力居然这么大,这么容易就把刘婉莹给灭了。 看见刘婉莹此时的模样,我也隐隐有些恻隐之心,不过一想到她欲害死磊子,我又对她同情不起来。 磊子眼睁睁看着刘婉莹的鬼体慢慢消散,竟然急得放声大哭,看得出来,他对刘婉莹可是动了真情。 只可惜,人鬼殊途,磊子和刘婉莹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为何,我的眼角竟也泛起一抹泪花。 “磊子,别哭!为我哭,不值得!萧九说的没错,跟我在一起,我会害死你的!”刘婉莹伸手抚摸着磊子的脸颊,声音极其低弱。 “不!不!不!你不会害我的!你不会害我的!”磊子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在我的心目中,磊子一直表现的非常坚强,我从未见他哭过一次,没想到他第一次流泪,竟是为了一个女鬼。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我接近你,确实是想害你,因为你拾起了我的红盖头,那个红盖头就是一个媒介体,我通过红盖头找到你!我和你在一起,其实是想借你的阳火!今夜如果我俩成了亲,到天明之时,你的阳火就会被我吸收殚尽,你将看不见明早升起的太阳!”也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消亡,也许是被磊子的痴情所打动,刘婉莹终于亲口向磊子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不知道磊子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作为一个局外人,我都替磊子感到难过。磊子深深喜欢着刘婉莹,没想到刘婉莹却要取他性命,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被最爱的人在心头扎上一刀。 磊子沉默一会儿,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婉莹,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婉莹的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我借你阳火,身上就会沾染活人的气息,这样我就能够瞒过阴差,不会被带入地府!” 我忍不住插口说道:“刘婉莹,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去地府轮回,还要执恋于留在阳世呢?” 此时,刘婉莹的鬼体已经只剩下半截身体,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因为……我不甘心……” “什么意思?你不甘心什么?莫非……你是指落花洞女这件事情?”我想,刘婉莹冤魂不散,肯定跟她的死因有着莫大的联系。 “对!落花洞女……呵呵,该死的落花洞女……”刘婉莹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瘆人。 我听出了刘婉莹话语中的意思,连忙问她:“你在后山的山洞里面,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 刘婉莹的鬼体迅速消散,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只听她隐隐说道:“山洞里……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我心弦一紧,踏前一步,大声问道:“有什么古怪?刘婉莹……你告诉我……婉莹……” 刘婉莹的鬼体化作一团黑烟,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终究,我还是未能从刘婉莹的嘴里得知山洞里的秘密。 但不管怎样,至少证明一件事情,山洞里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洞神,而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知道洞中秘密的那些女人,却都没能活着回来。 夜风轻轻吹过,地上只留下那张红盖头,证明刘婉莹曾经来过。 磊子从地上拾起那张红盖头,紧紧攥在胸前,一言不发,他的脸上泪水纵。横。 第四十五章 后山山洞 夜静悄悄的,云层朦胧,露出一弯月牙。 我走到磊子面前:“你……还好吧?” 磊子静静地回答:“九伢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磊子的心里很难过,这件事情给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其实刘婉莹即使是个鬼魂,磊子也不会这么难过,关键在于,刘婉莹骗了磊子,她接近磊子,是想要磊子的阳火,这才是对磊子最致命的伤害。磊子喜欢刘婉莹,不在乎她是人还是鬼,但是心中所爱的人,竟想取自己性命,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也不好受。 作为兄弟,看见磊子现在这样的精神状况,我怎么可能独自离开呢? 我叹了口气,退到晒谷场外面,站在这里,既不会影响磊子,又能够看见他的一举一动,避免他做出傻事。磊子从来没有投入过这样深的感情,我很担心他一时之间想不开。 整整一宿,磊子不停地抽着烟,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蹲在刘婉莹消失的地方,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抽完整整一包烟,地上落满烟蒂。 直到村子里传来鸡鸣声,磊子这才站起身来,低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走出晒谷场。 看见磊子这副模样,我的心里也很不好过,原本活泼开朗的小伙子,现在却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 磊子抬头看见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九伢子,你……你还没有走?” 我摇摇头:“没有!我担心你发生意外,所以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磊子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他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他只说了短短五个字:“谢谢你,兄弟!” 男人之间,不需要千言万语,简单的一句话,一个拥抱,都是深深的兄弟情义。 “心情好点了吗?”我问磊子。 磊子露出艰涩的笑容:“你说呢?”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梦醒了,我们还得面对新一天的太阳!” 磊子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我知道,我会重新站起来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点点头:“明白!走吧,我们回家!” 一缕晨曦在云海里微微荡漾,远方的山峦渐渐出现在迷雾之中。 我很欣慰,不管怎样,磊子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回去的路上,磊子主动向我敞开心扉,提及自己的感情:“从小我爹就跑了,我娘要干活养家,没太多时间照顾我,我打小就没感受过家的温暖。后来渐渐长大,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见识各种各样虚伪的嘴脸,残酷的社会更让我冰冷如铁,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但是直到遇到婉莹,是她改变了我……” “那你怪我吗?”我问。 磊子笑了笑:“不!我怎么会怪你?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奋不顾身来救我,也谢谢你让婉莹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但愿轮回以后,她能够成为一个幸福的女孩!” 回到家里,磊子显得很憔悴,他把那块红盖头折叠成方块,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磊子这些天阳火虚弱,他也确实累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也许在梦中,他还能见到婉莹吧! 安顿好磊子,我退出卧房,前往山神庙,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向陈秀才禀告。 “借阳?”陈秀才摸着下巴:“嗯,看样子这个刘婉莹的怨气确实很重呀,她不惜用这种办法留在阳世,想要给自己讨回公道!啧啧,要知道,若是地府阴差知道她这样的做法,是要将她灰飞烟灭,永不能堕入轮回的!” 我点点头:“师父,这样看来,刘婉莹怨气不散,确实充满冤情!我记得刘婉莹临走的时候曾说,后山的山洞里有些古怪,她的死因很有可能跟那个山洞有关!”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在我面前来回踱着步子:“九伢子,你相信有关于落花洞女的传闻吗?” 我抿了抿嘴唇,回答道:“实话讲,不太相信,我压根就不相信有洞神之类的荒谬传闻!” 陈秀才摸了摸胡子,沉吟道:“刘婉莹的死肯定不是表面这样简单,她不是第一个葬身山洞的少女!我在水洼村生活了七八十年,据我所知,光是水洼村这几十年来,前前后后都有几十个少女葬身山洞,成为落花洞女!” 我微微一惊:“那可真是一个吃人的山洞呀!” 陈秀才说:“山洞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谁也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那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去山洞里面看过?” “当然有人去过!”陈秀才抬头看着我,缓缓说道:“不过,凡是进去的人,都没能活着出来!” “啊?!”我不由得惊呼出声:“后山的那个山洞,竟有如此邪乎?” 陈秀才盘膝坐下:“我跟你讲一件真实的事情!湘西境内溪河密布,峰峦起伏,洞穴连绵,在历朝历代,这里都属于统治的薄弱区域。再加上土地贫瘠,自然灾害频繁,经济文化十分落后,自宋以来,匪患未绝。进入民国时期,湘西土匪为害尤烈,众多匪首利用湘西险要的山川形势割据一方,称王称霸,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给湘西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 在1950年前后,解放军进入湘西境内,开始大规模的剿匪行动,咱们这一带的山头,也曾是解放军和土匪激烈交战的地方,你也见过那个乱坟岗子,里面就躺着很多的无名尸体。 话说回来,1950年冬,一支解放军部队追击一股残余的土匪部队,一直追到后山的山洞。虽然那些土匪都知道那个山洞非常的邪乎,但是当时他们已经走投无路,被解放军团团包围,为了活命,情急之下,这些土匪硬着头皮钻进了后山的山洞!” “那……这些土匪进洞以后……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下去,一颗心已经高高悬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僵尸洞 “后来怎样了?” 陈秀才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缓缓说道:“后来那些土匪老长时间都没有出来,解放军守住洞口,原本想把那些土匪困死在里面,等到那些土匪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来投降。不过后来有人提出,这群山中山洞密如蜂巢,万一这个山洞跟其他山洞彼此相通,说不定那些土匪早就逃跑了呢? 担心那些土匪会借着山洞逃跑,解放军部队下达命令,派出先锋部队,准备进洞剿匪!那支先锋部队进去之后,很快就跟外面断了联系,也不见有人出来,那些土匪和解放军仿佛都进入了一个噬人的山洞! 第二天傍晚,终于有人出来了,那是一个解放军小战士,浑身是血,神志不清,看上去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跑到洞口就倒下了。他的颈部全是血,纯粹是凭借一口气跑出来的,但是倒地之后立马就不行了,临终之前,他只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洞里……有……僵尸……” “什么?!洞里有僵尸?!”我惊得一蹦三尺高。 陈秀才竖起手掌:“别激动,先听我讲完!解放军小战士临终前的这句话,无疑是一颗炮弹,在队伍里掀起巨大的波澜。派出去的先锋部队,一个战士都没能活着回来,指挥官不敢再贸然派人进入山洞。 山洞里究竟有没有僵尸,谁都不清楚,但是从解放军小战士颈部的伤口来看,留下两个清晰可见的血洞,还真像是被僵尸咬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后来解放军的指挥官就下令,用火烧山洞,如果洞里真有僵尸,也能把那些僵尸和土匪全部烧死! 后来,真按照这个法子去做了,大火在山洞里烧了三天三夜。解放军又留守了人马,在山洞口守了半个月,确实没见着活人出来,这才撤了兵! 就因为这件事情,这个山洞就有了个新的名字,叫做僵尸洞。六七十年代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经常有传闻,说哪个村民又在山洞里碰见了僵尸。后来搞文。化大革命,全国都在破四旧,扫除封建迷信,有关于僵尸洞的传闻才渐渐平息下去,僵尸洞这个名字也逐渐被人淡忘,不再提起!” 我听得暗暗心惊,没想到后山的那个山洞,竟有这么多的故事,我从小生活在水洼村,竟然都不知道。 “师父,那您认为,山洞里面真的有僵尸吗?”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秀才。 陈秀才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有去过!” 告别陈秀才回到家里,磊子已经醒了,坐在床沿边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红盖头发呆。 看见我回来,磊子起身对我说:“九伢子,我要出去一趟!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拜托你帮忙照顾下我的母亲……” 我一听这话就觉着不太对劲,磊子这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呀! 我赶紧夺门而出,拦住磊子,厉声问他:“你这是要去哪里?” 磊子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我准备去后山的山洞看看!”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要去后山山洞?!” “对!”磊子颔首道:“婉莹不是说过吗,后山的山洞里有些古怪,思来想去,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看看,我想查明婉莹的真正死因,我不想让她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可是……可是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山洞有多么危险……”我试图劝阻磊子,却被磊子挥挥手,打断话茬。 磊子说:“九伢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意已决!再说了,即使我没法弄清楚婉莹的死因,我至少……至少要把她的尸体带回来安葬吧,我怎么忍心让她的尸体在山洞里慢慢腐烂呢?” 我缓缓放下双手,磊子说的句句在理,我没有阻拦他的理由,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谁也不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阴冷潮湿的山洞里面,腐烂成一堆白骨。即使今生无缘在一起,但至少能将她好生安葬,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磊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的理解!如果还当我是兄弟,记着我刚才的话,要是我没能活着回来,替我照顾好母亲!” 磊子说完这话,转身就朝院门外面走,留下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倔强背影。 “你站住!”我在后面大声喝道。 磊子停下脚步,我快步跟了上去:“你等着我,我去准备准备,跟你一块儿去!” 磊子盯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也说过,后山的山洞非常危险,我不能让你陪我冒险,你还有父母双亲,我不能让你有任何的危险!” 我伸出双手,按在磊子的肩膀上:“如果还是兄弟,就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再说了,你不是想把婉莹的尸体带回来吗?我是赶尸人,这种事情你难道不叫上我吗?” 磊子张了张嘴巴:“九伢子,你……” 我进屋准备了一些赶尸的道具,然后跟着磊子出了家门。 走出家门的时候,碰上农忙归来的父母,他们问我去哪里,我笑了笑,冲他们撒了个谎,说去山神庙找陈秀才喝酒,父母听闻是去找陈秀才,也就放心了,只是叮嘱我们少喝点酒,早点回家休息。 路上的时候,我把关于僵尸洞的传说讲给磊子听,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磊子叹了口气:“既然洞里那么危险,你还要跟着我一块儿上山,你是不是傻?” 我笑了笑:“既然你也知道洞里有危险,你还执意要去带回婉莹的尸体,你不也是傻吗?你傻,我陪着你傻,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磊子点点头,神情激动:“萧九,我磊子没有白认你这个兄弟!” 从水洼村出来,抵达后山山洞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我们顺着一条山涧,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 这一带树林茂密,气候潮湿,非常适合菌类的生长,所以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会跑到这里采蘑菇,刘婉莹也就是来这里采蘑菇的时候出事的。 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群山,林子里一片死寂,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啼。 我和磊子就地取材,做了两个简易的火把,举着火把站在山洞口。 洞口黑黢黢的,就像一张怪兽的嘴巴,不断有阴风从里面吹出来,发出倏倏的声音。 我和磊子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又渺小。 磊子扭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扭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山洞深处走去,我们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 山洞里面乱石嶙峋,火把的光亮显得有些微弱,我们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越往里走,感觉越是阴冷,因为紧张,我们的掌心全都溢出了冷汗。 山洞里异常死寂,只有我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黑暗重重包裹着我们,心里感觉非常的压抑。 往里走了没有多远,就看见地上的石头和两旁的山壁,全都是烟熏过的痕迹,好些地方都被烧得漆黑。陈秀才说过,当年解放军在山洞里放了一把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留下永远都磨灭不了的痕迹。 走着走着,磊子突然停下来,举着火把回头看了看。 我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 磊子蹙起眉头:“我怎么感觉后面好像有人呢?” 我回头张望半天,只有浓浓的黑暗,哪里有什么人? “你有可能是神经太过紧张了,后面哪里有人?你看山壁上,不也只有我们两个的影子吗?”说着,我伸手指了指山壁,山壁上只有我和磊子两个人的影子。 磊子挠了挠脑袋:“好吧,也许是我太紧张了的缘故!” “走吧!”我扬了扬火把:“别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这个洞穴还挺深的,火把都快熄灭了,也没走到头。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换上新的火把继续前进。 磊子突然回头问我:“九伢子,你有没有觉着奇怪,这个山洞里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走到现在,竟然连一具白骨都没有看见?” 磊子不说,我还没有想起这茬子事情,对呀,死了那么多人,可是那些人的骸骨去哪里了?那些土匪的尸骸呢?解放军战士的尸骸呢?还有那么多少女的尸骸呢?怎么连一具尸骸都没有看见? “有可能还在洞穴里面吧!”我说。 其实对于这个解释,我自己都觉得牵强,怎么可能全部的尸骸都在洞穴最深处? 磊子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心中多了一丝疑惑。 “哎哟!” 磊子冷不丁惊呼一声,一下子摔了出去。 “小心点!”我赶紧走过去,伸手扶起磊子:“还好吧?” 磊子揉着吃痛的屁股爬起来,骂咧道:“妈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磊子拾起掉落的火把,回头一看:“咦?你大爷的!九伢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第四十七章 蛹人 面前竟然伫立着一个蛋! 我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一个灰白色的蛋! 那个蛋半埋在乱石堆里,足有差不多一人高,表面呈现出灰白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圆形的大石头。 而磊子刚才,就是被这个蛋凸出地表的部分给绊了一跤。 我和磊子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鬼东西?山洞里面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巨型蛋呢? 磊子绕着蛋走了一圈:“尼玛!这该不会是恐龙蛋化石吧?” 恐龙蛋? 不太像吧! 我没有作声,满怀疑惑凑到近处仔细看了看,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铲子,试着敲了敲,蛋壳里面传来空空的响声。 我让磊子举着火把靠近一点,依稀可以看见,这个巨蛋的表面并不像蛋壳那样光滑,而是有一层绒绒的白毛,看上去就像是一圈一圈缠绕包裹的丝线。 “这不是蛋,是蛹!”我对磊子说。 “蛹?!”磊子将信将疑,伸手摸了摸:“好像真是蛹!” 在农村里面,经常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虫蛹,但是我见过最大的蛹也不过拳头大小,像这样足有成年人大小的虫蛹,我是闻所未闻。 磊子咋舌道:“如果是虫蛹的话,什么虫子能够长这么大?” “不知道!也许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史前怪虫!”我挥挥手,示意磊子后退,离这个虫蛹远一点。 磊子扬了扬眉毛:“不就是只虫子吗,有啥好怕的,它敢爬出来,我就敢拍死它……” 话音未落,忽听噗嗤一声,虫蛹表面突然裂开一条口子,一只白森森的手骨从里面伸出来,一下子抓住磊子的脚踝。 妈妈呀! 这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我和磊子顿时吓得头发都倒竖起来。 我看得仔细,那真是一只手骨,白森森的,是人的手骨! 巨大的虫蛹里面,竟然藏着人?! 人怎么能够从虫蛹里面长出来? 我的大脑一阵发懵,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件事情已经超乎了我的认知。 “放开!干你大爷的,快放开我!”磊子使劲挣扎,但是那只手骨却越抓越紧,就像铁钳一样,磊子急得冲我大叫:“九伢子,傻站着做什么,帮忙呀!” 磊子这一喊,我才回过神来,咬咬牙,抡起铲子,照着那只手骨用力砸落下去。 咔嚓! 那只手骨应声而断,折成“V”型,但是依然抓扯着磊子的脚踝。 我狠下心,连续砸了数下,终于把那只手骨生生斩断,磊子跌坐在地上,扯下脚踝上的断手,远远地扔出去,满脸怒气:“妈的,真他娘的恶心!” 我赶紧跑过去搀扶起磊子,催促他赶紧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就听见哗啦声响,虫蛹表面出现很多裂痕,整个虫蛹瞬间碎裂,一道人影摇摇晃晃从虫蛹里面站起来。 吓! 这是什么鬼?! 我和磊子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只见虫蛹里这人,穿着黑衣布裤,身体腐烂的厉害,露出森森白骨,他的整张脸全都烂掉了,眼珠子挂在眼睑外面,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当年逃进山洞的土匪。 问题是,这个土匪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虫蛹里面? 还有,这个土匪都死了好几十年,可他现在……现在怎么还能站起来? 漆黑的山洞里面,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眼神里充满惊惧,我们同时想起一件事情——僵尸! 面前这具摇摇晃晃的土匪尸体,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僵尸呢? 不等我和磊子回过神来,这个土匪竟然一个箭步扑了上来,想要攻击我们。 “小心!”我推开磊子,同时抡起铲子,瞧得准确,一铲子就拍在土匪的脑袋上。 这一击我用上了十成力道,下手毫不留情,土匪的脑袋瓜子瞬间爆裂。 土匪的尸体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呈现出极其扭曲的姿态。 我意外地发现,一只青绿色的小虫子,从死尸碎裂的脑袋里面爬出来,约莫胡豆大小。 吧唧! 磊子抬脚踩死那只虫子,我看了看那只虫子,感觉在农村里从来没有见过,除了外表有些怪异以外,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当下也没有在意。 磊子问我:“九伢子,你说这些虫蛹里面,怎么会生长出尸体?”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真他娘的诡异!” 磊子举起火把:“走吧,继续往里走,现在我对这个山洞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其实我本来想劝阻磊子,让他退出山洞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现在这种情况,磊子肯定是不可能离开的,没有找到刘婉莹的尸骸,磊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九伢子,愣着干嘛,快跟上!”磊子在前面叫我。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妈的,哪怕是龙潭虎穴,也硬着头皮上吧,谁叫我跟磊子是兄弟呢,再大的危险也一起扛吧! 越往前走,我们越是心惊,因为在前方的乱石堆里,影影绰绰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虫蛹。 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巢穴,里面密密麻麻布满灰白色的虫蛹。 而我和磊子,现在就站在这些数不清的虫蛹中央。 之前只听闻山洞里面有古怪,万万没有想到,山洞里面竟会是这样的景象。 咕噜! 我艰涩地吞了口唾沫,后背的冷汗嗖嗖直冒。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些虫蛹究竟是怎样生长出来的? 在这洞穴深处,难道真的有一只巨大的怪虫? 此时此刻,那些科幻片里面的场景不断掠过我的脑海,我惶恐四顾,这里该不会出现什么外星生物吧? 磊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九伢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失踪的人,应该全部在这里了!” 我明白磊子的意思,这里的每个虫蛹里面肯定都藏着一具死尸! “我估计,婉莹的尸体,应该也在其中的一个虫蛹里面!”磊子紧咬着嘴唇,脸颊微微抽搐着。 我点点头,可是面对这上百个虫蛹,不禁犯难了,这么多的虫蛹,刘婉莹的尸骸到底在哪个虫蛹里面? 况且,还有个很可怕的问题,如果虫蛹里面的死尸都会爬出来攻击人,那我和磊子是否还有命活着离开这里? “九伢子,快想想办法,怎样才能找到婉莹的尸体?”磊子也有些懵逼,只能向我求助。 我拼命挠着脑袋,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祝由残卷》里面的记载。 “也许有个法子!”我打了个响指,看着磊子:“寻魂!” “寻魂?”磊子怔了怔:“应该怎么做,你快说呀!” “你带着那张红盖头了吗?”我问磊子。 磊子点点头,从贴身衣兜里掏出那张红盖头递给我,我接过红盖头,随手一撕,哗啦撕下一个角,磊子心疼的大叫,一把抢过红盖头,冲我怒目而视:“九伢子,你有病吧,干嘛撕坏我的红盖头,这可是婉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我没有理会磊子,蹲下身,摸出一张黄纸:“想不想找到婉莹的尸体?” 磊子道:“想啊!当然想!这不废话吗?但问题是……” “那就闭上你的鸟嘴,别影响我!”我双手迅速将黄纸折叠成一只蝴蝶的造型,然后将撕下来的那一小块红布,塞在纸蝴蝶里面,点火之后,将纸蝴蝶连同那块红布烧成灰烬。 “你在做什么?”磊子不解地问。 我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慢慢升腾到空中的一小撮灰烬,轻声说道:“跟上!” 山洞里没有风,但那撮灰烬却在空中慢慢盘旋飞舞。 这是寻魂,说得直白点,就是用死者生前的遗物,寻找死者。 我和磊子紧跟在那撮灰烬后面,就看见那撮灰烬飘啊飘啊,最后飘到其中一个虫蛹前面,便不再飘走了,就一直围着那个虫蛹旋转,转了好几圈之后,那撮灰烬才逐渐消散。 我心中一喜,指着面前的虫蛹告诉磊子,就是这个虫蛹,刘婉莹的尸体一定就在这个虫蛹里面! 磊子神色激动,绕着虫蛹走了一圈,轻轻抚摸着虫蛹表面,我能看见,他的手指一直都在微微战栗。虫蛹里面是他心上人的尸体,所以磊子情绪激动也是正常。 “磊子,事不宜迟,动手吧!”我说。 我看了看四周的那些虫蛹,生怕出现刚才那种情况,所以催促磊子快点动手,尽早取了刘婉莹的尸体,尽早离开这里。 说实话,若不是为了磊子,我可是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这个恐怖的山洞里面。 磊子点点头,从我手里接过小铲子,沿着虫蛹边缘,小心翼翼切开虫蛹。 虫蛹里面,渐渐显露出刘婉莹的尸体,磊子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刘婉莹死了没有几日,再加上这里气温偏低,所以还没有太明显的腐烂迹象,整具尸体保存得还算相当完整。不难看出,如果刘婉莹还活着,肯定是一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只可惜红颜薄命,让人不甚唏嘘。 虫蛹碎裂,磊子颤巍巍伸出双手,将刘婉莹冰冷的尸体抬了出来。 “可以走了吗?”我问磊子。 磊子点点头,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裹尸布,将刘婉莹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非常严肃。 就在这时候,山洞里面竟然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第四十八章 蛊门老祖 “好大的胆子!无知小儿,竟敢到老夫的地盘上抢尸体!” 那声音在山洞里回荡,非常难听,有些刺耳,让人很不舒服。 我和磊子吓了一大跳,山洞里竟然还有人?! 难道之前磊子说对了,真的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你是谁?谁在说话?”磊子站起来,大声喝问,其实他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洞神!”苍老的声音回答。 洞神?!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冷笑起来:“出来吧,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是人是鬼我们一看便知!” 对方突然暴喝:“见到洞神,还不跪下!” “跪你妈的蛋!”磊子跳了起来,胡乱伸手指着大骂:“你到底是谁,冒充洞神在这里装神弄鬼。山洞里的尸体,是不是都是你害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磊子瞪红双眼,嘶声怒吼,因为这个所谓的“洞神”,极有可能就是杀死刘婉莹的真凶。 哗啦啦! 不远处,一个虫蛹突然裂开。 虫蛹里面,一个人影端坐其中。 我们举起火把,看得仔细,那个虫蛹里面的人影并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是一个体型枯瘦的老头,让人感到悚然无比的是,这个老头的体表,竟然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就像穿了一件虫子做成的外衣。那些虫子以缓慢的速度来回爬动,泛起层层青绿色的诡异光芒,把那老头的面容映照得如同恶鬼般可怕。 我大惊失色,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这些青绿色的虫子我见过,跟之前从土匪脑袋里爬出来的虫子一模一样。 换做一个正常人,这么多虫子爬满全身,估计吓都被吓死了,但是这个老头,却像是很喜欢这些虫子,眯着眼睛,面露享受之色。 看见他这副模样,我都觉得自己身上瘙痒难耐,那个怪老头他都不会感觉到痒吗? “老头,刚才是你在说话?”磊子将火把往石头缝里一插,举着铲子指向那个老头。 我见这个老头不是个善类,也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一个正常的老头,怎么可能全身爬满虫子? 一个正常的老头,怎么可能从虫蛹里冒出来? 老头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很吓人,眼眶里明明就有眼珠子,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空洞洞。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怨毒! 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心中一沉,暗叫糟糕,今天我们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磊子的心里只想着为刘婉莹报仇,他双眼冒火,竟无所畏惧地朝着老头走过去:“老头,婉莹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说!婉莹是不是你害死的?!” 咯咯咯! 老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很生硬,就像是金属摩擦的那种声音,极其难听。 “你说那个小女孩吗?唔,她的鲜血真是美味,纯正的处。女血,令我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老头轻描淡写地说着,对于他来说,刘婉莹只是一道美味佳肴。 而我和磊子听在耳里,心中却像是炮弹炸响,什么?!这个老头……竟然……竟然吸食了婉莹的鲜血? “变态!你这个死变态,我要杀了你,为婉莹报仇!”磊子的双眼变成一片血色,他瞬间失去理智,如同猛虎般扑向那个老头。 “无知小儿,岂能蚍蜉撼树?咯咯,今日正好,用你来试验试验我最新炼制出来的金蚕蛊!”老头阴冷的笑着,也不见他出手,就看见一点金光自他身上飞射出来,如同子弹般射向磊子。 我在后面看得清楚,一个箭步冲上去,速度很快,在间不容发之际将磊子扑倒在地上,躲过那点金光。 老头低低咦了一声:“小子,身手不错嘛!”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进入山洞的人,是不是都是被你杀死的?”我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老头,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磊子挣扎着爬起来:“九伢子,跟他废什么屁话,弄死他!” “呵呵,就凭你们两只三脚猫,也能弄死蛊门老祖吗?”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我和磊子猛地一怔,蛊门老祖?! 这个老头莫非是……蛊门的老祖宗? 之前被我们干掉的许旺鑫,不就是蛊门中人吗? 等等! 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刚刚绝对不是蛊门老祖在说话,是另外一个声音,有些尖锐,又有些沙哑,十分古怪。 这个时候,就听那老头沉声喝问道:“藏在石头后面做什么,滚出来吧!” 我和磊子回头张望,果然看见一道人影从乱石堆后面缓缓走出。 听刚才的声音,此人应该是一个男人,他的体型有些削瘦,罩着面纱,看不见他的模样。最让人奇怪的是,一个大男人,却偏偏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显得阴气沉沉。 我和磊子对视一眼,这来的又是何人? 此人是从我们后面走出来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那么,之前磊子所说后面有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红衣人! 原来我们身后真的一直都有人,只是我们从头到尾没有发现,说明此人隐藏的极好。 红衣人右手举着一个寸长的翠绿色竹筒,竹筒前端有盖子,拔开盖子,在空中挥舞几下,隐隐有青色的烟雾从竹筒里面飘散出来,那只闪烁着金光的金蚕蛊,此时就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一头就钻进竹筒里面。 “不要——”蛊门老祖出声大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红衣人微微一笑,重新盖住竹筒,将蛊门老祖炼制的那只金蚕蛊装在竹筒里面,然后把竹筒挂在腰间,拍了拍手,嘿嘿笑道:“初次见面,您老人家就送我这么大的一件礼物,怎么好意思呢?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蛊门老祖明显生气了,声音变得阴冷刻骨:“把金蚕蛊还给我,老夫兴许可以饶你不死!否则的话,你也会变成这样的虫蛹!” “妈的!死老头,你终于承认啦,这些虫蛹都是你搞的鬼名堂?”磊子勃然大怒,要不是我死死拽着他,估计他已经冲上去找蛊门老祖拼命了。 我不是傻子,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和磊子绝对不是这个蛊门老祖的对手,我们甚至连蛊门中的一个小卒都对付不了,怎么挑战蛊门老祖?那不是纯粹找死的行为? 面对蛊门老祖的威胁,红衣人竟然无动于衷,只是嘿嘿冷笑两声:“有趣!真是有趣!百年之前,被各大门派围攻的蛊门老祖,原来并没有死去,而是躲在这山洞里面秘密修炼!呵呵,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居然利用落花洞女的传说,用幻蛊诱骗那些少女进洞,冒充洞神,吸食少女鲜血来修炼邪术,我说的没错吧?” 蛊门老祖冷哼一声:“你应该明白,太聪明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红衣人背负着双手,继续说道:“你不仅吸食少女鲜血,还把闯入山洞的那些男人制成蛹人,那些蛹人脑袋里爬出来的虫子,其实就是尸蛊对吧?这些尸蛊可以使那些蛹人变得像僵尸一样,所以这里当年也闹出了僵尸洞的传闻!” 我和磊子默不作声听完红衣人的讲述,基本上已经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蛊门老祖早在百年之前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后来被江湖中人围剿,最后不得不躲进山洞里避难。他可能因此受了重伤,所以一直躲藏在山洞里面秘密修炼,等待着东山再起。他利用当地落花洞女的传说,用幻蛊迷惑那些落单的少女,将她们诱骗至山洞里面,通过吸食她们的鲜血来修炼邪术。如果是男人,他就用尸蛊控制他们,让那些人成为他用蛊虫操纵的傀儡。 这个蛊门老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阴毒了,简直是泯灭人性! 陈秀才曾说蛊门中人奸险阴恶,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这样的孽障,人人得而诛之! 蛊门老祖面无表情,冷冷盯着红衣人,眼神里闪烁着森冷的杀意。 他的十根手指在面前轻轻拨弄着,体表那些青绿色虫子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甚至能听见群虫爬行的窸窣声响,鸡皮疙瘩不停地往下掉。 现在我也明白,这些青绿色的虫子并不是普通虫子,而是蛊门老祖炼制的尸蛊! 今天我们可是碰上大麻烦了,虽然弄清楚刘婉莹的真正死因,但我们也很可能因此葬身此处,我们知道了蛊门老祖藏身之地,也知道了蛊门老祖干的这些坏事,蛊门老祖还能让我们全身而退吗? 肯定不能! 他肯定会把我们连同那个红衣人,全部干掉,然后在我们的脑袋里种下尸蛊,这样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跟我们无比紧张的心情相比,红衣人依然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他在蛊门老祖面前来回踱着步子,话语里竟还充满挑衅:“老头,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你……到底是谁?”蛊门老祖沉声喝问,估计他的怒火已经逼到了嗓子眼。 红衣人停下脚步,呵呵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杀掉我吗?如果在百年之前,你肯定能杀掉我!不过现在嘛,啧啧,我好像听说,在那次围剿中,蛊门老祖貌似失去了双腿吧?” 第四十九章 老怪物 蛊门老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红衣人这是戳中了蛊门老祖的痛处,我的心里暗暗叫苦,红衣人接二连三的挑衅蛊门老祖,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他要不是蛊门老祖的对手怎么办?或者,他的身手能够安全脱身,我和磊子岂不是成了蛊门老祖发泄愤怒的对象? 我看向蛊门老祖的双腿,只见蛊门老祖盘膝坐在地上,因为他的体表爬满尸蛊,所以如果不仔细观察,也看不出来蛊门老祖的双腿是残废。最可怕的是,他的双腿不仅仅是废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双腿上的皮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两根白森森的腿骨,密密麻麻的尸蛊就在腿骨上面爬来爬去。 只听蛊门老祖冷哼一声,他的十指突然动了起来,仿佛在操纵那些青绿色的虫子。 在蛊门老祖的操纵下,那些数量惊人的尸蛊,全部顺着蛊门老祖的十根手指飞快地爬到地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一波汹涌的虫潮,朝着我们的脚下翻涌而来。 蛊门老祖的声音带着尖锐的愤怒:“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磊子,快跑!” 我拽了磊子一把,转身狂奔。 那些尸蛊在乱石缝里爬行得飞快,很快就分成三波虫潮,一波追击磊子,一波追击我,还有一波冲向红衣人。 “喂,你刚刚不是很牛逼吗,快使出你的手段呀!”情急之下,我向红衣人求救,希望他能使出杀手锏,克制住这些尸蛊。 谁知道,那个红衣人竟然回我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 然后,但见红衣一闪,这家伙居然跑得比我们还要快,红色的身影如同一颗火球,在乱石堆里滚来滚去,很快就去得远了。 “我操你大爷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他妈的红衣人不是个害人精吗,他挑起蛊门老祖的愤怒之后,结果他率先开溜,置我和磊子的安危于不顾。说得不好听点,他也算是间接害死了我和磊子。 我在心里把红衣人的祖宗十八代反复问候了三遍,他妈的,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我还以为他有多牛逼呢,没想到也是个吹牛皮的王八犊子! 磊子也怒了,在后面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老子如果能够活着出去,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咯咯咯!咯咯咯! 蛊门老祖在后面疯狂地笑着,声音中充满轻蔑的嘲笑。 他是这个山洞的“洞神”,整个山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十足的把握将我们置之死地。 “磊子,你做什么?”我突然看见磊子竟然转身往回跑。 磊子跑到刘婉莹的尸体前面,把刘婉莹的尸体扛在背上:“我不能把婉莹的尸体留在这里,我要带她走!” 磊子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还是要带上刘婉莹的尸体,这才是男人! 可是,那些尸蛊来得实在是太快,就这么一耽搁,磊子已经被尸蛊包围了。 就算磊子单身一人,也很难对付这么多的尸蛊,更何况现在还背负着刘婉莹的尸体。 磊子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铲子,跟那些尸蛊做着殊死搏斗。 几铲子下去,地上留下数不清的尸蛊尸体,密密麻麻一片,汁液横流,散发出浓烈的腥臭,还没有死透的尸蛊在石缝里扭动,让人头皮发麻。 我咬咬牙,作为兄弟,我怎么能够在此时舍弃磊子,独善其身? 我做不到! 我萧九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什么英雄情怀,但是我懂得什么是兄弟情义! 所以,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我义无反顾地冲向磊子。 磊子急得大叫:“九伢子,你他妈犯什么浑,快走啊!走啊!我还能帮你抵挡一阵!” “不!我不会走的!”我倔强地说,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离开,磊子必死无疑。 “你这个神经病!你留下来,你也会死的!”磊子急得破口大骂。 “咱俩是兄弟,说那么多废话干啥,就算是死,我萧九也会陪着你,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哈哈哈!”我大笑着,冲到磊子面前,从我决定转身的那一刻,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九伢子……”磊子看着我,声音哽咽,眼眶都已经泛红。 “啧啧,真令人感动呀,好兄弟,呵呵,好兄弟啊!”蛊门老祖阴冷冷地笑着,话语里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赞美。 蛊门老祖操纵着尸蛊,将两波尸蛊汇聚成一波,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我和磊子围困在中央。 怎么办? 现在应该怎么办? 看着密密麻麻的尸蛊,我也是手足无措,我只是一个赶尸匠,跟尸体经常打交道,从未跟蛊毒蛊虫打过交道啊! “童瞳!快把童瞳叫出来!”磊子冲我叫道。 对呀,我猛地一拍脑袋,童瞳不是我的护身鬼宠吗,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他出来救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张王牌给搞忘了! 陈秀才说过,童瞳寄居在阴骨里面,我想召唤童瞳的时候,只需要触摸后颈窝的那块阴骨即可。 想到这里,我哪里还敢怠慢,赶紧伸手摸向后颈窝,一下子就摸到那块突兀的阴骨,连声大叫:“童瞳,快出来!童瞳,快出来!” 一团黑烟自后颈窝蹿腾而起,童瞳的鬼体出现在半空之中,稚嫩的童音随之响起:“萧九哥哥,我来啦!” “咦?你竟然还有鬼宠?”蛊门老祖惊疑地看着我,面露讶然之色。 “之前我就觉着你跟普通人不一样,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体格,哈哈哈,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宝贝呀!”蛊门老祖看着我,脸上浮现出奸险的笑容。 我的心里顿时一阵恶寒,他所说的“宝贝”指的肯定是我,这个老妖怪难道想要把我炼制成什么东西? 妈的,老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沦为老妖怪的玩物! 我轻轻咬了咬舌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局势不利,我他妈就咬舌自尽! “小子,老夫暂且留你一命!”蛊门老祖指了指我,继而又扭头看向磊子:“你只是一个凡夫俗子,留你也没啥用处,而且你刚才对老夫极不礼貌,所以……老夫会让你尝到尸蛊噬魂的痛苦,最后再把你做成一个漂亮的蛹人!” 我狠狠打了个冷颤,蛊门老祖所说的都是极其恶毒的法子,但是他在描述这些的时候,却是一脸的笑意,此人的心里已经变态到了一定的境界。 面对蛊门老祖这番恶毒的威胁,以磊子刚烈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屈服,他登时就指着蛊门老祖大骂起来:“你这个老妖怪,老怪物!有种收起这些恶心的虫子,咱俩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他妈的,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 蛊门老祖轻轻舞动着十根手指,咯咯笑道:“你说对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嘿嘿嘿!我做人,讲究不择手段!” “老怪物,我草你妈!”磊子怒爆粗口,突然将手中的铲子,朝着蛊门老祖飞掷过去。 磊子是个抬棺匠,臂力不错,但听呼啸之声,铲子凌空飞旋着劈向蛊门老祖的面门,而且这一击毫无半点征兆,又快又急,普通人几乎很难躲避。 但是,蛊门老祖不是普通人。 那个铲子眼看就要劈中他面门的时候,他突然张开嘴巴。 我们惊惧地发现,他的嘴里竟然喷出一团青绿色的烟雾,一下子包裹住了那把铲子。 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烟雾,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青绿色虫子,由于数量太多,所以岔眼看上去像是一团烟雾。可是,这一大片虫子,竟然是从蛊门老祖的嘴里吐出来的,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 蛊门老祖除了还有一层人皮以外,哪里还像是个人,说他是一只巨大的虫子还差不多,因为他的体内全都装满了虫子,这个老怪物真是太可怕了! 在无数尸蛊的啃咬之下,那把钢铁铸造的铲子,竟然被啃噬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蛊门老祖嘴巴一张一吸,那一大片尸蛊又被他吸回嘴里,就看见他的喉头鼓起一个小包,颤抖了一下,伴随着咕噜一声,他竟然又把那团尸蛊吞回肚子里面! 蛊门老祖咧开嘴巴,发出极其难听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止不住地往下掉,突然发现童瞳还飘浮在半空中,立马冲童瞳叫喊:“童瞳,别愣神呀,快来帮忙,帮我们赶走这些尸蛊!” “小意思!” 童瞳应了一声,接连放出两团鬼气,那两团鬼气就像两面防护盾牌,从我和磊子的脚底下蹿腾起来,那些尸蛊翻涌而至,但是却被鬼气挡在外面,一时之间也没法靠近我们。 “区区鬼童,也敢跟老夫作对,滚开!”蛊门老祖一声怒吼,十指齐飞,突然间窜出铺天盖地的尸蛊,一下子将童瞳凌空笼罩在其中。 第五十章 金蚕蛊 啊呀! 童瞳发出凄厉的鬼叫。 虽然童瞳天生阴童,但是毕竟道行不深,再碰上蛊门老祖这样的厉害人物,根本就不是对手。 童瞳被蛊门老祖压制着,而他为我和磊子设下的两团防护鬼气,也紧跟着摇曳颤抖起来,眼看那两团鬼气组成的防护盾,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到那时候,成千上万的尸蛊一拥而上,我和磊子将会万劫不复。 我的冷汗哗啦啦滚落下来,我冲着童瞳不停地加油鼓劲:“童瞳,坚持住!千万要坚持住啊!” “萧九哥哥……对不起……我实在是坚持不住啦……” 随着一声惊呼,童瞳一个跟头从空中栽落下来,化作一团黑烟,回到阴骨里面躲藏起来。 我能明显感觉到,童瞳已经受伤了。 “我去!”磊子的头发一下子倒竖起来:“童瞳,你这个胆小鬼!” 我叹了口气:“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咯咯咯!有趣!真是有趣!老夫很久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开心过了!有你们这两个毛娃娃陪着我玩,老夫好开心呐!”蛊门老祖在那里阴沉沉的笑着,他居然把我和磊子当成他的玩物,这个老不死的! 我破口大骂:“真是苍天无眼,居然让你这样的老怪物存活世上百年之久,当年那些江湖人士,怎么就没能灭了你?” “咯咯咯!这就是天意,知道不?这就是天意!”蛊门老祖突然举起双臂,疯狂地大笑起来,状若癫狂:“待我蛊门老祖重新现身江湖的时候,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我,都将跪在我的脚下,对我顶礼膜拜!”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皇帝啊,当真在这山洞里待久了,所以脑子憋出了毛病吗?”磊子啐了口唾沫,无情地抨击蛊门老祖的梦想。 “呵呵,当年,当年只差一步,我就能一统江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蛊门老祖完全没有理会我们,他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你个老疯子,直到现在还想着做春秋大梦呢!”一个声音又尖又细,如同绣花针般,从蛊门老祖疯狂的笑声中穿透而出。 蛊门老祖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和磊子也同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循声望去。 红衣人! 果然是刚才那个红衣人! 这个奇特的嗓音是红衣人独有的! 只见那个红衣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跑了回来。 “真是找死!”面对红衣人的轻佻,蛊门老祖勃然大怒,操纵着尸蛊冲向红衣人。 红衣人突然摘下腰间的那个竹筒,拔开塞子,敲了敲竹筒,一点金光从竹筒里激。射而出,正是之前红衣人所窃取走的那只金蚕蛊。 蛊门老祖气得大叫:“还我的金蚕蛊!” 红衣人冷笑一声:“金蚕蛊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你虽然炼制出了它,但是它的第一个主人却是我!实话讲,你这老头虽然品性不咋的,但是出手也算大方,初次见面就送我一只金蚕蛊,我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蛊门老祖估计肺都快被气炸了,只能连声大喝:“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红衣人跟蛊门老祖斗嘴,我都有种莫名的笑意,红衣人说话虽然轻佻,但是讥讽人却是一套又一套的,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你两个傻子在笑什么,快跑啊!”红衣人操纵着金蚕蛊,金蚕蛊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飞过来,所过之处,那些尸蛊竟然纷纷躲避,看上去它们非常忌惮和惧怕那只金蚕蛊!如此一来,金蚕蛊居然给我们开辟出一条逃生的出路! 我虽然对蛊毒没有研究,但是对于金蚕蛊还是有所耳闻,在各种各样的蛊虫里面,金蚕蛊可谓是蛊中之王,没有任何蛊虫是金蚕蛊的对手,所以那些尸蛊虽然厉害,但是一碰上金蚕蛊,却都不敢靠近。而且金蚕蛊的培养过程非常漫长,若想成功孕育一只金蚕蛊,除了精心培养之外,还需要一定的机缘运气方可成功。 总而言之,培养一只金蚕蛊特别特别艰辛,蛊门老祖好不容易培养出一只金蚕蛊,正想试试金蚕蛊的威力,没想到一出手就被红衣人给收了,并且还成为金蚕蛊的主人,这相当于是送了一份超级大礼给红衣人,蛊门老祖心里早就气得吐血了吧! “磊子,快走!” 我心中大喜,招呼上磊子,沿着金蚕蛊开辟出来的安全通道往外跑。 “你怎么跑回来了?”经过红衣人身边的时候,我问他。 红衣人冷哼道:“我若不是为了救你两个傻蛋,我才不会回来呢!” 我心中微微一热,没想到红衣人居然是专门回来解救我和磊子的。如此一来,我对红衣人敌意大减,反而生出一丝好感,不管怎么样,从红衣人能够冒着性命危险回来解救我们这一点来看,此人还算是心地善良之辈,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在金蚕蛊的掩护下,我们气喘吁吁跑出山洞,后面依稀传来蛊门老祖的怒吼:“还我金蚕蛊……还我金蚕蛊……” 冲出山洞,我们没敢停留,沿着山涧逆流而上,跑进树林子里面,直到累得双腿抽筋,这才靠着树干停下来,喘息如雷。 我现在进入祝由二层境,身体机能和内息都有很大提高,所以并不觉得特别疲累。 但是磊子是个普通人,况且他的背上还扛着刘婉莹的尸体,这一番亡命奔袭,差点没要了磊子的小命,磊子四仰八叉的瘫软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应该是半夜,一弯银月挂在群山之巅,林子里飘荡着溟濛的白雾。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我走到红衣人面前,跟他道谢,伸手想跟他握手。 红衣人显得有些傲娇,并没有跟我握手:“谢我做什么,实话讲,我本身也不是很想救你们的!不过后来想想,若不是你们,我也得不到这只金蚕蛊,算了吧,就当还你们一个人情,救你们一命好喽!” 我悻悻地收回手:“这么说来,在山洞里的时候,悄悄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就是你喽?” 红衣人冷哼道:“什么叫做我悄悄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我跟你说,是我先进入山洞的,后来发现你们进入了山洞,我才躲藏起来,这才跟踪你们,看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没想到你们只是两个傻子,居然是进洞抬尸体的!” “那你又是什么人?跑到这个山洞里来做什么?”磊子插嘴问道。 “你管我!”红衣人别过头去,虽然隔着面纱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我能够想象出面纱下他的模样是多么的傲娇。 红衣人说话的个性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啼笑皆非,有时候让人气恼不已,我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性格的人,心中甚觉有趣。 磊子一口气憋在胸膛里,还没发作呢,又听红衣人说道:“我这人呀,就爱冒险,喜欢去那些充满诡秘传说的地方,前几天路过这里,听说落花洞女的故事,觉得有趣,所以前来看看!” 红衣人究竟是何方人士我无从知晓,不过看他的身手,应该是个江湖人士,不是普通人。 我故意说道:“哎,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干嘛罩着面纱呀,搞得跟个娘们似的!” 磊子逮到挤兑红衣人的机会,立马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估计呀,肯定是长得太丑了,满脸的青春痘,或者是满脸的麻子,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哈哈哈!” 面对我和磊子的调戏嘲弄,红衣人只冷冰冰扔下一句:“两个傻子!” 我尴尬地笑了笑,仍然试图套出红衣人的身份来历:“不管怎样,你也算是我们的恩人!不知道恩人怎样称呼,是哪里人氏?日后我们也好备足礼物,上门答谢救命之恩!” “不用,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别搞得关系挺好的样子!”红衣人冷冰冰拒绝了我的好意,然后伸了个懒腰:“走啦,时辰不早了,我得去找个地方睡觉,困死了!” 说完这话,红衣人径直转身走进树林深处,红色的背影消失在迷雾尽头。 “我去,还真是说走就走啊,真有性格!”磊子怔怔地说。 “呵呵,确实有性格!” 我微笑着点点头,心中暗忖:“此人很可能来头不小啊,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江湖再见!” 我和磊子在林子里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林子里的水汽很重,到了半夜非常的湿冷。我们不敢久留,积攒了一些力气之后迅速下山。我现在只想离这个山洞远远的,生怕蛊门老祖会追出来。 天明时分,我们终于回到水洼村,准备分头行事。 我去找陈秀才,向他汇报关于蛊门老祖的事情,磊子带着刘婉莹的尸体去刘家,把落花洞女的真实情况告诉老刘两口子,然后着手准备刘婉莹的丧事。 第五十一章 巫道八门 Array 第五十二章 祸害活千年! 真是厉害啊!我听得暗暗心惊,没有想到蛊门老祖当年竟然如此厉害。虽然我未能亲眼目睹百年前的那场战役,但是我能想象出七天七夜的激战是怎样的场景。蛊门老祖被各大门派围剿,能够独立奋战七天七夜,这本 身就是一个奇迹。百年前的蛊门老祖,果然是天资纵。横,江湖奇才啊! 我现在相信蛊门老祖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吹牛皮的,像这样的人物如果有朝一日重出江湖,那江湖可能真的会迎来一场浩劫。 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蛊门老祖以前人称“苗一圣”,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后来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会让他性情大变呢? 对于这一点,陈秀才也摇头不知,这是江湖中的一个谜,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可能只有蛊门老祖自己才知道了。 “师父,当年你参加围剿蛊门老祖的战斗了吗?”我问陈秀才。陈秀才说:“跟随门派参加了,但是我那时候还很小,刚刚加入赶尸门没有多久,只是去凑凑热闹!蛊门老祖那时候二十出头,正值壮年,处于人生的巅峰时期,所以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最后蛊门老祖被 逼跳崖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是亲眼看见他跳下去的!”说到这里,陈秀才顿了顿:“万丈悬崖跳下去,所有人都认为蛊门老祖必死无疑,连尸骨都找不回来。这么多年蛊门老祖从未现身江湖,人们更加坚信他早已经一命呜呼。没想到啊没想到,蛊门老祖居然如 此命大,偷偷溜回湘西,找了个山洞养伤,重新修炼,这一修炼就过了近百年光景,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叹了口气,这可正应了那句古话:祸害活千年!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大奸大恶之人,他们的命反而硬得很。陈秀才颔首道:“很难想象,这近百年的光景,蛊门老祖是怎样在山洞里度过的?光是这份忍耐力,你就应该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物,绝对是世间罕有!虽然他现在双腿残疾,也许达不到百年前的 高度,但是这么多年的潜心修炼,我相信他再次现身的时候,一定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师父,那接下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放任蛊门老祖在山洞里害人吗?”我一想到山洞里的那些蛹人,心里就对蛊门老祖极其的愤慨。这是一个灭绝人性的老怪物,不管在他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能 成为他残害百姓的借口。 陈秀才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让我去把村长请到山神庙来。 水洼村的村长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姓马,人长得很精干,也很务实,他对陈秀才非常的尊敬和崇拜,村里但凡有些大事小事他都会主动找陈秀才商量。 这座山神庙已经很破败的,现在经过修缮,已经好得多,这事儿也是村长办的,为的就是让陈秀才住得舒服一点。 一听是陈秀才召唤他,马村长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跟随我来到山神庙。 这个时候磊子跑来找我,让我去老刘家看看,商量刘婉莹下葬的事情。 陈秀才让我跟磊子先去老刘家,他跟马村长谈点事情。 我告别了陈秀才,跟随磊子去了老刘家。 刘婉莹的尸体摆放在院子中央,搭了个简易的凉棚罩着尸体。 老刘媳妇去镇上打棺材去了,老刘是个碑匠,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的女儿打造墓碑。 碑匠就是专门打造墓碑或者纪念碑,并且在石碑上刻字的人,老刘这活干了很多年,手艺不错。但是正如老刘所说:“我刻了一辈子的碑,但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亲手给自己的女儿刻碑!” 一行浑浊的老泪滴落在墓碑上面,老刘紧咬着嘴唇,双眼通红,不停地挥舞着石锤,墓碑上火星四溅,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老刘把他心中的所有痛苦全都发泄在这块墓碑上面。 “萧九,关于婉莹的事情,刚刚磊子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她不是被洞神带走的,她是被人害死?”老刘抹了把眼泪,抬头望着我。我点点头:“是的!害死他的是一个百年前的江湖余孽,他是蛊门老祖,生平作恶多端,后来被各大门派围剿,跳崖未死,藏身在山洞里面,利用落花洞女的传说,引诱少女入洞,然后将其秘密杀害,炼制 邪术!我和磊子去找婉莹尸体的时候,也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扑通! 老刘丢下石锤,对着我和磊子连连磕头。 “刘叔,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和磊子赶紧上去搀扶着老刘。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婉莹所做的一切!”老刘满脸泪水,一个劲地跟我们道谢。 “刘叔,言重了,快起来,你别这样!”我们把老刘扶到边上,磊子给他递上一支烟,老刘抽了几口烟,情绪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无疑是世上最悲伤的事情。 我能理解老刘的心情,刘婉莹的死,就像是在他的心头剜掉了一块肉。 原本刘婉莹成为落花洞女,老刘就已经相当悲伤,现在听说女儿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心头的悲愤顿时如泉水般喷涌,激动的连身体都在颤抖。 “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啊!”老刘絮絮叨叨地反复叨念,作为父亲,是他亲手把女儿送入山洞的,这让老刘的心中充满悔恨和自责。“刘叔,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即使你不把婉莹送入山洞,婉莹也逃不脱蛊门老祖的魔爪,因为她中了蛊门老祖的幻蛊,就算没有你们的送亲,她最终也会走进山洞的!”我试着安慰老刘,这样能让他的心里 好过一些。 老刘突然站起身,默不作声地拾起石锤,就要往院门外面走去。 我和磊子见势不妙,赶紧拦着老刘:“刘叔,你这是要干啥?” 老刘的脸上闪烁着冰冷的杀意,他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我要去后山山洞,我要去找害死婉莹的凶手拼命!” “刘叔,你冷静点!”我和磊子一左一右,紧紧拽着老刘的胳膊。 “你不能去刘叔,你不可能是蛊门老祖的对手,去了只会送死而已!”我说。 “就算是死,我也要为婉莹讨回公道!”老刘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有些失去理智了。 “你若死了,你的媳妇谁来照顾?难道你让她一个人守活寡吗?”就在我们和老刘拉扯的时候,马村长和陈秀才来到刘家院门口。 老刘看见马村长和陈秀才,跑过去就跪在地上,冲着马村长和陈秀才磕头:“村长,秀才爷,我家婉莹死得这么惨,你们一定要想办法,铲除山洞里的凶手啊!” 陈秀才伸手抓住老刘的胳膊,也不见他发力,轻易就把老刘提了起来:“起来吧,老刘,这件事情我和马村长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呀!”马村长点头说道:“我刚才已经和秀才爷商量了对付凶手的方案,你先冷静一点,我这边着手去准备方案,你这边好好把婉莹给安葬了!还有,关于婉莹的葬礼可以公开举行,回头我就会召开村民 大会,揭穿‘落花洞女’的真正面目!” 马村长安慰片刻之后,率先离开,去准备召开村民大会。 我问陈秀才:“师父,你和马村长商量出什么法子,准备怎么对付蛊门老祖?” 陈秀才捋了捋胡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封洞!” 我微微一怔:“封洞?!”陈秀才点点头:“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够对付蛊门老祖,其他人去不是白白送死?所以为了避免跟蛊门老祖交手,我们决定调集一批人马,炸山封洞!蛊门老祖不是喜欢待在洞里作恶吗,那就将他永远封死在 山洞里面,不再让他出来害人!” 我竖起大拇指:“师父,还是你厉害,这果然是个好点子!” 傍晚的时候,棺材回来了,一副崭新的黑漆棺材,还散发着老大一股油漆味。磊子叫来老黄他们一众抬棺匠来帮忙,这次的葬礼我们没有收老刘一分钱,全是免费为他做的,这也算是磊子一点小小的心意。老刘几次要给钱,都被磊子拒绝了,老刘急了:“磊子,就算你不收钱,我也 得付其他人的工钱啊?” 老黄插嘴道:“不用了老刘,磊子已经跟我们说明了情况,磊子是我们的兄弟,这点忙我们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只需准备一桌酒菜,简单招待下干活的兄弟们就行了!” 入棺之前,我还是按照惯例,替刘婉莹全身检查一遍,又用她的生辰八字对了下时辰,确定在明天正午的时候入土下葬。因为刘婉莹的尸体之前已经在山洞里停置了好几天,不适宜久放,以免尸体腐烂。 烧纸上香,一整套仪式走完以后,老刘夫妇邀请我们入席。刚落座,马村长也来了,他告诉我们,下午召开村民大会,广大村民在听说刘婉莹的事情以后,义愤填膺,群情激奋,村民们决定,明天就进山封洞,决不再让蛊门老祖出来害人。 第五十三章 开阳扇 一夜无话。 磊子守着棺材坐了一夜。 我们知道他的心事,也没有去打扰他。 我跟陈秀才说童瞳可能被蛊门老祖打伤了,陈秀才说不碍事的,鬼体有自愈的能力,只要没有灰飞烟灭,让童瞳休息一段时间,他自然又能好起来。 昨夜跟蛊门老祖一场激战,我也是累了,喝了点酒回到家早早休息,天一亮就赶到老刘家,准备刘婉莹葬礼的事情。 磊子的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根油条:“吃点吧,身体要紧!” 磊子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接过油条咬了两口:“放心吧九伢子,我没事的,只要把婉莹好好安葬了,我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很多困难也是需要自己去克服的。 早上十点多,就到了出棺的时间,因为正午要下葬,所以提前一个时辰出发,还得走一段山路,还要挖坟立碑,需要花费些时间。 磊子将一只瓷碗摔碎在地上,然后招呼老黄他们,四人合力抬起龙棺,缓缓出了院门。 这次只是一个单人小棺材,所以只需四名抬棺匠就足够了。 出棺以后,几乎就没有赶尸匠什么事情了,老刘两口子抱着刘婉莹的黑白照片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一路哭哭啼啼,尤其是老刘媳妇,哭得那叫一个撕心离肺。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刘婉莹成为落花洞女之后,老刘两口子一直憋着心里的悲伤,都不敢放声大哭。憋了这么多天,现在也是需要释放情绪的时候了。 老刘两口子后面跟着抬棺的队伍,我和陈秀才以及马村长,还有一些亲朋好友跟在棺材后面,每个人的臂膀上都缠着黑纱布,别着小白花。 出了院门,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送葬队伍蜿蜒出村,往山里走去。 老刘家在山里有块地,那里算是刘氏家族的祖坟,因为刘家世代都是碑匠,经常需要进山开采石料,久而久之,那个开采石料的山谷,就成了刘家的坟地。 一行人来到山谷,磊子找来两块大石头,将棺材架在石头上面,不让棺材沾地,然后跟老黄他们一起,开始动手挖坑。 这是一个U字形状的山谷,三面环山,前面一条山涧蜿蜒而过,风水还算不错,在风水学里面叫做“开阳扇”,埋在这里能够庇佑后世恩泽。大概也是出于这种原因,所以刘家祖先才把坟地选在这里。 山谷里面立着大大小小几十块墓碑,全是刘家宗祠人,农村里对碑匠还是相当尊敬的,趁着磊子他们在挖坑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都给刘家的其他先辈上了炷香。 很块,坑挖好了,磊子满脸是土的爬出来,问我时间。 我示意他时辰已经到了,可以下葬。 所有送葬的人都对着棺材再次鞠了一躬,下葬之前,磊子喊了声等等,然后推开棺盖,把那块红盖头轻轻放入棺材里面,盖住了刘婉莹的脸颊,这才封棺下葬。 葬礼进行的很顺利,在封土的时候,天空还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 老刘跪下向送葬的人叩首致谢,下葬的时候如果飘落小雨,我们普遍认为这是一种好兆头,说明死者安心下葬,而且对送葬的人表示感谢。 老刘亲手在坟前立上自己雕刻的墓碑,碑文字体苍劲有力,但又像刀子般穿透人心,上面写着“爱女婉莹之墓”,下面刻着几行小字,有父母的名字,出人意外的竟然还有磊子的名字,石磊! “刘叔,你这是……”磊子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也是惊诧不已,要知道,通常只有直系亲属,才有资格铭刻姓名在死者的墓碑上面。老刘抚摸着墓碑说:“磊子,别说了,叔明白!这次若不是你挺身而出,婉莹哪里现在能够安然的躺在这里,她只能在冰冷的山洞里慢慢腐烂,变成一堆枯骨!这次若不是你冒着性命危险揭穿落花洞女的秘 密,谁也不会知道蛊门老祖的存在!可以说,你不仅是帮助了婉莹,还帮助了更多更多的人,我相信婉莹的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的!你是他的恩人,你的名字绝对有资格出现在她的墓碑上!” 磊子感动的红了眼眶,他知道,这是一个质朴的碑匠,对他最大最好的感谢。 最后,磊子亲手在坟头插上一个招魂幡,白色的纸条在风中哗啦啦作响。 这东西有的地方叫“清明吊子”,有的地方叫“标坟钱”,各地叫法不甚相同,不过作用是一样的,都是用来安抚魂灵的。 送葬人员依次上完香,鞭炮声再次响起,细雨纷飞中,刘婉莹的尸骸几经周折,终于得以安葬。 我看见磊子微微扬起嘴角,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他能够为刘婉莹做的所有事情。 送葬队伍离开之后,并没有立马回村,而是择路去了后山山洞。 今天,在马村长和陈秀才的带领下,水洼村的老百姓要干一件大事,那就是封洞!其实封洞这个想法,之前也有人想到过,但是都不敢提出来呀,那时候人们还信奉山洞里有洞神呢,谁也不敢得罪洞神。而现在,村民们已经知晓洞中真相,也知道所谓的洞神根本就是个狗屁,所以封洞 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我们抵挡后山山洞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村民。 为了封住山洞,马村长还专门找回了一个包工头,那个包工头带了个小团队,专门在外面搞爆破的,听说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工钱,带队赶回来帮忙。 包工头过来跟马村长汇报,洞眼已经打好,雷管也已经安放完毕,只需等村长下令。 马村长点点头,带领大家退到安全范围,然后下达爆破指令。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山体都跟着摇晃了几下,山上的大石头如同雪球般滚落下来,稀里哗啦一阵,扬起漫天的烟尘,很快就在洞口堆积成了一座石头山,把那个吃人的洞口封堵得严严实实。 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声,长期以来,纠缠着附近村民的噩梦终于到此结束。 “秀才爷,你看怎样?”马村长问。 陈秀才捋着胡子说:“很好!如此一来,蛊门老祖便再也没法害人了!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残忍,不过对付蛊门老祖那样的畜生,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我和磊子激动地握了握手,心中出了口恶气,也算是为婉莹报了大仇! 回到水洼村,按照惯例,刘家要招待送葬的人吃饭。 院子里摆了四五桌,老刘也亲自做陪,跟我们一一敬酒,向我们表示谢意。 席间,马村长做了总结发言:“这件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婉莹也好好的走了,生活还是要继续,该面对的现实终究要面对,该迈过去的坎还得迈过去!”也许是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所以相比前两天而言,大家的心里要好过许多,就连磊子,也表现得轻松了不少,至少也没有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毕竟,就像马村长所说的,生活还得继续,走 的人已经走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这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马村长不胜酒力,早已经被人送回去睡了。 最后桌上只剩下几个人,我,磊子,老黄,陈秀才,以及老刘。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不知怎么就说到刻碑这个话题上,说着说着,老刘忽然一拍大腿:“说到这里我才想起,前几天刻碑,我碰上一件稀奇事儿!” 大家都喝到兴头上,于是让老刘讲讲,到底碰上了什么稀奇事儿。 老刘喝了口酒:“差不多十天半月之前,住在咱们村北面的那个杜老太太过世了,这事儿你们不知道吧?” “什么?杜老太太死了?!”我大吃一惊,随即心中涌起阵阵难过。 “咋的?你认识这个杜老太太?”磊子看我的表情,以为我跟杜老太太很熟悉。 其实吧,我跟杜老太太并不算熟,只是这杜老太太,在咱们水洼村,是一个响当当的名人。 但是,她出名并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她是因为自身的悲惨而出名的。 换句话说,杜老太太是个非常苦命的人。据说杜老太太当年是被土匪抢到这里来的,后来生了急病,就被匪帮给扔了,结果被当地的一个猎户所救,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这场病夺走她的大部分记忆力,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自 己姓杜,所以打从我记事起,后来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杜大娘,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六七十岁了吧!杜大娘的老伴死得早,是山林里打猎被野猪咬死的,死的很惨。杜大娘这辈子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儿子前些年患病死了,二女儿从小就被人拐走了,杳无音讯,只剩下最小的三儿子还健在。 第五十四章 碑文血字 俗话说“养儿防老”,但是这句话在杜大娘的身上却完全成了一句反话。 杜大娘这一生已经足够悲苦,偏偏这个三儿子,却还不是个东西。 三儿子从小被溺爱惯了,长大后游手好闲,什么活路都不干,农村里常干的脏活累活对于他来说,就像要他的命一样,成天不是躺在家里睡大觉,就是到处瞎逛,属于典型的社会闲散人员。更过分的是,这混蛋常年剥削母亲那点微薄的生活薪资也就算了,非但不懂得感恩,反而还变本加厉,极尽剥削之能事,一旦杜大娘拿不出钱来,或者没有满足儿子的心意,就会遭到三儿子的虐待,甚至 有时候还会遭到谩骂和殴打。有好几次都惊动了村委会,是马村长带人出面制止三儿子的行为。我都亲眼见过一次,杜大娘满脸淤青,额角顶着一个大包,是她儿子用凳子砸的,她竟然还跪求村长不要报警,不要把她儿子抓起来,那个畜生一样的儿子抱着臂膀在边上不屑的冷笑,当时我都有种想冲 上去扇他两耳刮子的冲动。 但是清官难管家务事,虽然每次村委会都对三儿子进行过严厉的批评教育,但是回家过不了多久,三儿子照样死性不改,对着自己的母亲拳打脚踢,谁要是上去劝阻,他还要跟人干架。三儿子这个人,算是在水洼村最臭名昭著的一个人渣,大家背地里都喊他“杜报应”,意思是这个孽障是杜十娘前世种下的报应。那个三儿子知道大家都在背后这样骂他,却依然我行我素,一点也不觉得羞 耻,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是村里长辈常常提起的反面教材,村里一些小孩碰见他,都要在背地里吐他的口水。 百善孝为先,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那他压根就不能称作人,骂他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至少畜生还懂得哺育之恩。对于杜大娘,村里人也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也明白杜大娘的感受,家里人都死了,一辈子命运这么悲伤,所以她把所有的宠溺都给了这个最小的三儿子,哪怕三儿 子百般的虐待殴打她,她还是要默默地承受。但是,悲催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个三儿子不知从哪里带回一个女人,听村里的风言风语说,这女人以前是在窑子里上班的,靠卖肉为生,也是个好吃懒惰之徒,跟那杜报应可谓是臭味相投,两人还结成了 夫妻。那女人助纣为虐,成为三儿子的帮凶,两人一起剥削虐待杜大娘,杜大娘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马村长都亲自上门对其说教,但是这女人是个十足的泼妇,拿着叉头扫把将马村长赶出家门,所以杜大娘这一家人,算是在水洼村出了名。 之前我还见过杜大娘背着背篓到镇上去卖菜,怎么这就过世了呢? “杜老太是怎么死的?”我问老刘。 老刘说:“不知道,听那杜报应说是病死的,突发疾病,一觉就没醒过来!” 陈秀才也叹了口气:“那个杜老太,没事儿偶尔会来山神庙拜拜,上两炷香,每次来都给她的儿子祈福,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磊子冷笑道:“听你们这么说,这个杜报应,这次能给他母亲买一块墓碑,都是大发善心,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可不是嘛!”老刘说:“以我对杜报应的了解,原本以为他会随便裹床席子,把杜老太的尸体扔到荒郊野外埋了便是,没想到还算最后有一点点良心,在他们屋后的山上给杜老太修了座坟,还立了块墓碑! 不过……稀奇事儿就发生在那块墓碑上!” “怎么?墓碑出了问题?”我好奇地问。 老刘说:“是这样的,那天杜报应找到我,告诉我杜老太死了,让我帮忙刻一个墓碑。他选了一个低价位的墓碑,不过我觉得杜老太挺可怜的,所以还是给她用的上等石料,却只收的是低等石料的钱。 墓碑刻好之后,我就到了杜家,杜报应带我到他们屋后的山上,让我把碑立在杜老太的坟前。杜报应交代我几句之后,还没等我立好碑,就急急忙忙的转身走了,只留下我在那里帮着善理后事。我立好碑,又把坟前的土帮忙填平,反正累活了半天,还给杜老太上了一炷香,后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块墓碑有些不太对劲,墓碑上面竟然渗出了奇怪的红水,如同血珠子一样,顺着碑文缓 缓淌落。 当时的景象非常诡异,我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我搞不明白那奇怪的红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碑文上的朱砂融化了?不可能呀,朱砂都刻进石头里面了,怎么可能融化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伸手摸了摸那些红水,感觉滑腻腻的,我又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红水,也不是什么红色颜料,是鲜血!我不会闻错的,因为血腥味非常的明显! 我当时就吓傻了,墓碑竟然在流血!你们见过这种怪事吗,流血的墓碑?墓碑里面居然会冒出鲜血?我凿了一辈子墓碑,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你们说怪不怪?” 听完老刘的讲述,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感觉不可思议,墓碑里怎么会流出鲜血? “老刘,你不是在天方夜谭吧?这事儿也太玄乎了吧?”磊子说。 老刘举起右手,吐着酒气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只可惜没有照相机,否则我一定把当时的场景拍下来!” “关于这件事情,你找过杜报应吗?”我问老刘。 老刘摇摇头,神色黯淡下来:“没有!我回来之后没有两天,我的女儿婉莹便出事了,这些天我全部的心思都在婉莹身上,若不是今天在这里喝酒,我几乎都快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师父,这件事情您怎么看?”我询问陈秀才。 老刘附和道:“是呀,秀才爷今天在这里,你见多识广,你来跟大伙说说,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秀才慢慢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墓碑流血,说明死者必有冤情,也许杜老太的死并不是他儿子说的那么简单,这背后很可能藏着隐情!” “师父,您的意思是,杜老太怨气不散?”我问。 陈秀才点点头:“杜老太的死因值得怀疑!” “我也觉得!”老刘说:“虽然杜老太活得很辛苦,但是她干了一辈子农活,身体一直都比较健朗,经常走几十里山路去镇上卖菜补贴家用,怎么突然就突发疾病死了呢?确实令人感到怀疑!” 我生气地撂下筷子:“如此说来,那个杜报应很可能在说谎了?他们对杜老太那么差,杜老太会不会是被杜报应两口子害死的?” “你的推测不无可能,但是这也只是推测,我们并没有证据!更何况,现在杜老太已经入土,我们更是没有任何的证据!”陈秀才说。 我的心里堵得慌,愤愤不平地说:“师父您说的确实是这个理,可是……可是明知道杜老太是冤死的,而且很有可能是被杜报应害死的,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让杜报应那两口子逍遥法外吗?”“妈拉个巴子!”磊子重重一拍桌子,把酒杯往桌上一怼,火爆子脾气腾地窜了起来:“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对付这种人渣,还用的着跟他客气吗?走!他住在哪里,带我去!老子直接上门,打得他满地找 牙,不怕他不吐出实情!” 磊子挽起袖子就要去干架,他也是一个好打不平的热血青年,最听不得这种事情。“如果你不怕蹲号子呢你大可以去找他,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的世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打他,他可以报警让警察抓你的!年轻人,做事能不能多动点脑子?”陈秀才一边训斥着磊子,一边给自己斟了杯 酒。 磊子一脸郁闷地坐回凳子上:“那……那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法子对付他们了吗?”老黄插嘴道:“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开棺验尸!就像老刘说的,按照杜报应的性格,十有八。九是将杜老太的尸体弃置荒野的,但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将母亲厚葬了,他没把杜老太的尸体扔到野外,而且 又下葬的这么隐秘和匆忙,我严重怀疑他是做贼心虚,怕别人发现杜老太的真正死因!所以如果我们开棺验尸的话,一定能够查出杜老太的死因,还杜老太一个公道!”“开棺验尸?!”陈秀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老黄呀,你的推理和提议都是极好的,可是却不太现实,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谁有权利开棺验尸?死者为大,开棺验尸很多人认为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尤其是在湘西这一带,丧葬礼仪浓厚,开棺验尸被看做是非常恶劣的行径!再说了,这事儿要真是杜报应两口子干的,你认为他们会要我们开棺验尸吗?” 陈秀才的话句句在理,老黄的提议也被否决了,我们都有些沮丧,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半晌,陈秀才放下酒杯:“我这里有个法子,不过……” 第五十五章 观落阴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陈秀才提出有个法子,大家原本沮丧的心情一下子重新焕发希望,抢着问:“到底是什么法子?不过怎样?” 陈秀才吁了口气:“这个办法实行的难度很大,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法子,说给我们听听!”我问陈秀才。 陈秀才微微闭上眼睛,慢慢吐出三个字:“观落阴!” 观落阴?! 我们一脸困惑地看着陈秀才,不明白观落阴是什么意思。陈秀才耐心跟我们讲解说,观落阴是一种法术,由施法者引导当事人以灵魂出窍的方式,亲自下至地府,以了解自己的命运及与去世的人沟通,但由于个人之身、心、灵的问题,只有部分的人能成功。其 过程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当事人的灵魂就有可能被困在阴曹地府,无法返阳,从而断送性命。 我们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 “师父,这观落阴好像跟之前的入梦术差不多吧?”我问。 陈秀才神色肃穆地说:“表面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观落阴比入梦术凶险十倍百倍,入梦术只是进入梦境里面而已,而观落阴是会灵肉分离,真正下到阴曹地府去,这是极其冒险的一种行为!” 我猛地一拍大腿:“师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下到阴曹地府之后,就能见到杜老太太,直接向杜老太太询问,就能了解杜老太太的真正死因!” 陈秀才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没法从别的渠道探查出杜老太太的死亡真相,那就只有下地府去亲口问她喽!” “师父,我看这事儿要不让我去吧?”磊子自告奋勇,他的胆子确实够大,普通人听说要去阴曹地府都吓得不行,而磊子却是兴致勃勃,就像要去阴曹地府观光旅游似的,满脸兴奋。 “你?”陈秀才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行!你的命格根本不适合下去!你要知道,就算你能够成功返阳,你可能会害一场大病,也可能会缩短阳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啊?!”磊子张了张嘴巴,一听说要减少阳寿,这小子立马不干了,连连摆手道:“这么可怕?那我不去了!坚决不去了!人生短短数十载,还要让我少活几年,我可不干!” “秀才爷,那你看这观落阴的任务,谁最合适?”老刘问。 陈秀才的目光从我们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九伢子,你害怕吗?” 我可是陈秀才的嫡传弟子,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在外面自然是不能给师门丢脸的,所以我咬咬牙,大声说:“不怕!” 陈秀才颔首道:“九伢子,你的命格非常适合这次的任务,成功率会很高,而且返阳之后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太大的影响!”“好!我愿意听从师父的安排!既然师父这样说,那便由我去执行这次的观落阴任务,我一定会把杜老太太真正的死因找出来!”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陈秀才是我师父,我也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我对他 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陈秀才竖起手掌,面容严肃地说道:“慢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我希望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清楚!我只是说以你的命格,观落阴的成功率非常高,但是这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说得直接一点,百分之一的失败率也是存在的,万一你运气不好,就碰上那百分之一的失败率呢?到时候你可能连小命都没有了,所以你一定要思量清楚!说句不好听的,你跟杜老太太非亲非故,你真的愿意搏上 性命,为她讨回公道吗?” 众人都沉默了,是呀,说到底,我们只是一群善良的吃瓜群众而已,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真的有必要拼上性命吗? 其他人都看着我,毕竟最后还是得我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磊子递给我一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这件事情太危险,让我不要去。 其实,即使我不答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并不是懦弱和自私。 但是,我在思忖了一分钟以后,还是给了陈秀才一个肯定的答案:“师父,我去!” 磊子一听这话,有些急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真的想好了吗?”陈秀才再一次跟我确定。 我坚定地点点头:“是的,师父,我想好!”“哎,慢着慢着!”磊子按耐不住,跳出来阻拦我,对陈秀才笑嘻嘻地说道:“师父,这样吧,我看九伢子今晚也是酒喝多了,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现在脑子犯迷糊呢,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样吧, 我带他回去先睡一觉,明早起来再给你答复!” 说到这里,磊子伸手来拽我:“九伢子,你小子喝醉啦,走,回去我帮你醒醒酒!” “磊子!”我按住磊子的胳膊,沉声说道:“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这次的观落阴,我去定了!” “你……”磊子讪讪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好!”陈秀才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萧九,为师尊重你的决定!不管怎样,我都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我嗯了一声,心情很平静。 陈秀才饮尽最后一口白酒,起身告辞道:“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晚子时来山神庙找我,我给你施法!” 我应了一声,陈秀才拂袖起身,晃晃悠悠走出刘家院门。陈秀才这一走,磊子就忍不住对我发作:“九伢子,你脑子没发烧吧?你在那里充什么英雄好汉?是,我承认杜老太太命运悲惨,对此我也深表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你跟她非亲非故的,有必要冒着性 命危险去办这事儿吗?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闪失,谁又来同情你呢?” 是呀,谁又来同情我呢? 磊子这话说得话糙理不糙。 我笑了笑,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老刘看着我,有些自责地说:“哎,九伢子,都怪我这破嘴,要不是我提起杜老太太的事情,你也不至于……”“刘叔!”我竖起手掌,打断老刘的话茬:“刘叔,你无需多说,这事儿是我自己的决定,跟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什么大情怀,但是我觉得,干我们这一行,难道仅仅真的只是赶尸 赚钱吗?我们需要去了解尸体背后的故事,如果我明知道一个人死的有问题,而我却视而不见,很抱歉,我做不到!”说到这里,我转头看着磊子:“举个例子,就拿磊子你来说吧,为了解开婉莹死因的谜团,你不也是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吗?当然,一方面是出于情感,而另一方面,我想你也是出于一种正义,一种良知! ” 沉默半晌,老黄第一个发声,大叫一声:“好!” 然后老黄自己斟上一杯酒:“就冲九爷这份品性,我老黄没有看错人!这一杯是我敬你的,别的不多说,下到阴曹地府自己多多小心,我老黄等着你回来喝酒!” 桌上的酒终于被我们清理完毕,我们相互告辞回家。 回去的路上,磊子打着酒嗝对我说:“九伢子,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特傻逼!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特牛逼!” “那我到底是傻逼还是牛逼?”我问。 磊子揽着我的肩膀,酒气喷在我的脸上:“别他妈瞎逼逼了,哥醉了,回家睡觉吧!” 我们也确实困了,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落西山。 爬起来吃了晚饭,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焦急地等待子时的来临。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爸妈早已经卧床休息,我和磊子偷偷溜出院门,快步来到山神庙。 山神庙里,陈秀才已经布置好了一个施法的道场。 眼前的景象有些悚然,也有些壮观,陈秀才用九十九根粗壮的白蜡烛,摆出一个阴阳太极的法阵,法阵中央铺着一床草席,待会儿我会躺在那床草席上面。 九十九根白色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把山神庙映照得亮堂堂的。 法阵外面,摆放着一张红木案台,案台上放着黄纸、符水、纸人之类的东西,然后左右两边各自立着一面招魂幡,一面是白色的,一面是黑色的,就像两个肃穆的卫兵。 这一切的布置让山神庙显得诡秘森森,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老黄和老刘也相约而至,他们是专程来给我加油鼓劲的,为的就是亲眼看我安安全全的从地府归来,这让我很是感动,心中又充满了一些力量。 “九伢子,你过来!”陈秀才招呼我过去,递给我一套衣服:“你把这套衣服换上!”我接过衣服,感觉质地很轻,拆开一看,不由得傻眼了,竟然是一套纸糊的黑色寿衣! 第五十六章 下阴 虽然一个大活人穿上寿衣的感觉怪怪的,但我还是依照陈秀才的吩咐,换上这套寿衣,不知道是夜晚气温低还是心理原因,换上寿衣之后我总觉得凉飕飕的,一股子阴气老往颈窝里钻。 陈秀才递给我一个冰冷的物件:“把这个东西带上,碰上地府阴差询问你的身份,只要你出示这个东西,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我摊开掌心,发现是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约莫掌心大小,黑沉沉的,好像是玄铁打造的,托在掌心并不会感觉到太大的重量,但是有些阴冷,就像托着一块寒冰。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陈秀才告诉我:“这是赶尸一门的令牌,说白了就是赶尸人身份的象征,跟你读书的时候佩戴校牌是一个道理。因为赶尸人经常行走于阴阳两界,所以跟地府也有不少关系,你把这块赶尸令带在身上,基本 不会有人刁难你,也算是你在阴曹地府的一块护身符吧!” “谢谢师父!”我小心翼翼收起赶尸令,这么重要的护身符,我可不能弄丢了,相当于这是我保命的法宝。 揣好赶尸令,我问陈秀才:“师父,下了地府之后,我要去哪里寻找杜老太太呢?”陈秀才说:“到了阴曹地府,你不要到处乱跑,以免招惹不必要的事端!你随便找个阴差给你指下路,杜老太太应该还在阴间监狱里面,等待阎王爷的发落!所以你要去的地方,是阴间监狱,你直接去那里 就行,切忌到处乱逛!” “阴间监狱?杜老太太为什么会在牢里?”我疑惑地问。陈秀才说:“阴间监狱跟阳世的监狱不同,并不是犯了事的人才会进监狱,人死之后,下到地府都会先行收押,然后等待判官审判生前的所作所为,最后阎王爷才会审批发落。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会在七七 四十九天,现在杜老太太也就死了十天半月,一定还在阴间监狱里面!” 原来是这样,不入这一行,我完全不知道阴间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以前只是听过阴间各种各样的传说,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真正会下到阴间去,此时此刻的心情还真是有些复杂,有激动,也有紧张,希望这是一次顺利的地府之行吧! “对了,这些金元宝和冥币一定要带上!” 陈秀才递给我两盒金元宝,还有厚厚一沓冥币:“阴间跟阳世一样,有钱好办事,你懂得,碰上地府阴差,给几个买路钱,知道吗?” 我接过金元宝和冥币,有些不放心:“师父,这些东西都是纸做的,会不会不管用啊?” 陈秀才捋着胡子笑了笑:“这些东西也许在阳世不管用,但是到了阴间,却是实打实的财富呢,你放一万个心!”我找来一个小包,把这些东西都装在包里,然后按照陈秀才的指示,走到法阵中央,躺在那床草席上面,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潮起伏。再过片刻,我就看不见阳世的夜空了,我将去往一个陌生的阴间 世界。 “准备好了吗?”陈秀才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陈秀才把那碗符水端给我,让我喝下:“观落阴,民间通俗一点的叫法是‘下阴’,因为是下到阴曹地府去,所以是下阴!” 然后陈秀才叮嘱我,待会儿一定要放松身心,把自己的精神放置在空灵的状态,因为下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我的灵魂和肉体分离,把我的灵魂送到阴曹地府去。 陈秀才说:“这碗符水能够迅速让你进入精神空灵的状态,喝了它!” 我点点头,双手接过那碗符水。 磊子吐了吐舌头:“实话讲,我都有些害怕了,幸好我的命格不符合!九伢子,你自己小心啊,我们等着你回来吃早饭呢!” 陈秀才说:“九伢子,你记着,下去之后抓紧时间办事,下阴的时间越短越好,当然最迟要赶在鸡鸣之前回来,记清楚了吗?”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将碗里的符水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在草席上躺了下来。 这个时候,陈秀才示意磊子,老黄还有老刘三人退到边上,不要做声,静静地看着就好,然后陈秀才摇晃着黄澄澄的引尸铃开始做法。陈秀才踩着奇怪的步伐,绕着九十九根蜡烛组成的法阵转圈,一边走一边摇晃着铜铃,叮叮当,叮叮当,同时嘴里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声音低沉,如同梦吟:“天凄凄,地惶惶……十万阎罗上殿堂… …地府大门速速开……阴阳两界任我行……” 陈秀才的声音就像催眠一样,听着他的咒语声,困意渐渐翻涌而起,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就像灌了铅一样,已经睁不开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符水里面下了药,还是陈秀才的咒语起了作用,反正我知道我自己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但是此时的感觉非常奇怪,我即使闭着眼睛,周围的一切景象都能映入我的脑海,我看得很清楚 。陈秀才绕着法阵足足走了七七四十九圈,每走一圈,地上的蜡烛就熄灭一支,蹿腾起一缕青烟,四十九圈走完,四十九根蜡烛全部熄灭,陈秀才的脸上也已经挂满汗珠子,一颗一颗的,跟豆子似的,看来 这观落阴的法术确实不易,耗费了陈秀才大量元神。 陈秀才退回到案台前面,一把抓起案台上的那个小纸人,迅速咬破手指,用沾血的食指在纸人的背后,飞快地写下我的生辰八字。 陈秀才长袖一甩,面前的火盆子腾地一下燃烧起来,那个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小纸人被他丢入火盆里面,烧得劈啪作响,迅速燃烧成灰烬。当小纸人燃烧成灰烬之后,我竟然感觉到自己身体蓦地一冷,一股阴寒之气从我的天门穴进入,沿着奇经八脉迅速传遍全身,我浑身上下如坠冰窖,居然连一丝温度都没有了,冷冰冰的,就像一具僵硬的 尸体。 脑海里冒出“尸体”这个念头,心中还是掠过一丝害怕,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如果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没法形容。 陈秀才抓起一把黄纸,凌空抛洒出去,那些黄纸在空中燃烧起来,竟然变成一盏又一盏的幽冥灯笼,泛着诡异的幽绿色,看上去就像是飘浮在半空中的鬼火。 一时间,山神庙里阴风大作,案台两边的招魂幡被吹得猎猎作响。 陈秀才的须眉白发也向后飞了起来,他紧咬着嘴唇,表情分外凝重。 叮叮当!叮叮当! 陈秀才拼命摇晃着手中的铜铃,脸颊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他越摇越快,越摇越快,那铃铛声也是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刺耳 两行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两旁,缓缓滚落下来。 砰! 突然,陈秀才翻转手腕,将铜铃重重地扣在案台上,两旁的招魂幡一下子飞扬起来,泛起奇异的光亮。 陈秀才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畔,我很清楚地听见他对我说:“九伢子,地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别再睡了,赶紧起来!” 起来?! 我怔了怔,随即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起身,我立马就吓懵逼了,我明明看见自己站起来,但为什么我还是躺在草席上面,双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胸前,脸上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表情。 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傻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自己,脑袋一阵阵发晕。陈秀才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别发呆了,地上的是你的肉体,现在我已经将你的肉体和灵魂分离,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的灵魂站起来了,你的肉体还在地上躺着,没什么好害怕的,等你从阴曹地府回 来,灵魂归体,肉体自然能够苏醒过来!” 我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师父,地府大门在哪里?”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山神庙里面,四周已经飘起了黑色的浓雾,已经看不见陈秀才,以及磊子他们的身影了。 陈秀才的声音从浓雾里传来:“你的脚下就是通往地府的阴阳路,只要打开山神庙的大门,你就能前往阴曹地府了,快去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全靠你自己了!” 陈秀才的声音消失了,我孤零零地站在浓雾里面。 我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只见脚下果真出现了一条泛着绿光的道路,这条道路从我脚下一直通往山神庙门口。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走吧! 我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加油,然后沿着阴阳路一直走到山神庙门口。 我伸出双手,缓缓按在门板上面,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跳得飞快。 推开山神庙的大门,真的就能进入阴曹地府了吗? 我在门口呆立了几秒,终于,深吸一口气,双手发力,山神庙的大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慢慢朝着两边开启。地府,我来啦! 第五十七章 枉死城 木门开启,我向外迈出了脚步。 之前我试想过很多次关于阴曹地府的景象,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所谓的阴曹地府,跟我们阳世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外面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阴暗小巷,巷子的墙头上挂着幽绿色的灯笼,诡异的光亮笼罩着我,黑色的迷雾在小巷里悠悠飘荡,街上十分安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不,应该说,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我回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刚才还在身后的山神庙已经不见了,这里就是一条小巷子,根本就没有山神庙。 我摇摇头,暗道怪哉,信步走出巷子。 刚刚走出巷子,就听见刹车声响,一辆计程车停在我面前。 车窗摇下,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他冲我喊:“兄弟,要坐车不?” 我心想奇了,这地府还有计程车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尝尝新鲜,看地府的计程车有何不同。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发现车里的内饰跟阳世的出租车没有什么区别。 “兄弟,去哪呢?”司机问我。 “去阴间监狱!”我对司机说。 司机应了一声,把计程车开得飞快,窗外掠过地府的风景。 我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地府其实没有太大的不同,除了显得昏暗一点,这里一样有街道,有各式各样的建筑,完全就是一座城市,根本不是想象中那样恐怖。 计程车司机是个话唠,他自称姓周,一边开车一边问我:“兄弟,第一次来地府吧?” 我哑然失笑,我他妈当然是第一次来地府。 司机说:“一看你就是阳寿未尽,因为死了的人来到地府,都是被阴差带来的,会直接押送到监狱里去,不能像你一样的四处游荡!” 不等我说话,司机又问:“你来地府做什么?出差?旅游?还是公干?” 这个司机说话还挺幽默的,有人来地府出差的吗?还有人在地府旅游的吗?司机看出我的疑虑,打了个哈哈:“兄弟,你还别不相信,我见过的客人不少,有来出差的,有来探亲的,还有为了找刺激,组团来地府旅游观光的!哎,你看前面那群人,那不就是来地府游玩的观光客吗 ?” 我抬头看向前方,只见街道边上果然出现影影绰绰十多个人影,人群中有个拿着旗帜的导游,正在招呼这些人影,陆续登上停靠在街边的一辆大巴车。 我暗暗吃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尼玛,竟然还真有人到地府旅游的?! 司机说:“现在社会发展迅速,很多人也随之暴富,那些有钱人吃喝玩乐什么都尝试过了,也想尝点新鲜,所以前来地府游玩的人越来越多!” 我忍不住嘟囔道:“我真不明白这些有钱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地府有什么好玩的?” 司机说:“嘿,你就不知道了吧,地府可以游玩的景点实在是太多了,比如望乡台、奈何桥、血河、三生石,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景点嘛!” 我笑了笑,感觉荒诞无比,却也觉得十分有趣,于是跟那司机攀谈起来。 “师傅,你……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呀,是怎么来到地府的?”我问司机。司机点燃一支烟,悠悠说道:“我来地府都好几年了!以前我在阳世的时候,是开赛车的,你知道的赛车吧,我是一个赛车手!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自以为自己牛逼的很,跟人去盘山公路飙车,结果赛车 失控,翻滚着坠下山崖,结果……自然就到地府报到了……” 说到这里,司机诡秘地一笑:“别害怕,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后视镜里面,突然倒映出司机的真面目,满脸是血,插着碎玻璃,身体黑得跟焦炭似的,还在冒烟,突如其来的骇人模样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很快,司机的模样恢复了正常。 “你……你死得可真有些惨……”我心有余悸地说。 “可不是嘛!”司机吐着烟圈说:“赛车翻滚坠崖,碎玻璃扎得我满脸都是,后来车体还发生爆炸,燃起熊熊大火,我被困在变形的车体里面,自然被烧成了焦炭!” 跟计程车司机胡侃了一会儿,计程车停了下来,司机指着前方说:“兄弟,监狱到了!” 计程车上竟然还有计价器,没想到地府竟然也搞得这么规范。 这时候,陈秀才给我的冥币就算派上用场了,我按照计价器上面的价格,抽出两张冥币递了过去,司机高兴地接过,然后留了张名片给我:“要回去的时候就叫我,我可以提供上门接客的服务!” 下了计程车,我一眼就看见传说中的阴间监狱。 这座监狱在地府绝对是一个重量级的存在,每年这里都要接收数以万计死亡的人,监狱的规模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可以这样说,在阳世,绝对没有任何一座监狱,能够像阴间监狱一样的庞大宏伟。 是的,我只能用宏伟来形容这座监狱。 整座监狱就像一座巨大的古城,建筑风格古色古香,却又显得庄严神圣,让我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感。监狱呈一个长方形,四周修建着高耸入云的古城墙,光是那城墙就有数十米高,固若金汤,气势恢宏。 我怀着敬畏的心情,走到监狱大门口,监狱大门上挂着一横匾,上书“枉死城”三个大字,原来阴间监狱在地府的名字叫做枉死城。 城门口站着几个神情肃穆的哨兵,戒备森严,看上去跟常人无疑,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青面獠牙。 一个哨兵拦住我的去路,要我出示证件。 我把那块赶尸令递给哨兵,同时在赶尸令下面藏了一块金元宝。 哨兵接过赶尸令,毫不客气地顺带把金元宝收入囊中,对我的态度立刻变得友好起来:“原来是赶尸门的,怎么?下来办事?” 我笑了笑:“探亲,看望一个亲戚!” 哨兵招呼我过去:“来,你要看望的亲戚叫什么名字,到这边登个记!” 登记完毕,哨兵打开城门放我进去,有狱卒来接应我,我刚刚已经查到,杜老太所在的监舍在第七区。 枉死城里面共有十八座监区,占地面积非常大。 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装备精良,荷枪实弹的狱卒在巡逻守卫。 狱卒带着我穿过重重铁闸,终于抵达第七监区。 我谢过狱卒,同样打赏他一块金元宝,狱卒欢天喜地的接过。 我心中暗道:“原来行贿这种手段,在地府同样管用,而且地府的贪腐之风,比阳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走进第七监区,见过第七监区的监狱长,然后又有狱卒带我走进监舍。这里的监舍比阳世的监舍更加阴冷,顺着长长的走廊走下去,两边都是笼子一样的监舍,一间挨着一间,每间监舍里面都有人。这些人千奇百怪,好多都还保持着之前的死状,我看见一个没有脑袋的女人 在监舍里走来走去,还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贴在监舍门口,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我,忽然咧嘴一笑,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就滚落下来,惊出我一身冷汗。 狱卒带着我在一间监舍门口停下:“你要找的人是她吗?” 我透过监舍往里看去,一眼就看见杜老太,她神情呆滞地坐在角落里,不哭也不闹。 我冲狱卒点点头,狱卒给我开启监舍铁门,我照例打赏了狱卒一个金元宝。 “你是谁?”杜老太听见脚步声,抬头看着我,浑浊的眼眶里露出一丝疑惑。 “杜大娘,我是萧九,跟你同住在水洼村的萧九,他们都叫我九伢子!”我跟杜老太介绍自己。 杜老太哦了一声:“萧九?有点印象!你怎么也来到了枉死城?看你年纪轻轻的,难道你也……” 我摆摆手:“我没有死,我是专程到地府来看望你的!” “看我?”杜老太一脸的将信将疑:“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也不是特别熟,你来看我做什么?” 我在杜老太面前坐下,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来呢,主要是来调查一件事情,希望你能配合我!” “调查什么事情?”杜老太小声问。 “调查你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指着杜老太,一字一顿地说。 杜老太颤抖了一下:“你来询问我的死因?” “对!”我点点头,诚恳地说:“你死之后,怨气不散,我们发现了流血的墓碑,知道你的死可能另有隐情,但我们又没法开棺验尸,所以只好用这种观落阴的方法找到你,向你亲口询问!” “真……真的吗?你们真的看见了我的冤情?真的能够帮助我?”杜老太听说我们是来调查她的真正死因,情绪立马变得激动起来。“当然!”我颔首道:“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地府找你,就是为了替你洗清冤情,所以我希望你一五一十,实事求是的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五十八章 死亡真相 “被我儿子和儿媳联手害死的!” 杜老太低下头,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虽然我的心里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这话亲口从杜老太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感到非常的震撼。 “他们是怎么害死你的?”我问。 杜老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一辈子所遭受的苦,全都融化在这泪水里面。杜老太哭得很厉害,很伤心,她抽泣着说:“我老伴死得早,只留下三个孩子,大儿子也过世了,女儿又被人拐走了,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和爱都寄托在老三的身上!家里虽然很穷,但不管他提出怎样的要 求,我都尽量满足他,可是……可是没有想到……我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 “狼?”我冷笑道:“说那老三是狼,都是侮辱了狼!我跟你说,其实吧,这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是你的宠溺害了他!” 杜老太低下头:“是呀!老三对我不好,经常打我骂我,甚至把我赶出家门,作为母亲,我都能忍!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亲手杀了我!呜呜呜……这份冤情,请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呀!” 我听得心里一阵阵刺痛,这是怎样的泯灭人性,才能冷酷的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啊! 我吁了口气:“放心吧,杜大娘,我这次来地府就是来查明你的死因,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你现在跟我说说,老三是怎样杀死你的?”杜老太抹了把血泪,向我哭诉道:“老三都已经三十出头的人,成天不务正业,不仅如此,自从找了那个姓胡的女人回来,还沾染上了赌博,两人经常出去赌钱,家里能卖的东西都被他们卖光了,甚至连我 老伴留下的十多块袁大头,都被他们拿去换了钱。那天他们赌博又输了钱,翻箱倒柜的找值钱的东西,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一个金镯子上面。我那个金镯子,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留给我的,后来我被匪帮抢走,那个金镯子成了我对父亲唯 一的念想,所以它对我非常的重要,这么几十年过来,哪怕日子过得再苦再累,我都没有想过变卖那个金镯子! 那个女人让我交出金镯子,我自然是不肯的,后来她就冲上来,一边骂我老不死的,一边抢夺我的金镯子,我誓死护着镯子不给她。这时候,老三冲上来,踹了我一脚,夺走了那个金镯子。 我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后脑不偏不倚,正好磕在桌角上,就这样……死了!” 见我没了声息,老三两口子也是慌了神,他们连夜在后山挖个坑,连棺材都没有打,就把我给埋了。 后来估计他们怕我冤魂不散,这才找到老刘师傅,让他打一块墓碑! 养儿如此,我真是很后悔,很伤心! 我已经对老三彻底绝望了,所以我今天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希望你们能够严惩他们,替我主持公道,我投胎转世之后,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说到这里,杜老太对着我跪倒在地,一个劲给我磕头。 我赶紧把杜老太搀扶起来,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临走之前,给她留了一沓冥币。 杜老太捧着厚厚的一沓冥币,双手一直在颤抖。 我握着杜老太如同树皮般苍老的手:“生前你没有享过福,过了一辈子苦日子,现在到了地府,这些钱你拿去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哦,不对,应该是享受鬼生!” 杜老太感激地看着我:“可是……可是这也太多了……” 我笑了笑:“地府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收下吧!再说了,这钱我带回去,也没有用啊!” 杜老太想了想,也就没有推辞,收下了冥币,毕竟我拿着冥币回阳世,也没可用之处。 杜老太再次对我磕头致谢,说我虽然不是她的亲儿子,但是比她的亲儿子对她还要亲。 我都离开了监舍,回头看去,杜老太仍然跪在地上。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地府,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终于明白,原来助人为乐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我也终于明白,我所作所为的真正意义!! 告别杜老太,没走几步,就听见隔壁监舍里传来阵阵惨叫,那叫声跟杀猪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探头往监舍里看去。 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蜷缩在角落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凌乱,模样狼狈,正在那里抱拳求饶。 在男人的面前站着一个道士,道士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来岁,长得轮廓分明,不算很帅,但是很有威严和气势,尤其是他的两道眉毛,那真是两道浓眉,就像是用毛笔画上去的一样。 惨叫声是那个男人发出来的,因为他正在遭受年轻道士的殴打。 年轻道士一连踹了他好几脚,愤愤地骂道:“你说不说?你他娘的到底说不说?”我不知道那个胖子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年轻道士是什么来头,我看那胖子被道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有些不忍,同时也有些生气,在我的印象中,道士都是谦谦君子,怎么这个年轻道士却像个流氓恶霸 ?而且在这监舍里公然打人,这里的狱卒怎么都不出面管一管呢? 当那道士又一次起脚的时候,我脱口叫道:“住手!”,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住脚!” 道士收回脚,抬头望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又是一脚踹在胖子的屁股上:“你今天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胖子抱着吃痛的屁股,在地上滚来滚去。 道士还要继续殴打,我确实是有些恼火了,推开铁门走进监舍,伸手拉住道士,怒吼道:“够了!” 道士转过头来,一脸不屑地看着我:“小子,混哪条道的,这没你的事,赶紧闪开!” 我正色道:“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你这样打他,他会死的!” 道士唰地拔出一把铁剑,架在胖子的脖子上:“我数三下,你再不交代,我就让你鬼头落地,你也别想去投胎转世了!” 我大惊失色,这还真是碰上了一个恶道士呀,他不仅打人,现在竟然还要杀人,这枉死城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啦? 那个胖子顿时就吓尿了,扑通跪下,跟道士捣蒜般的磕头:“我说!大哥!我说!我……我还有一些名牌手表,藏在我老祖宗的坟墓下面,就在距离我家六十公里外的乡下老家!” 道士呵呵笑道:“你个老小子,脑袋挺滑的嘛,居然把钱藏在老祖宗的屁股下面!你看看你,你要早吐露出来,也不用受那么多皮肉之苦了是吧!所以我说你这人就是贱!” 胖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贱!我最贱!我是贱人!” 道士收敛起笑容,口吻冰冷的威胁道:“你是知道我手段的,我跟你说,要是你敢骗我,我会很生气,我会直接来地府把你杀掉你的,你可明白?” 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明白!明白!当然明白!” 道士很满意这样的威慑效果:“那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没有骗我?” “没有呢!绝对不敢!绝对不敢!”胖子连连摆手。 道士伸了个懒腰,出口就是脏话:“累死老子了!” 不仅如此,道士竟然还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递给我一支:“小子,赶尸门的?” 我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道士努了努嘴巴,目光瞄向我的腰间,原来他是看见我挂在腰上的那块赶尸令。 道士伸出右手跟我握手:“太平道库俊威!你呢,叫什么名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见道士这么客气,我的火气也消了很多,我报上大名:“赶尸门,萧九!” “来这里办事?”道士问我。 我嗯了一声:“办点私事!” 库俊威的目光上下扫视我:“以你的道行,应该不是自己下来的吧?” 我笑了笑:“道行浅薄,是我师父送我下来的!” 库俊威也笑了:“不错,你师父是个高手,日后有机会去拜访拜访这位高人!” “兄弟,给支烟抽吧!”胖子向库俊威讨了一支烟。 库俊威告诉我,胖子姓张,生前是县里财政局的一把手,人称张局长,后来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结果被组织给灭了。 我疑惑地问:“那你刚才是在?” 库俊威冷笑道:“像这样的贪官,老奸巨猾,就算死了,他也不会把赃物全部吐出来的!那些赃物反正是收不回去了,我就来收喽!” 我撇撇嘴道:“你这样做好像也不太妥吧,这性质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强盗?!”虽然我用这样的词语形容库俊威,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嘿嘿一笑:“盗亦有道,就算是强盗,我也是一个侠盗!” 我不太喜欢库俊威这种强盗性格,感觉他就像一个邪门歪道,于是不再理会他,径直出了监舍。没走几步,库俊威从后面追了上来:“哎,萧九,别急着走啊,我这有笔生意呢,你做不做?” 第五十九章 大生意 从心底来说,我不是很想和库俊威合作的,不过转念想想,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业务可做,兜里的那点钱都快坐吃山空了,既然他说有生意做,不妨先听听是什么生意。 我放慢脚步,等着库俊威走上来,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杀人放火,威逼利诱的事情我可不做,不管你多大的生意!” 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不能为了钱,而丧失原则,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 库俊威哑然失笑:“怎么着?你还真把我当成强盗啦?” 我耸耸肩膀:“到底是什么生意,你就直说吧!” 库俊威回身指了指监舍里面:“关于那个胖子的!” 我抱着胳膊,带着一丝嘲讽的口吻:“你不是已经做了那个胖子的生意吗?”库俊威摇摇头:“你先听我说,是这样的,张局长是在刑场被枪决的,可是他的尸体还在刑场无人认领,他想让我帮忙把他的尸体弄回乡下老家安葬。实话讲,驱鬼捉妖什么的我还算在行,但是运送尸体之 类的确实不是我的强项,你不是赶尸人吗,这笔生意正好可以交给你做!” 原来是关于赶尸的事情,这个确实属于我的业务范畴,不过我还是有些奇怪:“通常来说,在刑场被枪决之后,死者家属不是会来认领尸体吗?怎么他的尸体还在刑场放着?”库俊威吸了吸鼻子:“怪这混蛋自作孽呗,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死胖子贪污大量钱财之后,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气得老婆跟他离了婚,早就带着孩子去了外地,杳无音讯。以前他风光的时候,还有不少亲 戚朋友围着他,现在他落马了,还挨了枪子,人都是现实的,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愿意站出来说认识他?所以他的尸体还在刑场放着,无人问津。如果十日之内没人认领,刑场就会自主将其火化!” 我心中暗想,这就是因果报应,张局长生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死后才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连尸体都没人来认领,真是可悲到了极点! 所以人呀,任你生前多么风光,死后不过也是一撮黄土。 虽然我不喜欢张局长这个人,但是我不会跟钱过不去,既然让我赶尸,那肯定是有报酬的,我问库俊威报酬是多少,库俊威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咧嘴问我:“这个数,怎么样?” “他的老家在哪里?”我问。 “下马乡!从县城的刑场过去,大概有一百多里的山路!”库俊威说。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一百多里,不算近,也不算特别远,如果脚程足够快的话,差不多两个晚上就能抵达目的地,这在我们赶尸人看来,也算是短途业务。 两个晚上挣五百块,价钱虽然不高,但也可以接受,尤其是这段时间都没有活干,有钱挣总比没钱的好,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五百就五百,什么时候行动?” “五百?!”库俊威反而愣住了,几秒钟之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在笑啥子呢?” 库俊威止住笑声,双手叉腰:“我说你呀,真是目光短浅,啧啧,瞧瞧你,几百块的生意有什么意思,我给你的价位是五千,你这个傻子!” “多少?!”我的脑袋嗡地一声。 “五千!”库俊威又重复了一遍。 妈呀!我的两颗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飞出来,两个晚上就能挣五千块,这绝对是一笔大生意呀。之前我接过最大的单子也就一千块,都已经把我高兴的不行,现在这笔单子居然有足足五千块,我有种快要上天 的感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给家里盖新房啦! 贪官不愧是贪官,出手就是阔绰,而且我想张局长给出的价钱绝对不止五千块,库俊威肯定还在中间吃了一笔钱,他可能只是分了很小的一部分出来,但不管怎样,对于我来说已经大大的足够了。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五千块是好多人整整一年的工资呀! 我只需要用两个晚上,就能挣别人一年的工资,这是怎样的一种概念? 没想到这次观落阴,居然还有如此意外的收获,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不枉此行。 看着我一脸震惊的模样,库俊威忍不住笑道:“怎么?有些惊讶?”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我说我从未接过这么大一笔单子。 库俊威嗤之以鼻,瞥了我一眼:“小子,你以前接的单子是有多廉价啊?” 我白了库俊威一眼,讪讪说道:“我哪敢跟你比!” 库俊威出手这么大方,想必他的出场费是极高的,别看他年纪轻轻,弄不好还是一个小土豪呢。 虽然我比较羡慕他,可我也没觉着自己的工作有什么不好,人各有不同嘛,至少在我看来,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相当满意了。 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笔业务好好干,日后我这里要是还有生意,我还会找你!” 我说了声好,心想要是一年下来,库俊威给我一笔这样的生意,我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和库俊威走出枉死城,我说差不多快到时辰了,我该回去了。 库俊威点点头,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开始行动,我说我得先回去把杜老太太的事情了结一下,估计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库俊威想了想:“这样吧,三天之后,我们在刑场门口碰头!现在死胖子的尸体在刑场已经放了差不多五天,三天之后还来得及!” “好!”我点点头,跟库俊威约定了时间,这可是笔大单子,只要做成这笔单子,哪怕三两月不开张都没关系。 我掏出之前的那张计程车名片,看见不远处还有个公共电话亭,没想到地府竟然也通电话。当然,地府的信号只限于地府使用,是不可能拨到阳世去的。 电话很快接通了,我让周师傅马上开车来接我。 等了一会儿,计程车到了,我问库俊威不走吗? 库俊威说:“你先走吧,我再到处逛逛,顺便做个马杀鸡再回去!” “啥?地府里还有马杀鸡?”我可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地府跟阳世一样,什么东西都有。下次如果有机会再来地府,我也去尝尝女鬼按摩到底是种什么体验。 我跟库俊威挥手道别,他叮嘱我不要忘记三日后的约定。 周师傅问我去哪里,我说去我之前上车的那个巷口。 没过多久,计程车又回到了那条昏暗的小巷。 付钱下车,周师傅跟我再见,让我下次有机会再到地府玩,这话听得我心里瘆得慌。 我独自走进小巷,没走多远,隐隐听见鸡鸣之声,我知道这是回家的讯号,阳世的天很快就要亮了,我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去。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往里走了没多远,巷子里又飘荡起氤氲的黑雾。 四周空无一人,我站在黑雾里环头四顾,很快便发现身后不远处,出现了山神庙的大门。 山神庙的大门是陈秀才为我打开的阴阳通道,我是从山神庙里面走出来到达的地府,那么我现在只需要推开山神庙大门走进去,就能够回到阳世。 之前山神庙的大门神秘消失,我的心里还有些紧张,生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没想到鸡鸣之时,山神庙的大门又重新出现了。 我快步走过去,双手按在门板上面,再一次推开山神庙大门。 门口,依然可以看见那条通往山神庙中央的阴阳路。 山神庙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重新将阳世和阴间隔离起来。 我沿着阴阳路回到山神庙中央,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见了陈秀才,他站在案台后面,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我也看见了磊子、老刘还有老黄,他们神情紧张,一会儿看向陈秀才,一会儿看向在地上熟睡的我,那是我的肉身! 我的肉身依然躺在草席上面,双手平放在胸前,一动也没有动。 那张脸愈发显得苍白,几乎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陈秀才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九伢子,你回来啦?” 我回应道:“是的,师父,我回来了!” 陈秀才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微弱:“还愣着做什么,天快要亮了,赶紧回到你的肉身里面去!” 我应了一声,走到我自己的肉身旁边,慢慢躺入肉身里面。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我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跟自己的身体慢慢融合。 “起!”陈秀才突然一声大喝。 我猛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耳畔传来清脆的鸡鸣声。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熟悉的面孔,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恍恍然有种再生之感,我终于回到了阳世,回想这一趟的地府之旅,如同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我伸了伸酸麻的四肢,大口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在阳世的感觉真好呀! 第六十章 天下三道 “太好啦,九伢子,你竟然还活着?!” 磊子一个箭步冲上来,和我来了个熊抱。 我翻了翻白眼:“咋的?会不会说话呀?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很不希望我活着回来似的!” 磊子把胸口拍得咚咚响:“瞧瞧你说的,日月可鉴良心呀!” 老黄和老刘也走了过来,询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还好,看见他们在这里守着我整整一晚上,心里挺感动的,让他们晚上到我家喝酒,我请客。 毕竟马上要做一笔大生意,我这心里也是乐滋滋的。 我走到陈秀才面前,看他脸色苍白,浑身冷汗,连忙问:“师父,您怎么样?” 陈秀才摆摆手:“没事!人老了,耗费了太多元气,休养几天自然会好的!对了,九伢子,见到杜老太了吗?” “见到了!当然见到了!”我连连点头。 “那杜老太怎么说?告诉你她的死亡真相了吗?”磊子迫不及待地问。我颔首道:“杜老太亲口跟我说,她是被她的儿子和儿媳害死的!那两个畜生经常打骂虐待杜老太,而且染上了赌博,输了不少钱,变卖了几乎所有家当。后来,儿媳妇竟然把主意打到杜老太的金手镯上面,要拿杜老太的金手镯去卖钱。但是杜老太不肯,因为那是杜老太很小的时候,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礼物,那个金镯子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所以杜老太就跟儿媳妇发生了争执,在争执过程中,杜报应那 个畜生儿子,竟然帮着儿媳妇打骂自己的母亲,一脚踹在杜老太身上,杜老太的后脑正好撞在桌角上,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王八乌龟蛋!”磊子是个性情中人,我的话音刚落,他立马就破口大骂起来:“这样的畜生留着他做什么,走走走,让老子教教他怎么做人!” “慢着!”老黄毕竟年纪稍大一些,性子没有磊子这样冲动,伸手拦住磊子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杜老太的死亡真相,那我们能不能将此事告知公安机关,让他们开棺验尸呢?”陈秀才摇摇头:“老黄,虽然你的提议很正确,但是想法过于简单了一点。一,这里山高皇帝远,交通落后闭塞,公安机关对这里一直都采取半管理状态,只要不是发生重大的刑事案件,像这样的家庭纠纷 ,你认为他们会出面吗?第二,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杜老三是杀害其母亲的凶手,公安机关是没有权利开棺验尸的,即使开棺验尸,杜老三完全可以说自己的母亲是失足摔死的,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可是……”老黄皱眉道:“杜老太不是已经供出真凶了吗?” 陈秀才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知道杜老三是害死其母亲的凶手,但这话是从杜老太的鬼魂嘴里套出来的,这并不足以形成证据,在公安机关那里是不算数的,弄不好还说你宣扬封建迷信,把你给抓起来!”“师父,那怎么办?那这样说来,我们即使知道杜老太的死亡真相,也拿真正的凶手没有任何办法吗?”我有些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次下阴的意义究竟何在呢,我可是答应了杜老太,一定要替她 洗刷冤情的。 “莫急!”陈秀才淡然处之,捋着胡子缓缓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只有让杜报应两口子,亲口承认是他们害死了杜老太!” “亲口承认?”老刘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杜报应怎么可能亲口承认自己是凶手?他又不是傻子,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拒不认罪的,谁也甭想从他嘴里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陈秀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当然,不可能直接去询问他们,我们得想个让他们主动开口的法子!” 陈秀才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唔,今晚我们便行动吧!” “师父,你有法子了?”我好奇地问。 陈秀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山人自有妙计!” 大家约定今晚在我家吃晚饭,然后各自回去休息,折腾了一宿,无论是我,亦或是陈秀才,以及磊子老黄他们,大家都累了。 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 我去村口买了点卤菜,几瓶白酒,然后又杀了一只鸡,还去渔船上买了条鱼回来。 爹妈今天不在家,去隔壁村喝喜酒去了,估计要明天才回来。 我只能亲自下厨,做了盆水煮鱼,还做了一大锅柴火烧鸡,手艺还算不错,色香味俱全,然后炸了些花生米,摆上卤菜,看上去也是蛮丰盛的一顿晚宴。 老刘和老黄如约而至,陈秀才也来了,而且还叫来了马村长,我们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喝酒吃饭。 磊子对我这趟的地府之行很感兴趣,缠着向我打听地府里面的情况。 我把地府里的一些所见所闻讲给大伙听,大伙都觉得特别有趣,尤其是磊子,一听到地府观光游,更是兴奋得两眼冒光,不过他深感遗憾的是,以他的命格,去了地府容易出问题。 “你说你碰上了一个道士?”陈秀才问我。 我点点头,把库俊威的情况简单讲了讲:“他叫库俊威,很年轻,约莫也就二十来岁,自称是太平道的人!以我的直觉来看,这个库俊威有些道行,绝不是泛泛之辈!” “当然不是泛泛之辈!”陈秀才抿了口白酒说道:“这个库俊威,是自己对自己施展的观落阴法术,而且还敢在地府待那么久,说明他自身的道行和功力都是非常高的!” “师父,那您能自己把自己送到地府里面去吗?”磊子好奇地问。 陈秀才笑了笑:“三十年前倒还可以,但现在人老了,元神没有那么足,不行了!我若是能把自己送到地府去,也就不会麻烦九伢子走一遭了!” 顿了顿,陈秀才用颇具赞赏的口吻说道:“才二十多岁就能够施展观落阴这门法术,这个库俊威也算是个奇才,太平道没落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一个可塑之才了!”“师父,太平道是什么来头,能跟我们讲讲吗?”实话讲,我对这个太平道相当陌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之前在地府的时候我本想询问库俊威的,但奈何时间不够,也就把这事儿忘记了,现在听陈 秀才这么一说,感觉陈秀才应该是很了解这个太平道的。陈秀才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我们讲道:“天下道教有三,其一太平道,其二天师道,其三茅山宗!先说说这个太平道吧,创教鼻祖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个大人物,张角!张角是谁?看过《三国演义》的 人都知道张角,张角是东汉末年,农民起义军黄巾军首领,曾一度拥数十万之众,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黄巾之乱!张角信奉《太平经》,所以创立了太平道。太平道是中国出现的最早民间宗教之一,张角以黄天为至上神,认为黄神开天辟地,创造出人类。又信奉黄帝和老子,认为黄帝时的天下是太平世界,是人类最美好的事情。在这个太平世界里,既无剥削 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自由幸福。在此基础上,张角提出了‘致太平’理想,这也是太平道的基本教义和宗教理想! 只可惜,后来黄巾起义失败,太平道也迅速走向没落,再加上统治阶级的打压和残害,在之后的很多很多年,太平道声势渐微,再也没能恢复当年的鼎盛。 但是在整个历史的进程里面,太平道还是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虽然早已不如从前,但凭借昔日的威望,仍然是三道之一!天师道,又称五斗米教,或者五斗米道,最早也可追溯到东汉时期,由天师张道陵在蜀郡的鹤鸣山创立,他们主要学习《道德经》,供奉五斗米,所以称为五斗米教。因为张道陵自称天师,所以更多的百 姓把五斗米教称作‘天师道’!大约在南北朝时期,天师道也曾一度没落,遭受到统治阶级的打压和迫害,不过还是一直延续了下来,后来还有了抬头之势。只可惜在近代文。革期间,天师道又一次遭受到打压,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 口声中,差点覆灭,连鹤鸣山的大本营都被抄了。不过,幸好天师道里还有不少中流砥柱之人,这才勉强撑过一劫,现在的大本营已经迁移到了青城山,近年来香火旺盛,门徒众多,隐隐然已经凌驾于其他两个道派之上,成为三个道派里面,实力最强的 一派!” 我这人的好奇心最甚,我最喜欢听陈秀才讲这些江湖历史,我觉得比任何历史传记都要精彩,而且让我受益匪浅,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一个普通人所不知道的江湖。我敬了陈秀才一杯酒,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师父,那茅山宗呢,茅山宗的故事又是怎样的?” 第六十一章 纸扎人 “茅山宗就是我们常说的茅山派,道教最为著名的教派之一,为西汉初年三茅真君所创。此派主修上清、灵宝和三皇等经书,奉元始天王、太上大道君、太微天帝君、后圣金阙帝君、太上老君等为最高神, 主张思神、诵经、修功德,兼修辟谷、导引和斋醮。该派最著名的人物是茅山大宗师陶弘景!茅山一派通常远离江湖纠纷,以降妖除魔为己任,锄强扶弱,深受百姓爱戴。而且他们也不像其他两派那样参与政治斗争,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中立的门派,所以茅山宗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没有遭受到统 治阶级的打压,香火一直都比较旺盛,在江湖上的名气是三个道教门派里面最大的。 尤其是近些年来,捉鬼僵尸片的兴起,茅山道士的形象屡屡出现在影视屏幕之上,给他们起到了很大的宣传推广作用,所以在江湖上,茅山宗的声誉一直都是最好的!” 陈秀才抿了口酒,放下酒杯:“好啦,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办正事了!” 我和磊子听得心旷神怡,传说中的江湖跟我们平常看见的完全不同,有朝一日,我真想去真正的江湖看一看,一定是受益匪浅。 “秀才爷,你准备用什么法子套出那杜报应的口供?”马村长向陈秀才询问。 对于这点,我也是比较好奇,早上的时候问陈秀才,他也不肯说,显得神秘兮兮的。 以杜报应的性格,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撬开他的嘴。 毕竟,如果你是杀人凶手,你会承认自己杀了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然而,陈秀才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我们大吃一惊:“我让杜老太亲自跟他谈!” 啊?! 我们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秀才,什么意思,让杜老太亲自跟她儿子交谈?陈秀才能够把杜老太从阴曹地府带出来?不可能吧,那派我去地府不是多此一举吗? “师父,我不太明白!”我说。 陈秀才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引尸铃,叮叮当当一阵摇。 普通人听不出这铃声里面的玄机,感觉就是一阵杂乱的声音,其实这铃声里面有很大的门道,暗藏着某种节奏感,这种节奏感就是操纵尸体的关键。 陈秀才把这引尸铃一拿出来,我就知道他是要操纵尸体了。 可是,杜老太太的尸体还在后山上面呢,不可能把她的尸体掘出来了吧? 陈秀才冲我笑了笑:“转头看看,杜老太就在你的身后!” 我心里说着怎么可能,脑袋已经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妈妈呀! 我的身后竟然真的立着一个人,一个穿着寿衣的黑色身影,不正是死去的杜老太太吗? 其实我并不害怕死尸,但是乍然见到死去的杜老太太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我还是被着实吓了一跳,心里完全没个准备,大叫一声,一屁股从凳子上摔落下来,搞得十分狼狈。不仅是我,饭桌上的其他人也是吓坏了,磊子和老黄因为本身就是抬棺匠,他们的反应稍微好一点。马村长是这里面受到惊吓最严重的,直接就怔住了,手中的筷子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都不知道,整个 人就像傻掉了一样,面露惊恐之色:“这……这……这……”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摸着吃痛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陈秀才淡淡一笑:“你们仔细看清楚!” 说着,陈秀才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随手一甩,黄纸就燃烧起来。 陈秀才松开手指,燃烧的黄纸就像蝴蝶一样,晃晃悠悠飘到杜老太的面前。 借着火光,我们瞪大眼睛观察面前的杜老太太。 因为杜老太就在我的身后,所以我距离杜老太最近,看得也最为仔细。 “这不是杜老太!”我失声惊呼起来:“这是一个纸人!” “纸人?!”磊子微微一怔,伸手摸了摸杜老太的身体,惊奇地叫道:“纸人!果然是个纸人!” 面前这个纸人跟杜老太差不多同等身材,再加上纸人的面容像极了杜老太太,又穿着一身漆黑的寿衣,所以在光线昏暗的黑夜中,很容易把这个纸人当成死去的杜老太太。 其实说得直白一点,这就是一个障眼法,而我们刚才,都被这个纸扎的杜老太太给骗了,说明这个障眼法是成功的。 “师父,这个纸扎人是您做的?”我满怀佩服的看向陈秀才,没想到陈秀才竟然还有这样精湛的手艺活。我如果能学到陈秀才十分之一的本事,也足够行走江湖了。陈秀才点点头:“我让马村长找了一张杜老太太生前的照片,然后对比着照片,做了一个杜老太太的纸扎人。待会儿我用赶尸的手法操纵这个纸扎人,你们说,如果杜老三那两口子看见杜老太太突然出现在 他们面前,他们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我恍然大悟,立马就明白了陈秀才的用意,他想利用这个纸扎人,突破杜报应的心理防线,让杜报应亲口说出杀害自己母亲这个事实。 这一招相当高明,我感觉应该能够凑效。 其实陈秀才掌握的就是杜报应做贼心虚这个心理状态,只要能击溃杜报应的心理防线,这件事情就能成功。 “师父,你真是我的偶像,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磊子也是对陈秀才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给陈秀才敬酒。 陈秀才摆摆手:“暂时不喝了,等办完正事再喝吧!马村长,我让你找的人来了吗?” 马村长看了看手表:“嗯,应该到了!” 陈秀才起身道:“好嘞,那我们便开始行动吧!这个纸扎人究竟能不能凑效,还得待会儿试过才知道!” 我们一行人出了家门,往村北面的杜家走去。 晚上的田埂上也没有其他人,陈秀才在前面摇晃着引尸铃,那个纸扎人就摇摇晃晃的跟在我们身后,岔眼看上去跟真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步伐稍稍显得有些僵硬。 来到村子北面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一面矮墙下。 看见我们这行人,那个人影迎了上来,跟马村长打着招呼。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农妇,长着一张饼子脸,看上去很普通的样子。 “师父,她是?”我不明白陈秀才为什么会请来这个农妇。 陈秀才说:“她是王嫂,经常去镇上卖豆腐的那个王嫂!” 我哦了一声,王嫂的名号我还是听过的,她家的祖传豆腐在这一带还比较有名气,但是我不太明白,我们今晚的事情跟王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王嫂请来呢? 陈秀才笑了笑:“你傻呀,现在我们光有一个纸扎人,怎么着也得配点声音才逼真吗?我想了想,王嫂的声音比较贴近杜老太,因为她常年吆喝,声音听上去沙哑苍老,所以我让马村长把王嫂请来帮忙!” 马村长问王嫂:“交给你的那些台词都背熟练了吗?” 王嫂说:“没问题,都烂熟于胸呢!”我们轻手轻脚来到杜家的院门外面,杜家静悄悄的,杜报应两口子应该是睡下了,农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通常都休息的比较早。最近杜报应两口子赌博输光了钱,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待在家里不敢出 门。 我们趴在外面的土墙上面,藏匿好身影。这时候,陈秀才操纵着纸扎人走到院子中央站立,然后停止摇晃引尸铃,以免打草惊蛇。而且纸扎人站在院子中央的阴影里,也不容易曝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是真正的杜老太太,身穿寿衣站 在那里,看着还有些吓人。 陈秀才拾起一颗小石子,弹射而出,咣当击中厢房的窗户。 很快,厢房里面出现了光亮,杜报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谁他妈半夜在敲我家窗户?” 杜报应骂骂咧咧,穿着一条裤衩子从厢房里走出来。 杜报应长得跟瘦猴似的,一身的排骨,看上去像一个瘾君子。 他打着呵欠,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对于自己的美梦被人打扰,他显得十分恼火。 这个时候,站在院子中央的杜老太说话了 :“老三,是我!” 当然,这并不是纸扎人在说话,而是王嫂在院子外面配音。我一听这话就乐了,嘿,还真别说,王嫂的声音确实跟杜老太的声音十分相似,因为我在地府的时候跟杜老太说过话,记得她的声音,王嫂这话一说出口,感觉就像真的杜老太在说话一样,连我都有种错 觉,这真是杜老太活过来了。 杜报应站在门口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妈呀!”那个纸扎人原本就做得跟杜老太很像,而且又伫立在朦胧的黑暗中,再加上杜报应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视力和脑袋都属于模糊状态,现在又听到这跟杜老太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杜报应立马就中了套,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爬着跑进房间的。 第六十二章 半夜鬼敲门 “妈呀!妈呀!妈妈咪呀!” 杜报应被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大叫,跑进房间的路上,还乒乒乓乓打翻桌椅板凳。 看见杜报应吓成这副鸟样子,我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像杜报应这样的反应,明显就是做了亏心事。 连马村长都忍不住暗叫一声好,低声骂道:“狗日的龟孙!” 响动声惊醒了杜报应的媳妇,也就是姓胡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叫胡美丽,听这名字就俗气的要死,她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是外地哪里来的,说的文雅一点,这女人以前是个“失足妇女”!别看杜报应平时跟个泼皮无赖似的,但是在胡美丽面前,却温顺的像条哈巴狗。胡美丽把杜报应治得服服帖帖,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拉屎他不敢撒尿。所以胡美丽在杜家称王称霸,连杜老太都被她 欺负。 胡美丽被吵醒了,也是恼火得不要不要的,扯着嗓子就冲杜报应破口大骂:“你个砍脑壳的瓜娃子,半夜三更这是在干啥子?不睡觉就滚到外面凉快去!再吵醒我,老娘弄死你!” 杜报应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不是……美丽啊……我跟你说……老太婆……老太婆回来啦……” 胡美丽问:“哪个老太婆?你晚上没喝酒吧?” “我娘!我娘啊!”杜报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 我在心里冷笑,我还以为杜报应是块多么硬的骨头呢,原来杀了自己的亲娘,他的内心也是极度惊恐,也是没法安然入睡的。 透过窗户,就看见胡美丽的身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口吻中也带着一丝惊恐:“你个砍脑壳的,失心疯了吧?那个老太婆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对啊!”杜报应哭丧着说:“还是我亲手埋在后山的!可是……可是不知道咋回事……那老太婆又回来啦……她又回来啦……” 胡美丽抓起枕头扔向杜报应:“你个狗日的不要吓我!” 杜报应颤抖着说:“我……我没有吓你……她就在外面……刚刚还在叫我呢……我没骗你……你不信自个儿出去看看……” 胡美丽道:“我不信!死人难道还能复活?就算没死,埋在土里那么多天,憋也得把她给憋死了,怎么会回来?一定是你眼花了!” 杜报应说:“万一……万一是我娘的鬼魂呢……” 胡美丽走下床:“瞧你那出息,我去看看!” 胡美丽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正好在这个时候,杜老太再次开口说话了:“美丽!” 短短两个字,就像施了魔法一样,让胡美丽愣立当场。 胡美丽的身躯疯狂地颤抖起来:“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杜老太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那哭声在深夜里,足以令人毛骨悚然。我们即使知道是王嫂在配音,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胡美丽!你好狠的心呀!是你害死了我!是你这个女人害死了我!”杜老太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厉。 胡美丽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惊恐万状地往回退,边退边向杜报应求救:“老三……救我……老三……” 杜报应硬着头皮问:“娘,你……你到底想怎样?” 杜老太厉声道:“你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不忠不义不孝的畜生儿子!我想怎样?呵呵,我游荡在六界之外,不肯投胎转世,是因为我怨气不散,我今天来,就是找你们索命的!” 索命?! 一听见杜老太的冤魂回来索命,杜报应和胡美丽吓得抱在一起,拼命哆嗦,平日里那种恶霸之气全然丧失,就像两条可怜的虫子。 不过,我对他们却是一点都可怜不起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如果之前对自己的母亲尽善尽孝,死后又怎会害怕母亲的鬼魂呢?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娘,对不起,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你……你……你安心的去吧……以后我给你多烧点纸。你就不要来纠缠我们了……”杜报应捣蒜般的磕头求饶。 “现在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你们害死了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每晚都会来找你们,让你们的良心永远也得不到安宁!”说到这里,杜老太太发出疯狂的笑声。 我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王嫂,看她一脸专注投入的样子,不去做配音演员真是可惜了。 这个时候,胡美丽突然一把推开杜报应:“娘,老三才是杀死你的凶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吧,别来找我!我求求你,别来找我!” 胡美丽这个妖艳贱货,真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保命,她不惜舍弃杜报应,指控杜报应才是真正的凶手。杜报应登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胡美丽会这样对他,随即勃然大怒,怒吼道:“胡美丽,你他妈说话摸着点良心,要不是你跟娘抢夺那个金手镯,我会失手杀死娘吗,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才是害死娘的 幕后真凶!” 杜报应确实被胡美丽的做法激怒了,也开始猛烈的还击,指证胡美丽才是凶手。 现在的局面变成杜报应和胡美丽的内讧,吃瓜群众看得是津津有味,心里暗叫精彩。 胡美丽一脚踹在杜报应的身上:“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个男人你就赶紧承认自己的罪行!” “去你妈的臭婊。子!”杜报应把所有的愤怒和恐惧全都发泄在胡美丽身上,扇了胡美丽老大一记耳刮子:“啊呸,贱货,老子忍了你很久啦!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胡美丽捂着红肿的脸颊,不甘心地回骂:“我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个东西?你连畜生都不如!平时你若是对你老娘稍稍好一点,她现在也不会变成厉鬼找我们报仇!” 杜报应瞪红了双眼:“我顶多也就是骂她几句而已,你更过分,还把她赶出去,还让她吃猪食,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说到这里,杜报应对着门外的杜老太太连连磕头:“娘,就是这个婊。子害死你了!你要报仇找她去,你别来找我!我是你儿子,你肯定不会找我报仇的对不对?” 为了活命,现在这两个畜生可谓是丑态百出,相互揭露罪恶行径。 我们旁观者听得是怒火中烧,赶自己的母亲出家门,喂自己的母亲吃猪食,皇天后土,苍天有眼,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人渣! 磊子摩拳擦掌,暗骂道:“妈的!我真想上去抽死他们!” 我劝阻道:“放心吧,像这种人,肯定会遭到报应的!就算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会惩罚他们的,这种人肯定是没法投胎转世了,必定要在阴间吃尽苦头,来偿还在阳世犯下的恶!” 杜报应和胡美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难解难分,已然没有半点夫妻情分。 “老三,说说你们是怎样害死我的吧!”杜老太太再次发话了。杜报应深吸一口气,声音仍然颤抖:“那天这个死贱人又在外面欠了赌债,没法偿还,在家里到处找值钱的东西,后来她想到您手里的那个金镯子,就说要拿您的金镯子出去换钱!其实吧,我知道,那个金镯子对您很重要,所以我一开始是不支持她这样做的。没想到这个贱女人不依不饶,还为此跟您打斗起来。我当时也是脑袋发热,就……就踹了你一脚……本是想把你们两个分开的,没想到……没想到您没 站稳脚跟,后退几步,正好后脑撞在桌角上,当场就没了……没了呼吸……”“呵呵!”胡美丽抱着臂膀冷笑:“杜老三啊杜老三,你可真是昧着良心说屁话呀!关于那个金镯子的事情,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而且还是你怂恿我去要的!要不是你,我压根就不知道金镯子的事情,更不会 去抢……” 杜老太幽幽说道:“好!我知道了!如此说来,你们两个都是害死我的凶手!”“不不不,娘,真不是这样的!”杜报应对着杜老太连连磕头,还硬着头皮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一副忏悔的样子:“娘,我对不起你!以前是我不好,我……我不该那样对你……只求你能放过我……我给你 烧纸,烧很多很多的纸,让你在下面……在下面过好点的生活……” 胡美丽也几乎是爬到门口,对着杜老太拼命磕头:“娘,以前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我年纪小,不懂事,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以后我给你烧金元宝,最大的那种金元宝……” 杜老太幽幽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叮当当! 引尸铃响起,杜老太摇摇晃晃,一步一步走到厢房门口。杜报应和胡美丽两人都已经吓傻了,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撕心裂肺地叫喊:“不要过来!娘……不要过来……” 第六十三章 游街示众 “啊——” 杜报应一声惊叫,竟然生生吓得晕死过去。 胡美丽狠狠掐了杜报应一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其实胡美丽自己也已经吓到不行,她几乎都瘫软成了一滩烂泥,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杜老太走到她的面前。 屋子里的光亮照出来,胡美丽这才看清楚杜老太的真实面容。 胡美丽触电般尖叫起来:“你不是杜老太!” “她确实不是杜老太!”陈秀才的声音传进胡美丽的耳朵。 胡美丽猛地一怔:“什么人?什么人在外面装神弄鬼?” 胡美丽又急又怒,撒泼般的跳起来,对着面前的杜老太又抓又扯,她也看出来了,面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杜老太的鬼魂,而是一个纸扎人。 胡美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纸扎人身上,三两下把纸扎人撕扯得稀巴烂,还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表情又变得凶狠起来:“死老太婆!吓老娘!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应该是你吧!”我跟着陈秀才从土墙下面走出来。 这胡美丽果真是一个十足的贱货,刚才还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得知这不是真正的杜老太太,又立马恢复了本性,看她那副凶狠的嘴脸,我真想一耳刮子抽在她那张丑陋的脸上。 胡美丽指着我破口大骂:“你是谁?哪家的链子没拴好,把你这个小王八蛋放出来了?” 磊子见我被骂,直接就火了:“臭婆娘,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胡美丽还是有点畏惧磊子,她跟陈秀才不熟,但住在水洼村,不可能不认识陈秀才,她一看陈秀才,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知道刚才那个纸扎人都是出自陈秀才之手。 胡美丽感觉自己上了当,又把怒火朝着陈秀才宣泄出去:“你个老东西,是你在背后搞鬼对不对?你他妈没死就等着归天吧,还跑出来管什么闲事……” 啪! 胡美丽后半截话还没骂完呢,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胡美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因为这一巴掌是我打的。 我没有跟她客气,这一巴掌劲道十足,把胡美丽抽得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其实我最不愿意动手打女人,但是在我眼中,这个胡美丽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人渣,所以没必要跟她客气。她骂我也就算了,居然敢骂陈秀才,要知道陈秀才在水洼村的威望比马村长还要高,就算爷爷 辈的看见陈秀才,也得恭恭敬敬站直了问个好。这臭婆娘不仅辱骂陈秀才,还咒陈秀才早点归天,这可是我的师父,我怎么能让人随便侮辱我的师父呢? 胡美丽回过神来,张口又要开骂,磊子已经扬起胳膊:“你再骂一句试试呢?” 胡美丽不敢作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你个砍脑壳的东西,人家都欺上门来了,你他妈还在睡,你怎么不跟着你的死鬼老娘一块儿去死呀?” 胡美丽试图摇醒杜报应,但是杜报应着实被吓晕过去了,一时半会儿看样子是醒不了了。 “够了!”马村长怒气冲冲,带着老黄和老刘走进院子。 马村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一出场就镇住了撒泼的胡美丽:“老刘,老黄,把她给我绑了,带到村委会去!” 老刘和老黄应了一声,老黄掏出随身携带的“龙筋”,三两下就把胡美丽绑得结结实实。 胡美丽一个劲地尖叫:“你们为什么要绑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我要报警!” 马村长冷笑道:“报警?好哇!你放心,最后我肯定会把你交给警方处理的!带走!” 老刘和老黄把胡美丽带走了,我和磊子也把昏迷的杜老三给抬走了。 马村长握着陈秀才的手:“秀才爷,你这一招果然高明,一下子就让他们吐露了实情!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些口供,我全都记录下来了,这是他们的罪证!” “马村长,今晚我的表现怎么样?”王嫂满脸堆笑,跑到马村长面前邀功。 “表现得非常好!以后没事儿就来村广播站,给大家伙播报一下新闻!”马村长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王嫂。 王嫂应了声“好咧”,喜滋滋接过红包,高高兴兴回家睡觉去了。 在农村里,八卦新闻的传播速度,那可是比瘟疫传得还要迅猛。 第二天,村委会的大院里满满全是人,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之前本来就对杜老三那两口子颇有微词,现在又听说这两个畜生是害死杜老太太的凶手,一个个的怒火都被点燃了,甚至可以说是燃爆了,一大早听闻消息的村民,就义愤填膺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声讨这两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村委会的空地上,杜老三和胡美丽被绑得跟粽子似的,低着头跪在那里,根本就不敢抬头。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光是口水都足以把他俩淹死。 也许有人认为我们这是滥用私刑,其实不然,在很多山区地方,都还保持着这样的风俗,凡是那种罪大恶极的人,都会让他们遭受世人的唾骂,这有点像古时候游街示众的做法。公安机关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在警察蜀黎到来之前,不要把这两个人渣弄死了,随便怎么惩罚他们都行。况且站在正义的角度来讲,警察蜀黎也希望借群众之手,好好教训这种不是人的东西 。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杜老三和胡美丽,终究落得千夫所指的可悲下场。 但是这样的下场,是他们自找的。 古语有云:“罪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已经到了,也就是他们品尝恶果的时候了!”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并不是来看热闹的,真的是出于内心的那种愤怒而来,在场所有人都对着杜老三他们指指点点,估计地上如果有条裂缝的话,杜老三恨不得把头钻进地缝里面。刚开始大家还克制着情绪,叽里咕噜的骂着,后来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是激动,最后全都破口大骂起来,还有人对着杜老三他们吐口水,于是杜老三两口子很快就被口水淹没了,浑身上 下臭的要死,那唾液就顺着他们的脸庞往下滴。再后来,有个小孩扔出一个臭鸡蛋,在杜老三的脑袋上爆裂,腥臭的蛋液流得满头满脸都是,然后村民们开始各种东西伺候,臭鸡蛋,烂白菜,萝卜,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四面八方飞向场中央的两个畜 生。 等到警察抵达的时候,杜老三和胡美丽已经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两人被带上车,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消失在村口。 也许两人的罪行判不了死刑,但我相信正义的法律,终究会给他们相应的惩罚。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不仅慰藉了杜老太太在天之灵,也让杜老三这两个混蛋得到了报应。 看着他们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刻,我的心里难以言说的快乐。 助人为乐,自己也会跟着快乐。 我成功帮助了杜老太太,所以我也感觉到了快乐。 我揽着磊子的肩膀说:“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喝两杯!” 磊子笑着说:“哈哈,必须的,必须喝两杯,庆祝一下!” “对!”马村长走过来:“必须庆祝一下,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吃饭,为了帮助杜老太太,大家这几天也是非常的辛苦!我代表全村人民谢谢你们,是你们帮助水洼村,铲除了杜老三这颗毒瘤啊!” 当天晚上,马村长设了个家宴款待我们,喝酒的时候,我看见马村长的家里码放着好些个礼品盒子,红彤彤的,显得很喜庆。 马村长说,这些都是礼品盒,给儿子结婚准备的,再过十天半月,他儿子就要回来举办婚礼,到时候让我们全都到他家来喝喜酒,我们当然爽快的答应。农村里的风气还是很淳朴的,哪家有个喜事,乡里乡亲的都跑得很快,赶礼的赶礼,帮忙的帮忙,真心是为新人祝福。不像城里一些人,结婚就是为了敛财,或者是害怕随份子赶礼,假装不在家,让人感 觉很没有人情味。 马村长指着墙上挂着的照片给我们看:“看吧,中间那个就是我儿子,这是前年回家探亲拍得全家福,怎么样,帅吧?” 马村长的儿子在外面当兵,是个军人,穿着军服的模样还是挺英俊的,大家纷纷夸赞了一番。 酒宴散去,我也早早回家休息,明天还要赶去县城。 张局长那笔单子有足足五千块的酬劳,我可一点都不能马虎。 陈秀才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我说我理会的。陈秀才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我说:“九伢子,虽然你已经接过几笔业务,但仅限于这附近很小的范围之内,你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江湖,江湖的那些波云诡谲,很多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就拿那个库俊威来说,即使你跟他合作,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一定要多加提防,我觉得这个库俊威不简单!” 第六十四章 刑场 其实我和库俊威约定的三日之后,而明天才刚刚第三日,并未到约定时间。 但是因为从我们这里到县城,转车过去基本上就是大半天时间,再赶去刑场怕是来不及了,所以我必须提前一天出发,在县城歇一晚上,翌日再赶去刑场。 磊子本来想跟着我去县城玩一趟的,后来我没让他去,这趟是去挣钱的,并不是去玩的。而且从刑场接走张局长的尸体之后,我更不会回到县城,而是择路进山,一直前往张局长的老家,下马乡。 后来陈秀才把磊子叫过去了,陈秀才说:“你小子命格虽然不好,但是体格不错,这几天有时间,我正好可以指点你一二!” 磊子这才欢天喜地跟着陈秀才去了,虽然不能跟着陈秀才学法术,但是学点拳脚功夫还是可行的。临走之前,我还给了老黄和老刘一人一个红包,钱不多,66块钱一个,这两天他们也辛苦了,虽然是免费帮忙,但脏活累活也干了不少,给人包点红包是应该的。两人刚开始坚决不肯收,后来在我的反复 劝说下,才勉强收下。 老刘私底下还跟我说:“以后有刻碑之类的生意,可以帮他引荐一下!”我说可以,因为我这边接手的都是尸体,只要死了人肯定就需要刻碑,到时候我把生意介绍给老刘便是,当然老刘碰上刻碑的生意,他也可以帮我引荐去赶尸啊,就算没有赶尸,也可以叫磊子他们去抬棺 啊,这叫做资源共享。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走了几十里山路去镇上,只有镇上才有开往县城的汽车。 那些客运车都是市里淘汰下来的旧车,破烂的不能再破烂,反正能够遮风挡雨就行,而且这山里行车,也不需要什么好车。 不仅车烂,班次还少得可怜,每天只有两三趟车往返,因为交通不便,所以山里人平时去城里的并不多。 我是临近中午上的车,车上还有一半空位置。 车子一开动,整个车都在咣当咣当的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样。 实话讲,我在城里人的眼中,就是一个乡巴佬。 我活了十八。九年,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更别说市里。 对于我这种山沟沟的少年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我都觉得异常繁华。 但是跟外面的城市比较起来,我们这里的县城可以说又破又烂。 我是下午的时候抵达县城的,破破烂烂的楼房在我眼里都觉得十分稀奇。 没出来见过世面,我不敢到处乱走,就在客运站附近找了间小旅馆住下。 那时候的物价消费很低,而且又是车站周边的小旅馆,价钱很便宜,只用了二十块,而且还有热水供应。 我到楼下吃了点东西,回屋洗了个热水澡,早早上床休息。 睡觉之前,我闲来没事,又把《祝由残卷》拿出来研究,直到眼皮打架才关灯休息。 刑场距离城区还有十多公里,没有公交车过去,只有计程车,不过计程车看我是乡下人,以为好糊弄,张口就是五十。后来我招了一辆摩的,让摩托车带我过去,三十块谈妥。 在盘山路上走了十几二分钟,摩托司机把车停下,指着下面的一处山坳告诉我:“那里就是刑场,你自己走下去吧!” 这里群山环绕,阴气森森。尤其是山坳里面,因为地形因素,即使是在大白天,也不怎么见光,而且人迹罕至,难怪会把这里作为刑场。 刑场是在一个林子里面,四周是林子,中央有一片空旷的荒草丛,给死刑犯执行死刑,就是在那片荒草丛里面进行的。刑场四面八方围着高高的铁丝网,还有些简陋的建筑,有哨兵把守。 据说这片刑场在以前是个村寨,以苗人为主的村寨,后来战火绵延到这里,苗人部落就被灭了,村寨也被夷为平地,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全都埋在地下。民国时期,这里才被当做刑场使用。 像这样的刑场里面,死了多少人,可能根本没法说得清,所以这里阴气极重,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股尸臭味。 如果不是为了那五千块酬金,我是断然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拦住我的去路,让我交出证件配合检查。 “长官,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果不其然,一扭头我就看见库俊威那张黑堂堂的脸庞,他正对着那两个哨兵,嬉皮笑脸的打着招呼。 “他是我朋友,我专门叫他过来搬走张局长的尸体!”库俊威给两个哨兵递上香烟。两个哨兵一听是来领张局长尸体的,赶紧挥手放行:“张局长的尸体?哦,快去吧!赶紧搬走,那尸体放了好些天,都不见亲属来认领,都快发臭了!你们再不来,那具尸体就成了无名尸,我们会将他就地 火化掩埋!” 库俊威带着我通过刑场大门口,进入到刑场里面。 扑面而来一股阴风,吹得我打了个冷颤。 “你经常来这里?”我问库俊威。 “没有啊!我又不是来收尸的,怎么会来这里?我也是今早上刚到的!”库俊威说。 “那你看上去,好像跟那些哨兵挺熟悉的嘛!”我说。 “嗨!”库俊威笑了笑:“一人给个红包,自然就熟悉了嘛!这一套规矩你在地府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 库俊威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论江湖经验,我确实不如他,看他办事如此圆滑的样子,应该是个老江湖了,脑子活络着呢! 我不由得想起陈秀才叮嘱我的话:“那个库俊威来头不简单,要小心提防!” “哎,快点走啊,你在想什么呢!”库俊威在前面招呼我。 我哦了一声,说了句没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刑场里死寂无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反而平添一种萧瑟寂冷。 四周黑压压的,现在正值中午时分,但刑场里面却像是临近晚上,一片昏暗。 我们按照哨兵所指的方向,很快便在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找到了张局长的尸体。 尸体上罩着一块黑头布,后脑有大片的血迹,血迹早已经凝固,变成黑色,地上也有大片血迹,子弹击碎了他的头盖骨,这才是真正的肝脑涂地。 张局长生前风光无限,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死在这种地方。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他还会铤而走险,知法犯法吗? 不用掀开头罩,光从体型来看,那圆滚滚的身材正是张局长无疑。但是我们做事情都很谨慎,不能有半点偏差,所以还是掀开头罩看了看,确定是张局长本人。他死的模样很难看,双眼浑圆外凸,就像要滚出眼眶,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看上去他临死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有不舍,有恐惧,有眷恋,也许还带着一丝的悔恨吧!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该你登场了!”库俊威回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将张局长的尸体小心翼翼翻转过来,他的身上布满大量尸斑,幸好这里阴冷,温度低,所以尸体腐败的过程很缓慢,但是依然能够闻到浓烈的尸臭味。 我戴上手套,把张局长的尸体仰面放平,然后在他的脚底点了两根白色蜡烛。 “你属什么的?”我问库俊威。 “龙!”库俊威笑了笑。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刚才库俊威给我看过张局长的生辰八字,我推测了一下,属龙的人可以留下,不会冲煞。为了安全起见,我往张局长尸身上撒了一把糯米,确定没有异样之后,在张局长的头部放了一个小香炉,点燃三炷香,倒插在香炉里面,这才摸出一张黄纸,准备进行“点天灯”,成功点燃天灯之后,我才 能操纵张局长的尸体上路。 库俊威环抱臂膀,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小子,有模有样,学的不错嘛!”我扬起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心中暗道:“这不废话嘛!俗话说得好,名师手下出高徒,陈秀才那么厉害的人物,作为他唯一的嫡传弟子,我肯定不能给赶尸一门丢脸呀!而且有了前面几次经验,现在处 理赶尸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指尖的黄符燃烧起来,变成一簇幽绿色的火苗轻轻跳跃。 我蹲下身,伸手按在张局长的额头中央,想要点燃他的天灯。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阴风,竟然将我指尖的火苗吹灭了。 我微微一怔,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因为在施法过程中,最忌讳出现这种意外状况。 我暗骂一声晦气,重新点燃一张黄符,再次伸手按在张局长的额头上。 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又是一股阴风从脚底席卷而来,指尖的火苗再一次熄灭。 我变了变脸色,登时觉得不太对劲,这阴风来得好生古怪,这绝对不是意外状况!回头看向身后,不由得心中一惊,张局长脚底的两根白蜡烛,此时竟然也熄灭了,只剩下两缕白烟吹散在阴风之中。 第六十五章 鬼丁 我的心突突突狂跳起来,回头对库俊威说道:“喂,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库俊威神色凝重,右手按在腰间,犀利的目光来回扫动:“我当然知道不太对劲!你瞧!” 我抬起脑袋,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只见刑场的四面八方飘荡着浓郁的黑雾,那雾就跟墨汁似的,化都化不开,而且那些黑雾如同海浪一般,不停地翻涌而来,仿佛要把我和库俊威吞没在其中。 四周一片死寂,而且能见度极低,虽然是大中午的时间,但这刑场里面竟然连一丝光亮都没有了。最可怕的是,我们连刑场都看不见了,就像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面。 阴风来回穿梭,发出尖锐如鬼魅的啸音,卷起地上的落叶漫天飞舞。 我的脊背一阵一阵地发冷,我很清楚,那些化不开的浓雾其实是鬼气,如此浓烈的鬼气,说明这里是一个恶鬼的聚集之地,以我现在的道行,怕是根本没法突破鬼气的包围。 妈妈咪的!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为了五千块钱的酬劳,这下可把小命都搭进去了! “你真是害死我了!”我向库俊威抱怨。 库俊威反而显得比较镇定,一点也不慌张:“小子,你能不能淡定一点,瞧瞧你现在的熊样,这点状况就把你给吓怂啦?” 我这人性子倔,最讨厌别人说些瞧不起人的话,所以库俊威这么一激,我蹭地就站了起来:“谁他妈怂啦?我萧九可不是个怂包!” 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阴风席卷而过,卷起漫天的落叶劈头盖脸的砸向我们。 我和库俊威下意识举起手臂,护着面门,就感觉那些落叶如同子弹般打在身上,冰冷生疼,没想到看似没有重量的落叶,居然会有这么强悍的力道。 落叶卷过,我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不等我回过神来,忽听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上滑行而过。 这个时候,就听库俊威大叫一声:“尸体!” 我慌忙低头一看,只见张局长的尸体被一股看不见的神秘力量牵引着,在草丛里飞快拖行。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地下有东西在拖拽张局长的尸体! 什么东西?! 我大吃一惊,撒丫子追了上去。 我一边追,一边拼命摇晃着引尸铃,引尸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刑场里远远飘荡出去,就算不能操纵尸体,但是普通鬼物听见引尸铃的铃声,自然都会躲避。 可是,拖拽张局长尸体的那个鬼物,明显不是普通鬼物,引尸铃的铃声对他毫无伤害。“你那点三脚猫工夫根本就不够看,让开!”库俊威从后面冲了上来,右手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剑,这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看上去跟一块废铁没有什么两样,这把剑我之前见过,在枉死城的时候,库俊威 就是用这把剑,吓得张局长尿了裤子。 库俊威疾跑如风,左手比了个剑指,右手往前一指,口中大喝:“咄!” 那把铁剑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激。射而出,刺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 那把剑的速度奇快无比,我的肉眼几乎都没有看清楚,只看见一道寒光从我面前急速掠过,猛烈的剑气竟然逼得我向后推开半米有余。 铁剑飞到张局长前方,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直接没入地底之中。 库俊威左手一甩道袍,声音冷酷:“还不给我滚出来么?” 张局长的尸体终于停止动弹,地底蹿腾起一股浓浓的鬼气,阴风大作,吹得四周的荒草东倒西歪。 突然,一道寒光自鬼气里射出,直奔库俊威的胸口而去。 我大呼一声:“小心!” 库俊威仿似早有准备,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印,那道寒光悬空停在库俊威身前。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这道寒光,就是库俊威方才射出去的铁剑。 库俊威伸手抓住铁剑,手腕一翻,剑尖笔直地指向那团浓郁的鬼气:“想用我的剑杀我?呵呵,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鬼气之中,不断传来尖锐的咆哮声,仿佛有厉鬼在嘶吼。 渐渐地,一团若有若无的白色人影,自鬼气里面缓缓走出。 那道白色的人影看上去十分虚幻,如同一团氤氲的雾气,在空中扭曲出各种姿态。 一股猛烈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一个厉鬼! 我在心里迅速估算了一下,以我的道行,极有可能不是这个厉鬼的对手。 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库俊威的身上,希望这小子不要让我失望呀! 库俊威左手轻轻一翻,指尖夹了一张黄符,黄符按在铁剑上面,迅速从剑身上划过,唰一下燃烧起来,变成一颗火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的白色鬼影飞旋而去。 鬼影躲闪不及,发出呜哇一声惨叫,原本虚无缥缈的身体,竟不可思议的燃烧起来。 “酷啊!真是厉害!”我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对库俊威表达赞美之意。 库俊威瞟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冷笑。 火焰散去,前方的鬼影终于现出真身!那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大汉,他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裤衩子,胸口长满浓密的胸毛,看上去就像野兽一样可怕。他披着一头乱发,双目狭长而赤红,嘴角还有两颗森冷的獠牙微微上翘,整个一副恶 鬼的形象。 “胆子不小啊,竟敢在我库俊威的手里抢东西,活腻歪了吧?”库俊威摊开左手掌心,右手持剑,啪啪地拍着掌心,那模样就像驯兽师在训斥野兽,完全没把这个恶鬼放在眼里。 “你们到底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恶鬼踏前一步,凶狠地问。 “知道!”库俊威微微一笑:“共。产。党的地盘!” 我去,这可真是神回复啊! “大胆!”恶鬼怒吼道:“在白家的地盘上你们也敢撒野,我是白家的鬼丁,奉命来带走这具尸体,你们再敢阻拦,休怪白家对你们不客气!” “什么是鬼丁?”我压低声音问库俊威。 库俊威哦了一声,告诉我:“没什么,鬼丁就是小喽啰的意思!用我们的话说,就是马仔!” “那白家又是什么组织?很强大吗?”我听那鬼丁口口声声提到白家,心中不由得暗自奇怪,这里是白家的地盘?难道这个刑场被白家承包了?还是说,白家是本地的一个土著世家? 库俊威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枉你还是赶尸人呢,连白家都不知道?江湖有四大鬼族,东方司马、南方白家、西方丁家、北方慕容!” 四大鬼族?! 我暗暗心惊,之前我只听陈秀才提及过巫道八门,后来又提起过天下三道,没想到江湖中竟然还有四大鬼族,真正的江湖果真是波云诡谲,深不见底啊! 鬼丁冷冷笑道:“小子,这具尸体是白家看上的东西,识趣的就赶紧滚!若不然,你们也别想离开这里了!” 鬼丁以为抛出“白家”这个招牌,就把我们镇住了,他抱着臂膀,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打量我们。说实话,我确实被镇住了,一个鬼族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光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可怕,我们现在势单力薄,真要开罪了白家,估计也讨不了好,所以其实我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没必要为了一具死尸跟白 家为敌吧,也没必要为了五千块钱,把自己的小命搁在这里吧? 可是,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呢,库俊威已经说话了:“你以为抛出白家我就被吓住了?这具尸体是道爷的客户,你再叽叽歪歪,当心道爷一路杀到你白府去,你信不信?” 库俊威真是艺高人胆大,这话一出,摆明是没把白家放在眼里啊,而且充满赤果果的威胁! 我在心里暗自捏了把冷汗,大哥,你倒是过了嘴瘾,这他妈可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果不其然,鬼丁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阴沉,双目里一片赤红之色:“臭道士,你太狂妄了!”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突然从浓雾深处传来:“呵呵!这位道爷年轻气盛,不妨到小女子府上吃杯参茶消消火气?” 我心中一怔,这女人又是谁? 库俊威哈哈一笑:“参茶就不用了,那东西太高档,吃不惯,还是吃点花茶就行!” 女人也是呵呵一笑:“小女子府上什么茶都有,任君挑选!” 库俊威吸了吸鼻子:“任君挑选?呵呵,你就不怕我选上你么?”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真是个下流胚子,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跟女鬼调情呢? 女人发出妖娆的媚笑之声:“不怕不怕,能与道爷共度春宵,也是小女子的福分呢!小女子在府上宽衣等候,就看道爷有没有命活着来见我了!呵呵呵!” 库俊威哈哈大笑:“好啊,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道爷必定让你欲。仙欲。死!” 我去,这库俊威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连女鬼他都敢上? 平地里,一阵阴风卷过,我和库俊威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当风停歇,我们睁开眼睛,蓦然发现,荒草丛中竟然出现一条陌生的道路。 第六十六章 冤鬼路 那个鬼丁带着极其轻蔑的眼神乜了我们一眼,在我们眼前迅速消失,不见了踪影。 “刑场里面有这条路吗?”我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始终想不起荒草丛中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条路。 “这不是普通的路!”库俊威收起铁剑,面色肃然:“这是冤鬼路!” 冤鬼路?! 光听这名字就足够骇人,我顿时打起退堂鼓:“要不我们沿路返回吧?” “沿路返回?”库俊威呵呵笑了笑:“你自己看看四周,你认为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我环顾四周,一颗心立马沉了下去,四面八方全都飘荡着浓浓的黑雾,完全找不着来时的路在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只有脚下这一条路,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外面的哨兵不来救我们吗?”我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笨蛋!”库俊威白我一眼:“我们此刻置身在鬼空间里面,在外面看来,刑场里面一切正常,鬼空间跟活人所在的空间是不一样的,它是平行在活人空间的另外一个虚拟空间,简单地说,就是异次元空间! ” 我怔怔地看着库俊威,短时间内我很难消化他刚才说的这一长串火星文。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井底之蛙,对于外面的世界,我简直像是一张白纸,一无所知。 “走吧!”库俊威冲我扬了扬下巴,当先踏上冤鬼路。 “真的要走这条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用想都知道,这条冤鬼路肯定凶险万分。 库俊威冷哼道:“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语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鬼巢怎干艳鬼?要想干艳鬼的话,就赶紧跟上吧!” 我去你二大爷的,你这说的是哪门子俗语,虽然我还是个小处男,但是对于干艳鬼,我可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不符合我的口味。 我摇了摇头,这库俊威年纪轻轻就这般不正经,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家伙等以后老了,岂不是一个老流氓吗? “赶紧跟上,你在磨叽什么?出了意外,我可不负责啊!”库俊威在前面催促我。 “这……这张局长的尸体怎么办?不带走吗?”我指着地上张局长的尸体问。 库俊威说:“不用带上,累赘!等我们走出鬼空间,张局长的尸体还是在刑场里面,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样!”我看了一眼张局长的尸体,快步跟在库俊威身后。 要想平安走完这条冤鬼路,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库俊威的身上。 一踏上这冤鬼路,立马就感觉阴冷无比,四周的空气就像冻结了一样,有种寒冬腊月走在外面的感觉,而且阴风很大,来回穿梭,鬼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心惊肉跳。 慢慢地,冤鬼路上飘起鬼火,一簇又一簇的幽绿色鬼火,在阴风中飘来荡去,如同一盏盏幽绿色的诡异灯笼,把冤鬼路映照得凄凄惶惶,惨然无比。 突然,我的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差点绊了一跤。 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地下竟然伸出一只惨白的鬼手,抓住我的脚踝。 “滚回去!”库俊威发出低沉的怒吼,铁剑一扬,一道凛冽的剑气斜劈而下,斩断那只鬼手,地底下面传来一声鬼叫,那只鬼手消融成一团黑烟。 当我抬头望向前路的时候,脑袋嗡一声就炸了,头皮瞬间发麻,犹如蚂蚁在爬。 我滴个乖乖!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人肝胆俱裂,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冤鬼路上,数不清的鬼手就像雨后春笋,此起彼伏,密密麻麻,不断从地底伸出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大片的白色水草,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 往下掉。 伴随着凄厉的鬼叫,一只又一只厉鬼爬出地面,有的只露出一个鬼头,有的已经露出半截身体,还有的全身都从地底爬了出来,趴在地上,如同一只大蜥蜴,冲我们疯狂的嘶吼。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整个人顿时傻掉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恐惧,反正我的大脑就是当机了。 如此大的阵势,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到目前为止,我碰上的都是以个人为单位的鬼,然而现在,这根本就是碰上了一个猛鬼军团啊!我终于明白,刚才鬼丁为何那么大的口气,看来这四大鬼族真不是吹的,白家统领整个南方的地下世界,古往今来,这地下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孤魂野鬼游荡在外,而这些野鬼都听白家的号令,如此强悍 的势力,就算师父也抵挡不住吧! 当然,现在这条冤鬼路上出现的野鬼,都是刑场下面的鬼,这些人生前好多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被枪决之后,怨气不散,也不肯投胎转世,于是被白家收纳,成为白家的鬼丁。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可怕的阴寒之气正顺着我的双腿往上蔓延,我几乎已经失去知觉,无法动弹了。 “破!” 一声暴喝,库俊威出现在我面前,从指缝里扔出数张黄符。 那些黄符围着我燃烧起来,但听鬼叫连连,我的下半身迅速恢复知觉,感到温暖不少,寒意都被燃烧的火焰驱退了。 我低头看去,只见十数只鬼手就像毒蛇一样,在火焰中痛苦地燃烧,变成一缕又一缕黑烟。 怪不得我刚才觉得如坠冰窖般寒冷,原来分神的时候,已经有十多只鬼手缠上我的双腿,如果不是库俊威及时出手相救,我估计我已经失去知觉,难逃一劫了。 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说道:“小子,别发呆啊,打起精神,随我一起杀出去!” 说完这话,库俊威也顾不上我,左手夹着黄符,右手倒提着铁剑,一路所向披靡的冲了出去。 库俊威确实厉害,黄符进行远距离攻击,铁剑进行近距离攻击,前方的道路纵然遍地厉鬼,但是没有谁能够阻挡库俊威前进的脚步。 库俊威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从厉鬼的包围圈中开辟出一条出路,那些厉鬼纷纷闪避,根本不敢碰其锋芒,许多厉鬼都成为库俊威的剑下亡魂,黑烟一团一团升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是那些厉鬼的数量实在太多,杀退一波又涌上来一波,连绵不绝。 毕竟从古到今,死在这片刑场上的人不计其数,根本没法统计。 库俊威再怎么厉害,也始终是独自奋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从容不迫,激烈的战斗耗费他大量元神,他的脸色渐渐发白,额上也布满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他撑得也很辛苦。 我这边也没法给库俊威提供有效的援助,我能够自保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幸好我出门的时候,带了不少糯米,现在兜里的糯米成了我的护身符。 只要有厉鬼攻击我,我就抬手一把糯米扔过去,虽然不能给厉鬼造成致命伤害,但也能够暂时性的击退他们,让他们有所忌惮。 突然,一个厉鬼扑倒我的脚下,力气很大,我一个没站稳,被扑倒在地上。 我心中一惊,抬头一看,扑倒我的竟然是一个女鬼! 那女鬼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头上有个窟窿,血水从窟窿里流出来,顺着头发往下滴落,满头满脸都是鲜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晕死过去。 我又急又怒,虽然我这人真心不愿打女人,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一边大骂一边抬脚踹向女鬼的面门,想要将她踹开。 但是那女鬼就像跗骨之蛆一样,偏偏抓着我的脚踝不放。 而此时此刻,库俊威已经陷入一大。波厉鬼的包围中,无法脱身来救我。 你大爷的!我怒火中烧,卯足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女鬼的脑袋上,竟然把女鬼的脑袋踹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转过来对着我,可以清楚地看见脑袋上的血窟窿,应该是枪决时候留下的弹孔,里面还有肥嘟嘟的白色蛆 虫在爬进爬出。 我的胃液一阵翻腾,当场就喷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女鬼的脑袋竟然又转回原位,猛地张开嘴巴。 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女鬼脸上,嘴角一直延伸到左右脸颊的耳垂下面,露出血淋淋的牙龈,仿似要把我一口给吞掉。 就在女鬼张嘴咬下的同时,我抓起一大把糯米,尽数砸落在女鬼的脸上。 刹那间,女鬼的脸上就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一连串炸响,冒起缕缕黑烟。女鬼痛苦不堪,竟然松开手,翻滚到边上,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心中虽然恐惧,但我知道这是灭掉女鬼的绝佳机会,于是我咬咬牙,迅速摸出一张黄符,猛地窜出去,将黄符拍在女鬼的脑袋上。黄符嗤一下燃烧起来,火焰沿着头发快速蔓延,很快女鬼的脑袋就变成一颗火球,火焰烧得她哇哇乱叫,女鬼的身上也着了火,在地上痛苦的嘶吼,一步一步朝着我爬过来,就像一只火烧大蜥蜴! 第六十七章 地仙葫芦 在距离我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女鬼终于停止爬行,她的十根手指如同利刺,深深插在地里。 我的背心全是冷汗,长长吁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忽听嗤啦一声响,女鬼的肚子突然被撕裂开来,带血的肠头和着浓郁的血沫子喷溅而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竟然从女鬼的肚子下面钻出来,一下子就窜到我的面前。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女鬼在临死的时候,竟然是怀着孕的。 这肚子里的胎儿化成鬼婴,吸收女鬼的所有怨气,比女鬼还要强悍十倍以上。 我万万没有想到,女鬼的肚子里还有一个鬼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个鬼婴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飞身骑在我的身上,双手死死卡住我的咽喉。 那鬼婴虽然只有婴孩大小,但是力大无比,两只血淋淋的鬼手,如同两把铁钳子,将我的脖子卡得死死的,我拼命挣扎,已然是不能呼吸。 鬼婴嘿嘿狞笑着,鲜血淋漓的鬼脸在我的眼前闪烁,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力气在迅速流失,我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力,我不能呼吸,眼前的景象昏暗无比。 好想睡过去! 眼皮沉重的就像灌了铅,睁都睁不开了。 就在濒临死亡之际,一团鬼气自我体内冲出来。 鬼婴也是猝不及防,瞬间被那团鬼气冲飞出去。 我残存的意识告诉我,是童瞳,是童瞳救了我! 在生命最垂危的时刻,童瞳苏醒,鬼童护住,让我挽回一条小命。 童瞳浑身燃烧着熊熊鬼气,跟那鬼婴纠缠在一起,他们在地上翻来滚去,拼命抓扯和撕咬对方,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童瞳上次被蛊门老祖所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被鬼婴触发旧伤,很快就落于下风。 鬼婴裂开血盆大嘴,嘴里露出森冷如铡刀般的鬼牙,它趴在地上,浑身上下不断滴落血沫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胚胎状的奇怪生物。 而童瞳,即使在明知道自己处于下风的情况下,依然护在我的身前,不让鬼婴接近我。 童瞳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身体已经有些飘浮。 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拼命呼吸着,让肺里重新灌满氧气,刚刚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我揉了揉吃痛的脖子,脖子上还残留着鬼婴的血手印。 鬼婴狞笑一声,闪电般冲上来,童瞳舍身挡在我的面前,将鬼婴挡回去。 鬼婴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发出狰狞的嘶吼,再次扑上。 童瞳再次挡在我的面前,阻挡鬼婴。 如是再三,童瞳已经跪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我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对着童瞳大声喊道:“童瞳,你快回来,别硬撑了,再撑下去,你会死的!” 童瞳没有听从我的命令,依然摇摇晃晃硬撑着爬了起来。 鬼婴再一次凶猛的扑上,我不忍再看,童瞳再遭受鬼婴这一击,肯定会倒地不起。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凌空闪过,穿过鬼婴的身体,将鬼婴钉在地上。 童瞳虚弱的倒下,我赶紧触摸阴骨,将童瞳收回体内。 鬼婴的胸口被库俊威的铁剑穿胸刺透,但他并没有就此死去,在地上狂躁的嘶吼挣扎,其状异常的狰狞。 库俊威走过来,伸手抓着剑把,往上轻轻一提。 就听嚓的一声,凌厉的剑气将鬼婴一分为二,鬼婴发出凄厉的惨叫,消融成一团浓烟,地上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库俊威手腕轻轻一抖,铁剑发出奇异的声响,剑身嗡嗡颤抖,竟将地上的那滩血迹全部吸入剑身之中,铁剑表面泛起一抹血光,闪烁两下消失了。 库俊威抬脚踹了踹我的屁股:“赶紧起来,连个鬼婴都对付不了,真是没用啊!” 我的心里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人奚落了,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萧九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被人瞧不起! “跟着我!”库俊威扬起铁剑,转身疾走。 我赶紧爬起来,跟在库俊威身后。 回头看去,这条冤鬼路我们已经走出很远很远,可是却还看不见尽头,难道冤鬼路本身就是没有终点的吗? “给我滚开!” 面对前仆后继冲上来的白家鬼丁,库俊威终于怒了,一声暴喝,脖子上青筋暴起。 但见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弧度的白色剑气,刹那之间,十多颗鬼头齐刷刷飞上天空,在天空中相继炸裂。十多具厉鬼的无头身体还站在原地,风一吹,全部消散成了黑烟。 我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大为叹服。 没想到,更让我惊叹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听库俊威说了一句:“看样子不使出点绝杀手段,你们当道爷好欺负!” 话音未落,库俊威变戏法似的,竟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 那个葫芦约莫巴掌大小,看上去跟普通葫芦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当库俊威摸出一张黄符,在葫芦表面轻轻一抹,那个葫芦立马变了模样,再也不是刚才那种普通葫芦,而是变得金光闪闪,表面就像是镀了一层金,一看就是个极品宝贝。 “酷哦!”我眼羡地看着库俊威手中的金葫芦,心中满是羡慕,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就能拥有这样的顶级宝贝。 当然,宝贝越好,就需要越高的道行去施展。 道行不够的人,即使给你一件宝贝,你也无法施展出它的威力。 比如这个金葫芦,如果放在我的手里,估计就只能装两斤二锅头,没事儿掏出来喝两口,但是在库俊威的手里,这个金葫芦却是杀鬼利器。 只见库俊威把金葫芦抛到空中,双手结了个法印,眼睛微闭,嘴唇飞快颤抖,叽里呱啦吐出一连串咒语,我也听不明白,反正听上去就跟火星文一样。 我只听清楚最后两句话:“地仙葫芦开,万鬼灭!破!” 库俊威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里精光爆射。 这一刹那,他的头发全部飞扬起来,眼中似有金光流转。我惊讶地张大嘴巴,抬头看向空中,但见那个地仙葫芦在空中急速旋转,每转一圈,葫芦的体积就增大一倍,葫芦表面的金光也就更加耀眼,滴溜溜一连转了数十圈,那个地仙葫芦已经变得跟一座小山那 么大,金光万丈,刺目的金光如同利箭般从天而降,原本黑气沉沉的冤鬼路,仿佛也在这个瞬间被照亮了。 凄厉的鬼叫声响彻天地,那些如同利箭般的金光落入鬼群之中,但凡触碰者,全都变成黑烟,大片大片的鬼丁如同风吹的麦秆,哗啦啦倒了下去。 随着库俊威的那一声“破!”,巨大的地仙葫芦当空落下,如同泰山压顶,我下意识地举起臂膀护在头顶。 但是很奇怪,地仙葫芦明明朝着我们当头压落,却对我们没有任何的伤害。 耳畔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如同炮弹般的炸响,震耳欲聋。 我的脚心,能够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巨大的金色冲击波犹如海浪般,朝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出。 刹那间,金光闪烁,我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金色冲击波的杀伤力相当强大,所过之处,那些鬼丁尽数灰飞烟灭。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但已经足够了,包围着我们的鬼丁全部消融在金光中,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几秒钟过后,世界安静了。 整条冤鬼路上寂静无声,而且干干净净,从头看到尾,都看不见一个鬼影。 库俊威这威力强大的一击,不说上千厉鬼,至少有数百个厉鬼是当场魂飞魄散,而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些厉鬼,全部都躲入地下,再也不敢出来。我完全看傻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库俊威只用一招,真的是一招,就把冤鬼路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份功力实在是可怕!他才二十出头,就有如此高深的道行,果然是天赋异禀啊!再修炼个几十年,库俊 威岂不是要飞升成仙了啊? 库俊威慢慢收起地仙葫芦,地仙葫芦已经变回原样,只有掌心那么大,葫芦表面的金光也逐渐黯淡下去,最后变成了一个普通葫芦。 库俊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地仙葫芦收入怀中。 “高!实在是高!”我冲库俊威竖起大拇指,好奇地问他:“你这个葫芦是什么来头?怎会拥有如此威力?”库俊威得意地吸了吸鼻子:“这是地仙葫芦,太平道创教祖师爷张角之物,吸收天地灵气,专克妖邪,是太平道的三大神器之一!我有幸得到了这个师门宝贝,以前也不知道地仙葫芦的威力,刚才是第一次 使用,威力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第一次使用就已经这么厉害,要是以后修炼的纯熟了,那威力更是难以想象。我心中暗道,别人家的师传宝贝都这么厉害,我们赶尸门怎么就没有厉害一点的法器呢?回去我得问问陈秀才,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宝贝没有亮出来。 第六十八章 白府 “呵呵呵!” 那个女人的嗤笑声再次响起,在冤鬼路上悠悠飘荡:“厉害!厉害!想不到太平道千百年后竟然栽培出如此高手,道爷您可真是天纵奇才啊!小女子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呵呵!这么半天,你还没洗干净吗?”库俊威收敛起肃容,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女人娇滴滴地笑道:“小女子早已洗干净等候多时,浑身上下香喷喷的,不信你来闻闻?” “好哇!”库俊威大喇喇地说,然后揽着我的肩膀:“我这里还有个兄弟,你也得帮他安排安排,我可不想玩一石二鸟的游戏!” “我……”我无语地看着库俊威,明明是要去鬼族府上,却偏偏搞出逛窑子的画风,这也太没有违和感了。 我冲他连连摆手,告诉他我才不需要什么女鬼伺候。 谁知道库俊威不仅当没看见,反而还落井下石:“我兄弟说了,要很多很多个哦!” 女人咯咯笑道:“我知道,年轻人嘛,火气旺,你们是我的贵客,我当然要把你们伺候舒服,我的府上会缺女人吗?我怕你旁边那只小雏鸡儿招架不住!嘻嘻!” 女人的声音无比妖媚,我听得鸡皮疙瘩暴起,但又有一种勾魂的感觉。 “她嘲笑你是雏鸡儿!”库俊威回头看着我,嘴角含笑。 我白了库俊威一眼:“行!你是老鸡儿!” 库俊威摸了摸脑袋:“好哇!小子,你是在借机骂我是吧?” “不是啊!我在夸赞你啊!老鸡儿!老鸡儿!老鸡儿!”我面带笑容,心里暗爽不已。 沿着冤鬼路没走多远,这条路好像终于到了尽头。 冤鬼路的尽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豪华府邸,气派庄严,一重又一重,占地广阔,甚至一眼望不到边。 如此气派的府邸真是世属罕见,《红楼梦》里所描述的大观园,估计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在乡下,看见的多是土胚房,砖房,好一点的还有二三层的小洋楼,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过这样气派和豪华的府邸,而且整座府邸充满浓浓古韵之风,一座府邸比我们那里的镇子还要大。 府邸门口,左右各自立着一尊镇宅石狮。 不过石狮在这里显得有些荒唐,因为石狮本身是镇邪的,现在却放在一座鬼宅门口。 大门中央挂一横匾,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泼墨大字:“白府!”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没想到一趟看似简单的赶尸之行,竟然在鬼使神差之下,来到了四大鬼族之一的白府,早知道这趟如此凶险,我才不会来呢!五千块还没挣上,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去呢!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响,厚重的大门朝着两边缓缓开启。 一股浓郁的鬼气从大门里喷薄而出,我倒吸一口寒气,真他娘的冷啊! “走吧,别人都开门迎客了!”库俊威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哎!”我拉住库俊威,有些不放心地问:“这要是走进了白府,咱俩还能活着走出来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觉得白府比冤鬼路更加危险,冤鬼路至少看上去是敞开的荒草丛,就算打不过还有地方可以跑,但是这白府却像一座巨大的牢笼,一旦我们进入这个牢笼,再想逃跑,那可是插翅也 难飞了! 库俊威笑了笑:“里面有香喷喷的美女在等我,你不进去的话,我可不等你喽!” 说着,这家伙竟然真的迈进白家的门槛,大大咧咧走了进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哎,等等我!”我看库俊威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相比之前厉鬼遍布的冤鬼路,白府里面显得安静许多。 如果这里不是鬼宅的话,一定是座很值得游玩和欣赏的古代庄园。 有树,有池塘,有假山,有通幽小径,我记得小时候学过一篇关于苏州园林的文章,我看这白府里面的景观布置,真有种参观苏州园林的感觉。 越往里走越是惊讶,我暗暗说道:“这白家祖上只怕是个巨贪吧!” 库俊威听见我的自言自语,笑了笑:“白家祖上是朝廷命官,官至一品,权倾天下!” “那……那后来怎么成了鬼族呢?”我好奇地问。 库俊威说:“人的贪欲永远都没有尽头,白家祖宗虽然贵为一品大官,但未能当上皇帝一直是个遗憾,所以生前不能做皇帝,死后也想做个地下皇帝喽!” “白府里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又重新纠正一遍:“哦,不对,白府里面怎么一个鬼影都没有?” 库俊威收敛起笑容:“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哎,对了,你看见树上挂着的灯笼了吗?” 我顺着库俊威手指的方向抬起脑袋,果然看见树梢尖端悬挂着一盏灯笼。 其实从进入白府开始,沿途都有这样的灯笼,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挂在假山上,这些灯笼都很诡异,散发出幽蓝色的光亮,把整座庄园烘托得更加鬼气森森。 我点点头:“看见了!” “我弄一个下来,让你仔细看看!”库俊威拔出铁剑,手腕一翻,铁剑自掌心里飞射而出,唰地斩断树枝,挂在树枝尖端的那个灯笼,也随之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库俊威收起铁剑,伸手接住落下的灯笼,递到我面前。 我看那灯笼做工很精细,呈圆筒状,里面点着的不是蜡烛,而是一簇奇怪的鬼火,灯笼表面有很多如同蜂巢状的小孔,幽蓝色的光正是从这些小孔里面透露出来。 离得近了,我隐隐觉得这个灯笼好像还有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尸臭味。 我捏着鼻子,摆摆手,让库俊威把灯笼丢掉。 库俊威的脸庞出现在灯笼后面,低低说道:“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人皮灯笼!” 啥?! 我打了个冷颤,感觉后背凉飕飕的,鸡皮疙瘩哗啦啦掉落一地。 人皮灯笼?! 干你二大爷,怪不得我刚才闻到老大一股尸臭味,而且那灯笼表面的孔洞,岂不是……岂不是皮肤上的毛孔? 一想到这里,我感觉浑身发痒,赶紧用手上下挠了挠。 库俊威看见我的模样,笑了笑,随手扔掉灯笼,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穿过一块月牙状的池塘之后,我们来到白府的大堂前面。 白府的大堂也就是迎客厅,修建的雍容华贵,十分气派。 大堂的墙上挂着造型精致的灯盏,空中弥漫着粉红色的袅袅香烟,屋子里飘荡着靡靡之音,仿佛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我一走进屋子,整个人仿佛都酥软了,脚步都是虚浮的,没有半点力气。 当然,在这大堂之中,堂皇的装潢只是其次,真正让我们意乱情迷的,是大堂里的十多个绝色女子。 这些女人有的斜躺在铺着皮毛绒毯的软塌上面,有的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还有的在轻轻抚弄着乐器,耳畔那靡靡之音,就是古筝、琵琶这些乐器发出来的。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情此景,让我全然忘记,我们置身在一处极其可怕的鬼宅当中。 光是面前的这副场景,我真有种来逛窑子的错觉。而且还是古代的那种窑子,因为这里不仅布置的古色古香,就连那些女人的打扮也是古色古香,她们穿着水袖长纱,盘着发髻,露出雪白肌肤,体态婀娜,步履轻盈,一颦一笑之间,都令人热血贲张,心 迷智乱。 屋子里的女人都很漂亮,漂亮的让人感觉不真实。 她们的脸都很妖媚,但不知为何,我却始终感觉无法看清。 我知道她们很美,却有没法看清楚面容,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这里的女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虽然我这人大多时候还是相当正经的一个人,但是我毕竟正处在荷尔蒙飞扬的年龄,一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心里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哦,不,应该是一万头小鹿在狂蹦乱跳。 就感觉鼻子一热,一时间没有忍住,两道热辣辣的鼻血哗啦啦流了出来。 此时此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女人看着我,一个个捂着嘴巴轻笑不语。 她们这一笑,我更加紧张,那鼻血止都止不住。 库俊威回头看我一眼:“小子,你也太丢脸了吧?” 我讪讪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最近的天气很干燥,呵呵,天气干燥!” 库俊威走到一扇屏幕前面,背负着手,朗声说道:“哎,我说白小姐,道爷我都已经到府上来啦,你也不说出来见个面,是长得太丑,怕我嫌弃你?还是没有洗干净,害怕臭着我呢?” 屏风后面传来女人娇媚的嗤笑声:“二位光临府上,小女子自然要好生打扮打扮,万一吓倒二位爷,那可就不好啦!” 我心中暗道,这库俊威和这白府小姐都是老滑头,两人表面笑脸盈盈,实际上言语之间一直在争锋相对。 库俊威嘿嘿笑道:“打扮好了吗?快出来让道爷看看!”伴随着勾人心魂的娇笑声,自那屏风后面,施施然走出一个妙龄女子。 第六十九章 红粉骷髅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绞尽脑汁,也没法找出更美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女人的绝世容颜。 漂亮,很漂亮,非常漂亮! 这就是我最直观的感受。 当然,因为过于漂亮,所以这个女人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白小姐穿着一身粉红的半透明薄纱,轻轻摇晃着水蛇腰,三千青丝如瀑布般铺泻,五官精致,就像是天宫里的仙女落入凡尘。当她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时候,还能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迷人幽香。 白小姐坐在一张软塌上面,冲我们嫣然一笑,这一笑差点把我魂都勾走了。 原本已经止住的鼻血,此刻竟又忍不住哗啦啦流出来。 白小姐指了指面前的太师椅,示意我们坐下。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就是刚刚跟库俊威调情的放浪女人。 我痴痴地看着白小姐,一时间竟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库俊威大咧咧往太师椅上一座,笑嘻嘻地看着白小姐,口吻轻佻:“美女贵姓啊?” 白小姐淡然一笑:“小女姓白,单名一个舒字!” “白舒?”库俊威笑了笑:“好名字!” 白舒点燃一支松香,放在面前的香炉里:“不知道爷如何称呼?” 库俊威说:“贫道库俊威!” 然后伸手指着我:“这是我朋友,萧九!” 白舒看了我一眼:“我以为赶尸一门都快灭绝了呢,没想到又出了一个年轻后生!啧啧,现在的青年才俊挺多的嘛,是我很久没有现身江湖了么,好像有些孤陋寡闻了呢!” 库俊威表面虽然挂着笑容,但是口吻却变得冰冷起来:“既然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那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江湖水深的很,当心被淹死了!” “嘻嘻!”白舒捂着小嘴,微微笑道:“道爷说话可真是幽默!” 库俊威的目光阴沉下来:“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说说看,你们为何要抢夺张局长的尸体?” “奇怪了!”白舒眼波流转,一脸无辜的表情:“难道我白家做什么事情,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库俊威正色道:“你抢别的尸体我不管,但是这具尸体是我的客人,你抢走我的客人,让我完不成业务,失信于人,这就是在打我的脸面,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面对库俊威的质问,白舒依然是面带春色:“哟哟,瞧把你急的,你若是稀罕那具尸体,我让给你便是,干嘛发这么大火呀?” 库俊威冷哼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看过张局长的生辰八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把他当做修炼的材料吧?” 白舒摆手道:“小女子势单力薄,远离江湖,无心修炼,道爷这可是污蔑我了!” “少废话!”库俊威砰地一拍桌子,变了脸色:“四大鬼族早就在百年前沉寂江湖,今番重出江湖,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那个东西?呵呵,你们这如意算盘打得也真够响亮的,想要借此卷土重来吗?” 那个东西?! 库俊威这番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所指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鬼族重现江湖,是因为那个东西? 我隐隐感觉到,这一切的背后,好像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白舒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眼神冰冷地看着库俊威,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又怎么样?那个东西已经沉睡了百年之久,当它现身江湖的时候,谁也挡不住!呵呵!谁也挡不住!” “天道苍莽,我就不信没有对付它的人!”库俊威声色俱厉,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意无意的瞟了我一眼。 双方沉默半晌,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僵冷。 忽然,白舒莞尔一笑,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道爷,这天底下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我操心,不用这么大动肝火,还是喝两杯参茶,消消火气吧!” 说到这里,白舒冲下面的那些丫鬟喊道:“来人啊,给二位爷上两杯参茶!” 很快,一个绝色美女端着银色托盘走上来,从盘里取出两个精致的茶盅放在我们面前,声音娇滴滴的,仿佛要溢出水来:“二位爷,请用茶!” 那参茶香气扑鼻,馋得我口水长流,正要伸手端起茶盅,库俊威却突然按住我的手背:“白小姐,我们不渴!” 我皱眉道:“你不渴,我渴!刚才在冤鬼路的那一番冲杀,我早就口干舌燥,嘴唇都快要冰裂了!” 库俊威瞪了我一眼:“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管好你的嘴巴!” 白舒笑了笑:“不渴也没关系!这位萧九爷,看看面前的丫头喜欢吗?若是喜欢,她就陪你共度春宵喽!” 共度春宵?! 我赶紧伸手捂着鼻子,生怕鼻血又喷出来。 面前这个端着托盘的女子,满脸羞涩,垂头站在我的面前。 不得不说,她娇羞的模样真是让人心潮涌动,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身段,我使劲咽了口唾沫。 可我始终岿然不动,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那个女人放下托盘,竟然直接在我的面前宽衣解带,我看见她雪白的胸口,脑袋嗡一下就炸了。 女人伸出纤细柔嫩的小手,主动勾住我的脖子,她吐气如兰,一口香气喷在我的脸上,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心里的雄性荷尔蒙呼啦啦燃烧起来。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搂住女人的小蛮腰。 就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库俊威突然跳起来,啪地一张黄符拍在女人的额头中央。 黄符哗一下子燃烧起来,蹿腾起一团烈火,女人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喊:“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库俊威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飞起一脚将女人踹出老远,然后回手一记耳光甩在我的脸上,我顿时就懵逼了,你二大爷的,打我干嘛? “笨蛋!”库俊威指着那个女人说道:“不打你,你清醒不了!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才是那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我抬头看向那个女人,只看了一眼,背上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忍不住失声惊呼:“卧槽!” 那个女人倒在地上,被那黄符烧得噼啪作响,身上冒起滚滚黑烟。 黑烟散去,女人露出真实面目,刚才那副绝色皮囊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骷髅架子,在骷髅空洞洞的眼眶里面,还有肥嘟嘟的蛆虫在钻进钻出。 我愣了几秒钟,一弯腰,哇哇呕吐起来。 刚才我竟然跟这个骷髅缠绵悱恻,我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库俊威看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那我今晚岂不是要和这具骷髅共度春宵? 库俊威冲我冷笑道:“小子,现在你还有没有兴趣呢?” 我连连摆手,心中一阵烦恶,如此绝美的女人,怎么会变成一具骷髅呢?这样说来,那这迎客厅里面的所有女人,岂不都是……骷髅?!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迷糊的脑子登时清醒了不少,妈的,我们现在身处白家鬼宅,这宅子里的所有东西,当然都是鬼物啦! 我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怪自己定力太差,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迷乱了心智! 白舒冷冷地看着我们,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可怕,瞳孔里闪烁着恶毒怨恨的神色。 白舒蹭地站了起来:“二位,我白舒好心好意招待你们,没想到你们在我的白府竟然如此放肆!”库俊威冷笑道:“白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嘛,我和萧九兄弟两人对女色都不太感兴趣,看见女人我就心烦,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我就想打她,哈哈哈!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时间不早了,我 们就先告辞了!” 库俊威说完这话,拉着我就往迎客厅门口走去。 白舒阴阴的笑声从背后传来:“道爷,之前你不是说要跟我共度春宵吗?怎么这个时候却吓得跑掉啦?” 库俊威也真是个人才,竟然回答道:“哦,我忘记带避孕。套了,容我出去买个套子回来,这样安全一点,呵呵!防患于未然嘛!” 我对库俊威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神人啊!竟然跟一具骷髅说要带套子?我他妈没有喝酒,此刻都感觉到醉意逼人。 砰! 一声闷响,白舒将面前的香炉掷在地上。 炉盖碎裂,从里面飘荡出粉红色的烟雾,一下子在迎客厅里弥漫开来。 就听白舒厉声说道:“我白府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库俊威撕下一块道袍的布片递给我,让我捂着鼻子:“这烟雾有毒!” 然后他又撕下一块,捂住自己的鼻子。 我俩此时的造型,就像蒙面大盗。 迎客厅里的十多个女人齐刷刷站起来,纷纷向我们投来怨毒的目光。我紧张得满手都是冷汗,然而库俊威却还在跟白舒打着嘴仗:“白小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得到男人温暖了?看见男人就恨不得留在府上,作为一个女人,你是不是太放浪了一点?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吗?” 第七十章 鬼宅 “嘻嘻!” 白舒又笑了,笑声格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强扭的瓜哪怕不甜,我也乐意!” 白舒虽然在笑着说话,但是口吻却阴冷刻骨。 迎客厅里的十多个女人,从四面八方向着我们靠拢,其中有两个女人已经挡在门口。 “杀出去!” 库俊威丢下这句话之后,拔出铁剑,径直冲向左边那个女人。 我咬咬牙,干他娘的,拼了! 我挥舞着拳头,冲向右边那个女人,一拳命中那个女人的胸口。 哎妈,好有弹性!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普通的肉拳对于这些妖魔鬼怪,根本构不成任何伤害。 女人嫣然一笑,张嘴向我吐出一团红色鬼气。 耳畔就听劲风声响,一只森白色的锋利鬼爪,贴着我的脸颊划过。 幸好我反应还算敏捷,在间不容发之际,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女人虽然还有人的面容,但是她的双手已经变成了白森森的骨爪,隐藏在长长的水袖下面,比刀子还要锋利。 妈的! 我把心一横,她竟然敢喷我鬼烟,老子就喷她舌尖血。 我一发狠,使劲咬破舌尖,忍着剧痛,一口纯阳之血喷在女人的脸上。这一口舌尖血就像硫酸一样,烧得滋滋作响,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脸上的皮肉大块大块往下掉,就像剥裂的墙皮,但是却流不出半点鲜血,里面全是烂肉,还有蛆虫纠缠成毛线团一样,光秃秃的脸骨曝 露在空气中,与我近在咫尺。 我滴乖乖,这哪里还有半点绝色美人的模样? 趁着女人被舌尖血击退的瞬间,我飞脚踹在女人的肚子上,将她踢飞出去,我也趁机跑出迎客厅。 “小子,行啊,跑得比我还快!” 库俊威将右边那个女人钉死在门框上,然后从女人胸口里拔出铁剑,快步跑了出来。 铁剑在女人的胸口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窟窿,当铁剑拔出女人胸口的一刹那,女人发出痛苦的嘶吼,胸口里冒出滚滚黑烟,骷髅架子哗啦啦散落一地,挫骨扬灰。 其他女人从迎客厅追出来,白舒站在迎客厅的大门口,美艳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她的长发飞扬起来,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 库俊威向后丢出一沓黄符,稍微阻挡了一下那些女人,然后带着我绕到一座假山后面。 库俊威摘下脸上的布片,长长地喘了口粗气,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乐呢?”我没好气地说。 “感觉怎么样?”库俊威问我。 我抬起脑袋:“什么感觉?” 库俊威笑着说:“被一大群美女围追堵截的感觉啊!你长这么大,是不是从没被女孩子追过?这下满足愿望了!” “神经病!”我翻了翻白眼:“这样的美女我宁愿不要,你喜欢你自己留下来便是!” 我和库俊威缓过一口气,趴在假山后面看了看,那些女人好像并没有追上来。 “怎么没人来追我们?”我疑惑地问。 库俊威说:“很简单,因为白舒认为我们走不出这座鬼宅!”“笑话!我们又不是路盲!我跟你说,进来的时候我把路线记得很清楚,闭着眼睛我都能走出去!出了迎客厅,只要绕过那片池塘,我们就能……”说到这里,我突然就顿住了,张了张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池塘呢?池塘怎么不见了?”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我清楚地记得迎客厅外面就是池塘,可是现在,我们跑出迎客厅,却没有看见那片池塘?池塘去哪里了?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了呢? 我发誓,刚才我绝对没有记错,可是现在…… “不可能呀!这不科学呀!那么大一片池塘,怎么说没就没了?”我喃喃念叨着,一颗心已经晃晃悠悠沉入谷底。库俊威叹了口气:“小子,你要明白,这是在鬼宅里面,鬼宅里面充满幻象和假象,根本就没有科学可言!这么跟你说吧,你刚才看见的池塘可能并不是池塘,看见的迎客厅可能并不是迎客厅,甚至看见的 整座白府,也可能根本就不是白府!” 我听得头晕脑胀,心中拔凉拔凉的:“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会被困死在这里,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库俊威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着苍茫茫的夜空,嘴里还在哼唱着:“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一展歌喉。 “啊哈,找到啦!”库俊威突然兴奋地喊道。 “找到什么了?”我停下脚步。 库俊威指着夜空说:“看那里,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顺着库俊威手指的方向看出去,果然看见墨汁般的夜空中,有颗星星在一闪一闪,但是光亮十分微弱。 我记得这一路上我们都被鬼气笼罩,一直都是暗无天日,从头到尾没有见到过星星月亮,怎么这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颗星星呢? 库俊威狡黠地对我眨巴眼睛:“记得我之前丢掉过一个人皮灯笼吗?” 我挠了挠脑袋,记起这茬子事情,进入白府没有多久,他从树梢上取下一个人皮灯笼让我看,后来他随手就扔掉了。 不过我不太明白,库俊威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而且,人皮灯笼跟天上的星星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天上的那颗星星,其实是…… “人皮灯笼!”我恍然大悟,脱口叫道:“那不是星星对不对?那是你之前扔掉的人皮灯笼!” 库俊威略显得意地摸了摸下巴:“算你还不傻!” 我疑惑地问:“你之前丢掉的人皮灯笼,为什么会……会飞在天上?”“废话嘛,以你的智商肯定是想不到的,我从进入白府开始,就已经留了后手!”库俊威挺了挺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我早就知道这座鬼宅不简单,就怕被困在鬼宅里找不到出路,所以我事先在那个人 皮灯笼里面做了手脚,然后把人皮灯笼放飞到空中。这样一来,无论鬼宅怎么变化,我们只要看准天空中的人皮灯笼,一直走到人皮灯笼所在的地方,自然就能走出白府了!” 我张了张嘴巴,赞叹道:“厉害!” 其实,我真心有些佩服库俊威,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心思缜密,做事谨慎,江湖经验非常老道,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我的耳畔又回想起陈秀才的叮咛:“要提防库俊威,这个人不太简单!” 看来师父的叮嘱没有错,这个库俊威果真不简单,我若是跟他斗,估计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库俊威带着我,一路往人皮灯笼所在的方向走去。库俊威一路哼哼唧唧的唱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 当我迷失在黑夜里……”看着库俊威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也许库俊威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我能从他的歌声里,听出他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内心越是荒凉孤冷的人,表面给人的感觉越是满不在乎,我觉得库俊威就像是这一 类人。 那人皮灯笼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天空中,但是真正走到那里,起码用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而我们进来的时候,感觉只用了十多分钟。 看来库俊威说得没有错,这座鬼宅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人皮灯笼晃晃悠悠飘浮在我们的头顶上方,而我们的面前,已经出现了白府恢弘的大门。 “走吧!”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白府大门。 白府外面,明晃晃的一片,半晌我才慢慢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我和库俊威站在一片荒草丛中,四面八方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子,远处还有高高的铁丝网。枝桠的缝隙里面透露出光亮,外面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我一下子惊喜地跳了起来,我们出来啦!我们从白府出来啦!我们已经回到刑场里面! 库俊威伸了伸懒腰,打着呵欠说:“真是累死老子了!” 白府呢? 白府怎么不见了? 我回头四顾,发现身后的白府大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那座庄严恢弘的大庄园,全都没了踪影。 回想在白府里面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幻梦。 我甚至有些怀疑,之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只有舌尖传来的疼痛感还在告诉我,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走吧,天都快黑了,你难道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吗?”库俊威收起铁剑往前走。 我吐了吐舌头,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这厉鬼遍地的刑场里过夜啊! 这一趟白府之行给我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以后我再看见漂亮女人,心里肯定都会想,她会不会是一具骷髅呢? 走了没有多远,我看见张局长的尸体,还躺在荒草地上。 我赶紧做法,这一次成功点燃张局长的天灯,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扰。我举起手中的引尸铃摇晃两下,尖着嗓子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第七十一章 怀疑 从刑场里面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我记得我们是差不多午后进入刑场的,原本半个钟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在刑场里耽搁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外面阴冷的夜风吹拂着,反而让我感觉到温暖。 因为我从鬼空间回到了活人空间,用库俊威的话说,是从异次元空间回来了。 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我都感到格外的高兴,仿佛它们是我最亲近的朋友。 离开刑场的时候,负责守卫的哨兵问我们,怎么在刑场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库俊威笑着说:“出了点小问题!”,然后塞给守卫的哨兵一人一个红包,哨兵收下红包,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跟我们道别,还叮嘱我们路上小心。 走出山坳,但见黑黢黢的山路如同一条长蛇,在山峦之间弯弯曲曲的盘旋,看不见尽头。天空中月明星稀,惨白的月光笼罩在山头上,让山林显得阴森可怖。但是对于赶尸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夜晚。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我饿得饥肠辘辘,虽然包里有些干粮,但我并不想吃。 库俊威跑到林子里,很快抓了一条蛇出来,用铁剑斩了蛇头埋在土里,熟练地剥皮去内脏,然后支起一个火堆,找来两根树杈子,把剥皮的蛇头盘成一圈,如同蚊香的形状,放在火上翻烤。 不一会儿,浓郁的肉香飘出来,馋得我直流口水。 库俊威打开自己的背包,竟然从包里取出一个调料盒,里面有盐、味精、辣椒、甚至孜然之类的香料。 库俊威笑了笑,将火上的蛇肉翻转一圈,麻利地撒上香料。 “经常在外面跑江湖,风餐露宿的,所以随身准备点调料!”库俊威说。 我竖起大拇指:“讲究人!” “废话!”库俊威斜我一眼:“哪像你,一点干粮就对付过去了,挣了钱,我可不想亏待自己的肚子!” 我嘁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我们都是小本买卖,哪像你,每笔都是大生意!” 其实我这话是在暗讽库俊威,他劫走了张局长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应该狠赚了一大笔吧! 库俊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把烤好的蛇肉分一半给我,自豪地说:“拿着,尝尝我的手艺!”农村里经常都有菜花蛇之类的无毒蛇出没,不过我吃蛇肉的次数很少,小时候我爹在后院抓了一条菜花蛇,后来跟老母鸡一起下锅炖,美其名曰“龙凤汤”,感觉汤汁还是挺鲜美的,而考蛇肉今天还是第一 次吃。 我尝试着咬了一口,顿觉香气溢满口腔,那口感外酥里嫩,简直是烧烤中的极品。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夸赞:“棒!你这烧烤手艺,简直比烧烤店的师傅还牛逼!” “那是!”库俊威这小子从不懂的谦虚,吸着鼻子骄傲地说:“下次有机会,我再给你弄个蜂蜜烤野兔,能馋得你把舌头吞下去!” 我也确实是饿坏了,一通风卷残云之后,地上剩下满地的骨头。 我和库俊威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靠着树干打饱嗝。 张局长的尸体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面,月光穿过枝桠落在他的身上,惨白惨白的,但是我们并不觉得可怕。 “问你件事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有屁快放!”库俊威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正在那里懒洋洋的剔牙。 “你刚才和白舒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反复提到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的肚子里一串串疑问,江湖水深,我却像个不会游泳的白痴,连江湖的边都触碰不到。 “你不知道?”库俊威反而显得有些诧异。 我皱眉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库俊威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抬起头,冲我诡秘的一笑:“既然你的师父都没有告诉你,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去!你在逗我呢!”我有些生气了,这库俊威是在跟我打哑谜呢! 库俊威笑了笑:“别着急嘛,有些事情只是时间问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不告诉我算了,我还懒得听呢!”我是真的来气了,双手枕在脑后,准备闭上眼睛打个盹。 库俊威突然问我:“哎,萧九,你有没有想过,呃,也许你的师父,并不是真的对你好呢?” “库俊威,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翻身从地上坐起来。 库俊威淡淡一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呃,你从未怀疑过你的师父有什么问题吗?你没想过,为什么你的师父偏偏要收你为徒?” “库俊威!”我实在忍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库俊威说道:“第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我师父的坏话?第二,我师父对我非常好,甚至不惜舍命救我,我绝对不会怀疑他;第三,师父收我为徒, 那是为了救我,若不是师父,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我越说情绪越是激动,目光中似要喷出火来:“我告诉你,无论是谁,污蔑我师父,我都不会跟他客气的!”我这话摆明是针对库俊威说的,对于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我是非常非常的生气。我萧九不是什么人物,但我也明白尊师重道这个道理。更何况,陈秀才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三番五次的舍命救我,光是这 份恩情我都无以为报,所以我最恨别人说我师父的坏话,随便怎么侮辱我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侮辱我的师父,这是我的原则! 面对暴跳如狮子一般的我,库俊威连连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看看你,一点都沉不住气,还能成什么大事?”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三次,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缓缓说道:“从今往后,我不想听见你再说我师父的坏话!”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我哪有说你师父的坏话,我只是问问你有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 我冷哼一声,抱着臂膀道:“笑话!我为什么要怀疑身边的人?我身边的人都是跟我最亲的人,我为什么会怀疑他们?怎么?那你有没有怀疑过你身边的人呢?” 库俊威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说了句:“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难道你的身边都是不可信任的人吗?”我突然有些同情库俊威,如果一个人的身边,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那确实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库俊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撇撇嘴,终于找到机会好好嘲讽他一下:“哦,那你还真够可怜的!” 面对我的嘲讽,库俊威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伸了个懒腰,拨弄了一下火堆:“哎,困死我了,我要准备睡了!哎,对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这就走!” 我对库俊威有些生气,所以也不想继续跟他待在一起。 我走出十米远,又回身走到库俊威面前,手心一摊。 “干嘛?”库俊威打着呵欠问我。 “给钱啊!钱都不给,我怎么赶尸?等事情办完了,你赖账怎么办?”我说。 库俊威咧嘴笑笑,从衣兜里掏出一沓老人头,塞在我的手心里:“这是三千块订金,等你把张胖子的尸体送回下马乡之后,我再付给你剩下的两千块!” “那要是你跑掉了,我到哪里来找你要剩下的两千块?”我留了个心眼。 库俊威反问道:“笑话!那要是你收了五千块,结果没有把张胖子送回去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白亏损五千块?” 我挠了挠脑袋,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于是我问库俊威怎么办。 库俊威说:“这样吧,你给我一个联系地址,我保证你在顺利完成任务之后,回家立马就能收到剩下的尾款,你看怎么样?” 现到如今,好像除了选择相信库俊威,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告诉他我的联系地址。 末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不准放我鸽子!否则他日江湖再见,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我也就说说场面话而已,以我的道行,即使他日江湖再见,我还能把库俊威怎么样?我还能斗得过他吗? 库俊威也没有在意我的威胁,哈哈一笑:“放心吧小子,只要你顺利完成这笔业务,今后我还有业务介绍给你,反正有钱大家一起赚,你知道我给的价码都是很高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发财可别忘了我啊!”我跟库俊威挥手道别。 库俊威摆摆手,没再说话,而是躺在火堆边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就那样睡了过去。 我走到张局长的尸体前面,检查了一下,然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黑纱斗笠,戴在张局长的脑袋上。我拍了拍手,掏出引尸铃,叮叮当当一阵摇晃:“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第七十二章 义庄 虽然在刑场里搞得疲惫不堪,不过为了挣这五千块的酬金,我也是硬着头皮上路。 反正白天是可以休息的,我只需要熬过今天晚上就行。 这一趟差一点点就把命给丢了,但是正所谓“高风险高回报”,酬劳这么高,风险这么大也是正常,不管怎样,我至少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说明这趟还是很有收获的。 贴身衣兜里揣着三千块人民币,走路的感觉都在飞。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我能一次性见到三张百元大钞就算不错了,现在竟然一次性见到三十张百元大钞,这他妈就跟做梦一样。 当库俊威把厚厚一沓钱塞在我掌心里的时候,我的手指都在颤抖,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 三千块对我们农村里的人意味着什么,我们一家三口一年的生活费都花不完三千块。 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想好五千块的分配,陈秀才两千块,我得两千块,剩下的一千块分给磊子。虽然这笔业务跟磊子没有太大关系,但谁叫我跟磊子情同手足呢,我挣了钱,自然应该分兄弟一笔。 山路崎岖,我这心里美滋滋的,一路都在盘算着五千块怎样花销,所以精神抖擞,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疲累。 我甚至还有些邪恶的想,等完成这笔业务之后,我要不要去城里的足浴城洗个脚,捶个背,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夜晚的山道上寂静无声,其实这根本算不上山道,只能算是山中一条小径,都是些猎人和采药人踩出来的土路,沿着土路前行,总比一个人像没头苍蝇般在林子里乱窜要好得多。 这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清冷冷的月亮挂在山头上,惨白的山道上,我摇晃着引尸铃走在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抛洒出一沓黄纸,张胖子的尸体晃晃悠悠跟在我的身后,他体型偏胖,再戴上一顶斗笠,看上去就像一只笨重的大 狗熊,姿态滑稽。 可是谁要是看见这副景象,肯定笑不出声来,对于普通人来讲,此刻的画面诡异惊悚。 寂静的山道上不间断地响起清脆的铃声,叮当当!叮当当! 我的声音也在林子里回荡不绝:“阴人上路,阳人回避!”也不知道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了多久,天空突然变了脸色,原本清冷冷的月亮不见了踪影,藏到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后面,天地间变得黑暗昏沉,山风吹过林子,发出倏倏倏的声音,树林晃动,婆娑成 影,仿佛有无数的魑魅魍魉在林子里飘来飞去。 不一会儿,天空中开始下起零星小雨,淅淅沥沥的,树林里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只可惜这偏僻的山道上,并没有赶尸客栈。 如果碰上赶尸客栈,还能进去避下雨。 虽然死尸有斗笠挡雨,但是黑灯瞎火的在山路上冒雨前进,毕竟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更何况还充斥着各种危险,所以我现在急需要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冒雨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朦胧的夜色中,隐隐显现出一座建筑物的轮廓。 走得近了,我发现那是一座庄园,从外表看上去,还是挺气派的。 庄园静静地伫立在山腰上,纷飞的夜雨中,整座庄园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作为一个赶尸匠,我并没有太多的害怕,连忙赶着张胖子的尸体往庄园走过去。 走到庄园门口,但见大门紧闭,大门刷着黑漆,给人的感觉非常阴冷。 我又抬头看了看,门上也没有牌匾之类的东西,只是在大门的左右两边,各挂着一盏灯笼。 我只看了一眼,心里就觉着不太对劲,谁家门口的灯笼是白色的? 挂在门口的灯笼通常都是大红色,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才显得喜庆。 白色灯笼挂在门口,多不吉利的一件事情呀! 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过,白色灯笼飘来晃去,我一下子发现,两盏白色灯笼上面,都用黑墨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难怪会挂白灯笼呢,原来是有丧事啊! 算了算了,看来这户人家不能进,我退后一步,准备继续冒雨前行。 刚走没有两步,一阵猛烈的山风吹过,一下子就把黑漆大门给吹开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庄园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格外的萧瑟死寂,没有丝毫生气。 庄园里面难道没有人吗? 我重新走回门口,抬手敲了敲黑漆木门,朗声问道:“屋子里有人吗?” 回应我的,是我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我喊了几嗓子,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庄园,根本就没人居住。 我心中暗自一喜,太好啦,终于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啦! 我走进去,巡视一圈,确定没人,然后摇晃着引尸铃,领着张胖子的尸体走进庄园,回身关上木门。 我从包里取出一盏油灯,点燃之后拎在手里。 这座庄园应该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虽然显得有些萧瑟破败,不过因为在深山里面,所以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还是几乎保存了原貌。灰白色的石头,木式结构的房梁,很有民国时期的那种建筑风格。 民国时期,社会比较动荡,一些有钱人家为了躲避战乱,就会携带家眷逃到这深山老林子里面,与世隔绝。这座庄园看上去还是颇有些气派,也不知道当年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到这里来修建的。 管他的,反正今晚这座庄园归我所有,我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当大户人家的感觉。 我拎着油灯走在前面,正前方是庄园的大堂,木门虚掩着,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深夜里听上去有些刺耳。 我上前推开木门,刚一开门,就觉劲风扑面,几团模糊的黑影一下子窜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低头,那几团黑影贴着我的头发飞了出去,飞到夜空中,在纷飞的细雨中来回盘旋。 我回头一看,登时长松一口气,嗨,我还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原来是几只蝙蝠。 那几只蝙蝠在夜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又飞到屋檐下面倒挂着。 看样子这里确实荒废很久了,连蝙蝠都把这里当成了巢穴。 空气中飘散着老大一股子霉味,能够看见有灰尘颗粒在风中飞舞。 我伸手拂了拂面前的灰尘,刺鼻的霉味呛得我连连咳嗽。 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举起油灯观察屋子里的情况,就在我抬起头来的一刹那,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妈呀! 屋子里面什么摆设都没有,唯一的摆设就是棺材! 没错,棺材! 整整一屋子的棺材!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三四十口棺材!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棺材放在这里? 并且,这些棺材并不是随意乱放的,而是放置的整整齐齐,看上去井然有序。 棺材的表面几乎都覆盖了厚厚一层霉灰,基本上是清一色的黑漆棺材,但是因为时间久远,那些黑漆已经失去了光泽度。 不过这些棺材大部分都保存的比较完好,只有少数的几口棺材出现了裂痕。 几十口棺材如同几十具尸体,寂静无声地横躺在屋子里面,横躺在我的眼前。 除了这几十口陈列的棺材以外,屋子里还挂着许多白色的布幔。准确地说,这种布幔是灰白色的,半透明,通常用在葬礼的灵堂上,所以这种布幔又叫做灵帐。 风从门口倒灌进来,屋子里的灵帐不停地晃动飘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仿似一大群白色幽灵在围着我跳舞,这种感觉难以形容的惊悚。 我的胆子虽然很大,作为一个赶尸匠,最近也见识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还是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但是现在外面下着雨,而且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反正只是半宿的时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我把张胖子领进来,让他站在我的身旁。 虽然张胖子是个死人,不过可能因为是熟人的缘故,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有个熟人陪着我,让我不会感觉到那么的孤独。 我吹了吹棺材表面的灰尘,又用卫生纸擦拭干净,把油灯挂在不远处的木头梁柱上,然后脱下湿冷冷的外衣,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在棺盖上面四仰八叉的躺了下来。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再加上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身体确实困乏得要命,径直躺在棺材上面,一动都不想动了。 现在我算是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这是走到一座义庄里面来了。 在那些战乱的年代,各地都有这样的义庄,大多都是本地的有钱人捐钱修建的,也是一种善举。因为那些年代,暴尸荒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修建义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一些人死后,有个安葬之处。 其实义庄的作用有些像现代的停尸房,以前也不流行火化,所以都把尸体装在棺材里,存放在义庄里面。 当然,除了对外开放的义庄以外,还有一种是家族式的义庄,就是说,这座义庄里面,存放的全是本族人的尸体。比如一个大财主死了,他的义庄里面,可能安放的全是他的家眷,家丁,佣人。我估计吧,这座义庄可能属于后者。 第七十三章 吸血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就像轻奏的催眠曲。 困意如海浪般翻涌,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但是我的潜意识里,我还要保持防范意识,面对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所以我虽然很困,但并没有睡得太死。 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我隐约听见雨中夹杂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见吱呀声响,义庄外面的黑漆木门被人推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不好,有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就从棺材上爬起来。 这一次我听得更加清楚,声音有男有女,而且人数还不少。 深更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来到这座义庄? 在不清楚来人的身份背景之前,我肯定不能暴露自己,万一碰上歹人,那我岂不是麻烦了? 我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因为时间不等人,那群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已经陆续进入大门。 我从棺材上一跃而起,伸手取下油灯,迅速将油灯熄灭。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该藏身在哪里呢? 对方人数有些多,我藏在屋子的任意角落,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性。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脑子里灵光闪现,棺材?!没错,就藏在棺材里面!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棺材里面绝对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我相信没有任何人会随随便便开启棺材吧! 一念及此,我猛地一推棺材盖,棺材盖打开,我一把拽过张胖子的尸体,将尸体按入棺材里面,然后迅速合上棺盖。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已经走到大堂门口,女人妖娆的嬉笑声穿过雨帘,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抬脚踹开旁边的一副棺材,一翻身就钻进棺材里面,飞快合上棺盖。 刚刚拉上棺盖,木门传来吱呀声响,凌乱的脚步声在屋子里响起。 我暗暗捏了捏掌心溢出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好险! 棺材里面黑咕隆咚的,充斥着老大一股怪味,有些像霉菌的味道,又有些像尸臭味,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具尸体上面。 尸体硬邦邦的,那么多年过去,早已腐朽成了白骨。 我心中暗骂晦气,没想到竟然跟一副白骨架子来了次亲密接触,脑海里回放着白府里那些红粉骷髅的画面,心里顿时恶心到不行,我可是一分钟也不愿在这棺材里待下去。 “哎哟,我的好哥哥,别着急嘛!”女人的声音酥麻入骨,格外勾魂,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感觉整个人都酥软了。 紧接着又传来男人淫。贱的笑声:“嘻嘻,不要跑嘛,让哥哥再摸一把,哥哥已经迫不及待了!”浪言浪语不断传进我的耳朵,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发紧,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莫非我竟然跑到一个淫。窝里来啦?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把淫。窝安置在义庄里面?在这种地方,还能产生兴趣吗?也 不怕遭到死者的报复?这可是对死者大大的不敬呀! 我正自疑惑的时候,昏暗的棺材里面突然透进来一丝光亮。 我这才发现,原来棺材边缘有一道裂口,光亮就是从裂口透射进来的。 我迅速贴上去,从裂口看出去,能够看见外面的景象。 只见外面的点燃了很多支蜡烛,差不多有五六个女人,两三个男人。那些女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衣着暴露,露出光滑水嫩的肌肤,还有的甚至露出雪白的胸脯,放浪形骸,比白府里的那些红粉骷髅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白府里的那些红粉骷髅还显得高端有档次,而 出现在义庄里的这些女人,则是十足的妖艳贱货,眉梢唇角间都荡漾着绵绵春意。她们不断地用淫。声浪。语挑逗着那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大概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从那几个男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很像是进山狩猎的猎户,他们穿着粗衣麻裤,典型的乡下汉子打扮,背上扛着麻袋,腰间还别着弓箭和猎刀。这几个猎户最年轻的也是三十多岁,年纪最大的可能超过五十 ,而那些女人看上去全都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没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勾引这些个乡下汉子。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处秘密淫。窝? 这些年轻女子专门在这里从事色。情活动,给那些进山的男人提供服务? 把义庄当做秘密据点,这确实是谁也没法想到的地方,隐蔽性非常强。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以这些年轻女子的姿色,随随便便都能在高级酒店里面服务吧,为什么却偏偏选择这种又脏又臭又偏僻的地方呢?好像有点不符合常理呀!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令人血脉贲张的春。宫图在我的眼前上演。 那些女人在一阵阵浪笑声中,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肌肤胜雪,白得耀眼。 玲珑的身段,妩媚的面容,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这些女人简直堪称人间尤物! 我一看这画面,鼻血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真是要人老命啊!那几个猎人见此景象,哪里还能够按奈得住,一个个就像饿狼一样,发疯般地将这些女人扑倒在棺材上,迫不及待地提枪上马,一时之间,急促的喘息声以及魅惑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原本庄严肃穆的 义庄,此时已变成声色犬马的风月场所。 好吧,我承认,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目睹过男欢女爱的画面,今日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只感觉热血沸腾,整个虎躯仿佛都要爆炸了一样。 两条莲藕般的嫩白小腿儿吊在棺材边缘,就在我的眼前晃来荡去。 不是我下流,如此强烈的感官刺激,让我都有一种想要参与其中的冲动。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声异常痛苦,仿佛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但是我听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等我回过神来,就看见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棺材的裂缝淌落,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我打了个干呕。 “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听见猎人的呼救声,但是他也只来得及叫出两声,呼救声便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大眼睛,就看见那个三十出头的猎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两个女人伏在他的身上,拼命地啜吸着。 我看得很清楚,那两个女人竟然在吸食猎人体内的新鲜血液! 她们贪婪地吮吸着,喉头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我惊得险些从棺材里面跳出来,之前春意阑珊的景象,却在转眼间变得恐怖血腥,此时的义庄变成可怕的人间地狱,接连几声惨叫,那几个进入义庄的猎人统统把命交代在这里,无一幸免。色字头上一把 刀,他们为自己的色。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些根本就不是天上掉落的林妹妹,而是一群藏身在义庄里面的吃人妖怪! 那些女人在吸食鲜血之后,双眼充血,面容狰狞,不时发出疯狂的笑声,状若癫狂,就像磕了药一样。 而那几个猎人早已横尸义庄,体内的血液被吸食得干干净净,尸体变得惨白透明,就像泄气的人偶,死状十分凄惨。 其中那个年轻猎人,临死之时,两只眼睛睁得圆滚滚的,正盯着我所在的那口棺材。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仿佛能从他的瞳孔里深切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更可怕的是,忽听嗤啦声响,一个女人竟然生生撕裂年老猎人的胸膛,把手伸入老猎人的胸腔里面,鼓捣一阵,然后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女人看着血淋淋的心脏,不停地舔着唇角,眼睛里绽放着兴奋的色彩。 我在女人的瞳孔里,看见了她对食物的那种渴望。 果不其然,我看见女人张开嘴巴,一口咬在心脏上面,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滴落,又顺着她雪白的颈部流淌,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我张了张嘴巴,强忍着心中呕吐的欲。望,女人满嘴满手都是鲜血,其状狰狞到了极点。 这些妖艳的女人究竟是些什么怪物? 难道是一群僵尸吗? 一群有着美丽外表的吸血僵尸? 这时候,距离我最近的一个女人突然抬起头来,拼命地嗅来嗅去。 我惊恐地发现,这个女人的脸上,竟然长出一层黄毛,如同野草般疯长,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我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个女人在空气中嗅了会儿,突然目光一凛,带着尖锐的嗓音说道:“我闻到了生人的气息!” 我蓦地一惊,生人的气息?如果这里还有生人的话,岂不就是我吗? 这女人的嗅觉好生灵敏,这样也能闻到我的气味,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 糟糕!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马上就要暴露了? 我的小心肝立马拎到嗓子眼,我暗暗握紧拳头,屏息凝神,一口气都不敢喘。 实话讲,面对这些吸血的怪物,我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可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然而,就在这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转过脑袋,目光投向我所藏身的棺材。 第七十四章 黄皮子精 吓! 我浑身一紧,每一根神经在这一瞬间都绷得笔直。 不好! 难道我已经暴露了吗? 那个女人貌似已经嗅到了我的藏身之处? 我的心疯狂地颤抖起来,这下糟糕啦! 不过在短暂的惊恐之后,我又迅速平定下来,妈的!横竖都是死,我可不能死得这么窝囊,干脆冲出去跟她们拼了吧! 我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正准备破棺而出。 就在这时候,忽听砰的一声闷响,一道人影从门外飞进来,重重落在地上。 我定睛一看,趴在地上的竟然也是一个猎人,约莫二十多岁,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淋湿透了,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他不停地打着哆嗦,脸色铁青,没有半点血色。 紧接着,一个更加妖娆的女人声音从门口传来:“当然有生人的气息,你们差点就漏了一个!”我睁大眼睛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女人,她穿着白色长裙,纯白的没有一点瑕疵,而且她的肌肤也很白,比雪还要白,精致的五官甚至可与白舒媲美,但是比起白舒而言,这个女 人的脸上又多了一分妖媚之气,属于那种令男人看一眼就会产生冲动的极品尤物。 女人的出现让我打消了破棺而出的念头,我重新在棺材里躺了下来,准备先看看情况再说。白衣女人施施然走入大堂,指着地上的年轻猎人说道:“这小子刚刚跑去撒尿,回来就看见你们在吸食人血,吓得拔腿就跑,而你们居然没有发现。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岂不是被他逃走了?一旦他把消息散 播出去,你们觉得,这里还能成为我们的安身之处吗?” 白衣女人像是这群女人里面的大姐大,她神色俱厉的训斥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全都低着头,跪在地上,对她十分的畏惧和尊敬。 “对不起娘娘,奴婢知道错了!”那些女人竟然尊称白衣女人为“娘娘”,这个白衣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白衣女人径直走到年轻猎人的面前蹲下,伸手抚摸着猎人的脑袋,声音娇媚地说:“年轻人,不要害怕!” 年轻猎人浑身触电般地哆嗦了一下,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恐慌:“不要……不要杀我……” 年轻猎人刚才亲眼看见,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掉的,所以他非常地害怕,从他的口吻不难听出,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白衣女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妖媚的笑容:“别怕,我的小宝贝,很快就会结束的!在这个过程里面,你会非常非常的快乐!” 白衣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迷人的催眠感,猎人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摇头晃脑,看上去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白衣女人发出轻轻的嗤笑声,撅起小嘴,吐出一口妖气,猎人彻底失去知觉,缓缓倒在白衣女人的怀里,白衣女人细嫩的指尖,在猎人的颈部来回游走,突然,她面色一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口咬在 猎人的颈部大动脉上。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见猎人的表情,只能看见白衣女人不断颤动的喉头,她疯狂吸食着猎人的鲜血,我看见猎人的身体就像失去养分的植物,迅速萎靡下去。 半晌,白衣女人抬起头来,唇角挂着一缕殷红的血迹,跟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白衣女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转过头来,我惊诧地发现,女人的面庞之上,竟然爬满白毛,而且那白毛以极快的速度疯长,很快就遍布全身,最后,一只雪白的尾巴从裙底下面露了出来。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觉。 面前这个女人,无论是她的体表形貌,长得竟然跟黄鼠狼一模一样! 我暗暗捏了一把掌心的冷汗,莫非这些个妖媚女人的真身,竟然是一些成了精的黄鼠狼? 而这个带头的白衣女人,便是一只极为罕见的白色黄鼠狼!在农村里,黄鼠狼又被称为“黄皮子”,黄皮子的肉据说是臭的,基本上没人吃,但是黄皮子的皮毛也能卖一些钱。村里的那些猎户有时候狩猎回来,口袋里就会装着几只黄皮子,我们小孩子喜欢围着看稀 奇,所以我对黄皮子的印象非常深刻! 我也差不多弄明白了,这些成了精的黄皮子幻化成人形,专门引诱深山里的那些男人上钩,然后带回义庄杀掉,吸干他们的鲜血,一方面为了驻颜,一方面为了修炼。 深山老林,大川江河多精怪,没想到我在这片山林子里面,竟然跟一群成了精的黄鼠狼不期而遇,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其实我还得感谢那个死掉的年轻猎人,如果不是他冒出来当了替死鬼,我肯定已经暴露了,现在那具硬邦邦的尸体就应该是我。 呼! 我长吁一口气,对自己的侥幸逃生感到一丝庆幸,同时也为年轻猎人的死去感到难过,我在心里默默帮他念诵了几遍“阿弥陀佛!” 白衣女人站起来,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啊,真是舒服,年轻人的血液味道,实在是棒极啦!”白衣女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命令其他女人:“把这些尸体收拾干净,好好放盐腌着,这样肉质才不会变坏,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准备点食物过冬!一进入冬天,这山林子里面就很难再碰上活人了! ” 我听得胃酸翻涌,这些黄皮子不仅吸人血,而且居然还吃腌制的人肉,其行径恶毒的令人发指,实在是太变态啦! 其中一个女人说道:“娘娘,这具尸体最年轻,留给你吃!其他几具尸体都不怎么样,这些猎人常年在山林里狩猎,身上臭烘烘的,邋遢的很!” 白衣女人也没拒绝,满意地点点头:“赶快腌制尸体吧,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那些女人应了一声,起身推开身旁的棺材,每口棺材里面放入一具猎人的尸体。 这些用来装殓尸体的棺材,没想到却成了黄皮子精腌制尸体的容器。 她们把尸体装入棺材之后,就在尸体上面撒上厚厚一层食盐,直到把整具尸体全部淹没,这才合上棺材盖子。 我躺在棺材里面,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可是,人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我正说着菩萨保佑呢,就看见一双美腿出现在棺材旁边,头顶上方的棺盖已经传来咔咔声响。 不会这么背吧! 我大吃一惊,浑身的汗毛全部倒竖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头顶上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个瞬间凝固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我今日注定有此一劫啊! 我紧咬着嘴唇,双手成拳,已经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只要棺盖一被推开,我就先下手为强。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个白衣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慢!别放在那口棺材里面,你没看见那口棺材有裂缝吗?到时候盐都会漏出来的!” 白衣女人这么一说,站在棺材前面的那双美腿才移开脚步,寻找另一口棺材去了。 谢天谢地,我长松一口气,瘫软在棺材里面,有种虚脱的感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浑身布满冷汗,就像从水里浸泡出来的一样。 不过很幸运,我竟然因为棺材上的裂口逃过一劫。 更加走运的是,张胖子的尸体也没有被发现,她们把几个猎人的尸体,都放到后面一排的棺材当中去了。 我暗叫侥幸,幸好之前我没有选择藏到后面的棺材中去。 腌制好尸体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白衣女人走在最前面,带着身后的五六个女人走出义庄。 走到义庄门口的时候,她们瞬间现出真身,一只白皮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五六只黄皮子,这群黄皮子精出了义庄,很快就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之中。 义庄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我躺在棺材里面,神经紧绷了一整夜,此时松弛下来,整个人立马瘫软成了一团面粉,动都不想动了。 困意袭上来,我在棺材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我从棺材里爬出来。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义庄灰白色的砖墙上,泛起萧瑟寂冷的岁月沧桑感。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咔嚓! 我爬出棺材的时候,脚下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 我慌忙低头一看,脚底踩着一个玻璃相框,表面的玻璃已经被我不小心踩碎了。 我赶紧翻出棺材,把那玻璃相框拿出来,口里连声说着对不起。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棺材里面放着一副白森森的骷髅架子,我竟然挨着一副骷髅架子睡了整整一天?想想我也是醉了!我低头看向手中的相框,相框是复古的木头框架,雕刻着精致的纹饰,相框里面镶嵌着一张黑白遗照,遗照里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女人的眉梢还长着一颗显眼的美人痣,给人的感觉像是大户人家的 千金小姐,脸颊还带着浅浅的酒窝,典型的美人胚子。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遗照放回棺材里面,这么年轻就死了,真是天妒红颜啊! 第七十五章 张家老屋 “不好意思,打扰!打扰!” 我给女人烧了一些黄纸,说了些道歉之类的话,也算是一种礼节。 做完这一切,天色差不多已经尽黑,夕阳也藏到了夜幕的后面。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天雨停了,天气不错,干净清爽,山风中还带着一丝潮湿,浸人心脾。 我睡了整整一天,精神非常充裕,走一整夜应该没有问题,明天鸡鸣之时,差不多就能把张胖子送回下马乡。 这人呀,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宿命,这张胖子出生的地名就不好,下马乡,注定张胖子当官之后就会落马。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宿命论的说法,真正问题还是怪自己,贪婪是他落马最主要的原因。我很怀念昨晚的那顿烤蛇肉,但是今晚肯定是吃不到了,我一个人囫囵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勉强填饱肚子,领着张胖子出了义庄。我不敢在义庄里继续逗留,万一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群黄皮子精又回 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路崇山峻岭,惨白色的月光笼罩着密林,把我的身影拉扯得老长。 还好,今夜一切平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也掐算着时间,在鸡鸣之时将张胖子的尸体赶到了下马乡。 看着山脚下的小村庄,我长伸了一个懒腰,终于到啦! 大白天的,我当然不可能赶尸进村,一来死尸不能见阳光,二来怕吓到村民。 所以在下山之前,我把张胖子的尸体赶到一片灌木丛中,旁边就是数十米高的古树,枝繁叶茂,把死尸遮挡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出来。 藏好尸体之后,我这才步行下山,我得先找到张胖子的亲属和老家。 下马乡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四周都是层峦叠嶂的高山,云雾缭绕,一条山溪穿村而过,这里因为交通闭塞,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还保持着比较落后的原始风貌,也算是一处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 我在溪边洗了把脸,喝了点溪水,然后往村里走去。 我碰到一个上了年纪,正扛着锄头准备去干农活的农夫,我向他打听张家的住址。农夫告诉我:“张局长是下马乡的名人,下马乡这么多年,就出了这样一个当官的,以前他可是村里人的骄傲呢!没想到现在却吃了枪子,真是遗憾呢!对了,你沿着这条小溪往前走,大概三四百米之后你 会看见一座品字形状的农家小院,那座小院就是张家!” “那张局长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我问农夫。 农夫说:“好像还有个哥哥,不过自从张局长平步青云之后,工作繁忙,应酬很多,一年到头也难得回一趟下马乡!” 我谢过农夫,按照他的指示,沿着小溪往前走了三四百米,果然看见溪边有一座品字形的农家小院,院外围着一圈篱笆,院子里有几只小鸡在懒洋洋的晒太阳,一副恬静的农家景象。 我推开篱笆走进去,跟屋里打着招呼:“你好,屋里有人吗?” 过了片刻,走出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汉子,约莫四五十岁,两鬓已经有了些白丝,他端着一个簸箕,里面有一些包谷籽,是用来喂鸡的。 大概家里很久没有来过客人,所以中年汉子看见我的时候,表情有些意外:“你找谁?” 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明来意,询问中年汉子:“你是张局长的哥哥?” “是的,我是他亲哥哥,你叫我老张就行!” 中年汉子点点头,放下簸箕,从屋里拎出两根板凳招呼我坐下。 “关于你弟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我问老张。 老张摇了摇头:“你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哎!”老张叹了口气,摸出旱烟杆点上,用力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缓缓说道:“其实,自从我弟弟当官以后,他已经很少很少回来下马乡了,距离上一次跟他见面,起码也有两年时间。他以前回来的 时候,都会给我带点城里的东西!”说到这里,老张的眼角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水:“其实他之前回来的时候,我就叮嘱过他,一定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但他好像并不以为然,而且还怪我多嘴,走得时候不太高兴。去年过节都没有 回来,只是托人给我捎了点东西,没想到……没想到现在再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爱,这也怪不了谁,只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 看得出来,老张对他弟弟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告诉老张节哀顺变。 老张问我张局长的尸体在哪里,我说藏在山上的林子里,等到天黑的时候我再去赶下来。 老张对我表示感谢,然后留我吃午饭。 我正好也没地儿可去,赶了一晚上的山路,肚子也是饥肠辘辘,也就留下来吃午饭。 为了招待我,老张杀了一只小鸡,摘了点山上的野蘑菇,给我做了一道小鸡炖蘑菇的农家菜,我确实饿坏了,连干了三大碗米饭,还喝了二两小酒,总算是填饱肚子。席间的时候,老张跟我闲聊,提起张局长他更多的是遗憾,他告诉我,他弟弟是下马乡唯一走出去的大学生。下马乡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这里一直都很贫穷落后,这里的人们基本上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没有什么更多的经济来源。张局长从小就与众不同,在大多数人都选择接受命运的时候,他却立志要改变命运,要走出大山,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为了完成弟弟的梦想,老张主动退学,把读书的机会留给弟弟,而弟弟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进入了大城市,彻底走出大山,改变了命运。 由于张局长聪明好学,在岗位上很快得到提拔和重用,还不到四十岁,就成为县城财政局的局长,可以说是叱咤一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张局长的心里开始发生了变化,他变得自大膨胀,以及贪婪。他动起了歪心思,利用职务之便,大动手脚,贪污挪用巨额公款,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仅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也断送了自己年轻的性命。 我听完之后,也觉得不甚唏嘘,人呀,选择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如果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在张家老屋一直待到太阳西下,我帮着老张用一下午的时间,在老屋后面挖了个坑,用来安放张胖子的尸体。 下马乡也没有卖棺材的店铺,更没有打棺材的手艺人,老张按照村子里的传统习惯,用几块木头板子,手工打造了一口简易棺材。 等到天黑之后,我便上山拎着张胖子的尸体回到张家老屋。 毕竟收了五千块的酬劳,我也没有半点马虎,给张胖子做了个简单的葬礼仪式。 土坑四周点了一圈白色的蜡烛,烧了点黄纸,让老张祭拜了一下,然后这才把张胖子的尸体装进棺材里面,把棺材埋入坑里。 老张填好土,说改天去给弟弟打块墓碑。我看着面前简陋的坟地,微微叹了口气,任你生前呼风唤雨,黄金万两,死后也不过是一撮黄土,一堆枯骨。不过也许对于张胖子来说,他沉睡在这里,才会感觉到幸福和安宁,他终于回到了故乡,回到 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也许在梦中,他还是那个充满梦想的孩子,他还是那个为了求学翻山越岭,披星戴月的勤奋学生。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大概能够慢慢洗涤他罪恶的灵魂吧!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我长吁一口气,虽然路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是这笔大业务总算是顺利完成,回去之后坐等接收两千块尾款。 老张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感谢,晚上又杀了一只鸡,做了盆柴火烧鸡给我吃,然后烧了桶热水,我美滋滋地洗了个澡,洗去一身风尘,在偏房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告别老张,择路回家。 披星戴月走了两天多山路,我终于回到水洼村。 看见我回来,磊子显得十分高兴,主动跑去买了些小酒小菜,拉着我就去山神庙拜见师父。 磊子说,这些天跟着师父习武,都没有沾过一滴酒,可把他憋坏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我回来,终于可以找个借口好好喝一盅。 我见到陈秀才,取出身上的三千块,有两千块上交给师父,还有一千块给了磊子。 陈秀才不肯收,让我存着修房子,我说我那里还有两千块尾款,陈秀才这才勉强收下。 磊子也不肯收,他说:“九伢子,这是你的血汗钱,是你拼了命挣回来的,我又没出力又没帮忙的,这个钱不能要!” 我把一千块塞在磊子手里,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当我是兄弟,这钱你就收下!” 陈秀才捋着胡子说:“磊子,既然是九伢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磊子很感动,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跟我连干了三杯酒,所有的兄弟情义,都融化在这三杯酒里面。 第七十六章 四大鬼族 酒过三巡,我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讲给陈秀才听,首先讲到的就是四大鬼族之一的白家,我这人的口才能力还可以,把刑场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磊子在旁边瞪大眼睛,感觉就像在听天方 夜谭。 陈秀才听到后面,脸色沉郁的就像是浸水的抹布:“四大鬼族也现身了?!” 我点点头,向陈秀才询问道:“师父,库俊威所说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沉寂已久的四大鬼族,会因为那个东西的出现而跟着现身江湖呢?” “对,师父,我也很好奇,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磊子咯嘣咯嘣的咬着花生米,满脸疑惑。 陈秀才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师父,到底什么事情?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呢?”我满脑子都是疑问,原本以为陈秀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答,但是陈秀才却不想告诉我。 “江湖太深,你还需要成长!”陈秀才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端起酒杯,缄口不言。 我心里堵得慌,默默喝了两杯酒,耳畔突然回响起库俊威跟我说的那番话:“难道你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师父吗?” 是呀,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陈秀才吗?我看了一眼陈秀才,看样子陈秀才确实有些事情瞒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库俊威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是库俊威好像也不愿意告诉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但是不管怎样,我始终相信陈秀才不会害我,他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若是想要害我,也不用搞得这么复杂。也许陈秀才有他自己的考虑,所以才暂时对我隐瞒吧! 想到这里,我又释怀了不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疑惑,就怀疑自己的师父。既然陈秀才不愿意告诉我,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父,那你给我讲讲四大鬼族的事情吧?”我换了个话题。 陈秀才答应的倒也爽快,只说了一个字:“好!” 磊子给陈秀才斟上一杯酒,陈秀才眯着眼睛,一边咬着花生米,一边品着小酒,慢慢给我们揭开四大鬼族的神秘面纱: “自古到今,战乱连年,尤其是古代,烽火连天,尸横遍野,地府阴差根本就没办法把所有的鬼魂拘回阴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亡,他们忙都忙不过来,所以有很多孤魂野鬼滞留在阳世。 在这些野鬼里面,慢慢涌现出四个势力最为庞大的家族,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四大鬼族。东方司马家族,南方白家,西方丁家,北方慕容家,这四大鬼族建立起了一个看不见的江湖体系,一时间祸乱天下。四大鬼族里面,尤以司马家族的势力最为强盛,知道司马家族的领头人是谁吗?司马懿!就是三国时期,才智过人的司马懿,后来篡夺魏国政权,建立晋朝的司马懿!司马懿死后,一心想要当皇帝,既然 不能当阳世的皇帝,他便想当阴间的皇帝,可是他又不可能是阎王的对手,所以司马懿拒绝轮回转世,他徘徊在阴阳两界之间,成为一大鬼王,召集很多生前的部下和阴兵势力很大。 白家,那个小道士已经跟你讲过,白家祖上是朝廷命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前就已经有权有势,死后也迅速拉拢一批老部下和军队,而且财大气粗,吸引很多孤魂野鬼投靠。丁家,虽然在四大鬼族里面,丁家的实力可能是最弱的,但是绝对不容小觑,因为丁家鬼丁虽少,但是战斗力都很强悍,尤其是单兵作战能力,相当勇猛,丁家崛起于西域,网罗了很多西域的奇人异士, 还有些蛮族精兵,而且又占据西域地形的优势,一直在养兵蓄锐。北方慕容,慕容鬼族是四大鬼族里面,拥有势力地盘最广的,基本上黄河以北,都是慕容鬼族的地盘,慕容鬼族也是皇亲国戚,同样拥兵自重,跟司马家族不相上下。而且两大鬼族之间,爆发过数次大规 模争斗,慕容家族输多赢少,始终不是司马家族的对手。 在明清时期,当朝的统治者曾经召集天下能人志士,大规模剿杀和镇。压四大鬼族,四大鬼族均不同程度的受到压制,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二战之后,尤其是抗日战争以后,大量的孤魂野鬼为四大家族重新注入了新的活力,沉寂已久的四大鬼族又迅速崛起。再加上文。革之后,在扫除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之下,许多能人志士被打倒, 能够压制鬼族的人才越来越少。 幸好这些年来,佛教与道教的重新兴盛,才培养出了新的人才,勉强能够牵制四大鬼族。 现在看来,四大鬼族开始蠢蠢欲动,说明江湖很快又要迎来一场浩劫!” 陈秀才一口气讲到这里,两道白眉已经拧在一处,就像打结的绳子,一脸的忧心忡忡。 我虽然还不能明白说明是江湖浩劫,但是从陈秀才的表情里面,我预感到一场灾难,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这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反而是磊子,看得比我洒脱,将酒杯重重一放,摩拳擦掌,眼神里隐隐闪烁着兴奋之色:“好!太好了!自古乱世出英雄,九伢子,这正是我们出人头地的好时机呀!” 我叹了口气,闷闷地喝了口气:“如果这场浩劫要给阳世带来灾难的话,我宁愿不要出人头地!” 磊子撇撇嘴,嘁了一声,不再言语。 我和磊子虽然情同手足,但我俩的性格却是两个极端,他张扬外露,而我内敛含蓄,他一心渴望轰轰烈烈,而我只想平平淡淡,我们谁也没有错,只是天生的性情不同,以及对人生的看法不同而已。 陈秀才抿了一口酒:“好啦,我们暂时不说这个了!九伢子,你刚不是还提到义庄的事情吗?说说义庄发生的事情!” 我点点头,把在义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讲到惊心动魄之处,我都紧张得满手是汗。回想起那一夜的经历,我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命大。 “卧槽!”磊子双眼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真有黄皮子精?” 陈秀才淡淡说道:“大惊小怪!天下苍莽,无奇不有,深山大泽,成精成怪的东西多得去了!” 磊子瞳孔里泛着桃花,哈喇子顺着嘴角流的老长:“不过嘛,那几个猎人也是值了,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他们死了,至少他们也品尝了美女的味道嘛!” 我白了磊子一眼,心想这次幸好没有带他一块儿出去,以这家伙的脾性,估计早就跟那群红粉骷髅啪啪啪了,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陈秀才说:“一百年一黄皮!”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和磊子疑惑地问。 陈秀才解释道:“意思就是,黄皮子至少得修炼一百年,才能成精,才能幻化成人形!” “对了,那里面还有一张白皮子呢!领头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黄鼠狼,我还从未见过白色的黄鼠狼,太神奇了!”我说。 陈秀才竖起一根手指:“一千年一白皮!” 我倒吸一口冷气,什么?!那只白色的黄鼠狼,竟然……竟然有一千年的道行?! 陈秀才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说呀,你小子真是命大,倘若被那千年白皮发现,你哪里还有命在?” 我擦了擦额上溢出的冷汗:“师父,那……那该怎么办?” 陈秀才蹙起眉头:“什么怎么办?” 我连比带划地说:“那群黄皮子精,以山中义庄为据点,到处勾引残害生人,其罪当诛,如果任由她们作恶下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遇害?” 陈秀才放下酒杯,白眉微微一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出手灭了那窝黄皮子精?” 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很清醒的认识,摇了摇头:“我……不是她们的对手……” 陈秀才说:“那你是想让我出手?” 我没有做声,其实我内心深处确实有这样的想法。陈秀才笑了笑:“九伢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是当师父的铁石心肠,为师只想跟你讲三点,第一点,我们是赶尸匠,赶尸匠的本职是什么?是赶尸!降妖除魔不是我们的职责范畴,这种事情应该是道教的人出马,那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才有这个能耐;第二点,一千年一白皮,那只白皮子修炼了足足一千多年,以我现在这把年纪,要想对付那只白皮子,我连十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第三点,天下之大, 每时每刻都有邪魔外道作祟,如果我们件件事情都想插手,我们顾及得过来吗?”其实我明白陈秀才这番话的意思,我也想过这些问题,所以我才没有表露心中所想,现在既然陈秀才已经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刻,我是真正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第七十七章 婚礼 在家休息了几天,收到了来自邮局的汇款单,足足有两千块,那是库俊威支付给我的尾款。 我对库俊威这小子增添了很多好感,不是因为他给我钱,是我觉得这小子还算仗义,而且信守承诺,这种人还是值得长期合作的。 我自己留了五百块,给了家里一千五百块。眼看着天气快要转凉了,我让母亲去买件小袄子,母亲舍不得,把一千五百块全部存了起来,说留给我娶媳妇修房子用。 我笑了笑,我还不到二十岁呢,娶什么媳妇。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把钱存进那个糖果盒子里面,我的心里微微泛起苦涩,父亲母亲穷了一辈子,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分一厘都给我留着,这是父母对孩子最深层的爱。日后我要更加努力,多多挣钱 ,争取让父母能够安享晚年,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这次出去给我的感触很大,江湖水深,没有过硬的本事,一入江湖就会被淹死。所以,为了能在江湖上立足,我一定要努力提升自己,至少要练就师父那一身本事,我才能够真正的行走江湖。 我每天都在刻苦钻研《祝由残卷》,鸡鸣时分起床,一直要研习到午夜,日复一日,里面博大精深的内容让我受益匪浅,我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增长。 而磊子,每天都去山神庙报到,风雨无阻。磊子的命格无法成为赶尸人,所以他只能加倍刻苦的强身健体,练习外功,虽然没有法术,但有一身拳脚功夫,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在陈秀才的精心调教下,磊子进步神速,他本身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棍,有扎实的身体底子,现在再加上陈秀才的点拨,磊子很快就练出了一身钢筋铁骨,没事就在我面前炫耀肌肉。 磊子挽起衣袖,举起胳膊肘:“九伢子,你看看,看看我的肱二头肌怎么样?” 磊子扯下裤头,翘起屁股:“九伢子,你看我的臀肌,性感吧?” “滚!”我随手抓起桌上的钢笔,嗖地射了过去。 又过了几天,水洼村开始热闹起来,因为马村长的儿子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 马村长贵为一村之长,基本上全村老百姓,都受到马村长的邀请,而我和磊子因为陈秀才的关系,更是作为贵宾的身份出席,这让我和磊子感觉格外的自豪。 我们农村里,但凡逢年过节,或者喜事丧事,都是摆坝坝宴,几十上百张大圆桌,在村里的空旷地方摆开,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尤其是像这样的喜宴,基本上全村的村民都会赶来帮忙,有帮忙搭灶的,有帮忙做饭的,有帮忙打扫卫生的,有帮忙打杂的,反正不管哪家有喜事,左邻右舍都会出动,不辞劳苦,热情互助,这样的景象 在城里是很难见到的。很多城里人,都有一种优越感,总是嫌弃我们乡下人怎样怎样。我承认,我们这些乡下人,无论文化水平,还有社会阅历都比较低,但不代表我们素养低下,人品低下,相比城市里的那些虚情假意,我还 是更喜欢农村的质朴纯真。 这场婚礼场面浩大,估计是水洼村有史以来,声势最大的一场婚礼,筳开整整九十九桌,寓意天长地久。婚礼地点就设在村委会前面的空地上,到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比过年还要热闹。 最为特邀贵宾,我们享受到最前面一张桌子的待遇,按照惯例,最前面的几张桌子,都是留给家族至亲和长辈的,而我们却被邀请坐到这里。 爹娘他们坐在后面,我和磊子跟着陈秀才坐在最前面。 这种时候,就能见识到陈秀才在水洼村里的威望。基本上每个路过陈秀才身边的人,都要上来恭敬地打个招呼,叫一声秀才爷。甚至还有人专门从后面跑上来,就为跟陈秀才打声招呼,陈秀才也微笑着一一还礼,一点都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这是我最欣 赏陈秀才的地方。为了出席这场婚礼,陈秀才专门让磊子去镇上,给他买回一套新衣服,红彤彤的,复古式小马褂,满头银发搭配上这件复古小马褂,让陈秀才古韵十足,充满仙风道骨,就像从古代穿越而来的老神仙,神 采奕奕。 我和磊子也穿着新衣服,一左一右挨着陈秀才,不少村民都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赶尸匠是一个很低贱的工作,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在这一刻,我充满感受到作为一个赶尸匠的自豪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有人瞧不起谁,尊重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 。 马村长的儿子单名一个飞字,名叫马飞,寓意着一飞冲天的意思。马飞也确实争气,高中毕业后参了军,在军队里表现优异,别看现在年纪才二十多岁,已经是军队里的一个小官,多次获得功勋奖章,前途无量。所以马村长每每提起自己的儿子,都是满脸的骄傲。不管 怎么样,咱们水洼村也算是出了一个当官的,这在农村里,是让左邻右舍非常羡慕的一件事情。 我们入席的时候,新郎官在婚礼现场热情的招呼客人。我看了看这个马飞,长得还真不错,一米八的身高,健朗挺拔,皮肤黝黑,带着浓浓的男人味,跟电视里的那些小鲜肉娘娘腔比较起来,英俊的不止一点半点,尤其是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军人威严,更是 充满阳刚之气。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我也会对面前的这个军营汉子一见钟情。 这场婚礼是一场地地道道的中式婚礼,马飞也穿着复古的新郎服,满脸笑容,还带着一丝腼腆。 婚礼仪式举办的也很热闹,各种环节惹得现场笑声不断。 陈秀才捋着胡子说:“九伢子,磊子,也不知道你俩小子,能不能赶在我还在世的时候,请我喝一顿喜酒!” 磊子道:“师父,说些什么呢,你会长命百岁的,肯定会看见我俩娶媳妇的!对吧,九伢子?” 磊子用手肘撞了撞我,我赶紧附和道:“是呀!不仅会看见我们娶媳妇,还会看见我们抱孩子,到时候你就是师爷了!” 陈秀才呵呵笑了笑:“长命百岁?我现在都一百多岁了,没多少年头咯!” “师父,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赶紧给陈秀才倒酒。 这场婚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我们师徒三人就没下过桌,等到晚上,又换上新的一桌菜肴,我们继续吃吃喝喝。不是我们穷酸,非要一顿捞到饱,一个是因为风俗,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如果提前告别,反而显得对主人家不礼貌,如果你留下来一直吃吃喝喝,主人家反倒会很高兴,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还 有一个原因,我们根本就走不了,马村长亲自带头,带领家里的各路亲戚,轮番跟我们喝酒,喝的我舌头都大了。 吃完晚饭,就该闹洞房了。 我们这里闹洞房,虽然是乡下,但也没有新闻里出现的低俗闹婚。 我们只是象征性地热闹一下,做了几个小游戏,然后就把新郎和新娘送进洞房。 洞房门口挂着大红灯笼,新郎和新娘站在门口跟亲朋好友搭礼道谢。 在入洞房之前,新娘子是不能摘下红盖头的,所以我们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新娘的真容。只能看见新娘的身段,还挺玲珑凹。凸的,想象红盖头下面,应该是张漂亮的脸庞。 磊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娘修长的双腿,咕噜咕噜地狂咽口水。 磊子吸着嘴角的哈喇子,嘀嘀咕咕:“我要是新郎官就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小声点,要是被人听见,非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磊子搓着手傻笑:“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宾客陆陆续续散去,我们也跟马村长和二位新人道别,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熊孩子,突然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然后嘻嘻哈哈的笑着跑掉了,边跑边喊:“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 新娘子正好站在大红灯笼下面,烛光照着她的脸,我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突然就怔住了。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张脸庞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新娘子羞涩地笑了笑,转身走进里屋,新郎官跟我们拱手道别,也跟着进了房间。 磊子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走啦!人家都进屋了,你还在发呆呢?看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不过话又说回来,新娘子真的很漂亮呀!”我根本没有听清楚磊子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这个新娘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会这般熟悉? 第七十八章 遗照上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 走出马家,磊子忍不住问我。 “我觉得马家那个新娘子,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哈哈哈,原来你还挂记着那个漂亮的新娘子呢!我跟你说,我也觉得挺面熟的!”磊子笑着说。 “你也觉得面熟?她是我们以前的同学吗?”我问。 磊子嘿嘿一笑:“凡是漂亮女孩,我都觉得跟她们很面熟,仿佛前世就认识一样……” “滚犊子的!”我一脚踹在磊子的屁股上,知道他小子完全是在消遣我。 陈秀才说:“马家的新娘叫上官晴,这是头一次来水洼村,你之前怎么会见过她?是不是你有什么同学或者朋友,长得跟她比较像而已!” 磊子捂着屁股,插嘴道:“就是!就是!反正不是我老婆,我管她长得像谁呢!” 我闭上眼睛,眼前闪过刚才的那个画面:我刚刚回头,一眼看见新娘子的脸庞,新娘子害羞地笑了一下,转身走进屋里…… 等等! 新娘子的脸庞在我的脑海里迅速放大,美人痣,新娘子的眉梢下方有一颗显眼的美人痣,给她平添了几多风情! 仿似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我的脑海,我猛一下睁开眼睛,是她?! “是谁?九伢子,你喝多了吧?”磊子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没有理会磊子,因为此时我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我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一直在喃喃自语:“不可能呀!怎么会是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师父,九伢子已经疯了!”磊子对陈秀才说。 陈秀才看着我:“九伢子,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反复深呼吸三次,平定心情,这才对陈秀才说道:“师父,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关于义庄的事情吗?” 陈秀才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刚刚那个女人,就是马家的新娘,上官晴,她……她竟然长得跟义庄里面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说完这话,我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在义庄的时候,我曾在棺材里发现一张黑白遗照,照片上是一个模样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女人眉梢下面的那颗美人痣,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难怪我觉得新娘子那么眼熟,原来她跟遗照上的那个女人长得 如此相似。噢,不,不是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模一样! “九伢子,你会不会太敏感了?这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天下那么大,人口那么多,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她们说不定只是长得很像而已!”磊子不以为然地说,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巧合。 但是在我看来,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我承认,这世界上的巧合有很多,但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了双胞胎,哪有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她们的脸上都有美人痣,美人痣都在同样的位置,如果这也是巧合,会不会也太奇妙了一点? 陈秀才并没有一口否定我,他停下脚步看着我,让我说说我的想法。 我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看见上官晴的一瞬间,我突然就想到了遗照上的那个女人!也许正如磊子所说,这是一个神奇的巧合,那如果不是巧合呢?” “绝对是巧合!”磊子跟我争执道:“你想想,按照你的说法,那个遗照上的女人,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人吧。而这上官晴,却是现今社会的人,两个女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如果……”我咬咬牙,说出了心中的困惑:“如果上官晴,就是遗照上的那个女人呢?” 磊子怔怔地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九伢子,你没发烧吧?遗照上的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化成一堆白骨,怎么可能又变成了上官晴?除非她是个鬼!” “鬼”字一出口,磊子自己都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如果上官晴是个鬼,那么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九伢子,你……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们,上官晴真的是个鬼吧?” “上官晴是不是鬼我不敢肯定,但如果她是鬼的话,那么……” 我猛地跳了起来,脱口叫道:“不好!如果上官晴真是厉鬼,马飞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不一定吧!”磊子说:“就算上官晴是个鬼,她愿意嫁给马飞,肯定对马飞还是很有感情的,她应该不会伤害马飞吧?” 陈秀才正色道:“胡扯!人鬼殊途,鬼是不能跟生人在一起的,否则生人会沾染鬼气,阳火迅速熄灭,最后死得非常凄惨!”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磊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秀才。 “不行!马村长人不错,这事儿我得告诉他!”我说。 磊子一把拉着我:“现在还不能证实上官晴是人还是鬼,你怎么去告诉马村长?况且,我们现在也不能直接闯进洞房吧,马村长要是知道了,不把我们打死才怪呢!” 我有些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果上官晴真是一个厉鬼,如果她是来害人的,那马飞的处境可是非常危险!我们每在这里多耽搁一秒钟,马飞就会多一分危险!” 陈秀才沉吟道:“这样,这事儿先不要声张,我们先调查取证,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几分钟后,我们师徒三人偷偷溜回马家院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秀才留在外面等我们,让我和磊子进去。 陈秀才用黄纸折了一个纸鸢递给我,告诫我们,想办法把纸鸢放进婚房,如果婚房里有鬼气,这只纸鸢就会飞起来。 我和磊子点点头,小心揣着纸鸢走进马家院子。 忙碌了一整天,再加上喝了那么多酒,马村长一躺下就睡着了,他的卧室里黑灯瞎火的。 我们绕过主卧室,来到后面的厢房,那间厢房就是马飞和上官晴的婚房。 此时婚房里还亮着灯,但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蹑手蹑脚来到窗户下面,磊子显得有些兴奋:“嘻嘻,偷窥人家洞房,这事儿好刺激!” 我瞪了他一眼:“不要乱说,什么偷窥别人洞房,龌龊!你这话不是侮辱咱们师父的名声吗?” 磊子吸了吸鼻子:“如果上官晴真是个女鬼,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她要想找男人啪啪啪,尽管冲我来吧!” 我呵呵冷笑:“你可真是好兄弟啊!” “那可不!”磊子甩了甩葱花一样的发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在窗户下面倾听了一会儿,屋子里很安静。 磊子皱起眉头:“怎么这般安静?不是应该有一点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来吗?难道他们都睡了?” 顿了一下,磊子又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呀,睡觉也应该关灯呀!新婚之夜,哪有不同房的道理?咿,难道马飞的枪有问题?” 就在磊子叽里咕噜的时候,我已经悄悄把那只纸鸢从窗户缝里塞了进去。 几秒钟之后,窗户上倒映出纸鸢飞来飞去的影子。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一颗心登时拎了起来。 磊子张了张嘴巴:“卧槽!纸鸢飞起来了,屋子里真的有鬼气!” 我心中一沉,其实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纸鸢在屋子里乱飞,说明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个新娘子果真有问题! 一时间,我也弄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关键,我对磊子说:“你赶快出去通知师父!” “那你呢?”磊子问。 “我进屋救人!”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女鬼的对手,但是师父就在院子外面,半分钟的工夫,我应该抵挡得住。 “那你小心,我马上去叫师父!”磊子转身朝着院子外面狂奔。 我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房门,闪身而入。 当我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迎面却吹来一股阴风,屋子里的温度竟然比屋子外面还要低。 屋子里布置的喜气洋洋,床头贴着大红色的“囍”字,房梁上还挂着气球和彩带。 桌子上点着一盏红烛,烛泪轻轻滚落,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纸鸢在屋子里飞来飞去,桌上的那盏红烛摇曳了一下,烛光突然变成幽蓝色。 原本应该是温馨的洞房花烛夜,此时却显得诡秘森森。 我心中一惊,抬头往床上看去,只见马飞穿着新郎服,腰板笔直地坐在床沿边上,目光冷冷地看着我。 我喊了一声马飞,马飞没有反应。 我的目光越过马飞,投向床上,床上只留下一件大红色的新娘裙,新娘子上官晴已经不见了踪影! “马飞,你老婆呢?”我小心翼翼走过去。 马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我的问话也是充耳不闻。 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走到马飞面前,伸手晃了晃,发现马飞的表情就跟木头人一样,痴痴傻傻的,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又伸手探了探马飞的鼻息,发现他气息尚在,但就是表情呆滞,好像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第七十九章 离魂症 “九伢子!” 磊子急匆匆地带着陈秀才走进屋子。 陈秀才看了一眼桌上幽蓝色的烛火,然后抬起右手,那只纸鸢落到陈秀才的掌心里,陈秀才皱起眉头:“好重的鬼气!” “情况怎么样?咦?新娘子呢?新娘子哪里去了?”磊子环头四顾。 我摇摇头:“从进屋开始,我就没有看见新娘子的踪影!” “飞哥,你老婆呢?”磊子走到马飞面前。 马飞眼神空洞,目光直直地盯着正前方,表情呆滞,就像一根木头。 “咋回事?傻了还是呆了?”磊子伸出五根手指,在马飞的眼前晃来晃去,马飞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用的!我试过了!”我说。 “怎么会这样?”磊子问。 “我也不知道,我走进来就发现他是这般模样!”我说。 陈秀才走到马飞面前,伸手扒开马飞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抓起马飞的手腕摸了摸,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看陈秀才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问道:“师父,怎么样?” 陈秀才松开手,马飞就像木偶一样,那条手臂无力地耷拉下去。 “这是离魂症!”陈秀才说。 “离婚证?这才结婚呢,怎么就离婚了?”磊子睁大眼睛问。 我翻了翻白眼,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白痴!麻烦你听清楚,是离魂症,魂魄的魂!” “哦?离魂症是什么?”磊子好奇地看着陈秀才。 陈秀才说:“离魂症,说得简单点,就是魂魄离开了身体!所以我们现在看见的马飞,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皮囊,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体内了!” “啊?那他的魂魄去了哪里?”磊子惊讶地问。 我叹了口气:“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被那个上官晴勾走了!” “能追回来吗?”磊子问陈秀才。 陈秀才说:“晚了一步,已经追不上了!” “那……那怎么办?难道马飞从此以后,就变成这副傻子的模样吗?”我看了一眼马飞,实在不忍心看见如此英姿勃发的一个军人,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让我和磊子立马去通知马村长。 我和磊子把还在被窝里酣睡的马村长拖了起来,马村长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问我们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儿子出事了!”我说。 “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了?”马村长一个激灵爬起来,睡意已经醒了大半。 我和磊子把马村长带进婚房,马村长看见马飞痴痴傻傻的坐在床沿边上,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登时就急了,拉着陈秀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儿子马飞娶得那个媳妇,她不是人!”我说。 “不是人?那是什么?”马村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是鬼!”磊子接口道。 “鬼?!你们说,我儿媳妇……上官晴,她……她是一个鬼?”马村长一脸的不敢相信,扭头看向陈秀才,希望得到陈秀才最具权威的答复。 陈秀才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马村长登时脸色大变,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容极其难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把义庄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省略了黄皮子精的内容,重点讲述那张遗照。 “上官晴跟遗照上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我说。 马村长低着头,沉默着,我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会缠上我儿子?” 陈秀才说:“这个不清楚,可能只有亲自询问上官晴,才能知晓答案!” “上官晴在哪里?”马村长瞪红眼睛,抓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 “跑了!”我说。 马村长看着神情呆滞的马飞:“是她害我儿子变成这样的?” 我点点头,告诉他:“上官晴带走了马飞的魂魄,马飞现在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皮囊!” 马村长的身躯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着他,他才没有摔倒。紧接着,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马村长的脸颊滚落下来,他噗通一声就给陈秀才跪下了:“秀才爷,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老伴死得早,这个儿子是我的全部希望,求求你救救他吧!他还这么年轻,我不能 眼睁睁看着他变成这样啊!” “马村长,快快请起,你这是要折老夫的寿啊!”陈秀才一边说着,一边让我和磊子扶起马村长。 “马村长,你放心,老朽一定尽自己所能!”陈秀才拍了拍马村长的肩膀,安抚马村长的情绪。 马村长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而且有种崩溃的感觉,就连站都站不稳了,需要我和磊子搀扶着他,要不然他肯定会直接倒下的。 为人父母,谁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原本今天是自己儿子大喜的日子,没想到喜事变悲事,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也接受不了。 陈秀才捋着胡子走来走去:“上官晴应该是专门冲着你儿子来的,若不然她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折,更不用等待新婚之夜再下手,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某种瓜葛,现在我们还无法知晓!” “那马飞现在怎么办?”我问陈秀才。陈秀才说:“九伢子,你和磊子立马去准备七个白色灯笼!马村长,请你将马飞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必须马上做法。马飞的魂魄被上官晴勾走了,如果七日之内,魂魄不能回归体内,那便永远也回不来了 ,到那时候……马飞会死掉的!” 啊?! 这么严重?! 我原本以为,如果找不回魂魄,马飞一辈子都会像植物人一样活着。 没想到,魂魄七日不回体内,马飞就会死掉,事情看来比我想象中要棘手的多呀! 我和磊子跑到屋子外面,取了七个大红灯笼下来,把外面的红纸给撕了,保留里面的灯笼骨架,然后用白纸重新糊上,很快就做好七个白色灯笼,里面也全部换上白色蜡烛。陈秀才让马村长把马飞平放在床上,然后把七个白灯笼挂在床头边上,并且掏出七张黄符,咬破食指,用自己的鲜血,唰唰唰在七张黄符上面,各自画了个奇怪的符咒图案,最后把这七张黄符,分别贴在 七个白灯笼表面。 接着,陈秀才在一张黄符上,写上马飞的生辰八字,随手点燃黄纸,让我端来一碗清水,把那燃烧的纸灰融在水里。左手掰开马飞的嘴巴,右手端碗,将那一碗符水一股脑儿灌入马飞的嘴里。做完这一切,陈秀才显得有些疲惫,他叮嘱马村长:“我布下一个锁魂阵,暂时锁住了马飞体内的最后一缕游魂,那是他的吊命魂,如果七日之内,他的主魂不能回来,最后这缕吊命魂也会跟着消失,到那 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马村长双手抱拳,连连鞠躬:“秀才爷,我儿子的小命,就拜托你了!”陈秀才颔首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啊,对了,我再给你留下六张黄符,你每日烧一张融在水里,喂给马飞喝下。另外,把这间屋子的所有窗户全部遮挡起来,这几日马飞不能见光,更不能让猫狗之类 的活物接近他,明白吗?” 马村长跟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连声说明白。 从马村长家里出来,已经是半夜,临近入秋,夜晚有些凉。 我竖起衣领子,问陈秀才道:“师父,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天下这么大,我们到哪里去寻找马飞的魂魄?” 磊子说:“是呀!谁知道上官晴把马飞的魂魄勾到哪里去了,这事儿难度太大,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陈秀才沉吟片刻:“你们认为,上官晴会去哪里?” “谁知道呢!”磊子耸耸肩膀,随口道:“也许回娘家去了呗!” 回娘家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磊子这句插科打诨的话,却像闪过黑夜的流星,一下子照亮了我的脑海。 我脱口叫道:“义庄!” 陈秀才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就是义庄!那座义庄就是上官晴的娘家,上官晴的尸骨都在义庄里面,她肯定会回到义庄去的!” 磊子猛地一拍脑袋:“是呀!我真是笨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我抱着磊子,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磊子嫌弃地推开我,转头问陈秀才:“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九伢子,从水洼村前往义庄,大约需要多长时间?”陈秀才问我。 我伸出两根手指:“脚程快的话,大概两天!” 陈秀才点点头:“那便来得及!大家先回家休息,明日正午,你们俩到山神庙门口等我!” “太好啦!终于可以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啦!”磊子兴奋地握紧拳头,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外出的危险性。 陈秀才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不要高兴的太早,别忘记了,义庄里面,还有一群黄皮子精!”顿了顿,陈秀才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只白皮子,但愿老天保佑,最好不要碰上它们!” 第八十章 二进义庄 我和磊子跟陈秀才道别,回到家里,我一沾床便睡着了,今天实在太累了,喝了一天的酒,脑袋里全是酒精在晃荡,昏沉沉的,令人作呕。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出现在义庄门口,我又看见了上官晴,上官晴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一口棺材边上,眼神幽冷地看着我,那眼神让人感到害怕。我鼓足勇气追上去,询问她把马飞的魂魄带去哪里,上官晴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跑。我在后面追,上官晴在前面跑,一直跑,一直追,她鬼魅般的身影在重重灵帐之间穿梭。阴风四起,那些灵帐飞扬起来 ,屋子里不时传来鬼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我抓住了上官晴,上官晴回过头来,她的模样立刻就变了。一层白色的绒毛从她的脸上生长出来,迅速爬满她的脸庞,上官晴在我的眼前变了模样,她的手上身上也开始长出白毛,仿佛就在一瞬间的工夫,上官晴竟然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白毛的黄鼠狼,狭长的眼 睛里面闪烁着怨毒的光。 呀! 白皮子?! 我惊吓着松开手。 白皮子突然蹿腾起来,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咬向我的脖子…… “啊——”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一个不小心,竟然从床上滚到地下,摔得屁股生疼。 磊子正在收拾东西,回头奇怪地看着我:“你在干嘛?” “没事!没事!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满脸都是冷汗。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回想起梦里的场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有些氤氲的晨雾,天色好像已经蒙蒙亮了。 “早着呢!才七点过!”磊子说。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脑袋里就像灌了铅一样,半夜回来,清晨就醒了,这才睡了几个钟头呢! 我顶着浮肿的眼睛,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磊子嘿嘿笑了笑:“最近不是在练功吗,经常早起,生物钟习惯了!” “我看你是激动的睡不着吧?”我一句话就揭穿了磊子。我很清楚磊子的小心思,前几次的行动,磊子都未能参与,所以他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我一样,跟着陈秀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波云诡谲的江湖。这次陈秀才破天荒让磊 子一块儿出行,磊子是喜出望外,激动得连觉都睡不安稳。 我放下水杯:“兄弟,我可跟你说清楚,我们不是出去游山玩水,一个不小心会丢命的,你知道不?” 磊子笑了笑,挠着脑袋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拼命就不刺激了嘛!” 我翻了翻白眼:“成!这可是你说的,反正到时候你可不要吓得尿裤子!” 磊子胸口一挺:“开什么玩笑,我磊子这辈子,什么都不怕!” 我打了个呵欠,原本想再眯一会儿,但是一闭上眼睛,眼前总是交替出现上官晴和白皮子的影子,搞得我怎么都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运动炼气,一直到十点过,出了一身热汗,这才感觉舒服许多。 我起床洗了个澡,收拾好东西,和磊子一人煮了碗面条,然后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带着磊子去了山神庙。 陈秀才递给我和磊子一人一个包,让我们背着。 我拎了拎,感觉有些沉手,而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荡。 我问陈秀才包里装着什么东西,陈秀才微微一笑:“白酒!”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啥?白酒?师父,您带那么多白酒做什么?” 陈秀才吹了吹胡子:“这山高路远的,一出门就得耽搁好几天,我当然要带点白酒解馋啦!再说了,这路上要是渴了,也能喝点白酒解解渴吧!” 什么?! 喝白酒解渴?! 对于吃酒这件事情,天底下我只服陈秀才。真的,其他人像陈秀才这样酗酒,只怕早就归天了,但是陈秀才,一日三餐都在喝酒,他的身子骨就是健朗的很,一点毛病都没有,脑子也不糊涂,反应也不慢,越喝越精神,就跟汽车加了油一样,真是 个奇人! 陈秀才还真是洒脱,除了两包白酒,什么都没带,一个人背着双手走在前面,我和磊子各自背着酒瓶子走在后面,包里咣咣当当的响。 两天之后,我们师徒三人抵达义庄。 这一半的路程,我背包里的几瓶白酒已经被喝得精光。 此时正是傍晚,太阳还没有落山,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半山腰的那座义庄,在古老的砖墙上倒映出诡异的影子。即使是在大白天,那座义庄给人的感觉也是鬼气森森。 “九伢子,你说的就是那里吗?”磊子手指着远处的义庄问我。 我点点头,再次见到这座义庄,心中感慨万千,前几日仓皇离开的时候,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又回到了这里,也许这就是宿命,想躲都躲不掉。 如果那日我在义庄的时候,藏身在另外一口棺材里面,或者我爬出棺材的时候,没有发现那张黑白遗照,我也就不会知道上官晴的存在,从而也就不会趟这趟浑水。 可是,换言之,如果我没有发现上官晴的黑白遗照,没有人知道上官晴的秘密,马飞岂不是必死无疑? 冥冥之中,老天爷注定要安排我们行这桩善事。 这一路上,其实我的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 上官晴为什么要对马飞展开报复? 马飞在外面当兵,从未来过这里,为什么会认识上官晴? 上官晴与马飞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 这些问题,也许只有真正见到上官晴,才能解开。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我问陈秀才。 陈秀才眯着眼睛说:“大家赶路也累了,先休息下吧,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等到太阳落山再作计议!” 按照陈秀才的吩咐,我们停下来原地休息,运气不错,我和磊子去草丛撒尿的时候,意外捉到了一只野兔子。这只野兔子很肥,足够我们饱餐一顿。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我们升起篝火,在火上烤野兔。 我想起了库俊威的烧烤手艺,那小子上次说过,有机会让我尝尝他的绝技,野蜂蜜烤兔子。而且我还想起了他背包里,神奇的香料盒,各种香料一应俱全,他不该做道士,他应该去当厨师。 我们也没带什么香料,虽然无盐无味,但是有肉吃就已经很满足了,再配上一点白酒,欣赏日落群山的美景,那种意境真是让人美得醉了。 吃完晚饭,我们靠着火堆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就看见一弯月牙斜挂在山头上,清冷冷的月光如利箭般穿透朦胧的云层,山谷里万籁俱寂,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啼。 我们扑灭篝火,朝着义庄进发,临近午夜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义庄大门口。 “但愿马飞的魂魄还活着,要不然我们即使抓住上官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陈秀才说着,伸手推开木门。 厚重的木板门吱呀呀朝着两边开启,陈秀才一马当先,我和磊子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月光落在我们的肩膀上,我们的背影融入义庄斑驳的阴影当中。 陈秀才问我:“九伢子,还记不记得上官晴的尸骨在哪口棺材里面?” “当然记得!”我点点头,举着蜡烛,很快便找到那口有道缝隙的棺材。 “师父,就是这口棺材!”我对陈秀才说。 “打开它!”陈秀才命令道。 我把蜡烛放在旁边的棺盖上面,微微烛火跳动着,我和磊子合力掀起棺材盖,一股老大的霉臭味扑面而来,上次我就是在这口棺材里面藏了整整一宿。 我探头往里看了看,那张黑白遗照还在棺材里面,我把遗照拿出来,递给陈秀才和磊子:“你们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磊子抚。摸着照片上的上官晴:“嗯,还挺漂亮的嘛!” 我白了他一眼:“再漂亮现在也是一堆枯骨!” “九伢子,把她的头骨找出来!”陈秀才对我说。 我点点头,屏住呼吸,弯腰从棺材里拾起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空洞洞的眼窝里面,仿佛透射出无穷的怨气,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问陈秀才要这骷髅头有何作用,陈秀才淡淡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秀才以旁边的一口棺材作为案台,中央放一香炉,两旁点着两根白色蜡烛。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纸,点燃之后扔进香炉里面,很快就烧成纸灰。 接下来,陈秀才从我手中接过骷髅头,把骷髅头埋入香炉里面,只露出眼眶以上的部位在外面。香炉里供奉着一个骷髅头,还露出黑黢黢的眼窝子,眼前的画面怪吓人的,我和磊子的心里都突突跳个不停,师父这究竟是要做啥? 第八十一章 焚香炉,鬼殊途! 诡秘森森的义庄里面,陈秀才的声音缓缓响起:“左青龙,右白虎,焚香炉,鬼殊途!九伢子!磊子!” 我和磊子应了一声,同时会意,向前一步,一左一右站在香炉两侧。 陈秀才从袖口里摸出一根香,手腕一翻,那根香线便燃了起来。 陈秀才上前把香线插在香炉里面,然后跟我和磊子叮嘱道:“待会儿你们不管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都不要惊慌,一定要保持镇定,知道吗?” 我和磊子点点头,陈秀才这般跟我们交代,很明显待会儿会有大事发生,我和磊子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手心里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秀才不再多说什么,退后一步,背负着双手,如同木桩般站定,浑浊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无比,就像刀子一样,在空气中划来划去,连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静静地过了约莫半分钟,屋子里突然刮起一阵妖风,那风平地而起,来得又快又猛,从屋子的那头一直穿到屋子的另一头,风卷起棺材上的灰尘和砂砾,吹得我们睁不开眼睛。屋子里的那些白色灵帐,在 妖风中胡乱飞舞,就像无数的鬼魅在扭动,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黑暗中,隐隐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仿佛有人在呵呵冷笑,又仿佛有人在低低的哭泣,甚至还有人在愤怒地咒骂,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扰得人心烦意乱,耳朵嗡嗡作响。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些声音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我的后背冷飕飕的直冒凉气,直觉告诉我,在这座义庄里面,有很多的孤魂野鬼在游荡。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出前晚的那个梦境,更加的心烦意乱,脑袋也渐渐变得昏沉起来,眼皮耷拉下来,几乎都快睁不开了。 突然,我感觉眉心传来一股火热的气息,那股气息一下子驱散我体内的阴寒之气,同时也驱散心中的烦恶之感,灵台瞬间变得清澈透明,精神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振。 我抬头一看,只见陈秀才站在我的面前,他的食指尖上有一颗殷红的血珠子,刚才他就是在我的眉心中央,点了一个血手印。 陈秀才看了我一眼,快步移动到磊子面前,磊子比我还要困,竟然传来轻微的鼾声,身子也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陈秀才举起食指,就像盖章一样,在磊子的眉心中央轻轻一戳。 磊子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困惑:“师父……” 陈秀才声音低沉:“打起精神,千万别被鬼语迷了心智!” 我蓦然惊觉,原来刚才并不是我们太困了,而是在不知不觉中被鬼语迷了心智。 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陈秀才及时出手,我和磊子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睡过去,莫名其妙地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秀才抬起头颅,朗声说道:“上官小姐还不出来相见吗?” 陈秀才这句话看似普通,其实他在话语里面注入了内力,犹如舌绽春雷,一下子就把那些叽里咕噜的鬼语声压了下去。 我耳朵里的嗡嗡声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立马轻松了不少。 又是一阵古怪的妖风吹过,棺盖上面的两支蜡烛瞬间变成幽蓝色的烛光,把四周的棺材映照出诡异的色彩。 与此同时,香炉里的纸灰呼一下全部飞了起来,打着旋儿升上空中,然后在空中胡乱飞舞,就像无数黑色小虫子,几乎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咯嘣! 一声轻响,我和磊子低头一看,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糟糕,香炉里的那根香线竟然从中断折! 我和磊子又不是傻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今夜凶险无比,一个不小心就得交代在这里。 纸灰飘落,竟然在地上形成一个字。 我们定睛一看,地上出现一个纸灰组成的字,那个字是:“滚!” 很明显,这是上官晴在下逐客令,威胁我们离开。 虽然我心中没底,但是看见这个“滚”字,心头还是忍不住腾起一把怒火,妈的,当我们赶尸一门好欺负吗?区区一个女鬼,居然敢如此蔑视我们?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是病猫吗? 陈秀才低头看了一眼,冷冷笑道:“上官小姐,这就是你迎接客人的礼仪吗?我这把老骨头,吃软不吃硬,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如果我告诉你,今晚我还真就不滚了呢?” 我最欣赏陈秀才的就是有骨气,不管面对怎样的敌人,陈秀才永远都是不卑不亢,瘦瘦的身躯里面,蕴藏的是巨大的能量。 咯嘣! 这一次,连最后半截香线都断了。 干你二大爷的,这是摆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陈秀才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只听他冷冷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纸灰又一次飞扬起来,很快,那些纸灰在地上又变幻出了一个字:“死!” 黑色的纸灰在地上组成一个大大的死字,给我们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那个黑色的死字就像一座大山,沉重得压在我们的心上,让我们感到呼吸困难。 上官晴这个臭三八,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 若不是陈秀才叮嘱过我们不准说话,只怕我和磊子早就破口大骂起来了。 “好!呵呵,很好!”陈秀才面带笑意,但是目光却逐渐阴沉下来,他的白眉须发全都飞扬起来,一股无形的气场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如同翻涌的海浪,席卷整座义庄。 我在心里微微惊叹,好强大的气场! 这样的气场,之前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对付许旺鑫的时候。 陈秀才很少显露出这样强大的气场,一旦他露出这样的气场,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朦胧的黑暗中,我嗅到一股腥臭的血腥味。低头一看,地上的景象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在那个黑色死字的下面,竟然汩汩渗透出一缕缕的黑血,那黑血一直流,一直流,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如同在地上绽放的一朵巨大的血色妖花,看得人触目惊 心。 而诡异的景象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香炉里的那个骷髅头突然“睁眼”了! 骷髅头没有眼睛,当然不会睁眼,只是骷髅头空洞洞的黑色眼窝里面,泛起诡异怨毒的光亮,所以看上去就像骷髅头睁开了眼睛。 两股脓血顺着骷髅头的黑色眼窝流出来,我和磊子看得头皮发麻。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耳畔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的黑色头发丝就像毒蛇一样,从骷髅头里面冒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疯长,穿过嘴巴,穿过眼窝,很快就把骷髅头缠绕在发丝中央。 而后,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头,从香炉里面缓缓冒出,缓缓冒出…… 我和磊子半张着嘴巴,已经惊讶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事情的诡异程度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我仿佛看见一颗惨白色的大萝卜破土而出! 女人头慢慢抬起,露出一张惨白到极致的脸庞! 我和磊子同时被吓得退后一步,背心里全是冷汗,若不是陈秀才还在后面镇场子,只怕我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其实仔细看,这张女人脸还挺漂亮的,五官精致,绝对的美人胚子,只是她的眼神,怨毒!深深的怨毒!比当初方翠翠的眼神还要怨毒!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惨痛的事情,才会让她有如此 可怕的恨意? 我一眼就认出面前的这张女人脸,没错,她就是上官晴! “你终于肯现身了!”跟我们的反应相比较起来,陈秀才显得十分淡定,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澜。 上官晴说话了,声音阴冷的让我感觉就像置身在冰窖里面:“你们真喜欢多管闲事!” “马飞在哪里?”陈秀才踏前一步,指着上官晴问。 上官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多管闲事的人,终究都会——死!” 上官晴把“死”字强调得很重,充满了赤果果的威胁意味。 陈秀才并没有被上官晴吓退,声音反而提高八度:“再问你一次,马飞在哪里?” 上官晴冷笑道:“马飞是我丈夫,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陈秀才摇摇头:“不!马飞不是你的丈夫,你也不是马飞的妻子!上官晴,你是民国时期的人,为什么会向马飞出手报复?”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上官晴突然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情绪变得相当激动,眼窝里的血泪几乎喷涌而出。 在上官晴的身上,一定藏着难以忘却的悲痛,可是这个悲痛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会跟马飞扯上关系?她和马飞之间相隔了几十近百年,按理说,他们两人之间,不应该会有什么瓜葛纠缠呀?陈秀才目光炯炯地看着上官晴:“上官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而你,又为什么要寻找马飞复仇?” 第八十二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上) 屋子里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在风中飘舞的灵帐不见了,那些覆盖着灰尘的黑漆棺材也全部不见了,就连上官晴的鬼魂也不见了。 原本简陋破损的义庄,突然变成一座恢弘大气的庄园。雕花的红漆梁柱,泛着古老光泽的梨木桌椅,挂在墙上的古字画,厚重富贵的青石方砖,还有那贴花的窗棱格子,屋子里光亮如新,虽然算不上金碧辉煌,但也不难看出,这绝对是大户人家,整间屋子具 有鲜明的民国时期风格。屋子里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从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这些人里有丫鬟,有家丁,有奴仆,这些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奇怪的是,他们对我们师徒三人好像视而不见,在我们的身旁走来走去, 都没人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屋子里的光线泛着一种古老的苍黄色,我们站在屋子中央,就像在看一幅幅泛黄的胶片。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上官晴营造出来的幻境,她是在跟我们回放当年的画面。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就像置身在最先进的立体电影当中,那些人和事仿佛鲜活的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但是我们却跟他们置身在不同的空间里面,我们可以看见他们,却不能触碰和改变他们,只能像 看电影一样,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很快,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正是上官晴。 上官晴生前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她不像城市里的那种社会名媛,也不像乡下土里土气的女孩,她自身带着一种气质,一种清新脱俗,知书达理的小姐气质。 上官晴穿着白衬衣,蓝布裙子,一双绣花鞋,正是民国时期的女性打扮。 那时的上官晴也许还不到二十岁,长得水嫩嫩的,皮肤娇白的仿佛能够掐出水来,宛如一朵静静绽放在山谷里的幽兰。 上官晴的手里捧着一个平安符,脸上隐隐带着焦急之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朝着屋子外面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过了片刻,一个丫鬟走进来向她禀告:“小姐,他来啦!” 上官晴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开心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她的脸颊还有两个小酒窝,非常迷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听见身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回头一看,磊子正在那里狂吸哈喇子,两眼瞪得笔直,模样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牛。我摇了摇头,继续看了下去。 “晴儿!”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走进一个衣着笔挺,模样周正,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的青年男子。 我一看那个青年男子,瞬间就愣住了,那个青年男子竟然是马飞!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马飞呢? 磊子道:“这是马飞的魂魄吗?师父,快动手呀!” 陈秀才摇了摇头:“别闹,看下去,这不是马飞!” 果然,这时候就听上官晴称呼进屋的青年男子:“龙涛哥哥,你总算是来啦!” 我一看上官晴面含春色的羞涩模样,就知道这个龙涛和上官晴肯定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 看到这里,我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上官晴会向马飞复仇,原来他们的纠葛是从这里开始的。 “龙涛哥哥,你真的要走?”上官晴的眼睛里全是不舍。 龙涛挺起胸脯,正色道:“国家正是危难之际,我堂堂七尺男儿,定当奔赴沙场,即便为国捐躯,我也无怨无悔……” 上官晴伸手捂着龙涛的嘴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不要你为国捐躯,我要你活着回来!” 龙涛点点头,伸手将上官晴拥入怀中:“晴儿,你等着我,等我凯旋归来之际,我便娶你为妻!” 上官晴十分感动,踮起脚尖,在龙涛的脸上轻轻落了一吻,然后把手里的那个平安符递给龙涛:“龙涛哥哥,这个平安符是我亲手做的,你带上它,就像我在你的身边!” 磊子在边上连连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龙涛接过平安符,紧紧攥在手里。 “你真的要走?”上官晴还是有些不舍。 “嗯,今晚就离开了!”龙涛说。 上官晴终于缓缓松开手:“那……我等你回来……” 龙涛点点头,凝视上官晴三秒钟,转身走出屋子。 看着龙涛离开的背影,上官晴紧紧抓扯着裙子,晶莹的泪珠子一直在眼睛里面打转。 看到这里,我们的心里都很困惑,为什么如此深爱的两个人,最后竟然会反目成仇呢? 从上官晴和龙涛的眼神里,我都能看出,他们真的深爱着对方。 我隐隐猜测到,接下来,可能真正的悲剧要上演了! “小姐,龙……你的龙哥哥回来啦……”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进屋子,看得出来,她也知道上官晴对龙涛的思念之情,所以也帮着小姐激动。 上官晴从里屋奔跑出来,满脸欣喜之色,两人自从上次一别,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的时光,反正现在的上官晴看上去更加成熟漂亮,更有迷人的女人味道。 哗啦啦,这一次,是我深深吸了一口哈喇子。 说真的,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有上官晴这样的妻子,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呀! 龙涛军装笔挺的出现在门口,经过军队的洗礼,龙涛变得更有男人味,脸庞棱角分明,就像画片里走出的美男子,散发着浓浓的阳刚之气。 “龙哥哥!”上官晴低低喊了一声,眼泪哗啦啦就滚落下来,相思之苦溢于言表。 原本我以为龙涛会迫不及待地把上官晴拥入怀里,没想到龙涛的反应却很冷淡,甚至都没有什么反应。 上官晴擦了把眼泪,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回来啦?” 龙涛只嗯了一声,淡淡说了句:“我回来了!” 对于龙涛的冷淡反应,上官晴也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面带笑意:“赶了这么远的路,你肯定饿了吧?我马上给你做点吃的,你先休息休息……” 上官晴正准备往门外走去,龙涛却一把拉住上官晴的手,冷冷道:“不用了,我不饿!” 上官晴回过头,一脸讶然地看着龙涛:“龙涛哥哥,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 龙涛深吸一口气,面容冷峻地说:“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上官晴天真地望着龙涛:“什么事?” 龙涛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很大决心:“我要结婚了!” 上官晴先是一怔,随即满脸羞红的低下头:“我……我一直等着……” “不是跟你!”龙涛冷冰冰地打断上官晴的话茬:“下个月,我和袁将军的女儿举行婚礼!” 什么?! 看到这一幕,我和磊子已经惊讶得跳了起来,去他妈的,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他娘的什么狗血剧情?龙涛这个龟孙子,怎么出去一趟,就要狠心把上官晴甩掉呢? 上官晴如遭雷击,娇躯狠狠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僵硬:“龙……龙涛哥哥……你是开玩笑的是吧?” 龙涛背过身去:“我没有开玩笑!当年我差你一个承诺,所以今日特意回来告知你这件事情!” 上官晴的泪水夺眶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龙涛哥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娶我的,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你……” 听着上官晴撕心裂肺的质问声,作为旁观者,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龙涛吁了一口气:“晴儿,从今往后,我们……各安天涯吧!” 龙涛说完这话,迈步就要走出门槛。 “站住!”上官晴突然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着龙涛宽厚的脊背:“龙涛哥哥,你走了,我怎么办?” 龙涛没有回头:“放手吧,你会找到更好的!” “老子真想抽死那个龟儿子!”磊子暴跳如雷,伸手就去打龙涛,但是根本就打不着,因为这些已是当年场景,我们只能观看,没法改变。 “这混蛋绝对是移情别恋了!”磊子愤懑地收回手臂。“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青春年华吗?龙涛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看上袁将军的女儿?这天底下,谁不知道袁将军的女儿……是个残疾 人?我不是歧视残疾人,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到底比她差在哪里?为什么你会对我如此绝情?”此时的上官晴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一听此话,我们更是一惊,什么?!袁将军的女儿还是个残疾人?这龙涛自身长得英姿勃发,上官晴又是貌美如花,他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沉默半晌,龙涛缓缓说道:“你不比她差,只是你没有她那样的老爸!娶了她,我就是袁大将军的女婿,我就能权掌天下,平步青云!人生在世,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 第八十三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下) 你个狗日的! 龙涛明明是为了贪图权利而抛弃青梅竹马的上官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样忘恩负义的极品渣男,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龙涛就站在我的面前,如果能够触碰到他,我绝对怒扇他一大耳刮子。 只可惜,龙涛是在“电影”里面,而我们只是电影之外的看客。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们基本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龙涛当年为了功名利禄,毅然决然的狠心抛弃了上官晴,可是上官晴不可能就因为这件事情,就怀有如此可怕的深仇大恨吧? “龙涛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官晴终于控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杏雨梨花的模样,看得人心都碎了。 听见两人的争吵声,众多丫鬟和奴仆都聚集在门口,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只是没有人出声。 龙涛大概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只冷冰冰丢下一句“没有为什么!”,然后拔腿就想离开。 然而,这个时候,情绪失控的上官晴却突然冲上去,再一次抱住龙涛的虎腰,带着乞求的口吻:“龙涛哥哥,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不好?你不要走——” 龙涛涨红了脸,拼命想掰开上官晴的手:“放手!你赶紧放手!” 上官晴却不知从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气,死死抱着龙涛的腰,就是不松手。 此时的上官晴就像一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可怜小孩,哪里还有半点小姐的高贵模样,在这场爱情里面,她早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因为她爱到失去了尊严! 龙涛被上官晴纠缠的没有办法,又急又怒,情急之下,他猛地推开上官晴,怒吼道:“你滚开!” 上官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这一推之力,踉跄着向后退开好几米。也许是命中注定,上官晴不偏不倚,太阳穴直接磕在桌角上面,立即就瘫软在地上,倒地不起。 上官晴双眼紧闭,唇角缓缓流出一缕殷红的鲜血,跟她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 屋子里一片死寂,龙涛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畜生!真是个畜生啊!” 我和磊子气得暴跳如雷,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龙涛失手杀死了上官晴,上官晴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里。 可是,即使上官晴死掉了,这屋子里面也不应该出现几十口棺材呀,那些丫鬟和奴仆又是怎样死掉的? “小姐!小姐!”两个贴身丫鬟尖叫着冲进屋里,抱着上官晴不停地哭喊,但是上官晴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人们争相禀告上官晴死亡的消息,原本沉默的人群登时炸开了锅,那些奴仆义愤填膺:“抓住这个杀人凶手,不能让他跑啦!” 龙涛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脸上阴晴变幻,他不停地在喃喃自语:“我不能去坐牢……我绝对不能坐牢……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我只差一步之遥……我不能……绝对不能……” 这个时候,已经有两个奴仆冲到龙涛面前,想要把龙涛绑了报官。 龙涛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他突然从腰间拔出配枪,对着两个奴仆的脑袋,一人来了一枪子,爆裂的血浆飞溅在龙涛的脸上,原本英俊的面庞此时变得格外狰狞,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杀人啦!杀人啦!”奴仆们惊恐地四下逃散,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龙涛在失手杀死上官晴之后,还要拔枪杀人灭口。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一个又一个奴仆倒在血泊中。 其中一个丫鬟倒在我的脚下,鲜血在她的身下流淌,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死不瞑目。 龙涛的双眼里一片血红,他已经杀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只有把上官家杀个鸡犬不留,才能掩盖他的罪行,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每一声枪响,都深深地刺痛我们的神经,人性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终于知道,原来上官家的奴仆和佣人,都是死于龙涛的枪口之下。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官晴会有如此强大的怨气,因为龙涛不仅仅杀 死了她,还杀死了整个上官家,灭族之恨,岂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 一个老太爷跪在门口,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干张着嘴巴哭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双沾染着鲜血的军靴出现在老太爷面前,老太爷抬起头,看见凶神恶煞的龙涛。 “畜生啊!龙涛,你这个畜生!我们上官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杀了我的女儿,还要灭我们满门,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老太爷双臂高举,抬头望天,发出痛苦的嘶吼。 砰! 枪声响起,惊飞了远处山林的飞鸟。 老太爷的眉头中央出现一个冒烟的血窟窿,扑通栽倒在地上。 龙涛擦了擦枪管上的血沫子,收起配枪,回头望了一眼,二三十具尸体遍地横陈,原本古雅清新的大庄园,此时却变成一个血迹斑斑的屠宰场。 看着眼前的场景,龙涛笑了,疯狂地笑了,此时的龙涛,一个十足的魔鬼! 电影播放到这里,所有的画面全部破碎消散,一阵阴风过后,我们发现,我们仍然置身在尘灰飞扬的义庄里面,四周堆放着冷冰冰的棺材,白色的灵帐依然像幽灵一样的飘飞。 灵帐后面,隐隐约约出现一道鬼影。 那道鬼影长发披肩,从身材轮廓来看,正是上官晴。 “怎么样?刚才的民国大戏精彩吗?”上官晴幽幽问道。 陈秀才说:“我对你和你家人的遭遇,深表同情!” 上官晴说:“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复仇了吧?如果识趣的,请你们立刻离开!如果你们执意不走,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个丧心病狂的龙涛,后来应该没有好下场吧?”陈秀才问。 上官晴冷冷笑道:“想要篡夺将军之位,后来被袁大将军发现,将他斩首示众,尸体挂在城外足足一个月,满身长蛆……”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道:“甚好,恶有恶报!可是,龙涛既然早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没有放下?你现在报复的人并不是龙涛,他是马飞,他不是龙涛!” “不!他是龙涛!”上官晴突然厉声叫了起来:“他是龙涛的转世,马飞的前世就是龙涛!只要我上官晴没有灰飞烟灭,我就会寻找到龙涛的每一次转世,生生死死杀死他,让他永远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上官晴这一番阴冷的话语,让我们不寒而栗,只要是龙涛的转世,上官晴就会一直杀下去,生生世世的杀下去,如此深仇,世间罕有。 所有的疑问和谜团,此时此刻也变得清晰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官晴会针对马飞,原来马飞是龙涛的转世,马飞这可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陈秀才神色肃穆:“一世仇一世报,你这样做是会遭到天谴的!” 上官晴阴冷地笑了起来:“天谴?哈哈哈!我难道还怕天谴吗?”陈秀才说:“马飞虽然是龙涛的转世,但马飞不是龙涛,龙涛早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要把仇恨一直延续下去?为什么你要把仇恨发泄到这些无辜的后人身上?马飞虽然是龙涛的转世,但马飞跟龙涛的品性完 全不一样,马飞是一个优秀的军人,这点你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马飞做事怎么样,他对你怎么样,这些难道你没看在眼里吗?” 上官晴沉默了,陈秀才这番话有情有理,令上官晴陷入深深的反思之中。陈秀才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上官晴,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好人,你并没有想要伤害其他人,你只是想要杀死龙涛,龙涛已经死了,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放手吧,你还没有杀人,还能够重新转世投胎, 也许投胎之后,你还能跟龙涛的转世再相爱,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上官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阴风已经停止,气温也没有刚才那般寒冷,鬼气渐渐走弱,这就说明,上官晴确实在思考陈秀才所说的这番话,她的杀意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浓烈。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能够不动手说服上官晴,这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半晌,就听上官晴幽幽念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句话,饱含了多少情仇爱恨,也许只有上官晴自己才最清楚。 “你们带他走吧!”上官晴叹了一口气,一张灵帐飘落下来,马飞也从灵帐里面滚出来。看见马飞安然无恙,我们紧绷的心弦立马放松下来,看来上官晴虽然嘴上说得非常凶狠,但是在她的心中,她对马飞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早就杀了马飞,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第八十四章 千年白皮 “你们走吧!” 上官晴幽幽叹了口气。 我和磊子迅速上前扶起马飞,但此时的马飞轻飘飘的,没有实体,因为这是马飞的魂魄,并不是肉身。 马飞很轻易就挣脱开我们,径直朝着上官晴走了过去:“晴儿!” 上官晴咬牙说道:“你快走,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马飞摇摇头:“你不会杀我的,你是我妻子,怎么可能杀我?” 上官晴仿佛被这句话给打动了,口吻不再是刚才那般阴狠:“你……不恨我?” 马飞说:“我为什么要恨你?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你恨的是龙涛,而不是我!但是我却很清楚,我爱的,就是上官晴!” 上官晴突然哭了起来,马飞一下子慌了神:“晴儿,是我说错话了吗?你在哭什么?” 过了会儿,上官晴哽咽着说:“飞哥,你走吧,此生人鬼殊途,我俩无缘成为夫妻!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来找你,做你的妻子!” 上官晴此话一出,我们的眼眶都湿润了,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酸楚。 “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从小就听闻这句话,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是存在这样凄苦哀伤的爱情。 这句话,是上官晴对马飞的一个承诺,也是在向仇恨告别,我知道,这一刻,上官晴已经彻底放下了仇恨。 “晴儿!”马飞铮铮铁汉,在军营里再苦再累都没有流过眼泪的汉子,现在却已是泪流满面,失去此生挚爱,仿佛是在心头剜掉一块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是常人不能体会的。 “飞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放下仇恨!我爱你!”上官晴哭泣着,终于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扉。 “我也爱你!”马飞紧紧咬着嘴唇,虎躯微微战栗。“你走吧,忘了我,你是个好人,肯定能够找到更好的女人!”上官晴的鬼影飘然后退,四周的白色灵帐全都飞扬起来,耳畔传来上官晴飘渺的吟诵声:“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 ,可怜飞絮太飘零。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晴儿——”马飞跪在地上,望着上官晴离开的身影,满脸泪痕。从爱情到悲情,再到爱情,这场电影看得我们热泪盈眶,磊子这种看似玩世不恭的家伙,竟然哭得比我还要厉害,一边哭一边说:“太感人了!呜呜呜,太感人了!真希望这辈子,我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爱我 的人!” “呵呵呵,感人!真是感人呐!” 一个尖锐的笑声突然从门外传进来,伴随着笑声的是一阵古怪妖风,但听乒乓声响,义庄里的窗户和木门全部关上,我们就像被困在一个大笼子里面,没有了退路。 陈秀才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她来了!” “师父,谁来啦?”我惊异地看着四周,屋子里妖风大作,半空中的灵帐发出撕裂声,变成白布条,纷纷扬扬落下。 “白皮!”陈秀才神情凝重,右手下意识放在腰上。 白皮?! 呀!是那只修行千年的白皮子精吗?! 我狠狠跺了跺脚,糟糕!刚才只顾着上官晴和马飞这档子事情,完全把那群黄皮子精给忘记了,我们应该早点带马飞离开这里的,现在只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门口,一道白影显现出来,玲珑的身段,精致的五官,薄纱的长裙,一个绝美的女人自黑暗里走出。 磊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我去,大美女啊!” 我低声告诉他:“这就是那只千年白皮!” 磊子抹了一把口水:“就算被她榨干,我也心甘情愿啊!” “滚!”我踹了磊子一脚,这小子发起情来简直没有底线!白皮子的身后,左右两边,又各自走出三个身穿淡黄色纱裙的美女,那六个女人几乎清一色的身高,清一色的面容,清一色的装扮,一个个都是美艳得不可方物,尤其是她们的眼睛,更是妩媚妖娆,勾魂 夺魄。 磊子这次不是流口水了,而是流鼻血:“一二三四五六七,哇咔咔,这是逼我一夜七次郎的节奏啊!” 一个千年白皮,六个百年黄皮,我们师徒三人只怕不是她们的对手。 磊子还在旁边发春呢,我的心里却紧张到不行,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非常不利。 上官晴从飞扬的灵帐后面走出来,来到白皮子面前,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喊道:“娘娘!”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里原本是上官家的地盘,现在就连上官晴都要尊称白皮子一声娘娘,看样子白皮子的来头确实不小啊! “贱婢!”白皮子随手一挥,上官晴被狠狠扇了一耳光,直接腾空摔在地上。 “晴儿!”马飞看见上官晴遭到殴打,一下子就急了,怒吼着冲向白皮子。 “马飞!回来!”我和磊子同时伸出手去,慢了半拍,没有拦住马飞。 马飞一个箭步来到白皮子身前,挥拳向白皮子打去。马飞拳法凌厉,可是他面对的却是拥有千年道行的白皮子,白皮子压根就没把马飞放在眼里,不屑地冷哼一声,也是轻轻一甩水袖,马飞闷哼一声,如遭重击,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梁柱上, 继而又弹落到地上,嘴巴一张,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飞哥!”上官晴大叫一声,飞扑到马飞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马飞,向白皮子讨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求娘娘手下留情,放飞哥他们离开吧!”“放他们离开?”白皮子冷冷笑道:“上官晴,你是在逗我吧?当年你说你要报那血海深仇,求我帮你,没有我的庇护你能躲过阴差的搜查,你能活到现在?呵呵,现在倒好,你反过来告诉我,让我放了他? ” 原来这么多年,上官晴一直受制于白皮子的操纵,如果没有白皮子,她可能早就被地府阴差抓走了,也就没办法报仇,看来这只白皮子,才是这座义庄的幕后老大。 “娘娘,我现在不报仇了,行吗?”上官晴委曲求全地说。 “不行!”白皮子斩钉截铁:“你必须杀了他!” “不!不行!我做不到!”上官晴哭了起来。 “你做不到没关系,滚开,让我亲手杀了他!”白皮子恶狠狠地说。 “不!娘娘!”上官晴紧紧护着马飞,连连摇头。 马飞支撑着爬起来:“有种你就冲我一个人来,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要伤害晴儿!” “呵呵呵!”白皮子哈哈大笑:“真是感人肺腑啊!上官晴,你让开!” “不!娘娘,你杀了我吧,只要你能放过他……”上官晴一句话都没说完,直接就飞了出去。 白皮子指着上官晴:“滚开!你这个贱婢,居然帮着一个负心汉求情,我会连你一块儿杀掉的!” 上官晴捂着肚子,仍然在痛苦地求饶:“娘娘……娘娘……” 我实在忍不住了,跳出来指着那白皮子破口大骂:“你这婆娘好生古怪,人家两个人的感情,关你屁事,你非要相爱的人自相残杀,你心理有病是吧?” 我这一骂,磊子也跟着骂了起来:“岂止是心理有病,我看她呀,当年肯定也被男人甩过!喂,臭婆娘,看你长得还不赖,要不跟哥哥回去吧?你的男人不要你,哥哥要你……哎呀呀……”磊子这厮不骂人则已,一骂起人来,可是真嘴贱,这还没有骂过瘾呢,就被白皮子隔空将他举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磊子的脖子,把他提离地面,磊子四肢乱舞乱动,因为憋气,一张脸登时 涨得通红。 白皮子嫣然一笑,用妖媚的口吻说道:“就这么把你弄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看你年轻力壮的,姐姐还真舍不得杀了你,暂时留你狗命,待会儿好好伺候伺候姐姐吧!” 磊子啊呀一声惊呼,从半空中落下来,屁股着地,疼得他咧嘴骂娘。 陈秀才说话了,他看着白皮子,冷冷说道:“这里是上官家的庄园,你不仅占了别人的地盘当巢穴,现在还逼迫着上官晴杀掉自己心爱的人,如此歹毒的行径,只怕是天理不容!” 白皮子冷笑道:“老头,怎么着?你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难道还想来趟这趟浑水吗?区区赶尸一门,也敢跟老娘叫嚣!” 陈秀才挺直腰板,刚才那股强大的气场又一次澎湃起来:“一千年一白皮,我念你修行不易,你自行离开便罢,若不然,老夫也只能跟你拼上一拼了!” 陈秀才这话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如果白皮子硬要执意妄为,陈秀才绝不会袖手旁观。 白皮子冷笑两声:“老头,你这是在威胁我?不怕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凡是进入义庄的人,都得乖乖躺倒棺材里面去!”说到这里,白皮子亮出锋利的爪子,轻轻划过自己的嘴唇,唇角露出极其妖娆的笑意。 第八十五章 舍身 看着白皮子的妖娆笑容,我狠狠打了个冷颤。 我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那些棺材里面,都放着腌制的人肉干呢! 我可不想被她们吸干鲜血之后,还被做成腌肉。 “娘娘,如果你真要赶尽杀绝的话……” 上官晴缓缓站起来,一双鬼眼阴冷地盯着白皮子,双臂一展,汹涌的鬼气平地而起。 很快,在上官晴的身后,影影绰绰出现了二三十道鬼影,每道鬼影都是怨气冲天,这些鬼影在飞舞的灵帐后面若隐若现,他们全是当年上官家的那些奴仆和家丁。 白皮子面色一沉:“怎么?想要跟我动手?” 上官晴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你逼我的!” 白皮子发出尖锐的笑声:“呵呵,有趣,真是有趣!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竟然敢跟我叫板?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白皮子水袖一甩,身后的六只黄皮子闪电般窜出,右边三只扑向我们,左边三只扑向上官晴他们,这场战争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刹那之间,鬼气汹涌,妖气横生,凄厉的鬼叫声此起彼伏。 此时有上官晴带领她的家族助阵,从局面上看,我们还能勉强跟那群黄皮子精对持。 陈秀才也没有答话,白发飞扬起来,右手自腰间横拉出来,一道黑色闪电从他的身前划过,就听见噼啪一声响,当先那只黄皮子精惨叫一声,横着飞了出去,直接撞进一口棺材里面。 但见陈秀才右手倒提着赶尸鞭,赶尸鞭就像一条灵蛇,唰唰唰缠绕在他的臂膀上,鞭梢微微上扬,仿佛是毒蛇抬起脑袋,甚至还发出如同蛇信一样的滋滋声。 另外两只黄皮子精跟陈秀才错身而过,一左一右扑至我和磊子面前。磊子这些日子认真习武,武技提升不少,再也不是那种街头打架的愣头青,他看得准确,灵巧地侧身一避,同时右手成刀,狠狠劈向黄皮子精的后腰,黄皮子精显然低估了磊子,被这一记手刀生生劈中后 腰,哀嚎一声飞了出去,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我这一边,我也是早有准备,待那只黄皮子精靠近,我的双手突然从左右衣兜里面,各自抽出一张黄符,猛地拍在黄皮子精的面门上。两张黄符唰一下燃烧起来,黄皮子精的脸庞立即着了火,发出凄厉的 嚎叫声,在地上翻来滚去,拼命拍打脸上的火焰。 黄皮子精很快就现出真身,刚才还是性感妖娆的女人,此刻变成一只被烧焦毛发的黄皮子,脑袋光秃秃的,呜呜咽咽跑回白皮子身边。 磊子更是霸气,这种时候都没忘记揩油,飞身扑过去,将那个女人死死按在地上,不停地抬手招呼女人丰满的屁股,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那个女人羞得满脸通红,怪叫着变回黄皮子模样,从磊子的臂弯下面挣脱出去。 磊子伸手去抓,没有抓住,只抓了一手的毛,叉着腰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啊美女,把你裤衩子扯掉咯!” 砰! 一声炸响,不远处的一口棺材四分五裂,白色的食盐就像石灰粉一样,满天飞撒。 飞洒的食盐中,一具失去水分的干尸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平伸双手,朝着磊子扑了过去。 我心中一惊,这他妈是怎么回事?诈尸了吗? “卧槽,有僵尸啊!”磊子大骂一声,来不及躲避,直接被那具干尸扑倒在地上,双手如钳子一样,死死掐住磊子的脖子,磊子拼命挥舞双手,顶住干尸的脑袋,侧头冲我大叫:“九伢子,快帮忙啊!” “哼,雕虫小技!”陈秀才踏前一步,一鞭子抽打在那具干尸的身上,厉声大喝:“给我出来!” 陈秀才这一鞭子下去,一团黄色的影子立马就从干尸体内滚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干尸就像失去了控制,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磊子抬脚就把干尸远远踹了出去。 我一看那团黄色影子,原来是之前被赶尸鞭扫入棺材中的那只黄皮子精,顿时就明白过来,刚刚根本就不是什么诈尸,只是黄皮子精寄身在干尸体内,操纵干尸来攻击我们。 这一次,黄皮子精再次遭到赶尸鞭的鞭笞,受的伤可不轻,背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连皮毛都被拔掉了一层,鲜血淋淋。 陈秀才鞭子轻轻一甩,凌空挽了个鞭花:“区区百年黄皮,也敢蚍蜉撼树!” “师父,帅呆了!”我和磊子跑到陈秀才身后,站在这棵大树后面,我们才会有安全感。 黄皮子精修炼百年,才能勉强幻化成人形,所以道行只有百年的黄皮子精,根本不可能是陈秀才的对手。但是对付我和磊子,也许这些黄皮子精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她们以为我们跟那些普通猎人一样,一上来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吃了暗亏,要是再进攻一次,我和磊子只怕是凶多吉少,能不能全身 而退都要打个问号。 “呀——” 尖锐的咆哮声,一股妖气冲天而起,竟然冲破屋顶,旋转着冲上夜空。 清冷冷的月辉从屋顶的窟窿里面,斜照而下,屋子里一片凄凄惶惶。月华之下,白皮子的长裙如花瓣般飞旋起来,精致的脸庞上面,迅速爬满一层白毛,她的眼睛也变成了诡异的冰蓝色。最为可怕的是,她的屁股后面,竟然冒出五根雪白的尾巴,白得没有一丝瑕疵和杂毛 ,非常柔软漂亮。五根尾巴就像扇子一样的扇开,如同孔雀开屏,令人无比惊艳。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我和磊子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陈秀才说道:“黄鼠狼跟狐狸一样,她们的修为是可以从尾巴看出来的,修为越高,尾巴越多。唯一有所区别的是,狐狸比黄鼠狼更加厉害,狐狸最多能修炼出九根尾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九尾灵狐,而黄 鼠狼至多只能修炼出六根尾巴,这只白皮子已经修炼出了五根尾巴,只差一尾就满境了,已经算是黄鼠狼族群里面出类拔萃的奇才,修为相当高!” 白皮子咧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缓缓转动着锋利的爪子,阴狠地说道:“老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嘛!” 说这话的时候,白皮子的獠牙闪过一丝森冷的寒光,露出特有的妖性。 陈秀才手腕一翻,赶尸鞭在身前画了个圈:“纵然你五尾白皮又怎样?划出道道来吧!” 白皮子面色一变,就要扑上来,这个时候,一抹白色的灵帐突然从白皮子面前飘过,就看见上官晴挂在灵帐上面,一人抓着马飞,把马飞从屋顶的那个窟窿推了出去:“飞哥,你快走!” “你这贱婢!”白皮子厉叱一声,利爪凌空一闪,那抹灵帐瞬间被撕成碎片。 “呀——”上官晴的鬼影自碎片中飞出,鬼爪闪烁,径直抓向白皮子的面门。 白皮子后退一步,飞扬的裙角被上官晴的鬼爪撕裂了一大片。 上官晴为了救马飞性命,已经把自己豁出去了,她的鬼影贴身而上,跟白皮子身形交错,激烈地缠斗在一起。 但是上官晴哪里是白皮子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白皮子利爪一扬,上官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竟然被白皮子的利爪贯穿胸膛。 “晴儿!”马飞趴在屋顶上面,嘶声大叫,想要飞身跳下来。 “飞哥,你……你快走……走啊!”上官晴发出最后的嘶吼,然后拼尽全力,用鬼爪在白皮子的胸口上,留下五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不知死活的东西!”白皮子盛怒,将另一只利爪也插。入上官晴的鬼体,瞬间将上官晴的鬼体撕裂成碎片。 “呜——”上官晴发出绝望的鬼叫,竟然在我们的眼前灰飞烟灭。 干你大爷!我们也在瞬间红了双眼,如果不是遇上白皮子,上官晴还能去投胎转世,说不定在下辈子,她还能找到马飞的转世,跟马飞重新再爱一次。可是现在,上官晴再也没法等到下一世了,为了救马飞,她甘愿 舍身,以至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之间! “不——晴儿——不——” 马飞哭喊着,从屋顶上重新跳了下来。 “九伢子,磊子,你们带他离开!”陈秀才沉声命令道。 “师父,那您呢?”我和磊子问。 陈秀才没有理会我们,而是横鞭挡在白皮子身前。 我和磊子知道陈秀才的脾性,他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改变,我们来不及平复心情,只能狠狠一咬牙关,朝着马飞跑过去,将他拦下来,拖着他往门口跑。 马飞疯狂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晴儿——晴儿——” 我厉声说道:“上官晴是为了救你才灰飞烟灭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代替她好好活下去!”马飞虎躯一颤,也许是被我这话戳中了心窝子,登时就停止了哭喊,就像泄气的皮球,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我和磊子拖着他往外走。 第八十六章 一个都别想离开! “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白皮子怒吼一声,妖气如同海浪一样翻涌,在我们面前仿佛筑成一道墙,挡住我们的去路。这个时候,那些奴仆和家丁纷纷叫喊着冲了上来,他们都是上官家最忠诚的奴仆,上官晴没有投胎转世,想要留下来复仇,他们也跟着留了下来,宁愿当孤魂野鬼,也要守护上官晴。刚才他们亲眼见到上 官晴魂飞魄散,这些鬼魂全都像疯了一样,前仆后继的冲向白皮子。 “为小姐报仇!为小姐报仇!” 鬼叫声响彻义庄,这些鬼魂就像视死如归的战士,他们明知道自己不是白皮子的对手,却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只因为他们的忠诚。 我被这些鬼魂深深打动了,鬼亦有情,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恶鬼。 这些奴仆的鬼力更加低弱,他们跟上官晴都不是一个级别,对于白皮子而言,更是像掐死蚂蚁一样容易。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白皮子厉声咒骂着,飞身跃入鬼群,但见白影翻飞,凄厉的鬼叫声此起彼伏,一只又一只鬼魂在白皮子的身前灰飞烟灭,爆裂成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短短眨眼的工夫,二十多个奴仆全都追随上官晴而去,没有一人独活,甚至都没有一人愿意投胎转世,这样的壮烈赴死,令我感到无比的动容。 这些奴仆在活着的时候,都是来自穷苦人家,看来当年上官晴肯定待他们很好,所以他们才愿意誓死跟随。如此看来,上官晴的本性,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只可惜她爱错了人,爱上了一个人渣。 现在,义庄里面,只剩下我们师徒三人,以及那只千年白皮。 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是根本没有鸟用,我和磊子在千年白皮的手底下,只怕连三招都走不过。所以换句话说,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陈秀才跟白皮子一对一单挑。 “呵呵,老头,我看现在谁还能够帮你!”白皮子慢慢转动着利爪,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她是真的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陈秀才没有说话,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皮子,腰板挺得笔直,整个人就像一杆标枪,在陈秀才的身上,从来看不见害怕,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他总是挺起瘦弱的腰板,这样的血性,值得我们敬仰。 “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活!” 陈秀才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的意义。 白皮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夜空,从屋顶的窟窿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一弯银白色的月牙。 “时辰不早了,送你们师徒三人上路吧!”白皮子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竟然还扬起一抹笑意,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冰冷的,里面闪烁着野兽特有的杀意。 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只看见一道白影一闪即逝,瞬间出现在陈秀才面前,锋利的爪子如同尖刀,直接插向陈秀才的咽喉。 陈秀才早有防备,足尖轻轻在地上一点,犹如蜻蜓点水,身体迅速向后飘退。 与此同时,退中也有攻,依靠赶尸鞭的距离优势,在退后的一刹那,甩鞭而出。 赶尸鞭凌空横扫,发出凌厉之声,犹如出洞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白皮子的腰眼。 白皮子的反应也是极快,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一扭,突然间冲天而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抬头一看,只见白皮子倒挂在横梁上面,一记倒挂金钩朝着陈秀才的头顶削去,锋利的爪子仿佛要掀开陈秀才的头盖骨。 “师父,小心啊!”我和磊子大惊失色,禁不住大喊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突然冲天而起,笔直地迎向白皮子。 白皮子微微一惊,若是她不撤招的话,虽然能够伤到陈秀才,但她自己势必也会被那道金光击中。所以迫于无奈,白皮子还是选择自保,她迅速收回利爪,将那道金光挡了开去。 咣当一声脆响,金光飞旋而出,没入不远处的一根梁柱里面。 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引尸铃,由于力道极大,在没入梁柱之后,竟然还在柱身里面飞速旋转,发出嗡嗡声响。 “哼,死老头,还真有两下子!”白皮子翻身落地,身法快如鬼魅,迅疾贴身而上,跟陈秀才展开近距离搏杀。 白皮子也是非常聪明,她知道赶尸鞭适合长距离攻击,所以她故意采取近身搏杀的方式,这样一来,赶尸鞭几乎失去了威力,都没有办法对白皮子构成威胁。再加上白皮子天生的那种柔韧性,她的身法飘忽无常,紧贴着陈秀才窜上窜下,她的一对利爪,也因此发挥出最有效的攻击力,只听嚓嚓嚓几声响,白皮子闪电般在陈秀才的胸口上留下数道血痕,陈秀才 的胸膛犹如绽放开了血花,血沫子点点飞溅,被白皮子逼到一口棺材前面。 为了摆脱白皮子的追击,陈秀才把心一横,用力向后一倒,利用自身的重量,径直砸穿棺材盖,掉入棺材里面,总算是暂时躲开白皮子的利爪。 不过白皮子并没有就此罢手,她根本就不给陈秀才喘息的机会,利爪一扬,喉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哗啦一声爆响,寒光飞旋中,那口棺材刹那间四分五裂。 陈秀才从棺材里滚出来,顾不及胸口的伤势,赶尸鞭贴着地面飞旋而过,唰唰唰几圈,紧紧缠绕住白皮子的足踝。陈秀才翻身而起,一扯一拉,白皮子失去重心,被拽翻在地上。 白皮子脚踝受制,发出愤怒地嘶吼,拼命想要摆脱。 而陈秀才好不容易才勉强制伏白皮子,当然不肯轻易撒手,两人就在地上僵持着,赶尸鞭被拉扯得笔直,谁也不肯松懈丝毫。 “师父!” 我见陈秀才受伤,瞪红了眼睛,就要冲上来帮忙。 在我的心目中,陈秀才就像神一般的存在,之前对付许旺鑫的时候简直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一只白皮所伤,看来这只白皮确实是非常厉害。“九伢子,别过来,这里我来应付,快带马飞离开!走啊!”陈秀才很少像现在这样冲我焦急的大喊,他的叫喊声令我更加担忧,也许陈秀才已经干不过白皮子了,所以想趁着最后一口气拦住白皮子,给我 们创造逃生的机会。“应付?呵呵,你能应付得了吗?如果你再年轻二三十岁,我也许不会是你的对手!但你现在都是一百多岁的老骨头了,你凭什么跟我斗?”白皮子一声怪叫,竟然挣脱开赶尸鞭的束缚,一道幻影闪过,她 竟然出现在门口,拦住我们的去路。 呀!我和磊子倒吸一口凉气。 白皮子轻蔑地看了我们一眼:“我说过,一个都别想离开!” “去你妈的!”磊子怒吼着冲上去,照着白皮子的面门就是一拳。 白皮子根本就没有动,也没有闪避,然而磊子这一拳,在距离白皮子的面门还有不到五公分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磊子的拳头,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无法递进分毫。 “滚开!” 白皮子厉喝一声,磊子顿时遭受到无形的冲击,一下子向后弹飞出去,连续不断地撞碎了三口棺材,最后倒在碎裂的棺材里面,七窍都在流血,挣扎了两下,竟然晕死过去。 “磊子!!” 看见磊子重伤倒地,我的心紧紧拧成一团布条。 “我和你拼啦!”我大喊一声,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冲向白皮子。 白皮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利爪一下子就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凌空举了起来。 我像青蛙一样在半空中扑腾,扑腾了几下就没力气了,因为她掐着我的脖子,我根本就无法呼吸,胸膛里的养分被迅速挤出去,我的脸憋得通红,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白皮子嘿嘿笑道:“我最喜欢年轻男人的鲜血,能够让我青春永驻!” 白皮子舔了舔嘴巴,亮出尖锐的獠牙,在她的眼中,我仿佛是一顿美味的晚餐。 我的心疯狂地颤抖着,惊恐地看着锋利的獠牙慢慢靠近我的脖子,嘴上又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大声喊叫:“不要……不要……不要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内心深情的呼唤感动了上苍,白皮子竟然真的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我的脑海里还有意识,听见白皮子这话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回事?难道白皮子认识我?白皮子贴近我的脖子,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因为跟她距离很近,我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颊在抽搐,她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你!真的是你!这个气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呵呵,那么多 年过去,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因为缺氧的缘故,我的大脑意识已经渐渐变得模糊,白皮子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怎么会认识我? 第八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 白皮子怔怔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很复杂,冰蓝色的眼睛就像漩涡,把我深深吸入进去。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白皮子竟然缓缓松开手,将我放在地上。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挂满豆子大的冷汗,刚刚我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我抬头看了白皮子一眼,她依然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但是眼神里面,已经没有了杀意。相反,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一种莫名的情愫。 我想不明白这只白皮子为什么会放过我? 我更加想不明白,白皮子为什么会说:“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听白皮子的口吻,她应该认识我。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认识白皮子啊! 这十多年来,我的活动范围基本受限于水洼村,从未走出去过,更加没有来过这里,所以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见过白皮子,可是她为什么会认识我呢?难道白皮子认错人了? “你认识我?”我缓过一口气,疑惑地问。 白皮子看着我的眼睛,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说了句奇奇怪怪的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一阵讶然,这是什么意思?白皮子喜欢跟人对对联吗?这么深奥的上联,我该对出怎样的下联呢?要是对不上来,她会不会立马把我给杀了?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白皮子突然靠拢上来,我根本来不及反抗,白皮子便已经跟我面贴着面,锋利的獠牙再一次露出来,凶猛地咬向我的脖子。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看来白皮子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我这条小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心中泛起一阵凄苦,自己刚刚还想着对对联呢,白皮子根本就没有给我对下联的机会。 临死之前,回忆就像胶片般掠过脑海,我的眼前清晰地闪过黄皮子精吸食人血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跟那些死掉的猎人比起来,我更悲惨,他们在死之前,好歹还尝试了羞羞的美妙滋味,我他妈连羞羞的机会都没有,活了差不多二十年,都还是个处,这要到了阴曹地府,肯定会被人耻笑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锋利的獠牙始终没有落下来,我只感觉脖子微微一疼,獠牙连表面肌肤都没有刺破。 也就是说,白皮子只是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白皮子的举动实在令我困惑,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热恋中的情侣,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迹。 我浑身一颤,白皮子已经松了口,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足足凝望三秒有余,然后,白皮子化作一道幻影,冲出义庄,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中。 黑夜里,遥遥传来白皮子略显尖锐的声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白皮子的声音消散在天地之间,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就在刚才,白皮子凝望我的三秒钟时间里,我在白皮子的眼中,看见了跟上官晴一样的眼神,那是一种爱的眼神。 这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 难道白皮子放过我,是因为她喜欢我?不太可能吧,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承认自己长得不赖,但也不至于达到让女人一见钟情的境界吧。再说了,我面对的可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皮子精,她吃过的男人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怎么会把我这 个愣头青放在眼里? 可是,如果她不喜欢我,那她为什么放过我? 还有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的情愫。 “九伢子!”陈秀才出现在我身后,让我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陈秀才的胸口血迹斑斑,顿时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赶紧上前搀扶着陈秀才:“师父,你这伤……” 陈秀才摆摆手:“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而已,擦点药就好了!” “真没事?”听见陈秀才这样说,我紧绷的心弦放松不少,主要他的胸口都被鲜血染红了,看上去怪吓人的。 陈秀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哎,人老啦,不中用啦!” 月华之下,陈秀才仿佛在一瞬间消瘦了不少,我在他浑浊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暮年的落寞。 陈秀才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壮志凌云,而现在,岁月已经让他变得力不从心。 我突然有些心酸,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低低喊了声:“师父……” “去看看磊子怎么样了!”陈秀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磊子走去。 磊子倒在一堆碎裂的棺材板子里面,嘴角挂着血迹,双眼紧闭。 我伸手探了探磊子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息,说明他并没有死。 “磊子!磊子!快醒醒!”我拍了拍磊子的脸颊,见他没有反应,又去掐他的人中穴。 “杀呀——”磊子突然睁开眼睛,冷不丁嚎了一嗓子,把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杀呀!杀!杀!杀……”磊子乱喊乱叫一通之后,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咦?人呢?那些黄皮子精呢?带头的那只白皮子呢?” “走了!都走了!我们暂时安全了!”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试图平复他的情绪。 “都走了?都被师父赶跑了吧?师父……”磊子转头望向陈秀才,看见陈秀才胸口的血迹,登时就怔住了,然后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师父,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陈秀才笑了笑:“你这是在咒我么?” 我踹了磊子一脚:“不要乱说话,师父什么时候要死了?” 磊子指着陈秀才的胸口说:“你看,心窝上全是血!” 陈秀才说:“放心吧,托你两个的福,我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呢,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我替磊子检查了一下伤势,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势,只是受了点内伤,回去之后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九伢子,还有酒吗,把酒拿出来!”陈秀才走到屋子外面的台阶上坐下。 我们把包里剩下的白酒拿出来,陈秀才就像口渴了似的,直接拧开一瓶白酒,咕咚咚灌了半瓶下肚,白胡子上面全是酒渍,他反手抹了抹嘴巴,大喊一声:“痛快!” 磊子把剩下的干粮拿出来,我们师徒三人就这样坐在台阶上,一边喝酒一边吃东西,还顺便赏月亮。 山里的月亮很漂亮,月光如水般泼洒下来,在古老的砖墙上静静游走。 不远处,马飞的魂魄一个人坐在天井上,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陈秀才说。 我和磊子点点头,没有过去打扰他。对于马飞来说,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他的新婚妻子上官晴竟然是个厉鬼,跟他结婚是想要他的命。两人好不容易冰释前嫌,终于敞开爱的心扉,岂料半路又杀出一只白皮子精,硬生生拆散这桩姻缘。更 让马飞痛不欲生的是,上官晴为了救他,舍身赴死。不仅仅是上官晴,还包括上官家的所有仆人,他们全都在马飞眼前魂飞魄散,再也没法轮回转世。 也许这段伤痕,马飞用一生的时间都很难弥补。 “师父,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我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想要询问陈秀才,试图让他帮助我寻找答案。 陈秀才捋了捋胡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白皮子的事情?” 陈秀才果然是个聪明人,我还没开口呢,他便已经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我点点头:“师父,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那只白皮子……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放过我?” 陈秀才说:“白皮子不是说了吗,她认识你!” “可是……”我摇摇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可是我压根就不认识她呀!而且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怪怪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感觉……我感觉她好像有些喜欢我……” “卧槽!”磊子嘴里含着的干粮一下子飞了出去,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兄弟,开什么玩笑,你被一只黄鼠狼看上了?”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很奇怪!” 磊子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那白皮子长得美艳绝伦,怎么会看上你?刚才我也在场啊,她就算要选,肯定也会选我对不对?” 我白了磊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倒是希望她看上的人是你!” 陈秀才微微一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就是白皮子给你的答案!” 我挠了挠脑袋,满脸困惑:“我连这句话出自哪里都不知道,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快告诉我呀!” 陈秀才拎起酒瓶晃了晃,幽幽说道:“我又不是老天爷,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如果有缘,你跟白皮子自然还会再见,到那时候,也许你就能解开心中的疑惑!”看样子陈秀才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我默默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在台阶上躺了下来,仰望着天上的月亮,耳畔回荡着白皮子的声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第八十八章 魂魄归位 天亮之后,陈秀才画了一张符。 符上的图案很奇怪,看上去像是一扇门。 陈秀才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符,左手指着马飞,叽里咕噜念了一串。 紧接着,符上泛起一道奇异的红光,我仿佛看见符上的那扇门缓缓开启。 “马飞,天亮了,进来吧!我们带你回家!”陈秀才对马飞说。 马飞没有抗拒,他最后看了一眼义庄,迈步走到陈秀才的面前。 我们看见马飞的身影变作一缕黑烟,被吸入黄符上的门里,那扇门倏然关闭,红光消失,黄符又变回原样。 陈秀才小心翼翼把黄符折叠揣好:“魂魄是不能见光的,如果就这样带着马飞离开,估计还没走到水洼村,马飞的魂魄就已经在太阳下面灰飞烟灭了,所以我把他封印在黄符里面,这样也方便带他回去!” 义庄的事情告一段落,两天之后,我们带着马飞的魂魄回到水洼村。 我们径直去了马村长家,马村长看见我们,就像看见救命一样,激动地握着陈秀才的手:“秀才爷,你们终于回来啦!” 陈秀才点点头:“马飞的肉身怎么样?” 马村长说:“没有大碍,这几天我都严格按照你的叮嘱,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看着他的肉身,只不过那七个灯笼,已经熄灭了好几个!” “这个正常!”陈秀才说:“灯笼每天都会熄灭一个,七个灯笼如果全部熄灭,大罗神仙也救不活马飞了!” “那……那你们找到马飞的魂魄了吗?”马村长满脸焦急。 陈秀才说:“放心吧,今晚我便做法,将马飞的魂魄引入肉身里面,明天一早,他就能苏醒过来!” “谢谢秀才爷!谢谢秀才爷!”马村长惊喜交加,对着陈秀才就要叩拜。 我和磊子赶紧搀扶着马村长:“马村长,不用这么客气!那个……你能不能做点吃的,我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回来,肚子都饿得呱呱叫呢!” 说到这里,我的肚子还真是争气,直接咕噜噜叫唤起来。 马村长猛地一拍脑袋:“嘿!瞧我这……不好意思,刚刚我只顾着自己高兴了,都把这茬子事情给忘记了,你们先休息休息,我立马下去安排!” 磊子在后面喊:“随便安排些粗茶淡饭就行了,不用太费心!” 马村长做好饭,邀请我们入席。 马村长带着歉意说:“因为赶急,没有什么准备,都是些粗茶淡饭,赶明儿我重新摆一桌,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 陈秀才竖起手掌:“马村长,你我都是老朋友,接风洗尘就不用了,如此粗茶淡饭甚好!”其实说是粗茶淡饭,菜肴还是挺丰富的,亮晶晶的老腊肉,香喷喷的红烧鸡,再配上花生米跟拌黄瓜,也算是一顿不错的晚宴了。尤其是这几日我们风餐露宿,除了那晚吃了只烤兔以外,多数时候都是啃 干粮度过,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躁得慌。现在一闻到肉香,哈喇子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们这些天在外面肯定很辛苦,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不用客气了,赶紧动筷子吧!”马村长一边给我们倒酒,一边招呼我们动筷子。 磊子饿得眼冒绿光,直接夹了一块油气很足的老腊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我就不客气咯!” 席间,马村长向我们打听这次的情况,磊子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顾不上说话,他说我的口才好,让我跟马村长说说。我把在义庄发生的事情给马村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也给他讲解了关于上官晴的身世和命运,也提到了那只白皮子,但并没有讲陈秀才因此受伤的事情,因为陈秀才叮嘱过我,让我不要提他受伤的事情 ,他不想在马村长面前邀功。 马村长听得不甚唏嘘:“原来在上官晴的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上官晴是个好女孩,如果我儿子能够娶到她,也是我儿子的福气。只可惜,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陈秀才点点头:“上官晴现在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她爱马飞,她是为了马飞才甘愿牺牲自己的!这件事情对马飞的影响很大,你要多多关心注意一下,尽量帮助你儿子早日走出阴影!” “明白!”马村长点点头。 吃饱喝足之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们来到厢房。 按照陈秀才的吩咐,马飞的肉身不能见光,厢房的窗户都挂上了厚厚的窗帘子,显得死气沉沉。 马飞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挂在床边的七个灯笼,已经熄灭了好几个,只剩下两三个灯笼还在亮着。 惨淡的光亮泼洒在马飞的脸上,看上去已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不过幸好,马飞的魂魄回来了,他也很快就能从鬼门关回来的。 我们在屋子里坐了会儿,一直等到午夜,陈秀才让马村长去准备一盆五谷水,再折一根杨柳枝。 五谷指的是稻、黍、稷、麦、菽,在农村里面,这几种东西很容易找到,按照陈秀才的吩咐,马村长取了五谷,泡在一盆清水里面,把杨柳枝放在一旁。 我们都很好奇,也不知道这五谷水有什么用。陈秀才解释说,马飞的魂魄外出好几日,已经沾染了外面的“肮脏”,如果带着“肮脏”回到体内,可能会对身体产生害处,比如得病之类的,所以为了能让他的魂魄干干净净回到体内,就需要用五谷水,洗 去他身上的“肮脏”。 备好五谷水之后,陈秀才在桌上点燃一支蜡烛,蜡烛是白色的,烛火微微摇曳着,照耀着我们的脸,我们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马村长,紧张得满脸都是汗水,因为这关系到他儿子的生死。 陈秀才点燃六根香,递给我和磊子一人三根:“护法!” 我和磊子点点头,神情虔诚地接过香,分站在床头两边,如同哼哈二将。 “秀才爷,我……儿子的魂魄在哪里?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呢?”马村长有些着急地问。 “不急!” 陈秀才摆摆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张折叠好的黄符。 马村长奇道:“啥意思?马飞的魂魄在这黄符里面?” 陈秀才也没有做声,双手捏了个法印,然后屈指一弹,黄符自掌心里激射而出,飞到那支白色蜡烛上面,唰一下就被烛火给引燃了。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样不会烧死马飞的魂魄吧? 看来确实是我多虑了,几秒钟后,那张黄符变成灰烬散落在桌子上,组成一个像门一样的图案,一缕黑烟从门里飘出,渐渐显现出马飞的魂魄。 “出来吧!”陈秀才说。 马飞的魂魄轻飘飘从门里走出来,一下子就站在马村长面前。 马村长双眼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儿子:“这……这是真的吗?太神奇啦!秀才爷,你……你真是高人啊……” 马飞的魂魄对着马村长磕了个头:“爹,孩儿不孝,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苦了!” 马村长的眼泪唰唰唰就滚落下来,那是激动的泪水,这几日他做梦都盼望马飞的魂魄能够回来,现在马飞的魂魄终于回来了,马村长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 马村长伸出双臂拥抱自己的儿子,但是魂魄是没有实体的,马村长的双手从马飞的身体里穿透而过。 “这……”马村长扭头看着陈秀才。 陈秀才说:“别急,等到魂魄归位,你们两父子再叙旧也不迟!” 马村长点点头,退到一旁。 陈秀才让马飞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他左手端着那盆五谷水,右手用杨柳枝蘸着五谷水,绕着马飞的魂魄走了一圈,不停地在马飞身上拍打,用五谷水给马飞净身。 一连走了三圈,陈秀才终于停下来,盆子里的五谷水几乎也已经用完了。 陈秀才放下杨柳枝。略显疲惫地说:“去吧,现在可以回到你的肉身里面!” “谢谢秀才爷!”马飞对着陈秀才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谢,然后轻飘飘走到床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肉身,慢慢爬上床,躺了下去,跟自己的肉身重合在一起。 “这……这就成了吗?”马村长紧张地问,脸上挂满冷汗。 “应该成了!”陈秀才点点头,让我伸手探探马飞的鼻息。 我伸手到马飞的鼻尖前面,试探了一下,发现马飞的呼吸明显比之前有力,刚才进屋的时候,感觉马飞就像快要死了似的,根本看不出他还有呼吸。然而现在,可以明显地看见他的胸口在起伏。 “师父,成了!”我回头高兴地跟陈秀才禀告。 陈秀才捂着胸口,咳嗽两声,他的胸口有伤,刚才这一通做法,又牵扯了他的伤口。 “秀才爷,你还好吧?”马村长觉着有些异样,立马关切地问。 陈秀才摆摆手:“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明日鸡鸣时分,你儿子就能醒过来!” “谢谢秀才爷!谢谢秀才爷!你对马家的恩情,我马某人没齿难忘!”马村长情绪激动,连声道谢。 陈秀才说了句不用客气,带着我和磊子走出厢房。看着陈秀才的背影,我在心里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怪陈秀才能活一百多岁,也许正因为他平日里行善积德吧! 第八十九章 大伯死了! 临出门的时候,马村长悄悄拉着我,低声问:“九伢子,你跟叔说句实话,秀才爷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好?”其实我本来想随口糊弄过去的,只是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呢,马村长又说:“不许说谎骗我,我又不傻,刚才我已经看出来了,秀才爷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呀!实话跟我讲,这趟去义庄,是不是遇到挺大的麻烦 ?” 马村长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继续隐瞒,只好悄悄告诉他,陈秀才确实受了伤,不过只是皮外伤,将息一段时间应该就没有大碍。 一听说陈秀才受了伤,马村长情绪激动,立马就要追上去。 马村长说:“秀才爷之所以会受伤,全是因为帮忙救回马飞的魂魄,他对我马家这么大的恩情,我一定要去谢谢他!” 我拉住马村长:“师父他老人家不让我说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哈!如果你硬要感谢他,你知道他喜欢喝酒,改天给他提两瓶好点的白酒就行了!” 马村长连连点头:“这个必须的!这个必须的!秀才爷是我马家的救命恩人,我……我无以为报啊!反正今后在这水洼村,有大大小小的事儿,尽管来找我,凡是我能帮忙解决的,我绝不含糊!” 我谢过马村长,跟他告辞,走出院子。 我和磊子把陈秀才送回山神庙,我俩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不愿意离开。 但是陈秀才说:“回去吧!都回去吧!师父还死不了,只是年纪大了,最近一段时间感觉越来越疲惫,只怕……” “师父,你好好休息,我和九伢子赶明儿来看你!”磊子抢先一步,阻止陈秀才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 陈秀才笑了笑,挥袖让我们离开。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都大半夜光景,正屋里面竟然还亮着灯,爹娘还没有休息吗? 农村里面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所以这里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爹娘也不例外,基本上十点左右也就睡了,可是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过了,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出什么事了吗?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我快步走进正屋。 只见老爹愁眉苦脸的靠着桌子,面前放着一壶酒,不住地唉声叹气,好像有什么心事。 “爹!”我叫了一声。 老爹看见我们回来,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你们回来啦?” 我和磊子点点头,挨着老爹坐下,老爹拉着我们的手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趟出去没出什么事吧?” 我跟磊子眨了眨眼睛,然后对老爹说道:“爹,放心吧,有秀才爷照顾我们呢,能出什么事?” 磊子会意,知道我“报喜不报忧”,从来不在家里诉说危险,免得爹娘担心,于是他也帮我打掩护,附和着说:“是呀!是呀!就跟玩似的,旅游了一圈,呵呵!” 爹松了口气,连说三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指着桌上的酒壶说:“我们倒是没事,可你却像是有事的样子!” 磊子说:“是呀,叔!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有事儿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帮着你一起解决啊!” 老爹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九伢子,你……大伯死了……” 大伯?! 我微微一怔,在脑海里竭力搜索有关于大伯的记忆,但是对于这个大伯,真心没有什么印象。 我爹这一辈有三兄弟,大伯,我爹,还有一个小叔,不过小叔死得很早,过粮食关的时候就夭折了,只剩下大伯和我爹两兄弟。后来大伯外出搞生意,发了点财,奶奶看我爹可怜,娶了媳妇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所以临死的时候就把老屋留给我爹,也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大伯得知这个消息,当时就气得不行,责怪奶奶 偏心。更过分的是,就因为这件事情,奶奶的葬礼大伯都没有回来,这可激怒了我爹,两兄弟就此彻底闹掰,十几二十年都没有往来,大伯也从此没有回过水洼村,听人说,大伯早就发了财,娶了个城里媳妇, 在城里有车有房,日子过得潇洒着呢! 老爹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大伯的事情,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早已没有了这个哥哥,所以对于大伯,我非常陌生,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而且听闻当初的事情之后,我对大伯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按理说,当年奶奶把房子留给我们,也是因为大伯不缺这点东西,他都那么有钱了,还要回来跟弟弟争一间老屋。当然,倘若你实在要争,我们也 不可能不让,这是大伯应得的权利,对于这点,我们还是通情达理的 。 但这并不是重点,因为老爹最气恼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连奶奶的葬礼,大伯都没有回来,作为儿女,这是大大的不孝!所以爹当时就说过,管你大伯在外面混得怎样都好,他永远都没有这样的哥哥。 我一来对大伯没有印象,二来对大伯没有好感,三来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所以当老爹说大伯死了的时候,我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口说了句:“死了便死了呗,反正早就断绝了关系!” 老爹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摩挲着酒盅,眼神里透出一丝哀伤。“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看出老爹心里还是不太放得下,毕竟血浓于水,大伯终究是他的亲哥哥,而且这么多年,彼此的仇恨早已经忘却了,更何况现在人都死了,何必还硬扯着仇恨不 放呢?老爹喝了口酒:“过去的都过去了吧,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已忘记了当年的恩恩怨怨,不管怎么样,你大伯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他死了,如果我不去给他送葬,那我岂不是也跟你大伯一样不孝?不管他怎样 对我,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行,爹,我支持你!”我点点头。 “有了你的支持呀,我这心也就放下来了,我大半夜的睡不着,一来是想到你大伯的死,心里难过,二来是想着参不参加他的葬礼,心中纠结!”此时此刻,老爹的脸色终于不像刚才一样沉郁。说到这里,老爹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五六十年代的黑白照,一家五口的全家福,那时候的爷爷奶奶还很年轻,大伯站在爷爷身旁,老爹站在奶奶身旁,奶奶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孩,那是夭 折的小叔,一家五口露出洁白的牙齿,虽然穿着朴素,但笑得很开心。老爹轻轻抚。摸着照片,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这是我们家,唯一的一张合照!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老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小时候你大伯最爱到田里捉泥鳅,腰间挎着一个小竹 篓,每次都能捉一竹篓子,回家之后把那泥鳅洗干净,放些大蒜辣椒,直接就在大锅里焖熟了,那味道可真叫一个香!那个年代很少有肉吃,每次嘴馋的时候,都靠你大伯捉泥鳅熬过去的!” 说到这里,老爹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滴眼泪落在照片上,摔得粉碎。 血浓于水,在老爹的内心深处,他永远都没有忘记这个哥哥。 也许大伯对我们无情,但是我们对他不能无情,就像老爹说的,不管别人怎样对我们,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几天我正好也没有业务,于是决定跟着老爹去城里大伯家,帮忙处理后事。 “娘不去吗?”我问。 老爹尴尬地笑了笑:“你娘么,算了,她就不去了,她最讨厌你那个大婶,那个大婶很不好相处,当年就是她撺掇着你大伯回来争房子的,实话讲,我们跟她都不怎么对付!” 我把酒壶给老爹收了,让他早点休息,老爹摇摇头,说再坐一会儿,一个人坐在油灯下面,捧着那张黑白照片发呆。 老爹不愿休息,我也只好继续留下来陪着他,我问他大伯是怎么死的? 老爹说:“不是很清楚,说是突发疾病吧,好像是心肌梗赛还是什么!” 我算了算,大伯今年也就五十多岁,有车有房,生活那么滋润的人,说走就走了,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呢? “你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我问老爹。 老爹说:“你大婶子打来的电话,听她的意思,她好像不太乐意我们回去送葬,但是她说这是你大伯的遗愿,死了之后,想让我这个唯一的亲人,去看看他,帮他带回水洼村安葬!” 看来在大伯的心目中,还是有老爹的一席之位,总算在临死的时候还能想起自己的弟弟,这一点至少让我感到一丝宽慰。 不过我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婶子,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她还不乐意我们回去送葬,我还不乐意待见她呢,什么人呐真是! 我就这样一直陪老爹坐到天亮,老爹跟我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有喜也有悲,但是这些记忆,在这个夜晚,在老爹的脑海里,变得无比鲜活。 原来那些我们曾经以为忘却的记忆,却一直都没有忘却,只是被我们自己尘封到了心底深处。 磊子早就在旁边睡着了,呼哧呼哧的扯着呼噜。听见外面的公鸡打鸣,爹捶着老腰站起来:“先去睡会儿,下午出发去镇上,坐明天的早班车去县城!” 第九十章 狗眼看人低! 回到卧室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 娘已经做好饭,我们起床填饱肚子。 磊子主动跟我说,这次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方便掺和了,我留下来照顾师父。 我点头说好,让他跟师父说一声我出门去了。 填饱肚子以后,我和爹走出家门,开始翻山越岭,要走到天黑才能抵达镇上,镇上才有前往县城的班车。 我问爹不需要收拾点随身衣物吗,这一去可得好几天时间。 爹说不用了,等到了城里买两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反正也已经好几年没有给我买过新衣裳了。 我笑了笑,我说我就不用了,让爹买套好点的衣服,毕竟是去参加葬礼,也不能显得寒碜了。 天黑的时候到了镇上,我和老爹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凑合着把晚饭吃了,我陪着他喝了二两小酒,然后找了家小旅馆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登上去县城的班车。 之前去县城的时候,是因为有笔五千块的大单子等着我,心里激动得要命。 这次去县城,心情没有什么波澜,也许对于老爹来说,多少有些激动,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只是陪老爹去的,看见死去的大伯,我不会有太多的感触。 午后,我们抵达县城,我问老爹找得到大伯家吗,老爹说找得到,大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给他说了个地址,他一笔一划都记在纸上。 老爹先带着我去吃饭,我们乡下人,很少来城里,不敢去像样的餐馆,怕被宰,找了家车站附近的小面馆把肚子对付了。 我跟老爹说:“打个车去大伯家吧,我们自己也不好找!” 老爹说:“不急,先上街买身新衣服吧!” 我和老爹上了街,县城跟农村就是不一样,街道两边全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卖什么的都有,逛街的人也很多,我看了看我们父子俩的打扮,在人堆里面确实显得有些老土。路过一家西装店,我让老爹进去买套西装,老爹唯一只有一套西装,还是结婚时候买的,洗得发白都没舍得扔,逢年过节都还拿出来穿上,我心疼他,让他买套新的西装,老爹鼓足勇气走进去,很快就退 了出来,说里面的衣服太贵了,一套西装都是几百块,跟抢钱似的,太吓人了。老爹对自己“抠门”,但是对我却一点也不含糊,带我走进县城里最好的潮流品牌店,都是些很新潮的年轻人衣服,老爹让我随便选,我本来不想选的,后来转念一想,这一身打扮确实不太好意思去大伯家 ,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挑了一件秋天的薄外套,花了一百多块,那可是普通职工半月的工资,已经算是相当贵了。 看着我换上新衣服,老爹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家九伢子就是帅,这换身新衣服,就跟明星似的!”当然,老爹这话有些夸张的成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我这一身土气,怎么能跟大明星相提并论。不过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换上这一身新衣服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帅气很多,我底子还 算可以,长得本身也不赖,换上新行头,自信心顿时就提升了不少。付钱的时候,老爹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塑料袋折叠成了方形,里面裹着大概千把块钱。那时候也不流行什么钱包,就算有钱包,农村人也不会用,所以经常会用一些塑料袋或者信封来 代替钱包,一层一层的裹得很严实,生怕被人偷走了。很多城里人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乡下人不仅土里土气,还很抠门,一点点钱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其实那是因为城里人不懂,咱们农村人挣钱很难,那一张一张的零钞,都是真正的血汗钱,所以我们 对钱很在乎,必须要好好保存,能花一分的,绝对不会花两分。 “快点!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收银员看着老爹掏钱,眼神里充满鄙视,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不停地催促。 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我有些看不过去,想要跟那收银员理论理论,却已经被老爹拖走了。 对于收银员的态度,老爹倒也没有在意,只是咧嘴笑了笑:“谁挣钱都不容易,没必要置气!” 在城里逛了一圈,老爹也没有买到合适的衣服,其实并不是没有合适的衣服,是因为老爹舍不得买,我知道他喜欢西装店里的那套男士西服,好像要四百多,老爹看都没敢多看一眼。 我让老爹在路边等我,一个人悄悄去给他买了那套西服,之前我身上自己存了几百块,全部掏出来,硬是把西服给他买了。 老爹又惊又喜,拿着西服的手都在颤抖,同时也在埋怨我:“那么贵的东西买来做啥?我成天在田里干活呢,没多大用处。九伢子,要不你回去问问,看看能不能给退了?” 我悄悄撕掉了单据,说不能退,一旦离店,概不退还。 老爹心疼地说:“哎,这城里人做买卖,咋就这样霸道呢?”街上川流不息,看着老爹佝偻的身影,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酸,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我要在城里给他们买套大房子,如果他们不习惯住在城 里,我就在乡下给他们修一幢小洋楼,我要让他们安享晚年。 老爹换上西服,显得年轻了很多,我又把他领进理发店,理了一个精神的发型,看上去还是挺帅气的,老爹看着镜子,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我们爷俩妥妥当当收拾了一番,拦了辆计程车,前往大伯家。 在车上的时候,老爹撞了撞我的手肘,低声说:“九伢子,我这里还剩七百多块,我琢磨着呀,留一百块的路费备用,其余的六百块全部随礼好不好?”城里跟农村不一样,城里都讲究随礼,无论黑白喜事,生日宴升官宴等等,都得随礼。六百块对于有钱人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但就是按照当时的县城水平来说,六百块的礼钱也是非常高了,一般能给 个二三百的就算不错了,农村里面来一大家子,才给五十一百块,所以老爹提出随六百块的时候,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老爹挠了挠脑袋:“我知道你大伯家不缺这点钱,不过……” “不用跟我解释,爹,我知道这是你的一份心意,你随多少我都同意!”我能理解老爹的心情,这六百块对于他来说,不是钱,而是一份浓厚的兄弟感情。 我们到了大伯家,大伯家在县城里的一个高档小区,计程车司机告诉我们,这里是县城有名的富人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不是当官的,就是做生意当老板的,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资格住进去。 灵堂就设在大伯生前居住的楼下,前来悼念的人很多,有政府官员,但更多的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大伯是做钢材生意的,生意做得挺不错,县城也就那么大点地儿,所以跟政商两界都混得很熟。 我们的身边来来往往都是达官贵族,穿着皮夹克的老板,披着貂毛披肩的贵妇,我和老爹这一身精心的打扮,在来到这里之后,还是显得太土太土。 不过我并没有什么好自卑的,我们是来参加葬礼的,又不是来参加选美的。 远远地,我就看见灵堂门口站着一个胖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 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胖女人,肯定就是大伯的老婆,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婶。路上的时候,老爹跟我讲过一些关于大婶的事情,大婶是城里人,家里有点背景,大伯年轻的时候挺帅的,在大婶家的手底下干活,后来被大婶看上去了。为了发财过上好日子,大伯也是眼睛一闭,直接 跟大婶结了婚,成为上门女婿。不过最初大伯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婶很强势,大伯在她的面前任劳任怨,鞍前马后,伺候的服服帖帖,活得那叫一个窝囊。不过大伯真是能忍,忍了十多年,终于利用大婶的资源优势,成功开辟了属于自 己的生意场,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挽回了一些男人尊严。 “大嫂!”老爹带着我走过去,跟那个胖女人打了声招呼。 胖女人扭头看了老爹一眼,皱眉道:“你是谁?谁是你大嫂?” 有宾客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老爹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老二啊,我们前天通过电话的!” “哦,老二呀,你们还真来了?”胖女人趾高气昂地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蔑视,听她的口吻,好像真希望我们不要来一样。 我很讨厌胖女人这种眼神,于是把头扭开,看向别处。 老爹悄悄拽了我一把,让我叫大婶,我极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大婶。胖女人扬了扬下巴,伸手指着灵堂里面:“进去吧,你哥让你给他守灵呢!” 第九十一章 守灵 胖女人接过信封,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她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信封,估计里面的钱太少了,冷笑两声,将信封拍在老爹的掌心里:“老二呀,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老爹一听这话,赶紧解释:“大嫂,你误会了,我们……”我登时就怒了,我可不像老爹还碍于面子,我直接就跟那胖女人甩了脸子,妈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们下不了台,她这是存心的吧?这六百块不算多,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是多大一笔钱,老爹已经竭 尽了全力,这个胖女人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趁机侮辱我们,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老爹本就是个老实人,面对那么多充满嘲笑的目光,当时就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老爹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对待大伯,竟会招来这样的嘲笑和侮辱。 “老二呀,不是我说你,穷就不要出来装嘛,你这点钱还不够我打一场麻将呢?”胖女人阴阳怪气地说着,下巴抬得老高,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已经开始对我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那两个乡巴佬是谁呀,土的要死!” “不知道呢,可能是萧老板死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亲戚,赶着来分财产的吧!” “不会吧,萧老板那么有钱,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该不会是两个迷路的叫花子吧?”人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嘲笑,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这些围观的人,没一个跳出来指责胖女人,反而一个个地跟着胖女人嘲笑我们,恶毒的话语不断传入我和老爹的耳朵,我看见老爹浑身发颤,眼角隐隐 有了泪花。 欺负我可以,欺负我爹,那绝对不行!我的怒火已经烧到嗓子眼,横身挡在老爹面前,将胖女人塞回来的信封放进衣兜里,盯着胖女人,冷冷说道:“富人有富人的生活,穷人有穷人的生活,我们是穷,但是我们穷的有骨气,这么多年,我们跟 你们要过一分钱吗?你们再有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们真是来分财产的吗?” 我踏前一步,目光扫过周围人的脸庞,这句话是说给围观者听的。 然后我突然一伸手,手指头几乎戳到胖女人的鼻尖:“还有你,你给我听好了!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大伯临终遗言让我们来送葬,我们才不稀罕来呢,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婶,虽然知道这个大婶比较恶毒,但没想到居然恶毒到这种地步,简直令人恶心到发吐,我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大婶,我就直接跟她开撕了。 这个胖女人,估计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所以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骂她,她一脸错愕的表情,一时间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 我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再也没有理会胖女人,转身走进灵堂。 我隐隐听见胖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哪里来的乡下野小子,真是没教养!” 这个时候,老爹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呛得胖女人说不出话来,老爹说:“对于有教养的人,我们自然有教养!对于没有教养的人,我们自然没有教养!” 胖女人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却又作声不得:“萧老二,你……” 老爹这话说得十分硬气,我在心里给他点了三十二个赞。 灵堂中央,搭建着一块木头板子,大伯的尸体就躺在木头板子上面,覆盖着一层白布。 灵堂两边拉着白色的灵帐,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案台,案台上点着油灯,中间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大伯的黑白遗照,相框四边还有一圈白色的小花。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伯的模样,没想到却是在遗照里面。 仔细看看,其实大伯跟老爹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棺材前面有一个火盆,旁边码放着厚厚的黄纸,进来拜祭的人,都会给大伯烧几张黄纸,火盆里堆满了黑色的灰烬。 我蹲下来,往火盆里塞了两张黄纸,心里默念着一路走好。 老爹走过来,我冲老爹竖了竖大拇指:“爹,干得漂亮!” 老爹的瞳孔里流露出一种坚定的眼神:“怎样侮辱我都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儿子!” 我的心里一阵暖暖的,浓浓的父爱在我心头蔓延,老爹平日里的话不太多,他把对我的爱都放在了心上。 “对不起九伢子,这趟让你受委屈了!”老爹蹲下来,竟然先是跟我道歉,我知道老爹的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毕竟被人当众侮辱,换了谁都感觉难受。 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们是来送葬的!” “对!对!我们是来送葬的!”老爹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大伯的遗照,面露悲痛之色。 “去看看大伯吧!”老爹对我说。 我点点头,跟着老爹站起来,先是给大伯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尸体前面。 老爹颤巍巍的伸出手,慢慢掀起裹尸布的一角,刚好露出大伯的脸庞。 大伯面色发青,已然死去多时,幸好现在已经开始入秋,天气转凉,所以尸体并没有发臭,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哥,我来看你了,我是老二!”老爹的声音有些哽咽,对着尸体说了两句话,老爹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老爹流眼泪。 在我的心目中,老爹是一个沉默寡言,但却铁骨铮铮的汉子,属于那种天塌下来,都会一个人扛着的男人,在这一刻,他却哭了,他脆弱的像一个孩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看得出来,老爹的心目中,对大伯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也不知道大伯泉下有知,能不能听见老爹的呼唤,那一声“哥!”,无不令在场的人们动容。 一声“哥哥”,融化了近二十年的恩怨情仇,老爹对大伯的仇恨算是彻底放下了。 “九伢子,给你大伯鞠个躬吧!”老爹对我说。 我点点头,没有拒绝,恭敬地鞠了一躬:“大伯,走好!” 老爹带着我回到火盆旁边,我俩各自换上一套粗布麻衣,这叫做“披麻戴孝”。 通常在葬礼上,死者的至亲都会穿上这样的麻衣,不过那个胖女人并没有穿,她很嫌弃我们这样的穷亲戚,不愿意跟我们扯上关系。 “九伢子,老爹还是得多说你一句,你不该跟你大婶顶嘴的,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长辈!”老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我冷冷说道:“我没有这样的长辈,等大伯的葬礼结束之后,我才懒得见到她!” 老爹说:“九伢子,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当然是给大伯送葬啦!”老爹说:“对的,既然是给大伯送葬,那我们就好好送葬,你记着,咱们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是来闹事的,这葬礼还没有结束呢,你也不想看见大伯走的不安心吧?关于你那个大婶子,我们先忍她两三日, 没必要跟她置气,你觉得呢?” 老爹这番话在情在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顺他的意思,点点头说:“行!我听你的,这两日不管她怎样埋汰我们,我绝对不跟她吵嘴!”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宾客陆陆续续散去,再也没有了白天的人来客往,灵堂里显得格外的孤寂和冷清。 环顾四周,发现没几个人留下来,这就是现实的名利场,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呢,有几个真正对你好的朋友?大家不过都是走走过场,逢场作戏而已! 看着萧冷的灵堂,我都觉得有些寒碜和心酸,如果今天我和老爹再不来,那这个灵堂可真是空空荡荡,充满了悲凉的意味。 “萧老二,今晚你们留下守夜,我伺候了两天,得回去休息了!”胖女人冷冰冰扔下这么一句话,竟然真的转身就走了。 “你……”我正想发作,想起老爹之前的嘱咐,只好硬生生把火气吞进肚子里。 “好的,大嫂,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老爹客客气气地说。 胖女人走了,剩下的几个人也跟着走了,整座灵堂只剩下我和老爹两个人,愈发显得冷清凄凉。 老爹摇摇头,往火盆里丢了几张黄纸:“哥,你看看吧,你看看这一辈子,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你觉得你这辈子过得很风光吗?哎!” 我和老爹一直半跪在火盆前面,好不容易挨到半夜,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唤。 那个可恶的胖女人,竟然连饭都没有叫我们吃一口,做事也真够绝的。 老爹看了我一眼:“九伢子,你饿了?” 我点点头,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站起来:“爹,你也没有吃晚饭,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我走出小区,夜凉如水,看着一盏一盏熄灭的城市灯火,想起人情冷暖,唏嘘不已。 小区门口还有一家小小的便利店,我在便利店里买了两盒方便面,跟老板要了些热水,泡好方便面,端着回到灵堂。刚刚走进灵堂,就看见老爹围着大伯的尸体走来走去,眉头紧皱,不停地在尸体上面拍打。 第九十二章 尸体上的蚂蚁 “爹,你在干嘛?”我看着老爹的奇怪举动,满脸困惑。 老爹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回来啦?来,帮帮忙!” 我放下泡面:“啥事呀?” 老爹指着大伯的尸体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的蚂蚁,止不住地往你大伯的尸体上面爬,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蚂蚁? 我赶紧走过去,定睛一看,果然看见白色的裹尸布上面,有很多的蚂蚁在爬来爬去,跟黑色的芝麻一样,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老爹不停地拍打着,将那些蚂蚁赶下去,刚刚赶完这一波,那一波又爬了上来,前仆后继,反正一个劲想要往大伯的尸体里面钻。 地上散落着一圈蚂蚁的尸体,都是老爹赶下来之后,又把那些蚂蚁给踩死的。 “九伢子,你有见到过这样的情况吗?”老爹问我。 我帮忙拍打着裹尸布上的蚂蚁,发现这些蚂蚁就是寻常的蚂蚁,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摇了摇头,自从成为赶尸匠以来,我见到过的尸体也不少,但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状况,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蚂蚁爬到尸体上面来呢,这样的异象令我也是大惑不解。 我和老爹忙活了老半天,终于把裹尸布上的蚂蚁消灭得七七八八。 我本来想去便利店买一瓶杀虫剂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杀虫剂喷洒在尸体上面,那可就不好了。 我想了想,后来去便利店买了两盒蚊香,在大伯尸体的头上和脚底两个地方,各自放了一盒蚊香,蚊香有驱除蚊蚁的功效。 一时间找不到石灰粉,就买了几包食盐,绕着灵堂撒了一圈盐,形成一道保护墙,避免外面的蚂蚁爬进灵堂。 做完这一切,终于勉强控制住了局面,我们又把地上的蚂蚁尸体处理干净,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是秋夜,我们也是累出了一身臭汗,放在一旁的方便面也已经凉了。 我和老爹累得坐下来,捧着冷冰冰的泡面。 我们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再加上这样一折腾,我饿得都快翻白眼了。 “要不我再去买两盒吧?”我说。 “没事儿,凑合着吃吧,只是凉了点!”老爹说着,呼噜噜吃起泡面。 我知道老爹是舍不得浪费,也没有多说什么,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虽然泡面已经凉了,但我们早已经饿坏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就把泡面吃进肚子里,连面汤都喝得精光,空落落的肚子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九伢子,你要是困了,你就去旁边睡一会儿!”老爹对我说。 “没事儿,我陪着你守灵!”我说。 面前火盆里的火焰不能熄灭,所以要不停地往火盆里烧纸,守灵的人自然是不能睡觉的,从晚到早都要烧纸,点蜡烛,上香。虽然看上去都是些繁琐的小事,但其实真的挺累人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和老爹看上去就像是两根霜打的茄子。 这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圈食盐起了作用,反正那些蚂蚁再也没有来过。 对于蚂蚁的出现,我个人分析有三个原因: 一个是灵堂搭建在小区的院落里面,周围都是花坛灌木,蚂蚁很多,所以有大量的蚂蚁爬进灵堂。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用来放尸体的木头板子,那块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可能比较招惹蚂蚁。 第三个原因就是尸体,蚂蚁本身也喜欢吃腐食,因为尸体还没有进棺密闭,所以蚂蚁闻到了死尸的味道,成群结队跑来寻找食物。 当然,这三个原因都是我讲给老爹听的,我是为了宽他的心。其实仔细想想,这三个原因都不太成立,也许是有蚂蚁前来,但不会有这么多的蚂蚁,而且这些蚂蚁的目标,好像就是大伯的尸体,这样的异象我也从未见到过。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也想不出 一个所以然。反正最后这事儿也解决了,我也就没继续往深处去想。 早上的时候,大婶来了,还叫来了一辆殡仪馆的运尸车,准备遵照大伯的遗愿,把他的尸体送回水洼村去。 但是车辆只能抵达镇上,从镇上到水洼村是不通车的,还需要走几十里山路。 我提前给马村长挂了个电话,让他帮忙通知下磊子,喊磊子带上几个抬棺匠到镇上等我,有活干。 大婶走进灵堂,也没问我们昨晚吃没吃饭,更不可能顾及我们吃没吃早饭,直接指着老爹和我,颐气指使地说:“还愣着做什么?把你大哥抬到车上去!” 我和老爹忍着气,一前一后抬着木头板子,把大伯的尸体抬起来,小心翼翼放进运尸车里面,然后我和老爹作为家属,守着大伯的尸体坐进车厢里面。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叫大婶坐进去,大婶死活不肯,还把工作人员骂了一通,然后自个儿开着她的红色奥迪从小区里出来。 这个时候,就连工作人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大婶说:“这是运送尸体,你开一辆大红色的车,怕是不太妥当吧?” 大婶摇下车窗,满脸横肉地骂道:“你管我!” 工作人员转头看向我们,我耸耸肩膀:“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也管不着!” 工作人员无语地摇了摇头,发动运尸车。 我扭头看了胖女人一眼,心中暗骂:“真是白痴,运尸路上开红车,也不怕冲了煞!”其实在葬礼上,也有很多讲究的,最基本的讲究就是,不能穿鲜艳的衣服,不能有鲜艳的装束,尤其是大红色。因为红色代表喜庆,难道家里死人是一件喜庆的事情吗?这是对死者的一种不尊重。而从门 道来讲,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容易发生冲煞,被冲了煞的人,回去之后很可能会大病一场。既然这个胖女人如此的飞扬跋扈,就让她冲煞,尝点苦头吧,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同样的道理,在喜宴之上就忌讳白色和黑色,那就需要鲜艳的色彩,才能代表喜庆。所以我们去参加别人喜宴的时候,尽量不要身着白色和黑色的素色衣服,我们是去道贺的,不是去奔丧的,原本是可以 去沾染喜气的,结果反而去冲了煞,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运尸车走在前面,胖女人开着大红色奥迪在后面跟着,这副景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胖女人却跟没事人似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烟,我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呼在她那张肥肥的大脸上面,打得脂油横飞。 相比较别人家的丧礼,大伯的丧礼显得极其寒碜,前后也就两辆车,根本就没有送行的人,甚至连那些江湖上的朋友都没有来,昨天那些政商界的大人物,更是没有露过脸。 我的心里感觉挺悲凉的,没想到大伯走得这么萧冷孤寂,真不知道他泉下有知,心里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按理说,以大伯的身家和地位而言,他的葬礼应该是风风光光,满城皆知。 在来的路上,我都曾设想过,一定是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所有的车都开着双闪,车头顶着白花,庄严肃穆,排场浩大。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现在这样的光景,连我都觉得看不下去,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那个胖女人,好像对大伯的死,一点都不关心似的!”我说。 老爹露出一丝苦笑:“她关心什么?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大伯留下的遗产!” “对了,爹,大伯没有子女吗?我怎么都没见过他的孩子?”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老爹说:“你大伯没有子女,听说你大伯好像那方面有点问题,没法让他媳妇怀上孩子,所以你大伯在女方家里一直都没有地位,甚至连头都抬不起,就算他后来发了财,自始至终也不被女方人接纳,所以 这也是没有人来给他送终的原因!”我听得一阵唏嘘,这算是轮回报应吗,当初奶奶离开的时候,大伯没有回来给奶奶送终。现在大伯死了,也没有人给他送终。所以俗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无论你做什么,老天爷都在看着你呢,不是 没有报应,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差不多正午的时候,运尸车终于抵达镇上。 磊子他们早就在镇上等候着,除了磊子以外,还来了五个抬棺匠,一共六个人。 因为路途遥远,还有几十里山路,需要多喊两个抬棺匠,大家轮换着抬。 其他几个抬棺匠我也比较面熟,之前差不多都见过,老黄自然也在其中,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说好久不见,感谢我有业务都能想起他们这帮兄弟。 磊子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口崭新的黑木棺材,漆面泛着光,一看就是上等货。 前两天老爹跟大婶通过电话以后,大婶就让老爹去置办棺材,所以大伯的尸体一回来,棺材就早已经备好等候了。 出发之前,当然要让大家填饱肚子。再说了,我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盒泡面,连早饭都没有吃,早就饿得两眼昏花,腿肚子发软。 第九十三章 黑色手印 “走走走,大家吃饭去!”作为带头人,我立马热情地张罗大家去吃饭。 我们在路边找了家小餐馆,本地人叫“苍蝇馆子”,门面很小,环境一般,偶尔还有苍蝇飞过,做得都是家常小炒,不过味道挺地道的,价钱也不贵。 磊子悄悄拉着我问:“那辆红色奥迪,也是一起的?” 我点点头,磊子看了我一眼,皱眉道:“九伢子,不是吧,最基本的葬礼风俗你都没弄明白?这送葬怎么能弄这么鲜艳的颜色,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冲煞的!” 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我当然明白!可那婆娘根本就不鸟我,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可是巴不得她冲煞呢,正好治治她!” “那婆娘是谁呀?傻啦吧唧的!”磊子问。 “我大婶!”我说。 磊子两眼一瞪:“你大婶?大伯的老婆?卧槽,你大伯死了,他老婆开一辆红色的车送葬,她这是感到欢喜的意思吗?” 我呵呵冷笑:“有可能吧!哎呀,别人家的事,我们瞎操什么心,她爱咋的咋的,我才懒得理她呢!” 磊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来你跟这个大婶好像不太对付呀!” 我纠正道:“我纠正一下,不是不对付,根本就是势如水火!” 磊子咧嘴笑道:“哟,我真是很好奇,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我们走到小餐馆坐下,六个抬棺匠,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再加上我和老爹,以及大婶,一共十一人,众人围着大圆桌坐下,我点好饭菜,还给抬棺匠们点了两瓶白酒,落座半天也没见着老爹和大婶。 我走出餐馆,准备叫他们进来吃饭,就看见老爹站在奥迪车旁边:“大嫂,忙活了一上午,你也下来吃个饭吧,这不吃东西可不行呀……” 车窗摇下,胖女人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是什么身份?你让我在这种地方吃饭?又破又烂,吃的都是些什么呀,我不吃!” 老爹的表情有些尴尬:“大嫂,这个……我们这里就这样的条件……要不你将就一下?” 胖女人从车窗里丢了两百块钱出来,冷冷道:“这钱够你们吃了吧?走开走开!” 我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答应老爹不跟这胖女人撕逼,我他妈早就骂开了,什么玩意儿真是! 我走过去,拉走老爹:“爹,走吧,咱们吃饭去!” 老爹摇了摇头,跟着我往回走。 胖女人在后面喊:“哎,钱在地上呢!” 我回头冲她喷了口唾沫:“谁稀罕你的臭钱,你当我们吃不起饭么?” 老爹拽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在大街上吵架,我这才勉强把后面的脏话吞进肚子里。 回到餐馆,我气岔岔地坐下,磊子看我面色不好,问我怎么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招呼大家动筷子。 磊子给我倒上一杯酒:“拉倒吧,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没必要跟她置气!她瞧不起我们,我们还不爱搭理她呢,爱吃不吃,饿死她!” 磊子把我给逗乐了,我跟磊子碰了一杯,然后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起来。 吃饭的时候,连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说,像大婶那样的女人,简直是活久见,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家属,没一个家属是这种德性。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因为下午还得干活,所以没喝多少酒,一人喝了差不多二两,还干了两碗米饭,把肚子填得饱饱的,几十里山路那可是个体力活。 临出发之前,老爹给马村长挂了个电话,委托马村长回去知会我娘一声,让我娘备好酒菜,摆两桌酒宴,今晚上要宴请大家,这是规矩。 那个胖女人靠在奥迪车旁边,环抱臂膀,黑着脸,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磊子呵呵笑道:“九伢子,你看那婆娘,把她给急的!” 我们吃了一个多钟头,胖女人在外面焦头烂额的等了一个钟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一脸不爽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就爽了,哈哈,是真的爽! 我们让运尸车开到一棵大树下面,这样能够遮阳,尸体是忌讳见到光亮的。 运尸车打开,磊子和老黄上车把木头板子抬了下来。 另外四个抬棺匠也没闲着,一个人打开棺材,一个人用白绫给棺材铺底,另外两个人一人举着一把大黑伞,给尸体挡住光亮。 磊子他们不愧是专业的抬棺匠,各方面都做得有条不紊,妥妥当当。 然而,不巧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磊子和老黄刚刚抬出木头板子,还没来得及把木头板子放在地上,忽听咔嚓一声脆响,也不知咋回事,木头板子竟然碎裂了,大伯的尸体直接翻滚一圈,面朝下掉在地上。 磊子和老黄怔住了,我和老爹也怔住了,其他人全都怔住了。 这样的失误,在老黄他们的抬棺生涯里面,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其实说句实话,这并不是老黄和磊子他们的过错,因为谁也没有想到,木头板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碎裂,这样的意外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 磊子看了我一眼,脸色都白了,死尸掉落在地上,这是绝对的大忌。在抬棺的途中,就连棺材都不能着地,更别说是尸体直接着地。 但我的心里并没有责怪磊子他们,我知道这是一个意外。 可是我不介意,但并不代表那个胖女人不会介意,胖女人直接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猪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乡下人果然是笨手笨脚!还他妈愣着做什么,赶紧处理呀!” 面对胖女人带着侮辱性的责骂,磊子他们涨红了脸,一个个憋着气没有做声,尤其是那句“乡下人果然是笨手笨脚”深深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是磊子他们没有脾气,是因为他们顾及到我的面子,不好开口,而且尸体掉在地上,他们情理上有些自责,所以更不好做声,只能硬着头皮承受胖女人的斥责。 “你给我住嘴!” 这一声怒吼不是来自磊子,不是来自我,而是来自老爹! 我们都惊讶地看着老爹,一向少言寡语的老爹在此时竟然怒了,真的怒了! 老爹瞪红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胖女人,之前老爹一直忍让着胖女人,不管胖女人怎样侮辱我们,老爹都忍了,但是现在,老爹再一次站了出来。 胖女人被老爹这一嗓子吼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老爹,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萧老二,你……你要干嘛……”老爹说:“在大哥还没安葬之前,我暂且尊称你一声大嫂,我忍你让你不是怕你,而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想让他走的安生一点。你若是再这样咄咄逼人,别怪我萧老二翻脸不认人!你骂这骂那,怎么不想 想,这块木头板子是你找来的吧?你找的什么破木板子?” 老爹一通话,骂得胖女人哑口无言,甚至都不敢还击。她也不是傻子,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在场其他人,所有人都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着她,她只有一个人,又是个女人,再横再泼也得认清楚形势吧! 胖女人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也算是向我们服软了。 “磊子,别愣着了,快拾掇拾掇!”老黄赶紧对磊子说。 两人赶紧蹲下身,抬起大伯的尸体。 “哎,等等!”我叫住磊子,走到大伯的尸体旁边。 因为大伯是面朝下趴在地上的,我眼尖,从掀起的裹尸布下面,忽然瞥见大伯的后背上好像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遮阳伞靠过来一点!”我让那两个撑伞的抬棺匠靠拢一些,两把大黑伞完全遮住光亮,然后我伸手把裹尸布整个地掀了起来,露出大伯的尸体,这样一来,他的整个后背都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定睛一看,在大伯的后背心里,有一块黑色的印记,看上去就跟胎记一样,而且形状有些古怪,像是……像是一个巴掌…… 我试着伸手对比了一下,还真是一个成年人的巴掌! 奇了怪了,大伯的后背心怎么会出现一个黑色的手掌印呢? 我问老爹:“爹,大伯的后背有这样一块胎记吗?” 老爹挠了挠脑袋,皱眉道:“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吧!” 然后老爹扭头看着胖女人,向胖女人求证:“大嫂,大哥这背上……” 胖女人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大哥的背上有这样的胎记?” “确定没有吗?”我问胖女人。 胖女人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他结婚几十年,难道还不清楚吗?没有,真没有!就是他前两天过世的时候,我们整理遗体,也没有看见过这个印记啊,真是奇怪!”我看胖女人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这可真是奇怪了,在一个死了的人身上,竟然莫名其妙长出一个如同手掌般的印记?这事儿好像有些匪夷所思吧! 第九十四章 蹊跷 “大哥是怎么死的?”老爹问。 胖女人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心肌梗赛,一下就死了,气都没缓过来!” “他以前有过心肌梗塞吗?”老爹又问。 胖女人摇摇头:“你大哥以前的身体挺好的,感冒都很少,突然心肌梗塞死了,我也很意外!反正医生是这样告诉我的!” 这个时候,就听见磊子在喊:“哎哎,快把遗体抬到棺材里面,怎么腐烂的那么快呀?”我微微一惊,回头看向大伯的尸体,但见尸体上的那个黑色手印越来越明显,就像渗入皮肉里面一样,黑郁得有些发亮。而且,最为诡异的是,那个黑色手印下面的肌肤,正在迅速腐烂,隐隐有尸水渗透 出来。 “快放入棺材里面!”我见状不妙,赶紧让磊子他们把大伯的遗体放进棺材里面。 磊子和老黄小心翼翼把大伯的遗体放进棺材,然后迅速合上棺材盖。 “怎么回事?”胖女人问。 “没什么,也许是尸体放了好几天,现在开始有腐烂的迹象!”我说。 “好啦,遗体入棺,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跟我们握手告别,驾驶运尸车离开了。 老爹对胖女人说:“大嫂,从镇上到水洼村没有通车,只有山路,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你了!” 胖女人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刚才老爹的那一声狮子吼果真有用,对付恶人,你一定要比他更恶,他才不敢欺负你。 磊子和老黄先行休息,一人背着一根长条板凳。 其他四个抬棺匠取出“龙筋”,麻利地套在龙棺上面。 老黄走到棺材前面,摔碎一只瓷碗,喊了声“起!” 四个抬棺匠抽出两根龙骨穿入龙筋里面,呼哧呼哧把棺材抬离地面。 磊子招了招手,带着抬棺的队伍走出镇子,沿着山路往水洼村进发。 我和磊子走在最前面,四个抬棺匠走在后面,老黄和老爹跟在棺材后面,胖女人一个人吊得远远的,一脸的嫌弃,很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乡下人走在一块儿。 我们也没有搭理她,山路崎岖,那个胖女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折腾,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没走多远就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最后也没办法,只好把高跟鞋拖了,赤着脚在山路上面走,一边走一边骂。 “九伢子,你刚刚看见了吗?”磊子低声问我。 我知道磊子说的是大伯遗体的事情,点点头,压低声音说:“看见了!” “怎么?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磊子问。 “当然奇怪!遗体送来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腐烂的时间未免也太快了吧!”我说。 “对!”磊子点点头:“而且你看见那遗体腐烂的速度了吗?太快了,我看见皮肉直接就那样开始烂掉了,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腐烂!” 说到这里,磊子回头瞅了一眼,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袖:“九伢子,咱俩兄弟在这里说,你有没有觉得你大伯的死不太正常?怎么说呢?好像有些……有些蹊跷!对,蹊跷,这个词语没有用错吧?” “确实蹊跷!”我没有否定磊子的猜测,因为我本身也有这样的感觉。首先,一大群蚂蚁前仆后继爬上大伯的遗体,这已经是反常现象;其次,大伯的后背上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黑色手印?我们也经过证实,那个黑色手印并不是胎记。按照胖女人的说法,大伯死的时候都没有那个印记,那个印记是大伯死了之后才冒出来的,这未免太过奇怪了吧?再者,就是刚才我们亲眼看见的尸体腐烂,腐烂的速度太快,而且是从那个黑色手印开始腐烂走的,按刚才那样的腐烂速度 ,用不了一个时辰,大伯的遗体就会腐烂成一堆枯骨。 “喂,别怪我多嘴啊,你大伯是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啊?那种很猛烈的传染病,比如中了病毒什么的,发病之后立刻暴毙!”磊子的想象力也是挺丰富的。 “传染病?应该不是吧,我还没有听说世上有这样可怕的传染病!”我说。磊子摇摇头:“那可不一定,这个世界上,你没听过的东西太多了!天呐,如果你大伯真的感染了某种病毒,而我刚才又触碰了你大伯的遗体,那我岂不是死定了?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我这么年轻 ,这么帅气,就要死了,老天爷都会为我哭泣的!” 我笑了笑,觉得磊子真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 不过仔细想想,磊子这番话虽然听上去挺荒诞的,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猜测,也许大伯真的是感染了某种病毒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黑木棺材。 现在多余的事情我都不敢去想,我只想好好的把大伯的遗体给埋了,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一路上我和磊子也没有过多的议论这件事情,反正我心中知道有些蹊跷,但具体蹊跷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换了两个抬棺匠下来,磊子和老黄顶上。 大家原地休息,抽烟喝水,胖女人让老黄把手里的长条板凳给她坐坐。 老黄不屑地嘲讽道:“你想坐这根板凳?没门!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龙爪,是用来安放龙棺的,你这一屁股坐下去,就不怕你老公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吗?”胖女人变了变脸色,翻着白眼骂了两句,气呼呼地走到远处的大树下面,反复吹了吹地上的沙土,这才皱着眉头,勉强坐了下去。人都坐下了,嘴上还不干净,叽里咕噜地骂咧,说这里真是个破地方,又 脏又破,还赌咒发誓的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磊子冷哼道:“不来就不来呗,谁稀罕她来呀,老子最讨厌这种臭装逼的人!就算她想来,咱们还不欢迎呢!” 老黄附和道:“就是,咱们这里的山山水水,可不能被她给污染了!”老爹走过去,递给胖女人一瓶矿泉水:“放心吧,等把大哥安葬之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相互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以后你要是想回来看看大哥,我也不会阻止。如果你不想回来, 也没有什么,我会看着我大哥的!” 老爹不卑不亢地说出这番话,虽然没有惊雷之势,但也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说完之后,老爹也没理会胖女人想要说点什么,直接掉头走掉了,剩下胖女人气得在那里干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中途休息了两次,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水洼村。 几十里山路走下来,大家都累到不行,尤其是那个胖女人,感觉她就像快要虚脱了一样。 老爹之前打过电话,让娘准备两桌饭菜,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了。 我向老爹询问了大伯的生辰八字,给大伯安排了一个下葬时间,寅时下葬是比较好的,也就是明日凌晨的3点到5点之间。 距离下葬的时间尚早,我们在院子中央搭了个临时的简易凉棚,把棺材放在凉棚下面,然后所有人进屋吃饭。 赶了这么远的路,大家也确实饿坏了,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胖女人又出幺蛾子,我娘叫她吃饭,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撇撇嘴,一脸鄙视的样子,冷冰冰回了句不吃。 其实桌上的菜肴并不差,有鸡有鱼的,对我们乡下人来说,也算是一顿丰盛的晚宴了。 磊子讥讽道:“姨,人家吃不惯咱们的东西,人家每天都吃鲍鱼燕窝,龙虾刺身,吃鸡骨头怕是卡了喉咙!” 然后一桌人就笑,故意笑得很大声,带着嘲讽的那种笑,我们乡下人实诚,谁都见不惯这种装腔作势的人。 娘也是好心,觉得大婶第一次来我家,哪有不请人家吃饭的道理,于是耐着性子,让胖女人上桌吃饭。 胖女人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大概也是饿坏了,推辞了两句之后,答应要吃,不过却提出一个要求,单独给她准备一张桌子,她一个人吃。 娘很奇怪,问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吃,大家一起吃不也热闹些吗?而且备了两桌酒菜,还有好几个空位置,怎么不上桌吃呢? 胖女人看了我们一眼,露出鄙视的眼神:“我宁可饿死,也不可能跟一群乡巴佬吃饭,瞧瞧他们的手,还有衣服,多脏呀,看着都恶心!” 娘的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了,撇下胖女人转身就走:“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单独的桌子!” “哟,瞧瞧,人家还嫌弃我们手脏呢?我们的手是脏,成天抬死人呢,能不脏吗?但我们的手再脏,也没有人家的嘴脏,是不是呀兄弟们?”磊子这厮的嘴巴可不饶人,直接就冲着胖女人开了炮。 磊子这一说,立马就有人响应:“是呀!我看不仅是嘴脏吧,说不定其他地方也很脏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胖女人被嘲笑得红了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不忘回头骂了一句:“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说话都恶心!” 磊子摩挲着面前的啤酒瓶,恶狠狠地说:“九伢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酒瓶子早就砸在她那张肥肥的大脸上了!” 我知道磊子说的是实话,按照磊子的脾性,这婆娘早就血溅五步了。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喝酒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臭婆娘的尿性,跟她置什么气呢!”我们一直吃吃喝喝到半夜,挨近寅时的时候,我站了起来,招呼大家:“哥几个,别喝了,时辰到了,该干活啦!” 第九十五章 落棺 秋夜的凌晨,天空飘着朦胧的寒霜。 我们一行人,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上。 按照大伯的遗愿,我们准备把他安葬在奶奶的坟边,让他跟奶奶做个伴。 看来大伯对当年没有回来参加奶奶的葬礼,还是很愧疚的,生前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义务,希望他死后在阴间,能够好好照顾奶奶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呀,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趁着在世的时候,多尽一点孝心,多行一些善事,难道不好吗?老爹抱着大伯的黑白遗像走在最前面,我和磊子跟在后面,一人提着一个白纸糊的灯笼,负责掌灯,灯笼上用黑墨写着一个大大的“奠”。我们的后面,四个抬棺匠呼哧呼哧地抬着棺材,再后面是老黄,背 着两根长条板凳。队伍的末尾,是我娘和那个胖女人,一人也是提着一盏白灯笼。 这是我见过最寒碜的一支送葬队伍,所有人加在一起,还不到十个人,让人倍感凄凉。 大伯生前春风得意的时候,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跟在后面的小弟和狐朋狗友只怕也不止十个人吧,可是现在呢?呵呵,无处话凄凉!奶奶的坟就葬在后山半山腰,距离老屋也不远,估计也就半个钟头的脚程,从这里看出去,能够看见我们的老屋。这是奶奶在临死的时候,亲自挑选的地方。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她想在死后,也能守候自 己的老屋,守候自己的子子孙孙。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到处都是山林子,所以落坟并没有特别的规定,基本上是想埋在哪里就埋在哪里,以至于山上随处都能看见一座座的孤坟。夜晚的时候走在山道上,还能看见一团团墨绿色的鬼火, 就像野狼的眼睛,怪吓人的。小时候,很多小伙伴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但是我却跟常人不太一样,我偏偏喜欢走夜路,喜欢那种一个人静静走在山间小路的感觉,反而让我感到愉悦和安定,所以师父说我,天生就是吃赶尸匠这碗饭 的。 我们一路走着,一路往天空抛洒白色的冥币,用白纸裁剪出来的,圆形的,中间还有一个孔,跟古时候的铜币一样。 夜风一吹,那些冥币就像白色的蝴蝶,在空中呼啦啦乱飞。 来到奶奶的坟地,坟前已经爬满杂草。 我们每年都会给奶奶上两次坟,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奶奶的祭日,但这山林里面杂草众多,每次清理过后,要不了多久,坟前又会爬满郁郁葱葱的杂草灌木。 按照传统,在落坟之前,我们都要把坟前的杂草清理干净。 老爹放下大伯的遗像,拉着我到奶奶的坟前拜了拜,然后在坟头插上招魂幡,也就是我们土话所说的“坟标钱”。 老黄架好长条板凳,四个抬棺匠把棺材放在板凳上,站到边上休息。 然后我,老爹,磊子,老黄,还有我娘,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诸如镰刀之类的东西,开始清理坟前的杂草。 这种脏活累活胖女人自然是不会做的,她把双手笼在袖子里,远远地站着看,就跟监工似的,看着我们忙乎。 磊子低声骂道:“就跟葬得不是她男人似的!” 我摇了摇头:“甭管她的,她就是个极品!” 磊子叹了口气:“不要怪我说话不好听,我真心觉得吧,你大伯挺瞎的,怎么找这样一个货色?”我揉了揉发酸的膝盖:“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形形色色,有的人能为五斗米折腰,有的人为了功名利禄能够不要尊严,而有的人宁可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活。我不评价大伯当初的做法对与否,那是他 自己的选择!” 在坟前清理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把杂草清理干净,腾出坟前的一块空地,然后我们点了把火,把那堆杂草给烧了。 老爹先到奶奶的坟前点了两根蜡烛,上了三炷香,给奶奶烧了一些纸钱。 老爹抚摸着奶奶的墓碑,神色感伤地说:“娘,你的大儿子回来看你了,虽然回来的有点晚,但总算是回来了,你在下面应该会感到高兴吧!” 胖女人走了过来,催促道:“别整那些有用没用的,赶紧入土吧,天都快亮了,磨叽什么呢?” 这个时候,那四个抬棺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轮到我们几个休息,他们四人负责挖坑。 老爹在奶奶的坟旁圈了块地出来:“就在这挖吧!” 四个抬棺匠甩开膀子,开始挖坑,冷飕飕的秋夜,四人打着赤膊,甩开膀子,挖得满头大汗,用了差不多快一个钟头,挖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长形土坑。 “入土吧!”老爹说。 我点点头,站起来,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糯米,围着土坑走了一圈,把那白花花的糯米洒在土坑下面,然后冲磊子扬了扬下巴:“落棺!” 磊子扯着嗓子,用特有的腔调喊道:“落——棺——” 呼哧呼哧! 四个抬棺匠,小心翼翼把棺材放入土坑里面。 我和老爹将剩下的冥币,全都抛洒在棺材上面。 “封土!”我说。 “哎,等等!”老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黑白照片,插。入棺盖的缝隙里面。那张黑白照片,正是之前我见到过的那张全家福,照片上有奶奶,爷爷,还有老爹三兄弟。 “哥,走好!”老爹轻轻拍了拍棺材,退到边上。 四个抬棺匠走上前来,把之前挖出来的泥土,又全部填回土坑里面,一堆又一堆黄泥泼洒在棺材上面,渐渐将棺材覆盖,直至吞没。 封土结束,老爹问我:“九伢子,这墓碑怎么还没送来?” 我看了看时间:“应该快了吧,老刘做事还是很妥当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老刘的声音:“墓碑来啦!墓碑来啦!” 我们去县城的那天,就让老刘打造一口墓碑,之前告知了老刘,让寅时把墓碑送来,老刘果然准时送到了,因为这种事情不能马虎,错过时辰那可就麻烦了。 别看老刘身形削瘦,一个人背着一块墓碑,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老刘协助我们,把墓碑往坟前一钉,整个葬礼就算全部结束了。 我们轮流在坟前给大伯上了一炷香,然后磊子取出一串鞭炮,挂在坟前的树枝上,叮嘱我们道:“走吧,记住不要回头哦!” 我们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因为据说如果在离开的时候回头,魂魄就会被死者带走。当然,这个传说有荒谬的成分在里面,只是久而久之的流传下来,也就形成了一种默认的规矩。 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在山峦间远远飘荡,我们没有回头,一路走下后山。 回到老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后院里的公鸡开始打鸣。 劳累了一晚上,大家也都饿了,娘下灶房去给大家张罗早饭。 早饭也就比较简单了,一人下了一大碗面条,加了些辣子和香葱,洒了些猪肉臊子在上面,大家也吃得挺香。 胖女人自然是不会吃的,用她的眼光来看,我们吃的跟猪食没有两样。 胖女人走到老爹面前,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桌上:“你大哥的丧事办完了,我也就走了,这里有五万块钱,一万的棺材费,一万的丧葬费,剩下的钱你们自己留着吧!” “大嫂,这钱……”老爹想要推辞,胖女人摆摆手说:“这不是我给你的,是你哥给你的!”说完这话,胖女人扭着圆滚滚的屁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们也没有人搭理她,在场的每个人都巴不得她早些离开了。 吃完面条,我给老刘支付了墓碑钱,又给这几个抬棺匠一人一个大红包,一人一百二十块,几个抬棺匠都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对我表示感谢,并向我表示,以后只要我有需要,他们一定随叫随到。 老黄今天正好要去镇上办事,我给了老黄一笔钱,委托他把棺材费送到镇上的棺材铺里去,之前没有钱支付棺材费,还是看在老爹的面上,棺材铺老板才答应先放货,回头再收钱。 天亮之后,大家各自散去,我们也回屋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我和磊子决定去看看陈秀才的伤势好点没有。 我本来想买点水果的,后来磊子说:“不用买水果,你师父的脾性你还不清楚吗?你给他买点卤肉,提两瓶酒,他的伤呀,保证好得快!” 于是我俩买了块卤的猪耳朵,提着白酒来到山神庙,找陈秀才吃晚饭。 “九伢子,回来啦?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陈秀才问我。 我笑了笑:“还算圆满吧!您呢,师父,身体好些了吗?” 陈秀才看见我手里拎着的白酒,咧嘴笑道:“我这不是等着你的酒疗伤吗?” 磊子冲我眨巴眼睛:“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师父他老人家,喝酒能治百病!”我们关上庙门,走进大堂,陈秀才给山神像上了一炷香,迫不及待地搬出一张木桌,拉着我们坐下,自顾自地拧开一瓶白酒:“这几天没有喝酒,真是馋死我了!” 第九十六章 衡阳害手 觥筹交错,席间,我先提到那个所谓的大婶,讲了讲我和老爹在县城里的遭遇。 陈秀才还算平静,磊子听了之后却暴跳如雷:“九伢子,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都让那臭三八跑啦,若不然我非替你好好教训她不可!” 我摆摆手说:“算啦,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反正我们跟她也不会再有什么纠葛!” 又喝了会儿酒,我提到大伯尸体的蹊跷事,一个是蚂蚁爬上尸体,一个是尸体后背上出现的黑色手印。 “师父,这事儿您老人家怎么看?我可是一直都没有琢磨明白!”我说。 虽然大伯的尸体还算是顺利安葬了,但是尸体后背上的黑色手印,却一直成谜,成为我心头解不开的一个心结。 陈秀才平静地听完我的讲述,反问道:“九伢子,你怎么看?” 我放下酒杯说:“实话讲,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感觉,大伯的死可能不是心肌梗塞那么简单!” “传染病!一定是传染病!”磊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卤肉,含糊不清地说。 陈秀才慢慢捋着胡子,像是在自言自语:“难道是他们?那么多年都没见着他们在江湖上走动了,我还以为他们已经灭门了呢!” 陈秀才突然问我:“当你们看见那个黑色手印之后,你大伯的尸体是不是腐烂的特别迅速?” 我瞪大眼睛,忙不迭地点头:“师父,您怎么知道的?” 陈秀才猛地一拍桌子:“果真是他们!” “什么意思?师父,他们是谁?”我和磊子的心弦一下子拎了起来,看来大伯的死因后面果然还有文章。 陈秀才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酒,咂着嘴说道:“记得之前我跟你讲巫道八门的时候,提起过一个名叫拳门的门派吗?”我在脑海里细细回忆了一下,点头道:“记得!拳门还有个别称,叫做‘衡阳害手’,您说这个拳门很厉害,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出手狠辣,还告诫我如果在江湖上碰上拳门的人,能避则避,尽量不 要跟他们交手……” 说到这里,我仿佛明白了什么,蓦地一怔:“师父,您老的意思是……我大伯是死于衡阳害手?!”陈秀才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听你刚才描述大伯的死状,应该是衡阳害手所为!衡阳害手杀人之后,被害者在死亡的三天之内不会出现明显症状,所以一般人根本就查不出死因,就像突发疾病似的,送到医院也无法治疗。死亡三天以后,被害者的身上,会显现出衡阳害手的印迹,一只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手印。当出现黑色手印以后,被害者的尸体会迅速腐烂,这才是衡阳害手的真正可怕之处,所以说衡阳 害手杀人于无形!”顿了顿,陈秀才继续说道:“衡阳害手一直都是一个谜,最广泛的一种说法就是,拳门中人,他们的双手从小就炼制剧毒,天长日久,毒素全部积攒在他们的双手之中,所以一旦被他们的毒手打中,势必也 会跟着中毒。这种毒无色无形,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出来。但是蚂蚁那样的昆虫,嗅觉很强,应该是被死者体内的毒素吸引而来的,这才出现蚂蚁往尸体里面爬的情况!” 我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冷,如此说来,我大伯他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衡阳害手,他是被拳门的人害死的?! 原本以为大伯下葬之后,所有的事情也就平息了,没想到现在却再起波澜,大伯竟然死于他杀!这……这剧情反转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磊子猛地一拍大腿:“我滴个乖乖!九伢子,这事儿可整复杂啦,你大伯竟然死于他杀?” 难怪了,大伯才五十出头,日子过得那么滋润,说没就没了。 而且按照胖女人的供词,大伯生前从未有过心肌梗塞,也没有其他重大疾病,原来所有的原因都是——衡阳害手! 大伯到底得罪了谁? 是什么人要这样狠毒的除掉他?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同时说出三个字:“大婶子!” 大婶子,也就是那个胖女人,这是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凶手。 当然,我并不是指胖女人就是拳门中人,我是严重怀疑,胖女人勾结拳门中人,蓄意害死了大伯。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并不是针对胖女人,而是从这两天发生的点点滴滴看出来的。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呢,对于大伯的死,胖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悲伤,从头到尾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相反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一天她貌似已经等待很久了。 按照这样的逻辑分析,事情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胖女人在外面有了外遇,外遇的对象是拳门中人,然后这个贱女人伙同奸夫,合谋害死了大伯!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狗日的,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磊子对我的分析举双手赞同。 “师父,您怎么看?”我向陈秀才询问。陈秀才说:“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不能作为定论。只能说,你的推论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是绝对的真相!你很主观地把你的大婶作为第一凶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大婶她……真 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呢?”陈秀才越喝酒脑子越灵光,一席话说的我哑口无言,是呀,万一胖女人不是凶手怎么办?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能凭借主观臆断胖女人就是凶手啊,如果按照这样的出发点,可能永远都不能找到真相 。 “九伢子,你想为你大伯报仇?”陈秀才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说:“确切地说,不是报仇,我只是觉得,如果大伯真是被人害死的,我想找到幕后的真正凶手,不能让那个凶手继续害人,同时也能让死去的大伯真正安息!” 陈秀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好!既然这样,那老夫便跟你进城玩玩!” 我愣了愣:“师父,您老人家要跟我一块儿去?” 陈秀才说:“这不废话嘛,你觉得你能对付拳门中人吗?” “可是……”我一方面担心陈秀才的身体,胸口的伤才刚刚愈合,经不起折腾;另一方面,我觉得这是自己的家务事,没必要劳烦师父亲自出马。 陈秀才何等聪明,一眼就洞穿我的心思,呵呵一笑:“怎么?是觉得师父不中用了吗?还是觉得这是你的家务事,为师不方便参与?”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师父,您老真是活神仙呐!” 陈秀才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正色道:“现在有拳门的人参与进来,这事儿你觉得还只是你们萧家的家务事吗?” 我咬了咬嘴唇:“师父,您不是让我尽量不要跟拳门结梁子吗?” 陈秀才哈哈一笑,肃容道:“我让你不要跟拳门结梁子,不是说怕了他们,是因为你现在的能力还太低,不足以跟他们抗衡,当你有一天强大起来的时候,是要让他们惧怕你!” “让他们惧怕我?!”我在心里默默品味陈秀才的这句话,直到好些年以后,我才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回到家里,我把老爹叫起来,秉烛夜谈,连夜告诉他关于大伯的真正死因。 本来我想暂时先瞒住他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告诉老爹吧,他是大伯的亲弟弟,他有权知道真相。 听闻大伯的死因,老爹的眼眶里全是泪水,他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老爹一向很少生气,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非常吓人,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我摇了摇头:“还不知道,目前仅仅知道是拳门中人干的,但具体原因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老爹蹭地一下站起来:“明天一早,我跟你们去县城!” “不行!”我竖起手掌说:“你的出现容易暴露目标,我们的调查会秘密进行,你放心吧,有师父助阵,这次一定能够揪出杀害大伯的真正凶手!”老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凳子上:“九伢子,磊子,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们和秀才爷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够查清楚,这件事情到底跟大嫂有没有关系?讲句心里话,我不希望她是主谋 !” “如果是她怎么办?”我问老爹。 老爹说:“怎么办?你们也不能杀了她呀,那你们岂不是也成杀人凶手了?不过,如果大嫂真是主谋,希望你们能用最严厉的法子惩罚她!” 磊子把胸膛拍得咚咚响:“明白!如果那臭三八真是主谋,我磊子第一个饶不了她!” “你想干嘛?”我问磊子。 磊子脱口叫道:“先。奸。后。杀!” 我怔怔地看着磊子,伸出大拇指:“霸气!” 老爹还不忘补充赞扬一句:“后生可畏!” 磊子挠着脑袋,哈哈一笑:“开玩笑呢,开玩笑呢,我可没有那么重的口味!”因为明天要去县城,我和磊子早早回屋睡觉,不过整整一宿,正屋里的油灯就没有灭过,老爹的叹息声也整整一夜没有停止。 第九十七章 出轨 第二天早上,我和磊子告别老爹,然后前往山神庙和陈秀才碰头。 师徒三人步行几十里山路到镇上,乘坐前往县城的班车。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抵达县城。 这是我几天之内又一次来到县城,这次来的心情跟几天前完全不同。 在路上的时候,我们简单商议了一下计划。 陈秀才暂时在旅馆里休息,等我们查到幕后那只衡阳害手,陈秀才再出手。 我和磊子负责跟踪调查胖女人,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只有从胖女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我们在旅馆里安顿好陈秀才,给他买了点酒菜,让他在旅馆里喝酒吃肉看电视,然后我带着磊子出了旅馆,找了辆车前往胖女人所居住的小区。 我和磊子决定在小区门口蹲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这个需要耐心。 小区的对面正好有家茶铺子,我和磊子坐在茶铺里面,一边喝茶,一边观察小区门口的动静。 在茶铺里喝了整整一下午的茶,肚子里灌满了水,走起路都咣当咣当响。 磊子问我:“九伢子,那胖女人今天不会不出门吧?” 磊子正说着话,我斜眼一瞥,正好瞥见一辆红色的奥迪从小区门口驶出来。 透过摇下的半边车窗,我一眼就看见胖女人那张圆滚滚的大脸。 皇天不负有心人,胖女人出现啦! “哎,目标出现,快!快跟上!”我掏出二十块钱拍在桌上,拉着磊子冲出茶铺,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去哪?”师傅问。 “跟上前面那辆奥迪!”我说。 师傅嘿嘿笑了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跟丢了,开了这么多年出租,帮忙捉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含笑不语。 奥迪车在县城里七拐八绕,最后在临近郊区的一家商务酒店门口停下。 胖女人走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埋着头,急匆匆走进酒店。 计程车师傅有些讶然地看着我和磊子:“小兄弟,你们的口味当大哥的实在是不敢苟同啊!” 我们也懒得辩解什么,笑了笑,付了车费走下车。 “九伢子,你的推断很准呀,这胖女人在外面果然有情况啊!看来你大伯,很可能是被这个胖女人和奸夫合谋害死的!”磊子说。 我摇了摇头,凭胖女人这样的姿色,居然也有出轨的勇气,这世界还真是乱了套了! “要上去看看吗?”磊子问我。 我说不用了,我们在楼下守着,看看情况,我们又不是警察,没有查房的权利。如果奸夫真的是拳门中人,那我们贸然上去,只会打草惊蛇! 我看了看,街道对面有家小饭馆,现在已是华灯初上,肚子正好有些饿了,于是我叫上磊子先去吃饭。 我们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瓶白酒,慢慢吃喝。 差不多过了两个钟头,磊子伸手敲了敲桌子:“唉,唉!出来了!那个臭三八出来了!” 我扭头一看,只见胖女人当先从酒店里走出来,钻进奥迪车。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矮矮瘦瘦的中年男人,双手笼在袖子里,低着头快步走出。 男人看了一眼奥迪车,快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消失在夜色中。 我跟磊子递了个眼色,掏出一百块付了饭钱,迅速靠近那辆奥迪车,一把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啊!什么人?”胖女人失声尖叫起来,她可能以为碰上劫匪了。 “大婶子,我们又见面了!”我开口说话了。 胖女人怔了怔,瞟了一眼后视镜,面上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怎么……怎么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想要干嘛?” 我阴沉着脸,口吻冰冷地说:“现在不是你质问我们的时候,应该是我来问你,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是谁?” 胖女人的神色有些慌张:“什么男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冷笑两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实话告诉你,我们查出了大伯的真正死因,大伯并不是死于心肌梗塞,而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胖女人浑身一震,一脸惊讶之色:“你大伯是被人害死的?!” 我冷哼一声道:“大伯这才刚死,你就跟外面的野男人搞在一起,你难道就不怕大伯变成厉鬼来找你吗?” 胖女人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明显露出害怕的神情。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婶,我在想一个问题,大伯会不会是……被你和那个奸夫合谋害死的?”我开门见山,直接把胖女人逼到绝路。 胖女人的反应十分强烈:“怎么可能?你居然怀疑是我害死你大伯的?荒谬!简直是荒谬!” “那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语气一转,突然厉声说道。 胖女人顿时就陷入了沉默,我抱着臂膀,反正我可是有大把的时间陪她消耗。过了好一会儿,胖女人咬了咬嘴唇,终于缓缓说道:“他叫郑军,是庞老板的专职司机!庞老板是县城里一个外来的钢材老板,你知道我们家本来也是做钢材生意的,所以之前跟庞老板有些交集。也就是这 样,我认识了郑军!郑军早些年就已经离异了,我也知道,他并不是真心喜欢我,而是贪图我的钱财。不过也没关系,至少我也从他那里得到了快乐,有件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你大伯……嗯……那方面有点问题,一直都不行 ,所以我们连孩子都没有。别说孩子,我们早些年就没有那方面的事情,可以说,只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 “郑军住在哪里?”我问。 胖女人说:“就在城西的钢材市场,庞老板在那里有门市,郑军白天帮庞老板开车,晚上就住在门市里面!” “带我们过去!”我说。 “啊?!”胖女人张了张嘴。 磊子吼了一嗓子:“啊什么啊,叫你带我们过去,耳聋了吗?” 磊子以前本来就是混社会的,天生自带三分匪气,此时这一声吼,立马就把胖女人给吓唬住了,胖女人哆哆嗦嗦发动汽车,带着我们往钢材市场驶去。 路上的时候,胖女人跟我们解释:“我和郑军真的没有杀害你大伯,因为在这之前,你大伯已经隐隐察觉了我和郑军的事情,为了掩人耳目,我和郑军至少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了!” 从胖女人的表情来看,她应该没有说谎,但是,如果大伯不是胖女人和郑军害死的,又会被谁害死呢? 看着窗外掠过的一幢幢楼房,我陷入了深深的愁思当中。 奥迪车在钢材市场门口停下,胖女人说:“往前走五十米,那家最大的钢材门市,叫做庞氏钢材,郑军就在里面!我……我就不跟你们进去了吧?” 我点点头:“可以,你先回去!不过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还脱不了干系!” 胖女人举起右手:“我发誓,你大伯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希望你能够查出幕后真相!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你能找到真正的凶手,我个人给你十万!” 车窗摇上,奥迪车尾灯闪烁两下,消失在夜色中。 磊子怔怔地看着我,使劲挖了挖耳朵:“九伢子,她……她刚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错吧!” “她说,我们如果能够找到真凶,她个人给予十万块的奖励!”我深吸一口气,脑袋一阵晕眩,十万块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天文数字。 “十万?!我没有听错,真的是十万?!”磊子张了张嘴巴,露出惊讶的表情。 惊讶过后,磊子是如痴如狂的欣喜:“十万块呀,兄弟,这次发大财啦!别说十万,就是一万块,我都得乐疯的!” 磊子激动了半天,貌似觉得不太妥当,赶紧跟我赔礼道歉:“九伢子,不好意思啊,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心眼直,千万别误会啊,你大伯死了,我还这么高兴……” 我摆摆手:“走吧,先去找郑军看看情况!这十万块能不能挣到手,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现在是晚上,钢材市场黑灯瞎火的,全都关了门。 我们往前走了五十米,果然在左手边看见一个很大的门市,上面挂着老大一个招牌:庞氏钢材! 我和磊子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我看了一眼招牌,正想上去敲门,磊子悄悄拉住我:“要不要先通知师父?” “不用!”我说。 磊子说:“不太妥当吧,万一郑军就是拳门中人,我怕我俩抵挡不住啊!” “按照大婶子的说法,郑军很有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说着,我已经叩响了卷帘门。 “你真的相信那个胖女人所说的话吗?”磊子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就听哗啦一声,卷帘门开了,一个矮矮瘦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谁呀?” “你好,你是郑军郑先生吧?”我装作很有礼貌的跟郑军打了个招呼。 郑军疑惑地看着我:“你们是?” 我微微一笑:“郑先生可能不认识我们,不过我们却认识你,我们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关于何桂枝的事情!”何桂枝是胖女人的名字,不得不说,这名字还真是土气,郑军一听“何桂枝”三个字,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第九十八章 戴手套的男人 “不认识!” 郑军冷冷丢出这样一句,急匆匆就想关门。 我和磊子眼疾手快,磊子伸手挡住卷帘门,我抬脚踹在郑军的肚子上,把他踹了进去。 这一脚出去,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郑军不是拳门中人,因为他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这也说明何桂枝所说的话基本属实。但是,幕后的凶手到底是谁?那个拳门中人到底藏在哪里呢? 我让磊子把卷帘门关上,郑军有些畏惧地看着我们,结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看得出来,郑军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更加不可能是害死大伯的凶手。 不过既然来了,我还是想要询问一下郑军,看看能不能从郑军嘴里获悉一些有用的线索。 “没事儿,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几个问题,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对郑军说。 郑军捂着吃痛的肚子,警惕地看着我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和磊子在沙发上大喇喇坐下来,磊子也不客气,看见桌上放着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根塞在嘴里,然后直接把烟盒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我再问你一次,何桂枝你认识吗?”我看着郑军,故意绷着脸,语气阴冷。 郑军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认识!” “认识多久了?”我又问。 “一年半,两年的样子吧!”郑军说。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轻轻敲着茶几问。郑军吸了口气,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两年前,庞老板来到这里,想要垄断这里的钢材生意,于是找了几个本地知名的钢材商人座谈,说是座谈,其实就是威胁,其中就包括何桂枝的老公,萧老板。 也就是在那次座谈会上,我认识了何桂枝。”说到这里,郑军吐了个烟圈:“实话讲,我对何桂枝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说得直白一点,我只是图她的钱。你们也知道,我是庞老板的司机,一个司机能有多少钱,更何况我老家还有两个儿子需要供养!而 那个萧老板,在男人那方面有些问题,干不起事,所以何桂枝也是空虚寂寞冷,我们俩也算是各取所需吧!”我细细回味郑军所说的话,他的口供跟何桂枝是一致的,并没有出入,说明何桂枝的话真实可信。但是从郑军刚才的话语里面,我获悉了另外一个重要的线索,庞老板想要垄断县城的钢材生意,为此还威 胁过本地的钢材商人,大伯就是其中之一。 “庞老板是谁?”我的心里隐隐已经触碰到了事情的关键。 郑军说:“一个福建商人,手下养了一批人,以黑起家,做事心狠手辣,凡是跟他作对的人,他都会想方设法的铲除!喏,看见那张照片了吗?中间那个人就是庞老板!” 郑军指了指桌上,我这才发现桌上有一个相框。我迅速起身,拿起相框一看,相片上有三个人,左边那个矮矮瘦瘦的中年男人明显是郑军,中间有个剃着寸头,戴着墨镜的白胖子,嘴里还叼着一支雪茄,拇指上戴着老粗的玉扳指,一脸的匪气,此人就 是传说中的庞老板。 但是,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庞老板身上,而是被右边那个男人吸引了。那个男人的年纪在三人里面应该是最小的,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长得很普通,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主儿,颧骨微微外凸,反正模样不是很好看的。奇怪的是,他的双手竟然戴着一双银色手套 。当时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应该是夏天,从三人的衣着不难看出,他们穿的都是短袖衬衣,但就是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右边这个男人竟然戴着一双手套,显得格格不入,非常的古怪,谁见过大热天戴手 套的人?为了装酷吗? 我的脑海里唰一下闪过四个字:衡阳害手!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右边这个男人,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此人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幕后凶手? 我指着照片问郑军:“右边的这个人是谁?” 郑军哦了一声:“他叫于江,是庞老板的贴身保镖,是庞老板来到县城之后,花重金聘请来的,跟着庞老板也就一年多时间吧,是庞老板身前的大红人,我们都不敢得罪他!” “贴身保镖?”我和磊子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为什么会戴着手套?”我装做好奇地问。郑军说:“嗨,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自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就没有摘下过手套,一年四季都戴着,刚开始我们也很纳闷,问过于江,他说是习惯问题,久而久之,我们也就习惯了,不过我总觉得他成天戴 着手套怪怪的!” “这个于江通常在哪里出没?”我问郑军。 郑军说:“于江成天都跟着庞老板呢,这个点的话,庞老板应该在香江足浴城里享受吧!” 我拍了拍郑军的肩膀:“你应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至于你和何桂枝的事情,我们也会跟你们保密的!” “当然!当然!我明白!”郑军喜出望外,立刻对我们露出了笑容。 我和磊子离开钢材市场,磊子问我:“九伢子,现在我们去哪里?” “你说呢?”我扬起嘴角,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真正的凶手已经隐隐浮出水面了。 “你怀疑那个贴身保镖,于江?”磊子问。 我点点头:“大热天的,戴着一双手套,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郑军所言,一年四季,于江都戴着手套,这个戴手套的男人十分诡异啊,他的双手难道不能见人吗?” 磊子浓眉一扬:“衡阳害手?!” “极有可能!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去通知师父,我去香江足浴城守着,然后这般……这般……”我压低声音,贴着磊子耳语一番,磊子点点头,我们分乘两辆计程车,各自离去。 “小兄弟,外地来的吧?是要去香江足浴城寻乐子吗?你跟哥说一声,哥跟里面的经理熟悉,能给你打折呢!”计程车司机笑眯眯地说。 “哦,不用,我是去找人的!”我尴尬地笑了笑,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下流? “哦,香江足浴城是咱们这里最好的红灯区,里面的小妞个个水嫩的很,还真是不错,我每个月都要去那么三五次,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司机说着说着,亮晶晶的哈喇子就流了下来。 我在香江足浴城门口下了车,但见香江足浴城霓虹闪烁,从外面看进去,可以看见里面金碧辉煌,绝对算得上这座小县城里比较上档次的地方。 我在想那个计程车司机一个月挣多少钱,每月来光顾三五次,血汗钱都花在这里了,回去不被老婆打死才怪呢! 男人啊,这一辈子,终究逃不过三样东西,金钱,权利,美色! 庞老板还没有出来,我就坐在路边的花坛里等。 临近午夜的时候,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子摇摇晃晃从足浴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包,一副款爷的模样。 我定睛一看,确定这个白胖子就是庞老板! 庞老板身后,果然跟着贴身保镖于江。 于江的面容冷冰冰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上去就像一个木头人,眉宇间透露着浓浓的杀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动到于江的手上,果不其然,于江的手上依然戴着那双银色的手套,黑夜里还有些显眼。 狐狸终于现身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低着头,朝着庞老板走过去。 庞老板打着酒嗝,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奔驰,于江紧随其后。 郑军今晚上为了跟何桂枝约。炮,连老板都不来接了。 走到距离庞老板不到十米的时候,我突然加快脚步,一下子从庞老板身边跑过去,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我伸手夺走了庞老板的包。 庞老板怔了怔,随即扯着嗓子叫喊起来:“妈的!于江,快追,那小兔崽子抢了我的包,给我弄死他!” 我回头看了一眼,于江果然二话不说,飞快地追了上来。 我的嘴角扬起微微冷笑,发力向前狂奔,于江在后面紧追不舍。 很快,我就跑进了一条杳无人烟,黑灯瞎火的阴暗小巷,小巷两旁是破败的围墙,这里应该是一个准备拆迁的地方。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于江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于江一步步向我逼近,口吻冰冷:“跑啊?继续跑啊!竟敢在太岁爷的头上动土,小子,你确实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着于江,没有说话。 “把包给我!”于江伸出手。 我冷哼一声,随手将皮包扔在地上。 我的这个举动明显激怒了于江,于江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阴狠地说:“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我暗吸一口气,悄悄做好战斗准备,昂着脑袋回应道:“明年今日是谁的祭日,现在还说不清楚呢,也许是你的呢?” 第九十九章 断手 “放肆!” 于江一声怒吼,身影一闪,已然来到我的面前,伸手抓向我的咽喉。 也许在于江的眼中,弄死我就像弄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但是,于江明显失算了,我不是蚂蚁,至少也算是一只蚂蟥,想要杀我,哼哼,你也得付出鲜血的代价! 我早已有所准备,眼见于江右手成爪,我微微侧头一让,他的爪子贴着我的鼻尖掠了过去。 我登时就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从于江的手上传出来的,像是一股说不出的腥臭,熏得我心头一阵烦恶。 于江没有料到我竟然能够闪开,微微有些错愕,我抓住他错愕的瞬间,左手探出,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右手从胸前穿过,按在他的胸口上,同时提膝狠狠撞向他的小腹。 小腹是人体最柔软的地方,任你怎样的高手,小腹都是弱点。 于江闷哼一声,捂着小腹蹬蹬蹬连退三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愤怒和惊讶交织在一起:“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击得手,心中自信心提升不少,踏前一步,威风凛凛地说道:“听说过赶尸门吗?” 于江的表情变得更加惊讶:“你是……赶尸一门的人?” “没错!”我挺起胸膛,为自己是赶尸人感到骄傲。 于江略微思忖片刻,扬起脑袋:“你的目标根本不是庞老板,你是来找我的,对吧?” “你还不算笨!”我冷笑两声。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会来找我?”于江有些讶异地看着我。 “钢材商人萧老板,是死在你的衡阳害手之下吧?”我直视着于江的眼睛,决定跟他开门见山。 “萧老板?!”于江的脸色沉郁下去:“你是他什么人?” “萧老板是我大伯!”我的火气一下子蹿腾起来:“你竟然用衡阳害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真是阴狠歹毒啊!” 于江缓缓转动着指头,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这么说,你是为你大伯报仇来了?” 我恨声说道:“报仇算不上,我是来阻止你继续害人!” 于江忽然笑了,笑得很疯狂,一脸轻蔑地看着我:“小子,就凭你?你以为你是谁?钢铁侠?还是蝙蝠侠呢?哈哈哈!真是好大的口气!” 我指着于江厉声骂道:“少废话!你们拳门中人,阴险狡诈,行事毒辣,人人得而诛之!”于江的眼里闪过一丝森冷的寒意:“反正你都快要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没错,你大伯是我杀死的,不过这都是他自找的。庞老板要垄断钢材市场,只有他不肯让位,他阻挡庞老板的财路,所以他必死无 疑!” “为了利益,你们竟然可以草菅人命?”我的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这些人,为了利益,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人性! 于江发出阴冷的咯咯笑声:“我想杀谁便杀谁,怎么?你还能阻止我吗?” 话音未落,于江突然启动,如同离弦的箭矢,朝着我激。射而来。 刚才于江错误地低估了我的实力,所以吃了暗亏,他的心里早已是怒火升腾,一上来就用了杀招,对我毫不留情。 我全神贯注地留意于江的双手,却忘记了于江的双脚,躲过于江手上的攻击,未能躲过于江脚下的攻击,直接被于江横扫倒地,摔得眼冒金星。 这一跤摔得我头破血流,这就是实战经验,于江作为庞老板的贴身保镖,实战经验不知是我的多少倍,真正一照面,我立马就落于下风。于江根本就不给我起身的机会,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呢,就看见重重叠叠的掌影当头笼罩下来,衡阳害手威力立现,一阵阵腥风熏得我头晕眼花,我几乎失去了还手的力气。这衡阳害手若是落在我的身上 ,我的死状只怕会像大伯一样凄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记尖锐的啸音破空而至,然后就听于江闷哼一声,于江的身子向前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于江勃然大怒,厉声大喝:“什么人?!” 我长吁一口气,抬头看向巷子口,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巷口缓缓走来两道人影,正是陈秀才和磊子。 陈秀才穿着一件长衫,身板笔挺地走在前面,磊子跟在陈秀才身后。 这是我跟磊子事先商量好的,我去引于江上钩,他去通知师父。 于江伸手摸了摸脊背,发现手心里全是血迹,顿时脸色大变:“老头,你是谁?” 陈秀才上前两步,扬起手中的赶尸鞭,指着于江:“鄙人姓陈,名字吗,搞忘记了!” “老头,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于江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杀机渐浓。 陈秀才冷哼道:“一个不入流的拳门后生,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想当年你拳门门主,不也被我揍得满地找牙?” “老头,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吧,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于江的双拳慢慢握紧,隐隐有黑气从拳头里面弥漫而出。 陈秀才一甩赶尸鞭,发出噼啪脆响,白眉飞扬起来,面色肃穆:“拳门门主一生狂妄自大,带出的门徒,也是这个德行!正好,今日就让老夫好好教育教育你!” “老东西,去死吧!” 于江的瞳孔里喷出汹涌怒吼,怪叫一声,杀到陈秀才面前,重重叠叠的掌影朝着陈秀才当头笼罩下来。 陈秀才手腕一抖,赶尸鞭绕着他飞舞一圈,然后盘地而起,如同一条出海蛟龙,卷起猛烈的罡风,一下子将于江吞没在漫天的鞭影之中。 噼里啪啦,如同放炮竹似的一阵炸响,但见鞭花闪耀,于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一连翻滚数圈,单膝跪地,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于江双手撑在地上,弯着腰,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半晌,于江缓缓举起双手,但见他手上的那双银色手套,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风一吹,碎片随风飘飞,他的双手终于第一次曝露在空气中。 我和磊子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我滴个亲娘,那是一双怎样恐怖的手呀! 于江的双手一片乌黑,就像焦炭一样,不断有黑气从指缝里冒出来,那就像一双恶魔的爪子,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双人类的手掌。 陈秀才盯着于江的双手,冷冷道:“传闻修炼害手,需要从小开始,将双手淬满剧毒,让那毒素深入双手之中,变成一双毒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江一年四季都要戴着手套,因为他的双手有毒,他必须戴着手套,才能过正常的生活。 换个角度想想,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呢? 为了修炼这门害人的功夫,居然能够舍弃自己的双手,难怪修炼害手的人,都他妈的阴毒狠辣,这简直是心理变态嘛!“老东西,今日我便要用这一双手,亲自把你送下地狱!”于江左手在地上使力一撑,整个人腾空翻身而起,然后足尖一点地面,嗷嗷怪叫着扑向陈秀才,就像一头出笼的猛虎,那阵势像是要把陈秀才撕成 碎片。 陈秀才冷冷一笑,不避反迎:“来得正好!” 磊子赶紧跑过来,将我拖到墙根下面。 阴暗的巷子里,平地刮起劲风,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 我和磊子即使站在战圈之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强烈的战斗气息就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 乒乒乓乓! 但见两道人影在劲风之中纵。横交错,你来我往,很难分辨得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幻影。 那于江仗着年轻有力,发了疯似地攻击陈秀才,完全是玩命似的打法。 不过面对疯狗般的于江,陈秀才沉着冷静,依仗着出神入化的身手,以及更加丰富的实战经验,跟于江游刃有余的对抗。 从表面上看,于江好像占据着上风,将陈秀才一直压制着。 但是时间一长,两人的实力对比就渐渐显现出来。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陈秀才拥有近百年的武功修为,再加上近百年的实战经验,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是于江的多少倍,凭于江三十年的修为,怎么会是陈秀才的对手?对付我这样的江湖菜鸟,于江也许 还有很大的优势,但是在陈秀才的面前,于江也不过是一只江湖菜鸟罢了。 双方战斗片刻有余,于江已是满头大汗,开始左支右挡,明显已经抵挡不住陈秀才凌厉的鞭势,就看见鞭影暴盛,而于江的掌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忽然,就听陈秀才一声怒吼:“咄!” 赶尸鞭凌空甩出一道美妙的弧度,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死死缠住了于江的双手,将于江的双手捆绑在一起,就像上了镣铐似的,于江登时动弹不得。 陈秀才看着于江惨败的脸庞,冷冷说道:“你这双害人的手,从此以后,不要也罢!” 陈秀才猛地一拽赶尸鞭,立马响起一连串清脆的断骨声响,咔咔咔!“啊——”于江跪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第一百章 工地诡事 唰! 赶尸鞭犹如一条灵蛇,收回陈秀才的袖口里面。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长衫在夜风中飞扬。 于江跪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双手已经被陈秀才废掉了。 陈秀才冷冷瞥了一眼于江:“今日暂且留你一条狗命,还不快滚?” 于江咬着牙关,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跑掉了。 “师父,这样的人渣,为什么不干掉他?让我去吧!”磊子抄起墙角的一块板砖,就想追上去。 陈秀才厉声说道:“磊子,住手!难道你想成为杀人凶手吗?” “可是……”磊子叹了口气,扔掉板砖。 陈秀才说:“我已经废掉他的双手,他这辈子都没法再作恶了。对于修炼衡阳害手的人来说,这样活着,其实比死了还要痛苦!” 我点点头,不管怎样,总算是为大伯报了仇。 事情也终于水落石出,何桂枝只是道德品质上有点问题,但她并不是害死大伯的凶手。 凶手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大伯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师父,走吧,咱们吃烧烤去,我请客!”我拍着胸脯说,今晚给大伯报了一箭之仇,我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慢着!”陈秀才竖起手掌:“还有朋友呢!” “还有朋友?”我四下里看了看,巷子里就只有我们师徒三人,师父所说的朋友在哪里? “树上的朋友,下来吧,看了半天,你也饿了吧?要不一块儿吃烧烤去?”陈秀才也不抬头,冷冷说道。 我和磊子心中一凛,抬头看向树上。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一道人影从树上腾空落下。 我和磊子面面相觑,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树上的?我们竟然没有发现树上藏的有人?幸好此人不是跟于江一伙的,否则我们早就被暗算了。 “秀才爷果然好本事,我已经竭力隐藏自己,但终究瞒不过你的耳目啊!”那道人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道士,穿着一身道袍,嘴角上扬,露出一脸痞子般的笑容。 我定睛一看,顿时失声惊呼:“库俊威?!”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从树上下来的这个道士,竟然是库俊威! 磊子看了看库俊威,又看了看我,讶然道:“你们……认识?!”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认识!当然认识!大家是老朋友了嘛!” 陈秀才道:“早就听萧九提起过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出凡入胜,乃太平一道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 “不敢当!不敢当!秀才爷说笑了,这不是折煞我吗?我这三脚猫功夫跟秀才爷比起来,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的嘛!”库俊威年纪轻轻,却是个老江湖,说起话来油嘴滑舌。 库俊威走到我面前:“九伢子,真巧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看着库俊威:“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什么叫我躲在树上?我一直都在树上睡觉好不好?是你们吵醒了我!” “你一直都在树上?”我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刚才老子差点就被于江弄死了,你在树上看得津津有味,也没说出手帮我一把?” 库俊威撇撇嘴道:“瞧你说的,你这不是没事吗?你师父不是及时赶到救了你吗?” “滚蛋!”我没好气地说:“你也太不够朋友了,若不是我师父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弄死了?” 库俊威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萧九,你说你这人呐,怎么是玻璃心呢?” “你他娘的才是玻璃心!一起去吃点东西吗?”骂归骂,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看在库俊威是我的大主顾份上,我也就忍了,不管怎样,这小子对我还算不错的。 库俊威拍了拍肚子:“好哇!正好我还没有吃晚饭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不客气啊,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库俊威搂着我的肩膀,一脸亲热地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呢!” “滚!”我打掉库俊威的手:“谁跟你是一家人?” 磊子走到我的身旁,瞄了库俊威一眼,压低声音问我:“喂,这道士是不是个同性恋呀?我这么帅,很是担忧啊!” 我们走出巷子,拐过两个弯,就看见路边有一家烧烤摊。 我们点了一些烤串,还有啤酒,陈秀才不喝啤酒,点了一瓶老白干。 “哎,你不是走了吗?”我举起酒杯跟库俊威碰了一下。 库俊威咕咚咚喝着啤酒说:“我又回来了呗!” “回来干嘛?有业务?”我问。 “对啊!”库俊威抓起一把烤羊肉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地吃着,说话都是含糊不清:“怎么样,想参与吗?”自从上次做完张局长的业务以后,这个把月的时间,还没有接过新的业务,库俊威这样一说,我登时就来了兴趣,反正已经来了县城,能够赚笔钱回去,那当然是极好的,于是我赶紧问库俊威,这次是什 么业务? 库俊威舔了舔嘴唇,轻描淡写地说:“抓鬼!” “抓鬼?!”我微微一怔,没想到库俊威这次竟然接的是这种业务。 磊子皱眉道:“这种业务好像不太适合我们吧……” 库俊威耸耸肩膀:“无所谓,看你们自己的决定喽,反正这次的报酬挺高的!” “有多高?”磊子问。 库俊威竖起一根手指:“这么多!” “一千块?!”磊子两眼冒光,猛地一拍桌子:“干!”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你咋跟萧九一样呢,上不了台面,什么一千块,是一万块!”“一万块?!”磊子的眼珠子都要飞出眼眶了,我的小心肝也狠狠颤抖了一下,一万块是什么概念,几乎是我们乡下人,一家人整整一年的收入了。上次的五千块我都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没想到这次的报酬 竟然高达一万块,连我都忍不住动心了。 “瞧你们激动的!”库俊威笑了笑,补充说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是一人一万块!” 磊子仰起脖子,咕咚咚灌下整整一瓶酒,抹了抹嘴巴:“虽然我对抓鬼的业务不太精通,但是我有一颗不怕死的心!” “你呢?”库俊威扭头问我。 “干!怎么不干?”我用力咬了一块排骨,这么高的报酬,谁不干谁他妈是傻子? “你俩说话都不着数,你们的师父还没点头呢!”库俊威笑眯眯地看着陈秀才。 陈秀才微微笑道:“一人一万,小道士可真是大手笔啊!不过高报酬高风险,这趟抓鬼,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库俊威笑了笑:“对方是个房地产开发商,有的是钱,所以出场费自然就开的高喽!再说了,如果秀才爷能够亲自出马,那事情可就变得简单多了!” 陈秀才抿了口白酒说:“别跟我戴高帽,抓鬼是你们道家的强项!我还是想听你说说,这笔业务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库俊威打了个酒嗝:“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位姓陆的老板,是县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这次他要打造一个新的楼盘,力争把楼盘修建成县城里最高档的住宅小区,投资了很多钱,地址就在我们之前战斗的小巷子附近,难怪我们看见小巷子那一 带破破烂烂,就像要拆迁一样。刚开始修建的时候都没有事,修建到一半的时候就出怪事了,有巡夜的保安说在工地里见到了鬼影,这事儿传出来,自然是没人相信。可是没过几天,见鬼的保安就死掉了,死的时候瞪着眼睛,面露惊恐 之色,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情。经过鉴定,死因是心肌梗赛,可是保安自身并没有心脏病,所以坊间传言,保安是被活活吓死的。这事儿发生以后,也没有引发太大的波澜,公司给了家属一笔抚恤金,事情也就结束了。可是没过半个月,工地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手脚架不知为何发生倒塌,将二十多个工人埋在废墟下面,当场就死 了十一个工人。 这可是重大工程事故,即使陆老板在本地手眼通天,还是被责令停工整改。 大家都知道,工程一旦开工,最怕的就是停工,工地上还有几百号人等着要吃饭呢,工程如果不能按照预期完成,公司得蒙受多大损失呀! 生意人都比较信鬼神,工地上接二连三的出事情,陆老板也有些慌了,再加上废墟下面还有十一个工人的冤魂,这必须得请高人来做法才行。 这个时候,一个三脚猫假道士得知了消息,想要从中赚取钱财,于是自告奋勇找到陆老板,从陆老板手里骗了一笔钱,然后装模作样的到工地上做法抓鬼。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天亮,那假道士被吓得魂不附体,疯疯癫癫的跑掉了,连钱都不敢要,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陆老板更加坚信,工地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他一狠心,开出大价钱,经人托关系介绍,找到库俊威头上。这笔佣金不低,至少在六位数以上,库俊威乐滋滋地接下这个业务,风风火火来到县城,今天下午也是刚到,原本想在树上观察下工地里的情况,后来莫名其妙碰上了我们,用库俊威的话来说,这就叫缘分。 第一百零一章 阴人开道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库俊威咔嚓咔嚓咬着排骨问我们。 “我们能做些什么?”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掰着指头说:“你们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可以协助我抓鬼,等把十一个工人的鬼魂抓到之后,你们还可以帮忙赶尸呀!而且,这样一来,磊子他们抬棺匠不也有活干了吗?”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点点头,库俊威说得挺有道理的。 更何况,这趟酬劳不菲啊,干完这一票,我们都可以舒舒服服过年了。 “师父,您怎么看?”我向陈秀才询问。 陈秀才微微笑道:“你们终究要学着自己成长,既然你们决定要做,你们就放手去做吧!” 既然陈秀才愿意出手相助,我们也就没有太多顾虑,立马就跟库俊威商讨对策。 “你在树上观察了那么久,发现什么状况没有?”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摇摇头,喝了杯啤酒:“工地里的阴气很重,那地儿有些邪门,在外面看不出什么状况,还得进入里面以后才能知道!” 又聊了一会儿,库俊威说时间不早了,他先回去睡个觉,养足精神,然后跟我们约定,明晚同样的时间,在同样的地点碰头。 临走的时候,库俊威递给我们一个信封:“你们三个人,总计三万块,先给你们一万当做定金!” 看着库俊威离开的背影,磊子的眼睛里满是仰慕:“太帅了!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帅的道士!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一样阔绰啊!” 我拍了拍磊子的脑袋:“别做梦啦,回旅馆休息吧!” 回到旅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和磊子找到何桂枝。 “杀害大伯的凶手找到了,是庞老板的贴身保镖,于江!”我跟何桂枝简略地讲了下昨晚上的情况。 “原来是他!于江人呢?”何桂枝问。 “已经被我师父废了双手,自此以后,再也没法在江湖上走动了!”我说。 “很好!做得非常好!”何桂枝连连点头,叹了口气:“这下总算能还我一个清白了!” “你觉得你是清白的吗?”我看着何桂枝的眼睛。 何桂枝老脸一红:“你还在说……我跟郑军的事情?” 我笑了笑:“没什么,反正大伯已经死了,你要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以后你也能和郑军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我起身往门外走去:“如果你能记得大伯的祭日,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他!” “慢着!”何桂枝站起来,从里屋取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答应你们的,如果能够查出幕后凶手,十万!你们拿着!” “不用了!我帮大伯报仇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份亲情!”我婉言拒绝了何桂枝的好意,在我的心里,压根就已经忘记这十万块的事情。 磊子却没有客气,跑过去,直接抱起牛皮信封,说了声谢谢啊,蹬蹬蹬跑了出去。 我皱眉道:“磊子,你这是干嘛?我都已经拒绝人家了,你……”“我什么我?”磊子撇撇嘴,在我脑袋上敲了记暴栗:“九伢子,我说你是不是傻,这可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不要白不要!你帮你大伯报了仇,你大伯给你十万感谢费也是合情合理吧?我们又不是慈善家,我 们挣得可都是血汗钱!” 说完这话,磊子把牛皮信封往我手里一塞:“拿着!” 我和磊子回到旅馆,磊子搓着手,笑嘻嘻地跟我说:“九伢子,这趟咱们算是发财啦,人生的第一桶金啊!拿出来让我看看,十万块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笑了笑,把钱取出来,一沓一沓的扔在床上,总共十沓。 磊子兴奋的双眼冒光,抓起一沓钱看了看,又抓起另一沓钱亲了亲,最后把十沓钱码放在一起,枕在脑袋下面,美滋滋地闭上眼睛:“九伢子,我们以后一定会发财的,对吧?” “当然,一定会的!”我点点头。 磊子睡了会儿,翻身爬起来,把钱小心翼翼装在信封里:“九伢子,你好好保管着,千万别弄丢啦!” 我收起信封,想了想,掏出一沓钱递给磊子。 “你干嘛?”磊子问。 我努努嘴:“你先拿着!去县里的医院,给你娘买点好的药,你娘的身体不是一直都不太好吗?” “这……不太好吧,这是你的钱……”磊子没有伸手。 我把钱往磊子手里一塞:“什么你的我的,这钱是我们大家的,既然是兄弟,就别跟我客气,磨磨唧唧,跟个娘炮似的!” 磊子紧紧攥着手里的钱:“谢谢你,兄弟!那我先去医院买药,晚上在巷子里碰头!” 等到华灯初上,又是一天夜幕降临。 按照昨晚的约定,我,陈秀才,磊子,三人抵达昨晚那条杳无人迹的阴暗小巷。 “喂,库俊威,人呢?快出来!”我环头四顾,没有看见库俊威的影子,扯着嗓子喊。 “嚷嚷啥呢!嚷嚷啥呢!”库俊威从围墙上冒出脑袋,头上还顶着一顶草帽,左手拎着一瓶啤酒,右手抓着一只烤鸡腿,满嘴油光闪亮。 “什么时候行动?”我问。 库俊威打了个饱嗝,舔着嘴巴说:“着什么急呢,没看见我还在吃晚饭吗?” 等到库俊威慢悠悠的吃饱喝足,他这才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头,冲我们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我们翻身爬上围墙,跟着库俊威,沿着围墙一路往前走。 围墙的另一面就是出事的工地,工地里死气沉沉,寂静无声,给人的感觉沉闷而压抑。 工地里黑漆漆的一片,飘荡着一团团黑色浓雾,正如库俊威所说,没法看清楚工地里面的情况。 库俊威翻身跳下围墙,冲我们扬了扬下巴,我们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们一行四人,在凹凸不平的工地上慢慢前行,随处可见堆积的泥沙,裸露的钢筋,停放的挖掘机,还有一幢幢没有完工的楼房。 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荒废的鬼城,没有半点生机。 片刻以后,我们慢慢接近工地的中心位置,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十分浓烈,如同走进一座冰窟里面,温度至少要比外面低好几度。 库俊威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一盏小灯笼,递到我的手里。 “这玩意儿干嘛用的?”我疑惑地举起灯笼,灯笼只有巴掌大小,面上糊着一层白纸,中间贴了一张黄符,符上画着看不懂的朱砂咒语。 “你走前面!”库俊威对我说。 我有些不解:“这是为啥?” “阴人开道!”库俊威冲我笑了笑,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按在黄符上面,黄符上的朱砂咒语亮了起来,灯笼里面也散发出一团奇异的光亮,光亮竟然是血红色的,倒映在地上,显得格外妖异。库俊威对我说:“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天性属阴,由你来开道,我们很容易就能抵达中心位置!”说到这里,库俊威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那几幢楼房。那几幢楼房位于工地的中心位置,属于楼盘里的中庭,房 价都要比其他位置的房价昂贵。此时那几幢房子全都隐没在黑色的浓雾中,看不清楚全貌,只能隐隐看见房子的轮廓。 “秀才爷,让你的徒弟阴人开道,你没什么意见吧?”库俊威笑嘻嘻地问陈秀才。 陈秀才一脸平静:“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既然收了你的佣金,自然应该替你做事!”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如此甚好,我怕你会责怪我呢!” 我也并没有着恼,在一个团队里面,每个人的分工各不相同,既然我在抓鬼方面帮不上多大的忙,其他方面我就只能多多担待了,开道就开道呗,反正死不了人就行! 我举着奇怪的小灯笼,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库俊威左手端着一个罗盘,跟在我的身后,罗盘上的指针滴溜溜转动着,库俊威的右手不停地掐算,嘴里喃喃有词,也不知道在推算些什么。 越靠近工地中心,四周的气温越低,不过我天性属阴,再加上体内还有童瞳,所以这点阴气我还是能够抵挡的。 我能清楚地看见,一团团鬼气如同海浪般冲到我的面前,又迅速爆裂消散。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仿佛我们并不是走在陆地上,而是在惊涛骇浪中穿行。 我终于明白库俊威所说的“阴人开道”是什么意思,说得直白点,就是把我当成挡箭牌,让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抵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鬼气。 因为正常人的体质,是没法抵挡这样浓烈的鬼气,就拿磊子来说吧,如果不是我在前面挡着,估计磊子的体质根本没法走进工地中央。但是我的心里不禁有了另外一丝疑惑,这里的鬼气浓烈的超乎我的预想,按照常理来讲,十一个工人的冤魂,加上之前死掉的保安也才十二个,区区十二个冤魂,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鬼气?事情恐怕没有表面这样简单,莫非……库俊威对我们撒了谎吗? 第一百零二章 十字聚阴 终于,我们抵达工地的中心位置。 这块楼盘最先修建的就是中庭,所以中庭已经矗立了好几幢高大的楼房。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矗立着一幢楼房,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这几幢楼房正好布局成一个巨大的“十”字。 而我们现在,就站在十字的中心。 十字的中心,是整座工地里面,鬼气最为浓烈的地方。 汹涌的鬼气就像喷泉一样,从地下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黑色的鬼雾遮天蔽月,完全挡住了夜空。 “白痴!真是个白痴!”库俊威跺了跺脚,愤愤地骂道。我问他怎么了,库俊威左手托着罗盘,伸手指着面前的这几幢楼房说道:“看见这几幢楼房的布局了吗?修楼之前是要看风水的,楼房可不是随便修建的,这个陆老板真是个傻子!这几幢楼房的布局,在风 水学里叫做‘十字聚阴’,是一个极其凶煞的风水局。 刚开始修建的时候可能没有大碍,但是在建好之后,十字聚阴,这个风水局就把附近所有的阴煞之气,统统吸入其中,聚集在这里,所以这里的鬼气才会如此浓烈!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十二条惨死的冤魂那么简单了!” 我在心里暗吸一口气,原来如此,刚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十二条冤魂不可能有如此强烈的鬼气,原来这一切都是十字聚阴风水局惹出来的祸端。库俊威说:“像这样的房子,人住在里面,很容易生病或者发生祸事,所以买房子的时候一定要看风水,这也算是一种凶宅了。你想想,那么多年的积蓄,一大家子高高兴兴搬进新房,结果是座凶宅,那得 多闹心啊!” “那这十字聚阴有没有破解之法呢?”磊子问。 “有啊!”库俊威回答得满痛快的:“直接爆破拆除了便是!” 我翻了翻白眼:“这也叫破解之法?” 库俊威撇撇嘴:“简单粗暴,有效快捷!不过嘛,作为开发商来说,投入那么多钱,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就算他们知道是凶宅,为了赚钱,他们也会卖给老百姓的!” “真没有其他破解的法子了?”我总觉得库俊威这厮满嘴跑火车,说的一点都不靠谱。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有倒是有,等收了那十二条冤魂之后,我会向陆老板建议的!” “什么时候动手?”我问库俊威,这里阴气太重了,我实在不愿意在这里久留。 库俊威说:“子时一刻动手!现在我们先做好准备工作!” “我们要去哪里找那十二条冤魂,是去出事的地点吗?”磊子问。“不用!”库俊威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里十字聚阴,所有的阴煞之气都会朝这里聚集,我们只需要在这里摆个法阵,就能引出十二条冤魂!这次很高兴碰上你们,省却了很多麻烦,若是只有我一个 人,可能还有些棘手!” 磊子低声道:“亏了,早知道一人收他两万的!” 库俊威指着自己的耳朵说:“哎,我的耳朵很灵的哦,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是谁一千块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来的?” 磊子哈哈笑了笑,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秀才爷,你有什么建议吗?”库俊威这人处事很圆滑,陈秀才是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人,德高望重,所以库俊威在做事之前,都很有礼貌的向陈秀才请教。 陈秀才背负着双手:“我说过,抓鬼是你的强项,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一声便是!” “既然这样,我就开动了,我们先弄个案台吧!”库俊威笑了笑,指使我和磊子抬来几块水泥石板,搭建成一个简易的案台。 库俊威翻转背包,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哗啦啦全部倒出来。 他那背包看着不大,就跟机器猫的百宝箱一样,里面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案台中央,摆上一个香炉,点燃三根香,然后把三根香倒插在香炉里面。 倒插香是祭鬼的,正插香才是祭人的,这一手陈秀才之前也露过。 然后,库俊威取出十二张黄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本子上记录着十二个死者的生辰八字。 库俊威将右手食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指尖冒出血珠子。 库俊威对照着小本子,将十二个死者的生辰八字,一一写在黄符后面。 库俊威吮吸了一下手指:“哎,流了这么多血,明早得吃十个鸡蛋补回来!” “九伢子,别傻站着呀,给我磨点朱砂!”库俊威叫我。 磊子翻出一个墨砚,我在墨砚里面磨着朱砂。 库俊威抓起一支细小的毛笔,挽起袖子,就跟书法大家一样,唰唰唰一气呵成,一秒钟都没有停歇,一连在十二张黄符的正面,画下十二道朱砂咒语。 接下来,库俊威把十二张黄符一字儿排开,小心翼翼放在案台上。 库俊威从包里掏出一把蜡烛,全是白色的蜡烛,点燃十二根,让滚烫的烛泪滚落下来,连同黄符一块儿压在案台上面,每根蜡烛下面压着一张黄符。 库俊威搓了搓手,绕着案台撒下一圈雪白的糯米,叮嘱我们不要走出这个圆圈。库俊威询问我和磊子的属相,点点头,说了句没问题,交给我们一大口袋冥币,让我俩找了一个水泥灰桶当做火盆,说等会儿开始引魂的时候,我俩就往灰桶里烧纸,每次烧十二张冥币,不管遇到什么情 况,都不要停。 最后,库俊威递给陈秀才一个招魂幡,幡旗是黑白色,象征阴阳,旗帜中央有一个太极阴阳的图案。 库俊威抱拳道:“秀才爷,劳烦您了,您老替我举着这个东西,没问题吧?” “乐于效劳!”陈秀才笑了笑,接过招魂幡举在手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库俊威突然大喊一声,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喊道:“时辰到——” 库俊威的声音远远飘荡出去,在几幢楼房之间来回激荡,在这死寂的工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声结束,库俊威反手拔出那把随身携带的铁剑,剑尖朝上,笔直地指向苍穹。 紧接着,库俊威左手一扬,往空中抛出一沓黄符。 夜风一吹,那些黄符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在空中漫天飞舞,一直往高处飘去。 唰!唰!唰! 库俊威出手如电,铁剑挥舞得虎虎生风,但见剑身之上,隐隐泛起奇异的光亮。 刹那间,天空中的那些黄符全部燃烧起来,就像火蝴蝶一样,在空中盘旋飞舞,煞是好看,一时间竟让我们忘记了身处险境。 “别光顾着看,干活!”库俊威头也不回,竟然知道我和磊子正抬头出神。 我和磊子哦了一声,赶紧点燃冥币,塞入灰桶里面,按照库俊威的嘱咐,每次烧十二张,我们分工合作,每次一人各自烧六张,两人就是十二张。 库俊威抬手一甩道袍,右手持剑,在案台前面走来走去,踩着奇怪的步伐,但始终没有走出糯米围成的圆圈。 但见库俊威身法飘忽,时而忽左,时而忽右,就像在跳一支鬼魅的舞蹈,同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天惶惶……地凄凉……孤魂野鬼聚阴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咄!” 库俊威剑尖向前一指,案台上的十二根蜡烛,瞬间变成幽蓝色火焰,疯狂地摇曳着,但就是不熄灭。 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想象力丰富,在我看来,那十二团烛火就像十二只鬼眼,不停地转呀转,转呀转。 就在这时候,天地之间仿佛传来鼎沸的人声,仿佛有很多人,正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走来。 那些声音密密麻麻,一直在耳畔萦绕,却又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我顿时感觉到一阵阵烦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磊子说:“我……我怎么有些想吐呢?” 陈秀才苍老有力的声音穿过鼎沸的人声,传入我和磊子的耳朵里:“堵上耳朵,这是鬼语,会扰乱你们的心神!” 原来如此,我和磊子不敢怠慢,用手里的冥币随手捏了个纸团,塞进耳朵里面,鬼语声终于小了许多,我们的心里也要好过些了。 呜——呜——呜—— 聚阴之地里面阴风大作,充斥着尖锐的鬼啸。 陈秀才高举招魂幡,招魂幡猎猎作响,旗帜飞扬起来,陈秀才满头银发也跟着飞扬起来。 阴风肆虐,陈秀才面容冷峻,腰板笔直,如同木头桩子般一动不动。 我们惊奇地发现,招魂幡上面的那个太极阴阳仿佛缓缓转动起来。 浓烈的鬼气从四面八方朝着案台涌动,我紧张地环顾四周,但见四周的黑暗中,人头攒动,影影绰绰走出数不清的人影,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影从地下冒出来。 那些人影在阴风中飘忽,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 我心里明白,那些并不是人影,而是鬼影! 十字聚阴果然可怕,竟然在短时间内聚集了这么多的孤魂野鬼。目睹此情此景,我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发紧,今夜,我们能够安然度过吗? 第一百零三章 还差一个! 鬼影惶惶,无数的鬼魂聚集上来,有些厉鬼甚至发出凄厉的叫声。一张张恐怖的面容映入我们的眼帘,我看见一个男人只有半边脑袋,脑花子还在咕噜噜往外流,我还看见一个女人,捂着肚子,肚子下面还吊着一个血淋淋的胎儿;还有个小孩,满脸的血肉模糊,一颗眼 珠子挂在眼眶外面,不停地晃来晃去。 鬼群虽然庞大,但是他们始终无法逼近我们,因为在我们的外围,还有一圈糯米筑成的保护墙,而且还是加强版的保护墙。在这些糯米下面,竟然还埋藏着八张黄符,分布在八个不同的方向,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当鬼群逼近的时候,那八张黄符同时亮了起来,迸射出八道冲天而起的金光,如同八根金光闪闪 的柱子,将那些孤魂野鬼挡在外面。 有些鬼傻乎乎的,不知道这八道光柱的厉害,伸手就按在光柱上面,立马发出极其凄惨的鬼叫,浑身冒起浓浓鬼气,触电般弹了开去。 更有些不知死活的厉鬼,居然想用身体撞开保护墙,结果撞在光柱上面,直接就被灰飞烟灭了。 磊子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任他平日里胆大包天,此刻也禁不住吓得浑身发抖,那张脸白得吓人,双手也在哆嗦,好几次都把冥币丢在火盆外面。 我给磊子加气鼓励:“别怕,坚持住啊,一万块!想想那一万块!” 磊子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要是早知道这么可怕,我……我他妈可能就不来了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经历大风大浪,怎能够学会成长?咱们以后的江湖路还长得很呢!”我帮磊子把丢在火盆外面的冥币拾回来。 面对这些数都数不清的鬼影,库俊威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站定脚步,将手中铁剑往案台上一插,开始念起了那十二个死者的名字:“张兴发……王建……周长顺……” 库俊威念完名字,那些个死者的冤魂陆陆续续从鬼群里走出来,站在案台前面。 我扫了一眼这些鬼魂,正是死去的那些工人,他们穿着工作服,戴着头盔,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有好几个都是血肉模糊,连模样都看不清楚,有一个最惨的,头盔都裂开了,脑袋被压成了糨糊。 库俊威掰着指头:“一,二,三,四,五,六,七……” 突然,他咦了一声,自语道:“不对呀!” 然后,库俊威又掰着指头数了一遍,数来数去都只有十一个人,还差一个人! 十一个工人加上之前死去的保安,一共十二个冤魂,为什么现在只有十一个,还差谁呢? “还差游力伟!”库俊威一下子反应过来,游力伟就是那个最先被吓死的保安,十一个工人的冤魂都在这里,但是游力伟的冤魂却没有现身!其实这些死去的工人,也不是自愿要当孤魂野鬼的,他们确实死的冤枉,但肯定有人想要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只是他们没法投胎,因为这里有一个十字聚阴的风水局,他们的鬼魂都被困在这个风水局里 面。 而我们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们的鬼魂带出十字聚阴风水局,送他们去投胎转世,不让他们变成孤魂野鬼。 “游力伟!”库俊威抬起脑袋,声音提高八度,又喊了一嗓子。 然而,游力伟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们的目光在鬼群里扫来扫去,也没有看见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 游力伟跑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现身呢? 对于这样的状况,库俊威也颇感意外,他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不应该呀!怎么回事?” “是不是游力伟的鬼魂不愿意跟着你离开?”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摇摇头,很有自信地说:“不可能,凡是受到我召唤的,都会被强制性带走,甭管他愿不愿意,只要我收他,他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相信库俊威所说的话,更相信库俊威的能力,游力伟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了也没几天,鬼力并不强,库俊威不可能收服不了他。 可是,游力伟为什么就是没有现身呢? 库俊威面沉如水,低声道:“暂时不管他了,先把这十一个鬼魂收回去吧!”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再次提起那把铁剑,剑尖唰地指向第一根蜡烛,同时大声叫喊一个名字:“张兴发!” 我们瞪大眼睛,惊奇地看见,黄符上面的符咒一下子亮了起来,张兴发的鬼魂变作一团黑烟,瞬间被吸入黄符之中。与此同时,压在黄符上的那根蜡烛也跟着熄灭,冒起一缕青烟。 “王建!周长顺!” 库俊威每念一个名字,一个鬼魂就会变成黑烟,被收入黄符里面,当鬼魂进入黄符以后,压在黄符上面的蜡烛就会随之熄灭。 库俊威一口气念了十一个名字,十一个鬼魂全都被收进黄符里面。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但唯独少了游力伟,其他十一个鬼魂全都平安收入手里。 库俊威将十一张黄符收起来,折叠成小方块,揣进贴身衣兜里面。 “土豪哥,事情办完了吗?我们能不能离开了?”磊子抱着臂膀,冷得牙关发颤,他口中的“土豪哥”,指的就是库俊威,因为库俊威出手阔绰豪迈,所以磊子在私底下都叫他土豪哥。 “不能!这不是还差一个人吗?”库俊威说。 “他不愿意走就算了嘛,我们总不能强人所难,是吧?”磊子双手笼在嘴巴前面,呵着冷气,他现在巴不得立马插上翅膀从这里飞出去。库俊威转过头,正色道:“我们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我既然接手这笔生意,就得把生意做好,任务没有完成,我是不会离开的!再说了,如果我不带走游力伟的鬼魂,七日过后,他成为厉鬼,以后岂不 是还会害死小区里的居民?我这人吧,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善良,但事关人命,我是绝对不能够马虎的!您说呢,秀才爷?”陈秀才颔首道:“我非常赞同你的做法,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人,都要讲诚信,没有诚信,生意怎么能够做大?即使不看在钱的份上,也要看在人命的份上,就像你说的,如果不带走游力伟的鬼魂,放任他 成为厉鬼,日后出来害人,那是我们作孽,会有报应的!” 库俊威竖起大拇指:“秀才爷知书达理,真是令人钦佩!” 磊子撇撇嘴,嘟囔道:“好吧好吧,我心眼最小,我最自私行了吧?你们都是实诚人,我不说话了,我可不想遭到报应!” 现在十一个鬼魂都被收了,我们也不用烧纸了,我拍拍手站起来,走到库俊威身旁,问他道:“有办法找到游力伟的鬼魂吗?” “有!”库俊威回答的铿锵有力。 “真的?什么办法?”我追问道。 库俊威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我退后一步:“你干嘛?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库俊威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萧九,接下来轮到你闪亮登场了!” “轮到我?还闪亮登场?你妹的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满脸困惑。 库俊威说:“要想找到游力伟,就需要你出马了!” “我?!”库俊威这话让我大感疑惑,我惊诧地伸手指着自己:“你让我去找游力伟?!”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库俊威点点头,一脸实诚的样子。“大哥,你在开玩笑吧?我可没你这一身本事,迈出这道保护墙,我就得死!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是我道行浅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我苦着脸说,万万没有想到库俊威会让我去把游力伟抓回来,这不是 有些强人所难吗?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以你的体质,那些孤魂野鬼还伤不了你!如果我亲自出马,有两个弊端,第一,我需要在这里主持法阵,第二,一旦我出去,我没你那样的阴人体质,那 些孤魂野鬼可不会买我的账!而你出去就不一样了,畅通无阻,都不用战斗的,知道吗?” 我眨了眨眼睛:“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库俊威说。 “你没有骗我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库俊威浓眉一扬:“咋的?还不相信我么?这种事情我能骗你?我若是拿你的生命开玩笑,你师父会放过我吗?”说着,库俊威扭头看了一眼陈秀才。 陈秀才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大胆的去吧,今晚这样的状况,非常适合磨砺!” 库俊威笑嘻嘻地看着我:“听见没,你师父都这样说了,你还担心什么?” 我暗吸一口气,好吧,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那应该真没什么危险,我只管放心去吧!“别傻愣着啦,抓紧时间吧!”库俊威突然猝不及防地推了我一把,猛地将我推出了保护圈。 第一百零四章 鬼圈套 “库俊威,你大爷的——” 一句话还没骂出口呢,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保护圈外面,身旁全是孤魂野鬼。 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当然是骗人的。 我扭头一看,就看见一个老太婆,可能是出车祸死的,耷拉着半边脑壳子,冲着我咧嘴笑。 我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回头看见库俊威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骂道:“我若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库俊威哈哈笑道:“放心吧,你命硬着呢,死不了的!” “对了,我要去哪里寻找游力伟呀?”我猛地一拍脑袋,这里的孤魂野鬼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要想找到游力伟,无异于大海捞针。 “接着!”库俊威把之前那个巴掌大小的灯笼抛给我。 我接住灯笼,就听库俊威对我说:“我已经把游力伟的生辰八字装在灯笼里面,它会带着你找到游力伟的!” 我举起手里的灯笼看了看,诡异的红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有些惊讶地摸了摸手里的灯笼,这么神奇?! 突然,灯笼里传来一股奇怪的牵引力,灯笼明显不听使唤,不是被我拎着走,而是反过来牵着我走。我的右手虽然拎着灯笼,但几乎没有使力,灯笼轻飘飘的在前面带路。 说来也怪,我的阴人体质确实奇特,我一个人行走在鬼群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孤魂野鬼扑上来攻击我。也许在那些鬼魂的眼睛里面,我也是个鬼,跟他们是同类。 我在鬼群里面肆意穿行,拨开身前重重叠叠的鬼影,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我也逐渐变得大胆起来,库俊威没有骗我,我天性属阴,在鬼群里没有丝毫的危险。换做其他人进入鬼群,必定遭到数百厉鬼的群攻,有我出马,事情明显变得简单了许多。 “让一让啊!麻烦让一让!”我跟鬼群背道而驰,好不容易穿过了鬼群,回头一看,但见四面八方都是涌动的鬼影,全部围聚在保护圈外面,八根金色的光柱在黑夜里看上去,耀眼夺目。 保护圈相当牢固,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灯笼带着我,一路穿过中庭,我孤独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回头看去,那些鬼群已经看不见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黑色的迷雾里穿行,一种恐惧的孤独感油然而生,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相当的压抑和无助。 我心中暗自嘀咕,你大爷的,游力伟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灯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如同一颗飘忽的红色鬼眼,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我,一直把我带到一幢还没有修好的楼房前面。 面前的这幢楼房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已经建好了基本的框架,外面还没有封墙。 灯笼在楼房前面停了下来,我的心中一阵发紧,怎么回事?难道游力伟躲藏在这幢楼房里面? 心中正这般想着,手里的灯笼又动了,闪烁两闪之后,直接引着我走进还未竣工的楼房里面。 楼房里面黑咕隆咚的,只有借着灯笼发出的黯淡血光照片。 地上堆放着很多杂物,诸如河沙水泥木头板子之类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老大一股装修材料的味道,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整幢楼房死一般的寂静。 空荡荡的楼房里面,回荡着我孤独的脚步声。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扯着嗓子喊:“游力伟!游力伟!你听见了吗?喂——” 我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飘荡出去,但回应我的,却只有我自己的回声。 我的掌心隐隐渗出毛毛汗,偌大的黑暗空间里面,只有我一个人,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穿梭而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呜哇呜哇的,犹如鬼魅在乱叫。 阴风这么一吹,我就觉着背心的寒意更甚,一股莫名的慌乱情绪在心底蔓延。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游力伟跟其他冤魂不太一样,可能有些棘手。 我正自焦急的时候,手里的灯笼突然间动了起来,竟然滴溜溜转了一圈,指向我的背后。 呀!游力伟在我身后?! 我蓦然一惊,虎躯打了个冷颤,立马转过身去。 远处的黑暗中,一道人影靠墙而立,他低着脑袋,一动也不动,穿着一套蓝黑色的保安服,右手还握着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地上。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地面,地面上根本没有保安的影子! 这便说明,眼前的这个保安不是人,只有鬼才没有影子!“游力伟,你在那里做什么?”既然灯笼都指向那个保安,说明这个保安是游力伟无疑,我心生疑惑,这附近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被库俊威召唤过去,为什么游力伟偏偏没有受到召唤呢?他躲在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他能够摆脱库俊威的召唤? 我正准备走过去,游力伟突然抬起脑袋,就在他抬起脑袋的一瞬间,他突然举起手电筒,明亮的白色光束一下子射过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抬手挡住光束,厉声大叫:“游力伟,别跑!” 鬼影闪动,游力伟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游力伟,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小灯笼,快追呀!” 我直接把手里的灯笼抛向空中,灯笼滴溜溜在空中旋转一圈,掉转方向,朝着另外一边飞了过去,我跺了跺脚,紧跟着灯笼追了上去。 那盏灯笼就像飘浮天空中的指明灯,带着我在黑暗里七拐八绕的穿行,好几次我都险些被地上堆放的杂物绊倒,不过我还是踢翻了好几个水泥桶,发出咣当声响。 一口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灯笼终于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前方矗立着一堵墙,挡住了我的去路。 墙上有两道电梯门,左边那个电梯还没有开通,右边那个电梯是货梯,已经开通了。 灯笼一直指着电梯里面,游力伟竟然乘坐电梯逃跑了? 我看了眼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31! 我啪啪啪按着门口的按钮,就听一阵吱呀声响,电梯降落下来,伴随着叮当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暗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泼洒出来。 小灯笼呼啦一下飞了进去,我也没有多想,一个箭步冲进电梯。 我伸手就准备按下31楼的按钮,刚刚伸出手,我立马就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按钮面板,寻遍面板,也没有找到31楼的按钮,这幢楼最高才只有30楼,根本就没有31楼!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睛花了,按钮面板上面,真的没有31楼! 电梯有鬼! 我正想冲出电梯,可惜就在这时候,电梯门已然关闭了。 我抠着门缝使劲扒了扒,电梯门关闭得紧紧的,纹丝不动。 我心中慌乱,飞快地拍打着开门按钮,但是电梯门就像失灵一样,还是无动于衷。 更让我惊恐的是,我根本就没有按下任何一层楼的按钮,电梯却在缓缓向上运行,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我努力平息紧张的心情,这一切应该是游力伟的鬼魂在作祟!我咬咬牙关,大声说道:“游力伟,你出来,咱们好好谈谈!我是奉命来带你回去的,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所以我们才来找你,想要送你去投胎转世,难道你不想轮回吗?如果你真的不想轮回,就想做一个 孤魂野鬼,我们也管不着……” 电梯依然在缓缓上升,我抬头看了一眼面板上显示的数字,面板上竟然没有数字,一片空白。 金属面板上倒映出我苍白的面容,脸上挂满冷汗。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我猛然发现,一张扭曲的鬼脸在我身后的电梯里面,若隐若现。 我大吃一惊,失声大叫:“游力伟!” 滋!滋! 头顶上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响,电梯里的灯光闪烁几闪,突然间就熄灭了,那张鬼脸也不见了踪影。 我登时陷入一团浓浓的黑暗当中,就像被人丢进一个密闭的铁箱子里面,找不到出路。 而我也是突然想起,那盏为我带路的小灯笼,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已经熄灭了,难怪电梯里面没有一丝光亮,浓浓的黑暗就像墨汁一样,我感到非常的压抑,仿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再保持镇定了,我像只没头苍蝇,在电梯里团团乱转。一颗心砰砰砰的疯狂跳动,慌乱如麻,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我的心里升起一丝绝望,我这是被鬼算计了吧,中了鬼圈套! 咚!咚!咚! 咚!咚!咚! 我拼命敲打着电梯门,拳头与金属相撞,疼得我呲牙咧嘴。 人在密闭的空间里面,最容易失去理智,我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除了不停地拍打和撞击电梯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体内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流逝,心中的绝望也在一点一点加深。 终于,我背靠着电梯,无力地瘫坐下来。今夜,难道我要困死在电梯里面吗? 第一百零五章 幕后鬼手 电梯间里一片死寂。 我无助地待在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 妈的! 我暗骂一声,真是丢脸啊!堂堂一个赶尸匠,竟然被一个厉鬼算计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闯荡江湖?我越想越感觉憋屈,到最后,愤懑已经盖过了恐惧,我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姓游的,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萧爷不发威,你当萧爷是怂包吗?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站出来,我们面对面单挑,老躲 着算什么玩意儿,懦夫……” 我正骂得起劲呢,忽觉脖子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脖子。 我伸手一摸,摸到一只手,但这只手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我心中一惊,微微一低头,就看见一只惨白的手臂,皮肤表面还布满尸斑。 干你二大爷的,居然敢偷袭我! 我抓住那两只鬼手,拼命想要拽开。 但那鬼手的力气非常大,紧紧缠住我的脖子,一时间我竟然不能呼吸。 我的脖子就像被两只大钳子给死死卡住了,大脑缺氧,登时感觉到头昏眼花。 我拼命挣扎着,像濒临死亡的青蛙,扑腾个不停。 但是我越挣扎,鬼手缠得越紧,我越发感到缺氧,一张脸憋得通红,已经使不出多余的力气,两条手臂都开始慢慢的垂落下去,几乎已经放弃抵抗。 绝望! 深深的绝望! 我就像一条死鱼,被那两只鬼手拖拽着,从地上拖起来,后背贴着电梯,一直往上提,最后悬在半空中。 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脚下意识地蹬了几下,也无力的垂吊下来。 脑海里闪过一个悲凉的念头:“我这是快要死了吧!” “萧九哥哥,坚持住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迷迷糊糊中,一个稚嫩的童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童瞳! 对呀,我的体内还有童瞳,童瞳可是阴骨童子,对付游力伟应该没有问题吧,这么长时间没把他放出来,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他可是我的护身鬼童呀! 想到童瞳,我仿佛又看见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是呀,我还这么年轻,这么英俊,还是个小处男,我一定要活下去,如果就这样来世上走一遭,未免也太不值得了吧! 心里重新鼓起生存下去的信念,四肢仿佛也在刹那间充满力量,我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右手伸到后颈处,摸到了颈窝里的那块阴骨。 霎时间,一团鬼气从我的颈窝里冲天而起,电梯间里气温骤降。 童瞳的鬼力可不是普通厉鬼能够比拟的,游力伟更加不可能是童瞳的对手,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鬼叫,缠住我的两只鬼手突然松开,我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摔得屁股开花。 浓郁的黑暗中,就看见童瞳两只猩红色的鬼眼,闪烁着慑人的冷光。 干你大爷的! 我吐了口唾沫,脑子里重新灌入氧气,登时变得灵光起来。刚才我是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乱了阵脚,所以被游力伟轻易的偷袭得手。现在等我冷静下来,细细一回想,脑子里全是《祝由残卷》上面的东西在飞舞,巫术里面也有许多抓鬼的法子,现在也一一闪过 我的脑海,变得格外清晰。 我的衣兜里,随时都准备着一沓黄符,只要有黄符,就能制作出打鬼的符咒。 我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指尖蘸着鲜血,连续画了四张符咒,然后把四张符咒分别贴在电梯的东南西北,四面墙上。 游力伟的鬼魂一直都在电梯里面,只要在电梯里面,他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刚才被游力伟搞得那么狼狈,我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虽然我的修为不高,但我好歹也是赶尸一门的嫡传弟子,我不发威,还真当我是三脚猫吗?我要把之前的旧账全部讨回来! 为了避免误伤到童瞳,我把童瞳收回阴骨之中,然后催动法阵。 电梯原本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但是在我催动法阵以后,电梯里竟然席卷起猛烈的罡风。 我大喊一声:“咄!” 四面墙壁上的四张符咒,同时亮起,泛起奇异的光。 紧接着,黄符上面,那些用鲜血画出来的咒语图案,竟然呼啦一下燃烧起来。 燃烧的咒语图案渗入墙壁里面,其余的灰烬飘落在地上。 刹那间,电梯的四面墙壁里,同时泛起奇异的血光,那些血光正是刚才渗入墙壁里的咒语图案,四个血色符咒在墙壁上缓缓旋转,我站在电梯中央,面容冷峻。 呜哇——呜哇—— 墙壁里面,很快便传来凄厉的鬼叫声,听上去非常的痛苦。 我能清楚地看见一团黑色鬼影,在墙壁里面跑来跑去,但始终摆脱不了四个血色符咒。 不到半分钟时间,墙壁之上,已经显现出游力伟痛苦而狰狞的面容,他的鬼脸在墙壁上不断地闪现。 我伸手往地上一指,厉声喝道:“给我滚出来!” 又是呜哇一声怪叫,墙壁里面飞出一团鬼影,正好滚在我的脚下。 我低头一看,正是游力伟,冷哼道:“现在你不嚣张了吗?” 游力伟跪在我的面前,冲我连连磕头求饶:“萧大师,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心中腾起一股怒火:“刚才你他妈想弄死我的时候,有没有高抬贵手呢?” 游力伟哭丧着脸,连连摆手:“这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人控制的,我是迫不得已的呀!” “被人控制?!”我微微一怔。 “是呀!”游力伟说:“我当然想要投胎转世呀,可我被人控制了,身不由己,要不然以我这点浅薄的道行。怎么能够躲过那个道士的唤鬼术呢?” 游力伟所说的这番话,正是之前我心里疑惑的地方,库俊威的唤鬼术那么强大,数百个孤魂野鬼都被召唤出来了,却偏偏没有找到刚死不久的游力伟,以游力伟的鬼力,根本没法躲得过! 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在游力伟的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幕后鬼手在操纵他! “是谁在控制你?”我问游力伟。 游力伟张了张嘴,苦着脸道:“我……我不敢说……” 我心头有火,唰地抽出一张黄符,恐吓他说:“这个时候你还不老实交代,是想灰飞烟灭吗?” 就在这时候,忽听叮咚一声响,原本关闭的电梯门竟然缓缓开启。 电梯门终于打开啦! 我仿佛看见了逃生的希望,心头一喜,一个箭步窜出电梯。 滋滋滋!滋滋滋! 头顶上方不断传来电流交织的声音,眼前的光亮忽明忽暗,闪得我快花了眼睛。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我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里面,随处可见粗壮高耸的水泥柱子,地面上还用白线画着一个一个的长方形格子。 短暂的愣神之后,我立马反应过来,这里是地下车库!楼房下面的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我孤独的身影,在幽蓝色的电光中闪烁,我有一种自己都变成了鬼的错觉。 我左顾右看,地下车库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游力伟……”我转头去喊游力伟,却看见电梯门已经关闭了,原本在我后面的游力伟,此时竟已不见了踪影。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带到地下车库里来?不会又中了游力伟的鬼圈套吧? 我隐隐有些后悔,刚才只顾着离开电梯,一时间忘记看住游力伟。 如果连续中两次鬼圈套,那我这智商,可能真的没脸出去行走江湖了! 我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样,好歹也是从电梯里面逃出来了。我现在已经站在地下车库,只要顺着地下车库的出口走出去,我不就能回到地面上了吗? 我相信就算没有带回游力伟的鬼魂,库俊威也不会责怪我吧! 我可是尽了全力的,差点都把小命赔进去了! 而且,游力伟摆明是不想跟我走的,我现在有些同意磊子的观点了,既然他不想离开,我们也就不强人所难,他愿意做孤魂野鬼就让他做吧,这种人我也懒得管他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有种任务结束的解脱之感。 地下车库回荡着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寻着墙壁上的标识,慢慢往出口走去。 我的心里始终在琢磨一件事情,如果游力伟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在幕后操纵游力伟的那只鬼手,到底是什么人呢? 头顶上方的灯管,依然滋滋滋闪个不停,把这地下车库映照得跟地狱似的。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涌现出很多恐怖片里的画面,让我的小心肝好一阵噗通噗通的乱跳。 比如,会不会突然从黑暗的角落里,爬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只有上半截身体,在地上爬呀爬呀,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再比如,黑暗中亮起车灯,一辆幽灵车悄无声息地从我面前驶过,而汽车的驾驶座里,竟然空无一人。 呸!呸!呸! 我吐了吐唾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我这都在想些什么呢,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吸了吸鼻子,我可是堂堂赶尸匠,什么妖魔古怪都吓不倒我! 第一百零六章 八鬼抬轿 走着走着,地下车库飘荡起诡异的黑雾。 那雾来得又快又急,就像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 我看这雾来得古怪,不由自主加快脚步,想要尽快离开地下车库。 但是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我老半天都没能走出地下车库。 我心下有些犯难了,我明明是按照墙上的出口标识前进的,怎么走了半天还在地下车库里面打转转呢? 我正自疑惑不解的时候,抬头一看,顿时浑身冰冷。 前方出现了一道电梯门,这不是我刚才冲出来的地方吗? 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来,在地下车库里面绕了一个大圈,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回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不行! 冷静!我必须保持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次,我一边走一边在柱子上做记号,眼睛时刻关注着出口的标识箭头。 黑色的迷雾已经充斥着整个地下车库,我在朦胧的迷雾里面穿行,那种感觉难以描述的阴冷。 走了半天,当我再次抬手准备在柱子上做记号的时候,我伸出的右手僵在半空中。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柱子上已经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记号,这是我之前留下的,说明我刚才经过了这里,然而现在,我又回到了原点。 我的心就像绑了一块大石头,沉进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我肯定是碰上鬼打墙了,我在地下车库不停地绕圈子,找不到出路,很有可能跟这古怪的黑雾有关。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恐怖的电梯,没想到却进入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空间里面。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肯定是被古怪的黑雾迷了眼睛,可是这古怪的黑雾要怎样才能破解呢?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死寂的地下车库里面,忽然传来奇怪的歌声。 确切地说,不像是歌声,倒像是唱戏的声音。 那声音飘渺无踪,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令人毛骨悚然。 我微微一惊,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登时吓了我一大跳,我的后背上立马冒出一层白毛汗。 在那黑色的浓雾之中,竟然隐隐显现出一顶大红色的轿子。 我刚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那真是一顶轿子,古代的那种大红花轿。 原本气派富贵的大花轿,此时此刻却透露着森森的诡秘之感,娇艳的大红色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奇了怪了,地下车库里面怎么会出现一顶大红花轿? 这大红花轿古色古香,一看就是古时候的产物,怎么会出现在现代社会里面? 大红花轿换换从黑雾中飘出来,那唱戏的古怪声音,就是从轿子里传出来的。 我这才看清楚,大红花轿并不是飘浮在空中的,而是由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着。这八个轿夫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像是踮着脚在走路,他们的脸色也白得可怕,就像抹了一层白面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眶乌黑吓人,没有神采,跟死人脸一模一样。并且,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寿 衣,那寿衣就像纸糊的。 我心中一惊,一眼就看出来,这八个轿夫绝对不是活人,而是鬼轿夫! 八个厉鬼抬着一顶大红花轿,自浓郁的鬼雾中缓缓走出,这幅场景足以把人吓得半死。 幸亏我见鬼见得多了,所以看见这样的景象,也没有感觉太过害怕,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紧张,花轿里面来得是什么人?会不会就是游力伟所说的幕后鬼手呢? 我想藏起来,可是地下车库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藏身之处。 最重要的是,那顶大红花轿好像早就看见了我,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方才停下。 阴风扑面,我暗地里打了个冷颤,好重的鬼气! 虽然心中紧张,但我依然把腰板挺得笔直,表面绝对不能露出半点胆怯的样子。 我的双手悄悄伸入衣兜里面,掌心里满是冷汗,把最后那几张黄符攥得紧紧的。 我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看这阵势今晚肯定是不好收场了,就算我死在这里,我也要跟轿子里的恶鬼拼一把,死也要死出赶尸匠的尊严。 我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问道:“什么人?” 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问对,又补充了一句:“什么鬼?” “咯咯咯!”轿子里面突然传出女人的嗤笑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汗毛倒竖。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这笑声好像有些熟悉,貌似在哪里听见过? “哎哟哟,俊俏的小哥哥,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轿子里,女人的声音妖媚入骨,我的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 这时候,一股阴风从轿子里吹出来,鬼气扑面,我情不自禁地抬手挡住脸颊。 轿帘慢慢卷起,但见轿子里面坐着一个绝色妖艳的女人,女人穿着半透明的纱裙,斜靠在轿子里面,一副柔若无骨的娇媚模样,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原来是你!” 我惊呼出声,一下子就想起轿子里的女人是何方鬼怪,四大鬼族之一的白家小姐,白舒。 我和库俊威之前在刑场的时候,曾经和白家发生过冲突,我现在都还记得白舒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勾魂伎俩。 我有些失神地看着白舒,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白家的人。 我的脑子里很快闪过一个念头,白舒,会不会就是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鬼手? 我想应该是的,只有白家的力量,才能操纵那么多的孤魂野鬼。 之前我一直都在猜测,这幕后鬼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白舒! “小帅哥,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白舒冲我诡秘的笑了一下。 我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心里却在暗骂:“谁他妈愿意跟你碰面呢!” “哎哟,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嘛,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嘻嘻!”白舒长袖遮面,羞涩地笑了笑,这一个简单的举动,真是迷人到了极点。 可惜,我已经知晓白舒的身份,也知道白舒的真实面容是什么样子,所以并没有被白舒所迷惑。不像第一次看见白舒的时候,鼻血哗啦啦的流,真是丢脸的要命! 白舒幽幽说道:“咦,那个俏皮的花心小道士到哪里去了呢?上次你俩来去匆匆,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们,回头你们一定要到府上做客!” 去你大爷的,这白舒可真是笑里藏刀啊,我又不是傻子,还会去白府送死吗?那里面都是些红粉骷髅,打死我都不会再去了! 我冷笑两声道:“白小姐的手可伸得够长啊,怎么着,这里也是你白府的地盘?” 白舒掩嘴笑道:“瞧你说的,我们白家也就这一亩三分薄地,我们自家地盘上出了事,我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我冷眼看着白舒:“少废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工地上这十二条人命,都是你害的吧?” 白舒露出迷人的笑容,也没有否认,大方地承认道:“没错,是我派手下干的!” 我心头火起,十二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这白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我竭力克制内心的火气,沙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呵呵,因为他们踩过界了!”白舒拨弄着细长的手指甲,轻声细语地说。 我吐了口唾沫:“踩过界?踩过界的人应该是你吧!你鬼族现在跑到阳世来闹事,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白舒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什么意思?”我听白舒好像话中有话。 白舒收起媚眼,眼睛里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就像利箭一样,刺得我后退两步。 只听白舒阴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情你应该问问那个陆老板,在打地基的时候,他们挖走了一口玉棺!” “玉棺?这口玉棺跟你白家有什么关系?”我有些不解。 白舒冷笑两声道:“跟我们白家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玉棺里面装着我们白家一个老祖宗的尸骨!但是他们现在却把玉棺给挖走了!”我蓦地一惊,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家会插手这件事情,原来陆老板在开发楼盘的时候,挖走了一口玉棺,玉棺里装着白家老祖宗的尸骨,老祖宗的尸骨都被人挖走了,白家岂能善罢甘休,所以这次死掉的十 二个工人,只是白家展开的一次报复行动。 我咬了咬嘴唇:“你把玉棺找回来便是,为什么要残害无辜呢?” “无辜?呵呵!”白舒轻蔑地笑了笑,用一种阴狠的口吻说道:“挖走玉棺的正是那十一个工人,动我白家老祖宗的尸骨,他们死有余辜!”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抬头看着白舒。白舒的水袖轻轻一甩:“我的要求很简单,把那口玉棺给我找回来!否则的话,这些工人的死只是个开始,我会让这里所有的工人,统统去给我们白家老祖宗陪葬!” 第一百零七章 谈条件 陪葬—— 白舒的声音在地下车库里远远飘荡出去。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带着一种极其恐怖的威慑力。 我禁不住面色一变,情不自禁后退三步,一颗心被她震得砰砰乱跳。 白舒的口气虽然狂妄,但是我不会怀疑白舒这话的可信度,白舒既然敢放出这样的话来,那她肯定就敢这样做。以白家的实力,弄死几百号工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倒吸一口凉气,脊背阵阵发冷,对于我来讲,难道我忍心眼睁睁看着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在白家的手里化为乌有吗? “白小姐,我们来谈个条件吧!”我试着稳住白舒的情绪,尽量不去激怒她,这些可是厉鬼,一旦被激怒,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白舒冷冷笑道:“哦?跟我谈条件?好哇,我先看看你提出的条件有没有趣?” 我吁了口气说:“这样吧,我们负责替你找回玉棺,但是你要停止杀戮!” “替我找回玉棺?!”白舒葱白的手指托着下巴,幽幽说道:“有趣!有趣!”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真的要掀起杀戮,阳世间这么多正派人士,也一定不会放过白家的,到时候白家四面受敌,那可就麻烦了!”我说。 白舒柳眉一挑:“怎么?听你这话的口气,像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讲清楚,至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淡淡地说道。 其实,我采用的是“软硬兼施”的法子跟白舒谈话,我必须让她也有所忌惮,不能让她轻易的展开杀戮。我说的这些也是实情,如果白家胆敢残杀几百条人命,江湖中的正派之士一定会挺身而出。其他不说,光是三大道教站出来,就不是她区区一个白家能够抵挡的。白家虽然厉害,但也得掂量掂量下自己的 能耐,不能随便造次。我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如果白家停止报复,那我们负责把玉棺给她找回来,挖了老祖宗的棺材,也难怪白家会如此的愤怒。当然,如果白家执迷不悟,一定要挑起杀戮,那他们必定会招来正派人士的 围剿。所以我希望大家各退一步,和和气气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井不犯河水。白舒转了转眼珠子,莞尔一笑:“好!我答应你提出的条件!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帮我找回那口玉棺,只要你们能把玉棺找回来,我们白家既往不咎。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一个月之内你们都不能 把玉棺找回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们白家手下无情了!” 白舒虽然是面带微笑说出的这番话,但是我却从话语里感受到刻骨的阴冷气息。 如果一个月之内找不回玉棺,白舒肯定会发起杀戮的,到时候工地上的几百号工人无一幸免。 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样子这件事情,我们只能找陆老板谈谈,跟他问清楚那口玉棺的下落。 我咬了咬牙关:“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不要食言哦!”白舒娇滴滴地冲我抛了个飞吻,但是这个飞吻却令我感到恶心。 轿帘放下,八个鬼轿夫重新抬起大红花轿,转身缓缓走进浓郁的鬼雾之中。 白舒的声音遥遥传来:“记住,一个月的时间!改天有空,记得带着那个下流道士来做客哟!咯咯咯——咯咯咯——” 大红花轿渐渐消失在鬼雾里面,如同他们出现时候一样的诡秘。 白舒离开,我这才发现,刚才的这一阵子,我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长松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靠着柱子瘫软在地上。 不管怎样,我至少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在这个月之内找回玉棺,我们就能拯救几百条无辜的生命。庆幸的是,白舒并没有跟我提出太过苛刻的条件。 叮咚! 背后的电梯门突然开启,我还没有回头,就听见磊子的声音:“九伢子!九伢子!” 我回头一看,只见磊子从电梯里面一溜烟跑出来,张开双臂扑了上来。 “何方妖孽!” 我条件反射般地蹿腾起来,一巴掌呼在磊子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磊子的鼻子歪到半边:“哎呀——” 磊子被我这一巴掌呼蒙蔽了,就跟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三圈才停下来,捂着红肿的脸颊,发愣地看着我:“卧槽!九伢子,你他娘的失心疯了吧?” “你是人还是鬼?”我指着磊子喝问。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提升了警惕,在这个鬼气横生的地方,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师父,土豪哥,快来呀!九伢子中邪啦!”磊子扭头看着电梯里面,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陈秀才和库俊威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库俊威的手里还拖着一个人。 仔细一看,那并不是人,而是游力伟的鬼魂。 游力伟这王八蛋刚才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想到还是落入了库俊威的手里。 看见陈秀才和库俊威现身,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来是我误会磊子了,面前的磊子是真的磊子,并不是鬼怪幻变的。 “嚷嚷个啥,你才中邪了呢!”我没好气地说。 磊子揉着吃痛的脸颊,撇嘴说道:“你没中邪?我不信!那你干嘛平白无故的动手打我?” 我翻了翻白眼:“谁叫你刚才的表情那么狰狞呢!” 磊子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太令我伤心了!” 看见陈秀才和库俊威,我就像看见了新的希望,快步迎上去:“师父……” 陈秀才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样九伢子,还好吧?” “还好!还活着!”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站一边去!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库俊威踹了游力伟一脚。 “哎,别打!别打人呀!”游力伟抱着脑袋,老老实实走到角落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库俊威走过来,看了看我,嘻嘻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奇怪地问。库俊威耸耸肩膀:“实话讲,我们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你出去老半天都没有回来,我们都很担心,我正跟秀才爷合计着,如果你再回来,就让秀才爷亲自出来找你!结果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包围我 们的孤魂野鬼突然就撤退了,全部都退入了地底下面。 贵群一退,我们立马就出来找你,运气也好,一眼就看见游力伟站在楼道口,于是我们就上前追他,然后追到了地下车库!” 鬼群撤退了?! 我点点头,看来那白舒还是个讲信用的人,我跟她谈妥约定之后,她就带着鬼群离开了。 我对库俊威说:“我见到白舒了!” “白舒是谁?”库俊威挠了挠脑袋。 我说:“四大鬼族之一,白家的千金!我们在白府的时候,曾经见到过她,你忘记了吗?” 经我这么一提醒,库俊威终于想了起来,猛地一拍脑袋:“原来是那个浪。荡婆娘!那婆娘在哪里?人呢?” 我扬了扬下巴:“刚才已经走了!还让你下次去白府做客呢!” “做客?嘿嘿,难不成又要跳艳。舞给我们看吗?”库俊威一脸迷醉的样子。 一听“艳。舞”,磊子嗖一下就冒了出来,哈喇子直接流到下巴下面:“哪里可以看艳。舞?下次带上我一起好不好?有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嘛,不能吃独食!” 库俊威拍着磊子的肩膀,乐得合不拢嘴:“一定!下次一定带上你!” “真的吗?土豪哥,你真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磊子高兴地眉飞色舞。 我无语地摇了摇头,如果磊子知道跳艳。舞的是一群白骨骷髅,他还会不会有这般高亢的情绪呢?库俊威说:“刚才我就觉着奇怪,我使出唤鬼术,明明是针对十二个死者进行的召唤,怎么一下子唤出了成百上千个孤魂野鬼?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幕后可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这些孤魂野 鬼!后来游力伟一直不现身,我更加肯定,幕后有人在操纵!哼哼,没想到竟然又是白家的人!啊,对了,你说你刚才跟白舒见了面,她没有伤害你?” 我吸了口气,暗叹庆幸地说道:“没有!因为我跟她谈了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库俊威连忙问。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事件的起因是工人们在挖地基的时候,挖走了白家老祖宗的一口玉棺,这事儿惹怒了白家,所以白家取了这些工人的性命当做报复。不过这只是报复的开始,如果在一 个月时间里,不能把那口玉棺送回来,白家就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取走工地上所有工人的性命。 “好大的口气!”陈秀才面有愠色,,长袖一甩,冷哼道:“近些日子,四大鬼族是越来越嚣张了!”库俊威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面色凝重地说:“白舒虽然狂妄,但我丝毫不怀疑她的能力!白家要想取走那些工人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九伢子这次处理得非常好,给我们争取了相当充裕的时间,也让白家暂时停止了报复!没想到事情的起因竟然是这样,那陆老板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什么玉棺,看样子明天我们得去找陆老板好好谈一谈了!” 第一百零八章 撒谎 从工地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初秋的清晨令人神清气爽。 不过即使是在大白天,工地里面也是一片阴郁的光景,感觉跟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有道行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座工地萦绕着很浓厚的鬼气。 之所以工地会显得阴郁,就是因为鬼气太过浓厚,以至于阻挡了外面的阳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年累月的干活,长期遭受鬼气侵体,就算不发生意外,身体状况也会令人担忧。 看来就算不是为了玉棺的事情,我们也很有必要找陆老板谈一谈,毕竟谁也不想工地上再有人发生意外。 游力伟的鬼魂也被库俊威带走了,收入黄符里面。 没了白舒在后面操纵,游力伟那点浅薄的鬼力,只有灰溜溜的跟着库俊威走了,都不敢吭一声的。 不像昨天晚上,有白舒在后面撑腰,游力伟差点把我给杀了,想起这事儿我就来气。 虽然玉棺的事情稍稍有些麻烦,不过我们也算是首战告捷,十二个冤魂都被我们收了回来,现在只需等着把鬼魂引入死者体内,这十二个冤魂就不会徘徊在工地上,就会乖乖去投胎转世。 我问库俊威什么时候能够引魂,库俊威说等到头七晚上吧,头七晚上阴气最重,引魂入体会事倍功半,反正这几天那些工人的尸体都在殡仪馆的冷藏柜里面待着,不用担心会腐坏。 劳累了一晚上,我们也是饥肠辘辘,在工地附近找了一家小面馆,填饱肚子。 由于心里挂着玉棺这件事情,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决定吃过早饭就去找陆老板,问问他玉棺的事情。刚从早餐店出来,嘴里还叼着牙签呢,就看见一辆铮亮的黑色奔驰轿车停在工地门口,从车上走出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一身的名牌穿着,尤其是手腕上的那块金表,简直是亮瞎人的眼睛。他的身旁 还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秘书,虽然已是秋天,却仍然露出白花花的长腿,踩着一双高跟鞋,磊子直勾勾地看着那双大白腿,哗啦啦流着哈喇子。 “嘿,巧了!”库俊威带着我们走过去:“说曹操曹操到,不等我们上门找他,这陆老板倒是先一步来了!” 库俊威带着我们走过去,跟陆老板打过招呼。 陆老板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库大师,这几位是……” 库俊威笑了笑:“我朋友,都是江湖高人!” 陆老板哦了一声,生意人就是会说话,马上露出笑脸:“库大师的朋友也就是我陆某人的朋友!” 陆老板打了个哈哈,转头问库俊威:“库大师,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库俊威拍了拍衣兜里的黄符,嘴角微微扬起,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说呢?我亲自出马,还怕搞不定这点小事情吗?” 库俊威的架子端得很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大师,这点气质正是我和磊子所欠缺的。我还稍微好一点点,尤其是磊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尼玛个屌丝,杠杠的屌丝! 陆老板一听这话,脸上立马绽放开笑容:“好!很好!非常好!库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你放心,那笔尾款我随后就让秘书汇到你的账户上!” “甚好!”库俊威微微一笑,有钱入账,他的心情也是不错,顺便恭维陆老板两句:“陆老板是个诚信人,和你合作非常愉快!” 陆老板也很高兴,同库俊威握了握手:“跟库大师合作陆某人也非常高兴!” 库俊威笑了笑:“对了,陆老板,有件事情我想跟你打听打听……” “陆总!陆总!”一个穿着工作服,戴着头盔的包工头跑了过来,打断了库俊威和陆老板的谈话。 陆老板跟库俊威说了句不好意思,转头问那个包工头:“怎么样,工人们都到齐了吗?” 包工头说:“放心吧,都到齐了,只要你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开工!” 陆老板挥了挥手:“很好!很好!你去安排吧!” 包工头点点头,笑呵呵的走掉了,对于工人来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有活干,他们最怕的就是在工地上闲着,没有钱挣。 “开工?!”库俊威浓眉一挑:“陆老板,你今日便要开工?”“对呀!”陆老板笑眯眯地搓着手:“前几天不是出了事故吗,就因为这件事情,停工整顿了好几天,我这边好不容易疏通关系,允许我继续施工。所以我今儿个一早就来看看,看看你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 既然你那边也办得非常顺利,今天当然就要重新开工啦!” “慢着!现在还不能开工!”我心中焦急,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能开工?为什么?”陆老板问。 “因为还有事情没有办妥,现在盲目的开工,只怕还会出更大的事情!”我这人心眼实,我这样说,就是为了陆老板打消开工的念头,毕竟那口玉棺还没有找回来,现在开工只怕会更加的激怒白家。 “你是谁呀?你这是在诅咒我吗?”陆老板有些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估计如果不是看在我是库俊威朋友的份上,他准叫人把我撵走了。 我摇摇头:“陆老板,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诅咒你,我这是为你好!” 陆老板皱起眉头,沉着脸问库俊威:“库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库俊威将我拉到旁边,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在跟人打交道这方面,库俊威早就是根老油条了,他转头望着陆老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陆老板,你先不要上火,听我把事情说完!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得妥妥当当,但是你有所不知, 事情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我发现这十二个死者的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陆老板问。 “他们不是死于普通事故,而是被……鬼害死的!”库俊威收敛起笑容,神色肃穆地说。 虽然是在大白天,但是乍然听见这番话,还是怪吓人的。 那个小秘书低低惊呼一声,条件反射般地就要往陆老板的怀里钻,这个小小的举动就已经让我们察觉出了小秘书和陆老板之间的关系。 陆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库大师,你没有开玩笑吧?此话怎讲?” “开玩笑?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库俊威正色道:“我跟你说,接下来我问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要不然很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陆老板抽了一口凉气:“你要问什么?” “玉棺!”库俊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所有的祸端都是因为那口玉棺惹出来的,那口玉棺,目前在什么地方?” 陆老板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玉棺?什么玉棺?”库俊威沉着脸说:“楼盘开工打地基的时候,你手下的工人曾在地下挖出了一口玉棺,这之后,当天曾参与挖棺的工人全部出了事故身亡!这玉棺可是邪门的很呀,倘若不能把玉棺归位,这工地上还会有血 光之灾的!” 库俊威这话一出口,那个小秘书的脸唰地就白了。 她的脸蛋原本抹了粉,已经显得很白,现在更是白得吓人。 我偷偷瞄了小秘书一眼,正好看见小秘书悄悄拉了拉陆老板的衣袖子。 陆老板张了张嘴巴,矢口否认道:“库大师,我是请你来抓鬼的,不是请你来破案的!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玉棺,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磊子冷哼一声,在我的耳畔悄悄说道:“这个陆老板明显是在撒谎!他肯定知道的!” “你不知道?”库俊威抱起臂膀,斜眼乜着陆老板:“陆老板,这是你开发的楼盘,在你的工地上挖出一口玉棺,你竟然会不知道?呵呵!” 库俊威撅起嘴巴,笑声里充满了嘲讽,那表情摆明了不相信陆老板说的话。陆老板说:“我真不知道!连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库大师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好了,库大师,既然任务做完了,那就请回吧,尾款我稍后会打到你账户上的!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先行告辞了! ” “站住!” 我踏前一步,伸手拦住陆老板的去路。 “还有事么?” 陆老板显得有些不太耐烦,表情也不像刚才那般彬彬有礼,而是变得有些凶神恶煞。 不过我并没有半点的惧怕,口吻不卑不亢:“不能开工!” 陆老板伸手戳了戳我的胸口:“奇了怪了,你是老板我是老板?你算老几,竟敢命令我做事情?” 我忍着火气:“陆老板,这几百条工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你难道忍心看着这些工人去送死吗?”陆老板凶狠地瞪我一眼:“工地里的鬼都被抓了,还能有什么事情?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知道每停工一天,我会损失多少钱吗?滚开,别拦着我,今天必须得开工!” 第一百零九章 雕虫小技 陆老板一把推开我,怒气冲冲往工地里面走去。 “陆老板……” 我还想追上去,却被库俊威给拦住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应该拦着他呀?”我没好气地说。 库俊威说:“在这些生意人的眼睛里面,只有钱!你这样跟他讲,是永远也讲不通的,我们不如换个法子!” “呸!”看着陆老板离开的背影,我生气地啐了口唾沫,真是个人渣!在这些人的眼里,金钱远远超过人命,难道非得要再死几个人,陆老板才能够醒悟吗? 库俊威说:“每停工一天,老板就会损失一大笔钱,停工了好几天,又赔偿了一笔不小的安抚费,这陆老板早就急红了眼,现在你硬是要阻拦他开工,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磊子骂道:“问题是这老小子还说谎,我看人是不会走眼的,陆老板刚才绝对在说谎,他肯定知道玉棺的下落。我就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呢?”库俊威说:“很简单,也许这口玉棺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试想想,白家老祖宗的玉棺,肯定是上等的好玉,价值连城。陆老板最近亏了那么多钱,突然挖到这样一个金疙瘩,你觉得会没有贪恋吗?这种事 情又不能传出去,所以他当然不肯吐露半点实情了!”我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也是这样推测的,玉棺肯定价值不菲,陆老板意外获得这样一笔财富,无疑是雪中送炭,打死他也不会吐出来的!但这是个问题呀,陆老板如果咬死都不肯松口,我们怎么 办?到哪里去寻找玉棺的下落?” “啧啧!”库俊威咂着嘴巴道:“瞧把你们给急的?多大点事儿!现在看来,想要直接询问玉棺的下落,肯定是行不通的。既然这条路不好走,我们不妨采用迂回战术!” “什么迂回战术?”磊子问。 库俊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计上心头,嘿嘿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我要让他主动来找我们,哭着告诉我们玉棺的下落!” 磊子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假的?你要给他喂迷药呀?” 库俊威呵呵笑道:“迷药没有,让他感觉到害怕的药还是有的!” 我们问库俊威到底想到什么法子,库俊威只是嘴角含笑,一脸神秘的样子,始终不肯透露他的计划。然后他招呼我们先回旅馆休息,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行动。 一整宿没有睡觉,我们也确实是困了,回到旅馆倒床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倍儿舒服,一直睡到日落西山。 库俊威来旅馆找到我们,拉着我们去吃火锅。 “土豪哥就是大方,来,我敬你一杯!”磊子给库俊威敬酒。 库俊威摇晃着筷子,呼啦啦吃着涮羊肉:“别土豪哥土豪哥的叫,怪难听的,以后叫我威哥或者小威威吧!” 小威威?! 我的脑袋上瞬间掉下三条黑线,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真是不害臊呀! 库俊威美滋滋地喝着酒:“我跟你们说,你们信不信,今夜过后,陆老板会哭着跪着来求我,哼哼,到时候再多敲他几万块!” “这么厉害?”磊子的眼神里充满仰慕。 库俊威笑着说:“当然!对付这种奸商,一定不能手下留情!所以今晚大家放开了吃,别给我省钱啊!哥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哈哈哈!” “威哥,以后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有钱就好了!”磊子羡慕地说。库俊威拍着磊子的肩膀:“你们都很有能力,不错,今后都是能挣大钱的材料!不过嘛,你们的思想应该改一改,人努力挣钱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享受生活嘛,多吃一点,多穿一点,对自己好一点,该花钱 的地儿就不要心慈手软!” 磊子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听威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你说的很对,该花钱的地儿就不能心慈手软!” 说到这里,磊子冲服务员一招手,高兴地喊:“服务员,来两包中华!” 库俊威一口白酒喷了出去:“你大爷的,脑子抹了香油啊,这么滑!吃我的你果然不心慈手软啊!” 磊子咧嘴一笑:“现学现用嘛!” 晚饭吃得愉快而融洽,把白天不愉快的事情统统抛到脑后。 我们一直吃到火锅店打烊,这才打着酒嗝从火锅店里面走出来。 库俊威拦下一辆计程车,拉着我们上了车,让司机师傅把我们载到洗浴中心。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我问。 库俊威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一边说一边比划:“喝了酒就得泡个澡,挥发挥发,这才舒服嘛!走走走,甭跟我客气,今儿个我请客!” “师父,要进去吗?”我扭头看着陈秀才。 陈秀才轻轻一捋白胡子,气定神闲地说:“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一家相当正规的洗浴中心,虽然也有很多漂亮的妹子,但并不提供那些低俗的服务。 一直泡到差不多午夜时分,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洗浴中心出来。 库俊威伸着懒腰说道:“舒服!啊呀呀,真是舒服!” “威哥,时候不早了,该干正事了吧?”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咧嘴笑道:“当然!当然!” 我们再次乘上一辆计程车,七拐八绕,最后在一条巷子前面停下来。 走下车,库俊威指着巷子尽头的一幢大房子对我们说:“看见了吗?那幢小洋楼,就是陆老板的老巢!” 磊子诧异地问:“怎么的?这是要登门拜访啊?” 库俊威嘿嘿一笑:“等着看好戏吧!” 走到小巷的尽头,果然看见一幢大房子矗立在我们面前。 跟四周的房子比较起来,这幢欧式风格的小洋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幢房子修建得确实漂亮,仅从外观就能感觉到富贵逼人,铁将军守门,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陆宅”,一副地方一霸,财大气粗的感觉。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可就是大财主,大土豪呀! 看来这陆老板在本地来说,确实是相当有钱,明目张胆的炫富,出了这么大的工程事故,几天就能够继续开工,果然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呀! 磊子上前看了看:“这还需要密码呢,挺先进的呀,我们怎么进去?” 库俊威摆摆手:“不用进去!他楼下还有一条藏獒呢,就算打开门进去,也指不准会被藏獒咬上一口,你那么丑,藏獒肯定第一个咬你!”我们抬头看了看,只见围墙高耸,二楼的卧房里亮着灯,隔着窗纱,隐约能够看见两道模糊的人影缠绵在一起,左边那道人影瘦瘦高高,明显是陆老板,右边那道人影小巧玲珑,看轮廓就知道是陆老板身 旁的小秘书。俗话说,情妇的官方称呼就是秘书,这话一点也不假。 很快,卧室里的灯就熄灭了,估计两人已经开始上演云雨好戏。 库俊威不慌不忙从衣兜里摸出那十二张黄符,每张黄符里面都囚禁着一个工人的鬼魂。 库俊威将十二张黄符全部贴在大铁门上,双手捏了个法印,开始念起口诀。 黄符上面的符咒图案全部亮了起来,泛起诡异的红光。 紧接着,十二团黑色鬼气从黄符里飞出来。 鬼气散去,显出十二个鬼魂的模样,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站成一排。 磊子叫了声妈妈呀,吓得躲到陈秀才背后。 我惊讶地看着库俊威:“你干嘛放出这些鬼魂?” 库俊威莞尔一笑:“让他们去帮忙问问玉棺的下落,是不是比我们更加省事呢?”我终于明白库俊威的计谋了,他想利用这些鬼魂,吓破陆老板的胆子,好让陆老板心理防线崩溃,从而向我们如实招供。毕竟陆老板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见鬼肯定会被吓疯的。其实库俊威用的这个计谋 ,我们之前在对付杜老太儿子儿媳的时候,也用过一次,效果非常好,直接吓得两人开口说了实话。 我笑了笑:“威哥,就你鬼点子最多!” 库俊威也笑了,转头叮嘱那十二个鬼魂道:“你们进去吓唬吓唬他就行了,问他玉棺的下落,不能伤害他,还有千万注意别把他吓死了,否则我拿你们是问,去吧!” 十二个鬼魂点点头,在游力伟的带领下,依次穿墙而入,进到陆宅里面。 狗是通灵的动物,陆宅里面的那条藏獒立马瓮声瓮气的吼叫起来,明显感觉到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了屋子里。 片刻之后,洋楼里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啊—— 磊子望着卧室:“这女人的叫声真是销魂呀!” 很快,那十二个鬼魂走出陆宅,库俊威将他们全部收入黄符之中,然后拍了拍手,高兴地对我们说道:“走吧,计划已经成功了,回去等着陆老板明天主动来找我们吧!”我相信库俊威的“雕虫小技”还是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明天一大早,陆老板一定会出现的。今天晚上,陆老板肯定是睡不着了,活见了鬼,谁还有胆子继续睡觉呢?折磨折磨他也好,免得这种人的脑子里只剩下钱,连工人的性命都不闻不顾。 第一百一十章 玉棺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在睡梦中呢,就听见隔壁房间门敲得咚咚响。 爬起来一看,只见陆老板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面容憔悴,神色焦急地站在房间门口,不停地叫喊:“库大师!库大师!” 老半天,库俊威才换好道袍,摇摇晃晃从房间里走出来,摆出大师的谱子,双手往屁股后面一背:“咋的啦?大清早的,嚷嚷啥呢?嚷嚷啥呢?” 陆老板搓着手,腆着笑脸:“不好意思库大师,大清早打扰你休息了,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求……” 库俊威竖起手掌:“慢!我这人有个习惯,早上没吃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谈事情的!” “对对对,饿着肚子不能谈事情,那请库大师移步,我们先去用过早饭再说!”陆老板点头哈腰,虽然心里极大的不痛快,但是面上也得挂着笑脸,跟昨天那趾高气昂的大老板派头判若两人。 库俊威招呼上我们,一行人出了旅馆,在楼下附近找了家酒楼。 没错,是酒楼,并不是街边的早餐馆。 库俊威往包房里一坐,也不客气,在菜单上乱点一通。 “快去把你们厨师长叫起来,这是我尊贵的客人,不要怠慢了!”陆老板催促着服务员,服务员揉着惺忪的睡眼,屁颠屁颠跑到后厨去了。 陆老板只有一个人,那个女秘书没有陪同,估计昨晚吓得不轻,今天都不敢出门了吧。 晨曦升起来的时候,一大桌丰盛的早餐呈现在我们面前。 确切地说,不是早餐,而是早宴,鸡鸭鱼,海鲜,肘子,应有尽有。 磊子悄悄跟我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阔绰的一顿早饭!” 我笑了笑:“我也是!” 库俊威大口大口咬着肘子,满嘴是油的招呼我们:“吃呀!甭客气呀,陆老板请客,大家不用拘谨!对吧,陆老板?” 陆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连连点头,应和着说:“是的是的,甭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气啥呢?多吃点,菜不够再点!” 库俊威放下肘子,挽起袖子,起身抓起一只大虾,咔嚓咬掉虾头,吐在盘子里:“对,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喜欢跟陆老板这种豪爽的人打交道!” 我看着陆老板一脸讪笑的模样,心里特别想笑,此时的陆老板大概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顿饭一直折腾到接近中午,陆老板那张脸早就急得变成了猪肝色,但是库俊威一直不肯下桌,陆老板也没有办法,只好压着心事,陪库俊威坐着。 库俊威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巴,这才对陆老板说道:“说吧,陆兄一大早跑来找我,所为何事呀?” 陆老板环顾四周,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库俊威用牙签剔着牙齿:“说吧,这里是包房呢,外人听不见的!这几个都是我朋友,你但说无妨!” 陆老板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昨晚……昨晚我好像是撞鬼了……” “撞鬼了?!真的假的?!”库俊威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演技相当浮夸,我和磊子赶紧低下头,避免笑出声来,明明就是库俊威亲自“捉弄”的陆老板,现在他却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好笑。 “真的!那死去的……那死去的十二个工人,他们昨晚……昨晚全都鲜血淋漓的站在我的床边上……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陆老板说这话的时候,脸颊都在颤抖,看样子昨晚他着实吓得不轻。 “死去的十二个工人来找你?不会吧?是不是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库俊威还在故意牵着陆老板绕圈子。 陆老板拿起茶壶,手都在哆嗦。 库俊威接过茶壶,给陆老板倒了杯茶:“来,喝杯茶,压压惊,不着急,慢慢说!” “谢谢!”陆老板双手捧起茶杯,一饮而尽:“不是幻觉,是真正的!因为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我那个秘书……她也看见了……吓得半夜就进了医院……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 “这样吧!”库俊威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熟练地将其折叠成三角形状,递给陆老板:“这个护身符送给你,你带在身上,脏东西便不敢靠近你了!” “真的吗?太好啦!谢谢!谢谢!谢谢库大师!”陆老板喜出望外,赶紧收下黄符,一个劲给库俊威道谢。 库俊威环抱臂膀,又摆出那副大师的派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嘛,这事儿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鬼魂找你,必有冤情相诉,你得实话告诉我,那些个鬼魂找你做什么?” 陆老板沉默着,紧咬着嘴唇不吱声。 磊子暗骂道:“这老小子的嘴巴还真严实呀!” 陆老板半天都没有动静,库俊威伸了个懒腰:“既然陆老板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必勉强。不过作为好朋友,我得提醒你,如果这件事情不能解决,那些个冤死的工人,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来到你的床边上……” “啊!”陆老板怪叫一声,双手抓扯着头发,就像一个认罪的犯人,大声说道:“我说!我说!我一定如实相告!只求求你,想个法子,千万别让那些冤鬼再来找我了!”“放心吧,只要能够了解那些鬼魂的冤情,对症下药,帮助他们解决冤情,他们自然就会离开的!跟我说说吧,那些鬼魂找你做什么了?”库俊威的嘴角微微扬起得意的笑容,冲我们眨巴眨巴眼睛,悄悄比 了个OK的手势。 我也回敬了他一个大拇指,这件事情我必须给库俊威点个赞,事已至此,陆老板肯定是要吐露实情了。 库俊威又给陆老板倒了杯茶,陆老板搓着脸颊,缓缓抬起脑袋,双眼红肿,颤抖着声音说道:“他们……他们向我打听玉棺的下落……” “哦?”库俊威浓眉一挑:“看吧,我昨天就跟你说过玉棺有问题,你非不听,现在鬼魂找上门来了吧?如果昨天你直接告诉我实话,就不会发生昨晚上的事情了!” 陆老板抬手扇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库大师教训的是,都怪我自己鬼迷心窍,被贪婪的欲。望蒙蔽了眼睛!我承认,昨天我对你们说了谎,关于那口玉棺,我自然是知道的,事情的经过嘛……” 整件事情的经过,跟我们之前的推测差不多。 开发楼盘挖地基的时候,工人们就在地里挖出了东西,当时只知道地下有东西,还不知道是口棺材。 后来包工头通知了陆老板,陆老板让人遮掩耳目,然后让包工头调派了十一个亲信,连夜把地里的东西挖出来,这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口棺材,工人们都觉得这东西晦气,只有陆老板看出了门道。 陆老板在江湖上摸爬打滚那么多年,脑子灵光,见多识广,他一看这棺材就不是凡品,当时棺材上面裹满泥土,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老板让人趁着夜色,把棺材拉回自己家里,用水冲洗干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口晶莹剔透,华贵无比的玉棺! 玉棺非常漂亮,看上去十分的富贵,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口棺材肯定是以前达官贵族才能享有的,别说棺材里的陪葬品,光是这口玉棺,那都是价值连城啊! 玉棺是用一整块碧绿的玉石打造而成的,这种上等的美玉,削下小小一块做成手镯坠子,那都是不可估量的价值,更别说这么大一块玉了,市场价起码在百万以上。 玉棺表面还刻着精致的暗花,由内而外散发出一圈奇异的光晕,美轮美奂。 尤其是当晨曦照在棺材上面的时候,就像被玉棺吸收了一样,晨曦如同水波,在棺材的表面缓缓流淌,真算得上是一件奇珍异宝。 陆老板乐得一夜都没合拢嘴,认为这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殊不知这口玉棺是所有的祸端的根源,他挖走了玉棺,就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把白府的那些厉鬼,全都召唤了出来。 当时陆老板所有的身家,都投在这块新开发的楼盘里面,资金本来就比较紧缺,这口玉棺的出现,对于陆老板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为此陆老板还专门去庙里烧了一炷香,感谢菩萨保佑。 陆老板一个人悄悄打开了玉棺,令他稍稍有些失望的是,玉棺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物,只有一副白森森的枯骨,一看就是死了很多年,早已经腐烂了。 陆老板一合计,当天晚上就联系上本地的一个文物贩子,道上的人都叫他“佟掌柜”。 湘西这地方,因为地形复杂,自古以来都出奇珍异宝,倒腾文物的人非常多,这里面的利润实在太大,可以让人一夜暴富,所以很多人冒着挨枪子的危险,都要去倒腾文物。 而这个佟掌柜,就是当地最大的一个文物贩子!佟掌柜走私倒卖文物足有二三十年,在道上的名气很大,基本上从湘西这边流出去的东西吗,都要经过佟掌柜之手,可以说此人才是真正的手眼通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佟掌柜 “你大爷的!” 库俊威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面带愠色地看着陆老板:“你不会告诉我,你把玉棺卖给……佟掌柜了吧?” 陆老板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我手里紧缺,当天夜里我就联系上了佟掌柜,佟掌柜就派人来把玉棺拉走了!” “你卖了多少?”库俊威问。 陆老板竖起一根手指,低声道:“一百……一百万……” 我们倒吸一口气,尼玛,这一百万对我们来说,如同天文数字,砸得脑袋晕乎乎的。 库俊威气得抓了抓头发:“陆老板,你……你……你让我怎么说你?没这一百万你会死吗?你会死吗?你为了这一百万,搭进去这么多条人命,卧槽!” 库俊威忍不住爆了粗口,气得在陆老板面前走来走去。 我们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陆老板已经把玉棺卖给了佟掌柜,如果佟掌柜也把这玉棺卖了出去…… 我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保佑了! 陆老板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罪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罢了罢了!”库俊威摆摆手:“再给我讲讲那个佟掌柜吧,他在什么地方?”陆老板说:“佟掌柜表面是个正当生意人,在城南那边开了一家古玩店,但谁都知道,在我们这个屁大点的小县城,有多少人会玩,或者是玩得起古董?这完全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掩人耳目。表面做古玩 生意,暗地里走私倒腾古文物,干得风生水起,银子哗啦啦往口袋里流!身家起码能跻身县城前三甲!”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照你这么说,佟掌柜在道上这么有名,早就应该被警方盯上了呀!” “嗨!”陆老板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这佟掌柜呀,在湘西一带,就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听说他爷爷那一代,就是湘西有名的悍匪。他每年赚这么多黑钱,你以为他能独吞?那还不撑死他?实话说吧,这家伙很会打理关系,别的不说,就是这个县城里面,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关系网,他每年光是拿出来打点关系的钱都有上百万。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就跟公安局长喝茶呢,两人是出了名的铁 哥们,你说公安局长都充当他的保护伞了,谁还能奈何得了他?所以他能在湘西屹立二三十年不倒呢!” “呵呵,这些个狗官!”库俊威面露鄙夷之色,狠狠骂了两句。陆老板无奈地摊开双手:“没有办法,世道就是这样。这个社会多现实呀,有钱才是王道,谁都想往自己的衣兜里塞钱!之前我听说有广东商人在湘西插手文物生意,仗着有钱,不把佟掌柜放在眼里,结果 没过多久那个广东商人就失踪了。江湖传言是佟掌柜干的,说把那广东商人大卸八块,扔进深山里喂狼了。那又怎么样呢,佟掌柜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听得唏嘘不已,突然想起在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这真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库俊威停下脚步,指着陆老板:“这样,你马上联系一下佟掌柜,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一定要把那口玉棺弄回来!” 陆老板面露难色:“如果弄不回来呢?” 库俊威凑到陆老板面前,冲陆老板微微一笑:“那你就准备等死吧!” 陆老板打了个冷颤,触电般从椅子上蹦起来:“我立马去联系!立马去联系!” 陆老板抓起挎包,急匆匆走出包房。 库俊威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事儿有些不太好玩了!” 我点点头:“是呀!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佟掌柜已经把这口玉棺脱手了!倘若玉棺一旦离开湘西,再想找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磊子接口道:“我们如果没法跟白家兑现约定,那么……几百号工人的性命全都没啦……” 我和磊子扭头望着陈秀才,几百条人命压在肩膀上,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巨大的压力。 陈秀才微闭着眼睛:“看着我做什么?我也没辙,但愿老天保佑吧!”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我们原本满怀期望地今天就能找回玉棺,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玉棺已经被陆老板转手卖出去了。可是怎么说呢,难道能把屎盆子全部扣到陆老板头上?也不太妥当,毕竟谁也不 知道玉棺会跟白家扯上关系,更想不到玉棺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换做其他人,十有八。九也是陆老板这样的做法,那么值钱的玉棺,肯定私吞了! 这件事情也给了我们一个非常严重的警示,死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否则会带来厄运的! 片刻以后,陆老板闷着头走进包房。 库俊威一把拽住陆老板,赶紧问他联系的怎么样。 我一看陆老板的脸色就感觉不太妙,难不成真的这么倒霉,佟掌柜已经把玉棺出手了? 还好,陆老板说:“我没能联系上佟掌柜,听他手下的人说,他到市里办事去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们叹了口气,现在的局面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佟掌柜不在,玉棺没有消息,我们悬着的心放不下去。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讲,我们至少没有听到玉棺已经离开湘西的消息。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只有等!耐心等上几日,等佟掌柜回来再联系!我们坐在一起简单商议了一下,库俊威留在县城里面,一方面注意观察工地上的情况,一方面等候玉棺的消息,而陆老板那边,从即日起开始停工,在玉棺没有找回来之前,不可开工,以免激怒白家,给 无辜的工人们带来更多的伤害。 再过两天就是那些死者的头七,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回魂夜。回魂夜当晚,库俊威负责施法引魂,把十二个工人的鬼魂全部送回体内。 然后,我,磊子,陈秀才师徒三人负责赶尸,这些工人都是湘西本地人,我们负责把这些尸体各自送回老家安葬,等到死者入土为安,我们再回到县城碰头。 “好好好!”陆老板连连点头,举手发誓:“我马上下令工地停工,这次一定听从库大师的命令,一定听从!” 库俊威伸手敲了敲桌子,提高声调说:“陆老板,这次的事情比当初你跟我讲的要复杂许多呀,你看这酬劳……”陆老板现在是惊弓之鸟,让他做什么都会答应,他昨晚已经被那些鬼魂吓得六神无主了,现在库俊威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所以当库俊威提出酬劳问题的时候,陆老板毫不犹豫地说:“知道!知道!我也是在 江湖上混饭吃的,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库大师要加收多少?”库俊威眼珠子一转:“送你的黄符就不收钱了,但是帮你保住几百个工人的性命,这可不是小事情,你想想,别说几百人,就是再死十个人,恐怕你的家产也赔偿不了吧?以后你也别想再干房地产生意了! ” “是是是!我知道,库大师您说个数吧?”陆老板变得十分谦卑,把“你”都改成“您”的尊称。 库俊威轻轻一吐舌头:“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我也不收多了,再加十万就行,你看怎么样?” 我和磊子顿时一阵晕厥,尼玛,十万块还不多?这库俊威真是牛逼啊,出场费都是按数万计算的,怪不得他那么阔绰呢。按照这小子的收入,估计道袍一脱,他得开着宝马溜达吧!没想到在我们听上去的天文数字,对于陆老板这样的商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当下就一拍桌子,说了声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十万就十万,反正你一定要帮我摆平!回头我叫秘书先给你五万,剩下 的五万,等事情解决之后,再如数付给你!”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起身跟陆老板握手:“爽快!我就喜欢陆老板这样的爽快人!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库某人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陆老板再三感谢库俊威,然后跟我们告辞,他得先赶回工地,处理工地上的事情。 磊子说:“威哥,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呀,张口就加价十万,万一这玉棺没有找回来……” 库俊威抬手在磊子的脑袋上敲了记暴栗:“给我闭嘴,你这个乌鸦嘴!生意要是黄了,我拿你是问!” 接下来的两天,库俊威带着我们在县城里吃喝玩乐,每天大鱼大肉的享受着。 那时候洋快餐才刚刚进驻我们这个小县城,库俊威带着我们喝可乐,啃汉堡包,狠狠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生活。 我们也没有跟他客气,反正他这次赚了差不多二十万,他一个人也用不完,帮着他花差花差。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头七。头七是死者死亡后的第七日,在头七的晚上,死者的鬼魂通常都会返回家里看看,家里人给死者鬼魂留下一顿饭以后,就需要回避离开,因为头七这一天,是鬼魂阴气最重的一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魂夜 头七,又叫做回魂夜。 一大早我们就起了床,前两天吃吃喝喝已经玩够了,今天做正事,必须打起精神,收敛起玩耍的心态。 我们首先找到陆老板,通过陆老板出面,从殡仪馆把十二个工人的尸体全部拉了出来。 这次引魂的地方是在工人们发生意外的地方,那是一幢刚修了一半的楼房,当时脚手架倒下来,上面工作的工人,直接死了十一个,还有些受了伤。据说现场很惨,到处都是血肉模糊,好几具尸体都血肉难辨,跟肉酱一样。出事的地方虽然覆盖了厚厚一层沙土,但隐隐好像还是能够见到血迹。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怎样,我总觉得空气中还弥漫着老大 一股血腥味,挥之不散。库俊威让陆老板找来几个工人,在楼下搭了一个简易的凉棚,形状类似于灵堂,然后把十二具尸体在凉棚里一字儿摆开,十二具尸体全部覆盖着白色的裹尸布。搬动尸体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因为冰冻的 缘故,那死尸的皮肤乌黑发青,看上去怪吓人的。 搭建好凉棚以后,库俊威给那些工人一人包了个红包,然后把他们遣散,告诫他们,今日之内,不能再踏进工地半步,那些工人谢过库俊威,迅速离开现场。 工地上到处都有石灰粉,库俊威让磊子提了一桶石灰粉回来,绕着凉棚撒了一圈石灰粉,这样可以避免爬虫蚂蚁的爬进凉棚,咬坏尸体。 库俊威指着凉棚里的十二具尸体对陆老板说:“不是我危言耸听,现在这里十二具尸体,如果这事儿解决不好,到时候整个工地都可能摆满尸体!” 陆老板打了个冷颤,脸色变得煞白:“库大师,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渡过难关!” 库俊威说:“放心吧,就算不是为了你,也得为了几百条无辜生命啊!” 陆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库大师,还需要什么东西吗?”陆老板小心翼翼地问。 库俊威扫了一眼旁边堆放的东西,香烛纸钱都已经备好了,就等着晚上开工。 库俊威摆摆手说:“不用了!哦,可能还需要一样东西!” 陆老板赶紧问什么东西,库俊威伸出两根手指动了动:“来两包烟吧,这还有大半天时间呢,怪无聊的!” 陆老板赶紧从衣兜里把自己的中华烟摸出来,塞在库俊威的手里:“还没拆开过的,库大师你笑纳!” 库俊威也不客气,抽出一支香烟塞在嘴里,还给磊子和陆老板一人发了一支,陆老板还回过头来跟库俊威说谢谢。 “库大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就先走了……”陆老板看了一眼地上排列的尸体,心里有些发怵,看上去想要远远地逃离这里。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多具尸体横放在面前,心理压力确实很大。 况且这些死尸,全都是陆老板手底下的工人。 “你现在可以离开,不过在午夜之前,你一定要回到这里!”库俊威对陆老板说。 “啊?!”陆老板一听这话,整张脸都白了,他本就想着逃离这里,现在却叫他午夜之前赶回来,这不是折磨人吗? 库俊威一脸肃色:“啊什么啊,你还想不想保命了?你不会想再次看见他们的鬼魂来找你吧?” 库俊威一句话就戳中陆老板的软肋,陆老板面露惊恐之色,连连摇手:“不想!不想!当然不想!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们……的鬼魂……” 库俊威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记住,午夜之前一定要赶回这里!” 陆老板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好吧!”“对了!”库俊威吐了个烟圈,叮嘱道:“安排人手在工地外面戒严,不要让任何人进出这里,尤其是这些死者的家属,更不能放他们进来!头七还魂,如果这些鬼魂看见自己的亲人,很可能就留恋人世间, 不愿意去投胎转世了。 陆老板说了句放心,急匆匆走掉了。 半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库俊威让我和磊子找来一些砖块,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然后提出一个老大的食品袋,嬉笑着说:“幸好我有远见,买了不少东西!” 食品袋打开,里面有火腿肠午餐肉肥牛等东西,还有方便面,辣子酱,小菜等等,另外还有好几罐啤酒,以及一个小小的锅。 “哟,太好啦,我还以为今晚要饿肚子呢?”磊子舔着嘴唇搓了搓手。 库俊威笑着说:“跟着威哥混,什么时候会饿肚子?” 库俊威往锅里倒了些水,我和磊子往灶台下面生了堆火,火焰燃烧起来,把小铁锅架在火上煮水,等水开了之后,放入方便面和各种肉蔬,满满煮了一大锅。 库俊威一脸骄傲地说:“怎么样?我发明的火锅泡面!” 磊子竖起大拇指:“绝了!好吃,唔唔唔!” 我们四人围坐在工地上,吃了一顿丰盛的火锅泡面,然后抽着烟等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库俊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掐灭烟头:“快到时辰了!” 磊子也跟着站了起来:“陆老板呢?那老小子该不会不来了吧?” 磊子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道人影踉踉跄跄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库大师!库大师!” 我努努嘴巴:“陆老板来了!” 陆老板跑到近处,我们不禁哑然失笑,只见这老小子的脖子上,不仅戴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护身符,还戴着观音菩萨的玉佩,手腕缠着辟邪的红绳,兜里揣着库俊威给他的黄符,全副武装的模样特别滑稽。 “你这是干嘛?”库俊威问。 陆老板说:“技多不压身嘛,我多带点东西,那些脏东西就不敢靠近我,安全!注意安全嘛!对了,我把内裤和袜子还换成了红色!” 库俊威挥挥手,挤兑他一句:“哎,陆老板,你平时没少干坏事吧,怎么这么怕死?” 陆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没一会儿,工地上就刮起了阴风,那风在空旷的楼房里穿梭,发出古怪的呜呜之声,犹如厉鬼在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天空中乌云闭合,鬼气弥漫,很快就挡住了苍穹,再也看不见天上挂着的那弯月牙。 库俊威熄灭火堆,当先往凉棚里面走去:“时辰到了!” 库俊威摆出案台,中央放置着一个香炉,点燃三根香线,倒插在香炉里面。然后在案台上面点燃十二根蜡烛,将十二张黄符一字儿排开。 除此之外,案台上还摆出十二碗糯米饭,米饭上面铺着一片肥肥的卤肉,还有一个盐水卤制的鸡屁股,米饭的中央却插着一根香,幽幽飘着香烟。我和磊子一人提着一口袋糯米,在每具尸体的前面撒了些糯米,糯米里面埋了一根红线,红线的一头系在死尸的左脚大拇指上面,红线的另一头缠着蜡烛,一共十二根红线,那是十二条引领鬼魂回家的路 。 我们冲库俊威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陆老板,你过来!”库俊威招呼陆老板过来,陆老板战战兢兢走到库俊威面前,他已经恐惧的浑身僵硬,就像木偶人一样,随意听从库俊威的摆布。库俊威在凉棚门口放了一个火盆,往陆老板手里塞了一沓冥币:“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样的场景,尽量不要出声,也不要惊慌失措,有我在这里!你只需要不停地烧纸,每烧一次纸,就说一句对不起,这样 才能洗刷掉那些冤魂对你的怨恨,他们才有可能原谅你,明白吗?” 陆老板嘴上说着明白,噗通就跪在火盆前面,开始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哆嗦,声音瑟瑟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库俊威冲我挤了挤眼睛,我心里会意,知道库俊威这是故意捉弄陆老板的,但我也不点穿,就让这个贪财的家伙给死者多道几次歉吧! 库俊威回到案台前面,唰地拔出铁剑,剑指黑暗的苍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就像在跟鬼交谈一样。 咒语念完,铁剑如出洞灵蛇,唰一声探出,挑起其中一张黄符,凌空旋转两圈,将黄符放在烛火上面点燃,同时叫出鬼魂的名字:“张兴发!” 黄符立刻变成一团小火球,火光一闪,一团鬼气悬浮在案台前面,一个血肉模糊的鬼魂慢慢显出鬼体。 这个鬼魂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脑壳子都被削掉了半边,翻转过来,挂在脸颊上。 陆老板低低惊呼一声,不敢再看,闭着眼睛不停地往火盆里面烧纸,哆嗦着喊个不停:“对不起!对不起张兴发!对不起呀!” “王建!” “周长顺!” “游力伟!” 库俊威每念出一个名字,就用铁剑挑着那人的黄符,放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一闪,黄符里的鬼气就会释放出来,渐渐显出鬼体。十二个名字全部念完,十二个鬼魂在案台前面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别饭 人死之后变成鬼,鬼在轮回之前还有生前的记忆以及执念。 如果执念太深,就会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阴阳二界,不愿意坠入轮回。 所以回魂夜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夜晚,是坠入轮回还是变成孤魂野鬼,全都在这一夜之间。 库俊威的目光从十二个鬼魂的脸上慢慢扫过:“各位,时辰不早了,吃了这碗离别饭,早点上路吧!” 桌子上的糯米饭俗称“离别饭”,通常来说,离别饭是由亲人给死者准备的,吃了这碗饭就相当于给亲人告别。只不过今天他们的亲人不能来到现场,所以这些糯米饭都是库俊威做的。 十二个鬼魂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离别饭,神色忧伤,有好几个鬼当时就流下了血泪。 “你们若想早点见到亲人,就早点去投胎转世吧! ”库俊威说。 “兄弟们,吃吧!”血泪从张兴发的眼眶里夺眶而出,顺着鬼脸流淌,让他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脸庞更加狰狞。 张兴发第一个端起离别饭,狼吞虎咽的扒拉起来,很快就把那碗离别饭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米饭中央插着的香线,也一股脑儿全都吃进肚子里。 张兴发抹了一把嘴角,将碗放回桌子上,对库俊威说了声谢谢。 其他鬼大概是受到张兴发的触动,一个接一个端起离别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们饿极了,狼吞虎咽,却又没有半点声音。眼前的景象并没有让我感到害怕,反而让我感到微微的心酸,一种浓浓的离别忧愁在蔓延,如果不是因为那口玉棺,他们现在还能好端端的活着,还能跟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然而,今夜过后,他们却要 与自己的亲人阴阳相隔,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这些鬼边吃边哭,血泪流淌到碗里,妖异刺目。 终于,他们相继吃完了离别饭。 库俊威说:“说说你们还有什么执念,如果我能替你们做到的,一定替你们完成!” 这些鬼低下脑袋,对于人世间,他们有太多太多的执念。在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大的才四十出头,最小的也才二十多岁,每个人的后面都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惜现在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还是张兴发,他也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他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儿子,我儿子今年刚刚小学毕业,成绩很好。我最担心的是,以后我不能往家里寄钱了,我儿子还能够好 好读书吗?他的学费怎么办?哎……” 库俊威毫不犹豫地说:“放心吧,你儿子初中和高中的学费我来付,让他好好努力,考上大学!” “真……真的吗?”张兴发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看着库俊威。 库俊威正色道:“我库俊威说话,一言九鼎!” “谢谢!谢谢道爷!”张兴发喜极而泣,对着库俊威跪了下去。 库俊威说:“起来吧,我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现在你心愿了结,上路吧!” 张兴发点点头,抱拳起身:“道爷,你的大恩大德,我张兴发只有来生再报了!”张兴发的鬼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水蒸气一样,最后化作一缕黑烟,吸附在蜡烛之上,烛火瞬间变成诡异的幽绿色,然后就看见一道黑色的鬼气,沿着缠绕在蜡烛上的那根红线,一直游走,游向张兴 发的尸体。 张兴发面前撒落的糯米上面,赫然出现了两个脚印。 紧接着,那道黑色的鬼气通过红线,从尸体的大拇指进入体内。 桌子上的那簇烛火倏然熄灭,剩下一缕青烟幽幽飘散,张兴发魂魄归体。 库俊威轻轻吁了口气,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呢?你们还有什么执念,不妨跟我讲一讲。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尽量帮你们办到!” 我站在库俊威身后,看着库俊威的背影,突然感觉他的背影无比高大。 我今夜才发现,也许之前我对库俊威的看法有些偏差。 因为第一次我在阴间跟库俊威见面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好,总觉得像个流氓道士,而且特别贪财,心眼还挺多的。 不过后来通过接触,渐渐发现,其实库俊威这人还是挺豁达,挺大方的,而且心地也比较善良,他所捉弄和敲诈的,都是那些大奸大恶之辈。直至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我对库俊威几乎彻底改观,当张兴发说到自己放心不下读书的儿子,担心儿子没有学费的时候,库俊威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提出承担张兴发儿子的学费,这是源于内心深处的一种善 良,没有半点作秀,也不要求任何的回报,这一点,也许就连很多所谓的慈善家都不能做到吧! 也正是因为库俊威的善良耿直,深深感动了张兴发,让张兴发的鬼魂走得坦坦荡荡,没有执念。 磊子悄悄拉着我说:“在这之前,我总感觉这小子视财如命,没想到他这人……还挺不错的……” 我点点头,心中暗自思忖,也许打从今天开始,我需要重新好好认识一下库俊威。他的表面和他的内在,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剩下的那些鬼都被库俊威感动了,纷纷提出自己的执念。 有人说:“我最放心不下我的媳妇,她身体不太好,需要长期服药!” 有人说:“我还没有结婚,只是农村里有个老母亲,我担心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还有人说:“我没什么太多的执念,我只有一个刚交往不久的女朋友,拜托道爷帮我转告她,让她不要等我,重新找个好人嫁了吧!” 对于这些死者的请求,库俊威全都一一应承下来。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朗声说道:“各位,我库俊威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你们的遗愿,了结你们的执念!时候不早了,你们安心上路吧!” 那些鬼齐刷刷向库俊威磕头致谢,然后在我们的眼前渐渐消散。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十分感动,也许干我们这种职业的,最大的渴望就是得到别人的尊重。 不得不说,库俊威是成功的,他能够让这些鬼魂都尊重他。 桌上的烛火一簇接一簇变成幽绿色,然后又一簇跟着一簇熄灭。 青烟幽幽,带走一个又一个悲惨的灵魂。 自始至终,陆老板都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因过度恐惧,他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透了,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脸上全部挂满豆子大的汗珠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老板弯着腰,几乎匍匐在地上,不断地往火盆里面焚烧冥币,乞求得到这些冤死者的饶恕。 也许,在陆老板这一生里,只有这一次,他向别人弯了腰。 终于,当最后一个鬼魂归体之后,库俊威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们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松弛下来,这个回魂夜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安然度过了,一切都很顺利,这是我们大家都希望看见的结果。 陆老板就跟魔怔了一样,依然趴在地上不肯起来,最后还是库俊威一把将他拽起来的。 陆老板的双腿发颤,几乎都已经站不稳了,他早就被吓得心肝俱裂,除了说“对不起”三个字以外,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变成一团软泥,若不是库俊威搀扶着他,他肯定像面条一样滑倒在地上了。 啪啪啪! 库俊威一连三巴掌呼在陆老板的脸上,那响亮的耳光声让我们都感觉脸颊生疼。 这三巴掌算是把陆老板给打醒了,路老板的眼神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怔怔地望着我们:“怎么?结束了吗?” 库俊威松开手:“结束了,一切都很顺利!” 陆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浑身上下,脸上流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我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吗?太好啦!太好啦!” 库俊威摇摇头:“瞧你那贪生怕死的样子!” 库俊威转头招呼我和磊子:“九伢子,磊子,你们把现场清理一下!” 然后库俊威走到陈秀才面前,抱了抱拳:“秀才爷,接下来就要劳烦你们赶尸了,把这些死者送回他们的故乡安葬!” 陈秀才颔首道:“没问题,你放心吧,这是我们赶尸匠的工作!” 库俊威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陈秀才:“这是那些死者各自的家庭住址,都在湘西本地,送回去应该不难!” 我和磊子正在收拾东西,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喵呜—— 一只浑身乌黑的流浪猫,晃晃悠悠从水泥管子里面钻出来,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看上去有些吓人,闪烁着诡异的光。 这只流浪猫可能是饿坏了,径直就往案台这边走过来,案台上还有一些鸡肉块,黑猫嗖一下跳上案台,直接叼了块鸡肉在嘴里,嘴角露出一个半弧形的笑容。库俊威听见猫叫声,猛然转过头来,面色急切地冲我们叫道:“别让它靠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惊煞 我和磊子听见库俊威这么一喊,立马掉头扑向那只黑猫。黑猫非常的狡黠,喵呜一声,一下子就从案台上蹿腾而起,正好从我和磊子的中间穿了过去,不偏不移正好落在最边上的那具尸体身上,黑猫在尸体上踩了一脚,如同触电般高高跳起,后背上的黑毛瞬间 倒竖起来。 我和磊子怔了一下,看见黑猫踩到的那具尸体,正是张兴发的尸体。 这个时候,张兴发的尸体突然间,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尸体表面的裹尸布滑落下来,露出张兴发血肉模糊的尸体,尤其是他的那张脸,突然变得异常狰狞,他的眼睛蓦地睁开,露出惨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我能感觉到眼神里面射出凌厉的怨气。 张兴发的眼神如同利箭,刺得我和磊子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我的心里瞬间泛起森冷的寒意,那寒意好生猛烈,让我如坠冰窖。 我扭头看了磊子一眼,磊子也用一种惊惧的眼神看着我,我们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他妈是诈尸了吗? “惊煞!”库俊威失声惊呼,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张兴发的喉头颤动着,竟然发出呃啊呃的奇怪声音。 眼前的景象令我和磊子头皮发麻,已经去世的死人,怎么还能够发出声音呢?我明白库俊威所说的惊煞是什么意思,惊煞就是惊动了死尸。人死之后,意识思维也随之死去,尸体是没有任何意识的,但这时候的尸体,体内还有煞气,较为科学的说法就是还残留有一些人体磁场。在 这种情况下,死尸千万不能碰上通灵带煞的东西,两者相撞就会产生诡异的磁场,从而令死尸“复活”。 黑猫本来就是通灵的动物,而且自身也是煞物,所以死尸最忌讳的就是碰上黑猫,极其容易发生惊煞。万万没有想到,原本顺顺利利的回魂夜,却因为这只突然现身的黑猫,变得凶险异常。 刚才就是因为这只黑猫踩上了张兴发的尸体,发生惊煞,令张兴发的尸体“复活”。 这老天爷不是存心捉弄人吗,眼看就要顺利收工的时候,却发生这么一茬事情,让人好生着恼、最着恼的是张兴发的尸体,现在尸体已经复活,我们必须得采取措施。 张兴发眼珠子翻白,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此刻,张兴发的形态跟传说中的僵尸一模一样,发生惊煞的死尸没有意识形态,但会变得异常的凶残和嗜血,说得直白一点,这他妈就是变成了僵尸! 张兴发昂起脑袋,半边脑壳子在脸颊边上晃来荡去,他蓦地张开嘴巴,仰天长啸。 一团浓郁的尸气从张兴发的嘴里喷薄出来,他的咆哮声比野兽的嘶吼还要可怕,在死寂的工地上空萦绕不绝。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样,反正我觉得这片工地变得更加黑暗,仿佛有大团大团的鬼气在聚集,如同厚厚的铅云,低低地压在我们头上,令我感到无法呼吸。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张兴发迅速发生着尸变,他的脸上飞快地长出诡异的绿毛,如同春天里萌芽的小草,很快就爬满整个脸颊。并且,奇怪的绿毛一直顺着身体各处蔓延。没过一会儿,张兴发的身体表面 ,整个都爬满了一层绿毛,看上去就像一个绿毛怪物。 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开始硬化,变得就跟树皮一样,十分难看。 “快看……快看他的嘴巴……”磊子惊恐地叫喊起来。我抬头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妈妈呀,张兴发的嘴里竟然生出两颗弯钩似的獠牙,獠牙闪烁着冷光,十分锋利,刺破了左右两边嘴唇,曝露在空气中,让他原本血肉模糊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的丑陋不堪 。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僵尸,这是头一次见到僵尸,而且如此近的距离,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有些发软,两条腿都失去了力气,没法挪动脚步。 亲眼目睹张兴发的整个尸变过程,说不害怕那是假话,磊子平日里那么大的胆子,此时都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若不是伸手扶着案台,估计他倒的比我还快。 “喵呜——喵呜——喵呜——” 黑猫丢掉鸡块,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同样露出獠牙,爪子在地上凶狠地刨挖,背上的毛如同钢针般,根根直立。 黑猫只有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明显,黑猫感觉到了张兴发浓烈的尸煞之气。 如果是平日里惊煞,情况都还要好点,但关键今天是回魂夜,正是死尸阴气最重的时候,一旦惊煞,发生尸变的死尸肯定会变得更加凶狠。 张兴发缓缓转过头,惨白的眼珠子狠狠盯着黑猫。 是的,他的眼眶里只剩下眼白,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眼白里面,藏着怨毒的光。 “呃啊——”张兴发突然冲黑猫裂开嘴巴。 黑猫像是受到某种惊吓,背上的黑毛瞬间缩了回去,低下头,夹着尾巴,一溜烟穿过凉棚,消失在没有竣工的楼房里面。 我去你猫大爷,这可都是黑猫惹出来的祸事,现在出事了,黑猫却拍拍屁股跑掉了,把烂摊子丢给我们,我简直要被那只黑猫给气疯了。 咚!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扭头一看,原来是陆老板倒在地上。 眼前发生尸变的张兴发,压垮了陆老板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陆老板竟然直接被吓得晕死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晕死也算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面对接下来发生的可怕事情。 磊子把脑袋凑到我面前:“九伢子,快!快砸我的脑袋!” 我艰涩地咽了口唾沫:“你没病吧?我砸你脑袋干嘛?” 磊子哭丧着脸说:“我……我也想要晕死……一了百了……” 磊子顺手抄起桌上的香炉,咣当砸在自己脑袋上,结果非但没把自己砸晕,反倒是砸出一个大包,疼得他呲牙咧嘴,抱着脑袋直骂娘。 “哎,你们两个笨蛋,连只猫都抓不住!”库俊威跺了跺脚,一个箭步冲到张兴发面前,右手自怀里伸出,指尖夹着一张黄符,直接往张兴发的胸口贴去。 张兴发突然一张嘴,对着库俊威就是一口尸气喷过去,喉头里发出低沉的怒吼:“吼——” 一团浓郁的尸气喷向库俊威面门,库俊威本领再怎么高强,也不敢正面迎接这团尸气,如此浓郁的尸气,只怕吸上一口,当场就得暴毙。 由于距离太近,张兴发这一口尸气又来得十分突然,纵然库俊威及时躲避,还是难以避免的沾染到了尸气。 库俊威蹬蹬蹬连退三步,他的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那张脸看上去十分吓人。 “威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和磊子正想赶过去,库俊威竖起手掌:“别过来!我中了尸气,你们不要靠近我!” 我和磊子心中一惊,停下脚步:“什么?!你中了尸气?!” 张兴发摇晃一下脑袋,半边脑壳子都甩得飞了出去,嗖一下就跳到我们面前。 磊子大吃一惊:“妈妈呀,僵尸来啦!” 然后,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一下钻到案台下面,不见了踪影。 你大爷的! 我大惊失色,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事情,一脚就踹在张兴发的肚子上。 这一脚虽然仓促,但是用尽了全力,登时把张兴发踹翻在地上。 库俊威急忙喊道:“别让他触碰到其他尸体!” 我明白库俊威的意思,如果张兴发触碰到其他尸体,弄不好会引起其他尸体惊煞,到时候这些死尸全都变成僵尸,在凉棚里乱蹦乱跳,那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就在张兴发倒下的瞬间,陈秀才及时赶到,用脚背顶住了张兴发的后颈窝,没让他触碰到其他尸体。 紧接着,陈秀才的脚尖一勾一带,就把张兴发踹到边上。 张兴发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冷光闪烁的獠牙,贴地飞身扑向陈秀才,张嘴朝着陈秀才的脚踝咬去。 噼啪! 凌空里一声炸响,赶尸鞭自陈秀才的袖口里激。射而出,在空中画了个圈,朝着张兴发当头笼罩下去。 张兴发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全是仗着尸变后的那股狠劲,面对陈秀才这样的精奇招式,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躲避,赶尸鞭绕着他的脖子唰唰唰连缠三圈,把他的脖子缠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不等张兴发爬起来,陈秀才踏前一步,抬脚踩在张兴发的后背上。 此时的张兴发被压制在地上,只能干张着嘴巴,不断发出呃啊呃的咆哮声,任他如何挣扎扭动,陈秀才都不让他爬起来。 “好!”我忍不住出声喝彩,陈秀才露出这一手,瞬间制伏了张兴发,实在是漂亮。 磊子也从案台下面爬出来,双手拍得啪啪响,竖起大拇指:“师父真棒!师父,您是我的偶像!” 库俊威吁了口气:“姜不愧是老的辣!”话音落下,库俊威唰地拔出铁剑,朝着张兴发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焚尸 “呃啊……呃啊……” 此时的张兴发就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咧着嘴巴,露出獠牙,双手疯狂的在地上刨挖,竟把地面都刨挖出两个坑,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 赶尸鞭死死缠着张兴发的脖子,令他无法动弹。 库俊威提着铁剑走到张兴发面前,摇了摇头:“对不住了!” “威哥,你……这是要干嘛?”我有些讶然地看着库俊威,看他的动作,应该是要对张兴发下手。 库俊威说:“张兴发已经尸变了,我必须解决他!”“这样做……不太好吧?”我皱起眉头,毕竟张兴发本身就是一具尸体,对于我们赶尸匠来说,是十分敬重死者尸体的,所以我们都把死尸称作“喜神”,尽最大努力,让尸体不会遭受到二次伤害,这是对死者 的一种尊敬。然而现在,库俊威却明言解决掉张兴发,我实在不愿意看见这一幕。 “不太好?!”库俊威呵呵冷笑两声:“萧九,这种时候请收起你的同情心吧!张兴发已经变成了僵尸,若我不解决掉他,你想看见更多的人受害吗?你刚才也亲眼目睹了,变成僵尸的张兴发有多么疯狂!”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秀才:“师父,您看……” 陈秀才说:“九伢子,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威哥说的没错,张兴发必须得处理!” 这几天的相处,威哥威哥的叫习惯了,就连陈秀才也跟着我们称呼库俊威为“威哥”。 “没有妥善一点的法子吗?”我问。 库俊威举起铁剑,冷声说道:“解决掉他,就是最妥善的法子!你们记住了,对付僵尸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的脑袋,破坏他的中枢神经!” 说到这里,库俊威手起剑落,只听噗嗤一声,锋利的铁剑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刺穿了张兴发的后脑,雪亮的剑尖从张兴发的前额穿透出来,上面挂着一缕黑色的血沫子。 “呃——” 张兴发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也停止了挣扎。 唰! 库俊威拔出铁剑,轻轻一甩,甩飞剑尖上面的黑血。 我看见库俊威的脸,笼罩着一层黑气,看上去有些可怕。 库俊威指着张兴发的尸体对我们说:“萧九,磊子,你俩生一堆火,把张兴发的尸体就地烧掉埋了吧!” “什么?!”我瞪大眼睛:“就地烧掉?这……这太残忍了吧?” 作为一个赶尸匠,我们非常重视尸体的完整性,然而现在,却要我们烧掉尸体,一时之间,我们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磊子也附和道:“我也觉得有些残忍,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带回故乡葬了便是,为什么还要就地焚烧呢?” 库俊威一脸正色的说道:“发生尸变的死尸,体内都有尸毒,如果不把尸体焚烧,是没法消灭体内的尸毒,这样会留下安全隐患。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焚烧死尸,永绝后患!” “可是……”看着张兴发的尸体,我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没有什么可是!立马去做!”库俊威斩钉截铁地说:“有一点你们要明白,现在的张兴发已经不是人了,他是一个僵尸,对付僵尸,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我们焚烧了张兴发的尸体,如果家属问起怎么办?”磊子说。 库俊威说:“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会跟家属方面沟通的!” 陈秀才收起赶尸鞭,对我和磊子说道:“在对付僵尸这种事情上,威哥作为道士出身,有着绝对丰富的经验,他既然这样吩咐,你们便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吧!” “是!”我和磊子点头说是,陈秀才都已经下达了指令,我们也不敢违抗师命。 库俊威冲陈秀才微微一抱拳:“秀才爷,处理尸体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去找个地方,逼出体内的尸毒!” 陈秀才点点头:“去吧,尸毒在体内的时间越长,对人体的伤害就越大。你若不及时逼出尸毒,估计你英俊的脸蛋就要毁了!” 库俊威摇摇头,转身往大楼里面走去:“哎,真是倒霉犊子!” 工地上有很多干活的工具,我和磊子找来两把铁锹,很快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又往下挖了大概三米有余,坑已经很深了。 我和磊子走过去,一前一后抬起张兴发的尸体,一个抬着脑袋,一个抱着双腿,尸体上面爬满绿毛,触手处的感觉毛茸茸的,十分恶心。 我在心里说了句对不住了,然后把张兴发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入坑里。 磊子找来两大桶汽油,我们一人抱着一个桶,围着坑走了一圈,把汽油全都倾倒在张兴发的尸体上面。 然后,磊子蹲在坑边,点燃一支烟,呼哧呼哧地抽了起来。 烟头忽明忽灭,映着磊子的脸,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能感受到磊子的心情,他的心情跟我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怎么说呢,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虽说张兴发变成了僵尸,确实该这样处理,但是焚烧也确实是对尸体最大的不尊重,有悖我们的职业 操守,当然这种焚尸跟火葬完全是两码事情。其次,最让我们心情糟糕的是,张兴发之所以变成僵尸,我和磊子也是有一定责任的,是我们没有拦住那只黑猫,这才引起了惊煞,这件事情让我们感觉到心中有愧,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我想保全张兴发尸 体的原因。 张兴发原本就已经死得很惨,没想到死后还要变成僵尸,最后承受这焚烧尸体之苦,这大概也是他的命吧! 一根烟快要燃烧到烟屁股的时候,磊子站了起来,将烟头扔进坑里。 尸体表面的汽油瞬间被引燃,火焰飞快蔓延,很快就把张兴发的尸体吞没在熊熊烈火之中。尸体烧得噼啪作响,蹿腾起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恶臭味。 磊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九伢子,我这心里堵得慌!” 看着面前焚烧的尸体,我说我的心里也堵得慌。 磊子说:“我怎么有种焚尸灭迹的罪恶感?” 我摇摇头:“算了,别看了!我们先去别处待一会儿!” 我和磊子离开深坑,找了个地儿坐下。 一向不怎么抽烟的我,主动跟磊子讨了一支烟,嘴里弥漫着苦涩的烟味。 磊子也自顾自地点上一支,吐着烟圈说:“九伢子,我一直在想啊,刚才我们若不是主动去扑那只黑猫,也许黑猫叼着鸡肉就走了,是我们惊动了黑猫,才让黑猫落在张兴发的尸体上面,引起了惊煞!” 我没有说话,事实确实是这样,所以我的心里很是愧疚。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库俊威从楼房里走出来,他脸上的黑色尸气已经散去。 我问他怎么样,库俊威摆摆手说:“没事了,这点尸毒还奈何不了我!” 我们来到深坑边上,火焰已经熄灭了,张兴发的尸体被焚烧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人样,只能看见一副烧糊的黑色骷髅,缕缕冒着青烟。 库俊威从兜里掏出一把黄符,扬手一甩,黄符纷扬着飘落,一张又一张落在焦炭般的尸体上。 “天快亮了,赶紧埋了吧!”库俊威说。 我和磊子甩开膀子,把刚才挖出的土全都填回坑里,掩埋了张兴发的尸体。 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小声嘀咕道:“他大爷的,我这辈子只埋过棺材,埋尸还是头一次!” 库俊威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棺材里面不也装着尸体吗?所以也是埋尸!” 磊子张了张嘴巴,想了想,也没法反驳。 库俊威走到陆老板身旁,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喂!起床了!起床了!” 陆老板睡得很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秀才走过来,扒开陆老板的眼皮看了看:“这是吓脱魂了!” 库俊威点点头:“这家伙真是没用啊!” 库俊威让我找来一个碗,然后他点燃一根香,用香灰在碗底画了个符,在碗内盛满清水。 接着,库俊威又摸出一张黄符,再次用香灰在黄符上写下一串生辰八字。 “幸好我还记得这家伙的生辰八字!”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点燃黄符,将黄符烧出的灰烬融化在清水里,变成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跟芝麻糊一样,看上去有些恶心。 库俊威让我端着碗,蹲下身,左手拽起陆老板的脑袋,右手在陆老板的后颈窝处用力一戳,陆老板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 “喂他喝下!”库俊威说。 我也不敢怠慢,将那碗符水一股脑儿全都灌进陆老板的嘴里。 磊子撇撇嘴:“咦,也不知道是啥味儿!” 符水下肚,陆老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黑乎乎的符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不过片刻,陆老板缓缓睁开眼睛。 “嘿,神奇,醒啦!这家伙醒啦!”磊子高兴地说。陆老板两眼空洞无神,骨碌碌转了转:“我……这是在哪里?我……死了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十一个喜神! 库俊威一巴掌就呼在陆老板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疼吗?” 陆老板哎哟叫唤一声:“疼!” 库俊威咧嘴一笑:“说明你没有死!” 我要不是强忍着,差点就笑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库俊威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从开始到现在,那小子只要逮着机会就要狠狠收拾收拾陆老板,下手可真带劲。 更可笑的是,这个陆老板半边脸颊肿得跟猪头一样,还欢天喜地的抱着库俊威说谢谢:“我没死!我真的没死!库大师呀,太谢谢你啦!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呀!” “去去去!”库俊威推开陆老板:“以我的优良基因,不可能生出你这样的品种!” 陆老板现在把库俊威当成神一样的崇拜,库俊威就算挤兑他两句,他也是笑脸盈盈:“是是,库大师说得好,以库大师的优良基因,不可能生出我这样的残次品!” 库俊威把陆老板拽起来:“行,事情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寻找玉棺了!” 陆老板握着库俊威的手:“谢谢!谢谢!” 库俊威说:“不过嘛,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库大师尽管开口!”陆老板感觉到自己劫后余生,心情好的不得了。 库俊威说:“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在昨晚,你也知道的,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陆老板呀了一声:“你说张兴发变成僵尸的事情?” “对!”库俊威说:“你放心,我已经把张兴发搞定了,不过你也知道的,变成了僵尸,我也交不出张兴发的尸体,所以,你给张家多补贴一点抚恤金吧!” 我的心里一阵温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库俊威还能为死者着想,为死者争取多一点的利益,这小子的心地确实不错。 “行!没问题!我一定按照库大师的吩咐去做!”陆老板一口答应下来,现在金钱对于陆老板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最庆幸的就是保住了一条命。 陆老板亲自出面,张兴发家属那边很快就搞定了,毕竟人没了,家属也就指望着得点赔偿金,如果闹下去,把赔偿金闹没了岂不是多事?所以没见着尸体就没见着尸体吧,事情很快就处理妥当了。 然后陆老板又叫来殡仪馆的车,帮助我们把尸体拉到郊外,我们也不可能在城里赶尸吧。 库俊威对我们说:“我在这里守着玉棺的下落,你们把尸体送回去之后,立马返回县城!” 我和陈秀才按照这些死者的家庭住址,把这些死者大概分成两批,一批由陈秀才带领,赶着往北面走。一批由我带领,赶着往东面走。除开张兴发的尸体不算,还有十一具尸体,陈秀才负责六具尸体,我负责五具尸体,陈秀才让磊子和我一起,路上有个照应。对于陈秀才,我是完全放心的,陈秀才赶了一辈子的尸,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 过,就算碰上意外,以他的身手也足够应付。 我们把这十一具尸体全部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然后坐在树下打起了瞌睡,昨晚折腾了整整一宿,实在是累得不行,正好秋高气爽,非常适合睡眠,我们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天色完全黑沉下来之后,我们才分头赶着死尸上路。在迎喜神之前,我们先要点天灯,对于点天灯,我现在已经是十分熟练了,掏出一张黄纸,咬破右手食指,在纸上画了一个定尸符,手腕轻轻一翻,黄纸呼啦燃烧起来,变成一小簇火苗,在我的指尖静静 燃烧。 我弯下腰,按在其中一个喜神的眉头中央,火苗仿佛一下子没入喜神的眉心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秀才夸赞道:“九伢子,不错嘛,进步很大!” 我笑了笑:“这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说着,我从兜里掏出引尸铃,叮叮当当一阵摇晃,大喊一声:“起!” 起字尾音未落,地上的喜神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就听叮叮当当此起彼伏的铜铃声响,一个又一个喜神从地上站起来。 不多会儿,十一个喜神整齐地站成一列,就像等待出征的将士。 他们脸上的表情死白死白的,有些吓人,尤其是在黑夜里看上去,挺恐怖的。 我和陈秀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纱斗笠,给每个喜神都戴上一顶斗笠,挡住那一张张惨白的死人脸。 “出发吧,九伢子!”陈秀才对我说。 我点点头:“师父,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我们和陈秀才互相道别。 叮当当! 我举起引尸铃,尖着嗓子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陈秀才赶着六个喜神往北面走去,我赶着五个喜神往西面走去。 磊子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会儿瞅瞅我,一会儿回头瞅瞅后面的喜神,眼神中带着崇拜:“九伢子,你真行啊,居然能够赶着一群死尸翻山越岭!” “别乱说话,什么死尸,上路之后必须得改称呼,这叫喜神!”我瞪了磊子一眼。 “是是是,喜神!喜神!”磊子好奇地看着我:“九伢子,你能不能……把手中的铃铛,借我摇一摇?我看看能不能带领这些死尸……哦,不,带领这些喜神走路!” “弹一边去!我在做正事,你别影响我!” 我果断拒绝了磊子的无理要求,摇晃两下铃铛:“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磊子仍然不甘心,缠着我说:“兄弟,这一路上怪无聊的,你总得安排点差事给我做吧?” 我被磊子缠得心烦,直接塞给他一沓黄纸:“好吧,给你找个差事做!我每次喊‘阴人上路,阳人回避’的时候,你就扔五张黄纸,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这个活儿简单,我又不是傻子!”磊子欢天喜地的接过差事。 我微微叹了口气,连扔黄纸都这么高兴,你还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和磊子往西面连续走了三天,其实是三个晚上,因为白天是不能赶尸的,我们只能停下来休息,这荒山野岭的,人迹罕至,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危险,还是很顺利的把五个喜神送回故乡。 从县城出发的时候,磊子就电话通知了老黄,让他带几个抬棺的兄弟在指定的地点等着。 所以我们把五个喜神送回村里的时候,老黄他们已经提前到达,在村子里等候我们了。 死者的家属对我们都很客气,把我们迎进村里,好吃好喝的招待。 那些家属早就备好了棺材,五口黑漆棺材,代表五个破碎的家庭。 村里一下子死了五个人,算是一件大丧事,几乎整个村的人都来了,挨家挨户的吊丧。 院子里挂着白纱,墙上粘着大白花,风一吹,冥币漫天飞舞,哀乐声声,再配上愁云惨雾的天气,让人感觉分外的难受和压抑。 我把五个喜神分别送进棺材以后,给他们免费做了个简单的法事,剩下的事情就由抬棺匠接手。 因为这些喜神已经死了一段时间,所以不宜停放,送回来的第二天,我给他们算了个下葬的时辰,就让他们入土安葬了。 五个家庭同时出丧,五口棺材前后相连,上百亲朋好友跟随着,穿着麻布粗衣,臂缠白花,队伍里不时传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丧乐声声,催得人肝肠寸断。 我走在送葬队伍的前面,心情沉重。 以前送葬都是送一个喜神,今天一次性送五个喜神,我的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难受得说不出话。 走在路上的时候,阴阴的天空还下起了绵绵细雨,如同离人的眼泪,更添几丝伤感愁绪。 送葬归来,五个家庭都邀请我们去吃丧宴,我们去了其中一户姓王的家里,也就是死者王建的家。 王建的媳妇头缠白布,牵着两个小孩走出来,跟我们道谢。 两个小孩年纪都不大,一男一女,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神茫然地看着我们。 我们简单吃过饭,也没什么心情喝酒,便向主人家告辞离开。 离开的时候,我悄悄给两个孩子留下两个红包,钱不多,一个包里五百块。 五个主人家都给了抬棺匠红包,完事之后,我又单独给他们每人包了一个红包,毕竟跑这么远来办事,谁都不容易,都是辛苦钱,让兄弟们多挣几个。 老黄拉着我的手问:“九伢子,还有事情需要我们办的吗?” 我说暂时没有了,让老黄先带兄弟们回去,我和磊子还得赶回县城。 玉棺一日没有找到,我这心里悬着的石头,就一日没法放下。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里越来越是焦急,我很担心,如果一月之内没能找到玉棺,白家将会做出怎样可怕的报复行动? 回去的路上不用赶尸,我和磊子走得很快,日夜兼程,节省了一天时间,只用两天就回到县城。 我们回去的时候,陈秀才已经早我们半天到了。 陈秀才去往北面的路程其实比我们还要远些,赶的喜神也要多一个,但是回来的时间却比我们还早,师父不愧是师父! “你们也不错,我原本预计你们晚上才会到呢!”陈秀才满意地冲我点点头。我们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库俊威便急匆匆地找到我们:“快跟我走,刚从陆老板那里得到消息,佟掌柜回来啦!”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玉棺的下落 书坊斋。 本地最有名气的一家古玩店。 它的名气并不是这家古玩店有多么的奢华富贵,而是这家古玩店的主人,佟掌柜。 那个年代懂古玩的人并不多,书坊斋平日里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什么生意。 但就是这样一家表面萧条的古玩店,每年暗地里的利润高达七位数,实在是令人惊叹。 在这片地儿上,凡是玩古玩的人,都知道书坊斋。 无论是你卖古玩,还是买古玩,都得经过书坊斋的手,别问为什么,这是规矩。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 书房斋幕后老板,佟掌柜。 听说去年有个人坏了规矩,挖到土货以后,并没有通知书坊斋来收货,而是悄悄把土货出了手。这事儿后来传到佟掌柜的耳朵里,没过多久,那人就断了双手。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佟掌柜干的,但谁也找不到证据,佟掌柜依然每天跟公安局的刘局长谈笑风生,出入各种场合。 这就是佟掌柜,在湘西一带,佟掌柜绝对算得上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陆老板开着奔驰,带着我们几个来到书坊斋。 书坊斋在一个背街的巷子里,街道两旁是高大的灌木,挡住了光亮,让巷子看上去有些昏暗,不过这也给书坊斋增添了一抹神秘的韵味。 书坊斋修建的也是古色古香,古风气息浓味,看得出来,这个佟掌柜也是个讲究人。 橱柜上面,琳琅满目摆着不下百种古玩,金银翡翠什么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是内行人都知道,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虽然看上去精致漂亮,但大多都是些赝品和假货,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土货,这些都不能叫做古玩,只能叫做工艺品,用来糊弄糊弄那些外行人。 我随意看了看那些工艺品的价格,一个个都是价格不菲,明明就是块假玉石,标注的却是和田玉。 其实吧,我也是个外行,这里面的古玩,我也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赝品,刚刚那块假玉石,都是陆老板偷偷告诉我们的。 磊子更是个外行,一看见满屋子的古玩,哈喇子哗啦啦的流出嘴角,贪婪的眼神在屋子里扫来扫去:“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库俊威嗤之以鼻,轻蔑地笑了笑:“这里的东西全是废品,一毛不值!” 我们走进书房斋的时候,已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从木格子窗户泼洒进来,照在那些古玩上面,更显古韵。 书房斋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小伙子在打盹。 小伙计穿着古代的那种服装,头戴一顶小帽,一副店小二的打扮。 “我觉得这些东西挺漂亮的啊,你为什么说一毛不值?”磊子不解地问库俊威。 库俊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里的东西若是真的值钱,你觉得你会放心让一个小伙计看店吗?” 磊子挠了挠脑袋:“说的也是,威哥,你这脑瓜子转得就是比普通人快!” “哎,小二,别睡了,起来起来!”陆老板当先走过去,咣当当敲了下桌子,惊醒了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样子很是恼怒美梦被打扰,张开嘴巴刚想开骂,一眼看见面前站着陆老板,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老板呀,里边请里边请!” 陆老板在本地也算是个大人物,这些店小二也是道上混的人,自然知道陆老板的名号。 “陆老板,店里有新到的铁观音,要尝尝吗?”店小二赶紧拍着马屁。 陆老板摆摆手:“不用了,我听说佟掌柜回来了,今儿个是特意来拜见佟掌柜的!” 店小二谄笑道:“哟,陆老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消息可真是灵通呀!佟掌柜在后院里喝茶呢,我带你过去!” 店小二在前面领路,陆老板带着我们跟在后面,穿过一条回廊,我们来到书房斋后院。书房斋后院也是古色古香,有小桥流水,池塘里有金鱼游来游去,池塘中央一个四角方亭,方亭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体型微微有些发胖,他穿着复古的中式小马褂,戴着墨镜,面前放着一茶壶,慢条 斯理地品着茶,远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大财主的气息。 不用多说,此人绝对就是传说中的佟掌柜。 亭子外面站着两个黑衣保镖,高大威猛,就跟两尊石狮一样,同样戴着墨镜,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掌柜,陆老板来啦!”店小二跟佟掌柜打了声招呼,然后退了下去。 陆老板带着我们朝池塘中央的四角方亭走去:“佟掌柜,您可算回来啦!” 方亭外面,两个黑衣保镖各自伸出一只手,挡住我们的去路,动作整齐划一,就跟机器人似的。 “搜身!”一个保镖冷冰冰地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佟掌柜放下茶盅:“没长眼睛吗,陆老板还需要搜什么身?一边去!” 两个保镖微微颔首,各自侧身让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陆老板打了个哈哈,带着我们走进方亭。 “陆老板,什么风把你吹到老夫这里了呀?” 佟掌柜取出几个茶盅,给我们斟上茶,他年纪不大,却自称老夫,一副老成的模样。 但是在我看来,他这不是老成,而是老谋深算。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打量佟掌柜,光头,体型偏胖,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表面看上去像个和善之人,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碧玉扳指,一看就不是凡物。 如果只看他的外表,肯定想不到,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就是在湘西一带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在来这里之前,我曾想象过佟掌柜的模样,在我的想象中,像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一定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弄不好脸上还有道刀疤什么的。此时看到正对面的佟掌柜,我除了微微有些惊讶之外,心里更是一沉,像佟掌柜这种笑里藏刀的人,比凶神恶煞的人更加可怕,因为他表面含着笑容,肚子里却藏着尖刀,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 “这几位是?”佟掌柜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他戴着墨镜,眼神都隐藏在墨镜后面。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都是很有道行的高人!”陆老板略带骄傲地说。 佟掌柜微微一笑:“看来陆老板今日来找我,并不是单纯的老朋友叙旧,而是揣着事呀!” 陆老板说:“佟掌柜,不瞒您说,今天我来找你,确实有事!” 佟掌柜给自己斟上一盅茶:“陆老板日理万机,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有事不妨直说吧!” “好!”陆老板点点头:“其实吧,我来找您,是向跟您打听一件事!” “你说!”佟掌柜端起茶盅。 陆老板咬了咬嘴唇:“是这样的,前几天我不是卖了一口玉棺给您吗。我想跟您打听打听,这玉棺您出手了吗?” 佟掌柜停顿了三秒,砰一声放下茶盅,口吻里明显带着不悦:“陆老板,你也在道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这点规矩难道不懂吗?既然你把玉棺卖给了我,就没有资格询问玉棺的下落!”陆老板面有难色,好言好语地劝说道:“佟掌柜,您别生气,这点规矩我自然是懂的!主要我这边碰上了一些麻烦,你也知道的,我刚开工的那个楼盘,出了事情。那口玉棺就是在工地下面挖出来的,我若 是不能把玉棺送回去,工地上还会有血光之灾,那口玉棺不能动呀!我所有的身家都投在这个楼盘上面,佟掌柜,您行行好,就当帮兄弟一个忙吧!” 佟掌柜沉默片刻,皮笑肉不笑地阴阴说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绕来绕去,就是想要回那口玉棺是吧?” 陆老板露出尴尬的笑容:“是的!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可是我实在没辙了……您就当帮我一把怎么样?日后这个楼盘赚了钱,我绝对把您放在心上!”佟掌柜的脸色变得冷峻下来:“陆老板,玉棺是你主动卖给我的,没错吧?我把玉棺买回来,你现在又要把玉棺要回去,你觉得有这个理吗?我要真把玉棺还给你了,日后我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我在这个 行当里面还怎么混饭吃?”我听见佟掌柜这番话,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玉棺十有八。九还在佟掌柜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没有这么轻易的出手。而忧的是,听佟掌柜的意思,要想让他交还玉棺,只怕是不太可能的 事情。 陆老板仍然赔着笑脸:“佟掌柜,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合理,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这样吧,我把一百万退还给你,你把玉棺退还给我,咱们两清怎么样?” “两清?!”佟掌柜阴阴一笑,缓缓摘下墨镜。我们这才发现,佟掌柜左边那只眼睛是假眼,看上去有点吓人,他的右眼里射出箭一样的冷光,陆老板面对这道冷光,端着茶盅的手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五百万 四角方亭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凝重。 佟掌柜阴冷冷的目光,缓缓从我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陆老板脸上。 只听佟掌柜说道:“陆老板,你可真会做生意啊,你把玉棺卖给我,到手一百万。现在又用这一百万把玉棺买回去?这笔账你算得真是清楚,当我姓佟的是傻子吗?” 佟掌柜抄起桌上的茶盅,哗啦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亭子外面的两个保镖听见声响,第一时间伸手摸向腰间,他们的腰间鼓鼓的,很明显别着枪。 佟掌柜摆明已经生气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铁定是谈崩了。其实站在佟掌柜的角度来看,他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你陆老板手头紧,求爹爹告奶奶把我请过去,花一百万收走玉棺。这才几天时间呢,你陆老板跟人说把钱退了,把玉棺拿回去,这不是逗人玩吗?以 佟掌柜这样的江湖地位,怎么可能吃这样的哑巴亏? 再说了,这口玉棺到了佟掌柜手里,自然能够衍生出更多的价值,经他一转手,也许两百万,三百万,甚至五百万,面对巨大的利润,像佟掌柜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佟掌柜这一发火,陆老板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但是为了自身利益,陆老板还是硬着头皮,赔着笑脸跟佟掌柜说:“佟掌柜,您先别着急生气,这事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求您是不是?你帮兄弟一 把,兄弟他日肯定涌泉相报!”佟掌柜环抱着臂膀,斜眼乜着陆老板:“陆老板,难道我还没有帮你吗?前几天你说你手头紧,这口玉棺急于脱手,你叫价一百万,我连价都没跟你讲,直接给了你一百万现金!我佟掌柜能够在江湖上摸爬 打滚这么久,绝对是个讲情讲理之人!陆老板,在我还没有生气之前,走吧!” 佟掌柜最后这句话,已经充满赤果果的威胁意味。 陆老板面有难色地看了我们一眼,咬咬牙,对佟掌柜伸出两根手指:“佟掌柜,这样吧,大家都是朋友,别的我也不多说,我花两百万赎回来!” 刚才佟掌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花一百万买回来,我是生意人,买回来的玉棺是要赚钱的,你现在只花一百万就想拿回去,不合情理。 陆老板是个精明人,自然也听明白了佟掌柜的意思,所以他抛出了最后的砝码,两百万赎回玉棺! 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两百万已经是个相当巨大的天文数字,而且对于佟掌柜来说,几天时间轻松赚取一百万差价,也是一笔非常圆满的生意。我们原本以为,当陆老板抛出两百万筹码之后,佟掌柜理应归还玉棺了吧,没想到我们全都错了,在听见两百万的价位之后,佟掌柜只是冷漠地笑了笑,然后举起右手,慢慢张开五根手指,口吻冰冷地说 :“五百万!” 五百万?! 这价格吓得我们差点跳起来。 我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五百万,我很难想象,五百万人民币堆在面前是怎样一种景象,肯定能够堆成一座小山吧? 不仅是我们张大了嘴巴,就连陆老板都张大了嘴巴,惊得跳了起来:“五百万?!佟掌柜,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佟掌柜乜了陆老板一眼:“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陆老板的脸色很不好看,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就跟在唱花脸一眼,看得出来,对于佟掌柜的狮子大开口,陆老板还是很不爽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佟掌柜的江湖地位,陆老板 还是不敢得罪他,所以即使陆老板心里有再大的怨气,都不敢表露出来。 “佟掌柜,五百万……是不是有些太高了?”陆老板压着火气说。 “高吗?我觉得一点都不高!”佟掌柜咧嘴笑了笑:“这口玉棺经我转手,绝对能卖五百万,我这也是按照市场价格处理给你,一点都没有要你的高价!” 佟掌柜说得冠冕堂皇,他一张口就是五百万,还说没有要人高价,这他妈真是“阎王爷撒谎,骗鬼啊!”陆老板有些急了:“佟掌柜,大家都是老朋友,这价格能不能再低点?再说了,这也就几天时间,怎么就从一百万跳成五百万了呢?你知道的,我所有身家都在那个新开发的楼盘里面,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啊!” 面对陆老板的恳求,佟掌柜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冷冰冰地说:“没钱还想来买东西?请回吧!” 陆老板噗通就跟佟掌柜跪下了:“佟掌柜,您老开个恩,少收一点行不行,三百万!三百万怎么样?我顶多只能拿出三百万了!”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时此刻,这话在陆老板的身上很好的体现出来。如果陆老板还有钱的话,他肯定会拿出五百万赎回玉棺。无论如何,只要楼盘能够顺利开工,他起码能赚好几千万,所以拿 五百万赎回玉棺也是值得的,只可惜他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不太喜欢佟掌柜这个人,这混蛋真是老奸巨猾,眼里只有利益,其他都是扯谈。男儿膝下有黄金,以陆老板的身份和地位,只怕这辈子还没给人跪下过,但是今天,陆老板却跟佟掌柜跪下了。但是佟掌柜毫不领情:“你就算在这里跪到明天也没有用,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五百万 ,一个子都不能少!” 佟掌柜拂袖起身,就要离开。 “佟掌柜!佟掌柜!”陆老板确实是走投无路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佟掌柜的短粗腿,用哀求的口吻说道:“您开开恩!您开开恩吧!” 佟掌柜抬脚踹倒陆老板,恶狠狠地说:“陆老板,你若再不识趣,可别怪我不客气!若今日换成其他人,我早已让他脑袋开花了!” 佟掌柜右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放在陆老板的脑袋上,轻轻啵了一声。 陆老板浑身一颤,情不自禁松开手,面如死灰。 佟掌柜摇摇摆摆的往方亭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陆老板,做人呀,不要迷信,你找几个江湖骗子来要玉棺,我真心觉得你脑子里进大便了吧!”佟掌柜这句话表面是在挤兑陆老板,实际上呢,根本就是在侮辱我们,尤其是那句“江湖骗子”,让我的心里极其不舒服。不仅是我,我看见陈秀才和库俊威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磊子,一下子就炸毛了, 若不是忌惮佟掌柜的两个保镖有枪,估计磊子已经冲上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手了。 一道寒光唰地划破空气,就听库俊威口吻冰冷地说:“站住!” 我抬头一看,只见库俊威面容冷峻,手中铁剑架在佟掌柜的脖子上,寒气逼人。 我们微微一怔,随即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这库俊威真够胆大的,连佟掌柜这样的人物他都敢惹,而且还把铁剑架到了佟掌柜的脖子上,这摆明是要开火的节奏啊! 佟掌柜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神色,情不自禁停住脚步。 估计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里,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威胁佟掌柜。也许有人这样做过,但是这样做过的人,最后都死了。 佟掌柜一直认为自己只手遮天,他的心里大概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竟然敢对自己动手,而且还敢直接威胁自己的性命。 两个保镖也是大吃一惊,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们,冷冷叫嚣道:“放下武器!” “呵呵!”佟掌柜不愧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物,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表现得镇定自若,冷笑两声道:“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库俊威冷冷道:“我管你是谁,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玉棺在哪里?” 佟掌柜说:“你会死的!” 库俊威手腕轻轻加力,锋利的剑身割破肌肤,佟掌柜的脖子渗出血来。 两个保镖大惊失色,厉声叫骂:“混蛋!把剑放下!”库俊威甩了两个保镖一个白眼:“你们的老板在我手里,你们让我放下武器,是不是傻?我数三声,你们最好把枪丢进池塘,抱头跪在地上!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开枪,不过你们得掂量掂量,到底是你们 的枪快,还是我的剑快?” 两个保镖登时就被唬住了,佟掌柜在库俊威的手里,他们确实不敢开枪。 “三!” “二!” “一!” 库俊威刚刚数到一,就听噗通两声响,两个保镖老老实实把枪扔进池塘,双手抱头,慢慢蹲了下去。 “你们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我叫你们跪下!不是叫你们蹲下!”库俊威在这种时候,很镇得住场子。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怒气,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听话地跪了下去。 “双手揪着耳朵!”库俊威冷冷发话。 两个保镖更是怒火升腾,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服从命令,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 看见自己的保镖遭受这等侮辱,佟掌柜一张脸涨得通红,库俊威捉弄他的手下,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面,佟掌柜纵。横湘西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脸?佟掌柜恶狠狠地看着陆老板:“姓陆的,你有种,好!很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进贡 其实这根本不是陆老板的主意,不过我们是陆老板带来的人,所以这个梁子,佟掌柜自然是跟陆老板结下了。 陆老板咬咬牙,现在已经被逼上绝境,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跟佟掌柜撕破脸皮恨声说道:“佟掌柜,这不能怨我,等这件事情解决以后,我亲自到府上赔罪!” 佟掌柜啐了口唾沫,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我看你们全都活腻了!在湘西这块地面上,还没有人敢威胁我……” 啪! 库俊威反转手腕,剑身在佟掌柜的嘴巴上重重拍了一下:“今天就是威胁你了,你要咋的?” 库俊威这一下出手够狠,佟掌柜的嘴角立刻冒出了血泡子,气得双眼通红:“我他妈第一个弄死你!” 库俊威不屑地笑了笑:“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吧,玉棺在哪里?”佟掌柜一脸匪气:“怎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玉棺的下落吗?就算你摘下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告诉你,你真当我是吓大的?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只有我佟掌柜威胁别人,从来没有别人敢威胁我 !” 库俊威沉下面色:“我只问你一遍,玉棺究竟在哪里?” 佟掌柜翻了翻白眼,别过脑袋,一副“我很有种”的样子。 唰! 寒光一闪,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地上。 由于库俊威出剑的速度很快,佟掌柜只是感觉耳朵一凉,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耳。 触手处,血肉模糊,这个时候,剧烈的疼痛才排山倒海般的传来。 佟掌柜捂着流血的耳朵,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啊——啊呀——啊呀呀——” “老板!”两个保镖大惊失色,想要站起来。 库俊威瞟了两人一眼:“你们想让他人头落地吗?” 两个保镖没有办法,就像霜打的茄子,焉耷耷的蹲了下去。 鲜血从创口处不断涌出,即使佟掌柜手指捂得再紧,鲜血仍然源源不断渗出指缝,吧吧嗒嗒滴落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令佟掌柜脸色苍白,他发疯似地冲库俊威咆哮连连:“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 看见佟掌柜哭天喊地的样子,我的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暗爽,我越来越喜欢库俊威这种性格,面对弱者和普通人,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面对佟掌柜这样的人渣和社会败类,库俊威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磊子跟我也是一样的心理,忍不住拍手叫好:“威哥,干得漂亮!” 佟掌柜仍然气焰嚣张,伸手指着我们大骂:“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库俊威冷眼一凛:“我再问你一遍,玉棺到底在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库俊威手中的那把铁剑,已经对准了佟掌柜的右耳。 佟掌柜已经失去了一只左耳,如果再失去一只右耳,那他估计也没脸继续做人了,这种精神和心理上的折磨,远远比直接杀掉他,更让他感到害怕和恐惧。 “三!” “二!” “一!” 库俊威已经冷冷地倒数计时。 果然,佟掌柜害怕了,从不向人服软的佟掌柜终于第一次向人服软,这个纵。横湘西的江湖大哥大,终究还是碰上了库俊威这样的硬茬子。 “别动手!我说!我说!”佟掌柜惊惧地叫喊起来。 库俊威冷冷一笑:“早这样坦诚,就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了吧!” 佟掌柜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玉棺……那口玉棺不在我这里!” “你在耍我是吧?”库俊威眼神一凛,就要挥剑。 佟掌柜噗通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我绝对没有骗你!” 我们原本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玉棺没在佟掌柜手里,难道他已经出手了吗? 磊子急了,上前一脚踹在佟掌柜的胸口上:“那你他妈的赶紧交代,玉棺在什么地方?” 佟掌柜捂着胸口,面露难色:“玉棺……玉棺在县公安局刘局长家里!” 什么?! 闻听此言,我们猛然一惊。 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玉棺还没有出手,至少还在这个县城里面。 而坏消息是,现在玉棺落在公安局局长的手里,要想找回玉棺,只怕比现在更加困难。 “你确定没有记错?玉棺在刘局长那里?”库俊威又问了一遍。 佟掌柜点点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现在这样,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库俊威浓眉一扬:“那你告诉我,玉棺为什么会在刘局长手里?难道他负责帮你出货吗?狗官!真是知法犯法,胆大包天!”佟掌柜舔了舔流血的嘴唇:“我承认,刘局长确实是我的保护伞,他有时候也会利用手里的一些关系网,帮我出货,但是我每年都要给他进贡,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你们也知道的,公安局长就是一方的 土皇帝,我要是不给他进贡,我也不能活到现在,恐怕他早就把我铲除了!这口玉棺也是我给他进贡的,但是这口玉棺他并不准备转手去卖,而是留着自己用!” “自己用?刘局长要死了吗?”我问,在我的印象中,我在电视上看见过这个刘局长,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吧,难道身患重疾,准备归天了吗? 佟掌柜说:“不是刘局长要死了,是刘局长他老爹死了!我看这口玉棺成色不错,就当成一件大礼送给刘局长了,刘局长也很高兴,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也能给我提供更多的帮助!” 原来如此,刘局长老爹死了,佟掌柜正好收购了这口玉棺,就当做顺水人情送给刘局长,这老小子的手段挺厉害的嘛,把刘局长抓得死死的,怪不得能够在这一带只手遮天呢,真有他的本事! 同时,我们也为本地方有刘局长这样的大贪官,而感到担忧和愤怒。 刘局长这样的毒瘤一日不除,这个地方就一日没有光明。 “九伢子,现在怎么办,玉棺在刘局长手里,怎样才能取回来?他是公安局长,我们连抢都不敢抢!” “谁叫你用抢的?那是下下策!鉴于刘局长的特殊身份,我们只能用智取,不能硬抢!”我说。 “智取?!”磊子眨了眨眼睛:“九伢子,你的脑瓜子比较灵光,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的计策?” 我想了想,走到库俊威面前,跟他耳语了一阵,如此这般这般。 库俊威听完,点点头,表示赞同:“成!我觉得此计可行!” “什么计策?说给我听听!”磊子问我。 我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给老黄他们挂个电话,我需要几个抬棺匠!” 库俊威用铁剑指着佟掌柜:“接下来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佟掌柜问。 库俊威说:“把我们推荐给刘局长,无论如何,刘局长他老爹的丧事,要让我们来操办!” 佟掌柜张了张嘴巴:“这……” 库俊威脸色一沉:“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我是在跟你下命令!你说行,我就放了你,你若说不行,我现在就杀了你!” 库俊威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佟掌柜还敢说不行吗?只能腆着笑脸,一个劲地给库俊威保证:“没问题!小事,小事,包在我身上……” 佟掌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呢,库俊威突然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一下子塞进佟掌柜的嘴里,就看见佟掌柜的喉头颤动了一下,咕噜一声吞进肚子里。 佟掌柜面色惨白:“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库俊威咧嘴一笑:“毒药!” “什么?!”佟掌柜面露惊恐之色,豆子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佟掌柜这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库俊威收起铁剑,随手从兜里摸出一支中华烟,叼在嘴里:“不用担心,这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儿你是死不了的,也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不过,如果在七日之内,我没有给你解药的话,你就会 毒发身亡,死状很凄惨,七窍都会流血,此药是我精心炼制的七日断肠散,倘若你敢不服从命令,你就等着好好品尝七日断肠散的滋味吧!” 佟掌柜又急又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说:“我……我听你的命令,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解药?”库俊威幽幽吐了个烟圈:“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要是给了你解药,没有东西能够控制你,你回头不听话怎么办?像你这样的老狐狸,什么时候受过今天这样的鸟气,估计你今晚就会叫人把我们做掉吧?所以 这七日断肠散,我只是给自己买个平安!” 佟掌柜咬咬牙:“好!我让你们承接刘局长老爹的丧事,事成之后,希望你把解药给我,不要食言!”库俊威打了个哈哈:“放心吧,修道之人不打诳语!我就喜欢佟掌柜这样精诚合作的态度!需要我给你叫120吗?现在把耳朵送去医院的话,应该还能补回来!” 第一百二十章 狸猫换太子 从书房斋走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没有人敢拦我们,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出了书房斋。 库俊威拍着陆老板的肩膀说:“现在玉棺的下落已经查到了,干嘛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陆老板摇摇头,表情沉重地长叹一声:“我就快要死了!” “怎么你又快死了?难道你也得了重病?”磊子问。 陆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斋大门,心有余悸地说:“你们是不知道佟掌柜的厉害,我今天算是彻底开罪了他,他肯定会找人弄死我的!” “哦?原来你怕那个一只耳回来报复?”库俊威咧嘴笑了笑,“一只耳”是他薪给佟掌柜取得绰号。 陆老板说:“废话!我当然担心啦!你们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要想找到你们,还有一些难度!可我不一样啊,我的所有家当都在这县城里,我没法离开,所以只有等死了!” 库俊威拍了拍陆老板的脊背:“放心吧,这不还有我吗?等玉棺的事情处理了之后,我们就联手把佟掌柜和刘局长送进班房吧,这样的两颗毒瘤,难道还能放任他们肆意妄为?” 陆老板说:“库大师,你说得未免也太轻巧了,以刘局长的身份和地位,能够轻易把他送进班房?之前想扳倒刘局长的人不是没有,结果呢?结果还不是被刘局长干掉了!” 库俊威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佟掌柜现在被我牢牢控制在掌心里面,要想搞到佟掌柜和刘局长的犯罪证据,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这事儿交给我吧!” “真的假的?”陆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库俊威。 库俊威鼻孔一翻:“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不是!”陆老板摆摆手说:“库大师在捉鬼方面的能力,我是绝对相信的,但是在对付刘局长这件事情上,我……我还是有些担忧!如果你真能扳倒刘局长和佟掌柜,我陆某人必有重赏!”库俊威淡然一笑:“我一个道士,云游四方,要太多的钱也没什么用处。这样吧,我们做个约定,秀才爷他们在这里做个见证,如果我替你解决了刘局长和佟掌柜,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奖励,你出点钱,在 县城里重新修建一座现代化的孤儿院怎么样?” “孤儿院?”陆老板微微一怔,他很奇怪库俊威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其实我们也很奇怪,库俊威为什么会提出修建孤儿院的要求。 不过陆老板是个聪明人,也没有多问,对于他来说,只要这个楼盘能够赚到钱,修建一座孤儿院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所以他立马就应承下来:“好!库大师,我答应你的要求!” “走吧!”库俊威揽住陆老板的肩膀:“得知了玉棺的下落,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庆祝?” “行,你们想吃点什么?”陆老板的心情好了不少,热情地招呼我们。 库俊威微微一笑:“大家都是自己人,随便一点,去吃点海鲜吧!”我的额上唰地掉下三条黑线,果真够随便的啊,一张口就是海鲜,库俊威这小子也太狠了,在那个年代,吃海鲜还是一种奢侈的消费,尤其像我们这种穷山僻壤的内陆地方,连海鲜的腥味都没有闻到过, 更别说品尝海鲜了。 那时候,县城里面有且仅有一家海鲜大酒楼,里面的消费者全是达官贵族,非富即贵的人物,寻常老百姓根本就消费不起,一顿饭吃下来,至少上千块,那可是噗通劳动人民几个月的工资呀! 库俊威提出吃海鲜,陆老板也没有拒绝,开着奔驰车带我们好好吃了一顿海鲜。 酒足饭饱,磊子用龙虾钳子剔着牙,打着饱嗝说:“这龙虾肉确实不错,以后等我有钱了,天天吃海鲜!” 我白了磊子一眼:“胆固醇高!” 这一晚,陆老板不仅请我们吃海鲜大餐,还带我们去泡澡喝酒,痛痛快快玩了一夜。 第二天,佟掌柜主动找到我们,让我们跟他去刘局长家里去一趟,他已经给我们牵好了线,只要我们不出漏子,这次刘局长老爹的丧事,就交给我们操办了。 “很好!做的不错!怎么样,耳朵没事吧?”库俊威笑嘻嘻地看着佟掌柜,估计在湘西这一带,也就只有库俊威敢这样跟佟掌柜说话。 佟掌柜的左耳已经缝上了,缠着纱布,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多亏大师手下留情!” 库俊威伸了个懒腰:“带路吧,我们去拜会拜会刘大官人!” 佟掌柜引领我们到了刘局长家,刘局长住得也是花园小洋房,据说是之前一个房地产开放商赠送的,很漂亮,很有欧式风情。 我们去的时候,刘局长家门庭若市,前来奔丧的人络绎不绝,门口停满各种各样的车,有政府机关的车,有警车,还有各种各样的私人豪车。 刘局长是这一带的土皇帝,关系网相当广泛,刘局长的老爹死了,就相当于是太上皇死了,太上皇死了,下面的人胆敢不前来奔丧吗?不仅来奔丧,还要来赶礼,谁赶的礼多,谁就是刘局长的好朋友。 赶礼也就算了,我甚至还看见哭丧的,几个穿得西装革履的大老板,跪在灵堂里面嚎啕大哭,其中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晕厥了,还是被手下背着出来的。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刘局长的兄弟姐妹,后来才知道,这他妈都是县城里做生意的老板,这些人演戏演得这么好,应该考背影的。 磊子小声骂道:“真他妈的操蛋,估计他们自己的亲爹死了,哭的都没有这么伤心吧!” 我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个社会真够现实!现实到能够扭曲人的灵魂!” 花园洋楼前面搭建了一个灵堂,黑布青纱,门口的花圈都快放不下了,甚至公安局都出动了警察,主动帮忙维持秩序。 这样一个大贪官,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捧臭脚,看见这些人嘴脸,我真想一泡大便塞进这些人的嘴里。 我们象征性地走进灵堂上了一炷香,灵堂中央赫然摆放着我们想要寻找的那口玉棺。 诚如陆老板所说,那口玉棺果然是上等美玉,表面晶莹透亮,仿佛有水滴在玉石里面轻轻滚动,火光照在玉棺上面,熠熠生辉。 我听见进来拜祭的人们,都在小声议论灵堂中央的玉棺,这样品相的好玉,寻常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 只可惜,这样的上等美玉里面,却躺着一个大贪官的爹,真是暴殄天物。 我的目光也被玉棺牢牢吸引住了,磊子呼吸急促地对我说:“九伢子,看见了吗,玉棺!” 库俊威低声问陆老板:“是这口玉棺吧?” 陆老板胸口起伏,恨不得飞身扑到玉棺上面,他转身冲着库俊威连连点头:“就是它!就是它!” 磊子悄悄拉着我的衣服问:“九伢子,你准备怎样智取这口玉棺?这口玉棺就放在这里,众目睽睽,明争暗夺好像都不行啊!” “听说过狸猫换太子吗?”我冲磊子微微一笑。 “狸猫换太子?什么意思?”磊子果然是个文盲,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简明扼要地跟他讲道:“知道赵祯吗?也就是宋仁宗!有一种至今流传的说法,当年刘氏、李氏在真宗晚年同时怀孕,为了争当正宫娘娘,刘妃工于心计,将李氏所生之子换成了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污蔑李妃生下了妖孽。真宗大怒,将李妃打入冷宫,而将刘妃立为皇后。后来,天怒人怨,刘妃所生之子夭折,而李妃所生男婴在经过波折后被立为太子,并登上皇位,这就是仁宗。后来在包拯的帮助下,仁 宗得知真相,并与已双目失明的李妃相认,而已升为皇太后的刘氏则畏罪自缢而死,听明白了吗?” 磊子眨巴眨巴眼睛:“九伢子,我干你二大爷,我问你有什么计策,你跟我讲历史做什么?” 我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里,耐着性子说道:“在现代汉语里面,狸猫换太子一词,常用作形容双方的一方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某个物品调换成并非对方想要的目标物!这次你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哦——”磊子微微一颔首:“还是不明白!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卧槽!说得直白点,就是掉包,这下懂了吧?”我简直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了。 磊子猛地一拍脑门:“你大爷的,掉包就掉包,你直接说掉包不就妥当了?什么狸猫换太子,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显示你很有文化啊?” 我赶紧伸手捂住磊子的嘴巴:“你小点声,你是怕别人听不到啊!” 我把磊子拽出灵堂,佟掌柜领着我们,穿过人群,到了灵堂后面,传闻中的刘局长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刘局长是个胖子,典型的贪官形象,肥头大耳,额角还长着一颗很显眼的肉痣,挺着一个大肚子,跟个孕妇似的,身披粗布麻衣,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做法事 “刘局长!” 在佟掌柜的引荐下,我们跟刘局长见了面。 刘局长全名刘剑,今年四十出头,在这个年纪能够当上局长,也是很厉害的人物。 佟掌柜跟刘局长的关系确实不一般,有了佟掌柜的大力引荐,我们很快就得到刘局长的认可。 大多数当官的都很迷信,信命,信风水,刘局长也不例外,所以当佟掌柜给他吹嘘一番我们有多么多么厉害的之后,刘局长都毕恭毕敬地称呼我们为大师。 当然,我们也不是装腔作势的花瓶,真正让刘局长信服,还是因为库俊威小露了一手。库俊威向刘局长询问刘老爹的生辰八字,然后眯着眼睛,像模像样的伸出手指掐算半晌,缓缓念道:“平生衣禄是绵长,件件心中自主张;前面风霜多受过,后来必定享安康!令尊此生的命途,算是中等, 年轻时候经历很多风霜,吃过不少的苦,不过中年以后,命势开始好转,晚景不错,最后走得时候也是很安详的离开!”刘局长竖起大拇指:“高!库大师果然高!说得很准,我爹年轻的时候确实吃了很多的苦,自幼家贫,父母都在地主家当长工,几岁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十几岁的时候父亲也死了,二十岁的时候父亲参了军 ,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腿也受了伤,有块弹片嵌入肉里面,没有取出来,一到阴冷天腿就疼。 但是中年以后,命运确实有所好转,父亲在政府单位工作,四十岁之后开始升官,日子也是越过越好,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病痛,算是喜丧吧!”双方又聊了一会儿,刘局长说:“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地位,我爹这个葬礼,一定要搞得风风光光,不能丢了面子。这几天我也正在张罗办葬礼的事情,既然你们是佟掌柜引荐来的,我完全相信你们的能力 ,反正这事儿只要给我办妥了,我刘某人绝不吝啬!这样吧,你们开个价!” 在我们乡下农村办丧事,顶多几千块就算了不得的大丧事,那排场都相当大了,所以在我的想象中,刘剑这样级别的人物,怎么着也得给他报一万块的价格吧? “十万!”库俊威不假思索,抢先开了口。 十万?! 我的小心肝狠狠颤抖了一下,两只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飞出来。 你妈妈的,库俊威喊价从不口软,全是狮子大开口,他所接的这些业务,跟我们之前接的那些业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的心里暗暗捏了把冷汗,他也真敢报价啊,万一报的太高,引起刘局长的不满,这场丧礼不交给我们操办,那“狸猫换太子”的计谋可能就会胎死腹中,没法完成呀! “十万?!” 刘局长微微皱了皱眉头,听他的口气,估计觉得十万有些高了吧。 佟掌柜是个聪明人,立马站出来打圆场:“库大师,您看刘局长也是我的老朋友,能不能打个折扣?” 佟掌柜这是在给库俊威铺台阶,不知道库俊威是傻子还是装作没有听到,竟然说:“办丧事,不能打折,我收十万自然有十万的道理,你说呢,刘局长?”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气定神闲地看着刘局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却焦急得跟火烧似的,库大师呀库大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几个银子吗,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来谈生意的,收多少钱根本就不在乎,目的是要把这个丧事拿下来,就算不 给钱,我们也干。 若不是顾忌佟掌柜和刘局长在这里,我真想狠狠给库俊威一大耳刮子,你大爷的,挣钱也要分时候吧,万一把刘局长得罪了,那我们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我看了看库俊威,一脸的满不在乎,再看看刘局长,微微拧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满头都是冷汗,如果刘局长不答应让我们置办丧事,要想拿回玉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机会就这一次,库俊威却拿这个宝贵的机会来当赌注,我……我……我真是想要 问候他库家的祖宗十八代! 气氛有些凝重,没有人说话,我们全都等待着刘局长的答复。 刘局长做出的任何选择,将会决定玉棺的不同命运。 看着刘局长皱眉的表情,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感觉这次的希望可能非常渺茫。 半晌,却见刘局长莞尔一笑,大声说了句:“好!十万就十万,刚才我已经说过,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把丧事办好!今日我先给你五万定金,办完之后再付五万,库大师您觉得如何?” 库俊威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脸上还是保持着微微笑意,颔首道:“甚好!甚好!” 然而,我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惊讶。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都觉得这件事情要黄了的时候,没想到居然奇迹般地发生了转折。 实话讲,我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刘局长跟库俊威握手离开,我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库俊威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发什么呆呢?这笔又赚了十万块,你们大家都有份,一人能分两三万呢,不感到高兴吗?”“高兴个屁咧!”我擦了把冷汗,长吁一口气:“我说库大师,以后有事儿能不能大家商量商量,你刚刚可把我们吓死了,张口就是十万,如果刘局长不答应怎么办?那我们之前的所有计划岂不是全泡汤了吗 ?这事儿别说十万,就是一分钱都不要,也得把它拿下来呀!”库俊威呵呵一笑:“萧九呀萧九,你这就叫做妇人之见!以我对刘局长这类人的了解,十万块他绝对不会拒绝的!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呢,我若是要价低了,其一,不符合刘局长的身份;其二,把 我们自己贬低了,不符合我们的身份。价钱太低,刘局长还以为我们道行太低呢!所以有时候谈生意,该端着就必须端着,得学会装逼,懂吗?” 库俊威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令我很难辩驳,我摇了摇头,不想跟他理论,库俊威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怎么说都在理。 我们给刘老爹定了个下葬的日子,时间定在三天以后。 虽然说我们这次是抱着其他目的,但是对于置办丧礼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全力以赴,十分认真去做,死者为大,我们尊重每一位死者。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老黄带着另外两个抬棺匠跟磊子汇合,他们四个抬棺匠负责抬棺。 出殡之前,库俊威还给刘老爹做了一场法事。 灵堂中央放置着那口玉棺,玉棺四周跪着刘家的老老少少,统一穿着黑衣,臂上缠着白花。 玉棺周围点着一圈铜灯,铜灯里注满灯油,一共七七四十九盏。 库俊威换上崭新的道袍,披散着头发,很有仙风道骨的韵味。 他左手比成剑指,右手挥舞着铁剑,脚踩七星步,如同喝醉了酒似的,绕着玉棺走了好几圈,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稀奇古怪的咒语,我们也听不明白,但是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最后,库俊威在玉棺前面停下脚步。我给库俊威端上一盆早就准备好的糯米水,库俊威收起铁剑,左手端着盆,右手举着一截柳树枝,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用柳树枝蘸着糯米水,不停地泼洒在玉棺上面,名曰“洗棺仪式”,这样做的目的是洗 去玉棺的污秽之气。 刘家的老老少少对库俊威的表现非常满意,在私底下都称赞库俊威是大师。 看得出来,刘局长也很满意,对于自己花费的十万块钱,他觉得很值。 “时辰到——”陈秀才走出来,喊了一嗓子。 磊子和老黄他们走进来,掏出龙筋,开始捆绑龙棺。 陈秀才又喊道:“在场的,凡是属虎,蛇,狗的人全部退下!” 灵堂里面,陆陆续续走了几个人,他们的属相跟刘老爹的八字是相冲的,所以这三个属相的人不适合送葬,以免冲了煞。 这个时候,四个抬棺匠已经捆好龙棺。 我赶紧走到灵堂外面,点燃鞭炮,鞭炮噼里啪啦作响。 等到炮声结束,磊子抄起一只事先准备的瓷碗,砰地摔碎在地上,中气十足地喊道:“起棺!” 四个抬棺匠呼哧呼哧抬起玉棺,玉棺很沉,四个抬棺匠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他们的精气神很足,浓眉虎目,瞳孔里精光闪烁,身上的肌肉全都突兀起来,抬着龙棺缓慢而坚定的走出灵堂。 走出灵堂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 为了把葬礼办得热热闹闹,我还专门从乡下找了一支送葬乐队,锣鼓唢呐齐上阵。丧乐队走在最前面,一路吹吹打打,划破了清晨的宁静。送葬队伍蜿蜒数百米,刘局长抱着刘老爹的黑白遗照,走在丧乐队后面,我们和抬棺匠一起,跟在刘局长身后,再后面就是刘家的亲戚,而后还跟着很多臂膀缠着黑布的送葬者,全都是刘局长的手下以及 社会上的各类人员,这些人都是来拍刘局长马屁的。这支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从城中央穿城而过,场面极其壮观。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掉包 送葬队伍走出县城,天色已经慢慢开始放亮。 我给库俊威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开始行动。 库俊威上前一步,贴在刘局长身旁耳语了几句,刘局长点点头:“行!就按照库大师所说的办吧!” 出了县城,城外就是起伏的山峦,一重又一重,阻挡着外面的世界。 走到一片树林子,库俊威示意送葬队伍全部停下休息。 然后库俊威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大黑布,将玉棺严严实实得包裹起来。 刘局长有些奇怪,问库俊威这是做什么。库俊威有板有眼地说:“是这样的,棺材本是煞气之物,不能见光,所以要埋在土里。现在天色已经放亮了,如果棺材见了光,实话讲,对死者很不好,容易冲煞不说,你想想,如果死者出了什么意外,子 孙后代都会跟着遭殃,想必刘局长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 我在旁边听库俊威胡侃一通,心里忍不住发笑,这种鬼话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外行,问题是他明明就是在瞎说,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想一鞋拔子拍在他的脸上。 刘局长现在对库俊威是深信不疑,这样的鬼话反而让刘局长竖起大拇指:“高!库大师确实是高!那些送葬的,都没有这么多讲究!” 库俊威自信地笑了笑:“一,那些送葬的,怎么能跟我比?二,刘局长既然相信我,那我肯定要把这场葬礼办得妥妥当当,保证不出半点纰漏!” 刘局长连连点头:“辛苦!辛苦!库大师,跟你合作很愉快,日后我相信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在林子里休息片刻,第一缕曙光照亮湘西大地,从枝桠的缝隙里穿射落下,正好照在棺材上面。“唉唉唉,萧九,赶紧把那几个抬棺匠叫过来,阳光是不能照射在棺材上面的,这是要出大问题的,快把棺材抬到后面的树荫里遮掩一下!待会儿上路的时候,我再叫你们!”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焦急地 冲我招手。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计划中的步骤。 刘局长听库俊威这么一说,立马附和道:“是呀!是呀!赶紧把棺材抬到后面去,别让阳光照着,要是出了问题,你们可负不起责任!” “是是是!我马上去办!我马上去办!”我连忙应承着,鱼已上钩,心里自然是一阵欢喜。 我赶紧招呼上磊子和老黄他们,给磊子递了个眼色,磊子冲我微微一点头,四个抬棺匠抬着棺材往林子深处走去,林子深处一大片一大片的灌木丛中,磊子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我踮起脚尖放眼四顾,确定看不见磊子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库俊威对刘局长说:“可以招呼大家启程了!” 刘局长点点头,通知送葬队伍启程。 我冲着灌木丛中喊了一嗓子:“出发啦!” 磊子四人抬着棺材呼哧呼哧从灌木丛中里走出来,棺材表面依然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大黑布。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磊子低声说了句:“已经办妥了!” 送葬队伍继续上路,走到正午时分,来到一座半山腰上,这是刘局长为他爹选好的风水宝地。 刘局长询问库俊威:“库大师,你看这地方怎么样?”库俊威掏出罗盘,来回踱着步子:“嗯,不错不错,这里背靠大山,山在风水里,寓意龙脉。山下一条小河潺潺流过,增添许多旺势,这在风水学里是有名的吉穴,名曰‘青龙戏水’,埋葬在这里可保后世平 安,子孙亦能飞黄腾达!” 说到这里,库俊威故意压低声音:“日后刘局长还能够龙跃云霄,一路高升!” “真的吗?” 库俊威这一席话哄得刘局长眉开眼笑,连声说好。 对于刘局长来说,高升肯定是他毕生追求的梦想,库俊威无非是投其所好,轻易就讨得刘局长欢心。 磊子走过来,告诉库俊威:“库大师,龙坑已经挖好,什么时候下葬?” 库俊威看了看时间:“再等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正是下葬吉时!” 一刻钟以后,库俊威冲刘局长点点头:“可以下葬了!” 在下葬之前,库俊威绕着龙坑走了一圈,不断地向龙坑里面抛洒“金元宝”。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金元宝,都是纸糊的,烧给死人的那种金元宝。 金元宝做得很逼真,金箔纸熠熠生辉,在龙坑里铺了一圈。 库俊威对刘局长说:“这是落地生财!我这样做,可以保你日后发大财!” “甚好!甚好!”刘局长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库俊威,库俊威很会揣测人心,刘局长最喜欢升官和发财两件事情,而库俊威所做的事情,都很巧妙地应付了刘局长的胃口,这让刘局长非常高兴,同时又对库俊威深信不疑。 “落棺——” 磊子尖着喉咙,喊了一嗓子。 四个抬棺匠站在龙坑边上,小心翼翼把龙棺放入坑里。 刘局长拉着库俊威问:“库大师,那棺材上面的黑布……不揭开吗?”库俊威一脸肃色:“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看看天色,此时已是正午,正是一天中阳气最为浓烈的时候,这时候棺材如果受到阳光的照射,后果不用我说吧?还有一点,老爷子的这口棺材跟普通棺材不一 样,这是玉棺,上等玉棺,自然不能被黄泥给污染了,所以包着黑布下葬,也是为了玉棺的完美无瑕!” 我去! 我在心里给库俊威点了三十二个赞,说真的,我特别喜欢库俊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他娘的说点瞎话简直是信手拈来,都不用打草稿的。 刘局长听见库俊威这番话,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说:“是是是!库大师说的有道理,一切全听库大师的安排!” 龙棺入土,四个抬棺匠重新把黄土封上,最后在坟前插上一块墓碑。 直到此时此刻,我一路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放松下来。 我握了握掌心,才发现掌心里面早已是冷汗涟涟。 狸猫换太子这个计划可谓是棋行险着,不过我们总算是顺利完成计划。 虽然在这个计划里面,稍稍对刘老爷子有些不太尊重,但是为了拯救数百个工人的性命,我们也只能这样做了。 库俊威冲我眨巴眨巴眼睛:“一切搞定!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完美!”我笑了笑,竖起大拇指:“你可以角逐今年的金鹰奖!” 库俊威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发型,露出得意的笑容。 前来送葬的人,一人在坟前上了一炷香,坟头密密麻麻全都插满香烛。 刘家的人留下来,又烧了些香蜡纸钱,这才逐渐散去。 炮竹声声,在山间回荡。 回去的路上,刘局长对库俊威赞不绝口,他对这场丧礼非常的满意,当场就把余下的五万尾款全部支付给库俊威。 为了不引起刘局长的怀疑,办完丧事以后,我们还是跟着刘局长回到城里。 刘局长早就在城里一家高规格的酒店预定了宴席,我们也不客气,坐了一桌,胡吃海喝,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宴席结束,从酒店离开的时候,刘局长按照风俗,给我们一人封了个红包。 红包还不小,最少的都是一百二十块,库俊威的红包最大,一千二百块。 等到天黑之后,我们出了县城,来到早上休息的那片林子。 磊子带着我们,一路往林子深处走去。 拨开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灌木丛中,遮掩着一口棺材,棺材表面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大黑布。 “找到了,就是这里!”磊子兴奋地说。 我拆开黑布的一角看了看,黑布里面流露出墨绿色的幽光,正是那口玉棺。 我深吸一口气,激动地说:“玉棺终于搞到手了!” 磊子对我竖起大拇指:“九伢子,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灵光,你这招什么什么狐狸换太子,真是绝了,悄无声息就把棺材给掉了包!” “是狸猫换太子!”我纠正道。 磊子打了个哈哈:“对!对!狸猫!是狸猫!不是狐狸!” 我给了老黄他们一人一个大红包,每个红包里面都有两千块钱,当做给他们的封口费。 我吁了口气:“哥几个,记牢了,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我们都会掉脑袋的,明白吗?”老黄他们点点头:“明白!当然明白!在来这里之前,磊子已经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跟我们讲过了!实话讲,这一趟我们不是为了挣钱,我们是冲九爷这份交情来的,九爷平时这么照顾我们,我们理应为九爷 做点事情!” 我叹了口气:“若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让各位趟这趟浑水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连夜离开这里吧,反正还是那句话,对谁也不能提起今天的事情!” 老黄他们也是明白人,能够答应我干这件事情的,都是过命的交情,我也很信任他们。他们几个把棺材抬到林子外面,然后跟我道别。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帝请鬼术 林子外面,缓缓驶来一辆小型货车。 车前灯闪烁三下,我知道是库俊威来了,这是库俊威跟我约定的暗号。 库俊威租了一辆小货车,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问我都搞定了吗? 我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库俊威跳下车,跟我们合力把玉棺抬入货车厢,然后驾驶着小货车,一路突突突往城里开去。 我靠在座椅上,微微闭上眼睛,提心吊胆一整天,现在终于放松下来,感觉整个人就像瘫了一样。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个环节步骤都在我们的设计之中,在没有成功之前,我一直在担心,生怕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一旦出现问题,不仅仅是前功尽弃,以刘局长的身份地位,肯定会弄死我们的。 幸好,老天有眼,让我们有惊无险的完成了“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我们先通过佟掌柜做中介人,跟刘局长挂上钩,然后取得刘局长的信任,成功将这场丧事揽下来。而后我通知老黄他们,抬着事先准备的一口木头棺材,用黑布包裹着,把棺材藏匿 在那片树林子里面。接下来轮到库俊威登场,一番天花乱坠的说辞,成功用黑布将玉棺包裹起来,然后又提出棺材不能受到阳光照射的借口,让磊子他们把玉棺抬进灌木丛,将玉棺藏起来,掉包成事先准备好的木头棺材,因 为棺材用黑布包裹着,所以只要不揭开黑布,就不会穿帮。 只要等到棺材入了土,这件事情就大功告成,因为没有人会去怀疑,更没有人会去挖开刘老爷子的坟墓,这个秘密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其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然,至于刘老爷子的尸体,我们还是将他从玉棺里请出来,放入了木头棺材里面,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坏,我们的目的,只在于取走这口玉棺。 虽然这件事情吧,想想还是有些不太地道,不过特殊时刻需要用特殊的手段来处理,只要能够救下那几百个工人,我就算遭受一些天谴,也不在乎。 但是,我相信老天爷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也会支持我这样做的。 我们直接用小货车拉着玉棺,连夜回到工地。 陆老板早就等候在工地门口,自从那晚活见鬼之后,陆老板再也不敢随意踏入工地,所以只敢在大门口等着我们。 “玉棺……取回来了吗?”陆老板低声问。 “当然!”库俊威说:“我们现在就把玉棺还回去,只要过了今夜,这个工地就太平无事了!” “谢谢!谢谢你们!”陆老板冲我们抱拳致谢。 库俊威故意捉弄陆老板:“哎,陆老板,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进去呀?” 陆老板脸色一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就不去了,再去我得死在里面!我就在外面守着,等你们凯旋的好消息!”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没再多说什么,一踩油门,驾驶着小货车驶入工地,一直行驶到楼盘中央,那个十字聚阴的地方,这才把玉棺从车里抬出来,放在地上。 库俊威摆上一个祭台,看了看时辰,放上一个香炉,点燃三根香线,倒插在香炉里面。 接着,库俊威从兜里摸出一枚古钱币。 钱币呈圆形,中间一个方孔,上面刻着“顺治通宝”的字样。 我知道这是五帝钱,五帝钱指的是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的铜钱。 传说中五帝钱有挡煞辟邪的功效,真正的五帝钱威力极大。 但是自清朝到现在,真正的五帝钱已经非常少见,市场上见到的大多都是赝品,是后代仿造的假币,根本就没有五帝钱挡煞驱邪的威力。 而库俊威手中的这枚铜钱,肯定是正品。 库俊威用一根红线,从铜钱中央的方孔穿过去,打了个结,然后把铜钱埋入香炉里面,用香灰小心翼翼将其覆盖,但是却露出一截红线在外面。 我和磊子看得很好奇,问库俊威道:“威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磊子打着响指说:“啊哈,我知道,威哥,这是不是某种生钱术,把钱埋在香灰里面,就能生长出更多的钱?” 库俊威白了磊子一眼:“你当我是印钞机吗?世界上要真有这种法术,还需要银行做什么?” 磊子挠了挠脑袋,咧嘴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那你这是在干嘛?” 库俊威正色道:“这叫五帝请鬼术!” 我和磊子微微一惊,请鬼术?! 库俊威莞尔一笑:“对!请鬼术!” 磊子想起上次工地上的景象,腿肚子立马开始哆嗦:“威哥,好端端的,请鬼……请鬼干嘛?” 库俊威看见磊子的模样,憋着笑,有意捉弄他说:“这秋高气爽,大晚上挺无聊的,抓个鬼出来陪我们玩玩?” 磊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威哥不愧是威哥,没事儿找鬼一起玩,这不有我们陪着你吧,不用请鬼了吧?” “傻子,不叫个鬼出来带个话,白家怎么知道我们来啦?难道让你上白府去通报一声吗?”库俊威没好气地说。 磊子赶紧识趣地退到边上:“威哥,能不能请个漂亮点的女鬼出来?” 库俊威说:“这请鬼就跟网鱼一样,碰到什么鬼就请什么鬼,哪里来得这么多要求?我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决定请出来的鬼是男鬼,女鬼,还是个艳鬼?” “艳鬼好啊!艳鬼好啊!说不定还能跳支草裙舞助助兴呢!”磊子两眼放光地说。 “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库俊威转过背,不再理会磊子,开始开台做法。 库俊威右手伸入衣兜,往空中抛出一张黄纸,嘴里念念有词:“帝王将相巡夜行……孤魂野鬼速速行……五帝钱开唤天下……各路野鬼速速来报到……” 话音刚落,库俊威唰地拔出铁剑,剑术精湛,一剑就刺穿了纷纷扬扬飘下来的那张黄纸。 库俊威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伸手往剑尖一指,嘴唇轻吐:“咄!” 剑尖上的黄纸哗一下燃烧起来,变成一团小小的火焰。 库俊威翻转铁剑,将那团小小的火焰射入香炉之中,香炉里的三根香线一下子燃烧得更加旺盛,竟然反向沿着香线往上燃烧,三根香线瞬间就燃烧到了尽头。 风一吹,香灰四下飘飞。 这个时候,就听见案台前面传来哎呀哎呀的叫唤声。 我和磊子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但见案台前面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野鬼,浑身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看那模样生前很有可能是个乞丐。乞丐的腰间缠着一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端,则没入香炉里面。 我终于明白香炉里面,为什么会留住半截红线,原来那红线的作用就跟绳套一样,是用来抓鬼的。面前的乞丐使劲挣扎着,但是当他的双手触碰到腰间的红线,立马就跟触电一样,被烧得嗷嗷叫唤,鬼手里蹿腾起浓浓黑烟,乞丐连续被烧了三次,很快就变得老实了,也不挣扎了,更加不敢去碰腰间的 红线,把双手举得高高的,那姿势就跟鬼子投降一样。 “不挣扎啦?”库俊威嘴角含笑,看着面前的这个鬼乞丐。 鬼乞丐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库俊威努了努嘴巴:“你都是饿死了,还有这么多力气,继续挣扎啊,我看你还活蹦乱跳的嘛!” 鬼乞丐呵呵笑了笑:“道爷,既然你知道我是饿死的,那你就行行好,赏我一口饱饭吃呗!” 库俊威说:“放心吧,帮我跑个腿儿,就给你东西吃!” “真的吗?”乞丐一听说有吃的,两只浑浊无神的鬼眼瞬间亮了起来,果然上辈子是个饿死鬼。 “道爷说话,一言九鼎!”库俊威笑了笑。 “好吧,不知道爷把我抓出来……所为何事?”鬼乞丐讨好般地笑着,他知道面前的库俊威道术高强,所以老老实实,一点都不敢造次。 “知道白府在哪里吧?”库俊威问。 乞丐的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知道!咋的?道爷要去白府吗?” 库俊威撇撇嘴:“我才懒得跑呢!给你个小任务,去白府通个话,让他们到这里来跟我见面,就跟白府的那个白小姐说,她要的东西,我们已经给她找回来啦!让她速速前来认领!否则,过时不候!” “道爷,你要白小姐来认领什么东西?”乞丐问。 库俊威浓眉一挑:“关你屁事!你怎么这么聒噪?我只是让你传话,没让你套话!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喊别人了!” “去!去!道爷既然都吩咐了,小的哪敢不去?不过我现在空着肚子,没有力气赶路呀……”乞丐一边说,一边斜眼瞟着库俊威,他的意思很明显,给点吃的再做事。 库俊威微微一笑,从案台下面端出一碗糯米饭,白乎乎的米饭上面,还搁着一个鸡腿。库俊威把鸡腿糯米饭放在案台上,然后掏出几张冥币压在碗底:“这是给你的食物,还有小费,赶紧吃吧,吃了给我做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尸骸 “道爷放心!道爷放心!小的立马去办!嘿嘿嘿!” 鬼乞丐迫不及待地端起糯米饭,直接抓起糯米,往嘴里塞,然后一只手抓着鸡腿,吃得满嘴是油,三两下就把那碗糯米饭狼吞虎咽了下去。 鬼乞丐擦了擦嘴巴,伸出油腻腻的手指,把桌子上的几张冥币揣在兜里,那是库俊威打赏给他的零花钱。 鬼乞丐对库俊威说:“道爷,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便是!” 库俊威说:“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鬼乞丐咧嘴一笑:“叫我苏乞儿吧!”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我靠,你怎么不叫黄飞鸿呢?” 鬼乞丐呵呵一笑:“那是我舅舅!” 库俊威挥挥手:“滚蛋!滚蛋!赶紧给我办事去!” 鬼乞丐应了一声,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我们眼前。 等了约莫一刻钟工夫,黑暗中,隐隐传来唱戏的声音,那声音飘渺不知所踪,如泣如诉,令人心神激荡,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唱戏声好生熟悉,我在地下车库的时候,就曾听见过一模一样的唱戏声。 我的心里微微一凛,白府千金白舒来了! 远方的黑暗中,黑色的鬼雾飘荡出来,在那黑色的鬼雾当中,隐隐约约闪烁着一抹娇艳的红色。 唱戏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抹诡异娇艳的红色也从鬼雾中缓缓穿出,我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白舒所乘坐的那顶大红轿子,八个身强力壮的鬼轿夫,抬着大红轿子,踩着奇怪的步子,慢慢向我们走来。 “白舒来了!”我轻声对库俊威说。 那顶大红花轿缓缓来到我们前面,唱戏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轿帘掀起,浓郁的鬼气扑面而来,卷起沙尘蔽天,我们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俊俏小道士,咱们又见面了!”轿子里面,白舒穿着绫罗纱裙,斜靠在软榻上,雪白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曝露在空气中,显得妖娆而性感。 我扭头看了磊子一眼,发现磊子目光痴痴地盯着白舒,两道热辣辣的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那副表情就跟丢了魂似的。我能理解磊子,因为我第一次见到白舒的时候,也是跟磊子一样的反应。 库俊威又露出痞子样的笑容:“哟,我的小宝贝儿,这么长时间不见,听说你想我想得茶饭不思呀!” “嘻嘻!”白舒发出招牌性的浪荡笑声,轻轻一甩长发:“茶饭不思倒不至于,只是每当夜晚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老是觉得空虚寂寞冷!” 白舒那勾人心魂的声音,配上这充满挑逗性的语言,简直没有男人能够招架得住。 虽然我知道白舒的真实面目,但是这种丝丝入骨的声音,还是令我的小心肝一阵酥麻的颤抖。 “美女,你要是寂寞的话,可以找我陪你呀!”磊子的眼睛里闪烁着饥渴的光,有种饿狼看见食物的凶悍目光。 “哟,今儿个还多了一个小帅哥呀!嘻嘻,小道士,你看看人家这个小帅哥,多贴心,主动提出来陪我。而你呢,人家那么思念你,你却一点都不想人家!”白舒娇滴滴地说着,就像在撒娇一样。 磊子对库俊威说:“威哥,你这可不对了呀,藏着这样的大美人不懂得疼爱,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让给我吧,嘿嘿嘿!” 我在磊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低声道:“别他娘的乱说话,你去试试,这娘们能够让你一夜变成干尸!” 库俊威笑了笑,挺起胸膛:“白小姐,我是道士,对这些情呀爱的东西不感兴趣,咱们还是聊聊正事吧,你要的那口玉棺,我们已经给你找回来了!” 白舒的身影自大红花轿中缓缓走出:“办事效率挺快的嘛!你们没有拿一口假的玉棺滥竽充数吧?让我瞅瞅!” 库俊威走到案台前面,用铁剑划开棺材表面包裹的黑布,黑布落下,露出那口幽光莹莹的玉棺。 库俊威指着玉棺说:“白小姐,你亲自验验,看看这玉棺到底是真还是假?” 白舒走到玉棺前面,手指轻轻从棺材表面划过,点头说道:“好!很好!我代表白家感谢你们!”库俊威冷笑道:“感谢倒不必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玉棺既然找回来了,日后你们白家便不能在工地上闹事了,你也不能再把怨气,发泄在那些无辜的工人身上!有句话我也向提醒你,如果你们白家胆 敢继续妄生杀念,自然有人会找你们白家的麻烦,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吧?” 白舒嘻嘻笑道:“小道士,你不用明里暗里的威胁我,我白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玉棺既然已经找回来了,我便会遵守约定,不再骚扰这个工地!” 库俊威点点头:“那便最好不过了!玉棺是你带走,还是我们帮你把棺材埋回原来的地方?” 白舒说:“白家的老祖宗既然选择葬在这里,我们当然不会轻易移动的,自然是埋回原来的地方!” 库俊威说:“那好!明天我便找几个工人,重新把棺材填回原来的地方!” “慢着!”白舒突然举起手掌,一动不动地盯着棺材,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的声音变得异常阴冷:“棺材里面的尸骸呢?” 尸骸?! 我们面面相觑,猛然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是,是呀,尸骸,玉棺里面应该有白家老祖宗的尸骸呀!我们一心只想着找回玉棺,居然把这么关键的事情搞忘了。 我扭头看着磊子:“磊子,玉棺里面的尸骸呢?” 磊子瞪大眼睛:“我怎么知道?我们掉包棺材的时候,玉棺里面只有刘老爷子的尸体,我们把刘老爷子的尸体抬到木头棺材里面,然后就把玉棺藏起来了呀!” 卧槽! 我心中一沉,糟糕!这并不是磊子他们的失误,问题出在陆老板和佟掌柜身上,我们也不知道是陆老板把玉棺卖给佟掌柜的时候,丢弃了玉棺里的尸骸,还是佟掌柜把玉棺送给刘局长的时候,丢弃了玉棺的尸骸,总之,白家 老祖宗的尸骸肯定是被他们丢掉了! “你们……你们竟然把白家老祖宗的尸骸扔掉了?”白舒的目光冷冷扫过我们的脸庞,我明显感觉到白舒眼神里充斥的杀意。 “喂,这事情又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能够帮你找回棺材,已经算不错了……”磊子说。 “闭嘴!”白舒突然一甩水袖,一团鬼气打在磊子身上,直接把磊子打飞出去。 “磊子?!”我大叫一声,朝着磊子跑了过去。 磊子捂着胸膛,剧烈地咳嗽:“那婆娘……下手……真够重的啊……” 库俊威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试图跟白舒沟通:“白小姐,先不要动火!这件事情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找回玉棺的时候,玉棺里面已经没有尸骸了!” 白舒的鬼眼里闪烁着凶光:“那就是说,在挖出玉棺之后,就把白家老祖宗的尸骸丢掉了是吧?不可原谅!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白舒发出尖锐的咆哮,刹那间,鬼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等等!”库俊威竖起手掌,拦住白舒:“白小姐,我马上帮你打听打听,白家祖宗的尸骸到底在哪里?也许还能够找回来!” 白舒的长发飞扬起来,一字一顿,声音阴冷:“你最好能够找回来,否则,休怪我白家大开杀戒!” 库俊威头也不会地对我说:“萧九,这事儿交给你,立马去打听白家老祖宗尸骸的下落!” 磊子拍了拍我的手:“去吧,不用管我,我身体好着呢,死不了!”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拔腿往工地外面跑去。 情况紧急,我跑得很快,一口气冲出工地。 陆老板等候在工地外面,看见我跑出来,脸上一喜,推开车门走下来:“萧大师,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个屁!”我心中焦急,忍不住爆了粗口。 陆老板变了脸色:“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我缓过一口气,一把抓住陆老板的衣领子,喝问道:“我问你,你把玉棺挖出来以后,有没有动过玉棺里面的东西?” 陆老板一脸讶然:“玉棺里的东西?玉棺里有东西吗?” “尸骸!玉棺里面有一具尸骸!你看见没有?快告诉我,看见没有?”我急得如同一头狂躁的狮子。陆老板说:“我没动过!没有动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想了起来,那晚我打开玉棺的时候,确实看见玉棺里面有一副白骨架子,但是我没有动那具尸骸,因为我怕动了尸骸晦气,后来我封好玉棺,佟掌柜派 了一辆货车,直接就把玉棺拉回去了!怎么了?里面的那具尸骸很重要吗?”“废话!实话告诉你,如果那具尸骸找不回来,只怕今晚就会迎来血光之灾!”我这句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白舒刚刚已经放话了,如果不能找回白家老祖宗的尸骸,她就会大开杀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开杀戒 “走!我带你去找佟掌柜!” 陆老板将我拽进奔驰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冲向书坊斋。 书坊斋里,佟掌柜正在跟伙计清点账目。 佟掌柜看见我,又看了一眼陆老板:“这么晚了,二位有事?” “我问你,那口玉棺里面,是不是有具尸骸?”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佟掌柜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佟掌柜说:“尸骸?当然有具尸骸,刘老爷子的尸骸呗!” 我是真急了,直接就把佟掌柜推到角落里,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把剪刀,架在佟掌柜的脖子上,厉声说道:“我没有心情跟你屁话,不要给我装神弄鬼,快告诉我,玉棺里面的那具尸骸,到底在哪里?” “烧了……烧掉了……”佟掌柜憋红了脸。 “什么?!”我浑身一震,竟然连手中的剪刀都掉在了地上。 “真烧了!”佟掌柜说:“你们也知道,我把玉棺进贡给了刘局长,肯定要先清理干净呀,难道把玉棺里面的骷髅架子,一块儿送给刘局长吗?” 我怔怔地退后一步,失声骂道:“你他妈怎么就烧了呢?” 佟掌柜揉了揉脖子:“那骷髅架子拿来做什么,当然烧了最为妥当,死了那么久,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细菌病毒呢!”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就像是坠落的飞机,呼啸着坠入无底的深渊。 其实佟掌柜说得也没错,他在拿到玉棺之后,肯定会把玉棺里的尸骸处理掉。 但是,现在白家老祖宗的尸骸已经注定找不回去了,我们怎么跟白家交差? 佟掌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地问:“怎么?那具尸骸有什么古怪吗?” “去你大爷的!”我心中压抑的怒火无处发泄,一拳甩在佟掌柜的脸上,佟掌柜捂着脸颊,惨叫着倒了下去。 我拉着陆老板走出书坊斋,让他火速把我送回工地。 看见我阴郁的脸色,陆老板是个聪明人,立马问我:“萧大师,今晚……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 我叹了口气,隔着车窗,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幽幽说道:“也许吧!” 奔驰车在工地外面停下,我叮嘱陆老板不要进去,然后一个人走进黑灯瞎火的工地。 陆老板在后面一个劲地说:“萧大师,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 我内心忐忑的往工地深处走去,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我不知道,如果白舒听见这个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今夜,她真的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吗? 走到中庭,远远就能感觉到浓烈的鬼气,四周阴风惨惨,伴随着凄厉的鬼叫之声。 案台上立着一根白色蜡烛,烛火在阴风中疯狂摇曳,却始终坚持着没有熄灭。 库俊威眉头紧皱,盯着那团烛火默不作声。 “九伢子,打听到尸骸的下落了吗?”库俊威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我。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舒:“那具尸骸……找不回来了……” “什么?!”白舒的目光就像利箭一样射过来:“你告诉我,尸骸为什么找不回来了?”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烧掉了!玉棺里的尸骸,被佟掌柜烧掉了!” 库俊威的虎躯微微一震,磊子登时就骂了起来:“去你二大爷的,那个狗日的佟掌柜,真是害死我们了!” 白舒没有说话,她的长裙旋转飞扬起来,四周的气温开始不断降低,不断降低。 我涩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白小姐,尸骸并不是我们烧掉的,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佟掌柜!” 白舒的声音极其阴冷,两只鬼眼竟然泛起血红色的凶光:“凡是涉及这件事的人,统统都得死!统统都得死!”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挺起胸膛:“姓白的,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别逼我动手宰了你!”白舒厉声咆哮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就凭你们几个人,有资格跟整个白家斗吗?我告诉你,白家的鬼丁千千万万,仅仅就是这个工地下面,也有上万野鬼听我号令,你们觉得,今夜能够从这里活着走出 去吗?” 库俊威冷冷一笑:“你在吓唬我吗?” 白舒冷冷说道:“你们掘我白家祖坟,毁我先祖尸骨,就算我放过你们,你们也得问问,白家的子子孙孙,白家的数万鬼丁,他们能不能放过你们?” 其实白舒说的没有错,她的愤怒我也可以理解,这件事情搁谁身上也会发火,自己先祖的坟墓被掘,先祖的尸骨还被焚毁,换做是谁,谁也无法忍受,更何况这还是四大鬼族之一的白家。 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今夜,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库俊威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看了看陈秀才:“哥几个,本来想着让你们挣几个酒钱,没想到却让你们趟了这趟浑水,实在是对不住了!” 说句心里话,我从来没有埋怨过库俊威,他是个好人,给我们提供很多挣钱的机会,今晚发生的情况,也是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 陈秀才显得很洒脱,哈哈一笑,捋着胡子说:“老夫活了过百岁,只见过鬼怕人,从来没有见过人怕鬼!” 陈秀才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赶尸一门是绝对不可能退缩的。其实,在这种时候,库俊威和陈秀才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如果他们不能阻止疯狂的白家,就会有更多的工人受害,到时候这里就会变成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的修罗地狱。以我对库俊威和陈秀才的了解,他 们一定会站出来,竭尽全力,阻止这场杀戮和报复。 陈秀才回头看着我和磊子:“九伢子,磊子,你们害怕吗?” 我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怕!” 磊子抄起一把铁锹:“怕他个鸟,来一个老子劈翻一个,来一双老子劈翻一双!” 库俊威身影闪动,移至磊子身旁,咬破食指,用指尖蘸着鲜血,在那把铁锹上面飞快地画了一串咒语。 库俊威对磊子说:“我已经给这把铁锹加持了法力,现在能够杀鬼了,刚才只是一把普通铁锹,是没法杀鬼的!” 磊子的瞳孔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的!威哥,谢谢!我一定不辱使命!” 库俊威,陈秀才,磊子,我,四个人在案台前面站成一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坚定的表情。 其实,反而在这种时候,我的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几乎是空白的,而且一点都不紧张,真的,因为我们抱着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当你连死亡都忘掉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感到害怕。 阴风肆虐,白舒鬼影闪动,出现在大红花轿顶上。 白舒一袭长裙白纱,搭配着娇艳妖异的大红花轿,居高临下的蔑视着我们,散发出鬼界至尊的气场。 只听白舒冷声骂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上次在白府让你们侥幸逃脱,今晚,你们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库俊威还没说话,脾性暴烈的磊子已经扬起铁锹,指着白舒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婆娘好多废话,要打就打,别让爷爷等得急了!” 白舒水袖一甩,高举右手,掌心里握着一个令牌。 令牌中央刻着一个“白”字,四周是奇怪的鬼纹,不断散发出浓郁的黑气。 此时鬼气蔽天,遮掩了苍穹,夜空仿佛笼罩着厚重的黑布,黑得没有丝毫光亮。 白舒的声音尖锐飘渺:“白家所有鬼丁听令,今夜,大开杀戒!” 天上地下,一片凄凄惶惶,汹涌的鬼气如同海浪般从地下澎湃而出,刹那间将整个工地笼罩在其中,这鬼气分明比第一次万鬼出动的时候,还要凶猛十倍,乃至百倍。 阴风卷起漫天的飞沙走石,面前的案台发出咣当当的声响,几乎要被那阴风掀飞。 我们眯着眼睛,但见翻滚的鬼气之中,走出影影绰绰的孤魂野鬼,鬼头攒动,密密麻麻,根本无法统计到底有多少鬼丁。 白舒没有危言耸听,光是这片土地下面埋藏的鬼魂,都有过万之众。 库俊威和陈秀才虽然都是一流的高手,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没有生出三头六臂,要想应付如此庞大的鬼群,恐怕前景也不容乐观。 白舒高高站在大红花轿顶上,长发飞扬,绫罗飞旋,发出尖锐刺耳的疯狂笑声。 面对四面八方逼近的庞大鬼群,我们都已经忘记了身在何方,我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置身在地狱。 无数的鬼丁,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地下爬出来,鬼叫声响彻天地。 我的脸上一片苍白之色,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观,如此可怕的景象! 老天保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够看见明早升起的太阳? “杀!”白舒发出凄厉的叫声。 大地颤抖,数不清的鬼丁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 面前的案台哗啦一声,被汹涌的鬼气生生撕碎,七零八落。那根白色蜡烛翻滚着掉落在地上,那团烛火,终于滋的一声,熄灭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 四周一片漆黑。 只能看见无数的鬼眼在黑暗中闪烁。 库俊威唰地拔出铁剑,黑暗里,冰冷的剑光仿佛映亮了苍穹。 “杀!” 库俊威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人感觉到无法抗拒的威严。 强大的杀气从库俊威的体内澎湃而出,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库俊威的修为,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 库俊威一马当先,身形变作一道幻影,从碎裂飞舞的案台中央一闪而过,只身迎上浩浩荡荡的鬼群。 剑光如同划过黑夜的闪电,在鬼群里纵。横飞旋,凄厉的鬼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库俊威的身影在鬼群里来回穿梭,所过之处,一颗又一颗鬼头飞到半空中,爆裂成一团又一团黑烟。 人剑合一,库俊威自身就像是一把无所不摧的利剑,身影闪过的同时,必定带起一片炫目的剑光,凡是触碰到剑光的厉鬼,非死即伤。 库俊威手中的铁剑看上去平凡无奇,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神兵,斩杀厉鬼之后,竟然能把鬼气吸入剑身之中。库俊威杀得鬼越多,铁剑的威力就越大。 面前的厉鬼摧枯拉朽的倒下去,但是厉鬼的数量实在太多,冲在前面的一波厉鬼被斩杀干净,后面的一波厉鬼立马涌上,前仆后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越来越多的厉鬼围拢上来,库俊威的身影被吞没在涌动的鬼影之中,凌厉的剑光也渐渐变得暗淡下去。 就在我们担心库俊威生死的时候,忽听鬼群中传来库俊威的怒吼:“全都给我滚开!” 刹那间,剑光万丈,炫目的剑气飞射而出,唰唰唰划破空气,将围聚上来的那些厉鬼,斩得七零八落。 剑光熠熠,如同划破夜空的璀璨流星,照亮了黑色苍穹。 一大群厉鬼惨叫着倒了下去,残肢断骸四下飞散,一颗鬼头骨碌碌滚到我的脚下。 那是一个中年汉子,鬼眼爆裂出眼眶,凶神恶煞,表情已经凝固,凌厉的剑气齐整整地斩断了他的脖子。 我大叫一声,一脚把鬼头远远的踢飞出去。 但见库俊威半跪在地上,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握剑,铁剑倒插入地,闪烁着刺目的冷光,那些凌厉的剑气竟是从地下飞射而出。 库俊威的双目一片赤红,头发全部向后飞扬起来,道袍如同旗帜般猎猎作响。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库俊威简直帅爆了! 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一定会爱上他的。 不过,我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欣赏库俊威的帅气,鬼群扑上来,我们也迅速被卷入汹涌的鬼群当中,自顾不暇。 这种感觉,就像是掉入惊涛骇浪之中,每分每秒,都是生死攸关。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认怂就只有等死,所以我们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跟那些厉鬼做着殊死搏斗。 陈秀才的长袍在阴风中飞扬,虽然他已是百岁高龄,但身法依然快如闪电,尤其是那根赶尸鞭,在他手里划出一个个凌厉的光圈,密不透风,那些厉鬼根本无法靠近。 想要近身的那些厉鬼,一个接一个被赶尸鞭抽飞出去,发出声声惨叫。 不过那些厉鬼也是好生凶猛,根本就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一波紧跟一波的冲上来。 陈秀才面色冷峻,沉声喝气,双脚猛地往地下一沉,双脚陷入地下半寸有余,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与此同时,陈秀才反转手腕,赶尸鞭凌空横扫而出,一招横扫千军,就听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赶尸鞭如同闪烁着刺目的电火花,所过之处,十多个厉鬼的身体相继爆裂,在陈秀才的面前变成十多团黑 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小心背后!”我出声叫道。 但见一个厉鬼闪电般扑向陈秀才身后,鬼爪如同利剑,直插陈秀才后心窝而去。 那个厉鬼衣衫褴褛,满脸污渍,头发乱糟糟的飞舞起来,正是我们之前所见到的苏乞儿。 陈秀才头也不回,赶尸鞭半空里划出一道炫目的闪电,呼啸着劈向自己身后。 唰! 赶尸鞭带着凌厉的劲气当头劈落,竟然瞬间将苏乞儿的鬼体一分为二,从中劈成两半。 苏乞儿只来得及发出呜哇一声惨叫,黑烟过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陈秀才赶尸鞭在头顶上盘旋一圈,挺起胸膛,厉声叫道:“不怕魂飞湮灭的,尽管放马过来!” 我记得第一次来到工地的时候,磊子见到满天满地的鬼魂,吓得直打哆嗦。 但是今夜,磊子也放下了心中的胆怯和恐惧,变得无比骁勇。 不知什么时候,磊子脱下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赤膊,手中那把加持了法力的铁锹,挥舞得虎虎生风,大概是慑于磊子的勇猛之力,那些厉鬼一时间不敢靠近,反倒被磊子接二连三的劈翻了好几个。 每一次铁锹挥出,铁锹上面的血色符咒就会闪耀出奇异的血光,尤其是锋利的刃上,更是泛起一圈圈耀眼的血芒,令那些孤魂野鬼闻风丧胆。 “去死吧!” 磊子嘶吼着,高高抡起铁锹,凌空斩落。 血光乍现,一个厉鬼的鬼头直接被削成两半,其中一半飞上了天空。 鬼是没有血的,但是却有点状般的鬼气飞溅到磊子脸上,那就是鬼头爆裂出来的血沫子。 磊子连续斩翻一群厉鬼,信心大增,越战越勇,亢奋地大喊大叫:“来啊!你们这些王八蛋,有种全都冲爷爷来啊!” 库俊威,陈秀才,磊子,三人都陷入鬼群的重重包围之中,我也没有例外,被鬼群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水泄不通。我没有什么武器,我的武器就是符咒,这段时间苦练可不是白费的,我左手握着黄符,咬破右手食指,在黄符上面飞快地画出一个驱鬼符,然后侧身躲过扑上来的一个老太婆,左手一翻,将驱鬼符重重地 拍在老太婆的后背上。 砰一声爆响,驱鬼符直接将那个老太婆炸得魂飞魄散,一簇火焰随风飘落,只剩下老太婆凄厉的惨叫声在夜空里回荡。 幸好我衣兜里随身携带的黄符比较多,左手不断地往外掏出黄符,右手不断地在黄符上画出驱鬼符,那驱鬼符效果不错,跟手雷一样,遇鬼即炸,很快就干翻了一大片厉鬼。 我抬头一看,发现那顶大红花轿就在前方不远处,白舒环抱着臂膀,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突然间,一个念头蹦出脑海:“擒贼先擒王!”如此庞大的鬼群,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应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像库俊威这般厉害的高手,最终都将被鬼群耗死在这里。要想活着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干掉白舒。白舒是白家的带头人,是这庞大鬼群 的领导者,倘若能够干掉白舒,这些孤魂野鬼群龙无首,必定会散去。 一念至此,我朝着白舒急奔而去。 我伸手摸了摸后颈的那块阴骨,将童瞳释放出来:“童瞳,帮我开路!” 童瞳的鬼影闪现在我的面前,激动地大声叫喊:“杀啊!萧九哥哥,杀啊!” 砰砰砰! 有了童瞳的辅助,那些厉鬼根本近不了我的身,面前很快就冲出一道缺口。 我喊了声:“童瞳,掩护我!” 童瞳会意,滴溜溜转到我的后面,替我挡住冲上来的鬼轿夫。 我终于获得短暂的脱身,双足一点,飞身爬上大红花轿,掌心里紧紧攥着一张驱鬼符,扑向白舒身后,想要给白舒来一个突然袭击。 眼见驱鬼符即将贴上白舒的后背心,我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露出胜利的笑容。 然而,白舒毕竟不是低等级的厉鬼,她可是白家的千金,鬼力自然是非常的强大,我有些低估了白舒的鬼力。 白舒的脑袋突然扭转一百八十度,从前面转到后面,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吓! 我猛然一惊,就见白舒轻启红唇,从红唇里吐出一团鬼气。 由于距离太近,再加上猝不及防,我根本没法躲避,那团鬼气就像炮弹一样,直接命中我的胸膛。 刹那间,我的眼前陡然一黑,惨叫着从花轿顶上跌落下来,口中鲜血狂喷。 砰! 我重重摔落在地上,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一滩烂泥。 咕噜咕噜! 七窍里不断有鲜血流出来,火辣辣的。 我的脑子里金星乱舞,一片空白,鲜血流过瞳孔,眼前的景象都变成了血红色。 我看见童瞳急切地飞回我的体内,保护我的魂魄。 磊子瞪红双眼,厉声大叫着冲过来救我,但是却被地下伸出的鬼手拽倒在地上。 “磊子……磊子……” 我试着想要站起来,但浑身的骨头就像散架了一样,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这是我出道至今,受过最为严重的伤,我甚至觉得,我恐怕快要死了!迷迷糊糊中,我看见陈秀才和库俊威自鬼群里冲出,大声叫喊着我的名字,不顾一切地冲到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微微涌起一丝温暖。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的背影 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我的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响。 隐隐约约,我听见陈秀才在呼唤我的名字:“九伢子,怎么样?九伢子,你挺住!” 紧接着,我就感觉一只手掌按在我的后背心上,一股暖流缓缓注入我的体内。 我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迷糊中,隐约听见陈秀才和库俊威的对话。 陈秀才说:“库俊威,你带着我的两个徒弟先走!我留下掩护你们!” 库俊威说:“笑话!那是你的两个徒弟,你应该带他们走,我留下!”陈秀才说:“别跟我争,我陈秀才这辈子活了上百岁,已经是赚了,我早就知道会有此一劫,这是我的命!现在江湖各路力量蠢蠢欲动,那个东西又将现世,江湖的安定需要你们这些优秀的年轻后生,我们 这些老东西,是时候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库俊威的声音有些哽咽:“秀才爷……” 陈秀才叹了口气:“那件事情请为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萧九!” 库俊威颔首道:“我知道!” 浑浑噩噩中,我的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师父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 陈秀才问库俊威:“你觉得我做得对,还是错?” 库俊威摇摇头:“说真的,我不知道!也许从大局来看,你是对的,但是,会不会对萧九有些残忍?” 陈秀才说:“这是九伢子的命,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我有,你有,九伢子也有!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九伢子不会恨我!” 我迷迷糊糊已经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了,我只知道我的脑袋就像灌了铅一样,很沉。 “秀才爷,保重!他日如果还能有缘再见,我们一定坐下来好好喝两杯!”库俊威冲陈秀才微微一抱拳,俯身将我背在背上。 陈秀才哈哈一笑,捋着胡子朗声说道:“好!有缘再见!有缘再见啦!” 陈秀才从腰间摘下一个酒壶,咕咚咚狂饮一口,然后昂首挺胸,倒提着赶尸鞭,迈出缓慢而坚定的步伐。 我趴在库俊威的背上,竭力伸了伸手,终究手臂还是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瞳孔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陈秀才削瘦却又显得高大的背影,他猛地一甩赶尸鞭,赶尸鞭凌空甩出一个鞭花,朝着冲上来的厉鬼席卷而去…… “师父——”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脑袋就像电脑死机一样,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像穿越了千百个世纪的轮回,我的大脑深处终于有了一点意识。 紧接着,那一点意识就像阳光一样,慢慢照亮我的脑海。 我猛地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老半天我才逐渐适应了这种光亮。 我感觉身体虚弱无力,嘴唇干裂得厉害,艰难地撑开眼皮,转了转眼珠子,大脑这才慢慢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房间里的装潢富丽堂皇,跟我们乡下的房子比起来,就像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房门开了,一双雪白的长腿映入我的眼帘。 我的目光顺着这双美腿往上移,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穿着性感的职业套裙,手里捧着一杯水,看见我睁开眼睛,女人显得有些意外,推开窗户对着楼下喊道:“他醒啦!萧九醒啦!” 我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个女人不是陆老板身边的小秘书吗? 很快,门口传来脚步声,磊子,库俊威,还有陆老板,相继走进房间。 看见我苏醒过来,磊子表现得相当激动,扑过来抱住我,又亲又啃,弄得我满脸都是口水。 我艰难地推开磊子,一脸嫌弃,如果是小秘书抱着我又亲又啃,兴许我还勉强可以接受。 “感觉怎么样?”库俊威走过来,伸手搭在我的脉搏上,替我把脉。 我吁了口气:“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有些虚弱,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库俊威说:“这个正常,谁叫你自不量力,以你这样的修为,还想去偷袭白舒,结果丢人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库俊威说:“这是陆老板的别墅,你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不过还好,没有大碍,将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 什么?! 我微微一惊,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昏迷,竟然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水……我要喝水……” 我沙哑着嗓子说。 小秘书赶紧把水杯递给我,我喝了口水,感觉舒服了许多。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磊子:“师父呢?师父还好吧?怎么没有看见师父呢?” “师父他……”磊子欲言又止,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师父他怎么了?”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库俊威接过话茬:“你师父在隔壁睡觉呢!你再好好休息一会!磊子,走,咱们先出去吧!” 库俊威拉着磊子,和小秘书一起退出房门。 房门关上,屋子里又陷入了死寂。 我的身体确实还很虚弱,躺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月明星稀,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尽了。 这一次我明显感觉清醒多了,我动了动四肢,虽然还是绵软无力,但是基本的肢体行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 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我还下意识往里看了看,发现师父并没有在隔壁房里,也许他早已经醒了吧! 走到底楼客厅,看见陆老板,磊子,库俊威,以及小秘书四人正在吃饭,吃饭的气氛很压抑,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看见我醒来,陆老板赶紧把我迎过去,搀扶着我坐在板凳上。 小秘书给我盛了一碗饭,我也确实饿坏了,捧着饭碗就狼吞虎咽起来。 “师父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师父?”没有看见陈秀才,我始终觉得少了个人,不太习惯。 库俊威看着磊子:“磊子,你告诉他吧!” 磊子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库俊威:“威哥,还是……你说吧!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们怎么奇奇怪怪的?”我看了看库俊威,又看了看磊子,总觉得两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老板放下筷子:“你们不说,让我来说吧!萧九,你师父他……” 我一看陆老板的表情,心里就情不自禁打了个突,颤声道:“我师父他……怎么了?” “为了救你们……死了!”陆老板长叹一口气,面容悲戚。 死了?! 我怔怔地看着陆老板,整个人一动不动,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咣当! 手中的瓷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紧紧咬着嘴唇,嘴唇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 两行热泪无声地滚落,我浑身都在颤抖,疯狂地颤抖。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我……我没有听清楚……”我一脸的木然,我只想证明,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师父真的死了!”磊子轻轻说道,话音未落,他的眼眶就红了,热泪夺眶而出,如同雨点般滴落在桌子上。 “怎么死的?”我问。库俊威说:“怎么?你记不起来了吗?当时我们被鬼群重重包围,你又身受重伤,磊子也是命悬一线,你师父只身迎敌,为我们创造逃生的机会,我这才带着你和磊子杀出重围。可以说,我们三个人的性命 ,都是秀才爷给的!然而秀才爷他自己却……” 库俊威的眼眶也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痛苦地抱着脑袋,眼前闪烁着一幅幅破碎的记忆画面。 库俊威凌厉的剑光在鬼群里闪动,我口吐鲜血从轿子顶上跌落,陈秀才手持赶尸鞭,转身离开,赶尸鞭凌空甩出一个鞭花,画面在这里定格。 我最后的回忆,就是陈秀才转身而行的伟岸背影! “师父——”我从喉头深处,撕心裂肺地喊出这两个字。 “回工地上看过吗?”我问磊子。 磊子摇头说道:“一直在等你醒来,等你一起回去!” “我们现在就走吧!”我颤巍巍扶着餐桌站了起来。 “九伢子,你的身体……”磊子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摆摆手说:“我没事!我现在只想去工地看看师父!好人有好报的,师父这辈子做了那么多好事,不可能就这样走了!不可能就这样走了!难道老天爷,没有长眼睛吗?” 陆老板开车,将我们送到工地。 工地里仍然是黑灯瞎火的一片,但是已经没有鬼气笼罩,能够看见清冷的夜空。 我们一路慢慢走去,走到那晚激战的地方,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晚的战斗,实在很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鬼大战。 “你们看,那是什么?”磊子伸手指着前方。借着朦胧的月光,我们隐约看见前方地面上,好像插着一个东西。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祝由三层境 赶尸鞭! 赶尸鞭倒插在地上,只露出半截把手在地面。 空荡荡的工地上,孤零零的插着一根赶尸鞭,让人感到无比的落寞和悲怆。 这是赶尸一门的传家宝,是陈秀才从不离身的武器,现在却终于与他分离。 夜风拂过,这根跟随主人几十上百年的赶尸鞭,依然倔强地直立着,一如它倔强的主人。 鞭子乌黑发亮,充满岁月的沧桑和厚重。 赶尸鞭离身,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师父他真的死了! 看着面前的赶尸鞭,就像看见陈秀才,因为这是陈秀才留下的唯一信物。 我对着赶尸鞭,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连续拜了三下,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在脸上无声的流淌。 看见我跪下,磊子也跟着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磨破了。 磊子双眼泛红,神态虔诚,抱拳说道:“虽然我只算是你的半个徒弟,不过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这段日子,磊子承蒙陈秀才的照顾,学习了一身武艺,在磊子的心目中,陈秀才一直都是他最敬重的人,现在陈秀才死了,磊子心里的悲痛,绝对不亚于我的悲痛。 当我对着赶尸鞭磕头的时候,我才发现地上竟然留的有字。 这些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每一笔画都深入地下半寸有余,看那痕迹,像是用赶尸鞭在地上划拉出来的。 我瞪大双眼,一字一顿地念了起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两行诗词,就这样刻画在沙地上。 简短的两句古诗,却饱含着无穷的英雄气概。 这两行诗词是陈秀才留下的,既是他自己这一生的真实写照,也是留给我们的谆谆教诲。 人生短短数十载,来人世一遭不容易,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做人中的豪杰!即使是已经死了,也应该成为鬼中的英雄! 这,便是陈秀才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的十指深深地插入地下,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生,我必定不负陈秀才的期望! 我的脑海里,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景象:陈秀才独自一人,昂首挺胸,数不清的孤魂野鬼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但是陈秀才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意。他一脸冷峻,挥舞着赶尸鞭,从容不迫,在地上写下两行诗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然后纵声大笑,踏步前行,削瘦的身影渐渐被鬼群吞没。 库俊威也对着那根赶尸鞭跪了下来,抱拳作揖,感慨地说:“你们师父,是个真正的英雄!” 我和磊子点点头,在我们的心目中,陈秀才是永远的英雄!其实在这之前,我只想着挣钱过日子,渴望着平平淡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受到陈秀才的触动,这个瞬间,我突然改变了心里的想法,我对自己发誓,这一生,我也要像陈秀才一样,做个顶天立 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往事如烟,就像发黄的胶片,在我的眼前一一闪现。 陈秀才帮我借尸续魂;陈秀才传授我点天灯;陈秀才力战许旺鑫,掩护我逃生;陈秀才在义庄和千年白皮的大战;我们和陈秀才一起把酒言欢;陈秀才捋着胡子训斥我们…… 太多太多,不足一一道来。 这些过往,全都铭刻在我的灵魂深处,也是我内心悲伤的来源。 “师父——” 我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对着漆黑的夜空,仰天长啸。 我的嘶喊声穿过九天云霄,也许在世界的另一边,陈秀才能够听见我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我的瞳孔倏然红了。 但并不是因为哭泣而发红,是那种血红色,眼前的景象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磊子惊讶地看着我:“九伢子,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这一刻,我体内的气息飞快地运转着,浑身的血液就跟沸腾燃烧了一样,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莫名的嗜血渴望! “啊!啊!啊!啊!” 我情不自禁地叫喊起来,整个人变得像野兽一样可怕。 我的大脑意识还算清醒,但就是四肢不受控制,我的体内仿佛引爆了一颗核弹,掀起狂暴的力量,而这股力量,顺着我的奇经八脉飞快蔓延到全身,有种几乎要撕裂我身体的感觉。 “九伢子!你没事吧?你怎么啦?”磊子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反弹回去,磊子惨叫一声,直接被弹飞老远,摔得鼻青脸肿。 磊子捂着流血的鼻子,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威哥,你快看看呀,九伢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跟发疯了似的?” 跟磊子相比较而言,库俊威显得十分冷静,他微蹙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力量果然可怕,有朝一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控制他!哎,秀才爷,你这招可谓是棋行险着,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磊子跑到库俊威身边:“威哥,你在叽里咕噜什么呢,赶紧救救九伢子吧!” 库俊威看了磊子一眼:“我看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鼻子都破了,当心毁容呀!至于九伢子嘛,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库俊威说着,竟然拉着磊子走到边上坐了下来,一人叼上一支烟,全然不顾我的死活。 “难受……好难受啊……” 我在地上翻来滚去,不停地嚎叫着,状若癫狂。 这一刻,我有意识,但我仿佛丧失了人性,我的心里竟然产生出一种野兽嗜血的冲动,这样的冲动让我感到害怕。 我害怕此刻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身体如同烈火般的炙烤,我感觉我的骨头都快要被烤焦了,浑身上下红彤彤的一片,衣服也撕烂了,露出强壮的身板。 在一阵炽热的痛苦感觉以后,随之而来的竟是深深的寒冷。 前后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我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一会儿感觉自己置身在火炉里面,一会儿又感觉自己置身在冰窖里面,两种感觉都令我痛苦不堪。 我的体内仿佛失去了温度,身体冰冷得可怕,从嘴里吐出来的都是寒烟。 更为诡异的是,我惊讶地看见自己的体表,竟然密密麻麻冒出了一层奇怪的绿毛。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具发生尸变的死尸,难道……难道我也要发生尸变了吗?可是我并没有中过尸毒呀? 这个时候,坐在边上的磊子也惊讶得跳了起来,拉着库俊威大喊大叫:“威哥,快看!快看呀!九伢子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变绿巨人了吗?他的身上怎么……怎么长出绿毛了呀?” 库俊威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眉头紧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相当痛苦的煎熬过后,我的体温逐渐回暖,慢慢恢复正常。 而我体表的那一层绿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衣衫破烂,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说来也怪,在经历了刚才那番非人般的折磨之后,我现在感觉神清气爽,体内貌似有一股力量,如同清泉般,缓缓流过全身血脉,让我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舒爽。之前我重伤刚愈,还觉得疲乏不堪,然而 现在,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灵台一片清明,即使闭上眼睛,我仿佛都能看见黑暗中的所有事物。 我再次张开嘴巴,仰天长啸:“啊——” 然后,我单膝半跪在地上,右手成拳,就像出膛的炮弹,对着地面狠狠轰出一拳。 砰一声闷响,我的拳头整个没入地下,在地面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印象。 我举起右手,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好像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九伢子,恭喜你!”库俊威来到我的身后。 “恭喜我什么?”我怔怔地问。 库俊威说:“恭喜你进入祝由三层境!” “祝由三层境?!”我张了张嘴巴,心里除了激动以外,更多的感觉是不可思议。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的修为竟然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我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库俊威说:”也许是你师父的死,对你造成很大的触动,激发了你的潜能!” 我叹了口气,神色悲伤地说:“师父如果还能活着,他肯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库俊威看了一眼黑色的苍穹,似有所思,幽幽说道:“也许……秀才爷没有死呢!” “师父没有死?!”我蓦地一惊。 库俊威缓缓收回目光:“我是说也许!你忘记一件重要事情了吗?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见到秀才爷的尸体!没有见到尸体,我们就不能百分百地断定,秀才爷已经死了!” 是呀!我灰霾的心里仿佛在刹那间照进了一缕曙光,我们没有见着陈秀才的尸体,也许陈秀才真的没有死呢?也许他只是暂时离开了呢?也许有朝一日,陈秀才还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叫喊我的名字,九伢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孤儿 夜风习习,黑暗中,仿佛传来陈秀才苍老的嗓音:“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我拔出那根赶尸鞭,缠绕在自己腰间。 陈秀才之所以把赶尸鞭插在地上,应该是专门留给我的,这是赶尸一门的信物,不能丢掉。 当我把赶尸鞭缠绕在腰间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了一种责任。 这一瞬间,我再也不是那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我是一个门派的担当,我肩负着一个门派的荣辱。我是赶尸一门唯一的嫡传弟子,赶尸门是繁荣昌盛还是走向灭亡,这就看我的造化了。 我紧紧攥着赶尸鞭,在心里发誓,我一定不辱师命,将赶尸一门发扬光大下去。 我点燃三根香,插在原本插着赶尸鞭的地方,香烟袅袅,飘向远方。 磊子往空中抛洒了一把黄纸,黄纸随风飞扬,磊子的声音在空荡的工地上萦绕不绝:“师父,你会回来的,对吧?我们等着你!” 我悄悄抹了一把眼泪,从转身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沉沦和悲伤下去,陈秀才舍弃自己的性命换来我们的新生,我们要代替陈秀才,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他失望。至于那晚激战的结局,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这片工地上已经没有了鬼气,我们无法想象出当时的那种惨烈,我们只知道,陈秀才用他的英魂,保住了这个工地,保住了数百个工人的性命。只可惜,除了 我们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 我们走出工地,陆老板迎了上来:“三位兄弟,对于陈大师的离开,我深感抱歉!本来是请你们来捉鬼的,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哎!”库俊威说:“陆老板,这事儿也不怨你,我们也没有怪罪于你!工地上的鬼气已经消散了,即日起可以开工。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对那些工人好一点,楼盘的质量好一点,做生意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当然!这个是绝对的!”陆老板把胸脯拍得咚咚响,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估计他也会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了。 库俊威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个要求,希望你兑现之前的承诺,我们帮你办完这件事情以后,你出资在城郊修建一座孤儿院,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陆老板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立马答应道:“库大师,您放心,我陆某人答应您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库俊威说:“那就最好不过!如果食言的话,我会回来找你的!” 陆老板点点头:“那……你答应我的事情……” 库俊威笑了笑:“放心吧,刘局长和佟掌柜那边,我会帮你搞定的,定教你日后高枕无忧!” “那就多谢啦!”陆老板脸上露出笑容,邀请我们上车。 库俊威没有上车,让陆老板先行回去,然后带着我和磊子拐过两个弯角,来到一家街边的烧烤店。 我们那天来县城的时候,第一次就是在这家烧烤店喝的酒。 不过短短数天时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那时候我,磊子,陈秀才,库俊威四个人坐在街边谈天说地,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三个人。炉火倒映在我的脸上,我依稀看见陈秀才就坐在我的身旁,面带着微微笑,乐滋滋地喝着白酒,下巴的白胡子上 面还挂着酒珠子。 虽然陈秀才不在这里,我们还是给陈秀才腾出一个位置,摆上碗筷。 我斟满一杯白酒,翻转酒杯,将杯中白酒泼洒在地上:“师父,这一杯是我们敬你的!” 酒局的气氛有些沉重,库俊威问我和磊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磊子说:“不知道,该做啥做啥呗,反正我跟着九伢子,继续抬棺!我没啥文化,就是个粗人,除了抬棺这样的体力活,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九伢子,你呢?”库俊威问。 我摇摇头:“没有打算,先回乡下再说吧!这趟挣的钱,足够回家修缮老屋了,可能我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房子吧!” 库俊威点点头,和我们碰了一杯:“反正以后有业务,我再来找你们!” 磊子笑了笑:“那就多谢威哥了!” 库俊威喝了口酒:“这样吧,磊子明天先回家去,你上次不是给你娘买了药吗,赶紧把药给你娘带回去,早点治疗!” 说到这里,库俊威扭头看着我:“至于九伢子,如果你没什么急事的话,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可能是由于心情太过沉重的原因,这晚我们并没有喝多少酒,一人喝了两杯,就失去了喝酒的兴致,回到家里闷头大睡。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山神庙。 我咚咚咚地敲打着山神庙的大门,不停地喊:“师父,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快开门呀!” 可是,大门一直没有打开。 不管我怎样使劲推门,大门纹丝不动,就是没法打开。 咚咚咚!咚咚咚! 我一直在敲门,一直在敲门……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房间门果然被敲得咚咚作响。 我爬起床,揉了揉泛红的眼眶,起床打开卧室的房门。 库俊威站在门口,挥舞着胳膊说:“你大爷的,睡得可真沉呀,你要是再不醒来,差点我就破门而入了!” 我看了看时间:“这么早,要去哪里?” 库俊威拉着我就往门外走:“跟我来吧!” “唉唉唉!”我在后面大叫:“衣服!我还没穿衣服呢!”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库俊威都在拉着我转街,买了几大口袋的零食和玩具,专门租了个小货车,塞了整整一车厢,花了不少钱。 “你这是要干嘛?”我不解地问。 库俊威笑而不语,依然在疯狂地购买,而且同样的衣服,一次性要买几十件,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库俊威除了捉鬼以外,业余时间还在做批发生意吗? 当小货车穿过市区,来到偏僻的郊外,我才明白,库俊威买这么多东西的用意。 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座四方形的小院,院子挺大的,前方是活动的空地,后方是砖墙瓦房,只不过年代久远,使得这些房屋看上去破破烂烂,有些墙皮都掉了,就跟癞子一样,里面还爬出青苔。 院子前面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牌子,牌子上面有三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孤儿院!” 孤儿院?! 原来库俊威要我陪他来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孤儿院! 由于湘西这边经济落后,很多社会福利根本就跟不上,看着眼前这座墙头爬满荒草,破败陈旧的孤儿院,我的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酸楚。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库俊威要向陆老板提出修建孤儿院的要求,他希望给这里的孩子们,创造一个更美好更健康的生活环境。 “萧九,你从外面回家的时候,会给家里带点东西吗?”库俊威突然问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想了想:“会!我记得那会儿在外面读书的时候,攒下来的生活费,在放假回家的时候,就会在镇上给老爹买些香烟,或者给娘带件衣服什么的!” 库俊威笑了笑:“是呀,所以每次回家,我也会带这么多东西!” “回家?!”我微微一怔,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库俊威说:“不用惊讶,我就是从这座孤儿院走出去的,这里,就是我的家!” 库俊威当先往孤儿院里面走去,我看着库俊威的背影,原来他是一个孤儿! 我对库俊威,再一次地感到佩服,一个孤儿,能够活出属于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其中的艰辛无人能够领会! 原本沉寂的孤儿院,也因为我和库俊威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零食,玩具,生活用品,在小小的操场中央堆积如山。 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天真灿烂的笑脸,我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尤其是当我给孩子们分发礼物的时候,他们对我说的那一声谢谢,就像蜜汁一样流入我的心里,帮助别人,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他们这一生,都不知道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也无法体会到父爱和母爱,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那一双双无邪的双眼,让我感到难过和心酸,我真不明白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那些狠毒的父母,能够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些人难道都不怕下地狱吗? 那些小孩都认识库俊威,他们把库俊威团团围在中间,大声叫喊着:“小威哥哥!小威哥哥!” 库俊威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脸上挂着最纯粹的笑容。 此时此刻的库俊威,褪去了浓厚的江湖气息,快乐的像个孩子。 我想,也许只有回到孤儿院的这一刻,库俊威才会流露出真实的自己,才不会是那个一身痞子气的流氓小道士。 “小威哥哥,小威哥哥,陪我们一起做游戏好不好?”孩子们看见库俊威无比的快乐,在他们的心目中,库俊威就是他们的偶像。库俊威单手抱着一个小孩,冲我叫喊道:“哎,九伢子,傻站着做什么,来啊,一起做游戏吧!” 第一百三十章 你是个好人! 整整一下午,我和库俊威都陪着这些孩子玩耍,我们一起捉迷藏,一起玩老鹰抓小鸡,甚至还和小女孩踢毽子,跳橡皮绳,在和这些孩子们互动玩耍的过程中,我仿佛也回到了童年,原本灰霾的心情,也 因为这些孩子灿烂的笑容而变得明媚起来。 其实,很多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这个浮躁的社会,让我们磨灭了原有的童真,将我们的灵魂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 库俊威走过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在操场边上坐了下来:“来吧,喝口水吧!”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拧开矿泉水瓶盖:“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的!” 库俊威喝了口水,笑着说:“二十年前,我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对于我来说,这些孩子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每年我都会回来几次,给他们带点吃的,玩的,尽最大的努力,给他们快乐!” 我看着库俊威的侧脸,突然觉得其实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多的痞气,反而显得有些俊朗。 库俊威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我聊天:“二十年前,一个老道士云游到此,然后他就从院长妈妈的手里带走了我。后来,这个老道士就成了我的师父,我这一身本事,都是他传授给我的!” “那你师父在哪里?”我随口问。 库俊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前几年就已经仙逝了!太平道势微,现在很少有太平道的人在江湖上走动了!” 我赶紧跟库俊威说了句对不起,没想到库俊威的师父也已经离世了。 库俊威抬头望着远方落山的夕阳:“跟着师父的日子是快乐的,我终于有了亲人的感觉,终于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孤儿,后来师父走了,我又变回了孤儿!呵呵,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孤儿的命!” 说到这里,库俊威的嘴角牵扯了一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拍了拍库俊威的肩膀,没有说话,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 “说句实话,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贪财?”库俊威点上一支烟,回头笑着问我。其他道士叼着烟看上去就很奇怪,但是库俊威叼着烟,看上去却有种奇异的魅力。 我笑了笑:“好吧,实话讲,我确实觉得你挺贪财的,尤其是你第一次见到张局长的时候,拳打脚踢的审问他,当时我就觉得你不像是个道士!” “那我像什么?”库俊威笑着问。 “像个土匪!”我实话实说。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知道我挣得那些钱都去了哪里吗?除了自己必要的开支以外,剩下的钱我都寄回了孤儿院!还有,我从来不劫老百姓,我劫的都是那些贪官和奸商的不义之财!” 我心里一阵感动:“你挣那么多钱,都寄回给了孤儿院?” 库俊威点点头:“孤儿院里有几十上百个孩子,光是生活费,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诧异地问:“孤儿院不是政府照顾的吗?” “政府?!”库俊威轻蔑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凄苦:“湘西这边的经济本来就落后,政府哪有多余的钱来资助社会福利,我跟你说,每年政府拨到孤儿院的款项,少得可怜,说出来你恐怕都不敢相信! 还有,这座孤儿院其实都不是政府出资修建的,是一对善良的夫妻自己创办的,加上一些社会爱心人士的帮助,才勉勉强强走到现在。院长妈妈去年也已经离世了,只剩下院长爸爸独自一人支撑着。可是院长爸爸也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没有人来继续坚守这座孤儿院,也没有人来继续传递爱心,一旦院长爸爸也过世的话,这孤儿院的上百个孩子,又将无家可归,难道忍心让他们流落街头吗?所以我才 跟陆老板提出新建孤儿院的请求,让这些孩子有一个安身之处!” “你是个好人!”我对库俊威说。 “好人?呵呵,我不知道,也许吧!我帮助人,救过人,我也杀过人,劫过人,你说我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库俊威扭头反问我。 我颔首道:“帮助弱小的人,杀大奸大恶之徒,劫不义之财,这样的人就是好人!” “哈哈!”库俊威发出爽朗的笑声:“萧九啊,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跟你聊天了!” 我也笑着说道:“我也是,因为我发现你,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令人讨厌!” 库俊威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和库俊威之间,也算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威哥,我俩算不算兄弟?”我问。 库俊威看着我,咧嘴笑道:“算!当然算!萧九,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给我下套子!” “我想问你两件事情!”我直视着库俊威的眼睛,有两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让我寝食难安。 库俊威吸了吸鼻子:“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好!第一件事情,昨晚我在工地上,突破祝由三层境的时候,体表为什么会长出绿毛?这种绿毛我在张兴发的身上见到过,那晚张兴发的尸体发生尸变之后,张兴发的体表也是飞快地冒出了这种绿毛! ”我一想到爬满身体的绿毛,就感到背心一阵阵地发寒,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该不会得了什么怪病,或者是感染了尸毒吧? 库俊威眉头一挑:“哦?你想问我,你是不是也要发生尸变了?” 我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承受得住!” 库俊威盯着我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瞧把你吓得,你以为你也能变成僵尸啊?你死了吗?你发生过尸变吗?或者,你被僵尸咬过吗?” 我连连摇头,库俊威所说的这些,我都没有。 “那我这一身的绿毛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库俊威的话让我放心了大半,但我还是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这样心理上才能好受点。 库俊威托着下巴说:“这可能跟你修炼的祝由残卷有关,在修炼的过程中,身体发生一些奇异的变化,也属正常,那一身的绿毛不也迅速消失了吗?只要身体没有大碍,那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觉得库俊威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于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反正得到这个解释之后,我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就像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不过,我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包袱。 我竖起手指:“第二件事情,那晚我昏迷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你和师父的对话!” “哦?是吗?我跟你师父说了些什么?”库俊威反过来问我。我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陈秀才转身离开的背影老是在我的眼前闪烁,他和库俊威的对话,也是隐隐约约在我的耳畔回荡,但因为那晚我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他们 的对话,我真没有听得清楚。我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但我隐隐约约听见,你们好像有事情瞒着我!师父好像还说过,让我日后不要恨他之类的话!哎,反正我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你们的对话也是奇奇怪怪的!到底是 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库俊威,你当我是兄弟的话,就跟我说句实话!” 库俊威沉吟半晌:“那晚你已经昏迷了,当时情况危急,我和你师父哪有时间说那么多废话,你师父让我带着你和磊子先走,他留下来掩护我们,他说如果他不能回来,就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就这样?”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库俊威。 库俊威一脸实诚地看着我,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举起右手说:“就说了这些,我发誓!”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喝了口水:“你们真没有事情瞒着我?” 库俊威耸耸肩膀:“当然没有!既然你问我,就应该相信我!” 我默默叹了口气:“好吧!” 虽然库俊威的表情如此诚恳,但是直觉告诉我,库俊威肯定没有百分百的对我说实话,但是他既然不愿意说,那我怎样询问都是没有用的。 夕阳渐渐隐没于天际,洒下斑驳的余晖。 这个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喊库俊威的名字,声音有些苍老,却又显得格外亲切:“俊威!俊威!” 循声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一个脚步蹒跚的老者,老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头发都已经花白,戴着一副黑框的老花眼镜。 库俊威面上一喜,拉着我站了起来:“是院长爸爸回来了!” “李老先生!” 李老先生,是库俊威对院长爸爸的尊称。 库俊威跟我提起过,李老先生以前是个教书匠,以前称教书匠为先生,所以他喜欢别人叫他李老先生。李老先生激动地握着库俊威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他看着库俊威,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满目慈祥:“俊威呀,你终于回来啦!” 第一百三十一章 领养 看来库俊威和李老先生之间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李老先生紧紧握着库俊威的手,眼眶竟然都有些微微泛红,这就像是家里的长辈,突然间看见自己常年漂泊在外面的孩子回到家中,那份激动和喜悦,是 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 “院长爸爸!院长爸爸!”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看见李老先生回来,都纷纷围拢上来,拉扯着李老先生的衣角,不停地喊着爸爸,李老先生满脸含笑,抚摸这个的脑袋,又拍拍另外一个的肩膀,从他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是打从心 眼里爱这些孩子。 李老先生招呼孩子们各自去玩,库俊威搀扶着李老先生,走到操场边上坐下。 库俊威说:“李老先生,您腿脚不便,就不要到处乱跑嘛!瞧瞧您,今儿个又跑到哪里去了?” 李老先生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孩子的笑脸,他笑着说:“我去跟政府要救济粮啊!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得去政府领生活费呢,虽然少一点,但总归能给孩子们买一些粮食!” 顿了顿,李老先生接着说道:“哎,不管再苦再累,只要看见孩子们的笑脸,只要听到那一声院长爸爸,我都觉得,我和我老伴儿,这辈子做的事业是完全值得的!”库俊威介绍我跟李老先生认识,然后递给李老先生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这是我这一年来在外面攒的钱,你拿着,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多买些肉,孩子们需要营养,再说了,冬天也快来了,多吃些肉才 不怕冷!” “这……”李老先生推辞道:“俊威呀,你每次回来都买这么多零食玩具,还有生活用品,已经足够了。这些都是你挣得血汗钱,你自己留着吧,我们这里……还过得去……” “甭跟我客气!”库俊威将牛皮信封塞在李老先生的手里:“当年若不是你和院长妈妈把我这个弃婴捡回来,我早就冻死了,这些钱你们拿着,不够的话尽管跟我开口!” “俊威,谢谢!谢谢!”李老先生连声道谢,声音哽咽。李老先生小心翼翼揣好信封,看着面前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叹息道:“我这身子骨呀,是一天天的不行了,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我哪天撒手人寰了,谁来照顾这些孩子?到时候他们又将流落街头?我找过 很多人,但多数人只是愿意献一点爱心,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俊威呀,你在外面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这件事情您放心!”库俊威对李老先生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地产开发商,他答应重新修建一座孤儿院,到时候各类实施和人员一应俱全,孩子们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真的吗?”李老先生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希望的光。 “真的!”库俊威点点头。 “太好啦!太好啦!”李老先生拄着拐杖颤巍巍的站起来,激动地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伴儿!我要把这个好消息立马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 李老先生拄着拐杖,往房屋后面走去。 库俊威努了努嘴巴,告诉我:“院长妈妈的坟就在屋子后面!” 看着李老先生的背影,我说:“好人会有好报的!” 库俊威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俊威哥哥,你快过来,你来教我们功夫好不好?”一群孩子围拢上来,嚷嚷着要库俊威传授他们功夫。 库俊威微微一笑,说了声好,然后就像孩子王一样,把所有孩子集合到操场中央,开始有板有眼的教授他们站桩的姿势:“这是苍松迎客!这是白鹤晾翅!这是……这是猴子摘桃!哈哈哈!” 库俊威在前面摆出各种武功造型,孩子们整齐地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的学习。 夕阳渐渐沉沦下去,孩子们学得满头大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 但是我却发现,所有孩子都在练武的时候,只有一个小男孩蹲在围墙的角落里,默不作声,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库俊威也注意到了那个小男孩,朝着小男孩走过去:“小春,你怎么不跟大家一块儿玩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春紧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小威哥哥,我要离开这里了!” 库俊威蹲下来,亲昵地摸着小春的脑袋:“怎么了?” 小春说:“城里有户人家,说要把我接走!”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原来是有人要来领养孩子。 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有人领养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们会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且来领养的家庭大多数家境都比较良好,这些孤儿也可以过上比较幸福的生活。库俊威笑了,摸着小春的脑袋说:“小春呀,有人来认养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你想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去城里了,去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看见好多好多的高楼大厦,认识好多好多新的伙伴 ,难到不好吗?” “不好!”小春撇着嘴,委屈地说:“我不想去城里,我不想去新家,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伙伴们,我更不想离开院长爸爸!” 小春一边说,眼泪一边哗啦啦的流,哭得跟泪人一样。 库俊威伸手想要抱抱他,小春转过身,哭着跑掉了。库俊威有些尴尬地收回双手,冲我笑了笑:“这小子,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被我师父接走的时候,也是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哭着闹着,后来我师父给我吃了颗药丸,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千 里之外了,再哭再闹也没有用,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我点点头:“是这样的,别说小孩子,就是我们这些成年人,对新环境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库俊威站起来:“走吧,去看看院长妈妈!” 穿过几幢破旧的房屋,我们来到后面的小院。 小院里种着一些盆栽和绿色植物,以翠竹居多。 在那片翠竹的中央,赫然伫立着一座墓碑,正是院长妈妈的坟墓。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李老先生正在给他的老伴上香。 我和库俊威一人拿起三根香线,拜了拜,插在院长妈妈的坟头。 墓碑上粘着院长妈妈的遗照,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李老先生轻轻抚摸着墓碑,幽幽说道:“我老伴呀,以前是一个战地护士,大概是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她的心肠特别好,她珍爱一切生命,在她的提议下,我们两口子,才在这里办了一座孤儿院,这 些年来,也是养育了几百个孩子,对此,我感到非常的欣慰!”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敬佩,李老先生两口子,能够用一生来做慈善事业,需要多么伟大的精神品格,才能有这样风雨无阻的坚持。 “对了,我刚看见小春,听说有人要领养他?”库俊威随口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李老先生说:“是呀!一个从衡阳来的生意人,家境不错,小春过去,肯定会享福的!” “可是……小春好像不太想离开这里……”库俊威说。李老先生叹了口气:“对于这些孤儿来说,你也知道,有人领养是最好的结局,是幸运的!对于我们来说,虽然舍不得这些孩子,但是为了他们的幸福,我也巴不得能够把他们送出去!一方面他们能够过上 好日子,一方面我们也能够减少开支,人口太多,经济就会吃紧,这是事实,你应该明白!” 库俊威点点头:“明白!不开心只是暂时的,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我们也只能狠心送走他们!” 李老先生说:“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担心我如果倒下了,这些孩子会没人照顾,所以这段时间的运气特别好,从衡阳那边陆续来了几个大老板,接走了好几个孩子!” “全是衡阳来的?”库俊威有些奇怪地问。 “对啊!”李老先生说。 我随口接了句:“怎么?衡阳的老板都缺子女吗?” 刚说完这话,我的脑海里突然跳过一个念头,我扭头看向库俊威,库俊威也正好扭头看向我,我俩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是一凛。 “您有没有那个老板的资料?”库俊威问李老先生。 李老先生说:“有!在我屋子里!” 我和库俊威跟着李老先生去了他的卧室,李老先生翻出几个资料袋,递给我们:“这几个都是衡阳那边的领养人资料,你们看看!” 我和库俊威迅速翻看了一下资料,资料都很齐全,看不出什么问题。 “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李老先生担忧地问。 “没有!没有问题!”库俊威把资料还给李老先生,拉着我走出屋子。 “萧九,你看出了什么?”库俊威点燃一支烟,问我道。 我摇摇头:“资料很齐全,看不出什么!不过……” “不过怎样?”库俊威问。 “不过吧,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近段时间的领养人,全部来自衡阳?这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因为自从“衡阳害手”的事情之后,我对“衡阳”这个地名特别敏感。库俊威拧着眉头,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直觉告诉我,这其中恐怕有些蹊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癔症? 为了查清楚领养人的真实身份,我和库俊威决定在孤儿院留宿一夜。 我们向李老先生打听过,领养人明天中午就会抵达孤儿院,带走小春。 至于那领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明天中午就能见分晓。 晚饭吃得很丰盛,有鸡鸭鱼肉,还有饮料,对于孩子们来说,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吃完晚饭,李老先生对我们说:“俊威,九伢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这样吧,俊威今晚就睡我的房间,九伢子跟小春住一间吧,小春的室友前些日子被领养走了,房间里正好空出一张床 位,将就着凑合一下吧!” 库俊威说:“行!就听李老先生的吩咐!萧九,你去挨着小春睡吧,我跟李老先生睡一间,顺便我俩叙叙旧,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我知道库俊威回来一趟不容易,肯定有很多话要跟李老先生讲,作为一个外人,我也就不好打扰他们,起身去了小春的房间。 孤儿院的建筑跟我们读书时候的宿舍楼差不多,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有很多房间。房间不大,每个房间里面居住着两个孩子。由于年代久远,这里的住宿条件并不好,甚至有些简陋和破败。好多墙皮都剥落了,露出红色砖墙,房间门还是以前的那种木头门,有些门板都烂了,用木板子钉上的,地上也没有铺地砖或者地板,就是三合土,看上去脏兮兮的。走廊顶上悬挂着老式的花线灯泡,有 几个灯泡还是坏的,只有少数几个灯泡倔强地亮着,昏黄暗淡的灯光笼罩着走廊,映射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一阵风从走廊里穿过,我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我一边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一边打量这里的环境,心里一阵阵的心酸。 活着,真不容易啊! 宿舍的构造有点像“L”形,小春的房间需要转过弯角,是后面的那条走廊,而且住在最里面一间。 我伸手推开。房间门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总觉得走廊深处的黑暗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我挠了挠脑袋,也许这段时间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有点草木皆兵了吧! 走进房间,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两张床,以及一张小方桌,几乎没有其他摆设。宿舍的墙上贴着几幅水彩画,那是孩子们自己画的,这也成为了宿舍里唯一的装饰品。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小春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今天刚分到手的玩具,那是一个小小的变形金刚,小春玩得很开心,一边玩,嘴里一边发出呀啊呀的声音,他的脑子里此刻肯定正在幻想变形金刚大战。 “喜欢这个玩具吗?”我走到小春身旁。 小春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喜欢!” “开心吗?”我问。 小春脸上的神色暗淡下去,下巴靠在桌边上,一脸忧郁地说:“不是很开心!” “是因为明天要离开孤儿院了吗?”我抚摸着他的脑袋。 小春叹了口气:“萧九哥哥,我不想走!你能不能跟院长爸爸说一声,说我不想走!” “傻瓜!”我伸手轻轻剐蹭了一下小春的鼻子:“你难道不想要一个爸爸妈妈吗?你难道不想去城里看看吗?你难道不想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学习吗?” 小春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扯着衣服:“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萧九哥哥,我怕……” 我把小春揽入怀里,声音轻柔的安慰道:“别怕!小春不用害怕!哥哥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好吧?” 其实我都是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长这么大连省城都没有去过,唯一就去过几次市里,于是我就把我那些仅有的见闻,糅合着电视上看见的东西,添油加醋,跟小春吹得天花乱坠。 讲着讲着,怀里的小春渐渐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 我把小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吹灭蜡烛,到对面床上躺了下来。 我这几天也是累得不行,师父生死未卜,我的精神也特别沉重,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我的耳畔老是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一下又一下的,搅得人有些心烦。 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干活还是咋的?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昏黄的灯光从门缝外面透进来,我一眼就看见对面床上空空荡荡的,原本睡在床上的小春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翻身而起,瞌睡登时醒了大半。 小春?! 小春怎么不见了?! 我赶紧披上外衣,轻轻呼唤着小春的名字,这个时候,我发现门是开着的,裂着一条缝隙。 我皱了皱眉头,这大晚上的,小春不会跑出去了吧? 我拉开房门,探出半个脑袋,走廊里一片死寂,大家都已经睡熟了。而且后面这条走廊,本身也没有几个孩子。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透露出一丝诡异。 砰砰!砰砰! 我竖起耳朵,总算听清楚了,这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的撞击声。 我听了一会儿,辨明声音的来源,推开房门往走廊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前方走廊的黑暗中,隐隐现出一个小孩的背影。 “小春?!”我微微一怔,喊了他一声:“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外面做什么?” 我快步走过去,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墙,墙皮都剥落了一大半。 我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小春还在对着墙壁挥手,像是在跟谁说着再见。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小春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小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墙壁上,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春!小春!” 小春抬头看了我一眼:“萧九哥哥,你怎么醒了?”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小春还能认识我,还能跟我对话,说明他应该不是梦游。可是,既然他意识清醒,那他刚才是在做什么? “小春呀,你刚刚是在跟谁挥手再见呢?”我疑惑地看着他。 小春说:“一个小姐姐!” 一个小姐姐?! 我豁然转头看向面前的墙壁,墙壁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只壁虎仓皇爬过,墙上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来得什么小姐姐? 小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正好此时,又吹过一股阴风,我的鸡皮疙瘩瞬间暴起。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走到墙壁前面,伸手在墙上敲来敲去,墙壁冷冰冰,硬邦邦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小春所说的小姐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春,你所说的小姐姐在哪里呢?”我问小春。小春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叫我出来玩皮球,我就在这里跟她玩皮球,我把皮球滚给她,她把皮球滚给我,玩得正高兴呢,后来她说时间不早了,她要走了,然后就抱着皮球离开了,这个时候, 萧九哥哥你就出现了!” “离开了?!”我看了看面前的墙壁,指着墙壁问:“你是说,她从墙里离开了?” 小春说:“好像是吧,反正她一转身,很快就不见了!” “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样子?”我问。 小春回答:“很漂亮,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件红肚兜!” “她来找你玩皮球?”我奇怪地举起小春的双手,但见他的手心里脏乎乎的,确实像玩过皮球的样子。 我沉吟着,回想起刚才那一阵奇怪的砰砰声响,现在听小春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原来那阵古怪的声音,是皮球滚动的声音。 刚刚那声音我是听得清清楚楚,说明小春应该没有撒谎。 可是,他所说的小姐姐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已经没有路了,即使那个小女孩要离开,我肯定也能看见她,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而且据小春所说,那个小姐姐貌似还从墙壁里溜走了。这……这他娘的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我又想起了之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 我越来越觉得,墙壁里面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冰冷冷地看着我。 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拉着小春往房间里走去。 进房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黑沉沉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走廊顶上一闪一闪的灯泡,也突然间熄灭了,一片漆黑。 回到房间,我给小春把手洗干净,然后把他拉回床上。 也许是刚才玩得太累了,小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也重新躺回床上,可是却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挂念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莫名诡异。小春说有个小女孩找他玩皮球,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小女孩?难道这一切都是小春的癔症?可是,如果 是癔症的话,之前我也亲耳听见皮球滚地的声音,这又说明小春没有说谎,难道我也跟小春一样产生了癔症?或者是说,并不是我和小春产生了癔症,而是这座孤儿院里,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诡异?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测试鬼气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熬到天亮。 外面的天气不错,阳光从窗户穿透进来,走廊也显得没有昨晚那么阴郁。 出门的时候,我还专门走到尽头的那面墙壁前看了看,墙上什么都没有,冷冰冰的。 早饭吃的比较简单,稀饭馒头,还有一点咸菜。 库俊威奇怪地看着我:“萧九,瞧你眼睛肿得跟熊猫似的,昨夜没睡好?” 当着李老先生的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呵呵,没事,我这人有些择床!” 李老先生跟我说:“九伢子,不好意思,我们孤儿院的条件确实简陋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有!哪有!挺好的!挺好的!”李老先生跟我道歉,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吃过早饭,我和库俊威到操场上散步。 库俊威点燃一支烟,吐着烟圈说:“说吧!” “说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 库俊威笑了笑:“别跟我装了,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揣着事儿!” 我在库俊威身旁坐下来,库俊威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摇了摇头:“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才两三岁,记忆都没有,哪里会遇到什么奇怪事情?” 说到这里,库俊威扭头问我:“怎么啦?莫非你昨晚遇到了什么怪事儿?” 我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小春有什么疾病吗?” 库俊威奇怪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小春有什么问题吗?” 我把昨晚发生的怪事儿告诉库俊威,库俊威默默听完,眉头紧紧拧在一处。 “你认为小春有癔症?”库俊威抬头问我。 我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可是我也听见了皮球滚动的声音,也看见了小春脏乎乎的小手,这说明小春应该没有撒谎!” 库俊威掐灭烟头:“走吧,带我去看看!” 库俊威的道行比我高得多,有库俊威出马,我的心里踏实许多,也许他能够找出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端倪。 我和库俊威来到走廊尽头,又回到那道墙壁前面。 墙壁很陈旧了,脱落的墙皮,如同癞子的头皮,墙上倒映着一些斑驳的阴影。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道墙壁,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太舒服。“就是这里!”我一边比划,一边跟库俊威说:“昨天晚上,小春就是站在这里,背对着我,说是跟一个扎着羊角辫,很漂亮的小姐姐玩球。后来我问她那个小姐姐去哪里了,小春说小姐姐回到墙壁里面去了 !” 库俊威托着下巴,在墙壁前面来回踱着步子,目光一直在墙上扫来扫去,犀利如箭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道墙壁。 我没有做声,怕影响到库俊威的思考。 终于,库俊威停下脚步,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古老的罗盘,罗盘约莫巴掌大小,里面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和咒文,一看就不是凡物。 库俊威盯着罗盘看了半晌,面露疑惑之色:“奇怪!罗盘的指针毫无反应,说明这里并没有鬼气!” 我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罗盘,果然看见罗盘的指针静止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库俊威告诉我,这是天师罗盘,跟普通罗盘不同,是专门用来测鬼的,如果感应到鬼气的存在,罗盘上的指针就会转动,并且还会准确地指出鬼气所在的方向。 可是,此时此刻,天师罗盘一动也不动,说明这里并没有鬼气。“这里并没有鬼气,如此说来,昨晚……小春很可能真的是癔症?”我皱起眉头,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因为按照小春的说法,他应该是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但是测验的结果显示,这里并没有什么 脏东西,那就只能说明是小春自己的问题。 可是这样一来,中间又存在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所听见的皮球声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里满是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儿不好说!”库俊威正色道:“虽然这里没有鬼气,但并不代表小春就没有见鬼,也许小春并没有说谎,也没有癔症,他说得都是真实的!” 我张了张嘴巴:“那为什么这里会没有鬼气?”“两种可能!”库俊威伸出两根手指:“一,这个鬼的鬼力很弱,也不经常现身,所以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其二,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这个鬼的鬼力太强,强大到能够隐藏自己的鬼力,所以天师罗盘也测不 出来,这就有些可怕了!” 我听得脊背一阵阵发冷,碰上第一种情况很容易应付,若是碰上第二种情况,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库俊威从怀里摸出一根香,点燃之后,吹熄火星,只剩下香烟缕缕飘散。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用香做笔,在墙壁上飞快地画下一个奇怪的图案。 因为是用烟熏出来的,所以墙上不会留下显眼的痕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墙上有一个符咒图案。 “这是什么?”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扔掉香线,背负着双手说:“我在这里做个记号,如果有鬼从这里出现,就会留下鬼的印迹!” “这么神奇?!”我微微惊叹着,想要伸手去摸墙壁。 “哎,别碰!”库俊威一把拦住我的手:“你这一碰,就把我的心血全都毁了!” 我笑了笑,收回手臂,跟库俊威说了句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李老先生从后面走过来:“原来你俩在这里,我找你们老半天了!” 我和库俊威转过身,跟李老先生问了声好。 李老先生说:“领养小春的衡阳老板已经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要不要一块儿过去看看?” “好哇!”库俊威爽快地答应,然后悄悄给我递了个眼神。 回到操场上,我们看见小春一个人站在篮球框下面,神情落寞,显得不太高兴。 今天的小春换上了一件新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很可爱,他低着头,一直在摆弄手里的变形金刚。 “小春,今天真可爱!”库俊威走过去,捏了捏小春的脸蛋。 小春抬起脑袋:“小威哥哥,我不想离开这里……” 库俊威抚摸着小春的脑袋说:“小春别害怕,没关系的,不管你去了哪里,小威哥哥都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小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真的!”库俊威说。 “我们拉钩!”小春伸出小手指。 “拉钩!”库俊威也伸出小手指,跟小春拉钩。 然后小春又看着我:“萧九哥哥,你也会来看我的吗?” 我点点头:“当然!一定会来看你的!” 小春总算显得高兴一些了,他跟我说:“萧九哥哥,麻烦你跟那个小姐姐说一声,说我走了,以后不能陪她玩皮球了,让她去找其他小伙伴吧!” 虽然此时是青天白日,但是听见小春这句话,我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对小春说:“好的,我会帮你转告给那个小姐姐的!” “小春,快来这边,见见你的新爸爸!”李老先生在孤儿院门口招呼我们。 “小春,咱们走吧!”我和库俊威带着小春走到孤儿院门口。 孤儿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铮亮铮亮的,一看就气度不凡。 车头前面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及膝的长款风衣,戴着墨镜,双手插在衣兜里面,一副老板的派头。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同样戴着墨镜,应该是他的司机。 李老先生迎上去,跟那个男人交谈了一会儿。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请您好好对待小春!”李老先生带着恳求的口吻说。 中年男子笑了笑:“放心吧李老先生,我是很爱小孩的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人到中年,还来领养一个孩子,对吧?” 李老先生点点头:“你们衡阳的老板都是好人,这两个月,从我们孤儿院带走了好些个小孩,谢谢你们,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中年男子颔首道:“多谢李老先生吉言,那我们就此别过!小春,上车吧!” 司机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春走了两步,又掉头扑回李老先生的怀里,紧紧抱着李老先生的腿,哽咽着说:“院长爸爸,再见!” 李老先生默默擦拭了一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小春,再见!” 小春一步三回头往越野车走去:“小威哥哥再见!萧九哥哥再见!” 离别总是催人泪,看着小春离开的背影,我也感到一阵阵的难过。 虽然我认识小春仅仅只有一天,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却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看待。 现在弟弟要离开了,我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正叹息的时候,忽然瞥见库俊威悄悄翻转掌心,掌心里扣着一颗小石子,然后屈指一弹,那颗小石子竟然朝着小春激。射而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害手再现 吓! 我心中蓦然一惊,没想到库俊威突然攻击小春。 库俊威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会对小春出手?! 小春正准备爬上越野车,小石子破空而至,刚好击中小春的腿弯。 小春哎呀一声,腿弯一软,小脚踩了个空,一下子就要摔倒。 此时,那个中年男人就站在小春身旁,眼看小春即将摔倒,下意识伸出手,抱住小春。 在中年男人伸出手的一刹那,我惊诧地发现,中年男人的双手竟然戴着一双银色手套。 好熟悉的银色手套! 我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一颗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现在虽然是秋天,但绝对没有到需要戴手套的时候,一年四季都戴着手套的人,除了拳门中人,还会有谁? 而且,我清楚地记得,之前被师父废掉双手的拳门门徒,也是戴着这样一双银灰色手套。 手套,是拳门中人最为明显的标识! 师父说过,因为拳门中人,从小双手淬毒,手心里满含剧毒,所以平时必须戴着手套,保证安全,这也成为拳门中人最好辨认的标识。我顿时就明白了库俊威的用意,这小子的脑袋果然灵光,只用一个雕虫小技,就测试出了领养人的真实身份。中年男人的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衣兜里,无法辨识他的身份,当小春在他身旁摔倒的时候,作为 小春名义上的新爸爸,基于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中年男人肯定会伸手去拉小春,如此一来,轻而易举地曝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低低惊呼一声:“衡阳害手?!” 衡阳害手,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昨天我们就在疑惑,为什么最近有那么多来自衡阳的老板,我们就担心拳门是幕后黑手,没想到今日一见,担心变成了现实。 可是,拳门一向行踪隐秘,他们为什么要对这些小孩子下手?他们究竟在筹划什么阴谋? 库俊威递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做声,更不要打草惊蛇。 “小春,小心点,没摔着吧?”中年男人装作和颜悦色的样子,将小春抱上越野车。 黑衣司机也登上越野车,很快便扬长而去,留下一尾飞尘。 李老先生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情况,还站在孤儿院门口,跟越野车挥手道别。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我咬着牙,不解地问。 库俊威双手一摊,反问我道:“要不然呢?” 我抓了抓头发,有些生气地说:“明知道他们是拳门中人,为什么不拦住他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春被他们带走吗?你认为,拳门中人会好好对待小春他们?”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看着越野车消失在视野范围,微微叹了口气。 我的心里憋了一股难言之火:“我相信,刚才如果我们及时出手的话,那两个拳门中人并不是我们的对手,那样我们就能救下小春了!”库俊威扭头看着我:“确实,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识破了他们的身份,无疑是打草惊蛇,我们就算能够救下小春,但能够救出其他孩子吗?这两个门徒都是拳门里的小喽啰,是 负责跑腿的,真正的角色还躲在后面呢,我们必须要挖出幕后那只黑手,同时还要弄清楚拳门的阴谋,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好吧,我明白了!”我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悦地说:“你这是把小春当成鱼饵放出去了!”“可以这么说!”库俊威对此并没有否认,他说:“如果今日捅破身份,救下小春,那么其他孩子呢,估计我们永远都找不到了。所以我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小春,再通过小春查到幕后黑手,解救更多的小孩! ” 我明白了库俊威的用意,也没有过多的责骂他,正如他所说的,我们现在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果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还有!”库俊威指了指操场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无论做任何事情,一定要顾全大局!如果我们刚才跟那两个门徒打起来,这里这么多孩子,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这些孩子怎么办?你考虑过后果吗 ?” “好啦好啦,你最聪明!你最聪明,行了吧?”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 “不是聪明,这是经验!九伢子,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呀!”库俊威装作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教导的口吻。 “少废话!现在人都跑了,我们去哪里把小春找回来?”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刚才,我已经把越野车的车牌号牢牢记在眼里。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找到那辆越野车即可!”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茫茫人海,要找一辆越野车,无异于大海捞针!”我说。 库俊威说:“这个简单,回头问问陆老板,看他在衡阳有没有眼线,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 由于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情,简单用过午饭,我们便跟李老先生告辞。 李老先生握着我们的手,恋恋不舍,一个劲地念叨:“常回来看看!常回来看看!” 库俊威回头看了一眼孤儿院:“幸好我这次回来看了看,要不然呀,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会被拳门带走!” “你说,拳门拐骗那么多小孩回去做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我感觉非常奇怪。 库俊威却说:“一点都不奇怪!衡阳害手的路子很邪,必须从小练起!依我看呀,这些孩子都被他们带回其,进行秘密训练了!” 库俊威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接过话茬说道:“原来拳门是在发展门徒呀,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跟抓壮丁一样,太歹毒了!” 我们回到县城,在工地上找到陆老板。今日工地重新开工,陆老板专门请了一支舞蹈队,在工地上表演节目,锣鼓喧天,宣扬喜庆,同时又能够将不干净的东西吓跑,然后陆老板还亲自燃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彻天地,工地上非常热 闹,再也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陆老板,场面搞得不错嘛!”库俊威笑眯眯走到陆老板面前。 陆老板赶紧抱拳跟我们行礼:“托二位的福!这全是托二位的福啊!” “你在衡阳有人吗?”库俊威开门见山地问。 “衡阳?怎么?出啥事了?”陆老板问。 库俊威说:“其他你别管,我给你一个车牌号,麻烦你托人,帮我把这辆车找出来!” 陆老板说:“我在道上还是有一些朋友的,查辆车嘛,小意思,包在我身上!”在县城里呆了两天,这两天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躁的茶饭不思,成天就背着手,在酒店房间里走来走去,我担心时间越长,找回小春的希望越渺茫,如果小春发生什么意外,那我实在是无法原谅自 己,因为我们是在知晓领养人背景的情况下,有意让他带走小春的,是我们把小春置于危险的境地。 相比我的焦躁不安,库俊威反而显得很镇定,他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运气吐纳,连眼睛都没睁一下:“萧九啊,你能不能淡定一点,你影响到我练功了!” 我抓扯地乱糟糟的头发,没好气地说:“现在小春下落未明,生死未卜,你要我怎么淡定?” 库俊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光是着急有什么用,倒不如调整好心态,养足精神,说不定接下来我们还会有一场硬仗呢!”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房门打开,陆老板走了进来:“库大师,你要我查找的那辆越野车,我已经帮你们找到了,那辆越野车在衡阳市……” 陆老板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们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 “太好啦!太好啦!我们即刻出发!”我紧紧攥着纸条,激动地说。 我们跟陆老板道了声谢谢,陆老板说:“不用,你们是我的恩人,我才应该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早他娘的破产啦!对了,你们去衡阳如果需要帮助,尽管跟我联系,不用给我客气!” 当时湘西地势偏远,交通十分不便,此去衡阳有五六百公里的路程,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走过这么远的地方。 那时候湘西到衡阳都没有大巴车,是坐火车过去,而且中途还得转车,兜兜转转得花七八个钟头。 我们订的是晚上的火车票,抵达衡阳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衡阳位于湖南省中南部,地处南岳衡山之南,因山南水北为“阳”,故得此名。 出了火车站,我和库俊威一人吃了碗当地的风味汤圆,填饱肚子,然后拦下一辆计程车,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 “师傅,去这个地址!”我把纸条递给计程车师傅。 师傅说了句:“好嘞,坐稳喽!”,一踩油门,计程车飞驰而行。 衡阳明显比湘西的经济好很多,川流不息的车辆,凌空飞架的高架桥,还有鳞次栉比的高楼,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大开眼界。不过,此时的我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窗外的繁华,我一心记挂着小春的安危,希望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还平安的活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跟踪 穿过繁华的城市中心,计程车最后在一个城乡结合部停下。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城乡结合部,有些地方也叫做“城中村”。 城乡结合部,是很有中国特色的地方。 介于城市与农村之间,属于城市发展还没有拓展的地区。 这些地方以前多为农村,后来随着城市的建设,不断地和城市融合,但是城市建设的步伐还没有跟上,所以暂时滞留了这些地方,使得这些地方呈现出半城市化半农村化的景象。城中村里有街道,有商铺,也有集市,但街道两边百分之九十都是农民自建房,这些房子有两层楼高的,有三层楼高的,也有六七层楼高的。有的是自己居住,有的用来开网吧办旅馆,还有的干脆用来出 租。由于城中村里的房租便宜,所以吸引很多打工者前来租房,从而也使得城中村里人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怀揣着梦想来到城市,兢兢业业的打工者;有因为出租房屋而一夜暴富的土老板;有闪烁着霓虹招揽生意的发廊妹;也有各种盗窃团伙,传销组织隐匿其中。由于成员构成的复杂化,加上地理环境的特殊化,治理城中村一直是个棘手的难题。稍稍落后一点的城中村,治安根本没法保证,成为很 多犯罪分子藏身的乐园。 拳门的人如果选择在这里藏身,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选择。 我和库俊威在城中村里绕了个圈,问了下路,找到了纸条上的那个地址。 我们原本以为,可能会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大院。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有些傻眼,眼前伫立着一座大院子,像是以前的那种大杂院,不过看样子已经荒废了很久,一排破破烂烂的房屋,院子里荒草丛生,墙头都爬满野草。有几只野猫趴在墙上,懒 洋洋地晒着太阳。 我和库俊威反复对照了一下地址,确认就是这里。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想了想:“如果这里面有拳门的人,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进去就会被发现!依我看,我们还是等到天黑之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再进去!” 我想了想,觉得库俊威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半天时间。 库俊威带着我去网吧上网,一会儿上网聊天,跟天南地北的妹子聊得火热,一会儿打游戏,看那操作的熟练程度,就跟游戏老鸟一样。 我对上网不太感兴趣,除了看看电影打发时间,也没有其他事情做。 “说实话,你一个道士,居然还会上网,真是令人意外呀!”我说。 库俊威嘿嘿笑道:“我说你就是个土帽,现在网络那么发达,谈业务都在网上进行了!只有紧紧跟随时代的步伐,才能够把生意越做越大嘛!” 我点点头,赞叹道:“不错!你小子在这方面的脑袋瓜子确实灵光,不得不让人佩服!” 从网吧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们找了家路边摊撸串,喝了点啤酒,味道还不错,生意挺火爆的,价钱也很便宜。 库俊威看了看时间,点上一支烟,拉着我往大杂院走去。 刚刚走到大杂院门口,远处就射来两道炫目的灯光,我和库俊威赶紧蹲在墙根下面,藏匿好身影。 “就是那辆车!”我眼尖,一下子就看见那辆车的车牌号,正是那天来接小春的越野车。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修为提升了的缘故,我发现自己的视力,听力,包括各方面的感应能力,都远远强于常人。 比如我现在如果闭上眼睛,甚至能够听到对面旅馆房间里,女人销魂的呻。吟声。 唔,还蛮好听的! 库俊威拉了我一把,带着我翻过墙头,轻轻落在荒草遍地的院子里面。 那辆越野车竟然也驶入院子里,从车上走下两个人,正是那天见到的中年男子和司机,他们从后备箱提出两个大口袋,里面装满了食物。 库俊威压低声音对我说:“他们只有两个人,买这么多食物做什么?” 我接口道:“说明这里还有其他人!” 库俊威点点头:“对!照这样来看,小春他们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院子里的荒草有半人多高,正好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我和库俊威藏身在荒草丛中,悄无声息地向着中央那排破烂的房屋摸索过去。 那两个人提着两口袋食物走进屋子,昏黄的光亮从屋子的破烂窗户里透露出来。 我和库俊威贴在窗户上,目光从窗户缝隙里面偷偷瞄进去。 发现屋子里除了刚刚回来的两个人以外,竟然还有两个人,四个人都戴着手套,都是拳门中人。 屋子里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灰尘,中间还有一个案台,案台上面原本有个神像的,但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烂石头。案台上面还用红漆刷着标语,一看就是破四旧的时候留下的。 四个人在这案台前面,支起一张小方桌,桌上架起一口铜锅,围坐在一起吃火锅。 我打量了一下这四个人,那个中年男子和司机我是见过的,另外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一个留着板寸头,一个顶着个光头,看上去就是凶神恶煞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中年男子拧开一瓶烧酒,给其他人各自斟上一杯:“这一批小孩怎么样?” 中年男子张嘴就提到“小孩”,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立马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希望能够从这几个人的口中,得到关于小春他们的消息。 板寸头喝了口酒,叹气道:“伟哥,实话讲,这批小孩天赋太差,淘汰率很高!” 光头接过话头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完不成任务,要被长老责罚的!” 几句简短的谈话,我和库俊威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事实跟我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拳门通过领养孤儿的方式,把这些孤儿骗过来,培养成拳门的门徒。 说得直白一点,拳门这是在培养娃娃兵,因为修炼衡阳害手,必须从小开始,他们找不到这么多孩子,只有想方设法去诱拐。 这些天杀的狗东西,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孤儿院头上,冒充家境优越的富商领养孩子,实际上是把孩子带来修建衡阳害手,这真是作孽啊! “这些个畜生!”我低低骂了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不是怕打草惊蛇,我现在绝对冲进去,对着这些畜生就是一通狠揍。 那些孩子打从出生起,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命运已经相当悲惨了,现在还要被拳门的人迫害和利用,这些混蛋干这么多缺德事,也不怕遭天谴吗? 那个中年男子叫做伟哥,看上去应该是四人里面带头的,他吃了一口涮羊肉,咕咚咚灌了一大口烧酒:“天赋太差的就把他们处理掉,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用不着把钱浪费在吃白饭的身上!”“是!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办吧,顺带我也可以练练手!”那个司机从未说过话,这是我听见他第一次说话,居然如此的阴狠歹毒,他竟然想用那些小孩来练手,此人可能是这四人里面,最为变态的一个混蛋 。 听到这话的时候,如果不是库俊威按着我的肩膀,我早已经愤然而起了。 板寸头和光头都忍不住骂那个司机:“怪不得绰号疯狗,你果然像一条疯狗!” 绰号疯狗的司机露出奸险变态的笑意,呵呵冷笑着,直接夹起一块生羊肉塞进嘴里,血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我前两天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伟哥问。 板寸头问:“伟哥,你说那个叫小春的孩子?” 伟哥点点头:“对!就是他!这孩子是我亲自挑选过的,我觉得他很有天赋,好好改造一下,他日必定有所作为!” 光头说:“那孩子我看过,确实不错!但是吧……” “但是怎样?”伟哥端着酒杯问。 板寸头补充道:“但是那小子性子倔,回来两天了,不吃不喝,说要找什么院长爸爸,要回孤儿院去,说我们是坏人,死活不肯……” “废话!”不等板寸头说完,伟哥一口酒沫子喷在他的脸上:“连个小孩子都搞不定吗?难道你们也是吃白饭的吗?” 板寸头和光头立马变了脸色,赶紧赔礼道:“伟哥息怒!伟哥息怒!不是我们没用,是我们没敢动粗,怕把这么好的一块材料打坏了,这可是伟哥好不容易挑选回来的,我们哪敢胡来?” 伟哥放下酒杯,目光一凛:“待会儿吃完饭,我亲自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下哪里去? 看着伟哥的侧脸,我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原来他挑选小春,竟是看中小春的天赋,想要把小春改造和培养成一个可怕的衡阳害手! 这群狗日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小春落入拳门的魔爪!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地牢 那四个混蛋吃吃喝喝好一阵子,我和库俊威在外面等得背心发凉。 终于,那个名叫伟哥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他带上绰号叫做疯狗的那个司机,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案台后面,就此失去了踪影。 我们耐着性子继续等了约莫一刻钟,确定伟哥和疯狗没有回来,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板寸头,一个光头。 库俊威给我递了个眼神:“萧九,咱俩演一出戏吧?” 库俊威在我耳畔低语了一会儿,我点点头。 “救命啊!杀人啦!”我抱着脑袋,叫喊着冲进屋子里。 库俊威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骂:“你个狗日的,给我站住!看老子不弄死你!” 我前脚跑进屋子,库俊威后脚便跟了进来,挥舞着拳头,佯装要追打我的样子。 板寸头和光头立马站了起来,板寸头喝骂道:“你俩干嘛的?” 库俊威说道:“你他妈别管!这小子抢了我的女朋友,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他!”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掉头跑到光头面前,急切地哀求道:“大哥,救命啊!大哥,帮个忙吧!” 光头指着我骂道:“滚!滚!滚!立刻从这里滚出去!要不然把你俩一块儿宰啦!” “大哥,救救我吧!”我拉扯着光头的衣服,故意往他背后躲。 “我他妈叫你滚……”光头伸手想要把我推开,我眼疾手快,突然间出手如电,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在光头的心窝上狠狠戳了一下。 光头猝不及防,面色顿时变成紫青色,一口气提不上来,捂着心窝缓缓倒了下去。 板寸头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干你大爷!”库俊威高高跃起,一记手刀劈砍在板寸头的后颈上,板寸头闷哼一声,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库俊威抬脚踢了踢昏迷不醒的板寸头,走过来跟我击掌:“合作愉快!” 我指着地上的两个家伙说:“先把他们捆起来!” “好咧!”库俊威找来两根尼龙绳,将这两个家伙拖到角落里面,五花大绑,捆成粽子形状,然后脱下鞋袜,一人嘴里塞了一只,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我冲库俊威竖起大拇指:“厉害!他们不被你打死,都得被你的袜子臭死!” 库俊威动了动脚拇指,嘿嘿笑道:“这才是我最厉害的杀手锏!” 我俩走到案台后面,刚才那个伟哥和疯狗,就是在案台后面消失的。 “这里有密道!”库俊威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地上的一块板砖,下面传来空空的回音。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伟哥和疯狗会在这里消失,原来是进入密道下面去了,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之前伟哥说的下去看看是什么意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密道下面,很可能就是囚禁那些孩子的秘密据 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库俊威推开板砖,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洞口下面有一条向下延伸的石头阶梯,隐隐有光亮透露出来。 库俊威冲我使了个眼色,当先走下密道,我也紧跟着跳了下去,随手合上密道口的那块板砖。 密道下面的景象令我和库俊威感到惊讶,这下面像是一座监牢,那种古时候的木头监牢,全是用胳膊粗的木头桩子钉成的房间,房间门口插着滴油的火把,光亮就是这些火把散发出来的。 从这里的布局来看,很像是古代的一座地牢,应该是以前修建的,后来被拳门用作关押小孩的秘密据点。这里大概有十几二十间监牢紧挨在一起,房间门口上有粗壮的铁锁链,大多数房间里面都关押着小孩子,一个到两三个不等,这些小孩子衣衫褴褛,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可怜的小乞丐。据不完全统计,这监 牢里的小孩,多达二三十个,年龄普遍在五岁到十岁之间。 “王八犊子!”看见那些可怜的孩子,我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有些孩子的身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痕,明显是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我和库俊威快步前行,走到监牢底部,就听见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这个叫声好生熟悉,正是小春的叫声! 往前疾奔几步,眼前的景象令人骇然心惊。只见小春被头下脚上的倒吊在一根铁链子上面,双脚被铁链缠绕得死死的,两条手臂也被捆绑着,不能动弹。他的身下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熬着黑乎乎的一大锅药膏,就跟芝麻糊一样黏稠,锅底燃烧着一 堆旺火,药膏不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散发着极其刺鼻的气味。 伟哥背负着双手,冷漠地站在一旁。 疯狗站在木头架子下面,不停地摇动着手里的转轮,每摇动一次,小春就从架子上落下来,双手插。入浑浊的药膏里面,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那药膏肯定是拳门的独门毒药,他们居然残忍地想要将小春的双手淬满剧毒! 亲眼目睹这幅景象,我和库俊威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一声怒吼,如同两支离弦的箭矢,分别射向伟哥和疯狗。 库俊威迎上伟哥,而我则愤怒地扑向疯狗。 疯狗微微一惊,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外人闯入,面对我这颗突然杀至的人肉炮弹,疯狗没有时间做出反应,被我迎面撞上,一下子弹飞出去。 疯狗双手一松,转轮就骨碌碌的转动,小春惨叫着再次落下,双手没入毒药之中。 我赶紧摇动转轮,将小春倒提起来,挂在半空中,然后固定好转轮,让小春暂时不会落下。 就在我争分夺秒抢救小春的时候,疯狗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摘掉手套,伸手抓向我的肩膀。 虽然我没有回身,但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攻击,这明显是修为提升的缘故。 我没有回头,迅速移动脚步,绕着木架子飞快地转了一圈。 就听哗啦一声响,疯狗一掌按在木头架子上面,木架子上立刻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黑色掌印,还有缕缕黑气升腾起来。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目光移动到疯狗的双手,就看见疯狗的双手黑气萦绕,而且双手的皮肤乌黑发紫,感觉十根手指都变了形,正是传说中恐怖的衡阳害手! 看那疯狗双手萦绕的毒气,我便知道疯狗的修为不低,至少也算是拳门里面中等偏上的高手。 不过现在我好歹也是突破了祝由三层境,自我感觉修为又上了一个台阶,心中也是跃跃欲试,并没有丝毫的畏惧。 疯狗咯咯磨着牙齿,喉头里不断发出呜啊呜的低沉怒吼,那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一条疯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在孤儿院门口见过你们!”疯狗呲牙问道。 我盯着疯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朗声说道:“赶尸门,萧九!” “赶尸门?!”疯狗微微一怔,随即阴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们不都是跟死人打交道吗?怎么现在要插手活人的事情?是不是违背了规矩?” 我冷哼一声,带着霸气的口吻说道:“在我的眼中,你就是个死人!” 疯狗一听这话,顿时就气炸了,怪叫一声,闷头闷脑向我扑了上来。 疯狗的速度很快,一双毒掌闪电般来到我的面前。 我早有防备,足尖一点,向后飘然滑退。 疯狗一击不中,立马拔腿追击。 我心中冷冷一笑,我是故意退让,就是为了诱敌追击。 我看得准确,右手突然从腰间探出,赶尸鞭犹如出洞灵蛇,凌空划出一道黑色闪电,伴随着噼啪一声炸响,狠狠抽打在疯狗的脸上。 “啊呀——”疯狗完全没有料到我还有武器,而且那赶尸鞭出其不意,又快又急,疯狗失去先机,再加上没有防备,所以根本就没有躲避,被赶尸鞭直接命中面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像血雾一样的喷洒,捂脸惨 叫着倒在地上。 赶尸鞭历经数代掌门传下来,至少也有数百年的历史,至今都没有任何的破损,可见鞭子的坚韧程度,岂是凡体肉驱能够抵挡的。而且我恼怒疯狗他们的卑鄙行径,所以刚才出手毫不留情,是下了死手的,这一鞭威力极大,直接就把疯狗抽得倒地不起,捂着脸在地上哀嚎翻滚,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脸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如同恶鬼 般狰狞。 我上前一步,狠狠踢向疯狗的腰眼。 疯狗闷哼着在地上滑行,最后撞在墙角上,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我要杀了……杀了你……”疯狗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状若癫狂,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伸出毒手来抓我。 我灵巧地避开,手腕一抖,赶尸鞭唰唰唰缠住疯狗的双手,如同给他上了个结实的镣铐。 疯狗发出疯狂地嘶吼:“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 我目光一沉,厉声说道:“废了你这双毒手,看你日后还怎么害人?” “不……不……不要……”疯狗的眼睛里露出恐慌的神色。 我猛地一咬牙关,往后使劲一拽赶尸鞭,登时就听见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疯狗的双手手骨被尽数折断,绵软无力地垂落下去,从此以后,他将成为一个不能用手的废人。“啊——”疯狗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喊,惨叫声响彻地牢,然后翻了翻白眼,剧烈的疼痛令他晕死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解救 解决掉疯狗,我回头看库俊威。 虽然伟哥的修为明显要比疯狗高上一筹,但是碰上库俊威这样的天纵奇才,伟哥显然占不了任何便宜,并且还被库俊威逼得手忙脚乱,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估计不出十个回合,伟哥必定落败。所以我也不用去担心库俊威,赶紧来到木头架子下面,摇动转轮,将小春从木架子上放了下来,解开他身上的铁锁链,发现他的脚踝和手腕都已经淤青发黑,十分可怜。尤其是他的双手,笼罩着一层黑气 ,显然毒素已经浸入掌心,正沿着血脉逐渐蔓延。 这个时候,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伟哥被库俊威一脚踹中胸口,嘴里鲜血狂喷,腾空向后飞了起来,直接撞倒了木头架子,重重摔落在地上,散落的木头将他压在下面,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库俊威吐了口唾沫,啐骂道:“啊呸!凭你这德性也敢叫伟哥,老子把你打成萎哥!” “威哥,快过来看看小春,他应该是中毒了!”我看见库俊威解决掉了伟哥,赶紧向他求救。 库俊威赶过来,抓起小春的双手看了看:“还好,中毒不是很深,只是刚刚感染毒素,应该能救!” 听见库俊威这么说,我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好过一点:“那你赶紧救啊!” 库俊威伸手,啪啪在小春的左右手腕处,各自点了一下。 库俊威说:“我封住他的穴道,让毒素暂时无法顺着血液蔓延!” 我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两道若隐若现的黑气,被封锁在小春的双手手腕处,暂时没法顺着手腕蔓延。 紧接着,库俊威从背包里摸出一根银针,命令小春伸出小手,张开十根手指。 “小春,忍着点!”库俊威说话间,手起针落,唰唰唰在小春的十根手指尖挨个刺了一下。 小春疼得脸颊抽搐,却很勇敢,紧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吭一声。 “这是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放血!”库俊威说。 就看见十道黑血,如同涓涓细流,从小春的十个手指尖缓缓流出。 随着体内鲜血的流逝,小春的脸色越来越差,渐渐变得苍白,竟然晕厥过去。 我看着地上的血痕:“可以了吧?放了不少血了,再放我怕小春扛不住!” 库俊威说:“你守着他,一直到放出殷红色的鲜血为止,决不能残留一点黑血!” 库俊威让我守着小春,然后起身走到伟哥身旁,踢开身上压着的木头,从伟哥的腰间摘下一串钥匙。 伟哥趴在地上,斜眼看着库俊威,目光里满是杀意,却又动弹不得。“记住道爷的名号!太平道库俊威!”说到这里,库俊威咧嘴一笑,唇齿间闪过一丝寒光,但见他手腕一抖,从袖口里滑出一把铁剑。根本就没有给伟哥任何反应的机会,手起剑落,咔嚓一声,直接将伟哥 的双手齐腕斩断。 由于铁剑太过锋利,刚刚斩落下去的时候,伟哥还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两只乌黑的双手已经分离了自己的身体,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喷而出。 这个时候,伟哥才感觉到了疼痛,但他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张了张嘴巴,脑袋一歪,闭上了双眼,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并不认为库俊威的做法过于残忍,对付残忍的人,就要用残忍的手段,绝不留情。我这人一直坚持以德报德,以恶制恶的原则,想想他们对这些小孩所做的一切,难道就不残忍了吗?别说斩断他们的双手,就是斩掉他们的狗头也是应该的,我们没有取走他们的小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了。 通常情况下,我们都不会轻易杀人,这也是我们做事的基本准则。 “怎么样?放干净了吗?”库俊威轻轻一甩铁剑,剑身上的血沫子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也不知道是甩飞了,还是被吸入剑身之中。 “差不多了!”我看见小春的手指尖已经开始流出红色的血液。 库俊威点点头,啪啪解开小春手腕封锁的穴道,然后给他的十根手指尖上了点药。 库俊威走在前面,用钥匙打开一把把铁锁,将监牢里的那些孩子全部解救出来。 我背着昏迷的小春,跟在库俊威后面。 这一趟解救了十多二十个孩子,我的心中挺有成就感的。 有两三个孩子原本就是李老先生那座孤儿院里面的,他们都认识库俊威,看见库俊威来救他们,一个个激动得眼泪长流:“小威哥哥!小威哥哥来救我们啦!” 库俊威招呼着那些孩子说:“孩子们,你们全都跟在我的身后,不要怕,跟着小威哥哥离开这里!” 库俊威走在最前面,就像一个孩子王,带着孩子们挨个爬出地牢,回到上面的屋子里。 我最后一个爬出地牢,看见库俊威站在密道口没有动,于是喊道:“威哥,赶紧走呀,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 “走?呵呵,我倒想看看,你们能走到哪里去?”一个阴冷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猛地一震,抬头望向四周,只见屋子里站着至少七八个拳门中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戴着银灰色手套,把屋子前后左右的出口把守得严严实实,目光阴狠地在我和库俊威的身上扫来扫去,那目光就跟刀 子似的,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我和库俊威肯定已经被他们碎尸万段了! 之前那个板寸头和光头也被松了绑,横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们:“公羊长老,刚才就是这两个混蛋偷袭了我们!” 我的目光移动到中间那个白发老者的身上,他端坐在凳子上,正是板寸头和光头口中所喊的“公羊长老!”,一听长老,就知道是拳门中辈分极高的人物,应该仅次于门主之下。 这公羊长老约莫五六十岁,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子,额角偏高,两鬓布满白丝,乍一看,他这副模样,还真像一张羊脸。 面对拳门中人的包围,库俊威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意,反而哈哈一笑,调侃道:“公羊长老?你为什么不叫母羊长老呢?” “放肆!”板寸头和光头守在公羊长老身边,登时指着库俊威大骂:“你这犊子,活腻烦了是吧,居然敢对公羊长老口出狂言?” “混账东西!”公羊长老在拳门里德高望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就禁不住变了脸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团黑气瞬间在桌面弥漫开去,桌子哗啦一声就散了架,桌上的火锅泼洒的满地都是。“老夫复兴公羊,单名一个孙,公羊孙!乃拳门四长老之一!你两个混账东西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跑到拳门的地盘上撒野,嫌命太长了吗?”公羊孙的声音浑厚有力,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是个内外兼修的 高手。我迅速分析了一下场上的局面,其他门徒虽然凶神恶煞,但我都有信心对付他们。这里面最难对付的应该就是公羊孙,身为拳门长老,肯定是有些能耐的,也不知道库俊威能不能把他拿下,如果能够拿下 公羊孙,我们还有胜算。当然,如果只有我和库俊威两个人,要想杀出重围肯定要容易得多,但是现在我们还拖着十几个孩子,要想解救这些孩子一起离开,恐怕还有些难度。最担心的就是拳门的畜生会对这些孩子下手,到时候 我们就不得不分散注意力保护这些孩子,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战斗力。 反正这场恶战是注定无法避免的,库俊威这小子的嘴上是从来不吃亏的,就算要打,嘴上也要先讨点便宜再说。 库俊威轻轻一甩衣袖,气定神闲,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公羊孙?!哈哈哈,老东西,你是公羊的孙子?” 公羊孙气得白胡子乱颤:“老夫全名公羊孙!” “哦?那母羊是你的奶奶吗?”库俊威笑眯眯地问。 公羊孙瞬间就被气炸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库俊威叫骂道:“来人啊,给我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公羊孙此话一出,已然是下达了进攻命令。 那些守在门口的拳门门徒,早就摩拳擦掌,此时得到命令,迫不及待地就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一个个趋之若鹜,都想在长老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库俊威头也不回,对身后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说:“带上小伙伴们,回到下面地牢去,我没有叫你们出来,你们就不要出来,快去!” 那些孩子们都很懂事,虽然害怕,但还是井然有序地回到地牢下面。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我们暂时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能够放开双手,跟这些拳门畜生好好较量较量。 守在门口的门徒有六个,加上板寸头和光头,总共有八个门徒。这八个门徒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就像八头野狼,眼睛里闪烁着凶悍的冷光,分别从八个方向围拢上来,将我和库俊威困在垓心,包围得严严实实。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放马过来! “不要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库俊威袖口一甩,亮出铁剑,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散发出来。 板寸头和光头冲在最前面,板寸头冲向库俊威,光头冲向我。这两个混蛋之前吃了暗亏,被我和库俊威捆绑成了粽子,在他们的长老面前可谓颜面尽失,心中早就窝了一把火,所以他俩冲在最前面,一方面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怒气,另一方面是为了在公羊孙的面前挽 回面子,要不然他们日后在拳门里面,哪里还能够抬起头来? 跟疯狗的阴狠不同,光头走的是刚猛路子,一声怒吼,笔直一拳飞向我的胸口。 就听嗤啦声响,凌厉的拳风竟然生生震裂手套,一只毒手如同炮弹般从手套里伸出,碎裂的手套飞散而出,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微微一惊,向后急退。 光头穷追不舍,那个乌黑的拳头就像跗骨之蛆,紧紧跟随在距离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我的后背突然顶住了身后的案台,一时间避无可避。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我硬生生侧过身体,拳头贴着我的胸口掠过,带起的腥风让我呼吸一滞。 我的反应也是极快,堪堪避过光头的刚猛的拳头,反手按住光头的后脑,顺着来势将他往前推了出去。 光头站定不稳,整个人离地飞了出去,一头就撞在那尊破烂的神像上面。 神像哗啦啦的垮塌下来,光头的脑袋也是挺硬的,居然把神像都撞毁了,不过光头也再也未能爬起来,撞得脑袋开花,脸上一片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瘫在乱石堆下面,已经没有了声息。 “啊——” 就在光头撞毁神像的同时,旁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扭头一看,就看见板寸头蹬蹬蹬连退三步,地上掉落着一只断手,腥臭的黑血喷洒得满地都是,板寸头捂着左边的断手,脸色苍白如纸,咚一声单膝跪地,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库俊威右手倒提着铁剑,剑尖斜指地面,威风凛凛,气场逼人。 仅仅只一个照面,板寸头和光头就相继落败,一个生死未卜,一个被斩断一只手,受到重创,其他六个门徒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不敢贸然靠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内心的惊讶。 就连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公羊孙,他的眉头此时也拧紧在一起,显然他有些低估了我和库俊威的实力。 虽然我没有库俊威那么高的修为,但是师父说过,我也算是天纵奇才,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突破祝由三层境,可谓是进步神速。以我现在的三层境修为,对付一些拳门的小喽啰,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公羊孙看着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手下,顿时有些火了,厉声骂道:“都他妈愣着做什么?干掉他们!” 公羊孙这一声令下,就像给那几个门徒打了针强心剂,原本踟蹰不前的六个门徒,再次露出野狼般凶悍的眼神,呲牙咧嘴地扑了上来。库俊威避开第一个门徒的攻击,头也不回,极快地速度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反手拍在那个门徒的后背上,就听轰隆一声炸响,那个门徒惨叫着扑倒在地上,后背心赫然出现一个可怖的血窟窿,还在不断 往外冒着青烟,皮开肉绽,甚至还能看见皮肉下面的森森白骨。 那个门徒在地上狠命地抽搐着,鲜血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库俊威这一出手,又一次把剩下的五个门徒震住了。 库俊威冰冷的目光扫过五个人的脸庞,那五个混蛋面色发白,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惧意。 公羊孙惊得跳了起来:“掌心雷!敢问阁下是哪一道的?” 库俊威咧嘴一笑:“自成一道!” 公羊孙咬咬牙:“这是我们巫道八门自己的事情,与你这野道士有何干系?” 公羊孙这老贼,知道库俊威是个烫手的山芋,所以故意这样说,想让库俊威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可是,他是不是太小看库俊威的为人了? 库俊威一听此话,爽朗地打了个哈哈:“你们巫道的内部事情,我确实没兴趣插手!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你们巫道内部的矛盾,你们伤害了那些无辜的孩子,我这个野道士,自然忍不住伸手管一管了!” “那些个小孩,是我们新招揽的门徒,跟你有什么关系?”公羊孙说。 库俊威目光一凛:“若是自愿加入拳门的,我自然不会管!若是被强迫加入的,我便由不得你们胡来!”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让老夫来会会你!”公羊孙终于按耐不住,亲自出手想要摆平库俊威,因为他知道,光靠那几个没用的手下,根本就不是库俊威的对手。 面对来势汹汹的公羊孙,库俊威莞尔一笑:“萧九,那几个小喽啰就交给你了,这个老贼吗,就让我来调戏调戏他!” “没问题!”我大声回应道。 公羊孙绝对不是一个庸手,但是库俊威却把和公羊孙的战斗称为“调戏”,这是摆明了没把公羊孙放在眼里,大概也只有库俊威,才有这样的自信和霸气。 公羊孙成名数十载,后生晚辈看到都要买几分薄面,岂料今日遇上库俊威这个野道士,从头到尾的侮辱他,把他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一上来就使出十成的功力,跟库俊威乒乒乓乓打斗在一处。剩下的五个门徒齐刷刷扭头看着我,眼神阴冷,甚至有人嘴角还带着笑意,仿佛我在他们的眼中,是一只柔弱可欺的兔子,注定要被这群野狼分食。他们忌怕的是库俊威,并不忌怕我,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 五个门徒直接围拢上来,他们的肚子里已经窝了一肚子鸟气,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宣泄口,而我,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宣泄口。 面对这五只闪烁凶悍目光的野狼,我也没有丝毫的惧意。 虽然我不一定是公羊孙的对手,但是对付这几个虾兵蟹将,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呀——”一声怪叫,其中一个门徒抢先扑了上来,如同搏击长空的苍鹰,竟然从空中跃落而下,伸手抓向我的天灵盖。 看这招路,此人是想把我一击即毙啊! 不过,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这段时间的修炼可不是白费的! 我心里暗叹一声来得正好,身随影动,滴溜溜一个转身,赶尸鞭自腰间激。射而出,凌空卷了个鞭花,一下子就缠住那人的脖子。那人没想到我的腰间还藏着赶尸鞭,人在半空又无法避让,顿时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赶尸鞭一缠一拉,这个悲催的混蛋就惨叫着横空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房屋的横梁上面,撞得血肉模糊,翻滚着从半空 中跌落下来,发出砰一声闷响。 一击得手,我甚至都没有回头观看,足尖在地上用力一点,嗖一下窜至另外两个门徒面前,另外两个门徒没料到我的身法如此迅猛,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来抓我。他们的招路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当他们伸手的瞬间,我侧身一滚,贴着地面滚到他们的脚下,赶尸鞭从两人的胯下飞快地穿插而过,用一个横着的8字形,将两人的双脚缠绕在一起,然后猛地抽出赶尸鞭, 两人登时站立不稳,双双倒在地上,摔得屁股开花。 我翻身而起,头也不回,因为在贴地翻滚之前,我已经预判好了剩下两个门徒所在的位置。所以当我翻身而起的瞬间,赶尸鞭如同出海蛟龙,带着凌厉的劲气和层层鞭影,向着背后席卷而出,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那股无形的力量让我心潮澎湃,情不自禁亢奋地引 颈长哮:“啊——” 砰!砰! 两声巨响,剩下的两个门徒可能还没有回过神来,径直被赶尸鞭向后扫飞出去,撞破门窗,滚入外面的荒草丛中,霎时没了声息。 “九伢子,干得漂亮!” 库俊威不忘回头冲我竖起大拇指,抽出空隙来夸赞我。此时此刻,连我自己都有些发怔,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乌黑发亮的赶尸鞭,没想到我现在居然有这么强悍的功力。假以时日,如果我能够修炼到祝由四层境,五层境,甚至跟陈秀才一 样的九层境,可能我会强大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眼见手下门徒被全数消灭,公羊孙也有些心慌意乱,本来他就被库俊威的铁剑逼得手忙脚乱,此时更是自乱阵脚,匆忙中露出一丝破绽。 按理说,公羊孙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今晚,打从一开始,他就低估了我和库俊威的战斗力,所以一开始就失算了,导致了他的节节败退。 高手过招,分毫必争,公羊孙露出的这一丝破绽,哪里能够逃过库俊威的眼睛? 库俊威目光一凛,一声清啸,凌厉的剑光瞬间穿过那丝破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打斗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仿佛变成无声的影像,我就看见公羊孙踉跄着后退一步,缓缓跪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焰涂鸦 公羊孙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好快……好快的剑……” 库俊威将铁剑收回袖口,冷冷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公羊孙发出极其难听的笑声:“呵呵……呵呵……” 突然,公羊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颈部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痕。 那道血痕迅速扩张蔓延,自公羊孙的后颈一直延伸到喉结处。 刹那间,浓稠的血浆就像喷泉一样,冲开那道血痕,飞溅起两米有余。 公羊孙的半边脑袋都垂落下来,贴在胸口上,颈部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 库俊威刚才那一剑,直接割裂了公羊孙的脖子,割破了公羊孙的颈部大动脉。 公羊孙嚣张了几十年,他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一个年轻道士的剑下。 库俊威轻轻一甩袖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飞溅的鲜血就像龙吸水一样,旋转着吸入库俊威的袖口里面。 当然,并不是库俊威想要吸血,而是藏在袖口里面的那把铁剑,杀人饮血! 库俊威看了一眼公羊孙的尸体,冷冷说道:“我的剑,从来只杀该杀之!” 虽然我们从不主张杀人,但是正如库俊威所说,有些人必须杀,就像公羊孙这种人,如果不除掉他,不知道他还会祸害多少小孩,这样的人已经是人神共愤,我们这样做,是在为民除害。 库俊威对我说:“萧九,你下去把那些孩子带上来,我来处理这些尸体!” 等到我把那些孩子带出地下囚牢的时候,外面的地面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所有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库俊威拍拍手,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今晚,我们击杀了拳门十个门徒,同时还斩杀了一位拳门长老,跟拳门的深仇大恨肯定是结下了。不过我们并不在乎,也不后悔,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跟拳门结下梁子了,拳门若敢继续打这些孩子的主意 ,我和库俊威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们给孩子们买回一大堆食物,这些孩子被关押在地下囚牢里面,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受到虐待,大多数人都已经饿坏了,抱着食物狼吞虎咽,看得我和库俊威一阵心酸。 吃饱喝足以后,孩子们沉沉睡去。 “现在需要陆老板的帮助了!”库俊威让我在屋子里看着孩子,他出去给陆老板挂了个电话。 “你跟陆老板打电话做什么?”我问。 库俊威笑了笑:“明早上你就知道了!” 库俊威就是喜欢卖关子,我知道他的习惯,所以也懒得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将我们惊醒。 库俊威往外探了探脑袋,高兴地说:“来啦!” “什么来啦?”我奇怪地问。“回家的车!”库俊威带着孩子们往外走,这十多二十个孩子,竟然都是从湘西那边来的,身份复杂,有被拐的,有孤儿院的,有被亲生父母卖掉的,一个比一个可怜。有时候想想,虽然我们生活在农村, 经济差一点,但至少我们还有个幸福的家。 大杂院外面,停着一辆大巴车,可以载几十人,绰绰有余。 库俊威跟司机寒暄了几句,买了包中华烟递给司机,司机很高兴。 我终于明白库俊威昨晚为什么跟陆老板打电话了,这辆大巴车想必就是陆老板动用关系叫来的,带着这么多孩子去乘火车确实也不方便,正好乘坐这辆大巴车,可以直接回到孤儿院。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我们回到孤儿院。 看见我们带着一大群孩子回来,李老先生非常诧异,连忙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到拳门的事情,毕竟这些江湖上的东西,李老先生也不懂,我们把拳门说成一个犯罪团伙,说他们是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 李老先生听了之后连连顿足,懊恼不已:“我这老糊涂呀,要不是你俩多了个心眼,救回这么多孩子,我……我可就犯了大错啦,老伴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我的!”我们安慰李老先生一番,让他不用太过自责,然后我们把这十几二十个孩子全部安顿在孤儿院里面,虽然这样会加重孤儿院的经济负担,但李老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是个好人,哪怕孤儿院的运转再怎 么困难,他都不会舍弃这些孩子。我们帮助几个被拐卖的孩子发布了寻人启示,还有几个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孩子,就让他们长期生活在孤儿院,这类孩子的父母基本上很难找到,即使能够找到,我也不愿意送他们回去。正所谓虎毒不食子 ,这些父母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得卖掉,找到他们又有何意义呢?难道让他们再卖一次自己的孩子吗? 安顿好孩子们以后,我和库俊威的心里还记挂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走廊尽头的那道墙壁。 我俩站在墙壁前面,库俊威掏出天师罗盘,在墙壁前面走来走去,我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以免打扰到库俊威。 半晌,库俊威停了下来,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墙壁上。 黄符哗一下燃烧起来,一簇火焰沿着之前留下的符咒图案迅速蔓延。 不过眨眼的工夫,墙上就出现了一个燃烧的符咒图案,如同一幅火焰涂鸦,亦幻亦真,非常神奇。 “怎么样?”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托着下巴,凑上去仔细观察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鬼魂在这里出现过,你看,符咒图案完好无缺,什么印迹都没有留下!” 我也跟着凑上去,几乎快要把眼睛贴在墙壁上了,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尤其是那个火焰符咒,十分清晰,正如库俊威所说,完好无缺,如果有鬼魂出现的话,肯定会在符咒上面留下痕迹的。 那这里到底是有鬼还是没有鬼,小春到底是有癔症还是没有癔症? 妈妈的,怎么搞得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呢? “小威,九伢子,开饭啦!”李老先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库俊威袖子一甩,一缕劲风扫过,墙上的火焰符咒瞬间熄灭,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真实的幻象。 “马上就来!”库俊威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冲我扬了扬下巴:“走吧,别傻站着啦,先去吃饭吧!赶了一天路,我是真的饿坏了!” “那……这面墙壁……”我回头看了一眼墙壁,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穿透窗棂格子,斑驳的阴影倒映在墙壁上面,看上去总觉得有些阴气森森。 库俊威说:“放心吧,最近我还不会离开孤儿院,这件事情我会盯着的,但你也要保密,不能对其他人提起,这里小孩很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明白吗?” 我点点头:“知道,这个你放一百个心!需要我做什么吗?”库俊威说:“暂时不用,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我留下来,我答应过陆老板,要帮他扳倒刘局长和佟掌柜,完成了这件事情,我就能让陆老板立马动工孤儿院,孤儿院里又来了一批孩子,新建一所功能齐 全的现代化孤儿院,是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说:“那好!那明天我就回乡下去了,城里的事情交给你,有情况立即通知我!还有,刘局长和佟掌柜都是老狐狸,在本地人脉众多,要想扳倒他们很有难度,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库俊威哈哈一笑,又露出平日里那股子霸气:“他们?他们算什么东西?说实话,他们还没拳门可怕呢!你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好好照顾好自己吧,现在秀才爷已经不在了,凡事都得靠自己,你们赶尸门是 兴盛还是灭亡,就看你的能力了!” 说到这里,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我看好你!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我笑了笑,说了句谢谢。是呀,江湖路漫漫,从此以后,我必须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活下去。以前有什么事情,还有陈秀才在后面帮助我,为我撑腰,而现在,只有我孑身一人,赶尸门的成败兴衰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绝对不能 辜负陈秀才的希望。 从水洼村出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工地这件事情确实整得有些心力交瘁,再加上陈秀才的离开,对我的打击相当大,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肯承认陈秀才死了,我相信他还活着,他还会回来的。现在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水洼村看看了,陪陪父母,顺便休养一段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而且这趟出来找了不少钱,估摸有十多万吧,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从未想过的天文数字。如果时间合适的 话,这趟回家,就利用这笔钱,给家里盖幢新房子吧,这事儿说了很久,一直都还没有落实。 第二天,我告别了库俊威和李老先生,踏上归家的路途。 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多叮嘱了库俊威几句,让他注意安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是真的把库俊威当成好兄弟,所以我不希望他发生任何的意外。库俊威哈哈大笑,连声说知道了,还说我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同时还不忘给我取了个绰号:“萧大娘!” 第一百四十章 怪病 临走之前,我在县城里给爹和娘都买了些东西,给老爹买了双铮亮的皮鞋,比较新潮的那种,鞋头还是尖的,我们乡下土话叫做“甩尖皮鞋”。给娘买了一件秋天穿的风衣,也是最新款的,我看见街上有很 多女孩都在穿这样的风衣,走动的时候那风衣就要飞起来,迎风招展,很时尚的感觉。 我大包小包的回到水洼村,已是黄昏。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感觉屋子里静悄悄的,还弥漫着老大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一大股药味儿,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爹!娘!我回来啦!”我扯着嗓子,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我放下东西,闻着气味往灶房走去,娘听见我的声音,快步从灶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中药罐子,罐子底部黑乎乎的,正往外冒着腾腾热气。 “九伢子,你回来啦?”娘看见我,显得很高兴,不过笑容只是一闪而逝,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 “你熬的是草药?”我看着娘手里的罐子。 娘点点头,把药罐子放到外面,等药吹凉。 “怎么啦?家里谁生病了?”我赶紧跟娘询问,我看她气色不太好,还以为只是熬一点中草药调理身子。 娘叹了口气,指了指里屋:“你爹……病了……” 啊?! 我微微一惊,老爹病了?! 在我的印象中,老爹身子骨健朗的很,一年到头连风寒感冒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就生病了呢? “什么病?严不严重?”我原本以为可能也没什么病,吃几副中药就会好的,但我看娘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娘咬了咬嘴唇,眼眶竟然泛红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这一哭,我登时心头大乱,立马明白,这次爹患得肯定不是普通的小病,弄不好还有性命危险,否则娘也不会这般伤心,娘一提到爹的病,立马就哭了,这事情可大了! “娘,你先别哭啊!你告诉我,爹怎么样了?得了什么病?”我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表面安慰着娘,其实内心却在疯狂地颤抖,脑子里飞快地掠过癌症之类的词汇。 娘擦了擦眼泪:“不知道是什么病!” “啊?!”我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什么病?难道没去医院看过吗?”娘说:“看过了!找老中医看过,去镇上的卫生院看过,甚至还去市里的大医院检查过,都查不出病因,你说奇不奇怪?你爹平日里身子骨那么健朗,怎么会突然患上怪病呢?哎!现在也是没辙了,只有靠 老中医配制的中草药挨着!” 我张了张嘴巴,没想到老爹竟然病得这么重,同时我的心里也涌起深深的愧疚感,作为子女,连自己的父亲生病了都不知道,我这儿子当得可真不称职啊! “老爹在哪里?”我焦急地问。 娘说:“在卧室里面!” “我进去看看他!”我掉头就要往卧室里走,娘叫住我,让我端碗药进去。 我端着一碗药,走进卧室。 卧室里还没开灯,夕阳在木头窗户上缓缓爬动,窗户上的盆栽开始泛黄,就像快要凋谢的生命,让人生出无限的惆怅。 老爹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被子,双眼紧闭。 我端着药来到床边,轻轻呼唤:“爹!爹!醒醒!” 听见我的声音,老爹艰难地撑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九伢子?是你吗?你回来啦?” “是我!我回来啦!爹,你……你这是怎么啦?”我看见老爹的脸色很不好看,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气,就像是死亡的预兆。 老爹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叹了口气:“没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用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 陈秀才刚刚离开,老爹难道又要跟着离开吗? 不不不!老天爷,我萧九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着,可是我不想影响老爹的心情,于是强装着笑脸,将老爹搀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爹,瞎说些什么呢,你的身子骨好着呢,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老爹摇了摇头:“长命百岁我是不奢望喽,我还有多少时日,我自己最清楚!这辈子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见你成家……” 老爹的语气里毫无求生的欲。望,看样子这个病痛已经折磨他好些时日了。 我端起药碗,吹开面上的药渣子,把药喂给老爹喝下。 “老爹,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在床边坐了下来。 老爹放下药碗,掀开被子:“你自己看吧!” 当老爹掀开被子的一刹那,我顿时就愣住了,老爹的肚子肿胀如球,几乎要被撑破了,圆滚滚的,跟怀胎十月的肚子差不多,肚脐附近还有一圈黑气。 我伸手按了按老爹的肚子,硬邦邦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爹怎么会得这样的怪病? 老爹苦笑着说:“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个怀儿婆?哈哈!哈哈!” 我知道老爹是怕我难过,故意说点轻松的话题逗我开心,可他越是这样,我的心里反而越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发的病?”我问。 “有好几天了吧,可能一周的样子!”老爹说。 “之前吃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事吗?”我皱起眉头,老爹这个病症一看就不是普通病症,如果陈秀才还在的话,应该能够查出究竟。 “吃的跟平常一样啊,做过什么?也没有吧,这段时间不是农忙吗,每天都和你妈在田里耗着呢!”老爹说。 “那去医院检查,医院怎么说?没有结果吗?”我问。老爹说:“医院刚开始怀疑是肿瘤,结果照片之后,又没发现任何的问题,都觉得很奇怪。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了两天,也不见任何好转,我捉摸着城里医院的住院费太贵,就出院回家,找镇上的老中医配了 点草药!” 我摸了摸下巴,这事儿可真是古怪了,老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连医院都检查不出结果?! “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看见老爹一脸憔悴的模样,我的心里很是内疚。 老爹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事,你有你自己的工作,我不能让你分心嘛!” “爹……”我的喉咙有些哽咽,幸好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敞亮,所以老爹看不见我早已经泛红的双眼。 我伺候老爹躺下,安慰他说:“老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老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嘱咐老爹早点休息,在心里暗自琢磨,再观察两天,如果老爹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的话,我准备请库俊威跑一趟,让他来看看,他见多识广,应该有机会治好老爹。 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但是从病症来看,可能不是普通的疾病,既然不是普通的疾病,就有可能是邪煞之类的病结,这个正是库俊威的专长。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老爹突然叫住我:“对了,九伢子,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 老爹说:“我叫了几个人,三天过后修缮房子!” 修缮房子? 我怔了怔:“不用这么着急吧?你现在还病着呢,先治好你的病,修缮房子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不行!”老爹摇了摇头:“这秋天一过,冬天就要来了,我们得赶在年前把房子修好!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农忙,有些修房子的工人好不容易从城里回来,过了这段时间,人家又回城里打工,那时候 就不太好请人了!况且我已经叫了人,而且付了定金,三天后就进场了!” 我叹了口气:“既然都已经付了定金,那没法改时间了,行吧,三天后就三天后吧!” 老爹说:“九伢子,你不会怪爹吧,手里就这刚挣的几万块钱,本来爹是寻思着给你娶媳妇用的,不过娶媳妇之前,得有幢好房子呀,想了想,还是先修房子吧,本来修房子这件事情,也提了挺长时间!”我笑了笑:“爹,瞧你说的,我这挣钱不就是为了修房子吗?怎么又扯到娶媳妇上面去了?我才多大呀,你就在考虑我娶媳妇的事情?用不着!用不着!还早着呢!以后娶媳妇的钱,我自己会挣的,另外这 次我也挣了不少钱,娶媳妇妥妥够用了!” 老爹笑着摇了摇头:“那就好,听你这样说,爹就放心了!想我们那时候,像你这个年纪,当爹的人一抓一大把了!” “好啦,爹,年代不同啦,现在国家不都提倡晚婚晚育吗?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轻轻合上房门,走出卧室。 回到客厅里,娘已经给我做好了晚饭,晚饭很丰盛,摆了一桌子。 看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我却难以下肚,一想起老爹的怪病,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娘让我慢慢吃,她进屋去照顾老爹。我端着空空的酒杯,泪眼婆娑,哎,我真希望老爹能够快些好起来,能够像以前一样,跟他坐在一起喝酒谈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开宅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爹的病没有任何的好转,依然肚大如球,就跟怀着孩子的孕妇一样,连走路都感觉吃力。很多时候,都需要我和娘搀扶着他,甚至是抬着,白天就抬到院子里晒太阳,晚上再 抬回屋子里去。 磊子是第二天夜里抵达我家的,一进家门就嚷嚷:“九伢子,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明儿个开宅也不叫我?现在飞黄腾达了,瞧不起我这个穷兄弟了是吧?”我们这里管修房子叫做“开宅”,寓意吉祥,开宅的时候一样要办法事,宴请四方好友,表示冲喜的意思,跟婚礼或者丧事一样的隆重。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房子是一家之本,修房子算得上一件大事情,其 实这个道理很简单,这就像城里人搬了新家,要请亲朋好友到家里做客冲喜一样。 所以磊子认为我开宅没有通知他,心里可能有些不太高兴。 “娘,给我找点针线!”我和娘正在端碗,准备吃饭。 “要针线干嘛?”娘不解地问。 我努努嘴说:“我要用针线把磊子那张破嘴缝起来!” 磊子打了个哈哈,赶紧闭上嘴巴。 “吃饭吗?”我问磊子。 “你说呢?我肚子都快饿扁了!”磊子也不客气,拉过板凳就坐了下来。 我摆出两个酒杯子,给磊子斟上一杯:“不知道你要来,没做几个菜,将就点吃!” 磊子说:“嗨!你还真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我俩喝酒,在乎什么菜呀,龙门阵下酒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我说。 “姨,快坐下吃饭!”磊子招呼着我娘,接过一盘香葱炒蛋,放在鼻子尖嗅了嗅:“唔,姨做饭的手艺就是棒!” 娘笑了笑:“磊子呀,你这嘴巴成天就跟抹了蜜似的,以后呀,不知道有多少小妹妹要跟着你跑呢!我们家九伢子,要是有你一半会说话就好喽!” 磊子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怎么?这几天威哥又带你去了哪里消遣?” “消遣个屁呢!”我呷了口酒:“你是不知道呀,这些天我们又干了件大事儿!” “大事?什么大事?”磊子跟我碰了碰杯,登时来了兴趣,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我给磊子递了个眼色,示意这种事情不要在饭桌上说,因为我娘就在旁边呢,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外面遭受的一些危险,免得她担心。 磊子会意。打了个哈哈:“咱哥俩好久不见,今晚促膝长谈!” 我白了磊子一眼:“谁跟你促膝长谈呢,不要脸!” 磊子笑着说:“哎,对了,二叔呢,二叔怎么不出来吃饭呢?” 磊子口中的“二叔”就是我老爹,因为老爹在萧家排行老二,所以磊子一直都叫他二叔。 “哦,你二叔他这几天不太舒服,你们慢慢吃!”娘匆匆忙忙扒拉几口饭,就进灶房煎药去了。 磊子压低声音问我:“二叔是不是生病啦?我刚才进屋的时候,闻到老大一股中药味!” 我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我爹他确实生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磊子问。 我说:“不知道!一种怪病!肚子比球还大,跟怀孕似的!” “啊?!还有这种稀奇病?”磊子摇摇头:“我真是从未听说过!” “可不是嘛,愁死我了!”我闷闷地喝了口酒,想起老爹的怪病,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没事的,二叔心地善良,身体又好,这点病痛不会击垮他的!”磊子安慰我说。 我摇晃着酒杯,点点头:“但愿如此吧!”我又斟上一杯酒:“你说开宅这件事情我不通知你,实话讲,我也是回家才得知的这个消息。本来我想老爹有病,开宅可以迟些日子,等他病好了再说!可老爹不同意啊,他说人都叫上了,定金都付了,再 迟些日子可就不好找人了!” 磊子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可不是来吃白食的,明天一开工,我就跟着一起干活!”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你能来我就感激不尽了,干活就拉倒吧,当当监工还成!” “对了,你是准备修一座新房,还是修缮这座老屋?”磊子问我。我说:“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当然想修一座新房,这座老屋年生太久远了,我怕有安全隐患。不过老爹之前跟人约定的只是修缮,明天我跟包工头谈谈,看看他的意思,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干脆直接修幢 新房!” “豪气!萧九哥不愧是款爷!”磊子冲我竖起大拇指。 “滚蛋!滚蛋!”我挥挥手,推开磊子,这小子没事就拿我开涮。 修幢新房听上去感觉挺阔绰的,其实不然,那时候生活水准不高,农村的生活水准更低,我们家对面的狗娃,去年为了讨媳妇,立了幢新房,前后才花了两万块。农村里,土地是自己的,想怎么修就怎么修,你有钱就修大点的房子,没钱就修小点的房子,所以农村里随处可见一幢一幢的房子,有二楼一底的,三楼一底的,有钱人家还有四楼一底的,再有钱一点的 ,还能修出小洋楼的造型。基本上,修幢二楼一底或者三楼一底的房子,在我们这里,拍五万块出来,基本就能够搞定,所以对于我来说,我想直接花五万块,修一幢新房子。不过我有些担心老爹那边,这座老屋是奶奶留下的,我 担心他舍不得拆掉。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我和磊子早早上。床睡觉。 最近两天我有些失眠,接二连三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 陈秀才生死未卜,老爹又得了怪病,孤儿院的事情我还记挂在心上,每当夜晚来袭的时候,这些事情纷杳而至,沉甸甸的压在我的心上,令我无法睡眠。 我靠在窗户上,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发呆。 磊子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黑暗中,烟头忽明忽暗。 “九伢子,你最近的心事好像挺多的呀,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磊子吐着烟圈说。 “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最近的烦心事确实很多,除了烦心事以外,我的内心也是困扰着相当多的问题,有时候感觉这些问题多到仿佛要撑爆我的脑袋。 库俊威在白府里的时候,所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义庄的时候,那只千年白皮为什么不杀我?她不仅不杀我,好像还认识我?我还不到二十岁呀,怎么会认识一只千年白皮?还有,我在工地上受伤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陈秀才和库俊威的交谈,虽然库俊威事后否认,但我还是依稀记得他们的对话,陈秀才有事情瞒着我,他到底什么事情对不起我?为什么希望我不要恨 他?他是我的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什么会恨他? 而库俊威,又在保守着什么秘密,他为什么要向我隐瞒? 还有还有,最让我丢心不下的是,为什么我在突破祝由三层境的时候,身上会爬出一层绿毛?自从那晚身上爬出绿毛之后,这段日子我做了好几次噩梦,梦到我已经死了,是一个冰冷僵硬的死人,但是我有意识,我能清楚地看见周围的事物。我躺在一片废弃的工地里面,有时候是在一片荒草丛中 ,我看见黑暗中闪烁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如同幽灵般向我靠近。 那是一双猫眼,我看见一只黑猫缓缓走到我的身边,黑猫的瞳孔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内心深处害怕这只黑猫,我拼命地想要抗拒,但是我的身体却一点都不能动弹。 黑猫往前一窜,仿佛窜进我的身体里面,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有一股奇异的电流传遍我全身,我看见自己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恐怖的绿毛就像春天的嫩草,以极快的速度爬满我的身体,我竟然发生了惊煞! 獠牙在嘴里疯狂地生长,刺穿了我的唇角,嗜血的欲。望在我的内心深处奔腾,我忍不住张开嘴巴,仰天长嘶,嘴里喷出一团浓郁的尸气,我尸变了!“不要太过紧张,威哥不是说过吗,你那只是修炼产生的异变!我要是能够像你们一样的修炼,别说绿毛,我他妈就是生出一双翅膀也愿意啊!”磊子笑嘻嘻地安慰我,我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他这是在安 慰人还是挤兑人。 我没好气地说:“生出一双翅膀?然后你就变成了一只鸟?然后你就是鸟人了?” 磊子挠了挠脑袋:“咦,不对呀,我怎么老感觉你好像在损我?得了得了,跟我讲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吧,你不是说发生大事了吗?”我把这几天在孤儿院发生的事情,包括后来跟踪去了衡阳,跟拳门血战一场,顺带灭掉了拳门一个长老的事情,通通告知给磊子,磊子听得大呼过瘾:“卧槽!没想到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你们干了这么多轰 轰烈烈的大事情!下次如果去孤儿院,把我也捎带上吧,不能好事都被你们做完了呀,我也要积点功德嘛!” “行行!”我应和着说:“对了,你娘的病怎么样?” 磊子说:“你当城里的药是神药啊,我娘那是老毛病了,没那么容易康复的,不过正规医院开的药效果确实不错,这几天我明显感觉她的身体好了很多!”“如果给你娘买药,钱不够的话,尽管跟我要,甭跟我客气!”说到这里,我打了个哈欠:“好啦,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准备开宅的法事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动土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磊子还在被窝里酣睡。 天凉好个秋,秋天睡觉是最舒服的时节,不冷不热,刚刚好。 我起床翻看了一下老黄历,老黄历显示今天的日子宜修造、移徙、祭祀、沐浴、裁衣,忌嫁娶、安葬、祈福、掘井等等。 我点点头,在老黄历里面,今日适宜的第一条就是修造,看样子今天确实是个修房的好日子。 相传老黄历是轩辕黄帝创造的,所以称为“黄历”,可以查看每日的吉凶,至于相不相信老黄历,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作为我个人来讲,我觉得翻看一下老黄历,也没有什么坏处,既然老黄历能够传承数千年,必定有它的道理。 我又在纸上推算了一下,初步把动土的时间定在巳时,也就是早上的9点道11点之间。 巳(si)代表的动物是蛇,蛇又称为地龙,地龙护宅,永保平安,所以选择巳时动土是最好不过的。 然后我早早出去,买了几刀黄纸,还有几串鞭炮,另外还准备了一大缸子的五谷,也就是稻、黍、稷、麦、菽,还有一些香烛,以及一只大红公鸡。 当我大包小包提着这些东西回到家里的时候,工程队的人已经来了。 工程队总共来了六个人,带头的人赵,是一个小工头,这些工人都是跟着他混饭吃的,他手底下有一支工程队,长年累月在城里的工地上干活,这段时间农忙才回乡下,给家里帮帮忙。 老爹跟赵工头比较熟识,所以跟赵工头知会了一声,赵工头带着人就过来了。 我同赵工头握了握手,赵工头年纪不大,估摸三十来岁,黑黑瘦瘦,长得十分精干。 “你就是萧九吧?”赵工头问我。 我点点头,赵工头笑着说:“小伙子不错,在十里八乡的名气很大嘛,我这次回来,听见好几个人提起你的名字,说你很有本事!” 我呵呵笑了笑,谦虚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大家都是混口饭吃!” 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得意,没想到现在我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 我把赵工头迎进院子,院子中央支起一张圆桌子,桌上已经备好了酒菜。 我们农村人,干活之前都要吃顿饱饭,喝点小酒。 有些城里人就特别不能理解,他们早上吃点蛋糕,喝杯牛奶,顶多吃碗面条,也就填饱了肚子,他们很奇怪农村里为什么大清早就要大吃大喝,总觉得我们土鳖,就跟没吃过饭似的。其实城里人不明白,农村人大部分干得都是苦活累活,体能消耗很大,所以干活之前,必须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再喝上两杯酒,一来是表示对主人家的感谢,二来是起到暖胃的作用,因为在大量消耗 体力的劳动中,容易发生肠胃痉挛之类的突发性疾病,而小喝两杯白酒,能够有效预防这些突发性疾病。 娘端着一盆红烧肘子从灶房里走出来,招呼赵工头他们:“赵工头,你们来啦?快请坐请坐!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大家随便吃一点!” 赵工头安排那些工人坐下,围坐成一桌:“大婶子,你太客气啦,大清早就做得这么丰盛,哪里还是粗茶淡饭!” 说到这里,赵工头又转头对那些个工人说:“大婶子这么热情款待,大家的活儿一定要干好咯!” “好嘞!”在座的都是耿直汉子,大方地回应。 我也挨着赵工头坐了下来,作为主人家的代表,陪着他们吃饭喝酒。 赵工头问我:“叔呢?怎么没看见萧二叔呢?” “哦,我爹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在里面休息呢!”说着,我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诸位,这一杯是我敬大家的,房子的事情就拜托大家了!” 工人们纷纷举杯回应:“九伢子,你太客气了,大家乡里乡邻的,肯定把这事儿给你办妥了!”“唉唉唉,喝酒怎么不叫上我呢?”磊子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眼角挂着眼屎,打着呵欠从卧室里走出来,搬过一张凳子,大喇喇挤到我身边坐下,冲我咧嘴一笑,伸手就扯了个鸡腿,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 。 这小子一边啃着鸡腿,还一边冲我摆手:“别管我,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我无奈地笑了笑,跟赵工头说:“你别介意,我远房的一个傻哥哥,这段时间寄宿在我们家里!” 赵工头笑了笑,跟我喝着酒,打量着面前的这座老屋:“九伢子,你们这座老屋,恐怕有些年生了吧?” “是呀!”我给赵工头斟上一杯酒:“赵工头,你看我家这房子,是修缮好呢,还是重新立一幢新楼?” “这个怎么说呢,主要看你们的意思,你们想要怎么弄,我们就怎么弄!”赵工头说。“我爹可能想要保留这座老屋,你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他对老屋肯定是有感情的!不过这座老屋年生太久了,我怕存在安全隐患,所以我个人来说呢,是想立一幢新房子,我们家就三口人,二楼一底的 就足够了!”我说。 赵工头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待会儿我们先看一看房屋的情况,如果确实存在安全隐患,我会建议你拆掉老屋,重新修幢新房!” “赵工头,你报个价,如果修新房,多少钱?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我也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拐弯抹角。赵工头说:“九伢子,大家都是乡邻,我也不赚你什么钱,反正把工人门的工资管够就行!这样吧,一口价,五万!时间吗,很快的,如果是二楼一底,只要我们昼夜赶工的话,十多天就能出骨架,不超过 一个月就能盖好,你看怎么样?” “好!”我点点头:“那待会儿动工的时候,你看看房屋的情况再说!” 毕竟待会儿还要工作,所以酒也不能喝太多,适量就行。 差不多一人喝了二三两白酒,然后各自干了一大碗白米饭,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9点过了,已到了巳时。 等大家吃饱喝足,娘就把桌子撤了,然后又去灶房里忙乎,准备中午的饭菜。 工人们来家里干活,一日三餐都得管够,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总不能别人到家里来干活,从早到晚饿着肚子吧。 我和磊子从卧室里把老爹抬出来,让老爹在院子里晒太阳。关于房子的事情,我也跟老爹说明了情况,反正看赵工头他们的意思,如果老屋确实存在安全隐患,那就拆除,原地修幢新的。如果没有什么安全隐患,修缮之后还能继续住,那就不用拆除,只是缝缝补 补就可以了。 老爹虽然有些舍不得他的老屋,但还是认同我的意见,毕竟这是自家住的房子,存在安全隐患那可不得了。 动工之前,按照惯例,肯定要做点法事。 现在陈秀才不在,所有的法事,只能由我亲力亲为。 我点燃三炷香,站在院子中央,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拜了三拜,然后面向正北方向,虔诚地跪了下来,又拜了三拜,最后把三炷香插进土里。 动土之前,肯定要拜土地公公,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土地爷。 土地爷掌管土地大权,要动土,自然要先跟土地爷知会一声。 我轻轻吹了吹三炷香,发现香线并没有熄灭,说明土地爷允许我们动土。 切记,如果在这个时候,三炷香熄灭了,说明土地爷不同意,最好暂停动土,否则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给土地爷敬完香,我端来一个火盆,放在大堂的门槛前面。 然后拿出买好的黄纸,开始往火盆里烧纸,火焰燃烧得很旺盛,映红了我的脸。 这样做算是一种祈福,如果火焰烧得越旺盛,那就预示着以后的日子会越发的红红火火。同时,燃烧的火焰还能够驱走家里的晦气以及不干净的东西,以保施工的时候平安顺利。 俗话说“自家门前一把火,驱煞辟鬼免横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等到烧完黄纸,我杀了那只大红公鸡,把殷红滚烫的鸡血,倒在装满纸灰的火盆里面,搅拌成糊状,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我端着火盆,拿起一把刷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用刷子蘸着这盆鸡血纸灰,在屋子里的梁柱上,分别刷了刷,留下一串串血印子,这也是一种驱邪保平安的做法。 最后,我退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搬出那一缸子五谷。 赵工头带着工人们围拢上来,一人抓起一把五谷,分别抛洒在屋顶上,墙角下,直到把那一缸子五谷扔得干干净净,方才罢了手。 五谷,寓意着五谷丰登,人人都想博个好兆头,所以在修缮房子的时候,洒一些五谷,除了保平安以外,更多的象征着一种美好的祈福。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吁一口气,动土之前的法事,基本上已经顺利完成,接下来,工人们便可以进场了。 我看了看时间,做法事花费了差不多一个钟头,现在大约是上午10点30分。 我让磊子取出两串鞭炮,挂在大堂的正门上,一左一右各自挂上一串。 炮竹声声,红红火火。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尖着嗓子,引颈高呼:“开——门——大——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晒干的蛤蟆! 农村里的老屋大多都是瓦房,就是青瓦盖顶的那种房子。 我们家的老屋也不例外,年久失修,上面好多瓦片都碎了,还有些瓦片上生了青苔。总之,要想修缮房屋,首先就要把屋顶给拆了,要把屋顶上的瓦片全部拆下来,等里面的梁柱结构显露出来,才能看清楚梁柱这些有没有损坏。相当于剥掉老屋的外皮,才能进一步的对内部进行修缮处理 。 几个工人搭着梯子爬到房屋顶上,将青瓦一片一片的揭下来。哪怕我们最后保留老屋,只做修缮处理,那么屋顶上的这些青瓦也是要全部换掉的,需要更换一批全新的瓦片,所以这些残旧的老瓦已经没用了,挨个挨个从屋顶上扔下来,摔得噼里啪啦响,就跟放鞭炮 似的,倒也热闹。 磊子也爬到房顶上,帮忙揭瓦。 我跟他说,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磊子说什么也不肯:“我昨天就说过,我是来干活的,可不是来吃白饭的!吃了你的饭,喝了你的酒,就应该给你干活,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耽误我干活!” 磊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拦着他,只得由他去了。 灶房暂时还没有拆,娘在灶房里做饭,我进去帮了会忙,然后出来陪着老爹晒太阳。 老爹拉着我的手说:“还是我家九伢子能干,两年前我就想重新修缮一下老屋,可是一直都拿不出钱来,怪我没有本事啊,让你们娘俩受苦了!”“爹!”我把茶杯递给老爹:“瞧你说些什么呢?这么多年,我跟娘不是过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受过苦了?虽然是没有别人富裕,不过也有衣穿,也有饭吃啊!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能挣钱了吗,你就放心吧 ,日子肯定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老爹冲我点点头:“九伢子,我相信你,打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凡人,我儿子是最棒的!” 我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呢? “咦?对了。今天怎么没见着你师父?”老爹突然提到了陈秀才。老爹对陈秀才很是敬重,他现在身患重病,我不想给他造成过多的刺激,所以只好撒了个谎:“哦,师父他老人家还在县城里处理事情,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再说了,修房子这样的小事情,有我出马就可 以了嘛,哪里用得着请师父出山呢,是吧?”老爹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能什么事情都劳烦秀才爷,自己能够解决的自己解决了便是!主要是好长时间没有见着秀才爷了,哪天秀才爷回来,一定请他到家里坐坐,我让你娘炒几个拿手好菜,好好跟秀 才爷表示感谢!我们家能有今天,你能挣这么多钱,都是人家秀才爷的功劳!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们萧家永远也不能忘了秀才爷的恩情!” “是是是!没齿难忘!没齿难忘!”我连连点头,心中泛起阵阵苦涩,想到陈秀才对我的恩情,这辈子我都无法偿还,难受得想要落下泪来。 “九伢子,你怎么了?”老爹发现了我的异样。 “哦,没事儿,风把沙子吹眼睛里去了!”我赶紧揉了揉眼睛,悄悄转过头,擦拭掉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 这个时候,就听磊子在屋顶上扯着嗓子大叫:“嘿,各位,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磊子的声音一惊一乍的,其他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看向磊子。 磊子冲我招招手:“九伢子,上来看看呗,这东西真是稀奇!” 我心中生疑,这是怎么了?磊子在屋顶上发现什么了?看他这副模样,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老爹,你慢慢喝茶,我上去看看!” 我安顿好老爹,快步走到屋檐下面,顺着木梯爬了上去。 “来来来!快来看看!”磊子一边招呼着我,一边揭开脚下的一块青瓦。 我只看了一眼,忍不住一阵恶心。青瓦下面,竟然是一只蛤蟆的尸体,那只蛤蟆浑身被剥了皮,就像一颗血淋淋的肉球,正好盖在瓦片下面,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这只蛤蟆的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早就被晒干了,没有一点水分,看上 去就像一只蛤蟆的标本。 最为奇怪的是,这只蛤蟆都已经晒成干尸了,竟然没有生蛆,也没有任何的腐烂迹象,那圆滚滚的肚子里面,仿佛隐隐有一团黑气在滚动。 “赶紧扔了吧,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强忍着心中呕吐的欲。望,催促磊子扔掉蛤蟆。 “你不觉得奇怪吗?”磊子戴着干活用的毛线手套,拎着死蛤蟆的腿,将蛤蟆倒提起来,就像挂钟一样,在我的面前来来晃晃。 “拿走!赶紧拿走!臭死了!”我捂着鼻子,连连挥手,一股子恶臭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奇怪!真是奇怪!”磊子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死蛤蟆,喃喃自语。 “不就一只死蛤蟆吗?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没好气地说,因为我看见那只死蛤蟆,浑身上下就觉得极其不舒服,尤其是被剥了皮之后,滑不溜手的,格外恶心。 “你家老屋高度多少?”磊子突然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话锋转变的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一般的房屋,差不多也就三米高吧!”我说。 磊子点点头,比划道:“好,假设这里距离地面三米高,你觉得一只蛤蟆能够蹦上来吗?” 我怔了怔,顿时明白,为什么磊子会问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呀!屋顶距离地面有三米高,一只蛤蟆能够蹦上来吗? 肯定不可能蹦这么高! 蛤蟆能爬墙吗? 好像也不能把! 所以话说回来,这只蛤蟆并不是自己蹦到屋顶上,然后死在屋顶上面的。 而是死后被人剥了皮,再悄悄塞到屋顶的瓦片下面。 说的再直白一点,有人来过我们家,并且爬上我们家的屋顶,藏了一只剥皮的死蛤蟆在瓦片下面,也不知道藏了多久,死蛤蟆都已经变成了干尸。 想着想着,我的脸色已经全然大变。 这件事情细思极恐,越想得深入,越觉得可怕。 如果不是磊子点醒我,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谁悄悄爬上过我家屋顶? 又是谁把一只剥皮的死蛤蟆藏在屋顶的瓦片下面?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样做是何用意? 难道这是一种神秘邪恶的诅咒吗? 反正把一只剥皮的死蛤蟆藏在别人家屋顶上,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我突然又联想到老爹的怪病,老爹也就这段时间突然发作的怪病,屋顶上的死蛤蟆,老爹的怪病,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暖洋洋的秋阳高悬在头顶,但我却感到背心一阵阵发冷,我们家到底得罪了什么谁?是谁想要秘密谋害我们? 磊子跟我想到的也是同一个问题,悄声问我:“九伢子,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我们家会有什么仇人,我爹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人缘关系都还不错,从不跟人吵嘴,甚至都很少跟人红过脸,怎么会得罪人呢? 如果说是我,那更加不太可能呀,这段时间我都在外面,在水洼村从来都没跟人结过仇怨,而且如今我在水洼村也算很有威望的人,没人会这样针对我吧? 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大家下来吃饭吧!顺便歇会儿,喝点水!”娘已经做好午饭,在院子里叫我们。 我们从屋顶上爬下来,洗手吃饭,经过大家的努力,几乎整个屋顶都被拆解的差不多了,除了灶房顶上还有一些青瓦以外,其他地方的瓦片全都拆掉了,露出光秃秃的梁柱架子。 老爹问我:“刚才在屋顶上发现了什么东西?” “哦,没事!”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磊子立即帮我解了围:“一只壁虎卡死在瓦片下面,晒成了干尸,哈哈,吓了我一大跳呢!” 老爹哦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东西呢!” 磊子冲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对他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过目前来说,我不想让老爹担心,所以暂时对他隐瞒好一点。 娘在灶房里端菜,我跟进灶房,一边帮忙端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娘,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咱们家?” “没有啊!”娘往汤菜里添了点味精,尝了尝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又没有什么亲戚,一年到头谁来窜门?除了村委会贴通知的时候会来几个人,咱们家平日里很少来人的!” 我点点头,想想也是,我们家确实没什么亲戚,一年到头都比较冷清。 不过这样也好,省却了很多烦心事,对面狗娃家的亲戚就多,一年到头扯经闹架,三姑六大婆吵得跟冤家似的,烦都烦死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娘奇怪地看着我。“哦,没事儿,就是随口问问!来吧,我来端汤!”我主动接过娘手里的汤盆,走出灶房。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者不善 刚刚放下汤盆,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响,一股劲风推开院门,险些把我们的饭桌都给掀翻了。 这股劲风明显有异,我猛地一惊,回头朝门口看去,什么人?!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四个头戴斗笠,脸罩面纱的汉子,抬着一顶乌黑的轿子从院子外面缓缓走进来。 即使是在大白天,乍然看见一顶乌黑的轿子,忍不住令人一阵脊背发凉。 这……来的是什么鬼? 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有人乘坐乌黑的轿子,悚然而又诡异。 说得不好听点,这顶轿子就像给死人乘坐的一样,哪个好端端的大活人,会乘坐一顶黑色的轿子? 我之前见过白舒乘坐的轿子,白舒虽然是个厉鬼,但是别人乘坐的也是娇艳的大红花轿,也没见她乘坐一顶黑轿子啊。 轿子原本就属于比较吉祥的东西,一般都用红色做底,再配上花色纹饰,显得喜庆。 试想想,若是一个大活人,坐在一顶黑色的轿子里面,给人的感觉是不是相当奇怪? 说句实在话,在我们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到轿子这个东西,有时候见到轿子,都是农村里结婚的时候,举办中式婚礼,用轿子迎娶新娘。 但是,此时此刻,光天化日之下,一顶诡异的乌黑色轿子竟然闯入我家院子,这事情可就不太简单了。 我有一种直觉,这顶轿子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不知道轿子里面是何方神圣,还是何方妖孽。 我反复回想,始终想不起来,我萧九这段时间,到底得罪过什么人? 要说唯一结下梁子的,也就是拳门,看那四个轿夫的打扮,也不像是拳门中人。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能够选择在我动土之日,闯入我家院子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我的目光冷冷扫过四个轿夫的脸,他们戴着斗笠,脸上全部罩着黑色面纱,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但我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面纱后面的眼神,如蛇蝎一样的冰冷。 我的心里微微一惊,四个轿夫都是如此阴毒狠辣之辈,那轿子中的人,岂不更加可怕? 面对这顶莫名出现的黑色轿子,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院子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老爹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诸位,你们这是……” 不等老爹说话,磊子插嘴说道:“干嘛呢?干嘛呢?没看见这里今天动土吗?要办丧事走远一点,跑到家里来做什么,晦气!” “咯咯咯!办丧事?老夫今天是来给你们办丧事的!”轿子里面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说不出的难受。 我的心里猛地打了个突,这个笑声好生熟悉,我……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心里正自这般想着,磊子已经压低声音问我:“九伢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啊……”我点点头,心里已然有些恼怒,今天是动土修房的好日子,我不愿意任何人来破坏了这个日子。毕竟修建房子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情。这顶黑色轿子此时来到这里,摆明就是来闹事的。虽然我 不清楚轿中人到底是谁,但我萧九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冷哼一声,指着轿子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种现身相见,不要躲在轿子里面装神弄鬼!” 我的心里知道对方是专门来闹事的,所以说话自然也没有客气。 “咯咯咯!咯咯咯!”那笑声异常刺耳,就跟猫爪抓心一样的难受。 好半天,轿中人才止住笑声:“你叫萧九对吧?啧啧,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呀,看见洞神也不下跪叩首吗?” 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他刚刚说他是洞神?!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眼神里写满不敢置信,原来是他?! 怪不得我老是觉着轿中人的笑声非常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打着洞神旗号,害了不少性命的人还会是谁? 蛊门老祖! 轿中人竟然是蛊门老祖?! 我和磊子同时叫出了蛊门老祖的名字,蛊门老祖发出沙哑的笑声:“真有趣,咱们又见面了!” 黑色的轿帘就像一层裹尸布,缓缓向上卷起,一个枯瘦的人影端坐在轿子中央,白发须眉,还有那双对世界充满怨毒的眼睛。 仔细算算,蛊门老祖现在也差不多一百多岁,可能比陈秀才的年纪还要大,但是他和陈秀才比较起来,完全是两个不同极端的人。陈秀才心地善良,蛊门老祖阴毒狠辣,一个侠肝义胆,一个瑕疵必报。 当看见蛊门老祖那张干瘦的面庞,我的内心瞬间掀起狂风巨浪,我惊讶地看着蛊门老祖,失声道:“你……你竟然还活着?!”蛊门老祖嘿嘿一笑:“我蛊门老祖不想死,谁能奈何得了我?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小娃娃,就想弄死我?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百年之前,那么多正义之士围剿我,都未能把我置于死地,你们未免 也太过天真了吧!” 我浑身微微战栗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恐惧,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蛊门老祖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他还找上了我。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洞神的事情传出来之后,是马村长率领乡亲们,请爆破队轰炸了山洞,落下的碎石把山洞封堵得严严实实,任那蛊门老祖有怎样的通天神力,都插翅难飞,最终都会被困死在山洞里面 。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蛊门老祖非但没有困死在山洞里面,反而还从洞里出来了?真是老天无眼,居然放出一个这样的祸害,只怕江湖又要大乱了! 磊子一看见蛊门老祖,双眼唰地就红了,当然不是感动,而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蛊门老祖害死了刘婉莹,这成为磊子心中永远的痛。可以说,磊子和蛊门老祖,有着血海深仇。 我站在磊子的身旁,能清楚地听见磊子的牙关咬得咯嘣作响:“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把雷管扔进山洞里去,把这个老怪物炸成肉酱!” “啧啧啧!”蛊门老祖摇摇手指,戏谑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呀,脾气就是暴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吓得我们这些老人家都不敢出门!” “老怪物,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昂首挺胸挡在众人面前。我见识过蛊门老祖的手段,知道他的厉害,就算我们这里的人一哄而上,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果陈秀才在这里,也许还能帮我们镇住场子,现在陈秀才不在了,只能靠我一个人,虽然我的心中对蛊门 老祖多少还是有些畏惧,但我还是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因为这是我的家,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好我的家园! 更何况,我的身后还有磊子,还有我爹,还有我娘,还有赵工头一群工人,我就算今日豁出性命,也要尽力保护好他们的周全。一旦我倒下,他们也将万劫不复。 蛊门老祖笑了笑:“你这毛头小子,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我大老远赶来,你不请我喝杯酒吗?” 我咬咬牙,恨声说道:“我这酒是给人喝的,不是给怪物喝的!” 蛊门老祖目光一冷,阴阴说道:“如果我非要喝呢?”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喝到!”我暗吸一口气,右手已经悄然握住腰间的赶尸鞭。 “你这人岁数也不小了,怎么那么脸皮厚呢?故意来闹事的是吧?碰瓷的?走走走!”赵工头不知道蛊门老祖的身份,酒杯往桌上一放,双手叉腰站起来为我们说话。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没资格跟我说话!”蛊门老祖轻蔑地说,他根本不可能把赵工头这样的普通人放在眼里。 赵工头一听这话,顿时也怒了,大小他还是个工头,蛊门老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他,让他感觉丢了面子。 “兄弟们,把这老东西给我赶出去!”赵工头气得把酒杯往地上一摔。 几个工人立马站起来,朝着蛊门老祖走过去。 “快回来,不要靠近他!”我大吃一惊,足下生风,顺势抄起桌上的白酒,抢身挡在几个工人前面。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青光从轿子里飞射出来。 幸好我早有准备,提起白酒,猛地往嘴里一灌,然后气沉丹田,运起内力,将那口白酒从嘴里喷出来。 那一口白酒在我身前形成一个保护圈,唰地腾起一团水雾,刚好把那道青光击落在地上。 我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好险! 那几个工人往地上一看,登时吓得脸色发青。 但见地上,洒落一地的青绿色虫子,有些虫子已经死了,有些虫子还在扭动挣扎。 这些青绿色虫子可不是普通虫子,而是要人命的尸蛊! “快回去!” 我沉声说道。 “妈妈呀!” 那些工人也不是傻子,立马明白轿子里面的老头绝非善类,惊慌失措的跑回赵工头身边。 轿子里面,传来蛊门老祖惊讶的声音:“咦?!好小子,一段时间不见,功力提升不少啊!哈哈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枉老夫千远万里来找你!”我心中咯噔一下:“什么意思?来找我?你来找我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进退两难 蛊门老祖缓缓从黑色轿子里面走了出来,他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有些奇怪。 我的目光移向他的双腿,禁不住一阵心惊。 空荡荡的裤管下面,竟然是两根白森森的腿骨! 腿骨上没有任何皮肉,就那样曝露在空气中,就像是安装在断腿上的两条义肢。 我清楚地记得,蛊门老祖是没有双腿的,早在百年前,他的双腿就已经被废掉了,上一次在山洞里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没有腿的,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他残废的双腿竟然长出了两条腿骨? 此时的蛊门老祖看上去愈发像一个怪物,上身是正常的,下身却是白森森的腿骨,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就像从哪个坟包子里面,爬出来的没有完全腐烂的骷髅。 呀! 赵工头等人发出一片惊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骇然之色。 他们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蛊门老祖这样的老怪物,立马吓得噤若寒蝉。 砰! 一声脆响,娘从灶房里端菜出来,看见这一幕,吓得双手一抖,盘子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蛊门老祖呵呵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骨:“别人的脚是没有自己的脚合适,改天我得换一双腿,这双腿怪膈应的!” 说到这里,蛊门老祖的目光投向磊子,咧嘴一笑:“嘿嘿,你的腿型不错,坚实有力!” 磊子打了个寒颤,怒骂道:“老怪物,老子就是死,也不可能把腿拿给你!” 蛊门老祖翻了翻白眼,阴森森地说:“你觉得,我蛊门老祖想要得到的东西,会得不到吗?” “苗老鬼,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怒火冲天,今日是动土开宅的好日子,却没曾想到被蛊门老祖这群不速之客给破坏了。 陈秀才曾经给我讲过蛊门老祖的故事,以前蛊门老祖人称“苗一圣”,而后性情大变,变得阴辣狠毒,称呼也从“苗一圣”变成“苗老鬼”,此时我心中揣着一团火,直接就叫出了蛊门老祖的名字。 当然,苗老鬼这个名字,并不是蛊门老祖自己的真名,而是江湖上的人给他取得,其实这名字是带有侮辱性的,所以蛊门老祖一听到“苗老鬼”三个字,脸色登时就变了。 “无知小儿,竟敢这般称呼老夫?!你知道那些叫我苗老鬼的人,结局都是怎样吗?”蛊门老祖发出极其阴冷的笑声,动了动手指:“他们都被我做成了玩具!人偶玩具!” “人偶玩具”四个字一出口,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的心里狠狠哆嗦了一下,以我对蛊门老祖的了解,他这话绝非危言耸听,他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真的把人做成了人偶玩具。 要说变态,蛊门老祖可能堪称江湖第一大变态! 这个时候,老爹颤巍巍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抄起一把铁锹,指着蛊门老祖,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头,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想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便跟你拼命!” 蛊门老祖瞟了老爹一眼:“你?就凭你?呵呵!坐下吧!” 蛊门老祖衣袖一甩,一股劲风席卷而过,老爹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爹!”我心中一紧,看了一眼老爹,又看了看蛊门老祖,右手自腰间唰地抽出赶尸鞭,伴随着噼啪声响,在身前甩了个鞭花,指着蛊门老祖厉声说道:“苗老鬼,尽管放马过来!” 蛊门老祖呵呵一笑,鼓掌说道:“好气势!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短短时间内,你的修为竟然提升了这么多,待老夫好生调教调教你,假以时日,你必定能成为江湖超一流的高手!”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冷冷说道。 蛊门老祖咧嘴笑了笑:“好了,实话说吧,我今日来并不想杀你,我是来收你做徒弟的!” 什么?!什么?!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蛊门老祖这脑袋没发烧吧,居然跑来收我做徒弟? “你没病吧?”我翻了翻白眼,要我跟着这么变态的老怪物,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当他的徒弟。蛊门老祖冷哼道:“小子,老夫现在重出江湖,决意要干一番大事业,一洗百年前的耻辱!如今的蛊门急需人才,老夫非常看好你!只要你能跟随我,我一定把看家本领倾囊相授,到时候咱们师徒二人联手 ,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的!那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不快哉?哈哈哈!哈哈哈!” 蛊门老祖张开双臂,纵声狂笑,满脸的狂妄。我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蛊门老祖挺悲情的,一百年前就在做着一统江湖的美梦,一百年后还在做梦,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这让我想起读书时候学习过的一篇外国名著《活在套子里的人》,无疑 ,蛊门老祖就是这样一类人。 我冷冷回应道:“第一,我对蛊毒不感兴趣;第二,我对成为超一流高手不感兴趣;第三,我对一统江湖更加的不感兴趣!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万万没有想到,蛊门老祖重新出山,竟然会跑上门来收我做徒弟,他娘的真是扯淡啊!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梦想?”蛊门老祖有些抓狂了。 我莞尔一笑:“对!我就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所以,你还是另寻他人吧!请便!” 我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哼!”蛊门老祖冷哼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蛊门老祖想要得到的东西,难道还得不到吗?今日你若不跟我走,只怕你爹他……呵呵……” 我心中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厉声喝问道:“苗老鬼,你什么意思?我爹的怪病,难道……难道……” 蛊门老祖哈哈笑道:“萧九啊萧九,你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要么你跟着我走,我给你老爹解药,要么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爹死在你面前吧!” “混蛋!”我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啪啪作响,瞪红了双眼,死死盯着蛊门老祖:“是你害我老爹变成这样的?” 蛊门老祖双手一摊:“如果不是为了收你为徒,以你们在山洞里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早就灭你们全家了,还用得着拖到现在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紧紧咬着嘴唇,火气蹭蹭蹭往上窜,烧红了我的眼睛。“不是威胁!”蛊门老祖一脸戏谑地说:“我这人呀,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愿不愿意做我徒弟,看你自己的意思!反正还是刚才那句话,你若跟我走,我救你爹!你若不跟我走,你爹死,就这么简单!你 自己做决定吧!” “你……这个老混蛋……” 我神色颓丧地站在原地,就像一截木头桩子。 蛊门老祖这是在将我的军啊,他直接把我逼到悬崖边上,让我进退两难。一方面,陈秀才生死未卜,我是陈秀才的徒弟,我是赶尸门的继承人,我生是赶尸匠,死亦是赶尸鬼,我怎么能够转投别的门派,这种欺师灭祖的行径,我是决计做不出来的。况且,我也不想自己变成蛊 门老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我不答应蛊门老祖的要求,老爹就会死,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爹死在自己面前吗?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 背叛师门是不忠,不救老爹是不孝,蛊门老祖这一招好歹毒呀,竟然将我陷于不忠不孝的尴尬境地,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没法原谅自己! “草你妈的老怪物!”磊子突然抄起桌上的酒瓶,怒吼着冲上去,抡起酒瓶砸向蛊门老祖的脑袋。 蛊门老祖一伸手,按在磊子的胸口上,砰的一声,磊子向后弹飞老远,直接落在餐桌上,酒水菜肴洒落的满地都是。 蛊门老祖冷哼道:“蚍蜉撼树!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竟敢跟老夫叫嚣!若不是看在萧九的面子上,老夫早把你做成人偶玩具了!” “草!我草!”磊子一边吐着嘴里的鲜血,一边骂咧道:“老怪物,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反正你不是想要收徒弟吗?萧九不答应也就算了,我答应!你收我如何?” “磊子……”我的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作为兄弟,我当然明白磊子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救我,舍命救我,他根本就不想加入什么蛊门,但是他宁愿自己加入蛊门,也要保我周全。 “啧啧!你们的兄弟情义,真让老夫感动呀!不过……”蛊门老祖阴阴一笑,指着磊子蔑视地说道:“你不过是一凡体肉胎,我收你来做什么?你想要成为我的徒弟,呵呵,还没有这个资格!” “草!”磊子吐了口血水爬起来,下身一挺,十分硬气地说:“咋的啦?我哪点跟萧九不一样?老子不也一样带把儿?” “咳咳!”这个时候,老爹咳嗽两声,再一次颤巍巍站起来,看着我,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红衣少年 “九伢子,你听好了!咱们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懂得礼义廉耻!这么多年来,咱家再穷再苦,咱们一家人也是昂首挺胸,挺直了腰板做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 陈秀才是你的授业恩师,咱们家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秀才爷给的!倘若你敢背叛师门,老爹也没有脸面活下去!你若为了救我,而答应这个老怪物的无耻要求,老爹就是在九泉下面,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九伢子,听明白了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老爹最后一句话,一声怒吼,声如惊雷,震得我灵魂发颤。 这就是我爹,一个平凡的农民,但是他的体内,却有一颗不平凡的灵魂。 老爹的话语,就像雷击一样,一下又一下击中我的心灵深处。 老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也目光炯炯地看着老爹。 其实我们对视的时间顶多也就三秒,但是这三秒钟,我们却像是经历了三个世纪那样漫长。 “爹!” 我双眼泛红,对着老爹,缓缓跪了下去。 院子里一片死寂,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对着老爹,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我紧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破了,嘴里泛起血腥味,带着浓浓的苦涩。 我含着热泪,一字一顿地说道:“爹,对不起,孩儿不孝!孩儿救不了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做你的儿子!” 此话一出,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和立场,就算蛊门老祖杀了老爹,我也不会做他的徒弟,因为我萧九,绝对不会做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事情。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陈秀才! 倘若老爹死了,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哪怕十年,二十年,我耗都要把蛊门老祖给耗死! 老爹的眼眶也红了,连说三声好:“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儿子!” 说完这话,老爹扭头看向蛊门老祖,怒目而视:“老怪物,你听见了吗?就算你弄死我,我儿子也不会跟你走的!所以,你尽管弄死我吧,来啊!我们萧家绝对不会向你妥协的!” 蛊门老祖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他阴嗖嗖地说:“好!你不怕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是你不怕死,你想过在场的其他人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是呀,在场还有这么多人,有磊子,有娘,还有赵工头他们七个工人,他们都是无辜的,难道我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跟着陪葬吗? “老怪物,你有种杀了老子,别他妈唧唧歪歪的!”磊子擦着嘴角的淤血,情绪高亢地说。 娘走到老爹身旁,只有一句简短的话:“老头子,无论哪里,我都陪着你!” 简单的话语里面,饱含着相濡以沫的深情。 娘的立场很明显,只要爹死了,她便随爹而去,誓死追随。 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乡下夫妻,但是他们却演绎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而这样的爱情,正是现今这个社会所缺失的。 相爱容易相守难,人生数十载,谁能真正陪在你的身边,陪你日升日落,陪你朝花夕拾? 我的心就像玻璃一样,碎裂了一地。 今天原本是个大好日子,却搞成现在这样的生离死别,我的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好好好!”蛊门老祖阴冷冷地笑了起来,突然伸手指着赵工头他们:“你们都不怕死,那他们呢?” 那几个工人早就吓得噤若寒蝉,赵工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却让我感到难受。 算上赵工头一起,总共有七个工人,七个工人的背后有七个家庭,难道我忍心看着七个家庭都跟着支离破碎吗? 不!不!不! 道德与人性,我在二者之间艰难地抉择。 “咯咯咯!精彩!真是精彩!好一出催人泪下的苦情大戏啊!” 一阵奇怪的笑声突然从屋顶上传来。 什么人?! 我惊诧地抬头,看向自家屋顶。 只见光秃秃的屋顶上面,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他戴着面纱,没法看清他的面容,体型削瘦,腰间还别着一个翠绿色的竹筒。 是他?! 我蓦地一惊,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他也出现在了这里? 这个红衣少年,我和磊子都非常熟悉,当日我们在山洞里面的时候,幸好得到红衣少年出手相助,才能躲过蛊门老祖的追杀。这个红衣少年腰间的竹筒里面,还装着从蛊门老祖手里抢来的金蚕蛊。 自从那日一别,这么长时间,我再也没有碰见过这个少年,他几乎都快从我的记忆中抹去了,没想到,今时今日,这个红衣少年却突然现身在我家的屋顶上,确实让我倍感诧异。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红衣少年确实挺厉害的,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屋顶上的,在场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就连蛊门老祖都没感应出他的存在。 蛊门老祖看见红衣少年,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阴郁,那张老脸上布满皱纹,就像一块浸水的抹布,模样跟个恶鬼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妈妈呀!怎么又来一个怪物?” 赵工头他们抬头看见红衣少年,更是吓得不轻。 他们只是为了挣钱,前来帮我们修房子的,没想到却莫名其妙卷入这样的事端之中,估计现在他们的心里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来帮我们修房子的。 “怪物?谁是怪物?”红衣少年指了指自己,不悦道:“我看你们才是怪物呢!”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知道红衣少年的名字,所以对他的称呼只是一个字——你! 红衣少年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游山玩水,正好路过水洼村,老远就看见一顶黑色轿子,我觉得好奇,哪家出殡还用黑色轿子呢,于是跟上来看看!” 红衣少年每次说话都是这样的尖锐刻薄,直戳蛊门老祖的心窝,他故意说黑色轿子是用来出殡的,这不是摆明在咒蛊门老祖去死吗? 蛊门老祖恨得牙痒痒:“小子,这顶黑色轿子,就是给你出殡用的!” 红衣少年拍了拍腰间的竹筒,好像一点也不惧怕:“我还年轻,出殡还早着呢!你年纪不小了,注意身体,可能随时都会出殡哦!” “大胆狂徒,竟敢这样跟我们掌门说话!”一直沉默寡言的四个轿夫,此时也按耐不住火气,指着红衣少年破口大骂起来。 红衣少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伸懒腰的姿势很迷人。 我赶紧甩了甩脑袋。妈哟,我不会有断背的癖好吧? 磊子在我身旁低语道:“这小子跟个娘炮似的,明明是个男人,还喜欢穿一身红衣服!” 娘炮归娘炮,不过看见红衣少年出现的这一刻,我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红衣少年能够出手相助,蛊门老祖今日不一定讨得到好,也许他还能帮我们逼退蛊门的人。 红衣少年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苗老鬼,你说你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怎么还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我还是头一次听闻强迫别人做徒弟的!为了逼迫萧九就范,你还厚颜无耻的让人给萧老爹种了蛤蟆蛊,以此来胁迫萧九,这件事情若是 传到江湖上去,简直是贻笑大方!” 我心中猛然一惊,原来老爹并不是患了什么怪病,而是蛊门中人下的蛤蟆蛊,怪不得老爹腹胀如球,肚子变得跟蛤蟆一样圆滚滚的,结果是中了蛊毒。 蛊毒是一种神奇的毒术,现代医学技术再怎么发达,也没法解蛊,所以跑了这么多医院,医生都查不出病症。 我还得多多感谢红衣少年,如果不是红衣少年一语道破玄机,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暗暗握紧赶尸鞭,沉声说道:“苗老鬼,你这老怪物,居然对我爹下蛤蟆蛊,我不会放过你的!” 蛊门老祖脸色阴冷,长袖一甩,登时就要发作。 红衣少年左手摘下竹筒,右手轻轻敲打着竹筒,冷笑着说:“苗老鬼,你可要考虑清楚!” 蛊门老祖嘶声骂道:“无知小儿,你当老夫真会怕了那金蚕蛊吗?待我把它灭了,重新炼制一只!”“好哇!”红衣少年很有自信地笑着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灭掉它咯?更要看你,还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再炼制一只金蚕蛊出来?虽然对于炼蛊我是个外行,不过我也知道,要想炼制一只金蚕蛊,除 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之外,还需要百分之一的运气,而那百分之一的运气才是关键,我说的对吧?” 蛊门老祖目光阴狠地盯着红衣少年,嘴里发出尖锐的磨牙声:“小子,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红衣少年的回答倒也干脆。蛊门老祖气得不行,却明显忌惮红衣少年竹筒里的金蚕蛊,始终不敢贸然动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变天了! 半晌,蛊门老祖突然一转身,回到轿子里面,怒气冲冲地说:“我们走!” 蛊门老祖的这个举动,不仅令我们感到不解,就连那四个轿夫也大惑不解:“掌门,咱们这就走了?” “废话!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吃中午饭吗?”蛊门老祖劈头盖脸地骂道。 四个轿夫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抬起轿子,从我家院子里退了出去,他们的修为不低,脚力不错,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黑色轿子去得远了,我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红衣少年的出现,竟然帮我扭转了局面,不废一兵一卒,一枪一炮,竟然就把狂妄自大的蛊门老祖给赶跑了,我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 老爹长吁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赵工头他们几个也是如释重负,我看见他们的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一边给赵工头他们赔礼道歉,一边和磊子重新支起餐桌,娘也回到灶房里面,赶紧炒了几个小菜。 赵工头战战兢兢地问我:“九伢子,那个……那个老怪物不会回来了吧?” “应该不会了!”我说。 赵工头面露苦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怪物居然会蛊毒啊!” “放心吧赵工头,今天这事情给你们带来了很多困扰,我向你们道歉!房子你们只管弄,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我听出赵工头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可能刚才确实被吓住了,有些想甩手不干了。 现在房顶都已经揭开了,赵工头要是不干了,我找谁弄去?所以我只好好言好语的留住他们,然后在经济上补偿一些。 赵工头嗫嚅着说:“九伢子,你也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 嚓! 磊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子,笔直地钉在桌子上,刀身还在嗡嗡作响。 磊子冲赵工头笑了笑,端起酒杯:“房子的事情辛苦赵工头了,来,我代表我兄弟,敬你一杯!” 磊子的意思非常明显,他在告诉赵工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再敢唧唧歪歪,他手中的刀子可就不认人了。 磊子以前本就在社会上飘过,一身的匪气,再加上他那臂宽膀圆的凶悍模样,光是那外形就让人看着害怕。 赵工头也是个人精,一看这种情况,知道磊子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当下哪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举起酒杯,赔着笑脸说:“哪里哪里,兄弟言重了,房子的事情我们一定办得妥妥的,放心!放心!” “喂!楼上的朋友,如果不嫌弃的话,下来吃个便饭吧!”我冲屋顶上的红衣少年招了招手,不管怎样,红衣少年今日算是救了我们一命,作为主人家,我可不能把他给冷落了。 红衣人倒也大方,说了句“好哇!”,一个鹞子翻身从屋顶上翻落下来,稳稳站在我的面前。 我心里暗暗喝了声彩,好俊朗的身法,好飘逸的身姿! “身后不错啊!”我赞叹道。 红衣少年拍了拍肚子:“唔,挺香的嘛,手艺不错,我正好也饿了!” 红衣少年从我面前走过,我嗅到少年身上,有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 我笑了笑,心中暗道:“这小子想必是个讲究人,出门还往身上喷香水,不像我们这些乡下汉子,成天身上都带着一股汗臭味,跟人家这些讲究人,实在是没得比!” 红衣少年挨着磊子坐下,磊子在他面前放了个酒杯。 “你干嘛?”红衣少年问。 “干嘛?当然是喝酒啦!”磊子拧开瓶盖,咕咚咚给红衣少年倒酒。 红衣少年说:“我只想吃点米饭,不想喝酒!” 磊子大咧咧地揽着红衣少年的肩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喝酒哪成呀!” 红衣少年猛地一抖肩膀:“拿开你的手,别碰我!” “哟!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还不让人碰呢!”磊子笑嘻嘻地说。 “磊子,注意礼貌!”我瞪了磊子一眼,红衣少年好歹也是客人,不能这样挤兑人家。再说了,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有些人确实不喜欢别人勾肩搭背的,感觉很不舒服,也许红衣少年正是这种人吧。 “好吧!好吧!”磊子尴尬地笑了笑,自己满上一杯酒,对红衣少年说道:“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红衣少年说:“柳!”“哦!柳兄弟!”磊子站起身,给红衣少年敬酒:“来,柳兄弟,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日这杯酒,是我必须敬你的,不管怎样,你也算两次救过我们性命了!我这人嘴笨,没多少墨水,其他感谢的话也 不会说了,就这样吧,所有想要说的,都在这杯酒里,我干了它!” 说着,磊子沉声喝气,仰气脖子,咕咚一口,将整整一杯白酒倒进肚子里。 “好!好酒量!”桌上一片叫好声。 红衣少年拂不过面子,也浅浅地喝了一口,以示回应。 “怎么?柳兄弟平日真不喝酒?”磊子问。 红衣少年道:“哦,我一向不太喜欢喝白的!” “那我去村口副食店,给你买几瓶啤酒回来!”磊子这人很热情,起身就要走。 “哎!算了算了,你们下午还要干活呢,随便喝一点就行了!”红衣少年说。 磊子想了想,笑着坐下来:“说的也是,喝多了不好干活!这样吧,等晚上咱们再好好喝一顿,怎么样?” 估计红衣少年是不乐意的,但又不好直接拒绝磊子的热情,只能随口说了句:“好……好吧……” “对了,柳兄弟,那老怪物,为什么不敢动你?是因为你身上的金蚕蛊吗?”磊子问。 “蛊?!”一听红衣少年的身上有金蚕蛊,赵工头一行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磊子猛地一拍桌子:“怕啥呢!怕啥呢!都给我坐下来!” 磊子这一吆喝,赵工头他们只好心惊胆战地坐下来,眼角的目光不停地瞄向红衣少年。红衣少年说:“苗老鬼刚刚出山,并没有恢复到以前的功力,修为也不高,他现在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如果我放出金蚕蛊,他确实很难应付,所以这才选择离开!换做百年前的苗老鬼,难道还会怕区区 一只金蚕蛊吗?” 顿了顿,红衣少年继续说道:“不过,此番就连苗老鬼都出山了,只怕江湖确实要变天了!” 江湖要变天了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正好飘过来一片乌云,挡住了正午的阳光。 一团阴影笼罩下来,我的心里升起一片愁云惨雾,好像真的要变天了! 这番话我已经听三个人提起过,库俊威说过,陈秀才说过,红衣少年说过,他们都说江湖要变天了,江湖要大乱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湖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吃过午饭,娘收拾好桌子,工人们继续开工干活。 因为蛊门老祖的出现,耽误了不少时间,灶房那边的屋顶还没有拆除。 我向赵工头询问:“赵工,怎么样?” 赵工头冲我招了招手,带我走到正屋中央的那根梁柱下面,这根梁柱属于整座老屋的支点,就是我们所说的“顶梁柱”。 赵工头说:“九伢子,不是我想挣你们的钱,你看看这根顶梁柱,内部都已经腐朽了!你看上面,上面已经有了裂痕!一旦这根顶梁柱发生意外,整座屋子都得坍塌,是很严重的安全隐患呀!” 我伸手推了推这根顶梁柱,果然感觉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那就按照之前的说法,把老屋拆了,重新修建一座二楼一底的新房吧!”我对赵工头说。 “行!就照你的意思办!不过明儿我还得多找几个人,这样才能赶上进度!”赵工头说。 我拍了拍赵工头的肩膀:“放心!你尽管找人,今天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价钱上我再给你添一万块,总价六万,你看怎么样?” 赵工头冲我抱拳道:“那就多谢了!村里人都说九伢子做事实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我笑了笑,没有耽搁赵工头干活,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红衣少年站在老爹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爹圆滚滚的肚子。 老爹被红衣少年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咳咳……小柳啊……你……” “你在干嘛呢?”我正好走过去,来到红衣少年身后。 红衣少年说:“我在想,怎样才能帮你老爹解这蛤蟆蛊?” 一听这话,我心中顿时一喜,是呀,既然红衣少年一眼就看出老爹这是中了蛤蟆蛊,那么他很有可能知道蛤蟆蛊的解蛊方法! “柳兄弟,真的吗?老爹有救了是吗?”我神情激动地问。 红衣少年竖起手掌:“且慢!不要高兴得太早!只是有希望,但我不敢打包票!” “你有什么法子?”我尽量平复着心情。 红衣少年指着腰间的竹筒说:“金蚕蛊乃蛊毒之王,我琢磨着,看能不能用这金蚕蛊,替你老爹解了体内的蛤蟆蛊!”我蓦地一怔,啊?!用金蚕蛊解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解蛊 用金蚕蛊解蛊,对于此法,我是闻所未闻。 在我对金蚕蛊有限的认知中,我总觉得金蚕蛊剧毒无比,属于蛊王之王。 所以我很担忧,如果用金蚕蛊给老爹解蛊的话,老爹会不会反而中毒更深呢? 红衣少年看出了我的担忧:“金蚕蛊可以杀人,却也可以救人!但我毕竟不是蛊门老祖那样的控蛊之人,所以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我点点头,红衣少年说的很实诚,他先把风险给我提出来,让我自己选择。 我有些犹豫,这种感觉就像医生在让我签病危通知书一样,手术有不成功的风险,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扭头看了一眼老爹,老爹反倒显得很坦然,冲我点点头:“九伢子,不用考虑了,倘若有希望,那就试一试吧,总比等死的好,对吗?反正我也就这样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怎么样?”红衣少年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颔首道:“好吧!你试试吧!”老爹说得对,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我们不是蛊毒方面的专家,所以我们不懂得如何解除蛤蟆蛊,但是我们的身上有金蚕蛊,与其让老爹活活被蛤蟆蛊折磨而死,不如用金蚕蛊试一试,也许还会有奇 迹发生呢! 红衣少年对我说:“既然决定了,那我就动手了哦,但是话先说在前面,如果……嗯……如果失败了的话,你可不能怪我!” “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我说,如果不是红衣少年的出现,老爹现在还只能等死呢,所以就算红衣少年给老爹解蛊失败,我也不会怪罪在他的身上。 有了我的口头承诺,红衣少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这才说道:“好吧!说干就干,别拖着了!” 红衣少年让我找来一把小刀,对准老爹的右手掌心:“叔,你忍着点!” 老爹报以微微一笑:“尽管弄吧,就算割块肉下来,我也不会哼一声!” 红衣少年握紧刀把,将锋利的刀刃斜着刺入老爹的掌心,小心翼翼在老爹的右手掌心划出一个十字架刀口,有鲜血流了出来。 红衣少年放下小刀,轻轻敲打着竹筒,然后拔开筒塞,一点金光唰一下从竹筒里面射出来。 红衣少年说:“好长时间没放它出来了,可把它憋坏了!”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金蚕蛊就是一个剧毒之物,谁看见都会躲得远远的,但是在红衣少年的眼中,金蚕蛊却是他的宠物,他甚至还给这只金蚕蛊取了个名字,名字也娘炮到不行,叫做“豆豆!” 这名字既娘炮又土气,磊子开玩笑地说:“咋的?难道这只金蚕蛊还是只母的吗?” 红衣少年白了磊子一眼:“闭嘴!再废话我让豆豆钻进你的身体,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 “你有种……”磊子还想撂两句场面话,红衣少年冷眼看着他:“嗯?” 磊子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吞进肚子里,腆着笑脸说:“我是在夸赞你,你有种!”红衣少年没有理会磊子,让老爹摊开掌心,金蚕蛊闻到血腥味,立马就落在老爹的右手掌心里。紧接着,就看见那点金光,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老爹的掌心里,那只金蚕蛊,竟然通过老爹的手掌心,进入到 老爹的身体里面。 金蚕蛊入体,我们也跟着紧张起来,这是解蛊最为关键的时刻。 金蚕蛊是帮助解除蛤蟆蛊,还是反噬老爹的身体,这一切要看天意了。 老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红衣少年叮嘱他不要紧张,尽量放松身体。 老爹点点头,四仰八叉地瘫软在椅子上,浑身放松,再加上那颗圆滚滚的肚子,看上去还真像一只大蛤蟆。蛊毒是湘西三邪之一,在湘西地区的名气很大,但是蛊毒也是很神秘的东西,寻常人家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知道蛊毒的厉害,区区一个蛤蟆蛊,就把老爹害成这样,甚至现代医 学都无法解救,实在太可怕了。 金蚕蛊入体之后,老爹的手背上鼓起一个小包,就跟肉瘤似的。 那个小包顺着老爹手臂的血管,一路向前移动,我们知道,那个小包就是金蚕蛊。 我们屏息凝神,谁也不敢说话,睁大眼睛着那个小包块,沿着老爹的手臂移动到胳膊,又从胳膊移动到胸口,最后移动到圆滚滚的肚子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金蚕蛊产生了奇效,老爹的肚子表面原本是黑气笼罩,现在皮肤下面隐隐生出一圈金光,金光绕着肚子一圈一圈的旋转,将肚子表面的黑气渐渐压制下去。 红衣少年欣喜地说:“好像有效果了!”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眼睛里都是难以言喻的喜色。 我们也看出来了,自从金蚕蛊入体之后,好像真的在帮助老爹解蛊。 那个小包,在老爹的肚子上,一圈又一圈的画着圈。 连转数圈以后,小包停了下来,最后不偏不倚,刚好停在肚脐眼那个位置。 老爹的肚子上,一层黑气和一层金光交替闪烁,神奇的景象令在场的人们全都看得呆住了。 很明显,在极短的时间内,金光逐渐占据上风,同样绕着老爹的肚子转圈。 金光每转一圈,老爹肚子表面的黑气就要削弱一分。 金光连续不断地转了十多圈,老爹肚子上的黑气已经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几乎快要看不见了,最后汇聚成拳头大小的一团,聚集在肚脐眼那个位置。 “感觉怎么样?”红衣少年伸手按了按老爹的肚子,试探着问。 老爹的脸上已经隐隐渗出冷汗,他自己也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什么感觉,只说了一句:“快撑死我了!” 我也伸手摸了摸老爹的肚子,就像充足气的皮球,胀鼓鼓的,连表层的皮肤都被撑得有些透明。 我正想问问红衣少年这是什么个情况,忽听嗤的一声,老爹好像放了个屁,但却不是屁,而是一股气息冲破肚脐眼,从肚子里面喷薄而出。 我们低头一看,就看见一股黑气,浓如墨汁,从老爹的肚脐眼里面不断地泄露出来,发出嗤嗤嗤的声音。 伴随这个声音,老爹的肚子就像是漏气的皮球,里面的黑气全部排泄出来,肚子也跟着迅速变小,看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圈一圈的消下去,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眼见这一幕令我们喜出望外,我抱着磊子激动地喊:“成功啦!我们成功啦!” 我又伸手去抱红衣少年,红衣少年猝不及防,被我一把搂在怀里。 这红衣少年体型纤细,身子骨颇为柔软,果然是个娘炮! 红衣少年猛地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将我弹开半米有余,厉声喝道:“你干嘛?” 哎呀呀! 我捂着吃痛的肩膀,皱着眉头说:“我这不是跟你拥抱道谢吗?” 红衣少年道:“啊呸,臭不要脸,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哎,别过来呀,离我远点!”我耸耸肩膀,心想可能我们乡下人太热忱了,好朋友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截了当,可能这让红衣少年有些不太习惯吧,听红衣少年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地域有别,造成习惯上的差别,这个我 也可以理解。 “谢谢!谢谢你帮我爹解除了蛤蟆蛊!”我站在距离红衣少年两米远的地方,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红衣少年摆摆手:“不用!吃你一顿饭,顺便帮个小忙,也是应该的!” 等到老爹的肚脐眼再也喷不出黑气,金蚕蛊终于离开肚脐眼,再次顺着血管移动起来。 红衣少年重新抓起小刀,在老爹的左手掌心划了个十字刀口,然后把竹筒放在老爹的掌心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竹筒,咚咚咚!咚咚咚! 金蚕蛊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自老爹的肚子里迅速移动到左边胳膊,又从左边胳膊下移到臂膀上,最后移动到手背上,很清楚地看见老爹的左手背上顶着一个小包。 而后,唰一声,一道金光从掌心里射出,正好飞进竹筒里面。 红衣少年说了句成啦,顺手合上筒塞,将金蚕蛊关在竹筒里面。 第一次使用金蚕蛊解蛊,就取得了成效,红衣少年自然也是非常的高兴,轻轻抚摸着竹筒,开心地说:“豆豆,你真棒!” 红衣少年这话娘的,害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金蚕蛊不愧是蛊毒之王啊!太神奇了!”磊子对金蚕蛊产生浓厚的兴趣,凑上前去,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那个竹筒,竹筒里就散发出一圈金光,吓得磊子触电般退后两步。 红衣少年呵呵笑道:“金蚕蛊一身只认一个主人,虽然蛊门老祖炼制了它,但我是它的第一个主人,所以只有我能召唤它。你若是不怕死的话,大可以逗逗它玩!”磊子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玩意儿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我才不逗它呢,一点都不可爱!”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别有一番情趣 “爹,你感觉怎么样?” 我蹲下身来,拉着老爹的手问。 老爹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我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关切地问。 老爹揉了揉肚子:“感觉胃好像不太舒服!” “胃不舒服?怎么回事?”我心里好不容易放下的石头,又悬了起来。 老爹咧嘴一笑:“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得厉害,胃都饿疼了!” 一听这话,我便笑了,老爹已经感觉到了饥饿,想要吃东西,说明他体内的蛤蟆蛊完全清除了,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老头子,我立马给你下面条!”娘高兴地搓了搓手,激动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灶房里走。 老爹在后面喊:“下一大碗,用汤盆装,多放点蒜瓣!” 蛤蟆蛊彻底清除,肚子恢复原状,此时的老爹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之前脸上的憔悴和死亡气息一扫而空,现在额头发亮,元气饱满,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赵工头等人纷纷向老爹道喜,祝贺老爹的怪病得以痊愈。 红衣少年走到磊子面前,问磊子之前把那只晒干的蛤蟆扔到哪里去了。 磊子随手一指地上的瓦砾堆:“早些时候我从屋顶上扔下去了!” 红衣少年说:“笨蛋!赶紧把那只死蛤蟆找出来!” 磊子嘻嘻笑道:“干嘛?难道你还想吃了它吗?” 红衣少年说:“那只蛤蟆被下了蛊毒,必须处理掉,以保平安!” 我和磊子赶紧戴上手套,在瓦砾堆里寻了一阵,终于寻到那只死蛤蟆。 万万没有想到,老爹所中的蛤蟆蛊,就是这只死蛤蟆搞的鬼。 蛊毒确实诡异神秘,我们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把一只下了蛊的死蛤蟆扔在屋顶上,老爹就会身中蛤蟆蛊,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不懂蛊毒的人,根本无法窥视其中的奥秘。 红衣少年在瓦砾堆里挖了个坑,生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把死蛤蟆扔在篝火堆里,用瓦砾覆盖着,烧得噼啪响,就看见滚滚黑烟从瓦砾下面飘散出来,带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我以后再也不想吃烤蛙了!”磊子皱着眉头说。 我摇摇头:“别说烤蛙,但凡烧烤我都不太想吃了!” 红衣少年说:“这浓烟里面也有毒,如果你俩不想中毒的话,最后闭上嘴巴,远远退开!”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我和磊子赶紧捂着嘴巴,退回到院子中央。 那只死蛤蟆很快就烧成灰烬,红衣少年把灰烬埋在地里,这才拍拍手站起来,高兴地说:“搞定!” 老爹呼噜呼噜吃着面条,他确实饿坏了,一口面条一口蒜瓣,吃得很香。 老爹对我说:“九伢子,你去村口买点酒,买点卤菜,合适再去弄两条鱼,今晚,好好款待款待柳……柳……” “叔,叫我小柳就可以了!”红衣少年走过来。 “哦!小柳!今晚好好款待小柳,小柳治好了我的病,是我的救命恩人!”老爹放下面条,激动地跟红衣少年握手。 “不用,叔,不用这么麻烦,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红衣少年推辞着。 “走?不行!往哪里走?中午可是说好的,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一杯!”磊子第一个蹦出来,拦住红衣少年的去路。 红衣少年道:“你这人真搞笑,谁跟你是哥俩啦?还有,我可没有答应晚上跟你喝酒啊!” 红衣少年冷冰冰跟磊子呛声,磊子也不着恼,依然嘻嘻笑道:“怎么啦?不会是害怕了吧?好吧,不喝酒也行,但总得留下来吃顿饭吧,这可是二叔的心意!” “是呀!”老爹连连点头:“小柳啊,你若是连饭都不吃一顿,我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农村人实诚,觉得别人帮了自己的忙,怎么着也得请人吃顿饭,以示感谢。 “柳兄弟,今晚就留下来吧,我现在就去买菜,你陪老爹唠唠!”我冲红衣少年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院子买菜去了。 赵工头他们继续干活,他们的活路简单粗暴,现在老屋是确定要拆除了,拆除房子快得很,只需要拆掉几根梁柱,整幢屋子自然就会散架。 不过这些都需要赵工头他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来搞,他们知道先拆哪根梁柱,后拆哪根梁柱,我们自己去拆的话,说不定房子塌了,把我们自己掩埋在里面。 按照老爹的吩咐,我买了不少卤菜和白酒,还有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鲤鱼。我大包小包的提着走进院子:“哥几个,今晚有口福啦!这酒啊,是刚刚从酒窑子里面流出来的,你们问问,香着呢!还有这鱼,王老四从河里捞起来的正宗河鱼,本来准备明早赶集的时候去集市上卖个好 价钱,我提前把这两尾鲤鱼收购了!” 老屋已经全部拆除了,变成了一片废墟,满目的狼藉。 赵工头满脸大汗地走过来,脱下手套说:“九伢子,拆除工作基本上已经做完了,明天我再多找几个人,抓紧时间打地基!你们这老屋下面的地基有些松软,需要重新加固,这样才能立得起楼房!” 我跟赵工头道了声辛苦,然后热情地留他们下来吃晚饭。 老屋已经拆了,娘就利用那些废砖废瓦,在院子中央搭了一口灶,那些拆下来的木头梁柱正好可以用来烧火,灶上架口大铁锅,下面燃烧着旺盛的烈火,这种灶火烧出来的菜,格外的香。两尾鲤鱼端上来,一尾做了红烧鱼,上面全是麻辣鲜香的酱汁,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还有一尾做了酸菜鱼,口味虽然清淡一点,但是酸菜清新爽口的酸味儿,馋得人口水长流。再把买回来的卤菜装盘摆上 桌,一顿丰盛的晚宴就呈现在大家面前。 今晚天气不错,夜墨如何,天空中还有一弯银月。 我们就在院子中央支起一张大圆桌,大家围坐在一起,一抬头就能看见皎洁的月亮,万籁俱寂,酒香四溢,别有一番乡村情趣。 老爹体内的蛊毒被解除,整个人恢复了健康,我们的心里都很高兴,心情一好,酒自然越喝越多,再加上那两大盆味道鲜美的鲤鱼,我们一直喝到午夜才罢休。喝到高兴处,我们还起身手舞足蹈,唱起了山歌:“山歌好唱口难开……林青好吃树难栽……大米好吃田难办……鲜鱼好吃网难抬……山歌好唱难起头……木匠难修转角楼……石匠难打石狮子……铁匠难打铁绣 球……” 如果不是考虑到赵工头他们明天还要继续干活儿,我们估计能喝一个通宵。 即便如此,赵工头他们走的时候,磊子都还恋恋不舍地拽着赵工头的衣服:“再喝一杯吧!就一杯!” 湘西这块土地,自古以来民风彪悍,加上少数民族众多,所以这里的大人小孩都喜欢喝上一口,不喝酒好像就没有湘西人那种火辣的匪气,酒已经成为湘西的一种文化,根深蒂固,是生活的一种必需品。 红衣少年明显不太喜欢喝酒,但是不知道是被我们带入了气氛,还是拂不过面子,还是喝了三四两白酒,起身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走走走,柳兄弟,我还没有尽兴呢,咱俩回屋,继续喝!”磊子喝得兴高采烈,都忘记老屋已经被拆除了,一转身,看见一片废墟,呀了一声:“我去!这些天难道要睡院子里吗?” 夏天倒无所谓,不过秋天的夜晚有些凉,而且山里会有露水,到了下半夜绝对冷得要命。 看着满地的瓦砾和废弃的木头,老爹说:“修房子也许不是很会,但搭个工棚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老爹的带领下,我们利用拆下来的瓦砾和废木,很快搭建了两个工棚,虽然简陋,但总算可以遮风挡雨。 娘把被单抱出来铺上,略带歉意地对红衣少年说:“小柳啊,不好意思,你是咱家的大恩人,没有招待好你,今晚只有委屈你了!” 红衣少年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在外面游荡江湖,山洞里,树林里都睡过,这样的工棚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红衣少年前脚走进工棚,磊子打着酒嗝跟了进去。 “你干嘛?”红衣少年转身挡在门口。 磊子一脸懵逼:“当然是睡觉啦!” 红衣少年挥挥手:“去去去,离我远点,我最讨厌挨着别人睡觉了!” 磊子撇撇嘴:“哟哟,大家都是男人,你还害羞呢!随便凑合一下吧,我们都不嫌弃你呢!” 红衣少年道:“有没有搞错?你嫌弃我?凭什么?” 磊子拼命往工棚里面挤:“你让开,让我进去!” 红衣少年被磊子缠得烦了,直接亮出竹筒,口吻冰冷地说:“允许你们在门口睡,但不能超过三八线,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红衣少年蹲下身,将竹筒横放在地上,当做三八线,不准我们越雷池半步。 我们一看这三八线,登时傻眼了,三八线倒也公平,一边一半的宽度,但问题是,我和磊子是两个人呀! 我向红衣少年提出抗议,红衣少年冷冷回了句抗议无效,后背对着我们躺了下去。我和磊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地上的竹筒,谁也不敢擅自挪动三八线,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人蜷缩着躺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章 玉手镯 农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闹钟,这个闹钟就是鸡鸣声。 每天凌晨五六点,村里的公鸡定时打鸣,如果你醒不来,没关系,因为一只公鸡打鸣之后,它会带动整个村的公鸡都跟着打鸣,这么多闹钟同时响起,想不醒都困难。 农村里的农活繁多,还有外出工作的,去乡镇赶集的,所以农村人习惯早起。 昨晚喝了不少酒,加上地盘狭小,两个人睡着难受,我和磊子爬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眼睛肿得跟熊猫似的。 红衣少年倒是养足了精神,跟我们打了声招呼,问我们昨晚睡得好吗? 气得磊子弯下腰,满地找砖头。 我赶紧把磊子拉住:“算了算了,那竹筒里的金蚕蛊,不是你惹得起的!” 天色渐渐亮起,娘和老爹已经备好早饭。 赵工头带领着一群工人如约而至,早上自然是粗茶淡饭,炒了几个小菜,一人一个煎鸡蛋,填饱肚子,赵工头便招呼工人们开始干活。 红衣少年起身跟我们告辞,我们原本就在修房子,大家都忙着,也没工夫招待好红衣少年,再加上睡得地方也不是很好,自然不好意思挽留人家,大家寒暄了几句,互相道别。 老爹一直跟红衣少年说:“小柳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事的时候,或者在外面飘荡的累了,就回家来歇歇,你叔和你婶别的不行,做饭还可以,外面的日子苦,叔是知道的,有空多回来吃顿饱饭!” 红衣少年也被老爹的真诚打动了,嗓音有些哽咽:“好的,叔,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红衣少年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竟然泛起一丝不舍。 “喂!喂!”磊子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惊讶地看着我:“不是吧?九伢子,你的眼神里满含深情啊,你不会告诉我,你……你喜欢男人吧?而且还喜欢一个娘娘腔?”“去你大爷的,干活去,别胡说八道,你才是娘娘腔呢!”我翻了翻白眼,嘴上虽然在骂着磊子,心里却微微一阵心惊,不是吧,昨天见到红衣少年的时候,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今天送别红衣少年,那种 异样的感觉又再度袭来,萧九啊萧九,你该不会真的有断袖之癖吧? 磊子揉了揉鼻子:“嘁,那小子本来就是娘娘腔,一点男人味都没有,长得又瘦又细,酒量也差得要命,一个大男人,还不让人碰他!啧啧,你看刚才,他跟老爹告别的时候,还差点哭了鼻子呢!” 大清早的,磊子就像一只苍蝇,一直在我的耳边嗡嗡乱叫,我没好气地说:“少说话,多干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哎……”磊子在后面嘀咕道:“什么嘛,我说那柳娘炮的坏话,你还不高兴似的……”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清理废墟,就是把昨天拆掉的那些烂瓦砾,破砖头,废木头全部清理干净,把地儿腾空出来,为明天打地基做准备。 干了一天的活,烫了个热水脚,早早溜回工棚里面。 昨晚就没有睡好,今天一整天都在打呵欠,眼睛浮肿的都快看不见了,所以今晚必须早点睡,把丢失的精力补充回来,明天打地基呢,肯定比今天还忙。 刚刚躺下不一会儿,磊子就打着呵欠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伸手捶着腰:“哎,今晚这地儿终于宽敞了,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那小子再不走的话,我估计我得死在这里!” 我往里挪了挪,腾出半边地儿给磊子,磊子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倒下,立马扯起了呼噜。 就是挪动这一下,突然让我感觉脑袋好像磕着一个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我心里还在想,这谁把石子放在枕头下面呢? 伸手一摸,入手处冰冰凉凉的,用手能够感觉出来,那个物件有些纤细,不像是石头。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那东西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没想到那东西在黑暗里,竟还泛着微微幽光,碧绿碧绿的,有些瘆人。 我定睛一看,嘿,那东西竟然是一只玉镯子!就是套在手上的那种玉手镯!虽然我对玉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懂玉的品相,但是单从我的直观感觉来说,这个玉镯子太棒了,绝对是极品好玉,里面仿佛还有水滴状的东西在滚动,非常漂亮。而且触手冰冷浸骨,就像渗入肌肤的那种 凉意。我听人说过,越是好的玉,越是浸骨,这个玉手镯正是这样。 我举着玉手镯,一阵发呆,奇怪,我的枕头下面,怎么会出现一个玉手镯呢? 这个手镯是谁的? 肯定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磊子的,按照常理来讲,戴手镯的都是女人,难道这个玉手镯是娘的? 也不可能呀,我在这个家里二十年,从未见过娘的手上有这样一个镯子呀! 难道……难道是柳娘炮的?! 我猛地一拍脑袋,是了,昨晚柳娘炮睡在最里面,也就是我现在睡觉的位置,那么这个玉手镯,十有八。九是柳娘炮落下的,这么贵重的玉手镯,他怎么弄丢了呢?我叹了口气,现在想要还给他都没有办法,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那种人属于全天下到处游荡,不务正业。只有等哪一天他想起了这个镯子,再回到水洼村来领回去吧,目前只有我暂时帮他 保管了。 哎,等等!不对呀!不对头呀!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种玉镯子不都是女人佩戴的吗?怎么一个男人的手里会佩戴这样的玉手镯?说他是娘炮,他还真的是个娘炮呀! 不过呢,好像也不能这样说,万一这个玉手镯对于柳娘炮来说,有着某种特别的意义呢?会不会是柳家的传家宝呢,所以柳娘炮才成天佩戴在身上。 我摇摇头,也没有多想,顺手把玉手镯往枕头下面一塞,很快就睡熟过去。 第二天起来,我看见磊子正背对着我在漱口,漱口的声音惊天动地,咕噜噜,咕噜噜,看他的模样仿佛连肠子都要吐出来。 我觉得好笑,一时童心大起,蹑手蹑脚来到磊子背后,伸出双手捂住的他眼睛。 “九伢子,你有病啊!”磊子骂咧道。 “卧槽!真无趣,这样就被你猜出来了!”我瞬间觉得好无聊,有种弱爆了的感觉。 磊子回过头:“你是不是傻,这里除了你爹跟你娘,就只有我跟你,不是你跟我开玩笑,还会是你爹和你娘吗?” 我摸了摸下巴:“好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 磊子皱起眉头道:“喂,你一个大男人,还鼓捣些什么庸脂俗粉,手上抹的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什么庸脂俗粉?我的手上没有抹过东西啊?”我奇怪地举起双手,放在鼻尖前面闻了闻,果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幽香钻进鼻子。 我打了个喷嚏,心中也是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上怎么会有香粉味呢? 磊子警惕地看着我:“喂,九伢子,你该不会……悄悄化妆吧?我跟你说,你要是也变成了娘炮,我可不跟你一起玩了!” “娘炮?!” 磊子提到娘炮,我顿时想起了柳娘炮,一想起柳娘炮,我就想起柳娘炮落在枕头下面的那个玉手镯,心里登时一片豁亮,莫非是那个玉手镯的香味? 我回到工棚,把枕头下面的玉手镯翻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闻到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奇异香味。 玉手镯本身肯定是没有香味的,这个香味肯定来自于柳娘炮身上,这个娘娘腔,身上居然还涂抹香粉,等他回来取手镯的时候,我非好好挤兑他不可。 “九伢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磊子走过来,看见我手里的玉镯子。 我把玉镯子递给他看了看:“我估计是柳娘炮落下的!” 磊子直接把玉镯子放进嘴里,使劲咬了咬。 “你干嘛?饿疯啦?”我赶紧从磊子的嘴里夺下玉镯子,这么昂贵的玉镯子,要是给人弄坏了,我可赔不起。如果柳娘炮发起火来,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磊子嘿嘿笑了笑,一副奸诈小人的表情,压低声音道:“这玉镯子是个好货,要不我们把它拿出去卖了,肯定能发笔横财!”“拉倒吧你!”我把玉镯子揣在怀里:“去去去!你小子别打这个镯子的主意,这是别人的东西,就该给别人还回去!再说了,你要是嫌命长的话,你就把镯子拿去卖了吧,到时候你就可以尝到金蚕蛊入体的 滋味了!”一提到“金蚕蛊”,磊子立马打了个冷颤,脑子登时清醒了不少,赶紧改口说:“哎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嘛,我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吗?我多么正直呀!这个玉手镯价值不菲,你一定要帮别人好好保 管哦,千万不要弄坏了!” 我俩正说着话,赵工头带着工人们来了,一人吃了碗面条就开始干活。 那种几十斤重的铁榔头,对着地面就是叮叮咚咚一通乱砸。砸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赵工头叫喊道:“等等!地下有东西!”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石头棺 地下有东西?! 我原本倚靠在躺椅上打瞌睡,听见赵工头的叫喊声,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翻身而起。 赵工头他们在打地基,需要把先前老屋的地基重新修整加固,因为之前的地基已经出现松软下沉的情况,若想修新房子,必须加固地基。 赵工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之前老房子的堂屋下面,堂屋的地底下面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我在老屋里住了近二十年,怎么都不知道呢? 我扭头看了一眼老爹,老爹也觉得很奇怪,叫上我过去看看。 我和老爹走过去,两个工人让开一条道,赵工头蹲下身,指着地上说:“看这下面!” 地上有一个榔头砸出来的凹坑,凹坑下面隐隐露出什么东西的一个角,那东西灰白色的,看上去倒像是一块石头。 赵工头问老爹:“叔,这地底下的东西是你们埋的吗?” 赵工头他们以为是我们自家埋藏的东西,谁知道老爹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我们家地底下还有东西!” 磊子抄起一把铁锹说:“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挖出来瞧瞧不就知道啦?万一下面藏着什么宝贝呢,对不对九伢子?” 我翻了翻白眼:“得!要是下面藏着宝贝,我分你一半!” “这可是你说的啊,大家都可以作证,你甭想抵赖!”磊子兴奋地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沉声喝气,把铁锹插进凹坑里面,开始翻土。 “叔,那我们就开挖了?”赵工头向老爹询问。 老爹点点头,表示同意:“挖吧!不挖出来怎么打地基呢?再说了,我也想看看这下面是什么东西!” 我和老爹守在边上,那些工人抡起铁锹榔头,乒乒乓乓一阵敲打。 地基表面渐渐被翻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拎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地面,我也很想知道,在我们的老屋下面,到底埋藏着什么东西?这座老屋是爷爷奶奶他们那一辈修建的,老爹出生的时候,这座老屋便已经存在了。这个神秘的东西埋在老屋的地底下,很明显是当年最早修建老屋的时候,就埋入地基里面的,老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 是,爷爷奶奶他们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这东西估计就是他们埋的。 这地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爷爷奶奶要把这东西藏在老屋的地基下面?而且,为什么奶奶离世的时候,也没有告诉老爹这个秘密呢? 莫不成真的被磊子给说中了,难道这地底下面,真的埋藏着老祖宗留下的宝贝? 咣当! 清脆的撞击声响,磊子提起铁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哟,下面这东西还挺坚硬的嘛,像是一块大石头……” “不是石头!好像是……好像是一口石棺……”赵工头突然变了脸色。 什么?!石棺?! 这一惊非同小可,老屋的地基下面竟然埋藏着一口石棺?! 刚才我一直在心里猜测地底下会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地底下竟然是一口石棺?! “没错!是一口棺材!”工人们纷纷叫喊起来,立即停下手里的活路,有些忌惮地退到边上。 在施工的过程中,挖到棺材之类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很不吉利,而且这种棺材明显跟普通棺材不一样,所以工人们都不敢继续施工,怕触碰了霉头,更担心惹出什么祸端。 一般来说,如果在施工过程中,碰到这些劳什子东西,需要请法师来做法,确定无碍之后,方才可继续施工。 磊子把铁锹往地下一插,叉着腰道:“哎呀我去,真是一口棺材!” 磊子原本就是抬棺匠,成天都和棺材打交道,所以自然不惧怕,刚才打地基的人都退了开,只剩下磊子还站在那里。 我和老爹上前一步,一眼就看见地基下面挖出一个坑,坑里横放着一口棺材。 这口棺材跟我们平常见到的木头棺材不一样,而是一口石头棺材,灰白色的石头,上面沾染着泥土,跟普通棺材比较起来,显得更加宽大和沉重。我屏息凝神,蹲下身仔细打量,但见棺材表面刻着一些简单的纹饰,都是些祥云流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图案。石头棺盖的中央,用简洁的线条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我估计是寓意“驾鹤西去”的意 思。 我回头看着老爹,老爹也一脸讶然的看着我,我俩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惊讶无比,我们在老屋里住了那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自家的屋子下面,压着一口石头棺材! 这时候娘也走了过来,看见石头棺材也是一脸的茫然和惊讶:“老头子,我们家……我们家的地底下……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老爹挠了挠脑袋:“我……我也不知道啊……” 磊子说:“是不是你们萧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传家宝啊?” 我瞪了磊子一眼:“你有见过传家宝藏在棺材里面的吗?我估计呀,这里面肯定埋有喜神!” 喜神就是死尸的意思,不过我们赶尸匠忌讳说死尸,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所以我们都称尸体为喜神,这个之前已经讲过。 可是,石头棺材里的喜神会是谁呢? 这口石头棺材埋在我们萧家老屋底下,肯定跟萧家是有关系的,难道真的是萧家的某位老祖宗? 磊子问我:“会不会是你爷爷?” “不是吧!”我摇了摇头,听说我爷爷死得很早,自打我出生起,我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跟我提起过,说爷爷是进山打猎的时候,失足坠崖,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所以爷爷连座坟墓都没有。 退一步讲,如果真是爷爷,为什么他的葬身之地会选在这里?为什么不在山上找一处好的风水给埋了,而偏偏要埋在老屋下面呢? 这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帮个忙,把棺材抬出来看看!”我起身对赵工头说道。 赵工头和他的工人们有些不太愿意,干活的人,很忌讳这些。 赵工头嗫嚅着说:“九伢子,我觉得这事儿有些邪乎,要不……” 磊子瞪了赵工头一眼,没好气地嚷嚷道:“让你帮忙抬就抬呗,干个活哪有这么多废话!”我对赵工头说:“赵工,你放心,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口棺材绝对不是什么邪物!能够埋在我家地基下面的,肯定跟我萧家有所关联。你想想,当年修建老屋的时候也是打了地基的,这口棺材明显是打地基的时候埋进去的,所以这口棺材极有可能就是我爷爷奶奶埋进去的,他们既然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原因。如果这口棺材跟我们萧家没有关联,当年爷爷奶奶他们修房子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把房子修 建在这口棺材上面了,你说是不是?” 理顺这层逻辑关系,赵工头心里终于通泰了不少,点头说道:“是!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兄弟们,动手吧,大家使点力,把这口棺材抬出来!” 磊子说:“慢着慢着,我来当场外指导,抬棺是有讲究的,你们不要乱抬!” 对于抬棺,磊子自然是专业的,赵工头他们也知道磊子的职业,所以全听磊子的安排。 磊子让赵工头他们先动手,把棺材四周的坑挖得宽敞一点,这样才能够站人。等到坑挖好了,磊子就背着“龙筋”,带着赵工头下去,分站在棺材前后,把龙筋有技巧的缠绕在棺材上面。因为这是一口石头棺材,明显比较沉,所以磊子多用了几根龙筋,打好绳结之后,磊子招招手, 连同他自己在内,总共有六个人下到坑里,将龙骨穿过绳结,准备抬棺。 剩下的几个工人迅速在坑壁上凿出简易的阶梯,方便抬棺的人爬出深坑。 “一二三!起!一二三,再加把劲啊!” 众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呼哧呼哧,合力把石棺从坑里抬了出来。 放下石棺,工人们累得气喘吁吁,娘赶紧提来凉白开,给大家喝水。 磊子甩了甩脚上的黄泥巴:“这坑里怎么那么多水?” 我探头往坑里看了一眼,只见之前放置棺材的地方,有一滩积水,形成一个小水洼,而那口棺材,就一直泡在水洼里面。幸好这是一口石头棺材,如果是一口普通的木头棺材,只怕早就腐朽毁坏了。 按理说,棺材埋在地底下面,沾水是不太好的,尤其是这种黄泥水,寓意着黄泉冲了龙棺,一个不小心,会祸及子孙后代的。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爹,以免他多心。 我想当年这口棺材下葬的时候,也许下面并没有水,我看这水洼也不大,很有可能是地下水从地基下面渗透上来,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水洼,只要找到缺口,及时填补上,应该就没有多大事情。我回过头,看见老爹正站在土坑边上发愣,他怔怔地看着那一滩水洼,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开棺 “爹,你在想什么?” 我察觉老爹神色有异,走到老爹面前。 老爹深吸一口气,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仿佛在自言自语:“不可能呀……这……这不可能呀……” 我心中咯噔一下:“爹,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老爹回头看着我:“九伢子,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我追问道,心中暗自猜测,也许老爹做的这个梦,跟这口棺材有关。 老爹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那口石头棺材:“我梦见你爷爷了!” “我爷爷?!”我的爷爷就是老爹的爹,他梦见自己去世的爹,也属正常啊。老爹说:“你知道吗,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娘告诉我,爹是进山狩猎,结果失足坠崖摔死的,爹死的时候我才两三岁,对我爹一点印象都没有,压根就不知道我爹的模样。这么多年以来,我从 未梦见过他,前几天很奇怪,我竟然在梦中见到了我爹,我甚至还在梦里看见了他的模样!” “爷爷在梦里跟你说过什么?”我问老爹,我估计老爹这个梦,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老爹皱起眉头,慢慢回忆道:“你爷爷的话不多,我只记得他跟我说,他住的地方又湿又冷,不太舒服!这个梦一直纠缠在我的心里,你知道死去的亲人如果托梦的话,都要尽量帮他们完成愿望,你爷爷说 他住的地方不舒服,我以为指的是这座老屋,所以我这才急急忙忙找人修房子,其实就是源于这个梦!” 原来是爷爷给老爹托梦,老爹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所以才那么着急的叫人修房子。 爷爷为什么会说他住的地方又湿又冷? 我的目光扫过脚下的深坑,心头猛地一跳,又湿又冷? 刹那间,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拉着老爹的衣袖,指着坑里的水洼说:“也许爷爷说的又湿又冷,并不是指老屋,而是这里!” 坑里有一滩水洼,如果泡在水洼里面,岂不是又湿又冷?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断,那么石头棺材里装着的,很有可能就是…… 爷爷! 石头棺材里面装着爷爷的尸体!!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低低的惊呼出声。 老爹说:“我刚刚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当我看见深坑里的那个水洼之后,自然而然联想到你爷爷托梦给我说的话!” 我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口石头棺材,棺材里面真的是爷爷的尸体吗? 可是,这里有个逻辑说不通呀,奶奶说过,爷爷当年是失足掉下山崖摔死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既然都没有尸体,棺材里装着的自然也不会是爷爷! 但,如果棺材里装的不是爷爷,那么又会装着谁呢? 话又说回来,如果棺材里真的是爷爷的尸体,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奶奶对我们撒了谎,她一直都知道爷爷埋在老屋的地基下面,却谎称爷爷失足掉下山崖,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不过我不太明白的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奶奶为何要对我们撒这个谎呢? 两种情况,一,她不想让我们见到爷爷;二,她是在替爷爷保守这个秘密。 无论哪一种情况,我都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棺材里装着的是爷爷,那么当初修建老屋的时候,爷爷还是活着的。爷爷去世以后,才被埋入地基下面的,而不是我们之前所设想的,是先埋了棺材,再修的房子。 可惜奶奶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也许奶奶才是唯一能够解开这个谜团的人。 “九伢子,你说怎么弄?”老爹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种询问的眼神。 我们是俩父子,老爹只需要一个眼神,我便明白他的想法,我咬了咬嘴唇:“老爹,你莫不成想要……” “开棺!对,开棺!只有打开棺材,才有可能解开这个谜团!”老爹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刚才从老爹的眼神里面,我已经知晓老爹开棺的想法,但是当“开棺”这两个字真正从老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我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那口石头棺材:“爹,你确定吗?” 老爹吁了口气,郑重地点点头:“我确定!”开棺是一件重大事情,因为死者为大,所以凡是入土安葬之后,便不可以强行开棺,否则就是对死者大大的不敬,严重的会遭到天谴。有个说法叫做“盖棺定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凡是盖上棺材之后, 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那些土夫子为什么会短命,为什么会遭到天谴报应,就是因为他们开过太多的棺材。 我能理解老爹的心情,他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确实,自家地基下面埋了一口棺材,数十载都不知晓,这件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搁在任何人身上,任何人都想弄清楚其中的蹊跷吧!老爹说:“只要打开棺材,才能确定棺中人的身份,如果不是你爷爷,那么会是谁?为什么会埋在我们家的地基下面?如果是你爷爷,为什么他不落个坟,偏偏要藏身在地基下面?为什么你奶奶还要帮着他 说谎呢?这些事情我都需要弄明白!” “好!既然这样,那就开棺吧!”我点点头,老爹想要弄清楚的这些问题,也正是我想要弄清楚的,所以我赞同老爹提出的开棺建议。 “九伢子,你们……确定要开棺吗?会不会有些不妥呀?”赵工头问。 “有什么不妥?你小子不就是害怕吗,没关系,你若是害怕,说一声便是,开棺的时候你可以不来!”磊子这家伙说话很直接,一语就戳破了赵工头的心思,搞得赵工头十分尴尬,涨红着脸,下不来台。 我拍了拍赵工头的肩膀:“赵工,你带兄弟们先回去吧,今晚我亲自开棺,如果没事的话,明天我再通知你们过来!你看行吗?” 我也算是给了赵工头一个台阶,赵工头等的就是我这句话,毫不犹豫地点头:“行!行!没问题!反正今晚要是没有问题,你明天直接跟我联系,我带兄弟们过来继续干活!” 说完这话,赵工头忙不迭地招呼上那些工人,跟我们告辞离开。 磊子撇撇嘴:“这姓赵的真是个胆小鬼!” 我笑了笑:“也不能怪人家赵工头,人家只是来干活的,没必要趟这趟浑水,是吧?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也负不起责任啊!” 磊子鼻孔一翻,大咧咧地说:“出意外?一口破棺材,能出什么意外?” 这话一出口,磊子好像又觉得不太对,冲我尴尬地笑了笑:“你别介意啊,我可没有骂你爷爷的意思!” “没事!”我摆摆手,努了努嘴巴:“棺材里面到底是谁,现在还不能定论,也许不是我爷爷呢?” 赵工头他们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我,我娘,老爹,还有磊子。 我跟磊子说:“要不然你也避一避?反正这是我们萧家的家务事,你姓石,犯不着跟我们冒险!”“放屁!”磊子一听我这话,登时就急了,红眉毛绿眼睛的冲我咆哮道:“九伢子,你大爷的,你瞧不起人是不?你啥意思啊?你的家务事?你的家务事就跟我没关系是不?你的家务事不是我的家务事?你这 是压根底没把我当成兄弟啊?” “得!得!”我赶紧竖起手掌:“算我说错话了,行不?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吧!” 我看见磊子那副声嘶力竭咆哮的模样,生怕一个不小心他把给我吞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我们四人简单用过晚饭,静等午夜来临。 午夜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间段,所以这个时间段开棺是最合适的。 棺材属性,要尽量避免阳气。 大白天的阳气太重,不适合开棺,这些都是基本的规矩,不过外行人好多都不懂得。 我让娘从后院里抓了一只大红公鸡,把公鸡放在石头棺材上面,观察公鸡的反应。 公鸡稳稳坐在棺材上面,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这说明棺材里有阴煞之物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用杀鸡吗?”磊子问我。 “干嘛要杀鸡?”我反问道。 磊子舔了舔嘴唇:“嘁,我还以为要杀鸡祭祀呢,心里还想着明天有土鸡吃了!” “吃你妹的大头鬼,闪一边去,别在这里瞎闹腾!”我一脚踹在磊子的屁股上,把他踹到旁边去。 我让娘抱走大红公鸡,在棺盖上面放置着一个香炉。 我们四人手里,一人握着三炷香,由老爹开始,依次上香。 如果石棺里装着爷爷的尸体,这也算是对自己先祖的一种尊敬,通常先祖都不会生气的。 接着,我又在棺材的四个角上,分别点了一支白蜡烛,嘱咐磊子看好这些蜡烛,别让蜡烛熄灭了。另外,如果烛火变了颜色,也要及时的告知我。交代完毕,我和老爹戴上手套,来到石头棺材前面,准备开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奇怪的手势 石头棺材跟普通的木头棺材不同,普通的木头棺材是用长钉封棺,如果是玉棺,通常会用一种特制的蜡,如果是帝王将相那样的青铜棺椁,多半会在棺盖与棺椁相连的缝隙里面,浇灌铜汁,当然那属于相 当高的工艺水准。 这口石头棺材,封棺用的是糯米汁。 不要小看糯米汁,糯米汁被棺盖压紧之后,等待风干,风干过后,粘性很强。 我借着火光低头往棺盖缝隙里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一层白色的糊状物,就跟浆糊一样,应该就是风干之后的糯米汁。 我让娘找来两把小刀,我跟老爹一人一把,将刀尖小心翼翼插进棺盖的缝隙里面,一点一点,将里面的白糊状东西全部挖出来,把棺盖边缘做空,这样待会儿只需要轻轻一推棺盖,就能够开启棺材。 我们很耐心,足足花了半个钟头,才把棺盖里面的糯米汁清理干净。 “应该没问题了!”我对老爹说。 老爹点点头,我们重新站回棺材的两边,老爹在发号施令:“一二三!一二三!起!” 我和老爹同时发力,石头打造的棺盖虽然有些沉重,但还是被我们翻了起来,滚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这口深埋在我家地基下面几十年的棺材,终于重见天日,曝露在空气中。 我给老爹做了个手势,示意老爹先退开,因为我不确定棺材里面有没有暗器或者毒物,所以还是以防万一,做到小心谨慎。 我看了看棺材四个角落上的蜡烛,烛火都燃烧得很正常,没有熄灭,也没有变色。 一切都还算顺利。 我找来一根长竹竿,晒衣服用的那种,站在距离石棺两三米远的地方,把竹竿伸入棺材,轻轻敲打了片刻,确定棺材里没有任何机关暗器,这才放下心来。 “磊子,油灯!” 我冲磊子叫道。 “来啦!” 磊子应了一声,提着一个油灯走过来,油灯外面罩着一个玻璃罩,以免被风吹灭。 磊子举起油灯,我们借着昏黄的光亮,探头往棺材里面看去,石棺里躺着一具腐朽严重的尸体,几乎已经变成了白骨,只剩下衣服套在表面,从那衣服的样式来看,正是五六十年代的那种衣服。 虽然已经看不清楚死尸的面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看见这具白骨骷髅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格外的亲切,就像是看见自己的亲人。这种奇异的感觉告诉我,这副白骨,极有可能,就是我爷爷的尸骸! 老爹看着棺材的白骨,神情激动,嘴唇一直在颤抖。 半晌,老爹突然对着棺材跪了下去,发出悲鸣之声:“爹!爹!” 爹?! 老爹称棺材里的尸骸为“爹”,那就说明,这具尸骸真的是我爷爷? “二叔,你确定没有认错?”磊子问。 老爹摇摇头:“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看他右手拿着的东西!” 我们看向死尸的右手,他的右手握着一个黑色的烟枪杆子,以前的人最喜欢抽这种烟杆子,他们称这种为“长烟”,前面塞烟丝,后面有个过滤嘴,下面还挂着一小袋烟丝,所以又称“锅烟袋子”。眼泪顺着老爹的脸颊滚落下来:“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虽然我记不住我爹的面容,但是这个锅烟袋子,我却是记得很清楚,也是我对他回忆中,唯一能够记起的东西!小时候我们不听话,爹就掉转烟 枪,用另一头打我们的屁股!”说到这里,老爹抽泣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锅烟袋子是我爹的贴身物品,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要把这个锅烟袋子带在身上。因为他的烟瘾很大,不管在哪里都喜欢抽上两口,所以 这个锅烟袋子就是他的标识!” 我点点头,去世的人都有这种习惯,会把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带在身边,爷爷生前喜欢抽烟,那么他去世之后,把锅烟袋子握在手里,也是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 不过,如果仅凭一个锅烟袋子,貌似也无法确定这具白骨就是爷爷啊! “二叔,老爷子他还有没有其他特征?”磊子问。老爹擦了一把眼泪,仔细回想片刻:“嗯,好像……好像你爷爷的腿脚有些不利索,走起路来有一点点的颠簸!你奶奶说,那是爷爷小时候在地主家干长工的时候,因为饿得偷吃了一把生米,结果被地主打 伤了腿,落下了残疾!虽然不是重度残疾,但腿脚走起路来总有些不太利索!” 我让磊子把油灯举得近一些,然后俯身看向尸骸的双脚。我戴着手套,手指贴着尸骸的腿骨一路摸下去,很快就摸到尸骸的右脚踝有些异样,右脚踝那里有块骨头错了位,很明显的突兀着,受这块骨头的影响,走起路来肯定会颠簸,这点跟老爹刚才对爷爷的描 述高度吻合。 至此,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棺材里的这具尸骸,就是我的亲爷爷。 虽然心里早有所预料,但是此时此刻,仍然感到相当的惊讶。我们惊讶的不是爷爷的死因,是为什么爷爷的棺材会埋在老屋下面?这是爷爷留下的遗愿,还是奶奶的主意?关键问题是,这样做的意义何在?爷爷一直都没有坟,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他就沉睡在我们的 老屋下面。 而我们,每天都在这口棺材上面,吃饭睡觉生活,现在想想,多少有些瘆人。 老爹说:“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说给老爹立个坟,可是你奶奶不让,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你奶奶会瞒着我们这么重要的事情?” 娘插嘴道:“哎,老头子,你还记得吗?当初娘临终之前,你说修一个双人墓,一边安放娘,一边安放爹的衣冠冢,可是娘都没有同意,那时候我还觉着奇怪呢,我以为你娘对你爹没有什么感情!” 老爹说:“是呀!那时候还不知道是这样一个原因!” “哎!”磊子用手肘轻轻撞了我一下:“你看你爷爷的左手,好像在指着什么!” “嗯?!”我微微一怔,低头看向爷爷的左手,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磊子的提醒,我们都还没有发现,爷爷的左手是放在胸口上的,左手食指微微上扬,确实像是在指着什么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我也见过不少喜神,但大多数喜神离开的时候,都是双手平放在胸口上,哪有人临终的时候,手指还往上翘着的,难道爷爷想要告诉后人什么事情? 棺材盖! 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棺材盖! 爷爷是躺在棺材里面的,他手指上扬,指着的方向正好是棺材盖内侧。 想到这里,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慌忙蹲下身,去查看刚刚开启的棺材盖。 按照我的推测,棺材盖内侧很可能藏了什么东西! 我觉得我的思维逻辑还是挺强的,但是我让磊子举着油灯,蹲在棺材盖前面来回找了三遍,发现棺材盖内侧光溜溜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不会吧! 我又把棺材盖翻过来,表面也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奇了怪了,棺材盖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么爷爷临终的时候,会翘起右手食指呢? 难道只是一个巧合,是我自己想多了吗? 不会的! 我觉得不会! 爷爷这个手势很明显。 老爹走过来,问我在干嘛,我告诉老爹:“你看爷爷的右手,食指好像在指着什么,但是我找遍了棺材盖,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食指好像指着东西?!”老爹有些讶异,回头往棺材里看了看。 这个时候,就听娘低低惊呼了一声:“老头子,真是奇怪了!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年娘下葬的时候,她的右手食指,好像也是这样微微翘着的!” 老爹猛地一拍脑袋:“对呀!当初我还觉得奇怪,可是娘专门嘱咐过我,不要动她,所以我就没敢动!”我的脑海里瞬间划过一道闪电,爷爷下葬的时候,右手食指是翘着的,奶奶下葬的时候,也是故意翘起右手食指,还叮嘱老爹不要动她,说明这个手势并不是巧合,而是有着某种含义在里面,这个含义, 爷爷和奶奶都是知道的。 磊子挠了挠脑袋:“九伢子,你爷爷和奶奶当年会不会是地下党啊,搞这么多幺蛾子?这是什么手势?是暗语吗?” 我的脑海里念头急转,爷爷先行去世,去世的时候翘起右手食指,后来奶奶也去世了,奶奶去世的时候,同样翘起右手食指,做出跟爷爷一模一样的手势,仿佛是在跟爷爷遥相呼应。 等等! 遥相呼应……遥相呼应……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仿佛已经隐隐约约触摸到事情的关键了。 “喂,九伢子,你在干嘛?”在磊子的惊呼声中,我纵身跳下深坑,顾不得满身泥泞,按照之前爷爷在棺材里躺着的方向,我也在坑里躺了下来,冰冷潮湿的泥水刺激我的神经,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一双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阴阳宅 “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激动地喃喃自语,一颗心狂跳不已。 我躺在冰冷肮脏的水洼里面,按照爷爷躺着的方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出去,正好对着那片黑黝黝的后山。记得之前埋藏大伯的时候,把大伯的坟墓和奶奶的坟墓埋在一起,那时候老爹便说过,奶奶选择的墓地是有讲究的,正对着我们老屋的方向,站在奶奶的墓地前面眺望,正好对着我们居住的老屋,那时候 还说奶奶这样做,是为了守候老屋,守候子孙后代。 此时此刻,爷爷的石头棺材现身,我才明白了奶奶选择那块墓地的用意。 遥相呼应! 没错,就是遥相呼应! 奶奶和爷爷的墓地是遥相呼应的,奶奶临终时候,手指的方向是老屋,而爷爷临终时候,手指的方向是奶奶的墓地,他们的右手食指互相指着对方,这便是他们做出奇怪手势的玄机所在。 为什么爷爷和奶奶,一个埋在山上,一个埋在老屋下面呢? 因为,这是他们做下的一个局,这个局的名字叫做“阴阳宅”。 在风水葬学里面,阴阳宅是一种高深的风水布局,能够庇护子孙后代幸福安康,是一种人为的风水吉穴。 阴阳宅,顾名思义,一座是阴宅,一座是阳宅。 阴宅是不能见光的,爷爷的棺材埋在老屋的地基下面,所以他的坟墓就是阴宅。 而阳宅能够见光,奶奶的坟墓就立在山上,所以奶奶的坟墓就是阳宅。 阴阳宅的主人最好是夫妻,而且阴阳二宅必须遥相呼应,方才能够产生奇效。 所以,爷爷和奶奶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庇护萧家的子子孙孙,他们临死都想到子孙后代,这点着实让人感动。 那为什么奶奶又会瞒着老爹这件事情呢? 可能奶奶也是为了保守阴阳宅的秘密吧,毕竟爷爷去世的时候,老爹还小,如果家里有孩子知道了这件事情,难免不会对外泄密,所以奶奶直到去世,也没有透露这个秘密。 如果不是我们重新修房,开挖地基,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阴阳宅的秘密! “九伢子,你在干嘛呢?怎么跟驴一样,在泥浆里打滚呢?”磊子跳下坑,将我从水洼里拽了起来。 我翻身一把抱住磊子,激动地说:“我明白啦!我终于明白啦!” “哎呀呀,你一身又脏又臭,快放开我!”磊子使劲推开我,拍打着身上的泥浆说:“你小子疯啦,明白什么了?” “石头棺,阴阳宅,前人栽树,后人免灾!” 我目光炯炯地念叨道。 磊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小子在胡言乱语什么呢?不会发烧了吧?” “你才发烧了呢!”我拨开磊子的手,从坑里爬了上去。 磊子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喂喂,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石头棺,什么阴阳宅啊!” 我回到工棚,因为房子拆了,不方便洗澡,所以咬着牙,冲了个凉水澡,擦干身子,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我在院子里支起桌子,提出一瓶酒,端出两盘剩下的小菜,跟老爹和磊子边吃边聊。 在场没有外人,于是我把关于阴阳宅的事情,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讲给爹娘和磊子听。 老爹抿着小酒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阴阳宅,真是高深莫测啊!”磊子跟我碰了一杯,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行啊,九伢子,这么玄奥的事情都被你想到了!不过你爷爷奶奶挺厉害的,居然能够想到阴阳宅做局,来庇护你们这些子孙后代!哎,我就惨喽,六亲无力,祖上 也没有什么出息,谁来庇护我?只有我自己庇护自己!” 老爹放下酒杯:“这可不是爷爷奶奶的功劳,他们只是普通人,又没有什么道行,怎么可能想到做一个如此复杂玄妙的阴阳宅呢?” 我和磊子怔了怔:“那这个……阴阳宅是谁想出来的?” 娘插嘴道:“当年给奶奶选墓地,是请陈秀才帮忙选的!”“师父?!”我和磊子同时一惊,奶奶的墓地是陈秀才选的?那便说明,阴阳宅这个局是陈秀才布下的!陈秀才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从几十年前,陈秀才便在暗中保护和帮助我们萧家,难道他跟咱们萧家 有说明渊源不成? 一想到陈秀才,我的心里就是一阵哽咽。只可惜先人已逝,我也无法得知陈秀才为什么会帮助咱们家,但我隐隐觉得,也许陈秀才收我做徒弟,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预谋的。当然,预谋这个词语可能用的不太恰当,但事实应该是,陈秀才很有 可能早就物色了我,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呢? 我又想到那晚在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陈秀才和库俊威的对话,陈秀才希望我日后不要怪我,难道指的就是收我为徒这件事情吗?磊子伸手撞了我一下:“九伢子,别愣着呀,来,喝酒喝酒,这一杯是敬师父的!实话讲,师父他老人家,对你真心不错,居然几十年前就在暗中帮忙你们家了,怪不得这些年你们家平平安安,什么事情都 没有发生!”“是呀!磊子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不少事情!这些年我们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却一直平安无事,之前我还以为是祖上积德,老坟冒青烟,没想到是因为阴阳宅的庇护!”老爹又斟上一杯酒,给我们讲 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十年前,老爹进山砍柴,我们这里交通闭塞,不通天然气,稍微有钱点的人家,这两天才用上了煤气罐,但是大部分人家还是比较原始的砍柴烧火。老爹去砍柴的时候,碰上了一只野猪,老 爹就跑,跑着跑着就滚下了山崖,但是不偏不倚,正好挂在山崖边一棵伸出的树丫上,不仅没有掉下山崖,反而还躲过了野猪的追击,最后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里。还有一件事情,发生在娘的身上。也就几年前吧,娘跟人去镇上赶集,回来的时候下起瓢泼大雨,山路泥泞,跟她一起的人原本拉着娘去山洞里避雨,说等雨停了再走。但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硬拉着那人赶路,结果刚刚走出没有多远,那个山洞就塌方了,如果她们当时在山洞里避雨,就被活埋在里面了。我身上也发生过一件事情,大概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很奇怪,那天是周五,放学要大扫除,我们这个小组的同学留下来,负责打理教室卫生。我就拿着一张抹布擦玻璃,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擦着擦着, 那块大玻璃突然脱落,直接就从我的脑袋上砸落下来。 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碎裂了一地,而我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头上全是玻璃渣子,但我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同学们都感叹我命大,我当时没觉着有什么,拍拍头上的玻璃渣子,直接就回家了。 这些事情,不去细想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细细一想,说不定就是因为阴阳宅,才让我们一家人躲过了这么多的劫难。 “秀才爷真是咱们萧家的大恩人呀!”老爹感叹道。 娘点点头:“哎,对了,九伢子,怎么好长时间没见着秀才爷呢?他还没有回来吗?城里的事情很棘手吗?等秀才爷回来了,你得把他请到家里,好好请人家喝两杯酒呢!” 我紧咬着牙关,脸色很不好看,陈秀才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的眼前闪烁,我的眼眶禁不住泛起红。潮。 儿是娘的心头肉,我这脸色一变,当娘的立马就察觉到了,关切地问我:“九伢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冲凉水澡感冒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关,声音有些发涩:“秀才爷他……他也许再也不会来咱们家……做客了……” 老爹和娘对望一眼,面露惊讶之色,老爹立马追问道:“这是咋的啦?出啥子事了?” 娘也问我:“是呀,到底出啥事了九伢子,是不是你把师父得罪了?” 老爹又说:“你莫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所以秀才爷把你逐出师门了吧?” 我张了张嘴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老爹急了,将酒杯啪地往桌上一放,厉声说道:“九伢子,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你犯了错,立马上门给秀才爷道歉去!” 磊子叹了口气:“二叔,九伢子没有犯错!” “那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老爹是真急了,几乎是咆哮着吼了起来。 磊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老爹。 老爹猛地一拍桌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说!” 磊子咬了咬嘴唇,涩声说道:“二叔,你先不要激动,你听我说……师父他老人家……仙逝了……” 磊子这个没文化的,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仙逝”这个词语。 老爹一时没听明白:“你说啥?!”磊子咳嗽两声道:“呃……师父他老人家……过世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接生婆 什么?! 老爹虎躯一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撞翻桌子。 老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浓浓的哀伤。 磊子劝慰道:“二叔,你……别激动……” “放你个屁!”老爹声如惊雷,喉头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秀才爷去世了,你让我不要激动?!” 老爹浑身都在发抖,双手支撑在桌子上,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滴答滴答! 一连串的眼泪滴落进酒杯里面,老爹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盛装着泪水的白酒,一口吞进肚子里。 老爹擦了擦眼泪,声音颤抖地问:“秀才爷……是怎么去世的?”“我们在城里的工地上,发生了大事情!”我把那几日在工地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给老爹讲述了一遍,回忆就像刀子,不断地切割我的心,那些我拼命想要忘却的记忆,原来一直都不曾忘却,反而清晰 刻骨。 这些日子以来,我尽量不去想关于陈秀才的任何事情,不是我对陈秀才没有感情,就是因为感情太深,我怕自己陷入痛苦无法自拔。 我刻意封锁了记忆,屏蔽有关于陈秀才的一切,我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一定可以走出阴霾,但是我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陈秀才,我反而更加的刻骨铭心。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老爹难掩心中的悲伤,无力地坐回板凳上。“一,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我本来想说的,但是前几天老爹你又身患怪病,我担心跟你说了这件事情,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另一个原因,我刚已经说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秀才爷的尸体,我们不妨试图往好一点的方向去想想,也许秀才爷没有死呢,也许秀才爷只是暂时的离开呢?也许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到水洼村,回到山神庙呢?秀才爷那么神通广大,我不相信他真的就这样死了!”我紧紧咬着嘴 唇,唇角被咬破了,嘴里泛起血腥味。 我知道,也许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美好想象,都是我为了自己说服自己,而强行找的借口,但是不管怎样,我的心里始终抱着一丝美好的期望,有期望总比绝望的好,不是吗? 娘也哭了:“秀才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就这样走了呢?” 陈秀才对于我们萧家的恩情,我们都铭记于心,所以对于陈秀才的离开,我们一家人都非常的难过,就像失去了一位亲人。 磊子抹了把眼泪:“大家不要难过了,师父也许是去享福了呢?” “是呀!”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也许师父只是享福去了,我们应该祝愿他!” 老爹点点头:“本来我想给秀才爷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改变主意了,我也相信秀才爷没有死,所以我不会给他办葬礼,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磊子咕咚咚给杯子里斟满白酒,举起酒杯,对着黑色的苍穹:“来,这一杯酒是敬师父的!师父,干!” “师父,干!” “秀才爷,干!” 我们一仰脖,各自吞下一杯白酒。 火辣辣的酒精味在喉咙里燃烧,那是我们对陈秀才最深沉的怀念。 “工地上的事情彻底解决了吗?”老爹问我。 我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暂时解决了,就算有什么事,还有库俊威那个牛逼哄哄的道士顶着!” “道士?听你刚才讲述的,那小道士确实挺厉害的!”老爹摸着下巴说。 我笑了笑:“那小子是天纵奇才!” “现在秀才爷,呃……离开了……你们俩,今后有什么打算?”老爹问我和磊子。 磊子耸耸肩膀,把问题抛给我:“打算?没什么打算!反正我是跟着九伢子混的,九伢子有饭吃,我就有饭吃,是吧,兄弟?” 我摇了摇头:“瞧你这点出息!” 磊子道:“我觉得跟着你混的挺好的呀,只要跟着我们萧九爷,出人头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老爹扭头问我:“那你呢,九伢子,你有什么打算?”我把双手合拢在胸前,缓缓说道:“既然我入了赶尸门,我就要扛起赶尸一门的重任,现在师父不在了,我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赶尸这门道行,我也会传承下去,并且希望将其发扬光 大!”“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做人就是要这样有情有义,现在秀才爷不在了,你就是赶尸门的顶梁柱,无论碰上多大的困难,老爹都希望你能够走下去,不要让秀才爷失望,也不要让爹和娘失望!”老爹 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放心吧,爹,怎样做人,我还是懂得!” 老爹虽不是什么文化,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但是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个爹,他教会我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是我成长道路上的指明灯,我非常感谢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还做他的儿子。老爹拍了拍我的肩膀:“秀才爷走了,你俩好好把他的衣钵继承下去,九伢子赶尸,磊子抬棺,你们的合作亲密无间!我倒是有个建议,不如你俩合伙做丧葬的生意,让赶尸和抬棺两门手艺正规化,职业化 !生活毕竟还要继续嘛,你俩也得挣钱,也得活下去,是吧?” “好主意!二叔这个提议我赞同!”磊子拍着大腿,高兴地说。 对于老爹这个建议,我也表示赞同:“可以,这个建议很不错,等把新房修好,我们再着手准备这件事情!” 磊子举起酒杯:“来来来,咱们一起走一个,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昂首挺胸往前看,祝咱们今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跟磊子碰了个杯,在心里暗暗发誓:“师父,我萧九,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爹今晚的酒也有些喝多了,大概是因为得知陈秀才离世的消息,老爹的心里也不好过,所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老爹打了个酒嗝对我说:“对了,九伢子,你刚才提起道士,却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剥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老爹回头看着娘:“老婆子,你还记得那个牛鼻子老道士吗?” “老道士?!”娘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低低惊呼道:“啊呀!你说的莫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老道士?” 我微微一怔,十八年前?不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吗? “什么老道士,爹,娘,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好奇地追问道。 爹和娘对望一眼,爹说:“这件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都忘记了,若不是刚才听你提到什么道士,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娘说:“是呀!我偶尔想起那个道士,总觉得有些古怪,所以一直对你保守着这个秘密!” 爹又接过话茬:“既然你都长这么大了,也不妨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 爹和娘这一唱一和的,把我的好奇心完全撩拨了起来,就连磊子都忍不住问道:“二叔,二婶子,到底是啥事儿呀,你们直接说吧,不要卖关子了好不好?” 爹又给自己倒上半杯白酒,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九伢子,当年你的接生婆是谁,你知道吗?” “不是隔壁村的王婆吗?”我说。在我们乡下,医疗条件不是很发达,距离城里又太远,就是距离镇上最近的卫生院,都是几十里山路,所以咱们这里生孩子,通常都是请接生婆来接生,虽然危险性很大,但那个年代和环境就是这样,没 有办法。王婆是这十里八村名气最大的接生婆,据说以前是个战地护士,接生的手艺确实不错,现在大概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儿孙绕膝,倒也其乐融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十里八村的孩子呀,十有八。九都 是通过王婆的双手接出来的。 老爹摇了摇头,呷了口酒道:“不!你可不是王婆接生的!” “啊?我不是王婆接生的?那我是……莫非……莫非……”我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想起刚才老爹提起的那个道士,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爹,你该不会告诉我,我……我是那个老道士接生的吧?” 老爹啪地一拍桌子:“对了!你猜对了!九伢子,你的接生婆,不是王婆,而是一个牛鼻子老道士!” 我张了张嘴巴,真的假的?我居然是一个老道士接生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爹,你赶紧说一说,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听闻老爹这么一说,我愈发好奇起来,没想到我从出生开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老爹回头对娘说:“老婆子,这件事情你应该记得比我清楚,要不然换你来讲吧,我这记性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喝了点酒,脑袋都是懵的,呵呵!”娘点点头,在我面前坐了下来,缓缓讲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一个夏季的夜晚,我怀着你,即将临盆。其实距离之前判断的预产期还有好几天,那晚突然肚子剧痛,我意识到马上要生了,立即让你爹出去找接生婆。 可是,因为还没有到预产期,王婆不在身边,还在隔壁村住着呢,这一去一回,估计已经等不了了。但是没有办法,你爹他让我忍一忍,然后披上斗笠,一个人冲出家门。 那晚外面下着暴雨,电闪雷鸣的,你爹心急如焚,急急匆匆冲进雨幕当中,刚刚跑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院子门口立着一道人影!” 一口气讲到这里,娘歇了口气,倒了杯水喝。 吓! 我微微一怔,门口立着一道人影,三更半夜,又是大雨倾盆,门口悄无声息立着一道人影,那个画面想想都觉得瘆人。 听到这里,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涩声问道:“那道人影,就是那个牛鼻子老道士?” 娘点点头:“是的!没错!你爹刚刚跑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没戴斗笠,也没有穿蓑衣,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暴雨中,仿佛就是专程来等待你爹的!” “专程来等我爹的?什么意思?”对于这个牛鼻子老道士的出现,我愈发感到好奇。娘继续说道:“是呀!当时你爹以为是个云游的道士,心地善良,邀请道士到屋里避雨,说暂时不能招待他,说媳妇临盆,他赶着去找接生婆呢,所以让那道士自己去屋里,屋里还有些吃的,如果要休息就 去隔壁厢房! 结果那老道士就对你爹说,我不是来避雨的,我是来接生的!” 什么?! 我微微一惊,那个老道士竟然知道我娘临盆,主动跑来接生?! 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老道士应该不是冲着老爹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呀! 娘说:“你爹当时都快要急疯了,听老道士这么一说,也没有想这么多,听说老道士能够接生,立马当成菩萨一样迎进屋里!”爹插嘴道:“听我说,那时候是真没办法了,你娘马上就要生了,大半夜的,又下着暴雨,我到哪里去找接生婆?如果去隔壁村找王婆,一来一去最快都得一两个时辰,你娘肯定等不了那么久了!所以那道 士说他会接生,我就把他请进来了,后来仔细想想道士说的话,他说的是‘我不是来避雨的,我是来接生的’,说明他是冲着九伢子来的,这事情我当时是没有想到的,也是之后很久才想起的!”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太简单。 娘说:“那老道士挺厉害的,很顺利就把你接生出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当时我疼得快要晕死过去,但是作为母亲,我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你的啼哭声!” “我的啼哭声?!”我猛然一惊,直接就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娘,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原本是跟正常人一样,能够发出声音的?!” 我一直以为我天生下来就不能发声,总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怪胎,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原来我生下来是能够发声的! “那我后来是怎么失声的?”我强力压制着心中的震惊。 娘说:“我也不知道,反正那老道士抱着你,在你后背上轻轻拍打两下,嘴里说着不哭,乖,不哭,然后你真的就不哭了!当时我还以为是你听话呢,没有想到,自那以后,你竟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娘说的这番话,犹如惊雷在我的脑袋顶上炸响,炸得我晕晕乎乎的。 我原本是能够发声的,那个老道士拍了我两下,从此我便失去了声音,按照陈秀才的说法,是因为体内丢了一魂。 换言之,我那丢失的一魂,会不会是那个老道士做的手脚? 深夜里,我怔怔地站在院子中央,突然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冷,我现在已经在怀疑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陈秀才早就“预谋”收我为徒?为什么那个老道士专程冲我而来,还带走我体内一魂?我记得陈秀才以前经常提起,我的体质跟常人不一样,我以为是因为自己缺一魂的缘故。现在想想,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我天生的体质跟常人不一样,所以才会不断有人为我而来?我除了体质属阴一点 ,我到底哪点跟普通人不一样了?我他妈是头上多个犄角还是屁股长条尾巴? 我突然感觉到莫名的恐慌和害怕,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枚棋子,也许我自打出生那天开始,命运就已经被人注定操纵了,我早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江湖的漩涡当中,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陈秀才,老道士,包括库俊威,他们谁才是真正对我好?谁才是真正想要害我?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好迷惘,好恐惧,我不知道现在我还能相信谁!到底还有谁,值得我相信!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反复深呼吸三次,平定心情:“娘,我丢的那一魂,是那个牛鼻子老道士做的手脚?”娘说:“我不敢妄下结论,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据我所知,老道士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跟普通人抱孩子一样,很正常地在你背上拍了拍,然后就把你递给了你爹!你爹当时乐坏了,笑得 嘴都合不拢,把那道士当做恩人,非要留道士喝酒!不过道士并没有留下来,接生之后,便消失在了雨夜里,就跟来时一样神秘,真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是呀,娘说的这话也没错,老道士只是替我接生,并不代表他在我的身体里做了手脚,这些都没有证据,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爹说:“后来你不会发出声音,我们才慢慢想起这件事情,你生下来本来能够发出声音的,老道士抱了你一下,你就失声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不过老道士总归是你和你娘的救命恩人,我们也没敢深入 的怀疑,毕竟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口说无凭,况且这件事情本身又是那么邪乎。 我沉吟片刻:“娘,你还记得那个老道士长什么样子吗?” 娘说:“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我只记得那道士一副仙风道骨的气场!啊,对了,有个特征我想起来了,他的眉心中央,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暗红色肉痣!” 眉心中央,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暗红色肉痣?! 我默默把老道士的这个样貌特征记在心里,但愿有朝一日,我能够在江湖上碰见这个老道士,我也好向他问清楚缘由。只是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他还健在否? 老爹说:“那个牛鼻子老道士,道行高着呢!当时他进门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他离开之后我才想起一件事情,外面风大雨大的,但是那个道士的身上却没有一滴雨水,你说厉不厉害?” 我点点头,这份功力,确实厉害。 爹说:“这件事情原本过去这么多年,我们都快忘记了,今晚正好说到这个话题,让我想了起来,九伢子,你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会呢?”我摇了摇头:“对了,当年你们带我去求秀才爷帮忙的时候,有跟秀才爷提过这件事情吗?” “当然有!”老爹说。 “那……师父他老人家当时是怎么说的?”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陈秀才当时的话语中得到一点线索。谁知道老爹摇了摇头:“秀才爷当时也没有说什么,没有说你失声跟老道士有没有关系,只说你天生缺一魂,还让我们对这件事情尽量保密!对了,秀才爷说的那句话,我现在都还历历在耳,活死人,缺一 魂,此命由天不由人!这句话是批你的,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活死人,缺一魂,此命由天不由人!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虽然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但最后那句“此命由天不由人”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我的命,难道真的天生就已经被注定了吗? 这一夜,我躺在工棚里面,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十八年前的事情,旁边的磊子倒是酣然入睡,呼噜声如同滚滚闷雷,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我的内心。 十八年前,那个老道士为什么会冲我而来,为什么会专程来为我接生? 那个老道士到底是谁,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体内丢失的那一魂,究竟跟那个老道士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他做的手脚? 陈秀才又为什么一直暗中帮助萧家,是否就是为了收我为徒? 还有,陈秀才好像知道一些事情,但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无数的谜团就像泡泡一样的包围着我,我越想越想不明白,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头疼欲裂。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乔迁 由于头天晚上想了太多的问题,导致睡眠不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只漆黑的熊猫眼。 磊子看着我:“哇靠!你昨晚没睡觉,偷牛去了?” 我点点头:“我还偷人去了呢!” 磊子发出哟的一声:“偷了哪家寡妇?” “偷寡妇?我他妈就不能偷少女吗?”我没好气地说。 原本是跟磊子说的玩笑话,却不想被老爹听见了。 吃早饭的时候,老爹一边喝着粥一边跟我说:“九伢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找个正经姑娘谈恋爱吧,偷人终究不是长久的事儿!” 噗嗤! 磊子一口粥从嘴里喷了出来,直接笑翻在地上。 弄清楚了阴阳宅的事情,吃过早饭,我就亲自上门找到赵工头,让他带人来开工。 赵工头问我:“九伢子,你家地基下面的那口棺材……没有问题?” 我跟赵工头说:“放心吧,昨晚我们已经开过棺,证实棺材里的人是我爷爷,所以你不必担心!” 赵工头:“哦,原来是你爷爷呀,那就好,只要不是什么邪乎东西,那我就放心了!” 在赵工头带人开工之前,我还让磊子通知老黄,带来两个抬棺匠。 让磊子他们这群职业抬棺匠来抬棺,我要放心一点,这也算是对爷爷的一种尊重吧! 娘熬了一锅糯米汁,我用糯米汁重新将棺材封棺。既然是阴阳宅的风水局,我们肯定不能随便移动棺材,否则就破坏了阴阳宅,会让这个风水局失效。于是我决定把石头棺材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加固地基,最后再在上面修建新房子,因为只有把石头棺 材埋在地基下面,才是最安全的,除了拆房子,永远都不可能被人挖出来。重要的是,只有这样做,才符合“阴宅”的属性。 当然,在把棺材放回原来的坑里之前,还需要把坑底重新填埋一下,确保地下水不会渗透出来,以免坑底又形成水洼,这会对阴阳宅的风水局造成影响,到时候爷爷又会托梦给老爹,说又湿又冷。 赵工头说这事情好办,指挥三四个工人下到坑底,用锄头挖了几下,很快就找到漏水的地方,在坑底下面有个破洞,地下水就从那个破洞里面,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 工人们重新用土填补了那个破洞,又把坑底加厚一层,把整个土坑修整得方方正正,漂漂亮亮,确保不会漏水。 赵工头对我说:“九伢子,你看看怎么样,这下不会再漏水了!” 我亲自跳到坑里检查一番,确认一切妥当之后,才从坑里爬出来。 我仰头看了看太阳,计算了一下时辰。 “时辰到,开始落棺吧,劳烦在场属牛、属羊、属猪的人,暂时退出院子!”我往坑里撒了一把黄纸,朗声说道。 几个工人立马退了出来,走出院子,站在院子外面,他们的属相今日犯冲,不适合站在棺材附近。 “落棺!” 磊子提起嗓子,大喊一声。 四个抬棺匠,分站在石头棺材的四个角,用龙筋捆绑着龙棺,再用龙骨挑着,小心翼翼往坑里走去。其实也就几米的距离,所以没喊更多的抬棺匠,不过由于石头棺材比普通棺材沉重,所以即使几米的距离,磊子他们也累出了一身臭汗,能够清楚地看见他们胳膊上的肌肉鼓胀起来,脖子上蹦起粗壮的青 筋,背心瞬间就被汗水湿透了,衣服湿漉漉的贴在后背上。 等到抬棺匠放好棺材,我在坑边摆上香烛,给爷爷敬了一炷香。 “封棺!”我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对磊子说。 磊子点点头,四个抬棺匠同样站在土坑的四个角上,抡起铁锹,不断往坑里填土。 不出半个时辰,那口石头棺材再次被埋入地下。 “赵工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对赵工头说。 赵工头拍拍胸口:“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兄弟们,干活!” 乒乒乓乓,工人们顶着秋阳,开始加固地基。 我给磊子他们一人派了个红包,可是老黄他们坚决不肯要:“给九爷帮个小忙,我们怎么好意思收钱?” 再三退让,最后老黄说:“九爷,这红包我们是不会收的,等你搬新房的时候,请咱们哥几个来喝一杯就行了!” 我点点头:“行!这个是必须的!到时候肯定请大家好好喝上一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新房修建得十分顺利,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一幢崭新的小楼房拔地而起,代替了原来破旧的老屋,预示着一番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看着面前这幢二楼一底的新房,我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我们的生活肯定会越过越好,越来越幸福。 一直以来,给家里修一座新房,是我最大的心愿。 现在,看着心愿达成,看着爹和娘脸上的笑容,我也非常开心。 娘拉着我的手,骄傲地说:“我家九伢子,就是有出息!” 我给赵工头支付了工钱,又花了一万多块,把全套的家用电器配备齐全了。 睡在宽敞明亮的卧室里,磊子羡慕地说:“九伢子,真是羡慕你啊,这才多久呢,就挣钱盖了幢新房了!等哪天哥发财了,也要回乡下,给我娘盖一幢小别墅!”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加油吧兄弟,发财只是时间问题,我看好你!” 磊子笑着对我说:“能不能发财,还要看九爷罩不罩我喽?” 搬新房自然是要请客的,这是一种风俗,其实也是为了冲喜,让新房多点喜气,当地人称为“朝贺”。我翻看了一下老黄历,选了个适宜迁移的吉日,专门请了一支做乡宴的厨师团队,就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八桌,邀请十里八村的乡邻前来做客,有磊子和老黄那边的抬棺匠,有赵工头这边帮我修房子的工 人,还有隔壁邻居以及马村长等人,大家欢聚一堂,共庆乔迁之喜。 新房搬迁,自然要做点法事,算是一种祈福。 我早早起了床,在大门口摆放一张长条桌,桌上铺了一张大红色的布,做成一个简易的案台。 案台中央摆了一个香炉,香炉左右两边各自放着一个盘子,左边盘子里是一只肥腻腻的烧鸡,右边盘子里是一个油光发亮的卤猪头,案台两边点着蜡烛,大门口再挂上两串“大地红”鞭炮。 我,老爹,还有娘,一家三口,分别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面,然后面对新房,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这样做大概基于三点原因,第一是祈福,祈福搬入新房之后,风调雨顺,大家健健康康,生活越过越好;第二是跟土地爷打个招呼,告诉他,我们要搬新家了,跟之前拆房子时候一样,也要跟土地爷知会 一声,我们要拆房子了;第三呢,就是跟一些看不见的脏东西打招呼,我们要进新房了,你们呢该绕道的就绕道,别来给我们家添麻烦。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和风俗,反正湘西这边由于地域原因,再加上民族众多,所以自古到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风俗,同时这边的人也比较信奉鬼神,所以在湘西这边,无论做什么事情 都要拜一拜,拜山,拜水,拜什么的都有。 如果你来到湘西,哪怕在路边看见有人在拜祭石头,都不要觉得稀奇,这已成为本地人的一种生活习惯。 “时辰到,放炮!放炮喽!” 磊子掏出打火机,点燃挂在大门口的鞭炮。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宾客们纷纷举杯道贺。 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来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磊子和老黄这些铁杆哥们留了下来,差不多剩下一桌人,大家还在喝酒。 磊子跟我碰了个杯,低声问我:“九伢子,今天是你的乔迁之喜,怎么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呀?” “开心,怎么不开心?”我笑了笑,喝了口酒。 磊子拍着我的肩膀:“别装了,大家都是兄弟,我还不了解你吗?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喝酒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师父!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却唯独缺少了师父,我这心里呀,有些酸酸的!” 一提到陈秀才,磊子也叹了口气:“是呀!师父多爱喝酒呀,如果师父在这里的话,肯定能拉着我们喝到晚上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新房,感慨万千地说:“如果没有师父,我也没有能力修建这座新房!可是现在,新房修起来了,师父却看不见了!” 磊子安慰我说:“别这样想,师父能看见的,肯定能看见!他在九泉之下得知你搬了新家,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送走客人,已是晚上,我打着呵欠和磊子上楼睡觉。 临睡之前,我随手打开电视,正好看见本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新闻里播报,关于县公安局局长刘某某被双。规的事情,画面中还出现了佟掌柜,头罩着黑布袋,被押上警车。 我心里嘿嘿直乐,没有想到,库俊威还真有些能耐,居然真的把刘局长这颗毒瘤给扳倒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被窝里,马村长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让我去村委会接听电话,说有个自称叫库俊威的人来电话,指名要找我。我心想库俊威这小子总算是想起我了,跟着马村长来到村委会,刚接起电话,就听见库俊威的声音:“九伢子,速度来县城,孤儿院这边……出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死一疯! 库俊威的来电非常简短,几乎就这一句话,我都还没问个究竟,他已经撂下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一如我现在的心跳。 我急匆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原本一个美好的清晨,却被库俊威突如其来的电话搞得忐忑不安。 我从县城回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昨晚看见刘局长落马的消息,原本还以为库俊威在县城里顺顺利利,没想到我接到的却是孤儿院出事的消息! 孤儿院到底出了什么事? 事情看来还有些严重,要不然库俊威也不会这么慌张! 孤儿院能有什么事情,难道……难道是关于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莫非库俊威在走廊尽头的那面墙壁上,发现鬼痕迹了吗? 要说孤儿院发生了事情,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件事情,除此以外,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事情。 回到家里,磊子还在床上蠕来蠕去,鼾声震天。 自从盖了新房之后,二楼全是卧室,磊子挑了最里面一间,跟我分开睡,我终于可以不用忍受他每天晚上的呼噜声。 卧室里老大一股酒气,我把磊子从床上拽起来,磊子嗷嗷大叫:“赔我女人!赔我女人!” 我险些一个大耳刮子就呼他脸上了:“赔你什么女人?” 磊子舔舔嘴唇,睁开惺忪的睡眼,一把推开我,抱怨道:“哎呀,九伢子,你这人真是讨厌,我正在做美梦呢,梦见一个性感美丽的女人正在跟我玩亲亲,你就把我弄醒了!” “玩亲亲?这么大的人了,恶心不恶心?”我把掉在地上的裤子丢给他:“快点穿衣服,收拾好东西,咱们出门去!” “去哪里?”磊子问。 “去县城!这个时候出发,还能赶上中午那趟车,傍晚之前就能赶到县城!”我说。 磊子抠了抠眼角的眼屎,轻轻弹飞:“去县城干嘛?不去!乡下空气这么新鲜,睡觉可舒服了!” 我凑到磊子面前,嘿嘿笑道:“城里有个妹子约了我,听说她还有个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五分钟之后,磊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得立了起来,精神抖擞地冲我甩了甩发型:“辣死狗!” 黄昏时候,我和磊子赶到了县城郊外的孤儿院。 磊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在孤儿院约了个妹子?” “对啊!那不是吗?”我老远就看见库俊威向我们走来,我扭过头笑嘻嘻地冲磊子扬了扬下巴。 磊子这才恍然大悟:“你妹的,九伢子,你居然欺骗我纯真的感情?”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你这脑子,成天多想想正事,别老想着女人!” 库俊威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穿着一身道袍,不过看上去应该有段时日没有洗了,脏乎乎的,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道士。 磊子第一眼看见库俊威,便说道:“这是咋的啦?破产了呀?” 库俊威早已习惯磊子这种性格,也不着恼,笑了笑,跟我握手道:“怎么样九伢子,这段时间家里还好吗?修新房了吗?” 我点点头:“修好了,二楼一底,有空跟我回乡下玩玩?家里房间多着呢,一人一间都没有问题!” “好哇!”库俊威答应得很爽快:“这样吧,如果过年没什么事情,就去你家过年吧!” 磊子举起双手:“这个提议好,我举双手赞同!” 我点头说好,然后问库俊威:“孤儿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库俊威带着我和磊子走进孤儿院,原本破旧的孤儿院现在显得无比萧瑟冷清,孤儿院里已经没有小朋友,他们全都被安置在远处的简易房里面,孤儿院原本破烂的房屋都已经被拆除了一大半,随处可以看 见堆放的建筑材料,很明显,孤儿院正在进行施工。 “这是要修新的孤儿院吗?”我有些激动地问库俊威。库俊威点点头,指着那些未拆除的围墙和楼房说:“是呀,刘局长已经落马了,也该陆老板兑现他的承诺了,工程队已经进场,对陈旧的孤儿院进行拆除,然后就在这块地基上面,重新修建一座崭新的孤儿 院!” “太好啦,这可是件好事情呀!”我高兴地说,心中暗道:“看来我是被库俊威给骗了,其实孤儿院根本就没出什么事,原来他所说的孤儿院出事了,是孤儿院在大改造呀!” 磊子一向心直口快,撇撇嘴道:“你把我们哄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看看孤儿院是怎样修起来的?” 库俊威说:“当然不是!你们自己看,工地上一片死寂,都没有人干活!” 我和磊子环头四顾,果然看见工地四周死气沉沉,连一个干活的工人都没有看见。 这可真是奇怪了,那些工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暂时停工了!”库俊威说。 “暂时停工了?!”我微微一惊:“什么原因?” 在我的想象中,工人们停工最大的原因,就是陆老板那边的资金链不足。 库俊威一眼就看穿我心中所想,摆摆手道:“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磊子抢先问道。 库俊威说:“我说过,这里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别老让我们打哑谜呀!”磊子说。 库俊威冲我们勾了勾手指:“你们跟我过来看看!” 库俊威带着我们绕过一片废墟,踏上一条半拆除的走廊。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不……这不就是那条熟悉的走廊吗? 我快步跟上库俊威,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那面墙壁……” 库俊威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淡淡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来到走廊的尽头,这里的砖墙都已经被拆除了,夕阳的余晖落下来,让这里看上去显得沧桑和萧瑟。 我惊讶地发现,那面画着符咒的墙壁已经拆除了,破烂的砖头洒落一地。 “这面墙……拆了?没发现什么痕迹?”我指着地上的砖头问。 “拆了!没有发现痕迹!”库俊威说。 “那你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原本以为库俊威所指的并不是这面墙壁的事情。 谁知道,库俊威蹲下身,拨开一堆烂砖头:“你看这里!” 我和磊子微微一惊,因为我们惊讶地发现,在这堆烂砖头下面,竟然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嗖嗖的阴风从洞口里面倒灌出来,发出古怪的声音,我和磊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奇怪地看着脚下的洞口:“这是……” 库俊威说:“拆除这面墙壁的时候,工人们在墙壁下面,发现了这个洞口!” 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洞里黑咕隆咚,也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不过洞口看上去并不规整,不太像是刻意修葺的,倒像是仓促挖掘出来的。 磊子拾起一块石子,投入洞口,过了半晌,下面才传来轻微的声响。 磊子对我说:“这个洞好像还有些深呀!” 库俊威让我们离开洞口,用地上的烂砖头,重新挡住洞口。 库俊威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来:“你们都看见了,整个过程都已经停了,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古怪的地下洞口!” 我和磊子有些不解,不就是一个洞口吗?用混凝土补上不就行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为什么要全面停工呢? 磊子吸了吸鼻子,随口说道:“就是!难不成这个洞口还要吃人不成?” 库俊威抬头看着磊子,声音低沉地说:“你说对了,这个洞确实要吃人!” 啊?! 此时还没有入夜,天空中还飘浮着晚霞,但是库俊威这句话,却让我和磊子的心里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吃人的洞?! 有没有搞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回过神来,问库俊威道:“这个洞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库俊威点点头:“两个工人,一死一疯!” 一死一疯?! 我们倒抽一口凉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两个工人一死一疯?! 这绝对算得上相当严重的事情!我有些心疼陆老板,不知道陆老板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怎么这辈子如此倒霉,先是开发楼盘,结果死了十二个工人,造成严重的工程事故。好不容易把楼盘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原本以为简简单 单修建一座孤儿院,却没想到修建孤儿院也发生了事故,现在工人一死一疯,陆老板又得赔上一大笔钱了。 “陆老板呢?跑哪里去了?”我这才想起,自从进入孤儿院,还没有见着陆老板的身影。 库俊威耸耸肩膀:“死者的家属来了,正在跟家属谈赔偿协议呢!” 我叹了口气:“哎,他可真够倒霉的!好心做善事,没想到也会出事!” “威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你这样卖关子,我们听得好辛苦!”磊子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抱怨起来。我点点头,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关于这个看似普通的地下洞口,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怪事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地洞 夕阳下面,库俊威点上一支烟,缓缓告诉我们整件事情的起源。 两天前,这面墙壁被拆除,工人们发现了墙壁下面的这个洞。刚开始大家也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洞口,也寻思着灌入一些混凝土或者泥沙,把洞口堵上便是。 但是,让工人们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倒入大量泥沙之后,仍然填不满洞口,那个洞口竟像无底洞一样,倒进去的东西统统都没了影! 这洞口不补上,也不好打地基啊,如果留在那里放任不管,以后还可能留下安全隐患。 同时,工人们也感到好奇,洞口下面究竟是什么? 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派两个人下去看看情况。 一个工人姓燕,家里排行老六,大家都叫他燕小六。 燕小六二十多岁,老家好像是贵州那边的,长得黑黑瘦瘦,有些矮小,是进洞查看情况的不二人选。 因为工人们都已经观察过了,这个洞口仅容一个人进出,由身材矮小,肢体灵活的燕小六打头阵,这是最好的选择。 燕小六也没有推辞,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燕小六就喜欢天上地下到处乱窜,钻洞,爬树,下水塘,这可都是燕小六的拿手好戏。 但是如果只派燕小六一人下去,大家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种时候,施工小队长站出来了,决定和燕小六一起下去。工地上因为施工的类别不同,还有负责的区域不同,都分成了不同的工作小队,每个小队都有一名施工队长,虽然是个啄木鸟官,但大小也是个官,负责一个工作小队的各方面情况,当然,每天的工资自 然也要多那么一点点。 施工队长是个西北人,脾性很耿直,平时都很照顾大家,因为是吃面食长大的,所以长得特别壮实,矮墩墩的,一身的腱子肉,很有力气。他的名字很普通,姓王,名强,王强。经过一番简短的商议,大家决定,在燕小六的腰间捆一根绳子,等燕小六爬进洞里之后,再把绳子的另一头捆在王强的腰间,其他工人留守在洞口,抓住绳索的末端。如果最前面的燕小六发生什么情况, 王强还可以把燕小六拉回来,同时王强如果扯动绳子,外面的人就会知道洞里发生了事情,就会立马将王强和燕小六一起拉出来。 这个计划看上去还是很安全的,燕小六和王强也欣然接受这个建议,两人在腰间系上麻绳,然后留了一大截麻绳在洞口外面,便于外面的人拉扯。 两人脱掉外衣,轻装上阵,为保安全起见,燕小六还随身携带了一把锥子,锥子的前端非常尖锐锋利,碰上突发情况,还可以用锥子当做护身武器。 燕小六腰间捆着绳子,左手握着手电筒,右手握着锥子,当先爬进洞口。 燕小六进去以后,王强大概在燕小六后面七八米的距离,也跟着慢慢爬进洞里。 守候在洞口的工人,看见绳子一点一点滑入洞口,一切都好像平安无事。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突然从地洞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那叫喊声非常恐怖,听上去简直不像人类发出来的。 洞口的工人们面面相觑,脸露惊恐之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候,留在洞口外面的绳子拼命地抖动起来。 有工人叫道:“出事了!出事了!快把王队拉出来!快把王队拉出来呀!” 好几个工人冲上去,拉着绳子拼命往外面拽。 终于,他们看见了一双腿,然后看见了王强的身体,在大家的努力下,王强被大家倒着拉出洞口。 几个工人累得瘫软在地上,气喘吁吁。 可惜,还没等他们缓过一口气,有人惊讶地发现,绳子的前端竟然是空荡荡的,有半截绳子都已经断了,断口处留下明显的血痕。 有人伸手摸了摸血痕,发现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干,应该是刚刚留下的。 看着断裂的绳子,未干的血迹,众人的心登时沉了下去,他们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燕小六不见了! 是的,燕小六不见了! 而断口上的血痕,更是清楚地证明,燕小六出事了!而且很有可能,出了大事! 地洞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在进入地洞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意外呢? 工人们心急如焚,赶紧找王强问个究竟。 可是此时的王强双眼紧闭,已然晕死过去。 大家手忙脚乱把王强抬到阴凉处,有人使劲掐王强的人中穴,有人去倒凉白开,折腾了老半天,王强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啦!醒啦!队长醒啦!”工人们激动地大声叫喊,不过他们很快就激动不起来了,因为他们发现王强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王强脸上的表情痴痴傻傻的,像是回不过神来,他的瞳孔里面黯淡无光,流露出极其恐惧的神情,他仿佛 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惊吓,哪怕有人碰他一下,他也会浑身发抖,嘴里发出呜啊呜的咆哮声。 工人们意识到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王强疯了! 王强疯了,口水鼻涕一个劲地往外流,而且出现了短暂的失语,呜啊呜的说不出话来,他表现的非常恐惧,整个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 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嗓门粗大,爱开玩笑的王队长,此时此刻竟然会变成这般悲惨的模样。 刚刚在地洞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一个健康勇敢的正常男人,直接吓得发了疯? 王强很快就被送去医院,接受治疗。 这件事情也很快通报到了陆老板那里,当时陆老板正在办公室里,和库俊威讨论关于孤儿院的规划问题,得知这个消息,陆老板带着库俊威,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陆老板险些急得发了狂,他向库俊威询问怎么办。 库俊威让陆老板立马通知工人们,全面停工,在没有解决这件事情之前,不得开工。另外,他让工人们用烂砖头,暂时把洞口覆盖起来,不准任何人再进入地洞。 至于燕小六现在是生还是死,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据库俊威的推测,燕小六只怕是凶多吉少。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库俊威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弹飞烟头,天边,最后一抹残阳也被黑暗渐渐吞噬。 黑色的阴影笼罩着整座孤儿院,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四周黑灯瞎火的,一片死寂。 一弯冷月从云层里探出脑袋,洒下清冷冷的月光,更添诡秘氛围。 库俊威说:“我在孤儿院里待了好几年,完全没有想到,孤儿院里还会发生这种蹊跷事情!” 我问库俊威:“关于这件事情,你向李老先生打听过吗?这座孤儿院是李老先生修建的,难道他也不知道那个地洞吗?”库俊威叹了口气:“李老先生那边,我已经详细询问过了,关于地洞这件事情,李老先生确实不知情。因为这座孤儿院的前身,是一座简易的战地医院,当时湘西剿匪的时候,解放军在这里搭建了一座战地 医院。后来剿匪结束,军队撤走,这座战地医院也就废弃了。李老先生的老伴,原本就是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军队撤走后,他老伴留了下来,跟李老先生一起,自己出资,将这座简陋的医院改造成了孤儿院。所 以说,他们接手的时候,这里的建筑早已经存在,地洞早就被埋在墙壁下面,他们自然也是毫不知情的!”“原来是这样!”我皱起眉头,摸着下巴思忖道:“之前小春在墙上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我们推测是一个鬼影,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鬼影的痕迹。现在我们又在墙壁下面发现了一个地洞?你说这个地 洞,跟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有没有关系呢?会不会那个小女孩就藏身在这个地洞下面,所以我们才未能在墙壁上发现鬼的踪迹!” 库俊威点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问题,我之前也想到过!但是,在没有进入地洞之前,所有的推论都是猜测,我们需要用证据来说话!” 磊子微微一惊:“等等,威哥,你刚刚说什么?在没有进入地洞之前?你不会告诉我,你想要进入那个地洞吧?” 库俊威坚定地颔首道:“当然!我不亲身进入地洞,怎么能知晓地洞下面的秘密?” 磊子皱眉道:“可是……可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地洞下面藏着可怕的东西,下去的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你还要下去?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库俊威笑了笑:“我这条小命硬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死掉?再说了,这件事情一日不能解决,孤儿院就一日不能开工,那么多孩子都在期盼着呢,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况且,修建一座新的孤儿院,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就快实现了,我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为了那些孩子,我也甘愿以身试险!” 第一百六十章 多出一个人! 我们走出孤儿院,回头张望,夜色中的孤儿院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在这座孤儿院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还没吃晚饭吧?”库俊威问我们。 磊子的肚子直接咕咕咕的做出回应,磊子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你说呢?” 库俊威笑了笑:“走吧,先回城里,想吃火锅吗?” 磊子吸着流出嘴角的哈喇子:“想啊!当然想!” 库俊威带着我们回到城里,深秋的夜里,吃上一顿火锅,寒意全无,十分通泰。 从火锅店出来,我们跟着库俊威去了县医院,库俊威说王强已经醒了,身体状况还算稳定,看能不能从王强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医院里面,弥漫着苏打水的味道。 王强躺在病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像一个木头人。 “王强,还认识我吗?”库俊威走到床边,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王强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瞟了库俊威一眼,没有说话。 “感觉怎么样?”库俊威问。 王强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却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告诉我们身体已经好多了。 库俊威点点头,沉声问道:“王强,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天在地洞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或者……有没有听到什么?” 这一次,王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仿佛对库俊威的提问充耳不闻。 一分钟,两分钟,王强始终不说话,反而还闭上了眼睛,好像要熟睡过去。 磊子这个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住了:“唉唉唉,我们在问你话呢,你好歹张张嘴吧,怎么一点都没有礼貌呢?” 库俊威竖起手掌,示意磊子不要说话,以免刺激到王强。 一个小护士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房门:“哎,几位,夜已经深了,病人需要休息,明天再来探望吧!” 库俊威起身往门外走去,磊子挠了挠脑袋:“啊?就这样走啦?什么都没有问到呀!” 库俊威头也不回地说:“算了,病人需要休息,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一个人!” 当我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王强突然说话了。 我们顿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一个人?” 王强紧咬着嘴唇,两边脸颊都在颤抖,此时回想起,眼睛里都充满惊恐的神色,他的声音很低,而且还在颤抖:“一个人……地洞里还有一个人……” “当然还有一个人,除了你,不是还有个燕小六吗?”磊子说。 “不!不是!”王强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地洞里面,除了我和小六,好像还有一个人!那个人……那个人拖走了小六……” 我心中一紧,迅速追问道:“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模样了吗?” 王强感觉很疲惫,虚弱地摇了摇头,然后闭上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小护士查房回来,又经过我们身边:“喂喂喂,你们几个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磊子冲那小护士嘿嘿一笑:“我们专程在这里等你呀!” 小护士脸颊微微一红,低垂着脑袋:“等我?等我干嘛?” 磊子一双目光,火辣辣盯着小护士:“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我们想多看你两眼再走!” 小护士圆滚滚的脸蛋,护士帽都遮挡不住她宽大的额头,再加上一嘴的钢牙,是个活脱脱的钢牙妹,我实在不知道磊子刚才的赞美从何而来,这可真是见人都说鬼话呀! 小护士大概从未被人这样夸赞过,当下害羞地扭动身体,羞涩地问:“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可爱?” 磊子潇洒地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咧嘴一笑:“当然是假的!” “滚——”小护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吓得我们一溜烟跑出医院,生怕跑慢了会被她吃掉。 走出医院大门,一阵夜风吹来,想起刚才王强所说的话,我们的脊背忍不住一阵发凉。 “王强刚才所说的,你认为是真的吗?”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颔首道:“我认为是真的,这种时候,王强没必要跟我们说谎!这也符合当时的情况,要不然怎么解释燕小六失踪了?”我点点头,暗忖道:“地洞里面还有其他人?什么人会在地洞下面?地洞上面是孤儿院,之前封得死死的,如果下面有人的话,根本就出不来,那人是怎样在地洞里面生存下去的?会不会……呃……王强所 看见的……根本不是人呢!”磊子掐灭烟头,双手叉腰:“我倒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王强跟燕小六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矛盾,其实凶手就是王强,他在地洞里面,悄悄谋害了燕小六,然后装疯卖傻,编出这样一个故事,试图掩盖罪行! ” “厉害呀!”我竖起大拇指:“这你都能想到?” 磊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开玩笑,其实我的智商相当高,只是你们还没发现而已!” 库俊威微微笑道:“等到我们下去,找到燕小六的尸体,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不要怪我聒噪,你真的要下去?”磊子问库俊威。 库俊威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神色:“为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我必须走一趟!” 磊子又扭头问我:“那你呢,九伢子?” 我还没有回答,库俊威插嘴道:“这趟我叫你们来,并不是叫你们一块儿进地洞里去。其实我是想……如果我有什么意外……希望你们能帮忙处理外面的事情……” “我去!”我说。 “啊?你说啥?”磊子微微一怔。 我盯着库俊威的眼睛,态度坚决地说:“我去!我跟你一块儿进地洞里去!” 库俊威浓眉一挑:“你确定?” 我颔首道:“确定!非常确定!我也想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做点事情!” “那我呢?”磊子伸手指着自己问。 我说:“你不愿意下去就留在外面吧,等候我和威哥的消息!” “去你大爷的!不行不行!”磊子的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你们要下地洞,我当然也要去,要不然你们还以为我是胆小鬼呢!我可不能被你们看扁了!” 磊子的性格我很了解,他这人还是很重面子的,我和库俊威都要下去,他心里就算不想下去,表面也放不下这个面子,生怕我们在背后诟病他,所以他怎么着也得跟我们一块儿下去。 “威哥,咱们什么时候行动?”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抬头看了看天色:“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早一点把事情处理了,孤儿院也能早一点开工呀!” 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四周死寂无声,已经拆除了一半的孤儿院,显得破败不堪。 月亮藏在了乌云的后面,天空中投下一块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孤儿院上空。 我们三人穿过废墟,来到那个地洞前面。 搬开上面覆盖的烂砖头,黑黢黢的洞口呈现在我们面前,就像一张怪兽的嘴巴,仿佛要把我们活活吞噬。 “怎么下去?”我问库俊威。 磊子说:“要不然还是用王强他们的法子,相互之间捆绑着绳子?” 库俊威摇摇头:“如果下面真有危险,腰间绑着绳子,不但起不了保护作用,反倒会限制我们的发挥,大大降低肢体的灵活度。再说了,这外面又没有人留守,捆上绳子,也没人会在外面拉我们一把!” 我点点头,赞同库俊威的说法。 库俊威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一人分派一只:“下去的时候我打头阵,为了节约电源,你们跟着我就行,不用拧开手电筒!” 呜呜——呜呜—— 阴风打着旋儿,从地洞口吹出来,发出奇异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行动!”库俊威一声令下,当先钻进地洞。 磊子拍了拍胸膛:“去吧九伢子,我来断后!” 我点点头,跟在库俊威后面,第二个钻进地洞,距离前面的库俊威大概五米远的样子。 我们彼此间故意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如果发生意外,还能有活动的空间。 磊子最后一个钻进地洞,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把锥子,当做防身的武器。 地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刚好可容一个人进出。 但是不能在洞里站立,只能佝偻着腰,大多时候,还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 地洞里面很不规则,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看上去当初在挖掘的时候有些匆忙,而且并没有使用什么机械,很可能是人工一点一点挖出来的,才会挖得这样粗糙。 地洞一直呈45度往下延伸,里面黑咕隆咚的,阴气沉沉,充满泥土的腥味,但并不潮湿,反而有些干燥。 库俊威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这种是工地上的强力手电,光源很足,白色的光束就像刀子,划破了前方的黑暗。我们跟在那道光束的后面,小心翼翼地爬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四道人影! 这个地洞确实有些深,难怪之前灌入那么多的泥沙都未能填满,跟个无底洞似的。 不过之前倒入的那些泥沙,却成了阻碍我们爬行的障碍,因为不少泥沙都堆积在地洞里面,我们就像蚂蚁一样,一边爬行,还要一边搬走泥沙,开辟出前进的道路。 我有些心疼我身上的衣服裤子,这可都是新的呀,昨天为了乔迁之喜,专门买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裤子,这才穿了一天呢,今天就在这里钻洞,浑身上下全是泥土,邋遢得不成样子。 “卧槽,累死我了,两位爷,能不能歇一歇啊?”磊子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叫喊,声音在地洞里回荡。 库俊威说:“坚持一会儿,就快到底了,在这地洞里休息,你就不怕危险吗?” 我回头看了磊子一眼:“嘘,你能不能小点声,你忘记王强所说的话了吗?你这是在打草惊蛇!” 在这个时候,偏偏想起之前王强所说的话,在这地洞里面,还有其他人存在。如果王强没有说谎的话,那个人很可能就藏在附近,说不定正在暗中窥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不由得冒出一层白毛汗。 我不敢停留,继续往前爬行,这一段地洞有些狭窄,弯着腰都有些困难,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地上匍匐前进。 爬着爬着,我的心里始终有种怪异的感觉,我总觉得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而且这种感觉很明显,绝对不是从身后磊子那里传出来的,而是在地洞两侧的墙壁里面。 因为心里有了这种感觉,所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墙壁上看去。 只一眼,我便愣住了。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板传来,瞬间传遍我的身体,我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被冻僵了似的,动弹不得。 借着手电筒反射回来的朦胧光亮,我极度惊讶地发现,在地洞的墙壁上,竟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按理说,我们只有三个人,库俊威,我,还有磊子,那么墙壁上应该倒映出三道人影才对,可是现在墙壁上,竟然倒映出了四道人影!也就是说,地洞里多出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悄无声息地跟在磊子的 屁股后面!!刚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因为这里面光线浑浊,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眼睛发花也是正常。所以我还使劲揉了揉眼睛,当我再次看向墙壁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墙壁上面确确实实 有四道人影! 那,多出来的一道人影是怎么回事? 是人,亦或是鬼? 那道人影,是否就是王强口中“多出来的一个人”呢?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王强没有撒谎,地洞里果然还有其他人! 地洞是什么时候挖掘的? 地洞下面是什么地方? 地洞里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在这阴暗狭窄的地洞里面,我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慌,对于这个地洞,我们什么都不了解! 我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怕惊动末尾的那道人影,担心他对磊子突然发难,所以我一直咬着嘴唇没有做声。 又爬行了一段距离,我一直在暗地里悄悄观察,我们快,那道人影便快,我们慢,那道人影便慢,无声无息,磊子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自己背后多了一个人。 终于,我暗中放慢速度,等磊子慢慢向我靠近,我的右手悄悄伸入衣兜里,抓住一把糯米。 据我推测,在这样的地洞里面,出现的不可能是活人,一定是某种邪物,所以用糯米对付他,应该是很有效果的。我本来想过使用赶尸鞭,不过地洞太过狭窄,赶尸鞭根本施展不开。 情况紧急,我又不好向库俊威求助,一旦惊动了最后那道人影,库俊威回身救援恐怕也来不及了。 等到磊子慢慢逼近,我用力握了握掌心里的糯米。 “九伢子,你在干嘛?累了吗?快跟上呀!”磊子对我说,他的脑袋都快顶上我的屁股了。 “磊子,低头!” 我大喊一声,回身一把糯米扔了出去。 磊子反应也是很快,迅速一低头,一把白花花的糯米哗啦啦从他头顶上飞了出去。 后方的黑暗里,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炸响,同时还传来诡异的叫喊声。 我心中一惊,后面跟着的果然是个邪物! 黑暗中,一张恐怖狰狞的脸庞一闪而逝。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张脸庞实在是太可怕了,那是一张人脸,但他的脸上……好像……好像没有皮!猩红色的血肉曝露在空气中,没有眼睑的眼珠子突兀在外面,满脸的血肉模糊! “磊子,你身后有东西!”我立马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声音急促。 磊子大吃一惊,抡起手里的锥子,来不及回头,直接往身后扎去。 突然,磊子惊呼一声:“妈的!他抓住了我的脚……” 话音未落,磊子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拖拽着,呼啦啦向后退去,磊子趴在地上,身不由己地被拽着,身体与崎岖不平的地面摩擦,不断发出阵阵哀嚎,很快就去得远了。 “磊子!磊子!” 我飞身扑过去,想要拉住磊子,但是刚刚抓住磊子的肩膀,强大的力道往后一拽,拽脱了我的双手,我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磊子被那道人影拖入后面的黑暗中。 “啊——”地洞里,磊子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突然,前后只不过短短十来秒钟的时间。 我怔怔的趴在地上,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萧九,发生什么事了?萧九?”听见叫喊声,库俊威举着手电筒,掉头爬了回来。他举起手电筒往黑暗中照过去,身后的地洞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磊子的影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库俊威瞪大眼睛,急切地问。他走在最前面,自然是没有看见刚才发生的事情。 “地洞里……还有人……还有一个人!”我又急又怒,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王强没有说谎!地洞里真的还有人!刚才有道人影跟在我们后面,拖走了磊子……他拖走了磊子……” 我十指紧握成拳,拼命捶打地下,皮都磨破了,但是皮肉的疼痛,怎及得上我心中的疼痛? 磊子是我最好的兄弟,跟我同吃同住,情同手足,现在磊子被地洞里的人影拖走了,生死未卜,我难过得感觉自己都快要无法呼吸。况且,我们现在连那道人影,是人,是鬼,是怪兽都不知道! 我怒吼一声,拼命往来时的方向爬去。 库俊威在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脚踝:“萧九,你要做什么?” “磊子被抓走了!我要去救磊子!”我一边大声说,一边扭动脚踝,想要挣脱。 但是,库俊威的力气很大,他的手就像铁钳子一样,将我的脚踝抓得紧紧的。 “库俊威,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急了,这时间要是一耽搁,磊子恐怕更是凶多吉少。库俊威运起内力,声如洪钟,冲进我的耳朵,震得我的耳膜一阵阵发麻,只听他厉声说道:“萧九,你冷静一点!现在磊子已经被抓走了,你回去找他也无济于事!我们在这地洞里面根本无法发挥,而且敌 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这一回去,也许没有找到磊子,反倒又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库俊威所说的话句句在理,我紧紧咬着嘴唇,想起磊子,不由自主地范红了眼眶:“可是,磊子他……” 库俊威说:“磊子的命那么硬,我相信他一时半会应该没事的!你听我说,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往前爬出这个地洞,我已经看见出口了,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等我们爬出地洞之后,再做计较!” 我松开牙关,叹了口气:“好!那我们快出去!” 库俊威说得很有道理,此时置身在地洞里面,外部条件对我们非常不利,如果现在去寻找磊子,别说把磊子找回来,很有可能我和库俊威都要交代在这里。 我憋足一口气,飞快地往前爬行,手肘,膝盖都被磨破了皮,但这点疼痛我都不在乎。 库俊威没有骗我,往前爬了不远,果然看见地洞的出口。 出口处有阴冷的风在徘徊,出口外面,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就看见手电筒的光束晃动了一下,库俊威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微微一惊:“威哥……威哥……” 库俊威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在下面呢!你当心点,从上面跳下来吧!” 我爬到洞口,果然看见库俊威在下面站着,我深吸一口气,从出口处跳了下去。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修葺的十分平整,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雕刻着暗花的青石板,每四块青石板,组成一个大型的花饰图案,古色古香,散发着浓浓的古韵。我猛地一惊,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出现人类文明的痕迹?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土司王墓 “这是一座地宫!” 库俊威举起手电筒,环顾四周道。 “地宫?!”我怔了怔:“等等!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座古墓?” 地宫,顾名思义,地底下面的宫殿,所以地宫一般指的都是古墓。 库俊威点点头:“此时此刻,我们应该置身在古墓内部了!” 古墓内部?! 我抬头望了望上方的洞口:“这是通往地宫的密道吗?修建得可真够隐蔽的!” 库俊威摇了摇头:“这不是密道!地宫的墓门,怎么会在头顶上?而且这座地宫修建得如此恢弘,它的入口怎么会如此破烂?” “上面的地洞不是地宫的入口?”我惊讶地问。 “当然不是!”库俊威回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面的地洞很可能是一个——盗洞!” 盗洞?! 我微微一惊,虽然之前我从未见到过盗洞,但是对于盗洞,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湘西这块地盘上,山脉遍布,纵。横交错,在风水学里,山意指龙脉,有龙脉的地方,肯定藏着许多古墓,你想想,各朝各代留下来的古墓,那可是数都数不清。 正因为如此,所以吸引了大批盗墓贼来到湘西盗墓,发死人财,当年匪患猖獗的时候,许多匪帮也加入盗墓的行列,大肆挖掘古墓,卷走大量的金银珍宝,以充军晌。 直到如今,也不断有盗墓贼前来,所以湘西人对盗墓贼并不陌生,这些盗墓贼都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土夫子”。 什么是盗洞呢? 说得简单点,盗墓贼在盗墓的时候,为进入古墓而挖掘的地洞。因为古墓都藏在地底下面,找到古墓容易,要想找到古墓的入口比较难。况且,很少有盗墓贼,会大摇大摆从古墓的大门走进去。有些贵族墓里面,安放有毒箭,断龙石,死亡踏板等机关,从正门进入无 疑是以身犯险。所以大多数盗墓贼都会选择打盗洞的方法,以此来进入古墓。 盗洞通常会开在古墓的上方,一旦洞穴打穿,就可以从盗洞直接进入古墓内部,成功避开古墓门口的各种机关暗器,就像我们现在一样,直接抵达地宫内部,完全不费太大的周折。 那些盗墓贼也是挺有趣的,挖出来的盗洞,他们不叫盗洞,叫做“土夫子洞”。 怪不得那个地洞崎岖不平,就像匆匆忙忙挖出来的,原来是个土夫子洞呀! “看来这里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提起盗墓贼,我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愤慨,人死为大,死了以后还要被掘坟刨尸,干这样的缺德事,迟早都要遭报应的。 以前我听人说过,盗墓贼十人九残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盗墓贼因为干得都是缺德事,所以会遭到报应,断手断脚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就算是还了报应。如果没有落下残疾,不是你幸运,是你已经死了!所以,盗墓贼最后的结局都很凄 凉,一种是死无葬身之地,一种是落下终身残疾。 库俊威摇摇头,举起手电筒往脚下照去:“不一定!也许这一批盗墓贼,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出去!”说到这里,库俊威停下脚步,我顺着手电筒射出的白光看向地面,忍不住微微一颤,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确切地讲,不是尸体,而是白骨,光秃秃的骷髅架子,一看就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 了。几个骷髅的身边还丢放着破包,里面装着他们当年使用的一些工具。 我们都知道,一具尸体从腐烂到变成白骨,起码要好几十年的时间。 再者,这个盗洞是在墙壁下面,也就是说,在修建战地医院之前,这个盗洞就是存在的。 按照这样的推断,这批死在地宫里的土夫子,最晚也是民国那个年代的人。 我蹲下身,随意翻了两个包包,里面掉出生锈的罗盘,麻绳,还有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约莫手掌大小,捧在手里冷冰冰的。 我掂了掂,奇怪道:“这是什么东西?” 库俊威看了一眼:“黑驴蹄子!” “黑驴蹄子?!”我微微一怔,拿起来仔细端详半天:“听说这玩意儿能够对付僵尸之类的邪物,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有效的!”库俊威说。 “什么叫应该有效?”我撇嘴道。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我又没有用过,你带在身上吧!就算用不着,回去熬汤喝,还能补身体!” “得得得,我给你揣着,回去给你熬汤喝!”我把黑驴蹄子揣在身上,又把那捆麻绳收起来带上,这些东西说不定都能派上用场。“看来这里还不止进来了一批人!”库俊威沉声说着,翻开另一个背包,包里掉落出一个木头令牌,因为年代久远,木头令牌都有些发黑,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了,勉强还能辨认出三个字,好像叫什么“青 木堂”。 我托着下巴,青木堂?这名字好生熟悉,貌似在哪里听见过? “这几个是天地会的人!”库俊威指着另外几具白骨骷髅说。 天地会?! 卧槽,我说“青木堂”三个字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天地会的一个堂口,在《鹿鼎记》里面,韦小宝不就是青木堂堂主吗? 天地会是清朝民间的秘密组织之一,主张反清复明,总舵主陈近南也是一个江湖闻名的传奇人物。 “没想到天地会的人也来盗墓?”我有些惊讶地说。“很正常啊!任何组织和团体,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盗墓不失是一种迅速积累资金的便捷渠道!”说到这里,库俊威站起身,随手把那块木头令牌抛给我:“接着,留着做个纪念吧 !这可是堂主令牌,拿出去能值不少钱呢!” “我又不是磊子……” 我把青木令牌收入衣兜里面,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这随口的一句话,让我再次想起磊子,心里一阵阵翻涌的难过。 库俊威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立马说道:“别难过了,打起精神,也许磊子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 我长吁一口气,压制着内心悲痛的情绪,涩声说道:“但愿如此吧!” “对了,地上的那些家伙,是怎么死的?”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好像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看见任何伤痕。库俊威说:“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刚才我也发现了,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确实是一件怪事情!难道是困死在这里的吗?不可能呀,他们什么装备都有,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呗!如果不 是困死的,那又是怎么死的?” 我点点头,暂时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随着库俊威慢慢向前走去。这座地宫确实修建得非常恢弘,地上铺着古色古香的青石板,绕着地宫一圈,总共立着八根浑圆大石柱,柱身表面,雕刻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图案,但那些图案都比较抽象,看上去像是鬼怪,显得非常狰狞 。图案里面可能涂抹有某种颜料,在黑暗中,那些图案隐隐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血光,令人毛骨悚然。 在地宫的青石墙壁上,还有很多的大型壁画,一幅连着一幅,壁画的内容也是丰富多彩,有农耕,有祭祀,有战争,仿佛在我们眼前呈现出一个部族的成长史和兴衰史。 在最后的一幅壁画里面,是一个高高站在祭台上面的老者,他的服饰跟汉族服饰不太一样,像是少数民族的服饰,他的长袍飞舞起来,居高临下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充满王者气息。 我指着壁画上的老者说:“看上去,这个老者像是一个大土司呀!” 土司是中国边疆的官职,元朝始置,用于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头目。 湘西少数民族众多,所以这里自然也有很多的土司。 不过相对于当年的部族条件来说,要想修建这样一座古墓,那么这个古墓的主人绝对不是一个小土司,而是一个地位非常崇高的大土司,甚至很可能是当年湘西一带的土司王! 库俊威摸着下巴,颔首道:“嗯,有道理,我推测,这个老者很有可能就是这座古墓的主人,这是一座尘封数百年的土司王墓!” 我暗暗一阵心惊,没有想到在这简陋的孤儿院下面,竟然隐藏着一座恢弘的土司王墓! 如果不是重新修建孤儿院,这座土司王墓恐怕永远沉睡地底,无人知晓。 当然,有知晓的人,不过全都已经死了。 咕噜咕噜!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开水沸腾的声音。 我跟在库俊威身后,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等等! 没走几步,我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库俊威问我。我眉头紧蹙,脑海里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之前燕小六不是死在古墓里面了吗?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燕小六的尸体?这才短短几天时间,燕小六不可能腐烂成白骨!莫非……燕小六根本就没有死?那么,刚才偷袭磊子的人影,会不会是燕小六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玩皮球 “萧九,你快过来看看!” 库俊威在前面不远处叫我。 我甩了甩昏胀的脑袋,快步走了过去。 但见地宫中央,有一个方形的池子,池子里面一片猩红色,貌似装着满满一池子血水。 刚才那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就是血水沸腾的声音。 池子表面飘荡着一层氤氲的烟雾,血水不断翻涌着泡泡,就像被煮开了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令人闻之作呕。 可以肯定的是,池子里面装着的是真正的鲜血,至于是人血还是动物血,那就不得而知了! 奇怪的是,血池看上去一直在沸腾,但是站在池子边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度。 而且,血池为什么会沸腾呢? 这个问题也是令我大惑不解。 库俊威站在血池边上,脸色沉郁,紧紧地盯着血池,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血池有些古怪!”我托着下巴说。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废话!一个装满鲜血的大池子,是人都觉得古怪!” 我撇撇嘴:“那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库俊威说:“我不知道!我感觉这个血池邪的很,可能是用来进行某种邪术的地方!” 我俩正说着话,黑暗中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这声音好生熟悉,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蓦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皮球!是皮球落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之前确实听见过,就在孤儿院住宿的那天半夜,小春跟我说,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姐姐找他玩皮球,难道那个“小姐姐”出现了吗?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听一阵咚咚咚的声响,一颗皮球从黑暗中滚出来,一直滚到我的脚下。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颗皮球脏乎乎的,是很古老的那种花皮球,上面好像还有斑驳的血迹。 黑暗中,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传来:“大哥哥,我们来玩皮球!” 小女孩的声音虽然稚嫩,而且听上去好像很有礼貌,但是口吻冰冷,让人感觉到森冷的寒意,口吻中仿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 “你是谁?”我四下里张望,却没有看见小女孩的身影。 不过,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小女孩绝对不是人! “我叫朵娃!”小女孩说。 我一听这名字,就充满少数民族的味道,联想起之前看见的土司王壁画,这个朵娃跟土司王是什么关系? “朵娃,你在哪里?”我询问道。 朵娃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刚才那种冰冷的口吻:“大哥哥,我们来玩皮球!”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库俊威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朵娃,怎么玩?” 朵娃说:“很简单!我扔皮球,你接皮球,接不住会有惩罚!” 我心中觉着好笑,果然是小孩心性,玩这么简单的游戏,而且还有惩罚。 “什么惩罚?”我好奇地问。 “接不住皮球,你就会死!” 朵娃的回答犹如一盆冰水,哗啦啦从头淋到脚底,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 接不住皮球就会死?! 这个惩罚会不会太可怕了?!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这个朵娃,心地未免也太狠毒了吧,这还是个孩子吗? “大哥哥,咱们现在开始吗?”朵娃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却始终找不着她的身影。 我稍稍平定一下心神:“等等!” 朵娃问:“怎么啦?大哥哥,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老脸一红,妈的,居然被一个小女鬼点穿了心思。 我赶紧说道:“害怕?不不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吧,我们做个游戏而已,惩罚是不是太重了?没接住皮球就得死,这以后谁还敢跟你一起玩?” 朵娃阴阴地说道:“看见地上的那些白骨了吗?他们都是笨蛋,有好几个都没有接住我的皮球,我很生气,很不开心!” 我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些人……都是被你弄死的?” 朵娃说:“不全是!只有几个笨蛋是被我弄死的,他们连皮球都接不住,是不是该死?你说,是不是该死?” 我咬咬牙,内心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愤怒:“接不到你的皮球就得死,你这心肠,会不会太歹毒了一点?” 库俊威白我一眼,压低声音道:“叫你玩你就玩呗,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跟她讲道理,能讲明白吗?” 卧槽!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带着讽刺的声音说道:“威哥哥,你老人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跟她玩吧,怎么样?” 库俊威笑了笑,一副丧心病狂的样子:“可是人家又没找我玩呀!人家找的是你!” “你……”我狠狠瞪了库俊威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底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后来转念想想,库俊威是个孤儿,都不知道祖宗是谁,我这问候算是白瞎了。“哎!”黑暗中,朵娃幽幽叹了口气:“我想找一个人陪我玩,就这么难吗?上次有人来这里,都是八。九十年前了,这么久都没人陪我玩,好无聊!不过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叫小春,他是我见 过接皮球接得最好的,嘻嘻!大哥哥,开始吧,看看你有没有小春厉害呢!”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这个朵娃,果然就是小春口中的“小姐姐”。小春也算是命大,那晚上全部接住了朵娃掷来的皮球,如果小春那晚没有接住皮球呢?会不会现在已经被朵娃弄死了? 不行! 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把朵娃这个小女鬼给灭了,不能留着她继续害人。 库俊威悄悄对我说:“快点跟她玩球,在你跟她玩球的过程中,我便能通过皮球的轨迹,找出她的藏身之处!” “好吧!” 我点点头,总算明白为什么库俊威要让我玩皮球了,因为他想要以我为诱饵,借此找出朵娃的鬼影所在。 此刻我们在明处,朵娃在暗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我们必须把她找出来。 “来来来,我们开始吧!呸呸!” 我往掌心各自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摆开阵势,飞起一脚,把脚下的那颗花皮球用力踢了回去,皮球在空中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旋转着没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朵娃的声音响起:“大哥哥,准备好了吗?游戏开始了!” 我活了快二十年,玩过许多游戏,但这次玩得却是死亡游戏,虽然只是简单的接皮球,我也紧张得浑身冒汗,游戏还没开始呢,我的背心就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 我反复深呼吸三次,张开双臂,严阵以待:“来吧!” 话音未落,就听嗖的劲风声响,那颗花皮球犹如出膛炮弹,从黑暗中激。射而出,朝着我迎面飞来。 花皮球来势很快,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会有这么大的劲力。 我更加肯定朵娃是个鬼,只有鬼,才会有超出正常人类的力量。 花皮球急速飞来,虽然速度很快,但方向还是比较正。 我看得准确,双手往前一伸,不偏不倚,正好抓住了花皮球,发出嘭的一声响。 花皮球的劲道很大,震得我虎口微微发麻。 我吁了口气,回头看向库俊威,用眼神询问他发现朵娃的藏身之处了吗? 库俊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我继续跟朵娃玩皮球。 “不错嘛大哥哥,快,扔回来!”朵娃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就像小孩子找到了跟他玩耍的伙伴。 我硬着头皮,将花皮球重新扔回黑暗中。 只听朵娃说道:“刚才那一下只是试试,现在我可是要好好跟你玩一玩了!” 我去你大爷! 刚才那么猛的力道,还只是试一试,这他妈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吗? 我心里正暗自骂着呢,又听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花皮球自黑暗中旋转飞出,还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 幸好我读书的时候,经常在学校里打篮球,参加体育活动,反应能力和对球的判断能力都比较高。 我看准皮球飞出的方向,往左边移动半步,双手微微弯曲,将那颗皮球准确无误地兜在怀里。 因为我知道皮球这一次的力道很大,所以不敢纯粹的伸手去接,那样很容易脱手,所以我选择用“兜”的方式,将皮球牢牢抱在怀里。 但是那皮球的威力极大,比刚才起码大了一倍不止,我就感觉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闷锤,伴随着一声闷响,我蹬蹬蹬向后退了两步,眼前一片金星乱舞,胸口竟然被这一球闷岔了气。 “好球!大哥哥真棒!” 黑暗中,传来朵娃的欢呼声。 “九伢子,挺厉害的嘛!”库俊威冲我莞尔一笑。 我看见他那副笑容,真想一巴掌抡在他的脸上。 我使劲揉了揉胸口,吐出一口浊气,没好气地问:“找到她的踪影了吗?” 库俊威摇了摇头:“还差一点点!”“啥玩意儿?!”我忍不住生气地抱怨道:“姓库的,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我被她玩死呀?”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亡幻象 我冲库俊威发火,库俊威也不生气,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莫急!莫急!我这不是还在找吗?”库俊威气定神闲地说。 我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骂:“你大爷的,你当然不用急了,玩皮球的又不是你,是我呀!” “大哥哥,你真棒呀,把皮球给我,我们继续!”朵娃说。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又把皮球丢了回去。 黑暗里,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下子将皮球抓了过去。 “大哥哥,这次我扔出的球,可能会有些难度哦,你做好准备了吗?”朵娃说。 我捏了捏掌心里的汗水,恨声说道:“放马过来!” “看好喽!”朵娃说。 咚咚咚!咚咚咚! 黑暗里,不断传来皮球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就是不见皮球飞出来。 正自疑惑的时候,忽闻劲风声响,皮球从黑暗中飞射而出。 这一次的球速并不是很快,我心中微微有些诧异,朵娃不是说这次扔出的球会有些难度吗?为什么球速反而变慢了,还没有前两次快呢?莫不成这里面有诈? 我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因为皮球已经飞到我面前。 我已经张开十指,腰身下沉,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就在皮球距离我大概还有两米远的地方,皮球突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加速旋转坠落,竟然提前落地,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又旋转飞起。我猛然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一个诡异的弧线球,皮球的飞行轨迹超出我的预想范围,当它反弹而起的时候,我赶紧伸手去抓,但奈何已经失了先机,所以这一下竟然抓了个空,我的指尖只擦碰到了皮 球的边缘,皮球贴着我的指尖飞了出去,窜入后方的黑暗中。 咚咚咚!咚咚咚! 皮球慢慢在地上滚动,那弹跳声就像是催命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击打在我的心头。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我就像一截木头桩子,大脑空白的站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接球的姿势。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脸色唰一下就变了,面部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我没有接住! 我竟然没有接住! 没有接住皮球的人,就会遭受到惩罚,而惩罚的代价就是死亡! 我呆呆地站着,脑海里一片空白,游戏结束了吗? 黑暗中,传来朵娃冰冷刺骨的声音:“大哥哥,你输了!你没有接住皮球!按照游戏规则,你必须接受惩罚!” “朵娃,你出来!你到底想要怎样?”我有些着慌,不知道朵娃将会用何种方式杀死我。 “你输了!”朵娃的声音很冷淡,不带任何一丝感情色彩。 “我们重新再玩一次,怎么样?”我想要拖延时间,但是朵娃并不买账,依然说着那冰冷的三个字:“你输了!” “威哥,你他娘的找到她了吗?”我又急又怒,扭头问库俊威。 但是,当我扭过头的一瞬间,我立马就愣住了。 我的身旁空空荡荡的,库俊威竟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库俊威跑到哪里去了? 他……他刚才不一直都在我的身旁吗? 他是什么时候走掉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察觉到呢? 我现在身陷险境,在这关键时刻,库俊威竟然丢下我走掉了? 这个挨千刀的,还好意思跟我称兄道弟呢,太不够义气了吧,刚刚还跟我说,让我引诱朵娃,方便他找出朵娃的藏身之处,结果现在朵娃的藏身之处没有找出来,他反而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地宫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个时候,就听咕噜声响大作,前方的血池疯狂地沸腾起来,里面的血水翻涌出来,流出血池,朝着四面八方流淌。 一时之间,地宫里白烟滚滚,温度急剧升高。我惊讶地发现,池子里的血水流淌出来之后,就像岩浆一样四处蔓延,所过之处,一切东西都被融化掉了。地上的青石板被迅速融化,粗壮的大石柱也开始融化,石块哗啦啦脱落,我亲眼看见一根大石柱 ,飞快地融化坍塌,只剩下飞扬的尘灰。 我大惊失色,完全没有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眼看着滚烫如岩浆般的血水迅速逼近,我拔腿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使不上力,脚下黏糊糊的一片,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 我低头一看,原来由于温度太高,地上的青石板也被烤融了,变得黏黏糊糊的,就跟橡皮泥一样。我的双脚陷在融化的青石板地面上,连腿都抬不起来,要想走一步,都感觉非常的艰难。 我感觉此时的我就像一只老鼠,整个地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粘鼠板,我就是那只被黏在粘鼠板上面的老鼠,除了等死,好像别无他法。 地宫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整个地宫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烤箱,而我就是烤箱里的一块肉干,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不出五分钟,我他妈就快被烤熟了! 此时此刻,单纯想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脱身了。 我需要帮助,需要有人把我从融化的地面拉出来,这种感觉就像陷入泥淖和沼泽里面,越是挣扎,整个身体越是往下沉,没挣扎几下,我就连动都不敢动了。 “库俊威!威哥!!威哥哥!!!库大爷!!!姓库的!!!” 我大声叫喊着库俊威的名字,却依然不见那小子的踪影。 耳畔突然响起朵娃尖锐的狞笑:“咯咯咯!咯咯咯!大哥哥,你输了!输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输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出来!有种你给我出来!咱们单对单决斗!”我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整个地宫都在融化,我被困在地宫中央无法脱身。 渐渐地,我惊惧地看见,自己的双腿竟然也在开始慢慢融化! 是的,融化了,我的双腿融化了!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自己腿上的皮肉,一大块一大块的往下掉,就跟被腐蚀了一样,很快就露出白森森的腿骨。 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疼痛! 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极度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白森森的腿骨一点一点露出来。 随着我的身体不断往下沉,融化的位置已经从腿骨蔓延到了腰间,我看见我腰间的皮肉大块大块的掉落,一片血肉模糊,里面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稀里哗啦的滑出来。 我伸手拎起一根血淋淋的大肠,那是我自己的肠子,肠头也在迅速消融…… “啊——啊——啊——” 我扯着嗓子疯狂地吼叫起来,我几乎快要被眼前的景象吓疯了。 我的心中升起无限绝望,不出片刻,我整个人都会被如同岩浆般的血水消融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我萧九还有这么多的抱负没有实现,还有对师门的承诺也没有完成,我就这样死了吗? 师父呀,徒儿……徒儿对不起你! 我的眼角情不自禁地噙满泪水。就在我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脑袋瓜子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清凉之感自脑袋顶上汇入,迅速渗透进脑子内部。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我混沌焦灼的思绪很快变得平静下来,那种难以言喻 的燥热感也随之减轻许多,灵台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库俊威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不要乱动,我正在把清心咒注入你的体内!” 在这生死边缘,突然听到库俊威的声音,我感动得差点哭出声来。 库俊威并没有丢下我,他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好兄弟! 有了库俊威的出现,我的心里踏实许多,求生的欲。望也变得强烈起来。 我的心里一阵欢喜,遵从库俊威的命令,挺直腰板,一动也不动。 很快,我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有了神奇的变化。 脚下那些原本融化掉的青石板,竟然渐渐恢复了原状。 还有四周的那些大石柱,也在迅速恢复原状,这一切就像在画面倒放。 同时,地宫里的温度也渐渐恢复正常,不再像刚才那般炽热,而是恢复了原本的阴冷。 终于,一团诡异的白烟散去。 我惊奇地发现,所有的一切全部恢复原状,地宫还是之前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眼花。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自己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地上,身上毫发无损,双腿也是完好无缺,根本就没有消融,肚子也是好好的,也没有五脏六腑流出来。 我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又惊又喜:“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长吁一口气,满怀激动,心里充满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刚才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而且还死得那么惨,没有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死,这一切诡异莫名的事情,让我在短时间内回不过神来。库俊威绕到我的身前,淡淡说道:“这是死亡幻象!”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夺命球 死亡幻象?! 什么意思?什么是死亡幻象? 我怔怔地看着库俊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库俊威跟我解释,死亡幻象其实就是鬼幻象,鬼力较高的厉鬼可以制造出一个虚幻的世界,也就是幻象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被困在里面的人却不知道。 我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说,刚才我是产生了幻觉,而这些幻觉都是朵娃制造出来的?” 库俊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暗暗咋舌,刚才的一切都那么逼真,没想到居然是场幻觉,看来这朵娃虽然是个小女孩,但是鬼力绝对不低啊! 想想也是,这个土司墓少说存在了几百年,哪怕当年朵娃是个一点鬼力都没有的小鬼,几百年过去,那鬼力也是不可小觎的! “刚才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吗?”我奇怪地问。“废话!”库俊威说:“我要是离开了,谁把你从幻象里拉出来的!当时我就站在你的身旁,看见你目光呆滞,眼睛失去神色,我就知道你中了鬼幻象,于是我赶紧掏出黄纸,画了一个清心咒,运转内力注入 你的体内,用清心咒洗涤掉你脑海里的幻象,这才把你救了出来!” 我张了张嘴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刚才我误会你了!” “误会我什么?”库俊威问。 “你没听见我说话?”我反问道。 库俊威摇摇头:“你被困在幻象里面,你的言行举止是看不见的,我所看见的,你只是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要是库俊威听见我问候他库家的祖宗十八代,他肯定要大耳刮子抽我。 我吐了吐舌头,原来鬼幻象这么可怕,如果不是有高人在场,被困在鬼幻象里面就没法出来了,想想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如果在幻象里面死掉会怎样?”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库俊威说:“那你也会死掉的!不过,大多数都是被活活吓死的,因为幻象太过恐怖逼真,你在幻象里死去,在外面看来,你是死于心脏衰竭,也就是被吓死的!”我想起朵娃刚才所说的,之前那些没有接住皮球的人,都受到了惩罚,看来那些人便是死于朵娃营造出来的死亡幻象,结果被活活吓死,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所看见的那些尸骨身上,没有找到伤痕,原 来都是被吓死的,所以没有留下伤痕。 一想到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刚刚差点被朵娃制造出的死亡幻象吓死,我这心里就憋了一口恶气。 “朵娃,你给我出来!”我厉声怒吼。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躲过了我的死亡幻象?”朵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呵呵!”库俊威不屑地笑了笑,露出一脸骄傲的表情:“雕虫小技而已,也能对付库大师吗?” “对啊,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身陷死亡幻象?”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你多少道行?我多少道行?这点鬼力只怕还伤不了我!” 我翻着白眼道:“行行行,你牛逼!你最牛逼!你那么牛逼,找到朵娃的藏身之处了吗?” 库俊威说:“这个小鬼很聪明,其实她一直在误导我们,她一直都在地宫里面绕圈子,但是却控制着皮球,始终从一个方向掷出来,所以寻找她颇费了一些周折!” 我气呼呼地说:“不要跟我讲过程,我只想要听结果,你到底找到她没有?” 库俊威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喂!你在看什么?我知道我很帅,但我是个纯正的直男,你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库俊威那灼热的眼神,让我好生不自在。 突然,库俊威冲我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我微微一怔,还没有读懂库俊威笑容里的意思,就看见库俊威袖口里闪过一抹寒光,那把铁剑从他的袖口里滑入掌心,他翻转手腕,也不说话,唰地一剑向我刺来,又快又急。 劲风扑面,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这一剑来得太过突然,再加上我和库俊威离得很近,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窖,库俊威这是做什么?他要杀了我吗?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刺骨的寒意贴着我的颈部划了过去,身后传来呜哇一声鬼叫,鬼叫声近在咫尺,吓得我头皮发麻。 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铁剑贴着我的颈部刺过去,连半根毫毛都没有伤到我。 我猛然睁开眼睛,库俊威说:“她就在你的后面!”刚才鬼叫声响起的一刹那,我的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库俊威并不是对我下手,而是因为那个名叫朵娃的女鬼,悄无声息出现在我的背后,结果被库俊威发现,一剑刺跑了朵娃,同时也帮我解了围,我该 感激库俊威还来不及呢! 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我看见剑身上面倒映出一道鬼影,那道鬼影急速后退,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我迅速转身,我的背后空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了朵娃的踪影,我们还是未能抓住她! 库俊威沉声道:“提高警惕,朵娃被我刺伤了,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报复的!” 黑暗中,传来朵娃愤怒的咆哮声:“可恶!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库俊威淡然一笑,微微扬起唇角:“来啊!我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便来杀我呀!” 对付小孩子,不用太费心思,只需要加大力度的刺激她,她肯定会经受不住挑衅的。 果不其然,库俊威轻蔑的话语激怒了朵娃,朵娃尖声咆哮:“找死!” “死”字话音未落,忽闻破空声大作,那颗花皮球如同炮弹一样从黑暗里射出,速度奇快无比,竟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倍,在空中幻化出一串幻影。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库俊威突然在旁边用力推了我一把:“闪开!” 我向左边飞了出去,库俊威也借着这一推之力,向右边飞了出去。 耳畔传来空气的撕裂声,那颗花皮球自我和库俊威的中间飞旋过去,当的撞击在其中一根大石柱上面,发出震耳巨响。 尘灰扑簌簌落下,我们惊诧地抬起脑袋,往那根大石柱看过去,眼前的景象令我们骇然心惊。 只见那颗花皮球,竟然有一半的球体嵌入柱身里面,四周蔓延出蛛网状的裂痕。 我有些傻眼了,尼玛这是皮球还是铁球啊,就算是铁球,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吧? 一颗皮球竟然能够撞碎坚硬的石柱,这简直不科学呀,完全违反物理定律啊! 咚咚咚! 皮球从柱身里滚落下来,在地上弹跳。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地拍打着皮球,皮球一直都在咚咚咚的跳动,一直都没有停歇。 突然间,皮球猛地蹦起老高,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朝着我激飞而来。 黑暗中,有股看不见的力道,在操纵着皮球,皮球的另一端像是连接着一条看不见的绳子。 刚刚见识了皮球的威力,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敢伸手硬接。 我也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地一滚,滚到另外一根大石柱的后面。 虽然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好歹是成功避开这一击。 就听轰然声响,我回头看去,刚才我所在的那个位置,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被皮球砸出一个大坑。 这样的威力,若是砸在人身上,估计得把我砸成肉饼子! 我暗捏了把冷汗,冲库俊威叫道:“威哥,现在怎么办?” 不等库俊威回答,就见皮球在青石板地面急速旋转,碎裂的青石板四散飞溅。 我赶紧缩回脑袋,依靠着大石柱作为掩护,那些碎石块噼里啪啦砸在石柱上面,尘土飞扬。 这个时候,就听库俊威骂了句:“干你娘咧!”,那颗花皮球紧贴着地面飞行,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奔向库俊威。 在距离库俊威差不多五米远的地方,皮球突然飞离地面,在半人高的高度飞行。 这样的高度令人防不胜防,非常尴尬,不管是向上还是向下躲避,好像都不太合适。 不过,库大师不愧是库大师,艺高人胆大,他不仅没有避让,反倒是迎着皮球飞来的方向,踏前一步,一个鹞子翻身从皮球上空腾身翻转过去,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开,身姿潇洒飘逸,令人叹为观止。 库俊威刚刚落地,回身便是一掌拍出,大声说道:“还给你!” 罡烈的掌风横扫而出,库俊威的道袍飞扬起来,两道浓眉如同利剑,斜插入鬓。 那颗花皮球在掌风的催动下,以更快的速度飞回不远处的黑暗中。 砰! 一声爆响,黑暗中猛地蹿腾起一颗火球。 突如其来的炸响将我惊得原地弹了起来,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颗燃烧的火球,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光照亮了黑暗,凄厉的鬼叫声响彻地宫。一团鬼影从火球中飞身窜出,扑倒在地上,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剥皮血尸 火球掉在地上,变成一团黑色的鬼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石地面上,趴着一个小女孩,穿着古老的少数民族服饰,头上扎着羊角辫。 我对库俊威说:“看来,她就是偷偷潜入孤儿院的那个女鬼了!” 库俊威点点头,走到小女孩面前:“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放你一条生路的,但是你太过歹毒,放走你,只会让你继续害人!” 小女孩扬起脸庞,其实她算得上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只不过因为她是鬼,所以她的脸色很难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惨白色。 库俊威看了我一眼:“你来还是我来?” 我抿了抿嘴唇:“还是你来吧!我……我有些下不了手……” 朵娃虽然阴狠毒辣,但毕竟是个小女孩,我……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库俊威冲我冷冷一笑:“萧九,你还是太仁慈了!她是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恶鬼,用不着对她手软。你也不想想,她刚才是怎样对付我们的?” 库俊威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根长钉。 那根长钉约莫半寸,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泽。 库俊威翻转掌心,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长钉:“这是灭鬼钉,把桃木浸泡在黑狗血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方才取出,锻造成钉,对付邪祟之物非常有效!” 朵娃扬起脸庞,恶狠狠地说:“你们若敢动我,我爷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爷爷?”我微微一怔,留了个心眼:“你爷爷是谁?” 朵娃一脸骄傲地说:“我爷爷是湘西土司王,从来没有人敢动我们,你们两个胆敢动我分毫,我爷爷绝对要了你们的狗命!” 我哦了一声,原来壁画上面的那个土司王,就是朵娃的爷爷。 朵娃仗着爷爷是土司王,飞扬跋扈惯了,难怪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库俊威缓缓摩挲着掌心里的灭鬼钉,冷冷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等我先灭了你,再把你爷爷也给灭了!” “你敢!”朵娃还是那副桀骜的模样。 库俊威根本没有跟她废话,手掌一翻,灭鬼钉直接从朵娃的眉心中央刺入,齐根到底。 “啊——” 朵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伴随着惨叫声,朵娃的眉心处不断升起滚滚黑烟,朵娃的鬼体在迅速消散。 不过眨眼的工夫,朵娃的鬼体就在我们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地上只剩下一根灭鬼钉。 库俊威收起灭鬼钉,叮嘱我说:“当心点,听刚才朵娃的口吻,她的爷爷也在这地宫里面,她的爷爷是土司王,如果变成厉鬼的话,鬼力只怕有些厉害!” 我点点头,神色凛然地说:“管那土司王有多么厉害,为了孤儿院那些孩子的生命安全,我们今儿个铁定要把这土司王墓搅个底朝天!” 库俊威冲我笑了笑:“说得好!” “对了,刚才那颗球……怎么……怎么突然就爆了?”我好奇地问,心中猜测是不是库俊威做了什么手脚。 库俊威一脸骄傲地说:“对付区区一个小女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当我从那颗皮球上方凌空翻腾而过的时候,我顺势贴了一张符咒在皮球下面,所以……” 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我和库俊威情不自禁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声音?! 听这声音,像是有重物从高处跌落下来。 库俊威举起手电筒,冲我招了招手,我俩赶紧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顺着手电筒照出的光圈看过去,就看见地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在滚来滚去。 我们大吃一惊,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这是个什么怪物?! 我和库俊威迅速朝着两边散开,这个怪物没有表皮,就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大青蛙,猩红色的血肉曝露在空气中,还能看见纵。横交错的青筋。 正当我们惊疑交加的时候,一张血淋淋的脸庞突然从怪物的屁股下面露出来。 干你大爷,什么怪物的脸庞竟然长在屁股下面? 就在我发神的时候,地上的怪物突然开口说话了:“九伢子,你他妈别光顾着看热闹呀,赶紧帮帮忙呀!” 呀! 奇了怪了,这个没有皮的怪物居然还会说人话呢! 哎,等等,不对劲啊,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呢?好像是……好像是磊子! “磊子!是你吗?磊子!!”我又惊又喜,忍不住叫喊起来。 “呸!”磊子吐了口血沫子:“你大爷的,不是我还会是谁?快点帮忙,把这玩意儿给我弄开!” 这熟悉的骂街声,除了磊子还会有谁?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地宫里面跟磊子重逢。 磊子之前被神秘的人影抓走,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一直担心他会发生什么意外,没有想到,磊子竟然还活着,而且好像还生龙活虎的样子,叫骂声依然是如此的洪亮。 我这才定睛看清楚,原来磊子是被一个没有表皮的怪物压在了地上,两人紧紧缠斗在一起,谁也不肯撒手。 我也是佩服磊子的勇气,居然跟一个丑陋的怪物抱得这么紧,他也不嫌恶心。 我赶紧从腰间抽出赶尸鞭,噼啪一声,甩了个鞭花,长鞭凌空飞出,结结实实抽打在那个怪物的后背上,飞溅起一串血沫子。 怪物猝不及防,被抽得腾空翻转两圈,发出痛苦的嘶吼,从磊子身上滚了开去。 如此一来,我登时就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样,情不自禁发出呀的一声惊呼。 这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就是一具剥了皮的人尸呀!这具尸体竟然没有表皮,就像一颗肉球在地上滚动,尤其是那张没有皮的脸,狰狞得如同科幻片里面的怪物,他的喉头发出呃啊呃的咆哮,不断有黏糊糊的血水,从身上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散发出一股 奇异的恶臭,跟腐烂的尸体一个味道,令人闻之作呕。 我面露惊惧之色:“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血尸!”库俊威插口说道。 血尸?! 我微微一怔,在湘西生活了近二十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血尸的名号,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吗? “吼——”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血尸发出低沉的怒吼,在地上迅速爬行两下,贴地向我飞扑过来。 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血尸不是跟人一样行走,而是像壁虎一样,四肢贴着地面爬行,速度飞快,一眨眼就来到我面前,猛地张开嘴巴,冲着我的小腿咬了下去。 当血尸张开嘴巴的一刹那,我的心里狠狠打了个突,血尸的嘴里生长的并不是牙齿,而是寒意森森的倒刺,密密麻麻的倒刺遍布整个口腔,这一口咬下去,只怕我的小腿就废了。 “九伢子,小心!” 在血尸朝我飞扑过来的同时,磊子也从地上窜了起来。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磊子横地里飞出来,用身体将血尸撞了开去。 血尸被撞得在地上翻滚好几圈,磊子在惯性的作用下,也跟着血尸翻滚了好几圈,一个不小心,就翻滚到血尸身上,正好把血尸压在身体下面。 “扯你大爷的土山炮!去死吧!” 磊子扯着嗓子,一声怒吼,抄起手中的锥子,狠狠地扎落在血尸的脑袋上。 我最佩服磊子的地方在于,磊子的嘴里时常能够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脏话,扯你大爷的土山炮,这句话真是略屌啊! 噗嗤! 尖锐的锥子穿透血尸的脑袋,从血尸的眼眶扎下去,后脑透出来,钉在青石板地上。 血尸张着嘴巴,发出嗷嗷的怪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觉到疼痛。 磊子瞪红了眼睛,使劲拔出锥子,血水合着零碎儿喷溅得磊子满头满脸都是。 磊子此时此刻的模样,比血尸还显狰狞,像极了一个恶鬼。他都没有擦一把脸上的血水,又一次抡起臂膀,将锥子狠狠插落下去! 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下,两下,三下…… 磊子一连扎了十数下,把血尸的脑袋扎得支离破碎,如同一个血葫芦,满地破碎的头骨,猩红色的血浆就像恶魔的涂鸦,黏糊糊的喷了一地。 “行了行了!”库俊威走到磊子身后,抓住磊子的肩膀:“放松点!放松点!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磊子这才从疯狂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丢掉手中的锥子,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觉得还不解气,又踹了血尸两脚:“你不是想要咬我吗?来啊!咬我啊!妈的!” 我走过去,把手伸到磊子面前,磊子伸出血淋淋的手,跟我的手握在一起,我稍稍用力,将他从地上拔拉起来。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尸:“磊子,你是怎么碰上这个东西的?” 磊子啐了口唾沫:“妈的!之前在地洞里面的时候,就是这个东西把我拖走的!这混蛋在地洞里爬得飞快,磕的老子浑身上下都是伤,哎哟哎哟!”我扭头打量磊子,果然看见磊子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蓬头垢面,简直比乞丐还要像乞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活人祭 “你们管这个东西叫什么?”磊子问。 “血尸!”库俊威说。 “血尸是什么鬼?”磊子诧异地问。 库俊威正色道:“血尸不是鬼,是死尸里面相当凶猛的一种,也不是僵尸,是用一种古老秘法炼制而成的,刚才你们也看见了,血尸是没有人性的,嗜血残忍!” “他为什么会没有人皮呢?”我看着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肉球,心里一阵烦恶,只想离他远远的。 库俊威说:“因为……血尸炼制成功,是会蜕皮的!” 蜕皮?!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眼神里满是惧意。 磊子脸上挂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威哥,你是说……像蛇一样的蜕皮?” 库俊威托着下巴道:“差不多吧!具体炼制过程是怎样,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血尸又叫做活人祭。为什么叫做活人祭呢?因为血尸是用活人炼制而成的,并不是用死尸炼制的!” “什么?!”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一直以为血尸是用古老的秘法炼制死尸,这本来已经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血尸是用活人炼制而成的,这才是真正的残忍,简直可以说是惨无人道,是怎样的变态,才能研 制出这样丧心病狂的秘法?库俊威神色凝重地说道:“当人还活着的时候,就用古老的秘法填入活人体内,等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开始蜕皮。蜕皮是最恐怖的阶段,整个一个大活人,会硬生生挤开自己的外皮,就像破茧的虫蛹,整个 身体全部从头皮那里钻出来,一张完整的人皮蜕了下来,一具崭新的血尸也就诞生了!” “咦……威哥,你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好不好?听得我直犯恶心,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磊子抱着臂膀,打了个哆嗦。 库俊威讲得很有画面感,我能够清楚地想象出血尸蜕皮的画面,越想越觉得恐怖。 “对了!”库俊威突然转身看着磊子,把磊子吓了一大跳。 “磊子,你有没有被血尸咬伤?”库俊威表情肃穆。 磊子摇摇头:“没有啊!” 库俊威说:“你确定没有吗?你身上这么多伤……” 磊子说:“真没有!那混蛋一直想咬我,但一直都没咬上,我身上的这些伤,大多都是他拖着我在地洞里面爬行的时候,我跟地面剐蹭留下的!” 库俊威颔首道:“那就好!如果你被血尸咬中,一定要如实交代,切记不能隐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明白吗?” “明白!明白!”磊子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血尸把你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之前我一回头就看不见你了?还有……”我抬起头,指了指头顶上方的一个洞口:“我刚刚观察过,这个洞口并不是我们下来的那个洞口,而你和血尸却是从这个洞口滚落 下来的,上面是不是还有其他通道?”磊子说:“地洞口只有一个,但是在地洞里面,好像有两条通道,一条通道是我们下来的那条,还有一条通道,就在墙壁上,是一条岔路,这个血尸就是把我拖进了那个岔路口,我跟他一直在岔路里面扭打 ,打着打着就滚了出来……”“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原来地洞里面有两条通道,类似于一个“Y”字型,怪不得当我回头去追磊子的时候,一回身就没找着磊子的踪影,结果是被拖入了旁边一个盗洞。看来这个血尸长期都潜伏在隔壁的 那个盗洞里面,之前工人燕小六下来的时候遇害,估计也是遭了血尸的毒手,王强所说的地洞里还有一个人,指的应该也是这个血尸。 那为什么会有两个盗洞呢?之前我们已经发现,地宫里的那些白骨,并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估计前后最少有两批土夫子来过这里。前一批土夫子开了个盗洞,后来的一批土夫子可能发现盗洞里有血尸,于是中途改道,想绕过之前 的盗洞,避开血尸,从而进入地宫,但估计最后还是死掉了。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偌大的地宫里面,绝对不止一个血尸! “啊,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们,刚才在另一条通道里面,我好像看见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因为当时一心顾着跟血尸搏斗,所以也没有注意!”磊子说。 “支离破碎的尸体?”库俊威沉吟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所看见的那具尸体,就是之前失踪的燕小六!” 我点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地宫里面,没有找到燕小六的尸体,原来燕小六被血尸拖入了另一个盗洞里面。 “九伢子!”磊子突然叫了我一声,声音有些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呢,反正不太正常,跟他平时说话的嗓音完全不一样。 我疑惑地看向磊子,就看见磊子拼命在给我翻白眼,眼珠子骨碌碌往上翻。 我和磊子情同手足,默契度自然是非常高的,他这一翻白眼,我立马就明白,他是在给我使眼色,我的头顶上方有东西,而且是极其可怕的东西,所以磊子惊讶得声音都变了。 一股寒意渗透我的头皮,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我很清楚,只要我一动,头顶上方的东西肯定会跟着动,我现在肯定置身在那个东西的攻击范围之内,所以我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种无形的危险感,如同大山般压在我的身上,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背心里全是冷汗。 吧嗒! 一团黏糊糊的唾液从天而降,贴着我的鼻尖,落在我的脚下。 与此同时,就听库俊威一声吼:“闪开!” 其实库俊威不喊这一声,我也已经动了,当那团唾液滴落下来的时候,我就明白头顶上方是什么东西,是血尸! 所以我必须动了,因为头顶上方的血尸肯定会扑落下来,我必须抢得先机,哪怕是0。01秒,也能为自己争取求生的机会。 我猛地向前窜了出去,库俊威袖口一甩,一道雪亮的寒光飞射而出,贴着我的头皮,飞向头顶上方。 劲风声中,夹杂着咔嚓一声响。 我扑倒在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也骨碌碌滚到我的面前。 那颗人头距离我只有五公分,咧着嘴巴,嘴里的倒刺清楚可见。没有眼睑的眼珠子突兀在外面,直勾勾地看着我,瞳孔里一片死灰色。 妈妈呀! 我心中一寒,打了个激灵,迅速翻身爬起来,一颗小心肝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好险好险,刚才那电光闪烁的一瞬间,我真是生死悬于一线啊! 我看了看磊子,又看了看库俊威,感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大家都是兄弟,男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很简单,很多时候不一定要说出来。 多亏磊子的提醒,再加上库俊威的及时出手,我才能捡回一条小命,这条命是我欠他们的,我一定会铭记于心。我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血尸,铁剑已经飞回库俊威手里,那个血尸已经身首异地,在扑落下来的瞬间,铁剑飞旋着斩掉了他的脑袋,脑袋与身体分开五米多远,身体还在地上扭动,呈现出怪异的姿势 。 库俊威上前一步,踩住血尸的脑袋,一剑刺落下去,锋利的剑气贯穿了血尸的脑袋,然后唰的一声将脑袋一分为二,血沫子飞溅起老高。 库俊威说:“记住,不管是血尸还是僵尸,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脑袋!要想制伏他们,必须攻击他们的脑袋!你们看!” 说到这里,库俊威伸手指了指五米开外的血尸身体。 果不其然,在血尸的脑袋被破坏之后,血尸的身体也立即停止了扭动。 磊子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还没干掉那个土司王呢!如果就这样走了,地面上的孤儿院永远不会安全!”我说。 磊子咕噜咽了口唾沫:“你们看顶上!地宫顶上!” 我和库俊威抬头望向地宫顶上,顿时脸色大变。 地宫顶上,起码有十多双死灰色的眼珠子,正冷冷地盯着我们。 十多个血尸就像猩红色的大壁虎,倒悬在地宫顶上,在上面自如地爬来爬去。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了库俊威一眼:“恐怕是出不去了!” 库俊威眼神一凛,翻转铁剑:“那就干他姥姥!” 我深吸一口气,颔首道:“好!干他姥姥!” 赶尸鞭唰唰唰在我的手臂上连缠三圈,尖锐的鞭梢微微扬起,如同灵蛇,蓄势待发。 磊子也握紧了手中的锥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头顶上方的血尸。 我们三人跟头顶上方的血尸冷冷对持,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这座土司王墓,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的凶险和恐怖。 但是,明知道有危险,我们还是义无反顾的下来了。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们三个很傻,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孤儿,宁愿拼上自己的性命。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介勇夫 “你们……后悔了吗?” 库俊威突然问我们。 我哑然失笑:“后悔?为什么要后悔?” 磊子说:“就是!我们都是成年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库俊威说:“如果我没有给你们打那个电话,你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威哥,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咱们三个是不是兄弟?” 库俊威点点头:“是!”磊子接过话茬:“既然是兄弟,那还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磊子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我也知道,做兄弟就得八个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享福的时候你叫上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就不叫我们了,这还算是兄 弟吗?” “就是!”我冷哼道:“献爱心是大家的事情,可不能让你一个人把这好事做喽!” “好!好!好!”库俊威连说三声好,随即哈哈大笑道:“我库俊威,没白交你们这两个兄弟!你们虽然智力低了点,修为差了点,但还是很讲义气的人!” 磊子眨了眨眼睛,扭头问我:“九伢子,威哥是在夸我们吗?” 我尴尬地点点头:“应该是吧!” 磊子挠着脑袋说:“可是威哥夸人怎么听上去像是损人呢?” 我安慰磊子说:“没关系,你只听最后一句就行了!” 突然,其中一个血尸率先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吼——” 这一声嘶吼,仿佛是在下达进攻命令,其他血尸也纷纷张嘴嘶吼起来。“妈的!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不成?老子以前混社会的时候,一个打十个,你们最好多喊点人,要不然还不够给爷塞牙缝!”磊子怒骂着,一把扯掉破烂的外衣,露出壮实的身板,那一身腱子肉还是挺抢眼的 。 磊子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地宫顶上,地上,冒出越来越多的死灰色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我滴个神啊,短短片刻的时间,竟然又有十多个血尸从黑暗中爬出来,算上之前的十多个血尸,血尸的数量超过三十个,现在正应了磊子刚才所说的,一个打十个,我们只有三个人,而血尸却有三十个, 正是我们十倍的数量。 “卧槽!”我冲磊子骂咧道:“你这个乌鸦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居然叫人家多喊点人,这下你满意了吧?” 磊子尴尬地干笑两声:“呵呵!呵呵!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们当真了!” “别他娘的废话了,先下手为强!”库俊威突然丢下这样一句话,当先冲了出去。 “妈的!跟他们拼啦!” 我和磊子猛地一咬牙,跺了跺脚,也跟着冲了出去。 之前被上万孤魂野鬼包围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乱了方寸,区区几十个血尸,难道就想吓退我们吗? 面对这些恶心的血尸,我心中怒火陡升,将手里的赶尸鞭挥舞得密不透风。一个血尸从地宫顶上飞身扑下,我扬手甩了个鞭花,在半空中缠住血尸的脖子,借势将他抡出去,血尸凌空横向飞出,一头撞在坚硬的大石柱上面,登时肝脑涂地,脑袋就像是爆裂的西瓜,霎时没了声息 ,尸体僵硬的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亲手解决掉一个血尸,我顿时信心大增,看样子血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虽然他们爬行速度很快,而且满口倒刺,但是他们只有扑,咬,撕这几个简单的攻击动作,只要掌握了他们的规律,消除自身 心理上的那种恐惧,对付起来其实也不算困难。 在我眼中,我已经没有把这些血尸当做人类。 说白了,现在这些血尸也称不上是人,他们就是怪兽,是野兽,凶残贪婪的野兽。 自从陈秀才离开以后,我便把赶尸鞭这个传家宝收了起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并没有任何懈怠,反而日以继夜的勤修苦练,一直练习到自己能够灵活自如地控制赶尸鞭。 在这之前,我只用过牛鞭子,赶过田里的水牛,但那鞭子跟这赶尸鞭根本就是两码事。 最主要的是,赶尸鞭不同于其他武器,鞭子这类武器操作起来很有难度,因为它本身比较柔软,走的路子就是以柔克刚,其中的巧劲很多,绝不是用蛮力就能够学会的,所以这里面的门道很多。 我也算很有天赋,虽然还施展不出陈秀才那样的威力,但至少还是能把赶尸鞭运用自如。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手里的这根赶尸鞭是有灵性的,经过数百年的传承,经过那么多代掌门人之手,这根赶尸鞭早已有了灵性,当我握紧这根赶尸鞭的时候,我仿佛能够与它心灵相通。比如我心里想着完成一个怎样的动作,赶尸鞭就会很有默契的配合我,哪怕我做得动作不够到位,但赶尸鞭也能自行弥补我的缺陷,反正尽量跟我融合,这让人操作起来更加的事半功倍,十分顺手 。 啪!啪! 赶尸鞭在我面前画了个圈,清脆的两声鞭响,以一股巧劲借力打力,将正面冲向我的两个血尸一左一右的弹飞出去。 看似随手挥出的两鞭,没想到劲道奇大,两个血尸贴地翻滚出去,竟然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我左手叉腰,右手拎着赶尸鞭,高举过顶,在脑袋上甩了个漂亮的半弧,厉声叫道:“来啊!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九伢子,你他娘的有工夫在那里摆造型,也不过来帮帮我吗?”不远处,磊子冲我大声疾呼。 我回头一看,磊子被至少五个血尸包围,身陷重围,险象环生。磊子手里拿着锥子,虽然杀伤力强大,但是属于短距离武器,适合近身肉搏,不适合远距离攻击,所以他在面对血尸的时候,只有等血尸靠近了才能展开攻击。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失了先机,让越来越多 的血尸靠近他的身边,最终变成现在这样,被血尸团团包围。不过磊子也是一个狠角色,古语所说的“一介勇夫”大概也就是他这样的人了,面对血尸的团团包围,磊子依然奋力拼杀,就仗着手里那个不到三寸长的锥子,硬是干倒了好几个血尸,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三 五个血尸,脑袋上都有好几个破洞,全是磊子留下的杰作。 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拼杀,磊子的体能消耗也相当巨大,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住了,他的出手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竟然还有好几次被血尸躲闪开去,反倒令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目睹此情此景,我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地冲杀过去。 那几个血尸都在围攻磊子,根本就没注意他们身后。 我冲到血尸后面,对准血尸的下三路,赶尸鞭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的席卷而过,在那几个血尸的后腿弯各自扫了一下。 伴随着一连串的清脆爆响,围困磊子的五个血尸,全部被放倒在地上。 磊子大叫一声干得漂亮,腾身后空翻,正好跪压在一个血尸的胸口上,然后他抡起锥子,从血尸的眉心中央,狠狠扎落下去。 磊子打着赤膊,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恶臭的脓血,那模样就像拼命三郎。 趁着那几个血尸还没有爬起来,磊子一连刺穿了三个血尸的脑袋。后面一个血尸突然爬起来,伸手抓向磊子的后背,而磊子毫无察觉,因为他正在准备对付另外一个血尸,那个血尸嗷嗷大叫着想要爬起来,磊子用膝盖顶着血尸的胸口,令那血尸无法爬起,却忽略了身后 偷袭他的血尸。 我看得准确,赶尸鞭出手,灵巧地画了个半弧,从血尸背后绕过去,猛地勒住血尸的脖子,然后用力向后一拽。 此时,血尸的双手距离磊子的后背,只有短短几公分。 我将血尸拽倒在地上,三两下拖到面前,血尸剧烈地挣扎,张大嘴巴,不停地嘶吼,想要挣脱赶尸鞭的束缚。 不过他很快就叫不出声了,我右脚发力,径直对着血尸的脑袋踩了下去。 我这一脚注入了内力,力道也是极大的,血尸的脑袋又不是什么钢铁做的,就算是钢铁做的,我这一脚也能把他踩扁了。 咔嚓! 头骨的爆裂声从脚底传来,血尸的脑袋被我生生踩碎,变成一滩浆糊。 血尸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立马停止了动弹。 这个时候,磊子也解决了面前的那个血尸,回头冲我咧嘴一笑:“不错啊,挺猛的嘛!” “威哥,你那边怎么样?”我们抬头看向库俊威。 但见寒光一闪,库俊威潇洒地一个转身,一股浓浓的血水就像喷泉般,从他的身后升腾而起,同时飞起的还有一颗血淋淋的血尸脑袋。 库俊威手腕轻轻一抖,铁剑上的血水瞬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在他身后,那个被砍掉脑袋的血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搞定!”库俊威甩了甩发型,给我们做个OK的手势。 看着满地的血尸,我们再互相看看浑身血污的彼此,忍不住放声大笑,这是一种对于胜利的喜悦。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出声音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杀了这么多血尸,那个土司王在哪里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蜕皮 “吼——” 低沉的咆哮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响彻整座地宫。 我们惊讶地回过头,就看见一道人影,从血池中央缓缓站起来。 血池里的血水咕噜咕噜的沸腾着,那道人影从血水里冒出脑袋,然后他的脑袋撑破头皮,光秃秃的头骨慢慢往头皮外面挤压,犹如破茧的虫蛹,一点一点往外面钻。 伴随着嗤啦啦的声响,头皮被撑开,就像开了一道口子,迅速蔓延撕裂,开口越来越大。 那人的脸庞也从头皮的开口里露了出来,脸皮都被扯掉了,可以清楚地看见,脸皮跟脸颊的肌肉慢慢剥离,露出里面血红色的肉。 我们只觉浑身冰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蜕皮! 这是血尸在蜕皮呀! 嗤啦啦!嗤啦啦! 里面的肉胎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表皮向下翻卷,这让我想起吃葡萄,吃葡萄的时候,用力挤压葡萄的底部,葡萄皮就会裂开,里面的果肉就会挤出果皮,最后与果皮分离,露出完整的果肉。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血尸就已经完成了蜕皮。 一具没有表皮,浑身血肉模糊的尸体,伫立在血池中央。 一张完整的人皮脱离了他的身体,漂浮在血水表面。 亲眼目睹血尸的蜕皮过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痒。 那个血尸张开双臂,一副很舒爽的样子,嘴巴一张,从嘴里吐出一团浓郁的血雾,发出一声比野兽还要可怕的嘶吼:“吼——” 嘶吼声未落,血尸一头扎入血水里面,任由血水浸泡他的身体。 很快,他再次从血池里面站起来,浑身流淌着腥臭的血水,使劲甩了甩脑袋上的血沫子,敢情就像在血池里洗了个澡,然后一步步从血池里面走了出来。 咕噜!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这……这便是那个土司王?!” 库俊威冷冷道:“现在他可不是土司王,应该是血尸王!” 磊子撇撇嘴,嘟囔道:“真他娘的恶心,这绝对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东西!” 血尸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竟然开口说话了:“完美!” 我们猛然一惊,血尸王还能够说人话,这跟之前干掉的那些血尸,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啊! 血尸王伸出右手,右手食指指着我们,那声音极其沙哑,令人很不舒服:“你们是谁?”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道:“你又是谁?” “咯咯咯!” 血尸王发出阴桀的笑声:“在这湘西大地,谁不知道我朵巴的大名?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土寨,哪个不听我的号令?我朵巴是湘西最大的土司,是湘西的王!” “朵巴?!”磊子又开始发挥他嘴贱的功能:“好难听的名字,你怎么不叫锅巴呢?” “放肆!”血尸王一声怒吼,虽然没有脸皮,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 磊子嗤之以鼻,冷哼道:“还湘西王呢,笑话,你他娘的都被人炼制成血尸了,还好意思在这里瞎逼逼!” 血尸王歪着脑袋:“你错了,这里的血尸都是我炼制的,包括我自己!” 啊?! 我们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个土司王居然如此地丧心病狂,他不仅把别人炼制成血尸,他甚至还把自己炼制成血尸,这……这也太变态了吧! “你是变态吗?居然把自己炼制成血尸?”磊子张嘴骂道。 血尸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张开臂膀说道:“只有血尸,才能够重获新生!” “新生你妹啊!你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很高兴吗?”磊子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 对于朵巴这种疯狂的行径,我也感到不可理喻,在我看来,这个土司王朵巴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库俊威神色冷峻:“你是想要重生?” “没错!”血尸王咧嘴笑了起来:“只有不断的重生,才能够长生不老,永远地活下去!” 库俊威面色沉郁地看着血尸王:“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长生不老,谁也不可能永远地活下去,你这是违背天命!况且,你想以这副模样活下去吗?”血尸王笑了笑:“自我当上土司王开始,我一直在用秘法炼制自己,为的就是百年之后,能够蜕皮重生。我成功了,我做到了,我苏醒了!现在我已经重生了,我只需要找一张合适的人皮,我就能以全新的 面貌继续活下去!” 说到这里,血尸王闭上眼睛,一脸愉悦:“一百年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呢?真是好期待呀!” “不管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你也不可能再成为土司王了!”我冷冰冰地打断血尸王的美梦。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基本上已经清楚了,这个朵巴成为土司之王,掌握了炼制血尸的秘法,他想要长生不老,永世轮回,继续他的土皇帝美梦,所以他不惜把自己炼制成血尸,百年之后,他便能蜕皮重生, 变成血尸重新苏醒,然后再找一张合适的人皮穿上,他就能改头换面,继续活下去。 可是,正如库俊威所说,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长生不老? 虽然朵巴可以用秘法来给自己续命,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违背天命的,违背自然发展规律的。所有的生命都逃不过六道轮回,你区区一个土司之王,有怎么能够逃脱呢? 血尸王阴森森地笑了笑,发出利牙摩擦的恐怖声音:“只要我出去,我就还能成为土司之王!重新掌控整个湘西大地!” 库俊威冷冷一笑:“别做梦了!你认为,你还能走出这座地宫吗?” 说这话的时候,库俊威的右手自背后伸出,铁剑从袖口里滑出来,掌心里亮起寒光。 库俊威的态度非常明确,今日必须把血尸王消灭在这地宫里面,不会放他走出去。 血尸王冷冷瞥了库俊威一眼:“怎么?你是在吓唬我?凭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也能拦住我朵巴吗?” 磊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挥舞着锥子骂道:“你这老怪物,别他妈废话,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从腰间抽出赶尸鞭,在面前凌空一甩,发出噼啪声响,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却摆出战斗的阵势,杀气一下子破体而出。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一定要把血尸王消灭在这里,绝对不能让他跑出去祸害人间!” “好!好!好!” 血尸王阴阴说道:“我在地宫里面沉睡了百年,外面的世界变化挺大的呀,连三个毛孩子都敢跟我叫板了?你!” 血尸王唰地伸手指着磊子:“你的一身臭皮囊,老夫还瞧不上呢!” 然后血尸王移动手指,指着库俊威:“你!杀了我的孙女,我要把你挫骨扬灰!朵娃在这里守护我百年的时光,今日却被你这个臭道士害得魂飞魄散,我不会放过你的!” 库俊威淡淡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朵娃没有害人,我也不会灭了她,她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血尸王再次移动手指,最后指向我:“你,皮囊不错,就是你了,你的皮囊我要了!” 妈的! 我心里一阵恶寒,脊背情不自禁地冒出白毛汗。 血尸王点名道姓要取走我的人皮,我先是惊诧,随即是深深的愤怒,扯你大爷的土山炮,老子这一身可是正经八百的人皮,不是猪皮,你想要就要,真他妈不客气呢! 我冷哼道:“你说要我的皮就能要吗?还得看萧爷我给不给你呢!” “不给也得给!我朵巴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血尸王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就窜到我的面前。 原本血尸王距离我们至少有十米开外,但真的是一个箭步,陡然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浓烈的血腥味熏得我差点晕死过去。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血尸王的移动速度这么快,情急之下,急忙挥出赶尸鞭,同时足尖点地,急忙向后闪躲。 啪! 仓促之下,这一鞭几乎没有什么威力,被血尸王将鞭子牢牢攥在手里。 血尸王冷冷笑道:“毛头小子,你这鞭子是用来玩陀螺的吗?”血尸王突然发力一拽,力道奇大无比,我几乎没有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双脚已经离开地面,整个人凌空从血尸王的头上飞了过去,在空中高难度翻腾两周半,后背着地,重重落在坚硬的青石 板地上,贴地滑出老远,最后撞在一根大石柱上,这才停止了滚动。 我只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眼前一片金星乱舞,整座地宫仿佛都在摇晃颤抖,脑袋里就像有无数的蜜蜂在飞舞,嗡嗡声大作。饶是钢铁人,这一下也可能散了架,更何况我这是凡胎肉体,登时躺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感觉浑身的骨头仿佛全部碎裂散架,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整个人瘫软成一滩烂泥,只剩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大卸八块 “九伢子!九伢子!你怎么样?” 磊子冲我大声叫喊。 我躺在地上,虚弱地摆了摆手,吐出胸腔里的一口老血:“死不了……死不了……” 磊子急道:“还说死不了呢,你大姨妈都从嘴里吐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一口血卡在喉头里,差点没被呛死。 大姨妈从嘴里吐出来?! 我真是难以想象,只有初中文化的磊子,他的语言艺术为何如此的登峰造极? 磊子扬起锥子,怒吼着从后面冲向血尸王。 磊子高高跃起,锥子对着血尸王的脑袋凶狠地刺落下去。 血尸王背后就像有眼睛似的,出手速度极快,后发先至,高举右臂,刚好伸手卡住了磊子的咽喉,将磊子凌空举在半空中。 磊子双脚离地,处境十分尴尬,咽喉要害又被制,一张脸憋得通红,双脚乱踢乱蹬,却也无济于事。 一道寒光破空而至,库俊威终于出手了! 铁剑在黑暗中划过一道炫目的寒光,如同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朝着血尸王的手臂飞斩而去。 血尸王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一剑的威力,只得撤手松开磊子,躲过这一剑。 磊子也是骁勇,刚一落地,双足猛然发力,冲着血尸王拦腰撞了上去。 血尸王猝不及防,被磊子撞了个满怀,双双扑倒在地上。血尸王有些怒了,双手猛地一推,登时把磊子腾空推飞出去,磊子惨叫一声,飞到地宫顶上,结结实实撞了一下,然后又像人肉皮球一样,弹落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霎时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不是 还活着。 血尸王直挺挺地站立起来,库俊威已经拍马赶到,铁剑飞回手中,又是一剑刺向血尸王的胸口。 这一次,血尸王未能躲开,被那铁剑贯胸而入,又从后背心穿透出来。 “呀——”库俊威怒吼连连,推着血尸王连连后退,最后剑锋没入石柱,将血尸王钉在柱身上面。 “干得漂亮!” 我扶着石柱,摇摇晃晃站起来,甩了甩昏胀的脑袋,正好看见这一幕。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血尸王突然踏前一步,伸手抓住库俊威的衣领,他的整个身体直接从铁剑上穿透出来,铁剑还牢牢地插在柱身里面,但是血尸王的身体却已经脱离出来,胸口处留下碗口那么大的血窟窿。 血尸王力大无比,抓着库俊威的衣领纵身飞了出去,竟然将库俊威按入了后面的血池之中。 血水就像煮开的水,疯狂地沸腾起来。 我就看见两个人影在血池里面扑腾,我心中陡然一沉,顾不及身上的疼痛,急忙跑到血池边上。 血池里面,库俊威浑身尽湿,正在跟血尸王贴身肉搏,双方你来我往,斗得虎虎生风。不过,血尸王在血池里面,就像如鱼得水,更加凶猛,而且血水仿佛能带给他更为强大的力量,库俊威稍稍处于下风,没有几个回合,又被血尸王扑倒在血池里面,只有咕噜咕噜的吐泡泡,半晌都没有爬 起来。 这样下去,库俊威不被血尸王杀死,都会活生生被溺死啊! 我咬咬牙,纵身跳下血池:“威哥,我来帮你!” 那一刻,我真的没有想太多,我只是一心挂念着库俊威的安危,我没想过这一池的血水会不会有剧毒?或者这一池沸腾的血水,会不会把我给煮熟了? 我飞扑过去,将血尸王扑倒在池子里,抓起赶尸鞭,迅速在血尸王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结成一个绳套,从后面死死勒着血尸王的脖子。 “呃……呃……呃……”血尸王嘴巴大张,拼命嘶吼,露出满嘴锋利的倒刺。 血尸王力道极大,我的虎口已经撕裂,疼痛异常,鲜血流出来,但我却死死拽着赶尸鞭没有松手,我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能错过。 哗啦! 库俊威突然从血池里面站起来,出手如电,分别在血尸王的双肩,双脚,还有腹部各贴了八张黄符,然后催动咒语,八张黄符上同时亮起惊雷的符咒图案。 库俊威对我说道:“萧九,快跑!” 我点点头,立马松开手,收回赶尸鞭,连滚带爬的爬出血池。 库俊威抬脚踹在血尸王的胸口上,将血尸王踹翻在血池里面,然后借着这一踹之力,飞身跃出血池。 库俊威前脚刚刚落地,后脚就听见一连串爆响。 八张惊雷符尽数爆炸,血水四散飞溅,整个血池都沸腾了。 我趴在地上,血水哗啦啦的当头浇落下来,淋得我浑身透湿。 我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一条血尸王的断手掉落在我的面前,断口处一片焦炭般的乌黑,还在冒着青烟。 我扭头看向血池,血池表面,漂浮着八块人体残骸,血尸王被惊雷符炸得解了体。 啵! 血尸王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从水下浮出来,在水面上滴溜溜的打着转,眼睛里面,满含深深的怨毒。 但是,不管他怎样的怨毒都没有用了,他的肉身已经被分解成了八大块,再也组合不起来了,一代土司王,做着重生的美梦,善恶到头终有报,百年一梦,终究还是空梦一场! 嚓! 一道剑气,直接将血尸王的脑袋劈成两半。 库俊威站在血池边上,右手提剑,神情冷峻。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朝着不远处的磊子跑过去:“磊子!磊子!你怎么样?”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跪在磊子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察觉不到他的呼吸。 我心头一紧,转身冲着库俊威大声求救道:“威哥!你快来!你快来看看呀!磊子他……磊子好像没气了……” 我拼命摇晃着磊子,磊子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才没气了呢!”磊子翻了翻白眼,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 看见磊子苏醒过来,我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我扑过去,抱着磊子:“太好啦!你终于活过来啦!太好啦!” 磊子嫌弃地推开我:“喂喂喂,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好歹还是注意下形象吧?” “去你大爷的!”我一鞭子抽打在磊子的屁股上,磊子哎哟一声,触电般站了起来。 “唉唉唉,威哥,你要去哪里?”磊子望着库俊威的背影。 库俊威转身往地宫外面走,头也不回地说:“你们难道还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我回头看了一眼地宫,又看了一眼血池,这种鬼地方,我可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我和磊子相互搀扶着,跟在库俊威后面,回到盗洞下方。 我取出之前从土夫子口袋里找到的绳索,这种绳索当地的土话叫做“爬山虎”,书面语好像叫什么“精钢飞爪”,绳索前端系着一个精钢铸造的铁爪子,在攀爬的时候,便于抓住东西。 我退后两步,将爬山虎拎在手里转圈。 看得准确,沉声喝气,大喊一声:“上去!”,准确无误地将爬山虎扔进盗洞里面。 我拉了拉绳索,铁爪收紧,牢牢抓住地面。 我冲库俊威和磊子点点头:“可以上去了!” 我们依次爬出地宫,回到盗洞里面。 这一次,我们特意选择了另外一个盗洞,因为那个盗洞里面,有燕小六的尸体。 好事做到底吧,我们顺便把燕小六的尸体带出去,也算是对他家里人的一种安慰,总比让他在这里腐烂成一具白骨的好吧,我们这也是在行善积德。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晨曦穿透云雾,照在孤儿院的废墟上,我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就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浑身污秽不堪,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身上散发着老大一股恶臭,满头满脸都是血迹斑斑,不知道 的人还以为我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们用工地上的水龙头,把身子冲洗干净,然后联系上了陆老板。 陆老板驱车来接我们,回城里的路上,我们把关于地宫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陆老板听闻之后,惊讶不已:“谢天谢地,幸好你们行侠仗义,下去把血尸铲除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惨剧!” 库俊威说:“燕小六的尸体我们也已经带出来了,回头给他打一口棺材,送他回老家好好安葬!” 陆老板说:“库大师,这个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库俊威对陆老板说:“陆老板,我代表孤儿院的孩子,诚恳地对你说一声谢谢!” 陆老板说:“不用,行善积德嘛,自从工地的事件之后,现在我都尽最大努力的做好事,能给那些孩子修建新房子,我也很开心的!” 库俊威点点头,转头对我们说:“萧九,磊子,这次也谢谢你们,日后孤儿院的墙壁上,一定会刻上你们的名字!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磊子挠着脑袋,哈哈笑道:“英雄不敢当!这样吧威哥,请我和九伢子喝顿酒怎么样?” “好!”库俊威冲我们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阳光照进车窗,暖洋洋的,我们嘴角挂着笑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一章 高个子,矮胖子! 地宫血尸的事情解决了,孤儿院的那片工地重新开工。 库俊威留下来,负责当监工,帮忙管理,等到孤儿院修好之后他才会离开。 陆老板跟我和磊子说:“等到孤儿院落成之后,剪彩仪式一定邀请你们回来参加!”燕小六的尸体已经支离破碎,变成一具残尸,想要赶尸是不可能的,只有给他打了口棺,把这笔抬棺的生意交给磊子。磊子也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有开工,自然很是乐意,叫来老黄他们,帮着把燕小六的尸 体抬回乡下。 我跟磊子道别,先回水洼村,张罗开店的事情。 现在陈秀才走了,只剩下我和磊子,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还得挣钱养家,所以我们肯定不能丢了生意。 我对我们的店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职业赶尸人跟职业抬棺人联手,给客户带来最专业的丧葬服务,在同行里面,我们很有优势。 其次,目前我在这十里八村,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大家都很信任我,我在村民中间的口碑也很不错,相信有什么大事小事都会找到我。还有一点,品牌效应,陈秀才虽然不在了,但是陈秀才那可是赶尸行当里面的“品牌标志”,这些年积累很多客户资源,具有相当高的品牌效应,他就是赶尸行当里的一张名片,我们借助陈秀才的名气,相 信生意也不会太差。 回到家里,我跟爹和娘一合计,最后决定把店铺设在山神庙里面。 其实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因素还是一种缅怀,出于对陈秀才的一种缅怀。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这样做也是增加山神庙的香火,我不希望陈秀才走了以后,那座山神庙就断了香火,变得冷冷清清,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山神庙,让山神庙的香火旺盛的燃烧起来。 我们的店铺不设店名,也不设门面,反正我和磊子坐镇山神庙,有什么业务直接来山神庙找我们就行。前期我也没有进行什么宣传,丧葬这种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好事,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去宣传,都是靠村民们口口相传,知道我继承了陈秀才的衣钵,现在在接赶尸和抬棺,以及其他关于丧葬方 面的业务。我这样做,也是给磊子谋条生路,这样磊子他们抬棺匠也有了固定的生意来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用为生活发愁了吧。我们平时也不请人,需要人手的时候,就叫上老黄他们过来帮忙,这样也节约了 成本。 可以说,几乎没花一分一毛,我和磊子的丧葬店就开张了。 开张的时候很简单,没有鞭炮,没有请客,只有我和磊子两个人。 我买了点卤菜,磊子买了点烧酒,我俩关上门,在山神庙里好好喝了顿酒。 喝完酒之后,我和磊子各自给山神爷请了一炷香,磕过头,就算完成了仪式。 这样做,算是给山神老爷打声招呼,我们要在您的地盘上做生意了,您老呢庇护到我们,有叨扰的地方多多担待,我们把香火给您管够。 “山神老爷,多多保佑啊,保佑我磊子日后大富大贵,财源滚滚来!”磊子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我笑骂道:“这是山神老爷,又不是财神爷,你让山神老爷保佑你发财,拜错码头了吧?” 磊子打了个哈哈:“都一样嘛!他们都是神仙,彼此都认识,说不定还是亲戚呢!回头山神爷帮我给财神爷打声招呼,说不定财神爷就注意到我了呢?” 我笑了笑,磊子这张嘴巴,不去说相声简直是埋汰了人才。 还别说,自从我和磊子开店以来,山神庙的香客日益增多,以前略显萧瑟的山神庙,现在慢慢变得有了人气。虽然赶不上那些烧香拜佛的大庙子,但是在这乡下,也还算相当不错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村民们在怀念陈秀才。 陈秀才长时间没有出现,坊间已经流传陈秀才离世的消息。 村民们惦记陈秀才的功德,所以经常来山神庙里逛逛,一是缅怀陈秀才,二是捐点香火钱,他们也不希望这座承载无数风雨的山神庙关门。 说得更为直接点,村民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他们想要我成为第二个陈秀才,为这十里八村的乡邻排忧解难。 有好些前来请香的香客,都会请求我给他们算一算命,指点下迷津。普通的小事情我可以给他们指点一二,但是算命这种事情,我全都婉言谢绝了,我只是一个赶尸匠,算命不是我的本行,我也不是什么活神仙,村民们有点把我神化了,觉得我是陈秀才的徒弟,所以我是 无所不能的。 其实,我只是一个搞丧葬生意,两手空空的穷老板而已。 这一天傍晚,送走最后一位香客,磊子伸了个懒腰,准备关门。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不少香火钱进账,还没有真正开张生意,香火钱都赚了一大笔。不过这些香火钱,我们是准备用来修缮山神庙的,没有特殊情况,我们绝不会动它,更不会将其据为己有。 此时已经进入冬天了,寒风瑟瑟,天也黑得特别早,还是傍晚的时光,天色已经麻麻黑了。 这冬天来了,我也很少回家去住,每天关门以后,我和磊子就住在山神庙后面的厢房,有睡觉的地方,有做饭的灶房,都很方便,我只是隔三差五回家看看,陪爹和娘吃顿饭,喝点酒。 磊子算是常驻山神庙,他觉着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意思成天在我家里耗着,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他已经很满意了。 磊子一边搬动门上的木头栓子,一边对我说:“哎,今儿个天冷,等关了门,我去村尾的老杨家,买点羊肉回来,咱们今晚炖羊肉汤喝怎么样?老杨家里喂养的都是土山羊,纯天然绿色食品,肉香着呢!” “好哇!”我理了理衣领子,往掌心里呵了口气:“我挺喜欢喝羊肉汤的,御寒又补肾,很好!对了,顺带买瓶烧酒回来,吃羊肉哪能没有酒呢?” “好嘞!” 磊子应了一声,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把磊子吓了一大跳。 “哎,别关门!别关门!”外面的人大声喊。 磊子探出脑袋:“时辰不早啦,要请香的明天赶早!” 外面的人说:“我们不是来请香的!” 磊子问:“不是来请香的?那你们是来干嘛的?” 外面的人说:“请问……九爷是不是在这里?” “九爷”是十里八村的乡邻对我的一种尊称,干我们这一行的,别人都不会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不会直接叫我“萧九”,都会加一个“爷”字,表示尊敬,我叫萧九,所以大家都叫我九爷。 这话我听在耳里,微微一怔,来人是谁?怎么是来找我的? “九伢子,找你的!”磊子推开庙门,回头冲我喊了一嗓子。 我和磊子本来就亲如兄弟,所以我们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尊称,他也从来不叫我九爷,都叫我九伢子,他要是叫我九爷,我还觉得膈应呢! 庙门打开,从外面走进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海拔接近一米八,在湘西这一片绝对算大个了,体型很瘦,看上去像是一根竹竿插在地上,我真怕风大会把他给吹跑了。偏偏这样,他还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子,就像一根晾衣架,支 着那件黑长袍,看上去非常怪异。矮的那人身高估计只有一米六,长得那真是一个“土肥圆”,圆滚滚的肚子,几乎没有腰,看上去就像一个大水桶,嘴角还留着两撇八字胡,脸上始终带着乐呵呵的笑容,头上还顶着一顶圆圆的毡皮帽,让 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有喜感。 我一看这两个人的面貌和衣着,就感觉不是普通人。 我迎上前去,抱拳作揖道:“我便是九爷,不知二位爷……” “你不用知道我们的名字!”高个子说话的口吻冷冰冰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一张扑克脸,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点点头,也不着恼:“二位爷找我何事?” 矮胖子笑呵呵地看着我:“我们听说九爷很有些本事,所以特意上门来找九爷谈笔生意!” “哦?”我眉头轻轻一挑,心中暗自高兴:“原来是慕名而来的客户,开张这些天,终于迎来第一笔生意,而且还是新主顾,纯粹是靠口碑把他们吸引来的,真是不错!” 我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外边天冷,二位请里面坐!” 然后我对磊子说:“磊子,去烧点水,给二位贵客沏壶茶!” “不用了!”高个子面无表情,就像一根木头桩子杵在门口:“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喝茶的!” 高个子的态度令磊子有些不悦了,磊子翻了个白眼:“正好,我还懒得浪费茶叶呢!”我笑了笑,没有理会高个子,转头问那个矮胖子:“我得先听听,究竟是怎样的生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红棺材 “棺材!帮我们送一口棺材,到酉水码头!” 矮胖子笑眯眯地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酉水是土家人的母亲河,发源于湖北宣恩,经重庆,辗转过湘西,最后流入洞庭湖。 在酉水流域,生活着很多土家族人,所以土家人把酉水看做是本民族的母亲河。 矮胖子所说的酉水码头,就在湘西境内,其实直线距离看上去并不远,但是湘西多大山,翻山越岭过去,还是要耽搁好几天的时间,算是远途。 其实,在听到“棺材”两个字的时候,我是本能的拒绝:“不好意思,我是赶尸匠,接的是赶尸的活!” 我这话当然是说给矮胖子听的,我们并不是不接运送棺材的活,这正好属于抬棺匠的业务范畴,按理说,我不应该拒绝的。但我有些顾虑,所以留了个心眼,我们所接手的棺材,大多都是熟人介绍的,或者十里八村的乡邻找上门来的,突然冒出两个陌生人,让我们运送棺材,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担心棺材来历不明,会 惹来麻烦事。所以,碰上这样的生意,我宁可不做。 矮胖子也不着恼,冲我扬了扬下巴,眼神移动到磊子身上:“我听说九爷的搭档,就是一位抬棺匠呀!怎么?有生意不做,你们这是等着喝稀饭过年啊?” “做!怎么不做?”磊子赶紧走过来,我给磊子递了个眼色,磊子假装没有看见。 磊子径直走到矮胖子前面:“这里距离酉水码头还是有些路程的,而且我至少要请四到六个抬棺匠,你看这价钱……” “好说!好说!”矮胖子和颜悦色地笑着说:“你们要怎样弄,我也管不着,反正我只要你们把棺材妥妥当当送到酉水码头即可!价格吗,我给你八千八,你看怎么样?” 矮胖子说着,连续比了两下“八”的手势。 八千八,寓意发字的谐音,矮胖子还是很会谈价格的,这个价格让人无法拒绝。 八千八,不小的一笔数目了,对于我们来说,绝对算得上一门大生意。 磊子喜不自禁,立马笑逐颜开:“好说好说,八千八是吧,成交!不知道那口棺材在什么地方呢?” 高个子说:“今夜子时,棺材会送到山神庙门口!” 磊子点点头:“那我们到了酉水码头,把棺材放在哪里呢?” 高个子又说:“不用那么多废话,棺材运到码头,自然会有人接应的!” “没问题!哈哈!没问题!”磊子满脸堆笑,高兴地搓了搓手。 矮胖子伸出手,同磊子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又把手伸到我面前:“九爷,合作愉快!” 我表现得很淡定,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跟那矮胖子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不知道是天冷还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矮胖子的手有些冷,而且冷得很不正常。 “道谢!”矮胖子冲我们抱拳行礼,同高个子转身离去,高个子也是那副臭脸,临走也没打一声招呼,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逐渐去得远了。 这个时候,天色也已经差不多全部黑了。磊子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我:“九伢子,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拒绝他们?这可是找上门来的生意呀,而且价钱不菲!我们打开门不就是做生意的吗?好不容易等到第一笔生意,你却又不接了,这是几 个意思?” 我皱起眉头:“这两人来路不明,我担心……担心这笔生意可能不好对付……” 回想起刚才矮胖子那只冰冷的手,让我更加怀疑那两个人的身份。“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把这笔生意拒绝了,你让兄弟们去哪里混饭吃?八千八呀,这么高的价格,很快就要过年了,难道真如那胖子所说,你想看着兄弟们过年喝稀饭啊!”磊子气岔岔地点上一支烟,他很 生气我刚才的决定。 其实,我能理解磊子的心情,并不是磊子有多么贪财,他拼命想要接下这笔生意,也是惦记着抬棺那边的兄弟们,他也想给兄弟们多接点活干,好让大家多找点钱过年。 所以我没有生气,耐着性子说:“你没觉得这两人有些可疑吗?让我们去送一口棺材,他们自己却也不出面,到了酉水码头还有人接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帮忙运送尸体呀?”磊子吐着烟圈说:“九伢子,你这人呀,有时候真是死脑筋,谁告诉你棺材里一定要装死人了?我管他们是什么身份背景,我也不管棺材里装着什么东西,他们既然开出这么高的出场费,这笔生意我是肯定 要做的,我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我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出场费给的高,我才更觉得有问题,凭什么运送一口棺材,会开出八千八这么高的价格?你想过没有,若不是棺材有问题,就是整件事情有问题……”磊子扔掉烟头,用脚踩灭:“我说了,这笔生意我是肯定要做的!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那还怎样做生意?做生意不就是为了挣钱吗?现在别人开出大价钱,你又担心有问题,钱都放在你的面 前了,你都不敢弯腰捡一下?” 我正色道:“不是不敢!我要对你,对兄弟们的人身安全负责!” 磊子不悦地说道:“自打干这一行开始,我们的一只脚就踩在棺材里面,生死由天,真要出事儿,那也是天意!但是这笔生意要是不接,那就是人傻!” 我知道我拗不过磊子,这么高的价钱,磊子肯定不可能放弃这笔生意的。 “好吧,其他话我也说了,反正多长个心眼,能够顺利完成这笔生意,那是最好的!”我说。 磊子点点头:“我知道!你去灶房准备准备,我去买羊肉,今天是个好日子,大生意找上门,今晚咱两兄弟好好喝一盅,庆祝庆祝开门红!” 我没有多说什么,看着磊子离开的背影,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忧虑。 为什么那个矮胖子的手会那样冰冷? 不,不是冰冷,是阴冷! 那种冷是一种不正常的冷,通常只有两种人,手心才是那样的温度。 一种是死人,矮胖子明显不是死人,那么他肯定属于后一种,那就是经常跟死人打交道的人! 由于长年累月都跟死尸打交道,所以他们手心里的阴气很重。 但是,不问客户的身份,是我们这一行的行规,所以即使我从头到尾都很好奇,我也没有问过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 反正一句话,我对这笔生意充满了担忧。 做生意挣钱固然要紧,但是人身安全比挣钱更要紧。 我不希望是有命挣钱,结果没命花出去,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我背负着双手,忧心忡忡在山神庙里走来走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磊子回来了,左手提着酒,右手提着一大口袋新鲜羊肉:“九伢子,快把火炉摆上,吃羊肉啦!” 我俩来到后厨,我生起一个火炉,炉子里面用的是蜂窝煤,支一口小铁锅,把铁锅架在炉子上面,然后倒入羊肉炖煮。那时候我们这种偏远农村,还没多少人用过电磁炉,大多数用的都是这种蜂窝煤炉子,尤其是炖汤,吃火锅什么的,都用这种炉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当然,这种炉子对身体也不太好,蜂窝 煤的气味比较刺鼻,含有毒的化学成分。所以,在使用火炉的时候,通常会让屋子通风,让风稀释蜂窝煤燃放的有毒气体。 锅里的羊肉汤很快就沸腾了,咕噜咕噜,冒着羊肉的香味。 我们耐心地炖煮了一个多钟头,等到羊肉在锅里烂熟了,这才面对面坐下来,满上烧酒,摆上蘸料,开始吃肉喝酒。 磊子举起酒杯,高兴地说:“九伢子,来,咱哥俩走一个,预祝我们首笔生意,顺顺利利,!” 我跟磊子碰了一杯,既然磊子已经决定接这笔生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免两兄弟闹得不愉快,有种不让人家发财的意思。 “联系老黄他们了吗?”我问磊子。 磊子夹了块羊肉,放在嘴边吹了吹:“明天一早我便联系他们,下午赶到,晚上就能出发!” 我点点头:“这趟虽然主要是抬棺匠的业务,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跟着一块儿去吧!” 磊子把羊肉塞进嘴里:“你也去?那店铺这边……”我喝了一口烧酒:“店铺这边可以关门几天,毕竟这趟生意有八千八,做好了,也不在乎这几天的生意对吧?况且,我主要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如果,我是说如果,路上发生什么状况,我多少还能应付 一下,对吧?” “成!”磊子点点头:“有九爷你亲自压阵,我们这一趟必定马到功成啊!” 我笑了笑:“磊大爷,喝酒吧,你真是折煞我了!” 我俩边吃边聊,磊子聊得更多的是以后的生活,开门就接笔大生意,这让他对日后的生意充满了信心。 吃吃喝喝直到子时,磊子打了个酒嗝站起来:“子时到了,他们不是说子时把棺材送来吗,出去看看!” 我和磊子走到山神庙门口,取下木栓,打开庙门。 呀!寒冷的冬夜里,山神庙门前,一口大红棺材格外醒目!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争执 一口大红色的棺材静静地停放在山神庙门口,黑暗中看上去,显得妖艳夺目。 我和磊子怔怔地看着这口棺材,半晌都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冒起一股一股的寒意,那种担忧的感觉更是如潮水般袭来。 怎么是一口大红棺材? 怎么会是一口大红棺材? 在棺材里面,红色棺材是最邪的一种,对于抬棺匠来说,更是一种大忌。 关于丧葬的风俗里面,红色棺材是一种禁忌,为什么呢?在丧葬里面,不能有过于鲜艳的颜色,所以关于丧葬的任何东西,包括服饰,都是以黑色和白色为主,太过喜庆的颜色跟丧葬不匹配,而且容易冲煞,这点在前面已经讲过。棺材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日常 所见到的棺材都是黑色,没有五颜六色的棺材,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棺材也属于丧葬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同样不能有鲜艳的棺材出现。 换句话说,一旦碰上大红棺材,那么大红棺材里面很可能装着煞物,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邪秽东西。 再说得直白一点,这口大红棺材非常危险,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在路上抬着抬着就会发生“爆炸”,而那棺材里面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冷冷的寒风就像无形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我和磊子的身上。 我拍了拍有些发僵的脸颊:“磊子,大红棺材!” 磊子点点头,脸色变得很难看,作为抬棺匠,他比我更加清楚,大红棺材意味着什么。 磊子走到棺材前面,只见棺盖上压着一块石头,石头下面有一个牛皮信封。 磊子拎起牛皮信封,信封鼓鼓的,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磊子数了数,一共八十八张,正好是八千八百块,没想到对方竟然把全款都付给了我们,这出手倒挺大方的。一般来说,请我们出场,事前会支付一部分定金,等到事情办妥之后,再结算尾款,但是那两个奇怪的家伙,居然在我们出发之前,就把全款支付给了我们,说得好听点是出手大方,信任我们,说得不好 听点,这感觉有点像是赶鸭子上架,反正把钱给我们了,这笔生意我们不接也得接。 磊子紧紧捏着信封,一言不发,我知道他的心里在做着激烈斗争。 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黑夜里,这口大红棺材散发着一种浓浓的诡异之感。大红棺材本身是实木的,表面刷着刺目的红漆,红漆上面还勾着一些金丝线,凸显出棺材主人高贵的身份。不过这口棺材看上去年代久远,有一些表皮的红漆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棺木,看上去就像是癞 子的头皮。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保存完好,棺材底部边缘还粘着一些黄泥。 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底部的黄泥,老大一股土腥子味,而且有些潮湿,按照我的推测,这口棺材可能刚刚出土没有多长时间。 “这口棺材很有可能刚刚出土!”我对磊子说。 磊子左手扶着棺材,右手捏着牛皮信封,脸上的表情闪烁不定。 我打量着面前的大红棺材,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高个子和矮胖子两个人的画面,再想想跟矮胖子握手的那种感觉,我脱口而出三个字:“土夫子!” “土夫子?!”磊子扭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噌地站起来:“我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十有八。九是土夫子,而且还是这一行的老手,干这掘土的勾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磊子诧异地问。我比划着指头:“有两点,一,就是这口棺材,棺材底部的黄泥还是湿的,显然刚从地底下挖出来不久,这说明什么,说明棺材之前是埋在土里的,后来才被挖出来的。你想想,如果是自家的棺材,会埋入 地下之后再挖出来吗?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刚才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反正我跟矮胖子握手的时候,我感觉他的掌心特别特别的冷,不是冬天被冻冷的感觉,而是那种阴冷,浸入骨子的阴冷,这种阴冷,只有常年跟 死尸打交道的人才会有。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他们的身份,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土夫子!” 磊子说:“如果他们真是土夫子,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什么不悄悄运送棺材,还要来找我们运棺呢?”“你傻呀!”我伸手戳了一下磊子的脑袋:“你以为土夫子是傻瓜吗?那两个混蛋狡猾得很呢,也许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是一口大红棺材,但是下去一趟,总不能两手空空吧!当然,也或许这口棺材原本就是他 们的目标呢?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都知道,大红棺材是邪物,是不能碰的!所以,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宁愿花个大价钱,让我们去运送棺材,也不愿意自己去! 反过来说,他们肯定知道这口棺材有危险,才把这个危险丢给我们。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他们为什么会开出这么高的价钱,这他妈根本是丢了颗炸弹给我们呀! 磊子,这笔生意不能接,这可是大红棺材,只怕有命挣,没命花呀!” 磊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前的大红棺材。 半晌,只听磊子缓缓对我说道:“九伢子,你的担心是正确的,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这笔生意,我接定了!”“磊子!”我有些急了,按住他的手臂说道:“明知道这口棺材可能会有问题,你还要接这笔生意,你这不是傻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对兄弟们交代?咱现在虽然没有太多钱,不过前前后后加起来, 也有好几万块吧,咱不缺这八千八!为了安全起见,我坚决不同意!”磊子轻轻挪开我的手:“九伢子,不是我贪财,如果对于我自己来说,不接这笔生意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可是我背后还有一大群抬棺的兄弟,马上要过年了,我很理解他们的心情,我也很清楚他们的处 境,出来做抬棺匠的,都是家里经济很困难的,这一个多月,老黄不止一次的找过我,问我有没有活干,我不忍心再次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 我算过了,如果接下这笔生意,五个抬棺匠,每人开六百块工钱,这六百块足够让他们过一个安稳年了,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过年也能吃上肉啦!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兄弟们着想吧!再说了,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接业务的道理?如果第一笔生意就拒绝了,这事儿传出去,以后谁还来找我们?你还指望着能把这门生意做大做强吗?到时候我们之前积累下来的口碑,都会被砸烂的 ,你想过吗?” 磊子说的话句句都在理,可是,这样一口大红棺材,实在是令我难以放心。 我长叹一口气:“磊子,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 磊子竖起手掌:“九伢子,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干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有风险,出来赶尸抬棺的,靠的就是命硬,如果畏手畏脚,那我们什么活都接不了,何必出来挣钱呢,还不如回家种田呢? 俗话说得好,高风险高回报,高报酬也就会伴随着高风险,这都是相辅相成的,要想挣大钱,那就得冒着性命危险,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对吧? 你想想人家威哥,人家为什么挣那么多钱?人家的出场费为什么那么高?仔细想想,威哥哪一笔不是大生意?哪一件事情没有冒生命危险?可以说,他接的每个活,都比我们这个危险十倍百倍!”说到这里,磊子轻轻敲打着面前的大红棺材:“其实,我们也不用这么悲观,凡是都应该往好的方面去想。你刚才不也说过吗,可能会发生危险,在危险没有发生之前,只存在可能性,那也有可能不会发生 危险呀,对不对?” 我幽幽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一旦发生了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怕什么?难道棺材里还能爬出个妖怪?就算爬出一个僵尸,相信你萧九爷还是能够应付的吧!这趟有你亲自压阵,我根本就没啥好担心的!九爷,我看好你哦!”磊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尴尬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实在是笑不出声来。 磊子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九爷,这趟就当是帮兄弟一把!” 磊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点点头:“言重了,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跟磊子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我们还是第一次起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任何情况都可能存在,都可能不存在,一切都看天意了,但愿老天保佑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苦难兄弟 “来!抬棺!” 磊子找出抬棺用的“龙筋”和“龙骨”,在前后各打了个一个绳结,捆绑在棺材上面。 我俩一前一后,就跟挑担子一样,将这口大红棺材抬起山神庙,放在庙宇前面的空地上。这口大红棺材说沉也不是特别沉,普通人可能抬不动,不过我和磊子都是练过的,力气自然比普通人大,所以勉强还是能够搬动。但是我俩也搬不了多远,反正从庙门口抬进来,也就十几米,这点距离还 是没有太大问题。 原本吃了羊肉汤,喝了烧酒,现在再加上这一使力,汗水立马就蹦了出来,我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豆子大的汗珠子,在这冬天的夜里,贴着脸颊往下滚。 我进里屋找来一块大黑布,覆盖在大红棺材表面,把这口棺材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给棺材穿上了一件黑色外套。老黄他们明天下午赶到,最快得明天晚上才能出发,所以这口棺材一个白天都要放在山神庙里,棺材不能直接见光,尤其是这种邪门的大红棺材,更不能见光,一个不小心,弄不好就会冲煞。若是还没出 门就发生了意外,那就更麻烦了,还是多加小心谨慎为好。 包裹好棺材以后,我又在棺材四周撒了一圈石灰粉,避免虫蚁靠近。 因为棺材本身就是木头,再加上从地下挖出来,带着一股土腥味,很容易招惹虫蚁,为了保护棺材的完好性,通常都会撒一些石灰粉在周围,形成保护圈,虫蚁就不会靠近了。 当然,这是对客户负责的一种行为,有些外行冒充内行的人,或者有些职业素养不高的人,他才不会管这些门门道道的东西。我甚至还听磊子讲过,那些职业素养低下的抬棺匠,从来不尊重死者,居然还有帮人抬棺材,一副崭新的棺材到了目的地,竟然变成了一副旧棺材,到处都被磨破了,而且棺材底还破了洞,死者的手都露 在外面,气得家属暴跳如雷。 做完这一切,我和磊子回屋睡觉。 磊子倒是身宽体胖,很快就睡着了,在隔壁打起了呼噜。 而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挂记着大红棺材这件事情,这口大红棺材,就像一根利刺,扎在我的心头,想拔又拔不掉,格外难受。此时此刻,我愈发怀念陈秀才,如果有陈秀才坐镇指挥,我相信他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陈秀才说这笔生意能接,我们就接,他说不能接,相信磊子也不敢违背师命。现在陈秀才走了,一切都靠我们自己 ,产生分歧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第二天起来,我们没有打开庙门,因为院子里停放着棺材,所以我不想放生人进入,早上来了几个香客,我都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打发走了。那时候,在我们山村里面,还没有做到家家户户通电话,电话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个稀奇的东西,大概一个村就一个座机电话,通常都在村委会里面,有什么事情就去村委会挂个电话,当然也是要出钱的 ,而且电话费还不便宜呢! 磊子去村委会给老黄挂了个电话,让他再带上四个兄弟来水洼村,有一个大活要做。 老黄听说有大活,非常高兴,立即就安排人手出发赶往水洼村。 我张罗了一些酒菜,在山神庙里摆了一桌,干这一行的礼数我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老黄带着四个抬棺的兄弟赶到了,一一介绍过姓名,乡下人大多都喜欢叫绰号,所以那四个兄弟的名字我没记住,反倒是记住了他们的绰号。 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又矮又瘦,但臂膀上全是肌肉,在队伍里面,他只比老黄年纪小一点,所以大家都叫他二哥。 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干男子,穿着也很破烂,裤子上好几个补丁,套着一双烂胶鞋,都没有袜子,大拇指都露在鞋子的破洞外面。不过双眼炯炯有神,人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大家都叫他“火柴棍”。听老黄说,火柴棍的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所以这么大年龄了,一直都没有讨媳妇,家里住得还是那种黄泥砌成的毛坯房,爹和娘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一亩三分田艰难度日。平时有活的时候,他就 出来当抬棺匠,挣一点钱补贴生活。 火柴棍敬我的酒,笑着说:“他们都说跟着九爷有肉吃,只要九爷不嫌弃,以后有活叫上我,我也想跟着九爷挣点钱,争取在四十岁之前讨个媳妇!” 众人都笑,但是笑容都很苦涩,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这是一件心酸的事情。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是出生疾苦,听火柴棍这么一说,立马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放心吧,只要我有口酒喝,绝对少不了兄弟们一块肉吃!” 回头我跟磊子低声嘱咐:“这趟给兄弟们加加价,一人八百!” 磊子冲我笑了笑,跟我喝了一杯,说替兄弟们谢谢我。看着面前这几个的穷苦兄弟,我突然明白磊子心里的感受,我也明白他为什么执意冒着危险,也要接下这笔生意。如果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衣穿,人人都能围在火炉边吃着羊肉汤,谁还愿意出来干这 死人的行当呢?一切都是因为生活,生活太苦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也许磊子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对的吧! 除了二哥和火柴棍以外,还有两个较为年轻的兄弟,一个二十来岁,一个才十五六岁,比我和磊子还要小。 二十来岁的叫地瓜,他们说是因为他的头型像地瓜,所以得到这样一个绰号,地瓜显得很憨厚,一般不说话,就冲着我们傻笑,乐呵呵的样子。年纪最小的那个抬棺匠,大家叫他小飞,小飞原本成绩挺好的,但是家里交不起学费,爹在工地上做工,又收了工伤瘫痪在床,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无奈之下,小飞只好辍学,一面照顾卧床的爹,一面到 处打工挣钱,用稚嫩的双肩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 大冬天的,小飞还穿着一件薄衣服,他的双肩又红又肿,都磨破了皮。 小飞发现我在看他的肩膀,赶紧跟我说:“九爷,我没事的,前几天刚抬了口棺材,肩膀磨破了一些皮,不过你不用怀疑我的能力,我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我点点头,知道小飞是在担心,害怕我临时换人,我对他说:“厢房里有药酒,出发之前你带上,路上伤口疼的时候就抹一点,效果很好!” 小飞很感动,对我连连道谢。 看着一桌子的穷苦兄弟,我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其实蛮重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带领这帮难兄难弟摆脱贫困,渐渐过上好日子。 酒宴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 磊子站起来,在桌上一字儿摆开五个红包。 磊子的目光缓缓扫过老黄他们的脸庞:“每个包八百块,是你们这次的酬劳!” “八百块?!”老黄他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要知道他们平时的红包也就几十块,高一点的酬劳也就一百多块,这一趟的酬金居然高达八百块,每个人都有些傻眼,看着桌上的红包发愣,不敢伸手去拿。 磊子神色肃穆地说:“这次是一个大活,高酬劳势必伴随着高风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老黄说:“磊子,九爷,你们尽管说吧,到底是什么活?” 磊子冲我扬了扬下巴,我走到那口棺材前面,一把扯掉包裹着棺材的黑布,露出里面那口诡异妖艳的大红棺材。 老黄低低发出一声惊呼:“大红棺材?!” 看见这口大红棺材,那几个抬棺匠的脸色全都变了,他们的心里很清楚,大红棺材意味着什么。 老黄喃喃说道:“果然是一个大活呀!”磊子双手撑着桌子,嘴里喷着酒沫子:“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口大红棺材,平安顺利的送到酉水码头!你们也看见了,这是一口大红棺材,我知道,大红棺材是咱们抬棺匠最忌讳的东西。但是,当这笔生意找上门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拒绝,因为我想让大家过一个安慰年!反正我已经说的很清楚,生死在天,如果愿意接这笔单子的,就拿走属于自己的红包,如果不愿意的,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自己斟酌 吧!”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五个抬棺匠沉默着,他们的目光在大红棺材和桌上的红包之间,来回徘徊,面上神情闪烁,举棋不定,想必心里都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做,还是不做,此时成为一个艰难的抉择。 “时辰不早了,大家想好了吗?”磊子问。 老黄咬咬牙,第一个伸手抓起红包,淡然笑道:“我老黄抬了大半辈子的棺材,还从未抬过大红棺材,哈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试试!” 老黄是这里面经验最丰富的抬棺匠,老黄这一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拒绝。 火柴棍也抓起一个红包,塞进衣兜里:“管他是什么棺材,我只要求娶个媳妇!” 二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磊子一眼,拿起面前的红包“磊子,九爷,我相信你们!” 地瓜笑呵呵拿起红包,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飞最后一个拿起红包,显得很激动,也很开心:“跟着九爷果然没有错,第一次出门就能挣这么多钱!” 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这一趟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大家可要想好了!” “红包都拿了,我们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老黄说。“好!”我点点头:“磊子,请香,准备动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断香 其实,如果是一口普通棺材,可能没有这么复杂的程序。 可是,今晚我们要抬的是一口大红棺材,我必须做到小心翼翼,各方面都不容出现任何的纰漏。 所以在出棺之前,我准备做一个简单的请香仪式。 请香的目的在什么呢,在于跟棺材里的东西沟通,给他知会一声,孝敬他一炷香,提醒叮嘱他不要乱来。 磊子在棺材盖上放了一个香炉,这个香炉巴掌大小,古色古香,还是陈秀才遗留下来的。香炉边缘都被烟灰熏成黑色,但却显得更加古朴神圣。 我从庙宇里取出一种最好的松木香,这种松木香价格昂贵,褐色又有些泛白,是用上等松木磨制出来的,气味淡雅清香,很是好闻,睡不着的时候,我都会点上一支,很快就会浸人心脾。 我点燃一炷香,双手合十,对着那口大红棺材,朗声说道:“赶尸匠萧九,抬棺匠石磊,提前跟您拜过山头,希望你能卖个面子,不要在路上出什么乱子,拜谢!” 说着,我双手横着捧香,把香举过头顶,对着大红棺材拜了三拜,然后踏前一步,把香插。入香炉里面。 我冲磊子点点头:“动身吧!” 磊子嗯了一声,立即招呼上其他抬棺匠干活。这些抬棺匠职业素养还是很好的,而且合作默契,有人在捆绑龙棺,有人在捆绑龙骨,各忙各的,很快就把大红棺材捆了个结结实实,两根粗壮的龙骨自龙棺左右两侧穿过去,正好套在龙筋结成的绳套里 面。 咯嘣! 磊子将一只瓷碗摔碎在地上,扯着嗓子,用特定的腔调喊了一声:“起——棺——” 磊子,老黄,二哥,以及木柴棍四人分站在棺材的四个角上,虎腰发力,抬着大红棺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后面跟着小飞和地瓜,一人背上背着一根长条板凳,就这样出了山神庙大门。 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不是赶尸,所以我不需要掏出引尸铃,只是在迈出门槛的时候,象征性地往夜空中撒了一把黄纸,风一吹,黄纸哗啦啦四散飞舞。 夜晚的村庄格外宁静,尤其是在冬夜,路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到处黑灯瞎火的,田里也没有虫鸣蛙叫,一切显得死寂沉沉。 我们一行人抬着大红棺材,沿着田埂穿村而过,这副场景还是有些诡异的。 我举着一盏油灯,在前面引路。那是一盏铜油灯,也是山神庙里的东西,以前陈秀才常常使用。油灯外面罩着一个八角形状的玻璃罩子,保护里面的油灯不会被风吹灭,上面一个弧形的黄铜把手,把手表面雕刻着一圈花纹。因为年代久 远,摸上去滑腻腻的,表面的黄铜都已经脱落了不少,显得黑黝黝的。 走到村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奇怪的嘎嘎声音,就跟鸭叫似的。 我抬头一看,就看见村口光秃秃的树杈上面,站着几只黑乌鸦,正冲着我们叫。 在这死寂的冬夜里,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心里微微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有些阴冷冷的。 干我们这一行,很多事情都是比较忌讳的。 也许在普通人的眼里,无非就是看见几只乌鸦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我们不一样,在我看来,这刚刚出村,就碰上乌鸦叫丧,这事儿多少有些不太吉利。 因为在民间,乌鸦由于长得黑啦吧叽的,所以经常被人们示为不祥的象征,为此便有“乌鸦叫丧”一说,乌鸦一叫,就会有人死亡。 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荒谬,感觉是给乌鸦强加上的罪行,不过在出丧的过程中,还是尽量避免遇到乌鸦,黑猫这些动物为好,其实都是为了预防惊煞。 关于惊煞,在陆老板的建筑工地上,我可是亲眼见到过的,那太可怕了,一具尸体惊煞过后,立马就变成了僵尸。 树杈上面,乌鸦依然嘎嘎地叫个不停。 我有些心烦意乱,正准备催促磊子他们加快脚步,穿过村口。 就在这时候,忽听老黄低低惊呼一声:“糟糕!” “怎么啦?”我回过身,举起油灯,昏黄的光亮照在大红棺材上面,把老黄他们几个抬棺匠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老黄说:“香炉……香炉里的香……好像断了……” “什么?!” 我猛然一惊,立即朝棺材上面看去,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一股凉风直往心窝里钻。 这下确实糟糕了! 香炉里原本插着的那根香,此时竟然从中断裂了,折断的香线没入炉灰里面,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香烟幽幽飘荡出来。 如果请香成功,棺材里的死者接受了我们的诚意,那么这炷香会慢慢燃烧到尽头,最后自然熄灭。 如果请香不成功,香线燃烧到中途,就会莫名其妙地断裂,这说明棺材里的死者并不接受我们的好意。 虽然万事无绝对,但总归到底,断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呀! 我静静地举着油灯,看着那炷断香没有说话,寒风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我的身上,我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两条浓眉都拧在了一起。 老黄他们几个抬棺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也很清楚,断香意味着什么。 磊子咳嗽两声,安抚大家的情绪:“用不着大惊小怪,刚才起了一阵风,也许……也许是风吹断的呢!” 磊子所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很显然,大家的心里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磊子冲我扬了扬下巴:“哎,九伢子,再点一炷香!再点一炷香看看!”我点点头,从衣兜里重新取出一根松木香,点燃,然后横捧在掌心里,高举过头顶,对着大红棺材拜了三拜,我的声音被夜风撕裂,变得支离破碎:“赶尸匠萧九……抬棺匠石磊……给你请香……希望你能卖 我们一个面子……” 我咬咬牙,上前一步,再次把松木想插进香炉里面。 刚刚插稳,我的双手前一秒才松开,后一秒就是一股阴风吹来。 这股阴风来得十分古怪,明显就跟刚才的寒风不一样。 最为诡异的是,这股阴风……这股阴风竟像是从香炉里面冒出来的,一下子卷起香炉里面的炉灰,漫天飞舞。 幸好我反应灵敏,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才避免炉火扑到脸上。 但是即便如此,我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炉灰,搞得狼狈不堪。 我大惊失色,立马看向香炉,但见香炉里的松木香已经没了踪影。 这一次不仅是香线没了,甚至连炉灰都打翻了,看来这棺材里的东西,根本就不买我们的账呀! 我的脊背冒起一阵寒意,照这种情况来看,这一趟路途,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磊子骂咧道:“妈的!他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九伢子,别跟他客气,给他点颜色看看!” 火柴棍叫道:“哎哎,磊子,你的胳膊别抖呀,我们都快抬不稳了!” 磊子奇怪地说:“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发抖了?” 然后就听二哥叫喊道:“不是我们在抖,是棺材……是棺材在动……” 棺材在动?! 我倒抽一口凉气,定睛看向棺材,果然看见那口大红棺材,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摇晃抖动起来,发出咔咔咔的轻微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听上去,令人头皮发麻。 棺材怎么会动呢? 难道是棺材里面的东西在作怪? 四个抬棺匠,原本一人分站一角,力道刚好是平衡的,现在这棺材一抖动起来,打破了力道的均衡,四个抬棺匠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稳不住肩膀上的龙骨了,这样下去,只怕棺材会掉落在地上。 如果棺材在中途落地,那更是大忌。 老黄脖子上青筋暴起,冲着地瓜和小飞叫道:“地瓜,小飞,快把板凳拿过来!” 地瓜和小飞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刚开始还在发愣呢,老黄这一嗓子,两人才回过神来,赶紧从背上取下长条板凳,迅速横放在棺材下面。 老黄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兄弟们,稳着点,慢慢放!慢慢放……” 轰! 大红棺材沉闷地架在两根长条板凳上面,板凳腿瞬间陷入地下半寸有余,惊出我们一身冷汗。 我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可即便如此,大红棺材也还没有消停,依然在咔咔咔的晃来晃去,棺材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九伢子,这是咋回事?”磊子问我。 我阴沉着脸,没有做声,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磊子指着棺材说:“九伢子,你快想想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我沉喝一声,从腰间抽出赶尸鞭,手腕一抖,赶尸鞭发出破空呼啸之音,啪啪啪连续三鞭抽打在棺材上面,在棺材表面留下三道清晰可见的鞭痕。 赶尸鞭驱邪镇鬼,登时就把棺材里的那股邪气压了下去。 三鞭过后,棺材停止了晃动。冬夜里,只有乌鸦还在树杈上嘎嘎的叫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五步蛇 死寂。 良久的死寂。 磊子伸手摸了摸大红棺材,确定大红棺材没再动弹。 磊子紧张的表情松弛下来,转头冲我竖起大拇指:“九爷,挺厉害的嘛!” 我长吁一口气,暗暗捏了把冷汗,收起赶尸鞭。 虽然暂时制伏了大红棺材,但我的心里却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 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给我们这趟出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先是乌鸦叫丧,后是松香断裂,再然后是棺材异动,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很不好的预兆呀!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依然要继续这笔生意吗? 大红棺材里面,装着的肯定是极其邪门的东西,所以那两个土夫子不惜花重金,请我们来运送,自己却置身事外,一点都不担风险,可真是狡猾啊。 “还要走吗?”我看了看磊子,又看了看老黄他们。 老黄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眼神都有些闪烁,这口棺材还没抬出村子呢,就发生了这么多幺蛾子事情,要是在路上的时候,再发生什么状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应付。 “反正现在棺材还没有出村,有谁害怕的,或者不想去的,现在还可以反悔!一旦出了这水洼村,就不能回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磊子对其他抬棺匠说。 老黄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着。 二哥双手背在身后,在棺材前面来回踱着步子。 火柴棍笔直地站在边上,一声不吭。 地瓜还是一脸傻笑,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有他看上去最为淡定。 小飞年纪最小,自己没有太大的主意,一会儿看看老黄,一会儿又看看二哥,好像在等待别人作出决定。 我也没有说话,反正我是希望他们放弃这次行动。 一支烟燃烧到尽头,老黄掐灭烟头,站起来,只说了两个字:“干活!” 老黄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满了威严,简短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长者的命令。 有了老黄这句话,其他人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再次回到棺材前面。 磊子对老黄说:“老黄,反正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老黄笑了笑:“抬棺匠接了生意,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这点小事,还吓不倒我们的骨气!兄弟们,来啊,抬棺!” 四个抬棺匠重新把棺材抬了起来,地瓜和小飞抽走板凳,重新背在背上。 磊子冲我扬了扬下巴:“九爷,开路吧!” 我叹了口气,既然这是大家的决定,我也不好勉强,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重新举起油灯,引领着一行人走出村口,往前方黑黝黝的大山走去。 棺材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像抬着一颗炸弹在行走,有种高空踩钢丝的感觉,这让我一直紧绷着心弦,无时无刻都不敢放松。 同时,我也感到一种深深的心酸,这些苦难的抬棺匠们,真的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抬棺,为了挣钱,在明知道充满危险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冒着生命危险前进,这都是狗屁的生活,把他们逼到了这步田地。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是不平等的,也是不公平的,那些城里的公务员们,养尊处优,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面,吹着空调,烤着暖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各种福利待遇伺候着,根本不知道 外面的风吹雨打。而我们这些乡下人,每时每刻都在为了生存奔波劳碌,其中的艰苦三言两语根本没法言说。 是的,生存,我们只是为了生存,还不敢说为了生活。 生存是为了活命,为了有一口饱饭吃,而生活是享受和品味生活。 可是,不管怎样,我们都像石头缝里的小草,倔强地生长着。 我们不怨恨命运,不怨恨身边的生存环境,哪怕四周是重重叠叠的高山,我们依然热忱地爱着这片土地。 连绵起伏的巍巍群山,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山深处,全是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连那些经验丰富的猎人都很少进来。 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半人多高的灌木丛,整个丛林就像一口大闷锅,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从早到晚都在丛林里穿行,几乎都很少看见天空。 即使是大冬天,这丛林里面也是丝毫没风,闷闷的压着,湿气很重,磊子他们抬着棺材,一整天下来,背心都能拧出水来。 两三天的时间过去,我们都已经记不清翻越了多少座山头,不过按照预计的路程来推测,我们距离酉水码头已经不远了,估计也就剩下一天多的脚程。因为我们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所以几乎是昼夜不分,没有说白天一定要休息,晚上才能上路,反正我们走走停停,困了就停下来休息,休息了就继续赶路,日夜兼程。反正白天就在棺材表面裹上一 块大黑布,避免棺材受到阳气的照射。 这天夜里,虽然已过午夜,但我们仍然还在赶路。 一想到剩下的路程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大家反而来了精神,恨不得一鼓作气赶到酉水码头。 实话讲,因为现在是大冬天,我们也不愿意晚上停下来休息。 晚上的丛林里面有些凉,睡觉的话会感觉冷飕飕的,一点都不舒服,还很容易着凉。 所以如果不是特别困的情况下,我们晚上都会披星戴月的赶路,然后白天等气温回转以后,再停下来歇息休整。 我左手提着油灯,右手挥舞着一根赶山棍,在前面开辟道路,有些灌木丛太过茂密,需要从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方便后面抬棺的经过。赶山棍是我们这里的一种土话,所谓赶山棍,其实就是一根木手杖,通常是用粗壮的灌木做成的,把灌木表面那些尖锐的利刺削掉,在一头用刀子雕几道口子,方便五指抓捏。另一头削成尖端,可以轻易 插入泥地里面。 在深山里行走,这种赶山棍必不可少,一方面可以用来爬山,一方面可以清除面前的藤条灌木,遇到蛇类什么的,还能用尖锐的棍尖将其赶走,当做称手的武器使用。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我用赶山棍拨开一堆枯叶的时候,竟然从叶堆下面挑出了一条冬眠的蛇。我举起油灯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一条尖吻蝮蛇,我们这里叫做五步蛇,因人畜被咬之后五步昏迷而得名,毒性猛烈,身上的花纹跟泥土落叶的颜色差不多,所以在昏暗的光亮照射下,很难发现 。 虽然那条五步蛇正处于冬眠期,但如果刚刚不小心踩上去,被惊醒的五步蛇肯定会狠狠在我脚踝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被惊醒的冬蛇是很可怕的,它们会变得暴怒焦躁,极容易攻击人类。 那条五步蛇在地上扭动了一下身体,突然飞身扑向我的脚踝,速度很快,显得极其狂躁。 幸好我早有准备,后退一步,扬起赶山棍,瞄准三角形蛇头,狠狠敲在蛇头上面。 五步蛇遭受重击,滚倒在落叶堆里,一时间有些懵逼。 不等五步蛇发起二次攻击,我反转手腕,将赶山棍当做武器,用尖锐的那头,用力刺落下去,将五步蛇的蛇头牢牢钉死在地上。 五步蛇在落叶堆里使劲扭动了几下身体,但是整个蛇头都被刺入泥土中,它根本无力挣扎了,不一会儿就停止了扭动。 我手腕使劲,用赶山棍将蛇头削落下来,搅成糊状,埋在泥土下面。 因为蛇类的神经反应很强大,就算砍掉蛇头,中枢神经没有切断,蛇头都还能飞起来咬人,所以我必须捣碎蛇头,确保万无一失。 我吁了口气,用赶山棍拨弄了几下,确定这条五步蛇已经死得透了。 磊子命令大家放下棺材,原地休息,然后走上来,擦着脸上的汗水,高兴地说:“冬眠的蛇最肥了,九伢子,你去生个火堆,我来剥皮清理内脏,这条五步蛇正好可以当成宵夜!” 在农村里,经常都会碰见蛇,有毒的,无毒的,所以乡下人对蛇见怪不怪,尤其是在比较困难的家庭,买不起猪肉的时候,如果能打一条蛇,也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吃点蛇肉,也算是打了牙祭。 所以在我们乡下,吃蛇肉是很正常的事情,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过,只要把蛇肉弄熟了,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冬天,地上的枯枝败叶很多,都是生火的好道具。 我和小飞在地上挖了个土坑,把枯枝败叶填充到坑里,很快就生起篝火,烧得噼啪作响。 不一会儿,磊子打理好蛇肉走过来,找来一根Y形树枝,把蛇肉架在树枝上面,然后在火堆上面来回翻烤,确保蛇肉均匀受热。 蛇肉烤熟之后,没有什么异味,散发着浓浓的肉香。 我们一人分了一块蛇肉,就像啃排骨一样,捧在手里便啃了起来。 蛇肉的营养价值很好,本来就是大补之物,饱餐之后,感觉整个肚子都是暖乎乎的,一点都不觉着寒冷,精神也是更加的饱满。磊子打了个饱嗝站起来:“兄弟们,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魂凼(上) 穿出这片灌木丛,前面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地带,山谷下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洼地,农村里叫这种水洼地为“凼”(dang),很形象的一个字,用土把水围了起来,就形成了凼。稍微好一点的是,现在是冬天,天气比较干燥,凼里的水基本上都干涸了,露出一些田埂,田埂中央全是野草丛,比成年人还高的野草,夜风一吹,就如海浪般翻滚,发出浪潮一样的哗哗声,寂静的夜晚 听上去,反而愈发显得萧瑟。 只有凼中央的地方,才是终年不干的湿地,里面汇聚着不少水洼,又湿又冷,又全是沼泽模样的稀泥,若是冬天里踩下去,那种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是夏天的话,我们要想经过这片水凼,估计得卷起裤管,脱下鞋子通过了,满脚都是稀泥。 磊子说:“我宁愿走灌木丛,也不愿意走这样的水凼!” 我点点头,指着这片峡谷底部的水凼说:“我也不想走这样的水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能飞过去吗?少说废话,保留力气吧!” 我们一行人,抬着棺材,慢慢走下这片水凼。 四面八方都是野草,我们行走的速度很缓慢,在水凼里面小心翼翼的穿行。 远处,坐落着入云的高山,挡住了苍穹。 今夜的苍穹没有月亮,只隐约洒下一点星光。 水凼里朦朦胧胧的一片,勉强还能看见脚下的路。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形成了这样的水凼。这里四面环山,谷底常年阴湿,见不到阳光,水气很重,再加上山谷下面的地下水汇聚,这里就形成了凼。有凼的地方,有泥土有水分,正好适应野草的生长, 所以整片山谷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野草地。 在水凼里前进的感觉,简直比原始丛林里面还要压抑十倍,百倍。 水凼里原本也没有路,四面八方都是比人还高的野草,根本就没有明确的道路,我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全靠我利用天上的星宿来定位,反正往一个大致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我们已经深入水凼腹地。 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估计一整夜都得在这片水凼里穿行,要想走出这片水凼,估计得等到明天早上去了。 我见大家累得不行,于是停下脚步,示意大家放下棺材,原地休息一会儿再走。 地瓜和小飞摆上两根长条凳子,大红棺材慢慢放在凳子上架着,确定放平稳之后,磊子他们这才松开龙筋,气喘吁吁地走到一旁休息。 磊子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抱怨道:“没想到这最后一段路,一点都不好走!” 老黄取下水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水:“是呀,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大家的体能消耗很大,所以感觉加倍吃力!” 我说:“没关系的,我们又不赶时间,大家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 磊子点燃一支烟,环顾四周,撇撇嘴道:“我才不想在这种鬼地方耽搁时间呢!” 火柴棍刮着鞋上的黄泥说:“这里阴嗖嗖的,不宜久留,我们缓一口气便走!” 二哥双手叉腰,眺望着远方说:“是呀!这片水凼面积不小呢,我估计要想走出这片水凼,今夜都不要睡觉了,天亮之后,应该能够走出去!” “啊——” 草丛里,突然传来莫名的叫声。 我噌地站了起来,心中一紧:“谁的声音?!” 磊子丢掉烟头:“是小飞的声音!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小飞在哪里?”老黄回头一看,没有看见小飞的人影。 地瓜指了指不远处的野草丛后面:“他……去撒尿了……” “小飞!” 我提着油灯,快步赶了过去。 哗,一道人影从野草丛里跌跌撞撞地冲出来,若不是我及时伸手拽住他,只怕要跟我撞个满怀。 那人扬起脸庞,我一看,正是小飞。 小飞神色慌张,张着嘴巴,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怎么了?刚才你在叫喊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小飞,从小飞的面部表情来看,他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我的目光顺着移向小飞的双手,但见小飞的双手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磊子忍住笑意道:“喂,你多大啦,怎么还要尿裤子?撒手上去了吧?” 小飞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是的……不是的……” 磊子吸了吸鼻子,抱着臂膀说:“还不承认呢,我都闻到老大一股尿骚味啦!” 小飞说:“我……我是吓了一大跳,所以尿手上去了!” 火柴棍翻着鼻孔说:“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这么胆小呢?农村人谁没走过夜路呀?怎么着?难道见鬼了不成?” 小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 我看小飞的样子不像撒谎,他好像确实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这黑咕隆咚的水凼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 “小飞,别紧张,你跟我们说说,刚才究竟看见了什么?”我沉声问道。 小飞咬着嘴唇,缓缓说道:“刚才我正在撒尿,朦朦胧胧中好像看见一个人影,就趴在前方不远处的野草丛里,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其他人,所以一时没忍住,叫了起来!” “前方的草丛里,趴着一个人?!”我微微一怔,继续追问道:“小飞,你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或者装扮了吗?” 小飞挠了挠脑袋:“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楚,不过他……他好像穿着一身军服!是的,军服,肩膀上还有肩章,腰间挂着一个水壶,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军服? 小飞看见的难道是一个士兵? 奇了怪了,在这杳无人迹的水凼里面,怎么会有士兵呢? 难道这里正在搞什么军事演习? 好像也不对呀,没道理在这种地方搞军事演习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这一路上,大红棺材都没有再出现过异样,这几天的路途还算顺利,我不希望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路上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我拎着油灯,用赶山棍拨开面前的野草丛,顺着小飞手指的位置走过去。 “就在那片野草的后面!”小飞提醒我。 我点点头,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吗?喂,有人在后面吗?” 没有人回应我,我用赶山棍拨弄了两下,绕到那片野草前面,厉声叫喊道:“给我出来!” 风吹过,那片野草轻轻摇晃着,野草丛里,一个鬼影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更别说人影了。 我愣了一下,把油灯放在地上,仔细在野草附近找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找到。 磊子走过来问我:“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任何发现,这里没有人!” “没有人?!”磊子回头问小飞道:“哎,小飞,是不是你太紧张,所以眼花了?” 小飞的模样有些委屈:“我……我是真的看见了……是一个解放军战士……” 磊子挥挥手:“得得得!说你眼花了,你还不信呢,你自己来看看,哪里有什么解放军战士?” 小飞走过来,咦了一声,满脸困惑:“刚才……刚才那个解放军战士,就是……就是趴在这个地方的呀……怎么不见了呢?会不会我刚才叫了那一声,把他给吓跑了?” 磊子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小飞红着脸,低垂着脑袋:“你们……你们笑什么呢……” 磊子说:“小飞呀,你可真有趣,你说解放军叔叔被你吓跑了?你把我们勇敢的解放军叔叔当成什么了?他会被你一个小屁孩吓跑?哈哈哈!” 小飞嘟囔着说:“我不是小屁孩!”磊子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屁孩!可你仔细想想,如果刚才这里真有一个解放军战士,听见你的声音,为什么会跑掉?按照常理来讲,他也应该跟我们打个招呼吧?再说了,如果是军队搞演习,也应该看 见很多解放军战士吧,怎么在这片水凼里面,就看见一个落单的解放军战士?难道他迷路了?” 小飞被说得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只好低下头,嗫嚅道:“也许……也许真的是我眼花了吧!”我没有说话,我一直在观察小飞的表情,从他的细微表情来观察,小飞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他真的看见了一个解放军战士,那这件事情就有些蹊跷了。倘若那个人影真是解放军,为什么不跟 我们打声招呼?为什么听见小飞的叫声就跑掉了?而且连个脚印子都没有留下? 我低头看了看地面,这里的地面有些潮湿,从上面走过,肯定会留下脚印,还会裹走黄泥,但是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地上干干净净,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呀! “好像起雾了!”地瓜嘟囔了一句。水凼里飘起奇怪的白烟,那烟来得好快,就跟冬天的霜雾一样,如同白色的海浪,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很快就把我们的身影吞噬在氤氲的雾气里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迷魂凼(下)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一大片水凼都被浓雾笼罩。 冬季的山谷确实容易起雾,但是这雾气浓得竟然都快化不开了,十分诡异,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浓厚的雾气。 我举着油灯,也才勉强能够照清楚两三米的范围。 这么大的浓雾,看样子今晚是没法继续前进了,在雾里胡乱穿行,很容易迷失方向,到时候迷了路可就麻烦啦。 所以我对磊子他们说:“这雾气太大了,没法赶路,大家先回到刚才放棺材的地方去,实在不行,只有等天亮了,浓雾散去,才能继续上路!” 我抬头看了看,根本就看不见苍穹,之前那些闪烁的星星,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直觉告诉我,这雾来得有些不太正常。 我们绕过那片野草丛,回到刚才歇脚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棺材呢? 原本放在这里的大红棺材怎么不见了? 我们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野草丛发呆。 我的心一阵又一阵地抽搐着,这是怎么回事?棺材呢?我明明记得,棺材就在这个地方呀?可是现在,棺材怎么不见了踪影? 我们慌张地四下张望,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找不着棺材的踪影。 不仅棺材不见了,就连那两根搁置棺材的长条凳子,也跟着不见了。 冰凉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我狠狠打了个冷颤,终究还是出事了! 眼看还有一天路程,就能把大红棺材安全送到酉水码头,我一直在心里祈祷不要发生意外,没有想到,在这最后关头,还是出现了意外! 棺材又不是活物,怎么可能会自行离开? 难道是有人抬走了棺材? 好像也说不通啊,会是谁抬走棺材呢?抬走棺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的心里猛地打了个突,突然想到小飞刚才提到的解放军战士,这口棺材,会不会被解放军战士抬走了? 也没道理啊,如果真是解放军战士,他们抬走棺材做什么? 我的脑海里全是问号。这才进入这片水凼没有多久,就接二连三的发生诡异事情,这片水凼好像有些不太平啊! 神秘出现的解放军战士,古怪的浓雾,还有失踪的棺材,我们仿佛陷入了一个诡异的世界里面。最可怕的是,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棺材呢?棺材去哪里了?”磊子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叫喊道。 这笔生意是磊子坚持要揽下来的,一旦发生了状况,磊子自然是最着急的那个人。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儿了?”火柴棍说。 我摇摇头:“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刚才我们就是在这里歇脚!” 老黄蹲下身,在地上观察半晌:“地面上有八个方形凹坑,正好跟两根长条板凳的凳子脚吻合,所以刚才在这个地方,肯定放着两根长条板凳,说明大红棺材刚刚确实是在这里的!” “那现在,棺材跑去哪里啦?难道是长了腿,自己跑了不成?”二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老黄说:“棺材怎么可能长腿?唯一的可能性,棺材被人抬走了!” 磊子阴沉着脸说:“我们的人刚才都在一起,棺材会被谁抬走?” 小飞嗫嗫嚅嚅地说:“解放军……会不会是被解放军战士抬走的?” 磊子说:“你刚才不是只看见了一个解放军战士吗?一个解放军战士根本就抬不走这口棺材!” “那么两个呢?四个呢?甚至是一队解放军战士呢?”我插嘴道。 磊子眉头紧锁:“我还是不太相信,如果真是解放军,我们怎么没有看见?况且,他们根本没理由抬走棺材呀?他们抬棺材去做什么?烧火用吗?”二哥说:“现在没必要去猜测这些没用的,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把棺材找回来,棺材不能丢,丢了我们怎样去酉水码头交差?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抬棺匠把棺材抬丢了,我们的招牌可就彻底砸烂啦!所以我 个人认为,还是尽快把棺材找回来的好!” 二哥说的确实很在理,可是现在这么大的浓雾,到哪里去寻找棺材呢?我想了想,思忖道:“棺材丢了,大家都很着急,找不回来是我们失职!但是现在遮天蔽月的浓雾,我建议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原地待命,等浓雾散去再作打算。如果现在跑去寻找棺材,说不定棺材没有找 着,我们自己却走散了!”磊子点上一支烟,振臂说道:“九爷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听九爷的,这么大的雾,万一棺材没找着,反而迷失了方向,那可就麻烦了!大家原地休息吧,我相信那口棺材就算自己长了脚,也必定跑不远的! ” 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决定原地待着,等浓雾散去再作打算。 这大概是我们做得最郁闷的一次业务,帮人运送棺材,结果把棺材搞丢了,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我们日后都甭想再接到生意了。 冬天的夜晚很冷,再加上这里原本就是阴冷的山谷地带,还是个水凼,常年不见光,原本就已经冷飕飕的,现在浓雾一起,更让人感觉到寒意逼人,如果在这里坐成天亮,我们估计会被冻成僵硬的石头。 幸好这里遍地野草,正是生火的好燃料。 我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弄了些野草塞在坑里,生起一堆篝火。 我们围着火堆坐在一起,感觉暖和了不少。 不过在这浓雾里面,这团火光显得异常的孤单和渺小。 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是郁闷还是害怕,毕竟现在棺材弄丢了,大家的心里都不好过。 磊子咳嗽两声道:“其实,呃,你们不用这个样子,如果真出了事情,我来负责!” 说到这里,磊子扭头看着我:“九伢子,我知道,是我没听你的劝告,天塌下来我扛着,跟你,跟诸位兄弟,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摇了摇头:“说这些干嘛,我们是一个团队,出了事情大家一起扛着!再说了,不用这么悲观,现在不是还没出事吗?” 其实我这话,一方面是在安慰磊子,一方面是在安慰自己。 “是呀!咱们是一个团队,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真出了事,咱们一起扛着便是!”兄弟们纷纷附和道。 磊子点点头,吐着烟圈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没有白交你们这些兄弟!” 老黄往坑里添了把枯草,幽幽说道:“你们想过没有,也许……嗯,也许并不是棺材自身出了问题,也许是这片水凼,本身就有些古怪!” 火光映着老黄的脸,忽明忽暗。 其实老黄所说的意思,跟我之前想的差不多,也许这片水凼,本身就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磊子吐着烟圈,看着老黄。 老黄缓缓说道:“你们听说过关于迷魂凼的传闻吗?” 迷魂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摇了摇头。老黄说:“也是,你们年纪都不大,没有听说过很正常!是这样的,当年湘西剿匪的时候,不是来了很多解放军吗?当时为了端掉一个隐蔽的匪窝,解放军决定派出一支敢死队,从捷径突袭匪窝。后来这支 敢死队,在前往匪窝的路途中,经过了一片水凼!” “水凼?后来呢?”我们好奇地问。 老黄叹了口气:“后来?那支敢死队在进入水凼以后,全部失踪了,至于他们到底是活着还是死掉了,谁也不知道!” “那支敢死队有多少人?”我问。 老黄说:“好像有二三十人吧!” 我听得暗暗心惊,二三十人的敢死队,在进入一片水凼以后,全部失踪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来通风报信? “后来寻找过那支敢死队吗?”磊子问。 老黄摇摇头:“没有!原本当时的指挥官,准备派兵搜寻的,那么多年轻有为的战士,说不见就不见了,指挥官下达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后来,搜寻行动被当地的一个苗族村长劝阻了。那个苗族村长告诉指挥官,在这湘西大山里面,遍布恐怖的迷魂凼,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凡误入迷魂凼的动物或者是人,最后都没能活着走出来。就是连飞鸟,从迷魂凼上空飞过,也会迷失方向 ,至死都飞不出迷魂凼!” “这么说来,那支解放军敢死队,应该是进入了迷魂凼,所以困死在里面了!”火柴棍说。 “老黄,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二哥问。 老黄说:“我有个哥哥,以前是民兵队队长,跟解放军一起参与过剿匪行动,那次行动,他也在场,还跟指挥官是好朋友!” 迷魂凼……走不出的迷魂凼……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猛地看着老黄,面色唰地就白了:“老黄,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是走进了迷魂凼?”老黄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是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也是误入了迷魂凼!”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踪的敢死队 老黄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句话一出,却如一颗深水炸弹在众人的心里爆炸。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四周寂静无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 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看似寻常的水凼,竟然是一片迷魂凼。 飞鸟一旦进入迷魂凼,都没办法飞出来,更何况我们?我的心头仿佛被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影,相比较丢失棺材而言,迷魂凼更让我们感到心惊胆寒。当年装备精良,素质过硬,足有二三十人的解放军敢死队都没能活着走出迷魂凼,我们这些个抬棺匠,还能 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 小飞哭丧着脸,他的年纪最小,心理素质自然也比较差,情绪一下子就稳不住了:“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不要死在这里!我不要死在这里!” 小飞情绪激动,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闷头闷闹就往野草丛里跑。 “小飞,你做什么?快回来!”磊子伸手去抓小飞,但是没有抓住。 眼看小飞的身影就要没入野草丛,我眼疾手快,赶尸鞭出,贴地席卷而过,缠住小飞的脚踝,一拨一拉,将小飞拽倒在地上。 磊子赶过去,按住小飞,将他拖回火堆边上。 磊子生气地说:“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哪儿都不准去!你若是跑进野草丛,谁也找不到你,那你才是真正的死定了!”我收起赶尸鞭,尽量劝慰大家:“大家不要惊慌失措,先乱了阵脚!我个人猜测,这迷魂凼之所以迷魂,可能跟这奇怪的浓雾有关。我们刚进入迷魂凼的时候,并没有飘出浓雾,说明浓雾是可以消散的。所 以,我建议大家耐心待在原地,也许明天一早,等到浓雾散去,我们便能从迷魂凼里走出去!” 二哥咳嗽两声道:“九爷,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不是我打击大家的信心,当年那些解放军,难道没有想到你所说的这个道理吗?那他们为什么还是没有活着走出迷魂凼?” “这……”二哥这个问题确实很犀利,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确实,如果迷魂凼真的跟浓雾有关,当年那支敢死队,也应该想到这个问题,可是他们还是未能活着走出去,那说明……迷魂凼的可怕之处,也许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们所能想到的还只是停留在表面而 已。 火柴棍脱下破烂的胶鞋,用枯枝支着胶鞋放在火上烤,他是这里面情绪最稳定的一个人,他说:“反正我是孤家寡人,我什么都不怕!” 地瓜皱眉道:“如果浓雾不散怎么办?如果浓雾散去,我们还是走不出这里怎么办?我还没讨媳妇呢,我可不想活活被困死在这里!” “够了!”老黄说:“大家先安静一会儿,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现在我们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该休息就休息,想打个盹就打个盹,饿了就吃点干粮,哪来那么多废话?” 磊子噌地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一躬:“这次是我连累了大家,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里,来生我一定做牛做马,补偿大家!” 说完这话,磊子走到一旁,默默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老黄瞪了其他人一眼,低声骂道:“瞧你们这些狗篮子,说些什么玩意儿!” 地瓜委屈地说:“我……我们没有责怪磊子的意思……” 老黄冲我挤了挤眼睛:“九爷,你过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起身走到磊子面前。 磊子使劲啜吸着香烟,烟头忽明忽暗,映着他的脸。 “怎么?心情不好?”我抱着臂膀看着他。 磊子吐了个烟圈:“九伢子,说句实话,你的心里……呃……是不是也在责怪我?” 我动了动嘴角:“责怪?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兄弟们,也没有责怪过你!”磊子叹了口气:“得了吧,你不用安慰我,大家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肯定有责怪我的意思!其实,我自己都在责怪自己!如果不是我的一意孤行,如果我听了你的劝阻,不接这笔生意,我们此时也不会困 在迷魂凼里,说不定还在山神庙里开开心心的喝酒呢!这么多兄弟,这么多个家庭,我真的不敢想象,倘若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他们的家人应该怎么办?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对不起大家!” 磊子说着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我能理解磊子的心情,因为这笔生意是他坚持要做的,他肩膀上所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 但是我永远都不会责怪磊子,我相信兄弟们也不会责怪磊子,大家都知道,磊子甘愿冒着危险接下这笔生意,也是为了兄弟们着想,为了大家能过上好点的生活,能够过上一个安安稳稳的大年。 我伸手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别这样灰心丧气,我们还没有走到绝境呢!” 磊子点点头,随手弹飞烟头。 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轨迹,落入不远处的草丛里。 就在烟头落下的一瞬间,我隐约看见,草丛的后面隐约闪过一道人影。 我蓦然一惊,一个箭步冲向草丛:“什么人?!” 草丛的后面空空荡荡的,野草随着夜风轻轻晃动,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啦?”对于我刚才的表现,磊子觉得很奇怪。 “没……没什么……”我吁了口气,可能是我的眼睛花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我好像是看见了一张脸,那张脸毛茸茸的,非常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走吧,我们回去!”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磊子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猛地一惊,就被磊子拽入草丛里藏匿起来。 磊子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紧张。 我本来想开口问他怎么回事的,看见他这个样子,我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闭上嘴巴。 磊子悄悄拨开草丛的缝隙,我们的目光从缝隙里面射出去,眼前的景象令我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齐刷刷倒竖起来。 只见从不远处的浓雾中,缓缓走出数道人影。 我暗自心惊,在这人迹罕至的迷魂凼里面,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 那群人面无表情,一脸漠然地向前走着。 最为诡异的是,那么多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脚步很轻很轻,就像没有落地一样。当他们走到近处的时候,我几乎连呼吸都顿住了,屏息凝神,不敢置信地看着走过的这群人,这群人的年纪都不大,他们穿着比较老式的解放军军服,肩膀上还有肩章,背上背着枪,挎着包,一看就是装 备精良的一支队伍。 我仔细数了数,发现这群人约莫有二十几个,没有人说话,就那样从野草丛中慢慢穿行而过。 “是解放军……”磊子一喜,差点就想从野草丛里窜出去。 幸好我反应及时,左手拽住磊子的裤腰带,右手捂住他的嘴巴,一个劲给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们不是人!”我在磊子的耳边低声说。 磊子的瞳孔蓦地放大,迸射出惊讶的神色。 待这群解放军渐渐去得远了,我才松开手:“他们不是人,是鬼,一群游荡的孤魂野鬼!” “一群游荡的孤魂野鬼?”磊子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这里怎么会出现一群鬼战士?莫非他们也是死在这迷魂凼里的吗?” 我低头沉吟道:“还记得刚才老黄所讲的那个传说吗?” 磊子蓦地抬起脑袋:“你是说……那支剿匪的解放军敢死队?” 我点点头,正色道:“老黄不是说,当年剿匪的时候,有一支二三十人的解放军敢死队,被困死在迷魂凼里面吗?你看刚刚这支队伍……” 磊子惊讶地一蹦三尺高:“九伢子,你的意思是……刚刚路过的这群鬼战士,就是当年失踪的那支敢死队?!”“很有可能!”我颔首道:“失踪的敢死队有二三十人,我刚才数过这群孤魂野鬼的数量,正好也是二十几个,跟失踪的人数基本吻合,而且他们穿着老式的旧军服,包括身上背的枪支,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产 物,所以我才会有这样大胆的猜想!” “那……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的鬼魂还在迷魂凼里游荡呢?”磊子满脸不解地问。我说:“如果一个人非正常死亡,变成鬼以后,都会有怨气的。怨气不散,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孤魂野鬼是有执恋的,他们会一直去做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重复生前的轨迹,因为他们不知道,或者说没认 为自己已经死去!” “我明白啦!”磊子拍了拍脑门:“也就是说,这群解放军战士,他们在生前,就一直在迷魂凼里寻找出路,直至死去。所以他们死后,他们的鬼魂还在重复生前的事情,依然还在迷魂凼里寻找出路!”我点点头,心中的阴影更甚,那支装备精良的敢死队最后都被困死在迷魂凼,岂不是我们活着出去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吗? 第一百八十章 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磊子看着我,笑了笑:“九伢子,你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事情还没有到绝境呢,我们不能灰心丧气!” 是呀,事情还没有到绝境呢,我们不能这么快就说放弃。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划破厚重的死寂。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撒腿就往火堆那边跑去。 不好!又出事了! 刚刚跑到火堆旁边,就看见地上留下一滩血迹,小飞和地瓜紧紧抱在一起。二哥神色僵硬,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而老黄,跌坐在火堆边上,看着一只破烂的胶鞋发呆。 我的目光飞快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心里一惊,火柴棍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看见火柴棍? “发生什么事了?” 磊子慌慌张张跑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破胶鞋,回头看着我:“这……这不是火柴棍的鞋子吗?” 看着那只破胶鞋,我的心里一阵阵发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说话呀!火柴棍去哪里了?刚刚是不是火柴棍的声音?”磊子抓着破胶鞋,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他是真的急坏了。 地上,一滩殷红色的血迹,异常刺目。 刺痛了我们的眼睛,也刺痛了我们的心。 火柴棍是这里面最苦的兄弟,双亲早死,一个人孤苦伶仃,守着破烂的土坯房艰难度日,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发生了意外,老天爷,火柴棍上辈子到底遭了什么孽,这辈子你要这样残忍地对待他? “老黄!” 磊子冲过去,丢掉破胶鞋,双手抓着老黄的衣领,将老黄从地上拽了起来:“老黄,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黄打了个冷颤,仿佛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脸……一张脸……” 脸?! 我快步走到老黄面前:“什么脸?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老黄定了定神,缓过一口气:“一张脸……一张恐怖的脸……把……把火柴棍拖走啦……” 一张脸把火柴棍拖走了?! 我猛然一惊,瞬间想到之前在草丛里,我所看见的那张毛茸茸的脸,心里冒起一股寒气。 “是不是一张毛茸茸的脸?”我脱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老黄惊讶地看着我。 “你见过?”磊子也是一脸惊讶地问我。 我点点头,咬着嘴唇道:“刚才,我不是冲到野草丛里吗?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没有事,其实……其实我当时也是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张脸,一张毛茸茸的脸!” “一张毛茸茸的脸?”磊子跺脚说道:“你们在跟我打哑谜吗?你们能不能直接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们也没有看得清楚,因为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老黄脸色沉郁,满脸痛苦的低下头。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磊子紧紧抓着老黄的衣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怪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火柴棍!是我害死了火柴棍!” 只听啪啪脆响,二哥一个劲地扇自己的耳光,一个人到中年的汉子,红了眼眶,声音都带着哭腔。 二哥对自己下手极重,几巴掌下去,脸颊高高肿了起来,嘴唇都打破了,溢出血丝。 我赶紧走过去,拦着二哥:“二哥,你这是干嘛?” 二哥哽咽着说:“是我害了火柴棍!” “火柴棍是被……是被那张脸带走的,关你何事?”磊子问。二哥说:“刚才我跟火柴棍开玩笑呢,我说火柴棍你脚太臭了,能不能离我们远点,我们都快被你熏死了!火柴棍笑了笑,挪到那片野草前面,抓了把野草,在那里刷他的胶鞋底子,刷着刷着,就听火柴棍 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当我们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就看见火柴棍……火柴棍的脖子上飙起鲜血……仿佛野草后面有什么东西,拽倒火柴棍,就往草丛里面拖……” 二哥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老黄接过话茬说:“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等我反应过来,扑过去想抓住火柴棍的时候,却没有抓住,火柴棍被那股力道一下子拽进野草丛中,而我……我只抓住了他的一只鞋……” 老黄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只破胶鞋,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哀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磊子抓扯着头发,瞪红眼睛问老黄:“你去抓火柴棍的时候,看见了那张毛茸茸的怪脸?” 老黄点点头:“对,那张脸……就藏在野草丛里,一闪即逝,太快了,我也没有看得清楚!” 一张毛茸茸的怪脸! 我们的心弦紧紧绷了起来,那张怪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压抑的气氛就像无形的石头,沉重地压在我们的心头。 磊子阴沉着脸,扯下一把野草,三两下扎成一个简易火把,在火堆里点燃过后,举着火把,只身走进野草丛。 我担心磊子安危,叮嘱老黄他们待在原地不要乱动和乱跑,然后抄起赶山棍追了上去。 我和磊子拨开野草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我差点没有呕吐。 但见草丛里面,新鲜的血液还没有凝固,一大片一大片,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血色涂鸦,极大地刺激我们的眼球。我们越往前走,越是心惊,草丛里除了有大量触目惊心的喷溅状血迹以外,竟然还有支离破碎的残肢,有鲜血淋淋的手指头,有撕裂的皮肉,还有爆裂的肠子,以及一只血肉模糊的脚踝,脚上还套着一只 破烂的胶鞋。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胸口登时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已经可以确定,草丛里的这具残骸,就是刚刚受害的火柴棍! 虽然刚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正看见这血淋淋的画面,那种来自心灵的震撼,是真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一刻钟以前,火柴棍还是一个大活人,还在抠着脚丫子,说他一点都不害怕。 然而现在,这个坦然面对艰难人生的火柴棍,此时却像零件一样的洒落满地,整个身体不知道被撕裂成了多少碎块。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强忍着内心呕吐的欲。望,这一切,难道都是那张毛茸茸怪脸的杰作吗?那张怪脸,到底是什么东西? 啪! 清脆的巴掌声。 磊子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鲜血顺着唇角流出来。 磊子看着地上的残尸,浑身都在战栗:“兄弟……是我……我对不起你……” “出来!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磊子瞪红了双眼,高举火把,声音四面八方飘荡出去,很快就被浓雾吞噬。 磊子扯着嗓子喊了半晌,那张神秘的脸都没有出现。 但是我能感觉到,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好像有一双阴冷冷的眼睛,一直都在注视着我们,这种感觉让我如芒在背。 磊子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火柴棍,我磊子对天发誓,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报仇的!” “我们把……火柴棍葬了吧!”我说。 磊子点点头,蹲下身,丢掉熄灭的火把,一手抓起一只断手,一手抓起一只脚,一言不发地走回火堆那边。 我和磊子就像运尸工人,往返好几趟,勉强捡回一些尸块,双手黏糊糊的,手上布满血迹。 那些零碎儿已经捡不回来了,只捡了一些比较大的部位,凑合着拼成一具尸体。 但是我们却发现,尸体没有脑袋。 我们在野草丛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火柴棍的脑袋,也许被那张怪脸拖走了吧。 其实,说得好听点,地上是一具残尸。 说得不好听一点,地上压根就是一滩血淋淋的碎肉。 看着地上的这一摊碎肉,小飞吓得哭了起来;地瓜弯腰在旁边呕吐,把胆汁都吐了出来;二哥脸色煞白,呆若木鸡;老黄默默地抱回野草,将野草堆在碎肉上面。 火焰升起来,引燃野草,空气中飘荡出一股皮肉烧糊了的恶臭味。 磊子捡起地上的那只破胶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将破胶鞋一起丢进火里。磊子哽咽着说:“火柴棍,你这辈子都没过一天好日子,老天爷见你过得太苦了,所以想让你早点转世投胎。你在阴曹地府一定要表现得好好的,让阎王爷给你安排一户好人家,下辈子……下辈子能够过得 好点吧……” 夜风吹过,野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就像哭泣的声音。 火柴棍死了,大家的心里都很难受,呆坐在火堆边上,一句话都不说。 看着跳动的火焰,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出事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没想到我们人生中,第一笔属于自己的正式生意,就是一场血光之灾,我都不知道,这以后的路,还应该怎么走下去? 不过,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今夜过后,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迷魂凼都是个问题,哪还有心思想到以后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空棺 这一夜仿佛过得特别漫长。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们谁也没有睡意,硬是在火堆旁边,守到了天亮。 和我推测的一样,当天色渐渐亮起的时候,四周的白色迷雾也像海浪般退去,就如出现的时候一样奇怪。 当我们抬头看见苍穹的时候,终于有种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 连绵起伏的高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凼,还有成片成片的野草丛。 环顾四周,发现我们置身在茂密的野草丛中,入眼处全是苍黄色的一片,确实让人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我们熄灭了火堆,把火堆用沙土掩埋,这里到处都是野草,以免引发森林大火,把我们自己也烧死在里面。 “现在该怎么办?”磊子向我询问道。我想了想,一脸肃色地说:“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情,不是那口棺材,而是怎样从迷魂凼走出去?棺材没了,大不了我们赔钱便是,如果命没了,谁赔性命给我们?所以,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想办法从这里走出 去!” 磊子点点头:“对!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是命的问题!火柴棍已经死了,我不能让其他兄弟再出现任何意外!” “那……那我们该往哪边走呢?”小飞四处张望,满脸迷惘。 磊子回头看着我:“九伢子,你决定吧?” 我举起赶山棍:“走这边!” 我们在野草丛里穿行,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大红棺材丢了,火柴棍死了,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这一趟出行可真是糟糕透顶! 没走多远,当我用赶山棍拨开一片野草丛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的眼睛瞬间睁得又圆又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草丛里面,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野草丛中,一口大红色的棺材格外醒目,只是棺盖已经掀了开,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红棺材! 有人失声惊呼起来。 我踏前一步,探头往棺材里面看去,棺材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块破烂的红布,红布上面还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仔细看,又不像是符号,像是某种看不懂的上古文字。 看着空荡荡的棺材,我的脸颊狠狠抽搐了两下,棺材里的东西不见了! 眼前的事实已经很明显,棺材里的东西爬了出来,逃出了棺材。 奇怪,莫非棺材里原本装着的根本不是死尸? 如果是死尸,怎么可能爬出棺材呢?难道诈尸了不成? 如果不是死尸,这样一口大红棺材里面,又会装着什么东西? 还有棺材里的这块红布,我从未见过用红布裹尸的,那样极其容易引起惊煞,造成死尸发生尸变,凡是懂点门道的人,都不会这样做的,这块大红布究竟是所欲何为呢? 当然,我们只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棺材里的东西自行跑掉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有人盗走这口大红棺材之后,开启了棺材。 可是,在这片迷魂凼里面,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存在吗? 倘若真的有其他人存在,那又是一群怎样的人呢? 在这片广袤的水凼里面,究竟埋藏着多少的秘密? 身边的事情越来越古怪,脑海里的疑问也是越来越多。 “会不会是那群……”磊子看着我,目光里带着询问。 我知道磊子想说什么,磊子想说会不会是那群解放军的鬼魂干的。 我摇摇头,指着棺材边缘说:“我还是认为,不是外力开启的棺材,而是里面的东西自行打开的棺材。你们看这里,棺材里面明显有抓痕,还有破坏的痕迹,而外面边缘却很平整,没有受到破坏的痕迹!” 磊子低下头,绕着棺材走了一圈:“九伢子,我赞同你的观点!” 二哥皱眉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棺材里面装着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人……” 小飞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问:“不是人?那……那会是什么东西?” 二哥摇摇头:“我哪知道,妖魔鬼怪都有可能吧!” 看着眼前这口大红棺材,我的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此时此刻的大红棺材,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魔盒一旦被开启,就会释放出来可怕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突然想到昨晚上的那张怪脸,那张毛茸茸的怪脸,棺材里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张怪脸? 这样一想,好像二者真能吻合得上。 先是棺材消失不见,之后怪脸便出现了,而且残忍嗜血,攻击活物,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我们所看见的那张怪脸,十有八。九就是从棺材里爬出的怪物。 “大家仔细看看,确定这是不是我们运送的那口棺材?”地瓜说。 一直蹲在地上的老黄,拍了拍膝盖站起来:“确定!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就是我们运送的那口棺材,几处脱漆的地方我都记得很清楚,而且棺材表面还有龙筋捆绑留下的痕迹!” 地瓜哭丧着脸说:“那就奇了怪了,这口棺材长了腿不成,怎么自己跑掉了?” “九伢子,你怎么看?”磊子问我。 我弯腰拾起棺材里的红布看了看,又把红布扔回棺材底部:“红布裹尸,棺材里装着的极有可能是个邪物,我刚刚就在想,昨晚攻击火柴棍的那个怪物,会不会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妈的!” 磊子重重一脚踹在棺材上,厉声骂道:“这次如果能够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找那两个王八蛋算账,那个矮胖子和高个子,可怕我们给害苦了!” 我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说过吧,开这么高的酬劳,必定有蹊跷!” 磊子咬咬牙关,对老黄他们说:“先把棺材装起来抬走!” 老黄点点头,把棺材盖重新合上,然后四个人抬起棺材。 丢失的棺材虽然找到了,但现在却是一口空棺。我们抬着一口空棺继续上路,按照我们之前的预测,顶多在下午的时候,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水凼。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黄昏时分,我们仍然在这片水凼里面打转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明明看见 一座高山就在前面,我们一直朝着那座山头走,但不管怎样走,始终走不到那座山头去,甚至还越走越远,真是件怪事! “真他娘的撞了邪了,九伢子,我们好像真的出不去了!”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脸上以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在这片水凼差不多走了整整一天,我们一直都在水凼里面转来转去,入眼处全是苍黄的野草,一大片一大片,一整天下来,头昏脑涨,产生极其严重的视觉疲劳,再这样走下去,我估计我都快要吐了。 “怪不得那支敢死队最后会困死在这里,原来这里真的走不出去!”磊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掏出烟盒,里面还有最后一支香烟。昨晚我们便已经一宿未睡,今天又焦头烂额地走了一整天,无论是体能还是心理,我们都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也就是极限范畴,大家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悲观,越来越不稳定,照这样下去,很容易心理崩溃 。 这是我非常担心的一个问题,当年那支解放军敢死队,个个都是体质过硬,训练有素的钢铁战士,最后仍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而我们这几个人,只怕崩溃的速度会比他们更快。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黑暗重新吞噬苍穹。 我的心也开始变得慌乱起来,又到入夜时分,到时候又会冒出诡异的浓雾,浓雾里面,那张怪脸会不会再次出现呢? 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水壶里的饮用水也快要见底了,昨夜还说事情没有走到绝境,可是今夜,我们是真正被逼到绝境了。 此时此刻,我们又累又困,心中的希望就像这苍穹一样,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小飞问地瓜:“地瓜,我们会死的,对吧?” 一向面带微笑的地瓜,脸上也已经不见了笑容,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大家打起精神,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人定胜天!”虽然我知道,此时我的鼓励肯定很苍白,但是我还是要这样说,我不能让大家失去信心。一旦失去信心,精神就垮了,精神一垮,距离死亡就真的不远 了。 小飞摇摇头:“得了吧,九爷,你不用安慰我们,什么人定胜天?人类那么渺小,根本没法战胜大自然的!这迷魂凼,就是鸟儿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我们连翅膀都没有?” “小飞!”老黄喝止小飞道:“闭上你的嘴!碰上麻烦,得用脑子去解决,怨天尤人有什么用?九爷,别跟他一般计较!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看乌沉沉的天空,就像一口大黑锅,倒扣在我们头顶上方。“天快黑了,天黑之后,肯定又会有浓雾冒出来,我们现在赶紧准备一点柴火,先在原地安营扎寨,做好过夜的准备!”我说。 第一百八十二章 魈鬼 目前来说,除了做好过夜的准备以外,我们别无其他选择。 虽然棺材里没有东西,但是该遵守的规矩还是遵守,老黄他们拾来四个石块,分别垫在棺材的四个角,避免棺材与地面直接接触,其实这跟长条板凳架在下面的效果是一样的。 固定好棺材以后,留下我和磊子挖坑,其他人就在附近去割野草。 冬天里的野草几乎都是枯草,比较干燥,非常适合生火。 因为这个火堆一烧就是一整夜,所以对于野草的需求量比较大。 挖坑的时候,磊子对我说:“九伢子,咱们真的出不去了,对吗?” 我低头挖坑:“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有出去的希望!”磊子伤感地说:“你……其实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弹尽粮绝了!我们之前预算的是正常时间,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在这迷魂凼里多耽搁了一天多时间,而且找不到水源,也找不到食 物补充,如果在一两天之内还没法走出去,我们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在迷魂凼里!”我沉吟道:“你所的这些问题,我都知道,这古怪的迷魂凼,确实让人伤透了脑筋!水源的问题还可以解决,这里原本就是水凼,虽然是冬歇期,但是水凼中央还是有水的,只不过是泥浆水,有些脏,可以 用简易的方法过滤,也可以煮开了再喝。至于食物的问题,这个确实是个麻烦事,迷魂凼里根本找不着活物,这茫茫野草丛,想找一条蛇都没有,身上的干粮也快要吃完了!” “哎!”磊子叹了口气:“等下了阴曹地府,希望你们不要怪我!这次的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我负主要责任,我有罪,我对不起大家!”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挖出最后一堆土,擦着脸颊滚落的汗水:“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要说责任,我也有一半!还是先想想,怎样度过今夜再说吧?对不对?”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二哥的叫声:“哎呀——” 我的心猛地一紧,糟糕!又出事了吗? 磊子从包里掏出一只手电筒,我俩循着声音,飞快地跑过去。 小飞慌慌张张从野草丛里跑出来,舌头都在打结:“二哥……哥……被拖走了……” 被拖走了?! 我一下子想起了火柴棍的遭遇,不好!难道那张怪脸又出现了吗? 磊子足下生风:“九伢子,快,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它跑掉了!” 我的肚子里也是窝了一团火,那怪物老是在暗处偷袭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傻子吗?这次一定要抓住它,不能让二哥再步火柴棍的后尘。 磊子跑在前面,大声说:“九伢子,我去追它,你去东面拦截!” 我和磊子兵分两路,各自闪身没入野草丛。 我在野草丛里飞奔,唰唰唰穿过野草丛,顾不上野草刮在身上的疼痛。 “九伢子,往你那边去了,快拦住它!”磊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猛地顿住脚步,从斜刺里冲出野草丛,就听见正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野草摇晃得相当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野草丛里飞快爬行。 “来得正好!” 我怒吼一声,抄起赶山棍,狠狠刺向野草丛中。 一团大红色的火球从野草丛里滚出来,我这一下刺了个空。 何方妖孽?! 我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地上滚动的火球,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地上的东西约莫成年人的一半大小,浑身包裹着火红色的毛,脸上也是毛茸茸的,五官长得非常狰狞,隐隐能够看出人的轮廓,但是从外形来看,更像是一只猴子,一只长着红毛的猴子。那只猴子匍匐在地上,浑身的长毛全都倒竖起来,看上去就像燃烧的一团烈火,咧着嘴巴,冲着我们发出狂躁愤怒的嘶吼:“啊——啊——”,嘴巴张开的瞬间,我看见它嘴里的獠牙,又长又尖,而且还带 着弯钩,看得人心惊胆寒,难怪火柴棍会被撕扯成碎片。 “去你妈的!” 磊子从野草丛里窜出来,正好来到猴子背后,飞起一脚踹在猴子背上,把那猴子踹得向前翻滚了一圈。猴子回过头,恼羞成怒地冲着磊子吼叫,锋利的爪子拼命地刨挖着地下,显得极其狂躁。 磊子怔了怔:“猴子?!” “这不是猴子!”我说。 “不是猴子?那是什么?”磊子好奇地问。 我咬了咬嘴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魈鬼!” 魈鬼?! 磊子不解地望着我:“魈鬼是什么鬼?” “魈鬼不是鬼!”我飞快地跟他解释道:“魈鬼,就是山里人经常提起的‘山魈’,是一种山中的精怪,面如人,形如猴,喜欢昼伏夜出,尤其喜欢在夜里伤人,又叫魈魅或者魈鬼!” 磊子瞪红了眼睛,怒声问道:“火柴棍……昨晚就是被它害死的吧?” 我点点头:“应该是的!二哥怎么样?” “二哥的腿被咬伤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磊子一边说,一边挽起衣袖:“九伢子,这东西交给我处置,我要亲手宰了它,给死去的火柴棍报仇!” 我把赶山棍扔给磊子,叮嘱道:“这东西应该就是从大红棺材里爬出的邪物,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想起昨晚火柴棍凄厉的死状,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磊子伸手接住赶山棍,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这玩意儿,怎么会装在棺材里面?是那两个土夫子装进去的吗?还是原本就在棺材里面的?”我想了想:“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棺材里那块红色的裹布上面,画着很多的上古文字,可能这只魈鬼在很早之前就被锁在棺材里面,只是后来被那两个土夫子挖出来了而已!也许,那两个土夫子都不知道 棺材里装着什么东西!” “妈的!那两个王八蛋,等我回去再找他们算账!这个什么什么山魈,我现在就要弄死他!”说到这里,磊子怒吼一声,扬起赶山棍,一个箭步窜出去,狠狠刺向那只山魈。 那只山魈的反应也是相当灵敏,贴地一滚,竟然避开了赶山棍尖锐的棍尖,继而高高跃起,腾空转了一圈,朝着我凌空扑落下来。 “啊——” 山魈发出凶猛的叫声,伸长臂膀,露出锋利的爪子。 那十个爪子就像十把刀子,乌黑尖锐,能够轻易地把猎物撕成碎片。 我微微一惊,没想到山魈这么狡猾,居然还会声东击西,其智力根本不是一般的鬼怪能够比拟的。 我侧身后退一步,右手插入腰间,唰地抽出赶尸鞭,凌空甩了个漂亮的鞭花,直接朝着山魈抽了过去。 没想到山魈真是厉害,身在半空之中,竟然还能够做出动作。 但见它腰身拧了一下,竟然再次凌空拔高半米有余,灵巧地避开赶尸鞭的攻击,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我当头扑下来。 我大吃一惊,赶尸鞭属于长距离攻击武器,这个时候要想收回鞭子,已然是来不及了。 但闻劲风声响,我已经看见山魈张开嘴巴,喷出熏人的恶臭腥风,锋利的獠牙仿佛要把我生生撕碎。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想起衣兜里还有一件物事。 至于这件物事管不管用,我也没法多想了,几乎是下意识把左手伸入衣兜,抬手扔出一团乌黑的东西,迎面砸向山魈。 我扔出的是一个黑驴蹄子,这个黑驴蹄子还是在地宫下面的时候,我随手捡来揣在衣兜里面的,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山魈猝不及防,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那个黑驴蹄子不偏不移,正好砸入山魈的嘴里。 “呜哇——” 山魈发出痛苦的嘶吼,嘴里喷出一团黑气,自半空中一头栽落在地上。 我在扔出黑驴蹄子之后,贴地翻身滚到一旁,虽然成功避开这一劫,但是后背心刹那间就被冷汗湿透了。 目睹山魈痛苦的模样,我心中大喜过望,没有想到黑驴蹄子竟然真的有效。自古以来,就传说黑驴蹄子能够克制邪物,今日亲自实验一番,原来是真的。 自然万物相生相克,这是天定的定律,至于黑驴蹄子为什么能够克邪,我也没有办法解释的清楚。 山魈张着嘴巴,把爪子伸进嘴里,拼命抠挖,想要把嘴里的黑驴蹄子吐出来。 山魈呜哇呜哇的嘶吼着,嘴里吐出大团大团的黑气,也不知道那黑气是黑驴蹄子散发出来的,还是山魈体内散发出来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眼睛一亮,此时此刻,绝对是制伏山魈的最佳机会! 我飞身而起,扬起赶尸鞭,鞭子贴地席卷而过,在空中灵巧地旋转一圈,变成一个圈套,正好套在山魈的脖子上,然后我猛地一使力,圈套收紧,死死勒住了山魈的脖子。山魈双眼外凸,发出呜呜呜的嘶吼声,疯狂地挣扎。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做个交易 山魈原本想要吐出黑驴蹄子,一时之间脖子被制,未能成功将黑驴蹄子吐出来。 “磊子,上呀!”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磊子跟我情同手足,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不用多说。 其实我还没喊他呢,他已经冲了上来,抡起赶山棍,一棍子招呼在山魈的脸上。 山魈挨了这记闷棍,嘴里含着的黑驴蹄子,竟然咕噜一下,滑入了肚子里面。 “唔唔唔——呜呜呜——” 山魈发出极其凄厉的嚎叫,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松开赶尸鞭,这黑驴蹄子进肚,山魈已经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嚎叫声尖锐刺耳。 “九伢子,干得漂亮!终于抓住这个杀人凶手啦!”磊子吐出胸中一口恶气,愤岔岔地说。 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脸上也舒展开笑容,这还正是误打误撞,没想到一个黑驴蹄子,就把穷凶极恶的山魈搞定了。 磊子举起赶山棍,尖锐的棍尖对准山魈的脑袋。 “是时候为火柴棍报仇了!九伢子,你让开一点,我怕这脏血会溅到你的身上!”磊子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对山魈发起致命一击。 山魈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一骨碌挣扎着爬起来,握着爪子,对着磊子连连叩拜,一看这姿势就是在跪地求饶。 磊子并没有被山魈打动,冷冷说道:“现在求饶吗?不好意思,已经迟了!你昨晚是怎样对待火柴棍的,今晚我就要怎样回报给你!受死吧!” 磊子高高举起赶山棍,眼睛里闪烁着森冷的杀意,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慢——”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叫住了磊子。 磊子硬生生收回手臂,扭头不解地看着我:“九爷,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留它一条小命!”我说。 磊子眨巴眨巴眼睛:“啥?九伢子,你刚刚说啥来着?” “先别杀它!”我说。“为什么?!”磊子情绪激动地说:“你不会想要帮它求饶吧?拜托,它可是杀害火柴棍的凶手!火柴棍死得有多惨,你昨晚又不是没有看见?快让开,今晚我必须弄死它!我要砍下它的脑袋,为火柴棍报仇 !!” “我不是为它求饶,它对我们还有用处!”顿了顿,我又强调了一遍:“很大的用处!” “很大的用处?什么用处?”磊子翻着鼻孔道:“难道它还能成为我们的食物?它这么恶心,谁会吃它?而且就算要吃了它,还是得先弄死吧!让开,让开,我的双手已经快要不受控制啦!” “我想……它也许能够带我们离开这里……”我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什么?!” 磊子将赶山棍扎在山魈身旁的地上,疑惑地看着我:“九伢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说这只山魈能够带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迷魂凼?” “对!而且可能性非常大!”我点头说道。 “真的……真的吗?”磊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毕竟能够从迷魂凼活着走出去,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心愿,原本我们都已经快要绝望了,但是这只山魈,却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真的!”我欣喜地说:“山魈乃是山林中的精怪,不是凡物,你觉得,一只山中精怪,还没有本事走出迷魂凼吗?” 磊子猛地一拍脑袋,高兴地说:“是呀!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我对山魈说道:“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想活命是不是?好!只要你能够带我们走出迷魂凼,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山魈听懂了我所说的话,霍地抬起脑袋,冲我一个劲地点头,呜哇呜哇的比划着,这时候的山魈,像极了一只猴子。 “怎么样?”磊子困惑地看着山魈的反应:“它这是什么意思?” 我打了个响指:“交易成功!山魈答应了这个交易,它会带我们走出迷魂凼!” 说到这里,我又问山魈:“你确定你能走出这里?没有骗我们?” 山魈一个劲地摇头摆手,还举起右爪,像是在发誓的模样。 “好!你最好能够兑现诺言!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我就会立马杀了你,知道吗?”我带着威胁的口吻对山魈说,毕竟山魈太狡猾了,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它所说的都是真话。 不过,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上,肯定要试一试的,有希望总比绝望好嘛。 山魈已经失去了攻击力,磊子用赶山棍将它赶回到火堆边上。 老黄他们已经把受伤的二哥抬回火堆旁边,二哥的右腿一片鲜血淋淋,被撕下了一块皮肉,幸好伤口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几个恐怖的血窟窿,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 我赶紧卷起二哥的裤腿管看了看,发现他的伤口附近,隐隐泛着黑气。 这山魈的獠牙肯定有毒气,甚至还可能有尸气,如果不及时采取治疗措施,二哥这条腿肯定是废了,弄不好尸毒攻心,还会丢掉性命。 我赶紧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二哥的伤口上。 糯米一触碰到伤口,立刻发出滋滋滋的声响,缕缕黑烟升腾起来,那把糯米也渐渐变成了黑色。 二哥紧咬着牙关,疼得冷汗长流,身体情不自禁地抽搐。 我连续给他撒了三把糯米在伤口上,才没有黑烟继续冒出来。 我让老黄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铁锅,架在火堆上,把最后半壶饮用水倒进去,加热之后,放入一把糯米,在沸水里慢慢熬制成糊状,用一根枯草不停地搅拌,如同白色的浆糊。 “忍着点!” 我对二哥说。 二哥点点头,往嘴里塞进半截枯枝,咬得死死的。 我拎起铁锅,等里面的糯米冷却一些之后,顺着二哥腿上的伤口,小心翼翼淋了上去,让白色的糯米糊,覆盖全部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我撕下一片衣角,将二哥的小腿包扎起来。 “感觉怎么样?”我问。 二哥脸上挂满豆子大的冷汗,吐出半截枯枝,长长地吁了口气:“九爷,谢谢你,我没事,死不了!” “九伢子,咱们什么时候上路?”磊子看了看山魈,转头问我。 山魈急切地向我比划着,连连摇头。 “怎么?你想反悔不成?”磊子举起赶山棍,作势欲打。 “起雾了!”我说。 迷魂凼里飘起了氤氲的浓雾,跟昨晚一样,那雾来得很快,如同海浪,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很快就把我们吞噬在浓雾之中,如果不是中央的那堆篝火,我们可能面对面都没法看见对方。 我对磊子说:“山魈可能是在告诉我们,浓雾不能出行!” 山魈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片水凼为什么会成为迷魂凼,跟这古怪的浓雾肯定是分不开的,也许这浓雾就是造成迷魂凼的重要原因。 当然,这是神秘的自然因素,我们谁也没法用科学的观点去解释。 “等明早浓雾散了再上路吧!这样也好,二哥可以休息一晚,恢复一下伤势!”我说。 磊子找来一捆龙筋,把山魈捆了个结结实实,扔进大红棺材里面,又把棺材捆了个结结实实,以防山魈再次从棺材里面跑出来。 “怎么样,你还扛得住吗?”我问磊子。 磊子拍了拍胸口:“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钢筋铁骨,再熬个通宵也没问题!” 我对老黄他们说:“那好!今晚我和磊子留下来守夜,你们躺下睡一会儿!” 其实我也困得不行,不过没有办法,在这荒郊野岭的,必须得有人留下守夜,谁知道迷魂凼里有什么古怪,同时也要时刻观察大红棺材的动静,不能让山魈跑掉了,那可是我们离开迷魂凼的唯一希望。 “要不……我来守夜吧?你们肯定累坏了!”老黄说。 “不用,这是命令,九爷的命令!”磊子说。 “好吧!”老黄点点头:“如果你们撑不住,就叫醒我替班!” 老黄他们拾了些干草回来,在地上铺了一层,当做地铺,然后挨着火堆躺了上去,很快就打起了呼噜,他们确实累坏了。 这一天一夜,我们遭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早已经疲惫不堪,今晚再扛一个通宵,确实是一种煎熬,不过庆幸的是,这一晚平安无事,顺顺利利到了天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等到浓雾散去,重新见到蓝天,我们才熄灭篝火,打开棺材,把那只山魈从棺材里拖了出来。 磊子解开绳子,让山魈在前面带路。 因为二哥受了伤,所以磊子去顶替二哥抬棺,二哥用赶山棍支撑着走,我在队伍最前面,拎着赶尸鞭,赶着山魈带路。 “别耍花招啊,要想活命,最好老实点!”我甩了甩赶尸鞭,狠狠瞪了山魈一眼。 山魈带着我们,在野草丛里绕来绕去,绕来绕去。 我的推断没有错,作为一个山林精怪,山魈肯定不会受到迷魂凼的迷惑。 终于,在黄昏降临之前,我们历经两天两夜的时间,总算是活着走出了迷魂凼。山风吹拂着我们的脸颊,我们心潮澎湃,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出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潜伏 站在山头上,回望山下的迷魂凼,即使是大白天,迷魂凼里也是雾气重重的感觉。 回想这两天两夜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以前经常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半只脚踩在阴曹地府,半只脚踩在阳世。 现在想想这句话,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我们所面对的,都是各种邪物煞物,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挣着微薄的工钱,干着提脑袋的买卖。 虽然有时候我们好像挣得比较多,但那都是用性命换回来的。 此番发生的危险,皆因那只山魈而起,但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利用山魈走出了迷魂凼。 磊子问我怎样处置山魈,我对山魈说:“你走吧,我说过,只要你带我们走出了迷魂凼,我就不会杀你!” 山魈冲我拜了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撒丫子狂奔,消失在了山林里面。 “就这样放它走了?”磊子恨恨地说。 我收回目光:“它现在已经没有攻击力了,可能跟一只猴子差不多!” 磊子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弄死它,给火柴棍报仇的!” 我回头看着磊子:“你觉得,真正害死火柴棍的人是谁?是这只山魈吗?” 磊子想了想:“不是!是那两个土夫子!” 我点点头:“对!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两个混账东西,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鬼名堂!” 在山林里又行进了一天多的时间,我们终于抵达酉水码头。 山林里面水资源丰富,而且食物也很多,所以这一天多我们吃得饱饱的。 山顶上挂着一弯清冷的月亮,月牙如钩,淡淡的月辉泼洒在河面上。 “山脚下面就是酉水码头了!”老黄说。 这是一个小小的水运码头,一条清洌洌的河水从群山之中,蜿蜒而过。 远远看去,就像一条从山里盘旋游出的长龙。 快到码头的时候,我让磊子他们停下来,然后掀开棺材盖。 磊子不解地看着我:“九伢子,你这是干嘛?” “潜伏!”我深吸一口气,翻身钻进棺材里面,在棺材边缘凿出一个小孔。 磊子张了张嘴巴:“九伢子,你这……” “继续抬棺!不这样,我怎能潜入敌人内部,探听到情报呢!”我在棺材里躺了下来。 磊子挥挥手,说了句多加小心,然后让老黄他们重新合上棺材盖。 棺材里散发着老大一股腥味儿,十分难闻,我捏着鼻子,尽量减少呼吸。 我从棺材边缘开凿的小孔看出去,很快便已经看见了码头。 我很想知道,那两个土夫子,让我们把棺材运送到酉水码头是何用意。 还有,在码头上负责接收棺材的人又会是谁? 我之前已经思忖过,也许藏身在棺材里面,是最好的潜入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入敌人内部。 码头边停泊着几艘船,有木头船,还有一艘稍微大些的铁皮船。 铁皮船上透露出几盏渔火,船上有人影在晃动。 磊子他们抬着棺材,来到铁皮船前面,喊了一嗓子,立马有人从船上走下来。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吧?”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说。 那些人点点头,也没理会磊子他们,径直抬着棺材上了船。 磊子撇撇嘴:“哎,什么人呀,真是没礼貌!” 我躺在棺材里面,被几个壮汉抬上铁皮船,穿过甲板,抬到底层船舱,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放下棺材,几个壮汉便退了出去。 船舱里一片死寂,半晌都没有动静,我暗自疑惑,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我准备爬出棺材的时候,忽闻船舱里响起脚步声,我只得重新躺回棺材里面。 有光亮从棺材边缘的孔洞照射进来,我赶紧把眼睛贴到孔洞上面。只见船舱里走下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精瘦汉子,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那肤色一看就是常年在水上忙碌的人。大冬天的,他也只穿着一件坎肩小袄子,露出精壮的膀子,左 边膀子上还有一个特别的纹身,像是一株墨绿色的水草,缠绕着臂膀。 中年汉子的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那光亮就是油灯发出来的。在这个中年汉子的后面,跟着一个老叟,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体型矮胖,却套着一件深蓝色的大长袍子,几乎都看不见他的脚了,就像一颗深蓝色的肉球从楼梯上滚下来,给人的感觉很滑稽。最显眼的 特征是,他的嘴角留着两撇八字胡,很有喜感,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这一身装扮和模样,就像是民国时候的那种当铺掌柜。 一看这两人的模样,就不太像是普通人。 中年汉子把油灯挂在墙壁上,昏黄的光亮泼洒下来,笼罩着大红棺材。 中年汉子说:“齐师爷,你看看,这是刚刚运来的新鲜土货!” 齐师爷走到近处,扶了扶金丝眼镜,突然发出呀的一声惊呼,把我都吓了一跳。 “齐师爷,怎么啦?”中年汉子急忙问。 齐师爷看着面前的大红棺材:“邝堂主,这……这怎么是口大红棺材?” “有什么不妥吗?”这个被称为“邝堂主”的中年汉子好奇地问,看样子对于丧葬,他是个十足的门外汉。 一个人是师爷,一个人是堂主,果然是有来头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们属于什么教派组织。 齐师爷捋了捋八字胡:“邝堂主,你有所不知,在这丧葬习俗里面,用大红棺材下葬是大忌,大红棺材里面通常都装着邪煞之物!” “邪煞之物?!”邝堂主愣了愣:“齐师爷,你的意思是,这口棺材里面,根本就没有值钱的陪葬品!” 齐师爷说:“还陪葬品呢,赶紧把它烧掉吧,若是里面的邪煞东西跑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砰! 邝堂主重重一巴掌拍在棺材上面,带着怒气说道:“照你这么说,我是被那铁猴子和土拨鼠摆了一道?” 铁猴子?土拨鼠? 我微微一怔,想了想,邝堂主所说的这两个绰号,指的莫非是那个高个子和矮胖子?细细一想,其实这两个绰号跟他们还挺相配的。 齐师爷说:“铁猴子和土拨鼠,作为专业的土夫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红色凶棺!明知道是口凶棺,还是硬着头皮给你送来,依我看,他们可能是被逼急了!” 邝堂主目光一冷:“怎么?齐师爷,你是在骂我咎由自取吗?”齐师爷赔着笑脸道:“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掘坟盗墓,确实是凑集资金最快的手段。这段时间,你招揽了大批土夫子,几乎把湘西的地皮都翻了个遍,我估计铁猴子和土拨鼠也实在是找不到土货了 ,你给他们下达的期限又快到了,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挖到什么就给你送来什么,也算是完成任务!”我在棺材里听得骇然心惊,这个邝堂主到底想要干嘛,竟然聘请了大批土夫子,对湘西一带的古墓进行疯狂的盗掘,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究竟想要干嘛?听师爷这番话,这个邝堂主是想在短时间内快速的 筹集资金,他要筹集那么多钱做什么? 邝堂主恨声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下个月就是排头的六十大寿,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一旦错失良机,再想干掉排头,那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心中一凛,排头?! 我知道排头是排教中的头目称号,莫非这个邝堂主,竟是排教中人? 作为一个堂主,他这是在密谋造。反吗? “齐师爷,招兵买马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邝堂主问齐师爷,这个齐师爷应该是邝堂主的军师,肯定也是这次刺杀排头的计划人之一。 齐师爷说:“资金还不到位,所以……所以比预想中的还要差一点……” 邝堂主皱起眉头:“下令给那些土夫子,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在这个月之内,再给我出土一批土货,若不然,他们也别想活过这个新年了!” 齐师爷点点头:“是!我随后便去办!”邝堂主的瞳孔里,闪烁着野狼般的凶狠目光:“齐师爷,这件事情咱们策划了那么久,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只要我成为新的排头,你就是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那时候要什么有什么,整个长江流域 都是我们的!” 齐师爷发出阴阴的笑声:“明白!我会亲自督促那批土夫子,让他们抓紧干活,只要再出土一批高质量的土货,我保证能够给你装备一支精良战队,为我们这次的行动增加获胜的砝码!” “好!齐师爷,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这口棺材……真的不打开来看看么?”邝堂主轻轻敲打着棺材盖,还有些不甘心。 齐师爷说:“大红凶棺,决计不能打开,这趟算是白费了!下次等我抓到铁猴子和土拨鼠,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们!” 邝堂主很听从齐师爷的建议:“齐师爷,那这口大红凶棺,怎么处置?”齐师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按照我之前所说的,把它抬出去烧了吧,以绝后患!”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灭口 烧了棺材?! 我的心猛地打了个突,干你二大爷的,老子还在棺材里面呢? 这他娘的要是烧棺材,岂不把我一起烧死了吗? 不行! 我得赶在他们烧棺材之前,从棺材里爬出去。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藏身在这口棺材里面,居然会在无意中窃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排教很快就要内乱了,以这个邝堂主为首的一群叛徒,想要趁老排头六十大寿之际,发动兵变,篡夺排头之位。招兵买马肯定需要大量钱财,这个丧心病狂的邝堂主,为了迅速筹集资金,竟然招揽了一批土夫子,在湘西一带疯狂的掘坟盗墓,古墓中有大量珍贵的陪葬品,这些陪葬品价值不菲,转手一倒卖,就能变 成白花花的银子,所以邝堂主疯狂盗墓,疯狂筹集资金,在暗中秘密筹备一支叛军。 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这个邝堂主,那个铁猴子和土拨鼠,只不过是邝堂主手下的两个小喽啰而已,他们也是被邝堂主逼急了,无奈之下,挖到一口大红凶棺也给邝堂主送来,算是完成任务。 世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我在心里默默地骂道。现在的局面对我非常不利,我想要从棺材里爬出去,但这个时候又不敢轻举妄动,船上全是邝堂主的人马,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我一旦被发现,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肯定会杀我灭口,以免我把这 么大的机密泄露出去。 那怎么办呢? 难道继续困在棺材里面,活活等死吗? 我现在只希望邝堂主和齐师爷能够离开船舱,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可以从棺材里爬出来,藏身在船舱里面。 可是,我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只听邝堂主对齐师爷说:“齐师爷,你在这里守着,我上去叫人下来抬棺!” 你大爷的! 我欲哭无泪,这个邝堂主做事也太谨慎了吧,这都在自己的船上,居然还要让齐师爷留下守着棺材,你妹的,你们就不能一块儿出去吗? 齐师爷点点头,遵从邝堂主的命令。 船舱口传来脚步声,邝堂主离开了船舱,剩下齐师爷一个人守着棺材。 我几次想要破棺而出,最后还是放弃了。 虽然我有把握能够放倒齐师爷,但是我没有把握离开船舱。 上面的壮汉很快就会下来,一旦发现下面的情况,他们只需要堵在船舱口,我就没法活着离开船舱,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等到离开船舱再见机行事。 很快,船舱口再次响起脚步声。 四个壮汉从上面走下来,齐师爷挥挥手,当先而行:“快快快,把这晦气的东西抬出去!” 其中一个壮汉问:“师爷,这口棺材刚刚抬回来,怎么又要抬出去呢?” 齐师爷不耐烦地说:“让你抬出去就抬出去,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抬到哪里去?”壮汉问。 齐师爷说:“抬头码头上去,架个火堆,把这口棺材烧了!别问为什么,照我的命令去做!” 四个壮汉没有多问,抬着棺材,呼哧呼哧走出船舱。 很快,棺材被抬到码头上,十几道人影从铁皮船上走下来,迅速在码头上戒备,封锁了整个码头。 我从棺材边缘的孔洞里看出去,只见那些壮汉,全部缠着红头巾,穿着清一色的青绿色劲装,臂膀上怀抱着大砍刀,如同木头桩子般,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我的心里暗暗焦急起来,此时的码头上冷风肃杀,搞得就跟刑场一样。 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出去吗?还是继续待在棺材里面? 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免不了一场恶战。 如果不出去,难道我甘愿在棺材里活活烧死吗? 思来想去,我暗暗咬紧牙关,妈的,如果横竖都是一个死,那我宁愿战死,也不宁愿被活活烧死,那样未免也死得太憋屈了吧? 妈的,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用了一招瞒天过海,成功潜入敌人内部,也确实打探到非常重要的信息。没想到阴差阳错,现在自己把自己推到了绝路上,这让我感到相当的郁闷。 嗯? 我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只听咕噜咕噜声响,两个壮汉各自提着一桶汽油,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把汽油全部泼洒在棺材上面。 这个时候,邝堂主和齐师爷从船上走下来。 邝堂主的嘴里叼着一个大烟头,火光忽明忽暗的,映照着他的脸。 不得不说,单从五官来看,这个邝堂主,就长着一张奸诈险恶的面容。 齐师爷冲邝堂主点点头,邝堂主吧嗒吧嗒抽着烟斗,一步步朝着大红棺材走过来。 四周亮起火光,几个壮汉高举着火把,把码头映照得亮堂堂的。 其中一人走上来,将手中的火把递给邝堂主。 邝堂主吐着烟圈,走到棺材面前,就要准备点火。 不行了,现在不出更待何时? 这火把一旦落下,棺材就会燃起熊熊火焰,我会在瞬间变成烤猪的。 砰! 我猛然一声吼,仰躺在棺材里面,双脚发力,一下子踹飞了棺材盖。 邝堂主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火把翻滚着落入棺材。 火焰一下子蹿腾起来,我也正好在这个时候,飞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诈尸啦! 众人大惊失色,有人已经失声叫喊起来! 他们都知道棺材里装着邪煞之物,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邪煞之物”竟然从棺材里蹦了出来,确实是怪吓人的。 邝堂主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抬头看了我一眼。 瞳孔蓦地一阵紧缩,厉声叫喊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齐师爷也赶了过来,扶着金丝眼镜,叫唤一声:“哟!这是怎么回事?大红凶棺里面,怎么藏着一个大活人?” 那十几个壮汉一听是人,不是什么邪煞东西,立马提刀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将我围在中央。 大红棺材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冒起屡屡黑烟,我的身影清清楚楚地曝露在火光之中。 “齐师爷!”邝堂主喊了一声。 齐师爷来到邝堂主身边,邝堂主指着我,问那齐师爷道:“师爷,你不是告诉我,棺材里是什么邪门东西吗?怎么会藏着一个人,这个作何解释?” 齐师爷也是一头雾水,又惊又怒:“邝堂主,这……我也不知道呀!这事儿回头得问问铁猴子和土拨鼠,为什么棺材里会藏着一个人?” 邝堂主咬着烟斗,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跟铁猴子和土拨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藏在棺材里面?” 面对十几个神色凶狠的壮汉,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什么铁猴子,什么土拨鼠,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只是来送棺材的,路上有些累了,所以在棺材里睡了一觉!” “放你娘的屁!”邝堂主怒骂道:“你是不是跟铁猴子和土拨鼠串通好了,想来害我?他们挖出棺材,把你藏在里面,是想趁机暗杀我对不对?” “这位大哥,你电视剧是不是看多了?”我耸了耸肩膀,对邝堂主丰富的想象力感到很无语,这种人坏事干多了,心里不踏实,疑心太重,总觉得有人会谋害他。 齐师爷的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给邝堂主递了个眼色:“堂主,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为何藏在棺材里面,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刚才一定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所以……” 齐师爷伸出右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阴狠地说道:“我们必须让他永远闭上嘴巴!” 邝堂主的眼神里,流露出森冷的杀意:“小子,不是我要杀你灭口,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偷听到了我们的秘密,那我只能让你永远的闭上嘴巴,才能保证不会泄密!” “啊呸!”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怒骂道:“你干了这么多遭报应的事情,就不怕生儿子没有屁。眼吗?通过盗墓募集资金,秘密打造叛军,想要趁机篡夺排头的位置!如果让你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做了排头,这长江 流域,还能有安生日子吗?这长江两岸的百姓,岂不是苦不堪言?” 邝堂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呵呵!怎么?想要杀人灭口吗?”我表面虽然挂着笑容,其实右手已经悄然抓住了腰间的赶尸鞭,我很清楚,今晚这场硬仗是无法避免的。 说实话,我还从未碰上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人对上一群人。 以前不过碰上怎样的情况,背后都有陈秀才为我撑腰,心中总觉得踏实。 而现在,是生是死,都只能靠自己了。 我暗暗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凶狠的脸庞。那十几个壮汉,就像十几头饥饿的野狼,他们的眼神充满贪婪,仿佛想要迫不及待地把我撕碎。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码头喋血 冬夜的码头上,一片死寂。 河风萧瑟,那一弯月牙此时也隐没在了乌云的后面。 当乌云遮住月光的一刹那,大地投下巨大的阴影。 就在这时候,邝堂主冷冰冰下达了指令:“杀了他!” 那些壮汉都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人,看见我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估计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杀死我,也许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一个壮汉跨前一步,伸手就来抓我的头发。 我冷哼一声:“滚开!” 赶尸鞭如同一条灵蛇,自腰间飞旋而出,结结实实在壮汉的脸上抽了一鞭子。 噼啪! 壮汉发出啊呀一声惨叫,捂着脸倒退几步,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我这一鞭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一来我想要先下手为强,二来对于这群人,我心中本就存有岔愤,我个人是极其憎恶掘坟挖墓的行为。 那个壮汉冷不丁挨了一鞭子,半张脸都变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从眉梢一直到唇角,裂开老长一道口子,眼角也裂了,半只眼睛露在外面,显得格外狰狞。 其他人登时就愣住了,他们估计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有些本事,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连续三鞭甩出,三声鞭响之后,同时响起三声惨叫,又有三个距离我较近的壮汉,双手捂脸倒了下去。 我这一出手,全部往他们的脸上招呼。 赶尸鞭坚韧无比,一鞭子甩在脸上,保证皮开肉绽,瞬间令对手丧失攻击力,那疼痛的滋味,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的。 邝堂主气得暴跳如雷,厉声叫骂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两个壮汉怒吼着,亮出大砍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气势汹汹地向我扑上来。 大砍刀的长度超过一米,宽有半寸,是那种宽背大砍刀,又沉又厚,跟古代那种刽子手行刑时候的鬼头刀有点像,杀伤力极大,就算不被砍死,那刀身的重量也足以造成相当强烈的伤害。 这些壮汉都是百里挑一的汉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培养出来的杀手,每个人都拥有魁梧的体格,尤其是两条臂膀,粗壮有力,青筋凸起,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只有这种孔武有力的汉子,才能够将这沉重的宽背大砍刀,施展的得心应手。 我知道那大砍刀的威力,自然不敢硬接,不过我所使用的赶尸鞭,正是以柔克刚的最好武器。 我手腕一抖,赶尸鞭凌空飞旋着,从身后的火堆里,卷住一堆熊熊燃烧的木头板子,然后使劲一拽,着火的木头板子呼啦啦凌空飞起来,劈头盖脸地向着那两个壮汉砸落过去。 啊呀—— 两个壮汉被烧得鬼哭狼嚎,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个人,模样立刻变得狼狈不堪,脸上身上乌黑一片,嘴里还在冒烟,衣服上还有零星的火焰,烧出一个个冒烟的窟窿。 邝堂主扯着嗓子叫骂道:“饭桶!一群饭桶!你们都是吃屎的吗?连一个小子都搞不定,我他妈还指望着你们自立门户呢!妈的!” 那些壮汉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人,居然没有伤到我半根毫毛,反而被我放倒了好几个,这让他们又惊又怒,恨不得冲上来,将我剁成肉酱。 可是,此时此刻,虽然那十多个壮汉团团把我围住,但是他们很难接近我。 我站在中央,把赶尸鞭挥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个大车轮,不停地在四周旋转。 赶尸鞭划过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之声,那些壮汉一时间根本没法靠近。 火光闪烁,鞭影重重。 有好几个壮汉硬着头皮想要冲上来,结果刚刚迈出半步,就被赶尸鞭逼退回去。有两个退得慢了点,一人被扫中腰眼,一人被扫中胸口,都哀嚎着倒在地上。 齐师爷走过去,在他们的屁股上各自踹了一脚,怒骂道:“滚!滚远点!丢人现眼!” 场上的局面陷入僵局,双方一时间相持不下。 那十几个壮汉终于知道了赶尸鞭的厉害,也不贸然进攻了,只是提着刀,围着我不停地转圈,反正也不攻击我,但是我也出不去。面对如此境况,我的心里暗暗叫苦,其实我现在这样是非常耗损体能的,我巴不得他们不断地进攻我,这样才好速战速决。可是现在他们跟我打起了持久战,开始故意消耗我的体能,这样下去,我会被他 们活活耗死在这里的。 不出多时,我的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齐师爷呵呵冷笑道:“小子,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我紧咬着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气息,但是双臂却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赶尸鞭飞旋的频率,也已经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四周的那些壮汉,都是何等精明的老江湖,一看这样的状况,就知道我快扛不住了,于是一个个蠢蠢欲动,开始试探着逼近,就像一群饿狼,想要分食我这只猎物。 可是,我这只猎物,是绝对不会轻易倒下的。 放马过来吧,你们这些恶狼! “去你妈的!” 一个熟悉的叫骂声传入耳朵。 就听哎呀一声惨叫,那个齐师爷倒在地上,额角全是鲜血,金丝眼镜的镜片都裂了。 磊子?! 没错,来人不仅有磊子,还有老黄,地瓜,小飞,甚至还有受伤的二哥。 他们的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劳什子家伙,磊子手里握着一块只剩下半截的板砖;地瓜和小飞手里提着木棍;老黄拎着一个空空的铁皮汽油桶;二哥手里举着赶山棍。 跟这些服装统一,训练有素的排教汉子比较起来,磊子他们就像是一群农民军,无论是服装还是武器,都比排教的人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不得不说,这一刻,这群农民军让我深深地感动。 面对凶狠的排教人马,他们在明知道不是排教对手的情况下,仍然冒着生命危险,义无反顾地冲出来救我,这份情谊,令我萧九终生难忘。 磊子一板砖拍在齐师爷的脑袋上,让那齐师爷脑袋开花,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磊子却没有就此罢手,一脚接着一脚,狂风暴雨般踹在齐师爷的身上。 齐师爷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就像肉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叫得凄惨。 邝堂主大吃一惊,厉声叫骂道:“妈的!他们竟然还有埋伏!给我砍死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邝堂主命令一出,立马有一半的壮汉退出包围圈,转身提刀冲向磊子他们。 围困我的十多个壮汉,此时被分散了一半的兵力,我的压力也随之小了一半。 不得不说,磊子他们成功地解决了我的危机,吸引了敌人的兵力。 可是,这样一来,磊子他们的处境却变得岌岌可危。 在五个抬棺匠里面,也就只有磊子有点功夫,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工夫,甚至都没有实战经验,全凭着一腔热血,在跟那些刀手搏命。 乒乒乓乓! 一阵短兵相接过后,二哥和老黄率先倒了下去。 二哥手中的赶山棍被斩断了,失去重心,腿弯被踹了一脚,跪在地上。 老黄的背上挨了一刀,被砍翻在地上,背心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生死未卜。 地瓜和小飞战战兢兢地守护在磊子身后,惊恐万状地看着这群疯狂的野狼。 他们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下人,从来就没见识过什么是江湖,今夜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感到深深的恐惧和害怕。 “老黄!老黄!你没事吧?”磊子嘶声吼叫着,愤怒地扯下外衣,露出精壮的身板,把那胸口拍得咚咚响:“王八犊子,老子跟你们拼啦!” 磊子瞪红了双眼,大叫着冲入敌群,只身一人,在重重刀影中奋力搏杀,险象环生。 兄弟们的情谊深深感染了我,我的眼睛也红了,怒吼着挥动赶尸鞭,以一敌八,试图冲出包围圈。 寒风肃杀,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山中小码头上,正在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惨叫声,怒吼声,在山谷里回荡。 但是码头上,除了排教的人马,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就算是一头软弱的羊,在遭到群狼围攻的时候,也会竖起自己的羊角,跟群狼殊死一战。 而我,萧九,此时就是这头羊。 我的羊角已经高高竖起来,谁想干掉我,我也必须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刀光飞旋,鞭影闪烁,点点鲜血伴随着点点火光四散飞溅。 夜风拂过,码头上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 “来啊!不怕死的继续上啊——” 我右手拎着赶尸鞭,腰板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 这是我从陈秀才身上学习的精神,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昂起不屈的头颅。 我的脚下,横七竖八躺下了四个刀手,有人没了声息,有人还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而我,衣衫尽碎,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有一道刀口,自左肩一直斜着划拉到右胸,皮肉都翻卷起来,格外瘆人。可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我的心中,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死一瞬 “来啊!放马过来!” 我声如洪钟,响彻山谷,惊飞了一群晚归的候鸟。 “小子,我可是有些小看你了!” 邝堂主用脚尖挑起一把大砍刀,凌空抄在手里,唰唰挽了个刀花,雪亮的刀尖指着我,眼神中寒光闪烁。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邝堂主虽然只亮了一个简单的招式,但是那气势立马就出来了,一股杀气自刀尖澎湃而出,即使跟他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刀气,迎面袭来,吹起我的头发。我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如果单从修为上来比较,我绝对不是邝堂主的对手,这个邝堂主修炼刀法数十载,刀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而他又正值当打之年,拥有强健的体魄,成熟的心态,以及丰富 的战斗经验。换句话说,如果他没有什么本事,他敢觊觎排头之位吗?所以无论从哪方面分析,邝堂主的战斗力都比我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我并没有惧怕,我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豁出性命,我也要奋力一搏,即使不能杀敌,但求能够伤敌,那样也能让磊子他们活着离开码头。 我深吸一口气,一声怒吼,赶尸鞭再次发出噼啪爆响,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冲天而起,我直直地盯着邝堂主,眼神里毫无畏惧。 邝堂主的面上掠过一丝疑虑:“嗯?你手中拿着的……可是赶尸鞭?” 我沉声说道:“赶尸鞭可以赶尸,也可以杀人!” 邝堂主皱起浓眉:“你是……赶尸门人?”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赶尸门人,萧九!”我挺起胸膛,厉声说道。 邝堂主看着我:“没想到你也是八巫中人!你们赶尸一门,自古以来跟我们排教井水不犯河水,你小子今日只怕是坏了规矩吧!” “啊呸!”我吐了口唾沫说道:“湘西自古都是赶尸一门的地盘,你在我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掘坟盗墓,我岂能坐视不管?你自己说说,这到底是谁先坏了规矩?还有,对于你想要做什么,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本不想插手,也不想搭理,因为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我本想探听关于铁猴子和土拨鼠的消息,因为他们害死了我的兄弟,却歪打正着听见了你的‘宏图大 业’,现在是你要杀人灭口,封锁消息,却说我坏了规矩,呵呵,真是可笑的紧!”邝堂主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冷冷说道:“你若要怪,只能怪天意了,如果你不是藏身在棺材里面,你也不会偷听到我的谈话,我自然也不会杀你!但是,你知道的,事关重大,我必须封锁消息,严守秘密 ,所以,这只能怪你自己倒霉,怨不得别人!” 我紧紧握着赶尸鞭,咬着牙关说道:“我赶尸一门虽然人才凋零,但是也绝不是怯弱鼠辈,你有脾气尽管放马过来!” 邝堂主说:“在杀你之前,我倒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为什么会藏在棺材里面?你是不是拿走了棺材里的东西?”我冷笑道:“如果可以,我还真不希望见到棺材里的东西!你的师爷没有骗你,大红凶棺里面确实藏着凶煞之物,一只山魈,我们为此还损失了一个兄弟。为了给我兄弟报仇,所以我藏身在棺材里面,想要 打听一些消息,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早知如此,我应该把山魈塞回棺材里面,再给你送回来的!” 邝堂主耸耸肩膀:“这一切都是命!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小子,受死吧!” 邝堂主面色一变,瞳孔里迸射出两道森冷寒光,抡刀就朝我当头劈落下来。 在外行的眼光来看,这一刀平淡无奇,仿佛任何不懂武功的人,都能够劈出这样一刀,感觉上好像轻轻松松就能避开。但是在内行的眼里看来,这一刀虽然平实,但绝对是汇聚了几十年的功力,威力无穷,走的是刚猛路子,你明明知道他就是这样一刀,但偏偏就觉着没法躲开,感觉无论怎样闪躲,好像都被笼罩在汹涌的 刀气之中,逃无可逃。 一时之间,我的心里格外的震惊,我突然有些彷徨无措,不知该怎样去面对邝堂主这一刀。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没有想太多的问题,只是做出常人都会做出的本能反应,赶尸鞭在面前连续甩出三个圈,同时整个人向后疾退。 邝堂主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在他看来,我根本无法躲过这一刀。 我飞快地往后退,但是邝堂主却是刀随影动,一路跟随,寒冷的刀光从头到尾都在我的眼前闪动,而且距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浑身汗毛倒竖,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刚才燃起的雄心壮志,顷刻间化为乌有,心中冰冷如死灰。刚刚还想着能够伤到邝堂主,万万没想到,邝堂主一出手,竟然一招就让我败下阵来。 这个瞬间,我那种失落和悲凉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一点金光由远及近,从斜刺里朝着邝堂主激射而来,直袭邝堂主的腰眼。 邝堂主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会遭人偷袭。 如果他不撤招,大砍刀势必砍掉我的脑袋,但是那点金光也势必会没入他的腰眼。到时候,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邝堂主不是傻子,他是有宏伟大业的人,所以他绝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 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邝堂主迅速撤刀,硬生生收回大砍刀,腾空翻了个圈,刀光护体,将那点金光挡了回去,单膝跪地落在地上,厉声怒吼:“什么人?!” 一切变化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刀尖刚才距离我的脑袋,只有不到五公分,我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浸湿,如同木头桩子般傻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咯咯咯! 铁皮船上,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 我一听这声音,心中就咯噔了一下,这声音好生熟悉,该不会是…… 我循声望去,只见铁皮船的船顶上,站着一道削瘦的身影,那人穿着火红色的外衣,河风吹拂,他的外衣哗哗作响。那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他腰上别着的那个青绿色竹筒却格外显眼。 果然是他! 我又惊又喜,果然是柳娘炮! 这是我第三次碰上柳娘炮,这也是柳娘炮第三次出手救我。第一次是在山洞里,碰上蛊门老祖的时候,柳娘炮救了我和磊子;第二次是修房子的时候,柳娘炮赶走蛊门老祖,还顺带给老爹解了蛤蟆蛊;这第三次,刚刚我命悬一线之际,是柳娘炮放出金蚕蛊,逼退 了邝堂主。 我连着欠了柳娘炮三条命,这样的恩情,我可是一辈子都还不清啊! 磊子本来也身处绝境,正当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柳娘炮,也没管那么多人在场,扯着喉咙激动地大叫:“柳娘炮!柳娘炮!” 幸好柳娘炮戴着面纱,估计他听见磊子的叫喊声,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呢! 我感觉柳娘炮就像是我的福星,每当我遇到强敌的时候,柳娘炮就会从天而降,简直是神出鬼没,在哪里都能碰见他,这是我跟他有缘还是咋的? 邝堂主面带愠色,横刀立马,指着柳娘炮恨声说道:“你是谁?” 柳娘炮清了清嗓子:“我是谁?呵呵,沧海中一米粒,江湖中一小卒,邝堂主无须记住我的名字!” 邝堂主厉声说道:“既然是一无名小卒,那排教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吧?” 柳娘炮露出招牌式的咯咯笑声:“邝堂主也算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了,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怎么却变得越老越不要脸了呢?掘坟盗墓,丧尽天良,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只怕会遭报应吧!” 柳娘炮虽然说话的强调是个娘娘腔,但是口齿伶俐,损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毫不吝啬他的语言才能。 邝堂主被柳娘炮这一番辱骂数落,脸色阴郁的极其难看。 邝堂主的手指贴着刀刃缓缓划过,声音冰冷刺骨:“看来今晚,刀下又要多添一条亡魂了!小子,多管闲事是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邝堂主振臂一呼:“兄弟们,做了他!” 两三条壮汉齐齐应了一声,立马持刀而上,飞快掠向铁皮船。 柳娘炮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伸手一指,一点金光从黑暗中疾驰而出,无声无息。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壮汉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点金光瞬间没入了他的胸膛。 “啊呀——” 壮汉惨嘶一声,翻身倒在地上。 只见他的脸上,迅速笼罩一层浓郁的黑气,虎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登时就没了声息。 金蚕蛊乃蛊毒之王,杀人于无形,今日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金蚕蛊的威力,心中惊叹万分。邝堂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回事?小子,你用的是什么妖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借力打力 咯咯咯!咯咯咯! 柳娘炮的笑声中带着轻蔑和不屑。 一个大男人的笑声,竟像个女人,幸好我们已经习惯了,要不然非觉着恶心不可。 “柳娘炮,干死他们,跟他们瞎说废什么话呀!”磊子说完这话,气喘吁吁跌坐在地上,他的体能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柳娘炮站在船顶上面,右手食指轻轻拨弄着,那点金光缠绕着他的手指飞来飞去,就像翻花一样,煞是好看。 柳娘炮对着邝堂主,冷冷笑道:“妖法?呵呵,大名鼎鼎的邝堂主,竟然连金蚕蛊都不识得,真是笑掉人大牙啊!” 什么?! 金蚕蛊?! 邝堂主大吃一惊,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但凡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哪一个没听说过金蚕蛊,金蚕蛊的猛烈毒性,也足以令任何人闻风丧胆,即使刚才还牛逼哄哄的邝堂主,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了看地上那具尸体,短短片刻的工夫,那具尸体不仅是脸上,浑身上下都笼罩了一层黑气,乌黑如焦炭,死状非常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邝堂主知道柳娘炮没有吹嘘,恨声说道:“原来是蛊门中人,我可真是看走眼了!” 这里面,只有我和磊子知道柳娘炮并不是蛊门中人,而是恰好顺走了蛊门老祖的金蚕蛊而已。 柳娘炮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也不否认,顺势就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蛊门的脑袋上,还顺带把蛊门老祖的名号报了出来:“没错!这金蚕蛊是我师父蛊门老祖赠予我的,今日一试,果然威力不凡啊,哈哈哈!柳娘炮大咧咧承认自己是蛊门弟子,还说蛊门老祖是自己的师父,我们心中暗自好笑,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让邝堂主和蛊门结下梁子,日后等他们互相厮杀去吧,这一招借力打力,施展得相当巧妙呀 ! 邝堂主面上闪过一丝疑虑:“蛊门老祖?蛊门老祖不是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战死了吗?” “呵呵!”柳娘炮发出嗤笑声:“邝堂主可真是孤陋寡闻呢,蛊门老祖会轻易死掉吗?实话告诉你,蛊门老祖不仅没有死,而且已经重新出山了,这个江湖,很快就要变天喽!” “什么?!蛊门老祖重新出山了?!” 邝堂主的两道浓眉拧结在一起,虽然蛊门老祖都是百年前的传奇人物了,但是提到蛊门老祖的名号,连邝堂主这样的人,都禁不住变了脸色,可见蛊门老祖以前纵。横天下的时候,名气确实是相当大啊! 柳娘炮见邝堂主入了谎言的套子,竟然继续胡编乱造起来:“我师父说了,蛊门复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灭了排教!” 我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你大爷的柳娘炮,这个牛逼吹得有些大了吧,真是张口就来呀!“灭了排教?!”邝堂主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要开骂的,后来还是把脏话咽下肚子里,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排教与蛊门之前并没有太大的瓜葛,按理说,蛊门老祖复出,不应该把 目标放在排教身上吧?”“呵呵!”柳娘炮发出冷冷的笑声:“你说没有瓜葛就没有瓜葛吗?你才多大呀,我师父牛逼上天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你回去问问你们排头,看看排教跟咱们蛊门有没有瓜葛?再说了,你这人逻辑思维 很有问题啊,没有瓜葛,咱们蛊门就不能灭你们排教吗?” 邝堂主咬咬牙,恨声说道:“这么多年,蛊门老祖隐居不出,是跟外面的世界脱节了吧?好大的口气,口口声声灭了排教,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排教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哎!”柳娘炮叹了口气:“我刚才就说了,你的逻辑思维有问题,你的脑子里装着大便吗?就是因为排教现在势力强大,有钱有人,我们蛊门才会选择排教下手呗!这么大一块肥肉,我们可不能让其他人吃 掉了!”我在心里默默给柳娘炮点了三十二个赞,我真怀疑他是个太极拳高手,竟然懂得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轻易地挑起了排教和蛊门的仇恨,日后坐山观虎斗,静观排教和蛊门两虎 相争吧! “好!很好!”面对柳娘炮这种嚣张的姿态,邝堂主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虽然他一心想篡夺排头的位置,但他终归还是排教中人,此时此刻受到蛊门的这般挑衅和讽刺,他也是没有办法忍受的。 邝堂主指着柳娘炮说:“小子,你听好了,回去跟蛊门老祖带个话,告诉他,排教随时等候他的大驾光临!”邝堂主这话说得意气风发,非常体面,其实话语里透露出了另一层意思,他让柳娘炮带话回去,摆明就是不杀柳娘炮的意思,一来是忌惮柳娘炮手里的金蚕蛊,二来多少还是对蛊门老祖心存畏惧,所以他 这话听上去很有气势,实际上是给他自己找了个撤退的台阶。没想到,柳娘炮可不是等闲之人,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拆穿了邝堂主的小心思:“邝堂主,我记得你刚才不是说,今天你的刀下又会多出一条刀下亡魂吗?可是现在你怎么又说,要让我回去带 个话呢?这岂不是要放我走的意思?” 邝堂主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咬牙说道:“滚吧!别给脸不要脸!今日是我跟赶尸门之间的恩怨,你们蛊门无需插手,跟你们没有关系!” 柳娘炮五指张开,将金蚕蛊握在掌心:“如果我说,今天这件事情,我非得插手管一管呢?” 邝堂主冷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是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可不要自讨苦吃!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唉唉唉,你大爷的,你到底打不打,说那么多屁话做什么?我看你呀,根本就不敢动手吧!啦啦啦!”磊子也是个嘴里含刀,说话带刺的家伙,不仅毫无情面地揭了邝堂主的脸面,居然还冲着邝堂主做了 个鬼脸。邝堂主被柳娘炮和磊子一唱一和,讽刺挖苦的肺都快气炸了,当下扬起大砍刀,唰的一声劲风响,怒气腾腾地说道:“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无论是赶尸门,还是蛊门,既然你们存心想跟排教作对 ,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冷哼一声,啐骂道:“要脸不?你都是排教叛徒了,还好意思口口声声打着排教的旗号呢?” “臭小子,老子第一个弄死你!” 邝堂主怒吼一声,转身向我冲过来,刀路刚猛无比,刀锋划破空气,空气发出那种类似布匹撕裂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 我之前已经领教过邝堂主的刀路,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当他再次出刀的时候,我早已做好了准备。我知道如果一旦动手,邝堂主第一个要除掉的目标肯定是我,有两方面原因,一,我知晓他的秘密,他必须除掉我;二,柳娘炮手中有金蚕蛊,邝堂主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而且他更加忌惮柳娘炮背后的蛊 门老祖。所以,我早就料到,他第一个一定会对我出手。 呀! 劲风声大作,刀随声到。 大砍刀虎虎生风,直接向我迎面劈落。 我并没有像方才那样,在慌乱之中忙着闪避。 我越是慌乱,其实越是着了邝堂主的道儿。 所以,这一次,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想摸清楚邝堂主的刀路,我必须要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那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因为他的刀路刚猛有力,往往看见他出刀,很多人就已经产生了畏惧感,就像我刚才那样,表现得十分慌乱。 而我要做的,就是克服这种慌乱,这样才能够保持头脑冷静。 这一刻,我没有畏惧,也没有逃避,我忘记了生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邝堂主手中的大砍刀,刀锋在我的瞳孔里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就是现在!”我的大脑里闪过这一个念头,身体突然动了,但只是轻轻地侧了一下身子,看似非常简单的闪避,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刀锋贴着我的发梢,胸口,一直劈落到脚尖,最后根本就没有劈中我,而是生生 斩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火星飞溅。 我打了个冷颤,心中泛起的却是一丝惊喜,刚才虽然看上去十分的危险,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因为我吃准了邝堂主的刀路,所以有惊无险地成功避开。 在外人看来,我也许是侥幸躲过这一刀。 其实于我自己而言,我知道是自己战胜了自己。 邝堂主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成功避开这一刀,大砍刀劈落在地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无法在第一时间收回大砍刀。 我瞅准这个时间差,抬手一鞭,毫不留情地招呼在邝堂主的脸上。 噼啪!一抹血花飞溅而起,邝堂主发出一声惨叫,竟然丢弃了手里的大刀,捂着脸狼狈地翻滚开去,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疯狂流出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打屁股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邝堂主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喊,滚来滚去,所过之处,洒下点点斑驳的血痕,其状确实有些惨烈。 刚刚那一鞭子,我也不是刻意要废了他的招子,反正那一鞭子正好就冲他的面门而去了,至于被扫中眼睛,那纯粹是他运气不好。 “堂主!堂主!” 几个壮汉大惊失色,飞快跑过来,将邝堂主搀扶起来。 邝堂主缓缓松开遮挡的右手,但见脸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那一鞭子我是下了重手的,他脸上留下又长又深的一道伤痕,触目惊心,隐隐都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脸颊骨。 当然,受伤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左眼,眼睑都被打裂了,眼珠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废了,反正一片血肉模糊,估计是凶多吉少。 邝堂主惊怒交加,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一个后生晚辈废了招子。我能够伤到邝堂主,也算是一种侥幸,因为刚才我舍命一搏,成功避开邝堂主那一刀,吃了邝堂主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才得手。此刻要想再伤到邝堂主,只怕不太可能了,不过这一鞭下去,也令他遭受 到了重创,再加上柳娘炮手握金蚕蛊坐镇,我相信场上的局面绝对会有所改变。 “堂主,我们帮你杀了他!” 两个壮汉怒气冲冲,提刀冲上来,刀锋贴着地面划过,发出刺耳声响,还有一串飞溅的火星。 那两个壮汉还没有冲到我面前呢,一点金光自两人中间穿过,两人躲闪不及,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结结实实摔倒在我的面前。 两个壮汉面朝下趴在地上,一摔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他们的身体狠狠抽搐了两下,就此没了声息。 我走过去,用脚尖把其中一人翻转过来,但见这人面庞黑如焦炭,双眼外凸,就连眼睛都变成了黑色,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冲铁皮船上的柳娘炮竖起大拇指:“谢谢!” 柳娘炮手指轻轻转动,突然指向邝堂主。 金蚕蛊得到主人的命令,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邝堂主激。射而去。 邝堂主登时大惊,顾不及脸上的剧痛,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往码头边上狂奔,那疲于奔命的模样,实在是狼狈不堪。 前面已经没有了去路,邝堂主根本就不敢停下脚步。他大喊一声,纵身从码头上飞了出去,哗啦一声响,跳入冰冷的河水里面,一个猛扎潜入水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邝堂主原本就是排教中人,排教中人常年在江里河里劳作,都是精通水性之人,邝堂主的水性自然也是极好的,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顿时失去了踪影。 不过,就算他能够侥幸逃生,这冰冷的河水还是足以令他喝一壶的,弄不好还得落下病根。 柳娘炮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河面,河面上冒出一串泡泡,却再也看不见邝堂主的身影。 柳娘炮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竹筒,金蚕蛊得到召唤,飞回竹筒里面。 柳娘炮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径直从船上跳落到码头上,带着一丝遗憾的口吻说:“哎,被他给逃了!” 其实现在这种局面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刚才我们还命悬一线,现在我们已经扭转局势,硬生生逼退了邝堂主,虽然没能干掉他,但这是人家的本事,我们能够死里逃生,就算很不错了。 不过邝堂主也真是个自私自利,没有脾气的驴球,为了保命,居然丢下他的师爷,还有那么些手下,一个人灰溜溜的逃走了! 磊子这厮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手一边笑道:“你们的老大不要你们喽!你们的老大不要你们喽!” 磊子这种看似幼稚的行为,反而给那些刀手造成了很强大的心理创伤。 那些刀手一个个脸都绿了,纷纷垂下脑袋,估计他们现在后悔跟着邝堂主了。 被自己的老大抛弃,这确实是一件很令人心塞的事情,偏偏磊子还要拿这种事情做文章,大喊大叫,如果地上有条地缝的话,我相信那些刀手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太他妈丢人啦! “还他妈站着做什么?腰板硬啊?全给老子跪下!” 磊子伸手指着那些刀手破口大骂,昂首挺胸,那份慷慨激昂的豪情,让人感觉他才是这场战役的主宰。 那些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投向柳娘炮腰间的竹筒,他们真正畏惧的,是柳娘炮竹筒里的金蚕蛊。 金蚕蛊的杀伤力他们刚刚已经亲眼目睹过了,谁还敢招惹柳娘炮呢? 而且他们现在也已经知道,柳娘炮是我和磊子的朋友,就算他们不惧怕磊子,此时也不得不听从磊子的命令。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听一连串咣咣当当的声音,那些刀手纷纷丢掉手中的大刀,极不情愿地跪了下去。 这些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汉子,让他们杀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然而现在却像一群温顺的小狗,听话的服从命令。 不过实话讲,看见他们现在这副低三下四的模样,我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刚才他们就像一群饿狼,把我们追得四处乱窜,现在我们扬眉吐气,让他们统统跪在我们面前,这种傲视群雄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最重要的是解恨!相当解恨! 其中有个汉子跪着跪着就想站起来,柳娘炮经过他的面前,一脚踢在那人的腿弯处,厉声说道:“给我跪好喽!” 那人哎呀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抬头看了柳娘炮一眼,又看了看柳娘炮腰间的竹筒,硬生生咽下一口闷气,敢怒不敢言。 这个时候,之前被板砖拍昏迷的齐师爷,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脸懵逼,明显还没有从晕眩状态中回过神来。 “那个……跪下!”磊子指着齐师爷,大吼一声。 齐师爷蓦地一惊,打了个激灵,咚地跪了下去。 “所有人,双手揪着耳朵!”磊子说。 双手揪着耳朵?! 那些刀手虽然都不愿意这样做,但是谁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伸出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 最滑稽的是,在这群人中,那个齐师爷,是第一个举起双手揪着自己耳朵的人。 我忍不住讥讽道:“大家看好喽,你们都跟齐师爷好好学习学习,看看别人揪耳朵的姿势,多么标准!” “嗯,不错,很不错!大家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可是,如果你们谁要是不肯做,或者做的不好,就让他尝尝金蚕蛊的滋味!”磊子笑眯眯地说,那笑容甭提有多贱了。 据我对磊子的了解,这小子的脑子里肯定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要不然他的笑容不会这么贱。 果不其然,就听磊子嘿嘿笑道:“好!所有人,现在听我指令,脱掉你们的裤子!” 什么?! 不仅是那些刀手全都愣住了,就连我和柳娘炮也愣住了,脱裤子?这他娘的玩得是哪一出呀? 磊子指着那些刀手说:“快点快点,老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能活命,若是不按我的要求,就准备等死吧!” 有个壮汉咬咬牙,噌地站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一句话,休想侮辱我!” “好骨气!”磊子回头对柳娘炮说:“兄弟,别用金蚕蛊对付他,那样死得太快,太变便宜他了!给他下点蚁蛊吧!”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柳娘炮是蛊门里的高手,所以磊子也就将计就计。 “什么是蚁蛊?”那个壮汉惊诧地问。磊子嘿嘿冷笑道:“中了蚁蛊的人,就会浑身发痒,就像有千千万万的蚂蚁在皮肤上爬来爬去,奇痒难耐,问题是没有东西能够止痒,那种痒是从骨子里面钻出来的,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回味无穷!最 可怕的是,你还不会马上死去,你会拼命地挠自己的皮肤,一直挠,一直挠,等到皮肤全部溃烂,足足七天七夜之后,方才死去,死状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体无完肤!” 我惊讶地看着磊子,卧槽,我当然知道这全是他胡编乱造出来的,不过能够这样信口开河,我只佩服磊子一人。 那个壮汉变了变脸色,明显是被吓唬住了,说话的声音都在结巴:“你……你休想吓唬我……” 磊子也没有理会他,问柳娘炮道:“上次那个人中了蚁蛊是怎么死的?” 柳娘炮立马会意,跟着磊子信口开河道:“上次那人,啧啧,太痒了,活生生切开了自己的头皮,把手伸到头骨里面去挠,最后……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头皮……” 磊子指着那个壮汉道:“你是想脱裤子,还是想尝尝蚁蛊的味道?” 那个壮汉咬咬牙:“我还是那句话士可杀不可辱,但是……裤子可以脱!” 说到这里,壮汉双手扯着裤带子,唰地脱了下来,露出光溜溜的屁股。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脱下裤子,全部露出屁股蛋子。 柳娘炮转身往船上走去,磊子喊他:“唉唉唉,你不看看热闹吗?” 柳娘炮走得更快了:“下流!”磊子冲我嘿嘿一笑,递给我一块木头板子:“别理他,跟个娘们似的,还害羞呢!说我下流,我们就下流给他看看,来,拿着,这些混蛋不听话,我们得好好打他们的屁股,让他们长点记性,老祖宗的坟不是随便挖的!” 第一百九十章 富家少爷 啪啪啪! 木板拍在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码头上,不断传来那些壮汉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磊子下手可没有客气,那些混蛋的屁股全都又红又肿,抱着屁股直喊娘。 一大群牛高马大的汉子,脱下裤子在那里挨屁股,场面相当壮观,而且相当滑稽。 直到把那些混蛋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磊子这才住了手,丢掉木板对我说:“九伢子,咱们走!” 我看着那些混蛋的屁股,心里暗暗打了个冷颤,估计三五个月之内,这些家伙根本就不能坐下或者躺着,那滋味够他们受了。 我和磊子也不是什么杀人魔王,能不杀人的情况下,我们尽量都不杀人,虽然这些混蛋确实该死。 我们搀扶着,上了铁皮船,准备坐船离开这里。 在出发之前,我和磊子一人拎了桶汽油,泼洒在旁边的两艘小木船上,点了把火,木头船很快燃烧起来,烧得噼里啪啦,映红了河面,最后缓缓沉入水里。 磊子咧嘴笑了笑,这样一来,那些混蛋失去了交通工具,只能步行离开这里了。而且,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根本不怕他们会追上来。 发动机轰鸣,喷出一尾黑烟,铁皮船突突突驶离码头,顺流而下。 铁皮船上有很多备用的东西,有食物,有药箱子。 我取出药箱子,给大家包扎好伤口。 老黄的伤势最重,胸口上老大一道血口,鲜血不断往外渗透,药粉撒在上面根本没用,很快就被血水冲刷掉,必须先行缝合伤口,再上止血药。 我和磊子都是大老粗,没人懂得针线活。 “走开,笨死了,让我来吧!” 柳娘炮走过来,熟练地穿针引线,然后蹲在老黄身旁,给老黄缝合伤口。 柳娘炮缝针的手艺还挺厉害的,很快就替老黄缝好伤口,止住了鲜血,最后把药粉涂抹在伤口上,用纱布包上。 “这个伤需要静养,可能两三个月之内不能干重活,只能等伤口慢慢愈合!回去多喝一点鲫鱼汤,土鸡汤,对伤口愈合很有帮助的!”柳娘炮一边收拾着药箱子,一边说。 柳娘炮抬起头,忽然发现我在低头看他。 “你看着我干嘛?”柳娘炮问。 我笑了笑,随口说道:“你的手指真好看,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手,跟我们这些大老粗的手完全不一样!” 我这话没有开玩笑,因为我刚才看见柳娘炮的十指,又细又长,而且皮肤白皙,跟女人的手一样。再看看我自己的手,皮糙肉厚,掌心里面还有老茧,典型的劳动人民的手。 柳娘炮听我夸赞他的手,赶紧把手收回袖口里面。 “哎,兄弟,你家……挺有钱的吧?”我问柳娘炮。 柳娘炮说了句“还行”,然后捂着肚子说:“船上不是有吃的,找些吃的来,我肚子饿了,还没吃晚饭呢!” “是是是!马上就去,富家少爷,我们得伺候好喽!”磊子笑着说。 我们在船舱里,找到不少食物,足够我们吃好些天了,有腌制的鱼干,有牛肉,还有罐头,甚至还有新鲜的瓜果蔬菜。这艘铁皮船上原本载有十几二十个人,食物自然是准备的非常充分。 “嘿嘿,九伢子,你看我找着什么好东西?” 磊子手里拎着两瓶烧酒,兴高采烈地走过来。 跑船的汉子,因为常年在船上生活,业余时间非常无聊寂寞,所以大多都喜欢喝两口,打发打发时间。 “今晚打了场胜仗,必须喝一杯!”我说。 我们在甲板上摆开一张桌子,因为老黄在船舱里,我们不想影响到他休息。 二哥负责开船,十来岁的时候他就学习过驾船,还跟人跑过船运,驾驭这样的铁皮船,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不是什么难事。 围坐在一起的有我,磊子,柳娘炮,小飞,还有地瓜。 小飞和地瓜填饱肚子,也早早回到船舱休息,他们都受了伤,精神状态不太好。 甲板上只剩下我,磊子,还有柳娘炮。 磊子精神很充沛,眉飞色舞地讲着刚才打屁股的事情:“你们记得那个八字胡吗?就是他们口中的齐师爷,哈哈哈,我跟你们说,那老家伙的屁股上,还有一颗大黑痣呢!痣上还长着一根毛……” 柳娘炮带着嫌弃的口吻说:“下流!你能不能讲点别的?” 我咳嗽两声道:“咳咳,在富家少爷面前,注意下形象!不能拉低了别人的素养!” 磊子笑嘻嘻地举起酒杯:“是是是,是我不好,柳少爷,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知道我就这脾性,哈哈,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来来来,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柳娘炮摆摆手:“不用谢我,我也正好路过而已!” 我问柳娘炮:“柳少爷,这已经是咱们第三次遇见了,真是有缘啊!对了,你一个人跑这深山老林里面做什么?” 我想起第一次碰见柳娘炮的时候,也是在山洞里面,这小子好像很喜欢往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呀。 柳娘炮笑了笑:“因为我热爱大自然呀!这山里空气好,风景好!” 磊子竖起大拇指:“真是羡慕啊,不愧是富家少爷,每天的生活就是游山玩水,哪像我们,累死累活,还随时都有可能赔上小命!” 我知道柳娘炮这话肯定是忽悠我的,什么游山玩水,明显不太可能,也许他在做什么事情,不过既然他不肯告诉我们,我也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啊,对了,上次我在你家,好像落下了一个玉镯子!”柳娘炮对我说。 “对对对!”我连连点头:“你不提起这茬子事情,我还忘记了呢!” 柳娘炮摊开手:“给我吧!那玉镯子可是我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我说:“不好意思,没有带在身上!不过你放心,我知道那东西价值不菲,所以放在家里,替你保管得好好的!” 柳娘炮点点头:“好吧,那就多谢了!我日后自己来取!” “日后?”磊子问:“怎么?你不打算跟我们回水洼村吗?” “暂时不去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办完事情再来找你们!”柳娘炮说。 磊子说:“那可就遗憾了,我还说你跟着我们回去,我们做点好菜,好好招待你的!” 柳娘炮说:“好哇,我过段时间会来的,你记得你的承诺啊!” 磊子拍着胸口说:“当然!当然!你来水洼村,一定给你伺候的好好的,谁让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铁皮船行驶到半夜,停靠在一片河滩边上休息。 二哥也累了,又不是钢铁人,他也需要休息,睡上一觉,明天再继续行船。 我们喝了会儿酒,各自回到船舱里休息。 船舱里的铺位很多,这些天风餐露宿的,一直都在深山老林里面赶路,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睡在床上的感觉真是舒服啊,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二哥用船上的网兜,网了几尾鱼,熬了鱼汤,我们起床的时候就闻到扑鼻的香味。 我连喝了三大碗汤,这才想起柳娘炮,于是我对磊子说:“你去叫柳少爷起床,让他起来喝鱼汤了!” 磊子说了声好,跑到船舱里转了一圈:“九伢子,柳少爷……不见了!” “不见了?!”我蓦地一惊,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又进船舱看了看,发现柳娘炮确实不见了踪影。 “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磊子担忧地问。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想他是自己离开了!” 磊子微微一怔:“自己离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我笑了笑,目光穿过河滩,望着远处茂密的树林:“柳少爷不是说过,他热爱大自然吗?我估计呀,他又钻进原始丛林里面去喽!” 磊子挠了挠脑袋,嘟囔道:“有钱人就是古怪!成天还戴着面纱,玩神秘呢!” “也许是他长得太丑了呢?”我开玩笑地说。 磊子也笑了:“有可能,丑的不敢见人!下次他来水洼村,我一定要看看他的真面目!” 船行了两日,靠了岸,我们择路翻山,又行了一天多时间,终于回到水洼村。 这一趟生意虽然是完成了,但我们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每个人都受了不小的伤,火柴棍还丢了性命,同时还跟邝堂主结下了梁子,有朝一日,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这次出行发生了严重事故,我和磊子一合计,那八千八,我俩一分钱都没要,分别给了老黄,二哥,小飞和地瓜一人两千块,剩下八百块,我去找老刘打了块碑,虽然火柴棍的尸体是没有了,但还是给他 立个碑吧,别让他走得这么寒碜。 老黄他们一人领了两千块,对我们感激涕零,这足以让他们过一个舒舒服服,幸福美满的好年了。 火柴棍的墓碑就立在他家后院里,孤零零的墓碑,守着破烂烂的土坯房。我和磊子给他烧了点纸,前脚刚回到山神庙,后脚就有人找上门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抬不动的尸体 “哎,慢着慢着!卡着我了!” 一条胳膊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吓了我和磊子一跳。 磊子赶紧把门推开,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很精干的样子,穿着一件灰皮夹克,戴着一顶小毡帽。 磊子疑惑地看着门口这人:“你是?” 这人伸手摘下头上的帽子,抬起脑袋:“二位爷,不认得我啦?” 我和磊子定睛一看,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工头,就是前段时间给我们家修房子的赵工头。 磊子说:“我说赵工头,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 “是呀!这不刚走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呢?还没过年,工地应该没有放假吧?”我说。 赵工头叹了口气:“我这不有急事找你们吗,终于等到你们回来啦!” “什么事?进来说!进来说!”我把赵工头迎进山神庙,磊子关上大门。 赵工头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说:“是这么个事!九爷不是赶尸匠吗?我这有具尸体,想麻烦你跑一趟!” 我停下脚步:“你是来找我赶尸的?” “对对对!”赵工头连连点头:“九爷的大名在这一带谁不知道呢,我特意回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喜神是何人?”我问。 “喜神?!”赵工头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听懂门道里的术语。 磊子从后面走上来:“喜神就是死人,九爷问你死的那人是谁?” “哦!”赵工头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说:“死的那人,是我一远房侄子!姓赵,叫赵高!” 我微微一皱眉,这名字取得好,敢情跟臭名昭著的秦朝大宦官一个名啊。 不过这话我并没有说出来,我问赵工头:“那赵高怎么死的?” 磊子插嘴道:“不会又是工程事故吧?” “不是不是!”赵工头咬了咬嘴唇:“是……是自杀的……” 自杀?! 自杀之人怨气最重,是赶尸匠最不愿意接手的喜神。 可是,找上门来的生意又不能拒绝,这有些坏规矩,而且又是赵工头这样的熟人,更不可能拒绝。 一个赶尸匠,一生肯定会碰上形形色色的各种喜神,不能说有困难的事情就不去做,那样谁还会找你做事? 我带着赵工头走进山神庙,磊子从里面拎出一个火炉,放在桌子边上取暖。 我给赵工头沏了一壶茶:“跟我说说赵高的情况,以及他自杀的原因!”赵工头喝了口热茶,双手捧着茶杯说道:“赵高是我一远房侄子,今年不过才二十岁。这小子从小性格内向,不善交际,脑子也不灵光,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一直呆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把他爹急 得不行。 他爹是我表叔,知道我在工地上干活,就把他儿子赵高送我那里了,让我给他找点活干。反正我们施工队缺人,也就把他留下了,他也没有什么手艺,刚来什么都不会,只能挑挑抬抬,打点零工!平时赵高一个人就跟闷葫芦似的,内向的很,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上网,工地不远处有一家小网吧,他没事就往网吧里钻,一来二去,竟然在网上谈了个女朋友,现在的小年轻,不是流行什么网恋吗?就 是那种。 也不知道他怎么在网上跟别人装的,大概就是说他是什么少爷,家里有钱有背景之类的,那小女生也就动了心,几次下来,就约赵高见面。 这一见面,就露了馅了,小女生知道赵高其实是工地上的零时工之后,把他狠狠羞辱了一顿,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好像还找人修理了赵高,说赵高是个骗子!” “就为了这事,他就自杀啦?”磊子给赵工头重新斟了杯热茶。赵工头叹了口气:“哎,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他的性格本来就很内向,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成天闷闷不乐,好几次旷工都是我把他给抓了回来。但是你们也知道,工地上大家都忙,谁也不可能成天盯 着他呀,大家也习惯了赵高的沉默寡言,所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摇了摇头,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 磊子说:“现在的年轻人呀,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为这样的事情都要寻死觅活,真是弄不明白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们有考虑过自己家人的感受吗?真是!”赵工头说:“是呀!这种性格内向的人,脆弱敏感,做事情太容易走极端了!现在人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哎,我才是倒了霉,好心帮忙,居然摊上这样的事情,他爹倒是没有怪我,他娘不仅给我甩脸子 ,还骂我呢,说我没有帮他看好儿子!你们说,这不是扯淡吗?我那是工地,又不是幼儿园,再说了,二十岁的大人了,还需要我成天看着吗?我不干活啦?真是气人!” “他在哪里自杀的?”我问。赵工头说:“买了瓶农药,就在网吧里,经常上网的那台电脑前面自杀的。一瓶农药下去,七窍流血,一口血都喷在了电脑上,死状挺吓人的,当场暴毙,都没等到救护车就断了气。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那 家网吧这些天也被暂停营业了,正在停业整顿,估计还得赔上一笔钱!” “在网吧里面自杀的?有留下什么遗言或者遗书之类的吗?”在赶尸之前,我都要全方位的详细了解喜神的死亡原因,这是赶尸匠的基本准则。如果一旦发生意外,我们才能够很好的“对症下药”。像赵高这种含冤而死的喜神,很可能怨气不散,我们在赶尸之前,需 要安抚他的灵魂。 “遗书?遗书倒没有,不过他在网上给那个女孩留了言!写了好几句话,我们当时赶到现场的时候,那几句话都还在电脑上呢,他们用的是那个什么QQ聊天,那些话都发在QQ上面!”赵工头说。 “都写了些什么内容,你还记得吗?”我问。 赵工头挠了挠脑袋:“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都是一些我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气话。看得出来,对于遭受羞辱这件事情,他是非常愤懑的,所以他恨那个女孩!” 我点点头:“对了,赵高的尸体呢?” “还在网吧里放着呢!”赵工头说。 “还在网吧里放着?”我微微一怔:“什么意思?没有送去殡仪馆放着吗?” 赵工头掏出香烟,递给磊子一支,自己点上一支,连吐了三个烟圈:“九爷,这就是我急着找你的真正原因!赵高的尸体……抬不走……” 尸体抬不走?! 磊子疑惑地看着赵工头:“不会吧?咋回事呢?” 赵工头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要知道咋回事,还用得着火急火燎地跑来找你们吗?” 磊子点点头:“那你具体说说是什么个情况!”赵工头说:“当晚赵高自杀之后,警方来勘察了现场,确定赵高是服毒自杀。后来殡仪馆的运尸车来了,原本准备把尸体暂时送到殡仪馆冷冻着,等赵高的父母来了再做决定。结果就在抬走尸体的时候,发 生了怪事,赵高的尸体……竟然抬不动! 不知道咋回事,他的尸体就跟石雕一样,又沉又重,仿佛跟地下连在一起的,纹丝不动。不管那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使出多大力气,都抬不走赵高的尸体。 当时我们都不相信,也甩开膀子上去抬了抬,发现那两个工作人员没有撒谎,赵高的尸体一点都抬不动。 殡仪馆的人抬了那么多尸体,都没碰上过这种情况,当下也有些吓着了,运尸费也不要了,匆匆忙忙就开车走掉了。 这件事情很明显有些邪门,需要请高人来看看,我一下就想到了九爷,九爷是正宗的赶尸匠,想必有办法应付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赵工头满脸期望的看着我。我知道,在十里八邻的心目中,我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因为我是陈秀才唯一的嫡传弟子,陈秀才在乡亲们的心中,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大家都认为,我是陈秀才的弟子,本事虽然及不上陈秀才,但也 必定不会太差。 其实,赵工头所说的这种情况,我也从来没有碰上过,甚至都没有听陈秀才提起过。 这世上竟还有抬不动的尸体,真是奇哉怪也! 我一听这事儿就觉得邪乎,知道肯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但是,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我也不好拒绝,不能让人感觉我是一个草包赶尸匠。 见我沉吟着没有说话,赵工头担心我不答应,立马补充了一句:“九爷,这事儿就拜托你了!你看,毕竟也算是我的侄子!至于价钱嘛,你报个价!”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这不是钱的问题!实话讲,你侄子这件事情有些难办,肯定不同于普通赶尸,这个你应该明白!” “明白!我明白!”赵工头说:“但是九爷你可是这一带最有名的赶尸匠,你一定有办法处理的,是吧?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住你的!” “少来!”我看了赵工头一眼:“我没有我师父那样的本事,我都还在提升阶段,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万一事情办不好,到时候你又得埋汰我了!” “不会!不会!我不是那种人!”赵工头连忙摆手。 “行,这事儿我记下了,你先回去吧!”我对赵工头说。 “谢谢九爷!谢谢九爷!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赵工头殷切地望着我。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吧!明天你来山神庙找我!”我说。赵工头起身同我握手,再三表示感谢之后离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尸定 磊子将赵工头送出山神庙,然后关上门走回来。 “九伢子,你看赵工头这事……”磊子皱着眉头,很明显,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确实是有些棘手!”我点头说道。 磊子说:“我也抬过不少尸体,但是对于赵工头所说的情况,从来就不曾遇到过,甚至都没听人提起过,这可不是一般的邪门呀!” 我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我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那这活,咱接吗?”磊子问我。“接!怎么不接?我饮了一口茶:“于情于理,这件活儿都没法拒绝。从情面上讲,赵工头是本村人,多少也算是朋友,他侄子出了事,难道请我们帮一把,我们都不愿意吗?到时候被人说出去,会影响我 们声誉的。从事理上讲,我们既然开店做生意,如果不接生意,我们还开这个店做什么?不管怎样,这笔生意都得做!” “成!我听你的,你是掌舵人,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跟着你走!”磊子说。 我跟磊子亲如兄弟,磊子对我完全的信任,只有彼此信任的人,才能成为最好的搭档。 磊子虽然有时候有些下流,有些犯二,但不得不说,他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搭档和帮手。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去处理!”我缓缓放下茶盅。 “什么?!”磊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一个人去?为什么?” 我说:“我们这才刚回来,你留在山神庙,守一下店子,顺便休养几天!” “咋的?”磊子浓眉一挑:“九伢子,你这是看不起我这个兄弟不是?我的身板可没这么娇气!说好的,同富贵,共患难,我可是你的左右臂膀,你让我跟你去,有什么事情我还能够帮忙!”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我问。 磊子想了想:“掌舵人,咋的啦?” “好!”我颔首道:“既然我是掌舵人,那你该不该听我的命令?” “你……”磊子急了:“九伢子,你这是用身份来压我!” “这事儿就这样决定了!”我淡淡地说。其实,我并不是担心磊子会拖我的后腿,相反,我是为了保护他。因为这笔生意摆明了有些棘手,极有可能会发生一些预想不到的状况,我不希望再像大红凶棺这件事情一样,所以我想让磊子好好的,不 想让他趟这趟浑水。 “九伢子,你这是独裁统治啊!”磊子哭丧着脸说。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磊子叹了口气,转身往灶房走去:“算了,我做饭去了!”磊子去灶房里做饭,我翻出那本《祝由残卷》,开始在残卷里面查找起来,残卷里面的内容太多太深奥,我也记不完全,但是刚刚赵工头所说的这个情况,我好像在残卷里面看见过,所以我想翻阅出来看 看,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我点起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面翻看《祝由残卷》。 按照之前的一些记忆,我很快就在残卷里面查到了一点线索,尸定!所谓尸定,就是人死之后,怨气生根落地,使得尸体变得沉重异常,就像跟地面牢牢生长在一起,固定在了地上,所以称为尸定。而尸定形成的原因,主要还是因死者怨气太重,但并不是怨气太重的人都 会变成尸定,必须还要有特定的风水环境,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形成的。 残卷上面所记述的“尸定”,跟赵工头所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 我心中暗喜,不管怎样,我总算知道赵高出现的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我又继续往下看去,发现残卷里面记载着尸定的解决法子,其实解决法子并没有多么高明,主要还是以消除死者的怨气为主,只要替死者消除了怨气,相当于断了死者的怨根,死者就不会定在地上了。如此看来,要想处理好赵高这件事情,还要先帮赵高消除怨气,可是赵高本身性格内向,心胸狭隘,而且又是自杀而死,要想帮他消除怨气,恐怕还没那么容易。估计还得找到赵高背后的那个小女生,打 探出赵高背后的故事。 我揉了揉太阳穴,事情虽然棘手,不过总算找到了解决的方向,我对这笔生意增加了许多信心。“怎么样?查到什么了?”磊子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出来,又从桌子下面拎出一瓶烧酒,冲我笑了笑:“这些天没有在家里开火,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瓜果肉蔬,我找了找,灶房里只有面条了,不过还好,还有 两个鸡蛋,我煮了两碗煎蛋面,凑合着吃吧!” 我这人对吃的也不是什么好挑剔的,而且我们的生活本来也不富裕,吃什么都无所谓。 我说了声谢谢,接过面条,呼啦啦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磊子说:“我刚刚查到了,关于赵高的事情!你知道赵高的尸体为什么抬不动吗?这种情况叫做尸定!” 磊子给我倒上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每天晚饭喝杯酒,几乎成了我俩的饮食习惯,所以即使晚饭没有菜,吃个面条我们都能喝上一杯。 “尸定?!”磊子喝了口酒,疑惑地看着我,等待我的解答。 我告诉磊子说:“尸定指的就是赵高那样的情况,尸体就像落地生根一样,没人能够抬走。形成尸定的主要原因,还是死者本身的怨气,怨气太重,再加上特定的风水环境,就会生成怨根!” “卧槽,好深奥的感觉!说了那么多,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破解这个尸定呢?”磊子咬着煎蛋问。我端起酒杯晃了一下:“说起来挺容易的,只需要消除死者的怨气,就能够破解尸定!但是,你也知道,要想消除死者怨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我去了城里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赵高网恋的 那个小女生谈谈,我相信那个小女生,就是赵高的怨根所在!” 磊子呼啦啦吸了一口面条:“勾搭妹子这种事情我最在行了,让我去找她吧,肯定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打听得清清楚楚!”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说了,你留在山神庙守店,赵高的事情我去解决!放心吧,赚的钱我会分你一半的!”“去你大爷的!”磊子筷子往桌上一拍:“我磊子是稀罕那点出场费吗?我是稀罕你这个兄弟,你一个人去处理事情,我不放心!万一你出了什么状况,我一个人怎么撑起这个店子?啊呸呸呸,瞧我这臭嘴, 你不会出事的,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磊子一边说,一边甩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虽然被磊子骂了一通,但我的心里却是一片温暖,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磊子啐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拼死拼活去挣钱,回来还分我一半,这……这也不合理呀对不对?我在家里舒舒服服躺着,你在外面卖命,我好意思要你的钱吗?要不然,我就跟你一块儿去得了 ,这样你分我钱,我拿着也踏实!” 磊子这个狡猾的狐狸,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就是想要赖着我,跟我一块儿去城里。 我懒得跟他纠缠,三两口吃完面条,把酒也喝了,收起《祝由残卷》,跟磊子说了声晚安:“我先睡了,明天还要出远门!” 我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磊子突然叫住我:“九伢子,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好办,不想让我冒险,对不对?你不让我跟着去,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推门进入厢房,兄弟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表达。 磊子啪地放下酒杯:“好,九伢子,你是掌舵人,我听你的命令!不过,你若是我兄弟,就得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你听见了吗?” 我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放心吧,我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师父说过,我命硬着呢!” 关上房门,我点上一盏油灯,开始做着明天出门的准备工作。 黄纸,红线,引尸铃,我把这些物件一一清点妥当,然后放进背包里面。 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研磨了一些朱砂,用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一些符咒,揣在贴身的衣兜里面。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我早早爬上床,运转了一下内息,试图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我在床上盘膝而坐,双手交扣在胸前,捏了个法印,合上双眼。 自从进入祝由三层境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无论是听觉嗅觉视觉,反正六感都有显著提升,而且我的内息也比以前更加浑厚,体格也日益精壮。 就拿这次来说,码头一战,我耗费了很多体能,而且也受了些伤,但是我恢复神速,这才短短几天时间,我便已经回到了满血状态。不过我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现在的修为还是太低了,我还得多多努力,争取早日突破祝由第四层境,第五层境……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但是在我的感觉中,仿佛只过去了短短的半个时辰而已。 我的体表爬满一层白毛汗,这种状态很舒服,就像做了汗蒸出来,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精神状态十分饱满。 我调匀内息,走进卫生间冲了个凉。 是的,大冬天的,我依然坚持用冷水冲凉,这样可以锻炼我的筋骨和意志。 刚刚冲了个凉出来,就听见山神庙外面有人敲门。 我心想这赵工头还真是着急啊,这才刚刚日出东方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我了。 我伸了个懒腰,打开山神庙大门:“赵工头……” 我微微一怔,站在山神庙门口的竟然不是赵工头,而是……我爹! “爹,你咋来啦?”我奇怪地问。 老爹说:“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我来看看你!” “爹,你是找我有事吧?”我问,我心想老爹就算来看我,也不至于这么早吧,他肯定是有事来找我。 “走吧,爹,里面坐!”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拉着老爹往里走。 “坐啥呀!赶紧回家看看吧,家里出事啦!”老爹顿住脚步,拽着我的衣袖往外拉。 我的心很很哆嗦了一下,家里出事了?!“爹,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的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我在外面碰上怎样的危险都没有关系,但我最担心家里发生事情,现在老爹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家里有事,难道是我娘她出了什么事?而且老爹一大 早就急急忙忙跑来找我,只怕这件事情还不是小事呀! “快回去看看不就知道啦!”老爹拉着我就往山神庙外面走。 这个时候,磊子也跟了出来,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哎,二叔,家里出啥事啦?等等我!” 磊子在我家住了那么长时间,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所以一听说家里出事了,磊子跑得比我们还快。 一进家门,我就焦急地大喊:“娘!娘!” 娘从厨房里走出来,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你们回来啦?” 我愣了愣,和磊子对望一眼,不解地看着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啥事?”娘反问道。 这下我有些懵了,转头看着老爹:“爹,你不是说……家里出事了吗?” 老爹笑了笑,给了我一记暴栗:“你小子,行啊,天大的喜事,居然瞒了老爹那么久!” 我彻底懵圈了:“天大的喜事?啥喜事呀?老爹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老爹说:“你还跟我装呢!装得挺像的嘛!” 我挠着脑袋,诧异地看着老爹:“爹,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碗荷包蛋是给我煮的吧,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 “去去去!”娘护着手里的荷包蛋,赶开我的手,喜滋滋地往屋子里走去:“这碗荷包蛋呀,是我亲自给我未来的儿媳妇煮的,你要吃自个儿煮去!” 未来的儿媳妇?! 我和磊子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我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差点没从眼眶里飞出来。 我张了张嘴巴:“娘,你没事吧,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磊子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九伢子,你什么时候处对象啦?我怎么不知道呢?而且还要谈婚论嫁啦?” “处对象?”我一脸的欲哭无泪,妈妈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处对象了呀? 老爹嘿嘿笑道:“我这儿媳妇呀,就像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漂亮!真是漂亮!十里八村的,都找不出这样的美人胚子!” 等等! 我竖起手掌,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大美人?儿媳妇?” 我的脑子就跟当机了一样,艰难地理清目前的情况,我家来了一个大美人,爹和娘坚定地认为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 看来爹和娘真的是误会了,我压根就没有女朋友,那么这个上门找我的大美人到底会是谁呢?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我到底跟什么美女有过瓜葛。在我的印象中,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高中时代的班长,人家学习成绩贼好,高中毕业后,考到北京上大学去了,就像一只金凤凰,飞离了我们这个穷山沟沟。那个女班长身材窈窕,长相秀美,玲珑 有致,是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我对她一直都只能是仰慕,从来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我想来想去,也不可能是女班长,那到底会是谁呢? 磊子拉着我问:“行啊,九伢子,隐藏得够深呀,这才刚刚发达,你就学习别人金屋藏娇啦!” “别瞎说!”我白了磊子一眼,一脸正气地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有一个好基友!” “真的?好基友是谁?”磊子一脸天真地问。 “你呀!”我冲磊子嘿嘿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卧槽!”磊子双手抱着双肩,一副弱女子的害怕模样:“姓萧的,我可对你没有兴趣,虽然我知道我很帅,但请你把持住自己的底线!” “你俩别在这里磨磨唧唧啦!快进去看看吧!”老爹催促道。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跟在老爹后面,走进客厅。 一进客厅,我整个人当场就傻掉了。 我只觉脑袋里一阵晕眩,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老爹没有说大话,客厅的沙发上确实坐着一个大美女。那个女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比我们的年纪略小一点点,身材堪称完美,再加上那一袭红衣衬托,真是宛如天宫里走出的仙女,长发飘飘,美艳绝伦。尤其是当她扬起脑袋的时候,那精致的五官竟让我 感到词穷,我突然丧失了语言,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这个红衣少女的美貌。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家里,竟然会从天而降一个绝世大美女,几乎把我砸晕了。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女,心里激情澎湃,非常复杂,激动,幸福,喜悦,惊奇,疑惑,各种情绪充斥着我的内心,让我一阵阵的发晕。 呼啦啦! 身旁传来磊子狂吸哈喇子的声音,磊子在我的腰眼上,狠狠掐了一把,带着羡慕与嫉妒的口吻说:“九伢子,看不出来呀,就凭你这副模样,居然能够找到这样漂亮的媳妇,真是没天理啊!” 磊子一个箭步挡在我的面前,谄笑着伸出手:“美女,你好你好,我叫磊子!我是这一带最出名的美男子,我能跟你做个朋友吗?” “去你大爷的!”我一脚踹在磊子的屁股上:“要点脸不?最出名的美男子?你敢不敢去村委会的广播里嚎一嗓子,你看你能走出这个村不?” 磊子捂着屁股,嘿嘿笑道:“小有名气!呵呵,小有名气!” 红衣少女此时已经吃完荷包蛋,把碗递给娘,说了声谢谢阿姨,夸赞道:“阿姨做的荷包蛋真是好吃!” 红衣少女的声音很动听,就像树上的黄鹂鸟,听在耳里,整个人都酥软掉了。 娘笑眯眯地看着红衣少女,眼睛里满是欢喜:“不用谢,不用谢,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跟娘说!” 我的后脑掉下豆子大的冷汗,我滴亲娘额,什么叫做以后一家人了,这……这也抬直接了吧? 老爹激动地搓着手:“对对,你娘说得对,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红衣少女被爹和娘,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羞红了脸,脸颊泛红,低下脑袋,轻轻咬着嘴唇,这副少女含笑的模样,差点把我的魂都给勾没了。 半晌,我定了定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呃……那个……请问……你……找谁?” “找你呀!”红衣少女抬头看着我。 “找我?我们认识吗?”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笑了笑:“当然认识!你不是萧九吗?” 我想了想,红衣少女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奇怪,毕竟我在这十里八村还是有点名气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来托我办事的吗?”在我看来,我认为这个红衣少女可能跟赵工头一样,是慕名而来找我办事的客人。可能没找到山神庙,经人打听之后,径直就找到我家里来了。 “怎么着?这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红衣少女面带微笑地看着我,那笑容煞是迷人。 “几天不见?!”我使劲挠了挠脑袋,努力回忆这些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思来想去,都没想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少女,别说这个少女,这段时间我连女人都没有碰上过。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姑娘,可能你记错了吧,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红衣少女伸出三根手指:“我们总共见过三次!” 磊子回身踹了我一脚:“九伢子,你小子行啊,你们都见过三次了,居然还不记得人家,也太绝情寡义了吧?主席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九伢子,你就是个流氓! “三次?!”我低下头,摸着下巴,我跟她一次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见过三次呢? 红衣少女咯咯一笑,从后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桌子上。我和磊子一看桌上的物事,猛然就震住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见钟情 那件物事,竟然是一个青绿色的竹筒! 对于这个竹筒,我们再熟悉不过,这是柳少爷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装着骇人听闻的金蚕蛊。 红衣少女亮出了这个竹筒,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回想起红衣少女刚才所说的话,她说我俩早就认识,而且已经见过三次面,再加上她这一身熟悉的红衣,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在我的脑海里亮起,我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你……你……你竟然是……” 磊子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接过话茬道:“我知道了,你是柳少爷的妹妹,对不对?” 红衣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她冲磊子翻了翻白眼:“你这个白痴!” “那你是柳少爷的姐姐?”磊子自信满满地说。 我真的快要被磊子的智力打败了,忍不住脱口说道:“她就是柳少爷!柳少爷就是她!” 客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嘴角含笑:“大家好,我叫柳红衣!” 磊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红衣,满脸困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呢?” 柳红衣说:“不好意思,欺骗了你们那么久,其实我是女儿身!” 虽然我已经知晓事情的真相,但是当柳红衣亲口承认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想到,我们口中的柳少爷,压根就是一个女儿身! 难怪我们一直觉得她有些娘炮呢,原来她本身就是一个女人,她说话的声音全是伪装出来的。 其实仔细想想,都怪我们自己粗心大意,才一直没有发现端倪。 很多时候,柳红衣都已经露出了她是女人的痕迹。比如,柳红衣不喜欢我们跟她勾肩搭背,觉得不太自在;比如,柳红衣不准我们挨着她睡;比如,柳红衣一直都戴着面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比如,柳红衣的十根手指又细又长,跟女人的手指一样嫩 白;再比如,在码头上,那些壮汉脱裤子露屁股的时候,柳红衣会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 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说明柳红衣是个女人,只是我和磊子两个粗糙的笨蛋,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我记得前几天磊子还在开玩笑,说柳红衣戴着面纱不肯见人,十有八。九是个丑八怪,长得太丑了,不好意思以真面目示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事实跟磊子的推测正好相反,柳红衣长得太漂亮了,貌美如仙,跟当年的女班长比起来,起码还能甩女班长三条街。 柳红衣绝对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不,不是迄今为止,我这一辈子,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柳红衣还美的女人。 柳红衣眉梢带笑,眉心之间散发着一种天生的魅惑之气,令所有的雄性动物都无法抗拒,古灵精怪,却又性感妖娆,男人想要的每一种女人类型,在柳红衣的身上仿佛都能找到影子。 磊子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他指着柳红衣,臂膀一直抖个不停:“你……你……你……你一直在男扮女装?哦,不不不,是女扮男装?” “对啊!”柳红衣大方承认道:“出来跑江湖,要保持神秘感嘛!” 磊子仍然不敢相信:“柳少爷,你告诉我,你这几天是不是去了一趟泰国?做了变性手术?” 柳红衣柳眉一挑:“你才做了变性手术呢!我彻头彻尾都是堂堂正正的女人,是你们自己笨,没有发现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柳红衣很骄傲地挺了挺胸口,我这才发现,她的胸部也很饱满。 磊子伸手揉了揉眼睛:“你大爷的,你伪装的也太好了吧?” 柳红衣笑了笑:“有时候看见你俩的样子,特傻,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们实情算了,不过我又想逗你们玩玩,所以忍着一直没告诉你们!”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我俩特傻吗? “柳……柳小姐……你就是之前来我家的那个……小柳?”爹和娘都傻眼了,没想到他们口中的“儿媳妇”,竟然是之前来过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爹完全懵圈了,娘也懵圈了,端着装荷包蛋的空碗,感觉整个人都傻掉了。 只有我还能勉强保持冷静,我深吸一口气,问柳红衣道:“那个柳少爷……哦,不,柳小姐,你为什么不打算继续瞒着我们?为什么今日想要露出真面目了呢?” 柳红衣咯咯笑了笑:“为什么?这还用为什么吗?本小姐今天高兴呗!” “太好啦!太好啦!”老爹突然激动地跳起来,吓了我们一大跳。 娘惊诧地看着爹:“老头子,你抽什么疯呢?” 老爹激动地说:“快,快去准备准备,这就是缘分啊,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爹,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瞪了老爹一眼,又看了柳红衣一眼,感觉脸上燥得慌,一点都不好意思。 “儿媳妇?呵呵!”柳红衣捂着嘴巴笑了两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瞄了我一眼。 我的一颗小心肝登时如同轰鸣的马达,飞快地跳动起来,一张脸唰地红成了柿饼。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近距离接触过,对于男女感情,还是一张白纸。 不过,我好歹也是一个正常男人,对于情感方面,还是隐隐有些向往。实话讲,我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我原本把柳红衣当做一个很好的兄弟,但是现在,这个兄弟却变成了一个女人,自然而然,我们跟她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有些怎么说呢,反正感觉 怪怪的,但是又有些喜悦,这很正常,哪个男人看见一个大美女,不会心生喜悦呢? “是呀!是呀!真是巧呀!我马上下去准备!马上下去准备!”娘高兴地满脸开花,急匆匆走出客厅。 老爹赶紧邀请柳红衣坐下:“小柳啊,快请坐快请坐!” 柳红衣刚刚坐下,老爹赶紧伸手拽了我一把:“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呢?快坐呀!” 我猝不及防,被老爹一把拽到沙发上坐下,刚好坐在柳红衣身旁,无意间触碰了一下她的小手指。 我俩触电般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分开半米的距离。 我的脸一阵滚烫,心中小鹿乱跳,整个人仿佛快要燃烧了似的,难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冷静! 必须冷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深呼吸,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抬头冲柳红衣微微一笑,笑容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僵硬。 柳红衣也报以我微微一笑,不过她的笑容明显要从容许多。 “你们好好聊聊,增加下情感的交流!”老爹站起来,冲磊子招了招手:“磊子,咱们出去抽根烟!” “抽烟?就在这里抽呗!”磊子这个二愣子,完全没有领会老爹的意思。 老爹跺了跺脚:“叫你出去抽就出去抽呗,废什么话呢!” “可是……”磊子看了一眼柳红衣:“我跟红衣也是朋友啊,为什么我不能留下来聊聊天呢?” “你跟小柳哪是朋友?就算是朋友,以后也得划清界限,知道不?快走快走!”老爹拉着磊子往外走。 “二叔,你这是啥意思呢?”磊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柳红衣,瞳孔里桃花闪烁。 “啥意思?你以后想不想当伴郎的?”老爹拽着磊子出了客厅,还是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啥?伴郎?凭什么?不行啊,二叔,我这么帅,肯定要当新郎啊!”磊子说。 “不行!这个儿媳妇我认定了,你别做梦了!”老爹回答的斩钉截铁,好像这件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不容改变了。 客厅里面,我和柳红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一脸的尴尬。 “红衣,你……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尴尬地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老爹跟磊子干的都是什么事嘛! “啊哈!”柳红衣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怎么?你好像……还挺不愿意似的!” “不愿意什么?”我迷惑地问。 “不愿意……我成为你们家的儿媳妇啊!”柳红衣笑眯眯地盯着我,一副半严肃半开玩笑的模样。 “怎么不愿意啦?”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脸唰地就涨得通红,哎,我是不是抬直接了一点,万一把柳红衣吓跑了怎么办? 柳红衣伸手在我的额头中央戳了一下,咯咯娇笑道:“你愿意,还得看本小姐愿不愿意呢,想得美,哈哈!” 我望着柳红衣迷人的笑容,近距离嗅到她身上特有的女人芬芳,一时间仿似灵魂出窍,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天真的想法,我好想就这样静静地和柳红衣待在一起,任那沧海桑田,任那时光荏苒,我们就这样面对面一直坐着,然后直到白了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第一百九十五章 面贴面 “啊,对了,你的玉镯子还在我这里,我这就还给你!” 我终于找到一个新的话题,赶紧拍了拍屁股,从沙发上站起来。 “哦,对哈,你不提起这茬子事情,我都忘记了呢!”柳红衣吐了吐舌头。 我从客厅上到二楼卧室,从床头柜里取出那个玉镯子,用毛巾擦了擦,感觉那镯子碧玉通透。 回到客厅,我把玉镯子交给柳红衣:“给,你要的镯子,我一直帮你好好保存着呢,现在物归原主!” “谢谢!”柳红衣伸手来接。 结果,我俩的手指尖,又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 仿佛有一股万伏的高压电穿透我的身体,我狠狠哆嗦了一下,柳红衣也狠狠哆嗦了一下,结果两人都没拿稳玉镯子,玉镯子掉在我的脚下。 “啊,对不起!”我赶紧蹲下身,伸手去捡玉镯子。 而柳红衣也是条件反射蹲下身,想要去捡玉镯子,嘴里还说着:“没事……”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只是巧合,真的只是巧合,我们几乎面贴面,挨在了一起。 此时,我俩的嘴唇相距只有两三公分。 只要我努一努嘴巴,肯定能够亲到柳红衣性感娇艳的小嘴。 但是,我不敢这样做。虽然我和柳红衣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发现柳红衣是女儿身,如果我们现在亲了小嘴,会不会发展的太快了一点?况且,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不知道柳红衣会不会生气,万一她觉得我轻薄了她 ,给我一记大耳刮子怎么办? 两颗心的距离,只有这两三公分,但是这两三公分却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时的气氛非常暧昧,柳红衣吹气如兰,温暖的气息全都喷在我的脸上,我的小心肝仿佛都要炸裂了。 柳红衣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直勾勾地看着她。 突然,客厅门被人推开,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九伢子,吃饭啦……” 娘怔怔地看着我们,满脸惊讶:“你们……是在……” 啊?! 我和柳红衣同时尖叫一声,倏然分开。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赶紧解释。 “阿姨,我想您是误会了!”柳红衣也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娘定了定神,脸上堆起笑容,伸手就要关门:“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记得出来吃饭就行!” 我和柳红衣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出房门:“吃饭,呵呵,吃饭!” 我把玉镯子递给柳红衣:“不好意思,看看有没有摔坏?” 柳红衣看了我一眼,低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摔坏的?谢谢!” 柳红衣吹了吹玉镯子表面的灰尘,然后把玉镯子重新戴在手上。 不过戴了半天,好像戴不进去。 “我来帮你吧!”我是纯粹出于一片好心,一只手抓着柳红衣的小手,一只手拿着玉镯子,将玉镯子一点一点套进她的手腕。 我点点头:“嗯,还挺好看的!” 柳红衣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这才发现她满脸通红,那张面容本来就生得极为美丽,再加上一点娇羞之色,简直是美艳不可方物,我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萧九……你……你打算拉着我的手……多久?”柳红衣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才想起,自己还紧紧拉着柳红衣的手呢,赶紧松了手,尴尬地笑了笑:“来吧,吃饭,吃饭!” 院子里支起一张圆桌,娘的厨艺不错,很快就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老爹还从床底拿出一瓶压箱底的好酒:“今儿个真是个喜庆日子!” 娘不停地给柳红衣夹菜:“小柳啊,多吃一点,来,尝尝这个!” 老爹从我挤了挤眼睛,低声笑道:“小子,行啊,速度够迅猛的呀!刚才你娘已经跟我说了,你和小柳刚才在客厅里面……嘿嘿,那个那个……” 老爹动了动手指,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爹,瞎说什么呢,我们绝对没有发生任何超友谊的关系!”我义正言辞地说。 磊子自己满上一杯酒,举杯跟我碰了一下,又跟柳红衣碰了一下,叹息道:“别的不多说,我祝你们幸福!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莫过于成全!” “去你丫的,成天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用金蚕蛊堵住你的臭嘴?”柳红衣嗔骂道。 磊子一仰头,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我原本以为,我们三个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没有想到,我的两个好兄弟竟然走在了一起,这剧情太狗血了,容我消化消化,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接受!” 正吃着饭呢,院门推开,赵工头从外面走进来:“二位爷,我跑去山神庙找你们,原来你们跑回家吃饭来了!” 一看是赵工头,我们赶紧招呼他坐下,我们家的房子都是赵工头主持修建的,跟我们也算是朋友,爹和娘也热情地邀请赵工头入座,赵工头推脱不了,只好挨着老爹坐了下来。 老爹哗啦啦给赵工头斟上一杯酒:“来,喝一杯喜酒!” “喜酒?!”赵工头微微一怔,一脸茫然。 老爹冲我和柳红衣努了努嘴:“喏,我儿子,还有……” 老爹压低声音:“那个大美女,我儿媳妇!” “哟!”赵工头两眼一闪光,端着酒杯站起来:“恭喜呀恭喜,恭喜九爷,竟然找到这样如花似玉,貌美如仙的小媳妇,没想到九爷隐藏得够深呀,这样大喜的事情,居然没有通知我们呢!” “别听我爹瞎说,他乱掰的,这是我朋友,柳红衣!”我跟赵工头正色介绍,老说红衣是我媳妇,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别搞得人家不好意思。 这顿饭吃的,我也不知道应该叫“热闹”,还是叫“尴尬”,反正老爹是喝高兴了,满脸通红,晕乎晕乎被送回卧室去了。 赵工头问我:“九爷,酒足饭饱,咱们可以……上路了吗?” “你们要去哪里?”柳红衣凑了过来。 “去城里办点事,赵工的侄子自杀死了,让我去帮忙赶尸!”我跟柳红衣说。 “那我跟你去!”柳红衣倒也直接。 “你……跟我去?”我微微有些惊诧:“这……可能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你还怕我偷学了你的赶尸秘术吗?”柳红衣撅起小嘴说。 我笑了笑:“当然不是!主要这件事情有些棘手,要不你留在水洼村,让磊子带着你玩几天?” “对啊对啊,城里多危险,你还是留在水洼村吧,我带你玩!”磊子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对于美女,他的抵抗力为负数。 “我才不跟你玩呢!”柳红衣冲磊子吐了吐舌头。 “为什么?我这么正经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儿玩?难道我俩就不是朋友吗?”磊子一脸委屈地说。 柳红衣嘻嘻笑道:“你这人吧,太下流了,我一个清纯美少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挺害怕的!” 磊子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里:“红衣同志,我们可是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我们有着海一样深的革命情谊,你这样诋毁我,令我特别特别的伤心!” “不要脸!”柳红衣翻了翻白眼:“谁跟你有海一样深的革命情谊啦?” “算了算了!”磊子摇晃着脑袋,哭丧着脸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三人行,我必出局!你们保重,我……我走也……” 望着磊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无比伟大,我的耳畔回荡着磊子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莫过于成全!” 对于柳红衣提出跟我进城的要求,我没法拒绝,我们跟娘告了别,徒步前往镇上,准备搭乘班车去城里。 但是今晚肯定赶不到城里了,因为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县城,而是市里。 镇上的班车只能去县里,到了县里都已经是傍晚了,只能在县城待一夜,等到明早搭乘从县城开往市区的班车。 这趟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吉首市,吉首市是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首府,吉首是苗语的音译,意为“生养的地方”。 路上的时候,我问柳红衣:“你这次来水洼村,应该不是纯粹来玩玩而已吧?” 柳红衣说:“哦?怎么着?你不会当真以为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吧?” 我笑了笑:“说不准你就是专程来找我的呢?否则,你怎会以真面目相告呢?” 柳红衣抿嘴笑道:“不错,脑子挺灵光的,我也不瞒你,这趟来水洼村,确实是来找你的,因为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我放慢脚步:“需要我帮什么忙?” 柳红衣说:“也不叫帮忙吧,找你做笔生意,我会付钱给你的!” “有趣!我这点浅薄道行,红衣姑娘居然也不嫌弃呢!”我笑了笑,其实心里还是稍稍有些失落,原来柳红衣来找我,只是为了找我谈生意而已,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大概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别妄自菲薄!”柳红衣看了我一眼。我吸了吸鼻子:“不知红衣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两个人的夜 柳红衣并没有告诉我所为何事,只是淡淡地说:“等处理完城里的事情再说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一路上有意无意的避着柳红衣,都没怎么说话。 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们在客运站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找了家快捷酒店,这样明早起来,乘车去吉首就很方便。 订房间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客运站附近的酒店房间紧俏,最后只剩下两间房,两个单人间。 赵工头毫不犹豫选择了其中一个单人间,留下一个单人间给我和柳红衣。 “赵工,我觉得应该这样,让红衣姑娘住一间,我俩住一间,这样才合适嘛!”我跟赵工头商量。 赵工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这人有个怪癖,从来不挨着男人一起睡觉,感觉特别扭!我先去睡啦,房钱已经交付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赵工头还给我挤了挤眼睛,一副“我懂你”的模样。 “赵工头……喂……老赵……” 不管我怎么喊,赵工头也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进房去了。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柳红衣,皱眉道:“现在咋办?” 柳红衣耸了耸肩膀:“反正我要去睡了!” “二位,等一等!”服务小姐赶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盒东西:“祝两位生活愉快!” 我低头一看,服务小姐竟然塞给我一盒杰士邦。 “你……这是?”我的脸登时涨得通红。 服务小姐微笑着说:“这是本店的优惠服务,免费赠送的,如果一盒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够了!够了!”我急忙摆摆手,跟服务小姐说了声谢谢,赶紧把这盒杰士邦揣进衣兜里面。 上楼梯的时候,柳红衣问我:“你在磨蹭什么呢?调戏前台小妹吗?” 我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说出杰士邦的事情,只好随便撒了个谎:“哦,不是,我问她房间里有没有热水?” 柳红衣摇摇头:“这大冬天的,房间里怎么会没有热水?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找人家搭讪,不过那小妹妹长得还是挺可爱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门口有个垃圾桶,趁着柳红衣不注意,我赶紧把那盒杰士邦悄悄丢进垃圾桶里面。这玩意儿揣在身上,就跟定时炸弹似的,万一被柳红衣发现了,我可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 。这种快捷酒店的房间比较小,也比较简单,整个屋子里面也就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个电视机,能够看看电视什么的,唯一的好处就是有独立的卫生间,不过那卫生间也装修得太风骚了,居然不是墙面 ,而是磨砂玻璃,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在卫生间里沐浴,外面的人都能看见里面人的轮廓,这种房间很适合情侣入住,别有一番情趣。 可是,我和柳红衣并不是情侣呀,这可就有些尴尬了。 不管是我去洗澡,还是她进去洗澡,另一方都会感觉非常的羞涩。 当然,也可以不用洗澡,因为这大冬天,也不一定要天天洗澡,但是今天赶了那么远的路,又乘坐了那么远的车,不洗个澡感觉身上邋里邋遢的,而且整个人也没有精神。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柳红衣已经脱掉外衣,显露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还回头问了我一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柳红衣一问这话,我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人家小女孩都没介意呢,我还在瞎想什么,看来是我的内心太龌龊了。 “你先吧!”我说。 柳红衣也没有推辞,点点头,踱进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里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那水声撩人心魂。 我的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现在这只小鹿有些不听话了,在心房里面跑来跑去,撒丫子奔腾,不得已,我只好扯出两张纸巾,裹起来之后塞进耳朵里,以此来断绝自己的胡思乱想。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我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柳红衣全程洗澡的过程中,我都是背对着卫生间,面向窗口而立,一直在看城市夜晚的霓虹。 也许,在我的心目中,柳红衣就像女神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不忍心亵。渎她。 直到柳红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洗完了,你去吧!” 我嗯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不过就在我回头的一刹那,我还是差点喷出了鼻血。柳红衣没穿衣服,哦,不对,不是没穿衣服,是包裹着一件浴袍,浴袍下面,肯定没穿任何东西。她还洗了头发,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膀上,如同出水芙蓉般惊艳动人。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一种特有的女 人芬芳,肆无忌惮地冲进我的鼻子,我感觉鼻子一痒,若不是我及时用纸巾堵住鼻子,估计鼻血就喷出来了。 “看着我做什么?”柳红衣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问。 “啊,记得把头发吹干,大冬天的,不吹干头发容易着凉,还会头疼!”我低下头,不敢再看柳红衣,迅速从柳红衣面前走过,逃也似地钻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萦绕着水蒸气,空气中还有残留的香味,这样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雄性荷尔蒙,我感觉身体好像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蓦然惊觉,柳红衣在外面,能够在磨砂玻璃上清楚地看见我的轮廓,如果我的身体起了某些变化,从轮廓的倒影上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妈妈呀! 我赶紧夹着裤裆,伸手关掉电灯,卫生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我的小心脏咚咚咚狂跳不已,一张脸红得跟火烧似的,也不知道柳红衣在外面,有没有看见我刚才的一些身体反应,如果看见了,那……那真是太尴尬了!哎,如果下水道的洞口能够再大一点的话 ,我一定毫不犹豫地从洞里钻下去,太丢人了! “我说萧九,你洗个澡还关灯啊?”柳红衣很奇怪地问我。 “啊,是啊!从小养成的怪癖,呵呵,我喜欢摸黑洗澡!摸黑洗澡!”我随口搪塞道。 柳红衣咯咯娇笑道:“拉倒吧,你当本姑娘稀罕看你呢,我在吹头发,没工夫看你!” 很快,外面响起呜呜呜的吹风机声响。 我还是没有开灯,因为我发现身体的某个部位,始终没有复原。 我摸着黑,随意冲了一下,就赶紧擦干净身子走出来,还重新穿好了衣服。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柳红衣拔掉吹风机,疑惑地看着我:“咋的?穿得这样体体面面,是准备出去约会吗?” “当然不是!这么晚了,准备睡了!”我说。 柳红衣点点头:“萧九,你的怪癖可真多呀,你别告诉我,你从小习惯睡觉是穿着衣服睡的!” 我笑了笑:“你真是聪明,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柳红衣爬上床,在床上躺了下来。 “我……我睡地下吧……”我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棉被,铺在地上,然后躺了下去。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黑暗中,我和柳红衣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跳得很厉害,翻来覆去老半天都睡不着。 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这个夜晚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时间是不是有些早?”柳红衣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嗯了一声:“好像还不到八点钟!” 简短的对话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这样的处境本身就挺让人尴尬的,尴尬的同时又带着一种暧昧。 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赵工头,还是应该咒骂赵工头,感谢他给我和柳红衣提供了这样绝佳的独处机会,同时我也咒骂他,让我和柳红衣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过相比下午而言,我的心情又明媚了不少,柳红衣并没有排斥我,还愿意跟我同住一间房,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我,会不会……其实……呃……还是有一点点好感呢? “你……冷吗?”终于,柳红衣又说话了。 “还好……还好吧……不算冷……”我回答道,其实我还是有一些冷的,毕竟只有一床被子,一半铺在地上,一半裹在身上,把自己弄得跟肉夹馍似的。 “冷的话,你就……你就到床上来睡吧……瞧你说话都哆嗦了……”柳红衣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我能听得出,她的心里也是非常紧张。 “不好吧!”我推辞道:“孤男寡女同睡一张床,这……这……” 柳红衣道:“喂喂喂,我可是好心啊,我是怕你着凉了,我睡床,你睡地下,感觉我多霸道似的!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不是在勾引你啊!” 说着,柳红衣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半的床位:“你上来吧,不过中央得划一条三八线,你可不准越线!” “哪能呀,我会严格遵守国际公约的!”我抱着被子爬到床上,在柳红衣身旁躺了下来,我和她之间,也就隔着一条三八线的距离。 “不冷了吧?” “不冷了!” “那……晚安!” “好的,晚安!” 我跟柳红衣互道晚安,闭上了眼睛,鼻尖萦绕着柳红衣的发香。很奇怪,这一次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网吧有鬼 “怎么样?昨晚睡得香甜吗?” 早上吃面条的时候,赵工头悄悄问我。 “香!香的很!”我说。 赵工头咧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多谢赵工头关心!”我没好气地说。 赵工头完全没听出我话语里的不快,仍然嘿嘿傻乐:“不用谢,我也是从九爷这个年龄阶段过来的!过来人嘛,我也经历过!” “你们在聊什么?”柳红衣买了根油条走回来,她不想吃面条,所以去买了根油条。 “哦,我在问赵工,从县城去吉首有多远,是吧,赵工?”我给赵工头递了个眼色。 赵工头说:“对!对!还得坐几个钟头的车呢!” 吃完早饭,我们往客运站走去,买了三张前往吉首的车票。 一上车,柳红衣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衣服往脸上一盖:“哎,萧九,帮我看着点,我要睡了!” “这才刚起床呢,怎么又要睡了?”我问。 “废话!”柳红衣露出一只眼睛,打着哈欠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一块儿睡觉了,你的打鼾声,真是惊天动地啊!” “啊?我要打鼾吗?呵呵,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最近几天太累了!”我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柳红衣说完这话,大概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妥当,脸颊微微一红,赶紧用衣服盖住脸庞,不再跟我说话了。 差不多午后,我们抵达了吉首市。 吉首市跟小县城比较起来,自然要显得繁华许多。 不过虽然吉首是湘西州的首府,但因为整个湘西地区经济都不发达,所以吉首也不是很富裕发达的地方,只是相比较我们乡下而言,肯定算得上大城市了,那鳞次栉比的楼房,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从小到大只来过几次吉首,因为我在吉首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所以平常时候几乎不会来这里。 我们在客运站门口吃了点小炒,然后赵工头带着我们前往工地。 赵工头他们这次接的活,主要是拆迁,拆迁一片老城,据说这里准备新修一座商场。 赵高出事的网吧,就在工地的后面,一条背街的巷子里。 以前是一家黑网吧,后来老板找了点关系,买了证件手续,刚买回来没几天呢,就发生了赵高这件事情,那网吧老板也是吓惨了,幸好手续回来了,若还是之前无证经营的状态,这口黑锅他可是背定了。工地上,几个工人跟我打了招呼,看见我来到这里,他们都很高兴,好些工人都是从水洼村出来的,有几个还是前段时间跟着赵工头来我家修房子的,对于我的名号,他们自然是耳熟能详,所以看见我来 ,他们就像是看见了希望。 其中一人拉着我的手说:“九爷来了,这件事情就能够解决了,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我们相信九爷!”工人们纷纷附和。 “看来你在十里八村,还挺出名的嘛!”柳红衣冲我笑了笑。 “呵呵,小有名气!小有名气!”我挠了挠脑袋,工人们对我的期望值这么高,若是这事儿没有办得妥当,那我岂不是下不了台面了? 跟工人们寒暄了几句,我让赵工头带我去事发现场看看。 赵工头带着我和柳红衣穿过工地,从工地的后门出去,就走进了那条巷子。我四处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巷子位于背街的位置,阳光几乎照不到这里,所以即使是大白天,这里也显得有些阴郁。巷子两边的房屋都很老旧,有很多自建房,以前没有规范化的建设布局,遗留下了 很多问题,这也成为推进城市化建设的一种阻碍。 那间网吧就在这条巷子的中央,老远就看见树上挂着网吧的招牌,招牌上的名字也是亮瞎了我的眼睛,上面画着一个箭头,箭头上写着三个大字:“黑网吧!” 卧槽,这网吧老板是这条街的街霸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他这里是黑网吧,果然有脾气,这名字不得不让人心服口服。 网吧的卷帘门紧闭,门上挂着铁锁,自从赵高在网吧里面自杀以后,网吧就暂停营业,连老板都没有出现过。 “赵高的尸体就在这里面,没有人动过现场!”赵工头对我说。 我点点头,这大白天的,我们也不好强行进入,毕竟这条巷子里还有人居住。 于是我对赵工头说:“等天黑之后我们再来,到时候带上工具,把门打开!” 赵工头说了声好,带着我们往回走。 刚刚走到工地后门的时候,突然从杂物堆后面冒出一张鬼脸,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那鬼脸冲我们咧嘴一笑,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人脸,但是那张脸实在是太邋遢了,脸上满是油污,黑乎乎的,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貌。 “小狗子,你吓死人了!”赵工头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赵工头口中的“小狗子”,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说是小乞丐,其实也不算小了,估计得有二三十岁,脸上黑乎乎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一样,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还裹着一件不知从 哪里捡来的毛毯子。下身穿一条破洞牛仔裤,左脚套着一只皮鞋,右脚套着一只胶鞋,看上去好像脑子有些问题。赵工头告诉我们,这个小狗子是这一带的流浪汉,有点轻微智障,脑子有些不太好使,无父无母,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但有人说,曾经看见一辆城管执法车,把小狗子扔到这里来的。反正小狗子每天 就在这工地上翻找吃的,跟游魂一样的荡来荡去,工人们看他可怜,时不时地给他端点剩饭剩菜裹腹。 “呵呵!呵呵!”小狗子冲着我们傻笑,一边笑还一边拍手:“美女!美女!” “我这里还有两块饼干!你饿了吧?”柳红衣心地善良,从包里摸出两块饼干,递给小狗子。 小狗子没有伸手接饼干,却反而一把抓住了柳红衣的手。 赵工头吓了一跳,厉声呵斥道:“小狗子,你干嘛,快放手!” 小狗子盯着柳红衣:“不要去网吧!千万不要去网吧!美女,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去网吧!” “好好好,我答应你!”柳红衣点点头,小狗子这才松开手,他的手指脏兮兮的,在柳红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黑乎乎的指头印。 “红衣姑娘,你没事吧?别跟他计较,他这里有点问题!走走走,我们先回去!”赵工头指了指脑袋,招呼我们回工地。 我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留了个心眼,因为刚刚小狗子提到“网吧”,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网吧?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小狗子,网吧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不让美女去网吧呢?”我盯着小狗子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浑浊,智力有问题的人,通常他的眼神都是散乱的,通俗一点讲,眼睛不聚光。 小狗子低着头,四下里看了看,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凑拢过去。 “我跟你说……网吧里……有鬼!”小狗子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 即使是在大白天,陡然听见这样的话,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网吧里有鬼?! “小狗子,那你告诉我,你见到过什么?还是听到过什么?”我把双手放在小狗子的肩膀上,一脸诚恳地问他。 小狗子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每天晚上,网吧里都会传出奇怪的声响,好像有人在笑,又好像有人在哭……” “还有呢?”我继续问。 小狗子摇摇头,闭上了嘴巴。 我松开双手,跟他道了声再见,正准备往回走,小狗子突然叫住我:“还有个小姐姐,没有这个红衣姐姐漂亮,她前两天来过一次,去网吧门口烧了堆纸……” 我点点头,小狗子传递给我的讯息很有限,我大致能够知晓两件事情,其一,赵高有可能已经变成了厉鬼;其二,赵高网恋的小女朋友来过这里,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内疚,给赵高烧过纸钱。 这两个信息对我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用处,至少让我提高了防范和警惕。 “你侄子怨气不散,可能化成厉鬼,待会儿晚上你就不要跟来了!”我对赵工头说。 赵工头张了张嘴巴,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真的假的?九爷,你真信小狗子的话?他的脑子有问题……”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打断赵工头的话茬:“我需要赵高的生辰八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给我弄一瓶新鲜的公鸡血,一定要那种大红公鸡,鸡冠子越鲜艳越好!” “好!”赵工头立即点头:“九爷,你交代的这些,我马上就去办!” “晚上你还要去吗?”我问柳红衣。 “去!怎么不去?”柳红衣一脸淡定,回答得十分干脆。以前碰上厉鬼,不是有陈秀才,就是有库俊威,这次是我第一次单独上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寻人 回到工地,赵工头给医院挂了个电话。 他的表叔,也就是赵高的爹,这两天在医院里面陪护着老伴。 赵高的娘因为伤心过度,几次晕厥,被送进医院调养。 很快,赵工头就从他表叔那里,得到了赵高的生辰八字。 然后,赵工头又找到负责做饭的工人,让他们立马去买一只大红公鸡。 “这钱算我的!把鸡杀了,给我留一瓶鸡血,晚上做红烧鸡给兄弟们吃吧!”赵工头塞了几十块在工人的手里,工人乐呵呵的接过:“我代兄弟们谢谢赵工啦,晚上大家又能打打牙祭了!” “你知道那个小女生的住处吗?就是赵高网恋的对象!”我问赵工头。赵工头说:“不知道!发生这件事情以后,那个小女生就像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现过身!不过那几个当初殴打侮辱过赵高的小子,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出事之后,我和我表叔去找过他们,都是几个辍学少 年,成天在社会上游荡,无人管教,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不怎么好,最喜欢聚集在一家破烂的台球厅里面,我带你去找他们!” 赵工头带着我们在巷子里绕来绕去,最后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找到一家破破烂烂的台球厅。 台球厅里摆放着三四张破旧的球桌,我们去的时候,看见四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正在那里打台球,嘴里叼着廉价香烟,吞云吐雾的模样十分熟练。 赵工头冲我递了个眼色:“就是他们几个!” 我点点头,让赵工头和柳红衣在外面等我。 赵工头说:“九爷,那几个混球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可要小心点!” 我走进台球厅:“几位兄弟,打听个事!” “啥事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子像是四人当中的老大,嘴里咬着烟,穿着廉价的皮裤,明明就很幼稚,却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知道黑网吧前几天有人自杀的事情吧?”我抱着臂膀,看着面前的黄毛。 四个人一听黑网吧三个字,登时就变了脸色,黄毛丢掉烟头,直接就开骂了:“你谁呀?我不知道什么黑网吧,快滚快滚,别影响爷打球!” 我并没有离开,而是伸手堵住洞口:“我听说,自杀的人叫做赵高,死之前被你们修理过,是吧?” 黄毛啪地丢下台球杆,怒气腾腾地指着我:“咋的?你是来为赵高报仇的吗?不错!我们是修理过他,那小子,穷逼一个,还学人在网上勾妹子!怎么?你不服气?再不滚,信不信连你一起修理?” 我笑了笑,现在的小子确实听狂妄的,我这人脾气比较好,如果换做磊子,估计早就揍得他满地找牙了。 我说:“我也不想找你们的麻烦,我找你们只是想问问,跟赵高网恋的那个女孩,现在人在哪里?” 黄毛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你找小雨做什么?” 我点点头,原来跟赵高网恋的女孩叫做小雨。 “我找她,是想帮助她,现在赵高阴魂不散,只怕她会有危险。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黄毛粗暴地打断:“去你妈的,我看你才是阴魂不散呢!小雨是我干妹妹,你想找她,也得问问老子同不同意!” 黄毛挽起袖子,一副想要教训我的样子。 其他三人也放下球杆,朝着我围拢上来。 我心中暗暗好笑,这是咋的,要干仗的节奏? 我盯着黄毛,一字一顿地说:“小子,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 “草你妈的,兄弟们,削他!”黄毛顺手从桌上抄起一颗台球,劈头盖脸向我砸过来。 我登时就生气了,这小子下手这么狠,看来得好好教训他,给他长点记性。 我侧身躲开飞来的台球,回身一脚踹在黄毛的肚子上,黄毛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向后飞出好几米。 其他三人怒吼着冲上来,其中一个戴耳钉的混球,竟然还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叫嚣着说:“老子弄死你!” 那小子挥刀而上,没头没脑地刺向我的腹部。 我沉喝一声,踏前一步,劈手从那小子的手里夺过弹簧刀。 那小子根本就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我空手夺白刃,顺势挥刀刺向他的咽喉。 “不要啊——”那小子吓得失声大叫,紧紧闭上眼睛。 我闻到一股尿骚味,发现这混球竟然吓得尿湿了裤裆。 我笑了笑,举起弹簧刀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在出手的时候,已经收起了刀子,并没有想要杀死他,只是想吓唬他而已。 这小子立即涨红了脸,捂着裤裆跑出台球厅。 咔咔咔! 我缓缓顶出弹簧刀,刀锋泛着寒光,另外两个小子立即停下脚步,不敢扑上来,看样子,他们非常畏惧我手里的刀子。 “连刀都害怕,还想出来混呢,笑话,给我滚吧!”我暗中加力,随手把弹簧刀扔在台球桌上,刀刃没入桌底,只剩下一个刀把露在外面,嗡嗡颤抖。 我露出这一手,那两个小子哪里还敢逗留,根本就没管地上的黄毛,撒丫子就跑得无影无踪。 “感觉怎么样?” 我走到黄毛面前,就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黄毛张嘴就想开骂,我根本没给他发声的机会,左右开弓,正手反手各自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的鼻血都打了出来。 黄毛立马就懵逼了,态度也软了下来:“大哥!哥!别打啦!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松开黄毛,黄毛靠墙而立,动都不敢动。 “跟我讲讲,关于赵高的事情!”我冲黄毛努了努嘴巴。黄毛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涩声说道:“大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赵高吧,在网上骗我干妹妹,也就是小雨,说他是什么高富帅,富二代,哄得我妹妹动了心,就提出跟他见面。结果吧,见面之后,才发现赵高只不过是工地上的临时工,小雨就很生气,觉得赵高欺骗了她。但是这赵高赖死赖活,不肯跟小雨分手,小雨气不过,就把我们叫来,修理了……修理了赵高一顿!但是我们没有想到,那小子你们 脆弱,回去就自杀了,听说临死前还给我妹妹发了遗书……” “小雨在哪里?”我问黄毛。 黄毛摇头说:“不知道!自从赵高自杀以后,小雨就很害怕,躲着没有见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我们联系了! “那她住在哪里你肯定知道,带我去找她!”我对黄毛说。 黄毛点点头,带着我走出台球厅。 倘若真如小狗子所说,赵高已经变成厉鬼,那么赵高最大的怨气就来自于小雨。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消除赵高的怨气,肯定需要小雨亲自出面。所以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小雨,这其实也是在救她。 “怎么样?”赵工头见我走出来。 我扬了扬下巴:“这小子马上带我们去小雨家!” 黄毛看了看赵工头,又看了看柳红衣,冲我谄媚地笑了笑,拍着马屁说:“大哥,这是你女朋友吧?真好看!” 柳红衣伸出两根手指:“再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快走!” 黄毛吐了吐舌头,赶紧收回目光。 小雨的家离这里很近,还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红色的砖墙,彰显着岁月的沧桑。这种筒子楼,每户人家几乎只有一间房,做饭都在过道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生活起居十分不方便。 筒子楼的最里间,便是小雨的家。 我们敲了半天门,门里走出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多岁,黄毛称呼她阿姨,应该是小雨的妈妈。 那女人睡眼惺忪,随意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散发着一种庸脂俗粉的风尘味。 “小黄毛,给姨带客人来啦?这个点,是不是有些早呀?”女人打着呵欠说。 黄毛尴尬地笑了笑:“姨,我是来找小雨的!小雨在家吗?” 女人摇摇头:“回家?一年365天,她能有5天在家里就算不错了!走吧走吧,她没在家里,都好几天不见人了,兴许是死在外面了吧,省得我烦心!” 砰! 一声闷响,女人重重地关上房门。 黄毛回头看着我:“小雨她妈妈是做那种生意的!” “我知道!”我说,刚才听那女人说话,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职业,难怪小雨常年不肯回家,有这样的母亲,小雨怎会愿意回家呢? 柳红衣皱眉道:“怎么会有这样当妈的人,居然诅咒自己的女儿死在外面,什么人呀这是!” “大哥,小雨没有在家!”黄毛对我说。 小雨没有在家,也没有跟黄毛他们厮混在一起,已经消失了好几天,她会去哪里呢? 最后一个见到小雨的人,是小狗子,他看见小雨半夜跑到网吧门口给赵高烧纸,烧完纸以后呢,小雨去了哪里? 我支走黄毛,让他发动其他人帮忙寻找小雨的踪影,然后我和赵工头以及柳红衣回到工地。 小雨是赵高怨气所在的根源,说白了,小雨就是赵高的怨根,如果不能找到小雨,就很难消除赵高的怨气。没有小雨,我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这可是有些让我犯难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午夜之前,就算没有找到小雨,我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鬼夫人妻 晚饭的时候,厨子用买回来的大红公鸡,做了一盆烧公鸡,炒了几个小菜,我跟赵工头他们喝了几杯酒,因为晚上要做事情,所以没敢多喝。 临近午夜的时候,我带上一把铁钳子, 和柳红衣一起走出工地后门,往那间黑网吧走去。 寒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这个夜晚格外的萧瑟。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笑了笑:“我去网吧上上网,打打游戏不可以吗?” 我耸了耸肩膀:“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对着一具尸体打游戏!”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黑网吧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总感觉网吧门口的气温仿佛更为阴冷一点。 这条巷子是没有路灯的,黑咕隆咚,以前网吧营业的时候,只有网吧的招牌亮着昏暗的灯光。 我回头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从口袋里取出铁钳子,这种钳子能够夹断门上的铁锁。我又不是专业的开锁师傅,所以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哎,你到底行不行呀?”柳红衣问我。 我用铁钳子小心翼翼夹住铁锁:“别着急呢,马上就搞定!” 伴随着咯嘣一声脆响,铁锁断裂。 然而,就在这时候,头顶上方仿佛亮起了诡异的光,闪烁几闪。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阵惊讶,但见黑网吧的那块招牌,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最为诡异的是,黑网吧的招牌,亮起的竟然是幽绿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把黑网吧的卷帘门映照得格外阴森 。 我和柳红衣对望了一眼,我低声嘱咐她小心,然后缓缓提起卷帘门。 咔咔咔!咔咔咔! 卷帘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锁扣处不断有铁屑落下来,扑簌簌落了一地。 卷帘门提升到一半,刚好可以弯腰进入,我冲柳红衣招了招手,我俩低头穿过卷帘门,走进网吧。 刚刚走进网吧,迎面一股阴风卷地而来,那风来得好急,我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关门!”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转过身,哗啦啦的拉下卷帘门。 我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白蜡烛,烛光晃晃悠悠亮了起来,我的脸庞在烛光里面忽明忽暗。 我把蜡烛交给柳红衣,叮嘱她保护好蜡烛,不要让烛火熄灭。 然后我取出那瓶新鲜的公鸡血,拧开瓶盖,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人想要呕吐。 我将右手食指伸入瓶口里面,搅拌了几下,以手指作笔,在卷帘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封”字。 柳红衣说:“你的字写得可真难看!” 我说:“难看是难看了点,只要有效果就行!我把网吧大门封住,以免赵高的鬼魂趁机逃出去!” 柳红衣举着蜡烛,我俩慢慢向里面走去。 这间黑网吧的规模比较大,少说也有五六十台电脑,不过这些电脑都有些破旧了。 网吧的布局也很简单,门口一个吧台,也就是收银台,吧台里面码放着一些香烟,泡面,饮料之类的东西。 除此以外,就是三列电脑桌,每列有二十台电脑的样子,就像三列站立整齐的士兵,中间有两条通道,现在那些电脑全都黑着屏幕,一片死寂。 屋顶上挂着白炽灯,那种灯管状的白炽灯,跟我们学校课堂里的那种灯一样,很老式。也没有空调,挂着好几把吊扇。然后就是墙壁上贴着一些海报,有动漫,有明星。 由于是偏僻的黑网吧,不像当街的那种店面,这里面的卫生环境也很差,通常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上网。来这种地方的大多都是经济状况不太良好,以及一些社会闲杂人员等等。 电脑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垃圾,键盘上铺了一层烟灰,没吃完的方便面,拧成麻花状的矿泉水瓶,散落的烟头,甚至还有用过的套,一定是什么猥琐男。 柳红衣皱起眉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估计她的心里早就开骂了。 滋滋!滋滋! 网吧里突然响起奇怪的电流声,就像接触不灵一样,头顶上的白炽灯管不停地闪烁,一会儿亮起,一会儿熄灭,闪得我们眼睛发花此时此景,网吧里显得格外诡异,忽明忽暗的灯光在闪烁,四周鬼气在暗暗涌动,墙壁上飞闪过奇怪的影子,仿佛有无数的鬼魅在飞舞,大团大团的黑气从地上的线板插孔里面涌出来,如同黑色的泡沫, 在地上翻涌,迅速蔓延到网吧的各个角落。 “什么人?!” 我突然厉声呵斥道。 闪烁的光影中,我隐约看见一道人影倒映在墙壁上。 我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在呵斥的同时,一把糯米撒了出去。 哗啦啦! 糯米泼洒在墙壁上,洒落得满地都是。 “怎么了?”柳红衣问我。 “没……没事……可能是我眼睛花了!”我看着洒落满地的糯米,吁了口气。 “赵高!你出来!不要装神弄鬼!”我挺起胸,大声说道。 赵高没有回答我,但是直觉告诉我,赵高的鬼魂就在附近,在某个漆黑的角落里面,冷冰冰地注视着我们。 “赵高,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我试图跟赵高进行交流,我也不想一上来就跟他发生冲突,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轻易动手,激化矛盾。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网吧里突然响起《婚礼进行曲》,音响很大,陡然间把我和柳红衣吓了一大跳。 这首进行曲我们都非常熟悉,但凡参加过婚礼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听过这首歌。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播放《婚礼进行曲》? 就在这时候,网吧里的六十台电脑屏幕,竟然同时亮了起来,屏幕里荧光闪烁,就像六十只亮起的鬼眼,静静地打量着我和柳红衣这两个不速之客。 “赵高,赶紧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环头四顾,口吻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实话讲,赵高这样装神弄鬼,让我有些生气了。 六十台电脑屏幕上面同时出现了一张画片,一颗血红色的心,那颗心不停地跳动着,让人感觉就像真的一样。 突然,屏幕里的心砰的爆裂,红色血浆喷溅得满屏幕都是,并且顺着屏幕缓缓滴落。 吧嗒!吧嗒!我们听见水滴落地的声音,定睛一看,发现是鲜血一缕一缕的滴落在地上,而这些鲜血,竟然来自电脑里面,刚才飞溅在电脑屏幕上的血浆,居然真的从电脑里面渗透出来,桌子上,椅子上,地上,鲜血 到处流淌。 整间网吧里面,很快就遍布血红色的诡异涂鸦,把这里凸显的更加恐怖离奇。 等到屏幕表面的鲜血流下,每一台电脑屏幕上,都留下一个大红色的“囍”字。 那个囍字原本代表着幸福,看上去很有喜庆的意味。 然而,而现在看上去,那红色娇艳刺目,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甚至还有一丝恐慌。 “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赵高的声音鬼气森森,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荡出来。 “你的婚礼?!”我惊诧地看着电脑上的大红色囍字,不明白赵高在搞什么鬼名堂。 所有的电脑全都亮了起来,散发出白色的冷光,而且是一列一列亮起的,很有层次感。 当最后一列电脑亮起的时候,我们惊讶地看见,在内墙的墙角下面,出现了两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模样都很年轻。 那个男人差不多二十岁的年龄,脸庞乌青发黑,笼罩着厚重的死亡气息,面色惨白如纸,一看竟是一个死人!而旁边的那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孩,估计也就十六七岁,虽然已是深冬,但却穿得单薄,牛仔衣,小皮裙,还露出半截小腿。女孩年纪不大,却画着很成熟的妆容,假睫毛,眼影,再加上红色的 头发,一看就是社会上飘荡的那种小太妹。 小女孩的脸上也是毫无血色,神情呆滞,看上去就像一个木头人。 但跟旁边的男人有所区别的是,小女孩的脸上还没有死气。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是具尸体,而那个小女孩却是一个大活人! “赵高!” 我虽然没有见过赵高的样子,但是我的第一反应,那个死人绝对是赵高。 如果那个死人是赵高的话,那么,旁边那个木偶一样的小女孩是谁?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同时脱口叫道:“小雨!”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小雨的踪影,原来是来了网吧里面! 但是,她为什么会来到网吧呢,这点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想起小狗子所说的话,他说曾看见小雨,半夜来网吧门口烧纸,会不会就是在那天夜里进入的网吧?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雨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息! 我和柳红衣快步朝着这对鬼夫人妻走过去,希望能够救下小雨。赵高的声音在网吧里飘来荡去:“咯咯!正好合适,你俩就当伴郎和伴娘吧!” 第两百章 斗鬼 伴郎和伴娘?! 我摇了摇头,冷哼道:“赵高,你都已经死了,还想跟小雨结婚么?” 我已经来到小雨面前,发现小雨神情呆滞,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瞳孔深处满满都是恐惧。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幸好,她的气息尚存。 “小雨!小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雨!”我一遍又一遍呼唤小雨的名字,还把手指放在她的眼前晃动,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的眼珠子都不动一下,仿佛失去了活人应有的光泽。 虽然小雨一副叛逆的打扮,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看见她这个样子,我还是有些心疼:“她这是……” “她这是受到严重的精神刺激!”柳红衣插嘴道:“现在的小雨,就像一个活死人!如果不能恢复神智的话,估计一辈子都只能是这个样子!” “混蛋!”我咬咬嘴唇,肺都快气炸了:“赵高,你给我滚出来!你对小雨做了什么?你到底对小雨做了什么?” “我只是跟她求婚而已!”赵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然回头,就看见鬼影一闪即逝,赵高消失得无影无踪。 “求婚?!”我强忍着心中火气:“你已经死了,小雨还活着,死人怎么能跟活人结婚?你们一个在阴间,一个在阳世,阴阳两界各有各的规矩!再说,小雨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缠着她?” “闭嘴!谁说小雨不喜欢我?谁说小雨不喜欢我?就算她不喜欢我,只要我喜欢她就行了!”说这话的时候,赵高的鬼影又出现在了另一个角落。 我刚想冲上去,赵高的鬼影便迅即消失了。 柳红衣轻轻拉住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被赵高迷惑。 我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高,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小雨,小雨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你还好意思说你喜欢她?爱一个人是这样做的吗?” “那你告诉我,爱一个人应该怎样做?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不顾一切得到她吗?”赵高声音尖锐。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呢,柳红衣已经骂了起来:“小人!赵高,你就是一个自私狭隘的小人!爱一个人就要得到她?你的话语透露出你多么的无知和霸道!爱一个人,是想看着她快乐,只要她快乐,宁愿主动 放手,也不会去伤害她!”“不!不!谬论!你所说的,全是谬论!我不管,今晚我就要得到小雨!今晚我就要小雨成为我的妻子!”赵高疯狂地叫嚣,情绪激动,就听砰砰砰一连串爆响,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一个接着一个爆裂,电 光混合着火花闪烁,感觉就像在放焰火一样。 “赵高!”我厉声说道:“放手吧!真正的爱,是放手让小雨快乐,你把她变成这样痴傻的模样,强迫她成为你的妻子,你觉得……她会开心吗?”赵高已经开始变的疯狂起来,完全不听我的劝阻,自言自语,尖锐地叫嚣:“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我把小雨当成我的第一个好朋友,我的QQ好友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我只跟她一个人聊天,我把我的喜 怒哀乐全都告诉她,我是那么的在乎她!” “在乎她?!”柳红衣冷笑道:“你若是在乎小雨,为什么要欺骗她?”赵高的鬼脸在飞溅的火花中若隐若现:“就是因为我太在乎她,我怕……我怕她瞧不起我……所以我吹牛……我说我是高富帅……我是富家子弟……我没有想到,小雨真的那么现实,得知我是一个工地上的临时工,立马就拒绝跟我交往,难道,在网络上,那一句句老公老婆都是叫着玩的吗?不!不!她之前口口声声,甜言蜜语地叫我老公,那么她就是我的老婆!不管我死没死,她都是我老婆,谁都不能带走 她!啊啊啊——” “红衣,小心!” 我目光一凛,飞身扑过去,抱着柳红衣在地上翻滚一圈。 一根断裂的电线,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从半空中晃荡过去。 如果不是我及时扑倒柳红衣,这根电线就会悄无声息地落在柳红衣的脑袋上。 这当然不是偶然状况,而是赵高存心想杀死我们。 在地上翻滚一圈以后,我正好翻身将柳红衣压在身下,男上女下,一个尴尬暧昧的姿势。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柳红衣突然一掌拍在我的胸口上,我啊呀一声,向后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上。 就在我飞出去的一刹那,一道白光自胸前飞旋而过,竟是一张急速旋转的光盘。 我顿时恍然,柳红衣刚才这一掌,是救了我的命。 倘若不是柳红衣将我一掌推开,这张旋转的光盘肯定会割掉我的脑袋。 柳红衣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闪烁的火光中,能够看见她微微潮红的脸颊:“萧九,我俩算是两清了,我可不欠你……” 一句话没有说完,那张光盘又旋转着飞回来,直奔柳红衣而去。 “小心!”我厉叱一声,抬手扔出一张黄符,挡在柳红衣面前。 黄符跟光盘相撞,发出砰一声爆响,光盘变成一团火球掉落在地上,烧得乌黑。 我冲柳红衣咧嘴笑了笑:“我又救了你一命!” 柳红衣翻了翻白眼:“谁要你出手?就跟我比你差劲似的!” “得得得,我不跟你争,先把赵高摆平了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我左手自衣兜里探出,指缝间夹着三张黄符。 赵高发出一声声凄厉的鬼叫,想要搅乱我的注意力。 我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手中夹着的三张黄符全都立了起来,因为黄符里面灌入了真气,夹在指缝里的黄符,就像三张熠熠发光的卡片,上面用朱砂画出的符咒,已经泛起了暗红色的光。 “他在电脑里面!”柳红衣突然叫了起来。 电脑里面?! 我回头一看,只见电脑的屏幕上,飞快掠过一道鬼影。 电脑屏幕刚才已经全部亮了起来,赵高的鬼影在电脑里面飞快闪动,从这台电脑钻进下一台电脑,又从下一台电脑钻进再下一台电脑。 “给我站住!” 我左臂一扬,三张黄符同时激射而出,分别没入三台电脑里面。 砰!砰!砰! 三台电脑几乎同时炸裂,蹿腾起三颗火球,冒出滚滚浓烟。 看着三台冒烟的破电脑,柳红衣皱起眉头说:“你出手慢了点,好像还是被他跑掉了!” 吱呀!吱呀!吱呀! 头顶上方传来奇异的声响。 “这是什么声音?”我和柳红衣疑惑地扬起脑袋。 “是电扇!”柳红衣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天花板上的那些电风扇,竟然自己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绝对超过了5档的速度。由于转速太快,整个电风扇都在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脱落下来。十几把电风扇一起转动,一时间冷风大作。 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黑色鬼气被电风扇切割成无数碎片。这里的屋子原本就已经年久失修,十几把电风扇疯狂转动,上面的天花板已经承受不住重量,嗤啦啦的出现一连串裂痕,那些裂痕迅速蔓延扩张,无数的灰尘和天花板石膏从天而降,如同雨点般砸落下来 。 整间屋子仿佛都在摇晃,就像发生了地震的景象一样。 “那些风扇……好像……要落下来了……”我说。 话音未落,就听嗖嗖嗖劲风声响,十几把吊扇相继脱落,就像螺旋桨一样,飞旋着从天花板上斩落下来。我们都知道,吊扇有三片叶子,其实是三片钢板,在急速的旋转中,那三片钢板就像三把大斩刀,锋利异常。十几把吊扇在网吧里胡乱飞旋,如果我们置身其中,肯定会被斩得血肉横飞,最后成为一滩肉 酱。 “快!红衣,躲到电脑桌下面去!” 我冲柳红衣大声叫喊,这一刻,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怎么藏身,而是关心柳红衣的安危。 噼啪!我从腰间抽出赶尸鞭,赶尸鞭化作一道精光飞射而出,卷住迎面飞来的一把吊扇,顺势一拨一引,吊扇改变方向,横向飞出,正好跟柳红衣头顶上方落下的那把吊扇撞击在一起,两把吊扇相互撞击,变成 碎裂的钢片四散飞溅。 柳红衣趁机闪身滑入了其中一张电脑桌下面,刚刚藏好身形,一块碎裂的钢片飞旋着插在电脑桌的桌面上,就跟刀子似的,发出嗡嗡声响,可见力道之大。 我的衣衫被狂乱的劲风吹得猎猎作响,犹如置身在一场暴风的中央。 我挺着胸口,迎着罡烈的劲风,强睁着眼睛,一秒钟都不敢分神。四面八方,十几把吊扇围绕着我盘旋飞舞,一个小小的失误,也许就会身首异处。 第两百零一章 怨根 柳红衣看见我一个人站在外面,也不躲藏,于是她立马就要从电脑桌下出来帮我。 我心头一热,在这种时候,柳红衣能够为我挺身而出,仅此一点,我便已经满足了。 我的胸口热乎乎的一片,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股强烈的战斗气息澎湃而出。 如果我连区区一个鬼魂都对付不了,那我还闯荡个屁的江湖! “红衣,你别出来,我能够对付他!” 我大喊一声,举起赶尸鞭,在头顶上甩出一个圈。 赵高不知道躲藏在哪个角落里面,暗中操纵这些杀人的吊扇。 嗖嗖嗖! 那十几把吊扇就像血滴子一样,光是那破风声响,就足以令人胆寒。 “来得好!” 眼见一把吊扇迎面飞旋而来,我猛地一甩赶尸鞭,赶尸鞭如同出海蛟龙,一下子卷住了那把吊扇,唰唰唰连缠数圈,将那吊扇硬生生缠住,吊扇被拉拽得变了形,突然解体,零件儿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小心后面!” 柳红衣出声提醒我。 惊闻身后传来劲风声响,我也没有回头,向前疾跑两步,腾身而起,伸足在一张电脑桌边缘,使劲一点,一记漂亮的后空翻,凌空躲闪开去。 两把吊扇贴着我的肚子旋转划过,擦着桌上的电脑飞过去,就听噼里啪啦一连串爆响,数台电脑都没逃过厄运,挨着被吊扇全部砸爆,冒起缕缕黑烟。 “身手不错,不过这一次,恐怕没有这么好运了!”赵高阴冷冷的笑声从天花板上传来。 我确实是怒了,这种感觉,就像被赵高牵着鼻子玩弄似的。 “给我滚出来!”一声怒吼,我抬手打出一张黄符,直接把天花板轰出了一个洞。 这时候,陆续有数把吊扇飞旋到我的头顶上方,我扫了一眼,看见总共有七把吊扇。 七把吊扇突然散开,从七个不同方向,朝着我当头笼罩下来。 看似散开的七把吊扇,彼此间的飞行轨迹又紧密相连,令人防不胜防,很难躲避。 “九伢子!” 柳红衣在情急之下,竟然没有直呼我的名字。 头顶上劲风呼啸,我憋着一口气,在飞旋的吊扇中央左右闪躲。 我用赶尸鞭,连续扫飞了三把吊扇,然后连翻两个跟头,成功躲开两把吊扇,最后抽出一张黄符,挡在胸口处,黄符轰然炸裂,将那把吊扇炸飞出去。 但是最后一把吊扇,紧跟在后面,我实在是避无可避,我毕竟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 但是我的反应也是极快,轻轻一侧身,那把吊扇贴着我的肩膀飞旋而过。 我只感觉右边肩膀一凉,传来皮肉撕裂的声音,同时还有一缕滚烫的鲜血飞溅而起,飞溅在我自己的脸颊上。 紧接着,一阵剧痛随之传来,我虎躯一震,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伸手捂着右边肩膀,触手处黏糊糊的一片,全是血。 而且皮肉也翻卷起来,显露出老长一道豁口,这种伤说严重不严重,说轻也不轻,下来之后肯定需要缝针,要不然伤口很难愈合。 虽然受了伤,但是剧烈的疼痛却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我反手摸向后颈的那块阴骨,大声喊道:“童瞳,出来吧!” 自从上次童瞳受伤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放他出来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对付赵高这样的厉鬼,童瞳应该不在话下。 一团黑色的鬼气从我的脑袋顶上冲出来,然后就听见童瞳稚嫩却又威武霸气的声音:“萧九哥哥,我来帮你!”童瞳可是阴骨童子转世,天生鬼力就极其强大,所以当我放出童瞳的时候,童瞳身上的鬼气,竟然把四面八方的鬼气硬生生逼退开去,网吧里温度陡降,地面竟然生出了一层冰霜,白色的冰霜沿着地面飞 快蔓延,包括电脑桌,墙壁,甚至于天花板,在眨眼的工夫里,如同披上一件白色的外衣,寒气逼人。 不过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我却没有感觉到寒意,反而,这种阴冷之意令我感到无比的熟悉,甚至感到兴奋。 童瞳飘浮在半空中,他本来就是个鬼魂,没有实体,那些飞旋的吊扇根本伤不了他,从童瞳的鬼体里面径直穿透过去,童瞳根本连屁事都没有。 那些吊扇缠绕着童瞳嗖嗖嗖飞旋,童瞳目光一凛,鬼眼里迸射出两道可怕的冷光。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 童瞳随手抓住一把吊扇,猛地发一声喊,那把吊扇竟然在童瞳的手里变成了飞灰。 童瞳举起小手,连续扔出好几团炮弹般的鬼气。 只听砰砰砰的炸裂声响此起彼伏,那些吊扇相继被鬼气击碎,立马变成飞灰,连一块废铁都没有留下。 然而,童瞳更狠,抓住最后一把吊扇,直接把吊扇往嘴里塞,咬得嚓嚓作响。咬了几口之后,他把已经变成废铁的吊扇扔了下来,撅起小嘴道:“这玩意儿不好吃,硬邦邦的!” 柳红衣从电脑桌下跑出来,来到我面前:“萧九,你受伤了?” 我回过头,看见柳红衣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此时我距离柳红衣非常近,她吐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心神又是一阵激荡,突然就忘记了肩膀的伤痛,想要调戏一下柳红衣:“我觉着,还是九伢子听着亲热一点!” 柳红衣怔了怔,随手一巴掌就拍在我的肩膀上:“谁跟你亲热呢!” “哎呀呀——我的老妹呀……”我登时疼得咧嘴吐舌,整个脸颊都变了形。 柳红衣二话没说,直接撕碎自己的衣服。 我吓了一跳,这是要干嘛?现在的小年轻,不会这么热情奔放吧? 柳红衣扯下一片衣角,飞快地替我包扎伤口:“我先帮你包扎伤口,止住血,回去再给你好好处理!” 我直勾勾地盯着柳红衣,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肩膀一点都不疼了。 原来,秀色不仅可餐,秀色还能当做良药治病。 柳红衣发现我在看她,白了我一眼:“你盯着我干嘛?” 我冲她笑了笑:“你不盯我,怎么知道我在盯你?” 柳红衣伸手在我脸上戳了一下:“油嘴滑舌,臭不要脸!” 柳红衣虽然在骂我,但听见这样的嗔骂,我的心里竟然说不出的舒服和受用,我发现自己也是越来越贱了呢! 这边刚刚包扎好伤口,那边就听一声鬼叫,同时传来砰一声炸响。 循声望去,但见网吧的卷帘门上迸射出一团血光,一道鬼影惨叫着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浑身还在冒着鬼气。 卷帘门上,一个大大的血红色“封”字,闪烁几闪,继而又慢慢沉入卷帘门里面。 地上翻滚的那道鬼影,自然便是赵高。 原来赵高畏惧童瞳,想要夺门而逃,结果大门已经被我提前用封字诀封住,所以没有逃得出去。 我这才看清了赵高的长相,瘦瘦的,怯生生的样子,这才是他平时的模样,跟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童瞳飘浮在赵高头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高,赵高根本不敢抬头,连看都不敢看童瞳一眼,他的鬼力跟童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层面。 我走到赵高面前,掏出事先准备的红线,在赵高的鬼体上面来回缠绕七圈。 这种寻常人家都能找到的红线,对付鬼魂是非常有效的。 赵高的鬼体被红线一缠,便再也没法玩消失了。而且动弹不得,就像被上了镣铐一样。 赵高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竭力保持着心平气和:“放手吧,赵高!” 赵高咬着牙:“不!我不放手!我为什么要放手?临死之前,我发过血誓,我一定要得到小雨!”赵高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电脑屏幕上,突然显现出一行血字,哒哒哒,又是一行,哒哒哒,又是一行,那是赵高在自杀之前,给小雨发过去的遗书,最后一句话极其刺眼:“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 的人!” 我一看见这句话,火气就窜了上来,赵高这种人,极其的自私狭隘,拥有非常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很难跟人相处。 “赵高,你太自私了!”我指着赵高厉声骂道。 柳红衣看了我一眼:“我认为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原地爆炸,灰飞烟灭!”我竖起手掌,继续跟赵高说道:“赵高,你现在还没有杀人,还没有酿成大祸,你还能够回头,还能够投胎转世!放下吧,放过小雨,也放过你自己!我知道小雨是你的怨根,只有放下了小雨,你才能够消 除怨根,我也才能将你的尸体送回家乡!” 我还是试图以理服人,我这人的原则就是这样,能讲道理的绝不动手,一旦动手,那就死磕到底。 “对!没错!小雨确实是我的怨根!”赵高扬起脑袋,恨声说道:“我恨!我好恨!我真心真意待她,她却那样待我,她可以不喜欢我,但她不可以羞辱我!我的怨根,是不会消除的!” 第两百零二章 附体 看着赵高那张自私而又狂躁的脸,我真想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柳红衣看了我一眼,用眼神询问我:“现在怎么办?”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赵高确实让我犯难了,消除怨根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让鬼魂主动放下怨恨。也就是说,只要赵高放下对小雨的仇恨,赵高的怨根就能够消除。可是现在看来,第一种办法是行不 通的,赵高坚决不肯放下对小雨的仇恨。 在第一种办法行不通的情况下,那就只有采取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强行毁灭怨根。什么是强行毁灭?比如,杀死小雨!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里,小雨并没有太大的过错,她也是无辜的,谁也不想摊上赵高这么个小人。我不可能去杀小雨,那样我岂不是变成了杀人凶手? 事情变得两头为难,赵高不肯放下仇恨,主动消除怨根。而我又不可能杀掉小雨,强行毁灭怨根。一时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柳红衣看出了我的为难,压低声音问我:“实在不行,直接把赵高灭了吧!” 我明白柳红衣的意思,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选择下下策,灭掉赵高的鬼魂,让他魂飞魄散,不再害人。但是这样做,会带来两个不可逆转的后果:第一,赵高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杀人,如果直接让他魂飞魄散,好像有点残忍。同时,如果没有了魂魄,赵高的尸体也就是一具空皮囊,根本没法赶尸回村,对于我这个赶尸匠来说,这算是任务失败,我 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工头交代。当然,这第一点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我担心小雨。小雨现在这样的“病症”,是源于赵高。一旦赵高消亡,小雨也许永远都是这副痴傻的模样,难道我要让小雨当一辈子的植物人吗?那…… 那也太残忍了吧? 于情于理,我现在都不好下手。 我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我早知道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但还是低估了事情的困难程度,现在无论我采取上策,中策,还是下策,都很难做出抉择。 接了这么多活,我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问题,妈的,以后离赵高这种自私小人一定得远点,这种心理有病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油盐不进,跟他讲道理,完全行不通,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赵高仿佛也看穿了我的心思,竟然冲我猖獗地笑了起来,并且向我挑衅道:“怎么?为什么不灭了我?来啊,灭了我呀!反正我这辈子,做人已经做得够可悲了,做鬼也没有什么意思,让我灰飞烟灭吧!来 啊——” “住嘴!” 我被赵高搅得心烦,怒喝一声,对童瞳说道:“掌嘴!打得他不能说话为止!我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遵命,萧九哥哥!” 童瞳应了一声,正手反手一连数个巴掌扇在赵高的嘴上,打得赵高晕头转向。 “现在怎么办?能想到其他法子吗?”柳红衣问我。 “容我想想!”我托着下巴,走到吧台前面,取下一瓶可乐,咕咚咚灌了一大口。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此时差不多已是三更,我还有半夜的时间考虑该怎样做。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忽听哗的一声,卷帘门被拉开,一道人影钻了进来。 我猛然一惊,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智力有些问题的小狗子。 “小狗子?!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我厉声喝叫。 小狗子就跟没有听见我说话似的,一边拍手一边笑嘻嘻地跑进网吧:“打游戏喽!打游戏喽!” 你大爷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小狗子竟然会钻进网吧。 我赶紧扔掉手里的可乐,一个箭步窜到门口,伸手抓住卷帘门,将卷帘门哗啦一声关上。 好险! 如果赵高趁着刚才的机会溜出网吧,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我刚刚吁了一口气,就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猛然回头,只见小狗子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浑身剧烈抽搐,如同羊癫疯发作。 “怎么回事?”我快步来到小狗子身旁,却看见柳红衣面色有异。 “赵高……赵高进入了小狗子的身体里面……”柳红衣说。 什么?!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径直蹦起老高。 低头一看,借着昏黄的烛光,我看见小狗子的脸上迅速笼罩一层黑气。 糟糕! 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小狗子这是被赵高附体了。 千不该万不该,小狗子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冲进网吧。 童瞳面有愧色地看着我:“萧九哥哥,对不起,是我失职,我没有想到……赵高会突然冲入他的身体……” “不关你的事,这都是小狗子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我咬咬牙,从衣兜里迅速掏出一卷红线。 “红衣,快来帮忙!” 我把红线的线头抛给柳红衣,然后和她各自拉拽着一个线头,飞快地将红线缠绕在小狗子的身上,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把小狗子捆绑成一个肉粽子。 刚刚打上一个绳结,小狗子猛然睁开双眼。 我和柳红衣猛地打了个突,但见小狗子的双眼里面鬼气涌动,两只眼睛迸射出可怕的血红色光芒。 “赵高,给我滚出来!” 我指着小狗子厉声喝骂。 小狗子咧开嘴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这声音却不是小狗子自己的声音,而是赵高的声音:“我偏不出来,你能拿我怎样?有种你灭了我啊!哈哈哈,灭了我,你看看这傻小子会不会死?” “你真他妈以为我不敢灭你!” 我抬脚踹在小狗子的胸口上,小狗子的身体疼得抽搐了一下,然而嘴巴里却仍然发出赵高的笑声:“咯咯咯,打啊!使劲打啊!反正打的又不是我!” 卧槽!我愤懑地收回脚,是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还真拿赵高没辙。你说我要是打吧,打得可是小狗子的肉身,赵高屁事都没有。你说我要是一狠心,把赵高灭了吧,小狗子也活不了了,我能残忍地杀掉小 狗子吗?当然不能!所以我也没法灭了赵高! 干你二大爷的扯山炮! 我真是恨不得把小狗子这个傻子丢出去,本身我已经非常为难了,现在又冒出小狗子这茬子事情,让我难上加难,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的心里已经不止一次动过灭了赵高的念头,但还是不得不忍住了,现在赵高的身上,又多了小狗子这条人命,倘若我灭了赵高,小狗子注定活不了,小雨也注定成为一辈子植物人,那我等同于亲手毁了 两条人命,增添了更多的罪孽!就在我心神烦乱的时候,小狗子突然大叫一声,汹涌的鬼气破体而出,一下子震断了捆绑在体表的红线,红线寸断,漫天飞舞,小狗子突然直挺挺的原地站起,右手抓起一块碎裂的玻璃,猛地扎入我的胸 口。 由于距离太近,再加上我刚刚那个瞬间确实有些走神,没想到赵高的鬼气竟然冲破了红线的束缚,所以小狗子发起的突然袭击,我没能避过,只觉胸口一凉,整个人都被小狗子扑倒在地上。 小狗子双眼里一片血红,几乎已经看不见人性的光泽,他的大脑完全被赵高的鬼魂所控制,小狗子成为赵高的傀儡,这一切其实全是赵高在幕后操纵。 “萧九!” 柳红衣大吃一惊,上前一步,一脚飞踹在小狗子的腰上,把小狗子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贴着地面滑出老远,一直撞到墙角才停下。 柳红衣低头一看,就看见我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块电脑屏幕的碎玻璃,其中有半截玻璃已经没入了我的胸口。 “萧九,你怎么样?”柳红衣伸手来扶我。 我摆摆手,捂着胸口,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 我缓过一口气,咬紧牙关,用手抓着那块玻璃碎片,猛地将其拔出胸口,一缕滚烫的鲜血顿时飙射起老高。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脸色惨白,擦了一把脸颊滚落的冷汗,冲着柳红衣咧嘴一笑:“放心,还死不了!我命硬着呢!” 柳红衣说:“看不出来,你还挺男人的嘛!” “废话!”我嘿嘿笑道:“我男人味相当浓烈!” 柳红衣撇撇嘴:“你说的那是汗臭!” “咯咯咯!好玩!咯咯咯!真是好玩!”小狗子狞笑着,贴着墙角站了起来。虽然是小狗子在笑,但却是赵高的声音。小狗子的脸庞原本就是邋里邋遢的,现在张嘴大笑,让他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小狗子一边笑着,嘴角一边流血,刚才柳红衣为了救我,情急之下飞起一脚,那一刻,她也忘记这一脚是踹在小狗子的身上,所以力道使大了点,直接把小狗子踹得吐了血。“来啊!打死我啊!哈哈哈!来打死我啊——”小狗子狞笑着朝我们走来,不时地用手捶打着胸口,向我们做出各种挑衅动作。 第两百零三章 七阴锁魂 “现在怎么办?” 柳红衣望着我,她也犯难了。 赵高在小狗子体内,小狗子是无辜的,我们总不能为了灭掉赵高,而把小狗子一起灭掉吧! “我们得想办法,把赵高从小狗子的体内逼出来!”我说。 童瞳来到我的身旁,对我说:“萧九哥哥,让我去吧!我强行进入小狗子体内,应该能把赵高挤出来!”“不行!”我断然拒绝了童瞳的要求:“小狗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觉得他能承受两个鬼魂在体内吗?他的体内已经占据着赵高的鬼魂,如果你强行入体,轻则导致小狗子元神受损,重则会让小狗子当场爆体 而亡!” 童瞳挠了挠脑袋:“那怎么办?我们现在竟然没有办法动他吗?”我从包里取出那瓶大红公鸡血,拿在手里晃了晃:“只要想办法,把这瓶鸡血灌入小狗子的嘴里,就能逼迫赵高离开小狗子的身体!因为鸡血属阳,阳气入体,以赵高的鬼力必定抵挡不住,自然而然就会从 小狗子的体内跑出来!” 小狗子看见我手中拿着的鸡血,明显怔了一下,停住脚步。 “红衣,抓住他!”我对柳红衣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冲向小狗子。 小狗子已然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抡起一张椅子就朝着我们当头砸落下来。 我甩出赶尸鞭,噼啪一声,将那张椅子轰击得四分五裂。 小狗子转身想跑,柳红衣已经逼近他后背,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小狗子使劲往前窜了一下,就听衣服撕裂的声音,小狗子挣脱了柳红衣的手,柳红衣手上只抓着一块破布片。 柳红衣愤愤地将破布片扔在地上,再次奋力追了上去。 小狗子伸手凌空虚握了一下,地上的一根钢管径直飞到他的手里。 并不是小狗子有什么吸星大法,也不是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这纯粹是赵高利用鬼力,将地上的钢管抓在手里。 因为柳红衣在小狗子后面,所以并没有看见小狗子这个隐蔽的动作。 小狗子突然停下脚步,回手一甩,那根钢管从小狗子的掌心里激。射而出,带着刺破空气的尖锐啸音。 “红衣,小心啊——” 我瞪大眼睛,大声地出声提醒。 小狗子这一击又快又狠,令人猝不及防。幸好柳红衣不是庸手,她的修为自然还在我之上,眼见钢管迎面激。射而来,柳红衣在间不容发之际,展现出极其良好的腰力和柔韧性,一个下腰,双手反向弯腰触碰到地面,整个人呈现出一个N字形,钢 管贴着柳红衣的鼻尖,堪堪飞了过去。 但见寒光一闪,钢管没入了后面的墙壁,足足插进去半截有余,剩下半截钢管还在嗡嗡颤抖。 我狠狠捏了把冷汗,好险,倘若柳红衣反应慢了半拍,这根钢管只怕已经穿脑而过。 我现在虽然气岔不已,但还是没有办法对小狗子痛下死手,毕竟这一切都是赵高所为,并不是小狗子想要这样做。 柳红衣翻身而起,面上已经笼罩着一层冰霜,她的眼睛里杀意毕现,竟然从腰间掏出了竹筒,看样子立马就要放出金蚕蛊进行攻击。 “红衣!慢着!红衣!他是小狗子呀!不能杀他!”我赶紧喝止住柳红衣。 像柳红衣这样心高气傲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刚刚她险些命丧小狗子之手,所以一时间怒气冲脑,动了杀机。 我这么一劝阻,柳红衣也迅速冷静下来,是呀,那人是小狗子,不能杀。而且,就算杀了小狗子也没用啊! 柳红衣气得直跺脚,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娘的,这样下去,吃亏受伤的只会是我们!” “咯咯咯!咯咯咯!”小狗子咧着嘴,傻乎乎地冲我们笑着:“来啊,来抓我呀!来抓我呀!”你妈个蛋蛋,现在赵高藏身在小狗子体内,就像拿了一道护身符,吃准了我们不敢动他。我们在不敢动他的同时,他却频频对我们发动杀机,这样的境况确实让我和柳红衣都觉得很尴尬,而且相当的苦恼 。 我冲童瞳一挥手,都不用发号施令,童瞳便领会我的意思,嘴里发出呜呜的鬼叫声,凌空飞向小狗子。 小狗子惧怕童瞳,不,确切地说,是赵高惧怕童瞳,一看见童瞳追上来,立马撒丫子往门口跑。 跑到门口,小狗子想要伸手去拉卷帘门,但是当他的双手触碰到卷帘门的时候,卷帘门上的封字诀再次亮起,血光闪烁,小狗子就像触电一样,惨叫一声,向后弹飞老远,双手冒出缕缕黑烟。 赵高想得太天真了,他以为藏在小狗子体内,就能冲破封字诀的阻碍吗? 其实刚刚受伤的也不是小狗子,而是体内的赵高。 小狗子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跑来跑去,小狗子一直在网吧里绕着圈,童瞳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 我并没有参与追击小狗子的行动,在童瞳追击小狗子的时候,我在网吧的地面上,洒落了很多张黄符。 其实并不是洒,而是在布阵。我绕着网吧走了一圈,在网吧的地面上,按照一定的法阵排列,总共洒落了七七四十九张黄符。岔眼一看,这些黄符好像杂乱无章的铺在地上,但是如果从空中往下俯瞰,就能看见其中的奥妙,这四十九 张黄符,实际上是布下了一个捉鬼的法阵,这个法阵叫做“七阴锁魂”!虽然捉鬼并不是我们赶尸一门最擅长的技能,但是因为在赶尸的过程中,难免跟鬼怪精魂打交道,所以我们赶尸门的老祖宗,还是在《祝由残卷》里面记载了很多的秘法。也许这些秘法跟专门降妖除魔的 道教没法比较,但其中的内容也是博大精深,足够受用终生。 七,这个数字,属阴。 七七四十九,有七个阴数,所以叫做七阴。 鬼魂一旦陷入七阴锁魂阵中,他的魂魄就会被七阴锁在其中,没法脱身。 我让童瞳去追击小狗子,其实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来布下这个法阵。 因为小狗子的体内占据着赵高的鬼魂,所以一旦小狗子闯入七星锁魂阵,小狗子也是没有办法出去的,到时候把小狗子困在法阵里面,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童瞳,把他追到东北角!”我对童瞳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柳红衣退到边上。 柳红衣看着满地的黄符,还不太清楚我在做什么。 童瞳绕了个圈,很快就把小狗子逼到东北角,东北角那里是法阵的“大门”,我故意放开东北角,让小狗子在不知不觉中闯入七阴锁魂阵。小狗子跌跌撞撞从东北角冲入法阵,我冷冷一笑,手里夹着最后一张黄符,洒落在东北角上,这是第四十九张黄符,当这张黄符落地的时候,整个七阴锁魂阵才算真正形成,它的作用相当于一个门锁,锁 上“大门”,不让小狗子从法阵里跑出去。 “七阴锁魂,天地人鬼,皆不得出……” 我左手平伸,右手在胸前捏了个法印,神色肃然,声音铿锵有力,在网吧里面来回激荡。 当我念完法咒的一刹那,地上的四十九张黄符同时亮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黄符亮了起来,而是黄符上的朱砂法咒亮了起来,泛起暗红色的光。 一张黄符发出的光并不明显,但是四十九张黄符同时发光,一下子把网吧映照得鬼魅离奇,仿佛整个网吧都变成了一个法阵,非常神奇。 柳红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连她看我的眼神里面,都有了一丝仰慕:“行啊萧九,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七星锁魂阵已然形成,小狗子在法阵里面胡乱奔跑,又冲又撞,却始终无法冲破法阵。虽然表面看上去,只是地上有一些黄符,但是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小狗子每一次都撞在无形的墙上,墙上就会亮 起一团红光,然后将小狗子弹飞回法阵里面。 每撞一次,小狗子的脑袋顶上就会冒起一缕鬼气。 连续几次下来,小狗子瘫软在地上,气喘吁吁。 赵高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混蛋!你用了什么妖法?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放你出来?行啊!把这瓶鸡血喝了吧!”我把装着鸡血的矿泉水瓶子滚入法阵里面,骨碌碌滚到小狗子的脚下。 “我……我不喝……”赵高很清楚,一旦喝下鸡血,他便会被鸡血的阳气逼出小狗子体外,如果失去小狗子这个肉身人盾,他更没有资本跟我们抗衡。现在他完全是利用小狗子,才勉强拖住我们。 我冷笑两声:“随便你,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说完这话,我再也没有理会赵高,径直走到吧台前面,从吧台上取下两盒方便面:“红衣姑娘,饿了吧?来碗泡面吗?” “好哇!”柳红衣笑了笑,向我走了过来:“我喜欢老坛酸菜口味的!” “好嘞!哎哟,这里还有火腿肠!最佳泡面伴侣!”我打开方便面,放好调料,然后摁下饮水机开关,等着烧水泡面。 第两百零四章 自我毁灭 五分钟以后。 我和柳红衣一人端着一盒泡面,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吃着面。 小狗子双手抱头,蹲在七阴锁魂阵里面,满脸倦容地看着我们。 其实我表面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内心还是隐隐有些焦急。 鬼魂入体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元神就会受到损害,最严重的甚至鬼魂再也没法出来。 所以,我在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天亮之时,赵高还不从小狗子的体内走出来,那我只有强行闯入法阵,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出来了。 我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是夏天的话,再过一会儿,就会听见公鸡打鸣。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小狗子抬起脑袋,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们。 不,不对,小狗子并不是在看我们,而是在看我们身后。 我和柳红衣迅速回过头去,赫然发现身后昏暗的光影中,站着一道人影。 我微微一惊,凝足目力仔细一看,那道人影竟然是……小雨!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又惊又喜,太好啦,小雨这是……苏醒过来了吗? 如果小雨醒了,赵高的手里更是一点砝码都没有了,接下来,如果他实在不肯魂魄归体,那我只能让他灰飞烟灭了。 不过怎样,小雨的苏醒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尴尬僵硬的局面由此被打破,怪不得小狗子会露出那样吃惊的表情。 “小雨!”我和柳红衣眉头一喜,快步朝着小雨走过去。 “别过来!”小雨突然举起手,她的手里拿着一块尖锐的碎玻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和柳红衣大吃一惊,不得不停下脚步,惊诧地看着她:“小雨……你……你这是干嘛?” 小雨面无表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很感谢你们,你们为了救我,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很感动!” 柳红衣柳眉一挑:“原来你早就醒了?” 小雨咬咬嘴唇,没有否认:“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赵高!” 小雨抬头看着小狗子,小狗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跟小雨四目相对。小雨深吸一口气:“赵高,你听着,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自小我的家庭条件就很不好,所以当我在网上听说你是富家少爷的时候,我以为灰姑娘的童话会落在我的身上。我承认,我也有贪念,你说我拜金也好,说我现实也好,我都不否认。试问,哪个女人,不想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所以,我讨厌你,因为你欺骗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更不会爱上你,你生前得不到我,死后也 别想得到我!” 我一听这话有些不太对劲,立即喝止道:“小雨,住手,你要干什么?” 小狗子浑身一颤:“小雨……不……不要……”小雨的脸上露出凄楚的笑容:“我说过,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我知道,我是赵高的怨根,赵高不愿意原谅我,他的怨根没法消除。只有等我死了,自我毁灭,赵高的怨根自然也就消除了,不是 吗?” “小雨!等等!不要做傻事!我们还可以有其他的法子,你不一定要选择自我毁灭的方式!小雨,你听我说……小雨……”我的声音戛然而止,网吧里一片死寂,只听见玻璃落地的声音。 然后就是吧嗒吧嗒,一连串的血珠子就像断线的珍珠,洒落的满地都是。 小雨娇小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双眼一翻,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深邃的伤口,皮肉都翻卷起来,鲜血疯狂涌出,如同喷泉一样,一股一股往外喷。 这一刻,我怔住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人们严重的非主流小妹妹,性子竟然会如此刚烈。为了消除赵高的怨根,她竟然不惜选择了自我毁灭。“小雨!小雨!”柳红衣赶到小雨身旁,扯下一片衣角,想要替小雨包扎伤口,但是伤口太深,那血根本止都止不住。小雨存着必死之心,下手极重,正好割破了颈部的大动脉,现在就算大罗金仙在此,只 怕也是无力回天。 柳红衣焦急地脱下外衣,把整件外衣都缠绕在小雨的脖子上,但鲜血很快还是浸染透了。 “小雨,你为什么这么傻?”柳红衣看着小雨,满脸心疼。 小雨的声音十分孱弱,她的嘴唇轻轻颤抖:“一切祸事都由我而起,我就是怨根,怨根就是我,如果我不死,赵高的怨气就无法消除!这样,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不!不!这不是最好的结局!”柳红衣搂着小雨,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是赵高,不是你!我宁愿把他打得魂飞魄散,没法投胎,也不愿意看着你死去!” “谢谢……姐姐!”小雨的嘴角挤出艰难的笑容。 “傻孩子!你真是个傻孩子!”柳红衣也泛红了眼眶。 “冷……姐姐……我好冷……”小雨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大量的鲜血流失,导致她的体温迅速下降。 我赶过去,脱下外衣,包裹在小雨的身上。 “谢谢……”这是小雨最后吐出的两个字,然后,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和柳红衣怔怔地抱着小雨,小雨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我的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发慌,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虽然我跟小雨素不相识,今晚也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管怎样,看见一个无辜的小妹妹在面前自杀身亡,这种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她的年纪永远停留在了十六七岁的花季雨季,而这一切,只因为一场无知的网恋。 所以,在网络的另一边,你永远不知道跟你聊天的是什么人,也许是个杀人狂魔,也许是个心理变态,也许是个人妖,也许根本就不是人呢…… 努力了一晚上,我终究还是没能挽回小雨的生命。 这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我觉得是自己学艺不精,所以才未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我长叹一口气,将外衣往上拉了一下,盖住小雨的脑袋。 “小雨……小雨……小雨……” 小狗子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呼喊小雨的名字,只可惜,小雨再也听不见了。 “啊——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此时的小狗子就像发疯一样,不断地撞击法阵,但是终究无法冲出束缚。 我强忍着心中怒火,转身走到法阵边上,冷冷地看着小狗子:“告诉我,你是真的爱小雨吗?” “呜呜呜!”小狗子双手捂脸,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只爱你自己,你是一个十足的自私鬼!” “不……我爱她……我真的爱过她……”小狗子呜呜咽咽地说。 “爱她?呵呵!她现在已经死了!是被你活活逼死的,你还敢说你爱她?赵高,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滚出来!”虽然我没有照镜子,但是我自己都知道,这一刻,我的脸估计都气变了形。 沉默几秒钟以后,就听噗通一声,小狗子扑倒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了好几下,然后一动不动瘫在地上。 紧接着,一道鬼影从小狗子的身体里面缓缓爬起来,正是赵高。 “你玩够了吧?”我冷眼看着赵高,把心中想要灭了他的念头狠狠压制下去,我怕我怒发冲冠,直接就把他给灰飞烟灭了。 赵高低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 “如果……如果你能早点放下仇恨,小雨……也不会死!”我说。 赵高抬起脑袋,可以清楚地看见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他说:“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人都死了,你再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吗?” 赵高的血泪流淌得更加厉害:“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跟小雨在一起……并没有想要伤害她呀……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我吁了口气:“现在小雨死了,你的仇恨也没了,怨根也已经消除了!如果一早你能放下怨根,事情也不会……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多说!天色就快亮了,我要赶在天亮之前,让你魂魄归体!” “大师……不,大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赵高眼巴巴地望着我。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我还是说:“你说!” “把我魂飞魄散了吧!”赵高叹了口气,低下头。 “啥?把你魂飞魄散?!”我微微一怔,见过这么多厉鬼,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厉鬼提出这样的要求,所有的鬼魂最害怕的就是魂飞魄散,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也没法轮回。 “我害死了小雨,我也不想投胎转世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存在于六界之内!”赵高说。 “不行!”我斩钉截铁拒绝了赵高的请求:“你有罪,但罪不至于魂飞魄散,所以你还是投胎转世去吧!你难道不想投胎之后,再次跟小雨的转世相遇吗?” “我和小雨还能相遇吗?”赵高的鬼眼里泛起光亮。 “也许吧!”我说。 赵高点点头:“那我听你的!但是还是要麻烦大师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忙把小雨好好安葬了吧!”“放心,我会的!”我说。 第两百零五章 魂魄归体 赵高突然冲我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问。赵高冲我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抱拳:“第一叩首,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从头到尾都在帮助我,没有灭掉我,还让我去投胎转世,我人生二十年,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第二叩首, 我代小雨谢谢你,提前谢谢你安葬和处理她的后事!第三叩首,我代我的父母,以及我赵表哥谢谢你!” 我点点头:“起来吧,你的心意我领了!时间不早了,我会引导你的魂魄回到体内!准备好了吗?” 赵高嗯了一声:“准备好了!” 上次在陆老板工地的时候,库俊威是用红线作引,将那些枉死工人的魂魄引入体内。我们赶尸一门,所用的手段当然跟库俊威不太一样,相对来说,我们的可能还更加简单一点。 我事先已经在一张黄纸上,用朱砂写好了赵高的生辰八字,然后我把这张黄纸,贴在赵高尸体的眉心中央。 赵高的尸体就坐在那把椅子上面,尸体摆放了好几天,已经隐隐开始发臭,尸体非常僵硬,脸上布满尸斑,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死状也很狰狞,看上去十分骇人。 在这之前,赵高的怨根还没有消除的时候,他的双脚,连同这把椅子,都像是生长在地上一样,怎么都抬不走,因为他死的时候,就是坐在这把椅子上。 现在怨根消除,赵高的尸体自然也能抬走了。 我让赵高的鬼魂,走到他自己的尸体前面。然后,我取出一支香,点燃之后,香烟飘荡出来,我双手捧着香,绕着赵高的鬼魂走了一圈,这种做法其实跟库俊威所做的差不多,用意也是在为鬼魂洗涤“污秽”。因为鬼魂离体之后,难免会沾染到世俗 污秽的东西,在回到体内之前,必须得先行“洗干净身子”。 绕着赵高走了一圈以后,我把香线插在香炉里面,放在赵高尸体面前。 我走到赵高尸体前面,点燃尸体眉心的那张黄符。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六界轮回,生生不息……”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听上去仿佛有些催眠。 随着那张黄符的燃烧,赵高的鬼体在渐渐消散,变得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淡,那鬼体就像被稀释了似的,最后化为一缕青烟,全部没入了尸体里面。而这个时候,那张黄符也正好燃烧完毕。 “怎么样,他回去了吗?”柳红衣走上来问。 “已经回去了!”我说。 “现在能搬动尸体了吧?”柳红衣说。 “应该能!”我点点头,从腰间掏出引尸铃,然后又摸出一张黄纸。 我左手拿着引尸铃,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黄纸,将黄纸按在赵高的眉心中央。 黄纸唰地变成一簇小火苗,慢慢没入赵高的眉心里面。 “好神奇!”柳红衣惊讶地说。 “这是点天灯!”我告诉柳红衣。 “点天灯?!”柳红衣对于我们赶尸一门的专业术语闻所未闻,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跟她讲解道:“人有三盏命灯,分为天地人,眉心这里便是人的天灯,只有点燃天灯,才能赶尸上路,否则你就没法控制喜神!” 柳红衣听得似懂非懂:“喜神又是什么?” “哦,就是死尸的意思,比如现在的赵高,就是一个喜神!”我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左手的引尸铃。 当当当! 引尸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网吧里面显得格外刺耳。 我把右手伸入怀中,摸出几张黄纸,随手一甩,尖着嗓子叫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起!” 一声令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赵高,竟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把柳红衣吓得后退两步。 我引着赵高的尸体,来到墙角,将他的尸体暂时安放在这里。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现在也不可能赶尸出去,只有暂时把尸体安顿在这里,晚上的时候再来带走。 我看了看赵高:“你好好休息,天黑之后我来带你上路!” 我收起引尸铃,冲着还在发愣的柳红衣招了招手:“红衣姑娘!哎,红衣姑娘!” “啊?!”喊了好几声,柳红衣才回过神来:“怎么啦?” 我指了指门口:“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柳红衣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赵高,满脸惊奇地跟着我走出网吧。 自从赵高鬼魂离开小狗子身体以后,小狗子便晕倒在地上,我走出网吧的时候,把昏迷不醒的小狗子也带了出来。 柳红衣回身关上卷帘门,指着小狗子问我:“他怎么样?有事吗?” “回去做点法,应该能够醒过来,问题不大!”我说。 “萧九哥哥,等等我!萧九哥哥, 等等我!”童瞳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这才想起,还没有把童瞳收回来呢,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差点把你忘记了!”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后面凸起的阴骨,童瞳化作一团黑气,钻入我的后颈窝,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是你养的鬼宠?”柳红衣惊奇地问我。 “不是我养的,嗯,怎么说呢,是他想住在我的身体里面,而我的身体正好又能承受住他的鬼力,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我说。 柳红衣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嗯,差不多吧,可以这么说!童瞳天生阴骨,鬼力无穷,师父说有了童瞳的庇护,我会变得更加厉害!”提起童瞳,我略有些得意,但一想到师父,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阴骨童子你都能收伏?萧九,我现在对你可是有些刮目相看了!”柳红衣带着羡慕的口吻说。 “嘿嘿!”我笑了笑:“我可是一个有内涵的男人!” “不要脸!给你点染料你就开染坊!”柳红衣嗔骂道,不过随即又说:“之前吧,我觉得你就是一只三脚猫,修为很低的那种。但是经过昨晚这一战,我发觉你,嗯,有些超乎了我的想象!” “那我现在还是三脚猫吗?”我问。 柳红衣摇摇头,很严肃地说:“不是!” 我心头一喜,正准备迎接柳红衣狂风暴雨般的表扬,谁知道她很认真地说:“你现在至少也是三脚狗了!” 三脚狗?! 我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妈个蛋蛋,这算是表扬吗? 算了算了,这话怎么听都像在骂我,还不如三脚猫好听呢! 回到工地,赵工头他们早早起了床,早就在工棚里等着我们。 看见我们回来,赵工头第一个迎了出来,我看见赵工头双眼通红,才知道他是一宿没睡,一直在工棚里熬夜等待我们的消息。 “怎么样?九爷,怎么样?”赵工头迫不及待地问。 我指了指胸口:“你没看见我胸口的伤吗?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啊呀!”赵工头叫唤一声:“九爷,你没事吧?” “差点就死了!”柳红衣没好气地说。 人群里一阵惊叹,赵工头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也就是说……事情……失败了?” 我吐了口浊气,把小狗子放在工棚的床上:“多买几瓶酒回来!” 赵工头很奇怪:“九爷,买酒做什么?” 柳红衣插嘴道:“当然是买酒犒劳犒劳九爷啦,事情办妥啦!” “真的……真的吗?”赵工头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柳红衣,又回头看着我,目光炯炯,等待我的答复。 “废话!九爷出马,必须搞定啊!”摆平了赵高的事情,我也挺高兴的,所以一溜嘴,也就忍不住吹吹牛逼了。 “太好啦!”赵工头兴奋得差点蹦了起来,他刚才以为事情失败,心里正愁得要死,现在听说事情已经摆平了,自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快快快,快去抬两箱白酒回来,然后多买点肉,今天我请客!”赵工头高兴地对下面的工人说。 赵工头激动地握着我的手:“九爷,谢谢,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呀!” “不用!你出钱,我消灾,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装出一副大师范儿,很谦逊地说。 “九爷,你瞧,你全身都是伤,这趟真是辛苦你了,你报个价吧?”赵工头是个大方人,很爽快地让我报价。 我也没有假装客气,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报酬,而且是我用命换回来的,所以我给赵工头报了个价:“一万二,包含赶尸的费用一起!你看怎么样?” “行,只要是九爷开口,赵某人一定照办!”赵工头也不讨价还价,很耿直地对我说:“九爷,你也累了,把伤口处理一下,休息休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吩咐!我现在去给你准备出场费,你稍等!”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狗子,这小子还在昏迷,看样子不施点法他是醒不过来了。 不过在施法之前,我还是先处理自己的伤口。 柳红衣让工人去药店,买了一些消炎药,医用纱布,还有针线之类的东西。柳红衣熟练地穿针引线,带着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脱掉衣服!” 第两百零六章 下流的误会 啊?! 脱……脱衣服?! 我双手拽着衣领子,一脸羞涩地看着柳红衣。 “你个大男人,还害羞呢?”柳红衣翻了翻白眼。 “这里……这么多人……”我双手拨弄着,羞答答地说。 话音刚落,刚才围着的一群工人顿时一哄而散。 “现在可以脱了吧?”柳红衣斜眼看着我。 “讨厌,不要着急嘛!”我慢慢解开衣扣。 柳红衣一把抓住我的外衣,猛地一扯,我就光着膀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磨磨唧唧的!别动!”柳红衣细嫩的手指触碰着我的肌肤,我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怎么?怕疼呀?忍着点!”柳红衣以为我是伤口疼,其实我是因为从来没有和异性这样亲密接触过,所以紧张得发抖。 很快,柳红衣就替我缝好肩膀的伤口。 我正准备穿上衣服,柳红衣说:“急什么?你胸口上不是还有一个伤口吗?” 我的胸口确实还有一处伤,被碎玻璃扎伤的,虽然没有伤及到内脏,但是伤口看上去也瞒吓人的,老大一条口子。 柳红衣这么一说,我登时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疼。 柳红衣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我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有点羞涩,有点冲动,还有些不知所措。 “放松一点!你在紧张什么?”柳红衣重新取出针线:“你这伤口也需要缝针!” “啊?!”我怔了怔。 “啊什么啊,不缝针哪能愈合?”柳红衣让我躺下,方便她操作。 我依言躺了下来,柳红衣俯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胸口上缝针。 也没有任何的麻药,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疼,我的脑子里晕乎乎的,满脸潮红,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缝合完毕,柳红衣趴在我的胸口上,张嘴去咬最后的线头。 这一幕简直太令人刺激了,我微闭着眼睛,非常享受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柳红衣。 就在这时候,赵工头从工棚外面走进来:“九爷……” 赵工头怔怔地看着我们,柳红衣定住了,我也定住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的雅兴,我先出去,待会儿再来!”赵工头点头哈腰,转身就往工棚外面走去。“唉唉唉,赵工头,你回来,你别误会呀……”我急得大叫,我想赵工头肯定是误会了,刚才的那个动作也正巧有些“暧昧”,其实柳红衣只是在给我缝针而已,但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俩干柴烈火,正在 工棚里亲热呢! 柳红衣啪地咬断线头,从我身上爬起来:“我一个女人都还没叫冤枉呢,你叫什么叫?起来吧,穿上衣服,伤口已经缝好了,再上点消炎药就可以了!” 我包扎好伤口,从床上爬起来:“你……开个价吧!” “啥?!”柳红衣微微一怔,眼睛里掠过一抹寒光,一巴掌就向我招呼过来。 我翻身狼狈地滚开,差点滚到地上:“你这是干嘛?为什么打我?” 柳红衣脸颊绯红,跺着脚骂道:“萧九,你当我是什么人,居然让我……让我开价……啊呸!没想到,你也是个下流胚子!” 我满脸不解地看着柳红衣:“我去,你想成什么啦?我是感谢你帮我对付赵高,又帮我缝合伤口,觉得你也应该拿点报酬,所以好心让你开个价,你……你……你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啊?!”柳红衣怔了怔,随即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来是这样!还不是怪你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把我当那种女人了呢!” “哪种女人?”我强忍着笑意,故意想要逗一逗女人。 “哎呀,就是那种女人,你懂得!”柳红衣羞涩地满脸通红。 “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会懂呢?”我表面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心里其实早就笑开了花。 “你刚刚让我开价,我以为,你把我当成那种,只要给钱,就能睡一觉的女人!”柳红衣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你以为我让你开价,是想睡你?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打滚,这真是一个下流的误会啊! 我笑得越厉害,柳红衣越是不好意思,柳红衣伸手来堵我的嘴:“有这么好笑吗?不准笑!你不准笑……” 柳红衣向我扑过来,我顺势一滚,竟然在无意间把柳红衣拥在怀里,滚动一圈以后,我正好翻身压在柳红衣的身上,不偏不移,正好做出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姿势。 工棚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我和柳红衣两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动弹。“九爷……”这个时候,赵工头再一次走了进来,当他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一脸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九爷,我以为……你们已经完事了!好吧,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等战斗结束再叫我吧……” 赵工头赶紧捂着眼睛,慌慌张张退出工棚。 “哎,赵工头,你回来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冲赵工头招了招手,欲哭无泪,我想现在我和柳红衣,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俩之间的关系了。 柳红衣屈膝一顶,将我从她身上顶了下去,柳红衣爬起来,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叹息着说:“你叫个屁呢!我的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了,现在我在他们的眼中,肯定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也不能说放荡,放浪形骸可能要文艺一点!”我说。 “你还敢说呢!”柳红衣抓起一个枕头,直接丢了过来。 我接住枕头:“小姑奶奶,咱俩能不能别闹了,消停会儿!我们要是再不出去的话,可能他们以为我俩在里面大战三百回合呢!” 也许是跟柳红衣有了一定的亲密接触,所以现在我的胆子也放大了,跟她什么话都敢说。 柳红衣比划了一个剪刀的手势,冷冷笑道:“三百回合?呵呵呵!我让你三个回合就死翘翘!” 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裤裆。 我和柳红衣一前一后走出工棚,赵工头正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烟。 “赵工!”我喊了一声。 赵工头立马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柳红衣一眼,嘿嘿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别样的深意。 “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赵工头的笑容让我心里发毛。 “我知道!肯定不是我看见的那样!”赵工头点点头,义正言辞地说。 我吁了口气,看来赵工头是个明白人。 岂料,只停顿了一秒钟,赵工头就笑嘻嘻地说:“事情的经过肯定比我看见的还要激烈!九爷真是好体魄,劳累了一整夜,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够……厉害!你是我们男人的楷模!” “去去去,你再提这件事情我就杀了你!”我恐吓道。 赵工头点点头,嘴角含笑,强忍着闭上嘴巴。 我咳嗽两声,正色道:“你刚找我做什么?” “这是一万二,给!”赵工头递给我一摞人民币,外面包着一层报纸,看上去像一块砖头。 我大大方方接过钱,跟他说了声谢谢。 赵工头说:“我已经叫上安排酒菜去了,今天咱两兄弟好好喝一盅!” “甚好!”我点点头:“对了,网吧的门锁昨晚被我撬坏了,赵高的尸体还在里边,你派两个工人过去,守着网吧大门,确保不会有闲杂人等进出!” “我马上去办!”赵工头说。 “哦,还有,给我找点鸡屎白,还有童子尿!”我吩咐道。 “鸡屎白?童子尿?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赵工头奇怪地挠了挠脑袋。 “小狗子不是还没苏醒吗?我给他施点法,你快去准备吧!”我扬了扬下巴。 “好嘞!”赵工头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离开。 我拆开表面的报纸,露出一摞人民币,从中抽出一沓,递给柳红衣:“红衣姑娘,这是你的酬劳?” “怎么?我还有酬劳?”柳红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昨晚帮我对付赵高,险些丢了小命,今早又帮我处理伤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是我的酬金,我分点给你吧,你也甭跟我客气,拿着就好,要不然我这心里边……不踏实!”我这人很大方,我认 为别人帮了我,我就应该偿还人家,虽然有时候谈钱庸俗了一点,但这无疑是一种最好的感谢方式。 柳红衣笑着说道:“如果我不接呢,好像又有点拂你的面子!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收下吧,正好今天过冬还没新衣服穿呢,谢谢啊!” “不客气!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我诚恳地说。 “得了吧!”柳红衣推开我的手:“少年不知钱珍贵,老来想钱空流泪,这钱都是你用命换回来的,好好留着,出手这么大方,真是傻耿直!”我呵呵笑了笑,想起柳红衣刚刚说的这句话,“少年不知钱珍贵,老来想钱空流泪!”,这句话的原话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第两百零七章 鸡屎白 不出半个钟头,赵工头端着一盆鸡屎白,以及一瓶童子尿,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那瓶童子尿用矿泉水瓶装着,黄澄澄的,明显有些上火。 而那盆鸡屎白,真的是一盆,臭气熏天,赵工头憋得面红耳赤,估计在路上已经吐过好几次了。 “你找这么多鸡屎白做什么?”我心中好笑,这尼玛是要撑死小狗子的节奏啊! 赵工头尴尬地笑了笑:“我又不知道你要多少,所以我去菜市场,几乎把所有鸡屎白都搜来了!” “这个童子尿……”我举起矿泉水瓶看了看:“这玩意儿……正宗吗?” “正宗!绝对正宗!”赵工头很认真地说:“绝对的童子尿,我找工地上,一工友的小儿子,那儿子才一岁多,你说是不是正宗童子尿?” 我点点头:“辛苦了!放在地上吧!” 赵工头把那盆鸡屎白放在地上,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捏着鼻子走到边上,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看样子他早就已经憋得很辛苦了。 我拧开瓶盖,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熏得柳红衣往后退了一大步。 赵工头解释说:“嗯,那小孩这几天有些干燥上火,不影响吧?” “没事儿!又没让你喝呢!”我笑了笑,将那瓶童子尿倒在盆子里,拿了一根棍子,将童子尿和鸡屎白搅拌均匀,就像是一盆黏糊糊的浆糊。 鸡屎白本来就已经很臭了,再加上童子尿的骚味儿,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那种酸爽的味道,简直令人飘飘欲仙。 “这是在干嘛?”赵工头好奇地问。 我笑了笑,让赵工头找个小碗,还有一个小勺子。 赵工头把碗找来,我把鸡屎白盛在小碗里面,还用勺子搅拌了几下。 柳红衣惊诧地看着我:“我去!萧九,你不会告诉我……你肚子饿了吧?” “不是我吃!”我挥手扇了扇鼻尖萦绕的臭气,起身往工棚里面走去:“这是小狗子的早饭!” “九……九爷……”赵工头跟了上来:“九爷,这玩意儿……能吃吗?” “当然能吃!口感跟芝麻糊一样,你来一口?”我把碗递到赵工头面前。 赵工头吓得慌忙退开老远:“不吃!不吃!我们乡下人,吃不来这种神药!” 柳红衣皱着眉头:“萧九,你确定这东西,能够让小狗子苏醒?” 赵工头插嘴道:“能!肯定能!这么臭的东西,光是闻一下就能臭醒了,更何况吃呢!” 走进工棚,小狗子依然双眼紧闭。 挺可怜的一个小子,因为智力障碍,八成都被家里人所遗弃了,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弄不好被各地的城管扔过多次了。 我的心里有些发酸,他也是人,他也有生命,他不是垃圾,为什么就不能得到社会的善待呢? 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库俊威所在的孤儿院,等到陆老板资助的孤儿院新建落成,我就可以让赵工头他们,帮忙把小狗子送到那里去,至少他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至少他不会再流落街头。 我让赵工头帮忙把小狗子扶着坐起来,然后让柳红衣掰开小狗子的嘴巴,将那碗芝麻糊一样的鸡屎白,一勺一勺的送入小狗子嘴里。 赵工头在旁边看得一个劲打干呕,柳红衣强忍着不敢喘气。 等到一碗鸡屎白见了底,我对两人说了句:“好了,可以放下他了!” 赵工头和柳红衣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工棚,就听见工棚外面传来嗷嗷呕吐的声音。 我摇摇头,这些人的心里抵抗力实在是太差劲了。 我掏出香炉,在香炉里插上一根香,放在小狗子的枕头边上。 香烟幽幽飘荡,迷糊了小狗子的脸庞。 片刻之后,赵工头和柳红衣走进工棚,呕吐之后,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赵工头走过来问我:“九爷,小狗子他……醒了吗?” 我还没有回答,就听小狗子传来嗯啊嗯的叫唤,缓缓睁开眼睛。 柳红衣眉头一喜:“他醒了!他醒了!” “去打一盆清水进来,让他洗漱一下,要不然能把人熏死!”我对赵工头说。 小狗子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神情还是很呆滞,他可能觉得嘴里不太舒服,舌头在嘴里滚了几圈,还舔了舔嘴唇。 柳红衣赞叹道:“他好像还有点回味无穷的样子!” 话音未落,就见小狗子情不自禁皱起眉头,张着嘴巴,发出呜哇呜啊的声音。 “清水来了!清水来了!”赵工头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那清水是抽的井水,冷得刺骨。 “按住他!”我冲赵工头扬了扬下巴,赵工头伸手按住小狗子的胳膊。 我用瓜瓢舀起清水,一股脑儿往小狗子的嘴里灌去。 咕咚咚!咕咚咚! “好!放开他!”我对赵工头说。 赵工头刚一松开双手,小狗子翻身而起,趴在床边吐了个翻江倒海。 等到小狗子吐得差不多了,我让小狗子重新躺下,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赵工头把地上的呕吐物打扫干净,看了一眼鼾声均匀的小狗子:“这就没事了?” “没事了!等他睡醒,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我抓起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赵工!赵工!酒菜已经备好了,可以邀请九爷入席了!”灶房的伙计跑进来通报。 “九爷,你肯定也饿坏了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让小狗子在这里休息吧!”赵工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顿酒,从早上一直喝到下午,跟一群工人们划拳聊天,好不快活。 我本就是出生在农村,所以对农民兄弟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我自认自己就是一屌丝,不爱什么山珍海味,就喜欢跟农民兄弟们围坐在一起,吃点大盆菜,喝点大碗酒,我就感觉特别的开心。 喝到午后,肚子里都在咣当咣当作响。 我准备回工棚睡觉,赵工头拦住我:“哎,九爷,我在外面旅馆已经订好房间,你和红衣姑娘去旅馆休息吧!” “订了旅馆?为嘛?”我打着酒嗝问。 赵工头说:“工棚里邋里邋遢的,怎么能让九爷住那里呢?再说了,就算九爷能住下,人家红衣姑娘能住吗?不可能一个女人,睡在男人堆里,是吧?”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和柳红衣一起,跟随赵工头去了工地后面的一个小旅馆。 赵工头赔着笑脸说:“这附近就只有这家旅馆,条件是简陋了一点,但比工棚里好多了,你们休息吧,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你们!” 我和柳红衣点点头,谢过赵工头,走进房间。 前脚走进房间,后脚旅馆老板就跟了进来:“大兄弟,看碟不?” “看碟?看什么碟?”我奇怪地问。 旅馆老板嘿嘿笑了笑,露出黄金大板牙:“你说呢,给小两口助兴的那种光碟,五块钱一张,来两张不?”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他的军大衣,只见衣服里面,两边都挂满了光碟,碟片上的那些图片就足以令人面红耳赤,血脉贲张。 “下流!”柳红衣飞起一脚,将老板踹出房门。 昨晚那么激烈的战斗,我和柳红衣也确实困了,再加上喝了点酒,一沾床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是赵工头来把我们叫醒的,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来叫我们吃晚饭。 晚饭我没有喝酒,因为今晚还得赶尸上路,一口气扒拉三大碗白米饭,把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又和赵工头他们唠了会儿嗑,一直熬成午夜。 赵工头给我说了个地址,也就是赵高的乡下老家,让我把赵高的尸体送回去。 我问赵工头:“赵高的父母呢?” 赵工头说:“一大早我已经让他们赶回去了,准备准备,把葬礼需要的东西置办一下,在家等着你!” 我点点头,跟赵工头和其他工友告别,那些工友们同我亲切地握手,依依不舍,就差没有拉横幅欢送我了。临走之前,我跟赵工头嘱咐:“这段时间你好好照看着小狗子,别让他再到处流浪了,合适的话,给他在工地上找个搬砖的活,他脑子虽然有些问题,不过力气还是有的,给他一口饭吃吧!回头我给你个地 址,你帮忙把小狗子送过去,那是我朋友的一个孤儿院,把小狗子送到那里,小狗子也就不用受冻挨饿了!” 赵工头连连点头:“是是是!九爷吩咐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马虎!九爷,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呀!好人有好报的,怪不得老天爷会给你这样漂亮的美媳妇!” 我笑了笑,懒得解释,反正在他们的眼中,柳红衣就是我媳妇。 我也不吃亏,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只是柳红衣,每次都会红一下脸,然后狠狠瞪我一眼,我却装作没有看见。 赵工头准备好的小货车停在网吧门口,在市区里面,肯定是不方便赶尸的,即使是在午夜,市区里面也有人经过,到时候事情传出去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们事先准备一辆小货车,把赵高的尸体运出市区以后,再赶尸上路。 第两百零八章 赶尸术揭秘? 我和柳红衣来到黑网吧,赵高的尸体直挺挺地立在墙角。 我走到赵高的尸体前面,掏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滋! 黄符在指尖变成一簇火苗,没入赵高的眉心中央,刹那间,仿佛赵高的两只眼睛里面,都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我取出一顶黑斗笠,罩在赵高头上,这是之前就让赵工头帮我准备好的。 “好啦,咱们上路吧!”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点点头:“好哇,有趣,我倒想看看,这赶尸匠赶尸,到底是怎么个名堂!” 我举起引尸铃摇了摇,尖着嗓子叫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我扬手撒了几张黄纸,朝网吧门口走去,赵高的尸体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 柳红衣看得稀奇,微微惊叹道:“这赶尸术果真神秘啊!” 走出网吧,门口停放着一辆小货车,货车的尾部对着网吧卷帘门。 货厢里面放下一块木板子,做成一个斜坡。 我踩着木板子,当先走进货厢,然后摇了摇引尸铃,赵高的尸体也摇摇晃晃踩上木板子,进入到货厢里面。 我冲柳红衣招了招手,示意她快上来。 柳红衣上车之后,我关上货厢门,货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货车缓缓启动,载着我们往城外驶去。 我特意嘱咐过赵工头,一定要安排一辆全封闭的小货车,所以这辆小货车的货厢全部用铁皮包裹着,密不透风。 我点燃一支蜡烛,让赵高靠边站着,然后在货厢里坐了下来:“休息会儿吧,从这里出城,起码得半个钟头呢!” 柳红衣凑到赵高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柳红衣跟我唠了起来:“哎,我说,之前电视新闻上,针对赶尸有过专门的报道,说湘西赶尸是忽悠人的。还有所谓的专家站出来,对湘西赶尸进行揭秘,说湘西赶尸其实有两种方法,第一种,赶尸匠其实并不是赶尸,而是背尸,他们把尸体切割成尸块,这样方便背运,到了目的地之后,再把尸块拼接起来,就完成了一次赶尸。第二种说法,赶尸匠其实是侏儒,藏在宽大的长袍里面,用竹竿挑着尸体赶路 !”我冷笑两声:“荒谬!极其荒谬!这些所谓的狗屁专家,根本什么都不懂。我赶尸一门源远流长,其中的奥秘,更不可能被外人所知晓!这些垃圾,顶着专家的头衔,诋毁和扭曲我赶尸一门,实在是可恨! ” 说到这里,我已经情不自禁捏紧拳头,恨不得打爆那狗屁专家的脑袋。 柳红衣摆摆手道:“你不要生气,也用不着跟那些人置气!我今晚可是亲眼见证了真正的赶尸秘术,心服口服,真的!”我吁了口气,由于赶尸这一行当的特殊性,我们经常被人误解,诋毁,甚至中伤。赶尸匠其实是一个伟大的行业,行善积德,送尸返乡,但我们却被妖魔化,很多人都瞧不起赶尸匠,甚至都不愿意和赶尸 匠接触,认为赶尸匠成天和死尸打交道,所以不“干净”。我想说的是,我们赶尸匠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挣着死人的钱,吃死人的饭,却还要受尽白眼,但我们问心无愧,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但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低微,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拍着胸脯 说,我们的心灵比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都要干净!我竖起两根手指,跟柳红衣说道:“我来论论所谓的专家揭秘,第一,他说赶尸匠是把尸体切割成块,然后背到目的地。这专家根本连赶尸的基本守则都不知道,赶尸匠最敬重的就是喜神,也就是死尸,在 赶尸过程中,我们必须保证喜神最大程度的完整,甚至连指头都不能少一根,怎么可能残忍地把喜神切割成块?哪个赶尸匠要是这么做,那可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第二,专家说我们赶尸匠都是侏儒,藏在长袍子下面挑着尸体赶路。这个观点更是可笑,甚至是傻逼,如果我们赶尸一门都是侏儒,那我们干脆改名侏儒门好了。试想想,倘若赶尸一门都是侏儒,那我们 还有能力延续到现在?只怕早就被别的门派给灭门了吧?再说了,你说侏儒挑着尸体翻山越岭,这不是瞎扯蛋嘛?侏儒那么矮小,还能挑着尸体翻山越岭?” 我越说越是激动,忍不住爆了粗口。 “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我跟柳红衣道歉,然后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柳红衣笑了笑:“没关系,我认为你骂得好,那些狗屁专家,一天天吃饱饭撑的!”我也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不管是第一种揭秘,还是第二种揭秘,都是胡说八道。有脑子的人仔细想一想,也知道肯定不是那么回事。赶尸秘术博大精深,流传数百上千年,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又岂是 外人能够知晓的?巫道八门,各有各的门道,各有各的神秘!” 我和柳红衣正唠着话,货车已经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然后是一个工人的声音:“九爷,可以下车了!” “走吧,现在才开始真正的赶尸!”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货厢门打开,柳红衣当先跳下车,然后搭上一块木板,这块木板主要是为喜神准备的。 我摇晃着引尸铃,引领赵高走下货车,清脆的铃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悦耳。 那个工人看见这一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毛,所以也没敢久留,跟我说了句“九爷保重!”,匆匆忙忙驾车离开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已经来到郊外,这里没有人烟,往前不远就是野草丛,穿过野草丛就进入苍莽的原始大山。 湘西多山,所以湘西的城市都是在群山围绕的山凹里面,只要一出城,就面临着翻山越岭。也正是由于这样特殊的地形地貌,才让赶尸一门悄然兴起,这样的地形,是最适合赶尸的地形。 “我们往哪边走?”柳红衣问我。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指北针,冲柳红衣招了招手:“走这边!” 因为我们赶尸匠,长年累月都在原始大山里行走,随身揣着一个指北针,便于辨别方向。要不然在郁郁葱葱的丛林里面,是非常容易迷失方向的。 接着,我又取出一盏油灯,点亮之后递到柳红衣手里。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我和柳红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野草丛中,只剩下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冬夜里回荡。 我跟柳红衣说:“我们赶尸匠,都是夜晚赶路,白天休息,你跟着我走这一趟,可能要吃苦了!” 柳红衣说:“没关系,我也经常这样!” 野草丛生,夜风轻轻一吹,那些野草就哗哗作响,如同海浪一样的翻滚。 这里的野草有一人多高,我们在野草丛中行走,根本就看不见踪影。 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亮,更添诡秘之感。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在我们即将穿过野草丛的时候,柳红衣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 “怎么了?”我问她。 柳红衣皱起眉头道:“我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有人跟踪我们?! 我微微一怔,立即回头张望,但见身后的野草丛空荡荡的一片,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没有人呀,是不是你多虑了?”我说。 这里野草晃动,四面八方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可能有时候会产生错觉,这也正常。 柳红衣没有多说什么,重新拎着油灯上路。 穿过野草丛,我们赶着赵高的尸体,进入苍莽的原始大山。 翻过这座大山,就能抵达赵高所在的高山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感觉上好像挺近的,翻过眼前的大山就到达目的地了,可是翻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像这样的一座大山,翻过去起码要两日时间,一日爬山,一日下山,路途可一点都不近。 我们一口气走到半夜,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红衣,累了吧?前面有棵大树,我们过去歇会儿!”我指着前面一棵大树说。 从网吧出来,我们已经连续跋涉了四五个钟头,脚都走痠了,所以停下来歇歇腿,同时喝点水,缓口气。 虽然只是喊一句“阴人上路,阳人回避!”,但是这几个钟头里,我都记不清自己喊了多少次,反正嗓子都快喊哑了。 柳红衣当先走到大树下面,把油灯往地上一放,揉着小腿说道:“干你们这一行,确实有够累的!” 我引领着赵高走到树下,让赵高靠着树干站立,然后我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棵大树是棵古木,树干粗壮,至少需要三五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生长得枝繁叶茂,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地上树根错综盘绕,就像爪子,深深插。入地下。 “萧九!”我刚坐下,柳红衣突然低低喊了我一声,声音中带着异样。 第两百零九章 吃尸体的小孩 我一听柳红衣的声音,就感觉不太对劲,心中登时紧了一下。 “怎么了?”我低声问道,全身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 柳红衣微微动了动嘴唇:“看地上!” 地上?! 地上有东西吗?! 我低头看着地面,地上只有一盏油灯啊,也没看见其他什么东西,柳红衣到底要我看什么呢? “影子!”柳红衣轻声提醒我。 影子?! 我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双眼瞬间瞪得老大。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照亮我们面前的地上,按照道理来讲,这里只有我和柳红衣两个人,地上只会倒映出我们两个人的影子。然而现在,地上竟然出现了第三条影子!这条影子此时就在我和柳红衣中间 ! 然而,我和柳红衣之间并没有人。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人此时应该是藏身在大树上面。 只是他的身影没有掩藏的好,所以露出了破绽。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浑身的汗毛陡然间倒竖起来。 我突然想到之前在野草丛的时候,柳红衣曾经跟我说过,她感觉后面有人跟踪我们。 难道……难道柳红衣的感觉是正确的? 真的有人在一路跟踪我们? “是谁?!” 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厉喝一声,抬头往树上看去。 这一眼,登时让我头皮发麻。 我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似人非人的眼睛,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藏在茂密的枝叶丛中,正从上而下的俯视着我们。 吧嗒! 一团黏糊糊的唾液滴落下来,正好滴落在我的面前。 我猛地一怔,不知道藏在树上的到底是人,还是野兽,抑或是其他怪物? 柳红衣水袖一卷,卷起一颗石子握在掌心,扬手将那颗石子激。射而出:“给我滚下来!” 石子射入茂密的枝叶里面,一团黑影唰一下从枝叶丛中窜出来,朝着我们当空扑落下来。 “小心!” 我和柳红衣同时惊呼一声,一骨碌朝着两边翻滚开去。 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那团黑影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我们,而是直挺挺靠着树干站着的赵高! 砰一声闷响,赵高的尸体被那团黑影扑倒在地上。 我和柳红衣定睛一看,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脸上写满惊诧。 那团黑影并不是什么野兽,也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却不是成年人,而是一个小孩,也就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就像丧服一样,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寿鞋,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我的第一直觉,这个小孩绝对不是正常的小孩。 “咯咯!” 小孩突然发出诡异森冷的笑声,就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然后使劲摩擦出来的声音。 我一听这声音,顿觉毛骨悚然,更加肯定这个小孩不是常人。 再想起刚才小孩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情不自禁打了个冷突。 小孩扬起脸庞,血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恐怖。他的眼眶是乌黑色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气,从他的面部特征来看,这个小孩绝对是一个死人! 可是,如果他是一个死人,那他怎么又能蹦能跳呢? 难道是哪里的小孩诈尸了? 我正困惑的时候,忽听柳红衣一声惊呼,但见那个小孩竟然张开嘴巴,他嘴里的牙齿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他的牙齿竟然是锋利的锯齿状,白森森的,极其恐怖。 小孩血红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贪婪的光,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他竟然俯下身,一口咬在赵高的肩膀上。 “不——” 我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孩不由分说,竟然在啃噬尸体! “这个小孩不正常!”柳红衣叫喊道。 我当然知道他不正常,正常的小孩,就算饿坏了也不至于啃噬死尸吧? 还有,刚才这个小孩从树上扑落下来的时候,原本就是冲着赵高尸体而去的,甚至他还流下了黏糊糊的哈喇子,这说明他的目的,就是啃噬赵高的尸体。 妈妈的,这个死小孩居然要吃尸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 “呜哇——” 小孩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异常兴奋,他的尖牙十分锋利,这一口咬下去,就把赵高肩膀上的一大块皮肉咬了下来。他大口大口咀嚼着,发出嚓嚓嚓的撕咬声,很快就把那块皮肉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哇——” 目睹此情此景,柳红衣恶心得弯腰吐了起来。我又惊又怒,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恐怖的小孩是个什么来历,但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我们赶尸匠的原则,就是要把死尸完好无缺地送回目的地。然而现在,赵高的肩膀竟然被撕扯下一大块皮肉,这 让我愤怒异常,我这赶尸匠的脸面,该往哪里放?小孩啃咬得满嘴都是鲜血,兴奋地摇晃着脑袋,嗅到血腥味之后,他仿佛变得更加疯狂,眼睛里的血光更甚,根本就没有了人类的模样,如同一个妖怪,尖牙摩擦得咯咯作响,再次张开嘴巴,径直朝着赵 高的脖子咬了下去。 “不可!” 我大急,顺手从腰间抽出赶尸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个死小孩抽打过去。我不能再让小孩啃咬赵高的尸体,赵高的尸体如果被啃噬的面目全非,我该怎么跟赵高的父母交代?而且,小孩这一口是朝着赵高的脖子咬下去的,一旦被咬中,只怕赵高的脑袋都会掉下来,倘若喜神的 身体被完全破坏,我这趟任务岂不是宣告全面失败? 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寻回赵高的鬼魂,最后却功败垂成,我绝对不甘心! 再说,这趟任务我要是搞砸了,我积攒起来的名头和声誉也就毁了,我把尸体都给别人毁了,以后谁还敢找我赶尸呢?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赶尸一门的名誉,我都要跟这个孩子死磕到底,誓死保护赵高的尸体! 噼啪! 赶尸鞭重重抽打在小孩身上,把小孩抽得翻了个跟头,从赵高的身上滚了下去。 我趁机赶到赵高身旁,右手提着赶尸鞭,左手指着那个小孩,厉声喝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孩的瞳孔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性的光芒,他一脸恼怒地看着我,呲牙咧嘴,从喉头里发出呃啊呃啊的低沉怒吼,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而我此时距离小孩很近,我看得很清楚,这个小孩绝对是已经死掉了,他黑沉沉的脸上布满尸斑,浑身皮肤黝黑,一看就已经死去很久。 我倍感惊诧,一个已经死掉很久的小孩,为什么还会爬出来,去吃一具尸体? 这种事情即使讲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怪事。 小孩就像一头饿狼,匍匐在地上,绕着赵高的尸体不断转圈,黏糊糊的哈喇子不停地从嘴角流出来,在地上留下一滩又一滩亮晶晶的痕迹,风吹过,带着刺鼻的恶臭,如同腐烂的气息。 我守在赵高的尸体旁边,不断甩动赶尸鞭,赶尸鞭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震慑着那个小孩,不让他靠近赵高的尸体。 小孩看见死尸,就像看见美味的食物,血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欲。望。 我说过,他就像一头饿狼,此时拼命想要获得面前的食物,来填饱他饥肠辘辘的肚子。 几次试探,小孩都被我逼退回去。 终于,小孩忍不住了,死尸对于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再也顾不上赶尸鞭的威慑,一下子窜上来,凶猛地扑向赵高的脑袋,张嘴咬了下去。 “滚开!” 一声怒吼,我扬手甩出一鞭,赶尸鞭凌空划出漂亮的S形弧线,不偏不移,正好抽打在小孩的嘴角上。 “呜哇——” 小孩发出一声惨嘶,向后连续翻滚了好几个跟头,最后一头撞在树干上面,脑袋都破了,从脑袋里面流出乌黑色的血液,又稠又黏。 小孩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刚才那一鞭,直接抽烂了他的嘴角,嘴角的那块皮肉翻卷起来,露出老长一道豁口,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牙齿,这让小孩的模样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怖。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摆出防御姿势,赶尸鞭如同灵蛇,在我的面前慢慢盘旋,最后鞭梢微微上扬,就像昂起的蛇头。 我心中暗喜,通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我和赶尸鞭之间已经逐渐培养出了一种默契,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和赶尸鞭能够心念相通。 赶尸鞭是有灵性的,这说明赶尸鞭已经认可我这个新主人,并且也在努力地跟我磨合,培养主仆之间的那种默契。 我冲那个小孩招了招手:“来啊,怕了吗?” 小孩低下头,发出愤怒的嘶吼,双手深深插。入地下。 他的双眼血红夺目,仿佛要溢出血来。伴随着尖锐的咆哮,小孩突然向前急窜,在距离我大概还有三米远的地方,腾身跃起,朝着我迎面扑来。 第两百一十章 烧! “来得好!” 我轻啸一声,早已做好防范准备,等的就是小孩扑上来。 赶尸鞭唰一声没入地下,就像钻洞的灵蛇。 这个时候,小孩已经扑至我面前,腥风扑面,恶臭扑鼻,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是我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惧怕,酉水码头一战,让我学会了冷静。 任何时候,不管面对怎样的困难,首先要学会克服恐惧,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能自乱方寸。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不仅是在修炼自己的道行,同时也是在修炼自己的心理。 我有十足的信心擒住小孩,所以我故意空门大开,放小孩扑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之前没入地下的赶尸鞭,突然破土而出,从小孩身后的地下闪电般窜了起来,凌空画了个圈,唰唰唰,以极快的速度在小孩的脚踝上连缠三圈,硬生生拽住了小孩的飞扑之势。而 此刻,小孩锋利的牙齿,距离我的脸庞只有不到五公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十分狰狞。 小孩张开嘴巴,强烈的恶臭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幸好我提前屏住了呼吸,要不然非被他熏死不可。 咯咯咯!咯咯咯! 小孩咧着嘴,锯齿状的牙齿来回摩擦,发疯似的想要咬我,但是却无法再往前递进半寸。 我的右手突然狠狠一抖,猛地一拽赶尸鞭,小孩惨叫一声,被重重地拽落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满头满脸都是血,那血依然是黑色的,一看就是死人血。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我用锁链锁住了一头饿狼,随便饿狼怎么挣扎,锁链都被我控制在手里。 小孩在地上乱蹦乱跳,甚至滚来滚去,把地上的树根都咬断了,异常的暴躁。 但是不管他怎样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赶尸鞭的束缚。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小孩终于折腾得精疲力竭,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几乎停止了挣扎。 我吁了口气,自己也被折腾得够呛,背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刚才用的这招,就是钓鱼的方法,等鱼上钩以后,并不急着收钱,而是等它疯狂地挣扎,等鱼挣扎到没有力气了,就能轻易地把它钓起来。 我握着赶尸鞭,将那个小孩拖到树干下面,然后在离地较近的一根树枝上面,用赶尸鞭打了个结,把这个小孩倒吊起来,半悬在空中,就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柳红衣走过来,皱着眉头问:“怎么处置他?” “待会儿再说,我先看看赵高!”我转身走到赵高的尸体前面,蹲下身,看向赵高的左肩。 赵高的左边肩膀被啃掉老大一块皮肉,一片血肉模糊,隐隐还能看见里面的肩胛骨,怪吓人的。 我叹了口气,心情很沉重,给人赶尸,居然让喜神受了损,我实在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 我忧心忡忡地说:“这么明显的伤口,我得想想该怎样跟赵家人交代!” 柳红衣说:“其实你也无需自责,如果需要,到了赵家,我来帮你圆这个谎!” 我摇摇头,正色道:“这是我自己的失职,我想……我会主动跟赵家人坦诚交代!” 柳红衣笑了笑:“萧九,你这人呀,就是心眼太实!” 我挠了挠脑袋:“没办法,天生性格就是这样,想改也改不了!” 柳红衣撇撇嘴:“不要嫌我多嘴,江湖水深,尔虞我诈,像你这样的实心眼,在江湖上是很容易吃亏的!” 我点头道:“我知道,谢谢红衣姑娘的善意提醒!” 我摸出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一阵,左手指着赵高的尸体,大喊一声:“起!” 赵高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如同一截木头桩子,一动也不动。 我后退几步,看着悬空吊着的小孩,他就像一只被猎人捕获的野兽,不停地嘶吼咆哮,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扯,却又碰不到地面,急得他嗷嗷怪叫。 “这东西留不得!”柳红衣对我说。 我点点头,不管这个死小孩是什么来头,肯定是个大凶之物,如果将他留下,肯定会祸害人间,所以,我只能除掉他。 这个小孩原本就是一个死人,所以好像也不能杀死他。 那怎么办呢? 我想到一个法子,用火烧! 邪祟之物都很怕火,用火的话,应该能把他处理掉。 我在大树下面挖了个坑,这里树林密布,柳红衣很快就捡回来一大堆点火的枯枝。 我在坑里填塞好枯枝,点火引燃,坑里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我抓住赶尸鞭,使力一拉,说了声:“放!” 赶尸鞭松开小孩的双脚,小孩头下脚上,直接掉入火坑里面。 表面上看,我们这样做貌似有些残忍,竟然将一个小孩活活烧死。 其实不然,这个小孩,我们不能将他定义为“人”,他只是一个邪物,不想办法除掉他,后患无穷。 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今晚栽在我的手里。 小孩落入火坑,立马发出凄厉的尖叫。 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小孩一落入烈火中,浑身立刻蹿腾起浓浓黑烟,他的身体在火焰中迅速消融,大团大团的黑烟从坑里冒出来,空气中登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我和柳红衣捂着鼻子,远远退开,那股臭味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半晌,小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又等坑里的火焰继续燃烧了一会儿,等到枯枝烧尽,火焰熄灭之后,我和柳红衣才走了上去。 低头往坑里一看,坑里已经没有了小孩的尸体,小孩的身体完全在火焰中消融得干干净净。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事实证明,这个小孩确实不是人,而是一个邪物。如果是人的话,那么火焰熄灭过后,理应会看见烧焦的尸体才对,但是现在,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烧黑的枯枝。 我把方才挖出来的土,重新填入坑里,把坑埋上。 “红衣姑娘,你的江湖阅历应该比我深广,你可知这个小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望着柳红衣,试图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柳红衣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赶尸匠,不是成天跟死尸打交道的吗?你都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我叹了口气,柳红衣说的也有道理,作为赶尸匠,我都不知道这个小孩的死尸是怎样形成的,柳红衣不知道也属正常。 “刚才在野草丛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孩在跟踪我们吧?”柳红衣说。 我点点头:“应该是的!这个小孩应该是嗅到死尸气味以后,尾随而来的,他其实就是来寻找食物,赵高的尸体就是他的食物,所以他是冲着赵高来的!” 赵高的尸体死了好几天,即使是冬天,尸臭味也已经出来了,我们都能闻到,更别说这种专门吃尸体的小孩。 对于这种专吃尸体的小孩,我也是闻所未闻,今晚也是头一次见到,根本不知道这鬼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原始丛林,也不知道在这片丛林里面,还会不会有这种诡异的小孩存在? 柳红衣对我说:“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我也正有此意,于是说了声好,摇动引尸铃,赶着赵高的尸体上路。 这个地方确实不宜久留,万一又冒出一个吃尸体的小孩,那可就伤脑筋了。 庆幸的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再也没有碰到吃尸体的怪小孩,在第三日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翻过这座大山,抵达了高山村。 这个村子名叫高山村,顾名思义,建造在高山上的村子。 高山村由于自然环境的局限,交通更为不便,所以这个村子相比我们水洼村而言,更加贫穷。山上也没有那么多耕田,最多的农作物就是土豆、玉米棒子、红薯,这些东西也是高山村人的日常食粮。 放眼望去,高山村黑灯瞎火,萧瑟冷清,甚至这里还没有完全通电。 我们赶着赵高的尸体进了村,按照之前的约定,赵高的爹娘老早就在村口等着我们。 赵高的老爹是赵工头的表叔,所以我也就叫他赵叔。 赵叔显得很苍老,面容憔悴,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他握着我的手,连声表示感谢。 世上最悲凉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听闻赵高的死讯,赵叔一夜之间白了头,含辛茹苦养个儿子二十年,结果儿子说没就没了,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谁都承受不了。 所以当赵叔看见赵高尸体的时候,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老泪纵。横,满心的悲怆。 作为一个外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礼貌性地劝慰了两句:“节哀顺变!”看着赵叔痛不欲生的脸庞,我的心里也一阵阵发酸,赵高啊赵高,真是一个十足的自私鬼,你倒是一撒手,说走就走,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你可曾想过你的亲人?漫长的余生,他们该怎样度过? 第两百一十一章 赔偿金 赵叔抹着眼泪,强忍着心中痛楚,对我说:“九爷,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跟我来吧,快请快请!” 赵叔在前面走,我引着赵高的尸体跟在后面。 从村口一直到赵家,赵叔都没敢回头,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勇气面对儿子的尸体。 高山村本来就比较贫穷,村里的大多数房屋还是土坯房。 赵家也不例外,几间土坯房,就连院墙也是泥巴墙,墙上布满裂痕,看上去摇摇欲坠。 院子中央早已搭起了一个灵堂,说是灵堂,其实就是几块黑布,简易地搭了个棚子。 灵堂中央放着一口黑漆棺材,崭新的棺材散发着油漆的味道。 灵堂的墙上挂着一圈小白花,小白花的中间是一个黑色的“奠”字,下面摆放着一张长条木桌,摆放着赵高的遗照,遗照两边点着白色蜡烛。 走进灵堂的时候,一个女人正跪在赵高的遗照前面,背对着我们,不断往火盆里烧纸,这个女人正是赵高的母亲。 听见引尸铃的声音,女人回过头来,这是一个典型的乡下女人,其实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皮肤粗糙干裂,看上去就像六七十岁的老太婆。 赵叔走到女人面前,涩声说道:“老伴,咱们儿子……回来啦……” “儿子……回来啦?”赵家婶子面容憔悴,眼神呆滞,颤巍巍站了起来,若不是赵叔伸手搀扶着,估计她会倒下。 “赵婶,你儿子回来了!”我对赵婶说。 可能是在地上跪得太久,赵婶脚步踉跄来到赵高面前。 “看看他吧!”我说。 赵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犹豫片刻之后,她还是缓缓摘掉了赵高头上的黑色斗笠。 当看见赵高的一刹那,赵婶的眼泪登时就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作为一个母亲,她内心的痛苦我们无法想象。 赵婶双手抚。摸着赵高的脸颊,她孱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 其实赵高现在的样子很恐怖,脸上布满尸斑,笼罩着厚重的死亡黑气,眼窝深陷。 也许对于外人来说,根本就不敢触碰这样的死尸。 但是对于赵婶来说,不管赵高变成什么样子,始终是她的儿子。 看见赵婶这副模样,我又不好把她拉开,只能给赵叔使了个眼神。 赵叔会意,将赵婶拉到边上:“老伴,行了行了,我们别妨碍九爷做事,好不好?” 赵婶强忍着泪水,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被赵叔拖到边上。我让赵叔过来搭把手,一头一脚抱着赵高,将赵高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入棺材里面,然后缓缓合上棺盖,但是棺盖并没有完全闭合,而是闭合了三分之二,把赵高胸口以上的部位曝露在外面,这样做是为了 让亲朋好友见到死者最后一眼,等到下葬之前,再把棺盖完全闭合。 安置好赵高的遗体之后,我给赵高烧了点纸,然后上了一炷香。 “九爷,一路辛苦,舟车劳顿,请随我来用点便饭吧!”赵叔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我出了灵堂。 柳红衣刚才去了厢房里更换衣服,没有进入灵堂,因为她穿着一身红衣,这样鲜艳的衣服是不能进入灵堂的,一来是对死者不敬,二来是担心引起冲煞。 等到柳红衣从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青纱素衣。 虽然看上去没有之前那样的性感妖娆,但是青纱素衣却又增添了一种清纯秀丽之感,别有另样的风情。 赵家的家境虽然不好,但还是尽最大努力给我们置办了一桌酒宴,有鸡有酒,也就足够了。 赵叔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高山村,确实比较穷,希望九爷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赵叔用不着客气,我们赶尸匠不讲究这么多!”我跟赵叔抱了抱拳,大大方方坐下来。 我和柳红衣赶了两天两夜,早已是饥肠辘辘,一闻到肉香,肚子里就泛起了酸水。柳红衣有一点非常好,虽然我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但是一点也不矫情造作,她从来不会嫌弃什么,比如之前和赵工头他们一起吃大盆菜,比如在这乡下吃一顿并不算很好的丧酒,她都没有半点抱怨 和嫌弃。 赵叔在我对面坐下来,陪着我喝酒。赵叔举起酒杯,起身恭恭敬敬地对我鞠了一躬:“九爷,柳姑娘,这杯酒是我老赵敬你们的!赵工已经跟我说过那晚在网吧发生的事情,我那孽子差点害死你们,但你们却不计前嫌,将他送回故乡。这份情 义,我老赵记在心里,我没法报答你们,这杯酒,我干了!” 赵叔诚恳地向我们道谢,然后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其实啊,赵叔,有件事情我还得跟你赔礼道歉!”我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九爷言重了,九爷是赵家的大恩人,怎会跟老赵道歉?”赵叔说。 “赶尸回来的途中,发生了一点状况,导致你儿子的肩膀,损伤了一块皮肉!没有努力保证喜神的完整,是我的失职!”我双手端起酒杯,跟赵叔赔礼道歉。 “九爷言重,你能把我儿子的……尸体赶回来……已经非常不错了,我老赵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于你?”赵叔说。 我从衣兜里摸出两千块钱,放在赵叔面前。 赵叔疑惑地看着我:“九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赔偿金!”我说。赵叔赶紧站起来:“九爷,这可不行,你快收回去!你们赶尸很辛苦,挣得都是血汗钱,我说过,你能把赵高的尸体带回来,我们对你已经感激不尽,怎会要你的赔偿金?你赶紧拿回去吧,我侄子赵工要是 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 我走到赵叔面前,将那两千块钱硬塞到他的手里,正色道:“我们赶尸匠自有赶尸的行业规矩,这是我的失职,我理应赔偿你,如果你不接受,就是没把我萧九放在心上!” 赵叔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九爷,瞧你这话说的……哎,你这让我很难办呀!” “收下吧,你若不收下,这酒我也就不喝了!”我跟赵叔下了最后“通牒”。 赵叔重重地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只好收下我给的两千块,一个劲跟我道谢:“谢谢九爷,谢谢九爷!” 我摆摆手,夹了颗花生米在嘴里:“下葬的时间订在明日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这段时间。赵高是属虎的,寅时对应的就是虎,老虎在寅时最为凶猛,正好跟他的生辰八字相符合!” “好的!好的!”赵叔连连点头:“一切就按九爷说的办!” “下葬的地方选好了吗?”我问。赵叔指着村后黑黝黝的大山说:“就葬在那座山头上吧,那座山头是高山村人的‘公墓’,只要是村里的人去世以后,都会葬在那座山头上。据老祖宗说,因为那座山头是附近一带最高的山头,离天更近,葬 在那座山头上,死后就能去天上!” 我点点头,死后就能去天上,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希望而已,经过多年的岁月,这已然成为高山村的一种风俗习惯。 “抬棺匠请了吗?”我问赵叔,在葬礼上,抬棺匠是不可或缺的。赵叔说:“我们这里山高路险,一是不容易请到抬棺匠,二是好多人出不起那个钱,所以在咱们村子,有个红事白事,都是邻里之间相互帮忙,我找了七八个本村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请他们来帮忙抬棺 !” “也行!”我点点头,虽然他们这些人肯定没有职业抬棺匠那么专业,但只要能抬动棺材也就行了。抬棺之后吃一顿酒,一人领个小红包,也就完事了。这趟生意我并没有通知磊子,一来路途太远了,山高路斜的,大老远赶来不太方便。二来吧,我想让磊子他们休整一顿时间,毕竟酉水码头一役,大家都受了伤,挣钱也不急于一时,他们这次所分的钱, 已经可以支撑大半年了。 “九爷,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赵叔问我。“其他也没什么!”我想了想,摸着下巴说:“找两件赵高生前穿的衣服,明日出殡之前烧掉一件,然后下葬之后,在坟头烧掉一件。另外取堂屋正门口屋檐下的三块瓦片,用一块红布包着,放在赵高的脚下 !” 我和赵叔正说着话,就见院门口走进七八个年轻小伙子,个个都是臂宽膀圆的,长得十分结实。 赵叔告诉我,这些个小伙子,就是他请来帮忙抬棺的。 赵叔起身,跟那些小伙子一一打了招呼,邀请他们落座。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九爷,你们快来见过!”赵叔对那些小伙子说。 那七八个小伙子恭敬地冲我抱拳行礼,一个个显得很兴奋:“久仰九爷大名,没想到九爷这么年轻!” 那些小伙子落座之后,轮流跟我敬酒,很快就喝到下半夜。我看了看时间,打了个酒嗝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要出殡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白发送黑发 众人散去,只剩下我和柳红衣。 柳红衣抱着臂膀看着我:“萧九啊萧九!” “咋的啦?”我问。 柳红衣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夸赞你两句,你这人……心肠蛮好的!你是看赵家家境贫寒,所以打着赔偿金的幌子,然后给赵家两千块的补贴吧?”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不过柳红衣挺聪明的,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其实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当我走进赵家的时候,我发现赵家真的是相当贫寒,贫寒的让人感到心酸。也许最后的一点钱,就拿去打棺材了,这后面还得做墓碑,还得请客吃饭,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所以我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塞给他们两千块钱,希望能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柳红衣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收主顾的钱,最后还想办法用这笔钱,反过去补贴主顾,呵呵,你个大傻瓜!” 柳红衣当然并不是真的骂我“大傻瓜”,这句“大傻瓜”的口吻带着一丝俏皮和赞赏,我听上去说不出的受用。 帮助别人,自己也会得到快乐,我始终相信老祖宗留下的“助人为乐”精神。 我心中舒坦,再加上喝了点小酒,一时嘴快,脱口而出道:“对呀,我就是大傻瓜,你喜欢吗?” 我看着柳红衣的眼睛,可能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我的眼神有点火辣辣的。 柳红衣猝不及防,没想到我竟然会当面问她这种羞答答的问题,一下子红了脸颊。 “萧九,你……你喝多了吧?”柳红衣低下头,嗫嚅着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否认。山风一吹,我打了个激灵,头脑顿时清醒不少,知道刚才自己有些冲动,于是立马打了个哈哈,挽回尴尬的局面:“嘿嘿,开个玩笑嘛,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像我这样的大傻瓜,怎么可能入柳大小姐的法 眼呢?” 这话很明显,我是在为刚才的尴尬修建台阶。 柳红衣本就是聪明人,立马就顺着我的台阶下来:“知道就好!像你这样的傻瓜,本小姐才不稀罕呢!” 她是真不稀罕我,还是假装不稀罕我呢? 虽然知道柳红衣也是在开玩笑,但听了这话,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涩涩的感觉。 幸好,就在这时候,赵叔走了进来:“九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主持出殡了!” 葬礼很简单,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主持,没有太多的亲朋好友,只有赵叔两口子,还有那七八个帮忙抬棺的小伙子,然后就是我跟柳红衣,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三个,显得非常冷清。赵叔悄悄跟我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其实按照高山村的规矩,哪家有人过世,乡里乡亲都要去吊丧。但是为什么赵高死了,乡亲们没有来吊丧呢?因为赵高是自杀的,是非正常死亡,村里人认为自杀而死的 人怨气太重,视为很不祥的一件事情,所以只要是自杀而死的人,乡亲们都会闭门不出,拒绝吊丧,这才导致赵家冷冷清清。 赵叔说:“我也不怪乡亲们,毕竟这是高山村的规矩!” 我点点头,问赵叔准备的东西在哪里。 赵叔取出两件衣服,以及一个红布包。 他说:“九爷,按照你的吩咐,我准备了两件赵高生前所穿的衣服,一件是村小的校服,一件是他最喜欢的白衬衣,你看合适吗?” “可以!”我说。 赵叔又举起手里的红布包:“这里面有三块瓦片,都是从堂屋的屋檐中央抽出来的!” 我接过红布包,将其放入棺材里,放到赵高的脚下,然后在场的众人,依次给赵高上了一炷香。 “盖棺!”我转身说道。 两个壮小伙分站在棺材两边,推动棺盖,将其闭合。 然后,另外两个小伙子拿着铁锤和长钉,把棺盖的四个角全部封死。 我问那七八个小伙子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属牛、马、羊的,如果有,就站出来!” 七八个小伙子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 “那就没事了!”我说。 柳红衣好奇地问我:“这几个属相有什么关系?” 我说:“赵高属虎,这几个属相跟属虎的是相冲的!不适宜抬棺上路,明白吗?” 柳红衣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走到灵堂门口,点了一个火盆,扯着嗓子喊道:“出殡上路!” 喊完这一嗓子,我当先从火盆上迈过去,抬手撒了一把白色的纸钱。 夜风一吹,白色的纸钱就像蝴蝶一样,漫天飞舞。 后面的人抬着棺材跟了出来,棺材从火盆上面抬过去。 等到赵叔经过火盆的时候,按照我之前的吩咐,他取出赵高的村小校服,扔进火盆里面,火焰一下子蹿腾起老高。 我们一行人抬着棺材,往村后的山头走去。 我走在队伍的前面,左边跟着一个壮小伙,手举火把给我们照明,右边跟着柳红衣。 后面是赵叔和赵婶,赵叔抱着赵高的黑白遗像,面容悲戚,赵婶双眼红肿,头发散乱。 四个小伙子抬着棺材,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面。 队伍的末尾还有两个小伙子,举着火把照明。 这可能是我见到过最寒酸的一支送葬队伍,没有亲朋好友,没有送葬的乐队,队伍悄无声息地穿过山村,往后山山头走去。 山上寒风料峭,山路盘旋崎岖,我们足足花了一个多钟头,才爬到山头上。 由于这里山高林密,此时又正是凌晨,山头上的寒气很重,笼罩着厚厚的浓雾,我们来到山上的时候,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雾气中,隐隐可见一座座坟包,那些坟包有大有小,几乎遍布整座山头。 这座山头自古就是高山村的“公墓”,那么多年下来,不知埋葬了多少人,坟包多得数都数不清。 我们穿过一堆堆坟包,来到一块空地。 赵叔说:“就是这里了!” 此时大雾环绕,我也看不出个究竟,如果是在白天,我还能够帮忙看看风水。不过想想这里的风水也不会太差,不然高山村也不会祖祖辈辈都把坟墓安葬在这里。 赵叔放下赵高的遗像,用铁锹在地上画出一个方框范围,对那几个小伙子说:“就在这个方框范围里挖吧,这里四面八方都是别人的坟,别挖到人家的坟里去了!” 几个小伙子应了一声,找来几块石头,垫放在棺材的四个角上,避免棺材跟地面直接接触。 然后他们脱掉外衣,甩开膀子,挥舞着铁锹,锄头,开始刨挖起来。 这些都是山里的小伙子,都是干农活的好手,三两下就挖好了一个坑,尺寸规规矩矩,完全在赵叔限定的范围之内。 “落棺!”我说。 四个小伙子抬起棺材,呼哧呼哧下到坑里,将棺材平平稳稳安置妥当,然后爬出土坑,重新往坑里填土,一铲又一铲黄土落在棺材上面,将黑漆棺材慢慢掩盖。 “儿啊——” 赵婶终于按耐不住,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一下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所有的悲痛,所有的哀伤,都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赵婶几乎匍匐在地上,双手拼命抓着地上的泥土,整张脸都埋在黄泥里面,发出悲痛欲绝的哭声。 哭声划破了山头的死寂,在山林间来回飘荡。 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能懂得,失去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等到棺材完全被黄土掩埋,赵婶的嗓子都已经哭哑了,干张着嘴巴,满嘴是泥,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赵叔蹲下身,紧紧拥着赵婶,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息地滚落。 看着赵叔和赵婶的背影,显得孤苦伶仃,我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今后的日子,只能靠他们两口子,相扶相持的度过了。 填好土坑,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坟包。 墓碑还没有准备,因为贫寒的赵家连打墓碑的钱都拿不出来。 不过还好,我给了他们两千块,回头他们就能打个墓碑,安放在坟包上面。 我在坟包上插了三炷香,捡起几个石块,压了一些纸钱在坟包前面。 然后柳红衣找来一根树枝,插在坟头,我在树枝上穿了一些黄纸,当做标坟钱。 赵叔和赵婶跪在坟包前面,一连磕了三个头,久久都不愿意起来。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无限感慨,原本是子女对父母行的礼,现在却要父母对子女行礼,对于当父母的而言,恐怕是这一生最锥心刺骨的一件事情。 白发送黑发, 肝肠寸断长。 字字锥心骨 无言泪两行。 也不知道赵叔和赵婶在坟前跪了多久,反正四周的浓雾已经开始慢慢消散,远方的天空也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我上前把赵叔和赵婶搀扶起来:“叔,婶,起来吧,咱们回家!” 这天寒地冻的,在地上跪得久了,寒气入骨,我怕他们冷坏膝盖骨,落下病根。“家?!”赵婶目光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坟包:“没有儿子的家,还算一个家吗?” 第两百一十三章 山村老尸(上) 天色微明,氤氲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下山头,我接手了那么多次葬礼,这次葬礼确实是我心情最沉痛的一次,我都不忍心再看赵叔和赵婶那无助绝望的眼神。 我们每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 我们的身后有亲人,有朋友,有爱护着你的人,所以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应该三思而后行,不要给自己的亲人带来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 你的一走了之,却是亲人无比痛苦的漫漫余生。 而且,你永远不会知道,那种带给亲人的伤痛,远远超出你自己感觉活不下的伤痛。 刚刚走下山头,就看见几个村民,神色悲戚地往山上走。 大冬天的,他们裹着袄子,嘴里还吐着寒烟。赵叔跟那几个村民打了声招呼,还跟其中一个握了握手,彼此寒暄了几句,那几个村民便匆匆往山头上走去,他们的手里提着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明显是赶着去拜祭亡者。而且朝这座山头上走,摆明是 去看望死者的。 赵叔告诉我,刚刚上山的这家人姓于,也是一户命苦的人家。 于家有个儿子,今年还未满八岁,前段时间突发疾病,说没就没了。 刚才跟他握手的叫于强,那小两口也才三十多岁,痛不欲生,今天是他们儿子的头七,所以早早准备了香烛纸钱,上山去拜祭儿子。我拍了拍赵叔的肩膀:“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用我们行当里的话来讲,这都是命!不管你信与不信,命运都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就像民间流行的一句俗语,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我们在山脚下休息了一会儿,主要是让赵婶多多休息,她的精神状态十分差,而且身体机能也很差,自从赵高死后,她已经好些天没正常吃过东西了,前几天在吉首的时候,还晕倒住院,靠舒营养液维持 。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我们重新上路,慢慢往村子里走去。 还没走到村口呢,就听见后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喊叫声。 在这宁静的清晨,能够清楚地听见喊叫声里面,充满了惊恐和害怕。 我们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看见几个人惊慌失措地往村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僵尸啊……出人命啦……僵尸杀人啦……” 出人命了?! 我猛地一惊,又听见后面那句话:“僵尸杀人啦……” 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僵尸杀人?! 大清早的,这几人惊恐的喊叫声,令人心里发毛。 我定睛一看,巧了,这不是刚才上山的于家人吗? 柳红衣嘟囔道:“这是咋的啦?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 “感觉好像少了几个人!”我说。 柳红衣点点头:“是的!” 我记得刚才于家起码有八个人上山去,而现在只回来了五个人,还有三个人不见了踪影。 我看了看,人群里没有同赵叔握手的于强,没有于强的爹娘,只有于强的媳妇,和媳妇的爹娘以及两个姐姐。 于强的媳妇看见我们,就像看见救星似的,踉跄着跑到我们面前,那媳妇还摔了一跤,摔倒在我的脚下。 我赶紧将于强的媳妇搀扶起来,于强的媳妇浑身哆嗦,一个激灵,翻身就把我抱住了,就跟八爪鱼一样,把我缠得紧紧的。 柳红衣看了我一眼,我苦笑了一下,有些尴尬。 “大嫂子,咳咳,嫂子……你快把我勒死了……”我涨得面红耳赤,第一次被女人紧紧抱着,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赵叔赶紧走过来,帮忙拉开于强媳妇:“我说于家妹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上山去了吗?怎么……怎么如此慌张?” 于强媳妇面色苍白,咬了咬嘴唇,突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于强媳妇这一嗓子,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被她吓出心脏病来。 于强媳妇一直哭一直哭,又惊又怕,很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我的心里渐渐笼罩上一层阴影,直觉告诉我,他们在山头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不是寻常事情,要不然于强媳妇也不会吓成这样。若不是赵叔帮忙搀扶着她,估计她已经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 看于强媳妇的精神状况,估计一时半会儿没法平复,从她嘴里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我来回打量了面前的五个人,其他人的精神状态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于强媳妇的两个姐姐,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岁,此时此刻全都傻愣愣的站着,跟木头桩子似的,神情呆滞,好像还没有从恐怖的 惊吓中回过神来。 这里面稍稍镇定一点点的,可能是于强媳妇的老爹,一个六十出头的瘦小老头,穿着一件黑袄子,蹲在地上狠命地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我想了想,决定向那个老头打听下情况,也许只有他能够讲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走到老头面前,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九爷?我听赵家提起过!”小老头冲我点点头,目光渐渐恢复了一点神色。 “老爷子,你们这是……出啥事了?”我跟小老头询问道。 小老头用力咂了一口旱烟,喷着浓浓的烟雾说:“出大事了!山头上……山头上有僵尸!” 小老头声音不大,但是这句话一出来,却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山头上有僵尸?! 小老头的话,让我的心弦狠狠颤抖了一下。 看来刚才我没有听错,于强媳妇所说的也是这句话,山头上有僵尸! 看看这几人的精神状态,我相信他们没有说谎。 可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有僵尸出没呢? 我抬头看了一眼柳红衣,柳红衣也看了我一眼。 柳红衣走上前来,问那小老头道:“老爷子,你确定你们刚才遇见的,真的是僵尸?” 小老头点点头,使劲磕了磕旱烟,吐出两个字:“确定!” “你们这座山头上,之前可曾有过僵尸出没?”我接着询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赵叔插嘴道:“我们高山村,由于常年与世隔绝,很少有外人来到这里。当地人民风淳朴,善良热情,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从未发生过什么怪事情,更加没有听说过僵尸的传闻!” 小老头微微点了点头,证明赵叔所言非虚:“我在这高山村生活了六十年,对于僵尸,在今天之前,我也是闻所未闻!但是……但是就在刚才……” 小老头深吸一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民风淳朴的高山村,竟然会有僵尸出没,这可是件稀罕事!我抬头望了一眼村后的那座山头,僵尸的形成除了跟死者生前的怨气有关,也跟下葬之后的风水有关。倘若一具尸体,如果放在凶穴里面,吸食了凶煞之气,就很有可能变成僵尸。当然,一具尸体如果放 在风水吉穴里面,自然也能够庇佑子孙后代。 山头上有僵尸出没,难道是那座山头的风水有问题?但仔细想想,没道理啊,如果是风水问题,那么自古以来,一定诞生过不少僵尸。但是刚才赵叔和小老头都说的很清楚,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连僵尸的传闻都没有听说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僵尸 。 这说明,山头上的风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这个凭空冒出的僵尸是从哪里来的? 我原本打算今天在高山村休息一天,明天就和柳红衣返回吉首,没想到麻烦事儿接踵而至,这又卷入了一起恐怖的“山村老尸”事件,若是撒手不管吧,好像又说不过去。 而且,就算我现在不想管,此时也没有退路了,因为赵叔很骄傲地对小老头说:“老爷子,您老放心,管他是什么僵尸,只要有九爷在这里,都能帮我们摆平,是吧九爷?” 我尴尬地笑了笑:“赵叔,你……太抬举我了……” 小老头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握住我的手:“真的吗?太好啦,九爷!老朽先跟你跪谢啦!” 小老头翻身爬起来,就要向我磕头。 “老爷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我赶紧拉着小老头:“老爷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解决的!” “对了,怎么没有见着于强?于强他们去哪里了?跑散了吗?”赵叔问小老头。 一听到于强,小老头的眼眶一下子就泛红了,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于强……于强他们……可能……死了……” 什么?! 虽然我早有所预料,但心里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三条人命,难道……就这样没了吗?我暗暗捏了把冷汗,沉声说道:“老爷子,你现在必须得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们,刚才你们在山头上,到底看见了什么?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 第两百一十四章 山村老尸(下) 小老头双手捂脸,仿佛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之中。 半晌,这才哆哆嗦嗦向我们讲述道:“我外孙七天前突发疾病走了,这几天我们一大家子,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今天是我外孙的头七祭日,我们早就准备好香烛纸钱,一大早去后山拜祭他。到了山头上,我们径直去了我外孙的坟前。刚开始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来我女婿于强,准备在坟前插上香烛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坟墓好像不太对劲,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因为坟墓上面的土被人翻动 过。 我们当时就急了,是哪个挨千刀的挖掘我孙子的坟墓? 死者为重,何况我外孙那么小就走了,全家人已经相当悲痛,现在又发现我外孙走了以后,还有人来掘坟,我们的心情已然不是悲痛,而是悲愤!我们当时很恐慌,也听说过贩卖小孩尸体的新闻,跟贩卖尸体结冥婚差不多,没有子嗣的两口子过世了,他们的亲人就会给他们买一个小孩的尸体回来,圆他们一家三口的梦想。也正因为如此,才产生了 贩卖小孩尸体的罪恶链条。 如果我的外孙被人挖走卖掉了,那我们很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当时于强就跟疯了一样,又气又急,拼命刨挖坟墓,很快就把坟墓给挖开了。 然而,坟墓里的景象却令我们大吃一惊!” 说到这里,小老头浑身打了个冷颤,双眼里再次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压低声音问道:“老爷子,你们在坟墓里面……看见了什么?” 小老头倒抽一口凉气:“坟墓下面,那口棺材还在,我们松了口气。但是于强没敢大意,跳入坑里仔细观察,很快便发现,棺盖上用来封棺的长钉已经不见了,棺盖明显有着被人撬动过的痕迹。 棺盖都被人撬开过,我外孙的尸体还会在棺材里面吗? 于强招呼上他的老爹,和于老爹一人抱住棺盖的一角,把棺盖缓缓推开。 我们屏息凝神地看向棺材里面,所有人的心弦都提到了嗓子眼。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们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棺盖开启,但见黑漆漆的棺材里面,竟然没有我外孙的尸体! 但是,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棺材里面……竟然……竟然躺着一个人!” 什么?! 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 我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匪夷所思。 棺材里没有小于的尸体,却被装入了另外一个人,这是什么用意?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的好奇心也被高高撩拨起来。小老头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人,但肯定不是高山村里的人,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平躺在棺材里面,长相有些尖嘴猴腮,反正有些丑陋。对了,他 的左脸,嗯,靠近太阳穴这个位置,还有一颗黑色的肉痣,比较打眼!” “那人是死人还是活人?”柳红衣插嘴道。小老头的脸颊微微抽搐着:“当时我们还以为挖错坟墓了,是不是挖到别人的坟墓里面了?后来我们再三确认,这个坟明明就是我外孙的坟啊,坟头上都还插着我外孙的墓碑呢!那么躺在棺材里的这个男人 ,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脑子都懵了,棺材里明明装着我的外孙,怎么几日之后,棺材里却装着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 而且……而且棺材里的男人,看上去……呃……像是一个大活人! 这就更加令我们匪夷所思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跑到我外孙的棺材里面来了?还被埋在地底下面? 山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们,我们全部跟木头桩子似的愣住了。 片刻以后,于强麻着胆子,伸手去探那个男人的鼻息,想要确定他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就在这时候,棺材里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们登时吓了一大跳,我的两个女儿,已经吓得尖叫起来,他们以为是诈尸了!咳咳咳!咳咳咳!” 小老头太过激动,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赵叔赶紧递上一个水壶:“老爷子,先喝口水,不要急,慢慢说!” “棺材里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我的心弦高高紧绷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后来怎样了?”小老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了下去:“那个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把我们全都吓了一大跳。就在这时候,那个男人突然抓住于强的手腕,一把将于强拽入棺材里面,于强根本还没回过神 来,就一头栽进棺材里面。 接下来的一幕,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个男人竟然张嘴咬在于强的脖子上,于强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脖子被咬破了,鲜血在棺材里飞溅得到处都是,棺材里的男人,竟然……竟然在疯狂地吸食于强的血液! 于老爹大惊,慌忙去拉于强,拼命把于强从棺材里拉出来。 于强的身体贴着棺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的脖子上一片血肉模糊,即使他用手拼命捂着脖子,鲜血还是不断地喷溅出来,眼见快要活不了了。 就在这时候,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人,突然直挺挺站了起来,嘴里竟然喷出一团尸气。 那一刻,我们才知道,我们这是碰上僵尸了呀! 那僵尸从棺材里跳出来,伸手卡住于老爹的脖子,使劲一扭,就听咔嚓的骨头脆响,于老爹的脖子直接被拧断,脑袋都差点旋转了一圈。 当时我们确实吓疯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眼见那个僵尸就要从坑里爬出来,我赶紧拉着大家逃跑。 但是我那亲家母,也就是于强的娘,此时却像疯了一样,扑向那个僵尸,大叫着要跟那个僵尸拼命。 我本想回身去拉她,但是来不及了,她已经被……已经被那个僵尸拽入坑里…… 事已至此,我们哪里还敢回头,就这样一路跑下山头,直到碰上你们!” 终于讲完刚才的遭遇,小老头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就像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如同泄气的皮球。 四周鸦雀无声,我们听得也是惊心动魄,完全能够感受到,于家人当时的那种恐慌和惊怕。 事情的诡异程度确实有些超乎了我的想象,这可不是单纯的僵尸事件呀! 先是于家儿子死了,被装入棺材下葬。 几日之后,棺材里面,于家儿子的尸体不翼而飞,反倒是躺着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又是一个吸血僵尸,在苏醒之后大开杀戒,于强,于老爹,以及于强的娘,都相继惨遭毒手。 我沉吟着没有说话,心里总觉着这件事情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好像又说不上来。 柳红衣问我:“萧九,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思忖半晌道:“我觉着吧,棺材里的那个男人,可能……不是僵尸!” “不是僵尸?!为什么?不是僵尸,那怎么还要吸食人血呢?”柳红衣疑惑地问。 我摸着下巴说:“按照我对僵尸的了解,我认为那个男人,除了吸食鲜血以外,他的动作行为,都跟僵尸不太符合。依我看,那个男人更像是……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柳红衣急切地问。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更像是一个邪门高手!” 柳红衣一脸惊奇:“邪门高手?萧九,你的意思是,棺材里的男人不是僵尸,而是一个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说。 柳红衣面露惊诧:“如果是个人,为什么他要吸食鲜血?为什么他会躺在棺材里面?这些诡异的行径,好像都说不通啊!” 我点点头,眉头紧皱:“是呀!还有一点你想过没有,如果是这个男人挖开了小于的坟墓,那又是谁帮他把坟墓重新掩埋起来的呢?” 柳红衣微微一惊:“呀!难道这个男人还有同伙?” “也许吧!”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情确实让我感到费解: 要说这个男人是僵尸吧,但按照刚才小老头的描述,那人的杀人手法好像跟僵尸又不太像。 要说他不是僵尸吧,他又为什么会咬断于强的脖子,吸食于强的鲜血呢? 还有,如果说他是盗卖小孩尸体的凶手,在盗走小于的尸体以后,他为什么不离开呢?而是要躺在棺材里面呢?这也太诡异了吧! 那么,小于的尸体又在哪里? 从小老头的描述里不难发现,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见小于的尸体! 还有,那个男人躺进棺材里面,肯定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掩埋了,那么又是谁帮忙重新掩埋了坟墓呢? 莫非……那个男人还有同伙? 此时,那个同伙又在哪里?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脑海里生出无数的问号。一片乌云飘过来,挡住阳光,给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笼罩下一团厚重的阴影。 第两百一十五章 再上坟山 “九爷,你看这事儿……” 赵叔的脸上愁云惨雾,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 我从他的眼神能够看出,他是很希望我能出面摆平这件事情。 虽然我不是高山村的人,但是既然碰上了这种事情,我还是会尽力应付。 如果真有僵尸出没,那么高山村的村民将会非常的危险,我若弃他们于不顾,致使更多的人受到伤害,甚至丢掉性命,只怕陈秀才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这种“无情”的作为。 说我傻也好,说我心眼实也好,说我爱管闲事也好,反正不管怎样,这件“山村老尸”的事件,我是管定了。 一念至此,我咬咬牙,站起身来,对柳红衣说道:“红衣,你带大家先回村里,他们受到了惊吓,需要休息!” “那你呢?”柳红衣问。 我望着村后的那座山头:“我去山头上看看!” “不行!”柳红衣斩钉截铁地说:“要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说:“山上危险……” 不等我把话说完,柳红衣直接打断我的话茬,抢先说道:“正是因为山上危险,所以我才要陪着你去山头上看看!” 柳红衣吸了吸鼻子,斜眼看着我说:“就凭你那三脚狗的身手,你以为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我听闻这话,心里并没有遭受讽刺的难过,反而带着一丝欣喜。因为我知道,柳红衣表面虽然是在嘲讽我,其实她是在关心我,她担心我一个人上山会有危险,如果有她在,还能多一个帮手。 虽然跟柳红衣接触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我也很清楚柳红衣的脾性,知道柳红衣的性格属于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她既然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你确定要跟着我去?”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拍拍手:“你这话可是说反了,应该是我问你,要不要跟我上山去?” 我笑了笑:“看来红衣姑娘是决定插手这件事情了?” 柳红衣也对我笑了笑:“九爷不也决定插手了吗?” 好吧,我点点头,走到赵叔面前,对赵叔说:“赵叔,我和柳姑娘去山头上看看情况,你先带大家回村里休息!” 赵叔点头道:“好!我立刻带他们回去休息!九爷,柳姑娘,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这个你放心!僵尸对于你们九爷来说,就像是九爷的玩具!”柳红衣拍了拍我的肩膀,替我大夸海口。 我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呵呵,柳姑娘,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柳红衣悄悄掐了我一下:“我这是在给你贴金呢!” 我翻了翻白眼:“我差点就信了!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呢!” 赵叔招呼上众人往村里走,于强的媳妇突然跑到我面前,咚一下就冲我跪了下来,吓了我一大跳。 “嫂子,你这是干嘛?”我伸手想要把于强媳妇搀扶起来,但是于强媳妇死活不肯,硬要跪在地上,抓着我的裤腿痛哭流涕。 “九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把于强他们的尸体带回来……”于强媳妇一句话没有说话,已经失声痛哭。 我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放心吧,我会的!”看着于强媳妇,我的心里也是酸酸的,这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就像是灭顶之灾,家里的希望没了,家里的顶梁柱也没了,整 个家已经垮塌了。 哎,造化弄人,命途多舛,人生在世,终究敌不过“天意”二字。 “嫂子,快起来吧,这件事情我会尽力而为的!”我说。 赵叔走过来,把于强媳妇拉了起来,劝慰道:“走吧,咱们先回家,你要相信九爷,九爷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办妥的!” 赵叔带着众人,慢慢往村子走去。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柳红衣说:“九爷,你现在可是大家心目中的希望呀!” 我叹了口气,转身而行:“我现在只感觉压力山大,都是你害的!” “嘿!”柳红衣从后面追了上来:“九爷,你这话可就不对啦,我也是在帮你宣传名气啊。有了名气,以后你就能接更多的活,挣更多的钱,你还不感激我?喂……喂……你走慢点啊……” 我提气疾奔,身影快如闪电。 自从进入祝由三层境之后,我的各方面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故意提气疾奔,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哟,你这是想要跟我比试比试吗?”柳红衣紧随在我的后面。 “来啊!看看我们谁先冲到山头上!”我跟柳红衣下了“挑战书”,我知道柳红衣的轻功非常好,所以我特意跟她比试比试。 我俩一前一后,在蜿蜒的山道上疾奔,就像两道闪电,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一会儿我在前面,一会儿柳红衣超越我,跑到我的前面。 耳畔只听得唰唰唰劲风声响,原本要走一个多钟头的山路,我们半个钟头就冲上了山。 “哈哈,还是你输了!” 柳红衣领先我差不多十米,提前一步抵达山头。 我吁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热汗,竖起大拇指:“柳姑娘轻功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如果换做普通人,这么长的山路,根本没法做到一口气跑上来。就算能够一口气跑上来,估计也是累得半死,但我和柳红衣却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我的脸上还流下了热汗,而柳红衣明显更甚一筹,她的脸上只是微微有些潮红,连汗水都没有流下一颗。 因运动而潮红的脸颊,此时看上去更加的娇艳,粉嫩粉嫩的,就像红扑扑的苹果,令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柳红衣说:“萧九,你的进步挺大嘛,要不了多久,我想你就能赶超我了!” 我抱拳说道:“多谢柳姑娘的鼓励!” 柳红衣道:“哎,你可是输了,没什么表示吗?” 我拍了拍胸口说:“愿赌服输,这个我绝不抵赖!你说吧,想要怎样惩罚我?” 柳红衣笑着说:“为什么一定是惩罚你,而不是奖励我呢?” 我想了想:“也行!你想要什么奖励?” 柳红衣嘟着小嘴,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吧,暂时存着,我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奖励,等我想好再告诉你,你可不许赖账哦!” 我点点头:“我萧九是那种赖账的人吗?” 此时已是白天,天色早已亮起,虽然还有些淡淡的雾气,但浓雾已经散去,我们能够看见这座山头的全貌。 这座山头就像一把利剑,高耸入云,直刺苍穹。 站在悬崖边上,能够看见脚下白云浮动。 从这座山头的地形环境来说,应该是一处风水吉穴,高山村的老祖宗还是很会选择墓地的。 按道理来讲,这里不应该诞生僵尸之类的邪物。 如果棺材中的那人真是僵尸,那么必定不是高山村的僵尸,难道那僵尸是从别处跑来的? 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牵强,所以我还是比较坚持自己的观点,棺材中的那个奇诡之人,很可能不是僵尸,而是人!但他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是什么来头?这些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坟包,堪比一个超大型的公墓,至少有上万个坟头。 之前凌晨来的时候,没能看清楚四周的景象,现在目睹这座山头的全貌,看见那数都数不清的坟包,心中不禁泛起微微的寒意。这样的景象极其壮观,却又充满了浓浓的死亡气息。 柳红衣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收紧衣领子:“这里的阴气可真重啊!” 我们现在置身在上万座坟墓的中央,肯定感觉阴冷刺骨,这么多座坟墓,阴森之气自然是非常浓烈的。 “糟糕!”柳红衣停下脚步:“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我们忘了问于家人,小于的坟头在哪里?这里这么多坟墓,要想寻找小于的坟头,无异于大海捞针啊!”我想了想,指着山头的另一面说道:“你看,这里四面八方都是年代久远的老坟头,而山头的那一面,才是后来的新坟,而且小于七天前才死掉的,坟头应该在最外面,我们去那边,这样就能大大减少搜寻 的范围!” 柳红衣点点头,跟在我后面,往山头的另一边走去。 现在已进入深冬,山头上到处都是枯黄的荒草,给这座坟山增添了更多的荒凉萧瑟。 偌大的山头上面,只有我和柳红衣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荒草丛里穿行。 四周死寂无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 我的推断还是很准确的,不出半个钟头,我们就找到了小于的坟头。 坟头很明显,因为坟前堆着被挖出的黄土,堆得像一个小山包。 “快看!在那边!” 我伸手一指,带着柳红衣快步走过去。接近坟墓的时候,我们不由自主放缓脚步,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我们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坟墓里面飘荡出来。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三具尸体 “好重的血腥味!” 柳红衣轻轻说道。 我点点头,给柳红衣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小心一点。 我俩来到坟墓边缘,探头往墓底看去,眼前的景象极其血腥。 我只看了一眼,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坟墓下面有一口棺材,棺盖已经被掀开,棺材四壁到处都是喷溅状的鲜血,血痕还未凝固,还有血水顺着棺材壁慢慢淌落。墓坑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三具尸体,一具尸体仰面朝上,躺在棺材边上,他的双眼瞪得又大又圆,眼中流露出惊恐神色,一只手僵硬地按在脖子上,脖子处一片血肉模糊,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窟窿,死状很恐 怖。 按照小老头的描述,此人应该是于强。 墓坑边上,趴着一具男尸,是于老爹,他虽然是趴在地上的,但是脑袋却转向背面,整个脖子都被捏碎了,死得也是相当凄惨。 而在棺材的另一边,一具女尸半挂在棺材边缘,脑袋埋入棺材之中,也是被拧断了脖子,就像一个脱线的娃娃,脑袋垂吊在棺材边上。 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是于强的娘。 柳红衣眉头紧锁,咬着嘴唇说:“真可怜,一家三口,就这样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是呀!”我叹息着说:“原本死了个儿子,已经够可怜的,现在一家三口都搭了进去,这个家算是垮了!” 柳红衣冲我努了努嘴:“下去看看?” 我顺着墓坑边缘滑了下去,柳红衣也跟着下到墓坑底部。 迎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去检查于强的尸体,掰开他僵硬的右手,仔细观察他脖子上的伤口。 我发现于强脖子上的那个伤口,很不规整,像是被生生撕裂的。据我所知,如果是僵尸吸血,脖子上的伤口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僵尸是有獠牙的,僵尸吸血之后,人的脖子上会留下两个血窟窿,獠牙刺破脖子造成的。但是于强的脖子上并没有血窟窿,而是血糊糊的 一片,这更进一步验证了我的论断。 “怎么样?”柳红衣问我。“百分之八十是人为,并不是僵尸,僵尸吸血,伤口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看这个伤口,明显是被咬断的,僵尸不会咬断人的脖子,只会把獠牙刺入脖子,直接从大动脉里吸食血液!”我面容严肃地对柳红衣 说。柳红衣托着下巴:“嗯,我还是同意你的推断,刚刚我也检查了于老爹的尸体,致命伤在脖子,他的脖子被大力拧断了,几乎拧了一百八十度,僵尸应该不会拧人的脖子吧?以我的观察来看,更像是某个江 湖高手的作为!” 我点点头,经过我们的观察,几乎与我之前的推断吻合,行凶者并不是僵尸,而是一个武功高强,行事狠辣诡异的邪门高手! 可是,这样的高手会是谁呢? 我搜肠刮肚,想遍巫道八门,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因为巫道八门里面,没有哪个门派,会吸食活人鲜血,这种诡异毒辣的行径,远远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范畴! “柳姑娘,你见多识广,对此可有耳闻?”我询问柳红衣。 柳红衣摇摇头,眉头紧蹙:“我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不过吸食活人血液,我推断可能是在修炼某种邪门道法!” “嗯,我赞同你的推断!”我点点头,其实我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吸食活人血液,会不会是为了进行某种邪恶的修炼呢? 可是,又会是什么人,需要修炼这样的道法呢?事情现在变得越来越棘手了,如果是单纯的僵尸伤人事件,还很好解决,大不了把那个僵尸降服了便是。可现在,我和柳红衣得出的结论是人为,这可就不好办了。因为我们对此人一无所知,现在墓坑里 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此人去了哪里,如果他从此杳无音讯呢?我们去哪里找他?或者,万一等我们走了以后,他又回到高山村害人呢? “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这个人!”柳红衣看着我的眼睛。我摸着下巴分析道:“从高山村上山,只有一条山道,刚才我们从山道上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而且那人也不可能从正面下山。所以,最大的可能性,那人是从山头背面离开的,你看,从背面走 下这座山头,下面就是苍莽的原始丛林,而且连接着其他山峦,那人一旦下了山,进入原始丛林,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就算找不到,我们也得去看看,你说呢?”柳红衣站起来,飞身跃出墓坑。 “如果真的碰上邪门高手,以我俩的能力,能够制伏他吗?”我也跟着爬出墓坑。柳红衣轻轻摸了摸腰间的竹筒,自信满满地说:“如果是僵尸,我还有些担心。但如果真的是人,我们有金蚕蛊助阵,想必也不会吃亏。别忘记了,连蛊门老祖都惧怕金蚕蛊,我相信此人竟比蛊门老祖还要 厉害?” “有道理!”我回头看了墓坑一眼:“那于强他们的尸体……” “我们先去追寻‘僵尸’的踪影,回来再处理这几具尸体吧!”柳红衣说。我嗯了一声,同意柳红衣的建议,因为我答应过于强媳妇,一定要把于强他们的尸体带回高山村。等到天黑之后,我一次性把这三具尸体全部赶回去就行了,现在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去山头后面的丛林里 看看,万一能够发现有用的线索呢? 我和柳红衣从山头的背面下山,背面常年照不到太阳,所以显得更加阴郁,阴气自然也就更加厚重。 很快,我们便从山头背面下了山,进入一片苍莽的原始丛林。 丛林里面,林荫遮天蔽日,即使是大白天,林子里也是一片昏暗的光景。 这里丛林茂密,自然环境保存良好,从未受到过污染和开发,所以郁郁葱葱,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随着山峦起伏,一望无际。 丛林里死气沉沉,飘荡着氤氲的水汽,因为这里植被太多,而且密不透风,非常潮湿,所以树林里的水汽常年不散。 在丛林里面没走多远,我和柳红衣的头发衣服就已经湿漉漉的。 这是冬天,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 唰!唰!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虽然响声十分的轻微,但是树林里太过安静,所以这点轻微声响,我和柳红衣还是听见了。 我俩同时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柳红衣抢先出手,一把拔下竹筒盖,伴随着柳红衣的喝斥之声:“什么人?!”,一点金光从竹筒里激射而出,瞬间没入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一道黑影突然从灌木丛中里窜出来,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黑影,虽然只是飞快的一闪,但我已然可以肯定,那是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再加上这里灌木丛生,但见那道人影唰一下没入另外一片灌木丛中,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丛灌木在轻轻晃动。 “追!别让他跑了!”柳红衣抬手一招,将金蚕蛊收回竹筒里面,拔足追了上去。 柳红衣“追”字刚刚出口的时候,我已经启动了,足尖飞快点过地面,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滑行,一下子就滑入了那片晃动的灌木丛中。 柳红衣紧随其后,闪身进入灌木丛。 “人呢?跑哪里去了?”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心中暗暗一阵惊叹,好快的身法,此人绝对不是庸手。 我捏了捏拳头,打起精神,凝神戒备,体内的战斗气息已经开始涌动。 直觉告诉我,那道人影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只是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再加上敌人身手一流,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不能中了敌人的伏击。 四周寂静无声,我和柳红衣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凌厉的目光在树林里来回扫动,不放过一丝异常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额头上滚落下来的,也不知道是阴冷的水汽还是冷汗,反正就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晶莹剔透,从鼻尖上滴落。 林子里的气氛十分凝重,有一种大战即将降临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难受,我们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掌心里全是冷汗。 然而,刚才的那道诡异人影,此时就像消失了一样,四周鸦雀无声,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和柳红衣就像木头桩子般站在灌木丛中里,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也许,敌人就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注视着我们,他在跟我们比拼忍耐力,等到我们忍耐不住,走神分心的时候,他就会对我们发起致命的一击。 咚咚!咚咚! 我和柳红衣一声不吭,任由冷汗滚滚,我们背靠着背,能够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心跳。突然间,有几片树叶,从我们的头顶上方,打着旋儿,轻然飘落,自我们的眼前慢慢划过…… 第两百一十七章 清朝古尸 “在上面!” 我和柳红衣同时惊呼出声。 我们迅速抬头望向树上,但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朝着我们当头扑落。 “闪开!” 我和柳红衣再次异口同声,同时拍出一掌。 两掌相对,发出砰的一声,激荡的掌风将我和柳红衣,各自向后推开两米有余。 而正是因为彼此拍出的这一掌,让我们成功避开那道黑影的偷袭。 我心中窃喜:“柳姑娘,我们真有默契啊!” 柳红衣道:“去你的,谁跟你有默契啦?” 那道黑影刚好落在我和柳红衣的中央,扑了个空。 但是,还没等我和柳红衣看清楚,那道黑影在地上一点,嗖一声窜入了对面的灌木丛。 正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 “妈的,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掉了!”我猛地一咬牙关,拔腿追入灌木丛中。 刚刚冲进灌木丛,突然惊觉劲风扑面。 幸好我的反应也足够迅猛,陡然一下腰,两道劲风贴着我的面门而过,竟是两只锋利无比的爪子。 我还没有直起腰板,就听一声娇叱,柳红衣飞身从我的脑袋上掠过,抬脚踹在那道黑影的胸口上,把那道黑影踹飞老远。 一缕少女的芬芳从我的鼻尖上飘然而过,我还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条性感的底裤。 不是我好色,一切都是巧合! 柳红衣落在地上,我也挺身而起。 柳红衣扭头看了我一眼,奇怪地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摸了摸脸颊,感觉脸颊一片滚烫,眼前掠过那条性感的底裤,嘴上却说道:“哦,可能这两天干燥上火!” “呃……啊……呃……” 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像是野兽,又像是人类。 我定睛一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此时刚好是正午,有阳光穿透枝桠的缝隙,如利箭般落下,在树林间投下很多斑驳而又昏黄的光影。 在一团光影之中,我终于看清楚了那道黑影的真实面容。那是一个人,一个鹤发鸡皮的精瘦老头,他背靠着一棵大树干,就像一块脱水萝卜,身上只剩枯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一点水分都没有,岔眼一看,像是一块风吹的人肉干。两只眼窝深陷下去,一看就没 有生机。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个老头竟然留着很特别的发型,前面的额头光溜溜的,后脑却留着一根长辫,长辫一直垂吊在屁股后面,就像一条尾巴。 再看这个老头的衣着,这种衣着在现代社会是没有的,但是在电视里却经常见到,尤其是在那种古装剧里面,一看就是清朝官员的官服。 清朝的官位大致分为九品,每一品官服上面的图案纹饰都不尽相同。 这个老头的官服上面绣着云雁,头戴青金石顶,从身份地位来讲,属于清朝的四品官员,官职也是不低。 我再看向老头的面庞,脸色发黑,死气沉沉,满布尸斑,一看就知道早已过世多年。 这是一具死尸! 而且还是一具清朝古尸! 我的视线飞快地从老头的身上扫过,但见老头身上的肌肤十分奇怪,体表布满皱褶,皮质已经硬化,如同一件盔甲套在身上。 最可怕的是他的双手,他的双手十指枯瘦如柴,仿佛发生了异变,变得像野兽的利爪,指甲又长又锋利,乌黑发亮,指尖笼罩着浓郁的黑气。、 柳红衣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僵尸?!” 我咬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面前的这具清朝古尸,摆明了就是一个僵尸! 这个僵尸绝对比普通尸变后的僵尸更为可怕,也更加凶猛,因为这种僵尸年代久远,再加上吸食了天地日月的精华,战斗力跟那种惊煞之后,发生尸变的僵尸,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我是亲眼见识过僵尸的厉害,但那仅仅限于尸变之后的僵尸,说到底,我也是头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清朝僵尸。 我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两下,心里冷冷打了个突。 这次麻烦大了,实话讲,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制伏这个清朝僵尸。 我的脸上虽然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面前的这个清朝僵尸,是否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幕后元凶呢? 高山村的坟山之上,竟然真的有僵尸出没?! 那么,我和柳红衣之前的猜测推断,难道全是错误的? 莫非,棺材里真的有僵尸,而不是什么邪门高手?“不对!他不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个杀人凶手!”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推断:“红衣,你仔细想想刚才小老头所说的话,他从头到尾跟我们描述的是,棺材里躺着一个男人,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他的描述明 显跟这个清朝僵尸不一样啊,这个清朝僵尸的服饰这么独特,小老头不可能不知道呀!” 柳红衣缓缓颔首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清朝僵尸……只是我们意外碰上的?” 我皱起眉头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感觉不像意外碰上的,我觉得这个僵尸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伏击我们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僵尸极有可能,还是跟我们之前猜测的邪门高手有所关联?”柳红衣大眼睛扑闪着问。 我点点头:“这个僵尸不是杀害于家人的真正凶手,但是这个僵尸跟真正的凶手可能有所关联,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吼——” 清朝古尸突然仰起脖子,嘴巴一张,从嘴里喷出一团浓郁的尸气,他的瞳孔,也迅速变成了可怖的幽绿色。这一刻,他已经没有半点人类的模样! 柳红衣扭头看了我一眼:“九爷,有把握吗?” 我抽了一下鼻子,伸手摸向腰间的赶尸鞭:“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性命攸关,当然听真话啦!”柳红衣说。 “真话就是……”我咳嗽两声道:“完全没有把握!” “卧槽!”柳红衣性子直爽,登时就爆了粗口:“九爷,我把你捧得这么高,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翻了翻白眼:“柳大小姐,光用眼睛你也能看出,这个清朝僵尸的战斗力有多强大吧?那我问你,你有把握摆平他吗?” 柳红衣叹了口气:“对付人还是可以,对付尸体,那是你们赶尸匠的本事!” “别废话啦,他来了!”我低低惊呼一声,一把推开柳红衣,清朝僵尸正好扑过来,从我和柳红衣的中间穿了过去。 那清朝僵尸确实凶猛,这一跃扑了个空,双手抓在我们身后的树干上面。 只听哗啦声响,坚硬的树皮竟然被僵尸锋利的爪子抓掉一大片,露出里面的树心。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好锋利的爪子! 僵尸双手一捏,将掌心里的树皮捏成齑粉,粉末随着僵尸的指缝飘散出来。 “吼——” 僵尸幽绿色的眼睛里爆射出慑人的光芒,伴随着恐怖的怒吼,他再次向我们扑了上来。 僵尸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快如闪电,跟电视上所演的那种僵尸完全不一样。 电视里虚构的僵尸,又僵硬又笨拙,除了看上去恐怖以外,跟木头桩子没有什么区别。 但在现实中,真正的僵尸迅疾如风,一点都不笨拙,比野兽都还要凶猛。 僵尸身影一闪,已然扑至我的面前,利爪伸出,直接捣向我的心窝。 虽然我早有防备,但僵尸的冲击速度还是超乎了我的判断。 而且,最要命的是,我忘记了判断四周的地形。 我以为我能够成功避开,但就在我后退了三米远的时候,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干上,这棵要命的大树阻断了我的退路,我居然忘记了至关重要的这一点。 你妈个蛋蛋! 我的心登时沉了下去,恨不得扇自己两记大耳刮子。 就这么一停顿,锋利的爪子已经逼近我的胸口,爪子闪烁着黑色的冷光,划过我的瞳孔。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庆幸的是,在这生死瞬间,我努力保持了镇定,保持了头脑的清醒。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抽出赶尸鞭,左手抓着鞭梢,双手凌空交错,在无法躲避的瞬间,迅速打了个绳结,不偏不移,正好套住僵尸的爪子。 然后我双手使力,猛地朝着两旁一拉,绳结收紧,死死箍住那只丑陋的爪子。 此时,那乌黑的指尖距离我的心窝,大概只剩下一公分! “吼——吼——吼——” 僵尸发出连声怪叫,如同野兽的咆哮,拼命想要伸手来抓我。 一股强大的力道向我无形的冲击而来,没有想到,僵尸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我不敢有半点松懈,后背贴着树干,借由这停顿的瞬间机会,如同旋转的陀螺,滴溜溜绕到大树干后面。 只听背后传来哗啦一声响,那只可怕的爪子,竟然硬生生插。入树干里面。 碎裂的树皮贴着我的耳畔飞过,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我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长吁一口气,整个后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山风一吹,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第两百一十八章 提线木偶 “吼——” 又是一声怒吼,僵尸虽然右手暂时被制,但是他还有左手。 惊闻哗啦一声响,僵尸的左手竟然生生穿透大树干,乌黑发亮的指甲贴着我的脸颊而过,惊出我一身冷汗。 “九爷,我来帮你!” 柳红衣身形轻轻一纵,轻灵的腾空高高跃起。 “呀!去死吧——” 柳红衣厉叱着从天而降,屈起膝盖,重重地跪压在僵尸的脑袋上。 僵尸的双脚登时下沉寸许,陷入泥地下面。 柳红衣这一击的威力也是极大,如果是普通人,脑袋瓜子肯定都碎了。 虽然那僵尸的脑袋也裂开了,但是僵尸本身就是死尸,不存在死与不死的问题。 所以,这致命的一击对于僵尸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柳红衣落下地来,突然发出奇怪的惊呼声:“咦?!” 哗啦! 僵尸的左手突然从树干里抽出来,回身抓向柳红衣。 柳红衣一个灵巧的后空翻,躲闪开去。 我猛地一拽赶尸鞭,把僵尸的右手死死卡在树干里面,一时间无法挣脱。 “萧九,稳住他!”柳红衣大声疾呼,长发一甩,突然从头发里面拔出一根银刺。 那根银刺形状如针,只有寸长,银光闪闪,上面还刻着古老的箴言。 如果把这根银刺捧在掌心,看上去就像一支别致的发簪。 柳红衣手腕一翻,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那根银刺,厉喝一声:“咄!”但见柳红衣的指尖闪过一点寒星,那根银刺自指缝里激。射而出,呼啸着刺破空气,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准确无误地没入僵尸的后脑,然后穿脑而过,钉在树干上面。余势不减,银刺依然颤抖不已,发出 嗡嗡声响。 我惊诧地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柳红衣竟然还有这一手。 跟她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不知道柳红衣的头发里面,竟然藏了一根夺命银刺,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换做是我,刚才这一击也绝对没法躲开。 僵尸的致命弱点就在他的脑袋,只有攻击僵尸的脑袋,才能让僵尸“死亡”。 银刺穿过僵尸的脑袋,僵尸顿时停止了嘶吼,就像被切断开关的机器人一样,立马没了声息,瞳孔里的绿光也迅速涣散,失去了僵尸应有的“生气”。 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柳红衣帮忙制伏了这个清朝僵尸。 我很庆幸之前答应柳红衣一起上山,如果不是跟柳红衣联手合作,单凭我一个人的能力,可能很难搞定这个僵尸,弄不好还会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僵尸应该是“死”掉了,像根木头桩子杵在树干前面,一动也不动了。 我吁了口气,收起赶尸鞭,从树干后面走出来:“行啊柳姑娘,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绝活,我以为你一直是不用武器的!” 柳红衣摊开手心,冲我勾勾手指:“喂,把我的封魂针还给我!” “封魂针?!” 我伸手拔下插在树干上的银刺,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冰冷刺骨,原来这玩意儿叫“封魂针。 我手臂一扬,将封魂针抛还给柳红衣:“这名字不错!” 柳红衣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甩了一下三千青丝,那穿魂刺瞬间消失在柳红衣的长发里面。 柳红衣冲我莞尔一笑:“名字不错,滋味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封魂针的味道呢?” 我赶紧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柳红衣说:“对了,我刚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柳红衣说话的时候,我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把右手食指放入嘴里,咬破之后,蘸着鲜血,在黄纸上飞快地画出一个定尸符。 我一边画符,一边问柳红衣:“什么奇怪的事?” 柳红衣朝我走过来:“我刚才看见僵尸的后脑,好像有一根银线……” 我微微一怔,僵尸的后脑有一根银线?! 我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啪地将定尸符拍在僵尸的眉心中央。 虽然僵尸已经死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给他贴一张定尸符,多加一道枷锁。 贴上定尸符以后,我正准备绕到僵尸的后面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僵尸,闪电般伸出利爪。 我和僵尸几乎面贴面对向而立,距离很近,僵尸的爪子何等锋利,两只利爪瞬间就从我的左右双肩穿过,透肩而出,插进树干里面。 我只觉肩头泛起一阵凉意,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被钉在树干上,一动都不能动。 左右双肩传来刺骨的剧痛,我忍不住痛哼出声:“啊——” 妈妈的,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部位总是肩膀? 前两日在黑网吧的时候,我的肩膀才受了伤,缝的针线还没有脱落呢,现在又添新伤。 但我现在更多的并不是感觉到疼痛,而是感觉到惊诧。 明明刚才这个僵尸已经死掉了的,怎么突然间又“复活”了? 柳红衣用封魂针穿透了僵尸的脑袋,当时我就站在僵尸面前,亲眼看着僵尸死掉的,怎么……怎么僵尸竟又莫名其妙地复活了? 来不及考虑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此时的我又惊又急,但是被钉在树干上面,一时间又无法挣脱。 “吼——” 一团浓烈的尸气喷在我的脸上,熏得我差点晕死过去,那种强烈的恶臭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僵尸张开嘴巴,一下子露出嘴里的獠牙。 那獠牙白森森的,锋利如钩,一口咬下来,只怕我的脖子就断了。 僵尸张嘴咬向我的脖子,我没法闪躲,心里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柳红衣拍马赶到,顺手递上一根枯枝,刚好架在我的脖子上。 僵尸一口下去,正好咬中那根枯枝,咔嚓脆响,枯枝应声而断。 我惊出一身冷汗,只差毫厘,我就到阎王爷的面前报到了。 我扭头看向柳红衣,柳红衣长发一甩,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就像出洞的灵蛇,唰的一下子缠住了僵尸的脖子,然后柳红衣猛地向后一拽,将那个僵尸拽倒在地上。 唰! 十根锋利的指甲从我的肩膀里面抽出来,登时飚射出十支血箭。 我的左右双肩,一边留下五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柳红衣大喊一声:“萧九,快动手!” 我忍着剧痛,怒吼一声,后背冲出一股真气,整个人弹离树干,抬脚就踩在僵尸的胸口上。 僵尸挣扎着正要爬起,被我这一脚踩回地上,身体几乎都嵌入泥地之中。 我很惊诧的是,为什么我的定尸符也没有作用? 难道是我的符咒画错了吗?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既然定尸符没有用,那便用火烧吧! 妈的,我就不信你这僵尸是钢筋铁骨,连火烧都没有用吗? 我迅速摸出一张黄符,手腕一翻,黄符唰一下燃烧起来,变成一簇火焰,在我的指尖微微跳动。 我俯下身,抬手就要把这簇火焰塞进僵尸嘴里。 就在这时候,僵尸的后背仿佛生出一股奇异的力道,僵尸竟然以一个违反力学的诡异姿势,贴着地面向后滑行。 我猛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这个清朝僵尸,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拖拽着,后背贴着地面,呼啦啦往灌木丛中飞快后退。 “银线!”柳红衣立即叫了起来:“是那根银线拖着僵尸在跑!” 银线拖着僵尸在跑?! 我登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僵尸在“死”了之后,还能够继续动弹,出手伤人,原来这个清朝僵尸根本就是个傀儡! 为何说是傀儡?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被人操纵的木偶娃娃,有人用银线,在隐蔽的角落里,操纵这个清朝僵尸,就像我们小时候玩得提线木偶。线头一端在僵尸的体内,线头的另一端,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里! 刚才柳红衣所看见的那根银线,就是操纵僵尸的银线,由于银线极细,再加上这里光线昏暗,银线又隐藏在灌木丛中,所以我们从头到尾,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但是,这确实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江湖广阔,奇人异士辈出,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们从来没法想象,竟然会有人用银线来操纵僵尸! 这听上去好像太过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能够用银线操纵僵尸的人,必定是个控尸的高人。 这也基本坐实我的推断,幕后真凶是一个邪门高手。 那么,这个善于控尸的邪门高手,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我的心里登时蒙上一层阴影,这藏身在林子里的邪门高手,不仅阴诡狡诈,而且道法高强,我和柳红衣联手合作,兴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在这平静的高山村里,怎么会藏着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放眼天下间,还有哪门哪派,对于尸体,能及得上赶尸一门精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控制僵尸的人,就是之前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杀死于家三口的真正元凶!“别让他跑了!”柳红衣拔腿追了上去。 第两百一十九章 坠崖 “哎,柳姑娘——” 我本想叫住柳红衣,制止她追击的。 因为我在心里权衡判断了一下,认为隐藏在林子里的幕后高手,肯定比我和柳红衣加起来还要厉害,我们如果贸然追上去,即使找着了那个幕后凶手又能怎样?难道去跟死去的于家三口陪葬吗? 我也并不是胆小懦弱,我只是觉得凡事量力而行,按照实际情况出发,方才妥当。 在明知不敌对手的情况下,还跟对方死磕,那不是嫌命太长了吗? 但是,也许此时柳红衣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隐藏的幕后凶手。 而且加上事发突然,所以柳红衣可能没有想的那么深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拔腿就追了上去。 柳红衣已经追了上去,青衫在灌木丛中迅疾一闪,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担心柳红衣发生意外,心中挂念她的安危,明知道前方可能充满危险,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柳姑娘!柳姑娘!” 我大声叫喊着冲入灌木丛。 这里灌木丛生,绿色的植被几乎有一人高,一旦没入其中,便很难觅其踪影。 有些尖锐的乔木划破了我的衣服,在我的臂膀,腿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伤痕,但我全然不顾,我的心里只有柳红衣一个人。 我足下生风,一直往灌木丛深处追去。 前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灌木丛里穿行,我估计是清朝僵尸滑行的声音,所以我一直跟在那片声响的后面。 发力追了一会儿,我已经隐隐约约看见柳红衣的那一袭青衫。 草丛晃动,柳红衣的身影在林子里面若隐若现,渐渐消融在氤氲的水汽中。 “柳姑娘,慢点,当心——” 一句话才刚说完一半,后半截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前方传来啊呀一声惊呼。 我心头猛地一跳,这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柳红衣的声音! 糟糕! 柳姑娘发生意外了?! 我心中着急,立马加快步伐。由于跑得太快,再加上林子里水汽弥漫,我一心挂念柳红衣,根本没有留意前方,一根带刺的藤条直接从我的脸颊刮了过去,我只觉脸颊传来火辣辣的一阵疼痛,脸上登时皮开肉绽,脸皮翻卷起来,血珠 子密密麻麻地渗出来,随着我的奔跑,那血珠子呼啦啦往后飞。 这种时候,我根本没有在意脸颊的疼痛,哪怕是毁容,只要能够救回柳红衣,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柳红衣自从发出那一声惊呼以后,霎时就没了声息。 无声无息,也不见了那一抹青色的背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飞快地跑着,哪里来得及低头看一眼脚下,跑着跑着,顿觉脚下一空。 扯你二大爷的土山炮! 脚下竟然没路了! 我只觉身体陡然一轻,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断翅的鸟儿,刹那间坠入一片缭绕的云雾之中。 我在心里失声惊呼:“糟糕!我们上当啦!”那个隐藏在林子里的幕后凶手,肯定熟悉这里的地形,所以他故意牵引着那个僵尸,引我们一路追到这里。这里密林参天,灌木遍地,再加上水汽萦绕,能见度极低,我们根本就很难注意到,原来在我们 的脚下,竟然是一处断崖! 我们只顾狂追僵尸,却不料中了敌人的圈套,这个瞬间,我简直觉得自己弱到爆! 刚才柳红衣发出的惊呼声,证明柳红衣也是踩空了,从断崖之上跌落下去。 而我,竟然不可避免地重蹈覆辙,也紧跟着从断崖上栽落下去。 这面断崖有多高我也不知道,反正耳畔只听得呼呼风响,眼前的事物飞快旋转,其实入眼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有种坠入云端的错觉。 在空中一阵天旋地转的翻腾,做出各种眼花缭乱,难度系数超过十的高难度腾空动作,就在我胃液翻腾,眼冒金星的时候,忽听哗啦一声响,我竟然坠入了一个山中的水潭。 也幸亏断崖下面是个水潭,如果是陆地的话,我可能已经摔成一个人肉饼子。 我一头扎入水潭深处,强大的冲击力让我沉入水下十米有余。我的眼眶一阵一阵地发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事物,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的蜜蜂在飞舞,摔得我头晕眼花,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内息也是一阵翻涌,我感觉有一口气涌到嗓子眼,但是被我硬 生生咽了回去。 也亏得我身体比普通人强壮,内息比普通人浑厚,要不然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即使是个水潭,估计也能让我震得内出血。 冰冷的潭水刹那间,从七窍疯狂涌入我的身体,我吐出一连串泡泡,猛然睁开双眼。 四周冰冷刺骨,我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刺骨的凉意,一下子刺激我的大脑,让我恢复了不少意识,精神也为之一振。 我隐约看见头顶上方有一团光亮,于是下意识地朝着那团光亮游了上去。 哗! 终于赶在肺部快要被憋爆之前,一头冒出水面。 我拼命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大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足足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我才缓过一口气,山风一吹,神智立马恢复了许多。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四下张望,查看这里的地形环境。 很快,我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又沉沦了下去。 这里的地形只能用“尴尬”两个字来形容。 四面都是起伏的高山,层峦叠嶂,隐藏在云雾水汽之中。 而这个水潭,就位于群山的山脚之下,整个地形就像一个漏斗,我现在就在这个巨型漏斗的底部,要想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估计得安装上一双翅膀才能飞出去。 我茫然四顾,心情极度郁闷,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只怕尸体都没人知晓,那得有多凄惨呀!四周的山壁上爬满青苔,还有各种绿色的蔓藤植物,密密麻麻地挂在山壁之上,如同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衣,山风一吹,那些蔓藤植物哗哗作响,倒影在水面上晃动着,鬼魅离奇,仿佛有无数的幽魂在水 下游荡。 潭水原本是清澈透亮的,但是因为把四周的绿色全部消融在了水潭里,所以水潭是碧绿色的,幽郁的可怕。如果从天上俯瞰,这个水潭就像一块碧绿色的翡翠,群山巍巍,死寂无声。 不行!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从断崖上跌落下来,我都没有死,我命这么硬,不能就这样轻易认输! 我抬头望了望刚才跌落的那面断崖,但见悬崖峭壁,隐没在白雾缭绕之中,。 悬崖的半山腰处,一泓清泉从山间流出,然后自悬崖上飞泻而下,变成一道瀑布,哗啦啦注入山脚的水潭里面。 远远看去,就像是倒挂在天地之间的一道水晶珠帘。 阳光斜照下来,瀑布之上,竟然架起了一座七彩虹桥,亦幻亦真,景色绚丽多姿。 那瀑布声音跟闷雷似的,震得耳朵发麻,水潭表面飘荡着一层白色的水汽,恍然有仙境之感。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漾着,我在涟漪里面浮浮沉沉。 观察完周围的环境以后,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柳红衣!红衣在哪里? “柳姑娘!柳姑娘!柳姑娘!”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的声音里面注入了内力,要不然声音会被瀑布声掩盖过去。 我心中暗自焦急:“红衣啊红衣,你可不要有什么事情呀?” 柳红衣比我先坠下悬崖,如果不出意外,她也应该落入了这个水潭。 但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却也没有看见柳红衣的踪影,我的心里登时忐忑不安,目光焦灼地四下张望,希望能够找到柳红衣的影子。 “喊什么喊,喊冤啊!” 柳红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心中一喜,回头一看,就看见柳红衣从水里冒出脑袋,正冲我嚷嚷呢。 “太好啦!柳姑娘,你还活着!”我一高兴,一溜嘴就说错了话。 柳红衣美目一瞪:“咋的?你是希望我死了吧?”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下来找你了吗?”我说。 柳红衣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伸手到脑后,把长发盘卷起来,束成一个马尾。 柳红衣换了一个发型,整个人立马又换了一种气质,小巧的脸蛋露出来,既充满灵气,又显得干练十足,反而多了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晶莹的水珠在柳红衣的脸上轻轻滚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出如同珍珠般的光芒。 我看着柳红衣美艳的脸蛋,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和柳红衣两个人。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的脑海里也闪过一丝绮思,如果能和红衣姑娘一辈子待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那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喂!呆子!你在傻笑什么呢?”柳红衣一掌拍在水面上,水花飞溅起来,扑落在我的脸上。 第两百二十章 死人纹 呆子?! 我呵呵笑了笑,我这人就是皮贱,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柳红衣这样嗔骂我。她越是骂我,我这心里呀就越是开心。 我从自我幻想中回过神来,天下之大,哪有什么真正的仙境?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美好遐想罢了。 其实,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论在哪里,都是仙境。 我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没笑什么!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柳红衣叹了口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正想问问你,你怎么也跟着掉下来了?” 我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呗!谁让你冒冒失失的去追什么僵尸,我就知道有诈!怕你出意外,所以你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追!追着追着,哎,这不就掉下来了吗?”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幸好这下面是个水潭,不管怎样,老天待我们不薄,还让我们捡回一条小命!” 柳红衣摇了摇头,郁闷地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瞎?走路都不看脚下的吗?” 我吸了吸鼻子,回击道:“好意思说我呢!你不也瞎吗?” 柳红衣挺着胸脯,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第一个,不知情嘛,可以原谅!但你是第二个,却还重蹈我的覆辙,这就是傻!” 而后,柳红衣又补充了一句:“大——傻——瓜!” 柳红衣虽然只身行走江湖,但毕竟年纪也不大,脾性中还是保留着少女心性,所以偶尔说出的话还是挺俏皮的,这又是她的另一种风情。 我很难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柳红衣的味道,性感,妩媚,可爱,俏皮,咸淡甜酸,好像各种味道都有那么一点,所以让她显得古灵精怪。 我环顾四周,发现水潭边上有那种巨大的山石,从那些山石的形状来看,奇形怪状,看样子像是从山壁上脱落下来的,有的像乌龟,有的像猴子,突兀在水面上。 山风拂过,我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捏着鼻子说:“柳姑娘,你不觉着冷吗?我们老是在水里泡着也不是个事呀?我们不妨上岸再说?” 柳红衣抱着臂膀,点点头道:“好哇!我都快要冻死了!都怪你!” “又怪我?”我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要不是你缠着我说话,我早就上岸去了!”柳红衣说。 我哑然失笑:“好吧好吧,又是我的错!” 不知道是男人的天性还是怎样,反正遇上比自己小的女人,男人就会产生一种想要呵护对方的感觉。 柳红衣比我小两三岁,所以我处处都让着她,依着她。 我们所说的岸边,其实指的就是水潭边上的那些岩石。 严格来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岸,只有刀削斧砍般的山壁,将我们团团包围。 “到那里去!” 柳红衣指着那块形状像乌龟一样的大石头,当先爬了上去。 我也跟着爬了上去,气喘吁吁在石头上坐下来。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头顶上方依然是水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 万籁俱寂,让我想起两句古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柳红衣脱下外衣,拧着外衣的水,皱着眉头说:“这里简直是人迹罕至,而且又是在群山脚下,我看是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点点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们!” 柳红衣问我:“那我们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虽然柳红衣能够独当一面,但是女人也有女人的天性,那就是喜欢依靠男人,让男人拿主意。这不是软弱,这是女性天生的一种依赖感。 我抬头瞅了瞅柳红衣,咧嘴笑道:“瞧你的模样,跟落汤鸡似的,我们还是先把衣服烘干,再想办法出去吧!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着凉!” 柳红衣说:“生堆火吧!” 刚刚说完,就打了一个老大的喷嚏。 大概是入冬的缘故,所以潭水并不深,在这周围,也有很多枯萎的灌木野草,正好给我们提供了生火的材料。 柳红衣捡回一些枯枝,我用石块砌了一个小火坑。 “快!快!点火!我都要冻死了!”柳红衣一边催促我,一边搓着手,不断往掌心里面哈气。 如果是夏天,一整天泡在水潭里面都无所谓,但现在是冬天,衣服浸湿之后,冷冰冰的黏在身体上,而且又重又沉,山风一吹,冷得让人牙关打颤。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冒起缕缕青烟。 柳红衣支起两根枯枝,当做衣架子,把衣服挂在枯枝上面。 “哎,你……转过去……”柳红衣对我挥挥手。 “为什么?我也要烤衣服!”我说。 柳红衣低下头,满脸羞涩地说:“哎呀,我不能光烤外衣呀,我这内衣也湿透了……” “那你脱下来烤干呗!”我随口说道。 “你……”柳红衣瞪了我一眼,脸颊绯红:“臭流氓!” “我怎么又成流氓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柳红衣哼哼道:“你说,你是不是就想等我脱掉内衣之后,偷窥我?” 我微微一怔,猛然想起这茬子事情。 是呀,人家柳红衣是个女人,又不像我,脱下衣服就可以烤,她如果脱下内衣的话,岂不走光了吗? 走光?! 我摸了摸下巴,脑海里浮现出柳红衣走光的娇羞模样。 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光滑如雪的少女玉体,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山水画呀! “臭流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脱光光以后的样子?”柳红衣抄起一根枯枝,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赶紧擦了擦流出嘴角的哈喇子,立马转过身去。 “女人嘛,不要太聪明哟!”我说。 这丫头片子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居然清清楚楚知道我在想什么,简直太可怕了。 柳红衣对我说:“萧九,我警告你哦,在我烤干衣服之前,你不准转过来!” 我搓了搓冰冷的胳膊:“小姑奶奶,等你烤干衣服,可能我就冻死啦!” 柳红衣说:“那你找点事情做,运动起来不就热和啦?” “运动起来?”我撇撇嘴:“怎么运动?你该不会让我在这石头上面做仰卧起坐吧?” 柳红衣轻轻一笑:“刚刚呀,我在水潭里的时候,看见水下……嗯……有不少肥鱼呢!你看呀,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饭都没吃,是不是应该吃点东西了?” 我放下衣服,噌地站了起来,看着幽绿色的水面说:“想要我去抓鱼,你就明说嘛,拐弯抹角!哼!” 柳红衣嘿嘿笑道:“男人嘛,不要太聪明哟!” 我翻了翻白眼,妈蛋,她居然用我刚才说过的话挤兑我。 山风拂过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 我的目光在水面上扫来扫去,搜索肥鱼的踪影。 不远处的涟漪里面,冒起一串串的泡泡,说明那片水域下面有鱼,而且数量应该还很可观。 我当然没有徒手抓鱼的本事,从地上抄起一根尖锐的枯枝,当做捕鱼的鱼叉,然后舒展了一下四肢,以一个优美的跳水姿势,从岩石上跳了下去,一头扎进水里。 妈妈呀,好冷! 我在水下打了个激灵,立马甩开膀子,朝着鱼群所在的水域游了过去。 好不容易擦干身子,现在又是浑身湿透,不过为了给柳红衣寻找食物,刀山火海我都下,更何况抓鱼这种小儿科事情。 我憋了一口气,在水下睁开双眼。 我的六感超出常人,所以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水下,我的视力还是很好,能够看得很清楚。 只见前方不远处,果然有很多肥鱼在游来游去。 它们甚至都不怕人,居然朝着我游了过来,而且看我张牙舞爪的样子,它们也不会慌里慌张的躲避。 这里自然环境优美,山水清冽,所以水潭里的鱼长得都很肥美。 而且这里的鱼群几乎没有什么天敌,它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我屏息凝神,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尾肥鱼从身边缓缓游过,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鱼尾。 但那鱼尾很滑,肥鱼挣扎扭动,立马就想溜走。 我顺势举起右手里尖锐的枯枝,一下子贯穿了鱼身,将肥鱼直接钉死在水潭底部。 水底的泥沙翻涌起来,我眼尖,突然看见泥沙下面好像掩埋着什么东西。 我登时好奇心大起,咬紧牙关,沉到水底。 右手用枯枝穿着肥鱼,左手刨开面上的泥沙。 很快,泥沙下面就露出一块灰白色的石头。 我定睛一看,这块石头四四方方,明显被人为打造过,边缘都很规整,而且石头表面还有奇奇怪怪的阴性花纹。 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不是石头,而是一截台阶。 台阶上面的这些花纹,古老奇特,线条还有些复杂,勾勒出一大块图案。 我心中一凛,这些花纹叫做阴纹,或者阴花,是专门刻在有死人的地方,所以又叫死人纹。我沿着台阶在水下走了大概七八米远,发现这并不是单独的一个台阶,而是一条完整的台阶,就像一只从水底冒出的手,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到那道瀑布的后面。 第两百二十一章 阴人道 此时此刻,我浸泡在水里,但是意识却非常清楚。 因为我的心里极其震惊,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水潭深处,竟然还会有人类活动的遗迹。 而且从这条石阶的规模和做工来看,也非寻常人能够修筑出来的。 毕竟,在水底下面修建一条石阶,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在水里愣神了片刻,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水下有人工修筑的石阶,这说明此处并不是人迹罕至,既然有人到过这里,还在水潭里修筑了这样的工程,那这里肯定有跟外界连通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对我们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让我们看 见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这条石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死人纹,说明这是一条给死人走的道路,这种道路叫做“阴人道”。 朗朗乾坤,在这幽暗的水潭下面,陡然发现了一条阴人道,实话讲,我的脊背一直都在冒寒气,突然出现的阴人道,令我的心里感到惶恐不安。 因为阴人道的出现,预示着这里可能会有很多的死人。有很多死人的地方阴气就重,阴气重的地方就会产生大凶之物,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 我们刚才跟那个清朝僵尸激战了一番,如果现在又冒出什么邪祟之物,可能都没有力气对付。 这条阴人道是什么人修建的? 为什么会修建在这个群山围绕的水潭下面? 阴人道的尽头,也就是瀑布的后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会是地狱吗? 还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恐怖世界? 此时,胸腔里的氧气已经消耗殚尽,我感觉肺部都快要撑爆了,于是我只好收敛起好奇心,飞快地浮出水面。 哗啦一声,我甩着水沫子,从水面上探出脑袋。 外面的世界依然有山有水,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刚才我在水下所看见的一切,仿似幻梦一场。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梦,那是真实存在的。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条死鱼仰躺在水面上。 等到肺里重新灌满新鲜氧气,我才划动四肢,游回岸边,精疲力竭地从水里爬出来,回到岩石上面。 “呀——” 柳红衣低低发出一声惊呼,慌忙扯下外衣,挡在自己的面前。 “你回来怎么不吱一声?”柳红衣紧紧捂着胸口,即便如此,也能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胸部,春色无边,令人浮想联翩。 “转过去!不准看!快转过去!”柳红衣急得满脸通红,那副娇羞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不已。 我笑了笑,背转身去:“怎么?难道我回来还要敲门不成?我怎么知道你没穿衣服?” 柳红衣说:“啊呸!你就是想趁机偷看我,刚才我都说的很清楚,我要烤内衣!烤内衣!我不脱衣服,怎么烤内衣?” 这几日柳红衣跟我朝夕相处,彼此都变得很大方,说话也越来越口无遮拦,用现在小青年的话来说,这是越来越奔放了呀! “那……内衣烤干了吗?”我问。 “还没呢!可以了,你转过来吧!”柳红衣说。 我哦了一声,转过身来,登时就怔住了。 柳红衣的内衣还没烤干,依然挂在树枝上面,但是为了遮羞,她披上了外衣。那外衣就是一件薄薄的青色衫子,半透明的青纱下面,雪白的玉体若隐若现。 女人最性感的一面,并不是赤条条站在你的面前,正好是这种半遮半掩,才是最迷人,最具诱惑力的时候。 我的脑海嗡一声就炸了,只觉鼻头一阵火辣辣的,然后两道鼻血毫不争气地流淌出来。 “卧槽!你……这是咋的啦?”柳红衣惊讶地问。 我把那尾肥鱼扔在篝火边上,抹了一把鼻血,结结巴巴地搪塞道:“可能刚才从断崖上落下,所以摔出了内伤!” “摔出了内伤?”柳红衣盯着我,捏了捏粉拳:“不要用你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再看我的话,我就挖掉你的眼珠子!” 我脱下衣服,在篝火旁边坐下来:“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柳红衣柳眉一挑:“你的意思是……怪我勾引你喽?” “我可没有这样说!”我低下头,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哗哗地刮着鱼鳞。 柳红衣收拢了一下半敞开的衣领:“老半天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呢!” “我这不给你抓鱼去了吗?”我把肥鱼打理干净,因为这条鱼比较肥厚,所以我把肥鱼从中一分为二,架在篝火上面翻烤。等到烤熟之后,我和柳红衣正好可以一人分吃一半。 我也支起两根枯枝,把衣服挂在上面。 “跟你说,我刚在水潭下面,有一些发现!”我说。 “什么发现?”柳红衣把鼻子瞅到鱼上,用手扇了扇烟火,抬头问我。 “水潭下面,有一条阴人道!”我面色肃穆地说。 “阴人道?”柳红衣疑惑地看着我:“什么东西?” 我挠了挠脑袋:“好吧,说得简单一点,水潭下面,有一条人工修筑的台阶,这条台阶上面刻满了阴纹,所以这条台阶是阴人道,也就是专门给死人走的道路!” “专门给死人走的道路?” 柳红衣愣了好几秒,突然扬起脑袋:“等等!你刚说什么?水潭下面有人工修筑的台阶?” “对!”我颔首道。 柳红衣兴奋地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呐喊道:“太好啦!” 柳红衣这一高兴,半边雪白的馒头登时就露了出来。 我猝不及防,刚刚止住的鼻血,唰一下又往外喷了出来。 “下面有一条阴人道,你在兴奋啥子呢?”我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柳红衣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你傻不傻呀!水潭下面有人工修筑的台阶,这说明什么?说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可能是很多人!既然有人来过这里,这里肯定会有连接外界 的道路,对不对?看来我们不用被困死在这里,我们能够出去啦!我们能够出去啦!”“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道:“不是我泼你的冷水,你所说的问题,我刚才已经想到了。不过你似乎想得过于美好,你想过没有,如果这里是一个秘密禁地,当年进入这里的工匠,还能够 活着回去吗?就算那些工匠没有葬身在这里,他们出去的时候,封死了出口怎么办?” 柳红衣收敛起笑容,郁闷地坐了下来:“好吧,我承认,你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鱼烤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鱼肉本来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熟,所以当肉香味飘溢出来的时候,我就把烤鱼从火堆上取下来,分了一半递给柳红衣。 虽然没有什么香料,但我和柳红衣却吃得倍儿香,因为我们实在是饿坏了,上一顿饭还得追溯到今天凌晨,况且也没吃什么东西,光顾着喝酒去了,这一路跋山涉水,身体里的酒精早就挥发得干干净净。 吃了烤鱼以后,胃子里填充了一些东西,比刚才确实要舒服许多,而且暖呵呵的,驱走了体内的寒意。 柳红衣的内衣也烤干了,她让我转过身去,她要更换内衣。 我转过身,右手托着下巴,望着四周的山头出神。 柳红衣换好衣服,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喂!” 见我没有反应,柳红衣又伸出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看风水!”我缓缓收回目光。 “哟。你还会看风水呢?”柳红衣笑了笑,问我道:“那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之前没有认真研究,刚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是一处八莲宝灯的吉穴!”我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八”字。 “八莲宝灯?!”柳红衣道:“光听这名字就感觉好吉利!”“你看!”我伸手指着四周山头对柳红衣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围绕着这个水潭,正好有八座山头,这八座山头就像是绽放的莲瓣,而这个水潭正好位于八座山头的中心,这在风水学里是有名的宝地 啊!八莲宝灯!啧啧,这样的风水宝地是很难寻觅的!” 柳红衣抬头看一圈:“如同绽放的八个莲瓣,这太抽象了,我没看出来。不过我是识数的,八座山头我还是知道的!那这八莲宝灯……会怎样呢?” 我托着下巴,望着幽绿色的水面,一字一顿地说:“这里本事八莲宝灯的风水吉穴,再加上刚才在水下发现的阴人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在这个水潭下面,极有可能藏着一个——大斗!” “大斗?!” 柳红衣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萧九,你是说,水潭下面……有古墓?!” “是不是古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是埋死人的地方!”我说。 柳红衣的目光也投向水面:“如果这水下有斗,斗的主人会是谁呢?”我深吸一口气:“能够找到这样的风水宝地,还能够在水潭下面修筑出阴人道,这背后的主人,身份可不低啊!” 第两百二十二章 水魃子 沉默片刻。 眼见太阳慢慢西斜,而我和柳红衣还是被困在这个巨型“漏斗”下面。 “九爷,这天都快黑了,你得想想对策呀!”柳红衣对我说。 “你一个只身闯荡江湖,点子比我多,脑瓜子也应该比我聪明呀!”我说。 柳红衣撅起小嘴道:“什么嘛!这世上如果什么事情我们女人都能自己解决,那还要你们男人来做什么?” “需要男人来播撒爱的种子!”我张开双臂,充满诗意的说。 “播你个大头鬼!”柳红衣抬脚踹在我的屁股上,差点又把我踹下水潭去。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我是这样分析的,如果真有什么秘密出口,也可能是在斗里面。或者说,我们需要先进斗里,查看了情况,才有可能找到线索离开这里!”我正色道。 “说的那么复杂,你不就想告诉我,无论如何,先得去斗里看看吗?”柳红衣说。 “对!只要我们进入斗里,我相信很多困扰我们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说。 “那我们这样做……算不算是倒斗呢?”柳红衣“天真”地问。 我想了想:“不算吧!倒斗是偷窃,是盗掘,我们只是进去看看而已,并且还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们不偷不抢,怎么算倒斗呢?顶多算……算……算观光客吧!” 柳红衣捂嘴笑了笑:“去古墓里观光?嘻嘻,这真够新鲜的!” “走吧,准备好了吗?下去看看!”我舒展了一下筋骨,一想起水潭里那种冰冷刺骨的滋味,我的牙关已经提前开始打颤。 柳红衣皱起眉头:“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现在又要打湿了!” “那你也可以脱了衣服再下去啊!”我说。 柳红衣道:“去你的,我可没有裸游的癖好!” “那我裸着吧!”我嘿嘿一笑,伸手就去解裤头。 “臭流氓!你敢——”柳红衣羞得赶紧捂着眼睛。 “哈哈哈!”我纵声大笑,飞身跃入水潭:“笨蛋,我逗你呢!” “你——找死!”柳红衣清啸一声,凌空朝我扑来。 我急忙侧身避开,柳红衣拍出一掌,掌风击在水面上,水珠飞溅在我的脸上,隐隐作疼。 “不闹了!不闹了!”我连连摆手,假装投降。 “阴人道在哪里?”柳红衣问。 “就在脚下!我们下去看看,沿着阴人道走!”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点点头,跟我比了个OK的手势,当先沉入水里。 我也深吸一口气,一个猛扎,潜入水中。 咕噜噜! 吐出一串泡泡,我和柳红衣来到水潭底部。 我伸手刨开表面的泥沙,泥沙下面的阴人道立马显露出来。 我冲柳红衣招了招手,然后我在前面带路,柳红衣跟在我后面,我俩一前一后沿着阴人道往前走。 当然,在水底肯定是没法完全行走的,说是走,其实就是游,贴着阴人道往前游,以免走岔了道。 很快,我们就逼近瀑布坠落的地方。 前方的水流由于瀑布从天而降的冲击力,所以变得十分湍急。 水下生出一股股力道,就像一只只无形的手,相互拉扯。 对于我们而言,这道无形的水墙,就像是横亘在水底的一道障碍。 我回头跟柳红衣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水面。 柳红衣会意,跟着我迅速浮出水面。 肺里的氧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需要重新换氧。 要想突破下面的水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们需要备足氧气。 只可惜没有氧气瓶,如果有氧气瓶的话,安全系数会提升许多。飞泻而下的瀑布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瀑布,但因为高度落差比较大,所以落下来的气势还是不小,尤其是靠近了之后,更觉震耳欲聋,仿佛滚滚闷雷在耳畔炸响、耳朵里除了瀑布的 轰鸣声,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碎玉落珠飞溅在我们的脸上,劲道很大,砸得还有些疼呢。 在这种时候说话,对方肯定是听不见的。 所以,我只能给柳红衣打手势,我也不懂什么手语,反正一个劲地比划,我相信柳红衣冰雪聪明,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用手语告诉她:“准备充足的氧气潜入水底,我在后面推你,帮助你穿过水墙!” 我这边还在比划着呢,不远处的柳红衣却突然一下沉入水中。 我微微一怔,卧槽,怎么比我还心急? 我正准备潜入水中,忽然看见柳红衣从水面伸出一条手臂,那条手臂在水面上急切地挥舞了两下,又迅速没入水中。 我心中一紧,暗叫糟糕,柳红衣根本不是自己潜入水中,她方才伸出手臂,其实是在求救。也就是说,就在刚才,有东西将柳红衣拖入了水下! 我又惊又急,也顾不上水下藏着什么东西,一头扎入水中,舍命去救柳红衣。 一入水里,我的两只眼睛立马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目光一扫,立即搜寻到柳红衣的身影,水底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使命把柳红衣往下面拖,柳红衣拼命挣扎,被水呛得昏头转向,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 我飞快地朝柳红衣游了过去,但见柳红衣的脚踝上,缠着一大把黑色水草。 奇怪,柳红衣怎么会被水草缠住了? 定睛一看,那些水草又细又长,竟像是……竟像是…… 我的后背陡然升起一股森冷的寒意,缠住柳红衣脚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草,而是头发!头发丝!如同女人那样的长头发! 我骇然心惊,水底之下,怎么会有女人的头发? 而且,头发丝怎么能够缠住一个大活人? 我来不及多想,伸手抓向那团头发丝,想要将头发丝从柳红衣的脚踝上拔扯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浸泡在水里的缘故,那团头发丝滑腻的令人感觉到恶心,那种手感就像摸在蛇皮上面一样,滑溜溜,黏糊糊的。 我使劲扯了两下,不仅没能将头发丝扯下来,相反,那团头发丝竟然反过来缠住我的拳头,就像无数条细细密密的小蛇,盘绕着我的胳膊,迅速往上缠绕。我大吃一惊,这头发丝果然诡异,而且来势汹汹,我的右臂立刻被缠绕得死死的,那些头发丝勒进我的皮肉里面,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我的胳膊,我只感觉胳膊一阵冰冷的麻意,仿佛整条胳膊上的毛 细血管,都被头发丝给缠死了,让我的血液无法正常流转,所以产生强烈的麻痹感。 我咬紧牙关,倘若我堂堂九爷就这样被头发丝干掉了,那我这脸面该往哪里搁? 我左手插。入胸口,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黄符,在心中飞快地默念咒语,用意念引燃黄符。 黄符很快变成一团幽蓝色的小火球,在我的指尖静静燃烧着,而且在水中也不会熄灭。 我扬起左手,猛地将黄符拍在那团头发丝上面,心中一声怒吼:“恶灵退散!” 小火球瞬间没入头发丝中,那团头发丝立即就被引燃了,呼啦啦在水中燃烧起来。 很快,缠绕着我的头发丝迅速消散,被火焰烧成了一团黑烟。 不知道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我仿佛听见水底下面传来“呜哇——”一声尖锐的鬼叫。 没有了头发丝的缠绕捆绑,柳红衣的身体渐渐往水面上浮去。 我冲上去,伸手托着柳红衣,迅速浮出水面。 我肺里的氧气也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刚才全凭着一股精神意念支撑着。 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下意识低头往水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竟然惊得我头皮发麻,一下子冲出水面。 冷风吹过,我的脸颊一阵阵地发冷。 脑海里浮现出几秒钟之前,在水下看见的画面:一张脸,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已经被水泡得肿胀,五官完全挤压变形,那张脸就卡在水下的石头缝里面,两只没有瞳仁的眼珠子,阴冷冷地盯着我。 我终于看见了水下的东西,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死去很久很久的女人! 但是,一个死女人的头发怎么能够杀人? 而且女人的脑袋在水下的石头缝里,她的头发却长得吓人,难道在她死了以后,她的头发还在继续生长吗? 我使劲甩了甩昏胀的脑袋,刚才看见的,会不会是幻觉? 不会! 我相信我的眼睛!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邪祟东西的名字:水魃子! 什么是水魃子呢? 就是溺水而亡的人,怨气不散,化作僵尸一样的存在,在水底下面行走。性情凶猛,能够攻击一切水中的活物。 以前听跑船的人说,在黄河、长江这样的大河里面,就有很多这样的水魃子。 自古到今,死在长江黄河里的人不计其数,有些成了精的水魃子,极其凶悍,甚至可以拽翻一艘小货船。 没想到,在这水潭下面,竟然也有水魃子存在! 可是,这里不是八莲宝灯的风水吉穴吗,怎么会有水魃子这种凶邪煞物的存在呢?吉穴里面出现了邪物,这……这不可能呀! 第两百二十三章 长生洞府 为什么风水吉穴之中,会出现邪祟之物? 这两种情况明明是相冲的,不可能同时存在的呀! 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对风水的分析有问题?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柳红衣呛了水,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小脸煞白,脸上挂满水珠。 我托着柳红衣,迅速游到最近的一块岩石上面,把柳红衣拖了上去。 “红衣……红衣……” 我轻轻拍打着柳红衣的脸颊,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尖下面,发现她呼吸微弱。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伸手按在柳红衣的胸部上面。 我并不是趁机揩油,而是准备给柳红衣进行人工抢救。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的不良居心。 “对不住了,柳姑娘!” 掌心里传来软绵绵的感觉,我双手交叠在一起,很有节奏的往下压。 压几下之后,我便俯下身,对着柳红衣的小嘴吹气。 其实,第一次跟柳红衣嘴对嘴亲密接触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那张殷红的小嘴就在我的面前,水润水润的,性感娇艳。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贴了上去,当四片嘴唇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仿佛窜过一道电流,电得我浑身酥软发麻,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罪过罪过!柳姑娘,我绝不是趁人之危,原谅原谅!” “咳……咳……咳……” 片刻之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柳红衣终于发出了声音,她剧烈地咳嗽,将胸腔里的积水呕吐出来,一张小脸也渐渐由白转红。 我伸手掐了掐柳红衣的人中穴,柳红衣缓缓睁开眼睛。 “柳姑娘,你醒啦?”我高兴地看着柳红衣,长松了一口气。 柳姑娘的目光逐渐下移,移到胸口处。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原来我的双手还按在她饱满娇嫩的胸部上面。 “呀!”我低低惊呼一声,赶紧松开双手:“柳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刚才是在……” 柳红衣的脸颊一片绯红,她撩开眼前的长发,慢慢坐了起来。 我赶紧跟她解释说:“柳姑娘,刚刚你溺水了,我给你做人工呼吸,是为了救你,你可不要误会!我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你看,你现在不也苏醒过来了吗?” 柳红衣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掐了一下,没用劲,轻轻的,她的声音更轻,低下头,满脸含羞地说:“那可是人家的初吻!” 我舔了舔嘴巴,感觉唇齿间还残留着一缕芳香。 “这也是我的初吻!”我说。 “去你的!”柳红衣娇嗔地推了我一把:“好意思不你?那……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 我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跟柳红衣亲密接触了的缘故,反正胆子也放开了,腆着脸说:“这样吧,如果你觉得刚刚吃亏了的话,那我让你亲回本,怎么样?” “想的美呢!”柳红衣白了我一眼:“得寸进尺,臭不要脸!” 我嘿嘿直乐,突然,柳红衣一下子凑上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虽然这一吻犹如蜻蜓点水,但是我整个人差点都融化掉了。 我愣愣地看着柳红衣,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飞出无数的蜜蜂。 我的心里惊诧无比,却又带着浓浓的甜蜜:“她亲了我?!柳红衣刚刚竟然亲了我?! 这一吻的感觉,跟刚才人工呼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刚才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点杂乱的念想都没有,一心只想着挽救柳红衣的性命。 但是现在,这一吻是柳红衣主动送上的,是在她意识形态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来的,这说明……这说明柳红衣她……她是喜欢我的?!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即使是在这看不见出路的深谷,我的心里仿佛也照进了明媚的阳光。刹那间,仿佛整个深谷都亮了起来,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哪怕……哪怕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只要有红衣陪在身旁,那也足矣一生一世! “哎,呆子,你又流鼻血了!”柳红衣咬着嘴唇嗤笑道。 “啊?又流鼻血了吗?”我摸了摸鼻子,果然有两道热辣辣的鼻血奔泻而下。 “这次……还是摔伤吗?”柳红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擦拭着鼻血说:“这次是内伤!” 柳红衣站起来,指着水潭说:“你刚才看见了吗,水潭下面有东西!” 我点点头,问柳红衣道:“你看见什么了?” 柳红衣心有余悸地说:“我看见了一个女人,水下有一个女人,是她拽住了我的脚!” “那是水魃子!”我说。 柳红衣奇道:“水魃子?什么东西?” 我跟她解释说:“简单来说,水魃子就像是一种在水下行走的僵尸,溺亡而死的人怨气不散,变成水魃子,藏在水底下害人!” 柳红衣微微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这里是处风水宝地吗?为什么这里还会出现水魃子这样的邪祟东西?” 我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等到进入斗里面,也许才能解开这一连串的疑问!” 柳红衣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咱们走吧!” “你休息好了吗?”我问。 柳红衣回头冲我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飞身跃入水潭。 我担心水底下面还会有水魃子,于是立即跟了上去。 我和柳红衣重新游到那道瀑布前面,深呼吸三次,把胸腔注满氧气,缓缓沉入水下。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我们憋足一口气,一头撞入那道无形的水墙里面。 水墙里面,水流湍急,再加上头顶上方瀑布落下的冲击力,一进入水墙,顿时觉得晕头转向,水底下面暗流汹涌,犹如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我们在水下胡乱打转。 我咬咬牙,从腰间抽出赶尸鞭,迅速在自己的腰上缠绕一圈,然后又在柳红衣的腰上缠绕一圈,把她和我捆绑在一起,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样一来,可以有效避免被水流冲走。 我绕到柳红衣身后,双手按在柳红衣的后背上。 柳红衣奋力往前游,我在后面使命推着她往前走。 我俩通力合作,一前一后,慢慢从涌动的激流中央穿过去,穿过了那道无形的水墙,到达瀑布后面。 我拉着赶尸鞭,往水面浮上去。 哗啦! 我和柳红衣几乎同时冲出水面,拼命甩动脸上的水珠子,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呼哧!呼哧! 我解开腰上的赶尸鞭,收了起来,略带兴奋地说:“太好啦,我们终于穿过来了!” 柳红衣抬头张望:“这里……好像是个山洞……”我环顾四周,原来那道瀑布的后面,竟是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口稀里哗啦不断有水珠滴落,感觉就像《西游记》里面的水帘洞。那道瀑布就像是一道晶莹的门帘,刚好挡住了这个洞口,所以从外面看上去 ,根本就不知道瀑布后面还有个山洞。 此时此刻,我和柳红衣置身在山洞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荡漾的水波,缓缓往山洞深处漂去。 山洞里面阴森森的,由于瀑布的阻挡,这里几乎见不到任何的光亮。 洞穴深处黑黢黢的一片,未知的黑暗让我感到心里发怵。 这里水气弥漫,阴冷的可怕,温度起码比外面还要低好几度。 山洞壁上爬满墨绿色的青苔,头顶上方就跟下雨一样,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掉,在水面上溅起圈圈涟漪,仿佛在弹奏美妙动听的乐曲。 这山洞通往什么地方? 山洞有尽头吗? 山洞里面,会不会就是那个隐藏的大斗呢? 我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黄符,嘴唇微动,黄符燃起,变成一颗小火球。 这团微弱的火光,在这山洞里面,显得微不足道。 但是不管怎样,看见火光,我们的心里多少感觉到一丝暖意。 其实这个山洞并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洞宽估计有二十米,从水面到洞顶也有十几米,如同一张怪兽的嘴巴,呼啦啦将水潭里的水倒吸进来。 之前我还在想,水潭里的水最后流向了哪里,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流入了这个隐秘的山洞里面。 “哎,萧九,你看洞穴的墙上,好像有刻字!”柳红衣拍了拍我的肩膀,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洞穴壁上。 我高高举起右手,借着指尖那团微弱的火光,隐隐看见洞穴壁上,刻着四个红色大字,字体很有古风,刻得苍劲有力:长——生——洞——府! 长生洞府?! 这个山洞原来叫长生洞府?! “好奇怪的名字!”柳红衣说。 “奇怪的不是这个洞穴的名字,而是这个山洞!”我说。 柳红衣怔了怔:“什么意思?” 我靠近洞壁,伸手摸了摸,上面有一层青苔,滑腻腻的。 “从进洞以来,我一直都在仔细观察,这个山洞的洞壁非常的整齐光滑,跟那种天然形成的山洞有着明显区别。所以,我怀疑,这个山洞并不是天然洞穴,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我说。 “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柳红衣惊奇地说:“为什么要开凿这个山洞?”“我猜测,这个山洞就是我们要找的大斗,我们现在已经在斗里面了!”说完这话,我手中的黄符倏然熄灭,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 第两百二十四章 尸茧 浓郁的黑暗让我感觉非常的压抑,我正准备再掏一张黄符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突然泛起点点奇异的光亮。 我微微一凛,瞪大眼睛看向前方,那是什么东西? 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山洞里面,邪物自然不会少。 我低声嘱咐柳红衣小心一点,但见那些光亮是诡异的幽绿色。 远远看去,就像是闪烁的鬼火,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是鬼火吗?”柳红衣问我。 我摇摇头,凝足目力:“不太像!” 前方水面上的光亮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锦簇绽放的诡异花朵,在水面上盛开一大片,幽绿色的荧光把山洞映照得鬼魅多姿,更添神秘之感,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惊悚美感。 这些奇异光亮的出现,如同黑暗里亮起的星星,在水面上不停地闪烁。 “太奇妙了!”柳红衣微微惊叹道。 奇妙是奇妙,但越是妖异,我这心里越不踏实。 我们随波漂流,很快就漂入那片泛着荧光的奇异花丛。 离得近了,我们才发现,这些散发着荧光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花朵,而是一个个像鱼泡一样的东西。 要说是鱼泡,只是长得像鱼泡,并不是真正的鱼泡,因为这些鱼泡竟然有成年人那么大,表面像是包裹着一层薄膜,那诡异的幽绿色光亮,就是从鱼泡里面散发出来的。 放眼看去,四面八方的鱼泡起码有上百个之多,密密麻麻漂浮在水面上,就像一只只幽绿色的大虫子,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我伸手触碰了一下,回头对柳红衣说:“这玩意儿有些像茧!虫茧!” 奇了怪了,难道山洞里面,竟然生长着某种成人大小的巨型怪虫吗? 但是这个山洞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那么这些怪虫,也是人为安放进来的吗? 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怵,在这冰冷的水下,仿佛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这些虫茧漂浮在水面上,这说明山洞里的怪虫,生活在水下面?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柳红衣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心头一阵狂跳,立刻转身扑到柳红衣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在荧光的映照下,柳红衣的脸颊也是幽绿色的,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虫茧,表情略显慌张:“虫茧里面……有人……” 柳红衣的声音不大,却像重磅炸弹在我的耳边炸响。 虫茧里面有人?! 我一直认为,虫茧里面肯定是某种怪虫的幼体,万万没有想到,虫茧里面竟然装着人?! 这太他娘的扯蛋了,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游到虫茧前面,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瞪大眼睛往虫茧里面看去,这一看,登时让我后背上的汗毛齐刷刷倒竖起来。 正如柳红衣所说,虫茧里面装着一个人! 太奇怪了! 我心中大惊,一连仔细查看了几个虫茧,无一例外,每个虫茧里面都装着一个人。我越看越是心惊,虫茧里的全是死人,而且从他们的服饰来看,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死人,几乎清一色的全是男性尸体,反正我所看过的虫茧里面,全是男尸,没有一具女尸。这些死尸面膛发黑,但可能是 包裹在虫茧里面的缘故,竟然保存完整,除了脱水变干以外,一点都没有腐坏。 怪不得自从进入山洞,我就感觉山洞里面阴气逼人,原来山洞里有这么多的死尸。 那么这些虫茧难道不是虫茧,而是一口口造型奇特的棺材? 我听说过有人用船当做棺材的,但从未听说,有人用虫茧当成棺材,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我沉吟着不做声,搜肠刮肚,一直在搜索《祝由残卷》里面的内容。 《祝由残卷》博大精深,其中几乎囊括了这世上的所有邪祟之物。 这些装着死尸的虫茧就在我们的身旁静静漂浮着,绿光倒映着那些死尸的脸庞,一张张都是那么的狰狞可怖,呈现出死亡的那种扭曲和痛苦。 “天呐!这些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柳红衣皱起眉头,伸手推开一个漂向她的虫茧,满脸的厌恶之色。 “尸茧!这是尸茧!”我突然叫了起来。 “尸茧?这名儿挺新鲜的啊!”柳红衣说。 尸茧,顾名思义,茧里生长的尸体! 至于尸茧是怎么制作的,我也不清楚其中的秘法,反正是用一种极其神秘的法子,引出死尸体内的怨气,这层怨气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会变无形为有形,形成一层茧状物,将尸体包裹在其中。 当尸茧包裹死尸以后,死尸的怨气就被笼罩在其中,这些怨气成为死尸的“养分”,天长日久,所以尸茧里的死尸怨气极重,一旦破茧而出,绝对是凶煞之物。 “红衣,别碰这些尸茧,我们迅速离开这里!”我冲柳红衣招了招手,从两个尸茧中间游了过去。 “什么是尸茧?”柳红衣跟在我后面,好奇地问。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是邪物,尽量不要去触碰他们!”我说。 此时此刻,我心中的疑惑更甚,人工开凿出这样一个山洞,难道就是为了存放和制作尸茧吗?制作这些尸茧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的脑子里冒出很多问号,游了没有多远,感觉柳红衣好像在后面抓我的腿。 “红衣,你拽我干嘛?”我回头问柳红衣。 柳红衣怔怔地看着我,一脸无辜:“没有啊!我什么时候抓过你?” 我蓦地一惊,柳红衣并没有抓我,我相信她,这种时候,她可没有心情跟我搞恶作剧。那么,如果不是柳红衣在抓我,又会是谁在抓我呢?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水下有东西! 我慌忙低头看向水里,借着幽绿色的荧光,我看见一大团黑色的头发丝从水下漂浮上来,就像一只鬼手,缠向我的脚踝。 又是这鬼东西! 那团头发丝已经爬上我的脚踝,我来不及掏出黄符,咬咬牙,直接忍痛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滚烫的舌尖血。 舌尖血乃至纯至阳之物,关键时刻能够起到驱邪奇效。 这一口舌尖血喷在水里,那团诡异的头发丝立刻就像被烧着了一样,滋滋地冒起黑烟,迅速散开,退回水底下面。 在头发丝散开的瞬间,我看见头发丝的中央,一张惨白浮肿的女人脸,仿佛正冲我咧嘴笑着。 柳红衣惊诧地问我:“又是水魃子?” 我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迅速自怀中摸出一张黄符。 黄符在指尖燃烧,变成一颗小火球,我把指尖插进水里,小火球一路燃烧着,慢慢沉入水下。 燃烧的火球就像发光的水母,虽然火光不太明亮,但也照亮了我们身下的一片水域。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水下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一股森冷的寒意瞬间从我的后背心窜起,直达天灵盖,仿佛浑身都麻痹了似的。一个又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水底走来走去,恐怖的头发丝就像疯长的水草,相互纠缠拉扯在一起,如同在水底铺了一张巨大的黑色渔网,密密麻麻,再加上幽绿色荧光的映照,那副景象骇然的无法用言 语描述。 “水魃子,好多水魃子!”柳红衣失声惊呼道。 我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这山洞水底的水魃子,数量之多,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我只看了一眼,在火光所见的范围之内,至少都有十几个水魃子在水底走来走去,好几个水魃子都扬起脑袋,稀奇地看着那颗渐渐沉入水底的火球,火光照亮她们浮肿腐烂的脸庞,令我恶心的差点没有吐 出来。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前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在水底碰上水魃子,这一路平安无事进入山洞,完全没有去注意水下,结果山洞水底的水魃子,竟然多如过江之鲫。 虽然之前我也有所预料,在碰上第一个水魃子的时候,我就猜到,在这水潭下面,不可能只有一个水魃子。但我却万万想不到,整个山洞的水下,密密麻麻全是水魃子。 这在陆地上,情况可能都还要好一点。可现在是在水底下面,各方面都受到很大的限制,我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以陈秀才的本事,处在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怕也不能轻易脱身。 “红衣,走!快走!” 我听见自己的嗓音,几乎都变了音,喉头因为紧张而收缩。 柳红衣当然明白情况不妙,她飞快地划动四肢,不再顺水漂流,而是甩开膀子,拼命往前游,试图逃离这些水魃子的追杀。 但见水底下面人影晃动,重重叠叠的水魃子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 我咬咬牙,双手同时插。入衣兜,每只手的指缝里面,各自夹了四张黄符,双手共计八张黄符。 我怒吼道:“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柳红衣回头叫我:“萧九,你做什么?快走呀!走呀——” 我没有做声,沉吸一口气,嘴唇颤抖,飞快地催动咒语,表情凝重。 我很清楚,如果我不站出来阻止这些水魃子,柳红衣也就没有逃生的机会。为了心爱的女人,为了那一吻的温柔,我甘愿赴汤蹈火,至死不辞。 第两百二十五章 祭坛 “恶灵退散!呀喝——” 两只手上的八张黄符同时燃烧起来,火光一下子映红了水面,把四周的幽绿色光芒都给掩映了下去。 “萧九,你回来,你个笨蛋——” 柳红衣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我带着八张燃烧的黄符,一头扎入水中,十指张开,指尖的八颗火球全部激。射而出,没入那一大片渔网般的头发丝里面。 呼啦啦!呼啦啦! 大团大团的头发丝全部燃烧起来,变成滚滚黑烟,在水下迅速消散。 水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呜啊!呜啊! 那头发丝也是阴邪之物,火焰顺着头发丝飞快蔓延,在水下烧了一大片。 那些水魃子在水下抱头鼠窜,有好几个水魃子的身体都被引燃了,蹿腾起火焰,很快也被烧成黑烟。 一时片刻,我附近的水域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后面的那些水魃子受到惊吓,短时间内不敢围拢上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双脚一划水,飞快地窜出水面。 柳红衣并没有离开,她还漂浮在水面上等我。 看见我钻出水面,柳红衣的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不过嘴上却在骂我:“你个笨蛋!作死的大笨蛋!” 我吐出一口浊水:“你怎么还不走?” 柳红衣吸了吸鼻子:“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才是个笨蛋!”我的心中又是温暖又是着急,飞快游到柳红衣身旁,拉着她往前游:“快!趁那些水魃子还没有追上来,加把劲!” 我和柳红衣甩开膀子,哗啦啦往前游,高度紧绷的神经,一刻钟也不敢松弛。我们只有往山洞深处游,因为回去的道路已经被水魃子占据了,密密麻麻的水魃子堵塞了整个山洞,挡住我们出去的路,无奈之下,我们只有往洞穴深处游,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洞穴的深处是否更加的危 险。 “快!再快一点!那些水魃子,追上来啦!”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水底下面人影晃动,大团大团黑色的头发丝已经浮出水面,就像蛇一样,在水面上快速游走,眼看着距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柳红衣呛了一口水:“不行了!游不动了!” 我伸手揽着柳红衣纤细的腰肢,拉着她往前游:“不行!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 又往前游了一段,我的体力几乎也快消耗殚尽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心中只有一股信念,即使我死在这里,我也要让柳红衣活下去。 柳红衣对我说:“萧九,你走吧!放下我,一个人走!” “闭嘴!节省体力!说什么胡话呢!”我厉声说道。 柳红衣摇摇头:“你一个人也许还能成功脱身,如果你执意带着我,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咬了咬牙关,坚定地说:“刚才我让你一个人走,你不也没有走吗?从此江湖路远,我绝不放开你的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心中的情感如同火山爆发,一股脑儿的喷发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已下定决心,用我一生,去保护怀里的这个女人。 也许我们年纪太小,也许我们还没有真正领悟爱情的真谛,但不管怎样,此时此刻,我就是这样想的。 “笨蛋!”柳红衣咬着我的耳朵,轻轻骂了一句。 我的体力迅速下降,游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因为我实在是游不动了。 眼瞅着后面的水魃子追了上来,我的脚却突然间踩到了陆地。 我又惊又喜,低头一看,水下竟然出现了台阶。 刹那间,我的双腿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脚踩台阶,猛地将柳红衣抱出水面,憋着一口气,踩着台阶往上窜了几步,一下子窜出水面。 回头一看,一大团头发丝正好追到台阶下面,只差一点点,就抓住了我们。 一张又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庞出现在水面下,那些水魃子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围聚在台阶下面,却始终不敢顺着台阶爬上来。发现了水魃子的这个特性之后,我迅速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情,搀扶着柳红衣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呼吸声就跟扯风箱一样,脸上滴滴答答滴落下水珠,也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汗珠, 反正整个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极端乏力。 柳红衣缓过一口气,看着台阶下面的水魃子问我:“这些水魃子,是不是只能待在水中,不能离开水?” “不是吧!”我摇摇头:“水魃子虽然不是陆地上的怪物,但也不至于不能离开水呀!按照常理来讲,这些水魃子应该顺着台阶追上来的,可是你发现没有,她们不敢踏上这条台阶!” “是呀!”柳红衣点点头:“莫非是因为这条台阶的关系?” 我们顺着台阶回头张望,但见台阶的上面好像还有一座平台。 因为洞穴深处黑压压的一片,那座平台隐没在黑暗中,所以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 我不禁生出更多的疑惑,在这洞穴的深处,为什么会修建一座平台? 这座平台是干嘛用的? 这座平台,会不会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大斗呢? “别理会这些鬼东西,咱们上去看看!”我冲柳红衣扬了扬下巴,回头瞥了一眼那些泡在水中的水魃子,转身往台阶上面的平台走去。 走到台阶上面,我们发现上面的平台竟然传来光亮。 我竖起手掌,示意柳红衣停下脚步,平台上面难不成还有人吗? 我悄悄爬上平台,睁大眼睛看出去,原来这上面竟然是一座祭坛!祭坛的四个角上,竖着四面大旗,分别是青色,红色,白色,以及黑色,旗帜上绣着密密麻麻的蝌蚪状咒文,还有四大神兽的图案,青色旗帜上是青龙,红色旗帜上是朱雀,白色旗帜上是白虎,黑色旗帜 上是玄武。 这里没有风,但四面大旗却是迎风招展,竟还发出猎猎声响。 这说明祭坛之中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在涌动。 祭坛的中央,摆放着一件我最为熟悉的东西,一口棺材! 一口黑木大棺材,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棺材里面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 棺材四周,放着一圈青铜灯架,那些灯架古色古香,泛着青铜的光泽,那些雕花工艺都极具古风。 在那青铜灯架上面,放置着七七四十九个青铜灯盏,那些青铜灯盏全是奇特的手掌造型,看上去诡异悚然,就像有四十九只手放在灯架上面,手心里面静静燃烧着烛火。 祭坛上空无一人,但是这些灯盏却全部燃烧着。 我猜测这些灯盏是长明灯,能够燃烧数百上千年之久,里面的灯油不是普通灯油,而是一种特制的油膏,燃点极低,挥发得也极其缓慢。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柳红衣在下面悄声问我。 我冲柳红衣招了招手,示意她爬上祭坛。 柳红衣环顾四周,低低一声惊呼:“天呐!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当先走进祭坛,边走边说:“这里应该就是我所说的那个大斗!你看,中央不是还放着一口棺材吗?” 祭坛外面,都没有感觉到什么空气流动,一走进祭坛,顿时感觉到祭坛里面阴风惨惨,难怪那四面旗帜都会迎风招展,真是怪异之极! 我走到灯架前面看了看,发现灯盏里的灯油是一种奇特的白色乳膏,这种乳膏是凝固的,一根灯芯从乳膏里面冒出头来,这长明灯也不知道燃烧了多久,油膏才消耗了一点点。 长明灯是一种古老奇诡的技艺,在考古学里,一直都有关于长明灯的记载。 长明灯通常出现在古墓里面,从墓主人入土的时候,长明灯就点燃了,不管过去多少年,依然在古墓里面静静燃烧。 越是靠近祭坛中央,我的心里越是感到忐忑,这个斗跟我们平时所闻所见的斗,好像不太一样啊! 这口棺材为什么会放在祭坛之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为什么要插上四神旗?为什么要点上四十九盏长明灯? 直觉告诉我,这里的布置像是某种法阵,而且就是为棺中人设置的! “呀!”柳红衣突然叫了一声。 我以为柳红衣出了什么状况,但见柳红衣站在棺材前面,指着棺材,满脸惊诧地说:“棺材……棺材……” “棺材怎么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棺材是空的!”柳红衣说。 棺材是空的?! 我愣了几秒钟,一个箭步窜到棺材前面,探头往棺材里看去。 只见棺盖明显被移动开,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盯着面前的空棺,脑子里闪过许多的疑问。 棺中主人是谁? 为什么棺盖会被人推开? 是棺中人自己推开了棺盖? 还是有外人进入这里,盗走了棺材里面的尸骸? 如果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那么又会是什么人呢? 职业盗墓贼? 抑或是不知名的奇异人士? 我眉头紧锁,想不出个所以然。突然,柳红衣对我说:“萧九,过来看看,棺盖里面好像有字!” 第两百二十六章 尸毒 棺盖的里层,刻着两行古纂,字体工整,深邃有力。 “长生洞府炼长生,百年沉睡百年身!” 我一字一句,念出棺盖上的两句话。 柳红衣皱眉道:“这两句是古诗吗?” “应该不是,可能是棺中主人留下的,蕴含某种寓意在里面!”我托着下巴说。 柳红衣道:“那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柳红衣环顾四周:“这里阴气森森,我总觉着不太对劲,跟寻常墓地不太一样啊!” 我点点头:“确实不一样!这里不是墓地,而是祭坛!我现在关心的是,棺材里的尸体,去了哪里?” “会不会被人盗走了?”柳红衣抬头问我。我说:“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但是仔细想想,就算本领再高的盗墓贼,进入这个长生洞府,只怕也是有去无回吧!没有道行的人,根本别想从这里走出去,光是水底下的水魃子就难以对付,更别提那些 尸茧!” 柳红衣咬了咬嘴唇:“那……棺材里的死尸是……自己爬出来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一句话还未说完,我的眼前陡然一黑,幸好双手及时撑住棺材边缘,这才没有倒下。 “萧九,你怎么啦?”柳红衣惊讶地问我。 我背靠着棺材,缓缓滑坐在地上,眼前一片金星乱舞。 “好像是……好像是尸毒侵体了……”我艰涩地喘息着,额头滚下豆子大的冷汗。之前在林子里的时候,那个清朝僵尸的利爪曾贯穿了我的双肩,但是我一心挂念着柳红衣的安危,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落入水潭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刚才 在水下力战水魃子的时候,感觉到双肩抬不起来,但那个时候,肩膀早已疼得麻木,几乎忘了这件事情。 清朝僵尸的毒性原本就比较猛烈,再加上我一下午都在运转内息,尸毒早就进入身体,只是我的身体异于常人,才坚持这么长时间没有发作,如果换做普通人,只怕早就尸变了。 “尸毒入体?!” 柳红衣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慌忙在我面前蹲下:“快让我看看!”柳红衣将我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就看见我的左右肩膀已经变得漆黑如炭,伤口处萦绕着浓厚的黑气,而且那尸毒早已顺着血液进入身体,尸毒自双肩开始蔓延,从肩膀已经蔓延到了手肘,并且胸口中央也 有了黑气聚集。 “怎么会这样?”柳红衣又惊又急。 我擦了一把冷汗,喘息着说:“红衣,答应我一件事情!” “别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就像在留遗言似的,你给我打起精神!”柳红衣咬着嘴唇骂我,眼眶隐隐有些泛红。 我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我才骂我,像柳红衣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一向不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 我咧开嘴巴,笑了笑:“如果……如果我发生尸变……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杀了我……” “闭嘴!”柳红衣伸手捂住我的嘴巴:“你都伤成这样了,能不能少说话?”“不行!”我挣扎着拨开她的手,继续说道:“听清楚了吗?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干掉我!对着我的脑袋,一击毙命!那样我会感激你的,因为我不想看见自己变成僵尸的模样。况且,变成僵尸以后我会丧失人 性,到时候我会伤害你的……” 我不希望,自己变成僵尸,丧失人性,去攻击我心爱的女人。 我更不希望,心爱的女人,看见我变成僵尸的可怕模样。 就算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也希望在柳红衣的心里留下一个英俊的形象。 “你可是堂堂赶尸门的传人,连尸毒你都没有办法吗?你这个笨蛋!你好意思吗你?你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吗?”柳红衣抓着我的衣领,拼命摇晃。 “拔除尸毒的法子是有的,可是这里没有道具啊!”我叹了口气,面露绝望。我想起之前陈秀才帮我拔除尸毒所用的鸡血糯米,拔除尸毒需要的东西并不复杂,但此时此刻,我们被困在长生洞府里面,上不沾天,下不沾地,到哪里去找公鸡血?到哪里去找上等的糯米?高山村里肯 定有,但现在能不能从这里出去都还是个问号。况且,只怕等不及回到高山村,我就会发生尸变了。 “你要什么道具?”柳红衣问我。 “公鸡血,上等糯米,如果有黑驴蹄子熬制的姜汤,那就更好了!”我说。 柳红衣眉头紧锁,郁闷地说:“你大爷的,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可是一样都没有啊!” “所以喽,发生尸变是肯定的,你一定要记得干掉我哦!”我故作轻松地说着,想给柳红衣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我知道我的笑容肯定非常难看。“事情还没有到绝路呢,你不可以放弃希望!这样吧,我试着用封魂针,封住你的筋脉,暂时减缓尸毒的蔓延,争取更多的时间!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农村里肯定有的,只要能回到高山村,肯定能够找到! ”柳红衣说到这里,伸手从长发里取出封魂针。 柳红衣左手捏了个法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封魂针,露出半截雪亮尖锐的针尖。 柳红衣翻转手腕,美目一凛,对我说道:“我封住你的筋脉之后,你会感觉到双臂有酸胀之感,双手能够动弹,但切记不可运转真气,强行冲破封住的筋脉!明白了吗?” “来吧!”我点点头,不可运转真气,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的双臂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柳红衣娇叱一声,出手如电,在我的左右双肩各自刺了一下,又在左右手肘刺了一下,紧接着,前胸后背,但见掌影翻飞,速度奇快,每一针刺下来,我感觉就像是被蚊虫轻轻咬了一口。 “天泉……曲泽……内关……” 柳红衣一边念叨穴位名,一边绕着我转圈,大概在我的身上刺了十多下,这才收起封魂针,吁了口气说:“好啦,搞定!感觉怎么样?” 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能够动,不过筋脉里面确实传来酸胀之感。 我抬起手肘看了看,筋脉里面,那条黑色的毒线果然停止了蔓延。 我对柳红衣说了声谢谢,夸赞道:“没想到你这双手可真够巧的!” 柳红衣将封魂针插。入头发里面,嫣然笑道:“那当然!这可都是手艺活!” “嘘!”我突然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柳红衣见状,赶紧打住话茬,用眼神询问我道:“怎么啦?” “有人!”我轻轻吐出两个字,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环顾一下四周,拉着柳红衣,跑到祭坛南面的朱雀旗下躲藏起来。 我的六感异于常人,所以柳红衣还没有听见脚步声,我却已经听见了。 而且从脚步声来判断,来人应该有两个,一前一后,一人脚步稍嫌沉重,一人脚步较为轻灵,我判断很可能是一男一女。 刚刚藏好身形,就看见两道影子沿着台阶走上祭坛。 我心中惊诧不已,在这如此隐秘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前来? 来人是否与棺材里失踪的死尸有关呢? “会是盗墓贼吗?”柳红衣问我。 我没有说话,屏息凝神,往祭坛的入口看去,这一眼,不由得看的呆了。 跟我的判断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令人诧异的是,他们竟然穿着道士服。两人的年纪都不大,男的约莫在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长发飘逸,用发带束起一个马尾,眼角带花,生得十分俊美。再加上他的体型高大挺拔,左手握着一把利剑,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简直堪比 偶像剧里的很多小鲜肉。 我一向自认为自己样貌还算周正英俊,但是当我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心中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仿佛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 甚至还隐约生出一丝嫉妒,他的英俊容颜不仅让女人为之倾倒,也让男人为之嫉妒,这绝对是我见到过最帅的男人,没有之一。 当我的目光移到那个女道士身上的时候,连呼吸都仿佛在这个瞬间停滞了。 仅此一眼,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个女道士的绝美容颜。虽然穿着一袭道袍,但也掩饰不了道袍下面玲珑的身段,她穿着道袍,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仙气,不仅不会觉得土气,反而觉得是一种制服诱。惑。她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身材丰韵高挑,尤其是那张脸 庞,更是美得无可挑剔,美得有些不太真实,就像是天宫里的仙女,一不小心来到了凡尘。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只冒出四个字:倾国倾城!这个女道士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比柳红衣略大一点点,柳红衣因为年纪的关系,少女气息较为浓厚,而这个女道士,刚好二十出头的年纪,散发出来的女人味更加浓郁,亭亭玉立的如同出水芙蓉,美得不可方物。 第两百二十七章 阴长生 “喂!我看你魂儿都快没了吧?” 柳红衣狠狠掐了一把我的腰眼,疼得我差点叫喊出声。 我转头瞪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双眼里面已是桃花闪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道士:“哇塞!好帅呀!简直是男神也!” 我伸手挡住柳红衣的眼睛:“你也不准看!”其实在我的心里,柳红衣并不比那个女道士逊色,只不过柳红衣跟女道士比较起来,各有各有的特色和风情。柳红衣少女气息浓厚,风格多变,古灵精怪,最大的特色就是妖媚。嗯,没错,关键点就在于 一个“妖”字,柳红衣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带着点妖气的美丽。 而那个女道士,刚好跟柳红衣相反,她的风格就是“仙”,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包括美目流转,都带着一股仙气。而且那种仙气又丝毫不造作,是从骨子里流露出的仙气,也许这跟她是修道之人有关系。 一个像是天宫里的仙子,一个像是地狱里的妖精,一个似冰霜,一个似烈火,柳红衣和这个女道士,都美得不像人,放眼天下,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们一样的女子。 从这两个道士的气场来看,样貌堂堂,器宇不凡,应该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而且,更不可能是什么盗墓贼,盗墓贼没有这样的气场,也不可能打扮成道士模样。 陈秀才曾说过,天下有三道,分别是太平道、天师道、以及茅山宗。 太平道势微,也就只有库俊威这样杰出的人才,库俊威的脾性,跟这两人的气场完全不符,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是一个门派的。 茅山宗也不太像,茅山宗的道袍以黄色为主,后背印有阴阳八卦图案。 如此说来,这一男一女极有可能是天师道的道士,而且他们这副模样,应该算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不过也是奇怪,这两个道士为什么会找到长生洞府? 他们是提前就知晓这里的,还是像我们一样,偶然闯进来的? 这两个道士,跟这长生洞府,有没有直接的关联呢? 此时,就听那男道士说:“这里是一个祭坛!” 男道士的声音沉稳浑厚,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此人的修为颇高。 然后,又听那女道士说道:“师哥,这里不是八莲宝灯的风水吉穴吗?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多邪祟东西?” 女道士的声音也是清亮悦耳,犹如一缕清泉注入心田,令我的心里一片潮湿。 原来这两个道士是一起修行的师兄妹,女道士称呼男道士为师哥,这点我到不觉得奇怪,这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没想到这两个道士也认出这里是“八莲宝灯”的风水吉穴,这说明我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并没有偏差。但我的心里,也有跟女道士同样的疑问。在风水吉穴里面,为什么会有尸茧、水魃子这些凶邪之物?这个时候,就听那男道士冷笑两声:“八宝莲灯是风水吉穴没有错,但是芷渃师妹,你要知道,风水穴并不是特定不变的,吉穴可以变凶穴,凶穴也可以变吉穴,厉害的风水师能够逆天改命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我们不进入这个山洞,从外表来看,这里就是风水极佳的八宝莲灯,但是这个人工开凿出来的隐秘山洞,却在悄然之间,将吉穴变成了凶穴!” 我微微一怔,就因为这个山洞,所以吉穴变成了凶穴? 女道士的名字很好听,跟她的气质非常相符,叫“芷渃”,只听她继续问道:“师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山洞,才是所有邪物的关键所在?就因为这个山洞,所以改变了八莲宝灯整个的风水布局?” “没错!”男道士的瞳孔里精光闪烁,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很有智慧的男人,不过他的言语间始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气,好像自以为很牛逼似的,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爽。 不过那个叫芷渃的女道士,却没有介意男道士的这种傲气,反而还很仰慕地说:“鹤云师哥,你懂得可真多呀!原来是吉穴变凶穴,怪不得呢,这里又是水魃子,又是尸茧的,好生令人讨厌!” 那个叫鹤云的男道士一脸傲娇地说:“那是,师妹呀,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不过你放心,师哥一定会悉心教你的!” “多谢师哥!”女道士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看得出来,女道士对男道士好像挺有感情的。 男道士伸手,轻轻在女道士的脸颊抚摸了一下,带着柔情的口吻说:“不用谢,谁让你是师哥的心肝宝贝呢!” 女道士羞得满脸绯红,赶紧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 好一句心肝宝贝,差点酸掉我的大牙,堂堂修道之人,怎会说出这般肉麻的话语?这样恶心的情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对这个男道士而言,简直是随手拈来,出口成花。 看这两人的表情,果真坐实了我的猜想,这对师哥师妹之间,肯定有着超友谊的情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男道士却有些反感。我总觉得这个家伙属于“口蜜腹剑”那样的人,再加上他眉梢间流露出的那种风流之气,我认为这家伙不是那么踏实,多半像是花丛老手,只不过这个女道士太过单纯,再加上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就被 这样的采花老手哄骗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这个女道士感到深深的惋惜,甚至还有一丝悲愤。 柳红衣咬着我的耳朵,轻轻说:“这小子傲气十足,满嘴的甜言蜜语,再加上举止轻佻,帅是帅,但却不是个好人!” 我听得心头一阵欢喜,竖起大拇指道:“有眼光!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看人的眼光竟然这样毒辣,佩服!” 顿了顿,我笑着问:“那你还喜欢他吗?” 柳红衣嗤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啦?怎么?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呢!醋味太酸,我不习惯!”我说。 柳红衣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看来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啊,我真想掐死你!” “嘘嘘!别闹呢!不要曝露了身形!”我说。 我和柳红衣安静下来,听那男道士继续说道:“八莲宝灯破了一个洞,所有的吉祥之气都顺着这个山洞流失得干干净净,这便是吉穴变凶穴的关键所在!” “那……那当年修这山头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女道士扑闪着大眼睛问。 “山洞是人工开凿的,说明当年的人是故意扭转这里的风水,让吉穴变凶穴。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这座祭坛!”男道士甩了甩衣袖,指着面前的祭坛说道。 “为了这个祭坛?”女道士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我明白了,开凿这个山洞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阴气聚集在这个祭坛上面!”“聪明!”男道士点点头:“这里不是风水局,也不是陵墓,而是一个法阵!布阵的人非常厉害,除了利用山洞聚阴之外,还利用尸茧和水魃子来产生浓郁的阴气,而这些阴气就像是祭坛的养分,源源不断地 被这个祭坛所吸收!” 我听得骇然心惊,男道士说的有板有眼,应该不是胡言乱语。 其实之前登上这个祭坛的时候,我也觉着这里像是一个法阵,但具体是什么法阵,我才疏学浅,也说不上来。现在听男道士这么一说,一颗心不禁紧紧拎了起来。 “法阵?师哥,这是什么法阵?为何如此邪门?”女道士惊讶地问。 男道士背负着双手,瞳孔里精光闪烁,冷然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法阵是——阴长生!” 阴长生?! 女道士低声念了一遍:“好奇怪的名字!” 我一听阴长生三个字,心中也没来由咯噔了一下,这个法阵的名字确实奇怪,而且一听就很邪门。 “什么是阴长生?”女道士脸色凝重地问。 男道士跟她缓缓解释道:“阴长生是一种非常邪门的法阵,其用途也是相当可怕,是用来逆转生命,助其再生的!” 逆转生命,助其再生?! 短短的八个字,却在我们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长生洞府炼长生,百年沉睡百年身!”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棺盖里面的两句话,登时明白了这两句话的含义。 有人布下这个“阴长生”法阵,想要逆天改命,炼制棺材里的这具尸体,想要这具尸体死而复生,也就是山洞里面时刻出现的两个字:长生! 生命死亡,是大自然永恒不变的定律,没想到竟然有人逆天改命,违背天意而行之,这样的做法是要遭天谴的。 这不由得让我更加好奇,棺材的主人到底是谁? 但是,我同时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问题,棺材里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难道……死尸已经重生了吗? “师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布下阴长生法阵,想要转世重生?”女道士顿时也明白过来。男道士点点头:“高手!绝对的高手!” 第两百二十八章 郎情妾意 听闻男道士这一席话,之前的很多疑问都已经得到合理的解释。事情的脉络也基本上变得清晰起来,有高人,选择了这块八莲宝灯的风水宝地,改吉穴为凶穴,在凶穴里培养阴气,用阴气作为养分,来供给山洞里面的这个祭坛。确切地说,是供给祭坛中央的这口棺材 。等到一定时间之后,棺中之人就能重获新生。 这一套东西组合起来的阵法,叫做阴长生,是一种逆天改命的秘法。 事情虽然比较清楚了,但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究竟是谁布下了这个阴长生法阵?那个高手只是负责布阵,还是说,那个高手原本就是棺中之人呢? 棺材里现在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尸体,尸体是被人盗走了,还是已经转世重生了呢? “呀!”女道士惊呼了一声,站在棺材边上,冲那个男道士招手道:“鹤云师哥,你快过来看看!” 男道士快步走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女道士指着棺材里面说:“棺材是空的!” “什么?!”男道士的反应跟我之前的反应差不多,猛地一惊,仔细看了看棺材里面,发现棺材果然是空的,男道士的脸色立刻沉郁下去。 “师哥,棺材里的人,该不会已经……重生了吧?”女道士满脸担忧地说。“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即使布下阴长生的法阵,失败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前两日我们用搜妖罗盘,发现这里煞气冲天,仿似有邪物出世,于是我们立即前往查看,却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棺材里的 邪物已经出世了!”男道士长叹一口气,重重地拍在棺盖上。 原来他们并不是偶然来到这里的,而是一路追踪煞气而来。 我心中猛然一喜,既然他们来到了这里,说明这里是有出路的,我们是能够从这里走出去的! “师哥……”女道士看了男道士一眼,想要安慰他,好像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道士露出沮丧的神色:“原本只要我们毁掉棺材,就能毁掉阴长生这个法阵,阻止棺材里的邪物出世,可是现在……还是怪我,来晚一步!” 男道士眉头紧锁,看上去还挺正气的,比刚才那种轻佻的形象要好许多,也让我对他稍稍有了改观。 女道士说:“邪物出世,这都是天意!师哥,你无须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已经尽力了!” 男道士盯着女道士,目光有些火辣,他一把将女道士拥入怀中:“芷渃师妹,不用害怕,我方鹤云用生命起誓,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保护你,决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原来这道士的名字叫方鹤云,那女道士是他的师妹,按照字辈来讲,应该叫方芷渃吧。 人美名字也美,就连名字都带着仙气。 那个方鹤云的甜言蜜语真是一套套的,我对他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丝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这混蛋真是一个伪君子,刚才的正气全他妈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博取方芷渃的好感,然后趁机揩油。 这尼玛,真是个下流胚子! 我在心里狠狠地喷了方鹤云一身的唾沫! 我最瞧不起这种男人,用甜言蜜语把女人哄骗的团团转,自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胡作非为,玩弄感情吗? 当然,我不能否认,方鹤云对方芷渃还是有感情的,反正我对他第一印象不太好,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 方芷渃被方鹤云拥在怀里,原本就美丽的脸蛋,此时因为娇羞而显得绯红,更添迷人色彩。 方鹤云的双手搂着方芷渃纤细的腰肢,不知不觉地慢慢下滑,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方芷渃的屁股上。 我和柳红衣在旗帜的后面,将方鹤云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想冲出去,暴打他一顿。 不过想了想,人家方芷渃都没有反抗,我着什么急? 再说了,以我的修为,估计是被方鹤云暴打吧! “芷渃师妹……”方鹤云是个调情高手,轻咬着方芷渃的耳朵,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方芷渃生得极美,但她终究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方鹤云高大挺拔,英俊倜傥,满足她所有的少女幻想,所以她情不自禁地中了方鹤云的魔咒,落入方鹤云精心设下 的感情圈套,无法自拔。 “师哥……”方芷渃满脸潮红,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只等方鹤云轻轻采摘。 方鹤云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立马就把嘴凑了上去,动作轻柔,循序渐进,一看就是个老司机。 方鹤云等待这一天,也许等待很久了,他一边深情地拥吻方芷渃,一边将手探入方芷渃的衣服里面。 此情此景,令我非常的气恼,我为方芷渃感到深深的不值,这样一朵人间罕见的娇花,怎么就这样被人采摘了呢? 柳红衣感受到我沉重的呼吸声,戳了我一下:“别人亲嘴,你在气愤什么?你是不是在想,那个男人为什么不是你?” “哪有,胡说八道,我才没有那么不要脸呢!”我说。 柳红衣冷哼道:“哼,你们这些男人,冠冕堂皇,其实没有一个好东西!” “话可不能这么讲,男人里还是有很多好人的,比如我!”我说。 柳红衣斜了我一眼,突然低低惊呼道:“我去,快看,最精彩的地方来了!” 我抬头一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尼玛,方鹤云这混蛋,简直是小虫虫上脑啊! 卧槽,乖乖隆滴咚,这是要上演活春宫的戏码么? 这方鹤云真是色胆包天啊,居然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都能提起兴致,而且还用棺材作床,他可能认为山洞里根本没有旁人,所以能够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吧! 只可惜,方鹤云做梦都没有想到,祭坛的角落里,我和柳红衣将眼前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我心中的那个恨呀,如此气质飘飘的仙女级人物,却被方鹤云当成了淫。娃。荡。妇吗? 我咬着牙关对柳红衣说:“我们这样看着人家……貌似不太好吧?” 柳红衣说:“那咋办?难道你现在冲到他们面前,大喊一声,住手?” 我握着拳头:“我真想大喊一声,禽兽,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你信不信我放出小金毒死你?”柳红衣瞪了我一眼,然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腰间的竹筒。 方芷渃的脸红得跟番茄似的,都不敢睁开眼睛,但她还是有些抗拒,双手顶着方鹤云的胸口说:“鹤云师哥,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方鹤云吃准了方芷渃对他的感情,故作生气地说:“芷渃,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方芷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咬着嘴唇算是默认。 方鹤云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容:“师妹,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非常非常的喜欢你!你放心,今日过后,你便是我方鹤云的女人,我一定会爱你呵护你,陪你一直到老,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 我去你二大爷! 这种弱智的台词,完全是偶像剧里面的桥段,肉麻而肤浅,一听就是假话。但是,这样的假话,对于陷入爱河,且又涉世未深的方芷渃来说,却是极其有效的糖衣炮弹,方芷渃听见这样的情话,登时就放弃了最后的抵抗,竟然天真地说:“师哥,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你不许骗 我!” “不骗你!师哥怎么会骗你呢?骗你的话,我就不得好死……”方鹤云早已按耐不住,为了眼前的美人身躯,竟然装模作样的发起毒誓。 方芷渃伸手捂着方鹤云的嘴巴:“我信!我相信你!” 这个时候的方芷渃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等待方鹤云的肆意摆布。 我又气又急,但有不知道该怎样阻止。况且,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人家啊,人家两个人郎情妾意的,这一切都是方芷渃自愿的,又不是方鹤云强迫威胁的,人家谈个恋爱,情到浓处啪啪啪也算正常,我哪有阻止别人的权利?就是法律上,也没有 这一条规定呀! 只是站在个人的情感角度上来看,我是实在不忍心这个完美无瑕的女人,毁在一个情场浪子的手里,就连柳红衣都能看出方鹤云不是个好东西,为什么偏偏方芷渃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 哎,看来方芷渃的人生经验还是太少,也许她几乎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更加不懂的男女之事。 我看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就在这时候,我感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面,然后拍了两下。 第两百二十九章 破茧而出 “嘘!”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是那只手并没有停下来,仍然在拍我的肩膀。 “别闹!你拍我干嘛呢?” 我扭头看向柳红衣。 柳红衣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耸了耸肩膀:“我什么时候拍过你了?” 嗯? 不是柳红衣在拍我? 那是谁在拍我? 我斜眼一看,登时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只惨白发皱的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尸手就像从福尔马林里面捞出来的,浮肿得跟白萝卜一样,上面布满恶心的尸斑。 柳红衣看着我,顿时变了脸色。 吓! 我惊怒交集,左肩微微一沉,卸掉那只尸手。 然后头也不回,抬脚就往身后踹去。 砰的一声闷响,这一脚结结实实踹上一个人。我上半身的筋脉被封住了,不能发力,但是双腿还是没有影响的,这一脚在情急之下踹出,力道还是比较大的,一脚就把背后那人踹飞出去,直接从祭坛上掉落下去,落入水中,发出哗啦一声响,飞溅起 老高的水花。 我扭头往祭坛下面看去,一时间脸色大变。 祭坛前后各有一条台阶,此时在两条台阶周围,聚集着很多荧光闪闪的尸茧。 而尸茧里面的那些死尸,此刻正在慢慢苏醒。 有的死尸已经醒了,惨白的尸手从茧里伸出来,能够听见尸手把茧撕裂的嗤啦声响。当茧像蛋壳一样剥开之后,里面的死尸猛然睁开双眼,喷出一口浓郁的尸气,然后破茧而出,从茧里爬了出来。 之前那些水魃子不敢爬上祭坛,但是这些死尸却肆无忌惮地沿着台阶爬了上来。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尸茧,一个又一个死尸从茧里爬出来,有的则直接掉入水中,就像一只只大虫子,相互簇拥在一起,往祭坛游过来,然后顺着台阶往上爬。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想到我们在祭坛上的这会儿工夫,这些尸茧里面的死尸竟然相继苏醒,将我们团团包围,围困在祭坛上面。 “什么声音?!” 那个死尸的落水声引起了方鹤云的注意,方鹤云是个厉害角色,刚才的落入声必定逃不过他的耳朵。 方芷渃一惊,慌忙从棺盖上爬起来:“师哥……” “那边好像有人……”方鹤云面容阴冷,指着我和柳红衣所在的地方喝斥道。 一句话没有说完,一双惨白的尸手已经搭在方鹤云的肩膀上。 方芷渃失声惊呼:“师哥,小心你后面!” 方鹤云头也不回,直接拔出七星剑,看也不看,反手便是一剑斩出,速度快如闪电。 一道凌厉的剑气飞旋而出,带着白色的剑光,一下子将身后的那个死尸拦腰斩成两截。 而且由于方鹤云出剑的速度太快,剑光斩断死尸的身体以后,过了好几秒钟,死尸的腰间才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迅速扩大蔓延,腰身嗤啦撕裂开,断成两截,下半截还站着,上半截已经掉落在地上。 “好俊的身手!” 我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 虽然我不太喜欢方鹤云这个人,但是不得不承认,方鹤云的剑术修为确实非常厉害,刚刚露出的这一手,已经显露出他深厚的修为功底。 我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和方鹤云之间,起码差了三个等级。 我不知道方鹤云跟库俊威相比,哪个更加厉害,可能各有千秋吧,因为他们都是天赋异禀的修道天才。 方芷渃叫喊道:“师哥,好多的死尸,尸茧里面的那些死尸,全都爬上来啦!” “师妹莫怕,有我在,这些死尸伤害不到你!” 方鹤云仗剑而出,剑光霍霍,盘绕着他的身子飞旋。 方鹤云的道袍激荡飞扬起来,仙气逼人。 这个瞬间,方鹤云变得英俊威猛,方芷渃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仰慕和崇拜。 不得不说,方鹤云这混蛋,虽然下流,但也是有真本事的。 光是他手中的七星剑,就是道门的一大神兵。 剑身锋利雪亮,削铁如泥,剑身上面还镶嵌着七颗璀璨的宝石,寓意七星连珠。 那宝石的光泽跟剑光交相辉映,折射出奇幻的光晕,让整把七星剑看上去熠熠生辉,宛如天宫里的法宝。 剑把中央,镶嵌着一个太极八卦,那个小小的太极八卦竟然还在自行旋转。 这把七星剑,绝对是价值连城,方鹤云如果没有真材实料,想必师门也不会把这样一件法宝传授给他。 方鹤云原本修为就很高,再加上七星剑助威,那些死尸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方鹤云的身影从死尸群中穿过,飞旋的剑光中,数颗死人头齐刷刷落地。 那些死尸对于方鹤云来说,如同练剑的木桩,被劈得七零八落,残肢断骸散落一地。 我暗暗心惊,这方鹤云好歹也是修道之人,下手之狠辣,实属罕见。 那些死尸不是被斩飞脑袋,就是被拦腰斩成两截,甚至还从身体中央一分为二。 方鹤云杀得性起,一声长啸,人剑合一,从一个死尸的身体中央穿过。 黑色的血雨纷扬落下,雪亮的剑光自死尸的体内迸射而出,那个死尸当场裂成左右两半,方鹤云站在血雨之中,一脸惬意的表情。 修道之人本不应有如此浓烈的杀意,这个方鹤云杀气太重,必定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得道之人。 方鹤云这边杀得高兴,却不曾注意到祭坛的后面,还有台阶。 一大波死尸沿着台阶冲上来,我和柳红衣拳打脚踢,虽然挡住了一些死尸,但仍然有不少死尸涌入祭坛中央。 “呀——” 方芷渃正急切地穿着衣服,她的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也许老天爷都不忍心她这朵美艳的娇花,被方鹤云这样的下流胚子采摘,所以非常庆幸,危机突发,也算是间接帮助方芷渃保住了清白之身。 不得不说,方芷渃的那件贴身小肚兜真是性感,是那种淡雅的浅蓝色,上面还有流苏白云,这个女人哪里是人,根本就是个仙女啊! 此时,一个死尸窜到方芷渃身后,一下子扑在方芷渃的身上,吓得方芷渃发出一声尖叫。 方芷渃也不是平庸之徒,伸足在棺材上轻轻一点,腾空而起,翻身坐落在死尸的肩膀上,将死尸压得跪在地上,顺手抄起靠在一旁的七星剑,利剑唰的出鞘,飞旋的剑光瞬间斩飞了那个死尸的脑袋。 方芷渃手中的七星剑,跟方鹤云手里的七星剑一模一样,明显是一对雌雄宝剑。 方芷渃的七星剑上,同样有七颗奇异的宝石,剑把上也有一个神奇旋转的太极八卦,剑气凛然,丝毫不输于方鹤云的七星剑。 这两个人看来都是天师道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七星宝剑。 而且这两人的组合,也是师门钦定的吧,没想到杀个死尸,居然还被喂了一把狗粮。 只是看他们手中的七星剑,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平日里肯定一起练剑打怪,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不过,就凭刚才方芷渃的反应,我对方芷渃也有所改观。 之前我对方芷渃的定义就是“傻白甜”,认为方芷渃可能道行不高,只能跟在方鹤云的屁股后面。没想到方芷渃一出手,我才知道,原来方芷渃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些的柔美天真。 也许在感情上,方芷渃是个“白痴”,但是在修为上,方芷渃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方芷渃干掉面前的死尸,正准备起身站起来,却发现胸口的小肚兜,由于刚才的腾空翻身,所以不慎滑落,春光泄露。 作为一个女人,方芷渃几乎是本能反应,赶紧伸手挡住胸口,以防走光。 可是,方芷渃这样一捂,立马就坏事了,她来不及顾及旁边冲上来的死尸,一个死尸凶猛地窜上来,一下子就将她扑倒在地上。 方芷渃一路翻滚到祭坛边缘,方芷渃又气又急,提膝顶飞压在身上的死尸,但在惯性的作用下,方芷渃也跟着那个死尸,从祭坛边缘跌落下去。 哗啦,下面传来落水声,方芷渃掉进了冰冷的水里。 在祭坛下方的水面上,密密麻麻聚集着尸茧,起码有上百个之多。 方芷渃这一落水,岂不是落入了尸茧的包围之中? 我暗叫一声不好,对柳红衣大喊一声:“掩护我——” 柳红衣帮我拦下两个死尸,呵斥道:“你要干嘛?英雄救美吗?” 我没有说话,飞身跃出祭坛,以一个漂亮的入水姿势,一头扎入水下。 柳红衣的骂声从上面传来:“卧槽!看见美女,你小子连命都不要了!” 其实,我去救援方芷渃,并不是因为她是个绝世美女,如果掉落水中的,是一个丑女,或者是一个男人,我也会施以援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毕竟方芷渃他们本也不是什么坏人,也是斩妖除魔的道士,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不管不顾呢? 第两百三十章 放手一搏 哗啦! 我从水下探出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 声响惊动了四周的尸茧,那些尸茧纷纷向我聚拢过来。 不断有尸手伸出尸茧,陆续还有死尸破茧而出。 我的筋脉被封锁,又不敢强行用真气冲开,那样会加快体内尸毒的蔓延发作,所以我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都不能与那些死尸正面交锋。 我扭头一看,很快就发现方芷渃被几个死尸围困在中央。 由于是在水里,方芷渃一身的本事不好施展,反而被那些死尸逼得险象环生。 “芷渃姑娘,我来救你!” 我三两下扑腾过去,推开一个挡路的死尸,又将面前的一个死尸摁入水下,给方芷渃开辟出一个逃生口。 方芷渃惊讶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叫萧九!”我说。 方芷渃瞪大眼睛,美目里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一直都在这祭坛上面?”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方芷渃在担心什么,赶紧说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此话一出,我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记大耳刮子,你妹的,瞧我这张破嘴,这么一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方芷渃听我这么一说,一张脸唰地涨得通红,刚才她和方鹤云的耳鬓厮磨都被我尽收眼底,她原本以为这里没有旁人,没想到还是被我看见了活色春香,此时自然是不好意思面对我。 “芷渃姑娘,快走啊!” 我看见方芷渃有些失神,于是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方芷渃回过神来,知道此刻处境危险,只好暂时收起羞涩,飞快地从我身旁游了过去。 我在后面撑着方芷渃的腰肢,用力往上一托,将她送到台阶上面。 “哎,等等!”方芷渃突然转过头来,急切地说:“剑!” 贱?! 我满脸困惑,心中微苦:“芷渃姑娘,你这可就不对了!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骂我贱?!” 方芷渃跺了跺脚:“不是说你贱!是说我剑!” “你贱?!不不不,你也不用这样骂自己……”我劝慰方芷渃,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想不开。 这种美得跟仙女一样的女人,最是心高气傲,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听见方芷渃这样骂自己,我还是为她感到心疼。 “我是说七星剑!我的七星剑掉了!”方芷渃脸颊绯红,转身又要往水里跳。 哦,原来说的是剑,并非这个“贱”,呵呵,这种时候居然还搞出这样的乌龙,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的七星剑,掉在了水里?”我问方芷渃。 方芷渃咬着嘴唇,气恼地点了点头。 “你别下来,我帮你去找!”我一回头,就看见七八个死尸朝我围拢上来。 “你小心——”方芷渃在后面说。 我深吸一口气,赶在七八个死尸围拢上来之前,迅速潜入水中,从那些死尸的身体下面窜了出去。 水下的光线很昏暗,只有尸茧散发出来的墨绿色荧光。 我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水下传来一缕奇异的光亮,那缕光亮仿佛有七种色彩,亦幻亦真,在水下散发出熠熠光晕。 我心头一喜,立即转身,朝着光亮发出的地方游了过去。 那缕奇异的光亮,正是七星宝剑上面,那七颗宝石所散发出来的璀璨光辉。 果不其然,很快我就看见那把七星宝剑,斜插在水底的石头缝里。 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七星宝剑传来的浩然正气。 我游过去,正准备伸手去抓剑把,突然,一张恐怖的怪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大吃一惊,迅速收回手臂,就差一点点,我的手指险些就被那张怪脸咬中了。 我定睛一看,妈个蛋蛋,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水魃子! 那张丑陋浮肿的脸庞,在我的眼前晃荡,没有瞳孔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射出慑人的冷光,令我头皮发麻。 长发披散,就像一团杂乱的水草,漂浮在水中。 水魃子呲牙咧嘴,嘴里咕噜噜地吐着泡泡,看她那副表情,像是急不可待地想要把我撕碎。 我不想跟这个水魃子纠缠,原本想绕道而行,主动避开她。 没有想到,这个水魃子的后面,竟然又冒出一张脸,两张,三张,四张…… 密密麻麻,一瞬间冒出十数张惨白的脸庞,惨白的眼珠子冰冷冷地盯着我。 我猛然一惊,没想到这水下竟然窜出这么多水魃子,我原本只是想要找回那把七星剑,却不料陷入了水魃子的重重包围之中。 那些水魃子一点也没有跟我客气,凶猛地扑了上来,如同水草般的头发丝铺天盖地,在水下翻涌起黑色的波浪,想要将我吞噬在其中。 此时此刻,我已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双手交叉在胸口,结了个法印,将丹田里的真气引导出来。 我知道,也许我这样做以后,会加速体内尸毒发作的速度。 但是,我毅然选择这样做,用真气强行冲开封锁的筋脉,只有这样,我才能与这些水魃子放手一搏。 虽然我很不希望自己尸毒发作而死,但我更加不希望死在冰冷的水底,死在这些恶心的头发丝里面。 “呀——” 我默默在心底一声怒吼,真气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一下子冲开了封锁的筋脉。 在解除封锁的一刹那,我的上半身就像解开了什么束缚。 我也无暇去顾忌尸毒的问题,目前的问题是,我要在水魃子的包围中,顺利地活下去。 哪怕只是短暂的活下去,我也要回到祭坛上,死在我心爱的女人身旁。 这是此时此刻,我心中唯一的信念。 刚刚冲开封锁的筋脉,真气流转,当先那个水魃子,已经扑至我的面前。 我闪电般出手,左手成抓,一招探龙爪,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个水魃子的咽喉。 水魃子刚一张开嘴巴,我右手自怀里迅速掏出一张黄符,猛地塞入水魃子的嘴里,然后腾身飞起一脚踹在水魃子的胸口上,将她踹得向后退开。 黄符一入水魃子的嘴里,立即呼啦啦燃烧起来。 水魃子大张着嘴巴,拼命抠挖喉咙,嘴里冒出一团团黑烟。 紧接着,水魃子的整个身体,由内向外的燃烧起来,浓浓黑烟中,水魃子的身体迅速消散。 我借这一踹之力,哗地冲出水面,迅速换了一口氧气,重新坠入水里。 我已经计算好落入的位置,正好落在一大群水魃子中间。 登时,我就像坠入了一张巨大的黑色渔网,四面八方都是头发丝,将我团团缠绕起来。 我把衣兜里,剩下的十几张黄符全部掏出来,心中怒吼:“受死吧!” 十几张黄符同时燃烧起来,沿着那些头发丝飞快蔓延。 刹那间,水下黑烟滚滚,不断传来凄厉的哀嚎声。 那围聚在一起的十多个水魃子,纷纷惨叫着四下逃窜,逃得慢的,就被烧成了黑烟,消融在水下。 水魃子全部散去,露出那把七星剑。 我脚下踩水,飞快地游过去,一把将七星剑从石头缝里拔出来,然后冲出水面。 水下,水魃子退散。 但是水面之上,仍然聚集着许多死尸。 我顺手挥舞着手中的七星宝剑,一路横劈竖砍,斩得那些死尸七零八落,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气喘吁吁爬上台阶,将七星剑交还给方芷渃。 我抹着脸上的水沫子,气喘如牛:“芷渃姑娘,你的……剑!给你!” 方芷渃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她双手接过七星剑,轻轻对我说了声:“谢谢!” “这里危险,快回到祭坛上面去!” 我回过身,将一个刚刚爬上台阶的死尸踹回水里。 方芷渃浑身上下都已经浸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胸口上,能够隐约见到肚兜里面的风光。 “真是有料啊!”我在心中感叹。 不过,我并不是一个下流的人,所以我没有多看,赶紧移开目光,拉着方芷渃跑上台阶,回到祭坛。 前脚刚刚踏上祭坛,就看见一道人影飞身来到我的面前。 我都没有回过神来,那道人影飞起一脚,正中我的小腹。 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踹得飞了出去,咚一声双膝跪地,然后贴着地面向后滑行了好几米。 “呃——” 这一脚非常凶狠,力道极大,我的小腹遭受重击,感觉整个下半身都没了知觉。 我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豆子大的冷汗顺着脸颊,一颗颗滴落下来。 “臭道士,你做什么?”柳红衣一边叫骂着,一边飞快地跑到我的身旁。 柳红衣抱着我:“萧九,你怎么样?萧九……你说话呀……” 我疼得脸颊抽搐:“妈的,蛋蛋都要碎啦!” “蛋碎了?!”柳红衣一听这话就急了,伸手就要拔开竹筒盖。 我伸手按住竹筒,艰难地摇了摇头。 柳红衣柳眉一挑,一脸不服地说:“难道就这样算了?”我咬着牙关,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恼怒地看着不远处的方鹤云:“臭道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两百三十一章 杀意 不远处,方鹤云眼神冰冷地看着我,手中的七星剑泛着森冷的杀意。 “师哥,刚刚多亏萧九救了我……”方芷渃看了我一眼,想要帮我解释,却被方鹤云冷冷打断了:“他那是救你吗?他那是占你便宜!” 说着,方鹤云脱下外衣,披在方芷渃的身上,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怒极反笑,妈的,我豁出性命去救人,非但没有换来一句感谢的话语,还被人这般污蔑。 “你这人的思想,怎么这般龌龊?”柳红衣为我打抱不平,若不是我刚才拦着她,只怕她已经跟方鹤云动上手了。 我并不是软骨头,被人打了还不知道还手。 我是不想柳红衣跟他们发生争执,方鹤云的实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柳红衣放出金蚕蛊,我们也讨不到好,到时候激起方鹤云的杀意,我和柳红衣只怕走不出这个山洞。 “师哥,你误会了……”方芷渃涨红了脸,急于解释,但是方鹤云却竖起手掌,截断了方芷渃的话茬。 “报上名号吧!”方鹤云冷冷喝问,目光就像红外线一样,在我们身上来回扫描。这种带着命令似的问话方式,令我们极度不爽。 既然方鹤云的态度如此不友好,我也不会跟他卑躬屈膝,他冷冷地问我,我也就冷冰冰地回应:“山野樵夫,无名小卒而已!” 唰! 方鹤云突然举起七星剑,剑尖笔直地指着我们,厉声喝斥道:“说!你们是不是来盗墓的?” 我哑然失笑:“你看我们像是盗墓的吗?我要是盗墓贼,我也就不会救芷渃了!” “住口!”方鹤云气势逼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芷渃岂是你叫的名字?倘若你们不是盗墓贼,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嘻嘻!”柳红衣捂嘴娇笑起来,笑得十分欢乐。 方鹤云皱眉道:“你在笑什么?” 柳红衣话语中带着讥讽:“我在笑呀,这山洞里面,怎么飞进了一对野鸳鸯?这还没到春天呀,怎么这对野鸳鸯就发情了呢?” 柳红衣话语中的“野鸳鸯”含沙射影,摆明了指的是方鹤云和方芷渃,而“发情”指的就是他们刚才那一幕活色春香。 方芷渃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有说,羞得满脸通红,低下脑袋。 然而,方鹤云却异常生气,粗暴地怒吼道:“住口!我和芷渃师妹两情相悦,岂是你们口中的野鸳鸯?倘若你们胆敢羞辱我芷渃师妹,我定割下你们的舌头!” 方鹤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迸射出冰冷的杀意。 我知道,方鹤云此刻绝对是动了杀机。 我看着方鹤云,冷冷说道:“修道之人都是修身养性,像你这种满含杀气的人,又怎能升天得道呢?” 方鹤云冷哼道:“少跟我废话!你们为什么要偷窥我们?” “偷窥?!”柳红衣轻蔑地笑了笑:“谁稀罕看你们似的!我们先来到这个祭坛,你们就说我们偷窥?我还说你有伤风化呢!” 方鹤云目光一沉:“好你个盗墓贼,自以为口齿伶俐是吧?待我砍下你的脑袋,看你还能不能说话?” 方芷渃一把拉住方鹤云,摇了摇头:“师哥,他们不是盗墓贼!”“不是盗墓贼是什么?”方鹤云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芷渃呀,你涉世未深,对外面的江湖所知甚少,太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你想想,这两人怎么知道这个山洞的?棺材里的死尸不见了,会不会就是他 们盗走的?就算他们不是盗墓贼,但他们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我相信我绝对不会错杀的!” 方鹤云呀方鹤云,简直太不要脸了! “啊呸!”柳红衣啐了口痰骂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师哥,不要——”方芷渃拦住方鹤云:“直觉告诉我,他们是好人!” “直觉?”方鹤云浓眉一挑:“师妹,你傻不傻?凡是要讲证据,不能靠直觉行事!你如果要说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就是贼!” “你才是贼呢!你们全家都是贼!你们整个门派都是贼!”柳红衣本就是小孩心性,就像孩子似的,跟方鹤云对骂起来,还踮着脚尖骂,骂得那叫一个痛快淋漓。 方鹤云冷然说道:“哼!如果你们不老实交代身份背景,别怪我剑下无情!盗墓贼,掘坟挖墓,尽干些损阴德的事情,人人得而诛之。你们不吐露实情,我就把你们当盗墓贼处置了!” “师哥,你冷静一点,你这是怎么了?万一杀错人了怎么办?相比方鹤云的冷酷无情,方芷渃显得更有人情味一点。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方鹤云回答得斩钉截铁。 柳红衣悄声对我说:“看来这混蛋,一直想找借口除掉我们!” 我点点头,其实我已经明白了方鹤云的险恶用心,他是存了心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因为我们刚才看见了他和方芷渃的秘密,他怕这件事情经由我们的嘴巴泄露出去。 这混蛋果然阴险的很,我看人基本上是不会看错的。 面对方鹤云的咄咄相逼,柳红衣已经怒了,伸手按在竹筒上面,冷冷说道:“怎么?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呵呵,那得看你有没有杀死我们的本事了!” “不知死活!”方鹤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成剑指,在七星剑的剑锋上面轻轻抹过,七星剑立马发出嗡嗡声响,剑尖急速颤抖,他纵身欺了上来。 “师哥,住手!”方芷渃突然张开双臂,闪身挡在我面前。 方鹤云硬生生顿住脚步,剑尖距离方芷渃的鼻子,只有不到五公分。 方鹤云恼怒地收起七星剑,指着我厉声说道:“师妹,你非得要护着她吗? “他救过我的命!就在刚才!”方芷渃面无表情地看着方鹤云。 方鹤云点点头:“好!既然这样,那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 “嘁!”柳红衣甩了个白眼:“自以为是,老觉得自己多牛逼似的,我谢谢你全家!” “师妹,我们走!”方鹤云拉起方芷渃,转身便走。 “慢着!”我叫住了方鹤云他们。 “怎么?你还想送死不成?”方鹤云转过身,一脸傲然地看着我,他可能以为我要跟他决斗,但是他完全想错了,我叫住他,其实是想跟他们联手。 “这里到处都是死尸和水魃子,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如联起手来,方才能有幸离开这里,团结力量大嘛!”我说。 祭坛下面,死尸还在聚集,挡住我们的去路。 即使冲下祭坛,我们还要进入水里,水底下的那些水魃子,数量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如果我们四个人,能够拧成一股绳,大家互帮互助一起杀出去,成功存活的可能性会非常高,所以我才跟方鹤云提出联手抗敌的建议。 方芷渃倒是没有二话,只说了一个字:“好!” “不好!”方鹤云冷冰冰驳回了方芷渃的回答。 方芷渃不解道:“为什么不好?师哥,我认为萧九提出的建议非常好,这样大家就有很大的机会从这里逃生!” 方鹤云冷冷说道:“我不可能跟他联手!他算什么东西,带着他只会是个累赘!师妹,你跟着我,师哥有能力带你出去!” 方芷渃皱眉道:“那我们帮他们一把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用了!” 我竖起手掌,冲方芷渃抱拳说道:“芷渃姑娘,多谢你的好意!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师哥不愿与我们为伍,担心我们拖累了他,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我这人道行不高,本领不大,但傲骨还是有的。 我原本是好心提出这样的建议,没想到方鹤云竟然是这种态度,他还真把我们当成拖油瓶了吗?他觉得,我们要跪求他带我们出去?呵呵,我萧九就算战死在这里,也绝不跟方鹤云这种人卑躬屈膝! “师妹,我们走!” 方鹤云一脸嫌弃地看了我们一眼,拉着方芷渃疾步而行。 “狗日的,祝他们半路失踪,永葬长生洞府!”柳红衣愤愤地骂道。 “算了,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出去吧!”我拍了拍柳红衣的肩膀,安慰她说。 “我们已经被死尸包围了,怎样出去?”柳红衣皱起眉头。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祭坛中央的那口黑色大棺材上面,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啪地打了个响指:“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柳红衣疑惑地问。“我们可以利用那口棺材出去!”我指着那口棺材,兴奋地说:“那口大棺材,浮力足够承载我们,我们可以把棺材当做小船,把棺材推到水里,然后再跳到棺材上面,这样既躲开了跟这些死尸正面相对,又 避开了水底下面来自水魃子的攻击,然后我们就能优哉游哉地划着棺材船,离开山洞了!” 柳红衣惊喜地勾着我的脖子,突然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么聪明,奖励你一下!” “不好!”我突然叫喊起来。“怎么啦?”柳红衣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棺材,也跟着我大叫了一声:“不好!快阻止他!” 第两百三十二章 收纳盒 不知道方鹤云是听见了我们的谈话,还是他也想到了同样的法子。 那个混蛋竟然抢先一步,一个箭步跑到棺材旁边,沉声喝气,一掌拍在棺材上面,掌风激荡,棺材贴地滑行,径直从祭坛边缘冲了出去,翻滚着掉入水里。 我和柳红衣登时就傻了眼,想要拔腿追上去,已然来不及了,方鹤云拉起方芷渃:“师妹,跟我走!” 就见方鹤云和方芷渃从祭坛边缘跳了下去,等我和柳红衣追过去的时候,发现方鹤云和方芷渃已经站在棺材里面。 柳红衣气得大骂:“去你大爷的,你这个混蛋!” 方鹤云冷笑两声,冲我们挥了挥手,竟然还丢下一句:“多谢你们的建议!” 妈的,原来方鹤云果真是听见我们的谈话,所以抢先一步,夺走棺材,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道义可言,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其实,按照那口棺材的承载力来说,完全足够承载我们四个人,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大家乘坐着棺材,很快就能离开山洞。 但是方鹤云内心险恶,因为有方芷渃的阻拦,所以他不好直接杀了我们,于是想出这样的奸计,想把我们困死在山洞里面,以达到干掉我们的目的。 方芷渃倒是心地善良,大声说:“师哥,等等萧九他们,他们还没有下来!” 方鹤云冷声说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们跟他们素不相识,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盗墓贼呢,为何要救他们?” 方芷渃急切地说:“师哥,我们不能这样……” 方鹤云根本没有理会方芷渃,一掌又一掌的拍在棺材上,用掌风催动棺材,棺材就像小船一样,在水面上穿行,很快就穿过了那些尸茧的包围圈。 水下偶尔有头发丝冒出来,想要爬上棺材,方芷渃拔出七星剑,斩断那些头发丝,那口棺材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很快就去得远了,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走了!”柳红衣愤愤地说。 我叹了口气,沮丧的坐在地上,妈的蛋蛋,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点子,没想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我这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堵得要死。 柳红衣咬牙骂道:“长得那么帅,结果却是个人渣!” “所以说,还是我们这种不太帅的比较踏实!”我强撑着笑了笑,想跟柳红衣开个玩笑,缓解下心中的郁闷情绪。 柳红衣跺脚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早知如此,刚才我就放出金蚕蛊,跟他一场大战,要死也得把他留下一起死!” “也不能这样说!”我摆摆手道:“在这样的局面下,两败俱伤对大家都不好!” 柳红衣道:“那现在怎么办?怎样进来的怎样杀出去?”我环顾四周,忍不住皱起眉头,死尸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祭坛两边的台阶已经被死尸拥堵得密不透风。再看祭坛四周的水底下面,几十上百个水魃子在水下虎视眈眈,围堵的水泄不通,大团大团的头发丝 ,在水下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只要我们敢跳进水里,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里飞出去,可我们又不是鸟,又没有生出翅膀,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红衣咬着嘴唇说:“萧九,得拿个主意了,我们必须追上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这里通往外界的出路!” 是呀,这是个重要问题,就算冲出山洞,但我们如果找不到离开八莲宝灯的出口,那也是白搭,方鹤云他们既然能够进来,说明他们找到了出口。 “掩护我,我去把四神旗摘下来!”我转了转眼珠子,对柳红衣说。 我往祭坛边上冲过去,柳红衣时而在我的左边,时而在我的右边,护住我左右两翼,把那些想要靠近我的死尸尽数放翻。我在前面冲,也抽出了赶尸鞭,一鞭甩过去,将面前的两个死尸横向抽飞出去,然后长鞭一卷,缠住前方的朱雀旗,猛地一拉,就将那面朱雀旗拔扯起来,收回手里。然后马不停蹄,转身往青龙旗跑过去 。 “给我滚开!” 面对扑上来的死尸,我一鞭抽过去,直接把那个死尸的脑袋抽飞了。 然后回手又是一鞭,将侧面扑来的那个死尸拦腰扫成两截。 我每出一鞭,鞭子里注满真气,所以劲道非常大。我使出了全力,因为我必须赶在方鹤云他们离开之前,追上他们,我要知道出口在什么地方,这关系到我和柳红衣的存亡问题。我死我不会恐惧,但我无论怎样,都想把柳红衣平安无事地送出去,柳红衣 是跟着我来到高山村的,我要对她的人身安全负责。 绕着祭坛跑了一圈,终于把四面旗帜全部搞到了手。 但这样一耽搁,台阶上的死尸基本上全部涌了上来,把祭坛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要这些旗帜做什么?”柳红衣不解地问我。 我努了努嘴巴,退到祭坛中央,地上还躺着一副棺材盖。 刚才方鹤云把棺材推了下去,却把棺材盖留了下来。 虽然我们没能乘坐棺材船出去,但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棺材盖,做一个简易的小船。 我这人的动手能力和创造能力还是很强的,我让柳红衣掩护我,帮我驱赶围上来的死尸,然后我蹲下身,迅速制作简易小船。 柳红衣虽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她知道我所做的任何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尽心尽责地护在我的身旁,击退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死尸。 我把四面旗帜围拢起来,将那个棺材盖当做船底,然后用赶尸鞭,绕着船底缠绕一圈,正好将那四面旗帜捆绑在船底上。 我擦了擦汗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极具创意的“船”。 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收纳盒更为恰当。 我探头看了看里面的空间,容纳我和柳红衣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你这是弄的啥玩意儿?”柳红衣奇怪地问。 “船!”我拍了拍手,骄傲地说。 “啥玩意儿?这是船?”柳红衣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别傻愣着,杀出一条血路,我把船丢下水!”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点点头,说了声:“跟在我后面!”,然后提气疾奔。 柳红衣在前面冲杀,她从长发里抽出封魂针,但见她的指尖寒光闪烁,面对不断扑上来的死尸,柳红衣出手如电,在那些死尸的眉心中央,各自留下一个针眼。 只听滋滋声响,浓郁的黑气从眉心的针眼里喷薄出来,那些死尸就像泄气了的人偶,身体迅速收缩,然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很快,柳红衣就在前面开辟出一条道路,一直杀到祭坛边缘。 砰砰砰!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柳红衣把祭坛边缘的几个死尸,尽数踹了下去。 我扛着棺材盖跟在后面,双臂猛然一发力,大喊一声:“低头!” 柳红衣一低头,棺材盖从她的脑袋顶上呼地飞出去,落入水里。 “红衣,跳下去!”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咬咬牙,纵身从祭坛上跃了下去,准确无误地落在小船里面,身姿轻盈,如同翩跹的蝴蝶。 “萧九,快来!”柳红衣在船上叫我。 死尸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好几双尸手抓住我的衣服。 “滚开!” 情急之下,我猛然一声暴喝,体内的真气如同海浪般澎湃而出。 无形真气冲破身体,将抓住我的那些尸手全部震开,距离我最近的那一圈死尸,也纷纷被震飞出去,我身上的衣服也炸裂了,变成碎布条片片飞舞,露出精壮的身板。 我身前一圈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没有死尸的真空地带。 “呀——” 我大叫一声,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下子冲出祭坛,在空中翻腾一圈之后,完美地落入……水里! 妈的,好尴尬呀,跳水的姿势那么帅气,难度系数爆表,却没有找准小船的位置,而是跟小船擦肩而过,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柳红衣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我一入水里,四面八方的头发丝就围拢上来,想要缠住我。 幸好我的反应也是极快,入水的一瞬间,猛地提起一口气,整个人立马向上冲,那些头发丝紧跟着我的脚踝追杀上来。 伴随着哗啦一声响,我如同利箭般破水而出。 就在我刚刚离开水面的一刹那,那些头发丝正好冒出水面,距离我的脚踝只有几公分。 如果我刚才的反应稍微慢了半拍,此时肯定已经被头发丝缠住了。 若是被缠住拖入水中,只怕我很难脱身,因为我身上的所有黄符都用光了。 不幸中的万幸,生死就在这一瞬之间,还好,我躲开了死神的追击,凌空翻了个跟头,落入小船里面。 噗! 我嘴巴一张,吐出胸中积水。 回头冲柳红衣咧嘴一笑:“怎么样?我帅不帅?” 柳红衣说:“可惜你没有进入国家跳水队,真是祖国的损失!”水面上漂浮着断裂的青铜灯架,我和柳红衣一人抄起一个青铜灯架,用来当做船桨,然后甩开膀子,呼哧呼哧地划着小船,往山洞外面划出去。 第两百三十三章 道貌岸然 这一路多亏有了我这个奇思妙想的“收纳盒”,我和柳红衣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出了山洞。 来到瀑布后面的时候,我们舍弃了那个收纳盒,双双跳入水中,穿过如同水帘一样的瀑布,回到外面的水潭。 从水潭里冒出脑袋,发现外面已是月明星稀,天色早就黑尽了。 巍巍群山,掩映在苍茫茫的雾气中,我们竟已在山洞里面,耽搁了一下午的时间。 山风吹过,我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回想起刚才在山洞里所经历的一切,如同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不过还好,我们终于从噩梦里挣脱了出来。 我拉着柳红衣往岸边游去,岸边的岩石上,出现了一团火光。 火光中,依稀可见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不用多说,这两道人影必定是方鹤云和方芷渃。 两人把那口棺材拆了,当做烧火的材料,然后用枯枝挂着衣服,在火堆旁边烘烤。火上还架着两尾肥鱼,烧得吱吱作响,青烟冒起,肉香味随着夜风幽幽飘荡。 我的胃子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我这才想起,我们自从中午吃了半条烤鱼,到现在已是颗米未沾,刚才因为一直都在战斗,神经紧绷,所以根本没有感觉到饥饿,现在一闻到肉香,胃子立马闹腾起来。 “他们在那里!”柳红衣指着发出火光的地方对我说。 我点点头,爬上岩石,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我们过去!” “过去干嘛?”柳红衣眉头一挑,瞳孔里迸射出寒冷的杀意:“待我放出金蚕蛊,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哎,别!”我拦住柳红衣:“不要冲动!我们还不知道怎样从这里走出去呢?” 柳红衣忍着气说:“好!暂时饶他一条狗命!” 我和柳红衣爬上岩石,方鹤云和方芷渃就在岩石后面,透过岩石的缝隙,正好可以看见他们。 这个时候,就看见方鹤云把烤鱼递给方芷渃:“芷渃,鱼已经熟了,给!” 方芷渃低着头,没有伸手。 “怎么了?不舒服?着凉了?还是没有胃口?”方鹤云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不得不说,方鹤云平时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但是这种伪君子不能深交,一深交就知道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人渣! 方芷渃没有吭声,方鹤云有些生气了,原本温柔的口吻,突然变得冷冰冰的:“怎么?你还在想着那个姓萧的混蛋?” 卧槽,明明自己是个混蛋,却骂我是混蛋,方鹤云果真是臭不要脸到了极致! “萧九他不是混蛋!”方芷渃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他是好人!”“好人?”方鹤云轻蔑地冷笑两声:“芷渃呀,你还是见识太少了!我在江湖上行走那么多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我跟你说,那个萧九,就是个歪门邪道!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个女 人,一脸的风骚,武功路子也邪得很!” “干你娘……”柳红衣登时就怒了,张嘴就要骂娘,我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听听,看那方鹤云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粪便。 柳红衣气得浑身哆嗦:“他居然骂我?!我……萧九,你说,我风骚吗?” 我轻轻拍了拍柳红衣的肩膀,安慰道:“别跟他计较,你这哪里是风骚,明明是风情万种!” “风情万种?你确定这话不是在骂我?”柳红衣掐了我一把。 我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跟这种疯狗置气!” 这个时候,就听方芷渃幽幽叹了口气,面露忧色:“不管怎样,我始终觉得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做得有些不妥!” 我心中多少还是升起一丝温暖,不管怎样,方芷渃至少还是明白事理的人,她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并没有方鹤云那般奸险和狭隘。 “怎么不妥了?”方鹤云有些不悦了,嗤啦一下将手中的烤鱼撕成两半。 方芷渃正色道:“师父说过,路见不平,自应拔刀相助!这口棺材,明明可以承载四个人的重量,我们可以带上萧九他们一起出来的……” “你现在是在担心那个混蛋是吧?”方鹤云冷冷打断方芷渃的话茬。 “是!”方芷渃回答。 柳红衣冲我嘿嘿一笑:“听听,人家大美女在担心你呢,看来你有戏哦!” 我翻了翻白眼:“别瞎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方芷渃,我总有些自惭形秽,总觉得像她那样美丽,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我这种乡村野夫是配不上人家的。 再者,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柳红衣,即使方芷渃再怎么美丽,也许我的心里也住不下第二个女人。 我和柳红衣的那种感情,是经历过数次生死培养出来的,别的感情自然跟这份感情没有办法作比较。 “芷渃!”方鹤云是真的生气了,径直把手中的烤鱼扔在地上:“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做错了,对不对?你是在帮着姓萧的混蛋说话,对不对?” “师哥,我没有指责你,我也没有帮着萧九说话,我是实事求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说的!”方芷渃可能从来没有跟方鹤云顶过嘴,一张笑脸涨得通红。方鹤云醋意大发:“芷渃,我方鹤云对你怎么样,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这么疼爱你,呵护你,你现在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指责我,真是让我寒心!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个邪门歪道,而且你只刚刚见了 他一面!呵呵,想想都觉得可笑,你是喜欢上他了吗?” “方鹤云!”方芷渃突然站了起来,直呼方鹤云的姓名,气得脸红筋涨:“你……你怎可以这般说话?难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吗?” 方鹤云冷然道:“之前看得出,但是现在看不出了,这么多年,我们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发生过半句争吵。但是今天,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野男人,居然跟我吵嘴!” “我干你娘……”柳红衣一听这话,气得又要冲上去。 “别急别急!”我拉住柳红衣:“他在骂我呢,你气个啥?” “那混蛋的嘴巴实在是太贱了,他骂你是野男人呢!你是野男人,那我不就成野女人了吗?”柳红衣的逻辑思维真是强大。 方芷渃低眉顺目,叹了口气,重新靠着火堆坐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温顺起来:“师哥,我没有跟你吵嘴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独善其身,有点不太道义!” 方鹤云恨声说道:“不太道义?凭什么要跟歪门邪道讲道义?我跟你说,方才在山洞里,若不是你拦着我,我当场便斩了他们!” 方芷渃仿佛没有听见方鹤云说话,抬头望着夜空,幽幽说道:“但愿他们能够活着出来!” 这话声音不大,但是传进方鹤云的耳朵,却令方鹤云暴跳如雷,方鹤云噌地就站了起来,七星剑铮然出鞘,汹涌的剑气险些把面前的篝火都给扑灭了。 黑夜里,只听方鹤云的声音冰冷无情:“活着出来?哼,那我也要让他们死在这里!” “哟,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今晚能不能让我们死在这里?”我和柳红衣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来到方鹤云背后。 方鹤云和方芷渃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方芷渃看见我们,惊喜地站了起来:“萧九,你们出来啦?” 方芷渃是个好女孩,她的眼神充满真挚的关切。 我心中一暖,冲着方芷渃抱拳说道:“承蒙芷渃姑娘关心,我们侥幸逃了出来!” “芷渃是你喊的吗?”方鹤云转过身,七星剑锋利的剑尖,指着我的胸口。 虽然方鹤云修为高强,不过我并没有惧怕他,我这人是个硬骨头,当下把腰板挺得笔直,毫不畏惧地说了两个字:“人渣!” 方鹤云微微一怔,一张脸登时变得雪白:“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人渣!”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八度。 方鹤云脸色沉郁的可怕,瞳孔里杀机毕现:“像你这样的歪门邪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就让我方鹤云替天行道吧!”方鹤云这人,既自私又狭隘,而且奸险虚伪,他想杀我,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我们看见了他和方芷渃的活色春香,他担心我们会把此事泄露出去;二,因为方芷渃关心我的安危,所以他醋意大发,想要 干掉我。 柳红衣冷笑两声,操起一副小大人的口吻,一本正色地对方芷渃说:“芷渃姑娘,大家都是女人,我柳红衣奉劝你一句话,你千万不要爱上这个人渣,你对谁好一点,他就要杀了谁,简直是丧心病狂!” “妖女,今日我便送你一块儿下地狱!”方鹤云目光阴冷,眼看就要动手。 “师哥,你住手!”方芷渃试图阻止这场战争。但是,此时此刻的方鹤云已经动了杀机,他不再听从方芷渃的劝阻,一把推开方芷渃,挺剑向我刺了过来:“去死吧!” 第两百三十四章 破相 我早就从方鹤云的眼里看出了杀机,所以我很清楚,方鹤云一定会对我动手的。 刚才方鹤云用剑尖指着我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剑尖。 所以,当他的剑尖移动的时候,我也跟着动了。 剑尖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同时还伴随着方芷渃的惊呼声:“不要——” 我没有后退,像方鹤云这样的高手,一出招必定会有后招,如果我下意识后退的话,反而会落入方鹤云的算计之中。高手过招,就像棋手博弈一样,一流的棋手,他可以预算到后几步棋子,甚至把对手能够想到的套路,全部算计在自己的套路里面,然后牵着对手的鼻子走。而普通的棋手,只能走一子算一子,完全没有 章法。 面对当胸刺来的利剑,我没有后退,方鹤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我的这种异常反应,估计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方鹤云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像这样心里狭隘的小人,猜忌心很重,而我这一把,赌得就是方鹤云的猜忌心。 方鹤云见我没有闪躲,以为我有什么后招,所以他半路变招,以防我会对他不利,剑尖贴着我的肩膀刺了过去。 当他发现我是真的没有动的时候,一张脸登时就变了颜色。 虽然这一回合从表面来看,方鹤云占据主动,同时抢尽风头,出剑的招数也是干净利落,非常漂亮,但是首个回合,却是我赢了。 我不闪不避,就令方鹤云主动撤招,这一手估计连方鹤云都没有想到。 我冲方鹤云咧嘴一笑,一副高深莫测,老子把你吃透了的感觉。 这个笑容令方鹤云极其不爽,对于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就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因为他觉得自己被我戏耍了,当即勃然大怒,抽剑而回,重新刺向我的小腹。 这一次,我还是没有动。 我是用逆向思维来赌这一把的,因为上一个回合我没有动,按照方鹤云的思维,第二个回合,我肯定以为这一招行不通了,所以我肯定会闪躲的,只要我一闪躲,必定落入他的算计。 只可惜,方鹤云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了。 因为我又一次赌中了,方鹤云果然以为我要动弹,所以刺向小腹的根本就是虚招,一个人自以为是的改变剑路,七星剑贴着我的腰间而过,再一次刺了个空。 我的冷静完全超出了方鹤云的想象,可能方鹤云纵横江湖这些年,从来没有碰上我这样的对手,我这两个回合,是真正发挥出了“无招胜有招”的至高境界。 方芷渃和柳红衣在边上都看得傻掉了,两人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 在她们的想象中,这两剑,我都没法躲避,可能必死无疑。 但是她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偏偏是没有躲避,而成功躲避了方鹤云的杀招。 方鹤云也是惊得呆住了,几秒钟之后,他竟然恼羞成怒,冲我厉声大骂:“妈的,你为什么不躲?” 我嗤笑一声,带着戏谑的口吻说:“我也很想躲啊,可是你出剑太快了,我完全被你吓懵了呀!” “去你妈的!” 方鹤云的脸色更加白皙,这种城府很深的人,从来不轻易表露脸色,当他越是生气的时候,他的脸色越是苍白。 方鹤云连续两招落空,心中怒火陡升,变得狂躁不已,一副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的凶狠模样。 刚才我的表现,不仅出乎方鹤云的意料,还让方鹤云感觉面上无光,尤其是当着方芷渃的面,他肯定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羞辱,所以此时此刻,他是真正的发了狠,拼了命的想要除掉我。 方鹤云毕竟修为在那里,人渣是人渣,手底下的武功底子还是相当有造诣的,他一发起狠来,我立马感受到一种恐怖的压力,那种压力让我顿感吃力。 此时此刻,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来,四面八方全是旋转飞舞的剑光,那些剑光就像附骨之蛆,缠着我不停游走,令我防不胜防,好几次侥幸逃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鹤云身影闪动,突然闯入剑光之中,一闪身就来到我的面前。 我大吃一惊,想要闪躲已然来不及了。 方鹤云竖起手掌,罡烈的掌风一下子拍在我的胸口上。 砰的一声闷响,我只觉呼吸一滞,胸口如遭重击,就像被压上一块大石头,眼前陡然一黑,整个人腾空向后飞了出去,在地上连续翻滚两圈,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萧九!” 柳红衣娇叱一声,从斜刺里扑了上去,封魂针径直刺向方鹤云的后颈窝。 方鹤云的后脑仿佛有眼睛似的,七星剑飞旋着背在身后,不偏不移,正好挡住柳红衣的封魂针,发出叮一声脆响,飞溅起一点火星。 “找死!”方鹤云面色一沉,厉声吐气。 一股凶猛的真气从体内激荡出来,瞬间将柳红衣震飞老远。 “红衣!老子跟你拼啦!” 欺负我可以,但是不可以欺负我的女人。 柳红衣现在虽然算不上我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但是在我的心目中,我已经认定了柳红衣。 一声怒吼,我的双眼一片血红,赶尸鞭贴地飞旋而出,一下子缠住了方鹤云的脚踝。 “给我躺下!”我使劲一拽,想要将方鹤云拽倒在地上。 方鹤云被拽得腾空翻滚一圈,但是并没有躺下,只是单膝跪在地上。 我冷笑着说:“现在还没过年了,这个时候就跟我拜年,是不是早了一点?况且,干儿子拜年,我还没有准备好红包呢!” 我讥讽方鹤云是“干儿子”,方鹤云气得剑眉都倒竖起来,举起七星剑,径直朝着赶尸鞭斩落下去,想要斩断赶尸鞭。 但是,让方鹤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削铁如泥的七星剑,竟然未能斩断赶尸鞭。 这看似毫不起眼的赶尸鞭,居然承受住了七星剑的攻击。 在旁人看来,这一剑斩落下去,赶尸鞭肯定是应声而断,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反应? 方鹤云忍不住微微一愣,方鹤云愣神了,我却没有愣神,手腕一拨一扯,赶尸鞭反弹而起,快如闪电,在半空中划出一道S形,毫不留情地鞭笞在方鹤云的脸上。 这一鞭子力道十足,啪的一声脆响,清晰入耳。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方鹤云自己。方鹤云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鲜血吧嗒吧嗒滴落下来,他的左脸颊上一片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那副英俊小生的模样,自此以后,彻底毁了。不管怎样,即使日后伤口愈合,方鹤云的左脸颊上,必 定会留下一道明显的伤痕。 方鹤云这么骄傲自信的人,对他的样貌自然也是非常的在意,现在却被我破了相,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师哥……”方芷渃怔怔地看着方鹤云,眼神里满是关切,但她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方鹤云自己挑衅的结果,怨不得我,我只不过是被迫反击而已。 方鹤云原本以为三两个回合就能够摆平我,但是我的表现令他大感挫败,他不仅没有干掉我,反而自己还挨了一鞭子,从此没有了英俊容颜,这个代价还是有些沉重的。 对于我来说,心中却是一片欢腾:“妈的,太好了,太解气了,从今以后,我倒想看看,他还怎样用那张小白脸,去勾引女人?” 方鹤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入手处全是鲜血,他把手指放在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里渐渐泛起血光。 “师哥,住手吧!”方芷渃伸手去搀扶方鹤云。“滚开!”方鹤云一声暴喝,竟然一掌拍在方芷渃的腹部,方芷渃猝不及防,蹬蹬蹬连退三步,手腕翻转,用七星剑支撑着地面,这才勉强没有倒下,但这一掌也令她气血翻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露出 一丝痛苦神色。 “人渣!”我深吸一口气,擦着唇角的血迹站起来。 方鹤云指着自己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你打我的脸,就是打天师道的脸,现在已经不是我跟你的私人恩怨,是你跟我们整个天师道的恩怨。你辱我师门,今日我必杀你!” 实话讲,我不得不佩服方鹤云这种瞎扯的口才,居然冠冕堂皇的把背后的天师道搬了出来,把我定义为有辱师门的罪人,所以他现在杀我,更是理所应当。 我冷笑两声,讥讽道:“想要杀我尽管放马过来,何必要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方鹤云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含怨毒。 很难想象,一个道门弟子,竟然有这么邪气的眼神。 我的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此人如果不死,日后必定成为天师道的一大祸根啊! 方鹤云唰地将七星剑插。入地下,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结了个法印,开始催动咒语。 我心中一凛,妈的,这混蛋竟然使出道法来对付我,若论道法,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呀!目睹此情此景,方芷渃面色大变:“师哥,你做什么?住手!住手啊——” 第两百三十五章 斗剑 “七——星——剑——阵!” 方鹤云一字一顿地念出声来,冰冷的声音在山谷间来回激荡。 但见方鹤云神情肃然,脸上的那道血口,令他看上去格外狰狞。 四面八方刮起了劲风,风声大作,呜呜响个不停。 劲风刮过水面,水面上荡漾起层层波澜,一时间水汽蔽天。 方鹤云的道袍猎猎作响,他的长发飞扬起来,目光里杀机涌动。 我心中惴惴,看这架势,方鹤云这是用上大杀招了是吧? “住手!师哥你快住手!”方芷渃苦苦哀求,从方芷渃的表情和焦急的口吻,我便知道,方鹤云的这个七星剑阵,杀伤力肯定非常大。 方芷渃的哀求,反而激发了我心中的血性,我冷冷说道:“芷渃姑娘,何必求他,他想杀我,尽管放马过来!” 方芷渃着急地说:“萧九,你不知道七星剑阵的厉害,你会死的!” 方鹤云目沉如水,声音阴冷的可怕:“我会让你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我微微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七星剑阵,会将我斩成碎片吗? 这个时候,一点金光由远而至,迎面飞向方鹤云。 柳红衣再次出手了,看见我身陷危境,柳红衣再也没有保留,直接放出金蚕蛊。 方鹤云目光一凛,翻转法印,指尖迅速指向地上的七星剑。 七道璀璨的剑光自剑身里迸射而出,如同孔雀开屏般,缓缓旋转,形成一道屏障,挡在方鹤云面前。 方鹤云大喝一声:“咄!” 剑身陡然间光芒万丈,将方鹤云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金蚕蛊飞到方鹤云身前,被那剑光挡在外面,无法靠近方鹤云。 方鹤云皱起眉头,冷声说道:“金蚕蛊?!你是蛊门中人?!” 柳红衣冷喝道:“你管我,死贱人!” 方鹤云冷哼道:“芷渃,你看清楚了,我早说过他们两个不是好人,原来是蛊门中人,还带着号称蛊毒之王的金蚕蛊,十足的妖女!” 方鹤云突然一声怒吼:“喝——” 一道剑光凌空朝着金蚕蛊激。射而去。 柳红衣急忙操纵金蚕蛊躲避,但是那道剑光紧追不舍。 我正准备上前帮忙,忽见一道身影从我面前闪过,鼻尖嗅到一缕芳香。 方芷渃竟然出手了! 是的,我没有看错,方芷渃出手了,而且不是对我们出手,是对着方鹤云出手了。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万万没有想到,方芷渃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我之前的印象中,方芷渃几乎对方鹤云言听计从,俨然一副“夫唱妇随”的感觉。 所以我万万不曾想到,方芷渃竟然可以为了我,跟方鹤云动手。 方芷渃也拔出了七星剑,脚踩七星步,一剑劈向那道剑光。 就听铮的一声脆响,那道剑光被方芷渃手中的七星剑,硬生生劈成两截,半截没入了地下,半截飞向水面,贴着水面掠过,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清晰可见的波浪痕迹。 方芷渃仗剑而立,挡在我的面前,道袍飘飘,一股强大的气场登时显露出来。 这个时候,我竟有些呆住了。 当然,最吃惊的不是我,而是方鹤云。 方鹤云怔怔地看着方芷渃,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从吃惊,到不悦,再到愤怒,剑光映着方鹤云的脸庞,可以看见他的脸极其苍白,这说明他已经盛怒到了极致。 “芷渃,你做什么?”方鹤云冷冰冰地问。 方芷渃掉转剑尖,抱拳赔礼道:“师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但是萧九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杀他!” “你让开!”方鹤云的脸颊微微抽搐着,很显然,他在竭力克制内心的火气。 方芷渃无动于衷,并没有让开:“师哥……” “我叫你让开!”方鹤云的瞳孔里迸射出可怕的寒光,突然扯着嗓子怒吼起来。 方芷渃身躯微微战栗了一下,可能这么久以来,方鹤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过话,不过即便如此,方芷渃依然没有动。方鹤云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连说话都带着心痛的感觉:“芷渃,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来没跟我吵过一次嘴,也从来没跟我动过一次手,红过一次脸!但是今天,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野男人,你不仅跟我吵 嘴,还跟我动手,你……太让我痛心了!” 方芷渃咬着嘴唇,脸上的表情也很难过:“师哥,我不是要跟你动手!但是……但是你方才竟然使出七星剑阵,我……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方鹤云怒火陡升:“你是在指责我吗?你看看我的脸,我这张脸,已经被这个混蛋给毁了!就凭这道伤疤,我也要把他碎尸万段,你给我让开!” 怒吼声中,方鹤云突然伸手一指,一道凌厉的剑气自地下升起,贴着地面划向方芷渃,所过之处,锋利的剑气竟然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裂口。 我猛然一惊,方鹤云这是疯了吗,居然忍心对方芷渃动手? 方芷渃牙关一咬,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让!” 方芷渃的声音很轻柔,但是在短短的三个字里面,却表露出她骨子里那种坚韧的性格。 这一点,方芷渃跟我的性格可谓是非常相似。 原来,在方芷渃娇柔美艳的外表之下,竟然有着如此刚硬和坚强的一面。 越认识方芷渃,我越发现她的身上,竟有这么多的优点。 “师哥,对不起了,如果你不住手,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方芷渃一声娇叱,人剑合一,闪电般迎上那道剑气,竟然将那剑气一分为二。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虽然我知道方芷渃也非庸手,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 刚才的这道剑气,我很清楚其中的威力。 没有想到,方芷渃竟然直接迎了上去,根本没看见她出手,她居然就把那道剑气给斩成了两半。 方鹤云怒气腾腾,一双眼睛都被嫉妒和愤怒的火焰烧红了,他紧咬着牙关,冲着方芷渃厉声大喝:“芷渃,你真的要跟我动手吗?” 方芷渃的身后幻化出一排幻影,迅疾如风,整个人就像贴着地面掠过去的一样,一下子就出现在方鹤云面前:“师哥,我绝对不会让你施展七星剑阵!” 方鹤云一声怒吼,脚下的地面同时升起七道剑气,寒光闪烁,在半空中急速旋转。 “困!” 方鹤云大喊一声,七道剑气绕着方芷渃飞旋,分别从七个不同方向没入地下,七道剑气组成了一个寒光闪烁的牢笼,正好把方芷渃困在其中。 方芷渃的道袍飞扬起来:“师哥,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方鹤云气得脸颊发抖:“芷渃,别逼我动手!” “破——” 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从方芷渃的袖口里飞旋而出。 我们只能看见方芷渃的袖口里寒光闪烁,却看不清楚七星剑的真身。 我不由得在心里惊叹:“这剑术,几乎已经是出神入化了!” 只听连续七下叮叮当当的脆响,围绕着方芷渃的七道剑气尽数碎裂。 碎裂的剑气就像是碎裂的玻璃片,四散飞旋,而且极具杀伤力。 唰唰唰!唰唰唰! 碎裂的剑气朝着四面八方飞溅,竟然硬生生劈入岩石里面,在岩石上面留下横七竖八的剑痕,而且深入岩石两寸有余,其势非常惊人。还有些剑气的碎片飞射在水面上,在水面上留下一个个深邃的漩涡。 “红衣,小心!” 面对满天飞来的剑气碎片,我扬起赶尸鞭,挺身而出,将柳红衣护在身后。 我轻抖手腕,赶尸鞭在面前急速飞旋,就像出海的蛟龙,盘旋飞舞,发出强烈的劲风声响,将那迎面飞来的剑气碎片,全部挡开。 “呀——” 方鹤云一声清啸,七星剑突然从地下飞升而起,只见他手影闪动,竟然以气御剑,凌空操纵着七星剑,对着方芷渃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但见火星飞溅,两把七星剑都是神兵,谁也制伏不了谁。 只是从场面上来看,方鹤云略占上风,重重叠叠的剑光几乎把方芷渃笼罩在其中。 但是方芷渃临危不乱,她的身影在剑光里面来回飞舞,将那当头笼罩的剑光一一化解。 方鹤云和方芷渃师出同门,又各自手握一把七星剑,所以一轮比斗下来,两人基本上斗了个平局。 “不错,剑术进步挺大的嘛!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方鹤云面色一沉,表面是在赞赏方芷渃的剑术,其实是在告诉方芷渃,你不要负隅顽抗了,你是斗不过我的,你还是主动放手吧! 方芷渃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听懂了方鹤云话语里的意思。 不过,方芷渃却没有说一句话,身姿反而更加灵动,一下子从剑光里面突围而出。 剑随影动,七星剑迸射出刺目的剑光,锋利的剑尖刺破空气,笔直地刺向方鹤云的胸膛。 然而,这一刻,方鹤云竟然无动于衷。他没有任何的躲避动作,也没有收回七星剑,而是直直地看着方芷渃,看着当胸而来的七星剑。 第两百三十六章 天梯 嗖! 锋利的剑尖最终没有刺透方鹤云的胸膛。 方芷渃及时收招,剑尖刚好抵在方鹤云的胸口上。 方芷渃柳眉一挑,面露惊讶之色:“师哥,你为什么不躲?” 方鹤云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躲?你是芷渃,你是我的师妹,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所以我为什么要躲呢?” 方芷渃咬咬牙,七星剑颓然放下,一下子扑进方鹤云的怀里。 “师哥,对不起!”方芷渃低声说。 方鹤云紧紧拥着方芷渃:“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该死,我怎么能向我心爱的女人动手呢?芷渃,你会原谅我吗?” 方芷渃点点头,小脸一片绯红。 原本争斗激烈的两人,此时却放下长剑,柔情蜜意地依偎在一起。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祝福,还是该埋怨。 我只能说,对于方鹤云这样的渣男,我是五体投地的佩服,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能轻易摧毁方芷渃的防线。刚刚他装的那个逼,我必须给满分。 “哎!”柳红衣叹了口气:“长得漂亮的女人,智商怎么都那么低呢?” 我扭头看着柳红衣,柳红衣随即打了个哈哈:“啊,当然,我除外!” 柳红衣说:“现在人家两个又抱在一起了,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 方芷渃从方鹤云的怀里轻轻挣脱出来:“师哥,你……停手了?” “停手了!”方鹤云爱怜的抚摸着方芷渃白嫩的脸颊:“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方鹤云上前两步,走到我面前:“小子,今日算你运气好,芷渃师妹一心护你,我暂且饶你一命,但是日后在江湖上,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啊呸,你吓唬谁呢?”柳红衣吐了口唾沫,反击道。 方鹤云冲我嗤笑两声,一副瞧不起人的口吻:“呵呵,缩头乌龟,堂堂大男人,还需要女人来保护,我都替你害臊!” 我没有说话,我没工夫跟方鹤云打口水仗,而且刚才也确实是方芷渃出面护我周全。我不说话,不代表柳红衣不说话,因为方鹤云身材高大,所以柳红衣踮起脚尖,指着方鹤云的鼻子骂道:“你这人也是够了,臭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说起害臊,真不知道谁应该害臊!萧九不顾生命危险, 救了落水的芷渃,你非但没有半句感谢的话语,竟还落井下石,抢走棺材,想把我们困死在山洞里面。方鹤云是吧,啧啧,在我的眼中,你连男人都算不上,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的死太监!” 方鹤云脸色铁青,一只手已经按在剑把上面。 我赶紧把柳红衣拉到边上,局面好不容易得到控制,我担心又因为柳红衣的辱骂,激怒了方鹤云,方鹤云倘若再次发怒,只怕方芷渃也拦不住他。 “红衣,够了够了,别骂了!”我劝慰道。 柳红衣恋恋不舍的往地上啐了口痰:“啊呸,那姓方的,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看柳红衣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夜已经深了,寒冷的水汽会令我们着凉。 于是我赶紧堆砌了一个火坑,生起一堆篝火。 刚刚把火堆生起来,方芷渃便走了过来。 “芷渃姑娘,有事吗?”我拨弄着火堆,抬头问道。 方芷渃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这是拔除尸毒的灵药,我刚才看见你的肩膀……你是被僵尸抓伤了吧?” “谢谢!”柳红衣抢先一步接过解药,高兴地说:“美女,你可比你那个师哥强多了,真不明白,你这么善良的一个女人,怎么跟了个道貌岸然的混蛋……”柳红衣喋喋不休地说着,方芷渃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她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虽然方鹤云有千般不是,但在方芷渃的心目中,他就是方芷渃的男神,柳红衣这样当面辱骂她的男神,方芷渃的脸面肯定不 好过。也亏得方芷渃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心里再不痛快,面上也是不露声色。 “芷渃姑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还有事么?”方芷渃问。 “哦,那个,我想问问芷渃姑娘,你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我向方芷渃询问出路。 方芷渃奇道:“你们不知道出路?” “对啊!”我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方芷渃疑惑地问。 我指了指头顶上方的断崖:“我们去追僵尸,然后……被僵尸戏弄了……直接从断崖上面……摔了下来……” 回想起坠崖这件事情,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想想还真是命大。 “你们……是从上面……摔下来的?”方芷渃张了张嘴,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们可真是命大!” 柳红衣嬉笑道:“多亏我们平时好人好事做得多,老天爷开恩,这叫行善积德!不像有些人,早晚遭天谴!” 说这话的时候,柳红衣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方鹤云,她这话含沙射影,根本就是在说方鹤云。 方芷渃指着远处的那道瀑布说:“在那道瀑布边的山壁上,有一条用树藤编织的天梯,我们就是踩着那条天梯下来的!” “树藤编织的天梯?!”我微微一惊,敢情那条天梯挂在瀑布边上,所以我们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方芷渃说:“之前我就有人来过这里,所以搭建了这样一条天梯,进入山洞以后,我发现棺材是空的,更加证明我的推断,在我们来这里之前,有人已经进入过山洞,并且盗走了棺材里的尸体!” “很有可能!”我点点头,摸着下巴说:“用树藤编织的天梯,这么长岁月不可能不腐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刚刚编织不久的,而来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进入谷底,把棺材里的死尸搞到手!” 方芷渃颔首道:“来人也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极其阴险,我不知道此人跟这个阴长生的法阵有没有关系?” “你说会不会布下阴长生法阵的人,跟盗尸的是同一个人?”柳红衣问。 “应该不会!”方芷渃说:“阴长生这个法阵,应该存在了很久很久,盗尸的人应该跟布阵的人不是一个年代!” “芷渃,咱们该走了!”方鹤云在不远处冲方芷渃招手。 方芷渃点点头:“那瓶灵药,半瓶口服,半瓶外敷,一夜就能见效!” “多谢芷渃姑娘,后会有期!”我冲方芷渃抱拳行礼,对于方芷渃,我是由衷的表示感谢。 方芷渃也冲我抱拳行礼,掉头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折返回来,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萧九,有一件事情……呃……刚才你在山洞里看见的事情……你……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 方芷渃的声音细如蚊咬,一张脸涨得通红,那副羞答答的模样,真是惹人爱怜。 我笑了笑:“芷渃姑娘你放心,我萧九不是那种喜欢说闲话的人,刚刚在山洞里面,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方芷渃冲我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快步而行。 方鹤云和方芷渃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往瀑布那边行去。 “喂喂喂,你很舍不得人家是吧?”柳红衣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 “哪有!”我收回目光,老脸一红,实话实说,我的心里好像是有些不舍。 “那你可以追随芷渃姑娘而去呀,就不知道天师道还收不收你?”柳红衣捂着小嘴打趣道。 “一天到晚净瞎说!”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柳红衣的鼻子。 柳红衣叹息着说:“哎,你说这两人同出一个师门,怎么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一个阴险毒辣,心胸狭隘,一个正直善良,貌美如仙!”我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赶紧坐回火堆边上,搓着手说:“花有百样,人有千面,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性格都不一样!哎,反正……我觉着吧……这个方鹤云……日后可能会成为天师道的一大祸根 啊!” 柳红衣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天师道乃天下第一的名门正派,估计那千年的美誉就要毁在方鹤云的手上喽!” “算了,不说他了,提起他都觉得恶心!” 我脱下外衣,冲柳红衣努了努嘴巴:“现在试试天师道的灵药,到底灵不灵吧?”柳红衣说:“刚才你强行冲开封锁的筋脉,导致尸毒迅速蔓延,全面入侵你的身体,我还担心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呢!不过你真是命好,碰上方芷渃,给了你一瓶专治尸毒的灵药。天师道的道法高强,专 杀妖邪,这瓶灵药肯定有用!” 柳红衣一边说着,一边拧开瓶塞,用鼻子轻轻嗅了嗅:“嗯,好香啊!我还以为是臭的呢!”柳红衣倒出半瓶子药粉,均匀地涂抹在我双肩的伤口上,然后把剩下半瓶药粉递给我,让我服下。 第两百三十七章 红莲 那药粉是淡粉色的,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也不知道是用怎样的配料做成的。 我抿抿嘴,将药粉倒进嘴里,那股奇异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唇齿间都是香味萦绕,浸入心脾,让我感觉奇经八脉都非常的舒服。 原本心中的那种烦恶感,也随着香味浸入内体,而渐渐消散。 “感觉怎么样?”柳红衣关切地问。 “感觉?嗯,感觉嘛,说不出来,要不你也尝一点?”我撅起嘴巴,凑到柳红衣面前。 “去你的,休想占老娘的便宜!”柳红衣笑着推开我,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总爱自称“老娘”,老觉得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我吁了口气:“只能说暂时舒服了,但至于能不能拔出尸毒,现在还不知道呢!芷渃不是说过吗,要过一夜才能见到效果!” 柳红衣点点头,环顾四周:“看样子,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你睡吧,我负责守夜!”我往火堆里添加了一些枯枝。 柳红衣撇撇嘴,捂着肚子说:“我饿了,饿着肚子怎么睡的着?”我这才想起我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从中午到现在深夜,我们一人只吃了半条烤鱼,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刚才本来已经有了饥饿之意,结果跟方鹤云一场激斗,又忘记了这茬子事情,现在柳红衣一提起 这事儿,我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我下去抓两条鱼上来!”我起身往水潭走去,这里没有其他野味,只有鱼这种动物。 “得了吧,你坐着,我去抓!”柳红衣站了起来。 “天冷着呢,还是我去吧!”我说。 “你的肩膀刚刚上了药,不能沾水,所以只能是我去喽!”说着,柳红衣抢先一步跃入水潭,发出哗啦的水声。 片刻之后,柳红衣就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两尾肥鱼,扔在岩石上。 柳红衣吐了口水,对我说道:“我去烤衣服,你负责把鱼打理干净,不准偷看哦!” 我笑了笑,随手拾起两块小石头,开始清理鳞片。 我知道柳红衣在换衣服,所以很自觉地没有回头偷看。 但是,借着篝火发出的光亮,我却正好看见柳红衣的背影,倒映在水面上。 水波轻拂,在那团亮光里面,我看见柳红衣缓缓脱下外衣,然后又脱下内衣,露出光滑的脊背,身段线条非常的漂亮,我不由得看的呆住了。 虽然那水中的倒影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平添了一种朦胧之意,反倒显得更加有美感。青山绿水,无人山谷,再配上一具美妙的少女娇躯,多么富有诗意的一幅画面呀! 突然,我的目光被柳红衣后颈上的一个刺青牢牢吸引住了。 柳红衣的后颈位置,有一个妖艳夺目的红莲刺青。 那个红莲刺青不算大,刚好后颈窝那般大小,刺得非常好看,大红色的红莲,如同火焰一样的燃烧着,而且栩栩如生,那莲瓣仿佛在层层绽放,很有韵味,仿佛就是从后颈里面生长出来的一样。 而且,最为漂亮的是,那娇艳的火红色,搭配着柳红衣晶莹剔透的肌肤,简直是绝美,无与伦比的美丽,就像是水晶里生长出的红莲花,煞是好看。 但是,在短暂的惊艳过后,我蓦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记得当初陈秀才跟我提起过,在巫道八门之中,有个门派叫做红莲教。红莲教不收男徒,全是清一色的漂亮女人,她们最醒目的标识,就是后颈上有个醒目妖艳的红莲刺青! 然而,现在柳红衣后颈上的那朵红莲…… 我心念急转,一颗心拼命地抖动起来,这个红莲刺青……红莲刺青…… 天呐,难道柳红衣……竟然是红莲教的人?! 柳红衣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这个时候,柳红衣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头见我一动不动:“哎,打理好了吗?” 我还在愣神,柳红衣走过来,看着我手里的鱼:“我靠,这大半天的,你睡着了啊?这鱼根本就没有打理呢?” 我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哦,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了!我马上打理!马上打理!” 我呼啦啦地刮着鳞片,很快把那两尾鱼开膛破肚,然后用树枝架在火上翻烤。 很快,鱼肉的香味就飘荡出来,我和柳红衣早就饿坏了。 柳红衣就跟小馋猫似的,围着火堆打转转,不停地扇着风,把那鱼肉的香味往鼻子里扇。 我把烤熟的鱼递给柳红衣:“小心烫啊!”柳红衣高兴得像个小孩,左手拿着树枝,右手迫不及待地扯下鱼肉,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嗯啊嗯啊的大口吃了起来。但那刚烤好的鱼肉又有些烫,所以她吃得并不是很顺畅,一边吃一边呵气 ,小舌头在嘴里不停地翻滚,模样特别可爱。 “嗯?你看着我干嘛?你不饿吗?”柳红衣舔着手指头问我。 “秀色可餐嘛!你长得那么漂亮,光是看着你,我这肚子呀,也就饱了!” 我笑嘻嘻地说,原本是为了夸赞一下柳红衣,谁曾想柳红衣那脑瓜子转得也够快,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你的肚子已经饱了,那把你手中的烤鱼给我吧,反正你也吃不下了!啊哈——” “……”我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中的烤鱼递了上去:“给你吧……” “逗你呢!”柳红衣笑着说道:“你给我吃,你不怕饿死吗?快吃吧,快吃吧,我闹着玩的!嗯,你这烧烤手艺还不错,外焦里嫩,如果有作料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我这烧烤手艺,都是跟一个朋友学的!”我说,一提到烧烤我就想起了库俊威。库俊威弄的烧烤,让我怀念至今,那味道真是绝了,关键是他还是个很讲究的人,成天在外面行走江湖,身上竟然还带着各种作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孤儿院修建起来没有,等这边的 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看看他,看看孤儿院的那些孩子。 “你这烧烤手艺,跟你朋友学的?你那朋友是卖烧烤的吗?”柳红衣问。 我哈哈笑了笑:“当然不是!我那朋友呀,是个道士!” “道士?!又是个道士?!”柳红衣撇撇嘴:“我怎么感觉道士都不是什么好人呢?” 我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那个方鹤云是有些讨厌,但并不代表全天下的道士都是这样的,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是吧?” 柳红衣点点头:“你那朋友,也是天师道的?” “不是!是太平道的!超级厉害,简直是我的偶像!”实话讲,每每提起库俊威,我都掩饰不住心中的那种自豪感,有个本领高强的朋友,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超级厉害?有多厉害?有姓方的厉害吗?”柳红衣问。 “不知道!不过我估计的话,可能比姓方的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我咬了一口鱼肉,感觉满嘴都是肉香,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你饥肠辘辘的时候,能够吃一口饱饭,这种感觉简直让人幸福的快要死去。 “比姓方的还要厉害?”柳红衣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嗯,回头有机会,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认识!你那朋友有多大年纪,修为那么高,不会是个糟老头子吧?” “不是啊!二十多岁,比我大一点点!”我说。 “那他……帅吗?”柳红衣问。 “……”我差点把鱼肉卡在喉咙里,咳嗽两声道:“帅?还行吧,反正比我差一点!” “去你的,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要脸!”柳红衣啐骂道。 “等这趟回去,我就去找他,到时候你就能见着他了!”我说。 柳红衣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怎么啦?”我奇怪地问,还以为她的身体哪里不舒服。 柳红衣看了我一眼:“萧九啊萧九,你说说,你朋友才二十出头,修为就已经那么厉害。再看看你,哎,我真是为你担忧啊!” “你这小妮子,居然拐着弯骂我笨呢!”我撇撇嘴,扯下一大块鱼肉:“哼,你可不要小瞧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日,我会一飞冲天的!” “加油!哈哈!”柳红衣舔了舔小嘴巴,丢掉鱼骨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对了,红衣,问你个事!”我想起柳红衣后颈上的那个红莲刺青。 “有事直说呗!”柳红衣说。 “你听说过……红莲教吗?”我压低声音问,目光直直地看着柳红衣。 柳红衣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了一点变化,她说:“听说过呀,怎么?为什么突然提及红莲教了?” 我看着柳红衣的眼睛:“你是红莲教的人,对吧?” 柳红衣怔了怔,半晌:“对!我是红莲教的人!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抿嘴一笑,想起刚才水面上美丽的倒影,也不好意思开口。柳红衣突然蹦了起来:“啊哈,你个臭流氓!刚才……刚才是不是偷看我换衣服?” 第两百三十八章 缘分早注定 “没有!绝对没有!”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立即举起右手发誓,力证自己的清白:“我萧九用人格发誓,我绝对没有偷看你换衣服。如有偷看,天打雷劈!” 柳红衣抱着臂膀,将信将疑地看着我:“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后颈上的红莲刺青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说明事情的真相,我指了指水面上,对柳红衣说:“看水面,有倒影!” 柳红衣探头往水面上看去:“原来如此,幸好我是背对着你呢,要不然你岂不是把我看光光啦?好看吗?是不是春色无边?” “好……好看……”我硬着头皮说。 “去你的,臭流氓!”柳红衣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小脸绯红绯红的,在火光的映照下,凸显出一种妖艳的美丽。 这一趟虽然充满了惊险,虽然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但是我却没有半点的后悔,正是这一段经历,让我和柳红衣之间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可谓是有质的飞跃。 这种感觉很好,甜甜的,羞羞的,充满了初恋的味道。 我突然觉得,我这好像是恋爱了吧? 浩瀚江湖,能有人陪伴左右,携手与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其实柳红衣是哪个门派的人都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柳红衣这个人,她背后的门派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柳红衣一身本领,我早就知道她是江湖中人,只是一直猜不透她是什么门派,况且她也一直没有向我 透露过。现在才知道柳红衣原来也是巫道八门中的人,不自禁地又更多了一分亲近。 “哎,以前我听师父说,你们红莲教最厉害的绝招就是‘造畜之术’是吧?”我往火堆里添了把枯枝,跟柳红衣闲聊起来。 “嘿嘿!”柳红衣得意地笑了笑:“算你还有些见识!” “那你会造畜之术吗?”我问。 柳红衣挽了挽袖子,冲我“阴险”地笑了笑:“你说呢?你想变什么,我可以成全你!变猪?牛?马?羊?” “不要不要!”我连连摆手,柳红衣问得我毛骨悚然,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谁愿意变成畜生呢? 柳红衣眼睛一亮:“再不成,把你变成一只大老鼠?” 大老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的回忆深处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霍地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柳红衣。 柳红衣被我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满脸通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萧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半年前,牛家村,老李家的枯井下面,那道红色人影,是不是你?” 半年前的那茬子事情,此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就像胶片一样的播放。那是我刚刚入行的时候,赶着方翠翠的尸体回牛家村,结果在老李家的枯井下面,碰上了一只大老鼠,后来我杀死大老鼠,竟发现老鼠变成了一个人。我以为自己杀了人,慌慌张张回到水洼村,结果陈秀 才告诉我,我碰上的可能是红莲教的造畜之术。 在枯井下面的时候,我曾看见过一道红色身影,当时我还恼怒那道人影,间接让我成为杀人凶手,所以我还立下誓言,日后在江湖上一定要找到那道红色人影!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柳红衣,我知道,那道红色人影肯定就是红衣! 柳红衣怔了怔,随即嫣然一笑,并没有否认,而是非常爽快地承认了:“呵呵,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件事情,原来当初在枯井下追我的人影,竟然是你?!” 我点点头道:“这么说,那只大老鼠,确实是你的杰作喽?”“对!是我的杰作!”柳红衣正色道:“不过那人是个杀人越货的通缉犯,警察到处通缉他,结果此人逃进湘西的群山之中藏匿起来,这里全是原始森林,那些警察根本就没有办法。呵呵,那人运气不好,撞 在我的手上,我正好拿他试试手艺,看看我的造畜之术究竟怎么样!” “原来如此!”我吁了一口气,看来我和柳红衣的缘分早已经注定,我一心想要找到的那个人,结果正是柳红衣,是天意还是巧合? 人的一生,本就是由很多偶然的组成,很多时候,一个念想,一个决定,也许就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怎么?当时你是不是很气愤?觉得是我害你变成了杀人凶手?”柳红衣笑眯眯地问我。 我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后来看新闻,得知那人是杀人越货的罪犯,其实我的心里也没有多恨你,不管怎样,我们也算是给社会铲除了一颗毒瘤!” 顿了顿,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红莲教的造畜之术果真神奇,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柳红衣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巫道八门,各有各的看家本领,像你们赶尸门的赶尸术,也是其他门派万万学不来的东西!” 我伸了个懒腰:“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江湖,现在才知道,原来江湖就在身边!” 柳红衣笑了笑,用小大人的口吻,说了一句特别深沉的话:“你我都是江湖中人,注定不是一条普通的人生道路!” 我爱怜地伸手拂开柳红衣脸颊的长发:“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漫山遍野的游荡是为何呢?” “游山玩水呗!”柳红衣笑着回答我。 “少来!我又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什么游山玩水,这种烂借口,糊弄糊弄磊子还差不多!”我轻轻在柳红衣的眉心戳了一下。 “好吧!”柳红衣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寻找一样东西!”“寻找什么东西?哦,你之前说找我帮忙,就是让我帮你寻找这件东西?”我一下子恍然大悟,登时明白柳红衣找我帮忙的用意。不过我很好奇她所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东西貌似还挺神秘的,只 有深山大泽里才有吗?若不然,柳红衣也不会成天在山林里面跋涉吧? 果不其然,就听柳红衣说道:“这东西只有大山深处才能寻其影踪,不过嘛,我暂时不会告诉你是什么东西,等你跟我一块儿进山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小妮子,你这是吊人胃口呢!”我翻了翻白眼,不满地说。 “好啦,就这样吧,今天很累了,困死我了!”柳红衣双手枕在脑后,靠着火堆躺了下来,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柳红衣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我取下烘干的外衣,轻轻替她盖在身上,看着她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 人的际遇总是这样奇妙,上天注定要在一起的两个人,兜兜转转,不管绕怎样的一个大圈子,两个人终究还是能够相遇。 佛语有云:“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 我想,前世我肯定有一千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跟柳红衣的相遇。 江湖路还很漫长,未来还很遥远,但我希望,不论怎样的风风雨雨,花开花落,我都能和柳红衣一起走下去,走到繁花似锦的尽头。 虽然这山谷底部没有什么野兽出没,但水潭里还是有水魃子这样的邪物,我虽然很困,但也不敢睡觉,我必须留下来守夜,确保柳红衣的人身安全。 这本就是深冬季节,再加上这里是山谷深处,到了下半夜,水汽弥漫,冷得刺骨。 为了驱走困意和寒冷,我在火堆旁边盘膝坐下,双手结了个法印,开始运转内息。 很快,我便闭上眼睛,进入了一个空灵的世界里面。 我的精神仿佛在沉睡,但是我的六感却是无比的清晰,我甚至能够听见水潭下面,鱼儿吐泡的声音,我闭着双眼,也能看见山壁上的蔓藤,在随风轻轻摆动,所有的画面都在我的脑海里,自然成像。 内息犹如一汪奔腾的山泉,沿着奇经八脉,流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几轮流转下来,我的头顶升起袅绕的白烟,身体里的困意和寒冷全都不见了,整个身体变得暖呵呵的,而且灵台一片清明,变得神清气爽。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第一缕晨曦穿透氤氲的水汽,在水潭上方倒映出朦胧的光晕,如同给水潭加上了一个奇妙的光罩。 我缓缓吐出胸口里的浊气,伸展四肢站起身来,浑身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 这个时候,柳红衣也醒了,她爬起来,将身上覆盖的外衣递给我:“谢谢!” “跟我有啥客气的!”我笑了笑。 柳红衣伸了个懒腰:“你肩膀上的伤口怎么样?” 我低头看了看,高兴地说:“没什么大碍了,尸毒已经拔除了很多,天师道的灵药确实有效,只剩下一点皮外伤,回去再上点生肌去腐的药就可以了!”柳红衣点点头,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今儿个天气不错,我们走吧!” 第两百三十九章 绝路 按照方芷渃的提示,在那道瀑布的悬崖边上,有一条藤条编织的天梯,沿着那条天梯就能够从这里出去。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回村子里,吃上一块肉,喝上一瓶酒!”我一边舔着嘴唇,一边回想着前晚的丧宴,可惜了盘子里还有好几块带皮五花肉,现在光是想想都馋得口水长流。 柳红衣说:“喝酒吃肉?你的要求可真够!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碗面条,最好能放两滴猪油沫子!” 我俩一边幻想着各种食物,一边高高兴兴走到瀑布旁的悬崖下边。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我们大吃一惊。 我和柳红衣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两人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霜。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仿佛沉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就连阳光,好像也躲到了云雾的后面,阴风惨惨,一如我此时的心境。 悬崖上空空荡荡的,那条藤条编织的天梯竟然没有了! 地上散乱着一大堆断裂的藤条,也就是说,方芷渃并没有骗我们,这里原本是有天梯的,但是天梯却被人毁坏了,我们唯一的出路也被彻底摧毁了! 山风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我们,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天梯是谁毁坏的? 毫无疑问,是昨晚率先离开的方鹤云和方芷渃。 他们方鹤云和方芷渃已经不见了,所以他们肯定是踩着天梯离开了,天梯不可能是其他人毁坏的,否则方鹤云和方芷渃也出不去。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指给了我们出路,却又断绝了我们的出路,这尼玛是在逗我? “这些个道士,道貌岸然,没一个好东西!”柳红衣愤然骂道。 “芷渃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是芷渃干的!方鹤云,绝对是方鹤云!”我气得两眼通红,挥拳砸在山壁上,震得山壁上的蔓藤扑簌簌落下。 方鹤云,你个狗日的贱人,倘若我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在心里暗暗起誓,总有一天,我要把方鹤云那个混蛋踩在脚下。 柳红衣沮丧地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方鹤云给阴了!”方鹤云确实是个人渣,一方面在方芷渃面前,表现出谦谦君子,很有风度的样子,一方面却又是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我们,只是蒙蔽了方芷渃,令方芷渃信以为他 不会再伤害我们。结果待他们爬上悬崖之后,方鹤云悄悄割断了天梯,想要把我们彻底困死在山谷下面。 我们现在是彻彻底底被逼到了绝路之上,刚才高兴的心情,刹那间灰飞烟灭。 柳红衣极其憎恨地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金蚕蛊的滋味,令他生不如死!” 我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我们在这里咒骂他都是没用的,他也听不见,也不会少一块肉,我们还是静下来想一想,到底怎样才能逃出生天吧?” 柳红衣说:“除非生出翅膀,否则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出去!现在唯一的出路,都被彻底摧毁了!” 我在岸边坐了下来,瀑布飞溅起的水珠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看着如同翡翠般幽绿色的水面,我的心也像这潭水一样,沉郁。我见柳红衣心情沮丧,故意想要逗她乐一乐,咳嗽两声说道:“其实这里环境也不错,空气清新,不愁水源,潭里也有鱼可以作为食物,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一块净土了,这样的世外桃源, 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呢!” 柳红衣撇撇嘴:“世外桃源?我看是块坟地还差不多!你想留在这里吗?我可不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我慵懒地躺下来,双手枕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戏谑地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其实也挺好的,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孩子,这样日子就不会显得无聊了!” “去你大爷的!”柳红衣踹了我一脚,嗔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就快死在这里了,你居然还想着生孩子的事情?臭流氓,脑子里成天都装些什么呢?净想些这方面的东西,下流!” 我吐出嘴里的野草,咯咯笑着说:“我的脑子里成天都装着你呀!” 柳红衣啊呸一声:“油嘴滑舌,我现在可没心情听你说的这些甜言蜜语!哎,你脑子那么灵光,肯定有办法的对吧?”我仰望着自悬崖上飞泻而下的瀑布,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瀑布每分每秒都没有停歇过,水潭里的水却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平面上,这说明水潭里面肯定有流水的出口,若不然,这个山谷岂不是很快就被瀑 布给灌满了吗? 脑子里仿似划过一道闪电,我一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把柳红衣吓了一跳。 “怎么啦?”柳红衣问我。 “我想到一个问题,水潭下面肯定有流水的出口,否则,这个水潭,岂不是早就被瀑布灌满了吗?”我激动地说,隐隐已经看见了逃生的希望。 从这个水潭流出去的水,很可能进入某个地下水洞,最后汇入山下的河流当中。 不管是进入地下水洞,还是进入山下的河流,至少有一点,我们能够脱离目前的困境,只要跟着地下水流走,最终就能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我激动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柳红衣听闻此言,一脸的惊喜:“对呀!这么简单的逻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柳红衣喜出望外,冲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萧九,我就说你脑袋瓜子聪明!” 我摆摆手道:“先别赞赏我,等从这里走出去,你再赞赏我也不迟!” 我托着下巴,盯着幽绿色的水面,面色凝重:“要想在水潭下面找到流水的出口,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得费老大一番周折啊!”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头巨鲸,然后一口气吸干水潭里的水,这样就能在水底找到流水的出口。 “你说,瀑布后面的那个山洞,会不会就是流水的出口呢?”柳红衣说。“应该不是!”我摇摇头,跟她分析说道:“那个山洞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如果是天然山洞,还有可能是流水的出口,但是人工开凿的山洞,说明那里以前还是封闭的山壁,并没有出口,那些水流到山洞里面 ,绕山洞一圈,又流了出来,并没有通往外界!” “嗯,有道理,那按照你的想法,流水的出口还是在这水潭下面喽?”柳红衣说。 我已经脱下外衣,开始在岸边活动筋骨:“你在岸上等我,我下去看看!” 柳红衣说:“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好行事!”说着,我已经飞身跃入水潭。 柳红衣在岸边跺脚道:“萧九,你这话是啥意思,当我是累赘是吧?” 我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迅速沉入水下。 自从掉入这个水潭以来,这两天的身子就没有干过,成天都是湿漉漉的,幸亏我们是练武之人,可以运转内息护住身体,换做普通人,恐怕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今天天气不错,冬天里难得的阳光,水底下的能见度还是比较高的,再加上我异于常人的视力,我的双眼就像红外线一样,在水潭下面来回扫描,搜寻水流的出口。 但是,这个水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仅凭双眼去搜寻,还是有些难度。 我放松身体,缓缓闭上双眼,双手结了个法印,在水里盘膝坐下,慢慢沉入水底。 此时此刻,我用强大的第六感,来感应潭底水流的流动方向。 因为这下面的水,最终肯定会汇聚到出口的地方,那么这些水流的流动,必定会有一个方向,只要我找到水流的方向,我也就能顺着水流找到流水的出口。 我憋足一口气,很快,身体表面就有了明显的感觉。 静静感受了十秒有余,我猛地睁开双眼,吐出一长串泡泡,然后整个人像利箭一样的窜了出去。 我已经清楚感受到水流的方向,潭底的水流最终全部流向东南方向。 胸腔里的氧气差不多耗尽,我浮出水面,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个东南方向,正巧是我们昨晚落脚的位置。 我的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流水的出口,就在我们的屁股下面。 我探出水面,重新将肺部灌满氧气,然后冲柳红衣挥了挥手,示意她游过来。 柳红衣飞身跃入水中,很快便游到我的身旁:“怎么样?找着出口了?” 我高兴地点点头:“对!就在这片水域下面!” 柳红衣激动地擦了擦脸上的水迹:“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呗!” 我叮嘱柳红衣说:“这次下去憋气的时间可能比较长,把氧气灌足了再下去!” 柳红衣颔首道:“知道知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了!”“准备好了吗?一!二!三!走!”数完三声,我瞬间沉入水下,柳红衣也跟着沉了下来。 第两百四十章 潜能 咕噜噜!咕噜噜! 我和柳红衣就像两条鱼,吐着泡泡沉入水底。 很快,我们能够明显感觉到水流在加速流动,这说明水下是有出口的,有出口就会有吸力,吸引下面的水流快速流动。 我们也跟着水流的加速而快速游动,很快便发现,我们跟随水流,进入了一个旋转的水底漩涡。 漩涡不算大,但是吸力还是很强,耳畔只听得水流的哗哗声,流速相当湍急。 在那水底下面,果真有一个地下洞穴,一个黑黢黢的洞窟,就像怪兽的嘴巴,把水潭里的水全部倒吸入其中。 水声轰然,我很清楚,在这洞窟的后面,肯定是一个地下水洞穴,只要穿过这个洞窟,我们就能够离开这里。 可是,古语有云,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离开水潭的洞窟,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在那洞窟的入口处,竟然聚集了一大片水魃子,几乎把那个洞窟堵了个严严实实。那些水魃子也不知道怎么会聚集在这个地方,也许 是被水底漩涡的吸引力给吸过来的,竟然把洞窟给堵住了,那些黑色的长头发在漩涡里不停地转圈,发丝里面,掠过一张张浮肿惨白的脸。 在我们的面前,这个水底洞窟就像是地狱的入口,阻断我们的生死。 妈的,要想冲进这个洞窟,就必须从这些水魃子的中间冲过去。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也没有了退路,现在连商讨计划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们已经置身在漩涡中央,跟随漩涡来回转动,已经被吸入了这个漩涡里面,没法摆脱这个吸力回到水面上。 说的再直白一点,我们现在连换口氧气的机会都没有。反正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一条路就是冲破水魃子的阻拦,进入洞窟,也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另一条路,就是活活溺死在水里,变成水魃子的其中一员,永远埋藏在这个阴郁的水潭里面 ,不见天日。 我几乎没有多想,一头就扎入了水魃子的包围圈里面。 水下跟陆地上是不一样的,我们的胸腔里只有那么多的氧气,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当机立断,每一秒都是宝贵的生命,如果我再犹豫不决,胸腔里的氧气耗尽,那就更加没有力气冲破那些水魃子的包围了。 我的身上已经没有对付水魃子的黄符,况且在水下,也没法挥动赶尸鞭,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利用这漩涡的旋转力量,再加上自身的力量,把自己当成一颗人肉炮弹,嗖一下撞了上去。 我没有其他念头,我只知道我的身后还有柳红衣,就算我豁出性命,我也要保护柳红衣活着离开这里,所以其实这一刻,我绝对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气概。 砰! 我用身体撞飞面前的两个水魃子,一个水魃子被撞得飞了出去,一个水魃子被撞入洞窟里面,就像马桶里的大便,嗖一下被吸入洞里。 好不容易冲开一个缺口,四面八方的水魃子又迅速围拢上来,在漩涡的作用力之下,眼看就要继续堵住洞窟。我誓死守在洞窟前面,刚才是打了那些水魃子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是借助流水的冲击力。如果等到水魃子再次封住洞口,我还想用人肉炮弹这一招,肯定行不通了,再想撞开一个缺口,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情。 我拼死抵抗着漩涡的吸力,脚上就像生了钉子,凭着一口气,牢牢钉在洞口。 柳红衣正好从我的身旁掠过,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柳红衣,顺势将她从缺口里塞入了洞窟,柳红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送走柳红衣,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水魃子已经围拢上来,我猛地咬紧牙关,掉头就想冲进洞口。 一大团头发丝涌动而来,就像章鱼喷出的黑色墨汁,一下子将我笼罩在其中。 我奋力拨开那些头发丝,憋着最后一口气,往洞口冲过去。密密麻麻的头发丝遮住了我的眼睛,此时此刻,我在水下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入眼处,全是漆黑的一片,那些滑腻腻的头发丝,带着浓浓的恶臭,就像毒蛇一样,滑过我的脸,滑过我的身体表面,让我浑 身发颤,有那么一刻,我差点就想放弃了。 隐隐约约中,我仿佛听见柳红衣的声音:“萧九,我等你——” “红衣?!” 一想到柳红衣,我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精神为之一振,心里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是呀,红衣还在等我,我不能放弃!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伸出双手,疯狂地抓扯着纠缠在面前的头发丝,很快,面前的头发丝就被我撕开一个缺口,我心头一喜,正想钻出去,突然,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差点跟那张死人脸来了个面对面的亲密 接触。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当那张死人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想都没有想,出手如电,右手食指和中指闪电般刺出,一下子插。入了死人的两个眼眶里面,这本来就是个死人,不存在残不残忍的说法, 再说了,现在我是为了逃生,我下手要是有一点犹豫跟软弱,我就会丢掉小命。我还不想死,所以我绝对不能犹豫!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指尖抠爆眼珠子,那种感觉令我感到非常的恶心。 两根手指弯曲成钩,猛地一发力,连同那张惨白的脸庞,一起生生撕裂。 那张脸在水下泡了那么多年,皮肉早就泡得发软,我这一用力,几乎把水魃子的整张脸都给撕烂了,脸上剩下两个不规则的黑洞,脸皮翻卷起来,格外的恐怖。 妈的,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够徒手干掉一只水魃子,而且还是用这样干脆暴力的手段。 解决掉面前挡路的水魃子,我已经来到洞口,所有的水流都在这里汇聚,我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只要顺着水流,就能够冲入洞口。 活命的希望就在眼前,我的心里已经欢喜得快要叫出声来。 我的上半截身体已经冲入洞口,就在这时候,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竟将我硬生生拖住,不让我冲进洞口。 湍急的水流扑腾在我的脸上,我登时无法呼吸,水流从七窍里疯狂涌入,我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一时间天旋地转,胸腔里最后残余的那一口氧气,也全部消耗殚尽。 生死存亡的关头,此刻我只要有稍稍的松懈,我就会死去,活活地溺死在水里。 我知道我的脚踝是被水魃子的头发丝缠住了,那头发丝缠住我的脚踝之后,还在迅速往上爬,继而又缠上我的大腿,最后来到腰间位置。死神步步紧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间发了狂,双眼变成可怖的血红色,看出去的景象都是红色的,整个水潭仿佛变成了一片血池,那种狂暴嗜血的冲动涌上心头,体表瞬间爬满一层密密麻麻的绿 毛。 自从上次工地一战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异变。 而此时,面临生死关头,那股可怕的气息再次破体而出,被一下子激发出来。 我的力量瞬间变得无比巨大,我使劲一拽,竟然把那个水魃子也一起拽入洞中,身体陡然一轻,被那湍急的水流一冲,我登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沉入了黑暗的深渊,四周一片死寂。 好累好累,所有紧绷的神经,仿佛都在这一刻松弛下来。我泡在水里,昏昏沉沉的随波逐流,突然,脑袋好像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面,一下子把我疼得清醒过来,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翻身抱住那块石头,爬到石头上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把胸腔里的积水全 都呕吐出来,几乎吐到快要胃抽筋才停下。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张漂亮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 不等我的脑子重新运转起来,那张脸庞突然凑到我面前,然后两片温暖的嘴唇就贴在了我的嘴巴上,一股股带着女人芬芳的气息冲进我的胸膛,原来是柳红衣在给我做人工呼吸。 片刻,在柳红衣的不懈努力之下,我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意识。 不过这种被人亲吻的感觉真的好舒服,我故意闭着眼睛,不愿意醒过来,尽情地享受柳红衣的热吻。 “醒醒!萧九,你这个笨蛋!快醒醒!醒醒啊——” 柳红衣的声音带着哭腔,紧接着,有冰凉的泪花,滴滴答答落在我的脸上。 柳红衣哭了! 她是为我而哭! 除了娘以外,她是第一个为我而哭的女人! “萧九!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此时的柳红衣,完全没有了表面的坚强,她蜕变成了一个少女,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少女。我心头涌起浓浓的感动,脑子一热,一骨碌翻身而起,张开双臂,将柳红衣拥入怀中,疯狂地亲吻起来。 第两百四十一章 地下水洞 半晌,直到柳红衣不能呼吸,我才松开嘴巴。 柳红衣怔怔地看着我,黑暗中,她的眼睛如同暗夜里的星星,闪闪发光。 我能听见柳红衣的娇喘声,还能感受到她脸颊的温度,一片滚烫。 “混蛋,你又占我便宜!”柳红衣轻声骂道。 我咧嘴笑:“这是我在向你表达最崇高的谢意!” 在这之前,虽然我和柳红衣亲吻过,但那是我在帮她做人工呼吸,而刚才,我是真真切切,热热烈烈在跟她接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对于我和柳红衣的感情来说,有种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 柳红衣说:“混蛋,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我嘿嘿笑了起来:“本来我是昏迷的,但是你一亲我,我就醒了,是不是特别神奇?” 跟柳红衣说这话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发现刚才冒出体表的绿毛已经消失不见了。 柳红衣擦了擦嘴巴,一脸娇羞地站起来:“早知道淹死你好了!” 我用调戏的口吻说道:“那样你不成小寡妇了吗?” “去你大爷的……”柳红衣飞快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撅着小嘴说:“你要是死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虚伪!相当虚伪!”我揉了揉鼻子,笑嘻嘻地说:“刚刚不知道是谁在哭呢?而且哭得可伤心了!” 柳红衣低下头,呸了一声:“你懂个屁,那叫喜极而泣!你死了,我都高兴的哭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了吧?哼!” “哟!讨厌我?也不知道是谁,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偷偷亲我呢!”我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嘴角含笑。 “滚滚滚!”柳红衣啐骂道:“不要脸,谁偷偷亲你了?明明是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偷偷亲我!之前你趁人之危,我……我刚才只是在报复你……” “报复我?!”我舔了舔嘴唇,一只手托着脸腮,横躺在地上,一副风骚迷人的样子,冲柳红衣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还想……继续……报仇吗?” “想啊——”柳红衣一脸娇羞地凑上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贴在我的嘴唇上,带着挑逗的口吻说:“闭上你的眼睛!” 我的小心肝立马飙到一百二十码,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浑身的雄性荷尔蒙熊熊燃烧起来,我激动地闭上眼睛:“come on baby!” 啪! 一团冰冷冷的东西拍在我的脸上。 紧接着,耳畔响起柳红衣咯咯咯的娇笑声。 我睁开眼睛,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手心里一大片烂泥。 我靠,我登时明白过来,我被柳红衣这小妮子给捉弄了。 “哈哈哈!哈哈哈!花脸猫!花脸猫!”柳红衣笑得前俯后仰,开心的不得了。 “红衣,小心身后!”我突然一声惊喊。 柳红衣蓦地一怔,转头看向身后。 我一下子就从地上窜起来,顺势将手心里的烂泥,涂抹在柳红衣的脸上。 柳红衣发出一声尖叫,气恼地骂道:“萧九,你这个贱人,居然偷袭我!” 柳红衣张牙舞爪向我扑过来,我突然一惊:“红衣,你身后!小心身后!” 柳红衣冷笑道:“哼哼,姓萧的,你当我是傻子吗?同样的伎俩用两次,你认为我还会上当吗?” “闪开!” 赶尸鞭突然化作一道闪电,从我的袖口里激。射而出。 柳红衣惊呼一声,迅速避开:“卧槽,你玩真的?” 噼啪! 赶尸鞭狠狠抽打在一道黑影身上,那道黑影正是随我一起冲入洞窟的那个水魃子。 我看见那个水魃子突然出现在柳红衣背后,大吃一惊,赶紧抽出赶尸鞭,所以这一鞭并不是冲柳红衣而去的,而是冲水魃子去的。 赶尸鞭重重地抽打在水魃子的胸口上,一下子将水魃子弹飞出去,哗一声落入水中,在水里浮沉了两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我吁了口气,扭头看向柳红衣:“没事吧?” 柳红衣回头看了看落入水中的水魃子,又回头看了看我:“谢谢!我没事!” 看着柳红衣小花猫一样的脸庞,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柳红衣奇怪地问。 “我笑你的模样,哈哈,你才是花脸猫呢,丑死啦!”我捂着嘴巴哈哈大笑。 柳红衣抛了个白眼给我:“你是没看见自己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快洗洗吧!” 我和柳红衣嘻嘻哈哈来到岩石边上,手捧清水,把脸上的烂泥全部洗干净。 柳红衣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来,指着前方说:“萧九,你之前的推断没有错,这里果然是一个地下水洞!” 我点点头,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洞穴里阴暗潮湿,这里的水都是冰冷刺骨的。环顾四周,可以明显看出,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到处都是怪石,洞穴顶上还有一些千姿百态的石钟乳,不断有水珠顺着石钟乳滴落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水面上,洞穴里面就像在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 我往脸上抹了一把水,信心满满地说:“只要顺着这条地下河漂下去,我们一定能够离开山洞的……” 突然,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在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水下,隐隐浮出一张泡得跟馒头似的死人脸,正冲着我呲牙咧嘴,想要咬我。 “妈的,这些水魃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心中怒火陡升,顺手抄起一块大石头,高举过顶,冲着水下那张死人脸用力砸落下去。 哗啦! 冰冷的水飞溅起来,那个水魃子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的碎裂开来。 这一次,水魃子终于摇摇晃晃沉入水底,再也没有浮上来。 我拍了拍手,当先跳进水里:“红衣,咱们走吧!” 柳红衣点点头,也跟着跳了下来。 我们顺着这条地下河,一直往前漂流,感觉到四肢冷得麻木的时候,我们就会甩开膀子,游一段距离,要不然长时间泡在水里,身体会被冻坏的。 “累了吗?”我听见柳红衣的呼吸声有些沉重。 柳红衣颔首道:“有一点!” “爬到我背上来,我驮着你!”我对柳红衣说。 柳红衣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拽了她一把,把她推到我的背上:“上来吧,让你感受一下骑着骏马奔腾的感觉!” 柳红衣咬着我的耳朵,轻声笑道:“什么骏马?我这骑的明明就是水牛!啊,不对,是河马,哈哈,河马……” 死寂的山洞里面,回荡着柳红衣清脆悦耳的笑声,也正是因为有了柳红衣的笑声,我们这一路才没有觉得孤独。 也不知道在山洞里漂流了多久,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 终于,经过漫长的煎熬和等待,前方隐隐出现了光亮。 在黑暗中待了太长的时间,突然间看见光亮,那种激动的心情,真是难以用言语描述。 柳红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趴在我的背上睡着了。 “红衣,快醒醒,我们到出口了!红衣,醒醒呀……” 正说着话呢,前方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起来,耳畔听得轰鸣之声,身体陡然一轻,一下子如同坠入断崖的感觉。 原来洞口下面,是几个小瀑布,连续冲过几个瀑布以后,我们最终掉在了山间的一条小溪里面。 溪水并不深,清澈见底,阳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水下全是漂亮的鹅卵石,有鱼儿在石头缝里自由自在的游走。 我抱着柳红衣,从水里探出脑袋。 外面的世界鸟语花香,放眼望去,是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以及连绵起伏的大山,一重连着一重。 我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是群山谷底的一条山溪。 阳光斜照进山谷,在狭长的山谷里幽幽穿行,四周飘荡着白色的水汽,这四周的一切,美丽得如同画中美景。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环顾四周,激动地振臂高呼:“我们活着出来啦!我们活着出来啦!” 虽然我们还是置身在广袤无边的原始丛林里面,但至少我们从水潭的“牢笼”里挣脱出来,只要进入丛林,我相信以我们的能力,还是能够回到高山村去的。 柳红衣也显得很激动:“萧九,我们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走吧,我们上岸去,先点一堆火,冷得慌,等烘干身子,我们再去丛林里弄点野味!”我搓了搓手,拉着柳红衣往岸边的丛林走去。 丛林里面有兔子,野鸡,鸟雀,能够果腹的野味多得数都数不清。 走进丛林,我找到一处灌木丛,这片灌木都是那种尖锐带刺的植物,形成天然的保护屏障,而且这里离山溪不远,取水也比较容易。 我在灌木丛里清理出一块小小的地方,擦了擦汗水,对柳红衣说:“今晚是走不了了,我们就在这里露营吧,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动身!” 现在已经快要接近傍晚了,冬天的天黑得本来就比较早,天黑之后,原始丛林里面很危险,那些大型猛兽会趁着夜色出来觅食,所以不适合赶路。今夜,是注定要在这茂密的丛林里面过夜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猎物 噼啪!噼啪! 天色黑沉下来,面前的枯枝烧得噼啪作响,不断有青烟冒出。 火焰燃烧起来,给了我们一丝暖意。 等到衣服差不多烘干的时候,我往火堆里添加了一把枯枝,站起身来,拍拍手说:“你看着火,我去找点吃的!” 柳红衣点点头:“注意安全,别走得太远!” “知道!”我披上外衣,笑了笑:“看运气好不好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够逮只兔子回来!” 我拨开灌木丛,低头钻了出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没有拿火把,全凭一双肉眼在朦胧的夜色中摸索。 我的视力不错,在黑暗中也看得比较清楚。 山风吹过,林子里传来哗啦啦声响,那些灌木轻轻摇晃着,仿佛有无数的魑魅魍魉要从林子里冒出来。 嚓嚓嚓!嚓嚓嚓! 草丛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微,却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循声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轻拨开草丛,就看见草丛里面,有一只山老鼠,正在啃噬植物的根茎。 此时我已饿得饥肠辘辘,眼前的山老鼠长得很肥大,不由得令我眼睛一亮。 实在找不到野兔子,那就勉强用这只山老鼠代替吧!这种山老鼠在大山里很常见,我们这里称为“跑山鼠”,就是指在山上到处跑的老鼠。这种老鼠跟城市下水道的老鼠完全不同,它不吃垃圾和腐烂食物,基本都是吃植物的根茎或者坚果之类的东西,个头长 得肥嘟嘟的,大的可以长到十斤,皮厚肉多,那肉吃起来跟兔子肉的口感差不多。 我们这里有的人抓到山老鼠,会剥皮制成老鼠干,也就是腊肉干,腌制的老鼠肉,下酒的时候吃起来香喷喷的,味道还不错。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使劲咽了口唾沫,悄悄靠着那只山老鼠靠近。 山老鼠也是贼精,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非常的警觉,此时它已经竖起了小耳朵,察觉到了步步逼近的危机。 我暗吸一口气,一个箭步扑了上去,想要将山老鼠按翻在地上。但是那山老鼠实在是太狡猾了,我感觉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它却提前一步开溜,正好从我的双手之间跳了出去。那山老鼠个头又肥又胖,谁知道它逃跑起来,还是这样的敏捷迅速,掉头就往树 干后面跑去。 到嘴的山老鼠岂能让它跑了,它要是溜了,今晚我们就得饿肚子了,我一门心思指望着这只山老鼠填饱肚子,我看着它的时候,脑海里都出现把它放在火上翻烤,外焦里嫩,滋滋冒着肉香的画面。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大喊一声:“哪里逃?!”,飞身追了上去。 我一双眼睛就像红外线一样,牢牢锁定在山老鼠身上,全然没有注意脚下。 突然,我只觉脚踝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右脚踝。 我的第一反应是,树根或者野草,灌木丛里有很多这些东西,稍不注意,就会绊脚。 但是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东西却突然收紧,死死勒入我的皮肉里面。 我又是一惊,脑海里闪过的第二个念头,难道是蛇?! 好像也不是,现在可是冬天,丛林里的蛇都藏起来冬眠了,怎么还会有蛇? 我正准备低头看个究竟,突然间,身体陡然一轻,脚下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拽,整个人猝不及防,翻身倒了下去。 可是,还不等我躺在地上,我就感觉那股力道把我往空中拉,我登时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天和地仿佛倒转了方向,我整个人头下脚上,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腾空升到了树枝上。 耳畔只听得呼啦啦风声,我看见地面距离我越来越远,那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突然拔高,瞬间提离地面,倒挂在十几米高的树枝上,就像一个大摆钟,在半空中晃来荡去,差点没把胃酸给吐出来。 眼前金星乱转,五脏六腑都像被翻转了一样。 我心中一凛,干他大爷的,我这是着了道儿啊! 缠住我脚踝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根草茎,也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个绳套,那种专门用来捕捉猎物的绳套,这种绳套十有八。九都是猎人留下的,掩埋在灌木丛中,伺机捕捉猎物。 我刚才在追捕山老鼠的过程中,不慎踩入了绳套机关,然后就像猎物一样的,被倒挂在了树枝上。 此时的我,处境非常尴尬,单脚被倒提着,右腿都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因为身体逆转,所以体内血液倒流,一个劲地冲向脑门,我拼命摇晃着昏胀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幸好没有碰上那种连环机关。 绳套是第一个机关,将猎物倒挂起来之后,第二个机关连环启动,会从半空中飞出一支利箭,然后一箭穿透猎物的身体。 我抹了一把冷汗,还好没有利箭射出来,否则我现在已经穿肠破肚,死在这里了。 我心里的那个郁闷啊,真想大骂出声,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吗?好不容易从水潭死里逃生,现在竟然又落入了猎人设下的圈套,老天爷这是要把我折磨死的节奏吗? “抓到啦!抓到啦!” 四周人声鼎沸,只听哗啦啦声响,灌木丛摇晃,一下子从林子里窜出四五道人影。 我浑身一颤,你姥姥的,我不会碰上丛林里的食人族了吧?我高中那会儿在镇上一同学家,看过一盒关于食人族的录影带,录影带是实拍的,记录亚马孙丛林里面,神秘残忍的食人族,他们会把人当做猎物,杀死之后,把皮剥下,然后把肉和骨头剁下来,烹制食 物。当年那部影片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此时此刻,竟然从我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看呀,好大的猎物!”有人兴奋地说。 我听这猎户的口音,明显是湘西本地人,不是什么食人族,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确实大啊,看样子应该是一头野猪吧,这次的收获可不小啊,正好可以宰了这头野猪,过个好年了!”有人激动地吞咽着口水,我倒挂在树上,都能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喉头咕噜咕噜的响,那样子比我 好像还饿得厉害。 我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此时居然听见有人说我是“野猪”,那口火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你才是野猪呢!你们全家都是野猪!!” 我这一骂,下面的猎户登时吓了一大跳,有人竟然举起了猎枪:“卧槽,野猪居然说人话,猪妖啊——” “你大爷才是猪妖呢,老子是人,快放我下来!”我拼命摇晃着身体,生怕下面那家伙脑子发热,给我来上一梭子,那猎枪里面全是铁砂子,一枪过来,我就没有人样了。 “咦?真的是人?快!快点火!”有人说。 不一会儿,几个火把就燃烧起来,把这片灌木丛中映照得亮堂堂的。 树下围着五个猎户,年纪都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棉衣,背着蛇皮口袋,有人手里拿着猎刀,有人手里握着枪,还有人提着那种自制的弩箭,都是打猎所用的道具。 “哎,还真的是个人呢!”一个脸庞圆滚滚的猎户说,我记得他的声音,他就是刚刚说我是“猪妖”的混蛋。你妹的,自己长得像头猪妖,居然说我是猪妖,不要脸! “快!快放他下来!”那个举着猎刀的的猎户急切地说道,迅速把猎刀插回腰间。 “哥。在不清楚此人的身份之前,我建议先别急着放走他!”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瘦个子说,一看那张脸,就是贼精的一个人。 “是呀!”另一个猎户附和道:“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冒出一个人来?我们先问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他那模样,八成是盗墓的!” “如果是盗墓贼,那就杀了他!”一个牛高马大的猎户愤恨恨地说,这山里人都憎恨盗墓的人。 先前那个收起猎刀的猎户,跳起来,一个巴掌呼在大个子的脑袋上:“杀了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九爷啊!” “九爷”两个字传进我的耳朵,我心头一喜,谢天谢地,这支打猎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人认识我。 我的心里突然间觉得倍儿骄傲,树的影人的名,在这大山深处都有人认得我,看来我萧九爷的名号,在湘西这片地儿上,还是比较响亮的嘛! “九爷,真的是你吗?”那个别着猎刀的猎户,看样子是这里面带头的。 我扭头看着他,一张国字脸,眉毛很浓,长得不算英俊,也不算丑,反正比较普通,我隐约记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我是小方啊!”那个猎户自报家门,兴奋地说:“前两天,我还去老赵家里帮忙抬棺,还跟你一起喝了半夜的酒呢!” 是了,我就觉着在哪里见过他,原来是前两天老赵家里请来抬棺的小伙子。一看见这个小伙子,我这心里顿觉亲切无比,赶紧跟他说道:“是呀,我是九爷!你……你是不是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第两百四十三章 四品清官 “对对对!”自称小方的猎户大手一挥,冲另外几人叫嚷道:“还他娘的愣着做什么?赶紧放九爷下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解开绳子,把我从树上放下来。 小方在边上叫喊:“慢点!慢一点!哎——” 砰! 一声闷响,我在空中翻滚一圈,屁股坐地,平沙落雁式,摔得我屁股冒烟。 “你几个咋整的?把九爷摔坏了怎么办?” 小方一边嚷嚷着一边跑到我面前,关切地问:“九爷,没事吧?九爷?” 我用手捂着屁股,忍痛站了起来,故作没事地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没事!我能有啥事?” 实话讲,刚刚真是太囧了,被人当成野猪挂在树上不说,还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让我九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我看其他几个猎户,全都强忍着笑,他们都在笑我刚才的落地姿势。 我深吸一口气,将右手食指卡在屁股里面,这样要觉着舒服一点。 “笑!笑啥笑呢?”小方走过去,在那几个家伙的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脚:“一点都不识相,快叫九爷!” “九爷!”其他几个猎户冲我鞠了一躬,脆生生地叫道。 小方将我搀扶到树干下面坐着:“九爷,你先歇会儿!” 我卷起裤腿,摘下脚踝上的绳子,只见脚踝上一大块淤青,还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绳子印迹。 我揉了揉脚踝,心中那个郁闷呀,妈的,堂堂九爷,居然中了这样的机关,太丢人了吧! “九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方奇怪地看着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我没好气地说,想起这两天的遭遇,我他妈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前两天,你不是上坟山,抓僵尸去了吗?”小方压低声音问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是啊,确实是抓僵尸去了,结果发生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小方问我。 “哎!”我郁闷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回去之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说吧!你们这是干嘛,出来打猎呀?”“对啊!”小方点头说道:“这不要过年了吗?我们寻思着出来抓点野味,当成年货嘛!咱山里人,置办年货就是出来打猎,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运气好不好了!九爷,你别介啊,刚才他们……他们把你当 野猪了……” “这里离高山村远吗?”我问。 小方说:“说不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我们来到这里,也有一天多的脚程!” 我点点头,庆幸自己还是幸运的,在这里碰见小方他们,有他们带路,回高山村也就更容易了。 砰!砰!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闷响,两个猎户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柳红衣的身影自灌木丛中里飞跃而出。 “什么人?!”小方唰地拔出猎刀。 “红衣,住手!”我大喊一声,柳红衣在小方面前停下脚步。 小方愣了愣,揉了揉眼睛,赶紧收起猎刀:“原来是柳姑娘,失敬失敬啊!” 柳红衣一脸奇怪地看着小方:“你……你不是老赵家里抬棺的……” “是我!对,是我!这几个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我们来这里狩猎,置办年货的!”小方一边说着,一边把倒在地上的伙伴搀扶起来。 柳红衣抱拳赔礼道:“哦,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你们,给大家道个歉!” 柳红衣走到我面前:“我见你老半天没有回来,担心你出事了,所以来看看你,结果看见这么多人围着你,我以为你碰上土匪了,哈哈!” 我跟着笑了笑:“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柳红衣皱起眉头,指着我的脚踝问:“怎么搞成这样?” “哦,柳姑娘,这绝对是个误会!”小方赶紧站出来,手舞足蹈地跟柳红衣描述刚才的情况,当听到我被他们误以为是野猪的时候,柳红衣捂着嘴巴大笑起来,那笑声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别笑了,给点面子好不好?”我撇嘴说道。 “好,不笑,不笑了!”柳红衣摆摆手,一脸戏谑地看着我:“堂堂湘西九爷,居然被当成野猪王,差点还被人一枪轰死了,这事儿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我郁闷地站起来,自顾自往露营地走去。 “快,你们快照看着九爷,以免九爷又踩在套子里面去了!”柳红衣在后面笑着说。 回到露营地,篝火烧得很旺,暖呵呵的,我一屁股在火堆旁边坐下来。 这趟真是气死人了,山老鼠没抓着,现在还空着肚子,还差点被人当成野猪,成了别人家里的年货。 “兔子抓着了吗?”柳红衣挨着我坐了下来。 “还兔子呢?你看我这样,能有兔子吗?拉倒吧,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感觉饿了!”我敲了敲脑袋,准备睡觉,但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小方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听见我肚子在叫唤,立马凑上来问我:“九爷,饿了吧?” “废话!”我拍了拍干扁扁的肚子,那肚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毫无弹性。 “哎,你那有吃的吗?”我问。 “有!”小方拍了拍旁边的高个子:“快把背包里的干粮,腌肉,还有烧酒,给九爷拿出来!” 高个子应了一声,很快在火堆前面,摆出干粮,腌肉,烧酒。 这些虽然都是很普通的农家食物,但是对于饥肠辘辘的我和柳红衣来说,绝对是世上一流的美食,我俩咽了咽口说,摩拳擦掌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用客气!尽管吃,我们包里还有呢!”小方笑呵呵地说。 我抓起一块干粮,狼吞虎咽地吃进肚子里,然后咬一口腌肉,喝一口烧酒,心里涌起幸福的满足感。 一壶烧酒很快下了肚,整个身体都变得暖和起来。 大家闲聊了几句,话题又回到僵尸上面。 “九爷……听说高山村的坟山上……出了僵尸……这事儿是真的吗?”高个子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我点点头:“我和柳姑娘亲眼见过那个僵尸,并且还跟那个僵尸交了手!” 小方等人一片惊呼,露出畏惧的眼神,僵尸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那僵尸长什么样的?是不是青面獠牙,还会吸食人血?”那个圆脸的胖子好奇地凑了上来。 我没有告诉他们更多的事情,尤其是操纵僵尸的那只幕后黑手,就像横亘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是恨不得拔出这根刺,可是这根刺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小方用枯枝拨弄着火堆,皱着眉头说道:“不可能呀,高山村自古到今,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僵尸,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邪物,难道……难道周老爷子不保佑咱们高山村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微微一挑眉头:“周老爷子是谁?为什么周老爷子要保佑高山村?” “哦,是这样的!”小方跟我解释道:“周老爷子是咱们高山村最有学识的一个人,也是一个当过大官的人,据说咸丰皇帝期间,周老爷子官至四品呢!” 高个子傻乎乎地问:“四品官员的官职很大吗?” “当然喽!”小方说。 “有多大?”高个子问。 小方挠了挠脑袋,对于他来说,他也不知道四品官员有多大,所以随口说道:“嗯,估计……估计跟现在的市长差不多吧!” 在小方的心目中,现在的市长就已经算了不起的大官了。 清朝的四品官员?! 我微微一怔,和柳红衣对望一眼。 柳红衣正好也看着我,跟我同样诧异的表情:“不会这么巧吧?” 我记得之前在坟山树林里碰上的那个清朝僵尸,不正是穿着一件四品官服吗?跟刚才小方的叙述正好吻合。 可是,小方所说的周老爷子,高山村的人把他当成保护神,并不是一个僵尸呀? “你知道周老爷子长什么样子吗?是不是瘦瘦的?”我立即向小方求证。 小方摇摇头:“九爷,周老爷子可是咸丰皇帝时期的人物,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模样?我连见都不可能见到嘛!” 顿了顿,小方又说:“哦,对了,我记得老村长家里好像有一幅古画,听人说,那幅古画,就像是周老爷子的画像!每一任村长,都要妥善地保管和供奉那幅画像,这是高山村历任村长不明文的规定!” 我拍了拍小方的肩膀:“那好,等回到高山村以后,你带我去见见老村长,我想看看那幅画像!” “你想看周老爷子的画像?”小方奇怪地看着我。我笑了笑,随口编造了一个借口:“是呀!周老爷子是你们村的保护神嘛,我既然有幸来到高山村,也拜拜周老爷子,算是一种礼节!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讲究这些门门道道的礼节,我可不想失 了礼数!”小方点点头,拍着胸脯说:“既然是九爷的要求,小方肯定义不容辞,你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第两百四十四章 画像 第二天清晨,我们扑灭篝火,踏上归家的路途。 小方他们分成两路,一路由高个子带领,继续狩猎,筹备年货;一路由小方带领,送我们回高山村。 大家互相道别之后,高个子他们钻入丛林深处,小方则带着我们沿着山溪前行。 在丛林里走了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我们回到高山村。 听闻我和柳红衣归来的消息,赵叔立即赶到村口迎接我们。 “九爷,你们可算是回来啦!”赵叔迎上来,紧紧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 我笑了笑:“差点就回不来了!” 赵叔拉着我往家里走:“九爷,这两天你和柳姑娘跑到哪里去了?我见你们两天没有回来,担心你们迷了路,已经叫上了人手,倘若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就要进山寻找你们了!” 我颔首道:“多谢赵叔关心,我们没事,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多,说来话长!” 赵叔把我们领回家中,院子里摆上一张大圆桌,灶房里飘出阵阵鸡肉的香味,老赵媳妇在灶房里做饭,为我们接风洗尘。 我们围着大圆桌坐下,老赵媳妇很快就端上一大盆烧鸡公,然后炒了两个小菜,拎出一口袋生花生,还有两瓶白酒。 “九爷。柳姑娘,这两天风餐露宿的,肯定饿坏了吧?动筷子!别客气!别客气!”赵叔招呼着我们喝酒吃菜。 我一边喝酒,一边跟赵叔他们讲述这两天的遭遇。但我只讲述我们坠崖的事情,并没有讲述关于“阴长生”法阵的事情,我不想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一是怕引起村里人的恐慌,二是怕消息传到一些村民的耳朵里,他们可能会产生寻宝发财的念头,一旦下 去,将有去无回。 赵叔听得大惊失色:“九爷,这么说,坟山上面……真的有僵尸出没?”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回头你跟于家说一声,实在抱歉,我们没能帮他们抓住凶手!” 赵叔说:“九爷,何须道歉,你们都负了伤,差点没能活着回来,已经尽力了,于家又岂会埋怨你们?回头我跟他们说说!” 喝了两杯酒,又扒拉了两大碗米饭,填饱肚子。 “小方,带我去老村长家里看看!”我擦着嘴巴对小方说。 “老村长家?去找老村长做什么?”赵叔奇怪地问。 “没事儿,我去求证一件事情!”我拉着小方走出赵家,小方带着我和柳红衣往老村长家里赶去。老村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也是高山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年逾古稀,瘦得跟竹竿似的,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不过他的精神还很矍铄,而且身子骨硬朗,大冬天的,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衣 ,我们去他家里的时候,他正挥舞着斧子砍柴。 小方当先走进院子,跟老村长打了个招呼,说明我们的来意。 老村长放下斧子,冲我和柳红衣招了招手:“我知道你们,是九爷和柳姑娘吧?进来吧!” 老村长这把年纪称呼我“九爷”,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抱拳还礼:“村长叫我小九就可以了!” 老村长让我们在堂屋坐下,转身去了后面厢房。 片刻之后,老村长出来了,走到我面前,把一个画卷放在木桌上面。 画卷外面包裹着厚厚的油皮纸,可以防潮防虫,保护里面的画卷不被毁坏。 老村长解开红绳带,在桌上把画卷铺展开来:“九爷,柳姑娘,过来看看吧!” 我和柳红衣赶紧凑了过去,只看了一眼,我便愣住了。 我朝柳红衣看了一眼,柳红衣也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这幅画像的时候,我们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画卷上面是周老爷子端坐的画像,因为年代的关系,纸张微微有些泛黄。画师的画工非常不错,栩栩如生,还是彩色的,让周老爷子的形象跃然纸上。但见那个周老爷子瘦瘦的,穿着一身清朝官服,官服 上绣着云雁,正是清朝的四品大官。 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这个周老爷子,正是我们前两日在树林里,碰上的那个清朝僵尸! 当时我还跟那个清朝僵尸近距离正面接触过,所以对僵尸的模样记得非常清楚,周老爷子就是僵尸,僵尸就是周老爷子! 在惊诧的同时,我的心中也泛起深深的疑问,高山村的百姓,都把周老爷子当做保护神,但是周老爷子为什么会变成僵尸呢?按照常理来讲,村里人不可能把僵尸当做保护神吧? 我心里惊疑不已,表面却装作十分的平静,还像模像样的对着周老爷子的画像,礼貌地鞠了个躬。老村长面带骄傲地说:“周老爷子呀,是从我们高山村里走出去的,官至四品,所以我都尊称他为周大官人,他是咱们这个高山村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人,是咱们高山村的骄傲啊!所以他过世以后,村民们 就把他当做神灵一样的供奉起来,希望他能庇护子孙后代!” “老村长,你知道这个周老爷子过世的时候,葬在哪里吗?是否也是葬在坟山之上?”我试图从老村长的嘴里得知一些有用的讯息。老村长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像,重新系好,对我说道:“实话讲,我们都不知道周老爷子的坟墓在哪里,子孙后代为了拜祭他,所以在坟山上为他修建了一座衣冠冢,每年周老爷子的忌辰,村里人都会自发组 织去拜祭吊唁,这已成为高山村每年最重大的活动!” “衣冠冢?!”我微微一惊,继续问道:“怎么只有衣冠冢呢?周老爷子的尸体在哪里?” 老村长坐下来,点上一支叶子烟,吧嗒吧嗒吸了两口,吐着烟雾缓缓说道:“据说周老爷子生前,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也是一个大善人,乐于助施,后来告老还乡,回到高山村。 有一年,周老爷子在山中救下了一个江湖人士,那个江湖人士受伤颇重,送回高山村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后来,在周老爷子的照顾之下,那人捡回一条性命,从而与周老爷子结成生死之交。 那人在高山村足足待了三年,调养生息,每日跟周老爷子同吃同住,一起下棋,一起喝酒,一起谈论天下大事,情同手足。三年后,周老爷子病逝,那个江湖人士有感周老爷子恩德,在山中寻了一处极佳风水,将周老爷子秘密安葬,而后此人离开了高山村,从此不知影踪,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关于周老爷子的埋藏之地,自然 也成了一个永久的谜……”又和老村长闲聊了一会儿,我并没有把周老爷子变成僵尸的事情告诉村长。周老爷子是高山村全村百姓的精神信仰,是神灵一样的存在,我担心他们在得知神灵变成僵尸之后,全村人的信仰会轰然崩塌, 给他们的精神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从老村长家里出来,柳红衣问我:“萧九,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我托着下巴,沉吟道:“按照老村长所说的历史,周老爷子死后,那个江湖人士有感周老爷子恩德,在山中寻了一处极佳风水,将周老爷子秘密安葬。我认为周老爷子的埋藏之地,极有可能就是八莲宝灯! ” 柳红衣微微一怔:“你是说……你是说阴长生法阵的那口空棺里面……原本装殓着周老爷子的尸体?” “对!”我点点头,目光炯炯。 “可是……”柳红衣皱起眉头道:“那个江湖人士既然跟周老爷子情同手足,有感周老爷子的恩德,他为什么会把周老爷子变成僵尸呢?这从逻辑上来看,好像说不通呀!”“那个神秘的江湖人士,并不是想把周老爷子变成僵尸!”我吸了一口气,继续分析说道:“之前方鹤云提及过关于阴长生法阵的作用,阴长生法阵虽然阴邪,但是法阵的根本作用是什么?是让棺中之人逆天 改命,重获新生!所以,那人确实是有感周老爷子的恩德,不愿意周老爷子就此死去,不惜花费巨大精力,布下阴长生这个法阵,他的目的,根本是想让周老爷子重生啊!” 柳红衣张了张嘴巴,惊叹道:“原来是这样!正因为他们感情深厚,所以他才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兄弟重获新生!这……这是多么深厚的兄弟情义呀!”我吁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江湖人士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也不去评论他布下阴长生这个法阵,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的所作所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兄弟情 义,确实令人动容! 当然,这也佐证了一件事情,棺中人跟布阵的人,是两个人。棺中人如果真的是周老爷子,那么布下阴长生法阵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的江湖人士!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原本应该逆天重生的周老爷子,为什么会变成僵尸呢? 第两百四十五章 梅嫂 整件事情的脉络基本上已经清楚了:咸丰年间,高山村出了一个名人,周老爷子,官至四品,为人正直善良,乐于助施,后来告老还乡,在山中救了一位身负重伤的神秘江湖人士,两人结为生死之交。周老爷子死后,这个神秘的江湖人士为 报恩德,不惜花费巨大的精力物力,布下了阴长生的大法阵,想通过“阴长生”的秘法,让周老爷子复活重生。 结果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有人竟然知晓了阴长生的秘密,进入阴长生法阵,盗走了周老爷子的尸体,并且操纵着周老爷子的尸体害人。 周老爷子生前是个大好人,没想到死后却变成害人的僵尸! 而周老爷子为什么会变成僵尸,我认为跟那个操纵周老爷子的神秘黑手有着密切关系,他应该也是进入阴长生法阵,盗走周老爷子尸体的那个人! 此人还会不会回到高山村,也是一个未知数。 但我不可能永远留在高山村等着他,即使等着他,我和柳红衣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件事情肯定没有结束,回头我会告知库俊威,请库俊威出手摆平这件事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高山村的坟山上,有僵尸出没的消息这两天早已传遍整个村子。 每天都有村民来找我,向我请求制伏僵尸的法子。无奈之下,我只好在高山村多停留了一天,让赵叔准备了一沓黄纸,朱砂研墨,给村子里的每户人家都画了一张黄符,让他们把黄符贴在堂屋正门的门楣中央,然后准备了一大卷红线,在每户人家进门的 地下,埋入一圈红线,最后让每家每户自备两口袋上等糯米,以备不时之需。 普通的僵尸,肯定会被黄符和红线挡在门外,如果一旦闯进屋子,就让村民们用糯米进行反击,再厉害的僵尸,也害怕糯米的攻击。 虽然这是对付僵尸的简易办法,但我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这样帮助他们,预防万一。 这样一来,即使有僵尸进村,村民们好歹也能抵挡一阵子。 临走的时候,村民们把我当成活神仙,感恩戴德,炮竹相送,甚至还有人提来腊肉让我笑纳,我婉言拒绝了村民们的好意,和柳红衣告别了赵叔,离开了高山村。 于家三口的葬礼我没有去参加,没能抓住幕后凶手,我觉得心中有愧,托赵叔帮我带去了五百块钱,聊表我的一点心意。 两天之后,我和柳红衣回到吉首,跟赵工头他们见了面。 赵工头设宴招待我们,询问我们这一趟,为何比预计的迟回来了三四天时间。我跟赵工头讲述了一下这几天在高山村的遭遇,赵工头赶紧端起酒杯向我敬酒:“九爷,这趟真是辛苦你了!幸好你安然无恙的回来,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就成罪人啦!来来来,这杯酒我敬你 !” 我拍了拍赵工头的肩膀:“赵兄无须自责,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放下酒杯,问赵工头道:“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小狗子,还有小雨?”赵工头说:“小狗子这几天过得不错,我把他留在工地上,打打下手,虽然脑子有点迟钝,但劳力还是有的,搬搬砖,抬抬水泥什么的,也给他开工资,跟着我们住工棚,吃大锅饭。接触几天下来,我发现 小狗子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傻!” 我点点头,小狗子没有继续流落街头,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至少他能够活下去。 “小雨呢?小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向赵工头询问小雨的情况。 赵工头说:“小雨的尸体还没有下葬,她妈妈说,想等着九爷你回来,亲自给小雨置办后事!” 我呷了一口酒:“没问题,晚上我们去小雨家看看!” 小雨死得很年轻,很凄惨,如果能够帮助她,我自然义不容辞。 天黑之后,赵工头带着我和柳红衣去了小雨家里。还是那幢老式的筒子楼,红色的砖墙,狭窄的过道,这里居住着日子最苦的底层老百姓。大城市的日新月异,仿佛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们的祖国,究竟是不是真的富强了?我也 是一个来自底层的老百姓,所以我能够体会到底层老百姓的疾苦。 “就是这里了!”赵工头停下脚步,抬手敲响房门,咚咚咚,咚咚咚! 之前来过这里一次,那次是寻找小雨,结果被小雨的妈妈赶出了家门。 片刻,房门打开,一张憔悴的脸庞出现在门后,正是小雨的妈妈。 “梅嫂,九爷回来啦!”赵工头说。 赵工头说,这附近的人都叫小雨的妈妈梅嫂,他们也就这样跟着叫,梅嫂具体叫什么名字,好像也没人知道,据说她好像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后来就留在吉首,没有离开过。 “梅嫂!”我也跟女人打了声招呼。 梅嫂冲我点点头,打开房门,让我们进屋。 屋子里很黑,此时已是晚上,屋子里却没有点灯,黑咕隆咚的,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森。 “梅嫂,怎么不开灯呀?”赵工头问。 梅嫂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嘘,我女儿在睡觉呢,开灯会惊醒她的!” 我听得心头一酸,她的女儿已经死了,但她却说女儿还在睡觉,一个人守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陪着女儿的尸体。 仅此一句话,我对梅嫂的整个印象全部改观。 在这之前,我对梅嫂的印象是,一个对自己女儿不闻不顾,一点都不关爱女儿成长,不负责任的母亲形象,但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原来梅嫂还是深爱着小雨,那毕竟是她的女儿。 滋! 梅嫂点燃一支蜡烛,滴了两颗滚烫的烛泪在桌子上,然后把蜡烛立在桌上。 在烛光亮起的时候,赵工头猛地退后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吓。 原来,在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口小棺材。 筒子楼的屋子本来就很窄小,几乎就是一间房,那口小棺材紧邻着床铺,这让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小棺材里面,肯定装着小雨的尸体。 对于棺材,我倒是司空见惯,所以并没有觉着害怕。 但是对于赵工头来说,看见床边放着一口棺材,而且棺材里面还装着小雨的尸体,确实是有些心惊。 “不好意思赵工头,吓着你了吧?”梅嫂幽幽问道。 “没……没有……”赵工头摆摆手,略显尴尬地说。 梅嫂的眼神有些呆滞,缓缓扫过我们的脸庞:“我女儿睡觉很乖的,不哭也不闹,你们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在梅嫂对面坐了下来。 我打量着梅嫂,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衣服是黑色的,衣领半敞开着,散发着一股风尘味道。 上次来找小雨的时候,我就知道梅嫂是一个风尘女子,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九爷,关于网吧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代小雨谢谢你!”梅嫂站起来,对我鞠了一躬。 梅嫂的这个举动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赶紧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梅嫂,不用客气,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 “稍等!” 梅嫂起身走到床边,从床底下面掏出一个铁盒子。 那是一个老式的饼干盒,盒子表面已经生出了铁锈。 梅嫂端着饼干盒走过来,毕恭毕敬地放在我的面前。 赵工头疑惑地看着她:“梅嫂,这是……” 梅嫂伸手打开饼干盒,盒子里面竟然装着一大把人民币,各种面值的都有,最小有一块五块的,最大有五十一百块,但估计全部加起来,顶多也只有一两千块。 梅嫂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我:“我给小雨买了棺材以后,只剩下这点积蓄了,我知道九爷的出场费比较高,我……我给不了你那么多钱……这些家当……九爷……你收下吧……” “不行!”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呢,柳红衣已经站了起来,啪地合上饼干盒。 “不行?!”梅嫂脸上的表情很尴尬。 柳红衣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九爷是不会收你钱的,是吧九爷?” 柳红衣扭头看着我,我露出一个微笑,正色道:“是的,梅嫂,我是义务来帮小雨置办后事的,不用给钱,这钱你还是留着吧,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其实柳红衣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第一次见到梅嫂的时候,她在背地里可是骂过梅嫂的,不过今日,柳红衣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 而这种痛苦,我们是没法领会的。 “九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下,我……我这心里不踏实啊!”梅嫂说。 “梅嫂,你若真心请我帮忙,这钱你就收回去!”我义正言辞地说。面前的梅嫂虽然充满风尘味,但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这些钱全是她的血汗钱,她挣钱比任何人都不容易。 第两百四十六章 唯有泪两行 咚! 梅嫂突然起身,正对着我跪了下去。 “梅嫂,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我被梅嫂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让赵工头把梅嫂搀扶起来。 梅嫂红了眼眶,一个劲跟我说着谢谢。 柳红衣起身给梅嫂倒了杯水,梅嫂喝了两口水,终于慢慢平复了情绪。 “九爷,柳姑娘,你们……都是好人!大好人!”梅嫂摩挲着水杯说。 “梅嫂,不用客气,我们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说。 梅嫂轻轻拂了一下额前的长发,姿势中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其实梅嫂的脸型不错,真正的瓜子脸,如果不是因为生活的压迫,如果能够精心打扮修饰一下的话,应该也是个美人胚子。 “是啊!梅嫂,你再这么客气,搞得九爷有些为难了呀!”柳红衣说。 “好吧!谢谢九爷!谢谢柳姑娘!也谢谢赵工头!”梅嫂起身跟我们一一鞠躬,收起饼干盒。 赵工头面有愧色地说:“梅嫂,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想为小雨做点什么!对于小雨,我实在是惭愧,因为害死小雨的,是我赵某人的侄子,我……我……” 赵工头摇了摇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跟赵工头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赵工头也是个心地正直的人,虽然赵高犯事跟他无关,但赵高毕竟是他的侄子,是他从高山村带来工地上的,为此他一直都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梅嫂把手伸入衣兜里面,掏出一个烟盒:“介意我抽根烟吗?” “请便!”我说。 梅嫂打开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姿势熟练,明显有很长时间烟龄。 干她们这一行的,抽烟也属正常。 很多时候,她们需要用香烟来麻痹自己迷失的灵魂。 屋子里静悄悄的,梅嫂一口一口地抽着,烟雾袅绕,笼罩着她的脸,一根香烟很快燃到了尽头。 梅嫂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摁灭烟头,说出一句令我们大为震惊的话来:“其实……小雨……不是我的女儿……” 什么?! 我们大吃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不可思议的目光全部投在梅嫂身上。梅嫂刚刚表现出来的,对小雨的那种爱,很难想象,小雨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小雨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还能为小雨做这些事情,我突然觉得梅嫂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伟大。是的,伟大,即使她是一 个风尘女子,但是她也有人性伟大的一面。 梅嫂看了我们一眼,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如果你们时间充裕的话,我想跟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我们点点头,静静聆听梅嫂的故事,直觉告诉我,梅嫂的背后,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也许这段往事对于梅嫂来说,无比的沉重,是她一生都消除不了的伤痕。 “我的名字叫什么,呵呵,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只知道姓梅,所以我让大家叫我梅嫂!”梅嫂手指夹着香烟,在袅绕的烟雾中,徐徐道来。 “我不是吉首本地人,我出生在湘西的某座大山深处,我已记不清楚那个山村的名字,我只知道那里非常的贫瘠,贫瘠到无法想象。山里人本身就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再加上家里很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我出生没有多久,就被家里人卖掉了,卖给一个糟老头子!”说到这里,梅嫂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她狠狠吸了一口 香烟。 她的表情和反应告诉我们,这是令她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糟老头子是个老鳏夫,他让我叫他爷爷,每晚都要搂着我睡。等我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就经常把手伸入我的被窝里来摸我,他粗糙的手掌和沉重的喘息声,令我感觉十分的恶心。后来有一次,他把手指 伸入了我的下面,我很疼,流了很多的血,但是那个老头却很兴奋,他把手指上的血迹舔得干干净净!” 梅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留下的疼痛感,仿佛还在如影随形。 柳红衣默默地给梅嫂倒上一杯水,梅嫂一口喝尽,擦着嘴角继续说道:“后来,又过了两三年,在我十岁大的时候,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老鳏夫喝醉了酒,钻进我的被窝,脱光我的衣服,把我……”梅嫂的眼角隐隐溢出了泪花,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水杯,声音都在发抖:“三年,哦,不,大概有五年吧,五年的时间,他每晚都会爬上我的床,一次又一次发泄他那肮脏不堪的兽。欲。我这才明白,原来老 鳏夫当初把我买走,就是为了干这种事情,他把我当成了他的玩具。呵呵,幸好苍天有眼,五年过后,老鳏夫死了,我也离开了家。 我没有埋葬他,任由他的尸体在床上腐烂,我记得那时候是夏天,尸体腐烂的很快,烂肉里面爬出了蛆虫,从他的眼眶,耳朵里钻出来,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快乐!” 梅嫂在讲述这个恶心惊悚画面的时候,嘴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老鳏夫的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她憎恨老鳏夫,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看见自己的仇人死去,更加的快乐。 赵工头在旁边捂着嘴巴,打了两下干呕,赶紧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压压惊。 “后来呢?后来你去了哪里?”我问。 梅嫂摁灭第二个烟头:“后来?后来我离开了大山,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也没有家,我只想远远离开那个蛮荒落后的地方,我跟着同村的一个男人离开了大山,他带着我来到吉首打工。他那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我才十多岁,他长得不帅,又矮又黑,用城里话形容,长得很挫,但他是带我离开大山的人,我感激他,所以他成了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我不爱他,但我却把自己 交给他,在那灯光昏暗的工棚里面,他每晚都会在我年轻稚嫩的身体上,宣泄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宣泄他对人生的愤怒!” 梅嫂的讲述字字如针,句句如血,整个过程,我的心都火烧火燎地疼着。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悲伤,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别人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梅嫂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他打工养家,我成为他的妻子,为他传宗接代。呵呵,但是我太天真了!” 梅嫂伸手抓住那团燃烧的烛火,屋子里陡然陷入黑暗。 接着,她又松开手,皮肉被烧灼,冒起青烟,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咧嘴露出冰冷的笑容,那个笑容,令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那个男人对你怎么样了?”柳红衣咬着牙关问,作为女人,她对梅嫂的遭遇感到极大的愤慨和难过。 梅嫂冷笑着说:“那个男人……有晚对我说,带我出去玩……然后带我去了一家KTV,喝了点酒,酒里可能下了药,喝下去之后我便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一个肥猪一样的男人正压在我的身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喘息声。我拼命反抗,大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但是胖子却冷冰冰地告诉我,那个男人已经把我卖到他的发廊,从今以后,我必须在发 廊里接。客!我哭喊着乞求胖子放我离开,胖子说离开可以,但他是付了买我的钱,除非我能把钱还给他,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两万!呵呵,两万,别说十几年前,就是放到现在,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我绝 望了,我知道我还不了他,我也对男人心灰意冷,从此也就在胖子的发廊里生活下来!” 讲到这里,梅嫂已经泪流满面,柳红衣递给她一卷纸巾,很难想象,梅嫂瘦弱娇小的身躯,竟然承受如此沉重的生命之痛。“过了几年,胖子的发廊被警方端掉了,我也变得流离失所,甚至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些年,我除了跟男人睡觉,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我对生活充满了绝望,从警察局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喝了很 多酒,准备跳河自杀,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可是,当走到桥洞下面的时候,我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那是一个小生命在挣扎。我在桥洞下面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婴孩,当我看见那个婴孩的时候,那个婴孩停止了哭泣,然后伸手来抱我,那一刻,我 突然放弃了自杀的念头。是这个婴孩救了我的命,我觉得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所以那晚我下定决心,不管怎样,我都要把她抚养长大! 那晚天空飘着绵绵小雨,所以我给她取名——小雨!小雨,从此成为我的女儿!” 梅嫂的眼泪已经决了堤,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此时此刻,屋子里一片死寂,我们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 第两百四十七章 白月光 气氛很凝重,我们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梅嫂。 梅嫂拿起烟盒看了看,里面的香烟已经没了,只剩一个空盒子。 我给赵工头使了个眼神,赵工头赶紧掏出香烟,取出一根,想了想,干脆把整盒香烟都放在梅嫂面前。 梅嫂抽出一根香烟,点上之后,猛吸几口,方才稳住情绪。梅嫂夹着香烟,幽幽说道:“其实吧,当我把小雨带回家的时候,我也想过重新开始,我租了这间屋子,但是一个女人,要独自抚养一个婴孩,谈何容易。没有奶,我就去买奶粉,买各种婴儿用品,养育一 个婴孩,花费真的很大。而且,我出去上班,不仅没有时间照顾小雨,那点微薄的薪水,也无法维持我们的生活。无奈之下,我只好重操旧业,干起了那种生意!” 我们当然明白梅嫂所说的“那种生意”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涌起浓浓的悲哀。 我虽然没有为人父母,但我也知道,梅嫂一个人抚养小雨所付出的艰辛。 这一路走来,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其中的艰辛,又岂是我们能够体会的? 梅嫂艰难地咽下一口泪水:“我知道,我的这份职业,深深伤害了小雨,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要供她生活,供她上学,我挣来的所有钱都花在她的身上。可是……可是小雨却离我越来越远! 她嫌弃我,厌恶我,甚至憎恨我,根本就不认我这个母亲,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我确实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让小雨为我蒙羞。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说我的坏话,那些风言风语小雨都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我能理解她,换个角度来想,又有谁愿意听别人说,自己的母亲,是一只……一只野鸡呢?” 说到“野鸡”两个字的时候,我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小雨渐渐长大,也渐渐跟我疏离,她开始讨厌这个家,讨厌我,所以她整夜整夜的不回家,结交了很多不三不四的朋友。我知道,小雨的本性并不坏,她只是在报复我,报复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我愧疚 小雨太多太多,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小雨竟会走在我的前面……” 梅嫂双手捂着脸,把脑袋埋在桌子下面,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小雨对于梅嫂来说,是梅嫂的精神支柱,现在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了,梅嫂心中唯一的挂念也倒塌了,这个世界对于梅嫂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就连灵魂也变得麻木。 我们不忍心继续打扰梅嫂,于是起身,悄悄退出了屋子。 离开筒子楼的时候,依稀还能听见梅嫂的哭声,一声声,肝肠寸断,犹如杜鹃泣血。 梅嫂绝对不是一只野鸡,她是一只高贵的凤凰! 在听闻梅嫂的故事以前,我绝对想不到,在这样的一具躯壳下面,竟然有如此高尚的人格。 梅嫂,这个风尘女子,值得每一个人尊敬。 只是,不知道小雨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只希望小雨不要再怨恨梅嫂,这么多年,她都是带着误会和抱怨,然而这一切的背后,却是如此的令人动容。 柳红衣的眼角也泛起了红晕,她抬手擦了擦眼角闪烁的泪花:“梅嫂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是呀!”赵工头感慨地说:“原来梅嫂并不像我们表面看见的那样放浪形骸,她是一个好女人,一个伟大的母亲,我十分敬佩她!” 我点点头,长吁一口气,感觉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十分难受。 梅嫂这一生的崎岖坎坷,简直堪比传奇,如若不是听见梅嫂亲口讲述,还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故事,这样多的苦难强压在一个女人的肩膀上,梅嫂还没有倒下,说明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 回去的路上,夜空中竟然露出了一弯月牙,清冷冷的白色月光映照着这片古老神秘的大地。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我叮嘱赵工头说:“这两天派点人手过来守着梅嫂,陪她说说话也行,我怕她想不开!小雨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现在小雨死了,我担心梅嫂会失去生活的勇气!” 小雨的后事,由我亲自置办,所有的东西,我都是我自己掏钱购买的,算是我对小雨做出的一点心意吧。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赖在被窝里休息,而是早早起了床,上街购置了很多黄纸,冥币,香蜡之类的祭祀用品。 然后我去梅嫂家里,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梅嫂依然呆坐在桌子前面,地上落满烟蒂,她的眼睛红肿得吓人,脸色苍白如纸,竟是一夜未睡。 梅嫂的憔悴模样令我感到心疼,我走到她面前:“你应该睡一会儿的!” 梅嫂倔强地摇了摇头:“我不睡,我要守着我的女儿,我要是躺下了,就没人叫她起床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我知道现在怎样劝慰梅嫂都是没用的。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的嘴唇都已经干裂的见了血。“当年你捡到小雨的时候,襁褓里有留下什么东西吗?比如……小雨的生辰八字?”我跟梅嫂询问道,当然有生辰八字是最好的,能够选择生辰八字所对应的时辰下葬。如果没有,那也只有选择一个吉时下葬 。 庆幸的是,梅嫂说:“有!我写给你吧!” 梅嫂拿起一支笔,把小雨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纸上,递到我面前。 我看了看,把这张黄纸小心翼翼折叠起来,放入贴身的衣兜里面。 “打算把小雨葬在什么地方?”我问。 “葬在……”梅嫂想了想:“葬在河里吧!” “河里?!”我微微一怔,因为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人死之后一定是要葬在土里的,极少有人会选择水葬或者其他下葬方式。 “对。河里!”梅嫂点点头,很肯定地说:“就葬在大桥下面的河里吧,那里也是我捡到小雨的地方,她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去吧!” “好吧!”我轻轻颔首,答应了梅嫂的请求,既然是梅嫂主动提出来的意思,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九爷,谢谢你!”梅嫂对我微微欠身鞠躬。 “客气!那我这就回去安排,准备葬礼的事情!”我说。 “九爷,什么时候下葬?”梅嫂问。 我左手掐着手指头,心里默念小雨的生辰八字。 小雨生于乙亥年,腊月二十八,属猪。 那么她生辰八字所对应的时辰,也就是亥时。 我对梅嫂说:“今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是下葬的最佳时间!九点的时候,我会叫人来抬走棺材,你准备准备!” “好!”梅嫂点点头。 我看见她的脸色极其苍白,完全没有了血色,她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了。 “要不……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你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的!”我说。 “没事……没事!”梅嫂摇摇头,冲我勉强笑了笑:“多谢九爷关心!”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我立即回头看去,却看见梅嫂倒在地上,已然是晕了过去。 我把梅嫂搀扶到床上,掐了掐她的人中穴,然后画了张符,化在水里,喂梅嫂喝下。 我探了探她的鼻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正准备转身离开,梅嫂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衣服。 “谢谢!”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 “好好睡一觉吧!”我说。 梅嫂点点头,闭上眼睛:“九爷……你……是个好人……” 好人?! 呵呵,又有人说我是个好人。 我摇了摇头,走出屋子。 确切地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人,但我肯定不是一个坏人。到了晚上,我让赵工头带着我和柳红衣,率先去了大桥下面,布置法场。然后又让赵工头派了四个工人去抬棺,那是一口小棺材,四个身强力壮的工人抬棺足够。特别叮嘱他说,不能让属虎和属蛇的人去 抬棺,以免冲煞。 大桥下面还是一片荒地,冬天来了,荒地里的野草都枯黄了,河风一吹,哗啦啦的响。 十多年前,梅嫂就是在这里,捡到被遗弃的小雨。 而十多年后,小雨又回到当初被遗弃的地方。 十多年前,小雨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十多年后的今天,小雨却只能躺在冰冷的棺材里面,结束短暂仓促的一生。 河风习习,流水潺潺,接近年关的夜晚,格外寂静。 我在河边插上两排白色蜡烛,一边七根,一共十四根。 蜡烛静静燃烧着,等待棺材的到来。 “哎,他们来了!他们来了!”赵工头举起手臂挥舞了两下,跟来人打着招呼。 就见四道人影从草丛里走出来,抬着一口崭新的黑漆小棺材。我一看就觉着不太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第两百四十八章 沉船葬 少了点什么呢?! 我正困惑的时候,就听身边的柳红衣说道:“咦,怎么没看见梅嫂?” 我猛地一拍脑袋,是呀,怪不得我觉着少了点什么,原来缺少了梅嫂。 来的只是四个抬棺的工人,却没有见着梅嫂的身影。 “问你们呢,梅嫂在哪里?”赵工头走上前去。 其中一个工人说:“梅嫂说她收拾收拾,回头便赶过来!” 我看了看时间,点点头:“那就等她一会儿吧,反正还有一个钟头呢!” 我和赵工头找来四块石头,让工人们把棺材放在四块石头上面,以免沾染地气。 四个工人靠着棺材坐下来,这一路走来也是辛苦了,虽然他们身强力壮,但毕竟不是职业的抬棺匠,有两个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肩膀也被磨出了血泡。 我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根烟,让他们原地歇歇腿儿。 然后我走到赵工头面前:“赵工头,我的要的小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当然准备好了!”赵工头伸手往不远处的草丛指了指:“那小木船就放在草丛里面呢,九爷交代的事情,肯定办得妥妥的,绝对不敢怠慢!”因为梅嫂想要把小雨葬在河里,所以我只好给小雨选择了一种名叫“沉船葬”的方式。白天的时候,我就交代赵工头来购买一只小木船,这种小木船也不贵,不超过五百块,到时候把棺材放在木船上面,再 连同小木船一起沉入水底,这就叫做“沉船葬”。 “多少钱,回头我把钱给你!”我说。 赵工头连忙摆手:“九爷,不要钱!不要钱!” “不要钱怎么行?我可是收了你出场费的,说吧,多少钱?”我正色道。赵工头说:“真的不要钱,九爷,你要这样说,就是不把我赵某人当成兄弟?这买船的钱是我私自掏腰包买的,这是我侄子种下的罪孽,也算是表达我对小雨的一点点心意。这是我的心意,你可不能抢了去 !” 赵工头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再说下去就显得我太那啥了,所以我也就点点头,说了声:“好!谢谢你!小雨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 “走吧,过去看看小船,看看合不合适?”赵工头拉着我往前走去。 拨开草丛,就看见草丛里面横亘着一艘黑黝黝的小木船,木船不大,是那种两头尖尖的,呈梭子形状的打渔船,我绕着小木船走了一圈,并不要求是艘新船,只要完好无缺就行。 “怎么样?”赵工头问我。 我停下脚步,伸手比划了一下:“嗯,应该没问题,那是口小棺材,正好可以装下!” “九爷,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赵工头毕恭毕敬地问。 “把我包里的朱砂盘拿过来!”我背负着手对赵工头说。 赵工头转过身,很快就从包里帮我拿来朱砂盘。 我现磨了一些朱砂,用毛笔蘸着,唰唰唰在船舷边上画了起来。 赵工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我:“九爷,你这是在做啥子?” “画符呢!”我挽起袖子,头也不回地说。 这画符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走心”! 何为“走心”呢? 那就是心神合一,那符都在脑子里记着呢,画符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去想,那符咒的笔画自然而然就从笔尖里面流淌出来,讲究一气呵成,画出的符必须漂亮完整,这样才能发挥出最佳功效。 若不然,中途如果有所闪失,那可就成为了一句俗语“鬼画淘符”了。 在黄纸上画符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因为黄纸很小,画出的符咒也不大,一气呵成很简单。 但是小木船的面积是黄纸的多少倍,要想一鼓作气把符咒画满,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整个过程必须全神贯注,神经高度紧绷,而且气息还要平稳,不能喘气或者岔气,还得有相当充沛的体力。 我绕着小木船走了一圈,沿着整个船舷画了一圈符咒。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收起毛笔。 即使是大冬天,我的背心也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 赵工头一脸惊奇,竖起大拇指道:“九爷,绝了!真是绝了!” 顿了顿,他问我:“九爷,你画的是个啥?我不太看得明白!” 我心中暗骂:“你个臭小子,连我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赞叹呢!” “算是平安符吧!”我说。 平安符是用来保平安的,并不是什么镇邪驱鬼的符咒,小雨又不是厉鬼,不需要画那种镇鬼的符咒。 不过当整艘木船画上朱红色的符咒之后,一下子变得高大上起来,再也不是刚才看见的那种简陋小木船。 当然,不熟悉符咒的人,看见满船红色的符咒,多少还是觉得有些诡异。 “萧九,时辰快到了,梅嫂怎么还没有来呢?”柳红衣走过来,有些焦急地说。 梅嫂还没来?! 我回头眺望了一眼草丛:“再等等吧!” 柳红衣说:“河边的蜡烛都快熄灭了!” 我来到河边上,只见之前插在河滩的两排蜡烛,此时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 我又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夜晚十点半过,距离十一点的期限还有一刻多钟,但是依然不见梅嫂的踪影。 从筒子楼到河边,也没有多远的路程,按照常理来讲,怎么走都应该走到了呀? 赵工头小声嘀咕道:“这梅嫂怎么回事?不会走丢了吧?” 我掏出一盒香烟,给赵工头以及四个工人一人一根,然后自己点上一根,蹲在河边上默默地抽着。 等到一根烟抽完,我再次看了看时间,丢掉烟头,起身说道:“时辰到了,不等了,开始下葬吧!” “可是……梅嫂还没有来啊?”赵工头说。 “也不知道这梅嫂做什么去了,怎么磨磨蹭蹭,现在都还没有来呢?”柳红衣皱起眉头。 “也许……她不来了吧!”我说。 “不来了?不可能吧!这可是她女儿的葬礼,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来参加呢?”赵工头摇了摇头,不解地说。 我叹了口气:“正因为是她女儿的葬礼,她无法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哎,不多说了,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来的始终不会来的,开始下葬吧,别错过了时辰!” 无论是红事还是白事,最讲究的就是时辰,特别忌讳错过时辰,错过时辰的话,日子就要重新选定,这是规矩。 如果今晚不给小雨举行葬礼,那再次选定日子,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再说了,小雨的尸体放置了那么些天,已经开始出现腐烂迹象,如果等人腐烂之后再下葬,也是对死者不太好的一件事情。 所以无论怎样,今晚是必须要下葬的。 赵工头招呼上那几个工人:“兄弟几个,干活!干活!先去把草丛里的小木船拖出来!” 四个工人走进草丛,把小木船拖出来,四个人扛着,将小木船扛到河边上,用绳索固定在一块大石头上,以免小木船被河水冲走。 河滩上的两排白色蜡烛就快熄灭了,火光十分微弱,在夜风中摇曳,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把棺材抬到木船上面去!”我扬了扬下巴,吩咐道。 四个工人抬着棺材,呼哧呼哧喘着气,从两排白色蜡烛中间走过,小心翼翼把棺材放到木船上面,那口小棺材,正好可以放在小木船的船舱里面。 然后我又让那四个工人,把之前用来垫棺材的四块大石头,统统搬到船上。 赵工头一直在边上喊:“哎,小心一点!慢一点!对对对,慢慢放!慢慢放!” 棺材放在小木船上面以后,赵工头拎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桶汽油,哗啦哗啦的泼洒在木船上面,然后还码放了一些枯草,把棺材覆盖起来。 刚刚做完这一切,河滩上的两排蜡烛就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缕缕青烟随风飘荡。 “看来梅嫂是真的不会来了!”柳红衣说。 我点点头,看了看时辰,尖着嗓子喊道:“时辰到——点火——” 赵工头掏出打火机,走到木船边上,引燃了船上的汽油。 火势顺着汽油迅速蔓延,又引燃了船上的枯草,这一下燃烧得更为猛烈。 我走到河滩边上,深吸一口气,解开了固定在大石头上面的绳索。 小木船立即随着河水漂荡出去,渐渐漂远,漂到河中央。 河风吹动我的头发,我在心里默默地跟小雨再见:“小雨,永别了!” 柳红衣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轻声说道:“小雨,一路走好!” 赵工头他们也是垂手而立,神色肃然,眼看着小木船燃烧起熊熊大火。 很快,整艘小木船都变成了一颗大火球,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冒起滚滚浓烟。 火光映红了水面,带走的却不知是谁的思念。 终于,燃烧的小木船渐渐沉入水里,直至消失不见。 从此,这条河里,又多了一个死去的灵魂。 沉船葬结束,整个下葬过程,梅嫂都没有出现。就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草丛里突然急匆匆地跑出一道人影。 第两百四十九章 浴火重生 “是梅嫂来了吗?!” 我们抬头看向那道人影,全都以为是梅嫂赶过来了。 但是当那道人影跑到面前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不是梅嫂,而是小狗子! 赵工头拦住小狗子,奇怪地问:“小狗子,你怎么来了?” 小狗子面色焦急,呜哇呜哇的比划着,情绪激动,连话都说不清楚。 看见小狗子这副模样,我便预感到出了什么事情。 “小狗子,你不要着急,出了啥事,你慢慢讲!”我说。 小狗子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火……好大的火……着火了……” 小狗子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以为他看见了刚才的沉船葬,所以在那里说“着火了”,可是小狗子最后却突然提到了三个字:“筒子楼!” 等等! 小狗子所要跟我们表达的是,筒子楼着火了?! 筒子楼着火了? 我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不好,梅嫂! “快!快去筒子楼看看!”我招呼上大家,当先甩开脚丫子开跑。 我们一路狂奔,从河边一口气奔回筒子楼,老远地,就听见警笛声响划破夜空,那警笛声就像尖锐的利刺,从我们的心头划过。 筒子楼那个方向的天空亮如白昼,整个夜空都被映红了,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就像盘旋上天的灰色巨蟒,在空中疯狂地扭动身体。 筒子楼着火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城市的夜空。 附近的居民纷纷跑到街上,街上人声鼎沸,聚集着许多的围观人群。 不少人都是从睡梦中惊醒的,有的裹着棉被,有的仅穿着一件外衣,还有的光着脚丫,冷得嗖嗖发抖。 一辆又一辆消防车从街上飞驰而过,哭喊声,咒骂声,议论声,夹杂着刺耳的警笛声,令人头晕脑胀。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一颗心沉入谷底。 整幢筒子楼都燃起了大火,因为是老式的居住楼,存在很多的安全隐患,一旦起火之后,火势来得又快又猛,熊熊火焰很快就把筒子楼全部吞噬了,现场还不断传来爆炸声响,就像在提前庆祝新年一样。 每一声爆炸,都会引来围观人群的惊呼之声-。 碎裂的玻璃和石块飞溅出来,消防员迅速拉起警戒线,将围观群众隔离开来。 然后,那些伟大的消防员,冒着生命危险,立即投入灭火行动,数个高压水枪从不同的方向朝着筒子楼喷射,天空中如同下起瓢泼大雨。 我的心一直都在发抖,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有人说:“太可怕啦,那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有人说:“是呀!老子睡得真香呢,那疯婆子竟然举着一个煤气罐来敲门,让我滚出去!” 有人说:“那女人引火自焚,根本就没有出来,现在肯定已经烧成灰了!” 一句句话语就像利刺一样,不断刺进我的心里。 我随手拽过一个穿着短裤衩子的男人,男人叫喊:“唉唉唉,你拽我干嘛?你是谁呀?” 我沉声问道:“那个没有出来的女人,是不是梅嫂?” 男人说:“是啊!就是她!真是个疯婆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红着眼睛问,瞳孔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估计男人看我的模样有些害怕,所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说:“那女人今晚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扛着一个煤气罐,拿着打火机,挨家挨户的让 我们离开筒子楼!我滴乖乖,你没见那女人的疯样,摆明了是不想活了呀!对了,听说那女人的女儿前几天死了,可能这是她不想活了的真正原因吧!” 这几天,我一直担心梅嫂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让赵工头找人盯着梅嫂,可是……可是到最后……还是出事了!梅嫂才三十多岁,人生还很短暂,但是却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如果不是小雨,她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轻生了。是因为小雨这个弃婴,她才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才重新一步步坚强地生活下来,你可 以不齿她的职业,但是不能不齿她的人格。 小雨死了,梅嫂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倒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牵挂,所以,她选择在小雨下葬的夜晚,追随小雨而去。这样,也许她们母女俩在九泉之下,还能够团聚。 大火带走了梅嫂的生命,同时也带走了梅嫂的灵魂。 没想到梅嫂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她希望她能够在烈火中得到重生吧! 柳红衣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轻声说:“梅嫂,是个好女人!只是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老天爷可真够残忍的!” 是呀,命运永远都是不公平的,梅嫂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以后,老天爷也没能让她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反而夺走了梅嫂唯一的希望,给梅嫂造成毁灭性的精神打击。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冲天的大火烟消云散。 扑火工作依然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我们默默地离开筒子楼。 穿过人群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在高兴地说:“太好啦,多亏那个女人啊,筒子楼没了,政府应该会给我们建造新房吧!” 我笑了笑,却又特别想哭。 大家沉默着,一路回到工地。 长长的警笛声在黑夜里盘旋回荡,我们的心里就像压了块沉重的大石头,难受得无法入眠。 我们没有睡觉,也不可能睡的着,所以围坐在一起喝酒。 我们从午夜一直喝到天亮,这才醉醺醺地昏睡过去。 这件事情算是彻底了结,我和柳红衣也该离开了。 柳红衣这边还要带着我去办事,我们得抓紧时间,最好能赶在年三十之前回家过年。 我们告别了赵工头和一众工友,走的时候,我给昨晚抬棺的四个工人,一人包了一个红包。刚开始他们都不愿意收下,后来我说这是规矩,他们才勉强收下,然后把我和柳红衣送出工地。 离开吉首的时候,我和柳红衣去筒子楼看了看。经过一整夜的扑救,火势已经被扑灭了,整幢筒子楼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烧成黑炭一样的颜色,现场留下大量的泡沫和水迹,还不断有青烟从缝隙里冒出来,散发着凄凉的死亡气息 ,入眼处满目疮痍,让人倍感荒凉。 火灾现场拉起一道警戒线,仍然有警察和消防员在现场忙碌。 我和柳红衣在警戒线外面伫立半晌,柳红衣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们走吧!” “去哪里?”我问柳红衣。 “乌龙山!”柳红衣说。 乌龙山?!乌龙山位于湘西的龙山县境内,地处湘、鄂、渝三省交界之地,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山中多峡谷和溶洞,风景迷人,但是地形极其复杂,是咱们湘西最漂亮也是最神秘的一块土地。这么多年来,乌龙山一 直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乌龙山最出名的故事自然是“乌龙山剿匪记”,因为其地形复杂,所以当年乌龙山里盘踞了许多的土匪集团,这些土匪集团占山为王,在乌龙山里横行霸道。解放初期,解放军曾在这里进行过大规模的剿匪 行动,其战况也是非常的惨烈。不过,最终还是平定了匪患,还了湘西大地安宁和平。 “去乌龙山做什么?”我奇怪地问,好不容易才从原始丛林里出来,这在城市里才待了两三天呢,现在又要我进入苍莽的大山中,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太愿意。 柳红衣正色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寻找一件东西吗?” “你所要寻找的东西,在乌龙山里面?”我疑惑地问。 柳红衣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也许吧!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得去看看!怎么?看样子你好像不太愿意去啊?” “哪有!”我挤出一个笑容:“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你这辈子啊,休想甩掉我!” “去你的!”柳红衣嗔骂道:“不要脸,我又不是养了一条跟屁虫!” 我伸展了一下筋骨,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说:“乌龙山里面危机四伏,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呢?” 柳红衣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事成之后,我会付你佣金的!” “佣金太俗气了吧!”我说。 “那你要什么?”柳红衣问。 我牵起柳红衣的手,柳红衣低低惊呼一声:“光天化日,你想干嘛?” 我盯着她的眼睛:“我不要佣金,我要——你!” “咦——好肉麻呀——朗朗乾坤,你能不能让我冷静冷静?”柳红衣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羞得满脸通红。 柳红衣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是我却没有放手,反而把手握得更紧了。 我看着她,声音很轻,但是口吻却很坚定:“从今以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你生即我生,你死即我死!” “呸呸呸!”柳红衣红着脸颊,笑骂道:“瞧你这张臭嘴,这还没有出发呢,你就说什么死不死的,一点都不吉利,来,掌嘴!”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承认这句话说错了,确实有些不吉利,乖乖把嘴巴凑了上去。柳红衣突然踮起脚尖,在我的嘴唇上轻轻落了一吻,然后咯咯娇笑着转身跑开了。 第两百五十章 棺材冢 出了吉首,我们一路向北而行。 乌龙山在吉首市的背面,距离吉首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 柳红衣也不坐车,带着我在山里赶路,美其名曰这叫做“修炼”。 我们的脚程很快,经常相互比拼修为,两日之后,我们抵达乌龙山。 “前面就是乌龙山的地界了!”柳红衣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小脚丫轻轻晃荡着,手里拿着一颗野桃子,咔嚓咔嚓的咬着。我站在树枝上,极目远眺,但见乌龙山群山起伏,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也不知道柳红衣到底要到乌龙山中寻找什么东西,路上我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但她总是神秘兮兮地回答我:“等找到那个东西的时候 ,你自然就知道了!” 乌龙山地形复杂,其中峡谷纵横,溶洞遍布,使得峡谷中的水汽不能流通,形成白茫茫的水雾,经年累月都不消散,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恍如人间仙境。 但是,在这样的自然环境里面,潮湿闷热,多猛兽毒虫。 柳红衣扔掉桃核,拍拍肚子站起来:“走吧,天黑之前应该能够进入乌龙山!” 我清啸一声,飞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柳红衣笑了笑,一声轻叱,凌空翻腾一圈,轻飘飘落在地上,冲我甩了甩长发。 “哟,小妮子,这是又准备跟我比试的节奏吗?”我揉了揉鼻子,冷哼道。 柳红衣说:“比就比呢,谁怕谁!老规矩,谁输了,谁就跟获胜的人按摩!” “好哇!今晚我要做个泰式按摩!”我嘴角含笑,乜了柳红衣一眼。 柳红衣冲我暧昧地一笑,突然拔足狂奔,身影唰唰唰从树林子里穿梭而过。 我猛地跺了跺脚,咬牙骂道:“你个狡猾的小妮子,又耍诈,我还没说开始呢!” 柳红衣在前面跑得飞快:“兵不厌诈你不懂吗?傻瓜!” 这两天,我和柳红衣就是这样过来的,一路比试轻功,输了的人就要跟获胜的人按摩。因为一番奔跑之后,四肢肯定酸软不堪,按摩一下挺舒服的。第一天晚上我落败了,结果给她按摩了一个晚上,差点连两条臂膀都废了。结果第二天我就奋发图强,扳回一城,我让柳红衣用脚帮我做泰式按摩,累得她一双小腿儿直发抖,所以她之前就发誓说要挽回 颜面。 我和柳红衣你追我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乌龙山。 乌龙山里峡谷崎岖,我和柳红衣停了下来。 我喘了一口气,擦着脸上的汗水,回头冲她得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赢了!” 柳红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撅着嘴巴:“你妹的,要不是你昨晚,让我给你泰式按摩,累得我双脚发软,我今天肯定不会输给你,你太奸诈了!” 我竖起手指,摆动两下,嘿嘿笑道:“别找这些无谓的借口,你之前不是说过,兵不厌诈吗?愿赌服输吧,哈哈哈!” 柳红衣瞪了我一眼,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你去生火,让我歇一会儿!”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我们也不急着赶路。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山顶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就像铅块一样压在顶上,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我迅速生起一堆火,刚刚把火生起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一屁股,就有雨珠子从天上落下来,吧嗒吧嗒掉进火堆里面。 “糟糕,下雨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就看见黑色的夜空中,那雨就像断线的珠子,淅淅沥沥地往下掉。因为这里的自然环境关系,水汽常年郁结,无法消散,所以乌龙山的雨水很多,一年四季都会下雨。尤其是夏天,水汽更重,那雨经常下得跟落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因为雨量充沛,利于植物生长,这里 的原始丛林长得郁郁葱葱,还有很多珍贵的植物散布其中。 “不行,这雨有些大,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我拂了拂脑袋顶上的雨水,这是冬天的雨,淋湿了身体是要生病的,如果夏天倒还无所谓,就当洗个澡。 我和柳红衣扑灭了火堆,冒雨在峡谷里前行,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喏,那边,那边好像有个山洞!”柳红衣拉着我,往山洞的方向跑去。 不远处确实有一个山洞,掩映在一大片灌木的后面。我们刚刚跑进山洞,那雨就跟豆子似的泼洒下来,砸落在树林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虽然是冬天,但这里的雨量却跟夏天一样,那雨来得又快又急,林子里很快就飘荡起氤氲的水雾,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们吁了口气,把外衣脱下来,外衣上面有水,等会儿用火烘干,要不然穿在身上湿漉漉的,腻的很,容易感冒。 我在洞口找了一些野草,捆绑在枯枝上面,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当火光微微亮起的时候,柳红衣突然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把我吓了一大跳。 “卧槽,你干嘛呢?见鬼了呀?”我没好气地说。 柳红衣满脸惊诧,指了指山洞里面:“萧九,你看……” 我举起火把,转身往山洞里面走去,没走两步,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借着摇曳的火光,打量整个山洞。 山洞不是很大,也不算小,估摸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山洞里阴暗潮湿,洞穴壁上爬满青苔,是一个天然洞穴。在这个山洞里面,竟然密密麻麻摆放着数十口棺材,这些棺材重重叠叠码放在一起,围绕着整个山洞放了一圈。这些棺材年代久远,好多棺材的木料都腐坏了,散发着老大一股霉味,还有的棺材表面,由 于太过潮湿,竟然爬满一层白蘑菇,显得破烂不堪。 阴风倒灌进山洞,火光微微摇晃,在火光的映照下,这数十口棺材让人感到阴森悚然。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好像是一个专门存放棺材的山洞!”柳红衣说。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这是一个棺材冢!也就是棺材的坟墓!” 柳红衣皱起眉头,满脸困惑地说:“奇了怪了,这乌龙山人迹罕至,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棺材冢呢?” 柳红衣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修建了这座棺材冢?我更加不知道,棺材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柳红衣摸了摸脸颊,有些郁闷地说:“原本只想找个山洞避雨而已,没想到却跑进这么个鬼地方来了,真是晦气啊!”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棺材吗,有什么好怕的?看见棺材,我就跟看见朋友一样,倍儿亲切!”我安慰柳红衣说。 现在外面的雨很大,我们也出不去,如果想要寻找别的山洞,可能还得花费一番周折。 “好朋友?!那你跟这些好朋友打个招呼呀!”柳红衣翻了翻白眼。 我尴尬地笑了笑,伸手跟四面八方的棺材打了个招呼:“嗨,大家好,大家好!” “咦?!这里还有一口石头棺材!”柳红衣走到山洞中央,好奇地叫我过去。 我举着火把走过去,只见山洞中央果然放置着一口石头棺材。 这口石棺黑黝黝的,阴气很重,大概是因为潮湿的缘故,棺材的表面不断有水珠淌落下来,湿漉漉的,触手之处更觉阴冷,而且棺材表面还长着一层滑腻腻的青苔,有些青苔都已经发黑了。不过这口石棺在山洞里面,确实显得非常特殊,四周的棺材全是木头棺材,只有这口是石头棺材,比起四周的那些棺材而言,这口石头棺材显得更加富贵和大气,一看就知道,棺中之人肯定是有身份有地 位的人,所以死后才会与众不同。 “萧九,你发现没有,周围的这些棺材,全部围绕着中间这口石棺,就像这口石棺的卫兵一样!”柳红衣指着四周的木头棺材说道。 我四下里看了看,确实是这么回事,四周的木头棺材全都以这口石棺为中心,环绕在四面八方,这更加凸显出石棺中人的身份和地位。 我推测,石棺中人生前可能是个地位显赫的人,也许是一个部族的族长之类的。 “这里竟然还有贡品!”柳红衣走到石棺前面,惊奇地说。 只见棺材前面放着三个盘子,其中一个盘子里装着一个卤猪头,一个盘子里装着鸡腿,还有一个盘子里装着大块的牛肉。我低头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三盘贡品都还挺新鲜的,那卤猪头摆明是新鲜卤制的,散发着诱人的卤味儿,表皮油光闪亮,一点都没有变质。那只鸡腿也很新鲜,又肥又大,像是刚刚出锅不久的。而那盘子 牛肉,更是切成拳头大小的肉块,也是新鲜的很,里面还带着一点点血丝,很细嫩的感觉。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眼神里充满深深的疑惑,这些贡品都很新鲜,说明是不久之前有人送来的,可是这里人迹罕至,会是什么人送来的呢?还有,石棺里面又是何人,为什么会有人来拜祭他呢? 第两百五十一章 大土匪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听见身旁传来满足的咀嚼声。 扭头一看,就看见柳红衣抓起那只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微闭着眼睛,吃得津津有味,那小嘴巴咂得吧唧作响。 “我靠,你怎么把贡品吃了?”我说。 柳红衣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舔着嘴巴说:“盐水煮鸡腿,真好吃,这绝对是正宗的跑山鸡,肉质鲜美,嫩滑爽口,好吃!好吃!” 柳红衣一边说,一边风卷残云地啃着鸡腿。 “红衣同志,我必须严厉地批评你,吃贡品是不礼貌的行为!”我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说。 柳红衣擦着嘴角的油渍,嘴里含着鸡肉,含糊不清地说:“哦,不好意思,光顾着自己吃了,还有一点,你吃吗?” 柳红衣把鸡腿递到我面前,鸡腿已经被她吃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三分之一,鸡骨头上面还贴着一些肉。 “吃贡品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说完这话,我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只鸡腿,塞进了嘴里,顿时,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两天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的,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现在突然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腿,那种感觉,真的比吃什么山珍海味还要幸福。 “哎,你包里不是还有烧酒吗?快拿出来喝两口!”柳红衣指着我的背包说。 我和柳红衣在石头棺材前,面对面坐下,把那个卤猪头和卤牛肉摆放在面前,然后取出烧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来。 左手抓起一块卤牛肉,右手举起酒壶,咬一口牛肉,咕咚咚灌一口烧酒,那种美妙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外面稀里哗啦的下着雨,我们在山洞里面,生着篝火,喝着酒,吃着肉,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我们对棺材这种东西也是司空见惯,所以虽然身在棺材冢里面,但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这个猪头怎么吃?”柳红衣问我。 “嗯,就这样,一人一口的抱着啃呗!” 我想了想,抱起那个卤猪头,对着耳朵狠狠咬了一口,浓香的卤味在唇齿间萦绕,再喝上一口烧酒,整个人快乐的几乎要飞起来。 我把卤猪头递给柳红衣,油水顺着嘴角溢出来:“尝尝,可香呢!” 柳红衣有些羞涩地说:“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这样的吃相会不会有些不雅?” 我咽下嘴里的肉说:“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也不会笑你,讲究那么多干嘛?你总不成这个时候,要我给你找副刀叉吧?” 柳红衣害羞地转过身,咬了一口卤猪头,然后递还给我:“人家不好意思啦!” 我双手接过卤猪头一看,我滴个乖乖,还敢说自己不好意思,这一口下去,竟然咬掉了半块猪耳朵,太生猛了吧,比我刚才的一口还要厉害。 我和柳红衣一人一口,把这个卤猪头消灭得干干净净,酒壶里的烧酒也差不多见了底。 我俩现在吃饱喝足,肚子撑得跟圆球一样,慵懒得像两只懒猫,瘫软在地上,头抵头的躺着。 我舔着嘴巴,回味无穷地说:“嗯,舒坦,真是舒坦,感觉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 “是呀!”柳红衣吁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呃……我都快撑死了……” “这些东西挺新鲜的,也不知道什么人送来的!”我捡起一根小小的枯枝,当做牙签在那里剔牙。 “管他什么人送来的,反正进了我俩的肚子,摆在这里变质腐烂也是浪费了嘛!”柳红衣说。 我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摇晃着:“吃人贡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柳红衣骂道:“卧槽,你要脸不?你大爷的吃的比谁都多,那根鸡骨头都差点被你嚼进肚子里,你好意思说呢!” 我嘿嘿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很撑?” “对啊!”柳红衣说。 “那你消化一下吧,来,开始做按摩吧!”我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翻过身子,趴在地上。 “你……”柳红衣冲我怒目而视。 “咋的?愿赌服输,想反悔啊?”我的脸上挂着贱贱的笑容。 “好!要做按摩是吧?待会儿要是吐了,可别怪我!”柳红衣咬牙切齿地说,一边说一边挽起裤脚:“来,我来给你泰式按摩,看老娘不踩死你!” 柳红衣翻身爬起来,踩在我的背上。 “哎,动呀,怎么不动啦?”我趴在地上叫唤。 “等等!”柳红衣用手拂了拂石棺前面的青苔,然后吹了口气:“哎,这里刻的有字!” 我疑惑地爬起来,用手指抠掉表面的青苔,隐隐露出下面的字迹。 柳红衣一字一顿地轻声念道:“乌龙大王姚大榜之墓!”“乌龙大王?姚大榜?”柳红衣眨巴眨巴眼睛:“姚大榜是谁?是棺中人的名字吗?他是干啥的,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自称‘乌龙大王’,这不是乌龙山大王的意思吗?他竟敢称自己是乌龙山大王,呵呵,比你 还不要脸呢!” 我怔了怔,心头突突乱跳,看着面前的棺材没有说话,姚大榜,没想到石头棺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姚大榜! 柳红衣发现我表情有异,抬起手肘撞了撞我的胳膊:“哎,你发什么呆呢?你认识这个姚大榜吗?” “不认识!”我摇摇头,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这个名字,我却是听说过的!” “哟,怎么着?这人还是你们湘西的名人啊?”柳红衣问。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确实是湘西的名人,倒退回去六七十年,此人在湘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干啥的?混演艺圈的啊?”柳红衣挠了挠脑袋:“也不对呀,六七十年前,也没有演艺圈啊!” 我差点被柳红衣逗乐,指着棺材正经八百地对她说道:“这个姚大榜,不是出的好名,是出的恶名,恶名昭著,恶贯满盈,是湘西出了名的大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柳红衣猛地一怔,随即冲着面前的石棺啐了口唾沫:“啊呸,原来是个土匪头子!可是……” 柳红衣低头看着地上的三个空盘子:“怎么会有人来拜祭一个臭名昭著的土匪头子?”“我也不知道!”看着地上的空盘,我的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给姚大榜进贡的人,会不会也是土匪呢?只有土匪,才会把姚大榜当做神一样的供奉和敬仰, 换做普通老百姓,对姚大榜都是唾弃,怎么可能给他上供呢? 柳红衣是个聪明人,脑瓜子一转,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萧九,这乌龙山里面……不会……还有土匪吧?” “说不一定!”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多少有一些紧张。 很多人都认为,现在是和平年代,国家繁荣昌盛,怎么还会有土匪存在?其实不然,像这种深山老林里面,也是有土匪存在的可能性,那些在外面社会犯了事的罪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就会逃到这种地方落草为寇,警方要想抓捕,也是相当困难的。还有一种可能性,当年 虽然剿匪取得了成功,但也不排除有遗漏下来的土匪,这些土匪在山林里繁衍生息也是有可能的。 我寻思着,现在土匪的规模可能比不上当年,但是可能更加的凶残和狡猾。柳红衣骂咧道:“妈的,没想到咱们的运气这么好,刚刚进入乌龙山,就来到了一个匪窝里面!如果石棺里的死人是土匪头子姚大榜,那这数十口棺材里面装着的,想必都是当年跟随姚大榜的那些土匪了! ” 我点点头,在棺材前面坐了下来:“这姚大榜生前霸占乌龙山,横行湘西大地,自称‘乌龙大王’,不可一世,没想到死后也想继续称王,让那些手下臣服于他!” 之前柳红衣就说过,这些棺材的布局,看上去像是在守卫中央的这口石棺,等级层次非常分明,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柳红衣问我:“这姚大榜究竟是何人?”其实在湘西本地,流传着很多关于姚大榜的传说,现在知道姚大榜的人可能比较少,但是向老一辈的人打听,几乎都知道这个人,因为此人在上世纪的四五十年代,确实是恶贯满盈,在湘西属于一手遮天 的人物,在中国的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土匪头子。 柳红衣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篝火:“哎,反正现在也无聊,睡觉吧时间也还早着呢,不如给我讲讲关于姚大榜的故事如何?” 我皱眉道:“一个大土匪的故事,有什么可讲的?” 柳红衣说:“讲吧,我想听听!” 我拗不过柳红衣,只得说道:“其实我对姚大榜的事迹,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一些传闻!你若想听,我便把知道的告诉你吧!”“好哇好哇!”柳红衣拍手说道:“我就喜欢听这些野史传闻!” 第两百五十二章 乌龙大王(上) 我清了清嗓子,把外衣脱下来,放在火堆边上烘烤,缓缓讲道:“在湘西这一带,关于姚大榜的传闻有很多,先讲讲姚大榜这个人吧。 姚大榜年幼之时,浓眉大眼,愣头愣脑,是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因两膀宽大,父母疼爱,大家叫他‘大膀’,‘榜’与‘膀’谐音,于是他得名大榜!” 柳红衣笑了笑:“这名气有趣,原来是这样来的,怪不得我觉着他的名字怪怪的!” 我继续说道:“那时,姚大榜一家七口,除父母外,一个哥哥早夭,一姐二妹留在家里吃斋当老姑娘,一生未嫁。姚大榜年龄最小,哥哥夭折后,他成为独子,被家里视为传家之宝,娇生惯养。 于是,他日益顽劣,好逸恶劳、惹是生非,年龄渐长,在当时世风的熏染下,他又染上吃喝嫖赌等各种恶习,结交一些鸡鸣狗盗之徒,成了一个四乡闻名的痞子!” 柳红衣点点头:“古今中外,许多坏人之所以变坏,幼时家人的过度溺爱、环境对其的纵容是重要的原因!看来中国式教育是根深蒂固的落后啊!”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不介意抽一根吧?” 柳红衣双手一摊:“随便你!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怎么不抽烟的吧?” 我打了个哈哈:“都被磊子给带坏了!” 以前我确实不怎么抽烟,最近一段时间抽得比较多,肩上的担子太重,遇到的麻烦太多,人的精神包袱太沉,很多时候,我需要靠香烟来缓解情绪。 有句俗话说得好:“当一个男人开始抽烟的时候,便是他走向成熟的标识!”我点上一支烟,接着说道:“父母为了这个姚大榜能成器,送他去私塾读书。姚大榜认了字,看些杂书,特别是被那些杀人越货的绿林好汉的故事所吸引,并将那些‘强人’视作榜样,加以效仿。父母看到儿 子如此胡作非为,净干那些遭人唾骂痛恨之事,给祖辈丢脸,十分伤心,但也管教不了。母亲死后,父亲也被他给气疯了,时间不长,也撒手而去。没了父母管教,姚大榜更加肆无忌惮! 姚大榜16岁时,进了贵州讲武堂,在那里学得一身玩刀弄枪的本领,奔跑如飞,登山如履平地,从那里回到乡里,他更是有恃无恐。 有一次,村里一个叫蔡建狗的人,偷了他一头牛,姚大榜知道后,要其退还。蔡家人多势大,不把姚大榜放在眼里,蛮横地说,要退可以,只有拿白鱼崽(方言,指小刀子)退你!姚大榜见他们如此狂傲,勃然大怒,掏出土夹板枪就把蔡建狗打死了。尔后,他相邀临近的姚国安(绰号牙生矮子)和姚本富(外号富林麻子),结为一伙,并从当时晃县有名的大土匪唐青云(混名唐大 王)那里搞到20多条枪,扯起队伍占山为王,干起了土匪。起初,姚大榜羽毛未丰,胆子还小,怕在附近作恶难以立足,就带人到贵州岑巩县龙鳌、牛场坡等地打家劫舍,积累了资本,势力日大,又返回湘西。姚大榜带着他的队伍,在乌龙山里安营扎寨,此处山 高林密,人烟稀少,是土匪隐蔽活动的好地方。随着抢来的财产越来越多,姚大榜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他不仅买田置地,而且还购买军火,装备他的土匪集团。先后抢来民女龙氏、黄氏、梁氏和彭氏等,长期霸占,恣意玩弄。并在湘西等地开办兵工 厂,制造枪支,这里俨然一个独立王国,姚大榜成为一个闻名湘黔边界的大土匪、大地主在,自诩‘乌龙大王’,不可一世!” 柳红衣恨声说道:“这样一个为非作歹的大土匪,为何会在湘西猖獗那么多年?”我吐了口烟雾,缓缓说道:“姚大榜从当上土匪到1950年被解放军剿灭,先后为匪50余年,之所以生存和发展下来,自有其‘法宝’。他的性格狡猾,凶残,狠毒,这也是他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旧社会称王称霸 的护身符。 姚大榜深刻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打脚下石’的道理,他不许手下土匪和外人在自己老巢一带作恶,若有违反,追究严处。 有一次,他手下一个姓吴的土匪在他的保护区内杀了一个过路的商人,外人都说是姚大榜干的,姚大榜大为恼火,严加追查,终于查到是姓吴的手下干的。 吴匪吓得面如土色,全身发抖,扑通一声就跪在姚大榜的面前,作揖磕头,连连求饶,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求老辈子饶命! 姚大榜要杀鸡骇猴,以儆效尤,他佯装不再追究,说了声好了,你回去吧! 吴匪以为他大发慈悲,连连磕头谢恩,可没出几步,等他转过身时,背后叭叭两声枪响,吴匪一头栽倒在地,后背中枪而亡!离乌龙山不远处有家人叫陈老满,一次被贵州土匪潘桥桥抢劫,陈老满告到姚大榜处,姚大榜于是在大年初一就带人将潘桥桥等3人抓来。当然,他不是白玩的,他一边要陈出500块银元的辛苦费给他,一 边要潘退还陈家财物。待钱物交清,姚大榜又当众将潘桥桥等三人杀了!” 柳红衣咬牙骂道:“卧槽,此人果然阴狠!”我继续说道:“附近的村子,国民。党不敢派兵去抽丁派捐,青年被抓丁或遇到官司等事,只要给姚大榜送钱,就可以万事大吉。乡里发生纠纷,往往不惜重金,备足酒肉,请姚大榜这个‘老辈子’去主持公 道,不管输赢,都由他说了算。岩上有一个叫‘妖婆’的大地主,家有万石谷田,有一年,她出卖百多石,开始卖给张家湾的一个地主,还未成交,晃县大地主杨宗贵与‘妖婆’关系较深,又背地里唆使‘妖婆’将田卖给了他,两个买家因此发生 了争执。双方请姚大榜去解决,姚各收200块银元后,把田判给了张家湾的地主,并当众数说杨宗贵不该中途插手,还给了他几个耳光。从此,姚、杨结下了冤仇。这个姚大榜也不是个蛮横之徒,脑瓜子精灵着呢,为了笼络人心,掩人耳目,姚大榜在晃县、玉屏、万山交界处的三角地区,办了一所玉屏中心学校,并自任校长,看起来是解决了附近儿童读书难的问题 ,许多不知内情的人也认为‘姚校长’这是给地方上办了一件好事,殊不知实际上他是以此为据点,与各处土匪勾结联络,明抢暗夺。 1918年,姚大榜匪帮活动十分猖獗,龙溪口的众商家畏惧之余,想出一策,花钱请姚大榜来保护自己,幻想着使他碍于面子,不要再强取豪夺,姚大榜于是担任了晃县保商大队的中队长。 哪料想,姚大榜当了‘官’,匪性不改,他一方面不择手段地向众商家要钱要物。搞到大批钱物之后,他又突然把人马武装全部拉走,与玉屏县土匪头子曹云周会合一起,进驻玉屏县城。国民党地方政权无奈,对其进行招安,封姚大榜为湘黔边区晃县、玉屏、万山联防办事处的大队长,主持三县治安联防。姚大榜是受封不受管,仍然是独立王国、我行我素,借着被封的官职,他扩大队伍 ,充实武器装备,掠夺财物,他觉得,还是土匪的生活自由自在,不久又公然反水,上山重操土匪旧业。姚大榜此人极其狡诈,性情反复不定,1926年,北伐军第十军军长王天培在贵州天柱招兵买马,姚大榜便带领手下喽罗投奔,被封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十师一团一营营长。得了不少枪弹军饷之后,他 又连人带枪带走,窜回老巢,继续当他的乌龙山大王。 1934年,国民。党当局为了堵截红军,又一次对姚大榜进行招安,委其为‘晃县铲共义勇总队副总队长’。次年7月,姚大榜又一次拖枪上山为匪。 1936年初,红军长征过晃县时,就曾给姚大榜去信,告诫他不要执迷不悟,与人民为敌,要改邪归正。姚不听劝阻,反而屠杀了许多红军留下的伤病员和靠拢红军的群众。 在湘黔边区这个特殊的地理和政治环境下,山高皇帝远,国民。政府对姚大榜数次招安,数次收编,而他服招不服调,受封不受管,反反复复,屡归屡叛,国民当局对他也是束手无策,没有办法!” 柳红衣早已听得火冒三丈,两只粉拳紧紧攥着:“这国民当局也真是无能,难道就任由姚大榜这么嚣张妄为下去吗?”烟头已经燃到手指,我弹飞烟头,接着说道:“姚大榜的反复叛变也是激怒了国。民当局。1940年的时候,国民。政府曾派军队对姚大榜进行清剿。一次,清剿队伍得知姚从万山抢来一民女,在雾城过夜,于是迅即派了一连人,星夜兼程,前往捉拿。官军队伍靠近姚大榜住的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那里……” 第两百五十三章 乌龙大王(下) 柳红衣面带激动之色:“那……抓住了吗?”“没有!”我摇摇头:“昏黄的油灯下,姚大榜正与抢来的女子打牌,猛然听见外面有动静,知道事情不妙,他一口吹灭油灯,推开那女子,掏出枪,飞快地爬上屋顶。姚大榜练过轻功,能飞檐走壁,悄然无 声,这时他将一床棉絮捆成一捆,往房子的一头扔去。 包围房子的官军看到一个黑影扑通落地,以为是姚大榜,喊着‘抓活的!抓活的!’,全都扑了过去,姚大榜则趁机从屋顶的另一头纵身跳下,逃之夭夭,待官军明白上当,回身来追时,姚大榜早已逃远了。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清剿队侦知姚大榜已回到家里,于是出动大队人马,天亮前围住了姚大榜歇息的村子。姚大榜起床后发现情况不好,顺手操起一个斗笠,披上蓑衣,把两支快慢机驳壳枪放在装满粪水 的粪桶里,装扮成一老农,挑着粪桶就往外走。 没走出多远,清剿队队长抓住他问,‘老头,姚大榜在家吧?’ 姚大榜装着老老实实的样子,一换肩,粪水就往外溅,弄脏了队长的裤子。 队长后退一步,又问姚大榜在哪里? 姚大榜则用手指着一间房说道,‘他刚起床,正在抽大烟哩!’ 官军队伍迅速围拢过去,将房子层层围住。 姚大榜过了两道田埂,把粪桶一扔,捡起两支手枪,迅速逃离。 官军把姚大榜家里搜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他的几个老婆和儿女。 清剿队队长问他老婆,‘姚大榜在哪里?’ 他老婆说,‘刚才挑粪的不是吗?’ 队长急忙对着士兵们喊道,‘还不赶快给我追!’,可这时哪里追赶得上他? 清剿队几经围剿,几度扑空,恼怒至极,便抓走姚大榜的老婆、儿女,将姚大榜抢劫得来的金银财宝全部没收,足足挑了八担子。 此后,姚大榜更加警惕,每晚睡觉总是把香火点燃后捆在手指或脚趾上,作为定时器和警报器,待香火烫醒他时,又另换一个地方,往往一夜之间转移数处。姚大榜杀人越货,血债累累,自己当然也怕冤家寻仇报复,整日高度警惕,心怀疑惧,恐遭杀身之祸。他的双枪总是放在衣袋里,与人说话时也手不离枪。平时吃饭时,他也端着碗蹲在墙角,选择有利地 形,以防万一。 某日,他与一客商谈话,对方由于感冒,打了个喷嚏,伸手到衣袋里掏手绢,而姚以为他要掏枪,顿时出枪将其打翻在地。其他人拥进店,问出了什么事。 姚大榜气愤地说,‘你们看看,他的手在口袋里掏枪,我不打死他,他必打死我。’ 众人扶起死者,抽出他伸进衣袋的那只手,只见手里捏着的是一方手帕,无不为之愕然。姚大榜年过花甲后,仍能步履如飞。有一次,他和随从数人从芷江回晃县途中,看见一条狗在前面跑,便问随从,谁能前去把狗抓来,随从们个个摇头,没人如此自信,姚大榜说了声,‘看我的!’卷起袖子 ,三步并两步地向前奔去,一会儿就将狗抓来,旁人见了惊愕不已。 姚大榜并非没有对手,在晃县,当时有个人就令他敬畏,此人是黄埔军校一期生,任过国民。党正规军部队团长、旅长,家在晃县大湾罗毛溪,姓张名本清,又名张文英,外号张老虎,又叫张大炮。早年,张本清曾得到过蒋的器重,担任过蒋的警卫团团长,后因联名反蒋,遭到蒋的遗弃,回到家乡晃县,担任省参议员。他在晃县参议会第一局会议上说,‘我不允许恶势力发展,我要保境安民,最低限 度,上至鲇鱼铺酒店塘,下至门楼坳,即在晃县境内,我不允许土匪们作乱。谁要作乱,我就杀了谁!’ 此后,晃县土匪一时不敢放肆,土匪势力的发展也受到遏制。对张本清,县府官员、地方士绅不管赞同与否,都不敢得罪他,因其势力之大,远非他们这般地方财主名流可望可比。 姚大榜视张本清如眼中钉,但又畏惧其人其势,不敢触犯他,表面上还是和睦相处。1939年,姚与张联合,击败了经营晃县酒店塘汞矿的张平刚,合伙经营汞矿,来往甚密。不久,姚大榜因为在晃县为匪作恶,又支持龙溪口商号的纱布走私活动,遭到国民党独立团的围剿。姚大榜虽然化装逃脱,但其全家被捉入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姚请张本清出面说情。独立团敢收拾 姚大榜,却不敢得罪张本清。张本清以他的威望和能量,经过活动,救了姚大榜一家大小。 此后,姚大榜多次宴请感谢张本清,口口声声对张说,‘张旅长,多亏你的搭救,我今生来世也不忘您的救命之恩!’ 张本清开玩笑说,‘杀人算你的,打官司算我的!’ 又过了些日子,姚、张二人共同经营的汞矿因利益分配问题产生矛盾,姚派姚锡昌当汞矿管办,而张本清又派了一个名叫杨洪的去当管办,姚大榜将杨洪暗杀了,姚、杨的矛盾势同水火。 另外,张本清要娶其堂妹张善芝为妻,其前妻郭顺清愤而出走。张本清之举被其家族视为败坏家规门风,遭到家族的反对和社会舆论的议论。对此,姚大榜也进行讥讽,在姚、张二人参加的一个宴会上,姚针对张本清娶自己堂妹之事,当着众人说,‘牛栏立在田坎上, 粪水不落外人田!’ 张面红耳赤,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心里甭提多嫉恨姚大榜,姚、张二人的矛盾更加日益激化。张本清回到家乡晃县之后,为发展家业,在龙溪口开了一家本善公司。该公司占用了江西帮的房子,江西帮要求归还,张本清置之不理。张还大量收购桐油等产品,生意兴隆,加上经营龙溪口码头,大肆 征收码头税,夺了江西帮等各商号的财路,江西帮对他仇恨万分,决心除掉他。江西帮物色杀手,谁能当此大任?他们看中了姚大榜。姚大榜爱财贪财,大家都知道,只要给钱,他什么都敢干,况且他与张本清已势同水火,找他收拾张本清是再合适不过了。于是江西帮不惜重金,收 买姚大榜,私下送给他白纱布数十匹,银元数千块。芷江土匪头子杨永清趁火打劫,极力支持姚大榜剪除张本清,并为姚出谋划策。1949年农历二月十四日,正逢龙溪口赶场,人多拥挤,姚大榜派了手下得力亲信、分队长吴玉清,外号吴麻子、斗鸡麻子,曾在张本清手下做过事,后暗投姚大榜,带领吴本军、吴本众、姚应林以及姚大 榜的舅佬龙永安、彭秀才等人,化装潜入龙溪口。 姚大榜还派人在进出龙溪口的必经之地进行接应。没过多久,张本清带着一个警卫来到江西街。张指使警卫去办事,自己一人来到斌星街口小摊买烟。等候在这里的吴玉清上前喊道,‘张旅长,你买烟啊!’张一回头,身着长袍的吴玉清从肘下拔出手枪对准张的太阳穴就是一枪,紧接着又窜出两个随从,在张的后脑勺和腰部又各开一枪,张顿时毙命。街上随即一派混乱,吵吵嚷嚷,人群中有人喊着,‘打死人 了!打死人了!’吴玉清等人趁着乱劲,急忙逃走。张本清,这个姚大榜的救命恩人,就这样被姚大榜暗算掉了。张本清一死,姚大榜实现了称霸晃县的美梦。不久,在一些绅士、商人的簇拥下,姚带其匪部进驻龙溪口, 以壮声威,随即成立晃县保安第二团,自任团长,并兼任晃县治安委员会副主任,晃县第一警备大队大队长。 地位巩固以后,姚大榜把杀人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内部,竟向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吴玉清、姚国安开刀。 吴玉清受姚的指使,带人刺杀了他原来的主子张本清,解除了姚的心腹大患,可算是为姚大榜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他不曾想到,正是因为这件事,姚才对他起了杀心。姚大榜借吴玉清之手除掉了张本清,心里总想着,这家伙连他的老上司张本清都敢杀,说不定哪天也会对我姚某人下黑手,此人不除,我日夜不安。 于是,姚大榜借口吴玉清霸占别人妻女,安个罪名,将他杀了。 而另一个亲信姚国安在外抢了别人的东西,也被姚大榜借机枪杀在玉屏县的白马山。 呵呵,这才是真正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姚大榜此人简直是人间孽障,后来是怎么被收拾掉的呢?”柳红衣愤愤地问我。我冷笑两声道:“这世界因果轮回,古语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像姚大榜这样的恶人,迟早是要被收拾的。1949年冬,解放战争的脚步逼近了湘黔边区,人民解放军进入晃县剿匪,数百年历朝历代不能根除的匪患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第两百五十四章 定尸符 棺材冢里突然卷起一股阴风,面前的篝火晃动了一下,我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在解放军的追剿和人民群众的配合支持下,土匪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为阻挠人民解放军解放湘西,芷江警备司令、‘复兴楚汉宫’的双龙头杨永清于1949年8月和10月先后两次窜到晃县,与姚大榜策划扩大‘楚汉帮会’,发展土匪势力。 姚大榜遂以晃县‘楚汉帮’龙头大爷、开山主的身份相迎。 杨、姚二匪密谋拼凑‘芷晃剿共游击总队’,杨、姚分别任正副总指挥,率领匪众隐藏于自然环境极其复杂的群山之中,伺机反扑。人民解放军考虑到姚大榜为匪五十余年,历经清末民国二朝,在旧社会那个社会氛围里上山为匪有它的历史背景,希望他在新的人民政权建立后能改邪归正,所以也试图对姚进行政治争取,请进步人士去 劝其认清形势,回归人民,向政府和解放军投诚。 姚大榜也看到了解放军和新政权的威力是自己无法对抗的,曾有回心转意下山投诚的打算。经过大量的争取工作,有一次,姚表示吃过早饭就动身下山,抬他的滑竿也准备好了。 因为姚大榜爱吃鲤鱼,村里人的鲤鱼都要送给他。这时,一个乡里人给姚送来两条活鲤鱼,每条约有二三斤重。送鱼人喊,‘姚公,鲤鱼!’ 狡诈多疑的姚大榜一见到鲤鱼,脸色突变,嘀咕道,‘妈的,鲤鱼上钩,歹的兆头。去不得,去不得!’就这样,他对解放军的政治争取和熟人劝说,都加以拒绝!” 柳红衣冷笑道:“呵呵,没想到这傻愣子还挺迷信的嘛!”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姚大榜的长子姚应科曾就读于贵阳大学,接受了进步思想,看到解放军进入湘西以后,各地大小新老土匪纷纷落网,数次劝说姚大榜不要再干下去了,应该放下武器,求得人民的宽 大处理。而刚愎自用的姚大榜谁也无法说服,甚至,劝说者还会遭殃。 姚大榜见姚应科屡次来劝,心中恼火,他眉毛倒立,圆眼大睁,露出杀人魔王的狰狞面目,大骂姚应科是逆子,说了声,‘人说虎毒不食子,今天我就要吃了你!’掏出手枪便打姚应科。 身旁的手下忙拦了一下,把他拿枪的手抬高一点,叭的一声,子弹从姚应科的头顶飞过。 姚应科没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也会这么凶恶,这是捡了条命,赶紧逃命吧。 从此,这父子二人分道扬镳。姚应科暗地里将国民。党晃县县党部给姚大榜的24条长短枪支交给解放军,自己到贵州当教员去了。1950年春,姚大榜趁人民解放军驻晃县部队主力去怀化支援中心区重点剿匪之机,联合肖宗淮、蒲老翠、杨国政等匪首,率匪众600多人攻打晃县县城,妄图乘虚而入,不料被解放军四一九团副团长王满 昌率领守城留守部队击溃。1950年秋,湘黔边界5000多名土匪蚁聚凉伞,姚大榜身任‘湘黔边区反。共游击司令部副司令’,妄图与人民解放军决一死战。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铁的解放军的对手,数千土匪基本被歼被擒,姚大榜 急急忙忙带残匪逃亡深山。解放军穷追猛打,基本将其歼灭。姚的儿子、匪营长、机枪射手姚应金被击毙,姚大榜的老婆彭氏和女婿杨宗振、舅佬龙永安等被活捉,姚大榜仅带着几十名匪徒逃脱,土匪日夜溃逃,疲于奔命,几天没 有吃上东西,一个个狼狈不堪。 姚部土匪逃至十家坪的当晚,姚大榜召集土匪支队长、连长以上紧急会议,商讨下一步怎么办。他声嘶力竭地对众匪首说,‘我们好坏、死活就在这一夜,大家要同心协力,成败就在此一举。’ 也许是预感到末日来临,从不掉泪的姚大榜说着说着竟掉下几滴浊泪。 土匪们按照姚大榜的吩咐,作好渡河准备,晚十二点,开始偷渡。 姚大榜残匪渡河逃窜的消息事先已被我军侦知,当两船土匪渡河到河中间时,阻击部队开枪射击,船上的土匪顿时慌作一团,一只船掉头回逃,姚大榜乘坐的那只船被踩翻,船上的人都掉进河里。 第二天,民兵从河里打捞出十多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尸体上还挎着一支快慢机手枪。经辨认,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为害湘黔边界五十余年之久的巨匪姚大榜,原来,在先天晚上落水后,这个魔头被淹死了。姚大榜一死,晃县人民奔走相告,喜形于色,这也标志着千百年来的土匪之患在晃县宣告结束,姚大榜这个巨匪在当地创下了为害程度、范围、时间的纪录,但也是土匪最后的辉煌,他也成为晃县的末代 匪首!” “死得好!死得好!真是大快人心!”听到这里,柳红衣终于也舒展开眉头,禁不住喜形于色,拍手叫好。 我冷冷说道:“这样的魔头,就是挫骨扬灰也不解恨,没想到居然被人葬在这里,当做神灵一样的来供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柳红衣说:“是呀,也不知道是怎样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把姚大榜当做崇拜的偶像!” “红衣!”我低低喊了一声。 柳红衣打了个哆嗦:“干嘛突然用这种口吻叫我,好肉麻!” “你看面前的火堆!”我给柳红衣悄悄递了个眼神。 柳红衣低头看向火堆,发出咦一声惊叹,只见面前的火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如同一团鬼火,在呼啦啦地晃动。 “有情况?”柳红衣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蹙起来。 我点点头:“阴气太重,山洞里面有邪物……” 话音未落,就听耳畔传来咚咚咚,咚咚咚的奇怪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同时回头看向身后,只见那口沉重的石头棺材,此时竟然莫名其妙地晃动起来。 “不好!” 我低低惊呼一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柳红衣道:“这是咋的?那个死去的土匪头子,还想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我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咬破右手食指,蘸着鲜血,飞快地在纸上画了个定尸符,然后纵身跃到石棺上面,石棺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石棺里爬出来。 “休想出来!定!” 我大喊一声,单膝跪压在棺材盖上,定尸符啪地贴在棺盖上面。 石棺很快便停止摇晃,我吁了口气,翻身跳落在地上,拍了拍手。 柳红衣竖起大拇指:“哎哟,不错哦!” “那是……”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结果还没超过三秒钟,那口石棺再一次晃动起来,一团浓郁的尸气从棺材缝里喷薄而出,将棺盖上面的定尸符都给吹飞了。 “你大爷的!” 我叫骂一声,回身扑了过去,用身体压住棺材盖,再次掏出一张黄纸。 这一次,我直接咬破舌尖,将一口纯阳血喷在棺材表面,然后以手作笔,蘸着鲜血,在棺盖表面唰唰唰画出一个巨大的血色定尸符。 棺盖上的定尸符如同一个血色图腾,唰地泛起一抹血光,然后沉入石棺之中,一下子将喷薄而出的尸气压制下去。 我退后两步,面色凝重,沉声说道:“这姚大榜杀气很重,只怕要尸变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柳红衣的声音有些发涩:“萧九,你看……四周!” 我环头四顾,棺材冢里的景象登时令我脸色大变。 发生尸变的,不仅仅是这口石棺,而是棺材冢里所有的棺材。 棺材冢里的数十口木头棺材全都摇晃起来,发出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数十口棺材同时摇晃,那声音震耳欲聋,如同豆子般落在心头,搅得人心烦意乱。 柳红衣说:“萧九爷,你是赶尸匠,对付死尸是你的拿手绝活,快用定尸符把他们统统封住吧!”不等柳红衣把这句话说完,我已经飞身扑向那些木头棺材,迅速从怀里掏出黄纸,伸手在舌尖上蘸了点鲜血,用舌尖血在黄纸上画符,然后抬手就把定尸符拍在一口棺材上面,定尸符泛起奇异的血光,如 同印入了棺材里面,原本晃动的棺材,立即安静下来。 我的身影在那些木头棺材前面腾挪翻飞,将一张又一张定尸符拍在棺材上面。 从吉首出来的时候,我准备了充足的黄纸,所以不愁黄纸不够用。 但是,棺材冢里的棺材实在太多,这种感觉就像打地鼠一样,刚刚把这口晃动的棺材压制下去,那边的棺材又开始晃动起来,忙得我大汗淋漓,焦头烂额。我暗暗心惊,妈的,棺材里的死尸生前都是土匪,带着浓烈的杀气,这种人死后如果怨气不散,很容易发生尸变。所以像这种大奸大恶之徒,死了以后必须妥善处置他们的尸体,如果像这样用棺材冢“养着 ”,他们尸气不散,还会祸害人间。哎,今天算我和柳红衣倒霉,偏偏碰上了! 第两百五十五章 匪王出棺 时间一长,我的舌尖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当我再次准备拍下一张定尸符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响,面前的棺盖突然碎裂,木屑纷飞中,一只尸手从棺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我的咽喉。 那只尸手的力气好大,我的眼珠子都突兀出来。 尸手表面布满尸斑,还爬满一层绿毛,非常恶心。 我一眼就瞥见棺材里的家伙,是个络腮胡子的土匪,圆滚滚的瞪着双眼,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尸手仿佛想要掐断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因为缺氧,大脑一阵阵的晕眩。 我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用指尖在黄纸上画出一个火龙的抽象图案,这是一张火龙符,然后翻转手腕,猛地将火龙符拍在那只尸手上面。只听哗的一声,火龙符里一下子窜出一团火焰,就像一条小火龙,迅速缠绕在尸手表面,飞快游走,那只尸手瞬间被烧成乌黑的焦炭,冒起缕缕青烟,然后就听咔嚓一声,那只尸手都被烧脆了,登时就断 裂了,我只觉咽喉松了一口气。 我揉了揉脖子,缓过一口气,失去手臂的土匪依然凶悍,脸上也迅速爬满一层绿毛,嗷嗷怪叫着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我从腰间抽出赶尸鞭,抬手一鞭甩在土匪身上,厉声大喝:“给我躺下!” 那赶尸鞭原本就是驱邪之物,抽打在那土匪身上,那土匪登时就像触电一样,身上蹿腾起噼里啪啦一串爆响,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硬邦邦地躺回棺材里面。 刚刚处置了这个土匪,另一边不断传来砰砰砰的爆响,一只又一只尸手从棺材里伸出来,笔直地指着洞顶。 棺材的数量太多,我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场面。 只听嗷嗷怪叫声此起彼伏,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纷纷破棺而出,局面一下子变得对我们极其不利。 那些土匪全都发生了尸变,就像长了一身绿毛的怪物。 这个时候,就听轰隆一声炸响。 一团浓烈的尸气冲破石棺,沉重的石棺盖子冲天而起,数百斤重的石棺盖直接飞上洞顶,嵌入进洞顶里面,碎石扑簌簌的往下掉。 紧接着,一个臂宽膀圆的彪形大汉,从棺材里直挺挺地站起来。 但见那人虎背熊腰,体格魁梧,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匪气,正是当年的湘西巨匪,姚大榜。 姚大榜仿佛从沉睡中醒来,张开嘴巴,发出沉闷的怒吼。 两颗尖锐的獠牙迅速长出,刺破嘴唇,露在唇角外面,泛着森冷的寒光。 我猛然一惊,妈的,这混世魔王终究还是出棺了! 姚大榜不愧是一代匪首,即使死去那么多年,那种气场还是强大到令人窒息。 尤其是当他发生尸变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狰狞和张狂。 姚大榜突然飞身跃出石棺,径直朝柳红衣扑落过去。 姚大榜身宽体胖,飞在空中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凶猛的秃鹫。 而娇小的柳红衣在姚大榜的面前,就像是一只小鸡。 “红衣,小心!”我失声惊呼,同时朝着柳红衣冲了过去。 幸好柳红衣早有准备,足尖一点地面,闪身跃上了身后的一口木棺。 姚大榜扑了个空,他趴在地上,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野猪,不断有恶心的哈喇子顺着唇角流出来,一直淌落到地上,喉头里还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我刚跑了两步,却不得不停下步伐。 因为,我恼怒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一群土匪包围了。 而另一边,姚大榜正在疯狂地追击柳红衣,肤白貌美的柳红衣在姚大榜的眼睛里面,就像是美好的食物,姚大榜那丧失人性的瞳孔里,闪烁着饥饿而贪婪的光。 我挂念着柳红衣的安危,但是此时又被那些土匪困住,所以心里瞬间怒火陡升,猛地一甩赶尸鞭,厉声喝骂道:“干你大爷的,今日我萧九,就来扫平你们的匪窝!”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迅速画了一个火龙符,然后将火龙符拍在赶尸鞭上面,轻轻一抹,就听唰的一声,赶尸鞭上立即蹿腾起一道火焰,犹如一条火龙,沿着赶尸鞭飞快蔓延,整条赶尸鞭登时变成了一 条火焰包裹的火龙鞭。我将手中的赶尸鞭挥舞得虎虎生风,怒吼着杀入尸群,那燃烧的赶尸鞭在空中旋转,就像旋转的火圈,有了火焰的辅助效果,赶尸鞭变得更加威力,一鞭子抽打在死尸身上,那死尸的胸口上立马冒起一团 青烟,火焰蹿腾起来,沿着胸口飞快燃烧,很快那个死尸就变成了一个火人,满地翻滚,发出极其惨烈的哀嚎。 啪!啪!啪! 连续几鞭甩出去,顿时又多出了好几个火人。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火尸,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尸体。 这些火尸满地乱窜乱跑,有的跑着跑着,噗通栽倒在地上就不动了。还有的生命力比较顽强,烧得跟焦炭似的,还要朝我扑上来。 我也没有客气,再次抡起赶尸鞭横扫过去,立即让他们灰飞烟灭,变成焦炭渣滓四处乱飞。 不过,我很快发现一件事情,这些火尸胡乱奔跑之后,竟然把四周的棺材引燃了。棺材冢里除了中央那口石头棺材,其余全是木棺,都是易燃物品,那些火尸胡乱翻滚,有的一头就撞入棺材里面,引燃棺材,重重叠叠码放的棺材相互燃烧,火势很快就沿着那些棺材燃烧起来,山洞里弥 漫着滚滚浓烟。火是对付邪物最有效的武器,燃烧的棺材给了我提示,于是我绕着山洞跑了一圈,在多个角落都点了一把火,火势烧得很旺,把整个山洞都映照得透亮,那些死尸在火海里翻滚,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咆 哮。 我在心里骂道:“你们这些土匪,死后都还想要祸害人间,今日让我一把火把你们烧个精光,把你们这些混蛋全部送上西天!” 火焰滚滚,姚大榜的嘶吼声在山洞里回荡。 “红衣,坚持住,我来救你!”我大喊一声,山洞里浓烟弥漫,也看不见人影,我只有循着姚大榜的吼叫声追了过去。 刚刚追上去,就看见姚大榜正朝着柳红衣扑咬过去。 柳红衣侧身一闪,一口木棺轰然碎裂,那木片四分五裂的飞溅开去。 柳红衣却已经被逼入了一个死角,柳红衣抬起一脚,将一口燃烧的棺材踢得飞了起来,凌空翻滚着,迎面砸向姚大榜,厉声娇叱道:“给我滚开!” 面对飞来的棺材,姚大榜突然展开双臂,将那口燃烧的棺材轰然击成齑粉。 姚大榜生前力大无穷,没想到死后竟然也是这么刚猛,也难怪此人会成为当时的湘西匪王,确实有两把刷子。 柳红衣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姚大榜的喉头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亮晶晶的哈喇子几乎都快流到地上,他的瞳孔闪烁着凶悍的光,迫不及待地扑向柳红衣。 唰! 柳红衣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姚大榜的獠牙距离柳红衣的脸庞,不到十公分的时候,赶尸鞭凌空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在姚大榜的脖子上缠了一圈。 我反转手腕,猛地向后一拽,硬生生拽住了姚大榜的身体,姚大榜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两颗獠牙就在柳红衣的眼前闪闪发光。 “红衣,快走!出洞去!”我大声叫喊着,双臂上的青筋全都突兀起来,赶尸鞭紧紧绷得笔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硬生生勒断姚大榜的脖子。 姚大榜虽然脖子被勒着,但他的双手却朝柳红衣抓去。 此人是个悍匪,性情凶悍,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柳红衣闪身躲过,从死角的位置逃了出来。 姚大榜咆哮连连,大团大团的尸气喷出来,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就像泰山压顶一样,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胳膊都在瑟瑟发抖。 “红衣,走啊——”我大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双脚生出一股劲力,硬生生踩入地下,使出“落地生根”。 但是那姚大榜的劲力实在太过强大,我即使双脚陷入地下,依然被姚大榜拉拽着,在地下一寸一寸的滑移。 “不!我不走!我不会独善其身的!”柳红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浓烈的烟雾呛得她连连咳嗽。 “你……先出去……再不出去……来……来不及了!”我手掌的虎口已经裂开了,鲜血渗出来,火辣辣地疼,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柳红衣咬咬牙,拔出封魂针,一个箭步来到姚大榜身后,对准姚大榜的后脑勺,凶猛地刺落下去。 唰! 封魂针几乎齐根没入姚大榜的后脑,姚大榜浑身一颤,猛地张开双臂,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啊——啊——啊——” 姚大榜每叫一声,封魂针就向上冒出一寸,三声过后,封魂针竟然被硬生生从脑袋里面逼了出来,嗖一声弹起老高。姚大榜猛然发力,我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一下子被带离地面,高高飞了起来。 第两百五十六章 鬼面人 砰! 我凌空翻滚着,后背撞击在山壁上。 一声闷响,我的眼前陡然一黑,一口老血瞬间冲到嗓子眼。 姚大榜甩开我以后,猛然转身,朝着柳红衣扑过去。 我强行把嗓子眼的那口老血咽了下去,顾不得周身疼痛,再次扬起赶尸鞭,唰唰唰缠住了姚大榜的虎腰。 姚大榜又一次被我拖住,怒吼连连。 此时,山洞里面已经是浓烟滚滚,滚烫的火浪扑面而来,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火炉当中,就像快要被烤融化了似的。 “红衣,你快走!”我瞪红了眼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柳红衣听我口吻不对:“萧九,你要干嘛——” “你快走,在洞口等我!”喊完这一嗓子,我飞身冲过去,将姚大榜扑倒在地上,抱着姚大榜,一路翻滚着往山洞深处滚去,竟是有种同归于尽的感觉。 柳红衣急得大叫:“萧九——”其实,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我跟姚大榜玉石俱焚,我也要保护柳红衣的周全。作为一个男人,倘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是什么男人。既然我选择了她,我就会用我的一生 ,用我的性命去保护她,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柳红衣的声音隐隐传入我的耳朵:“萧九,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在洞口一直等你……” 我抱着姚大榜,重新滚回那口石棺前面。 这个时候,也只有石棺一圈,算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 四周的木头棺材都被引燃了,火势汹涌,那些棺材烧得噼啪作响,不断传来凄厉的嚎叫声,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几乎全都在火海中被烧成灰烬。 山洞里浓烟弥漫,就跟苍茫的大雾一样,已经看不见人影。 我根本就不敢呼吸,稍一呼吸,浓烟就会被吸入肺里,呛得我连连咳嗽。 巢穴被烧,姚大榜也是恼怒至极,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竟然翻身将我压在地上,强而有力的双臂,死死掐着我的咽喉,两只眼睛都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双眼,如同野兽般的眼神。 姚大榜的力气非常生猛,我登时不能呼吸,两颗眼珠子突兀出来,眼前金星飞舞。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喉头骨,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有种要被姚大榜生生捏碎的感觉。 体内的力气仿佛在迅速流逝,肺里的氧气也被挤压出去,我已经濒临在死亡的边缘。 我朦朦胧胧的看见四周燃烧的棺材,翻滚着落下来,姚大榜唇角的獠牙,闪烁着森冷慑人的寒光,我要死了吗?我真的要死了吗? “啊——” 我猛然睁开双眼,眼睛里迸射出血红色的光。 从我双眼看出去的视线范围里,竟然是血红色的一片,所有的事物都是血红色的。 那种嗜血狂躁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丹田里仿佛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股气息犹如汹涌的海浪,一下子破天而出,如此强大的气息,令我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伴随着刚刚那一声怒吼,我的体表刹那间爬满一层绿毛,上下牙关疯狂地摩擦着,又痛又痒,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两颗獠牙正从唇角缓缓生长出来。 其实,我的心中感到非常的惊惧和害怕。 但是,疯狂的嗜血冲动却不停地冲击着我的精神意识。 我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一团墨绿色的尸气,喷在姚大榜的脸上。 已经尸变的姚大榜,此时却突然被我吓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吼——” 我一下子腾身而起,将姚大榜凌空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砸落在石棺里面。 轰隆! 一声爆响,那口厚重的石棺刹那间四分五裂,变成无数的碎石块,散落一地。 其势不减,姚大榜被我生生嵌入地下,在地上留下一个人形陷坑。 “呜哇哇——” 我吼叫连连,状若癫狂,双手将姚大榜高举过顶。 在疯狂地吼叫声中,只听嗤啦的撕裂声响,姚大榜竟然被我用双手,拦腰生生撕裂成两半,姚大榜的身体瞬间炸体。我随手将姚大榜的下半截残体扔进大火之中,然后将姚大榜的上半截残体摔在地上,单膝跪地,一拳轰击下去,拳头轰爆了姚大榜的脑袋,其势不减,没入地下,姚大榜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乌 龙山一代匪王终于被彻底干掉。 以的拳头为中心,地面撕裂开一道道缝隙,那些缝隙形如蛛网,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生出如此强悍的力道。 此时火焰已经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就像是涌动的潮水,热浪逼人。 我从火海中走出,那些火焰自动分开,竟然伤害不了我。 我就这样一路走到洞口,外面的雨依然下得很大,哗啦啦的,就像老天爷的眼泪决了堤。 冷风一吹,我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瞳孔里的血光迅速消退,变回正常的色彩。 雨点噼里啪啦落在我的头上,身上,丝丝凉意浸入心脾,心中的那股狂躁气息,在雨水的冲刷之下,也逐渐熄灭,体表的那一层绿毛飞快地缩回身体里面,就像冒出来的时候一样迅猛奇怪。 我的心中隐隐感觉到一种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生尸变,而且,现在发生尸变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频繁了,这让我感到异常的恐慌,我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正在朝着怪物的方向发展。 我会变成怪物吗? 我真的会变成怪物吗? 我傻愣愣地站在山洞口,当那股狂躁气息退却的时候,我的身体仿佛被抽干掏空了一样,体力尽失,一下子如同泄气的皮球,踉跄了两步,幸好靠在一棵树干上,这才没有摔倒。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四处搜寻柳红衣的影子,红衣跑去哪里了?她不是说在洞口等我的吗? 砰! 我正疑惑的时候,后脑突然遭到沉重的一击。 这一击来得十分突然,我的眼前陡然一黑,登时就觉得天旋地转,贴着树干,缓缓栽倒在地上,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看见两张鬼脸从树干后面飘出来。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浇落下来,我浑身一激灵,猛然睁开眼睛 这里是个山洞,山洞里摆放着桌椅板凳,像是一个人类居住的山洞。 突然间,两张鬼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蓦然一惊,下意识的就想挥拳打向那两张鬼脸,但是却立马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就动弹不了,原来我的四肢捆绑着坚韧耐磨的牛皮绳,整个人完全被捆绑成一个粽子形状。 我甩了甩昏胀的脑袋,昨晚后脑那一下子,差点没打破我的脑袋。 我连续深呼吸三次,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出现在我面前的两张鬼脸,其实是两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 这两个人的腰间,都别着冲锋枪,昨晚他们就是用这铁制的枪托砸了我的脑袋。 我扫了一眼山洞里面,至少站着十多二十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他们的腰间全都别着枪支,一看就不是善类,而且那些面具全都是自制的,绘画成各种鬼怪模样,看上去狰狞可怖。 我的心咯噔一下,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们这是碰上山匪了吗? 我突然想起之前我们的分析,姚大榜的石棺前面摆放着贡品,说明山中是有人类活动的。那么什么人会把姚大榜这种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当做神灵和偶像来膜拜呢?自然也只有山匪! 当时我就猜测,乌龙山里可能还有山匪活动的痕迹,没想到一语成谶,我们他妈的还真的碰上山匪了! 身旁传来低弱的呻。吟声,我扭头一看,红衣?! 原来柳红衣也被他们抓住了,捆绑得结结实实,脸上带着一抹血迹,很明显是遭到了突然袭击。 柳红衣缓缓睁开眼睛,惊喜交加:“萧九?!” 我心疼地看着柳红衣:“红衣,你怎么样?” 柳红衣摇摇头:“我没事,你……你活着出来就好了!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我咬咬牙,恨声说道:“土匪窝!” “啊?!”柳红衣面露惊讶之色:“土匪窝?!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我叹了口气:“我们被人暗算了!” “暗算?!”柳红衣皱起眉头:“啊,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在山洞口等你的时候,脑袋突然挨了一下重击,登时就不省人事了!” “妈的!”我啐了口痰,那两个袭击我们的鬼面人,肯定是负责去送贡品的,结果在山洞口发现了我们,所以就偷袭了我们。 柳红衣冲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吧,这就是偷嘴惹的祸!如果我们当时离开山洞,不贪图那几盘贡品,也不至于被抓到这里!” 我撇撇嘴:“你好意思说呢,我都说吃过贡品是不能吃的,你别忘记了,可是你最先拿起鸡腿啃的呢!”柳红衣嘟囔着嘴巴说:“虽然是我先吃的贡品,但结果是你比我吃的多啊!” 第两百五十七章 独眼龙 我俩竟然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起来,完全忘记了目前所置身的危险处境。 “妈的!”一个鬼面人走过来,对着我的腰眼狠狠踹了一脚:“你们居然在这里打情骂俏,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吧?” 我本来昨晚被人偷袭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脑袋上顶着个大包还没找他们算账呢,现在又被踹了一脚,感觉被人当死狗一样的对待,一下子就火了:“你妹夫,你再踢一脚试试?” 那混蛋突然摘下腰间的冲锋枪,对着我咔咔拉了拉枪栓:“瞎鸡。巴逼逼!瞎鸡。巴逼逼!老子一枪结果了你!” 那混蛋用冰冷的枪口顶住我的脑袋,这个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喊:“龙哥到——” 龙哥可能是这群悍匪的领头人,那混蛋听见龙哥到之后,愤愤地收起冲锋枪,重新走到边上,跨步站立,腰板挺得笔直。 二十个鬼面土匪整齐有序地单膝跪地,抱拳喊道:“恭迎龙哥!” 一看这些鬼面人,完全继承了以前土匪的那套规矩。 很快,传说中的龙哥缓步而来。这个名叫龙哥的家伙,是这群悍匪里面唯一没有戴面具的,约莫四十岁的样子,脸型削瘦,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给他平添了更多凶悍的气势。此人的右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原来 是一个独眼龙,怪不得人称“龙哥”。 独眼龙的这副形象,活脱脱一个山匪模样。 他仅剩的那只左眼里面,充满狡诈和凶残的眼神。 此人能够成为一群悍匪的老大,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隐隐觉得,这个混蛋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独眼龙走到我们面前,一个手下立马搬来一张椅子,让独眼龙坐下。另一个手下赶紧地上一根烟枪,独眼龙咬着烟枪,乜眼看着我们。 “就是他们?”独眼龙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喉咙里含着沙一样,十分难听。 其中一个鬼面人走出来,看体型和背影正是昨晚偷袭我们的黑手之一,他冲独眼龙一抱拳:“龙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放火烧了姚天尊的山洞!” 姚天尊?! 我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姚天尊”,指的肯定是姚大榜那个巨匪,呵呵,真是可笑,这群傻逼竟然把姚大榜尊称为“天尊”。 “一个为非作歹,大奸大恶的土匪头子,也能被尊称为‘天尊’,真是可笑至极!”我冷笑着讥讽道。 “放肆!”一个鬼面人冲过来,将我一脚踹倒在地上。 独眼龙的眼睛里面杀意闪现,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显然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你们是谁?”独眼龙面无表情地问。 “哼!”我别过脑袋:“你又是谁?” “连我们龙哥都不认识?新一代的乌龙山大王!”那个鬼面人趁机拍了一下独眼龙的马屁。 “乌龙山大王?!啊呸!”我啐了口唾沫星子,冷笑道:“你应该知道,自诩乌龙大王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独眼龙手腕一翻,掌心里突然亮出一把尖刀,刀尖一下子顶住我的咽喉,他的声音如同魔鬼,令人头皮发麻:“小子,你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就放干你的血,把你做成腌肉干,反正都快过年了,正好可以 让兄弟们吃顿饱饭!” 我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我知道独眼龙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像这种藏匿深山的悍匪,手中不知道沾着多少条人命,所以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我认识你!”柳红衣开口说话了:“曾在湖南湖北一带,杀人越货的A级通缉犯,犯下命案三十多起,手段凶残,从不留活口,其做法就是用一把尖刀,割断受害人的喉咙,所以人送称呼‘割喉手’。后来割喉 手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人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却躲进乌龙山落草为寇来了!” “哟!”独眼龙饶有兴致地看着柳红衣:“知道的挺多的嘛,我还以为江湖上已经没有我的名号了呢!” 我听得一阵阵心惊,原来这个混蛋手里竟然沾着三十多个人的鲜血,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呀,像这种人,已经杀人成瘾,根本不是纯粹为了财物而杀人。 怪不得我刚才觉着在哪里见到过他,原来是在新闻媒体发布的通缉令上面。独眼龙咯咯笑了起来,面带骄傲之色:“在我们这支队伍里面,哪个手里不带着几条人命,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悍的土匪集团,随便哪一个,都是令江湖闻风丧胆的人物!喏,这个,铁锤杀手,一把铁 锤,连续敲死二十多人。这个,人称屠夫,制造了三起灭门惨案……”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妈的,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比匪窝还要可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他们都不是人,是魔鬼,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魔窟! 那些A级通缉令上的逃犯,竟然全都聚集在乌龙山里面,占山为王。 “小子,你再问你一遍,你们是什么人?跑到乌龙山来做什么?”独眼龙手握尖刀,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摩擦着,森冷的刀气渗入肌肤,我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我们只是进山玩耍的游客,迷了路,胡乱走到了这里!”柳红衣说。 “游客?呵呵!”独眼龙笑了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红衣:“你们该不会是跑到山中野战来的吧?” “下流!”柳红衣涨红了脸颊,啐骂道。 “哟,小娘们害羞啦?来,让龙哥瞧瞧!”独眼龙的眼睛里流露出色眯眯的眼神,他用尖刀慢慢挑起柳红衣的下巴,顿时两眼放光,啧啧赞叹道:“美人!嘿嘿,真是个美人胚子!” “龙哥,我哥俩见她姿色不错,所以给你带回来了!”昨晚的两个鬼面人赶紧站出来邀功。 独眼龙点点头:“嗯,你们……没有……动过她吧?” 两个鬼面人谄媚地笑道:“不敢不敢!龙哥的东西,我们不敢染指!”“那就好!”独眼龙嘿嘿淫。笑着,伸出舌头,缓缓从刀尖上舔过:“把她带下去,洗干净,老子今儿个要尝尝鲜!上次那个女人也太经不起折腾了,不出三天就死了,今天这个小美人我一定会好好爱惜的! ” 两个鬼面人一左一右将柳红衣架起来,独眼龙伸手轻轻撩开柳红衣的长发,手指缓缓滑过柳红衣脸上的血痕:“小美人,等着哥哥,等哥哥解决掉你的情夫,回头就来宠幸你!” “啊呸!”柳红衣一口唾沫吐在独眼龙的脸上:“警告你不要碰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两个鬼面人大吃一惊,作势就要动手,独眼龙举起手掌:“慢着,你们竟敢对我喜欢的女人动手吗?” 两个鬼面人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独眼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放在舌尖舔了舔:“嗯,香的!小美人吐的口水都是香的!” “真是个死变态!”柳红衣红着脸颊骂道。 “带走!”独眼龙挥了挥手,两个鬼面人拽着柳红衣便往山洞深处走去。 “妈的,放开她!”我怒吼着想要挣扎爬起来,结果刚刚站起来,左右腿弯就各挨了一枪托,直接把我打得跪在地上。 独眼龙走到我面前,尖刀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呵呵,小子,你烧了姚天尊的山洞,今日我便活烧了你,当做给姚天尊的贡品!” 扑通!扑通! 不远处传来两声闷响,独眼龙一回头,就看见刚才架着柳红衣的两个鬼面人倒在地上。 独眼龙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另一个鬼面人正准备走上去查看情况,柳红衣突然长发一甩,一点寒星从瀑布般飞泻的长发里激。射而出,就听那鬼面人一声闷哼,喉头颤抖了两下,雪亮的封魂针精准无误地没入了他的喉头。 “卧槽!”独眼龙大吃一惊。 趁着独眼龙走神的瞬间,我一声怒吼,飞身将独眼龙撞倒在地上,独眼龙手里的尖刀也随之脱手掉落在地上。 我翻身从独眼龙的身上滚过去,背在身后的双手刚好将那把尖刀拾起来。 我反手用力一划拉,那尖刀锋利无比,牛皮绳应声而断,我的双手猛地挣脱开束缚。 自从进入山洞以来,我一直在暗中积蓄着力气,等待的就是反击的这一刻。 昨晚我发生尸变,确实耗尽了体力,但是一夜昏迷之后,我的体力又已经回来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但是也足以让我对付这些悍匪。 山洞里的这群混蛋,每个人都是杀人恶魔,所以我根本无需对他们手下留情,像这样的魔鬼,留在世上都是祸害,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他们统统铲除。 这些悍匪,以为躲进深山就有恃无恐,继续为非作歹,觉得警方对他们束手无策。但是,既然今天被我们碰上了,我们也就顺手为民除害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为民除害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独眼龙疯狂地叫嚣起来,他明显低估了我和柳红衣的实力。 其实刚才柳红衣早就给我递了眼色,我们一直在等待最佳的反击机会。 现在是时候了! 连姚大榜那样的巨匪都被我们灭了,难道我们还怕这个什么独眼龙不成? 两个鬼面人冲上来,端着枪就要对我开火。 我的左右各自抓着一根刚刚截断的牛皮绳,手腕猛地一抖,左右齐发,两根牛皮绳分别缠住了两把冲锋枪,猛地一拽,两把冲锋枪就从那两人的手里脱手飞出。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那两个鬼面人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当然,我也不可能让他们回过神来,双臂一扬,把那两把冲锋枪当做流星锤,高举过顶,挥舞得虎虎生风,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个鬼面人的脑袋相继被冲锋枪狠狠撞击,那铁疙瘩一样的东西,经由我的 内力驱使,威力更甚,两个鬼面人瞬间倒地,头破血流,不明生死。 我用脚尖挑起那把尖刀,凌空一脚踢在刀把上:“红衣,接着!” 柳红衣翻身而起,凌空抓住尖刀,只听嗤啦一声响,等到柳红衣落下地来的时候,双手捆绑的绳索已经解开,一点金光围绕着柳红衣盘旋飞舞。 柳红衣的身旁躺着两个鬼面人的尸体,那两个鬼面人浑身漆黑如炭,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死得硬邦邦的,明显是中了金蚕蛊毒。 柳红衣轻轻举起右手,姿势优美性感,那点金光缠绕着她的指尖飞舞:“哼,就凭你们这群臭流氓,也想占老娘的便宜,不知死活的东西!” “妖女啊!妖女啊!” 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叫起来,他们亲眼见识了同伴凄厉的死状,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杀了她——”一个鬼面人举起冲锋枪,对着柳红衣就要开火。 不等他扣下扳机,柳红衣伸手一指,金蚕蛊化作一点金光,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抢在那人扣下扳机之前,从枪管里唰地没入进去,然后穿透枪管,直接没入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的神情霎时凝固,惊恐地张大嘴巴,虽然戴着鬼脸面具,但我依然知道他鬼面下的表情,肯定就像定格了一样,十分僵硬。 紧接着,可以明显看见那人的瞳孔里冒出两团黑气。 刹那之间,那人的瞳孔里布满恐怖的黑丝,眼白瞬间消融,登时没了声息。 而临时,那人竟然都是站着的。 我暗暗咋舌,这金蚕蛊的毒性越来越猛烈了,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一个大活人这么快就丢了性命,实在太可怕了。 幸好这金蚕蛊是落在柳红衣的手里,如果当初被蛊门老祖自己持有的话,不知他会用金蚕蛊祸害多少人。 那些土匪平日里飞扬跋扈,此时却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几乎都不敢动弹了。 尤其是他们看柳红衣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似的。 独眼龙抄起一把椅子,朝着我当头抡下来。 我也没有回头,但闻背后劲风声响,听声辨位,转身一脚飞踹出去。 只听哗啦一声响,那把椅子被我踢得粉碎,独眼龙也向后飞出老远,惨叫着滚到在地上,骨碌碌正好滚到柳红衣脚下。 柳红衣一脚踩在独眼龙的裤裆处,独眼龙捂着裤裆,疼得嗷嗷大叫。 柳红衣脚尖微微使力,独眼龙疼得面容都扭曲了,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冷汗珠子往下淌,模样十分狼狈。 “怎么着?你不是对我有想法吗?现在呢?感觉舒服吗?”柳红衣面若冰霜,嘴角却挂着性感的笑容,而笑容里面有带着冰冷的杀意。 独眼龙疼得连连摆手:“不敢啦!不敢啦!我再也不敢啦!” 我嗤之以鼻,刚才这混蛋不还挺横的吗,原来新一代的乌龙大王,竟是这么个鸟东西,相比姚大榜,这个独眼龙差劲的不是一点半点,就个怂包没有什么两样。 “老老实实交代,在这乌龙山里,你祸害了多少姑娘?”柳红衣厉声问道。 独眼龙缓缓竖起一根手指,柳红衣脚下加劲:“你当我是傻子是吧?” “啊——啊——啊——”独眼龙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个……三个……” “嗯?!”柳红衣柳眉一扬:“多少个?我没听清楚!” “五个……五个……”独眼龙大声叫喊起来,满脸都是冷汗。 “真的假的?”柳红衣问。 “真的!千真万确!”独眼龙完全“招供”了。 柳红衣登时面色一沉:“仅仅在乌龙山,你就祸害了五个女人,简直是畜生!天理不容!我觉着吧,像你这样的畜生,也就不配做个男人!” 话音落下,柳红衣突然一使劲,隔着老远,我仿佛都听见蛋碎的声音,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卧槽,千万别惹女人,得罪女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独眼龙怔怔地看着柳红衣,几秒钟之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整个山洞。 独眼龙疼得在地上打滚,几乎嘴巴都啃进了地下,咬得满口都是鲜血流淌。 十几二十个土匪,不出半个钟头,被我和柳红衣尽数消灭。 独眼龙在声嘶力竭嘶吼数声之后,暴毙而亡,两颗眼珠子浑圆怒睁,仿佛要撑破眼眶。 这个满手沾满罪恶的畜生,终于结束了罪恶的一生,蛋碎人亡,也是他应有的报应。 活着的两个土匪,一个跪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还有一个瘫软在地上,裤裆一片潮湿,散发着难闻的骚味儿,原来已经被吓尿了。我实在瞧不起这些人,一人踹了他们一脚,充满鄙视地骂道:“瞧你们这副尿性,就这点胆量,还想学人当土匪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你们不都是江洋大盗吗?你们也有害怕的时候 ?” 两个土匪爬起来,摘下面具,对着我们磕头求饶:“两位高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我的心里已经起了杀机,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和可怜,当他们杀人的时候,那些受害者是否也像这样,乞求过他们呢?可是他们住手了吗?没有!对于这种没有人性的恶魔 ,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柳红衣好像并没有干掉他们的念头,抱着胳膊,绕着两人走了一圈,冷笑道:“你们想要活命?” 两个土匪忙不迭地点头:“是呀是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柳红衣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皱起眉头,低声说道:“怎么?你不会打算放过他们吧?” 那两个土匪也真是会演戏,立马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女侠肯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一定改邪归正,不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另一个尿裤裆的家伙爬起来,对着柳红衣磕头:“女侠,如果你能放过我们,我们愿意做牛做马,给你舔脚趾都愿意啊!” “舔脚趾?!”柳红衣冷眼一瞥,一脚将那个土匪踹得翻了个大跟头,带着傲娇的口吻说:“就你那怂样,根本不配给本小姐舔脚趾,舔鞋底我都嫌你脏!” 那个土匪二话不说,抬手啪啪抽了自己两大耳刮子,脸颊都肿了起来:“女侠说得好,我……我没有资格……” 柳红衣拍了拍那两个土匪的脑袋,嘴角露出诡秘的笑容:“你们真的愿意为我做牛做马是吗?” 两个土匪哪里知道柳红衣的心思,连连点头,还以为看见了活命的希望:“是呀!我们愿意!我们当然愿意!” “好!很好!以后你们便跟着我混吧!”柳红衣咧嘴笑了起来。 两个土匪微微一怔,随即欣喜若狂:“真的吗?谢谢女侠开恩!谢谢女侠开恩啊!” 我了解柳红衣,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放过这两个人渣,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疑惑地问她:“哎,你这是玩哪出呢?” 柳红衣嘴角微微上扬,斜眼问我:“喜欢看大变活人的戏法吗?” “大变活人?!”我愣了愣:“什么意思?” 柳红衣附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先去山洞外面等我,我一会儿便出来!” 我走出山洞,发现这里地形险峻,风景优美,是一个位于半山腰上的隐秘洞穴。 这样的地理位置,就算派出武警部队搜山,也很难找到这里。 况且,这里的地形居高临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土匪就会提前得知消息,提前遁走,所以警方缉拿他们非常吃力,常常扑空。 惩恶扬善一向是我们的宗旨,这种为民除害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鬼名堂!”我回头看了一眼洞口,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山风徐徐,我伸了个懒腰,看着山腰下面的峡谷,心中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第两百五十九章 聚阴伞 群山环绕着下方的峡谷,从山腰看下去,整个峡谷就像一把巨大的绿伞。 最为奇特的是,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落下来,却照不到峡谷底部,那阳光落在巨伞上面的时候,仿佛就被吸收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阳光的照射,整个峡谷常年处在一种极其阴郁的环境之中。 即使是从高处看下去,我也能感觉到浓烈的阴气。 峡谷上方低低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气,黑气如潮水般涌动,从高处俯瞰,就像是黑色的海浪在轻轻翻涌,吞噬整个峡谷。 “你在发什么呆?”柳红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后。 我惊诧地伸手指着峡谷下面:“你看这里,这下面竟是一个极阴之地!这种极阴之地极其难寻,风水学里谓之‘聚阴伞’,整个峡谷形如伞盖,聚阴气而不散!” “原来这下面就是极阴之地!”柳红衣自言自语地说,眉梢之间竟然带着一丝欣喜之色。 不等我开口询问,她便说道:“太好啦!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什么?!”我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所要寻找的东西,竟在这聚阴伞里?” “对!”柳红衣点点头,脸上闪烁着激动的神色:“我要去的地方,就是下面的峡谷!” “你疯啦!”我斩钉截铁拒绝了柳红衣的要求:“不去!这下面不能去!” “怎么?你在害怕?”柳红衣微微一挑眉头。“不是害怕!”我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我告诉你,聚阴伞里的阴气之重,超乎你的想象,寻常人的体质根本就不能承受,一旦进入聚阴伞,轻则成疯成魔,重则暴毙,下去可就有去无回啦!所以我不 准你去!” “嘁!”柳红衣翻了翻白眼,揉了揉鼻子说:“说了老半天,你还不是因为害怕!”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去!”我有些来气了,我已经把危险跟柳红衣讲解得非常透彻,非常明白,怎奈何她就是听不进去呢? “得嘞!”柳红衣拍拍手:“你不下去算了,我自己去!” “哎!”我赶紧伸手拦住柳红衣:“不行!你不能去!” 柳红衣眨巴着眼睛:“你这人可真是奇怪,自己不愿意去,也不让我去,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我咬了咬嘴唇:“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送死?!”柳红衣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都说了,常人体质下去肯定是送死,可是你却不是常人体质啊!你是九阴之体,这种极阴之地,对你根本就没有影响!”“你……怎么了解的如此清楚?”我怔怔地看着柳红衣,突然发现,我在柳红衣的面前竟然没有秘密,就像被剥得赤条条的,然而柳红衣却浑身上下都是秘密,虽然我爱她,但是我却无法看透她,就拿她红莲 教的身份来说,若不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只怕她到现在都还不会告诉我呢! 柳红衣看着我:“要不我怎么会高价聘请你来这里呢?” 我猛地一拍脑袋,总算是恍然大悟:“好哇,原来你是在利用我!”原来柳红衣早就知道我是九阴体质,所以让我跟随她来极阴之地,因为常人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抵抗极阴之地的浓烈阴气。之前我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柳红衣会让我帮她做事,现在终于明白是这么个情况 。 “利用?”柳红衣挠了挠脑袋:“不应该这么说,我们是公平公正的聘请关系!我出钱,你帮我做事,不存在利用这种说法,对不对?”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苦涩,咬着嘴唇不说话,任由那冷冽的山风吹在我的脸上。 “哎,你怎么不说话呀?想什么呢?”柳红衣问。 我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红衣,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柳红衣眨巴眨巴眼睛:“萧九,你这是干啥呢?好严肃的表情,干嘛用这种审问犯人的口吻说话?什么问题,要问直接问呗!” “好!”我点点头,把心中的苦涩吐露出来:“你之所以接近我,是不是为了利用我帮你办事?说实话!不要骗我!” 柳红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开始吧,接近你确实是为了利用你,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柳红衣平时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突然间跟我含情脉脉的表白,一时间羞得满脸绯红,害羞地低下脑袋,双手十指紧扣,非常紧张。我的心里原本堆积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这一句“我是真的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简直甜进了我的心里最深处,心中的苦涩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甜蜜,就像吃了蜜糖一样,乐得我心里都开了 花。 “对不起!”我立马向柳红衣赔礼道歉:“我刚刚的语气不太友好,我向你道歉,是我误会了你!” 柳红衣抬起头,轻轻拂开脸颊的长发,嫣然一笑:“好吧,那现在,你也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撒谎哦!” 我颔首道:“你说!我绝不说半句假话!” “你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吗?”柳红衣美目流转,突然问我这样一句。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她的一双美目,就像星云漩涡,仿佛要把我吸入瞳孔深处。 爱就一个字,用行动来表示! 我没有用言语回答她,而是直接用行动表示,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一下子将柳红衣拥入怀中,我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 柳红衣轻轻闭上眼睛,也反手紧紧抱住我,仿佛要融入我的身体,跟我合二为一。 我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任由山风呼啸,就像这样站在山巅之上,风化成永恒不变的石雕。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我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蓝天,白云,起伏的群山,这一切都铭刻在最美丽的时光里。 其实,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早已把我和柳红衣这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系在一起。 我刚才确实小气了一点,这么多次的生死我们都一起经历了过来,我怎么还会怀疑柳红衣跟我在一起的动机呢? 我恼怒地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妈的,智障啊!” “那……你还陪不陪我……下去呢?”柳红衣吐气如兰,伸手指了指下面的峡谷。 “去!当然去!陪着你赴汤蹈火,我也愿意!”我挺起胸膛,大声地说,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充满了浓浓的男人味,简直帅爆了。 “谢谢你!萧九!”柳红衣轻轻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亲吻了一下。“先别着急亲我!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到底要寻找什么东西?为什么你所要寻找的东西会在极阴之地里面?我先声明啊,如果是让我帮你寻找什么邪物,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你用美色勾引我,我也 不会同意的!”我的立场非常坚定,我必须弄清楚,柳红衣所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极阴之地里面? “好吧!”柳红衣点点头:“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要寻找的东西,名叫——地阴人!” “啥玩意儿?!”我以为风大太,没有听得清楚。 柳红衣双手卷成喇叭状,贴在我的耳朵边上,又说了一遍:“地阴人!” 地阴人?! 我满脸困惑地看着柳红衣:“地阴人是什么东西?听这名字,好像挺邪乎的啊!” “地阴人不是邪物,准确地说,其实是一种灵芝!”柳红衣正经八百地跟我解释。 “灵芝?为什么灵芝会叫做地阴人?好奇怪的名字!”对于地阴人这个东西,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听上去又古怪又新鲜。 柳红衣耐心地跟我讲解道:“地阴人,是一种成了精的灵芝!”对于成了精的灵芝,这点我倒并没有感到很奇怪,世上万物皆有灵性,有灵性的东西就能够修行,人能修行,猿猴可以修行,就连一草一木都能够修行。那些灵芝都生长在深山大泽之中,常年吸收日月精 华,山水灵气,其自身自然也就有了灵性。 而柳红衣所说的地阴人,便是成了精,有了灵性的一种灵芝。 听上去有点像我们平时所说的“太岁”,太岁也是一种成了精的灵芝,俗称“肉灵芝”,世间罕有,是大补神物,以前恐怕只有皇帝老儿才有资格享受,所以有句古话叫做“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柳红衣说:“这种地阴人非常奇怪,它喜欢在极阴的环境下修行,它并不喜欢吸食日月精华,阴气就是它的养分。而且这种地阴人是见光死,一旦碰上阳光照射,就会立刻萎缩,迅速腐烂成一滩臭水!”顿了顿,柳红衣接着说道:“我一路翻山越岭,专门在大山里寻找地阴人的踪影,却一直没有发现。后来我推测,在这乌龙山的极阴之地里面,找到地阴人的几率应该比较大,所以带着你来到这里!” 第两百六十章 人?还是畜生?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每次见到柳红衣的时候,她都出现在深山老林里面。 当时我就推测,柳红衣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原来是在寻找地阴人。 “这地阴人有什么功效?为什么你一定要寻找它呢?”我好奇地问。柳红衣说:“地阴人虽然吸食阴气进行修炼,但自身却是大补之物,修炼者得到地阴人,可以迅速提升修为,除此之外,它还有起死回生之神效,所以每年都有很多采药人或者挖参人,在原始丛林里面寻觅 地阴人的踪影。一个地阴人,在市场上可是无价之宝,可达百万元以上呢!” 我张了张嘴巴,百万元以上对我来说,完全是天文数字。 “如此说来,地阴人还真是无价之宝!那……你之所以寻找地阴人,该不会是为了发财吧?”我问。 柳红衣乜了我一眼:“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就算想发财,我也不会来这里拼上性命对吧?” “那……你寻找地阴人来做什么?”我疑惑地问。 柳红衣伸出手指,轻轻按在我的嘴唇上:“这是秘密,反正我有自己的用途,我不告诉你!” “哦,对了!”柳红衣补充说道:“跟你补充讲解一点,为什么这玩意儿叫做地阴人呢?是因为这东西成精之后,会变成人形!” “卧槽!真的假的?会变成美女吗?”我嘿嘿直乐,的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一个肌肤胜雪的美女,甩着如瀑布般的长发,缓缓从水里升起,晶莹的水珠在她的脊背上滚动,月光落下来,美艳得不可方物…… 啪! 柳红衣抬手一巴掌呼在我的脑袋上:“九爷,你想多了吧?你这脑袋瓜子里面,成天净装的是什么东西呀?下流!”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地阴人成了精,就会变成人形!”“拜托!”柳红衣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说道:“请你听清楚我的措辞,我说的是变成人形,没有说过变成人!我只是说,成了精的地阴人,外表会长成类似于人的形状!况且,那地阴人最大也不过拳头大小 ,你以为跟成年人一样大啊?如果是那样,那他娘的还叫地阴人吗?那根本就是妖怪嘛!” 我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说的也是这个理,是我自己傻啦吧唧,如果地阴人跟成年人一样大,那价值可能用亿来计算吧! 我点点头:“好吧,是我思想龌龊!对了,你刚才在山洞里面做什么呢?那两个土匪呢?你不可能真的放过他们了吧?” 柳红衣诡秘地一笑,右手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山洞里突然传来一声马嘶,一匹黑马蹬蹬蹬从山洞里跑出来,一直跑到柳红衣面前。 我揉了揉眼睛,抚摸着马背说道:“卧槽,土匪窝里竟然还有马?” “岂止是马,还有牛呢!你看!”柳红衣嘻嘻一笑,伸手指向山洞口。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头大水牛,呼哧呼哧地哼哼着,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狗日的,这些混蛋竟然抢了这么多牲口!”我拍了拍大水牛的脑袋,忽然发现水牛流露出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这水牛的眼神,怎么……怎么有些像是人呢? 我的脑海里猛然划过一道闪电,是了!造畜之术!这绝对是柳红衣施展的红莲教绝技,造畜之术! “算你还有点眼力价!”柳红衣拂了拂长发,翻身上马,骑坐在马背上,咯咯娇笑道:“从这里到峡谷下面,还有挺长的路要走呢,弄两头座椅岂不是省时省力?” 我竖起大拇指:“厉害!真是厉害!这匹骏马,还有这头大水牛,就是刚才那两个土匪变的吧?” “聪明!”柳红衣笑了笑。 “那他们……现在是人……还是畜生?”我好奇地问。 柳红衣吸了吸鼻子:“这些土匪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怎么着九爷,你不会觉得我……太过残忍了吧?” 从某种角度来看,把大活人变成牲口,确实有些残忍。 但刚刚柳红衣一句话说得很好,这些土匪作恶多端,根本就不能称作为人,他们本身就是畜生,所以柳红衣把他们变成畜生也不为过。 如此一来,既没有放走那两个混蛋,也没有杀掉那两个混蛋,也算是宅心仁厚了。 “哎,不对呀,为什么你给自己变一匹马,但却给我变一头牛呢?”我皱起眉头,看了看面前的大水牛,后脑掉下三条黑线。 柳红衣身子飘然的翻身上马,而我却像螃蟹一样,四肢张开的爬上牛背,光是这一亮相,我就已经输了,顿时感觉自己逊毙了! “哈哈哈!”柳红衣纵声大笑:“昨天输给了你,我心里不太服气啊,今天我们继续比试比试,看看到底是谁,先行抵达山下的峡谷!” “什么?!”我的眼睛登时圆滚滚的鼓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你当我是傻子呀?一头牛怎么跟一匹马赛跑?那不是稳输不赢的吗?” “所以这就是,我给你变一头牛的原因啊!”柳红衣笑得前俯后仰。 卧槽,原来我被这个小妮子算计了。 妈妈的,城市套路太深了,哥哥我想回农村啊! 我擦着额上的冷汗道:“我说红衣姑娘,咱们日后相处,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啊?你这样捉弄我,于心何忍呀!” 柳红衣冲我扬了扬下巴:“嘿嘿,没办法,我这人呀,就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怎么着?不满意啊?不满意的话,你可以不用选择喜欢我呀!” “你……你真是个妖女……” 我叹了口气,这句话当然没有骂出来,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 “准备好了吗?”柳红衣回头问我。 我看了一下胯下的大水牛,一脸无语,你妹夫的,我这还需要怎么准备?难道还给大水牛安装一个马达吗?柳红衣这小妮子简直是古灵精怪,太会捉弄人了,给她自己变一匹马,给我弄一头牛,然后让我的牛跟她的马赛跑,我去,这比赛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公平公正可言好不好?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开着一 辆奥拓,柳红衣开着一辆宝马,然后让我跟她两个比速度一样,这能有可比性吗? “我能不能认输?”我垂头丧气地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太没有上进心了吧?一点拼搏精神都没有!”柳红衣撅起小嘴,还反过来对我一脸的鄙视。 “这样吧!”柳红衣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很大气地样子:“我让你先跑十分钟,怎么样?别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大爷的,你这还不算欺负我吗?”我欲哭无泪,表面还得说:“多谢红衣女侠!” 我骑在大水牛的背上,拍了拍它的屁股:“得嘞驾!得嘞驾!”不管我怎么吆喝,那大水牛也只是慢慢吞吞的沿着山路走着,我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回头一看,柳红衣已经追了上来,马蹄飞扬,从我面前跑了过去,甩我一脸的沙土,她的声音很快从弯道处远远传来:“ 九爷,加油哦,不要放弃!”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狠狠啐了口痰。 等我骑着大水牛,晃晃悠悠走到山下峡谷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不过实话讲,虽然骑着水牛确实很慢,但是不仅节省了脚程,让身体得到了放松和休息,还一路游山玩水,欣赏了很多美丽的风景。 时而,就见一条飞瀑从山峦间飞泻而下,犹如倒挂在悬崖峭壁上的银河。远远看去,只见碎玉落珠,却不闻飞瀑声响。 时而,又看见一群飞鸟,呼啦啦从对面山顶飞起,一直飞上九天云霄。 时而,又见峡谷深渊,奇诡的令人望而生畏。 其实天色并没有尽黑,但是走到峡谷里面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黑得跟午夜似的。 这里长年累月都不见光,即使是白天来到这里,外面阳光明媚,这里依然是黑沉如水。 跟外面的世界比较起来,这里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亘古不变的黑暗,让人感到极度的压抑和恐慌。 当然,最大的感觉还是阴冷! 刺骨的阴冷! 纵然我是九阴体质,下到这极阴之地以后,我也感觉到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冷。 连我都是这样的感觉,试问普通人,哪里能够承受得了如此浓烈的阴气? 林子里死寂无声,仿佛没有一丝生机。 林子上方笼罩着厚厚的黑气,就像盖着一口大黑锅,把所有的阴气都聚集在这片峡谷中林子里面。 峡谷里面,同样是古木密布的原始丛林。 也许从古到今,都没有人来到过这里。 也许有人来过,但绝对没能活着出去。 这里甚至连一副动物的骨骸都看不见,死寂的让人心里发毛。 环顾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林子里面隐隐约约仿似有鬼影晃动。地上的树根盘综错杂,就像一只只从土里冒出来的鬼爪,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阴气森森,诡异可怖。 第两百六十一章 极阴之地 极阴之地!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极阴之地! 我骑着大水牛,在林子里慢慢穿行。 自从进入极阴之地以后,其实大水牛都不敢往前走,走不了几步就会停下来,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阴气拂面,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阴气就像水波一样的涌动。 我伸出手,在空中随意地拨弄一下,就会看见空中的阴气,竟然会泛起波纹,可见这里的阴气已经浓烈到什么地步。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心中有些慌乱,因为我没有看见柳红衣的身影。 柳红衣至少比我提前一个多时辰抵达了这里,怎么在林子里穿行了老半天,都没有看见柳红衣呢?“红衣!红衣!你在哪里?听见了吗?喂——”我坐在水牛背上,双手卷成喇叭,大声呼喊柳红衣的名字,但是我很快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的阴气仿佛积聚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声音不太扩散的出 去,很快就会被反弹回来。 看来这里的阴气已经形成了一个结界,这极阴之地里的所有东西,都有它自己的一套生长规律和生存守则,跟外面的自然世界,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哗啦啦! 林子深处,突然传来奇异的声响。 我的听觉是十分灵敏的,立即循声望去,只看见一排灌木晃动,却又没有其他发现。 我心中生疑,不会是什么猛兽吧?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劲啊,极阴之地里面,连一丝生机都没有,怎么还会有野兽存在呢? 我敢发誓,我刚才确实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灌木丛中滑动过去。 我也敢发誓,我的视力也绝对没有问题,即使这里一片漆黑,我仍然能够清楚地看见灌木丛在晃动。 人就是这样,越是安静的环境,越容易让人心惊胆战,越容易让人心生疑惑。 我正准备骑着水牛过去看看,就听见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灌木丛闪身而出。 我定睛一看,立马长松一口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红衣! 嗨,原来一切都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柳红衣骑着那匹骏马,风风火火的从灌木丛中蹦了出来。 “你可算是来啦!”柳红衣骑着骏马跑到我面前,发出“吁”的一声,勒住马匹,横在我的面前。 “你骑着马在林子里瞎转悠什么呢?”我带着批评的口吻说。 柳红衣说:“你还好意思说呢,游山玩水,半天不来,我都快被冻死了!”我这才发现柳红衣的身体表面,竟然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她的鬓发两边也变成了花白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太太,就连她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也是白色的,感觉就像是从冰天雪地里跑出来的一 样。 那马也是冻得不行,一个劲地踩着马蹄,冷得瑟瑟发抖。 其实柳红衣这并不是冻得,而是阴冷,这里的环境太阴冷了,极度的阴冷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这也是为什么寻常人不能前来极阴之地的原因,光是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就能要了你的命。 不过我跟柳红衣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的,我只是觉得阴冷刺骨,但并不像柳红衣那般冷得厉害,我要再下来晚一点,估计她得冻成雪人了吧? “没良心,你还好意思笑呢!”柳红衣白了我一眼。 “我笑你突然之间就变成老太太了!”我说。 柳红衣道:“怎么?我变成老太太,你就不喜欢了吗?” 我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喜欢!无论你变老还是变丑,我都喜欢,哈哈!哪怕你变成老太太,那也比其他老太太漂亮啊!” 柳红衣道:“去你的,你才变老变丑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耸耸肩膀:“还不是跟你斗嘴锻炼出来的!” 柳红衣搓了搓手:“你老半天不下来,我冷得不行,所以骑着马溜达了一圈,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地阴人的踪影!” “那你发现了吗?”我问。 “好像发现了!”柳红衣说。 “啊?”我揉了揉太阳穴:“什么叫做好像发现了!”柳红衣道:“我正骑着马溜达的时候,隐约看见地阴人从灌木丛里跑了过去,我正准备骑马追呢,就听见你在叫唤我的名字。这林子里面阴气森森,我担心跟你走丢了,所以想了想,还是放弃追击,骑着马 跑来跟你汇合!” “哈哈,你是怕走丢了吧?”我笑了笑,不管怎样,说明我们这一趟没算白来,极阴之地里面真的有地阴人。只要它还在这林子里面,抓住它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我是怕你走丢了,你会哭鼻子的!”柳红衣翻了翻鼻孔。 “你冷为什么不点火呢?”我奇怪地问。 “废话,还用你讲吗?我有点火啊,可是奇怪的要命,在这极阴之地点火,怎么都点不燃?”柳红衣郁闷地说。 “这样吧,走了大半天山路,我们也累了,先停下来歇口气再说吧!”我跟柳红衣提议道。 柳红衣招了招手:“跟我来吧,那边有条小溪,我们可以去那里休息!” 柳红衣骑着骏马走在前面,我赶着大水牛跟在后面,穿过一片灌木,果然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响,面前有一条小溪,从远处蜿蜒而来,如同穿林而过的长蛇。 “我刚才试了试,这水冷得要命!”柳红衣跳下马,站在小溪边上, 我也从水牛背上跳了下来,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紧张地问:“这水……你没喝过吧?” “没有啊!本来想喝的,后来觉着太凉了,喝下去对胃不好,所以没有喝!”柳红衣说。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幸好!” “怎么啦?你为什么如此紧张?”柳红衣奇怪地问我。 我告诉柳红衣说:“记住,这里的水喝不得!还有,不仅是水,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吃!切记!切记啊!” “这是为何?”柳红衣还是不解。 “这里阴气太重,所有生长的东西都不正常,而且阴气太重的地方,会滋生一种东西!”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黄纸。 我转动了一下手指,黄纸立刻燃烧起来,对于这一套点火的手法,我现在已经是非常娴熟。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陈秀才点燃黄纸的时候,感觉就跟变戏法似的,神奇的不得了,相当崇拜。 我轻轻松开手指,燃烧的黄纸飘落在水中,但并没有熄灭,而是变成一颗小火球,晃晃悠悠沉入水底。 凭借着这团火光,我伸手指着水里:“快看!” 只见水里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一样的黑色东西,那东西像蝌蚪又有些像虫,体型微小的很,但是数量很多,就像一群黑蚂蚁,在水里飞快游走。 这里黑咕隆咚的,肉眼原本就看不见,而且就算能够点火,寻常火光也看不见这些东西,所以我刚才所用的是符火,只有这种火焰,才能够看见水里的这些邪物。 柳红衣失声惊呼道:“天呐,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阴虫!”我面色凝重地说。 “阴虫?!”柳红衣对于这个奇怪的名字,应该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跟她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之前我所说的,在阴气极重的环境中,所生长的一种邪物。在这极阴之地里面,不仅水里有阴虫,就连树皮里面也有阴虫,你跟我过来!” 我转身走到一棵大树前面,再次掏出一张黄纸。 符火燃烧起来,我用力扯下一块树皮:“喏,你看!” 在符火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见,树皮里面聚集着很多的阴虫,就像蚂蚁一样的爬来爬去,钻进钻出,巴掌大的一块树皮里面都有这么多阴虫,不敢想象,整棵大树里面会有多少阴虫。 “咦,好恶心啊!”柳红衣皱起眉头,摆摆手,示意我丢掉树皮。 我用符火点燃那块树皮,燃烧的树皮立刻窜起黑色的浓烟,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很快,树皮变成一堆灰烬,里面的阴虫也被符火烧死了。 我吁了口气:“这阴虫寻常火光都是看不见的,只有这种对付邪物的符火才能看见!” 柳红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幸好你及时赶到了,没想到这里每走一步都是步步惊心啊!如果把这阴虫吃进肚子里会怎么样?” “阴虫蚀体,最后爆体而亡!”我说。 柳红衣惊呼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幸好幸好,幸好我刚才没有喝水呢,差一点点我就死翘翘了!” “如果发现及时,倒是可以抢救回来!”我说。 “呀!糟糕!”柳红衣愣了愣神,随即惊呼起来。 “干嘛?什么糟糕?出什么事啦?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吗?人吓人,吓死人呢!”我抱怨着说,刚才柳红衣这一嗓子,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柳红衣回身指着那匹骏马:“刚才……刚才那马……”我立即明白柳红衣在说什么了,直接把她的话茬接了过来:“你是说……那匹马……喝了水?” 第两百六十二章 白骨阴蟒(上) 第两百六十二章 白骨阴蟒(上) “对啊!”柳红衣捶胸顿足道:“虽然我没有喝水,但那匹马喝了水呀,咕咚咕咚的喝了很多呢,它跑了一下午,早就口干了,我也不知道这水有问题,所以也没有阻拦啊!” 我转过身,快步来到那匹骏马前面。 我左手扒开骏马的眼皮,右手掏出一张黄符,符火唰地燃烧起来。 借着符火的光亮,我们清楚地看见,在那骏马的眼睛里面,有数不清的阴虫在游走,密密麻麻,看上起极其恶心。 柳红衣发出低低的惊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糟糕!是……是阴虫!” “还有救吗?”柳红衣回头问我。 我摇摇头,骏马的眼睛里面已经聚集着大量阴虫,说明阴虫遍布骏马全身,没法救回来了。 突然,我微微一惊,迅速拉着柳红衣退到边上:“快闪开!” 我们刚刚退开,就听见砰的一声炸响,那匹骏马突然爆体炸裂,无数的血肉碎块四散飞溅,还有血淋淋的肠子倒挂在树枝上面,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鲜血。 骨碌碌! 一颗人头滚到我们的脚下,正是之前的其中一个土匪。 这匹骏马原本就是柳红衣用造畜之术,将土匪变幻成的,现在骏马爆体而亡,就相当于那个土匪爆体而亡,骏马死后,幻象消失,显现出了土匪的本体。 这个土匪死得可真够凄惨的,竟然被阴虫蚀体,最后爆体而亡。 土匪的脑袋就在我们的脚下,血咕隆咚的,两颗眼珠子都爆裂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不断有鲜血和着黏液流淌而出。 柳红衣吁了口气,看了我一眼,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刚才没有喝水,要不然我现在也是这样的死状!” 我点点头:“可怕吧?所以千万记着,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 柳红衣道:“这里到处都是阴虫,我们该去哪里歇脚?” 我环顾四周,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说道:“去那边吧,树下有块空地!放心吧,只要你不喝水,不啃树皮,不吃这里的东西,阴虫也不会进入我们的身体!” 我和柳红衣朝着前面那棵大树走过去,没走几步,我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柳红衣转身问我。 我竖起耳朵,皱着眉头说道:“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柳红衣看了看四周,摇摇头道:“没有啊!这里死气沉沉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的目光小心翼翼从灌木丛里扫过,四周的灌木丛都很安静,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刚才我肯定听见了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什么东西从灌木丛里爬过去。 我牵着那头大水牛,和柳红衣一起来到大树下面,然后用藤条当成绳子,把大水牛拴在树干下面,我也不敢喂它吃东西,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吃,所以只能让它先饿着肚子。 柳红衣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枯枝树叶填入坑里:“萧九,你看,这里怎么点火都点不着?” 柳红衣一边说一边给我做着演示,但见刚刚点燃的火苗,很快就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晃动几下之后,又迅速熄灭。如此再三,都是这样的情况,根本点不燃。 “阴气太重,火焰都是幽绿色的!”我在坑边蹲了下来,掏出一张黄纸,用符火引燃了枯枝,火光摇曳了几下,晃晃悠悠地燃烧起来,烧得那枯枝噼啪作响,不断有黑烟从坑里升起。 咕噜咕噜! 柳红衣摸了摸肚子,冲我尴尬地笑了笑:“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我伸手往包里掏了掏,郁闷地说:“没办法,只有先忍着吧,干粮也没了!还有半壶清水,你先喝点水吧!” “算了,我不渴,留着你喝吧!”柳红衣摆摆手,我知道她是对喝水存有心理阴影。刚才那匹骏马爆体而亡,对柳红衣造成的冲击还是有些大的。 我刚刚举起水壶,就听见那阵奇怪的窸窣声响,又从灌木丛里传出来。 我迅速环顾四周,两只耳朵就跟雷达似的,捕捉声音的来源,这附近的所有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很快,我便锁定了东南方向,当我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东南方向的那片灌木在哗哗的晃动。 “什么东西?!”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柳红衣也感觉到不太对劲,跟着我噌地站了起来。 我很清楚,在这种极阴之地,十有八。九都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出现的。 所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左手按在腰间的赶尸鞭上面,右手自怀中迅速摸出一张黄纸,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凝神戒备。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灌木丛哗啦啦一阵摇晃,明显有什么东西在灌木丛里爬行,而且个头应该还不小。但是这里太黑了,所以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很快,那阵窸窣声响戛然而止,灌木丛也停止了晃动,在草丛里飞快爬行的东西,不知道是停止了爬行,还是消失不见了踪影,反正灌木丛又恢复了先前的死寂,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它走了?!”柳红衣低低问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东西还在附近,并没有离开!” 话音未落,就听见头顶上方的大树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枝叶丛中穿行,树叶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划过我们的眼帘。 “它在上面!” 我大喊一声,拉着柳红衣,迅速向后退开。 就听见哗啦啦一连串声响,一团巨大的黑影猛地从树枝上面窜出来,露出半截身体。 我和柳红衣抬头一看,登时头皮发麻,惊讶得张开嘴巴,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微弱的光亮中,我们清楚地看见,那团黑影竟然是一条森林巨蟒! 巨蟒从枝叶丛中探出半截身体,后半截身体缠在树枝上面,那条巨蟒浑身乌黑发亮,蛇鳞泛着森冷的光,它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花纹,体型粗如水桶,当它不动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截粗壮的树干。 蟒蛇的蛇头高高昂起,光是那蛇头,估计都有好几十斤重,猩红色的蛇信不停地吞吐着,凌空飞舞,发出嗤啦啦的声音。 登时,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而且那腥臭味还带着老大一股腐烂的气息,腥风扑面,熏得我们差点呕吐起来。 实话讲,这条森林巨蟒确实有些把我和柳红衣吓懵了。一般的蟒蛇也就两三米,丛林里的蟒蛇七八米就算庞然大物了,然而这条蟒蛇,光是探出的半截身体就接近五米,总体长最少都超过了十米,起码有数百斤重,这样巨大的蟒蛇,只怕是世间罕见,令人闻 所未闻。 蟒蛇长得又粗又壮,但是爬行起来,却又迅疾如风。 刚才在灌木丛里爬行的时候,我们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而且不过转眼的工夫,它竟然已经爬到树上去了。 之前我也猜想过,会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猛兽,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条巨大无比的森林巨蟒! 不过,我的脑海里也随即产生一个奇怪的问题,在这种极阴之地,不应该有动物存在呀,这里死气沉沉,毫无生命的迹象,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一条巨大的蟒蛇呢?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就看见那条蟒蛇身体一扭,一下子窜了出去,柔软的身体就像一条丝带,缠绕着树干,唰唰唰连续旋转数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树下的那头大水牛。 “不好——” 我这一声还没喊出口呢,就听那头大水牛发出凄厉的闷哼:“呜——” 可怕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竟然一口就把那头大水牛吞了下去! 蟒蛇的嘴巴构造非常奇特,大开大合,能够吞下比它大数倍的猎物,大嘴一张,一口就把水牛吃进肚子里,然后就看见蟒蛇的肚子鼓胀起一大团,就像肉瘤一样,并且那团肉瘤还在不停地往下移动。 巨蟒顺着树干爬下来,在树干下面盘旋起身体,高昂着蛇头,目光阴冷地看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这条巨蟒呈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它仿佛是这片极阴之地里面的王者。 我和柳红衣只觉遍体生寒,掌心和后背全都溢出冷汗,这条巨蟒的个头,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我的腿肚子都在突突突的抽搐着,一阵阵地发软。 “怎么办?你不是说,极阴之地里面不会有活物吗?”柳红衣问我。 我咬着嘴唇道:“我也不知道,这条巨蟒好像有些古怪,也许……也许并不是寻常的蟒蛇!” “废话!寻常蟒蛇能长这么大吗?”柳红衣说。 我慢慢攥紧拳头,目光炯炯地说:“我倒是有一条妙计,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么妙计?”柳红衣问。 我一脸正经地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去!你这也叫妙计?”柳红衣差点没晕死过去。“还愣着做什么?走啊!”我拉着柳红衣的小手,立马转身狂奔。 第两百六十三章 白骨阴蟒(下) 不是我胆小,是我对于这一仗,真心没有什么把握。 我想就算是把最优秀的猎人请来,要想对付这样一条巨蟒,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地阴人,所以不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这条巨蟒是极阴之地的王者,我不想跟它开战,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所以我选择撤退,不跟巨蟒正面交锋。 但是巨蟒好像并不准备放过我们,身后只听得滋滋声响,猩红色的蛇信疯狂地吞吐着,巨蟒在地上飞快地爬行,以“S”形的路线游走,紧紧咬着我们不放,浓烈的腥风熏得我们头晕眼花。 我心中暗暗焦急,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看来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 我突然松开柳红衣的手,转身朝着巨蟒迎了上去。 柳红衣大吃一惊:“萧九,你做什么?你疯啦?”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我没有疯,我这样做,是为了引开巨蟒,给柳红衣创造逃生的机会。 柳红衣顿时就明白了我的意图,立即叫骂起来:“萧九,你大爷的,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 此时,我已经返身杀至巨蟒面前,猩红色的蛇信从嘴里激。射而出,带着浓浓的腥风。 我心中一凛,因为巨蟒张开嘴巴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巨蟒的嘴里喷出浓郁的黑色阴气。 我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寻常蟒蛇,这是一条阴蟒! 噼啪! 赶尸鞭出,凌空甩了个鞭花,发出清脆声响,跟迎面射来的蛇信交织在一起。 犹如两道闪电相撞,一碰即分。 蛇信凌空飞旋一圈,再次向我激。射而来。 我手腕一抖,心中大喝一声:“来得正好!” 赶尸鞭抖出重重鞭影,一下子将蛇信笼罩在其中,赶尸鞭急速旋转,将那条蛇信紧紧缠绕起来,我猛地向后一拽,蛇信登时绷得笔直。 巨蟒吃痛,瞬间露出锋利的毒牙,毒牙泛着森冷的光,直接当头插落下来。 我猛地发出一声怒吼,丹田里真气狂涌,臂膀上的肌肉瞬间鼓起,突然一发力,竟将那蛇信生生扯断。 当毒牙落下来的同时,我正好扯断蛇信,向后滑移开去。 巨蟒发出痛苦的嘶吼,拼命摇晃脑袋。 我奇怪地发现,巨蟒的嘴里竟然没有鲜血流出,蛇信的断口处,冒出大团大团的黑气。 我迅速点燃一张黄纸,符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巨蟒狭长的眼睛里面,竟然布满阴虫,数不清的阴虫在巨蟒的眼睛里面钻进钻出,看上去极其恶心。 这个时候,就见黑影一闪,一道人影从我的头顶上方飞过去,凌空翻滚在蛇头上面。 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红衣。 我微微一惊:“我不是让你跑吗?谁让你回来的?” 柳红衣长发一甩,自长发中央拔出封魂针,对准巨蟒的七寸要害,但见指尖寒光一闪,封魂针唰地没入了巨蟒的七寸。 无论什么蛇,反正只要是蛇类,七寸都是致命的要害。 只见封魂针没入巨蟒七寸以后,巨蟒猛地张开嘴巴,发出痛苦的嘶吼,蛇头高高昂起,剩下半截蛇信还在嘴里颤抖,呼啦啦胡乱飞舞。 我眼睛一亮,冲柳红衣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只见巨蟒张大嘴巴,从嘴里喷出一团又一团黑气,身上也不断有黑烟冒起,整个身体都在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柳红衣收起封魂针,纵身从蛇头上跃下,和我并肩而立。 伴随着巨蟒的声声嘶吼,巨蟒身上的皮肉,竟然大块大块剥落,是的,就像树皮一样,不停地往下剥落,其状极其的恶心可怖。 巨蟒身上的皮肉就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一边消融,一边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很快,地上便堆满了一大滩血肉,如同烂泥似的,让人看之悚然,闻之想呕。 但是,地上的血肉也迅速消融成黑烟,滋滋地变成黑烟不见了。 这时候,就听见身边的柳红衣,发出“呀”的一声惊呼。 抬头看着面前的巨蟒,我也着实吓了一大跳,也跟着柳红衣,不由自主地发出“呀”的一声惊呼。 万万没有想到,这条不同寻常的巨蟒,竟会蜕变成现在这副恐怖的模样。 此刻的巨蟒,就像出现在老美科幻片里面的星际怪物,模样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除了那颗硕大的蛇头以外,巨蟒身上的所有皮肉,全都消融变成了黑烟,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巨大骨架,一节节的蛇骨架子,清晰可见,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被刮掉肉的鱼! 但可怕的是,巨蟒并没有死,竟然还是活的! 巨蟒不停地扭动身体,蛇骨架子发出咔咔咔的清脆声音。 柳红衣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白骨巨蟒:“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都变成这副模样,竟然还没有死呢?”“白骨阴蟒!”我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说:“这才是这条巨蟒的真实面目!它原本应该只是一副白骨架子,后来天长日久受到阴气的侵蚀和熏染,渐渐修炼成了形,刚才被你用封魂针,直接打回了 原形!”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得干掉这副蛇骨架子才行?”柳红衣惊讶地问。 “没错!”我点点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已经变回原形的阴蟒发起狂来,硕大的蛇头就像铁锤一样,朝着我们凌空砸落下来,想把我们砸成人肉饼子。 “闪开!” 我和柳红衣同时反应过来,各自推了对方一把,两人朝左右两边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闷响,大地颤抖了一下,地上竟然被蛇头砸出一个大坑! “我去!你竟然趁机占我便宜!”柳红衣翻身而起,用手捂着胸口,脸颊绯红。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是无心的!” 刚才情势危急,我也是下意识随手一推,哪会想到这一巴掌竟然按在柳红衣的胸脯上面,怪不得软绵绵的呢! 阴蟒一击不中,更加疯狂,直接向我扑落下来。 我侧身一滚,正好滚到那棵大树的后面。 耳畔只听咔嚓一声响,头顶上方掠过一丝凉风。 巨蟒的獠牙贴着树干划过去,树皮飞扬起来,差一点就把我的头皮都给削飞了。 不等我从树干后面跑出来,就听一阵嗤啦声响,树干上面突然出现一道裂痕,那道裂痕如同蛛网般飞快蔓延,遍布整个树干。 而后,就听得哗啦一声爆响,巨蟒竟然一口将粗壮的树干拦腰咬断。 高大的古树哗啦啦倒下来,我大吃一惊,慌忙贴地滚出去。 就听轰然巨响,尘土飞扬,参天大树倒下来,刚好把我压在树干下面。 “萧九!”柳红衣大惊,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她可能以为我被大树压死了。 幸好我福大命大,刚才在间不容发之际,贴地滚了一下,那树干刚好没有压住我,我深吸一口气,暗叫侥幸,满头冷汗的从树干下面滚出来,拍着身上的尘土说:“没事!我没事!” 柳红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阴蟒凌空扭动着白骨森森的蛇身,每一次扭动,蛇骨架子都会发出咔咔咔的刺耳声响,极其难听。 蛇头高昂在半空中,蓦地张开嘴巴,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吼——” 阴蟒的嘶吼声响彻峡谷,强大的阴气喷薄而出,把四周的灌木丛全都吹弯了腰,如同翻滚的海浪,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柳红衣焦急地望着我:“萧九,这孽障不好对付呀!” 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立即对柳红衣说道:“快!我们把它引入灌木丛里!” 我一边说着,一边飞身没入灌木丛。 我的双手插。入怀里,一次性摸出数张黄纸,我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飞闪而过,所过之处,统统贴上黄纸。 啪!啪!啪 树干上,灌木上,一连贴上几十张黄纸。 然后我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就看见柳红衣把白骨阴蟒引入了灌木丛中。 柳红衣在前面腾挪跳跃,发狂的白骨阴蟒在后面穷追不舍,所过之处,一片摧枯拉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一列火车在横冲直撞,那些灌木全都飞了起来。 “好!来得好!” 我的瞳孔里精光闪烁,双手交叉在胸前,结了一个法印,嘴里念念有词。 “咄!” 我沉声吐气,瞳孔里仿佛一下子腾起两簇火焰。 只听呼呼声响,刚才我沿途留下的几十张黄纸,同时燃烧起来,变成数十团符火,就像数十盏灯笼,在灌木丛中亮起,一下子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刹那间,黑烟滚滚,灌木丛一下子燃烧起来。 灌木丛里也积聚着浓烈的阴气,符火一烧,那些阴气立马冲天而起,那些灌木也在符火中,化成黑烟,成片成片的消散。 我猛地抽出赶尸鞭,腰身挺得笔直,左手挎腰,右手扬起赶尸鞭,罡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这落叶纷飞中,我的瞳孔里迸射出两道精光,赶尸鞭化作一道闪电,自飞旋的落叶中间穿射而过:“红衣,趴下!” 第两百六十四章 地阴人 噼啪! 赶尸鞭划破空气,犹如划过暗夜的闪电。 这一鞭,我注入了十成真气。 赶尸鞭所过之处,劲风发出如同布匹般撕裂的声音,与此同时,罡风大作,漫天的落叶瞬间变成齑粉,面前的灌木就像遭受了狂风的袭击,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了下去。 我和柳红衣的默契度还是非常高的,我的赶尸鞭刚刚出手,原本提起疾奔的柳红衣,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一下子卧倒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白骨阴蟒已经追到柳红衣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柳红衣扑落下去。 柳红衣这是出于对我绝对的信任,才敢冒险停下来。 如果我的配合不能跟上,柳红衣必定命丧阴蟒之口。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阴蟒扑落的一瞬间,赶尸鞭刚好杀到,一声爆响,重重地抽打在阴蟒的蛇头上。这一鞭的力道非同小可,竟把那阴蟒抽得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好几圈之后,轰然落在燃烧的灌木 丛里。 “红衣!”我大喊一声。 柳红衣迅疾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快跑到我的面前。 “我去,你大爷的,差点死在你的手上!”柳红衣小脸煞白,回想起刚刚那惊心动魄的瞬间,仍然心有余悸。 “怎么会呢?我都是计算好的!”我略带得意地说。 “呸!万一你失手了呢?这一鞭下去,人家娇滴滴的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了!”柳红衣说。 我看了她一眼:“救你这……也算是娇滴滴的小身板?” 柳红衣双手一叉腰:“咋的啦?难道老娘虎背熊腰不成?”面前的灌木丛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白骨阴蟒被困在火海里面,很快就被火焰吞噬了。只听白骨阴蟒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那副白骨架子在火海里翻来滚去,烧得噼里啪啦,迅速变成一团团黑色的浓烟,消 融得干干净净。 我暗自吁了口气,终于搞定了这个怪物,还算是有惊无险。 柳红衣撇撇嘴:“哎,可惜了,骏马没了,水牛没了,接下来的路途又得靠自己走了!” 话说回来,那两个土匪也是悲催,一个被阴虫蚀体,一个被阴蟒吞噬,所以呀,现实再次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要作恶,恶人自有恶报,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九!”柳红衣突然拽了我的衣袖一下。 我蓦地一怔:“怎么啦?” “地阴人!是地阴人!快追啊——”柳红衣话音未落,如同离弦的箭矢一样窜了出去。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地阴人,嗖一下从灌木丛里跑出来,从我们的面前跑过,速度奇快,我只来得及瞟了一眼,那个地阴人肉嘟嘟的,竟生长着小胳膊小腿,就像从小人国里走出来的,浑身 泛着一团奇异的淡白色光晕。 我蓦然一惊,这地阴人果然是神物啊,居然已经长成了人形,难怪会有起死回生之奇效呢? 刚才这个地阴人,肯定躲在灌木丛的地下修炼,结果我放了这一把火,原本只是用来对付白骨阴蟒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把地阴人给逼了出来。 地阴人居住的环境,必须是极阴之地,我这一把火,地阴人哪里承受得了,烧得它乱蹦乱跳,远远逃离开这片灌木丛。 柳红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哎,你还愣着做什么呢?快追啊——” 我回过神来,拔足追了上去。 我和柳红衣一前一后,在林子里拔足飞奔。 耳畔只听得呼呼风声,两旁的古木飞快地后退。 那地阴人跑得极快,而且借着灌木丛的掩护,让人很难觅其踪迹。 前面的柳红衣突然停下脚步,冲着我大喊:“萧九,地阴人往你那边去啦!” 嗖! 一道影子闪电般从我的双脚之间穿过。 我猛地顿住脚步,扭头一看,刚才从我脚下跑过去的,不正是地阴人吗? 我咬咬牙,立即转身追了上去。 地阴人一直在我前方十米左右的距离,时而钻进灌木丛,时而从盘综错杂的树根下面穿过去,甚至有时候还钻进地洞,然后又从地洞的另一边冒出来。 我的目光牢牢锁定地阴人,一秒钟也不挪开视线。 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次不能一鼓作气抓住地阴人,再想抓住地阴人,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地阴人受到惊吓,一定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一旦躲起来,我们再想找到它,无疑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我一直紧紧跟在地阴人后面,没入丛林深处,很快便去得远了,也不知道柳红衣有没有跟上来。 “哪里走!” 地阴人身影一闪,竟然没入了一棵大树干里面。 我纵身来到树干前面,定睛一看,这棵大树是一棵老树,树干中间有些地方是空的,刚刚地阴人,正好从树干底部的一个小洞里面钻了进去。 我看了看这个小洞,挽起袖子试了试,发现刚好可以伸入手臂。 “哼,老子非抓住你不可!” 我揉了揉鼻子,趴在地上,把右手小心翼翼伸入树洞里面。 我右手五指张开,在树洞里面胡乱摸索,很快,右手竟然从树干的另一面穿透出去。 妈的!我心中一沉,原来树干背面也有窟窿,这说明地阴人很可能已经不在树干里面了,它极有可能从这边的小洞跑进树干之后,又从树干背面的窟窿钻了出去,早就逃之夭夭了。而我却以为地阴人藏身在树干 里面,所以反而耽搁了时间,再想起身去追,摆明已经来不及了。 汗水顺着脸颊淌落下来,在这阴气十足的峡谷里,我竟然跑出了一身热汗。 我长叹一口气,心里的那个郁闷呀,一路紧盯着地阴人,没想到最后还是盯丢了。 我正准备收回手臂,就在这时候,我的指头隐约触碰到一个滑腻腻的东西。 我微微一怔,五指合拢,轻轻捏了一下,发现那东西又嫩又滑,摸上去跟灵芝差不多。 我的心里顿时一阵狂喜,老天保佑,地阴人并没有跑掉! 我已经认定我所摸到的东西就是地阴人,因为柳红衣说过,地阴人就是一种成了精的灵芝。我摸过灵芝,肉嘟嘟,滑腻腻的,就是这种手感。 “谢天谢地,终于抓住你了!” 我按捺心中的欣喜,一把抓了下去,想要将地阴人抓在手里。 这一把抓下去,掌心十分饱满,还略带弹性。 但随之而来,却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我也吓毛了,我猛地松开手,触电般跳了起来,也跟着一声尖叫:“啊——” 这时候,就看见一道人影从树干后面闪身而出,那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正在慌慌张张地用手提着裤子。 “淫。贼!” 女人厉声叫骂,唰地拔出腰间七星剑,剑尖冒起一团寒烟,直接指着我的咽喉。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话。 女人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惊讶,美目流转,手中的七星剑在瑟瑟发抖。 这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庞,仙气凛然,就像天宫里下凡的仙女。 精致的五官,如同星星般的眼眸,足以令无数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芷……芷渃……” 我张了张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方芷渃,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竟然会在极阴之地,跟方芷渃再次相遇。 这是缘分吗? 还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 为何会安排我们在这样的地方,再次相遇?自从上次一别之后,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方芷渃,想起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江湖浩瀚,我曾以为,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方芷渃了,没想到这才隔了数日,竟然又和她相遇,并且还在极阴之地这样的地方, 而且……而且还是令人羞涩的相遇……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我的心头一阵狂跳,我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看了看方芷渃,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刚才,我这只手,并不是抓住了地阴人,而是抓住了……方芷渃的屁股! 幸福未免也来得太过突然了吧! 我刚刚竟然抓了仙女的屁股,哈哈哈,虽然很羞耻,但怎么有种抑制不住的小兴奋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能怪我呀,我怎么知道树干的后面会有……会有方芷渃的小屁屁呢? 方芷渃的小屁屁又嫩又滑,害我误以为抓到了地阴人,这简直是一个鬼使神差的误会。 刚刚好,地阴人从那个树洞下面钻了过去。 刚刚好,方芷渃在树干后面小解。 刚刚好,我的右手伸入那个小洞,在方芷渃小解的时候,抓住了她的屁股…… 这一切巧合令我头晕目眩,感觉那么不真实。 但,现实就是这样的荒诞离奇。“萧……萧九……怎么是你?!”方芷渃满脸惊诧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从惊诧到羞涩,再从羞涩到屈辱,再从屈辱和愤怒,她的小脸红得跟西红柿一样,而美目里却涌起浓浓的寒意,直至冷若冰 霜。我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剑尖,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误会!呵呵,都是误会!能不能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再说?” 第两百六十五章 必杀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方芷渃缓缓放下七星剑。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拔凉拔凉的。 刚才方芷渃要真的想取我的性命,我是万万逃不掉的。 庆幸的是,方芷渃最后还是放弃了杀我的决定。 我暗吁一口气:“芷渃……” 啪! 方芷渃出手如电,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呼在我的脸上。 我登时就有些懵逼了,愣愣地看着方芷渃。 方芷渃面色冰冷如霜:“萧九,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心中也是憋屈的要命,捂着脸颊说道:“芷渃姑娘,刚才真的是一个误会,我哪里知道你在……你在树干后面小解呢?” 我说的原本也是大实话,我一路追踪地阴人,根本不曾想到,树干后面居然会有人,而且还是方芷渃,而且正好还碰上方芷渃在小解。 “你不知道?!”方芷渃一双美目里飘荡起白雪:“你不知道我在树干后面?那你为什么会趴在地上,把手悄悄从下面的树洞伸过来?” 方芷渃一提起刚才的事情,又羞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方芷渃平日里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过这等羞辱,急得都快要落下泪来。我见方芷渃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咬咬牙,把刚才那一巴掌的愤怒,硬生生憋回肚子里,主动跟方芷渃道歉:“芷渃姑娘,刚刚真的是一个误会,我是在追……追一个东西……结果那个东西正好钻进了树洞, 我就趴在地上伸手去抓,没想到……没想到就抓到了你的屁股……” 我没有提及“地阴人”,因为地阴人是属于柳红衣的秘密,不是特殊情况,我不想透露给更多人知道,所以话语里用“一个东西”来代替。 “你还说?!”方芷渃羞愤难当,举起手臂,作势欲打。 我赶紧伸出双手挡在胸前,退后一步道:“芷渃姑娘,我承认刚才我是抓了你的屁股,但绝对是个误会,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下流的人……” 唰! 七星剑再次出鞘,方芷渃举剑指着我的咽喉:“这件事情不准再提,否则我就割掉你的舌头,或者让你永远闭上嘴巴!” 我耸耸肩膀:“好吧!不提就不提!” 方芷渃放下七星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芷渃道:“这里是极阴之地,我们来找一件东西……” 一件东西?! 我的心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方芷渃他们,也是前往极阴之地寻找地阴人的吧? 我正准备开口询问呢,就听见方鹤云那个混蛋的声音:“芷渃师妹!芷渃师妹!” 方芷渃面色一凛:“我师哥来了,你快走吧!” 我的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我知道方芷渃是为了我好,因为她很清楚我和方鹤云之间的矛盾。没想到我抓了她的屁屁,她还维护我的周全,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想走?往哪里走?!”方鹤云一声怒吼,唰的一声,从林子里飞出一道寒光,直接射向我的胸口。 我大吃一惊,慌忙滚倒在地上,弄了一身的土,虽然狼狈,不过好歹避开了这一击。 抬头一看,那道寒光飞入后面的一棵大树干,嚓的一声,将那树干拦腰截断,然后凌空飞旋一圈之后,旋转着飞了回去。 这个时候,方鹤云的身影从林子里腾空飞跃而出,正好把那道寒光抄在手里,唰唰唰舞了个漂亮的剑花,原来那道寒光正是方鹤云手中的七星剑。 我的心里暗暗一阵惊讶,好厉害的剑术!好强大的剑气!虽然我不是用剑之人,但我知道,剑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以气驭剑,这一招方鹤云已经使用的行云流水,他的剑术几乎快要进入化境了。方鹤云还不到三十岁,就有这般可怕的修为,也算是天纵奇才的典 范。 “师哥……”方芷渃看了我一眼,脸上隐隐挂着一丝担忧之色。 方鹤云面容冷峻,两道目光就像坚冰一样,当他看着我的时候,让我感觉到森冷的寒意。 方鹤云竖起手掌,示意方芷渃不要说话,然后冷冷地盯着我:“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已经听见了!” 我心中一沉,妈的,方鹤云这贱人,肯定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上次在八莲宝灯的时候,他就费尽心机的想要除掉我,今日他恐怕是不会放过我了。 方鹤云双目喷火,剑尖指着我,怒骂道:“淫。贼!今日我定除掉你这个祸害!”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方芷渃便抢先说道:“师哥,刚才的事情,是……是一个误会……” “误会?!”方鹤云剑眉一扬:“刚刚我可是亲耳听见他说,他……他偷窥你小解,而且还抓了你的屁股?这个淫。贼这般玷污你,为何你还帮着他说话?” 方芷渃咬着嘴唇,一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我……我没有帮着他说话……只是……我觉着……萧九不是那样的人……” “住口!”方鹤云勃然大怒,方芷渃越是帮我说话,越是刺激的方鹤云醋意大发,他对我的杀意也就更加浓烈,方鹤云脸上的那道疤痕,他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只听方鹤云骂道:“师妹,你真是天真啊!我早就跟你说过,姓萧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这样的禽兽,今日,我必杀之!” “必杀之——必杀之——必杀之——”方鹤云的声音远远飘荡出去,震得峡谷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但是心中泛起的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妈的,就算是死,我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能平白无故的被人钉死在“淫。贼”的耻辱柱上。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方鹤云冷冷说道:“呵呵,好,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哪怕不是个好东西,也比你这种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贱人好十倍百倍!你现在是不是很惊奇,是不是很恼怒,恼怒我为什 么能够活着从八莲宝灯活着出来对不对?” 方鹤云脸色闪烁,阴晴不定,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恼羞成怒,他肯定以为,我和柳红衣已经被困死在八莲宝灯里面,但是没想到,我们竟然活着出来了,而且此时此刻还站在他的面前。 方芷渃听出话语里的蹊跷,美目一凛:“萧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冷哼两声道:“这事儿你可得问问你的好师哥,悬崖上的天梯,是他割断的,对吧?” 方芷渃怔了怔:“你说什么?!你说悬崖上的天梯被人割断了?那……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恨声说道:“若不是老子聪明,从地下水洞侥幸逃生,可能就被你个狗日的困死在八莲宝灯里面了!” 方芷渃扭头看着方鹤云:“师哥,萧九所说的……是真的吗?” 方鹤云冷笑两声道:“无凭无据,师妹,你休得听他血口喷人!” 方芷渃咬了咬嘴唇:“师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是人,又不是妖邪,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方鹤云脸色阴沉下来:“他们是人?呵呵,在我看来,他们比妖邪更加可怕!姓萧的,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关你鸟事!”我啐了口唾沫,懒得跟他废话,反正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过我的,要想杀我尽管来吧! 方鹤云伸手抚摸着脸上的那道疤痕,阴冷冷地说道:“这段日子以来,脸上的这道疤痕,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姓萧的,今日,我要让你用命来偿还!” “师哥……”方芷渃想要劝阻,方鹤云一声怒吼:“你给我走开!” 伴随着怒吼声,方鹤云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猛然一惊,方鹤云的身法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方鹤云一掌拍在我的胸口上,激荡的掌风将我腾空扫了起来,凌空向后飞了出去,轰一声撞在粗壮的树干上,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人形窟窿。 我的嘴角流出血来,从树干上跌落下来,面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方鹤云身影闪动,再次杀到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后领脖子,将我提了起来。 方鹤云把脸凑到我的面前,指着脸上的疤痕说:“小子,你听好了,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慢慢砍下你的四肢,把你埋在土里,做成人棍,然后划烂你的脸……” “啊呸!”我撅起嘴巴,一口血痰吐了过去。 方鹤云正在说话,冷不丁的,这口血痰直接飞进了方鹤云的嘴里。 就听咕噜一声,方鹤云的喉头颤抖了一下,我吐出的血痰竟然滑进了他的肚子。 “卧槽!”方鹤云登时面色大变,将手指伸进嘴巴,鼓捣一阵,脸上泛起极其恶心的表情。趁着方鹤云心神大乱之际,我提膝撞击在方鹤云的胸口上,将方鹤云顶得向后飞了出去。 第两百六十六章 破月斩 呀喝! 我借助这一顶之势,腾起虎躯,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翻身落在树枝上面。 方鹤云被顶得飞了出去,向后翻滚几圈之后,单膝跪在地上。 他左手撑地,右手捂着胸口,不停地打着干呕,差点把心肝脾肺都吐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头,实话讲,要是我吃了别人一口浓痰,我也会恶心得疯掉的。 不过看见方鹤云这副狼狈模样,我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拍手笑道:“哈哈哈,怎么样?味道如何?正宗老痰,如果加点酸菜,那滋味可就更加美妙啦!” 方鹤云脸色铁青,七星剑倒插在地上,支撑着站了起来,疯狂地咆哮起来:“姓萧的,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 方鹤云出自名门正道,自生又长得风度翩翩,虽然虚伪,但平日里肯定还是个儒雅堂堂的美男子,然而现在,愤怒异常的他已经顾不上任何形象,又是咆哮又是粗口,让他那优雅的气度荡漾无存。 这才是真正的方鹤云,卸下伪装的方鹤云! 方鹤云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唰地往地上一指。 原本插在地上的那把七星剑,唰一下冲破地面。 方鹤云左手捏了个法印,右手凌空向我一指,嘴唇一张,吐出一口真气:“咄!” 七星剑收到指令,带着凌厉的剑气,化作一道闪电向我激。射而来。 这一次,我早有准备,屈指一弹,赶尸鞭自袖口里滑出,然后扬手一甩,赶尸鞭缠住不远处的树干,整个人凌空飞了出去,紧紧贴在树干上面。 在我起跳的一瞬间,背后掠过一缕劲风,但听破空声响,那道剑光将我刚才站立的那根树枝,瞬间斩成两截。 方鹤云一击不中,愤怒地骂道:“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唰!唰!唰! 方鹤云的左手不停地变换法印,操纵着七星剑,围绕着我盘旋飞舞。 那剑速好快,快得让人肉眼都无法辨其轨迹。 远远看去,仿似一道闪电在环绕着我飞旋。 我在大树上跳来跳去,拼命闪躲,利用大树做掩护,勉强自保。 断枝飞舞,落叶四溅,那一波又一波凶猛的剑光,几乎把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都给剃成了光头。 方鹤云瞪红了眼睛,状若癫狂,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跑啊!继续跑啊!” 我满身大汗地贴在树干上面,环头四顾,心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整棵大树的枝桠全都被斩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干立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那把七星剑,悬停在半空中,寒光闪烁的剑尖,笔直地指着我。 此时的方鹤云,模样就像一个恶鬼,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今夜我将把你钉死在这棵大树上,受死吧!” 厉喝声中,方鹤云高高举起右臂,他的整条右臂都泛起了炫目的白光,最后那道白光汇聚在方鹤云的右手指尖。 方芷渃惊叹道:“师哥,住手,你要做什么?” 方鹤云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邪魅的笑容:“我要让他尝尝,我最近炼成的破月斩!” “破月斩?!”我微微一怔,咬紧牙关,方鹤云这一击肯定非同小可,我必须全力以赴。 “破——月——斩——” 方鹤云的声音在峡谷里来回激荡,强劲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四周的灌木丛犹如海浪般翻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地动山摇。 唰! 方鹤云的右手凌空斩落。 同一时间,半空中也传来唰的一声,那把七星剑也跟着凌空斩落。 刺目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把覆盖在峡谷上方的厚重阴气,都给划开了一道口子,带着无可匹敌的劲气,朝着我当头斩落。 我心中一沉,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一剑从天而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躲避。 是的,无法躲避。 因为我发现,我根本就不能动弹。 我仿佛置身在一个无形的气旋流中心,那个气旋流就像一把看不见的枷锁,将我牢牢钉死在大树干上,我的耳畔回响起刚才方鹤云所说的话:“今夜我将把你钉死在这棵大树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剑光当头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夜里,又闪过一道剑光。那道剑光是从斜刺里飞出来的,猛然撞击在那道“破月斩”的剑光上面,两道剑光相撞,发出轰然声响。 两道剑光相撞的地方,距离我的头顶也就十公分,绚烂得令我睁不开眼睛。 破月斩被撞击之后,瞬间偏离了方向,贴着我的头皮落在树干上。而那道剑光,在凶猛撞击破月斩之后,竟然叮的一声碎裂,变成无数破碎的剑光,犹如满天繁星一样的飞溅洒落,唰唰唰全都没入四周的灌木丛,将那些灌木削得支离破碎,一片狼藉,最后那些破碎的剑 光全都没入了地下,在地下留下一道道横七竖八的剑痕,还在幽幽冒着真气。 足以见得,刚才的那个撞击,威力是多么的巨大! 我的耳畔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由于这一刹那的变故太过突然,直至剑光散落,我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轰! 一声巨响,那棵古木在破月斩的重击之下,瞬间变成齑粉。 是的,不是碎片,而是齑粉,数十米高的参天古木,竟然在破月斩的剑光中化成粉末状,这等威力,何其可怕? 刚才那记破月斩,倘若是直直地劈落在我的身上,那我这血肉之躯,岂不也变成了齑粉? 危急时刻,幸好那道斜刺里飞出的剑光救了我。 不用多想,那道救命的剑光,肯定是来自方芷渃! 也就是说,方芷渃再一次救了我! 树干炸裂,我也从空中跌落到地上,在地上骨碌碌翻滚了好几圈。 由于受到真气震荡,丹田里血气翻涌起来,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受了一点内伤,但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芷渃!芷渃!” 我听见方鹤云发出着急的叫喊声,然后朝着方芷渃狂奔过去。 咣当! 方芷渃手中的七星剑掉落在地上,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方鹤云跑到方芷渃身旁,只见方芷渃面色苍白,嘴角缓缓流出一缕鲜血。 殷红的鲜血跟方芷渃白皙的脸庞交相辉映,形成鲜明的对比,映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的心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往方芷渃所在的方向跑去。 我捂着心窝,强忍着涌动的内息,一步三晃的来到方芷渃身边,我知道,方芷渃是为我才受的伤。 方芷渃修为也是很高,但肯定比不上方鹤云,在刚才的千钧一发之际,方芷渃拼尽浑身力气,帮我抵挡了方鹤云绝杀的一击,结果自身受到震荡,损伤了真气。 “芷渃……芷渃……”我嘴角挂着血迹,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方芷渃,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干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滚开——”方鹤云道袍一甩,罡风激荡,一下子将我推开。 我贴着地面,滑行十多米,后背撞击在一棵大树干上,又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方鹤云虎躯剧震,浑身都在颤抖,愤怒和愧疚两种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头,让他瞪红了双眼。 愤怒,是因为方芷渃舍身帮我挡了这一击;愧疚,是因为他这一记破月斩,竟然伤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芷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方鹤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方芷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师哥,我不想你……随便杀人……师父说过,杀人是会上瘾的,一旦开了杀戒,这辈子……都收不住手了……” 方鹤云默然站立在方芷渃的面前,半晌,长叹一声:“你这个傻瓜!你真是个傻瓜!为了一个淫。贼,你竟然不惜损伤自己的真气,值得吗?我问你,值得吗?” 方鹤云的话语,就像炮弹一样,落在我的心头。 是呀,站在方芷渃的立场,这是一件根本不值得的事情! 方芷渃擦着嘴角的血迹,缓缓说道:“师哥,只要能让你放下屠刀,我这么做,就是值得的!” “屠刀?”方鹤云举起手中的七星剑,摇了摇头:“我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正义的剑,不是屠刀!我这把七星剑,杀得都是该杀之人!” “师哥!”方芷渃伸手抓住方鹤云的裤脚:“答应我,不要杀人好不好?” 面对方芷渃的请求,方鹤云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半晌,方鹤云抬起脚,挣脱了方芷渃的手指。 方芷渃露出惊讶的表情,仰头看着方鹤云:“师哥,你……” 方鹤云口吻冰冷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再杀人,但是,必须再杀了此人之后!” 唰!话音落下,方鹤云再次举起七星剑,冰冷地指着我所在的方向。 第两百六十七章 挑拨离间 “师哥,为什么?为什么你定要执迷不悟?”方芷渃急火攻心,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 方鹤云对此,却无动于衷,他扭过头,不再看方芷渃,右手提着剑,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剑尖贴着地面划过,只听嗤啦啦的声响,冰冷的剑气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 我硬撑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四肢乏力,挣扎了两下,继而又颓然坐倒。 我呼哧呼哧地喘息着,额上挂满冷汗,眼睁睁看着方鹤云向我走过来。 “师哥!住手吧!师哥——”方芷渃的叫喊声从后面传来,然而方鹤云却充耳不闻。 方鹤云面容阴冷,那张脸冷峻得可怕。 我暗吸一口气,右手悄悄握住赶尸鞭,迅速积聚着体内残存的力气,等待最后的一击! 方鹤云距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汹涌的剑气犹如翻滚的浪花,一波一波的向我涌来。 方鹤云的声音冰冷刺骨:“小子,我看这一次,谁还能够救你!” 方芷渃已经负伤倒地,她很想救我,但是她已经没有能力阻挡方鹤云。 我的嘴角露出凄然一笑,一副已经放弃抵抗的模样。 六米,五米,四米…… 我在心中默默计算方鹤云和我之间的距离,双眼瞬间亮起,就是现在! 一声怒吼,赶尸鞭闪电般袭向方鹤云的面门。 我所有的力气都积聚在这一鞭里面,赶尸鞭又快又急,出其不意。 眼见赶尸鞭奔向方鹤云的面门,我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抹笑意,心中暗道:“中计了吧,抽不死你丫的!” 啪! 赶尸鞭的劲势戛然而止,在方鹤云的面前生生停了下来。 我猛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方鹤云。 只见方鹤云竟然伸出左手,牢牢将赶尸鞭攥在手里。 我的心登时沉了下来,妈的,偷袭失败,没想到我的偷袭之计,竟然被方鹤云提前看穿了,所有的劲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我一下子变得颓靡沮丧,这次是真的颓然,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呵呵呵!呵呵呵!” 方鹤云阴冷的笑了起来:“雕虫小技,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白痴!” 方鹤云左手一扬,将赶尸鞭凌空甩回来,啪一下抽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登时有滚烫的鼻血缓缓淌落下来。 我又气又急,作为一个赶尸匠,竟然被祖传的赶尸鞭所伤,这尼玛就是传说中的打脸是吧? 方鹤云举起七星剑,犹如一个变态,伸出舌头,缓缓舔过剑锋:“你自己选择吧,是先砍手呢还是先砍脚?先砍左手还是右手?先砍左脚还是右脚呢?” 我听得心中一阵恶寒,梗着脖子道:“去你妈的,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 然后我伸手指着自己的心窝:“来!往这里刺!一剑,解决问题!” 方鹤云冷笑两声:“休想!你想很舒服的死去吗?不可能,看看我脸上这道疤痕,看看我师妹所受的伤,新仇旧恨一起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嗖! 黑暗的树林子里面,突然飞射出一点金光,朝着方鹤云的后脑激。射而去。 我心中一喜,柳红衣来了,那点金光我再熟悉不过,是金蚕蛊! 方鹤云不愧是个一等一的高手,那金蚕蛊来得十分突然,而且十分迅疾,悄无声息。换做一般人,肯定躲不开了,但这时候,就听方芷渃喊了一声:“师哥,小心后面!” 就是方芷渃这一声提醒,方鹤云立马做出反应,轻轻侧开脑袋,那点金光贴着他的脸颊掠了过去,竟然直接射向我的面门。 方鹤云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轻轻一侧头,用最短的时间,最简单的方法,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我的瞳孔里金光闪耀,惊惧地看着那点金光向我飞来。 就在金蚕蛊距离我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公分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 一颗冷汗顺着我的鼻尖慢慢滴落。 我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散架了一样,瘫软得无法动弹。 好悬,若不是柳红衣在最后时刻控制住了金蚕蛊,刚才中蛊的人就会是我,而不是方鹤云! “狗日的!就差一点点!” 我的脸上露出深深的遗憾,若不是方芷渃及时出声提醒,方鹤云肯定中蛊。 但是,我并不埋怨方芷渃,方鹤云是她的师哥,她帮助自己的师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妖女,给我滚出来!” 方鹤云勃然大怒,也不回头,扬起手臂,一道炫目的剑光唰地没入远处的灌木丛。 紧接着,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在空中翻腾两圈之后,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树枝上,身姿轻盈,青衫飘飘,正是柳红衣。 柳红衣伸出右手,金光凌空飞回她的面前,萦绕着她的指尖盘旋飞舞,煞是好看。 柳红衣站在树枝上面,居高临下,啧啧说道:“我去,这里发生了什么?地震了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方鹤云厉声说道:“妖女,你来得正好,今日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送你和那个淫。贼一起上西天!” “淫。贼?!”柳红衣柳眉弯弯,指着方鹤云咯咯笑道:“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你更符合这个称谓吗?” 柳红衣这句话借力打力,摆明在说方鹤云是个淫。贼,当然更深层次的是在指,山洞里面,方鹤云想要诱骗方芷渃失身的那件肮脏事情。 方鹤云的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当然明白柳红衣在说什么。“妖女,我不想跟你打嘴仗,但有件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清楚点好!”方鹤云狡诈地转了转眼珠子,竟然伸手指着我,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你的小情郎,刚才不仅偷窥芷渃师妹小解,而且还趁着芷 渃师妹脱下裤子的时候,摸了人家的屁股……” 干你二大爷! 我猛地握紧拳头,这个方鹤云,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他竟然故意说出这件事情,想要挑拨我和柳红衣之间的关系。而且,他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到方芷渃的颜面。 方芷渃的那张脸,立马就跟火烧似的,低着头,连声说道:“师哥,你不要乱说,事情不是那样的……师哥,你住口……别说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方鹤云冷哼道:“难道我所说的不是事实吗?那个淫。贼难道没有摸你的屁股吗?啊哈,我说错了,不是摸,是抓!!” “够了!”我怒吼一声,看了看满脸屈辱的方芷渃,方芷渃的眼角已经挂着泪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我感到心疼。“方鹤云,你就是个混蛋!”我一字一字地骂道,瞳孔里怒火陡升,他侮辱我可以,但为什么要借机侮辱方芷渃,方芷渃那么深爱着他,但是这个男人,又是怎样对她的呢?我的心里深深为方芷渃感到愤然 不平。 “萧九,他……所说的,可是真的?”柳红衣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的口吻里竟也带着深深的失望。 “不不不!”我连连摆手:“红衣,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真的是个误会……”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柳红衣冷冷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有没有……有没有抓她的屁股?” 我咬着嘴唇,长叹一口气:“有!” “好!很好!”柳红衣指着我,生气地说道:“萧九,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失望透顶!你跟方鹤云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面兽心的混蛋!都是玩弄感情的混蛋!!” 我怔怔地看着柳红衣,她的话语吗就像利刺一样,狠狠扎在我的心窝里面。 跟柳红衣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从未见过柳红衣发火,而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火了。作为一个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来自男人的背叛! 虽然刚才我和方芷渃的事情是个误会,但是被方鹤云加油添醋的说出来,柳红衣肯定还是接受不了。毕竟,在这之前我还跟她耳鬓厮磨,怎么一转身,我就去摸了其他女人的屁股。 我满脸黑线,欲哭无泪,现在的我就像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萧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柳红衣口吻冰冷地问我。 我的嘴里涌起浓浓的苦涩:“红衣,你……不相信我?” “哼!”柳红衣跺了跺脚:“姓萧的,我早就发现你对方芷渃有意思,既然这样,那我便成人之美吧!再见!再也不要相见!我不想再看见你!” 柳红衣一个鹞子翻身,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红衣!红衣!红衣——”我大声叫喊着,却再也不见柳红衣的踪影。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一颗心就像被挖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哈哈哈!哈哈哈!” 方鹤云奸计得逞,纵声大笑起来。 对于金蚕蛊,方鹤云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他故意挑拨我和柳红衣的关系,让我失去柳红衣的帮助,这样就没人可以救我了。现在,柳红衣被气跑了,方鹤云的离间计成功了。 第两百六十八章 最后的王牌 方鹤云面带奸笑,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心窝:“这里,疼吗?” 我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眼睛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方鹤云呵呵笑道:“怎么样?失去心爱的人,是不是挺难受的?” “呸!小人,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我一口唾沫星子吐在方鹤云的脸上。 方鹤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在我的胸口上慢慢把手擦干净,眼神冰冷如剑:“你这个只会躲在女人屁股后面的孬种,现在没有女人保护你了,你……死定了!” 我冷笑道:“就算我是孬种,我也比你这个贱人好上十倍百倍,芷渃那么喜欢你,你却这般对她,臭不要脸……” 啪! “住口!” 方鹤云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眼前登时一片金星飞舞,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你没有资格提芷渃两个字!”方鹤云指着我的鼻子,一脸傲气地说:“芷渃是我的!你听清楚了吗?芷渃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从我身边抢走她!” 怒喝声中,方鹤云双手抓扯着我的衣领,再次把我提了起来,将我按在树干上面,一拳轰在我的肚子上。 这一拳势大力沉,腹部又是人体最为柔软的地方,我顿时疼得腰身躬起,就像一只虾米,五脏六腑就跟移了位一样,仿佛要从嘴里吐出来。 “跪下!” 方鹤云松开手,我贴着树干滑倒在地上,双膝跪地,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撑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一张脸惨白的没了血色,脸上滴落下豆子大的冷汗。 方鹤云抬脚踩在我的脸上,将我的脑袋踩在树干上,阴冷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屈辱?哈哈哈!看见你这副像狗一样的模样,我真他妈的舒服!” “方鹤云,你够了!”方芷渃擦着嘴角的血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方鹤云猛地一怔,脸颊抽搐了两下,僵硬地转过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方芷渃用七星剑支撑着娇躯,目光凛然地看着方鹤云,眼神很复杂:“师哥,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鹤云咬着牙关,恨声说道:“不!你刚才不是叫我师哥!你叫我的名字?你竟然叫我方鹤云!” 方鹤云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 在这之前,方芷渃都很亲切地称呼方鹤云“师哥”,然而就在刚才,方芷渃却直接叫出了“方鹤云”三个字,这让方鹤云心神大乱,认为方芷渃对他的感情,已经变了。 趁着方鹤云走神的这个机会,我悄悄伸手摸向后颈窝的阴骨,双眼里精光爆射:“童瞳,上啊!”一团浓郁的鬼气从我的后颈窝冲天而起,但听呜哇一声鬼叫,一道鬼影瞬间闪现在我的面前。此时的童瞳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我在修炼,童瞳也在我的体内修炼,虽然他的体型和年龄不能增长,但是他 的鬼力却是可以跟随宿主无限增长的。 童瞳的双眼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嘴巴一张,一团浓烈的鬼气喷向方鹤云。 方鹤云哪曾想到我还有童瞳这张王牌,当下猝不及防,被那团鬼气波直接冲飞出去。 “师哥!” 方芷渃大惊失色,她的心里仍然惦记方鹤云的安危,闪身挡在方鹤云面前。 我不想伤害方芷渃,眼见方芷渃奋不顾身保护方鹤云,立即喝止住了童瞳:“童瞳,住手!” 童瞳凌空悬浮在方芷渃面前,带着稚嫩的童音说道:“萧九哥哥,你不喜欢红衣姐姐了吗?哦,你移情别恋了,喜欢这个姐姐了是吧?不过这个姐姐也确实挺漂亮的哦!” 我登时涨红了脸:“什么移情别恋,小孩子家家,不懂不要乱说话!” 方芷渃惊讶地看着我:“萧九,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鬼童护体?”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善类!”方鹤云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里充满杀意,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哪里吃过这种大亏,他的脸色一片乌黑,明显是中了鬼气,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的狰狞。 “芷渃,你让开!”我对方芷渃说。 方芷渃坚定地摇摇头,举起七星剑:“萧九,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师哥的!” 方鹤云双手捏了个法印,开始运转内息:“芷渃,替我护法!” 方芷渃点点头,仗剑绕着方鹤云游走,始终不让童瞳靠近方鹤云。 童瞳绕着方鹤云一圈又一圈飞舞,焦急地说:“漂亮姐姐你让开!萧九哥哥不让我伤害你!” 方芷渃咬着樱唇,坚定地说:“你是邪,我是正,正邪不两立!” 说话间,方芷渃扬起七星剑,唰唰唰地连续刺向童瞳。 童瞳凌空躲避,惊呼连连:“萧九哥哥,漂亮姐姐要杀我,我要动手反击啦!” 童瞳是个非常忠诚的鬼童,没有我的命令,他不会攻击方芷渃。可是,方芷渃刚刚才救了我的命,我又怎能命令童瞳攻击她呢?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我萧九绝对做不出来!但,现在却又是攻击方鹤云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要想伤到方鹤云,几乎是不可 能的事情! 此时此刻,我竟陷入两难的境地。 方鹤云双眼紧闭,脸色交替变换,不断有白色的真气从头顶上方冒出来。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落下,脸上的黑色鬼气也在逐渐消散,那脸就像被水汽蒸过一样,又红又白。 片刻之后,方鹤云猛然睁开眼睛,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我暗叫一声糟糕,方鹤云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在方芷渃的阻拦之下,我终究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方鹤云眼睛里射出冰冷的目光,伸手指向半空中的童瞳:“小子,等着魂飞魄散吧!”童瞳肯定不是方鹤云的对手,所以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一直都没有放出童瞳。刚才我是瞅准了机会,想利用童瞳打方鹤云一个措手不及。我的计谋确实是成功了,也收到了效果,但没有想到,最佳机会却 被的方芷渃阻挠了。 但是,我也不会责怪方芷渃,站在方芷渃的立场,她保护方鹤云是无可厚非的问题。 而站在我的立场,我也不可能指使童瞳攻击方芷渃,那岂不是恩将仇报? 如此一来,便宜了方鹤云,让方鹤云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成功逼出体内鬼气。天师道原本就是降妖除魔的天下第一道,方鹤云的剑下杀鬼无数,却不曾想今天被一个鬼童偷袭成功,对于狂妄自大的方鹤云来说,这就是一个耻辱。所以他非常的愤怒,势必想让童瞳魂飞魄散,方才能 解心头之恨。 当方鹤云伸手指向童瞳的时候,一道炫目的剑光一下子冲天而起,毫不留情地斩向童瞳。 “童瞳,快闪开!”我大惊失色,立即扯着嗓子叫喊起来。 童瞳发出呜哇一声鬼叫,侧身闪躲,那道剑光贴着童瞳的鬼体而过,清楚地看见削飞了一大团鬼气。 童瞳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咧开嘴巴,露出满嘴尖锐的鬼牙,一团鬼气波如同炮弹般从嘴里喷射而出,迎面撞向飞来的剑光。 黑色的鬼气波跟白色的剑光撞击在一起,发出轰然声响。 我惊诧地瞪大眼睛,一双拳头里溢满冷汗。 终究,那道剑光还是更胜一筹,鬼气波唰地消散,剑光穿透了鬼气波,对准童瞳的胸口飞射而来。 童瞳伸出鬼手,紧紧抓住那道剑光。 只听滋滋滋的烧灼声响,童瞳的双手冒起浓郁的鬼气。 “啊——” 童瞳还是抵挡不住方鹤云的强大剑气,惨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我见势不妙,赶紧一摸后颈的阴骨,大喊一声:“童瞳,回来!” 童瞳的鬼体迅速消散,就像瞬间移动一样,一下子收回我的后颈窝。 这个时候,那道剑光从天而降,正好插落在童瞳刚才落地的位置,直没入地。 刹那间,地面出现一道裂痕,然后瞬间裂开,尘土飞扬。 方鹤云的身影自飞扬的尘土中缓缓走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阴森森的笑意:“跑得挺快嘛!” 我颓然坐在大树下面,气喘吁吁,满身大汗,我已经亮出了最后的王牌,还是没法战胜方鹤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跟方鹤云的修为,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方鹤云倒提着七星剑,一步步向我走来:“小子,还有什么妖邪之术,尽管使出来吧!不过依我看,你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吧?哈哈哈——” 笑声未落,方鹤云身影一闪,幻化出一排幻影来到我的面前,二话不说,高举七星剑,对着我当头劈落。 “师哥,不要——”方芷渃大声疾呼,但已经无济于事,此时此刻,谁也无法阻拦方鹤云。 我看见方鹤云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那是一种对于杀人的渴望。剑光划破空气,我略带疲倦地闭上眼睛,这一剑,我实在是躲不开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回马枪 就在我黯然感慨“吾命休矣”的时候,一点金光从大树后面疾射而来,速度之快,犹如划破夜空的流星。 方鹤云微微一怔,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放弃杀我,而是举剑迎向那点金光。 然而,令方鹤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点金光的后面,竟然还紧跟着一点白光。 方鹤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点金光成功转移,但是真正的杀招却在后面的那点白光。 由于白光紧跟在金光的后面,所以一开始方鹤云根本始料未及,等到金光和白光倏然分开的时候,方鹤云才情知上当。 换做其他人,必定被这点白光穿胸而过。 但那方鹤云也确实厉害,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极快地做出了反应。 白光没有穿过方鹤云的胸口,而是穿过了方鹤云的左边肩膀,掀起了一缕血光。 我在心里长叹一声可惜,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干掉方鹤云这个混蛋! 方鹤云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反转手腕,将七星剑插。入地下,方才止住脚步。 方鹤云捂着受伤的肩膀,神情惊诧无比,瞳孔里燃烧着熊熊愤怒的火焰,他的左肩很快被鲜血渗透了,殷红的血水顺着他的指缝一丝一缕的流出来,吧嗒吧嗒,滴落在地上。 方鹤云惊怒交加,不敢置信地看向大树背后,失声道:“怎么是你?!” 咯咯咯! 熟悉的娇笑声从大树后面传出来:“咋的?很意外吗?” 我一听这声音,整个人立马就愣住了,我也是一脸惊诧的抬起脑袋,一眼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从树干后面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红衣?! 虽然在看见那点金光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柳红衣来了,但是此刻真正看见她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相当的惊讶!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柳红衣竟然还会回来。 我一直以为,柳红衣已经气着离开了,浩瀚江湖,也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她。 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柳红衣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原本冰冷冷的内心,就像灌入了一桶沸腾的开水,空落落的心,登时暖乎乎的。 我神情激动地看着柳红衣,张了张嘴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那点金光和白光相继飞回柳红衣的手里,金光在她的右手指尖飞旋,白光在她的左手指尖飞旋,金光自然是金蚕蛊,而白光却是封魂针。 柳红衣这一次的偷袭非常聪明,金蚕蛊和封魂针齐出,并且用金蚕蛊作诱饵,封魂针才是真正的杀招,而且出其不意,怎奈何方鹤云确实太过厉害,还是棋差一着,没能成功把他干掉。 但是,柳红衣这次的偷袭却成功伤到了方鹤云,而且也惊出了方鹤云一身冷汗。 方鹤云咬着嘴唇,气得眼珠子都要突兀出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呵呵!”柳红衣嫣然一笑,很有女人味的甩了甩长发:“我压根就没有离开!” “什么?!”方鹤云大吃一惊,因过度的气愤,而显得面容扭曲。“白痴!”柳红衣翻了翻白眼,指着方鹤云骂道:“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贱人的鬼话?瞧瞧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咋还那么天真呢?我和萧九这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的 风风雨雨,我俩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这种小人,能够轻易挑拨的?” 柳红衣的这番话语,就像暖流一样涌入我的心里。 我感到愧疚,因为我之前误会了柳红衣,连我都认为,柳红衣真的被气走了,没想到我太狭隘了,我低估了柳红衣和我之间的感情。所以当我亲耳听见这番话语的时候,我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 是呀,我和柳红衣之间的感情,岂是方鹤云这种小人能够轻易挑拨的? 柳红衣这招“回马枪”,杀得实在是漂亮! 兵不厌诈,柳红衣可是很好地利用了这个道理。 想想真是汗颜,比起柳红衣灵光的脑袋和丰富的社会阅历,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不过柳红衣的演技也实在是太好了,竟然把我都成功蒙骗了过去。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将计就计,让方鹤云误以为她离开了,从而在暗中寻找机会,等待给方鹤云致命的一击。就连方鹤云这样的老江湖老狐狸,都中了柳红衣的套儿,只怕此时的方鹤云,已经 愤怒得快要疯掉了。 果不其然,只听方鹤云竟然大爆粗口:“臭三八,你竟然敢耍我?” 柳红衣轻蔑地笑了笑:“这可不是耍你,是你自己太幼稚了!哦,不,不是幼稚!是弱智!”其实柳红衣这是很好的利用了方鹤云狂妄自大的心理,方鹤云一向对自己很有自信,所以他觉得自己施展的任何奸计,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反中了柳红衣的计中计,这一下他的老 脸可是丢大了。 “哈哈!骂得好!骂得好!”看见方鹤云气得跟蛤蟆似的,我登时心情大好,忍不住拍手称快。 柳红衣瞪了我一眼:“你也是白痴!” “啊?”我脸上的笑容立马僵硬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是白痴?” 柳红衣撅起小嘴道:“你刚才不也以为我气跑了吗?看来你也是低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呀!” 柳红衣一语戳穿了我,我尴尬地笑了笑,带着内疚的口吻说:“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演技太好了!对了,有想过去北京或者上海的影视学院吗?” 柳红衣吸了吸鼻子:“不要给我转移话题!你偷摸方芷渃屁股的事情,回头再跟你算账!现在嘛……跑啊!” 柳红衣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趁着方鹤云还未回过神来,带着我往密林深处逃去。 柳红衣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我们不是方鹤云的对手,所以偷袭不成之后,只能趁机开溜,避其锋芒。峡谷里密林丛生,只要我们存心想要躲藏起来,方鹤云要想找到我们,只怕有些难度。 “站住!你这妖女!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方鹤云嚎啕大怒,一路叫骂着追了上来。 我和柳红衣在前面飞奔,方鹤云的身法速度自然比我们还要快,眨眼的工夫就追了上来。 柳红衣回头看了一眼:“卧槽,那混蛋怎么不去参加百米赛跑啊?快躲起来!” 柳红衣拽了我一把,拉着我一块儿滚入灌木丛。 我们刚刚滚进茂密的灌木丛,藏匿好身形,方鹤云便提剑追了上来。 我和柳红衣此时的姿势非常暧昧,我躺在地上,她翻身压在我的身上,两只饱满的大兔子压在我的胸口上,令我心跳加速,无法呼吸。 柳红衣伸出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 柳红衣吐气如兰,嗅着她的少女芬芳,竟让我忘记了我们此时正置身在危险境地。 我不敢看她,我怕热血冲脑。 我扭过头,目光从灌木丛的缝隙里面看出去,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方鹤云。 只见方鹤云仗剑而立,道袍猎猎作响,地上的落叶围绕着他盘旋飞舞。 如果这混蛋做人不是那么虚伪,光凭这副外表和气场,也确实有男神风范。 可惜,他不仅不是个男人,还是个十足的渣男。 为了挑拨我和柳红衣的关系,不惜让方芷渃羞辱难堪,就凭这一点,我就永远都瞧不起这个垃圾! 方芷渃也跟了上来,她的真气受损,美丽的面容带着一丝苍白。 “师哥,别追了,他们已经走了,算了吧!”方芷渃仍然在劝阻方鹤云。 “算了?!”方鹤云冷笑两声道:“不可能!我脸上的这道疤痕,谁来补偿?我肩膀上的这个血洞,谁来补偿?今日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淫。贼,还有那个妖女,不能再让他们祸害人间!” “去你妈的!”我在心里暗骂,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好像我和柳红衣真是妖邪似的,说我们是祸害,他才是一个十足的祸害! 方芷渃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师哥,这件事……确实是你太咄咄逼人了,你三番五次想要杀了他们,他们也是自卫反击……” “你住口!”方鹤云的太阳穴突突颤抖,他厉声说道:“芷渃师妹,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你为那对贼子帮腔说话!否则,我将禀告师父,说你不分正邪,让你去天师洞面壁思过!” 方芷渃张了张嘴巴,终究什么也没说,低眉垂目,紧紧咬了一下嘴唇。 方鹤云环顾四顾,那双眼睛就像狼的眼睛:“他们的脚程不可能有我快,所以一定就在附近躲着,没有走远!” “这混蛋挺聪明的啊!”柳红衣咬着我的耳朵,轻声说道。 “红衣,我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说。柳红衣脸颊滚烫,轻轻贴着我的脸颊,热辣辣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幽幽说道:“是吗?呵呵,真巧,我也有种奇怪的感觉!” 第两百七十章 魑魅魍魉(上) 柳红衣慢慢贴在我的嘴上,我一时间有些懵逼,嘀咕道:“哎哎哎……不是……我说的不是这种感觉……” 柳红衣那娇柔的声音就跟梦呓似的,让人心肝乱颤:“不是这种感觉,那……那你说……是哪种感觉呢?” “我的小姑奶奶,别摸了,我投降了还不成吗?” “嘻嘻!”柳红衣笑了笑,捏着我的下巴说:“没想到你这么害羞!啧啧,就你这副模样,还想当*。贼呢?” 柳红衣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上:“你说,是我的**摸着舒服,还是方芷渃的**摸着舒服?” 我的冷汗潺潺滚落,咬着嘴唇,不敢作声。 “哦!我知道了!你觉得还是方芷渃的**摸着舒服一点,是吧?”柳红衣斜眼乜着我。 “不是……绝对不是……”我连忙摇头。 “哼,不是?那你为什么摸人家的**?你宁可摸方芷渃的**,也不摸我的**,看来你喜欢方芷渃更多一点是吧?”柳红衣眨巴着眼睛,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这才听出柳红衣话语中的酸味儿,原来她是在吃醋呢! “你说!你到底喜欢方芷渃哪一点?”柳红衣的指尖亮起金光。 卧槽,我打了个寒颤,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真是可怕! “柳姑娘,哦,不,红衣姐姐,你可别拿金蚕蛊来开玩笑啊,会死人的!”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柳红衣的手指尖,生怕那点金光飞入我的嘴里。 “谁跟你开玩笑?”柳红衣柳眉一扬:“站在男人的角度,分析一下我和方芷渃的差距,你觉得我哪点比不上她?” “不会啊!你们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完全比得上!完全比得上!”我说。 “我容貌输给她了吗?”柳红衣问。 “没有!”我摇摇头。 “我身材输给她了吗?”柳红衣又问。 “还是没有!”我再次摇了摇头。 “我是不是比她少了一点女人味?”柳红衣一脸诚恳地问。 我这人也是实诚,哪里懂得女人的小心思,竟然傻乎乎,诚诚恳恳地回答:“这个是有那么一点……”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腰眼一阵刺痛,疼得我险些叫出声来。 女人变脸就跟变天一样,柳红衣唰地换了个脸色:“好哇,萧九啊萧九,你果然还是喜欢方芷渃更多一点!” 我去,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这是着了柳红衣的道儿啊! 此时此刻,方鹤云正在火烧火燎地寻找我们。 如果方鹤云知道,我和柳红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暧昧,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他会不会气得发狂啊? “别闹了,小姑奶奶!”我抱拳求饶道:“说句真话,我真有种奇怪的感觉,呃,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好像……好像有眼睛正在窥视我们!” “你说的是方鹤云吧?”柳红衣问。 “不!我说的不是方鹤云!”我摇摇头道:“我是说,在这片林子里面,好像有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别说些有的没的,自己吓唬自己,在这极阴之地,除了我们和他们,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柳红衣指了指方鹤云和方芷渃。 这个时候,就听方芷渃低低叫了一声:“师哥!” 柳红衣立马做好攻击准备,她以为我们被方芷渃发现了。 方鹤云回头看着方芷渃:“怎么了?” 方芷渃环顾四周,柳眉紧蹙:“师哥,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确实不太对劲,因为这里有淫。贼的味道!”方鹤云愤然说道。 “不!不是!”方芷渃摇摇头,竟说出一句跟我同样的话来:“我老感觉,林子里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的心咯噔一下,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方芷渃竟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柳红衣瞪了我一眼,撇嘴说道:“哟,不错嘛,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有人看着我们?”方鹤云放眼眺望四周:“师妹,你可能是多虑了,这里除了那两个淫。贼以外,不会有其他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总觉得瘆得慌,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方芷渃说。 “不!”方鹤云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找到那个淫。贼和那个妖女,我是不会离开的!” “师哥!”方芷渃指着方鹤云身后的一棵大树说道:“我怎么觉着……觉着这棵大树在动呀?” “大树在动?!”方鹤云满脸困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树。 女人的心思就是要细腻许多,就听方芷渃说:“师哥,我记得刚才那棵大树距离你,起码在十五步开外,然而现在,距离你,怎么只有不到十米了呢?” 方芷渃这么一说,方鹤云好像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奇怪了,大树会走路吗?” 只听脚下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飞快地爬行。 方鹤云和方芷渃慌忙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原本埋在泥土下面的那些树根,此时竟然像蛇一样的扭动起来,那些树根在泥土下面乱窜,就像群蛇在游走,不断搅动泥土,发出奇怪的声音。 整棵大树,仿佛在这个瞬间“活”了过来。 大树原本就是有生命的东西,这里所谓的“活”了过来,是指大树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野兽,或者是人! 树干上,赫然泛起两道红光。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两只狭长的血红色眼睛,隐隐在树干上面闪烁。 我一看就知道,这大树里面,肯定有阴邪之物存在。 并且,我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我会有被人窥视的感觉?想必就是树干上的这双眼睛! 方芷渃惊讶地问:“师哥,这是怎么回事?” 方鹤云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左手按在七星剑的剑锋上,轻轻一抹。 鲜血溢出来,顺着剑锋流走,剑锋上面迅疾闪过一抹血光,刹那间,剑光万丈,几乎映亮了这片树林,也映亮了我和柳红衣的藏身之处。 我和柳红衣眯着眼睛,惊诧地看着方鹤云。 只听方鹤云大喊一声,二话没说,直接挺剑刺入树干。 七星剑发出奇异的嗡嗡声响,剑把上的太极八卦飞快旋转。 但见那树干之中,不断有黑气喷薄而出。 方鹤云左手捏了个法印,按在剑把的太极八卦上面,猛地大喝一声:“给我出来!” 七星剑瞬间迸射出更为强烈的剑光,剑气纵。横,沿着树干飞快蔓延。 但听咔嚓一声,这棵数十米高的参天古木,竟然被强悍的剑气一分为二。 树干一下子炸裂开来,里面蹿腾起一大团血雾。 我和柳红衣大惊失色,这树干里面怎会有鲜血呢? 血雾之中,一道鬼影冲天而起,从藏身的树干里面高高飞起,悬浮在半空中。 “终于现身了!”方云鹤举起七星剑,指着半空中的鬼影,冷冷说道。 方芷渃惊奇不已:“师哥,这……这是什么东西?” 我和柳红衣的目光,自然也跟随着那道鬼影到了半空中。 只见那道鬼影就像烟雾一样的若隐若现,鬼体很淡,没有固定的轮廓,看上去就像一缕幽魂,风一吹,仿佛就能随风变幻成各种形状,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一道名小吃,印度飞饼! 我这个比喻绝对没有错,半空中那玩意儿,就像是摊开的印度飞饼。 但是那道鬼影绝对不可小瞧,因为它的身上竟然散发着浓烈的鬼气。 它的身上,唯一可见的就是那两只眼睛,狭长的鬼眼,猩红夺目,令人不寒而栗。 方鹤云暗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 方芷渃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魑魅魍魉!”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心中自然也是惊奇不已。在农村里,常听老一辈的人提起“魑魅魍魉”,但至于真正的魑魅魍魉,谁都没有见过,甚至这四个字都不一定会写。魑魅魍魉多生长于阴气极重的深山大川,原始森林。深山里的木,石,禽,兽成精之后 ,都能幻化成魑魅魍魉,据传魑魅魍魉十分凶狠,而且变幻无形,一旦盯上目标,不弄死目标誓不罢休。 “活该!”柳红衣啐骂道:“方鹤云那混蛋被魑魅魍魉盯上了,等着被魑魅魍魉吸干他的精魂吧!这偌大的山林里面,魑魅魍魉无穷无尽,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会被魑魅魍魉活活缠死!” 我的心里一阵突突突的乱跳,按照柳红衣这种说法,那方芷渃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方鹤云死有余辜,我一点也不同情。但是方芷渃是善良的,我可不想她死在这里。 第两百七十一章 魑魅魍魉(下) “看来你刚才的感觉是对的!”柳红衣说。 “那是!我的第六感相当强大!”我说。 “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快撤!”柳红衣拽了我一把,我却躺在地上没有动。 “干嘛?还不走?等着被魑魅魍魉吸干精元?”柳红衣问。 “不是!我突然觉得,抱着你躺在这里的感觉好舒服,我一点都不想离开呢!”我含情脉脉地说。 “少来这套!”柳红衣直接戳穿了我的心思:“我看你是放不下芷渃姑娘吧?嗯?” 我尴尬地笑了笑:“芷渃是个好姑娘,她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啊呸!”柳红衣翻了翻白眼:“她可比你想象中厉害的多,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状态,还能保护人家的周全吗?你现在呀,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这个时候,就听方鹤云一声厉叱:“给我下来!” 一道剑光闪电般射向半空中的那道鬼影,只听唰的一声,那道鬼影躲闪不及,径直被剑光斩成两半,一分为二。 方鹤云冷笑道:“区区魑魅魍魉,也敢蚍蜉撼树?” 方鹤云话音未落,就见原本一分为二的两团鬼影,就像橡皮泥一样,又迅速的糅合在一起,合二为一,变成一团鬼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那只魑魅魍魉闪烁着血红色的目光,在半空中,冲着方鹤云嚣张的狞笑:“咯咯咯……咯咯咯……” 我去! 我低低惊呼一声,这样都杀不死,岂不是无敌了吗? 方鹤云也怔住了,得意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显得特别尴尬。 方芷渃道:“师哥,这……这魑魅魍魉怎么杀不死?” 方鹤云恨声说道:“妈的!这世上没有什么邪物是杀不死的,看剑吧!” 方鹤云大怒,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指,左手捏个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七星剑旋转着,从方鹤云的背后缓缓升起,每旋转一圈,白色的剑芒就变得更加夺目。 只听方鹤云大声疾呼:“看我把它斩成碎片,七星剑雨!” 半空中,登时幻化出数道剑芒凝聚而成的白色剑气,每一道剑气都跟七星剑同等大小,像是七星剑的分身,闪烁着熠熠光芒。 方鹤云伸手指向那道鬼影,沉声大喝:“咄!”耳畔只听得嗖嗖声响不绝于耳,林子里登时一片飞沙走石,罡风席卷而起,落叶漫天飞舞。数道凌厉的剑气,就像利箭一样,挟带着劲风之声,刺破空气,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白色剑雨,尽数朝着那道鬼 影飞去。剑光霍霍,瞬间就把那道鬼影吞噬在其中。我和柳红衣瞪大眼睛,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不可否认的是,方鹤云确实太厉害了,他的剑术以达化境。这混蛋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修为真是一等一的高强。就拿这七星剑雨来说,我 是自认自己躲不过去的,肯定会被漫天剑雨刺成血刺猬。 嚓嚓嚓! 一大波剑雨呼啸而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那只魑魅魍魉切割成无数的碎片,在空中胡乱飞舞。 天地之间,只剩下魑魅魍魉的一声凄厉鬼叫:“呜哇——” 白色剑气穿过魑魅魍魉的身体,没入树林之中,又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不断有树枝掉落下来,其势非常惊人。 半晌,四周席卷的罡风终于停止下来。 方鹤云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收起法印,指尖萦绕着一团白光,渐渐消失于指尖之上。 一切都归于宁静,只剩下被切成碎片的魑魅魍魉,还在随风飞舞,如同黑色的烟灰。 方芷渃的眼神中又升起了一丝仰慕:“师哥,你真棒!” 方鹤云的唇角又扬起骄傲的笑容:“哼!看你这次还怎么复原?” 那只魑魅魍魉不说被切割成了上千块碎片,数百块碎片肯定是有的,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最小的只有指甲壳那么大。 在我看来,这只魑魅魍魉肯定是没法复原了。 “走吧!”柳红衣拉了拉我的衣袖:“看见了吧,人家的师哥这么厉害,还用得着你保护吗?你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呢?或者说,你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吧?你认为,你能干得过方鹤云?”我挠了挠脑袋,好像说的是这么个理,看来方芷渃是不需要我保护了,方鹤云那么强大,这些魑魅魍魉应该是困不住他的,不过可以暂时拖住他。我们也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从方鹤云的眼皮子下面逃 走。 我正准备和柳红衣离开灌木丛,忽然听见方芷渃低低的惊呼声:“师哥……” 我拽住柳红衣,用眼神示意她,再看看什么情况。 “那只魑魅魍魉……又回来了……”方芷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诧。 魑魅魍魉又回来了?! 我们不可思议地看向半空中,眼前的景象令人大为吃惊。 只见空中飞舞的数百块碎片,就像磁铁一样,相互吸引,相互糅合,竟然在……飞快地复原!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露出惊讶的眼神。 方鹤云黑沉着脸,一言不发。 刚才方鹤云已经放出了大招,竟然还是没能消灭那只魑魅魍魉,这让他感觉到无比挫败。 天师道门人,一向以降妖伏魔为己任,方鹤云剑下斩死的妖魔没有过万,也有过千,他对自己的修为和战斗力还是十分自信的,但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被区区一只魑魅魍魉逼迫得手足无措。 半空中传来魑魅魍魉放肆而疯狂的狞笑:“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方鹤云的脸颊突突抽搐着,看得出来,面对魑魅魍魉轻蔑的嘲笑,他异常的震怒。 妖邪之物看见他,都只有逃命的份儿,这只魑魅魍魉不仅不逃走,反而跟他死磕到底,不断地羞辱和嘲笑他,这让方鹤云愤怒得快要炸裂了。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伴随着那阵阵狞笑之声,四面八方的树干表面,竟然接二连三浮现出血红色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数都数不清,诡异的猩红色把黑暗的丛林映照得无比凄惶。 阴风大作,吹得灌木丛呜呜作响,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鬼叫还是风声。 “你大爷的!”柳红衣抬手掐着我的耳朵,愤愤地说:“刚才让你走,你偏不走,这下好了吧,想走都走不了了!” 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里也是惊诧不已,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片林子里面,竟然潜伏隐藏着这么多的魑魅魍魉。环顾四周,起码有几十上百双血色眼睛,那些眼睛里面迸射出妖邪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仅仅是一只魑魅魍魉,都令人非常的头疼,现在竟突然冒出上百只魑魅魍魉,这……这叫人如何是好? 所以此时此刻,不仅是我和柳红衣变了脸色,就连一向自负的方鹤云和方芷渃,两人也齐刷刷变了脸色。 柳红衣微微叹了口气:“哎,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我明白柳红衣这话的意思,现在的情况,这么多的魑魅魍魉,也许能够困住方鹤云,这对我们来说,固然是好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无法安然脱身,说不准也要跟魑魅魍魉一场恶战,这对我们来 说,情况也是极其恶劣的,所以好坏各占一半。 “师哥,现在怎么办?”方芷渃紧咬着嘴唇,她就连咬着嘴唇的模样,都充满了性感。 阴风席卷而来,方芷渃的三千青丝随风飞扬,道袍也跟着猎猎作响。 方鹤云面容阴冷,五根手指紧紧抓着七星剑,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林子里的空气在渐渐凝固,渐渐凝固。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终于,半空中的那只魑魅魍魉又恢复了原状。 两只狭长的血红色眼睛再次露出来,狰狞可怖。 方鹤云的声音十分低沉,一字一顿,充满了强大的威慑之力:“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咯咯咯!咯咯咯!” 半空中的那只魑魅魍魉,围绕着方鹤云和方芷渃盘旋飞舞,一边飞一边狞笑。 林子里,刹那间鬼气冲天,那些参天古木的表面,全都升腾起浓郁的黑气,大量的阴气在飞快地聚集。 方鹤云深吸一口气,左手再次捏起法印,右手并拢成剑指,高高举过头顶,直指苍穹,口吻冰冷地厉声大喝:“来得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七——星——剑——雨!” 七星剑唰唰唰凌空飞旋,再次从方鹤云的背后旋转升起,刺目的白色剑芒几乎映亮了四周的丛林,硬生生将那些浓郁的黑色鬼气压制下去。 “咄!”方鹤云双目赤红,再次施展出七星剑雨这样的道门绝技。 七星剑发出一声龙吟,带着一道飞旋的白光,唰地冲天而起,汹涌的剑气刹那间就像海浪一样朝着四面八方翻涌。七星剑不断飞升,不断幻化出白色剑气,等到七星剑飞到半空之上的时候,天空中密密麻麻,竟然布满了上百道剑气。 第两百七十二章 七星剑雨 罡风咆哮,剑光闪烁,给这片亘古不变的极阴之地,第一次带来了光明。 之前的七星剑雨,幻化出了数十道剑气。 而这一次的七星剑雨,威力起码是之前的两倍有余,幻化出了上百道剑气。 虽然我不精通剑术,但我也很清楚,修为越高,所幻化出的剑气也就越多。 方鹤云能够幻化出上百道剑气,发起大规模的群攻,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修为。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半空中的上百道剑气,就像雨点般激。射而下,唰唰唰地斩落下来,有的没入树干,有的没入地下,还有的没入灌木丛。 夺目的剑光,刺得我和柳红衣几乎睁不开眼睛。 天地之间,仿似下了一场璀璨的流星雨,那些剑光就像是划破黑暗的流光,美得令人无法窒息。 一时间,只听见厉鬼的尖叫着不绝于耳:“呜哇——呜哇——呜哇——” 剑气纵横,把四面八方的浓郁鬼气斩得支离破碎。 七星剑在空中不停旋转,那些飞旋的剑光看上去,就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伞盖,将四周的丛林全部笼罩在伞盖之下,所有的鬼气仿佛都逃不过这个巨大的伞盖。 只听轰然炸裂之声,四周的那些参天古木尽数爆裂,无数的碎木四散飞溅,配合着耀眼的剑光,场面更加显得壮观波澜。 “趴下!” 我和柳红衣低低一声惊呼,赶紧低头趴在灌木丛里。 耳畔只听得嗖嗖之声,无数的碎片就像子弹一样,贴着我们的头皮呼啸而过。 我们根本就不敢抬头,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碎裂的树皮都是杀人的利器,威力巨大无比,犹如席卷而过的一场暴风雨,稀里哗啦,几乎摧毁了整片灌木丛。 两三分钟之后,一切终于渐渐趋于平静。 这短暂的两三分钟,我却感觉像是过了两三个世纪那样漫长。 我甩了甩头上的尘土,长吁一口气:“红衣,怎么样,没事吧?” “呸呸呸!”柳红衣吐着嘴里的泥沙,一张脸都变成了小花猫:“你妹的,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沙尘暴啊!” “天呐,你快看!”我暗自惊呼一声。 密林中央,此时竟然出现了一大块空地。 因为四面八方的古木全都被摧毁了,所以林子中央变成了一大片空白。 而方鹤云和方芷渃,此时就站在空地的中央,两人的道袍飞扬起来,就像是这片密林里的王者,气场强大,道袍如同旗帜般哗啦啦作响。 空气中飘荡着数不清的碎片,有树木的碎片,有鬼气的碎片,有魑魅魍魉的碎片,还有剑气的碎片。晃眼一看,天地之间仿佛变成了一道银河,璀璨夺目,碎片飞旋。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很难想象,居然能够在现实世界里,看见这样的画面。 震撼!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只有震撼! “呜哇——呜哇——呜哇——”空中传来一声声尖锐刺耳的鬼叫,数十只魑魅魍魉飘浮在半空中,环绕着方鹤云他们盘旋飞舞,不断冲着他们呲牙咧嘴的叫喊,血红色的鬼眼里面,闪烁着慑人的凶光。看起来,这些魑魅魍魉也是愤怒了 。 方鹤云的这一波七星剑雨,把藏身在树干里面的那些魑魅魍魉,全都逼了出来。 有些魑魅魍魉飞到空中,而有一部分魑魅魍魉,则被凌厉的剑气斩成了碎皮。 但是,跟之前的情况一样,那些碎片在短暂的飘浮之后,也在迅速地糅合复原。 片刻之后,一只又一只鲜活的魑魅魍魉,重新出现在半空中。 那些复原的魑魅魍魉,发出一浪又一浪的狞笑声,响彻整座峡谷。 方鹤云脸色铁青,两波七星剑雨过后,已经让他耗费了大量真元。 但遗憾的是,七星剑雨对这些魑魅魍魉,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除了把这些魑魅魍魉暂时斩成碎片以外,并不能从根本上消灭这些魑魅魍魉,这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半空中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上百只魑魅魍魉几乎全部现身,绕着方鹤云和方芷渃一圈又一圈的飞旋,就像一大群从头顶飞过的黑乌鸦,狭长的鬼眼里面血光闪烁,不断发出凄厉的鬼叫。上百 只魑魅魍魉齐齐鬼叫,光是那鬼叫声就令人头晕脑胀,想要呕吐。 “快捂上耳朵!”柳红衣立即对我说。 我赶紧伸出双手捂住耳朵,但是那鬼叫之声无孔不入,还是不断地渗透我的指缝,从指缝钻进我的耳朵,如同利刺一样,一下又一下扎着我的脑袋,令我头疼欲裂。 看来单纯的捂住耳朵是不行的,只有用真气护体,才能扛住恐怖而嘈杂的鬼叫声。 我正准备爬起来打坐,柳红衣按住我说:“不用!忍着点,我用封魂针,暂时封住你的听觉,你就不会被鬼叫声扰乱心神了!” 说着,柳红衣手腕一翻,细长白皙的指尖露出一点寒星。 柳红衣出手如电,在我的两只耳朵下面,分别刺了一下。 两下刺痛之后,我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鬼叫声仿佛戛然而止,再也没法扰乱我的心神。 我冲柳红衣竖起大拇指,这一招着实管用。 林子中央的方鹤云和方芷渃,此时也被那鬼叫声困扰。 只见他们背靠背盘膝而坐,两把七星剑分别立在他们的面前,剑锋表面泛着奇异的七彩光芒,那奇异的光芒形成一个保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保护罩表面的七彩光芒越来越耀眼,方鹤云和方芷渃双手捏着法印,嘴唇不停地张合,听不见在说些什么,可能是在说着某种咒语。 片刻之后,但见两人同时举起双臂,向上拍出一掌。 保护罩瞬间碎裂,变作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分成七个方向,同时升上天空。 我的左右耳朵,又分别刺痛了一下,柳红衣用封魂针让我恢复了听觉。 “我怎么还是听不见?”我奇怪地问。 柳红衣说:“不是你听不见,是那鬼叫声已经消失了,刚才方鹤云和方芷渃施展了一个法术,破解了鬼叫之声!” “哎!”我竖起耳朵,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红衣,你听见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柳红衣柳眉紧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四面八方的丛林里面不停地传来奇异的声响,我们惊讶地看见,在那土地表面,竟然出现波纹状的痕迹,明显是有东西在土地下面飞快爬行,从那痕迹的轨迹形状来看,竟跟蛇一样,就像有无数的蛇从四 面八方游动出来,全部朝着空地中央涌过去。 唰!唰!唰! 刹那间,土地表面碎裂,尘土飞扬中,无数的蛇状东西从地下窜出来。 我们屏住呼吸,定睛一看,原来那些蛇状东西竟是一条条粗壮的树根。 那些树根全是乌黑色,散发着浓烈的鬼气,树根上面还爬满密密麻麻的根须,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鬼手,在空中胡乱飞舞。 晃眼一看,那些树根就像是盘旋飞舞的黑色毒蛇,高昂着蛇头,尽数朝着方鹤云和方芷渃激。射而去。 刹那间,方鹤云和方芷渃就被遍地的树根围困在其中。 那些树根十分灵动,而且整个地下,全是盘综错杂的树根,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最为可怕的是,这些树根就像野草一样,砍断了又会重生,砍断了又会重生。方鹤云和方芷渃的身影迅捷如风,在漫天飞舞的树根里面来回穿梭,但见剑光闪动,凌厉的剑气从剑锋里面迸射而出,瞬间就把面前的树根斩成数截,呼啦啦飞上天空,就像小蛇一样,胡乱地扭动。树根 的断口处,突突突地喷溅出黑色的汁液,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们也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 在喷出一团黑色的汁液以后,断口处又呼啦啦地长出一截崭新的树根,继续飞舞。 此情此景,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片空地之下,藏着一只巨大无比的八爪鱼,这些树根全都是它的触须,不停地飞舞,重生。 方鹤云和方芷渃虽然剑术了得,但是这样打下去,无休无止,他们的真元最终都会被消耗殚尽,所以这样战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方鹤云已经开始喘气了粗气,脸上挂满冷汗。 而方芷渃原本就有伤在身,此时全凭坚强的毅力支撑着,一张脸煞白如纸。 “呀——” 方芷渃低低一声惊呼,脚踝被一条树根死死缠住。 树根就像一只鬼手,猛地将方芷渃拽倒在地上,拖着方芷渃哗啦啦滑行。 我心下一惊,拔腿就想冲出去救援。 就在此时,方鹤云的反应也是极快,道袍一甩,七星剑脱手飞旋而出,嚓地斩断了那条树根,继而又飞回手中。 方芷渃得到解脱,翻身而起,一声娇叱,反手用剑尖,将那条树根,狠狠刺入了地下。方芷渃的长发瞬间飞扬起来,只见剑尖之上,唰地划出一道白色剑气,迅速贴地而过,将地下的树根嚓一声斩成飞灰。 第两百七十三章 阴阳八卦法阵 看见方芷渃没有大碍,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柳红衣伸手拽着我的裤腰带。 “你……这是干嘛?”我奇怪地问。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咋的?刚刚你还想冲出去,英雄救美啊?”柳红衣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刚才你也看见了,芷渃有危险嘛!” 柳红衣说:“连方鹤云那样的本事,现在都没法自保了,你还想冲出去?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脱不了身,我可不会救你!这种情况,谁冲上去谁都走不掉!” “师哥,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困死的!”方芷渃退到方鹤云身旁,娇喘吁吁。 方鹤云指着天上的那些魑魅魍魉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树根全都是被魑魅魍魉操纵的。所以,要想脱身,最终还是得干掉那些魑魅魍魉!” “可是……”方芷渃咬着嘴唇,面色颓然地说:“你刚才已经施展了两次七星剑雨,都没能消灭那些魑魅魍魉,还有其他办法吗?” 方鹤云目光一沉:“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最后一招?”方芷渃怔了怔,随即面露惊讶之色:“师哥,你是指……” 方鹤云点点头:“师妹,我需要你的配合!” 方芷渃显得信心不足:“师哥,这一招我原本就不太熟练,现在真元受损,恐怕……” “没有恐怕!”方鹤云打断方芷渃的话茬,咬牙说道:“师妹,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行也得行,相信自己!” 方芷渃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好吧,我尽力而为!” 柳红衣低声说道:“听这两人的对话,好像还有最后的大招没有放出来啊!” “其实,我倒蛮希望他们能够消灭这些魑魅魍魉的!”我说。我所说的是心里话,一开始,我巴不得这些魑魅魍魉能够干掉方鹤云。可是现在,我却改变了想法,因为他们如果不能战胜魑魅魍魉,那么方芷渃自然也活不了,我不希望方芷渃死掉,所以我很希望他们 能够干掉魑魅魍魉。 “哎!”柳红衣叹了口气:“我说九爷,你这可是色令智昏啊!”顿了顿,柳红衣又接着说了一句:“其实吧,我也不希望芷渃姑娘出事!刚才我假装气走,其实把一切事情都看在眼里,芷渃是个好姑娘,心地绝对的善良!在今时今日这个世界里,还能有这样的善心,已 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冲柳红衣笑了笑,她这番话说的很中肯,站在客观的立场,不带其他任何色彩。 有时候想想,柳红衣其实也是一个很大度的女人,她没有埋怨我过多的担心方芷渃,也没有吃醋或者发脾气,她充分地信任我和尊重我,在这一点上,她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好女人。 我伸手轻轻拂了拂她脸颊的长发,有些动情:“红衣……” 柳红衣却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心境变化,低声惊呼道:“快看,他们放大招啦!” 空地中央,方鹤云和方芷渃背倚着背,右手举剑,左手捏着法印,飞快地念着咒语。 以他们为中心,四周卷起强烈的罡风,吹得灌木丛稀里哗啦作响。 那些扑向他们的树根,也因为受到罡风的影响,被吹得在空中胡乱飞舞,一时间无法靠近他们。 有些树根还被生生吹断,黑色的汁液四散喷溅,断裂的树根盘旋着飞上天空。 方鹤云和方芷渃的长发全都飞扬起来,道袍也飞扬起来,强大的真气破体而出。 很明显,这一次,方鹤云和方芷渃是拼上了全部力气。 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我很想看看,他们究竟要施展怎样的绝技? 天师道乃天下第一道,道术正统,威力无穷,光是刚才的七星剑雨就已经令我们叹为观止。作为天师道里顶尖的两个高手,我很期望看见方鹤云和方芷渃,能够带来更加壮观的画面。 此时此刻,我抱着的纯粹是一种钦佩和欣赏的心态。 因为我自身的道行比较浅薄,所以我对道行高深的人,都有一种崇拜和敬仰。 “天地正道……妖邪俱灭……阴阳八卦……万物轮回……” 方鹤云和方芷渃一起开口念起咒语,一个声音低沉威严,一个声音清亮高昂,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浩然正气,在偌大的峡谷间回荡不绝。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仿佛能够感觉到惊涛拍着岩石,那种轰然之声,令我心潮澎湃。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都想要挺身而出,和他们一起战斗,将那些魑魅魍魉统统消灭干净。 方鹤云和方芷渃,同时举起左手,在剑锋上轻轻一抹,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然后两人把沾血的指尖,轻轻按在剑把的太极八卦上面。 只见血光飞旋,那个太极八卦仿佛有无穷的吸引力,将两人指尖的鲜血,源源不断吸入其中。 太极八卦急速飞旋,里面血光暴涨,几欲冲破剑把。 而随着鲜血的疯狂流逝,两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尤其是方芷渃,原本就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现在变得跟白雪一样,她的娇躯已经在瑟瑟发抖,看上去隐隐有些承受不住这个强大的法术。 方芷渃刚才已经说过,她对这个法术原本还有些生疏,再加上她真元受损,这个法术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已经超出了她目前的能力范畴。 但即便如此,方芷渃依然是一脸倔强的神色。 这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在看似柔软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坚强的灵魂。 我的目光之中满含心疼之色,我很担忧,在施展这个法术之后,方芷渃的娇躯可能会承受不住,而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柳红衣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低声说道:“你再怎么着急也是没用的,现在谁也帮不上忙,只有看他们自己了!” 我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在心里默默为方芷渃祈祷,这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希望老天爷开恩,不要再让她承受更多的伤害。 “咄!” 当剑把上的血光几乎汹涌冲出的时候,方鹤云和方芷渃齐声大喊,左手指尖贴着剑锋唰地划了过去。 我们的目光也顺着那道血光,情不自禁地移向天空。 但见两道血光自剑尖冲天而起,血光之中,是飞旋的两道太极阴阳。 那两道太极阴阳在空中急速飞旋,就像两只一黑一白的大鱼,在空中互相追逐嬉戏,最后相互结合融成一体,变成一个巨大的太极盘,唰唰唰地在头顶上方旋转。 那个太极盘越转越大,越转越大,几乎遮住了整个苍穹。 无穷的真气从那个太极盘里散发出来,白光闪耀,照亮了整个峡谷。 仿佛一轮太阳,自黑暗中缓缓升起,驱散了这里永恒的黑暗。 只听轰然声响,在这片空地的四周,陆续出现了八个金光闪烁的立体卦象,悬浮在天地之间,呈八卦之阵,将那些魑魅魍魉全部围困在其中。 我和柳红衣骨碌碌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惊讶得仿佛连呼吸都停顿了。 柳红衣低低惊叹:“我滴个乖乖,这两人的修为竟然如此强大,我们之前可真是小瞧他们了!” 方鹤云和方芷渃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一片,瞳孔里布满血色。 “呀——” 方鹤云和方芷渃同时大喝一声,翻转手腕,猛地将手中的七星剑,倒插进地下。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太极盘,飞旋着当空压落下来。 四周那八个金光熠熠的立体卦象,也在同一时刻,沉入地下,发出惊天动地的轰然声响。 “呜哇——呜哇——呜哇——” 那些魑魅魍魉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它们在法阵里面惶恐地飞旋,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撞,但是始终冲不出八卦法阵。 太极盘凌空旋转压落下来,上百只魑魅魍魉,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苍蝇,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凄厉鬼叫,那些魑魅魍魉全部在浩然正气之中,化成飞灰。 这一次,魑魅魍魉尽数灰飞烟灭,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再也无法复原重生。 天空中的太极盘渐渐消失,最后融化在夜空之中。 八道金光也相继收入地表之下,一切趋于平静。 头顶上方,什么都没有留下,所有的魑魅魍魉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就像从空气中抹掉了一样,就连原本郁结在丛林上方的厚重阴气,此时也已经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空气中,一尘不染。 我和柳红衣惊讶地张着嘴巴,一时间竟然无法闭合,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们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精彩纷呈的幻梦!就在我们沉浸在惊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只听噗的一声,方芷渃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缓缓倒下。 第两百七十四章 苗王禁地 “芷渃?!” 方鹤云大叫一声,伸手搀扶住方芷渃,另一只手按在方芷渃的后背心上,一团柔和的白光萦绕在方鹤云的手掌心,他用真气护住了方芷渃的心脉。 方芷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哥,我做到了!我们成功了!!” 方鹤云点点头,伸手按在方芷渃的嘴唇上:“嘘,不要说话!” 其实,在方芷渃倒下的同时,我也冲了出去。 不过刚刚冲出两米远,就被柳红衣拽了回来。 “人家芷渃有师哥在呢,你去做什么?”柳红衣瞪了我一眼。 想想也是,我一旦现身而出,肯定又会引来方鹤云的追杀。 方鹤云现在虽然耗费了大量真元,但是若想杀了我们,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刚才见识了方鹤云的本领,我才发现,原来方鹤云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厉害。 这个混蛋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修为真是没话说。 此时,林子里的魑魅魍魉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柳红衣轻轻拉了我一把:“我们走!” 我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方芷渃,心中默念:“芷渃姑娘,保重!” 我和柳红衣悄悄爬出灌木丛,往林子深处走去。 “牵着我的手!”柳红衣说。 这个请求来得好突然,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柳红衣说:“啊什么啊,让你牵着我的手,你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乐于效劳!”我笑了笑,乐呵呵的牵起柳红衣的小手。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怎么突然间……这么主动呢?” 柳红衣说:“在极阴之地待得太久了,我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你是九阴体质,你牵着我,我就不会感觉那么阴冷了!” 说到这里,柳红衣五指紧紧反扣在我的掌心,乜了我一眼:“今儿个免费让你吃豆腐了,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我俩在密林深处走了半个多时辰,这里古木参天,地形环境更加恶劣。 “红衣,你看前面是什么地方,阴气好重啊!”我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 只见在距离我们数十步开外的地方,阴气冲天,浓郁的阴气凝聚在空中,就像一条盘旋的黑色巨蟒,看上去十分可怕。 柳红衣皱起眉头:“那里应该便是极阴之地的中心了!” 我和柳红衣小心翼翼靠拢过去,只觉阴风大作,阴寒刻骨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即使牵着我的手,柳红衣也冷得瑟瑟发抖。 我俩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面前的景象令我们骇然心惊。 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坑,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反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天坑,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峡谷里碰上一个天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怕的是,在这个天坑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堆满了白森森的尸骨,都是人类的尸骨,没有动物的尸骨,一层又一层的堆积着,几乎堆满了整个天坑。看上去 ,天坑里面就像有一座白骨小山。 那些白骨保存完好,全是一副一副完整的人骨架子,黑洞洞的眼眶里面不断有阴气散发出来,仿佛迸射出无穷的怨气。 在这个天坑边缘,围绕一圈,立着八块墓碑形状的青色石头,石头上画着诡异的符号。石碑是黑色的,上面的符号是血红色的,透露出古怪阴森的气息。 此时此刻,我和柳红衣就站在一块石碑前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骨天坑,浑身冰冷。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极阴之地里面,还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极阴之地里面,是没有活物存在的,是一个黑暗的“死亡世界”。 眼前的天坑是怎么回事? 天坑里这些数都数不清的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尸骨,生前都是什么人? 为什么死后会被埋葬在这里? 还有,这八块石碑又是什么意思? 柳红衣说:“这石碑上面画的都是些什么?” 我点点头,眯着眼睛说:“石碑上的那些血色符号,应该是……苗文!” “苗文?!”柳红衣微微一怔:“是苗族人发明的文字吗?” “对!”我告诉柳红衣:“苗族其实是有文字的,在以前的苗族古歌里,都说苗族有文字。只是留存至今的很少,现在只发现过几块零星的苗文石碑!” “那你识得石碑上的这些苗文吗?”柳红衣问我。 我摇摇头:“我又不是古文字专家,哪里认识古老的苗文?” 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石碑上的苗文:“这上面的苗文,我顶多只认识两个,这个符号,嗯,是苗!然后这个……翻译成汉语是王!” 湘西的全称是“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湘西原本也就是苗族的发源地和聚集地,自然也有很多的苗族人。 以前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就有一些同学是苗族人,我仅仅认识的这两个苗文,也是从苗族同学那里学来的。其实他们也并不懂得几个苗文,但很奇怪,好多人都会用苗文写“苗王”两个字。 我曾经询问过他们,他们告诉我,所谓的“苗王”,是他们苗族传说中的神。苗王拥有神奇的法力,带领苗族人在穷山恶水,野兽出没的丛林中繁衍生息。而苗王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能让死物复生。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当时我只把这话当成民间传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当我又一次看见“苗王”两个苗族文字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段往事。 柳红衣说:“这里既然出现了苗文,那便说明,这天坑里的累累尸骨,很有可能都是苗人?” 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柳红衣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苗人的尸骨呢?难道这里是苗人的坟场?但凡去世的苗人,最后都会被葬在这里?” 我摸着下巴,缓缓分析道:“很多年前,这里也许是一个苗人的聚集之地,可能是个苗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全都死了,然后埋葬在了这里……不过……” 我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我觉得这里不太像是埋骨之地,倒像是一个古怪诡异的法阵!” “法阵?!”柳红衣微微一怔:“你是说……这些人……可能是被人为杀死的?然后用他们的尸骨来布阵?” “对!”我点点头,目光炯炯。 “这是什么法阵,居然会用人骨做引?”柳红衣惊奇不已。 我说:“具体是个什么法阵,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这个法阵的作用,应该是用来聚集阴气的!”柳红衣咬着嘴唇道:“怪不得这里的阴气这么浓烈,几乎把整个极阴之地的阴气,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这里真是一个法阵,那么布阵的人会是谁呢?他聚集这么多的阴气,又是 为了什么呢?” “你认为,在苗族里面,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反问道。 柳红衣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两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是说……苗王?!” 我环抱着胳膊,颔首道:“对!苗王!只有苗王才有本事布下这样的法阵!” “可是,苗王不是苗族人信仰崇拜的神吗?为了布阵,他杀死这么多族民?”柳红衣不解地问。 “这些人不一定是被苗王杀死的!”我说。 “那是被谁杀死的?”柳红衣眨巴着眼睛。 “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杀死他们,他们是……主动殉葬的!”我说。 “主动殉葬?!”柳红衣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这些人脑子没有毛病吧,竟然会主动殉葬?” 我啪地打了个响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苗王极有可能安葬在这个天坑里面,所以这里才有这么多的族民主动殉葬!”“呀!我知道了!”柳红衣神色激动地说:“按照你的推测,天坑里真正安葬的,其实是苗王。那么苗王布下这个法阵,很可能是为了他自己,他是想把所有的阴气聚集在自己身上!太疯狂了,他到底想要做 什么?” 柳红衣的推测令我的小心肝狠狠颤抖了一下,是呀,苗王把极阴之地的所有阴气,聚集在自己身上,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 我又想起了关于苗王的传说,苗王最厉害的本领就是让死物复活,莫非……莫非他是想死而复生?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两人的眼神都很复杂。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极阴之地的中央,竟然是苗王禁地! 我们原本只是想要寻找地阴人的踪影,现在地阴人没有找到,却误打误撞来到苗王禁地,这给我们的前路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面前的白骨尸坑,就像一座雷池,让我们不敢轻易逾越半步。 我跟柳红衣建议道:“算了,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好奇害死人,我们也不去管什么苗王,天底下的稀奇事儿那么多,我们也管不过来!”我拉着柳红衣正欲离开,忽听柳红衣说道:“慢着!你看,尸坑里面,好像有两个人……” 第两百七十五章 尸坑里的人影 两个人?! 白骨尸坑里面怎么会有两个人呢? 柳红衣这话的声音不大,却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顺着柳红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依稀可以看见尸坑下面,赫然坐着两道人影。 那两道人影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就像雕塑一样。 我仔细看了看,黑影的后背轮廓应该是人形。 这就奇了怪了,白骨尸坑下面,怎么会出现两道人影呢? 难道是方鹤云和方芷渃? 不是! 我很快便否决了这个念头。 我们提前离开,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方鹤云和方芷渃应该还没有追上来,不可能提前走到我们前面去了呀! 再说,方芷渃受了伤,有可能他们今夜不会再继续前行了呢! 那么,尸坑下面的人影又会是谁呢? 我的后颈冒出一团寒气,在这极阴之地里面,竟然还有第三批人马存在?在进入极阴之地以前,我和柳红衣都认为,这里除了我们,不可能再有别的人存在。结果不偏不巧,正好就碰上了方鹤云和方芷渃。这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又发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会是什么来头呢?他 们前往极阴之地,又是为了寻找什么? 柳红衣给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下去看看。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我是不想下去的,这里堆积着如山一样高的累累尸骨,让人毛骨悚然,我想换做任何人,也不愿意下到这种地方去吧。 但是,另一方面,我还是止不住好奇心,我对苗王的这个法阵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尸坑里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和柳红衣沿着天坑边缘,缓缓滑入尸坑里面。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尸臭味依然熏天般浓烈。 我和柳红衣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尽量屏住呼吸,在累累白骨中间小心翼翼穿行。 我俩放缓脚步,猫着腰,贴着尸坑边缘前进,悄悄绕到那两道人影后面。 咔嚓! 一声脆响,我低头一看,竟然一不小心,踩碎了一个白森森的头骨。 我的右脚没入头骨里面,就像穿了一只恐怖的头骨靴子。 柳红衣回头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小心一点?” 我一脸愧疚,弯下腰,小心翼翼摘下套在脚踝上的头骨。 尸坑里一片死寂,此时我们距离那两道人影并不远,刚才的咔嚓声响,有可能打草惊蛇,惊动到那两道人影。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前方的两个人,他们就像睡着了一样,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刚才的声响并没有惊动他们。 我缓缓松了口气,对着地上破碎的头骨拜了拜:“罪过罪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和柳红衣,来到那两道人影身后,大约十米远的地方。 柳红衣做了一个分头行动的手势,我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上!”柳红衣轻轻喊了一声,我和她就像两支利箭般射了出去,十米远的距离,一闪身就来到那两道人影背后。 柳红衣将封魂针抵在右边那人的后颈窝上,娇声厉叱道:“不许动!” 与此同时,我也控制住了左边那个人,但是柳红衣这一句“不许动!”差点让我笑出声来,这种语言,不是通常出现在中国电影里面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英勇的人民警察呢! 面前的两道人影果真没有动,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这是真的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雕塑。 他们穿着黑衣黑裤,一身阴森森的装扮,两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包,其中一人的身旁还倒插着一把铲子。 那把铲子乌黑发亮,造型奇特,我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传说中的“洛阳铲”吗?洛阳铲,又名探铲,半圆柱形的铁铲,是盗墓贼最为常用的一种工具。一段有柄,可以接长的白蜡杆。使用时垂直向下戳击地面,可深逾二十米,利用半圆柱形的铲可以将地下的泥土带出,并逐渐挖出一 个直径约十几厘米的深井,用来探测地下土层的土质,以了解地下有无古代墓葬。 我的心里登时一惊,难道面前的这两个人影,竟是两个盗墓贼不成? “萧九,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柳红衣说。 我点点头:“他们……好像……已经死了……” 触手处一片冰凉,已经没有任何生机,怪不得他们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原来他们早已经死掉了。 柳红衣道:“这两个盗墓贼简直是自己作死,竟然敢跑到极阴之地来盗墓,嫌命太长了吧!”“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极阴之地,或者知道是极阴之地,但并不知道极阴之地的厉害!”我摇了摇头,极阴之地岂是寻常人能够来的地方?没有强大的修为和特殊的体质,普通的血肉之躯根本没法 承受这里的阴气。 不用说,想必这两个盗墓贼,是活活被这里的浓烈阴气害死的。 盗墓贼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对于这两个盗墓贼的死,我也没有太多的同情心,掘人坟墓,有损阴德,出事只是迟早的事情。 柳红衣当先绕到两个盗墓贼的前面,突然叫了起来:“呀——” “怎么啦?”我微微一惊,也迅速绕到两个盗墓贼前面,紧接着,我也发出“呀”的一声惊呼。 两个盗墓贼坐在地上,满脸阴气笼罩,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一样,死气沉沉,死状非常吓人,明显是阴气入体的症状。 当然,柳红衣的惊呼可能是看见他们的死状,而我的惊呼,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死状,而是这两个盗墓贼,我竟然认识! “竟然是他们?!”看着面前已经僵死的两个盗墓贼,我忍不住大吃一惊。 “怎么?你认识他们?”柳红衣问。 我指着右手那个瘦瘦高高的盗墓贼说:“这人绰号铁猴子!” 然后,伸手指着左手边那个圆滚滚的胖子说:“此人绰号土拨鼠!”这铁猴子和土拨鼠,是活跃于湘西一带的盗墓贼,之前为排教的邝堂主所用,专门在湘西的深山大川里面寻找古墓。上次我和磊子就是被他俩给坑害了,抬了一口大红棺材去码头,险些还葬身在邝堂主手 里,全拜他们两个所赐。 之前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再碰上这两个混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没想到今时今日,竟会在这里碰上他们。也是老天有眼,让这两个干缺德事的混蛋归西了。 柳红衣冷冷说道:“这两个混蛋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到这里来寻墓!” “不过,这两个家伙还是挺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够找到苗王禁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说。“啊哈!”柳红衣打了个响指,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赶紧蹲下身来,取下两个盗墓贼身上的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倒出来。除了一大堆盗墓所用的工具以外,还掉出好几个肉罐头,以及一大袋干粮 ,还有清水。 柳红衣欣喜地欢呼了一声:“太好啦!终于有东西可以吃啦!”我和柳红衣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但是在这极阴之地里面,又不敢吃任何东西,现在看见面前堆放着这么多食物,登时喜形于色,二话不说,直接坐下来开吃,也没管旁边坐着两个死人。对于死尸,我们现 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再说了,这里遍地都是白森森的骷髅架子,这两具尸体还是鲜活的呢,所以更没什么可怕的。 我拾起那些罐头看了看,哈喇子哗啦啦流了下来,有牛肉罐头,驴肉罐头。 我拉开一盒驴肉罐头,闻了闻,满足地伸长鼻子:“嗯,好香啊!” 罐头里是酱香驴肉,香味扑鼻。 柳红衣捂着鼻子:“不好闻,骚味儿太重,还是给我牛肉罐头吧!” “哈哈!”我笑了笑:“你这就不懂了,驴肉可是个好东西啊!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没有什么动物的肉,能比驴肉更加鲜嫩美味!” 我和柳红衣盘膝坐在地上,坐在堆积着尸骨的天坑里面,这可真是一次恐怖的野营经历。 我们风卷残云,把面前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一扫而空。 我回味无穷地舔了舔舌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着肚皮道:“啊,舒服!吃口饱饭的感觉真是舒服!” 柳红衣扭头说道:“这还得感谢那两个盗墓贼呢……” 一句话没有说完,柳红衣突然打住话茬,眼神中带着一丝惊疑,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微微一怔,迅速扭头看向那两个盗墓贼,目光也像柳红衣一样,瞬间凝固了。我们惊奇地看见,在那个绰号土拨鼠的盗墓贼肚子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圆滚滚的包块,就像一个没有消化的包子。那个包块不停地在土拨鼠的体内移动,迅速移到胸口,继而又移动到喉头,把那土拨鼠的 喉咙撑得又粗又大。 看样子,那个包块正急切地想要从土拨鼠的嘴里跑出来。我和柳红衣顿时凝神戒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包块,心中惊诧万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两百七十六章 抢夺 我和柳红衣屏息凝神,瞪大眼睛看着土拨鼠的喉头。 但见那个包块,顺着土拨鼠的喉头慢慢进入他的嘴里,他的脸颊鼓胀起来。 突然,土拨鼠的嘴巴猛地张开,一团拳头大小的黑影从他的嘴里闪电般激。射而出。 “小心!” 我大喊一声,和柳红衣左右分开。 那团黑影嗖的一声,就从我们两人的中间穿梭而过。 “什么东西?!”柳红衣猛地一怔。 我也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她:“好像是……” “地阴人!”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叫喊起来。 然后我们猛然转身,就看见那团黑影在尸骨丛中一路疾奔,嗖嗖嗖,很快就去得远了。 我看得仔细,那团黑影绝对是地阴人! 拳头大小,长着小胳膊小腿儿,一团奔跑的人形灵芝! 我和柳红衣做梦都没有想到,一路辛苦寻找的地阴人,竟然会从土拨鼠的嘴里蹦出来。 我们的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那团射出的东西是地阴人的话,我和柳红衣肯定不会躲开,直接就伸手把它抓在手里。遗憾的是,就是刚刚这么一躲闪,错失了抓住地阴人的最佳机会。 地阴人为什么会从土拨鼠的身体里面钻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琢磨。 我推测是土拨鼠死后,地阴人不知怎么钻进了土拨鼠的身体里面。 肯定不会是土拨鼠把地阴人吃进肚子里去的,就算是吃,他不可能不分给铁猴子吧、而且拳头大的一团,他也不可能一口吞下去吧。 “追啊!别再让它跑啦!”柳红衣大叫一声,足下生风,飞快地掠了上去。 柳红衣这一喊,我才回过神来,撒丫子狂追。 我和柳红衣分头散开,一个沿着天坑从左往右跑,一个沿着天坑从右往左跑,试图合围地阴人。 那成了精的地阴人非常狡猾,仗着体型娇小,在那尸骨堆里钻来钻去,逗得我和柳红衣团团转。 我和柳红衣也顾不上那么多,在尸骨堆里发力狂奔,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脚下的那些尸骨,被我们踩得稀巴烂。 刚开始我还在心里默念:“罪过罪过!”,还跟这些死者赔礼道歉。到后来,踩碎的尸骨实在太多,我都来不及道歉了。 “萧九,十点钟方向,准备!”柳红衣冲着我大叫。 只听嗖的一声,地阴人一下子从一具白骨的眼眶里面飞出来,正好是十点钟方向。 因为柳红衣的提前提醒,我已经做好准备,看见地阴人飞出,我大叫一声:“来得正好!”,右手自腰间抽出赶尸鞭,看得准确,凌空一鞭子甩过去。 噼啪! 赶尸鞭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鞭花炸响,不偏不倚,正好抽打在地阴人身上。 地阴人竟然还发出一声怪叫,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地阴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想逃跑,可是它被这一鞭子抽得晕头转向,就跟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噗通又栽倒在地上。 我大喜过望,冲着柳红衣招手:“红衣快来,地阴人已经被我抓住啦!” 我收起赶尸鞭,蹲下身来,近距离打量地阴人。只见地阴人表面泛着一圈白色光晕,如同仙气般萦绕。胳膊,小腿都十分清晰,甚至隐隐长出了五官。我仿佛还能看见它在呼吸,它的小身体,一收一缩,就像个萌宠,十分神奇,但又十分的可爱,让人 有些爱不释手。 “调皮的小东西,老娘跨越千山万水,总算是抓到你了!”柳红衣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双手叉腰,就像在训斥一个小孩。 地阴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柳红衣道:“咋的啦?它不会被你打死了吧?” “不可能吧!”我微微一阵心惊,千辛万苦找到的地阴人,如果被我这一鞭子给抽死了,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柳红衣可能会气得扒我一层皮吧! “喂!死了没有?死了没有?动一动!你动一动呗!”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地阴人的身体,它的身体软嘟嘟的,很有弹性。 但是,无论我怎样戳它,地阴人都一动不动,真像死了一样。 “真死啦?”柳红衣诧异地问。 “不知道!也许……也许只是睡着了吧?”我尴尬地笑了笑。 “卧槽!”柳红衣柳眉倒竖:“你要是真把它打死了,我拿你偿命!” “拿我偿命?不用这么狠吧?大家都是老熟人,给个面子吧!”我皱起眉头说道:“反正那地阴人,活的死的都一样吃嘛!”“放屁!”柳红衣一口唾沫星子喷在我的脸上:“你懂个屁咧!地阴人必须服用活的,如果是死了的,就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了。一旦死了,就跟那普通的灵芝没什么区别,顶多只能算是极品灵芝而已,算不 上神物了!” “还有这种说法?”我张了张嘴巴,扭头看了一眼地阴人,心中暗暗祈祷:“我的爷,你快醒醒吧!你可千万不要死了啊!你若死了,我他娘的也活不长了呀!”柳红衣继续说道:“这地阴人是修炼成了精的灵芝,万事万物,一旦修炼成精,那就有了精魂!其实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地阴人的精魂!如果地阴人死了,精魂也就消失了,我们所有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它死不了的!呵呵!它可能在装死呢!”我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知道,刚才那一鞭的力道是有些大,因为是情急之下出手,一心只想拦下地阴人,根本没想过会不会把地阴人打死 。 “装死?!”柳红衣冲我扬了扬拳头:“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先别说那么多了,把它带走,离开这里吧!”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地阴人。 这趟我们下到白骨尸坑里面,纯粹是被那两个盗墓贼所吸引,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因此抓住地阴人,世间的机缘巧合竟是如此地奇妙!虽然从进入白骨尸坑到现在,除了阴冷,还没有碰上其他危险。但这种地方,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我想抓住地阴人之后,迅速离开这里。反正我们来到极阴之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地阴人。现在既 然已经找到了地阴人,其他事情我们也管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地阴人的一刹那,脑后忽然传来嗖的破空声响,一缕劲风从背后激。射而来。我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意,连忙侧身往边上一滚。 只听嚓的一声,一道白色剑气没入我刚刚所站立的地下,冒起一缕白烟。 我大惊失色,后脑登时掉下豆子大的冷汗。 这道剑气来得十分突然,而且无声无息,若不是我的感应异于常人,恐怕就栽跟头了。 看那剑气,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方鹤云!”我又气又急,怒吼着转过头去,就看见两个穿着道袍的人影站在天坑边缘,方鹤云右手持剑,剑尖正笔直地指向我。 不是冤家不碰头,我想我的八字肯定跟方鹤云格格不入,我们这肯定属于前世的冤家。 其实我刚才为什么想要早些离开白骨尸坑,还有个原因就是担心方鹤云他们追上来,没曾想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怒气腾腾地站起来,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把地阴人给我!”方鹤云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伸出左手。 我的心登时咯噔一下,不好,方鹤云竟然也知道地阴人! 之前方芷渃说过,他们是来极阴之地寻找一件东西的,当时我就在想,他们所要寻找的,会不会也是地阴人?现在看来,果然是凑巧,我们所要寻找的竟是同一件东西! “地阴人是我们抓住的,凭什么要给你?”柳红衣来气了,为了寻找地阴人,她跋山涉水了那么长时间,此时好不容易抓到地阴人,方鹤云竟然开口就要让我们交出来,柳红衣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方鹤云冷冷道:“我和芷渃师妹原本就是来极阴之地寻找地阴人的,没想到被你们这两个贼子捷足先登,我不想跟你们废话,立马把地阴人交出来!” 方鹤云的声音提高八度,变得十分阴狠,看样子他对地阴人,是势在必得。 “啊呸!臭不要脸的东西!”柳红衣吐了口唾沫,踮着脚尖骂道:“枉你还是名门正派中人,居然想要抢夺别人手里的东西,你这种人,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方鹤云冷声说道:“你们的东西?呵呵,地阴人是天地之间修炼成精的灵芝所幻,本就是天下之物,怎么会是你们的东西?” “强词夺理!”柳红衣气得小脸通红:“你个堂堂大男人,你好意思吗?地阴人是我们先抓到的,当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个简单!”方鹤云唰地挽了个剑花:“等我把地阴人抢过来,那不就是我的东西了吗?” 第两百七十七章 礼物 “哈哈!” 我冷笑两声,指着方鹤云说道:“好一个‘抢’字,终于说出你的真实意图了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方鹤云道:“抢,为下下策,如果你们肯乖乖合作,也许我们并不一定闹得这么僵!” “合作?!”柳红衣抱起胳膊,冷哼道:“笑话!我们是不可能跟畜生合作的!” 方鹤云拉下脸色道:“那就做个交易吧!只要你们乖乖把地阴人交给我,我就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否则……什么下场,你们应该懂的!” “怎么?想要威胁我们?”柳红衣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怕告诉你,我们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把地阴人乖乖交给你,你别痴心妄想了!” “一个地阴人,换你们两个人的命,这个交易应该很划算了吧?你不好好考虑清楚?”方鹤云的声音极其阴冷,他的眼神已经流露出浓烈的杀机。 柳红衣还没开口,我便抢先一步说道:“不用考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跟畜生合作,更不可能跟畜生做交易!所以,你提出的任何条件,我们都当你在放屁!” “哈哈!说得好!”柳红衣如同少女般拍手笑道:“而且放的屁臭不可闻!” “哎!”方鹤云叹了口气,装作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看来……你们这是在逼我动手了!” “师哥!”方芷渃终于说话了,她伸手按在方鹤云的剑把上,劝阻道:“地阴人确实是他们先一步找到的,那是属于别人的东西!我们豪取抢夺,恐怕不太妥当!” 柳红衣道:“瞧瞧!瞧瞧人家芷渃姑娘,知书达理,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 然后她挠了挠脑袋:“真是奇怪了,你们都是从天师道出来的,为什么一个是人,一个是畜生呢?” “住口!”方鹤云剑眉一扬,明显动怒了,但是这一声厉叱,是呵斥方芷渃的。 方芷渃的劝阻,在方鹤云听来,就像是在捅他的刀子,让他非常恼怒。 方鹤云骂道:“师妹,你就那么喜欢胳膊肘往外拐吗?你就那么喜欢……姓萧的淫。贼吗?” 方芷渃涨红了脸颊:“师哥,你这是胡言乱语!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什么时候胳膊肘往外拐了?又怎么能够扯到……扯到我喜欢萧九这个问题?” 方鹤云怒道:“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一直护着他?甚至不惜拼着自己受伤去救他?” “师哥……我是在救你!”方芷渃盯着方鹤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希望你乱开杀戒,有些错误一旦犯下,那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狗屁!”方鹤云粗暴地打断方芷渃的话茬:“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真后悔这趟带你出来,你太让我失望了。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这话一点也没错!” “唉唉唉!”柳红衣指着方鹤云骂道:“麻烦你对女人温柔一点!” “我变了?”方芷渃的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色:“师哥,在我看来,你也变了,变得越来越难以理喻!” 方鹤云道:“你给我让开,这个地阴人今日我是要定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得到地阴人呢?”方芷渃也有些生气了:“这个地阴人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师父寿辰,我们完全可以寻找其他礼物送给他呀?为什么一定要扭住地阴人不放呢?”“妇人之见!”方鹤云冷冷说道:“放眼天下,还有什么礼物,能比地阴人更加珍贵?倘若我能把地阴人献给师父,那么……有谁还能撼动我在天师道里的地位?他日师父驾鹤西去,整个天师道还不是我说了 算?等我做了掌门,你就是掌门夫人,天下第一道派由我俩夫妻共同执掌,岂不是一件美事?” 原来如此! 刚才我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方鹤云一心想要得到地阴人?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天师道掌门人的寿辰快要到了,方鹤云想要把地阴人当做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师父。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就会受到师父的恩宠,日后师父就会把掌门之位传给他。天师道为天下第 一道,能够成为天师道的掌门人,在江湖中的地位自然是极高的。 没想到这方鹤云年纪轻轻,就一心想着“谋朝篡位”,此人的心计和城府果然很深。 倘若有朝一日,天师道真的落入方鹤云手中,也不知道他这种人,会搞出怎样的幺蛾子。柳红衣自然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冷笑着讥讽道:“要想做掌门,光靠修为也不够,还得以德服人!想要玩这种溜须拍马,行贿受贿的下流手段,也足以见你这人没有什么德!作为徒弟,现在已经迫不及 待希望自己的师父驾鹤西去,你这人的良心,大大滴坏了!”“住口!你这妖女一派胡言!”方鹤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情绪激动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天师道里,最疼爱关心师父的人。师父百年寿辰,我想尽办法搜寻地阴人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难道我错了吗? ”“哟!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急了吧?被我说中真正的心思了吧?”柳红衣冷冷笑道:“若不是心中有鬼,你为什么会这样激动?这番表忠心的话说给我们有何意义?是说给芷渃姑娘听的吧?哎,我说芷 渃姑娘,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一定要看清楚,千万不能被他蒙蔽了……” “妖女,受死吧!” 方鹤云又急又怒,飞身跃下尸坑,足尖在地上一点,七星剑劈开空气,带着一道白色的剑气,朝着柳红衣当头斩落。 “红衣,小心!” 我早就预料方鹤云会动手,所以一直守在柳红衣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方鹤云的举动。 所以,当方鹤云这一剑斩下来的时候,我也出手了。 赶尸鞭噼啪一声抽打在地上,真气激荡,一招“横扫千军”,在面前划出一道半弧,地上的十多具骷髅架子,齐刷刷飞起来,组成一道保护墙,挡在我和柳红衣面前。 哗啦! 那道剑气劈砍在那些骷髅架子上面,将那些骷髅架子斩得七零八落,四散飞溅。 在那飞溅的碎骨之中,一点金光激。射而出,迎面飞向方鹤云。 柳红衣操纵着金蚕蛊,缠着方鹤云。 方鹤云迫切地想要得到地阴人,所以下手非常狠辣。 而且,方鹤云现在很急,因为他在刚才与魑魅魍魉的一场大战之后,已经没有太多的真元跟我们消耗,他必须趁着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尽快解决我们。如果时间拖得太长,他怕自己坚持不住。 但是对于我和柳红衣来说,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打起了游击战,就跟方鹤云展开游斗。 反正尸坑里面全是白骨,行动起来也不太方便,这种地形环境反而限制了方鹤云的发挥,不能完全把他的身法速度展现出来。 我和柳红衣也不急,来来回回一直拖着方鹤云,这让方鹤云好生着恼,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拿我们没有办法。 方鹤云冲方芷渃叫喊道:“师妹,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如果方芷渃加入战局,我和柳红衣必败无疑。 到时候局面就会完全翻转,方鹤云只需拖住我们,然后方芷渃趁机夺走地阴人,我和柳红衣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至始至终,我最担心的就是方芷渃来帮方鹤云助阵。 我看了一眼方芷渃,她就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但始终淡淡地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 虽然方芷渃受了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现在的方芷渃,也有足够的能力跟我们对抗。 也就是说,此时的方芷渃,是决定局面的一颗关键棋子。 方芷渃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就会成功夺得地阴人。 不过,方芷渃的回答却让我和柳红衣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淡然说道:“师哥,豪取抢夺的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方芷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要想让她趁机抢夺地阴人,她不可能动手。 这样一来,方鹤云气得暴跳如雷:“师妹,我命令你动手!” 方芷渃咬着嘴唇,依然站着没动。 方鹤云怒极:“出山之前,师父说过什么,让你一路听从我的命令,我的命令就是师父的命令,你现在不听我的命令,就是在违抗师令!” 方鹤云可真够狠的,居然把“师父”的名号都给搬了出来,希望迫使方芷渃屈服。 不过,方芷渃还是执着地摇了摇头:“是非好坏,师父肯定能够分得清楚!师哥,我累了,不要再叫我了!” 说完这话,方芷渃竟然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对面前发生的战斗充耳不闻。 我的心里对方芷渃由衷地表示感谢,她这样做,已经是尽了她最大能力,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方鹤云指着方芷渃,冷冷说道:“好!很好!芷渃你听着,如果交不出师父寿辰的礼物,我看你怎么跟师父交代?你等着回青城山面壁思过吧!” 第两百七十八章 尸坑崩塌 方芷渃专心打坐,再也不发一言。 估计这么多年以来,方芷渃这是第一次违抗方鹤云的命令,方鹤云气得脸都黑了。 若是换做其他同门兄弟,敢这样违抗方鹤云的命令,估计以方鹤云的脾性,都已经忍不住痛下杀手了。 而对于方芷渃,他也无可奈何。 毕竟不管怎样,方鹤云对方芷渃,还是有那么一点真情的。 此时的方鹤云就跟发了狂一样,竟然一把扯掉道袍,露出精壮的身板。 他双目一片血红之色,脸上杀气弥漫,手握七星剑,咆哮连连。 但见剑气纵。横,所过之处,地上的那些尸骨尽数碎裂。 我连连摇头:“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方鹤云怒声吼道:“就算把这个尸坑弄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你俩活埋了!” 我心中暗骂:“妈的!苗王若是知道你小子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估计得找你好好算账吧!看看都把这里的尸骨,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不好!”柳红衣突然一声惊呼。 我和方鹤云猛地一怔,就看见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剑光鞭影中一闪而过。 “地阴人?!”我和方鹤云同时惊呼出声。 你大爷的,我们都被地阴人给骗啦! 这成了精的地阴人果然狡猾,原来它之前一直都在装死,此时趁着我们大打出手之际,它竟然瞅准机会,撒丫子开溜。 这地阴人刚才可把我给害苦了,害得我被柳红衣臭骂了一顿,我都以为自己失手把它给打死了,没想到竟是上了它的当。 这尼玛是什么世道呀,就连灵芝都成了精,而且还这般狡猾!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说明我们所寻找的这个地阴人,果然是个神物呀! 所以,我心中的目标也更加坚定,这样的神物,坚决不能落入方鹤云手中。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我和方鹤云双双朝着地阴人扑了过去。 但是那地阴人跑得好快,嗖一下子就从一具骷髅下面滑了过去。 我和方鹤云两个人登时扑了个空,我抓住了骷髅的双腿,方鹤云抓住了骷髅白森森的头骨,手指还插进空洞洞的眼眶里面。 卧槽!我和方鹤云同时一声大骂,我立马松开双手,而方鹤云更是恼怒地一把拧下了那个头骨,五指猛地一收,只听咔嚓声响,那个头骨竟然被方鹤云一把捏成了齑粉。方鹤云缓缓张开五指,齑粉随风洒落在地 上。方鹤云现在已经气得快要疯掉了,干不掉我们,命令不了方芷渃,也抓不到地阴人,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诸事不顺。这在以前,可能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也许这么多年,方鹤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 方鹤云怒吼一声,反手将七星剑插入地下,双手交叉并拢在胸前,捏了个法印,开始念起了咒语。这混蛋为了抓住地阴人,同时也为了干掉我们,竟然不惜拼上自己残存的所有真元。 方鹤云的声音犹如闷雷,不停地在我们的耳畔炸响。 之前我们已经见识过方鹤云法术的厉害,见此情况,不由得暗暗心惊。 谁也不知道方鹤云又将施展出怎样可怕的法术,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根本就没有信心去抵挡。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整个尸坑一阵地动山摇。 我们惊诧地环顾四周,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方鹤云也不由自主地停下咒语,面露惊诧之色。 原本堆积成山的累累白骨,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白骨竟然哗啦啦的滑落下来。 我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情况?尸山……尸山竟然崩塌啦?! 尸坑下面,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尸坑里面的所有尸骨,全都一股脑儿的被吸入黑洞之中。 此时的景象异常壮观,就跟雪崩了一样,铺天盖地都是尸骨洒落下来。 如果从天上俯瞰的话,整个尸坑就像是一个白色的漩涡,一个尸骨聚集而成的漩涡,那些数都数不清的骷髅架子,如同海浪一样,全都冲入天坑中央的巨大黑洞里面。 情况来得太过突然,我们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 就算回过神来,也没有能力逃出尸坑。 饶是方鹤云这样牛逼的人物,也同我们一样,一下子被从天而降的尸骨掩埋在其中。 我的眼前陡然一黑,连同那些尸骨一道,全都掉入了脚下的黑洞。 整个过程,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啊——” 然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刻钟,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整整一天。 我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猛然睁开双眼,但是入眼处却是一片浓浓的黑暗。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感觉头疼欲裂,额头上还有几道血痕,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被那碎裂的尸骨划伤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伤口感染。 浑身也疼得厉害,整个人就跟散架了一样,每一块骨头关节都在疼。 幸好我的体质还算不错,要不然可能我整个人就像瓷娃娃一样,被摔得支离破碎了。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渐渐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这才意识到,我们这是掉到尸坑下面来了。 尸坑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像是一个地洞。 我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一片浓浓的黑暗,也无法估计这个地洞究竟有多深。 看样子,我们是没法直接爬上去了。 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整个尸坑会突然崩塌? 可能是破坏了整个法阵的构造? 也有可能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装置? 但是,仔细一想,尸坑下面不可能无缘无故有一个地洞吧,这个地洞也许有它本身的作用才对。 反正脑子里乱糟糟的,耳朵边上就像有很多小蜜蜂在飞舞一样,嗡嗡嗡响个不停。 我深吸一口气,将压在身上的几副白骨架子给推了开,然后翻身坐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中暗骂:“妈妈的,压死我了!” 我摸了摸浑身上下,嗯,还好,很幸运,除了骨头有点疼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然后我扭动了一下脖子,抖了抖小腿儿,骨头关节发出咔咔脆响。 环顾四周,但见尘土飞扬,入眼处除了白骨还是白骨,好像看不见其他东西。 而我,此时就置身在一大堆白骨中央,看着脚下数不清的白骨,我的脊背生出一阵阵寒意。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地狱里面。 尸坑全部坍塌,我想方鹤云,方芷渃,柳红衣,包括那个调皮的地阴人,还有铁猴子和土拨鼠两个盗墓贼的尸体,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应该全部落入了地洞里面。 我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寻找柳红衣。 我深一脚浅一脚在尸骨堆里前行,没走几步,灵敏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呻。吟之声。那并不是愉悦的呻。吟声,而是痛苦的呻。吟声。 我微微一怔,是芷渃!这是方芷渃的声音!! 难道,刚刚掉落下来的时候,方芷渃受伤啦? 不行,我得赶紧找到她,如果我听见方芷渃的声音都不施以援手,那我不就跟方鹤云是同一类人了吗? 方芷渃跟我又没有仇恨,反而对我有极大的恩情,她是我的恩人,对于方芷渃,我绝不会见死不救。 “芷渃!芷渃!!” 我停下脚步,循着方芷渃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寻找过去。 很快,我便在一大堆白骨下面,发现了方芷渃的身影。 “芷渃!”我赶紧蹲下身,把周围的那些骷髅架子,全部扒拉开,将方芷渃从下面拖了出来。 我伸手触碰到方芷渃的时候,忍不住吓了一跳,此时的方芷渃浑身冰凉,就跟一个冰人似的,身体竟然没有半点温度。而且那种冷,是极不正常的冷,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种阴冷。 再看方芷渃,嘴唇苍白,脸上就像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寒霜。 她双眼紧闭,几乎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我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搀扶着方芷渃,一只手伸到她的鼻子前面,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她的鼻息有些微弱,而且呼出的气息也是冰冷的。 仔细想想,方芷渃在掉落下来之前,并没有受伤。要说受伤,那都是之前硬接了方鹤云的破月斩,再加上和方鹤云合力施展了那个阴阳八卦法阵,使得她的真元受到严重损伤。我赶紧伸手把了一下她的脉搏,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看来她的真元几乎已经消耗殚尽。没有真元护体,在这极阴之地的中心地带,方芷渃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下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一个普通人, 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 铁猴子和土拨鼠就是最好的例子,阴气入体,直接暴毙而亡。 而方芷渃现在的症状,明显也是真元损耗之后,导致阴气入体。“冷!好冷!好冷呀——”方芷渃浑身蜷缩成一团,娇躯抖得跟筛子一样,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脸上的寒霜越来越重,甚至连发丝上也凝结了一层冰霜。 第两百七十九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紧紧攥着方芷渃的纤纤玉手,发现她的小手就跟冰块一样,就连我这样的九阴体质,都感觉到森冷的寒意,如同利刺一样,直刺入我的掌心。 此刻,我握着方芷渃的玉手,心中绝对没有半点的非分之想,更不可能有趁人之危的念头。我的一颗心,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除了担忧方芷渃的身体状况,我真的没有半点邪恶的念想。 “冷!好冷!”方芷渃迷迷糊糊,如同梦呓,拼命往我的怀里钻。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需要温暖,难道我能一把推开她吗? 我只能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方芷渃就像一只小猫,蜷缩在我的怀里,柔若无骨。 “抱紧我……好冷……抱紧我……”此时的方芷渃已经神志不清,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谁。 我咬了咬嘴唇,双手收紧,紧紧抱住了方芷渃。 别以为这种感觉好像挺美好的,其实一点都不,此时的方芷渃浑身冰冷,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大冰块,冷得我的脑袋顶上都冒起了寒烟。 幸好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若不然,可能连我一起变成冰人了。 “抱紧我……再紧一点……”方芷渃嘴里吐出的女人芬芳,全都喷在我的脸上,我的鼻子里嗅着浓烈的女人气息,心神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 我又再一次用力抱紧方芷渃,仿佛要把她嵌进我的身体。 而方芷渃,也翻转手臂,紧紧地抱着我,那两条手臂就跟铁箍子一样,死死缠着我的腰。 不行! 这样下去还是不行! 方芷渃体内的温度一直在流逝,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虽然我的体质可以保护着她,但是仅凭两只手,恐怕给不了她多大的帮助。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脑海,我自己又把它否决了,不行不行,太害羞了,万一方芷渃不能理解,还以为我在趁人之危怎么办? 我的心里很矛盾,又有这个念头,又不敢下定决心,但如果不能下定决心,又救不了她呀! 反复思量再三,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死便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我问心无愧那就可以了!只要能够救活方芷渃,哪怕她误会我一辈子都可以!” 我迅速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都不剩下,打着赤膊。 然后我屏住呼吸,慢慢伸出双手,手指停留在衣扣上面,却一直都在颤抖。 我在心里拼命地劝慰自己,我只是在救人!我只是在救人而已! 我萧九站得直,行得正,苍天有眼,日月明鉴,我这样做绝对是为了救人!为了说服自己,我还举起右手,自己发了个毒誓:“老天在上,我萧九在此发誓,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救芷渃姑娘的性命。如果我有半点非分之想,或者半点下流动作,他日必将遭受天打五雷轰,不得 好死!” 发完毒誓,我觉得轻松了许多,内心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芷渃姑娘,对不住了!” 我牙关一咬,伸手解开了衣扣。 一颗,两颗,三颗…… 道袍从方芷渃的双肩缓缓滑落,露出里面娇柔的身躯。 这种感觉就像在剥香蕉一样,剥掉香蕉的外皮,里面是雪白香嫩的果肉。 脱掉外面的道袍,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满头大汗。 此刻我的心情极其复杂,反正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有紧张,有激动,什么情绪都在里面,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同时,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我平时自己脱衣服脱得飞快,但这却是第一次给女人脱衣服,手脚突然就变得不利索了。而且不仅不利索,还特别的笨拙。 当我好不容易剥掉方芷渃里层衣服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洗了澡出来一样,发梢竟然都在往下滴落汗水。 此时的方芷渃,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贴身内衣。确切地说,那还不是内衣,是一件样式复古的薄纱肚兜,淡蓝色的,很好看,也没有什么俗气的花纹图案,非常符合方芷渃这种清新脱俗的气质,给她增添了一丝古典的美丽韵味,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性感 。 雪白的双肩,性感的小肚兜,眼前的景象充满了诱惑。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我拼命压制着心中的邪念,但是那涌动的荷尔蒙却是控制不住的。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就像海浪一样,冲击着我的心灵防线,我憋得双眼通红,十分辛苦。 我收起目光,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舍,但是我还是坚守住了道德的底线。 我紧紧闭上双眼,解开了肚兜的绳扣,肚兜顺着方芷渃光滑的小腹飘然滑落。 这一刻,我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一个恶魔,一个天使。 恶魔在我的左边耳朵说:“睁开眼睛吧,就看一眼,只看一眼,你是为了救她,又不是玷污她,看一眼有什么关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在这种地方,谁也不知道你偷看了她呀!”“不行!”天使在右边耳朵,义正言辞地说:“萧九,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正直的人是绝对不可以干出这种下流的事情。是,也许你偷看了,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可是,你 能过得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吗?你这辈子不会在内疚中度过吗?难道你想成为方鹤云那样的下流之徒吗?” 我紧咬着牙关,脑子里天人交战,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落下。 终于,我还是抵挡住了恶魔的诱惑,听从了天使的劝导。 是的,我萧九一直标榜自己是个正直的人,既然是个正直的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守住道德的底线,绝不可越过雷池半步。 一念至此,脑子里的所有邪念统统被压制下去。 我的灵台一片清明,仿佛想了很多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我紧紧抱着方芷渃,她赤果果的娇躯,和我强壮的男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胸口传来的柔软,我的指尖还能感受到她纤细的腰肢,还有细腻的肌肤,她的肌肤就像绸缎一样的光滑,完 美无瑕。 这一刻,我仿佛拥着一尊女神神像,心里只有膜拜和敬仰,绝无半点亵渎之意。 方芷渃同样紧紧抱着我,这是我和方芷渃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将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回忆。估计就连方芷渃自己都想不到,这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她竟然是我在一起,而不是方鹤云。方鹤云上次只差一步,就占据了女神的身体。而我现在,却完成了方鹤云没能完成的事情,回头想想,心里还挺 爽的,有种战胜了方鹤云的感觉,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意。 偌大的地洞里面,我和方芷渃就这样紧紧相互拥抱在一起。 我的灵台一片清明,脑袋顶上也开始冒出真气,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愉悦。 女人的芬芳和男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想时间定格在这里。其实,在电影里面,尤其是小时候看的武侠电影里面,有很多这样的剧情桥段。也许大家看多了会觉得狗血,但是当这种事情真实发生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其实一点都不狗血。而且这样做,也是有科学 道理的,当两个人相互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人体温度会迅速提升,产生一种巨大的热能。所以为什么当两个人在严寒环境中的时候,都会脱光衣服相互取暖,这是有道理的,千万不要想得太过邪恶。 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慢慢地,慢慢地溜走。 在这黑暗中,我也记不得时间,根本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我只知道,怀抱里的方芷渃,她的体温一直在升高,一直在升高,到后来整个身体表面都变得滚烫起来,重新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 体温的升高,也让半昏迷状态中的方芷渃感觉到一丝愉悦,她的脸颊不停地在我的胸口上蹭来蹭去,一会儿又与我耳鬓厮磨,喷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我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总算是将方芷渃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此刻,方芷渃应该还没有苏醒,我正准备着为她穿上衣服,这样等她醒来,也不知道这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彼此之间都不会觉得尴尬。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滋的一声,一团火光缓缓亮起,我和方芷渃的身影,立刻映入火光之中。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我的耳畔传来如同惊雷般的怒吼:“淫。贼,快放开芷渃!” 我心头一震,知道这是方鹤云的声音。 我连忙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外衣,披在方芷渃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我又看见正前方的黑暗中,走出柳红衣的身影。柳红衣啊地一声惊呼,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们……你们俩个在做什么?” 第两百八十章 误会 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两眼一黑,我知道,这次我绝对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淫。贼!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方鹤云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声音都已经变得扭曲了。 不过我在乎的并不是方鹤云的感受,而是柳红衣的感受。 “红衣,我……我是在救她!芷渃姑娘阴气入体,命悬一线,所以……”我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开脱。 “所以你就脱光她的衣服,和她缠缠绵绵翩翩飞了?”柳红衣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我和柳红衣,都把彼此当做最重要的人,虽然我们嘴里没有明说,但是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没有哪个女人,会原谅自己的男人,赤身裸。体的和另外一个女人拥抱在一起,而且还被抓了现 行。 “红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捏着眉头,很郁闷地说。 “你现在挺郁闷的是吧?”柳红衣抱着臂膀问我。 “还是你懂我!”我叹了口气。 柳红衣冷声说道:“你当然郁闷,因为还没办事儿,就被发现了是吧?” “你……”我连连摇头:“红衣,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呃……”方芷渃低低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方芷渃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几秒钟之后,方芷渃发出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我的脸上。 “打得好!”柳红衣嗤之以鼻。我的脸上留下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心中那个郁闷呀,就连死的心情都有了,我他妈招谁惹谁啦?我不顾一切地救人,现在却被大家当做“淫。贼”,我现在可算是领会到,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 出!” “萧九,你……你在做什么?!”方芷渃又惊又怒,慌忙整理衣服,一张脸红得就像熟透的番茄。 “师妹,你告诉我,这个淫。贼,刚刚对你做了什么?”方鹤云的瞳孔里迸射出森冷的杀意。 方芷渃双手死死捂着胸口,满脸恐慌:“我……我不知道!刚才……刚才我好像晕过去了……” “芷渃姑娘,刚才你阴气入体,浑身发冷,所以我……我是为了救你呀……”我摸着热辣辣的脸颊,感觉不到脸疼,因为我的心更疼,这种被人误解和冤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别说了!”方芷渃竖起手掌,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随手裹上道袍,几近咆哮的口吻:“不要再说了!”其实,我并不责怪方芷渃,我能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贞洁是最重要的东西。尤其像方芷渃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更是把贞洁看得格外重要。而且,在她的心底深处,也许她已经认定 ,她的贞洁应该是交给方鹤云师哥的,但是现在,她的清白之身,却交给了我,这对她的打击相当巨大。 当然,我并没有真正的占有她,但却是第一个跟她有如此亲密接触的人。 就像方鹤云所说的:“我他妈都没有看过芷渃的身体,却便宜了你这个淫。贼,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不信方!” 方鹤云举起七星剑:“芷渃,你现在不会护着这个淫。贼了吧?我早就说过,此人狼子野心,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你对他的善良,他全都恩将仇报!” 方芷渃低垂着脑袋,默然退到一旁。 看见方芷渃的这个举动,我的心登时沉了下去,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楚。 “妖女,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愚蠢,居然相信了这样一个人渣!”方鹤云血口喷人,居然骂我是“人渣”。 柳红衣也没有说话,她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心伤。 我长叹一声,心中涌起万千情绪:“罢了罢了,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为我作证的,我萧九绝对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此时的心情就像喝了一瓶陈年老醋,心里酸得要命,费心费力去救人,结果倒头来被人冤枉,贴上“淫。贼”的标签,而且根本没人相信我的解释。我也无力继续解释,只有在心理安慰自己,算了,无需解释,做人问心无愧足矣!我之前不是也想过吗?就算方芷渃误会我憎恨我一辈子,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她!倘若上天再给我重 新一次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无怨无悔!我宁愿用”淫。贼”这个称号,换取方芷渃的性命。 “淫。贼,受死吧!”方鹤云一剑挑向我的肩膀。 我微微一侧身,剑锋贴着我的肩膀划过去。 我只觉肩头微微一凉,一抹血花飞溅起来,肩头的皮肉被削飞一大块。 方鹤云腰身一扭,一记回旋踢正中我的胸口。 我闷哼一声,向后飞了出去,跌落在一堆白骨里面。 我感觉胸口就像被大石头狠狠砸了一下,有种肋骨都断裂了的感觉,气息一滞,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方鹤云一心想要干掉我,此时终于逮着了机会,把所有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一声长啸,来到我的面前,举剑便砍。 我狼狈地往边上一滚,白色剑气当头落下,斩落在我刚才所在的位置,地上的两具骷髅架子,瞬间被剑气斩成齑粉。 我猛地一甩袖口,一张黄纸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变成一颗火球,飞向方鹤云的脸庞。 方鹤云猝不及防,低头堪堪避开,但是这颗火球,却把他的右半边眉毛给烧没了。 方鹤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角,几根烧焦的眉毛纷纷扬扬落下,原本英俊倜傥的面容,此时竟然再添新伤,方鹤云几乎快要气疯了,对着我连连咆哮,状如野兽。 七星剑不由分说,唰地破空刺出,剑光刺目,锋利的剑尖径直指向我的咽喉。 我扬起手臂,甩出赶尸鞭,跟那七星剑碰撞在一起。 赶尸鞭抽打在剑身上面,七星剑的剑尖微微偏移了方向,贴着我的脖子划拉过去,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口子。 我暗叫一声侥幸,惊出一身冷汗。 也就是这毫厘之差,让我捡回一条小命。 方鹤云阴冷地笑道:“真是命大啊,我倒想看看,下一次你还没有这样的好运!” 方鹤云厉叱一声,剑锋平削。 我低头一闪,剑锋擦着脸颊划过,削飞了我的一缕头发。 我向后翻身而起,赶尸鞭一连甩出三道半弧,如同波浪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向方鹤云。 方鹤云连续挥出三剑,厉声大叫:“呀——呀——呀——”只听唰唰唰声响,三道剑光连续冲破三波鞭影,方鹤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提膝撞击在我的小腹上,我再次向后飞出老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感觉我的蛋蛋好像都快 碎了。 我半跪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板,脸上滴落豆子大的冷汗,浑身都在发抖。 若论单打独斗,我肯定不是方鹤云的对手,以我的修为,在方鹤云的手下,顶多撑不过二十个回合。可以说,方鹤云要想杀我,易如反掌。 眼睁睁看着方鹤云提着七星剑向我走来,但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试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耳畔传来方鹤云阴冷的笑声:“起来啊!跑啊!继续跑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方芷渃,方芷渃也正好看着我,不过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很快又低下了脑袋,依然是一言不发。 我知道,方芷渃不可能再为我挺身而出。 我又看了一眼柳红衣,柳红衣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面部表情,安静得像一个雕塑,自始至终,依然没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思。 方鹤云冷冷笑道:“你这个一直躲在女人背后的孬种,现在再也没有女人保护你了,哈哈哈,受死吧!”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浓浓的悲凉之感,我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我也不想死得这么窝囊和憋屈! “啊——” 我张开嘴巴,大叫一声,宣泄内心的酸楚和苦闷。 就在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团黑影正好从尸骨堆下面蹦出来,不偏不移,非常巧合,竟然嗖一声蹦进了我的嘴巴。 我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因为我的喉头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我大惊失色,赶紧伸手扼住咽喉,但那东西又滑又腻,竟然贴着我的喉咙,一下子滑进了我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我翻了翻白眼,一口吞掉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问题是,我的嘴里什么味儿都没有留下,就连咬都没有咬一下,那东西就进入了我的肚子里,我他妈连那东西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这种感觉就像突然吃了坨大便一样的难受。 我趴在地上,张着嘴巴干呕,想要把那个东西给吐出来。出现在这种地洞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不好是什么毒物也说不定。 第两百八十一章 祝由四层境 妈的! 不会钻了一只老鼠在我的嘴里吧? 我伸出手指,拼命抠挖喉咙,但令人惊奇的是,此时我竟能清楚地感觉到,刚刚吞下去的那团东西,竟然在我的肚子里迅速消化,现在我就算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地阴人?!” 方鹤云大叫一声,直接冲到我的面前。 但是他并没有举剑杀我,而是伸手抓着我的衣领,厉声大叫:“吐出来!你他妈的给我吐出来!” 我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响,地阴人?! 什么意思? 我滴个乖乖,刚刚钻进我嘴巴里的怪东西,不会是地阴人吧?! “什么?!”柳红衣也赶了过来,一脸惊诧地看着我:“萧九……你……你把地阴人吃了?!” 我舔了舔嘴唇,解释道:“不是我把地阴人吃了,是地阴人……一下子从尸骨下面钻出来,蹦进了我的嘴巴里!我也不想吃掉它的呀——” 我一脸的欲哭无泪,我都不知道自己生吃了地阴人,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我都没有心理准备好不好? 而且我连什么味儿都没有尝出来,反正那种滑腻腻的感觉,就像吞了大便一样,感觉肚子里格外恶心。 像地阴人这样的肉灵芝,不是应该切片泡茶,或者熬汤炖药吗? 再不济,也下油锅翻炒一遍,当做一盘下酒小菜呀! 那地阴人满世界乱跑,而且出没的全是阴气极重的地方,还在尸骨堆里钻来钻去,身上不知道有多脏呢,我他妈难道愿意生吃啊? 方鹤云急红了眼睛,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上:“吐出来!给我吐出来!你这个混蛋!” 方鹤云下手极重,这一巴掌打得我肝肠寸断,差点连胃子都吐了出来。 但是那地阴人已经消融在我的胃子里,就算他杀了我,也得不到地阴人了。 柳红衣一脸颓然,看着我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柳红衣的娇躯突然踉跄了一下,缓缓跪倒在地上。 我惊诧地发现,柳红衣的眼角,已经滑下两行泪花。 柳红衣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柳红衣流泪! 柳红衣为什么会流泪? 这个地阴人,对于柳红衣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柳红衣默然闭上眼睛,满脸泪痕:“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一切都完了?! 不就没有了地阴人吗,搞得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方鹤云把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脚踩在我的胸口上,瞪红了眼睛:“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跟我抢地阴人?为什么?” 我吐了口血痰:“我他妈怎么知道它会蹦进我的嘴巴里?” 方鹤云又是一脚踩在我的胸口上,我哇地喷出一大口血。 他举起七星剑,剑尖抵在我的肚子上:“好!你吐不出来是不是?那我现在就划开你的肚子,把你的胃取出来!” “住手!”一直沉默不语的方芷渃,此刻终于说话了。 她走向方鹤云:“师哥,做事不可这么残忍!既然地阴人被萧九误食了,说明天意如此,地阴人始终不属于我们,我们也不可强求!” “天意?!”方鹤云冷笑两声:“我这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天意,我只相信我自己!” 方芷渃道:“师哥,为什么你要如此执着呢?”方鹤云冷声说道:“就算他不吐出地阴人,他方才那样对你,我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那地阴人融化在他的胃里,等我把他的胃掏出来,直接用他的胃来炖汤,也能收到同样的 效果!” 什么?! 把我的胃掏出来炖汤?! 就为了得到我胃里没有消融的地阴人?! 如此残忍暴虐的手段,可能也只有方鹤云这样的变态想得出来! 我又气又急,怒骂道:“去你妈的!你怎么不把我的屌切下来炖汤喝,正适合你补一补自身的缺陷!” “混蛋!满嘴喷粪!”方鹤云抬脚踹在我的脸上,将我的脑袋狠狠踩入尸骨堆下面。 两道热辣辣的鼻血顺着我的鼻孔淌落下来,方鹤云又一次地将我踩在脚下,无情地践踏我的尊严,而且还当着柳红衣和方芷渃的面,他是故意想要摧毁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我可以被人踩在脚底下一次,但我决不允许被人踩在脚底下两次! 我猛然瞪红了双眼,一股强大的内息冲出丹田。原本我的真元也差不多消耗殚尽,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丹田里冲出的真气,就像浩瀚的海浪,连绵不绝。刹那之间,我感觉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 头,都在咔咔作响。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因为刚刚吃了地阴人的缘故吗?!、 卧槽,没想到我竟然因祸得福,地阴人的效果如此强大,强大到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柳红衣和方鹤云,他们费尽心思都要找到地阴人,虽然极阴之地危险重重,数次与死神擦肩,但现在想想,此番真是不虚此行啊!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得到地阴人,我都是帮助柳红衣寻找的,但是没有想到,我却偏偏有这样的机缘,不仅得到了地阴人,甚至还一口吃掉了它! 不过,地阴人蕴含的能量太过强大,在短暂的惊喜之后,我的内心反而涌起强烈担忧。因为我发现,丹田里涌动的内息,此时就像决堤的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其实一口吞服地阴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地阴人的能量太大,一次性吞服,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就是修为高深的人,也需要分食几次。暂且不说一口吞下,就算只咬上一口,都会令人立马起死回生 。 此时此刻,我体内的每一条血脉都充满了力量,而且,是力量爆棚,仿佛要冲破自己的身体。 而内心深处,那股可怕的烦闷之气,此时也再一次被激发。 那种感觉,就像体内的一小簇火苗,一下子被点燃了,瞬间蹿腾起熊熊火焰。 很难形容体内的那种感觉,忽冷忽热,如果硬要说是什么感觉,我想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难受! 是的,难受,非常难受! 一会儿,我就像是被放在火堆上面翻烤,烧得我眼睛都红了。一会儿,我又像是被放在冰柜里面,浑身的血液迅速凝固,体表爬上一层白色的寒霜。 “啊啊啊——啊啊啊——” 身体发生的异变,让我发出痛苦的嘶吼。 我的心里泛起强烈的嗜血渴望,犹如野兽对鲜血的渴望。 在我疯狂地嘶吼声中,我的身体也在迅速发生变化。我的身体表面飞快地爬出一层诡异的绿毛,我的瞳孔里充满血色,两颗獠牙刺破唇角,体表的肌肤,也在瞬间,变得如同铠甲一样坚硬,但是肌肤表面布满皱褶,就像脱水的萝卜皮,自己看着都感觉瘆人 。 我怒吼一声,一把抓住方鹤云的脚踝。 方鹤云登时就变了脸色,不管他的脚上怎样使力,我还是一点一点,把他的脚给抬了起来,厉声说道:“我萧九这辈子,最讨厌谁他妈踩我的脑袋!” “滚开!!!” 一声暴吼,方鹤云被我掀得凌空翻了个跟头,狼狈的跌落在地上。 方鹤云豁然抬头,满脸惊诧地看着我:“怎么会这样?你……你……竟然……”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昂起脑袋,从嘴里喷出一团墨绿色的尸气! 虽然嗜血的冲动非常强烈,但我的脑子里仍然存有意识,我知道,自己又一次的发生了“尸变”! 在地阴人鬼使神差的帮助之下,我的修为突飞猛进,变成了质的飞跃,直接突破了祝由第四层境。 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六感,还有意识形态,以及精神力量,都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僵尸?!萧九,你……你为什么会变成僵尸?!”方芷渃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面露惊讶之色。 僵尸?!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实话,我很讨厌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我的獠牙曝露在空气中,厉声咆哮道:“我不是僵尸!我不是僵尸!!” 方鹤云伸手护着方芷渃:“师妹,退后!这淫。贼竟然是个僵尸!” 方芷渃一脸的不可思议:“萧九,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僵尸!我他妈不是僵尸!”我怒吼连连,每一声怒吼,都从嘴里喷出一团尸气。 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变成僵尸。 我的身体会发生异变这件事情,一直就像倒插在心窝里的利刺。 每每想起,如鲠在喉。 那一句句“僵尸”传入我的耳朵里,就像针扎一样,令我无比难受。 如果可以,我多想变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僵尸模样的怪物! 可是,我他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异变?“萧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柳红衣停止了哭泣,她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这也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见到我的异变。这一刻,她看着我的眼神,竟变得十分陌生。 第两百八十二章 我是僵尸?! 唰! 方鹤云扬起七星剑,冰冷的剑锋指着我:“芷渃,你看看,我早就说你社会阅历太浅,之前我就说这个混蛋不是个好人,你还不信?你现在瞪大眼睛仔细看看,你舍命保护的人,竟然是一个僵尸!” “我不是僵尸!”我怒气滔天,目光凶狠地看着方鹤云。 方芷渃紧咬着嘴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鹤云道:“之前若不是你拼命护着他,我早就把他干掉了,何必等到现在?”说到这里,方鹤云扭头鼓动柳红衣道:“喂,妖女,你的男朋友是个僵尸,你的口味可真重呀!我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个僵尸吧?他骗了你这么久,你还愣着做什么?跟我联起手,一块儿灭了他!不 能让这邪物走出极阴之地!” “我不是僵尸!啊——” 我双臂张开,仰脖怒吼,一团浓烈的尸气直接喷向方鹤云。 “僵尸”两个字,深深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双眼一片血红,狂躁的气息吞噬了我的意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知道,我渴望鲜血,我渴望战斗。 强烈的渴望! 方鹤云挑了个剑花,白色的剑气与墨绿色的尸气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轰然声响,如同爆炸了一样。爆炸所产生的气旋流,将周围地上的尸骨全都轰成了齑粉。 漫天的白色骨灰纷纷扬扬飘落,我猛地一跺脚,脚板踩入地下半寸有余,然后嗷嗷咆哮着,径直冲向方鹤云。所过之处,每一步迈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冲击之势相当惊人。方鹤云微微张开嘴巴,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他也没有想到,突破祝由四层境的我,竟会突然间变得这般厉害,无论是身法速度还是力量,都提升了一个档次。最可怕的是,我丹田深处源源不断涌出的强大 内息。 方鹤云的真元已经消耗了十之八。九,而我体内的真元此时却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竭。此消彼长之下,方鹤云自然处于下风。 当! 面对我的狂暴攻击,方鹤云举剑挡在胸前。 我怒吼着挥出拳头,那拳头就像出膛的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轰击在方鹤云的七星剑上面,剑身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飞溅起一串火星沫子。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拳头竟有如此坚硬,居然可以跟七星剑这样的神兵抗衡。 也亏得方鹤云使用的是七星剑,如果是普通宝剑,只怕我这一拳下去,连同宝剑都会被轰击成碎片。 七星剑上迸发出一道剑光,替方鹤云挡住了我的拳头。 不过,那道剑光依然被我的拳头轰得粉碎,方鹤云长剑护胸,在我的怒吼声中,贴地向后滑行了十数米,猛地翻转手腕,将七星剑插。入地下,然后剑锋贴着地面又滑行了六七米,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方鹤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反复几次,强行把涌动的内息按压下去,一张脸也憋得通红,冷汗贴着脸颊,滚滚落下。 而地面上的景象,更加的触目惊心。 拳风呼啸而过的地方,地上留下一道深有寸许的裂缝,地上的尸骨全都被拳风扫到裂缝的两边,在中央腾出一条路来。 方鹤云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厉害?” 此时此刻,我看出去的景象是一片血红色。 我咧开嘴巴,獠牙曝露在空气中,泛着森冷的寒光。 我冲着方鹤云厉声大喝:“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来啊!”方鹤云知道仅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是在真元充沛的情况下,可能方鹤云还是不会怕我,但现在的方鹤云也是强弩之末,对付之前的我没有问题,但是要想对付现在的我,恐怕就有 些吃力了。 方鹤云赶紧向方芷渃求助道:“芷渃,还愣着做什么?帮忙啊!” 方鹤云这一声吼,方芷渃这才如梦初醒,她应了一声,正准备提剑而上,不过刚刚跑出两步,看见我,她又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内心充满了纠结。 “芷渃,动手啊,你难道看见僵尸,都不忍心下手吗?”方鹤云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他知道我无法对方芷渃下手,所以故意指使方芷渃来跟我战斗,他好趁虚而入。 方芷渃眉头紧蹙,贝齿紧紧咬着嘴唇,脑海里仿佛正在天人交战,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想起来了,刚才……刚才萧九是为了救我……” 柳红衣听见这句话,霍地抬起脑袋,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方芷渃,又回头看了看我。方鹤云担心方芷渃立场动摇,继续怂恿道:“芷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比刚才可要严重的多,不管那萧九刚才是不是在救你,反正现在,他是一个僵尸!你难道想要 放走他,让他为害人间吗?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天师道的职责吗?” “不!我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方芷渃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我刚才的救命之恩,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方芷渃显得十分为难。 “芷渃,不要再犹豫啦!想想我们的职责,我们是天师道的道士!降魔伏妖是我们的使命!”方鹤云“大气凛然”,说的全是冠冕堂皇的“正义之词”。 “啊——” 方芷渃厉叱一声,举剑向我冲了上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萧九,对不住了!” 此时此刻,虽然我的意识一片模糊,但我还是隐隐记得面前的这个女人。 面对方芷渃,我没有本能性的出手,我甚至一动都没有动,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方芷渃手中的七星剑,从我的胸口贯穿而过。 “吼——” 我张开嘴巴,发出痛苦的嘶吼,锋利的獠牙曝露在空气中。 “萧九!!”长时间沉默的柳红衣,此时终于发出一声尖叫,痛苦地捂住了嘴巴。 我伸出双手,不,确切地说,伸出利爪,一把抓住方芷渃的咽喉,大嘴一张,獠牙就朝着她雪白的脖子狠狠刺落下去,那白皙肌肤下面,可以清楚地看见跳动的青筋,青筋里面,有我渴望的鲜血。 “芷渃——”方鹤云大声叫喊。 几乎在同一时刻,柳红衣也叫了起来:“萧九,不要啊——” 方芷渃神色惨变,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柳红衣和方鹤云全都张大嘴巴,惊惧无比地看着我,而我的獠牙,却始终没有刺入方芷渃的脖子。 “吼——” 我再次发出痛苦的嘶吼,抬头望着天上,喷出一团浓烈的尸气。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强行用自己残存的那一点点意识,控制了自己嗜血的冲动。 獠牙在嘴里摩擦,发出嚓嚓嚓的声音,我的脸颊都已经扭曲得变了形,因为我忍得十分辛苦。 方芷渃缓缓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芬芳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为什么……不咬我?” 我惨然一笑:“如果我咬了你,那我……就真的是僵尸了!” 方芷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握剑的手臂一直都在颤抖:“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我的嘴角流下一缕鲜血:“我……就算变成了僵尸……也不会……对你动手……” 方芷渃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吧嗒吧嗒滴落在我的利爪上。 我缓缓松开爪子,方芷渃的眼泪有些冰凉,但却让我在这一刻,慢慢找回人性。 我手臂上的绿毛在飞快消退,两颗獠牙也慢慢收回嘴里,瞳孔里的血红色也在消散,渐渐变成了正常人。 “萧九,对不起!对不起!!”方芷渃浑身发抖,她对刚才那一剑充满了愧疚和抱歉。 唰! 方芷渃猛然抽出七星剑,手臂无力地垂下,七星剑哐然落在地上。 我抬手捂住胸口,鲜血从剑口里慢慢渗透出来,很快浸湿了衣服,从我的指头缝隙里缓缓流下,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当七星剑抽离我胸口的那个瞬间,我仿佛感觉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 我沉重地喘息着,突然觉得好累好累,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方鹤云大叫着冲了上来:“芷渃,快让开,让我杀了他!” “无耻之徒!还想趁人之危!”柳红衣怒骂一声,在这生死关头,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左手金蚕蛊,右手封魂针,紧咬着嘴唇,视死如归。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的心中,还是有我的! “够了!” 方芷渃突然一声暴喝,五指一张,掉落在地上的七星剑飞入她的掌心。 方芷渃道袍飞旋,猛地反转手腕,剑尖正好顶着方鹤云的咽喉。 方鹤云怔怔地看着方芷渃,眼神极其复杂,脸上的表情连续变化多次,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愤然收起七星剑,转身走向别处。 我长吁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仰天栽倒。倒下的时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是僵尸……” 第两百八十三章 复原能力 我死了吗?! 我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还是浓浓的黑暗。 该不会已经到阴曹地府了吧?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萧九!你醒啦?!萧九!听得见我说话吗?萧九……” “红衣?!” 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柳红衣的声音让我从混沌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 我的喉咙很干,就像塞了一颗火球,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 “水……有水吗?”我嘶哑着说,嘴唇干裂得如同树皮。 柳红衣伸手将我搀扶起来,拎起水壶,将水壶里剩下的半壶水,全都灌入我的嘴里。 清水流过干哑的喉咙,那种火烧般的感觉终于好了许多。 我咳嗽两声,缓过气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惊奇地问:“我……没有死吗?” “没有!”柳红衣摇摇头。 我挠了挠脑袋,心中倍感困惑,我记得方芷渃手中的七星剑,可是一剑贯穿了我的胸口,我竟然没有死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只见胸口上抹了一点金疮药,但是却找不到伤口,剑锋起码有半寸宽,胸口上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痕。 我诧异地拉着柳红衣问:“你这用的是什么药?竟然这么神奇?” 柳红衣摇了摇头:“不是我的金疮药神奇,是你自身的体质神奇!我只是给你上了点药而已,但是那道剑口,却是你自己恢复的!” “自己恢复的?!”我惊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柳红衣:“你是说……我的伤口……是自行愈合的?” “对!”柳红衣点点头:“怎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竟然拥有这样神奇的体质?”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道剑口确实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剑痕,就像被刀子轻轻划了一刀,留下一个皮外伤。 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许死定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我不仅没有死,就连伤口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原了,身体里面的再生功能竟然如此强大,这种感觉就像拥有了超能力,让我既困惑又兴奋。 我激动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柳红衣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一种是得益于地阴人,地阴人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起死回生,而地阴人已经消融在你的身体里面,所以你的体质拥有了超强的复原能力;还有一种可能,你……你的僵尸体 质……” “我不是僵尸!”我对“僵尸”这个字眼非常敏感,一听这话,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柳红衣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连忙向柳红衣道歉:“红衣,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激动!” 柳红衣说:“萧九,之前我只知道你是天下罕见的九阴体质,却不知你……你的身体会发生异变?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郁闷地重新坐下,皱着眉头道:“实话讲,我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第一次异变发生在工地上,那时候我和库俊威一起去处理事情,也就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师父死了,然后我也发生了异变!” 柳红衣摸着下巴道:“照你这么说,你的师父都不知道你发生异变的事情?” 我点点头:“我曾问过库俊威,他也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我自己推测,会不会跟我所修炼的东西有关系?” “你修炼的是什么?”柳红衣问。 “我修炼的东西名叫《祝由残卷》,是我们赶尸一门的传家宝典,师父把残卷传给了我,让我好好研习!”我说。 “那你见过……你的师父发生异变吗?”柳红衣问。 “没有!”我摇摇头,在我的印象中,陈秀才一直都很正常。 所以有时候我也在想,也许我的异变,并不是因为修炼《祝由残卷》的缘故,为什么陈秀才修炼了《祝由残卷》,也没有发生异变呢? 对于我变成僵尸这个问题,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柳红衣自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对了,我在这里睡了多久?”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想了想:“可能两三个时辰吧!” “那么久?!”我揉了揉太阳穴,两三个时辰也就是四到六个钟头,算一算时间,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天亮了吧,我们竟然在极阴之地待了整整一宿。 “啊,方鹤云和芷渃他们呢?怎么没看见他们的身影?”我这才想起方鹤云他们,环顾四周,除了满地的白色尸骨,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他们早就走了!”柳红衣说。 “走了?!”我微微一怔,以我对方鹤云的了解,像方鹤云这种心胸狭隘的小人,怎么没有趁机干掉我呢?难道是因为……芷渃的关系? “是的,走了,因为芷渃姑娘护着你,所以方鹤云没法下手,非常生气地走了!”柳红衣说。 说到这里,柳红衣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到我的手里:“拿着!” “什么东西?!”我奇怪地摊开掌心,只见掌心里面是一块精致的青铜令牌,令牌正面用古纂刻着“天师道”三个字,背面刻着祥云流苏。令牌表面泛着淡淡的幽光,有些冰凉。 柳红衣说:“这是人家芷渃姑娘,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呢!” 定情信物?! 我吓了一跳,随即说道:“红衣,你可不要乱说,这是你捡的吧?” “什么捡的?”柳红衣正色道:“这块令牌确实是芷渃姑娘给你的,她临走的时候,把这东西递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送我块令牌,这是什么意思?”我满脸困惑,举起令牌左看右看。 柳红衣说:“刚才逗你呢,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芷渃姑娘说了,感谢你对她的救命之恩,所以这块天师令牌送给你,日后你倘若碰上什么麻烦,只要亮出这块令牌,天师道门人就会义无反顾来帮助你!” “真的假的?”我缓缓握紧手中的天师道令牌,这块小小的令牌,背后是天下第一道,如果真碰上了什么麻烦,我还可以搬救兵呢! 我小心翼翼把天师令牌贴身收好,柳红衣撇撇嘴道:“哟,现在厉害了,都跟天师道攀上关系了。日后有天师道这个大靠山在背后跟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你!” 我笑了笑:“那你现在总该相信,我……我之前并不是淫。贼了吧?” 想起之前我和方芷渃赤身相拥的画面,我依然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相信!芷渃姑娘亲口说了!我若是不相信你,我也就不会留下来了!”柳红衣说。 我伸手揽着柳红衣的肩膀,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我可是僵尸吖,你不怕我吗?为什么不走?我若是发起狂来,说不定会把你咬死的!” 柳红衣看着我的眼睛:“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僵尸,我相信,你也不会咬我!因为在我的眼中,你永远都是萧九!永远都是那个屌丝九爷!” 我把柳红衣紧紧拥在怀中,良久不语。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变成僵尸,我想我也永远都会记得柳红衣。 因为,她已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想起一件事情:“红衣,关于地阴人的事情,我……很抱歉……” “干嘛跟我道歉?”柳红衣问。 我说:“因为……之前我当误吞地阴人的时候,我看见你……哭得很伤心……” 柳红衣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中注定,这是你的命,你的机缘,不用跟我道歉!” “那个地阴人对你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吗?”我问。 柳红衣点点头:“非常重要!甚至超过了我的性命!” 听闻柳红衣这样一说,我心里更加愧疚:“红衣,要不然……你杀了我吧!” “我杀了你?神经病啊!”柳红衣摇摇头,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我正色道:“方鹤云说过,地阴人消融在我的胃里,只要把我的胃挖出来炖汤,也等同于吃下了地阴人。所以,要不你杀了我,挖出我的胃带走吧?” 柳红衣噗嗤一笑:“这么变态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如果要挖,我也会挖你的……心!” 柳红衣伸出手指,轻轻在我的心脏位置画了个圈圈。 这一生,都只为你,画地为牢!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牢里,慢慢,慢慢地变老! “走吧!我可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我都快要冻僵了!”柳红衣站起来,搓了搓小手,吁了一口寒气。 “哎,对了!”我猛地一拍脑门:“这里……有出去的通道?” 柳红衣指了指头顶上方巨大的窟窿,我诧异道:“他们是从洞口飞出去的?”柳红衣从背后拎出一个包:“你当他们是超人啊?不是飞出去的,是爬出去的!这次我们还得谢谢那两个盗墓贼,他们的背包里面有很多攀爬工具,可以帮助我们离开这里!” 第两百八十四章 噩梦 盗墓贼的背包里面,就跟百宝箱一样,什么东西都有。 我们借助专门用来攀登的精钢飞爪,很快贴着山壁爬出了地洞。 站在地洞口回身望去,但见这个坍塌的地洞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阴冷的风从地洞口呼呼倒灌出来,站在天坑边缘俯瞰,这里就像被导弹轰炸过一样。 回去的路上,柳红衣告诉我:“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在地洞下面走了一圈!” “有什么发现没有?”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地洞下面是一座古墓!”“古墓?!”我微微一怔,但也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因为这一切都在我的猜测之中。之前我就想过,如果这里是苗王禁地,苗王布下这个极阴法阵,那么苗王在什么地方呢?唯一的可能性,苗王其实是在 尸坑下面的地洞里。若不然,如此恢弘的尸坑,也不可能修建在一个空旷的地洞上面呗? 尸坑聚集大量的阴气,然后传入地洞下面,那个地洞,才是苗王真正的沉睡之地。 刚才在地洞里面的时候,我光顾着跟方鹤云拼命,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东西。 看来铁猴子和土拨鼠两个盗墓贼还是挺厉害的,竟然能够找到苗王的古墓,只可惜阴气入体,功亏一篑。 “红衣,那你……见到苗王的尸体了吗?”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摇摇头:“没有!地洞里面只有一口石头棺材,棺材里……” “棺材是空的?!”我微微一惊。 “不是空的!”柳红衣说。 “不是空的?”我有些糊涂了,棺材里不是空的,但也没有苗王的尸体,这是什么意思? 柳红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也不知道棺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会让柳红衣感到害怕。 柳红衣抿了抿嘴唇,涩声说道:“棺材里……只剩下一张……” “人皮!”柳红衣轻轻吐出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很大的力气。 “什么?!人皮?!”我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你说什么?棺材里只剩下一张人皮?!” “对!一张完整的人皮!”柳红衣深吸一口气。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一张人皮?”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石棺里面,怎么会剩下一张人皮呢? “确定!”柳红衣很肯定地点点头:“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就像直接从身上蜕下来的一样!我还伸手摸了一下,阴冷刺骨!” 我拧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个疑问,石棺里面原本埋葬的就不是死尸,而是这样一张人皮?还是,石棺里面的死尸,蜕下了一层人皮? 但是思来想去,我还是更加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谁会在棺材里埋葬一张人皮呢? 那么,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是不是预示着,棺材里的死尸,已经……跑了出来?! 天呐!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传说中,苗王最厉害的本事就是死而复生,难道,死去的苗王通过极阴法阵,成功实现了复生? 复生之后的苗王去了哪里? 苗王也步入了江湖,看来天下真的是要大乱啦? 望着头顶上方黑压压的阴气,我竟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一入江湖深似海,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下山的时候还有大水牛驮着我,上山的时候全靠自己双脚走路,走出极阴之地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我们回到半山腰的土匪窝,那里有个山洞,可以暂且留宿一夜。 土匪窝里储备着充足的食物和水,我和柳红衣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然后在火炕上躺了下来。 昨晚已经整整一宿没有睡觉,今天又翻山越岭一整天,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周围的环境怎么变了样了? 我挠了挠脑袋,困惑地环顾四周,我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清楚地记得,我明明是睡在山洞里面的,为什么此时却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难道这么长时间,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家? 在极阴之地里面发生的一切,莫非是一场浮光掠影的幻梦?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我伸手摸向身旁,身旁空荡荡的,并没有柳红衣的踪影。 我记得柳红衣和我吃过晚饭以后,一起在火炕上面躺下的呀!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满怀疑惑从床上爬起来。 我感觉口渴,想要倒一杯水喝,但是卧室里没有水,于是我走向浴室。 推开浴室门,我几乎扑向盥洗台,迫不及待地拧开水龙头。 然后我伸长舌头,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喝水。 但是那水的味道有些奇怪,带着老大一股腥味儿,而且黏糊糊的。 不过对我来说,这个怪怪的臭味却令我非常的兴奋。 我很喜欢这个味道,贪婪地抱着水龙头,一直喝到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方才罢休。 我满足了叹了口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抬起头来。 盥洗台上面挂着一面镜子,我这一抬头,登时愣住了。 确切地说,不是愣住了,应该是吓住了。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镜子里的这个怪物,究竟是谁? 只见镜子里面倒映出一张僵硬的僵尸脸,嘴角露出獠牙,还沾着大量的血迹,脸上的肌肤就像干裂的橘子皮,满是皱褶,却又坚硬如铁。那双眼睛尤为可怕,瞳孔里泛着的,竟然是幽绿色的光。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险些吓得跌倒在地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镜子里的怪物,难道是我自己?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触电般放开手。 接着,我又摸了摸刺破唇角的獠牙。 我一把抓住那颗獠牙,拼命地想要将它从嘴里拔出来,心中恐慌地叫喊:“我不是僵尸!不!我不是僵尸!我他妈不是僵尸!!” 但是那獠牙根深蒂固,根本就拔不下来。 我又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迹,低头一看,只见盥洗台里全是鲜血,血红色的一片,触目惊心。 这不是鲜血吗? 盥洗台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鲜血? 我赶紧伸手拧开水龙头,就看见鲜血一股一股的从水龙头里哗啦啦流出来。 怪不得刚才的水味有些不太对劲,腥臭腥臭的,原来是鲜血! 我双手抱头,露出惊惧的表情,原来我刚才并不是口渴,我是嗜血,我疯狂地渴望鲜血,而且我竟然还觉得鲜血非常的香甜?! 不! 不会的! 难道我真的变成了僵尸?! 这他妈破水龙头里面,怎么会流出鲜血呢?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僵尸脸,一时间竟觉得那样陌生。 我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到底是谁?我是僵尸?还是萧九? “不——” 一声暴吼,我愤怒地挥出拳头,一拳砸碎了面前的镜子。 我一把推开浴室的玻璃门,夺门冲出卧室,踉跄着往楼下跑去。 我的瞳孔再次变成了血红色,看出去的世界血色的一片。 我发疯般地冲下楼,一眼就看见娘。 娘从厨房里走出来,系着围裙,端着菜,正在叫我:“萧九,下楼吃饭啦!萧九……” 我突然出现在娘的面前,娘看了我一眼,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一盘红烧肉直接扣在我的脸上,她失心疯般地转身就跑:“僵尸啊……僵尸啊……” 我的喉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强烈的嗜血渴望涌上心头,面容也变得扭曲而狰狞。 虽然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是我的娘,但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一把抓住娘的衣领,张嘴就在她的后颈上咬了一口,猛地吸食了一大口鲜血。 娘惨叫着倒在地上,嘴里的血腥味让我彻底丧失了人性,我更加兴奋和疯狂。 这个时候,听见惨叫声,爹从院子里抄起晾衣杆冲了上来,对着我的脑袋一杆子抡下来。 咔嚓! 晾衣杆应声而断。 我反手抓住爹的咽喉,将他拽到身前,锋利的獠牙瞬间贯穿了他的颈部动脉。 当我拔出獠牙的时候,殷红的鲜血飞溅起两米多高,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如同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彩虹。 “萧九,住手,你疯了么?”磊子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口,大叫着冲了上来,飞身将我扑倒在地上。 磊子骑坐在我的身上,抡拳拼命地击打我的脑袋:“萧九,你醒醒!你醒醒呀!” “吼——”一团浓郁的尸气喷在磊子脸上,我怒吼着将磊子压在身下,利爪唰地穿透了磊子的胸口。 然后就听嚓的一声,利爪就像刀子一样,将他的胸口残忍地剖开,顺手从里面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用力一捏,心脏爆裂,浓浓的血浆四散飞溅。 我伸出舌头,满足地舔着嘴边的血浆沫子。 磊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双手紧紧抓扯着我的胳膊,嘴里鲜血狂喷:“萧九……我……我是磊子呀……” 我把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满嘴的鲜血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满足。 我的意识里面,已经不认识任何人。在我猩红色的瞳孔中,他们都是我的猎物! 第两百八十五章 他日江湖再见! 院子里横躺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具是我娘的,一具是我爹的,还有一具是我的好兄弟,磊子的。 此时此刻,在我的意识里面,根本就没有父母兄弟。 只有猎物! 只有鲜血!! 这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萧九——”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霍地转过头,就看见从客厅里面走出一个红衣飘飘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明眸皓齿,十分漂亮,美艳绝伦。 “你是谁?”我喘着粗气,歪着脑袋看着她。 我的意识里面,已经记不得这个少女是谁,但是我隐隐约约好像还是有些印象。 “我是红衣!你还记得吗?”少女眼神幽幽地看着我。 “红衣?!红衣?!红衣?!”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瞳孔里的凶光削弱了三分。 “我叫柳红衣!柳红衣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柳红衣踏前一步,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看着我,她的脸上一点惧怕都没有。 “柳红衣?!” 这个名字就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我双手抱头,突然感觉到头疼欲裂。 “啊——啊——啊——” 我发出痛苦的嘶吼,潜意识里的人性,正在跟僵尸的凶性天人交战。 我的整张脸都已经完全扭曲了,脸上的神色不停变换,眼神一会儿迸射出人性的光芒,一会儿又变成血红色的凶光。 反复在三,我终于按耐不住,嘴巴一张,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吼——” 刹那之间,我的双眼里面,再次变成一片血红。 终究,还是凶性占据了我的大脑和灵魂。 我喘着粗气,一个箭步窜到柳红衣面前,伸手卡住了柳红衣的咽喉,将她提离地面。 咯咯咯!咯咯咯! 我的獠牙已经止不住嗜血的冲动,疯狂地摩擦。 我张开嘴巴,露出森冷的獠牙,慢慢朝着柳红衣的脖子咬去。 柳红衣望着我的眼神,凄楚迷离:“萧九,你忘记了吗?我曾说过,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僵尸,我相信,你也不会咬我!” 我猛地怔住了,锋利的獠牙停留在柳红衣的脖子上,始终没有咬下去。 两行清泪顺着柳红衣的脸颊滚落下来:“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萧九!永远都是屌丝九爷!” 轰隆隆! 仿佛一记惊雷在我的耳边炸响。 脑海里丢失的那些记忆,在刹那间,仿佛全都回来了。 我丧失的那些意识,我迷失的那些人性,在柳红衣的眼泪中,全都回来了。 我缓缓收起獠牙,瞳孔里的凶光在飞快消散。 两行血泪夺眶而出,顺着我的脸颊滚落。 我松开双手,噗通一下跪在柳红衣的面前。 我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还杀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柳红衣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萧九……” 我抱着柳红衣的双腿,嚎啕大哭…… …… “萧九!醒醒!喂,萧九,快醒醒!” 柳红衣在我的腰间使劲掐了一把,我吃痛,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激灵翻身爬起。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并不是在自家院子里,也不是在自己卧室里,我仍然在那个土匪山洞里面,仍然睡在火炕上。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虚幻? 柳红衣递给我一张纸巾:“你……做噩梦了吧?” 噩梦?! 刚才的一切,我都是在梦境中吗? 我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发现自己不仅满头大汗,而且满脸泪痕。 柳红衣关切地问我:“你刚才梦见什么了?我看你在梦里哭得好伤心!” 我吸了吸鼻子,脑子里的意识慢慢清晰起来,原来刚才是个梦,一个让我分不清楚现实还是虚幻的噩梦! 我吁了口气,擦着脸上的汗水说:“我梦见……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僵尸……然后……我咬死了自己的爹……咬死了自己的娘……还咬死了自己的好兄弟……” 回想起刚才梦境里的画面,我仍然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柳红衣抓起纸巾,为我擦拭掉后颈的冷汗:“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放松一点!” 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柳红衣说的没错,我的精神压力确实很大,我是僵尸这件事情,永远都像一根利刺,坚硬地插在我的心底。最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样变成僵尸的? 回忆这十多二十年的短暂人生,我除了体质奇特一点,其他方面都跟普通人没有两样,为什么自从加入赶尸门之后,我就开始发生异变了呢? 我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我又想起陈秀才当初对库俊威的交代,陈秀才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库俊威也知道这件事情,但他却替陈秀才保守秘密,不肯告诉我,他们当初所说的事情,会不会就是我发生异变这件事情呢?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感觉就像灌入了满满一脑子的浆糊,仿佛要撑爆脑袋。 “啊……呃……”我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萧九,怎么啦?怎么回事?”柳红衣惊诧地问。 “疼……头疼……”我咬着牙关,倒吸着丝丝寒气。 柳红衣将我的脑袋,放在她的腿上,然后掏出封魂针,手指按压着我的太阳穴,在我耳边轻轻低语:“放松!全身放松!!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 封魂针一点一点刺入我的太阳穴,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缕清凉之感犹如清泉,缓缓流入我的脑袋,疼痛感骤然减轻。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这种感觉非常地舒服,仿佛飘浮在云端,浑身柔弱无力,十分地惬意舒服。 “感觉怎么样?”柳红衣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少女的芳香。 我的嘴角荡漾起微微笑意:“舒服!非常舒服!” 柳红衣的声音很轻很柔,听在心里,就跟蜜糖似的。 “哎,我问你呀,刚才在梦境中,有梦见我吗?”柳红衣贴着我的耳朵问。 “有!”我说。 “那你……把我也咬死了吗?”柳红衣又问。 “没有!准备咬你的时候,我瞬间恢复了人性……”我说。 柳红衣咯咯娇笑道:“真的吗?看来你还是舍不得对我下口!” 我长吁一口气:“但愿永远都不会出现噩梦里的那一幕!” 柳红衣道:“如果真的出现了,我相信,你还是不会咬我的!” “不!”我突然一把抓住柳红衣的手,把她吓了一跳。 我睁开眼睛,看着柳红衣的眼眸,认认真真地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僵尸,完全丧失了人性,请你一定要……杀了我!” 柳红衣摇摇头:“不!我做不到!” 我带着恳求的口吻说:“做不到也要做到,你能行的!答应我,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杀了我,不能让我祸害人间!” 柳红衣轻轻挣脱我的手:“可是……你变成僵尸以后,战斗力超强,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我杀不死你的!” 我咬了咬嘴唇:“反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记得杀了我!” 柳红衣叹了口气:“头还疼吗?” “不疼了!谢谢你!”我翻身坐起来,感觉灵台一片清明。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我们走吧!”柳红衣当先往山洞外面走去。 我也跟着走出山洞,只见群山巍巍,如同青龙绵延万里。 晨曦在云海中穿行,一轮红日正从东方的天空缓缓升起。 我们眯着眼睛,沐浴着第一缕晨曦,迎着徐徐山风,贪婪地呼吸着山峦间的清新空气。 柳红衣长吁一口气,扭头问我:“萧九,从乌龙山出去以后,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里?”我抿嘴笑了笑:“回家!回水洼村看看!出来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我的那个好基友磊子,肯定想死我了!” “哈哈哈!说不定还在你的床上,留下了什么脏脏的东西!”柳红衣捂着小嘴,坏坏地笑了起来。 “卧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污了?”我轻轻刮了一下柳红衣的鼻子。 “你呢?不跟我回水洼村去吗?”我用手肘羞涩地轻轻撞了柳红衣一下。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的家又不在水洼村!”柳红衣说。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丑媳妇总要回家见公婆的呗!马上就要过年了,跟我回家过年呗!”我向柳红衣发出诚挚的邀请。 柳红衣伸手抓向我的腰眼:“去你大爷的,你说谁是丑媳妇呢!什么见公婆,别想占我的便宜!要说见公婆,也是你先去我家,让我娘看看,满不满意你这个……你这个……” “女婿?!”我笑眯眯地接口说道。 “臭不要脸!”柳红衣啐骂道。 “那你……回去以后……还会来水洼村找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看心情!”柳红衣说。 “啥?看心情?”我无语地看着她。 柳红衣说:“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这趟回去,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找你!” 一听这话,我登时有些急了:“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柳红衣冲我嫣然一笑,转身疾步而行,声音随风远远飘来:“他日江湖再见!” 他日江湖再见!望着柳红衣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说:“我等你!” 第两百八十六章 不太对劲 年关将至,过年的味道也是越来越浓。 但不管怎样,还是没有小时候那种过年的感觉。 出了乌龙山,我择道回水洼村。 回去的路上,我先去了一趟县城,采办了不少年货,有吃的穿的喝的,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家。 吃的喝的主要是给磊子买的,然后给爹娘买了两件新衣服,磊子也有,一件新潮的皮夹克。 购买年货的时候,我才发现衣兜里多出了好几万块钱,一捆一捆的。 这是哪里来的钱?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这几万块钱,一定是柳红衣给我的。她怕我不接受,所以趁我睡着的时候,悄悄藏进我的衣兜里面。 一想到柳红衣,我的心里便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空落落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每天都和柳红衣待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和她一起生活的感觉。 现在突然没了她在身旁,我还真是不太习惯,总觉得每天少了些什么,都没人跟我斗嘴,打口水仗,日子突然变得十分无趣。 回到水洼村,已经是傍晚了,冬天的天色黑得比较早。 原本就比较萧瑟的农村,在冬夜里显得更加萧瑟冷清,只剩下“遥闻深巷中犬吠”的那种感觉。 看见我回家,爹和娘非常高兴,赶紧忙乎着为我张罗饭菜。 做父母的,其实并不希望子女挣多少钱,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子女在外面平平安安,好好地活下去。 我把大包小包的年货放在家里,然后把新买的衣服送给爹娘。 娘伸手抚摸着大皮袄,小心翼翼地问:“九伢子,这皮袄要花不少钱吧?”娘勤俭节约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其实这衣服花了足足一千块,但为了让她安心,我给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伸出五根手指:“不贵,只花了五百块,别人商场搞活动,折扣价!折扣价 !呵呵!” “爹,这是您的新年礼物!”我递给老爹一双铮亮的皮鞋。老爹接过皮鞋,爱不释手,嘴上却说:“九伢子,没必要破费,挣了钱好好存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过两年,你就得娶媳妇了,咱老两口,不缺这些。你看看,这么好的一双皮鞋,我也穿不出去 啊,难道我穿着去田里种地吗?” “娶啥媳妇,别成天挂记着这事儿,我这才多大咧!”我咧嘴笑道。 老爹掏出一根烟点上,吐着烟圈说:“多大?翻过年你都十九了,吃二十的饭了。你看看村东头的那个……那个李二娃,人家跟你差不多大,现在已经是孩子的爹了!” 我笑了笑:“爹,我跟他不一样,我身上的事情还多着呢,三五年的,我也不会考虑这件事情!再说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何谈结婚的事情?” “没有女朋友?哎,对了,我刚才我就想问你呢,红衣姑娘呢?柳红衣呢?”娘一边系着围裙,一边问我。 “嗨!”我摆摆手:“人家红衣回家去了呗,这不要过年了吗?人家也得回去过年吗?” 娘说:“你这孩子也真是,怎么不邀请人家来家里过年呢?” 我耸耸肩膀,双手一摊:“邀请了呀,可是人家有事要忙呢!” “那她什么时候再来家里?”娘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我哪里知道!也许过完年吧,也许一年半载也不会来吧!”我说。“你这孩子,我跟你说,红衣是个好女孩,长得又漂亮,心地又好,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反正呀,这个儿媳妇娘可是认定了,你要是不把红衣娶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娘走到厨房门口,停下脚步,还 补充强调了一句:“你要是找其他姑娘回来,我跟你爹绝对不同意!” 老爹冲我笑了笑:“你娘的心声,就是你爹的心声,九伢子,好好干,争取早日把红衣姑娘带回家!” “得嘞!得嘞!”我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幸好我没把红衣带回家,否则的话,恐怕没法安生过这个年了!如果人家柳红衣在这里,听了这些话,肯定羞死了!” “磊子最近怎么样?”我问老爹。老爹抖着烟灰说:“好些天没见过磊子了,上周我还给他拿了一块腊肉去呢,这两天好像都没见着他开门,不知道那小子跑哪里去了。不过钱是挣不完的,年关将至,你们也该关上门好好休息休息!哎,对 了,这不你回来了吗?要不你去叫他一声,让他回家一块儿吃个饭,我让你娘多炒两个菜!” 我点点头,起身站起来,本来我也准备去山神庙看看,因为我还给磊子带了东西呢。 “好嘞,我去山神庙看看!” 我提上两大包东西,出了院门,往山神庙走去。 包里是我给磊子买的年货,有酒,有香烟,还有一件皮夹克,并且还给磊子他娘买了一套保暖衣,他娘身子骨不好,冬天来了,穿暖和一点,避免生病。 我来到山神庙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寒风呼呼地吹着,万籁俱寂。 诚如老爹所说,山神庙果然没有开门,两扇大木门紧闭着。 我上前敲了敲门:“磊子!磊子!!” 敲了老半天,也没人应声。 这磊子做什么去了? 不会是回牛家村过年了吧? 不应该呀,磊子就算要回家过年,肯定也会打声招呼,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走掉吧? 难道是出门接生意去了? 或者,我滴乖乖,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我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先把年货从院墙上扔了进去,然后飞身而起,很快便攀上墙头,翻身轻盈地落在山神庙里面。 只见山神庙里黑灯瞎火的,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磊子这家伙,难道真的没在山神庙里面? 算了,就算他真不在山神庙里,我也把年货给他提到厢房里放着。 我拎着年货走进山神庙,经过山神像前面的时候,我停下脚步。 “嘿!这个臭家伙,这是走了多久了,都没给山神爷敬香呢!”我往香炉里面瞅了一眼,只剩一炉子的香灰。 我赶紧放下年货,取出三根香线点燃,双手高举过顶,对着山神爷拜了拜,虔诚地把香线插在香炉里面:“山神老爷,磊子疏忽,没有给你敬香,罪过罪过,望你息怒!” 我穿过庙宇,来到后面的厢房。 还没走进厢房呢,就听见厢房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 我竖耳倾听,发现是磊子在房间里呻。吟。 我一下子臊红了脸,我滴个神啊,磊子该不会……在房间里干那事儿吧? 难道我离开这么一段时间,磊子就已经交往女朋友了? 哎,碰上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敲门呀。 思来想去,还是把年货放在门口吧,不能惊扰了磊子的好事。 我放下年货,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的心咯噔一下,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我担心磊子有个什么状况,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抬脚踹开厢房房门,叫喊着冲了进去:“磊子!磊子!!” 厢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我没有注意脚下,刚一进门,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登时,我就听见磊子的哀嚎:“啊呀呀,我的鸟……我的鸟……”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听见磊子的惨叫声,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点燃桌上的油灯。刚刚那一脚,我竟然踩到了磊子的命根子,对此,我非常的抱歉。 油灯亮了起来,散发出昏黄的光亮。 我转身便看见磊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体表还包裹着一床棉被。 再扭头看向床上,床上并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刚刚是我思想太污了,以为磊子在做那种羞羞的事情。 “喂,你这家伙为什么躺在地上,刚才那一脚,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对磊子说。 磊子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哎,这才几点钟呢,你怎么就上。床睡觉了?我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你没听见啊?我还以为你出去接生意了呢,连山神爷的香你也不供,真是不像话!”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搀扶磊子。 磊子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说:“九爷……我都快死了……” “快死了?”我皱了皱眉头:“神叨叨的,大过年的,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真的快死了!”磊子抓着我的双手,我登时感觉到他的双手一片冰凉。 我这才仔细看了看磊子的脸庞,只见脸上浮现着一层黑气,脸色黑沉,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显得病怏怏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虎虎生风的精气神。 我这才想起,原来刚才的呻。吟声,不是愉悦的呻。吟,而是痛苦的呻。吟。 刚才砰的那一声,应该是磊子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 也幸亏那一声闷响,我才发觉不太对劲。我紧紧握着磊子的手:“兄弟,你这是咋的啦?发生什么事啦?” 第两百八十七章 怀孕的男人 磊子气喘吁吁,满脸挂着冷汗:“九爷……我……我……” “你倒是快说呀!一个大男人,结结巴巴的做什么?”我有些急了,磊子跟我可是过命的交情,看磊子这副模样,怕是事情还有些严重啊! “我……怀孕了……”磊子的声音细如蚊咬,一个大男人,居然娇羞地低下脑袋。 “啥?!你说啥?!”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怀孕了!”磊子又说了一遍。 “妈呀!”我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巴张成O型,怔怔地看着磊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女人怀孕,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可是,这事儿竟然发生在磊子身上,磊子可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大男人呀!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这……这完全违反了自然规律,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 我盯着磊子:“磊子,咱哥俩这么多年,我他妈居然不知道你是个阴阳人呢?”所谓的阴阳人,在医学上就叫“雌雄同体”,这种事情并非没有,是一种基因缺陷,概率很低,很多很多人里面,才会出现这样一种人。他们可能拥有男儿身,但却是女人特征;也可能拥有女儿身,但外表 却是个男人。 难道,磊子属于第一种? 表面是个男人,但其实内体里面竟是女人的构造? 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呀,那他是怎么怀孕的? 磊子又不是蚯蚓,不可能自己让自己怀孕吧? 卧槽,我想到一个极污的可能性,莫非……磊子是个玻璃? 磊子背着我,跟其他男人胡搞,然后……怀孕了? 如此说来,磊子不仅是个玻璃,而且还是个小受,我滴天啊,虽然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歧视,但磊子是我的生死兄弟,他如果是个小受,我……我恐怕还是有些没法接受呀! “去你大爷的!你想什么呢?我……我可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磊子深吸一口气,还强调了一句:“正经男人!” “那你……那你怎么会怀孕?”我惊讶地问,男人怀孕,这种怪异事情,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这事儿相当新奇罕见,要是传到网上,估计能上今日头条呢! “你能不能把我先扶回床上?”磊子翻着白眼说。 “哦,对对对!”我猛地一拍脑袋瓜子,赶紧把磊子搀扶起来,送到床上躺下。 “让我看看你的肚子!”我掀开磊子身上包裹的棉被,登时发出“呀”的一声惊呼。 乖乖隆地咚! 只见磊子的肚子圆滚滚的,就像撑了一颗浑圆的西瓜,看上去跟孕妇没有两样。 我伸手摸了摸磊子的肚子:“几个月啦?” 磊子说:“你大爷的,这种时候,你还嘲笑我?” 我正色道:“不是嘲笑!是祝福!看这架势,我很快就会当干爹了是不?” 磊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九爷,我都快死了,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跟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肚子会变成这样?”我想起之前老爹所中的“蛤蟆蛊”,当时老爹也是肚大如球,不过看这样子,好像也不是蛤蟆蛊作祟。 磊子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上周回了一趟牛家村,然后……然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上周回了牛家村?回去做什么?”我问。 磊子点点头:“上周牛家村的牛村长,托人找到我,让我回村里接个活!” “什么活?”我皱起眉头。磊子说:“牛家村有个姓李的孤寡老头过世了,李老头年轻时候参过军,师一名老红军战士,在牛家村很受人尊敬和爱戴。不过李老头这辈子孤苦伶仃,无儿无女,生活也颇为拮据。村委会出资买了口棺材 ,准备把李老头安葬了,然后叫我回去抬棺!” “所以……你就回去了?”我问。磊子颔首道:“对呀!李老头本就是个受人尊敬的人,而且又是牛村长亲自给我带的信,我能不回去吗?再说了,有生意上门,我也不可能拒绝吧?要是连这事儿都不做,以后牛家村恐怕没人找我们了是吧 ?而且,马上要过年了,挣点过年前吧,就当是年前的最后一笔生意,所以我没有多想,第二天就回了牛家村!” “后来呢?”我继续问。 磊子接着说道:“后来我就回去啦,叫上了老黄他们几个。自从上次从码头回来,老黄他们一直在家里养伤。现在伤势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待在家里也没事,哥几个也想多挣几个过年前,于是都来了!” “你们去抬棺的时候,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或者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蹊跷的地方?”我沉吟着问。磊子挠着脑袋想了想:“说实话,我这些天,都在回忆当天的事情,但真的想不起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李老头是个孤寡老人,也没什么人送亲,去送亲的都是自发前往的村民,人数也不是很多。 而且也没有什么仪式,只是我主持了一下简单的仪式,然后抬着棺材就走了,棺材也很正常,镇上棺材店打回来的黑漆棺材,崭新的,还能闻着漆味儿!” “李老头葬在哪里呢?”我问磊子。 磊子说:“葬在牛家村的河滩边上,按照李老头的遗愿安葬的,因为李老头说,他小的时候,就是在那片河滩上参军入伍!那里是他人生的起点,也是他人生的终点!” 我摸着下巴,沉吟道:“照你这么说,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除了给李老头抬棺这件事情,这些天还做过其他事情吗?” “没有!”磊子摇摇头:“啊,对了,抬棺回来之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我疑惑地看着磊子,催促他道:“赶紧说来听听!”“奇怪!非常奇怪的一个梦!”磊子的瞳孔里流露出恐慌的神色,缓缓对我说道:“安葬好李老头以后,第二天我便回到水洼村,因为我琢磨着你也差不多快回来了,我想等你回来一起过个年,吃顿团圆饭! 结果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非常真实,最后是把我吓醒的。 我梦见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就像血葫芦一样,顺着床脚慢慢往上爬,往上爬,竟然爬上了我的床。 我很害怕,不知道那血淋淋的婴孩是什么来头,于是想要伸脚把他踹下去。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浑身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四肢僵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当时我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婴孩爬到床上,然后一点一点,慢慢钻进了我的肚子里……” “什么?!你梦见一个婴孩,钻进了你的肚子里?!”我惊讶得站了起来。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磊子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婴孩钻进他的肚子,结果磊子就怀孕了?这也太他娘的邪乎了吧!磊子接着说:“这梦太奇怪了,而且非常真实,一点都不像在做梦。后来我醒了,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汗水把床单都浸湿透了。我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有些不太舒服,鼓胀鼓胀的,回想起梦境, 我有些害怕,于是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烧香拜神,乞求山神老爷保佑我驱除不干净的脏东西! 结果,哎,结果没过两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发现自己的肚子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像气球一样鼓胀起来。 我在梦里,梦见一个婴孩钻进我的肚子,然后我的肚子就鼓胀起来,九爷,你说……那个婴孩,该不会真的在我肚子里面吧?” 磊子一脸恐慌地看着我,我也觉得这件事情特别稀奇。 “其他人呢?”我问磊子。磊子痛苦地低下头,闷闷地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那两天我非常害怕,于是打电话回牛家村,询问其他人的状况。无独有偶,当天参加抬棺的四个抬棺匠,竟然都做了同样奇怪的梦,都梦见一个浑身 是血的婴孩钻进了自己的肚子。而后,他们的症状跟我现在一模一样,肚子全都鼓胀起来,就跟怀孕似的,都快被折磨死了!” 我听得骇然心惊,原来不是磊子一个人出现这种情况,当日去给李老头抬棺的四个抬棺匠,竟然都出现了这样的“怀孕”症状,这件事情看来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毫无疑问,他们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肯定跟梦境中的那个婴孩有关! 那个梦绝对不是普通的梦,我从未听说四个不同的人,竟会做同样一个梦!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们是在给李老头抬棺之后,才发生了这样的梦境,难道这个梦境,跟李老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李老头是个老头子,梦境中出现的却是一个血婴,两者之间好像也扯不上什么联系吧? 第两百八十八章 开坟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九爷,兄弟几个的性命,可都交给你了呀!你要是再迟些时日回来,恐怕只能帮我收尸了呀!”磊子哭丧着脸,紧紧握着我的手。 “整件事情的起因在李老头的身上,而事情的关键点在于那个血婴身上。我初步估计你们可能是中邪了。但要真正解开其中的秘密,可能还得先弄清楚那个血婴的来头!”我说。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谁都不知道那个血婴是从哪里来的呀?”磊子面露苦色地说,双手摊开,显得很无奈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查不出那个血婴的来头,看来我们现在唯一的切入点,就在李老头的身上!因为你们的身体出现这样的症状,是在给李老头抬棺之后,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情跟李老头也脱不了干系!”我 摸着下巴分析道。“可是……”磊子皱起眉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那李老头平日里为人不错,是个热心肠的老头,参加过红军,心地也很善良,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再说了,我们可是好心好意帮他抬棺送葬,他应该没 有坑害我们的理由吧?” “谁知道呢,这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事实胜于雄辩,只有调查之后,我们才能追根溯源,找到事情的起由!”我一脸严肃地说。 磊子眼神仰慕地看着我:“九爷,出去见过大世面回来的人,果真不一样,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那你说吧,我们怎样才能追根溯源?” “起因是在李老头身上,对吧?”我说。磊子点点头:“没错!李老头就是起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给李老头抬棺引发的!现在想想,我可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接这个活了,欢欢喜喜过年嘛,搞得现在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过年了 ?而且,我最郁闷地是,我又把老黄那些老兄弟给害苦了!” “那我们就从李老头入手吧!”我站起身来,目光炯炯。 “怎么个入手法?”磊子好奇地问。 我目光一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开坟!” “妈呀!”磊子大吃一惊,再次从床上滚了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我赶紧把磊子搀扶起来:“你在紧张什么呢?” 磊子睁大眼睛:“你刚才说啥来着?开坟?你要开李老头的坟?” “没错!”我颔首道:“如果不开坟,怎么能够追根溯源,查到真正的原因?” 开坟,是我们这一行比较文雅的说法。 其实,简单粗暴的说法就是,挖坟!挖坟开棺,这是最损阴德的事情,这通常都是盗墓贼才做的事情,会遭天谴的,但是第一次,为了查出好兄弟的“病因”,我也只有冒天下之大不韪,干一次缺德事儿。但是,我若是真的在李老头的坟里找 到什么蛛丝马迹,消灭了阴邪,那就不是缺德,而是积德。 “开坟?是不是不太好呀?”磊子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忌讳的,毕竟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担心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会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 我正色道:“我也知道不太好,不过李老头是事情的关键点,不去查他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们死掉吗?”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哪怕遭受是人的唾骂,哪怕从今往后不再做这门生意,为了你,为了老黄这些个兄弟,我也必须要开坟!” 这话我说得斩钉截铁,绝对是动了感情的。 因为在我的心底,磊子跟我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过兄弟,老黄他们那些个抬棺匠,都是我的好兄弟,平日里他们把我当成他们的老大,九爷九爷的叫着,今日兄弟们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磊子很感动,紧紧握着我的手:“九爷,谢谢,谢谢!我替老黄那些兄弟,谢谢你!” “别九爷九爷的叫,叫的我浑身难受,你还是叫我九伢子吧,听着舒坦!”我说。 “谢谢你,九伢子!”磊子说。 “谢我个屁!怎么样,还能起床吗?”我问磊子。 “勉强能!”磊子擦着额上的冷汗说。 “这样,我给你化碗符水,暂时克制住你的痛苦,然后我们今夜就动身,连夜赶回牛家村,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了,我怕时间拖长了,你们会有生命危险!”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灶房。我取出一个瓷碗,盛满一碗清水,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点燃一根香线,把香线吹灭之后,用香线冒着烟的线头在黄纸上画了一个符咒,然后点燃黄符,把烧掉的灰烬融化在清水里面,变成一碗黑如墨汁 的东西,端到磊子面前,叮嘱他喝下去。 磊子皱起眉头:“卧槽,这东西真恶心!” 我说:“再恶心也得喝下去,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喝下去!别尝味儿!” “好吧!”磊子点点头,反复深呼吸三次,就像赶赴刑场的壮士,双手端起化符水,大喊一声,捧起瓷碗,一仰脖子,只见喉头颤动,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很快就把一碗化符水喝了下去。 “哇——哇——”磊子趴在床边,不停地打着干呕。 我赶紧捂着他的嘴巴:“别吐啊!千万别吐!吐了就没效果了!” 磊子强行把心中的恶心咽回肚子里,在床上躺了会儿,我问他感觉怎么样,磊子摸了摸肚子:“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嘿,九爷不愧是九爷,厉害呀!” 我轻轻踹了磊子一脚:“快起来拾掇拾掇,我们马上出发回牛家村去!” “好咧!”磊子全然忘记自己顶着一个大肚子,还以为自己像平常那样身手矫捷,条件反射般的一个鲤鱼打挺,结果直接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你这是干嘛?”我好奇地问。 磊子捂着摔歪的鼻子,郁闷地说:“我忘记自己怀孕了!准备来个鲤鱼打挺的?” “鲤鱼打挺?”我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这表演的是死蛤蟆吧?” “别笑了,快来扶我一把!”磊子说。 “好咧好咧,你现在是孕妇嘛,不要瞎折腾!”我赶紧把磊子搀扶起来。 磊子瞪我一眼:“你才是孕妇呢!讨厌!” 我和磊子收拾好东西,离开山神庙,趁着夜色出了水洼村。 经过我家的时候,我让磊子等等我,我先回家跟爹娘打声招呼。 我刚走进院子,就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馋得我哈喇子长流。 娘已经做好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老爹已经拧开了一瓶白酒,连连冲我招手:“九伢子,回来啦,快来快来,今晚咱爷俩,好好喝俩盅!” 娘解下围裙问我:“哎,对了,磊子呢?没找着人吗?” “找着了,不过出了点事,我们得连夜回牛家村一趟!”我说。 “出了啥事?很紧急吗?为什么要连夜赶回去?”老爹放下酒杯,担忧地问。 “不算,一点小事儿,处理了就回来!”我说。 “既然是小事,把晚饭吃了再走呗,你看你娘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你们怎么连饭都不吃呢?”老爹说。 我拍了拍老爹的肩膀:“爹,我们赶时间呢,晚饭确实吃不了了,那盘腊肠我打包带走吧,路上饿了吃!等明儿个我回来,再陪你好好喝两盅啊!我先走了!” 我找来一个口袋,装上那盘腊肠,急急忙忙出了院门。 娘在后面叫我:“哎,路上慢着点啊,这黑灯瞎火的,半夜赶路一点都不安全!” 老爹叹了口气:“儿子大啦,他要做什么,随他去吧!” 我和磊子出了水洼村,上了山路,连夜往牛家村赶。 路上的时候,我俩分食了打包的腊肠,填饱肚子。 不过,因为磊子挺着一个大肚子,所以脚程并不快,很多时候,都需要我拉着他走。 磊子就在后面叫:“哎,慢一点!慢一点!我是个孕妇!我是个孕妇!不要走这么快嘛!” 最滑稽的是遇上下坡路,磊子变身成一颗肉球,几乎是顺着山路骨碌碌滚下去的。 等我们赶到牛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村子里万籁俱寂,一点灯火都没有。 这是个开坟的好机会,这种时候不会有人外出,我们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坟。等到天亮之后,我们再把坟头埋上,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抵达牛家村之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地穿过村子,赶到河滩边上。 河风吹来,寒意扑面。 我问磊子:“李老头的坟包在哪里?” 磊子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我跟着磊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河滩上行走,冬天的河水进入枯竭期,露出很多鹅卵石和滩涂,滩涂上长满一大片芦苇,河风一吹,一大片芦苇丛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像海浪一样的翻滚涌动。 磊子带着我,钻进芦苇丛。 “到了,就是这里!”片刻之后,磊子停了下来。 我举起手里的油灯,发现芦苇丛里果然有一座坟包,坟包上面还立着一个竹竿,上面挂着标坟钱。白色的标坟钱,在夜风里轻轻飘荡。 第两百八十九章 掘地三尺 “确定是这里吧?” 我把油灯放在地上,昏黄的光亮笼罩着坟包,显得有些凄惶。 “确定!” 磊子指着坟包上的标坟钱:“喏,这个标坟钱,还是我亲手插上去的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芦苇丛起起伏伏。 我挽起袖子,对磊子说:“动手吧,再不动手天就快要亮了!我们得赶在天亮之前,完成开坟这件事情!” 磊子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说了声好,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备好的铁锹。 我也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铁锹,插在坟包边上。 在开坟之前,我还得做一点简单的仪式,算是跟李老头“知会”一声,也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不管李老头是不是磊子他们“怀孕”的幕后黑手,该做到的礼节我们必须得做到。 而且,据我所分析,也许事情的源头并不在李老头的身上。 按照磊子的说法,李老头生前是个老革命战士,为人又非常热情善良,过世之后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但为什么磊子他们偏偏在抬完棺之后,就“怀孕”了呢?难道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我个人认为,问题可能不是出现在李老头身上,很可能是出现在坟包里面。 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是得等到开坟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所以,这也是我执意想要开坟的原因。 我取出两根白蜡烛,插在坟头前面,点燃。烛光微微摇曳着,我在坟前烧了几沓黄纸,然后取出三根香线点上,高举过顶,对着坟包拜了三拜:“李老爷子,后生萧九,今日前来叨扰,希望能够查清兄弟们身上的病因,动你坟墓,实属无奈之举,望 你海涵!” 说完这话,我双手捧香,将香线插在坟头前面。 “哎,磊子,你也来给李老爷子上柱香!”我递了三根香线给磊子。 磊子点燃香线,也学着我的样子,高举过顶,对着坟包拜了三拜:“李老爷子,得罪得罪,不好意思啊!” 李老头的坟前,连块墓碑都没有,显得冷冷清清。 磊子说:“村委会本来准备给他立块碑的,可是李老爷子坚决不同意!他说,村里能给他打口棺材,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他不想再花党和国家一分钱!”也许现在的人,听到这种话,会觉得好笑,觉得李老爷子的思想太过迂腐陈旧。但是在我听来,这话反而有一丝凄凉的意味,曾经那些为国为民的革命战士,晚景竟沦落得如此凄凉,不得不说,这是整个 社会的悲哀。 “动手吧!” 我往掌心里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抡起铁锹,唰地插进坟头里面,抡圆了胳膊,开始挖土。 磊子挺着个大肚子,喘着粗气开始挖土。 挖不了几下,他就停下来,叉着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磊子说:“哎,从今往后,我决定好好疼惜女人!” 我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何出此言?” 磊子说:“我现在终于领会到女人怀胎十月的难处,这让我更加的尊敬女人!” 磊子说到这里,我原本已经竖起大拇指,准备夸赞他两句。 结果,那混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要找很多很多的女人,然后疼惜她们,爱护她们……” “滚犊子的!”我没好气地骂道。 磊子摇摇头:“你不明白,我要把爱的种子,传遍神州大地!” 我翻了翻白眼:“你以为自己是种猪啊!” 半个时辰之后,李老头的坟包已经被我们挖了开,露出黑漆棺材的一角。 “下去吗?”磊子用眼神向我询问。 我伸手拦住他,让他暂时先等一等,然后从兜里掏出四张黄纸。 “借根手指给我用一用!”我对磊子说。 “干嘛?”磊子不明所以,傻乎乎伸过手指。 我也不客气,直接抓起磊子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咬了一口。 “哎呀!”磊子疼得嘴巴一咧,发出一声嚎叫,赶紧收回手指:“我去!你干嘛?死变态!” 我再次抓起磊子的手指,把他的手指当做笔,在黄纸上唰唰唰地连画四张黄符。 磊子幡然醒悟道:“卧槽,你为什么不咬自己的手指?”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废话!咬自己的手指疼啊!但是咬你的手指,我不会疼啊!” 磊子张了张嘴巴:“九爷,我发现你变了!” “怎么?变帅了吗?”我笑嘻嘻地问。 “不是!”磊子说:“以前你只是有一点贱,现在是十分的贱!” 我没有理会磊子,绕着坟包走了一圈,分别把四张黄符,埋入坟包的四个角里面,用黄土小心翼翼地埋好,覆盖在上面。 “这是何用意?”磊子满脸疑惑地问我。我得意地揉了揉鼻子:“这是四门锁,一个法阵,我布下这个四门锁,就相当于给这个坟包安了一扇铁门,待会儿坟包下面若是有什么邪物想要偷跑出来,它就会被困在这个四门锁里面,没法跑出这个坟包 !也就是说,我布下这个法阵,是为了不让坟包下面的邪物溜走,明白了吗?” “高深莫测啊!”磊子冲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九爷,这道行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少跟我扯犊子,现在可以下去了!”我提起油灯,贴着土坑边缘滑入坟包底部。 “哎,九爷,你最近的修为咋样?哎呀——”一句话没有说完,磊子就像球一样,径直从上面滚了下来。 而且,最郁闷的是,那混蛋还把我给压在了坟包下面。 “起开!快起开!”我用力将磊子推开,气喘吁吁地爬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口泥土腥子,啐骂道:“你大爷的,差点没把老子给压死!” “失足!呵呵!失足了,没有站稳重心!”磊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尴尬地冲我笑了笑。 我瞪了磊子一眼,放下油灯,将铁锹递给他:“你别跟一颗球似的滚来滚去!继续干活吧!” 我和磊子站在坟包底部,继续挖土,将坟地里的黄土全都挖了出去。 由于这里靠近河滩,所以土质比较疏松,挖起来也并不是特别费劲的。 很快,坟地里的黄土就被我们清理干净,剩下一个大坑,大坑中央露出一口完整的黑漆棺材。 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对我说:“就是这口棺材!那天我们抬的,就是这口棺材!” 黑黢黢的棺材,散发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 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这口棺材有什么异样。 这更进一步印证了我的猜测,也许问题并不是出现在这口棺材上面,很可能出现在坟地里面。 “有没有什么发现?”磊子问我。 我摸着下巴道:“容我思量一会儿!” 一阵冷风吹过,磊子抱着臂膀抖了抖,问我道:“九伢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冷吗?”我问。 磊子摇摇头:“不是!我总觉着吧……好像有人在窥视我们!” “啊?”我抬起头看了看,由于在坟地底部,也看不见外面的状况。 “应该没有吧,这寒冬腊月的深夜,河滩上怎么还会有人?”我说。 磊子挠了挠脑袋:“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我伸手轻轻敲打着棺盖边缘,沉吟道:“刚刚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棺材没有问题!” “问题会不会在李老爷子身上?”磊子问。 “咋的?你想开棺吗?”我问磊子。 磊子咬着嘴唇道:“如果迫不得已,也只有开棺一条路了!我还欠着老黄他们三个兄弟的命,就算遭受天打五雷轰,这事儿我也必须这样做!” “慢着!”我劝阻情绪激动的磊子,慢慢说道:“听我一言,问题应该也不是出在李老头身上,以李老头生前做人的品性来说,他不太像是幕后黑手!” “那……你的意思是?”磊子困惑地看着我。 我反问磊子道:“你们落葬的时候,检查过坟地底部吗?” 磊子的脑袋瓜子也转得很快,登时就明白过来:“九伢子,你的意思是,邪物可能在坟地下面?” “对!”我点点头,指着面前的棺材说道:“所以我认为,我们首先要做的,挪开这口棺材!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坟地下面的邪物挖出来!”“好!”磊子应了一声,哗地脱下外衣,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目光坚定地说:“九伢子,我相信你!咱们说干就干,就算掘地三尺,掘地三十尺,我也要把坟地下面害人的东西挖出来,救我兄弟们的性命! ” “好大的口气!” 一声怒吼,就像平地里炸响的惊雷,突然间在我们的头顶炸响。 我和磊子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抬头一看,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就炸了。 我滴个乖乖! 坟地上面,牛村长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着强光手电筒,一脸愤怒地看着我们。强烈的光亮照在我和磊子的脸上,我和磊子情不自禁地眯上眼睛,有种犯罪现场被抓了现行的感觉。 第两百九十章 赌注 “来人呐!把这两个掘坟盗墓的混蛋给我绑起来!” 牛村长阴沉着脸,大发雷霆。 作为一村之长,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干掘坟这种损阴德的事情,这让他村长的面子往哪里搁?再说,这坟地里埋葬的可是一个老红军战士呀,而且才刚刚下葬没有几天,牛村长绝对是气炸了。牛村长这一声怒吼,登时就见灯火通明,十多个村民举着火把围拢上来,把这坟地映照得跟白昼似的。那些村民的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家伙,有长竹竿,有钉耙,还有劈柴刀之类的农家工具,指着我们叫 骂个不停: “弄死他们!” “打死这两个盗墓贼,实在太可恨啦!” “李老爷子这才刚走了没有几日,尸骨未寒,就被人掘坟盗墓,这两个挨千刀的东西,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牛村长怒吼道:“下去把他们绑上来,我要亲手扒了他们的皮!” 但见群情激愤,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牛村长不扒了我们的皮,我们也会被愤怒的村民乱棒打死吧? 啪! 我的脑袋突然重重地挨了一下,那个举着长竹竿的村名,站在土坑上面,用竹竿狠狠敲打我的脑袋。 紧接着,又有人举着钉耙,去戳磊子的后背,一边戳一边骂:“戳死你个死胖子!” 磊子后背上的衣服被钉耙扯得稀烂,棉衣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磊子心疼得都快哭了:“我干你二大爷的,老子的新衣服,新衣服啊!” “打死他,居然还假扮孕妇来盗墓!死变态!”村民们喷出的口水,估计都能把我和磊子给淹死。 我和磊子站在坟地下面,满天都是飞溅的口水,就跟下雨一样,稀里哗啦落在我们的头上,脸上,臭烘烘的,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最过分的,有人竟然还吐了一口浓痰,幸亏我眼睛尖,反应快,脑袋一低,成功躲开那口浓痰,身后传来磊子一声惨叫:“哎呀!” 待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磊子的脸上挂着那口浓痰。 磊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浓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都他妈给我住口!” 坟地上边一下子安静下来,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伴随着芦苇丛起伏的哗啦声响。 “村长,我是磊子!”磊子对牛村长说。 牛村长跟磊子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一听是磊子,牛村长也愣住了,立马举起强力手电,在我和磊子的脸上照来照去,这才算看清楚了,顿时失声惊呼起来:“磊子?!九爷?!怎么……怎么会是你们?” 我叹了口气,举起双手说:“大家息怒,容我把这件事情讲清楚!” 我当先爬出坟地,转身把磊子给拉了上来。 磊子拼命擦着脸上的唾沫,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臭烘烘的,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看吧,我刚才就说有人窥视我们,你还不信呢?” 我耸耸肩膀:“看来你的感觉是对的!” 我和磊子爬出坟地,围观的村民腾出中央一块空地,全都惊诧不已地打量着我们。 不少村民都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这两个盗墓贼,怎么会是磊子和九爷啊?” “是呀!九爷可是咱们湘西一带,赫赫有名的赶尸匠呀,怎么……怎么会做这样损阴德的事情?” “磊子也是,平日里口碑很好呀,村里的白事儿都让他去抬棺,他怎么会跑来挖李老爷子的坟墓呢?” 牛村长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如果不是看在我和磊子的情面上,估计村民们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牛村长身后站着一个老头,老头背着一个钓鱼竿,指着我们说:“牛村长,就是他们。幸好我今晚睡不着,跑到河边来钓鱼,撞破了他们的坏事!”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妈的,还真有寒冬腊月,半夜三更睡不着觉的人呀! 磊子皱起眉头道:“大爷,你说你半夜在外面折腾什么,钓什么鱼呀,万一风寒感冒了怎么办?赶紧回家歇着吧!” “磊子,九爷。怎么会是你们?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希望你们能给我,给牛家村的村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牛村长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我点点头,正色道:“牛村长,还有牛家村的乡亲们,我萧九以人格担保,今天这件事情,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来,磊子,站到前面来!” 我冲磊子招了招手,让他站到前面,伸手指着他的肚子说:“你们看看吧!” 村民们看见磊子圆滚滚的肚子,登时发出一阵阵惊呼之声。 牛村长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磊子的肚子:“磊子……你……你怀孕啦?” 村民们惊奇不已,同时也在议论纷纷: “哇靠,磊子原来是个女人呀?” “他去过泰国吧?” “不懂别乱说,我告诉你,这就是个阴阳人!” “不是怀孕!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我带把儿的!”磊子欲哭无泪,差点想要解开裤袋,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是怀孕!”我拉着磊子的手,没让他解开裤头:“他这是被邪物缠身了!” 邪物缠身?! 一听这话,围观的村民们情不自禁向后退开一圈,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磊子,感觉这怪病就像要传染似的,都不敢跟磊子离得太近。 牛村长咬着嘴唇道:“好!邪物缠身!那……那你们去消灭邪物呀,为什么来掘李老爷子的坟墓呢?” 磊子指着自己的肚子:“自从前几日,我们抬棺匠的哥几个,在给李老爷子抬棺下葬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怀孕的模样,我们现在四个人,已经是命在旦夕!” 牛村长惊诧道:“此话当真?” 磊子点点头:“村长,我都已经被折磨成了这样,还有必要骗你吗?” 牛村长道:“那你们的意思是,李老爷子就是那个邪物?” 牛村长此言一出,村民们纷纷炸开了锅,都在为李老爷子说好话: “不可能呀,李老爷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邪物呢?” “就是,他们不会是胡编乱造出来的借口吧?” “李老爷子可是老红军战士呀,不可以这样诬蔑他!” 牛村长正色道:“李老爷子是个老红军,为国家为人民奉献了一生,是咱们牛家村最德高望重的一个人,你们若没有真凭实据,千万不可以胡乱猜测!” 我背负起双手,拿捏出九爷的派头:“大家安静,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李老爷子就是那个邪物。对于李老爷子,我们都是非常敬重的!” 牛村长讶然道:“九爷,那你的意思是?”我指着坟地下面,面色冷峻地说道:“磊子他们是在抬棺之后发生的怪病,但李老爷子德高望重,又不可能是怪病的根源,所以,我猜测,也许真正的根源就在这个坟地下面。为了拯救我的几个兄弟,我们 只有开坟这一条路可以走,我必须查出个中缘由,所以还请诸位原谅!” 我抱起拳头,向围观的村民一一作揖,表示抱歉。 牛村长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因为他总算听到了我给出的解释。 牛村长说:“九爷,对于你的人品,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是很敬重的!我相信你没有编故事,更加没有撒谎。可是,你真的认定,坟地下面有邪物吗?” “我认定!”我目光坚定地说。 牛村长道:“开坟这件事情,本生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既然你给出了理由,我们也就权且相信你一次。可是,坟已经开了,如果坟地下面,没有你口中所谓的邪物怎么办?我也需要给乡亲们一个交代!”牛村长这话说得也比较在理,作为一村之长,,光是他相信我们没用的,我们必须要让在场的所有乡亲信服。现在就算牛村长想要放我们离开,其他乡亲也决计不会答应的。所以,站在牛村长的位置上, 他也很为难。 “是呀!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我们不可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你们把邪物找出来,我们绝对不会追究。如果找不出邪物,怎么办?”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句,也不能说他们无理取闹,他们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 “好!” 我举起双手,示意乡亲们安静下来。我的目光缓缓从乡亲们的脸上扫过,一字一顿,朗声说道:“乡亲们想要一个交代是吧?好!没问题!我萧九在此承诺,如果坟地下面,没有挖出邪物。从此往后,我萧九爷这个赶尸匠,就此在湘西除名! ”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磊子惊讶地张大嘴巴,拽了我一把,压低声音道:“九伢子,你他妈疯啦?你……你这是赌上了自己的金字招牌呀?万一……我是说万一……砸了招牌……我们还怎么在湘西立足?你可考虑清楚了呀!”牛村长变了变脸色,话里有话的劝慰我:“九爷,你这个赌注,会不会大了一点?” 第两百九十一章 婴骨 “不会!” 相比磊子的惊讶,我反而显得非常淡定。 因为,我是萧九,我胸有成竹,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算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为了几个兄弟的性命,我也要赌上这一把。 如果我为了保住自己的招牌,而放弃救兄弟们的性命,这种事,我萧九做不出来! 哪怕真的出现万一情况,万一我真的赌输了,那我也是对兄弟们做出的交代。“九爷,要不再考虑考虑?”牛村长话里话外都在劝我,他跟我的关系不错,对我的印象也很好,尤其是上次帮忙处理他儿子的事情之后,牛村长把我当成他的座上宾,所以他不忍心我因为这件事情,而砸 了自己的招牌。 磊子也在劝我:“九伢子,再考虑考虑吧,交代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选择这种壮烈的方式呀!” “不用考虑了,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对乡亲们的交代!”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倍,在河滩上远远地传播开去。 “哎!”磊子叹了口气,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我伸手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兄弟,你得相信我!” 磊子咬咬牙:“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我死了倒没有什么,但是你是赶尸门唯一的血脉,唯一的传人,你不能除名呀!你要是除名了,师父泉下有知,他都不会安宁的!” 我的心里很感动,我知道,磊子是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为赶尸一门着想。 如果可以,磊子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赶尸一门的声誉。“磊子,你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如果……如果我们不能证明自己,或者说,我们不敢证明自己,那岂不是我们承认自己是盗墓贼吗?那样一来,我们的招牌一样保不住。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日后哪里 还会有人来找我们?” 磊子叹了口气,闷闷地站了起来,跟我道歉:“九伢子,对不起,我擅自接单,又给你拖后腿了!”“不要这么说,我们不仅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们更是生活中的好兄弟,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你不用跟我道歉!来吧,打起精神,让我们证明给乡亲们看看,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手上使力,将磊 子一把拽了起来。 牛村长点点头:“好!既然九爷亲口做出这样的承诺,那你们放手去做吧!当然,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判断错误……你就得遵守自己的诺言了!” 我和磊子走到坟地边上,我轻叱一声,非常帅气地跃入坑中。 还没等我站稳脚跟呢,磊子也非常帅气地跃入坑中,不过却是平沙落雁屁股着地式,直接坐在我的脸上,一屁股将我坐在泥地下面,我刚刚树立起来的英俊形象,瞬间被磊子给毁掉了。 “你大爷的!滚……滚开……”我喘着粗气,从磊子的屁股下面,艰难地探出脑袋。 磊子冲我露出尴尬的笑容:“呃,我刚刚突然间又忘记自己是个孕妇了,还以为自己是个身手矫捷的小伙子呢!对不住!哈哈,对不住!” 我吐着嘴里的黄土,从地上爬起来,赶紧伸手梳理了一下发型:“磊子,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哪一点?”磊子天真地问。 “喜欢你离我远一点!”若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在场,我他妈肯定咆哮起来了。 “呵呵,九爷,别生气嘛,我们现在做什么?”磊子搓着双手,不停地往掌心里哈着气。 “把棺材给推开!”我指着面前的棺材说。 磊子冲我点点头,说了声好。 我和磊子一人分站在棺材的一边,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使力,大声叫喊:“一二三呀!一二三呀!用力推呀!” 黑漆棺材在我和磊子的共同努力之下,平移开一米有余,露出坟地底部。 坟地底部留下一个棺材的印痕,我抛给磊子一把铁锹,指着那个棺材的印痕说:“挖!从这里一直往下挖!我相信,那个邪门玩意儿,就在这下面!” “好咧!” 磊子应了一声,抡圆膀子,把那铁锹挥舞得跟风轮似的,唰唰唰飞快往下挖。 我俩共同合作,但见黄土飞扬,很快就在坟地底部刨挖出一个大坑。 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小声嘀咕道:“九爷,下面……好像……没有东西……” “沉住气,接着挖,相信我!”我咬紧牙关,继续挥舞着铁锹,将那一铲又一铲的黄土扔到边上。 坟地四周亮如白昼,一大群村民围着我们,举着火把,现场十分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又挖了一会儿,我们已经从坟地往下挖了约莫快两尺的深度。 我的额头也已经渗出了冷汗,心里一阵阵地发紧:“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判断真的是错的?不可能!一定没错!一定没错!!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九伢子!”磊子突然低低惊呼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鬼叫啥子?”我问。 磊子满脸惊喜地提起铁锹:“有东西!下面有东西!” “真的吗?”我心头一喜,如果下面真的有东西,说明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磊子又把铁锹伸入坑里,轻轻戳了几下,喜上眉梢:“没错!真的有东西!我已经感觉到了,我的铁锹已经碰着了,没有骗你!”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别光顾着高兴咧,快挖,快把下面的东西挖出来!” 我和磊子又是一阵风轮似地挖掘,憋足一口气,也不觉着胳膊酸软,很快就挖到土坑下面,而土坑下面的那个东西,也渐渐显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赶紧举起油灯,油灯的光亮笼罩在那个东西上面。 我和磊子蹲下身,丢掉铁锹,用手指刨挖了几下,那个东西覆盖在黄土下面,若隐若现,露出白森森的一截。 “妈妈呀!是一具骸骨!”磊子大声叫喊道。 没错! 确实是一具骸骨! 黄土里露出的白森森的一截,竟然是一只小小的手掌。 不过手掌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皮肉,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从手掌的大小形状来看,这是一只婴孩的小手。 也就是说,埋在土坑下面的这具骸骨,是一具婴孩的骸骨,俗称“婴骨”。 此时此刻,我还来不及去思考这具婴骨是怎么回事,我只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把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全都吐了出来。不管怎样,至少证明了一点,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坟地下面果然有东西! 我没有给师门丢脸,我保住了赶尸匠的金字招牌! 我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婴骨旁边,浑身的神经松弛下来,这才感觉两条膀子酸软不堪,几乎连抬都抬不起来。 磊子半跪在婴骨前面,双手紧握成拳,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太好啦!太好啦!九伢子,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没有毁掉自己的招牌!我们没有毁掉自己的招牌呀!”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很难理解,一块“招牌”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比性命还要重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只有江湖中人,才知道“招牌”对于我们来说,真的甚过自己的性命。 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没有赶尸匠这块“招牌”,我和磊子根本就没法在江湖中立足。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砸烂了自己的招牌,我们根本不能在江湖里混下去。 “找到啦!牛村长,我们找到啦!”磊子伸手抚摸着地上的婴骨,冲着牛村长大声叫喊,仿佛在宣泄心中的憋屈。 牛村长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此时也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在这些村民里面,牛村长是最在乎我们的人。 这一刻,牛村长也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冲我们竖起大拇指:“九爷,干得漂亮,你没有让大家伙失望!” 我把埋在土里的那具婴骨,小心翼翼地扒拉出来。 婴骨保存的十分完整,我双手捧着这具婴骨 ,感觉刺骨地寒意。 我几乎可以肯定,关于磊子他们怀孕的邪门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具婴骨搞出来的。 在这具婴骨身上,肯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个事情,才是真正引发磊子他们“怀孕”的根源所在。 整件事情的脉络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具婴骨原本就是深埋在河滩下面的,结果事有凑巧,李老爷子死后执意要葬在河滩上面,而不偏不移,他下葬的坟地,竟然跟那具婴骨碰巧重合在了一起。 而磊子他们抬棺落葬的时候,很可能惊动了那具婴骨,以至于发生“怀孕”这样的怪事情。 所以,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这具婴骨。 磊子他们也是运气不佳,偏偏撞上了这个邪物。 “就是这玩意儿惹出来的祸事吗?”磊子看着我手中的婴骨,恨得牙痒痒。 “应该没差!”我颔首道。 “怎么处置它?”磊子迫不及待地问。我扬了扬下巴:“先把他带出坟地,一把火烧掉,以绝后患!” 第两百九十二章 血婴 我和磊子爬出坟地,把那具白森森的婴孩尸骨也带了出来。 村民们纷纷围拢上来看热闹,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牛村长指着婴孩尸骨道:“这一切怪事,都是它搞的鬼?” 我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也是个巧合罢了,谁也不知道,李老爷子的坟头,刚好就压在这具婴孩尸骨上面!”牛村长转过身,对那些村民们朗声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该干活的干活,这具婴孩尸骨大家也看见了吧?证明九爷和磊子没有说谎,李老爷子的坟地下面确实埋葬着邪物,大家不用猜测和 怀疑了!” 牛村长既然都这样发话了,下面的村民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他们围着我说了一些好话,然后三三两两的陆续离开河滩。 很快,河滩上只剩下我,磊子还有牛村长三个人,天色已经开始麻麻亮了。 牛村长脱下军大衣,帮着我和磊子,三人一起把李老爷子的坟地重新埋上。 牛村长吁了口气,披上军大衣,伸手在坟头上面拍了拍土:“李老爷子,现在你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我和磊子捧着那具婴孩尸骨,重新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个坑,把婴骨放入坑里,一把火烧成骨头渣子,直到变成黑漆漆的焦炭,我们这才离开河滩。 牛村长关切地问我们:“九爷,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暂时不用!村长,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咱们晚些时候再聊!”我冲牛村长抱拳行礼。 牛村长跟我们告辞,磊子带着我,回到他的家里。 我们轻手轻脚进了门,以免惊醒磊子他娘,磊子他娘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们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所以没有吵醒她,偷偷溜进磊子的卧室。 磊子从床下鼓捣出一瓶老白干,也没有下酒菜,我和磊子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那瓶老白干就见了底,一人喝了半斤酒,原本冷冰冰的身体,此时也变得暖和不少。 我们脱下鞋子,钻进被窝,和衣而睡。 我们原本就赶了大半夜的路程,然后又整整折腾了一宿,确实是累坏了。 此时再加上喝了些酒,睡意更沉,一钻进被窝,就开始扯起了呼噜。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挠我的脚丫子。 刚开始我还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脚底心有些痒痒,于是下意识收了收腿,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不一会儿,我就感觉背心凉飕飕的,不断有冷风往背心里钻。 我拉了拉被子,蜷缩成一团,但奇怪的是,我明明包裹在被子里面,把自己搞得跟蝉蛹一样,但仍然有一股古怪的阴风,不停地吹着我的后背心,让我浑身冰凉,怎么都睡不热和。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往后背心摸了摸,这一摸,我的手指竟然触碰到一只冰冷的小手。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不对劲啊,这绝对不是磊子的手,这是一只小手,一只如同婴孩般的小手! 睡意登时惊醒了一大半,我猛地翻过身,就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磊子竟然不见了。 被窝里面,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骨碌碌地盯着我。 我大惊失色,立即就想翻身而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四肢就像僵硬了似的,冰冷沉重,竟然使不上半点力气。 我就像木头桩子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焦急得仿佛要冒出火来。 此时的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挣扎,却半点都动弹不了,甚至张大嘴巴,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能说话不能动,我的内心极其绝望。 在我痛苦挣扎的时候,就看见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我惊惧地瞪大双眼,只见我的面前趴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婴孩。婴孩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血液,吧嗒吧嗒往下滴落。他的脸上全部变成烂肉,大块大块的皮 肉翻卷剥落,皮肉里面,还有白色的蛆虫在钻进钻出。 此时此刻,这个血婴紧贴着我的身体,浓烈的恶臭冲进我的鼻子,把我熏得几乎晕死过去。 眼前的景象令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恶心得我差点把胃子里的白酒全都喷了出来。 那些肥嘟嘟的白色蛆虫,就在我的枕头边上蠕来蠕去,甚至还有蛆虫,一点一点往我的耳朵里面爬。 我有种快要疯了的感觉,干张着嘴巴,却叫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滚开!统统给我滚开!!” 血婴伸出舌头,黏糊糊的舌头,缓缓舔过我的脸颊,我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停地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这不是真的!这绝对是一场梦!快让我醒过来吧!快点让我醒过来吧!!”啵的一声,血婴的一颗眼珠子突然爆裂了,腥臭的血水直接喷溅在我的脸上,我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睛,那血水竟然是黑色的,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滑落到唇角。我紧紧咬着嘴唇,不敢让恶心的血水流进我的 嘴巴。 血婴的左眼眶里不断涌出黑水,他的眼眶里面就像有一个泉眼,突突突地喷着黑色血液,流淌得满床都是,也把我的胸口和被单,全都染成了恐怖的黑红色。 血婴还冲我咧着嘴巴笑,笑容极其诡异。 我在心里大声喝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血婴仿佛能听见我心里所想,竟然张开嘴巴说话了,一股股恶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憋着鼻子不敢呼吸,耳畔只听得血婴诡异莫名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血婴说话的语气是个十足的小孩语气,也分不清楚是男是女,反正听在耳朵里十分的难受,让我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找我报仇?!为什么会找我报仇?!” 我猛地一怔,脑海里唰地划过一道闪电,心里不由得惊呼一声:“你……你是那具婴孩尸骨?!” 清晨我在河滩边上,烧掉了那具婴孩尸骨,现在一个血婴便爬上我的床,威胁我说,要找我报仇,这个血婴摆明就是那具婴孩尸骨,他不满被我烧成灰烬,所以前来找我报仇。 “妈的!”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我原本以为,把那具婴骨付之一炬之后,应该会消灭掉这个祸根。 没有想到,祸根不仅没有消灭,反而还惹祸上身,竟然敢上门找我这个赶尸匠的麻烦,这也太不把我萧九爷放在眼里了吧? 我心中恼怒,知道血婴的来历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在心里跟那血婴对话:“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找我麻烦,就不怕我灭了你吗?” 血婴咧开嘴巴笑,笑声尖锐刺耳,笑得我心里发慌。 笑着笑着,他右眼眶里的那颗眼珠子,就像玻璃弹子一样的滚落出来,吧唧一下掉在我的脸上。眼珠子里的青筋还挂在眼眶里面,在我脸上黏糊糊的滚来滚去,恶心得我几欲发狂。 干你二大爷的,我他妈现在要是能够动弹,肯定要把这个血婴灰飞烟灭。 我强忍着心中烦恶,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磊子他们?” 血婴只是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也不说话,更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然后,血婴掉转脑袋,往我的肚子方向爬去。 血婴从床上爬过去,在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就像一只剥皮的大蜥蜴。 我顿时明白过来,心里升起一丝恐慌:“你要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血婴把脑袋顶在我的肚脐眼上,使劲往我的肚子里钻。 很快,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肚脐眼那里冷飕飕的,一片麻木。 这鬼东西让磊子他们怀了孕,此时竟也想让我怀孕吗? “滚开!给我滚开!!” 我又气又急,想骂却又骂不出声。 眼看着这个血婴即将钻进我的肚子,我却无能为力,一种绝望之感涌上心头。 我心里的那个郁闷呀,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原本是来救援兄弟们的,没想到还没救着兄弟们呢,却把自己都交代了进去。如果我都斗不过这个血婴,那磊子他们岂不死定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我的腰间突然迸射出一道奇异的光亮,就像激光一样,一下子打在血婴身上,血婴登时发出呜哇一声鬼叫,凄厉而又痛苦,瞬间被弹离开我的身体,径直从床边滚了下去。 “呜哇——” 凄厉的鬼叫声刺破我的耳膜,我猛地打了个哆嗦,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四肢终于能够动弹了! 血婴呢? 血婴在哪里? 我环顾四周,就看见磊子一边哎哟哎哟的叫唤着,一边从床下爬了出来。 “你在床下做什么?”我奇怪地问。磊子捂着屁股,苦着脸说:“你还好意思说呢,人家睡得好好的,正在跟美女玩亲亲,你他妈不由分说,一脚就把我踹到了床底下!疼死老子了,啊呀呀……脚劲儿可真大,腰都给我踹折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血手印 血婴?! 我压根没有理会磊子在说些什么,一下子扑到床边上,想看看血婴在哪里。 我记得刚才,血婴好像被一道光亮击中,然后滚到了床下面。 磊子也真是个倒霉蛋,刚刚爬上。床边,我猛地扑过去,砰一声又把他给撞了下去。 磊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就像一只蛤蟆,想要翻身,却又翻不过来,急得他嗷嗷大骂:“萧九,你娘的这是要弄死我的节奏啊?” 我光着脚丫跳到地上,急切地问:“血婴在哪里?” “血婴?什么血婴?!”磊子疑惑地看着我,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 “婴孩!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我一边比划一边跟磊子解释。 “产生幻觉了吧?哪里来的什么婴孩?”磊子气喘吁吁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九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啦,这卧室里面,只有你跟我两个人,哪里有你说的什么血婴?” “幻觉?!” 不可能吧,刚才的感觉十分真实,我觉得就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刚才你在哪里?”我问磊子。 磊子挠了挠脑袋:“你问些问题真是奇怪,我刚刚当然是在床上睡觉啦!” “你确定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我问磊子。 磊子说:“咋的啦?难道我还梦游不成?我睡得正熟呢,被你一脚给踹到地上了!” 我沉吟了一会儿,磊子说他从未离开过这张床,但是我刚才却发现身旁没有人。我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床单上面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大片大片恶心的血迹。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娘咧,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刚才……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细细回想起来,竟又那么地真实。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从腰间摸出一块掌心大小的令牌,那是陈秀才留给我的赶尸令。 方才,血婴想要钻进我身体的时候,就是被赶尸令迸射出的精光给逼退了。 我摩挲着赶尸令,心中暗叫侥幸,幸亏有这块赶尸令在身上,这才让我躲过一劫。 磊子见我沉默着不做声,重新爬回床上,裹上被子,往嘴里塞了一根香烟:“咋的啦?做噩梦了吧?” 我摇摇头:“我觉得不是梦!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讲过,你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钻进了你的肚子,结果你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是吧?” “对啊!”磊子点点头。 “原本只是你做的一个梦,但是梦醒之后,发现事情却是真实发生的!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事情确实发生过,只是我们自己……感觉像是一场梦!”我面色肃然道。 磊子有些头晕,吐着烟圈说:“卧槽,你说的好深奥,我有些听不太明白!” 我说:“你也不需要太过明白,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这个梦境是血婴制造出来的,梦境与现实是重叠的,我们以为是个梦,但却是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 “血婴又是什么东西?你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说血婴怎么样,血婴怎么样,问题是,我连血婴是什么都不知道呀?”磊子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 我说:“你应该见过他的,他曾钻进过你的肚子!” “卧槽!”磊子浓眉一扬:“你所说的血婴,就是那具婴骨吧!” “对!”我吁了口气:“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境里面,他把我控制住了,还想钻进我的肚子!” 磊子一脸惊疑:“啥?他想钻进你的肚子?好大的胆子,你没有抓住他吗?” “没有!还差点着了他的道儿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披上外衣,趴在床下,想要搜寻血婴的踪影,但是床底下面空空的。 就在我收回目光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在床腿脚的一个角落里,竟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色印迹。 我钻进床底下面,顾不上床下的灰尘,近距离观察那个血色印迹,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血色手印! 我倒吸一口凉气,在床底下面找了一圈,确定没有血婴的影子,这才从床下爬出来。 磊子见我的脸色不太好看,询问我道:“怎么啦?” 我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这个血手印的出现,让我更加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果只是梦境,那么这个真实出现的血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是真实的,那么磊子又去了哪里?磊子为何毫不知情? 突然,我想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我现在不可能还被困在梦境里面,根本没有走出来吧?难道陷入了可怕梦中梦里面? “磊子,来!”我把脸庞凑到磊子面前。 “来什么?”磊子奇怪地问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面门:“来,对着我的脸,打我!” “我去!好变态的要求!你没病吧?”磊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想要看看我有没有发烧:“你没发烧吧?体温挺正常的呀?” “别废话!打我!”我指着鼻尖,用命令的口吻说。 磊子摇了摇头:“你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打你?” “别他妈废话!”我有些急了,抬手给了磊子一拳,直接把磊子的嘴巴都给打歪了,一缕鲜血顺着磊子的唇角流下来。 磊子回过头,惊诧中带着一丝愤怒:“你他妈居然跟我动手?”“我叫你打我,来,冲着我的面门,狠狠来一拳……”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我只觉眼前陡然一黑,登时金星飞旋,整间卧室仿佛都在飞快旋转,我踉跄了一下,翻身倒在地上,两道热辣辣的鼻血喷薄而 出。 晕过去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见磊子的声音:“萧九!喂!萧九——”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磊子正蹲在我的身边,用力掐我的人中穴。 “你大爷的终于醒啦!”磊子的眉头舒展开笑容,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感觉怎么样?”磊子递给我一根烟。 我接过香烟,咬在嘴里,磊子给我点上火。 我摸了摸鼻子,热乎乎的一片,还残留着不少血迹。 “你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呀,一拳就把我打晕了!”我吐着嘴里的血丝说。 磊子干笑两声:“谁叫你犯贱呢,不是你叫我打你的吗?好变态的要求!哎,萧九,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你才有受虐倾向呢!”我吐着烟圈,没好气地说。 磊子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挨着我在床边坐了下来:“兄弟,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得想个招呀,血婴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完全没把我们这两个赶尸门弟子放在眼里啊!” 我皱起眉头,狠狠啜吸着烟头说:“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血婴并不是不能消灭的,但是要想消灭他,就必须找到根源。走吧,我们去问问牛村长,看他知不知道那具婴骨的事情!” “我想,可能牛村长也并不知情!”磊子掰着指头分析说道:“九伢子,你想想啊,如果牛村长知道那块地下埋着这具婴骨,他肯定不会让李老爷子葬在那里对不对?” 我想了想,磊子说的也有道理,牛村长如果知道这具婴骨在下面,也就不会把李老爷子安葬在那里,更加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不过,作为一村之长,牛村长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我还是要去找牛村长聊一聊,向他询问一些事情,看能不能查到这具婴骨到底是什么来头。虽然死者是个婴孩,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人命 关天的事情,牛村长不会不知道吧? 磊子颔首道:“行!那这样吧,我马上去叫牛村长,把他请到家里吃个饭,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九伢子,你呢,就留在家里,帮着我娘做点饭菜,好吧?” 我和磊子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外面已是黄昏时分。 我们清晨回来,这一觉躺下去,差不多睡了一整天。 看见我们,磊子他娘非常的意外:“你们两个啥时候回来的?” 磊子他娘姓张,我从小就叫她“张姨”。 “张姨,这不过年了吗,咱们回来看看你,呵呵,看看你!”我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硬塞到磊子他娘手里:“张姨,这是我给你的过年红包,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张姨推辞着不肯收下:“萧九,瞧你这孩子,搞得这么见外做什么?你帮了磊子那么多,当姨的都没有好好谢过你。再说了,这距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呢,给姨发什么红包,收回去!收回去!” 我给磊子递了个眼色,磊子拉着他娘的手说:“娘,这是九伢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我们一天没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你拿着这钱,张罗一桌丰盛的晚饭吧!” “好吧!好吧!我这就去张罗晚饭!”张姨系上围裙,有些疑惑地问磊子:“磊子,你最近……是长胖了吗?怎么肚子变那么大?”磊子赶紧捂上肚子往外面走:“娘,赶紧做饭吧,再准备两瓶酒,我去叫上牛村长!” 第两百九十四章 种阴 “九伢子,这……磊子是长胖了吧?”张姨问我。 “好像有一点……呵呵……有一点……”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跟张姨解释,只好含糊其辞,用尴尬的笑声来掩饰过去。 我从不告诉家里人,关于江湖上的任何事情,因为我怕他们为我们担心。 张姨转身往灶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没道理啊,这才两月不见,居然长这么胖?不行!我得让他减减肥了!” 磊子前脚还没走出院门呢,后脚牛村长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正好跟磊子撞了个满怀。 “嘿,牛村长,我正准备去找你呢!”磊子欣喜地说。 牛村长的面色带着一丝焦急:“九爷呢?九爷还没走吧?” “没有啊!在家里呢!”磊子回身指了我一下,然后领着牛村长走进院子。“村长大人,你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原本正准备去找你,请你到寒舍吃顿便饭,咨询你一些问题,没想到你却反倒是先行一步来了,瞧你这神情,出了什么事呀?”磊子是个聪明人,很会察言观色 ,一看牛村长的脸色,就知道村长心里揣着事儿。 “牛村长,里屋请!”我把牛村长迎进里屋,进了磊子的卧室,关上房门。 “来,这里说,这里清静一点!”我拉过一张椅子让牛村长坐下,我知道牛村长肯定有事儿,不想在外面说,是怕张姨听见,免得她担心。 牛村长在椅子上坐下,我和磊子在对面的床沿边上坐下。 磊子递给牛村长一根香烟:“村长,出了啥事儿呀,瞧你急急忙忙的!” 在我的印象中,牛村长还是一个遇事沉着,头脑冷静的人,很少见到他像现在这般慌张。 牛村长点上火,点火的时候,手臂都在发抖,这些细节都没逃过我的眼睛。 牛村长连续吐了三口烟雾,方才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神,抬头看着我,流露出恳求的眼神:“九爷,求求你救救乡亲们吧!” “啥?!” 牛村长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得我和磊子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 救救乡亲们? 牛家村发生什么大事情啦? 我深吸一口气:“牛村长,你先别着急,你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啦?” 牛村长吐着烟圈,烟雾笼罩着他的脸,显得神情憔悴:“是这样的,昨晚……不,应该是今天凌晨……不是有十多个村民去了河滩吗?这些人回去之后,都陆陆续续出现了奇怪的症状……” “奇怪的症状?”磊子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不会告诉我,那十多个乡亲,也……也怀孕了吧?” 牛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伸出右手五根手指道:“我不知道十多个乡亲是不是全部怀孕了,但是到目前,已经有不下五个人来找到我,他们……他们的肚子已经像皮球一样的胀了起来……” “卧槽!”磊子大吃一惊,扭头看着我:“九伢子,那血婴也太嚣张了吧,竟然开始对乡亲们下手了?” 实话讲,其实刚才看见牛村长急急忙忙前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牛村长亲口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相当震惊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磊子他们不小心挖到婴骨,你报复磊子他们几个抬棺匠也就是了。我把婴骨挖出来烧掉了,你来找我报仇也是理所应当。但是,为什么要对那些无辜的乡亲们下手?这一点,着实 令我非常的愤慨。 我噌地站了起来,面容冷峻:“老虎不发威,这血婴还真当我们是病猫呢!” 我扭头看着牛村长:“牛村长,你……现在的身体有反应吗?” “反应不明显,但我估计快了!”牛村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还是有些恐慌。 “你回去睡觉了吗?”我问牛村长。 “睡了!”牛村长点点头。 “做了个怪梦是吧?”我又问。牛村长说:“对呀!确实做了个怪梦,而且我问了其他几个乡亲,我发现我们所有人,做的竟然是同一个梦,我梦见一个婴孩,爬上我的床,我动弹不了,眼睁睁看着他钻进我的身体,然后就醒了……哎哟 ……”说到这里,牛村长突然低低惊呼了一声,双手抱着肚子,一吱溜滑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豆子大的冷汗瞬间挂满额头。伴随着牛村长的呻。吟,我亲眼看见他的肚子就像充气的皮球,一点一点 的鼓胀起来。 我连忙掀起牛村长的衣服,就看见牛村长的肚脐眼附近,萦绕着一团浓郁的黑气。 牛村长神色颓然,苦着脸说:“看吧,说着说着就有反应了!” “哎!怪我!这事儿都怪我!”磊子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带着自责地口吻说道:“如果我不回到牛家村,不挖出那具婴骨,乡亲们也不会有事!” 我摇了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需要太过自责,婴骨是我让你挖的,也是我焚烧的,照你这个说法,这场灾难应该是我带来的!” 牛村长叹息道:“你们都别自责了,我才是最应该自责的那个人,是我找到磊子抬棺的,所有的祸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对不起乡亲们!”“磊子,牛村长,咱们都别自责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蛋用对吧?那具婴骨就埋在河滩下面,现在不挖出来,总有一天,也会被人无意中挖出来,这件事情始终是要爆发的,只是个时间问题!事情既然已经 发生了,我们就得想办法去解决,一味的自责也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大家一定要振作起来!”我用鼓励的口吻说道。 牛村长说:“九爷,说的是这个理!不过,我们都是普通人,没你那样的本事,乡亲们的性命,都得靠你了!我代乡亲们,先给你叩头跪谢啦!” 牛村长说到这里,竟然真的跪了下来。 我抢先一步将他搀扶起来:“牛村长快快请起,你这是要我折寿呀!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不会放手不管的!不过,要想查出幕后黑手,我得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九爷,你尽管问,我牛某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牛村长气喘吁吁坐回椅子上。 磊子递给牛村长一杯热茶:“喝口茶吧,你现在跟我一样,是孕妇呢,好好坐着,行动不便!” 牛村长臊红了脸:“哎,你说我们都是正经八百的男子汉,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成何体统?” 等牛村长喝了口热茶,我询问他道:“牛村长,你们牛家村,嗯,最近几年,有没有死过什么婴孩?记住,是婴孩,不是小孩!” “死过什么婴孩?没有啊!我从未听说过!”牛村长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我说。 牛村长皱起眉头,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我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我和磊子对望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失望。不过牛村长应该是真不知道,这也属正常,因为按照我的推断,这个婴孩绝非正常死亡,如果是正常死亡的婴孩,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怨气,想要搞得一个村子鸡犬不宁。最大的可能性,这个婴孩是被人 谋害身亡的,既然是谋害,那应该是秘密进行的,外人也不可能知晓。 但是有一点,这个婴孩的尸体是埋在牛家村的河滩边上,说明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牛家村本地人,埋尸的时候也是非常地匆忙。 最关键的一点,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从来都没有人报案,说明凶手谋害的并不是别人家的婴孩,他谋害的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连老虎那么凶狠的猛兽,都不会吃掉自己的孩子,什么人能干出谋害自己骨头的事情?这不是残忍,而是泯灭人性,肯定要遭天谴的! 听完我的分析,牛村长第一个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点把桌子拍散了架。牛村长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在他所管辖的村子里,竟然发生了这样残忍的杀婴事件,这让牛村长相当震怒,他对我说:“九爷,你一定要把这个幕后凶手揪出来,我们牛家村自古以来,民风淳朴,从未出 过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实在是令人可恨至极啊!” 我点点头:“走吧,牛村长,我想先去村委会一趟,借村里的电话用一用。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一时间也捉摸不透,我得咨询一个高人,让他给我指点一二!” 我们走出卧室,张姨从灶房里走出来:“哎,磊子,牛村长,九伢子,你们去哪里,晚饭都做好了……” “娘,你先吃吧,别等我们,我们临时有点急事,去去就回来!”磊子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我们出了院门。 我口中所说的那个高人,自然是库俊威。 来到村委会,我就给孤儿院挂去了一个电话。 库俊威接起电话,一听是我的声音,哟了一声,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九爷,您老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呀?” “别扯犊子!孤儿院修建的怎么样?”我跟库俊威简单寒暄几句。 “挺好的!快竣工了!到时候请你过来剪彩啊!”库俊威笑嘻嘻地说:“九爷,你给我打这个电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关心孤儿院吧?有什么事直说吧,咱哥俩不用拐弯抹角的!” “好吧!”我叹了口气:“我这里出了件怪事儿,我想请你帮忙指点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我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地,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库俊威默默听完,在电话那头说了两个字:“种阴!” 第两百九十五章 死胎 “啥玩意儿?种阴?!” 我惊愕地张了张嘴巴,对着电话说道:“种阴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讲讲啊!”库俊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个血婴已经变成了厉鬼,他在每个人的体内种阴,这个‘阴’,类似于一个胚胎。等到这个胚胎在体内发育成熟之后,就会破体而出,变成跟他一模一样的血婴!说得简单 直白一点,这种情况跟‘借腹生子’差不多!”我听得满头都是冷汗,牛家村至少有差不多二十人被种了阴,也就是说,这二十人都活不久了,一旦胚胎发育成熟,就会破体而出,这二十个人岂不是必死无疑?最可怕的是,这样一来,村子里又会多出 二十个血婴,并且无休无止的繁衍下去,到时候别说整个牛家村,就是隔壁的村子也会遭殃啊! 而且,这只是保守的算法,要知道,那血婴也许会在更多的村民肚子里种阴呢? 看这情况,消灭血婴迫在眉睫,要不然整个村庄都会灭亡。 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那怎样才能阻止这场灾难呢?”我连忙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要想消灭乡亲们肚子里的阴种,就需要消灭血婴这个母体。只要母体死亡,这些阴种自然而然都会跟着死亡!” “那你快给我支个招吧,怎样才能消灭血婴?”我迫不及待地问。 库俊威说:“血婴之所以会变成厉鬼,肯定有着极重的怨念。那么这怨念是怎么来的呢?你得查出血婴死亡的真相,消除他的怨念,才能将其真正的消灭。怨念不灭,血婴永远都不会死亡!”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卧槽!我怎么感觉绕了一大圈,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呢!” 库俊威说:“好吧,就这样吧,我相信你有能力解决的!我还有事呢,得立马动身去城里一趟!” “怎么》又有大单子?”我问。 库俊威笑道:“不算什么大单子,去捉奸呢!” “捉奸?!”我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你的业务范畴真是广泛啊!” 库俊威说:“你个傻子,我是去捉鬼奸!好啦,我得走啦,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捉鬼奸”。 卧槽,捉鬼奸是什么,光听这名字,就感觉好刺激呢! “怎么样,九爷?你……你朋友那边怎么说?”牛村长询问我道。 我告诉牛村长和磊子:“刚才我已经问了,这种情况是——种阴!” “种阴?!啥玩意儿?”磊子好奇地问。“是这样的!”我比划着解释道:“因为这个婴孩,是带着怨气死亡的,嘶吼怨念不散,化成厉鬼。现在这个厉鬼被挖出来,准备展开疯狂的报复。他在乡亲们的肚子里种下这个阴种,类似于胚胎,等到胚胎 发育成熟之后,就会破体而出,成为一个新的血婴!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借用乡亲们的肚子,为他不停地生产血婴,明白了吗?” “卧槽!”磊子满头冷汗:“这是播种机吗?血婴在我们的肚子里播下种子,然后等到发育成熟,生产出新的血婴!” “等到肚子里的血婴破体而出,那我们不就死了吗?”牛村长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忧心忡忡。 “死的不仅仅是你们!”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两道浓眉拧在一处:“死的可能是全村人!” “什么?!”牛村长惊讶地抬起头来,面露恐慌之色:“全村人都会死?” 牛村长作为一村之长,听见这话,自然是心惊肉跳,恐惧不已,这可是关系到一村子人的性命呀! “你们想想,到时候,一个又一个血婴破体而出,乡亲们相继死去,村子里全是血婴在爬行,整个牛家村岂不是全部毁了吗?”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也是整件事情持续发酵之后,最坏的一个结果。“那怎么办?”牛村长握着我的手,一脸恳求地说:“九爷,现在全村人都指望着你了,我们牛家村总共加起来有几百上千人,这么多人的性命都交在你的手里。我不怕死,但我不想乡亲们也死掉啊,那我到 了九泉下面,也没脸见乡亲们啊!九爷,这事儿算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咱们牛家村!救救咱们牛家村啊!!” 牛村长一边恳求,一边就要冲我跪下。 我赶紧搀扶着牛村长:“哎,牛村长,别这样!别这样!” 磊子也帮忙架住牛村长说:“对啊,村长,别这样!九爷肯定会全力而为的,是吧,九爷?” 我点点头:“牛村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因为这不仅关系到牛家村的生死存亡,还关系到我那么些兄弟的生死存亡,你不用说,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磊子问我道:“库俊威那边,有没有告诉你对付血婴的办法?” “告诉了!”我说。 “怎么做?”磊子的眼睛里迸射出希望的神色。我耸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虽然他告诉了我办法,但是等同于没有告诉一样。库俊威说,要想消灭肚子里的阴种,就需要消灭那个血婴!而消灭那个血婴,就必须先行消除血婴的怨念。所以,我们现在 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查出这个婴孩死亡的真相,从而消除他的怨念!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消除所有后患!” 我们正说着话,突然有人冲进村委会,神色慌张地推开办公室房门:“牛村长,村长,出事啦!” 我们的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什么事啦?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心里都是非常的敏感,最怕听见又出事了。 “刘主任,怎么啦,有事儿慢慢说!”牛村长对来人说道。 来人约莫五十来岁,瘦瘦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姓刘,是村委会的主任,我跟他不是很熟,但也认识。 刘主任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儿媳妇……刚刚临盆……但是……但是却生了个死胎!” “死胎?!”我和磊子对望一眼,面露惊诧之色。 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而然把死胎跟血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牛村长还没开口呢,我便抢先一步对刘主任说道:“刘主任,今儿个我正好在这里,带我去你家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牛村长说:“是呀!是呀!你这事儿有些稀奇,好端端的怎么会生出一个死胎呢?今天九爷正好在这里,让九爷帮你看看!” 我们一行四人,急急忙忙离开村委会,往刘主任的家里走去。 路上的时候,我向刘主任询问情况:“怀胎十月期间,你儿媳妇有没有出现过异样的情况?”刘主任摇摇头:“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上个月,我们也才去县里的医院做过全面详细的检查,一切情况都很稳定,胎儿也很正常,我们全家高高兴兴地回家待产。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生产……竟 然是个死胎……” 说到这里,刘主任满脸的悲痛之色,眼眶里面隐隐泛起浑浊的老泪。自己的亲孙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对于刘主任这个当爷爷的来说,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来到刘主任家里。 刘主任好歹是个村官,所以刘家的小院,自然比普通村民的房屋要显得洋气一点。 “跟我上二楼去吧!”刘主任说。 “村长,你和磊子留在下面!”我回头对牛村长说道,然后指了指牛村长和磊子的肚子,他们的肚子里面有阴种,以防对产妇造成不良的影响。 牛村长和磊子也是个明白人,点点头,在底楼客厅坐了下来,而我则跟着刘主任上到二楼。 二楼走廊的最里间,便是小两口的卧室。 卧室门口,此时蹲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一手抓扯着头发,一手夹着香烟,表现得极其痛苦。 “他是我儿子!刘光明!”刘主任叹了口气。 “爹!”听见刘主任的声音,刘光明站了起来,但见他神色憔悴,双眼通红,脸上明显还带着泪痕,唇角一圈胡子拉碴,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一夜之间,变得像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位是九爷,他来看看情况!”刘主任跟刘光明介绍道。 刘光明点点头,跟我打了个招呼:“久仰九爷大名,谢谢九爷!” 刘光明同我握了握手,显得很有礼貌,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我拍了拍刘光明的肩膀:“你能跟我讲一讲具体情况吗?” 刘光明咬着嘴唇,眼眶倏然一下又红了,他说了声“对不起!”,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能理解刘光明的那种痛苦,失去自己的亲骨头,对于每个做父亲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天大的灾难。 所以,就算此刻刘光明在我面前嚎啕大哭,也是件正常的事情。刘光明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缓缓对我讲道: 第两百九十六章 接生婆 “我媳妇叫刘芸,我们两个都姓刘,从读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后来我们结了婚,结婚好几年,也没有要宝宝。这是我们第一次要宝宝,我们都很激动,也倾注了很多的心血。怀胎十月以来,我们都在小心 翼翼呵护宝宝的成长。宝宝一直都很健康,就在上个月,临盆之前,我们还特意去了一趟县医院,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胎儿也是一切正常。我们都很高兴,于是回来待产!” 讲到这里,刘光明用力吸了一口香烟,脸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今天凌晨,媳妇嚷着肚子疼,即将临盆。于是我们赶紧请来村里最好的接生婆,她叫赵月季,大家都叫她月季嫂。月季嫂经验丰富,但是折腾了大半天,孩子都没有露头。就在我们全家人心急如焚的时候 ,月季嫂喊着出来了出来了,我们都很激动,全都屏息凝神准备迎接小生命的来临。结果……结果生下来的……却是一个血淋淋的死胎……” 刘光明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悲苦,潸然泪下,他满怀期望地等待孩子的降生,没想到孩子连爸爸都没有看见一眼,就夭折了。 不过整件事情最古怪的地方在于,之前的检查,一直都显示胎儿正常,怎么生下来的时候却变成了死胎呢? 我猜测,事情的关键点和转折点,应该是发生在生产的过程中。 虽然我没有做过父亲,不能完全领会刘光明那种失去骨头的痛苦,但是看见刘光明悲痛欲绝的样子,我也决心帮他把这件事情彻查到底。 刘光明痛苦地抱着脑袋,再一次蹲在地上,哽咽着喃喃自语:“听月季嫂说,是个男孩!还是一个男孩呀!” 听这刘光明的口吻,他的心里应该是非常渴望要个男孩。虽然时代在进步,人们的思想观念都在改变,现今社会生男生女都是一样,在城市里面,可能面对买房买车的压力,人们还更倾向于生个女孩。但是在一些偏远农村,或者思想观念落后的地区,还是有“重 男轻女”的思想。这种思想根深蒂固,由来已久,要想彻底改变,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们这里本就位于湘西的大山深处,交通不便,与世隔绝,人们的思想观念还很陈旧,这里“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很深,所以当刘光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刘光明之所以这么痛苦, 根源就在于失去了一个儿子。 我对刘光明脑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有些不满,于是很隐蔽地挤兑了他一句:“如果死的是个女儿,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伤心了?” 刘光明怔了怔,没有说话,我这句话直接戳穿了他的心思,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的这句话。 “月季嫂呢?”我问他。 刘光明哦了一声:“月季嫂还在卧室里面,陪着我媳妇!” “我进去看看,不介意吧?”我问刘光明。 “请进!九爷请进!”刘光明站起身,恭敬地为我打开卧室房门。 卧室里黑灯瞎火的,只有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看上去阴气森森的。 卧室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我环顾四周,感觉卧室里的气温,竟比外面的气温还要阴冷。 “这里的阴气有些重啊!”我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卧室的床上躺着刘光明的媳妇,刘芸,刘芸长得也挺清秀的,不过由于刚刚生产了的缘故,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刘芸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泪水不断从眼角流下来,满脸都是泪痕。 相比男人而言,失去宝宝对于女人来说,更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怀胎十月,只有女人才知道有多么的不容易,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呀! 刘芸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紧抿着嘴唇,神情呆滞,一言不发,任由泪水横流。 此时此刻,刘芸内心的痛苦,可能根本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床边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瘦瘦小小,却又显得很精干。她穿着一身鲜艳的花衣服,也是沉默着,只是偶尔给刘芸递上一杯水,刘芸摇摇头,一口水也没喝。然后她又时不时地掏出毛巾,给刘芸擦 一下脸上的汗水,还有泪水。 这个女人,肯定就是刘光明口中的接生婆,月季嫂。 我的视线移到床下,就看见床下放着一个盆,盆里装着半盆子血水,在血水里面,还有一团血淋淋的肉球,那便是刘芸诞下的死胎。 “月季嫂!”我走到接生婆面前,轻轻唤了她一声。 月季嫂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呆滞。月季嫂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月季嫂可是本村最好的接生婆,现在从她的手里,接了一个死胎,她这接生婆的金字招牌也算是砸了,日后还有谁敢在她的手里接生呢。虽然这事儿压根就不关月季嫂的事 情,但是人们可不会这么想,都会认为是接生婆操作失误造成的。 “你是……九爷?”月季嫂怔怔地看着我。 我冲月季嫂友善地笑了笑,没想到月季嫂还认识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指着床下的血盆子问。 月季嫂回头看了刘芸一眼,又给我递了个眼色:“九爷,咱们出去说吧,不要影响产妇休息!” 我明白月季嫂的意思,她可能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刘芸的面提起。 我点点头,跟着月季嫂走出卧室。 月季嫂让刘光明进屋去照顾刘芸,然后带着我来到走廊的另一边。 月季嫂回头张望了一下,看她的样子,好像在刻意回避刘家人。 “月季嫂,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要告诉我?”我看月季嫂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里揣着事儿。 月季嫂说:“九爷果然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月季嫂,有啥事你尽管说吧,我知道,问题肯定出在生产的过程中!”我直视着月季嫂的眼睛。 月季嫂打了个冷颤:“九爷,这死胎可不关我的事呀,我以我的名义起誓,我绝对没有做过什么手脚!” “放心,我不是怀疑你!”我说。月季嫂点点头:“那就好!是这样的,早上我还没起床呢,刘主任就来找我,说他儿媳妇快要生产了,请我赶紧上他家来帮忙接生。于是我赶紧换上一套干净的花衣服,立马赶了过来。你也知道,干我们接 生婆的,接生的时候必须穿鲜艳的花衣服,绝对不能穿黑色的衣裤,那样不吉利!” “拣重点的说!”我说。月季嫂嗯了一声,继续说道:“等我赶到刘家以后,我径直上了卧室,见到了产妇,也就是刘主任的儿媳妇刘芸。在生产之前,我给刘芸做了个全面检查,发现产妇各种体征都非常平稳,应该能够顺利生产 。 然后,我做好准备就开始接生。 但是在生产的过程中,进行得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下午,产妇一直生产不出来。 后来,总算是生产出来了,我一看那胎儿,登时心就沉了下去,那竟然是一个死胎,连一点呼吸都没有了……”月季嫂缓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我从事接生这门手艺,也有三十来年了吧,什么样的情况都碰上过,但唯独没有碰上过这样的情况。产前检查都是正常的,生出来却已经死了,九爷,你说这事儿奇不 奇怪?邪不邪乎?” 我摸着下巴,想起卧室里的阴气很重,于是我问月季嫂:“在整个生产的过程中,只有你一个人在卧室里面?” “对!”月季嫂点点头:“为了安全卫生,我没让刘光明进屋!” “那……在接生过程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样的情况?”我压低声音问。 月季嫂抿了抿嘴唇,悄声跟我说道:“这就是我把你拉到这边,想要悄悄告诉你的事情!” 我心中一紧,看来生产过程中,真的发生了状况。 “什么事?你快讲!”我赶紧催促道。 月季嫂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有些发颤:“在接生的过程中,卧室里……卧室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什么意思?!”我眉头一拧,卧室里多出一个人?月季嫂说:“我不知道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还是真的多出一个人,在接生的过程中,我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就站在卧室的角落里,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刘芸,眼神里满含怨毒 ……” 月季嫂说到这里,一阵冷风吹过,她抱着胳膊,狠狠打了个哆嗦。 “当时我被吓坏了,麻起胆子走到墙角,却发现墙角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竟然消失不见了!”月季嫂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已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我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在生产过程中,月季嫂看见卧室角落里,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 结果,刘芸生产下来的胎儿,就是一个死胎。难道……难道是那个小女孩动的手脚吗? 第两百九十七章 复仇的女孩 “九爷,你说……你说……我是眼睛花了,还是?” 月季嫂眉头紧锁,看她的神情,敢情刚才应该是吓得不轻。 “你不是眼睛花了!”我正色道:“之前我不是说过吗?问题肯定发生在生产过程中,我想,你所说的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月季嫂拍着胸口说:“九爷,你可不知道啊,这事儿我……我又不敢跟刘家人提起,我怕他们说我脑子有病,到时候把死胎的责任怪罪在我的身上,我可承担不起啊!” 我点点头,我明白月季嫂的处境,她若是跟刘家人提起这件事情,弄不好会被人当做神经病呢。但是换言之,如果我跟刘家人提起这件事情,那就比较有说服力了。 “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你认识吗?大概长什么模样?”我问月季嫂。月季嫂摇摇头:“不认识,从未看见过,大约四五岁的年纪。本村的小孩我基本上都认识,因为这里的孩子百分之九十都是经我的手接生的,但是出现在刘家卧室的这个小女孩,我……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 “嗯!”我托着下巴,脑子里浮现出很多的疑问。 这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小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家的卧室里面? 这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跟那个血婴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按照月季嫂的说法来看,这个小女孩肯定不是人,而是个厉鬼。 厉鬼索命,小女孩为什么会找到刘家人? 难道……这个小女孩曾经是被刘家害死的? 所以小女孩冤魂不散,才来找刘家人报复? 看来这个刘家里面,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呀! “九爷,你说……卧室里出现的那个小女孩,会不会……会不会是个鬼呀?”月季嫂小心翼翼地向我询问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我说。 月季嫂说:“当然是真话啦……” “是鬼!”我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不仅是个鬼,而且还是一个索命的厉鬼!” 月季嫂惊愕地张着嘴巴,后半截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变得极其难看,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望着我:“九爷,这么说,我……我这是撞鬼了呀!” 我也没有隐瞒,很实诚地说:“嗯,撞鬼了,确实是这么回事!” 月季嫂伸手拽着我的衣袖,用恳求的口吻对我说:“九爷,帮帮我吧!你说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帮人接生,行善积德,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会撞鬼呢?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呀,你一定要相信我……”“放心吧,月季嫂!”我劝慰月季嫂说:“俗话说得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既然你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这些厉鬼哪会找你索命?那个小女孩并不是冲你来的,而是冲着刘家来的!所以,你大可 以放心!” “不是冲我来的?真的?”月季嫂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想想吧,若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我反问道。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月季嫂长吁一口气,连连点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给你一张符防身,你每天带在身边,睡觉就放在枕头下面,我保证没有厉鬼近身,那个小女孩也不会来找你,就连做梦,她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梦境里面,保证让你一觉睡到大天 亮!”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 月季嫂从事接生三十余年,是个善良的好心人,所以我也想保护她。 我咬破食指尖,在黄纸上一鼓作气,画了一道符,然后把黄符小心翼翼折叠好,递给月季嫂。 月季嫂受宠若惊,欢天喜地的接过黄符,放在自己贴身的衣兜里面,一个劲地跟我道谢。 “早就听人说萧九爷心地善良,助人为乐,喜欢好打不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月季嫂面带笑容地夸赞我,把我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我对月季嫂说。 “哎!”月季嫂点点头,忙不迭地转身离开,对于她来说,恐怕早就想离开刘家了。走了两步,月季嫂停了下来,回过头,悄悄问我:“九爷,你说那个小女孩,如果是冲着刘家来的,那么刘家肯定对这个小女孩做过什么事情,才让小女孩怨气不散,专门等到刘家产子的时候,前来复仇! ” “我知道!对于刘家的事情,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说。 月季嫂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如果刘家真的做过什么坏事,还望萧九爷一定要主持公道!” “不敢说主持公道,但是如果真有事儿,我决计不会放过幕后黑手!”我挺起胸口对月季嫂说。 顿了顿,我又叮嘱她道:“哎,月季嫂,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一定要守住口风,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月季嫂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九爷,我明白的!” 送走月季嫂,我走到刘主任面前,刘主任站在走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脚下落满烟头。 我看了刘主任一眼,感觉他的双鬓,好像又添了不少白丝。 “刘主任,事情已经发生了,节哀顺变!”我劝慰道。 “谢谢九爷关心!”刘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可是这样的事情,无论落在谁的身上,谁都不好过吧!”刘主任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们全家人,原本欢天喜地的等着孙子降生,结果孙子还没出来就已经死了,这……哎!我刘某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为何如此 对我?这是要让我老刘家绝后呀!” 我一直在仔细观察刘主任的表情,发现刘主任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不像是在演戏。 “刘主任,问你件事儿,你必须如实回答我!”我盯着刘主任的眼睛。 刘主任点点头:“什么事儿?九爷尽管问吧!” “你们家里有没有一个小女孩?”我问刘主任。 刘主任明显一怔,困惑道:“小女孩?多大的小女孩?” “大概四五岁吧!”我说。刘主任摇摇头:“四五岁的小女孩?没有啊,我有两个侄子,都在城里,他们生的也都是儿子,家族里没有什么小女孩。我们家就更不可能了,你也看见了,生的孙子也已经死了,哪里来得四五岁大的小女 孩?” 这个时候,卧室房门打开,刘光明端着那个血盆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见那一盆黑血,刘主任的眼睛又红了,哽咽着喊:“孙子……孙子……我的好孙子……” “爹,你们在聊些什么呢?”刘光明问。 “哦!”刘主任揉了揉眼睛:“九爷在问我,咱家有没有女孩?”“女孩?!”刘光明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愣了几秒钟以后,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们家里怎么会有女孩子?我这头胎生个男孩都死掉了,哪里来得女 孩?” 刘光明一边说,一边端着盆子离开。 “光明,你要去哪里?”刘主任问。 刘光明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我去把我儿子埋了!” 刘主任冲我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九爷,光明……光明他可能心情不太好,刚才若有冒失的地方,还望你……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没事!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起了疑心,刚才在提到“女孩”的时候,刘光明的反应特别奇怪,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好像戳中了他心里的敏感地方。 通过刚刚观察刘光明的反应,我已经初步断定,出现在卧室里的那个小女孩,肯定跟刘光明有关,刘光明肯定知道那个小女孩的存在,他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我又看了看刘主任,刘主任也许是真的不知情。 看来,秘密就在刘光明的身上,但是从刘光明的表现来看,要想从刘光明的身上找到突破口,肯定非常困难,他绝对不会告诉我实情的。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突破口,那就是刘芸! 刘芸是刘光明的老婆,小女孩的鬼魂出现在他们的卧室,刘芸十有八。九也脱不了干系。 刘芸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正好可以从她身上入手,说不定她会吐露出一些实情。 想到这里,我对刘主任说:“我进屋去看看刘芸,我刚才见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我担心她一个当妈妈的,心里会承受不了这种事情!” “多谢九爷关心,九爷真是一个热心人!”刘主任帮我打开卧室房门,将我迎进卧室。 “我想问刘芸一些事情,劳烦刘主任帮我下楼倒杯水吧!”我的意思很明显,刘主任也不是傻子,点点头,立即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卧室里只剩下我和刘芸两个人。 刘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依然是面无表情。 “你好,我是萧九,大家都叫我九爷!”我走到床边,跟刘芸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刘芸有气无力地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看那模样也不想跟我说话。我看着刘芸,直截了当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这间屋子里面,好像多了一个人!” 第两百九十八章 崩溃 此言一出,刘芸原本呆滞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 刘芸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反而把脑袋别向另外一边。 刘芸的这个举动已经透露出,她在逃避!我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我能理解,怀胎十月,孩子生下来便过世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生产之前检查一切正常,生下来的却是死胎呢 ?” “为什么?”刘芸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沙哑,充满了疲惫。 我环抱着臂膀:“你的孩子是被害死的!” “什么意思?谁害死的?”刘芸转过头来看着我。 “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说这话的时候,我刻意看着刘芸的眼睛,想要看看她的眼神有没有变化。 刘芸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九爷,我听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微微冷笑一声,另外换了个问题:“你们家有过女孩吗?” 刘芸猛地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几秒钟之后,她慌忙摇头否定:“没有!没有!什么女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到这里,刘芸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深吸一口气,刘芸的表现已经告诉我,刘芸肯定知道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她在隐瞒,她和刘光明两人,确实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好!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我噌地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曾害死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已经化为厉鬼,现在回来找你们复仇,你刚才生产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就 站在卧室的角落里,之所以生下死胎,就是死去的小女孩动的手脚。实话告诉你,如果不能超度那个小女孩,哪怕你再怀孕,生下来的都是死胎,刘家永远绝后,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番话,我也没有理会刘芸,哗地拉开卧室房门。 刘主任正好端着水杯走到门口:“哎,九爷,喝水……” 我没有理会刘主任,径直从刘主任身边走了过去。 来到底楼,牛村长问我:“九爷,情况怎么样?” 我冷冷说道:“我们走!”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后面传来刘芸的呼喊声:“九爷,请留步!九爷——” 我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看来我刚才的那一番话,对刘芸的冲击力还是相当强大的。 刘光明端着血盆子从后面走出来,血盆子里空空的,他已经把婴孩的尸体埋掉了。 刘光明拦着刘芸:“媳妇,你做什么?你刚刚生产,不能着凉,快回去躺着!快回去躺着吧!” 刘芸一把推开刘光明,脸色苍白,头发披散,突然间嚎啕大哭:“都是你造的孽!都是你造的孽!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刘光明像截木头桩子一样的杵在那里,木然看着刘芸,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脸上就像笼罩了一层乌云,黑得吓人。 刘主任急匆匆跑了过来,拉住刘芸:“芸儿啊,你在胡说什么呢?胎儿死了,这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你怎么能怨光明呢?光明也很痛苦呀……” “不怨他怨谁?”刘芸粗暴地打断了刘主任的话茬,手指着刘光明,手臂都在颤抖,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因悲愤过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刘光明深吸一口气,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冲我们歉意地笑了笑:“九爷,牛村长,不好意思,我媳妇情绪不太稳定,让你们见笑了!” 牛村长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道:“没事!没事!你媳妇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你快扶她回屋里去吧,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不能着凉,以免日后落下病根!” 刘光明应了一声,走到刘芸面前,伸手去搀扶刘芸:“来,媳妇,别闹了,我们上楼去……” “滚!”刘芸突然间大喊一声,用力推开刘光明。 看似娇小柔弱的刘芸,此刻就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心中的所有情绪全部在此刻集中爆发出来。 刘芸情绪崩溃,失声痛哭,状若癫狂:“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我的孩子刚刚出生就死了!如果不是你当初造的孽,我的孩子会死吗?刘光明,你个王八蛋……”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甩在刘芸的脸上。 刘光明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面色狰狞可怖:“住口!” 刘芸捂着半边脸颊,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光明,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可见刘光明这一巴掌下的力道有多重。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刘芸的眼泪瞬间决了堤。磊子有些看不下去了,也不买刘主任的面子,指着刘光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龟孙,是不是男人?怎么能对女人动手呢?而且还是自己的老婆!动手也就算了,他妈的下手竟然还这么狠?我们今天没在 这里,你是不是要把她给打死呢?” 当着牛村长的面,刘主任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阴沉着脸,对刘光明怒吼道:“光明,你做什么?!” 然后,刘主任神色尴尬地看了牛村长一眼:“村长,怪我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 牛村长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对刘光明说:“光明,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对自己的老婆动手,可不是男子汉所为!” 面对我们的责骂,刘光明根本没有理会我们,他上前拽着刘芸的胳膊,低声怒吼道:“走!跟我回屋!跟我回屋去!走啊!!” “我不回去!”刘芸拼命挣扎着,用手去抓刘光明的脸:“我要揭穿你个王八蛋,这张虚伪的面具!”刘光明的脸上登时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抓痕,有血迹渗出来,刘光明登时红了双眼,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刘芸的脸上。刘芸刚刚生产,身体虚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这一巴掌下去,刘芸站都站不稳 了,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跟我回屋!”刘光明粗鲁地抓住刘芸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刘芸往屋子里拖去。 噼啪! 清脆的鞭响,刘光明闷哼一声,背心重重挨了一鞭,扑倒在地上。 我面色冷峻,右手提着赶尸鞭。 这一鞭我只用了一成力道,用上三成力道,今天刘光明就甭想爬起来了。 那也是看在刘主任的面子,我才没有痛下杀手,算是给刘光明一点教训尝尝。 “打得好!打得好!”磊子拍手叫喊道。 “九爷息怒!九爷息怒!”刘主任赶紧闪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在我和刘光明的中间,护着自己的儿子。 “刘芸,你过来!”我对刘芸说。 刘芸满脸泪痕,擦着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来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刘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刘芸,你告诉我,刘光明究竟造过什么孽?” 刚才,刘芸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如果不是你当初造的孽,我的孩子会死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刘光明和刘芸两个人,果然是有秘密瞒着我们。 刘芸刚刚张开嘴巴,刘光明就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慌张地大声叫喊:“不能说!刘芸,你不能说!” 事到如今,就连牛村长也看出了端倪。 牛村长面色一沉,拿出村长的威严,厉声说道:“说!刘芸!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村长在这里给你做主!” “不能说——不能说啊——”此时的刘光明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狂躁不安,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文质彬彬的模样,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刘主任一脸困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媳妇,涩声问道:“什么事情?你们到底做过什么事情?为什么瞒着我?” 刘光明冲上来,一把推开刘主任,凶神恶煞地扑向刘芸。 磊子顺势抄起院门口的一根竹竿,猛地抽打在刘光明的背上。 竹竿断裂,刘光明也惨叫着倒在地上。 磊子手里还剩下半截竹竿,指着刘光明骂道:“咋的?你还想咬人啊?你这混蛋就是欠抽!” 说着,磊子回头冲刘主任扬了扬下巴:“刘主任,今儿个我帮你教育教育你的儿子,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吧?”磊子聪明着呢,一句话就堵住了刘主任的嘴巴,刘主任就算心里介意的要命,嘴上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哪个当父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儿子。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打倒在地上,刘主任的心里想必也不好过 。 刘主任看了磊子一眼,一脸尴尬:“不介意!不介意!” “牛村长……九爷……”刘芸突然在我们面前跪了下来,哭得杏雨梨花。 “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牛村长伸手去搀扶刘芸,但刘芸死活不肯起来。刘芸跪在地上,抓扯着我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九爷,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家……有个女孩……我们家确实有个女孩……” 第两百九十九章 祸因 刘芸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刘光明趴在地上,拼命捶打着地面,干哑着嗓子,还在叫喊着:“不能说……刘芸……我求求你……不要说啊……” 刘主任更是一脸茫然:“什么?!我们家有个女孩?!我……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果不其然!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刘光明两口子有事隐瞒,现在刘芸情绪崩溃,终于说出了事实。 我把刘芸搀扶起来,将她扶进里屋坐下,然后给她端来一杯热水,让她暖暖身子。 刘芸捧着水杯,喝了两口,眼泪扑簌簌全都落在水里。 看得出来,她的心中压抑了太多的痛苦。 现在着急的反倒是刘主任,刘主任抽着闷烟,在屋子中央来回踱着步子:“芸儿呀,你赶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孩?” 刘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约五年前,那时候我和光明刚刚结婚,婚后没有多久,我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刘主任停下脚步,看了看刘芸,又看了看刘光明:“你们不是说,结婚五年以来,一直都没有怀上过孩子吗?你们不是告诉我,今天这个儿子,是头胎吗?你们……你们……” 刘芸说:“爹,当时我和光明还在城里工作,我们原本想着等到过年回家,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可是等到孩子生下来……光明却不要她!” “什么?!为什么不要?!”刘主任大惊失色。 “因为……因为他嫌弃生下的是一个女孩!”刘芸指着刘光明,大声说道。 刘主任张了张嘴巴,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光明,芸儿所说,可是真的?” 刘光明没有说话,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孩子呢?这都五年过去了,孩子在哪里?”刘主任沙哑着声音问。“死了!呜呜呜!孩子死了!”刘芸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哪一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这个秘密想必压抑在刘芸的心里已经很久了。今天再加上死胎的刺激,让刘芸情绪突然间大爆发,把埋藏在内心 深处的秘密,就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儿全都托盘而出。 我们闻言都是一惊,孩子死了?! 刘主任更是惊讶得直接跳了起来:“什么?!孩子死了?!怎么死的?” 刘光明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刘芸泣不成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刘主任急得两眼通红,一声暴喝:“都他妈给我说话!告诉我,我的孙女,究竟是怎么死的?!” 刘主任压抑在内心的情绪,此时也是轰然爆发,在一天之内,他接连听闻自己孙子和孙女的噩耗,这对于一个迫切抱孙子的老年人来说,绝对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原本孙子是个死胎,刘主任已是悲愤不已,现在竟然又得知孙女离世的消息,在双重噩耗的打压之下,刘主任的精神也接近崩溃的边缘。 沉默半分钟之后,刘芸的一句话更让屋子里的气氛跌入冰点,她指着刘光明说:“是他!是他!是他杀死了我们的女儿!” 轰隆隆! 平地里炸响一记惊雷,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请注意刘芸的措辞,刘芸所说的是“杀死”,也就是说,刘光明是主观意识上的杀人,他竟然谋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是个杀人凶手! 刘主任浑身颤抖了一下,晃了晃,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扶着他,估计他已经倒下了。 刘主任走到刘光明面前,悲愤交加,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告诉我……芸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刘光明不做声,刘主任怒火冲冠,一脚将刘光明踹倒在地上,嘶声怒吼道:“我他妈问你是不是真的?” “是!” 刘光明终于开口说话了,这简短的一个“是”字,已经承认,他是杀人凶手! 刘主任眼前一黑,踉跄几步,一跤跌坐在沙发上。 牛村长赶紧走过去:“老刘,你没事吧?老刘……” 刘主任左手按在胸口上,右手紧握成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晌都缓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刘主任双目瞪得血红,两颗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飞出来,眼球里布满血丝,表情极其的狰狞可怖。 刘芸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因为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他不喜欢女儿!他喜欢儿子!他说儿子才是刘家的根,儿子才能给刘家延续香火!呜呜呜……他混蛋……呜呜呜……” 我心头火起,刘光明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我一脚抡翻在地上,我连续几脚狠狠踹在刘光明身上,把刘光明踹得口鼻冒血,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就跟虾米一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一边踹一边愤怒地骂道:“王八蛋!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世界男女平等,女人比男人更加伟大,没有女人,谁他妈来繁衍后代,人类岂不早就灭绝了?没有你的母亲,哪里来 的你?你他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就算你不喜欢女儿,你为什么要对她痛下杀手?老虎再毒都不会吃掉自己的孩子,你这人渣,简直禽兽不如!”刘芸满脸淌泪,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痛斥刘光明的所作所为:“那年过春节,我原本是抱着孩子回来的,结果在路上的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孩子的牛奶里面加了安眠药,孩子喝下牛奶,便 再也没能醒过来!” “畜生!太残忍了!她是你的孩子呀,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牛村长指着刘光明,整张脸都因愤怒而扭曲变了形。 “你个傻女人,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报警?”磊子喝问刘芸道。刘芸哭丧着脸说:“当时刘光明威胁我,说如果我去报警,他就杀我全家!后来他又恳求我,说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只要我生个男孩,他一定会对我好。刘光明是我老公,当时我想,如果我去报官,告发了 他,那么我们整个家,也全都毁了!所以……所以……我最后选择了隐瞒……” 磊子骂道:“笨蛋!你这可是帮凶啊!” 刘芸呜呜呜,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我是罪人!我有罪!我不配做母亲!我是罪人啊——” 我叹了口气:“木已成舟,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后来呢?继续说吧!” 不等刘芸开口,刘光明擦着鼻血爬起来,脸色苍白:“不关我媳妇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后来的事情我来告诉你们吧!”刘光明看了刘芸一眼,缓缓说道:“我喂食孩子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孩子再也没有醒过来。等回到牛家村的时候,孩子的尸体已经冰冷了。于是我去了河滩,挖了个深坑,把孩子的尸体给埋了!那片河滩长 满芦苇丛,非常偏僻,我想着这个秘密,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埋葬孩子的尸骨以后,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家过年,当时我爹还问我们怎么不要小孩,我还跟我爹说,我俩忙着工作,暂时没要小孩……” “逆子!逆子啊!我他妈宰了你!”刘主任转身冲出屋子,从院子里拎起一把砍柴刀,怒吼着冲向刘光明。 我见情势不好,赶尸鞭一甩,缠住刘主任的手腕,将他手里的砍柴刀成功卷走,长鞭一甩,直接扔出了院墙。 牛村长和磊子双双挡在刘主任面前,拦住刘主任,此时的刘主任就像一头疯牛,双眼通红,怒吼着想要往前冲,声音都已经变了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逆子……逆子啊……” “老刘,你冷静一点!家里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还想酿造更大的惨剧吗?”牛村长紧紧拽着刘主任。 刘主任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打击,情绪崩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我老刘一生坦坦荡荡,从未做过任何坏事,怎么生了个这样的逆子?老刘家的声誉,全都被你败光啦!” 听着刘主任撕心裂肺地嘶吼,我们的心里都很难受。刘主任张开双臂,跪在院子中央,抬头望天,老泪纵横:“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我还没见着孙子,孙子死了!我还没见着孙女,孙女也死了!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 错了什么呀?” 我转身走到刘光明面前,目光冰冷:“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把女儿的尸体,埋在了村外的河滩下面?” “是!”刘光明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磊子浓眉一挑:“九伢子,咱们昨晚在河滩下面挖出的那具婴骨……” “就是他的女儿!”我伸手指着刘光明,原来真正的祸因竟然是在这里!俗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刘光明残忍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自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也心安理得的过了五年安生日子,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李老爷子坚持自己死后要葬在河滩上。又非常 凑巧的,李老爷子的坟地正好压在那具婴骨的上面,这才导致了后面这一连串诡异事件的发生。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真的是有眼的! 第三百章 孽果 事情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 五年前,刘光明重男轻女,残忍害死自己的女儿,并把女儿的婴骨埋葬在牛家村的河滩下面。原以为这一切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能够瞒天过海。 然而,天网恢恢,五年之后,村里的老红军战士李老爷子去世,李老爷子想要埋葬在河滩上,因为那是当年他参军离开家乡的地方。 事有凑巧,李老爷子的坟地,刚好就压在那具婴骨的上方。 婴骨带着怨念“苏醒”,变成血婴,开始疯狂报复,借由活人肚子种下阴种。 磊子,牛村长,以及当晚现身在河滩上的村民们,相继中招,成为“孕妇”。 现在他们的生命危在旦夕,一旦肚子里的阴种发育成熟,就会破体而出,生成血婴。 “这他妈都是你干的好事!”我走上前去,愤怒地抓着刘光明的衣领子,将他提离地面。 “妈的!九伢子,你让开,让我杀了他,他可把全村人都给害苦啦!”磊子挽起袖子,愤怒地叫嚣着,看那样子真的要把刘光明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牛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指着刘光明,气愤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咱们牛家村,民风淳朴,怎么……怎么出了你这种人渣?枉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怎么重男轻女到了这种地步?” 刘光明露出惨然笑容:“怪我吗?不是我病了!是整个社会都有病!牛村长,你摸着胸口说说,这十里八村的,哪一个村子不是重男轻女?你说!你说啊!!” 牛村长叹息着没有说话,因为刘光明陈述的确实是事实,这大山里面的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确实,这不是刘光明一个人的错,是整个社会,整个民族的错! 刘光明呵呵冷笑:“说不出话了吧?说不出话了吧?呵呵!呵呵!”牛村长跺跺脚,恨声说道:“不要为你杀人找借口!是,我承认,这大山沟里的人们,思想观念陈旧落后,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可是,就算别人家怎样重男轻女,还没沦落到谋害自己亲生女儿的 地步吧?” 刘光明撇嘴说道:“与其生下来受罪,不被亲人怜爱,不被社会尊重,还不如早点结束性命,她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何必活在世上受罪呢?所以,我只是提前帮她解脱了而已……” “去你妈的!”我握紧拳头,重重一拳击打在刘光明的肚子上,打得刘光明口吐白沫。 这王八蛋居然毫无悔意,竟还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歪理,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丈夫,更不配做父亲,我为刘芸感到深深不值,真是白瞎了眼睛,找到这样一个男人! 刘芸止住了哭泣,神色黯然,脸上的表情悲痛欲绝:“九爷,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和盘托出,一点都没有隐瞒。但是你所说的,那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孩,我……我确实没有见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变成厉鬼的小女孩,就是你们的女儿!”我冷冷说道。 “什么?!”刘芸豁然抬起脑袋,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女儿死的时候,才刚刚满月没有多久!”我掰着指头说道:“你自己算算时间,那个女孩大约四五岁,而你们杀死亲生女儿的时候,也正好是五年前!那个五岁大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回来复仇,那是因为,她就是五年前被你们谋害的女婴!你们重男 轻女杀死了她,所以她回来,弄死了你们的儿子,让你们的儿子变成死胎,毁掉你们想要儿子的梦想!”顿了顿,我的声音提高八度,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好生想一想,你们才是杀害自己儿子的真正凶手!如果不是你们五年前种下的孽果,她也不会回来复仇,也不会害死你们的儿子,更不会坑害那么多的乡 亲!” 刘芸双手捂脸,只剩下无声的抽搐,再也哭不出任何声音。接生婆月季嫂之前跟我说过,在生产的过程中,有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出现在卧室的角落里。我之前就在思考,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回来复仇?她跟那具婴骨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现在终于摸清楚了 小女孩的来头,也摸清楚了血婴的来头,小女孩就是血婴,血婴就是小女孩,只不过小女孩是血婴长大之后的形态! 鬼婴也是可以生长的,只要怨念不散,她就可以日复一日的进行修炼,她的体态也会像正常孩子一样的生长,所以五年过去,死掉的小婴孩,已经变成了五岁大的小女鬼。 很难想象,“重男轻女”这个陈旧落后的观念,带来的不仅是一个家庭的灾难,而且是一个村子的灾难。 而刘家的这个小女鬼,只是众多死于“重男轻女”观念冤鬼的其中之一。 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像刘光明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因“重男轻女”而冤死的女人,倘若有一天,她们全都变成这样的厉鬼,前来复仇索命,整个天下,就该大乱了! 尊重女性,呵护女性,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没有她们,生命都无法孕育,更何谈繁衍生息呢? 磊子向我询问道:“九伢子,现在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祸因,接下来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消灭刘家大女儿的怨念呢?” 刘芸抬起头来,插嘴道:“我的女儿有个乳名,因为她生肖属牛,又是牛家村人,所以我叫她牛牛!”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刘芸,又看了看刘光明,仿佛在短短的时间里,这小两口子已经苍老了几十岁,面容憔悴不堪。 “解铃还须系铃人!牛牛的怨念因你们二人而起,所以要想解开牛牛的怨念,也需要你们二人的努力!”我说。 “求九爷指点!不管付出怎样的努力和代价,我都愿意!”刘芸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扭头问刘光明:“你呢?别跟个死人一样,说话!”牛村长一个箭步冲到刘光明面前:“小子,我可警告你,现在全村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如果不能消除牛牛的怨念,牛家村所有人都得死!现在,是你向牛牛,向牛家村的乡亲们,赎罪的时候!你明 白吗?” 从本质来说,刘光明也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只是他出生在大山农村,从小思想深受“重男轻女”观念的侵蚀,慢慢造就心态的失衡和扭曲,从而酿成悲剧。 刘光明闭上眼睛:“你们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孽,需要我自己来偿还!我决计不会拖累乡亲们!更加不会拖累我的媳妇!”刘光明长吁一口气,走到刘芸面前:“媳妇,对不起,这五年来,让你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我做的事情不求得到你的原谅,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其实,整整五年,我又何尝吃过一顿安稳饭?睡过一次安稳觉呢?多少次我闭上眼睛,在梦中梦见牛牛,梦见她鲜血淋漓地向我爬来,一边爬一边喊着爸爸,爸爸!所以,就算这件事情不爆发出来,我早晚也会被折磨得疯掉!今日这件事情说出来也好,至 少,我感觉轻松了,解脱了!” 刘芸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光明……” 刘主任老泪纵横,仰天长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刘光明走到刘主任面前,咚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脑袋都磕破了,鲜血长流,看上去模样特别吓人。“爹,对不起,是我让你蒙羞了,我给整个刘家都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灾难!”刘光明此时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对自己的罪恶行径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发生的事情,注 定无法挽回! 刘主任别过脸:“咱们整个家,都被你给毁了!” 刘光明跪在地上,转过身,又对着我磕了一个头:“九爷,乡亲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吧!” 我点点头:“事不宜迟,今晚午夜,我会把牛牛找回来,到时候你亲自跟她谈,你是牛牛最大的怨念,能不能消除牛牛的怨念,全看你自己,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能见到……牛牛?”刘光明惊讶地望着我。 我颔首道:“嗯,对,确切地说,是见到牛牛的鬼魂!你害怕吗?” “不……不怕……”刘光明摇了摇头:“我会努力的!” “不是努力,是一定,全村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呢!”磊子情绪激动地说。 “好!好!”刘光明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你准备一下,我们先回去,午夜的时候再来找你!”我冲磊子还有牛村长扬了扬下巴,当先往院门口走去。 牛村长伸手指了指刘光明:“小子,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想跑了,你的身上可是背负着杀人罪呢!等处理完牛牛的事情,我们再来依法查办!”我们刚刚走到门口,平地里突然卷起一股阴风,院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第三百零一章 引魂灯 牛村长和磊子对望一眼,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磊子走上前,伸手推了推院门,却发现那院门竟然推不开了。 磊子咬紧牙关,双臂使力,然而那木头做的院门居然纹丝不动。 磊子诧异地回头看着我:“九伢子,不对劲呀!” 刚刚那股阴风起来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不太对劲了。 我连忙转身,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二楼的卧室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 跟月季嫂陈述的一样,那个小女孩浑身血迹斑斑,低垂着脑袋,就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长发遮住她的脸庞,不断有血珠子顺着她的长发滴落,一颗一颗滴落在地上。 “她现身了!”我咬咬牙说。 乍然见到这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我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谁现身了?”牛村长和磊子满脸疑惑地问我。 我这才想起,牛村长和磊子是普通人,如果小女孩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们是没法知道小女孩存在的。而我不一样,我的体内有阴骨童子,所以我能见阴。 “牛牛!牛牛就在卧室门口!”我指着二楼的卧室说道。 磊子和牛村长齐刷刷打了个哆嗦,两人同时流露出惊诧的表情:“九爷,这……这还没有天黑呢,你……你可不要吓我们……” 是呀,还没天黑就敢出来晃荡的鬼魂,不是厉鬼又是什么? 普通的鬼魂,还没有这样强大的鬼力。 “走!咱们上去看看!”我冲磊子和牛村长招了招手,转身往回走。 好不容易碰见牛牛,我有必要去会会她。 而且,牛牛摆明不想让我们离开,所以封住了院门。 她竟然敢对我动手,我这个赶尸匠也不是吃斋饭的,更何况我前不久才成功进入祝由四层境,自信心倍儿足,对付牛牛这种道行的厉鬼,应该不在话下,正好可以检验检验自己。 我们走进底楼大厅,却发现刚才还在大厅里面的刘主任,刘光明,以及刘芸,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大厅里面飘荡起浓郁的鬼气,就像黑色的浓雾,将我们包裹在其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牛村长奇怪道:“怎么回事?哪里冒出这么多的黑烟?刘主任他们呢?刚才不都还在大厅里面吗?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我神色肃穆地说道:“这不是黑烟,这是鬼气!” 磊子有些紧张地问我:“九伢子,这是……这是牛牛在作怪吧?”我嗯了一声,叮嘱磊子和牛村长道:“不用担心,跟在我的后面!切忌不要到处乱跑,现在我们置身在厉鬼的结界里面,这里所有的东西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你们如果跟丢了,很容易迷失在厉鬼的结 界里面!明白了吗|?” 磊子点点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一定要紧紧跟着你!” “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张黄纸。 我蹲在地上,在那里折叠黄纸。 磊子好奇地问:“九伢子,你在做什么?这会儿你还有心情玩折纸呀?” 我把四张黄纸竖着折叠起来,上面和下面各自再覆盖上一张黄纸,黄纸相互之间的交接处,我用指尖血涂抹上去,将这六张黄纸粘贴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小灯笼。 我又蘸着指尖血,在灯笼的四面,分别画上一个血色的符咒。 最后,我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灯笼上面,左手捏个法印,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一指地上的灯笼,大喊一声:“起!” 这盏用黄纸制成的简易灯笼离开地面,晃晃悠悠飘升到半空中。 灯笼表面的血色符咒全部亮了起来,泛起奇异的光芒。 抬头看去,这盏灯笼就像是暗夜里升起的一颗星星,给了我们一丝光明。 牛村长惊叹道:“好神奇!” 磊子问我:“九伢子,你做得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叫引魂灯!”我跟磊子解释道:“我们只要跟着这盏引魂灯,就能找到牛牛的藏身之处。如果没有这盏引魂灯,我们就会在结界里面迷失方向,懂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引魂灯,发现引魂灯已经慢慢悠悠往前面飘去,我赶紧招呼磊子和牛村长跟上:“快,跟上!跟着引魂灯走!” 引魂灯在前面引路,我们紧紧跟在后面。 说来也怪,引魂灯一直在前面飘啊飘啊,底楼的这个大厅,好像突然间变得没有尽头。 大厅纵深也就十多米,然而我们却感觉走了十分钟不止,看样子这里变成厉鬼结界以后,所有的事物和环境全都变了。 我在前面走着,牛村长和磊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就像两颗肉球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模样十分的滑稽。 走着走着,我看见引魂灯又开始慢慢往上飘升,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楼梯拐角。 我竖起手掌,示意牛村长和磊子暂时停下来,我先走上楼梯试探一下。 我小心翼翼走上楼梯,确定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跟牛村长和磊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我们沿着楼梯慢慢往上爬,这座楼梯仿佛也变得没有尽头。 只见引魂灯不停地往上飘升,楼梯自然也是不停地往上延伸。 也不知道往上爬了多久,牛村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停下来连连摆手:“不行了!我爬不动了!不行了!不行了!!” “磊子,你帮忙搀扶一下牛村长!”我对磊子说。 磊子虽然也挺着一个大肚子,但是磊子的体质终归要比牛村长好很多,还能勉强再坚持一会儿。 走着走着,我就感觉脚下黏糊糊的,有些打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鼻而来。 低头一看,眼前的景象令我们大吃一惊。 脚下的楼梯,竟然……竟然开始冒血,不断有鲜血从楼梯里面渗透出来,我们一脚踩下去,准是一个血脚印。回头一看,楼梯上密密麻麻,全是我们留下的血脚印。 磊子惊呼道:“真是活见鬼了,这楼梯怎么会冒血呢?” 虽然我知道这是厉鬼营造出来的幻象,但是在厉鬼的结界里面,幻象也就是真实的,幻象也能置人于死地。 就在我们愣神的时候,楼梯间忽然响起嗤啦啦的奇异声响。 磊子皱起眉头道:“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楼梯里面传出来的!”牛村长说。 牛村长话音未落,就听嗤啦一声响,脚下的楼梯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紧接着,那道裂痕就像闪电一样的蔓延,居然硬生生在楼梯中央裂开了一道口子。 牛村长猝不及防,站立不稳,一个不小心,伴随着惊呼之声,失足从楼梯的裂口中掉了下去。 “牛村长——”磊子眼疾手快,一下子飞身扑过去,抓住牛村长的手。 猛烈的阴风从裂口下方倒灌出来,下面黑咕隆咚的一片,就像一个无底深渊,令人寒气直冒。 此时此刻,整座楼梯已经彻底断裂开。 我站在楼梯上方,牛村长和磊子身在楼梯下方,我们中间隔着一道深深的裂口。 “救人要紧!” 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纵身高高跃起,朝磊子他们跳过去。 谁曾想到,楼梯中央的裂口,还在不断地扩大,使得上下楼梯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这纵身一跃,竟然没有顺利地跳过去。 幸好我反应敏捷,在半空中舒展开双臂,伸长双手,堪堪挂在楼梯的边缘,身体就像荡千秋一样,狠狠晃荡了好几下。 我低头一看,心中寒意陡升,下方漆黑一片,果真像一个无底黑洞。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攀着楼梯边缘爬上去。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斜眼瞥见,下方的黑暗中,隐隐闪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我大吃一惊,头皮一紧,心中暗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等我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突然飞了起来,直接扑向我的脚踝。 “啊——” 我只觉左小腿蓦然一疼,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差点让我松开了双手。 我低头一看,只见我的左小腿上竟然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 血婴?! 那个血婴就像一只怪物,四肢就像爪子一样,紧紧抱着我的左腿。 血婴咧开嘴巴,嘴里全是细密森冷的尖牙,就跟锯齿一样,估计连钢铁都能咬碎,更何况皮肉? 刚才他一口咬下去,我的左小腿已经掉了一块肉,鲜血瞬间浸湿了裤腿。 “干你二大爷的!” 我心头火起,拼命甩动左腿,试图将血婴甩开。 但是那血婴就跟跗骨之蛆一样,紧紧抓着我的腿,死不松手。 这时候,我就听见磊子在向我求救:“九伢子,你在哪里?快来搭把手,我扛不住啦!” 妈的! 情况危急,我必须迅速搞定这个血婴,然后去救援磊子和牛村长。 我没有多想,一咬牙,猛地咬破舌尖,腥热的鲜血一下子充斥着口腔。我迅速低下头,鼓起腮帮子,将丹田里的内息提升至胸口,撅嘴对着腿上的血婴,一口鲜血喷了过去。 第三百零二章 爆裂符 噗! 舌尖血阳气十足,落在血婴身上,血婴登时被烧灼得嗷嗷哀嚎,身上冒起缕缕黑烟。 我趁机抖了抖腿,将血婴从我的脚踝上甩了下去。 我不敢怠慢,强忍着左腿传来的剧痛,翻身跃上楼梯。 这个时候,磊子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的身体也被牛村长带着,一块儿往裂口下面滑。 我若在迟个几秒钟,也许磊子和牛村长都会掉下去。 “磊子,撑住啊!” 我一个箭步来到磊子身后,伸手抓住磊子的后背,猛然一声怒吼,将磊子连同牛村长,一起从裂口里拽了上来。 三个人瘫倒在楼梯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牛村长吓得面无血色,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谢谢!谢谢磊子!谢谢九爷!”牛村长咽了口唾沫,连声向我们道谢。 “九伢子,你的腿……”磊子一眼就看见我流血的左腿。 我摆摆手:“没事!我们赶集走,这里有血婴!”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楼梯上爬行。 我们扭头一看,一股寒气径直从颈窝冒出来。 在我们的背后,出现了三个血婴,就像怪异的爬虫,浑身鲜血淋漓,所过之处,在楼梯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血婴一边爬,一边发出嗷嗷的怪叫,嘴巴里面,锋利的尖牙摩擦得咔咔作响。 一个血婴在前面,两个血婴跟在后面,三个血婴组成一个品字阵型,迅速向我们逼近。 我闪身挡在磊子和牛村长面前:“你们快走,这几个血婴交给我对付!” 磊子和牛村长面有难色地看着我,我催促道:“傻愣着做什么?走啊——” 磊子苦着脸说:“怎么走?我们跳不过去啊!” 我回头一看,上下楼梯撕裂开老大的口子,从上面往下跳,都不一定跳得过来,更别说从下面往上跳了。 楼梯的断口处,就像是断崖的边上,下面阴风肆虐,吹得磊子和牛村长的衣服都鼓胀起来,再加上他们两个挺着肚子的体型,就像两颗气球,仿佛要迎风飞起来。 我皱起眉头,还别说,这样的距离,还真是跳不过去。 而此时,那三个血婴距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我咬咬牙,从腰间抽出赶尸鞭,凌空甩了两圈,赶尸鞭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缠住了上面楼梯的扶手,唰唰唰连缠三圈,我拽了拽赶尸鞭,确定已经缠紧了。然后,我又把赶尸鞭的这一头,系在 下面的楼梯扶手上。 这样一来,上下楼梯之间,便有这根赶尸鞭相连。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我指了指赶尸鞭,示意磊子和牛村长先走。 磊子护送牛村长走第一个,转身叮嘱我道:“九伢子,保重!” “别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就是三个血婴嘛,看我分分钟搞定他们!” 话音未落,忽听呜哇一声怪叫,一个血婴突然间飞了起来,就像一只大蜥蜴。 我间不容发地推了磊子一把:“快走!” 磊子飞身跃了出去,伸手抓住赶尸鞭,正好挂在赶尸鞭上面,就像人体腊肉一样。 磊子双手交叉并行,飞快地往上面楼梯爬去。 裂口下方的黑烟袅绕升起,磊子有种凌波度烟的感觉。 那个血婴飞过来,扑了个空,但是却不偏不移,正好也挂在了赶尸鞭上面。 相比磊子和牛村长而言,血婴的行动更加迅速敏捷,他倒挂在赶尸鞭上,就像一只大虫子,骨碌碌朝着磊子他们追上去。 磊子立马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卧槽,九伢子,快想办法赶走这东西!” 那个血婴迅速朝着磊子逼近,磊子又急又怒,奈何挺着大肚子,身手也没平日里矫捷,勉强把自己倒挂起来,抬脚踹向那个血婴,破口大骂:“滚开!给我滚开!!” 磊子一连踹了好几脚,累得大汗淋漓,那个血婴双手把赶尸鞭抓得很紧,始终没有被踹下去。 突然,那个血婴张开嘴巴,反过来咬住了磊子的鞋尖。 锋利的牙口咬下去,半个鞋尖都没有了,磊子的五根脚趾登时露在外面。 这个时候,爬在最前面的牛村长已经成功登陆上面的楼梯。 而磊子,还在两个楼梯的中央位置。 眼见那个血婴再次张开嘴巴,准备咬向磊子的双手。 这一口下去,磊子的手指头只怕就没剩了,而他,也必将从裂口里掉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见势不妙,屈指弹出一张黄符,口中大喊一声:“破!” 黄符嗖地激。射而出,击中血婴的后背,发出砰地一声炸响。 血婴的后背上腾起一股黑烟,身子晃荡了两下,终究还是翻身从赶尸鞭上滚落下去,跌进了看不见底的裂口当中。 危机暂时解除,磊子抓住这个机会,手足并用,三两下爬到上面的楼梯。 磊子回头叫我:“九伢子,快上来!” 我他妈也想上去啊,可是现在,我已经被剩下的两个血婴围攻了。 那两个血婴一左一右扑上来,我看得仔细,后退半步,身体侧开半圈,躲过左边扑来的那个血婴,腰身一扭,一记回旋踢命中右边扑上来的血婴。 那个血婴怪叫一声,正面被踢中,就像足球一样被弹飞出去,沿着楼梯骨碌碌滚了下去。 那个扑空的血婴立即掉转身体,再次扑了上来。 此时,我早已有所准备,手心一翻,掌心里多出一张黄符。 来之前,除了准备充分的黄纸以外,我还准备了一些符咒,便于急用。 刚刚我所使用的就是一种高级符咒,“爆裂符”。 现在我的手心里拿着的,也是一张爆裂符,符咒是一个抽象的雷电形状,构成也很繁复,比普通符咒也难得多,尤其是讲究一气呵成,画符的时候很考究水平,没有一定的修为,很难画出“爆裂符”。 眼见那血婴扑上来,我不躲不避,反而迎身而上。 血婴凶狠地张开嘴巴,面容狰狞,径直朝着我的脖子咬落下去。 “来得正好!” 我大喊一声,在血婴扑落的一瞬间,反手将掌心里的爆裂符,猛地塞进血婴的嘴里。 然后,我贴地翻身,往下滚了好几个台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炸响。爆裂符在血婴的体内爆炸,好家伙,那血婴顿时被炸得七零八落,身体被撕裂成碎片,漫天的血肉块到处飞舞洒落,还有些零碎儿内脏也跟着飞溅出来,一大截血淋淋的肠子从天而降,挂在我的脖子上, 真是一条奇特而恶心的项链! 我烦恶地从脖子上取下肠子,丢在一旁,擦了擦手心里的血沫子。 刚刚站起来,就听见磊子的叫喊声和怒吼声。 抬头一看,妈妈的,上面楼梯竟然也出现了三个血婴,从上方爬下来,将磊子和牛村长重新逼退回裂口边缘。 磊子仗着还有些身手,拳打脚踢,抵挡着那三个血婴。 可是,磊子明显处于下风,因为他没有武器不说,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本事,只能依靠着那点功夫底子,勉为其难地支撑着。 “呀喝——” 磊子挥出一拳,正中一个血婴的面门,打得鲜血飞溅。但是,还没等磊子挥出第二拳,一个血婴吱溜一下,从磊子的裤裆下面滑过去,翻身挂在磊子的背上,张开嘴巴,狠狠一口咬下去,哗地撕扯下一大块皮肉,磊子登时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后背一片鲜 血淋漓。 磊子也是个倔脾气,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磊子也是发了狂,竟然腾空高高跃起,后背着地,重重摔在地上。 吧唧! 那个挂在磊子后背上的血婴,顿时被压成了一团肉酱,如同一个血肉模糊的肉饼子,粘在地上。 不等磊子从地上爬起来,第三个血婴再次扑了上来。 磊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护在自己的面前。 血婴扑过去,一口咬在磊子的手臂上,锋利的尖牙登时在磊子的右手臂上,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血洞。就像蚂蚁洞一样,又细又密,血珠子密密麻麻渗透出来,瞬间染红了半条胳膊。 终于,我赶在这个时候,来到磊子后面,右手摊开,唰地扯下赶尸鞭,缠绕着臂膀凌空飞旋一圈,犹如出海蛟龙,闪电般飞射而出,噼啪一声,重重抽打在那个血婴的背上。 这一鞭毫不留情,我起码使出了八成力道,登时把那个血婴打得皮开肉绽,腥臭的血液高高飞溅而起,血婴发出一声惨叫,从磊子的手臂上滚落下来。 牛村长突然跨前一步,怒吼一声,一脚命中那个血婴。 血婴贴着地面滑行出去,嗖一声飞出断裂的楼梯,从中央的裂口中掉了下去。 磊子冲牛村长竖起大拇指:“好脚法,你应该进国家队的!” 我轻轻一抖赶尸鞭,赶尸鞭凌空划出一个S形,挟带着一缕劲风,朝着最后一个血婴席卷而去。那个血婴方才被磊子闷了一拳,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正在甩头呢,就被赶尸鞭缠了个结结实实。 第三百零三章 牛牛 呀! 我右手拽紧赶尸鞭,左手轻轻一翻,指尖夹着一张黄符。我将黄符按在赶尸鞭上,唰地一抹,一条火龙瞬间蹿腾起来,沿着赶尸鞭迅速蔓延,赶尸鞭立马变作一根火鞭,血婴被赶尸鞭捆绑得紧紧的,没法挣脱,等于被捆着活活用火烧,登时发出极其凄厉的哀嚎 ,冒出滚滚鬼气。 不一会儿,那个血婴就在烈火中灰飞烟灭,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消融得干干净净。 我收起赶尸鞭,回头询问磊子:“你没事吧?” “应该死不了!”磊子咧嘴笑了笑,这小子就这脾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其实他身上的伤口,比我还要严重。 我抬头看了看,引魂灯呢?引魂灯去哪里了? “走!快跟上!” 我招呼着磊子和牛村长,沿着楼梯继续往上爬。 刚刚拐过一个弯角,一眼就看见引魂灯。 引魂灯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找到了目标所在。果不其然,只见引魂灯下方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低垂着脑袋,头发上不断滴落下血沫子,脚下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汇聚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液。她浑身上下好像都在淌血,就像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一 样。 我之前就已经看见过这个小女孩,所以此情此景,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 然而,牛村长和磊子却吓了一大跳,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啊!” 在这个结界里面,牛村长和磊子是能够看见牛牛的。 目睹眼前这副恐怖的景象,磊子还要稍微好一点,毕竟跟我也见识过不少世面,但是牛村长却吓得厉害,一张脸惨白如纸,即使他是一个七尺男儿,这样的景象也令他禁不住变了面色。 我只好劝慰道:“不要害怕,她是牛牛!” 牛村长张了张嘴巴:“她……她就是牛牛?!” 小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阴沉得令人头皮发麻:“我不叫牛牛,我讨厌这个名字!” “名字是父母取的,你不想叫这个名字也没有办法!”我说。 牛牛恨声说道:“不要跟我提父母,我没有父母!” 我冷声说道:“我知道,即使你憎恨他们,但也无法抹掉他们是你父母这个事实!” “你给我闭嘴!”牛牛突然抬起脑袋,我们一阵骇然心惊,牛牛的瞳孔里面竟然没有瞳仁,只剩一片死白色,格外吓人。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牛牛的声音虽然带着小女孩的稚嫩,但是却阴寒入骨,比成年人说出来的口吻更加惊悚。“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如果,你只是找刘家复仇,我也不会多管闲事!但是,你现在玩得太过分了,已经玩出格了,你不仅伤害到我的兄弟,还伤害到整个牛家村的乡亲,这事儿都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我 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了!”我说。 牛牛冷冰冰地盯着我:“多管闲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呵呵!”我冷笑两声道:“怎么?就凭你也敢威胁我?” 牛牛屈起手指,一团鬼气在她的指尖凝结,就像在她指尖绽放的一朵黑色玫瑰。 牛牛的声音越来越冷,没有半点感情:“如果你要多管闲事,那我只能让你跟他们一块儿陪葬了!”“好大的口气!”我冷哼道:“原本我是准备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倒先行找上门来了,也好,省了我不少力气!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能放弃杀戮,固然最好,我会好好超度你。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别怪 我没有提醒过你!”“呵呵,笑话!”牛牛发出阴冷的笑声:“超度我?我都死了整整五年,躺在冰冷潮湿的河滩下面五年,超度我?这五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积攒怨念,我恨呀!恨我的亲生父母为何如此残忍!你认为,这五 年里的所有怨恨,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告诉你,你想让我放弃复仇,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师父曾说过,能不动手的情况,尽量不动手,实在迫不得已,才会动手,因为动手属于下下策,能够劝服固然是最好的。所以,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试图说服牛牛:“牛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愤怒,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好受。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你父母报仇,是你的事情,为 何迁怒到无辜的村民?还有,要想复仇,有很多方法,人类世界自有人类世界的法律可以处置他们,为何你偏偏要选择最极端的一种?人鬼殊途,你越界杀人,肯定是不能允许的!”“住口!”牛牛伸手捂着耳朵:“我不想听!你说的这些都是屁话!因为你没受过我这样的苦,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永远都不能理解!我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杀死的,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爸爸妈妈,他们既然生下我,为何又要杀死我?与其如此,我根本就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就为了生一个男孩,所以他们要害死我,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好啊,他们不是一心想要男孩吗?哈哈,我让他们一辈子都生 不出男孩,生一个死一个,生一对死一对,我要让他们承受无休无止的心灵折磨,我要让他们,尝尝我心里的那种痛苦!!!” 我没有说话,因为对于牛牛的这番话,我实在找不出恰当的言语来反驳。 牛牛突然把鬼气萦绕的手,缓缓插进自己的腹部:“整个村子都病了,整个村子都被重男轻女的思想笼罩着,所以这个村子的人都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 牛牛怪叫一声,竟然从肚子里掏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 婴孩趴在地上,血水淅淅沥沥滴落,咧着嘴,冲着我们冷笑,满口都是森冷的尖牙。 我们大吃一惊,原来这一路上遇见的血婴,都是从牛牛肚子里掏出来的。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牛牛一口气从肚子里掏出三个血婴,肚子上露出一个硕大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喷着血,浓郁的血水洒落在地上,就像一幅恐怖的血色涂鸦。 三个血婴就像蜥蜴一样,淌着血迹,朝着我们呼啦啦爬行过来。 我厉喝一声,抖落出赶尸鞭:“雕虫小技!” 赶尸鞭发出破空声响,自空中横扫而过,一记“横扫千军”,将三个血婴齐刷刷扫飞到空中。 不等三个血婴落下地来,我手腕一翻,赶尸鞭又从半空中横扫而过,三个血婴瞬间爆裂,变成三团血雾,在半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血水淅淅沥沥飘洒下来。 “还有什么鬼招,尽管使出来吧!”我拎着赶尸鞭,伸手指着牛牛。 牛牛的鬼力虽然不低,但是以我现在的修为,对付牛牛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碰上库俊威或者是方鹤云那样的一等一高手,牛牛在他们的手下连十个回合都过不了。 牛牛冲着我,咧开嘴巴,嘶声怒吼:“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冷哼两声道:“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你原本只是一个受害者,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却成了一个十足的凶手!放手吧,自行消灭那些阴种,别再执迷不悟了!” 牛牛盯着我,怒吼道:“把他们带出来!” 身后的黑暗中,缓缓爬出三个血婴。 每个血婴的脖子上,都套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捆绑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三个血婴的后面,正好拖着刘主任,刘光明,以及刘芸三人。 想不到血婴小小的身体,竟能拖动一个大活人。 这些血婴全都是牛牛体内的阴种幻化而成,说白了都是牛牛的奴役。 三个血婴把刘家三口人拖到牛牛面前,三个人都紧闭着眼睛,陷入昏迷状态。 看来,刚刚在布下结界的时候,牛牛就已经把刘家三口人全部抓获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冷冷看着牛牛。 牛牛的手上现在掌握着三个人质的性命,局面顿时对我们非常不利。 牛牛对着三个人,吹了一口鬼气,三个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是……这是在哪里呀?” 牛牛突然出现在刘芸面前,刘芸猝不及防,乍然看见一个没有瞳仁,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吓得啊一声尖叫,一下子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一张脸刹那间没了血色。 刘芸被吓得不轻,看见刘芸这副模样,牛牛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别过来!别过来!”刘芸惊恐地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牛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别过来?你当年生我的时候,怎么没叫我别出来呢?” 刘芸一下子就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牛牛,惊惧得合不上嘴。 “你……你是牛牛?”刘光明讶然道。 “闭嘴!”牛牛转过头,突然就暴怒起来,指着刘光明说道:“你这个人渣,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听清楚了吗?你没有资格!” 第三百零四章 以命赎罪 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三个血婴就像三个侩子手,而刘家三口人,却像是被带上刑场的犯人。三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刘主任自始至终闭着眼睛,脸颊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刘光明半张着嘴巴,本想说点什么的,可是被牛牛怒吼一通之后,一时间竟也无言相对。而刘芸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反 而痴痴地看着牛牛,瞳孔里流露出作为一个母亲的慈爱。 我指着牛牛说道:“牛牛,你现在还没有杀人,我希望你能回头是岸,放了他们,一旦你动手杀了人,那就永远也别想投胎转世了!”“放了他们?!”牛牛冷笑两声,血迹斑斑的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谁又来放过我呢?他们当年,放过我了吗?他们用安眠药把我弄死,将我埋葬在冰冷的河滩下面的时候,他们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悔恨 吗?”说到这里,牛牛的声音提高八度,变得又尖又细,极其刺耳:“去他妈的什么投胎转世,我根本就不想投胎,根本就不想再次回到这个病态的世界。倘若我投胎之后又是女儿身,那我是不是还要被人再害死 一次呢?” 我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刘芸突然哭喊着叫了起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牛牛,妈妈多希望你能投胎转世,多希望你能够回到妈妈的身边,多希望你还能做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任 何人……伤害你!!” 刘芸把“任何人”说了两遍,我当然明白,她这话是在说刘光明。 此时的刘芸,真情流露,哭得像个泪人。 五年来,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伤,全部在这一刻,汇聚成河。其实,对于做母亲的人来说,生男生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所以刘芸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嫌弃过牛牛。换个角度来看,刘芸也是个悲惨的女人,女儿死了,凶手却是自己的丈夫,如果把自己的丈 夫告上法庭,丈夫也就没了,整个家庭也就全部毁了。 也许,在刘芸的心里,她从来没有原谅过刘光明。 但是,为了维系这个家,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和忍让,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洗掉伤痛,但她没有想到,时间反而让伤痛更加地深入骨髓。 五年以来,不管她外表假装得多么坚强,在这一刻,在看见自己女儿鬼魂的这一刻,刘芸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所以刘芸此时的眼泪是真实的,绝不是惺惺作态。 牛牛大概也感受到了刘芸的真情流露,沉默半晌没有说话,那张死灰色的鬼脸,也在一点一点的抽搐着,看得出来,面对刘芸,牛牛的心里感情也很复杂。毕竟,刘芸并不是杀害牛牛的凶手,但刘芸也有错,她错在没有为死去的女儿讨回公道,而是选择盲从,选择继续跟害死女儿的杀人凶手刘光明,继续生活下去,而且还想为刘光明生一个儿子。所以,这 才是牛牛憎恨刘芸的地方。不过,相比刘芸的憎恨,对于刘光明,牛牛可能真的是血海深仇。在她的眼里,刘光明根本就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杀人凶手,残忍害死她的杀人凶手!牛牛回来,其主要目的,就是冲着刘光明而来的,她 不甘心,她想不明白,她要复仇,她要带给刘光明十倍的痛苦! “牛牛,来!”刘芸冲牛牛招了招手,母爱流露:“来妈妈身边,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牛牛对待刘芸的态度,明显要比刘光明好得多,她迟疑了几秒钟,还是走到刘芸的身边。 看着已经变成厉鬼的牛牛,刘芸此时也不再害怕,因为那是她的女儿,无论自己的女儿变成怎样的妖魔鬼怪,在母亲的心里,那就是她的女儿,谁也无法替代。 刘芸的脸上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恐惧,只剩下浓浓的怜爱。 她轻轻抚摸着牛牛的脸颊,伸手拂开牛牛滴血的长发,眼泪潺潺滚落:“牛牛,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可惜妈妈,从来都没有给你扎过小辫,换过新衣……” 此时此刻,在刘芸的眼中,牛牛不是一个厉鬼,只是她多年未见的女儿。 刘芸哭泣着说:“是妈妈对不起你!你想怎样报复妈妈,妈妈都没有怨言!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我不配做一个母亲!” 面对哭成泪人的刘芸,牛牛明显也有些动容,她死灰色的瞳孔里,流下两行凄凉的血泪。谁也无法理解牛牛此刻的心情,但是这两行血泪让我们明白,牛牛其实并不坏,她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她非常渴望得到父母和家庭的疼爱。在她冷酷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稚嫩脆弱的心灵,一点小小的温暖 ,都足以让她感动。 其实,这世上本没有厉鬼。 每一个厉鬼的背后,都有一段凄凉的故事。 是丑陋的人性,逼迫造就出了厉鬼的存在。 所以,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鬼!而是——人性! 没有那些丑陋的人,犯下丑陋的事,也就不会滋生出那些冤死的灵魂。 人,其实比鬼更加可怕! 怎奈何,这个世界,是人是鬼已然分辨不清! “牛牛——” 刘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撕心裂肺地呼唤。 这一声“牛牛”,来自刘芸的喉头深处,更来自刘芸的心底深处。 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最深情的呼唤。 刘芸心中所有的爱,都饱含在这短短的两个字里面。 我们在场的人听在耳朵里,都非常动容,能够感觉到一种母爱的震撼。 牛牛想必也是被震撼到了,她愣了愣,被刘芸张开双臂拥在怀里,她也没有反抗。 五年来,这是牛牛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 半晌,牛牛竟然主动张开双臂,反抱住了刘芸,从喉头深处,沙哑地喊了一声:“娘……” 刘芸浑身一颤,将牛牛抱得更紧。 这对母女俩,五年来,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在一起,感受彼此地温度。 可惜,已是阴阳两隔,一个是温暖的,一个是冰冷的,一个还活着,一个已经死去。 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我还在,你已逝去! 看见牛牛做出这样温暖的举动,我们的心里禁不止一阵欣喜。 如果刘芸能用母爱感化牛牛,让牛牛自行消除怨念,那可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这一幕,我们看在眼里,心头也是酸酸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良久,牛牛终于从刘芸的怀里挣脱出来。 牛牛看着刘芸的眼睛,牛牛的瞳孔里逐渐有了“温度”,并不是之前那种可怕的死灰色。 牛牛说:“娘,谢谢你!这五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象母亲的怀抱,究竟是怎样的。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母亲的怀抱,真的是温暖的!” “牛牛……牛牛……”刘芸伸长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声音都已经哑了,眼睛都快哭瞎了,她拼命想要触摸牛牛,但是牛牛却飘然退开了。 牛牛来到刘主任面前:“你……是我爷爷?” 刘主任身躯一颤,眼角滚落两行浑浊的泪水,缓缓睁开眼睛。 刘主任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牛牛磕了一个头:“牛牛,爷爷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爷爷竟然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爷爷对不起你!!” 刘主任悲愤交加,双目一片赤红。其实,在这件事情里面,刘主任也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人,他的痛苦,是因为他夹杂在中间,死者是他的孙女,凶手是他的儿子,对于他来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此刻却要承受一个家的毁灭,这样的打 击无疑是巨大的。 我只希望,刘主任能够挺住,因为刘主任是个老实人,整件事情他都是不知情的。 哎,只可惜,一个老实人家,却生出刘光明这样一个儿子,也不知道刘主任的心里作何感想。 “爷爷!不关你的事,我……不怪你!”牛牛轻轻说。 那一声“爷爷!”,让刘主任浑身一颤,止不住地老泪纵。横。 牛牛最后朝着刘光明走去,却在距离刘光明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这两米的距离,是牛牛和刘光明之间,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刘光明对着牛牛,缓缓跪在地上,就像一个虔诚忏愧的罪人:“牛牛,我不配做一个父亲,更不配做你的父亲!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自己对你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我相信,像我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会下 地狱的!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要杀要剐,怎样解气你怎样冲着我来吧!只要能让你减轻一点点痛苦,我都心甘情愿!!” 刘光明默然闭上眼睛,眼角竟也流下了泪水。 牛牛惊诧地看着刘光明:“你……哭了?!你竟然……为我哭了?!”刘光明紧咬着嘴唇,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牛牛,动手吧,我刘光明愿意以命赎罪!” 第三百零五章 团年饭 以命赎罪!! 刘光明这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已然表明他赴死的决心。 也许死亡,对于现在的刘光明来说,是最好的一种解脱方式。 牛牛对他的仇恨太深太深,不可能放过他,只会无休无止地折磨他。 换句话说,就算牛牛放过他,法律也不可能放过他。 现在刘光明横竖都是一个死,不过好在他还有一点良知,他愿意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消除牛牛的怨念,拯救其他乡亲的性命。 以命赎罪,这是刘光明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有他死掉,牛牛的仇恨才会消失。 牛牛盯着刘光明:“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是!”刘光明痛苦地闭上眼睛。五年时间里,刘光明也日日夜夜面对良心的拷问,他活得也相当痛苦,每时每刻都笼罩在牛牛的阴影里面。这一刻,我相信刘光明的眼泪是真实的,他是真正的惭愧和愧疚,他的眼泪,确确实实是为牛牛 而流下的。 只可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现在就算哭一千次,哭一万次,也无法挽回牛牛年幼的生命。 牛牛走到刘光明面前,刘光明冲着牛牛不停地磕头,脑袋咚咚咚地撞击在地上。每一下都撞得十分沉重,额头很快就撞破了,鲜血流出来,流淌得满脸都是,其状看上去十分吓人。 每一声撞击,每一次磕头,刘光明就会说一声:“对不起!” 我想,此时此刻的刘光明,是真真切切在忏悔。 牛牛上前一步,伸出血淋淋的小手,按在刘光明的胸口上:“我能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所以你别想骗我,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你是真的感觉对不起我吗?” “真的!”刘光明点点头,举起右手发誓:“我发誓,都是真的!” 牛牛缓缓松开小手:“好吧,你的心告诉我,是真的!” “抬起头来!”牛牛用命令的口吻喊道。 刘光明打了个激灵,慢慢抬起头。 牛牛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我的脸,我问你,生个女孩,真的有这么不好吗?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女儿是爸爸上一世的小情人,在你的心目中,女孩真就如此不堪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刘光明抬起手掌,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一巴掌下去,脸颊都高高肿了起来,嘴角也冒出了血。 “住手!” 牛牛说。 刘光明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牛牛,牛牛转过身:“你起来吧!” “什么?!”刘光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万没有想到,牛牛会主动让他起来。 “没听清楚吗?我叫你起来!”牛牛又说了一遍。 刘光明浑身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牛牛……牛牛……” 牛牛背负着双手说:“你别高兴,我可不是原谅了你,我只是……不想亲手杀了你……” 一听这话,我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不管怎样,牛牛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会杀掉刘光明,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牛牛本性确实不坏,在最后时刻,她还是选择了宽容,没有对刘光明下手。 “你……你不杀我?!”连刘光明自己都不敢置信,一脸惊诧地看着刘光明。 牛牛说:“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又亲手把我送别了这个世界,你对我不仁不义。但我若用同样的手段还击你,我岂不是跟你成为了同样的人?” 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却从一个五岁小鬼的嘴里说出来,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刘光明的脸上。 刘光明紧咬着嘴唇,此刻他的心情,也许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牛牛走到我面前:“你叫九爷是吧?我有一个请求!” 我点点头:“只要是我萧九能够办到的事情,你尽管开口!” 牛牛问我:“你会为我超度的,是吗?” 我嗯了一声:“是的,我会的!” 牛牛说:“暂时不要急着带我走,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行么?” “行!”我颔首道:“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牛牛的嘴角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快过年了,我想跟家里人吃顿团年饭再走!” 牛牛这句话,瞬间戳中我的泪点,我感觉特别的心酸,眼眶情不自禁地有些泛红。 而刘芸,刘光明,还有刘主任三个人,瞬间哭出声来。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充满仇恨的牛牛,最后在临走之前,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她只想要一顿温馨的团年饭,因为这么些年来,她从未和家人一起吃过饭。如此简单的请求,对于牛牛来说,却 是一种奢望,一个放不下的心结。 刘主任最先开口说话:“好!牛牛,爷爷立马给你做团年饭去!” “谢谢!”牛牛说着,轻轻一挥手,面前的三个血婴化作三团鬼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鬼气也在迅速消退,就像退潮一样,哗啦啦退去。 屋子里,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我们环顾四周,发现我们此时竟然置身在那间卧室里面。 没有想到,我们刚才爬了那么长的楼梯,其实也只是来到了二楼而已。 走出卧室,外面已是天色尽黑,月明星稀。 走下楼梯的时候,磊子还是一脸的小心翼翼,不放心地蹲下来摸了摸。 我问磊子在干嘛,磊子说:“我看看这楼梯会不会裂开口子?” 我笑了笑:“结界已经解除了,我们已经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面!” 刘芸牵起牛牛的手,亲昵地说:“牛牛,妈妈带你看看咱们的家,好不好?” 我们回到底楼客厅,刘芸拉着牛牛参观屋子,刘光明跟着刘主任走进厨房做饭,两父子之间,几乎全程没有交流。 看着刘主任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佝偻的身躯让人感到心酸。 牛村长说:“真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老牛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人伦悲剧。也不知道老刘这么大年纪,能不能挺过去?” 我点点头:“是呀!其实在刘家里面,最受伤的人就是老刘!” 磊子摇了摇头,叹息道:“真是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有刘光明这种冥顽不化的人!”牛村长点上一根烟,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不止是刘光明冥顽不化,这山沟沟里的重男轻女思想确实严重,只是别家没有刘光明做得这么出格而已。刘光明有句话是对的,病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这个社 会!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回头一定要好好反思反思,我也要在牛家村,开展男女平等的思想教育,提升乡亲们的思想素养,避免类似的惨剧再次发生!” 磊子说:“对!必须要展开这样的思想教育,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能再愚昧下去!以后谁家要是再重男轻女,就把女孩留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去你大爷的,你这脑瓜子除了女人,能不能想点别的?”我在磊子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暴栗。 磊子捂着脑袋,很认真地问答我:“除了女人之外,我还想着女孩……” “吃香蕉吧你!”我顺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一根香蕉,直接塞进了磊子的嘴里。 约莫一个钟头以后,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了桌。 底楼客厅中央摆开一个大圆桌,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包括一个小女鬼。 这样的一顿团年饭,人鬼共桌,估计是世所罕见的。 晚饭的气氛很压抑,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该怎样打破这样的尴尬。 亲人,仇人,人,鬼,各种复杂的关系纠缠在一起,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屋子里很安静,电视机开着,只有电视机在发出声音,里面在播放一个歌舞节目,很热闹很欢乐的样子,现场还不断传来观众热烈的欢呼声。 可是,屋子里的景象,却与电视机里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但是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丰富菜肴,却又食不下咽。 有鸡,有鱼,有肉,有酒,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用了心做出来的菜肴。 可是,这却是我吃过最为心酸的一顿晚饭。 最终,还是牛牛打破了沉默,她笑了笑,拿起筷子说:“都坐着做什么?我不客气啦!” “来,牛牛,吃菜!”刘主任夹了一只鸡腿在牛牛的碗里。 “牛牛,妈妈给你倒饮料好不好?”刘芸给牛牛倒上一杯可乐。 “牛牛……爸……爸爸我……这是我做的红烧鱼,你尝尝……”刘光明夹了一个大鱼头给牛牛,牛牛看了刘光明一眼,没有拒绝。 我们没有说话,默默地吃着。 看着牛牛嘴角扬起的笑容,我想,这一刻的牛牛,肯定是快乐的。 有爷爷的宠爱,有妈妈的关怀,还有爸爸的呵护,她就像一个小公主,被一家人围在中间,尽情地享受着家的温暖,享受着亲人的温暖。 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局。这也是我最想见到的结局,没有杀戮,没有仇恨,该放下的终究会放下的。 第三百零六章 超度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中,午夜已经悄然来临。 其实桌上的菜肴还剩了一大半,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却感觉撑得很饱。 牛牛站起来,依次对着刘主任,刘芸,还有刘光明鞠了一躬,轻轻说了声:“谢谢!” 刘主任泪眼泛红:“好孙女,是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 刘芸点点头:“是呀,牛牛,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当妈妈的感觉!” 刘光明仰脖干了一杯白酒:“牛牛,谢谢你,是你让我找回了丢失的灵魂!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牛牛嘴角含笑:“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家?我也终于感受到家的温暖!谢谢大家!谢谢九爷!” 牛牛走到我的面前:“九爷,我的心愿已了,你可以送我离开了!” “放下了吗?”我问牛牛。 “放下了!”牛牛一脸认真地说。 磊子插嘴道:“那阴种的事情……” 牛牛说:“放心吧,等我被九爷超度以后,你们肚子里的阴种自然会消失的!” “甚好!”我点点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看穿这样的道理,实属难得!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超度你的,让你早日投胎转世!” 牛牛对我鞠了一躬:“谢谢九爷!” “好啦,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布坛!”我说。 布坛又叫做“设坛”,或者叫“摆场”,在超度亡魂之前,会布置一个法场。 给牛牛超度的法场,我准备就设在刘家院子里。 这个法场不需要太多人参加,在场的人已经足够了。 而且,所需要的东西也并不复杂。 我让刘光明搬出一张长条桌,当做案台放在院子里。 刘光明耽搁了老半天,迟迟不把长条桌抬出来。 磊子催促道:“哎,别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别影响九爷做法!” 刘光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其实我……我……我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这样……我能多看一会儿牛牛……” 磊子翻了翻白眼:“别跟我在这里煽情,现在喜欢牛牛啦?当初害死牛牛的时候,你可没有手软啊!” 刘光明被磊子呛得作声不得,只好默默地低下头:“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可以……只要牛牛不走……哪怕她是一个鬼……我也愿意一辈子侍奉她……来弥补我对她的亏欠和过错……” “说的都是屁话!”磊子脾性耿直火爆,完全没有给刘光明面子,直接呵斥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他妈当初要是有这样的心态,也不会把事情搞成现在这样!现在好了,家破人亡了吧?啊呸!”磊子恼怒地喷了刘光明一口唾沫,对于刘光明的所作所为,磊子是相当愤怒的,如果不是我和牛村长拦着,估计他连弄死刘光明的心都有了。问题是,刘光明这厮,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害得那么多 人怀了阴种,这也是磊子生气的最大原因。 面对磊子的辱骂,刘光明也不敢还口。 我见磊子的情绪有些激动,赶紧把他拉到边上:“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等到我把牛牛超度之后就没事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啊,听见没有?” 磊子摆摆手:“我知道,听你的,都听你的!我要是不克制自己的情绪,早就把刘光明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了!” 我又让刘芸找来一块大红布,覆盖在长条桌上面。 然后把刚才吃剩的鸡头,还有鱼骨头之类的东西,重新装在盘子里端出来,放在案台上面,中间放上一个香炉。 我问了牛牛的生辰八字,然后把她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符上面。 我把黄符折叠起来,埋入香炉下面的香灰之中,然后点燃三根香线,插在香炉里面。 “糯米来啦!糯米来啦!”磊子从厨房里端出一盆新鲜的上等糯米,按照我的叮嘱,将糯米泼洒在地上,撒成一个圈。 磊子拍拍手,退到边上。 我问牛牛:“准备好了吗?” “嗯!”牛牛点点头,自觉地走到糯米围成的圆圈里面。 我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开始为你超度,你一定要放下心中所有的执恋……” “等一等!”刘芸突然从案台后面冲了出来,跌跌撞撞来到牛牛面前:“牛牛,娘……能最后抱一抱你吗?” 牛牛笑了,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她张开双臂,和刘芸紧紧拥抱在一起。 刘芸的眼泪流了下来:“牛牛,希望你投胎转世之后,还能做我的女儿!” 牛牛伸手指了指天:“看天意了!” 刘芸点点头,泣不成声地退到案台后面。 牛牛冲刘主任挥了挥手:“爷爷,您保重身体,再见!” 刘主任挥了挥手,张了张嘴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满脸的老泪已是他最好的情绪体现。 牛牛又看了一眼刘光明:“我没有原谅你,但我也不会再恨你!” “牛牛……”刘光明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生离死别,最痛离人泪! 刘家人对牛牛恋恋不舍,但是人鬼殊途,牛牛肯定是要走的。 我咬咬牙,狠下心肠,朗声说道:“牛牛,时辰不早了,该上路啦!” 喊完这一嗓子,我抓起一把黄纸,随手抛到半空中。 然后,我左手捏了个法印,右手举着引尸铃,叮叮当当的摇晃起来。 寂静的冬夜里,清脆的铃铛声在夜空中远远飘荡,萦绕不绝。 香炉里的三根香线迅速燃烧,伴随着铃铛声,牛牛的鬼体也跟着迅速消散,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竟有种半透明的感觉。 地上的那一圈糯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吸引力席卷起来,围着牛牛盘旋飞舞。 在飞舞的黄纸和糯米之中,牛牛的鬼体很快就消融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留下。 啪! 我把引尸铃,往案台上重重一拍。 一缕黑烟迅速窜入香炉里面,原本埋在香灰里面的那张黄符,此时就像被一根无形的引线牵扯着,一点一点从香灰下面冒出来。 我翻转手印,伸手一指那张黄符,黄符唰地燃烧起来,瞬间变成飞灰。 此时,劲风慢慢停歇,空中的黄纸还在夜风中飘飞,那些糯米全都洒落在地上。 整个超度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事情也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牛牛!牛牛!” 刘芸哭喊着跑出来,跌倒在那片糯米上面,双手在地上发疯般地胡乱摸索,干哑着嗓子,不停地呼喊牛牛的名字。 我走过去,将刘芸搀扶起来:“牛牛已经走了,去阴曹地府报到了,不要太伤心!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刘芸摇了摇头,长发披散下来,十根手指紧紧插在地下:“家都毁了,怎么还能好好活着呢?” 刘光明走到刘芸面前,对着刘芸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芸儿,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你是个好女人,找个好人家改嫁吧!” 然后刘光明跪着走到刘主任面前:“爹,对不起,光明让你蒙羞了!光明辜负了你的教诲,如果有来世,我再好好孝敬你!” 刘主任转过身,默默擦拭了一把眼泪,甩了甩衣袖:“你去吧,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事情!” 刘光明对着刘主任磕了三个头,站起来,义无反顾地往门外走去。 “光明,你要做什么?”刘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刘光明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去向牛牛赎罪!” 刘主任老泪纵。横:“芸儿,起来吧,他去自首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担心刘主任和刘芸一时想不开,所以特意留下来,陪着他们爷俩一直到天亮。 外面鸡鸣的时候,牛村长站起来,拍了拍刘主任的肩膀:“老刘啊,我们走了,有什么需要或者困难,尽管跟我讲,知道吗?” 然后牛村长又对刘芸说:“刘芸啊,你刚生产,保重身子!” 我和磊子也跟着站起来,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刘家。 虽然事情圆满解决了,但我们从刘家出来以后,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回到村委会,磊子和牛村长惊喜地发现,他们圆滚滚的肚子,竟然迅速消了下去。一缕黑气从肚脐眼那里冒出来,那肚子就像是漏气的皮球,滋滋滋一阵响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牛牛走了,她的怨念消失了,种在乡亲们肚子里的阴种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太好啦!太好啦!”磊子激动地一蹦三尺高:“我他妈总算是恢复男儿身了!” 牛村长也很高兴,拉着我的手说:“九爷呀,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估计整个牛家村都要完蛋,你不仅救了我和磊子,也救了全村的人呀!” 磊子说:“牛村长,赶明儿做面锦旗,敲锣打鼓送到水洼村去吧!” “必须的!这个必须的!”牛村长连连点头。我笑了笑:“锦旗就不用了,我觉得自己真正救了的,其实是刘光明的灵魂!” 第三百零七章 剪彩 解决掉种阴的事情之后,我原本打算当天就返回水洼村的。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屁股都没坐热乎,也没陪老爹喝杯酒,这又离家好几天,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但是牛村长却请求我留下来,多耽搁两天,希望这两天,我能够帮助村委会,一起来开展“重男轻女”的思想教育,我觉得这是个好事情,再加上牛村长一再请求,我便多留了两天。 这两天,我们组织村民,针对“重男轻女”这一封建思想,展开积极的思想教育。我毫不避讳地把“种阴”这件事情讲了出来,这是发生在我们身边,活生生的一个家庭悲剧,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因为是真实的案例,再加上一部分村民,这两天经历了肚子里怀着阴种的恐怖事情,所以这两天的思想教育,应该是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效果。我相信,从今往后,牛家村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家庭悲剧发生 。 牛村长为了答谢我,特意在村委会设了一桌酒宴。 牛村长举起酒杯:“九爷,这次真是谢谢你,我代表牛家村所有乡亲,向你表示诚挚的谢意!” 我谦虚地说:“牛村长,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牛村长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现在这个世界,多浮躁呀,难得还有像九爷这样的年轻人,又有能力又懂得谦逊!”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来来来,咱们挨个挨个敬九爷!” 这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把我喝得晕晕乎乎的。 我们刚从村委会出来,就看见几个警察,押解着刘光明走到村委会门口。 此时的刘光明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双手已经被上了手铐。 带头的警察跟牛村长认识,上前寒暄了几句,询问了一下刘光明的情况,然后告诉牛村长,刘光明前两日去镇上派出所自首,说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警方这是带刘光明回来指认埋尸现场。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刘光明停下脚步,对我磕了个头,只说了一句话:“我答应过牛牛,一定会向她赎罪的!” 我点点头,看着刘光明离开的背影,心中忍不住一阵唏嘘。 刘光明还没有三十岁,人生也不过刚刚开始,但他却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葬送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如果当初不是一时糊涂,现在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傍晚的乡间小路上,那画面不知道有多么幸福。 “对了!” 走出十多米远,刘光明再次停下脚步,回头问我:“九爷,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吁了口气:“你说!” 刘光明说:“等我被枪决之后,你能不能把我的尸体送回来?我不想躺在冷冰冰的刑场,无人认领!” “好!”我点点头,刘光明这话让我感到一丝凄凉的意味,我说:“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刘光明笑了:“谢谢你,九爷!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的!” 刘光明在一群警察的押解下,渐渐去得远了。 我跟着磊子回到他的家里,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离开的时候,磊子都还在呼呼大睡。 我在磊子的枕头下面留了一千块钱,我知道磊子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比较困难,大过年的,给他留点过年钱,让磊子和他娘安心过年。距离过年也不过几天时间,我也不准备让磊子回水洼村了,过年期间,我们的店子暂停营业,各自在家好好陪陪父母。这大半年的,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很少有时间回家看看。这一次回家,我发现爹娘 的两鬓又添了几缕白丝,心中隐隐泛起一丝难过。那首歌唱得很好:“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老人不图儿女 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就问个平平安安……” 其实为人父母,他们要的真的不多。 而我们做儿女的,有时间就多陪陪他们。 时光短暂,岁月催人老,一转眼,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尽孝,是在当下,而不是在死后。 我赶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水洼村,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里。 老爹看见我,很高兴:“九伢子回来啦?也不知道你哪天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家里都没准备几个菜!这样,我去村口买点卤肉回来!” “爹,不用,我又不是客人,在家里哪怕吃点面条,味道都是香的!”我说。 “大老远回来,怎么能吃面条呢?你等着,我让你娘造饭去,我去买卤肉咧!”老爹说着,披上外衣出了院门。 看着老爹微微佝偻的背影,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晚饭,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菜品很简单,一盘卤肉,一盘花生米,一碟小菜,还有一盘炒鸡蛋,几道简单的小菜,我却觉得格外可口,跟老爹一人喝了一瓶白酒,席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多余的话我也记不清楚,我只记得老爹说 的一句话:“九伢子,爹娘不需要你挣多少钱,只需要看见你平平安安,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被窝里做美梦呢,老爹推门进来:“九伢子,马村长刚刚来找我,说你有个姓库的朋友打电话找你,让你给他回个电话去!” 我一听姓库的朋友,就知道是库俊威那小子。 我伸了个懒腰爬出被窝,这都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库俊威找我有啥事。 我来到村委会,跟马村长打了个招呼,递给马村长一包香烟,祝他新年快乐。 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家家户户通电话,只有村委会有一台电话机,经常都会麻烦马村长,所以我偶尔会塞点香烟给马村长,以表谢意。 我给库俊威回过去一个电话:“库老板,找我啥事呢,是要给我发过年钱吗?” 库俊威笑了笑:“你小子真是个财迷!对了,牛家村种阴那事儿解决了吗?” “解决了!而且解决得很完美!”我骄傲地说。 库俊威道:“那就好!做得不错!” 我说:“那还得谢谢库老板的点拨,虽然你没有提供什么直接性的帮助,不过嘛,还是得益于你迅速准确地为我指明了方向!” 库俊威说:“少拍马屁,说这些都没用,给红包表达谢意最实在!”我挠了挠脑袋:“我去!好深的套路啊!居然绕来绕去,就把我绕回来了,还想骗我的红包呢!好啦,库老板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有啥事儿直接说吧,别卖关子了,我才不信你只是关心种阴的 事情!” 库俊威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哈:“好吧,还是你最懂我!是这样的,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新建的孤儿院已经全面竣工了!” “真的吗?”我激动地绽放出笑容:“那太好啦!恭喜恭喜!库老板,你这可是为那些孤儿,做了件大好事呀!” 听说孤儿院已经修好了,我是打从心底由衷地感到高兴。 从今往后,那些可怜的孤儿们,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库俊威说:“这件事你也有一半的功劳!这两天孤儿院竣工剪彩,你来城里一趟吧!” “可是,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啦!”我说。库俊威说:“对呀!就是赶在过新年之前搬迁进去嘛!陆老板,还有李老先生,都诚挚地邀请你参加竣工仪式,你忍心拒绝他们的好意吗?还有那么多孤儿院的小朋友,都殷切地盼望你的到来,你不会让他 们失望的,对吧?” 库俊威这话看似在询问,其实是“赶鸭子上架”,我现在要说不去,还真拉不下这个面子。 “什么时候剪彩?”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明天吧,所以你今天得赶到城里!” “好吧!”我叹了口气:“我回去收拾一下,但是我可事先跟你说清楚啊,我肯定是要赶回家里过年的!” 库俊威说:“一定一定,到时候我也去你家过年!” 撂下电话,我的心里始终有些疑惑,库俊威叫我去城里,真的只是剪彩这么简单吗? 回到家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老爹好奇地问我:“这是又要出门吗?” “哦,我去县城耽搁两天,那边新建的孤儿院竣工,让我去参加剪彩仪式!”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子。 老爹一脸担忧地问:“那你能赶回家里过年吗?” 我拍了拍老爹的肩膀:“当然!放心吧,备好酒菜,我一定赶回家里过年,咱爷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老爹摸了摸脑袋:“咱爷俩难道不是住在同一个地方?” 我打了个哈哈,跟爹娘打过招呼,急忙忙出了家门。我还得走几十里山路去镇上,争取能赶上中午的班车,前往县城。 第三百零八章 潮流道士 到了县城的时候,天都黑了。 陆老板专门开着他的黑色奔驰来车站接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自从帮助陆老板处理工地的事情之后,陆老板就把我和库俊威奉若上宾。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帮陆老板处理工地的那件事情,也许陈秀才现在还活着。 但是,生死这种事情,天注定的,我也不会去责怪陆老板,更没有责怪库俊威。 毕竟,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发生那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车窗摇下,库俊威坐在副驾驶上,嘴里咬着一根烟,冲我吹着口哨,一副流氓道士的模样。库俊威破天荒地没有穿着道袍,而是穿了一件很时髦的黑色风衣,配上一双高帮皮靴,铮亮铮亮的,那头发也竖了起来,一副潮男打扮,不知道他道士身份的人,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呢,很有派头 。 此时的库俊威,跟传统意义上的道士完全不一样,像方鹤云和方芷渃他们,走的就是传统道士路线,道士服,丸子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凡人觉得不可接近。 而库俊威完全是新一代的潮流道士。这样的装扮,可能更让人接受。 “哟,挺帅的嘛!”我赞叹道。 库俊威伸手摸了摸头发:“废话!时代在进步,我们也应该与时俱进嘛!瞧瞧你这身打扮,特土!上车,先去给你买一件风衣,虽然你没有我长得帅,但至少打扮也要向我靠近吧!” “臭不要脸!” 我骂咧着,坐进豪华宽敞的奔驰轿车。 在库俊威的指示下,陆老板果然开车把我带到了县城里的步行街。 库俊威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拉进一家高档服装店,指着自己身上的风衣,对店员说:“美女,给我来一件一模一样的风衣!” 库俊威十分大气,店里的女店员看见他,两眼都在冒桃花。 很快,库俊威就把我拉到穿衣镜前面。 嘿,还别说,换上这件风衣之后,我也觉得自己的逼格瞬间提升了不少,就像一个港台明星,好几个女店员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我。 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忒贵了,我悄悄瞄了一眼风衣上的吊牌,上面的三个8晃得我有些头晕。 “算了,这个风格不太适合我!”我赶紧脱下风衣,888一件的风衣,在当时那个年代,绝对算一件奢侈品。 “你小子是不是嫌贵了?没关系,这件风衣就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好了!”库俊威很大气地掏出钱夹子,拍出几张老人头放在柜台上:“来啊,把那件风衣给我兄弟包上!” 库俊威一年下来几十万的收入,区区八百多块,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 这个时候,陆老板赶紧走上来,抢先一步掏出银行卡,递给女店员说:“刷我的卡吧!” 库俊威道:“哎哟陆老板,这……怎么好意思呢?” 陆老板纵。横商场那么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库大师,瞧你说的,萧大师也是我的朋友,逢年过节,送朋友一点礼物,那也是应该的嘛!” 我原本想着库俊威肯定会推辞一下的,谁知道这小子竟然非常爽快地说:“好!既然是陆老板的一片心意,我也不跟你争了,再争就是不给陆老板面子了!” 陆老板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 在陆老板的“支持”下,又赠送给我一双鳄鱼皮鞋,还吃了一顿丰盛的火锅,然后把我们送进县城最好的酒店,叮嘱我们早点休息,说明儿一早来接我们去孤儿院。 我伸了个懒腰,躺在宽大的床上:“喂,我说威哥,你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就像把人家陆老板当冤大头似的!” 库俊威点上一根烟,潇洒地吐着烟圈说:“什么冤大头?这可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再说了,我帮他那么多忙,他表达一下谢意,也是应该的嘛,哈哈哈!” 我摇摇头:“一段时间没见,你变得越来越奸诈了,不想跟你说话,我要睡了!” “睡个屁咧,帮我做点事情!”库俊威拎出一个大口袋,袋子里面全是红包。 库俊威把红包倒在床上,我拿起两个红包看了看,包里都是红的。 我好奇地问库俊威:“你这是干嘛?” 库俊威说:“这不要过年了吗?我琢磨着给孤儿院的孩子发点红包,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嘛!大过年的,小朋友怎么能没有红包呢,是吧?” 听说是给小朋友封红包,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我帮你!” 我俩花了半宿的时间,装了上百个红包,每个红包里面一百块人民币。 对于那些小朋友来说,这一百块已经是笔不小的财富了。 我想,那些小朋友收到红包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威哥,你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哦,不,好道士!”我说。 “你也是个大好人!”库俊威打了个呵欠,双手枕在脑后,倒在床上:“那个二狗子,是你让人带来的吧?” “什么二狗子?是小狗子吧?”我说。 小狗子就是我在吉首工地上,认识的那个智障孩子。 当时我特别叮嘱过赵工头,让他把小狗子送到库俊威这里来。 “哦,对对,瞧我这记性,不叫二狗子,是小狗子,那个孩子这里有点问题!”库俊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对!就是他!”我说:“怎么样?小狗子还好吧?” 库俊威说:“挺好的,来到这里之后,因为年纪大,俨然成了孤儿院的孩子王!哈哈,那小子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心地挺好的,又肯干活,又乐于助人,我们都很喜欢他!” “那就好!”我点点头,松了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小狗子跟外面的社会格格不入,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小狗子过得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哎,威哥,你跟我说实话,这次叫我进城来,仅仅只是为了剪彩仪式?”我疑惑地问库俊威。 库俊威呵呵笑了笑:“咋的?你这人,怎么就不相信人呢?” 我撇撇嘴道:“别人我就信,你嘛,我可是真的不太相信,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库俊威摆摆手:“没有!真的没有!真的只是邀请你来玩玩!” “管你的!”我打了个呵欠,钻进被窝:“反正我得赶在大年三十那天回去,有什么事情尽管解决啊!” 第二天一大早,陆老板就开车到酒店接我们,然后去了孤儿院。 新建的孤儿院没有以前那么远,就修建在县城郊区,绿化和空气都很不错,非常有利于孩子们的成长。 孤儿院的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看得出来,修建的非常用心,城堡式样的建筑,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陆老板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没有半点马虎。 库俊威说:“这可多亏了陆老板,是陆老板,让这些孩子们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陆老板谦虚地说:“库大师过誉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当初不是你们帮助我,我早都破产了!” “那块楼盘开发的怎么样?”我问陆老板。陆老板的脸上挂着笑容:“托萧大师的福,那楼盘进展顺利,而且预售也很不错,发了一笔小财!所以当我听库大师提出修建孤儿院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行善积德,我陆某人永远记得你们对我说 过的话!” 库俊威引领我们见到了李老爷子,李老爷子紧紧握着我和陆老板的手,激动地热泪盈眶,连声道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代孤儿院的所有孩子,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在新建的孤儿院里走了一圈,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新年的气氛。 看着那一张张纯真的笑脸,我也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我见到小狗子的时候,他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门上张贴春联。吉时已到,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过后,我,库俊威,陆老板,还有李老爷子,站在孤儿院门口,门口拉起一条大红丝带,中间有朵大红花,我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剪刀,剪刀上面还洒着金粉,就像金 剪刀一样,寓意吉祥。 各地的媒体记者也蜂拥而至,帮忙宣传这一善举。 面对镜头,我们面带微笑,咔嚓一声,同时剪断了面前的大红丝带。 孤儿院里摆起了流水席,孩子们载歌载舞,迎接新年的到来,整个孤儿院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 看着这一切,我们的心里都很高兴,自然而然喝了不少酒。 我原本打算今晚就在孤儿院住一夜,明儿起床就回水洼村过年。 谁知道库俊威硬拉着不要我睡觉,说我好不容易来趟城里,一定要带着我好好玩玩。 “今天孤儿院剪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小子可不要扫兴啊!”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拉进奔驰车。 “这是要去哪里?”我打着酒嗝问。库俊威诡秘地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三百零九章 美女如云 窗外掠过一幢幢高楼,快过年了,城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很漂亮。 当奔驰车停下的时候,我发现停在一个霓虹闪烁的大型娱乐会所门口。 抬头一看,几个大字在黑暗里闪闪发光:香江足浴城! 我猛地一拍脑袋,嘿,我之前来过这里!之前,我大伯死的时候,发现大嫂有外遇,结果一路追查,查到一个拳门中人身上。当时那个拳门中人,是一个老板的保镖,那晚正好从香江足浴城出来,我就在香江足浴城的门口蹲点,所以对这里还是 很有印象的。 而且,也就是在那晚,我们碰上了库俊威,这才参与到后来的工地诡事里面。 陆老板跟我们挥手道别,开着奔驰车走掉了,临走的时候,还塞了一个信封在库俊威的手里。不用看我也知道,信封里面肯定是钱,提供给我们消费的。 我问库俊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库俊威指了指门口的金字招牌:“你不识字吗?香江足浴城,来这里,当然是来足浴按摩,找妹子玩乐的!”你说我这人老实也罢,老土也罢,反正作为我个人来说,我是比较排斥这种地方的,什么按摩店啊,足浴城啊,娱乐会所啊,这种充斥着情情色色的地方,我都不太喜欢。可能我是大山沟沟里来的,所以 思想行为都很保守。 见我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库俊威回身来拉我:“怎么的?不会害怕吧?” “要不咱俩兄弟,随便找个烧烤摊,喝点夜啤酒得了,何必来这种地方?”我提议道。 库俊威说:“一年到头那么劳累,出来放松放松也是很有必要的嘛,男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走吧,听说这里面的妹子很不错,很欧喷的,这儿威哥带你尝尝鲜!” 我翻了翻白眼:“什么欧喷?你说的那叫Open(开放)吧?” 库俊威哈哈大笑:“管它呢,只要这里的妹子漂亮就行!” 库俊威将我拉进足浴城,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心里还真是挺紧张的。 这是县城里装修最豪华,档次最高的一间足浴城,里面金碧辉煌,看得我眼花缭乱,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门口站着的迎宾小妹,穿着旗袍,开叉处露出雪白的长腿,大冬天的,就跟不怕冷似的,挺着胸脯,嗲声嗲气地冲我们叫道:“二位老板,欢迎光临香江足浴城!” 我跟在库俊威的屁股后面,不敢抬头,一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库俊威道:“喂喂喂,我们是来消费的,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老板,你能不能昂首挺胸的走路?怎么搞得跟做贼似的?” “我紧张!”我说。 “哈哈!没事!”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待会儿看中哪个妹子,今晚就让她给你开个苞如何?让你从今天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这人虽然比较保守老土,但我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开苞是个什么意思。 库俊威这话说得赤果果的,我的脸颊就跟火烧似的:“你瞎说什么呢,好歹你也是个道士,怎么这么下流呢?一点都不正经!” 库俊威撇撇嘴,咧嘴笑道:“笑话!道士也是人,道士也有七情六欲的好不好?” 库俊威订了一个豪华包间,服务小姐把我们引进去。包间里光线昏暗,粉红色的暗光,装修得确实不错,里面有两个大木桶,中间用一道薄纱布帘隔开。大木桶里盛满热水,不断往外冒着热气,水面上漂浮着很多的玫瑰花瓣,旁边的桌子上点着精油香薰, 包房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气味令人有些蠢蠢欲动。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体内发挥了作用,我感觉我的荷尔蒙开始兴奋起来。 我的心跳得很快,站在包房中央不知所措。 库俊威脱下风衣,伸了个懒腰,只剩下一条短裤衩子,回头看着我还傻站着,疑惑道:“站着干嘛?脱呀!” “脱?!”我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 库俊威摆手说道:“喂,我可警告你哦,我的取向是很正常的,你不要用那种眼神打量我,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是叫你脱衣服泡澡,你可不要想歪了!” 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当先滑进木桶里面。 他在水下咕噜噜吐了一串泡泡,这才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扭了扭脖子,发出满足地叹息:“啊哈,真是舒服啊!” 见此情况,我也飞快地脱掉衣服,哗一下跳入另外一个木桶里面。 刚刚泡在木桶里面,就听见敲门声响,随后进来一个服务小姐,端着一个托盘,给我们一人放下一杯牛奶,然后询问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技师为二位老板服务?” 库俊威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潇洒地说:“没有特别的要求,漂亮,欧喷就行,你懂得!” “是!明白!”服务小姐点点头。 “啊,对了!”库俊威指着我说:“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今晚我带他到这里开苞,你们的服务一定要周到哦!” 服务小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了我一眼,连声说道:“好的好的!” 库俊威掏出一百块,放在托盘里面,当做服务小姐的小费,服务小姐道谢离开。“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有些不满地向库俊威抱怨,说的我就像个色。鬼,专门到这里开苞的一样。以我的姿色,找个女朋友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吧,干嘛要来这种地方奉献自己的第一次?而且,来这种 地方玩,还头顶“处。男”的光荣称号,会让人笑话的! “哎哟,还不想别人知道你是个小雏。鸡。儿呀?”库俊威抿嘴笑道。 “去你的!我只泡澡,绝不开苞!”我护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忠贞不屈的模样。 此时此刻,我竟然想起了柳红衣,如果柳红衣知道我大过年的,来这种地方消遣,也不知道她会怎样看我。 库俊威笑了笑,没有理会我,咕噜咕噜把杯中的牛奶喝了个精光。 “哎,你经常来这种地方?”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咧嘴笑道:“偶尔!” “偶尔?”我嗤之以鼻道:“我才不信呢,一看你就是老司机,熟门熟路的,一点都不陌生!” 库俊威点燃一支烟,递给我一支:“来一支,装装逼!” 我刚刚把香烟叼在嘴里,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旗袍,很有气质的领班当先走进来:“二位老板,姑娘们来啦!” 随即,那门口就跟蹦豆子似的,进来一个又一个妹子,足足有二三十个,塞满了整个包房。 库俊威这一百块钱的小费,简直是收到了奇效。 那么多的妹子,一列又一列站在我们面前,就像一朵朵任君采摘的娇花,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妹子的质素都很高,年轻美貌,而且身段玲珑,扮相性感。 领班自豪地说:“二位老板,我可是把足浴城最好的姐妹,都给你们叫来啦!” 库俊威吐着烟圈,摇头晃脑,啧啧赞叹道:“这可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九伢子,挑一个吧!” 说实话,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发懵。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美女如云! 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美女如云”! 形形色色的美女将我和库俊威环绕在中间,她们的脸上巧然嫣笑,露出迷人的眼神。 有人穿着黑色的网状丝袜,有人穿着低胸的小衬衣,还有人穿着职业套装,最性感的竟然穿着比基尼,令我有种迷失在万花丛中的感觉。 我傻傻地泡在木桶里面,脑子一片放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现在地上有条裂缝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 我不知道此时我的脸颊有多红,反正我的脑袋嗡嗡的,我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被这么多的美女围观,感觉就像动物园的猴子,让我好生羞涩! 库俊威对领班说:“这样吧,我兄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太好意思,放不开,你给介绍两个吧!” 领班笑了笑,拍了拍手:“香香和小蛇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二十三个姑娘依次走出包房,很快,包房里只剩下两个姑娘,一个是穿着薄纱长裙的香香,一个是穿着职业套装的小蛇,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大,长得确实也漂亮。香香属于可爱型的,而小蛇则是十足的性 感美女,那身段,凹。凸玲珑,堪称完美。 库俊威冲香香招了招手:“来,你叫香香是吧?来让爷闻一闻,你到底有多香?” 香香嘴角含笑,姿势优雅地脱下长裙,只穿着内衣,滑入木桶里面。 我瞥了库俊威一眼,在心里暗骂:“你大爷的,真是个流氓道士啊!” 香香给库俊威轻轻按着背,库俊威双手靠在木桶上,舒服地眯着眼睛:“哎,那个小蛇,今晚我兄弟可就交给你了哦!”小蛇眨巴一下性感的电眼:“没问题,我最喜欢小雏。鸡。儿,嘻嘻!” 第三百一十章 开阴眼 哗啦!哗啦! 水花轻轻溅起,小蛇贴着我的后背,滑入木桶里面。 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从背后伸到我的胸口前面,我浑身一紧,整个人就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木桶里面,僵硬得不能动弹。 小蛇贴了上来,在我的耳根子后面吹气如兰,弄得我心猿意马,一颗心咚咚乱跳。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小蛇的声音极具诱惑。 “萧……萧九……”我不敢回头,甚至都不敢动弹,那一声“小哥哥”喊得我全身发麻,一颗心都跟着酥软成了渣渣。 “九爷!是第一次来吧?”小蛇的手指若有若无地从我的胸口上划过。 我在心里放声大叫:“Help me!Help me!” 这种风月场所的头牌花魁,非常擅长勾引挑逗,没有坚强的定力,完全没法抵挡。 紧接着,小蛇的整个娇躯都贴了上来,她的身体很软,就跟棉花似的一样。 其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都想卸下防备,好好享受这快乐的人生。 但是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柳红衣的面容在我脑海里格外的清晰。 小蛇咬着我的耳朵,轻轻说道:“九爷,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小蛇吗?” 小蛇一边轻笑嫣然,一边就像蛇一样的,把我紧紧缠着。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内心深处的那座男人火山,很快就要爆发了。 小蛇不愧是小蛇,人如其名,她的身体就像蛇一样的柔软。 “九爷,今晚就让小蛇……帮你开苞吧”小蛇深吸一口气,钻入木桶下面。 我大惊失色,赶紧捂着自己的裆部:“不要……不要……喂……喂……” 我就像火烧屁股一样,一下子从木桶里跳了起来,穿着湿漉漉的大裤衩子,挂在木桶边上:“停!停!我们不能这样!” 小蛇从水里冒出来,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 不得不说,小蛇的确是一个尤物! 这样的女人,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小蛇目光如水地看着我,那双大眼睛非常勾魂,她撅着小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九爷,你不喜欢小蛇吗?还是小蛇的服务不好吗?你这样……小蛇是要扣工资的……” “不是!不是!”我想了想,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两百块,递给小蛇:“你先出去吧,我……我要休息了……” 小蛇:“九爷,这……” 库俊威咳嗽两声,拍了拍香香的屁股:“你俩都出去吧,我和九爷还有事情要谈!” 香香迟疑道:“可是万一妈咪闻起来……” 库俊威说:“放心吧,我会跟妈咪说清楚的,你们的钟点费都有的,一人两百,就当做小费喽!” 香香和小蛇从木桶里爬出来,跟我和库俊威道了声谢谢,换好衣服走出包房。 直到房门合上,我才长吁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贴着木桶缓缓滑入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库俊威捧腹大笑,笑得那叫一个欢乐。 “笑个屁咧!”我瞪着眼睛,不悦地说:“以后再来这种地方,不要叫我!” 库俊威笑道:“咋的?小雏。鸡。儿害羞了?” 我翻了翻白眼:“谁害羞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珍贵的第一次……不应该落在这种地方!” “哈哈哈!”库俊威笑得前仆后仰:“珍贵的第一次?说得你跟个女人似的!” “去去去!滚蛋!”我洗了把脸,将内心里的那团火焰扑灭下去:“反正以后再来这种地方,不要叫我了,你喜欢就自己来吧!” “其实,我也不喜欢!”库俊威耸了耸肩膀。 “说给鬼听呢!”我撇撇嘴道:“看你熟门熟路的样子,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老司机吧?不说你是道士还好些,堂堂一个道士,竟然这种风云场所,道教的脸面都被你小子败光了!”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说出来你也不信,我也是第一次来而已!而且,我刚才只不过是想逗你玩玩,谁会真的让你开苞?” “逗我玩玩?!”我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你大爷的真是无聊!居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气岔岔地从木桶里爬出来,库俊威问我:“你要干嘛去?” 我没好气地说:“走了呗,待在这里过夜啊?” 库俊威啪地打了个响指:“嘿嘿,你还真说对了,我今晚带你来这里,就是让你在这里过夜的!” “什么?!”我惊讶得跳了起来:“你又不玩妹子,在这里过什么夜?神叨叨的,我宁愿去住酒店,或者回福利院去,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过夜的!” 我一边说,一边擦干身子,开始穿衣服。 库俊威仍然在木桶里,嘴里叼上一根烟,优哉游哉地看着我:“傻子,你觉得……我会平白无故带你到这种地方来吗?” 我听出库俊威这是话中有话,登时停止手上动作:“什么意思?!” 库俊威吐着烟圈,悠悠说道:“我是带你到这里办事的!” “办事?!”我怔了怔,随即指着库俊威冷笑道:“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这次叫我来城里没啥好事,之前一直问你,你还不承认呢!” 库俊威撇撇嘴道:“我带你挣钱,还不叫好事?” 我摇了摇头,将桌上的那杯牛奶一口饮尽,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重新坐下来,看着库俊威道:“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啥事,直接说吧!” 库俊威咧嘴笑了笑,连续吐出两个烟圈:“上次在电话里,不是告诉过你吗?捉奸!” “捉奸?!”我微微一怔,想起库俊威上次在电话里所说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头:“你说的是……捉鬼奸?!” “对!”库俊威点点头,伸手指着房间说:“就在这里!” 我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库俊威会带我来到香江足浴城,原来“鬼奸”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说呀,让我的心里有个谱吧!”我说。 库俊威缓缓抽完香烟,从木桶里爬出来,擦着身上的水迹说:“明儿再说吧,好困啊,我要休息了!” “喂……你这是并肩作战的态度吗?”我说。库俊威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来到包房的角落里,我这才发现包房的角落里还有两张水床,就是那种充气灌水的床垫,人一躺上去,床垫里面的水就会咕噜咕噜的晃荡,好多高档的按摩店,足浴城,都是 这样的水床,据说干事儿的时候,会让人爽得飞起来。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我这个小处。男可从未感受过这样高科技的东西。 库俊威拉过一床被子,双手枕在脑后,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你妹呀!”我心里叽里咕噜把他臭骂了一通,爬上隔壁一张床。 那床垫果真咕噜咕噜作响,里面的水晃来荡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漂浮在水面上,很舒服。 我也是困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醒了,借着昏暗的光亮,我看见库俊威早就起来了,笔直地站在一面镜子前面。 我在心里微微打了个突,库俊威这是做什么?竟然半夜起床照镜子,好诡异的行为! 对于懂行的人来说,都知道“半夜照镜子”是一个非常忌讳的行为。 因为半夜照镜子,会慑人魂魄,导致人神经衰弱。 如果是在阴气比较重的地方,还有可能会导致阴气入体。 库俊威可是修道高人,以他的道行来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啊。 所以他此时起床照镜子,其行为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 库俊威也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镜子,就像要把那镜子看穿一样。 可是,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库俊威自己的倒影。 我揉了揉眼睛,往镜子里面看去,这一看,我更是吓了一大跳,顿觉毛骨悚然。 原来,库俊威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 是的,库俊威确实是站在镜子前面,我一直以为他在照镜子,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库俊威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他闭着两只眼睛,照什么镜子?! 库俊威的行为太诡异了,我甚至在想,库俊威不会是在梦游吧? 可是认识库俊威这么久,好像没发现他有梦游的病症呀? 我微微一惊,不好,难道是被鬼魂控制了? 但是我转念想了想,好像也不太可能呀,库俊威那么高深的道行,就算来个厉鬼,也不可能控制他的心魂吧? 我心里犯着嘀咕,瞌睡已经完全醒了。 我就在库俊威背后的床上,怔怔地看着他。 包房里十分安静,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叫醒他,可我又担心,如果他真是在梦游的话,叫醒他会让他自己受到惊吓,从而损伤元神。这个时候,就听库俊威突然开口说话了:“不要大惊小怪,我这是在开阴眼!” 第三百一十一章 阴阳镜 开阴眼?! 库俊威突然开口说话,反倒把我吓了一大跳。 真是高人啊,连眼睛都没睁开,居然知道我在看他。 这个时候,就看见库俊威双手捏了个法印,立在镜子两边的白色蜡烛,滋的一声,同时燃烧起来。 烛火倒映在镜子里面,把库俊威的倒影映照得更加诡异。 突然间,镜子里泛起一抹淡淡的血光。 我猛然一惊,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只见镜子里泛起的血光,就像从镜子里渗出的血水,在镜子表面,迅速汇聚成一个眼睛形状的图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血色的眼睛图腾。 在我惊诧的目光中,镜子表面的血色眼睛飞快旋转起来,仿佛在镜子表面生出了一个漩涡,整个镜面也像水波一样的剧烈晃动起来,荡漾起圈圈涟漪。 唰! 镜子上的血色眼睛突然飞旋而出,径直没入了库俊威的眉心中央。 库俊威同时抬起左右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交集在眉心中央,然后双手自左右两只眼睛上面缓缓划过。 库俊威猛然睁开眼睛,我蓦地吓了一跳,就看见他的两只眼睛里面,唰地闪过一道血光,一闪即逝,消融在瞳孔深处。 库俊威长吁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你这是干嘛?”我惊疑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是跟你说了吗?开阴眼!”库俊威披上风衣。 “什么是开阴眼?”我好奇地问。库俊威说:“如果鬼魂不想让你看见,正常人是看不见鬼魂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九阴体质吗?你的体质再加上体内的阴童,能让你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切鬼魂。但是我们不行,为了看见鬼魂,就必须 要开阴眼。换句话说,开了阴眼之后,就能见鬼了!” “原来如此!”我尴尬地笑了笑:“呵呵,我还以为你在梦游呢!” “你才梦游呢,睡醒了吗?起来做事了!”库俊威说。 我起床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头脑:“我们现在去哪里?” “在足浴城里到处逛逛!”库俊威说。 “半夜逛足浴城?嗯,好有情调啊!”我笑了笑,披上外衣。 库俊威推开包房门,一股阴风从外面倒灌进来,发出鬼魅般的呜呜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皱起眉头道:“好重的阴气!” 包房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此时的走廊里面,走廊灯全部熄灭,黑咕隆咚的一片。阴风在走廊里来回穿梭,空气中飘荡着如烟一般的黑气,鬼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 我微微一惊,很明显,整座足浴城,都被厉鬼控制了,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浓烈的鬼气。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没想到午夜之后,这里却是阴风惨惨,鬼气沉沉。 走出包房的时候,我发现包房的房门两侧,竟然贴着两张黄符。 “这是你贴的?”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点点头:“嗯!不贴上这两张黄符阻挡外面的鬼气,你认为我们还能在半夜醒过来吗?此时此刻,这座足浴城里所有人都在沉睡!”我当然明白库俊威所说的“沉睡”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足浴城里的所有人,都在鬼气中昏迷不醒,根本就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当天色亮起的时候,厉鬼离开,鬼气消散,他们依然会像正常人一样醒 来,但是根本不会知道昨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换句话说,这是厉鬼用鬼磁场,控制了这里所有人的脑电波。 人们都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所以厉鬼这个时候出来,就能在足浴城里为所欲为。 而库俊威之所以贴上那两张黄符,就是为了防止鬼磁场侵入我们的包房,以免我们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被厉鬼所控制。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库俊威的缜密心思感到佩服。 如果不是库俊威留了一手,我们肯定着了鬼道了。 走着走着,我突然瞥见墙角闪过一道红光。 我伸手拉住库俊威,低低惊呼道:“小心脚下!”库俊威笑了笑:“不要大惊小怪嘛!白天的时候,我在这座足浴城的所有墙角下面,都埋藏了一根红线。这些红线纵。横交错,就像布下了一个巨大的立体法阵。只要那个厉鬼一出现,这些红线就会指引我 们,找到厉鬼所在的位置!” “原来你早就来过这里!”我恍然大悟,这个该死的库俊威,一直都把我蒙在鼓里,刚才叫妹子进来沐浴,纯粹是为了捉弄我取乐,就想看看我这个小处。男的反应,真是好深的套路呀! 我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但是跟库俊威比较起来,我总觉得自己的智力要差他一个级别,这小子太过聪明。如果真想算计我,完全可以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暗自庆幸,幸好我跟库俊威是朋友,倘若是敌人的话,我可能会被他活活算计死。 “快跟上,跟着那道红光走!”库俊威说。 库俊威贴着墙角,提气疾奔。 我也赶紧加快步伐,跟在库俊威的身后。 墙角下的红线不断泛起红光,那些红线仿佛是感应到了厉鬼的存在,竟然在嗡嗡颤抖。 拐过几个弯角,我们竟然来到了走廊深处,一间位置偏僻的屋子前面。 我抬头一看,屋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储物间”。 库俊威伸手指了指房间,示意我说:“那家伙就在里面!” 我用手势询问库俊威道:“是直接进去吗?” 库俊威摇摇头:“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再说!” 库俊威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符,然后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咬破,在黄符上面各自滴落一颗血沫子,血沫子在黄符上晕开。 接下来,库俊威把其中一张沾血的黄符贴在房门上面,然后把另外一张黄符,通过门下的缝隙,送进了储物间里面。 很快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贴在房门上的那张黄符,中间的血晕慢慢旋转起来。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那张黄符竟然变成了一面“镜子”,血晕中央,居然倒映出房间里面的景象。 我的心中惊叹不已,好牛逼的道法! 库俊威见我惊诧得合不拢嘴,冲我咧嘴一笑:“雕虫小技而已!” 你妹的! 过分的谦虚就是赤果果的炫耀啊! 库俊威口中的“雕虫小技”,那可是要修行多少年才能得到的修为呀! “这法术叫什么名堂?”我好奇地问。 库俊威说:“阴阳镜!” 我点点头:“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啊!” 两张黄符如同两面镜子,一面照阴,一面照阳,合称为“阴阳镜”。 阴阳镜的两面镜子之间,彼此是相互通透的。 简单地说,这有些像是卫星转播,一面镜子现场拍摄,另一面镜子立刻呈现出拍摄的画面。 而我们此刻在门上阳镜里面看见的景象,就是阴镜在储物间里“拍摄”下来的影像。 我们能够看见储物间里堆放着不少杂物,还有一箱一箱的泡面,以及各式各样,各种牌子的套子,看来这香江足浴城,对待顾客还是挺贴心的。不过,此时此刻,阳镜里却隐隐传出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很痛苦,但仔细一听,仿佛又很愉悦。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但我好歹也是成年人,片子也是看过一些的,自然知道那个声音是怎么 回事。 我的脸颊登时一红,妈的,储物间里竟然有人在……偷情! 库俊威发现了我的异样,低声骂道:“人家偷情,你在害什么臊?” 我羞涩地说:“偷看别人偷情,多少有些不道德嘛!” 库俊威冷冷说道:“倘若偷情的不一定是人呢!” 我猛然一拍脑袋,是呀,红线把我们指引到这里,说明那个厉鬼就在储物间里,难道是……鬼奸?! 这个时候,阳镜里面出现了一副春意阑珊的景象: 在储物间的一张桌子上,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黑衣褪下了一半,雪白的长腿曝露在空气中,非常性感。 女人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黑衣下面包裹的身段,堪称完美。 此时此刻,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正趴在女人身上。 那个男人打着赤膊,能够看见后背上匀称的肌肉线条。 黑暗的储物间里面,只有女人如痴如狂的呐喊声。 我猛然一惊,这个黑衣女人……不就是……不就是之前为我服务的……小蛇吗? 此时的小蛇紧咬着嘴唇,眼神迷离,愉悦不已,竟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我揉了揉眼睛,贴到阳镜前面仔细观察,低低惊呼了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小蛇! 库俊威撇撇嘴:“哟,刚才不是还很害羞吗?现在居然看得比谁都带劲!” “去你大爷的!我不是这种人!”我赶紧收回目光,实话讲,我只是想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小蛇,根本就没有库俊威所说的那种下流企图。 库俊威指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说:“就是他!”我蓦然一惊:“他……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厉鬼?”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人体壁画 库俊威嗯了一声:“应该就是他,没差了!” “那还等什么?进去抓了他!”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就要推门而入。 库俊威拦住我说:“你急什么?急着进去英雄救美啊?” 我皱起眉头道:“那个厉鬼……那个厉鬼正在侮辱小蛇……难道我们袖手旁观吗?” 库俊威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啊!”我指着库俊威说:“我知道了,你想继续偷窥,满足你变态的偷窥欲望是不是?”库俊威骂道:“卧槽!你这个笨蛋!如果现在冒冒失失的闯进去,那个厉鬼弄死小蛇怎么办?不要忘记,小蛇就在他的面前,他想要弄死小蛇易如反掌。别到时候,我们偷袭不成,反倒害得小蛇丢了性命! ” “说得有理!”我点点头,看了一眼阳镜里面的画面,别过脑袋:“画面太污,还是不要看了!” 那厉鬼的能力还挺强的,我们起码在门口等了半个多钟头,储物间里面渐渐安静下来。 “完事了吗?”我问库俊威。 “应该完事了!”库俊威抬头看向门上的阳镜。 只见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看那男人的模样,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当打之年,长得又很强壮,看上去像是一个模特。但没想到,这个样貌堂堂的男人,竟然是犯下连环鬼奸罪的厉鬼! 这个俊美的男人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他看着桌上的小蛇,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 小蛇紧闭着双眼,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等到天明之后醒来,她根本就不会记得今夜发生过什么。 俊美男人的鬼手,轻轻从小蛇的胸口滑过:“小宝贝儿,真是个尤物啊,明晚哥哥还来找你!” “畜生啊!”我心头火起,这厉鬼今夜玷污了小蛇,明晚还想继续来找小蛇,这他妈岂不是要了小蛇的命吗? 人鬼殊途,鬼交对于小蛇来说,肯定会造成阴气入体,自己的活人精元,又会被厉鬼吸干。几次下来,小蛇也许会变成一堆白骨。 “我们现在动手吗?”我已经摩拳擦掌,忍耐不住了。 库俊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贴在嘴唇上,轻言细语地对我说:“嘘!我们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话音未落,库俊威飞起一脚踹在门把上,砰地一声踹开了储物间房门,怒吼道:“干他狗日的!” 我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口,你二大爷的,不是说让我不要打草惊蛇吗? 库俊威闪身冲进储物间,二话没说,直接攻向那个俊美男子。 俊美男子猛然一惊,鬼体瞬间化作一天黑烟,就像有瞬间移动一样,库俊威登时扑了个空。 库俊威急忙回头冲我大叫:“萧九,拦住他!”我刚刚说了声“好——”,好字的尾音都还没有落下,那个俊美男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猝不及防,被那男人的鬼手按在胸口上,一团鬼气波在我的胸口爆炸,我惨叫一声,向后腾空飞了出去,背身撞 在墙壁上,整个身体都陷入墙体里面,在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状的窟窿。 老子都还没看清楚那个厉鬼的模样呢,竟然就被那个厉鬼逃掉了。 库俊威的身影唰地跟了出来,但是那个俊美男子已经去得远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库俊威叹了口气,抬头看了我一眼:“哇靠!人体壁画呀!” 我吐了一口嘴角的血沫子:“壁画你妹,拉我一把啊!” 库俊威走上前来,抬起右手,掌心里贴着一张黄符。 “呀喝!” 库俊威大叫一声,举起右手,猛地拍在墙壁上面,掌心里的黄符泛起一团光亮,一下子印入墙体里面。 砰的一声炸响,一团强劲的气波破墙而出。 我只觉一股强大的冲力从后背传来,然后那股气波直接将我从墙体上冲飞出去。我的眼前陡然一黑,又是哎呀一声惨叫,就像滑翔机一样,贴着地面,一直滑入了储物间里面,一路撞得鼻青脸肿,堆放的杂物洒落一地,最后一头撞在桌子腿上,差点没有晕死过去,眼前一片金星乱舞 ,脑袋上鼓起老大一个包。 “啊哈!”库俊威走进来,跟我敬了个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一点!” 我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就感觉两道热辣辣的鼻血顺着嘴唇流下来。 我抹了一把鼻血,郁闷地说:“我有句‘干你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库俊威耸耸肩膀,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是为了救你嘛!” 我吁了口气,捂着胸口说:“你他娘的是在救我,还是要杀了我呀?那厉鬼下手都还没有你下手重!咳咳……” 我咳嗽两声,又吐出一口淤血。 刚才那团鬼气波硬生生拍在我的胸口上,劲道奇大,如果换做以前,我多半已经重伤了,心脉受损是必然的,然而现在,我除了感觉胸口有点疼以外,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害,这点我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 库俊威浓眉一挑:“哎哟,不错哟,修为提升了嘛,刚才那一击,居然还没伤到你的心脉?我以为你会爬不起来呢!” 我吸了吸鼻子,略显得意地说:“废话!你都不知道我最近经历了什么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就跟做梦一样……” 我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下面爬起来,我发现两条白花花的小腿儿就悬挂在我的左右两侧。 哗啦啦! 刚刚才止住的鼻血,又一次狂喷而出。 我这才想起,原来昏迷的小蛇,就躺在我头顶上方的桌子上面。 我手忙脚乱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由于太过慌张,脑袋又撞在桌子腿上,发出砰一声响,。 接着,我就听见小蛇的呻。吟声,她缓缓从桌上爬了起来。 我心中一惊,糟糕!小蛇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小蛇从桌上坐起来,看见正前方站着的库俊威,愣了两秒钟,随即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然后,小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褪了下来,尤其是胸门大开,一片雪白。 “啊——”小蛇又是一声惊呼,下意识用双手护着胸部,但这样一来,她的下半身又曝露在库俊威的眼前,一览无遗。 “库少爷,你……你……”小蛇惊恐万状,她以为库俊威对她做了那种事情。 没想到,库俊威淡然一笑,伸手指了指桌子下面。 我登时就石化了,妈的,哪有这样出卖队友的?! 库俊威指的人,正是我呀! 在这种时候,他伸手指着我,岂不是在告诉小蛇:“是萧九跟你做的那种事儿,跟我没有关系!” 库俊威简单的一个小动作,就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 我的额头瞬间掉下三条黑线,老子又被库俊威那混蛋给出卖啦! 果不其然,小蛇猛地一低头,正好看见我的脑袋,就在她的双腿中间。 登时,我有种好羞耻的感觉。 如果地上有道裂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小蛇看着我,几秒钟之后,一声大叫,条件反射般地合拢双腿,正好把我的脑袋夹在她的双腿之中。 我顿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那味道让我几乎窒息。 库俊威这厮,竟然在旁边呵呵直乐:“哇塞,好羡慕呢!” 小蛇赶紧松开双腿,顺手拉过长裙,遮掩住自己的下半身。 小蛇惊惧交加地看着我:“九爷……你……你怎么这样?” 此时此刻,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我告诉小蛇实际情况,小蛇肯定骂我是神经病吧,鬼交这件事情肯定不能说的,那岂不是我背下这个黑锅了吗?在小蛇的心里,一定把我当成变态了吧! 我嗫嚅着从桌下爬出来:“小蛇,这中间有点误会……呵呵……有点误会……” 小蛇口吻娇嗔地说:“九爷,你这人怎么这样?之前为你服务的时候,你又说不要!没想到……半夜跑来玩这套……嘻嘻……讨厌……” 噗!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听小蛇这个口吻,她是百分百认定,刚才跟她干事儿的人是我了。 而且,她这话里话外的,好像还挺愉悦的。 看来小蛇真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她的身体反应告诉她,刚才做过什么。 只不过,小蛇睁眼看见是我,所以就认定是我,而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其实刚刚跟她办事儿的人,是一个鬼!一个容貌俊美的男鬼!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小蛇不会去派出所告我吧?库俊威这混蛋,在这种时候,不仅不站出来替我解释,反而落井下石:“呐,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说说情话,增进一下感情,我先出去了,呵呵,继续!你们继续!我在这里影响你们 的发挥!” 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退出储物间。我又气又急:“姓库的,你大爷,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呀——” 第三百一十三章 鬼胎 面对我“求救”似的呼唤,库俊威置若罔闻,竟然真把我丢在了储物间里面。 小蛇细嫩的手臂缠住我的脖子:“叫他回来做什么?就我们俩个人,岂不更好么?” 我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呵呵!小蛇,想必你也很累了,要不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小蛇整个胸口都贴了上来,紧紧贴在我的后背,就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 小蛇轻轻咬着我的耳朵说:“不睡,人家不困!” 我知道小蛇受到鬼磁场的影响,生理上还有蠢蠢欲动。 “那个,小蛇,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我匆匆忙忙地想要离开。 小蛇嘤咛一声,从后面绕过来,扑进我的怀里,一双纤细的小手顺着我的小腹摸了下去,但见她眼神迷离,吐气如兰:“九爷……你刚才……不是那么威猛的吗?人家好舒服……人家还想要……” “唉唉唉!小蛇,你冷静点……冷静点……”我的脸颊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拼命想要阻止小蛇,但是小蛇的手已经拽着我的裤腰带,马上就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小蛇,对不起了!” 我右手成刀,一记手刀劈砍在小蛇的后颈上,小蛇翻了翻白眼,昏倒在我的怀里。 我把小蛇放在桌子上面,用衣服给她遮上身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离开储物间。 外面走廊上的鬼气已经消散了,走廊灯尽数亮了起来。 一路上,我把库俊威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三遍。 回到包房,库俊威正在泡澡,手里还端着一盒方便面,吃得稀里哗啦。 看见我回来,库俊威一脸讶然:“哟,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生气地关上房门,没好气地骂道:“你大爷的,落井下石,出卖队友!” 库俊威喝了一口面汤,咂吧着嘴巴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把好事情都留给你,你怎么还骂我呢?” “骂你?我他妈真想揍你!”我举起拳头扬了扬,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算了!我又打不过你!” 库俊威嘻嘻笑道:“其实小蛇还蛮不错的,虽然有股风尘味,不过技巧高超……” “住口!”我捂上耳朵:“我不想听!”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泡个澡不?洗洗晦气!” “我看见你才是晦气呢!”我摇摇头,径直走到床上躺下来,被子一拉:“不洗了,我睡了!” 一觉睡到天亮,我和库俊威从包房里走出来。 足浴城里的那些人,丝毫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库俊威打着呵欠走出足浴城,我和他在足浴城旁边的一家小面馆吃早饭。不一会儿,一辆宝马轿车停在面馆前面,走下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大概五十岁模样,挎着一个包,头发梳得油光闪亮,一身的高档名牌服饰,面容焦急地走到我们面前,跟库俊威打了声招呼:“库大 师,昨晚……的事情怎么样?” 库俊威说:“卢老板,这种事情急不得,哪有这么容易解决的?” 卢老板赔着笑脸,连连点头:“是是是!库大师说的是,我也是太着急了!” 库俊威说:“不过昨晚……我跟那个家伙会过面了,但是被他逃脱了!” “啊?!”卢老板张了张嘴巴,有些郁闷地说:“那可真是遗憾了!” 库俊威吃完面条,习惯性地叼上一根烟,卢老板见状,赶紧掏出打火机,毕恭毕敬地给库俊威点上。 库俊威在外面可是“库大师”,不少老板找他帮忙,所以这些老板对他都很尊敬。因为好多事情,都需要库俊威出面,才能帮助他们解决。 库俊威吐出一个烟圈:“问你件事,当初你修这香江足浴城之前,这块地儿是做什么用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卢老板,是香江足浴城的老板。 怪不得卢老板对库俊威那么尊敬呢,因为卢老板需要库俊威,帮他捉住那个在足浴城半夜出没的色。鬼。 如果那个色。鬼不除,香江足浴城总有一天要出大事儿。 一旦出了大事,足浴城自然会濒临倒闭。 要知道,香江足浴城是县城里档次最高的娱乐会所,不少达官贵族都喜欢到这里寻欢作乐,一天能给卢老板带来非常可观的收益,卢老板当然不可能让足浴城倒闭的。卢老板想了想说:“以前这里好像是一座老民宅,不过我接手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我也不是本地人,当初来到这里投资,政府部门有朋友推荐了这块地盘给我,说这块地儿便宜,我这才买下来的, 后来修建了香江足浴城!” “有多便宜?”库俊威问。 卢老板说:“当时比市价便宜一半!” “怎么会便宜这么多?”库俊威眯着眼睛问。 卢老板说:“我也不知道,当时他们只是说政府急需钱用,有人来投资总归是好的!” 库俊威点点头:“卢老板,你在政府里面应该有不少朋友吧?” 卢老板说:“嗯,确实不少,不过大多也不是朋友,都是利益上的关系牵扯,你懂的!” 库俊威吐出一口烟雾:“这样,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库大师尽管吩咐!”卢老板点头称是。 库俊威说:“这事儿不是为我做的,是为你自己做的,你去找政府部门的朋友查一查,这块地盘在你修建足浴城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好!好!好!”卢老板连说三声好:“我立马就去办!” “你老婆怎么样?”库俊威问。 卢老板:“多谢库大师关心,上次喝了库大师的药方子,肚子没长了,维持着原状,不过……还是没有完全好转!” 说到这里,卢老板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现在肯定没法完全好转,必须得抓住那个家伙才行!不过能够维持现状也是极好的!你先去办事吧,回头我到你家来找你!”库俊威掐灭烟头。 卢老板应了一声,替我们付了面钱,转身急急忙忙开车离开。 “他老婆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库俊威咧嘴笑了笑:“我说你这小子,什么不关心,一上来就关心人家的老婆!” 我呸了一声道:“我只是好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真有什么似的!” 库俊威伸了个懒腰:“这事儿说来话长,走吧,早饭之后散散步,咱们边走边聊!” 清晨的县城,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空气中飘荡着白雾。我和库俊威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库俊威搓了搓掌心,哈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卢老板是陆老板介绍的,他跟陆老板是朋友,陆老板是本地人,卢老板是外地人,来这里做生意的,因为陆和卢两个字的发 音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两人自觉很投缘,成为好朋友。 前不久,陆老板和卢老板一起吃过一顿饭,当时我也去了,还有卢老板的老婆,小凤。 席间的时候,我便发现那个小凤不太对劲,她的眉心中央,好像有鬼气郁结,那是一种被鬼缠身的症状。 吃了没一会儿,小凤就先走了,剩下陆老板,卢老板,还有我,三个人在包间里喝酒。 卢老板有些喝多了,在那里郁闷地叹气,好像有什么心事。 在陆老板的追问下,卢老板才吐露了实情,原来他最近发现小凤好像有外遇了。 这个小凤是卢老板的第二任妻子,也算是小三上位,长得性感漂亮,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出头,以前是足浴城的一个小妹,后来被卢老板看上,成为了足浴城的老板娘。 卢老板说,这段时间他出差在外,一个多月没有回来,回来之后发现小凤对他一点都不亲热,每天晚上都要在足浴城里待成天亮才回家,卢老板怀疑小凤肯定跟足浴城里的小帅哥有染。 但是无论他怎么逼问,小凤都矢口否认,两口子为此闹得很僵。 当时我就知道足浴城可能有些古怪,不过没有当面说出来。 后来,我让陆老板带我去了一次香江足浴城,果然用天师罗盘测出了鬼气。 没过两天,卢老板神色慌张地找到我们,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凤竟然怀孕了! 但卢老板说非常奇怪,带小凤去医院检查,肚子里又没有胎儿,而且怀孕的速度很快,两三天时间,肚子已经大了一圈。 我一听事情有异,所以前往卢家查看究竟。当时我前往卢家的时候,卢老板的老婆小凤,脸色苍白地躺在卧室里,病怏怏的模样,神情呆滞,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神色枯槁,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消瘦得十分厉害,两个眼窝都深陷了下去,很 是吓人。 前两天看上去还很漂亮的小凤,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我还看见,她的脸上,已然笼罩着一层黑气。 即使小凤消瘦得如此厉害,但她的肚子却高高鼓胀起来,跟皮球一样。我一看就知道,小凤这是怀上鬼胎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四十九面镜子 鬼胎?! 大清早的,一阵冷风吹过,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库俊威拢了拢衣领子,继续说道:“鬼交过的女人,就会怀上鬼胎,这小凤明显是鬼交过。其实卢老板的怀疑没有错,小凤确实是出轨了,不过出轨的对象却是一个鬼。当然,小凤并不知道对方是个鬼!我 也不好当面把这事儿说出来的,于是支走了陆老板和卢老板,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凤两个人。 我开门见山跟小凤明说,我告诉她,她现在的症状是被鬼缠上了,而且还怀上了鬼胎,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必须告诉我实情!” “那她说了吗?”我问。库俊威点点头:“说了!全都说了!事情的起因,有天晚上小凤感觉累了,于是去足浴城泡个澡,她现在是足浴城的老板娘,当然是想去就去。服务员给她留了一个最豪华的包房,小凤脱了衣服就滑入木桶 里泡澡,一边泡澡一边品着红酒,不知不觉好像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小凤迷迷糊糊地醒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木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俊美的男人,身材壮硕,长相英俊,是个年轻的肌肉猛男。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包房的,脱得赤条条的, 正在热烈地亲吻小凤的身体。 小凤想喊,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想挣扎,却又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很快地,在那个男人的挑逗下,小凤的身体有了反应,她渐渐变得愉悦起来,就在木桶里面,任那男人横冲直撞,搅得水花四溅,小凤兴奋得晕了过去。小凤三十出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那方面的需要本就比较强烈。但是卢老板今年都已经五十多了,男人雄风不再,已经开始走下坡路,那点能力根本就没法填补小凤生理上的空缺,所以小凤在那方面 的生活一直都很压抑。 今晚在包房里出现的这个男人,让小凤的身体彻底得到了解放,小凤彻彻底底感受到作为了一个女人的愉悦,所以她上瘾了,仅这一次,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不可自拔。 小凤醒来的时候,那个俊美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小凤以为是足浴城里的工作人员,但是把足浴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男人。 后来她想,也许是某个留宿在足浴城的客人吧。 第二天小凤回到家里,回味着头天晚上的滋味,怎么都无法入眠。 从那天开始,小凤几乎每晚都留宿在足浴城,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出现。 如果那个男人是足浴城的客人,那他一定还会再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没有两天,那个男人又出现了,跟上次的经过一样,半夜的时候,小凤迷迷糊糊发现那个男人,又出现在木桶里面,水花四溅,小凤兴奋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前后后,小凤在短短半月时间里,跟那个男人见过三次。 当然,我们现在知道,那个男人是个色。鬼,专门在半夜出来物色女人,小凤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一只猎物而已!” “原来如此!”我颔首道:“可是,有个问题,小凤醒来之后,应该是不会记得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呀?” 库俊威说:“这只说明一点!” “说明什么?”我疑惑地问。 库俊威道:“说明那个色。鬼对小凤动了真情!他没有抹去小凤的意识,他故意让小凤记得他。从他让小凤怀上鬼胎这件事情,就足以说明,这个厉鬼,是真的爱上了小凤!” “我去!”我暗暗咋了咋舌:“原来是一场人鬼绝恋啊!”听库俊威这么一说,我也渐渐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足浴城里出现了一个色。鬼,一个孔武有力的俊美男人。他总在半夜出没,对足浴城里的女人肆意玩弄。有一天,他盯上了小凤,也就是足浴城 的老板娘,在鬼交的过程中,他竟然对小凤产生了感情,所以让小凤怀上了鬼胎。 “后来呢?小凤怎么样?”我问。库俊威说:“后来?后来我当然限制小凤外出,再也不准她踏入足浴城半步,因为人鬼相恋,人的精元都会被鬼吸走,小凤在短时间内形色枯槁,就是因为精元大量流失,全部被那厉鬼吸走的缘故。以小凤 现在的身子骨,再鬼交一次,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还有她肚子里的鬼胎,如果放任鬼胎生长,不出七日,鬼胎就会降临人间,到时候又是一场灾难。所以当晚我就给小凤喝了一碗符水,压制住小凤体内的鬼气,不让鬼胎继续生长。但是要想彻底消灭鬼胎,只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消灭掉那个厉鬼,从而让鬼胎自行消亡。还有一种就是,杀掉小凤,让 她跟体内鬼胎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第二种法子明显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选择第一种办法。” “昨晚我们也见到了那个厉鬼,也跟他交过手,那混蛋十分狡猾,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那个厉鬼会不会躲藏起来,不再出现了?”我问。 “会!”库俊威毫不犹豫地说,但他立马一转话锋:“不过……我是谁?我是太平道最牛逼闪闪的道士,我有一百种法子能够把他逼出来,你信不信?” “一百种法子?”我惊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不太相信!” 库俊威打了个哈哈,摸了摸脑袋:“废话!我自己都不信!” “你……”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别泄气!”库俊威说:“法子是有的,只是没有一百种那么多而已!走吧!” “去哪里?”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拉着我上了车:“去建材市场逛逛!” 去建材市场做什么? 我心中满是困惑,这抓鬼的事情都没解决呢,库俊威还有心思去逛建材市场? 我看了一眼库俊威,那混蛋抱着臂膀,闭上眼睛养神,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很多时候,我完全吃不透他,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县城不大,计程车绕了两圈,很快便把我们送到了建材市场。 我跟在库俊威的屁股后面,在建材市场逛了一圈,找到卖镜子的地方。 “这穿衣镜不错,你觉得呢?”库俊威站在一面穿衣镜前面,理了理风衣,还用手指头梳理了一下发型,摆出一个英俊的造型。 我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穿衣镜,大概一人高低,镜框是用黄铜做的,上面雕刻着花纹,很有复古气息。 “镜子是好看,不过你买镜子来做什么?”我奇怪地问。 库俊威咧嘴笑道:“当然是抓鬼喽!” “抓鬼?!”我挠了挠脑袋,很是困惑,这穿衣镜跟抓鬼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库俊威这小子的花招太多了,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可能是我道行太低,所以跟不上库俊威的节奏吧。 见我傻傻的样子,库俊威冲我诡秘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库俊威冲老板招了招手,指着穿衣镜说:“老板,这镜子不错,给我来四十九个!” “四十九个?这么多?”连老板都吓了一跳,可能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阔绰的买主。 库俊威说:“对!四十九个!中午之前,全部送到香江足浴城去,放在足浴城的后院里面,一字儿给我排开,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保证送到!保证送到!”老板笑逐颜开,这可是笔大买卖。 库俊威说:“等镜子送到香江足浴城以后,有人会给你付款的!” “好咧!”老板唰唰唰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冲库俊威笑了笑:“哥,这香江足浴城买这么多镜子回去做什么?是不是……准备推出什么新的服务项目?” 库俊威咧嘴一笑:“真是聪明!看来你是个老司机啊!” 老板呵呵笑了笑:“偶尔去一次,改善生活,呵呵,改善生活!” 我和库俊威离开建材市场,回到足浴城。 四十九面穿衣镜,随后就送到了足浴城,按照库俊威的吩咐,全部放在后院,一字儿排开。 库俊威跟经理打了个招呼,经理乖乖支付了镜子的款项。 卢老板应该之前跟经理打过招呼的,一切听从库大师的指示办事。 “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经理毕恭毕敬,垂手站在库俊威面前。库俊威一脸正色道:“两件事情,一,赶紧去把足浴城的建筑图纸拿给我;二,这都快中午了,我和萧大师肚子都饿了,去准备点吃的吧,不要太浪费啊,有酒有肉就行!呃,街角那家烤鸡味道好像不错… …如果能够来一坛绍兴女儿红,那就更好了……” 经理是个聪明人,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办!二位大师稍等!” “卧槽!”我指着库俊威笑骂道:“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烤鸡,绍兴女儿红!”库俊威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事儿嘛!”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变态凶手 片刻之后,库俊威点的酒菜送回来了。 一只烤鸡,一坛绍兴女儿红,还有几盘其他小菜。 我和库俊威面对面,坐在香江足浴城的后院里,沐浴着冬日的暖阳。 库俊威端起酒杯,浅浅品了一口女儿红,颔首道:“嗯,好酒!好酒!” 我眯着眼睛,嘴里撕扯着烤鸡腿,大冬天的,晒着暖阳,喝着小酒,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惬意。 “哎,说真的,你买这么多镜子做什么?”我指着地上的镜子问库俊威。 那些镜子一字儿排在院子里,阳光落下来,照在镜子上面,明晃晃的一片。 我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收回目光,感觉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准备玩票大的!”库俊威丢了块腌黄瓜在嘴里,咬得咔嚓脆响。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把镜子放在地上呢?”对于库俊威的举动,我很是不解。这样放在地上,不仅占据整个后院的位置,还搞得到处明晃晃的一片,十分耀眼。 “看不出来吗?这是在聚光呢,笨蛋!”库俊威说。 我怔了怔:“聚光?!”库俊威颔首道:“一日当中,正午是阳气最足的时候,正午的阳光,也是一天当中最强的时候。我把这些镜子放在地上,就是为了让它们聚集正午的阳光,吸收充足的阳气,增强威力,这样在晚上的时候, 才能派上用场!”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我知道,这些镜子是用来对付厉鬼的,但是怎么个对付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这阵势,正如库俊威所说,今晚他要玩票大的。 这个时候,经理走了进来,递给库俊威一个文件袋:“库大师,这是你要的足浴城构造图!” “嗯,放下吧!”库俊威伸手敲了敲桌子。 经理放下文件袋,垂手退到一边。 库俊威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足浴城的构造图,那是一张平面设计图。 只见库俊威拿起一支红笔,在构造图上飞快地画着圈,而且一连画了数十个。 我大惑不解:“你这是在干嘛?”库俊威没有说话,一直等到画完圆圈,这才抬起头来,伸了伸懒腰,把构造图递还给经理,吩咐道:“立刻去找安装镜子的工人,多找一些,务必赶在天黑之前,把这四十九面镜子全部安装在足浴城里面。 我在结构图上画了四十九个红圈,那些红圈便是需要安放镜子的位置,你们对照着结构图安装上去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库俊威在结构图上画圈的意思,是给他们指出安装镜子的位置。 经理连连点头:“是!我马上就去联系安装工人,尽量在天黑之前完成任务!” “什么尽量?是必须!”库俊威强调道:“若是完不成任务,你这经理也就别当了!” 经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赔着笑脸道:“好!必须!必须!!” 经理转身就要离开,库俊威叫住经理:“哎,等一下,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去贴个告示,今晚足浴城装修,暂停营业,然后把所有工作人员全都撤走,足浴城里不留一个人,明白吗?” 顿了顿,库俊威又道:“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去准备一只五彩凤尾鸡!” 经理奇道:“库大师,请问……请问什么是五彩凤尾鸡?” 库俊威说:“大红公鸡,鸡冠子特别鲜艳,然后屁股上的鸡毛,有五种颜色,这种鸡就是五彩凤尾鸡,阳气十足!” 经理离开以后,库俊威拉着我继续喝酒,说是等卢老板的电话。 库俊威点上一支烟,抿了口小酒,跺了跺脚,吐着烟圈说道:“九伢子,你觉得这块地皮有没有问题?”“有!必须有!”我掰着指头说道:“之前你问卢老板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问题。香江足浴城的位置,算是城中心的黄金地段,这里的地皮应该是非常昂贵的,而且是非常抢手的。但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一块黄金地皮,居然无人问津,而且根本就卖不出去,这是因为什么?结果后来卢老板来到这里,政府竟然压低一半的价钱,把这块地皮卖给卢老板,说什么财政紧缺当然都是屁话!这样好的一块地皮,这 样好的黄金地段,怎么会卖不出去呢?”“分析的很透彻!”库俊威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所以,我才认定,当年在这块地皮上,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我让卢老板去找政府里的朋友,试图挖掘出背后隐藏的真相!我推测,那个出现在足浴城 里的色。鬼,跟这块地皮肯定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能够查出这块地皮的真相,我想就能顺藤摸瓜,查出那个色。鬼的背景和来历!” 我俩正说着话呢,经理快步走到我们面前:“库大师,萧大师,刚才老板来了电话,让你们现在去他家里一趟,他有事要告知你们!” 库俊威冲我递了个眼色:“走吧,卢老板肯定查到什么线索了!” 经理亲自开车,将我们送到卢老板的家里。 卢老板的家在城郊,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洋楼,欧式风格,在这种大山沟沟里的小县城,显得别具一格。 卢老板背负着双手,在客厅里面走来走去,看见我们到来,赶紧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屋子里,然后沏上一壶茶,邀请我们坐下。 “怎么样卢老板,调查出什么了?”库俊威喝了一口茶:“嗯,不错,西湖龙井!” 我也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不过我只是喝了酒,有些口渴,根本就不懂得品茶,对于我来说,什么西湖龙井,跟凉白开都是一个味。 卢老板说:“中午我跟公安局里一个当官的朋友吃了顿饭,他跟我说了件事情!” “哦?说来听听!”库俊威和我对望一眼,我俩放下茶盅,洗耳恭听。卢老板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缓缓说道:“十年前,县城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强。奸案,受害者多达数十人,最小的还在上小学,最大的也有四十多岁,凶手随机作案,没有年龄限制,当时闹得 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据说每到晚上,城里的女人都不敢出门,也不敢单独在家里,谈起这个色。魔,人人变色。 面对巨大的社会舆论,公安局抽调精英骨干,顶着压力侦办此案。 在公安民警地不懈努力之下,嫌疑人渐渐浮出水面。嫌疑人姓陈,原名陈凯,曾在藏区服过兵役,体型高大魁梧,身体素质相当过硬,别说是妇女儿童,就是三五个成年男子,也不是他的对手。退伍之后,陈凯回到县城,重新改了个名字叫陈俊男,表面工 作是个销售,楼盘销售,也叫做置业顾问。表面上看,这个陈俊男待人谦和,豪爽大方,人又长得英俊不凡,再加上当兵练就的强壮身躯,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同时在工作上,此人也非常努力,经常获得销冠的荣誉称号,不少和他一起工作的女同 事,都非常爱慕他。 如果陈俊男的生活,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会非常幸福美满。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私底下的陈俊男,跟表面上的陈俊男,完全是判若两人。他的心理极端的扭曲变态,对女性有着强烈的渴望和占有欲,是个天生的色。魔! 所以,当陈俊男进入警方视线的时候,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连警察内部都在怀疑,是不是跟错人了? 因为在警察的印象中,犯下连环强。奸罪的人,通常样貌丑陋,天性自卑,被女人歧视,找不到女人,正常情绪得不到宣泄,从而产生扭曲的欲。望。 但是这个陈俊男,有稳定良好的工作,仪表堂堂,以他的条件要想找女人,一抓就是一大把,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竟然会是几十起连环强。奸案的幕后黑手! 不过,在铁的证据面前,警方还是牢牢锁定了陈俊男。 陈俊男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当警方对陈俊男展开行动的时候,陈俊男已经逃离了住处,准备外逃。 不过,再狡猾的狼,也斗不过猎人。 陈俊男是头凶狼,却也逃不脱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在公安民警的四处堵截之下,陈俊男最后被逼到了一处老旧的民宅里面!” 讲到这里,卢老板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二位大师,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吧,那处民宅所在的位置……就是现在的香江足浴城!”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我们已然明白,出现在足浴城里的色。鬼,就是这个陈俊男。 库俊威端起茶盅,吹了吹水面上漂浮的茶叶:“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卢老板掐灭烟头,继续说道:“后来,陈俊男知道自己走投无路,在民宅里点了一把火,自焚而死!因为那是老旧的民宅,火势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虽然消防官兵紧急赶来,但民宅还是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县城本就是屁大一点地方,东边放个屁,西边都能闻到。陈俊男自焚而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正因为受到这个事件的影响,所以那块地皮怎么都没办法卖出去,即使是在黄金地段,都无人问津,谁愿意买下发生过命案的地皮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 土鸡蛋 “哎!” 卢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在我们对面坐下:“我真是个傻子,居然被政府当成了冤大头!要是我早知道这块地皮有这样的背景,我也决计不会在这里投资的!”“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去面对,去解决!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每晚半夜在足浴城出没的色。鬼,就是陈俊男的鬼魂。这混蛋当年引火自焚,怨念不散,看见足浴城里这么多的 女人,自然是控制不住,又想出来作恶!”库俊威说。卢老板一脸苦闷:“作恶也就算了,居然作到我老婆的头上,还搞大我老婆的肚子,这……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卢某人还怎么在县城里立足?说来都好笑,我他妈竟然被鬼戴了顶绿帽子!库大师,你一定 要帮我解决掉陈俊男,只要能解决掉那个恶鬼,出场费你尽管开价!”库俊威点点头,腰板挺得笔直,一副大师的模样:“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既然接了这个单子,肯定会帮你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我库某人,也非常感谢卢老板的信任。卢老板跟陆老板也是好朋友,既然是陆 老板的朋友,也就是我库某人的朋友。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其他也就不多说,一口价,十二万!” 十二万?! 我刚刚喝了一口茶,噗地喷出一口茶水。库俊威这小子还真是不客气啊,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十二万。要知道,十二万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我光是听见“十二万”三个字,就吓得一阵心肝乱跳。我做过最昂贵的一笔生意就是一 万二,库俊威张口就是十二万,这是比我整整高了十个档次呀! 库俊威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连连摆手,咳嗽道:“没事!没事!呛着了!呵呵,呛着了!” 我原本以为,面对“十二万”这样的巨款,卢老板一定会犹豫一下,或者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有想到,卢老板几乎毫不犹豫地破口而出:“好!爽快!我就喜欢库大师这样的爽快人,一点都不做作!” 库俊威在纸上唰唰留下一串银行账号,递到卢老板面前:“十万账户,两万现金!” 卢老板收起纸条:“没问题,回头我便让经理给你汇款!” 库俊威伸出手,同卢老板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卢老板的眼睛里充满殷切的期望。 对于卢老板来说,库俊威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所有的家产都在香江足浴城里面,所以香江足浴城不能倒闭,只要能够保住香江足浴城,库俊威就算喊价二十万,估计卢老板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库俊威站起来:“走吧,带我上楼去看看小凤的情况!” “好的!”卢老板赶紧跟着站起身来。 库俊威笑了笑:“哦,对了,给小凤看病就不单独收费了,算是朋友间的友情赠送吧!” 卢老板一听这话,登时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我去!”我在心里暗骂:“库俊威这小子,在江湖上都混成老油条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嘛,库俊威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卢老板听上去心头肯定还是相当舒服的。 我跟在库俊威的后面走上二楼,心中羡慕地想:“一年下来,我能做一两笔这样的大生意,那都发财了!” 上到二楼的主卧室,主卧室非常宽大,全是落地窗,配上高档的欧式窗帘,显得很有品味和格调。卧室中央放着一张床,那床也是欧式的,床边还有铁艺雕花。 此刻,小凤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两边脸颊深深凹陷下去。 也许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小凤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鬼气,而且十分浓郁。 小凤是跟陈俊男进行鬼交次数最多的人,而且还怀了鬼胎,所以她体内的鬼气也是最重的。倘若不是库俊威及时控制住那个鬼胎的生长,估计小凤早已一命呜呼,哪里还能拖到现在? 卢老板看着床上的小凤,满脸焦急之色,看得出来,卢老板还是很喜欢这个女人。虽然是小三上位,卢老板对她的感情还是真挚的。 “库大师,从今天早上开始……小凤……小凤好像病得更严重了……”卢老板担忧地说。 库俊威走到床边,扒开小凤的眼皮看了看,但见瞳孔里的红色眼丝,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的黑线,看上去十分吓人。 库俊威回头冲我莞尔一笑:“这种事情萧大师最在行了,卢老板,不妨请萧大师亲自为小凤看看,也许还能有所转机!” 我怔了怔,还没回过神呢,卢老板已经向我抱拳致谢:“哦,原来萧大师也是这样厉害,那就有请萧大师为小凤看一看了,卢某人不胜感激!” 库俊威这小子,真是让我措手不及啊! 不过当着卢老板的面,我也不能丢了面子。 我冲卢老板抱拳还礼,然后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小凤穿着睡衣,如同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神情呆滞。 我说了句“得罪!”,上前卷起小凤的睡衣,露出小凤的肚子。 我定睛一看,小凤的肚脐眼附近积郁着浓浓的鬼气,整个肚子就像鼓胀的气球,皮肤都绷成了半透明的,隐隐能够看见皮肤下面的黑气流动。 我心中微微惊讶,小凤身上的鬼气,是从身体里面生长渗透出来的,比寻常的鬼气入体还要可怕,处理起来也更加的棘手。 “萧大师,给卢老板露一手!”库俊威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在落地窗下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我。我指着小凤的肚子,对卢老板说:“体内有鬼胎,鬼气是从体内蔓延出来的,要想断根,只能消灭鬼气的来源,也就是陈俊男。只有灭掉陈俊男的鬼魂,小凤体内的鬼气才会慢慢消散。而现在,我所能做的 ,只是帮小凤压制住鬼胎,不让鬼气继续蔓延!” “多谢萧大师!多谢萧大师!”卢老板也不懂这些,听我说得头头是道,赶紧跟我道谢,问我有何吩咐。 我让卢老板去煮一个鸡蛋,土鸡蛋最好。 卢老板不知我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照我的吩咐下楼去了。 很快,鸡蛋就煮好了,卢老板捧在手里,气喘吁吁跑回卧室,把鸡蛋递给我。 “正宗土鸡蛋!”卢老板说。 我点点头,抽出一根红线,缠绕在煮好的鸡蛋上面。 “准备一盆清水!”我对卢老板说。 不一会儿,一盆子清水也端到床头边上。 我把红线的一端浸泡在清水里面,然后将鸡蛋放在小凤的肚脐眼上面,来回滚动。片刻之后,就看见缠绕在鸡蛋上面的红线,渐渐变成了黑线,黑色的鬼气从肚脐眼里拔出来,沿着红线流走,一直流到那盆清水里面,鬼气变成墨汁一样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融进水里,水面上登时飘起一 团古怪的水雾。 如是再三,直到那颗滚烫的鸡蛋,逐渐变得冰凉,不再有一点温度,我这才停止了滚动。 看看手中的鸡蛋,整个都变成了乌黑色,红线也全部被染黑了,水盆里就像倒了墨汁一样,一片浓黑,还不断有鬼气飘荡出来,散发出一股极其古怪的腥臭味。 回头再看小凤的肚子,肚脐眼那里郁积的鬼气已然消散了很多,不似刚才那般浓郁。 小凤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生气,她从喉头深处发出“呃呃”两声呻。吟,竟然开口说话了:“水……我想喝水……” 卢老板喜出望外,赶紧倒上一杯水,给小凤喂下去。 我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对卢老板说:“把这盆清水倒了,然后把这颗鸡蛋,用大火烧了!” 卢老板点点头,下楼烧掉鸡蛋,这才折身返回来。 “萧大师,我代小凤谢谢你!”卢老板紧紧握着我的手,向我表示感谢。 库俊威拍着手说道:“好!非常好!卢老板,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刚才就跟你说过,萧大师才是这一行的专家!” “是是是!”卢老板激动地说:“库大师的朋友,都是这一行顶尖的高手!”我摆摆手,谦逊地说道:“卢老板,不用多谢,我只是暂时祛除了小凤鬼胎的一些鬼气,但是顶不了多久,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以后,鬼气又会重新积聚,到那时候,鬼气一爆发出来,几乎就没人能够 控制了。所以说,要想救小凤,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卢老板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脸色一阵阵地发白。 卢老板走到床边,紧紧握着小凤的手:“小凤,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说着说着,卢老板的眼眶竟然泛红了,看得出来,卢老板真情流露,他是真心爱着这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比他小了十几二十岁,但是在爱情的世界里,并没有年龄的差距。 小凤气若游丝,说话的声音很低微:“你……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这又不是你的错!”卢老板摇摇头。小凤面露苦色:“是我出了轨,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贪恋……那个男人的身体……” 第三百一十七章 真爱 “嘘!” 库俊威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轻轻贴在小凤的嘴唇上面。 “少说话,多休息!” 库俊威说。 小凤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库俊威非常善于审时度势,他看似在关心小凤,其实是想让小凤闭嘴,避免了卢老板的尴尬。同时,他也转过身安慰卢老板说:“这件事情不能怨小凤,陈俊男用鬼磁场控制了她,她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才 会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那种事情,她都是被陈俊男控制的!” “我知道!我知道!”卢老板连连点头:“我没有怪她!真的没有怪她!” “好了,我们下楼再说吧,小凤需要休息!”库俊威说。 我们重新回到一楼,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卢老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库大师,萧大师,小凤只剩下一天的寿命了,你们今晚有把握抓住陈俊男吗?” 库俊威说:“这样说吧,陈俊男我们是一定会抓到的,但至于今晚能不能抓到,我不能跟你保证!” “啊?这……若是今晚抓不到陈俊男,那小凤她……她岂不是死定了吗?”卢老板说。 库俊威淡然说道:“这得看小凤的造化了!毕竟抓鬼又不是完成工作,说今晚干完就能干完的,对吧?所以我不能跟你百分百的保证,我只能说,我和萧大师肯定会尽力而为的!” “好吧!我明白!”卢老板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对着墙壁上的佛龛拜了拜。 我们这才发现,卢老板的墙壁上面,还有一个佛龛,里面供奉着一尊佛像。 “哦?卢老板还是个佛教信徒?”库俊威问。 卢老板说:“算不上,只是生意人嘛,供尊佛在那里,保平安嘛!” “卢老板,你很爱她?”我看着卢老板真心拜佛祈祷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卢老板嗯了一声,从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递给库俊威,然后又抽出一根递给我,我摆摆手,卢老板顺势把手里的那根烟,塞回自己的嘴里。 “其实我和小凤之间,还是有很多故事的!”卢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很想找人倾诉。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同时说了句:“洗耳恭听!”卢老板吐着烟圈,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小凤是一个土家族女孩,八九年前,香江足浴城刚刚开业的时候,她前来应聘,当时我看这个女孩长得挺漂亮,也就录用了她。但是对于服务,小凤是一点都不会, 我就让她在前台工作。小凤待人接物都很不错,再加上长得漂亮,人又热情,很快就招揽了一些固定的客户。 我知道,坊间经常都在传,说小凤以前是香江足浴城的头牌,后来被我收编了。呵呵,这些都是瞎扯淡的,小凤根本就没有做过洗浴小妹,甚至在跟我认识之前,她都没有谈过恋爱。小凤真的是一个很淳朴很纯真的土家族女孩,外面的人都说她是小三上位,她每次听见这些风言风语,都会非常伤心。我也懒得跟外面的人解释,在那些人眼里,解释就是掩饰。其实我无需掩饰什么,二十年前,我受过一次情伤,让我很难再去相信一个女人,再去爱上一个女人。整整二十年,从三十而立到五十迟暮,我没有结过婚,甚至都没有谈过恋爱,我把所有的时间都倾注在生意场上,如同浮萍般 ,四海为家。 直到遇见小凤,我才又一次地燃起了爱情的火苗。 我这才知道,原来上天让我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让我等到小凤。可是,一开始,我并不敢透露这份感情,因为我担心我们的年龄差距,会对我和小凤的爱情造成阻碍,所以我一直把这份情埋藏在心底,细心的员工应该都能看出来,我确实对小凤比较偏爱和照顾,小凤 也很感激我为她默默做的一切。 而真正让我们下定决心确定爱情,还是因为一次事情,小凤救了我的命。有一次,当地黑社会的混混到香江足浴城闹事,那晚我正好在足浴城。那几个都是年轻一代的混混,最小的才十多岁,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且做事毫无规矩。我正跟他们谈判的时候,一个混蛋 突然抽刀向我砍来。 那一刀直接奔向我的脑袋,关键时刻,小凤突然从旁边跑出来,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挡下这一刀,她的后背上为此留下一道足有两寸长的刀口,缝了十多针,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小凤舍命救我,让我非常地感动。在她住院的那几天时间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我终于决定,爱一个人就大胆去爱,我爱她,我就要保护她,给予她幸福。 小凤出院那天,我跟她表白,向她求婚,轰动了整个医院。在这样的小县城,很多人都抱着陈旧的思想,觉得我跟小凤的结合,是一件稀奇事儿,是一件越过道德的事情,他们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甚至还有人骂我‘老牛吃嫩草’,骂小凤是个勾引别家男人的狐狸精 。 呵呵,其实,这些人又何尝知道,我和小凤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呢?” 一口气说到这里,卢老板的眼眶湿润了,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就像虫子一样,缓缓爬出眼角,顺着脸颊淌落。 很难想象,一个身家上百万的大老板,一个五十岁上下,历经人生沧桑的男人,此时此刻,为了他心爱的女人,竟然在我和库俊威的面前捂着脸,失声痛哭。 我和库俊威一时间都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坐在那里,等卢老板哭够了,等他自己停止了哭泣。 库俊威递上两张纸巾:“平复一下心情吧!” “谢谢!”卢老板接过纸巾,擦了擦鼻涕:“对不起二位大师,我……我刚才有些激动……所以失态了!” 库俊威正色道:“一个男人,为爱情而流泪,没什么丢脸的!” “卢老板,相信你对小凤的爱,小凤也会感受到的。我和库大师,今晚一定会竭尽全力,抓住陈俊男,让小凤平平安安度过此劫!”我说。 “谢谢!谢谢萧大师!谢谢库大师!小凤的性命,就……交给你们了!”卢老板冲我和库俊威抱拳作揖,眼神里充满期盼。 这个时候,经理从外面走进来,恭敬地向库俊威行礼:“库大师,你所要安装的镜子,已经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安装完毕!” “哟,不错嘛!”库俊威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效率挺快的嘛!” 经理恭敬地说:“库大师的吩咐,不敢怠慢!” “不错,小伙子有前途!”库俊威这话明面上是在夸赞经理,实际上是说给卢老板听的。 库俊威这人也是一副好心肠,经理高效率替他做了事,他也就帮着经理,顺带在卢老板的面前美言几句。 卢老板也是个聪明,一听库俊威这话,登时就表扬那个经理道:“小杨,干得不错,等这件事情摆平了,你就不用做经理了!” “啊?!”经理一脸错愕,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被老板炒鱿鱼了。 卢老板道:“啊什么啊,回头你直接到我身边做副总吧!” 卢老板的旗下,当然不止香江足浴城一个产业,一个香江足浴城的经理,当然没法跟副总的职位相提并论。 经理登时就愣住了,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喜出望外,大声说道:“谢谢老板赏识!谢谢老板提拔!” 卢老板挥挥手道:“不用谢我,你应该感谢库大师,是库大师给了你这个机会!” “谢谢库大师!谢谢库大师!“杨经理对库俊威感恩戴德。说实话,我不得不佩服库俊威的外交手段,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杨经理对他感恩戴德,记着他给予的好处,这就是储存下来的社会资源。日后有什么事情,找到杨经理的时候,杨经理肯定会义不容辞 地帮助库俊威,这就是社交。 而这一点,我还得向库俊威多多学习才行。“走吧萧大师,我们先回足浴城准备一下!”库俊威冲我扬了扬下巴,他还是很给我面子的,在这些不太熟识的老板面前,他从不叫我“九伢子”,都叫我“萧大师”,把我捧得高高的,让卢老板这些人,对我 也是毕恭毕敬,这让我的心里也很是舒服。 走到门口的时候,库俊威对卢老板说:“卢老板请留步,你先回去吧,今晚在家好好陪陪小凤,等我们的消息!” “好!我在家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卢老板点点头。 我和库俊威坐上宝马车,杨经理将我们带回足浴城。其实刚才听闻卢老板的讲述,我心中的感慨也是挺多的,这世界并非没有真爱,真正的爱情真的可以跨越年龄和距离。同时,也告诫我们一个道理,不要老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周围的一切,老男人和小女人走在一起,不一定都是小三上位,也不一定都是男人出轨,也许,人家是真的相爱的一对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五彩凤尾鸡 回到香江足浴城,库俊威示意杨经理不用跟着进去了。 今晚除了我和库俊威两个人,不准再有任何第三人出现在足浴城里面。杨经理离开的时候,对库俊威连声道谢,他奋斗了这么多年,这才坐稳经理的位置。没想到库俊威一两句赞美的话,他就能像坐火箭般飙升,直接升任为卢老板手底下的副总。对于杨经理来说,库俊威就 是他的贵人。 “他日库大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杨某必定全力以赴!”杨经理向库俊威抱拳行礼,表露“忠心”。 杨经理离开以后,我和库俊威走进足浴城。 偌大的足浴城里,此刻只有我和库俊威两个人,显得相当冷清。 即使是在大白天,也有些让人感到害怕。 库俊威带着我,在足浴城上上下下走了一圈,确定了四十九面镜子的位置。 “嗯,不错,全都安放在了我要求的位置!”库俊威很满意。 我指着走廊上的那些镜子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四十九面镜子,你是布下了一个法阵吧?”镜子里倒映出我和库俊威的身影,四十九面镜子安装在不同的走廊里面,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令足浴城扩大了数倍,让整个足浴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奇怪的迷宫。我们置身在其中,有种不知身在何 方的错觉。 “聪明!”库俊威打了个响指:“这可是我独创的一个法阵,名曰‘天罡七杀阵’!” “天罡七杀阵?!”我笑了笑:“这个名字还挺酷的嘛!”库俊威说:“其实这个法阵,是从天罡七星阵演化而来的。每七面镜子,组成一个小的天罡七杀阵,总共四十九面镜子,组成七个小的天罡七杀阵。而这七个小的天罡七杀阵,又同样按照天罡七星位排列, 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天罡七杀阵,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听你这么一讲,我感觉很酷的样子!” “酷不酷,只有等到晚上才知道喽!”库俊威说。 “啊,对了,我让杨经理找的五彩凤尾鸡呢?”库俊威边走边说。 “应该是在后院里面,刚才进来的时候,我都听见鸡叫了!”我说。 我俩走到后院,果然看见院子里放着一个鸡笼。 库俊威打开鸡笼,从笼子里拎出一只大红公鸡,那公鸡精力旺盛,昂首挺胸,尤其是头顶上的大红鸡冠子,看上去威风凛凛。 我和库俊威同时看向大红公鸡的屁股,就看见屁股上的翎毛,果然是五种颜色。 库俊威点点头:“嗯,不错,正宗的五彩凤尾鸡,这种鸡的阳气最盛!啧啧,你看看它的眼神,多么犀利呀!” 我点点头,正想说两句夸赞的话,却听库俊威补充说道:“如果做成白切鸡的话,味道肯定不错!” 我的后脑瞬间掉下三道黑线:“卧槽!你让人送来五彩凤尾鸡,我以为你是用来抓鬼的,结果你是用来做白切鸡的?” 库俊威笑了笑:“我当然是用来抓鬼的,不过只需要取一些鸡血就行了,但是好好的鸡肉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库俊威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得好有道理,我他妈竟然无言以对。 库俊威对着五彩凤尾鸡拜了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我翻了翻白眼:“我去,你明明是一个道士,干嘛说佛教的阿弥陀佛?” 库俊威呵呵笑道:“正因为我是道教的,我才不能说道教的东西,以免这只鸡投胎转世之后,憎恨道教!” “我……”我张了张嘴巴,却发现我都没有语言来骂他了,最后我只蹦出一句话:“呵呵,你可真是调皮啊!” 库俊威道:“不多说了,快去拿个盆来,准备放血!” 我赶紧找来一个盆,那只五彩凤尾鸡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发疯似地扑棱着翅膀,一下子就从库俊威的手里挣脱了,竟然还在空中飞了半圈,这才落下地来。 “好哇,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库俊威挽起袖子,举起左手,伸出右手食指,飞快地在掌心里写了一个“定”字,冲着那只五彩凤尾鸡大喊一声:“定!” 说来也怪,库俊威这一嗓子过后,那只五彩凤尾鸡真的就静止不动了,甚至连脑袋都不会转动一下,就像一只泥雕的鸡,半条腿还提着,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在那里。 我觉着稀奇,走过去提起那只五彩凤尾鸡,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牛逼!”我竖起大拇指。 库俊威咧嘴笑了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来吧,你来动手吧!”我拎着五彩凤尾鸡,走到库俊威面前。 库俊威伸手摸了摸鸡头:“兄弟,放心吧,不会有痛苦的……” 话音未落,但见库俊威的袖口里寒光一闪即逝。 我知道库俊威的袖口里面藏着那把削铁如泥的铁剑,他的剑法好快,都没看清楚他是 怎样出手的。 我突然想到了方鹤云,如果库俊威跟方鹤云比试一下,也不知道谁会胜出呢? 鸡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线,紧接着,那道血线慢慢裂开,变成一道血口子,滚烫的鸡血一下子从脖子里面喷溅出来,咕噜噜往外冒,淅淅沥沥,全都滴落在盆子里面。 至始至终,这只五彩凤尾鸡都没有挣扎一下。 直到放完满满一盆子鸡血,我才把公鸡的尸体放在地上。 库俊威让我端着盆,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再次进入足浴城。我们依次从那些镜子的前面满满走过,每走过一面镜子,库俊威都会停下来,就跟变戏法似地变出一把刷子,他说是从足浴城柜台下面找到的一把毛刷子。只见他挽起衣袖,将刷子放入鸡血里面浸泡一会 儿,然后拎出刷子,深吸一口气,就跟画泼墨画的大师一样,一刷子落在镜面之上,唰唰唰,一气呵成,在镜面上画出一个硕大的血色符咒。 血色符咒凸显在镜面之上,看上去非常神秘,却又充满了诡异。 这里总共有四十九面镜子,库俊威总共画了四十九个血色符咒,饶是他这样高深修为的人,也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们从走廊中央走过,两边的镜面反射着血色符咒,我有种走到邪教的感觉。 “现在我们做什么?”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拍拍手说:“现在我们要干一件大事!” 我一听大事,心中顿时热血沸腾,连忙问他:“什么大事?” 库俊威舔了舔舌头,深吸一口哈喇子说:“现在我们要填饱肚子!” “哈哈,白切鸡,我来啦——”库俊威一溜烟冲向后院,留下我站在那里,一脸懵逼。 库俊威捡起那只五彩凤尾鸡,来到足浴城的伙房,烧了一锅开水,手法娴熟地将这只大公鸡拔毛,去内脏。 一整只鸡直接下到沸水里,煮到七八成熟,然后捞起来,用冷水迅速冲洗冷却。 待鸡肉完全冷却之后,库俊威挥舞着菜刀,将那只大公鸡化整为零,全部宰成拳头大小的鸡块,然后用辣椒水调了一盘蘸碟,又从柜台上拿了一瓶洋酒。 我们一边喝着洋酒,一边吃着土风味的白切鸡,洋酒的味道混合着土鸡的肉香,那种味道简直令人流连忘返,十分古怪。 不过库俊威却吃得挺带劲的,抓起一块鸡肉,放在蘸碟里涮了一遍,然后捞起来,吃得稀里哗啦,满嘴满手都是油。 库俊威现在的这副吃相,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大师”。 他这副样子,简直像极了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神棍。 一瓶洋酒见了底,那么大一只公鸡,也全部进入了我们的肚子。 我俩的肚子撑得圆滚滚的,瘫在椅子上,不停地打着饱嗝。 “舒服啊!”库俊威咬着牙签,剔着牙说:“就连打嗝都有一股鸡屎味!” 我白了库俊威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我本来撑得挺舒服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想吐呢?” “哎,把鸡骨头收起来,别乱扔了啊!”库俊威对我说。 我把桌上的鸡骨头装回盆子里面,盆子里还有一个鸡头和鸡屁股,我不爱吃这玩意儿,库俊威爱吃,但他没有吃,而是留了下来,说回头还有用处。 “咋的?”我看着满满一盆子的鸡骨头:“你还想打包呀?” “放在那里吧!有用呢!”库俊威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午夜了。 杨经理按照库俊威的指示,已经在足浴城门口张贴了暂停营业的公告,所以今夜的足浴城空无一人,而且黑咕隆咚的,一片死寂。 而且,不仅是足浴城里面,就连足浴城外面的街道也很安静。 这几天各家各户都忙着团年,准备年货,夜深之后,几乎没有什么人外出活动。“吃饱喝足,开始工作吧!”库俊威翻身从椅子上窜了起来,风衣一甩,一副上海滩老大的模样,回头冲我飚了句外语:“卡木昂!(Com on!)”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罡七杀阵(上) 刚一踏入足浴城,一股强烈的鬼气登时扑面而来,吹得我俩的风衣猎猎作响。 走廊里面,黑色的鬼气就像涌动的潮水,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足浴城的各个角落。 远处,涌动的鬼气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影。 不,确切地说,那是一个鬼影。 陈俊男的鬼魂再次现身了! 那陈俊男长得强壮魁梧,面容俊美,就连男人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自惭形愧。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却犯下连环强。奸的滔天罪行。 客观地说,以陈俊男的外貌,泡个妹子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陈俊男为何会去犯罪? 难道只有犯罪,才能带给他变态的快感吗? 也许是昨夜被我们突袭了的缘故,今晚的陈俊男,显得格外谨慎,迟迟没有走进库俊威布下的天罡七杀阵。 陈俊男看见了走廊墙壁上的那些镜子,仿佛也明白了点什么,所以不进反退,竟然隐隐有了离开的迹象。 不行! 不能眼睁睁放走陈俊男! 今夜如果抓不到陈俊男,小凤可就真的没命了! 一想到卢老板殷切期盼的眼神,我就暗暗下决定,今夜无论如何,一定要收服陈俊男。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八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太难,我和库俊威都不是那种只收钱不办事的人,更不是那种为了赚钱,而把人命当儿戏的人。 “他好像要溜啊!”我低声对库俊威说。 库俊威冷哼道:“决不能放他走了!你在这里守着,我从后面绕过去,将他逼进天罡七杀阵中!”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库俊威闪身而出,从走廊的另一边绕了过去,绕到陈俊男后方。 “淫虫,看你今晚往哪里走?”库俊威出现在陈俊男身后,指着陈俊男厉声大喝。 陈俊男微微一惊,回头看着库俊威,声音尖锐:“你是谁?” 库俊威的袖口里喷出一缕劲风,那把铁剑从袖口里滑出来。 库俊威斜握铁剑,二话没说,径直冲向陈俊男。“多管闲事,我杀了你!”陈俊男发出尖锐的咆哮,鬼叫声震耳欲聋。听在耳里,犹如一根利刺,刺得人耳朵生疼。而且能够直抵人的灵魂深处,普通人听见这样的鬼叫声,根本承受不了,轻则失身疯癫, 重则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我赶紧屏息凝神,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但那鬼叫声依然不绝于耳。我深吸一口气,左右手同时插入怀里,从怀里摸出两张黄符。手腕唰地一翻,两张黄符在指尖燃烧起来,我举起双手,将燃烧的指尖猛地按在左右两边的太阳穴上,一股灼热的暖流自太阳穴汇入,飞快地 流遍全身,立马减轻了鬼叫声带来的不适感。 这个时候,就听砰砰砰的连环炸响,镶嵌在天花板上的走廊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爆裂,碎玻璃四散飞溅,那鬼叫声着实惊人。 库俊威举剑刺向陈俊男,陈俊男张大嘴巴,凶猛的鬼叫声竟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障碍,声波震荡,库俊威的剑尖距离陈俊男只有不到半米,却始终刺不过去,没法再向前递进分毫。 库俊威掉转剑尖,竟然被那声波冲击得向后滑退了五米有余,剑尖自地板上划过,发出嗤啦声响,留下一道深邃的剑痕,冒起缕缕白烟。 我猛然一惊,不是吧?这个陈俊男的鬼力竟然如此强大? 库俊威面容冷峻,沉声呵斥道:“你个混蛋,吸食了那么多女人的精元,练就出这鬼叫之声!” “咯咯!”陈俊男的笑声,带着一股子女人的阴气。 紧接着,一男一女的双重声音从陈俊男的嘴里冒出来:“臭道士,想要抓我?今晚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男一女的双重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古怪刺耳,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库俊威唰地挽了个剑花,重新提剑指着陈俊男,怒骂道:“我他妈最烦你这种倒男不女的怪物,阴阳怪气,极其恶心!” 陈俊男踏前一步,极其嚣张地说:“臭道士,我看你能奈我如何?” “好大的口气!”库俊威一声怒吼,咬破舌尖血,噗地喷在铁剑上面。看似毫不起眼的铁剑之上,竟然瞬间泛起一道奇异的血光。 刹那间,剑气汹涌,即使和库俊威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我仿佛都能感觉到凌厉的剑气。 陈俊男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库俊威脚踩七星步,突然间,犹如离弦的箭矢,嗖地射向陈俊男。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击,其实蕴含着相当高明的剑术,人剑合一! 这一刹那,竟然分不清楚到底剑是库俊威,还是说库俊威就是一把剑,反正就见血光暴盛,库俊威从地面上飘移而过,再次举剑刺向陈俊男。 “啊——”陈俊男的瞳孔里冒出浓郁的鬼气,再次张开嘴巴,试图故技重施,用鬼叫之声挡住库俊威的铁剑。 这一次,陈俊男的鬼叫声更加凶猛。 我即使用符火封住太阳穴,都不能完全阻挡鬼叫之声,刺得我脑袋生疼,胸口一阵阵地烦闷,那心窝里就跟猫抓似的,五脏六腑翻涌,格外难受。 走廊上的地板一块接一块碎裂,全都飞旋起来,尽数朝着库俊威飞了过去。 库俊威手里的铁剑,再一次被阻挡在鬼叫之声外面,距离陈俊男还有半米的距离,始终刺不下去。 陈俊男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可能他以为,库俊威拿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可惜,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如果连库俊威都拿他没有办法,库俊威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江湖上也就没有“库大师”这个名号了。 要让库俊威都没有办法的厉鬼,鬼力暴不知道有多高,肯定会在天地之间,掀起狂风暴雨。而陈俊男这样鬼力的小喽啰,摆明是不够格的。 库俊威的嘴角也扬起淡淡的笑意,笑容充满了自信。 就听空气中传来那种如同布匹撕裂的声音,嗤!嗤!嗤! 铁剑开始慢慢地移动,一点一点刺破鬼叫之声的阻碍,朝着陈俊男的胸口递进。 由于鬼叫之声被刺破,那鬼叫声也变得沙哑起来,就像在漏风一样,没有刚才那般尖锐刺耳,听在耳朵里面沙沙作响。 陈俊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沙哑,越来越沙哑,几乎发不出鬼叫之声了。 那些空中飞旋的地板,就像失去动力的飞机,呼啸着坠落下来,稀里哗啦掉落得一地都是。 看着这一幕,我心疼地想,今夜过后,这香江足浴城又得重新装修一番了! 不过相比倒闭而言,花点钱重新装修,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俗话说得好:“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什么大事情!” “叫啊!你怎么不叫啦?放声地叫啊!尽情地叫啊!”库俊威每说一句话,剑尖就往前递进一寸,眼看着逼近陈俊男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库俊威这番话,后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台词,不是岛国小电影里面的常用台词吗? “啊——啊——啊——” 陈俊男干哑着嗓子,拼命想要抵抗,但是却很难再发出那种尖锐的鬼叫。 听在耳里,就像一只乌鸦在叫唤。 这个时候,就看见库俊威的风衣飞扬起来,库俊威猛地大喝一声:“咄!” 库俊威舌绽春雷,那一声“咄!”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声音在走廊里来回激荡,犹如平地里响了个惊雷。 唰! 伴随着库俊威的暴喝,剑尖瞬间迸射出一道血光,一下子贯穿了陈俊男的胸口。 陈俊男发出痛苦的嘶吼,胸口处冒起滚滚鬼气。 “呜哇——” 陈俊男怪叫一声,径直向后飞了出去,登时跌入了库俊威提前布好的“天罡七杀阵”之中。 库俊威仗剑而立,冷冷笑道:“哼,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陈俊男捂着胸口,惊恐地四下张望,就看见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又一面镜子,镜子表面,用五彩凤尾鸡的纯阳之血,画着诡异莫名的血色符咒。 陈俊男又惊又怒:“这些是什么?这些是什么?” 库俊威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潇洒地吐了个烟圈,笑眯眯地说道:“专门为你精心准备的开心乐园,你一定要在里面玩得开心哦!” 陈俊男怒吼着从地上飞跃而起,鬼爪一挥,一团鬼气波轰向库俊威。 库俊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躲也不避,悠闲地吐着烟圈,仿佛已经把陈俊男牢牢吃定。 那团鬼气波刚刚飞到中途,镜子上的血色符咒一下子亮了起来,一道璀璨夺目的血光唰地从镜子里面飞射而出,正好击中那团鬼气波,鬼气波瞬间消失成一团黑烟。陈俊男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瞪大鬼眼,恐怖的血红色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地转来转去。 第三百二十章 天罡七杀阵(下) 第一次看见天罡七杀阵的威力,我的心头也禁不住一阵暗喜。 之前我还隐隐有些担心这天罡七杀阵能不能奏效,现在看来,天罡七杀阵的效果不错。 库俊威背靠着墙壁,单手插在衣兜里面,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悠闲地吐着烟圈,这逼装得我都想扇他两记大耳刮子。 库俊威幽幽说道:“小子,投降吧,也许还能减轻一些痛苦!” “放屁!”陈俊男怒吼道:“老子的字典里面,从来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库俊威说:“如果你一直当兵的话,一定是个好兵,铁骨铮铮,决不投降……” “别他妈跟我提当兵的事!”陈俊男一听到当兵的事情,竟然出奇地暴怒。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疑虑,我不知道陈俊男对当兵这件事情,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参了军,当了兵!”陈俊男咬牙切齿地说,整张鬼脸都扭曲变了形,变得极其狰狞,根本不似之前那副俊美的容貌。 库俊威眯着眼睛,冷冷说道:“看样子,当年你在当兵的时候,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情啊!” “我叫你别他妈跟我提当兵的事情!”陈俊男突然暴怒起来,鬼影闪动,疯狂地扑向库俊威。 面对异常暴怒的陈俊男,库俊威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淡淡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当兵时候的故事……” “讲你二大爷!”陈俊男怒吼着伸出鬼爪,鬼爪划破空气,发出嗤啦声响。 库俊威吐了个烟圈,摇摇头:“哎,年轻人,你太没有礼貌了,怎么能够出口成脏呢?” 眼见鬼爪朝着库俊威的胸口抓去,镜子表面的血色符咒,再次泛起奇异的光亮。 陈俊男微微一惊,情知不妙,想要收回鬼爪已然来不及了。 就听唰的一声,一道血光犹如利箭般,再次从镜子里飞射而出。 陈俊男收势不及,那道血光正好命中鬼爪,陈俊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光竟然洞穿了他的鬼爪掌心,鬼爪掌心留下老大一个窟窿,往外冒着黑烟。 陈俊男垂吊着半条胳膊,艰难地后退,狰狞地鬼眼盯着库俊威,那副模样,恨不得把库俊威生吞活剥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我对你在部队里的生活经历,很感兴趣!”库俊威弹飞烟头,伸手摸了一下发型。 陈俊男咬咬牙,发出低沉的怒吼,想要冲向库俊威,但是刚刚迈出一步,还是心有余悸地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墙上的镜子,咬了咬牙,不再攻击库俊威,而是掉头逃跑。 库俊威的声音从后面飘荡而来:“小子,跑不掉的,还是节约一点力气吧!” 陈俊男在走廊里飞快奔跑,他终于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库俊威的对手,所以他不再干那种“以卵击石”的蠢事,慌慌张张想要夺路而逃。 但见陈俊男鬼影闪动,镜子里并没有倒映出陈俊男的鬼影,但是陈俊男所过之处,两边镜子上的那些血色符咒,全都亮了起来,泛着奇异的血光,看上去惊悚诡然,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唰!唰!唰! 一道又一道血光从镜子里激。射出来,如同利箭般射向陈俊男。 陈俊男躲得过一道血光,躲不过两道血光,躲得过两道血光,却也躲不过三道血光。 总之,他完全陷入了七杀阵的包围圈中。七杀阵相继启动,现在启动的仅仅是第一个七杀小阵,陈俊男就算闯过这个七杀小阵,后面还有第二个七杀小阵,第三个七杀小阵,一直到第七个。我相信以陈俊男的鬼力,根本就没法撑到第七个七杀小阵,就算他撑到第七个七杀小阵,他还是突破不了这个天罡七杀法阵。因为天罡七杀法阵是循环不息的,等陈俊男冲破第七个七杀小阵之后,他又会陷入第一个七杀小阵里面,如此循环不止,永不停歇, 直到他在天罡七杀阵里面灰飞烟灭。 那五彩凤尾鸡的鸡血也是相当威力,镜子上射出的血光,实际上就是鸡血,只是有了法力的加持,所以对厉鬼更具杀伤力。 陈俊男在第一个七杀小阵里面,虽然勉强躲过了四道血光,但还是被三道血光所伤。一道击碎了他的鬼气,一道穿透了他的鬼爪,还有一道,贯穿了他的左腿。 陈俊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继续往前跑,模样十分狼狈,再也不是之前那副奶油小鲜肉的英俊模样。 陈俊男还没走到第二个七杀小阵呢,我便已经在走廊口等着他了。 陈俊男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你也在这里?!” 前天晚上,我跟陈俊男打过照面,当时猝不及防,胸口还被陈俊男打了一巴掌,这口火气一直憋着呢。 “不错,我专门在这里等着你!”我一边说着,一边伸展右手,赶尸鞭自袖口里滑出来,如灵蛇一样轻轻摆动着。 我一看见陈俊男就来气,除了那一巴掌的仇恨之外,还有一个仇恨,明明是他玷污了小蛇,我却帮他背了这个锅,小蛇到现在都认为是我跟她办了事儿,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明白呢! 陈俊男短暂的惊讶之后,面色登时变得狰狞起来,居然指着我口出狂言:“手下败将,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拦住我?!” 陈俊男以为那天出其不意伤了我一巴掌,我就是吴下阿蒙了吗? 我冷哼一声,心中火气陡升,我倒要让他看看,低估我的下场,究竟有多么悲惨! 陈俊男的心中也憋着气,他在库俊威的手底下吃了大亏,而且又被七杀阵所伤,怒气正没地儿发泄,所以他想把所有的怒气全都宣泄在我的身上。 陈俊男大叫一声,一团鬼气波朝着我迎面飞来。 同一个地发我怎么会跌倒两次,那我岂不是傻子? 我冷笑一声,这陈俊男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得让他尝尝厉害! 噼啪! 赶尸鞭发出凌厉之声,化作一道闪电,正面迎向那团鬼气波。 鬼气波与赶尸鞭闪电相交,一声爆响,赶尸鞭瞬间将那团鬼气波一分为二,余势不减,直接抽打在陈俊男的脸上。 “哎呀——” 陈俊男发出一声惨叫,英俊的脸上登时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脸上的皮肉翻卷起来,就像烂掉的西红柿。 陈俊男被这一鞭抽得晕头转向,横着飞了出去,飞身撞在其中一面镜子上。 镜子上的血色符咒瞬间亮了起来,一道血光迸射而出,一下子穿透陈俊男的鬼体,将陈俊男弹飞出去。 陈俊男在地上一连翻滚数圈,背心留下一个老大的窟窿,鬼气滚滚冒出。 不等陈俊男从地上爬起来,我踏前一步,赶尸鞭贴地划过,挟带着劲风之声,唰唰唰将陈俊男捆绑起来,令他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就看见两边的墙壁上,那些镜子全都亮了起来,镜子表面,巨大的血色符咒泛起令人畏惧的光亮。 陈俊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恐惧而又绝望的表情。 唰!唰!唰! 数道血光从四面八方飞射出来,犹如乱箭一般,将陈俊男射成了一个刺猬。 陈俊男的鬼体上,浑身上下都是窟窿。他发出连声惨叫,发疯般地挣脱赶尸鞭,发疯般地想要逃离这里,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左右飞射出两道血光,轰击在陈俊男的身上,又把他给弹了回来,骨碌碌滚到走廊的角落里,再也没法爬起来 。 库俊威不紧不慢地走到陈俊男面前,蹲下身,盯着陈俊男的鬼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过,今晚你别想跑掉!” 陈俊男强壮的虎躯之上,已经是伤痕累累,鬼眼里的血光渐渐黯淡下来,他背靠着墙壁,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抵抗。 陈俊男喘着粗气说:“道士,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说完这话,陈俊男又转头看向我:“小子,我也低估了你!” 库俊威把铁剑架在陈俊男的脖子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给我们讲讲你在军队里面的故事?即使你走了,至少还有人知道你的故事,你自己考虑清楚!” 陈俊男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以前,并不是一个变态……一切的转变都在我参军之后……”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我们之前就已经猜到,陈俊男当初在部队里面,可能遭遇过什么事情,所以才导致他性情大变,最终走向犯罪的道路。 我们最不明白的问题就是,陈俊男这么英俊,要找女人并不困难,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变态的欲。望呢? 现在看来,也许在陈俊男当兵的那段故事里面,我们能够找到答案。 陈俊男伸手捂着脸,虎躯痛苦地抽搐着。 想必那段往事肯定非常不堪,以至于这么长时间过去,陈俊男都无法释怀。我和库俊威的好奇心也被撩拨了起来,在陈俊男的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人的灵魂发生扭曲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扭曲的灵魂 从足浴城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和库俊威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后院坐下,冬夜的寒风吹过,有些凉。 但是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身子骨还很热乎,并不觉得寒冷。 库俊威从吧台前面拿了一瓶洋酒,叫什么“伏特加”,很辣口,劲儿很足,我们一人喝了一杯,身体就跟要燃烧一样,更加不觉得寒冷。 库俊威端着酒杯说:“九伢子,这杯酒我敬你,今晚表现得不错,干掉陈俊男,你记头功!” “拉倒吧!”我摇摇头,笑着说:“如果不是你布下的天罡七杀阵,我哪有这么容易干倒陈俊男?” 库俊威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捆现金,放到我的面前。 一捆现金是一万块,两捆现金就是两万块。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钞票,不解地问。 “你的出场费呗!”库俊威扬了扬下巴。 “出场费?!”我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把两捆钞票推回库俊威面前。 “咋的?”库俊威反倒有些不解了:“你现在是不是无欲无求了?居然连人民币都不要了?” 我正色说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笔单子是你接的业务,你给我出场费做什么?”“呵呵!”库俊威笑道:“傻瓜!这两天你也非常辛苦,再说了,在制伏陈俊男这件事情上,你也有不可或缺的功劳对不对?还有,你来的时候我不跟你说过了吗?我是让你来挣钱的,不挣点过年钱,这年也 过得不舒服,是吧?” “可是……”我还想推辞,库俊威却一把将钱推到我的面前:“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收下!现在这社会,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拿着吧,我这不也挣了十万吗?” 我知道库俊威的脾气,知道这事儿推脱不了,于是只好点点头,把钱收下:“谢谢!” 库俊威摆摆手:“不用!谢啥谢?咱俩是兄弟,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 “好!威哥,我敬你一杯!”我举起酒杯,跟库俊威碰了一杯。库俊威一脸真诚地望着我:“九伢子,实不相瞒,像我们这种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虽然看上去挺风光的,吃喝不愁,到处都有朋友,都有关系。其实吧,说白了,大家都是建立在一种互相利用的基础上,你 给我钱,我帮你做事,就是这么简单。所以说,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直到遇见了你!” “哟!”我咧嘴笑了笑:“那我可真是荣幸至极啊!” 库俊威晃荡着杯中洋酒,悠悠说道:“虽然咱俩的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但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是真正把你当兄弟看待!” “威哥,不要这样认真地向我表白,我有点不太习惯!”我说。 库俊威笑了笑:“表白?去你的,你又不是女人!再说了,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喜欢你这一款!” 说到女人,我又想起了陈俊男,微微叹了口气:“如果陈俊男所述之事都是真的,那么他也是挺可怜的一个人,他是被生存的环境,硬生生逼成了一个变态!” 库俊威一口饮尽杯中洋酒,颔首道:“这个世界,本也没有天生的恶人,是世界扭曲了灵魂,造就了恶人!” 我点点头,库俊威有时候说的话很有哲理性,我需要好好品味,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我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脑海里回荡着陈俊男临死之前,跟我们讲述的事情。陈俊男是本地人,从小就生有一副明星脸,长得非常帅气。读书那会儿,他也想过报考艺校,但是在这种闭塞的大山沟沟里,考艺校简直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情。陈俊男连考艺校的机会都没有,高考自然 是名落孙山。 不过陈俊男本人非常喜欢运动,尤其酷爱健身,最仰慕电影里面那些身材壮实的肌肉猛男。高考落榜的那两年,他也乐得自在,成天沉浸在健身的乐趣里面,练就出一副漂亮的身材。 后来遇上征兵,陈俊男自认为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再加上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活干,于是就想着去部队锻炼锻炼,顺便还能领点军晌。 然而,让陈俊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参军,却成为他人生最痛苦的一个选择。 在义务兵役的两年时间里,是陈俊男人生中最灰暗最悲惨的一段时光。 军队里有一个军官,是个同性恋。 有一次下连队例行检查,发现陈俊男生得俊美倜傥,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暗中吩咐下属,借口把陈俊男调到他的身边工作。 当时连队里还有很多人羡慕陈俊男,认为他是鸿运当头,甚至还有谣言,说陈俊男家里的背景很强大。陈俊男自己也是非常高兴,觉得碰上了贵人。殊不知,陈俊男并不是遇上了贵人,而是遇上了变态。 有一次聚会,军官借机灌了陈俊男很多酒,当晚就把陈俊男给……办了! 那个军官相当于当地的土霸王,上高皇帝远,只手遮天,一个从大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又没背景又没势力的,能闹到哪里去? 两年的时光里,陈俊男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屈辱的夜晚,他的灵魂每日每夜都在痛苦地煎熬。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面,他的心态开始变得扭曲,他渴望发泄,渴望着像军官对他那样,去对待比他弱小的人。 因为他已经丢失了男人的尊严,所以他需要找回男人的尊严。 而找回男人的尊严,他就需要在女人的身上去证明自己。 陈俊男第一次犯罪,其实是在军队里面,临近退伍的时候。 那一天,醉酒的他,借着酒劲,强。暴了餐馆里,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看着那个女服务员衣衫破碎的躺在地上,头发凌乱,捂着胸口嚎啕大哭,陈俊男竟然发出邪恶的笑声,他很快乐,压制不住地快乐,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愉悦,这是两年以来,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 在这一刻,他终于在弱小的女服务员身上,找回了所谓的男人尊严。 当然,女服务员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姑娘,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什么都没有。 那个军官帮助陈俊男摆平了这件事情,但是军官也不敢让陈俊男继续服役,所以等到两年期满,陈俊男便草草结束了兵役,退伍回到了县城。 回到县城的陈俊男,也曾试图忘掉过去,忘掉耻辱,开启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他应聘了工作,成为一名置业顾问,。 他每天都很忙碌,拧紧了发条,把自己忙得像个旋转的陀螺,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会想起过往的伤痛。 凭借着勤奋努力,再加上外表的优势,陈俊男在工作上顺风顺水,表现得十分优异,屡屡获得销售冠军的荣誉称号,也成为很多女同事心中的白马王子。 如果事情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陈俊男肯定会走出阴霾,重获新生。 可是,有些伤痛是刻骨铭心的,即使你强迫自己去忘记,也无法忘记,因为已经烙印在了灵魂深处,成为了生命的一个部分。在做置业顾问的时候,陈俊男交了一个女朋友,名叫小月,是他的同事,也是个优秀的销售人才,长得非常漂亮,有身材有样貌,是公司里面出了名的大美女,也是很多男同事心目中的女神。陈俊男和小 月在一起,被看做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典范。 然而,就在两人第一次发生超友谊关系的时候,陈俊男惊讶地发现,面对小月,他竟然无法正常地完成一个男人该完成的事情。那一晚,陈俊男试了很多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那一夜过后,小月跟陈俊男提出了分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俊男和小月分手的原因,没过多久,就在公司里传开。这件事情,成为同事之间最有兴趣的八卦话题,无论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对此都是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女同事更多的是一种惋惜: “哎,没想到陈俊男外表那么威猛,却是一个有障碍的男人……” “是呀!真是可惜了!我原本还以为他在那方面,肯定威猛过人呢!” “这男人呀,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而男同事的议论,更多是充满了嘲讽和幸灾乐祸: “真是徒有其表啊,幸好小月没有跟他在一起,差点就守活寡了!” “是呀,怪不得他不愿意跟人一块儿上厕所,原来是……哈哈……太逗了吧……” “不要乱说,至少人家嘘嘘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陈俊男的耳朵里,陈俊男原本沉寂的内心,再一次躁动起来,自尊心受过耻辱的他,决不能忍受自尊心受到第二次伤害。 陈俊男发现,虽然在正常的男欢女爱中,他毫无兴趣,但是每每一想到用暴力去征服女人的时候,他就会感到莫名的兴奋和激动,这种激动足以令他发狂。 于是,受到心魔控制的陈俊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终于踏上了自己的犯罪道路。 而他下手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小月…… 很难理解,陈俊男不能正常与小月欢爱,却能在暴力征服中获得极大的满足。从那以后,陈俊男一发不可收拾,一连犯下几十起案子,最终走向了灭亡。 第三百二十二章 寻骨 外面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换做平时,城区里很难听见鸡鸣声,毕竟这里又不是农村。 不过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了,好多人家里都养着大公鸡,准备过年吃,所以这两天城区的清晨,也能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 库俊威伸了伸懒腰站起来:“为了永绝后患,我建议我们还是把陈俊男的骨骸找出来!” 我皱起眉头,面有难色地说:“当年陈俊男引火自焚,肯定都烧成了焦炭,怎么找?” “烧成焦炭也要想法子找出来!”库俊威说。 我摇摇头:“可能性不大,烧成焦炭之后,这里又重新打了地基,然后修建了足浴城,不知道陈俊男的骨骸被埋得有多深,要想找出来,除非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库俊威冲我嘿嘿一笑:“不用!我们当然不能用普通法子找喽!” “那你准备用什么法子?”我好奇地问。 库俊威努了努嘴,指着桌上那盆鸡骨头说:“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留着鸡骨头,回头会派上用场的!” 我满脸惊诧地看着库俊威:“什么意思?!你不会告诉我,你要用这些鸡骨头,来寻找陈俊男的骨骸吧?” “宾果!(聪明)”库俊威打了个响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恭喜你,答对啦!” “不是吧?!”我挠着脑袋,一脸懵逼,用鸡骨头找出陈俊男的骨骸?!这……这能行吗?感觉上,这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东西呀? 不过库俊威的法子多得很,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库俊威瞟了我一眼:“咋的?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相信是吧?” “确实有点不相信!”我实话实说。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库俊威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颔首道:“好!赌什么?” 库俊威说:“就赌一顿早饭吧,怎么样?” “没问题啊!”我耸耸肩膀,这个赌注也太小了吧,一顿早饭,好小的意思,给十块钱吃面条,能把库俊威撑死,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个赌注。其实,我纯粹是出于好奇,我很想看看,库俊威是如何利用一堆鸡骨头,把陈俊男的骨骸找出来的,要知道,陈俊男的骨骸已经在地下埋葬了十年之久,而且这里已经修建了足浴城,找到骨骸的希望极其 渺茫。 库俊威端起盆子,将那一盆鸡骨头,全都哗啦啦倒在桌子上,然后潇洒地把盆子扔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库俊威重新在桌旁坐了下来,就看见他双手如飞,抓起一块又一块鸡骨头,在桌子上飞快地移动。 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兄弟,你……这是在干嘛?” 库俊威头也不抬地说:“小时候玩过拼图游戏吗?” “玩过!咋的?”我点点头。 库俊威说:“我现在要把这些鸡骨头拼回原状!”“什么?!把鸡骨头拼回原状?拼回一只鸡的形状?”我大惊失色,看着桌上一大堆鸡骨头,一脸懵逼。我除了能够认出几个重要的大骨头以外,比如鸡头,鸡屁股,鸡腿骨等等,其他骨头,我根本分不清 楚是鸡的哪个部位。这可是资深生物学家干的事情啊,可能只有生物学家才最了解这些家禽的身体构造。 库俊威得意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更何况,吃了那么多年鸡肉,我对鸡还是很有研究的!” 我抿嘴笑道:“确实,你对鸡确实很有研究!” 我故意把“鸡”字咬得很重,库俊威好像没有听出其中的玄机,还在那里埋头苦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副鸡骨架子,在库俊威灵巧的双手之下,竟然真的渐渐拼凑回了原状。 最后,库俊威把那个鸡头和鸡屁股,一头一尾安装上去,一副完整的鸡骨架子就出现在了桌子上。 我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桌上的这只“战斗鸡”,还充满了一种特别的艺术气息。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桌子上的那只鸡虽然只是一只白骨鸡,但那昂首挺胸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从桌子上跃然而起。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手艺人啊!”我双手抱拳,佩服得五体投地。 库俊威嘴角微微扬起:“不要仰慕哥,哥只是传说!” “下次给你一条鱼,你能拼回原状吗?”我说。 库俊威看了我一眼,咧嘴笑道:“能!别说是鱼,就算把你拆散了架,我也能把你一块一块的拼回原状,要不要试试?” 我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威哥,我服!我真服!” 实话讲,看见库俊威露出的这一手,我是真的服气了。 这个时候,只见库俊威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黄符,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一圈之后,库俊威在桌子前面停下脚步,举起黄符,对准鸡头拍落下去。 啪的一声,黄符贴在鸡头上面,就看见桌上的这只“白骨鸡”好像微微动弹了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是很快我便发现,不是我眼睛花了,是这只白骨鸡,确实“活”了过来。 先是两条鸡腿蹬踹了一下,然后两只翅膀又扑棱了一下,桌子上的鸡骨头咔咔作响,这只鸡竟然要从桌子上爬起来。 库俊威道:“它刚复活,还有些虚弱!九伢子,你去抓一把米来,喂它吃点东西!” “啊?!”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只白骨鸡,竟然还要吃东西?! “啊什么啊,快去呀!”库俊威催促道。 我应了一声,回头去伙房里抓了一把米出来,撒在桌子上面。 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只白骨鸡,竟然跟活鸡一样,伸长鸡脖子,哆哆哆的开始啄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一只由鸡骨头组成的“白骨鸡”,竟然跟活鸡一样的在吃米,我……我他妈不是在做梦吧?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魔术表演啊? 神奇! 实在是神奇! 为了证明不是幻觉,我还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哎哟一声叫唤。 尖锐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桌上洒落的米粒很快就被白骨鸡给吃得干干净净,吃完米粒之后,这只白骨鸡竟然真的站了起来,浑身抖动两下,就像在抖毛一样。 库俊威掏出一个香炉,又摸出一张黄符,在黄符上面写下陈俊男的生辰八字。 刚才在足浴城里面的时候,库俊威曾询问过陈俊男的生辰八字。 写完之后,库俊威伸出手指,夹着黄符。 就听嚓的一声清响,黄符燃烧起来。 库俊威把燃烧的黄符放入香炉里面,等了一会儿,等到那张黄符烧成黑色的灰烬。 然后,库俊威倒了一点水在香炉里面,混合着纸灰,黏糊糊的,看上去像是黑芝麻糊。 库俊威对白骨鸡说:“喝点水吧!” 白骨鸡往前走了两步,竟然听话地低下头,开始喝香炉里面的纸灰水。 我就站在桌子旁边,隐约还能听见白骨鸡喝水的声音,咕噜咕噜! 我低头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水喝进嘴里就不见了,也不会从白骨鸡的体内泄露出来,真是神奇。 “好啦,吃饱喝足,现在干活吧!” 库俊威双手捏了个法印,翻转手腕,指尖指着那只白骨鸡说:“去把此人的骨骸给我找出来,咄!” “咄!”字一出口,白骨鸡竟然纵身从桌子上跃下,在院子里飞快地奔跑起来。 眼前的景象既神奇又恐怖,如果有外人看见一只白骨鸡在院子里飞奔,估计会吓得晕死过去。 那白骨鸡跑得好快,比活鸡还要快,身上没肉,所以身姿轻盈。 突然,白骨鸡停了下来,伸出爪子,开始飞快地刨挖地面。 那白骨鸡的速度就跟钻头一样,很快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坑。 然后,白骨鸡一头钻进了那个坑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库俊威拍拍手,拉着我坐了下来,给我斟上一杯伏特加,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摇晃着酒杯说:“喝杯酒吧,只要陈俊男的骨骸还在这地底下面,这只鸡,就能把骨骸找出来!不过可能埋得有点深,需要一些 时间!” 这一杯伏特加快要见底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土坑上面,冒出了一个鸡头。 我低低一声惊呼:“回来啦?!” 库俊威放下酒杯,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嗯,不错,时间刚刚好!” 那只白骨鸡从土坑下面钻了出来,同时还刨挖出一副如同焦炭般,黑漆漆的骨头架子。 我和库俊威走过去,就看见那副骨头架子已经没了人形,不过从头骨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副人体骨架。 库俊威冲我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找出来了吧!” “天呐!”我看着地上这副黑漆漆的人骨架子,心中惊叹无比,这只白骨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天下道术,博大精深,今儿个我算是真正开了眼界啦! 第三百二十三章 羊肉汤 不管库俊威是怎样做到的,这只白骨鸡确确实实找出了陈俊男的骨骸。 更令我惊奇的是,在找出陈俊男的骨骸之后,白骨鸡瞬间散架,变回了之前那样的一堆鸡骨头。 风吹过,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库俊威让我去伙房找来一个麻布袋子,还有一个长长的镊子。 我俩一人拎着麻袋,一人用镊子,小心翼翼将陈俊男的骨骸夹起来。 陈俊男的骨骸在当年的那场大火中,已经烧成了焦炭,十分酥脆,稍微劲用大了一些,骨骸就会断裂成渣,所以整个过程我们都很小心。 等到一副骨骸全部装入麻袋,我和库俊威已然累得腰酸背痛,大汗淋漓。 库俊威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妈的!这可真是个技术活,抓鬼都没有这么累!” “是呀!”我一边说,一边收紧袋口,将麻袋捆绑得严严实实。 天色快要亮了,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我不能让袋子里的骨骸见光,所以赶紧封好袋子。 “九伢子,怎么样,认输了吧?”库俊威笑眯眯地看着我。 “愿赌服输,不就是早餐嘛,我请!”我拍着胸口说。 “好咧,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库俊威摸了摸肚子,肚子发出咕咕叫唤声:“劳累了大半夜的,肚子早就饿坏了!” “收工!” 库俊威冲我招了招手,我扛起麻袋,跟在库俊威身后,一前一后走出足浴城。 街道上飘荡着白色的晨雾,时间还很早,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勤劳的环卫工在打扫卫生,转了一圈,也没几家早餐店开着门。 “那里好像有家包子店,去看看吗?”我指着街道拐角处的一家早餐店说。 库俊威翻了翻白眼:“谁告诉你早餐吃包子的?多没有营养!” 我怔了怔:“那你想吃什么?面条?” 库俊威揽着我的肩膀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知道有家店铺是24小时营业的!” 十分钟之后,库俊威拉着我走进了一家羊肉馆。 我瞥了库俊威一眼:“你这早餐,会不会营养过剩啊?” 库俊威嘻嘻笑道:“别这么抠门嘛,我俩能吃多少?大冬天的早上,喝一碗羊肉汤,补气暖胃,一整天都不觉着冷!” 库俊威拍着桌子,喊了声老板。 老板是个中年胖子,系着围腰:“二位爷,吃点什么?” 库俊威可真是不客气呀,手指在菜单上飞快移动:“羊肉两斤,羊下水三斤,蒸羊肉,爆炒羊肠,再来一根卤尾巴,两笼羊肉包子……” 胖子老板眉开眼笑,一大清早就碰上两个大客户,这一顿早饭下来,估计得花好几百。 在这个山旮旯里的小县城,别说早饭,就是正餐一顿点这么多东西的客户都很少见,而早餐就点这么丰盛一桌的,在当地绝对算得上土豪了。 我和库俊威都穿着风衣,我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估计胖子老板以为我们是从山里出来的土暴发户,麻袋里全都是钱,准备待会儿存银行呢! 热乎乎的羊肉汤很快就端了上来,肉香扑鼻,馋得我们口水长流。湘西多山,所以这里的土山羊比较多,羊肉的味道也比较正宗,没有草原羊的那种骚味儿,纯粹的肉香,肉也很瘦,熬出来的羊肉汤非常鲜美。冬天的早上,喝上这样一碗羊肉汤,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热 乎劲儿,一个字,爽! 胖子老板笑眯眯地搓着手:“二位爷,慢慢吃,咱不吹牛的,咱们店里卖的山羊肉,都是大山沟沟里的土山羊,肉味儿可香啦!水洼村知道不?咱们店宰杀的山羊,都是水洼村的孙羊倌送来的!” 库俊威一手端着羊肉汤,一手抓着羊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水洼村?咦,不就是你的老家吗?你们村里有个孙羊倌吗?” “有!”我点点头:“是个老羊倌了,从小就放羊,跟我爹他们差不多年纪,老一辈的人比较熟悉,我只是听过这个名字,但不是很熟悉这个人!” 库俊威夹了块羊肉在我碗里:“赶紧尝尝,这可是家乡的味道!” “喂,你刚才不是说,早餐吃包子没有营养吗?”我指着库俊威手里的包子说。 库俊威呵呵笑了笑:“猪肉包子肯定没什么营养,但这可是羊肉包子,营养足着呢!” 库俊威一边说,一边用力咬了一大口,满嘴是油,吃得甭提有多开心了。 这顿饭花了我五百多块,是官员级别一个月的工资。 最后,我和库俊威是挺着肚子,跟孕妇一样,几乎是爬出羊肉馆的。 因为太撑了,撑得我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爆炸了。 库俊威打着饱嗝,呼出的气息都是一股羊肉味:“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我咬着牙签说:“主要是羊肉正宗!等过年回家,我叫老爹去孙羊倌那里弄点羊肉回来,我们在家里煮羊肉火锅!” “甚好!甚好!”库俊威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嘴唇。 我俩由于吃得太撑,所以决定散步消化一下,辨明了方向,拎着麻袋往陈俊男的家里走去。 陈俊男灰飞烟灭的时候,恳求我们帮他做一件事情,让我们帮忙把他的尸骸送回家里。同时,他还给了我们一个地址。 路上的时候,库俊威点上一根烟问我:“你干嘛绷着脸不说话?” “疼!”我说。 “哪里疼?”库俊威问。 “肉疼!”我说。 “肉疼?!”库俊威笑了笑:“哦,我知道了,嫌早饭吃的太贵了是吧?” 我翻了翻白眼,一顿早饭花掉五百多块,不肉疼才怪咧!库俊威拍着我的肩膀道:“我跟你说九伢子,你得改变改变自己的思想观念。你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风里来雨里去,每时每刻一只脚都踩在鬼门关上,当然得对自己好一点,吃好喝好穿好玩好。说句不好听 的,万一哪天出了事,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回首这短暂的一生,什么都没吃过,什么都没玩过,那人生多么无趣和悲哀啊!” 我叹了口气:其实库俊威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这人吧,从小在乡下长大,有些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这样,过年回家的羊肉火锅,我请客怎么样?”库俊威笑眯眯地说。 我笑着说:“得了吧,我逗你玩着呢,咱俩是兄弟,你带我挣了那么多钱,请你是应该的嘛!哦,对了,要是到了我家,你还要自掏腰包去买羊肉的话,估计我爹会提着柴刀劈你!” 我和库俊威一路说说笑笑,按照陈俊男留给我们的地址,七拐八绕的,终于绕到了一条老巷子里面。 巷子里面的楼房都很陈旧,是那种几十年前的老房子,房体表面都还贴着灰砖。 我和库俊威正在那里查看门牌号,一个晨练的小老头走过来问我们:“小伙子,你们找人吗?” “是呀大爷,你知道十年前,这里住着一个名叫陈俊男的人吗?”我估计小老头也有六七十岁的年纪,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对于陈俊男应该不太陌生。 “陈俊男?!”小老头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小老头一拍脑门:“啊!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那个陈俊男,是不是十年前……犯下大事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库俊威说。 小老头疑惑地看着我们:“那混蛋当年犯了那么大的事儿,被警方追捕,据说引火自焚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你们找他……做什么?” 库俊威笑眯眯地说:“哦,没什么,我们是警校的学生,这不快毕业了吗?毕业要写论文啊,我们听说了这件事情,所以过来了解了解情况!回去之后作为我们论文的素材!” 我仰慕地看了库俊威一眼,这小子扯起谎话可是一套一套的,都不带眨眼的。小老头指了指对面的二楼说:“那王八蛋以前就住在对面的二楼,我还看见他带过漂亮的女生回家呢,哎,没想到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陈俊男出事以后,陈家就已经搬走了,没有脸面继续在这个县城待 下去,所以那间屋子,十年前就空着了,鬼都没有一个!” “那可不一定哦!”库俊威压低声音,贴在小老头的耳边,幽幽说道:“听人说,没有人气的屋子,就会有鬼魂居住哦……” 小老头打了个哆嗦,一把推开库俊威:“你个小龟孙,大白天的吓唬老人家,滚滚滚!” 小老头心有余悸地看了对面二楼一眼,立马转身回到屋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库俊威哈哈笑道:“这小老头真是个胆小鬼!” “你还说呢,连老人家都捉弄!”我说。 库俊威耸了耸肩膀,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就那样随口一说嘛,谁知道他的胆子那么小!” 我和库俊威上到对面二楼,楼道里很窄小,也很灰暗,大白天的,阳光都照不进来,而且楼梯上堆着很多杂物。陈家门口显得很破旧,萧瑟冷清,防盗门锈迹斑斑,门上还贴着一副早已经褪色的春联,更外面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米缸 物是人非! 如果十年前,陈俊男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也许十年后的今天,陈家早已搬入了新居。 就算没有搬入新居,想必这新年来临之际,门口也是张灯结彩,贴着大大的福字。 可是现在呢,防盗门上斑斑铁锈,就像头顶上的癞子,十分难看。 门口两边的春联,已经从红色变成了灰白色,上面的字迹几乎也难以辨认。 咚咚咚! 我上去敲了敲房门。 库俊威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你在干嘛?” “敲门啊!”我说。 库俊威说:“卧槽!你没听小老头说吗,陈家十年前就已经没有人了,这是一间空房子,你还指望着有人来给你开门呀!” 我摸了摸脑袋:“也是!我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记了!” “那怎么进去?硬闯?”我问库俊威。“闪一边去,看我给你露两手绝活!”库俊威从楼道口的杂物堆里找到半截细铁丝,回到门口,将那细铁丝一点一点插进防盗门的锁孔里面,然后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全神贯注地聆听锁孔里面,齿轮的转动 声。 咔嚓! 一声轻响,库俊威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成啦!” 库俊威轻轻一扭门把,防盗门吱呀一声,慢慢开启。 库俊威看了一眼门把,扔掉细铁丝,招呼我走进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昏暗,这条老巷子本来就比较背光,在街道的后面,所以即使是大白天,屋子里也很难见到光亮。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跟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是那种很普通的老式民宅。就连地板的花纹,也能看出,是很多年前的那种老地板式样,现在就连我们农村里,也不会买这种地板。 我们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两室一厅,六七十平米的住宅。 卧室里各有一张床,衣柜里还堆放着很多棉被和衣服,都是很老的款式,散发着老大一股霉味儿。 库俊威让我找一个盒子,用来盛装陈俊男的骨骸。 我四处翻看了一会儿,从陈俊男的卧室床底下,扒拉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我看了看铁盒子的大小,应该可以装下骨骸,而且这也是盛装骨骸最好的容器。 铁盒子上面的小方锁已经生锈了,我稍稍用劲,就把小方锁给掰了下来。 打开铁盒,发现铁盒里面装着很多照片。 我随手翻看了一下,这些照片都是陈俊男当兵时候留下的。看得出来,陈俊男从内心深处,是热爱参军的,所以即使在部队里发生过那样屈辱的事情,他也保留着这些照片,没有舍得扔掉。但他又是矛盾的,怕这些照片会触碰他伤心的回忆,所以又把这些照片给 锁了起来,藏在床底下面,想要封存自己的过去。 在这些照片里面,我还看见了一张合照,照片上除了陈俊男以外,还有一个美艳的女人。但这个美艳的女人肯定不是陈俊男的女朋友,因为女人的年纪明显比陈俊男大,当时拍摄的时候可能四十岁上下,但却是风韵犹存,那模样比现在好多化了妆的女明星还要漂亮,是那种天然的美人胚子, 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更添女人的韵味和知性。 我推测这个女人应该是陈俊男的母亲,正因为有这样高颜值的母亲,才会有陈俊男这样高颜值的儿子,这一家子的基因都非常完美,只可惜……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陈俊男犯下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他的母亲远离此处,去了何方。 “你在干嘛呢?”库俊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 “你不是让我找个盒子吗?”我指着面前的铁盒说。 库俊威嘿嘿笑道:“拉倒吧,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库俊威俯下身,从我的手中夺过照片,看了一眼:“哟!真是个大美人呢!我说你怎么失魂落魄的坐在这里,原来是看美人看呆了呀!” “瞎说什么呢,这女人可不适合我,我估计这是陈俊男的母亲!”我说。 库俊威点点头:“人到中年都还长得这么好看,这陈俊男的母亲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吧?” 我把那些照片从铁盒子里面清理出来,然后打开麻布口袋,将袋子里的骨骸,一股脑儿全都倒入铁盒子里面。 “嘿!正好合适!”库俊威提了提空空的麻布口袋。 我关上铁盒子,重新挂上小方锁,叹了口气,将铁盒推回床底下面。 我拍拍手站起来,不管怎样,我们也算是完成了陈俊男的恳求,将他的骨骸送回了家。 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太好啦,终于完事啦,看样子今天我们就能赶回水洼村过年!” 一提到回家过年,我就很激动。 也许每天待在家里的人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在外漂泊的人都能理解我现在这种心情。 在外面漂泊的人,对家的那种想念,是没法用言语形容的。 这是一种浓浓的思乡情怀,所以为什么一到过年,外面的人们不管千远万里,不管路途怎样的艰难和拥堵,都要赶回自己的家里过年。 库俊威的脸上并没有放松下来的惬意,他的脸色反而有些阴沉,抱着臂膀,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也对这个美妇人回味无穷?”我爬起来,戳了戳库俊威的腰眼子,跟他开起了玩笑。 解决掉陈俊男的事情之后,我感觉心情很轻松,很高兴,迫不及待就要踏上回家的归途了。 库俊威突然问我道:“九伢子,你有没有发现屋子里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我怔了怔,环顾四周,这屋子除了萧瑟冷清一些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吧。再说了,十年没人住的老屋,肯定会有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这也正常。库俊威竖起两根手指道:“一,刚才开门的时候,我就发现,门把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按理说,十年没人住的老屋,门把上面也应该布满灰尘的,对吧?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进屋之后我转了一圈,发现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灰尘,这不符合常理对不对? 其二,之前楼下那个小老头跟我们说过,自从陈俊男出事以后,陈家就已经搬走了,从此杳无音讯。可是,卧室的衣柜里面,却堆满了衣服。难道说,陈家搬家离开的时候,一件衣服都没有拿走吗?” 我怔怔地看着库俊威:“威哥,你的意思是……陈家人并没有搬走?” 库俊威摇摇头:“不一定,也许陈家人真的搬走了,但这屋子里,可能有外人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会是小偷吗?”我下意识地问。 库俊威说:“当然不是!这屋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偷光顾的?再说了,你见过哪个小偷,没事儿就跑回来给失主打扫卫生的?” “说的也是!听你这么一分析,好像这事儿是有些奇怪了!”我摸了摸下巴,在心里认真考虑库俊威所提出的疑问。 如果不是陈家人,也不是小偷,那么还会是谁偷偷来到这间屋子呢? 库俊威冲我勾了勾手指:“我刚才在厨房里看见一个东西,你过来看看!” 我跟着库俊威来到厨房,厨房并不大,一进厨房,最显眼的就是角落里立着一个缸子。 那个缸子约莫半人高,圆腹,颜色有些像是泥土色。 “你指的就是这个缸子?”我问库俊威。库俊威点点头,我走上前去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缸子表面有些阴冷,就像摸着一个大冰块。不过这个缸子倒是平淡无奇,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说,这种缸子见怪不怪,农村家庭,好多人家都有这样的缸 子,有的用来装水,有的用来装米,还有的用来装酸菜什么的。 “这可能是个米缸吧!”我说。 在这城区里的民宅里面,放着这样一口缸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来装米的。 “你看看缸子上面压着的封盖!”库俊威说。 米缸上面压着一个木头封盖,以免蟑螂老鼠之类的东西跑进去。 封盖上面还有一个把手,方便抓起。 借着昏暗的光亮,我看见封盖表面好像有一些蜡油,红色的蜡烛油。 这些蜡烛油滴落在封盖上面,仿佛凝结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咒图案。 我微微一惊,赶紧松开手指。 “这封盖表面,好像……用蜡油……画了一个符咒!”我低低惊呼道。 “没错!”库俊威点点头,正色道:“九伢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寻常百姓家里,怎么会懂得这样的符咒?” “确实古怪!”我咬了咬嘴唇,向库俊威询问道:“威哥,你能看出这是什么符咒吗?”库俊威摇摇头:“天底下的符咒图案那么多,每个门派的符咒都不一样,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不过这个符咒看上去不像是正派的符咒,更不是道教的,整个符咒的形状和样式都有些古怪,我估计八成八 都是邪门歪道的东西!” 我仔细看了看封盖表面的红蜡符咒,也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符咒。 库俊威说:“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符咒的来头,不过它的作用吗,我兴许能够猜到!” “什么作用?”我抬头看着他。库俊威的神色登时变得严肃起来:“我猜测,这个符咒是用来……封印缸子里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五章 壁虎 屋子里很安静,我和库俊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大米缸,没有说话。 古怪的大米缸,诡异的蜡油符咒,如果真如库俊威所说,这个符咒的作用是“封印”,那么,在这个大米缸里面,到底封印着什么东西? 但有一点可以知道,无论封印着什么东西,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家中,怎么会有这门子妖邪之术? 我相信这古怪的封印之术并不是来自陈家,如果陈俊男懂得这些妖术的话,当初也不会引火自焚。 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个邪术应该不是出自陈家。 那么会出自谁之手呢? 之前库俊威说过,按照他的分析,在陈家搬离之后,这间屋子还有人经常进来。 稍稍动一动脑子,就能把两件事情衔接起来,十有八。九,那个经常出入这间屋子的神秘人,就是布下邪术的人。 反过来说,面前的这个大米缸,更加论证了库俊威刚才的观点,这间屋子绝对有其他人进入。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要打开看看吗?”库俊威向我询问道。 我了解库俊威的脾性,表面上他在向我询问意见,其实他在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早已做好了揭开封盖的打算。 毕竟,我们此时就站在大米缸的面前,好奇心早已高高悬挂起来。 这间屋子里有太多的谜团,我们既然置身在屋子里面,自然也想看看谜团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真相。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帮陈俊男把尸骨带回家就行了,没想到来到陈家,却发现陈家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二话没说,直接走上前,伸手抓住了那个木头封盖。 库俊威的右手笼在袖口里面,估计已经抓住了铁剑,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面前这个在农村里随处可见的大米缸,此时却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仿佛只要一揭开这个盖子,就会有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从米缸里面爬出来。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却像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我揭开盖子的时候,整个手掌心里,已经溢满冷汗,就跟刚刚洗了手一样。 在揭开封盖的同时,我向后退了一步,担心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米缸里冒出来。 库俊威也闪身挡在我的面前,做好保护准备。 幸运的是,等了老半天,米缸里面都没有什么动静,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来。 一切都很安静,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同时吁了口气,看样子我们刚刚这是虚惊一场呀! 但是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还是十分小心地朝着米缸慢慢靠拢。 我俩来到米缸边上,同时探头往米缸里面打量。 只见米缸里面装着半缸子白花花的大米,散发着一股米粒的味道。 除此之外,米缸里面并没有其他东西。 奇了怪了,如果米缸里面没有什么邪物,为什么木头封盖上面要画着封印?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是逗着玩呢? 库俊威没有说话,铁剑自袖口滑出,翻转铁剑,唰地刺入米缸里面。 库俊威手起剑落,在米缸里面一连刺出十多剑,几乎把米缸搅了个底朝天,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米缸里只有半缸子大米,这还真他妈只是一个米缸咧! “看样子,好像真的只是一个米缸而已!”我说。 库俊威神情凝重:“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米缸,木盖子上的封印又如何解释?” 我皱起眉头:“是呀!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就在我和库俊威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只灰色的壁虎,沿着米缸边缘吱溜一下爬了出来,很惶恐的样子。那是一只小壁虎,约莫成年人的小指头大小,爬出米缸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墙角里面。 我们农村里面也经常看见壁虎,壁虎虽然看上去有些让人害怕,但从小我就知道壁虎是益虫,专吃蚊虫之类的东西,夏季家里如果有壁虎的话,都不用买蚊香了。 所以,看见一只小壁虎从米缸里面爬出来,我也没有在意。 壁虎喜欢阴暗的地方,米缸里面确实是个栖身的好地方。 农村的这种缸子里面,经常都会看见什么壁虎呀,蜘蛛呀,甚至还有蟑螂之类的东西在里面,所以我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库俊威悻悻地收起铁剑:“米缸里面果真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握了握湿冷的手心:“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 “不会!”库俊威摇摇头:“虽然缸子里面找不到什么古怪,但是你别忘记了,这半缸子大米,就是一种古怪!” 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从米缸里抓起一把大米。 但见那米粒圆润饱满,雪白雪白的,应该属于那种口感很好的上等大米。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米有什么古怪?”库俊威正色道:“你想一个问题,如果这半缸子米是以前陈家留下的,那么放在米缸里面已经十年之久,存放了十年的大米,还能像现在这样圆润饱满,雪白透亮吗?你看看这半缸子大米,都是新鲜的上等 好米,明显是有人后面倒进去的!” 库俊威这么一点拨,我立马就明白过来,是呀,如果缸子里的大米存放了十年那么长时间,肯定都变成了糙米,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看着这么新鲜。 我抬头看着库俊威,库俊威脸色凝重:“九伢子,这间屋子绝对有问题!” 我嗯了一声,颔首道:“是的,我也看出来了!” 库俊威转身走出厨房,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九伢子,我是不打算走了,准备留下来看看情况。如果你赶着回家的话,那你先回去吧,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再来水洼村找你!” 既然库俊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难道还能够抛弃他,一个人离开吗? 当然是不能的! 我跟库俊威是兄弟,他决定留下来,那我也得跟着留下来。 作为兄弟,我始终牢记八个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也许以我的本事,留下来对库俊威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但是多一个帮手,终归是一件好事,比一个人孤军作战强得多。 所以,我几乎没有太多的考虑,把封盖重新盖在米缸上面,走出厨房,拍拍双手说道:“你不走,我当然也不会走的,我留下来陪你!” 库俊威冲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库俊威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我看这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建议我们先补个瞌睡如何?”昨晚我们在足浴城可是整整一宿都没有睡觉,花费大半夜的时间在对付陈俊男,然后还喝了那么多酒,其实我的睡意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有顾得上休息。现在一闲下来,睡意就像翻涌的海浪,一个劲地 涌向脑门。 我也跟着打了个呵欠,对库俊威的提议表示同意:“可以!我也确实是困了!这里正好有两间卧室,两张床,我们一人睡一间吧!” 库俊威点点头,起身往陈俊男的卧室走去:“我把大美人的香闺留给你吧!” “你……”我涨红了脸,还没说话呢,库俊威走到门口,不忘回头补充一句:“不用谢我,我是雷锋!” 库俊威走到陈俊男的卧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直接睡了过去。 我还没有走进隔壁卧室呢,就已经听见库俊威雷鸣般的呼噜声。 这小子可真是秒睡啊,看来他比我还累得慌。 我走进隔壁卧室,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张照片在眼前飞旋。 陈俊男和他妈妈合影的那张照片,一直在我的眼前飞呀飞呀,如刀子一样割裂着我的神经,让我的脑袋一阵一阵地抽疼。 照片上,陈俊男的影像逐渐变得模糊,几乎看不清楚。 但是陈俊男妈妈的模样,却在我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戴着3D眼镜看电影一样,陈俊男的妈妈就在我的眼前。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中惴惴不安:“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对陈俊男的妈妈念念不忘呢?不是吧?难道我有恋母情结?” 我对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充满了焦虑和矛盾。 我从床上爬起来,一向很少抽烟的我,主动点上一根烟。 抽完烟之后,我感觉心情平复了许多,于是重新闭上眼睛,双手平放在肚子上,仰面躺在床上。 我拼命地想要入睡,但却怎么都睡不着。 我知道自己没有睡着,但四肢百骸好像又无法动弹,因为非常地乏力。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浸水的棉花,瘫软在床上,疲惫就像海浪,一波又一波冲击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然而,迷迷糊糊之中,我却有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我老是觉得,卧室的天花板上,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视着我! 第三百二十六章 鬼压床 妈妈呀! 这种感觉好难受,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就在我的头顶上方。 眼神冰冷,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给冻结。 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想要睁开眼睛,但却一直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反正也不知道迷迷糊糊,混混沌沌过了多长时间,我好像一直都在睡觉,但却一直没有睡着。我又好像睡着了,却又像是一直都在醒着。 说来说去,也就一句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期间,我有好几次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无论我怎样挣扎,我竟然都没办法从梦中醒过来。 我感觉身体又重又沉,就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身上,让我无法动弹。 我的大脑传递给我的意识是,我的身上好像压了一个人! 我心中大惊,拼命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但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我急得冷汗长流,难道我这是碰上传说中的“鬼压床”了吗?鬼压床曾有一种科学的解释,叫做睡眠瘫痪,人们在睡眠当时,呈现半醒半睡的情境,脑波是清醒的波幅,有些人还会并有影像的幻觉,但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睡觉的人仿佛可以看到周围事物的影像 以及听到周围的声音,但是无法移动躯干和四肢,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现在的症状,就跟鬼压床的症状一模一样。 虽然鬼压床有一定的科学解释,但科学的解释并不完整。 干我们这一行的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是有鬼压床的! 一阵阵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也不知道眼前看见的到底是不是虚幻的影像。 我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一个身穿大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压在我的胸口上,披头散发。 一阵阴风吹过,卧室里瞬间变得异常冰冷,我突然有种躺在殡仪馆里面的感觉。 女人的长发也被阴风吹了起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我暗暗惊奇,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虽然苍白无比,但也掩饰不住倾国倾城的风韵。 最诡异的是,这张脸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呀! 我在心里低低一声惊呼。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不就是陈俊男的妈妈么? 我说怎么会这样熟悉,原来是刚刚在照片上面看见过。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陈俊男的妈妈会压在我的身上,她想对我做什么? 难道……难道我是在做春梦吗? 但即使是做春梦,为什么我会梦见陈俊男的妈妈,这点让我自己都感觉到十分的诧异! 陈母突然冲我诡秘的一笑,嘴角微微扬起,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也情不自禁咧开嘴角,报以一个微笑。 陈母的两只眼睛里面,突然流下两行血泪。 殷红色的血水夺眶而出,滚烫腥热,一点一滴,全都滴落在我的脸上。 苍白的脸庞跟殷红的鲜血交相辉映,此时的陈母变得不再美丽动人,反而显得面目狰狞,状若恶鬼。 我也着实被陈母突然的容貌转变吓住了,心下着慌,挣扎得更是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陈母突然伸出双手,猛地扼住我的脖子。 我大吃一惊,登时无法呼吸,眼前陡然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我又惊又怒,陈母这是在做什么?她竟然想要掐死我? “滚……滚开……”我在心里疯狂地叫骂着,可是就是没有力气爬起来。 完全想象不到,陈母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仿佛要掐断我的脖子。 我不能呼吸,感觉就像溺水了一样,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不断闪过各种虚幻的影子。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真的快要死掉了!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原来死神竟然离我这么近! 此刻我好想向库俊威求救,因为我的意识里知道,库俊威就睡在我的隔壁。 可是,我根本无法发声,更别说求救。 我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几乎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萧九!” 那个声音是从客厅里面传进来的,声音很苍老,但是在我听来,却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贴着脸颊,脖子,哗啦啦往下流。 这是陈秀才的声音! 这居然是陈秀才的声音!! 陈秀才在叫我,难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死吗? 听见陈秀才的声音之后,陈母仿佛受到了惊吓,突然松开双手。 然后,我迷迷糊糊看见陈母的身影,迅速从我的身上剥离开来,飘升而起,化成一团烟雾,消失在天花板上面。陈母刚一离开我的身体,我的身体马上就能动弹了,四肢也瞬间也恢复了知觉,翻身就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子大颗的冷汗贴着脸颊潺潺滚落,整个背心都被冷汗浸湿透了, 就像从水池里爬出来的一样。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迅速环顾四周,卧室里一片死寂,什么异样的情况都没有。 我又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天花板上只有一盏顶灯,一把老式的吊扇,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其他东西。我使劲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心中惊疑交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做噩梦了吗?还是我被鬼压床了?还有,陈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压在我的身上?刚刚的一切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 ?” “对了!师父!”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 刚才我无法呼吸,快要窒息的时候,是陈秀才出声救了我,莫非陈秀才此时就在客厅里面么? 我飞身跳下床,冲出卧室:“师父……” 满腔的热血瞬间冷却,喉头里的话语也是戛然而止。 我原本以为,陈秀才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然而,无情的现实击垮了我的幻想。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哪里有陈秀才的身影? “师父!师父!” 我在心里一直呼唤着师父,刚才我明明听见了陈秀才的声音,可是屋子里怎么会没有陈秀才的踪影呢? 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陈秀才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他不会再回来了。 一念至此,心中的所有希望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客厅中央,如同一截木头桩子,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 我突然想到了库俊威,是呀,我去看看库俊威醒了没有,我想问问他,刚才他是不是也听见了陈秀才的声音? 我转身走向隔壁卧室,前脚刚一走进卧室,后脚我便怔住了。 人呢?! 库俊威去哪里了?! 卧室里同样也是空空荡荡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摸着后脑袋,一脸讶然,不对呀!我清楚地记得,我是亲眼看着库俊威躺在床上睡觉的呀,怎么一觉醒来,库俊威却不见了呢? 难道是下楼买东西去了吗? 不过他若是离开的话,也应该跟我打声招呼吧! 我闷闷地走回客厅里面,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 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都已经黑了。 我想库俊威可能早就醒了,肚子饿了,看着我还在沉睡,所以没有叫醒我,而是下楼买晚饭去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自然释怀了许多。 我坚信一点,以库俊威的人品和脾性,他绝对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偷溜了! 我斜眼瞥见桌上还有一包中华烟,嗯,看来库俊威并没有离开,烟都还放在这里。 我拿起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闷闷地抽着,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 脑海里不断闪过刚才被鬼压床的画面,越想越觉得诡异悚然,后背一阵阵地发冷。 我抓了抓头发,一脸郁闷,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会梦见陈俊男的妈妈? 还有,在鬼压床的状态下,怎么会是陈母压在我的身上? 陈秀才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幻觉,还是陈秀才真的出现过? 如果不是陈秀才在关键时候的那一声暴喝,我是不是就被陈母活活掐死了? 那么,倘若我死在鬼压床的梦境中,那我在现实中还会不会苏醒过来? 重重叠叠的疑问缠绕着我旋转飞舞,我感觉头疼欲裂,心好累好累。 我叼着烟,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库俊威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屋子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我站起来,准备去摁亮电灯的开关,就在这时候,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吱呀呀!吱呀呀!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定了定神,很快就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原来声音是来自头顶的天花板上。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我的视力也是极好,能够在黑暗中视物。 所以我这一抬头,就看见客厅中央悬挂着的那把电风扇,此时竟然吱呀吱呀的转动起来,一圈又一圈,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吱呀声响也就越来越是刺耳。我心下蓦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我又没有动过开关,电风扇为什么自己会转动起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瓮中之鳖 就在我正自诧异的时候,客厅里的电灯突然间亮了起来。 在黑暗中待得时间太长,所以电灯突然亮起的时候,我的眼睛还有些不太适应。 再加上,我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扇,所以电灯亮起的时候,我的眼睛明显感觉花了一下。 就在这个瞬间,只听咔嚓一声,那把飞快旋转的电风扇竟然从天花板上脱落下来,犹如古代的血滴子暗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朝着我的脑袋飞旋而来。 耳畔只听得破空声响,同时伴随着电风扇撕裂空气的尖锐啸音。 我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天花板上的电风扇竟会突然脱落,更没想到脱落下来的电风扇会变成可怕的攻击武器,向我飞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微微一偏脑袋,电风扇贴着我的头皮飞旋而过,把我额前的头发都割断了一撮。 虽然侥幸躲过了这生死一瞬,但我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只差毫厘,我的整个脑袋就会被电风扇削下来,如同一颗爆裂的西瓜,脑浆四溅。 电风扇飞旋而过,撞击在客厅的墙壁上,如同回旋镖一样,竟然再次反弹回来,唰唰唰急速旋转,再次向我迎面飞来。 我斜眼瞥见脚下有一根小板凳,脚尖使力一挑,小板凳飞起来,挡在我的面前。 但是那风扇却像是锋利的斩刀,唰一声,竟然凌空将那根小板凳斩得四分五裂,在空中解体散架,然后余势不减,依然向我飞旋而来。在挑飞小板凳的一瞬间,我便做出了二次反应,因为我已经预计到,小板凳是挡不住电风扇的。所以在板凳飞起的同时,我也飞身而出,双膝跪在地上,借着地砖的滑力,仰面贴地,后脑几乎碰着地面, 从电风扇下方堪堪滑了过去,无论是精度还是速度,都计算得非常准确。 我轻叱一声,腰身一拧,腾空翻身,落在沙发上面。与此同时,衣袖一甩,从腰间抽出赶尸鞭,犹如一道闪电凌空划出,啪的一声,重重抽打在电风扇上面,电风扇被击落在地上,贴地滑行到墙角,一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在地上留下一串飞溅的火星沫 子,最后竟然硬生生插进墙壁里面,扇叶兀自颤抖,发出嗡嗡声响,老半天才平息下来。 我长吁一口气,抹了把冷汗,从沙发上跳下来。 我走到墙角,伸脚踹了踹插在墙上的电风扇,吊扇此时竟然变成了壁扇,真是稀奇! 我惊怒交加,环顾四周,这把电风扇绝对不是自行脱落的,更不会像定向导弹一样,老是冲着我而来。屋子里面,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操纵着电风扇。 我右手横握赶尸鞭,站在客厅角落里,厉声骂道:“鼠辈!不要藏在后面搞这些小手段,有种就现身出来,让萧爷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屋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应我。 我又看见刚才那只从米缸里爬出的灰壁虎,贴着墙角吱溜溜爬到天花板上去了。 我心中窝火,冷眼静默了一会儿,确定屋子里再也没有异常,这才重新走回客厅中央。 我看了看紧闭的防盗门,心中暗自惴惴:“这库俊威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吁了口气,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刚刚一落座,就听滋滋电流声,面前的那台电视机,竟然闪烁几下,无缘无故地亮了起来。 我微微一惊,暗自凝神戒备,这间屋子邪得很,看来库俊威没有猜错,一到晚上,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就开始行动了。 电视上闪烁着一片雪花,什么电视节目都没有。 忽然,画面一闪,电视屏幕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我,光看身段,就知道这个女人分外的妖娆。 女人穿着火红色的长裙,虽然样式有些古板,但却被女人穿出一种复古的风韵。 火红色的长裙跟女人雪白的肌肤融合在一起,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一下子牢牢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怔怔地看着电视里的女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以为我这是在观看午夜栏目。 电视上的那个女人,开始慢慢褪下长裙,肩带滑落,露出胜雪的肌肤。 紧接着,大半个后背也显露出来,光滑雪白,吹弹可破。 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件大红色的裙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对了,之前在睡梦里面,我迷迷糊糊看见陈母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她就穿着这样一件大红裙子。 难道……难道电视里正在脱衣的那个女人,竟然是陈母吗?! 这个时候,电视里的女人开始缓缓转身,缓缓转身…… 我睁大眼睛,一心想要把电视里的女人看个清楚。就在我屏息凝神,等待女人转身的时候,忽听砰的一声爆响,电视屏幕竟然爆裂开来,电视上的女人瞬间消失,电视屏幕炸裂成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就像飞刀一样,发出嗖嗖嗖的破空声响,就像下了一 场刀子雨,劈头盖脸地向我激。射而来。 我大惊失色,浑身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 客厅不大,所以我距离电视机并没有多远,电视屏幕突然炸裂,几十块碎片飞向我,这岂不是要把我扎成刺猬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爆发出惊人的潜能,赶尸鞭甩手而出,但见鞭影重重,护在我的身前,为我布下保护圈。与此同时,我翻身后仰,连同沙发一起翻滚一圈,将沙发当成障碍物,而自己却正好躲在沙 发后面。 只听嚓嚓声不绝于耳,那几十块碎片密密麻麻,全都扎在沙发里面。 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片还穿透了沙发,贴着我的左脸颊划过。 我的左脸颊顿觉微微一凉,被那碎片划了道小口子,伸手一摸,有鲜血从皮下渗透出来。 在沙发后面静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其他异样情况发生,我才小心翼翼从沙发后面走出来。 心中的火气蹭蹭蹭陡升,妈的,我现在就像瓮中之鳖一样,被人在屋子里追得团团转,却还不知道幕后黑手在哪里,更不值得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我摸了摸脸颊,走进卫生间,准备用清水冲洗一下脸上的伤口。 刚刚走进卫生间,头顶上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卫生间的电灯亮了起来,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但是那电灯的电源就像是接触不良,致使电灯忽明忽暗,不停地闪烁,让卫生间看上去有种莫名的诡异。 对于这样的状况,我也习以为常。 我径直走到盥洗盆前面,伸手拧开水龙头,然后双手捧着水,不停地往脸上冲洗。 半晌,我抬起脑袋,准备照一照镜子,看看伤口的情况。 就在我抬起脑袋的一瞬间,我差点被镜子里的人影吓了个半死。 只见镜子里的那个人,满脸都是血水,模样极其骇人。 我发愣了老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镜子里的那个人,不就是我自己吗? 天呐! 我的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鲜血? 我赶紧低头一看,但见自己双手沾满血迹,而那水龙头里流出来的竟然不是水,而是血!刺目的鲜血!红彤彤的一片,让整个盥洗盆看上去格外的恐怖和恶心。 我大惊失色,再次抬头看向镜子。 而这一次,镜子里面却不是我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镜子里的女人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阴阳怪气,一颗又一颗的血珠子,顺着她的长发滴落下来。 女人缓缓转过身体,猛地一抬头。 我惊讶得张大嘴巴,镜子里的女人竟然没有脸庞,无论是脑袋前面还是脑袋后面,都是淌落着血水的头发!! 换做普通人,只怕早就被吓疯或者吓死了。 幸好我对这些鬼事早已见怪不怪,心理防御能力还是相当强大的。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瞬间,我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有些失神。 这个时候,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突然伸出手臂,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居然直接穿透了镜子,从镜子里面伸了出来。 镜子表面就像水波一样,荡漾起圈圈涟漪,女人的手就从涟漪中央破镜而出。 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那只手卡住了脖子,将我硬生生顶在墙上。 我无法呼吸,那只枯瘦的手,竟然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 卫生间的灯光倏然熄灭,我拼命挣扎着,感觉肺里的氧气正被那只手,疯狂地挤压出胸腔,我感觉自己快要沉睡过去…… “九伢子!醒醒!九伢子!快醒醒!” 耳畔传来库俊威的声音。 然后一阵啪啪啪的清脆声响,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一下子睁开眼睛。 我还是躺在卧室的床上,床边站着库俊威。夕阳的余晖从窗棂子斜照进来,卧室里一片昏黄。 第三百二十八章 梦中梦 我麻木无神的躺在床上,脑子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这到底是在哪里? 我是死了吗? 还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离开过卧室呢? 刚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 库俊威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我的鼻息,又在我的眼前晃了晃:“九伢子,怎么了?你还好吧?” 我吐出一口浊气,抱着脑袋坐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库俊威说:“瞧你的样子,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威哥!”我一把抓住库俊威的胳膊,把库俊威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库俊威诧异地问。 我指着自己的脸颊说:“来!帮个忙!揍我一拳!” “卧槽!”库俊威道:“你小子睡傻了吧?” “别啰嗦!快!照这里,揍我一拳,让我找一找感觉!”我一脸认真地说。 库俊威撇撇嘴:“我去,这么贱的要求,我必须满足你……” 话音未落,库俊威照着我的脸颊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我直接从床上翻滚下去,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从地上爬起来,反而很高兴的样子:“太好啦!醒啦!这次我绝对不是在做梦啦!” 库俊威摇摇头:“我看你真是睡觉睡傻了吧!” 我揉着吃痛的脸颊问库俊威:“对了,刚才你去哪里了?是去买晚饭了吗?” “买晚饭?!”库俊威怔了怔,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是刚刚醒啊!” “刚刚醒?!”我猛地一惊:“你的意思是……之前你一直睡在隔壁卧室?!” 库俊威颔首道:“对啊,这不废话吗?我当然睡在隔壁!难道你以为我会趁你睡着了,悄悄跑来挨着你睡吗?” 我摸了摸脑袋,怎么回事?库俊威从未离开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啊! 我急急忙忙冲出卧室,来到客厅。 客厅里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客厅里静悄悄的,所有的摆设都在原位,根本就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电视机,完好无损地摆放在柜子上。 沙发,依然摆放在那里。 还有天花板上的那把电风扇,根本就没有转动,也没有脱落。 我满脸讶然地站在客厅中央,这……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刚才我明明在客厅里经历了一场大战,怎么……怎么客厅里还是完好如初呢? 我神情麻木地走进卫生间,伸手擦了擦卫生间的镜子,镜子里倒映出我自己的模样,神情憔悴,两只眼圈乌黑,一副疲倦不醒的模样。 突然,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我侧过头,看见自己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电视屏幕炸裂的时候,有一块尖锐的碎片刺透沙发,贴着我的脖子而过,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梦,那么,脖子上的这道血痕又如何解释?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客厅里为何还是保持着原状,一点都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呢? 我又拧开水龙头看了看,里面流水的是自来水,并不是血水。 我用清水冲洗着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我想我是真的有些迷糊了,我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就跟灌入浆糊一样,完全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到底是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境,还是我现在依然在梦境里面没有走出来?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抱着脑袋,闷闷地走回客厅。 库俊威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来吧,跟威哥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我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出来,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历历在目,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最后,我指着脖子上的血痕对库俊威说:“你看这里,这道血痕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刚才的事情真实发生过!可是……可是看着客厅里的这一切,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库俊威点上一根烟,沉默半晌,幽幽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卧槽!你在说什么绕口令,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我抓扯着头发,有些抓狂。 库俊威吐了个烟圈,翘起二郎腿,缓缓说道:“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刚才的是梦境,也不是梦境,不是梦境,也是梦境!” “你大爷的!”我苦着脸,感觉自己都快哭了:“你这说了等于没有说,跟放个屁似的!放了就没了!”库俊威说:“你刚才做的应该是梦中梦,就是鬼压床醒了以后,其实你并没有醒,而只是在梦境里醒了,而后在客厅里发生的一切诡异事情,都是梦中梦。但是这梦中梦里面,又带着一点蹊跷,你刚才也说 了,你脖子上的那道血痕,是在梦中梦里面留下的,竟然是梦境里留下的伤痕,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里面?” 说到这里,库俊威微微闭上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库俊威的分析都非常有道理,现在已经分析到关键问题上,他却突然住了口,故弄玄虚,大大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对啊,这是为什么呢?你快告诉我呀,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库俊威睁开眼睛,瞟了我一眼:“这不废话吗,我要是想明白了,我不就告诉你了吗?” “你妹!” 我翻了翻白眼,我还以为库俊威在吊我胃口,原来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库俊威摸着下巴说:“我猜测,可能是一种邪术,能够入梦杀人的邪术!” “入梦杀人?!”我的后背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说来,如果刚才我在梦境中被杀死了,那么我在现实中,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库俊威说:“我早就说过这间屋子很诡异,看来这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还真有些本事啊,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我点点头,心中惴惴,如此厉害的邪术高手,竟然会藏匿在城市里面,这可真是“大隐隐于市!” “还有一件事情!”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里间的卧室说:“刚才我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天花板上有一双眼睛看着我,那种感觉很奇怪!” “不奇怪!”库俊威吐出最后一个烟圈:“依我看,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因为这间屋子本身就不正常!” 我俩聊着聊着,天色早已经黑了。 但是库俊威没让我开灯,灯光会打草惊蛇,会将我们曝露在幕后黑手的视线之中。 幸好早上那顿羊肉汤吃得非常饱,能够顶一天,要不然我们早都饿死了。 库俊威把桌上的烟蒂什么的,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收拾成一副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刚刚收拾完,就听见防盗门的锁孔传来咔咔咔的齿轮转动声。 我和库俊威猛地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正在用钥匙开门。 这间屋子里果然有人进来! 那么,来人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那个能够“入梦杀人”的幕后黑手呢? 屋子只有这么大,如果来人开门而入,我和库俊威不是立马就被发现了吗? 正自愣神的时候,库俊威拉了我一把,将我飞快地拽进卧室。 这是陈俊男的卧室,卧室靠墙的一边有一个大衣柜,衣柜正对着卧室门口,能够直接看见客厅里面的情况。 库俊威不由分说,打开衣柜,拉着我藏身在衣柜里面。 我俩一前一后钻进衣柜,刚刚藏好身影,关上柜子门,就听见防盗门开启的吱呀声。 紧接着,客厅里出现了一团光亮。 对于这种光亮,我自然是非常的熟悉,这是油灯散发出的光亮。 我们在农村里的时候,经常用油灯,油灯散发出来的光亮就是昏黄昏黄的。 油灯亮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衣柜上面有两个孔洞,左右门板上各一个,光亮就是从孔洞外面透射进来的,所以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客厅里的景象。 我和库俊威屏息凝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紧紧地把眼睛贴在孔洞上面,凝神观察客厅里面的情况。 很快,我们便听见了脚步声,有人在客厅里走动。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客厅中央,那个身影背对着我们。 从那人的背影来看,那人的身材比较矮小,而且瘦弱,佝偻着腰,呈现出苍老的姿态。 我在心里分析,此人十有八。九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看上去应该是一个老叟。 那个老叟穿着一件老式的军大衣,因为身材矮小,那件军大衣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老旧的军大衣,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秘。 这个老叟径直走到墙角,将油灯挂在墙上,看这动作,像是熟门熟路的样子。 我们心中惴惴,这个老叟会是谁?是不是我们所猜测的那个幕后黑手?或者,他只是陈家的一个普通亲戚而已?陈家没人居住以后,这个老叟就暂住在这里? 我们正自疑惑的时候,穿着军大衣的老叟慢慢转过身来,他的目光穿过卧室门口,正好看向我们所在的衣柜。我和库俊威的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差点惊呼出声,客厅里的那个老叟,竟然就是早上我们碰见过的,楼下那个小老头!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封印解除! 卧槽! 怎么会是他?! 我的心中奔腾而过一万头草泥马! 我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来人竟然会是楼下那个小老头! 在我的印象中,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一辈子都住在这种破烂的老巷子里面,拿着微薄的退休金,一颗青菜都要吃上三天的人。 难道,这个小老头会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 如果他不是幕后黑手,那他又怎么会来到这间屋子? 我依稀记得早上跟小老头的谈话,他曾告诉我们,陈家屋子十年前就没有人了,当时库俊威还捉弄他,说屋子里可能会有鬼哦,这个小老头当时还吓得赶紧逃回了屋子,库俊威还说他是个胆小鬼。 没想到,这个我们眼中的“胆小鬼”,此时此刻,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十年没有人的老屋子里面。 但是,没有证据,我们一时间也不敢贸然下定结论,这个小老头就是幕后黑手。 万一,他只是想来陈家住一住呢? 万一,他跟陈家的关系比较好,所以陈家搬离的时候,把屋子的钥匙给了他呢? 万一…… 好吧,我承认,这些所谓的“万一”,都是很牵强附会的借口,小老头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小老头盯着衣柜看了几秒钟,我还以为他已经发现了我们。 不过幸好,小老头很快就转过了脑袋,再也没往卧室看上一眼,而是走进了厨房。 我暗自松了口气,发现掌心里已经溢满冷汗。 我小声嘀咕道:“天呐,怎么会是那个老头?” 库俊威说:“是呀!我也没有想到!” 我撇撇嘴道:“之前你不是还说他是个胆小鬼吗?” 库俊威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这小老头演技一流,我竟然也看走了眼,没想到他隐藏得这么深!” 我心中疑惑:“他去厨房做什么?” 库俊威随口道:“也许去做晚饭呢!” 一说到做晚饭,我和库俊威几乎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大米缸! 厨房里放着那个大米缸,封盖上面的那个奇怪封印,该不会是小老头留下的吧? 我们的好奇心完全被撩拨起来,很想跟去厨房看看,但又担心会被小老头发现。屋子只有这么大,一现身肯定被发现,所以我们只好强忍着,继续待在衣柜里面。 片刻之后,令我们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透过门板上的孔洞可以看见,那个奇怪的小老头,竟然从厨房里,将那口大米缸拖了出来。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抱出来的!小老头环抱着大米缸,他矮小的身材跟大米缸完全不成正比,几乎只能看见米缸,因为米缸把小老头整个人都给遮挡住了。但是那米缸却没有着地,被小老头硬生生抱在怀里,直接从厨房里抱到客厅中央 。 而且小老头步伐很稳,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摇晃。 那米缸足有好几十斤,再加上半缸子大米,整个加起来随便都有一百多斤。 一百多斤的重量,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抱着也有些吃力,更何况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叟? 所以仅从这一点来看,这个老叟就绝非是个普通人! 我的心里暗暗一惊:“这个小老头果然有问题!” 我和库俊威睁大眼睛,屏息凝神地看着客厅里的情况,都很好奇,这个小老头把大米缸搬到客厅里面,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老头放下米缸,气不喘心不跳,沉稳有余,背着手,绕着米缸走了一圈,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 终于,小老头停了下来,他将右手食指放进嘴里,使劲一咬,咬破指尖,指尖渗出一颗圆滚滚的血珠子。在昏暗的光亮映照下,就跟玛瑙一样,闪烁着奇异的光。 滴答! 小老头挤出指尖的血珠子,将其滴落在米缸的封盖上面。 我和库俊威都不是外行,一看小老头这样的手段,就知道他是在解除封印。 很明显,封盖上的奇怪封印肯定是小老头布下的,只有自己布下的封印,才能用自己的鲜血来解开。 小老头的这个动作已经证明,他,就是躲藏在这间屋子背后的幕后黑手。 虽然我在心底早已认定小老头就是幕后黑手,但是现在真正认定的,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小老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隐藏于市的高手。 能够施展出“入梦杀人”这样的妖邪之术,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这个老头绝对不是个善类! “可恶!” 我暗暗握紧拳头,这个小老头到底是什么背景?他为什么想要杀了我?难道……是怕我们发现米缸里面的秘密吗?我的目光牢牢锁定客厅中央的大米缸,自从血珠子滴落在封盖上面以后,封盖上面就泛起奇异的亮光,那滴血珠子神奇地沿着封盖上面的封印图案,迅速游走,就像一支神笔,将整个封印图案很快地勾勒 出来。 接着,那个封印登时就像立体画面一样,凸显在封盖上面,隐隐闪烁。 唰! 一道血光沉入米缸里面,封印解除! 我和库俊威憋着一口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我们清楚地意识到,米缸里真正隐藏的东西,可能就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我们也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我们揭开封盖的时候,发现米缸里面是空的,除了大米以外根本就没有邪物。那是因为我们只是单纯的揭开封盖,并没有解除封印,所以我们看不见隐藏在米缸里面的邪物。 那个封印就像一把神奇的锁,不解除封印,米缸里的邪物是不会现身的,那么看上去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大米缸,就是用来装米的容器。 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居然如此狡猾,就连我和库俊威这样懂行的人,都被他布下的巧计蒙蔽了过去。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老头大概也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此刻竟然被我们尽收眼底。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个隐藏在陈家背后的秘密,也许……即将浮出水面! 小老头张开双臂,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他这些随意的举止行为,就知道他来这屋子不是一次两次,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间屋子的主人。 “出来吧!” 小老头淡淡说道,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 糟糕!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就要破棺而出。 库俊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低声喝问道:“九伢子,你要干嘛?” 我咬咬牙:“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冲出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库俊威道:“你有病吧,他是叫米缸里的东西出来,不是叫我们出来!” “原来如此!”我捏了捏掌心的冷汗,我他妈还以为我们已经被小老头发现了呢! 库俊威伸手按着我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不用紧张,放轻松一点!” “不紧张!我一点都不紧张!”我说。 库俊威道:“你他娘的浑身上下就跟洗了澡一样,全是冷汗,还说不紧张!” “快看!快看!米缸里的东西出来啦!”我眯着眼睛,低低叫喊道。 库俊威赶紧把眼珠子贴在孔洞上面,我俩直勾勾地看着客厅中央的大米缸,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米缸里面传出来,米缸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爬。 很快,米缸上面的封盖缓缓移开,露出米缸口。 三秒钟以后,一只苍白的手从米缸里伸出来,抓住米缸边缘。 那只手没有任何的血色,白得透明,但是非常纤细柔软,看得出来,那是一条女人的手臂。 我微微一怔,这条手臂好像有点熟悉啊…… 啊哈!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陈母的手臂吗? 之前,就是这只手,掐住我的脖子,想要把我活生生掐死。 紧接着,又是一只手伸出米缸。 小老头阴阴地笑道:“宝贝儿,快出来吧!一天不见,哥哥想你都快想疯啦!” 小老头这话充满了挑逗的下流意味,尤其是这副七老八十的模样,居然自称“哥哥”,恶心得我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慢慢从米缸里爬出来。 那个女人身穿火红色的连衣裙,在昏暗的光亮之中分外显眼。 长发下面,掩映着一张美艳的脸庞。 我一看这张脸庞,呼吸顿时就停滞了,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就是陈俊男的妈妈! 无论是在照片上,还是在梦境中,我都看见过这个女人,所以我对她的模样非常深刻。 尤其是那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几乎与这个时代脱节的款式,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却格外的好看,妖娆多姿,令人心神激荡,散发出女人的妖娆和妩媚。 陈母浑身的肌肤都白得腰眼,没有一点血色,勾魂夺魄的瞳孔里面,隐隐泛着黑色的鬼气,她的身体柔软无骨,就像是贴着米缸滑落在地上,然后趴在地上,就像听话的小狗,慢慢爬到小老头面前。我和库俊威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陈母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鬼! 第三百三十章 豢鬼术 其实,从走进这间屋子开始,我天生的体质,就让我察觉到,这间屋子有种不同寻常的阴冷气息。 只是,当时陈母的鬼魂是被封印在大米缸里面,所以就连库俊威这样的高手,也没有察觉出鬼气。 现在,封印一解除,屋子里顿时鬼气弥漫,整间屋子仿佛都被浓郁的鬼气笼罩,密不透风。 刚才我在梦境里面的时候,就梦见陈母变成了厉鬼。 当时我还觉得诧异,现在看来,不是我梦境的问题,是陈母真的变成了厉鬼! 那么,问题来了,小老头说陈家十年前就搬走了,屋子里空无一人,但很明显,陈母并不是搬走了,而是遇害了,被人当成鬼宠养了起来,而这个饲养陈母鬼宠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小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饲养鬼宠?! 这是一个极端危险且变态的对手! 小老头把陈母的鬼魂封印在米缸里面,当成自己的宠物或者……情人!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小老头就来到陈家,从米缸里释放出陈母的鬼魂,跟她寻欢作乐。 这个时候,就听库俊威低声说道:“这是……豢鬼术!” “啥玩意儿?”我一时间没有听得明白,但我能够听出,库俊威的话语里竟然也带着一丝惊疑。库俊威说:“豢鬼术!豢(huan),也就是养的意思,这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养鬼术,我只是略有耳闻而已。我原本以为,这种豢鬼术早已经失传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存在于世!并且,就在城市里 面,就在我们身边!!” “这种豢鬼术很厉害吗?”我惊讶地问。 库俊威说:“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邪!是一种非常邪的邪术!因为太过邪门,遭到世人的反对和清理,早已绝迹于江湖。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种邪术并没有绝迹,而是一直隐秘地流传了下来!” 听闻库俊威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更加惊讶,因为我们连小老头的背景来历都不知道,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对于这个小老头,我们竟然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所施展的“豢鬼术”,是一种古老神秘的恐怖邪术。 “我们要出去吗?”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解救陈母的鬼魂对不对?我也想!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我接受了库俊威的建议,继续留在衣柜里观察。 而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只见陈母爬到小老头面前,小老头伸手托住陈母的下巴,抬起她的脑袋,脸上流露出淫邪的笑容:“小美人儿,想哥哥了吗?哥哥今晚一定好好喂饱你!” 小老头一边发出嘿嘿的淫笑声,一边解下裤子,然后将陈母的脑袋按在自己的两腿之间。 “哦——真是舒服啊——”小老头扬起脑袋,发出满足的叹息声,眼神迷离,淫邪姿态毕现。 我勃然大怒,心里噌地窜起一团熊熊火焰,烧红了我的双眼。 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竟然是个比陈俊男还要变态十倍的旷世色魔。 这个变态老头,贪图陈母美色,于是利用豢鬼术,饲养陈母的鬼魂,让陈母变成自己的鬼宠,供自己恣意玩乐,尽情发泄他变态的兽。欲。 我他妈见过鬼奸人的,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居然见识到了人奸鬼! 外面那么多女人,再不济还有足浴城这种地方,但是小老头偏偏选择了最变态,最丧失人性的一种寻欢方式,养个女鬼自己玩。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若不是今夜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对女鬼感兴趣! 接下来发生的种种,我已不想用言语来描述。没有想到,那个身材矮小的小老头,在那方面竟然天赋异禀,比岛国动作片上的男主角还要威猛厉害,一直做到半夜,才大汗淋漓,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裹着军大衣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根叶子烟,大口 大口地咂吧起来,屋子里立刻弥漫着一大股叶子烟的呛人味儿。 陈母脸色苍白,如同一张死人脸,毫无表情地躺在地板上,就像一具被玩坏的木偶。 这个小老头自身就是豢鬼人,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惧怕鬼交会沾染鬼气。 看着面前的美人儿玉体横陈,被小老头搞成现在这副样子,我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着。 也许,天道轮回,这就是老天爷对陈家的报应。 陈俊男犯下滔天大罪,强暴了那么多无辜的女人。 所以儿子的报应就体现在做母亲的身上,致使陈母死后,她的鬼魂还被小老头牢牢控制,日复一日的折磨侮辱,永远没有尽头。这是多么凄惨,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小老头叼着叶子烟,走到米缸前面,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米,洒在地上,就像喂狗一样,对着陈母说道:“宝贝儿,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你也饿了吧,吃点东西!” 陈母这才有了一些反应,她趴在地上,将地上的米粒,一颗一颗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吃了米粒之后,陈母仿佛恢复了不少力气。 我们骇然心惊,原来米缸里白花花的大米,竟然是用来喂给鬼吃的! “好啦,宝贝儿,时候不早啦,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小老头挥挥手,陈母转身爬回米缸前面,贴着米缸爬了上去,然后滑入米缸内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老头走过去,伸手盖上封盖,然后双手抱起大米缸,将米缸放回厨房里面。 半晌,小老头拍着手走出来,披上军大衣,叼着叶子烟,手里拎着油灯,一摇一晃,慢吞吞走出房门。 听见关门声之后,我和库俊威在衣柜里继续待了十分钟有余,这才打开衣柜,来到客厅中央。 我们没有开灯,也没有点火,小老头就住在对面楼下呢,一旦屋子有光亮,小老头肯定会发现的。 我和库俊威站在黑暗中,一颗心依然在嘭嘭嘭的狂跳不止。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恐怖,太过诡异,我们一时半会儿都没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库俊威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高人了,但是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惊奇不已。 屋子里飘荡着叶子烟的气味,还能证明刚才发生的都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境。 我和库俊威走进厨房,再次来到那个大米缸前面。 库俊威伸手揭开封盖,发现米缸里面早已没了陈母的身影,只剩下那半缸子白花花的大米,看来陈母已经回到了封印里面。说得不好听一点,陈母的鬼魂,就是小老头需求方面的奴隶,哪天晚上有需要了,就来陈家,把陈母的鬼魂释放出来,尽情玩弄一番,然后在天亮之前,心满意足地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十年以来,小老 头的所作所为,竟然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我和库俊威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堵得慌。 现在我的心里也完全没有考虑过年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关于陈家的事情在飞旋。 “威哥,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通常有库俊威在场的时候,我都喜欢咨询库俊威的意见,毕竟他的修为要比我高很多,见识也比我更广。库俊威双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母应该是死于那个神秘的老头之手。那个老头在巷子里住了那么多年,肯定早就觊觎陈母的美色。正好趁着陈俊男出了事,他便对陈母下了毒手,将陈母谋害之后,把陈母的鬼魂炼制成鬼宠,封印在米缸里面,以供自己随时取乐!而对外他则散布假消息,说陈俊男出事以后,陈母自觉没脸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所以选择了离开,这借口合 情合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我点点头:“此人极其的阴险狡诈,竟然把我俩都耍得团团转,从智慧层面来说,此人绝对是迄今为止,我遇上过最强的敌人!” 库俊威也跟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实不相瞒,这也许也是我迄今为止,碰上过最强的敌人!当然,我们说的不是修为,而是智力层面!” 我的心里一片愁云惨雾:“对了,还有个问题,陈俊男的爸爸呢?好像这个屋子里面,都没有关于陈俊男爸爸的任何一点信息!”“这个问题我早已经想过了!”库俊威托着下巴,思忖道:“依照我的估计,陈俊男的爸爸很可能早就不在这个家里,也许死了,也许离异了,陈俊男是跟着他的妈妈长大的。对于陈母这样单身离异的女人, 那个变态老头更好下手!” 我想起之前铁盒子里面装着的照片,陈俊男唯一的一张合照,就是跟自己的妈妈。也许正如库俊威所说,陈俊男的爸爸早就不在这个家里,这也给了变态老头很大的可趁之机。我揉了揉鼻子,疑惑地问库俊威:“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地狱之火 我的六感比其他人都要灵敏,我这么一说,库俊威这才感觉出来:“嗯?好像是有股古怪的味道!” “像是一股焦臭味儿!”我皱起眉头。 库俊威环顾四周:“焦臭味?哪里烧着了吗?我可没有乱扔烟头!” “威哥!威哥!”我目光炯炯地看着门口,紧张地叫喊起来。 库俊威疑惑道:“怎么啦?” “门口!快看门口!”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库俊威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看见从防盗门的门缝下面,钻进来大团大团的烟雾,同时还伴有一阵阵焦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人在门口纵火! 妈的,要不然门口怎么会燃烧起来? 不过这胆子可够肥的呀,在门口纵火,也不怕引燃一整幢宿舍楼? 到时候,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引来公安机关,那事情可就麻烦啦! 我快步走到门后,伸手去摸门把,想要拧开防盗门。 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门把,突然窜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把我吓了一大跳。 同时,我的指尖冒起一团黑烟,一种刺骨的烧灼感疼得我禁不住叫出声来:“啊——” 库俊威扭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大喊一声:“别动!” 我的额上遍布冷汗:“我得去厨房,用水冲洗一下……” “我让你别动!”不等我说完,库俊威粗暴地打断我的话茬,一把抓起我的手:“等你从这里到厨房,可能你的手指就只剩下一根手指骨了!” 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掏出一张黄符,默念了两句咒语,一下子将黄符按在我的手指上。 指尖冒起一缕青烟,那团跳跃的幽绿色火焰倏然熄灭,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传遍手指,那种刺骨的烧灼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我心中大为惊讶,这是什么火焰,居然需要黄符才能扑灭?! 库俊威面色凝重:“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这他妈是——阴火!” “阴火?!”我微微一怔,对于这个名词,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库俊威却已经变了脸色:“阴火,又叫地狱之火!这种火焰是用极阴之气炼制的,能够把人连体带魂烧得魂飞湮灭。但是,普通人却根本看不见这种火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被烧死在这里,我们连一点渣 都不会留下,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命案,明白了吗?” 库俊威这么一说,我的冷汗唰地滚落下来,没想到阴火竟然如此可怕。毫无疑问,这个阴火,肯定是那个小老头释放的! 一念至此,我猛然一惊,小老头为什么会释放阴火? 妈的!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我们藏身在屋子里面,一直假装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还在我们的面前上演鬼交大战,最后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放了一把阴火,想要把我们无声无息地解决在屋子里面。 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小老头的演技,他确实是一个实力演技派,此人城府之深,性格之狡诈,都远远超乎了我们的预料。 库俊威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啐骂道:“妈的,那个老狐狸早就知道我们藏在屋子里!”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奇怪地看着库俊威。库俊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拉着我向后退了一步,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有阴火从门缝里面钻进来。那幽绿色的阴火静静地燃烧着,而且没有阴火引燃不了的东西,即使是铁做的防盗门,也在阴火之中 燃烧起来。当然,这种燃烧并不是普通烈火那样的燃烧,当阴火熄灭的时候,防盗门还是防盗门,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不会损坏半点。不仅是防盗门,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这样,阴火除了烧人以后,其他东西看似燃 烧,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燃烧,所以从表面根本就看不出这间屋子发生过什么事情。 幽绿色的阴火把整间屋子,都映照成了诡异的幽绿色。 那阴火的势头好大,一下子就蹿腾起来,几乎覆盖了整个防盗门,封住了我们逃生的去路。 “混蛋!” 库俊威咬咬牙,让我站到边上。 我看着库俊威:“你要干嘛?” 库俊威唰地抽出铁剑,呼呼挥舞两圈,目光冷峻:“没办法了,只有破门而出了,出去之后,给陈家安装一个新的防盗门吧!” 话音未落,库俊威一个箭步上前,抡起铁剑,重重地劈砍在防盗门上面。 在我的想象中,这一剑劈下去,不说整个防盗门飞出去,最起码防盗门上会留下一道大裂口。我可是见识过这把铁剑的威力,看上去锈迹斑斑像个破铜烂铁,但是却削铁如泥,是把真正的神兵利器。 别说是一扇防盗门,就算是一面墙壁,想必也能轻松地斩开一道口子。 然而,当铁剑劈在防盗门上面的时候,防盗门上面突然迸射出一团耀眼的血光。 我猛然一惊,定睛看向防盗门。 就见血光之中,闪现出一个奇怪的符咒图案,图案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防盗门的中央位置,看上去就像一个烙印在防盗门里面的血色图腾。 咣当! 一声爆响,库俊威手中的铁剑竟然被反弹回来。库俊威大概也没有想到防盗门上会暗藏一个血咒,当下猝不及防,虎口登时就被震裂了,铁剑脱手飞出,向后飞旋着,直接钉入了墙壁里面。那墙壁对于铁剑来说,就跟豆腐块一样柔软,轻轻松松就插在 墙体里面,直没入把。 “威哥,你没事吧?”我低头看了一眼库俊威的手,只见鲜血从虎口里流出,一丝一缕滴落在地上。 库俊威面色阴沉:“这个老东西果然厉害,他早就算计到我们会破门而出,所以在门上暗藏禁咒,设下了门禁,让我们无法突破防盗门!” “门禁?!”我猛然一怔:“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法从门口出去了?”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抬起右手臂,五指张开,猛地发一声喊,掌心仿佛传出无形的吸力,没入墙体的铁剑貌似听见了主人的召唤,剑把迅速抖动,发出嗡嗡之声。 但听嚓嚓声响,铁剑一点一点从墙体里面抽出来。 最后唰的一声,只见寒光一闪,铁剑飞回库俊威的手里。 库俊威一甩风衣,仗剑而立,姿势十分帅气。 “既然正门不能出去,那我们试试从阳台或者卧室的玻璃窗出去吧?”我向库俊威提议道。 库俊威摇摇头:“你觉得那个小老头会是傻子吗?他难道不会预料到我们想从阳台离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是阳台还是卧室,都已经被他下了禁咒!” “可是,我们刚才就在卧室里面呀,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进过卧室!”我疑惑地说,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你傻呀!”库俊威正色道:“这些禁咒肯定不会是刚刚布下的,在谋害陈母以后,那个老东西就在屋子里布下了禁咒,以防万一。一旦有人闯进这间屋子,无论是谁,老东西都会将其囚禁在这间屋子里面, 然后用阴火将其烧死,以确保他的秘密不会外泄!” “原来如此!”库俊威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呀,以那个小老头的心计和城府,他肯定早就布下了这些禁咒,以防万一,哪怕是一个蟊贼翻进屋子里面,他也不会让其活着出去。我环顾这间普通的民宅,此时此刻,这间屋 子就像是一个全封闭的大笼子,我和库俊威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猎物,无法脱身。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断,库俊威从阳台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厨房,连续挥出铁剑。果不其然,无论是阳台的窗户,还是卧室的玻璃窗,或者是厨房的灶台,全部暗藏着禁咒,每一剑落下,必有一团血光迸射而出,玻璃窗上登时闪现出一个血色符咒图案,整个玻璃窗丝毫无损,铁剑根本 就砸不烂。 我们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一颗心已经渐渐沉沦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阴火已经从门口,迅速蔓延到屋子的各个角落。阴火引燃了沙发,引燃了墙壁,引燃了桌椅板凳,并且沿着墙壁和地板,如同条条幽绿色的毒蛇,在地上蜿蜒爬行,爬进了卧室,爬进了厨房,甚至还爬到了天花板上。整个天花板上都布满了阴火,那把 吊扇在阴火之中燃烧,犹如一盏诡异的灯,把我们的瞳孔都映照成了幽绿之色。 我和库俊威背靠背站在客厅中央,左右都不得脱,冷汗沿着我们的额头,鼻子,脸颊,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整个后背心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此时此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 就连一向沉稳自信的库俊威,此时竟然也有些束手无策,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库俊威怎么办,因为我知道,如果有办法的话,库俊威早就行动了,也不会呆呆地站在这里。 整间屋子已经陷入阴火的重重包围,变成一片火海。 阴火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如同翻涌的海浪,朝着客厅中央合围,随时随刻,都会将我们吞噬。 难道,今夜,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难道,我们就这样在阴火中飞灰湮灭,魂飞魄散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灵媒 “兄弟,怕不怕死?”库俊威突然问我。 “说真话还是假话?”我问。 “你说呢?”库俊威皱了皱眉头,潇洒地点上一根烟,反而显得淡定下来。 “怕!”我说。 库俊威点点头:“我以为你会说不怕的!” 我笑了笑:“不怕是假话!这个世界,谁不怕死?我死了,我的爹娘怎么办?师父对我的遗愿怎么办?还有,我还是个处男,下了阴曹地府会被人笑话的!所以,你说我怕不怕?” “哈哈哈!”库俊威递给我一根烟,一副很懂我的样子:“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害怕死亡?因为你最怕的就是,你还是个处男!” 我接过香烟,点上火,吐了个烟圈问:“那你怕不怕?” 库俊威反问道:“说真话还是假话?” 我笑着说:“你说呢?” 库俊威颔首道:“怕!说真心话,真他娘的怕!” “哟,库大师也惧怕死亡?我以为你会说不怕的!”我说。 库俊威吐着烟圈,学着我的模样:“不怕是假话!这个世界,谁不怕死?我死了,太平道岂不是完全没落了?我死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怎么办?我死了,嗯,香江足浴城里的那些妹子怎么办?” “卧槽!”我啐骂道:“这种时候,你还记挂着足浴城的妹子?” 库俊威咧嘴笑道:“其实小蛇还真是不错……” “住口!住口!!”一提起小蛇,我就想起那晚的尴尬状况,忍不住红了脸颊。 此时,幽绿色的阴火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 库俊威掏出黄符,在地上安放了一圈,形成一个保护圈。 那些阴火如同海浪般涌动到保护圈的时候,就会被黄符挡住,一时间无法靠近我们。但这并不是持续有效的方法,因为黄符在阴火的冲击之下,也是在慢慢燃烧,变成一缕一缕的飞灰。只不过因为有了法力的加持,所以黄符燃烧得过程很缓慢,能够帮助我们暂时抵挡一阵子,但绝对不是 长久之计。 我和库俊威背靠着背,在保护圈里面坐了下来。 此时,整间屋子都已经被阴火吞噬,只是保护圈所在的位置,还有一块暂时性的安全地带。 我和库俊威默默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心情都很沉重。 原来濒临死亡的气氛,竟然是如此的压抑。 死亡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不断有飞灰打着旋儿升腾起来,保护圈在阴火的冲击之下,一直在慢慢燃烧,越来越残破,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库俊威瞥了一眼,幽幽说道:“保护圈快要失效了!”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库俊威掐着烟屁股,眯着眼睛说:“九伢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名动江湖的大英雄,大豪杰,会成为人们顶礼膜拜的仙道!呵呵,可惜啊,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没想 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死得这么卑微呢!” 我叹了口气:“至少你比我好吧,我才是呢,初出茅庐,什么英雄事迹都没留下,就这样死了,我很不甘心啊!我们让那么多恶鬼灰飞烟灭,没想到今日自己却要灰飞烟灭,这老天爷也真是不长眼!” “原来是它!”库俊威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抬头望着天花板。 不等我反应过来,但见库俊威闪电般出手,剑光如电,一道凌厉的剑气冲向天花板。 紧接着,就听吧嗒一声,一个东西掉在我的面前。 我低头一看,掉落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只壁虎,灰白色的壁虎,也就是之前我们所看见的那只壁虎。 壁虎已经死了,被凌厉的剑气斩断了脑袋。 我叹息一声道:“威哥,我们都快死了,你又何必拉上一只可怜壁虎垫背呢?” “可怜的壁虎?!”库俊威呵呵冷笑两声:“九伢子,你太天真了!” “怎么啦?这只壁虎有什么问题?”我拾起壁虎的尸体,拎着壁虎的尾巴,仔细观察了半晌,发现这只壁虎跟普通的壁虎没有什么两样。 “它是监视器!”库俊威指着我手中的壁虎说。 “什么?!”我一时间没听明白:“监视器?!你说这只壁虎是监视器?!不会吧,这明明就是一只壁虎啊?威哥,你不会是好莱坞特工片看多了吧?” 库俊威没有理会我,一把从我手中夺过壁虎的尸体,扔在阴火里面:“自己看吧!” 只见壁虎的尸体扔在阴火里面,竟然怎么烧都没有变成飞灰,还是好端端的,原封原样。 我心中顿感诧异,要知道,就是我们人体如果被阴火烧灼,那都会变成飞灰消失掉,更何况是一只小小的壁虎? 这只壁虎根本就不畏惧阴火的烧灼,毫无疑问,肯定不会是普通壁虎。 库俊威冷冷说道:“之前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个老东西就像装有监视器一样,竟然知道我们藏在衣柜里面?而且,还进入你的梦境,操纵梦境来杀死你!现在看来,全都是这只壁虎搞的鬼!”顿了顿,库俊威接着说道:“这只壁虎是那老东西特殊炼制的灵媒,跟他心灵互通。他故意把壁虎放在屋子里面,就像监视器一样,即使不用进入屋子内部,也能随时观察屋子里的所有动静。壁虎所看见的 景象,全都会传递到老东西的脑海里!” “好酷的玩意儿!”听库俊威这么一说,我忍不住一阵感叹。 确实,能够把一只壁虎,炼制成灵媒,用来当做自己的“监视器”,光是听上去,都觉得是一件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那个老东西着实有些本事啊! 而且,事实再一次证明,那老东西心思缜密,绝非普通人能够比拟。 他用壁虎做灵媒,监视屋子里的所有动静。 然后在屋子的四面八方,全部设下禁咒,无论什么东西进入这间屋子,都没法活着离开。 “威哥,什么是灵媒?”我好奇地问,我这人就喜欢不耻下问。不懂就问,能够学习到很多从前不知道的知识,对自己的成长很有帮助。库俊威说:“灵媒,这里的媒是媒介的意思!这只壁虎,就是一个媒介,那个老东西通过这个媒介,就能从壁虎的视角,监视屋子里的一切动静!只不过这灵媒,也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神秘手艺,具体的制作 流程早已经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我只知道,灵媒就像灵宠一样,与主人心意相通。但这种东西邪得很,据传需要主人用自己的精血来喂养,要不然就会反噬其主!”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面露惊讶之色:“原来如此!果然是神秘的古老手艺!”听库俊威这样一说,我们更加摸不清楚小老头的来头,古老的豢鬼术,古老的禁咒,古老的灵媒,这些早已淹没于江湖里的神秘技艺,今日却重现江湖,在令我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令我们感到深深的担 忧。库俊威指着天花板说:“我刚才一抬头,就看见这只壁虎趴在天花板上面,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我立马就觉得不太对劲,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壁虎,它怎么可能在阴火中存活下来?现在我灭掉了壁虎,破 坏了这个监视器,想必老东西已经无法知晓屋子里的情况了!” “哎!”我叹了口气,即使那个老东西不能知晓屋子里的情况,那又能怎样呢?反正我们也逃不出去,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只是后悔我们没有早些发现这只壁虎的异样,第一次见到壁虎的时候,它是在那个大米缸里面,那时候我们还心存善意,把它活生生放走了。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从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铸下大错,一 举一动都被小老头看在眼里。 后来,我还见到过一次壁虎,在梦中梦里面。 回头想想,看来那个时候,小老头确实是进入了我的梦境,想要入梦杀掉我。 只是他棋差一着,关键时刻,库俊威将我从睡梦中叫醒。 若不其然,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死在睡床上,永远都叫不醒。 这个时候,保护圈基本上已经报废了,那些黄符变成飞灰,从我们的眼前一缕一缕的升腾而起,打着旋儿升到半空中,然后消失成一缕黑烟,再也不见了踪影。 我弹飞手里的烟头,紧咬着嘴唇,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死便死吧,如果这是天意,我们也没法抗拒!只希望十八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库俊威撇撇嘴道:“九伢子,呃,你这话说得听慷慨激昂的,但是……不要怪我打击你……我们被阴火烧死以后,魂飞魄散,天地之间从此再也没有萧九和库俊威,我们也不可能投胎转世,所以我们根本就 没有十八年后……” 库俊威这么一说,我的心里登时一片灰暗。 尤其是那句话“天地之间从此再也没有萧九和库俊威”,更是让我黯然神伤。“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库俊威突然问我。 第三百三十三章 红颜薄命 骨碌碌!骨碌碌! 听这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后滚动。 我和库俊威几乎同时转身,然后同时发出“咦”的一声惊呼! 确实有东西在我们的身后滚动,那东西不是别的,竟然是那个用来豢鬼的大米缸! 此时,那个大米缸就像长了腿似的,居然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确切地说,应该是滚了出来,骨碌碌从厨房里滚出来的,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直滚到我们背后。 我和库俊威怔怔地看着这个大米缸,不明白米缸为什么自己会动。 而且那个大米缸一路冲破火海,熊熊燃烧的阴火,根本烧不着那个米缸。 我灵机一动,和库俊威异口同声地喊道:“钻进米缸里面去!” 我们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揭开封盖。 为了腾出更多的空间,我当先钻进米缸,将那半缸子米哗啦啦的刨出来。 按理说,以米缸的容积,装一个成年人是比较合适的,若是要装下我和库俊威两个人,肯定显得非常局促,毕竟我俩又不是小孩。 可是,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个米缸是我们唯一存活下去的希望,就算两个人憋死在里面,至少还能保留下尸骨,总比被阴火烧得魂飞魄散的好吧? 我蜷缩在米缸里面,冲库俊威招了招手:“威哥,快进来……” 库俊威嗖一下窜了进来,一下子把我挤成了肉饼子,我的脸颊贴在米缸壁上,鼻子都歪了,整张脸都挤压变了形。 “哎呀呀……威哥……”我艰难地喘息着,狭小的米缸里面,我和库俊威两人都挤得变了形。 “九伢子,忍一会儿啊,一会儿就好,我也很难受呀!”库俊威同样也是艰难地喘息着。 “威哥,能不能把你的屁股挪一挪……” “哎呀,九伢子,你别戳我的菊花眼啊,讨厌!” “我也不想啊,问题是你的菊花顶着我裤裆啦!” “你不要趁机占我便宜,我是一个很清纯的道士……噗……” “威哥,老实交代,你……刚刚……是不是放了个屁?” “呵呵,不好意思,早上羊肉汤吃多了,消化不良!” “卧槽!你竟然在米缸里面放屁,谋杀啊……”我和库俊威挤在米缸里面,就像蚯蚓一样,不停地扭来扭去,怎样都不舒服。这个大米缸就在地上,骨碌碌滚过去,又骨碌碌滚过来,我有种在游乐园坐滚轮的感觉,晃得我头晕眼花,不停地打着干呕, 仿佛随时都会吐出来。 “九伢子!不要!忍住啊!千万忍住啊!”库俊威伸手死死堵着我的嘴巴,生怕我直接吐在他的身上。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米缸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和库俊威同时一怔:“你是……陈俊男的妈妈?” “是!”那个女人轻轻回答。 我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向米缸里的女鬼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们!”陈母的声音在米缸里回荡:“不用!我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知道你们把我儿子的尸骨送了回来,我很感激你们!同时,我也感激你们杀死了那只壁虎。吴四留下那只壁虎做 灵媒,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我,所以我平日里根本不敢乱动。你们刚刚杀死了壁虎,我这才敢出来救你们!”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这个米缸绝不是自己滚出来的,原来是被陈母操控着,故意滚出来救我们的。 也幸亏这个米缸,我和库俊威才躲过一劫。 四面八方的阴火依然在燃烧,不过火焰已经明显小了下去。 我们蜷缩在米缸里面,那些阴火根本就烧不着我们,不过却有种瓦罐煨汤的感觉,如果再加点水,再加点枸杞、当归之类的补药,就能煨出一缸鲜美的人肉药膳汤了。 “我叫陈美娥!”陈母又开始说话了,她的声音很轻柔,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你好!你好!我叫萧九,他叫库俊威!”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库俊威。 “陈美娥,很好听的名字,一听就是个美人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叫你美娥姐吧?”库俊威说。 陈美娥说:“行!以前俊男活着的时候,他也经常跟我这个做母亲的开玩笑,他也喜欢叫我美娥姐,说我永远都不会老!” 说到这里,陈美娥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们知道她这是提到“陈俊男”,所以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对于陈俊男,是我疏忽管教,是我没有教好他,让他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作为母亲,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和羞耻,同样,我也认为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陈美娥抽泣着说。 我们能够体会到,作为陈俊男的母亲,陈美娥的心里需要承受怎样的压力,这种压力,足以把她的精神全部压垮。 “美娥姐,你也不用太责怪自己,你的儿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他也有苦衷,不是这个家庭造成的,是他在军队里,遭遇了一些事情!”我安慰陈美娥说。 “他在军队里遭遇了一些事情?!”陈美娥停止哭泣,疑惑地问:“他遭遇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吗?他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反问道。 不过想想也是,陈俊男经历了那种羞辱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跟自己的母亲诉说呢?“没有!”陈美娥说:“俊男当兵刚刚回来的那段日子,心情好像确实不怎么好,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想念部队了。我每天也忙着上班,没有时间去倾听他的心事 。这么说来,俊男之所以会犯下滔天大错,就是那段日子……天呐!身为母亲,我怎么能够如此大意?我不配做一个母亲!我不配做一个母亲!!” 陈美娥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萧大师,那你告诉我,俊男在部队上的时候,究竟遭遇过什么事情?” “他……”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陈美娥实情,陈美娥现在毕竟是一个厉鬼,我怕刺激到她,从而使她做出疯狂的事情,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他在部队上,受到了一些欺负!”我含糊其辞地说,准备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受到了欺负?什么欺负?”陈美娥问。 “呃,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因为陈俊男也没有跟我们讲得很详细,只是略微提到过他心中的一些不快!”我用简单的一句话略带而过。 陈美娥重重地叹了口气:“子之过,母有责!俊男他从小就没有爸爸,他是跟着我长大的,我对他犯下的罪孽,负有很大的责任!” “你丈夫呢?”库俊威插嘴问。 “死了!”陈美娥说:“很久以前就死了,在我刚刚生下俊男的那天晚上,他就带着情人私奔了!我在医院里生孩子,他却带着情人私奔,呵呵,你们说,世上竟会有这样的负心汉?” “私奔?!” 我和库俊威闻言都很惊讶,家里放着这么漂亮的娇妻不懂得珍惜,居然在娇妻生产的当天晚上,带着情人私奔,这种男人怎么可以贱到如此地步,简直丢光了我们男人的脸。陈美娥在提到自己丈夫的时候,口吻里明显带着浓浓的恨意:“我丈夫,哦,不,是那个渣男!他当时是一个官员,他的情人就是他的秘书,在我生产的那天晚上,他带着他的秘书贪污了一笔巨款,然后仓 皇出逃,想要逃到外地,过他们的神仙日子。 呵呵,可惜老天有眼,他们在出逃的当天晚上就遭遇了车祸,双双遇难,当场身亡,那笔赃款也被追了回来! 当时我听闻这个消息,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我觉得俊男不应该拥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父亲,所以我让俊男跟着我姓陈!”顿了顿,陈美娥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丈夫不是一个渣男,如果他是一个对家庭认真负责的好男人,那俊男就会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肯定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也许, 他就不至于最后走上犯罪的道路。也许,他现在依然是我们整个家庭的骄傲!” 我和库俊威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陈美娥一生的命途竟然如此坎坷。 先是碰上了一个渣男丈夫,接着自己的儿子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最后自己又被人谋害,成为厉鬼,还被封印在米缸里面,不得超生。 人世间所有的不幸全都降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到底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致使今生会遭受如此苦难? 古语有云:“红颜薄命”,今时今日,我终于真正见识到,什么才是红颜薄命! 这么漂亮温柔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实在是令人心痛和遗憾。 这个时候,外面的阴火基本上彻底熄灭了。我和库俊威争先恐后地从米缸里钻了出来,咔咔咔地舒展筋骨,大口大口地呼吸,继续在米缸里面待下去,我俩可能真的要憋死在里面。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抽魂 阴火终于全部熄灭,屋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环顾四周,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点都没有烧灼过的印迹。 仿佛刚才的“火海”,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场恐怖的幻觉。 我和库俊威对着米缸抱拳行礼道:“多谢美娥姐出手相救!” 陈美娥幽幽一声叹息:“你们快走吧,要是吴四发现你们没有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库俊威冷哼道:“如果我们就这样逃走了,那我们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对吧,萧九?” “是!”我点点头,扬起拳头说道:“吴四那个老混蛋,差点害死我们,这口恶气我们不得不出!” 顿了顿,我又补充说道:“而且,如果吴四知道是你救了我们,那你……他不知道会用怎样变态的法子来对待你!”陈美娥用一种悲凉的口吻说道:“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习惯了,吴四有多变态,你们是想象不到的!再说了,我巴不得他一怒之下灭了我,让我魂飞魄散,这样我就不会无休无止地遭受他的折磨了,对我来 说,这是最好的解脱!” 库俊威正色道:“美娥姐,你放心,我和萧九一定会想办法搞定吴四,让你从今往后不再受到吴四的折磨,送你超度投胎!” “你所说的,可是真的?”陈美娥强忍着心中的激动。 库俊威说:“修道之人,绝不打诳语!我们先前低估了吴四,所以着了他的道儿!我倒想看看,这吴四到底有什么本事!”我知道库俊威的脾性,他是一个从不轻易服输的人,表面上嘻嘻哈哈,不三不四的,其实性子可能比我还要倔强。我认识库俊威那么久,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库俊威从来都没有落败过。所以,今日 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库俊威肯定要找回这个面子,绝对不会就此认输的! “美娥姐,你能出来吗?”我对着米缸问道。陈美娥说:“出不来的,吴四在米缸里面种了封印,没有吴四亲自解印,我是没有办法出来的!而且吴四之前还放了那只壁虎在米缸里监视我,幸好你们杀死了那只壁虎,我才能移动一下,要不然我在厨房 里面,根本就不敢动弹!” “美娥姐,你是怎么被吴四控制的?”我问。 陈美娥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她心里永远的一块伤疤。“这个吴四,在巷子里住了很多年,我们很早就认识,以前我一直叫他吴伯,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热心的老头。尤其是俊男当兵的那段日子,家里没有男丁,他会主动帮我做一些事情,让我很感动,我看 他一个人,日子也不是很好,偶尔也会塞一点钱给他表示感谢。 后来,俊男出事以后,我没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座城市也没有任何值得我眷恋的地方,所以我准备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过完下半生。就在我走的那天晚上,吴四来到我的家里,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他一直都很喜欢我,仰慕我,想要跟我一起生活,会好好照顾我的下半生。当时我非常生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俩之 间是不可能的,他比我大二三十岁,在我的心中,只是把他当成热心的叔伯来看待。 吴四死活不让我走,还对我动手动脚,我一怒之下,就扇了他的耳光。 结果吴四就露出了凶狠的面目,他说,就算把我变成鬼,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吴四把我控制起来,第二天不知从哪弄回来一个大米缸,然后把我放在大米缸里面,饿了我三天三夜,然后用一根银针,蘸着鸡血,刺在我的眉心上。 我很害怕,很惶恐,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吴四狞笑着对我说,这是在抽魂,抽走我的魂魄! 后来,他的笑容在我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魂魄已经与肉体分离。 吴四种下一个封印,将我的魂魄封印在米缸里面,从此就开始控制我,侮辱我……” 说到这里,陈美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和库俊威听闻吴四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惊怒交加。 惊的是,吴四的手段神秘诡异,竟然能够从活人体内抽出魂魄。 怒的是,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糟老头,竟然如此卑鄙下流,用这样可怕的秘法控制一个女人,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此人如此邪恶歹毒,也不怕遭到天谴。 我为陈美娥的遭遇感到深深的心痛和悲哀,女人美丽不是罪,但是美丽却给她带来如此可怕的灾难,真是造化弄人。 “美娥姐,你恨吴四吗?”库俊威问。 “恨!”陈美娥毫不犹豫地说:“非常恨!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个变态恶魔,什么时候才会死去!” 库俊威点点头:“那我让你联手一起对付吴四,你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陈美娥答应地非常爽快,这十年以来,她已经受够了吴四的折磨。 “好!”库俊威得到陈美娥的答复,攥紧拳头道:“那吴四多长时间来一次?” 陈美娥的口吻里带着一丝羞辱:“呃……几乎每天都会来……偶尔两三天来一次……” 我在心里暗骂:“狗日的,七老八十还这么有劲,怎么不累死那混蛋?” “也就是说,他明晚可能还会再来,是吧?”库俊威说。 陈美娥嗯了一声:“应该是的!” “好!”库俊威点点头,目光里迸射出森冷的寒意:“那明晚,就是他的死期!” 库俊威跟我耳语了一番,然后又跟陈美娥交代了一阵。 陈美娥有些担忧地问:“库大师,你们……有把握吗?” 库俊威露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库俊威,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陈美娥说:“我倒不是不怕死,我原本就已经死了,就算失败,魂飞魄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只是担心你们,万一不成功,我怕你们会有什么意外!” 库俊威咧嘴笑道:“不成功便成仁!” 陈美娥说:“好,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大米缸骨碌碌滚回厨房角落,库俊威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卧室走去:“时间还早,我们睡一会儿!没有壁虎的监视,可以放心睡了!” 折腾了大半夜,我也确实累了,爬上卧室的床,一觉睡成翌日正午。 醒来的时候,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昨天早上喝的羊肉汤,整整一天下来,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我捂着肚子,有种快要饿死的感觉。 库俊威说:“再忍忍,一两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死的!吴四就住在对面楼下,如果我们下楼吃东西,肯定会被他发现的。所以我们再坚持一天,足不出户,让他以为我们已经在阴火中灰飞烟灭了!” “好吧!” 我一想到昨天早上的羊肉汤,就忍不住咕噜咕噜咽着口水。 昨天早上吃羊肉汤的时候,撑得想吐,现在回想起,真是后悔没有多塞几块肉。 一天的时间,就在饥寒交迫中艰难地过去了。 为了抵御饥饿和寒冷,我和库俊威各自坐在床上,运息养神,增强修为。 当进入修炼的精神世界里面以后,很快就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寒冷,头上冒起白烟,后背竟然还爬出了一层白毛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我闭着眼睛,耳朵里已经捕捉到来自楼下的脚步声。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对库俊威说道:“他来了!” 库俊威点点头,闪身进了厨房。 而我,迅速走到沙发前面,掀开沙发坐垫,藏身在沙发里面。 这种老式的沙发,中间是空心的,就像棺材一样,正好可以藏身在其中。 刚刚藏好身形,就听见锁孔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防盗门吱呀一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吴四那个老色。鬼,果然又现身了! 我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暗道:“吴四,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昨夜的仇恨,今晚我们要跟你算个清清楚楚!” 沙发的缝隙里透过一丝光亮,吴四把油灯挂在墙壁上。 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呵呵!”吴四发出得意的狞笑声,自言自语道:“那两小子应该灰飞烟灭了吧!” “灰飞烟灭?老子等会儿就要让你灰飞烟灭,妈的!”我心头火起,恨不得即刻就冲出去,跟吴四拼个你死我活。 紧接着,吴四的脚步声走进厨房,抱着米缸回到客厅中央。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滴答一声响,应该是吴四滴落一颗血珠子,正在解除封印。 “宝贝儿,出来吧,哥哥来啦!”吴四阴阳怪气地说着,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自称“哥哥”,听上去极其的恶心。幸好我的肚子是空荡荡的,要不然我肯定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封印解除,陈美娥从米缸里爬了出来,一直爬到吴四面前。 第三百三十五章 巫道第九门 “宝贝儿,一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吴四自顾自地对着陈美娥的鬼魂说着情话。 我想这个吴四,肯定一辈子都没有一段正常的恋爱,所以才会造就他今日的变态,居然喜欢人鬼情。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千千万万的人里面,总有那么几个奇葩! “哦,舒服……哦……宝贝儿,今天挺主动……挺卖力的呀……” 吴四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愉悦地享受着陈美娥的伺候。 陈美娥把那吴四伺候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啊——” 吴四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你这个臭婊。子……” 我心中一凛,知道陈美娥已经动手了! 浑身的荷尔蒙一下子燃烧起来,我的肾上激素迅速提升,今夜这场战斗,我已经渴望了整整一天。 “臭婊。子!是谁指使你的?!”吴四愤怒地咆哮起来。 “啊——”我听见陈美娥的惨叫声,知道她已然被吴四所伤,心中狠狠一疼。 “威哥,动手呀!”我在心里焦急地呐喊。 这个时候,就听砰的一声炸响,米缸碎裂,藏身在米缸里面的库俊威突然飞身而出,剑光霍霍,朝着吴四直刺而去,白花花的大米漫天飞溅,稀里哗啦溅落得满地都是。 吴四惊呼失声:“你……竟然没有死?!” 库俊威厉声怒骂:“吴老狗,今夜便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吴四转身便跑,想要夺门而出。 库俊威猛地一声大喝:“萧九,拦住他!” 我听见库俊威呼唤我的名字,浑身的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直冲脑顶。 我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从沙发里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赶尸鞭凌空飞旋而出,直接使上十成力道,抽向吴四。 吴四大吃一惊,硬生生停下脚步,堪堪避开这一击。 我落下地来,闪身挡在门口,扬鞭指着吴四,厉声说道:“还想跑么?没门!” 吴四冷眼看着我,又看了看背后的库俊威,气得浑身发抖。 只见吴四的命根子位置,插着一根灭魂钉。 那根灭魂钉是桃木做的,原本是用来对付厉鬼的,但是此时却插在吴四的命根子上面,格外显眼。 这是库俊威设下的计谋,他让陈美娥,将灭魂钉藏在嘴里,然后在办事儿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灭魂钉插在吴四的命根子上面。 男人的命根子是阳气聚集之地,也是男人最为关键的地方,一旦命根子受损,就会阳气泄漏,对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这个计谋虽然有点下流,但却非常有效,专门针对吴四这样的老色。鬼。 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吴四终究还是败在了“色”字之上。 如果吴四没有这么贪色,我们还很难找到他的破绽。 此时的吴四阳气受损,以至于元气大伤,整张脸庞都没有了血色,大颗大颗的冷汗跟着往下滚落。 吴四本来就是七八十岁的高龄,不伤元气的时候,还是生猛如虎,但是一旦伤了元气,整个身体马上就垮掉了,那张面容仿佛在刹那间,变得十分苍老。 吴四伤了元气,自然是不敢跟我和库俊威对战,所以想要逃跑。 但是,我和库俊威今晚是铁了心就除掉这个恶魔,所以我们绝对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我看了一眼陈美娥,陈美娥倒在米缸旁边,眼见是受了重伤。 陈美娥抬头望了我一眼,艰难地喘息着,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库大师,萧大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美娥姐,你放心!”我冲陈美娥点点头,看她的模样,刚才肯定被吴四这个老畜生伤得不轻。 “臭婊。子!”吴四擦拭着额上的冷汗,指着陈美娥破口大骂:“十年了!整整十年的鱼水欢爱,我那么疼惜你,爱护你,你对我竟然还是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我摇摇头,这个吴四还真是变态到了极致,他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到陈美娥的身上,她杀死了陈美娥,凌辱陈美娥长达十年时间,现在居然做出自己一副很心痛的样子,怪陈美娥对自己没有感情。 试问,哪个人会对伤害自己的凶手产生感情? 他吴四是个老变态,但陈美娥可不是! “感情?”陈美娥鄙夷地笑了笑:“我对你只有恨!我分分秒秒都巴不得你死掉!” “巴不得我死掉?!”吴四的脸上掠过一丝森冷的寒意:“好!很好!不过,要想我死掉,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吴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我:“你,一个赶尸门后生!” 然后,吴四又伸手指着库俊威:“你,一个太平道的小道士!知道我是谁吗?” 库俊威斜眼瞥了一眼吴四的裤裆,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大屌侠!” “你……”吴四深吸一口气,恨声说道:“你们若不用这种阴险的伎俩,今日要想杀我,谈何容易?” “阴险?!”我一听这话就炸了,连声冷笑道:“论阴险,我们差你十万八千里呢!” 吴四冷哼道:“小子,你的师父是陈秀才吧?” 我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吴四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呵呵,不仅是你赶尸门,就是巫道八门的事情,我都知道!” 吴四这么一说,我心中的疑惑更甚,这个吴四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会知道巫道八门的事情? 我目光一沉:“你到底是谁?莫非你也是巫道八门中人?”“啊呸!”吴四啐了一口老痰,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巫道八门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一堆狗屎,我根本就没把八门放在眼中,说我是八门中人,简直是在侮辱我!凭你们八门的那点道行,还不配给我提鞋呢 !” 吴四在说起巫道八门的时候,一脸的鄙夷,但却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狂妄自大的本性溢于言表。“好大的口气!巫道八门还不配给你提鞋?呵呵,你当巫道八门是吃素的吗?”虽然我对八门中的什么“蛊门”,“拳门”都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因为吴四这番话实在是太狂妄了,所以我也忍不住要问八门说几 句。 毕竟,不管怎样,我也属于八门中人。 从大局观来说,我也不能给八门丢了面子。 我承认这个吴四确实厉害,确实有些道行和本事,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怕了他,更不代表八门中人就不是他的对手。吹得牛逼哄哄,不说别的,就说蛊门老祖,这个吴四能是蛊门老祖的对手吗?我看未必! 库俊威环抱臂膀,忍不住插嘴骂道:“老东西,你在这巷子里住了几十年,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过吧?也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走动吧,一副井底之蛙,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够了!” “我井底之蛙?!哈哈哈!”吴四狂妄地大笑起来:“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你,姓萧的,你只知道巫道八门,那你听说过巫道九门吗?” 巫道九门?! 吴四此言一出,我登时就怔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实话讲,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巫道九门,甚至从未听说过。 在我的认识中,我只知道巫道八门,分别是赶尸门、蛊门、地仙门、拳门、红莲教、称骨门、降头门,以及排教,什么时候巫道之中,竟又冒出了第九个门派? 陈秀才曾经跟我详细讲过巫道八门的事情,但是就连陈秀才都从未跟我提起过,所谓的“巫道九门”。 吴四看着我发愣的样子,冷冷笑道:“小子,江湖那么大,你还嫩着呢!” 我冷冷反驳道:“依我看,你是羡慕巫道八门的名头,所以自己编造一个所谓的巫道九门出来,无非是想沾沾巫道八门的名气!” 其实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以此来激将吴四说出巫道九门的真相。 以吴四这般狂妄自大的性格来说,他肯定会亮出自己的身份底牌,以此来证明他是高高凌驾在巫道八门之上的。 “听说过鬼门吗?”吴四斜眼看着我,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 “鬼门?!”我微微一惊,什么是鬼门? 吴四冷冷说道:“巫道的第九个门派,就是鬼门!”顿了顿,吴四继续说道:“当年华夏分九州,巫道也分九派,每一个门派,各自占据一个州的势力范围。而鬼门,才是真正继承了巫道的精髓。但是世人却认为鬼门的秘术太过诡异,再加上那些所谓的名门 正派,以及巫道八门对鬼门的排挤和合力打压,鬼门渐渐势微,最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同时也被巫道除名,所以只剩下巫道八门,而没有了鬼门的名号!” 我听得骇然心惊,没想到巫道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神秘的一个鬼门存在,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难怪吴四所施展的秘术,就连见多识广的库俊威都不认识,原来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鬼门秘术,像封盖上的神秘封印,屋子门窗上的古老禁咒,还有闻所未闻的豢鬼术。这个游离在巫道八门之外的神秘第九门,竟然如此恐怖! 第三百三十六章 鬼门十将 “井底之蛙!” 吴四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伸手指了指我。 我无言反驳,吴四说的这些事情,我确实一无所知。 但是我相信,吴四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吴四没有说谎,他也用不着编这么大一个谎言来骗我。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巫道最先是有九个门派的,只是鬼门遭到江湖门派的合力打压之后,从此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不过鬼门在江湖上虽然没了名号,也没了踪影,但不代表鬼门就完全灭绝了。其门人还是代代相传了下来,只是鬼门势头甚微,人丁凋零,已经在江湖上翻不起什么波浪,所以才隐匿于尘世之中。 库俊威冷冷说道:“老东西,看你这副模样,我觉得当初各门各派合力打压鬼门确实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像你这样的人渣,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吴四盯着库俊威,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平道的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就算你今日杀了我,你也活不长久,鬼门中人只要还有一个没有灭亡,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生生世世!” 吴四这番话说得极其阴狠,而且咬牙切齿,就连我听了,心里都忍不住打了个突。 库俊威面不改色,一脸平静:“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 吴四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库俊威莞尔一笑:“老东西,实不相瞒,我库俊威这辈子,最讨厌,最不害怕的就是被人威胁!” 说到这里,库俊威陡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口吻变得比吴四更加阴狠:“只要你鬼门中人敢来找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一直杀到你鬼门没有后人为止!” “哈哈哈!”吴四狂妄地笑了起来:“无知小儿,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能灭我鬼门?看来我得跟你普及普及,关于鬼门十将的故事!” “鬼门十将?!哦,挺牛逼哄哄的名字,是个说唱组合吗?”库俊威笑嘻嘻地说,一点都没有把这“鬼门十将”放在心上。吴四没有理会库俊威,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江湖各大门派围剿鬼门,人丁本就不多的鬼门遭受重创。但是,面对灭门之灾,仍然有十位鬼门前辈,依仗着古老的秘术杀出重围,存活下来。从此隐姓埋名, 散落在华夏各地。虽然从那以后,十位鬼门前辈再也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但他们依然顽强地将鬼门保存了下来,并且一代代传到现在。每一代都只有十个鬼门传人,号称鬼门十将,他们隐藏在华夏的各个角落,每一个人都 是极其厉害的狠角色!” “你叫吴四,所以你是十大鬼将里面的老四,是吧?”我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吴四就是鬼门十将的其中之一。 吴四的脸上露出自信且骄傲的笑容:“周一、王二、罗三、吴四、庞五、宋六、钱七、孙八、郑九、吕十!没错,我就是十大鬼将里面的吴四!” 说到这里,吴四突然伸手插。入自己的脸颊。 我和库俊威猛然一惊,这个老东西疯了吗?他在做什么? 吴四的喉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的脸颊上面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他的整张脸颊就像镜子一样碎裂,吴四竟然用手生生扯下了自己的脸皮! 我和库俊威吓了一大跳,再定睛看去的时候,吴四的面貌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跟之前的面貌完全不同。 从面容上看,吴四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但是他的模样却没有之前的那张脸好看。 毫不夸张地说,吴四生得相当丑陋。 我长那么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长得不好看的人有很多,但是长得像吴四这样丑陋的,绝无第二个。 是的,吴四不单单是不好看,而是丑陋,相当丑陋! 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五官,总之他的五官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最有特色的就是他的鼻子,两个硕大无比的鼻孔,感觉就像是脸上的两个黑洞。 我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这才是吴四的真实面目! 原来吴四一直戴着人皮面具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模样普通的老头,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类型,所以他在这条巷子里,生活了几十年都没有人知道,他竟然是十大鬼将之一! 如果吴四用真面目示人,只怕早就出名了,丑出名的。 面容长得这么丑陋的一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想打陈美娥的主意,完全是不自量力。 我也终于明白,吴四的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的扭曲变态,就凭他这副尊容,只怕一辈子都找不到女人,所以欲。望在心中扭曲,美若天仙的陈美娥却很不幸沦为了他的牺牲品。 吴四冷冷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再配上他的五官,简直是——丑爆了! 哪个小孩子见到吴四这副恶鬼一样的模样,绝对会被吓哭的,成为一生的噩梦! 这一路走来,我见过那么多的恶鬼,那些恶鬼,都没有吴四看起来这么可怕。 这是什么样的基因,才会生出这样丑陋的怪胎,我简直感觉到不可思议!库俊威的嘴巴就跟刀子一样,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一张嘴就直击吴四的长相:“就你这副样子,还想美娥姐爱上你?你是吃错药了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做梦呢!我要是你,我就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实在不行,就一头淹死在厕所里面算了,何必活在这世上吓人呢?” 库俊威这张嘴巴,损起人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比刀子还厉害。 尤其是对待敌人,库俊威从不手软,也更不会嘴软。 我原本以为吴四听闻这番话语之后,肯定会勃然大怒,跟我们拼命。谁知道,对于库俊威讥讽他的长相,吴四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从记事起,我就不在乎自己的模样!我五岁那年,有个七岁的小孩嘲笑我长得丑,第二天他的尸体就被人发现在泥塘里面,就像萝卜一样 ,头下脚上,倒插在泥塘中央!” “那你还真是天生的变态啊!”我冷笑着说。 我们当然听得出来,当年那个溺死的七岁小孩,就是吴四下的毒手,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吴四才只有五岁,心肠就已经如此狠毒,不愧是天生的变态狂魔。 吴四继续说道:“鬼门中人,选拨门徒的基本标准,就是要长相丑陋,越丑的人,才越会受到门主的重视! 十大鬼将都是恶鬼投胎转世,其状甚丑,天生异相,为常人所不耻。 所以我们鬼门发誓,有朝一日,通过我们自身的努力,一定要让世人对我们刮目相看!我们做到了,却也招到了灭门之祸!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鬼门没有灭亡,只怕早就把整个巫道八门都给统一了!” 我不怀疑吴四这句话,如果鬼门尚存,而且拥有上古秘术的话,还真是有可能成为巫道领袖,统一其他八门,傲视群雄。 只可惜,鬼门一味地想要证明自己,所以走上了邪路,专门用上古秘术害人,那当然会受到正义的剿杀。 吴四叹了口气,狭长的眼缝里面,迸射出森冷的寒光。“鬼门中人,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和遗忘的人,也是被老天爷妒忌之人。因为我们掌握真正的巫道秘术,所以老天爷要夺走我们的容貌!我们戴着人皮面具,在这个世界里苟且偷生。但是,你们记住,鬼门 中人永不屈服和妥协,任何一个鬼将出世,都会给江湖带来一番血雨腥风!哈哈哈——哈哈哈——” 吴四张开双臂,狂笑不止。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好像很有骨气的样子。 但是在我看来,这他妈全都是谬论,用上古秘术来作恶,绝对是令世人所不齿的行径。 此时此刻,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必定跟鬼门之人斗争到底,只要鬼门之人敢现身江湖,我萧九决计不会放过他们!巫道之中,数百上千年前就没有了鬼门,以后也绝对不会有鬼门的存在!” 我盯着吴四的眼睛,厉声说道:“上天让你们有幸掌握上古秘术,绝不是纵容你们为害人间!如果你们依仗着上古秘术兴风作恶,谁都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吴四依然在狂笑不止,那副狂妄的模样,让我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萧九,小心——” 库俊威突然一声惊呼。 我猛然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就看见吴四浑身的筋脉,全都凸显出来,纵。横交错的血管,遍布全身。 此时的吴四,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恶鬼! 我和库俊威惊讶地发现,吴四身上的那些筋脉,竟然在瞬间变成了树根,密密麻麻的根须刺破肌肤,那些纵。横如网状般的树根,在吴四的身体里面飞快地移动游走。 我和库俊威大惊失色,天呐!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这是他娘的什么秘术?! 第三百三十七章 筋脉寸断 “嘿嘿嘿!嘿嘿嘿!” 吴四疯狂地狞笑着,浑身上下缠绕着树根,就像毒蛇一样在他的身上游走。 此时的吴四,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 我们暗暗心惊,传说中的鬼门十将确实可怕,幸好当年鬼门遭到各门各派的联合打压,若不然,时至今日,鬼门不知道要在江湖上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吴四就像一截树桩子,牢牢地钉在地上,唯一还能看见的,就是他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庞。 我心中暗自思忖:“看样子刚刚吴四的命根子,伤得还不是十分厉害,否则他也不会还有力气施展出如此诡异的秘术!” 我正自思量的时候,忽听唰的一声,一条树根竟然从地板下面激。射而出。 碎裂的地板四散飞溅,那条树根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直接刺向我的下巴。 幸好我反应敏捷,飞快向后滑移半步,那条树根贴着我的下巴闪电般刺过去。 虽然成功避开了树根的致命攻击,但是树根上面密布的根须,就像细密的倒刺,还是把我的下巴剐蹭的一片鲜血淋漓。 那条树根就像一条灵蛇,竟然凌空盘旋一圈之后,又从半空中闪电般刺落,对准我的脑门中央。 我怒吼一声,赶尸鞭抬手挥出,长鞭跟树根凌空碰撞在一起。 赶尸鞭专克邪物,这一鞭子抽打在树根上面,树根滋地蹿腾起一缕黑烟。与此同时,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赶尸鞭将那条树根拦腰扫成两截,断口处,一股如同墨汁般的浓郁黑水喷溅而出,冒起缕缕黑烟。断掉的半截树根落在地上,就像一条被斩成两截的大蚯蚓,在地上扭来 扭去,半晌才停止动弹。 吴四止住笑声,发出沙哑的嘶吼声,就听破空声响,起码有十数条树根从吴四的身上激。射而出,嗖嗖嗖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射向我们。树根的前端尖锐如锥,就像怪物的利爪,能够轻易刺入猎物体内。 只可惜,我和库俊威并不是束手待毙的猎物。 我们不仅不是猎物,而且还是猎人! 这一次,不等我出手,库俊威已经抢先一步出手。 库俊威闪身而出,挥舞着铁剑,正面迎向那些激。射而来的树根。剑光飞旋,那些树根完全没法抵挡神兵的威力,剑光斩在那些树根上,就像切豆腐一样,只听嚓嚓嚓的声响不绝于耳,漫天飞射的树根被库俊威尽数斩断。库俊威的脚下,满地都是断裂的树根在扭动,就 像一条条濒临死亡的蛇,一边扭动一边喷射着浓墨般的黑汁,客厅的地板上一片狼藉。 库俊威右手斜握铁剑,傲然站立在吴四面前。 吴四发出痛苦的嘶吼,因为那些树根,其实并不是树根,而是他的筋脉。 库俊威斩断这些树根,等同于斩断了吴四的筋脉。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秘术啊! 这种秘术竟然用自身的血脉做引,将血脉炼化成杀人的树根,灵动多变,杀人于无形。 人体的筋脉都能杀人,这样的秘术确实让人惊叹不已,也让人感觉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这种秘术虽然生猛恐怖,但失败即是死亡,纯粹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秘术,一旦碰上比自己厉害的对手,那么就会筋脉寸断而亡! 吴四气喘吁吁,满头冷汗地看着库俊威:“小道士,我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哼!”库俊威冷哼一声,提起铁剑,指着吴四说道:“很遗憾,今夜过后,鬼门十将,可能只剩下鬼门九将了!” 吴四咬着嘴唇,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小道士,不要太嚣张了……” 话音未落,吴四突然一张嘴巴,一团黑气喷薄而出。 黑气之中,一条树根唰地从嘴里弹出,其势又快又急。 我猛然一惊,发出低低一声惊呼,没有想到,吴四的舌头竟然都能够变成树根。 吴四的舌头就像青蛙的长舌一样,一下子飞射出来。 由于距离太近,再加上猝不及防,库俊威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举起左臂,护在脸庞前面。 唰唰唰! 吴四的舌头迅速在库俊威的左手臂上缠了三圈。 紧接着,树根上面的倒刺全部倒竖起来,齐刷刷刺入库俊威的臂膀。 库俊威闷哼一声,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反手抄起铁剑,用铁剑顶住树根,然后原地旋转着来到吴四面前,犹如一个急速旋转的陀螺,风衣飞扬起来,姿势潇洒而帅气。 库俊威利用这旋转之势,将那条树根寸寸斩断,变成寸长的断根满天飞溅。 吴四的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嘴巴一张,血水哗啦啦喷溅而出。 吴四的舌头已经全部被绞断,干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库俊威,也存了心不让吴四再发出任何声音,铁剑直接贯穿了吴四的胸口。 吴四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库俊威,库俊威附在吴四的耳朵边上,冷冷说道:“鬼门还有九将,我会一直等着他们!” 唰! 库俊威拔出铁剑,吴四的胸口留下一道清晰的窟窿。 黑烟从窟窿里面喷薄而出,伴随着一起喷出的,还有滚烫的精血。只听砰砰砰的炸裂声响,吴四的身上蹿腾起一团又一团血雾,那些树根寸寸断裂,就像有人在他身上捆绑了几十颗炸弹一样,吴四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倒在一滩血水之中。还有鲜血飞溅到了墙上 和天花板上,一片触目惊心。 我们定睛一看,吴四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吴四体内的血脉寸寸断裂,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浸泡在血泊之中,死状非常的凄厉。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长吁一口气,这个变态的色。魔终于结束了自己罪恶的生命。 “威哥,你没事吧?”我看着库俊威鲜血淋漓的左臂。 库俊威摇摇头,一脸痛惜地说:“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不过可惜了我刚买的风衣,妈的!” 库俊威身上穿着的风衣算是彻底报废了,整个左半边衣袖都变成了碎片。 “要不你穿我的吧?”我脱下自己的风衣,递给库俊威。 我身上的这件风衣,也是库俊威送给我的,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款式。 库俊威竖起手掌道:“哎,算了!既然老天爷觉得我穿风衣不好看,我决定走另外一种路线!” “什么路线?”我好奇地问。 库俊威说:“回头我去买件貂毛大衣,还带狐狸头的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库大师果然霸气!” 我和库俊威走到陈美娥面前:“美娥姐,你还好吧?” 陈美娥刚刚被吴四一掌拍飞,趴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能站起来。 我发现她的鬼体渐渐变得透明,表面不断升起一缕缕的鬼气。 “不好!她快要魂飞魄散了!”我对库俊威说。 一旦魂飞魄散,陈美娥就会消失在天地之间,再也不能轮回转世。 “快!我们得赶在她灰飞烟灭之前,替她超度!”库俊威说。 “美娥姐,你的生辰八字,快告诉我们!”库俊威询问着陈美娥的生辰八字,而我则在客厅里迅速地布置法场。 我从衣柜里找出一床大红色的床单,铺在茶几上面,当做案台。 然后依次摆上焚香炉,白色蜡烛,还有一沓黄纸。 香炉里面点燃三根香线,两边各自立着一根燃烧的白蜡烛。 我伸手抓起一张黄纸:“生辰八字是多少?” 库俊威抬头说道:“己酉年十月初八辰时……” 库俊威一边说,我一边用指尖蘸着鲜血,在黄纸上飞快地写下陈美娥的生辰八字。 我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黄纸,往空中一抛,黄纸在空中慢慢旋转落下。 “美娥姐,我们现在送你上路啦!”我喊了一嗓子,从腰间摘下引尸铃,叮叮当当一阵摇晃。 “美娥姐,走吧,时间来不及了!”库俊威在陈美娥的背后推了一把。 陈美娥化作一缕幽魂,飞入那张黄纸里面,她微弱的声音还在客厅里回荡:“库大师……萧大师……谢谢你们……谢谢……我的尸体……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库俊威抽出铁剑,剑尖黏住那张黄纸,唰地放到烛火上面。 黄纸一下子燃烧起来,库俊威剑尖轻轻一抖,纸灰全部落在香炉里面:“美娥姐,再见!” 香炉里的三根香线陡然间亮了一下,火焰燃烧得很旺,瞬间就燃烧到香线底部。 我轻轻吹了口气,三根香线的香灰全部掉落下来。 库俊威收起铁剑:“赶上了吧?” 我点点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应该赶上了!” 库俊威伸出手,我也伸出手,两兄弟握了握手,在我们的联手配合之下,终于赶在陈美娥魂飞魄散之前,将她超度,愿她转世投胎之后,能够一个崭新的幸福人生。 “威哥,你听见美娥姐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了吗?”我问库俊威。库俊威颔首道:“听见了,咱们去卧室里看看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藏尸 咔嚓!咔嚓! 库俊威用铁剑,在卧室顶上切开一个方形口子,挑落几块天花板。 天花板刚刚落下,一颗人头就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悬挂在半空中。 历经十年,陈美娥的尸体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了皮肉,只剩下一副白骨架子。 白森森的骷髅头,如同野草般的头发包裹着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令人望而生畏。 十年前,陈美娥遇害之后,就被吴四藏尸在了天花板上。 红颜枯骨,看着面前的这副骷髅架子,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却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我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天花板上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原来,天花板上藏匿着陈美娥的尸骨。 我找来一块黑布,小心翼翼将陈美娥的尸骨包裹起来,然后放在床底下,将陈美娥的尸骨和陈俊男的尸骨放在一起,让他们死后能够母子团聚。 做完这一切,天都已经快要亮了。 我和库俊威这才有工夫闲下来处理伤口。 相比库俊威而言,我的伤口不算严重,只是下巴破了些皮肉,用清水冲洗之后,上了些药,估计几天就能结痂。 库俊威臂膀上的伤要比我严重一些,他把破碎的半边衣袖扯掉,露出臂膀。 这才发现,他的左臂上面,密密麻麻全都布满了血洞,一颗颗细密的血珠子渗透出来,看上去还真是有些吓人。 “妈的!老子的胳膊都变成了马蜂窝!”库俊威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清洗着伤口,疼得嘶嘶抽着凉气。 最难受的是,还有一些细如牛毛的根须,折断在皮肉里面。 我找来一个镊子:“威哥,忍着点啊!” 我瞪大眼睛,用镊子慢慢将那些根须尽数拔了出来。 每拔一根,库俊威的虎躯就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疼得他腻腻歪歪。 等到把根须清理完毕,库俊威的左臂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给库俊威上了些药,然后找来干净的床单,撕扯下一些棉布,给库俊威包扎了一下,还在他的臂膀上扎了一个蝴蝶结。 库俊威用手指拨弄着那个蝴蝶结:“哟,挺可爱的嘛!” 处理好伤口,我们离开了陈家。 吴四已经死了,布下的禁咒也没有用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禁咒的缘故,所以屋子里的打斗声响,无论是楼上楼下都听不见,并没有惊扰隔壁的邻居。 我们走出宿舍楼,来到对面底楼,走进吴四的家里看了看。 如果不知道吴四的真实身份,真以为他是一个领着微薄退休金,生活拮据的孤苦老头。 吴四的家里更加简陋,他屋子里最多的就是照片。 他的里屋弄成了一个暗室,灯光昏暗,专门用来冲洗照片。 屋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那台照相机。 我们摁亮壁灯,壁灯发出暗红色的灯光,把屋子映照得有些诡异。 壁灯亮起的时候,我和库俊威忍不住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屋子里的景象真是令人震撼。 屋子的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起码贴着上千张照片,就像充满文艺气息的照片墙。可是仔细一看,这些照片百分之九十都是偷拍的,而且无一例外,照片上的主角全是女人,全是吴四在各处去偷拍的女人,有的只有背影,有的是臀部,还有的是雪白的长腿,甚至还有从高处俯拍下来的 胸脯照片。 当然,出现次数最多的女主角,还是陈美娥! 如果这里有一千张照片,那么陈美娥的照片起码占据了五百张。 各种角度偷拍陈美娥,有买菜回家的,有急匆匆上班的,居然还有在阳台晒衣服的,那一张张照片,映射出吴四极其变态的内心世界。 从这满屋子的照片不难看出,吴四对女人的那种渴望,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终于,当他深深迷恋上陈美娥的时候,内心的那头野兽再也按耐不住,让他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天呐!”库俊威啧啧惊叹道:“这吴四可真是个变态狂魔呀!” 我点点头:“是呀!真是想象不到,人性竟会如此地扭曲!” 我能想象出,吴四每天关在屋子里,醉心欣赏这些照片的陶醉表情;我也能够想象,吴四每天对着这些照片,在做什么龌龊的事情。 原来,吴四的心目中,早就把陈美娥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试想想,如果一个老变态成天这样偷窥跟踪你,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我的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我们今日铲除了吴四这颗毒瘤,要不然很有可能还有更多的女性受害。 这种人渣,阎王爷肯定会把他发配到十八层地狱,让他受尽折磨和煎熬。 我和库俊威,将墙壁上的那些照片全都撕扯下来,放入垃圾桶里面,全部焚烧干净,然后砸坏了那台充满罪恶的相机,这才离开了吴四的家里。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我突然在想,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变态,也许你在街上行走的时候,就有个病态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你…… 我和库俊威心照不宣,出了巷子以后,径直朝那家羊肉馆走去。 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眼睛都饿绿了,我感觉现在我能吞下一整头羊。 看见我和库俊威,胖老板显得很高兴。 我和库俊威几乎把菜单上的东西全部点了一遍,菜肴摆了满满一桌,然后我俩挥舞着鸡爪子,风卷残云,几乎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离开羊肉馆的时候,我俩又是挺着肚子,就像球一样,滚出门槛的。 “今儿个终于可以回家了!”我伸了个懒腰,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水洼村,跟爹娘一起团年。 库俊威要跟着我回家过年,认识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到我家做过客。 临走之前,库俊威拉着我去采购了一些年货,给老爹和娘买了点补品。 我一直推辞,但库俊威说:“第一次上门过节,哪能空着手去呢?这不合规矩吧!九伢子,你要再推辞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库俊威说的也在理,我没有办法,只好依他。当然,采购年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库俊威果然说到做到,买了一件上千块的貂毛大衣,而且还专门挑了一件上面有狐狸头的,黑色的貂毛大衣,看上去雍容华贵,就像哪里来的公子哥,大款爷, 精神抖擞。殊不知,这家伙竟然是一个如假包换的道士。 “帅不帅?”库俊威摸着胸口上的狐狸头,笑眯眯地问我。 “帅!”我点点头:“威哥,你绝对是我见过最英俊的道士!” 库俊威咧嘴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毒辣的眼光,我的帅气隐藏得如此深,竟然都被你发现了!” 我俩从县城的客运站乘上班车,一路摇摇晃晃往镇上赶。 一上车,我俩就开始打瞌睡,一觉醒来,客车已经抵达镇上。 “到了吗?”库俊威抠着眼屎问我。 “没有!还得走几十里山路呢!”我说。 “啥?几十里山路?”库俊威的脑袋一阵晕眩:“九伢子,你家住在原始部落吧?” 等我们披星戴月赶回水洼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 看见我回来,老爹和娘显得特别高兴。 老爹将我们迎进屋:“九伢子,你可算是回来啦,刚才我跟你娘还在担心,怕你没时间赶回家里过年呢!” 在农村里面,对过年这个节日,看得十分重要。 所以,我如果不回家过年的话,爹娘的心里都不好受,觉得空落落的。 我跟爹娘介绍了库俊威,然后让库俊威先去客厅里休息,我去厨房帮忙造饭。 炒菜的时候,老爹问我:“九伢子,你那库兄弟是个公子哥吧?你去哪里认识这样有钱的朋友?” “公子哥?呵呵!”我笑了笑:“他呀,他就是一个道士!” “道士?!”老爹眨了眨眼睛:“这么潮流?” “可不是嘛!”我比划着手指说:“别看威哥年纪轻轻,在江湖上的名号可响亮啦,随便动动手指,都是十几万入账,能不有钱吗?” 老爹听得暗暗咋舌:“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乡下人待人接客都很热情,因为像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大山沟沟,一年半载都很难有个客人,所以一旦有客人,必定竭尽全力的款待。 吃饱喝足,我和库俊威回到楼上卧室休息。 库俊威点燃一支烟:“谢谢你,九伢子!” “哟?”我哑然失笑:“不就吃顿便饭嘛,有什么好谢的?” 库俊威吐着烟圈,幽幽说道:“谢谢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你是我兄弟嘛,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不用客气!”我摆摆手。 库俊威是一个孤儿,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经历过家庭生活,所以今晚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氛围之后,内心有些触动。 “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对!” “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 “当然!” “那你的女朋友……也是我的女朋友?”“滚犊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冥婚 “哎,说真的,过完大年,你有什么打算?” 库俊威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库俊威如果不问我这话,我还真没想过有什么打算。 以前我的人生目标就是给家里修一幢新房,现在目标已经完成了,我发现自己有些安于生活的现状了。 不仅修了新房,还有些存款,跟磊子合开的店铺也走上了正轨,十里八乡的名气也打响了,乡亲们都认可“九爷”这个金字招牌,生活应该是衣食不愁,回头再娶个媳妇,感觉人生就已经完美了。 我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呵呵,实话讲,我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打算!” 库俊威吐着烟圈问我:“你准备在这山沟沟里待一辈子?” “山沟沟里也挺好的,没有外面的世界那样复杂!”我说。库俊威说:“以你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要想挣大钱,就得走出大山。你应该很清楚,哪怕你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你的出场费也不过千把多块,一年能挣多少?养家糊口确实 没有问题,但是几乎没有了提升的空间,一辈子能有多大成就?” “威哥,我会考虑的!”我点点头,知道库俊威说这些都是为我好。 其实现在的状况对于我来说,要想完全的安居乐业也不太现实,师父的大仇没有报,自身的谜团没有解决,还有各门各派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暂时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我也知道,江湖很大,肯定不可能永远局限在大山深处。 但同时我也清楚自己的能力,虽说有了一定的修为,但还没有达到库俊威那种独当一面的水平。 江湖路漫漫,任重而道远啊! 库俊威掐灭烟头:“反正一句话,咱俩是兄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我知道!威哥,谢谢你!”我说。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农村里的年三十非常热闹,一大早起来就贴春联,杀猪宰羊准备团年饭,家家户户都忙个不停。 晚上,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一边看春晚,一边开开心心喝酒吃饭。 中间放着一口煤球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锅里咕噜咕噜煮着涮羊肉。 娘说:“家里鸡鸭鱼都备齐了,你还去买羊肉做什么?” 老爹说:“这是孙羊倌送的!” 娘奇怪地问:“孙羊倌送的,这么大方?” 老爹吱溜喝了口酒:“嗨,过两天孙羊倌结婚,所以他杀了几只羊,送给乡亲,让大家过两天去参加他的婚礼呢!所以呀,其实这羊肉也不是白送的,他结婚我们不也得赶礼吗?呵呵!” 老爹憨厚地笑了笑,夹起一块羊肉:“不过说真的,这孙羊倌的土山羊确实挺好吃的,肉真香!” “孙羊倌结婚?!” 我放下筷子,好奇地问:“在我的印象中,孙羊倌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了吧,还结婚呢?” 老爹笑着说:“这人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嘛!”娘说:“那孙羊倌十多年前就死了老婆,一直单着,家庭条件不好不坏,但是因为成天在山上放羊,中间介绍了好几个女人,都没谈拢,拖着拖着就拖了十多年,这次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人答应了这门亲事 ?” 老爹咳嗽两声,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这次孙羊倌娶的不是活人……” “什么?!不是活人?!” 老爹此言一出,我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夹在筷子上的花生米掉在地上。 “二叔,这孙羊倌娶的不是活人,那是……什么人?”库俊威放下筷子问道。 老爹放下酒杯:“我听人说呀,孙羊倌这次是结冥婚!” 结冥婚?!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露出讶然的神色。 冥婚又叫配骨,或者鬼婚。 结冥婚听上去有些恐怖,对于好多城市里的人来说,更加陌生。 但其实在偏远的山区,尤其是我们湘西这一带,结冥婚也不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情。 之前陈秀才为了给我续命,不也是给我配过冥婚吗? 当然,那个冥婚跟真正的结冥婚不太一样。 其实真正的结冥婚,礼节风俗都跟结婚一模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婚娶的对象,不是活人! 大致来说,有三种情况都属于冥婚范畴: 第一种,新郎是过世的;第二种,新娘是过世的;第三种,新郎和新娘都是过世死掉的人。 在这三种情况里面,最后一种情况是最常见的,新郎和新娘都是死人。一些家庭,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因为生病死亡或者意外死亡,过早的夭折,离开了人世。尤其是那种十多二十岁的青年男女,这个年纪的孩子死亡,做父母的就会觉得他们很孤单,想要给他们在黄泉下 面找个伴,好让他们走的没那么孤苦伶仃。 这种情况,跟正常婚配一样,双方父母都会找媒人,帮忙看一看有没有生辰八字相合的男女,所以冥婚又叫“配骨”就是这样来的。 如果找到相配的,双方父母见个面,男方一样的要上女方送聘礼,选良辰吉日,邀请亲朋好友,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然后把双方的儿女合葬在一起,就算是帮他们完成了人生大事。第一种情况比较稀少,新郎是去世的人,新娘嫁过去,那就等同于守活寡,所以没有多少女人愿意。愿意嫁的女人,大多都是拖儿带女的寡妇,生活困难,凭借自己很难养活一家老小,所以她宁愿去守活 寡,这样好让男方的家人帮忙照顾一下。 其实这是很悲哀的一种女人,这种婚姻根本没有感情可言,况且还不能够“离婚”,漫漫余生都要守着活寡而过,非常凄惨。第二种情况呢,要稍微常见一点,新郎是活人,娶的新娘是过世的女人,也就是孙羊倌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情况,新郎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要不就是老光棍,一生没有婚配,觉得这辈子没有女人 结婚,人生有缺陷,所以想尽办法都要买具女尸回来成婚。 还有就是老鳏(guan)夫,也就是孙羊倌这种,死了妻子,一直没有重新婚配的男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不到合适的老婆,所以最后只有娶个女尸过门。 反正不管哪种情况,结冥婚这种事情是存在于祖国的大江南北,这种风俗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历史。 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结冥婚这种陈规陋习,也是不被人们所提倡的。 娘说:“原来是结冥婚呢,我还当是哪家的女子看破红尘,决意跟那孙羊倌共度余生呢!”老爹说:“哎,别说我八卦啊,孙羊倌的土山羊生意做的还不错,算是村里的有钱人,要不然也不可能风风光光的结冥婚对不对?那些女人应该愿意嫁给他才对!但为什么那些女人都不愿意呢?啧啧,我听 人说,并不是孙羊倌长年累月上山放羊回不了家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娘问。 老爹暗自笑了两声:“听人说,孙羊倌那方面有点问题!” 我也是天真。竟然问了一句:“哪方面有问题?智力吗?” 老爹指了指我的裤裆:“这里!”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男人那方面有点问题,这可是大问题,怪不得那些女人不愿意呢,嫁给孙羊倌,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娘红了脸,用筷子戳了老爹一下:“当着孩子的面,说些啥呢!” 老爹呵呵憨笑:“我又没说啥,实话实说呗,大家都是男人,对吧,九伢子?” 库俊威说:“呵呵,这可有趣,我还是参加过不少红白喜宴,但是这结冥婚,我还是头一次参加,有幸有幸,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老爹叹了口气:“其实这孙羊倌也蛮可怜的,因为那方面的问题,这辈子也就不能过正常生活了,除了放羊挣钱,估计也没尝过一家人幸福的滋味!” “那方面有问题,没去医院看看吗?现在科学已经很先进了,很多都能治疗的!”库俊威说。“治不好喽!”老爹说:“我听人说呀,孙羊倌那方面并不是天生有问题,那是他年轻时候去放羊,在羊屁股后面拾羊粪,不知怎么被羊蹄子踹了一脚,不偏不倚,正好把蛋蛋踹坏了,从此也就落下了病根! ” “那他当年不也结过婚吗?”娘说。老爹说:“嗨,那算哪门子婚事,之前那个死了的老婆,都是花钱买来的,那个女人天生有病,女方家里人正棘手呢,没想到孙羊倌愿意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女方家里求之不得,连彩礼都没有要,直接把 那女人送孙羊倌家里来了。结果婚后没几年,那个女人就病死了!” 爹和娘又商量了一会儿关于礼金的事情,最后定在两百块。 那个时候,乡下人结婚,两百块不算低了。 有些人家才赶五十块的礼金,一家老少都跑去吃三天。所以两百块,绝对拿得出手了。 第三百四十章 棺材配新郎 零点的时候,我们在家门口放了一卷大地红鞭炮,寓意着新的一年,日子能够红红火火。 在炮竹声声中,我们嘴角含笑,沉沉睡去。 新的一年开始了,江湖路险,也不知道新的一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 磊子抵达我家的时候是大年初三,拉着库俊威喝了一整天的酒。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初四晚上,磊子和库俊威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参加孙羊倌的婚礼。 因为是冥婚,所以婚礼的举办时间定在晚上。 如果是白天的话,那就有些不太合时宜。 别看这只是一场冥婚,但是场面还挺气派的。 这几天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家过年,村子里的人特别齐全,孙羊倌几乎把全村人都请到了婚宴现场,摆了有八。九十桌,把孙羊倌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孙羊倌因为那方面不行,窝囊了大半辈子,受够了人们的非议和嘲笑,所以他这次不惜花费血本,要在乡亲们的眼中证明一下自己。 我萧九爷的名号在水洼村自然是很响亮的,所以我也属于“德高望重”级别的人物,跟马村长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一桌,坐在孙家的院子门口,婚礼舞台近在咫尺。 这类区域,通常只有至亲才有资格入座。 孙羊倌的婚礼办得非常热闹,乡亲们陆续入场。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孙羊倌的家里张灯结彩,围着院子一圈,全部挂满了大红灯笼,灯笼上面贴着烫金的“囍”字,显得喜气洋洋。 四周还点起了四个篝火堆,火焰升腾起来,照亮了水洼村的半个夜空。 孙羊倌还花钱请来了一支乡村歌舞团,为婚礼助兴表演。这种走乡窜镇的歌舞团在我们这里比较常见,但凡有个什么红白喜事,婚娶啊,丧葬啊,过寿啊,过节啊,都喜欢请这种乡村歌舞团来助助兴,唱几首歌,跳几曲舞,偶尔还会表演点小魔术、小杂技什么 的,烘托一下现场的气氛。 我们嗑着瓜子,剥着花生米,饶有兴趣地观看乡村歌舞团的表演。 各种丰富的菜肴就像流水一样的传送上来,很快就摆满了桌子。 十几种菜肴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中央那盘烤羊羔,烤得外酥里嫩,皮上冒油,泛着诱人的金黄色,刀子轻轻一割,里面热气腾腾,散发出鲜嫩的羊肉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歌舞团退下,有人喊了一嗓子:“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全场掌声雷动,孙羊倌一脸的喜气洋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今天的孙羊倌打扮得格外精神,穿着复古的中式新郎服,抱起拳头,向着四面八方的来宾朋友连连作揖。孙羊倌约莫五十岁上下,因为常年在山上放羊的缘故,风吹日晒,所以皮肤有些黑黝黝的,看上去比较苍老,今天脸上专门盖了粉,才显得白一点。他的脸颊很瘦,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标志性的“羊倌” 身份。 孙羊倌满脸激动神色,端着一杯酒,朗声说道:“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孙某人的婚礼,这一杯,我敬大家!” 孙羊倌高举酒杯,宾客们也都举起酒杯。 “干啦!”孙羊倌仰起脖子,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好!”宾客们纷纷叫好,也跟着干掉杯中酒水。 “现在有请美丽的新娘!”舞台下面站着一个类似于主持人的男人,尖着嗓子在那里喊。 紧接着,就看见四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腰缠红丝带,踏着整齐的步伐,合力抬着一口黑漆棺材,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舞台中央,小心翼翼放在孙羊倌面前。 那是一口崭新的黑漆棺材,棺材上面用红纸剪花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上面还用红色丝带扎了一朵红花。 棺材上面扎着大红花,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别扭,而且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目。 最稀奇的是,棺材上面还有一只花母鸡。 那只花母鸡的翎毛梳得油光发亮,鸡头上面还别着一朵小红花,就差没有涂上口红了。 这只老母鸡象征着“新娘”,因为这种时候,不可能开启棺材,所以就用母鸡代替新娘,待会儿拜堂成亲之类的仪式,都由新郎和这只花母鸡完成。 这事儿听上去有些滑稽,但这就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流传下来的风俗。 要说滑稽,那也只能怪老祖宗们,搞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风俗礼仪。 也许在城里人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在婚礼的舞台上,竟然会出现一个新郎跟一口棺材,这样的画风实在是让人感到莫名的诡异。 如果不了解或者不知道冥婚习俗的人,看见这一幕场景,肯定会觉得毛骨悚然。我虽然也是头一次参加冥婚,但我毕竟知道冥婚的习俗,而且自身原本也是成天跟死人打交道的,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什么违和感,顶多只是觉得好奇,饶有兴致地一边吃着烤羊肉,一边看冥婚的 婚礼仪式。 主持人在下面喊道:“一拜天地!” 孙羊倌掀起棺材上的一根丝带,攥在手里,对着天空拜了拜。 主持人又喊:“二拜高堂!” 孙羊倌也没有父母,很奇怪的是,女方的父母竟然也没有出席,所以孙羊倌只是对着所有的来宾朋友拜了拜。 最后,主持人声音提高八度:“夫妻对拜!” 孙羊倌转过身,对着那口棺材鞠了一躬。 其实,孙羊倌并不是对着棺材,而是对着那只花母鸡行夫妻之礼。 拜完之后,下面的宾客就在起哄:“亲一口!亲一口!!亲一口!!!” 孙羊倌还一脸腼腆,很不好意思地样子。 一看老男人在上面红着脸,做出娇羞的模样,让我不得不深信,孙羊倌确实那方面有点问题,不能分泌雄性激素,所以天长日久之后,他都有点偏女性化发展了呢! 主持人也尖着嗓子喊:“亲一口!老孙,不要害羞嘛,请你听听群众的呼声!” 孙羊倌抱起那只花母鸡,抿了抿嘴唇,飞快地在花母鸡的鸡头上亲了一口。 下面的宾客起哄大叫:“不算!不算!亲嘴!亲嘴!!” 主持人说:“老孙,听见没有,让你亲新娘子的嘴巴,谁叫你亲新娘子的脑袋啦?” 新娘子可是一只花母鸡,新娘子的嘴巴不是鸡喙吗? 这一口亲下去,万一被花母鸡啄上一口,那嘴唇不得掉层皮? 宾客们明显是存了心的捉弄孙羊倌,但是孙羊倌明知被捉弄,也没有办法,婚礼就要闹起来,这才有热闹的氛围嘛! 孙羊倌抱起那只花母鸡,一口一个“宝贝儿”的喊个不停。 “宝贝儿,老公现在亲亲你,你可不要啄我啊!” 孙羊倌的嘴唇慢慢凑上去,飞快地在鸡喙上面落了一吻。 主持人说:“亲得太快,不算数,大家说对不对?” “对!亲得太快,感情不深!我们要看舌吻!”舞台下面的宾客大声高呼。 一听舌吻,大家哈哈笑个不停,要真是舌吻的话,估计孙羊倌的舌头会被啄出一个窟窿吧? “算了,舌吻就算了!”主持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咱们也别太为难新郎官了,让他们喝一杯交杯酒就行了,大家说怎么样?” “好!交杯酒!交杯酒!!”宾客们的呼声出奇的整齐,竟然还有节奏的打起了拍子,就跟喊口号似的,呼声在水洼村上空回荡,这真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 下面的人倒上两杯白酒,主持人端着白酒走上舞台,递给孙羊倌。 孙羊倌一手抱起花母鸡,一手端着酒杯,酒杯从花母鸡的翅膀下面伸出来,做出喝交杯酒的姿势,一口喝掉杯中白酒。 “新娘还没喝呢!” “就是呀,新娘喝!” 下面的那些宾客简直是人精,专门整蛊孙羊倌。 新娘是只花母鸡,怎么喝酒? 孙羊倌脑瓜子也不算笨,端着酒杯呵呵笑道:“新娘子不胜酒力,这杯酒我帮她喝了吧!” 说着,孙羊倌把另外一杯白酒也一饮而尽。 那些宾客不依不饶:“不行!哪有帮忙喝酒的?不算不算!” “得了吧你们!”主持人笑着说:“新娘子不能喝,要是喝醉了,咱们新郎官今晚不就没事儿做了吗?” 孙羊倌再次端起一杯酒:“各位亲朋好友,乡邻街坊,我再敬大家一杯酒,今儿个我老孙非常高兴,大家也一定要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啊!” 下面的宾客吃吃喝喝起来,这一吃就吃到半夜,八。九十桌客人陆续离开。 我们这桌属于“重量级嘉宾”,孙羊倌拉着我们一直喝,喝得醉醺醺的,还是我和磊子帮忙把他抬进里屋。 里屋也布置成婚房的模样,窗棱上贴着大红囍字,挂着红丝带,一片张灯结彩的模样。 尤其是那张床,铺着大红被子,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这叫做鸳鸯锦被,新婚当夜,都要睡这样的被子。 我拉了磊子一把:“走啦,你在想什么呢?” 磊子摸着下巴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问。 磊子嘻嘻一笑,笑容十分淫。荡:“这孙羊倌今晚,不会奸……尸吧?” “滚犊子的!”我在磊子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暴栗:“你这脑瓜子,成天装着什么黄色废料呢!”磊子咧着嘴说:“人家只是好奇嘛!”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上吊 我拉着磊子走出里屋,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床上的孙羊倌,醉眼朦胧,抱着枕头滚来滚去,一副发情的样子。 夜风一吹,我的尿意涌了上来,磊子正好也说要撒尿,我们就走到院墙外面,在那里嘘嘘。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个扎冲天辫的小男孩,从我们后面走过。 这两人我有些眼熟,尤其是这个冲天辫小男孩,他们是哥俩,都是乡村歌舞团里的人,表演的是杂技,他们刚才的杂技表演,还博得了在场宾客的一片喝彩。 那个冲天辫小男孩突然说道:“哥,我刚才看见一个白衣女人,走进孙老头家里去了……” 年轻男子打着酒嗝:“小小年纪你就想女人啦?撒完尿赶紧回棚里睡觉!” 然后就听那年轻男子小声嘀咕道:“什么红衣女人白衣女人的,明明就是个死女人!” 年轻男子拉着小男孩走远了,他们乡村歌舞团的二三十号人,在孙家院子外面搭了个大棚,就跟那种简易的工棚房一样,所有人都拥挤着睡在这里。 跑江湖的人就是这样辛苦,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以前在镇上读书的时候,只要碰见那种跑江湖的马戏团,杂技团,我都会捧场,几块钱的票价,当做一种对他们的支持。他们大多都是来自农村里的苦孩子,为了混个温饱,常年在外面漂泊,日子过得确 实辛苦。 我和磊子拎着裤头往回走,也没有把这两人的对话放在心上。 回去之后,磊子的酒劲还没过去呢,一脸兴奋,硬拉着我和库俊威,又秉烛夜谈了半夜。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我打着呵欠走下楼,就看见老爹披上外衣,急匆匆往外面走。 我问老爹:“你干啥去呢?” 老爹说:“听说孙羊倌家里出事了,我过去看看!对了,中午来不及给你们造饭了,你们自己做饭吃吧!” 老爹一边说着,一边神色匆忙地离开了家门。 孙羊倌家里出事了?! 啥意思?! 孙羊倌这不昨晚才结婚吗? 怎么一觉醒来,孙羊倌家里就出事了呢? 而且孙羊倌家里原本也就只有孙羊倌一个人,他家里出事,岂不就是孙羊倌出事了吗? 昨晚举行的冥婚,今天就出事了,这事儿只怕来得有些古怪! 我好奇心大起,赶紧跑回卧室,将磊子和库俊威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快起来!快起来!”我拍着磊子的屁股说。 “干嘛去啊?”磊子眯着浮肿的眼睛问我。 “快去孙羊倌家里看看,听说孙羊倌出事了!”我一把掀开磊子身上的棉被。 磊子打了个冷颤,瞌睡顿时醒了大半,睁着眼睛问我:“咋的啦?孙羊倌出事了?出啥事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老爹都已经赶过去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呗!”我说。 等到库俊威和磊子穿好衣服,我们三兄弟便出了家门,往孙羊倌家里赶去。 看老爹刚才走得那么匆忙的样子,孙羊倌很可能是出了大事啦!其实我心里着急,还有一个原因是,孙羊倌昨晚最后是陪着我们一起喝酒,而且还是我和磊子一块儿把他搀扶进里屋的,要是孙羊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磊子还脱不了干系。如果是喝酒喝出了问题, 那我们一张桌子的人,都要承担连带责任,那可就麻烦了。 越想我的心里越是焦急,加快步伐,几乎一路小跑着前往孙羊倌的家。 远远地,我们就看见孙羊倌的院子门口聚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 看这阵势,我的心登时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孙羊倌可能真的出大事啦! 走到近处,我们拨开人群往里钻,村民们看见是我,都给我让开一条道:“大家让一让,萧九爷来啦!大家让一让!萧九爷来啦!” 我们从人群里面走出,来到孙羊倌家的院子里面。 院子里空荡荡的,这里就跟雷区一样,乡亲们都不敢迈入院子。 我心下惴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乡亲们会怕成这样? 这个时候,马村长也闻讯赶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里有人在向马村长汇报:“孙羊倌……死啦……” 这话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猛地打了个冷颤,孙羊倌死了?!真的假的?! 老爹看见我,从人群里挤出来,来到我的面前:“九伢子,你们也来啦?” “是呀!听说孙羊倌死了,是不是真的?”我惊诧地问老爹。 老爹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库俊威,库俊威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又看了看磊子,磊子赶紧举起双手:“不是我杀的!” 马村长也走了上来,跟我们打了声招呼,面色难看地说:“听说孙羊倌死了!” 老爹嗯了一声,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死了!” “怎么死的?看过现场了吗?”马村长问老爹。 老爹倒吸一口凉气:“自杀!上吊死的!” 自杀?! 而且还是上吊?! 我们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孙羊倌前脚还在举行冥婚呢,怎么后脚就选择上吊自杀了?这不符合常理呀! 昨晚跟孙羊倌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还显得很高兴,一点都没有不良的悲观情绪,根本察觉不到他有自杀倾向啊! 磊子第一个叫了起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自杀?昨晚我和九伢子把他送进里屋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 磊子的声音一向都比较洪亮,他这大嗓门一出,我立马感觉到几十双目光,如同利箭一样,齐刷刷射向我们。 我瞪了磊子一眼,妈的,这个笨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这不是惹火烧身吗? 我和磊子是最后见到孙羊倌的人,这大家不是会把怀疑的矛头对向我们吗? 磊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着急解释,这一解释,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发誓,孙羊倌不是我们杀的!” 磊子此言一出,人群中起码有上百双目光盯着我们。 我一脸郁闷,伸手捂着脸:“哥,算我求你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磊子赶紧捂住嘴巴,冲我点点头。 “好啦!”马村长大手一挥:“大家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马村长是水洼村的话事人,他说的话就是权威,马村长亲临死亡现场,乡亲们自然不会有什么非议,我们跟在马村长的后面,走进孙羊倌家里。 孙羊倌的大门紧闭,马村长站在门口,咬咬牙,沉声喝气,双手发力,猛地推开大门。 大门晃晃悠悠打开,一股阴风打着旋儿从里面倒灌出来,让人感觉到一阵阴冷。 虽然现在是青天白日,但是孙羊倌家里的气氛却相当诡异。 当大门开启的一瞬间,我们一眼就看见孙羊倌的尸体,悬挂在客厅中央的横梁上面。 横梁上系着一条白绫,孙羊倌的身上还穿着昨夜喜气洋洋的新郎服,尸身都已经变得僵硬了。 吊死之人的死状是非常恐怖的,两颗眼珠子往外突出,舌头也掉在嘴巴外面,显得非常狰狞。 我们愣愣地看着悬挂在横梁上的尸体,半晌回不过神来,昨晚还一起喝酒的孙羊倌,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而且还选择这种决绝的上吊方式,实在是令人想不明白。 客厅的正中央,也就是孙羊倌的尸体下方,放置着两根长条凳,凳子上面架着那口黑漆棺材。 棺材上面的那个大红“囍”字,依然触目惊心,充满诡异的意味。 棺材里面装殓着孙羊倌的“新娘”,我们看见这口棺材并不心惊,惊讶的是,棺材下面竟然有一滩斑驳的血迹。殷红的血迹呈喷溅状,洒落在棺材下面,还有些血迹顺着棺材的边缘滴落下来。有的地方已经凝固成了暗黑色,有的还没有凝固,一颗颗的血珠子,就像玛瑙一样,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浓郁的血腥味 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斑驳的血迹从棺材下面,一直延伸到里屋。 看见血迹斑斑的场景,我们的心都跳得很快。 库俊威抽了抽鼻子说:“放心,这不是人血,是鸡血!” 沿着地上的血迹走进里屋,里屋是孙羊倌的婚房,昨晚我和磊子进来过,婚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窗棱子上贴着红双囍字,屋子中央挂着红丝带,床上铺着大红色的鸳鸯锦被。 血迹一直延伸到被窝里面,被窝里鼓鼓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马村长走过去,面色冷峻,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紧张。 他伸出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 我们猛地一怔,直勾勾地看着被子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只死掉的花母鸡! 花母鸡的头上别着一朵小花,正是昨晚代表新娘替身的那只花母鸡。花母鸡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脖子,整个鸡脖子几乎全部撕裂开来,一片血肉模糊,体内的鸡血都被放干了,耷拉着鸡头,死得硬邦邦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白衣女人 妈呀! 马村长下意识退后一步,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这花母鸡是新娘的象征,花母鸡横死在床上,那么棺材里的新娘…… 虽然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在我们看来,这是一种极其不详的征兆! 孙羊倌吊死在客厅的棺材上面,花母鸡横死在里屋的婚床上,昨晚在孙羊倌的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村长沉吟了片刻,回头看着我:“萧九,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叹了口气,昨晚的酒早已经清醒了:“恕我直言,我觉得……不太像是自杀……” “说说理由!”马村长扬了扬下巴。我背负着双手道:“两个疑点,一,孙羊倌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他的生活条件在村里来说,算是比较优越的人家,他干嘛要去寻死?难道仅仅是因为孤独?可是这十几二十年他都孤独过来了呀!如果他早就有了自杀的打算,那他为什么还要举办这场冥婚?而且还要选择在婚礼的当晚自杀呢?疑点二,就是这只死去的花母鸡,倘若孙羊倌真要上吊自杀,他干嘛要弄死这只花母鸡?弄死就弄死吧,但也不至 于这么血腥吧?” 马村长点点头:“萧九,你说的疑点我完全赞同。昨晚我也跟孙羊倌同一张桌子喝酒,从头到尾他都很高兴,一点也没流露出自杀的倾向!” 磊子说:“那照你们的推断,孙羊倌是被人杀死的,然后伪装成自杀现场?” “我刚刚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孙羊倌为人也算不错,谁会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这家里也没有遭到洗劫的痕迹呀?”我说。 孙羊倌的突然死亡,确实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必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蹊跷。 “报警了吗?”库俊威扭头问马村长。 马村长说:“已经报了,不过水洼村还不通车,警察需要走几十里的山路才能抵达,可能还要等待一些时间!” 库俊威说:“那好!大家先退出去吧,不要破坏案发现场,以免破坏了重要的犯罪证据!” 我们退回到外面院子里,磊子给马村长递上一根烟,又给库俊威递上一根:“威哥,你怎么看?” 库俊威吐着烟圈说:“等警方来鉴定了案发现场再说吧!” 下午的时候,警察终于翻山越岭赶来了,现场拉起警戒线,把我们全部挡在院子外面。 带头的警察姓邓,是镇上派出所的所长,跟马村长也比较熟悉,大家都叫他邓所长。 今天是大年初五,邓所长还在过春节呢,一听说出了人命,赶紧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老马啊,你们水洼村,一直以来都是民风淳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呀!”邓所长说。 马村长说:“是呀,实在是抱歉,有劳邓所长费心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天快黑的时候,孙羊倌的尸体从家里抬了出来,尸体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经过初步检查,符合自杀的条件!”邓所长说。 “这……”马村长看了我们一眼:“真的是自杀?” 邓所长问马村长:“老马,屋子里的那口棺材是怎么回事?是结冥婚吧?” 马村长点点头,邓所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山沟沟里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邓所长也是见多识广,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邓所长,我把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带来了!”一个小民警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子戴着一顶小帽子,正是昨晚的主持人,他也是这个乡村歌舞团的老板。 “你是第一个发现孙羊倌尸体的人?”邓所长盘问道。 “是!是!”中年男人点头道:“鄙人姓周,绰号周老八。是这样的,孙羊倌昨晚结冥婚,请我的歌舞团前来表演。今早起来,我本来是去找孙羊倌结算表演费的,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响应。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见孙羊倌还没起床,又去敲门,还是没人应答。 我觉得不太对劲,就找人撞开大门,结果就看见……看见孙羊倌吊死在横梁上…… 哎,孙羊倌这一死,我也拿不到演出费用了,我的歌舞团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呢,我这趟可算是亏大了!” “对了,邓所长,我听乡亲们说,昨晚他们两个,是最后跟孙羊倌在一起的人!”那个民警伸手指着我和磊子。 邓所长犀利的目光从我和磊子的脸上扫过:“你俩昨晚是最后离开孙家的人?”“昨晚我们和马村长,还有孙羊倌,都在一块儿喝酒,后来孙羊倌喝多了,我们就搀扶他进里屋睡了,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我一脸平静地回答,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扯上“马村长”,我把马村长扯进来, 以免邓所长继续盘问我们。 果不其然,邓所长一听马村长也在,立马问马村长:“老马,昨晚你也跟他们在一起吗?” 马村长点点头,邓所长也就没有继续盘问我们,跟手下的那些民警招了招手:“兄弟们,收队啦!大过节的,真让人不省心啊!” “邓所长,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马村长问。 邓所长摇摇头:“我们是出来执行公务的,又不是出来喝酒吃饭的!” 马村长同邓所长握了握手,递了个眼色:“邓所长辛苦辛苦!” 邓所长呵呵笑了笑,收回手插。入衣兜里面,一脸认真地说:“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那个孙羊倌的尸体,跟那口棺材,早点葬了吧!” 我一看就明白,马村长肯定塞了红包在邓所长的手里,这大过节的,邓所长亲自带领人马赶这么远的山路,不给点红包表示谢意怎么行呢? 邓所长带着民警离开水洼村,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磊子拉了拉我的衣袖:“走吧,警方都鉴定是自杀了!妈的,第一次被警察盘问,紧张得我都快尿了!走吧,撒泡尿去!撒泡尿去!!” 磊子拉着我来到院墙外面,昨晚我们从孙家出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撒尿。 尿着尿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猛地发声喊:“啊——” 磊子吓了一跳,热乎乎的尿液就像花洒一样,全都洒在自己手上。 “九伢子,你大爷的!”磊子甩着手上的尿液,向我抱怨道:“你鬼嚎什么呢,突如其来这么一嗓子,吓死我了!” “你先尿着啊,我去找个人!”说着,我急忙提起裤裆,往院子里走去。 走到孙家门口,我看见马村长,问他有没有看见周老八。 马村长说:“好像在工棚那边,他们正在拆棚子呢,周老八这次一分钱都没领到,还得自掏腰包,补上工人们的工钱,一个人郁闷着呢!” 我走到工棚那边,果然看见周老板,一个人闷不做声地蹲在角落里,默默地抽着烟,脚下满是烟头。 我走过去,跟周老八打了声招呼,向他询问道:“周老板,你们歌舞团里,有个表演杂技的小孩,就是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麻烦你帮我叫他过来,我问他点事儿!” 周老八也知道我的名号,虽然心情不好,对我还算是十分尊敬,立马就起身帮我把那个冲天辫小孩找了过来。 我封了十二块钱的红包递给那个小孩:“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高兴地接过红包,落落大方地说:“我叫安安!” “安安,昨晚你是不是去院墙外面嘘嘘了?”我问。 安安警惕地看着我:“哥哥,院墙外面嘘嘘……不犯法吧?” 我笑了笑,用和蔼的口吻跟他说道:“不是问你嘘嘘的问题,我是问你,昨晚你是不是说过,你看见一个白衣女人,走进了孙羊倌的家里!” “是呀!一个白衣女人,披着头发,直接走进了孙羊倌的家里!”安安一脸认真地说。 “那是怎样一个女人?你看清楚了吗?”我问。 安安摇摇头:“看不清楚,她的长发很长,挡住了脸庞!我跟我哥说,他还骂我呢,说我小小年纪,脑子里成天想着女人!哥哥,你在找那个女人吗?” 我站起身来,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安安的鼻子:“小孩子家,不该你问的你不要问哦,去玩吧!” 安安应了一声,撒丫子跑开了。 库俊威不知什么时候,抱着臂膀站在我的身后:“萧大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吓了一跳,起身看见是库俊威,翻了翻白眼:“确实查到不太对劲的地方,库大师要不要洗耳恭听?” 库俊威说:“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听见了,你是在怀疑那个白衣女人,对吧?”“对!”我点点头,皱起眉头:“按照安安的说法,那个白衣女人应该在我们之前就进入了孙家,但是我们把孙羊倌搀扶回屋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样一个白衣女人!我在想,那个白衣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 会悄悄溜进孙羊倌的家里?白衣女人进了孙家,孙羊倌就死了,这事儿竟然会如此巧合?” 库俊威托着下巴道:“你的意思是,孙羊倌的死,很可能跟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有关联?” “嗯!”我点点头,回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孙家院子:“我想……我们今晚……也许有必要再进去看看!” 致尊敬的读者 尊敬的读者您好!本章原为广告,公告等非正文内容,为了保证给您良好愉悦的阅读体验,已将本章进行删除,本章阅读免费,请您继续阅读下章内容!由此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 第三百四十三章 窃贼 午夜过后,围观的乡亲们早已经散去。 谁也不知道孙羊倌为什么会在新婚之夜选择自杀。 虽然警方目前得出的结论是自杀,但是在乡亲们的心中,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并不太认可这个结论。 有人说:“孙羊倌有可能是中了邪了,本来结冥婚就是一件比较邪门的事情!” 有人说:“孙羊倌的那个新娘来路不明,会不会是那个死去的新娘把孙羊倌害死了?” 还有人说:“也许孙羊倌真是自杀的,正因为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他才想在人生的最后,办一场热闹体面的婚礼,好让乡亲们记住他!” 乡亲们众说纷纭,村子里也是谣言四起。 我和库俊威,还有磊子,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这才往孙家院子走去。 “我跟你们说,刚才我已经观察过了,从厢房那边的窗户,就能翻进屋子里去!”说这话的时候,磊子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得意。 磊子自顾自地走到厢房那边,轻轻推开窗户,搓了搓手,飞身跳上窗台,然后回头冲我们招手:“快来!” 我和库俊威没有理会他,直接推开大门走进屋里。 之前警察离开的时候,孙家大门根本就没有锁。 磊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库俊威说:“哎,那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有可能!”我点点头:“可能被酒精烧坏了脑子!” 我们刚一走进屋子,立马就发觉屋子里不太对劲。 库俊威竖起手掌,示意我停下脚步。 我们的目光投向客厅中央的那口黑漆棺材,黑漆棺材的棺盖,此时竟然翻落在地上。 棺材上面的那个大红囍字也脱落了,掉在一旁。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风一吹,那个大红囍字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在我们的面前打着转转。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奇了怪了,棺盖怎么会打开了? 有人打开了棺盖? 还是说……棺盖自己打开的?! 我们惊疑不定,小心翼翼朝着棺材靠拢。 我的掌心里已经反扣了一张定尸符,难道真是棺中的女尸在作祟吗? 我们靠近棺材,探头往棺材里看去,一眼就看见棺材里躺着一具女尸。 女尸死亡的时间有些久了,浑身布满恐怖的尸斑,尸臭味一股股冲向鼻子,熏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从那女尸的年纪来看,岁数应该不大,估计也就二十上下。 其实仔细看,这个女孩活着的时候,应该还算是比较漂亮的。 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已经死掉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的心里也暗暗为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 女尸平躺在棺材里面,很安定。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威哥,有人来过这里,并且打开了棺材!” 在我的印象中,就算之前警察来的时候,也没有动过这口棺材。 那么,棺材被打开的时间,应该是在警察离开之后,我们进入这里之前,也就是差不多晚八点到零点之间。 在这三四个钟头的时间里,有人偷偷潜入孙家,并且开启了棺材。 到底是什么人来过这里? 他们开启棺材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正自疑惑的时候,忽听砰的一声闷响,一团黑影就跟皮球一样,翻滚着撞在棺材上面。 我和库俊威定睛一看,面前的黑影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年纪不大,估计还不到二十岁,长得有些尖嘴猴腮的,那双小眼睛格外的“迷人”。这副模样,长得就跟耗子差不多,一脸的奸诈之色。 此人是谁? 是他开启的棺材吗? 磊子拍了拍手,从厢房走了出来:“哼,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老子一进厢房,就看见了他,他还想逃跑,结果被我抓住了!” 我蹲下身来,伸手推了那人一把:“哎,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那人的反应非常大,就跟触电似的,一下子向后弹开两米有余,双手抱着脑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谁他妈要杀你?我们又不是杀人犯!你给我起来!”我没好气地说。 那人就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依然紧紧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就像失心疯似的,嘴里不停地叫喊:“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装疯卖傻,看我不抽死你!”磊子走上前去,扬手欲打。 库俊威伸手拦住磊子:“慢!我看这小子的模样,好像是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神智有些不太清醒了!” 受到了精神刺激?! 我看着这家伙,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这小子受到了什么精神刺激? 库俊威掏出一张黄符,让磊子端来一碗清水。 库俊威的指尖微微一动,黄符唰地燃烧起来。 库俊威将燃烧的黄符放入清水里面,让那纸灰融化在水里,变成一碗符水。 “喂他喝下试试!”库俊威说。“好咧,我来喂他!”磊子挽起袖子,左手掰开那小子的嘴巴,右手端起符水,不由分说,一股脑儿将符水全都灌入了那小子的嘴里,然后在那小子的后背心用力一拍,那小子咕噜一声,将嘴里的符水全都 吞进了肚子里。 那小子露出恶心的表情,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是呛了些水,咳嗽半晌,终于慢慢缓过起来,靠在棺材边上喘着粗气。 “喂,死没有?”磊子抬脚踹了踹那小子:“没死就吭个声!” 那小子翻了翻眼皮,突然翻身跪在地上,冲着我们三人抱拳磕头:“哥,三位大哥,放我走吧!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真的是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啊!!” “第一次?什么第一次?你把话说清楚了!”磊子厉声吼道。 磊子的模样本来就比较有杀气,一发起火来,光是那气场就足够吓人的。 那小子顿时一哆嗦,立马就招了:“我说!我交代!我是来偷东西的!不过真的是第一次偷东西!你们相信我,真的是第一次啊!” “来偷东西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家伙,竟然是一个窃贼,也就是俗称的扒手。 “你不是水洼村的人吧?我好像没有见过你!”我说。 那小子说:“我……我不是水洼村的人,但我表哥是水洼村的。这不过春节嘛,我到表哥家里过年,然后表哥带着我来参加婚礼!” “带着你来参加婚礼,你竟然跑来偷东西?胆子可真够肥的呀!”磊子抬手一巴掌就拍在那小子的脑袋上面,怒吼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张强……”那小子抱着脑袋回答。 “你偷东西便偷东西,为什么动这口棺材?”我喝问道,对于这种乱开别人棺材,不尊重死者的行为,我个人是非常反感和愤怒的。 “我……我……是我表哥提议的……他说打开棺材看看,也许棺材里面会有值钱的陪葬品!”张强苦着脸说。 “啊哈,原来你表哥也是个贼呀!可以嘛,上阵父子兵,偷窃亲兄弟啊!”磊子搓了搓手,浓眉一挑:“说吧!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张……张伟……”张强结结巴巴地说。 磊子吸了吸鼻子,扬起拳头说道:“张伟是吧?赶紧把他找出来!他是溜了?还是躲起来了?有我磊子在这里,他是逃不掉的!” “好像……死了……”张强说到这里,浑身狠狠哆嗦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双手抱着脑袋,面露惊吓之色,嘴里喃喃念叨个不停:“死了……他死了……” 我们蓦地一惊,张强这话确实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他和他的表哥一起潜入孙家偷东西,但是他的表哥却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磊子俯下身,一把揪住张强的衣领子,将他顶在棺材上面,厉声喝问道:“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你表哥张伟死了?怎么死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呜哇——”张强突然间痛哭流涕,情绪一度接近崩溃,他伸手指了指里屋。 库俊威一言不发,当先转身走进里屋。 我让磊子看着张强,紧跟着库俊威进了里屋。 走进屋子的第一眼,就看见那张大红色的婚床上面趴着一个人。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张强的表哥,张伟。 库俊威走过去,抬起张伟的脑袋看了看,只见张伟睁着浑圆的眼睛,面上带着深深的惊吓表情,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张伟跟张强不愧是两兄弟,都长得尖嘴猴腮,给人一副狡诈的感觉,这种就属于典型的天生“罪犯脸”。 库俊威伸手探了探张伟的鼻息,摇了摇头。 “他是怎么死的?”我问库俊威。 “吓死的!”库俊威说。 “吓死的?!”我蓦地一怔。 “没错!活活吓死的!”库俊威站起身来。 张伟竟然是活活吓死的?!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活活吓死?看来,唯一活着的张强,是整件事情的关键突破口!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诈尸 我和库俊威回到客厅,磊子抱着臂膀,冷冷守着张强。 “怎么样?”磊子问我们。 “死了!”我说。 磊子微微一惊:“真死啦?” “真死了!”我点点头。 磊子扬起拳头:“妈的!别装疯卖傻了,赶紧说,你哥是怎么死的?” 磊子的这种暴力威慑,有时候确实能够起到积极的效果,但并不是每次都这么管用,尤其是现在张强的情绪极不稳定,磊子要是再这么一刺激他,说不定他真的就精神错乱了。 我伸出手,拦住磊子,示意他不要继续采用这种暴力手段。 库俊威蹲下身,掏出一根香烟,递给张强:“抽烟不?” 磊子翻了翻白眼,恨恨地说:“咋的?怀柔政策啊?居然还请他抽烟?我只有请他吃我的拳头!” 张强哆哆嗦嗦接过香烟,就连叼在嘴里都有些困难。 库俊威将香烟直接塞在张强的嘴巴里,然后给他点燃香烟。 “谢谢……谢谢……”张强用力啜吸着香烟,我真担心他会一口咬掉烟头。 “喂喂!那他妈是香烟,不是吸管!”磊子没好气地说。 张强吐了一口烟雾,由于用力过猛,所以呛得连连咳嗽。 库俊威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张强一口接一口的抽着香烟,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半晌,一根香烟差不多已经见了底。 我们静静等待张强抽完烟,张强的情绪明显平复了许多。 我们还没张口问话呢,张强已经主动交代过程:“我表哥张伟,二十多岁,常年在外面打工,由于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技术,干得都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挣不了几个钱。 去年打工的时候,在外面谈了个女朋友,说到谈婚论嫁,女方需要彩礼钱。我哥就急慌了,到处东拼西凑,也不够彩礼钱,每天唉声叹气,大过年的,叫我到水洼村陪他喝酒。 昨晚上孙羊倌不是结婚吗,几乎请了全村的人,表哥也带着我来参加了婚礼。 回去以后,表哥就一直睡不着,他跟我提议说,这孙羊倌结婚,肯定收了不少彩礼钱,要不然我们去干他一票,偷走他的彩礼钱。 其实……其实当时我是反对的,不过表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想办法弄一笔钱,并且答应事成之后分我一半。 我年前辞了工,正愁找不到工作,如果拿到这笔钱,我就能做点小生意,或者其他什么事,所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答应了。 结果,我们还没行动呢,今早起来就听说孙羊倌死了。 孙羊倌死得有些蹊跷,我觉得这事儿邪门,曾让表哥收手,干脆放弃算了。但是表哥不肯,他骂我笨蛋,他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孙羊倌现在死了,正是盗窃的最佳时机,那些彩礼钱都在孙羊倌家里放着呢,现在家里都没活人呢,正好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 我也是财迷心窍,表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孙羊倌家里都没人了,不拿白不拿,还不用费心费神的跑去偷窃。 所以,我和表哥一合计,等待那群警察走了以后,悄悄溜进了孙羊倌家里。 我们原本琢磨,孙羊倌死得这么诡异,其他乡亲应该都不会迈进孙家的门槛,我们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孙家值钱的财物!” “那些彩礼钱,你们盗走了吗?”我问。 张强说:“还没找到呢,估计藏在隐秘的地方!” “你们偷钱便偷钱,为什么要打开棺材?”我愤愤地问。 张强苦着脸说:“开棺真不是我的主意,是我表哥干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鬼迷心窍的居然会打死人的主意。我说乡亲们都在传,说孙羊倌是被新娘害死的,这口棺材只怕有些邪,我们还是不碰为妙。 但我表哥不肯,他说棺材里兴许会有值钱的陪葬品,然后一个人冲进厨房,找来工具,把棺材钉给撬了起来,然后……然后打开了棺材……” “打开棺材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屏住呼吸,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个地方。张强说:“打开棺材以后,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就看见棺材里躺着一具女尸,表哥翻了一阵子,也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有些生气,让我合上棺材,他再进里屋找找看,看孙羊倌把钱藏在 了哪里! 然后我就留下来,准备合上棺材的时候,忽然听见从里屋传来表哥惊恐的叫喊声。 我以为是我们做贼被发现了,于是赶紧冲进里屋,准备叫上表哥赶快跑路。 可是……可是当我刚刚走进里屋的时候……就看见……就看见……” “就看见什么,你倒是说呀,真他妈急死人!”磊子是个暴脾气,急得不行。 “就看见表哥倒在了那张婚床上!”张强说。 “卧槽!还有呢?没有看见其他什么东西?”磊子追问道。 张强摇摇头:“我走过去,推了推表哥,发现表哥已经死了!我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这屋子邪得很,所以想跑,结果刚跑到厢房,就……就碰上了你们……” “我问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东西?”磊子又问了一遍。 “没有!”张强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一进屋子的时候,表哥就已经倒在了床上,气绝身亡!” “说了等于白说!”磊子翻了翻白眼。 “三位大哥,不是我说,我真心觉得这屋子邪得很!孙羊倌死了……我表哥也死了……而且死得都很莫名其妙!我们快走吧!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啦!”张强打着哆嗦,脸色苍白,一个劲地冒着虚汗。 “不是屋子的问题,是那口棺材!”库俊威冷冷说道。 我点点头,赞同库俊威的推断,孙羊倌和张强的死,都是源于那口棺材。 换句话说,他们的死,极有可能跟棺材里的那具女尸有关! 我再次想起安安所说的话,昨天晚上,他看见一个白衣女人走进孙羊倌的家里。 而偏偏凑巧,棺材里的那具女尸,竟然也是穿着一身白衣! 那么,安安所看见的那个白衣女人,会不会是……棺材里的女尸呢? 我正自疑惑的时候,忽听里屋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破了窗户。 我们猛然一惊,什么声音?! 库俊威一个闪身而出:“追!” 我们撇下张强,相继冲进里屋,张强在后面慌张地大叫:“三位大哥,等等我……等等我呀……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我好怕怕……” 我们争先恐后地冲进里屋,然而里屋的情景却令我们大吃一惊。 里屋的窗户破碎了,地上散落着零碎儿。 而那张婚床上面,张伟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一看眼前的这幕景象,我们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的那声闷响,就是张伟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撞破窗户,冲出了屋子。 我们面面相觑,难道……张伟刚刚并没有死吗? 张强跌跌撞撞跟进来,一看见空荡荡的婚床,顿时双手抱头,失声惊呼:“天呐!我哥呢?我哥呢?” “你哥……跑了!”我涩声说道。 “跑啦?!”张强面露惊恐之色:“诈尸啦!我哥他……诈尸啦!” 诈尸?!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阴影。 库俊威面沉如水,刚才库俊威亲自探视过张伟的鼻息,已经确定张伟死亡。 我相信库俊威的水平,这种事情,库俊威不可能判断错误。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张强所说的——诈尸了! “威哥……”我望向库俊威。 “站住!”库俊威突然大喝一声,踏前一步,飞身跃出窗外,站在外面的院子里。 我和磊子一前一后追了出去,来到院子中央站立。 库俊威长袖轻轻晃荡,铁剑悄无声息从袖口滑落出来,露出一抹雪亮的寒光。 “出来!”库俊威的声音冰冷如霜,目光如电流般扫过孙家院子。 此时此刻,我们的脑子里面全是问号。 那些问号就像泡泡一样,在脑海里浮浮沉沉。 刚才发生的变故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趴在床上的张伟尸体,此时竟然跑掉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去的张伟为什么会突然诈尸? 这一切诡异稀奇的事情,是否跟棺材里的那具女尸有关联呢? 棺材里的那具女尸,又是来自何处? 张强慌慌张张从屋子里跑出来,气喘吁吁来到我们面前:“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库俊威口吻冰冷,朗声说道:“出来吧!我数三声,倘若你再不现身,别管我不客气!” “呵呵!”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两声冷笑。 一听那笑声,我们顿时就愣住了,那笑声怎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霍然抬头,循声往头顶上方看去,就看见二楼的屋顶上,立着一道人影。 这几天的天气不错,在这冬夜的晚上,天空中竟然挂着一轮月亮。冷冰冰的月华下面,那道人影一动也不动,如同木桩一样,站立在屋檐之上,浑身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 第三百四十五章 鬼附身 “哥呀——” 张强一声喊,对着屋顶上的那道人影,噗通就跪下了。 月光下,我们看得清楚,屋顶上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那个男子的长相跟张强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尖嘴猴腮。 再加上张强对着那人喊“哥!”,所以我们立马就明白过来,那人就是刚刚死掉的张伟。 张伟一动不动地站在屋檐顶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刚刚死去的人,此时竟然站在屋檐顶上,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更诡异的是,刚刚那奇怪的女人笑声,难道是张强发出来的吗? 库俊威对着张强冷冷说道:“他不是你哥,你哥早已经死了!” 张强怔怔地看着库俊威,满脸惊诧:“那他……那他是……” “身体是你哥的,但是魂魄却不是!”库俊威冷冷说。 我登时恍然大悟:“威哥,你的意思是……张伟死了以后,尸身被人附了体?” 库俊威微微颔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附体的人,就是那个白衣女人吧!” “什么附体?什么白衣女人?”张强一脸懵逼,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呢?” 磊子瞪了张强一眼:“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反正你知道一件事情就醒了,你表哥……已经死了!” 张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表哥啊——表哥啊——我回去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呀?” 磊子道:“怎么交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没把你报官已经是够仁慈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谁他妈让你们起了贪恋的?谁他妈让你们去动棺材的?” “手贱!我们真是手贱啊!”张强重重拍打着自己的手,可是他悔恨的泪水,却也挽不回张伟的生命。 “你到底是谁?”库俊威亮出铁剑,指着屋檐上的那道人影。 “没想到水洼村竟然还藏龙卧虎嘛!”张伟开口说话了,但是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 “孙羊倌是你杀死的吧?张伟也是你杀死的吧?”我盯着屋檐上的张伟说道,就算傻子也能看出,张伟的身体里面,寄宿着一个女人。 “他们都该死!”张伟恨声说道,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在里面。 “为什么该死?”我喝问道:“孙羊倌跟你结了冥婚,是你的丈夫,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 “我根本就不想结冥婚!”张伟愤懑地说。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不妨说出来,也许我们还能帮助你!”我说。 我推断这个女人的死因可能有些蹊跷,所以她怨气不散,才会化为厉鬼杀人。 “苦衷?呵呵,你们不会了解我的苦衷!你们也没法帮助我!若真心想要帮助我,那就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到这里,张伟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库俊威手中的铁剑激。射而出,化作一道寒光划破夜空。 张伟腾身而起,一个窑子翻身落在地上。 库俊威手中的铁剑,竟然把屋檐削掉了半边,碎裂的砖瓦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张伟缓缓扬起脸庞,瞳孔里凶光闪烁,眼圈乌黑,脸上浮现着浓浓的鬼气,一看就是被阴魂附体的症状。 张强看了张伟一眼,吓得触电般弹了起来,哭喊着往院子外面跑:“鬼啊——鬼啊——” 张伟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一股无形的吸力,顿时牢牢吸住了张强。 “哎……哎……放开我……放开我呀……”张强慌乱地挥舞着双手,但却无法挣脱那股无形的吸力,就像被磁铁吸附住一样,拉扯着他一路倒退,退回张伟面前。 张伟嘴角露出诡秘的笑容:“我的好弟弟,你想要抛弃我,一个人跑掉吗?” “不!不!我没想过抛弃你!真没想过抛弃你!” 张强吓得满脸冷汗,浑身剧烈地哆嗦着,连说话都已经说不太利索了。 “我死了,你回去是不是没法跟家里人交差呀?”张伟阴阳怪气地问,一个大男人,发出的却是女人声音,让人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强确实被吓坏了,裤裆都湿了,哗啦啦往下滴水。 堂堂大男人,居然被吓得尿了裤子,夜风一吹,尿骚味儿在空中蔓延开来。 “是呀!哥,我交不了差啊……家里人问起你……我……我该怎么回答呀?”张强双腿一直在颤抖,尿液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你……不用回答!”张伟冷冷一笑,突然一伸手,鬼爪犹如利刺一下,穿透了张强的身体,从后背一直贯穿到前胸,手心中,竟然还捧着一颗热乎乎跳动的心脏。 张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张伟,双眼瞪得老大,动了动嘴巴,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张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胸口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鲜血从窟窿里狂喷而出,止都止不住。 张强紧紧抓着张伟的肩膀,手指慢慢滑落,滑落,最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血泊之中。 “你死了,也就不用回答任何问题了!”张伟露出狰狞的笑容,因为张伟已经是个死人,所以他的笑容非常僵硬,纯粹就是那种死人的笑脸,“皮笑肉不笑”。 再加上,张伟的脸上此时已经开始出现尸斑,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非常的骇人。 狞笑声中,张伟五指收紧,竟然将掌心里的那颗心脏生生捏爆。 鲜血飞溅在我们的脸上,我们这才回过神来,惊诧地看着血泊里的张强,心脏都被挖了,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张伟冷冷地看着我们:“我说过,让我走,我便不会伤害任何人!”“让你走?”库俊威冷笑两声,缓缓举起铁剑,剑尖直指着张伟:“真是天真!你认为,我会放你离开吗?我会放走一个鬼附身的死尸吗?更何况,这具死尸也背负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倘若我不收了你,不知 你还会害死多少人!” 张伟咬了咬嘴唇,厉声说道:“我只杀那些该杀之人!” “那你为什么杀了孙羊倌?”库俊威开门见山地问。 “他该死!”张伟发出尖锐的嗓音:“他昨晚喝醉了酒,居然想要玷污我的尸体,你说……他该不该杀?” 我们顿时就愣住了,妈的,没想到这孙羊倌口味挺重的呀,五六十岁的人了,居然……居然对一具女尸感兴趣,还能产生那方面的欲望,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话又说回来,孙羊倌的这种心态也能够理解,本来那方面有问题,经常受到人们的诟病和嘲笑,而自身的那种欲望日积月累,又不能通过正常的渠道发泄,在正常的女人面前,他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只敢在女尸面前,寻找丢失的男人威严。“你的杀气为何如此之重?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凝视着张伟,我能感觉到那个女鬼的怨念相当浓烈,如果她是正常死亡,不应该有这样强烈的怨念。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女人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她 才有这么大的怨气。 “我怎么死的,跟你们有何干系?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不要再跟着我!”张伟说。 “你想去做什么?”我问。 张伟口吻冰冷地说:“我说了,不关你们的事!” 库俊威一脸肃色地说:“人类世界的事情必须由人来做,不能让鬼来做。如果鬼在人世间随意走动,杀人报仇,那这六界岂不是全部乱了套了?” 张伟恶狠狠地说道:“我说过,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撂下这话,张伟转身欲走。 “让你站住你就站住!”磊子大喝一声,一下子冲上去,伸手按住张伟的肩膀。 “磊子,快回来!”我急忙喝止磊子的鲁莽行为。 这个张伟可不是普通人,他的体内有厉鬼存在。 话音未落,也不见张伟出手,仿佛有股无形的劲气迸发出来,一下子把磊子弹飞老远,如同一颗人肉炸弹,朝着我和库俊威迎面砸落下来。 我和库俊威赶紧伸出手,凌空接住磊子。 就这么一耽搁,抬头看去的时候,张伟已经蹿出老远。 库俊威沉声说道:“快追!一定要把他拦下来,别让他跑了!” 说完这话,库俊威松开手,当先追了上去。 张伟回头看了库俊威一眼,一声厉叱,纵身跃上屋顶。 屋顶距离地面十多米高,没想到张伟一下子就飞了上去,正常人决计做不到。 库俊威也没有停留,身影唰地一闪,竟然也出现在了屋檐上面。 我的后脑掉下一颗豆子大的冷汗,妈的,这也不是个正常人! 张伟腾身从屋顶上飞了下去,库俊威也跟着飞了下去,声音遥遥传来:“去前面拦着他!” “快!快去前面!”我推了磊子一把,磊子回过神来。 我俩没有那种飞天遁地的本事,只好转身往院子外面跑。 跑了两步,磊子停了下来,焦急地指着地上张强的尸体说:“尸体……尸体怎么办?” 我跺了跺脚:“你留下来处理尸体,我和威哥去追他!” 磊子遵从我的吩咐留了下来,我转身提气疾奔。 远远地,我已经看见了张伟和库俊威的身影。那个张伟跑得好快,库俊威追得也快,两人一前一后,竟然出了水洼村。 第三百四十六章 废弃的道观 张伟虽然跑得很快,但库俊威真要想拦住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出了水洼村以后,库俊威却改变了主意,并没有拦下张伟,而是远远地跟在张伟身后。他让我静观其变,看看张伟到底想要做什么。 整整一宿,张伟基本上都在山林里穿行。 直到天色微明的时候,张伟才停了下来。 张伟原本已经是一具死尸,所以他不会感觉到疲惫,而且他的双脚都被磨破了,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说的直白一点,此时的张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和库俊威也停了下来,吊在张伟身后约莫二三十米的地方,拨开灌木丛,悄悄往外打量。 只见前方不远处,竟然伫立着一座道观。 道观藏匿于深山老林当中,占地面积很小,并没有形成怎样的规模。 而且,年生应该非常久远,,所以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很明显,这是一座早已荒废和遗弃的道观。自古到今,湘西一带的修道之士就特别多,尤其是在道教盛行的时候,许多修道之士进入深山,结草为庐,那些小小的道观应运而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好些道观都断了香火, 荒废于深山之中,再也无人问津。 面前的这座道观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张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看张伟的样子,好像是冲着这座道观而来的! “看样子,这座道观就是张伟的目的地!”库俊威低声说道。 张伟呆立了一会儿,拖着僵硬的尸身,一步步走向道观。 库俊威冲我扬了扬下巴,我俩悄无声息迅速摸了上去,但是并没有让张伟发现我们,而是绕到道观后面。 库俊威伸手指了指屋顶,有半边屋顶已经塌陷了,正好可以攀爬上去。 库俊威轻盈地纵身跃上屋顶,我深吸一口气,疾步跑到墙根下面,提气跃起,伸脚在墙上点了一下,一个鹞子翻身,身形稳健地落在墙头上。 我和库俊威沿着墙头,猫着腰,轻轻向前移动。 这时候,就看见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前一后,抬着一口空棺材走出来,把棺材放在道观中央的空地上。 我和库俊威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在这废弃的道观里面,竟然还有人?!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这里是一处打造棺材的地方? 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像啊!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男子点上一根烟:“虎哥应该快回来了吧?” 另一个男子擦着脸上的汗水说:“虎哥又去山下的村子胡吃海喝了,留下我们在这山上吃野菜!” 抽烟的男子说:“不要乱说话,这话传到虎哥耳朵里,非抽你两耳刮子不可!听虎哥说,这一票好像挺不错的,一人能分不少钱吧!” “大清早的,你俩在这里瞎逼逼什么呢!”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烟斗,眉宇间给人一种狡诈的感觉。 “季爷!”两个年轻男子立马跟烟斗男打了声招呼。 “张三,那个女孩呢?”季爷问那个抽烟的男子。 张三扬了扬下巴,嘴角浮现出淫。邪的笑容:“陈五和王六可能还在玩吧!对不对,李四?” 旁边那个年轻男子点点头:“他们从昨晚进屋,一直都没有出来!” “还在玩?”季爷眯着眼睛,吐了个烟圈,冷冷说道:“叫他俩滚起来,赶紧把那女孩解决了。等虎哥回来,我们就要把她送到山下的村子里去!”虽然我和库俊威不清楚这伙人是做什么的,不过从他们的对话来分析,这是一个团伙,成员估计有六个,除了这个季爷之外,还有一个虎哥,下面有四个打手,分别叫做张三李四,陈五王六,这群家伙的 手里,好像还控制着一个女孩。 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要解决掉那个女孩。 库俊威小声对我说:“你去找找那个女孩,我在这里盯着他们!” 我应了一声,正要行动,就听道观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虎哥回来了,肯定是虎哥回来了,快去开门!”张三和李四赶忙走到道观门口,打开大门。 从道观外面走进一个臂宽膀圆的络腮胡大汉,面膛黑黝黝的,眼睛鼓得跟铜铃一样,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个虎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自带三分杀气,明显是那种刀口舔血之徒。 季爷叼着烟斗迎了上去:“虎哥,价钱谈好了吗?” 虎哥嘿嘿笑道,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季爷也笑了:“两万?” 虎哥点点头:“我跟谭老汉说了,尸体新鲜热乎着呢,刚死的,今晚说不定还能入洞房呢!” 季节呵呵笑道:“张三李四,还不赶紧谢谢虎哥,新年第一单就挣这么多,跟着虎哥绝对发财!” 张三和李四赶紧冲虎哥抱拳行礼:“谢谢虎哥!咱们几兄弟,以后就指望跟着虎哥发财了!” 虎哥伸手拍了拍张三和李四的肩膀:“好说!好说!有妞一起上,有钱一起赚!对了,那个小妞呢?” “还在屋里呢!”李四指了指道观左侧的厢房。 虎哥说:“赶紧弄死送到谭老汉家里去,谭老汉今晚还等着入洞房呢!” 这群人随随便便,口口声声就把“杀人”挂在嘴边,杀个人对他们来说,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他们的手上不知已经沾染了多少鲜血。 我和库俊威怒火陡升,我们不是傻子,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他们是做什么了。 这是一个犯罪团伙,他们把那些女孩绑架到这处隐秘的道观,将其凌辱杀害之后,再卖给山沟沟里的老光棍和老鳏夫,当做结冥婚的女尸。湘西这一带冥婚盛行,自然也就滋生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犯罪团伙,他们为了钱,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之前我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类事情,当时我们高中隔壁班上,就有一个女孩和社会上的不良少 年交往,结果被骗到老山沟沟里,将其杀害之后,当做结冥婚的女尸卖到隔壁村。女孩失踪了数月,一直杳无音讯,校门口那时候都张贴着寻人启事。结果事情过了一年半载,那伙罪犯落网的时候,才交代了女孩的下落。等家里人哭天喊地的赶过去的时候,女孩的尸体都在地下,跟人 合葬了半年有余。 我突然想起了跟孙羊倌结冥婚的白衣女人,白衣女人会不会就是被这伙人谋害的,后来被卖给孙羊倌,结果怨气不散,附身在张伟的体内,连夜奔波了一宿,跑回道观来找这伙混账报仇? 这时候,道观门口又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那几个人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季爷望着虎哥,低声问:“虎哥,是谁?” 虎哥皱起眉头,径直从屁股后面拔出一把手枪,拉了拉枪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们的这处落脚点,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会知道?妈的,我不会被人跟踪了吧?” 砰砰砰! 敲门声响个不停,生锈的铜环撞击在木板门上,灰尘从门缝里扑簌簌落下。 虎哥冲张三和李四扬了扬下巴:“开门,看看是什么人!” 张三和李四也各自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小心翼翼来到门后,慢慢打开道观大门。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些人干得果然是提着脑袋的买卖,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枪,完全是一帮丧尽天良的亡命之徒,为了钱,能够做出任何事情。 大门吱呀呀开启,只见张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张伟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只有我和库俊威知道,其实是那个白衣女人的鬼魂在张伟体内,操纵着张伟的尸体。 “你什么人呀?”张三问。 张伟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四不耐烦地说:“哎,在问你话呢,你谁呀?你找谁呢?” 张伟发出阴冷的笑声,而且那笑声是女人的声音,在道观里幽幽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张三和李四对望一眼,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张三当先拔出手枪,顶住张伟的脑袋:“住口!你他妈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么?” “咯咯咯!咯咯咯!”张伟面对张三的喝斥,充耳不闻,依然笑个不停。 面对张伟疯狂而阴冷的笑声,包括虎哥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懵逼,吃不透张伟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准笑!听见没有?不准笑!”张三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脸颊抽搐着,面容狰狞,一看那样子就像要发飙了。 李四也拔出手枪,指着张伟:“你他妈到底是谁呀?装神弄鬼,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李四话音未落,忽听砰的一声响。 枪声响起,惊飞了屋顶上的几只鸟雀。 虎哥竟然率先扣动了扳机,近距离射击,一枪就打爆了张伟的脑袋。子弹从张伟的眉心旋转没入,又从张伟的后脑穿透而出,掀飞了一片脑瓜壳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复仇 噗嗤! 血水顿时飞溅在张三和李四的脸上,还有白色的脑浆沫子,就跟豆腐渣一样,顺着张三和李四的脸颊往下滚落。 张三和李四一脸懵逼地看着虎哥,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跟虎哥的凶悍比较起来,张三和李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个虎哥,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说实话,我见过那么多恶人,这个虎哥仅此一面,就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个虎哥,我相信手上肯定沾染着很多条人命。 对于他来说,杀个人就像吃顿饭一样简单。 此人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从内到外,从骨子都面相,都透露出一股森冷的狠劲。 若是把此人放在以前,绝对又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匪王。 张三和李四赶紧退到边上,拼命擦拭着脸上的血沫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两人虽然也是狠角色,但在虎哥的面前,他们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的狠劲,比起虎哥,相差了起码十万八千里。 所以,虎哥能够成为这群亡命之徒的老大。 而张三和李四,却只能成为两个帮凶,他们还没有虎哥那样的水平。 虎哥收起手枪,潇洒地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冷冷说道:“我最讨厌跟我装神弄鬼的人,张三,李四,把这家伙的尸体给我处理干净!” 虎哥以为,这一枪,肯定已经干掉了张伟。 殊不知,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张伟,这一枪对于他来说,根本没啥鸟用。 张三和李四应了一声,赶紧走上前,准备抬走张伟的尸体,却发现张伟头部中枪之后,竟然半晌都没有倒下,依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张三和李四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两人对望一眼,眼神中露出讶然之色。 “还愣着做什么?抬进来!”虎哥此时已经转身往里走去。 张三和李四硬着头皮,靠近张伟。 这个时候,低着头的张伟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咯咯!” 张伟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却把张三和李四吓得魂飞魄散。 张三紧张地突然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击碎了一块瓦片。 碎裂的瓦片稀里哗啦落下来,砸在李四的头上,把李四的脑袋开了瓢。 李四哎哟一声惨叫,抱着脑袋,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枪声虎哥也停下了脚步,虎哥转过身,又惊又怒,喝问道:“你们在干嘛?!” 李四抱着脑袋就朝虎哥跑过去,边跑边喊:“虎哥,那人……那人还没死……” “还没死?!”虎哥的脸上登时露出惊疑的神色。刚刚在场的人都是亲眼所见,张伟的一大片后脑壳子,都已经被子弹掀飞了。按照常理,一个人被打成这样,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张伟不仅没有死,竟然还发出诡异的笑声,这他妈摆明是撞鬼了 呀! 虎哥举起手枪,转身指着张伟“不死是吧?我倒想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砰砰砰! 虎哥连续扣动扳机,枪口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枪声击碎清晨的宁静,在山林间回荡不绝。 张伟身中数弹,一团又一团血花飞溅起来,打得血肉横飞,其中一颗子弹还穿透了张伟的咽喉,一股鲜血就像喷泉一样,从咽喉处飚射起老高。 但即便如此,张伟依然没有倒下,只是身体颤抖了几下。 如此一来,就连虎哥都感觉到了诧异,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你到底是什么人?!” “咯咯!咯咯!”张伟狞笑着扬起脸庞,经过一个晚上,张伟脸上的尸斑已经非常明显,看上去十分地丑陋可怖,再加上鲜血横流,更是平添悚然之感。 张三距离张伟最近,当张伟抬起脑袋的一刹那,张三吓得失声大叫:“死人!虎哥!他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死人怎么可能发出笑声?死人又怎么可能站立行走呢?你他妈给我冷静一点!”季爷冲张三吼叫道,季爷算是这个犯罪团伙的二号人物,类似于智囊军师这样的角色。 “他真的是个死人呀!他的脸上、还有身上,全是尸斑……”张三的声音带着哭腔,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几乎都快被吓得哭出声来。 “知道我是谁吗?”张伟阴恻恻地问。 虎哥一脸讶异:“你……你怎么是个女人?” “还记得,前几天被你们害死的……白晶吗?”张伟的嘴巴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但是却能说出话来。 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跟孙羊倌结冥婚的白衣女人,名叫白晶。当张伟说出“白晶”两个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包括虎哥在内,他们的脸色全都变了。张三和李四最为明显,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就跟死人脸一样。两人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其震惊,就像两根木 头桩子,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晶?!”虎哥咬咬牙:“你……是白晶?!” “不可能!”季爷厉声说道:“白晶已经死了,我亲自检查过的!小子,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白晶的?”“呵呵呵!呵呵呵!我说过,我白晶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复仇的!张三,李四,你们凌。辱我三天三夜!姓季的老贼,最后是你动手用毛巾捂死我的吧?这一笔笔的血账,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张伟咧 开嘴角,露出森冷的笑意,但却没有发出一点笑声,这副模样更加让人感觉到恐怖。我听得怒火中烧,这些混账东西简直畜生不如,他们绑架了白晶,竟然将其凌辱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捂死白晶,将白晶卖给孙羊倌结冥婚,他们竟然能够干出如此歹毒的事情,他们的人性究竟被什么吃掉 了?他们每天晚上睡觉,能够睡得着吗? 张伟把白晶受辱遇害的过程讲述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就连季爷的脸上也变了颜色,脸颊突突突地抽搐着,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去你妈的!” 张三猛地一咬牙,突然发出一声嘶吼,用枪顶着张伟的太阳穴,硬生生开了一枪。 张伟的脑袋瞬间爆裂起一团血雾,太阳穴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半只眼球都飞了出来,满脸淌血,其状十分可怖。 张三已经被吓得情绪失控,疯狂地嚎叫着,还想继续扣动扳机。 张伟突然伸出手,那手变成锋利的鬼爪,一下子没入张三的肚子。 然后,鬼爪猛地往外一拉拽,就见血水喷涌,张三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全都被掏出肚子,稀里哗啦流得满地都是。鬼爪之中,抓扯着一副血淋淋的肠子。空气中立刻弥漫出浓烈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张三的面部表情瞬间凝固了,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吓得大叫一声,翻身倒地,气绝身亡。 临死,张三的一双眼睛都是瞪得圆滚滚的,死不瞑目。 季爷也被吓着了,对着张伟连连开枪,一直打光弹匣里的子弹,张伟都没有倒下。 季爷丢掉手枪,踉跄着往道观里跑,边跑边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张伟咔咔扭了扭脖子,一步步朝着李四走了过去。 李四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张伟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李四竟然对着张伟,噗通就跪在地上,捣蒜般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白晶小姐,我错啦!我真的错啦!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李四声泪俱下,估计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此时此刻这样害怕过。 张伟冷冷说道:“当天我也是这样求你的,可是……你有放过我吗?” 李四猛地一怔,不等他抬起脑袋,张伟已经用手中的那副肠子,套住了李四的脖子,然后用力一勒,李四被血淋淋的肠子勒住脖子,不停地翻着白眼,双手乱抓,两只脚在地上拼命地蹬踹着。 我看着库俊威,见他坐在墙头上,抱着臂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库俊威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出手,对不对?我支持白晶复仇,像虎哥这样一群人渣,本来就该死!” 我点点头,对于虎哥这群人,我也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就算白晶不弄死他们,我想我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这座道观的。 李四扑腾了一阵子,挣扎的力气渐渐减小,最后终于双脚伸直,再也没了声息。张伟一步步走向厢房,这个时候,就听见道观后面传来破窗声响,虎哥狼狈地从道观后面逃窜出来,他的身后跟着陈五和王六两个年轻人,季爷也跟着爬出窗户,在后面惊慌失措地大喊:“等等我……等等 我呀……” “想跑?!没那么容易!” 库俊威冷哼一声,一个跟头从墙上翻落下去,刚好落在虎哥面前。 虎哥猝不及防,哪里想到库俊威会从天而降,被库俊威一脚踹中裤裆,整个人腾空向后飞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五官都变了形。陈五和王六登时就愣住了:“你是什么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人人得而诛之! “我是……” 库俊威莞尔一笑,回答得铿锵有力:“你大爷!” 陈五和王六猛地一怔,逃生心切的他们立即掏出手枪,不由分说就要给库俊威来上一梭子。 他们快,库俊威更快,一个闪身来到陈五和王六面前。 陈五和王六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就听清脆的噼啪声响,两人的脸上各自被扇了好几巴掌。 两人的脸颊登时高高肿了起来,就像嘴里塞着一个包子。 两人哇地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口血痰,血痰中还夹杂着几颗碎牙齿。 库俊威下手毫不留情,这几大耳刮子打得非常解气,直接把他们的牙都给崩断了。 季爷这时候已经翻窗而出,看见库俊威气势汹汹拦住他们的去路。 季爷悄悄贴着墙根,想要一个人趁此机会独自溜走。 季爷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他的这一切小动作,都被我在墙头上看得清清楚楚。 我从腰间抽出赶尸鞭,凌空甩了个鞭花,唰地卷住了季爷的脖子,将他生生拉住。 季爷大惊失色,拼命地扑腾着,想要挣脱赶尸鞭的束缚。 我从墙头上腾空翻落下地,手腕猛地一抖,赶尸鞭唰地收回手中,季爷被拉拽得凌空翻了个跟头,面朝下摔在地上,整张脸都摔变了形,满脸的血迹斑斑,鼻子都歪到一边。 “我草你妈,去死吧!” 虎哥怒吼着从地上爬起来,拔枪对着库俊威的后脑。 库俊威的后背仿佛生长着眼睛,也不见他转身,只看见他袖口一甩,一抹寒光自袖口里飞旋而出,一闪即逝,又收回袖口里面。 “啊呀呀——” 虎哥登时张开嘴巴,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把手枪掉落在地上,连同五根断指,全都落在血泊之中。 刚刚,库俊威用铁剑,削断了虎哥的右手五指,鲜血激喷而起。 虎哥死死捂着断手,踉跄着退后两步,原本黑黝黝的面膛,此时已经苍白的没有血色。 陈五和王六也是亡命之徒,回过神来,怒吼着再次扑向库俊威。 也许,跟常人比较起来,陈五和王六也足够凶狠。 但是对于库俊威来说,收拾这两个家伙,就像解决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铁剑自袖口里滑出,也没看见库俊威是怎样出手的,但见寒光一闪,同时飞溅起两抹血光,陈五和王六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惨叫,双双抱着膝盖倒在地上。鲜血从两人的指缝中流出来,两人的膝盖各中一剑,剑尖挑飞了他们的膝盖骨,裤管里一片血肉模糊,两人抱着膝盖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再也站不起来了。就算以后治好了,也会落下 终生残疾,成为瘸子。 “老子和你拼啦!” 虎哥变成一头疯虎,再次冲了上来,左手自后腰拔出一把尖刀,凶狠地捅向库俊威的腰眼。 我看得准确,手腕一翻一抖,赶尸鞭噼啪一声,犹如一道凌空划过的闪电,不偏不倚,精确无误地击飞虎哥手中的尖刀,虎哥惨叫一声,虎口开裂,尖刀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数圈之后,哐然落地。 库俊威反手一记大耳刮子扇在虎哥的脸上,虎哥口中鲜血狂喷,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虎哥,季爷,陈五,王六,四人在地上哀嚎连连。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虎哥嘴巴一张,立刻吐出几颗碎牙齿,说话都在漏风。 我没有客气,一鞭子甩在虎哥的脸上,又在他的另外半张脸颊上面,增添了一道深邃的血口,正好跟右边脸颊上的刀疤相互对应。 库俊威点点头:“嗯,不错,这下美观多了!”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张伟出现在墙头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里发出白晶的声音。 “这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库俊威指着地上的几个混蛋说。 “好!谢谢你们!让我杀了他们吧!”张伟从墙头上跳下来。 “慢着!”库俊威拦住张伟,摇了摇头:“收手吧,沾染太多鲜血,会让你没法投胎转世的!” 张伟阴狠狠地说道:“只要能够杀死他们,我宁愿不要投胎转世!” 库俊威正色道:“白晶,住手吧,人类世界自有人类世界的法律,你不能越界!刚才……已经让你宣泄了内心的愤怒,这几个人……会交给法律来惩罚他们的!” 张伟沉吟了一会儿:“你们是好人,我相信你们!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不能再让他们出来害人!” “这个自然!”库俊威点点头。 我和库俊威将虎哥四人拖回道观,找来几根粗绳子,将他们捆绑成人肉粽子,扔在道观的角落里。 我拍了拍手,这个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让他们待在这里,等着警察来吧! “厢房里还有一个女孩!”张伟说。 我和库俊威点点头,快步走进厢房。 刚刚推开厢房的木门,房间里立马传来惊恐的叫喊声:“啊——” 房间里有些凌乱,用木板搭着一张简陋的床,床上铺着稻草和棉被。 一个长头发的少女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过来……”少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界。 “姑娘,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那些欺负你的坏人,已经被我们搞定了!”我安慰着女孩,试图平复她激动的心情。 少女的目光从头发丝的缝隙穿透出来,打量着我和库俊威。 半晌,她终于发现,我和库俊威不是那拨坏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你们是谁?” “便衣警察!”库俊威一脸严肃地说。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卧槽,你小子吹牛还真是不打草稿呀! “便衣警察?!”少女将信将疑,轻轻撩起长发。 “呃,没错,我们是便衣警察!”我赶紧帮忙打着圆场,现在我们只有说自己是警察,也许才能让女孩放下戒心。“我们掌握了这个犯罪团伙的犯罪证据,同时也摸清了他们的行踪,我们是先锋部队,后援部队很快就会赶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对不起,姑娘,我们来晚了一步……”我叹了口气,这一刻连我自己都差点相 信自己是个警察。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咬着被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谢谢你们,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警察同志!” 我们走过去,这才发现女孩浑身赤果果的,衣服都被剥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布满淤青,一看就知道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和侮辱。 万幸的是,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差一点点,她就已经被虎哥“解决”掉了,然后装入棺材,送到那个什么谭老头家里,说不准在死后,尸体还要遭受谭老头的侮辱呢! 我的心头一阵疼惜,赶紧把床边的衣服递给她,让她穿上。 我和库俊威背转身子,等到女孩穿好衣服,我们才转过来。 女孩拨开长发,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脸蛋,她没有告诉我们名字,只是说她的小名叫做丫头,今年也才十七岁而已。 “这些畜生!” 看见面前的丫头,我的心头忍不住涌起一阵杀意。 妈的,此时此刻我真想冲出去,把虎哥那几个混蛋当场干掉。 那些混蛋对丫头所做的一切,也许会给这个十七岁的孩子,造成一生都无法抹灭的伤痛。 不过丫头比白晶幸运,至少丫头还活着。 丫头向我们哭诉了她的遭遇,她是县城里的一名高中生,前几天的晚上,因为跟家里人吵了架,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走到客运站的时候,被专门出来物色猎物的陈五盯上了。 陈五装作一个善良的大哥哥,询问丫头需要什么帮助,还给饥肠辘辘的丫头买来方便面和矿泉水,并且跟丫头谈心,开导丫头,让丫头回去跟父母道歉,不要做离家出走这种傻事情。天真的丫头以为碰上了一个热心肠的好哥哥,谁知道陈五在递给她的矿泉水里面下了药,丫头很快就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这座破烂的道观里面。陈五露出了真实面目,跟王六两个畜 生,先后不止一次地侮辱了丫头。 “呜呜呜……呜呜呜……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怕……我好怕……”丫头蹲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苦楚,放声大哭起来。 我和库俊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大男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 丫头哭得累了,再加上心力交瘁,突然昏倒在地上。 张伟抢先一步,从地上抱起昏倒的丫头,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然后他转身看着我们,眼角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紧接着,张伟的尸体迅速融化成一滩血泥,一缕幽魂自体内飘出。 “你终于肯现身啦?”库俊威看着那缕幽魂。地上刮过一股阴风,一个白衣女人渐渐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纸人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白衣女人的真容。 她的脸庞稍微有些圆,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也长得比较可爱。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上去就跟洋娃娃似的。 看她的年纪,估摸也就二十岁左右。 如果没有遇害的话,她可能还在大学校园里面,享受人生最幸福的时光。 白衣女人冲我和库俊威点了点头,轻言细语地说道:“我叫白晶!” 之前,白衣女人跟虎哥对话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 “其实……我并不想杀人……”白晶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我能感觉到,白晶在生活中,应该是个温柔的女孩。 以前我们也碰到过很多厉鬼,有些厉鬼确实不好收服,而且根本不听劝阻。 但是白晶不一样,刚才库俊威劝诫她放下杀戮的时候,白晶很快便放下了。 不是说她的内心没有了憎恨,而是因为她本身太过善良,不喜杀戮。 “你是个好……姑娘!”我说。 白晶说:“我活着的时候,甚至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若不是那群畜生逼我,我也不会杀了他们!” 库俊威点点头:“放心吧,我答应过你,那伙人一定会受到正义的严惩,替你沉冤昭雪!同时我们也会超度你的鬼魂,让你投胎转世!” 白晶冲我们鞠了一躬:“谢谢二位大师!你们才是真正的好人!” 我对白晶说:“在超度你之前,我们会帮忙把你的尸体送回去,不知白姑娘是哪里人士?” 白晶说:“我的家在凤凰古城!” “凤凰古城?!”我点点头:“很漂亮的一个地方!怪不得能够孕育出你这样漂亮的女孩!” 库俊威看了我一眼:“你小子嘴巴抹蜂蜜了呀,那么甜?不会喜欢上人家白姑娘了吧?” “哪有!你还是不要说话好了,一说话我就头疼!”我摆摆手,赶紧伸手堵住库俊威的嘴巴。 白晶红了脸说:“小女不敢当,小女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哪配得上二位大师青睐!二位大师能把我的尸体送回故乡,小女已是感激不尽!如果真有来世,小女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位的恩情!” 库俊威说:“凤凰古城离这里还是有些路途吧,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被那伙人骗过来的?” 白晶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我家里的条件不太好,我在长沙念大学,放寒假归来,寻思着能不能打个假期工,攒点学费。后来我就在网上找工作,但是很多地方都不需要临时工,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大概半个月前,我在网上碰见了张三,我俩聊得比较投缘。听说我想打工攒学费,张三让我去吉首找他,说他家在吉首开了一家饭馆,这大过年的,正好缺人手,可以给我提供寒假打工的机会,而且报酬 还不错。 当时我一心想着打工攒钱,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听信了张三的话,第二天就赶到吉首。 谁知道,我竟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抵达吉首的当天,张三请我吃火锅,然后带我去了一间出租屋,告诉我这是我的落脚处,第二天就可以上班。 我很高兴,喝了张三递给我的一瓶矿泉水,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这座破烂的道观里面。 那几个禽兽……轮番……侮辱了我……后来,我听见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要杀死我,然后把我卖给一个放羊的老鳏夫结冥婚。我这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犯罪团伙的魔掌,他们四处拐骗利诱女孩,先。奸后杀,满足自己的兽。欲之后,就 把受害者的尸体卖出去结冥婚,受害者的尸体从此埋入地底,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为白晶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惋惜和遗憾。 这个世界的人渣太多,防不胜防,尤其是女孩,一定要提高安全警觉,不能轻信他人的谎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库俊威对白晶说:“白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准备带你的魂魄离开!” 白晶点点头。 库俊威摸出一张黄符,问了白晶的生辰八字,把生辰八字写在黄符上面。 接着,库俊威的双手迅速折叠,把黄符折成一个小人形状。 我瞄了他一眼,赞叹道:“手工活挺不错的嘛!” 库俊威诡秘地一笑,说了句意味深长地话:“男人的双手,当然是非常灵巧的!” 我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但一时间又想不明白。 库俊威摊开左手掌心,右手食指往掌心一指,那个奇怪的小纸人就像充了气一样,在库俊威的掌心里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然后就听库俊威轻叱一声:“咄!” 库俊威嘴巴一张,一口气息喷在小纸人身上。 小纸人就跟活了一样,一个跟头翻滚着落在地上,就见它一路小跑,冲向白晶。 当小纸人冲到白晶面前的时候,就听白晶发出“呜哇——”一声。 白晶的鬼体瞬间变成一缕幽魂,就像被某种吸力吸引着,一下子吸入小纸人体内。 小纸人滴溜溜转了一圈,库俊威勾了勾手指,喊了声:“回来!” 装着白晶魂魄的小纸人一路撒丫子奔跑回来,看上去还有几分可爱。 库俊威蹲下身,摊开掌心,小纸人径直跳到库俊威的掌心里面。 库俊威五指合拢,收起小纸人,将其小心翼翼放入贴身的衣兜里面,拍了拍手:“搞定!” “厉害呀!”我冲库俊威竖起大拇指。 我最佩服的就是库俊威那五花八门的道法,每一次他施展道法,都会让我耳目一新。 “这玩意儿很简单的,想学吗?”库俊威笑眯眯地问我。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我要是学会了这种法术,收魂的时候多容易呀! “下次我教你!”库俊威说。 “好哇好哇——”我高兴地答应,连忙问道:“什么时候教我?” 库俊威说:“有时间的时候吧!” “那你啥时候有时间?”我问。 库俊威掰着指头说:“十天半月,三月五月,一年半载,这个说不准的!” 我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凝固了,妈妈的,我怎么有种被库俊威蒙骗了的感觉? 库俊威嘿嘿一笑:“逗你玩呢,回去就可以教你!” “谢谢威哥!谢谢威哥!”我欣喜若狂,抱着库俊威的脸颊就啃了一口。 库俊威嫌弃地推开我,然后指了指床上的丫头:“这个女孩交给你了!” “交给我了?什么意思?”我问。 库俊威眉毛一扬:“什么什么意思,你不背她走吗?” “你为什么不背?”我反问道。 库俊威鼻孔一翻:“你想学刚才的收魂法术吗?” 我蓦地一怔,顿时哑口无言,心里只有一句:“卧槽!” “威哥,你这套路玩得太深了吧?咱俩兄弟,以后能不能实诚一点?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背起丫头,跟在库俊威后面走出厢房。 昏迷的人十分沉,要背着丫头走这么几十里的山路,再硬朗的身子骨,估计都散架了。 库俊威居然用道法做诱饵,来诱骗我当苦力。 好吧,为了学一门道法,我也认了,谁叫我那么的勤奋好学呢? 离开道观之前,我们还去窝棚那边看了看,确定那几个畜生都捆绑得结结实实,绝无逃跑的可能。 虎哥右手五指尽断,已经疼得快要晕死过去。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向人求饶,一脸苦相,眼巴巴地望着我们:“二位爷!二位大侠!求求你们,放条活路吧!” 库俊威说:“断几根手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死不了的,我要等着你挨枪子呢!” 说到这里,库俊威右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造型,对着虎哥,突然“啵”了一声。 虎哥吓得浑身一颤,竟然尿湿了裤裆。 库俊威哈哈大笑,带着我离开道观。 身后不断传来虎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二位爷,留步啊!有话好说啊!二位大侠……二位……我草你妈……信不信我杀你全家……回来……给我滚回来……” 回到水洼村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快要擦黑了。 看见我背着一个女孩回来,老爹和娘一脸懵逼。老爹悄悄把我拉到一旁:“九伢子,不是当爹的说你,男人可以风流,但绝不可以朝三暮四啊!实话讲,这个女孩长得也算是不错,但比起红衣来,可能还是要差那么一点。如果你背着红衣乱来,当爹的第 一个不同意啊!” “老爹,你想多了吧?这是……这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老爹解释,因为这事情说来话长,所以顺手指着身旁的库俊威:“啊哈,这是威哥的女朋友!” 库俊威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九伢子,你大爷……”“哦!”磊子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库俊威:“怪不得你俩一去不复返,原来……真不敢相信,你们竟然是这样下流的人!” 第三百五十章 敛魂术 当天晚上,我们就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跟马村长交代得清清楚楚。 马村长连夜报了警,警方赶到那座破烂的道观,控制住了虎哥四人,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也许正义来得迟了一些,但是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而孙羊倌的死因,自然也是清楚了。 那晚,喝醉之后的孙羊倌,想要侮辱白晶的尸体,结果…… 当然,这件事情马村长心里清楚就行,不会再向村民们通报。 至于张伟的尸体,早已化成了一滩血泥,没法带回来。 所以我们找到了那个窃贼张强,让他编了个张伟失踪的谎言,不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交易的条件是,张强再也不干鸡摸狗盗之事,我们也不报官,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在马村长的安排下,丫头被送往镇上的派出所,在警方那里做完笔录以后,将其护送回家。 丫头临走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丫头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怯生生说了句:“九哥,如果……你不嫌我脏……我会一直等着你……”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摸着脸颊,作声不得。 库俊威耸耸肩膀:“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呀,为什么不看上我呢?” 磊子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哎,眼睛都有点问题!咱们三人里面,但凡视力好一点的女人,都应该会选择我才对!” “滚蛋——”我和库俊威同时对磊子“出手”,一招黑虎掏心。一招仙人摘桃,磊子登时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为了这件事情,老爹私底下还询问我:“九伢子,老爹也不太懂你们年轻人那一套,我就想问问,库俊威的女朋友,为什么会亲吻你呢?关系好乱,爹的脑袋有点晕!” 逼不得已,我只好把整件事情的真实经过,又给老爹讲述了一遍。 第二天夜里,库俊威带着小纸人,我和磊子一块,三人来到孙羊倌家里。 那口黑漆棺材还放在客厅中央,掀开棺盖,白晶的尸体平躺在棺材里面。 库俊威伸手摸出那个小纸人,夹在指尖,默念了一下咒语,指尖的小纸人唰一下燃烧起来。 小纸人变成飞灰,一缕幽魂闪现出来,那是白晶的鬼体。 白晶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半晌,魂魄慢慢地覆盖在身体上面,很快便跟尸体合二为一,回归体内。 库俊威转头对我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怎么?你不打算去凤凰古城吗?”我听库俊威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准备跟随我们一同前往了。 “不了!这年差不多也结束了,我该回城里做事了!”库俊威说。 “好吧!”我点点头:“白晶的尸体交给我吧,我会平平安安将她的尸体送回故乡的!” 库俊威叮嘱道:“此去凤凰古城路途也不算短,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威哥关心,我理会得!”我说。 库俊威笑了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春节,也谢谢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威哥,别说的这么感伤嘛,我都快哭了!”磊子说。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拍了拍磊子的肩膀:“你们两个继续努力,我看好你们!等我那边安顿好了,有生意的时候再联系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有麻烦需要找我,可以联系孤儿院,我自然会收到消息的 !” 磊子同库俊威紧紧握手:“威哥做得可都是大生意,以后一定要带着咱哥俩一起发财呀!” “先别说发财的事情,威哥,你能不能把你的承诺兑现了,你可是答应要传授我收魂道法的!”我对钱财这些东西并不是很上心,但是心里却一直挂记着收魂法这件事情。 库俊威拍了拍胸脯:“我库俊威可是一言九鼎的人,说过教你肯定会教你,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现在?!”我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惊喜的神色:“好哇!好哇!现在就开始吧!” 库俊威摸出一沓黄纸,摆在我的面前:“我先给你示范一遍,怎么折叠纸人。你记住啊,我只示范一遍,不会折你就放弃吧!” “你可不要小看我的智商!”我不服气地说。 磊子也来了兴致:“我要学!我也要学!” “那就开始吧!” 库俊威将一张黄纸铺平在桌子上,但见他十指飞快地移动,那张黄纸在他的手里翻来覆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纸人。 库俊威伸手夹着小纸人,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磊子一脸懵逼:“威哥,你刚刚是无影手吧?能不能慢动作播放一遍?” “不能!”库俊威抱起臂膀:“我说过,我只演示一次!” 磊子撇嘴道:“你这哪叫演示,这么快的速度,我就不信九伢子看明白了……” 磊子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夹着一个小纸人放在库俊威面前:“威哥,我完成了!” 磊子的脸上瞬间掉下三条黑线:“好吧,算我没有说过!” 磊子灰溜溜地走到边上,点燃一根烟:“我承认我笨行了吧,你们聪明,你们自己玩吧!” 库俊威笑了笑,没有理会磊子,而是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我:“九伢子,不错嘛!其实我刚才是故意加快了速度,就想试试你的能力,好!很好!” 库俊威说:“在折叠小纸人之前,记得先把鬼魂的生辰八字写上去!折叠好纸人之后,再念咒语!你可听清楚了,咒语我也只念一遍……” 话音刚落,库俊威便念起了咒语,但见他嘴唇微张,以极快地速度念出一长串咒语。 虽然库俊威念得很快,但这也没有难倒我,我在心里将咒语过了一遍,然后铭记于心。 其实道法的精髓,就在这咒语上面,一旦念错咒语,便无法催动法术。库俊威说:“此乃太平道独创的收魂道法,名曰‘敛魂’,那个小纸人叫做‘敛魂人’!不过你得注意一件事情,本法只适用于主动,不能被动施展。什么叫做主动呢,比如像白晶一样,鬼魂愿意被你收服,此法 才能奏效。如果鬼魂不愿意被收服,此法对他是无效的。所以,并不是所有鬼魂,都适用于这个敛魂术!好啦,你也学得七七八八了,我也该走了!” 库俊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磊子勾了勾手指:“来根烟!” 磊子递给库俊威一根烟,库俊威叼在嘴里,吐着烟圈出了孙家院子。 库俊威的声音在黑夜里遥遥传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 看着库俊威离开的背影,磊子露出仰慕的眼神:“好帅!威哥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第一男神!” “那我呢?”我说。 “你?”磊子上下打量我一眼:“第一女神!” “滚犊子的!”我踹了磊子一脚:“别瞎逼逼了,干活吧,连夜把白晶的尸体送出水洼村!” 磊子舒展了一下筋骨:“怎么?要我跟你一块儿去凤凰古城?” “废话!你去不去?”我翻了翻白眼。 磊子咧嘴笑道:“去!当然去!九爷吩咐,哪敢不去?顺便去凤凰古城玩一圈,听说那边风景不错,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呢!” “我是让你护送尸体,不是让你去旅游观光的!”我在磊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不过……如果你一路上表现良好呢,我可以考虑在凤凰古城逗留两天!” “对嘛!”磊子露出笑颜:“我们好歹也有个乡村公司嘛,你看员工的春节福利多简单,凤凰古城两日游,你作为老板,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我挥挥手:“得了得了,还乡村公司呢,别磨叽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准备些东西,顺便知会爹娘一声,然后我们就上路!” “遵命!”磊子跟我敬了个军礼。 我回到家里,迅速收拾好东西。 我有一个专门的挎包,里面装着很多备用的道具。 当然,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大街上那种卖盗版光碟的。 我的包里装着的都是驱邪避煞,非常实用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发现老爹和娘已经睡了,我也就没跟他们打招呼,在桌上留了个字条。 回到孙羊倌家里,磊子靠在棺材上,都快睡着了。 我把磊子踢醒,让他站到边上去,我挽起袖子,准备给白晶“点天灯”。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初刚刚学习赶尸时候的吴下阿蒙,我好歹也有了一定的修为和道行,虽然修为还不是很高,但至少也是祝由四层境的水平,与陈秀才只相差了五个等级。关键是我现在还很年轻,一 年半载的时间就进入了四层境,假以时日,我对超越陈秀才还是抱有很大的信心。 我夹起一张黄符,念念有词,黄符变成一簇小火苗,在指尖微微晃动。 我俯下身,将那簇小火苗,按在白晶的眉心中央。 小火苗映照着白晶满是尸斑的脸,显得有些恐怖。 火苗没入了白晶的眉心,点亮了她的天灯。 我往棺材里面撒了几张黄纸,举起引尸铃,叮当一阵摇晃,大喊一声:“起!” 棺材里面,白晶的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磊子赶紧走上来,将早已备好的黑色斗笠,戴在白晶的头上。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一阵阴风卷过,砰地吹开大门。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尸童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寂静无人的山林间,飘荡着我尖锐的声音。 我和磊子早已换上一身麻布素衣,这也是赶尸人必须的装备。 我左手提着油灯,右手摇晃着引尸铃,走在前面,每走一段距离,便要喊一嗓子。 昏黄的光亮照着崎岖的山路,有些凄凄惶惶。 山路上,只有我们孤零零的身影,还有零碎的空荡的脚步声。 磊子跟在后面,他现在扔黄纸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可以说是专业扔黄纸的高手。 一沓黄纸交在他的手里,无论路途近还是路途远,他都能准确无误地将黄纸扔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浪费,一点也不剩余。 黄纸漫天,在山风中飘来荡去。 磊子这个职位,其实自古便有,只是后来赶尸门人才凋零,只有陈秀才一个人,才把这所有事情一个人操办了。 以前,赶尸门兴旺的时候,职位还是分得很详细。 有专门的“收尸人”、“赶尸人”,以及“护尸人”。 收尸人,顾名思义,哪里有尸体,专门前去收尸,跟雇主谈好价钱。 其实说白了,收尸人演变到后来,基本就是“抬棺匠”的雏形,两者也颇有些渊源。 赶尸人,负责的当然是最重要,也是技术含量最重的活,也就是赶尸。 而护尸人,其实就跟押镖的人一样,跟赶尸人一道,在路途中负责看护和守护尸体,更多的是充当一种,给赶尸打下手的体力活。 所以,一般来说,一个完整的赶尸流程,需要三个人的通力合作。 一人收尸,一人赶尸,一人护尸。 在这三人之中,虽然没有明确各自的地位,但彼此心照不宣,赶尸人的地位肯定是最高的,其次是护尸人,最后是收尸人。 而磊子现在,充当的就是“护尸人”这个角色,专门给我打下手,顺带也保护尸体路上的周全。 磊子问我:“哎,九伢子,你说师父年轻的时候,赶尸门还没有没落吧?那个时候,师父会不会也有师兄弟一块儿赶尸呢?” “应该有吧!那时候的赶尸门,人丁还算比较兴旺,应该有比较完整的分工体系!哪像我们现在,就我们孤零零的两个人!” 提起“赶尸门”的历史,我也情不自禁有些唏嘘感慨。 毕竟入了赶尸门,我也就是赶尸门人。 赶尸门荣,我荣;赶尸门败,我败。 这是一种门派的荣辱感,对于没有加入门派的人来说,他不能体会这种感觉。 我们赶尸,主要是在夜晚进行,所以无论晚上有多劳累疲乏,我们都要硬着头皮赶路。 在这荒山野岭赶路,百无聊赖,再加上困意来袭,眼皮都在打架。 不过幸好一路上有磊子陪着唠嗑,倒也过得没有那么难受。 磊子本身就是个话精,他要是再喝一点酒,能拉着你聊上一天一夜不闭嘴,能从酒桌谈论到社会,又从社会谈论到世界,还能从这个世界谈论到外太空,最后在太空遨游一周之后,竟然还能回到酒桌上。 对于磊子这种神侃的功夫,我可是领教过的,而且佩服得五体投地。 “九伢子,以前没入赶尸门的时候,我老听人提起赶尸,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法从事赶尸这门营生,所以才选择了抬棺匠!”磊子说。 “为什么?”我问。磊子一脸肃色地说:“那时候我老听人说,要想成为赶尸人,除了胆子要比普通人大以外,还得有个非常重要的先决条件。胆子大这个条件我倒是符合,但是那个重要的先决条件,我是无论如何也符合不了 的!” 我听得好奇:“你说的是什么先决条件?” 磊子说:“他们说要想成为赶尸人,首先就要长得丑,而且相貌越丑越好,最好是奇丑无比!而我偏偏又生得这么帅,所以……上天注定不要我成为一个赶尸人!” “滚你的蛋!”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在夸赞自己长得帅呢! 问题是,他夸赞自己也就算了,怎么感觉好像还在挤兑我长得丑呢? “别他娘的跟我瞎哈拉,给我看好白晶的尸体,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准窜出个什么山精野兽的,把白晶的尸体给夺了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两下,继续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其实,这八个字表面听上去,是喊给阳人听的,但实际上,这八个字,也是喊给阴人听的。说白了,就是喊给那些孤魂野鬼听的。赶尸人赶尸基本上都是在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这种地方阴气很重,孤魂野鬼也多。所以赶尸人喊出这八个字之后,让那些孤魂野鬼知道,这是赶尸人赶尸来了,让他们识趣的离开,不要找赶尸人 的麻烦。 我刚喊完一嗓子,磊子就伸手拉住了我的裤带子。 “你在干嘛?”我问磊子。 磊子冲我挤了个眼神,努了努嘴巴,眼光瞟向地面。 我和磊子情同手足,两人的默契程度自然是相当高,他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眼神,我便知道他要传递给我的信息。 我不动声色,往地上看了一眼。 仅此一眼,我便再也挪不动脚步。 油灯发出的光亮映照着地面,在这崎岖的山路上,除了我,磊子,以及白晶三人的倒影以外,竟然还多出了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紧贴着白晶,应该是挂在白晶的后背上,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幸好我和磊子的眼睛都很尖,一下子就发现白晶的影子不太对劲。 再细细一看,白晶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人影! 但是,那个人影好像并不大。 换句话说,看上去好像并不是一个成年人。 我后背上登时爬出一层白毛汗,一颗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脑海里念头急转。 在这荒山野岭,谁会跟在我们的后面? 而且,跟着我们的那人,竟然悄无声息,如果不是我刚刚那句话,让磊子看守好白晶的尸体,估计我们现在还没发现那个影子。 按照我的直觉推断,此人绝对不是常人,很有可能是什么山精野兽之类的。 因为常人不可能对死尸感兴趣,只有一些精怪邪物,才可能对死尸产生兴趣。 妈妈的,我真是一个乌鸦嘴,刚才我曾说过:“别他娘的跟我瞎哈拉,给我看好白晶的尸体,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准窜出个什么山精野兽的,把白晶的尸体给夺了去!” 现在想想,我这嘴巴还真是有毒,不说还好,一说就出问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赶尸人在路上,肯定会碰见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毕竟路途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但是,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作为一个赶尸人,自身得有过硬的本事,你既然敢接这个单子,就要有应对危险的能力。 虽然我手上的这个单子并不赚钱,但是我答应过白晶,一定会把她的尸体送回故乡,我就一定要做到。 这是做人的一个诚信问题,我得对白晶有个交代。 白晶的遭遇已经相当可怜了,我不能让她的尸体还发生什么意外。 以前,因为背后有陈秀才的关系,所以我们从不惧怕什么。 自从陈秀才走了之后,所有事情我们都只能靠自己,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我萧九,也算是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我也在鬼门关晃悠过好几圈,所以还谈不上惧怕,只是有些稍稍的紧张,因为毕竟不清楚对方的来路。 万一,对方并不是冲着死尸而来,而是冲着我和磊子来的呢? 我给磊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暗自深吸一口气,将内力透过臂膀,注入到引尸铃里面。 我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向前行走两步,嘴里依然叫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话音落下的同时,磊子往空中抛洒出数张黄纸。 我引臂发力,手指屈弹,引尸铃脱手飞出,凌空旋转一圈之后,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旋转着绕到白晶的尸体后面,攻击白晶背后的那个影子。 磊子甩出的数张黄纸,给引尸铃做了很好的掩护。 白晶背后的那个人影,并没有及时的做出反应,被引尸铃生生击中,发出“呜哇——”一声惨叫。 “保护喜神!” 我大喊一声,转身扑向那道影子。 磊子不敢怠慢,一个箭步窜出,一把抱住白晶的尸体,翻滚进了灌木丛。 我伸手接过凌空飞旋回来的引尸铃,高举着引尸铃,不由分说地朝着地上的那道黑影当头砸落。 那道黑影就地一滚,突然贴地向后迅速滑移,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挂在大树下面,头下脚上地挂着,如同一个人肉摆钟,高高在上地望着我,瞳孔里射出森冷的寒光。 我迅速一抬头,立马看清楚那道黑影,心中低低惊呼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山精野兽,原来是一个小孩!那个小孩眼眶乌黑,脸上浮现着浓烈的死气,瞳孔翻白,已然是一个死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抢尸 咦?! 我一看这个小孩,登时就怔住了。 之前在去高山村的路上,我和柳红衣曾碰到过这样的小孩。 死掉的小孩,被人炼制成了尸童,专门吃死尸。 我暗暗心惊,眼角的余光瞄向四周的树林。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居然再一次碰上了尸童,尸童的背后,会不会还有神秘的手在操纵呢? “呃——” 倒挂在树上的小孩发出低沉的咆哮,嘴里喷出一团浓郁的墨绿色尸气,大团大团的哈喇子顺着小孩的嘴角滴落下来,其状看上去像极了一只野兽。 磊子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拍了拍头上的泥土,诧异地望着树枝上的尸童:“我去!九伢子……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尸童!”我冷冷盯着树上的尸童,一只手已经悄悄伸入腰间,抓住了赶尸鞭。 “尸童?!”磊子挠了挠脑袋,一脸诧异:“这小子……是个死人吧?” “对!死去的小孩,被人炼制成了尸童,专吃死尸。之前我和柳红衣去高山村的时候,也碰上过这样一个尸童!”我说。 “难怪呢!”磊子点点头:“怪不得我看见白晶的后颈上,少了一块皮肉,原来是被这小子给吃掉了!” “呜哇——” 磊子话音刚落,树上的尸童突然怪叫一声,从树上凌空扑落下来。 尸童的速度很快,幸好我早有准备,一声厉叱,赶尸鞭闪电般凌空扫出,犹如出海蛟龙,在空中划出一道“S”形弧线,重重地抽打在尸童的身体上。 “啊——” 尸童一声惨叫,身上腾起一缕黑烟。 赶尸鞭对于这些邪物,具有非常良好的攻击效果。 尸童腾空翻了个圈,落在地上,四肢着地,匍匐着,就像一只大壁虎。 尸童咧开嘴巴,嘴里布满密密麻麻的尖牙,就像倒刺一样,能够轻易地撕掉猎物的皮肉,嚼碎猎物的骨头。 尸童后腿猛地一蹬,如同饿狼一般,飞身扑向磊子。 磊子啪啪挥舞着拳头,摆了个起手式,大喊一声:“来得好!” 尸童扑到磊子面前,磊子早有准备,侧移半步,一拳击打在尸童的腰眼处,还模仿陈真的吼叫声:“阿达——” 尸童横着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树干上,竟然把树干砸出一个窟窿,脑袋插。进了树干里面。 我冲磊子竖起大拇指,夸赞他干得漂亮。 磊子伸出大拇指,顶了一下鼻子:“护尸人也不是盖的!” 砰! 木屑纷飞,尸童怒吼着从树干里面冲了出来,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 我凌空一个后空翻,尸童从我的脑袋顶上飞了过去,没入黑漆漆的树林子里面,不见了踪影。 磊子环顾四周,啐骂道:“狗日的跑掉了吗?” “应该还在附近!”我低头看着赶尸鞭,只见赶尸鞭的鞭梢微微上扬,如同蛇头一样,轻轻转动着,赶尸鞭也在地上哗哗地扭动,当赶尸鞭感应到邪物的时候,就会做出这样奇异的反应。 突然,赶尸鞭的鞭梢笔直地指向头顶上方。 我目光一凛,大喊一声:“他在上面,闪开!” 嗖!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我和磊子各自向后退开半米有余,那道黑影刚好落在我俩的中间。 定睛一看,这道黑影虽然是一个尸童,但这个尸童却不是刚才的那个尸童。 刚才那个尸童是个小男孩,而这个尸童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脑袋顶上,竟然还扎着两根羊角辫子。 小女孩抬起头来,翻了翻瞳孔,露出一片死白色,模样十分骇人。 磊子微微一惊:“九伢子,这……这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尸童?” “你问我,我问谁去?!” 其实,我的心里此刻也是惊讶不已。我也在想,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尸童,而且跟刚才的那个尸童还是配对的,一个童男,一个童女,并且他们散发出来的尸气,明显比之前我和柳红衣碰上的尸童更加浓烈。换句话说,今晚碰见的尸童更难对 付。 磊子扬起拳头,却在半空中顿住了,咬咬嘴唇:“哎,我不打女人的!更何况还是个女孩,我下不了手……” 一句话还没说完,尸童突然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尖牙,抱住磊子的大腿,一口咬了下去。 磊子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九伢子,救我!” 我眼疾手快,径直从挎包里摸出一块黑驴蹄子,看得准确,一下子塞进尸童的嘴里。 “呜哇——” 尸童登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嘴里冒出滚滚黑烟,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自从上次发现黑驴蹄子的妙用之后,回头我专门让老爹在村子里给我搜集了好些黑驴蹄子,随时揣在身上备用。 磊子长吁一口气,甩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好险!” 我呵斥磊子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出手?” 磊子说:“我看她还是个小女孩,不好意思下手!” “笨蛋!”我没好气地骂道:“她是个尸童,你不下手可以,等着她咬死你吧!” 话音未落,就听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灌木丛里滑动。 我蓦地一惊,心中暗叫糟糕,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这个小女孩尸童出来转移我们的视线,而那个小男孩尸童却趁机拖走了白晶的尸体。 “不好,喜神!”我大叫一声,转身拔足便追。 磊子看了一眼地上翻滚的小女孩尸童,咬咬牙:“我不打女人的……” 一句话没有说完,磊子飞起一脚踹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怪叫一声,滚进了灌木丛。 我闪身冲入灌木丛,就看见之前那个小男孩尸童,正拖着白晶的尸体飞快地奔跑。 妈的! 这是摆明要抢尸不成? 我心头火起,对于赶尸人来说,“抢尸”是一个大忌。 赶尸人护送喜神回故乡,路上如果喜神被人抢走了,这不是摆明砸赶尸人的饭碗吗? 我的面色沉了下来,我倒想看看,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来抢尸?! 我从挎包里摸出一卷红线,身影来回闪动,围绕着尸童,在附近的几棵大树上,用这卷红线纵。横交错,迅速布下了一个大网。 密密麻麻的红线组成了一个大网兜,就跟捕兽网一样,将尸童笼罩在其中。 我打了个绳结,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大网里的尸童,就像看着一个落网的猎物。 尸童左右都无法冲突,对于尸童来说,那网就跟电网一样,只要尸童一靠近红线,就会被烧灼得滋滋作响,身上蹿腾起大团大团的黑烟。 这红线可不是普通红线,是用黑狗血浸泡三天三夜,然后在太阳底下曝晒七七四十九天制作而成,其中积蓄着非常浓烈的阳气,专门对付这些邪物。 但见那尸童急得团团乱转,不停地发出嘶吼声,像是在求救似的。 他疯狂地扑向大网,双手刚刚抓着大网,浑身立刻触电一般,烧灼得全身抽搐,嘴里喷出大团大团的尸气,然后腾空向后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其实我是故意困着这个尸童,因为我推断,在这两个尸童的背后,肯定有幕后黑手。我只要抓住这个尸童,那个隐藏的幕后黑手肯定会现身的! 磊子赶了过来,嘿嘿笑道:“九伢子,干得漂亮!我看这小子,还往哪里跑!”磊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拾起一截树杈子,伸入大网里面,不停地戳着那个尸童的身体,并且还扬起树杈子,啪啪啪地抽打尸童的屁股,边打边骂:“跑啊!你怎么不跑啦?臭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 然学人家来抢尸!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的?把你家主人叫出来!” 磊子话音未落,灌木丛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那阴风来得又快又急,而且风势甚猛,吹得灌木丛如同海浪般层层翻涌。 我伸手护着脸,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树叶被风吹起,噼里啪啦砸在我的脸上,有些生疼,明显能够感觉到树叶里面暗藏着劲气。 我心中微微一惊,好强的劲气,看样子来了一个高手呀! “呸呸呸!”磊子不断地吐着嘴里的沙子,刚刚那阵阴风卷起泥土,弄得磊子灰头垢面。 磊子恼怒地骂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一个苍老且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树林深处幽幽传来:“无知小儿,好大的狗胆!” 那人的声音阴寒刻骨,极其森冷,听上去竟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 我和磊子循声望去,只见树林里飘起氤氲的迷雾,迷雾后面,渐渐显现出一个削瘦的人影! 我暗暗握紧手中的赶尸鞭,此人的气场非常强烈,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深更半夜出现在荒郊野岭,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大网里的尸童,在看见那个人影之后,兴奋地嘶吼起来,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我和磊子登时就明白过来,这个站立在远处的人影,肯定就是操纵尸童的幕后黑手! 此人用死去的小孩炼制尸童,其手段之毒辣,也是世所罕见。他,到底是谁? 第三百五十三章 神秘赶尸人 “喂!别装神弄鬼的,敢不敢现身一见?” 磊子指着那个人影大声说道。 那个人影唰一下就不见了,就跟变魔术一样,身影瞬间消失在迷雾之中。 我猛地睁大眼睛,想要搜寻那人的踪影。 忽然眼前一花,那个人影竟然一闪身出现在磊子面前。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感觉他就像瞬间移动一样。 当然,他不可能拥有瞬间移动那样的超能力,他只是移动的速度太快,一个幻影就来到我们面前。 那人仅仅露出这一手,我就知道,此人修为之高,可能大大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但是,更加让我感到诧异的是,此人的衣着装扮竟然跟我一模一样! 麻布素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黑纱大斗笠,斗笠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夜风拂动,斗笠上的黑纱轻轻晃动着。 那人就像标枪一样插在地上,浑身散发出一种极其阴冷的气息。 赶尸人?! 我惊讶得险些从树枝上滚下来。 这人的装扮竟然跟赶尸人的装扮一模一样! 我大惊失色,在湘西一带,除了我以外,竟然还有赶尸人存在吗? 这个神秘的赶尸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从他的修为来看,几乎和陈秀才有得一拼,他到底是谁? 还有,身为一个赶尸人,他居然会修炼尸童,这种邪术又岂是我赶尸一门所使用的? 如果他不是赶尸人,又为何一身赶尸人的装束? 难道他跟赶尸门之间,还有什么渊源吗?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神秘的赶尸人,脑海里冒出无数的疑问,这些疑问就像泡泡,在我的脑子里咕噜咕噜的沸腾着。几乎要撑爆我的脑袋。 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冷得不带一点感情:“陈秀才那个老不死的,这辈子就收了你们这两个废物徒弟吗?”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闻言更是心惊。 此人竟然一开口就提到了“陈秀才”,说明他跟陈秀才非常熟识,那他很有可能就是赶尸门中的人。 但是此人又直言不讳地辱骂陈秀才为“老不死的”,说明他跟陈秀才的关系貌似不太友善。 接着他又骂我和磊子是“废物徒弟”,说明我们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综上所述,来人极有可能是跟陈秀才一个时代的赶尸人,算是我们的师父辈人物,无论修为和阅历,都比我们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说不定还可以跟陈秀才平起平坐。 “你到底是谁?”我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站立在那人面前。 我眼神冰冷,心头燃烧着一团火焰,这个混蛋骂我可以,但骂我师父肯定不行。 陈秀才现在尸骨未寒,被人辱骂“老不死的”,作为陈秀才唯一的嫡传弟子,我自然是相当愤慨的,只是在没有摸清对方的背景之前,我必须克制自己的理智,不能贸然动手。 “无知小儿!”那人冷冷骂道:“你没有资格知道老夫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磊子突然笑了起来。 那人扭头看着磊子,喝问道:“你笑什么?” 磊子止住笑声,冷冷骂道:“老家伙,你有口臭,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那人怔了怔,随即把手放在嘴边,吐了口气,沉声说道:“放屁!老夫一天刷三次牙,牙口相当坚固,怎么会口臭?” 磊子笑得更欢了:“哈哈哈,老家伙,你不仅口臭,你脑子还有问题!” “竟敢戏耍老夫?!找死!” 那人知道自己被磊子言语戏耍,当下大为恼怒。 只见他长袍一甩,一股劲气喷薄而出,抬起手掌,凌空拍向磊子的胸口。 我一看那人袖口甩动,立马出声疾呼:“磊子,小心!” 但是来不及了,一股罡烈的掌风拍落在磊子的胸口上。 磊子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砰一声撞在树干上。 我大吃一惊,只见木屑纷飞,树叶扑簌簌落下,磊子整个人都镶嵌在了树干里面。 好可怕的掌力! 那人冷冷笑道:“陈秀才这收的都是些什么废物,太令我失望了!” 磊子也不是庸手,竟然被此人一掌打飞,可见此人的功力非同小可! 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法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哪怕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为了师门的荣耀,我也只能孤注一掷,拼上小命! “呀!” 我厉叱一声,赶尸鞭横扫那人的腰间。 那人的反应也是极快,向后急速后退,赶尸鞭的鞭梢划过那人的腰眼,我听见那人低低闷哼了一声。 我心中暗叫遗憾,这一鞭虽然扫中了那人,但是对他的伤害并不大。 那人的速度太快了,这么近的距离都被他成功躲了开,仅这一个回合,我就知道,我与此人之间的功力,起码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趣!有趣!呵呵呵!”那人阴冷冷地笑了起来:“小子,你尚且还算不错,老夫勉强陪你玩玩!” “陪我玩玩?!” 这句话带着极大的侮辱性和轻蔑性,一下子就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那股热血。 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萧九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这个老家伙轻视了赶尸一门。 虽然这老家伙也是赶尸门人,但是在我心中,只有陈秀才是正统的赶尸门人,这个老家伙并不计算在“赶尸门”之中。 我狂吼一声,赶尸鞭化作重重鞭影,铺天盖地朝着那人席卷而去。 那人后退一步,突然一甩袖口,一点金光从袖口里旋转激。射而出。 那道金光来得好快,轻而易举地从重重鞭影之中穿梭而过,迎面飞向我的胸口。 我大吃一惊,待那金光飞到面前,才看得清楚,那道金光竟然是一个引尸铃。 引尸铃急速旋转,金光熠熠,环绕着引尸铃还有符咒在飞旋。 我蓦然惊觉,想要收回赶尸鞭,已然来不及了。 砰! 一声闷响,引尸铃撞击在我的胸口上。 我的眼前陡然一黑,瞬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体内仿佛打翻了五脏庙,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噗嗤从嘴里喷出。 整个人腾空向后飞起,贴着地面滑行数米,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滑动痕迹。 我躺在地上,气喘吁吁,鲜血顺着嘴角一直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混蛋……混蛋……” 我拼命挣扎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连腰板都站不直了。 那人发出“咦”的一声,随即冷冷笑道:“不错!还算是个硬骨头!居然还能够爬起来,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双腿也一阵一阵地发软。 但是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我不能倒下!我绝对不能倒下!倒下就输了!倒下就给师门丢脸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握紧赶尸鞭。 赶尸鞭与我心意相通,我这一握紧,赶尸鞭也微微颤动起来,发出嗡鸣之声,如同一条灵蛇,在我面前盘起身体,然后高昂起蛇头。 那人看着赶尸鞭,口吻中带着一丝兴奋:“师门祖传的赶尸鞭,果然奇异!” “这样吧!”那人抬头看着我,虽然隔着黑色的面纱,但我仿佛也能感觉到面纱后面的眼睛,闪烁着森冷的寒意。 “我们做个交易!”那人说着,伸手指了指我手中的赶尸鞭:“你把赶尸鞭交给我,我饶你一条狗命,你看怎么样?” 我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刚才自己都说了,这是祖传的赶尸鞭,我又岂会交付给你这个狗贼?” 那人沉声说道:“小子,不要不识抬举!既然你这样执迷不悟,那我自己动手便是,到那时候,你别想求我放过你了!” “啊呸!”我啐了口血痰,把胸膛高高挺了起来:“我赶尸一门,都是铮铮男儿,谁会跟你摇尾乞怜?你不用在那里假慈悲,想要这赶尸鞭,自己来抢吧!” 我沉喝一声,体内的真气破体而出,无形罡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我的面前漫天飞旋。 树叶一片一片落下,划过我的眼帘。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样,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 那人没再多说什么,身影闪动,如同一道人形闪电,速度奇快无比,从飞旋的落叶之中穿梭而过,竟然没有沾染到一片落叶。 我的眼力已经相当好,却只能看见一道幻影。 当那人的真身再次闪现出来的时候,已经来到我的面前,抬手拍向我的胸口。 我拼着胸口硬挨这一掌,没有闪避,手腕一抖,赶尸鞭就像灵蛇一样没入地下。 砰! 一声闷响。 我的胸口再次中掌,我仿佛听见胸骨碎裂的声音。 热辣辣的鲜血再次狂喷而出,与此同时,我大喊一声:“咄!” 只听哗啦一声响,赶尸鞭一下子从地底蹿腾起来,卷起落叶环绕飞旋。 但见鞭影闪烁,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炸响,那人的身影顿时陷入重重鞭影的笼罩之中。 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估计那人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使出这种近乎搏命的手段。 第三百五十四章 赶尸三兄弟 砰! 我被掌风推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树干上。 木屑飞溅,上方的树叶扑簌簌落下来。 我面色苍白地靠在树干上,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淌落下来。 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轻轻一呼吸,感觉整个胸骨都在疼。 鲜血浸湿了胸口,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个神秘赶尸人的修为实在太强,我好歹也是祝由四层境的修为,竟然只跟他对决了三五个回合,就已经伤成这样。 不过我虽然身受重伤,嘴角却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 我刚才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还是重创了那人。 鞭影散去,那人连续后退数步,站立在距离我差不多十米远的地方。那人浑身衣衫尽碎,全部被赶尸鞭抽打成了碎布片,烂布条,看上去就像一个叫花子,除了斗笠完好无损以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到处皮开肉绽,伤痕累累,那副模样又是狼狈又是滑稽, 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风范。 那人咬了咬嘴唇,涩声说道:“小子,我倒是小瞧你了!” “嘿嘿!”我咧开嘴巴,勉强笑了笑,刚一张嘴,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此刻的笑容很难看。 但有一点,我的内心是非常欣慰的,我没有给师门丢脸,没有给师父丢脸。 誓死也要捍卫赶尸一门的荣耀! 我做到了!磊子挣扎着从树干里面爬出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仍不忘讥讽那人两句:“呵呵,老叫花子,你都一把岁数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害臊?裤裆都不穿好,就漫山遍野的乱跑。哟,你看看,两片屁股瓣子还 露在外面呢!” 那人果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怒吼道:“无知小儿,老夫送你们归西去吧!” 那人一个幻影,闪身来到我们面前,闪电般伸出双手,同时扼住我和磊子的咽喉,竟然将我俩硬生生提离地面。 我和磊子双眼圆睁,咽喉被扼住,根本就没法呼吸,脸颊涨得绯红。 那人十指加劲,我们只觉眼前金星乱舞,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他生生掐死。 就在我以为要去阎王殿报到的时候,忽闻破空声响,一缕劲风袭向那人的后背。 那人如果不放开我们,那么后背空门大露,必定会被那缕劲风所伤。 无奈之下,那人只好选择放开我们,长袖一甩,兜住后面袭来的那缕劲风。 只听唰的一声轻响,我扭头一看,登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树干上面,竟然插着一片树叶! 是的,那片树叶就像刀子一样,硬生生嵌入了树干当中。 原来刚才偷袭那人的一缕劲风,竟然只是一片树叶! 这片树叶就像暗器一样,无比锋利! 实际上,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树叶而已。 但是在高手的手里,哪怕只是一片树叶,也能变成锋利的杀人武器。 所以,由此可以推断出,林子里又来了一个高人! 这个高人也许是对我们有利的,因为他刚才救了我们一命,帮助我们偷袭了那个赶尸人! 我和磊子又惊又喜,抬头望向远处,只见氤氲的迷雾中,又走出一人! “什么人?!”神秘的赶尸人回头怒喝。 林子里面,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老三呀老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比当年还要臭不要脸,居然强抢两个后辈的东西,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我一听那人称呼神秘的赶尸人为“老三”,心中登时一沉,敢情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我还以为来了个救星呢? 不过随即我又是一惊,那人称呼神秘的赶尸人为老三,难道说……难道说站在迷雾当中的那个人,也是……也是赶尸门人吗?而且也是跟陈秀才,还有这个神秘赶尸人一辈的赶尸高人? 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赶尸家族大聚会呀? 果不其然,在我和磊子惊诧的目光中,迷雾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身材相对来说,比较矮小,同样的麻布素衣,同样戴着黑纱斗笠,一看就是标志性的赶尸人装扮。 磊子惊讶地看着我:“卧槽!九伢子,这是咋回事?怎么又冒出一个赶尸人?”我也愣住了,原本刚刚碰见这个神秘的赶尸人,已经让我足够惊讶了,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赶尸人,而且刚才露了这一手树叶杀人的手段,看样子修为绝不在这个神秘赶尸人之下,说明来的也是一个赶尸 门高手! 一夜之间,在这偏僻的荒郊野岭,竟然相继冒出两个赶尸门高手! 问题是,在我的印象中,陈秀才却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些人。 我一直以为,赶尸一门只剩下陈秀才一个人,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赶尸人存在! 这些人到底是谁? 师父为什么从未向我提及过他们?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沧海一粟,井底之蛙,我身为赶尸门人,竟然连自己赶尸门都没有弄得清楚,这让我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磊子一脸讶然地看着我,我也一脸讶然地看着他。 我喘息着,用孱弱地口吻对磊子说:“你……别问我……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杜二哥,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命可真够硬的呀!”神秘赶尸人转过身,抱着臂膀冷冷说道。 那个被称作杜二哥的赶尸人,也呵呵笑了笑:“姚老三,像你这样的祸害都还活着,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两人的话语针锋相对,我从两人的对话中,隐约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 这两个赶尸人,很有可能是师兄弟关系,一个是杜二哥,一个是姚老三,说明在师兄弟排行里面,一个是老二,一个是老三。那么,他们的老大会是谁呢? 我的脑海里猛地闪现出“陈秀才”三个字,心中没来由咯噔了一下,天呐!我的师父陈秀才,该不会……该不会跟这两人也是师兄弟吧? 姚老三冷笑着说:“杜二哥,这么多年不见,你大概是忘记我的脾气了吧?我姚老三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得到!” 杜二哥冷哼道:“这都过去了六七十年,世界都变了,你还以为你可以像当年一样,继续胡作非为吗?你别忘记了,关于师父的那笔血账,我和大哥还没找你算清楚呢!” 姚老三耸耸肩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别跟我提师父,我没有师父,那个老东西,冥顽不化,早就该死,我只不过是送了他一程而已!”我听得暗暗心惊,虽然我不知道当年赶尸一门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听这二人的谈话,我隐隐约约可以猜到,当年赶尸门中,一定发生过内斗,而内斗的根源,就是这个姚老三。姚老三为了自己的利益, 杀死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然后逃出赶尸门,消失了许多年。 这个姚老三真是一个蛇蝎之徒,师父如父,他竟然可以对自己的师父下手,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盯着姚老三,瞳孔里喷出火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我的眼神一定可以把姚老三碎尸万段。 “住口!”杜二哥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姚老三,你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当年若不是你跑得快,我和大哥早就联手灭了你!今日你还敢重现江湖?” “呵呵呵!”姚老三轻蔑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敢重现江湖?我不怕告诉你,我现身江湖,就是为了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说到这里,姚老三伸手指着我:“那小子手里的赶尸鞭,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所以,我不是抢,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我暗暗握紧手中的赶尸鞭,怒声骂道:“老子就算是死,也决计不会让你得到赶尸鞭的!” 杜二哥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口吻里带着一丝赞赏:“大哥的眼光着实不错,这徒弟很有骨气!” 我一听杜二哥这话,心头顿时一喜,看样子我刚才的猜测没有错,杜二哥和姚老三之上,还有一个大师兄,而这个大师兄就是我的师父,陈秀才!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清楚,赶尸门里有三师兄,大师兄陈秀才,二师弟杜二哥,三师弟姚老三。这个姚老三奸险毒辣,害死师父,叛出赶尸一门。所以他们三兄弟,应该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陈秀才和杜二 哥,一派是姚老三。 换句话说,现在这个杜二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肯定会帮助我们对付这个姚老三。 判断清楚敌我关系之后,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以杜二哥的修为,这个姚老三今晚恐怕讨不了什么好处去。 “杜老二,你确定你要阻止我?”姚老三的声音更加沙哑,他也不再称呼“杜二哥”,而是直接叫嚣“杜老二”。 “今日只要我还活着站在这里,你就别想抢走赶尸鞭,更别想动这两个徒弟一根毫毛!”杜二哥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杜二哥的身上,我隐约看见陈秀才的影子。 看来这个杜二哥跟陈秀才的脾性,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怎奈何赶尸一门里面,却偏偏出了姚老三这样的叛徒,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好!好!!很好!!!”姚老三连说三声好,跺了跺脚:“今日我且不跟你计较,但我可不是怕了你!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护得了他们初一,护不住他们十五,咱们走着瞧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杜爷 姚老三大概觉得在杜二哥的手里讨不到什么好,竟然选择了暂时退让。 姚老三手腕一翻,从袖口里掏出引尸铃,叮当当一阵摇晃:“小玉,咱们走!” 伴随着引尸铃很有节奏的铃声,一道黑影从灌木丛里窜出,来到姚老三身旁。 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尸童。 杜二哥冷声道:“用小孩尸体炼制尸童,你也不怕遭天谴吗?” “哈哈哈!天谴?”姚老三不屑地笑了笑,摇摇头,领着那个尸童往树林深处走去。 姚老三这一走,居然没有理会被困在大网里的那个尸童。 那个尸童看见姚老三离开,立即发出着急的嘶吼声。 声音中带着哀求,连我都能知道,这个尸童是在哀求姚老三带他离开。 面对尸童的哀号,姚老三只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姚老三的声音从树林深处,遥遥传来:“你这么笨,也不配当我的尸童,我可不想带走你这个丢脸的东西!” 姚老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中,唯有那个小女孩尸童,最后还念念不忘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不过终究还是跟着姚老三离开了。 大网里面,那个小男孩尸童顿时发出呜呜呜的嚎叫,就像在哭泣一样。 不过眼前这一幕,并没有激发我们的同情心。 如果你看见一个死孩子在嚎啕大哭,相信你只会感觉到毛骨悚然,并不会产生同情心。 杜二哥来到我们面前,看了看我和磊子:“怎么样?死没死?” 我摇摇头,擦着嘴角的血迹说:“暂时死不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自从误食了地阴人之后,我的身体完全是脱胎换骨,不仅有很强的抗击能力,还有很强的自愈能力。虽然我刚才伤得很重,但是休息片刻之后,我已经好了许多。 我扭头看了看磊子,磊子刚才被姚老三一记掌风扫飞,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有些严重,表面虽然没有什么,但是担心受到内伤。 我抓起磊子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内息。 内息还算平稳,看来只是皮外伤而已。 磊子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没问题,我这身体,跟牛犊子一样……” 一句话没有说话,立即咳嗽起来。 杜二哥看了看我们,点点头道:“不错!我很欣赏你们的脾性,赶尸门人,就需要这样的脾性!不愧是陈老怪培养出来的徒弟,简直跟陈老怪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杜二哥伸手指着我:“陈老怪没有选错人,九伢子,你的修为提升得很快,天赋竟比陈老怪年轻时候还要高,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越陈老怪,成为赶尸门中最有成就的一个人!”作为赶尸门的后生晚辈,我能得到杜二哥这种赶尸门前辈的垂青和赞赏,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但同时也是惊讶不已,因为这个戴着斗笠的杜二哥,竟然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还叫得是九伢子这个乳 名,这说明什么?说明杜二哥是认识我的!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杜二哥:“杜二爷,你……你认识我?” 杜二哥呵呵一笑:“我当然认识你!” “我们……我们见过面吗?”我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始终想不出,我在哪里见过这个杜二哥。在赶尸一门中,除了陈秀才,我谁都不认识。 “不仅见过面,你还在我的客栈睡了一觉呢!”说到这里,杜二哥伸手摘下斗笠。 一张苍老的面庞登时出现在我们眼前,那张脸就像干裂的树皮,皱纹如同深邃的沟壑,纵。横交错。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两个眼窝子深深凹陷下去,没有眼珠子。 一看这张脸,回忆如同喷泉,一下子从脑海里喷薄而出。 我怔了怔,随即大声惊呼:“杜爷?!你……你是杜爷?!” 杜爷,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我初出茅庐,第一次赶尸上路的时候,就在杜爷的赶尸客栈里落的脚。 那时候赶着方翠翠的尸体,在客栈里还遭遇了两个土夫子。 当时这个杜爷还敲了我的竹杠,一顿饭收了我一百多块钱,敲得我心窝子都疼。 我第一次见到杜爷的时候,发现他虽然没有双眼,但是行动上一点都没有阻碍,跟有眼睛的正常人一样,那时候我就知道杜爷肯定有些道行。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杜爷竟然是赶尸门的门人,而且还是赶尸门的前辈,最最重要的,他竟然是陈秀才的二师弟! 当初陈秀才让我去赶尸客栈落脚的时候,我以为杜爷跟陈秀才可能只是熟识的好朋友,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师兄弟! 更加没有想到,杜爷居然这么厉害。 如果今晚不是杜爷出手相助,我和磊子肯定会成为姚老三的手下亡魂。 杜爷可真是应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杜爷,你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我抱拳行礼,心中充满了敬佩。 杜爷摆摆手:“什么真人不露相,哎,人老啦!不行了!” 磊子惊讶地看了看杜爷,又看了看我:“杜爷,九伢子,你们认识?” “认识!”我点点头,今晚碰上杜爷,又得知杜爷是陈秀才的师弟,突然感觉非常地亲切,就像遇上自己的亲人一样,又是喜悦又是激动。 我告诉磊子:“当初我第一次从水洼村赶尸到你们牛家村的时候,中途就在杜爷的赶尸客栈里面落脚,那时候就认识杜爷了!” “赶尸客栈?!”磊子望着杜爷,一脸仰慕:“杜爷是开赶尸客栈的?” 杜爷笑了笑,虽然没有眼眶,但是面对我们,却是一脸的慈祥之意:“小本生意而已!” 磊子兴奋地说:“杜爷,你这么厉害,刚刚为什么不追上去,揍得那姚老三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敢继续找我们的麻烦?”杜爷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当那姚老三真是吃素的呀?姚老三的修为绝不在我之下。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勤修苦练,现在的姚老三,修为也许已经及得上陈老怪了。那姚老三年轻时候,也是天赋过人的 奇才。正因为他天赋过人,才走上了邪路子!今日他卷土重来,我多半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和磊子听得暗暗惊讶,没想到那姚老三如此厉害,就连杜爷都不是他的对手? 磊子不解地问道:“姚老三既然如此厉害,为什么刚才还要逃走?” 杜爷说:“他可不是逃走,只是他还不想与我交手而已!也许,他可能还对陈老怪有些顾忌!他这人做事非常的小心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顿了顿,杜爷继续说道:“但是,我相信,他始终还会回来的!”陈秀才说过,他的修为是祝由九层境,杜爷是陈秀才的师弟,修为可能比陈秀才略低一点,但估计也差不多能达到祝由八层境。祝由八层境的杜爷都自认不是姚老三的对手,那我这祝由四层境的小菜鸡, 跟姚老三比较起来,岂不是蚍蜉撼树? 我突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深深地担忧。 最近这段时间,江湖上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各路高手,一时间风起云涌。 整个江湖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想在这个江湖上站稳脚跟,我还得不断强大自己。 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漩涡之中,万劫不复。杜爷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道:“九伢子,你不必灰心,你还这么年轻,只要继续努力,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你天赋异禀,要对自己充满信心!陈老怪既然选择你,你就要 相信他的眼光,同时也要相信自己!” “那我呢?”磊子急忙指着自己问杜爷:“杜爷,我呢?那我呢?你还是点评点评我吧?” “你?!”杜爷瞄了磊子一眼:“你叫啥名字?” “我叫磊子!”磊子挺起胸膛:“我跟九伢子是哥们,虽不是亲兄弟,但却胜似亲兄弟!” 杜爷摸了摸下巴,又伸手摸了摸磊子的手骨:“你吧……天资平平……不是赶尸的料!不过吧,你就像一块玉石,只要肯用心去雕琢,也许还是能够成为一块璞玉的!” 磊子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失落,到后面的绝望,整个人神色都暗淡了下去。 “磊子,杜爷说你是块璞玉呢,你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呀?”我用手肘戳了戳磊子。 磊子叹息道:“普玉,普玉,普通的玉石嘛!你们都说我是普通的玉石了,我还高兴的起来吗?” 我的额头顿时掉下三条黑线,尼玛,原来磊子把“璞玉”,当成了“普玉”。 杜爷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磊子,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杜爷这话明显是在挤兑磊子的文化水平,没想到磊子浓眉一挑,惊讶地看着杜爷,竖起大拇指道:“杜爷,您老可真是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当时我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过 世了,村里一直没有找到新的语文老师,所以我们的语文课,一直由体育老师代上!”磊子这一席话,竟让我和杜爷一脸的哑口无言。 第三百五十六章 师门往事(上) “呜哇——呜哇——” 大网里面,那个尸童一直在“哭泣”个不停。 凄厉恐怖的嘶吼声在树林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杜爷对我说:“九伢子,赶紧把那个尸童处理了,然后回客栈喝两杯酒去!” “好咧!”我应了一声,拎着赶尸鞭,纵身跃出大网里面。 尸童看见我走进大网,登时变得异常狂躁,想要把全部的愤怒宣泄在我的身上。 尸童的瞳孔里冒出浓郁的黑气,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细密的尖牙咔咔咔的上下摩擦着,就像锯齿状的刀子,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我拎起赶尸鞭,指着那尸童说道:“你已经逃不掉了,还不束手就擒?” 尸童没有理会我的警告,怪叫一声,疯狂地向我扑过来。 “找死!” 我沉喝一声,这个尸童冥顽不化,我已经给他发出过警告,只可惜他置若罔闻,所以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我大骂一声,赶尸鞭凌空一甩,鞭子在空中飞出一个“Z”字状的闪电弧线。 伴随着噼啪一声脆响,尸童身上顿时炸裂起一团黑烟。 尸童惨叫一声,自半空中横着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大网上面。 大网立马就想接通了电源一样,尸童挂在大网上,被那网线烧灼得滋滋作响,大团大团的鬼气喷薄而出,尸童哀嚎着掉落在地上,翻滚哀嚎。 “不要叫了,我这便送你上路吧!” 我踏前一步,摆出帅气的造型,赶尸鞭贴着地面飞旋而出,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啸音。劲气激荡,卷起漫天的落叶,狠狠抽打在尸童的身上。 “呜哇——” 尸童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就像陀螺一样,在地上唰唰唰地飞快旋转。 我沉声喝气,第二鞭紧随而出,再次抽打在尸童的身上。 尸童旋转得更快,一边旋转,一边蹿腾起滚滚黑烟。 当我第三鞭贴地抽出的时候,尸童最后发出“呜哇——”一声怪叫,整个身体瞬间爆裂解体,变成一团浓烈的鬼气炸裂四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磊子摇摇头道:“没劲!你就这样把他玩死了,我都没得玩了!” “拉倒吧你!”我白了磊子一眼:“刚才若不是我出手救你,估计你的整条左腿都废啦,以后我就叫你瘸子磊!” 磊子撇撇嘴:“你才瘸子呢!你瘸中间那条腿!” “哎……”我收起赶尸鞭:“这里还有老辈子在呢,当着杜爷的面,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下流!” 我走出大网,也没有收起那些红线。 反正这些红线只对邪物有用,对那些普通的野兽都没有作用,所以等它挂在那里吧,还能挡煞辟邪呢! “那个姚老三可真够歹毒绝情的,自己亲手炼制的尸童,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想起刚才姚老三绝情离开的背影,此人绝对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最冷酷无情的人。 “呵呵,能够弑师杀祖的人,当然是冷酷无情的!”杜爷说。 磊子一脸好奇:“杜爷,能够跟我们讲讲当年你们三兄弟的那段故事吗?” 杜爷说:“先回客栈再说吧!” 杜爷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我赶着白晶的尸体,跟在杜爷身后,一路回到赶尸客栈。 僻静的荒山野岭中,伫立着一幢小木楼。 虽然我只来过一次,但是对这里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因为,那毕竟是我第一次出师,单独赶尸上路,这段往事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想起方翠翠,说到底,她还算是我的媳妇呢,等回头有时间去看看她,给她上柱香。 赶尸客栈是没有门槛的,方便喜神进出。 杜爷推开黑漆漆的大木门,当先走了进去。 我摇晃着引尸铃,把白晶的尸体引领到门板后面。 赶尸客栈的大门又宽又大,门板后面是个不见光的阴暗角落,这里是专门给喜神落脚休息的地方。 赶尸客栈自有客栈的一套规矩,喜神停在门板后面,这就是规矩。 作为赶尸人,你可不能赶着喜神在客栈里乱走乱窜。 白晶的尸体站在门后,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定尸符,对着白晶的额头,啪地拍了上去。 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喜神冲煞,以至于发生诈尸,跳尸等意外事件。 滋! 客栈里亮起了一团昏黄的光亮。 柜台上面放着一盏油灯,那灯光就跟豆子一样,把客栈里面映照得凄凄惶惶。 如果不了解赶尸客栈的人走到这里,肯定会觉得阴森可怖。 “杜爷,你这客栈有啥吃的,我都快饿死了!”磊子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说。 我和磊子目前正处在当打之年,再加上又是习武修炼之人,对食物的需求量很大。 经过半夜的跋涉,再加上跟姚老三的这场恶斗,我们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消化得干干净净,饿得两眼发绿,咕噜噜地狂咽口水。 “杜爷的厨艺相当不错!”我拉过长条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第一次来到赶尸客栈的时候,杜爷给我做了几个小菜,都很有风味。 此时回想起来,忍不住口舌生津。 杜爷说:“有肉,有酒,我去张罗一下!” “哈哈,太好啦!谢谢杜爷!谢谢杜爷!”磊子一听说有肉有酒,两只眼睛都发光了。 杜爷说:“不过嘛——” “不过什么?”磊子问。 杜爷搓了搓手指:“九伢子,你应该懂规矩的?” 我一看杜爷这个动作,立马就笑了:“明白!明白!杜爷你去张罗吧,价钱你尽管开口!” “嘿嘿!这就好说!这就好说!”杜爷喜笑颜开,转身走进灶房造饭去了。 不一会儿,杜爷端着几碟小菜走了出来,还拎出一壶老汾酒。 “这桌酒菜五百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杜爷开门见山地说。 “五百块?!” 我刚刚拿起筷子,吓得手一哆嗦,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我记得上次来吃饭的时候也就一百块,这才多久不见,直接飙升到五百块啦? 黑店! 绝对的黑店!! 杜爷指着桌上的老汾酒说:“我跟你们说,这可是民国时候产的老汾酒,味道醇正,光这一瓶酒就得值多少钱?不是我吹,你在外面,就是揣着五百块,也喝不到一口这样的酒,对不对?还有这……” 杜爷指着桌上的一盘子风干肉,得意地说:“这可是我自制的风干肉,精选上等肉,用秘法腌制,尝尝口感,保证这五百块钱你花得心服口服!” 磊子倒是不客气,直接拔开酒坛子上面的泥封,一股酒香味立马飘荡出来。 磊子靠在酒坛边,伸长鼻子嗅了嗅:“好香啊!好酒!绝对的好酒!” 磊子给杜爷斟上一碗酒,又给自己斟上一碗酒,就像解渴似的,一骨碌就吞了下去,咂吧着嘴巴说:“嗯,不错!不错!” 接着,磊子又挽起衣袖,直接用手,抓了一块风干肉在手里,用力咬了一口,立马竖起大拇指,对杜爷赞不绝口:“杜爷,绝了!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好吃!真是好吃!!” 看见磊子大快朵颐的样子,我也忍不住了,把心一横,五百块就五百块吧,库俊威教育过我,要学会享受生活,大过年的,我也就奢侈一把! 昏黄的光亮下,我们三人围着小方桌,边吃边聊。 磊子夹一颗蚕豆在嘴里,抿了一口酒:“杜爷,赶紧跟我们讲讲当年赶尸门的事情吧!肯定很精彩,我都已经等不及了!”杜爷放下酒杯,随手抓起四颗蚕豆,在上面放下一颗,剩下的三颗在下面一字儿排开。然后,他轻轻敲打着桌子,指着桌上的四颗蚕豆,跟我们说道:“有史记载,赶尸一门足有上千年历史,最早可以追溯 到战国时期,那时候兵荒马乱,连年征战,尸横遍野,多少忠魂埋骨异乡。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就衍生了赶尸这门营生,专门把那些死在异乡的士兵尸体,运送回故乡,这便是赶尸最早的雏形。 但是赶尸门一直都很神秘,直到明清时候,赶尸一门达到鼎盛,从此声名远播。 好啦,不扯远了,就说说我们这一辈吧! 我们的师父姓汪,名叫汪先达,生于晚清,咸丰皇帝时期。 我们的师父相当厉害,但是神秘低调,江湖上都鲜少有他的传说。 汪先达一生收了三个徒弟,大弟子陈老怪,也就是你们的师父陈秀才;二弟子就是我,杜爷;还有一个三徒弟,名叫姚振兴,就是刚才你们看见的那个姚老三。 在这三个徒弟里面,我算是最愚钝的一个,天赋最低,陈秀才和姚老三的天赋都比我高,尤其是姚老三,从小聪慧过人,论天资来说,可能比陈秀才还要高。 但这姚老三,由于自负聪明,从小就喜欢偷奸耍滑,不太受师父喜爱。这姚老三自恃聪明,对于师父的偏爱很是不满,认为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他拼命修炼,想要赶超陈秀才,却因为求胜心切,而渐渐走上了邪路,修炼专研的尽是那些邪门路子,愈发让师父生气和反感!” 第三百五十七章 师门往事(下) “原来姚老三这个混蛋,从小就心术不正!” 磊子一边骂着,一边给杜爷斟上酒。杜爷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在我们这三个徒弟里面,师父最喜爱的,还是大徒弟陈秀才,因为陈秀才无论是脾性,还是为人做事,几乎是师父的翻版,就像师父的影子一样。虽然天资比不上姚老三,但是 为人踏实,修为稳固,所以师父在临终的时候,把门主的位置传给了陈秀才,同时把祖传的赶尸鞭也给了陈秀才。 赶尸鞭就是门主的象征,如同丐帮的打狗棒,代代相传,这是门主的信物。 关于这赶尸鞭,当年姚老三还干出过稀奇事儿。 他知道,赶尸鞭是门主信物,赶尸鞭在谁的手里,谁就是新一任的赶尸门门主。 姚老三知道师父不会把赶尸鞭传给自己,所以这混蛋,竟然跑去偷赶尸鞭! 结果,赶尸鞭没有偷着,还被师父给发现了,自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师父当时就怒了,告诫姚老三说,师门之位肯定传给大师兄陈秀才,他姚老三若是再敢乱来,就会被逐出师门。 一直以来,姚老三原本就对师父大为不满,心中早就有了怨气。 再加上这件事情的刺激,姚老三的心里就有了叛出师门,自立门户的想法。 姚老三对师父的怨气,转化成了恨意,处心积虑谋划着他的叛变计划。同时,姚老三也深深地憎恨陈秀才,其实说白了,他的憎恨是建立在强烈的嫉妒心之上。他嫉妒陈秀才比他强,他嫉妒陈秀才深受师父的喜爱,他更嫉妒陈秀才能够接管门主之位,所以他对陈秀才,自然 也有浓烈的恨意。 我和陈秀才当年也是太大意了,虽然知道姚老三心术有些不正,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姚老三竟敢对师父下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有一次,趁着我和陈秀才在外面出任务的时候,姚老三偷偷在师父的酒里下了毒,然后偷袭了师父。 但师父是何等高人,同样也把姚老三打成重伤,姚老三仓皇逃出师门,从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我和陈秀才回到师门的时候,发现师父已经奄奄一息。 师父临终之前,跟我们讲述了事情的始末经过。 师父终因伤势过重离世,我和陈秀才埋葬了师父,同时跪在师父的坟前发誓,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把姚老三揪出来,亲自提他的首级去师父的坟前谢罪。 但是,江湖之大,这么多年过去了,姚老三始终没有现身,如同石沉大海一样,如果他今日不主动现身,我还以为他早已经死掉了。 看来这么多年,姚老三不仅没有死掉,反而更加勤奋刻苦的修炼,为的就是重夺赶尸门门主之位。不说别的,只说这份执着精神,我还真是佩服他!” 是呀,姚老三几十年来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追求和梦想,这点确实让人佩服。他的这股子倔劲儿,还真是令人感到害怕和动容。 怪不得之前碰上我的时候,姚老三会说赶尸鞭原本就是他的东西,敢情在他的心目中,早已认定自己就是赶尸门的门主,谁也不能代替他的位置。 杜爷伸出手,轻轻在桌上一拍,一颗蚕豆蹦了起来。 杜爷嘴巴一张,蚕豆蹦进他的嘴里。 “弑师灭祖,对于姚老三,我真是恨不得把他给咬碎了!”杜爷把那蚕豆咬得咯嘣脆响。 听闻杜爷的讲述,我终于知道了赶尸门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些往事,以前陈秀才从未向我提起过,估计陈秀才是不想让我卷入更多的恩怨纠葛之中。 想到陈秀才,我的胸口忍不住微微有些发酸,心中黯然默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恰恰在这个时候,杜爷问我:“对了,你们师父呢?最近还好吧?虽然我一个人可能不是姚老三的对手,但是只要加上大师兄,我跟他联起手来,肯定能干掉姚老三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心中始终挂记着对师父的承诺,这个承诺一直没有兑现,我这心里一直都没有平静。 等了那么多年,姚老三终于出现了,回去告诉你们师父,我们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否则,将会成为我们一辈子的遗憾。等到了九泉之下,我们也无颜面对师父……” 杜爷喋喋不休地说着,却没有发现我和磊子早已经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杜爷空洞的眼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磊子,疑惑道:“你们这是干嘛?垂头丧气的?没有信心吗?” “杜爷,我想……有件事情你恐怕还不知道……”磊子咬了咬嘴唇,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示意他告诉杜爷。 杜爷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什么事情?直接说吧!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扭扭捏捏的!” “师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走了……”磊子很婉转地说。 杜爷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回了句:“走了?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只怕再也回不来了!”我闷闷地倒上一杯酒,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足够明显。 杜爷顿时就怔住了,空洞洞的眼眶盯着我,盯得我心里隐隐有些发毛。 杜爷一句话也没有说,慢慢地站了起来,端起杯中白酒,一口饮尽。 然后,杜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猛地一掌拍下,将桌上的那几颗蚕豆全都拍成了齑粉。 “杜爷——”我和磊子同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杜爷沉声问道,声音里面没有包含一丝感情。 “有半载了!”我说。 杜爷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怎么走的?”“跟四大鬼族之一的白家血战,具体过程是怎样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第二天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师父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这根赶尸鞭!”我又想起那夜在工地上的那场大战,心中酸酸的,忍不住就 要落下泪来。 “鬼族白家?!”杜爷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陈老怪一生披荆斩棘,最后却死在鬼族手里,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杜爷张开手掌,轻轻一扫,一阵掌风扫过,将桌上的蚕豆齑粉扫得干干净净。 杜爷重新坐了下来,连干三碗酒,气都没歇一下,嘴角淌着水渍。 杜爷自言自语地说:“等了整整一辈子,姚老三终于现身了,陈老大却走了,这难道是天意吗?没有陈老大,我一个人怎么跟姚老三斗?” 其实,我能理解杜爷此时心中的那种绝望感觉。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等了一辈子的仇敌,终于现身,杜爷的心中是激动的,他的心情甚至是澎湃的,迫不及地想要联合陈秀才,为师父报仇,为师门除害。但是当他听说陈秀才早已经离世的时候 ,那种精神上的巨大打击,给他造成强烈的心理落差,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待,好像是白等了。即使把仇敌等了出来,但是也没有办法手刃仇敌,所以杜爷心灰意冷,黯然神伤。 而我们也能够看出来,杜爷跟陈秀才之间的兄弟感情,还是极其深厚的。虽然两人少以来往,但在彼此的心目中,他们都各自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看见杜爷这副颓然的模样,我和磊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好低着头,默默地喝着闷酒,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相当压抑。 杜爷心情沉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里面,仿佛流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杜爷端着酒杯,幽幽说道:“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怀念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三个师兄弟,也就约莫你们这么大的年纪。我们三人分工协作,把赶尸这门营生经营得十分火红。姚老三头脑灵光,为人圆 滑,由他担任‘收尸人’,专门给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谈价钱。陈老大修为最高,负责担任‘赶尸人’,而我就担任‘护尸人’,经常跟着陈老大走南闯北,到处赶尸! 呵呵,可是现在呢? 陈老大走了,姚老三叛出了师门,我的双眼也已经瞎了! 沧海桑田,世道变迁,我们赶尸三兄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杜爷的脸上浮现出怆然之色,我的心里泛起微微的苦涩,正所谓“英雄迟暮”,也许就是如此吧!杜爷喝光了坛子里的最后一滴酒,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破口大骂起来:“陈老大,陈老怪,以前我骂你是个老怪物,你还真是个老怪物!我们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姚老三现身了,你他妈却走了?而且连 声招呼都不打,你还当我是兄弟吗?你个狗日的!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把烂摊子全部丢给我,我他妈能是姚老三的对手吗?我他妈能帮你保住两个傻徒弟,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杜爷喋喋不休的骂着,但是我们知道,他并不是真的骂,他的骂,充满了浓浓的兄弟情义。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打红伞的女人 这个晚上,杜爷主动把客栈里珍藏的几坛老汾酒全部拿出来,一直喝到第二天中午,那几坛老汾酒被我们三人喝了个精光。 然后我和磊子一觉从中午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干我们这一行的,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所以我们也习惯了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 由于喝多了酒,胃不太舒服,一人煮了碗面条,凑合着填饱肚子。 我们跟杜爷告别,杜爷叮嘱我们说:“姚老三肯定还会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一定要当心,有什么事情就到这里来找我。你们是陈老怪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周全!” 杜爷这番话让我们很是感动,我们抱拳告辞,叮嘱杜爷照顾好身体。 我走到门板后面,揭起白晶眉心中央的那张定尸符,举起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起来。 白晶立马就有了“反应”,磊子当先推开客栈大门,我领着白晶走出客栈。 磊子往空中撒了一把黄纸,我尖着嗓子,用特有的腔调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我们领着白晶,慢慢消失在树林深处。 有了昨晚的经历以后,我和磊子在路途中愈发地小心谨慎,不敢再出什么乱子。 在山林里跋涉了两三个晚上,终于进入了凤凰县的辖区范围。 凤凰县,俗称凤凰古城,因背依的青山酷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由而得名,是一个以苗族、土家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集地。 凤凰古城历史悠久,风景秀丽,城内有紫红沙石砌成的城楼、有沿沱江而建的吊脚楼、还有古色古香的明清古院,是湘西的一个重点旅游景区,每天都有许多的中外游客慕名而来。我和磊子计议了一下,如果直接领着白晶的尸体进城,那肯定是不太合适的,赶尸必须掩人耳目。另外,凤凰古城是个热门的旅游地,沿街有很多的商铺和酒吧,晚上这里都很热闹,很难直接领着尸体进 城。 所以我和磊子一合计,在上游租了艘乌蓬小木船,把白晶的尸体安放在船舱里面,然后我们护送着白晶的尸体,沿着沱江顺流而下,从水路进入凤凰古城,这样就能避人耳目。同时还能节省不少脚程。我和磊子一前一后坐在乌蓬小船上,一个在前面撑篙,一个在后面掌舵,乘着乌篷小船顺沱江而下。江水潺潺,两岸群山巍巍,碧绿的色彩倒映在水面上,山水相依,如同幻境,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 水,有种乘船穿行在一幅山水画卷里的奇妙感觉。 连续几天的赶路,我们也有些疲惫,今日终于可以放松休息一下,再加上沿途都是迤逦风光,我们的心情顿时大好,非常的愉悦。 我们计算好了时间,抵达凤凰古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沱江从凤凰古城中央穿城而过,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竹篙破浪而行的哗哗声响。 岸边昏黄的街灯倒映在水面上,水波荡漾,光影如同碎片般散开,衬托得无比冷清和寂静。 在我们的想象中,夜晚的凤凰古城一定是灯红酒绿,异常的热闹。江面上倒映着五彩霓虹,酒吧里飘出阵阵歌声,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江边喝酒聊天,这才是凤凰古城应有的风景。 然而,此时我们所看见的凤凰古城,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整座凤凰古城死气沉沉,黑灯瞎火,只有一些街灯亮着光,零零碎碎,显得无比萧瑟孤寂,江边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甚至连游客都没有,格外的冷清。 乌篷小船沿着凤凰古城的岸边缓缓行驶,我和磊子的脸上同时露出困惑之色。 太奇怪了! 印象中,那个喧嚣热闹的凤凰古城怎么不见了? 磊子摸了摸脑袋,皱着眉头说:“真是奇了怪了,凤凰古城怎么这样冷清呢?没人喝酒,没人唱歌,这还属于春节期间呢,按理说,应该有很多游客才对呀!” 我没有说话,心中跟磊子是同样的疑惑,春节期间的凤凰古城,怎么都这样的冷清? 直觉告诉我,凤凰古城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怎样一种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反正,我老觉得怪怪的,冷清得让人心里发毛。 一间间酒吧,一座座明清古院,还有一道道城楼,相继映入我们的眼帘,古韵十足的同时,却又显得有些阴森森的,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蹲在船尾,捧起清洌洌的江水,洗了把脸。 冰冷的江水刺激着毛细血孔,一下子赶走体内的困乏之意,让我精神焕发。 我又捧起江水,咕噜噜喝了一口,这里的江水几乎没有什么污染,喝下去以后,感觉浑身通泰,回口还有些甘甜。 沱江对于湘西百姓来说,就是湘西人的母亲河。 我现在所喝的,就是母亲甘甜的乳汁。 磊子掏出水壶,咕咚咚将水壶灌满,回头问我道:“九伢子,应该快到了吧?” “快到了!喏,前面岸边的那一排吊脚楼就是了!”我说。 白晶在临走之前,曾告诉过我,她家的住址。 白晶说:“进入凤凰古城,沿江而行,看见那一排古老的吊脚楼,她的老家,就在吊脚楼里面!” 乌篷小船渐渐逼近吊脚楼,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青石桥,横跨古城两岸。 这座古桥当地人称为“虹桥”,又叫“卧虹桥”,历史悠久,是凤凰古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沱江从虹桥下面潺潺流过,古老的青石桥就像一弯彩虹,凌驾于沱江之上。虹桥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尤其是在年轻人的心里,虹桥也是“鹊桥”,就像每年的七月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一样,古城里的年轻男女在七月七这一天,都会来虹桥约会,在桥上走一走 ,爱情就会天长地久。 当然,这些都是我从书上,或者从其他人嘴里道听途说来的地方趣闻,闲来无事,跟磊子讲着玩,顺便让磊子加深一下对凤凰古城的了解。 磊子听得十分神往,望着虹桥,露出向往的眼神:“赶明儿我也在古城里邂逅一个苗族,或者土家族美女,然后牵着她的手,在虹桥上面走一走……” “然后呢?”我问。 “然后……”磊子嘿嘿一笑,嘴角露出淫邪的笑容:“然后就去客栈里深入了解一下呗!” “去你大爷的!”我一边笑骂着,一边抬头望向虹桥。 就这一眼,竟然瞥见桥上站着一个女人。 我冲磊子努了努嘴巴:“哎,机会来了,这可是老天爷对你的恩赐呀!” 桥上站着一个女人,身段婀娜,穿着一身少数民族服饰。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苗族的打扮,那是一个苗女。 光从那水蛇形的腰肢来看,就令人怦然心动。 但奇怪的是,女人的手里竟然撑着一把小红伞,而且不是普通红伞,而是古代那种纸伞。 黑夜里,那把红伞显得格外夺目,有些扎眼。 街道上空无一人,进城那么久,我们连一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现在突然看见这样一个女人伫立在虹桥上,我们的心里情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 这个时候,乌篷小船已经来到虹桥下面,准备从桥洞下面穿过去。 我和磊子不约而同地抬起脑袋,近距离打量桥上的这个女人。 黑夜里,也不太看得清这个女人的容貌,但是从体型轮廓来看,确实是个美丽的尤物。 她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的古代女人,浑身散发出一种浓浓的古韵。 一身苗族的服饰,再配上刺目的红纸伞,展现出一种异域风情的气息。 我和磊子仰着脖子,都有些看得痴了。 青山,绿水,古城,石桥,美女…… 所有的这些事物搭配在一起,简直堪称完美。 女人就像没有看见我们,斜斜地倚靠在桥头,打着红伞,双眼望着远处的江面,仿佛带着一抹幽怨。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一丝一离,美艳得不可方物。 乌篷小船穿过虹桥,漂向远处的吊脚楼。 我和磊子依然回头张望,露出恋恋不舍地表情。 咕噜! 磊子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擦着嘴角的哈喇子说:“好漂亮的女人!” “是呀!” 我冲磊子点了点头,再次望向虹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走了! 我的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我有种预感!”磊子说。 “什么预感?”我问。 磊子梳理了一下发型,故作深层地说:“我预感,我一定会在凤凰古城,跟她有一次浪漫的邂逅!” 我翻了翻白眼:“卧槽!你是偶像剧看多了吧?” 磊子眯着眼睛,捧着心窝:“我不管!我已经认定了!她就是我心目中,一直想要寻找的女神!在遇见她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在遇见她以后,我相信了,这个世界,真的是有一见钟情!”我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挥手道:“哎!哎!你别发浪啦!快靠岸!快靠岸!到了,就是这里,到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吊脚楼 岸边伫立着一排老式的吊脚楼。 这也是凤凰古城最具特色的古建筑之一。 吊脚楼,也叫“吊楼”,为苗族、壮族、布依族、侗族、水族、土家族等族的传统民居,在渝东南及桂北、湘西、鄂西、黔东南地区的吊脚楼特别多。 吊脚楼多依山靠河就势而建,呈虎坐形,以“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为最佳屋场,后来讲究朝向,或坐西向东,或坐东向西。 吊脚楼属于干栏式建筑,但与一般所指干栏有所不同。干栏应该全部都悬空的,所以称吊脚楼为半干栏式建筑。 从前的吊脚楼一般以茅草或杉树皮盖顶,也有用石板盖顶的,现在的吊脚楼大多用泥瓦铺盖。 吊脚楼的建造是土家人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第一步要备齐木料,土家人称“伐青山”,一般选椿树或紫树,椿、紫因谐音“春”、“子”而吉祥,意为春常大,子孙旺; 第二步是加工大梁及柱料,称为“架大码”,在梁上还要画上八卦、太极图、荷花莲籽等图案; 第三道工序叫“排扇”,即把加工好的梁柱接上榫头,排成木扇;第四步是“立屋竖柱”,主人选黄道吉日,请众乡邻帮忙,上梁前要祭梁,然后众人齐心协力将一排排木扇竖起,这时,鞭炮齐鸣,左邻右舍送礼物祝贺。立屋竖柱之后便是钉椽角、盖瓦、装板壁。富裕人 家还要在屋顶上装饰向天飞檐,在廊洞下雕龙画凤,装饰阳台木栏。 吊脚楼最基本的特点是正屋建在实地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悬空,靠柱子支撑。吊脚楼有很多好处,高悬地面既通风干燥,又能防毒蛇、野兽,楼板下还可放杂物。吊脚楼还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优雅的“丝檐”和宽绰的“走栏”使吊脚楼自成一格。这类吊脚楼比“栏杆”较成功地摆脱了原 始性,具有较高的文化层次,被称为巴楚文化的“活化石”。 我们在岸边靠了船,磊子先上岸,找到白家的门牌号。 这里住着那么多人,我也不好动用引尸铃赶尸,只好将白晶的尸体背出船舱。 尸体头上罩着一顶黑纱斗笠,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认出这是一具尸体。白晶的老家是一座三层高的吊脚楼,除了屋顶盖瓦以外,上上下下全部用杉木建造。屋柱用大杉木凿眼,柱与柱之间用大小不一的杉木斜穿直套连在一起,尽管不用一个铁钉也十分坚固,充分展现出中华 民族的建筑智慧。 房子四周还有吊楼,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房子四壁用杉木板开槽密镶,里外外都涂上桐油,又干净又亮堂。 底层没有住人,用来饲养家禽,放置农具还有重物。第二层是饮食起居的地方,内设卧室,外人一般都不入内。卧室的外面是堂屋,那里设有火塘,一家人就围着火塘吃饭,这里宽敞方便。由于有窗,所以明亮,光线充足通风也好,家人多在此做手工活和 休息,也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堂屋的另一侧有一道与其相连的宽宽的走廊,廊外设有半人高的栏杆,内有一大排长凳,家人常居于此休息,节日期间妈妈也是在此打扮女儿。 第三层透风干燥,十分宽敞,除作居室外,还隔出小间用作储粮和存物。 我和磊子上到吊脚楼的第二层,叩响房门。 半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打开房门,桌上亮起一盏油灯。 昏黄的光亮下,老奶奶的脸颊看上去就像是苍老的树皮,满是裂痕。 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下沧桑的痕迹,看上去,她应该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妇女,一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老奶奶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是……” “老人家,我们是白晶的朋友!”我报出“白晶”的名字。 听见白晶两个字,老奶奶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喜悦:“晶晶?你们是晶晶的朋友?” 不过,老奶奶的神色很快就黯淡下去:“晶晶不在家,她去吉首打工了,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们把她送回来了!” 我背着白晶的尸体走进屋子,亮明自己赶尸人的身份。 在湘西这一带,老百姓都知道赶尸人,尤其像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知道赶尸人。 所以我这一表明身份,老奶奶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踉跄着退后一步,面露颓然之色,幸好磊子伸手将她搀扶住,她才没有倒下。 老奶奶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晶晶……出了什么事?” “被人……害死的……”我咬咬牙,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奶奶真相,作为晶晶的亲人,她有权知道真相。 听完我的讲述,老奶奶已经满脸泪痕,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 “那些坏人……抓到了吗?”老奶奶哽咽着问。 “奶奶您放心,坏人……全都被绳之以法,一个都没逃脱!”我说。 老奶奶闭上眼睛,扑倒在白晶的尸体上面,失声痛哭:“晶晶啊……晶晶……你醒醒啊……我是奶奶……我是奶奶啊……” 老奶奶悲痛欲绝,好几次都险些哭晕过去。 我伸出手掌按在她的后背心上,给她度了一点真气。 半晌,老奶奶终于止住了哭泣,因为她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奶奶,这家里……就您一个人?”我询问道。老奶奶叹了口气,抹着眼角的泪花说:“晶晶从小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她妈妈走得早,她爸爸为了养活这个家,常年都在外面打工。晶晶打小就跟我和我老爷子一起生活,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还经常去 镇上打些零工贴补家用。 前两年老爷子也走了,晶晶考上了大学,家里的经济更加窘迫。 晶晶原本想要放弃学业,但是我和她爸爸没有同意。不管怎样,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晶晶读书。只有多读书,才能去外面的世界,才能改变命运。 晶晶也很懂事,为了让家里省心,每逢寒暑假,她都在外面打暑假工,自己攒学费。 年前她跟我说要出去打寒假工,我是没有同意的,我寻思着,一年一度的春节,家里再穷,一家人也得在一块儿过节啊! 后来,晶晶还是背着我,偷偷跑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只给我留了张字条,说她去吉首打寒假工,开学之前就会回来! 这些天晚上,我老是睡不着,心里慌得很,总觉着要出什么事儿。 没想到……没想到……晶晶她……” 老奶奶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任由眼泪无声地淌落。我和磊子听得一阵阵心酸,“屋漏偏逢连夜雨”,白家的命运已经如此不堪,为何老天爷还要这样折磨他们?白晶是白家唯一的希望,现在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无疑是给了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白家,致命 一击。 “九伢子,我想……”磊子望着我。 一看磊子的眼神,我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我竖起手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翻了翻衣兜,从兜里翻出两千块钱,放在老奶奶面前。 老奶奶惊诧地看着我:“萧九爷,你这是……这是做什么?” “白晶的安葬费,钱不多,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说。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老奶奶连连挥手拒绝:“你们二位大师,帮助我们家已经很多了,你们帮助晶晶抓住了凶手,我已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这钱……我不能要!” “奶奶,你拿着!”磊子把钱塞到老奶奶手中:“这是九爷的心意,还望您老不要拒绝!” “这……这……”老奶奶捧着两千块钱,双手都在颤抖,也许她这辈子,几乎都没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钱。 磊子跟我递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老奶奶拦住我们说:“二位大师,长途跋涉把白晶送回来,我……我真是感激不尽!不管怎样,你们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要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老奶奶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和磊子也不好推辞。 菜品很简单,但是都很用心,都是本地最有特色的苗家人,什么苗家酸汤,苗家酸萝卜,苗家菜豆腐,虽然没有肉食,但我和磊子仍然把肚子吃得饱饱的。 离开的时候,老奶奶对着我们一直磕头,不停地说着谢谢。 “奶奶,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我对老奶奶说。 走出白家,外面已是夜深人静。 磊子叹了口气:““看见老奶奶痛哭流涕的样子,我都快哭了!老奶奶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她该怎样去承受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我望了望天:“这都是命!” “九伢子,我们现在去哪里?”磊子问。我打了个呵欠说:“在附近找家客栈,好好睡一觉吧,这几天可把我困死了!” 第三百六十章 又见红纸伞! 我拢了拢衣领,双手插在裤袋里,往前走了几步。 我有些疑惑,磊子这厮怎么没有跟上来? 我回头一看,却发现磊子站在原地,夹着双腿,一脸羞涩地瞟了我一眼。 “你在害什么羞?”我奇道。 磊子瞥了我一眼:“你这人真坏,居然想带人家去开。房!” 磊子这一声娇嗔,恶心得我胃酸倒流,差点把刚才喝进肚里的酸汤吐了出来。 我还没开口说话呢,磊子又道:“我跟你说,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你别想打我的主意!” “我打你的主意?!”我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摆摆手道:“兄弟,你想多了,我可不是弯的!” 磊子说:“研究表明,很多人天生下来并不是弯的,而是在后天的影响下,或者特定的环境下,变成了弯的……” “弯你大爷的,你到底去不去?”我他妈真想一大耳刮子拍在磊子的脸上。 “去!”磊子点点头:“不过……得要两张床的标间……我可不习惯跟男人一起睡……” 我气得七窍冒烟,妈的,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成天赖在我的家里,吃喝拉撒,同睡一屋。 我们走了半条街,街上关门闭户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又在想什么?”我看磊子眉毛一挑一挑的,像是在思忖什么事情。 磊子托着下巴说:“我在担心刚才那个小美人,你说大晚上的,街上空无一人,她一个女孩子家,跑出来做什么?碰上我这样的人那也还好,万一碰上你这样的人,那可怎么办呢?”“滚犊子的!那你找她去吧,去保护她,我可要去睡觉了!”我伸了个懒腰,抬头就看见前面有一幢古色古香的客栈,全木结构的建筑,外面挂着一串大红灯笼,大红灯笼亮着光,每个灯笼上面都有一个字 ,串联起来就是:“听雨客栈!” 嗯,我点点头,很有诗意的名字,我喜欢。 走到客栈门口,发现客栈大门也是紧闭。 磊子嘀咕道:“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做生意呀?” 我站在门口,咚咚咚敲了老半天,这才有个客栈的伙计,不紧不慢地开了门。 开门的时候,他还很小心翼翼,只留了一条缝隙,然后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打量了我们一眼。 “住店!”我说。 “打烊了!打烊了!”伙计随口敷衍我们两句,伸手就要关门。 打烊了?! 客栈不就是晚上睡觉吗? 怎么会打烊了? 这他娘的摆明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呀? 磊子是个暴脾气,登时就火了,不等那个伙计关门,磊子飞起一脚踹在门板上。 大门哗一下打开,伙计向后翻了个跟头,捂着脑袋爬起来,面露惶恐之色:“你们……你们要干嘛?” 磊子狠狠瞪了伙计一眼,那一脸的杀气,立马吓得伙计后退一步。 “老子要住店!有房间没?”磊子气汹汹地问。 伙计碰上磊子这样的恶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立马赔着笑脸:“有!有房间!二位里边请!二位里边请!!” 伙计屁颠屁颠把我们迎进客栈,磊子冲我扬了扬下巴,得意地说:“看见了吧?有时候,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 走进客栈,感觉里面的装潢还不错,很有古韵,也没有过多的装修,保持着原有的风貌。 “喂!”磊子敲着桌子,喝问道:“你们店里明明有房间,为什么说打烊了?怎么?不想做生意呀?” “呵呵!不是!不是!”伙计赔着笑脸,给我们做着入住登记。 磊子皱眉道:“你们这里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还说来凤凰古城玩两天,现在看来,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你们……是来旅游的?”伙计问。 “对啊!”磊子点点头:“你们这里怎么回事?按理说,春节是旅游旺季呀,怎么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店铺也不开门?神神叨叨的!” 磊子叽里咕噜的抱怨着,伙计把房卡递给我们,只说了一句:“二位爷,我好心提醒你们,这段时间不是旅游的时候,明儿天亮以后,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凤凰古城吧!” “卧槽!”磊子一脸不爽:“你这是在赶客吗?” 伙计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这位爷,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是为了你们好……” 磊子冷笑道:“原本我确实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的,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要留下来了!” 磊子是个倔脾气,你越是不顺他的意,他就越犟,就跟一头犟驴一样。 伙计张了张嘴,看见磊子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二位早点休息!晚安!晚安!!” 我跟着磊子走上二楼,磊子走在前面,嘴里依然在抱怨个不停:“妈的!原本还计划在这里玩几天的,真是影响心情,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居然还赶客呢?我看外地人要是不来旅游,他们喝西北风去吧!” “也许……凤凰古城出了什么事吧!”我沉吟着说。 “出事?出什么事?”磊子满脸的不愉快。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那个伙计对我们有所隐瞒!”我递给磊子房卡,我们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应磊子的要求,订了一间标准间,里面有两张床。 回想起客栈伙计刚才的表现,至少有两点可疑之处: 一,明明客栈里有空房,他却说没有,而且开门的时候,还显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 二,他说现在不是旅游的时候,让我们趁早离开凤凰古城,还说是为了我们好。 再结合凤凰古城冷清清的情况来看,古城里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若不然,这么多的商家店铺,还有形形色色的酒吧,怎么都黑灯瞎火呢? 磊子递给我一根烟,我俩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微凉的夜风拂过空荡荡的街道,整座古城死寂无声。 窗外就是沱江,江水静静地流淌,支离破碎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岸边停泊着几艘小船。 遥望对岸,是一家非常气派的大酒店。 酒店还是古色古香的客栈风情,但从外表的装潢来看,应该是很上档次的。而且看上去成色很新,像是刚刚建好没有多长时间。 酒店上面闪烁着霓虹灯,映亮了招牌:“龙门大客栈!” 磊子吐着烟圈,嘲讽般地笑道:“龙门大客栈?!呵呵,老板是个傻逼吧!这不摆明告诉客人,这家客栈是黑店吗?” 我也笑了:“而且还是家‘大’黑店,哈哈!” 磊子说:“不知道有没有傻子去住店呢?” “怎么没有?”我伸手指了指:“喏,这不有人回房间吗?” 对面客栈的走廊上,一个人影缓缓走过。 隔着一条江的宽度,我们也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那人却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征:那人的手里,竟然打着一把红纸伞! 我和磊子登时一怔,两人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竟然是她?! 我们之前乘着乌篷小船沿江而下的时候,在虹桥上面看见了一个撑着红伞的苗族女子,当时我和磊子都觉得那个女子很漂亮,一直对她恋恋不忘。就在刚才,磊子都还在念叨这个女子。 没想到,此时此刻,那个打着红伞的苗族美女,居然会现身在对面客栈! 磊子兴奋地拽着我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是她……真的是她……我就说……我跟她很有缘分的……” 我白了磊子一眼:“你别忘记,两次碰见这个女人,我都在场,你怎么不说我跟她也很有缘分呢?” “你滚一边去!”磊子推了我一把:“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有柳红衣了,就不要再来跟我抢了!” “谁跟你抢了?”我笑着摇了摇头,眼前浮现出柳红衣的身影。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我突然对她生出了一丝想念。 我扭头看了一眼,磊子那张满是胡须的粗犷侧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此刻陪伴在我身边的是柳红衣,那该有多好呀! “漂亮!真是漂亮!” 磊子嘴里咬着香烟,双手捧着脸,一副花痴的模样,痴痴望着对面客栈的走廊,眼泛桃花,就连香烟快要烧到嘴巴,他都没有反应。 “我决定了!”磊子吐掉香烟,意气风发地说:“为了爱情,我要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哎!”我用手肘撞了撞磊子:“你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吗?” “怎么奇怪了?你才奇怪咧!”磊子白了我一眼。 “这外面又没有下雨,干嘛撑着伞?而且这深更半夜的,独自一人打着红伞在街上走来走去,还有些吓人呢!”我说。 第一次在虹桥上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天空又没有飘雨,她打着一把红伞做什么?而且还是这样鲜艳夺目的一把红纸伞,多少显得有些怪异!磊子这二货,就像被灌了迷药一样,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人家喜欢打伞,关你什么事?就像你喜欢站着尿尿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死亡阴影 外面静悄悄的,熄了灯,我和磊子躺在床上。 我实在是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磊子却显得很兴奋,一直在隔壁床喋喋不休:“我说九伢子,要不然明晚我们搬到对面的龙门大客栈住吧?” 我打了个呵欠:“这里挺好的,价钱也不贵,而且同样可以观江,为什么要走?” 磊子说:“你不搬我搬,那个苗族美女住在对面呢,我要搬过去跟她做邻居,这样就能制造更多接近她的机会!” 我翻了个身:“万一人家并不是那里的住户呢?” “不是那里的住户?”磊子疑惑道:“那她为什么半夜三更回房间?” 我拉上被子,盖住脑袋:“也许是上门服务呢……” “上门服务?!什么上门服务?!”磊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磊子噌地坐了起来,呼地砸过来一个枕头,怒骂道:“你才上门服务呢!不许你侮辱我的女神!” 呼噜! 回应磊子的,是我厚重的鼾声。 清晨,我还在梦境里跟周公下象棋呢,楼下街道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抬头看向窗户外面,外面的天色还有些麻麻黑,估计现在才早上五六点钟。 磊子也被吵醒了,恼火地骂骂咧咧:“这他妈春节都快结束了,谁还在放鞭炮呢?大清早的,烦不烦人呀,素质真低!” 我弹飞一坨眼屎:“也许是迎亲呢!” 话音未落,就听街上传来一阵哀嚎哭泣声。 磊子说:“你说错了,不是迎亲,是送葬呢!” 哭喊声渐渐去得远了,我和磊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磨蹭到天亮,起床洗漱干净,准备上街吃早饭。 早上的街道也没几个人,有些店铺熙熙攘攘开了门。 我和磊子找到一家老字号凉粉店,一人点了碗凉粉。 凤凰一带的居民都喜欢食用凉粉,这里的凉粉有着悠久历史,名气很大,所以来到这里,我们也得尝一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正吃着凉粉呢,又听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哭声震天。 我和磊子好奇地探头张望,发现街角又走来一支送葬队伍。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黑框遗像走在最前面,哭喊得最是凄惨,好几次都要晕厥过去,旁边的人赶紧搀扶着她。 后面跟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上的那个白色“奠”字,格外的扎眼。 棺材后面跟着一众送葬的亲朋好友,每个人都穿着粗布素衣,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神情悲痛,有的往空中抛洒着冥币,有的举着招魂幡,一路哭哭啼啼从凉粉店门口走过。 磊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诧异地说:“这里怎么老死人?风水不好吧?一大早就看见两支送葬队伍了!” 我付钱给老板,随口问道:“最近丧事有点多呀?” 老板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语道:“又死一个!” 老板转身走进厨房忙碌去了,看着老板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暗暗琢磨,老板刚才那句话,好像话中有话,“又死一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填饱肚子,我和磊子走出凉粉店,沿着江边散步。 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凤凰古城,四处走一走,欣赏下古城风光,领略一下风土人情。 凤凰古城始建于清康熙四十三年,历经三百多年依然古貌犹存。 现东门和北门古城楼尚在。城内还有青石板街道,江边木结构吊脚楼,以及朝阳宫、古城博物馆、杨家祠堂、沈从文故居、熊希龄故居、天王庙、大成殿、万寿宫等建筑。 凤凰古城以回龙阁古街为中轴,连接无数的石板小巷,沟通全城。 回龙阁古街是一条纵向随势成线、横向交错铺砌的青石板路,自古以来便是热闹的集市。 但是我们在回龙阁古街走了一圈,发现游客寥寥无几,显得相当冷清。 按理说,这几天应该是旅游旺季,然而凤凰古城却是死气沉沉,游客稀稀落落,偶尔看见几个路人,都是神色匆匆,一点都没有旅游景区的味道。 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我和磊子也是兴趣索然,在古城里转悠一圈以后,百无聊赖地走回听雨客栈。 回到听雨客栈,看见客栈的那个伙计,正站在门口张望对岸。 我们顺着伙计的目光看向对岸,只见对岸的那座龙门大客栈外面,竟然拉起了警戒线,有应急灯光在闪烁,周围还聚集着不少民众。 “那边出了什么事了?”磊子递给伙计一根烟,向那个伙计询问道。 伙计接过烟,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事?死人了呗!” 伙计一脸淡然,像是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和磊子却听得心头一跳:“什么?!又死人了?!”我和磊子都不约而同地加了一个“又”字,从早上到现在,算上龙门大客栈的这起事件,我们总共已经看见了三起死人事件。凤凰古城只有巴掌大,人口也就这么一丁点,怎么一天之内死了这么多人?难道… …难道这仅仅只是偶然吗? 联想到昨晚伙计的奇怪表现,再想到街上游客稀少的清冷景象,我隐隐感到,凤凰古城十有八。九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也不会人心惶惶,如此冷清惨淡。 “最近是不是经常死人?”我问客栈伙计。 伙计点点头:“是呀!自从对面那座龙门大客栈修建以后,凤凰城里就变得不太平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奇怪地问。 凤凰城里不太平,跟那座龙门大客栈有什么直接关系?伙计压低声音道:“你们是外来人,当然不知道。那座龙门大客栈是一个外地老板来投资的,是古城里最豪华的客栈,没有之一,投资了上千万呢!以前客栈所在的位置,有一口古井,叫做‘锁龙井’。自从修建龙门大客栈之后,把这口锁龙井给填了,从此古城就开始变得不太平了,三天两头都在死人,老一辈的人都在暗地里说,肯定是修建龙门大客栈的时候,填平了锁龙井,所以破坏了凤凰古城的龙脉, 这才导致凤凰古城灾害不断,是龙王爷发怒了,要惩罚凤凰的百姓呢!”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我问伙计。 客栈伙计说:“龙门大客栈赶在春节之前开业,原本指望着春节期间能够大赚一笔,死人的事件就是从春节之前,龙门大客栈开业时候开始的!” 我点点头,又问伙计:“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伙计说:“什么人都有!像今天早上送葬的两支队伍,一个是城南银饰店老板,还有一个据说是副县长的侄子!” 磊子道:“难怪这大过节的,古城里游客这么稀少,就连街上的路人也是行色匆匆,看样子就是受到连续死人事件的影响,才会变得如此萧条冷清!” 伙计点点头,吐了个烟圈说:“是呀!二位爷,所以我真是好心奉劝你们,为了避免祸事儿,你们还是赶紧走吧,离开凤凰古城,不要在这里白白断送了性命!” 听闻伙计的讲述,我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继续追问道:“那……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伙计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露出恐惧的眼神,迟疑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暴毙!” 啥?! 暴毙?! 我和磊子大吃一惊,我们当然知道暴毙是什么意思,暴毙就是突然死亡。 通常来说,暴毙而亡的人,一般都查不出死因。 也就是说,古城里接二连三死去的这些人,都没有确切地死因,反正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伙计掐灭烟头:“我有个哥们,在县城的公安局里当差,上次他偷偷告诉我,法医鉴定,这些人都是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这么多人得心脏病吗?”磊子天真地问。 伙计摇摇头:“什么心脏病,我那哥们说了,从死状来看,那些人像是碰上什么恐怖的事情,活活吓死的!” 活活吓死的?! 我和磊子这一惊更甚,这些人究竟碰上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被活活吓死?客栈伙计咳嗽两声道:“哎,我把你们当朋友,才悄悄告诉你们这些事情,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到处乱说哦!万一这事儿传出去,我会被请去局子里喝茶的,说我造谣生事!最近发生的这些死亡事 件,对古城的旅游形象影响很大,上级部门已经下了封口令,禁止民间谈论和传播这些事情!我也不想多赚你们的钱,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命安全,尽早离开这里吧!哎——” 伙计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客栈。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看样子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那些人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情,会被活活吓死? 那些暴毙而亡的受害者,他们的死因,是否真的跟破坏了龙脉有关? 那口古老的锁龙井,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心中满是疑问,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天空阴沉沉的,几朵乌云低低笼罩在古城上空,整座凤凰古城仿佛被一团无形的死亡阴影笼罩着,让人感觉非常的压抑。 第三百六十二章 龙门大客栈 “九伢子,这事儿你怎么看?”磊子望着对岸闪烁的警灯问我。 “破坏龙脉,以至于龙王爷发怒,这种说法当然是比较荒诞的!”我说。 “确实!”磊子点点头,摸着下巴说:“听那伙计说,自从修建了龙门大客栈以后,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死亡事件,我认为这个纯属瞎掰!” “哦?”我轻轻一挑眉头:“说说你的理由!”“我认为有三点!”磊子竖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地说:“一,龙门大客栈投资那么多钱,当然是为了盈利赚钱,如果是他们惹出祸事,他们岂不是自断财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二,所谓的龙门大客栈开业以后,古城里祸事不断,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偶然的巧合;三,嫉妒!龙门大客栈是古城里最有档次的客栈,势必会夺走其他客栈不少生意,所以那些客栈因为嫉妒心,故意给龙门大客栈抹黑,把这些 屎盆子全都扣在龙门大客栈的脑袋上!” 磊子冲我扬了扬下巴,略显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分析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逻辑?” “嗯!”我微微颔首道:“分析得确实不错!那你再分析分析,这些人的死因是什么,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暴毙而亡?” “这……这个……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磊子摇摇头,无奈地摊开双手。 “走吧!”我冲磊子努努嘴巴。 “去哪里?”磊子问。 “到对面的龙门大客栈去看看!”我当先走上青石桥。 磊子跟了上来:“九伢子,说说你的看法呗!” “我的看法?!”我笑了笑:“暂时没有什么看法,还需要深入调查了解之后再说!” 我和磊子走过青石桥,来到对岸的龙门大客栈。 近距离观看龙门大客栈,果然是气派不凡,无论是档次还是规模,都是古城里最好的一座客栈,没有之一,就是最好!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走出客栈。 担架上放着一具尸体,上面覆盖着白布。 数名警察戒备森严,守在客栈外面,不许任何人出入。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看见一个客栈的服务员,神情黯然地坐在边上,一个警察向他询问着什么,一边问话,一边做笔录,然后离开,只留下那个服务员。 我用手肘撞了撞磊子,示意磊子跟我走过去,来到那个服务员面前。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样子可能年纪比我们还要小,穿着客栈的工作服。 我让磊子给小伙子递上一根烟,小伙子诧异地看着我们,伸手接过烟。 磊子给小伙子点上火:“兄弟怎么称呼?” 小伙子说:“叫我阿牛吧!” “阿牛,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是外地来旅游的,今晚本来打算来龙门大客栈居住的,结果走到这里,才发现龙门大客栈出了事情!”我在阿牛身旁坐了下来。 阿牛瞟了我们一眼,放松了警惕,哦了一声:“很抱歉,可能今晚你们没法在这里居住了!” “看你的衣着,你是龙门大客栈的服务员吧?这里出了什么事吗?”我继续追问。 阿牛点点头,叹了口气:“昨晚……昨晚这里死了一个人……” “死了一个人?”我装作很惊讶地样子:“怎么死的?突发疾病吗?” “不知道!”阿牛说:“听说是心肌梗塞,暴毙而亡!” “哦,可能是心脏病吧!死的那人是谁?”我问。阿牛说:“不认识,一个中年男子,是个游客,听说家里在闹离婚,心情不好,一个人来到凤凰古城散心,昨晚才入住的龙门大客栈,没想到……没想到今早我去打扫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他……他已经死在 房间里……” 说到这里,阿牛狠狠吸了一口香烟,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恐惧:“太吓人了!他的死状太吓人了!” “不就死个人嘛,有什么好吓人的?”我故意说得很轻松的样子。 阿牛拉着我说:“哥,你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人的死状啊,那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双目圆滚滚地睁着,死不瞑目啊!那两颗眼珠子,就像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一样,瞪得跟死鱼一样,太可怕了!” “哎,那个胖子是你们老板吗?”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看见一个矮胖子,正被带上警车。 “是的!”阿牛说:“老板姓何,听说是个浙商,这座客栈投资了上千万,这才刚开张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板肯定都快气疯了!” “他也住在客栈里面?”我问阿牛。 阿牛说:“是啊!过春节嘛,他带着小蜜在这里度假呢!喏,客栈最顶层,有一间三个8的豪华包房,就是我们老板的专用房!” 阿牛抬起脑袋,指了指客栈顶上。 “啊,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那个死掉的男人,住在哪间房?” 阿牛说:“二楼走廊的最里间!” “好的,谢谢啊!”我起身离开,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二楼走廊的最里间?等等……” 昨晚睡觉之前,我和磊子趴在窗台上抽烟,看见那个打着红纸伞的女人,走进的……不就是二楼走廊的最里间吗? 磊子好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把拽住我的手,面色变得很难看:“九伢子,那个苗族美女……” 我知道磊子要说什么,冲他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霍地转过身,重新回到阿牛面前。 “兄弟,还没吃午饭吧?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向阿牛发出邀请。 阿牛疑惑地看着我,磊子一把就将阿牛拽了起来:“走走走,大家都是年轻人,喝个小酒,交个朋友,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到凤凰古城,你就当我们的向导好了,带我们去吃点当地的美食!” 阿牛本来就跟我们年纪相仿,他正好心情也不太好,刚才进房间看见了死人,急需喝点酒压压惊,在我和磊子热情地邀请下,阿牛也就同意了,很快就带着我们来到一家餐馆。 这是一间土家族菜馆,阿牛是本地土家族人,餐馆老板也是土家族人,阿牛跟老板看样子很是熟路,两人叽里咕噜用土家话交流了一阵,我和磊子也听不懂。古城里的游客稀少,所以餐馆里的生意也比较清冷,就我们一桌人,菜肴很快就端了上来,全都是土家族的特色菜品,有什么酸辣椒炒肉,腌制的酸菜,还有浓香扑鼻的酱香饼。我们又点了几瓶啤酒,坐 在一起吃吃喝喝。 “阿牛,你昨晚上班了吗?”我举起酒杯,跟阿牛碰了一下,开门见山地问。 “上了呀!”阿牛说。 “昨晚午夜的时候你在哪里?”磊子问。 阿牛怔了怔:“二位爷,你们不会是在调查我吧?” “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所以想要问问你,看你有没有见过我们想要寻找的人!”我赶紧找了借口,打消阿牛的顾虑。 “找人?找谁呀?”阿牛小心翼翼地问。 我眼珠子一转,指着磊子说:“帮他找女朋友!” “找女朋友?怎么了?女朋友跟人……跑啦?”阿牛问。 “对!对!”磊子倒也配合,讪讪笑道:“女朋友跟人跑了!我很生气!”“嗨!”阿牛放下酒杯:“哥,恕我直言,像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找回去干嘛?跟人跑了就跟人跑了呗,找回去还能继续相处呀?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哥,我看你也是一个英武之人,要不你留在凤凰 古城,随便找个土家族女孩子,也绝对比你女朋友强!我们土家族女孩又淳朴又善良,从不朝三暮四。如果你中意的话,我把我表妹叫出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啊哈!”磊子尴尬地笑了笑:“阿牛呀,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人啊,是个实心眼,我还是得先找到我的女朋友,跟她问清楚,为什么要抛弃我?要不然,我这心里,始终顶着一根刺,难受啊!” 磊子一边说,一边连灌三杯酒,愁眉苦脸,还真像一副失恋的样子。 “哥,你说吧,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我帮你留意留意!如果我找不着,我还可以让我朋友帮忙留意一下!”阿牛热情地说。 我跟阿牛比划道:“嗯,大概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很好,水蛇腰!啊,对了,穿着苗族服饰,是个苗族女孩儿!” 磊子补充道:“不管出太阳还是下雨,她都喜欢打一把红纸伞!” 阿牛眨巴眨巴眼睛:“一个打着红纸伞的苗族女孩儿?” “对!”磊子点头道:“你昨晚在客栈,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吗?” 我和磊子满怀期望的眼神看着阿牛。 阿牛挠了挠脑袋,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没有!”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很失望。“兄弟,你可要好生想清楚,真的没有见过吗?”磊子还有些不死心。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是人? “真的没有见过!” 阿牛的回答斩钉截铁。 看阿牛的模样,确实不像是撒谎。阿牛说:“昨晚我值夜班,从晚上七点过后,客栈里就没有任何客人进出,所以你们说的午夜过后,更不可能有人进入客栈。你们也知道的,最近古城发生了那么多怪事儿,天黑之后,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 。 而且,那女孩是本地的苗族姑娘,如果是本地人,晚上就更加不可能外出了。 昨晚我就在吧台呆了一晚上,鬼影都没看见一个!” 阿牛说得信誓旦旦,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对我们撒谎。 然而,我和磊子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我们看见那个撑伞的苗族少女,是在午夜时候进入的龙门大客栈,并且还在二楼走廊上行走,最后进入了最里间那个包房。但是,阿牛却告诉我们,他一整晚都守在吧台前面,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出。 阿牛的说法,竟然跟我们所看见的完全不符。 我沉吟片刻,继续问阿牛道:“早上你进入房间的时候,房间里除了死者,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啊!那间房就只有死者一个人居住!我刚不是说过了吗,那个中年男人闹离婚,心情不好,一个人来凤凰古城散心!”阿牛说。 “他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磊子有些不敢置信,因为昨晚我们是亲眼看见苗族女人走进房间的。 “没有!就只有那个男人!怎么?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派出所问问!”阿牛说。 三瓶啤酒下肚,磊子摸了摸衣兜,发现没有烟。 磊子问阿牛,这附近哪里有卖烟的。 阿牛说:“哥,你坐下吧,我去买!” 阿牛走出餐馆买烟,餐馆里只剩下我和磊子。 磊子压低声音问我:“九伢子,你怎么看?阿牛这小子,不会在诓我们吧?”“不太像!”我摇摇头,剥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咬得咯嘣脆响:“他为什么跟我们撒谎?没有理由,对不对?而且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揭穿啊,我们只需要问问昨晚上班的其他人,不就知道情况了吗?所以阿 牛没必要撒这个谎!” “可是……”磊子皱眉道:“九伢子,昨晚你也是亲眼看见的,我们亲眼看见那个苗族女人,走进了二楼的最里间……这可不是幻觉吧?”“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又开启了一瓶啤酒,往杯子里倒着酒说:“你不觉得奇怪吗?苗族女人走进客栈,但是阿牛却说没有看见。而后,苗族女人出现在二楼最里间的包房,结果,包房里的男人暴毙而亡 ,但是现场,却没有苗族女人的踪影……” 磊子咬着嘴唇道:“这个苗族女人,神出鬼没啊!” “你想到了什么?”我问磊子。 磊子摸着下巴道:“三种可能性!” “哟,又要来一个全面分析,好吧,我洗耳恭听!”我有些意外,我发现现在磊子越来越喜欢开动脑筋了,比以前傻愣愣的样子进步了不少。 磊子竖起手指:“之前我以为那个苗女是个游客,独自住在龙门大客栈里,看来我太天真了,她竟然走进了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 第一种可能,也许你真说对了,那个苗女是做上门服务的,是那个中年男人叫的‘外卖’。你想想,一个即将离异的中年男人,单身一人来到凤凰古城散心,不猎点艳,怎么对得起这趟单身旅行呢,是吧?” 我翻了翻白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下流吗?我告诉你,要想点‘外卖’,晚上自己睡一间,别影响我睡觉!”磊子竖起两根手指:“你先听我说完,这第二种可能性嘛,也许那个苗女,是那个中年男人的情妇。中年男人为什么要离婚,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苗女。中年男人单身来到凤凰古城,其实就是来找情妇约会的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磊子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着急夸奖我,我会骄傲的!最后说说第三种可能性,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高,那个苗女……弄不好是个杀手!她奉命前来 暗杀这个中年男人,她成功了!” “那她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看见她进来,也没人看见她离开?”我问。 磊子说:“我刚不是说过了嘛,那个女人是个杀手,一个精明的杀手当然有不为人知的本事!对于杀手来说,来无影去无踪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怎么样?我分析得怎么样?” “我怀疑你的脑袋被石头砸了个洞!”我抱着臂膀说。 “什么意思?”磊子不解地看着我。 “脑洞大开的意思!”我伸手指了指脑袋。 磊子天真地问:“这算是一种表扬吗?” “实话讲,我欣赏你的幻想精神,但你刚才分析的三点,实在不怎么样!”我摇了摇头,我也是天真,对于磊子的高谈阔论,我竟然能够洗耳恭听,想想也是醉了。 “我认为我这三点分析的很好呀!”磊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好!假设你的三点分析都很有道理,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阿牛没有看见那个女人?”我问。 磊子说:“也许……阿牛被女杀手买通了!也许……女杀手走了后门?” “磊子,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盯着磊子的眼睛。 “想做什么?”磊子问。 “我真想一鞋拔子拍在你42码的脸上!”我没好气地说。 这个时候,阿牛回来了,带回来一包烟。 “阿牛,问你件事儿,你们客栈安装监控了吧?”我问阿牛。 阿牛说:“安装了呀!肯定安装了!为了客人的安全,我们连走廊都有监控!” 我噌地站了起来,抓住阿牛的手腕说:“走吧,带我们去看看监控!” 跟着阿牛回到龙门大客栈,通过阿牛的关系,我们在客栈的监控室,调取了昨晚的监控录像。 阿牛抱着臂膀说:“之前派出所的民警已经看过监控了,你们要想看的话,自己看吧!” 我和磊子把监控录像调回昨晚午夜时间,门口的监控录像显示,客栈大门紧闭,而且还从里面上了锁,根本就没人进出。 然后我们又把监控录像调到今天早上的时间,监控显示,是阿牛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打开客栈大门的,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从阿牛报警到民警来封锁现场,依然没有任何人外出。 事实证明,阿牛没有说谎,从头到尾,我们在监控里都没有看见那个打着红纸伞的苗族女人! 阿牛说:“咋样?二位哥,你们现在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这座客栈,有后门吗?”磊子问。 “有啊!不过后门也有监控,你们可以看看!”阿牛说。 磊子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起身拍了拍阿牛的肩膀:“兄弟,如果看见我的女朋友,请尽快跟我联系,我就住在对岸的听雨客栈!” 阿牛说:“放心吧哥,我会帮你留意着的!” 我和磊子走出龙门大客栈,来到江边坐下。 微凉的风拂过江面,荡漾起圈圈涟漪。 磊子点燃一根烟,心情有些沉重:“九伢子,你说……你说昨晚我们看见的那个女人……会不会……不是人?” “是人是鬼,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我说。 “你不用安慰我,那个女人,十有八。九不是人,连监控都没法把她拍下来,她怎么会是人?也许,凤凰古城这一连串的死人事件,都是这个女人搞出来的!”磊子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伤。 虽然磊子没有明说,但我也能理解磊子的心情,他对那个打红伞的苗女一见钟情,然而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个打红伞的苗女,很有可能不是人,这让磊子的心里一时间难以接受。 磊子吐了个烟圈:“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他妈再也不相信一见钟情了!九伢子,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太独到了,一眼就相中个女鬼?” “凡事往好处想吧,万一她并不是鬼呢!”我说。 “哎,你不用安慰我,我他妈心情不好,回去睡觉!”磊子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回听雨客栈。 客栈伙计看着我和磊子,眼神很惊讶:“你们……你们怎么还没走?” “不想走,烦着呢!”磊子自顾自地走上二楼。 客栈伙计指了指磊子的背影:“他……咋的啦?” “失恋了而已,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耸耸肩膀说。 “兄弟,问你件事儿!”我拍了拍客栈伙计的肩膀,向他询问道:“你是土生土长的凤凰人吧?” “是啊!我打小就生活在这里!”客栈伙计说。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喜欢撑着红纸伞,身材特别好的苗族少女?”客栈伙计说:“身材特别好的苗族少女倒是经常见到,但是喜欢撑红纸伞的少女还真没见到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撑红纸伞,现在的女孩都撑防晒伞,保护白嫩的皮肤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拜访 半夜三更,撑着一把红纸伞在古城里行走的苗族女人。 这个特征应该是非常显著的。 只要是本地人,十有八。九都应该见过这个女人,再不济也应该听说过这个女人。 但是土生土长的凤凰人,却告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说明这个女人的来历,实在是有些不简单。 回到房间,发现磊子用被单蒙着脑袋,闷闷地睡着了。 我也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窗外发呆。 天空阴沉沉的,开始飘起了小雨。 雨水一颗又一颗砸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爆豆子一样的声响。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凤凰古城,江面上飞溅起氤氲的水雾,雨水成丝,落在江面上,就像在弹奏一首清幽的曲子。 我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做听雨客栈,当天空下雨的时候,靠在客栈的窗边,就能听见外面的风雨之声。 雨一直在下,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原本清冷冷的街道,变得更加萧瑟空寂。 街上没有行人,商家也挨户关上了门,整座凤凰古城,就像是一座死城,沉沉的死气压抑得让人感到窒息。 这一系列的死亡事件肯定不是偶然,在重重迷雾的后面,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龙门大客栈,打红伞的女人,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他们彼此之间,是否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呢? 我心中的疑问,就像是江面上荡漾的圈圈涟漪。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阵方便面的香味将我从沉睡中勾醒,我睁开眼睛,发现磊子正坐在床边,稀里哗啦的吃着方便面,一副香喷喷的样子,馋得我流口水。 我的肚子咕咕叫唤着,虽然中午吃了不少东西,但大多都是啤酒,一消化之后,肚子里就是空的。 我也从床上爬起来,泡了一盒方便面。 “多少时间了?”我问磊子。 磊子说:“大概十点过吧!”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啊哈,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出去转转!” “外面还在下雨呢,去哪里转转?”磊子喝了口面汤,咂吧咂吧嘴巴。 我搅拌了一下热气腾腾的泡面:“去拜访一下龙门大客栈的何老板!” “拜访何老板?”磊子放下泡面盒,擦了擦嘴巴:“拜访他做什么?” “跟他聊聊关于龙门大客栈的事情!”我呼啦啦地吃着泡面。 磊子看着我:“怎么?你还是怀疑这一切事情,都跟龙门大客栈有关吗?” “客栈伙计说过,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都是从春节时期,龙门大客栈开业之后开始发生的,我看也许不是偶然,所以我想跟何老板了解一些事情!”我三下五除二吃完泡面,带着磊子走出房间。 “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伙计迎了上来。 “出去转转!”我说。 伙计一脸惊疑地看着我们:“外面鬼都没有一个,出去转什么?古城里不太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哎哎……” 磊子径直抓起柜台上面的雨伞,走出客栈。 伙计在后面喊:“你牛逼……你牛逼……晚上不要回来……”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我们走过青石桥,来到对岸的龙门大客栈。 我和磊子的到来令阿牛惊讶不已:“二位哥,你们咋来啦?不会……来住店吧?” “何老板回来了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刚回来不久,在顶楼的豪华包房里休息呢!”阿牛说。 我跟磊子递了个眼色,直接往楼上走去。 “唉唉唉,二位哥,你们这是要干嘛?”阿牛从后面追了上来。 “去找何老板谈谈!”说着这话,我和磊子提气疾奔,一溜烟冲到顶楼。 阿牛在下面累得气喘吁吁:“哥……回来……哥……老板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我和磊子哪里管这么多,很快就来到顶楼,找到三个8的豪华包房。 我走上前去,叩响房门。 半晌,门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年轻不大,估计跟我们差不多,大冬天的穿着黑色丝袜,半敞着胸口,一副性感妖娆的模样,手里还端着一个红酒杯,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是何老板的小蜜。 女人疑惑地看着我和磊子:“你们找谁?” “请问何老板在里面吧?”我客客气气地说。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们是谁?何老板刚回来,不见客!”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关门送客。 磊子踏前一步,半边身体卡在门缝里面:“小美人儿,你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吧!” “出去!出去!你们是什么人?再不出去我喊人啦!”女人急切地说。 磊子冲那女人嘿嘿一笑,突然面露凶色:“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杀了你?!” 磊子“凶相毕现”,吓得那小女人一声惊呼。 我和磊子径直走进包房,这个豪华包房确实高端大气,宽敞奢华,装修得很有情调。 这何老板还真会享受,每晚搂着小蜜坐在窗前,一边品着红酒一边观看江景,然后酒到浓时,再做一些羞羞的事情,还真是其乐融融啊! 我们走进包房的时候,正巧碰上何老板沐浴完毕,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身上还裹着一件浴袍。 看见包房中央多出两个陌生男人,何老板突然就愣住了,面露惶恐之色:“你们是谁?!” 这个何老板约莫五十岁上下,矮胖矮胖的的,顶着一个滚圆的啤酒肚,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有些秃顶。 我又看了看那个身材妖娆的黑丝小美女,很难想象,这样一大坨肥肉压在那个娇小的女人身上,究竟是怎样一幅画面? 我和磊子也不客气,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 磊子更不客气,随手举起一个红酒杯,倒了半大杯子红酒,一饮而尽,咂着嘴巴道:“嗯,真是解渴啊!” 何老板一脸怪异地看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神情紧张,估计他以为碰上劫匪或者强盗了。 “你们到底是谁?”何老板定了定神,伸手抓了件外衣披上。 我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尽量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何老板,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是劫匪。我们来找你,只是想来向你询问一些事情!”何老板这种人,在江湖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脑瓜子精着呢,一听我说这话,立马就起了戒心:“兄弟,如果你要问今天发生在客栈的死人事件,很抱歉,我不会向你透露半个字,你想要问什么,自己去派 出所吧!” 我呵呵一笑,敢情何老板把我们当成记者了。 何老板冲小蜜勾了勾手指,小蜜走到何老板身边,何老板对小蜜耳语了几句。 小蜜点点头,回身从里屋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我和磊子面前。 何老板说:“这是给二位的一点差旅补贴,二位早点请回吧!” 磊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冷眉一扬,厉声喝斥道:“何老板,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 一句话说完,磊子抄起桌上的信封,塞进自己的衣兜。 我诧异地看着他:“我的哥,你在干嘛?” 磊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不要白不要嘛!” 何老板挥挥手,起身就准备往里屋走去,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手势就是在让我们滚蛋。 我冷笑两声道:“何老板,如果你不想龙门客栈继续死人的话,我想你应该坐下谈谈!” 何老板猛地一怔,停下脚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存心恐吓一下何老板,于是冷笑两声,装作很严肃的样子:“你不觉得早上那个客人,突然间暴毙而亡很奇怪吗?” 何老板是个聪明人,听我这样一说,就知道我话中有话。 何老板冲小蜜招了招手,让她给我和磊子泡杯茶,然后重新走到我们对面坐下。 “莫非二位知道一点什么内情?”何老板递给我们一人一支雪茄。 我摆摆手,示意不会抽,磊子倒是大咧咧接过来,叼在嘴里。 “其实不止是龙门客栈,整个凤凰古城,最近几天,都不断有人暴毙身亡吧?”我盯着何老板的眼睛,这些事情何老板不可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何老板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这位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如果知道的话,劳烦你告诉我!” 这个时候,小蜜泡了两杯铁观音,放在我和磊子面前。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也不直接回答何老板的问题:“嗯,好茶!真是好茶!” 何老板的好奇心已经被我撩拨了起来,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希望我能解答他的疑问。 我放下茶杯,气定神闲,故作深沉的模样:“何老板,你在修建龙门客栈的时候,是不是填平过一口井?”何老板蓦地一怔,张了张嘴巴,一脸讶然地看着我:“兄弟,你不会是在说,那口井……有问题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锁龙井 我故意没有说话,端起茶杯,眼角的余光瞟向何老板,观察他的反应。 只见何老板显得局促不安,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咬着嘴唇。 看这何老板的面部表情,我已经隐隐猜到,我刚才所提到的那口井,果真有些问题! 我暗暗决定,继续在“井”上面下功夫,也许能刨挖出一些线索出来。 其实我对那口井也不甚了解,只是听那客栈伙计提起过。 但是,我认为何老板比我更加了解那口井,我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何老板是从浙江来的?”我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是的!”何老板点点头。 “何老板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修建龙门大客栈的时候,想必应该听说过关于锁龙井的事情吧?”我挺直腰板,一副好像“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何老板闷闷地点上一支雪茄:“关于锁龙井的事情,当初……当初在修建龙门客栈的时候,确实有人跟我提过……” “哦,说来听听!”我点点头。何老板吐了个烟圈,沉声说道:“当初我看上了这块地皮,就是想着这里的地理位置好,临江,地盘又大,能够打造出古城里最好的客栈。以前这里是一座院子,明清时候的那种四方院,但是院子早就萧瑟 破败,成了残垣断壁,院子里还长满了野草,早就没人居住了。 院子中央确实有一口井,不过那口井早就枯竭了,是一口枯井。井壁上刻着两个古字,也已经模糊不清!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照片呢!” 说到这里,何老板让小蜜从里屋取出一本影集,翻出一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 “这是前年,第一次来这里考察时候留的影!”何老板指着照片说。 照片上,清晰记录下以前这里的原貌。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这里以前确实一座破烂的四方院子,院子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草。野草丛中,有一口枯井,何老板留影的地方,就是在枯井前面,枯井外面一片斑驳,爬满墨绿色的青苔。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即使是在照片里面,那口古井仿佛也透露出一种极其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我心里暗暗倒吸一口气,赶紧放下照片。何老板抽着雪茄说:“当时我决定在这里修建客栈,打地基的时候就得填平这口枯井,那时候就有当地的工人跟我说,说这口井是锁龙井,井底住着龙王爷,如果擅自动了井,龙王爷会发怒的,会给凤凰古 城造成灾难!当时我觉得这些工人愚昧封建,都是在胡说八道!” “后来呢?后来在施工过程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何老板摸了摸下巴:“奇怪的事情倒也没有发生过,不过……” “不过什么?”我眉头一挑,迫不及待地问。 “在填平锁龙井之前,我曾派人下到井底看了看,结果你猜怎么着?工人们竟然在井底挖出了一个骨灰坛!”何老板说。 “骨灰坛?!”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心中暗道:“看来这口锁龙井,果真有问题!” “那是怎样的一个骨灰坛?”我问何老板。 何老板比划了一下:“有点古老的那种骨灰坛,四四方方的,上面还雕刻着一些纹饰,阴气森森的!” “后来呢?那个骨灰坛在哪里?”我的心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感觉已经隐隐触摸到了事情的核心真相。 “我觉得那个东西有些邪门,而且不是个好兆头,所以让人把骨灰坛重新找个地方埋起来!我总不能把客栈修建在骨灰坛上面吧,那想想都觉得瘆人,对不对?”何老板说。 “你知道骨灰坛埋在哪里吗?”我继续追问。 “这个嘛……还真不知道……”何老板说:“你知道我们生意人,忌讳碰那些东西,所以我当时就叫了个监工,帮忙把那个骨灰坛处置了,但他究竟是怎么处置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个监工在哪里?”磊子插嘴问道。何老板说:“那个监工姓廖,是个本地人,就住在城西的一座明清古院里面。你们也知道的,我是外地人,我来这里做生意,找个本地人当帮手,很多事情和工作才方便开展!那个廖工头现在也是龙门客栈 的经理,这几天过春节去了,才没有来上班!” 我沉吟道:“现在看来,要想知道骨灰坛的下落,就得先找到那个廖经理,他当时负责处置那个骨灰坛,看来我们还得去拜访拜访他!” 我向何老板问清楚了廖经理的确切住址,然后起身跟何老板告辞。 何老板拉着我说:“兄弟,你实话告诉我,最近古城里发生的死亡事件,是不是……真的跟那口锁龙井有关系?” “这个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我暂时还不能确切回答你!不过……现在看来,那口锁龙井是很有问题的,我现在去找廖经理,有什么进展和情况,回头再来找你!”我跟何老板告辞离开。 何老板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跟我们道别:“兄弟,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件麻烦事情,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走下楼的时候,磊子高兴地抽出信封,吧嗒吧嗒数了数,信封里面装着一千块人民币。 “嘿,这何老板出手还真是大方!”磊子高兴地抽出五百块,塞进我的衣兜里:“拿着,咱们俩兄弟,二一添作五,分了它!” 我笑了笑:“你这人呀,还真是不客气呢!” 磊子笑道:“跟这些土老板,客气啥?我们现在是去找廖经理吗?” 我点点头,走到楼下的时候,碰上阿牛。 阿牛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们,面有怨色:“二位大哥,你们这是要连累我下岗呀?老板要是怪罪下来,我立马就得卷起铺盖走人!” “放心吧,你们何老板不会赶你走的!”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抽出百元钞票,塞在阿牛的口袋里:“兄弟,跟你赔个罪,拿去买酒喝吧!” 我撑开雨伞,跟磊子走进了夜雨中。 夜色朦胧,带着丝丝凉意。 我拢了拢衣领子,正准备上桥。 突然,磊子拽住我的衣袖,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颤抖:“九伢子……看……快看……” 我抬头一看,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借着昏黄的路灯光,我看见纷飞细雨中,一个打着红纸伞的女人行走在桥上。她就在我们前面走着,背对着我们,水蛇腰轻轻扭动,丰韵的臀部晃得我们心神荡漾。 女人穿着苗族的服饰,尤其是手里那把大红色的纸伞,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又是她?!” 我猛然一惊,没有想到竟然在桥上,又看见了这个打着红纸伞的女人。 “走!我们上去问问她!”磊子说。 我拦下磊子:“兄弟,不要冲动,我们跟人家素不相识,上去问她什么?难道盘问她是不是小三?是不是上门服务女郎?还是问她,你是人还是鬼?” 磊子挠了挠脑袋:“说的也是!那怎么办?” “我们跟着她,看她要去哪里!”我低声说道。 “好!”磊子点点头,跟着我走上青石桥。 古城的夜晚一片死寂,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昏黄的灯光下面,但见雨水就像细丝一样胡乱纷飞。 寒冬的雨夜,凉意入骨,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个苗族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似的,衣着很是单薄。 她沿着青石桥慢慢往前走,我和磊子尾随在她后面二十米远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着。 那个苗族女人一直在前面走,我们一直在后面跟。 从背影来看,那个苗族女人的体态确实很美。 跟着跟着,我突然觉着有些不太对劲,走了那么老半天,怎么……怎么我们还在桥上? 磊子还不知道这回事呢,我扭头看他,只见他双眼泛着桃花,脸上带着痴痴的笑意,那目光已经牢牢被苗族女人的臀部给吸引了。 “磊子!”我一把拽住磊子。 “怎么啦?”磊子一脸茫然。 “你没觉着不对劲吗?我们走了老半天,怎么还在桥上?”我说。 听我这么一说,磊子赶紧扭头一看,发现我俩走了这么久,还站在桥中央的位置。 “那个女人呢?”磊子再次抬头张望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苗族女人,此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桥头飘荡起古怪的雾气,那雾气来得好快,就像黑色的潮水,从桥头翻涌过来,路灯光都被遮挡了,只剩下极其昏暗的一丝光亮,把脚下的桥面衬托得鬼魅凄惶,地上的青石泛着冷冰冰的光。 “九伢子,这是怎么回事?”磊子疑惑地问。 “别说话,提高警惕!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这是撞了邪了!”我沉声说着,右手已经悄悄伸入衣服口袋,手指扣住了一张黄符。 我迅速回头张望,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在我们身后的桥面上,赫然站着一个打着红纸伞的苗族女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红伞,幻梦! 苗族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不清楚她的脸庞,手中的那把红纸伞,滴溜溜地旋转着。 我暗自心惊,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女人。 我很清楚地记得,就在刚才,那个苗族女人还在我们的正前方,怎么一回头,苗族女人就出现在我们身后了? 我看着那个苗族女人,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苗族女人也不说话,那把红纸伞不停地旋转着,雨水落在伞盖上,飞旋着四散溅落。 很奇怪,苗族女人并没有低下头,但我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脸。 她的脸就像隐没在一团雾气当中,始终看不清楚。 我能感觉到,从那红色的纸伞下面,射出两道森冷的目光,那目光就跟刀子一样,在我们的身上来回扫动,仿佛要切割开我们的身体。 “回答我!” 我有些生气了,一声怒吼,手中的黄符激。射而出。 黄符飞离指尖,立即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球,凌空飞旋着射向那个女人。 雨水落在火球上面,腾起缭绕青烟,发出滋滋声响。 那个苗族女人也没有躲避,就在火球触碰到她身体的一刹那,女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球扑了个空,飞向远处的黑暗中。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发现那个女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桥尾处,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翻滚着涌上桥面,所过之处,一片飞沙走石,天地也为之黯然无光。前后都是黑色的潮水向我们涌动而来,除了那一抹昏黄的光亮以外,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街道两边的房屋仿佛也消失了,我们连那座规模宏大的龙门大客栈也看不见了。而我明明记得,龙门大客栈就在 桥尾不远处,一抬头就能看见,而现在却是黑咕隆咚一片。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些翻涌上桥的黑色潮水,是黑色的鬼气。 然而,当那些潮水漫过我的脚踝,我才发现,这些并不是鬼气,而是冰冷的江水。 “卧槽!”|磊子急得大叫:“这是他妈的决堤了,还是涨潮了呀?” 桥面距离江面至少有十数米,而且现在还是冬季枯水期,就算到了夏季,一场暴雨也没法让水位上升十多米吧?要是有这样凶猛的水势,估计凤凰古城也就早都不复存在了吧? 此时此刻,我和磊子被困在青石桥中央,四面八方的水位还在不断上涨,我们根本没法脱身。湍急的江水凶猛地冲击着桥墩,整座青石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了一样。 咔咔咔! 脚下传来奇异声响,我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在江水的冲击之下,青石桥已经抵挡不住了,桥面出现一道道裂痕,那些裂痕就像蛛网一样,飞快地蔓延,眼瞅着就要垮塌掉了。 “九伢子,撑不住啦,快跑吧,桥要塌啦!”磊子大声疾呼着,面露慌张之色。 “快跳!”我拉着磊子,同时从桥上跳入湍急的江水,就像两颗重磅炸弹,发出噗通两声响,溅起老高的浪花。 与其留在桥上等死,不如跳入江里,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青石桥垮塌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把我们掩埋在下面,就连尸体都捞不起来。 我呛了一口冰冷的江水,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回头看去,只见那座青石桥在激流的冲击之下,全面垮塌,就跟散架了一样,碎裂的石块扑簌簌全都滚落下来。眨眼的工夫,全都消失在冰冷的江水里面。 我和磊子的水性都还不错,依仗着良好的水性,在湍急的水流里载浮载沉,一路往下游冲去。 “伞!好多的伞!” 磊子发出阵阵惊呼。 但见一把又一把大红色的纸伞,就像船一样,顺江而下,从我们的身边漂过去。 我环顾四周,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也不知道江面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红纸伞,不过这幅景象确实相当震撼人心。 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纸伞,少说也有数百把,这些红纸伞就像火红色的红莲,一簇又一簇,继而连三地在江面上绽放,如同燃烧的火焰。这一片“火海”,跟江水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奇景。 “快!快爬到这些红伞上面去!” 我想不明白这些红伞是怎么出现的,就像雨后春笋一样,突然间就从水下冒了出来,而且密密麻麻,几乎占据了整个江面。 虽然我知道这些红伞肯定有些诡异,但我们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还是互相搀扶着,爬到伞盖上面,气喘吁吁吐出胸口里的积水。 我伸手指了指岸边,示意磊子掉头往岸边走。 我们只需要踩着这些红伞,就能爬回岸边。 磊子点点头,我俩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在红伞上跳跃。 夜风一吹,冷得我们浑身颤抖,上下牙关乱颤不已。 说来也怪,那些都是油纸做的红纸伞,浸泡在水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损坏,并且还能承受我们这一百多斤的身体重量,实在是奇怪。 但这种情况下,我们也顾不及思考那么多,我们只有一个念头,先上岸,其他事情稍后早说! 眼看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脚下的这些红纸伞却开始在水里打起了转转,仿佛被什么吸力牵引着,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并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和磊子举步维艰,甚至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了。 我们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江面中央,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出现了一个漩涡。 那个漩涡飞快地旋转着,从高处往江面俯瞰,那个漩涡就像一张巨大的怪兽嘴巴。 四周的水流全部哗啦啦倒灌进漩涡里面,我看见那个漩涡,就像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所有被卷入漩涡的东西,都会被绞得支离破碎。 那些红纸伞飞快地卷入漩涡当中,我和磊子一人趴在一把纸伞上面,跟着红伞不停地旋转,眼见那个漩涡越来越近。 磊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大声叫喊:“九伢子,快……快想个办法呀……”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这江面之上,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哪里能够想出什么办法? 我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回应磊子一声,整个人瞬间被吸入漩涡里面。 漩涡飞快旋转,我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像掉在了洗衣机里面。 冰冷的江水从七窍里倒灌进来,我疯狂地吐着泡泡,耳膜里传来咕咚咕咚的水流撞击声。 我置身在漩涡的中央,根本没法停止下来,四周漆黑的一片,江水灌进我的身体,我已经无法呼吸,这样下去,我会活活溺死在水里…… 我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但始终挣扎不出漩涡的束缚。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胸腔里的氧气在飞快地流逝,眼前金星飞旋,身体逐渐往水底沉下去,沉下去……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浓浓的悲哀,我他妈做善事来到凤凰古城,没想到却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悲哀笼罩心头,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也就散了,彻底放弃了挣扎,整个人迅速下沉,沉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水底。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鬼叫:“呜哇——” 这声鬼叫来自我的后颈,我知道,这是童瞳的声音。 童瞳沉睡了已经有段时日了,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刻醒来。 童瞳的叫喊声,如同利刺一样,狠狠刺入我的耳朵,穿透了我的耳膜,直抵大脑深处。 “啊——”尖锐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脑,我情不自禁叫喊出声,双手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坐了起来。 等等,坐了起来?! 是的,坐了起来! 我气喘如牛,清新的氧气灌进肺里,让我的大脑逐渐恢复意识。 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掉入什么漩涡之中,而是坐在青石桥的中央,青石桥也没有垮塌,桥面也没有裂痕,完好无缺地横跨古城两岸。 天空中依然飘着雨,我的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脸上,身上也全都笼罩着一层水汽。 黑色的潮水消失不见了,我坐在桥上,能够看见岸边的路灯光,也能够看见岸边林立的商铺,当然也能够看见那座高档的龙门大客栈。 我摸了摸浑身上下,又探头往桥下看了看,江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并没有涨潮,也没有决堤。 我拼命揉着太阳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刚刚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吗? “呃……呃……” 我听见磊子的呻。吟声。 我低头一看,只见磊子躺在不远处,一张脸憋得铁青,看上去无法呼吸。 我冲过去,扑倒在磊子身边,拼命摇晃着磊子:“磊子,醒一醒!磊子,快醒一醒!”但是,磊子依然沉浸在幻梦里,一时之间竟没有办法醒来,这样下去,磊子肯定会被活生生憋死在自己的幻觉里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桥头血字 “磊子!磊子!!” 我啪啪甩了磊子两耳刮子,还是不起作用,我心下着慌,赶紧伸手摸向后颈的阴骨,大声叫喊道:“童瞳,快叫醒磊子!” “呜哇——” 又是一声尖锐的鬼叫响起,如同闪电般贯穿脑海。 磊子被童瞳的鬼叫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磊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像真的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半晌,磊子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逐渐恢复了神智。 “九伢子,我们……这是在哪里?”磊子满脸困惑地四处张望。 “还是在桥上!”我说。 “还是在桥上?!”磊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刚才青石桥不是垮塌了吗?我们不是掉入江里了吗?” 我阴沉着脸说:“那都是幻觉!” “幻觉?!”磊子微微一惊。 “对!幻觉!”我点点头:“那个打红伞的女人,让我们陷入了恐怖的幻觉之中,如果我们刚才死在了幻觉里面,那我们在现实中也就真的死了!” 磊子咬了咬嘴唇,惊讶地问:“那女人用的是什么妖法?”通常来说,厉鬼都能营造出真实的幻象,我很惊讶的是,我和磊子怎么不明不白就陷入了幻境之中?而且我自己丝毫不知道这是幻境!好像……这幻觉是从我的脑海里生成出来的,而并不是那个女人制造出 来的,这让我感觉非常的恐惧! “看来那个红伞女人,还真的不是人呀!”磊子擦着脸上的冷汗说。 经过这番生死挣扎,我们的背心都被冷汗浸湿透了,夜风一吹,冒出丝丝凉意。 “磊子,我们走!”我拉着磊子爬起来:“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廖经理,问清楚骨灰坛的下落,那个女人已经盯上了我们!” 我和磊子急匆匆往前走,走到桥头的时候,磊子突然停下脚步:“九伢子!” 我也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地面,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在那桥头的地面上,竟然留下一行鲜红色的血字。 那行血字就像是印在地面上一样,血红夺目,十分扎眼。 磊子直接念了出来:“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跟我们说的吗?”磊子问我。 我沉吟道:“可能是那个红伞苗女留下的,她在警告我们!” “妈的!那臭三八好大的口气!”磊子怒骂道,刚才磊子也差点死在幻觉里面,所以此刻对这个女人非常的憎恨。 我看了磊子一眼,笑了笑:“你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吗?怎么这样臭骂你心目中的女神呢?” “女神个屁!”磊子啐了口唾沫,没好气地骂道:“那明明就是个女鬼!” 红伞苗女已经向我们发出了警告,如果这件事情我们继续调查下去,红伞苗女一定会对我们不利。但是如果我们袖手旁观,古城里肯定还会有更多人遇害。 此时我站在桥头,前面是左右两条路。 往左走,回到听雨客栈睡大觉,然后一觉醒来,离开凤凰古城,高枕无忧。 往右走,前往城西的四方院,找到廖经理,继续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然后被红伞女人报复,后患无穷。 我站在桥头处,面临着两种选择。 “九伢子,你在想什么?”磊子问我。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不移地走上右边那条道路。一,我不是什么圣人,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想看见那么多人继续受害;二,堂堂赶尸传人,怎么能够被一个女鬼威胁呢?她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然后我真的就不插手了?这让我赶尸人的脸面往 哪里搁? 地上的那行血字令我心头火起,我倒想看看,这个打红伞的苗族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我萧九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一阵阴冷的风席卷而过,地上的那行血字慢慢流淌开来,渗透入青石板的缝隙里面,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们走!”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凉意的夜风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偌大的街道上,真是空无一人,整座凤凰古城,就像一座死城,寂静无声。 我和磊子一路提气疾奔,穿过大街小巷,迅速来到城西。 那种明清时代的小院子,大多集中在古城西面,一块块灰砖青瓦,仿佛都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这些明清古院大多保存完好,迄今都还有人居住。 我们在古院里穿行,仿佛有种穿越回明清时候的错觉。 青石板的小巷中,只有我和磊子寂寥的脚步声。 我和磊子一前一后飞奔而过,足尖掠过地面,飞溅起点点水花。 终于,我们在一座清代的四方小院门口停下。 我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冲磊子点点头:“就是这里!” 我走上前去,发现大门紧闭,门上还有两个略有锈迹的铜环。 我叩响铜环,咚咚咚!咚咚咚! 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我和磊子对望一眼,难道廖经理不在家里吗? 正自疑惑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这一声惨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清晰入耳。 我和磊子猛地一怔,不好!出事了!! 磊子也不客气,后退一步,飞身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我和磊子迅速冲进院子里,只见院子里一片漆黑,黑灯瞎火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这是一座规模并不算大的清朝小院,小院四四方方的,东南西北各有一间房屋,中央还有一口天井。天井旁边立着一个压水泵,跟这口天井的年代感有些不太搭调。 我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脑海里很快明确了这座四方小院的构造。 东面是灶房,西面是厅堂,南面是柴房,北面是一间厢房,而刚才那一声惨叫,就是从北面厢房里传出来的。 我伸手一指北面厢房:“在那里面!” 我和磊子同时扑向北面厢房,一脚踹开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和磊子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们一大跳。 厢房的地上倒着一个人,梳妆台的镜子碎了,散落了一地。地上那人蜷缩着身子,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他的右手抓着一块锋利的镜子碎片,左手腕上有一条血肉模糊的划口,划口很深,应该是割断了手腕的大动脉,鲜血不断从手腕处喷涌出来,很快就流淌了一 地。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是用碎裂的镜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廖经理,但这座院子里就只有这一个人,所以此人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廖经理。 我们刚准备来找廖经理,廖经理就发生了状况,难道这仅仅还是一个偶然吗? 绝对不可能! “他娘的,他这是在玩自杀吗?”磊子惊诧地说。 我赶紧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廖经理的气息,发现他尚且还有一丝生机。 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若是晚来片刻,廖经理便已经气绝身亡了。 我赶紧把廖经理抬起来,将他平放在床上,迅速给他包扎好伤口,止住鲜血。 由于失血过多,廖经理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那张脸就跟死人脸一样吓人。 我让磊子把廖经理扶着坐起来,伸手按在他的后背心,度了一点真气给他。 廖经理的脑袋上冒起一缕白烟,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幽幽睁开了眼睛。 磊子冲我点点头:“他醒啦!” “你们……是谁?”廖经理有气无力地问。 “别管我们是谁,反正我们是来救你的!”磊子说。 “救我?!”廖经理瞟了我们一眼,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女人,一个打着红纸伞,穿着苗族服饰的女人?”我问廖经理。 一听到“打着红纸伞的女人”,廖经理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起来,他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不要缠着我……呜呜呜……我不认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见过那个女人?”我问。廖经理点点头,哭丧着脸说:“最近几天,那个打着红纸伞的女人,一直跟着我,就像鬼魅一样,阴魂不散,我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我他妈都快被她折磨疯啦!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呀!她为什么跟着我? 为什么?” “她根本就是个鬼!”磊子环抱着臂膀说。 廖经理浑身一颤,一张脸几乎白得透明,惊诧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她是个鬼,她来找你报仇的!”磊子说。 廖经理咕噜吞咽了一口唾沫:“你不要吓唬我,我又不认识她,也没有害过她,她……她为什么要找我报仇?” “问你一件事!”我拍了拍廖经理的肩膀:“龙门大客栈修建之初,是不是填平了荒草地里的一口锁龙井?” “是!”廖经理点点头:“当时我是龙门大客栈的监工!” “你们曾在锁龙井下面,挖出了一个骨灰坛?”我看着廖经理的眼睛。 廖经理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想问你,那个骨灰坛……何老板交给你处置……你把骨灰坛埋到哪里去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致幻 “扔了!” 廖经理嗫嚅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廖经理的声音不大,但是这两个字听在我们的耳朵里,却如同雷鸣一般,震得我和磊子心肝乱颤,半晌回不过神来。 “扔了?你他妈居然把骨灰坛扔了?! 磊子瞬间暴走,若不是我及时拦住磊子,估计磊子会把廖经理揍成板鸭。我和磊子辛辛苦苦找到廖经理,原本以为找到廖经理,就能获悉骨灰坛的下落,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获悉的竟然是一个“噩耗”,我们苦苦寻找的骨灰坛,竟然被廖经理给扔掉了,你妈个蛋蛋,这事情可如 何是好? “你大爷的!你把骨灰坛扔到哪里去了?快说!”磊子赤目欲裂,伸手揪住廖经理的衣领,鼻尖几乎凑到了廖经理的脸上。 廖经理原本身子骨就很虚弱,磊子这一举动,立即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赶紧拉开磊子,让他不要激动,万一把廖经理给弄死了,这件事情就彻底断了线索。 “老廖啊!”我尽量平缓口吻,跟廖经理套着近乎:“你告诉我们,那个从锁龙井里面挖出来的骨灰坛,你究竟扔到哪里去了?” 廖经理咬着嘴唇,面色神情变幻:“你们到底是谁?想要寻找那个骨灰坛做什么?” 我拍了拍廖经理的肩膀:“如果……你还想那个红伞女人继续缠着你的话,你完全可以缄口不言!” “红伞女人”是廖经理的软肋,当我提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廖经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涩声说道:“扔……扔江里了……” “什么?!” 我和磊子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廖经理居然把骨灰坛扔到江里去了,江水一年四季都在流动,这一年多的时间,骨灰坛早就不知道被江水冲到哪里去了,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回来! 我和磊子当时就沉默了,心情相当复杂,脸上写满极其失落的表情。 我们辛辛苦苦追查到这里,没想到线索在这里,竟然全部断了。 心中的希望也瞬间破灭,我和磊子抓挠着脑袋,在廖经理的面前走来走去,心里至少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来。 “哎!哎!”廖经理皱眉道:“我说你俩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都快被你们晃晕了!” “住口!”磊子怒喝一声,左手抓着廖经理的衣领,右手高举着拳头,忍不住就要对着廖经理的脸庞砸落下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磊子的手腕。 磊子的牙关咬得咯嘣响:“九伢子,你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丫的混蛋!他可把我们害苦了呀!而且……而且那些死掉的人……都是他害的……” 面对怒火升腾的磊子,廖经理吓得脸上更无血色,一个劲地求饶:“哥!大哥!有话好好说!我……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们?我又什么时候害死过人呀?你们……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 其实,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可以,我也想一拳揍死这死丫的廖经理。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把廖经理扒一层皮,也是无济于事的。 我尚且还有一丝理智,沉住气说:“当初何老板让你处置那个骨灰坛,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扔到江里?”廖经理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着说:“当时何老板……何老板给了我一笔钱……让我重新把这个骨灰坛安葬了……结果……我起了贪念……把这笔钱收到自己的衣兜里……然后把骨灰坛随手扔在江里……回 来之后跟何老板谎称妥当地处置了骨灰坛……” “你他妈可真够贪心的!” 我终于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古城继而连三发生的这些死亡事件,祸根应该就在那个骨灰坛上面,这个廖经理为了一己贪念,结果害人害己,酿下大错。 “你也太不尊重死者了,像你这样的行为,肯定会遭到报应的!”我冷冷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丢下廖经理不管,让他被红伞女人弄死算了。廖经理此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哭丧着脸说:“那个骨灰坛年代久远……而且又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是古时候哪户人家埋葬的……我寻思着无名无姓……也就……也就没有往心里去……随意扔掉就算完事 了……” “现在怎么办?”磊子面露颓然,一屁股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看他的模样,满脸失落,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我托着下巴,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子,沉吟着说:“骨灰坛已经是找不回来了,看来只能从骨灰坛的背景入手,看看那个骨灰坛的主人……到底是谁?” 磊子撅起嘴巴:“那个骨灰坛无名无姓,怎么追查它的主人?”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廖经理突然说话了。 “谁?!”我和磊子同时看向廖经理,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老胡!”廖经理说。 我们向廖经理询问道:“老胡是谁?” 廖经理吸了口气:“老胡全名叫做胡臭!” “狐臭?!”磊子噗嗤一下就笑了:“尼玛,这个名字霸气十足!” “姓胡的胡,胡臭!”廖经理纠正道:“老胡是个老苗人,当地人都尊称他胡老爷子,他是凤凰古城的活字典!” 我微微一怔:“活字典?这么厉害?”廖经理说:“胡氏一家,从古到今,都是‘书记员’,也就是负责记录县志历史的那种官员。凡是发生在凤凰古城的大事小事,胡家应该都有所记载。而且还有很多寻常人不知道的奇闻野史,他们胡家也有记 录在案。我们可以去找老胡,让他帮帮忙,看他能不能知晓锁龙井下,那个骨灰坛的来历?” “好主意!”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虽然希望有些渺茫,但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老胡家既然是书记员,那他查阅一下历史,应该能够找出那个破烂院子的主人。只要查到那个院子的主人,基本上也就能查出骨灰坛的来历。 现在,我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古城里发生的所有祸事,根源就在这个骨灰坛上。 而那个打红伞的苗族女人,跟这骨灰坛之间,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要想解决这一连串的死亡事件,就必须查清楚有关于骨灰坛的一切。 只要能够弄清楚骨灰坛的来历,所有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我让廖经理把衣服穿上,我们即刻前往胡臭家里,查询骨灰坛的背景。 我看了一眼地上洒落的碎镜片:“你为什么要自杀?是被那个女人折磨得不想活了吗?”廖经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刚刚呀,我就像产生了幻觉,又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在梦里面,我梦见自己拿着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看着鲜血流了一地……后来你 们冲进来,我就醒了,然后我惊讶地发现,我他妈真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又是幻觉?!” 我和磊子对望了一眼,看样子这个打红伞的女人,擅长用幻觉杀人呀! “你能想起,在产生幻觉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我问廖经理。 廖经理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回忆着说:“晚饭的时候,我跟两个朋友喝了点酒,因为这几天古城里发生了很多稀奇事儿,人心惶惶,所以晚饭结束的早,喝完酒以后,两个朋友就离开了。 你们也知道,这人呀,喝了点酒就会产生困意,朋友走了以后,我就早早上床睡了觉。 后来,睡着睡着,我被一泡尿给憋醒了。 我就起床去撒尿,撒完尿回到房间,迷迷糊糊中,我突然瞥见梳妆台的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吓了一大跳,因为镜子里的人影并不是我,而是一个女人,她就站在我的身后,低着头,撑着一把红纸伞,头发长长的……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了,这几天,我经常会看见这个女人,如影随形,有时候我在街上的时候,她就在街角看着我,有时候我在江边行走的时候,她就在小船上看着我,我都快被她折磨的疯掉了。 当时我的酒意立刻就醒了大半,我转过身,怒吼着质问她为什么要缠着我。 可是,当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我的身后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我又回头看向镜子里面,当我看向镜子里面的时候,镜子里又清晰映照出,那个女人就站在我的身后,一直都没有离开。 如此反复再三,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于是我抡起板凳,怒吼着砸碎了镜子。 后面……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直到你们冲进来救了我……” 我和磊子产生了幻觉,廖经理也产生了幻觉,那些不幸死掉的人,是不是也是在幻觉里面暴毙身亡的呢? 厉鬼的鬼电波会影响正常人的大脑磁场,让人产生幻觉。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以我现在的修为,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幻觉? 之前在刘家的时候,小女孩牛牛让我们置身在幻觉之中,我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厉鬼营造出的幻境。而在面对红伞女人的时候,我居然不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这红伞女人的致幻能力,竟然如此强大吗?我的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丝可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头发丝 等到廖经理穿好衣服,我和磊子带着他走出厢房。 廖经理出于职业习惯,还不忘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们:“二位兄弟,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我看了一眼名片,上面写着“龙门大客栈总经理”的头衔,看来何老板还是很器重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他,只可惜这廖经理也太辜负何老板的信任了,居然给何老板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我又看了看姓名,原来廖经理全名“廖飞”。 磊子冷笑着说:“如果何老板知道祸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说你这总经理的位置还当得稳妥吗?” “二位兄弟,这……这……”廖飞一脸的苦色,恳求道:“还请二位兄弟帮帮忙,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我们走出厢房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差不多停歇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 我们前脚刚走出厢房,后脚就听砰一声闷响,厢房的房门一下子关上了。 廖飞吓了一大跳,赶紧站在我和磊子的中间:“是风关上的吧?是风关上的吧?” 我没有回答廖飞的问题,而是暗暗握住了腰间的赶尸鞭。 当我们经过院子中央那口水井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 咕噜!咕噜! 如同开水沸腾的那种声音,水井就像煮开了的锅,还不断冒出白烟。 我们停下脚步,廖飞满脸诧异之色,声音有些哆嗦:“井里……井里好像有东西……” 我冲磊子递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围拢上去,探头往井底一看。 只见水井下面一片白烟袅绕,那井水不知为什么,竟然变成了浑浊的血水,井底下的不是水,而是血,刺目的鲜血,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出来,熏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血水翻滚沸腾着,不断冒起泡泡,同时,血水的水位一直往上涨,往上涨,迅速逼近井口,看样子要从井口里溢出来。 “让开!” 我大喊一声,拉着廖飞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我们闪身退开的瞬间,井底下的血水突然冲天而起,如同喷薄而出的血泉一样,哗一声冲起老高。 我们仰望着冲天而起的血泉,面露惊诧之色。 廖飞吓得一跤跌坐在地上,屁股上湿了一大片,半晌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就听廖飞陡然发出一声怪叫:“手……好多的手……” 我和磊子低头一看,就看见井口边缘,竟然爬满了一只又一只的怪手。那些怪手表面布满尸斑,死灰色的一片,竟然是一只只的尸手,上面还长满了白毛,十分吓人。 那些尸手攀着井口边缘,拼命往外爬,仿佛想要从井口里面爬出来。 “妈的!” 磊子怒骂一声,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块板砖,当先冲到井口边上。 但见磊子抡圆胳膊,一板砖就拍在其中一只尸手上面。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脆响,那只尸手被磊子一板砖拍成肉泥,烂肉糊糊站在井口边缘,里面碎裂的白骨也曝露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给我拿把刀子来!”磊子回身叫道。 廖飞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柴房,从柴房里拎出一把柴刀,发疯般地冲到井口边上,挥舞着柴刀,就是一阵乱劈乱砍。 此时的廖飞有种快被吓疯的感觉,神经高度紧绷,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精神失常。 那种砍柴的刀子黑沉沉的,相当锋利,廖飞这一通乱劈乱砍,把那伸出井口的尸手,全都斩成了肉酱,剁得稀巴烂,洒落一地的断指残骸。 廖飞拎着柴刀,沉重地喘着粗气,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廖飞的脸色更加苍白,脸上挂满冷汗,身体虚弱的就像一张纸片,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廖飞刚才流失了那么多鲜血,身体本已经相当虚弱,此时又耗费了这么多的力气,身体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快要晕厥。 磊子走过去,刚刚搀扶住廖飞,忽然一团黑影从井口里飞出来,一下子缠住了廖飞的脖子。 磊子定睛一看,那团黑影竟然是一团枯草般的头发,头发在血水里浸泡过,湿漉漉的,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那团头发缠住廖飞,立即就要把廖飞往水井里面拉。 磊子眼疾手快,迅速抢过廖飞手里的柴刀,朝着那团浓密的头发丝,狠狠劈落下去。 那柴刀相当锋利,这一刀下去,就听嗤啦一声,犹如布匹撕裂的声响,那团头发丝在寒光之中,应声而断。 廖飞得到解脱,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也支持不住,翻身倒在地上。 但是那头发丝好生诡异,不等磊子收起柴刀,那斩断的头发丝瞬间缠了上来,重新席卷而上,唰唰唰缠绕数圈,竟然把那柴刀缠了个严严实实,并且顺着柴刀一直往上蔓延,速度奇快无比。 磊子大吃一惊,想要丢掉柴刀已经来不及了,那团头发丝沿着柴刀,迅速缠上了磊子的手腕,将磊子的手腕吞噬在浓密的发丝之中。 磊子急得大骂,拼命想要摆脱,但根本摆脱不了。 那头发丝就像跗骨之蛆,迅速通过磊子的手臂,蔓延到磊子的身体各处。 头发丝如同细密的蛛丝,在磊子的身上迅速游走。 一眨眼的工夫,就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将磊子笼罩在其中。 头发丝缠绕着磊子飞速绕圈,一圈又一圈,此时的磊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人形虫蛹。 “磊子!” 我大惊失色,刚刚踏前一步,就听呼啦一声,那团头发丝一下子把磊子拖入了水井里面。 等我赶到井口的时候,磊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一口井的血水,依然咕噜咕噜沸腾不息。 “磊子!” 我趴着井口大喊,却再也不见磊子的踪影,甚至连那团头发丝都不见了。 我心急如焚,我跟磊子情同手足,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磊子就这样死了。 我哗一把扯下外衣,一闪身就准备跳进井口救人。 就在我刚刚迈出步子的一瞬间,我一下子止住了步伐。 等等! 这是幻觉!! 这肯定是幻觉!! 院子里刚刚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幻觉! 人可以跌倒,但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 如果我现在跳入井里去救磊子,那我依然沉陷在幻觉里面,根本没法脱身。 当然,磊子如果死在幻觉里面,那么现实中的磊子也会死掉。 现在唯一能救磊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破除幻觉,让磊子,廖飞,包括我自己,全部回到现实当中去。 我暗暗捏了捏掌心的冷汗,还好,在这关键时刻,我保持了一丝冷静。 若不然,我们又会像之前在青石桥上那样,陷入无休无止的幻觉之中,永远不能脱身,直到最后死在幻觉里面。 然后,明天就会有邻居发现,这座清朝小院里面,多了三具暴毙而亡的尸体,谁也查不出死因。 我屏息凝神,盘膝而坐,开始运气内息,试图“净化”心灵,从而粉碎幻觉。 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四周的景象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说明我刚才的努力是白费的,我自己都没能从幻觉中苏醒过来。 这个幻觉是从我自己的心里滋生出来的,所以我无法摒除。 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向童瞳求助:“童瞳,快把我叫醒——” “呜哇——” 一声凄厉的鬼叫如闪电般穿透我的脑海。 我的脑袋蓦地一疼,眼前陡然一黑,倒在湿冷冷的地上。 我喘息着睁开眼睛,这一次,我发现四周的景象有了变化。 水井里不再有血水冒出,天空中乌云散去,云层后面,竟还露出一弯细细的月牙尖儿。 不远处,廖飞揉着脑袋,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刚才……我又做梦了吗?” “磊子!” 我扫眼一圈,没有看见磊子的身影,心下着慌,翻身而起,扑向那口水井。 我趴在井口边缘,探头往水井下面张望,声音在井口下面来回激荡:“磊子——磊子——” 井底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脑袋。 紧接着,就听哗啦一声响,那个脑袋破水而出,正是磊子。 磊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伸手抓着井壁边缘的梯子,摇晃着脑袋,冷得直打哆嗦:“妈的!谁把我推进井里的?冷死大爷啦!” 磊子从井底爬出来,双手抱着臂膀,即使他这么好的体格,此时也冻得跟冰棍一样。 我让廖飞进屋给磊子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磊子这才好过一点。 “刚刚……我们又陷入幻觉了吗?”磊子问。 我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幸好我有童瞳护体,方能帮我抵挡恐怖的幻觉。 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诸如磊子,廖飞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法阻挡幻觉。 所以,如果不是我叫醒他们,他们早就在幻觉中暴毙而亡了。 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幻觉是从我自己心底生出来的,也就是说,只要我的心还在,幻觉就会无休无止。明知道这个幻觉是红伞女人营造出来的,但我却束手无策,能够自保已属不易。但是次次都像这样陷入幻觉,我连那个红伞女人的影儿都看不到,这样的处境相当被动和尴尬,难道我真的斗不过那个红伞女人吗? 第三百七十章 史官 夜清冷冷的,街道上依然空寂无人。 在廖飞的带领下,我们连夜赶到胡老爷子家里。 胡老爷子的家其实距离廖飞的家没有多远,也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小院。 不过胡家院子比廖飞家的院子更加气派,规模也要更大一点。 胡家院子是明朝时候修建的,比廖飞家的清朝小院更具有历史感和岁月感。那时候,胡家是县城里的“书记员”,大概属于史官一类,也算是一官半职,在凤凰古城也是有相当地位的人家,这座院子都是祖上留传下来的,胡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并且世世代代都是凤凰古城的“史 官”。我们叩响院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穿着类似于中山装那样的衣服,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有民国年代的那种知识分子风格。有种不像是活在现今社会的感觉 ,让人感觉到高深莫测。 这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就是廖飞口中的“胡老爷子”,他有个神奇的名字,叫做胡臭! 这名字确实有些滑稽,我也不知道胡老爷子的爹妈,是如何给他起了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名字。 廖飞跟胡臭是老熟人,跟胡臭打了声招呼。 胡臭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迅速扫视我们一眼:“廖飞,你这小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这个时间点来找我,有事儿吧?” 廖飞搓了搓手:“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他们有点事情,想要请教胡老爷子,劳烦胡老爷子帮帮忙,帮帮忙!” 我和磊子很有礼貌地跟胡臭打了个招呼,胡臭放下戒心,扬了扬下巴:“进来再说吧!” 我们跟着胡老爷子走进明朝古院,廖飞告诉我们,在这条街上,乃至整个凤凰古城,胡老爷子家里的这座古院,是规模最大的民居,也是最豪华,最有历史感的一座古院。 一路走去,古院里有参天的古松,有雕花的屏风,还有回廊飞檐,那种厚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一看就是当时的那种大户人家。 而且胡老爷子应该是个清心寡欲,很有闲情雅致的人,院子里放着很多修剪过的盆栽,还养着一池的锦鲤,走廊上挂着好几个鸟笼子。 胡老爷子也是一个孤家老人,老伴走得早,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一座古院过日子,所以不搞点花草虫鸟的消磨时间,日子也确实无聊。 胡臭将我们迎进厅堂,厅堂里也是古色古香,挂着可能是老祖宗的字画,而且还有几张那种古代的太师椅,上面覆盖着毛皮毯子,很气派的样子。 胡臭端上一壶姜茶,一人倒了一杯,给我们暖暖身子。 “直接说吧,找我有何事?”胡臭是个爽快人,屁股还没坐回椅子上,已经张口问道。 廖飞喝了一口姜茶:“这么晚来打扰胡老爷子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两个兄弟今天来呢,主要是想打听一下龙门大客栈那座老院的历史!” 胡臭皱起眉头道:“那里不是已经修建起了龙门大客栈吗,还打听那座老院的历史做什么?” “这……”廖飞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对廖飞说道:“廖经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胡老爷子讲讲吧,你不把事情讲清楚,胡老爷子怎么帮忙呢?” “是是是!”廖飞点点头,把最近古城里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个红伞女人的事情,还有那个骨灰坛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胡老爷子听,我和磊子时不时地在旁边补充几句。 胡老爷子静静听我们把话说完,脸色也变得相当凝重。胡老爷子放下茶杯,轻轻敲打着桌子:“古城里最近发生这么多古怪的死亡事件,我就觉着不对劲,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认为那个骨灰坛就是这一切的祸根,所以想要弄清 楚骨灰坛的背景是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望胡老爷子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冲胡老爷子抱了抱拳。“这个自然!”胡老爷子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凤凰人,我也不希望古城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长期以往,古城里人心惶惶,都没人前来旅游,极大地损害和影响凤凰古城的旅游形象!你们跟我到里屋来吧 ,我马上就去查查县史,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胡老爷子带着我们走进里屋,这是胡老爷子经常工作的地方,充满了书墨的香气,一看就是书香门第。正面是一个大书柜,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大多都是历史书籍,还很多野史杂记。面前一张大书桌, 书桌上放着台灯,还有成捆的卷宗,以及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 胡老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在书桌前面坐了下来。 胡老爷子拧亮台灯,开始在台灯下面翻查卷宗。 我们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不能影响胡老爷子工作。 墙上有个老式的挂钟,而且还是那种钟摆,滴答滴答的晃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胡老爷子依然沉浸在大捆的卷宗里面,而我们几个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有了!” 胡老爷子突然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我们惊得全都蹦了起来,瞌睡也醒了大半。 我们齐刷刷地看着胡老爷子:“查到了吗?” 胡老爷子点点头,将一个卷宗铺展在书桌上,我们全都凑了过去。 卷宗里面竟还有一张老照片,非常古老的照片,黑白色的,已经泛黄,里面的影像也有些脱落。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这张照片吸引了,虽然照片上的背景有些模糊,但是我一眼就看见照片中央的那口古老的水井。之前我看过何老板拍摄的照片,对那口古井的印象非尝深刻。 很明显,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这座四方小院还没有衰败破烂,从照片上来看,这也是一座很有气派的院落,也许及不上胡家这么豪华,但是在当时来说,也是大户人家所居住的院子。 我心中暗自疑惑,这么漂亮的一座院子,怎么就这样荒废破败了呢? 古城里面有那么多座明清古院,大多数院子都保存完好,尤其像这种比较气派的院落,理应保存的更加完好才对。 然而,为什么偏偏只有这座院子,最后变成了一片荒草丛生的破院呢? 这家院子的后代去了哪里,为什么人去院空,在这座院子里面,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情?胡老爷子指着卷宗,跟我们讲述道:“县史上有记载,当时这座院子的主人,姓许,在清朝末年的时候,是个大户人家,差不多算是古城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放到现在来说,就是首富!那座院子,叫做许 家大院!主人叫许富贵,是个盐商,绰号许三多,因为他盐多,人多,钱多,所以叫许三多!” 总算是查出了那座破烂古院的背景,得知古院以前的主人,竟是凤凰古城的首富。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深了我的疑虑,既然是古城的首富人家,为什么会衰败破落呢?按理说,他的后人也应该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才对呀!就算没有当年的那种盛景,但绝对不至于人去院空呀,难 道许家发生过什么变故吗? “还能查到关于许家的其他线索吗?”我问胡老爷子。 胡老爷子说:“县史上所记载的就只有这么多!” 我微微有些失望,仅仅知道院子的背景还不够,我需要知道,许家院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过……”胡老爷子的这一句转折,又让我看到了希望。 他说:“我可以帮你查查野史,许家既然是古城里的首富人家,那么关于许家的野史理应不少,我相信我的祖上,在野史里面,应该会有关于许家的更多记载!你们稍等,我再找找!” “多谢胡老爷子!”我抱拳表示感谢。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三更时分了,而胡老爷子戴着黑框眼镜,依然在孜孜不倦地为我们寻找答案,寻找那段被岁月淹没的历史。 看见胡老爷子都这么兢兢业业,我们都不好意思再打瞌睡了,一个个强撑着精神,一边喝着姜茶提神,一边守候着胡老爷子。胡家世代都是史官,所以胡家不仅记录了很多正史,也记录了很多野史趣闻,那些野史趣闻的卷宗,累放起来,比正史还要多得多。当然,要想了解真正的凤凰古城,了解真正的风土人情,了解古城里发 生过的大事小事,可能还是野史的内容要更加丰富些,真实性也要更强一些,毕竟这些都是胡家祖上当时的真实记录。 “喔——喔——喔——” 直到外面传来公鸡的啼叫声,胡老爷子这才慢慢摘下眼镜,伸了个懒腰,从卷宗里抬起脑袋。 我扭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麻麻亮了。 胡老爷子为了帮助我们,竟然苦熬了整整一个通宵。皇天不负有心人,胡老爷子站起身来,将一个卷宗放在我们面前:“你们看看这件事情,也许能够知道点什么!” 第三百七十一章 苗族少女 为了缓解困意,我默默叼上一支烟,翻看着面前的卷宗。 这本记载着野史的卷宗,大概是胡臭爷爷主笔留传下来的。 胡臭的爷爷是晚清末年的凤凰城史官,这是一段动荡的岁月,所以胡臭爷爷可能是整个胡家里面,笔录最多的一个史官,他手底下记载的野史也相当丰富。 因为当时的许家,是晚清时候,凤凰古城的第一富豪。 为了记载许家的辉煌和传奇,那个许三多特意请了胡臭的爷爷当做座上客,用高薪聘请胡臭爷爷,专门为许家代笔,记录许家的大小事情。 在这本关于许家的厚厚卷宗里面,记载了发生在许家的一些重大事情。 其中有一件事情,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事情是这样的: 许富贵,也就是许三多,有一个宝贝儿子,偏偏取名叫做“许士林”,跟《白蛇传》里,白娘子和许仙的儿子一个名。 许富贵的本意是好的,想让自己的儿子,跟许士林一样,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成为一个很有出息的人。 谁知道呀,他这个儿子,除了名字跟人家“许士林”一模一样,那性子和品行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由于许富贵的老婆,在生许士林的时候,难产死了,出于对亡妻的怀念,以及对儿子没有母亲的愧疚,许富贵一直都很宠溺他的儿子,不管他儿子在外面犯了多大的事情,回去都有许富贵帮忙顶着。 这许士林长得倒也俊俏,细皮嫩肉的,放在今天来看,就是所谓的“小鲜肉”。 许士林从小不学无术,就喜欢游手好闲,仗着家里有钱,再加上自己那张俊俏的脸庞,是凤凰城里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哥,用风流成性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据说当时,凤凰城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被许士林染指过,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许士林在那方面有瘾,无论是少女还是少妇,哪怕是寡妇,凡是被许士林看上的,许士林想方设法都要将其搞到手。 有些人家敢怒不敢言,毕竟许家有钱有势,光是家丁都有几十个,谁敢去招惹他们。 这许士林二十岁那年,骑马外出郊游,碰上一苗族的采药少女。 许士林见那采药少女生得貌美如花,身上糅合了少数民族的异域风情,以及大山里的那种原始野性,令那许士林神魂颠倒,自此对那苗女是念念不忘。 回去之后,许士林就跟着了魔一样,日思夜想,竟然相思成疾,一心要娶那苗女为妻,对其他女人,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如此一来,许富贵倒也觉得是件好事,寻思着把这苗女迎进家门以后,许士林也就能修身养性,不再到外面胡作非为,给自己惹是生非。 在许士林的再三央求下,许富贵也就允诺了这门亲事,亲自带着家丁和聘礼,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走进苗族村寨,找到那个苗族少女,上门提亲。 苗族少女名叫阿瑶,跟许士林见了一面,许士林特意打扮了一番,更显得风度翩翩,再加上许士林非常会粉饰自己,把自己伪装成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大才子,放在今天来说,就是青年才俊。 许家在凤凰城可是首屈一指的富豪,再加上许士林风度翩翩,阿瑶对许士林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且,阿瑶原本就没了双亲,跟着叔伯一起生活。 山里人家,哪曾想过攀上这种富贵人家,感觉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跟做梦似的大喜事。 娘家人自然答应了这门亲事,村寨里的姑娘都很羡慕,羡慕阿瑶要嫁到城里,去做大少奶奶。 阿瑶走的时候,几乎什么嫁妆都没有,嫁妆全都是许家准备的。 阿瑶唯一带走的,就是一把红纸伞,那是过世的母亲留给她的,算是她对亡母唯一的信物。 阿瑶来到城里,入了许家。 城里人得知这个消息,都来目睹阿瑶的芳容,大家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才能让许士林这个风流公子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阿瑶生得确实漂亮,无论五官还是体态,都充满苗族风情,确实让很多汉人女子,都没法与之媲美。 不过坊间的老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认为这段婚姻不能长久。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许士林的骨子里面,就是个风流好色之徒,就算坐拥阿瑶这样漂亮的妻子,他也改不了偷腥的恶习。 大家都说许士林不过是一时兴起,可能以前从未品尝过苗女的味道,所以感觉新奇和刺激,等他这股新鲜劲儿一过,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这群众的眼睛果真是雪亮的,就连老百姓都对这许士林的品性了若指掌。 刚结婚的那两年,许士林倒是收敛了不少,对寻常的汉人女子完全不感兴趣,成天都在阿瑶的身上转悠,两人倒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不过这时间一长,许士林又开始有些腻味了。这种感觉其实也能理解,就像两个人谈恋爱一样,刚刚恋爱的时候,你侬我侬,甜蜜得跟融化的糖一样,分都分不开。到后来,两人坦诚相对之后,最后那一层神秘面纱都没有了,于是开始腻味了,互相 嫌弃对方,觉得对方身上满满都是缺点。 所以,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成家? 也许结婚成家之后,确实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甜蜜爱意,但更多的却是一份责任和约束,不能随性妄为。 但是,对于这许大公子而言,他的心里哪里有过责任这种概念? 套用现在的一句话:家大业大,什么都不怕! 许公子有的是钱,就算风流一辈子,也耗不完他老爹的万贯家产。 两年后的一个夏天,古城里来了一个戏班子。 这个戏班子很有名头,据说是从京城来的,是个大戏班子。 那时候没有什么业余活动,不像现在,可以打牌呀,上网呀,唱歌呀,那时候连电视机都没有,人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戏。 那个年代,戏班子里面出名的花旦,就跟现在的演艺明星差不多。 这许士林跑去看了一场戏,一下子就着了迷。 当然,许士林可不是对戏剧着迷,而是对那个唱戏的小花旦着了迷。 那小花旦虽是个北方女子,但长得细皮嫩肉,高挑婀娜,尤其是那双眼睛,春波流转,勾魂夺魄,那小眼睛只要盯你一眼,保管把你魂儿都给勾走了。 许士林自从见到这个小花旦,心中就念念不忘,开始打起了小九九,那颗沉寂了两年的心,再一次的躁动起来,体内那种风流的欲。望再次苏醒了。 于是,许士林很快就托人找到了那个小花旦,私底下跟那小花旦见了面。 那小花旦虽然长得玲珑剔透,但骨子里也是个不甘寂寞的风流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子骚劲儿,就像狐狸精转世一样,一来二去,就把那许士林迷得神魂颠倒,飘飘欲仙。 小花旦的艺名叫做“明月”,但是这人跟名完全是两码子事,根本没有明月的那种皎洁和清灵。 明月见那许士林长得也是年轻俊俏,而且家财万贯,很主动地就跟许士林搞在了一块儿,用那高超的技巧,以及迷人的声音,成功让许士林成为她的俘虏。 其实,以许士林这样的家底,纳个小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两方面都不好解决,阿瑶这个苗族少女,心眼很实,誓死遵从一夫一妻原则,绝不容许许士林再带一个小的回来。 而那明月,也是个心机婊,一心想要上位,哪里甘心当个小三儿。 此时的许士林,心中的天平早已向着明月那方倾斜。 他对阿瑶早就腻烦了,一心只想跟那明月长相厮守,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但奈何阿瑶横在中间,成为阻挠二人在一起的最大障碍。 许士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明月给许士林献上了一个毒计,准备除掉阿瑶这个绊脚石。 许士林也是猪油蒙了心,被那明月枕边风一吹,丧心病狂,竟然答应明月实施这条毒计,做掉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许士林如何风流也就不评价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竟然为了一己欲。望,对自己的发妻痛下毒手,这绝逼是个人渣所为! 当时湘西这一带蛊毒之风盛行,而苗族多蛊毒,又是老百姓的一贯认知。 于是,许士林和明月一合计,就从这“蛊毒”下手,准备了一条借刀杀人的毒计。 许士林托人去找了些药方子,其实也就是普通毒药,毒翻了自己的老爹,许富贵。 后来又偷偷在老爹的汤药里下了蛊毒,伺候许富贵的阿瑶哪里知道许士林在药里做了手脚,这汤药还没喂到许富贵的嘴里呢,就被许士林检查出,碗里竟然有蛊毒存在!如此一来,许富贵自然是勃然大怒,认为阿瑶是来自苗族的‘草鬼婆’,想要谋害自己的性命! 第三百七十二章 草鬼婆 面对“人赃物证”俱在,阿瑶百口莫辩。 许富贵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儿子许士林和那戏子明月策划串通的。 许富贵非常生气,他认为这两年来,许家对阿瑶已经相当不错,将她从大山接到城市,还让她当上大少奶奶,没想到阿瑶竟然是个“草鬼婆”,而且还要谋害他的性命。 “草鬼婆”是当地人对于蛊女的一种称呼,带有贬义的意思。 据传以前在湘西,会蛊术的好多都是女人,所以这些女人就被称为“草鬼婆”。 草鬼婆是不受人们待见的,人们都把草鬼婆当成“邪灵”。 一旦发现谁是草鬼婆,就连许家这样的门户都无法包庇,那是要拉出去巡逻游街的。 许富贵报了官,那时候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官府用囚车押解着阿瑶,在古城里游街示众。 阿瑶就这样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成为人们口中的“草鬼婆”。 阿瑶本就是苗族女子,再加上没有什么家庭背景,官府也就草草结了案,任凭阿瑶大喊“冤枉”,都无人理会。 阿瑶被游街示众,脖子上挂着牌子,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 街道两边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不明真相的百姓听说草鬼婆下蛊害人,群情激愤,个个都表现得非常愤慨,什么臭鸡蛋,烂菜头,甚至还有粪水,全部往阿瑶的身上招呼。 游街一圈下来,阿瑶浑身上下已然分辨不出人样,臭气熏天,连负责押解阿瑶的官吏都不敢靠近阿瑶。许士林还人前人后,装模作样的哭泣,诉说他对阿瑶的感情,还假惺惺地说,他不敢相信阿瑶是草鬼婆,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甚至还跑去喊冤,跟人装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让人们都以为他对阿瑶一往 情深。 其实,谁都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许士林这个人渣。 按照当地的风俗,草鬼婆最后的结局都是相当悲惨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烈火活活烧死,因为人们认为只有火焰,才能驱走邪灵。 阿瑶被游街示众之后,被送往古城中央的广场,古城里的百姓在那里集会。 广场中央堆起了木头架子,四周立着火盆,还有官兵把守,就像要进行一场重大而庄严的献祭仪式。 等到夜幕降临,广场四周,已经被围观的百姓拥堵得水泄不通。 人们高喊着口号:“烧死她!烧死她!” 在人们的眼中,仿佛阿瑶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她会给整座古城带来灾难。 阿瑶被捆绑在中央的木头桩子上,头发凌乱,浑身邋遢不堪,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下面的人群,脸上露出深深的绝望。 她知道,她是被陷害的。 可是,又有谁会站出来,给她这个无父无母的苗族女子,说一句公道话呢? 没有! 没有人! 映入阿瑶眼中的,是一张张丑陋,奸恶,愤怒的嘴脸。 阿瑶将那些面容,一张张全都烙印在脑海里。 人性深处,总有一种可怕的嫉妒心。 人们嫉妒许家,从内心深处巴不得许家出事,现在出事了,人们都很高兴。 人们嫉妒阿瑶,看见曾经的大少奶奶,此时被捆绑在那里,任人欺凌宰割,人们的心里,都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得不到的东西,哪怕看着她毁掉,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等到天色尽黑,县太爷一声令下,令牌扔在地上。 负责行刑的官兵点燃火盆,从火盆里举起火把,分从四个方向走到中央的火堆。 浓烟升腾起来,火势凶猛,很快就映红了古城的夜空。 每年过节的时候,古城的广场上,也会升起这样的火焰。 但是,那是喜悦的火焰,是象征希望和幸福的火焰,人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尽情享受篝火晚会带来的欢乐。 然而,今夜的火焰却跟以往都不一样。 在人们的眼中,那是象征着毁灭一切罪恶的火焰,那是代表着正义的火焰。 火焰燃烧得愈发凶猛,周围的人群也就愈发激动,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 火光照亮夜空,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许士林,心里可曾有过那么一丝悔恨和内疚? 也许根本就没有,因为这个时候的许士林,正和明月,在对面的山头上鏖战,根本就不在乎阿瑶的死活。 当时,许士林和明月还有如下一番对话: 明月半敞着酥胸,躺在地上,斜眼望着山脚下面:“士林,你看,点火了!” 许士林将头埋入明月的胸脯中间,头也不抬地说:“烧吧烧吧,烧完就没事了!” 明月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娶我过门?” 许士林说:“就明天吧!” 明月媚笑着咬了许士林一口:“讨厌!你这个负心汉,你就不怕阿瑶哪天来找你报复吗?” “怕!”许士林说。 “怕你还要烧死她?”明月问。 许士林在明月丰韵的胸脯上抓了一把,嘿嘿笑道:“但我更怕失去你呀!” 明月翻身跨坐在许士林的身上:“不用害怕失去我,好好疼惜我吧!” 山脚下面的广场,火光冲天,而山上,这对狗男女,还在飘飘欲仙。 火光冲天,吞没了阿瑶的身影。 从头到尾,直到活活烧死,阿瑶都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嘶吼。 她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把那些丑陋的面容,一张张全部记在脑海里。 她的眼光是冰冷的,如寒霜一样的冰冷。 阿瑶死了,活活被烧死的。 大火一直烧到午夜,阿瑶被烧成了一副焦炭。 原本那个貌美如花,风华正茂的大少奶奶,如今却成了一副冒着黑烟的焦骨,让人生出无尽的唏嘘感慨。 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他们变态的嫉妒心得到了完美的宣泄,每个人都很满足,很愉悦,今夜的他们,大概都能睡上一个好觉。 午夜的时候,许士林披头散发地从山上下来了,来到广场,为自己的“爱妻”收尸。 许士林哭哭啼啼,状若癫狂,好心的家丁都在劝慰许士林,让他不要太难过。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更是认为,自己对许士林的判断都是错误的,原来许士林是个痴情的种子,他是真的爱着阿瑶的。 只能怪,阿瑶太歹毒了,是个心肠歹毒的草鬼婆,拥有这么好的背景条件,居然还想害人,幸好把她烧死了,要不然以后不知还会坑害多少人。 只有许士林的心里在暗笑,这他妈哪里是伤心的疯疯癫癫啊,这纯粹是刚才云雨之后,没有来得及梳理头发,整理衣衫呀! 没想到许士林这个谋害阿瑶的真正凶手,竟然被塑造成了痴情郎君的形象,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阿瑶死了,许士林把阿瑶的骨灰收回去,放在骨灰坛里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许士林害死了阿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所以他专门请了大师,让大师指点一二。 大师让他把阿瑶的骨灰,埋在院子中央的那口水井下面,说是用地脉之气,来镇压阿瑶的怨气,即使阿瑶变成厉鬼,也别想从井里爬出来报仇。大师这一计果然阴毒,许士林给了大师很多钱,然后遵从大师的意见,把阿瑶的骨灰坛沉入水井里面。然后还把阿瑶生前最喜欢的那把红纸伞给烧了,毁灭掉阿瑶的所有东西,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有阿 瑶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许士林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完美无缺。 在处理掉阿瑶的骨灰以后,许士林肆无忌惮,没过多久就把那明月迎娶过门,许家自然又是一场操办。 许富贵认为自己的儿子年轻丧偶,重新找个老婆也没有什么,于是还是大大方方掏钱,给许士林和明月热热闹闹举办了一场婚礼。 所有人都认为,这事儿就这样停歇了,就这样翻页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更大的灾难正悄然降临,笼罩着许家大院。 坏事做多了,自然会遭到报应。 第二年凤凰县大旱,那口水井自然也就干枯了,埋在井底深处的那个骨灰坛,自然显露出来,原先大师所说的地脉之气,已然压不住阿瑶的怨气。 不过那个骨灰坛也并不是普通的骨灰坛,里面加持了法力,克制着阿瑶的怨气。 阿瑶的怨气不得出,鬼力很弱小,虽还不足够伤人,但是却足够“吓人”。那许士林也不傻,害怕大家发现井底下面的秘密,于是跟那明月一合计,竟然编出了一个锁龙井的谎言,还请人在井边刻上了“锁龙”二字,然后到处传播锁龙井的谣言,说锁龙井里住着龙王爷,谁也不能 擅自动那口井,否则会带来灾难,试图掩盖阿瑶骨灰坛的秘密。 后来,许家大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卷宗里也没有了详细的记载。只是提到,许家大院开始闹鬼,院子里的仆人,家丁,甚至包括许士林和明月,他们都在院子里不同的角落,不同的时间,看见一个打着红纸伞的女人,她就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神幽怨,一动不动地盯着你…… 第三百七十三章 幻由心生 “混账东西!” 磊子是个暴脾气,看到这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眼里迸射出慑人的寒光。 “哥,别激动!别激动啊!” 廖飞拉了拉磊子的衣袖,重新把磊子拉回座位上。 “这世界上,人渣我见得多了,但是这个许士林,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啊!活该他许家满门被灭!这样的垃圾,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的!”磊子愤懑地说,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许家都已经灭亡了,也就不提他们了!还是说回到阿瑶的事情上吧,从这野史里记载的故事来看,那个打红伞的女人,就是阴魂不散的阿瑶无疑!”我说。 磊子点点头,皱起眉头道:“可是……许家早已经灭门了……阿瑶为什么还要出来害人呢?” 我把目光投向廖飞。 廖飞怔了怔,看看我,又看了看磊子,估计被我们看得心里发毛:“二位哥,你们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磊子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廖飞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最近发生的事情,怪我喽?”廖飞指了指自己。 “不怪你怪谁?!”磊子浓眉一扬:“不是你把阿瑶的骨灰坛扔在江里,阿瑶能够跑出来害人吗?”磊子话糙理不糙,事情还确实是这样,以前阿瑶的鬼魂被骨灰坛禁锢,还没有那么强的鬼力。但廖飞把骨灰坛扔进江里以后,骨灰坛肯定破裂了,阿瑶的鬼魂失去了束缚,得以脱身,所以才能在古城里面 肆无忌惮的游走。 廖飞的这个举动,竟然在无意间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所有的祸事都是从他这里开始。 廖飞苦着脸说:“二位哥,别骂了,我知道我是罪人!你俩那么有本事,求求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我怕那个阿瑶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我可就没命啦……” 廖飞哭丧着脸,原本苍白的脸庞,更加没有血色。 胡老爷子背负着双手,在书桌前面踱来踱去:“按理说,阿瑶最憎恨的应该是许士林,可是许士林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阿瑶怎么还要出来报复呢?为什么还要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呢?”“她憎恨的可不止许士林一个人!”我轻轻敲打着桌子,沉吟着说:“阿瑶虽然憎恨许士林,但她也憎恨古城里的所有人。其实,许士林只是始作俑者,真正把阿瑶送上绝路的,还是古城里的那些百姓。你想想,阿瑶被游街示众的时候,阿瑶被焚烧处决的时候,那些老百姓是不是全都高喊着烧死草鬼婆?所以,在阿瑶的心目中,古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残害她的凶手!当她的鬼魂从骨灰坛出来以后,她便开 始了复仇!所以说,你,我,还有你,包括胡老爷子,只要是这凤凰古城离的人,都是阿瑶复仇的对象!” “这……这……”廖飞顿时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磊子没好气地说:“你别这呀那的,我跟你说,你扔掉了阿瑶的骨灰坛,阿瑶第一个就要来找你复仇,我们保得了你初一,保不了你十五!” “大哥!”廖飞转身拽着磊子的衣袖:“咱们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好歹我也帮你们查到了阿瑶的背景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觉得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主动出击,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我目光炯炯地说。 “对,主动出击,把阿瑶找出来!”磊子说。 “啊?!”廖飞擦着脸上的冷汗说:“你们还要……把她找出来?” “废话!”磊子大眼一瞪:“不把阿瑶的鬼魂找出来解决掉,凤凰古城就一日不得安宁!”我点点头,托着下巴,思忖道:“要想对付阿瑶,就要破除她的幻觉!不,确切地说,是我们自己的幻觉!一碰上阿瑶,我们就会产生幻觉,这究竟是何道理?若每次都是这样,我们都处于被动的境地,根 本没法跟阿瑶交手,而且迟早我们都会死在幻觉里面!” 磊子摸了摸额头:“九伢子,你说前面那几个受害者,是不是都是在自己的幻觉中死掉的?” “应该是的!”我颔首道:“那些受害者全部暴毙而亡,没有伤痕,而且法医说全是心脏骤停,活活被吓死的,那就证明他们确实是死在自己的幻觉里面!” “为什么每个暴毙而亡的人,都会产生幻觉?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这个幻觉并不是阿瑶制造出来的,而是我们自己心里产生的,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们好端端的,心里会产生幻觉呢?”磊子问。 我轻咬着嘴唇说道:“我困惑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人,包括我们,在来到凤凰古城之后,竟然都产生了幻觉?” “我们把事情倒放回去想想,我们来到凤凰古城的时候,做过什么?”磊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眯着眼睛,慢慢回忆道:“我们在上游租了一艘乌篷小船,顺江而下,来到凤凰古城。路上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进入凤凰古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嗯!是的!天已经黑了!当时我都有些困了,还洗了把脸……”说到这里,磊子一下子顿住了,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看着我。 几乎是在同时,我也扭头看着磊子,我俩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异口同声地叫喊道:“水!” 水?! 什么水?! 廖飞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和磊子,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的回忆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晰,我记得当时我捧了点水,还喝了一大口,磊子也喝了水,还洗了脸,最后还把水壶给灌满了。 廖飞把阿瑶的骨灰坛扔到了江里面,而我们又正好喝了江里的水。 江水,就是我们之间的共通点! “难道是因为江水的缘故?”磊子惊讶地问。 “还不敢确定!”我回头看着廖飞:“你最近饮用过江水没有?” 廖飞挠着脑袋想了想:“喝过吧!年前聚会,跟客栈的同事们在江边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的,晚上回去的时候,口干的不行,所以我就蹲在岸边,捧起江水喝了一口!” 顿了顿,廖飞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哈一声叫喊,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也就是从那晚以后,我就看见了阿瑶,那个打着红伞的苗族女人!” 事情看来八。九不离十了,我隐约已经知道,为什么我们会产生幻觉,因为我们喝了江里的水,江水里面,有阿瑶的骨灰和魂灵。 但至于是不是江水的原因,我想我们还需要经过更多的论证调查。 “怎么调查?”廖飞好奇地问。 “查一查之前那些死掉的人,看看他们是否都喝过江里的水!”我说。 胡老爷子捋了捋山羊胡:“这个忙我可以帮,我有个侄子,就在县城的警局里面当差,我把他叫过来问问,他那里应该有很多关于几个死者生前的调查情况!” 胡老爷子给他侄子挂了个电话,让他侄子到家里来一趟。 胡老爷子的侄子正好值夜班下班,听闻胡老爷子的召唤,也来不及回家换衣服,直接就到胡老爷子家里来了。 胡老爷子的侄子约莫三十多岁,黑黑瘦瘦的,很精干的样子,身上的警服都没来得及脱掉。 此时天已经完全放亮了,外面的鸡鸣声此起彼伏。 胡老爷子简单做了顿早点,熬了锅稀粥,炒了几个小菜,大家边吃边聊。 大家相互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尊称胡老爷子的侄子“胡警官”。 我们把手里大致掌握的情况,跟胡警官做了一下沟通。胡警官拍着大腿,神色激动地说:“好哇!好哇!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凭我多年的从警经验,我老是觉得古城里连续的暴毙死亡案件,蹊跷得很。但是官方给出的结论,都是死于心脏病,我们 下面的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们能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我深感高兴。而且你们现在也已经查出了线索,既然找到我,我就把我这里所掌握的一些情况,跟你们讲讲!”胡警官喝了口稀饭,放下筷子道:“我就说说最近的三个死者吧,其中一个死者姓张,城南银饰店的老板,身子骨一向很健朗,还是冬泳爱好者,死亡的前两天,还去江里游过泳,一点征兆都没有,家里人 从未听说他有心脏病历史。第二个死者姓钟,才二十多岁,是副县长的侄子。临死的前一天,还跟人在外面喝酒,结果醉酒掉进了江里,后来被人救了起来,当时呛了不少水,幸好有人给他做了急救措施,才逃过一劫。但是没有想 到,第二天就死了。 第三个死者姓刘,是个外地来的游客,临死前也是没有什么征兆,据说下午的时候还乘船游江,晚上回来就死在龙门大客栈里面,你们说奇不奇怪?”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是我和磊子,还是廖飞,或者是刚刚提到的三位死者,我们所有人的共通点,就是古城中央的那条江!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们都是喝了江里的水,导致幻由心生,最后暴毙而亡。 第三百七十四章 引魂(上) 现在,红伞苗女的来历我们已经很清楚了。 能够给我们制造幻觉的原因也差不多弄明白了。 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怎样对付阿瑶的鬼魂? “九爷,你是这一行的专家,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吧?”磊子冲我点点头,他是我兄弟,他对我有着充分的信任。 我也知道,这次没有库俊威在身边,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做主,我必须挑起大梁。 我沉吟着说:“现在看来,阿瑶的鬼魂应该是在江水里面!” 磊子接过话茬道:“我们不会要到水下去找她吧?一到水里,可是大大对我们不利呀!” “所以我们不能下水!”我竖起手掌道:“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阿瑶的鬼魂从水里引出来!” “引出来以后呢?”磊子追问道。“把她引到龙门大客栈里面!”我目光炯炯地说:“龙门大客栈以前是许家大院,那是阿瑶所有仇恨的开始,所以她的仇恨自然要在那里做个了断。而且阿瑶的骨灰坛以前也是在许家大院,她应该不会拒绝去 那里的!” “引到龙门大客栈以后,怎样才能解决掉阿瑶呢?”磊子继续问道。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用火!” 用火?! 我的这个提议,令在座的人都感觉非常的奇怪。胡警官说:“九爷,这法子不太好吧,如果用火的话,那肯定会引发火灾,到时候整座龙门大客栈都烧了起来,那可就是大事啦!再说了,就算我们同意用火,那何老板怎么可能同意?那可是他投资了千把 万的产业啊!” 我笑了笑:“放心吧,这不是寻常火焰,烧不起来的,我所指的火……只对鬼有效的……” “那就好!那就好!”胡警官长吁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我以为你要放火烧城呢!只要不烧房子,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九爷,需要什么吩咐,你尽管开口!” “今晚十二点,全城实行宵禁!”我说。 “宵禁?!”胡警官微微一怔。 “对!实行宵禁,不能让其他百姓走出家门,因为我可不想有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胡警官,这事儿你能办到吧?”我扭头看着胡警官。 胡警官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我回头跟上级请示一下!” “好!”我颔首道:“虽然最近几天,古城的夜晚原本也没有什么人,但是为了避免出现纰漏,还是实行宵禁妥当一些!” “这事儿交给我吧!我立马就去办!”胡警官起身跟我们告辞,把警帽戴在头上,急匆匆走出了院子。 胡老爷子和廖飞问我:“九爷,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当然!”我点点头,对廖飞说道:“你可听好了,别出现任何的遗漏!我需要一艘乌篷小船,当然,这个船我们自己也是有一艘的,不过还得准备一艘。你帮我去丧葬用品店,订做一些纸人,必须赶在傍晚 之前做好!扎一个清朝县太爷的纸人,还有一些官兵的纸人。然后还扎一些许家的纸人,像什么许富贵,许士林,明月,统统给我做出来!” “啊……好!好的!我马上去办!”廖飞搓了搓手:“九爷,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纸人有什么用途呀?” “用来……呃……引魂的!”我说。 “引魂?什么是引魂?听上去怎么有些瘆人呢?”廖飞搂了搂肩膀。 “现在跟你也说不清楚,到了晚上你自然就知道了!”我挥挥手,打发廖飞出门,让他赶紧去联系丧葬用品店。 临走的时候,我还叮嘱他说:“记得再买一些香烛纸钱回来!” 胡老爷子指着自己,向我询问道:“我呢?我能做点什么?” 我对胡老爷子说:“走吧,我们现在去龙门大客栈,你家有朱砂吗?” “有!”胡老爷子说。 “有墨斗线吗?”我又问。 “也有!”胡老爷子回答。 “有就好!把朱砂和墨斗线带上,我们再去买一大口袋糯米,然后去龙门大客栈!”我说。 我们一宿没睡,虽然现在困得很,但在这关键时候,可不是睡觉的好时机。 经过整整一夜的努力,事情取得了显著的进展,所有线索都已经浮出水面。 所以,此刻的我不仅没有感觉到一丝疲惫,心中反而是一种激动。 也就是这种激动,让我产生强大的动力,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做好这件事情! 胡老爷子带着我们前往菜市,购买了一大袋子上等糯米,同时还在鸡贩子那里,讨要了一大瓶公鸡血。 然后我们扛着糯米,去了龙门大客栈。 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没有看见阿牛,估计阿牛轮班回去休息了。 我们径直上到顶楼,敲响了三个8的豪华包房。 自从我们昨夜离开以后,何老板好像也无心入眠,开门的时候,满脸憔悴,两个黑眼圈更是清晰可见。 一看见我们,何老板显得很激动,赶忙把我们迎进包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二位兄弟,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不好不坏!”我在沙发上坐下。 那个小蜜也走了出来,披着一件外套,露出两条小白腿儿,跟豆腐一样的嫩,挺诱惑的。 我又看了何老板一眼,不由得心生羡慕。 男人有钱就是好啊,不管你人老还是面丑,总有那么多美妞儿投怀送抱。 “不好不坏?什么意思?”何老板赶紧让小蜜泡了三杯铁观音。 “那口锁龙井,果真有问题!”我开门见山地说。 一听“锁龙井”,何老板脸色唰地就变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跟何老板讲了一遍,何老板闷声抽着烟,那个小蜜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站在边上抱着膀子瑟瑟发抖。 磊子冲那小蜜招了招手:“妹子,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原来我们这座客栈,竟然修建在一座凶宅上面,我他妈真是瞎了眼啊!”何老板拍着额头,满脸后悔。 我喝了一口茶:“客栈已经修好了,上千万的资金也已经投入进去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决掉阿瑶的鬼魂,从此方可太平!” “兄弟,你说怎么办吧?” 何老板跟我套着近乎,他的年纪都跟老爹差不多了,而且家产万贯的,现在居然跟我这个穷屌称兄道弟起来。 “当年,阿瑶的骨灰坛就葬在这座客栈下面,所以……我的想法是……今晚把阿瑶的鬼魂引回来,就在这里,把她解决掉!”我屈起手指,敲了敲茶几。 “引回来?你的意思是……把阿瑶的鬼魂……引回客栈里面?”何老板露出惊疑的表情。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呢,那个小蜜已经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不要!不要!!怎么能把鬼魂引回来?我要离开这里……” “闭嘴!”何老板沉声怒斥道。 “我……我害怕……”那个小蜜吓得都快哭了。 “怕个屁,就按萧九爷安排的办吧!”何老板抬头看着我:“九爷,只要你能帮我解决掉阿瑶的鬼魂,保我龙门客栈的平安,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当然知道何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要我们摆平了阿瑶的鬼魂,何老板肯定会给我们一大笔奖励金,以表感谢。 磊子呵呵笑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说这话的时候,磊子瞄了那个小蜜一眼,还顺带抛送了一个秋波。 “你准备在客栈哪里解决?”何老板问我。 我想了想:“就在客栈大厅里面吧!从现在开始,你暂停营业,我需要布置一下!” “没问题!”何老板叫过那个小蜜,让她下去安排。 客栈很快就清理的干干净净,不仅没有住客,甚至连一个员工都没有留下。 偌大的客栈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我们来到客栈底楼大厅,今夜,这里就是对付阿瑶的战场。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一定要提前布置布置。 我让何老板找来一个盆子,把公鸡血倒在盆子里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熏得那个小蜜捂着鼻子,往后退开老远,皱着柳眉,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我让胡老爷子取出墨斗线,把墨斗线浸泡在公鸡血里面。然后取出朱砂,单独找个盆,调匀朱砂以后,左手端着盆子,右手拿着一把刷子,绕着大厅走了一圈,在大厅的东南西北四面墙壁上,用刷子蘸着朱砂,各自画了一个如同火焰图腾一样的图案,就像涂鸦 艺术一样。 其实我画的就是烈火咒,只是画在墙壁上,没有画在黄纸上而已。 每个烈火咒都有半人多高,我仔细看了看,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 “何老板,不介意弄脏了你的墙壁吧?”我问。 何老板摇摇头:“哪里哪里,九爷的手艺还挺好的,这几个图腾一出来,简直令我的客栈蓬荜生辉呀!”我笑了笑,这个何老板不愧是生意人,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亮。 第三百七十五章 引魂(中) “这些火焰图案,是用来对付阿瑶的?” 何老板指着墙上的图案,有些不敢相信。 确实,这些图案在外行的眼中,就跟小孩子玩涂鸦一样。 他们很难相信,这种图案竟然还能对付厉鬼。 我淡然一笑,这四个烈火咒看似简单,可是今晚对付阿瑶的主要武器呢! 今晚能不能够搞定阿瑶,全靠这四个火焰图腾了。 “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我对何老板说。 说完这话,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反正再怎么解释,外行始终都是外行,他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之处。 画完烈火咒之后,我走到鸡血盆前面,捞出墨斗线看了看。 那鸡血已经渗透进了墨斗线里面,将墨斗线染成了暗红的色彩。 我将墨斗线的一端抛给磊子:“磊子,接着!” 磊子接过墨斗线,从我咧嘴一笑。 我和磊子拉着墨斗线,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我们沿着墙脚线,把墨斗线全部绕了一圈。 墨斗线紧贴着墙脚线,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何老板奇道:“这又是为何?”我跟何老板大概解释了一下:“这浸染着大红公鸡血的墨斗线,有克制邪煞的奇效。我们在四面墙角暗藏墨斗线,相当于在这里圈起了一座牢笼。只要阿瑶走进这座牢笼里面,她的鬼魂就别再想跑出去了! ” “厉害!”何老板对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没想到九爷年纪轻轻,竟然这么有能耐,昨晚我可真是失敬失敬了!” “帅哥……帅哥……待会儿晚上……我们在哪里?”小蜜表现得很害怕,非常担心自己的安危。 何老板瞪了她一眼,不满地说:“什么帅哥?这是九爷!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哦,九爷!九爷!”小蜜赶紧改口。 我摆摆手:“无所谓,叫什么都行!你刚问我,今晚你们在哪里是吧?” 小蜜点点头,一脸殷切地看着我,心里肯定想着我命令她离开这里。 可是,我并没有命令她离开这里,反而命令她说:“今晚你们所有人,都跟我一起!” 小蜜怔了怔,立马脸色就变了,变得苍白如纸,后退两步,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喊起来:“不要……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走……我要走……” 面对小蜜的大吵大闹,何老板可能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面子,怒吼道:“别他妈嚷嚷!你若是要走,以后都不许回来……” 小蜜起身要走,听闻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何老板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你若是走了,以后就不用回来当我的小蜜了。 对于小蜜来说,离开何老板,就离开了生活来源。 可是,在危险面前,小蜜还是选择了逃避,她咬咬嘴唇,眼里噙着泪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还年轻……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小蜜蹬蹬蹬往楼上跑去,气得何老板一个劲跺脚:“妈的!反了天了!真的是反了天了!” 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今晚你跟着我们,也许还有一丝生机!如果……你离开我们……阿瑶找上你……我们可帮不了你……”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我在心里暗暗冷笑,默默数道:“一!二!三!” 三声过后,小蜜果然蹬蹬蹬跑回我的身边,小脸煞白:“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何老板狠狠瞪了小蜜一眼,估计他恼怒这个小蜜只能跟他“共富贵”,不能跟他“共甘苦”。 不过,小蜜明哲保身也没错,毕竟她只是个小蜜,又不是两夫妻,她跟何老板在一起,说白了就是为了钱,根本就没有什么爱情,她爱的只是自己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身旁的小蜜。 “我叫唐糖,小名糖糖!”小蜜回答我。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糖糖,名字倒听可爱的,长得也算是可爱。 “今晚……你扮明月……”我说。 “啥?啥意思?”唐糖一脸懵逼的看着我。 刚才我们谈论过许家的事情,唐糖当然知道明月是谁,但她完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要扮演明月? 我又指着何老板说:“你扮许富贵!” 最后,我看了磊子一眼:“许士林,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磊子虽然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不过一听唐糖扮演明月,他扮演许士林,正好是一对,于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拊掌笑道:“好哇好哇!我和唐糖刚好是一对!” 磊子说完这话,同时有三道目光看向他。 唐糖嫌弃的目光,何老板不爽的目光,还有我无语的目光。 我踹了磊子一脚,狗日的,当着何老板的面,勾搭人家的小蜜,活腻烦了吧? 何老板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呃,那个……那个九爷啊……你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们要扮演许家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引魂!”我说。 其他细节我没有透露太多,安排完毕之后,我们到楼上包房休息。 磊子冲我咧嘴笑:“不愧是我兄弟,真懂我的心思,安排我和唐糖一对,谢谢啊!” “去你大爷的!晚上好生做事,别老想着泡妞,那个唐糖可不适合你!”我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不适合我?我这么英俊潇洒,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吗?哼!”磊子冲我扮了个鬼脸,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让何老板把阿牛叫了回来,顺带给我们带了点餐饭。 我们填饱肚子,开始部署晚上的计划。 廖飞和胡警官都相继回来了,胡警官告诉我,宵禁的命令已经传播下去,今夜凤凰古城除了我们几个,绝对不会有其他行人出现。 我点点头,向廖飞询问纸扎人的情况。 廖飞说:“九爷,我办事,你放心,你交代的那些纸人,我都准备好了,都放在那艘乌篷小船里面呢!” “甚好!”我点点头。 何老板一巴掌就拍在廖飞的脑袋上,啐骂道:“你办事?我他妈让你好好安葬骨灰坛,你怎么办的事?这后面的祸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我他妈还没找你算账呢?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廖飞抱着脑袋,赔着笑脸说:“老板息怒!老板息怒!我这不是正在弥补自己的过失吗?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好好补偿你……” “补偿个屁!”何老板气呼呼地说:“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阿牛问我:“今晚我的任务是什么?” “看见那袋糯米了吗?”我指着墙角的一口袋糯米说。 阿牛点点头,我告诉阿牛,等会儿我们开门出去以后,就让他拎着那口袋糯米,从客栈门口,一边走一边撒糯米,一直撒到虹桥那边。 “记清楚了吗?”我问阿牛。 阿牛拍着胸口说:“放心吧,这点小事儿我难道还办不好吗?” “那我们呢?”廖飞指了指胡老爷子,又指了指胡警官。 我一个一个地安排道:“胡老爷子,你扮演县太爷!廖飞和胡警官,你俩扮演县太爷身边的卫兵!那个……胡警官……麻烦你赶紧帮忙联系两个化妆师过来,我们需要打扮一下!” 不一会儿,在胡警官的安排下,来了两个化妆师。 两个化妆师都是年轻小姑娘,按照我的要求,给众人上妆。 当然,上的都是古妆,把他们全都打扮成清朝人的模样。 虽不能说多么相像,但多少有种清朝的那种感觉,只要有这种感觉就行了。 化妆的时候,磊子当然不会放过这种跟女孩子套近乎的机会。 他拉着其中一个化妆师的小手说:“妹子,来,哥今天帮你免费看一下手相!” 化妆小妹刚才听胡警官介绍,磊子是个“大师”,自然也就信了磊子的话,摊开小手,任那磊子摸来摸去。 化妆小妹羞涩地说:“大师,你不要一直摸我的手,痒酥酥的,好难受呀!” “你就错了!”磊子一脸正色道:“我这不是摸手,我是在摸骨,通过摸索你的手骨,来推测你的命数!算了,说的太深奥,你也不懂,我再摸摸……” 廖飞看得连连摇头:“卧槽,怎么比我还不要脸?” 等到化完妆,我让胡警官把两个女孩护送回去,然后带领其他人走出客栈。 走出客栈的时候,我叫何老板关闭了客栈的电源,客栈里一片黑灯瞎火。 我回头看了一眼龙门大客栈,暗自深吸一口气。 今夜,这里将是我和阿瑶斗法的战场! 外面的夜,清冷冷的。 昨夜下了一场云,夜空显得清爽了许多。 薄纱般的云雾后面,一弯月牙载浮载沉,就像漂荡在星河里的小船。 古城一片死寂。 古城里面,只有我们几个人的身影,在缓缓移动。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个紧绷着脸,表现得非常紧张。这群人里面,除了我和磊子以外,其他人都是外行,他们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引魂(下) 江水静静地流淌着。 岸边停放着两艘乌篷小船。 第一艘乌篷小船的船头上,立着三个纸扎人,显得诡异莫名。 每个纸扎人大概有真人的一半大小,工艺不错,一看就是三个古人儿。而且各人的形态特征都做得惟妙惟肖,一眼就能认出,这三个纸人分别是许富贵,许士林,以及明月。 尤其是那个明月,明月原本的身份是戏子,所以纸扎人的明月,竟然还穿着一身戏服。 夜风一吹,两条水袖就呼啦啦地甩动。 眉梢之间,那种诡谲妖娆的神态,仿佛跃然于纸上。 “怎么样?这纸人做的还不错吧?”廖飞问。 我点点头:“不错!很满意!” 廖飞说:“我可是专门请丧葬店的老师傅出面做的,价钱可不菲呀!” 第二艘乌篷小船的船头上,也放着三个纸扎人。 中间那个纸扎人是县太爷,后面两个纸扎人是卫兵。 那纸扎的县太老爷,还有两撇八字胡,穿着清朝的官服,有模有样。 等到胡警官回来,我把众人分成两拨,分别踏上两艘乌蓬小船。 第一艘船上,是何老板,磊子,还有唐糖。 第二艘船上,是胡老爷子,廖飞,还有胡警官。 分配好两组人马以后,我上了第一艘船,主持这场引魂的法事。 “引魂”,顾名思义,就是把阿瑶的鬼魂,从江里引出来。 我站在船尖上,掏出剩余的小半瓶红鸡血,在船舷上画了一个符咒。 磊子轻轻摇晃着橹桨,乌篷小船缓缓驶离岸边。 我冲后面那艘乌篷小船招了招手,胡警官也划动小船,跟在我们后面。 我取出香炉,放在船尖上,点燃三根香线,倒插在香炉里面。 江面上一片死寂,只有橹桨划破水面,发出的哗啦声响。 江面上黑沉沉的,气氛很压抑。 唐糖显得格外害怕,坐在船舱里一个劲地打着哆嗦,脸色煞白如雪。 我一手摇晃着引尸铃,一手往空中抛洒着白色的冥纸,绕着乌篷小船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唱道:“幽幽黄泉闻我声者起……落落数珠寻我音者来……魂归兮……魂归兮……” 我唱得声调有些奇特,古老神秘的咒语在江面上幽幽飘荡开去。 引魂的咒语催动起来,乌篷小船上的人们更加紧张,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圆鼓鼓地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江面,就像那江面随时都可能冒出阿瑶的鬼魂。 白色的冥纸漫天飞舞,就像白色的蝴蝶,在夜风中打着旋儿,一片一片飘然落于水面。 “点蜡烛!” 我大喊一声,这一声除了喊给何老板听,还喊给后面船上的廖飞听。按照之前我的吩咐,何老板和廖飞各自从船舱里走出来,在船舷两侧分别点上七根白色蜡烛,两边共计十四根蜡烛。也就是说,每一艘小船上面,都有十四根白色蜡烛。蜡油滴落下来,他们把蜡烛全都粘 在船舷上面。 烛光微微摇曳着,把那黑暗的江面映照得凄凄惶惶。 岔眼看去,江面上光影流转,显得诡异莫名,仿佛那江水之下,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在走来走去。 何老板吓得脸色铁青,急急忙忙钻回船舱里面。 “都坐着做什么?各自把各自的纸人抱在怀里!”我说。 何老板哆哆嗦嗦抱起许富贵的纸扎人,然后把明月的纸扎人递给唐糖。 唐糖紧咬着牙关,始终不肯伸手接过。 何老板生气地将明月的纸人塞在唐糖手里,低声骂道:“你他妈要是想死,可不要拖累大家!” 唐糖被这么一吓唬,赶紧接过明月的纸扎人,双手一直在打着哆嗦。 跟何老板的紧张,以及唐糖的恐惧比较起来,磊子却显得有些高兴,他抱着许士林的纸扎人,嘿嘿直乐:“哎,唐糖,你看,咱俩是一对呢!” “鬼才跟你是一对呢!”唐糖没好气地说,像磊子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恐怕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所以脱口就骂了出来。 但是这句话里面却偏偏带了个“鬼”字,我们现在本就是在找鬼,提鬼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唐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扭过头去,不再搭理磊子。 后面船上的人,也各自把纸扎人抱在怀里。 每个人都紧绷着脸,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 不要说他们紧张,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一丝紧张。 我毕竟是第一次施展这样的法术,心里也不是百分百有底,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生怕出了点纰漏,给大家带来灾难。 所有人都怀抱着各自扮演的纸扎人,默不作声。 负责划船的磊子和胡警官都停止了动作,任凭乌篷小船在水里慢慢漂流。 等到我把手里的冥纸全部扔完,江面上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第六感提升到最强,密切注意着江面上的动静。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竟然能听见鱼吐泡泡的声音,还有泡泡在水面上破裂的声音。 我心中纳闷:“怎么回事?阿瑶怎么还不现身?” 我正考虑着需不需要多念几次引魂咒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荡漾开一圈涟漪。 那圈涟漪很大,层层波纹翻滚,渐渐变成了一个流转的漩涡。 漩涡之中,缓缓冒出一抹刺目的鲜红。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漩涡之中,升起的竟然是那把大红色的纸伞。 黑暗里,那把红纸伞显得格外刺目。 我们屏息凝神,全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象,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恐惧表情。 红伞冒出水面,一个苗族装扮的女人,也跟着冒出水面。 我心中一紧,手中的引尸铃摇晃得更加厉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几颗豆子大的汗珠,连成线,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引尸铃的铃声远远飘荡出去,划破了古城的宁静。 江面上其实根本就没有风,但是却无风起了浪,江水层层翻涌起波浪。 一大团鬼气从漩涡里喷薄而出,如同绽放的花蕊,在江面上弥漫开来,如同迷雾。 阿瑶的鬼魂就悬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打着一把红纸伞,静静地盯着我们。 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是能够感觉到她阴冷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 此时的景象非常诡异,我们全都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我暗暗捏了一把手心里的冷汗,心中暗自窃喜。 不管怎样,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目前来看,进展良好,阿瑶的鬼魂成功被我引了出来。 阿瑶开口说话了,那声音阴冷刻骨,一字一顿地钻进我们的耳朵:“许士林……明月……许富贵……县太爷……” 阿瑶挨个挨个念着名字,每念一个名字,她的怨气就加重一分,黑色的鬼气笼罩着她,她在鬼气里面若隐若现。 但奇怪的是,无论如何,我们的乌篷小船都不会撞上阿瑶的鬼体。 明明看见阿瑶的鬼体并没有移动,但她的鬼体始终就在我们的船前十米处。 因为我事先叮嘱过,不管待会儿出现怎样恐怖的景象,都不能够发出任何声音。 否则的话,一旦有生气,阿瑶就会发现这些许士林啊,明月啊,许富贵啊,县太爷啊,全都是假的。 如果露了馅,负责扮演的这些人,就会有生命危险,阿瑶一定会疯狂地攻击他们。 所以,就算吓得尿裤子,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全都得给我忍着。 妈的! 廖飞还真是吓得尿了裤子,双腿哆嗦个不停,裤裆一片潮湿。 胡警官看了廖飞一眼,露出鄙夷的表情。 胡老爷子算是有些阅历的人,倒还显得沉着冷静。 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神情从容,看不出太多的紧张。 磊子对这些也是见怪不怪,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目光老是在唐糖的身上打转转。敢情这一趟他不是来捉鬼的,而是来乘船夜游的。 何老板吓得也很厉害,一张老脸白得跟抹了面粉似的。 何老板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手还帮忙捂着唐糖的嘴巴。 唐糖憋着气,那模样都快吓哭了。 幸好何老板反应够快,若不是何老板捂着唐糖的嘴巴,只怕唐糖已经哭出声来了。 摇铃的节奏变得缓慢下来,铃声也没有刚才那样急促了。 因为我知道,阿瑶的鬼魂已经成功“上钩”。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跟磊子和胡警官做了个返回的手势。 磊子和胡警官掉转船头,乌篷小船在江面中央缓缓旋转一圈。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发现,船舷两边的白色蜡烛,烛火已经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 磊子和胡警官哗哗地摇动橹桨,驾驶着乌篷小船逆流而上,回到虹桥岸边。 我深吸一口气,当先跃下船头,往空中扔了几张冥纸。 其他人依次下了船,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纸扎人,紧跟在我的后面。我不用回头也知道,阿瑶已经跟着我们上岸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以幻制幻(上) 叮当当!叮当当! 清脆的引尸铃声,在虹桥上飘荡。 一抹黑云飘过来,遮住了那弯月牙,整座古城笼罩着沉沉的黑暗。 我吩咐阿牛做的事情,阿牛已经做好了。 就在我们刚才去江里引魂的时候,阿牛扛着那口袋糯米,从岸边一直撒到了龙门客栈的门口。 所以,我们现在走过的地面上,全是糯米。 脚底踩在糯米上面,发出蹦喀蹦喀的声音。 当然,这条糯米道并不是铺给人走的,而是铺给阿瑶的鬼魂走的。 糯米本就具有克制邪煞的奇效,只要阿瑶的鬼魂踏上这条糯米道,就像是被糯米道牢牢吸附了一样,想要离开都不行了,只能无奈地沿着糯米道往前走。 因为从岸边到客栈还有一段距离,虽然路途并不算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多加了一重保险,铺上这条糯米道,避免中途出现茬子,阿瑶的鬼魂到处乱跑。 如果这件事情半途而废,阿瑶知道我们在算计她,那么要想再次引出阿瑶的鬼魂,那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所以今夜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没有第二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这条两三百米的路途,我们一行人走得异常艰难。 虽然我没有什么恐惧感,但是其他人有啊,当你知道一个厉鬼跟在你背后的时候,你会不害怕吗? 怕! 绝对怕! 饶是胡警官这样的铮铮铁汉,也是满脸冷汗,紧抿着嘴唇。 可能在跟犯罪分子较量的时候,胡警官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唐糖更不用说了,若不是磊子在旁边搀扶着她,估计她当场就要倒下。 她的身体因过度紧张,瘫软得像一堆烂泥。 就这样,我们终于坚持来到龙门客栈门口。 阿牛站在门口,替我们打开大门。 我当先走进客栈大厅,后面的人跟着走了进来。 廖飞那厮,几乎是最后爬着进来的,裤裆里散发出一股尿骚味儿。 但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人会去嘲笑他。 我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张望,一回头,就看见阿瑶站在客栈门口,她举着那把红纸伞,迟迟不肯进来。 “进来吧,这是你的家,你不记得了吗?”我开口说话了。 在我开口说话的同时,大厅里的景象突然变了。 在场众人,感觉就像穿越了时空一样,回到清朝末年的许家大院。 众人惊诧地四下张望,发现我们此时竟然置身在许家大院的厅堂中央,那座龙门大客栈,已然不见了踪影。 放眼四望,青灰色的砖墙,红漆廊柱,雕花的飞檐还有屏风。 所有人都露出惊羡的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古院,心中惊叹不已:“好气派的院子呀!” 这便是当年的许家大院,清朝末年,凤凰古城首富居住的地方。 “我的家?!” 阿瑶怔怔地问,迟疑片刻,终于走进厅堂。 在阿瑶走进厅堂的同时,我突然对着外面的阿牛大喊一声:“关门!” 阿牛听到我的指令,迅速反锁了客栈大门。 但是,在屋里人的眼里看来,却是关上了许家大院的门。 阿瑶突然尖锐地嚎叫起来:“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家!这不是我的家!!” 我身后的那些人,听见阿瑶的鬼叫,全都吓得抱成一团,几个人埋着脑袋,瑟瑟发抖。 磊子也不客气,趁机抱着唐糖:“不怕!不怕!磊哥在这里呢!磊哥在这里呢!!” 这种时候,不想着打鬼,却一心想着泡妞揩油的,估计全天下只有磊子这个奇葩了。 当时我就有些犯晕,麻痹的,我怎么找了磊子这样的二货当队友?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阿瑶停止嚎叫,手臂一扬,厉声说道:“这才是我的家!” 四周的场景瞬间又变换了,还是许家大院,但却是已经破败之后的许家大院,荒无人迹,屋檐破烂,杂草丛生,那些荒草都有半人高,中央还有那口枯井。 阿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对了!对了!这才是我的家!这才是我的家!” 阿瑶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但是阿瑶的鬼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惊惧地看着四周的场景,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暗吸一口气,凝足目力,目光在荒草丛中扫来扫去,搜寻阿瑶的踪影。 就在这时候,一把红纸伞,缓缓从井口冒出来。 红纸伞旋转着升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直旋转着飞到半空中,还在转个不停。 一头长发从枯井口冒出来,阿瑶的身体也紧跟着从井口爬了出来。 阿瑶爬出井口,在荒草丛里慢慢地往前爬,一直爬,爬向我们所在的位置。 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眼前的这一幕,已经把众人吓疯了。 廖飞当先失声尖叫,扯着嗓子啊啊啊叫了半天,两眼一翻,竟然第一个晕死过去。 唐糖吓得一个劲地往磊子的怀里钻,放声大哭:“不要啊——不要过来——” 何老板也吓得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就跟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胡老爷子脸色苍白,胡警官拔出配枪,挡在胡老爷子身前,举枪对着阿瑶,牙关也在颤抖:“你……不要过来……否则……我要开枪了……我要开枪了……” 咯咯咯!咯咯咯! 阿瑶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一边往前爬。 看上去,就像一只怪异无比的大虫子。 “许士林……明月……许富贵……县太爷……我来找你们报仇啦……咯咯咯……咯咯咯……你们逃不掉的……你们逃不掉的……” 阿瑶冷笑不已,又在念叨那些人的名字。 每念一个名字,阿瑶就往前爬行一步,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眼见阿瑶渐渐逼近,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我不玩啦……我不是明月……我不玩啦……我真的不是明月啊……”唐糖突然挣脱磊子的怀抱,一把将怀里的纸扎人扔在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踉跄着往外面跑。 此时此刻,唐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的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我暗暗一声惊呼:“糟糕!” 整个过程,我最害怕出现意外的就是唐糖这一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唐糖这一环节,还是出现了问题。 我赶紧伸手去抓唐糖,厉声叫道:“危险!快回来!” 但是唐糖情绪激动,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一下子挣脱开我的手,只听嗤啦一声,撕破了她的一片衣服。 唐糖把手中的纸扎人一丢,阿瑶猛地抬起脸庞,她的脸上黑气弥漫,依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是那两道目光,却是异常的森冷。 “你不是明月!你不是明月!!”阿瑶突然尖着嗓子叫喊起来。 阿瑶这一嗓子尖锐刺耳,刺得我们耳朵发麻。 唐糖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一跤跌倒在地上,扭伤了足踝。 “你不是明月!你竟然骗我!你竟然骗我!!”阿瑶突然转过头,朝着唐糖所在的位置,一步步爬了过去,一边爬,一边怒吼:“你不是明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唐糖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但是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唐糖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现在又扭伤了脚踝,根本就站不起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地上拼命地爬行。唐糖完全被吓得精神崩溃,脸上眼泪狂飙,披散着头发,状若癫狂,在地上一点一点艰难地爬行,往门口的方向爬过去,发出撕心裂肺地哭喊声:“不要啊——不要追我——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想骗你 啊——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逼我伪装成明月的——” 唐糖吓得精神失常,一股脑儿把真实的情况全部和盘托出。 唐糖在前面爬,阿瑶跟在后面爬。 阿瑶爬行的速度明显快过唐糖,等到唐糖爬到门口的时候,阿瑶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唐糖的脚踝,唐糖失声尖叫:“啊——救命啊——不要杀我——” 阿瑶的手非常骇人,竟然是一截烧得乌黑冒烟的枯骨! 枯骨里渗出血来,一丝一缕的滴落在地上。 每一颗血珠子滴在地上,都会发出滋的一声响,冒起一缕黑烟。 唐糖被吓得神志不清,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只能喃喃低语:“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放过我吧……” 阿瑶扬起脸庞,冷冷说道:“你们竟然敢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 阿瑶的厉喝声响彻大厅,在大厅里回荡不绝,震得我们心神激荡。 磊子看见唐糖受伤,英雄情怀爆棚,一下子挺身而出,指着阿瑶破口大骂:“臭三八,这么多年没刷牙,好大的口气!” 骂人不愧是磊子的绝活,连多年没刷牙都能想得出来,我服! “磊子,回来!”我大声制止道。“不!我要去给那个臭三八好看!”磊子撸起袖子,露出健壮的肱二头肌。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以幻制幻(下) “磊子,你回来!” 我又说了一遍,这话已经带着命令的口吻了。 磊子大概也听出来了,他指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唐糖,一脸疼惜,就跟唐糖是他老婆似的:“唐糖有危险,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不救她,我去救她!你没看见那个臭三八马上就要弄死唐糖了吗?” 我冷哼道:“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救她!” “你……你……”磊子指着我,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冷血!九伢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人家唐糖,好歹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吧?” 我叹了口气,抱起臂膀,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 磊子见我这副表情,那可真是急了,跺着脚指着我骂:“九伢子,你到底救不救?你要不救她,我就跟你……跟你……” “你要跟我做啥?”我不怒反笑,笑眯眯地看着磊子。 “我要你跟你绝……决斗!”磊子估计想说绝交的,又好像觉得绝交这话说得太重了,所以一出口就变成了决斗。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放心吧,阿瑶伤不了唐糖的!” “伤不了唐糖?为什么?”磊子还没反应过来。 话音未落,就听滋的一声响,阿瑶如同被电击了一样,发出一声惨叫,鬼体向后腾空飞了起来,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身上飘荡起缕缕黑烟,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重创了一下。 磊子眼睛一亮:“漂亮!干得漂亮!” 磊子以为是我干的,一脸欣喜地望着我:“九伢子,你真牛啊!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隔山打牛吗?都没看见你出手,怎么就把阿瑶给打飞啦?你现在的修为,已经修炼的这么厉害了吗?” “你是不是傻?”我白了磊子一眼,没好气地骂道:“墙角下面的墨斗线,不是你他妈亲自动手铺的吗?怎么忘记了呀?” 之前我和磊子用浸泡过鸡血的墨斗线,沿着墙脚线拉了一圈。 刚才唐糖倒下的地方就在墙角,只要阿瑶扑向唐糖,就必然会被墨斗线所伤。 我的心里早就计算得清清楚楚,所以对于阿瑶会伤害唐糖,我根本就不用担心。 阿瑶不出手还好,只要一出手,必定自伤。 说句心里话,我还巴不得阿瑶出手呢! 果不其然,阿瑶出手了,结果就被暗藏的墨斗线所伤,整个人都向后弹飞出去。 经我这么一点拨,磊子才想起这茬子事情,猛地一拍脑袋,惊呼道:“是呀!我居然把这茬子事情忘记了!真他妈的蠢!” “知道自己蠢就好!”我说。 磊子挠了挠脑袋:“九伢子,回头送我两盒生命一号吧,补充大脑营养!” “你还想喝生命一号?我他娘的只有请你喝洗脚水!”我啐骂道。 磊子打了个哈哈,满心欢喜,屁颠屁颠地跑到唐糖面前,蹲下身,摸着唐糖的脚踝问:“唐糖,你伤到哪里了?来,让哥给你看看!” “你耍我?你竟然敢耍我?!” 阿瑶怒吼着站了起来,鬼气汹涌而出,脸庞表面的鬼气一下子散开,露出她原本的面目。 我这是第一次看见阿瑶的真面目,实话讲,这绝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精致的五官,简直没有任何的瑕疵,她的五官非常立体,极具少数民族风情。 而且,在阿瑶的身上,又有那种原生态的女人野性,不像城市里的女人,始终带着一丝风尘。 我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连风流成性的许士林都会被阿瑶征服,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我美吗?”阿瑶幽幽问道。 “美!你很美!相当美!” 这绝对是我们发自内心的赞美。我们怔怔地看着阿瑶,正在惊羡于她的美貌容颜的时候,阿瑶的脸庞瞬间就变了,变成一张烧得漆黑的脸,几乎看不出那是一张人脸,皮肉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白森森的脸颊骨。鼻子也没有了,只有两个 黑森森的孔洞。 阿瑶的这一下“变脸”,来得太过突然,就连我都被着实吓了一大跳,其他人更是吓得当场尖叫起来。 很明显,这是阿瑶被火烧之后的面容。 说实话,这副尊容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 与其看见她这个样子,我还不如看见她的鬼模样。 “现在呢?我美吗?” 阿瑶还是那副幽冷的口吻。 空洞洞的眼眶竟然在“看”着我们,眼眶里仿佛还射出冰冷的光。 “妈妈呀!鬼啊——” 廖飞原本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没赶得上见识阿瑶的绝美容貌,却正赶上看见阿瑶这副被焚烧的恐怖面容,当下发出一声惨叫,立马又吓得晕死过去。 “咯咯咯!咯咯咯!” 阿瑶发出阵阵阴冷的笑声,那笑声令人心底生寒。 阿瑶一边冷笑着,一边朝我走了过来:“我之前就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多管闲事!既然你这么爱管闲事,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我留在这里?呵呵!我看你才应该留在这里!永远地留在这里!”我指了指面前的那口枯井,从井口看下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冒着浓郁的阴冷之气,看上去就像深不见底。 “不——不——”阿瑶厉声尖叫起来:“我永远不可能回到井底下面去!我永远不可能回去!” 砰! 耳畔传来一声枪响,胡警官对着阿瑶扣动扳机。 我的眼睛竟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可见的射线,然后急速旋转着,嗖一下没入了阿瑶的眉心中央。 胡警官的枪法还是相当不错的,很有准度。 可是他忘记了,阿瑶是厉鬼,并不是人,普通子弹对于鬼魂,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阿瑶的眉心裂开了一个窟窿,子弹穿透她的脑袋,从后脑贯穿而出,没入了墙壁里面。 一缕鲜血顺着焦炭般的头骨流下来,漆黑的脸颊骨搭配着殷红的鲜血,看上去莫名地恐怖。 胡警官没有手软,又是砰砰砰接连数声枪响,把整个弹匣里的子弹,一股脑儿全都射进了阿瑶的脑袋,而且全部穿脑而过。 枪声散发不出去,在大厅里来回激荡,震得我们耳朵发麻。 枪火闪烁,照耀着胡警官的脸庞,透露出一股子英武之气。 面对厉鬼,胡警官毫不畏惧,尽到了一个警察的本分。 对于胡警官,我打从心里感到敬佩! 有太多的人咒骂我们的人民警察,可是你又何曾知道,这些人民警察在背后默默地付出?没有他们舍身忘我的奉献,哪里有这太平盛世可言? 阿瑶的脑袋上,全是被子弹崩出的血窟窿,满脸都在淌血。 刚才虽然没有了皮肉,但还能看得出那是一张脸。 然而现在,一张脸都看不出来,看上去就是一堆碎骨头。 胡警官以为成功搞定了阿瑶,放下手枪,长吁一口气。 枪口冒出一缕青烟,胡警官因过度紧张,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突然,阿瑶鬼影一闪,一下子和我擦身而过,瞬间出现在胡警官面前。 胡警官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阿瑶伸出鬼手,一把扼住了咽喉。 胡警官神情一滞,喉骨发出咔咔脆响,两颗眼珠子慢慢凸出眼眶。 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胡警官势必会被阿瑶捏断脖子。 此时此刻,终于轮到我放大招了。 其实,对于这个大招,我的心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但是我对自己充满自信,只要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就要搏一搏。 我大喊一声:“阿瑶!你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四周的景象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破烂荒废的许家大院不见了,我们突然置身在了古城的广场上,广场上堆放着木头架子,正是焚烧阿瑶的刑场。 阿瑶猛地一怔,空洞洞的眼眶,带着“惊恐”之色,环顾四周。 阿瑶情不自禁松开鬼手,胡警官得以逃脱,跌落在地上,捂着咽喉连声咳嗽。 我双手捏了个法诀,催动咒语:“引地狱之火……焚九阴之魂……不灭不休……不休不灭……” 伴随着我的咒语声,原本画在四面墙壁上的四个烈火咒,突然间燃烧起来,一下子把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四个巨大的烈火咒熊熊燃烧着,凸显在墙壁表面,显得庄严神圣,让一切邪祟之物都无处可逃。 阿瑶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嘶:“啊——不要——不要啊——” 此时此刻,出现在阿瑶鬼眼里的景象,并不是四个燃烧的烈火咒。 在阿瑶看来,这就是四个燃烧的火架子,火焰升腾起来,犹如四条火龙,朝着阿瑶合围而来。 当年的景象在阿瑶的眼前重放,阿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上冒起滚滚浓烟,鬼体迅速消散…… 其实,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得直白点,就是“以幻制幻”,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恐惧点,阿瑶的恐惧点就是——火!当初阿瑶是被烈火焚烧至死,今晚,我不过是把当年的景象在阿瑶的面前重放了一遍,阿瑶陷入了自我生成的恐怖幻觉之中,逐渐消亡。 第三百七十九章 御用大师 经过半夜的折腾,我们终于解决了阿瑶的鬼魂。 所有的幻觉都不见了,大厅里的灯光全部亮起,没有许家大院,也没有什么篝火广场,我们仍然站在龙门客栈的大厅里面。 墙上留下一些冒烟的弹孔,只有这些弹孔,还在告诉我们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长吁一口气:“没事了,阿瑶已经走了,大家起来吧!” “真的走了吗?真的走了!”何老板气喘吁吁从地上爬起来,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透了,就像从水里泡了个澡起来。 “胡老爷子,你没事吧?”我询问胡臭。 胡臭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认这辈子见识过不少稀奇事儿,但是今晚这事,的确让我大开了眼界!我都不得不尊称你一声九爷!” “老爷子过谦了,若不是得益于你的帮助,我也没法对付阿瑶!”我冲胡臭抱了抱拳,表达心中的谢意。 胡警官收起配枪:“九爷,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如果这次不是你挺身而出,帮助我们解决掉阿瑶的鬼魂,古城里不知还有多少人命会被阿瑶带走。我代表全城百姓,向你表达崇高的敬意和谢意!” 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廖飞,那家伙依然闭着眼睛,感觉都快扯起了呼噜。 我蹲下身,拍了拍廖飞的脸颊:“哎,醒醒,醒醒!” 廖飞被我扇醒了,捂着脸颊爬起来,扯着嗓子就喊:“鬼……鬼……” “鬼都已经解决了,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我没好气地说。 廖飞挠了挠脑袋,环顾四周,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真的解决了?太好啦!太好啦!” 我笑骂道:“你小子当然好,一觉睡醒,屁事都没有了!” 廖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潮湿的裤裆:“那个……我先上楼换条裤子……待会儿我请大家吃早饭啊!” “这里疼吗?这里?还是这里?” 角落里,磊子已经脱下了唐糖的鞋子和袜子,捧着唐糖的玉足,一脸猥亵的表情。 唐糖的脚踝扭伤了,肿起一大块,磊子在唐糖的脚踝上摸来摸去,名正言顺地揩油,还臭不要脸地说:“你放心,哥哥我以前学过跌打损伤,现在替你推经过血,很快你就能活血化瘀……” 磊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尽情地捧着唐糖的脚丫子把玩,对于他这样的恶趣味,我也懒得去揭穿他。 这一番折腾,浑身上下都是臭汗,我们各自回到楼上房间洗澡。 上楼的时候,我指着墙上的火焰图腾对何老板说:“回头你找几个做墙面的工人,把墙壁重新翻修一下吧!”“不用!不用!”何老板说:“九爷,你这几个火焰图腾,看上去还挺艺术的,比我以前的白墙好看多了,就当装饰品了!而且,这几个烈火咒在这里,其他的邪祟之物也不敢进来是吧?以后我这龙门大客栈 ,也就算太平了!” 我笑了笑:“也好!随你的便吧!” 从房间里洗完澡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当然,其实更轻松的是心! 这件事情总算是圆满的解决了,我对这次的行动非常满意,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同时也成功解决了阿瑶。 其实对于阿瑶来说,她无疑是个相当悲剧的人物。 但是,当她的鬼魂开始杀人复仇的时候,她从一个受害者,已经变成了杀人凶手。 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仅凭这一点,我就没办法放过她。 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 也许我这人有些爱管闲事,可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我们这些爱管闲事的人,天下还能太平吗? 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当什么超级英雄,我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个江湖,有没有我萧九的名号,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我萧九在,赶尸门就会传承下去,我没有给赶尸一门丢脸。 我正准备开门下楼,何老板来到门口,敲响了我的房门。 “九爷!”何老板走进房间。 “何老板,有事么?”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直截了当,拍了一个信封在我面前。 信封里面鼓鼓的,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信封里面装着什么。 我在何老板对面坐了下来:“何老板,你这是……”何老板竖起手掌,打断我的话茬:“九爷,这是我私人对你表达的谢意,请你不要拒绝!如果不是你,我这投资上千万的龙门客栈,估计很快就会关门大吉。所以,这点钱跟客栈比较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何老板把信封推到我的面前,搓了搓手,继续说道:“另外,从今往后,你就做我的御用大师吧!我在全国各地都还有些生意,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直接找你帮忙解决了!哦,对了,大概下月,或者 再下月,我在四川还有个旅游项目,到时候你来帮我看看风水什么的,指点一二!” 何老板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过多的推辞。 过多的推辞客气,反而显得有些假惺惺的。 所以,我只说了一声好,大大方方收下了那个信封。 我没有拆开信封,手掌掂了掂,估计不少于两三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这就叫做好人有好报,本来我只是做好事,自己倒贴钱把白晶的尸体送回凤凰古城,没想到这一趟还倒赚了两三万。 众人在底楼的大厅碰头,外面的天色都已经亮了。 廖飞招呼上大家,说要请大家吃早饭。 阿牛提前跟那个土家族菜馆取得了联系,大清早的,老板就给我们做了一大桌丰富的土家菜,何老板还特意带上了两瓶好酒,聊表谢意。 折腾了整整一宿,我们也是饿坏了,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喝酒聊天,气氛也是相当融洽。 阿牛敬了我一杯酒:“九爷,昨晚我的表现怎么样?” “可圈可点!”我点点头:“虽然你的任务比较简单,但是你做的很棒,没出一点茬子!” “谢谢九爷夸赞!谢谢九爷夸赞!九爷,你看我……是不是干你们这行的料?”阿牛一脸渴望的眼神。 “拉倒吧,你还想跳槽不成?信不信何老板炒你鱿鱼啊!”磊子这厮也是“挑拨离间”。 阿牛看了一眼何老板,赶紧说道:“磊爷,你不要乱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拍了拍阿牛的肩膀:“小子,好好跟着何老板干吧,干我们这一行,不是什么命格都能承受的,你命格不硬,分分钟嗝屁!” “阿牛,鉴于你昨晚的表现,我提拔你当经理怎么样?”何老板笑眯眯地看着阿牛。 “什么?当经理?!” 阿牛和廖飞同时一惊,齐刷刷看着何老板。 廖飞苦着脸,指了指阿牛,又指了指自己:“老板,阿牛当经理,那我做什么?你要炒我鱿鱼吗?” 磊子说:“这个简单呗,阿牛代替你的经理位置,你就代替阿牛的位置,当个服务员呗!” “我……我……”廖飞涨得满脸通红:“老板,我承认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但是……但是……我已经尽力弥补了呀……” 何老板白了廖飞一眼:“我还没说让你做什么呢,你瞎激动啥呢?” 廖飞撇撇嘴:“老板,那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离开客栈吧!”何老板放下酒杯道。 “啊?!”廖飞面如死灰,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你这还是炒我鱿鱼的意思呀!” 何老板笑骂道:“瞧你那傻样,我让你离开客栈,又没说开除你,从今往后呀,你就跟在我的身边,跟我当副总吧!” “什么?!当副总?!”廖飞怔了怔,两只眼睛突然大放异彩,要不是磊子拽着他,估计直接就给何老板跪下了。廖飞一直担心自己会被炒鱿鱼,没想到因祸得福,何老板不仅没有开除他,反而更加提拔他,这让廖飞受宠若惊, 一时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廖飞激动地端起酒杯,跟何老板敬酒:“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日后我一定努力工作,绝对不辜负你的栽培!” 何老板摆摆手:“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九爷吧!” 廖飞喏喏点头,转身向我敬酒。 我笑着说:“你小子其实挺努力的,日后跟着何老板好好干啊,不要再搞出这些幺蛾子事情了!” 一桌子人其乐融融地喝酒聊天,在经历了昨晚的高度紧张之后,此刻大家的心情都无比地放松。而且经过昨晚的并肩作战,我们彼此间都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当然,但愿磊子和唐糖之间,不要建立太过深厚的友谊。 正在大家觥筹交错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个年轻民警,神色有些焦急,抬头看了胡警官一眼,快步走了过来。 看这年轻民警一脸紧张的表情,我们都停止了谈笑风生,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变得十分安静。 “老大,我终于找着你了!”年轻民警大概是胡警官的手下。胡警官皱了皱眉头:“咋的啦?这么早急着来找我?出什么事了吗?” 第三百八十章 十一具尸体! 年轻民警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压低声音对胡警官说:“老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警官放下酒杯:“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朋友的,有事直说吧!” 年轻民警说:“呃,江边出了点事,局长让你带队过去看看!” 我们一听“江边”两个字,原本放松的心弦,瞬间一下紧绷起来。 磊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咋的?不会……还是阿瑶……” “不可能!阿瑶已经解决了,不是阿瑶!”我斩钉截铁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江边出了什么事?”胡警官一听这是局长的命令,知道事情重大,赶紧站起来,戴上警帽。 “今儿早上,有早起的百姓发现,从上游陆续漂下来一些尸体!”青年民警小声嘀咕道。 胡警官浓眉一挑:“上游漂下来尸体?有多少尸体?” 青年民警说:“我们已经让渔民帮助打捞,经清点之后,竟有……十一具之多!” 十一具尸体?! 胡警官微微一怔,这么多具尸体,这可是重大案情呀! 胡警官跟我们抱了抱拳:“诸位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 青年民警带着胡警官,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出了饭店。 胡警官这一走,我们也没有了谈笑风生的兴趣,毕竟这件突发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每个人的心头。 磊子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起身说道:“何老板,要不今天大家就先散了吧?我和九爷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何老板点点头:“行!你们过去看看!只要不是阿瑶兴风作浪,我就放一万个心了!” “不会是阿瑶的,阿瑶已经灰飞烟灭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过去看看再说吧!”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阿牛连连摇头叹息:“哎,最近这凤凰古城呀,还真是不太平,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真他娘的头疼!” 唐糖拉了拉何老板的衣袖:“亲爱的,要不……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这里最近邪得很……不适合久留啊!” 何老板点点头,吩咐廖飞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然后通知大家到客栈开会,你把一些工作上的事宜跟阿牛交接一下,我还是先一步离开这里,回老家避避风头!” 何老板问我有没有手机,让我留一个联系方式给他。 我摇摇头,留了一个村委会的座机电话给他。 何老板说:“没关系,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买个手机送给你!” 那个年代已经逐渐兴起手机,不过手机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还是很奢侈的东西,大多都是老板或者当官的才有资格配备,据说一个手机都好几千块,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我和磊子跟何老板他们告别,然后出了饭店,沿江往上游赶去。 远远地,我们就看见江边聚集了一大群人,这些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瑶消失了的缘故,今天的天气格外明媚,是春节期间难得的好天气,人们感觉也扫去了心头的阴霾,纷纷外出活动,所以街上的人流比前两天多了许多,渐渐有了生气。 我和磊子扒拉开人群挤进去,就看见江边拉起了警戒线,数名警察严阵以待,不让任何人靠近。 江边靠着两艘乌篷小船,几个警察正在跟船夫做着笔录。 岸边,一字儿排开十一具尸体,那些尸体浑身湿漉漉的,可能在江里泡了一些时日,尸体都有些肿胀,看上去就像泡过水的大萝卜。 一个法医正在检查那些尸体,每检查完一具尸体,民警就给那具尸体盖上一块白色的尸布。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胡警官在警队里应该是个头头,他抬头看见我和磊子,冲我们招了招手,让负责把守的警察放我们进来。 “情况怎么样,胡警官?”我直截了当地询问道。胡警官说:“刚才法医已经全部检查过了,都是溺亡的,身上没有其他伤痕!然后我们的民警在上游找到一艘沉船,船体严重受损,船舱击穿了窟窿。初步分析,可能是船体撞上了岩石或者山壁,导致翻船 。可能事发突然,这些死者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船体翻转过来,直接把这些人盖在了下面!” “这些都是什么人?”我问。胡警官说:“从他们身上的证件来看,应该是附近山里的土家族村民,其中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可惜了!他们乘坐的是一艘货船,可能是准备驾船顺江而下,运送土货来到凤凰古城贩卖的,结果中途发生了 意外!” 我和磊子点点头,看来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那好,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情况,现在看来,这就是个意外,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先行告辞了!”我和磊子抱拳告辞。 我们转身走出没有几步,胡警官快步追了上来:“哎,九爷,等等!等等!” 我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胡警官。 胡警官说:“九爷,可能你还真得帮个忙!” 我微微颔首道:“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胡警官尽管开口!” 胡警官努了努嘴,指着地上的十一具尸体说:“之前我听九爷提起过,你是一个赶尸人是吧?” 胡警官一说这话,我就知道他的心思:“你是想让我……帮忙赶尸?”胡警官说:“当然,也不是纯粹的帮忙,要多少报酬,你尽管提!我这不想着大家都是朋友,也给你介绍笔生意吗?这些死者住在附近的山里,这山高路远的,尸体又有十一具之多,我们很难将其送回去! 如果你能赶尸的话,正好就能带着他们回去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胡警官这是想让我帮忙。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做得本来就是赶尸生意,现在生意找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再者,这是帮警方做事,积累一些人脉关系,日后对自己也有好处。 所以我没有过多的犹豫,只说了一个字:“好!” 胡警官的脸上舒展开笑容,搓着手道:“谢谢九爷!谢谢九爷!可能还要劳烦九爷在古城多待一天,等我们办完一些手续以后,你就可以带着这些死者回家!” “没问题!正好这两天我还没有玩高兴呢!”磊子笑着说。 胡警官微笑着点点头:“哦,对了,九爷,您报个价吧,我回头跟局长申请一下!” “土家族村寨距离这里多远?”我问。 胡警官想了想:“呃,来回可能三天的脚程吧!” 我心里有了个谱,对胡警官伸出三根手指:“这样吧,一具尸体三百块,十一具尸体一共是三千三百块,你看怎么样?” 我并没有报多高的价格,其实这趟生意最重要的,是跟警方拉拢一些关系。 其实按照我现在的出场价,报个五六千也算正常。 所以,胡警官一听我的报价,一口就答应下来,连声说好。 “能让我看看那些尸体吗?”我问胡警官。 胡警官带着我们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面,轻轻掀起裹尸布的一角。那是一个年轻小伙的尸体,尸体在水中浸泡过后,浑身发白,而且一片肿胀,看上去就像是发酵的馒头,连五官都已经浮肿得看不清楚原本的面容。一股强烈的尸臭味散发出来,就像……就像臭豆腐的那种 味儿。 我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这具尸体,确定是自然溺亡。 “没有其他问题吧?”胡警官问。 我摇摇头:“初步来看,应该是自然溺亡,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 “不过怎样?”胡警官有些紧张地问。 “不过溺亡的人,怨气都比较重一点,容易发生尸变,这一路上可能要麻烦一点!”我替死者盖上裹尸布,站了起来:“这十一具尸体,今晚放在哪里?”胡警官点上一根烟:“待会儿就拉到殡仪馆去,暂存一两个晚上!我原本计划就放在江边,命人看守尸体的,后来想一想,江边也太引人注目了,可能全天候都有人围观,而且也怕造成恐慌,万一外地游客 来看见了,还以为古城出了什么事情呢!” “嗯!不过殡仪馆那边你也得多注意,有什么情况立马告知我!”我叮咛道。 “好的,殡仪馆那边也有我们的专人看守!”胡警官说。 殡仪馆的运尸车很快就来了,不过一次性也拉不了这么多尸体,来回拉了四五趟,才总算把这十一具尸体全部拉走。 警方清理现场,解除了戒严,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江边又恢复了平静。 磊子扶着栏杆,感慨道:“哎,这群人可真够悲催的,没想到刚过完春节,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真是生命无常啊!” “走吧,先回客栈补个瞌睡!”我伸了个懒腰,原本准备今天启程回家的,看来还得耽搁几天时间。 “回哪个客栈?龙门客栈吗?”磊子笑嘻嘻地问。“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唐糖已经跟着何老板走啦!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听雨客栈待着吧!”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转身离开。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诈尸了! 凤凰古城上空的阴霾不见了,久违的阳光又重新普照大地。 当黑暗过去,总会有光明,这话一点也不假。 只是,这样的光明,又能维持多久呢? 望着头顶上方刺眼的太阳,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回到听雨客栈,客栈伙计看见我和磊子,就跟见了鬼似的:“二位爷,你们还活着呀?” 磊子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你是怎么说话的?好像巴不得我们死掉似的!” 客栈伙计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二位爷,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你们两天两夜没有回来,这不担心你们出事儿吗?” 磊子翻了翻白眼,径直往楼上走去:“放心吧,你出事儿了,我们都不可能出事!” 客栈伙计摇了摇头:“今晚还住店吗?” “住!怎么不住?”我掏出两张老人头放在吧台上,上楼睡觉。 这一觉从早上一直睡到天黑才爬起来,感觉浑身舒坦,把两天的精神全都补了回来。 我和磊子一合计,决定去外面吃点烤串。 我们出了客栈,沿着江边慢慢行走,岸边的好多商铺今晚都开了门,灯红酒绿的,这才有了一丝旅游古城的气氛。 小酒吧里隐隐飘荡出歌声,流浪的歌手唱着淡淡的忧伤,在江面上轻轻飘荡。 岸边有很多小吃店,一个丰乳肥臀的老板娘非常热情,招呼我们在她的店里吃烤串。 磊子一眼看见那个老板娘,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九伢子,就在这里吧,走了这么远,腿都痠了!” “走了这么远?”我回身指着远处听雨客栈的招牌:“我们他妈的最多走出一百米!” 磊子干笑两声:“人家饿了嘛!” “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瞄了磊子一眼,又瞄了老板娘一眼。 磊子这混蛋,总以为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经常怀揣着色心,但却没有那个色胆。 他对女人充满了渴望和好奇,并且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孜孜不倦。 我们点了一些烤串,还点了几瓶小酒。 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吹着夜风,聆听酒吧里传来的动人民谣。 我和磊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一箱啤酒都被我们干了个精光。 时间也流向了午夜,我们打着酒嗝站起来,啤酒在肚子里咣当咣当的荡来荡去。 我和磊子肩搭着肩,迎着河风慢慢往回走。 性感的老板娘翘着臀部,在后面跟我们挥手道别:“二位帅哥,有空再来玩呀!” 磊子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上:“九伢子,你知道男人这一辈子,最渴望的是什么吗?” “金钱?”我问。 “不是!”磊子摇晃了两下手指。 “权利?”我又问。 “不是!”磊子白了我一眼:“你这人真俗气,请你端正一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好吗?” 我撇撇嘴:“那你说是什么?” 磊子意气风发,一个箭步窜到岸边的栏杆上,张开双臂,大声呼喊:“喝最烈的酒,玩最风骚的女人!” 江边的小吃店还有不少食客,纷纷侧目,向磊子投来惊奇的目光。 尼玛,我感觉好丢脸,赶紧低下头,装作不认识磊子。 刚刚还说我的三观不正,原来这才是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呀,对于磊子,我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 我低着头,磊子在后面喊:“哎,九伢子,你说!我刚刚说得对不对?” “对你大爷啊!”我在心里暗骂。 如果现在有条地缝的话,我恨不得立马钻进去。 我低着头急匆匆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一个人。 那人哎呀一声,我正想说对不起,抬头一看:“咿?怎么是你?” 面前这人我有些眼熟,穿着一身警服,正是早上来饭馆找胡警官的那个年轻民警,但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年轻民警扶了一下警帽:“嗨呀,九爷,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微微一怔,听他这么一说,敢情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找我……有事吗?”我疑惑地问。 既然这个民警来找我,说明肯定是胡警官授意的,这大半夜的来找我,指不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的心弦微微颤动了一下。 “可不是有事吗?”年轻民警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九爷,快跟我去殡仪馆吧,胡警官都要急死啦!” 殡仪馆?! 我猛地一怔,突然想起,早上那十一具溺亡的尸体,不是送到殡仪馆去了吗? 现在告诉我殡仪馆出了事,难道是因为那十一具尸体的事情? “别激动,你先告诉我,殡仪馆出什么事了?”我问这个小民警。 小民警一脸紧张地说:“殡仪馆……出大事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就听那小民警继续说道:“早上运回殡仪馆的十一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刚刚诈尸了!” 什么?! 我大吃一惊,诈尸了?! 早上的时候,我还特意叮嘱过胡警官,我就担心溺亡的人怨气太重,容易惹出麻烦,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这种时候,我也顾不上丢不丢脸了,回身把磊子从栏杆上拽下来。 磊子还有些酒意飘飘:“干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嘻嘻,你别挠人家手心呀,好痒!” 那个年代的警用摩托,还是那种三轮摩托,旁边挂着一个斗。 我把磊子扔到那个斗里,然后跳上摩托车。 小民警发动摩托车,载着我和磊子一路穿过城区,风驰电掣地往殡仪馆冲去。 路上的时候,我和这个小民警简单交流了一下殡仪馆的情况。 小民警姓肖,我叫他小肖,其实我比他还要小几岁呢,只不过我的江湖地位在那里,他叫我九爷,我叫他肖哥好像就有些奇怪了。 通过小肖的讲述,我大概知晓了诈尸的经过。 早上的时候,殡仪馆把十一具溺亡的尸体运了回去。 因为尸体已经开始发生腐烂,所以工作人员把尸体存放在冰柜里面。 去过殡仪馆的人都应该知道,殡仪馆分成几个布局,有专门焚烧尸体的焚尸房,有专门停尸的停尸房。停尸房里有很多大柜子,柜子里有很多大抽屉,每个抽屉里面,都会存放一具尸体。 一天过去,那些尸体都没有什么问题。 下班以后,工作人员都离开了,殡仪馆只剩下一个守夜的老头,胡警官那边还专门留了两个民警在殡仪馆门口把守。 那个守夜的老头姓什么也没人知道,反正是个驼背,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驼。 老驼因为身体残疾,所以一生未娶,也找不到正式工作。 后来政府看他可怜,就让他去殡仪馆守夜,也能挣点工资,养活自己。 同时,也算是给老骆安了个家。 老骆就住在殡仪馆的门卫室里,一住就住了二三十年。 老驼对待工作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每晚都按时巡夜,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出过茬子。 午夜的时候,老驼照例起来巡夜,拎着一个煤油灯,去停尸房转了一圈。 对于这些尸体,老驼早已见怪不怪,从来不会觉着害怕。 有时候喝了酒,实在闷得慌,老驼还会到停尸房,跟这些尸体说说话。 最外面的一个大柜子,存放着今早拉过去的十一具尸体。 老驼转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循着声音,老驼看见其中一个抽屉里面,竟然有水珠滴落出来。 停尸房的抽屉其实都是冰柜,冰柜里流出水滴,难道是冰柜坏了?或者断了电吗? 老驼为了检查冰柜滴水的原因,就拉开抽屉看了看。 抽屉里面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寒烟缭绕,说明制冷效果是好的,冰柜并没有坏呀! 老驼没有检查出问题,拎着油灯准备回去睡觉。 刚走两步,就听见抽屉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嗤啦嗤啦的,像是什么东西在抓挠抽屉一样,有些刺耳。 老驼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老鼠? 但是停尸房最忌讳老鼠出没,对于防范老鼠,都做得非常严格。 这么多年,老驼都没有在停尸房发现过老鼠。 就在老驼觉得困惑的时候,刚才那个滴水的抽屉,竟然咔咔咔自己开启。 老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 在老驼惊恐的目光中,原本躺在抽屉里面的那具尸体,竟然缓缓坐了起来,然后僵硬地扭过脑袋,死灰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老驼。 老驼在殡仪馆守了二三十年,胆子绝非常人可比。 但是,他从来没有碰上过诈尸事件,今日第一次碰上,饶是老驼这般胆大的人,也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妈呀一声惨叫,手中的煤油灯掉在了地上。 “诈尸啦!诈尸啦!!快来人呀——” 老驼佝偻着背,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尖叫声在殡仪馆上空回荡。 两个负责守卫的民警,还以为老驼失心疯了呢! 其中一人拦住老驼,另外一人打着电筒进停尸房查看情况。结果,停尸房很快传出那个民警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三百八十二章 停尸房 “到了,就是那里!” 小肖指着前面大声说,然后三轮摩托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漂移,车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冒起一尾浓烟。 “你大爷的!哇——” 磊子吐得稀里哗啦,就像皮皮虾一样,从斗里爬了出来。 磊子的酒量我可是知道的,可能刚才吹了风,此刻又来一个漂移,直接就把磊子给甩吐了。 我和小肖跳下摩托车,只见前方不远处,警灯闪烁,数名警察严阵以待,那里便是殡仪馆大门。 小肖冲我招了招手:“九爷,快!” 我和小肖往殡仪馆门口跑去,磊子捂着嘴巴,踉跄着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还在喷。 来到殡仪馆门口,只见门口停放着两台警用轿车,还有两台警用面包车,门口守着十多名警察,一个个荷枪实弹,神情凝重。 胡警官背负着双手,焦头烂额地来回踱着步子。 “老大,我把九爷找来啦!”小肖跑了过去。 胡警官抬头看见我,那脸上的表情就像看见救星似的,疾步上前握着我的手:“九爷,你可算是来啦!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在路上的时候,小肖已经跟我提过了!对了,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胡警官说:“我们也没敢进去,不过听老驼说,负责守卫的两个民警,可能早已经……凶多吉少……” “老驼在哪里?”我让胡警官把老驼找来。 胡警官很快就把老驼带到我面前,老驼确实是个驼背,佝偻着腰,长着一张大众脸,脸上遍布皱纹,闪现着惊恐的表情。 我递给老驼一根烟:“老驼,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那两个民警,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驼哆哆嗦嗦接过烟,我掏出火机给他点上。老驼用力猛吸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今早拉到殡仪馆的十一具尸体,其中有一具诈尸了!我急急忙忙跑出来,告诉两位警官情况。其中一位警官不相信,掏出配枪走进停尸房,结果很快就传来惨叫声。 另外一位警官拔枪就冲了进去,想去营救同伴,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说到这里,老驼又狠狠吸了两口,一根烟三两下就已经见了底。 老驼丢掉烟头:“九爷呀,听说你是有本事的人,赶紧进去看看吧!我老驼在这里守了二三十年,诈尸的事情也是头一次碰上,我自认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但是今晚的事情……太可怕啦……”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我冲老驼挥了挥手,打发他走掉。 老驼一个人钻进警车里面,把车门锁上,待在车里瑟瑟发抖,看那样子,着实吓得不轻。 胡警官咬着嘴唇,脸色很难看。 早上的时候,局长交代他,让他处理好这十一个溺亡者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不仅出了茬子,手下还死了两个民警,今夜过后,也不知道胡警官脑袋上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住。 “兄弟,算当哥的求你,一定要摆平殡仪馆里的僵尸!”胡警官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再次紧紧握着我的手。“至于殡仪馆里是不是僵尸,没有亲眼所见,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肯定是邪祟之物,你和你的手下也不要进去了,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你们负责在外面警戒就成!”我拍了拍胡警官的手,回身招呼上磊 子。 胡警官点点头:“兄弟,万事小心!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我拽着磊子走进殡仪馆,县城的殡仪馆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片漆黑,又坐落在城郊的山脚下,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当的阴森可怖。 我穿着风衣走在前面,磊子偏偏倒倒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哎,你到底行不行?我们现在去对付的,可能是僵尸呀,你给我打起点精神!要是不行的话,你干脆回警车里面睡觉吧!”我说。 “行!怎么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磊子打了个酒嗝,把那胸口一挺,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公鸡,意气风发。 我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磊子的胸口:“很好!这还差不多!我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状态!” 没想到这一拍,磊子哇地一声又喷了出来。 幸好我反应敏捷,及时侧身躲开,要不然肯定满身污秽,臭气熏天。 “卧槽!你怎么又吐了?”我无语地摇了摇头。 磊子翻着白眼说:“谁他妈叫你怼我胸口?” “懒得理你!” 我啐骂着,当先走进殡仪馆。 穿过接待大厅,大厅的后面是焚尸房,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焚尸房里面有两个焚尸炉。 饶你生前如何牛逼,死后还不是一样的躺在这里,尸体放在焚尸炉上,就像烤肉一样来回翻烤,直至烧成灰烬。 大概是焚尸炉每天都在焚烧尸体的缘故,所以这里的尸味特别重,弥漫着老大一股阴气。 焚尸房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停尸房。 走廊里没有开灯,黑咕隆咚的,阴气森森。 我和磊子一前一后在走廊里行走,走廊里回荡着我们两个空寂的脚步声。 没走多远,就看见地上倒着一盏煤油灯。 灯光还没有完全熄灭,剩下一簇微弱的火焰还在燃烧着。 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地面,我们惊讶地看见,地面上赫然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道血痕从走廊一直通往停尸房,像是什么东西从地上拖拽而过 鲜血都还没有凝固,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看这地上的血迹,我已经隐隐知道,那两个民警只怕是凶多吉少,没有多少生还的希望了。 我招呼上磊子,沿着血迹快步跟踪下去。 来到停尸房门口的时候,我们看见地上掉落着一把配枪,地上散落着两颗空弹壳,还有一些警服的碎片。我的心中暗暗奇怪,按照常理来讲,虽然那些溺亡者的怨气较重,但是如果没有受到特殊的刺激,也不可能诈尸。他们的尸体全都存放在停尸房的冰柜里面,不应该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下,怎么会偏偏诈尸 了呢?而且,目前为止,只是其中的一具诈尸,其他十具尸体,为何没有诈尸呢? 砰! 原本死寂无声的停尸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我正在思忖,被这声枪响吓了一大跳。 这个时候,就看见从停尸房里面爬出一个人。 那人真的是贴着地面爬出来的,浑身血肉模糊,鲜血流淌,身上的警服已经变成了碎裂的烂布条,他的右手还拿着一把配枪。 “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那个警察发疯似地叫喊着,冲着门口拼命挥手。 我猛然一惊,没想到还有个警察竟然活着,正想冲上前去救他。 忽然间,那个警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他的后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拖拽他,把他拖着往后滑行。 很快就转过一个弯角,警察的脑袋撞击在冰冷的柜角上面,喷溅出一抹鲜血,那个警察的呼救声也随即戛然而止。 “磊子,左右包抄,拦住他!” 我大声疾呼着,伸手一指右边,自己当先朝着左边冲进停尸房。 停尸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眼前的景象令我倏然心惊。 在那冰柜面上,到处喷溅着鲜血,就像恐怖的血色涂鸦,那些血液还未凝固,顺着柜子缓缓往下滑落。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磊子在喊:“九伢子,那混蛋朝你那边过去啦!” 磊子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前面的路口一闪而过,地上还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警察。 “站住!” 我大喊一声,唰地抽出赶尸鞭,疾步追了上去。 前方已经是停尸房的死角,我拎着赶尸鞭,把那道黑影逼至死角。 磊子也跟着追了上来,喷着酒气骂道:“妈的!跑得可真快呀!” 然后磊子伸手指着墙角里的那道人影:“狗日的,看你还往哪里跑?” 角落里,一个穿着土家族服饰的人,哦,不,应该是一个穿着土家族服饰的死尸,蹲在那里。 那具死尸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由于在冰柜里冰冻了一天的缘故,这具死尸浑身发白,皮肤表面都冒起了皱褶。 而且,由于尸体之前泡胀了的原因,所以看上去非常的怪异,就像一头注水的白猪。 在这具死尸的面前,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就是刚才那个警察的。 估计那个悲催的警察已经死掉了,我终于知道刚才他为什么是从地上爬出来的,因为他的双腿都已经没有了,断口处留下明显的啃噬痕迹。 而此时,他的整个肚子都被撕裂开,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都被掏挖出来,血淋淋的肠子曝露在空气中,其状惨不忍睹。 磊子只看了一眼,骂了句“尼玛!”,然后又低下头嗷嗷大吐。我紧紧拧起眉头,饶是我之前见过那么多恶心奇葩的场面,此时也禁不住心中泛起酸水,胃子一阵阵地抽搐着,差点就把刚才吃下去的烤串吐了出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是僵尸! “僵尸?!” 磊子脱口叫道。 “不是僵尸!” 我皱起眉头。 “不是僵尸?!” 磊子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死尸。 那个死尸跟僵尸有些不太一样,他的体表没有爬出绿毛,手指也没有长出锋利的指甲,嘴里也没有獠牙,他只是行为跟僵尸相似,而且嗜血残忍,力气增大,没有思想意识。 如果一定要有个定义的话,我觉得这个死尸与其说是僵尸,其实更贴近于“丧尸”! “这个死尸不太像是尸变!”我沉吟道。 “不是尸变?”磊子还没看出其中蹊跷,诧异地问:“倘若不是尸变,那他怎么会从冰柜里爬出来?又怎么会……吃人呢?” 我摇摇头,沉声说道:“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你看这具死尸,除了嗜血以外,身上哪里还有僵尸的特征?” 磊子仔细打量着那具死尸,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具死尸跟僵尸好像真不太一样,没有绿毛,没有獠牙,关于僵尸的特征几乎全都没有!” “所以……”我脸色凝重地说道:“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操纵这具死尸!” 我瞥了一脚死尸脚上的尸牌号,上面有死尸的名字:王建。这个时候,就听吧唧声响,王建竟然捧起那副血淋淋的肠子,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就咬掉了肠头,里面的鲜血混合着大便一起喷溅,但是王建却吃得津津有味,大口大口咀嚼着,鲜血顺着唇角滴落下来 ,格外恐怖。 “卧槽!”磊子再也忍不住,扶着冰柜,又开始吐了起来,把刚才吃进肚里的烤串,吐了个干干净净。 我强忍着心中恶心,手腕一抖,赶尸鞭凌空抽打过去。 我这一鞭的本意是赶走王建,所以只使出了一半力道。 没有想到,王建突然抬起头来,竟然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赶尸鞭。 我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死尸的反应竟然如此迅猛。 王建的瞳孔里面,泛起一片死灰色。 王建突然张开嘴巴,发出沉闷的嘶吼,怒吼着想要扑过来。 我现在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对敌的经验和心态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眼见王建向我扑来,我虽惊不乱,手腕一翻,赶尸鞭从后面席卷而来,在半空中一下缠住了王建的腰杆,然后我手臂一扬,赶尸鞭一拽一拉,王建立马横着飞了出去,脑袋重重地撞击在冰柜上面,把冰柜 都撞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凹坑。 我拎起赶尸鞭,自头顶飞旋一圈,再次朝着王建抽打过去。 这一次,我注入了两成力道,将力道提升到了七成。 这一鞭只要着实抽打在王建身上,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没有想到,王建的反应也是奇快无比,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就像一只大壁虎,贴着冰柜,嗖一下窜到冰柜顶上。 赶尸鞭登时抽了个空,咣当一声抽在冰柜上面,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响,冰柜表面飞溅起一串火星沫子,灿烂夺目。 王建大概领教到了赶尸鞭的威力,不敢主动出击,转而选择了逃跑。 王建灵敏的就跟猴子一样,直接从大冰柜的顶上高高飞起,在空中的时候,双手抓着灯管晃荡一圈,翻身落在另一个大冰柜上面,一下子跟我们拉开了距离。 “不好!那混蛋想跑,拦住他!”我微微一惊,冲磊子急切地叫喊道。 磊子擦了擦嘴巴,郁闷地说:“我他妈没有武器啊!” 我把挎包丢给磊子:“里面有糯米,还有黑驴蹄子,这些都是对付死尸最有效的东西!” 磊子背上挎包,转头就往另一边跑去。 我抬头看着冰柜上面的王建,王建在冰柜上面跳来跳去,我们追着他,在停尸房里转着圈。 突然,王建猛地一闪身,在空中抓着灯管,连续飞荡了两下,眼看着就要飞出停尸房。 一旦他跑出停尸房,要想抓住他恐怕更加困难,而且外面的那些警察,也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在这紧急关头,磊子仿似从天而降,一下子出现在停尸房门口。 一把雪白的糯米当空泼洒在死尸的身上,磊子厉声大叫:“死去吧!” 对于人类来说,那就是普通的糯米。 但是对于死尸来说,那糯米就像子弹一样,王建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惨叫着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浑身腾起黑烟。 磊子眉头一喜,发出嘿嘿淫笑,又抓起一把糯米,劈头盖脸地砸落在王建的身上,怒骂道:“跑啊?继续跑啊?你他妈刚刚不是还飞檐走壁吗?” 王建发出连连哀嚎,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走过去,只见王建身上,包括脸上的肌肤全部溃烂了。那些糯米泼洒在死尸身上,死尸的肌肤一旦接触到糯米,立马就会溃烂。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溃烂的血洞,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 “现在知道怕了吧?爷爷再让你尝尝黑驴蹄子的味道!”磊子从包里掏出一个黑驴蹄子,走到王建面前,就要往王建的嘴里塞。 “慢着!”我竖起手掌:“不要这么残忍!” 磊子奇怪地看着我:“啥意思?我没听错吧?你不会对一个死尸还有悲怜之心吧?” “你若是把尸体毁坏了,我们怎么带回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定尸符,啪地贴在王建的眉心中央,大喊一声:“定!” 然后拍了拍手,对磊子说道:“搞定!” 磊子有些不放心:“没问题了吧?” “已经贴上定尸符了,应该没有问题!”我说。 磊子点点头:“对了,刚才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一具残缺不齐的尸体,估计是另外一个警察的!” 我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看样子两个民警都已经遇害了。 原本我还指望着能不能救个人出去,这样的情况,让我颇有些遗憾。 我回身走向最外面的那个大冰柜,冰柜里有一个抽屉是大开着的,里面冒出缕缕寒烟,这个死尸刚才就是从这个抽屉里面跑出来的。 我探头看了看抽屉里面,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又打开其他抽屉,连续打开十个抽屉,将另外十具土家人的尸体全部拉了出来。 磊子不解地看着我:“九伢子,你在干嘛?” 我从兜里掏出十张定尸符,将手中的定尸符,一一贴在这些尸体的额头中央。 然后我把十个抽屉重新关上,吁了口气站起来:“我先给这些死尸全都贴上定尸符,以免他们再像这样发生尸变!” 磊子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还是九爷想得周到!” 我冲磊子笑了笑:“哪里,今晚算是你立了头功,若不是你及时出现,只怕那个死尸已经跑出去了!” 磊子撇撇嘴:“得了吧,头功顶个屁用,又没有奖金!” “走吧,这里的事情暂时搞定了,出去通知胡警官,让他们进来收拾残局!”我搂着磊子的肩膀,转身走出停尸房。 没走出多远,磊子问我:“九伢子,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我停下脚步:“怎么不对劲啦?” 磊子努了努嘴巴,眼角的余光瞄向地上。 我们此时正好走到那盏油灯前面,油灯几乎快要熄灭了,还有小拇指那么一簇火苗在静静燃烧着,映照出极其昏暗的光亮。 我和磊子的身影被那一簇光亮拉得老长,我眼睛尖,一眼就看见,在我和磊子的影子后面,竟然还有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子。而且,身后的那道影子,正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我和磊子微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俩同时出手,彼此推了对方一下,异口同声地叫喊道:“让开!” 我俩各自朝着左右两边闪开,在我们闪开的同时,一缕劲风自后面扑上。 我和磊子扭头一看,不由得讶然失色。 卧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偷袭我们的这道人影,竟然是刚才的那具死尸,王建! 我和磊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王建的额头中央还贴着一张定尸符。 定尸符上的符咒图案,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脸,正在嘲笑我的无能。 一时间,我又惊又怒,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我在死尸的额头上贴了定尸符,死尸却还能动弹呢? 难道是我的定尸符出了问题吗? 磊子一句话更是气得我想要吐血,他高声叫喊道:“你妹呀,九伢子,你的定尸符过期了吧?” “你妈个蛋蛋!”我没好气地骂道:“老子从未听说过,符咒还有过期的说法,卧槽!” 磊子奇道:“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定尸符不起作用啊?” 面前的王建,发出呃啊呃啊的低沉怒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上溃烂的皮肉,还在一块一块的往下掉。 我眉头紧蹙,脑子里心念急转:“这肯定不会是定尸符的问题!如果定尸符没有问题,那么为什么会对死尸无效?说明问题出在死尸的身上!如此说来,刚刚我的推测……”“只有一个解释,他果然不是僵尸,所以定尸符才会对他无效!”我指着王建,大声说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尸蛊 王建突然撒开丫子,就想冲出走廊。 我眼疾手快,赶尸鞭凌空飞出,唰一下缠住王建的脖子,将他拽到在地上,硬生生拖了回来。 王建胡乱地挣扎着,力气很大,发出疯狂地咆哮声。 我将王建拖到脚下,抬脚踩在王建的胸口上,斜眼一瞥,正好瞥见门口掉落的那把配枪。 “磊子,快去拿枪,崩了他!”我对磊子说。 磊子跑过去,捡起配枪,咔咔地推膛上弹:“崩了他?你不想留全尸了吗?” 我紧咬着嘴唇说:“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先崩了他再说!快,这混蛋力气大得惊人,我快撑不住了!对准脑袋,哎哎,你他妈别对准我的脑袋呀,对准他的脑袋,扣扳机,快!” 砰! 枪声响起,近距离射击,一枪点爆了死尸的脑袋。 恶心的黏液四散飞溅,直接喷溅在我的脸上,臭得我差点晕死过去。 地上的王建停止了挣扎,终于死透了。 王建的脑袋就像爆裂的西瓜,里面的脑浆沫子都喷了出来,跟豆腐脑似的。 “九伢子,你快看,这是什么东西?”昏暗的光亮中,磊子指着地上的一滩脑浆沫子,低低地惊呼起来。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只墨绿色的小虫子,从那堆脑浆里面爬了出来。 “是一只虫子!”磊子说着,就欲伸出手去。 “慢着!”我拦住磊子,紧盯着那只奇怪的虫子,瞬间变了脸色。 我问磊子:“你不觉得这虫子有些熟悉吗?” 磊子说:“我又不是生物学家,哪里记得住这么多虫子,在我看来,所有的虫子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当初在后山山洞里的时候,我们碰上蛊门老祖,差点就被这种虫子弄死,你忘记了吗?”我凝视着磊子的眼睛。 磊子转了转眼珠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啊哈!我想起来了,这虫子不是普通的虫子,是……尸蛊!是蛊门的一种蛊毒,尸蛊!” “没错!这就是尸蛊!”我点点头,正好那只尸蛊爬到我的脚下,我抬脚就把它给踩成了肉酱。 零星的几只尸蛊还能够对付,如果是成千上万的尸蛊,那我们可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这里怎么会出现尸蛊?”磊子奇怪地问,看样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指了指地上的那具死尸:“尸蛊是从王建的脑袋里爬出来的!” 经我这么一点拨,磊子终于回过神来:“我明白了,王建根本不是尸变,所以他并没有变成僵尸。而是有人在王建的脑海里面,种下了尸蛊,王建这才发生了诈尸!” “聪明!”我点点头,现在看见王建脑子里的尸蛊,我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刚才我就一直在琢磨,定尸符对王建无效,那说明王建并不是僵尸。可是王建为什么又跟僵尸极为相似呢?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是因为被尸蛊控制的缘故! “尸蛊是蛊门的一种蛊毒,现在这里出现了尸蛊,说明……”磊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把磊子的后半截话说了下去:“说明古城里面有蛊门的人!” 磊子握了握拳头,厉声说道:“这么长时间没有蛊门的消息,没想到他们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磊子一提起蛊门老祖,两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九伢子,走,我们去跟胡警官反映情况,然后把蛊门的杂碎找出来!” “慢着!”我拉着磊子:“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磊子问。我压低声音说道:“尸蛊,是在人死之后,把蛊毒种在尸体的脑子里面,也就是说,这只尸蛊,是在王建溺亡之后,才被种入脑子里面的!换句话说,蛊门的人,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只有接触到尸体的人, 才有机会种下尸蛊,对不对?”磊子张了张嘴巴:“九伢子,还是你的脑瓜子反应迅速,我咋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原来蛊门的人就在我们身边呀,我们掰着指头算算,哪些人能够接触到尸体?殡仪馆的老驼肯定算一个,还有运送尸体的 工作人员,还有现场的警察,包括小肖……甚至……胡警官?!” 说到这里,磊子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九伢子,不……不会是胡警官吧?” “不排除这个嫌疑!”我目光炯炯地说,我刚才就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拦住磊子,不让他出去反映情况。 “卧槽!”磊子抓了抓头发:“依我看,那个老驼的嫌疑最大……” “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可随便妄下定论,这是师父经常教诲我们的道理!”我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磊子问我。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走出去,这群人里面,我们谁也不能相信!现在我只相信你,你也只能相信我,明白了吗?”我叮嘱磊子。 磊子咬咬嘴唇:“九伢子,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蛊门的人就在我们身边,那今晚这件事情,怎么看……都像是特意为我俩做的局呀?” “为我俩做的局?!” 我微微一愣,有时候磊子看上去傻乎乎的,好像脑子不够用似的,但有时候磊子的脑袋瓜也确实挺灵光的,这句话就像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一下子点醒了我。 如果今晚是为我们做的局,那这个地方…… “不好!快离开这里!” 我猛然反应过来,拉着磊子就往外跑。 停尸房里还有十具死尸,既然王建被种了尸蛊,那么其他十具死尸,想必也是种了尸蛊。我们若不能及时离开这里,等那十具死尸全都“苏醒”过来,恐怕到时候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和磊子飞快地穿过走廊,刚刚跑出殡仪馆的大厅,几颗子弹迎面飞射而来,在夜空中划出耀眼的火线,发出嗖嗖的破空声响。 “磊子小心!”我飞身将磊子扑倒在地上,一颗子弹贴着磊子的胳膊飞了过去,击碎了后面的一扇玻璃。玻璃哗啦一声垮塌下来,到处都是飞溅的碎玻璃片,一下子将我和磊子掩埋在其中。 幸好我和磊子贴地埋着脑袋,再加上冬天衣服较厚,除了手背有些割伤以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创伤。 如果是夏天的话,后果不敢想象,只怕我俩瞬间就变成两个血葫芦了。 “妈的!” 我暗骂一声,翻身而起,将磊子拖到一根立柱的后面。 刚刚藏好身影,又是一波弹雨飞射而来,全都打在立柱上面,飞溅起点点星火。 磊子捂着右手胳膊,咬着牙关,气得直骂娘。 “你还好吧?”我问磊子。 磊子的指缝里渗出缕缕血丝,摇了摇头,满脸的倔强之色:“没事,死不了,只是被子弹擦破了一点皮!”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中怒火陡升。 弹雨十分猛烈,打得我和磊子不敢探头,只能抱着脑袋,蜷缩在一起。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我们却感觉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这一波弹雨过去,终于停歇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小肖的喊话声,那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出来,在殡仪馆上空回荡:“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举着双手走出来!” 这尼玛的破台词,从小看电视剧,里面就是这样的台词,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磊子扯着嗓子骂道:“妈的!能不能换句台词?老子耳朵都听出茧子啦!” 我又气又急:“我们可是来帮忙对付僵尸的,你们为什么对着我们开火?” 小肖呵呵冷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僵尸,简直是一派胡言!现在警方怀疑你们,涉嫌谋杀两名民警!如果你们主动投降走出来,兴许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涉嫌谋杀两名民警?!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妈的,果真中了敌人的诡计,竟然被人扣上杀警的重大罪名! 磊子说对了,今晚这个局,确实是为我们准备的。 我和磊子丝毫没有防备,就像傻鸟一样,撞进了这个鸟笼子。 现在内忧外患,后面有十数个枪口对着我们,里面又有十具行尸等着我们。 能不能安然度过今夜,都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外面负责喊话的,为什么是小肖? 难道小肖就是那个藏在这群人中间的蛊毒门人? 胡警官去哪里了? 莫非……胡警官也遭遇小肖的毒手了吗? 胡警官应该知道我和磊子不是凶手,如果胡警官还活着,应该会阻止小肖的吧?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仿似有无数的蜜蜂在嗡嗡飞舞。我他妈真是后悔答应帮胡警官这个忙,刚开始还指望着能够跟警方攀上关系,没想到关系没有攀上,反倒惹了一身骚!如果胡警官死了,小肖指认我和磊子是杀警凶手,那我和磊子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了呀! 人心不古,江湖险恶! 我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落入了蛊门的圈套。 磊子脱掉外衣,撕下一块布条,捆绑在胳膊上,将伤口包扎起来。我看磊子两眼通红,知道他此时,估计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群尸出笼 “妈的!九伢子,咱们联手杀出去!” 磊子双目赤红,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 “杀出去?!”我摇了摇头:“怎么杀出去?咱们虽然有些本事,但也不是钢筋铁骨,出去还不得被打成马蜂窝啊!”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磊子焦急地问我。 我转了转眼珠子,伸手指向停尸房里面。 磊子怔怔地看着我:“什么意思?回停尸房去?” “对!”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可是……可是停尸房里面……还有十具被尸蛊控制的死尸等着我们呀!”磊子不解地看着我,猜不透我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对!我就是要去找那些死尸!”我目光炯炯地说道。 “疯了吧?”磊子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困惑:“与其对付那十个死尸,我还不如对付外面的十个警察!” 我白了磊子一眼:“笨蛋!你敢杀警吗?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磊子挠了挠脑袋:“妈的!那个小肖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是蛊门的人!九伢子,看来我们之前可是低估了蛊门呀!虽然蛊门老祖百年来都没有现身江湖,但是蛊门的人,却在漫长的岁月里,渗透 进了各行各业,。这次蛊门老祖出山,恐怕蛊门的人全都会冒出来响应呀!”我点点头,面色凝重:“先不说这个,说说我的计划吧!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不是想用死尸对付我们吗?呵呵,真当我们是吃素的吴下阿蒙吗?他们操纵死尸对付我们,我 们也可以操纵死尸反过来对付他们!” 磊子双眼一亮:“嗯,听上去倒是一个不错的好点子!”我暗暗吸了一口气:“点子是好,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刚才有没有发现,那个死尸相当厉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蛊门炼制的尸蛊很可能有了更大的提高!也就是说,尸蛊进化了,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操纵的死尸也就更加厉害!” “没关系,九伢子,我相信你!”磊子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我需要你联手配合,你可别指望我一个人!”我说。 这个时候,外面的扩音喇叭再次响起:“萧九!石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举手投降走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处理你老母,姓肖的,老子跟你没完!”磊子破口大骂。 我推了磊子一把:“快跑!” 我俩贴地翻滚而过,猫腰在走廊里面疾奔。 在我们的身后,瞬间闪耀起十数点星火,猛烈的弹雨几乎摧毁了整个大厅。 我和磊子气喘吁吁地穿过走廊,来到停尸房门口。 赫然发现,停尸房门口竟然站着十个人影,正是那十具死尸。 那十具死尸就像木头桩子般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们的体表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寒霜,脸上呈现出恐怖的死灰色,没有丝毫的生气。 背后的地上横七竖八的洒落着抽屉,不断有寒烟从冰柜里面冒出来,笼罩着这群死尸。 我和磊子蓦地一惊,妈妈呀!这是群尸出笼吗?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十一个土家族死尸都被蛊门中人种下了尸蛊。 十个死尸站在停尸房门口,好像专门在等待着我和磊子。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扭头看向磊子。 磊子也扭头看向我,冲我微微一点头,脸上流露出坚定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十个死尸突然齐刷刷地抬起脑袋,咧开嘴巴,喉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凶猛地扑向我和磊子。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我和磊子大喊着口号,给自己加油鼓劲。 我和磊子同时出拳,一人出左拳,一人出右拳,径直招呼在两个死尸的脸上,打得两个死尸踉跄着后退一步。 然后我和磊子同时倒地,从两个死尸的双腿之间滑了过去,冲出了死尸的包围圈。 我们肯定不能被死尸围困在中间,那样必死无疑。 对付这些死尸,我们只能采取游击战术,挨个制伏。 “一人一边!”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一个掉头往左跑,一个掉头往右跑。 那十个死尸齐刷刷转过身来,也迅速分成两组,五个死尸往左来追我,五个死尸往右去追磊子。 磊子一边跑一边问我:“九伢子,你他娘的倒是跟我说说对付这些死尸的法子呀?” 我高声说道:“黑驴蹄子!你身上不是有黑驴蹄子吗?你把黑驴蹄子塞到死尸的嘴巴里,能够暂时控制死尸的行动!” 那五个死尸的移动速度确实很快,比他娘的普通僵尸快多了。 有两个死尸飞身跃上冰柜顶部,在我的头顶上方奔跑。 其中一个死尸飞身抓住灯管,腾空翻转一圈,从我的头顶上方扑落下来。 “找死!” 我厉叱一声,赶尸鞭闪电般划出一道S线,瞬间缠住了那个死尸的脖子,猛地一拽,死尸头下脚上坠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差一点脑袋开花,两颗眼珠子都突兀了出来。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死尸又飞身跃了下来。 我滴溜溜一个转身,扬鞭一甩,一招横扫千军,径直将那个死尸凌空横扫出去,撞进了冰柜里面。 由于停尸房里空间有限,刚刚摆平两个死尸,我就被后面冲上的一个死尸扑倒在地上。 那个死尸张嘴咬向我的脖子,我反手一肘击打在死尸的唇角。 这一肘的威力极大,打得那个死尸满地找牙。 我顺势翻身骑坐在死尸身上,掏出一张定尸符,但是这一次,我并没有把定尸符直接贴在死尸的额头上。 因为我已经知道,面前的死尸并不是僵尸,而是由尸蛊控制的行尸走肉。 所以,要想控制这个死尸,我必须先行控制死尸脑子里的尸蛊。 其实要想对付这些死尸也很容易,只需要打爆他们的脑袋,弄死尸蛊就可以了。但是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利用这十个死尸,反过来对付蛊门的人。 我默念法诀,夹在指尖的定尸符滋一下燃烧起来。 我飞快地伸出手指,按在死尸的眉心中央,就像点天灯一样,指尖的那簇小小火焰,瞬间没入了死尸的眉心中央。刹那间,死尸的两个瞳孔里面,仿佛也有两簇火焰跳动起来。 这个时候,剩下的两个死尸同时扑了上来。 我对着地上的死尸大喊一声:“起!” 地上的死尸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就像一面肉盾,刚好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后面两个死尸。 我心中暗喜,刚才我借用点天灯的手法,将火焰注入死尸的大脑,烧死了脑子里的尸蛊。 现在这个死尸,已经变成了我的人,听从我的发号施令。 我收起赶尸鞭,左右手同时插入衣兜,各自掏出一张定尸符,双手轻轻翻转,指尖的定尸符便燃烧起来,变成两簇跳动的火焰。 我踏前一步,双手齐出,将两簇火焰同时打入了两个死尸的眉心中央。 两个死尸原本张大嘴巴,正想咬人,此时齐刷刷地停止下来,半张着嘴巴,傻愣愣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就跟木头桩子一样,瞳孔里隐约燃烧着两簇火焰。 我迅速回身,跪压在那个脑袋差点开花的死尸胸口上,掏出一张定尸符,同时把他也制伏了。 五个追击我的死尸,我已经摆平了四个,还剩一个卡在冰柜里面。 寒烟笼罩着那个死尸,死尸的脑袋都变成了白色的雪球。 我双手抓住死尸的脚踝,将死尸从冰柜里拽出来。 死尸嘴里喷着寒烟,嗷嗷大叫着想要咬我。 我早已有所准备,指尖夹着定尸符,抢先一步按在死尸的额头上。 火焰没入死尸的眉心,最后一个死尸也已经被我制伏了。 我甩了甩酸软的胳膊,长吁一口气,正准备抬起头来,忽然瞥见一道人影出现在我的后面。 我飞身而起,在空中亮出一张黄符,啪地拍在身后那人的额头上。 立马听见磊子的叫骂声:“卧槽!是我!” 黄符挡住了磊子的脸庞,只剩下两颗眼珠子在骨碌碌转动。 我揭下黄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磊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那边暂时搞定了,过来看看你!你这边怎么样?” “都搞定了!”我回头瞥了一眼,那五个死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跟着磊子走到另一边,看见五个死尸的嘴里,分别塞着一块黑驴蹄子。 黑驴蹄子能够克制邪煞,但是并不能消灭尸体脑子里的蛊虫。 我走过去,掏出五张定尸符,将五个死尸脑子里的尸蛊全部烧死,然后拍拍手,说了句搞定,让磊子收回黑驴蹄子。 这些黑驴蹄子对我们来说,可都是宝贝疙瘩,不能随便浪费,即使是农村里,也不太好搜集黑驴蹄子,毕竟养驴子的人比较少。我掏出引尸铃,目沉如水,冷冷说道:“好吧,现在是我们展开反击的时候了,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赶尸一门的绝技,控尸术的厉害!”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尸与尸 叮当当!叮当当! 我摇了摇引尸铃,清脆悦耳的铃音在停尸房里回荡。 十个死尸的瞳孔,刹那间全都“亮”了起来。 我和磊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停尸房,后面跟着十个面无表情地死尸。 这一刻,我有种江湖大佬的感觉。 我们现在,就像带着一群小弟,要去找对手拼命。 穿过黑咕隆咚的走廊,尸群发出凌乱的脚步声。 出了殡仪馆大厅,我操纵着这些死尸围成一个圆圈,就像十面人肉盾牌。 我和磊子就在这圆圈中央,让那些死尸四面八方团团围住我们。 这样,无论从哪个方向开枪射击,都有死尸替我们抵挡子弹。 “姓肖的,咱哥俩找你报仇来啦!”磊子高声叫喊着。 然而,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并没有迎面而来的子弹招呼我们。 死寂,出奇地死寂。 我的目光投向殡仪馆大门口,只见大门口站着十二三个穿着警服的民警,但却没有小肖的身影,也没有胡警官和老驼的身影。 十二个民警低着头,站在警车前面,警灯兀自闪烁着,把夜空映照得有些鬼魅离奇。 “那些家伙睡着了吗?为什么不开枪?”磊子满脸困惑地问我。 我没有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群警察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全都傻愣愣地站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他们的感觉,就像……死人! 刚才那些警察还在开枪攻击我们,怎么转眼的工夫,这些警察全都死了呢? 我们在停尸房耽搁的那会儿,殡仪馆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的情况有些出乎了我们的想象,我们正自困惑的时候,一道人影飞身跃在警车顶上,傲然而立。 我们抬头一看,小肖?! 没错,站在警车顶上的人,正是那个民警小肖。 小肖仍然穿着一身警服,他低着头,警帽遮挡着他的脸颊,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肖竟然是蛊门中人! 早上,他到餐馆里寻找胡警官的时候,还是一副愣头青模样。 没想到这个小肖,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你终于肯现身了?”我冷冷地看着小肖,心中的怒火在慢慢升腾。 小肖咧嘴一笑,缓缓扬起脸庞,冷笑着说:“赶尸门的控尸术果真名不虚传!怎么?想要用这几具没用的尸体对付我?” 磊子指着小肖骂道:“不错!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煞费苦心设下这个局,想要利用这群死尸借刀杀人,真是天真!” “嗯?咋的?”小肖冷笑两声道:“你们带着这群死尸,是想跟我干架吗?” 磊子叫骂道:“你他娘的说对了,老子今晚就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呵呵哒!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小肖脸色陡然一变,口吻森冷地说道:“我倒想看看,你这群乌合之众,能不能对付我的警察尸兵!” 小肖大手一挥,十二个警察齐刷刷地抬起脑袋,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射向我们。 我和磊子猛地打了个突,警察尸兵?!什么意思? 但见那十二个警察满脸黑色的戾气,一脸死灰色,摆明了已经全部变成了死人。 “妈的!”磊子面露惊讶之色:“这些警察……全都死掉了吗?” “对!”我点点头,眼神凶狠地看着那个小肖,冷声说道:“这些警察全都遇害了,小肖在他们的脑子里种下了尸蛊,现在又操纵这些警察来对付我们!” “那个狗日的,居然这么残忍,对同僚也下得去手?”磊子咬了咬嘴唇,破口骂道。 我也忍不住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小肖居然又造出了一群行尸走肉。 这两个尸群之间,恐怕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还愣着做什么?冲上去干掉他们!”小肖一声令下,十二个警察的眼睛里顿时射出慑人的冷光。紧接着,十二个警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群人前仆后继的蜂拥而至。 叮当当! 眼见那群警察冲上来,我也迅速摇动引尸铃,厉声叫喊道:“兄弟们,上呀!” 殡仪馆门口,我们就像两个帮派的人员在打架斗殴。 但是这两个帮派,竟然是两个尸群,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估计魂儿都会吓没了。 此时此刻,江湖大佬的感觉更加浓烈。 我大手一挥,高举引尸铃,伴随着我的指令声,十个死尸嗷嗷大叫着冲了上去。 两大尸群碰撞在一起,一触即发,登时就是一场混战。 虽然死尸的总数量不过也才二十多人,但是场面还是相当令人震撼的。 也许你看过人与人打架,人与尸打架,但绝对没有见过尸与尸打架。 扑,抓,咬,扯,撕,死尸之间的互搏相当简单,但却充满了浓烈的原始杀戮气息。 警察尸兵那边要多出两个人,从人数上要稍微占优势一些。 不过土家族汉子这边,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肩宽膀圆,从体格上来说,更甚警察尸兵一筹。 而且这些土家族汉子都是死了好几天的尸体,我用定尸符激发了他们的怨气,让他们变得无比狂躁和凶猛。 警察尸兵那边,只不过是刚刚死掉的新鲜尸体而已,怨气并不是很浓烈。 刚开始,警察尸变仗着人多的优势,基本上掌控着局面。 小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站在警车上,抱着臂膀嗤嗤冷笑。 我心中暗道:“要不了一会儿,老子要让你哭出来!” 渐渐地,场上的局面悄然发生了改变。 土家族的汉子越战越勇,逐渐把警察尸兵的势头压制下去。只听噗嗤一声,一个土家族死尸伸手插入警察尸兵的肚子,猛地一拽,将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全都拽了出来,鲜血狂喷而出。但是那警察尸兵并没有倒下,反而一口咬在土家族死尸的肩膀上,硬生生撕扯下 一大块皮肉。 土家族死尸也毫不示弱,一反口,又咬在了警察尸兵的脖子上,警察尸兵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咬破,鲜血激射起老高。 两个死尸双双倒在地上,死死纠缠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满地的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场上的局面呈现出白热化,两群尸兵纠缠在一起,就像两群野兽。 殡仪馆上空,整夜整夜回荡着死尸的嘶吼声。 我冲磊子使了个眼色,擒贼先擒王,现在小肖只有一个人,正是干掉他的最好时机。 磊子往掌心里啐了口唾沫,骂了句“干他丫的!”,然后纵身冲了上去。 我也紧随其后,从交战的尸群中央穿过。 磊子当先扑至小肖面前,腾身高高跃起,半空中挥拳击向小肖。 小肖微微一惊,赶紧伸臂格挡。 岂料,磊子这一拳看上去气势惊人,其实压根就是虚张声势,是一个虚招。 拳到中途的时候,磊子突然收了回去,一个鹞子翻身,从小肖的头顶上方腾空跃过。 小肖猛然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金光紧随其后,从尸群里面飞旋而出,迎面朝他飞去。 小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径直被那道金光打在胸口上,发出哎呀一声惨叫,口中鲜血狂喷,飞身从警车顶上滚落下去。 我的身影自尸群中闪现出来,伸出右手,潇洒地接住飞回来的那道金光。 光辉消散,正是我手中的引尸铃。 磊子冲我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 我也冲磊子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我和磊子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兄弟之间心意相通,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刚才我和磊子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但是我们却联手施展出这样漂亮的一个配合,令那小肖防不胜防,一个 回合就败在我们的手下。 突然,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看见小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磊子后面,而磊子背对着小肖,后背空门大露,根本没法避开小肖的偷袭。 我刚刚张开嘴巴,想要提醒磊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肖已经对着磊子出手了。 我的心就像麻绳一样,狠狠拧在一起,磊子也是太大意了,以为小肖再也不能站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存亡之际,突然枪声响起,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看见小肖的脑袋顶上,腾起了一团血雾,还有半块巴掌大小的脑壳子冲天而起,一颗子弹没入了他的后脑勺,从他的前额穿透而出。 小肖脸上的表情瞬间石化,两只眼睛惊恐里睁得老大,流露出不舍,还有不甘。 小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鲜血顺着脸颊瀑布般流下,然后他噗通一声,翻身倒在警车的车轮旁边,肝脑涂地。 我惊诧地朝着警车后面张望,只见警车后面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警服,警服上却沾着斑斑血迹。 磊子激动地叫喊起来:“胡警官!” 胡警官左手捂着脑袋,右手举着手枪,枪口冒起一缕青烟。我心中一喜,关键时刻,竟是胡警官救了磊子一命。 第三百八十七章 归去来兮! 此时看见胡警官,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磊子和胡警官熊抱了一下:“嘿,胡警官,原来你还没有死啊!” 胡警官收起配枪:“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好像巴不得我死了似的?” 磊子赔着笑脸说:“哈哈!你别冤枉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胡警官指了指小肖的尸体,对磊子说道:“我若是死了,你小子刚刚也就完蛋了!” “是是是!”磊子连连点头:“谢谢胡哥的救命之恩!” 胡警官捂着脑袋走出来,我发现他的额头裂开一道血口,不断有鲜血渗透出来,半边脸颊都被染红了,脸上一大片血迹,那模样看上去还有些骇人。 “胡警官,你还好吧?”我指着胡警官额头的伤口说。 胡警官摇摇头,皱眉道:“我没事!妈的,刚刚被小肖这个混蛋偷袭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幕后黑手竟然会是小肖!”胡警官看了一眼小肖的尸体,一脸的痛心疾首,表情非常复杂:“小肖从实习开始,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也有一年多两年了,平时勤勤恳恳,开朗大方,没想到……哎……人性复杂……连我这样的老警察, 也看不透呀!” 我拍了拍胡警官的肩膀,我能看出胡警官眼神里的那种悲痛。 这个时候,两个尸群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十个土家族死尸还能站着,那十二个警察尸兵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变成了十二具残尸。但是因为他们大脑里面的尸蛊还没有死亡,所以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死亡”,竟然还能够动弹。 我亲眼看见只剩下上半截残躯的警察,还在地上爬行,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喜的血痕,然后一直爬到胡警官的脚下,张口就朝胡警官的脚踝咬去。 胡警官再次举起配枪,握枪的手都在颤抖,他轻轻说了句:“兄弟,对不住了!” 砰! 一声枪响,那个尸体的脑袋瞬间爆裂开来,鲜血混合着脑浆沫子,一大滩糊状物飞溅在胡警官的裤腿上,既恶心又恐怖。 那个警察瞪大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脑袋就像爆裂的西瓜,烂了一地。 一只尸蛊从脑浆里面缓缓蠕动出来,胡警官抬手又是一枪,把那只尸蛊打得稀巴烂。 胡警官的眼眶泛起了红晕,他的脸颊不停地抽搐着,涩声说道:“小肖固然该死,但却……却可怜了我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胡警官浑身颤抖着,配枪也掉落在地上。 面对着满地的尸体,胡警官缓缓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胡警官,这个从警多年的铮铮汉子,这一刻却哭得像个泪人。 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我和磊子的心里也不好过。 一夜之间,十多条无辜的性命魂归西天。 每一条性命的后面,都有一个家庭。 换言之,在十二个英魂的后面,还有十二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这才是更加让人悲伤的地方。 我掏出几张黄符,绕着那些尸体走了一圈,用符火烧死了尸体脑子里的蛊虫,这些尸体才终于安静下来,再也不能动弹了。 胡警官满脸血迹,靠着车头。 磊子递给他一支烟,他随手接过咬在嘴里。 “都怪我!今晚的事情全都怪我!责任都在我的身上!”胡警官一边自责,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伤口处又流下鲜血,但是伤口的疼痛,却远远及不上心口的疼痛。 “不能怪你!蛊门的人隐藏得这么深,这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我说。胡警官狠狠啜吸了两口:“不管怎样,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能提早发现小肖有问题,我就能及时阻止他,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只可惜,我被他打晕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等我醒 来的时候,发现老驼也死了,兄弟们……全都死了……” 说着说着,胡警官的眼角又泛起了泪花。 快到天亮的时候,来了大批的警察,迅速清理了现场。也不知道胡警官是怎样跟上级领导交代的,反正他出来的时候,跟我们交代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对今晚发生的事情下达封口令,不得有半点泄露,否则会追究我们的刑事责任;第二件事情,今晚连 夜送走这些土家族汉子的尸体。 对于胡警官的交代,我和磊子一口允诺下来。 说句实话,这几天在凤凰古城碰上这么多事情,我俩早就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巴不得早点离开古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和磊子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整整一天,没让我们离开殡仪馆。 等到午夜,立马让我们赶尸离开。 当然,我们知道,这些并不是胡警官的安排,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爽快,感觉好像把我和磊子当成了灾星似的。 磊子骂道:“妈的,需要我们的时候,把我们当大爷一样供着!现在不需要我们了,就把我们当垃圾一样踢开!” 我冷笑道:“吃官饭的人,都是这副德性,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我和磊子在殡仪馆睡了一整天,唯一的好处是,胡警官让人给我们送了些酒菜。 我俩饱餐一顿之后,又困了一觉,直到午夜才爬起来,准备赶尸上路。 上路之前,我清点了一些死尸,一共十一具尸体。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十一具尸体,已经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无缺的。 我感觉就像一支残疾人队伍,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手指,还有的缺了耳朵,也有缺了半边腿儿的,最严重的就是最先那个王建,被我们开枪打爆了脑袋。 出发之前,我们委托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对这些尸体进行了一些修复。 在那些殡仪馆工作人员的眼中,这些尸体就像人偶一样,缝缝补补,虽不能完全恢复原状,但至少比之前好了许多。 就连王建爆掉的脑袋,都被重新缝合了起来,里面还填塞了棉花之类的东西。 我看了看,感觉非常满意。 我需要的黑纱斗笠,胡警官也派人跟我们送来了。 我掏出十一张黄符,给十一个喜神点亮天灯,用引尸铃召唤他们站了起来。 磊子负责打下手,帮忙给十一具喜神全部戴上斗笠。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清了清嗓子,再次摇响赶尸铃,尖声叫喊道:“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因为之前我跟那些警察有交代,当听到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就需要回避,所以当我领着这群喜神走出殡仪馆的时候,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些警察全都躲藏了起来。 我大摇大摆地走出殡仪馆,磊子跟在后面,往空中抛洒了数张冥纸。 那十一个喜神前后排成一串,跟着我们摇摇晃晃走进夜色之中。 从成为赶尸人到现在,这可能是我一次性接过最重的活,以往都是赶一个喜神,这次却要赶十一个喜神,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和磊子专拣偏僻的山路行走,避开了人流密集的城区,孤独的身影留在崇山峻岭之间。 做赶尸人,其实相当辛苦,所以这也是赶尸一门,一直不太兴旺的原因,很多人吃不了这个苦。 除了要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和危险以外,我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孤独! 那不是一般的孤独,而是漫长的孤独。 夜深人静,一个人走在荒山野岭,一走就是一整夜。 有时候出去接活,短的来回也要好几天脚程,距离长的可能需要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当你日复一日在杳无人烟的穷山恶水间行走,寒冷,饥饿,困乏,成天面对的都是没有尽头的苍莽大山,你永远都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这一路风餐露宿自不必提,幸运的是,一路上平安无事,并没有大事情发生,我们很顺利就抵达了土家族村寨。 在湘西一带,属于土家族的大本营,这里世代生活着勤劳朴实的土家族人。其实城里都有很多土家族人,只是我们这次抵达的村寨,是一个大山深处的土家族人聚集地,四面环山,山脚下分布着很多土家族的吊脚楼,这些吊脚楼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村寨,里面可能 居住着几百户土家族人。 沱江穿山而过,村寨里的人如果要外出,通常都会选择走水路,能够乘船直接抵达凤凰古城。 村里人早就得知了这个噩耗,也知晓我们要送不幸遇难的十一个土家族汉子回家。 所以,虽然我们抵达的时候是第二天午夜,但是村子里的村民们全都没有休息,而是自发地聚集在村口,夹道迎接死去的亲人。当时的场面挺让人感动的,村里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出动,井然有序地站在村道的两边,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盏纸糊的白色小灯笼,灯笼里点着白蜡烛。远远望去,这条烛火通明的路,从村口一直延伸到村子里面。 第三百八十八章 封魂坛 叮当当!叮当当! 引尸铃清脆的铃声,跟村民们的唱腔交融在一起,衬托出一种厚重的悲凉意味。 我和磊子领着十一个喜神走进村寨,两个村民提着纸糊的白灯笼,在前面为我们带路。 片刻以后,将我们带到村寨中央,一座规模较为宏伟的吊脚楼前面。 吊脚楼门口,立着两个火堆,上面挂着两口吊锅,锅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一个鹤发须眉的老者站在门口迎接我们,老者约莫有七八十岁高龄,两鬓花白,身材比较瘦小,穿着土家族传统的服饰,琵琶襟上衣,头上缠着青丝头帕,苍老的手指上戴着雕刻着奇怪纹饰的银戒指,手 里拄着一根拐杖。 通过村民的介绍,我们知道这个老叟名叫王岩生,是这座土家族村寨里面,德高望重的长老,其地位跟村长差不多,管理村寨里的大小事务,村民们都尊称他为“岩生长老”。 我和磊子跟岩生长老抱拳行礼,岩生长老拄着拐杖上前,同我和磊子握了握手:“辛苦!二位辛苦!里面请坐!” 我把那十一个喜神停放在吊脚楼下面一层,然后跟着岩生长老走进第二层。 吊脚楼的第二层是一个大大的厅堂,中央放着一张矮几,看上去是专门会客的地方。 我和磊子在岩生长老的左右两边落座,岩生长老命人去准备东西,很快就给我们端了些吃的喝的上来,都是土家族的特色菜,油炸粑,腊猪头,石耳炖鸡,还有两壶自家酿造的清酒。 我和磊子也确实是饿了,当下也不客气,挥动着筷子大快朵颐。酒过三巡,岩生长老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缓缓念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 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岩生长老所念的,是东晋著名诗人陶渊明的散文《归去来兮辞》,我对这篇散文还是有些印象的。 岩生长老的声音抑扬顿挫,就连磊子这种没文化的家伙,都听得津津有味。 没有想到,在这大山深处,还有这样一位颇有文化的长者。 “归去来兮”应该是这座村寨的民族信仰,表达他们热爱田园,与世无争的人生心态。岩生长老告诉我们,由于这里交通闭塞,所以外出的主要通道,一般都是走水路,顺江而下就能抵达凤凰古城。大山里有很多丰富的土货野味,比如石耳呀,比如山药呀,再比如土家族自制的腌猪头呀, 这些都是非常受城里人欢迎的东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村子里就会有人外出,带着土货去城里卖钱,然后买些生活的必需品回来。 这次的十一个死者都是村子里的人,刚过完年,备了满满一船的土货去城里,原本指望着能多换一些钱,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沉船事故,实在是令人痛心。 岩生长老放下水烟,向我和磊子询问道:“二位大师,以你们所见,这些遇难者的尸体,应该怎样处置?” 磊子夹了块猪耳朵在嘴里,咬得咔嚓脆响:“这种事情我不在行,还是让九爷定夺吧,九爷说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我抬起头,借着昏黄的油灯光,一眼就看见隔壁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口黑色的大坛子,足有半人多高,圆滚滚的。 在土家族的村寨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大坛子,这种坛子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腌制酸菜。 土家族菜肴以酸辣为其主要特点,民间家家都有酸菜缸,用以腌泡酸菜,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个或十多个酸菜坛子,一年到头,餐餐不离酸。在土家族人的食材中,几乎各种蔬菜都可以制成酸菜,如青菜酸、萝卜酸、洋姜酸、豇豆酸、大兜菜酸、苞谷。还可以把肉、鱼之类加点糯米粉或小米粉,放入坛中密封,制成酸鱼、酸肉、酸肠子,用油 煎炒,十分可口。我伸手指着那个酸菜坛子,对岩生长老说:“给我准备十一个大坛子,全部洗净!再准备数斤五谷,以及十一枚古钱币,越古老的越好!哦,对了,再找一点公鸡血,还有红蜡烛,这些东西应该都没问题吧 ?” 岩生长老冲我点点头:“没有问题,我立马叫人下去安排!” 村寨里有的是酸菜坛子,很快地,十一个大坛子就整齐地摆放在吊脚楼前面。 而后,又有两名汉子,扛着几十斤五谷走上前来,将口袋放在地上。 同时,还有人端来一盆公鸡血,以及数支大红蜡烛,农村里都不缺这些东西。 最后,岩生长老从自家屋里拿出十一枚铜钱,铜钱表面黑黝黝的,中间有方孔,都是清朝年间的钱币。 岩生长老问我还需要铜钱不,他屋子还有一大口袋呢。 我说不用了,只需要十一枚铜钱足以。 心中暗暗咋舌:“土豪呀!家里还有一大口袋古钱币,这要放在市场上,能换多少人民币回来呀!” 等到东西全部备好以后,我跟岩生长老详细讲解我的计划。我指着门口的十一个大坛子:“这些坛子,我是准备用来制作封魂坛的!溺亡的人,通常怨气都比较重,我打算先洗却掉他们身上的怨气,再进行土葬!如果直接进行土葬的话,我担心日后出现什么意外! ” 岩生长老点点头,同意我的做法:“九爷既然考虑得这般周到,那就按照九爷的意思去办吧!” “磊子,别吃了,干活!” 我把磊子拽出吊脚楼,磊子的手里还拎着那壶清酒,舍不得放下:“唉唉唉,别急嘛,让我再喝一口!让我再喝一口嘛!!” 我夺下酒壶,训斥道:“喝你个大头鬼,干活!” 磊子撇撇嘴:“走了这么远的路,人家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瞪了他一眼:“等忙完事情,再休息也不迟!到时候你睡上三天三夜,也没人管你!” 我们走出吊脚楼,来到前面的空地上。 周围聚集着很多村民,里面一圈基本上都是遇难者家属,人群中不时传来抽泣声。 篝火把面前的空地照耀得如同白昼,十一个黑沉沉的酸菜坛子一字儿排开。 我让磊子揭开封盖看了看,坛子里都清洗得很干净,好多坛子都是新的,一点酸菜味儿也没有。 检查一遍之后,我让磊子端着那盆鸡血,然后我挨个挨个钻进坛子里面。 我在坛子里试了试空间,坛子很大,黑咕隆咚的,装一个喜神应该问题不大。 我用手指蘸着鸡血,在坛子底部画符。 我画的是封印,以手指做笔,在坛子底部画出一个抽象的“封”字。 画好封印之后,我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指使那两个壮汉,将口袋里的五谷,均匀地泼洒在每个坛子里面。 两个壮汉领命,扛着口袋,从坛子前面依次走过,将五谷哗啦啦倒入坛子底部,刚好填满底部。 这个时候,我让两个壮汉退下,然后告诫所有的围观群众退后一圈,不要做声。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死寂无声。 我掏出引尸铃,叮叮当当一阵摇晃,驱使着十一个喜神,从吊脚楼底层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在坛子前面排成一列,每个人对应一个坛子。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起!” 伴随着“起”字的尾音,我摇晃着引尸铃,猛地一扬手臂。 十一个喜神得到指令,竟然原地高高跃起,准确无误地跳进了面前的大坛子里。 我从兜里摸出十一枚古钱币,依次从十一个喜神的面前走过,分别往他们的嘴里,各自塞入一枚古钱币。 铜钱辟煞,放在嘴里,能够克制体内煞气上涌。 越是古老的铜钱,效果越好。 当然,如果是皇家钱币,比如五帝钱之类,那就更好不过了。 做完这一切,我对磊子大手一挥:“封盖!” 磊子将十一个大坛子全都封上盖子,把那些喜神尽数封存在了坛子里面。 村民们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估计他们只见过腌酸菜,没有见过腌死尸。 最后,我点燃红蜡烛,将蜡烛油绕着封盖滴落一圈,用蜡油封口。 这样一来,十一个封魂坛就已经全部做好了。 “来人啊!” 我随手指了指,从人群里挑出一些精壮的汉子,让他们找来一些麻绳和扁担,将麻绳捆绑在封魂坛上面,用扁担挑着,就跟抬棺一样,每两人挑着一个封魂坛,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 我对众人说道:“现在跟我去江边,把这十一个封魂坛全部沉入江底,等七天以后,再从江底打捞出来,然后拆开封魂坛,把喜神抬出来,那时候就能进行土葬了!” “去江边!”村民们吆喝着,自发组成送葬的队伍,数百人浩浩荡荡跟在封魂坛后面,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纸糊的白灯笼,就跟萤火虫一样,绵延数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红棉袄 天色微明,江风凛冽,天地一片肃然。 送葬队伍来到江边,数百人的队伍,竟然静默无声。 十一个封魂坛在江边的滩涂上排开,就像十一个悲壮的战士,等待奔赴战场。 岸边停放着十一艘木船,每艘船的船头上,都站着一个撑篙的汉子,他们的臂膀上全都缠着黑纱,船头挂着一盏白色灯笼,里面的烛火静静燃烧着。岩生长老站在人群前面,须眉白发在冷风中微微扬起,他的声音苍老而又厚重,目光里闪烁着浑浊的光,嘴唇轻启,再一次念起了《归去来兮辞》:“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 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岩生长老每念一句,那些村民就跟着念一句,数百人一起念起归去来兮,声势浩大,场面极其令人动容。数百人的声音在上空飘荡,悲壮动人。 等到村民们念完,我挥了挥手,磊子尖着嗓子高喊一声:“上船!” 十一个封魂坛分别被抬上十一艘木船,两个汉子将封魂坛抬上木船以后,就像护卫一样,分站在封魂坛两侧。 按照之前的计划,封魂坛将被送回江中心,然后沉入江底。 这里的江水并不深,加上冬季枯水期,水流也并不湍急,所以不用担心这些封魂坛会被冲走。沉入江底七日,等江水冲洗掉遇难者的怨气,然后再打捞出来。 “开船!” 磊子引起嗓子,又喊了一声。 十一艘木船同时启动,缓缓驶离岸边,往江中心驶去。 所有人都站在岸边,目送着木船驶远。 江面上飘荡着白茫茫的雾气,十一艘木船渐渐变成十一个黑点,在江面上若隐若现。 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封魂坛被一一沉入江底。 又等了片刻,十一艘木船返航,往岸边驶回,船头上的白色灯笼已经熄灭了。这个时候,岩生长老又开始念道:“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遊。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 岖而经邱。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等到十一艘木船返回岸边,天色已经差不多亮了起来。 所有送葬的村民,都把手里的小灯笼放入水里,然后转身离开。 那些小灯笼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就像河灯一样,星星点点,如同天上灿烂的繁星落入了沱江。 送葬仪式至此全部结束,所有人离开江边,只留下遇难者的家属仍待在江边不肯离去。 我们随着人群返回,岸边传来声声啼哭,哭得人肝肠寸断。家属心里的伤痛,还需要时间来慢慢愈合。 回去的路上,晨雾幽幽,在山野间飘荡,远方的大山轮廓,渐渐映入我们的眼帘。苍老的声音在大山里回荡:“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 天天命复奚疑!” 所有人都跟着念了起来,就连我和磊子都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我们也跟着岩生长老,大声念起,长老念一句,我们念一句,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一种情愫。 回到村寨里面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村民们也各自散去,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岩生长老沏上一壶茶,邀请我和磊子喝早茶,然后吃点简单的早饭。 早饭是村寨里自制的粑粑,入口的口感相当不错,挺Q弹的。 我和磊子一边品尝着粑粑,一边喝着早茶,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清晨。 我伸了个懒腰,很多时候,我恨不得每天都是这样的清晨,悠闲惬意,任凭江湖风起云涌,我却独自闲庭看花。 “二位,老夫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你们辛苦了!”岩生长老举起茶盅,非常客气。 “岩生长老不必客气,这本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我举起茶盅,回敬道。岩生长老放下茶盅:“你们是真有本事,这个我都看在眼里。不像前几日来的一个胖道士,那小子我感觉就是个江湖骗子,村里人成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交代他的事情也没有完成,赖在村里赶都赶不走! ” “哦?还有这样的癞皮狗?”磊子塞了个粑粑进嘴里:“岩生长老,我跟你说,江湖上穿道袍的,大多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忽悠人一套一套的,什么真才实学都没有,没几个好东西!” 我捂嘴笑道:“你小子怎么说话的?这话要是传到威哥的耳朵里,非揍得你丫鸡飞狗跳!” 磊子笑了笑,向岩生长老询问道:“长老,你们这村寨里还有啥事儿?为什么要请个道士回来?” “是这样的!”岩生长老抿了一口茶,摩挲着茶盅,缓缓说道:“沿江而上没有多远,有一座政府修建的大水库,平时水库里都蓄满了水,里面还有很多鱼,没事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们三三两两都喜欢去水库钓鱼。但是自 从水库出事以后,现在已经没人敢去了!” 磊子听得心急,催促道:“岩生长老,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水库里到底出了啥事呀?” 岩生长老斟了些茶水:“咱们村寨里,有个名叫阿古朵的女孩,之前都在长沙打工。过年前回到村子里,成天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后来询问得知,原来阿古朵在长沙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领班,那个领班隐瞒了自己的婚史,还把阿古朵骗上了床。阿古朵发现自己怀孕了,去找那个领班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领班已经辞职离开。 阿古朵试图去寻找那个领班,然而,领班留给她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全是假的,阿古朵这才知道自己遭遇了感情骗子,天下苍茫,哪里去寻找这个负心汉呢?根本就找不到! 阿古朵心灰意冷,回到村子里,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门见人。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这社会,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换做洒脱的城里姑娘,这事儿可能也就算了,大不了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阿古朵是个质朴的乡下姑娘,从小在山里长大,认为自己被人骗了感情,骗了身体,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尤其是肚子里还怀着那个负心汉的汉子,阿古朵的心理压力更是巨大。 在家待着的那段时间,阿古朵就哭喊着要寻死,幸好家里人发现的及时,才暂时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当时他们家都请我去做过阿古朵的思想工作,我跟阿古朵那女孩交谈过两次,发现她情绪低落,悲观厌世,很难走出感情受伤的阴影。 我也曾叮嘱家里人要好好看住阿古朵,但是这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很忙,即使是家里人,也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着阿古朵。 阿古朵找到一个机会,跑出了家门,逃离了村寨。 后来她家里人求助于我,我号召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去寻找,最后在水库里发现了阿古朵的尸体。 她是自杀的,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袄子,投湖自尽,那时候肚子已经隆起的非常显眼了。 哎,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居然怀着孩子自尽,也是令人相当的痛心。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想一想呀,孩子是无辜的! 村民们还专门到水库边上,为阿古朵点灯祈福,她的尸体也被捞起来,好生安葬了。 这些日子大家忙着过年,这事儿也就慢慢被人淡忘了。 没想到……没想到……年后没有两天……水库那里就出事了!” “哦?出了什么事?”我的好奇心也被拎了起来,这种为情而死的人,怨气极大,而且肚子里还有怀有孩子,那孩子也容易变成鬼胎害人。再加上她刻意穿着大红袄子自尽,那不是存心要化作厉鬼复仇吗? 这后面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都跟这个阿古朵有关联。 果不其然,就听岩生长老继续说道:“前几日,有两个喜欢钓鱼的村民,相约前往水库钓鱼。两人驾着小船,把小船划到水库的湖面中央停下,然后开始垂钓。 刚开始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村民们经常在水库钓鱼,也没有觉得不妥。而且那里山清水秀,万籁俱寂,垂钓的人都觉得很放松。 这两个人,一个叫老白,年纪偏大一点,有五十多岁。一个绰号叫黑牛子,三十多岁,长得黑黑壮壮的,跟牛犊子似的。 老白和黑牛子一边垂钓,一边唠嗑,还拿出花生米和白酒吃吃喝喝起来。 两杯酒下肚,老白忽然看见黑牛子的浮漂子在动,就提醒黑牛子说有鱼上钩。黑牛子满心欢喜,就去拽鱼竿,谁知道这一拽,竟然从水里拽出了一件大红棉袄!” 第三百九十章 死胖子 大红棉袄?! 即使现在是青天白日的,我和磊子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我记得刚刚岩生长老有提到过,阿古朵跳湖自尽的时候,身上就穿着一件大红袄子。 然而现在,黑牛子又从湖里钓起了一件大红袄子,这……这事儿可就有些诡异了!岩生长老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当时黑牛子看着鱼竿上的那件红袄子,立马就愣住了。黑牛子跟阿古朵是邻居,阿古朵的葬礼黑牛子也有去帮忙,所以黑牛子的印象很深刻,此时鱼竿上的那件大红袄子, 竟然跟阿古朵身上的那件红袄子一模一样!” 黑牛子有些害怕了,把这事跟老白一说,老白也觉得不太妥当,两人酒意登时醒了大半,不敢继续在湖面上逗留,于是立马掉转小船,想要回到岸边。 两人驾着小船往回走,没走多远,湖面上突然飘起了诡异的黑雾。 两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雾气,在雾气里穿来穿去,却像是迷路了一样,始终找不到出路,耽搁了大半个钟头,却依然在湖面上打着转转。 这时候,湖面也变得不太平了,阴风阵阵,掀起滚滚恶浪。 一个浪头扑腾过来,小船登时就翻了,老白和黑牛子双双掉进水里。 如此一来,两人更加着慌,幸好村里人的水性都还不错,两人虽然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是在求生的欲。望下,还是咬着牙关,拼了命的往前游。 游着游着,老白就发现不对劲了,原本游在他前面的黑牛子,竟然慢慢落在他的身后去了。 黑牛子才三十几岁,还算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按理说,游泳的速度肯定比老白这个老头子要快上许多。 老白当时很诧异,就回头冲黑牛子喊,黑牛子,你快点…… 老白正在喊呢,就看见黑牛子在水里痛苦地挣扎,咕噜咕噜往下沉,黑牛子最后喊出的话是,救命啊!阿古朵……阿古朵在拉我…… 老白本想回身救援黑牛子,一听黑牛子这话,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就这么一犹豫,黑牛子已经被拽入了水底,彻底消失在水面上,水面上只留下一串泡泡。 老白登时就吓疯了,拼了老命往前游。 老白明显感觉到,水下像是有一只手,老是在后面抓他的脚踝。 耳畔不断飘荡着一个奇怪的女人笑声,笑声阴冷,咯咯咯!咯咯咯! 老白一秒钟也不敢停留,甚至都不敢回头往水下看一眼。 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老白还是被拽进了水里,老白呛了大口的水,在水下什么都看不见,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只手突然尖叫着离开了老白的身体。 老白趁此机会浮出水面,没游多久,发现自己幸运地爬上了岸。 受到这般惊吓,老白浑身颤抖,瘫软在岸边爬都爬不起来。 当他回头往水里看去的时候,隐约看见一张鬼脸,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在岸边哆嗦了多久,湖面上的黑雾终于慢慢消散。 水库中央,那艘小木船还停泊在那里,孤零零的,船上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根本就没有移动过。 老白跌跌撞撞跑回村子里,把水库里发生的事情告知给我。 我感觉事态严重,一方面组织村民去水库,搜寻黑牛子的尸体;一方面派人去寻求高人,来对付水库里的……祸害!” 我和磊子听得暗暗心惊,连忙问道:“那后来呢?黑牛子的尸体找到了吗?” 岩生长老点点头:“找到了,就在临近岸边的地方,浑身缠满水草,是被湖底的水草缠死的!”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岩生长老的讲述非常生动,我俩听完他的讲述,心里大概有了个底,这事儿毫无疑问,肯定是邪祟作恶。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八。九是那阿古朵阴魂不散,化作厉鬼在水里作恶。 “那个好吃懒做,骗吃骗喝的胖道士又是怎么回事?”我向岩生长老打听。岩生长老说:“哎,一提那个死胖子,我的心里就来气!那个胖子估计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穿着一件杏黄色的道袍,年纪不大,唇角却还偏偏留着两撇八字胡,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看上 去也很有喜感!” 听闻岩生长老的描述,我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那个胖道士的轮廓,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却偏偏留着两撇八字胡,光是这造型,就已经相当滑稽。 我伸出三根手指:“天下有三道,一是天师道,二是太平道,还有一个是茅山宗!茅山弟子所穿的,就是杏黄色道袍!” 磊子眉头一挑:“如此说来,这个胖道士,竟然是茅山宗人喽?” “那也不一定!”我收起手指,正色道:“如果他是一个江湖骗子,也可以穿杏黄色道袍!” 说到这里,我扭头问岩生长老:“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胖道士?” 岩生长老叹了口气:“哪里是找来的,我们还没外出寻找高人呢,这个胖道士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微微一怔,自己找上门的?! “对啊!”岩生长老说:“那胖道士走进村里,就说村子里肯定出了大事,还说村子里黑云笼罩,是个不祥之兆!” 我暗暗点头,这胖道士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能看出村子里出了大事,他甚至还预言了村子里的不祥之兆。果不其然,随后就有十一个村民溺死在江里。 岩生长老说:“初次见到胖道士的时候,我还觉着他有些本事,于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他,请他帮忙解决水库的事情。胖道士允诺的也快,第二天就去了水库,但是……” “但是怎么了?”我追问道。岩生长老说:“但是那小子,一连好几日都没有下山,我还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亲自带人上山去看他。没想到那死胖子,竟然在水库边上搭了一个草棚,在那里优哉游哉地钓鱼,完全没有要解决事情 的意思!” 噗嗤! 磊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盯了磊子一眼,磊子赶紧闭上嘴巴。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暗自好笑,这胖道士的心胸可真够大的,村子里的人等着他抓鬼呢,他却在那里搭了个棚,成天在水库边上钓鱼,日子过得还挺惬意。岩生长老皱起眉头:“我们去的时候,那死胖子正在熬鱼汤,生了堆火,上面挂着一口吊锅,就地摘的野菜!我问他事情解决没有,他居然问我喝不喝鱼汤?我让他尽快把水鬼解决了,他就推辞说多等几日 ,水鬼还没有出来,让我派人从村子里给他送点腊肉香肠上去!” “啥?还吃香肠腊肉?他是在山上春游吧?”磊子咧嘴笑道。“可不是嘛!”岩生长老生气地一拍桌子:“那死胖子说,如果吃不饱的话,就没有力气干活!后来我都烦了,想赶他走,不让他继续干着活了,可是那小子脸皮后着呢!哎,我天天派人去催他,他就是赖着 不走,说不完成任务,坚决不会离开!他现在就跟钉子户一样,赶都赶不走,我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岩生长老满脸苦色,言语间充满了无奈,看样子这个胖道士确实令他相当的头疼。 磊子撇撇嘴道:“岩生长老,不是我说,你们肯定是遇上骗子了!哎,你们成天好酒好肉,竟然供奉着一个骗子,想想我都替你们憋屈!” “是呀!我可不想白白养着他!今日既然遇到二位真正的大师,我打算请你们来接手这件事情,顺便帮我赶走那个死乞赖皮的道士!”岩生长老看着我和磊子,一脸恳求的目光。 “好说!好说!”磊子嘿嘿一笑,岩生长老这番话,正中磊子的心意。 其实刚刚磊子一张口,我就明白他的意思,翻山越岭来这大山里一趟,多少挣点钱回去,也算没有白跑。 “二位只要帮咱们村子,解决了水鬼的事情,咱们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岩生长老说得言之凿凿。磊子咳嗽两声道:“对于岩生长老,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这件事情嘛,应当分成两件事情,第一件,我们帮你们解决水鬼;第二件,我们帮你们赶走胖道士!所以,这是两件事情,不可混为一谈!针 对不同的事情,我们的收费也是不同的!” 我瞄了磊子一眼,心里骂道:“卧槽!你小子真是宰客不见血啊!不过说得好有道理,我都没法反驳!” 岩生长老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说!好说!石大师所言甚是,刚刚是老夫考虑不周!这样吧,二位开个价钱,我让大家准备准备!” 磊子托着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这样吧,解决水鬼两千,解决胖道士一千,一共也就三千块,你看怎么样?” “成!”岩生长老答应得也够爽快:“你们休息一下,我希望你们尽快开工,我可是一刻钟都不想那个死胖子留在这里了!” 连岩生长老这样慈祥和睦的老头,口口声声都骂那道士是“死胖子”,可见这个胖道士把岩生长老气成什么程度。越是如此,我越是对这个胖道士充满了兴趣,我倒想看看,这个臭不要脸的死胖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三百九十一章 鱼汤 吃过早饭,我和磊子在岩生长老的吊脚楼里休息了半日。 这几天翻山越岭的,都没好好休息。 这一觉睡到黄昏,感觉非常地舒服。 醒来的时候,阳光从木棂子窗户斜照进来,窗外一片山野田园风光,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岩生长老本来准备亲自带我们去水库的,我说:“长老,山高路远的,你就在家里休息,我们既然接下这个任务,就一定会完成的!” 磊子挽起袖子说:“是呀!你若是跟了去,我们还不好腾出双手对付那水鬼!还有,如果你在场的话,我们也不好对付那个死胖子,对不对?” 岩生长老想了想,觉得我们所说有理,于是给我们指明了水库的方向,叮嘱我们多加小心。 “我在村寨里面,等你们凯旋归来的好消息!”岩生长老说。 “放心吧,这等小事,咱们去去就回!”磊子把胸脯拍得咚咚响。 我白了磊子一眼:“大哥,你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你行你上吧!” 磊子嘿嘿笑道:“我这不是给你挣面子嘛!” “我真是谢谢你大爷!”我背上挎包,当先走出吊脚楼。 出了村寨,我们沿江而上,走了好几里路,天色擦黑的时候,我们抵达了岩生长老所说的那座大水库。 水库四面环山,青山绿水,环境十分优雅。 郁郁葱葱的山体倒映在湖泊之中,天上地下,一片碧玉之色,非常漂亮。 我心中暗道:“这里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度假胜地!” 这里山高路远,跟外界几乎完全隔绝,不受到外面世界的任何侵扰,也许在土家族人的心目中,这里就是他们的桃花源,所以他们不想走出大山,不想破坏这一份宁静。 水库很大,如果从天上俯瞰,整座水库就像一个巨大的翡翠,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 远远地,我们就看见水库边上立着一座草房,袅袅炊烟正从房顶上升起,看样子有人在生火造饭。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看来那座草房,就是那个死胖子的栖身之处吧! 磊子叼上一支烟:“看样子岩生长老说的果然没错,那死胖子还真把这里当成度假胜地了,每天有吃有喝,享受人生,生活惬意的很呀!” 我笑了笑,愈发觉得这个死胖子有趣得紧:“走吧,过去看看,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肚子也是饿了,过去跟他讨点吃的!” 穿过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我们来到草房前面。 我伸长鼻子嗅了嗅,嗯,感觉还挺香的,立马勾起我肚子里的馋虫。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闻那味道,好像是鱼汤的香味,不过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其他的异香。 “有人在吗?” 我正准备伸手去敲门,却发现草房根本就没有门,所谓的门,就是一个半人高的木头栅栏。 推开木头栅栏,我和磊子走进草房。 草房里面的环境比较简陋,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摆设。 屋顶是用茅草搭建的,角落里放着几块木头板子,应该是床。草房中间有一个简易的灶,说白了就是一个火炕子,里面燃烧着柴火。柴火上方用木头做成了一个支架,支架上吊着一口小锅,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不断有热气升腾起来,刚才那香味就是从锅里飘 荡出来的。 我和磊子都被那浓郁的香味吸引了,同时凑到铁锅前面,定睛一看。只见铁锅里面用小火煨着两条草鱼,汤面上还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菜,也许那奇异的香味,就是这些野菜散发出来的,和鱼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变得十分奇特,浸人心脾。那鱼汤熬制得非常好,又浓 又白,就跟牛奶一样。 “真他娘的香!九伢子,我口渴了!你呢?”磊子嘴里咬着烟,挽起袖子,顺手从灶台边上抄起一个边缘有缺口的破瓷碗,又抓起一个勺子,自顾自地盛了一碗鱼汤,吹了吹汤面上飘荡的热气。 “九爷,我先帮你尝尝,看看这汤里有没有毒!”磊子一边说着,一边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磊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磊子双手捧碗,连脑袋都不抬一下,一口气将碗里的鱼汤喝了个精光,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了下去,咂吧着嘴巴,意犹未尽地说:“鲜!真鲜!这汤头太美味了,绝对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不行,我得 再来一碗!” 磊子一边说着,一边又去锅里盛汤。 我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汤勺,从地上抓起一个碗,先给自己盛上一碗。 迫不及待地吹了吹,先是浅浅尝了一口,没想到那汤味美妙绝伦,唇齿之间全部萦绕着浓郁的香味,让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像是在跳舞。 “太他娘的好喝啦!” 我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双手捧起瓷碗,喉头颤抖,发出咕咚咕咚声响,将一整碗鱼汤,一股脑儿全都倒进肚子里,肚子里暖乎乎的一片,顿时精神抖擞,非常地舒服。 “嘿嘿,九伢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磊子手里摇晃着一个酒壶,酒壶里传来咕咚咕咚的水声,看样子里面还装有不少酒。 铁锅里的鱼汤三两下就让我和磊子喝得见了底,锅里只剩下两尾草鱼。 我和磊子也不客气,直接把酒壶拧开,开始喝酒吃鱼。大快朵颐。 酒壶里的酒,明显是土家族村寨自己酿造的清酒,昨晚我们已经品尝过,所以这酒味儿一尝便知。 锅里的鱼肉已经炖得有些烂,但是汤汁的鲜味全都融入了鱼肉里面。轻轻咬一口鱼肉,那香味在嘴里能够三天三夜都不消散,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这里也没有酒杯,我和磊子抱着酒壶,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酒壶里的清酒喝了个精光。 磊子把酒壶倒转过来,抖了几下,一滴都不剩。 铁锅里的草鱼也被我们吃完了,那草鱼大概一斤重一条,只剩下两副鱼骨架子留在锅底,就连锅里的野菜,都被我们捞出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我和磊子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懒洋洋地靠在火坑边上。 磊子手里拿着一根草茎,一边剔牙一边说:“嗯,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鱼汤,那日子可真是惬意呀!” 我打了个饱嗝:“是呀!青山绿水,环境优美,吃饱就睡,睡醒就吃,无忧无虑,怪不得那个胖道士这么长时间都不愿意离开呢!” 说到胖道士,我们这才想起,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呢! 妈妈的,我们这趟上山,原本就是来找胖道士的,结果被这鱼汤吸引,光是顾着喝酒吃鱼,完全忘记了正事儿,要不是随口提到“胖道士”,我几乎都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起来!起来!快起来!” 我抬脚踹了踹磊子的屁股,将他踢了起来。 草房里暖呵呵的,再加上喝了点小酒,此时磊子眯着眼睛,已经在开始打盹了。 磊子被我踹醒,脸上显得有些不快,打着呵欠说:“干嘛呢你这是?我都快要睡着了,吃饱喝足,睡上一觉,多舒服呀!” “舒服个屁!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享受的!快起来,我们去找那个胖道士!”我把磊子拖拽起来。 磊子伸了个懒腰:“要不……明天再说吧……” 磊子话音未落,已经被我拖出了草房。 草房里面跟外面的温差很大,刚刚一走出草房,夜风一吹,磊子立马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我拢了拢衣领子,山里的气温确实比较低,再加上外面是个大水库,夜晚的湿气很重,显得更加阴冷。 磊子哆哆嗦嗦点了一支烟,我也讨了一支烟,叼在嘴里,两人拢着衣领子,沿着荒草遍布的小径,沿着水库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突然一把拽住磊子:“等等!前面好像有个人!” 磊子揉了揉眼睛,吐了个烟圈道:“嗯,好像真是一个人!嘿,你如果不提醒我,我他妈还以为是一块石头呢!” 只见在我们前方约莫十数米的水库边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风化的石头一样。 那人的身躯圆滚滚的,戴着一顶大斗笠,身边放着一个专门用来装鱼的竹兜,面前架着一支鱼竿。 我吐了个烟圈,掐灭烟头:“大冷天的,这人半夜还在外面垂钓,干劲可真大呀!”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垂钓,觉得有些无聊,但是我知道一些喜欢垂钓的人,那可真是通宵达旦地钓鱼,无论春夏秋冬,夏季不怕蚊虫叮咬,冬季也不怕寒风凛冽,我很难理解他们为何会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磊子说:“我看是脑子有病吧,在这里喝西北风!” “走吧!过去跟人打声招呼!”我心中已然有所计较,这大晚上的,还在水库边上钓鱼的,除了那个胖道士还会有谁?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胖道士的胆子也真够肥的,明知道水库里面有水鬼出没,深更半夜还敢一个人坐在湖边,也不怕被水鬼拖了去?如此看来,这家伙并非是个草包,也许还是有些本事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茅山道士 “喂!小子!” 磊子弹飞烟头,大咧咧走了过去。 胖道士没有理会我们,仍然一动不动,岿如磐石。 “我在跟你说话呢!” 磊子走到胖道士背后,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也不见胖道士有任何的举动,鱼竿猛然收紧,鱼线唰地一下飞出水面,凌空盘旋一圈,速度快如闪电,当头罩落,将磊子缠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相当迅速,磊子无助地睁大双眼,直到浑身无法动弹,竟然都没有回过神来。 别说是磊子,就是我在后面,也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钓鱼的鱼线很细,磊子根本不敢用力挣扎,越挣扎,鱼线只会勒得越紧,到时候皮开肉绽那就不好玩了。 磊子被捆成一个人肉粽子,又惊又怒,破口骂道:“死胖子,你他娘的用的是什么邪术?”我心中暗暗一惊,之前听闻岩生长老的讲述,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胖道士就是个草包,就是个江湖骗子,充其量也就是一只三脚猫。但是没有想到,这个胖道士还真有些本事,只一个照面就制伏了 磊子。 我微微有些惊奇,心中起了好胜之心,有意识地想要跟那胖道士比划比划。 当下也不客气,赶尸鞭破空而至,撕裂空气,直奔胖道士的后背而去。 胖道士也不回头,身上的道袍突然鼓胀起来,道袍里面灌满了真气。 胖道士不躲不避,赶尸鞭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他的后背上,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胖道士毫无反应,赶尸鞭却反弹回来,震得我的虎口隐隐作疼。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胖道士竟然有这等本事。 岩生长老为何会说胖道士是个贪懒好吃的骗子? 看来这胖道士隐藏的很深呀,不试探试探他,根本摸不清他的底细。 赶尸鞭当空飞旋一圈,我再次抡起臂膀,将力道提升至八成,准备再来一鞭。 可是,不等我移动,却陡然间发现,我的双腿竟然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一样。 我猛地一怔,立即低头看去,只见我的双腿,竟然被野草给缠住了。那些野草就像游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双腿往上爬,飞快地蔓延盘旋,我的双腿被缠了个结结实实,根本没法动弹。 我又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胖道士施展出来的法术。他控制了那些野草,让野草缠住了我的双腿。 我心中暗道:“挺厉害的嘛!这胖道士的本事绝对在我之上,可能他真的是正经八百的茅山宗传人,而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江湖骗子!” 胖道士三两下就把我和磊子给制伏了,磊子一脸郁闷地看着我:“九伢子,你就这样束手就擒了?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拼命?” “白痴!”我在心里暗骂:“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来不来就要跟人搏命,你还真当自己是拼命三郎呀?真正厉害的人,都是惜命如今,从不会轻易跟人拼命的!” 其实磊子也看出来了,我并没有使出全力。 就像现在,我的双腿虽然被缚,但其实我要挣脱,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反抗,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从胖道士露出的这两手来看,我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我和磊子联合起来都不是胖道士的对手,继续争斗下去我们也是必败无疑,对我们 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第二个原因,从胖道士的出手来看,他并没有将我们置于死地的意思,他要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不用只是把我们制伏,所以我没必要跟他拼命。我不由得暗自好笑,这次任务可真是打脸啊,我们还信誓旦旦答应帮助岩生长老,赶走这个死乞赖脸的胖道士,结果呢?结果我们根本就不是胖道士的对手,我看那三千块的出场费我们是挣不了了,不仅 挣不了,可能还得赔钱进去。 早知如此,这笔单子我们根本就不去理会。 反正胖道士这么厉害,对付个水鬼也不在话下。 反正不管怎样,我现在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个时候,那个胖道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张嘴就是脏话:“妈的!” 磊子骂道:“唉唉唉,你这个修道之人,怎么出口成脏?也太不讲文明了吧?” 胖道士慢悠悠转过身来,我们这才看清楚了胖道士的真容。 胖道士的容貌,跟岩生长老描述的差不多,圆滚滚,就像肉饼子一样的脸庞,唇角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上去很有喜感。而且看他细皮嫩肉的模样,年纪也应该不大。 不过岩生长老说漏了胖道士的一个特征,那就是他的眼睛,可能是因为脸胖的缘故,所以胖道士的眼睛是一对眯眯眼,也就是我们乡下人所说的“王八绿豆眼”。 但凭良心讲,胖道士长得并不算丑,给人的感觉很喜庆,还带着一点胖嘟嘟的可爱。 这对王八眼也许生在别人的脸上,那就奇丑无比,但是生在他的脸上,却是恰到好处。 看见胖道士一脸面善,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凭经验判断,这种和颜善目的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坏人。 胖道士的绿豆眼骨碌碌一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磊子,摇摇头道:“我有句草你妹不知当不当讲?” 磊子勃然大怒:“你敢草我妹?我就草你全家!” 胖道士也怒了,竟然跟磊子两个怼了起来:“你草我全家?!好哇!那我就草你大妹……二妹……三妹……四妹……” 磊子怔了怔,随即哈哈一笑:“白痴!我又没有妹妹!你草不到!草不到呀草不到!”胖道士看了磊子一眼,面露忧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位朋友,我看你经脉混乱,智力低下,我这有瓶生命一号,吃了能够改善脑细胞,提升记忆力,今天相见也算有缘,只卖你998,你要不要考 虑一下?” “卧槽!”磊子大眼一瞪:“你他妈哪里是道士?是搞传销的吧?” “非也!非也!”胖道士摇头晃脑地说:“我可是正经八百,如假包换的正宗茅山道士!只是偶尔卖点宝贝,贴补家用!” 胖道士明明年纪跟我们差不多,非要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哎,你们两个是……赶尸人?”胖道士摸着下巴问我们。 “算你识相!”磊子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知道我们是赶尸人,还不赶快把我们放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胖道士没有理会磊子,而是转头问我,估计在他看来,磊子脑袋有问题,我要显得像个正常人一些。 我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我们正巧赶尸送回山下的土家族村寨,结果岩生长老说山上的水库有水鬼,让我们帮忙看看!” “让你们来对付水鬼?不是有我吗?”胖道士轻轻捋着八字胡,一脸傲然。磊子冷笑道:“你?呵呵!你这死胖子好吃懒做,岩生长老他们都不想要你了!你看看你成天都在这里干什么?钓鱼?睡觉?享受人生?我们今儿个来这里,就是来取代你的!水库里的水鬼交给我们对付, 你可以卷铺盖走人啦!” 胖道士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不是告诉他们多等几天吗?怎么连几天时间都等不了?不过……” 胖道士冲我们咧嘴一笑:“这笔生意是我先接下来的,所以……要滚蛋的也应该是你们!就你们这两只三脚猫,也配跟我抢生意?” 胖道士翘着八字胡,一脸的傲气,一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原本都不是很生气的,可是胖道士这话说的,让我极其不爽,居然侮辱我们是两只三脚猫?士可杀不可辱,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我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哎,小子,别得意的太早,有种先报上你的名号吧!” 胖道士微微抬了抬斗笠,双手环抱臂膀,清了清嗓子:“我就是茅山宗里,玉树临风、沉鱼落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大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哥,辰十八是也!” 念完长长一串自我介绍,胖道士喘了口气:“怎么样?懵逼了吧?” 我和磊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俩确实懵逼了,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多的去了,但是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这辰十八,我简直将他惊为天人! “胖子,是谁给你这样的自信?”磊子怔怔地问。 “镜子!”胖道士扬起脸庞,潇洒地捋了一下八字胡:“是镜子告诉我,我是茅山宗里最帅的男人!” “就你这模样,竟然是茅山宗里最帅的男人?哈哈哈!”磊子忍不住捧腹大笑,讥讽道:“真不敢想象,茅山宗的其他人,都长成什么模样?” “少废话!”胖道士小眼睛一鼓,指着我和磊子骂道:“你这两个大傻蛋,刚才若不是你们惊扰了那个女鬼,我早已经把女鬼抓住了!” “哟,自己没那个本事,居然怪我们?要脸不你?”磊子翻了翻白眼,撇嘴道:“再说了,你刚才是在捉鬼吗?你刚刚明明就是在钓鱼?”“哎!无知小儿,孤陋寡闻!”胖道士背负起双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正色说道:“贫道刚刚是在钓鬼!” 第三百九十三章 钓鬼 钓鬼?! 我和磊子同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我和磊子此时就像两个白痴,一脸茫然地看着辰十八。 我们生平只听说过抓鬼,捉鬼,驱鬼,对于钓鬼这样的新鲜词语,简直闻所未闻。 我看来一眼架在水库边上的鱼竿:“你的意思是……你刚才正在用这根鱼竿……钓那水库里的水鬼?!” “对啊!”辰十八一脸正色,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眼看着那个水鬼都要上钩了,你们却把他吓跑了……” “我去!编这种鬼话,你糊弄谁呢?”磊子别过头,不屑地冷哼道。 “嘿!你当真以为我在骗你们吗?”辰十八收起鱼竿,转动转盘,将鱼线从磊子身上取了下来。 磊子终于得到解脱,咔咔捏了捏拳头,感觉就像要找辰十八报仇一样。 “磊子!”我招呼住磊子,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磊子根本就不是辰十八的对手,现在辰十八既然还没有伤害我们的打算,我们也就静观其变,不要做出过激的举动。 辰十八取下鱼钩,递到我们面前:“你们可以看看,这鱼钩上面是什么?” 辰十八道袍一甩,缠绕着我双腿的荒草瞬间燃烧起来,但是那火焰并不会伤害到我。 荒草很快被烧成灰烬,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我也得到解脱,凑上前去,定睛看向那个鱼钩。 只见鱼钩上面,竟然挂着一个……老鼠头! 是的,老鼠头,血淋淋的老鼠头,从颈部断开,断口处有明显被噬咬的痕迹。 老鼠头湿漉漉的,上面的皮毛也粘在一起,很明显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刚才鱼线缠绕在磊子的身上,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鼠头,现在看见这个恶心的鼠头,我们禁不住一阵胃液翻腾,可是一想到晚上喝的美味鱼汤,我们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那么可口的鱼汤,我们可不能 这么轻易就浪费了。 辰十八说:“你们觉得,我会拿一只老鼠钓鱼吗?” 我们想了想,辰十八说的确实有道理,谁会用老鼠当鱼饵呀,又不是钓鳄鱼呢! 辰十八轻轻一甩鱼竿,扔掉了那个老鼠头,老鼠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掉入湖里。 磊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就凭一只老鼠,就能把那个阿古朵的冤魂,从水底引出来?” 辰十八摇摇头:“我可不是想引出阿古朵的阴魂?” 我奇怪道:“你不是想引出阿古朵的阴魂?那你想引出谁的阴魂?” 辰十八说:“我想引出阿古朵肚子里的那个鬼童!” “引出鬼童?!”这我倒是有些不解了,为什么辰十八偏偏想要引出鬼童呢? 磊子说话很直白,直接说道:“喂,你这道士,该不会是想利用鬼童,炼制什么妖邪之术吧?” “妈的!”辰十八小胡子一抖,指尖几乎戳上磊子的鼻头:“老子可是堂堂茅山宗传人,我修炼的都是正统的茅山道术,什么妖邪之术?你休得血口喷人!” “那你要鬼童做什么?”磊子问。辰十八叹了口气:“哎,好吧,看在你俩智力不够的份上,我就耐心跟你们解释解释吧!这阿古朵,身怀六甲投湖自尽,又是穿着大红棉袄,选择的自尽时辰又正好是一天当中的极阴之时,所以化成厉鬼之 后,怨气滔天,非常凶险。 我刚来这水库的第一天,就跟阿古朵交过一次手,不过被她侥幸逃走了。 后来,我在这里蹲守了五天五夜,想尽办法,阿古朵的阴魂都不再现身。这不,我想到阿古朵怀孕自尽,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变成了鬼童,既然找不到阿古朵,我就先抓住那个鬼童,只要控制住那个鬼童,就能逼阿古朵现身,毕竟那个鬼童是阿古朵的孩子。孩子被抓,母亲必然 相救。 要想抓住鬼童,可比抓阿古朵容易许多,鬼童贪婪嗜血,我便想出钓鬼这个法子。 我就地取材,在这山头上抓了一只肥硕的山老鼠,然后在老鼠体内塞进了一颗玻璃弹子大小的引魂铃,把老鼠当做鱼饵放入水中,吸引鬼童前来。 不出所料,那鬼童果然被引魂铃吸引,再加上活老鼠的诱惑。 活老鼠在水里游来游去,游来游去,鬼童一口咬下去,便已经上钩了。 我原本打算着,等鬼童吃到老鼠头的时候,就把鬼童给钓起来。 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你们突然现身,还瞎鸡。巴嚷嚷,一下子就把鬼童给吓跑了。 妈的,你们两个蠢蛋,搞得我前功尽弃,这几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这次再想让鬼童上当,可没那么容易了!” 辰十八越说越是生气,指着我和磊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和磊子意识到,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对,要不然辰十八都已经抓住鬼童了。 辰十八不再理会我们,道袍一甩,气呼呼地往前走。 我和磊子跟在辰十八后面,赔着笑脸说:“十八哥,那……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回家!”辰十八头也不回,大踏步往草房方向走去:“老子屋里还熬着鱼汤呢,在外面都快坐感冒了,回家喝口鱼汤,暖和暖和身体……” 辰十八走进草房。 我和磊子停下脚步,对望一眼,两人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还是先行开溜吧! 我和磊子没有跟着进屋,而是绕到草房后面,撒丫子狂奔。 辰十八原本就已经恼怒我们惊走了鬼童,现在回家一旦发现鱼汤和清酒都被我们偷吃得干干净净,估计一气之下,可能会杀了我们吧! 我们也顾不上对岩生长老的承诺了,反正辰十八这么厉害,肯定会帮助他们解决阿古朵的事情,用不着我们操心。 我俩撒丫子狂奔,一口气跑出水库。 磊子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没追上来吧?” “好像没有!”我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半人高的荒草丛,随着夜风轻轻晃荡,杳无人影。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暴喝,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你们这两个小偷,给我站住!” 站住?! 我们他妈的又不是傻子! 一听见辰十八的声音,我和磊子跑得更欢,那脚下就像踩着风火轮似的,顷刻之间,又跑出百余米。 说时迟那时快,漆黑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就像是划破天际的流星,来得好快,而且气势惊人,给人一种排山倒海的压迫之感,所过之处,成片成片的荒草全都被无形的气场给压弯了腰。 山谷里一片飞沙走石,日月昏暗。 我不知道那道金光是什么东西,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敢硬接,只能选择闪躲。 “趴下!” 我抓着磊子的后衣领子,两人同时腾空跃起,齐刷刷扑倒在地上。 虽然我们“狗啃泥”的姿势相当狼狈,不过好歹成功避开了这一击。 不等我们抬起脑袋,就听耳畔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耳根子发麻。 我们惊诧地往前看了一眼,但见刚才那道金光,以长虹贯日般的气势,击中了前方一棵古老的大树。那棵大树又高又壮,遮天蔽日,如同一把撑开的巨伞。 但见金光飞闪,碎屑四溅,那棵数十米高的参天巨树,在金光的撞击之下,竟然拦腰截断,轰然倒塌,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扬起漫天的尘灰,场面惊人。 磊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中也是无比震惊,这他妈是什么法术,威力也太大了吧? 就这么一耽搁,辰十八已然追上我们,现身在我们后方。 金光一闪,从头顶上方飞过,飞回辰十八的手里。 金光消散,显现出法器的真面目。 我们定睛一看,顿觉有趣,辰十八掌心里捧着的,竟然是一块金砖! 当然,那可不是普通的金砖,那是加持了法力的茅山法器。 金砖约莫掌心大小,表面金光流转,密密麻麻刻满了蝌蚪状的咒文。 随着金光的流转,那些咒文也在金砖表面隐隐闪烁,就像一群蝌蚪在来回游动,十分神奇。 我双眼放光,这尼玛究竟是什么神兵,竟然有如此震天慑地的威力?! 磊子也是双眼放光,不过他所想的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自言自语地惊叹道:“卧槽!这么大一块金砖,能值多少钱呀?” 辰十八余怒未消,举起右手,作势欲打:“无耻蟊贼,让你们尝尝我茅山飞仙砖的厉害!” “唉唉唉!别打!别打!”我和磊子赶紧举手投降,面露诚恳之色,眼角都泛起了红晕:“十八哥,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飞仙砖的威力刚刚我们可是亲眼看见的,这一砖要是真的冲我们砸落下来,我们哪里还有命在? 辰十八冷笑道:“跑?你们继续跑啊?不是溜得挺快的吗?” “不跑了!我们真的不跑了!”我和磊子连连摆手。辰十八收起飞仙砖,摊开掌心,把手伸到我们面前,冷冷说道:“赔钱!” 第三百九十四章 敲诈 赔钱?! 我和磊子惊诧地看着辰十八。 辰十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咋的?偷了我的东西,不想赔钱?我总不可能让你们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给我吧?只有赔钱喽!” “行行!赔!我们赔!多少钱?”我伸手摸进衣兜。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理亏,没经过辰十八的允许,就把他熬的鱼汤和清酒吃得干干净净。 换做是我,我他娘的也不会高兴呀! “多少钱?”辰十八两根手指捻着八字胡,斜眯着眼睛:“嗯,让我算算!” 辰十八真的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我看他半天算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主动掏出两百块递给他:“十八哥,给你两百块,你看怎么样?” “两百块?”辰十八翻了翻鼻孔:“你要脸不?好意思不?” “咋的?还嫌少啊?”磊子不满地嘀咕道:“不就两条草鱼吗,市场上二十块钱都能买到!给两百算天价了吧!” “十八哥,那你开个价吧!”我说。 辰十八也不客气,伸出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分开:“八百块!” “什么?!”我和磊子惊讶得一蹦三尺高。 我拼命掏着耳朵,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八百块?!两条草鱼你收我八百块?!你大爷的抢人呢!”“喂!你这道士有点过分了啊!”磊子不爽地骂了起来:“我们吃了你的东西,是我们不对,但是两条草鱼,你让我们赔八百块,真当我们是傻逼啊!这样吧,钱我们也不赔了,我们直接在水库给你钓两条草 鱼上来,赔给你!” “就是!”我的心里也是超级不爽,这辰十八的心也太黑了。 我嘟囔着说:“俗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山头上,今日我们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既然有缘相遇,你请我们吃一顿饭又如何?做人嘛,理应大方一点对不对?” “八百块!别跟我磨叽!少一分钱都不行!”辰十八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货色。 “那你告诉我,这八百块是怎么算出来的?”磊子冷哼道。 辰十八还真的跟我们算了起来:“草鱼,两百块一条,两条四百块!清酒,一百块一壶!你们用了我两个碗,一个碗五十!汤里的野菜,我辛辛苦苦山上去挖的,野菜一百!” “那也才七百块呀!还有一百块呢?”我追问道。 “还有一百块?嗯,我的爱心费!”辰十八小眼睛一转,回答得振振有词。 “啥玩意儿?爱心费?”我和磊子怔怔地看着辰十八,一脸懵逼。 “对啊!这顿晚餐,是我用爱心做出来的,你们吃了我的爱心,浪费了我的苦心,当然得算钱啦!给钱给钱,一共八百块!”辰十八勾了勾手指,嘴角露出“小人得志”般的笑容。 实话讲,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岩生长老要骂辰十八死皮赖脸了?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若论不要脸,我只服辰十八! 我感觉我和磊子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原本是我们意气风发,要来赶走辰十八的,没想到不仅没有赶走辰十八,反倒被辰十八狠狠敲诈了一笔,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我们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我现在特想扇自己两记大嘴巴子,都怪这张臭嘴,真他娘的贪吃,这一口下去,足足吃掉了八百块,就像剜了我一块心头肉,疼得我都快哭了。 之前和库俊威一起的时候,一顿早饭花了五百块,已经是最高纪录了。但那次好歹还吃得是全羊席啊!今天两条草鱼挨了八百块,再次刷新了纪录,我的心窝子都在滴血! 我极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八百块,递到辰十八的手里。 辰十八笑眯眯地接过:“松手!松手呗!” 我的手指紧紧掐着人民币,始终不肯松手。辰十八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弹开我的手,唰地将八百块夺了过去,两眼放光,吧嗒吧嗒数了数,将钱折叠好,揣进道袍里面,然后换了个态度,笑眯眯地问我们:“两位兄弟,我屋里还有些腊肠和猪头肉, 要不要进屋再喝两杯?” “不喝了!不喝了!我们不饿!我们不饿!”我和磊子吓得连连摆手,两条草鱼花了八百块,要是再吃两根腊肠,两块猪头肉,消费不得上千啊?这他妈可是黑店呀,谁还敢进去? 我和磊子赶紧跟辰十八告辞,转身便走,一路上把辰十八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十八遍。 身后不断传来辰十八的声音:“真的不饿吗?真的不进屋吃点吗?” 磊子啐了口唾沫,骂道:“妈的!这小子做什么道士,我看他应该去搞诈骗!” “妈的!太亏了!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越想越不服气。 “怎么着,这种人你还想跟他纠缠下去?”磊子问。“不是!”我摇摇头,正色道:“你想想啊,我们要是就这样走了,先不说对我们赶尸门的名誉有何损失,村寨里给我们的三千块出场费也就打水漂了!换句话说,我们三千块一分没挣着,自己还倒贴八百块 ,这……是不是太傻逼了一点?” “好像真的挺傻逼的!”磊子点点头。我吸了吸鼻子,冷哼说道:“他宰我们,我们也可以利用他呀!我建议我们留下来,反正辰十八不是挺厉害的吗?等他抓到阿古朵,不也有我们一份功劳?到时候我们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挣那三千块的出场 费吗?说得简单点,我们留下来,利用辰十八帮忙抓鬼,让他帮我们挣钱,不是可以把损失的八百块捞回来吗?” 磊子转了转眼珠子:“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九伢子,你这脑袋瓜子就是灵光!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马上回去!就这样走了,我他妈也不甘心!” 我和磊子稍作计较,便趁着夜色,转身回到水库。 走进草房的时候,发现辰十八正斜躺在火坑边上,翘着腿儿,面前放着腊肠,腊猪头,还有凉拌的野菜,以及一壶小酒,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喝酒吃肉,晃荡着腿,一副悠然自得,洋洋得意的模样。 辰十八眯眼看着我们:“哟!什么风把二位吹回来啦?” “西北风!”我没好气地说。 辰十八翻身坐了起来,夹起一块猪耳朵塞进嘴里,耳朵上有脆骨,咬得咔嚓作响,一滴油珠子从辰十八的嘴角缓缓滴落下来。 辰十八擦了擦嘴角的油珠子,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一块儿吃点不?” 我和磊子同时咽了口唾沫,发出咕噜一声响。 妈的,那猪头肉实在是太香了,这个死胖子,在切肉之前,还把猪头肉放在火上微微烧烤了一下,肉香味弥漫着整座屋子,勾起了我们的馋虫,令我们垂涎欲滴。 不过,我们可是很有原则的人,我们发誓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我和磊子就发誓,不会喝辰十八一口酒,不会吃他一口肉,以免又被他敲诈勒索。 “我们不吃!我们不饿!”我和磊子在辰十八对面坐下。 辰十八吱溜喝了口小酒,酒气喷在我们的脸上,还混合着一丝肉香。 “真不饿?一块儿吃点吧!怎么?担心我收钱啊?”辰十八笑眯眯地问。 我白了辰十八一眼,没有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不要钱!”辰十八客客气气地把盘子推到我们面前:“尝尝,可香啦!” “不要钱?真的假的?”磊子小心翼翼地问。 “真不要钱!腊肠,猪头肉有的是,酒也免费喝,我要是这都收钱,我就是小狗!”辰十八说的诚诚恳恳,信誓旦旦。 听闻辰十八这样一说,磊子和我对望一眼,两人眼睛冒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猪头肉,都有些动心了。 见我们还有些防备,辰十八举起油腻腻的右手:“我发誓,这肉啊酒啊真不收钱,要是收钱,我天打五雷轰怎么样?这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辰十八亲口发了毒誓,我和磊子这才放下心来,心中还在暗自感慨:“这个死胖子,总算是良心发现了!看样子,他一口气敲诈我们八百块,自己内心也有些过意不去吧!” 我和磊子也不客气,伸手抓起猪头肉,咬得咔嚓咔嚓响,浓浓的肉香在唇齿间弥漫,这种肉香又要比鱼肉的香味更加让人满足。 “哎,对了,刚才我们进屋的时候,怎么没找着这些猪头肉?”磊子擦着油光闪亮的嘴巴问。 辰十八指了指脑袋顶上:“幸好我平时都把肉藏在房梁上面,要不然刚才就被你俩偷吃完了!” “幸好!幸好!”我的心里也在暗叫幸好,幸好刚才没有发现猪头肉,要是把腊肠和猪头肉都给吃了,估计辰十八得敲诈我们两千块吧! “十八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抓鬼?”我询问道。辰十八说:“明天吧!明天我再故技重施,继续钓鬼,但愿那个鬼童能够上钩吧!如果鬼童还能上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又上套了! 整座水库,也就只有这座草屋,算是个落脚的地儿。 当晚我们也没地方可去,就在草屋里,挨着火炕凑合了一晚上。 喝了点小酒,满嘴肉香,挨着火堆,这一觉睡得倍儿舒服。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发现辰十八已经在草屋外面晨练。 看见我和磊子走出草屋,辰十八笑眯眯地问:“二位兄弟,昨晚睡得好吗?” 磊子弹着眼屎说:“好!挺好的!” “那就好!”辰十八面含微笑地走到我们面前,手一伸,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给钱!” “给钱?!给什么钱?!”我和磊子惊诧地看着辰十八。 “不是吧?又想敲诈我们?昨晚你可是发过毒誓的,吃东西不要钱的!”磊子大声说。 “对啊!吃东西不要钱啊,喝酒也不要钱啊,我说过那些都是免费的,说话算话!”辰十八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我奇怪地问:“既然吃东西都是免费的,那我们需要给你什么钱?” 辰十八嘿嘿一笑:“住宿费啊!” 住宿费?!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妈的,又中了辰十八的圈套! 辰十八这王八蛋,套路也太深了,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原来他用免费食物引诱我们回去,就是为了收取我们的住宿费。 我们也真是天真,居然还以为辰十八良心发现,觉得收多了我们的钱,所以请我们喝酒。 干你二大爷的,没想到这死胖子的心肠比黑炭还要黑! 这可真是人心险恶呀! “你妹的,就你那破屋子,你还好意思收住宿费?”磊子急得破口大骂。 辰十八也不恼,指着身后的草屋说道:“就我这破屋怎么了?我这屋子,可是水库里唯一的过夜之处,算是这里的星级大酒店了!让你们遮风挡雨,免受风寒,舒舒服服睡了这一整夜,你们还想怎么样?” “星级大酒店?!啊呸!”磊子用力吐了口唾沫。 辰十八正眼都不看一眼:“随地吐痰,污染酒店环境,外加五十!” “卧槽……”磊子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面,不敢吐出来,竟然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头发出咕噜一声响,看得我格外难受。 辰十八竖起大拇指:“厉害!口味居然比我还要重!” “你个王八蛋!诈骗犯!你……你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磊子指着辰十八,搜肠刮肚,把能够想到的骂人词语,一股脑儿全都倒了出来。 “咋的?我免费请你们吃肉喝酒已经不错了,还想住霸王店啊?那你可得问问我的飞仙砖同不同意?”辰十八嘴角含笑,一脸奸计得逞的嘴脸。 你妈个蛋蛋,现在这世道,人情薄如水啊! 昨晚上,喝到高兴处,我们还跟这王八蛋称兄道弟,还以为碰上了人生知己。 没想到一夜醒来,我们的感情立马就变了。 “难道我们之前的兄弟情义,只能够维持一夜吗?”我皱着眉头说。 “土包子!”辰十八呵呵笑道:“你不知道现在流行一夜。情吗?” 面对辰十八这样的无赖,我们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花钱消灾。跟他扯道理,永远都扯不过他。跟他打吧,又惧怕他手中的飞仙砖,他这是恃强凌弱,把我们吃得死死的。 我咬了咬嘴唇:“那……你要多少住宿费?” “不多!五百块!”辰十八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什么?五百?! 我他妈头发都倒竖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忌着飞仙砖的厉害,我肯定扑上去跟辰十八拼命了。那个年代,普通的旅馆也就几十块钱,上档次的酒店百把块也已经顶天了,像那种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五块,十块就能住一晚上。我们昨晚住的茅草房,就连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都不如,收费居然是小旅馆 的一百倍,这他娘的也太坑人了吧? 辰十八这个王八犊子,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咬人不见血啊! “我们就算住五星级大酒店,也不用五百块吧?”对于辰十八的敲诈行为,我感到非常地愤慨。辰十八又在掰着指头跟我算账:“我辰十八做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在这荒山野岭的,你们住在我的草房里,烤着火,暖呵呵的,不用睡在外面风吹雨打,也不用担心遭受野兽的袭击,还有好酒好肉 伺候着,一人收你们两百块,不算过分吧?要是你们在外面着凉了,看病治疗也得花不少钱吧?” “好!一人两百块,那也才四百块,还有一百块是怎么来的?”我不悦地问。 辰十八胸膛一挺:“你傻呀!还有一百块,当然是烤火费喽!” “烤火费?!”我急得跳了起来,踮着脚尖骂:“你要不要脸?我们挨着火炕子睡,还得给烤火费?” “当然啦!如果没有我的火坑子,你们在草屋里一样被冻死!火坑的作用,就跟空调的作用是一样的!你们享受了空调,不该多给点钱吗?”辰十八的歪理简直是一套一套的。 “好好好!你够狠!你他妈够狠!”我知道没法跟辰十八扯道理,于是气呼呼地从兜里掏出五百块,拍在辰十八的手里。 “谢谢啊!祝二位旅途愉快!”辰十八把钱一收,立马露出了笑脸。 辰十八不要脸的程度,简直出乎了我的想象。 芸芸众生,辰十八简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 若论天下谁是贱王之王,只怕非辰十八莫属! 我和磊子欲哭无泪,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感觉自己相当傻逼。 昨天被骗了八百块以后,我们还发誓绝对不会再上辰十八的当。 没想到,一转身,我们又被他敲诈了五百块,搞得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力了! 看着辰十八眉开眼笑的样子,磊子小声嘀咕道:“妈的!这钱给他买棺材吧!” “买棺材?不!这钱给他买药吃!”我愤愤地说。 “买药吃?买什么药?”磊子问。 “壮阳药啊!胖子不都鸡。鸡小吗?”说到这里,我痛快地吐了口唾沫。 一眨眼,辰十八闪身出现在我面前,右手伸到我的胸口:“再给一百!” “你他妈疯了吧?怎么不去抢银行啊?凭什么又要给你一百?”我都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 “随地吐痰,污染环境,刚才就说了,一口痰五十!磊子刚才吐了一口,你又吐了一口,正好一百块!少啰嗦,给钱给钱!”辰十八肥腻腻的大手,又从我的兜里摸出一百块。 辰十八斜眼瞥了一眼我的衣兜:“哟,小子,富二代呀,兜里揣着这么多钱?” “滚犊子的!”我死死护着衣兜,这些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不能再被辰十八敲诈走了。 “好了!”辰十八把钱折叠好,放在兜里,一脸严肃地说:“二位,抓紧时间办正事吧!争取今日我们就把阿古朵的阴魂解决了!” “好哇!好哇!”我和磊子点头称好,只要把阿古朵的阴魂解决了,我们就能去向岩生长老邀功,领取三千块的出场费。 辰十八拍拍手道:“钓鬼之前,先去抓只老鼠吧!” 我们跟在辰十八的屁股后面,钻进了荒草丛。走了一段路,辰十八停下来,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木棍拨开一片荒草,指着草丛下面的一个土洞说:“这里是个老鼠洞,里面的老鼠又肥又大,用来钓鬼最合适!前几天他们没给我送吃的上来,我还弄了 好几只山老鼠解馋呢!” 辰十八一边说,一边将木棍伸入土洞里面,用力戳了几下。 土洞里传来吱呀一声叫唤,一只拳头大小的肥老鼠,惊慌失措地从洞口跑了出来。 “抓住它!”辰十八回头叫道。 “看我的!”磊子眼疾腿快,一脚踩下去,连同鼠头一起踩入了地下。 老鼠霎时没了声息,磊子得意地揉了揉鼻子,挪开脚板,发现那只老鼠已经被他踩死了。 “卧槽!”辰十八握了握拳头:“老子叫你抓住它,没叫你踩死它!我要活的!要活的,你个傻子!” 辰十八正骂着呢,又是一团黑影滚了出来。 辰十八出手如电,大喊一声:“哪里跑!”,手指一夹,直接抓住了老鼠的尾巴,将老鼠倒提了起来。 这里的山老鼠确实够肥的,每只老鼠的个头都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灰色的皮毛,獠牙很锋利,被抓之后疯狂地挣扎,露出獠牙,想要啃咬辰十八的手。 辰十八右手倒提着老鼠,左手捏了个法诀,指向老鼠的脑袋,大喊一声:“定!” 说来也怪,伴随着这一声“定!”,那只肥硕的老鼠立马停止了挣扎,就像死了一样,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只剩下眼珠子还能转动,小眼睛里面流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 辰十八随手把老鼠丢在地上,老鼠也不能动弹,还真是被施了定身咒。 我和磊子暗暗称奇,这死胖子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呀!辰十八如法炮制,很快的工夫,连续抓了三只老鼠,每人分得一只,作为今天钓鬼的诱饵。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罗网 水库边上停泊着一艘木头小船。 今天天气,风和日丽的,这几天立春,天气也明显好转许多。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这里美得就像一幅画。 而我们,此时此刻就置身在这幅画卷里面。 我望着满山春色,痴痴地幻想,等哪天功成身退,离开这个江湖,就和心爱的人来到这里,结草为庐,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是,这个梦想到底还有多远,还有多久,我也不知道。 “萧九,快上船,你在发什么呆呢?”辰十八站在船头招呼我。 我应了一声,正准备上船,突然收住脚,警惕地问:“坐船不要钱吧?” 辰十八咧嘴笑道:“别搞得这么紧张,好像我很恶毒似的!” “说的你好像不恶毒似的!”我白了辰十八一眼。 “不要钱!不要钱!快上船吧!你到底想不想捉鬼呀?”辰十八催促道。 得到辰十八的肯定答复,我这才跳上船。 辰十八摸出三颗玻璃弹珠一样的东西,轻轻摇晃,还能发出奇异的声响,就像铃铛一样。 辰十八把三颗玻璃弹珠,分别从三只老鼠的肛门里塞了进去,三只老鼠仍然像刚才那样,一动都不动,任由辰十八折腾。 辰十八告诉我们,这是引魂铃,引魂铃发出的奇异声响,能够引来鬼魂。 把引魂铃藏在老鼠肚子里之后,我们就把老鼠挂在鱼钩上面。 辰十八轻轻一打响指,三只老鼠仿似如梦初醒,立马解除了定身咒,又叽叽叽的扑腾起来,胡乱地挣扎着,在鱼钩上面摇来晃去。 辰十八当先甩出鱼竿,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带着老鼠噗通落入水中。 老鼠拉扯着鱼线,在湖面上不停地游来游去,来回扑腾,搅得水花哗哗作响,荡漾起圈圈涟漪。 我和磊子也依法效仿,分别将手中的老鼠诱饵抛了出去,然后把鱼竿架在船舷上,划着小船,晃晃悠悠往湖中央驶去。 这个水库很大,湖面也很宽广,四周的山峦层林倒映在湖面上,一片郁郁葱葱。 微风拂过湖面,碧波荡漾,仿佛要把我们融化在这块碧绿的翡翠里面。 有阳光落在脸上,暖洋洋的,非常惬意和舒服,让我们情不自禁地打起了瞌睡。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垂钓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十八哥,你说那鬼童,会不会上钩?”磊子问。 辰十八竖起手指:“嘘!不要说话!垂钓最忌讳的就是说话!别说钓鬼,就是钓鱼,你一说话,也会把鱼群惊走的!” 辰十八一边说着,一边将斗笠戴在头上。 “天气这么热,阳光这么好,你干嘛要戴斗笠?”对于辰十八的举动,磊子很是不解。 辰十八说:“人家的皮肤这么白嫩,万一晒到太阳,会长斑的!” 我和磊子顿时哑口无言,这死胖子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一个人妖啊! 我们不再说话,环抱着臂膀靠在船舷上,眯着眼睛打盹,偶尔瞄一眼浮漂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偌大的湖面上死寂无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旁边的辰十八用手肘轻轻撞了我一下,我猛然一惊,还以为小鬼上钩了,可是当我看向水面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 辰十八冲我笑了笑,把一个酒壶递到我面前:“来一口?” “要钱不?”对于辰十八的“友好”,我非常警惕。这死胖子的脑袋太滑了,我必须随时随地防范着他,要不然就会被他下套。 “不要!喝吧,提神醒脑,别打瞌睡!”辰十八把酒壶递给我。 我咕咚咚喝了一口,又把酒壶递给磊子。 辰十八说:“大家耐心一点,不管是钓鱼还是钓鬼,都需要耐心,也许从早坐到晚上也说不一定!” 时间慢慢过去,我们从先开始的惬意,变成了后面的煎熬。 我完全是在数着时间过日子,看着太阳慢慢从东方移动到头顶上方,又从头顶上方移动到西方的天空,晚霞渲染天际,一大片火红色的火烧云。 我伸了个懒腰,心里满是失望。 太阳已经下山了,看来这一天,我们又算是白费心思了。 那三只老鼠早已经游不动了,不过山老鼠的游泳技术还是高超,竟然翻转身子,肚皮朝上漂浮在水面上,这样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眼看着黑暗一点一点歼灭天际,我正想跟辰十八请示,让他返航。 就在这时候,我面前的鱼竿,突然颤抖了一下。 我猛然一惊,抬头往湖面上看去,就看见浮漂子在往下沉,水面上的那只老鼠也已经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拖入水里,耳畔隐隐传来引魂铃的奇异声响。 鬼童! 是鬼童! 鬼童上钩啦!! 原本失望的心情,重新燃起了希望。 皇天不负有心人,努力终会有收获,看着剧烈颤抖的浮漂子,我的心里激动不已。 辰十八也发现了异状,赶紧抓起我的鱼竿,操纵着转盘,时而放线,时而收线,就跟钓鱼一模一样。 辰十八目光一沉,冷声哼道:“你这孽障,终于上钩了吧?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里逃?给我起来——” 辰十八一声大喝,双臂发力,猛地一扯鱼竿,鱼钩唰地从水下拉扯出来。 我们定睛一看,就看见鱼钩上面挂着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表面笼罩着一层黑气,黑气之中,隐隐浮现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稚嫩的婴孩脸庞,但因为是鬼脸的缘故,所以看上去凶神恶煞。 尤其是他的眼睛,呈现出恐怖的血红色。 我们低低一声欢呼,毫无疑问,此时挂在鱼钩上面的这团鬼影,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鬼童。 由于辰十八在老鼠肚子里暗藏了引魂铃,所以当鬼童吞掉老鼠的时候,也就同时把引魂铃吃进肚子里。一旦吞下引魂铃,鬼童就像被粘在鱼钩上面一样,无奈他怎样挣扎,他都没法逃脱了。 “呜哇——呜哇——” 鬼童发出尖锐的鬼叫声,像在哭泣,声音极其刺耳,在湖面上来回激荡。 鬼啸之声产生的震荡波,让湖面翻涌起层层水浪,我们所乘坐的木头小船,也跟着晃荡起来。 我微微有些心惊,就连鬼童都有如此强大的鬼力,那阿古朵的鬼力,必定是相当可怕的。 辰十八道袍一甩,从袖口里飞出一抹红光。 那抹红光去势甚快,一下子将鬼童笼罩在其中。 我们这才发现,辰十八从袖口里甩出的竟然是一张网。 一张并不算大的网,网线闪烁着奇异的红光,散发出浩然正气,一看就是茅山宗的捉鬼法宝。 红网将鬼童笼罩在其中,迅速收紧,刹那间,红芒大甚。 大团大团的鬼气迅速消散,竟然被那红芒硬生生压制下去。 红网里面的鬼童无法挣脱,发出痛苦的哀嚎。辰十八的脸上,却一点都没有悲悯之心,只听他冷冷说道:“哼,知道这张红网是什么来头吗?这可是茅山宗七大法宝之一的天罗网,任何妖魔鬼怪掉入网中,都不可能逃脱!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 ,喜欢吗?你不要再挣扎了,我现在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你魂飞湮灭!” 这时候的辰十八,再也不像之前那副敲诈犯的嘴脸,而是一身正气,隐隐然透露着一代宗师的强大气场。 说句心里话,这一刻,我对辰十八,竟然升起了一种仰慕,一种对于大师的仰慕。我心中暗自惊讶,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辰十八长相滑稽,眼如绿豆,光凭面相,很难想象出,这个死胖子竟然是个绝世高手。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出这般功力,也算是年轻一代中的 翘楚! “十八哥,太帅了!”磊子两眼放光,好奇地看向辰十八的袖口:“十八哥,你怎么那么多宝贝呀?” “不多!不多!”辰十八嘿嘿笑道:“茅山七大法宝,我只拥有其中两件!一件是之前你们见到过的飞仙砖,一件就是这天罗网!” 厉害! 我发出由衷地赞叹。 茅山宗人才济济,但辰十八独自一人,就拥有两件法宝,仅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辰十八拥有相当强大的修为。法宝通常都是由师父,传授给师门里出类拔萃的弟子,因为普通弟子的资质和天赋,是没法驾驭和操纵法宝的,然而辰十八一人就独得两件法宝,可见师门对他的器重,也可以看出他在茅山宗里的地位, 这个死胖子,前途无量啊! 鬼童的哀嚎声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天色也逐渐暗淡,最后一丝残光消陨在天际。 黑暗笼罩山头,在湖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也在我们的心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四周一片漆黑,万籁俱寂,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孤零零的木船停泊在湖泊中央,山里的气温陡然降低。 辰十八把鱼竿架在船舷上,鬼童挂在鱼钩上,在半空中晃来荡去。然后,辰十八坐了下来,环抱着臂膀,莞尔一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地囚笼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阿古朵始终没有现身,湖面刮起阵阵阴风。 我们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面,这种紧要关头,我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现在鬼童在我们的手里,阿古朵一定会现身的,我们需要耐性。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前方的湖面上,忽然荡漾起圈圈涟漪。 在那涟漪中央,晃晃悠悠漂浮起一件大红色的物事。 我们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件大红色的物事,竟然是一件大红棉袄。 一看这大红棉袄,我的心弦登时一紧,阿古朵肯定要现身了。 只见那大红棉袄浮出水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飘升到湖面之上。 辰十八指着那件大红棉袄,冷哼说道:“怎么着?还要我逼你现身吗?” “臭道士,还我孩子——” 大红棉袄竟然开口说话了,口吻充满深深地怨毒。 话音未落,棉袄里面升腾起一团黑烟,黑烟之中,慢慢显现出阿古朵的鬼体。 阿古朵的阴魂穿着大红棉袄,轻飘飘地悬浮在湖面上。 阿古朵是个漂亮的土家族女人,但此刻她眼眶乌黑,瞳孔里弥漫着鬼气,看上去非常骇人。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头发湿漉漉的,就像水草般纠缠在一起。她身上的那件大红棉袄,格外的显眼。 强大的鬼气扑面而来,阿古朵只说了一句话,竟然险些震翻我们所乘坐的小船。 幸好辰十八双脚一沉,力坠千斤,犹如千斤秤砣一样,牢牢稳住船身。 辰十八面不改色,指着鱼钩上的鬼童说道:“你的孩子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把他抢回去吧!” 阿古朵眼神阴冷,犹如利箭一样射在我们的身上,令我们感受到刻骨的寒冷。 “臭道士,你竟然敢对我的孩子下手?!”阿古朵怨气滔天,黑色的鬼气就像汹涌的浪潮,一下子澎湃而出,遮天蔽日,就连刚刚露出云层的月牙,也在瞬间失去了光华。 “你都敢对无辜的村民下手,我又怎么不敢对你的孩子下手?我还可以帮你好好教育教育他呢!”辰十八说到这里,突然扬手甩出一张黄符。 黄符化作一道精光打在鬼童的身上,鬼童立马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冒起一缕黑烟。 辰十八当着阿古朵的面,亲手“虐待”她的孩子,阿古朵瞬间就被激怒了,长长的头发飞扬起来,厉声暴喝:“还我的孩子!我要你死!我要你们全都死——” 我心中微惊,区区一个溺死鬼,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怨气? 阿古朵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有天大的冤情,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聚这么强大的鬼力呀! 我迅速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问题所在。 风水! 阿古朵之所以会积聚这么强大的怨气,全都是因为这里的风水。 鬼和尸其实是一样的,他们所在的风水布局,完全可以将他们改变。 比如,同样一具尸体,葬在一个好的风水穴里,和葬在一个凶煞的风水穴里,自然会生成两种不同的效果,一种福泽后代,一种发生尸变,祸害人间。 这座水库四面环山,抬头看天,低头看地,正自形成风水里面的“天地囚笼局”,这是一种极其凶煞的风水局,阴气积聚在“囚笼”里面,长年累月都无法消散。 阿古朵在这里投湖自尽,自身的怨气与这里浓郁的阴煞之气相互结合,变成极其强大恐怖的能量,从而使得阿古朵变成一个鬼力极其强大的怨魂。 短短数天时间,阿古朵的鬼力就如此强悍,如果不尽早解决掉她,以除后患,只怕假以时日,阿古朵会成为危害一方的凶煞! 听我这么一说,辰十八不由自主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面充满了赞赏。 “没想到萧九爷还是有几分能耐嘛!”辰十八说。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此时我可没有闲情跟辰十八吹牛打屁,我的心情相当凝重,因为紧张,掌心已经渗出了白毛汗。 毫不夸张地说,除了四大鬼族的白小姐以外,阿古朵绝对是迄今为止,我们碰上过最强大的厉鬼。之前我以为阿瑶的鬼力就已经足够强大,没想到这阿古朵竟比阿瑶还要厉害一个档次。 我不由得暗自心惊,幸好今日有辰十八这样的高手在此助阵,若没有辰十八,只是我和磊子来收服这个阿古朵,恐怕还有些难度。就算最终收服阿古朵,可能我们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妈的,原本以为这次的目标,不过是区区一个水鬼,轻松就能制伏。 没有想到,阿古朵在天地囚笼局的影响之下,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我们这趟生意可真是亏大发了,别说三千块,像是这样的任务,就是三万块都拿不下来,如果让库俊威出手的话,价钱起码在十万以上。 没办法,这毕竟是拼命的买卖,所以价钱肯定偏高。 然而,我和磊子这两个蠢驴蛋,为了三千块来这里拼命,这命也太贱了吧! 这事儿如果被库俊威知道,非被他骂死不可。 实话讲,我有些后悔了,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自己接的生意,就是跪着也要把这笔生意做完。天罗网里面的鬼童,仿似受到阿古朵的感应,竟然也疯狂地咆哮起来,在天罗网里发疯似地挣扎,那尖锐的鬼啸声响彻山谷,在水面上来回激荡,犹如利刺般刺进我们的耳膜,震得我们头晕目眩,眼前一 阵阵地发黑。 “堵住耳朵,这鬼叫声会影响你们的神智!轻则疯癫,重则暴毙!” 辰十八一边说着,一边从容不迫地摸出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 卧槽,辰十八的准备可真够充分的呀! “十八哥,给我们也来两团棉花呀!”磊子皱着眉头说,磊子的内力最低,脸上已经渗出冷汗,脸色一阵阵地发白。 辰十八伸出手指:“一百块一个棉球!” 我干你二大爷,这可是坐地起价啊,一个棉球值两分钱,他居然卖我们一百块,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宰客的我见过不少,但是像宰客宰到这种程度的,我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我们一直小心提防着不能再上辰十八的套子,没想到这个辰十八无孔不入,居然在这种时候都不忘趁机敲诈我们一笔,这人的良心真是大大滴坏了! “我们现在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你也好意思收钱?”我义愤填膺地骂道。 辰十八耸耸肩膀,一副“随便你们买不买的样子”。 “我买!我买!!”我咬咬牙关,心都在滴血。 “要多少?”辰十八顿时眉开眼笑,这厮真是个典型的财迷,如此危急的关头,他居然还不忘记做生意,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执着的商人。 “当然是两副!”我指了指磊子,又指了指自己。 “好!两副就是四个,棉球一百块一个,一共四百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辰十八掏出四个棉球。 你妈个蛋蛋,棉球居然是一个一个卖的,这心肠也太黑了点吧! 我咬咬牙,递给辰十八四百块,辰十八笑呵呵地把棉球递给我们,我和磊子赶紧把棉球塞进耳朵里,那鬼啸之声登时降低了许多,耳膜也不疼了,心里也没有之前那样烦恶了。 “给我老实点!” 辰十八手指成剑,往那天罗网轻轻一指。 天罗网猛然收紧,红光大甚,原本疯狂挣扎的鬼童登时安静下来,再也不敢胡乱造次。 我愣愣地看着磊子,磊子愣愣地看着我,我俩同时一声大骂:“卧槽!我们又上当了!” 原来辰十八这么容易就能让鬼童安静下来,那他竟然还高价把棉球卖给我们?! 我们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要不是顾忌着阿古朵的怨魂,估计我和磊子已经找辰十八拼命了,这混蛋从头到尾都把我们当成猴子一样的玩弄呀! 阿古朵看见自己的孩子如此痛苦,终于按耐不住,向着辰十八出手了。 但见鬼影闪动,如同瞬间移动般,阿古朵唰地出现在辰十八面前,伸手抓向辰十八的心窝。阿古朵的鬼手在中途变成锋利的鬼爪,旋转着刺向辰十八的胸口,想要把辰十八的心脏挖出来,出手异常狠辣。 阿古朵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就连辰十八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眼见阿古朵的利爪即将贯穿辰十八的胸口,辰十八的胸口突然迸射出一团耀眼的金光。 金光笼罩着阿古朵的鬼手,鬼手在金光中迅速消融成黑烟,阿古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鬼影闪电般后退,退到距离我们十数米开外的水面上。 阿古朵面露痛苦之色,整条右臂就像被灼伤了一样,黑烟不断升起。 辰十八拍了拍胸口,一副从容冷静的样子,扬起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怎么样?飞仙砖的滋味如何?” 辰十八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口里,掏出那块巴掌大小的飞仙砖。飞仙砖上符咒旋转,金光熠熠,散发着浩然正气。 第三百九十八章 鬼术 其实,若论驱妖捉鬼,茅山一门才是正统。 我们赶尸一门,重点在“尸”,捉鬼只是我们的副业。 但是,捉鬼却是茅山宗的重点项目。 茅山宗跟巫道颇有些渊源,而后又跟道教相互融合,吸收巫道和道教的精华之后,自成一派,并且能够在江湖上立足这么多年,可见茅山一门的厉害! 茅山七大法宝,那可都是对付妖魔鬼怪的神兵。 任何一件法宝出世,都不是普通鬼怪能够抵挡的。 饶是这阿古朵的鬼力如此强悍,但是在飞仙砖的面前,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毕竟,茅山法宝是专为克制鬼怪打造的,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这就像是特效药一样,专门针对某种病症的配方,包管药到病除是一个道理。 茅山一门主要精通三种手段,简单来说就是“符”,“法”,“咒”。 符,指的是符箓,茅山宗的符箓五花八门,什么符箓都有,用符是他们常见的手段,在这一点上,茅山宗跟我们赶尸门非常相近,我们赶尸门也比较擅长使用符箓。法,指的是法器,这一点恰恰是我们赶尸门所缺乏的,除了象征着门主的赶尸鞭,赶尸门几乎没有太厉害的神兵法器,而在这一点上,茅山宗又跟道教非常相似,都有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这些神兵利器 可不是单纯的摆设,这在真正的战斗中,可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个中级门徒,如果带上一件神兵作战,肯定能够击败一个没有神器的一流高手。 仅仅是茅山一门,像飞仙砖这样的大杀器,竟然就有七件之多,令人相当的羡慕。茅山第三种常用的手段就是“咒”,说白了,所谓的“咒”,其实就是法术,不过茅山宗习惯称呼“法咒”,或者“咒术”,其门下咒术也是千奇百怪。像昨晚第一次见到辰十八的时候,辰十八就施展了一个小咒 术,利用野草缠住了我的双腿。 面对金光熠熠的飞仙砖,阿古朵还是有些忌惮的,刚才她已经在飞旋砖下面吃了苦头,所以也不敢轻易造次。 阿古朵的两只鬼眼,变成了恐怖的猩红色,声音极其寒冷:“臭道士,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我倒是低估你了!” 辰十八呵呵笑道:“低估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第一次交手,我也低估了你,所以才被你侥幸逃脱,但是今晚上,你可是跑不了了!” 阿古朵冷冷笑道:“今晚我根本没想过逃跑,我要跟你做个了断,以免你天天守在水库边上缠着我,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呵呵!”辰十八一脸轻松地笑了笑:“说得好,今晚咱们就做个了断,我一天天的在这里守着你,我也烦了!” “臭道士,休得狂妄!”阿古朵怒吼一声,双臂平举,鬼手捏了个奇怪的指诀。 辰十八摸了摸唇角的八字胡,冷声笑道:“臭三八,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你以为凭借一点鬼术,还能吓跑我吗?”阿古朵也不知道使出什么鬼术,湖面上突然刮起了阴风,刮得那水浪层层翻涌,一波又一波冲向我们的小木船。那水浪一波比一波强烈,一波比一波凶猛,从刚开始的二三十公分的水浪,到后来的半米高 ,再到一米高,再到两米高,最高的时候,浪头竟然达到了三五米,把我们的木头小船径直顶到了天上。 我有种乘坐云霄飞车的感觉,碎玉落珠,冰冷的水花飞溅在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一连十数道水浪,就像冲击波一样,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威力其实相当惊人。 哪怕就是一艘铁皮船,估计也会被这浪头掀翻。 阿古朵还是很有心计的一个厉鬼,她一心想着把我们掀落在水里,即使淹不死我们,到了水里,也是她的地盘,我们就会受到制约,不好施展拳脚。 阿古朵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是辰十八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作为茅山宗年轻一代的翘楚,没有点真材实料,他也不敢随便行走江湖。辰十八还是像刚才一样,施展出千斤坠的手段,两条腿就像木头桩子般钉在船板上,将那木头小船牢牢踩在脚下,任凭风浪再大,那艘木头小船从头到尾都没有摇晃一下。我们站在船上,也没有感觉到丝 毫的颠簸。 辰十八环抱着臂膀,冷冷笑道:“怎么?你也就这点本事吗?太让我失望了!” 辰十八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一寒,伸手指向阿古朵,大喊一声:“咄!” 掌心里的飞仙砖化作一道金光,嗖地激。射而出。 轰隆! 阿古朵知道飞仙砖的厉害,哪里还敢硬接,霎时消失在水面上。 飞仙砖如同一颗炸弹,在水面上爆炸开来,发出轰然巨响。 水面被炸开一个大坑,一道浑圆水柱从坑里旋转升起,直冲九天云霄。 水柱里面,还有金光闪烁,亦幻亦真,我和磊子看着面前这壮观一幕,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面露惊讶之色。 我们的小心肝咚咚狂跳,阿古朵死了吗?! 冲天水柱渐渐回落,慢慢收回水坑里面,逐渐平息。 水柱回落之后,那个巨大的水坑也被重新填满,水面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辰十八伸手挽起袖子,冷冷说道:“怎么?想跟十八哥玩水吗?” 辰十八话音未落,湖面上忽然飘起浓郁的黑雾,那黑雾起得又急又快,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笼罩了整个湖面。 天上地下一片漆黑,就连群山的轮廓都已经看不见了。 整个湖泊好像变成了一潭死水,黑如墨汁,并且散发出奇异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之前还碧如翡翠的湖泊,此时却变得像个烂水洼子,各种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四下张望,凝神戒备,不知道这阿古朵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哗啦! 水花四溅,一只惨白的鬼手突然伸出水面,一下子就抓住了船舷。 我们微微一惊,就听哗啦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一只又一只鬼手从水下伸出来,密密麻麻攀抓在船舷边缘,把我们的小木船围了一圈。 浓烈的恶臭从鬼手上散发出来,那些鬼手十分丑陋,皮肉在水下泡得肿胀发白,好多皮肉都已经泡烂了,里面的腐肉连着死皮,依稀还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刹那之间,起码有上百只鬼手抓住了我们的木头小船。 这些鬼手同时发力,力量大得惊人,竟然把木船往水下拖。 “妈的!” 我心头火起,抽出赶尸鞭,对着船舷两边,唰唰就是两鞭抽打下去,嘶声怒吼道:“全都给我滚开!” 赶尸鞭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掠过船舷,直抽得船舷木屑纷飞。 那些鬼手接触到赶尸鞭,尽皆发出凄厉的叫声,有的缩回了水里,有的直接被赶尸鞭抽打成齑粉,还有的爆裂开来,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鞭子抽下去之后,近一半还多的鬼手统统不见了踪影,船身基本上恢复了平衡,没有继续下沉。 “嘿嘿,不错嘛!”辰十八冲我笑了笑:“你所使用的,是赶尸门的赶尸鞭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赶尸鞭应该是门主的身份象征吧?也就是说,你小子现在已经是赶尸门的门主了,是吧?” “不敢当!”我收起赶尸鞭,在船头傲然而立。 “哎,我且问你,你们赶尸一门现在是不是没人了?就你现在的本事,也能坐上门主的位置?实在是令人有些意外呀!”辰十八摇头说道。 辰十八这个狗日的,他那张破嘴里从来就蹦不出什么好话。 我听得心头火起,这不是赤果果地侮辱人吗? 侮辱我也就算了,这他娘的是把我们整个赶尸门都一块儿侮辱了呀? 见我面色不对,辰十八打了个哈哈,就跟没事人一样:“萧九爷,不要生气嘛,我可没有半点瞧不起你们赶尸门的意思!” “滚蛋!你给我把嘴巴闭上!”我瞪了辰十八一眼,扬了扬手中的赶尸鞭。 现在大敌当前,阿古朵阴魂未散,我也不好跟辰十八发作的。 依照我之前的脾气,恐怕早就跟这死胖子动手了。 辰十八翻了翻白眼:“算了,不跟你玩了,你这人真是小气!” “喂,你俩别吵吵了,快来看看水下,水下好像有东西!”磊子蹲在船舷边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湖面,仿佛要把整个湖泊看穿似的。 水下有东西?! 辰十八耸耸肩膀:“水下当然有东西!有水草,有鱼,还有水鬼呢!” 磊子摇摇头,神色凝重,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不是!水下有一团巨大的黑影!” 水下有一团巨大的黑影?! 我和辰十八同时一怔,听得出来,磊子这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磊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定了定神,睁大眼睛往水里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水咒 我的六感本来就强,再加上地阴人的淬炼,我的六感更是超强。 现在湖面上黑如墨汁,但是我这一眼看下去,也能看见水下十数米深。 诚如磊子所说,水下果然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在游弋。 那团黑色的阴影足有十几二十米长,就像一列火车头,在木头船下缓缓驶过。 下面是什么东西?! 我们三人对望一眼,眼神里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鱼吗? 好像不是,世界上最大的鲸鱼可能也就这般大小吧。 更何况,这里只是一个水库,不可能有鲸鱼的存在,就算是千年老鱼精,也不会有这样大的块头。 那是什么? 难道是某种史前大水怪?未知生物? 好像也不是,这座水库是人工修建的,前后不会超过十年时间,又不是天然湖泊,怎么会有水怪存在? 那会是什么东西?! 我们的小心肝咚咚咚跳个不停,水下那东西巨大无比,总不会是核潜艇吧? “不会是龙吧?”磊子惊诧地问。“龙?!”我摇了摇头:“不会!这世上假如真的有龙,也只会出现在山川大泽里面,不会出现在一座水库里面!再说了,这种天地囚笼的极阴风水穴,也不可能有龙选择在此栖息的!一旦有龙的话,这里就 是龙穴,就不可能会有那么重的阴煞之气!” “那东西上来了!”辰十八说。 水下的黑影竟然渐渐浮出水面,变成一条龙形轨迹,盘绕着木头小船,将我们困在垓心。 我心中暗惊,该不会是巨蟒或者大水蛇吧? 这里地处深山,出现大水蛇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可是,再大的水蛇,体长也没有十几二十米吧,难道是一条变异的水蛇? “管他是哪路妖魔鬼怪,统统给我现出原形!” 辰十八操纵着飞仙砖,嗖一声沉入水下。 伴随着一声大喝:“咄!” 沉入水下的飞仙砖刹那间金光万丈,夺目的金光赶走了水下的黑暗,照亮了整个湖面。 还有数道金光如同利箭般冲天而起,嗖嗖嗖地飞射出水面,水面一片金光粼粼,显得庄严无比。 在飞仙砖亮起的一刹那,我们情不自禁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这一刻,我们终于看清楚了水下那个巨大的黑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鱼! 没错,就是鱼! 但并不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鱼,而是一个鱼群! 大概水库里所有的鱼群都汇聚在了一起,组合成了一个长达十数米的巨大鱼阵,就像浩浩荡荡横渡水库的士兵,气势惊人。 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水下面是一个庞然大物。 其实不是,而是由许许多多,成千上万条肥鱼组成的庞大鱼阵,就像游龙一样,盘绕着我们来回游动,在水里席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鱼阵里面,以草鱼为中坚力量,还有一些其他的鱼类。 这座水库没有污染,除了三三两两的垂钓者,其他时候也没人前来。再加上水草丰富,微生物众多,所以这里的鱼群得到了很好的繁衍生息,偌大的水库里面,草鱼的数量达到了几千上万条之多。 但是,这么多的鱼群,为什么会组成一个规模庞大的鱼阵呢? 我们稍作分析,认定这是阿古朵搞的鬼。 阿古朵现在是这片水域的王者,只有她拥有这种奇异的力量,能够调动鱼群。 阿古朵一计不成,一计又起,竟然利用鱼群向我们发起攻击。 如果成千上万的鱼群冲向我们,我们还真的很难抵挡。 所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我们感觉到了一丝恐惧。鱼群绕着我们的木头小船,越游越快,越游越快,而且这些鱼群首尾相连,很有自己的规矩,并不是在水下胡乱游窜,它们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圆圈,以逆时针方向,围绕着我们不断旋转,整个湖面都被搅 动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搅拌机。而此时此刻,我们就在搅拌机的中央,随时都有可能被鱼群绞成碎片。 实话讲,面对再强大的厉鬼,比如面对阿古朵,我们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心惊。 因为,在这天地之间,大自然的力量才是最强大,最可怕的。规模庞大的鱼群让我们感到心慌意乱,在这种情况下,谁掉进水里,立马就会被数不清的鱼群冲击成碎片,这些鱼群就算一条鱼轻轻咬上你一口,也会在眨眼的瞬间,将你啃噬成一副骷髅架子,一点皮肉 都不会剩下。 我和磊子一言不发,满脸紧张,冷汗珠子顺着脸颊,一颗跟着一颗滴落下来。 这个时候,辰十八突然笑了起来,拊掌笑得格外欢快:“好!这个好!臭三八,你终于使出了一点真本事了!不过嘛,大家这也没见几次面,你就送我这么多鱼,这怎么好意思呢?” 在辰十八的笑声之中,一件大红棉袄浮出水面。 阿古朵的鬼体逐渐显现出来,身上套着那件大红棉袄。 阿古朵鬼手一指,厉声咆哮道:“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伴随着阿古朵的咆哮,鱼群突然冲出水面,那些鱼群首尾相连,争先恐后,宛如一条长长的银龙,自水下破浪而出,飞溅起漫天水花。 那些草鱼变得无比凶狠,一个个视死如归,咧开嘴巴,露出嘴里的倒齿。 无数的鱼群就像是无数的银色利箭,铺天盖地朝着我们激。射而来。 刹那间,仿佛遮挡了苍穹,鱼鳞表面泛起的银光,几乎让我们睁不开眼睛。 面对如此恐怖的鱼群攻击,我竟然在这一刻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抵挡这漫天的鱼群。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认为我们这次死定了。 当鱼群从我们的身上飞掠而过,木头船上可能只剩下三副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辰十八一声大喝:“天罗网!咄!” 鱼竿前面的那张天罗网,突然变作一团红光,飞到我们面前。 红光急速旋转,天罗网倏然张开。 一时间,红光万丈,那天罗网非常神奇,竟然遇风即涨,瞬间就变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红网,犹如一道高墙,横亘在我们面前,挡住了那些鱼群的攻击。银光闪闪的鱼群扑簌簌撞击在天罗网上面,天罗网就像一张巨大无比的渔网,一次性就捕捞了上千条肥鱼。肥鱼撞入网兜,在天罗网里蹦来蹦去。那么多的鱼群,竟然没有一条能够突破天罗网的阻挡,全 部被天罗网尽数收于网中。 我和磊子惊喜地看着辰十八,忍不住夸赞道:“帅!简直太帅了!!” 辰十八这人虽然有些贪财,但不得不说,确实是很有本事的一个人。 自始至终,无论阿古朵使出怎样凶猛的鬼术,辰十八都能够从容不迫地将其化解。 当然,这也是有法器的因素在里面。 不管怎样,至少辰十八有本事驱动这些法器,这就是本事! 看见辰十八露出这一手,就连阿古朵都怔住了,她的两只猩红色鬼眼里面,渗出两行血泪。 因为,天罗网刚刚在张开的一瞬间,也就是红光万丈的那个瞬间,原本被困在天罗网里面的鬼童径直被红光斩成碎片,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之间,甚至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鬼痛死了,阿古朵哭了,流下两行血泪。 “啊——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阿古朵受到极大地刺激,状若癫狂,咆哮的鬼音震得群山都在颤抖。 在鬼音的冲击之下,湖面震荡,陡然升起一道巨大无比的水墙,高有数丈,以排山倒海般的惊天气势,贴着水面向我们推进过来。 这一击,阿古朵用上了全部鬼力,抱着跟我们同归于尽的超强怨念。 天地也为之变色! 我们在数丈高的水墙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 这道水墙一旦拍落在我们身上,我们的血肉之躯哪里能够承受这样可怕的能量,估计瞬间就会被拍成肉酱。 就算现在弃船而逃,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水墙就像一个体型巨大的死神,迈开脚步,一步步向着我们逼近。 “你要玩水是吧?十八哥就陪你玩玩!” 辰十八撸起衣袖,双臂展开,双手捏了个法诀,飞快地念起咒语:“五行之气都化水……归黄庭……乘云而上……冲洗九天邪灵……是为大水咒也……” 厉害! 我猛然一惊,辰十八竟然施展出了,茅山咒术里一门极为强大的法咒——大水咒! 大水咒是五行咒术之一,能把五行之气全部融化成水,携天地之威,能量非同小可! 但是五行咒术都是相当强大的法咒,没有深厚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施展。 辰十八年纪轻轻,竟然能够施展出大水咒,果然是天纵奇才呀! 辰十八咒语念完,就听轰然巨响,犹如雷鸣,我们的面前,如同拔地而起的万丈高楼,一道更加巨大的水墙陡然拔升,横亘在天地之间。 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仰望面前的水墙。阿古朵的水墙跟辰十八的水墙比较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面。 第四百章 蛊蛇 轰隆! 两道水墙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天地也为之变色! 这一刹那,地动山摇,日月黯淡无光。 阿古朵的水墙原本已经相当惊人,然而,辰十八用大水咒祭起的水墙,近乎是阿古朵的五倍,就像是小学生与成年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水墙相撞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一道瀑布自九天之中倒悬下来。 辰十八的大水咒以吞天噬地的霸气,将阿古朵的水墙冲击得七零八落,变成一团氤氲的水雾。水库之上如同下了一场骤雨,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阿古朵只发出“啊呀——”一声嘶吼,鬼影在水墙的轰然撞击下,灰飞烟灭,只剩下那一声惨叫,还在天地之间久久萦绕。 过了许久许久,水库里终于安静下来。 一切烟消云散,湖面上飘荡着一层苍茫的白色水雾,湖水渐渐恢复了平静。 水雾慢慢消散,黑云的后面,一弯月牙悄悄探出脑袋。 云淡风轻,水库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阿古朵消陨在了大水咒之中,祸害村民的水鬼已经消除,终于还了土家族村寨一方安宁。 实话讲,在这件事情中,辰十八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辰十八击杀了阿古朵,单凭我和磊子那点本事,对付阿古朵估计够呛,就算能够制伏阿古朵,只怕也不可能这样轻松。 辰十八收起法诀,长吁了一口气,鼻尖滴落一颗冷汗。 看得出来,威力十足的大水咒,还是耗费了辰十八不少内力。 这么霸道的咒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出来的。 “酷毙了!”我和磊子激动地赞叹道,这一刻,辰十八的形象在我们心目中,又渐渐变得高大起来。 辰十八真是个怪人,给我的印象也是两个极端。 一方面是贪婪奸诈,敲诈勒索,一方面是大气凛然,英武有力。 搞得我们都不知道是讨厌他,还是应该憎恶他。 不过英雄惜英雄,辰十八这一身的本领,还是挺让我们敬佩的。 相比而言,我们对他的崇拜之情可能更多一些。 辰十八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声响:“区区一个怨魂也敢跟我叫板,真是自不量力!” 我们正准备划船回到岸边,一件大红棉袄缓缓漂浮在湖面上。 辰十八用鱼钩勾住了那件大红棉袄,将大红棉袄拖到岸边。 辰十八冲磊子努了努下巴:“带回去!” 磊子奇道:“带回去做什么?” “做个纪念呗!”辰十八咧嘴一笑。 “我才不要呢!”磊子连连摆手,生怕触了霉头。 “跟你开玩笑呢!带回去,把它烧掉!”辰十八说。 磊子皱起眉头,接过鱼竿,扛在肩膀上,那件大红棉袄悬挂在鱼钩上,就像捕获的猎物一样,在鱼钩上面晃来荡去,不断有水滴淌落下来。 回到草屋,辰十八往火坑里添了把柴火,生起一堆篝火,让磊子把大红棉袄扔在火炕里面,磊子疑惑地说:“这大红棉袄湿漉漉的,怎么烧得起来?” 辰十八用树枝戳了戳火堆,吹了口气说:“让你烧你就烧呗,哪来那么多废话?” 磊子撇撇嘴,将大红棉袄扔进火炕子里面。 说来也怪,那大红棉袄虽然湿漉漉的一片,但是一碰上火焰,立马蹿腾起大团大团的黑烟,烧得速度非常快,就像纸片一样,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很快弥漫开来,在屋子里久久不能消散。 很快,那件大红棉袄燃烧得干干净净,连一片灰烬都没有留下。 我们从早上天亮出门,摸到现在才回家,一个个饥肠辘辘,又累又饿,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十八哥,你宰了我们那么多钱,好歹给我们弄点吃的吧?”我说。 “吃的?行!没问题!房梁上还有腊肠,半块腊猪头,取下来放火上烤一烤,再喝点小酒!我他娘的也饿了,饿得都快走不动路了!”辰十八摸了摸肚子,抬头发现我和磊子正看着他。 “看着我干嘛?自己动手呗,就在房梁上!”辰十八说。 我和磊子还是没有动:“收钱吗?” 辰十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呵呵笑道:“瞧你们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大家在一起,讲的就是个缘分,我怎么可能收你们钱呢?” 这辰十八还真是喜欢说鬼话,之前宰了我们那么多钱,他没跟我们讲缘分呢? 确定辰十八不收钱,我们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去取肉!”磊子自告奋勇地爬起来,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哽咽了一口唾沫:“一想起那个猪头肉,我就止不住地流口水!” 磊子双手环抱着梁柱,就像灵活的猴子,三两下就窜到了房梁上面。 忽然,就听磊子传来啊呀一声惊呼,翻身就从房梁上栽落下来,砰地一声摔落在我们面前,摔得结结实实,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张人肉板子。 “卧槽!”我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的哥,你这是做啥?玩自由落体啊?” 磊子捂着腰眼,疼得脸颊抽搐,眉头和眼睛皱在一起,涩声说道:“蛇……房梁上面有蛇……” 房梁上面有蛇?! 我们在草屋里一天多时间,怎么不知道屋子里有蛇? 再说了,现在天还冷着,蛇类应该还在冬眠。 辰十八疑惑地抬头看向房梁上面:“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从未见过蛇呢!” 我们这一抬头,就看见房梁上,探出半个蛇头。 蛇头是碧绿色的,嘶嘶地吐着猩红色的信子,米粒大小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慑人的血光。 一看这蛇,我就想到了毒蛇之一的“竹叶青”。 竹叶青蛇又叫青竹蛇,或者青竹丝,全身翠绿,蛇眼呈黄色或者红色,普通竹叶青约有寸长,体长的可达半米以上。 这里山高林密,出现毒蛇并不奇怪,所以我们只是短暂的一惊,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奇怪。 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说,并不怎么怕蛇,因为在农村里,经常都会见到蛇,有时候抓到无毒的菜花蛇,还会熬一锅龙凤汤喝。 我看磊子摔得这么狼狈,忍不住骂道:“区区一条毒蛇而已,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磊子捂着腰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毒蛇……” 竹叶青的毒性还是比较猛烈的,能够破坏人体血小板的凝固功能,但是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一条竹叶青蛇我还真没放在心上。 磊子话音未落,突然,盘踞在房梁上的那条竹叶青蛇,竟然躬身弹射而起,如同利箭一般,朝着我凌空激。射而来。 竹叶青蛇在半空中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毒牙,竟然径直咬向我的脖子。 我陡然一惊,没想到这条竹叶青蛇竟然如此凶狠。 这一下变故,如果换做普通人,可能就被那竹叶青蛇所伤。 幸好我的反应能力远远超乎普通人,所以虽然竹叶青蛇来势甚快,但是在我的视线里面,竹叶青蛇的速度并不算快,我有足够的时间侧开脑袋,竹叶青蛇化作一道青光,贴着我的脖子飞掠而过。 整个过程虽然我从容不迫,但是在旁边的人看来,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惊险绝伦。 我成功避开竹叶青蛇的突然袭击,扭头一看,眼前的景象更令我大吃一惊。 那条竹叶青蛇就像钉子一样,竟然钉在了身后的梁柱上面,锋利的毒牙插。入梁柱之中,看上去格外恐怖。 这一次,我才看清楚面前的这条竹叶青蛇,终于明白磊子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这可不是普通的毒蛇!” 这确实不是一条普通的毒蛇,因为它生得非常奇特。 竹叶青蛇是卵胎生,生下来的小蛇约莫半寸多长,而面前的这条竹叶青,就是一条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蛇,体长只有半寸多一点,盘绕起来的时候,通体翠绿,就像一个翡翠手环。 最怪异的地方在于竹叶青蛇的后背,它的后背之上,竟然生长着一对翅膀! 是的,我没有看错,竹叶青蛇的后背上,真的生长着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 此时此刻,那对翅膀还在飞快地颤动着,发出奇异的嗡嗡声响。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在我有限的认知里面,我还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世界上竟然还有长着翅膀的蛇?! 这条竹叶青蛇居然长着一对翅膀,怪不得刚刚来势如此迅猛,原来是从房梁之上飞窜下来的。 竹叶青蛇本就性情凶猛,现在再加上一对翅膀,简直是“如虎添翼”。 不仅是我愣住了,就连辰十八也愣住了,满脸疑惑之色,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也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蛇类。 竹叶青蛇嗡嗡扇动着翅膀,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蝗虫。 我感觉既恶心又恐怖,脸上止不住冒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就看见辰十八的脸色忽然变了,他低低惊呼一声,示意我们退后,大声说道:“快让开!这是蛊蛇!” 第四百零一章 伏击 蛊蛇?! 我猛然一惊,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原来这是蛊门的毒物! 一股森冷的寒意瞬间爬上脊背,草屋里为什么会出现蛊蛇?这说明……这附近潜伏着蛊门的人?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背后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直接将门口的栅栏都冲破了,栅栏支离破碎,洒落一地。 我微微一惊,好强的气场!来者必定是个超一流的高手! “呵呵呵!算你们识货,还能认出这是蛊蛇!”草屋外面随风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妖媚声音,那声音让人听上去十分不舒服,刚刚消散的鸡皮疙瘩,又在瞬间冒了起来。 “什么人在外面?!”我厉声喝斥道,同时影随身动,闪电般窜向门口。 可是,我刚到门口,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不是我想停下脚步,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办法踏出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腥风扑面,令人闻之欲呕。 在草屋门前的地面上,此时此刻,少说有上百条蛊蛇盘踞在门口,密密麻麻,清一色的竹叶青蛇,就像从泥地里冒出的青草,翠绿的一片,将草屋封锁得严严实实。那些竹叶青蛇跟屋子里的这条蛊蛇一模一样,背后全都生长着一对蝉翼般的翅膀。但是这些蛊蛇并没有爬来爬行,全都盘踞着身体,呈现出攻击状的“S“形,嘶嘶地吐着信子,光是那吞吐蛇信的声音,就令 人极度的恶心,鸡皮疙瘩哗啦啦掉落一地。 我放眼四顾,夜风吹过草丛,草丛里有道诡异的人影若隐若现,但是那道人影好像穿着黑色的长袍披风,跟夜色融为一体,即使我眼力很好,也很难看出那道人影。 “装神弄鬼,有种现身相见!”我厉声怒斥道。 “呵呵!”两声冷笑从草丛里传来,那人不再说话,待我再次看向草丛的时候,却发现那道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微微一惊,心中更是岔怒不已,声音注满真气,远远扩散出去:“蛊门中人,难道都是不敢见人的鼠辈吗?”“我说九爷,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站在门口也不怕着凉啊?”辰十八冲我招了招手:“那人若想现身,自然会现身的,你激他也没用!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知道,伏击偷袭我们的,是来自蛊门的人! ” “怎么又是蛊门?他妈的蛊门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呀!”磊子愤恨地骂了起来。“又是蛊门?”辰十八摸了摸下巴:“看样子你们跟蛊门之间好像有点仇怨吧?如此说来,这个蛊门高手,是冲着你们而来的?刚才我就在奇怪,我跟蛊门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蛊门中人怎么会来找我?原来 都是你们招惹来的,我碰上你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磊子道:“十八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好歹也曾一起并肩战斗过,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呀!” “谁跟你是兄弟?滚犊子去,别想拉我下水!”辰十八翻了翻白眼,撅起嘴巴。 磊子的脑袋瓜子还挺灵光的,他硬拉着辰十八称兄道弟,其实就是想让辰十八掺和进来,帮助我们一起对抗蛊门高手,因为大家是兄弟,兄弟之间自然就应该互帮互助。 谁知道,磊子的小算盘打得固然是好,但是辰十八也不傻,那脑袋就像抹了风油精一样,滑着呢,直接揭穿了磊子的想法。 磊子说:“好!你不承认是兄弟,那也无妨!反正现在群蛇围着草屋,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就不信那些蛊蛇只咬我,不咬你?” “你……”辰十八被磊子这一番话,呛得有些语塞。 磊子这番话说得挺在理的,藏在暗中的蛊门高手,不可能只对付我们,不对付辰十八吧,所以辰十八虽然不想趟这趟浑水,但他也已经是情非得已了。 “我他妈真是遇到你们了!”辰十八没好气地骂道。 “小心!”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原本钉在梁柱上的那条蛊蛇,突然间弯曲起身体,绷成一张弓,嗖地从梁柱上弹射出来,凌空朝着磊子激射而去,快如一道青色流光。 磊子大吃一惊,眼睁睁看着蛊蛇飞射而去,却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 噼啪! 赶尸鞭一声爆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蛊蛇距离磊子胸口不到五公分的时候,赶尸鞭从斜地里后发先至,抢先一步赶到磊子面前,凶猛地抽打在蛊蛇身上。 我这一鞭毫不留情,由于救人心切,一出手就使上狠劲。 蛊蛇凌空爆裂,腾起一团猩红色的血雾,蛇体从中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我长吁一口气,暗暗握紧赶尸鞭,好险! 磊子也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抬脚踩向地上扭动的蛊蛇尸体,破口骂道:“还想咬我?去死吧!” 就在这个瞬间,变故陡生,蛊蛇的翅膀突然一振,断裂的上半截蛇身闪电般飞了起来。 磊子猝不及防,登时发出一声惨叫,半截蛊蛇张口咬在磊子的脖子上。 “磊子!”我大惊失色,一颗心狠狠颤抖了一下,蛊蛇毒性凶猛,而且这一口咬在脖子要害上,只怕磊子小命不保呀! 磊子也是极其凶悍,蛊蛇这一口下去,彻底激发了磊子的血性。 磊子怒吼一声,用力一把将蛊蛇从脖子上拽了下来。脖子上留下两颗细小的血孔,嗖嗖往外喷血,青绿色的毒气在血孔位置蔓延开来,并且顺着脖子,飞快地蔓延。毒性相当猛烈,不过眨眼的工夫,磊子整张脸都覆盖着一层奇异的青绿色,看上去就像一个 青面鬼,模样骇人。 “啊——”磊子大喊一声,双手抓住半截蛊蛇,竟然生生拧断蛇头,将蛇头和蛇身硬扯着分离开来,狠狠摔在地上,三两脚下去,把那半截蛊蛇踩成了一滩肉泥。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磊子再也支撑不住,喉头颤抖了两下,双手捂着脖子,翻身倒在火炕边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磊子!” 我惊怒交加,一个箭步冲上去,滑跪在磊子面前。 只见磊子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恐怖的青黑色,虎躯剧烈地哆嗦。 磊子伸出双手,艰难地抓着我的胳膊,涩声说道:“杀了我……快……杀了我……好难受呀……” “不!不!”我拼命摇头,没到最后一刻,我不愿意放弃希望。 再说,要我向自己的兄弟下手,我做不到! “十八哥,快想想办法啊!”我掉头冲辰十八大叫,辰十八那么有本事,我相信他有办法救磊子性命。 “让开!” 辰十八闪身来到磊子面前,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辰十八并没有趁机向我伸手要钱,这说明,辰十八并非那种真正的贪婪之徒。 看着辰十八紧张救援的样子,我不由得对辰十八生出些许好感。 也许,辰十八就是爱财而已,但他其实是热乎心肠的一个人。 辰十八伸出左手,捏住磊子的脸颊:“张嘴!” 然后,他右手自怀里,迅速摸出一个瓷瓶。 拔开瓶塞,辰十八从瓷瓶里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 那颗药丸圆润光泽,看上去就像一颗珍珠。 辰十八将药丸塞进磊子嘴里,伸手在磊子的咽喉处,轻轻一点,磊子的喉头颤抖了一下,咕噜一声将药丸吞了下去。 “磊子……他……他能活过来吗?”我紧张地问。 辰十八没有说话,伸手按在磊子的脖子上,只听轻微的嗖嗖声响,一股又一股黑血从脖子的血孔里喷溅出来,黑血腥臭无比。 这个时候,辰十八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甩了甩手腕:“妈的!累死我了!” 我低头看向磊子,只见磊子脸上的青绿色毒气迅速消散,虽然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但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脖子的血孔口,流出的血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鲜红鲜红的。 磊子缓缓睁开眼睛,我惊喜交加:“感觉怎么样?” 磊子伸手摸了摸脖子:“卧槽!我还没有死吗?” “死个求!你若是死了,岂不是证明我的无能?我告诉你,你小子今天运气好,碰上十八哥,捡回一条小命!”辰十八一边愤愤地骂着,一边拍着屁股站起来。 辰十八虽然在骂,但是我们的心里却是暖暖的,知道他刚才真的是真心实意地救人。磊子正要开口表示感谢,就见辰十八双手叉腰,对着门外喊话道:“喂!道上的兄弟,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吧?这里可是我十八哥的地盘,你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杀人,未免也太不把我辰十八 放在眼里了吧?” 辰十八昂首挺胸,一脸的霸气,声音远远震荡开去,相信那个蛊门中人,只要还在水库附近,肯定能够听到辰十八的喊话。 磊子怔了怔,回头问我:“打狗也得看主人?他是不是骂我是狗?” 我点点头:“好像是……”磊子呲牙咧嘴,一副想要扑上去的样子:“老子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第四百零二章 门外那人 “呵呵呵!” 草屋外面,又传来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令人难受。 “阁下是茅山弟子吧?不知道茅山弟子为何会跟赶尸门人纠缠在一起?”那人冷冷问道。 辰十八八字胡一抖:“你他妈吃饱闲的吧,你管我们怎么纠缠在一起?我们三个一起搞基不行啊?” 辰十八的回答虽然霸气十足,但是我和磊子还是不约而同地说道:“不行!” 门外那人又说话了,语气变得十分冰冷:“好大的口气,你在茅山宗,没学过礼数吗?” 辰十八嘁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对人我才讲礼,对你这死人妖,我需要讲礼吗?” “骂得好!”我和磊子在一旁啪啪啪鼓掌,辰十八这一番痛骂,简直是大快人心。 这辰十八的嘴巴可真够毒辣的,表面看上去一副憨态可掬的死胖子模样,一生起气来,就跟泼妇骂街似的,连磊子这样的臭嘴,都不是辰十八的对手。 大概是这句“死人妖”把门外那人激怒了,门外那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这才继续说道:“我们蛊门,一向跟茅山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我的目标是赶尸门那两小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望你不要插手!”我心中暗骂了句“老狐狸!”,此人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是冲着我和磊子来的,只要辰十八不出手相助,他也不会跟辰十八动手。估计他还是有些忌惮辰十八的手段,以及辰十八背后的茅山宗,所以即 使辰十八如此触怒他,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与辰十八撕破脸皮。 辰十八冷冷一笑:“呵呵!你这老狐狸,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但是,你当我辰十八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轻易出卖我的两个好基友?你把他们缚了去,长夜漫漫,我寂寞了怎么办?” 辰十八这话虽然充满了戏谑的成分,但是听上去却十分够兄弟,这让我对他的为人,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死胖子,你这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说到底,你是要为这两个小子强出头是吧?你当真以为我们蛊门不敢动你茅山的人?”门外那人也彻底被激怒了,说话自然没有之前那么客气。 辰十八竖起中指,那中指坚硬如铁,笔直地指向门外,眼神冷酷:“我辰十八这辈子,最他妈讨厌人家叫我胖子!而且,前面还加一个死字!你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辰十八说这话的时候,道袍无风自鼓,流露出一股无形的气场,相当强大。 我和磊子都感应都这股气场,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面露惊讶之色。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心中惴惴:“看来以后在辰十八面前,千万不要提‘死胖子’三个字,否则的话,他会开启暴走模式!” “死胖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既然你如此嚣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门外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宛如一根银针刺破苍穹,划过了沉寂的黑夜。 紧接着,就听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本盘踞在门口的蛊蛇,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在门前的荒草地里来回游走,晃得人眼花缭乱。 辰十八沉声对我们说道:“做好准备,你们可千万别再被蛊蛇咬上了,我瓶子里的晨露白玉丸那可是相当珍贵的,这么多年,我就炼制了十颗,刚才已经莫名其妙用掉一颗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辰十八给磊子服用的解毒药丸,名叫“晨露白玉丸”,而且炼制过程相当困难,这么多年才炼制十颗,刚才毫不犹豫就给磊子服食了一颗,这份恩情确实还挺厚重的,这让磊子的脸 上都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刚才我还在寻思呢,那药丸相当神奇,居然能解百毒。蛊毒成分复杂,解毒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不同其中奥妙的人,碰上蛊毒都很头疼,但是一颗药丸下去就能解毒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我刚才就知道那药丸的珍贵性,现在听辰十八这么一说,才知道那 药丸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珍贵。 空寂的荒草丛里,突然传来奇异的笛声,那声音非常急促,听在耳里,忍不住一阵烦恶之感。 这个时候,但闻嗖嗖嗖的破空声响,仿似有无数的利箭朝着草屋激。射而来。 但是,那些利箭并不是真正的箭矢,而是——蛊蛇! 没错,就是蛊蛇!! 那一条条寸长的蛊蛇,振动着翅膀,从草丛里飞射而出,化作一道道青光,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草屋。 漫天飞射而来的蛊蛇,如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描述那个画面究竟有多么恐怖! 我们身在草房里面,如果是砖瓦房都要好得多,至少那些蛊蛇飞不进来,但是整座房子都是茅草搭建的,到处都是缝隙,就算没有缝隙,那蛊蛇也是非常容易地穿过茅草,射入草屋里面。 “退后!” 我将磊子拉到我的身后,手中赶尸鞭挥舞得密不透风,严守住门口。 赶尸鞭舞得跟风轮一样,发出呜呜呜的劲风声响,将迎面飞来的蛊蛇尽数弹开。 赶尸鞭嗡嗡颤抖,发出龙吟之声,一时间杀气迸发而出,那些蛊蛇就算没有触碰到赶尸鞭,也被赶尸鞭的劲气所伤。而直接触碰到赶尸鞭的蛊蛇,相继爆裂,腾起一团团腥臭的血雾。 辰十八的身影如同飘舞的落叶,在草屋里四下翻飞,掌心里托着飞仙砖,指哪打哪,那些射入草屋的蛊蛇,一条都没能逃脱。 眼见梁柱上钉着六七条蛊蛇,恶心地扭动着身体。 辰十八大喊一声:“咄!” 飞仙砖带着一抹金光飞过去,一砖头将梁柱上的蛊蛇,全都拍成了肉酱。 但是由于用力过猛,那梁柱哪里能够承受飞仙砖的打击,瞬间断裂,裂痕沿着梁柱飞快地蔓延,房顶传来吱呀声响,整座草屋立马朝着一边倾斜下去,眼瞅着就要坍塌。 “卧槽!快跑呀!房子要塌啦!” 磊子在后面飞身撞了我一下,和我一块儿滚了出去。 就听身后传来轰一声响,茅草纷飞,尘土飞扬,灰尘扑簌簌落了我们一脸。 回头看去,那座草屋分崩离析,竟然完全解体。 茅草覆盖在火炕子上面,很快就被引燃,草堆里冒起火星子,三两下便燃烧起来,火势熊熊,映红了夜空,烧得噼啪作响。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我和磊子瞪大眼睛,急得大叫:“辰十八!十八哥——” 在草屋坍塌的瞬间,辰十八未能从里面跑出来,而是被埋在了废墟下面。 我们正自焦急地呼喊着,忽听砰地一声,一道黑影冲破废墟,旋转着冲天而起。 我们抬头一看,正是辰十八! 辰十八圆滚滚的身躯,没想到如此轻灵,在半空中如同陀螺般旋转,道袍灌风,全都鼓了起来。 “十八哥来也——” 辰十八在空中大喊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凌空落在我们面前,稳稳站立。 “十八哥,你还好吧?”我和磊子关切地问。 只见辰十八脸上沾满灰尘,其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潇洒地甩了甩发型,背负着双手,往前走了一步:“笑话!我十八哥怎么会有事呢?” 我和磊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辰十八的屁股,辰十八的屁股可能是被火烧着了,裤子破了两个大洞,两瓣屁股蛋子都露在外面。 辰十八自己好像还浑然不知,低低自语道:“嘿,真是奇怪了,怎么感觉屁股凉飕飕的?” “十八哥,你裤子破了!”我和磊子小声说道。 辰十八怔了怔,随即咳嗽两声,抬头望向黑咕隆咚的草丛,朗声说道:“死人妖,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爷爷我还没有玩尽兴呢!” 我们环眼四顾,但见四周的草丛里空空荡荡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磊子小声嘀咕道:“那死人妖该不会惧怕十八哥的神威,所以脚底抹油,跑掉了吧?” 辰十八嘿嘿笑了笑:“你这马屁拍得不错,我很舒服!” 呼! 平地里突然卷起一阵阴风。 这股阴风并不是真正的风,而是一股强大气场所产生的。 阴风吹过,面前的荒草就像海浪般翻滚,尽皆弯下了腰。 但见荒草丛中人影惶惶,至少有数十人匍匐在草地里面,一动也不动。 这些人穿着青绿色的外衣,跟荒草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就像变色龙一样,很好地伪装了自己。 怪不得刚才我们环头四顾的时候,一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结果一转眼,就跟变魔术一样,突然闪现出这么多人。 这些人匍匐在草丛里面,就像数十只大蜥蜴,令人望而生畏。 数十道目光,如同冰冷冷的利箭,从草丛里齐刷刷地射出来。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我们三人此时肯定已经千疮百孔。我握了握拳头,暗暗心惊:“蛊门今晚竟然派出这么多门徒伏击我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呀!看来今晚,逃不脱一场恶战!” 第四百零三章 蛇人 笛声再次从草丛里传来,黑夜的荒野里,那笛声听上去无比的诡异。 循声望去,只见荒草深处立着一道黑影。 黑影身上穿着的长袍,随风微微飞扬,他如同竹竿一样地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知道他的双手拿着一支长笛。 那诡异的笛声,就是从他手中的长笛发出来的。 这个黑影,在蛊门中应该有一定的地位,他便是这次伏击行动的幕后指挥官。 “喂!死人妖,敢不敢现身相见?”辰十八沉声喝问道。 那道黑影没有理会辰十八,而是自顾自地吹着笛子。 笛声悠悠,但是听在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恶之感。 伴随着笛声响起,地上的那些门徒,仿似得到了某种指令,在草丛里面迅速爬行,嗖嗖嗖地穿过草丛,向我们围拢上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八方的草丛都在窸窣作响。 暗淡的月光下面,但见黑影晃动,看来这次蛊门出动了不少门徒。 我微微惊讶,蛊门老祖消失了近百年,没想到蛊门依然如此强盛。现在蛊门老祖复出,各地的蛊门余孽纷纷响应,来势汹汹,江湖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辰十八,我,还有磊子三人背靠着背,三人互成掎角之势,就像一个圆圈,缓缓转动着,警惕地看着四面八方冲上来的那些“怪物”。 是的,怪物,我为什么会称呼那些人是怪物呢? 因为他们爬行的姿势! 我惊奇地发现,这些人就像有软骨功一样,在地上像蛇一样的爬行。 再加上这些人穿着青绿色的长袍,看上去就像一条条体型巨大的竹叶青蛇,格外恐怖。 这些人的腰间都挎着一个小小的竹篓子,竹篓子应该是用来装蛇的,想必刚才的那些竹叶青蛇,就是这些人放出来的。 “卧槽!这些家伙……到底是人……还是蛇?!”磊子惊诧地问。 “管他是人还是蛇,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对!”我阴沉着脸,脸上布满杀意。 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对待这些蛊门门徒,坚决不能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要想在这个江湖上存活下去,有时候不得不大开杀戒! 辰十八暗自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瞧这些人,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蛇人!” 蛇人?! 这个名字令人毛骨悚然,我和磊子的后背禁不住出了一身白毛汗。 辰十八说:“他们自身已经炼制成了蛊蛇,人蛇合一,他们就是蛊蛇,蛊蛇就是他们自己!二位,咱们今晚各安天命吧!” 人蛇合一?! 我感到一种深邃的恐惧,以及说不出的恶心。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不管怎样,他们已经泯灭了人性,已经不再是人,他们就是蛊蛇! 我正暗自惊讶的时候,一个蛇人已经当先来到我的面前。 那个蛇人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长袖一甩,卷起一阵腥风,自袖口里飞出一件兵器,直刺我的面门。 那件兵器非常奇特,长不到半米,是一件近距离武器,整个武器的造型就像毒蛇的信子,有些弯曲,前面分岔,分岔口锋利无比,能够轻易贯穿目标身体。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手里的武器,竟然是一把特制的蛇刺,蛇刺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令人防不胜防。 而就在蛇人扬起脸庞的这一瞬间,我也终于看清楚了蛇人的面容,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后背。 那人的脸庞,已经看不出人类的面容,他的脸上竟然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蛇鳞,依稀只能勉强辨认出人的五官。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一个蛇头上面,竟然生长着一张人脸,悚然刻骨。 我只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猛地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 那蛇刺虽然来得又急又快,刁钻古怪,但我的本能反应也是极快,下意识侧身向后滑移一步,脑袋轻轻一偏,蛇刺贴着我的脖子掠了过去。与此同时,我抢上一步,提膝撞击在蛇人柔软的腰腹之上。 蛇人登时向后飞出三米有余,就像人肉板子,直挺挺的摔趴在地上。 这个时候,就听那蛇人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他又像蛇一样,在地上画出“S”型的爬行路线,一下子窜到我的脚下,然后他的整个身体柔软的就像一条蛇,青色身影一闪,竟然用身体缠住我的双腿。 我的心中大感好奇,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夸张的软骨神功了吧? 或者是说,这人根本就没有骨头! 那人用身体缠住我的双腿,突然张开嘴巴。 在他张开嘴巴的一刹那,我的心里冷冷打了个突,此人真的已经人蛇合一,完全变成了毒蛇的形态。 他张开嘴巴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嘴里竟然生长着两颗锋利的毒牙,那毒牙就像弯钩一样,闪过一抹冷光。他的舌头竟然也变成了蛇信模样,前端分岔,从嘴里弹射而出,发出嘶嘶声响。 那人嘴巴一张,径直咬向我的小腿。 说时迟那时快,我闪电般抽出赶尸鞭,赶尸鞭宛如一条灵蛇,自我的腰间盘旋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在我的双腿表面缠绕数圈。 蛇人这一口咬下来,刚好咬在赶尸鞭上,毒牙距离我的皮肉,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猛地发一声喊,反手一鞭子抽打在蛇人的脸上。 只听噼啪一声爆响,蛇人的脸上飞溅起一串血沫子,自左眼到右边唇角,皮开肉绽,蛇鳞都飞了起来,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 我这一鞭用上了七八成的力道,所以这一鞭抡下去,威力极大,蛇人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蛇人被这一鞭抽得晕头转向,向后滑行开两米有余。 我纵身上前,乘胜追击,身影一闪,来到蛇人面前,飞身跪压在蛇人的胸口上。 蛇人的胸口登时凹陷下去一大块,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霎时没了声息。 我定了定神,吸了口寒气站起身来,脸颊滚落两行热汗。 我的心里泛起阵阵寒意,这些蛇人好生凶猛,而且变幻多端,对付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扭头看向磊子,只见磊子不知从哪里抢来一支蛇刺,当做武器拿在手里,正跟一个蛇人打得激烈。 那个蛇人举着蛇刺,速度奇怪,一连刺出十数下,逼得磊子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磊子突然向后摔倒在地上,那个蛇人见此机会,迅速扑了上来。 我心中大惊,忍不住出口叫道:“磊子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磊子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在那个蛇人扑落的瞬间,磊子贴地一滚,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避开,然后一翻身,压在蛇人的后背上,举起蛇刺,对准蛇人的后颈窝,狠狠刺落下去。 噗嗤! 蛇刺齐根没入,那个蛇人登时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一股黑气从后颈窝喷薄而出,那个蛇人就像泄气的皮球,浑身蜷缩在一起,剧烈地哆嗦着,很快就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磊子拔出蛇刺,踢了踢地上的蛇人,啐了口唾沫,冷哼道:“哼!一条臭蛇,还想跟爷爷斗,找死!” 我微微一惊,紧张的心弦立马松弛下来,对着磊子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我这才恍然,原来磊子刚才是假装跌倒,诱敌深入,然后趁机反击。 整个过程相当流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可谓非常漂亮。 我的心里甚是欣喜,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磊子的战斗力也在快速成长,包括他的战斗经验,以及战斗的思维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最重要的是,磊子刚才的举动提醒了我,原来蛇人的弱点,就在于他的后颈窝处。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打蛇打七寸”。 七寸是蛇的致命要害,对付毒蛇,只需要击打它的七寸,它立马就会失去攻击力,甚至死亡。 因为七寸是蛇类的关键部位,如同中枢神经,中枢神经一旦被破坏,不死即残。 在乡野山林间,经常会看见有经验的捕蛇人,他们手持一根木棍,在遇见毒蛇的时候,用棍子瞄准蛇的七寸,用力击打下去,毒蛇马上就瘫痪了,任由捕蛇人抓起来放入蛇皮口袋里。 这些蛇人已经不是人,他们就是蛇,所以他们也有跟蛇类一样的弱点,那就是七寸! 这个七寸要害,就在他们的后颈窝上,只要抓住这个弱点,就能很轻易地制伏他们。 刚刚我对付蛇人就是没有找到这个弱点,所以感觉非常地艰难。 没想到磊子这个看似神经大条的家伙,这次竟然这般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成功地抓住了蛇人的弱点,这给我们接下来的战斗指明了方向。我的脸上隐隐闪现着兴奋之色,在找到蛇人的弱点之后,我突然觉得,这些蛇人在我面前,就是让我用来练手的沙包,再也不足为惧。 第四百零四章 大开杀戒 嘶嘶!嘶嘶! 至少有六个蛇人将我团团包围,他们疯狂地吞吐着信子,遍布蛇鳞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拎着赶尸鞭,挺直腰板。 陈秀才说过,不管任何时候,我们赶尸门人,都要挺直腰板做人。 不管面对如何强大的敌人,我们就算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活。 我整个人就像标枪一样扎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一股强大的气场破体而出。 虽然我萧九本事还不是很大,但是以我现在的战斗力,对付这些蛇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左手成拳,右手倒提着赶尸鞭,冲周围的蛇人厉声喝骂道:“来啊!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 赶尸鞭跟我心意相通,我这杀气一流露出来,赶尸鞭也得到了感应,鞭梢微微上扬,如同灵蛇一样,高昂着脑袋,准备迎敌。 唰!唰!唰! 同一时间,至少有三道青色影子,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我扑过来。 那三个蛇人来势都非常迅猛,而且配合得非常默契。 第一个蛇人亮出蛇刺,攻击我的上三路,也就是胸口以上的部位。 第二个蛇人挥舞着蛇刺,攻击我的中路,腰腹一带。 第三个蛇人则直接张开嘴巴,朝我的双腿咬落下去。 三个蛇人无论身法还是速度,全是一模一样,一秒差距都没有,而且攻击路线严不透风,整套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完美得没有一点破绽。 况且,在三个蛇人的外面,还有三个蛇人在掠阵。 就算我侥幸冲破了第一套攻击组合,还会有第二套攻击组合等待着我。 也就是说,我必须一次性冲破两套攻击组合,否则我必死无疑!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三个蛇人的速度很快,但是在我的眼中,他们还是太慢了,就像慢动作镜头一样,我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拆分得清清楚楚,然后留下足够的时间,将他们的攻击一一化解。 我足尖猛地一点地面,在地上留下一个足印状的凹坑,整个人弹射起半米有余,伸足在第三个蛇人的脑袋上使劲一踩,借力凌空腾起,以一个高难度的腾空姿势,避开了第二个蛇人的中路攻击。 紧接着,我在半空中抡起赶尸鞭,赶尸鞭划破空气,跟第一个蛇人的蛇刺撞击在一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无比。 果然,如若不是被逼上绝路,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所有的这一切,看似缓慢,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一片眼花缭乱,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我不仅及时做出了反应,还成功化解了危机。第三个蛇人的天灵盖被我硬生生踩碎,第二个蛇人扑了个空,第一个蛇人手中的蛇刺被赶尸鞭击飞,连同衣袖都被震裂成碎片,如同绿色的蝴蝶漫天飞舞,露出了臂膀,他的臂膀表面也覆盖着厚厚一层蛇 鳞,臂膀上,一大片蛇鳞都被席卷而起,爆裂起一连串的血沫子。 在成功冲破第一套攻击组合之后,我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在空中腾空折身,朝着外围掠阵的三个蛇人扑落过去。 外围的三个蛇人大概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瞬间冲破围攻,所以当我反杀向他们的时候,外围的三个蛇人显得极其慌乱,居然还没有做好攻击准备,更谈不上什么配合。 我双眼一亮,心头暗自窃喜,我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时间差!就是要在敌人没有站稳脚跟之前,给对方迎头痛击,让他们防不胜防。 我身在半空,双臂伸展,如同一只搏击长空的猎鹰。 而猎鹰,原本就是毒蛇的天敌! 我自半空中凶猛扑落,外围第一个蛇人手足无措,仓皇中举起蛇刺迎向我。 我冷笑一声,凌空翻落在蛇人身后,左手翻转,一记凶狠地手刀重击在蛇人的后颈窝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蛇人“七寸”受到重创,张了张嘴巴,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两眼一翻,整个人已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瘫软成一滩烂泥。 我足下生风,一闪身就来到第二个蛇人面前,身后带起一串幻影。 第二个蛇人两眼一鼓,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撞入他的怀里,左手闪电般探出,一下子掐住了蛇人的咽喉,将他离地提了起来。 “啊——” 一声怒吼,一股强大的力道自左臂喷涌而出。 伴随着我的怒吼声,一连串骨头爆裂声随之响起,蛇人的喉骨被我生生捏碎,一缕鲜血顺着蛇人的唇角流下,蛇人的两只眼珠子仿似要突兀出眼眶。 我松开左手五指,蛇人的整个身体就像散架一样,稀里哗啦落在地上。 直至此时,最后那个蛇人才回过神来,咆哮着想要从背后偷袭我。 我在落地的时候,早已将那个蛇人的位置记在心里,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大脑规划之中。 所以,当这个蛇人从后面扑上的时候,我的后脑就像生有眼睛,头也不回,赶尸鞭唰地划出一道半弧,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一下子卷住了那个蛇人的脖子。 蛇人闷哼一声,我虎臂发力,猛地抡起赶尸鞭,竟然把那个蛇人自背后腾空提了起来,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后,重重跌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在地上撞击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蛇人头下脚上,就像萝卜一样倒插在土坑里面,脖子断折,脑袋歪在边上,登时没了声息。 一气呵成,我竟然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口气干掉了六个蛇人。 如此惊艳的格斗技巧,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自己的臂膀充满了力量。 其实,那不是力量,那是自信! 之前,我所缺乏的正是这种自信!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萧九,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本来我就天赋异禀,所以我的后天更应该比别人事倍功半,修为也应该节节攀升。 夜风吹过,扬起地上的黄土。 我满脸倨傲地站在风沙之中,心中陡然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萧九,你行的!你绝对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我昂首看着夜空,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更为凶猛的长啸,震得大地都在瑟瑟发抖。 群山巍巍,来回激荡着我的声音,一直飘升到九天苍穹,让天地也为之变色! 心中杀性澎湃而出,我手握赶尸鞭,身影快如一道闪电,从那些蛇人的包围圈里穿梭而过。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手的,我只知道,没有人能够阻挡我!没有人! 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荒草匍匐,一连串的爆裂声在我的身体两侧响起,一团又一团血雾升腾起来,鲜血和着碎肉四散飞溅,到处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当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的时候,但见草丛里横七竖八倒下了十多个蛇人的尸体。 那些蛇人的死状都非常惨烈,大多数蛇人都被一鞭致命。少数几个蛇人还没有死透,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挣扎着,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牛逼啊!”辰十八左手托着飞仙砖,自包围圈中缓缓走出。 辰十八看着我,嘴角挂着微笑:“我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般厉害!” 我抹了脸上的一把血沫子,状若恶鬼,厉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好气魄!” 辰十八竖起大拇指,随手一指,飞仙砖激。射而出,将迎面一个蛇人的脑袋砸成肉酱。 辰十八摇了摇头:“其实我这人很善良的,一般不愿意大开杀戒……” 话音未落,辰十八又是一指,飞仙砖连续砸爆了两个蛇人的脑袋,两团浓烈的血雾喷溅起来,两具无头死尸也随之倒在地上。 飞仙砖的杀伤力相当强大,所以辰十八根本不需要击打蛇人的七寸要害,因为他只要一出手,连同蛇人的脑袋都会打成肉酱,那些蛇人哪里还有命在? 这个时候,就听笛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笛声显得仓皇而又急促。 剩下的十几个蛇人得到指令,窸窸窣窣退散开去,迅速隐没在荒草丛中。 看来对方已经见识了我们的手段,所以召回了蛇人。 如果他再不召回蛇人,只怕他带来的蛇人要被我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辰十八拊掌笑骂道:“哎,死人妖,现在该你出来玩玩了吧?你该不会看见我们哥三,所以害怕得不敢露头了吧?放心吧,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辰十八这番话,摆明没把那个长袍人放在眼里。 尤其是我们成功击退这些蛇人之后,自信心和战斗欲。望更是爆棚。 突然间,一股凶猛的阴风从荒草丛里席卷而过,草丛就像海浪一样,自然分成两边。那道黑色人影,自草丛中央鬼魅般飘出。 第四百零五章 蛊门五毒之蛇夫 那道人影十分削瘦,看上去就像一道鬼魅。 他也穿着一身青绿色长袍,夜风吹动他的长袍,猎猎作响。 他背负着左手,右手斜握着一支长笛,静静地站在那里。 长袍下面,仿佛射出两道冰冷的光,我知道他在打量我们。 长袍人扫了一眼地上的蛇人尸体,气场变得极其阴冷。 “九阴命格,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是我低估了你!”长袍人说。 我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你到底是谁?” “听说过蛊门五君子吗?”长袍人冷冷问道。 蛊门五君子?! 在我的印象中,蛊门中人大多都是阴辣狠毒,怎么会跟“君子”沾上边呢? 所以蛊门五君子这个称谓,让我感觉相当可笑。 磊子插嘴讥讽道:“就凭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敢自称君子?真是不要脸呵!” 长袍人没有理会磊子,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待会儿你会死得很难看,弄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卧槽!”磊子这小子,最受不了别人的轻视,你哪怕把他打趴在地上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出瞧不起他的样子,否则他就会开启暴走模式。 磊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撸起袖子:“好大的口气!你他娘的出门没有漱口是不是?我是蚂蚁?你他妈是屎壳郎!” 这个时候,辰十八往地上啐了口痰,开口说话了:“什么蛊门五君子,呵呵,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知道,在江湖中人的称谓中,你们叫做蛊门五毒!” “放屁!”长袍人一直波澜不惊,但听到“蛊门五毒”四个字的时候,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好像很介意这个称谓。辰十八没有理会长袍人,冷冷说道:“蛊毒的种类五花八门,但以五毒为其核心,分为蜈蚣,青蛇,蛤蟆,蜘蛛,以及蝎子!五毒之中,各有一个领头人物,等同于五大长老,仅次于蛊门老祖的地位,一人 之下万人之上!这五大长老,自称蛊门五君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君子之风吗?其实,在江湖上,人人都称他们为蛊门五毒!” 说到这里,辰十八抬起头来,眼睛里精光闪烁,笔直地射向青衣长袍人:“阁下应该就是蛊门五毒里面的蛇夫吧?” “胖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知道的东西却不少!”蛇夫冷哼一声。 辰十八笑了笑,背负起双手:“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今日在这荒郊野岭,还能碰上蛊门蛇夫,真是令我惊喜万分!” 辰十八这话表面听上去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却充满了“叫战”的意味。 我们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蛇夫哪里会听不出来,声音阴冷地说道:“想当年,蛊门五君子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现在竟然敢跟老夫叫嚣?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辰十八冲我努了努嘴:“这次蛊门竟然派出了五毒之一的蛇夫,看来对你俩是非常的重视呀!真是荣幸,能够沾着你们的光,一睹蛇夫尊容!” 我咬咬牙,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向那蛇夫喝问道:“你是冲着我来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蛇夫冷冷笑道,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举起手中长笛:“蛇夫旅深,今日倒想见识见识,九阴命格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厉害?” 话音未落,旅深的身影唰地消失在荒草丛中。 我们猛地一怔,奇怪?人呢?怎么突然间消失了呢? 辰十八低声说道:“这是障眼法,他一身青绿长袍跟野草融为一体,所以很难发现他的踪迹。他绝对就藏身在草丛里面,没有离开!大家小心一点!” 唰!唰!唰! 只闻风声,不见人影。 直觉告诉我,蛇夫旅深就在附近,但是我却看不见他的踪影。 一流的高手,都能够掩藏自己的气场,不会让对手感应到自己。 此时此刻,旅深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草丛里悄无声息,仿佛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但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旅深,肯定正匍匐在附近,用毒蛇一样狠辣的目光盯着我们,等待着最我们发起最致命的一击。 现在,敌人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这样的处境对我们非常不利,也把我们放在被动挨打的地位。 不行! 我一定要把旅深找出来! 如果不找出来,我们就要面对他的突然袭击,这是非常危险的。 我平定了一下心神,缓缓闭上眼睛。 也许,在这种时候闭上眼睛,是相当危险的举动,会把自己置身在敌人的利牙之下。 但是,我闭上眼睛之后,我的六感能够提升到最佳状态。 尤其是关闭视觉以后,我的听觉更加的灵敏,我仿佛能够听到山下土家族村寨里,人们的交谈声,我好像还能听见水库里面,草鱼吐泡泡的声音,我还能听见,山林之中,有老鼠在轻轻钻洞。 所以,附近这一片荒草地,哪怕任何的风吹草动,此时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旅深能够掩藏自己的气场,但是他不可能掩藏自己的气息,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呼吸,只要呼吸,我就能听见那非常微弱的呼吸声。 很快,我的耳朵便捕捉到了呼吸声的来源。 在两点钟方向,有极其低微的呼吸声。 不得不说,旅深不愧是一流高手,他已经把自己的气息压制到最低,几乎是无声无息。 只可惜,他还是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猛地睁开眼睛,厉声大喝:“十八哥,两点钟方向!” 辰十八何等聪明,我这样一喊,辰十八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指向两点钟方向。 飞仙砖化作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没入两点钟方向的草丛。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还在往外冒着烟。 蛇夫旅深如同陀螺般腾空旋转而起,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开飞仙砖的攻击。 “哟!”辰十八的八字胡微微一挑:“老小子还挺灵活的嘛!” 蛇夫旅深落下地来,往前踉跄了一步,显得有些狼狈。 只听嗤啦声响,他身上的青色长袍变成碎片,夜风一吹,四散飘飞。 看来旅深虽然成功躲开了飞仙砖的攻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创伤。 一缕鲜血顺着破烂的袖口缓缓滴落下来,旅深声音冰冷地说道:“九阴命格,果然厉害!这样都能发现我的藏身之处?!” 旅深虽然咬牙切齿,但口吻中还是带着一丝惊叹。 对于我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定位他的藏身之处,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旅深本想瞅准时机偷袭我们,没想到却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让他失去了先招。 磊子用手指剐蹭着脸蛋:“哟哟哟,你都是快要作古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孩玩捉迷藏,羞不羞啊?” 磊子这一嘲笑,辰十八也没心没肺地附和道:“就是!等我们抓到他,打他的屁股好不好?” 蛇夫旅深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号的一个人,在蛊门里的地位也是相当高,但是此时此刻,竟然被两个后生小辈讥讽嘲笑,我估计旅深的肺都快气炸了。 在江湖上,谁提起蛇夫的名字不是闻风丧胆,今日却栽在三个年轻人手里,这让旅深的老脸往哪里放,他自己都有些无地自容。 旅深应该是收到蛊门老祖的指令,前来水库抓我。 他可能原本以为这是一次非常简单的任务,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他所预想的轨道。 蛇夫手下的蛇人伤亡惨重不说,他现在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蛇夫旅深现在的处境,正应了一句古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旅深阴狠的目光,缓缓从我们的脸上扫过。 突然,他掀起了长袍的头罩,露出了蛇夫的真面目。 卧槽! 我们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狠狠打了个突。 这个旅深,长得也实在太恐怖了吧! 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词穷,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去形容旅深的面容。 总之,一句话,旅深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模样。旅深的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个三角形的蛇头,五官被挤压在一起,双眼变得狭长,里面闪烁着可怕的血红色。脸上,脖子上,包括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覆盖着厚厚的蛇鳞,青绿色的蛇鳞泛着青色的光晕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直立而起的大青蛇! 这,才是蛇夫的真实容颜! 太他娘的恐怖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完全像是科幻片里面才会出现的怪物! 旅深举起手腕,伸出舌头,缓缓舔了一下手臂上流下的血迹。 他的舌头,竟然也是前端分岔,跟蛇信一模一样,发出嘶嘶声响。 两颗寒光闪烁的毒牙露出唇角,旅深冷冷说道:“三个小子,老夫刚才可真是低估你们了,从现在开始,老夫再好好跟你们玩玩!”话音未落,但见黑影一闪,旅深竟然瞬间逼近,出现在我的面前,距离我只有不到两米! 第四百零六章 一条死蛇 吓! 我陡然一惊,旅深的速度来得好快。 旅深杀至我的面前,举起长笛,将长笛当刺,凶狠地刺向我的咽喉。 那长笛来得又快又急,唰一声刺破空气,挟带着尖锐的啸音。 长笛卷起的劲风,刮在我的脸上,只觉一片生疼。 旅深来得快,我也退得快。 长笛近在咫尺,如果被长笛刺中,我一定会喉骨碎裂,当场暴毙。 其实,在真正的高手眼中,随手拈来,一切东西都能杀人。 在普通人的眼中,长笛无非就是一件乐器。 但是旅深的手中,长笛却成为杀人的利器。 就像之前在山林中,杜爷随手用树叶也能当做暗器一样,那都是有着深厚的修为做基础。 这旅深作为蛊门五毒之一的蛇夫,年龄自然不小,经过这么多年的浸淫,他的内力肯定是相当纯厚的。 突然,只听嘶的一声响,一条红信如同闪电,从长笛的孔洞里面激。射而出。 一股腥风袭面而来,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万万没有想到,长笛之中,竟然还藏着一条寸长的竹叶青蛇。 当然,这肯定不是寻常的竹叶青蛇,这也是一条蛊蛇。 而且,这条蛊蛇是蛇夫亲手喂养的,毒性肯定比刚才所遇上的那些蛊蛇更加猛烈。 那蛇信直接袭向我的咽喉,倘若被这条蛊蛇咬中咽喉,只怕是当场暴毙,就连辰十八的晨露白玉丸可能都没法救我小命。 说时迟那时快,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的反应,腰身往后一仰。 间不容发之际,那条猩红色的蛇信贴着我的鼻尖飞射过去。 我嗅到一股腥臭,脑袋里顿时一阵晕眩,不由得暗暗惊叹,这条蛊蛇的毒性好生猛烈!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条蛊蛇藏在长笛之中,旅深是怎样吹奏长笛的?也不怕这条蛊蛇咬了他的嘴巴?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主要关心的问题,所以在脑海里一闪即逝。 旅深一击不中,面色愈发阴冷。 但见他指影闪动,长笛在他的指尖唰唰唰飞转几圈,突然掉转笛口,轻叱一声:“咄!” 但听嗖的一声,藏身在长笛里面的那条蛊蛇,竟如暗箭一般,从长笛里飞射出来。 此时旅深距离我非常近,我的脑海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念头,只是下意识地侧开脑袋,那条蛊蛇贴着脖子射了个空,唰地一声没入泥地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旅深连续两次凶狠的攻击,都被我成功避开,老脸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而我,接连两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交手的时候还没太大的感觉,现在稍一回想,就觉无比后怕。 刚才,倘若我出现任何一丝纰漏,或者反应慢上半拍,我现在都已经死在旅深的长笛之下。而且还是身中蛊毒而亡,那种痛苦的滋味简直不敢想象。 “你大爷的!” 我回过神来,顿时愤怒异常,双手在地上使力一撑,身体半腾空,一脚“魁星踢斗”,啪地踢中旅深的手腕。 旅深猝不及防,没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突然对他展开反击。 一声惊呼,旅深手中的长笛脱手而飞。 我借机翻身而起,一个箭步撞入旅深的怀里,势大力沉,登时将旅深撞得向后飞了出去。 旅深的脚尖贴着地面,唰唰唰地向后滑行十米有余,终于止住脚步。 看那地上,竟然留下一道十米长的痕迹。 “好……小子……”旅深嘴巴一张,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迹浸染了旅深胸前的衣衫,鲜血跟绿衣混搭在一起,显得相当诡异。 “漂亮!九爷,干得漂亮!弄死那老小子!弄死那老小子!”磊子兴奋地拍手叫好。 这个时候,忽见旅深的眼角闪过一抹冷光,他屈手一指,但闻唰的一声轻响,一道绿色闪电突然从泥地里激。射而出,速度甚快。 “磊子,小心!” 我情知不妙,立马出声疾呼。 这道从地里射出的绿色闪电,竟然就是刚才那条没入地下的蛊蛇,在旅深的召唤下,突然破土而出,就像暗器一样,令人防不胜防。 蛊蛇飞向磊子,在空中嘶嘶地吐着红信,露出毒牙,朝着磊子的咽喉要害咬去。 磊子大惊失色,对于突然出现的蛊蛇,磊子根本毫无防备。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磊子即将丧生的一刹那,一张红网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磊子面前。 那条蛊蛇嗖一声撞入网兜里面,被那红网笼了一个正着。 红网瞬间收紧,那条蛊蛇被困在网兜里面,竭力地吐着信子,却再也无法挣脱。 区区蛊蛇,哪里能够挣脱天罗网的束缚呢? 天罗网,网尽天下,能够网住一切邪祟事物,也能挡住世间一切神兵利器。 旅深看见自己的“宠物”被困网中,登时急得大叫:“还我蛇儿!” 一句“蛇儿”便可知道,这条蛊蛇就是旅深的宝贝,旅深已经把它看做自己的儿子。 这条蛊蛇藏身于长笛之中,杀人无无形,又不会反噬主人,可见旅深把它喂养的十分周到。对于旅深来说,这条蛊蛇就是他的灵宠,为了能够喂养出这样一条蛊蛇,旅深肯定是煞费苦心。 旅深话音未落,就听嘭的一声响,红光乍现,天罗网里的那条蛊蛇瞬间爆裂,只剩下一团飘散的血雾,连一点皮肉都没有留下。 辰十八收起天罗网,冷冷说道:“这等恶心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蛇儿——”旅深嘶声大喊,嘴里那条如同蛇信般的舌头凌空翻飞,两只狭长的眼睛里面,射出极其怨毒的目光。 旅深一脸心痛,蛊蛇之死,彻底激发了旅深的凶性。 刹那间,旅深变得格外疯狂,面容也更加的狰狞。 “死胖子,你杀我蛇儿,我要你为我的蛇儿陪葬!”旅深右手成爪,掌心生出一股劲风,劲风飞旋,变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五米开外,倒插在地上的那支长笛,唰地凌空吸过来,抓在手里,然后斜握长笛,疾奔来到辰十八面前,举笛便朝辰十八的心窝刺 落下去。 面对旅深的凶猛攻击,辰十八竟然不躲也不避,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旅深。 不知道为什么,辰十八的笑容看上去……好像有种莫名的阴险! 旅深大概也从辰十八的笑容里面,发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意味,心中顿觉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旅深稍微迟滞了一下,还是毫不犹豫地对着辰十八的心窝刺了下去。 这是干掉辰十八的绝好机会,旅深不愿意放弃这种机会。 我和磊子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知道辰十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但见金光一闪,飞仙砖凌空闪现,出现在旅深的脑袋后面,凌空悬浮着,飞仙砖上金光流转,符咒闪烁。 我登时明白过来,辰十八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诱敌深入,然后迂回包抄袭击。 这一招赌得也太大了吧,万一时间差拿捏得不准,辰十八就会提前死在旅深的长笛之下。 这一刻,我和磊子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长笛朝着辰十八的心窝凶狠刺落,与此同时,飞仙砖也朝着旅深的后脑激。射而去。 砰! 一声闷响。 此时,长笛距离辰十八的心窝,只有不到两公分! 然而,飞仙砖后发先至,先行一步,击中了旅深的后脑。 飞仙砖何等威力,这一下顿时砸得旅深脑袋开花,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白色的脑浆飞溅得到处都是。 旅深噗通跌倒在地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这才是真正的肝脑涂地。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蛊门蛇夫,现在却彻彻底底变成了一条死蛇! 辰十八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肃然,他看了一眼旅深的尸体,长吁了一口气。 两行冷汗顺着辰十八的脸颊滚落,看来刚才的生死一瞬间,辰十八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轻松,他同样承受着巨大的死亡压力。 庆幸的是,这场性命的赌博,辰十八赌赢了,而旅深赌输了,所以输家已经死了。 倘若刚才,稍稍出现一点判断上的失误,或者错误地估算了自己的时间差,旅深的长笛就会先行一步刺进辰十八的心窝。 现在想想,让人后怕无比。 不过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辰十八既然敢这样赌博,全是源于内心的那种自信。 他相信自己这一击的速度,肯定会比旅深快。 高手过招,瞬息可决生死。 哪怕辰十八只比旅深快那么0。01秒,也已经足够。 那0。01秒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提,但却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辰十八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伸脚踢了踢旅深的尸体,确定旅深已经不能动弹。 放眼望向草丛,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剩下的十多个蛇人就像疾风一样退去,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撤退得相当仓皇,连旅深的尸体都来不及带走。辰十八吸了吸鼻子,扬起嘴角,冷冷笑道:“真是一群鼠辈!” 第四百零七章 我们是兄弟! “十八哥,刚才真是酷毙了!” 我和磊子走到辰十八面前,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表示赞叹之情。 辰十八摊开双手,递到我们面前,动了动手指:“别光是口头表扬啊,说点实际的!”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同时后退一步。 “哎,我好困呀!”磊子打着呵欠。 “我也是!”我捂着嘴巴,揽着磊子的肩膀,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辰十八急得在后面跺脚骂娘:“喂!你们太贱啦!你们这两个贱人!” 在刚才的战斗中,草屋已经被摧毁了,火势还没有熄灭,烧得噼啪作响。 这三更半夜的,我们也没有地方可去,于是挨着那个大火堆坐下来,准备在这里凑合一夜,明天一早再离开水库。 山里的夜晚寒气还是很重,挨着火堆可以御寒。 火光映照着我们的脸,满脸汗水和尘土混杂在一起,有些疲倦。 磊子皱起眉头:“九伢子,看来蛊门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呀!” 我点点头:“刚才我就在琢磨一个问题,蛊门的人,为什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磊子沉吟道:“我们在凤凰古城的时候,曾被蛊门中人盯上过,但是那个小肖不是被我们干掉了吗?难道说……凤凰古城里……还有蛊门的人?” “很有可能!”我阴沉着脸说:“而且蛊门的人,就隐藏在警察系统里面!你想想,知道我们来到土家族村寨的,只有警察内部的人!” 辰十八插嘴道:“哟,这蛊门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呀,连警察系统里面都有人!” 磊子挠了挠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九伢子,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我看了磊子一眼:“我知道你想说谁!” 磊子点点头,吐出三个字:“胡警官!” 虽然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胡警官是蛊门的人,但是目前来说,他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胡警官跟我们最熟,而且了解我们的身份,同时他也是这次赶尸任务的直接负责人。 现在回头想想,那天晚上在殡仪馆,胡警官身上的疑点其实蛮多的。 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情况危急,我们又经历了浴血厮杀,所以没有深入想过一些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胡警官至少有几个地方都值得怀疑,而且根本经不起推敲。 第一,那天晚上,小肖杀了在场所有人,包括老驼都死了,为什么他仅仅只是打晕了胡警官? 第二,小肖把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变成了僵尸,为什么独独没有把胡警官变成僵尸? 第三,最后时刻,刚好也是胡警官苏醒过来,一枪击毙了小肖?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当时,我们都感谢胡警官危急关头,救了磊子一命,现在看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不合常理逻辑。 “如果真是胡警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当场跟我们撕逼?帮助小肖一起对付我们?”磊子疑惑地问。 “这也是我不太想得通的地方,所以我也曾一度以为怀疑错了对象!”我点头说。 “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怀疑可能并没有错,只是缺乏证据!”磊子说。 我嗯了一声,沉吟不语。辰十八伸出两根手指:“我说你们笨吧你们还真是笨!这一招在兵法上叫做弃车保帅,胡警官把那个小肖当做棋子舍弃掉,以保自己的身份不被曝露。他之所以现在还不想曝露身份,说明他还在谋划别的事 情!好不容易潜入警察内部,这么轻易就曝露了身份,那蛊门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辰十八一语点醒梦中人,听他这么一分析,我和磊子都觉得有理。 假设胡警官真是蛊门中人,那他肯定还在凤凰古城谋划什么大事,所以暂时还不方便曝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妈的!”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我们江湖经验太少,做人太傻,居然被胡警官那小子,轻轻松松就蒙蔽了过去。如果我们当晚就发现他的身份,顺手解决掉他就好了。 “等我们明日下山,再去凤凰古城灭了他!”磊子愤愤地说。 “拉倒吧!” 辰十八白了磊子一眼:“我说你是不是傻?你敢去干警察?你是想成为通缉犯吧?”我点点头:“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胡警官是蛊门中人以前,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动他,因为他的表面身份是警察!那晚,我们已经错过了干掉他的最佳机会,现在再想干掉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推测,那晚胡警官原本是想干掉我们的,结果发现我们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局面已经失控,凭他一己之力,无法制伏我和磊子,所以他干脆弃车保帅,放弃小肖,保住自己的性命,成功避开我们对 他的怀疑。 我们所在的江湖,其实跟普通老百姓身在的世界各不相关,但彼此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普通人看见的只是表面的世界,而我们所看见的,却是那个无形的江湖。 但我们毕竟还是这个表面世界的一份子,我们一样会受到法律的约束,一样要遵守社会秩序,所以袭警这种违法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我们暂时打消了回凤凰古城报仇的念头,我隐隐觉得,也许胡警官在凤凰古城,也不过是蛊门中的一枚小棋子,是被推到台面上的人物,而在他的背后,肯定还暗藏着蛊门更大的势力。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我并没有把这个猜想说出来。 “好吧,不去凤凰古城报仇,那我们……回家喽!”磊子耸耸肩膀。 我咬了咬嘴唇:“磊子,要不……你自己走吧……” “自己走?什么意思?我当然自己走,我又不需要你背我!”磊子一时间没听懂我这话的意思。 “我是说咱俩从今往后……分道扬镳……”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喉头有些艰涩。“分道扬镳?!什么意思?!”磊子一骨碌爬了起来,踮着脚尖道:“九伢子,咱俩可是兄弟,而且都是赶尸门徒,虽然我是个不入流的假徒弟,但是你现在竟然让我分道扬镳?怎么着?是怕我拖你后腿了? 还是觉得现在挣钱了,想要一脚踹开我,不想带我发家致富呀?” 我摇了摇头,喉头有些堵塞,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这个时候,辰十八开口说话了,他双手枕在脑后,在火堆边上躺了下来:“哎,我说你这人真是傻得可以,你兄弟在保护你,你还不明白吗?” “保护我?!”磊子微微一怔。辰十八指着我说:“萧九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九阴命格,蛊门老祖一心想把萧九据为己有,甚至不惜排出蛊门五毒这样的高手,前来绑架萧九!今日虽然摆平了蛇夫,但是指不准明日,又会有杀手源源不断地 前来,所以萧九的处境现在非常危险,跟着他就是跟着危险。他要你离开他,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受到蛊门的追杀!” 辰十八果然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道破了我的心思。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说得不好听点,我现在就是个“不祥之人”,谁跟我在一起,谁就得倒霉。我现在已经被蛊门盯上了,而且我们又干掉了蛇夫,蛊门对我们的打击报复绝对不会停止,蛊门老祖得不到我 ,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随时随地,我都可能再次遭遇杀机,如果磊子一直跟着我,他的处境也会变得非常危险。 所以,我刚刚提出分道扬镳的念想,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闻辰十八的解释,磊子默立了半晌。 磊子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口吻有些严肃:“九伢子,咱俩是不是兄弟?” “是!当然是!”我说。 “好!那我再问你,兄弟有难,是不是应该互帮互助?”磊子又问。 “是!这个是必须的!”我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磊子的声音提高八度:“你是我兄弟,现在你有难,我怎么可能离开你?现在我若是转身离开,那我还算是个合格的兄弟吗?那样我都瞧不起我自己,我都侮辱了‘兄弟’这两个字!” “可是……”我知道磊子说的在理,但实际情况跟道理还是有所区别的。“别跟我可是!”磊子竖起手掌,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是兄弟,是苦跟你一起扛!是河跟你一起趟!哪怕是阴曹地府,我也陪你一起闯!有今生没来世,是兄弟就要一辈子!我宁可陪你战死沙场,也绝对 不能够独善其身!”说到这里,磊子呸呸两声,自己打了两下嘴巴子:“呸呸呸!瞧我这臭嘴,什么战死沙场,真是不会说话!不就区区一个蛊门吗?难道你就怕了么?有朝一日,我们兄弟联手灭了蛊门,拧下那蛊门老祖的脑 袋当尿壶可好?” 磊子一席话,说的我豪气冲天,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揽住磊子的肩膀,指着漆黑的夜空,大声说道:“好!有朝一日,咱们兄弟联手,灭了蛊门!” “唉唉唉——”辰十八伸了个懒腰,在旁边插嘴道:“要是拧下蛊门老祖的脑袋,可否让我第一个尿尿?”我和磊子回过头,冲辰十八哈哈一笑,异口同声道:“必须滴!” 第四百零八章 兄弟,好骨气! 在水库待了一夜,我们也不敢睡得太死,怕有些蛊门余孽会趁夜偷袭。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扑灭火堆,然后处理了那些蛇人的尸体,这才择路往山下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共同奋战的缘故,辰十八对我们的态度好了许多。 其实,我们对辰十八的看法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真正的辰十八,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糟糕,贪婪好吃,爱财如命,这都不是真正的辰十八。 虽然敲诈了我们那么多钱,但是在关键时刻,他义无反顾拿出相当稀罕的“晨露白玉丸”,替磊子解了蛊蛇之毒,将磊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在面对蛇夫旅深的时候,辰十八完全可以避免卷入这场战斗,但是出于朋友义气,他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帮助我们痛击旅深。可以说,如果没有辰十八出手相助,昨晚我和磊子弄不好就把小命交代在了 一起。 而因为有辰十八的帮助,我们还能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感受到春天的暖意,我们不仅还活着,而且干掉了旅深,给了蛊门一记痛击。 也许,经历这件事情之后,蛊门老祖会有所顾忌,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以后最好不要轻易来找我的麻烦。 辰十八打趣说:“九伢子,你现在的命可精贵了,就像唐僧肉一样,任谁都巴不得啃上一口!” 辰十八跟我们拉近了距离,一口一个“九伢子”,喊得我倒有些不太习惯。 我把胳膊露出来,递到辰十八面前:“那你也咬一口吧?” “我才不要咧!”辰十八别过脑袋:“你长年累月不洗澡,肉都是臭的,我不喜欢!” “你的肉才是臭的呢!”我没好气地说。辰十八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虽然喜欢装成熟,但仍然还是有少年心性,跟我们认识这两天以来,很快就跟我们混熟了,年轻人之间永远都有谈不完的话题,再加上辰十八跟我们脾性 相投,大家相谈甚欢,一路欢声笑语下了山,回到土家族村寨。 我第一个走进岩生长老的吊脚楼,看见我回来,岩生长老激动地迎了上来:“九爷,阿古朵的冤魂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从此以后水库恢复正常,村民们又可以去垂钓了!”我说。 磊子笑着插嘴道:“不止是垂钓,还能去野营呢!” “太好啦!真是太好啦!谢谢二位!你们二位,才是真正的大师呀!”岩生长老同我握了握手,又同磊子握了握手,再三表示感谢。 “对了,那个死胖子呢?你们有没有把他赶走呀?”岩生长老一提到辰十八,还是一口一个“死胖子”。 “那个死胖子嘛……”我笑了笑,和磊子侧身让开,辰十八环抱着臂膀,一脸不爽地出现在我们身后。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死胖子!”辰十八八字胡一挑,冲岩生长老做了一个凶狠的鬼脸。 “妈妈呀!”岩生长老吓得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可不是死胖子!”我指着辰十八说。 “他也不是臭道士!”磊子也指着辰十八。 然后,我和磊子一起说道:“他叫辰十八,是正经八百的茅山宗高人!” 岩生长老惊疑地看着我们:“你……你们……我不是让你们赶走他吗?你们现在……怎么帮着他说话?” “岩生长老,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看我们跋山涉水,累成这副狗样,你能不能摆桌酒菜,咱们边吃边聊,慢慢道来?”磊子勾着岩生长老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昨天一整天都在等待阿古朵的阴魂出现,自始至终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后来好不容易制伏了阿古朵,回去又碰上蛊门的人,又是一夜大战,消耗了那么多体力,滴水未进,我们早就饿得快要走不动路了。 岩生长老赶紧吩咐下面的人,很快就做了一桌好酒好菜。 鸡鸭鱼肉,满满摆了一桌,都是地道的土家族菜,规格还是挺高的。 我们早就饿得饥肠辘辘,闻到酒肉香味,更是无法自拔,当下也不客气,挥动着筷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快朵颐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席间,我们把昨天对付阿古朵的经过,跟岩生长老详细地讲了讲,重点推出辰十八这个大功臣。 其实,在对付阿古朵的战斗中,我和磊子几乎就是在那里打酱油的,没有出什么力。 反倒是辰十八,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制伏了阿古朵,我和磊子无非是沾了辰十八的光而已。 但是后来对付蛊门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告知岩生长老。 那属于江湖中的事情,岩生长老这些普通老百姓,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卷入其中。 听完我们的讲述,岩生长老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辰十八,当下端起酒杯,对辰十八赔礼道歉,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酒足饭饱之后,岩生长老将三个信封放在我们面前,恭敬地说:“三位大师,谢谢你们的鼎力相助,按照之前的约定,这是村民们凑得份子钱,钱虽然不多,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们收下吧!” “这……瞧你们……整得这么客气……” 辰十八放下酒杯,用袖口擦了擦嘴巴,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他表面一副客气的样子,其实收钱的速度比谁都快,一下子就把三个信封,全都收入自己囊中,然后冲岩生长老啪地一抱拳:“长老,还有二位兄弟,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慢慢喝,多耍几 天再走也不迟哈!告辞——” “辞”字的尾音未落,辰十八的身影已经在吊脚楼外面。 卧槽!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千万别让辰十八跑了!这小子太精了,居然想独吞辛苦费?!” 我和磊子也同时站起来,跟岩生长老抱拳告辞,闪身出了吊脚楼。 岩生长老在后面招手:“哎哎,天都快要黑了,你们不留下来住宿,明天再走吗?” 辰十八在前面跑,很快就出了土家族村寨。 “狗日的!跑得真快!”磊子气喘吁吁地说。 “兄弟,坚持住,不把那钱讨回来,我们这趟可就算白干啦!”我一边说着,一边加足马力,两条腿转得就像风火轮一样,呼啦啦追了上去。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一直追到天黑。 面对我们的穷追不舍,辰十八还是被折服了,在一棵大树下面停下身影,抬手扶着树干,喘着粗气,八字胡抖得飞快,气喘吁吁地摆着手:“别他妈追了!你们还真不嫌累呀?” 我的气息还算平稳,自从上次吃了地阴人,我的身体素质远远超乎常人。 我冷笑两声,翻了翻鼻孔:“别跟我比赛跑,累不死你丫的!” 磊子好半天,才从后面追上来,两条腿就跟灌铅一样,几乎是爬着过来的,喘得跟牛似的:“辰十八……老子……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居然……携款私逃……” “什么携款私逃?说得多难听!我是这样的人吗?”辰十八背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当然是这样的人!”我和磊子异口同声地说。 “嘁!”辰十八翻了翻白眼:“你们这是典型的小肚鸡肠,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呵,君子!你这个诈骗犯,还敢自诩君子!”我擦了擦汗水,走到辰十八面前。 磊子爬到辰十八面前,冲我说道:“九伢子,别跟他废话,让他吐钱!这可是我们用命挣回来的!” “对!吐钱!”我把手伸到辰十八面前。 “哟,这钱是你们用命挣回来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要脸!”辰十八吐了口唾沫。 “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钱我们也有一份,对不对?你独吞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我揽着辰十八的肩膀说。 辰十八白眼一翻:“我有说过独吞吗?你们把我想得这么龌龊!” 辰十八从怀里掏出信封,将三个信封一一拆开,发现每个信封里面各有两千块,一共是六千块。 我和磊子之前谈的是三千块,现在一人两千就是四千,看来岩生长老还多给了我们一千。 “来,咱们现在开始分钱!九伢子,给,你一千!磊子,喏,你的,一千!”辰十八给我们一人一千块。 “我去!不是一人两千块吗?”磊子皱起眉头。 “卧槽!谁出的力多,谁挣的钱多,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吗?”辰十八笑眯眯地将四千块揣进自己衣兜里,然后抬头看着磊子:“咋的?不高兴呀?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我是那种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吗?”磊子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将一千块狠狠塞进衣兜里,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我要!” 我冲磊子竖起大拇指:“兄弟,好骨气!” “你呢?”辰十八问我。我没有说话,默默把钱揣进衣兜里,在水库的时候,前前后后被坑了一千多块,这一千块多少能够填补我心中的伤痛。 第四百零九章 古怪的聚会 两天后的夜里,我们回到水洼村。 辰十八好像也不是很忙,我随口邀请他去水洼村玩玩,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我们三人回到水洼村的时候已是半夜,我原本想着,回到家里以后,让娘做几个拿手小菜,招待一下辰十八,喝点小酒,怎么着辰十八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呀! 谁知道,回到家里才发现,娘和老爹都没有在家,家里竟然空无一人。 我有些奇怪,爹和娘该不会出去窜门了吧?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春节,谁还在窜门呢? 而且我们家的朋友亲戚屈指可数,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能到哪里去。 并且,我还发现,爹和娘的新衣服都没有带着,都挂在衣架子上面。 如果是去窜门做客的话,爹和娘理应会换上新衣服的。 我不禁有些疑惑,这深更半夜的,爹和娘会去哪里呢? 磊子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山神庙看看吧?我记得山神庙里还有几块腊肉!” 辰十八撇撇嘴道:“你们可真够大方的,跋山涉水让我到这里吃腊肉?要不是你跟我吹嘘你娘的厨艺一级棒,我才不想跟你们来玩呢!” “得啦!得啦!这不我娘没有在家吗?今晚随便吃点腊肉,煮点面条,明儿个我再让娘给你做一桌好菜,给你补上,行了吧?”我说。 辰十八耸耸肩膀:“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走吧,快去什么山神庙吧,我都快饿死了!” 我们三人摸黑出了家门,往山神庙方向走去。 村子里一片死寂,我们倒也习以为常,农村的夜晚都是这样。 辰十八微微皱眉道:“你们村子里,会不会太安静了?平常都是这样吗?” “可不吗?农村的晚上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我说。 辰十八幽幽说道:“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呢?” 磊子插嘴说道:“你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的,很快就会习惯了!” “哎,磊子!”我突然拉着磊子,伸手指向前方。 磊子抬头一看,脸上顿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出什么事了?”辰十八疑惑地问我们。 我对辰十八说:“看见前面亮光的地方了吗?那里就是山神庙!” “看见了呀!”辰十八点点头:“那快走呗!我要饿死了!你们知道,胖子是不能挨饿的!”“哎,等等!”我拉住辰十八:“那座山神庙,是我和磊子的根据地。以前我们的师父住在里面,师父走了以后,我们就接管了那座山神庙,平时只有我们两人在山神庙里面。而现在,我和磊子都还没有回去 ,山神庙里为什么会有光亮?” 磊子接口道:“说明山神庙里有人!” “对!”我点点头:“山神庙里有人!而且此人不请自来,这是鸠占鹊巢的意思吗?” 磊子挽起袖子道:“干他二大爷的土山炮!九伢子,走,我们赶紧回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竟然敢来霸占我们的地盘?”我心中此时的火气也不小,在这十里八村的,我萧九也算是个名人,别说乡亲们,就连村长这些见了都要恭敬地叫一声九爷,谁不知道那座山神庙是我的地盘?换句话说,那座山神庙就是我的师门,现在 有人连招呼都不打,趁我们不在的日子,擅自闯进山神庙,先不说他有什么企图,就是这种行径,也是我们不可饶恕的! 我和磊子气岔岔地走在前面,有种要去干架的气势。 走到山神庙门口的时候,我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令我们大吃一惊。 山神庙里确实有人,但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村里的乡亲们。 几乎整个村的乡亲全部聚集在山神庙,里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将那山神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山神庙的四个角落上,点着四堆篝火,篝火熊熊,映亮了夜空。 怪不得辰十八说村子里安静得有些奇怪,原本全村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我突然想到娘和老爹,他们应该也在山神庙里面吧,怪不得家里没人。 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乡亲们半夜三更全部聚集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莫非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就算发生了事情,也没必要聚集在山神庙里呀? 更不可能是来山神庙祈福的,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半夜三更全村人跑来祈福? 那他们是在做什么,就算是召开村民大会,也不会选择午夜这个时间段吧? 磊子疑惑地看着我,满脸都是问号:“九伢子,他们……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我摇摇头,也是一脸无解:“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 磊子扬了扬下巴:“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等等!”辰十八在后面叫住我们:“这里面怎么有点像是邪教聚会呢?” “别胡说八道,这都是咱们村里的乡亲!”我说。 辰十八站定脚步,伸手捋着八字胡,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圈:“你们没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吗?” “哪里不太对劲了?”磊子奇怪地问。 “安静!”辰十八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安静?!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同时看向辰十八。 辰十八颔首道:“对!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这里面少说也有数百人吧,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听闻辰十八这样一说,我和磊子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山神庙里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呀! 诚如辰十八所说,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居然鸦雀无声,连一点窃窃私语都没有,安静得太过反常了吧? 再加上,整个水洼村的乡亲在午夜时分齐聚这里,从行为举止来说,也是出乎常理。 “磊子,回来!” 一念至此,我冲磊子递了个眼色,示意磊子退回来。 辰十八刚才的这番话,让我多留了个心眼,我们决定先打探打探山神庙里的情况,摸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山神庙,没有人比我和磊子熟悉。 我和磊子带着辰十八,轻手轻脚绕过大门,来到山神庙后面。 我指了指屋顶:“我们到顶上去吧,在上面能够俯瞰山神庙全景,有什么状况也看得比较清楚!” 磊子说了声好:“我先上!” 磊子退后几步,疾奔数米,腾身起跳,舒展长臂,挂在墙头上,用力一拉,整个人就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头爬了上去,然后又从墙头跳到屋檐上,身手灵敏的像一只猴子。我冲辰十八扬了扬下巴,辰十八扭扭脖子,甩甩四肢,活动了一下筋骨,几个纵跃来到墙脚下面,就在我以为他会一头撞在墙上的时候,辰十八整个人就像一颗圆滚滚的皮球,一下子原地跳起老高,嗖一 声就飞到墙头上。 紧接着,又蹦跶了一下,再次弹高,落在屋檐上,身法轻灵的大大出乎了我的想象。 我原本以为,以辰十八这个圆球般的体型,上墙可能会有些吃力,没想到依然是如履平地,看来他的功夫可真不是白练的。 我也轻叱一声,快步来到墙脚下面,伸足在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拔高丈许。 人在半空之中的时候,唰地甩出赶尸鞭。 赶尸鞭闪电般射出,准确无误地缠住屋檐一角。 我的臂膀猛然一发力,整个人利用赶尸鞭这一拉之力,唰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稳稳地落在屋脊上面。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三个人,分别用三种不同的方式爬上屋顶。 我们猫着腰,匍匐在屋顶上,沿着屋脊慢慢向上移动,最后来到山神庙屋顶最高处。 我们趴在屋脊上面,探出小半个脑袋,睁大眼睛往山神庙的空地上看去。 眼前的一幕,更是让我们惊讶不已。 山神庙里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水洼村的乡亲们。 我的眼光很尖,很快就在人群中搜索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马村长,老刘,还有我的爹和娘,两人竟然穿着睡衣站在人群里面。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看上去就是一张张扑克脸,没有喜怒哀乐,神情就像凝固了一样。眼神空洞,茫茫然一片,跟木头人一样,非常呆滞。 在场的数百号村民,竟然无一例外的都是这样僵硬的表情。 所有人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难怪这么多人,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的心里狠狠打了突,一股森冷的寒意爬上脊背。 我们毕竟也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一看乡亲们这副状态,就知道不太对劲。 乡亲们这都是怎么了? 为什么全部都变成这副德行? 我们这才走了几天呀,水洼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磊子在旁边小声嘀咕道:“这些村民们的表情……好像……好像僵尸呀!我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其实我脑海里刚才就闪过这个念头,但是我一直硬憋着,没有说出来。 第四百一十章 僵尸村 朦胧的夜色中,我的心疯狂地颤抖着。 僵尸?! 水洼村的所有村民都变成了僵尸?! 那我们整个村,岂不是变成了僵尸村? 我们走得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变成僵尸? 最可怕,最无奈的是,在尸群里面,还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父母!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我在刹那间失去了理智。 我双眼一红,一咬牙关,登时就要冲下去。 刚刚爬起来,后方生出一股大力,一下子把我按压下去。 “不要动!”辰十八低声说道。 “十八哥,你放开!我爹和我娘还在下面!”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在这个世界上,爹和娘是我最亲的亲人,作为儿子,现在看见自己的父母变成面无表情的僵尸,这样的心情,试问有谁能够体会? 我的心窝里就像扎了一把刀子,狠狠地剜,狠狠地剜,疼得我干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辰十八毫不客气地沉声说道:“萧九,如果你要犯傻,我绝对不会拦你!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现在下去,非但救不了你的父母,还会把自己一块儿搭进去!”磊子也拽住我的胳膊:“九伢子,虽然我是一个脾气暴躁,极易冲动的人,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还是觉得听从十八哥的意见为好!我们还没完全摸清楚山神庙里的状况,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 ,只怕……有去无还呀!” 是呀,如果我有去无还,那谁来解救我的父母?谁来解救水洼村的乡亲们? 哪怕心再疼,此时我也只能忍着。 我揉了揉鼻子,眼角的红晕迅速消散,取而代之,是一对如鹰般冰冷犀利的眼眸。 我听从了辰十八和磊子的劝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刚才……我的情绪有些失控……”我向两位伙伴表示歉意,刚才我的冲动还可能导致他们暴露身形,从而让他们处于不利的地位。 “不用道歉!”磊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九伢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二叔和婶子也是我的父母,看见他们现在这样的处境,我的心里又何尝不痛苦呢?” 我点点头,把心中的那份痛苦暂时隐忍下去,埋葬在心底深处。 如果我带着那份痛苦,我始终会被痛苦左右,不能冷静地判断和分析问题。 此时,我定了定神,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乡亲们的表情。 从我们来到山神庙到现在,也有十多二十分钟,但是这里的数百号村民,依然静静地站着,就跟木头桩子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觉得……他们好像是……中了尸蛊……”我轻轻说道,因为只有中了尸蛊的人,才会表现出这种如同僵尸般的症状。 “尸蛊?!”磊子惊讶地问:“不是人死之后,把尸蛊种在大脑里,才能把人变成僵尸吗?” “不一定!尸蛊也可以直接种在活人的体内,只能说尸变的过程要稍长一些,没有死尸变得那么迅猛!”我说。 “妈的!”磊子狠狠骂道:“照这样看来,这又是蛊门的人在作怪了?蛊门的畜生,咋就这样阴魂不散呢?” 我叹了口气,面露苦色:“之前我就知道蛊门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他们竟然提早出手了!蛊门的人,应该都是冲我而来的吧,是我……连累了乡亲们!” “小子,别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的身上扛,这么多条人命,你扛得起吗?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也许,没有你,蛊门也会对这些无辜的乡亲们下手!”辰十八说。 我知道辰十八是在安慰我,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蛊门老祖一心想要得到我,以蛊门老祖的残暴性情,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辰十八嘀咕道:“遇到你俩我还真是倒霉呢,原本想着来这里蹭几天的饭吃,没想到一顿面条都还没有吃到,就碰上这样的麻烦事!哎,我说我跟你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呀?” 辰十八的性格就是这样,嘴上虽然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但却完全抛下我们离开的意思。 反正我们也已经摸清楚了辰十八的脾性,所以面对他的抱怨,我们也没跟他计较。辰十八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那张嘴有时候真的是非常讨厌,出口伤人,但是他却是一副古道热肠,从他帮助我们对付蛊门就可以看出来。当时我们相识也就一天而已,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用卷 入这场争斗的,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助我们。就冲这一点,我就知道,辰十八绝对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我相信,有一天,辰十八也会跟我和磊子一样,跟我们有着过命的交情,成为生死兄弟。 这个时候,忽听呼啦声响,四个篝火堆的火焰突然蹿腾起来,瞬间变成诡异的幽蓝色。 幽蓝色的光亮映照着山神庙,把整座山神庙衬托得鬼气森森,阴晦恐怖。 万籁俱寂,整座水洼村就像变成了一座死亡之村,连犬吠声都没有。 这种安静,令人心里发毛。 待那火焰变色之后,就看见四个头戴斗笠,脸罩面纱的汉子,抬着一顶乌黑的轿子,从山神庙的主殿里面,缓缓走出来。 那四个汉子的脚步沉稳有力,从他们的步伐来看,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我一看那顶乌黑的轿子,脸色唰地就变了。 在我们的印象中,轿子都应该是大红色的,或者是花色的,那样显得喜庆。但是这世界上,偏偏有人喜欢装神弄鬼,这顶乌黑的轿子可以说是天下罕见,正常人都不可能乘坐乌黑的轿子,那样显得不吉利,感觉就像是死人才坐的。就拿鬼族白家来说,那白小姐虽然是个厉鬼,但 是每次出现的时候,她还乘坐的是大红轿子呢! 我不用亲眼目睹都能知道,乌黑轿子里面的主人,就是我们的死对头,蛊门老祖! 上一次看见这顶黑色轿子的时候,是在我们的屋门口,当时是柳红衣及时出现,用金蚕蛊逼退了蛊门老祖,替我们解了围,并且还帮助老爹解除了蛤蟆蛊。 一看这阵势,我就知道,之所以村民们会变成这副模样,那是因为蛊门老祖给他们统统种下了尸蛊! 这一次,蛊门老祖竟然亲自现身水洼村,还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看来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我萧九呀? 黑色轿子一直走到空地中央,这才停下。 这个时候,就见那数百个村民,竟然围拢上来,对着那顶黑色轿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而且匍匐贴地,看上去真像是邪教的拜祭仪式。 这些村民当然并不是心甘情愿给蛊门老祖拜跪的,他们此时被尸蛊操纵,全部成了蛊门老祖的傀儡,就像是蛊门老祖手中的提线木偶,蛊门老祖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一个个身不由己。 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现在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并且不会感觉到丝毫的痛苦。 数百号村民,全都臣服在蛊门老祖的脚下,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把那蛊门老祖高高供奉在上,凸显出蛊门老祖无比尊贵的地位。 “真他妈臭不要脸!”磊子愤怒地骂咧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确实是不要脸,用尸蛊控制村民,然后让村民跪拜自己,这种不要脸,强行装逼的行径,也只有蛊门老祖干得出来。 我记得陈秀才曾跟我说过,蛊门老祖本名苗一圣,以前是个心地善良的用蛊天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使得他性情大变,变得狠辣阴毒,从此想跟全天下为敌。 现在,这个蛰伏了百年之久的大魔头重新出世,果然又开始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苗老鬼!你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无比“神圣”的时刻,一声暴喝,犹如惊雷在山神庙门口炸响。 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山神庙大门被一股凶悍的劲气震开,两扇木门板子径直朝着黑色轿子凌空飞去。 那两扇木门板子重达上百斤,但是却被这股力道硬生生席卷起来,泰山压顶般朝着黑色轿子当空压落下去,气势相当生猛。 而这一声暴喝听在耳里,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感觉这个声音特别的熟悉,脑海里生出一个人影,他来了吗? 来人的内力相当浑厚,就凭这一掌,至少都是几十年的功力。 那蛊门老祖也是相当厉害,这个时候,就见轿子里面,激。射而出两道青光,从下至上,迎向那两扇木门板子。 刹那之间,那两扇木门板子,竟然变成了齑粉,变成两团飞灰,纷扬着落下。 那两道青光凌空一闪,收回轿子里面。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刚才的瞬间,我看得很清楚,那两道青光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数以万计的尸蛊聚集在一起,从轿子里飞射而出。 第四百一十一章 祸害活千年 震撼! 相当震撼! 那种来自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数以万计的尸蛊,仅仅在一瞬之间,竟然把两扇重达百斤的木门板子,啃噬得干干净净。 可以见得,蛊门老祖控制蛊虫的能力,确实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且,我发现现在所看见的尸蛊,好像比曾经我们在山洞里看见的尸蛊,更加厉害。 现在想想,幸好当时金蚕蛊出世的时候,正好被柳红衣盗走。 如果柳红衣不趁机偷走金蚕蛊,这个金蚕蛊在蛊门老祖的身上,更是让他如虎添翼,不敢想象,蛊门老祖会利用金蚕蛊,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 不管怎样,蛊门老祖现在对于金蚕蛊,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终究还有克制他蛊毒和蛊虫的东西。 站在蛊门老祖的立场上,估计他也郁闷的要死,自己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金蚕蛊,竟然被柳红衣不劳而获,而且还反过来用金蚕蛊对付自己,他这一代蛊王,当得也真够憋屈的。 不过蛊门老祖倒霉是倒霉,但确实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自身的功力相当深厚,还不是我们所能企及的。 此情此景,就连辰十八也低低发出一声赞叹:“牛逼!” 辰十八转头问我:“那黑色轿子里面的神秘高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蛊门老祖吧?” 我点点头,很声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辰十八摸了摸下巴:“确实是个牛逼闪闪的角色呀!” “怕他做什么?你不是那么厉害吗?用飞仙砖拍死他狗日的!”磊子愤慨地说。 辰十八摇摇头,收敛起平日里那副戏谑的嘴脸,面色有些凝重,正色说道:“我不一定是蛊门老祖的对手!” “真的假的?现在可不是低调的时候呀!”磊子说。 我们目睹过辰十八的战斗力,在我们的心目中,辰十八就是大神级别的存在。 可是现在,连辰十八自己都说不是蛊门老祖的对手,蛊门老祖究竟有多么强大? 想想之前在山洞里面的时候,我们能够从蛊门老祖的眼皮底下逃出生天,也算是相当幸运的事情,真是感谢祖上冒青烟。 辰十八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以我现在的修为跟蛊门老祖对抗的话,我估计只有三成的赢面,不会超过四成!” “卧槽!” 我的心登时沉了下去,如果连辰十八这样的修为,跟蛊门老祖都无力抗衡,那我们在蛊门老祖的面前,岂不是两个渣渣? “苗老鬼!你个老东西,果真是祸害活千年呀!” 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从山神庙门口传来,紧接着,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自门口缓缓走进来。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雷鸣般的声音,竟然发自于这个并不算高大的身躯。 来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罩着一顶黑纱斗笠,遮住了脸庞,双腿打着绳带,穿着麻鞋,正是我们赶尸一门的装扮。 那人体型虽小,步履却相当稳健,一步步从门外走进,散发出极其强大的气场。 即使面对高高在上的蛊门老祖,面对数百个僵尸的包围,那人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的迟滞和停顿,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英雄气息。 此时此刻,那人的身影,在我们的眼中,显得无比高大威猛。 “杜爷!” 磊子低低惊呼一声,面露惊讶之色。 没错,门外传来第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闪过杜爷的身影。 那个苍老的,却带着粗犷气息的声音。 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久居深山的杜爷,竟然会现身在水洼村中。 我们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心里却又泛起一丝疑虑,从来不下山的杜爷,今日怎么破天荒来到村子里? 看杜爷的这副模样,好像是专程来找蛊门老祖的,莫非他知道水洼村有难,所以特来出手相助吗? 这个时候,就看见杜爷在黑色轿子前面站定,一股无形气息澎湃而出,卷起杜爷身上的丧服。 我们赶尸人身上所穿的粗布麻衣,其实就是普通人嘴里所说的丧服。 但我们一般不说丧服,但丧字不太吉利,我们自己称为“喜服”。 蛊门老祖沙哑刺耳的声音,从轿子里幽幽飘荡出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赶尸门的杜老二呀!呵呵,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蛊门老祖的嗓音非常难听,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只虫子。 面对蛊门老祖的“友好”,杜爷毫不领情,冷冰冰地说道:“谁跟你是朋友?我们赶尸门,绝对不会跟蛊门的人做朋友!” “呵呵!”蛊门老祖的笑声充满轻蔑的意味:“说你是朋友,那是在抬举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们师父跟我交手的时候,你们还在喝奶呢!” 蛊门老祖这一席话,把一副江湖老前辈的地位彰显得非常明显。 按照江湖论辈,蛊门老祖确实还要比杜爷高出一辈,应该是跟杜爷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一辈的老字号人物。 蛊门老祖这话也许并没有夸张,就从年龄来讲,蛊门老祖跟师祖交手的时候,杜爷完全有可能还在吃奶。 杜爷冷哼一声:“俗话说得好,祸害活千年,蛊门老祖,你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血染江湖,居然还能活着,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蛊门老祖呵呵冷笑道:“我也觉得!有时候呀,我就指着老天爷骂,骂这老天不长眼呀,竟然还让我活着,并且活了那么久!” 光听蛊门老祖这话,我就已经恨得牙痒痒,我都能想象出,蛊门老祖此时究竟是怎样一副得意洋洋的贱人嘴脸。 “真他妈的贱啊,老子真想一巴掌扇死他!”磊子气愤愤地说。 “太嚣张了,感觉全天下好像没有人能够制伏他一样!”我说。 辰十八说:“你俩就别抱怨了,等到你俩达到蛊门老祖那样的江湖地位,也许你俩比他更令人讨厌呢!” “滚犊子的,我们才不是那种人呢!”磊子说。 辰十八指着杜爷说道:“此人一身赶尸打扮,是你们赶尸门的人吧?” “他是我们的二师叔!”我说。 辰十八点点头,再次看向山神庙里面。 只见杜爷在黑色轿子前面站定,伸手指着轿子,厉声说道:“苗老鬼,这十里八村可都是赶尸门的地盘,识相的,赶紧滚蛋吧,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呵!” 蛊门老祖发出阴桀的笑声:“杜老二呀杜老二,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土地公公了吧?这块地盘是你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瞎子了眼睛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连脑子也坏掉了呢?”蛊门老祖故意拿“瞎眼”说事,戳中杜爷的要害,杜爷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猛地一震臂膀,一股杀气汹涌而出:“苗老鬼,你荼毒生灵,给这么多的村民种下尸蛊,让他们变成僵尸,成为你的傀儡,你 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蛊门老祖冷哼道:“别把自己当佛祖,就凭你,也有资格教我做人吗?我已经沉睡了一百年,现在我重出江湖,不做点事情给大家看看,我怕大家把我给忘记了!” 杜爷踏前一步,青石地板传来咔嚓脆响,青石板竟然被这一脚踩出一道裂痕。 杜爷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苗老鬼,你以为我挡不住你吗?”“凭你?!”蛊门老祖冷冷说道:“杜老二,不是伤你自尊,说句心里话,赶尸三兄弟里面,我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蛊门老祖叫嚣?今天若是你大哥陈秀才在这里,我恐怕还 忌惮他三分!只不过……呵呵……我听闻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大哥已经死了……” “住口!”杜爷厉声叫道。 蛊门老祖这个狗日的,居然提到师父的死讯,等等,他是怎么知道师父死讯的? 杜爷可能还想试探一下蛊门老祖,所以并没有承认陈秀才的死讯,只是冷笑着说:“谁他妈告诉你陈秀才死了?我跟你说,陈老怪福大命大,活得不知道多么自在呢!”“笑话!你唬三岁小孩呢?陈秀才要是没死,我都占领他的老巢了,他为何还不现身?告诉你,你不用试探我,今天晚上,我就送你一程,让你去跟你的死鬼大哥陪葬吧!”蛊门老祖的嗓音突然提高八度, 变得又尖又细,如同鬼啸。 “呀——” 杜爷沉声喝气,一拳挥出。 劲风激荡,脚下青石板上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 青石板尽数碎裂,变成无数的碎片飞扬起来,跟随着杜爷的拳头,一股脑儿朝着黑色轿子砸过去。 那些碎裂的石块在空中盘旋飞舞,形成螺旋状的气流,宛如一条青龙,带着龙吟之声,张牙舞爪地扑向黑色轿子,仿似要把黑色轿子撕成碎片。赶尸三兄弟里面,大哥陈秀才的贴身武器是赶尸鞭,后来传授给了我。三地姚振兴,使用的是引尸铃,而这个杜老二,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双手! 第四百一十二章 苗老鬼的条件 呼啦! 劲风声响,那顶黑色轿子竟然旋转着飞上半空,仿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拔高数米,成功避开凶猛射来的无数碎裂石块。 那四个壮汉同时发出“呀喝!”一声怒吼,双脚发力,力沉脚背,施展出千斤坠工夫,两只脚登时陷入地下半寸有余,如同桩子般牢牢站立。 然后四人展开双臂,沉声喝气,身上的肌肉瞬间突兀起来。 四人就像四块人肉板子,竟然用身体硬挡那些飞来的石块。 漫天的碎石如同雨点般,噼里啪啦砸落在四人身上。 倘若换成普通人,只怕当场就被砸成肉酱。 但是这四个抬轿的壮汉,明显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那些石块砸落在他们的身上,尽数被弹落开去,就像砸在了钢铁板子上面一样,发出咣咣当当的撞击声响。 还有不少石块,砸在壮汉身上的时候,登时就变成了齑粉。 我们怔怔地看着那四个壮汉,心中暗暗惊讶,好强的硬功夫! 这四个壮汉简直是钢筋铁骨,我亲眼看见一个壮汉张嘴咬住了一块碎石,然后硬生生用牙口将嘴里的石头咬得粉碎。 黑色轿子在空中滴溜溜旋转数圈,然后以一个极其凶猛的冲击之势,凌空朝着杜爷俯冲下来。 我在心里低低一声惊呼:“小心!” 但见那顶黑色轿子,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去势甚急。 杜爷也是艺高人胆大,足尖在地上使劲一点,人如惊天鸿雁,唰地腾空而起。 黑色轿子砸了个空,砰地落在地上,发出轰然声响,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真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景象。 众所周知,轿子都是木头或者竹子制作的,但那地面上铺着青石板,青石板跟木头相比,哪个坚硬?但是在轿子的轰击之下,木头轿子竟然把青石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足以见得,蛊门老祖的内力有多么浑厚! 杜爷堪堪躲过一劫,在半空中一折身形,头下脚上,从半空中倒悬下来,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往黑色轿子顶部插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青光从轿子顶上飞射而出,数以万计的尸蛊冲向杜爷。 杜爷袖口一甩,袖口里燃起两团火光,左右手各自紧握着一张黄符,同时迎上了那两道青光。 两道青光跟两团火光碰撞在一起,迸射出璀璨的奇异光亮。 无数的尸蛊撞击在燃烧的黄符上面,发出燃烧的噼啪之声,那声音就跟爆豆子一样,连绵不绝,听在耳朵里十分难受。 那两张黄符就像是杜爷的防护盾牌,抵挡着那些尸蛊的冲击。 短时间内,看上去好像杜爷成功抵挡住了尸蛊的冲击。 但是细细一看,就知道杜爷很快便落于下风。 因为那些尸蛊的数量实在太多,多到数都数不清楚,竟然硬生生将那两团火光给压制下去。 杜爷袖口里的两团火光,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暗淡,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眨眼的工夫,就看见那两道青光,竟然把杜爷冲击得倒飞上空中。 “啊——” 杜爷发出一声嘶吼,从半空中翻落在地上,他拼命想要稳住身形,但还是未能稳住,蹬蹬蹬连退好几步,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直踩得青石开裂,尘土飞扬。 杜爷每退一步,我都默记在心里,总共退了十一步,地上留下十一个脚印。 两道青光收回轿子里面,黑色轿子凌空飞起。 四个壮汉伸开双臂,接住黑色轿子,重新抬着轿子,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杜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弹,黑纱斗笠遮挡着他的面容,看不见他的表情。 经历了这么激烈的打斗,那些乡亲们依然无动于衷,仿佛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无知。 这个时候,就听轿子里面传来蛊门老祖呵呵冷笑声:“杜老二,你的体内已经被种下了尸蛊!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变成他们的其中一员!” 我猛然一惊,什么?!杜爷也被种下了尸蛊?! 蛊门老祖放出的尸蛊数以万计,杜爷刚才虽然奋力抵挡,却终究避免不了尸蛊入体。 “十八哥,无论你怎样劝我,我现在都要下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杜爷死在这里!”我噌地站了起来,夜风吹动我的衣衫,我用力握紧赶尸鞭,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这一次,辰十八并没有阻拦我,反而冲我笑了笑:“去吧!你刚才若说不下去,我才真的瞧不起你!不过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证明你还是条汉子!” 我点点头,足尖在屋脊上轻轻一点,几个纵跃,直接从山神庙的屋檐顶上飞身跃下,大喊一声,手中赶尸鞭凌空朝着黑色轿子抽打而去。 轰隆! 一声巨响,黑色轿子的一角顿时塌陷下去,布帘变成碎片纷飞。 碎布片纷扬落下,我一眼便看见轿子里面的蛊门老祖。 蛊门老祖盘膝而坐,看不见他的双腿,他枯瘦如柴,就像枯骨一样端坐在轿子里面。 蛊门老祖冷笑着说:“萧九啊萧九,你终于现身了!” 我顺势收起赶尸鞭,几个起落来到杜爷身旁站定:“杜爷!” “萧九?”对于我的出现,杜爷感到有些意外:“你回来啦?” “对!我回来了!”我点点头,口吻坚定地说:“我回来和你并肩战斗!” “好!好!好!”杜爷连说三声好:“不愧是陈老怪的徒弟,有性格!” “杜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 杜爷说:“陈老怪生前跟我交代过,如果有天他走了,让我保护好水洼村的安全,不让乡亲们受到伤害!”我的心里泛起一丝感动,陈秀才一直把水洼村当做自己的家乡,即使他不在了,他都要让杜爷来继续保护水洼村的安全。同时,杜爷也是一个重情重承诺的人,陈秀才不在了,他遵守诺言,义无反顾承担 起保护水洼村的重任。 按理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杜爷完全可以不用插手的,但是杜爷却在第一时间赶到水洼村。在明知道自己斗不过蛊门老祖的情况下,依然活出生命跟蛊门老祖死磕到底,这份精神令人动容。 杜爷给我做了很好的榜样,我心中的热血也在燃烧。 我踏前一步,扬起赶尸鞭,指着蛊门老祖,厉声骂道:“苗老鬼,你也算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现在居然对一群无辜的乡亲痛下毒手,你还要脸吗?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这些乡亲都是无辜的!” “冲着你来?”蛊门老祖拊掌笑道:“萧九啊萧九,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担当,确实挺不容易的!” “少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的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烈火,看见周围的乡亲,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立着,我的心里非常难受。 “我想怎么样?”蛊门老祖转了转眼珠子,呵呵笑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这样吧,看你年轻有为,我也挺欣赏你的,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我厉声问道。 蛊门老祖说:“只要你拜入我的门下,成为我的徒弟,我就放了这些无辜的乡亲,给他们解蛊,你看怎么样?” “你他妈做梦!”杜爷第一个骂了出来。 蛊门老祖说:“杜老二,我又不是跟你谈条件,你急什么?” 蛊门老祖扭头看向我:“萧九,你的意思呢?” 我挺起胸膛,冷冷说道:“杜爷刚才已经替我回答你了!” 蛊门老祖冷哼道:“萧九,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选择,关系着数百名乡亲的性命,这其中还有你的……父母!” 我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这个卑鄙的蛊门老祖,居然拿爹娘的性命来威胁我,血浓于水,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僵尸吗? 这个条件,表面来看,确实相当诱人。 只要我拜入蛊门老祖的门下,我就能解救数百人的性命。 可是,蛊门跟我们赶尸门是死敌,倘若我拜入蛊门,我跟叛国通敌的汉奸有什么区别?日后我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岂不是让我们萧家遗臭万年?就算爹娘活着,只怕也不会原谅我! 而且,我怎么面对死去的师父?怎么面对孤军奋战的杜爷?怎么面对磊子?怎么面对赶尸一门的列祖列宗? “你可以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我可以等!”蛊门老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笑容里却隐藏着一丝阴毒。杜爷见我神色闪烁不定,厉声说道:“萧九,你倘若答应苗老鬼的条件,我杜老二第一个杀了你!苗老鬼都是骗你的,你以为他真的想收你为徒吗?他只是想利用你的九阴命格,来提升自己的功力而已!你 不要被他蒙蔽了!”“杜爷!”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你放心,我萧九决计不是这种人!我宁可战死黄沙,也不会委曲求全,更不会背叛师门!”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人活一口气! 夜风凛冽。 山神庙的大门没有了门板的阻挡,冷风全部从外面倒灌进来。 风扬起我的头发,露出我坚毅的侧脸。 “更不会背叛师门——” 这一声余音在山神庙上空久久回荡。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的态度很明确,就算蛊门老祖用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我也不会背叛师门! 这并不是说,我是一个没有孝心的人,这是两码事。 在生命和人格面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人活着,就是活一口气。 与其苟且残喘,不如轰轰烈烈。 我相信,如果父母知道,他们也会支持我的选择,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儿子,背上叛徒的骂名。 我把眼泪默默吞进心里:“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请原谅!” 对于我的选择,蛊门老祖显得有些意外:“萧九,你吃错药了吧?数百名乡亲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你也狠得下心?这其中,可还有你父母的性命呀?”“别拿我爹娘的性命威胁我!”我恨声说道:“我萧九这一辈子,只有陈秀才一个师父!我萧九这一辈子,也只忠于一个门派,那就是赶尸门!我生是赶尸门的人,死是赶尸门的鬼,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 这番话,我说得气宇轩昂,我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我的观点。 杜爷冲我竖起大拇指:“萧九,陈老怪没有看错你,赶尸门没有看错你!” “你这个疯子!”蛊门老祖恨声骂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乡亲们,还有你的父母,都会死!而你,也会死!!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你们都会安安全全地活着……” “住口!”不等蛊门老祖说完,我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茬:“苗老鬼,我不想跟你继续废话!我萧九就算战死,也不会成为你蛊门的一员,更不会成为被你利用的棋子!”“好!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蛊门老祖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原本站立不动的乡亲们,突然齐刷刷抬起脑袋,他们的瞳孔里泛起嗜血的寒 意。 我陡然一惊,糟糕!这蛊门老祖是要操纵乡亲们来对付我呀! 蛊门老祖发出阴险的笑声:“我让这些乡亲们,陪你们好好玩玩!” 数百号乡亲的双眼同时亮了起来,尸蛊控制了他们的大脑,他们在瞬间变成了“僵尸”。 我心下骇然,这里的乡亲起码有三百人上下,我们就算拼了老命,也绝对没有办法一次性对付三百个僵尸呀! 况且,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这些都是水洼村的村民,都是我们的十里八邻,我们怎么能够对他们下得了手? 难道我还能狠下心杀死他们不成?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我的父母呀,还有马村长,老刘这些老朋友啊! 我怎么能对他们下手? 我还能打爆他们的脑袋,杀死里面的尸蛊不成? 可问题是,如果我不杀死他们,尸蛊就会控制他们的脑子,他们永远都是僵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永远都是蛊门老祖手中的一枚棋子! 蛊门老祖这一手确实相当毒辣,居然把乡亲们变成僵尸来对付我们。 我和杜爷对望一眼,杜爷说:“不要杀他们!” 我点点头,其实不用杜爷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因为我下不去手。 而蛊门老祖,吃的就是我们这种心理,他就是要我们下不去手。 不能直接干掉这些僵尸,那我们只能利用黄符,用点天灯的手法,烧死他们脑子里的尸蛊。但是这样做,效率会很低,对我们来说,风险也是相当大的。 “哈哈哈!山神庙变成游乐场,是不是很有趣啊?让大家一起来狂欢吧!”蛊门老祖兴奋地大叫,一副很嗨的样子。 跟蛊门老祖的“嗨”比较起来,我却是愁眉苦脸。 只见人影惶惶,数百乡亲犹如潮水般围拢上来,人头攒动,我和杜爷瞬间被吞没在人海里面。 此时,我和杜爷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所面对的僵尸,至少有三百个。 我们就算生有三头六臂,也没法制伏这么多僵尸呀!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双方的势力差距就非常大,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 但是,情势已是如此,即使明知道失败,我们还是只能硬撑着。 杜爷一把摘掉头上的斗笠,空洞洞的眼眶里,迸射出森冷的寒意。 杜爷双手插入衣兜,直接从兜里掏出数张黄符,对着迎面上来的僵尸反冲上去。 夹在指尖的黄符瞬间燃烧起来,变成一簇簇跳跃的火焰。 杜爷出手快如闪电,一口气在七八个僵尸的脑袋上挨个点了一下,火焰唰地没入他们的脑海里面,七八个僵尸抱着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在地上翻滚哀嚎。 杜爷看了地上的乡亲一眼,面露难过之色,低声说道:“各位乡亲,对不住了!” 我这边,也被一大群僵尸给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跟铁皮桶一样,密不透风。 昔日里和蔼可亲的乡亲们,此时一个个都变成了嗜血狂魔,他们张大嘴巴,伸长手臂,数只手臂伸过来,想要把我扯成碎片。 此时的乡亲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猎物,根本就不认识我。 幸好点天灯的手法,我也算练习得比较纯熟。 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因为每点一次天灯,就需要消耗一分内力。 我们体内的内力是有限的,而尸群却是源源不绝。 在连续点了十多个天灯以后,我明显感觉到疲软发力,内力流逝得速度非常快。 照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尸群活活给拖累至死。 几百个僵尸,足以慢慢消耗掉我们的所有内力,直至我们油尽灯枯。 就在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听砰砰声响,面前的十多个乡亲相继被打倒在地上,尸群中裂开一道豁口,竟是磊子和辰十八冲了进来。 磊子拳打脚踢,那些僵尸短时间也近不了他的身。 辰十八已然亮出了飞仙砖,金光熠熠,杀气弥漫。 我急得大叫:“别伤害这些乡亲!不要杀他们!!” 辰十八收起飞仙砖,来到我的身边:“妈的!这些哪里还是乡亲,他们都变成了僵尸!你若不伤害他们,他们就会杀死我们,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你懂吗?” 磊子已经打红了眼,随手抓过一个僵尸,抡起拳头就要砸落下去。 但是,拳到一半,却硬生生止住了。 磊子定睛一看,手里抓着的僵尸,不是别人,正是马村长。 马村长跟我们的交情也不错,磊子的拳头距离马村长的鼻尖只有两公分,却迟迟没有砸落下去。 然而,磊子这一犹豫,马村长却突然飞扑上来,一口咬在磊子的肩膀上,将磊子扑倒在地上。 磊子哀嚎一声,屈起膝盖,将马村长用力顶得飞了出去。 可是,不等磊子爬起来,后面的僵尸已经源源不断地冲过来,眼看磊子要被活生生压死在地上。 我眼疾手快,赶尸鞭出手,唰地卷住磊子的脚踝,猛然发力,将他拖拽回来。 几个僵尸扑了个空,砰砰砰就跟叠罗汉一样,压在一起,那副模样相当凶猛残暴。 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救援磊子,估计磊子已经被他们咬得血肉模糊,没了人形。 磊子倒吸口冷气,回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地说:“真他娘的恐怖!九伢子,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 我咬着嘴唇,眼角泛红:“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了人性,但是我们有啊!” 辰十八嘟囔道:“话虽这么说,可是这样的局面……如果我们不再出手,那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我扭头看了磊子一眼:“你的肩膀没事吧?” 磊子捂着肩膀说:“还好!一点皮外伤,只是被咬破了一块皮而已!” “九伢子,小心后面!”磊子突然指向我的身后,大声惊呼。 两股劲风从身后扑上来,我没有回头,向前冲出一步,赶尸鞭从地上席卷而过。 就听砰砰两声闷响,两道人影倒在我的身后。 磊子惊讶地张开嘴巴:“二叔……” 二叔?! 我的脑海里微微一怔,这个时候,我已经飞快地抽出两张黄符,刚一转身,立马就愣住了。 倒在地上的两个僵尸,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母! 我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扎了一下,一种撕心离肺的疼痛感瞬间贯穿我的全身。 我如遭雷击,登时呆立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日日夜夜思念的父母双亲,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竟然已变成两个僵尸。 我的虎躯疯狂地颤抖着,始终没法定下神来。 虽然我早已知道父母二人都在尸群里面,但是当他们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种来自内心的震撼,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爹!娘!”我的喉头泛起一丝苦涩,两个眼眶唰地红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伪装 有那么一刻,我手指一松,手中的赶尸鞭差点落在地上。 爹和娘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慈祥,更没有关爱,他们甚至都不认识我。 他们的眼神里面一片空洞,唯一剩下的,就是那种嗜血的狂躁。 “爹!娘!” 我再次喊了一声,他们的眼神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这个时候,爹和娘再次向我扑了上来,一左一右,张嘴咬向我的双肩。 “萧九!” 辰十八一把将我拽开,道袍一甩,一抹红光从袖口里激。射而出。 天罗网瞬间在我面前展开,就像一朵绽放的红花,一下子将爹和娘笼罩在其中。 天罗网猛然收紧,爹和娘被束缚在网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但即使如此,他们的脸上依然是凶光闪烁,就像野兽一样,死命想要冲出天罗网的束缚。 辰十八也是为了救我,我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他。 “萧九,动手!”辰十八对我说。 我咬咬牙,踏前一步,心里默念:“爹,娘,对不住了!孩儿这也是在救你们!” 我掏出两张黄符,分别按在爹和娘的眉心中央,飞快地念起咒语,两张黄符变成两簇火焰,没入了爹娘的大脑,两人登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叫得我的心,都快碎掉了。 等爹和娘平息下来,辰十八这才收起天罗网。 一向自信到不要脸的辰十八,此时却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萧九,僵尸太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呵呵呵!”蛊门老祖的冷笑声再次传来:“萧九啊萧九,你口口声声说你疼爱你的父母,现在看看,啧啧,你也是个不孝的混蛋!” 蛊门老祖的话就像利刺一样,一下一下地刺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心窝里就像溢出血来,让我难受得无法自拔。 磊子冲上来,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九伢子,别听那老东西瞎逼逼,你没有做错!你这样说,无法就是想动摇你的信念!” 辰十八点点头:“虽然我一直不太看好磊子的智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站在磊子这一边!九伢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按照自己选择的道路走下去吧!”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指着蛊门老祖说道:“苗老鬼,不管你用怎样的手段,我都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呵呵呵!”蛊门老祖冷冷笑道:“无知小儿,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愚蠢!” 蛊门老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 而这声惨叫,竟然是来自杜爷。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迅速往杜爷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只见杜爷趴在地上,后背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并且鲜血还在不断渗透出来。 我一看杜爷的背心伤势,就知道这样的伤势,绝对不是僵尸造成的。 那么,杜爷是怎么受伤的?是谁给杜爷下了毒手? 我迅速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体型削瘦,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跟其他僵尸完全不一样。 其他僵尸现在全都被尸蛊操纵着,进入了狂躁状态,但是很奇怪,这个僵尸却显得异常冷静,跟那些大步往前冲的僵尸完全不同。 我的心猛地打了个冷突,唰地指着那人道:“你不是僵尸!你是什么人?!” 那人发出咯咯冷笑,笑声令人心里发毛,然后慢慢抬起脑袋。 当我看见那人容貌的时候,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此人是谁?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但是那种感觉很奇怪,我没有见过此人的容貌,但我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我定睛看了看,此人的容貌严格来说,算是非常普通的容貌。但是他额头削尖,脸颊的颧骨有些外凸,这在面相上来说,是一种奸诈阴险的面相,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那人微微扬起嘴角,笑容十分诡秘。 “你到底是谁?”现在我基本上已经肯定,此人就是重创杜爷的凶手! 杜爷那么高深的修为,就算被偷袭,也不会被人伤成这副模样。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发起偷袭的人,同样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修为也许不在杜爷之下,所以才能一出手就伤到杜爷。 我微微有些心惊,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隐藏在人群之中? 只听那人冷冷说道:“萧九,我们见过面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这一惊更甚,我皱起眉头,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我自认我的记性不算差,但是我却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奇怪的是,我刚才看见他的第一眼,也有一种感觉, 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人渣!姚振兴,你这个人渣!” 杜爷喷出一口淤血,怒吼着从地上爬起来。 但见杜爷的脸色十分难看,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淌落,矮小的身躯战栗不已。 杜爷的伤情确实很重,应该是内伤,损伤了心脉筋骨。 当杜爷从口里说出“姚振兴”三个字的时候,我浑身一颤,脑海里的记忆立马苏醒,一下子就想起此人是谁了。此人,就是上次在荒山野岭,带着尸童来抢赶尸鞭的那个神秘赶尸人,他叫姚振兴,是赶尸三兄弟之一,跟陈秀才,杜爷是同门师兄弟,位列老三。为人心胸狭窄,阴险毒辣,后伏击师父,叛出师门,从 此销声匿迹,直到前段日子他才重现江湖。 那晚在赶尸客栈,杜爷曾跟我们详细提及过这个姚振兴。 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姚振兴就是一个师门叛徒,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怪不得他说见过我,原来是那次在山林里面。只是那晚姚振兴戴着赶尸人的黑纱斗笠,所以从头到尾没有见到过他的真面目,我也就不知道姚振兴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因为我跟姚振兴交过手,所以对他的体态还是有些印象,难怪刚才会感觉到有些 熟悉。 那晚,如果不是杜爷及时出现,我和磊子只怕已经遭了姚振兴的毒手。 没想到姚振兴今夜,竟然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了水洼村。 我已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姚振兴非常奸险,把自己乔装打扮成普通乡亲,混在人群当中,假装成僵尸的一员。然后悄悄接近杜爷,趁着杜爷不注意的时候,给杜爷来上致命一击。 姚振兴的这个计谋非常成功,并且也如愿重创了杜爷。 这个姚振兴出手毫不留情,根本没有顾忌杜爷是自己的二师哥,一出手就是奔着杜爷的性命而去的。庆幸的是,杜爷命硬,还没有当场倒下。 “原来是你,你这个师门叛徒!”我死死咬着牙关,眼睛里喷出火来,仿佛要把姚振兴烧成焦炭。 姚振兴就是典型的师门叛徒,遗臭百年,谁也不待见他。 我可不想自己步姚振兴后尘,那样百年之后,后人提起我,也会像我现在这般咬牙切齿。等等,我随即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姚振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蛊门老祖也出现在这里,他不可能不知道姚振兴藏在尸群当中,这样说来,难道姚振兴跟蛊门老祖……联起手了吗?那么今天晚上,不就 是给杜爷做的局吗?可惜杜爷不知是计,果然中了蛊门老祖和姚振兴的圈套!杜爷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嘶声怒吼道:“姚振兴,做人无耻到你这般没有底限的,你算是天下第一!我原本以为,这么多年,你好歹混出个名堂,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真不怕丢脸,居然给蛊门当起了 狗腿子?”面对杜爷毫不客气地辱骂,姚振兴的脸上波澜不惊,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二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两句话,第一句‘良禽择木而栖’!第二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知道你为什么一辈子都这 样碌碌无为吗?就因为你做人太死板,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去你妈的!”杜爷破口大骂道:“背叛师门就是背叛师门,别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为你洗清罪名,为你犯下的错误而开脱吗?” 姚振兴耸耸肩膀:“罪名?错误?我不认为自己有罪!我也不认为自己犯过什么错误!我只是选择的人生道路跟你们不尽相同而已!” 杜爷目光如炬,牙关恨得咯咯作响:“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好!很好!那今日,我就代替师门清除掉你这个叛徒!”“清除我?呵呵!你凭什么跟我斗?就凭你嗓门比我大吗?”姚振兴冷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充满不屑,口吻也变得极其轻佻:“杜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好好认清楚自己!我觉得,现 在你应该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再说话! 你就算不受伤的时候,也不一定是我对手,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是身受重伤,到了强弩之末!如果是陈老大在这里,我或许还有所顾忌,那晚我也是顾忌着陈老大,才选择离开,你以为我当真是怕了你么? 呵呵,不过今天我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陈老大已经死了! 所以,我还需要什么顾忌呢?哈哈哈!哈哈哈!”姚振兴纵声大笑,模样非常嚣张。 第四百一十五章 败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炽烈的眼神绝对已经将姚振兴烧成焦炭。 人无耻,则无敌。 姚振兴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 诚如方才杜爷所说,若论无耻,姚振兴可能是天下第一。 叛出师门,弑师灭祖,祸害苍生,现在又跟蛊门老祖这种大魔头沆瀣一气,世上的坏事他可都做尽了。 “啧啧啧!”辰十八摇头骂道:“姓姚的,作为一个局外人,我都忍不住想要唾骂你,像你这种人,肯定会天打五雷轰的!” “死胖子,你又是什么来路?”姚振兴不屑地瞅了辰十八一眼。 辰十八冷冷说道:“茅山宗,辰十八!” “茅山宗?!”姚振兴翻了翻白眼,冷哼道:“巫道八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的着你这个外人插手?死胖子,赶紧滚回你的茅山去吧!” 辰十八竖起手指,指着姚振兴,怒道:“我他妈平生最讨厌别人叫我死胖子,你刚才已经叫了两次!” 姚振兴冷冷笑道:“我他妈还叫第三次呢,死胖子!” “卧槽!”辰十八指着姚振兴怒骂道:“姓姚的老贼,我告诉你,你他妈激怒我了!” 虽然辰十八嘴上很硬,但我心里清楚,现在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光是一个蛊门老祖,就足够让我们头疼不已,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姚振兴,而且姚振兴还跟蛊门老祖联起手来,两人的实力叠加起来,绝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更何况,这里还有数百个僵尸,仅仅是这些 僵尸,就足以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最头疼的是,我们还不能对这些僵尸痛下杀手,因为他们都是水洼村的乡亲。 蛊门老祖呵呵笑了起来:“杜老二,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处境,你们现在插翅也难飞了!不如咱们好好坐下来,谈谈合作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杜爷头颅一扬,牙缝里虽然全是血迹,但依旧高昂不屈:“合作?啊呸!人怎么能跟畜生合作?” 杜爷吐了口血痰,扭头看了姚振兴一眼:“只有畜生才跟畜生合作!” 杜爷这话摆明了是在骂蛊门老祖和姚振兴,蛊门老祖大概是被人骂习惯了,所以也没有着恼,但是姚振兴踮着脚尖怒吼起来:“杜老二,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这是在给你活命的机会!” “去你妈的!”杜爷踏前一步,一股杀气破体而出,空洞洞的眼眶里面,仿佛射出两道冰冷如刀的目光,让人为之胆寒。 “老子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用不着你施舍,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狗命吧!”杜爷怒吼一声,双臂一振,表面的喜服变成碎裂的布片,漫天飞舞。“杜老二,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苗老大重新出山,这个天下,迟早都是苗老大的,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我们现在只要跟随苗老大的脚步,天下不都尽收于我们囊中?”姚振兴一口一个“苗老大”,狗腿子 嘴脸凸显无疑,一副非常亲热尊敬的样子。“苗老大?呵呵!”杜爷冷笑两声,满脸讥讽之色:“普天之下,可能也就你一个人叫他老大了!姚老三,赶尸一门出了你这样的败类,简直丢尽了祖师爷的脸面!今日,我杜老二,就要为师门清理门户!拿 命来吧!” 一声怒吼,杜爷挥舞着铁拳,一步步冲向姚振兴。 每一步踩下去,青石板地面就被踩出一个脚印,碎石飞扬。 看上去,杜爷的身法好像很慢,一步一个脚印,但其实,杜爷的移动非常快,眨眼的瞬间就来到姚振兴面前,一拳轰向姚振兴的胸口。 杜爷这一动,我,辰十八,还有磊子,三人也动了,分别从三个方向,扑向那顶黑色轿子,对蛊门老祖展开围攻。虽然,在我们的心底深处,我们很清楚,我们也许并不是蛊门老祖的对手,但是在这一刻,面对强敌的时候,我们没有丝毫的迟滞和犹豫。我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虽败犹荣,哪怕站着死,也绝对不能 跪着生! 蛊门老祖的声音充满轻蔑:“呵呵,三个不识趣的小娃娃,老夫很欣赏你们的胆识,就陪你们玩玩吧!” 我们冲到黑色轿子前面的时候,负责抬轿的四个壮汉猛地将轿子抛向空中,腾出双手,就要朝我们扑过来。 黑色轿子在空中滴溜溜旋转,蛊门老祖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你们四个不要动,让老夫陪他们玩玩!” 蛊门老祖此话一出,四个壮汉立马停下脚步,就像桩子一样,双腿牢牢钉死在地上。 帘子掀起,一股劲风旋转冲出,蛊门老祖身形如电,一下子从半空中扑落下来,犹如雄鹰展翅,伸出两只枯瘦如柴的双手,就像老鹰的爪子,当空抓落下来。 我唰地扬起赶尸鞭,赶尸鞭凌空甩了个鞭花,噼啪一声脆响,盘旋而上,闪电般卷向蛊门老祖的爪子。 对付蛊门老祖这样的厉害角色,我丝毫没有保留,再加上怒火攻心,一上来就用了十成力道,这一鞭出去,威力自然是非同小可。 但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鞭出去之后,竟然如石牛沉海,凶猛的攻势居然在瞬间化为乌有。 我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只见蛊门老祖竟用一双爪子,生生抓住了我的赶尸鞭。 我一直觉得,自己赶尸鞭还是有一定水平的,也让不少邪物闻风丧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跟蛊门老祖仅仅交手一个回合,赶尸鞭的威力竟然完全发挥不出来,这让我的心里大为受挫。 蛊门老祖充满讽刺的声音从空中遥遥传来:“赶尸鞭好歹也是赶尸门的传家宝,但是到了你的手里,跟赶牛鞭有什么区别?你这水平,尚且不如你师父陈秀才的十分之一!” 说话声中,蛊门老祖猛地一拽一拨,我就像旱地拔葱一样飞了出去,连人带鞭摔落在地上,一时间,眼前全是星星在飞旋。 蛊门老祖将我击退之后,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磊子身后。 我猛然一惊,蛊门老祖不是双腿残疾了吗?怎么还能站起来? 我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蛊门老祖的双腿,发现蛊门老祖的双腿下面,竟然是两根白森森的腿骨,就像义肢一样,支撑着他的身体。 很明显,那两根腿骨,并不是蛊门老祖自己的。 白森森的腿骨曝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诡异。 “你个老怪物,吃我一拳!” 磊子怒喝着,抡起手肘,重重朝着身后的蛊门老祖击打而去。 “不知好歹!” 蛊门老祖冷笑一声,右腿闪电般踢出。 他的腿上虽然安装着其他人的腿骨,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一脚就踹在磊子的腿弯上,磊子的手肘还没沾到蛊门老祖的胸口,便已经硬生生跪在地上。 蛊门老祖举起右手,五指成抓,就要往磊子的脑瓜顶上插落下去。 危急关头,一道金光划破空气,直奔蛊门老祖的后背心而去。 辰十八瞅准机会出手了,一出手就用上了飞仙砖。 蛊门老祖也是个厉害角色,面对金光熠熠的飞仙砖,身形一转,双手交叉成一个掌印,迎上飞仙砖,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金光爆射,有不少金光都被震成碎片,如同金色蝴蝶漫天纷飞。 蛊门老祖借这一掌之力,向后高高飞起,腾空一圈之后,稳稳落在轿子顶上。 那块飞仙砖被蛊门老祖这一掌,击打得旋转了一圈,改变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飞向辰十八。 自己祭起的飞仙砖竟然回击自己,辰十八也是不由得变了脸色,伸出右手,手指结了个法印,指着飞仙砖,自己双足贴着地面,一直被飞仙砖逼着向后滑行数米,方才堪堪止住飞仙砖。 飞仙砖上金光散去,辰十八道袍一甩,将飞仙砖收入袖口里面。 虽然表面上看,辰十八和蛊门老祖战了个平手,但辰十八毕竟是先行出手偷袭,却还是被蛊门老祖逼平,相当于输了半招。 辰十八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却惊出了一脸的冷汗。 蛊门老祖站在轿子顶上,冷冷说道:“茅山小儿,你倒还有些本事!我蛊门老祖是最欣赏有才华的年轻人,只要你肯拜入我的麾下,日后我保你称霸江湖,名扬九州,你看如何?” 蛊门老祖现在重出江湖,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所以他到处笼络高手,想要化为己用,以增强蛊门争霸江湖的实力。 蛊门老祖跟姚振兴联手,其实已经踏出了争霸江湖的第一步。 我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蛊门的铁蹄将进犯每一个门派,如果其他门派不能联手抗敌,还是各自为营的话,只怕离灭门也就不远了。 其实以现在的格局来看,巫道八门就像是战国时期的各大诸侯国,现在蛊门老祖复出,蛊门重新崛起,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肯定是一统巫道。辰十八冲蛊门老祖啪地一抱拳,嘿嘿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从命,告辞!”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夫当关! 辰十八话音刚一落下,如同旋风般冲到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拽进来,拉着我呼呼呼直往山神庙外面奔。 路过磊子身旁的时候,又拽了一把磊子,左右双手各自拽着一个。 “十八哥,你这是在做啥?”我急切地问。 “做啥?看不出来这是在跑路吗?”辰十八拽着我们两个大活人,竟然还能健步如飞,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跑路?!我们为什么要跑路?!”磊子怒吼道:“十八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那老贼拼命!”“拼你妈个鸡毛呀!”辰十八骂道:“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自己如果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还怎么指望着你们能够东山再起?输了败了没什么,只要有命在,就有报仇的那一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难道 都不明白吗?” 辰十八这一通臭骂,让我和磊子哑口无言。 辰十八继续说道:“出来混江湖,你们永远要记住两句话!第一句,‘人在江湖飘,哪会不挨刀’;这二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蛊门老祖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我们逃跑的意图,呵呵冷笑道:“怎么?三个无知小儿,终于知道技不如人,所以想要逃跑了吗?” 辰十八头也不回:“打不过就跑,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难道我明知打不过,还要留下来继续挨打吗?那是傻逼!” 辰十八这话表面好像是说给蛊门老祖听的,其实也是在说给我和磊子听的。 不可否认,辰十八的江湖经验确实比我们老道,而且他所说的这些都是很有道理的。 我和磊子脾性差不多,都喜欢意气用事,我有时候都还稍微冷静一些,磊子才是个火爆子脾气。我俩都属于那种不愿意服输和服软的人,即使碰地头破血流,我们也觉得要坚守自己的那一点尊严。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辰十八所告诉我们的,才是这个江湖的生存之道。 我和磊子要是再不做出改变的话,我们是没法继续在江湖上混下去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提升到一流高手的境界,那需要长年累月的千锤百炼,百炼才能成钢。而在这个成长的过程里,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活着,如果你都没命活着呢,又怎谈日 后大业呢? 蛊门老祖站在轿顶上,轻轻一甩衣袖,就像君临天下的王者,正在发号施令。 “拦住他们!”蛊门老祖这句话,是对着那些僵尸说的。 只见尸群如同潮水般涌动,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将山神庙的大门拥堵得严严实实。我们要想逃离山神庙,就必须冲开尸群。 辰十八袖口一抖,亮出飞仙砖。 “不可!”我按住辰十八的手腕,口吻坚决地说:“如果要让这么多乡亲的性命,来换取我们的命,我宁可死在这里!” 辰十八急得直跺脚:“奶奶个熊,又不能打又不能杀,我们怎么冲出去?我这飞仙砖可是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一砖头拍下去,绝对能在人堆里砸出个窟窿……” “九伢子!” 杜爷三拳两脚逼退姚振兴,踉跄着退到山神庙门口。 杜爷的脸上煞白如雪,他吐出一口血水,喘息着说:“你们三个快走,我留下来,替你们断后!” “不!”我摇摇头:“杜爷,我们一起走!”“一起走?走不了的!”杜爷面露颓然之色:“实不相瞒,我已经是强弩之末,我走不了了!而且,我体内的尸蛊已经开始发作了,趁那尸蛊还没有进入我的大脑,我还有自主意识之前,我还能尽最后的力量 ,掩护你们离开!” “杜爷……”我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 我们都很清楚,留下来断后意味着什么。 说得好听点叫做断后,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等死! 杜爷是想用他的性命,换取我们三人的新生。 虽然我们认识杜爷的时间并不长,算上今晚,我们总共也才跟杜爷见过三次面。 但是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把杜爷当做尊敬的长辈,而且杜爷之前救过我们,我们对他的感觉也很不错,尤其是杜爷那种敢爱敢恨,铮铮铁汉的性格,我很是欣赏。 不论是出于尊敬,还是出于欣赏,我对杜爷都充满了一种敬仰之情。 “九伢子!”杜爷一声怒吼:“你还认我这个师叔吗?” “认!当然认!”我咬着嘴唇,用力点头。“那好!”杜爷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气血强行压制下去,赤红着双眼,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记住三件事情!第一件,出了大门,一直跑,不要回头,离开水洼村,再也不要回来,目前来说,你还不是蛊 门老祖和姚老三的对手,你还需要成长! 第二件事情,日后无论碰上怎样的困难,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你不仅是咱们赶尸门的希望,你还是整个江湖的希望!如果你不忍心看见生灵涂炭,你就必须活下去! 第三件事情,保管好赶尸令,千万别让赶尸令落入蛊门老祖和姚老三的手中。他们寻找你,除了你特殊的九阴命格以外,还有件重要东西,那就是赶尸令!” “他们要赶尸令做什么?”我疑惑地问,赶尸令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一个有着辟邪功能的令牌而已,是赶尸人身份的标识,跟现在的工作牌、身份证有什么区别吗? 杜爷的十指几乎掐入我的肩膀,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很明显,尸蛊正在侵入他的大脑。“此事说来话长,我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记着,巫道八门都有一块令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集齐八块令牌,因为令牌里面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当然,如果不能集齐,你也千万不能让蛊门老 祖或者姚老三这样的恶人集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杜爷说到这里,嘴巴一张,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襟。 “小胖子,快带九伢子和磊子离开!呀——” 杜爷振臂一声怒吼,竭尽最后的内力,一招“排山倒海”,将拥堵在门口的尸群轰然推倒。 “走!” 辰十八拽着我和磊子的胳膊,趁此机会冲出山神庙。 那些尸群挣扎着爬起来,如同野兽般嘶吼着,还要往外面冲。 杜爷闪身挡在山神庙门口,张开双臂,沉声喝气,双脚踩入地下寸许,把自己当成一面人肉盾牌,以一己之力,硬生生阻挡着那些想要冲出大门的僵尸。 尸群如同潮水般涌向山神庙门口,杜爷如同一块磐石,岿然不动。 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僵尸能够冲出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才是汉子,真正的汉子! 我的眼角湿润了,泪水模糊了双眼:“杜爷……杜爷……” “萧九,你还要跑吗?” 蛊门老祖阴冷的声音远远传来。 其时,我们已经距离山神庙百步之遥。 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辰十八道:“停下来做什么?走啊!” 我没有说话,紧紧咬着嘴唇,看向山神庙的方向。 “是二叔……还有二婶子……”磊子声音颤抖地说。 山神庙的屋脊之上,蛊门老祖傲然而立,他的面前跪着两个人,正是老爹,还有娘。 “爹!娘!”我双眼赤红,两颗眼珠子几乎要撑破眼眶,眼球里满是血丝。 “萧九,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生你养你的父母!”蛊门老祖冷冷说道。 “王八蛋,你想要做什么?”我厉声喝斥着,下意识要往回跑,辰十八赶紧伸手拽住我:“九伢子,你不能回去!” “可是……”看见跪在蛊门老祖面前的爹娘,我的心里就像刀扎一样难受。 “没有可是!”辰十八厉声说道:“你忘记刚才杜爷的交代了吗?你这要是回去,杜爷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萧九,你爱你的父母吗?”蛊门老祖幽冷冷地问。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放开他们!放开他们!”我嘶声怒吼着,但是我却无能为力。蛊门老祖发出嘿嘿嘿的阴冷笑声:“你的父母在我的手上,我要他们活,他们就能活!我要他们死,他们马上就得死!他们的性命,全在于你的决定,只要你肯乖乖回来,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如果你选择 继续逃跑……呵呵,那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我数三声,你自己做决定吧!一!” “萧九!你快走!别管我们,走!快走啊——” 老爹扯着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刚才我用符火烧死了他们脑海里的尸蛊,所以他们此刻已经恢复了意识。 娘也跟着叫喊起来:“九伢子,听你爹的话,你快走!我们可以死,但是你决计不能当叛徒!你知道吗?如果你背叛师门,真的从了这个魔鬼,我和你爹立马死在你的面前!”娘的话字字针扎,爹和娘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只是个普通老实的农民,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的身上却散发着伟大的人性光辉。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怒悲白发! “二!” 蛊门老祖的声音如同寒冰。 我的心狠狠地拧了起来,就像浸水的抹布,难受的无法呼吸。 老爹说:“九伢子,不要为我们伤心!你也不要后悔自己选择的路!既然你选择加入赶尸门,就要一直走下去,不要让秀才爷失望!我和你娘,都为你感到自豪,为你骄傲!” “爹——” 我如鲠在喉,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出。 老爹是个朴实的农民,但他却深明大义,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受。 娘也跟着说道:“是呀!九伢子,你是个男人,就要挺起胸膛站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你爹一起上路,到了下面也有个伴!九伢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娘……永远爱你……” “娘——” 我张大嘴巴,后面一句“我也爱你!”,却未能吐出嘴里。 “三!” 蛊门老祖数到第三声,双爪朝着爹娘的头顶凶狠地插。落下去。 两团血雾冲天而起,两个天灵盖也掀飞起来。 爹和娘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然后贴着屋脊,骨碌碌一滚,直接从屋檐上掉落下去。 蛊门老祖冷冷说道:“萧九,是你害死了你的双亲!你要为你的执迷不悟付出代价!” “爹——娘——不——不——” 我双膝一软,咚地一声,硬生生跪在地上,只差没把膝盖给磕碎。 我最亲爱的爹娘,此时却横死在我的面前,惨遭毒手,而且死得那般凄惨。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最深爱的父母,有一天,竟会遭到这样的横祸。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 我的父母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好人,然而,他们有好报吗? 没有,他们死得如此凄惨,这老天爷是没有长眼睛吗? 为何好人都死得这么惨,而像蛊门老祖,以及姚振兴这样的大恶棍,竟然还能活那么久呢? 老天爷,你长长眼吧,为什么你要助纣为虐呢? 巨大的痛楚犹如海浪般呼啸而来,一下子将我吞噬在其中。 我只觉眼前陡然一黑,若不是磊子及时伸手搀扶着我,我已经一头扑倒在地上。 说句心里话,此时此刻,我竟然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现在的心情。 我的心,感觉空落落的,就像少了一大块,被人用刀子剜掉了一块肉,那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我已经疼到感觉不到疼了,心口缺失了一大块,鲜血汩汩喷薄而出,溢满我的整个胸膛。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像快要窒息一样,甚至打起了干呕。 往事如同电影胶片一般,一幕幕从我的眼前闪过。 突然间,脑海里的回忆好像变得无比清晰。 那些我以为原本忘却的记忆,此时却像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填满我的整个大脑。 那是关于父母,关于家,关于我所有美好幸福的回忆。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天,挽着裤腿,光着脚丫,提着一个小竹篓,跟着老爹走在泥泞的田地里。四周全是水洼,还有一人多高的水稻。 夜很静,泥地里一片漆黑,只有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在烦躁地咒骂着夏天的炎热。 老爹打着小手电走在前面,当他发现青蛙的时候,就会举起手电,对准青蛙的双眼。 这个时候,青蛙就会产生晕眩,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然后我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伸手抓起青蛙,放进竹篓里面。 那时候,乡下田里的青蛙特别多,只需要小半夜,就会抓满一竹篓的青蛙,我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跟在老爹的屁股后面,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去。 有时候,老爹会问我:“九伢子,累吗?” 我如果说累,老爹就会把我背在他的背上,那时候觉得,父亲的背脊,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大山。 回到家里,菜油下锅,青蛙剥皮,放入辣子一通爆炒,香喷喷的一锅火爆蛙肉出炉,那种香味弥漫整间屋子,我挽着袖子,伸手去盆里,捞起油光闪亮的青蛙肉,吃得满嘴流油。 我又想起了那年冬天,一向潮湿的湘西大地,居然破天荒的下起了雪。雪不是很大,但是对于南方人来说,那天却是出奇地冷。 我蜷缩在被窝里,床边放着暖暖的火炉。 娘佝偻着腰,靠在火炉边上,一针一线为我缝着小棉袄。 娘捏着线头,笑着对我说:“九伢子,等娘给你做好这件棉袄,你就不会再怕冷了!” 那时候我就笑:“娘,能给我做个卡通娃娃吗?这样的棉袄没有款式,不好看!” “可以!”娘抚摸着我的额头,笑着说:“娘给你缝一个大头娃娃在袄子上面,喜欢吗?” “喜欢!喜欢!”我幸福地闭上双眼,有了娘的呵护,那个冬天,我没再感觉到丝毫的寒冷。 往事如潮水般翻涌,我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流地满嘴都是,在齿缝里来回游走,带着腥涩的味道,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前方的那座山神庙,仿佛在我的眼前轰然倒塌。 两行热泪顺着我的脸颊滚滚落下,止都止不住。 那座山神庙,承载了太多的风霜和故事。 陈秀才,老爹,娘,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存在那座山神庙里面。 爹,好想和你再喝一杯小酒,看你酒后红彤彤,却已经苍老的脸颊。 娘,好想再吃一顿你做的饭菜,听你唠嗑我的生活和爱情。 可是,我却再也不能跟老爹举杯,再也听不到娘的唠叨。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之前的年夜饭,竟然是我们一家人最后的团圆。我曾幻想过我们一家人以后的生活,我挣很多很多的钱,买很大很大的房子,然后把父母全都接到城里。如果他们不想在城里居住,就给他们在农村,修一幢大房子,全村最好的大房子,所有人看见这幢 房子,都会羡慕地夸赞:“你看,人家萧家的儿子多有出息!” 有太多的事情,我们还来不及去做。 有太多的感情,我们还来不及去表达。 身为儿女,我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子女的责任,我非常的愧疚和难过。 “爹——娘——孩儿不孝——” 我对着山神庙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蹭破了,满脸鲜血。 “萧九,快走啊——” 山神庙门口,最后传来杜爷的一声喊。 杜爷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他再也支撑不住。 尸群疯狂涌出,一下子吞没了杜爷的身影,就像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山神庙里冲出来,但见人影惶惶,天上地下都是僵尸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九伢子,快起来!我们该走了!” 辰十八伸手来拉我,我跪在地上,看着潮水般的尸群向我涌来,悲愤之感从心底喷薄而出。 磊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对着山神庙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眼里饱含着热泪,涩声说道:“二叔,二婶,你们……走好!这个仇,我和九伢子记在心里!终有一天,我们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我紧咬着牙关,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说道:“爹,娘,你们放心,这个仇,九伢子一定会为你们报的!还有马村长,老刘,水洼村的所有乡亲父老,这笔血帐我萧九常记心中,有生之年,不报此仇,我誓不 为人!” “啊——” 我张开双臂,仰天怒吼,将心中所有的悲痛全部呼啸而出。 声音直冲上九天云霄,在寂静的夜空里激荡,震得群山都在嗡嗡作响。 我的双眼里一片血红,体内那股强烈的嗜血之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就听辰十八和磊子,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磊子一脸惊讶的表情,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九伢子……你……你的头发……” “全白了!”辰十八补充说道。 什么?! 我的头发全白了?! 一怒悲白发! 极端的悲痛之下,我竟然在瞬间白了头发?! “呃……呃……” 我的喉头发出低沉的嘶吼,体内翻涌起一股强大的气息,两颗獠牙一点一点,从唇角冒出来。 我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不管是冲上来的尸群,还是周围的一切,我都想要毁灭,不留余地的毁灭。 我心中的热血变得嗜血而又狂躁,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又要发生尸变了! 每一次尸变,我的修为都会提升一个境界。 今夜,在巨大的悲伤刺激之下,我竟然迈入了祝由第五层境界! “十八哥,快把九伢子拉走,他……他不太对劲……”磊子急忙向辰十八求助。 辰十八突然掏出一张黄符,啪地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让磊子背上我:“快撤!不要回头,一直往水洼村外面跑,跑到第一个山头!” “那你呢?”磊子问辰十八。 辰十八说:“我们分头撤退,我帮你们引开这些尸群,我不引开这些尸群,你们也没法逃出水洼村!” 磊子咬咬牙:“好!十八哥,你自己当心!我们在村外的第一个山头碰头,不见不散!”辰十八点点头,说了句“不见不散!”,纵身冲向那些尸群。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发如雪 磊子背着我,一口气冲出水洼村。 山神庙在我身后越来越远,尸群的嘶吼声也渐渐消失,直至完全听不见了。 按照和辰十八事先的约定,我们抵达了出村以后的第一座山头。 从山上回望水洼村,村庄里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几点火光,那是山神庙里燃烧的篝火。 辰十八还没有到,我和磊子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辰十八舍身为我们引开尸群,但愿他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这一路奔跑,扛着上百斤的大活人,磊子也是累得气喘如牛,整个后背心都被汗水浸湿透了,不停地往下滴水。 “我们歇一歇吧,等着十八哥,我相信他会来的!”我说。 磊子点点头,将我放下地来。 山林里黑咕隆咚的,偶尔传来一声鸟叫,平添一丝死寂之意。 我靠在大树干上,闭着眼睛,眼前反复闪烁着刚刚父母遇害的画面:蛊门老祖的利爪,插。入父母的脑袋,然后掀飞了他们的脑壳子,血水冲天而起,两人的尸体翻滚着从屋脊上掉落下去…… “爹!娘!” 我猛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着,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父母遇害的画面历历在目,也许会成为我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梦魇。 “九伢子,没事吧?九伢子!”听见我的叫喊声,磊子赶紧走过来。 我摆摆手,吁了口气:“没事!我只是……精神太紧张了……”磊子叹了口气,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九伢子,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我们是兄弟,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现在跟你一样难受和痛苦!但,越是难受痛苦,我们越是要勇敢坚强地活下去,只有这样,才 能给爹娘报仇!”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谢谢你磊子,我明白该怎么做!终有一天,我会手刃蛊门老祖,为爹和娘,还有那些无辜的乡亲们,报仇!” 磊子忽然伸手指着前方树林:“哎,快看,好像是十八哥来了!” 我凝目一看,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快如闪电,在树林里面唰唰地飞驰,来人正是辰十八。 辰十八来到我们面前,吐出一口浊气:“你们怎样?” “我们没事!你呢?”我打量着辰十八,发现他的道袍有些破损,脸上也有污渍混合着汗水,帽子也歪了,看上去稍显狼狈。 辰十八揉了揉鼻子:“我?我当然没事!那些僵尸怎么可能拦住我呢?” 虽然辰十八表面说的若无其事,但我知道,他肯定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能从险境中逃出生天。 既然辰十八不愿透露细节,我也就没有多加追问,反正能够活着逃离水洼村,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我们走吧!”辰十八说。 “你不用歇会儿吗?”磊子问。 辰十八摇摇头:“别看我胖,我体能好着呢!”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山脚下的村庄,仅剩的那几点火光都已经熄灭了,整座村庄黑沉沉的一片,死寂无声。 别了,水洼村! 别了,我的父老乡亲! 别了,我的二十年记忆! 我冲着水洼村所在的方向,咚地跪了下来,对着水洼村,恭恭敬敬行了三个叩首礼。 虽然我深层地热爱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 那种被迫离乡的愁绪,真的很难用言语来表达,那滋味就像喝下了一杯苦咖啡,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经久不散。 我跪在地上,久久不愿意起来。 辰十八和磊子站在我的身后,他们都没有说话,他们理解我的心情。 一去经年,这一走,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承载我二十年点点滴滴的故土,再见! 跪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直到双腿发麻,我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两行清泪早已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缓缓滚落。 夜风吹拂着我的脸,吹干我的眼泪,一片冰凉。 我突然感觉无比的孤单,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孤儿,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依靠。从此就像一叶浮萍,独自在这个浩瀚的江湖里沉沉浮浮。 但正因为这样的孤单,却仿佛让我在一夜之间成长了十岁,我更加坚定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会破除一切艰难险阻,勇敢地活下去!十年,二十年,乃至上百年,江湖上一定会有关于萧九的传说!” “走吧!” 我长叹一声,转身当先而行,孤寂的背影没入了山林之中。 辰十八和磊子叹了口气,跟在我的身后。 一夜无话。 我们三人在山林里穿行,一直走到天明时分方才停下。 耳畔听得潺潺流水之声,前面出现了一条山溪。 辰十八建议道:“我们去溪边洗把脸,休息会儿再走吧,舟车劳顿了一整宿,我这走路都有些飘了!” 磊子点头表示同意:“可以,我们去洗漱一下,然后找点野味填饱肚子!” 我们走到溪边,溪水清冽,有些凉飕飕的,但是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十分透彻。我们蹲下来,咕咚咚灌了一肚子的溪水,回口甘甜,清爽浸脾,感觉一下子冲刷掉了路上的风霜,也冲刷掉了身体的疲惫,心中的那团火焰,也在清凉的溪水冲刷下,渐渐熄灭下去,整个心情都变得平静 稳定了许多。 我捧起溪水,洗了一把脸,抹去脸上的泪痕和污渍。 当我低头看向水面的时候,整个人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水面上晃荡着我的倒影,刹那之间,我有些恍惚,水中的这个人是谁?是我吗?是萧九?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我昨晚就知道自己在悲伤与愤怒之中,瞬间白发,但是我从头到尾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样子,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满头白发是个什么模样。 现在突然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时间还有些陌生,脑回路还没有转得过弯来,就像在看着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常年在外面漂泊,没有剪头发的缘故,我的头发稍微有些长,满头白发过后,给人的感觉一下子老成了不少,但也感觉更加的英武,充满了古侠之风,整个人愈发充满男人味,更加显得硬朗挺拔,尤 其是脸颊的轮廓,线条更加刚硬,就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我长得本生还算是比较帅气,但因为平时不太注重打扮,所以看上去总是像一个屌丝。但是这一头白发,不仅没有拖垮我的容貌,反而给我增添了一种偶像气质,实话讲,要比以前更加的帅气。 发如雪,凄美了离别,焚香感动了谁。 发如雪,纷飞了眼泪,等待苍老了谁。 “你好,萧九!” 我在心里,默默地跟水中的倒影问了个好。 这是全新的萧九。 从今天开始,我也将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前二十年的萧九已经成为过去式,真正的萧九,从现在开始! 洗漱完毕,磊子自告奋勇去打野味,我和辰十八生了堆篝火,在溪边休息。 磊子从小就喜欢漫山遍野的跑,打野味是他的强项,我和辰十八也乐得清闲,一边烤着火,一边烘烤着衣服。 “这块白布是什么东西?”我指着树枝上的一块白布问,那块白布就跟风帆一样,风一吹,还鼓胀起来。 “那是我的内裤!”辰十八说。 “你的内裤?这么大一条?”我惊讶地张大嘴巴。 辰十八嘿嘿笑了笑:“透气!透气嘛!而且,你不知道大的烦恼!” “大的烦恼?!真是不要脸!”我撇撇嘴,拨弄了一下篝火。 辰十八取下内裤,双手在道袍里面摸索了一阵,把内裤套上,然后在火堆边上躺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地抬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九伢子,问你件事!” “你说!”我点点头。 辰十八吐出枯草:“你昨晚……白发过后……身体好像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呀……” “是的!”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自从昨夜过后,我更是把辰十八当成生死兄弟,所以对他也没有任何隐瞒。 我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修炼祝由之术的缘故,随着修为的提升,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不停地变化,变得……变得越来越……有时候会很疯狂……很狂躁……感觉有些迷失人性!” “祝由之术?”辰十八斜眯着眼睛。 “嗯,我们师门的一种修炼功法!”我说。 辰十八重新扯下一根枯草塞进嘴里,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这祝由之术会让你……产生奇怪的变化……你有没有想过停止修炼?”辰十八问。 “没有!我不会停止修炼的!”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不怕……有一天……你会控制不住自己?”辰十八翻身坐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怕!”我吁了口气,望着天空,毫不掩饰地说:“很怕!我确实害怕,有一天,我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第四百一十九章 斗嘴 “那你为何……还要修炼下去?” 对于我的回答,辰十八面露不解之色。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走上了这条江湖路,所以我不能停下!”我一脸淡然地说。 “不能停下?”辰十八看着我。我也迎着辰十八的目光:“对!不能停下!我的肩膀上有太多的担子,师门的恩怨,师父的托付,父母的深仇,还有许许多多纠缠的事情,我能停止脚步吗?不能!所以,哪怕有一天我变得不认识自己,我 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辰十八沉默了一会儿:“你很执着!”我笑了笑:“没有办法,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命!这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无力反驳!我现在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能够应付江湖上的一切纷扰,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强大到能够 杀死自己所恨的人。只要能够变得强大,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好吧!”辰十八点点头:“记住,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希望你日后回想起今天,不会后悔!” 辰十八这句话,好像话中有话,但我一时间也揣摩不透,也懒得去深究,现在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得太多,除了徒增烦恼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时候,磊子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根树藤,树藤上串着一串山雀。 磊子显得很高兴,脸上还粘着两根鸟毛:“看看,我这可是大丰收呀,我掏了个鸟窝,里面有好些雀雀儿,足够我们饱餐一顿了!”磊子提着鸟雀走到溪边,娴熟地将鸟雀开膛剖肚,拔毛去翎,清洗干净,然后在火堆上搭起一个架子,把这些鸟雀放在架子上,登时发出滋滋声响,有亮晶晶的油珠子滴落在火堆里,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儿 登时弥漫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磊子翻烤着山雀,笑嘻嘻地说:“这些山雀呀,又叫开春雀,刚过了一个冬天,肉可肥啦,你们看,多好的肉呀,一烤就冒油!怎么样?香不香?” 辰十八伸长鼻子嗅了嗅,咕噜噜地吞着口水:“别他妈废话了,赶紧烤吧,我都快饿上天啦!” 仔细想想,我们已经整整一天多没有吃过东西了。昨天赶了一天的路,本来准备回到家里好好做几个菜,饱餐一顿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昨晚竟然发生那样的事情。昨夜我们滴水未进不说,还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紧接着又空着肚子,走了整整一夜 的山路。 这也亏得我们是练武之人,体格超出普通人太多,换做是其他普通人,只怕身体早就吃不消了,很可能早就饿晕了,而我们三个却依然还能坚持着。 很好,山雀烤好了,外酥里嫩,外面的一层表皮有些焦黄,里面的肉却细嫩的很,非常香,尤其是里面的骨头,但是酥软爽口,一口咬下去,咔嚓作响,就像在咬脆骨一样,非常带劲。 最爽的就是,这一口下去,里面的油珠子就会蹦出来,沿着嘴角不停地往下流,那种满嘴都是油的感觉,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太棒了。 我们每人分到手四五只山雀,四五只山雀加起来也有一两斤肉,每个人吞下一两斤肉,都还不觉得饱,意犹未尽了舔着油光闪亮的手指头,恨不得把手指头一起吞进肚子里。 虽然没有任何的香料和调料,但我们实在是饿坏了,感觉只要是吃的,都香。 磊子打了个饱嗝,擦着嘴巴说:“爽!真爽!只是有点小小的遗憾!” 辰十八补充道:“没有酒!” “对!”磊子笑道:“没有酒,让这顿山雀肉失色了不少!” 我笑了笑说:“等下了山,咱三兄弟找个地方,我请二位好好的喝一顿,别说没有酒喝,一定要喝到你们吐为止!” “好哇!”磊子拊掌笑道:“正好!这两天我他妈酒瘾犯了,心里不舒服呢!” 辰十八白了磊子一眼:“哟!说的你多能喝似的?” “咋的?你不服气呀?想要挑战我吗?”磊子在酒桌上,从未服过软,当下抱起臂膀,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辰十八。 辰十八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指了指磊子,又指了指我,淡淡说道:“磊子,我怕你一个不够格!这样吧,你和九伢子一起上吧!” “好大的口气,别以为你胖,好像你就挺能喝的,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磊子不服气地说。 辰十八眯眼问磊子:“小伙子,你还年轻,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说说看,你酒量多少?” 磊子胸口一挺,甩了甩头发,像只骄傲的大红公鸡,就跟说顺口溜似的:“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干!” 对于喝酒,磊子是非常有底气的,他自小就在外面摸爬滚打,成天锻炼酒量。我们还在学校里当乖孩子的时候,人家磊子就已经在外面喝得风生水起,酒龄起码有十年不止。 见辰十八没有说话,磊子嘴角上扬,露出得意地笑容,洋洋得意地问:“怎么样?吓傻了吧?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就问你一句,你服不服?” “哎!”辰十八摆摆手,叹了口气:“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吗?”磊子指了指自己。 辰十八说:“我也不想跟你逞嘴上功夫,这样跟你说吧,白酒啤酒,我都随便干!” “卧槽!口气不小嘛胖子,你以为你是酒坛子啊?走走走,今儿个磊爷倒要看看你的厉害!”磊子伸手揽住辰十八的肩膀,只要一说喝酒,磊子就显得异常兴奋,觉得全天下都是朋友。 其实我也想喝酒,因为心中压抑着太多的忧愁和悲伤,虽然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但是不借酒,那愁事又难以下心头。 “光说走,我们要去哪里?”辰十八问。 “对呀!”磊子挠了挠脑袋,转头看着我:“九伢子,有什么打算吗?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去找威哥吧!” “找威哥?好啊!这个建议不错!我们去投奔威哥!”磊子点头表示同意。 “威哥是谁?”辰十八问。 磊子说:“跟你一样,是个道士,不过长得比你帅多了!” “什么?!比我帅?我可是茅山宗第一帅!”辰十八气得八字胡一抖一抖的,那副死不要脸的样子还真是可怕。 “那你们茅山宗可能确实是抓鬼抓多了,都是些妖魔鬼怪!”磊子说。 辰十八翻了翻白眼:“哎,那个什么威哥,混哪条道的?” “他是太平道的!跟我们也都是好哥们,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多次,关系很铁!”我说。“太平道?”辰十八伸手捋了捋八字胡,眯眼笑道:“有趣!有趣!没想到太平道现在竟然还有传人?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想认识认识他了!他的道行怎么样?如果是个撇脚的三流道士,我也就不想拜访他 了!” “道行?这个不好说!反正,不会比你低的!”我很客观地说。“道行不比我低?那还比我高不成?有趣!相当有趣!我对你们所说的这个威哥充满了深深的好奇,没想到太平道居然还隐藏着这等厉害的人物?我辰十八,平生就喜欢跟英雄交朋友!”辰十八略显兴奋地 说。 “十八哥,你是在间接夸赞我们是英雄吗?”磊子笑眯眯地问。 “你?狗熊!”辰十八嗤之以鼻。 磊子默默地低下头,嘀咕道:“死胖子!” “你说什么?狗熊!” “死胖子!” “你再说一遍!!” “死胖子!”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胆敢再说一遍?” “死胖子!”“好啦好啦!你俩烦不烦啊,还跟小孩子一样斗嘴呢!”我站起身,踩灭火堆,挥了挥手:“抓紧时间赶路吧,脚程快的话,我们晚上还能抵达县城,到时候请你们吃顿好的!你俩有多余的力气,留到晚上喝 酒吧!” “对!看我晚上不喝死你!”辰十八冲磊子冷哼道。 磊子也不甘示弱:“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库俊威之前曾经跟我说过,日后要想联系他,让我们去孤儿院。 只要去孤儿院找到李老爷子,就能找到库俊威。 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想找库俊威主要出于两个原因: 第一,目前来说,库俊威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库俊威这人惩善罚恶,是个非常仗义的道士,我需要他的帮助,同时也需要他帮我出谋划策,为我指明未来的道路;第二,出于一个很现实的目的,现在水洼村被灭了,山神庙也灭了,我和磊子赖以为生的饭碗也被砸了。虽然现在的生活非常艰难,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呀,所以我想找到库俊威,跟着库俊威一起做业务挣钱,把生活维持下去。要想干大事,要想报仇,总不能饿着肚子满嘴空谈吧?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第四百二十章 大红棺材铺 “看来你还是很清楚你的人生路线!”辰十八赞赏地点点头。 我笑了笑,拉着两人上路。 之前库俊威也主动跟我提到我,让我跟他去城里发展,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扩大自己的交际范围和圈子,让自己真正置身在江湖之中。 但是当时我还有些犹豫,还舍不得离开家乡,觉得跟磊子一起经营个小生意,日子过得倒也挺开心的。 但是现在,天不遂人愿,老天爷都要把我们往外面赶。 要去县城,还是必须先到镇上去坐车。 镇上每天都有发往县城的班车,趟次不多,中午有一趟,基本上每次我们都坐的中午这一趟,因为需要花费半天时间走出山,然后乘上中午那班车,抵达县城的时候就刚好是傍晚。 我们三个人原本就走了大半夜的路,所以脚程并不快,不紧不慢地走到镇上,也还没有到正午。 我看了看,距离发车时间还早,于是带两人去镇上吃了碗面条。 走了一上午,肚子里的山雀肉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一人吃碗热乎乎的面条,填饱肚子,感觉非常地舒服。 走出面馆,我们点上一支烟,往车站走去。 刚刚走出面馆没有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九爷!九爷!” 辰十八笑眯眯地看着我:“哎哟,小伙子不错嘛,看来你在这一带的名气还是挺大的嘛!” 磊子得意地说:“那可不?我跟九爷,都是这十里八村的名人呢!谁看见我们不毕恭毕敬地打声招呼?” 磊子话音刚落,一辆拖拉机突突突从磊子面前飞驰而过,差点碾压到磊子。 磊子还没说话呢,拖拉机上那人竟然回过头来,抢先骂道:“你个傻吊,走路不长眼睛吗?草!撞死你活该!” 磊子脸上登时黑了一片,若不是我拉着他,估计他肯定会一路追上去,把那开拖拉机的混蛋拉下来一顿削。 辰十八强忍着笑意,斜眼看着磊子:“哎,磊爷,你刚刚不是说,在这片地儿,谁见了你们,都得毕恭毕敬打声招呼吗?” 磊子撇撇嘴:“刚才那傻逼肯定不是本地人!” 这个时候,那个叫我的人,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一看来人,有些眼熟,礼貌性地跟他问了声好。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身材有些干瘦,大白天的,他这一身装扮给人的感觉还挺阴森。我上下打量着来人,但见来人梳着一个分分头,头发乌黑发亮,应该是打了些发蜡。年纪大概是五十岁上下,身材就像一根干豇豆,脸颊的两个颧骨有些外凸,看上去就像皮包骨头,实话讲,这长相吧有 些磕碜。 那人见我打量他,冲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烟熏牙:“九爷,您不认识我啦?我是老奎呀!大红棺材铺的老奎呀?”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记起他来,冲他抱了抱拳:“原来是奎老板,幸会!幸会呀!” 这个老奎,是镇上棺材铺的老板,他家的棺材铺名叫“大红棺材铺”,虽然棺材这门生意好像有点不太吉利,但是这店名还是相当吉利的。 也许是托了店名的福,老奎家的棺材生意,一向都很好。 这附近十里八村需要用到棺材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出自大红棺材铺。再加上老奎打造棺材的手艺确实不错,而且价钱也很公道,做生意很讲信用,从来不拖泥带水,所以大红棺材铺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甚至有些城里人,想要回乡下安葬的时候,都会闻名来到大红棺材铺,从老奎的手里亲自订做棺材。 老奎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在镇上也算是有些家底的人,在小镇东头圈了块地,购置了房产,修了座古色古香的小院,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不过老奎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也是人家勤奋努力得来的,付出就有回报,天道酬勤,这点嫉妒不得。而且老奎就算致富以后,为人还是很低调的,这点也是他生意从未落败的原因。 据说老奎年轻时候日子很苦,因为长得不太好看,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周围同年纪的人都结了婚,老奎还只能打光棍,再加上家里穷,更没有哪家姑娘瞧得上老奎。 后来吧,家里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找人托关系,把老奎送去学做棺材的手艺。 做棺材是门手艺活,别以为跟想象中那么简单,好像轻轻松松拼凑几块木头板子就能做出来,其中的工序还挺繁复的,要分为“选”,“磨”,“打”,“漆”,“晾”五道工序。 选,就是选择做棺材的木料,木料不同,棺材的价钱自然也不同,比如金丝楠木做出来的棺材,跟普通枫树做出来的棺材,那价格可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面。当然,有钱人家下葬,肯定都会选择好的木料。 第二步就是磨,把木料选回来之后,要进行反复打磨,打磨的过程要很有耐心,把那粗糙的木料打磨得精细光滑,手感越舒服,说明打磨得技艺越高超。而且表面必须平整,不能有凹凸不平的感觉。第三步是打,所谓的打,就是打造棺材,把磨制好的木板子,进行打造组合,将它们拼接合缝,组装成一口完整的棺材。这个过程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主要考验棺材匠的熟练程度,但是必须做到一点,无 论哪个交边,都要完美合缝,不能留有缝隙。 打好棺材之后,第四步就是漆。 漆,就是指给棺材表面上漆。 通常来说,会有两种漆色,一种是黑漆,百分之九十的棺材都是这种颜色,漆面光滑发亮为上等,光亮照在棺材表面,要有反光,好的漆面甚至还能倒映出人影。还有一种漆色,那就是红漆,做出来的棺材就是大红棺材。做红色棺材的人非常少,有极个别的人命格有异,需要打造大红棺材来装殓,或者有特殊需求,才会订做红色棺材,除此之外,普通人都不会做 这种红棺材,害怕红色冲煞。 最后一步就是晾,晾晒的意思。 千万不要小看这最后一步,如果这一步没做好,前面花费的心力,那全都浪费掉了。 别以为晾晒,就是把成型的棺材放到院子里,然后让它自然风干。 实际操作起来,根本不是这样简单。 晾晒也是有讲究的,讲究“子卯相融”。 什么是子卯相融呢? 子就是子时,卯就是卯时,一天之中,只有这两个时辰能够晾晒棺材,其他时候,都不能把棺材搬出去晾晒。 为什么呢? 这其中也是有学问的,子时,也就是晚上的十一时,到凌晨一时,这个时间段属于午夜,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从寓意上来说,子时晾晒棺材,象征着新一天的开始,寓意着新生。 从玄学上来说,棺材属阴,子时又是一天中最阴的时间段,所以这个时候的棺材,能够更好地吸收阴气。 而卯时,是凌晨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这个阶段正好是日出之时,是一天当中日光最好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晾晒棺材,能让漆面更好地渗入木料的纹路里面,使得漆面看上去更加光滑。 而其他时候,都不太适合晾晒棺材,尤其是不能想当然地把棺材搬到太阳下暴晒,认为那样会快速晾干,其实适得其反,反而会让木料的纹路开裂,漆面失色,损害棺材的美感。当然,刚才所讲的“选”,“磨”,“打”,“漆”,“晾”是最基本的五道工序,如果你制作的棺材更加繁复和气派,那就需要更多工序。比如以前那些皇亲贵族的棺椁,还有什么镶钻啊,金丝镶边呀,做套棺呀 等等,其中门道,外人不足以知晓。 扯得远了,话题回到这老奎身上。 因为做棺材对于普通人来说,都觉得是个晦气活,很多人都不愿意干,这使得这门手艺的传承很有难度,传人非常少。 老奎光棍一个,又穷又丑,自然也没有什么念想,但求混个温饱,听说当棺材学徒还能管饭,高高兴兴就去了。 老奎这人心眼实,做事执着,虽然是做棺材,但他一点都没有马虎。再加上他又没有其他玩乐的心思,所以很快把做棺材这门手艺学得烂熟。 等到师父过世以后,老奎便带着这门手艺自立门户,东拼西凑,再加上多年来的一些积蓄,在镇上开起了这家“大红棺材铺”,那一年,老奎都快四十岁了。因为棺材店铺稀缺,棺材手艺人更是少之又少,十里八村就只这一家大红棺材铺,所以大红棺材铺一开张,生意就很红火。中途也出现过其他竞争的棺材铺,但是手艺不过关,都被老奎给比了下去。这又 反过来衬托出老奎做棺材的手艺,就这样口口相传,形成良好的口碑,让他的生意更加红火起来,经年不衰。 现在的老奎摇身一变,早已从当年的穷小子,变成了现在的一个大土豪。 虽然衣着朴素,但兜里有的是真金白银。而且现在老奎自己都很少亲自出马,只有在接到大单子,或者给达官贵人订做棺材的时候,老奎才会挽起袖子上阵。其他时候都是几个学徒在棺材铺里张罗,老奎只负责提着一个鸟笼子遛鸟,闲下来到店上结账即可。 第四百二十一章 棺材开花 这前前后后,我们也在老奎的棺材铺里做了好几口棺材,虽然只见过一两次面,彼此也算有些交情。 老奎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就跟他寒暄了几句。 老奎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要去县城。 老奎将我拉到街边的屋檐下,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九爷,今儿个既然撞见了你,也算是天意!咱俩还算是有些交情吧,我想劳烦九爷帮我个忙!” “老奎呀,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这都快到点了,马上就要离开了,如果没什么大事,你找别人帮忙如何?”我看了看时间,距离发车还剩十多分钟。 老奎面有难色:“九爷,这忙呀,其他人还真是帮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请你出马对不对?” 我皱了皱眉头:“可是……” 老奎一把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掌心里面伸出三根手指:“九爷,这个忙决不让你白帮!你要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情,我给你三千出场费怎么样?” 老奎现在果然是财大气粗,一张口就开出三千的高价出场费。 这在十里八村来说,这个价位算是相当高了。 不过,价位越高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开价越高,说明这件事情越是难办。 我现在一心只想离开这块伤心之地,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想要做这件事情。 虽然我想要拒绝的,但是想了想,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第一,老奎跟我毕竟还有些人情,看见老奎苦苦哀求的样子,我也狠不下心拒绝;第二,山神庙没了,我和磊子都成了无业游民,虽然身上还有些积蓄,但并不是很多,我们需要挣钱;第三,纯粹出于一 种职业道德,如果真有什么事儿,我没有及时去解决,以至于后来酿成了大祸,那我肯定没法原谅自己。 “先别说钱的事,你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我问老奎。 老奎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说道:“是这样的!前两日,市里有个大官送来一口棺材,想让我重新修复一下棺材!” “等等!”我打断老奎的话茬,十分不解地问:“让你修复棺材?什么意思?他为何不订做一口新的棺材呢?” 老奎咳嗽两声,左右看了一眼,显得很神秘的样子:“九爷,实不相瞒,那不是一口普通棺材,那是一口古老的阴沉木棺材,你应该知道阴沉木吧?”阴沉木我自然是知道的,阴沉木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乌木,被誉为“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价值连城。因为阴沉木的形成过程非常复杂,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 洼处,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上千万年炭化过程形成乌木,故又称“炭化木”。 阴沉木的另一个作用就是辟邪克煞,历代都把乌木用作辟邪之物,制作佛像、护身符等挂件。 古人有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 正因为阴沉木非常难得,所以相当珍贵,在市场上,即使你捧着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阴沉木。 而在古代,能够用阴沉木做棺材的,都是帝王将相,达官贵族。 “那口棺材并不是官员自家的棺材吧?”我很快就明白过来。老奎说:“九爷聪明,一说即通!据说呀,那口阴沉木棺材,最先是几个土夫子,从陕西那边倒斗的时候倒出来的,结果在运往湘西的途中被抓获了,那口棺材也被查扣下来。后来市委书记的亲爹过世,为 了巴结讨好市委书记,公安局的官员就在暗中,悄悄把这口阴沉木棺材给市委书记送了过去,用来装殓市委书记老爹的遗体。 但是呢,因为在出土和运送的过程中,阴沉木棺材有些破损,所以市委书记托专人悄悄运送到我的大红棺材铺,让我帮忙修复棺材!” 虽然我一个平头小百姓,并不混迹官场,但是对于官场上的这种所作所为,也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天底下不是没有贪官脏官,只是他们有保护伞,所以没有曝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当然,我又不混迹官场,所以也懒得去操心这些事情,我冲老奎笑了笑:“奎老板的手艺可真是好呀,就连市委书记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老奎摆摆手:“九爷,你就别讽刺我了,说句实话,这笔生意令我相当头疼,从我内心来说,我一点也不想接下这笔生意!但没有办法,这可是市委书记找上门来,我也是骑虎难下啊!”“这笔生意收入不少吧?而且还能跟市委书记攀上关系,可谓是一举两得!从此以后,你的大红棺材铺岂不是更加出名?这可是件大好事,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奇怪地看着老奎,不知道老奎葫芦里卖着 什么药。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市委书记肯定给了他不少钱,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豪爽,一张口就给我三千的出场费。老奎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当时我接手这口棺材的时候,心里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其实还是很高兴的,一方面市委书记出价不菲,另一方面正好可以跟市局领导攀上关系,日后多少有些好处。可是,那口 阴沉木棺材……并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那口棺材……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你倒是说来听听,别卖关子了!”我催促道。 “九爷,你……听说过棺材开花吗?”老奎幽幽说道。 棺材开花?! 我猛地一怔,即使现在是大白天,我也感觉后背情不自禁地窜起一股凉气。 “九爷,莫非你也没有听说过棺材开花?”老奎问。 “略有耳闻!”我说。 对于棺材开花,我只是有所耳闻,但从未亲眼见到过。 如果棺中之人的怨气太重,再加上棺材本身的阴气过盛,棺材表面就会滋长出一种奇怪的阴花。听说那阴花是白色的,又叫坟花,或者是死亡之花。 更有一种邪乎的说法,但凡见到阴花的人,距离死亡就已经不远了。 我见过的棺材也不少,处理过的鬼事儿也很多,但棺材开花这事儿,还真是头一次碰上。 我的好奇心不由得拎了起来,对老奎说道:“老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从头到尾跟我说清楚!”老奎点点头,跟我说道:“那口阴沉木棺材,是三天前送到大红棺材铺的。那晚飘着零星小雨,天色尽黑,一辆厢式小卡车趁着夜色停在大红棺材铺门口,几个黑衣人从车上抬下那口阴沉木棺材,简单交代 我几句,让我在七日之内修复好这口棺材,然后留下一沓厚厚的人民币,转身上车离开。 我让伙计们把棺材抬到后院,连夜查看,惊诧地发现,那口棺材竟然是一口阴沉木棺材。 这玩意儿可是珍贵的很,我也不敢造次,必须亲力亲为,做好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棺材表面竟然爬满了白点。 那些白色的斑点约莫指甲大小,密密麻麻,就像霉菌一样,灰白灰白的,覆盖着这口阴沉木棺材。 我觉得很奇快,阴沉木棺材是不可能发霉的,我让伙计仔仔细细刷洗了一遍棺材,把白点全部刷干净了,准备午夜再进行晾晒。 谁知道,午夜刚把棺材抬到院子里晾晒,卯时去看的时候,棺材表面竟然再次布满奇怪的白点,这一次白点更为明显,每个白点几乎都有拳头大小。 说句实话,我做棺材也已经有二三十年,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棺材。 我没见过,下面的那些伙计更没有见过,一个个好奇地议论着棺材,却没有人再敢动手。 等到卯时过后,第一缕晨曦洒落在棺材上面,我们惊奇地发现,那些拳头大小的灰白色霉菌,居然绽放出一簇又一簇的白色小花,很快那些白色小花就连成一片,相互簇拥着,看上去非常惊悚。 原本黑沉沉的一口阴沉木棺材,此时居然被白花覆盖成了一口白色棺材。 棺材开花,作为一个做了二三十年棺材的老匠人,我都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这口棺材邪乎的很,所以扔在院子里,暂时不敢去触碰它。我也告诫那些伙计不要去动那口棺材,然后我出了门,忧心忡忡,正自寻思着找个高人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在镇上偶遇九爷。我一想,九爷正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一把好手,所以冒昧前来,恳请九爷帮我这 个忙,老奎感激不尽!”老奎冲我抱了抱拳,面露难色:“九爷,七日期限已过其二,我若不能在七日之内修复好这口棺材,我怕……我怕是要掉脑袋的呀!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市委书记的老爹不能入土为安,市委书记一旦怪罪下来,我这等屁民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我死了也不打紧,可是下面还有好几个跟着我的伙计,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跟着我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啊!” 第四百二十二章 阴花 老奎说到这里,眼角隐隐有些泛红。 老奎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绝对不是矫揉造作。对于大红棺材铺,我也有所耳闻,到棺材铺里学习做棺材手艺的那些学徒,他们的生活遭遇跟当年的老奎差不多,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跟着老奎就为了混口饭吃。那些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孩子,都 不会去学习做棺材的手艺。 正因为老奎宅心仁厚,所以大红棺材铺的生意才一直都这么红火。 老奎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就冲这一点,我也会帮他的。 而且,老奎的担忧并不夸张。 试想想,如果老奎因为错过了工期,致使市委书记的老爹无法在七日之后下葬,你难道认为市委书记会放过老奎吗?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权利者,一个是平民小百姓,市委书记若迁怒于老奎,大红棺材铺铁定倒闭,他要想弄死老奎,就像掐死蝼蚁一样容易。到时候随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老奎吃不了兜着走。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基本掌握了,我拍了拍老奎的肩膀:“老奎,你别急,我既然答应帮你,就会帮你搞定这件事情!你先带我们回棺材铺看看吧!” “谢谢九爷!谢谢九爷!”老奎紧紧握着我的手,满脸感激之色。 “对了,还有件事,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我问老奎。 “消息来源?你指的是……棺材的来源?”老奎问。 我点点头:“对!那口棺材真是土夫子从陕西倒斗倒出来的?” “应该没差!”老奎说:“虽然他们把棺材送来的时候,没有说明棺材的来源,但是我发觉棺材有异之后,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很快就知道这口棺材是送给市委书记,用来安葬他老爹的!” 我嗯了一声,也没有多问,老奎自然有老奎的消息来源。我心中暗自冷笑:“现在的官员,可是什么都敢贪,连棺材都敢贪,真他娘的是个奇葩!这口阴沉木棺材虽然珍贵,但毕竟是古人睡过的,居然把自己的老爹安葬在古人睡过的棺材里面,心里也不觉得膈应 吗?棺材有异,活该当官的倒霉,只可惜老奎时运不好,这倒霉事正好落在他的头上!” “九伢子,这都快到点了,我们赶紧去车站吧!”磊子在不远处冲我挥手,让我抓紧时间去车站。 “今天暂时不走了!”我对磊子说。 “不走了?”磊子怔了怔:“卧槽!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要赶去县城吗?” “对啊!”辰十八捧着肚子说:“你可是答应我们,今晚要去县城大吃一顿的!不会因为怕请客,所以临时变卦了吧?” 我撇撇嘴:“不要胡说八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为何临时决定不走了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磊子看了看老奎,转头问我。 “大红棺材铺有点事情,老奎请我们去帮个忙!”我说。 “帮个忙?”磊子搓了搓手指:“有这个吗?” “当然!”我竖起三根手指:“出场费,三千!留宿一晚,处理好这件事情,明天再走,一人净赚一千,你们觉得怎么样?” 磊子和辰十八对望一眼,辰十八舔了舔嘴唇:“不急,吃大餐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吃也是可以的!” 磊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指,一脸的正气凛然:“帮!必须帮!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个忙必须得帮!” 我瞅了瞅磊子,又瞅了瞅辰十八,心中暗骂:“尼玛!你俩变卦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们暂时放弃了离开小镇的打算,跟随老奎去了他的大红棺材铺。 路上的时候,我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让辰十八和磊子心里有个底。 磊子皱眉道:“棺材开花?真是怪事儿,我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辰十八捋着八字胡,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老奎的大红棺材铺开在小镇东面,穿过镇上的青石板路,一直走到镇尾,大红棺材铺就坐落在这里。这里相对镇中而言,显得比较冷清和安静。 这是一座老院子,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瓦片,有几只麻雀站在屋檐上面梳理翎毛。 门口挂着一块大招牌,上面用泼墨般的字体写着“大红棺材铺”五个大字。 走进店铺,外面是负责接待的地方,弄得古色古香,还有两张太师椅。 穿过前屋,中央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天井,就像一个四合小院,平时晾晒棺材就在天井里面,这里也是打造棺材的场所之一,堆放着很多木料和工具。 天井的后面,还有一个后院,后院就是棺材铺的仓库,里面放着一些做好的棺材,以及一些棺材的成品,可供客人选择。 一个高高壮壮的学徒把我们迎进棺材铺,这小子还很年轻,跟我们差不多大,长得挺高大的,面容也很俊朗,是大红棺材铺的“脸面”,专门负责接待客人。 老奎告诉我们,这个帅气高大的小伙子名叫阿三。 阿三是个孤儿,父母死得早,跟着叔叔一家人。叔叔一家人嫌他是个拖油瓶,托人帮他找到棺材铺,把阿三送到棺材铺里来干活。 阿三聪明能干,又很勤快,把棺材铺张罗得井井有条,很受老奎的赏识。 老奎给阿三引荐了一下我们,阿三很有礼貌地挨个跟我们打招呼:“九爷!磊爷!辰爷!” 然后,阿三带着我们穿过前屋,来到中央的天井。 “喏!就是那口棺材!” 阿三伸手指着不远处对我们说。 天井的角落里有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树,看上去有些年生。 那口开花的阴沉木棺材,就放在大树下面。 我一眼看见那口棺材,顿时情不自禁打了个突。 那口棺材的表面,覆盖着一簇簇的白色小花,那些白色小花并不大,花朵可能比指甲壳大一点点,紧紧簇拥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给棺材套上了一层白色的花朵状棺椁。 但是,这并没有让阴沉木棺材增添色彩和美感,反而给人一种相当悚然的感觉。 仔细一看,那些花朵还真是从棺材里面生长出来的,但是看不见花茎。 即使在大白天,看见这样一口奇怪的棺材,我们也禁不住后背发冷。 我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阴花,看上去跟坟前的那种野生小白花有些相似,怪不得又叫坟花。 老奎带着我们走到大树下面,指着开满阴花的阴沉木棺材说:“就是这口棺材!九爷,你看看这些白花,都是从棺材里生长出来的,真是太奇怪啦!” “九伢子,这……这是怎么回事?”磊子惊讶地望着我。 磊子身为抬棺匠,成天都跟棺材打交道,却也没有见过棺材开花的诡异事情。 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仿佛放置在我面前的,并不是一口棺材,而是一个大冰块,凡是在三尺之内的范围,都会感受到来自棺材的那种巨大压迫感,那种阴冷的气息一时之间,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口棺材就像一个非常强大的邪物,让我心生惧意。 我转头问老奎:“棺材里是空的吧?” “里里外外全都检查过,确实是空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阿三说。 一口空棺,说明棺材里并没有邪物,那这股强大的邪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我皱着眉头,在棺材面前来回踱着步子。 很快我便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棺材三尺范围内,竟然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而在三尺之外,地缝里到处都是蚂蚁爬来爬去。 连蚂蚁都不敢接近这口棺材,这口棺材的邪气到底是有多重? 更为奇怪的是,阴沉木原本就是辟邪克煞的神木,但是现在,这个辟邪克煞的神木,却变成了无比阴邪的煞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呀! 我回头问辰十八:“十八哥,你有什么想法?” 辰十八习惯性地捋着八字胡,淡淡说道:“邪!很邪!” 老奎一听这话,脸色唰地就变了,赶紧拉着我的手,向我哀求道:“九爷,这口棺材倘若真是个邪物,那我更加没有办法对付啦,还请你帮帮忙,看看怎样处置吧!” “奎老板先不要着急,我先试试,帮你处理掉棺材表面的这些阴花吧!”我说。 “真的吗?你有办法处理阴花?太好啦!”阿三高兴地说。 这些阴花他们都不敢去触碰一下,现在听我说能够处理掉阴花,自然是高兴不已。 老奎瞪了阿三一眼:“瞧你怎么说话的?九爷的手段你是没有见识过,处理这些阴花,九爷怎么会没有办法?” “是是是!”阿三连连点头:“九爷,我一个大老粗,不会说话,你别见笑!” 我笑了笑:“奎老板,你先别急着拍马屁,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没有的你让阿三去购买一下!”老奎颔首道:“好的!好的!九爷你说,你需要什么东西?我马上去办!” 第四百二十三章 黑狗血和蜡油 我背负着双手,半闭着眼睛:“黑狗血一袋,白蜡烛一把,陈醋二两,对了,还有白酒三斤,卤肉两斤!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老奎点点头,冲阿三挥了挥手:“阿三,听见了吗,赶紧去办!” “好咧!”阿三应了一声,掉头准备出门。 刚走了两步,阿三停下来,带着疑惑的表情:“那个……九爷,我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处理阴花,要用到卤肉?卤肉还有这样的奇效?” “笨蛋!”磊子插嘴道:“白酒和卤肉是我们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哦,原来如此,明白!”阿三拍了拍脑门,笑着走出棺材铺。 阿三外出采购东西,我们闲着无事,在老奎的带领下,参观了一圈他的棺材铺。 棺材铺里的学徒大概有七八个,各自忙着手中的活,有的在打磨木料,有的在打造棺材,还有的在忙着上漆,光是半成品都有五六口棺材。 老奎告诉我们,这些棺材都是附近村子预定的,赶着做完了送过去。 好人有好报,老奎心善,所以老天爷保佑他,让他生意红火。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些歹毒的人,能把生意做大做强,也许有可能红火一时,但绝不能够红火一世,做生意是和人品紧密挂钩的。 阿三很快就回来了,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放在我们面前。 “这一口袋黑狗血,还是热乎的。王屠夫他们家的大黑狗,今儿个产崽,我就顺带收了一袋子脐带血回来,不知行不行?”阿三指着那口袋黑狗血说。 “很好!”我点点头:“脐带血可是大阳之物!” “我还买了一口袋蜡烛,打了两斤陈醋!哦,还有,你们所要的白酒和卤肉,我还多宰了半只卤鹅,给三位大师做下酒菜!”阿三将东西一一拎出来。 我们在天井中央支起一张小方桌,开始吃肉喝酒,耐心等待天黑。 好不容易熬到午夜,那三斤白酒,还有什么卤肉卤鹅的,全都进了我们的肚子。 我看了看时间,让阿三下去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把黑狗血用大火煮沸;第二件事情,将那一口袋白蜡烛,全部拿去融化成蜡油。 阿三领命下去,很快就把两件事情办妥。 沸腾的黑狗血冒着滚滚白烟,散发着老大一股腥臭味儿。 还有那几十上百支蜡烛,全都被融化成蜡油,有满满一盆。 我让阿三把黑狗血倒在那盆蜡油里面,然后将黑狗血和蜡油搅拌均匀,盆子里血糊糊的一片,看上去分外恶心。 阿三很好奇:“九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磊子打趣道:“在给你做芝麻糊呢,吃了这盆芝麻糊呀,强身健体!” 阿三信以为真,退后一步,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这么恶心的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傻瓜!人家磊爷在逗你玩呢!”老奎笑骂道。 等我把黑狗血和蜡油搅拌均匀,我就端着大盆来到阴沉木棺材前面,将这盆血糊糊的糊状物,一股脑儿浇灌在棺材上面。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那盆糊状物浇灌在那些阴花上面的时候,那些阴花迅速枯萎下去,一大簇一大簇的消散,就像收回了棺材里面。 黑烟袅袅,不时传来滋滋滋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烧灼一样。 不一会儿工夫,棺材表面的那些阴花消失得无影无踪,棺材也由白转黑,恢复了原本黑沉沉的色泽,棺材表面也重新变得光滑平整。 虽然我对阴沉木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这口棺材所用的,绝对是上等阴沉木,里面的木纹非常好看,一看就是昂贵的非凡之物。 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市委书记要让老奎修复棺材,给他的老爹使用,这口棺材确实不是凡品,就是这样的几块木头板子,放到市场上,那可要值不少钱呀! 阿三和老奎高兴地围着阴沉木棺材打转转,兴奋地手舞足蹈:“不见了!棺材表面的阴花全都不见了!九爷,你真是活神仙啊!” 其他学徒也围拢上来,把我当成偶像一样围在中间。 我竖起手掌道:“奎老板,你们也别开心的太早,我只是帮你处理掉棺材表面的阴花,但是要想真正的解决问题,恐怕还得费些周折!” “九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奎问。 “我也说不清楚!这口棺材邪得很,阴气很重,但是棺材里又是空的,我暂时也找不到邪气的来源!”我一五一十地说。 老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九爷的意思是,恐怕还会有事儿发生?” 我点点头:“有可能!” 老奎咬了咬嘴唇:“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撑过剩下的四天,我把棺材一交货,后面的事情可都不关我的事了!” 我把二斤陈醋递给阿三,让阿三把陈醋涂抹在棺材表面,然后用抹布均匀地擦拭干净。 阿三按照我的嘱咐,将陈醋泼洒在阴沉木棺材表面,拿着抹布反复擦拭,累得呼哧呼哧。 等到阿三擦完棺材,时间差不多已是半夜。 对于我的出手相助,老奎非常感激,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然后老奎交了个信封在我的手里:“九爷,这是三千块钱呀,我老奎做生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对信守承诺!你帮我搞定了这口棺材,等同于救了我们全部人的性命,我非常地感谢你,真的!” 我也没有推辞,收下信封,这是我们应得的出场费,劳动所得。 我把信封揣在衣兜里,老奎让我们留在棺材铺里过夜。 我们答应了,毕竟半夜三更也不知道出哪里,在棺材铺里留宿一夜,一觉睡醒再去车站坐车进城。 “今晚轮到谁值夜班?”老奎问。 “我!”阿三举手回答。 老奎点点头,让阿三留下来值夜班,其余人全都回到屋子里睡觉。 棺材铺里每晚都会留下一人值夜班,也就是守夜,主要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巡逻,一个是防贼,一个是赶老鼠,有些上等的木料放在仓库里,担心被老鼠给啃坏了。 还有件事情,就是负责接待那种连夜赶来的客人。 有时候会碰上这种客人,半夜家里突然有人死了,需要棺材要得很急,半夜跑来预定一口棺材,或者直接买一口成品棺材。 睡觉的里屋很大,屋子里砌着炕,就像一张大床,所有人都爬到炕上睡觉,挨个躺下,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炕下烧得有火,暖呵呵的,一钻入被窝,就像钻进了温柔乡,困意很快就上来了。 屋子里的灯光刚刚熄灭,外面突然传来咣咣咣急促的铜锣声响。 那铜锣声在寂静的夜晚听上去格外刺耳,一下子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 “妈的!这是什么情况?差点把我魂都吓没了!”磊子嘟囔道。 屋子里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学徒们神色紧张,迅速披上外衣,嘴里高喊着“有贼!抓贼啊——”,接二连三地往门外跑去。 “棺材铺来贼啦?”我扭头看着正在穿衣的老奎。 老奎披上外衣,急忙忙地往外走,边走边说:“是呀!负责守夜的人,腰间都会别着一面铜锣,只要敲响铜锣,就说明屋里进了贼!” “呵呵!有趣,这贼真是有趣!偷东西竟然偷到棺材铺里来了,嫌命太长了吗?”磊子打着呵欠翻身坐起:“我也去看看热闹!” “我们也去吧!” 我和辰十八也跟着爬了起来,穿上衣服走到天井里面。 天井里黑咕隆咚的一片,几个学徒拎着油灯,围聚在后院的仓库前面。 “贼在哪里?贼呢?” 众人摩拳擦掌,义愤填膺。 乡下地方民风淳朴,人们最痛恨偷鸡摸狗的蟊贼。 生活过得苦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你勤奋,就能得到尊重。 世人都讨厌那种不劳而获,偷盗别人劳动成果的人。 阿三手里高举着铜锣,指着仓库里面大声说道:“蟊贼就在里面!兄弟们,冲进去抓住他!” 老奎挥了挥手:“大家记住,把蟊贼抓住就可以了,别乱动手,打残打死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众人应了一声,冲开仓库大门,一窝蜂涌了进去。 学徒们在仓库里翻找了半天:“贼呢?贼在哪里?” 几乎把仓库翻了个底朝天,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有人质疑阿三:“阿三,贼呢?你不是说来贼了吗?” “是来贼了呀!”阿三神色严肃地说:“我刚才巡逻到仓库的时候,隔着窗户,看见仓库里面立着一道人影!” “你不会眼花了吧?”有人说。 阿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我视力好得很!” “哎,那你告诉大家,贼在哪里?真是虚惊一场!”学徒们依次退出仓库,他们有些不悦,毕竟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任谁的心情都不太好。阿三显得有些委屈,挠着脑袋对老奎说:“老板,我刚刚真的看见仓库里有道人影,你知道我是不会撒谎的!可是……可是我也奇怪……那道人影去了哪里呢?” 第四百二十四章 身首异处 学徒们陆陆续续回到房间里面,继续困觉,留下阿三在外面继续守夜。 众人都以为是阿三看走了眼,都没往心里去,很快又是呼噜震天。 “虚惊一场,真是无趣!”磊子打了个呵欠,转过身扯起了呼噜。 一觉睡到翌日天亮,就听砰的撞击声响,一个学徒用身体撞开房门,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满脸惊恐之色。 “你在干啥呢?大清早的丢了魂呀?”屋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生气地骂了起来。 但见那人披着外衣,裤头都还没有拎上去,哆哆嗦嗦,带着惊慌失措的口吻:“不好啦!出大事啦!阿三……阿三他……” “你慢点说,阿三怎么啦?”老奎紧张地问。 “阿三死啦!”学徒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就像炸开锅一样,人们全部惊得跳了起来,争先恐后冲出屋子。 老奎急得大叫:“快!快出去看看!” 一行人风风火火冲了出去,很快,天井里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有事发生,赶紧叫上磊子和辰十八,一块儿跟出去看看。 只见后院仓库大门敞开着,所有人都往仓库里面跑,出事的地方明显是在仓库里面。 跑过天井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大树下面,那口阴沉木棺材还放置在那里,但表面看上去,好像隐隐有些暗红色的光泽,我也没有多加留意,直接跑进仓库。 这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仓库里面,老奎也在,用沙哑的声音叫喊着:“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一冲进仓库,我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直觉告诉我,仓库里可能发生了一宗血案。 看见我们到来,人群自主为我们让开一条道,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入眼处,尽是鲜血状的涂鸦,鲜血飞溅在墙壁上,屋顶上,还有窗户上,一具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的几口棺材上面,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从那具无头尸体的穿着和体型来看,正是棺材铺里的“门 面”,阿三。、 我大吃一惊,阿三怎么没有了脑袋? 我快步走到阿三的尸体旁边,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断颈处的伤口十分齐整,就像是被什么利器硬生生斩落下来,而且那人的劲力必定非常大,才能一击斩落。 “他的脑袋呢?”我问。 “在……在角落里……”一个学徒声音颤抖地说。 我们走到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阿三的脑袋。 阿三的脑袋就像一个血葫芦,双目浑圆睁开,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仿佛在临死之前,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事物,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我的心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昨天半夜,阿三敲响铜锣,告诉大家仓库里有贼进入。 但是,大家搜遍整个仓库,都没有发现盗贼的踪影。 然而一觉醒来,阿三就被人杀掉了,而且身首异处,死状极其凄惨。 难道说,昨晚棺材铺真的来了贼? 阿三就是被那个盗贼杀死的? 可是,什么贼有这般厉害,能够一刀砍掉阿三的脑袋? 如果是普通的蟊贼,以阿三的那副身板,独自就能制伏。 就算遇上了很厉害的贼,阿三多少也能抵挡一下,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而且,什么人杀人会一刀斩头,这样的手段太过凌厉凶狠,不像是普通贼人所为呀? 我思忖着,一时间有些想不太明白。 “阿大,你是第一个发现阿三尸体的人,你赶紧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老奎把那个阿大拉到面前。 这个绰号阿大的学徒,就是刚才拎着裤子冲进睡房里的那个人。阿大脸色苍白,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听阿大颤抖着说:“我早上尿急……出门上厕所……路过仓库的时候,发现仓库的大门半掩着……当时我还在想,仓库里不会真的来了贼吧?所以我赶 紧走进仓库,想要看个究竟,没想到……没想到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阿三的尸体倒在血泊里,连脑袋……连脑袋都被人砍掉啦……” “老板,什么人跟咱们这么大仇怨,偷东西就偷东西吧,居然把脑袋都给砍了下来,太可怕啦!” “是呀!老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赶紧报警吧?” 众人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仿佛那个不知名的杀手凶手,就藏在附近,正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神,窥视着我们。 “安静!都给我安静!” 老奎咬咬牙,一巴掌拍在棺材盖上,砰!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回头看着老奎。 老奎阴沉着脸说:“不能报警!至少现在不能报警!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红棺材铺不能出事,要不然我们全都得玩完!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点点头,阿大嗫嚅着说:“可是……” “没有可是!”老奎深吸一口气:“迅速把阿三的尸体处理了,阿大,今天由你看店,一定不能让外面人知道咱们棺材铺出了事情,你听清楚了吗?” “是!”阿大应了一声,叹息着走出仓库。 在老奎的指挥下,众人七手八脚收拾好阿三的尸体,又把现场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包括墙壁,窗户,甚至天花板,全都清理了一遍。 忙完这一切,基本上已是正午。 老奎气喘吁吁,嘴里含着一个烟斗,满脸疲惫地躺在一张木头躺椅上面,就像一颗泄气的皮球。 “奎老板,你还好吧?”我问老奎。 老奎狠狠咬着烟斗,喷出一大口烟雾:“九爷,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对不对,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老奎心里的担忧,这几天,大红棺材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要修复那口阴沉木棺材,市委书记还等着他交货。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市委书记得知大红棺材铺出了人命,他会怎么 想?这是其一。其二,一旦有公安机关介入,老奎和这里所有人都要接受盘问,棺材铺这几日也要被迫关门,阴沉木棺材肯定是无法按期交给市委书记,就算公安机关这边没有什么事情,市委书记若是怪罪下来,他们也 是死路一条啊!还有第三个原因,大红棺材铺的口碑一向很好,这个口碑是二三十年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如果外界知道,棺材铺里都出了命案,作为顾客来讲,谁还会来这间棺材铺买棺材?大红棺材铺必定走向关门倒 闭的结局,到那时候,还有这么多学徒怎么办?大家都得沦落街头,挨饿受冻,从此过上三餐都吃不饱的日子,这也是老奎不愿意看见的。 所以,综合以上三个因素加起来,今天这件事情,老奎处理得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还算是冷静,他现在问我这话,其实也是想让我们替他保密,我刚才点头,实际上也是回应了他的请求。 “感谢你的理解,九爷!”老奎对我说。 棺材铺里的学徒,都是大山里来的穷困孩子,就拿阿三来说,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所以,即使阿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九爷,你说咱们棺材铺,真的进了贼吗?”老奎忧心忡忡地问我。 “应该没有!”辰十八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捋着八字胡,走到老奎面前:“我刚才仔细查看过仓库里面的情况,外面的人要想进入仓库,不太容易!而且……也没有发现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那……那会是什么人杀了阿三?”老奎紧张地问,以为辰十八发现来什么线索。 “这个嘛,暂时还不太清楚!”辰十八说。 老奎满脸失望,重新跌坐在躺椅上,唉声叹气。“阿三是个苦命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走了,他跟着叔叔长大。可是叔叔家里也很贫困,自己也有孩子要养,所以一直不太待见阿三,觉得阿三是个拖油瓶!等到阿三刚满十四岁,他叔叔就托人把阿 三带离了大山,送到我这里,学门手艺,也算是有口饭吃。阿三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但他很聪明,也很刻苦,每一道工序他都反复研究,直至做好为止!就拿上漆来说,阿三整整学了三年,孜孜不倦,比任何师兄弟都要勤奋!也正因为如此,我非常喜欢阿 三,这两年还张罗着给阿三讨个媳妇,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老奎声音哽咽,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再也说不下去。 老奎一直都很欣赏阿三,还很器重阿三,现在他最得意的徒弟死于非命,而且还身首异处,死得这般凄惨,他心里的痛苦实在是难以言诉。 “九爷,这件事情……请你无论如何……帮我查个水落石出!我老奎……给你下跪啦……”老奎撑起身,就要冲着我跪下。我赶紧伸手扶住老奎:“奎老板,别这样,快快请起!你放心吧,没查明这件事情,我是不会离开棺材铺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玄冥封魂印 “老板,快来看看,这棺材……好像……有问题呀……” 两个学徒走到树下,准备抬走那口阴沉木棺材,今天就得赶工制作。 他俩刚刚抬起阴沉木棺材,立马就叫嚷起来,声音急促。 “棺材有什么问题?” 一听到棺材,老奎条件反射般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棺材有问题。 我听见这话,心里也打了个冷突,棺材表面的阴花昨天都已经清理干净了,还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迅速围拢上去,不等我们靠近,那两个学徒突然松开双手,将棺材扔在地上,尖叫着向后退开,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老奎一脸肉疼:“你们这是在干嘛?轻一点!轻一点!把棺材摔坏了怎么办?咱们都得掉脑袋呀!” 两个学徒举起双手,声音有些颤抖:“血……棺材上……有血……” 棺材上有血?! 我们疑惑地走上去,看了看那两个学徒的双手,果然看见他们的双手上沾满血迹。殷红的血迹,看上去还很新鲜。 昨晚我们处理阴花的时候,阴沉木棺材都还是好好的,而现在棺材里面竟然渗出了血迹,这是怎么回事? 磊子挥挥手,示意众人退后:“别碰那口棺材!退后!退后!” 众人原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此时磊子突然一个大嗓门,吓得那些学徒哗啦啦退开。 阴沉木棺材前面,只剩下我,磊子,以及辰十八。 我伸手摸了一把棺材盖,抬手一看,果然发现手指黏糊糊的,一片血迹。 “你们看,鲜血好像是从棺材里面渗透出来的!”磊子蹲在棺材边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我也弯下腰来,仔细看那棺材表面。 只见一颗颗细密的血珠子,就从那木头纹路里面,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就像棺材在冒血一样,非常神奇。 这口阴沉木棺材放在树下,怎么会流血呢? 我突然想到仓库里的血案现场,又看了看面前这口棺材,这棺材上的血迹,不会是凶案现场的血迹吧? 我跟磊子递了个眼色,磊子会意,起身抓住棺材盖,一声大喝,就像蛮子一样,把棺材盖整个掀了起来,棺材盖翻滚一圈,砰地落在地上,老奎又是一脸肉疼。 我们探头看了看棺材里面,棺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那血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磊子伸长鼻子嗅了嗅,面色凝重地对我说:“九伢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人血的味道!” “这你也能闻出来?”我有些佩服。 磊子说:“前些年跟着那些混蛋成天打打杀杀,人血味闻得太多,我一闻就知道!” 如果真如磊子所说,棺材上的血迹是人血,那么这血迹……难道真是从仓库里带出来的? 可是,不应该呀,仓库里的血迹,为什么会出现在阴沉木棺材上面,难道昨晚上这口阴沉木棺材是在仓库里面? 绝对不是! 我记得很清楚,棺材一直放在大树下面,没有人移动过。 那是谁移动了棺材,难道是阿三? 好像也说不过去呀,阿三为什么要把棺材搬动到仓库里面去? 还有,又是谁将棺材搬了出来? 凶手干掉阿三以后,还把棺材给搬回树下,这好像不太符合逻辑吧? 思来想去,我始终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这个时候,磊子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故意不让老奎他们听见。 “九伢子,你说这棺材……不会是自己跑到仓库里面去过吧?”磊子一脸的神神秘秘。 “棺材自己跑进了仓库?!”我猛然一惊,磊子的这个想法还真是疯狂。 磊子没有在意我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在想,杀死阿三的,会不会就是这口诡异的棺材?”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棺材杀人?” 磊子挠了挠脑袋:“我都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疯狂!棺材杀人……棺材杀人……棺材跑进仓库,杀掉了阿三,然后浑身浴血地跑了出来。所以我们找不到凶手,也能解释棺材上面为什么会有血迹!” “等等!等等!”我竖起手掌,磊子这个脑洞开得有些大了,我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俩过来看看,我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辰十八蹲在地上,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和磊子有些好奇,不知道辰十八发现了什么东西。 辰十八的面前横亘着那块棺材盖,辰十八也不顾弄脏道袍,用袖口来回擦拭着棺材盖的内侧一面,把棺材盖的内侧擦拭得光亮亮的。 “你们看这里!”辰十八指着棺材盖内侧。 我和磊子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十八哥,你让我们看什么呢?”磊子奇怪地问。 “图案!”辰十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图案?! 我和磊子皱起眉头,再次凝足目力。 辰十八说:“不要眨眼睛,跟着我手指划动的方向!” 辰十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在棺材盖上来回划动着,勾勒出图案的形状。 辰十八这样一指引,我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真的有图案!” 我低低一声惊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棺材盖内侧的图案非常隐蔽,表面看上去,只能看见木头纹路,但如果定睛细看,就会发现,图案隐藏在木头纹路里面,就像3D图案一样,隐隐浮现出来。而且,我慢慢看清楚了,棺材盖内侧的图案很奇怪,竟然是两只手掌,而且那两只手掌像是捏了一个奇怪的法诀,交叉相扣在一起,其中一只手掌稍稍明显一点,而另一只手掌则显得若有若无,更加隐蔽 。 “两只手掌?!”磊子也看出来了,低低一声惊呼。 “没错!”辰十八点点头,眼神里绽放着奇怪的色彩,又是惊讶,又是兴奋。 “这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像是一个法印?”磊子满脸困惑。 “对!就是法印!一个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古老法印,可以说是道教开山立派时候创造的法印,非常古老,早已经失传,没想到今日却能在这口棺材里面有幸见到,太令人振奋啦!”辰十八激动地说。 “古老的道教法印?”听辰十八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也被撩拨起来,一个古老的道教法印,怎么会出现在这口棺材里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法印叫做‘玄冥封魂印’,是道教里面非常古老,非常神秘,非常强大的一种封魂法印!”辰十八眼神闪烁,连用三个“非常”来形容这个法印的厉害程度。 “玄冥封魂印?!好酷的名字!”磊子说。 辰十八点点头:“知道道教最早可以追溯到什么年代吗?” 磊子摆摆手:“这种考学识的问题,别他妈问我,我只有小学文化!” 我正色道:“道教,又名道家、黄老、老氏与玄门等,由张道陵张天师于东汉时期创立,已有1800余年的历史,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固有宗教,并经过长期的历史发展而形成的!” “牛逼啊!不愧是高中生!”磊子竖起大拇指,一脸仰慕地看着我。 我瞪了磊子一眼,心中暗骂:“妈的!高中生有什么值得显摆的?这不是打我脸吗?”辰十八咳嗽两声道:“怎么说呢?说对了一半吧,不全对,你说的都是书本上的东西!值得道家不?道家是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中形成的一个以‘道’为核心的学派,道家思想后来被五斗米等教派吸收,并 演变成中国的重要宗教之一,道教。所以其实,道教在春秋战国时候就已经形成并出现,那个年代,同样是人才辈出,只是很多没有被后世记住罢了!” “哇塞!好牛逼的感觉!哎,十八哥,那你说说,这玄冥封魂印究竟是干嘛用的?”磊子对辰十八肃然起敬。辰十八说:“封魂印,顾名思义,是用来封魂的!战国年代,连年杀戮,那些死去的战士变成孤魂野鬼,有些战斗力强大的士兵,更是变成战魂,游离于天地之间。这玄冥封魂印夺天地之威,很难施展,一 旦施展,那肯定是用来对付天下间最为强大的鬼魂!” “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 我和磊子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脑念一转,唰地伸手指着面前的阴沉木棺材,连声音都已经变了形:“棺材盖上出现玄冥封魂印,那说明……说明这口棺材里面……竟然装着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吗?” “妈妈呀!”磊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股森冷的寒意笼罩着我们,此时此刻,我有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玄冥封魂印,一种强大古老的法印,专门用来封印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 而现在,这个古老神秘的封印,竟然出现在这口阴沉木棺材里面……我突然感觉脑袋一阵阵的晕眩,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是什么概念?那岂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况且,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究竟会是谁呢?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战魂白起 中华五千年,神州大地的鬼魂何止千万,能够成为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那是怎样一个概念?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次好心的帮忙,竟然会卷入如此巨大的一场灾难。老奎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一口珍贵的阴沉木棺材,他们不会知道,就是这样一口棺材,不仅会要了他们的命,也会要了整个镇上百姓的命,甚至会要了九州大地,千千万万无辜的人 命。 那几个天杀的盗墓贼,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他们财迷心窍的这一挖,竟然挖出了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这简直就是中彩票的运气呀! 难怪昨天看见这口棺材的时候,我会觉得如此寒冷,老觉得棺材里藏着什么邪物,没想到棺材里藏着如此强大的厉鬼,堪称鬼王级别的存在。 以我的修为,现在应该能够对付阿古朵那种级别的厉鬼,但是要想对付鬼王,恐怕连辰十八都没有这个本事。 一向嬉皮笑脸的磊子,此时也是面色凝重,艰涩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十八哥,你说这天下间……最强大的鬼魂……究竟是谁?” 辰十八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白起!” “白起?”磊子挠了挠脑袋:“你说的可是杀神白起?” “算你还有点文化!”辰十八点点头。 “卧槽!”磊子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口阴沉木棺材:“照你这个说法,这口棺材……原本装着……白起的骸骨?” “也许并没有骸骨!根本就是一口封魂的棺材!”我插嘴说道,当我听到“白起”两个字的时候,心灵深处就像爆发了八级大地震,狠狠颤抖起来。 提起白起,我想只要是华夏儿女都不会陌生,白起距离现在已是千年作古的人物,但是他的大名直至今日,依然是如雷贯耳。 读书那会儿,学习战国历史的时候,我就疯狂崇拜过白起。 当时我就认为,华夏五千年,没有任何英雄能够超越白起,白起就是一个神话,他在华夏儿女的心目中,就是一个神。 当然,对于白起,历史上的争议也是非常大的,有的人认为他是个英雄,有的人认为他就是个杀人魔王。 仰慕白起的人叫他“战神”,唾弃白起的人叫他“人屠”。 白起,又称公孙起,战国时期秦国郿县人,中国古代著名的将领、军事家。 白起在秦昭王时征战六国,为秦国统一六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曾在伊阕之战大破魏韩联军,攻陷楚国国都郢城,长平之战重创赵国主力,功勋赫赫。 白起是继中国历史上孙武、吴起之后又一个杰出的军事家、统帅,与廉颇、李牧、王翦并称为战国四大名将,位列战国四大名将之首。 白起最有名的事迹就是长平之战,白起在获得长平大捷之后,为防止赵国东山再起,竟然斩杀赵军四十多万人,从此赵国一蹶不振,再也无法与秦国抗衡。 白起也因为坑杀四十多万赵军,而被世人冠以“人屠”称号。 白起后来被奸人所害,赐死杜邮。以白起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死后哪能善罢甘休,他一生杀戮所化的怨气,令他化成天下间最凶猛的鬼魂。也许,那个时代的修道之人,就怕白起的战魂现世,所以有高人倾尽毕生所为,用“玄冥封魂 印”,封住了白起的战魂。 但是,历史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千百年后,几个盗墓贼无意间撅起了这口棺材,让白起的战魂重见天日。 他们打开这口阴沉木棺材,就像打开了一个可怕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天下间最厉害的鬼——白起的战魂! “等等!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磊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棺材盖说:“虽然说棺材里封印着白起的战魂,但是这不是有玄冥封魂印吗?只要玄冥封魂印还在,白起的战魂就没法从棺材里出来吧?” 听磊子这么一说,我内心稍安,是呀,只要玄冥封魂印还在,白起的战魂就不得而出。 我们只要把这口阴沉木棺材重新处理掉,不就能成功避免这场灾难吗?“你们也许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辰十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激动,他伸手指着棺材盖内侧说道:“那几个盗墓贼开棺的时候,把隐藏的玄冥封魂印给破坏了!你们看这里,这里明显 缺了一块!” 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弦,陡然拎起老高。 我瞪大眼睛看着棺材盖内侧,那里果然有一块被削掉的痕迹,正好破坏了玄冥封魂印的完整。 轰隆隆! 我的脑海里仿佛炸响一记惊雷,炸得我头晕眼花。 玄冥封魂印被破坏了,那说明……白起的战魂岂不是已经释放出来了? 杀神再临人间,神州大地难道又将迎来一场浩劫? 以前我还是个平头百姓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很太平。 但是现在,我却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处处充满危机,华夏民族能够存在五千年,确实相当不容易,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在默默守护着这块土地。 “完了!完了!白起现世,这他妈是要天下大乱呀!”磊子面色惨白,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十八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辰十八的身上,我想辰十八是道教中人,也许能够想到补救的办法。 然而,辰十八摇了摇头,回答令我非常失望:“没有办法!以我的修为,还无法阻止白起!” “那天下间,还有谁是白起的对手?”我惊诧地问。辰十八叹了口气:“天师道,太平道,外加茅山宗,也许三道联手,才有可能重新封印白起的战魂!千年之前,白起就是天下第一的人物,虽然战魂被封印,千年的时间,也磨灭了他的不少怨气和杀气,但 是他毕竟是人屠呀,他的杀气岂是我们能够抵挡的?” “那……那怎么办?”磊子颤抖着问。 辰十八耸耸肩膀:“凉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白起已经现世,谁也没法阻止他的脚步!”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颗心就像沉入了黑暗的深渊:“白起的杀气看来并没有收敛,他可能已经开始杀人了!” “你是说阿三?”磊子睁大眼睛。 我点点头:“昨夜出现在仓库里面的,很有可能是白起的战魂。阿三确实看见了仓库的人影,但是当我们进入仓库的时候,白起收起了杀气,所以我们无法感知。以白起的能力,他是完全可以隐遁起来的。 而后,不知什么原因,白起斩杀了阿三,然后他的战魂回到了棺材里面。 所以,我们今日才在棺材之中发现了血迹。 如此一来,之前所不能解释的疑点,便统统符合了逻辑。 第一,没有盗贼,没有外人,也不是内部人斩杀了阿三,是白起斩杀的; 第二,白起绝对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能够一刀砍飞阿三的项上人头,而普通人根本没法做到; 第三,棺材里莫名其妙渗出的鲜血; 第四,棺材盖内侧那个古老神秘的玄冥封魂印。 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一个答案,白起现世了!杀神白起在千年之后,再临人间!” 噼啪! 晴天里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这声惊雷来得非常突然,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这声惊雷正应了“晴天霹雳”,震得我们耳朵嗡嗡作响,大地也在瑟瑟发抖,仿佛在惧怕什么。 在这一声惊雷过后,原本蓝天白云的苍穹,突然间乌云密布,天地为之变色! 朗朗乾坤突然失去了光亮,天上地下一片昏暗,厚重的乌云就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汇聚在小镇上方的天空,犹如一个巨大的锅盖,将整个小镇笼罩在其中。 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张望,怔怔地看着突然变色的天空,眼前的景象,仿似世界末日来临。 这种只有在科幻片里出现的画面,此刻竟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那种震撼,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描述。 紧接着,面前的棺材盖里,突然泛起奇异的光亮。 一团暗红色的光亮在棺材盖里来回激荡,光亮闪烁中,清晰地出现了两个手掌图案,正是之前我们看见的玄冥封魂印。 此时此刻,玄冥封魂印上面的那块残缺,愈发显得明显。 在左手的那只手上,缺失了一根大拇指,留下了一个缺口。 而大团大团汹涌的鬼气,正是从这个缺口喷薄而出,汇聚成龙卷风的形状,突破玄冥封魂印的束缚,旋转着飞向九天苍穹! 那黑色的鬼气,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在空中张牙舞爪,用一种王者风范,轻蔑地俯瞰众生,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它的掌控之中,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没有人能够阻挡。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生平遇见过最为凶猛的鬼气,没有之一!诚如辰十八所说,白起不愧是天下间最厉害的鬼魂! 第四百二十七章 融合 砰! 一声炸响。 玄冥封魂印震裂成碎片,变成无数的红点,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们的心,也随着那砰的一声响,狠狠颤抖了一下。 玄冥封魂印都已经碎了,放眼天下间,还有谁能封印战魂白起? 凶猛的鬼气之中,隐隐闪现出一双狭长的猩红色鬼眼。 鬼眼冰冷,仿似有种魔力,竟让我们动弹不得。 紧接着,鬼气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显现出来。 那道人影高大威猛,身穿铠甲,气宇轩昂,右手还提着一把斩马刀,刀锋表面弥漫着浓浓的鬼气,杀意逼人。 我们忍不住失声惊呼:“白起?!” 白起斜握着斩马刀,从浓郁的鬼气里面踏步而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王者霸气,让我们忍不住想要跟他下跪。 就在我和磊子愣神的时候,辰十八突然闪身来到白起身后,祭起飞仙砖,对着白起的后脑,狠狠砸落下去。 辰十八是个勇敢的道士,并没有因为白起是天下第一的鬼王而感到惧怕,他想趁着白起鬼体未成的时候,将白起扼杀,所以先下手为强。 在我们的眼睛里看来,这一击必然打中白起。 然而,实际情况,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在飞仙砖砸落的一瞬间,白起的鬼体突然消失了,化作一缕黑雾,飞仙砖登时砸了个空! 不等辰十八回过神来,鬼影闪烁,白起竟然瞬间出现在辰十八的后面,抡起斩马刀,发出“呀喝——”一声怒吼,凌空劈落下来,势大力沉,这一刀落下,肯定会将辰十八劈成两半。 “十八哥,小心!” 我和磊子瞪大眼睛,出声疾呼。 危急关头,一团红光冲天而起,辰十八迅速祭起天罗网。 天罗网倏然张开,就像防护罩一样,挡在辰十八的脑袋顶上。 世上任何利器,都没法劈开那天罗网。 白起这一刀下去,整个斩马刀都被笼罩在天罗网中,所有的劲力都被天罗网兜住,那斩马刀就悬在辰十八的头顶上方,却始终无法再劈落半寸。 刹那间,但见红光暴盛,一下子将斩马刀上的黑色鬼气压制下去,斩马刀发出如同烧灼般的滋滋声响,冒起缕缕黑烟。 我暗自吁了口气,好险! 磊子激动地叫喊道:“十八哥,好样的,我为你加油助威!” 磊子话音未落,就听白起一声怒吼:“谁敢阻我?!” 汹涌的鬼气破体而出,辰十八虎躯一震,仿佛受到猛烈撞击,整个人向后弹飞出去,就像一颗人肉炮弹,径直朝我们撞了上来。 我和磊子各自侧身后退一步,闪开一个空当,辰十八嗖地飞了出去,一头撞在身后的那棵大树干上,其势相当惊人,竟然在大树干上留下一个人形骷髅。 树叶扑簌簌落下,树干上裂开一道裂痕,裂痕传来嗤啦啦的声音,转眼之间,就像蛛网一样遍布整个树干,大树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和磊子倏然心惊:“十八哥,你没事吧?十八哥——” 辰十八整个人镶嵌在树干里面,黑沉着脸,一边咳嗽一边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混蛋……居然躲开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接住我?为什么?” “不好意思啊十八哥,我们刚才……那都是本能反应……”我说。 辰十八骂道:“都他妈扯蛋!你们两个混蛋……不讲义气……” 辰十八咳嗽两声,嘴角流下一缕鲜血,看样子受了些内伤,就是刚才被那破体而出的鬼气震伤的。 我暗自惊讶,好强大的鬼气! 白起霸气十足,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每一步落下去,地上就会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碎石凌空飞起。 “鬼……鬼啊……” 老奎和他的徒弟们,早就吓得傻了,一群人惊慌失措地叫喊着,争先恐后往房间里面跑,想要跑进房间躲藏起来。 其中有个学徒跑得慢了,一跟头摔在地上,落在了最后面。 白起猛地一回头,一刀就挥了过去。 只见一道半弧状的黑色刀气,贴着地面飞了过去。 白起看似随随便便挥出的一刀,刀气都无可匹敌,威力十分强劲。 黑色刀气划过地面,在地上划出一道深邃的痕迹,地面都被刀气分成两半。 这一刀若是落在那个学徒的身上,哪里还有命在,那下场就像五马分尸一样,碎肉满天飞溅。 说时迟那时快,我抽出赶尸鞭,抢在中途,凶猛地抽向那道刀气。 我这一出手,明显感觉到威力更甚,无论是赶尸鞭的速度还是力度,都更上了一层楼,进入祝由五层境以后的修为,确实大大强于祝由四层境。 赶尸鞭化作一道闪电,呼啸着划破空气。 噼啪! 一声炸响,赶尸鞭跟那道刀气相互碰撞在一起。 我只觉虎口一麻,一股强大的劲道反弹回来,赶尸鞭凌空飞旋两圈,好不容易卸下力道,我也蹬蹬蹬后退了三五米,虎口开裂,殷红的鲜血顺着虎口淌落下来。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如此强大的劲力,真是生平罕见! 虽然我虎口开裂,但是我却成功阻挡了那道刀气,赶尸鞭将那道半弧状的刀气击打成碎片,变成漫天黑色的蝴蝶,瞬间化成飞烟。 那个学徒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屎尿齐流,刚才那道刀气,距离他只有不到三米。 “快进屋里去!”我大声说道。 那个学徒哪里还敢怠慢,哆哆嗦嗦站起来,几乎是一路爬着进了屋子。 虽然狼狈,但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我这一交手,很清楚地知道,我们决计不是白起的对手。 我们跟白起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毫不夸张地说,白起若使出全力跟我们战斗,只需要动动手指,我们就会去见佛祖。 我扭头看了一眼辰十八,辰十八受了内伤,挣扎着想要从树干里爬出来。 磊子跑过去,拉住辰十八的双手,很热心地说:“十八哥,我来帮你!” “哎……”我刚想出声阻止,因为我已经发现那棵大树摇摇欲坠。 只听轰隆一声响,整棵大树瞬间坍塌,一下子将辰十八和磊子两个人埋在下面。 我伸手捂脸,实在是不忍心再看。 大树坍塌成了一堆渣,碎屑纷扬。 一只手哗地从下面伸出来,动了动手指,最后高高竖起中指。 看那胖乎乎的指头,就知道是辰十八的手指。 对于磊子的“帮忙”,辰十八发出了来自心灵深处的抗议。 磊子从碎裂的木屑下面探出脑袋,甩了甩头上的尘土:“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就看见辰十八伸出的中指紧握成了拳头,使劲敲打着磊子的脑袋。 “哎呀哎呀!”磊子抱着脑袋,从木屑堆里爬了出来,撇嘴叫道:“十八哥,你打我干啥?” 辰十八圆滚滚的脑袋从下面钻出来,满脸尘土不说,嘴里还含着一堆树叶。 “啊呸!呸!”辰十八吐出嘴里的树叶子,指着自己脸上的一个鞋拔子印,涨红了脸,怒骂道:“你个狗日的,看看你的杰作!” 白起站在不远处,斜握着斩马刀,刀锋贴着地面,一双狭长的鬼眼,冷冷注视着面前这一对活宝。 “十八哥,现在怎么办?” 我向辰十八询问,希望他能想出点办法。 谁知道,辰十八的回答也是直截了当:“怎么办?摆明打不过呗!打不过就跑吧!” 说着,辰十八脚底抹油,还真的往门外跑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辰十八的道袍:“十八哥,你他娘的还真跑呀?” 辰十八翻着白眼说:“废话!这趟业务我们一人也就分一千块,为了一千块把小命赔进去,这笔买卖可不划算!跑吧,现在跑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我皱起眉头,忧心忡忡:“我们倘若就这样跑了,这里将迎来一场浩劫呀!”“卧槽!”辰十八一记暴栗敲在我的脑袋上:“你以为你是谁呀?如来佛祖吗?你有本事能够阻挡白起吗?如果真的迎来一场浩劫,我也很难过,但我对此无能为力呀!你又不是救世主,别他妈把什么担子都 往自己身上扛!白起现世,如果天下大乱的话,肯定会有高人出头的,还轮不着我们!” 辰十八说得都很在理,这不是懦弱,也不是胆小,是我们确实没有能力跟白起抗衡。 “啊——” 磊子突然发出极其痛苦的嘶吼。 我猛然一惊,回头看向磊子,眼前的景象令我和辰十八大吃一惊。 只见白起的鬼魂来到磊子面前,并没有一刀要了磊子的小命,而是慢慢融合进磊子的身体。 是的,我没有看错,白起的鬼魂,正在一点一点,慢慢融入磊子的身体,跟磊子的肉身相互融合。 磊子的虎躯都被挤压得变了形,白起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进入了磊子的身体。 磊子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惊惧交加地看着白起。 “这……这怎么可能?!”我和辰十八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惊讶得张大嘴巴。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战魂附体 我们当然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 战魂附体! 白起的战魂,正在进入磊子的身体,跟磊子的身体相互融合。 这其实就是鬼附体,就像当初童瞳附体在我身上一样。 鬼附体有两种,一好一坏。 好的一种,就像童瞳一样,成为我的鬼宠,守护主人。 坏的一种,就是寄宿在人体内,控制人的意识和神智,让人做出各种疯狂的事情。 但是大多数鬼附体,都是偏向于坏的那种。 因为好的那种,需要机缘,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 首先,附体的鬼,不是普通的厉鬼,而是有灵力的那种鬼。 其次,还得让鬼看得上你,能够认你当他的主人,成为他的宿主。 最后,你自身的体格还要跟鬼相融,你的身体要能够承受鬼的灵七,要不然也会爆体而亡。 必须要符合以上三种条件,才有机会得到鬼宠,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所以能够跟鬼魂合二为一的人,那绝对是世间罕有。 然而现在,白起正在进入磊子的身体,这说明,白起已经认定磊子为宿主了吗? 磊子竟然这么好命,能够得到白起的青睐? 辰十八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吧?白起眼瞎啊?怎么会看上磊子的那副臭皮囊?”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惊叹道:“天下第一的鬼王,居然能够认主磊子,这磊子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呀?” 如果白起的战魂,真的能够跟磊子的身体完美融合,那么磊子瞬间就能成为我们三人当中,修为最高,本领最强的那个人,因为他的体内有白起战魂附体,那他就继承了白起的强大鬼力。 虽然体内住宿着一个鬼,但却能拥有强大的修为,这是很多人修行一辈子,都没法修行出来的水平。真难置信,磊子这小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奇遇! 辰十八摇摇头:“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白起战魂的力量那么强大,磊子的身体扛得住吗?” 我咬紧牙关,紧握双拳,神情比磊子要紧张“扛不住也得抗!磊子,加油啊,千万不能有任何松懈!只要能够扛过这一关,你就能脱胎换骨啦!” 此刻的磊子,已经进入生死的紧要关头。 如果能够扛过去,就能获得白起的强大鬼力。 如果不能够扛过去,轻则疯癫,重则爆体而亡。 目前这种情况,我和辰十八都没法帮忙,只能替磊子干着急。 “加油,兄弟!你行的!你一定行的!”我的掌心里溢满冷汗,心弦紧紧绷了起来,也不知道磊子被白起看上,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啊——啊——啊——” 磊子发出连声嘶吼,状若癫狂。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法动弹,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白起的战魂已经全部融入了磊子的身体,磊子猛地张开双臂,扬起脸庞。 磊子身上的肌肉迅速鼓胀起来,一根根粗壮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的脸上,隐约有两张脸庞在交替闪烁。 一张是磊子自己的脸庞,一张是白起的脸庞,两张脸庞相互重合叠加。 磊子睁大双眼,瞠目欲裂,两只眼睛一片血红,里面的血丝如同绽放的花蕊,格外骇人。 “呀——” 磊子突然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极其冗长,一直飞到九天云霄,震得我们的耳朵隐隐作疼。 啸声产生的冲击波,令四周房檐上的青瓦,一块接一块的碎裂。 长啸之声起码持续了两三分钟,终于慢慢停歇。 我和辰十八面色一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那个瞬间,我们几乎不能呼吸,就像快要窒息了一样,十分难受。 砰! 一声爆响。 一股强大的真气从磊子体内激荡而出,如同涟漪般,朝着四面八方翻涌开去。 所过之处,地上的青石板全都被真气冲击成了齑粉,变成尘土漫天飞扬。 飞扬的尘土中,磊子缓缓站起身来。 我和辰十八瞳孔蓦然一阵紧缩,卧槽!超级赛亚人呀! 只见磊子身上的外衣也全都震裂成了碎片,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膀子。 双眼里面一片血红,那眼神无比凌厉,让人心生惧意。 头发根根直立,冲天而起,头顶上方不断有真气飘荡出来。 成功啦! 磊子成功啦! 我欣喜若狂,比磊子本人还要兴奋。 磊子自己可能还有些懵逼,但作为兄弟,看见磊子发生如此巨大的蜕变,我是打从心底,由衷地为磊子感到高兴! 谢天谢地,好人终有好报,磊子成功扛了下来,继承了白起的强大鬼力。 当然,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我们也说不清楚其中缘由。 但不得不说,磊子这副普通人的身体,竟然能够被白起看上,还主动认他作为宿主,这简直堪称一大奇迹! 这就是磊子的命,老天注定,磊子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不同凡响的人! 如果陈秀才泉下有知,肯定都会为磊子的奇遇感到高兴,为磊子的蜕变感到骄傲。 不过眨眼的工夫,磊子的体格比之前强壮了一倍不止,个头也变得更加威猛,从背影来看,跟白起刚才的体型非常相近。磊子往那里一站,一股王者气息扑面而来。 过了半晌,磊子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胸口,惊奇地看着我们:“兄弟们,我刚才……我刚才是怎么了?” “恭喜你,你被白起的战魂看上了!”辰十八抱拳说道。 “白起在我的……体内?!”磊子自己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我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我点点头:“从此以后,你便继承了白起的强大鬼力,以我和十八哥现在的修为,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还需要慢慢适应,当你能够把白起的鬼力,完全转换成自身力量 的时候,你将变得无比强大!” “无比强大?!我将变得无比强大?!这是真的吗?” 磊子举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神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我很开心,现在我们在江湖上的处境很不乐观,磊子如今获得白起的强大鬼力,无异于给我增添了一个超强的帮手,大大提升了我们这个团队的战斗力,日后在江湖上行走,我们这个团队,也不是任人欺 凌宰割的团队。 说来也怪,当白起进入磊子的身体以后,天地间汹涌的鬼气迅速消散。 天空中的黑云也消散得干干净净,重新露出了原本的天空。 黑暗散去,我们这才发现,天空已是黄昏光景。 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烧云在天边燃烧,烧红了半个苍穹。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一场天下浩劫,就这样烟消云散,这可是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原本以为,白起现世,江湖又是一片大乱。 不曾想到,原本的担忧竟然以这么愉快的方式解决了,实在是令人欣慰。 这一切,还是感谢老天有眼。 老天爷不愿看见苍生涂炭,所以才让磊子担此重任,平定了这场浩劫。 一场虚惊,却又像是一场幻梦,人生的奇遇,谁也没法说得清楚。 “磊子,试试运用鬼力,看看是不是有了巨大的提升?”辰十八对磊子说。 “好!”磊子点点头:“十八哥,看招!” 磊子一拳轰向辰十八的面门,拳风甚猛,空气中都发出爆裂声响。 我跟磊子之间起码有三米的距离,脸颊竟也被那拳风刮得生疼。 “卧槽!” 辰十八大骂一声,双手格挡,硬生生承受磊子这一拳。 辰十八足尖贴地,一路向后滑行了数米有余,方才站稳脚跟。 “哇——”辰十八喷出一口淤血,指着磊子怒骂道:“你个狗日的,想要老子的老命呀!” 磊子收起拳头:“十八哥,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我他妈就是喷了你,你个蠢蛋!”辰十八气得八字胡乱颤。 当然,辰十八吐血,并不是磊子这一拳造成的,只不过他刚才就受了内伤,磊子这一拳下去,又让他体内的气血翻腾起来,所以才又吐了血。 “不是你叫我试一试的吗?”磊子显得很委屈。 “你大爷的!你试一试,不知道对着其他东西吗?不知道对着九伢子吗?偏偏要对着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辰十八气急败坏,踮着脚尖骂。 磊子摸了摸脑袋,呵呵憨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让我跟你过过招呢!” “磊子,你对着别的地方试试!”我对磊子说。 “好嘞!”磊子应了一声,右手突然一翻,手心里竟然闪现出一把斩马刀。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白起手中的那把斩马刀吗? 斩马刀表面包裹着一团黑色的鬼气,刀锋一出,森冷的杀意登时扑面而来,我和辰十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白起把斩马刀都送给了你,一起封在了你的体内!”我说。“是呀!”磊子点点头:“我也觉得很神奇!我刚才脑子里只是想了一下,如果有把刀在手那就好了,结果斩马刀自己就闪现出来了,这种感觉简直酷毙了,哈哈哈!” 第四百二十九章 劫匪 磊子放声大笑,一脸的洋洋得意,突如其来的奇遇,让他无比兴奋。 谁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人家磊子不就遇上了吗? 这种千年难得的奇遇,比中五百万都要难,没想到都被磊子碰上了,这小子祖坟冒青烟了吧? “呀喝——” 磊子抬手劈出一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声音。 一道半弧状的黑色刀气飞旋而出,去势甚快,唰地没入了对面的墙壁。 几秒钟之后,就听轰然声响,对面的那道墙壁轰然坍塌,碎石滚落一地。 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真他娘的厉害呀! 墙壁后面,老奎和他的几个学徒,愣愣地站在一堆碎石上面,早就被吓得目瞪口呆,就跟木头人一样,表情十分滑稽。 磊子收起斩马刀,冲老奎抱拳道:“哎呀,奎老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你们还在屋子里面了!这墙壁回头我帮你补上吧?” “爷——” 老奎径直跪了下来,对着磊子不停地磕头。 老奎身后的那些学徒,也跟着跪了下来,全部把磊子当成了神仙。 辰十八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像我们这些勤修苦练十多二十年的人,居然还比不上这个家伙?磊子真是好运气啊,今儿个捡到宝了!”“是呀!”我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说:“好人有好报,老天爷也没有亏待咱们!如果不是我们好心留下来,帮助奎老板处理这口阴沉木棺材,就不会碰上白起的战魂,白起的战魂也就不会附体在磊子身上!所以 呀,这一切都是命,都是上天注定的。老天爷要让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无法改变!” 辰十八点点头:“虽然你这番话有些宿命论,不过我表示同意你这个观点!那你告诉我,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呃……”我想了想,挺起胸膛,一脸正色地说:“我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还不错!”辰十八点点头。 “那你呢?”我问辰十八。 辰十八嘿嘿一笑,冲我暗送一个秋波:“我想成为一个……女人!” “卧槽!”我赶紧推开辰十八,这个理想太他妈恶心了! 目睹了刚才的一切,老奎和他的伙计们,完全把我们当成了神,当晚就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宴款待我们。 棺材铺的天井,几乎已经被摧毁得不成样子。 我们坐在一堆废墟上面,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我们各自的心情都是极好的,我和辰十八暗自庆幸避免了一场浩劫,磊子因为战魂附体而兴奋不已,对于老奎他们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帮他们处理好了那口阴沉木棺材,他们好跟市委书记有个交代。 磊子本来就很兴奋,酒过三巡,那副臭不要脸的真面目又暴露出来。 磊子拉着辰十八问:“十八哥,你说!你说那白起的战魂,为什么就看上我了呢?” “这个问题我哪知道,你去问老天爷呗!”辰十八喝了口酒。 “我知道原因!”磊子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成功引起了我们的好奇。 我和辰十八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原因?” “因为……”磊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因为我长得帅呗!” 我和辰十八的脸上登时掉下三条黑线,去你娘的蛋蛋,这种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不要脸!真他娘的不要脸! 看着磊子无耻的笑容,我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这个时候,辰十八放下酒杯,开口说话了:“实话讲,你现在若是跟我比战斗力,也许我自愧不如!但是你偏偏要跟我比长相,你真是太天真了!呵呵哒!” 我脸上的三条黑线,立马变成了六条黑线,他妈的,居然还有更无耻的,我真想采访一下辰十八的内心活动,他是如何有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可能是心情高兴的缘故,到后来我们都有些喝飘了,居然手牵手跳起了舞。 翌日醒来,回想起昨晚跳舞,跟辰十八牵了一晚上的手,我感觉倍儿恶心,用肥宅反复搓洗了十多次,差点把手都搓破了皮。 我们收拾妥当,跟老奎告别,准备去车站乘车到县城。 临走的时候,老奎又给了我们一人一千块,当做感谢费。 离开大红棺材铺,我们去了车站,登上乡村小客车,准备前往县城。 我们三人选了个后排的位置,那里适合眯瞌睡。 这种乡村小客车比较破旧,一次可以坐二十几个人,那铁皮车厢从头到尾都在响个不停,在崎岖的山村公路上颠簸,就像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走到中途,路上有人拦车。 客车停下,上来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 这三个小青年就是我们所说的乡村非主流,穿着自以为很潮流,但却十分廉价的花格子衬衣,三个人的头发染成三种不同的颜色,一个是红头发,一个是黄头发,还有一个更夸张,是绿头发。 磊子一看就笑了:“呵呵,这他妈是上来一组红绿灯呀!” 我笑了笑,抱着臂膀看向窗外,这种乡村非主流我见得多了,更有甚者,还会骑着摩托车,穿着破洞牛仔裤,叼着香烟屁股,从田埂上飞驰而过,引来一群村姑的臭骂声。 窗外的风景不错,群山环绕,一切都呈现出比较原始的风貌。 山里有很多小山村,村里的人要想去城里,都会在路上拦车,哪怕超载,司机为了挣钱,也会让他们上车。 三个非主流刚刚上车,红头发直接走向司机,绿头发走向售票员,黄头发闪身挡在车门口。 不等车上的乘客反应过来,三个非主流各自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 红头发将弹簧刀架在司机的脖子上,凶狠地说道:“熄火!快!熄火!” 司机无奈,只能熄火,拔掉车钥匙。 售票员尖叫道:“你们要做什么?” 绿头发举着弹簧刀,刀尖指在女售票员的鼻子上,叫嚣道:“你他妈是白痴吧?做什么?看不出来吗?抢劫!” “抢劫”两个字一出口,车上的乘客立马骚乱起来,只有我们三人坐在后面岿然不动。 我伸了个懒腰,妈的,真是有趣,居然遇上拦路抢劫的了! 这个时候,一名勇敢的乘客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镇上中学的教导主任。你们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不在学校里读书上课,居然跑来抢劫?我告诉你们,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哎呀……” 绿头发一刀就扎在了这个教导主任的胳膊上,登时就见了红。 绿头发恶狠狠地说:“我他妈最讨厌读书,你再叽叽哇哇,信不信我扎死你?” 不得不说,绿头发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车厢里登时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车上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二十多个乘客,竟然被三个社会小青年给唬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愿意当那只出头鸟。绿头发对这样的震慑效果相当满意,挥舞着弹簧刀,飞扬跋扈地说道:“所有人听好了,统统把钱拿出来,捧在手上!我挨个挨个来收!我警告你们,别跟我耍花招,更别想玩心眼,把身上的钱都给掏干净 了,如果我发现谁没掏干净,还有所隐藏,我就扎死他,把尸体扔到山沟里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我们三人大声回答。 车上的乘客循声回望,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们,估计他们心里都在想:“这三人是傻逼吧?” 其他人都不敢开腔,我们居然还回答得这么爽快,真是罕见。 绿头发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比划着弹簧刀来到我们面前:“不错!你们三个表现得很好!那就请你们做个表率,把钱掏出来吧!” 磊子第一个从兜里掏出钱,有好几千块,看上去厚厚一沓。 绿头发登时眼睛都亮了起来,舔着干燥的嘴唇,兴奋地说:“给我!快给我!” 绿头发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以为今天碰上了大肥肉,伸手就来抓钱。 “不给!”磊子迅速把钱收回兜里。 绿头发抓了个空,恼怒地看着磊子:“你说什么?!” 磊子嘻嘻笑道:“你是聋子吗?我说不给!” 磊子如此硬气的回答,登时让绿头发感觉下不了台。 如果不能搞定磊子这个硬茬子,其他乘客又怎么会老老实实交钱呢? 绿头发气急败坏,一言不合,举刀刺向磊子的胸口,嘴里破口大骂:“老子扎死你!” 磊子气定神闲,唰地伸出两根手指,不偏不倚,准确无语地夹住了那把弹簧刀。 磊子咔咔扭了扭脖子:“今儿天气好,爷爷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绿头发变了脸色,紧咬着牙关,面露凶狠之色,但是手中的刀子,却始终刺不下去。 磊子仅用两根手指,就让绿头发无可奈何。磊子那张脸,笑得甭提有多灿烂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成为一个高手,凌驾于他人之上的那种快感。 第四百三十章 目标:长沙! 咔嚓! 磊子轻轻一动手指,绿头发手中的弹簧刀应声而断。 磊子夹着断裂的刀尖,唰地顶在绿头发的咽喉要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绿头发面色剧变,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满脸惊恐地看着磊子,双手高举过顶,做投降状:“大哥……饶命……哥……饶命啊……” 磊子随手往上一指,断裂的半截刀子,唰地激射而出,穿透客车的车顶,在车顶上留下一个窟窿。 绿头发目瞪口呆,整个人登时就傻掉了,痴痴地看着车顶。 磊子起身飞起一脚,命中绿头发的肚子。 绿头发立马发出一声惨叫,双膝跪在地上,一路贴地滑行,从车尾一直滑到车头,余势不减,砰一声撞破车前挡风玻璃,径直飞了出去,翻滚着落在客车的车头前面。 车上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红头发和黄头发对望一眼,面露凶狠之色,顾不得其他人,挥舞着弹簧刀,直奔磊子而来。 磊子冷笑着站起来,咔咔地捏着拳头:“不怕死的东西!” “教训一下就是了,别他妈弄出人命!”我跟磊子叮嘱道。 遮光天化日的,而且车上还有这么多人,要是闹出人命可不太好。 我倒不怕那两个拿刀的小子伤了磊子,我是怕磊子伤了他们。 磊子现在体内拥有白起的力量,跃跃欲试,很想找机会练练手,但是我担心他现在控制不好体内的力量,一失手就把这两个小子给打死了。 红头发像是三人中带头的,脾气也是最大,下手确实狠辣,一刀子就朝磊子的心窝扎过去。 磊子有些生气,出手如电,一记手刀劈砍在红头发的手腕上。 骨头断裂的脆响声随之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红头发的惨叫声。 黄头发见状,怪叫着扑向磊子,弹簧刀扎向磊子的咽喉。 磊子一个跨步上前,后发先至,抢先一把抓住黄头发的衣领,将黄头发原地拎了起来,一巴掌呼在黄头发的脸上,打得黄头发鼻血横飞,一脸懵逼。 磊子反手又是一巴掌:“替你父母教教你怎么做人?” 一巴掌扇过去,黄头发嘴巴一张,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水里面还有两颗掉落的牙齿。 紧接着,磊子将黄头发从窗口塞了出去。 “老子跟你拼啦……” 红头发怒吼一声,腾出左手抓住掉落在地上的弹簧刀,狠狠刺向磊子的脚踝。 “去你妈的!” 磊子头也不回,一招“马蹄飞扬”踢在红头发的脑袋上,红头发翻了翻白眼,登时晕死过去。 磊子抓扯着红头发的后衣领,就像拖死狗一样,将红头发拖到车门口,在屁股上踹了一脚,把红头发送下了车。 客车重新启动,虽然前面的挡风玻璃有些漏风,但车厢里面的气氛却是热乎乎的。 包括司机在内的所有人,大家都对磊子刚才见义勇为的行径大加赞赏。 “当英雄的感觉怎么样?”我笑着问。 磊子点点头:“一个字,爽!” 辰十八提醒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体内的力量,你对这个力量还很生疏,所以你最好试着跟他慢慢融合。这个道理就像肚子吃多了东西,需要等待慢慢消化一样。只要消化完毕,才能完全吸收。 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傍晚的时候,我们抵达了县城。 车上的乘客对磊子赞不绝口,其中一个老奶奶还跟磊子提亲,说要把自己的孙女介绍给磊子。 磊子一听“送货上门”,喜不自禁,连忙问老奶奶的孙女有多大。 老奶奶说:“不大,也就三十六七,丧偶,有两个小孩,你看怎么样?” 磊子一听三十六七,再听丧偶,脸色唰地就黑了,对老奶奶连连摆手:“奶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了想,我跟你孙女这辈子应该是没有缘分的,还是算了吧!” 磊子拉着我们转身就跑,老奶奶还在后面招手:“喂!喂!我还有个小孙女,今年小学刚毕业,可以当你的童养媳啊……” 磊子拉着我们一口气跑出老远,跳上一辆计程车,去了城里的一家老字号火锅店。 之前在县城的时候,陆老板请我们来这里吃过两三次,感觉还不错。 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磊子一口气干了两瓶啤酒,这才算压了压惊。 辰十八笑眯眯地说:“其实吧,我觉得那个寡妇挺好的,三十六七,正是风情万种的年龄,而且还有两个孩子,你娶了她,立马就喜当爹,多省事呀!” “你大爷的,你怎么不去?”磊子瞪着眼睛骂道。 辰十八打了个哈哈,摸着八字胡说:“其实吧,我倒是很愿意的,可惜人家老奶奶没看上去我呀?再说了,我是修道之人,情情爱爱的事情不太适合我!” 我递给磊子一瓶啤酒,自己拧开一瓶,咯咯笑道:“我说兄弟,那个大孙女不适合你,小孙女适合吧?人家小孙女刚刚小学毕业,嫩着呢!” “禽兽!”磊子指着我骂道:“九伢子,没看出来呀,你居然是个娈童癖!跟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在一起,是要坐牢的!” “跟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发生关系,才要坐牢!人家只是你的童养媳,单纯地谈个恋爱,不犯法的!”我说。 “滚!你俩别再提这件事啊,谁再提我跟谁急!”磊子涨红了脸,我和辰十八却笑破了肚子。 这顿饭,咱们哥三喝了不少酒,地上摆满了酒瓶子,一直喝到火锅店打烊,都还不肯离开。三人各有各的情绪,我是因为悲伤,想到了死去的父母,还有那一村子的百姓,心里堵得慌。磊子是因为兴奋,他现在拥有了白起的战魂,一下子从一个只懂点三脚猫工夫的平庸小子,变成了一个可以在 江湖上行走的高手。而辰十八,他的情绪算是比较稳定,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找磊子拼酒。 反正这一晚,我们喝了个天昏地暗,然后又去足浴城泡了个澡,最后在足浴城里睡着了。 当然,去足浴城是没有花钱的,老板听说我们的到来亲自迎接,上次帮他处置陈俊男的事情,他非常满意,把我们奉若上宾。 第二天睡醒之后,老板亲自开车把我们送去了孤儿院。 新建之后的孤儿院,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里面好些孩子都还记得我,看见我到来,通通把我围在中间,“萧九哥哥!萧九哥哥!”叫个不停,看着那一张张纯真的笑脸,我的心里感到阵阵温暖。 我很欣慰,当初的努力没有白费,是我们让这些没有家的孩子,重新找到了家的温暖。 当然,在孤儿院这件事情上,我是由衷地敬佩库俊威。 李老爷子出来迎接我们,库俊威说过,我想要找他的时候,来孤儿院问问,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李老爷子给了我们一个库俊威的联系方式,那是一个十一位数的手机号码。 在那个年代,手机还是一件比较新鲜的物事,才刚刚开始普及。 那时候还算是奢侈品,只有一些官员和大老板才有手机使用。 不过库俊威每年挣那么多钱,买个手机也不在话下,同时也方便联系业务。 我们给库俊威拨去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听见我的声音,库俊威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怎么?你小子总算想起要走出大山了吗?” 我苦笑两声,在电话里,我也没有跟库俊威提起村里发生的变故,只是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跟着他一起做事。 库俊威答应的很爽快:“可以,没有问题,目前我在长沙,正在处理一件事情,你们到长沙来找我吧!” 然后,库俊威在电话里给我说了个长沙的地址,我提笔记在纸上。 从县城也没有直达车前往长沙,我们需要先去吉首,吉首才有班车前往长沙。 挂了电话,我们道别李老爷子,乘车回到县城,买了去吉首的车票。 离开之前,我在城里找了家蛋糕店,掏出刚刚从棺材铺挣来的两千块钱,订做了很多漂亮的小蛋糕,让店家帮忙送到孤儿院去,算是我对那些孩子的一点心意。 我们乘车去了吉首,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首府,然后第二天从吉首乘坐大巴车前往长沙。 吉首到长沙有好几百公里的路程,乘车大概四五个钟头。 长沙是湖南省的省会,是中西部地区重要中心城市。 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去过长沙,长沙在我的想象中,就是一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 在这之前,我去过最大的城市就是衡阳。 林立的高楼,和盘旋交叉的立交桥,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三人抵达长沙,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 我们仰望着一幢幢高楼大厦,感觉自己特别的渺小。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越野车横亘在我们面前。 面前的黑色越野车又高又大,非常威猛,黑色的漆面反射着阳光,显得尊贵无比。车窗摇下,库俊威叼着雪茄,戴着墨镜,冲我们挥了挥手:“欢迎来到长沙!”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四兄弟 “哇!” 我们三人顿时亮瞎,感觉库俊威相当高大上。 磊子伸手摸了摸车门:“威哥,这是什么车?好酷呀!跟坦克似的!” 库俊威咧嘴笑道:“这是路虎!英国货!你小子别乱摸啊,当心把漆刮花了!” 那个年代,街上的豪车还不是很多,不像今天一样,满大街都是路虎。 那时候我们见都没有见过路虎这种车型,感觉相当霸气。 就算是放到现在来讲,路虎也算是豪车,而且面前这一台,还是路虎系列里面的高级货,听库俊威说,叫什么路虎揽胜,当时全长沙都找不出几台,车价在七位数以上。 当时就把我吓得舌头都缩不回去,一辆车竟然要上百万,库俊威这是中了彩票吧? 我们爬上越野车,内心相当激动。 “威哥,你……你这是发大财了吧?”磊子羡慕地问。 库俊威递给我们一盒雪茄,我们一人取走一根,库俊威嘿嘿笑道:“知道这是啥不?这是雪茄!正宗的古巴雪茄!抽着一根,就顶得上你们一次的出场费了……” 库俊威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磊子呛得猛烈咳嗽:“这么贵?!”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威哥,你这是成为长沙首富了吧?”我惊讶地张大嘴巴,坐在路虎车里,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库俊威熟练地驾驶着路虎,呵呵笑道:“实不相瞒,这辆车并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什么长沙首富,但我现在正在给长沙首富做事,所以嘛,开开他的车,抽抽他的雪茄,也是理所应当的!” “酷啊!你竟然帮长沙首富做事?威哥,你现在的业务圈子,可是越来越高档了呀!”磊子眼羡地说。“还行!还行!”库俊威笑眯眯地说:“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这人呀,就是要拓展圈子,开阔眼界,你说说你们,常年待在大山沟沟里面,能混出多大的出息?最多当个山大王呗!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音乐,走起!”温柔婉转的旋律在车厢里响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 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 去远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 这里衷心的祝福你……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越野车在繁华的城市街道上飞驰,外面正好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沉,给这座古朴的城市,增添了一抹浑厚的色彩。 听着听着,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水,我想到了爹娘,想到了水洼村的乡亲们,自此以后,我永远也等待不到他们的归期…… 库俊威从后视镜里看见我的面容,奇怪地问:“九伢子,你干嘛呢?你怎么哭啦?” “哦!没有!刚才有沙子,吹进了我的眼睛!”我搪塞道,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哎,对了,后面那个帅气的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库俊威问辰十八。 我说:“刚才忘记介绍了,这个帅气的胖子是我们新认识的兄弟,名叫辰十八!” 辰十八啪地一抱拳,冲库俊威说道:“在下辰十八,茅山宗最英俊的道士!” “哦?看不出来呀!”库俊威挑了挑眉头。 辰十八说:“怎么?看不出我是个道士吗?” “不!”库俊威摇摇头:“看不出你是最英俊的道士!” 辰十八哈哈笑了笑:“早就听过威哥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过誉了!”库俊威伸手把音乐调小了一些,点开屏幕上的导航系统。 “威哥,这是什么东西?”磊子好奇地问。 库俊威说:“这是卫星导航,里面装载着各座城市的地图,只需要输入目的地的地名,电脑系统就能给我们指路!算了,说太多你也不懂!你只需要告诉我,晚饭想吃点什么吧?” “什么都能点吗?”磊子显得很激动。 “当然!”库俊威说:“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不要跟我客气,这里是我的地盘!” “那我就不客气啦!嘿嘿!”磊子酝酿半晌,伸手指着车窗外面:“我要吃那个白胡子的外国老爷爷!”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坐在肯德基快餐店里面。 面前放着琳琅满目的食品,有可乐,有汉堡,有烤翅,有薯条。 库俊威对磊子说:“小子,你记住了,这叫做肯德基,是一种洋快餐!下次别再说什么外国老爷爷,笑死人了!” “明白!”磊子搓了搓手,看着面前的食物狂咽口水:“那我就不客气喽!” 那时候,洋快餐店还不是很多,吃洋快餐还算是一种比较时尚的事情。 磊子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汉堡包,一口咬了下去。 紧接着,又一口喷了出来:“卧槽!什么味儿,这么奇怪?” 磊子从汉堡包里面抽出一片生菜叶子,顿时怒发冲冠,要去找服务员理论:“妈的!菜都是生的,熟都没熟,居然给我端了上来!” 我赶紧拦住磊子:“坐下!坐下!外国人就喜欢吃生菜!” 磊子撇撇嘴:“嘁,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我们老家的肉夹馍呢!” “尝尝这个吧,这个薯条还行!”我咔嚓咬了一口薯条,外酥里软,入口即化,再蘸一点番茄酱,还是挺不错的。但是,磊子却开启了吐槽模式:“卧槽!这什么玩意儿?什么薯条?不就是炸土豆吗?这样一小袋炸土豆,卖这么多钱?抢人呐!我们乡下都蘸辣椒面,你看看这是什么?番茄酱是吧?跟女人的大姨妈似的 ?能吃吗?还有这个什么百事可乐?啊呸,一股子中药味!还有这个烤翅,我简直无力吐槽了,鸡皮外面居然包裹着面粉,一点鸡味儿都没有……” 在磊子源源不断的吐槽中,我们强行将他拉出了肯德基。 磊子一脸倨傲,对着招牌上的白胡子外国老爷爷,竖起中指:“你家的东西真难吃!” 洋快餐看来一点都不对我们这几个屌丝的胃口,稍作商议,最后库俊威还是带我们去吃火锅,只有火锅才是我们永远地最爱。 磊子大口喝着啤酒,手握筷子,在火锅里涮来涮去,高兴地说:“这才对了嘛!还是我们中国菜好吃!外国人根本就不会做饭,妈的!” 酒过三巡,我把怎样认识辰十八的过程,跟库俊威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在水库对抗阿古朵阴魂的那一段,把那大水咒的场面吹得天花乱坠。 库俊威有些讶然地看着辰十八:“小胖子,没看出来呀,你竟然这么厉害!”辰十八嘿嘿笑了笑,跟库俊威碰了一杯:“九伢子跟我讲过你的很多事情,你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我一直以为,太平道几乎已经退出江湖了,没想到太平道里还有你这样的中流砥柱,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库俊威摆摆手:“咱俩也别相互恭维了,既然你是九伢子的兄弟,你也就是我的兄弟!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今日见面,我也非常欣赏你,如果你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日后我们一起联手,相信很快就能在江 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银子,大。波大。波的美女,这都不在话下!” 辰十八答应的倒也爽快:“好哇!我正愁没有挣钱的路子呢,托威哥的福,带领兄弟们一起发财喽!” 库俊威拍着胸脯道:“这个放心!我库俊威可以用人格担保,只要我库俊威有口汤喝,兄弟们绝对有口饭吃!”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心中甚是欣喜。 库俊威,辰十八,我,还有磊子,今日开始,我们四人联起手来,这个小团队的战斗力可是相当强大的,对于未来,我也充满了信心。 辰十八的幽默风趣,跟库俊威也很对胃口,并且英雄惜英雄,两人又都是道士出身,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后来我又跟库俊威讲起关于白起的事情,库俊威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把磊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三遍,完全不敢相信。“毫无疑问,白起绝对是天下第一厉鬼!倘若那日白起出世,肯定会天下大乱!没有想到……啧啧……磊子居然有这种奇遇……我倒是想不明白了,白起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居然肯认你当宿主,这个惊喜确实 太大了!”库俊威在惊讶之余,也显得有些激动。 毕竟,放眼天下而言,能被白起看中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机缘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楚,也很难用常理去解释。 总之,有了白起附体,对于磊子来说,肯定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兄弟四人边喝边聊,其乐融融,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短暂地忘却心中的伤痛。几轮酒过后,话题回到正事上面,我向库俊威打听道:“威哥,这次你帮长沙首富办的,究竟是啥事呢?”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百万的生意 库俊威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收敛起来,表情有些凝重。 我很少看见库俊威有这样凝重的表情。 在我的印象中,库俊威就算面对狂风暴雨,也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能够让库俊威都皱起眉头的,绝对是一件大事,而且是让库俊威都感到棘手的大事。 所以,一看见库俊威这个表情,我的心弦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等待库俊威的述说。库俊威点燃一根雪茄,吧嗒两口,吐着烟圈说:“长沙首富,也就是我现在的雇主,姓章,文章的章,名叫章长天!章长天有个宝贝女儿,名叫章小芸,前几年一直在澳洲留学,上个月才回来!章长天原本 想让他女儿回来接班的,结果就在半个月前,章小芸突然死了!” “死了?!那真是可惜了!”辰十八说。 磊子插嘴道:“是呀!老爹那么有钱,女儿却死了,这是他爹坏事干多了,挣了不干净的钱吧?” “章小芸死因有异?”我压低声音问。 既然章长天请库俊威出马,那说明章小芸的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不是有异,是非常奇怪!”库俊威说。 “怎么个奇怪法?”我迫不及待地问。库俊威说:“我也是前两天才接手这件案子的,昨天我去了趟警察局,通过章长天的关系,找到当天办案的负责人。负责人告诉我,章小芸死在自己卧室的浴缸里面,但并不是溺亡,也不是什么突发疾病, 法医都查不出死因,最后只能归结于意外!” “查不到死因?!”我微微一惊,这样的事情我们也碰上过,所以我几乎本能反应地问库俊威:“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库俊威摇摇头:“现在还不敢下定论!” “章小芸半个月前就死了,为什么章长天半个月之后才来找你?”磊子问。库俊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这就是我正想说的事情!章小芸死后,章长天很难接受女儿离去的现实,他也觉得女儿的死因非常蹊跷,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就连最好的法医都查不出死因,这也太 奇怪了吧? 后来有人给章长天提议,让章长天找个懂行的人看看,也许是章小芸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章长天很快就托人找到了一个道士,据说还是天师道门下的,道行还是有的。 那道士经过追踪调查,好像查到了一些线索。 但是,令人大感震惊的是,就在这节骨眼上,这个道士竟然也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法医出具的鉴定是,暴毙! 死因跟章小芸几乎一模一样,死因就是没有死因,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无缘无故就死了!” 我听得阵阵心惊,虽然面前煮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但我的后背却是一阵阵发凉。 章小芸突然暴毙,本已成为一件悬案,紧接着,帮助查询章小芸死亡真相的道士,竟然也步了章小芸后尘,这事情确实有些不太简单了。 假设,章小芸真的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而道士查出了这个不干净的东西,最后却死在这个东西手上,那么可以判定,这个东西肯定非常非常厉害,正都不能胜邪,能够反过来干掉道士。 “什么邪物,居然这么厉害,这可是激发了我严重的兴趣呀!”辰十八捋着八字胡说。 “其实……”库俊威喝了一杯酒:“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跳出这个圈子,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跳出什么圈子?”磊子困惑地问。库俊威说:“固有模式!干我们这一行的,可能是职业原因,所以有个固定的思维模式!当我们碰上蹊跷死亡事件的时候,下意识就会认定,凶手是冤魂或者是厉鬼,对不对?那么,如果我们跳出这个圈子 ,再回头看这个问题呢?” 我顿时明白了库俊威的意思:“威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有可能是人为的?” 库俊威托着下巴,眼睛里精光闪烁:“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只是章小芸的死,可能我也陷在固定思维里面跳不出来。但那个道士的死,反而让我隐隐觉得,也许这事情,背后还有一只黑手!” 辰十八点点头,颔首道:“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人为的,那恐怕更加复杂棘手!” “是呀!如果不棘手,这案子怎么能值七位数呢?”库俊威伸了个懒腰。 “什么?!你说这案子值多少钱?!”我,磊子,以及辰十八,三人同时跳了起来,无比震惊地看着库俊威。 库俊威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地说:“一百万!” 卧槽!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百万?! 这可能是截至目前为止,我听见过最大的一笔赏金。 足足一百万呀,能够堆满一整间屋子,那可真是一座钱山呀! 当年的一百万,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的小心肝咚咚咚地狂跳不已,有种要从嗓子眼飞出去的感觉。 之前我所知道,库俊威接过陆老板一笔六位数的单子,当时我已经觉得相当牛逼,牛逼到不可思议。 然而今天,库俊威却告诉我们,有一笔一百万的单子,摆在我们面前。 我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妈的,钱太多,我有些晕眩。 磊子咕咚咚连灌三杯酒:“等等,让我冷静一下!” 辰十八鄙视地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磊子,对我们嗤之以鼻:“看看你们这点出息,都惊讶成什么样子,一看就没有见过大世面……” 刚刚说完,辰十八两眼翻白,咚一声栽倒在地上,竟然幸福得晕了过去。库俊威说:“之前开出的价码是二十万,天师道的那个道士接了单,结果那个道士暴毙而亡,章长天又开出五十万的价码,但没人敢接单,因为那个道士还是有些本事的,好多人还达不到那个道士的本领, 所以根本不敢接单,谁接单谁就是提着脑袋玩。章长天没有办法,最后把酬金加大一百万,有人介绍我过去,我一听一百万,乐得不行,立马接了单!” 磊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威哥,你这可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滚犊子的!”库俊威骂道:“你这是夸赞还是诅咒呀?没文化就少说话嘛!” “威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一只手啪地搭在桌子上,辰十八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跟章长天约好了,明天会去章小芸的死亡现场看一看!” 说到这里,库俊威指着面前的火锅说:“既然你们找到我,我也不会让兄弟们吃亏,咱们合伙的第一笔生意就是一百万,都在这口锅里,至于能不能吃掉这一百万,就看诸位的本事了!” 磊子把胸脯捶得咚咚响:“威哥,你放心,这一百万我们可是吃定了!” 辰十八点点头:“就算不是为了钱,我们也要为了正义!当然,有钱的刺激,我们会更有动力!” 我听得也是心潮澎湃,内心相当激动。 没有想到,刚来投靠库俊威,居然就接手这样一笔大单子,实在是令人振奋。 但我也很清楚,价钱这么高的单子,办起来肯定是有难度的,而且难度相当高,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提着脑袋的买卖,我们是用生命来挣这一百万。 库俊威当先伸出一只手,我们三个围拢上去,一人伸出一只手,四只手如同叠罗汉一起重叠在一起。 库俊威振奋地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团结一致,联手合作,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我们!” 我们三人也很振奋地回应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走出火锅店,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就在街道对面找了家酒店住下。 磊子和辰十八住一间房,我和库俊威住一间房。 临睡之前,库俊威问我:“哎,对了,二叔和二婶的身体还好吧?你这一趟离家出来,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你跟老两口说清楚没有?” 库俊威也是好心,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坐在床边,十指紧握着水杯,低着头,沉默不语。 “哎,九伢子,你怎么啦?看你的样子,不会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吧?”库俊威见我神色不太对劲。 “没有!”我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就算吵架,也没地方吵去!” 库俊威听出我话中有话,皱眉道:“九伢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苦涩地说:“家都没了,怎么吵架?跟谁吵去?”“家都没了?!”库俊威的声音提高八度,情绪比我还要激动:“什么意思?你倒是一次性说清楚呀!刚才在车上,我就看见你眼角泛泪,当时我就觉得你可能心里藏着事情。有什么事情你倒是直接跟我说呀 ,我还是你兄弟不?兄弟之间,就不应该有所隐瞒!你告诉我,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单单是我们家里出了事,整个水洼村都出了事,家没了,村子也没了!”说到这里,我情绪激动,忍不住手指加劲,突然将手中的水杯捏得粉碎,碎玻璃划伤我的手指,鲜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你说什么?!”库俊威瞬间站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公墓 那晚的回忆,历历在目。 我几乎是眼含热泪,将那晚的事情一一给库俊威道来。 回忆就像伤疤,而我又一次揭开伤疤,去直面那鲜血淋漓。 库俊威默默听完,一张脸变得铁青。 半晌,库俊威都没有说话。 库俊威去过我的家,去过水洼村,对我的父母,还有村里的乡亲,还是有感情的。库俊威点上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冷冷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九伢子,你放心,这笔血帐,蛊门终究要还的!你父母是好人,水洼村的百姓大多也都质朴善良,没想到蛊门老祖居然会对无辜的百 姓下手,这样的做法,简直是人神共愤!” 我用纸巾包扎着手指上的伤口,恨声说道:“我恨不得将那蛊门老祖碎尸万段!” 库俊威吐了个烟圈,看着我,正色道:“九伢子,还是那句话,咱俩是兄弟,家没了,你还有我呢!只要威哥有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的!这条江湖路还很漫长,振作起来!” 顿了顿,库俊威又道:“实话讲,你这一头白发还挺酷的!” 我知道库俊威是在安慰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白发是挺酷的,谁又能知道,在这一头白发后面,隐藏着多少的痛苦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如同伤心人的眼泪,给我们平添了一抹忧伤的愁绪。 春雨绵绵,开春的天气就是这样。 我们在酒店楼下填饱肚子,登上越野车,库俊威开车驶出繁华的市区。 磊子问库俊威:“威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库俊威说:“去公墓!章长天今天去公墓看他的女儿,他在公墓等我们!”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们来到公墓。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重重叠叠的墓碑,一层又一层。墓碑前面的那些小青松,就像站岗的卫士,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公墓里一片死寂,只有窸窸窣窣的雨点声。 我们走进公墓,见到了这次生意的客户,章长天,章老板。 传闻中的长沙首富,此刻就站在我们面前。 章长天穿着一身黑衣黑裤,神情悲痛而憔悴,盯着面前的墓碑一言不发。 此时的章长天,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大老板的倨傲,看上去只是一个无助又略显苍老的老头子。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事搁在谁的身上,谁都不会好受。 章长天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估计差不多三十岁,就像小青松一样,腰板挺得笔直,很有气质,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上去就是一副青年才俊的派头,他可能是章长天手下的高管或者秘书。 毕竟,能够跟章长天一起站在这里的,绝非公司里的普通员工。 那个男人戴着墨镜,手里举着一把黑伞,替章长天挡住雨点。 雨珠子顺着雨伞边缘滴落,淋湿了男人的肩膀,男人却丝毫没有在意。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好员工。 “章老板!”库俊威跟章长天打了声招呼,从身后取出一束白色的鲜花,轻轻放在墓碑前面。 我看了一眼墓碑,墓碑打造得非常奢华,是那种光泽度很好的黑晶石。墓碑中央镶嵌着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估摸也就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脸上有两个酒窝,一看就是大美女的气质。 我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红颜薄命,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年轻就走了,老天爷确实太不公平了,这是天妒红颜吗? 墓碑上面写着:爱女章小芸之墓! 章长天伸手搭在墓碑上面,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仰天一声长叹,久久凝噎无语。 这种时候,我们也不好说话,一字儿排开站在章长天后面。 在来的路上,库俊威特意带我们去了一家服装店,给我们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打扮,每个人都是一套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皮鞋,看上去精神抖擞,很有派头。 库俊威说:“给大老板做事,自身就得有派头,不能再像之前那种屌丝模样,这样才能接到大生意!” 我们三人虽然觉得这样的打扮有些别扭,但是实话讲,穿在身上还是感觉挺帅气的,自身都感觉精神了许多。 我和磊子都还挺好看的,辰十八穿得像模像样之后,却显得有些滑稽。他的体型本来就是圆滚滚的,穿上风衣不仅显不出身段,反而显得他腿短,就像一张黑布包裹住了一颗球似的。再加上他唇角的两撇八字胡,反正看上去很有喜感。尤其是他还硬撑出一脸冷酷的样子,我 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憨豆”的影子。 章长天的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心爱的宝贝女儿死了,而且还死得那么蹊跷,对于任何一个当父亲的人来说,这都是巨大的打击。 青年男人掏出一张手巾,递给章长天:“老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注意身体!”章长天接过手巾,擦了擦眼泪,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们说话:“我章长天,十三四岁就在江湖上闯荡,辛辛苦苦打下了现在这片基业,我原本以为,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拥有普通人想要拥有的所有东西!我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我最宝贝的女儿!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这万贯家产,我也希望女儿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平平淡淡一辈子,我也愿意呀!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 章长天瞪红双眼,声泪俱下。 这一番哭诉,让我对章长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我能感觉到,章长天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跟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大老板不一样。很多人都觉得,越有钱的老板,越是老奸巨猾,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但是我在章长天身上看见的,却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父亲 形象。 半晌,章长天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回过头,冲我们歉意地欠了欠身:“不好意思,刚刚……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章老板,节哀顺变!”库俊威冲他点点头。 章长天抬头打量了我们一眼,转头问库俊威道:“他们三个,就是你请来的帮手?” “对!”库俊威颔首道:“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好兄弟!章老板的事情这么重要,我自然全力以赴,把我的兄弟全都叫上,势必要为令千金查出真相!” 库俊威不愧是老江湖,简简单单两三句话,马屁拍得又不明显,却又让章长天感觉非常地舒服,而且又成功把我们推到台前,并且表示出完成这次任务的决心。 “好!”章长天点点头:“库大师,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章长天当先往前走去。 青年男人赶紧举伞跟了上去,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很有礼貌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几位大师,小姐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这人是谁?”磊子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哦,他叫袁钦,是章长天的贴身助理,在公司里的职位很高,章长天很器重他,把他当干儿子看待。听说是个美国华裔,知识文化很高,能力也很强,算是一个青年才俊吧!” “原来是美国回来的,怪不得这么有气质!”磊子羡慕地说。 辰十八撇撇嘴,挤兑磊子道:“只要你能够学会吃汉堡,你也能像他一样有气质!” 磊子一听这话,顿时踮起脚尖骂:“别他妈在我面前提汉堡包这种东西!” “九伢子,你感觉章老板这人怎么样?”库俊威问我。 “第一印象还不错,挺好的,跟平日里见到的那种老板不一样!”我实话实说。 库俊威点点头:“我跟他接触了几天,感觉也还不错,挺大方的,而且实诚,品行也很端正。生个那么漂亮的女儿,结果还死于非命,我都替他感到遗憾和难过!”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愤愤地说:“这个世界,黑白颠倒,老天不开眼,好人都命短,恶人却活千年!” 库俊威知道我这话,是在暗指蛊门老祖和姚老三这种恶人,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相信老天爷,恶人终究是有恶报的!” 走出公墓,我回头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墓碑,让我的心情都有些沉甸甸的。 公墓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黑色大奔驰,袁钦举着伞,站在副驾驶边上,替章长天挡着雨。 我暗暗咋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豪车一辆又一辆,这台奔驰也是价值不菲吧? 而我们所乘坐的这台路虎车,章长天一点都不在乎,直接给库俊威代步开着玩,真是豪爽啊! 章长天坐进副驾驶,袁钦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对库俊威说:“库大师,我们现在去别墅,我在前面带路,你在后面跟着!” 库俊威点点头,叫我们上车。奔驰车在前面带路,路虎越野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离开公墓,往章小芸遇害的那座别墅驶去,今儿个我们准备亲自去看看案发现场。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半山别墅 章家别墅坐落在郊区的半山腰上,距离市中心约莫有一个钟头的车程,还是相当远的。 这里并不是什么别墅区,就是一座独幢的别墅,掩映在层林尽染的山色中央。跟城市里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比较起来,这山野之间显得格外宁静,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天空中飘着细雨,更增添了一丝朦胧的美,烟雨朦胧的山林,隐约显现出别墅的一角,一眼看去,眼前的一切就 像是一幅山水画,格外迷人。 奔驰车和路虎越野,一前一后在别墅前面停下。 刚刚走下车,我们不约而同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在我们的见闻中,从未见过这样尊贵漂亮的大别墅。 之前,我们在县城里见到陆老板的那些别墅,都觉得那已经是人间天堂,相当有钱了。 但是那些别墅跟眼前的这座别墅比较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这座别墅应该有些年代了,并不是现在修建的,看上去古色古香,端庄大气,颜色走的是低调高贵路线,而且带着一种英伦风,看上去就像一座尊贵的英伦古堡,令人羡慕不已。 别墅很大,又坐落于山野之间,所以显得死气沉沉。 可能是因为空间太大,又无人居住的原因,别墅显得阴气森森。 但这座别墅真的是华贵无比,在我的印象中,像这样的别墅,只有英国的王公贵族才有资格居住。 章长天走到别墅前面,掏出钥匙,开启大门。 走进别墅,内部奢华的装修简直亮瞎了我们的狗眼。 别墅内部并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庸俗感,所有的装修风格和搭配,都很低调,但是却又能让人感觉到非常的奢华。 空中来自英国的水晶吊灯,地上铺着波斯进口的地毯,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不是普通百姓家里可以看见的。 章长天一边沿着转角楼梯往上走,一边跟我们说道:“这座别墅修建于二三十年代,当时有个英国的传教士来到湖南,后来在湖南经商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就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别墅。 这座别墅闲置了很多年,五年前,政府把别墅拿出来拍卖,当时我女儿小芸看见这座别墅,非常喜欢,说这就是她梦想中家的样子。 我老婆死得早,所以女儿小芸就是我的全部依靠,从小我就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只要是小芸喜欢的东西,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和心血,都要满足她。 因为这座别墅地势较为偏僻,所以并不抢手,我很容易拍下了这座别墅,然后请工匠按照原有的风格,重新翻修了一次,然后把这座别墅,当做小芸十八岁的成人礼物送给她! 小芸非常高兴,虽然后来去澳洲留学,但是每年回来度假,她都会在别墅里住上几天!” 我们听得暗暗心惊,有钱就是任性啊,这座别墅最少也值几百上千万吧,这还不算后期找人重新翻修的价钱,章小芸仅仅满十八岁,就收到父亲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这是多少孩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章老板,平日你不住在这里吗?”库俊威问。 袁钦帮忙回答:“老板的公司在市中心,所以他在市区里面有自己的豪华公寓,平时几乎不会回到别墅,只是偶尔回来看看小姐!况且,小姐也喜欢一个人独处,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宁静的生活!” “那小姐平常都是一个人住?没有佣人,也没有保镖吗?”我插嘴问道。 “没有!都没有!”袁钦摇摇头:“小姐在澳洲留学,很喜欢像外国人一样独立,原本给她配置过两个佣人,但是都被她打发走了!” 说话的工夫,我们已经踩着木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间也是很大的,有好多宽大的房间,其中一间书房非常有味道。 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面,放眼看出去,能够看见层林尽染。 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枫树,等到枫叶红了的时候,坐在窗边,捧一杯咖啡,眺望一望无际的红色枫叶海洋,那种幸福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书房里还有一个一人高的座钟,光是这个座钟都是价值连城,民国时期,有很多这样的座钟,只有达官贵族的家里才有,里面的钟摆咔嚓咔嚓的摇晃着,外表还镂刻着雕花,浓厚的古韵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里还有一个古老的大书柜,书柜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看来令千金,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吧!”我说。章长天点点头:“虽然我没有什么文化,完全靠双手打天下,但是我女儿从小就特别聪明,跟我的性格完全一样,非常喜欢安静,喜欢读书,成绩一直都特别好,去澳洲留学也是她自己考上的。外面不知道 的人都在背后说,是我用钱送女儿出国的,其实完全不是,我女儿在澳洲的学杂费,都是她自己挣的!” 我听得有些动容:“章老板,你的女儿很优秀!” 章长天叹了口气,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这也是我伤心的原因!我如此优秀的女儿,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库俊威道:“章老板,你女儿章小芸是在浴室里去世的?劳烦你带我们去浴室看看吧!” 袁钦站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库大师,我带你们去看看吧,让老板留在这里休息休息!” 说到这里,袁钦又转身对章长天说:“老板,我给你泡了杯咖啡,你在书房稍事休息!” 这个袁钦为人处事非常得体,怪不得能够成为章长天的心腹,深受章长天的器重,其自身果然有些本事,尤其是察言观色,非常厉害。 他担心章长天走进浴室会触景生情,所以专程让章长天留在书房休息,如此贴心的员工,做老板的当然喜欢。 所以,要想在公司里混的如鱼得水,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外,还要懂得为人处事,这样才能成就大业。 袁钦年纪轻轻,做人做事就能想得如此周到,他日必定飞黄腾达,成就一番作为。 大家都是年轻人,对于袁钦,我还是满怀敬佩之意的。 袁钦带着我们,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当先推开浴室门。 走进浴室的一瞬间,我们再次发出一声惊呼,那种感觉就像土山炮进城一样。 但是,不得不说,光是这浴室,也是足够令人震撼的。 用磊子的说法,光是这一间浴室,都比他家的客厅还要大。 浴室大就不说,奢华程度一点也不比书房卧室差。 浴室里面全部铺着昂贵的大理石,纹路古老,很有韵味。 浴室里还有一个大浴缸,浴缸正对着一面落地窗。 这种落地窗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不能看见里面,所以躺在浴缸里面,可以一边泡澡一边欣赏外面的山色风光,十分地享受。如果手里再端着一杯红酒,那生活可就太完美了! 我扫了一眼浴室,浴室里也并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整个浴室显得相当大气和尊贵。 浴室的墙上还挂着那种英伦风的老式壁灯,很有情调。 中央有一面镶嵌着铜边的大镜子,把浴室的空间衬托得很大,正对着浴缸。 “这间浴室装修得可真够奢华的!”我说。 袁钦点点头:“是呀!小姐喜欢沐浴,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泡在浴缸里面,欣赏外面的风景,所以她把浴室装修得很漂亮!” 我点点头,心中暗道:“有钱人的情调就是不一样,没事泡泡澡,品一杯红酒,看看风景,日子舒舒服服就过去了!” “章小芸就是死在这个浴缸里面吧?”库俊威指着面前的大浴缸说道。 “对!”袁钦点点头,面露难过之色:“小姐很优秀的,没想到……就这样走了……” “谁先发现章小芸死掉的?”库俊威托着下巴问。袁钦说:“我和老板!是这样的,一个月前,小姐从澳洲大学毕业回来,就一直居住在这里。这里平日里也没有其他人,那天老板准备来别墅跟小姐谈点公司的事情,因为老板有把公司交给小姐打理的想法 ,我就开车送老板前来这里。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小姐没有在家,但是她的东西都在家里,连车都在门口,说明她并没有离开。我和老板到处寻找小姐,最后找到这里……可惜,我们已经来晚了……” 哗啦啦! 盥洗盆传来水声。 磊子拧开水龙头,正在那里洗手。 袁钦突然一声大喝:“喂,你在做什么?” 磊子有些懵逼:“我在洗手啊?” 袁钦走过去,很不高兴地关上水龙头:“要洗手到外边去,不要随便乱碰浴室里的东西!这里是案发现场,你到处摸摸搞搞的,弄不好就破坏了线索!” 袁钦之前给我们的感觉都是客客气气,文质彬彬,但是此时却非常严厉,直接把磊子赶出了浴室。 袁钦叹了口气,回头冲我们道歉:“对不起,刚才我有些情绪激动了!哎,其实我也很关心小姐的真正死因,我真的很想你们能够查到什么线索,给老板和死去的小姐一个交代!” 我冲袁钦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们会全力以赴的!”袁钦说了声谢谢,转身退出浴室:“你们慢慢调查,我也不影响你们!” 第四百三十五章 暴毙 “我跟你们说,这个袁钦呀,保准喜欢死掉的章小芸!” 袁钦前脚刚走,库俊威后脚就跟我八卦起来。 “威哥,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辰十八问。“嘿!”库俊威笑了笑:“这需要看吗?感觉呀!袁钦流露的很明显嘛!袁钦对那章老板鞍前马后,对待得就跟老丈人似的!还有啊,你看他刚才说到章小芸的那个表情,还有那个神态,啧啧,我敢打赌,他 绝对喜欢章小芸!不过嘛,章小芸喜不喜欢他,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听说那章小芸又漂亮又有学问,男人喜欢她也属正常!”我说。 辰十八点点头:“别说又漂亮又有学问,就算是个丑八怪,也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谁让她老爹是长沙首富呢!” 库俊威笑了笑:“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哎,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辰十八摇摇头:“一无所获!” “你呢?”库俊威问我。 我也摇了摇头:“威哥,会不会不是人为的?” “说说你的想法!”库俊威说。 我点点头:“别墅里面只有章小芸一个人,而且她常年在澳洲,也没有仇家。就算有仇家,什么人能够做到杀人不露痕迹?而且法医不是也已经证实了吗?章小芸并没有任何的外伤,也没有任何病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库俊威抬头看着我。 “也许我们还是从别墅的背景着手调查,看看这里是否存在不干净的东西!哎,对了,你不是有那个天师罗盘吗?拿出来测量一下鬼气,不就知道别墅里面有没有鬼了吗?”我对库俊威说。 库俊威把手插入衣兜,掏出天师罗盘:“你所说的,我早就已经想到了!只可惜,从进入别墅到现在,天师罗盘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这里并没有鬼气!” 我皱起眉头:“不是吧?不会是你的罗盘失灵了吧?” “你的脑袋才失灵了呢!”库俊威举起罗盘敲在我的脑袋上。 辰十八说:“鬼力强大的厉鬼能够隐藏起鬼气,所以天师罗盘不一定准确!” “嗯!”库俊威对此不置可否:“现在既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我们只有守株待兔了!” 我们在浴室里走了一圈,无奈地退了出去。 离开浴室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面镜子,心中打了个冷突,那面镜子怎么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我不放心,走过去擦了擦那面镜子,镜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九伢子,你在做什么?走吧!”辰十八回头叫我。 我应了一声,走出浴室。 来到书房,章长天面前的咖啡已经见了底,他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我们:“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库俊威说:“我的回答可能会让你失望,经过我们表面的勘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没有发现?”章长天的脸上果真露出失望的表情。 库俊威说:“章老板,不用这么快灰心,我们这都没有灰心丧气呢!如果别墅里真的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这个你放心!我所告诉你的,只是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听库俊威这么一说,章长天脸上的表情要稍微好了一点。库俊威隔着书桌,在章长天对面坐了下来:“还有两件事情我需要向你了解!第一,我没有亲眼见到章小芸的案发现场,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案发现场的照片;第二,我想问问关于之 前那个道士的事情!” 袁钦忍不住插嘴道:“胡扯!章老板已经很伤心了,你居然要老板给你提供小姐的……死亡现场照片,你……你这不是在老板的伤口上撒盐吗?” 库俊威摆摆手:“我只是在帮忙调查这件事情,你不用这么激动吧,中国好员工!” 库俊威这话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讥讽袁钦,袁钦大概也是听出其中的揶揄味道,脸颊有些涨红。 袁钦还想说点什么,章长天举起手掌:“袁钦,按照库大师所说的去办吧!你联系一下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让他把小芸死亡的照片,传送到这台电脑里面!” 章长天喝了口咖啡,指了指书桌上的电脑。 “好吧!”袁钦看了库俊威一眼,有些不悦地走出书房。 “好啦,章老板,现在跟我讲讲之前那个道士的事情吧!”库俊威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章长天点点头。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点上,然后把装着雪茄的铁盒子推到我们面前。 雪茄这玩意我不太喜欢抽,库俊威倒是不客气,直接抓起一根点上。章长天默默抽了几口烟:“是这样的,我女儿小芸出事以后,警察那边也查不到死因,给我的答复就是暴毙,无缘无故的暴毙。我就想不通啊,我女儿身体健康的很,在澳洲读书的时候每年都要做体检,她 自己也非常热爱运动,还是学校的游泳运动员,怎么突然就暴毙了呢?后来我听人说,是不是别墅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就留了个心眼,让袁钦去调查这座别墅的背景!” “章老板,你购买这座别墅的时候,没打听过别墅的背景吗?”库俊威问。“没有!当时只知道小芸喜欢,一心想着赶在小芸十八岁生日之前,把别墅送给她当做成人礼物!所以并没有想太多,而且那时候拍卖价也不是很贵,我看中别墅也有增值的空间,很快就把别墅买了下来! ”章长天说。 “那关于这座别墅的背景,你打听到了什么?”库俊威叼着雪茄,眯着眼睛问。章长天叹了口气:“很正常的背景,从未发生过什么稀奇事儿!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有个叫贝恩的英国人来到长沙,他原本是一个传教士,后来发现中国地大物博很有商机,于是从传教士的身份转变 成了商人,生意做得很大,都是做得跨国贸易,赚了很多钱。 贝恩在长沙的时候,就花了不少钱,在这半山腰修建了这座别墅。 后来侵华战争爆发,贝恩携带家眷离开长沙,回了英国,从此不知所踪。 因为这座别墅地理位置偏僻,知道的人不多,再加上政府的保护,所以一直没有遭到什么破坏。 前几年,政府拿出来拍卖,因为小芸喜欢,我就把这座别墅买下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信息!” “别墅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儿?”库俊威问。 “没有!很正常!”章长天很肯定地说。 库俊威摸着下巴:“这样说来,别墅以前一直都很正常,章小姐出事,是发生的第一起诡异事件!当然,也可以说是,章小姐住进来之后,别墅才变得不正常起来?” “对!可以这么说!”章长天沉重地点点头。 “好啦,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说说那个道士!”库俊威扬了扬下巴。章长天说:“那个道士姓杨,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大概三十多岁吧,我们都叫他杨道长。听他自己介绍,他是从天下第一道派,天师道出来的,降妖驱魔是他的强项,之前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家里出事 ,就是杨道长去摆平的。杨道长还没有离开长沙,听说了我女儿这件事情,就接手了这笔单子!” “这个杨道长怎么样?”我插嘴问道,可能是因为方鹤云的缘故,我对天师道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此时提到天师道,我的脑海里却闪过了方芷渃的身影。 方芷渃倒是个温柔善良的可人儿,跟那方鹤云完全不一样,像方鹤云那样的卑鄙小人,根本配不上方芷渃,也不知道方芷渃还有没有继续跟那个方鹤云谈恋爱呢!章长天道:“客观地说,杨道长还算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吧,做事也比较沉稳!他让我们离开,怕我们在别墅里面有危险,然后独自在这别墅里面待了两天。两天之后,我接到杨道长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 诉我,说他好像有了一些新的发现,让我回别墅看看,他有事情要跟我讲! 当时我正在外地开会,最快也得第二天早上赶回来,所以我让杨道长等着我,我第二天就赶回别墅。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第二天赶回别墅的时候,杨道长……杨道长竟然也已经暴毙而亡……” “杨道长死在哪里?”库俊威问。 “浴室!”章长天吐了口烟雾:“我和袁钦赶回来的时候,发现杨道长死在浴室的浴缸里面!” 我的心里微微打了个突,怎么又是浴室?! “他去洗澡么?”库俊威问。 章长天皱起眉头:“对此我也很奇怪,因为浴缸里并没有水,但是杨道长却脱得赤条条的,横躺在浴缸里面,就像……怎么说呢,就像一条干死的鱼!” “干死的鱼?”库俊威微微一怔:“也没有明确死因吗?”“没有!”章长天说:“跟我女儿的死因如出一辙,那就是没有死因,全身上下也没有外伤,没有病因,就是突然暴毙!” 第四百三十六章 欲望之火 杨道长头天晚上跟章老板联系,说他发现了线索,结果当晚就死了,章老板自然也就不知道杨道长所指的线索是什么。 线索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断了,怎么会如此巧合? 还有,章小芸和杨道长都死在浴室的浴缸里面,这难道也是一种巧合? 我又回想起了之前在浴室里,那种怪异的感觉。 看来,那个浴室有些不太平呀! 库俊威转了转眼珠子:“这样吧,刑侦队那边也有杨道长死亡现场的照片吧?让他们一起传送过来!” “好的!我这就让袁钦通知对方!”章长天在烟灰缸里摁灭雪茄,起身走出书房。 片刻之后,袁钦走回书房,开启电脑:“刑侦队那边已经把案发现场的照片发过来了,你们看完就立即删除吧!章老板就不进来了,你们懂得,以免他又勾起伤心回忆!” 很快,电脑上出现了十多张案发现场的照片,有章小芸的,也有那个杨道长的。 章小芸的娇躯躺在浴缸里面,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晚礼服,露出半截白皙的胸口,看上去非常性感。那件大红色的晚礼服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跟低调色的浴室比较起来,显得格外妖艳。 不得不说,章小芸是个大美女,长得很漂亮。 瓜子脸,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看上去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 章小芸半睁着眼睛,神态迷离,充满了媚眼如丝的风情。 她的肌肤并不是雪白的,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暗红色。 不管怎样,反正章小芸的照片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案发现场的照片,倒像是一组唯美惊艳的艺术照,性感跃然于屏幕之上,一个天生的尤物。 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居然在如花的年纪就离开了人世,实在是可惜可叹。我们又调出那个杨道长的照片看了看,杨道长穿着一身传统的道袍,躺在浴缸里面。他半敞着胸口,双手还按在胸口上面,同样是神情迷离,虚睁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一种渴求的欲望。他的脸红彤彤的,跟 章小芸肌肤的颜色差不多,红得有些诡异。 “怎么样,看完了吗?”袁钦问。 我们点点头,袁钦迅速删掉照片,关上电脑。 “几位大师,看出什么了吗?”袁钦问。 库俊威摇摇头:“暂时看不出来!” 袁钦重重地叹了口气,显得相当失望。 回到楼下客厅,章长天嘴里咬着雪茄,闷闷地抽着烟。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章长天看见我们走下楼,面露希望之色。 “章老板,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留下来,继续追查!”库俊威对章长天说。 章长天默默地吐了口烟雾,说了声“好!”,起身站起来。 袁钦给章长天披上外衣,章长天当先走出别墅。 上车的时候,章长天对我们说:“四位大师,多加小心,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奔驰车远去,飞溅起一串水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湿漉漉的,有些阴冷。 回到别墅,我们四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库俊威首先开口道:“刚才大家都看了死亡现场的照片,说说看,你们都在照片里看出了什么!” 库俊威冲磊子扬了扬下巴,示意磊子先说。 磊子呵呵笑了笑:“我看出章小芸小姐非常的漂亮,绝对是个大美人胚子……” “下一位!”库俊威直接跳过磊子,磊子这混蛋永远都没个正形。 不过实话实说,以磊子这厮的思维,他也只能看出这些东西。 辰十八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吧,那个杨道长下巴上留着的那撮山羊胡,还是没有我的八字胡有型,我可比那个道士帅多了!” 库俊威满脸黑线,用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神看着我,估计库俊威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怎么会碰上这样一群猪队友? 我咬了咬嘴唇,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章小芸和杨道长肌肤的颜色没有?两人肌肤的颜色都很奇怪,就像……就像被高温烘烤过一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库俊威一脸赞赏地看着我:“九伢子,眼力不错,看来你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还有呢?” “还有?!”我摇了摇头:“其他倒没看出什么!” 库俊威沉吟道:“我不知道你们仔细看两个受害者的眼睛没有,他们的眼神,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我闭上眼睛,默默回想了一下,两人的死状非常相似,他们的眼睛都是半睁着,神情迷离,流露出一种莫名的享受和愉悦的感觉。 刚才看照片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他们的眼神有多大问题,现在库俊威这么一说,确实越想越不太对劲。 “威哥,他们的眼神……有什么问题?”我疑惑地问。 库俊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对磊子说道:“磊子,发个骚来看看!” 我们正在谈论正事呢,怎么库俊威又跟磊子开上了玩笑,思维也是相当跳跃,让我感觉莫名其妙,不知道库俊威的葫芦里面,装着什么药。 “发……发骚?!”磊子有些讶然地看着库俊威。 “来吧,别害羞,表演一个,就是那种发情的感觉,比如你想女人想到不行……”库俊威说。 磊子唰地扯下半边衣服,露出肩膀,半睁着眼睛,脸上浮现出迷醉的神情,舌头还在嘴唇上面来回舔动,声音相当恶心:“女人……我要女人……” 不得不说,磊子表演浪骚贱,果然相当到位,那副恶心又搞笑的表情,让我恨不得一鞋拔子拍在他的脸上。 “卡!” 库俊威指着磊子对我说道:“九伢子,看见没有,就是这个表情!” 我一看磊子的表情,心中顿时一怔,不过瞬间便明白过来,为什么库俊威要让磊子表演发情的表情,因为磊子此时脸上的表情,竟然跟章小芸和杨道长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同样是表情暧昧,同样是眼神迷醉。 我惊讶地看向库俊威:“威哥,照片上的两个受害者,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库俊威点点头:“没错!刚才的照片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一件事情,两个受害者暴毙的时候,他们都在浴缸里……发情!” 卧槽! 磊子跳了起来:“威哥,这好端端的悬疑片,怎么突然变成了三级片啊?” 辰十八竖起大拇指:“威哥,牛逼!如此缜密的思维,小弟不得不服!” 磊子嘻嘻笑道:“如果章小芸没死的话,真想看看她发情的样子,不知道有多性感呢!不过,章小芸是个美女,发情的画面肯定很唯美。但是那杨道长,啧啧,大男人一个,发情的画面不知道多恶心呢!” 我没好气地瞪了磊子一眼:“重点是在这上面吗?你不觉得两个受害者临死的时候,脸上都是这种发情的模样很奇怪吗?”“有什么好奇怪的?”磊子撇撇嘴:“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成年人就会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说不定章小芸人前是个高贵端庄的女神,人后就是一个喜欢发骚的小可爱呢?还有那个杨道 长,你们也是道士,你们应该知道,道士也有欲望的好不好?” 说到这里,磊子猥琐地笑了笑:“说不定章小芸在想念她的外国男友呢?” “那杨道长呢?”我问。 磊子呵呵笑道:“这个都不知道吗?杨道长肯定在意。淫章小芸!” “妈的!我看是你在意。淫章小芸吧!”我抬手一记暴栗砸在磊子的脑袋上,真不明白他这脑袋瓜子里面,怎么装了这么多的黄色废料?库俊威竖起三根手指:“现在让我们来整理一下事情的疑点!疑点一,别墅这么大,为什么章小芸和杨道长,死亡的地点都在浴室的浴缸里面?疑点二,两名受害者,为什么在临死的时候,脸上会露出如此 怪异的发情的表情?疑点三,他们的肌肤为什么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我托着下巴,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我在想,他们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我们先不说章小芸,就说那个杨道长,作为道士,他是来别墅帮助处理事情的,按道理来讲,不可能跑到浴缸里面去躺着 ?而且那杨道长,也是有道行的人,他的暴毙让我更加坚信,幕后有比他更加厉害的邪物!” 库俊威沉吟片刻:“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欲望之火?” 欲望之火?! 什么意思? 我们摇摇头,磊子咯咯笑道:“欲望之火我不知道,不过欲。火我倒是知道的!” “你能不能别他妈乱说话!”我瞪了磊子一眼。 库俊威竖起手掌道:“不!磊子这次还真是说对了!欲望之火,就是欲。火,你们应该知道欲。火焚身吧?”库俊威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欲。火焚身?!你的意思是,章小芸和杨道长暴毙的原因,竟然是……欲。火焚身?!” 第四百三十七章 红色晚礼服 “很有可能!” 库俊威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这世上,还真的有欲。火焚身? 对此,我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感觉特别地新鲜。 磊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威哥,你是说,章小芸和杨道长,都是被自己体内的欲。火……活活烧死的?!” “对!”库俊威不置可否。 这辈子我听说过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死法,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欲。火焚身而死! 如果这话不是从库俊威口中,义正言辞地说出来,我肯定会以为在扯淡。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出来,就是一个笑话。库俊威正色道:“人体之内,都有一股欲望之火,如果欲望之火达到一个极限,人体内部就会‘燃烧’,等同于把人从体内烧死,两个受害者的表面肌肤呈现诡异的暗红色,正好就是这样的症状,但是在做尸 检的时候,却又找不出任何的死因,只能归结于暴毙!” 磊子啧啧惊叹道:“这两人的欲。火是有多么强烈呀,居然会把自己活活烧死!哎,怪我,真是怪我!” 我诧异地问:“怪你?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呀!”磊子一本正经地说:“你想想,如果我能尽早来到这里,尽早地认识章小芸,我愿意为她奉献出我的身体,让她尽情地宣泄体内的欲望之火,让她的欲望之火,将我和她一起焚烧吧!” 磊子眯着眼睛,激情澎湃,一副骚浪贱的样子。 如此下流的一番话,竟然还被他吟诵出了诗的感觉。 库俊威摇摇头:“人体的欲望之火都是在一个正常值范围内,一般来说,再强大的欲望,也不可能引发欲。火焚身。我推测,应该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加了一把火,这才让两人欲。火焚身而死!”辰十八颔首道:“威哥,我同意你的推测!整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藏着一只幕后黑手!依我分析,这只幕后黑手,最先只是想对章小芸下手,并且成功得逞。但是没想到事态并没有平息,章长天竟然请了 一个杨道长来‘查案’。那个杨道长也很厉害,居然查到了一些线索。于是杨道长跟章长天打电话,但是恰巧章长天在外面开会,一时间赶不回来。那只幕后黑手担心罪行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用同样的手法,解 决掉了杨道长!” 库俊威点点头:“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我们需要找出那只幕后黑手!” 虽然事情的脉络已经隐隐浮出水面,但是要想真正破解谜团,我们还需要最后的关键一步,找出幕后黑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个隐藏在后面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对章小芸痛下杀手呢? 而且,还是以这种诡异的手法,足以见得,此人超级变态。库俊威双手叉腰:“今天的收货还是非常大的,整件事情我们分析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这只幕后黑手隐藏得很深,我们对其一无所知!不过至少有一点,我们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大致方向,这件事 情是人为的,不是邪物作祟!” 辰十八说:“相比而言,邪物倒还容易对付,最不容易对付的就是人!” “就是!”磊子说:“人为作案的话,犯罪嫌疑人估计早就逃之夭夭了!而且,只要犯罪嫌疑人不再出手,我们也没法再把他找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库俊威习惯性地抱起双臂,一脸自信地说:“幕后凶手一定还会出现的!” “威哥,你肯定?!”我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肯定!”库俊威唇角扬起一丝自信满满的笑意:“杨道长是怎么死的?” “欲。火焚身死的呀,不是你说的吗?”磊子说。 库俊威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凶手为什么会对杨道长下手?” “因为杨道长查到了一些线索!”磊子说。 “对!”库俊威点点头:“同样的,我们今日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啊哈!”磊子抢先说道:“我明白了,我们现在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凶手怕事情败露,就一定会对我们下手!” 库俊威笑了笑:“算你还不傻!” 磊子拍了拍脑袋,冲库俊威笑道:“威哥,你的脑瓜子就是灵光,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们没有想到呢?” 辰十八咳嗽两声,挤兑磊子道:“是你一个人没有想到而已,不要把我们的智商,拉低到和你一个层次!” “威哥,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我问库俊威。库俊威伸了个懒腰:“该做啥做啥,守株待兔呗,凶手如果想对我们下手,一定会找机会对付我们的。我们现在大可以什么都不用管,该吃吃,该喝喝,想睡就睡,把这座别墅当成自己家吧,耐心等待凶手 出现!” “好啊好啊!”磊子拊掌笑道:“我早就想把这座别墅当成自己家了!” “威哥,万一……凶手还是不现身呢?如果他知道我们四个人在这里等着他,他就不敢现身了呢?”我提出了我的担忧。库俊威一屁股在对面沙发坐了下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然我没和凶手打过照面,不过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凶手是个非常自信,甚至是极端自大的人,他喜欢操控别人,总觉得自己能够将别 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种狂妄自大的人,绝对还会出手!而且,你不要忘记,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凶手绝对不可能再放任我们继续查下去!”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外面还在下着连绵小雨,山野当中一片死寂。 不得不说,章小芸的胆子还是挺大的,居然敢一个人住在这半山别墅里面,也不觉得瘆人吗? 磊子说:“这地方偶尔来度个假可以,但是长年累月住在这里,我想我会发疯的!” 辰十八说:“我看我们这辈子都住不了这么高级的地方,所以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吧!” “说得好!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库俊威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中拎着几瓶高档洋酒。 库俊威说:“进去搬点吃的出来吧,冰箱里还有法国红酒,牛排,以及许多进口零食,足够我们饱餐一顿了!” 我们这几个屌丝,哪里会放过这样美好的机会,当下就把冰箱洗劫一空。 冰箱里确实有不少吃的,琳琅满目地铺了一整张桌子。 那些洋酒不太符合我们的口味,囫囵吃了点东西,我们四人便回到楼上,分房睡觉。 楼上有三间卧室,但我们却有四个人。 于是库俊威提议玩石头剪子布,输了的那个人,睡书房里去。 每个人都想睡宽敞舒适的卧室,我大喊一声:“石头剪子布,老子剪死你们……” 我的两根手指僵硬在半空,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这可真是一把定输赢,另外三家同时出了石头,只有我一个人出了剪子。 三人各自发出一声欢呼,高高兴兴回到卧室躺下了。 只有我沮丧着脸,默默地走进书房。 书房里没有被单,还是靠三人施舍,库俊威给了我一个枕头,辰十八给了我一张被子,磊子给了我一床垫在地上的棉褥。 我郁闷地在书房中央打了个地铺,钻进被窝躺了下来。 灯光熄灭,四周的一切都很安静,雨点轻轻砸落在窗户上,就像有人在用手指敲打着窗户。窗外树影婆娑,让人生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联想。 最让我郁闷地是,书房里竟然还能听见那座摆钟的声音,咔哒!咔哒! 刚开始我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后来我跟随着摆钟的节奏,那节奏就跟催眠曲一样,让我慢慢地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忽听当的一声响,一下子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朦胧的黑暗中,我循声看去,只见座钟上面的指针正好指向午夜零点,刚才那当的一声响,就是摆钟发出的声音,就像上条的闹铃一样,每到零点就会报时一次。 我打了个呵欠,想要翻个身继续睡觉。 这时候,忽然有缕阴风吹进书房,就听见轻微的吱呀声响,书房的大门竟然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 我猛然一惊,一股寒意爬上脊背,门外有人! 我的后背心陡然爬出一层白毛汗,这大半夜的,谁在书房外面? 我的掌心溢满冷汗,右手悄悄伸入枕头下面,抓住了赶尸鞭。 睡觉之前,为了预防突发情况,我把赶尸鞭压在枕头下面。 房门开启一半之后,便不再开启。 门口空荡荡的,却也没人站在门口。 我咬着嘴唇,低低喝问一声:“什么人在外面?!” 没有人回答我,窗外的雨势好像更大了,雨点就像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砸落在窗棱上面。 不等我从地上爬起来,书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我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门口的那抹红色,正是章小芸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件大红色晚礼服! 第四百三十八章 桃花煞 章小芸?! 我的心狠狠一颤,一把拽出枕头下面的赶尸鞭,一骨碌翻身而起,径直冲出书房。 长长的走廊一片漆黑,那件大红色的晚礼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鬼魅般的人影在前面飘忽不定,如瀑布般的长发披散下来,不是章小芸还会是谁? 等等! 不太对劲呀! 章小芸不是已经死了吗? 早已经过世的章小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别墅里面? 难道是章小芸的阴魂吗?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拔腿追了上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对鬼魂肯定是有所畏惧的。 但是我不一样,我见过太多的鬼魂,区区章小芸,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章小芸的鬼魂,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只要跟章小芸的鬼话对个话,也许就能知道害死她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大红色的晚礼服在走廊尽头唰地一闪,没入了浴室。 我想也没有多想,紧跟着追进浴室。 浴室里一片漆黑,黑咕隆咚的,充斥着阴冷的气息,我有种进入了一间冰库的感觉。 我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壁灯,灯光亮起,闪烁几闪,不知道是灯泡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壁灯发出滋滋声响,很快就熄灭了。 没有壁灯也无妨,我的视力足以看清楚浴室里的景象。 白天的时候,我们曾进入过浴室。 我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跟白天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在浴室里走了一圈,却没有找到章小芸的踪影,也没有找到了那件红色晚礼服。 我定了定神,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明明看见章小芸进入了浴室,怎么现在却不见了踪影呢?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的背后,就像有一双眼睛,正在阴冷冷地打量着我,盯得我后背发凉,十分不自在。 “谁在后面?!” 我大喝一声,猛地转过身。 转身的同时,就看见浴室的大镜子里面,唰地闪过一抹红色。 我扑到镜子前面,镜子里的红色消失了,我的双手在镜子表面摸索半晌,镜子光滑平整,微微有些发凉,这根本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 “章小芸,是你吗?” 我对着镜子问。 镜子里没有回应。 我又对着镜子问了一遍:“章小芸,是你吗?” 问完之后,我都觉得自己挺傻逼的,居然对着一面镜子说话。 我又轻轻敲了敲镜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我准备离开浴室,去其他房间寻找章小芸的踪影。 我走到浴室门口,微微一怔,我记得刚才进入浴室的时候,是没有拉上房门的。然而现在,浴室的房门却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我伸手抓着门把一拧,赫然心惊,那门把竟然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就像有人在外面反锁了一样。 不过一个门把,我倒没有在意,以我的功力,一掌就能将门把拍碎。 我暗自运起掌力,朝着门把用力地拍落下去。 原本以为,这一掌落下去,门把肯定应声而碎。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是,这一掌拍落在门把上,门把上竟然迸射出一团金光,一下子将我的手弹了开去,金光熠熠,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手掌传来一种炽热的烧灼之感。 我大吃一惊,只见金光之中,隐隐闪现出一个“禁”字。 禁字闪烁了几下,而后又融入金光里面。 金光消散,门把还是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没敢贸然出手,我很清楚,此时此刻,浴室的这道门,已经不是普通的一道门,有人在门上布下了禁咒,让我没法打开这道门,其目的就是要把我困在这浴室里面。 一时之间,我有些惊怒交加。 是谁,在浴室的门下布下了禁咒? 章小芸的鬼魂把我们引到了浴室里面,难道是章小芸布下的禁咒? 不可能,章小芸就算变成阴魂,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个禁咒,很明显是道家一门的法术。 所以,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别墅里的道士只有两个,一个是库俊威,一个是辰十八。 按理说,两人都能布下这样的禁咒,没什么问题。 那这个禁咒,究竟是库俊威布下的?还是辰十八布下的呢? 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我不希望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我也不认为这事情是他们干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想把我困死在浴室里不成?这种做法好像有些低劣了一点吧! 不! 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难道,是那只幕后黑手干的?! 一念至此,我顿时警觉起来,思前想后,感觉自己好像中了陷阱。 章小芸的鬼魂把我引到浴室,浴室门上早就布下了禁咒,就等我往里面钻。 我现在就像是瓮中的老鳖,团团转转,却找不到出路。 我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忽听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扭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面镜子表面,竟然不断流下鲜血,整面镜子都变成了一面血镜,看上去格外的恐怖,令人触目惊心。 “别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我定了定心神,猛地发出一声喊,一鞭子抡在镜子上面。 镜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四分五裂,只是表面的血迹突然消失不见了。 镜子中央,隐隐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镜子中央的奇怪图案,竟然是一朵……桃花! 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镜子中央浮现出一朵桃花,亦幻亦真。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这是镜子本身的一种工艺杰作。 但细细一看,那朵桃花又有些奇怪,看上去很像是……很像是一个古怪的咒文! 可以说,这朵桃花的图案形状很像一个奇怪的咒文,也可以说,一个奇怪的咒文,绘画成了一朵桃花的形状。 浴室的门上有禁咒,浴室的镜子上,此时又浮现出这样一个古里古怪的咒文,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些东西? 撇开我自己不算,别墅里只有三个人,库俊威,辰十八,还有磊子。 磊子不是道教中人,并不懂得咒文,只有库俊威和辰十八才通晓咒文。 当然,我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好兄弟,如果浴室里的咒文不是他们两人留下的,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幕后黑手一直都藏身在别墅里面,从未离开。 我正自疑惑不定的时候,镜子中央的那个桃花咒文,突然间熊熊燃烧起来。 原本阴冷冷的浴室,在短时间内迅速升温,从一个冰库,变成了一个大烤箱。 我置身在这个烤箱里面,感觉非常地炽热。 那面镜子竟然发生了融化,镜面变得如同水波一样柔软,微微荡漾着。 我浑身燥热难耐,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竟然看见一道人影从镜子里面走出来。 我惊讶地张着嘴巴,镜子里走出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章小芸! 我见过章小芸的照片,所以一看眼前这人,就知道是章小芸! 章小芸赤着脚,露出雪白的脚丫子,身上穿着那件大红色晚礼服,领口低垂,露出性感的胸脯,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有些微卷,带着成熟的女人风韵。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章小芸的模样,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精致的五官,美得惊心动魄。 大概是在国外长时间待过的缘故,她的身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种异国风韵,更有味道。 章小芸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距离我最多只有一米。 章小芸就像刚刚沐浴过一样,肌肤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女人身体的芬芳,变成一股强烈的催。情味道,钻入我的鼻孔。 我体内的那团欲望之火瞬间就被点燃了,火焰顺着我的血脉,飞快地蔓延到我的身体各处,我仿佛置身在烈火之中,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骨骼被烧得噼啪作响,两只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 章小芸冲我浅浅一笑,那笑容倾国倾城,勾人心魂。 只见她樱唇微启,轻声念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章小芸一边吟诵着,一边解开晚礼服的衣扣,红色的晚礼服从章小芸的身上缓缓滑落,露出一具雪白无暇的娇躯,那肌肤白得胜雪,白得耀眼。 这一刻,我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章小芸,一颗心疯狂地燃烧起来。 章小芸上前一步,伸手轻抚着我的双肩,我神情迷离,搂着章小芸光滑的身体,慢慢躺在了浴缸里面。 此时此刻,我双目赤红,整个身体就像被架在火堆上炽烤,滚烫无比,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体内的欲望之火越烧越猛,几乎快要把我吞噬。 我半睁着眼睛,神情迷离,尽情地享受着章小芸给我带来的欢愉。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强烈的快感如同海浪般冲击着我的神经,将我淹没在欲。望的海洋。我感觉相当地舒服,仿佛在海浪之上,不停地摇晃,不停地飘荡。 第四百三十九章 风水凶咒(上) 此时此刻,我就像飘浮在云端,一直往天上飞,往天上飞。 在那无垠的天上,是我梦寐以求的天堂。 “萧九哥哥……萧九哥哥……” 迷迷糊糊中,耳畔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微微一惊:“童瞳?!” 童瞳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萧九哥哥,你快醒醒,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童瞳的声音反复在我的耳边回荡,我猛然一惊,刹那间睁开双眼。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自己的衣衫已经褪去一半,章小芸浑身赤条条的,骑坐在我的身上,神情迷离,正在我身上摇来晃去,颠簸得非常厉害。两条雪白的长腿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非常迷人。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那股狂躁气息,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热血喷向面前的章小芸,同时厉声大喝:“给我滚开——” 一口舌尖血喷出去,耳畔隐约传来一声诡异的叫喊,原本骑坐在我身上的章小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那口舌尖血直接喷在了浴室的镜子上面,镜面发出滋滋的烧灼声响,冒出缕缕黑烟。 好险! 我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我的体内有鬼童附体,能够在关键时刻点醒我。 如果不是童瞳,我又陷入了幻象之中不能自拔。 倘若刚才我还不能从幻象中出来,那么我的下场也就跟杨道长和章小芸一样,最后是因为欲望之火,活活把自己烧死。 我很幸运,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章小芸,我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之中。 但是这幻象非常真实,让人防不胜防,轻易点燃我体内的欲望之火。 我霍然转过头,定睛看着镜面中央的那个桃花状咒文,心中猛地打了个突,难道……这个桃花状的奇怪咒文,就是点燃我们欲望之火的罪恶源头吗? 我越想越是心惊,按照我的分析,这是有人在浴室里布下了一个诡异的风水凶咒。 这朵桃花看似漂亮,其实却是相当致命的“毒物”。 章小芸,杨道长他们之所以会死在浴室里面,都是受到这个桃花凶咒的影响。 这幕后的黑手相当厉害,仅仅画出一个风水凶咒,就能够杀人。 此刻,我的心里也已经慢慢清楚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幕后黑手想要除掉我,所以故意把我引诱进入浴室,然后催动了桃花凶咒,想要将我无声无息地杀死在欲。望的海洋,就像前面两个受害者一样,查不出任何死因。 只可惜,凶手虽然处心积虑,一切都布置得非常妥当,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有鬼童附体,危急时刻,是鬼童将我拉出了陷阱,破坏了幕后黑手的计划。 幻象消失,我心中的欲望之火减弱了许多,头脑也变得冷静了许多。 风水凶咒是风水一门里面,最厉害最邪门的招数,能够将风水转化为咒文图案,并且发挥出其中的威力。 所以,这个针对我们的幕后黑手,其本身也是一个精通风水的大师。 我若想冲出浴室,就必须破解这个风水阵,但是,要怎样才能破解这个风水阵呢? 我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法子。 这个风水凶咒是画在镜子上面的,怎样才能解开其中的奥秘呢? 当然,我不会傻到直接砸坏镜子。 一旦镜子被毁,风水阵被破坏,我就有可能出不来了,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我不能干这种傻事情,所以,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走到浴室的镜子前面,直接拧开水龙头,把脑袋埋在盥洗盆里面,哗啦啦洗了把冷水脸,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一眼瞥见镜面上的桃花凶咒,正在迅速地消散。 我心中咯噔一下,感觉好像隐约触摸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我再次伸手拧开水龙头。 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镜面上的桃花凶咒加快消失的速度。 我心中惊喜万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破解桃花凶咒的关键,竟然在这个水龙头上面?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看似如此玄奥的风水凶咒,竟然就这样破掉了吗? 我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走到浴室门口,慢慢伸手握住门把。 这一次,门上的禁咒并没有亮起。 我心中更加肯定,按压住一丝喜悦,手上加力,门把应声而开。 浴室房门竟然打开了,真的打开了! 我欣喜地回头一看,只见镜面上的那个桃花凶咒,变成一缕粉红色的烟雾,从镜子上面飘飞消散。 卧槽! 这么简单! 我挠了挠脑袋,虽然走出了浴室,但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看来这布阵之人的心思相当狡猾,他设下如此可怕的风水凶咒,被困其中的人,都会想得很复杂,想着怎样去破解阵法,但他却偏偏把破阵的玄机设置得如此简单,这确实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做法。 我心中留了一个疑问,布阵的人究竟是谁? 我迅速离开浴室,准备去叫醒其他人。 如果那个幕后黑手真的藏身在别墅里面,那么肯定不止我一人陷入了风水凶咒,其他人很可能此时也正面临着危险。 想到其他兄弟的安危,我足下使劲,在走廊里飞快地奔跑。 跑着跑着我就感觉不太对劲,猛地刹住脚步,急忙环顾走廊两边。 这条走廊也就二三十米,按理说,早就到了尽头,但是我一口气跑出这么远,走廊却依然没有尽头。 当我张望走廊两边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更是令我大吃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站在了一座乱坟岗子上面。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断裂的墓碑,堆砌的石块,还有腐朽的棺材。 幽绿色的鬼火,就像怪物的眼睛,在乱坟岗里面幽幽闪烁,冷冷地盯着我。 我顿时一阵毛骨悚然,不由自主握紧手中赶尸鞭。 刚刚我明明就在别墅的走廊里面奔跑,怎么一转眼就来到了乱坟岗子上面?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所看见的一切,肯定都是假的,我肯定又陷入了另外一个风水凶咒里面。 我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乱坟岗子上黑咕隆咚的一片,只有鬼火在闪烁,映衬得乱坟岗子凄凄惶惶,给那些残破的墓碑更添了一丝萧瑟阴冷的意味。 突然,面前传来汩汩声音。 定睛一看,一块残破的墓碑竟然冒出血来,殷红的鲜血非常刺眼,顺着墓碑哗啦啦流淌下来。 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如果换做以前,可能早就乱了方寸,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也学会了成长,遇事更加地沉着冷静。 区区雕虫小技,也想吓唬我吗? 我心中恼怒,那个幕后凶手也太他娘的看不起人了吧? 我沉声喝起,扬起赶尸鞭,毫不客气,直接朝着那块墓碑狠狠地抽打过去。 赶尸鞭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呼啸之声,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噼啪击中在那块墓碑上面。 只听轰隆一声碎响,那块墓碑登时四分五裂,变成乱石到处飞溅。 其中有一块石头骨碌碌滚到我的脚下,我正准备抬脚踢开那块石头,就在我下脚的瞬间,我一下子怔住了,心中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因为在这块碎裂的碑石上面,竟然镶嵌着一张黑白遗照。 我定睛一看,禁不住头皮一阵发毛,这张黑白遗照上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墓碑上面,为什么是我萧九的黑白遗照?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不! 肯定不是!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假象,我不能轻易相信。 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惊恐,不要慌张,必须要沉着冷静。 我反复深呼吸三次,终于定了定神。 “装神弄鬼!去你妈的!” 我怒吼一声,这声怒吼是在骂那个幕后黑手,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加油鼓气! 我抬脚冲着那块碎石踩了下去,这一脚带着愤怒,威力甚猛,哗地将碎石踩成齑粉。 我退后一步,扬起赶尸鞭,声音在空旷的乱坟岗子上面回荡:“有种的就现身出来打个照面,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躲着做什么?我们来光明正大的单打独大吧!” 作为我个人来说,我非常讨厌这种躲在暗处的小人,干点坏事偷偷摸摸,一点都不干脆。 你若是条汉子,直接现身出来,把我打趴在地上,也许我都服气。 但是这种专门挖陷阱,设圈套的行径,实在是令人恼怒和不齿。 而且,我隐隐约约发现一个问题,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好像我们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像就是专门为我们几个所准备的。 “哎呀呀——” 我的脚后跟突然踩到一个东西。 地上那个东西登时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惊得我一蹦三尺高。我一回头,赶尸鞭直接就奔身后而去:“何方妖孽?!” 第四百四十章 风水凶咒(下) 赶尸鞭去势甚急,地上的妖孽突然一声惊呼,同时发出一声大骂:“九伢子,卧槽……” 一听这声音,我立马就知道,这个妖孽不是磊子吗? 这一鞭出手没轻没重的,抽在磊子身上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腕轻轻一抖,赶尸鞭微微偏移了一点方向,几乎是贴着磊子脸颊飞过去的,在乱石堆里抽出一串火花。 我暗暗惊呼了一声:“好险!” 磊子摸了摸脸颊,鼻尖滴落豆子大一颗冷汗,冲我埋怨道:“妈的,说好险的人应该是我吧!” 刚才我幸好我反应及时,若不然这一鞭抽在磊子脸上,估计磊子英俊的面容就彻底毁了。 要是毁了磊子自以为英俊的脸蛋,磊子肯定会找我拼命的吧。 我收起赶尸鞭,突然指着磊子大声喝问道:“四乘以六等于多少?” “二十五!”磊子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答。 对于磊子的回答,我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只有回答出四六二十五的人,我就敢肯定他是真的磊子。 磊子的数学成绩就跟一坨翔一样,九九乘法表都是难为他,尤其是四六二十五,每次都笑得我肚疼。所以我在这时候突然考他这个简单的乘法,其实是在验明磊子的正身。 “卧槽!有什么好笑的?”磊子白了我一眼。 “不错!现在我可以肯定,你是真的磊子!”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 在这种情况下,意外地跟磊子重逢,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磊子哼哼道:“笑话!我不是磊子还会是谁?” 我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的呢?” “对了,这他妈是在哪里?我们怎么在一座乱坟岗子上面呢?”磊子惊奇地问我。 这个问题我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于是反问磊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妈的!”磊子挠了挠脑袋,突然破口大骂起来:“我忘记告诉你了,刚才在卧室的时候,我被人算计了!” “被人算计了?你在卧室里发生了什么?”我问磊子。 磊子说:“可能是晚上喝了洋酒的缘故,肠胃不适应,所以有些闹肚子。半夜他肚子疼,想要起床去浴室,却发现打不开房门,房门上有个禁咒,如同铁将军一样,紧紧封锁着房门。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门锁坏了,也不会暴力破坏的,毕竟这里的东西都是高档货,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我就像走到窗户前面,打开窗户往外撒尿。 就在这时候,窗户上隐隐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奇怪的图案?!”我怔了怔,立马问道:“什么图案?” “看上去像一个符咒,有些诡异,形状却像是一团火焰!”磊子回忆道。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微微有些惊讶,果然不出我所料,不止浴室里布下了风水凶咒,可能每个房间都布下了风水凶咒。 磊子继续说道:“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窗户上的那个火焰图案,突然就燃烧起来,火势很大,眨眼的工夫,整间卧室都陷入了一片火海的包围之中。 我感觉自己都快被烧死了,我拼命拍打房门,想让你们来救火,你们也没有半点反应。后来,万般无奈之下,老子拔出斩马刀,一刀将窗户劈得粉碎,然后直接从卧室的窗户跳了下去……” 说到这里,磊子面露惊疑之色:“我记得刚才我明明是跳到楼下花园的,怎么这一跳,就跳到乱坟岗子来了呢?” “牛!牛逼!” 我冲磊子竖起大拇指,战神白起的力量就是可怕,竟然硬生生冲破了风水凶咒。 不过磊子的遭遇跟我一样,在冲破风水凶咒之后,都来到了这片乱坟岗子里面。 依照我的分析,我们目前是陷入了另外一个风水凶咒里面。 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道:“九伢子,按照你这个说法,那个幕后黑手,是在利用风水秘术杀人?”“对!”我点点头:“之前我在浴室里遇上的风水凶咒,极有可能是桃花煞!任何人置身在桃花煞的风水阵里面,都会轻易产生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坦白说,我在浴室里发生的幻象,其实都是在桃花煞的 作用下,我自己的大脑受到欲。火刺激以后,所产生的一种自我幻想!” 磊子听闻我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故事,哈喇子流得老长,一脸羡慕地对我说:“九伢子,好福气啊,这种好事儿我怎么没有碰上?” “卧槽!”我瞪了磊子一眼,啐骂道:“好事?我他妈差点死在桃花凶咒里面,你居然还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磊子咯咯笑了笑,一副正经的模样:“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抬脚踹在磊子的屁股上。 刚刚骂完磊子,一阵风从我身旁掠了过去,竟是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跑得太快,一下子将我撞倒在地上。 我张口就骂:“哎,看着点,你他娘是怎么走路的……” 一句话还没骂完,我就顿住了,哎,妈妈的,这乱坟岗子上面除了我和磊子,怎么还有其他人? 那人停下脚步,唰地转过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和磊子定睛一看,咦,巧了,来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辰十八这个死胖子! “十八哥,你怎么也来啦?”磊子看见辰十八,显得很高兴,还挥了挥手,搞得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 辰十八回头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四周:“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我和磊子简短明快地讲述了我们的遭遇,辰十八默默听完:“我的遭遇也跟你们差不多,看来我们确实是中了套了!” 辰十八告诉我们,他原本还在睡梦中呢,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有水花飞溅在他的脸上。 辰十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之前明明还在卧室里酣睡,怎么此时的卧室,竟然变成了一个蓄水池。 墙上有一个奇怪的咒文图案,形状就像是水滴的模样。 那个咒文图案就像水闸的闸口,滚滚水流从闸口里疯狂涌泄出来,卧室里的水位看着上涨,很快就把辰十八给吞没了。 辰十八飞快地游到门口,伸手去开门,却发现门把上面被人下了禁咒,一时间无法脱身。 眼看水位迅速上升,辰十八几乎都漂到天花板顶上。 幸好辰十八本领不小,法宝也不少,祭起飞仙砖,硬生生撞破门上的禁咒,辰十八猛地一下子破门而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辰十八说。 我托着下巴沉吟道:“现在看来,我们三人,分别遇上了三个不同的风水凶咒,对方是个高手,能够操纵风水凶咒生成幻境,我们如果死在幻境里面,真实世界里,我们的肉体也就跟着死了!” 磊子点点头:“是呀!每间屋子里面都暗藏着一个风水凶咒,这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辰十八嗯了一声:“这点我同意,那只幕后黑手,已经率先向我们动手了!”我颔首道:“我是这样认为的,凶手原本也许只想杀死章小芸,但是事态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包括杨道长和我们四人的介入,都让凶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凶手担心事情败露,所以设下这个局,想要 把我们全部铲除,不留下任何活口! 所以,也许只有桃花凶咒是凶手最先留下的,而后的这些杀人凶咒,都是在我们介入之后,凶手才布下的,专门用来对付我们!” 辰十八点点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沉声说道:“凶手非常狡猾,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凶手十有八。九就在我们身边!” “啊?!你是在怀疑威哥吗?”磊子惊讶地问。 辰十八翻了翻白眼:“白痴!出了我们四人以外,你想想还有什么人?” 磊子眯着眼睛:“这两天都是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除了我们四人以外,我们就只接触过章长天,还有他身边的那个秘书,袁钦!” “凶手不会是章长天,他的女儿不也死了吗?”我说。 磊子终于恍然大悟:“啊哈!我知道了,凶手莫非就是那个……袁钦?!” 辰十八捋了捋八字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哼道:“就是那个孙子!” 辰十八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一个小插曲。 下午的时候,磊子在浴室准备拧开水龙头洗手,那时候袁钦却突然冒出来,显得十分生气,让磊子不要乱碰浴室里的东西,然后把磊子赶出浴室。 现在细细回想,原来那个水龙头是破解桃花凶咒的一个关键玄机,如果磊子提早动了水龙头,桃花凶咒就会失效。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袁钦当时的反应,确实相当可疑。“狗日的!”磊子愤恨地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就对他很不满,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哎,真他妈后悔,没有早点识破他的身份!” 第四百四十一章 凶手 按照我们的分析,如果幕后黑手真是袁钦,那么很多问题都能想得明白,很多逻辑都能说得清楚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袁钦对章小芸起了杀意,也许是因为感情纠葛,或者其他动机。 总之,袁钦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掩人耳目。 岂料,章长天居然请到一个颇有修为的杨道长,前来查明章小芸的真正死因。 那杨道长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也许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袁钦担心罪行败露,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杨道长一起干掉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杨道长通知章长天之后,杨道长便遇害了,这时间点非常的巧合。 太过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当时袁钦陪同章长天在外面开会,杨道长通知章长天这件事情,袁钦肯定知道。 而后,章长天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找人搭上了库俊威这根线。 正好此时,我们三人又来投靠库俊威,于是乎,库俊威,我,辰十八,磊子,四人都闯入了袁钦的视线。 我们四人呢,也确实有些本事,很快就查到了章小芸和杨道长的真正死因。 这个时候,袁钦坐不住了,如果放任我们继续追查下去,迟早都会把袁钦挖出来。 所以,袁钦干脆先下手为强,暗中布下风水凶咒,想要将我们悄无声息地偷偷杀掉。 这座别墅,除开我们四人不算,只有章小芸,章长天,还有袁钦三人来过。 章小芸已经死了,章长天不可能是凶手,所以只有袁钦的嫌疑最大,从头到尾他都陪着我们一起调查,所以相当了解我们,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感觉,今晚的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下午的时候,章长天让他联系刑侦队,袁钦独自出去了有一段时间,也许就在那个时间段,袁钦就布置好了这些风水凶咒,等着今晚来个瓮中捉鳖。 可是,让袁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这几人,比那个杨道长可能又要厉害几个档次,所以他布下的风水凶咒并没有成功干掉我们。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也不能妄下结论。 不过袁钦表面看上去文质彬彬,而且还是个美国华裔,是个人人称羡的海归,怎么也把他跟道教扯不上关系,更是难以想象,他年纪轻轻,居然精通风水命理,是个布局的高手。 “妈的,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吧?”磊子愁眉苦脸地说。 辰十八说:“对了,威哥呢?怎么老半天都没有见着威哥?” 辰十八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自禁咯噔了一下。 是呀,库俊威呢? 只要能够冲破风水凶咒的人,都会来到这片乱坟岗子。 但是目前为止,我们四人只来了三人,库俊威始终没有出现,难道……库俊威发生了意外? 想到这里,我又摇头否定,不可能吧,四人当中,库俊威的修为应该是最高的,我们其他三人都逃了出来,难道库俊威还会逃不出来吗? 这个时候,忽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惊雷。 数道刺目的闪电,凌空落下,犹如鬼爪一样,没入这片乱坟岗子。 闪电过后,乱坟岗子上冒起一团又一团的黑烟。 紧接着,就听哗啦声响此起彼伏,一只只枯骨般的尸手,如同雨后春笋般,从乱坟岗子的碎石堆下面冒出来。 那些尸手白森森的,没有皮肉,只有骨头,伸出地面,疯狂地乱抓。 我们的脚下刚刚冒出一只尸手,磊子大喊一声:“让我来!” 只见磊子举起右臂,右臂上弥漫开一团黑气。 黑气之中,一把斩马刀出现在磊子的手里。 磊子横握斩马刀,气宇轩昂,一刀斜斩而下,刀气纵。横,竟然在乱石堆里砍出一道裂痕,地下的十多只尸手,也在瞬间变成飞灰。 尸手破土而出,地下冒起一个又一个土包。 紧接着,土包破裂,竟然从地下跳出一个个白骨骷髅。 这些骷髅都是乱坟岗子上的无名死尸,空洞洞的眼眶里面,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就像一双恐怖的鬼眼,带着极大的怨气,从四面八方围聚上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骷髅军团,我,磊子,辰十八三人背靠着背,互成掎角之势。 磊子斜握着斩马刀,辰十八祭起飞仙砖,我高举手臂,扬起赶尸鞭,三人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要跟这些骷髅军团大战一场。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响起库俊威的声音:“九伢子,磊子,辰十八,你们三个大傻逼,赶紧醒醒!破——” 一道刺目的红光划破漆黑的夜空,我们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红光消散,那片乱坟岗子也跟着消散,四面八方冲上来的白骨骷髅,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三人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我们从头到尾都置身在走廊里面,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哪里来得什么乱坟岗子? 刚才的一切,都他妈是假的! 库俊威站在我们面前,神色严厉,右手提着铁剑,袖口里还有鲜血渗出,顺着那剑锋缓缓滴落在地上。 “威哥,你受伤啦?”我问。 库俊威没有回到我,提着铁剑,转身当先而行。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就像一朵朵绽放的血色小花。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知道,库俊威刚才为了救我们,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库俊威走在前面:“这座别墅里面,到处都布下了风水凶咒,各式各样的凶咒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尽快离开这座别墅,那我们就会反复陷入凶咒产生的幻境里面,不能自拔!” 我的心里冷冷打了个突,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冲出各自的房间以后,又进入了乱坟岗子这个奇异的幻境里面,原来不仅卧室里暗藏凶咒,就连走廊,客厅,甚至是厨房,全都布下了凶咒。 诚如库俊威所说,如果我们一直待在别墅里面,那我们就会在一个又一个凶咒幻境里面穿行,始终得不到真正的解脱。 那幻境变化繁复,种类众多,我们能够冲出第一个凶咒,不代表我们能够冲出第二个凶咒,反反复复,连续不断,我们终究会死在里面。 什么人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妙的风水凶咒? 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此人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就像库俊威所说:“此人的修为极高,不在我们任何人之下!” “威哥,刚刚我们分析了一下,凶手极有可能是……”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库俊威便接口说道:“袁钦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把“袁钦”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库俊威说:“刚才我也想到了,只有袁钦,才有机会在别墅里布下风水凶咒!只有袁钦,才会知晓我们的一举一动!” “那个死小白脸!妈的,长得白的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老奸巨猾!”磊子恨声骂道。 辰十八的八字胡微微一翘:“唉唉唉,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啦,感觉你在骂我似的!” 磊子翻了翻白眼:“十八哥,你哪里是小白脸,你是小白猪!” “卧槽!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子要打爆你的猪头!”辰十八举着飞仙砖。 我摇了摇头,辰十八碰上磊子,也算是活宝遇上了活宝,找到了彼此的知音。 库俊威领着我们下到一楼,径直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候,我们赫然发现,门口竟然立着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背对着我们,体型修长,看上去风度翩翩。 库俊威当先停下脚步,唰地举起铁剑,指着那人厉声喝问道:“袁钦?!” 那人缓缓转身,啪啪拍着手,冷笑道:“不错!不错!你们四个的本事,可比我想象中的高多了!” 我们定睛一看,此人不是袁钦还会是谁? 那张文质彬彬的脸上,此时却挂着冷酷的笑意。 “袁钦,王八蛋,果真是你!”我踏前一步,厉声骂道。 袁钦背负着双手,冷冷说道:“原本吧,我是不打算杀掉你们的!但是你们自作聪明,竟然一步步逼近真相,所以,是你们自己逼我下手的!” “你为什么要杀章小芸?”库俊威冷冷问道。 袁钦摸了摸鼻尖,没有说话。 “你喜欢她,为什么要毁了她?”库俊威一针见血地发问。袁钦冷冷说道:“小子,你很聪明!没错,我喜欢章小芸,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疯狂地喜欢她!可是……不管我对她付出再多,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吧,既然得不到她,那就毁了她,因为我也 不想让别人得到她!咯咯咯!” 说到这里,袁钦发出极其森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变态!你个十足的变态!”我愤怒地破口大骂。 袁钦可能是我见到过,最为自私自利的混蛋,得不到的东西就毁了它,这是怎样黑暗的内心,这是怎样扭曲的灵魂?“我他妈杀了你——”磊子暴跳如雷,内体迸发出浓烈的杀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扬起拳头,奋力轰了出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八甲八丁 砰! 磊子体内有白起战魂,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拳,其中却蕴含着强大的能量,甚至连空气都发出炸裂声响。 拳风所过之处,桌上的一些摆件都跟着飞了起来。 面对磊子如此狂暴的一拳,袁钦嘴角挂着冷笑,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 唰! 袁钦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如同烟雾般消失在磊子眼前。 我们猛然一惊,这不是瞬间移动吧? 磊子这一拳顿时击空,拳风轰击在别墅的大门上面。 别墅的大门,是那种厚重的实木大门。 但是磊子这一拳的威力,足以将别墅大门轰得粉碎。 然而,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磊子的拳劲轰击在大门上,竟然炸裂开来。 大门纹丝不动,表面迸射出一团精光。 闪烁的精光中,一把造型古朴的大锁隐隐浮现在大门之上。 金光熠熠,夺人眼目。 门上的那把大锁并不是真正的锁,而是一个锁状的咒文,将大门封得严严实实。 磊子蹬蹬蹬后退几步,厉声骂道:“这王八蛋施展的是什么妖法?”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袁钦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但是这一次,他的身影却出现在大门的外面,隔着高大的落地窗玻璃,冷冷看着别墅里的我们。 磊子一脸讶然:“卧槽!他是怎么出去的?穿墙术吗?” “哈哈哈!哈哈哈!”袁钦站在门外,纵声狂笑。 磊子怒骂道:“笑你妈个鸡毛啊!有种不要跑啊!” 袁钦冷笑着说:“我已经在这座别墅里面,布下了八门金锁阵,你们有本事,就从八门金锁阵里面活着出来吧!” 八门金锁阵?! 我们猛地一怔,环头四顾,就看见别墅的四面八方,总共浮现出了八个锁状的咒文,八把金光闪闪的大锁,全方位封锁住了整座别墅,把我们困在别墅里面,无法脱身。 别墅一楼四把金锁,二楼四把金锁,一共八把金锁,把别墅内部照耀成一片金色。 我们心中暗暗一沉,妈的,袁钦的心计实在是太深了。 此时此刻,我们四个人,完全被袁钦玩弄在股掌之上。 整座别墅,就像一个巨大的竹瓮,袁钦想要跟我们玩“瓮中捉鳖”的游戏。 袁钦很满意他的杰作,他拍了拍手,咯咯笑道:“对了,你们在别墅里面难免有些寂寞,我还给你们带来了八个朋友,陪你们度过这个难忘的夜晚!” 说到这里,袁钦双手交叉插入衣兜里面,唰地掏出八张黄符,一只手四张。 袁钦飞快地念着咒语,双手翻转,八张黄符同时燃烧起来。 “八甲八丁……水火不侵……” 因为袁钦站在门外,我们也听不清楚袁钦到底在叽里咕噜念着什么。 当袁钦念完咒语之后,就看见袁钦的身影在门外迅速消散,化成一团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袁钦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离魂术吧!”辰十八说这话的时候,抬头望向库俊威。 库俊威点点头,沉声说道:“这个袁钦相当厉害,修为比起我俩而言,只高不低!” 辰十八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是呀!能够施展离魂术的人,修为那是相当高!” “什么是离魂术?”我好奇地向库俊威请教。库俊威说:“离魂术,顾名思义,就是分离魂魄的意思!这里的分离魂魄,是指运用法术,让自己的魂魄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分离出来,类似于我们平常所说的分身之术。比如,他的肉身可能在西面,但是他 的魂魄有可能在完全与之相反的东面。说得更加通俗一点,就是灵魂出窍的一种法术!” “灵魂出窍?!”我听得暗暗咋舌:“灵魂都离开了自己的肉身,还能活着?”库俊威说:“灵魂和肉身分离,是有时间限制的,一般来说,修为越高的人,灵魂出窍的时间也就越长。如果超过时间,灵魂还没有回到肉身里面,肉身就会死掉,灵魂也就再也回不去了,变成孤魂野鬼四 处飘荡!所以,施展离魂术的风险还是相当巨大的!” “啊,我明白了,刚才袁钦施展的就是离魂术对吧?所以刚才我们看见的,其实只是袁钦的魂魄而已,并不是袁钦本人!”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还真有些难以置信。 天下秘术包罗万象,我们所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袁钦这离魂术,确实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这种离魂术,被袁钦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所使用,不知要干多少坏事。 他完全可以做到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肉身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灵魂跑出去干坏事,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抓不住他。 “哎,我说哥几个,咱们能不能别聊天了,有麻烦了!”磊子回头冲我们说道。 我们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八个高大威猛的金甲武士,从八把金锁里面缓缓走出,迈着整齐的步伐,踏步而行。 这八个金甲武士气势惊人,每踏出一步,仿佛整座别墅都会随之摇晃一下。 八个金甲武士就像是八个巨人,身上穿着金光熠熠的铠甲,海拔身高起码有两米,几乎比我们高出整整一个脑袋。我们四人当中,磊子算是最高的,也才接近金甲武士的胸口。 这八个金甲巨人,就像八个铁皮人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的心微微一颤,我在八个巨人的身上,只感受到了一种气息,那就是——毁灭! 也不知道袁钦从哪里弄来这八个巨人,直觉告诉我,这八个巨人的战斗力相当生猛。 最头疼的是,对方有八个巨人,而我们只有四个人,也就是说,我们各自要对付两个巨人,这无异于给我们增添了更大的难度。 库俊威和辰十八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八甲八丁!” 库俊威和辰十八都是修为高深的道士,能够令他们都感到惊讶的东西,肯定非常凶悍。 这八个金甲巨人的出现,令库俊威和辰十八都发出了惊呼,其战斗力不容小觎。 “八甲八丁,什么鬼玩意儿?”磊子揉了揉鼻子,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对于磊子来说,自从获得了白起的强大能量之后,磊子一心想要挑战强悍的对手。 所以,当他看见这八个金甲巨人的时候,我们满脸都是担忧之色,磊子却是一脸的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挑战这八个金甲巨人。 辰十八深吸一口气,很是难得看见辰十八的脸上,竟然会有如此忌惮的表情。 只听辰十八说道:“这八甲八丁是道教的一种秘术,要修炼这种秘术十分不易,因为这八个巨人其实都没有实体,也没有魂魄,纯粹是用大自然的各种精魂炼制而成,水火不侵,强悍无比!”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听见袁钦念咒的时候,就念叨道,什么“八甲八丁……水火不侵……”,敢情这八个金甲巨人,都是用大自然的精魂炼制而成。 看来,为了对付我们,袁钦也不敢大意,直接使出了他的护身法宝啊。 炼制八甲八丁如此不易,想必袁钦也不是轻易放出八甲八丁的。 “威哥,那照你这样说,这八甲八丁岂不是无敌了,根本就没有破绽和弱点?”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万事万物都有弱点,只不过……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八甲八丁的弱点……” “卧槽!” 我的额头唰地掉下三条黑线:“威哥,你逗我玩呢,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辰十八捋着八字胡:“待会儿如果打不过,我们就跑呗!” “跑?往哪里跑?我们现在不是被困在八门金锁阵里面吗?”我说。 辰十八说:“你傻呀,谁让你跟八甲八丁硬抗的?遇到麻烦要善于开动脑筋,我们一边跟八甲八丁周旋,一边想办法破阵。所以,我们的关键点在于破阵,而不是跟这八个野蛮人搏斗,明白了吗?” “那……那要怎样才能破阵呢?”我忧心忡忡地问。库俊威一脸肃色:“所谓的八门,又叫做八门遁甲,分别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不管是八门金锁阵,还是八门的其他什么阵,只需要记住一点,八门中的生门是破阵逃生的 关键!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生门!” “那么,除了生门之外的其他门,都没法出去吗?”我追问道。 “当然喽!”辰十八插嘴道:“其他七门不仅没法出去,而且凶险无比,具体怎样个凶险法,那只有等试试才知道了!” 凶险无比?! 没想到这八门金锁阵,其中竟然蕴藏着如此深厚的玄机。 这袁钦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道法高深,而且精通风水布局,可能是截至目前为止,除了蛊门老祖以外,我们碰上过最棘手的对手。这一百万的奖金看上去确实是相当诱人,但只怕是有命挣,没命花呀!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八个金甲巨人 砰!砰!砰! 脚步声异常沉闷,八个金甲巨人分别从八个方向,朝着我们缓缓走来。 库俊威咬了咬嘴唇:“大家做好战斗准备,走一步算一步吧!记着,我们的目的不是打倒八甲八丁,而是找到生门,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齐声回答,暗暗握紧拳头。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空气紧张得就像凝固了似的。 库俊威伸手指了指,各自分派任务:“磊子,东面和东北面的那两个,你的菜!九伢子,南面和东南面的那两个是你的!十八,北面和西北面的那两个交给你了!我来应付西面和西南面这两个!” “好咧!” 磊子率先应了一声,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欢快地朝着那两个金甲巨人扑上去。 是的,欢快! 我们的心情都是紧张和沉郁,只有磊子是欢快的。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磊子肯定是个奇人,因为他的脑回路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那几个金甲巨人,高大威猛,但是移动速度比较缓慢。 磊子两个纵跃来到金甲巨人的面前,抡拳便打。 磊子一拳轰击在金甲巨人的肚子上,怒吼道:“给我躺下!” 然而,那个金甲巨人并没有躺下,只是蹬蹬后退两步。 我们都有些讶然,磊子这一拳轰在肚子上,普通人绝对一名呜呼了,就是有道行的人,也决计讨不了好,但是这个金甲巨人,却像没事人似的,只是后退了两步,连身体都没有摇晃。 磊子也是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又是一记飞踹,直接踹在另外一个金甲巨人的膝盖上。 换做一般人,估计瞬间骨折。 但是那个金甲巨人只是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磊子想要趁势追击,原地腾空而起,一记鞭腿抽向金甲巨人的面门。 这个时候,金甲巨人突然出手了。 金甲巨人一拳迎了上去,他的拳速虽然不算很快,但是相当生猛,而且力大无穷。 金甲巨人的拳头没有什么套路,就是那样直直地一拳,看上去平淡无奇,关键就胜在力量。 磊子的鞭腿迎上金甲巨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炸响。 金甲巨人单膝跪地,向后滑行两米有余。 然而,磊子却腾空向后飞出,连续变换了三种身法,这才站住脚跟。 磊子起码后退了六七米的距离,如此一来,这一个照面,磊子已然输了半招。 磊子面色阴沉,再也没有刚才那种欢快的情绪,他终于意识到了八甲八丁的厉害。 磊子的右小腿微微战栗着,刚才的碰撞力道巨大,他的腿迟迟得不到恢复。 “好家伙!果然够猛,我喜欢!”磊子扭了扭脖子,再次冲了上去,跟那两个金甲巨人乒乒乓乓打斗在一起。 除开磊子,我们其他三人,也分别迎上了各自的对手。 库俊威手提铁剑,采取“先下手为强”的战术,当先朝着那金甲巨人砍出一刀。 库俊威手中的那把铁剑我可是见识过的,虽然看上去破破旧旧的,但是削铁如泥,绝对是一把神兵。 然而,铁剑劈砍在金甲巨人的胸口上,却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响。 金甲巨人的胸口上,飞溅起一串耀眼的火星子。 金甲巨人呼地张开五指,一把抓住铁剑,将库俊威连人带剑提了起来。 紧接着,那个金甲巨人又把库俊威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库俊威后背着地,在地上砰的砸出一个人形大坑,碎石飞溅。 库俊威也是钢筋铁骨的身体,有强大的内息护体,如果是普通人,肯定这一下已经被摔成了肉酱。 要知道,地上铺着的可是坚硬度极高的大理石,库俊威竟然能够砸出一个人形大坑,其威力可想而知。 金甲巨人抬起脚掌,朝着库俊威当空踩落下来。 库俊威咬紧牙关,手掌猛地一拍地面,翻身弹起,贴着地面迅速往边上一滚,堪堪避开。 金甲巨人的大脚落下来,发出轰然声响,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板印。 库俊威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用铁剑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捂着胸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显有些气血翻涌。 不等库俊威缓过一口气,第二个金甲巨人紧跟而上,抬脚飞踹在库俊威的身上。 库俊威将铁剑横档在面前,硬生生承受住金甲巨人这一脚。 一声闷响,库俊威紧握着铁剑,贴地向后滑行数米。 由于力道太过强悍,库俊威握剑的虎口都被震裂了,隐隐有鲜血滴落下来。 库俊威连吃两记闷亏,心中也是憋了一团怒火。 库俊威顺势将虎口上的鲜血,在剑锋上轻轻一抹。 铁剑表面泛起一抹血光,血光闪烁几闪,融入剑身之中。 铁剑瞬间泛起暗红色的光晕,战斗气息瞬间提升了数倍不止。 库俊威将铁剑倒插在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库俊威挺直腰板,这一刻,他的双眼也变成了一片赤红之色。 “呀——” 库俊威一声怒吼,倒提着铁剑,冲向前方的两个金甲巨人。 剑锋划过地面,狂暴的剑气从剑尖汹涌而出。 所过之处,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竟然被剑锋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库俊威一路疾驰而过,整个客厅的地面,都被铁剑齐刷刷地一分为二。 库俊威冲到距离金甲巨人大概三米远的地方,突然腾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中快如闪电。 几乎看不见库俊威的身法是怎样移动的,只看见两抹红光凌空闪动,库俊威从两个金甲巨人中间穿梭而过,落在两个金甲巨人的身后。 只见两个金甲巨人的胸口上,各自出现了一道剑痕。 那道剑痕迅速蔓延,唰地将金甲巨人表面的铠甲撕裂开来。 但是金甲巨人的体内并没有鲜血溢出,而是大团大团的精气。 白如光华的精气,从金甲巨人的胸口喷薄而出,发出如同泄气一样的嗤嗤之声。 两个金甲巨人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咚咚两声,相继跪在地上,膝盖在地上砸出两个大坑。 紧接着,铠甲碎裂,变成无数的碎片。 就听扑通,扑通两声响,两个高大的金甲巨人扑倒在地上。 精气外泄,两个金甲巨人登时就像两颗漏气的皮球,迅速干奄下去,最后变成两团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金粉还在空中飘浮。 牛逼! 我们在心里发出由衷地赞赏。 无坚不摧的金甲巨人,最后还是倒在了库俊威的剑下。 库俊威的神剑实在是太厉害了,融合了自身的血液之后,威力暴甚,居然砍爆了金甲巨人的铠甲和身体,一举消灭了两个巨人。 库俊威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痰,提剑往楼上跑去:“我去寻找生门,你们自己保重!” 另一边,辰十八也正和两个金甲巨人打得热火朝天。 辰十八同时使用了飞仙砖和天罗网两件法宝,他用天罗网困住了其中一个金甲巨人。 那天罗网将金甲巨人笼罩在其中,金甲巨人越是挣扎,天罗网收缩得越紧。 虽然那金甲巨人力道生猛,但是却无法挣脱天罗网的束缚,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十分无奈。 这样一来,辰十八就完全腾出手来,对付剩下的那个金甲巨人。辰十八是个聪明人,知道金甲巨人的威力,所以并不跟金甲巨人贴身硬斗,而是利用飞仙砖的攻击优势,跟金甲巨人展开游斗,始终和金甲巨人保持着距离,不停地遥控指挥飞仙砖,反复砸向金甲巨人的 脑袋,后背,胳膊,小腿,搞得那金甲巨人怒吼连连,却又对辰十八无可奈何。 辰十八在前面撒丫子奔跑,一边跑一边挑衅道:“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辰十八玩得兴起,忘记注意前面,话音未落,砰地撞在一个金甲巨人身上,撞得眼冒金星。 不等辰十八回过神来,那个金甲巨人突然转身,一把抓住辰十八的脖子,将他凌空提了起来。 我见势不妙,赶紧撇下自己面前的两个金甲巨人,找了个空子,贴地从一个金甲巨人的双腿之间滑行过去,然后甩出赶尸鞭,贴着地面席卷过去,缠住了那个金甲巨人的脚踝。 我发一声喊,使力一拉,金甲巨人失去重心,仰面重重地倒在地上,把身后的茶几压得稀巴烂。 金甲巨人一倒地,辰十八趁机逃脱,在地上翻滚一圈,就像皮球一样弹了起来,冲我大声说道:“九伢子,多谢啦!” 问题是,表达谢意之后,辰十八竟然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丢下我和磊子两个人在别墅底楼。 “卧槽!坑货啊!” 我破口大骂,感觉遇上了一个假队友! 磊子面对的两个金甲巨人没有解决,我面对的两个金甲巨人也没有解决,辰十八只是用天罗网困住了一个,还剩下一个金甲巨人也没有解决。 也就是说,除开天罗网里面的那个金甲巨人不算以外,我和磊子现在被五个金甲巨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我和磊子背靠着背,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就像刚洗完澡一样。 五个金甲巨人围成一个圈,仿佛组成了一堵金色高墙,将我和磊子困在其中,一时间有些难以脱身。我在心里把辰十八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不是碰上了多么厉害的对手,而是碰上了多么坑逼的队友!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八门金锁阵 “杀出去!” 磊子虽然气喘吁吁,但仍然显得相当兴奋。 世上有很多类人,有一类人,就喜欢平淡宁静,一切随心所欲,我就是这类人。有一类人,就喜欢轰轰烈烈,每天不折腾点事儿出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磊子恰恰就是这类人。 磊子属于那种天生就爱打架的主儿,而且光是欺负弱者,他还没有兴趣,他就喜欢跟强的人打斗。 比如今天,磊子感觉自己找到对手了。 之前在车上碰见那几个红绿灯,磊子憋屈的很,完全没有尽情发挥出战魂的能量。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机会,面对这么强悍的金甲巨人,磊子认为这是自己最好的练手目标。 所以,当“杀”字一出口的时候,磊子已经启动了。 “出去!”两个落下的时候,磊子的拳头已经砸落在其中一个金甲巨人的胸口上。 这一次,战魂的力量汹涌而出。 在磊子出拳的瞬间,我仿佛看见白起的战魂,浮现在磊子的身后。 所以,与其说这一拳是磊子挥出去的,不如说是白起挥出去的,气势相当惊人。 轰然巨响,这一次,金甲巨人并没有表现得像先前那样从容。金甲巨人胸口挨了一记重拳,竟然站立不稳,高大的身躯离地飞了起来,在空中飞行一段距离之后,后背撞墙,一下子没入了墙壁里面,撞垮了半面墙壁,被掩埋在一堆碎石头里面,尘土飞扬,仿佛连大 地都随之摇晃了两下。 磊子一拳击出之后,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后撤一步,一记肘击重重地击打在后面一个金甲巨人的下巴上,金甲巨人应声倒地。 “九伢子,快上楼去!”磊子冲我大喊。 两个金甲巨人倒下去,包围圈顿时出现一个缺口。 我闪身从缺口冲出包围圈,往别墅二楼跑去。 磊子后退一步,挡在楼梯口,独自面对追上来的三个金甲巨人,脸上毫无惧色。 磊子右手伸到后背,反手从背后拔出斩马刀。 斩马刀平时是看不见的,磊子伸手这一拔,斩马刀顿时闪现在磊子的手里。 浓烈的杀气从刀锋渗透出来,别墅里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要知道,这把斩马刀是白起的贴身配刀,这把刀下,数不清有多少亡魂,其杀气绝不是普通兵器能够比拟的。 磊子横刀而立,无形的气场飞扬起来,这一刻,我仿佛在磊子的身上,看见了白起的影子。 “帅哦!” 我在心里默默惊叹一声。 此时此刻,磊子的形象在我的眼中陡然间变得无比高大。 在我的印象中,磊子还是那个猥琐下流的家伙,很难想象,在战魂附体之后,磊子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就像蜕变一样,拥有了战神白起的那种气质。 如果我是女人,我想这一刻,我肯定会爱上磊子的。 当! 斩马刀砸落在地上。 阴冷的寒气自刀锋汹涌而出,如同无形的流水,很快蔓延到别墅的各个角落。 刀气所过之处,地面迅速爬满一层白色的冰霜,,可见这把斩马刀的阴气有多么可怕。 磊子一手提刀,一手指着迎面走来的金甲巨人破口大骂:“来呀!长得高就了不起啊?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战魂附体,磊子现在的战斗力并不在我们之下,对于磊子,我也不是太过担心,转身上了二楼。 刚刚走上二楼的楼梯口,就听啊呀一声惨叫,一颗人肉炮弹撞破卧室房门,倒飞而出。 “九伢子,接住我!”辰十八大声疾呼。 我定睛一看,妈呀,原来这颗人肉炮弹竟然是辰十八。 我赶紧力透脚背,两只脚原地生根,牢牢固定在地上,张开双臂,凌空抱住了辰十八。 辰十八的冲击力道很大,将我一起撞翻在地上。 我只觉气血翻涌,眼前一片金星飞舞。 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嘴巴与我近在咫尺。 “呀!好恶心!”我一把推开辰十八,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有余悸,妈的,刚才差点就跟辰十八亲上嘴了。 那样的话,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张嘴巴。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摸了摸吃痛的脑袋,问辰十八。 辰十八爬起来,揉着屁股说:“妈的!找错门了!我和威哥在上面寻找生门呢!” “找到了吗?”我问。 辰十八摇摇头:“妈的!上面四把金锁,都没有生门!估计生门是在楼下!” “你刚刚是……”我疑惑地看着辰十八。 辰十八说:“刚刚我找到一把金锁,我想试试看是不是生门,结果……结果不是生门,那金锁生出强大的力道,一下子将我弹飞出去!” 正说着话呢,库俊威也从书房里飞了出来,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在走廊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不过比起辰十八刚才的狼狈,库俊威最终还是保持住了帅气的造型。 库俊威吁了口气,满头大汗地站起来:“看来我们找错地方了,生门应该还在下面,我们还得杀回去……” 库俊威话音未落,忽听下面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那一刻,仿似有炮弹落在别墅门口,震得天崩地裂,整座别墅都在摇晃。天花板顶上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痕,并且那裂痕就像蛛网一样,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不断发出嗤啦声响。碎石块如同雨点般,扑簌簌往下掉,墙壁上的那些装饰画,壁灯什么的,全都掉落下来,摔碎 在地上。 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地震了吧? 我和辰十八还在愣神,库俊威一把拽起我们,撒丫子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快走快走!这座别墅要塌陷啦!” 别墅要塌陷了?!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只见地上,墙上,天花板上,四面八方全都密布裂痕,并且那些裂痕还在以极快地速度,蔓延到别墅的各个角落。 整座别墅摇摇欲坠,正如库俊威所说,别墅快要垮塌啦! 规模这么大的别墅要是垮塌下来,将我们掩埋在其中,我们哪里还有命在? 别墅在剧烈地摇晃震动,我们脚步蹒跚,跌跌撞撞往楼下跑。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底楼,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格外地震惊。 别墅底楼一片狼藉,原本在底楼的那几个金甲巨人,此时竟然全部不见了踪影,空气中还有几团若有若无的金光,满屋子的金粉在飘浮,亦幻亦真。 磊子斜握着斩马刀,衣衫尽碎,头发飞扬,非常有型。 吱呀吱呀! 客厅中央的水晶大吊灯摇晃了几下,突然从半空中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发生什么事了?磊子一个人,干掉了六个金甲巨人? 我们跑到磊子面前,用一种仰慕的眼神看着磊子:“你……把那些金甲巨人……全都搞定了?” 磊子的表情还是有些迷惘,他摇了摇头:“不是!刚才我一刀劈开了大门口的那把金锁,结果大门一开,那些个金甲巨人瞬间消失不见,我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劈开了大门口的金锁?! 我们惊诧地望向别墅门口,这才发现,别墅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启了,两扇厚重的门板支离破碎的倒在地上,空气中尘土飞扬,木屑纷飞。 门板上,那把金光熠熠的金锁,此时也被劈成了两半,金光慢慢熄灭,门板上,金锁的符咒图案也慢慢消失不见。 库俊威惊讶地张了张嘴巴:“磊子,你小子牛逼啊,竟然……竟然冲破了八门金锁阵!你冲破了生门,自然也就冲破了八门金锁阵,而在金锁阵里面的八甲八丁,也就随之消失不见了!” “生门?破阵?”磊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打破了八门金锁阵?” “没错!” 辰十八兴奋地点头:“好家伙,我真想亲吻你的脸颊……” 磊子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刚才我只是狂暴地劈出一刀,结果劈了个空,没有劈在金甲巨人的身上,反而劈在了大门上面,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劈开了生门的金锁?哈哈哈!”库俊威激动地说:“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一直在寻找生门,没想到生门竟然就是大门上的这把金锁!生门是八门金锁阵里面最薄弱的一环,你全力的一击,竟然击碎了生门,硬 生生破坏了这个八门金锁阵,实在是牛逼!霸气!哥几个的性命都是你救出来的!” 磊子何时受过这种赞美,摸着脑袋,打着哈哈:“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破阵的关键,居然是磊子。 这家伙拥有白起的力量,竟然一刀劈碎了生门。 现在生门大开,别墅随时可能坍塌,我们哪里还敢逗留,相互拉拽着,猫腰跑出大门。刚刚跑出大门,后面传来轰然声响,大地都在颤抖。 第四百四十五章 真正的有钱人 回头看去,只见尘土飞扬,原本高贵气派的英伦别墅,竟然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我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刚才若是慢得半秒,都会被掩埋在废墟下面。 漂亮的别墅转眼间只剩下碎石破瓦,残垣断壁,我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们竟然搞垮了一座别墅。 我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尼玛,我们这次的任务奖金才一百万,虽说找到了幕后凶手,但是我们并未抓住袁钦,所以任务只算是完成了一半,能到手五十万就算不错了。 可是,区区这五十万,恐怕还不能赔偿别墅价值的十分之一吧? 这要是让我们赔偿,我们就算拼了老命也赔不起啊! “威哥,你看这事情……咋办咧?”磊子皱了皱眉头,向库俊威投去求助的目光。 库俊威点上一支烟,默默吸了一口,伸手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兄弟,你这次可是闯大祸啦!” 磊子怔了怔,随即叫道:“卧槽!威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好歹我也帮忙破了八门金锁阵,救了大家性命吧!再说了,我们可是一个团队呀,这件事情人人都有份,不能把责任算在我一个人的头上!” “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辰十八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副贼精的样子。 “十八哥,你有什么计谋?”磊子赶紧询问道。 辰十八举起右手,动了动右手两根手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跑路吧!” “跑路?!”我翻了翻白眼:“卧槽,这算是哪门子计谋呀?” 磊子却道:“跑路,好啊!我觉得十八哥的提议挺好的!我们现在跑路吧,天涯海角,反正章长天也找不到我们!” “不可!”库俊威竖起手掌,义正言辞地说:“倘若人人都像我们这样做生意,做不好就跑路,那这个世界还有公平可言吗?” 库俊威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我正想夸赞他两句,谁知道他话锋一转:“辛苦了一晚上,一分钱都没赚着,我可不甘心啊!我要等着章老板结了账再走!” “威哥,我们搞垮了人家的别墅,还要让人家付工钱?你丫心也太黑了吧?”磊子说。 库俊威说:“我们什么时候搞垮了别墅?不是袁钦搞垮的吗?” 库俊威这么一说,我们登时会意,是呀,这个责任直接推到袁钦身上不就结了吗?袁钦现在身份败露,肯定已经跑路了,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袁钦搞垮了别墅,章长天也找不到袁钦对质啊! 辰十八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威哥,佩服!” 库俊威悠悠吐着烟圈:“你们这些人呀,还是太年轻喽,遇事一定要沉着冷静,波澜不惊!” 雨差不多已经停歇了,天空清冷冷的,我们在坍塌的废墟上坐了一夜。 翌日天明,章老板得到我们的通知,驱车来到山腰。 刚一下车,章老板就愣住了:“这里……昨晚……地震了吗?” “章老板,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来,坐下吧,我慢慢给你道来!”库俊威从废墟下面拖出一张沙发,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拉着章长天在废墟中央坐了下来。 听完库俊威的讲述,章长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默默地抽着雪茄,良久不语。 “那个袁钦相当厉害,竟然搞垮了别墅,想要把我们四人活埋在里面,幸好我们及时逃了出来,才躲过一劫!”库俊威果然把别墅的事情,推到袁钦身上。 谁知道,章长天根本就没有在乎别墅的问题,淡淡说道:“我只关心幕后凶手这个问题!至于别墅嘛,没了就没了呗!反正我女儿都已经走了,这座别墅留着也是没用!” 卧槽,首富就是首富,说话就是大气,几百上千万的东西没了,一点都不心疼,连眼睛都不眨巴一下,这也太牛逼了吧? 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觉得自己特别傻逼,害我们昨夜还在编造借口,推卸责任,生怕章长天提出天价索赔,谁知道人家章老板,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们真可是白瞎了。 章长天吐了个烟圈,紧紧咬着嘴唇,声音带着浓浓的苦涩:“说句真心话,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幕后凶手竟然会是……袁钦!” “你知道袁钦在哪里吗?”库俊威问。 章长天摇摇头:“早上我给袁钦打电话,提示关机!袁钦在我身边做事好几年,知道我随时都会找他,所以从不关机,我还觉得奇怪呢,他居然破天荒地关机了,原来……” “看来袁钦很可能已经逃跑了!”库俊威说。章长天长叹一口气,一巴掌拍在沙发上面,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章长天纵。横商界数十载,阅人无数,那么多年,从未看错过任何人。但是,这次我是真看走眼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几年,我竟然 养了一个衣冠禽兽在自己身边!” 我们自小就听过“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而这个故事就真实发生在章长天和袁钦的身上。章长天就是那个善良的农夫,而袁钦就是那条要命的毒蛇。 章长天信任袁钦,把袁钦当做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甚至把袁钦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然而呢? 袁钦却恩将仇报,反过来害死了章长天唯一的爱女,着实令人可恨。两行热泪顺着章长天的脸颊滚落,章长天哽咽着说:“当时袁钦来到我们公司,虽然他底子不错,但是公司高层都认为他太过年轻,不能担当重任,是我力排众议,把重要项目交给袁钦负责,袁钦通过自身 能力,很好地完成任务,这也令公司高层刮目相看,几年时间,我连续提拔他,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聪明勤奋我都看在眼里,我一直想要把他培养成公司的新一代领袖,培养成我的接班人,我对他付出了这么多,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丧尽天良,害死我的女儿……” 章长天的脸上写满了悲愤,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都降临在章长天的身上,一个是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一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章长天的内心,肯定是极其痛苦。 一夜之间,章长天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失去了自己最信任的臂膀。 这个纵横商。界数十载的长沙首富,陷入了人生中最灰暗最痛苦的一段岁月。 我递给章长天一张纸巾,章长天说了声谢谢,用纸巾擦拭着眼泪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没事!”库俊威拍了拍章长天的肩膀:“你也是人,又不是神,心里的痛苦不用压着,尽管宣泄出来吧!” “是呀!”磊子插嘴道:“歌里不都唱吗,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我瞪了磊子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磊子一脸委屈,转头问辰十八:“十八哥,我又说错话了吗?” 辰十八摇摇头,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嘴欠!”章长天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同我们握了握手,即使他面临这样沉痛的打击,他依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彬彬有礼的像个绅士:“库大师,石大师,辰大师,还有萧大师,谢谢你们!对于你们的付出,我章 某人万分感谢!”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那些有钱人通常都是飞扬跋扈,狂妄自大。 其实,那种人都不是真正的有钱人,顶多只能算是暴发户,自身缺少内涵和精神素养。 真正的有钱人,待人接物都很得体,彬彬有礼,谦逊和善,素养非常好。 毫无疑问,章长天就是这类“真正的有钱人”,难怪别人会成为长沙首富,他的身上具备成功商人的所有优点:谦和,善良,大方……说句心里话,跟章长天这样的老板合作非常愉快,哪怕这次任务得不到一分钱,我们也不会感觉任何的不舒服,毕竟我们也没有真正地完成任务,甚至还毁坏了那座价值千万的半山别墅,没有任何的赔偿 ,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章长天从奔驰车的后备箱里,拎出一个黑色的皮箱子,放在我们面前:“箱子里是一百万现金,这是你们的工钱!” 一百万现金?! 我们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大黑皮箱,眼睛都看得直了。 章长天如此阔绰大方,实在是超乎我们的预料,就连库俊威都有些愣神:“章老板,我们还没替你抓到袁钦,所以……并不算完成任务……” 昨晚库俊威就曾设想过,任务相当于完成了一半,章长天能给五十万都已经谢天谢地了,没想到章长天竟然全数付款给我们,大方的让我们有些不太适应。章长天正色道:“你们已经完成的非常出色,帮我拔除了身边的一颗毒瘤,如果不是你们逼走袁钦,也许我整个公司,都会败在这个衣冠禽兽的手里!所以,我不仅替我死去的女儿感谢你们,我也替我自己,替全公司的人,感谢你们!” 第四百四十六章 真金白银 章长天如此客气,倒把我们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库俊威搓着手说:“章老板,大家都是朋友,你看你这……” 章长天正色道:“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更加不能亏待你们!” 库俊威说:“章老板,你看我们虽然找到了袁钦是幕后凶手,但我们并没有抓到他呀,你给这么多钱,我们有点受之不起!” 章长天竖起手掌:“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来了呢?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们为我做的事情,绝对值一百万!” 库俊威点点头,顺势说道:“好吧!既然章老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我们不收下这笔钱,那就是不把章老板当朋友了!磊子,你还愣着做什么?收钱!” 磊子如梦初醒,哦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拎起那个沉重的大皮箱子,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对于我等穷屌来说,什么时候见过一百万现金? 别说一百万,十万对我们来说,都等同于天文数字。 “不打开箱子看看么?”章长天问。 “不用了!”库俊威说:“大家既然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相信任,我绝对相信章老板!” 章长天点点头:“你们几个确实有些本事,我很欣赏你们,虽然已经查到了幕后凶手,但诚如你们所说,任务并不算完全结束,我想我们还得继续展开合作!” “哦?”库俊威道:“章老板尽管吩咐便是!” 章老板竖起一根手指:“只要你们把袁钦的狗头提来见我,再追加一百万奖金!” 妈妈呀! 我的小心肝一阵乱颤,差点飞出嗓子眼。 没有想到,章老板居然还追加一百万的任务奖金,光是做完章老板这笔生意,我们几兄弟几乎半辈子不愁吃喝了吧? “好!”库俊威答应的倒也爽快,一百万的生意,不答应才是傻子! 虽然我们知道要想抓住袁钦是有难度的,但奖金越高,难度越高,这是成正比的,我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章长天拍了拍库俊威的肩膀:“袁钦害死了我的女儿,你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他!不管他躲到天涯海角,我希望有一天,你们能提着他的狗头来见我,到那时候,我将把他的狗头放在我女儿的墓碑前面,让 他跟我的女儿谢罪!” 库俊威点点头,正色道:“章老板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放在心上!倘若还有机会碰见袁钦,我们一定不会放走他的!” “有劳了!”章长天冲我们抱了抱拳。 我们离开半山别墅,章长天开着奔驰车在前面,我们乘坐着路虎越野跟在后面,下了山,直奔公墓而去,章长天想要把这个消息,告知给自己的女儿。 在车上的时候,我们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欢呼雀跃起来。 刚才当着章长天的面,我们也不能表现得非常高兴,毕竟人家死了女儿。 “快!快打开箱子看看!”辰十八催促道。 “别急,别急嘛!”磊子一边让我们别急,其实自己比谁都要着急,三两下打开大皮箱,里面的景象令我们目瞪口呆。 皮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摞一摞的人民币,塞满了整个箱子。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么多钱,就算我一张一张地数,也能数上一整天啊! 太爽了! 真他娘的太爽了! 这种挣大钱的感觉真是美好,而且这钱并不是什么肮脏钱,而是我们自己拼命挣回来的,挣得光明正大,心里自然也是相当舒坦。 我们乐得几乎快要飞起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会挣这么多钱。 磊子伸出手指,指尖都在战栗,轻轻从钞票上面摸过去:“真金白银!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呀!” 辰十八抓起一摞人民币,放在鼻尖闻了闻:“嗯,香!真香!这世上最好闻的味道,就是铜臭味!” 我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座位上:“我真想找个地方,把这些钱铺成一张床,然后在床上打滚!滚过来,滚过去!滚过来,滚过去……”“哈哈哈!”库俊威点燃一支烟,潇洒地吐着烟圈说:“你几个傻不傻?这么一点钱,就乐疯了吗?看看你们的反应,啧啧,一看就没见过大世面!我跟你们说啊,这只是个开始,这是咱们团队的第一笔收入 ,以后还有第二笔,第三笔,源源不断地生意,到那时候,数钱数到你们手抽筋!” 磊子拍着马屁说:“我早就说过,跟着威哥绝对没错!威哥,我他妈光宗耀祖就全靠你了呀!” 辰十八振臂高呼:“跟着威哥,不愁吃喝!威哥吃肉,我们喝汤!” 一路欢声笑语抵达公墓,我们把钱箱子放好,跟着下车进入公墓,再次来到章小芸的墓碑前面。 雨后的天空湿漉漉的,公墓李愈发显得清冷萧瑟。 墓碑上,晶莹的水珠缓缓滴落,滑过章小芸的黑白遗照。 章长天手捧着一个布娃娃,放在章小芸的墓碑前面。 章长天轻轻抚摸着墓碑,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女儿,眼神里充满慈祥。“小芸,爸爸今天来看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害死你的凶手,爸爸帮你找到了,就是爸爸身边的那个助手,袁钦!你没有想到吧?爸爸也没有想到!哎,是爸爸害了你呀,如果当初不是爸爸录用袁钦 来公司上班,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是爸爸老眼昏花……爸爸对不起你呀……”章长天跪在墓碑前面,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只可惜,再浓烈的父爱,也换不回章小芸年轻的生命。过了良久,章长天才站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们说话:“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住在大山旮旯里,经常被人欺负,那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我要在城里买大房子 ,我不能被人瞧不起,我要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我十六岁就出来打工,从一个工地上的小工,一直做到包工头,然后承包工程,最后做到房地产公司。身家也从上万,上百万,上千万,到上亿,为此,我足足奋斗了三十多年。 我现在是这座城市里最有钱的人,可是,我也却是这座城市里最没有快乐的人。 我现在很贫穷,穷的只剩下金钱为伴。 我老婆死了,女儿死了,剩下我一个孤人,守着一大堆钱财,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当一个普通人,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和睦,一起到老!” 说到这里,章长天怅然长叹,脸上满满都是苦涩。 有钱不一定幸福,章长天很好地告诉了我们生活的真谛,人一辈子活着,最快乐的事情并不是拥有很多很多的金钱,而是一家人幸福安康,相伴到老,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是,我们在人生的这条路上,大多数人都会犯下跟章长天同样的错误,我们老是把金钱放在第一位,把金钱当做人生的所有,却恰恰忘记了家庭的温暖,以及亲人的怀抱。 我也曾像章长天一样,梦想着挣很多很多的钱,给家里修一幢大房子。 可是,我现在有钱了,家却没有了,爹娘都不在了,我挣那么多钱,却不知道这些钱的意义何在了。 章长天的一席话,让我们良久地陷入了沉思。 我们默默地垂首站立,都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也许在这一刻,我们都在和自己的心灵对话,试图寻求关于人生的答案。 “谢谢你们能陪我到这里来,我会让小芸记住你们这四位恩人的模样!”章长天向我们表示感谢。 库俊威冲章长天抱拳说道:“我们同样感谢章老板,给我们上了一堂意义深刻的人生课程!” 章长天摆摆手:“上课不敢当,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走吧,我带你们去吃个饭,你们劳累了一天一夜,想必也是饿了!” 章长天一提到吃饭,我们的肚子立马咕咕叫唤起来,我们确实一整夜滴水未进,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章长天带着我们出了公墓,进入市区,在长沙市最豪华的一家大酒店门口停下。 这是长沙最好的酒店,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达官贵族,压根就看不见平头百姓的身影。 酒店门口停放的豪车,就像开车展一样,竞相争艳。 而这家酒店的幕后老板,正是章长天。 作为长沙首富,章长天公司旗下有很多产业,房地产,餐饮,娱乐,各方面都有涉足。 只有在接待尊贵客人的时候,章长天才会把客人带来这里吃饭,足以可见章长天对我们哥几个的重视。 我很高兴,昂首挺胸地走着,干我们这一行,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得到别人的尊重。 我们地位卑微,生活清贫,对我们的尊重,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认可。章长天带着我们走进酒店里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包房里金碧辉煌,气派不凡,逼格非常高,我们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吃饭,当下还显得有些局促。 第四百四十七章 开公司? 偌大的包房中央,摆放着一张可以容纳十多人的大圆桌。 中央倒挂着一盏水晶吊灯,把那圆桌映照得蓬荜生辉,十分气派。 这么大的一张桌子,连同章长天在内,一共也才只有五个人。丰富的菜品陆陆续续端上桌子,这些都是酒店里顶尖大厨做的菜品,琳琅满目,很快就摆满一大桌,其中竟然还有内陆很少见到的各类海鲜,尤其是中央那只昂首挺胸的大龙虾,摆放在一块晶莹剔透的冰 块上面,丝丝寒气渗入虾肉之中,寒烟袅绕,那只大龙虾就像一只大船,自海洋中乘风破浪而来。 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迟疑着不敢动筷子。 我们吃过最好的菜品,估计就是乡下的“坝坝宴”,喝过最好的酒,估计也就是老白干。 然而今天,真像是来到了天堂,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有钱人的日子确实跟普通百姓完全不同。 两杯酒下肚,大家也就没有刚才那么拘束了,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章长天放下酒杯,问库俊威道:“库大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打算?!”库俊威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放下手中的大龙虾:“实话讲,这趟哥几个还是相当辛苦,既然挣了钱,我准备带哥几个出去玩玩!” “出去玩玩?好哇好哇!”磊子第一个举手同意。 “嗯!”章长天点点头:“适当地放松,劳逸结合,自然也是不错的!” 章长天给库俊威斟上一杯酒:“那旅游结束以后呢?” 库俊威端起酒杯:“这个可还真没有想过!章老板,你问这话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好差事给我们介绍吗?” 章长天看了我们一眼:“说句心里话,我很欣赏四位的能力,我也把四位大师当成朋友,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过得好,能够有更好的发展,你们这样一直打游击战,我认为不是长久之计!” 章长天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一心想要做一门生意,那就必须正规化,规模化,这样才能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生意才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 “哦?”库俊威眉头一挑:“章老板有什么好的建议?” 章长天说:“我倒是有个想法,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我建议你们可以……开个公司!” 啥玩意儿?! 开公司?! 章长天提出这个建议,我们四个人的下巴顿时掉了下去,露出惊愕的表情。 库俊威咔嚓捏碎了手里的虾壳,辰十八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上,磊子端着酒杯,手臂僵硬在半空,而我,一口鸡腿肉咬在嘴里,竟然忘记吞咽下去。 开公司? 我看是开玩笑吧,就我们四人这样的水平,挣钱过日子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说到开公司这样高大上的问题,我们根本连皮毛都摸不着,而且可以说,我们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念想。 库俊威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章老板说笑了,我们这几个家伙,怎么玩得转一个公司呢?开个门市都费劲呢!” 章长天正色道:“我可没有跟你们说笑!开公司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学着学着就会了,我以前不也是个搬砖的小工吗?你们可比当年的我,强太多了!我很看好你们的能力,我也相信你们能够做好!” 我咽下嘴里的鸡肉:“可是章老板,咱哥几个……别的东西都不会,只会驱魔捉鬼,赶尸抬棺,怎么开公司呀?开什么公司?” 章长天屈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很不错呀!你们擅长什么,就开什么公司呗!我想想啊,你们这些活儿,都属于丧葬范畴吧!要不然,开一个丧葬文化公司如何?” “丧葬文化?!” 我们惊讶地看着章长天,这生意人的脑袋瓜子就是灵光。章长天说:“中国的丧葬文化博大精深,据我所知,无论是赶尸还是抬棺,或者驱魔捉鬼,其实都是很有讲究的,这些门门道道说白了,就是源远流长的丧葬文化,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作为炎黄子孙 ,我们可不能丢了!” 库俊威转动着眼珠子:“听闻章老板这番点拨,我好像也有些兴趣了!”章长天点点头:“年轻人嘛,就是要大胆去闯,哪怕失败了,哪怕头破血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拍拍胸口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是吧?再说了,你们背后还有我呢,我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丧葬公司倒闭吧 ?”“章老板,能够说说具体怎样操作吗?”我也来了兴趣,如果真的能够成立一个丧葬文化公司,对于我们日后的发展,都是很有好处的。至少我们能够建立起自己的大本营,不用再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颠 沛流离的生活。“很简单!”章长天喝了口酒:“我会全力帮助你们,注册一个丧葬文化公司,你们给公司取个名字,前期的费用我帮你们支付了便是,有什么运营上的问题,我这边还可以派专人来指导你们!其他也就没什 么了,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顿了顿,章长天又说道:“这个公司是全权交给你们自己负责运营的,我不是想要利用你们从中牟利,你们应该知道,我要赚钱的生意多得很,不在乎你们那一点!我纯粹是出于朋友的角度,给你们这样一 个建议,至于你们要不要采纳,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意见!” 库俊威点点头,跟章长天说了声谢谢,扭头问我:“九伢子,你的意思呢?” “挺好!”我颔首道:“这可比我们到处拉业务的强!而且凭咱们哥几个的实力,肯定能把这个丧葬公司,打造成本地,乃至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品牌!” “你觉得呢,磊子?”我又问磊子。 磊子啃着猪肘子,头也不抬,挥舞着油光闪亮的手:“我?我无所谓啊,你们说行就行喽,我没意见!唔唔,这肘子真是好吃,肥而不腻,我喜欢……” 我翻了翻白眼:“你大爷的,问你等同于白问!” “十八哥,说说你的意见吧?”我问辰十八。 辰十八耸耸肩膀:“我没有意见,反正我紧密团结在威哥的身边!” 库俊威点点头道:“好吧,现在看来,大家是同意这个意见了!”章长天说:“放心吧,以我的社会关系,帮你们宣传一下,你们一定会门庭若市,不愁生意!当然,能不能挣到钱,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既然你们决定开公司,那就认真去做,不要让我失望!回头你们 先去旅游吧,注册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帮忙办理,你们想个公司的名字报备给我!哦,对了,还有公司的地址,你们想设在哪里,市中心我有写字楼,都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 章长天非常热情,我们对此都很感激。 成立一个丧葬文化公司,对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第一,我们不用再打游击战,我们的生意要走向正规化,规模化,可以让我们站稳脚跟,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这对于我们这几个没有家的年轻人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一件事情。第二,我们又不需要花费一分钱,还不用担当风险。成立公司所需的资金,都由章长天提供。而且有了章长天的关系人脉,生意客源自然也不用发愁。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种买卖都不做,那可真 是傻子。 第三,眼光看得远一点,我们可以依靠丧葬公司作为大本营,扎根发展我们自己的势力,积累资金,对于日后闯荡江湖,是非常有帮助的。 交头接耳一番,我们对章长天说:“章老板,公司名字我们已经想好了,就叫‘点天灯’吧!” “点天灯?!”章长天颔首道:“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是吧?嗯,挺好!点天灯!那么,地址呢?地址选在哪里合适?”库俊威作为带头人,发言道:“地址我们是这样考虑的,这类公司要是放在写字楼里面,感觉怪怪的,而且太世俗化了。我们想要搬回半山别墅,把半山别墅作为大本营,而且我们也可以在那里起居生活! ” “好!既然这是你们的想法,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办吧!”章长天一拍桌子:“回头我就命人抓紧施工,把那半山别墅给我重建起来,作为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的办公地址!” 其实我们原本计划的是,从一百万里面取个二十万出来,在半山别墅的遗址上,重新修建一幢楼房,那里环境清幽,非常适合居住。 没想到此言一出,章长天竟然连修房子的钱都给我们省了。 章长天举起酒杯:“来,哥几个,大家一起走一个,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从今天起,就算成立了!我章某人能帮的就帮到这里,以后的路,就得靠你们自己走了!” 我们举起酒杯,向章长天表示由衷的感谢。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好人有好报,说的大概就是这个理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 长江三峡 兜里揣着钱,走遍天下都不怕。 辛苦了这么久,历经数次生死劫难,我们理当出去放松一下。 我们这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花钱! 我们并非什么暴发户嘴脸,而是我们很清楚,置身在这个波云诡谲的江湖,指不准哪天就躺进棺材里面了。趁现在还活着,我们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祖国的大好风光。 简单商议之后,最后让库俊威做决定。 库俊威提出乘船游三峡,我们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于是找了家旅行社,报了个观光团,团费是最高级别的,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住的也是贵宾舱。 为了这次旅行,我们四人还去装扮了一身行头。 剪了发型,买了新上市的春装,当我们并排走出服装店的时候,有种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感觉。从进店时的四个土屌丝,到出店时候的四个潮流靓仔,果真应了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磊子还即兴配了下句:“狗配铃铛跑得欢!” 辰十八踹了磊子一脚头:“你才是狗咧!” 我们四个戴着清一色的黑框墨镜,一字儿排开,帅气十足,感觉走路都带着风,这气场这阵势,就像韩国来的欧巴组合,成功吸引了美女店员的目光。 当我们走出服装店的时候,那个美女店员还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 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追星的那种感觉,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 其实那个店员妹子长得还挺不赖,用磊子的话说:“如果她跟我要签名的话,我就邀请她一同游三峡!” “哎,哥几个……”美女店员终于气喘吁吁追上我们,跑到我们前面,伸手拦住我们的去路:“我说你们几个倒是把账结了再走呀?大包小包提走这么多衣服,一分钱都没给,咋的?穿霸王衣啊?”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头顶上方飞过一只黑乌鸦。 妈的,还以为是来追星的,原来是来追债的。 我们也不是故意没有付款,是刚刚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一时间忘记付款了。 库俊威赶紧掏出一沓钱,跟美女店员道歉。 装扮完毕之后,我们乘坐旅行社的大巴前往三峡,开始了我们期望已久的美妙旅行。我们各自怀抱的目的都不相同,库俊威是真的想要看看三峡,我是去哪里都无所谓,主要目的是散心,而辰十八呢,是想好好感受有钱人的生活,磊子的目的就有些猥琐了,希望在旅行途中碰到一场艳遇 ,然后来一场船震,威震三峡。 长江三峡又名峡江或大三峡,位于中国重庆市和湖北省境内的长江干流上,西起重庆市奉节县的白帝城,东至湖北省宜昌市的南津关,全长193公里,由瞿塘峡、巫峡、西陵峡组成。 三段峡谷,又各有其特点。 瞿塘峡,位于重庆奉节境内,长8公里,是三峡中最短的一个峡。但它也是最雄伟险峻的一个峡。 入口处,两岸断崖壁立,相距不足一百公尺,形如门户,名燮门,也称瞿塘峡关,山岩上有“夔门天下雄”五个大字。 左边的名赤甲山,相传古代巴国的赤甲将军曾在此屯营,尖尖的山嘴活像一个大蟠桃,右边的名白盐山,不论天气如何,总是迂出一层层或明或暗的银辉。 瞿塘峡虽短,却能“镇渝川之水,扼巴鄂咽喉”,有“西控巴渝收万壑,东连荆楚压摹山”的雄伟气势。古人形容瞿塘峡说,“案与天关接,舟从地窟行”。 巫峡,位于重庆巫山和湖北巴东两县境内,西起巫山县城东面的大宁河口,东至巴东县官渡口,绵延45公里,峡谷特别幽深曲折,景色旖旎迷人。 两岸奇峰突兀,怪石磷峋,峭壁屏列,绵延不断,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可以说处处有景,景景相连。 西陵峡,在湖北宜昌市秭归县境内,西起香溪口,东至南津关,约长66公里,是长江三峡中最长,以滩多水急闻名的山峡。 整个峡区由高山峡谷和险滩礁石组成,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滩多水急,每年在这一段水域发生的沉船事故不在少数。 不过这点我们倒不用担心,因为我们所乘坐的,是现代化的大型观光游轮。 游轮可载数百上千人,船舱都有五六层,就像一座漂浮在长江之上的摩天大楼。 我们住在最高层的贵宾舱,房间里的布置非常豪华,而且窗口就能观景,相当享受。 但是,白天的时间,我们还是跟大多数游客一样,大家都聚集在甲板上,观景拍照,欣赏长江三峡的奇异风光。 天公也作美,这几日风和日丽的,我们戴着墨镜,站在甲板上,手里握着啤酒,一边迎着徐徐河风,一边享受着慵懒的阳光,这日子实在是太美妙了,真是让人乐不思蜀。 我原本郁结的心情,这几日也渐渐好转了许多。 其实,有时候想想,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观痛苦,这个世界还是相当美好的。 只要心中有阳光,看出的世界就会有阳光。 库俊威背负双手,立于甲板之上,朗声吟诵道: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 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好文采!”磊子摘下墨镜,一脸仰慕地望着库俊威:“威哥,这是你作的诗吗?” 库俊威笑而不语。我翻了翻白眼,对磊子说道:“笨蛋!这是北魏郦道元所写的《三峡》,是一篇著名的山水之作,全文只用不到区区200字的篇幅,描写了三峡错落有致的自然风貌。全文描写随物赋形,动静相生,情景交 融,简洁精练,生动传神!所以千古流传!” 磊子胸口一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忍不住也想吟诗一首,成为千古名篇!” 辰十八忍住笑意:“哦?厉害!念来听听!” “啊——”磊子张开一个叹词,差点吓得我们尿了裤子。 紧接着,就看见磊子微闭着双眼,一脸陶醉的样子,声情并茂地吟诵道: “三峡美又美,长江长又长,游轮大又大,客人多又多!” 念到这里,磊子睁开眼睛,自信满满地问我们:“怎么样?是不是情景交融,生动传神?” 我,库俊威,还有辰十八,三人满脸黑线,赶紧转身而行。 妈的,甲板上这么多观光的游客,要知道磊子是我们的朋友,那我们得多丢人啊! “哎哎,你们要去哪里?”磊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尿急!呵呵,上个厕所!”我胡乱找个借口搪塞道。 磊子伸手一拎裤头:“好啊!正好,我也准备上个厕所,一起去吧!” 我和磊子前往卫生间,库俊威和辰十八先去餐厅等我们。 卫生间里,磊子拎着裤头,眯着眼睛,痛苦地嘘嘘,嘴里还在哼哼:“滚滚长流东逝水……喔……舒坦……” 我扭头看着磊子,磊子问我:“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不是仰慕我的才华?” “仰慕你大爷,你他妈尿我裤子上啦!”我没好气地骂道。 磊子冲我吐了吐舌头,一副自以为么么哒的表情:“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没关系,童子尿,能帮你驱邪避煞,挡走一切灾难!” 我和磊子走出卫生间,前往餐厅,准备跟库俊威和辰十八碰头。 没走几步,磊子窜错了门。 门一推开,里面像是一个偌大的会议室。 几十上百个衣装整齐的黑衣人,齐刷刷抬头看着我和磊子这两个不速之客,目光非常不友好,而且那些人的眼神,都显得有些凶悍。 一个黑瘦精干,看上去像是领头的黑衣人,快步走到磊子面前,伸手将磊子推出会议室,很不客气地骂道:“滚出去!” 磊子这家伙的脾性,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若跟他好好讲道理,他可能还会听进去一点,你要跟他硬着来,他比你还要硬。 黑衣人不仅骂了口,还动手推了磊子。 磊子腾地一下就火了,“你他妈再推一个试试?你妈没教你礼貌吗?” 磊子叽里咕噜,指着那个黑衣人的鼻子骂。 黑衣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不过还是忍了回去。 我赶紧拉住磊子,示意他算了,不要生事,我们这趟是出来旅游的,不是出来打架置气的。 而且我感觉这群黑衣人来势汹汹,人数又多,可能不是什么善类,所以尽量避免跟他们产生冲突。 对方这么多人,待会儿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我们会吃亏的。 当然,现在的磊子有战魂附体,面对谁他都不会害怕。 正好在这个时候,负责巡查的副船长赶了过来,帮忙拉走了磊子。磊子一脸不爽地离开,那个黑衣人面露凶狠之色,剜了磊子一眼,用力关上房门。 第四百四十九章 龙抬头 砰! 关门的声音相当大,气得磊子一蹦三尺高。 “妈的,什么德性?老子要去揍死他!”磊子大声嚷嚷着。 我和副船长架着磊子,一左一右拉走他,将他带到餐厅。 “谢谢你啊!若不是你拦着我,我兄弟又得惹事了!”我递给副船长一支香烟,表示感谢。 副船长说:“年轻人,肝火旺盛,可以理解!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提着刀跟人干架,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幸好那会儿没干出什么大事!” 我点点头:“谢了哥,你叫啥名?” 他的胸口上别着“副船长”的身份标识,但是却没有名字。 副船长咧嘴笑了笑:“叫我太哥就可以了!” 太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矮矮壮壮,挺结实的,给人的感觉比较朴实。 “会议室里是什么人?”我给太哥点上香烟。 太哥说:“好像是一个公司开年会还是怎么的?客人的信息,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出手挺阔绰的,上船就包下了这间会议室,不过挺奇怪的……” “怎么个奇怪法?”我留了个心眼。 太哥说:“他们这几十号人乘坐游轮,好像并不是为了来旅游,来看风景的,倒像是专程来开会的,成天都待在会议室不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就连吃饭都是派人送进去的!” 我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由得对这群人的身份更加怀疑。 刚才我就感觉到这群人杀气腾腾,不是什么善类,此时又听说他们成天待在会议室里,足不出户,感觉像是在蓄谋什么大事,我隐隐感到,在这艘游轮上面,即将有事情要发生。 “什么公司?我看呀,就是他妈的一个传销组织,每天都在里面洗脑开会呢!”磊子愤愤地骂道。 太哥吐着烟圈说:“算了,不要去招惹他们,看上去像是一群黑社会!” 我们走进餐厅,太哥到边上吃饭去了,我们在靠窗的位置找到库俊威和辰十八。 “你俩上大号呀,怎么去了那么久,菜都快凉了!”库俊威指着桌上的饭菜说。 饭菜很丰富,都是最好的饭菜,哥几个出来就是享受的,不差钱。 辰十八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杯子里的红酒微微荡漾,辰十八抿了一口红酒:“咋的?发生啥事啦?看你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磊子冷哼一声,一把抓起桌上的红酒,仰脖就喝,咕咚咚干了一大半。 辰十八一脸肉疼:“卧槽!你能不能讲究讲究?粗人!十足的粗人!” “妈的!”磊子重重放下酒瓶,打了个酒嗝,骂咧道:“刚才受了点鸟气,心情不爽!” 我把刚才的事情讲了讲,库俊威数落磊子道:“我们出来不怕事,但也不要惹事,你走错了门,本来就是你不对在先,何必跟他计较?” “就是!说不定人家正在进行秘密交易呢,结果突然被你闯进来,没弄死你算好的!”辰十八放下高脚杯,正要伸手去抓红酒瓶。 磊子抢先一把抓起红酒,一仰脖子,将剩下的小半瓶红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弄死我?你他妈叫他来试试?看我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磊子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 辰十八看着空空的红酒瓶,皱眉骂道:“老子才想弄死你咧!” “不过吧,玩笑归玩笑,我们多少还是留个心眼,我总觉得那群人来者不善,大家醒点神!”我说。 这个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我们旅游的心情。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斜照进来,我们坐在窗户边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欣赏三峡两岸的风景,心情也很快变得好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江面上锣鼓喧天,一派热闹景象。 我们扭头往窗外看去,就看见前方江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 那支船队共有三艘船,前后都是那种大型的机动船,中央是一艘龙船。 龙船的做工很精美,栩栩如生,看上去气势磅礴,就像一条黄龙在长江里破浪而行。 前有龙头,后有龙尾,船舷两边甚至还雕刻有龙鳞。 龙头高昂,给人一种尊贵无比的感觉。再看当先那艘船上,放着九九八十一面大鼓,每个大鼓前面,都站着一个打着赤膊,腰缠红带的壮汉,这些壮汉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江水里讨活的汉子,又黑又瘦,但是肌肉线条却一点都不马虎, 非常精干。 八十一个汉子整齐划一地敲打着大鼓,八十一面大鼓齐声绽放,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气势相当惊人。跟在最后的那艘船上,船舷两边各自站着不少人,这些人的手里都攥着网兜,网兜里满满塞着活蹦乱跳的鲜鱼,船队一边行驶,这些人就把网兜里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抛入长江之中,鱼群就像雨点般落在 江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场面相当壮观。 游轮上的旅客都被这支船队吸引了,人们聚集在窗户边,甲板上,争先恐后地观望。 我们并没有生长在长江之上,所以也不懂得这是什么习俗,但我们知道,这肯定是在进行某种神秘而庄重的祭祀仪式。 “这叫做龙抬头!” 刚才那个副船长太哥走过来,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 太哥问我们:“二月二,龙抬头,这个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我点点头,干我们这一行的,当然知道这些习俗。“龙抬头是每年农历的二月初二,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俗称青龙节,它是中华民族的一个传统节日。庆祝青龙节,以示敬龙祈雨,让老天佑保丰收平安,据说龙抬头的习俗最早起源于伏羲氏时代,距今已 经有好几千的历史了!”我说。 大哥颇为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看你年纪轻轻,懂得的倒挺多嘛!那你……听说过排教吗?” 太哥突然提到“排教”,我的心随之咯噔了一下。排教我当然听说过,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排教,但我对排教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排教也是巫道八门中的门派吧。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排教绝对是巫道八门里面,最有钱,门徒最多,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 一个门派。 “看见船队中央的那艘龙船了吗?那便是排教巡游的龙船,船上坐着的不是老排头,就是大小姐!”太哥也是个喜欢攀谈的人,当下就打开话匣子,跟我们讲了起来:“排教几乎掌控着整条长江流域,每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排教的排头,就会乘坐龙船在长江上巡游。但凡在长江上讨生活的人,都信封 长江里有龙神,为了祈求龙神保佑,在龙抬头的日子里,排教都会沿江巡游,向龙神祈福,看见网兜里的那些鲜鱼了吗?都是供奉给龙神的食物!” “嘿嘿,有趣,没想到排教还有这些习俗!”我笑了笑,江湖之大,各门派都有自己的信仰和习俗,这也让江湖充满了神秘离奇的色彩。 太哥继续说道:“以前呀,都是老排头乘坐龙船巡游,不过这两年老排头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了,所以这两年都是由大小姐亲驾龙船巡游!” 说这话的时候,太哥的脸上一脸仰慕之色。 “大小姐是谁?长得漂亮吗?”磊子这个雄性荷尔蒙发达的家伙,对任何女人都充满了好奇和渴望。 “漂亮!当然漂亮!”太哥毫不掩饰内心的仰慕,回答得斩钉截铁。 “有多漂亮?”磊子一听大小姐是个美女,顿时来了兴趣。一提到大小姐,太哥的情绪也有些亢奋,竟然随手抓起我们桌上的啤酒,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抹着嘴巴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对,就是这个意思!凡是见过大小姐 的人,无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一点都不为过!” “天下第一美人?真的假的?你乱哈拉的吧?”磊子摇了摇头,不太相信。 太哥吸了吸鼻子:“哼,你当我说笑呢?待会儿你若是有机会见到大小姐,我保证你连魂儿都没了!我跟你说,咱们大小姐的绰号可是‘长江龙女’,也就是长江上的小龙女,你说得有多漂亮?” “咱们?!”磊子撇撇嘴:“说得你好像跟排教很熟似的!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大小姐?”“废话!我当然见过!去年龙抬头,也是大小姐出来巡游的,那时候我就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真是终身难忘啊!还有,什么叫做好像跟排教很熟,我们本来就是排教中人!”说到这里,太哥挺起胸口,一脸 自豪的模样。 我怔了怔:“太哥,你是排教中人?” 太哥毫不掩饰,骄傲地点点头:“对啊!不仅我是排教中人,我们整艘游轮上的船员,都是排教中人,因为我们这艘游轮,就是排教旗下的产业!”我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没想到排教的产业比想象中的还要广大,居然已经涉足炙手可热的旅游业,真会做生意,不愧是巫道八门中的第一巨头。 第四百五十章 长江龙女 太哥正自眉飞色舞地跟我们吹嘘着,那支巡游的船队向着游轮靠拢。 这个时候,游轮停了下来,龙船紧贴着游轮,看样子龙船上的大小姐准备登上游轮。 太哥兴奋地两眼放光,那模样就跟中了五百万似的:“天呐!大小姐要登船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游轮上的广播响起:“请所有船员到甲板集合!重复一遍,请所有船员到甲板集合!” 太哥兴奋地一蹦三尺高,赶紧整了整衣领,撒丫子往外跑:“太好啦,大小姐果然要登船!好啦,不跟你们说啦,我先上去迎接大小姐!” 看那太哥一脸兴奋的模样,就像要去欢迎明星似的。 “走吧,我们也上去看看热闹!”磊子说。 “好哇!”库俊威放下酒杯:“我也想去领略领略长江龙女的风采!”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待会儿大小姐要是看上了我,你们几个可别哭鼻子啊!”磊子挺着胸脯,自信满满。 我们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这小子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我们来到甲板上,只见甲板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游轮上的船员穿着整齐的工作服,排成两列,将人群隔离开来,夹道欢迎大小姐。 隔壁龙船之上,缓缓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身旁簇拥着八个贴身保镖,个个臂宽膀圆,肌肉俊美,一看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在八个保镖的护送下,年轻女子登上游轮甲板。 当年轻女子走入人群的一刹那,人群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声。 我们挤在人群里面,也有幸近距离目睹了年轻女子的芳容。 这个款款走来的年轻女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排教大小姐。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当我看见排教大小姐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太哥没有吹牛,也没有乱哈拉,这个排教大小姐,确实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人间尤物。 她穿着一袭白裙,长发披在身后,步履高雅,流露出无比尊贵的气质,仿似天宫里的仙女下凡,给人一种超脱凡尘的气息,美得令人感觉不太真实。 她拥有典型东方女人的美感,瓜子脸蛋,毫无瑕疵的五官,再配上那如同白雪一样的肌肤,简直让人为之魂夺。 难怪她的绰号叫做“长江龙女”,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真的跟小龙女一模一样。 在人们传统的印象中,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是那种飞扬跋扈,顽劣任性的德性。 但是面前这个大小姐,却全然不是这样。 她体态婀娜,步履稳健,高贵而又典雅,清新脱俗,知书达礼,给人的感觉非常好,非常舒服,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亲近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痴痴地看着大小姐走到近处。 我扭头瞥了一眼磊子,只见这小子大张着嘴巴,晶莹的哈喇子几乎流到了胸口,整个人却像是魔怔了一样,浑然不知。 船长急急忙忙来到大小姐面前,也不在乎周围聚集着那么多人,双手啪地一抱拳,径直对着大小姐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大小姐远道而来,我和我的兄弟们真是倍感荣幸!” 大小姐淡然一笑,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却又令人迷醉。 春风十里,也不如她淡淡的一笑。 这个时候,磊子已经不是在流哈喇子了,而是在流鼻血,那鼻头就像坏掉的水龙头,鼻血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依旧浑然不知,目光始终停留在大小姐的身上,恨不得用眼神剥掉大小姐的长裙。 大小姐说:“辜船长,起来吧,不用叫我大小姐,叫我的名字吧,黄梦婷!” 原来大小姐名叫黄梦婷,还真是个挺美的名字呢! “黄……黄大小姐……”辜船长涨红了脸,还是不敢直呼大小姐的芳名。 黄梦婷的声音平易近人,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里面,就像在与人亲切地交谈:“还有半个月,是排头六十大寿,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辜船长连连点头:“我早已派人准备礼物,等到排头寿宴的时候,给他老人家送去!” 黄梦婷竖起手掌,露出好看的纤纤玉手:“不用!你应该知道,排头不喜欢别人给他送礼!相反地,排头还要给你一件礼物!” “礼物?!”辜船长显得非常意外,毕恭毕敬地摊开手掌。 黄梦婷从腰间摘下一个金色的锦囊,然后从锦囊里面掏出一片金叶,放在辜船长的掌心里面。 那是一片纯金打造的金叶子,造型精美,上面的叶子脉络都雕刻得清清楚楚,估摸有成年人的半个手掌大小,看上去非常华贵漂亮。 辜船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是……”黄梦婷说:“这是排头六十大寿的邀请函,金叶请柬,凡是得到金叶请柬的门徒,就能前往总部参加排头的六十大寿!我这次沿江巡游,除了巡游敬龙这个任务之外,还有个任务就是帮我爹派送金叶请柬! 恭喜你辜船长,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准时参加!” 闻听此言,辜船长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嘴唇都在颤抖。 不仅是辜船长,就连站在两旁的那些船员,都是难掩激动之色。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受到排头的邀请,参加这么重要的聚会,那是排头对他们的肯定,每个排教门徒都期盼着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金叶请柬。 换句话说,能够前往总部参加排头六十大寿的人,都是排头信得过的人,日后自然是荣华富贵,前途无量。 有了这片金叶请柬,就等同于敲开了荣华富贵的大门。 所以,对于辜船长和他的兄弟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件振奋人心的高兴事儿。 辜船长捧着金叶子,对着黄梦婷连声道谢。黄梦婷说:“辜船长,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在去年的时间里,你们的游轮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什么事故,而且收入也非常可观,所以深受排头的夸赞!请你们继续保持,不要辜负排头对你们的信任 !” “是是是!大小姐放心,我们会更加努力的!”辜船长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黄梦婷对甲板上聚集的旅客说道:“大家能够乘坐这艘游轮,也算是一种缘分,我这还有些小礼物送给大家,祝大家旅途愉快!” 两个保镖从龙船上提来两个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金光熠熠。 即使现在还是大白天,那金光仿佛也特别的刺眼。 “哇塞!” 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呼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箱子里面。 只见箱子里面,装着满满两大箱子的黄金条,每根金条约莫小手指粗细,只要是游轮上的旅客,每人都能领取一根金条。 几百根金条就那样送了出去,黄梦婷却面含微笑,相当地洒脱大方,一点也没有把这些金条放在心上。 而且黄梦婷还亲力亲为,亲自给旅客们发放金条,旅客们都笑得合不拢嘴,纷纷夸赞黄大小姐人美心地好,一点都没有架子。 我在心里暗暗咋舌:“有钱!真他娘的有钱!早就听闻排教财力雄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同时,我也对这个黄梦婷产生了好感。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送了金条给我的缘故。 而是我很欣赏黄梦婷的性格,以及她对待人事的态度,这样豪爽大方的大小姐,估计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之前我见过最有钱的人,应该是章长天。 但是章长天的实力如若跟排教比较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根本没有可比性。 人群里议论纷纷,,大家都在交头称赞。 “早就听闻排教富甲一方,今日一见,果然是豪气!” “听说这排教大小姐,心地很好的,只要是在长江上讨生活的伙计,不管是不是排教中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大小姐的恩惠!”“可不是嘛,头几年长江闹洪灾的时候,排教出钱又出力,不仅捐献了大量资金,还派出人手帮忙救援,赠送赈灾物资。当年我在灾害现场,就亲眼看见过排教大小姐,亲自押送赈灾物资前来救援,真是个 好人!” 我的听力本来就很好,所以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都被我听在耳里。 有钱,貌美,心地善良,这三点要素,基本上是人们对黄梦婷的综合评价。 而且从黄梦婷刚才的举手投足来看,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说话有礼有节,这都是让人敬佩的地方。 黄梦婷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待人接物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 这些年排教能够发展得蒸蒸日上,管理得这般井井有序,看来背后少不了黄梦婷的功劳。 一个良好的团队,背后必定有一个非常优秀的领导者。 毫无疑问,黄梦婷就是这个优秀的领导者。 微风拂过脸庞,扬起一缕青丝。阳光下的黄梦婷,楚楚动人,看着她嘴角微微荡漾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也跟着暖暖的,她的笑容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第四百五十一章 劫持 磊子把金条塞进嘴里,磕得牙关咔咔响。 “嗯,不错,确实是真的!来,把你们的金条也给我咬一咬,我帮你们验证验证!”磊子把手伸到我们面前。 我们齐刷刷把金条揣进自己的衣兜里,磊子翻了翻白眼:“一群吝啬鬼!” 金条分发完毕,黄梦婷跟众人告别,在八个保镖的护送下,转身往龙船上面走。 磊子流着哈喇子,望着黄梦婷的背影,痴痴地说:“漂亮,多金,心地又善良,简直堪称完美!我要是能够娶到这样的女人,少活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在这时候,人群突然开始躁动起来,一大批人流开始涌向黄梦婷。 “是那些黑衣人!”磊子叫喊起来。我迅速扫了一眼人群,只见人群里面,出现了很多黑衣人的身影,那些黑衣人正是之前在会议室开会的那些人,他们分散在人群中,却像是很有计划地朝着黄梦婷靠拢,无声无息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 黄梦婷包围在垓心。我心中登时咯噔了一下,暗叫一声糟糕,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黑衣人看上去神神秘秘,原来他们就是冲着黄梦婷而来的,这是一场预谋,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来自什么帮派,胆大包天,居然敢对排教大小 姐下手,真是活腻歪了吧! “黄梦婷有危险!”我低低惊呼一声,闪身挤入人群。 “妈的,休想一个人英雄救美!”磊子也紧跟着冲入人群。 一冲入人群,我就感觉整个人身不由己,就像一叶扁舟,在人海里浮浮沉沉,随着人潮涌动,连脚跟都站不稳,人声鼎沸,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黄梦婷明显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她还在善意地提醒人们:“大家不要拥挤!大家不要拥挤!” 那几十上百个黑衣人全部汇入甲板,甲板上人头攒动,顿时爆满。 尖叫声,咒骂声,怒吼声,原本平静的甲板,此时就像在赶集一样。 只听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伴随着救命的哭喊声,不断有人被挤出甲板,掉落在江里。 “保护大小姐!” 八个身强力壮的保镖立马退后一步,紧缩成一个包围圈,如同一个牢不可破的铁桶,保护着黄梦婷,朝着龙船撤退。 这个人肉铁桶在人群里滚动,但是人群实在太多,几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仅靠八个保镖的力量,也很难突出重围,他们只能暂时确保黄梦婷不受到伤害。 但是,那八个保镖却不知道,危险正朝着他们迅速逼近。 一大。波人群涌上来,八个保镖中的其中两人,竟然惨叫着倒了下去,他们的腰眼一片血肉模糊,被利器刺出了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其中一人的肠头都滑落出来,鲜血喷溅得满地都是。 这些保镖,如果放开拼杀,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是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他们的能力根本无法施展,况且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两个保镖受伤倒地,便再也没能爬起来,他们都是腰眼要害受到重创,血溅三尺,倒地之后还遭到人群的踩踏,瞬间就被人潮给吞没了。 剩下的保镖发现事态不对,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叫喊:“有人偷袭!保护好大小姐!他们是冲大小姐来的!快!快护送大小姐回龙船!” 那些普通民众此时也是心惊胆战,一个个抱头鼠窜,惊慌失措地大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那些黑衣人,摆明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我眼光很尖,一眼扫过去,就看见那些黑衣人的袖口里面,隐隐闪烁着寒光。 很明显,这些黑衣人的手里,都暗藏着尖刀。 我不知道他们跟排教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真正激起我愤慨的,是这些黑衣人竟然还对普通老百姓下手。因为场面混乱,很多人都在四散奔逃,有些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就会对这些平民百姓痛下杀手,就像劈麦秆一样,将面前的普通民众劈到在地上,许多无辜民众都受到牵连,莫名其妙倒在血泊中, 鲜血染红了甲板,原本热热闹闹的甲板,一转眼就变成了修罗地狱,血腥味冲天。 我亲眼看见一个黑衣人,随手抓扯住面前一个女人的头发,径直在脖子上抹了一刀,鲜血冲起三米多高,仿佛要染红苍穹。 黑衣人将女人丢在地上,女人的孩子哭喊着冲上来,黑衣人竟然也没有手软,手中尖刀瞬间没入了孩子的胸膛。 刹那间,内心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直冲脑门。 我瞪红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那个混蛋挥舞着尖刀,还要对无辜群众下手的时候,赶尸鞭自我腰间激射而出,唰地缠住了那个混蛋的脖子,我猛地往后一拽,直接将他从甲板上扔进了长江。 我的举动立马把我曝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登时有几个黑衣人,手持尖刀,迅速向我靠拢。 这些黑衣人面色阴沉,杀人毫不眨眼,肯定是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有的人,手里的尖刀还在淌血,衬托出他们阴冷的脸,显得凶悍狰狞。 之前我就隐约感觉到,这群人不是善类,没想到竟然是一群潜伏在游轮上的杀手。他们拿着清一色的武器,是那种两寸长的尖刀,尖刀的刀身是三棱形的,刀尖锋利无比,中间还有血槽,原理跟军刺差不多,杀伤力极强,一旦刺入人体,鲜血受到挤压,就会从血槽疯狂涌出,就算没有 刺中要害,也会在短时间内失血过多而死。 在黑衣人一番“清场”之后,甲板上横七竖八躺下二三十具尸体,大多都是无辜的群众,被他们像砍西瓜一样砍翻,倒下的人几乎都没能活着,那副惨景,令人看了都忍不住悲上心头。 甲板上打斗声,哭喊声,厮杀声,声声入耳,在悬崖峭壁间来回激荡。 原本一艘观光的豪华大游轮,没想到此时却变成了一艘死神降临的恐怖游轮。 原本一趟美丽的旅行,没想到却变成了一趟地狱之行。 在黑衣人的疯狂围攻之下,护送黄梦婷的保镖又倒下了两三个,还剩下三个保镖在苦苦支撑,但已经浑身淌血,就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血人,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若论单打独斗,那些黑衣人可能不是这几个保镖的对手,但是猛虎也怕群狼,那群黑衣人就是一群恶狼,在恶狼的群攻之下,猛虎也会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保护大小姐,杀呀!” 游轮上的船员挥舞着武器冲了出来,跟那些黑衣人乒乒乓乓地战斗起来。 游轮上的船员本身就是排教中人,他们保护黄梦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很明显,那些船员只是低级别的排教门徒,论身手,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这些船员依然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黄梦婷。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船员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鲜血就像妖艳的花朵,在甲板上四处开花。河风一吹,氤氲的血雾四散飘荡,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黄梦婷虽然是一介女流,也没有什么高强的身手,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慌乱,面容冷峻沉着,展现出了一个领导者的气度和风范。 黄梦婷厉声喝骂道:“你们到底是谁?” 那些黑衣人当然不会回答黄梦婷的问话,他们的目的好像也并不是要杀死黄梦婷,而是想要劫走黄梦婷。 黄梦婷贵为排教大小姐,如果劫走黄梦婷,就是跟排教谈判的最好筹码。 对方安排周密,计划详细,看样子策划这起劫持事件,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只可惜,他们的计划环节里面,没有算到,我,库俊威,磊子,辰十八四个人会在这艘游轮上。 其实,我们也只是外出旅游而已。 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很郁闷,很不高兴的。 毕竟,我们也是累了,想要出来放松放松,花钱消遣,没想到途中又碰上打打杀杀的事情。 如果黄梦婷不是个善良的女人,这件事情我压根不想插手。 如果那些黑衣人,不是胡乱砍杀无辜群众,我可能还会犹豫。 但恰恰,这些黑衣人触怒了我们的底线。 我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凡是有血性的男子汉,都会站起来,迎头痛击这群恶狼。 他们原本以为,这次的劫持事件就是一场闪电战,短时间就能成功劫走黄梦婷。 但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因为我们的插手,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改写了场上的局面,同时也改写了黄梦婷的命运。 我看见,磊子冲了出来,库俊威冲了出来,辰十八也冲了出来。 虽然游轮上的那些船员倒下了,但是还有我们四个血性男儿没有倒下。 面对这群恶狼,我们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在我看来,这群恶狼,绝对不是我们四个人的对手。 第四百五十二章 甲板厮杀 刚刚亲眼目睹这些黑衣人的凶残,我心中的怒火早就升腾起来。 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杀手,我也用不着对他们手下留情。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面对杀气腾腾,围拢上来的一群黑衣人,我不退反进,跨前一步,手中的赶尸鞭凌空甩了个鞭花,发出噼啪一声炸响。 我指着那些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冷冷说道:“来啊!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 那些黑衣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同野兽般的凶光,他们手持尖刀,猫着腰,迅速向我逼近。 终于,有两个黑衣人按耐不住,抢先向我出手,两把尖刀一左一右,闪电般袭来。 那两个黑衣人一出手就是杀招,毫不客气。 左边那把尖刀直刺我的脖子,右边那把尖刀捅向我的腰眼。 这两人来势甚快,身手都属一流水准。 不过,赶尸鞭是长距离攻击武器,正好适合于这样的战斗。 而黑衣人手中的尖刀,是近距离攻击武器,倘若等他们近身,肯定会对我不利。 所以,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们近身。 我冷笑一声:“来得好!” 说话间,赶尸鞭已经闪电般横扫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S轨迹,直奔左边那人的面门而去。 左边那人急忙刹住脚步,但其实这一鞭根本就是虚招。 我只是佯攻左边那人,实际上手腕用了巧劲,赶尸鞭在空中飞旋回来,真正攻击的目标,是在右边那人。 右边那人已经出刀捅向我的腰间,当下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撤招回收,被那赶尸鞭飞旋回来抽中后脑勺。 赶尸鞭的劲道非同小可,这一鞭抽在脑袋上,就像钢棍重击在脑袋上一样。 再加上后脑原本就是人体脆弱的要害之一,这一鞭我也没有收手,起码有八成的劲力。 一鞭子落下去,那个黑衣人登时脑袋开花,头骨都爆裂了,里面的白色脑浆混合着血水一起喷涌飞溅而出,扑通一声跌倒在我的面前,横尸当场。 我没有停留,鞭随形动,如同一条飞龙,缠绕着我的身影飞舞。 左边那人立马发出一声惨叫,赶尸鞭速度甚快,他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正面脸上就挨了一鞭子。 这一鞭子下去,那人的整张脸面都掀了起来,皮开肉绽,鼻子都歪向了半边,脸上留下深邃可见的血痕,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白骨。 剧烈的疼痛令那人丢弃尖刀,双手捂脸倒在地上,发出撕心离肺的哀嚎声。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同情他。 像这种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就该死! 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两个黑衣刀手相继倒在我的脚下,也给了后面那些刀手一定的威慑力。尤其是地上那人痛苦的嚎叫声,更是让后面的人望而却步,心生惧意。 但是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黑衣刀手,确实凶悍,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一起上,乱刀剁了他!” 这一嗓子非常管用,一下子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凶性,其他人应了一声,竟然争先恐后地冲了上来,那模样真像是一群恶狼,眼睛里迸射出饥饿的凶光。也许我在他们的眼睛里,就是一只待宰的猎物。 不过,我萧九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沦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赶尸鞭一抖,一招横扫千军贴地滑过,顿时把当先两个黑衣刀手掀翻在地上。 然后我头也不回,回手一鞭甩出,立即逼退三个想要从后方偷袭我的黑衣刀手。 这个时候,前方两个掀翻在地上的刀手,正好从地上爬起来。 赶尸鞭又飞旋回来,直接从他们的脸颊上扫过,一张脸顿时像血花般绽放开来,嘴角都被撕裂了,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赶尸鞭在空中,不断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就像鼓点般敲落在那些黑衣刀手的心头。我牢牢掌控着局面,虽然四面八方有十多个刀手围聚着我,但是我临危不乱,依仗着赶尸鞭的长距离攻击优势,始终压制着那些黑衣刀手,使得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我。只要有人胆敢越雷池一步,就会 被赶尸鞭毫不客气地招呼在身上。 两次三番下来,我皮毛未伤,黑衣刀手却继而连三被赶尸鞭抽翻了好几个,他们焦急得怒吼连连,却始终拿我没有办法,找不到攻击我的突破口。 这一边,我以静制动,成功吸引了十多二十个黑衣刀手。 而另一边,磊子却采取跟我截然不同的战术,那就是主动攻击! 以动制动,不停地攻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磊子秉承了这个战术观念,并且把这个观念发挥到了极致。 此时的磊子,就像一头猎豹,一个天生的狩猎者。 而那群恶狼,却反过来,成为了磊子的猎物,被磊子满甲板的追逐猎杀。磊子战魂附体,能量爆棚,再加上变身之后的那种兴奋感,一出手就刹不住手,显得异常活跃,他把体内的那种狂躁气息,一股脑儿的全部宣泄出来。而那些黑衣刀手,则很不幸地沦为了磊子练手的牺牲 品。 磊子走得可是刚猛路子,依仗着无比强悍的力道,令对手闻风丧胆。 只见一个黑衣刀手,挥刀扎向磊子的胸口。 磊子轻轻侧身,一拳击在那个黑衣刀手握刀的手腕上,竟然硬生生击碎了那人的手骨。 那人惨叫一声,尖刀落下来,钉在甲板上。 磊子跨前一步,提膝顶撞在那个刀手的肚子上,那个刀手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贴地滑行数米之后,居然撞破围栏,跌入了冰冷的长江之中。 没有人再敢跟磊子近身搏击,磊子的铁血手腕令敌人感到胆寒。 凡是跟磊子过招的黑衣人,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当场暴毙,几乎一拳下去,对方就没法站起来。 磊子所过之处,如若无人之境,没有人能够挡住他。这里面,只有库俊威的身法最为优雅,他提着铁剑,利用飘逸的身法,还有潇洒的走位,在敌方的人群里面来去自如,搞得敌人阵脚大乱,跟着库俊威忙乎了老半天,却连库俊威的衣边都没有摸到,反倒 是损兵折将,不断有人倒在库俊威的铁剑之下。 库俊威的铁剑上面全是鲜血,但是那铁剑又不断地把血水吸入剑身之中,吸入的鲜血越多,铁剑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闻库俊威一声清啸,剑光乍现,自一个黑衣刀手的体内迸射而出。 浓浓的血雾爆裂升腾,那个黑衣刀手竟然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左右半边尸身各自倒在血泊中,中间流了一地的五脏六腑,死状相当可怖。 库俊威持剑从血雾中穿过,浓烈的血雾统统被吸入铁剑的剑身里面,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饮血之后的铁剑,竟然发出嗡嗡声响,那是渴望战斗的声音。 库俊威这人的脾性,也是嫉恶如仇,所以对待这些心狠手辣的刀手,他也没有客气。 但是,在我们四人当中,杀敌最多的还是要数辰十八。 辰十八依靠着手中的两件法宝,杀敌的方式也跟众人不同。 辰十八祭起天罗网,天罗网凌空飞旋,遇风即涨,越变越大,在空中变成一张红光闪烁的大网,当头罩落下来,一下子就把十多个刀手全部笼罩在网中。 那些刀手就像被困在天罗网里的河鱼,惊惧交加,疯狂地挣扎,想要破网而出。 但是他们越挣扎,天罗网越是紧缩。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不管他们手中的尖刀有多么锋利,却始终没法割断天罗网的网绳,甚至都不能在绳子上面留下半点割痕。 辰十八轻轻一挥手:“你们一起上西天吧!” 金光闪闪的飞仙砖,自袖口里飞到空中,滴溜溜旋转一圈,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砖头,几乎挡住了头顶上方的太阳。 飞仙砖旋转着落下来,天罗网里面的黑衣刀手瞬间一命呜呼,好些都被砸成了肉酱,根本没有一个活口。 虽然场面有些血腥,但是这样的杀敌方式十分有效,一次性就能干倒一大片,敌人的数量也随之锐减。 在我们四人的反复冲杀之下,甲板上的局面渐渐被我们所掌控,那些黑衣人逐渐落于下风,胜利的天平朝着我们倾斜,他们明显已经没法扭转败势。 那些黑衣人的心里,肯定是极度崩溃的。 计划如此周祥,而且行动如此顺利,眼看着就要成功劫持黄梦婷,但是到手的鸭子却眼睁睁飞走了。 千算万算,估计任何可能性他们都已经设想到了,却偏偏没有想到我们四个,竟然阴差阳错地出现在这艘游轮上面,让他们的计划破灭流产。 那些黑衣人见识了我们的厉害,哪里还敢跟我们交手,三分之二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黑衣人,挟持着黄梦婷,迅速逃向隔壁那艘龙船。 黄梦婷虽然身陷重围,但是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哼哼一声,排教大小姐的气质还是相当足的。她一路都在挣扎怒骂:“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拿开你们的脏手,别碰我!”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英雄救美 眼见黄梦婷被强行带上龙船,那群黑衣人想要驾着龙船离开,一旦离开,再想救援黄梦婷,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掩护我,我去救她!” 我冲兄弟几个招呼一声,当先冲向龙船。 “拦住他!赶紧拦住他!” 那些黑衣刀手见我冲上前来,纷纷叫喊着迎上来。 这些混蛋集结了最后的残余力量,试图阻止我的救援。 “九伢子,我们来掩护你!” 库俊威从敌人后方侧翼杀了出来,剑光飞旋,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尖刀,根本就没法跟库俊威的铁剑抗衡,,尖刀对铁剑,无疑是以卵击石,稀里哗啦碎落一地,几个黑衣刀手也随之倒在血泊中。 另外一边,磊子也冲了上来,以一己之力,至少替我挡住了五个黑衣刀手。 磊子拳打脚踢,将那些刀手击退回去,扭头冲我说道:“快去救人!妈的,这种英雄救美的好事情,又便宜你了!” 这个时候,原本停靠在旁边的龙船已经开动了,迅速驶离游轮。 两船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至五米有余。 我发足狂追,一路冲到甲板最前面,眼看龙船即将离去,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滞,足下发力,径直腾空飞了出去。 下面就是滚滚长江,此处距离江面至少有二十多米的高度,我要是掉落下去,那后果也是很悲催的,估计得在江面上摔成一张人肉板子。 所以,这一跳,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人在半空,我舒展猿臂,赶尸鞭闪电般射出,刚好挂在龙船的围栏上面。 我借势一荡,腾空飞荡过去,就像一只大壁虎,紧贴在龙船的船舷边上。 这个时候,我已经听见喊杀声,有好几个黑衣刀手已经朝着船舷冲过来,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不能让我爬上龙船。 我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指尖迅速一晃,黄符唰一下燃烧起来,变成几颗小火球飞向那几个黑衣刀手。趁着黑衣刀手分神之际,我猛地窜上船舷,伸足在船舷上使劲一点,人如轻燕般飞起,在空中凌空甩出赶尸鞭。赶尸鞭抽打在那几颗飞旋的小火球上面,就听噼啪爆响,那几颗小火球瞬间变成几颗大火球 ,一下子炸裂四溅。 那几个黑衣刀手猝不及防,火星飞溅到脸上,身上,登时被烧得呱呱乱叫。 有人头发着了火,有人衣服着了火,还有人捂着脸倒在地上,一张脸被烧成黑炭。 我落在龙船甲板上,没有理会地上惨叫的这几个家伙,几乎是足不点地,一下子窜至黄梦婷面前。 这个时候,剩下的四个黑衣人,正强行把黄梦婷往下层船舱拖去。 我一闪身冲到船舱口,脚尖连环踢出,踢飞了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尖刀,然后又在他们的胸口上各自印了一掌。 我现在已经是祝由五层境的实力,这看似普通的一掌拍出去,威力还是相当生猛的。 咔嚓!咔嚓! 两个黑衣人胸骨尽数断裂,口中鲜血狂喷,朝着左右两边飞了出去。 我手腕一翻,赶尸鞭如同灵蛇般窜出,一下子缠住了黄梦婷纤细的柳腰。 我用力向后一拽,黄梦婷发出低低一声惊呼,赶尸鞭拉拽着她,从下层船舱飞旋而出,我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黄梦婷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眼波流转,顾盼生兮,十分动人。 此时黄梦婷就在我的怀里,她美若天仙的脸庞,距离我只有不到十公分,我只需要轻轻一低头,就能吻住她丰韵的嘴唇。 我跟她四目相对,整个人仿佛要跌入她美丽的眼眸当中。 黄梦婷吐气如兰,女人的芬芳扑面而至,我的心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有些意乱情迷。 就在这个当口,忽听黄梦婷低低一声惊呼:“小心!” 一缕劲风扑面而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抬起手臂,护在黄梦婷的脸上,然后半转虎躯,将黄梦婷护在怀里。 唰! 尖刀狠狠划破我的左臂。 我只觉左臂一阵微凉,紧接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炽热之感,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袖。 疼痛刺激了我的大脑神经,赶走了刚才那种意乱情迷的念想,同时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 我也没有回头,一脚踹在那个黑衣人的胸口上,黑衣人骨碌碌翻滚进了船舱。 另外一个黑衣人叫嚣着扑了上来,手中尖刀竟然直刺黄梦婷的后背心。 我知道,这个混蛋并不是真的要对黄梦婷下手,他对黄梦婷动刀,是为了逼我抽手去保护黄梦婷,然后他好趁机转过来攻击我。 我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混蛋的把戏,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反而把黄梦婷往他面前推了一把。 那人见我把黄梦婷主动往尖刀上面迎过去,顿时大吃一惊,立马就乱了方寸。我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一抹微笑,在黄梦婷后背顶上尖刀的一瞬间,猛然推开黄梦婷,自己却踏前一步,左手一记重拳轰击在那个黑衣人的胸口上,黑衣人胸骨凹陷下去一大块,口中鲜血狂喷, 径直飞出了船舷。 在黄梦婷即将倒地的刹那,我猛地一拽赶尸鞭,又把黄梦婷拉回到我的怀里。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生死都在转瞬之间,如果有任何一个细节出了偏差,黄梦婷都有可能丢掉小命。 但是,我拿捏得就是这样精确,没有让黄梦婷受到任何的伤害。 黄梦婷紧贴在我的胸口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小脸略微有些苍白,刚才兔起鹊落,黄梦婷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还有些走神。 “喂,九伢子,你个王八蛋,不是说好去救人吗?干嘛吃人家豆腐?”磊子站在游轮的甲板上,冲我大声咆哮。 原本美好的那种感觉,一下子就被磊子破坏掉了。 我尴尬地冲黄梦婷笑了笑,轻轻松开手,收起赶尸鞭:“没事了!” “我倒是没事,不过你受伤了!”黄梦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受伤的左臂,脸上写满关切之色。 黄梦婷这般关心我,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后退一步,平定了一下心神,赶紧脱掉外衣,缠在左臂的伤口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没事!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挨了那么重的一刀,还说没事呢?这都伤得快要看见骨头了!来来来,我来帮你吧!” 黄梦婷伸出手,替我包扎好伤口,还顺便打了个蝴蝶结,满满都是少女心。 黄梦婷拨弄了一下蝴蝶结,吐了吐舌头,呵呵乐了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你暂时将就一下吧!” 我低头看了一眼臂膀上的蝴蝶结,也忍不住笑了笑。 人在江湖飘,哪会不挨刀。 我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这次受的伤,也不算很严重。 虽然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是看见那个蝴蝶结,我的心里也就暖暖的,疼痛感大幅度降低。 “大小姐!大小姐!” 龙船上面,侥幸存活的几个船员跑了上来。 刚刚那群黑衣人登船之后,威逼着他们开船,有两个誓死不从的,当场就被杀掉了,其他人不得不从。 现在我搞定了那些黑衣人,船员们立马停下龙船。 “谢谢你!”黄梦婷冲我笑了笑。 我摆摆手,一副很冷酷的样子:“不用!” “你叫什么名字?”黄梦婷问我。 “萧九!”我说。 黄梦婷点点头:“萧九,谢谢你,我叫黄梦婷!” “哎,我说大小姐,我们为了救你,搞成这副模样,你怎么能只答谢萧九一个人呢?”库俊威站在对面甲板上,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一身都是血。 “就是!就是!可惜了我的新衣服呀!”辰十八一脸肉疼的样子。 船员们在游轮和龙船中央搭上跳板,黄梦婷跟随我回到游轮上面。 “谢谢你们!”黄梦婷跟我们依次道谢,很有礼貌。 “他叫库俊威!他是辰十八!他是……”我跟黄梦婷一一介绍。 磊子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一个箭步冲到黄梦婷面前,直接握住黄梦婷的小手,呵呵笑道:“我叫石磊!大家都叫我磊子!幸会!幸会!”“你满手都是血,邋遢的要命,不要把大小姐的手弄脏了!”辰十八打掉磊子的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巾,牵起黄梦婷的小手,将她的小手里里外外擦拭得干干净,然后在黄梦婷的手背上落了一吻,行了 个外国人的礼仪:“美丽的女士,很荣幸能够与你相识!我喜欢散文,红酒,古典乐,还有唐诗宋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喜欢你个蛋蛋!” 磊子恼怒地扑过来,将辰十八扑倒在地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抱成一团,在甲板上滚来滚去。 磊子骑在辰十八的身上:“你个狗日的禽兽,不知廉耻,居然亲吻她的手,我他妈都没有下口……” 辰十八反驳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君子,当然要动口……” 黄梦婷尴尬地问我:“他们这是……”库俊威微微一笑,插嘴道:“狗咬狗!”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丰都鬼城 “大小姐,怎么样,你还好吧?” 辜船长衣衫带着血,率领着幸存下来的船员,围拢上来。 黄梦婷目光炯炯,扫了一眼甲板:“还有没有活口?” “有!” 辜船长挥挥手,两名船员拖着一张渔网走出来。 渔网里罩着一个黑衣人,被束缚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辜船长指着渔网中人说道:“刚才这王八蛋还想自杀,被我们及时发现,拦了下来!” 说到这里,辜船长抬脚踹在那人的腰眼上,疼得那人哼哼唧唧,但是那人的嘴里塞着一块抹布,所以叫也叫不出声,想自杀也自杀不了,只能瞪着一双三角眼,眼神怨毒地看着我们。 “前面快到丰都了吧?”黄梦婷问辜船长。 辜船长点点头:“是的,大小姐,前面没多远就是丰都城!”黄梦婷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甲板:“你留下来处理后事,一定要安抚好旅客的情绪,该赔偿的咱们尽量赔偿,在赔偿金上面绝不含糊!还有,一定要做好社会舆论工作,不能让事态扩大,明白了吗?必要时 候,可以动用一切排教的关系!” “明白!”辜船长点点头。 三言两语,黄梦婷就把事情布置妥当,很有领导者的魄力和风范,这点令我很是欣赏。 在黄梦婷的身上,找不到其他富家千金的那些惯病,低调内敛,光从外表来看,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竟然是排教的大小姐。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丝贪图享受,爱慕虚荣的影子。 吩咐下去之后,黄梦婷回头问我:“几位英雄,能陪同我去一趟丰都吗?” 我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答应,磊子抢先说道:“能!当然能!这是我们的荣幸!” “梦婷小姐,准备去丰都做什么?”库俊威问。 黄梦婷说:“我们排教在丰都城有个堂口,我们先去往丰都,至少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然后我们再好好审审这个混蛋,弄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们告别辜船长,登上龙船。 黄梦婷让渔船上的排教门徒来负责龙船的航行,然后派鼓船上的门徒登上游轮,协助辜船长处理后事。 渔船上的排教门徒大概有二十个,他们迅速清理了龙船上的尸体和血迹,然后驾驶着龙船,往下游而去。 没有行驶多久,我们抵达了丰都。 丰都是一个依江而建的县城,隶属于重庆市,以“鬼城”闻名于世。黄梦婷学识渊博,站在龙船上,遥望丰都鬼城,黄梦婷告诉我们:“这座上叫做名山,原名平都山。相传汉代有阴长生、王方平两人曾先后在平都山修道成仙,白日飞升。道家就把这里列为道都的‘洞天福地 ’之一。 至唐代,有人误将‘阴’、‘王’两姓联缀为‘阴王’,于是名山就逐步被传说附会为阴王’(阴间之王)所居之地,即演变成‘阴曹地府’的鬼都了。并随之陆续建起了许多与‘阴曹地府’相关的寺庙殿宇。 诸如哼哈祠、报恩殿、奈河桥、玉皇殿、百子殿、无常殿、大雄宝殿、鬼门关、黄泉路、望乡台、天子殿、二仙楼、城隍殿、九蟒殿等等。 从那时起,丰都这座长江北岸上的小县城,便以神秘的面貌和众多的传说名扬天下,历代骚人名士,羽流迁客纷至沓来,登山揽胜,游览题吟,在鬼城中留下了层层足迹和厚重的历史文化!” 库俊威点上一支烟:“梦婷小姐真是好学识!那我问你,你知道阴长生和王方平又是什么人吗?” 黄梦婷淡淡一笑:“我乃排教中人,自然不太了解道教的历史,还请库大师解答!”库俊威说:“先说这阴长生吧,阴长生其实是太平一道的高人,是一个天纵奇才,他的真名没人记得了,相传他竟然能够修炼长生不老之术,所以被江湖人称为‘阴长生’!而那王方平,乃是天师一门的高人 ,相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师门上下百年,都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他!” 黄梦婷虚心聆听,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今日有幸听闻库大师之言,方才知二位道长的背景历史,小女还真是才疏学浅了!” 库俊威笑了笑:“梦婷小姐过誉了,你非道教中人,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库俊威扭头看着辰十八:“哎,胖子,你也是道教中人,你给梦婷小姐说说,当年阴长生和王方平,为何要选择在名山修道呢?” 是呀,库俊威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两个绝世高人,为什么都不约而同选择在名山修道呢?难道这里人杰地灵?风景优美?灵气充沛? 辰十八耸耸肩膀:“阴长生是你们太平道的人,王方平是天师道的人,好像没我们茅山宗什么事情吧?他们愿意在哪里修道,就在哪里修道,谁碍得着吗?” 库俊威眯着眼睛:“胖子,你知道其中缘由的,别在那里装蒜!” 辰十八咧嘴笑了笑:“我不敢说,我怕我说出来,梦婷小姐会觉得我伤了她的面子!” “哦?”黄梦婷好奇道:“怎么?难道丰都鬼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辰十八说:“如果梦婷小姐想听呢,我便告诉你吧!” 辰十八冲黄梦婷招了招手:“来,梦婷小姐来这边,咱们去船尾,安静一点的地方,我慢慢讲给你听这段历史!” “滚蛋!你爱讲不讲!”磊子伸手拦住辰十八的去路。 辰十八瞪着磊子:“咋的?你小子又要掐架啊?” “你俩能不能别闹?跟傻子似的!快说吧,梦婷小姐等着听呢!”我没好气地说,这对活宝实在是令人又爱又恨。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江湖路上没有这样一对活宝同行,那路途该有多么寂寞无聊啊! 辰十八说:“好吧,既然梦婷小姐想听,我随便讲两句便是!其实吧,梦婷小姐刚才所说的,都是从书上看来的,那都是忽悠人的,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 “哦?那实际情况是哪样呢?”黄梦婷满脸好奇。 我的好奇心也被撩拨了起来,是呀,实际情况是哪样的呢? 难道丰都鬼城的由来,并不是书上写的这样吗?辰十八清了清嗓子,轻捻着八字胡,就像茶馆里的说书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那丰都,地理位置独特,是个天然的聚阴之地。丰都鬼城的真正由来,是因为丰都真的有很多鬼魂。而后世所修建的 那些奈何桥,无常殿什么的,是真正为那些鬼魂所修建的!” 听闻辰十八这番言语,我们禁不住惊讶地张开嘴巴。 回首眺望,龙船正在迅速接近丰都鬼城。 天空中仿似有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丰都鬼城上空。 不知道是不是听闻这番话的缘故,即使现在是大白天,我都觉得丰都城显得有些阴气森森。 黄梦婷一脸的不敢置信:“辰大师,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吗?丰都鬼城里面……真的有鬼?”辰十八莞尔一笑:“梦婷小姐,别叫我辰大师,显得生分,叫我十八就可以了!丰都城不仅有鬼,而且有很多很多的鬼!正因为如此,当年道法高强的阴长生和王方平才会选择此地修道。其实,他们不仅是 为了修道,更是为了天下苍生,说的直白一点,他们实际上是镇守在丰都鬼城,以免这里的孤魂野鬼跑出去,涂炭生灵!所以呀,阴长生和王方平,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原来如此! 我们一直以为丰都鬼城只是一个传说,没有想到,丰都鬼城那是真正的一座鬼城呀! 书上所说的很多历史,果然都是不能当真的。 那都是统治阶级,为了稳定社会,控制人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不得不说,阴长生和王方平,两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能够穷尽一生之力,镇守丰都,避免天下苍生遭受祸害,这份侠义之心,实在是令人肃然起敬。 龙船靠岸,正好船上还有些祭祀用的香烛纸钱。 我们就在甲板上简单摆了个案台,点燃香烛,烧了点纸钱,算是跟阴长生和王方平打了声招呼,行了个见面礼,以求二位道长的庇护,保佑我们在丰都鬼城平安无事,不受孤魂野鬼的骚扰。 祭祀完毕,库俊威和辰十八各自手持一根蜡烛,亲手将蜡烛扔进江里。 因为他们俩都属于道教中人,这样算是跟先祖问了声好。 龙船上的排教门徒问黄梦婷道:“大小姐,需要我们护送你进城吗?” “不用!”黄梦婷摆摆手:“丰都城有咱们排教五大堂口之一的金堂,谁还敢动咱们不成?再说了,我的身边不是还有四位大师护航吗?你们留守在龙船上,等我回来!对了,把渔网里的那个王八蛋带上!”这种献殷勤的事情,磊子跑得最快,一把从船舱里拽出那张渔网,抬脚踹在那个混蛋的屁股上:“动什么动,给我老实点,等下有你的好果子吃!” 第四百五十五章 金堂 我们四人,拖着渔网里的黑衣人,跟随黄梦婷上了岸。 这是一个码头,码头上停泊的船只很多,一片繁忙景象。 看着忙忙碌碌的码头工人,黄梦婷面露满意之色:“不错!金堂堂口发展得很不错!看来蒋堂主治理有方呀!” 我问黄梦婷:“排教究竟有多少个堂口?”黄梦婷笑了笑:“多得去了!有一个总堂口,五个大堂口,近百个小堂口!五个大堂口分布在长江流域,长江流域划分为五段,每个堂口负责一段水域,五个堂口按照金木水火土来命名!我们现在所要去的 ,就是金堂!” 黄梦婷亮明大小姐身份,码头上立马涌出不下百余个排教门徒,齐刷刷在码头上跪了下来,齐声高呼:“恭迎大小姐!” 声势中天,场面壮观,整个码头都回荡着“恭迎大小姐!”的声音。 放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头,毕恭毕敬地跪在面前。 此情此景,让我们也在心里暗暗地感到骄傲,不由自主挺高胸膛,迎接这些门徒的跪拜。 立马就有码头上的负责人出来接待我们,用专车为我们开道,一路将我们迎送到了金堂的堂口。 金堂的堂口依山而建,背依名山,面朝长江,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山庄。 郁郁葱葱的苍松掩映着屋檐飞角,滚滚长江从山庄脚下蜿蜒而过。 整座山庄气势恢宏,规模庞大,让人心生敬仰之意。 步入山庄大门,需要爬上一百零八层台阶,站在台阶下面仰望山庄,更觉那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庄严宏伟。“哇塞!这么漂亮的山庄,花费了不少钱吧?”磊子惊叹道,拖着那张渔网走上台阶,渔网里那人就像一条死狗,被磊子拖拽着在台阶上撞来撞去,等到走上一百零八层台阶,也不知道渔网里这王八蛋还有 没有命在。 黄梦婷轻描淡写地说:“不贵!前前后后可能也就一千多万而已!” “一千多万?!”磊子打了个趑趄,险些从台阶上翻滚下去。 我在心里暗暗咋舌,这一千万从黄梦婷嘴里说出来,就像毛毛雨一样,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千万听在我们的耳朵里,却是一个天文数字,犹如一块巨石,沉闷地压在我们的心上。 区区一个金堂堂口,光修建就花费上千万,这排教一年到头,得有多少钱进账呀?简直不敢想象! 用“富可敌国”四个字来形容排教,应该是非常贴切的。 黄梦婷说:“金堂堂口发展不错,每年都能上缴好几千万给总堂,是五个大堂口里面,实力最大的一个堂口,钱最多,门徒也是最多!” 说话的工夫,我们已经登上一百零八层台阶,站在金堂的大门口。 金堂大门,是两道厚重的木板门,门上镶嵌着金色铆钉,熠熠生辉,十分气派。 门上还有两个黄澄澄的大铜环,就连铜环上面,都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金龙,龙身盘踞在铜环上,刚好把铜环盘绕一圈。 连门环都是这样的大手笔,可见这金堂的财力物力,确实非常强盛。 门楣上方,挂着一黑漆横匾,匾上用金箔写着两个大字:金堂! 阳光斜照,落在横匾之上,“金堂”两个字熠熠发光。 大门两边,各有一尊镇宅石狮,那石狮重达数百斤,有常人高低。 石料选用上等青石,由能工巧匠精心打磨,栩栩如生,面带威严之色,仿佛随时都可能向门外的不速之客扑过来。 早已闻听消息的堂主,带领一众人马赶到门口,恭迎黄大小姐。 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口众人已经跪了一地,齐声高呼:“恭迎大小姐!” 黄梦婷挥挥手,示意大家起来。只见带头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半百老叟,穿着一件复古的中式长褂子,脸颊有些削瘦,戴着一副老花镜,右手拎着一个大烟斗,大拇指上还套着一枚红宝石扳指,显得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很有身份和地 位的人。 我原本以为这个老叟就是金堂堂主,却听黄梦婷说道:“谢师爷,你们堂主呢?” 我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叟并不是金堂堂主,而是跟随在堂主身边的师爷。 在一个堂口里面,师爷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仅次于堂主。 堂主和师爷之间的关系,类似于市长和市委书记这样一种关系。 堂主主要负责对外的事务,而师爷,主要负责处理堂口内部的各种事务。 所以在堂口里面,师爷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门徒的敬仰。 谢师爷冲黄梦婷抱拳行礼道:“大小姐,实不相瞒,这几日堂主身体抱恙,在内里调养休息,实在不便出门迎客,还请大小姐原谅!” 谢师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我们迎进山庄。 “这几位是……”谢师爷打量着我们,藏在镜片后面的小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他们是我朋友!”黄梦婷说。 谢师爷点点头,冲我们抱拳问好:“几位,这边请!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那也是咱们排教的朋友,请!” 谢师爷回头一眼瞥见渔网里的那个黑衣人,奇怪道:“这位又是……” 磊子咧嘴一笑:“我们的晚饭!” “晚饭?!”谢师爷微微一怔,面露惊骇之色。磊子指着渔网中的黑衣人:“待会儿煮一锅沸水,入姜片蒜瓣,加八角桂皮,弄一盘蘸碟,一定要纯正的川味辣子面。待肉煮到八成熟,起锅捞出,去皮剔骨,用辣子面蘸着肉块,那滋味,啧啧,倍儿香! ” 磊子说完这话,回头看着身边众人:“哎哎,你们在吐什么呢?” 谢师爷打了个冷颤,低声问黄梦婷:“大小姐,你这朋友……口味独特呀……” 我笑了笑:“师爷,你别听他瞎逼逼,他满嘴跑火车,当不得真的!” 谢师爷松了口气,面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冲我笑了笑:“原来如此!” 谢师爷领着我们往山庄内部走去,但见山庄里随处鸟语花香,亭台楼榭,假山池塘,处处彰显着气派与富庶,宛如一处世外桃源,令人流连忘返。 黄梦婷问谢师爷:“方堂主生了什么病?带我去看看吧!” “哦,不用!”谢师爷摆摆手:“大小姐身躯娇贵,万一被传染了,那可就麻烦了,这个请求,老夫万万不能答应!”黄梦婷说:“方堂主为排教付出了很多,这些总堂都看在眼里。现在金堂能够成为五个大堂口当中,实力最强的堂口,跟方堂主的奉献和付出是有紧密关联的!作为大小姐,探望一下方堂主,也是理所应当 的事情!” 谢师爷说:“大小姐,您的好意,我帮方堂主心领了!但是方堂主患的是一种传染性疾病,传染性非常强,现在都在后院隔离治疗,不能跟其他人接触,大小姐请谅解!” “好吧!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勉强了!你们把方堂主照顾好一点,让他早日康复,这金堂可不能没有方堂主呀!”黄梦婷说。 谢师爷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小姐所言极是,方堂主就是咱们金堂的顶梁柱,堂口里的所有兄弟,都盼望着方堂主能够早日康复呢!” 谢师爷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迎进大厅。 这是金堂的会客厅,厅门上方也有一黑漆牌匾,上书“英雄厅”三个字,笔力浑厚苍劲,充满了一种侠义之感,就像三个武林高手。 谢师爷见我打量着门上牌匾,微笑着跟我介绍道:“这块牌匾,是方堂主亲自书写的,怎么样?”我笑了笑:“实话讲,我不太懂书法,不过这三个字气势磅礴,侠义之气呼之欲出,让人忍不住心生仰慕之情。人如其字,虽然我没见着方堂主,但是我想,方堂主应该是一个豪爽大气,不拘小节的性情中 人!” 谢师爷冲我竖起大拇指:“小兄弟真是好眼力,你对方堂主的赞美之言,我一定会帮你转达到的!” 走进英雄厅,黄梦婷坐在正首位置,其他人分别在两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谢师爷冲黄梦婷抱拳道:“大小姐,听闻你们刚才在长江上发生了意外?”磊子嘴快,铜眼一鼓,愤恨地说道:“什么意外?那就是个蓄意的阴谋!一伙人计划周详,就在丰都城上游,偷袭大小姐和她的随从,想要劫持大小姐!幸亏今天我们在场,拼死把大小姐救了下来,要不然 ……哼哼,这事儿发生在你们金堂的地盘上,我看你们怎样跟大小姐和老排头交代!” 磊子翘起二郎腿,声情并茂,敢情把自己当成排教中人了。 以我对磊子的了解,他现在不仅是把自己当成排教中人,还把自己当成排教的驸马爷了。 磊子此言一出,谢师爷额上的冷汗潺潺滚落,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刚才的劫持事件,就发生在金堂的势力范围之内,如果黄梦婷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老排头怪罪下来,金堂堂口是绝对推卸不了责任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 审问 噗通! 谢师爷也不含糊,径直单膝下跪,跪在黄梦婷面前。 谢师爷抱拳说道:“大小姐,今天的事情让你受惊了!确实是老夫的失职,没能保护好大小姐的周全,请大小姐责罚!” “哎,师爷,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黄梦婷本身也不是什么刁蛮之人,她本也无意责怪谢师爷,所以谢师爷这一跪下,黄梦婷立马起身将谢师爷搀扶起来。 “谢师爷,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当时我是登上游轮,给辜船长发送金叶请柬,没想到游轮上暗藏了一批杀手,直奔我而来!幸亏这四位朋友在场,救了我性命!”黄梦婷伸手指了指我们四个。 谢师爷看了我们一眼,冲我们抱拳行礼道:“谢谢四位小兄弟出手相救,我代大小姐谢谢诸位!” 磊子摆摆手:“你不用代替大小姐,你代替金堂便是,若不是我们救了大小姐,你们金堂呀,恐怕是承担不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对对对!老夫还应当替金堂谢谢四位!”谢师爷显得彬彬有礼。 磊子点点头:“哎,别光是嘴上表达谢意啊,来点实在的!” 谢师爷微微一怔,随即会意:“那是!那是!瞧我这脑袋,哎,人老啦,不中用啦!” 谢师爷拍了拍手掌,对身旁一个跟班耳语了几句,跟班点点头,转身走出英雄厅。 不一会儿,跟班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覆盖着一块红布。 谢师爷掀开托盘上面的红布,冲我们抱拳说道:“几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以表咱们金堂对四位的感激之情!” 红布掀开,金光闪烁,我们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 只见托盘中央,整齐地放着四个金元宝! 对,金元宝,我没有看错,掌心那么大的金元宝,,金光熠熠,差点亮瞎了我的眼睛。 磊子眨巴着眼睛问:“师爷,你这是……干啥呢?” 谢师爷嘴角含笑:“一点心意而已,还望四位小兄弟收下!” 磊子捂着肚子说:“卧槽!我刚才的意思……其实是肚子饿了,让你准备点饭菜而已,没想到你居然送给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四兄弟行侠仗义,锄奸罚恶,哪里是这种贪图便宜的人呢?” 谢师爷嘴角的笑容登时就凝固了,他僵硬地动了动嘴角:“呃……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估计谢师爷此时心中,肯定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一顿晚饭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贴上了四个金元宝。 不过换个角度看,金堂那么有钱,也不缺这几个金元宝,所以出手也是豪爽。 “但是……”磊子话锋一转:“既然这是大小姐和谢师爷的一片心意,我们也不好拒绝的是吧?如果拒绝,就是不给你们面子,你们心里会不高兴的是吧?所以,我还是勉为其难,将其收下吧!” 磊子嘿嘿笑了笑,袖口一翻,将四个金元宝全都收入袖口之中。 你妈的蛋蛋,磊子看见金元宝,明明笑得嘴都合不拢,还反过来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论世界最不要脸,我只服磊子。 “马上吩咐后厨,好好准备晚宴,大小姐和她的朋友们大驾光临,必须拿出最好的做饭状态!要是做来不好吃,明天就炒他鱿鱼!”谢师爷对着那个跟班命令道。 跟班应了一声,退出英雄厅。 磊子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哈喇子:“我们这样又吃又拿,好像不太好吧?” 谢师爷微笑着说:“大家都是朋友,小兄弟不用拘礼!再说了,你们可是咱们大小姐的救命恩人,我必须给伺候好啦!以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哎,客气了,其实不用做得太过丰盛,随便来点澳洲牛排,法国红酒,再配点韩国泡菜,日本寿司当甜点,也就马马虎虎差不多了!”磊子甩了甩发型,一副成功人士的扮相。 谢师爷和他手下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只回答了磊子一句话:“不好意思,你所说的菜品,我们……做不出来!” “好啦!” 我拉住磊子,不再让他继续跑火车,指着地上那人说道:“现在还没有开饭,我建议我们可以先审问审问这个混蛋!” “对哦,怎么把这茬子事情给忘了,审问!必须审问!!”磊子蹲下身,解开渔网,将网中那个黑衣人拖了出来。 磊子问那人道:“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盯着磊子,默不作声。 磊子有些上火,挽起袖子,一巴掌呼在那人的脸上:“你大爷的,哑巴还是聋子?我问你名字,回答我!你要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那人还是不说话,眼睛里仿似要喷出火来。 “哟!”磊子撇撇嘴,转动着手腕:“咋的?骨头硬啊?你有你的倔强是吧?老子怼死你……” 我赶紧拽住磊子的衣袖:“等等!等等!你傻不傻呀?他嘴里塞着抹布呢,怎么说话?” “咦?当真!”磊子拍了拍那个黑衣人的脑袋:“不好意思啊,刚刚误会你了!” 我摘下那人嘴里的抹布,沉声问道:“名字!”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没有名字,我们只有代号!” 我皱起眉头:“你的代号是多少?” 那人咬了咬嘴唇:“48!” “你们是什么组织?谁派你们来的?”我盯着那人的眼睛,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团队,他们的背后,肯定有黑手在操控,我们现在,需要挖出幕后的那只黑手。 那人不说话了。 “只要说出幕后主使,我以大小姐的名义担保,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黄梦婷说。 那人还是不说话,不过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存活的希望。 毕竟,谁也不想面临死亡。 黄梦婷又说:“我本无意杀你,我只是想查出幕后主使!你要知道,你只是幕后主使的一枚棋子而已,随时都会把你丢弃!” “你……真的不杀我?”那人明显有些动心了。 “不仅不杀你,再给你十个金元宝,当做感谢费,你便可以远走天涯,你看如何?”黄梦婷目光炯炯,我们都知道黄梦婷不是那种耍心机的人,既然她亲口做出这样的承诺,她肯定会兑现她的诺言。 “大小姐,他……”谢师爷扶了扶眼镜,估计觉得放走此人有些不妥。 黄梦婷竖起手掌:“我黄梦婷,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含糊!我说放你走,这里没人敢要你的命!” 那人一脸意外的表情,盯着黄梦婷,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磊子问。“好!好!好!”那人连说三声好,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黄梦婷:“早就听闻黄大小姐性格豪爽耿直,仁义善良,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有你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邝堂主秘密 训练的一批杀手!” 邝堂主?! 我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这个名字,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邝堂主?!” 黄梦婷惊讶得叫了起来:“你是说,水堂的邝云邝堂主?” “对!”黑衣人点点头:“而且,杀手不仅我们一批!” 黄梦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所言属实?” 黑衣人坚定地点了点头:“句句属实!” 黄梦婷咬着嘴唇,阴沉着脸问:“邝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黑衣人低垂着脑袋:“邝堂主想要趁老排头六十大寿之际,举兵叛教!”“什么?!他要当叛徒?!”黄梦婷重重一拍桌子:“这个邝云,身居五大堂主之一的位置,居然想要叛教?这些年,难道排头对他不好吗?难道他忘记了,是谁一手将他捧到堂主位置的?这个忘恩负义的狗 东西!” 黄梦婷个人素养还是很高的,为人很有礼节,几乎没有脏话和粗口,但此时盛怒之下,也禁不住爆了粗口,但话一出口,她又不禁涨红了脸颊,可能很少说脏话的缘故,所以她显得有些羞涩。 我听黑衣人这么一说,立马就想起邝堂主是哪个狗东西了。 当时在酉水码头,我躲在大红棺材里面,偷听到邝堂主和师爷的谈话,得知他们要在排头六十大寿之际篡位,所以正在四处筹备军晌,招兵买马,调派人手。 后来邝堂主发现我在棺材里面,所以要杀我灭口。 幸亏后来柳红衣及时赶到,我趁机打伤了邝堂主的左眼,他跳河遁走,从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没有死,而且一直在布置他篡位的诡计。黑衣人道:“邝堂主为了这次篡位,已经布局两三年了,两三年来,他到处招兵买马,训练杀手死士,就是冲着老排头的六十寿宴而来!他说排头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早应该退出历史的舞台。尤其是老排头把教中事务交给大小姐打理之后,邝堂主更加不满,他说一群大男人,怎么能受女人的控制?既然老排头不肯主动让贤,那就只能靠自己的手段上位!”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叛变 黄梦婷面色凝重,问那黑衣人道:“还有没有想要说的?” 黑衣人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全都已经告诉你了!” 黄梦婷扬了扬下巴,对那谢师爷说道:“师爷,放他走吧!再给他二十个金元宝!” 黑衣人抱拳行礼道:“金元宝不敢要,大小姐能够放我一条生路,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黑衣人很快离开了山庄,黄梦婷叹了口气,坐回太师椅上,用手托着额头,面露疲倦之色。 谢师爷上前说道:“大小姐,你……还好吧?” 黄梦婷摆摆手:“不碍事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对我下手的,竟然是排教自己人!”谢师爷皱起眉头道:“是呀!那邝堂主平日里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心眼那么毒,居然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大小姐你放心,就算邝堂主叛变,一个堂口能够掀起什么波澜?我们其他四个堂口 都力挺你,只等你一声令下,我们分分钟就把水堂给围歼了!” “围歼水堂?”黄梦婷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伤感:“我可不愿意看见,排教中人,自相残杀!五个堂口任意灭亡一个,排教都会元气大伤!” “那……那大小姐准备怎么办?”谢师爷问。 黄梦婷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邝堂主想要发起叛变,这事情决计饶不了他!待我回去跟我爹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谢师爷点点头:“行!那大小姐今晚就在金堂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安排船只送大小姐回去,尽快处理邝云叛变这件事情!” 黄梦婷颔首道:“多谢师爷!回头跟方堂主通知一声,让他好好养病,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谢师爷啪地一抱拳,一脸忠诚地说:“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转达方堂主的!不管日后排教中发生什么变故,我们金堂永远站在小姐这一边!任何时候,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我们金堂所有门徒,都会为大 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黄梦婷感动地点头说道:“师爷,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我们排教虽然出了邝云这样的叛徒,但也有你们这样的忠诚卫士,才能使排教这么多年屹立于江湖而不倒!我黄梦婷,代表总堂口,向你们表示 最诚恳的谢意!” 谢师爷说道:“大小姐不必言谢!我们生是排教的人,死是排教的鬼!从加入排教的那天起,我们就发誓把生命交给排教!所以,排教有难,我们必定全力以赴,毫无怨言!”我有些羡慕地看着黄梦婷,我并不是羡慕她多么有钱,而是羡慕她有这么多忠心耿耿,愿意为排教赴汤蹈火的部下,这也是排教能够成为八门中最强门派的根本原因。如果我也有这样一群生死追随的兄弟 ,何惧蛊门呢? “九伢子,在想什么呢?走啊,开饭啦!”磊子拉了我一把。 一说到吃饭,磊子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个人。 山庄里面专门有宴会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十分气派。 宴会厅里的装潢也是充满中国风情,雕花的窗棂,方形灯笼的吊灯,还有一扇四大美女的屏风。 八仙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菜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各种肉香扑鼻而来,馋得我们口水长流。 磊子迫不及待地挥动着筷子:“啧啧,瞧瞧,师爷你这可就把我们当外人了,大家都是朋友,随便吃顿便饭就是了,不用整得这么丰富嘛!” 我白了磊子一眼,卧槽,你不是外人是什么?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 谢师爷拎着一个金色的小酒壶,绕桌走了一圈,给我们挨个斟上一杯酒。 谢师爷呵呵笑道:“既然是朋友,那更要好好招待大家!再说,今日咱们大小姐大驾光临,让金堂蓬荜生辉,老夫哪里敢慢待呢?”谢师爷放下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水,举杯说道:“不好意思,老夫身体抱恙,已经好些年没有沾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一来呢,感谢大小姐的大驾,二来呢,感谢诸位小兄弟,对大小姐 的舍命相救!老夫先干为敬!” 谢师爷捧起茶水,一口饮尽,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也没客气,端起酒杯咕噜噜喝了下去,然后挥动着筷子,好一通胡吃海喝。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人也是好人,这顿饭吃得非常高兴,喝得也是非常尽兴,大家推杯举盏,其乐融融。 谈话间,话题又提到了“邝云”,因为我跟邝云交过手,所以对邝云有很深的印象。 我向黄梦婷询问道:“这个邝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黄梦婷说:“邝家原本是一户跑船的人家,后来在长江上遇到劫匪,杀人越货,正好遇上了排头,也就是我爹,黄七公。当时邝家好几口人,全都遇难了,只剩下邝云,那时候的邝云才十多岁,后来就跟我 爹走了,拜入排教。因为看邝云身世可怜,我爹对邝云比较偏爱,手把手教了他很多东西。邝云这人,自身的脑子也很聪明,再加上年轻时候勤奋好学,又有我爹的点拨和提携,很快就在排教里站稳了脚跟,并且闯出了一番 天地。 我爹交给邝云几次大的任务,邝云都办得妥妥当当,深受我爹的喜欢,同时也让排教高层信服。 后来,邝云成为了排教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堂主,掌管水堂堂口,很多入教不久的年轻人,都把邝云当做他们的偶像,希望能成为跟邝云一样的传奇!”说到这里,黄梦婷重重叹了口气:“我爹对邝云疼爱有加,万万没有想到,这可真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邝云现在翅膀硬了,野心大了,竟然想着谋朝篡位,推翻我爹!此等忘恩负义的小人,实在是令人愤 恨不已!” 黄梦婷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奸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惊讶地循声看去,只见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人。 那人皮肤黝黑,身材较为矮小,穿着一件马褂子,长得很精瘦,两条膀子的肌肉却很发达,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看上去像个独眼龙。 我们大吃一惊,屏风后面什么时候藏了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口口声声想要讨伐的邝堂主,邝云! 我和磊子都跟邝云交过手,对邝云多少有些印象。 库俊威和辰十八并不认识邝云,但是他们却听见了黄梦婷的失声惊呼:“邝云?!” 库俊威和辰十八齐刷刷变了脸色,邝云这个叛徒,怎么会出现在屏风的后面?! 我的脑子有些当机,邝云这个叛徒,为什么会在金堂之中?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黄梦婷惊诧无比,惊讶中又带着一丝愤怒。 邝云冷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和谢师爷,可是老朋友了,对吧?” 邝云扭头冲谢师爷笑了笑,谢师爷跟邝云并肩而立,那张老脸原本充满了诚恳之色,然而现在,谢师爷就像换了一张面具似的,脸上表情充满了奸险。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指着那谢师爷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混蛋!” 谢师爷冷笑着说:“什么叫做吃里扒外?我只不过是和邝堂主强强联手而已!” 黄梦婷也不是傻子,立马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师爷,脸颊冷冷抽搐着:“谢师爷,你……你竟然……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呵呵!”谢师爷笑了笑,嘴里叼着大烟斗,一副奸人得志的嘴脸:“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排教是时候江山易主了,这排头的位置,不能老让你们姓黄的霸占着,是不?有能力者才能担此重任, 现在黄七公已经老了,老了就退位吧,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把机会留给有梦想的年轻人,难道不好吗?” 黄梦婷咬着嘴唇,气得脸色发青:“篡位就是篡位,别想用这些借口来粉饰自己!”邝云冷冷笑道:“如果黄七公那老东西,能够主动让位,我又何须篡位呢?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是那老东西太自私了,宁愿把江山交给你这个女流之辈打理,也不愿意拱手让出来!我邝云为排教立下了汗 马功劳,理当成为新一任的排头!”“去你妈的!女流之辈怎么啦?女人就不是人吗?人家黄大小姐,把排教治理得井井有条,有什么不好?你这混蛋,自恃功高,想要篡位,你当真以为,排头是那么容易担当的吗?”我愤怒地叫骂出来,对 于这种门派叛徒,我是相当痛恨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每个门派都有大英雄,也有这样的大人渣,所以,发生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 只是那谢师爷,我们实在是看走了眼,没想到那老东西伪装得那么好,刚才还信誓旦旦,誓死为大小姐效忠,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马上就露出奸恶的嘴脸。我们这次也算是倒了大霉了,谢师爷跟邝云联手叛变,而我们却傻啦吧唧,刚好落入贼窝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吗?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三步迷魂酒 “小子,我记得你!” 邝云突然踏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仅剩的那只独眼里面,射出如同刀子般怨毒的目光。 邝云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我这只眼睛,就是拜你所赐!虽然你小子染了白发,但是你的容貌,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说到这里,邝云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好!很好!没想到你也会出现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今日,正好被我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磊子冷笑两声:“独眼龙,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黄梦婷咬着嘴唇,问那谢师爷道:“方堂主在哪里?谢师爷,叛变究竟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方堂主的主意?” 谢师爷冲那邝云扬了扬下巴:“邝堂主,给大小姐看看方堂主吧!” “好哇!”邝云笑了笑,从腰后摘下一个包裹,随手扔在八仙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我们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包裹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方堂主的项上人头。 断颈处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脸上一片乌黑发青,明显已经死去多时。 黄梦婷柳眉倒竖,指着谢师爷厉声骂道:“你们……你们竟然谋害了方堂主?” 谢师爷叼着大烟斗,悠闲地吐着烟圈:“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方堂主冥顽不化,不仅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还说要去揭发我们的阴谋,所以……我们只好动手杀了他!” 邝云呵呵笑道:“现在,谢师爷已经不是师爷了,方堂主已死,谢师爷接管了整个金堂,所以现在他是谢堂主!” “做梦!”黄梦婷愤愤地骂道:“什么谢堂主,总堂口是不会承认的!” 谢师爷耸了耸肩膀:“没关系!反正总堂口迟早也要被我们灭掉的,我不需要获得总堂口的承认!” 邝云呵呵笑道:“说得好!只要金堂和水堂联手,何愁大事不成?到时候我是总排头,你是总师爷,我们两兄弟联手开创一番事业,何不快哉?” 邝云也真是狂妄自大,居然已经在做着总排头的美梦。 那谢师爷跟邝云年龄相差起码有二十岁,但是两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竟然以兄弟相称,实在是令人不齿。看着桌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我忍不住一阵唏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啊,没想到表面如此风光的排教,内部也会面临这些问题。而且,越大的门派,这些问题也就越多,堪比后宫争斗大戏,十分的 错综复杂。排教旗下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堂口,现在金堂和水堂已经公然叛变,还剩下木火土三个堂口。如果还有堂口参与叛变,那么总堂口所面临的局势,肯定岌岌可危。就算其他三个堂口没有参与叛变,但不能保 证其他三个堂口都是忠心耿耿,如果有堂口袖手旁观,或者见风使舵,总堂口面临的危机确实不小啊! 金堂财大气粗,水堂人多势众,两个堂口联手叛变,黄梦婷不过也就二十出头,她要怎样去面对这场叛变的风暴呢?我突然有些疼惜黄梦婷,虽然她贵为排教大小姐,但是她肩膀上所承受的压力,以及她每天所需要面对的事情,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能够负担的。但她依然把排教管理得井然有序,倘若换做其他人,可能排 教早就内乱了。黄梦婷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冰冷的目光看着邝云和谢师爷:“邝云,谢师爷,你们如果现在认罪还来得及,我可以向总排头求情,放你们一条生路!倘若你们执迷不悟,那你们……就不要后悔今日所做 的决定!” 虽然此时置身虎穴当中,但是黄梦婷依然临危不乱,昂首挺胸,不卑不亢,脸上毫无惧色。 “认罪?!” 邝云和谢师爷对望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邝云指着黄梦婷道:“黄大小姐,你可真是幽默!我们为什么要认罪?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执迷不悟的不是我们,而是总排头!只要我把他的宝贝女儿控制在手里,你说……他拿什么跟 我斗?” 黄梦婷变了脸色,愤恨地骂道:“卑鄙!” “卑鄙?”邝云冷笑着摇晃了一下手指:“不不不!大小姐,这不叫卑鄙!这叫做计谋!而你,则是我棋盘里面,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绝对不可能成为你的棋子!死也不可能!”黄梦婷说得斩钉截铁。 我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不愧是总排头的女儿,身上的傲气真是令人欣赏。 邝云这混蛋,确实相当奸诈,如果黄梦婷真的落入他的手中,无疑会加大他们获胜的筹码。到时候黄梦婷在手,老排头黄七公必然有所顾忌,邝云完全可以用黄梦婷,强行压制黄七公。 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在长江上,黄梦婷竟然会在金堂的地盘上遇袭,而金堂中人却没有现身保护,原来金堂早就易主,跟邝云这个混蛋联手叛变。 只是我们四个的出现,搅乱了邝云和谢师爷的整个计划。 可是,我们偏偏倒霉得紧,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这肯定让谢师爷和邝云心花怒放。 “梦婷小姐,别跟这种混蛋瞎逼逼,有我们在这里,看他敢不敢动你!”磊子闪身挡在黄梦婷面前。 “英雄救美这种事情,我也会!” 话音未落,磊子已经抡起拳头,直奔邝云的面门而去。 面对凶猛的磊子,邝云根本就没有躲避,反倒是环抱着臂膀,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谢师爷也没有躲避,悠闲地吐着烟圈,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一步,两步,三步……倒!” “倒”字刚一出口,就听砰的一声闷响,磊子在距离邝云还有两米远的地方,突然翻身倒地,如同一块人肉板子,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我们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磊子,你没事吧?你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磊子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张脸霎时变得苍白:“妈的!这混蛋……对我们……下了药……” 谢师爷拎起桌上的酒壶,晃荡了两下:“这可是我精心为你们配制的三步迷魂酒,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赞?” “王八蛋!” 我暗暗攥紧拳头,这个老东西,居然提前在酒水里下毒。 怪不得他刚才没有饮酒,他只是推脱说自己身体抱恙,多年没有沾酒,原来他是在酒壶里下了药呀! 我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傻丫的! 不得不说,我们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了,面对谢师爷这样的老狐狸,我们竟然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 我们轻易地相信谢师爷是个好人,再加上那一桌诚意满满的酒菜,我们根本就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不知不觉着了道儿都不知道。 “你个狗日的,真是卑鄙,老子咬死你!” 磊子怒吼着,拼尽全力往前爬了一步,张嘴朝着谢师爷的脚踝咬去。 谢师爷抬脚踩在磊子的脑袋上,冷冷说道:“小子,你可给我老实点,待会儿有你受的!” “你们这些混蛋!” 黄梦婷脸色铁青,情绪激动,想要冲到谢师爷面前。 但是,刚跑了两步,黄梦婷的娇躯便狠狠摇晃了一下,全身乏力,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去你妈的,威哥,动手!” 我大叫一声,一脚踢翻八仙桌,闪身就要朝邝云扑过去。 我知道自己也已经中了迷药,所以想要趁着药劲发作之时,抢先一步干掉邝云。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药劲竟然相当猛烈,不运气还好,我这刚一运气,药劲登时直冲脑门,我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宴会厅仿佛在摇晃,身体如同漏气的皮球,一下子被抽空了,浑身劲力全无,直 挺挺的摔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我刚一倒下,就听连续两声闷响,砰!砰! 斜眼一看,但见库俊威和辰十八双双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我顿时悲从中来,心里一阵拔凉,完了,这次我们死定了! 库俊威和辰十八这么高的修为,都被药倒在地上,这他妈的什么三步迷魂酒,实在是太猛了。 不过我们也只能怪自己,谁叫我们个顶个的贪杯,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 话又说回来,那酒的口感确实非常好,满嘴飘香,后来都不用谢师爷给我们敬酒,我们自己都喝得异常高兴。 现在想想,刚才在吃饭的时候,谢师爷的心里肯定乐死了,一直在骂我们傻逼呢! “呃……呃……” 我艰难地喘息着,就像一条干涸的鱼,苟延残喘,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 但是我越挣扎,那药劲发作得越快。 很快,我的视线一片模糊,神智也变得迷糊起来。我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谢师爷走到我面前,用大烟斗重重敲了敲我的脑袋…… 第四百五十九章 生路和死路 醒来的时候,四周冰冷冷的。 我感觉头疼欲裂,这是在哪里? 我已经死了吗? 周围黑咕隆咚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 我摸了摸额头,额头上有个大包,应该是刚才被大烟斗给砸的。 “妈的,老东西,老子迟早要宰了他!” 我在心里愤恨地骂道。 然后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身体并没有其他伤,说明我应该还没有死。 我的手在身旁胡乱地摸索着,地面又冷又硬,冰凉凉的一片。 摸着摸着,我就摸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就听见黄梦婷的尖叫声:“啊——” 她的声音很刺耳,说明这里的空间比较狭小。 我触电般地收回爪子,伴随着黄梦婷的尖叫声,我意识到我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个时候,忽然亮起一团火光,隐隐照亮了我们所在的地方。 黄梦婷翻身而起,双手捂着胸口,正看见磊子在她的身旁,冲她痴痴傻笑:“梦婷小姐,你没事吧……” 其实磊子完全是出于好意的关心,但是黄梦婷却误以为,刚才磊子对她伸出了咸猪手。 于是,磊子悲剧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黄梦婷一巴掌呼在磊子的脸上,怒骂道:“臭流氓!” 磊子的脸上留下五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整个人一脸懵逼,脸上写满了委屈,磊子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梦婷小姐,我……”磊子十分的茫然和不解。 黄梦婷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不要跟我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哪里敢承认刚才是我的爪子。 我同情地看了磊子一眼,心中暗道:“对不起了兄弟,这口黑锅你帮我背着吧!” 我清了清嗓子,还故意帮磊子解释道:“梦婷小姐,你也不要太激动了,刚才黑咕隆咚的,也许磊子他是不小心的呢,是吧?” 黄梦婷依靠在我的肩膀上:“你不用帮他解释!下流!” “哟,挺热闹的嘛,玩得挺开心的嘛!” 火光中,渐渐走出两个人影,前面是邝云,后面跟着谢师爷。 邝云背负着双手,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 谢师爷跟在邝云后面,手中提着一盏油灯。 刚才那微亮的火光,就是这盏油灯散发出来的。 借助油灯的光亮,我看见我们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间地下石室。 说得直白些,就是一座地牢。 地牢不大,阴森可怖,周围全是灰白色的大石头。 这里很潮湿,墙壁上都爬有黑漆漆的青苔,散发着老大一股阴臭味儿。 “姓邝的,快放我们出去!” 磊子站起来,冲着邝云大声叫喊。 他刚刚挨了黄梦婷一巴掌,心里憋屈得很,瞪着邝云的双眼都在冒火。 “哟,好大的口气,吓死宝宝了,如果我不放呢?”邝云奸恶地笑了笑。 “我他妈杀了你!” 磊子怒吼着举起拳头,但是刚刚举起拳头,手臂就无力地垂落下去。 邝云呵呵笑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我就站在这里,来啊!” 很明显,我们体内的药劲还没有过去,所以根本没法调动内息。 此时的我们,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充其量就是几个普通人,也许比普通人都还要弱一些,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就像生了大病一样,乏力的要命。 磊子恨声骂道:“你个狗日的,等我功力恢复了,我要拧下你的狗头!” 顿了顿,还愤愤地补充了一句:“当尿壶!” “恢复功力?”邝云笑了笑:“这个你就别指望了,如果没有特制的解药,你一辈子也别想恢复功力!” 我心中微微一凉,在暗中调动了一下内息。 不行,体内还是没劲,根本就没法使力。 我现在顶多只能说话和行走,简单的肢体动作,根本不能像之前那样。 换句话说,我现在的战斗力几乎等同于零。 辰十八打了个呵欠,任何时候,他都是那副不以为然,恹恹欲睡的表情:“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们?” 磊子翻了翻白眼:“卧槽,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还求死啊?” 辰十八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对那邝云说道:“你不杀我们,是想招安我们,让我们为你效命么?” “小胖子,你很聪明!”邝云笑了笑。 “做你娘的梦,我们是不可能为你效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磊子意志坚定地说。 邝云冷冷道:“小子,任何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可别一次性把话说得这么死!” “啊呸!商量个球!”磊子一口唾沫喷在邝云脸上,然后背对着邝云,不再跟他说话,一副铁骨傲然的样子,很有男人味。 谢师爷道:“邝堂主,既然他不愿意配合,那就杀了他吧!”邝堂主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阴沉着脸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选择,第一条路,跟随我,以前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我可以不计前嫌!包括我这只眼睛!而且等我当上总排头之后,你们也会有享不 尽的荣华富贵!”谢师爷道:“你们几个还在犹豫什么?邝堂主宅心仁厚,给你们开出的条件已经相当优厚了!这是因为他看得起你们,觉得你们还算是可塑之才,我们现在就需要你们这种年轻有为的人才!你们可不要辜负 了邝堂主的一番美意!” “说说第二条路呢!”辰十八问。 “第二条路嘛……”邝堂主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 谢师爷举起油灯,光亮照射在墙角,我们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黄梦婷更是惊呼失声。 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娇躯狠狠颤抖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不安和害怕,她再怎么冷静,毕竟也是一个女人,但她自始至终的表现,已经算是相当优秀了。 我搂着黄梦婷的肩膀,轻轻拍打安慰道:“梦婷小姐,不用害怕!”只见墙角依靠着一具无头尸体,刚才光线昏暗,我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情况,所以也就一直没有看见那具尸体。那具尸体没有脑袋,从脖子处齐刷刷断裂。断颈的地方,伤口整齐,很明显是被人 用刀子之类的利器,一刀砍下了脑袋,就像斩首一样,行凶的手段非常残忍冷酷。 “方堂主当时选择了第二条路,这,就是第二条路!”邝云指着方堂主的无头尸体,冷冷说道。 我们的心里微微打了个冷颤,邝云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如果我们不跟随他,我们的下场就会像方堂主一样,一个字——死! 其实,所谓的两条路,根本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必须跟随他。 邝云实施的政策只有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谁要是不跟随他的脚步,谁就得死! 可是,我们怎么可能跟着邝云这种人渣叛变呢? 虽然排教的内斗跟我们没太大的关系,但是我也不希望助纣为虐。 现在的排教,至少风平浪静,安居乐业。 倘若让邝云奸计得逞,当上排头,以邝云的这种性格,百姓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到时候,血染江湖,我们可都是罪恶的帮凶啊! 而且,我们是赶尸门弟子,也有道教弟子,我们有门派的荣辱感,也有自己的尊严感。 我们如果放弃自己的门派身份,跟着邝云加入排教,那相对我们的门派来说,我们岂不也是个叛徒吗?我早就立过毒誓,生是赶尸门的人,死是赶尸门的鬼,加入赶尸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绝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宁可牺牲掉性命,也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师门的事情。我不能给陈秀才丢脸,更不能给赶 尸门丢脸! 我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但我还是懂的,什么叫做“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活!” 所以,我没有任何的考虑,断然拒绝了邝云的“邀请”,明确跟他说道:“姓邝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着你这样的人渣!” 邝云的脸色唰地阴沉下来:“小子,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是我瞧得起你,才给你一条生路!我现在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你别给脸不要脸!” 谢师爷就像狗腿子一样,立马附和道:“小子,听见没有,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笑了笑,挺起胸膛:“正是因为要脸,我才不可能背叛师门!” 邝云点点头:“好!我很欣赏你的骨气!我看待会儿等你下了地狱,变成一个无头鬼,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嘴硬!” 邝云说着,手腕一翻,从背后亮出一把锯齿大刀,锋利的锯齿闪烁着慑人的寒光,就像是怪兽的牙齿,一口下去,我的脑袋就会和我的身体分家。 我深吸了一口寒气,心里虽然狠狠打了个突,但是面对死亡,我还是无所畏惧。 “慢着!” 黄梦婷来到我的身后:“萧九,你选第一条路吧!我不会怪你的!” “梦婷小姐,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我们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磊子看了我一眼,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我看出笑容里的意思,那是一种从容赴死的笑容。我算是正式的赶尸门弟子,磊子只算是半个赶尸门弟子,但我们都有一样的血性,我们宁愿用生命,去捍卫一个门派的尊严! 第四百六十章 断臂 看见我和磊子态度坚决,黄梦婷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了一种异样的光彩。 邝云有些恼怒了,指着我骂道:“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好,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 说到这里,邝云对谢师爷扬了扬下巴,示意谢师爷打开地牢的牢门。 谢师爷掏出一把古铜钥匙,打开牢门上坚固的铜锁:“小子,既然你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下地狱去吧!” 我冲谢师爷吐了一口唾沫:“啊呸!像你们这样的人渣,才应该下地狱!” 谢师爷抹着脸上的唾沫星子,暴跳如雷:“邝堂主,杀了他!” 邝云生气地抬脚踹开牢门,伸手就来抓我。 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提不起半点力气。 这才刚刚躲开半步,就被邝云一把抓住了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拉出地牢。 “放开他!老子杀了你!”磊子怒吼着冲了上来,刚刚踉跄着跑了两步,脚下一软,硬生生跪在地牢门口。 辰十八和库俊威也一同站了起来,隔着牢门,一脸难过地看着我:“九伢子!” 这个时候,黄梦婷开口说话了:“邝云,你住手!” 邝云冷冷道:“你叫我住手,我就住手?怎么着?你现在还以为自己是排教大小姐吗?” 黄梦婷咬了咬嘴唇,正色道:“这样吧,我跟你谈个条件!只要你肯放过萧九,我就答应你一个请求!” 我很感激地看着黄梦婷,黄梦婷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说明她很在乎我的安危,这让我的心里感到非常的温暖。 邝云呵呵一笑:“大小姐,你可别随便做出承诺,我说出的请求,你能答应吗?” 黄梦婷面容冷峻:“你说说看!” 邝云说:“既然大小姐这么有诚意,那咱们倒是可以谈一谈,这样吧,我的请求也很简单。你回去劝你老爹让位给我,等我当了总排头,我就把这小子还给你,如何?” 黄梦婷咬了咬嘴唇,面有愠色:“你提出的这个条件太过分了!” 邝云呵呵冷笑道:“没办法,我对其他条件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邝云的眼珠子转了转,嘿嘿淫笑道:“要不你看这样也行,我娶了你,这样我就能成为总排头的驸马爷,这样总排头就能够名正言顺把排头之位让给我了……” “滚!你无耻!” 黄梦婷气得小脸通红,万没想到邝云居然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 我冷笑着讥讽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模样,还想成为驸马爷?我看你是脑子生了铁吧!” 啪! 邝云抬手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一缕鲜血顺着我的唇角流下来,我的脸颊又红又肿,火辣辣地疼。 我瞪红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邝云:“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邝云冷声笑道:“呵呵,小子,你能不能换句台词?这句台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死在我邝云手下的人,没有过千,也有数百,想要找我报仇的孤魂野鬼多得去了,难道我还在乎多你一个?” 说到这里,邝云转头冲黄梦婷说道:“怎么样大小姐,我给你提出的条件,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你……”黄梦婷涨红了脸,面对邝云的无耻要求,她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得不说,黄梦婷小脸绯红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动人。 我深吸一口气,对黄梦婷说:“梦婷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记住一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跟人渣谈条件!” 黄梦婷咬着嘴唇,一脸遗憾:“萧九,我……” 我竖起手掌,露出一个帅气的侧脸:“不用为我伤心,不管你们谁能活下去,有朝一日,把这两个人渣,送到阴曹地府来见我吧!” 谢师爷呵呵笑道:“小子,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你若是生在战争年代,肯定是个烈士!只可惜,呵呵,你生错了年代!” 我冲谢师爷莞尔一笑:“我说师爷,你也生错了年代!你应该生在清朝,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当个太监,说不定名气比李莲英还大呢!” 一听这话,谢师爷的脸色都变了:“小子,伶牙俐齿可不是件好事!邝堂主,甭跟他废话,给他放放血吧!” 邝云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寒意,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尖刀。 这把尖刀,跟之前那些黑衣刀手手里的尖刀一模一样。 邝云把尖刀顶在我的腰眼上,嘿嘿狞笑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可是给过你生路的,可惜你没有选择!现在,我可要好好报这左眼之仇了!” “要杀要剐随你便,你他妈别磨叽,快一点!”我挺起胸膛,像个慷慨赴义的勇士。邝云在我的耳边,阴冷地说道:“我会把尖刀,慢慢捅进你的腰眼,鲜血就会顺着血槽,疯狂地流出,但是你并不会立马死去。你会感觉到很冷,很冷,就像躺在冰天雪地里面。你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 慢。你的眼皮也随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邝云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加力,尖刀已经刺破了我的肌肤。 我默默地闭上眼睛,感觉死神已经朝我张开了双手。 这个时候,就听一声尖锐的鬼叫,震得人耳朵发麻。 我心中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只见一团鬼影闪现在我的面前。 我又惊又喜,童瞳?! 危急时刻,我的附体阴童终于现身。 有段时间没有见过童瞳,虽然童瞳还是小孩模样,但是给人的感觉,明显长大了不少。 最为明显的是,他的鬼气愈发浓烈,这是普通鬼魂无法企及的。童瞳寄宿在我的体内,跟我的身体合二为一,我的修为一直在增长,童瞳的修为也随着不断增长。我的修为每增长一级,其实童瞳的鬼力也跟着我增长一级。就拿上次服食地阴人来说,我吸收了地阴人的 精华,同样地,童瞳在体内,也吸收了地阴人的精华。 不过,不知道童瞳平日里是不是在修炼的缘故,反正没有我的召唤,童瞳一般不会现身。但是有一点,每当我身陷绝境的时候,我不用召唤童瞳,童瞳都会自主现身,非常护主,也算是对我忠心耿耿。 其实,刚才在地牢里的时候,我也曾尝试着召唤童瞳。 毕竟,我们中了三步迷魂,浑身乏力,根本无法提起内力。 童瞳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可是,刚才我尝试召唤童瞳的时候,童瞳一直都没有反应。 我原本都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童瞳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现身,这让我惊喜交加。 “萧九哥哥,不好意思,刚才我睡过头了!”童瞳对我说。 卧槽,睡过头了?! 我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邝云和谢师爷突然看见一只厉鬼出现在面前,两人吓得同时退后一步。 邝云挥舞着尖刀:“这是什么鬼东西?” 童瞳悬浮在半空中,冲邝云咧嘴一笑:“你好啊,我叫童瞳!” “滚开!”邝云一刀刺向童瞳,尖刀穿透了童瞳的鬼体。 童瞳咯咯笑道:“嘻嘻!痒痒!好痒痒!” 谢师爷惊诧地看着我:“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体内……会有鬼童?” 谢师爷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惶恐,他背贴着墙壁,一步步往门口退去。 “童瞳,这家伙坏得很,刚刚还想杀了我们!”我伸手指着邝云。 只见童瞳嘴巴一张,竟然一口咬住邝云握刀的右手。 “啊——” 邝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右手瞬间冒起一团黑色的鬼气。、 那团黑气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蔓延,所过之处,他的手臂飞快地腐蚀。 邝云也是个猛人,眼见情势不妙,左手从后背拔出一把锯齿大片刀,一咬牙关,冲着自己的右手,唰地斩落下去。 我们微微一皱眉头,能够鼓起勇气自断臂膀,邝云也确实是个厉害角色。 只听嚓的一声响,半条右臂应声而断,掉落在地上。 一蓬血雨喷薄而出,邝云伸手在臂膀上狠狠一戳,封住穴道,然后挥刀向我劈来。 刀气凌厉,我侧身避开。 邝云也没有追击,他这一刀只是佯攻,待我闪开之后,邝云立马回身抽刀,夺路而逃。 “童瞳,拦住他!” 我向童瞳下达了命令。 童瞳嗖地一下追了上去,露出凶悍嘴脸。 谢师爷吓得面色大变:“邝堂主,快跑!快跑啊——” 邝云一个箭步冲到谢师爷面前,两人朝着地牢门口迅速撤退。 没跑几步,邝云突然一伸腿,故意绊了谢师爷一下。 谢师爷哎哟一声叫唤,翻身倒在地上。 邝云把谢师爷当成沙包,抬脚踹在谢师爷的屁股上,谢师爷惨叫着飞向童瞳。“邝云,你大爷的——”谢师爷大声叫骂着,估计谢师爷做梦都没有想到,邝云为了自己活命,竟然会把他当成牺牲品。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丧家之犬 嗖! 童瞳刚好飞过去,撞上谢师爷,一下子没入了谢师爷体内。 刹那间,谢师爷双眼一片血红,上下牙关疯狂地颤抖,撞击得咔咔作响。 普通人的体质,哪里能够承受阴童附体,时间一长,必定爆体而亡。 此时此刻,谢师爷可能连肠子都悔青了,他密切的合作伙伴,他同生共死的战友,竟然为了自己逃命,而把他置之于死地。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谢师爷可能不会再选择跟邝云这种人合作。 谢师爷也是天真,跟邝云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合作,怎么会有好下场呢? 当年黄七公救了邝云性命,还把他一手栽培成水堂堂主,结果呢,现在邝云却想谋朝篡位,夺走黄七公的一切,如此狼心狗肺的人,根本就毫无信义可言。 谢师爷对于邝云来说,不过是邝云手里的一枚棋子。 邝云之所以跟谢师爷合作,也不过是看中金堂有钱有势。谢师爷也是鬼迷心窍,按理讲,他在排教中的地位已经非常高了,如果就这样安度晚年,也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但是,这谢师爷就跟魔怔了一样,竟然一心想要跟邝云同流合污,推翻黄七公的统治,建 立一个新秩序的排教。 真不知道,当初这谢师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童瞳也不想寄宿在谢师爷体内,眼看着童瞳准备破体而出,我登时计上心头,阻止道:“童瞳,控制好谢师爷的身体,先别出来!” 谢师爷转过头,发出的却是童瞳的声音:“萧九哥哥,你想做什么?” 我快步走到谢师爷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对谢师爷(实际上是对童瞳)说道:“咱们将计就计,能够节省不少力气!” 谢师爷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没听明白!” 我拍着谢师爷的肩膀说:“童瞳,很简单,你现在走出地牢,用谢师爷的身份发号施令,让金堂的兄弟们拦下邝云,不能再让这个人渣跑掉了!” 童瞳明白过来:“啊哈,我知道了,萧九哥哥,你是让我假扮谢师爷,是吧?” “聪明!”我点点头。 现在金堂的方堂主已经身首异处,谢师爷就是金堂的第一发言人。 谢师爷在金堂德高望重,下面的人都以他马首是瞻,所以谢师爷只要说一句话,下面的人肯定会遵从他的命令。 如果让黄梦婷直接对金堂的人发号施令,可能都不一定好使。 但是谢师爷出马,下面的人还是相当听从的。 大小姐地位虽高,但毕竟没有经常见面,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大小姐的直系手下。 谢师爷胆敢密谋杀害方堂主,可见谢师爷在金堂里面,还是很有主导权和发言权的。 只要能把金堂的兄弟们团结起来,今晚邝云插翅也难飞了。 而且,只要阻止金堂叛变的计划,就能及时给总堂口解除危机。 如果金堂不叛变,再加上邝云一死,水堂群龙无首,也翻不起什么涟漪,那么这次叛变自然能够顺利平息。 “童瞳,快,摸一摸谢师爷的衣兜里面,有没有地牢的钥匙?”我对童瞳说。 刚才谢师爷掏出钥匙开启过地牢的牢门,我相信钥匙还在谢师爷的身上。 果不其然,童瞳很快就找到钥匙,我接过钥匙,迅速打开地牢牢门,将三个兄弟和黄梦婷全都放了出来。 “我们快走!不能让邝云跑掉了!”黄梦婷当先急行。 三步迷魂酒,黄梦婷喝得最少,所以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小。 磊子最是贪杯,所以磊子受到的影响最大,走路都在踉跄。 我们迅速走出地牢,地牢的出口,在山庄的一座假山后面。 这座地牢修建得还真是隐秘,以前肯定是用来秘密关押堂口里犯错的门徒,没想到这里最后却成为了方堂主的葬身之处。 邝云断了一条胳膊,跑不了多快,我们追出去的时候,看见邝云正朝着山庄大门的方向,歪歪扭扭的狂奔,一路洒落不少血迹。 “杀啊——” 山庄里突然亮起许多火把,就看见少说几十个金堂门徒,高举着火把往假山这边冲过来,瞬间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 我心中一紧,现在我们内力没有恢复,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跟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战斗? 我赶紧冲谢师爷使了个眼色,此时只有我们知道谢师爷的体内是童瞳的鬼魂,其他金堂门徒自然都不知道。 谢师爷会意,踏前一步,厉声喝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虽然童瞳的声音还是有些稚嫩,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那些门徒也没有谁会去多想,因为他们眼中看见的,就是谢师爷。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此谢师爷,非彼谢师爷! 谢师爷这一声厉叱,那些门徒纷纷停下脚步,惊疑道:“师爷?怎么是你?” 童瞳虽然是个鬼童,但因为年纪小,所以也有些小孩子心性。 他玩角色扮演还有些玩上瘾了,觉得甚是有趣,当下摸了摸下巴,模仿谢师爷的模样,掏出那大烟斗叼在嘴里:“不是我是谁?你们都他妈瞎了眼吗?咋的?想要干掉我啊?” 当先领头的那个金堂门徒赶紧收起刀,神色惶恐的抱拳道:“不敢!师爷息怒!” 然后,领头的人又冲其他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把刀放下。 领头的对谢师爷说:“师爷息怒,刚才邝堂主从地牢里跑出来,浑身都是血,说地牢里的人逃出来了,师爷也被……杀害了……让我们赶紧过来拦住地牢里的逃犯……”“混蛋!”谢师爷破口骂道:“你不长脑子吗?明明是那邝云想要谋害我,结果反被我们所伤,他现在夺路而逃,正准备逃离山庄!你赶紧通知下面的兄弟,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截住邝云,不能让他给跑了! ” “啊?!”领头的微微一惊,他的心里可能也是相当困惑,谢师爷不是跟邝堂主互相合作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死敌呀? 谢师爷砰地将大烟头摔在地上:“啊什么啊,快去啊!看见邝云,格杀勿论!” “是!” 领头的啪地一抱拳头,转身挥动手臂,招呼其他人道:“兄弟们,立马封锁整个山庄,看见邝云,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下面的人高声呼应着,四下散开,分头对邝云展开追杀。 那些手下刚刚散去,一团黑气就从谢师爷的体内蹿腾出来,谢师爷双眼一翻,面上迅速弥漫一层黑气,就像泄气的皮球,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一看地上的谢师爷,很明显已经没了气息。 除了我特殊的九阴体质能够让阴童附体以外,其他人根本承受不了阴童的鬼气,这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谢师爷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童瞳,你出来的是不是早了点?”我皱眉道。 童瞳说:“没辙了,这个谢师爷的体质太差,我再不出来的话,估计他会当场爆体,到时候不更是露陷了吗?” 磊子说:“已经算不错了,至少刚刚瞒过了那些金堂的门徒!” 辰十八问:“可是,待会儿等那些人回来,如果看见谢师爷死了,情况可能会不受控制的……” “这个简单!”库俊威莞尔一笑:“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我们好奇地问库俊威:“威哥,你想到什么好主意?” 库俊威说:“知道唱双簧吗?” 唱双簧?! 我登时就明白了库俊威的意思,当即表示同意。 唱双簧是曲艺的一种,由一人在前面表演动作,另一个人藏在后面或说或唱,两人紧密配,观众根本看不出是两个人,还以为是前面那人在自说自演。 约莫半个钟头之后,那些门徒回来了。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坐在英雄厅上。 谢师爷和黄梦婷坐在上首的位置,谢师爷低着头,手里还握着一个大烟头,斜靠在太师椅上。 正面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来,此时的谢师爷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太师椅后面有一扇屏风,库俊威就躲在屏风的后面,待会儿便由库俊威代替谢师爷说话发言。 邝云浑身鲜血淋漓,被数个门徒押送进英雄厅。 原本威风凛凛的邝堂主,此时的模样相当狼狈,衣服完全变成了血衣,头发散乱,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极其苍白,右臂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袖,袖口上全是血迹。 邝云神色黯然,犹如丧家之犬。 当他走进英雄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太师椅上的谢师爷,登时面露惊愕之色:“谢师爷……你……你竟然没死?!” 谢师爷发出两声冷笑(其实是库俊威在屏风后面发出的声音):“呵呵,邝堂主很意外吧?” 邝云变了变脸色,赶紧对谢师爷说道:“师爷,你……你不要误会……刚刚在地牢下面……其实……其实我是想救你的……师爷,你得相信我……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呀……”黄梦婷砰地一拍椅子,厉声喝斥道:“邝堂主呀邝堂主,好歹你还是一堂之主,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没有骨气,实在是令人失望透顶!” 第四百六十二章 唱双簧 “跪下!” 谢师爷一声怒喝。 邝云紧咬着嘴唇,眼睛里喷出火来。 那副表情仿似在说:“你他妈算老几?居然敢让我跪下?” 谢师爷这一声“跪下”,让邝云感到极其恼怒。 邝云指着谢师爷骂道:“姓谢的,我们一起合作这么久,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我帮你解决掉方堂主,你能接管金堂吗?你个老王八蛋……” “让你跪下!” 领头的手下站出来,翻转刀背劈砍在邝云的腿上。 邝云闷哼一声,疼得浑身一颤,直挺挺地跪在英雄厅中央。看着邝云那副奸险的嘴脸,我心中暗自好笑,这个邝云可以说是臭不要脸到了极致,明明是他贪生怕死,为了保命,而让谢师爷做了挡箭牌,结果现在他却口口声声说谢师爷忘恩负义,真是个人渣中的战 斗机。 谢师爷问黄梦婷道:“大小姐,邝云这个叛徒,以下犯上,蓄意谋反,你说应当如何处置?” “妈的!跟他废什么话呢,杀了他吧!”磊子气岔岔地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四周的门徒齐声高呼,杀声震天。邝云脸色愈发惨白,在这种情况下,邝云和谢师爷竟然开始狗咬狗,他冲着黄梦婷磕头求饶道:“大小姐,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被谢师爷蛊惑的呀!你别听那谢师爷的一面之词,他是个老狐狸,奸猾的要 命,我就是被他利用了,才犯下这样的错事!现在我已经醒悟了,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被那老狐狸蒙蔽呀!” 谢师爷冷冷笑道:“姓邝的,你的演技真是太拙劣了,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大小姐还会相信你吗?” “大小姐,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千真万确……”此时的邝云,为了活命,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一点骨气都没有,比下面的那些杀手都不如。 邝云越是求饶,我们对他越加恶心,越发充满了鄙视。“够了!”黄梦婷竖起手掌,声色俱厉:“邝云啊邝云,我们排教中人,向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流血流泪都不会低头,你现在的模样,简直把我们排教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如果你有那么一点骨气,也许我 都会有些许恻隐之心,但你现在这般模样,实在是令我恶心!”“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么多年,我为排教付出了那么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求求你看在我对排教尽心尽忠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我一定重新做人,尽全部的能力为排教做事, 你相信我,相信我吧……”邝云跪在地上,几乎是爬到黄梦婷的脚下。 黄梦婷的眼神满满都是鄙视:“我们排教,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渣?当初我爹就不应该救你,让你死于劫匪的乱刀之下,就不会有今天的祸害了!” 邝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小姐,我承认,对你下手绑架,是我的不对!但你也应该知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更没有想过取你性命……” 黄梦婷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既然你还没有对我下手,所以我也就不能对你下手?” 谢师爷说道:“大小姐,别相信他的鬼话,他这都是鳄鱼的眼泪!” 邝云一抬头,眼睛里满是杀意,根本不是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邝云手腕一翻,竟然从袖口里滑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个箭步冲到谢师爷面前,将刀子刺入谢师爷的胸口,嘴里嘶声怒吼:“老东西,去死吧!我不能活,你也别想活着……” 刀子刺入谢师爷的胸口,邝云忽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老东西,你……” 我冲下面的那些门徒大声说道:“都愣着做什么?保护大小姐,保护师爷,干掉这个混蛋啊!” “杀了他!” 领头的人喊了一嗓子,数名金堂门徒潮水般涌上来,将那邝云斩于乱刀之下。 邝云倒在血泊中,浑身上下布满刀口,他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蓄谋已久的叛变计划,就这样无疾而终。 也许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结局竟会如此悲惨,死无完肤,差点被大卸八块。 “师爷……师爷……” 下面的门徒看着谢师爷,谢师爷的心窝上扎着一把小刀,刀口极深,直没入把,看样子邝云刚才那一击,是铁了心要取谢师爷性命,想要跟那谢师爷同归于尽。 也许,在邝云的心目中,谢师爷背叛了他,所以他拼死也要让这个叛徒陪葬。 谢师爷艰难地喘息着,我心中暗暗好笑,库俊威模仿的还不错,惟妙惟肖。 谢师爷说:“我……我快不行了……大家安静……有几句临终遗言……我必须要交代清楚……若不然……我死不瞑目……” 领头的挥了挥手,英雄厅里顿时一片肃静,没有人说话,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谢师爷气喘吁吁,声音都在颤抖:“我承认,我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是我的报应!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诸位,方堂主……是我和邝云,联手谋害的……他已经死了……尸体就在地牢里面……” 谢师爷此言一出,下面的人群一片哗然,众人全都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 谢师爷说:“我罪大恶极,自是该死!我本想夺取堂主之位,然后跟邝云联手,借着总排头六十大寿之际,发动兵变……” 屋子里的那些金堂门徒,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谢师爷喘息得更加厉害:“我对不起方堂主,对不起排教,更对不起大小姐!我死之后,暂由大小姐处理堂中事务,请大家务必遵从大小姐的命令,不要再像我这样,做出任何伤害排教的事情……” 一句话没有说完,谢师爷彻底没了声息。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谢师爷,一时之间,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跪拜大小姐!”我趁机而起,对着下面的金堂门徒说道。 我喊了这一嗓子,下面的那些门徒如梦初醒,纷纷冲着黄梦婷跪了下去。 不过眨眼的工夫,英雄厅内外,已经黑压压跪了一片。 几十上百个金堂门徒,齐声高呼:“恭迎大小姐!” 声音在无垠的夜空飘荡,一直飘到九天云霄。黄梦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摆出大小姐的气场,走到英雄厅中央,朗声说道:“刚才你们也亲耳听见谢师爷所说的事情了吧?谢师爷暗地里跟邝堂主联手,蓄意造反。谢师爷在邝堂主的帮助下,谋害了 金堂的方堂主,趁机夺取堂主之位。而后,他便可以操纵金堂,跟邝云的水堂联手,等待在排头六十大宴那天发动兵变! 这两人罪大恶极,自是该死! 我知道,你们之中,也有人清楚这件事情。 不过,我也无意追究。 现在邝云和谢师爷两个叛徒都已经死了,我也不想追究其他人的责任,大家好自为之,此页翻过,我们还是兄弟!只要大家日后尽心尽力,继续为排教做事,我黄梦婷承诺,绝不会亏待大家!” “多谢大小姐!” 领头的那人最为懂事,赶紧第一个表示忠心。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跟着表示忠心,纷纷叫喊着:“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我看着黄梦婷的侧脸,在心中暗自赞赏,黄梦婷刚才这番话,说的非常得体,又非常适合笼络人心。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想用铁血手段镇压的话,势必会激起那些激进分子的强烈反抗。她采用这种怀柔 政策,不去追究那些人的责任,那些人也就不会出头作乱,现在带头的谢师爷和邝云都已经死了,谁还叛变谁他妈就是傻子。 暂时稳定了金堂局面,现在金堂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最需要的就是安定。 黄梦婷走到那个领头的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领头的说:“回禀大小姐,在下大力!” “大力?!”黄梦婷点点头,转身走到谢师爷的尸体前面,伸手在谢师爷的衣兜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 令牌只有巴掌大小,金黄色的,上面写着“金堂”二字。 黄梦婷走到大力前面,将这块令牌递到大力手里:“这块堂主令牌我现在交给你,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后,能不能拿稳这块令牌,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大力受宠若惊,颤巍巍地伸手接过堂主令牌,高举过头顶,激动地说:“多谢大小姐赏识!大力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黄梦婷淡然一笑:“不是辜负我的期望,是不要辜负金堂所有兄弟的期望!” 大力点点头,神色激动:“我大力在此立誓,为了排教大业,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排教来说,这原本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危机竟然如此戏剧化的收了尾。 作为排教大小姐,黄梦婷亲自平定了这场危机,其中自然是离不开我们四人的鼎力相助。经过这件事情,我们算是跟黄梦婷,以及黄梦婷身后的排教,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对于我们自身来说,收获也是非常大的。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将计就计 金堂堂口的内乱,总算是得到平息。 下面的人尽数散去,英雄厅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这时候,库俊威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库俊威笑着问:“怎么样?刚才我的表现还可以吧?” 我笑着回应道:“相当精彩!没想到你还有曲艺相声方面的天赋,表演也是一流!不去报考中戏,真是可惜了!” 库俊威看了一眼谢师爷的尸体,谢师爷的心窝被扎了一刀,鲜血染红胸口,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作恶多端的谢师爷,终于得到自己应得的报应。 方堂主的在天之灵,也算是可以安息了。 库俊威说:“刚才我还在考虑,在瞒过那些人之后,我们应该给谢师爷编造个什么样的死亡借口。没想到邝云方才那一刀,很好地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是呀!现在除了我们几个,所有人都以为,谢师爷是死在邝云的刀下!”磊子说。 辰十八道:“还是威哥头脑灵光,竟然能够想出唱双簧这样的绝妙计谋,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黄梦婷走到我们面前,冲我们挨个行了个礼,连声说着感谢。 “大家都是朋友嘛,梦婷小姐不用客气,哈哈哈!”磊子打着哈哈说道。 也许是因为成功处置了邝云和谢师爷这两个叛徒,解决了排教的内乱危机,所以黄梦婷此时的心情也颇为不错,她冲磊子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刚才在地牢里……我有些激动了……不好意思……” “哈哈!没事!没事!” 磊子挠了挠脑袋,狐疑的眼神从我们的脸上缓缓扫过:“我还是有些纳闷,刚才摸你的,绝不是我的手!” 我生怕这事儿露了馅,赶紧咳嗽两声,假装正色的样子:“我说磊子,人家梦婷小姐没有继续追究,你就消停了吧!难道你还怀疑我们其他三人,有咸猪手吗?” 磊子张了张嘴巴,苦于没有证据,又不好胡乱怀疑,只能是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黄梦婷说:“四位,反正不管怎样,今天的事情确实谢谢你们!你们都是热心肠的好人,我黄梦婷交定你们这几个朋友了!” 辰十八嘻嘻笑道:“拔刀相助,一向是我们做人的准则!” 黄梦婷摘下一个漂亮的锦囊,从锦囊里摸出四片金叶请柬,分别递到我们手上。 “今日你们对我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在此,我诚邀四位随我一同前往总堂口,参加排头的六十寿宴,到时候我再让排头,好好地感谢你们!”黄梦婷说。 面对黄梦婷的诚挚邀请,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我们这趟都是出来旅游的,现在的旅行计划全部被打乱了,索性也就跟着黄梦婷回去看一看,如果能够跟总排头攀上点交情,那也不枉此行了。 而且,此去回家路途甚远,我们也不放心黄梦婷在路上的安危。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都已经帮了黄梦婷这么多忙了,也不差最后护送这一程。 我们爽快地答应了黄梦婷的邀请,黄梦婷也很高兴:“四位的大驾光临,必定能让咱们排教蓬荜生辉!” 磊子悄悄咬了一口那片金叶请柬:“嗯,纯金的!我可是看在这片金叶子的份上才去的!” 磊子用衣袖把金叶子上面的口水擦拭干净,小心翼翼揣进贴身的衣兜里面。 “卧槽!”我看着磊子:“你小子要不要这么贪财?” 磊子冲我咧嘴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库俊威说:“各位,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要解除体内的迷药,恢复功力!” 黄梦婷想了想:“三步迷魂的毒药是谢师爷研制的,我们立马去谢师爷的书房和住处看看,应该能够找到解药!” 我回头指着太师椅上谢师爷的尸体问:“这混蛋的尸体怎么处置?” 黄梦婷瞥了一眼,冷冷说道:“剁碎了喂鱼!” 我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剁碎了喂鱼?! 卧槽,看上去知书达礼,温柔可人的黄大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心狠手辣? 虽然我们知道黄梦婷心中有很大的怒火,但是毕竟谢师爷都已经死了,弃尸荒野我们都能接受,剁碎了喂鱼貌似太血腥了一点吧?而且,这跟黄大小姐温婉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呀! 见我们面有疑色,黄梦婷笑了笑,解释说:“不是我心狠手辣,这是我们排教的教规,因为我们常年在水上行走,所以对待叛徒的处决方式,就是剁碎了喂鱼!” “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教规是严苛了一点,但至少不是黄梦婷的本意,我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门派中的规矩,我们也不能插嘴。 我们出了英雄厅,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谢师爷的书房。 谢师爷在堂口里的地位还是很显赫的,在山庄里面,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独立小院。 用磊子的话说:“真是搞不明白这老东西怎么想的,有的吃有的住,日子这么滋润,居然还想着叛变造反,真是吃饱了撑的!” 库俊威摇了摇头:“这说明,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国风院落,分为前院和后院,庭院里还栽种着夜来香。 夜风拂过,香味袭人,平添了一种宁静空远的意境。 前院是书房,后院是居室。 书房里淡雅清香,琳琅满目的书籍摆放着一大书柜。 看得出来,谢师爷本身也是一个很有知识文化的人,并不是草莽武夫。 在排教里面,但凡胜任师爷这个位置的,都是很有学识的人。 其实排教的管理思路非常清晰明确,每个堂口设一堂主,一师爷,两人互补。堂主主要是武技出众,师爷主要是文化出众,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才能更好地管理好一个团队。 我们很快就在书柜里面找到一个药瓶,药瓶里的解药很奇怪,就跟橡皮泥一样,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闻的。 我们各自挖出一点,涂抹在鼻尖上,一股奇异的香味钻入体内。 片刻之后,只觉浑身通泰,原本困倦乏力的四肢,开始逐渐恢复力气。 我试着运起内息,能够明显感觉到,一股内力就像泉水一样,从丹田深处汩汩流出。很快流遍奇经八脉,整个人说不出的舒坦受用。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嗯,就像是给一颗漏气的皮球,重新打气,然后整颗皮球迅速鼓胀起来,满满都是力量。 “我的内力已经在开始恢复了,你们试试!”我欣喜地说。 “我他妈试试!”磊子话音刚落,一张拍在书桌上。 只听哗啦一声,面前的书桌轰然倒塌,瞬间散架。 磊子看着地上的烂木板子,举起手掌,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不好意思,没有收住力!” 辰十八摇了摇头:“天呐,这么大力,你是吃玉米棒子长大的吧?” “哎,等等,这里好像有一封书信!” 磊子蹲下身,从满目狼藉里面,找出一封书信,信上还粘着三根鸡毛。 “哟!”磊子说道:“这啥玩意儿,信上怎么还粘着三根鸡毛呢?” “这叫鸡毛信,给我看看!”黄梦婷从磊子的手里接过那封鸡毛信。 黄梦婷告诉我们,在排教里面,普通书信不用粘鸡毛。 如果粘一根鸡毛的,是重要信件;粘两根鸡毛的是加重加急的信件;粘三根鸡毛的,那可是最高机密信件。 这封信像是谢师爷刚刚收到的,还没有拆开。 哗! 黄梦婷拆开信封,信纸上只有一句话:一切准备妥当! 落款人名叫:陈亮! 黄梦婷一看这封信,脸色顿时就变了,手指加力,将信纸揉成一个纸团,扔在地上。 “陈亮是谁?”我问黄梦婷,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黄梦婷深吸一口气说:“排教里果然还有叛徒!这个陈亮是木堂的堂主,他暗地里跟谢师爷通信,说‘一切准备妥当’,说明这次的叛变事件,木堂也参与其中!幸好!幸好我们及时发现,摧毁了他们的阴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排教下面总共有五个堂口,金堂,木堂,水堂三个堂口如果联手造反,那局面恐怕是不好应付,弄不好总堂口都会被推翻,到时候排教分崩离析,一夜解体。 最可怕的是,那必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到时候血流成河,死伤无数,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幸好,我们提前阻止了金堂和水堂,破坏了整个叛变计划,可以说是直接帮助总堂口解除了危机。 现在只剩下一个木堂,其实已经不足为惧了。 我们给黄梦婷提了个建议,那就是“将计就计”。现在木堂不知道金堂和水堂已经没法参与行动,我们暂时不用对木堂下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等到寿宴当天,再来瓮中捉鳖,请那陈亮吃顿鸿门宴,将这股反叛势力彻底拔除。 第四百六十四章 荷塘月色 从谢师爷的书房出来,夜已经深了。 山庄里不缺房间,我们入住的是山庄里最上等的客房。 客房是那种单人间,长长的回廊,挂着大红色的方灯。 中国风的木头窗户,木床,还有木桌,摆设虽然简单,但却具有浓浓的古韵。 推开窗户,后面有一片荷塘。 不过现在季节还早,荷花并没有开花,但是那圆盘状的浮萍相互依偎,铺满整个池塘表面,也是极美的,就像给池塘穿上了一件蓑衣。 夜风徐徐,清新淡雅。 一天的跋涉打斗,我们也确实疲累了,互道晚安之后,各自回到房间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约莫半夜的时候,我有些闹肚子,起床通泰了一番。 路过窗户的时候,发现窗户没关,山里的夜风有些凉,估计就是因为没关窗户,所以夜风倒灌进来,凉了肚子。 于是我走过去,准备关上窗户。 正巧在这时候,我看见窗户外的荷塘边上,竟然坐着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坐在荷塘边上,长长的头发如水般铺泻。 很明显,那是一个女人。 虽然看不见她的正面,但是看背影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黄梦婷。 我不禁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黄梦婷不睡觉,一个人坐在荷塘边上做什么? 我隐隐有些担心,她该不会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吧。 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出去看一看。 我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推开厢房房门走了出去,信步来到荷塘边上。 荷塘里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鸟叫,还能听见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应该是青蛙在跳水。 阵阵淡雅的幽香随风飘荡,加上绵绵的春意,令人神清气爽,一下子赶走了瞌睡。 我来到黄梦婷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梦婷小姐!” 黄梦婷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我,冲我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萧九,你怎么来啦?” 我在黄梦婷身旁坐了下来:“我刚才起夜上厕所,看见你坐在荷塘边上,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黄梦婷说:“有劳你费心了!” 我问黄梦婷:“怎么啦?怎么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坐在这里?有心事?” 黄梦婷说:“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感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所以睡不着,来这里一个人静一静!”我能理解黄梦婷的心情,作为堂堂排教大小姐,在短短的时间内,她经历了血战,绑架,叛变,坐牢,直到重获自由,这其中的过程看似简单,其实却是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黄梦婷再有能耐,她也是一 个年轻的女人。可能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比她过去二十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 我看见黄梦婷抱着臂膀,微微打了个冷颤。 于是我立马脱下外衣,披在黄梦婷的肩膀上:“夜晚凉,容易感冒,穿我的衣服吧!” 黄梦婷感激地看着我:“那你穿什么?” “我?”我笑了笑,露出精壮的胳膊:“我不用!我的身体棒着呢!” 黄梦婷说:“如果你觉得冷的话,先回房间去吧,不用管我!” “没事!”我伸了个懒腰:“反正也睡不着了,陪你坐会儿吧!”我和黄梦婷静坐了一会儿,就听黄梦婷轻轻哼唱起来:“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 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黄梦婷声线清新婉转,歌声十分的悦耳动听。 我不太懂得欣赏乐曲,但是黄梦婷的歌声,却让我有些沉醉。 动人的歌声,再搭配着淡淡的荷塘芳香,有种心灵由内到外,都被洗涤了一遍的愉悦之感,十分地惬意舒服。 “真好听!” 黄梦婷一曲歌罢,我向她表示由衷地赞美。 “谢谢!” 黄梦婷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是你自己写的吗?”我问。 黄梦婷点点头道:“这首歌还没完全成形呢,也没有名字。唔,我想想,要不……就叫《荷塘月色》吧?” “荷塘月色?” 我拊掌笑道:“好!很好!歌名很有意境!” 其时,黑色的苍穹中,一弯银月露出尖尖小角。 有月色笼罩山头,渲染了荷塘的美丽。 轻柔的月光,如同薄纱一般,倒映在湖面上,一切如梦似幻,似水温柔。 眼前的景象,恬静而又美好,就像一幅隽美的画卷。 我们仿佛置身在画卷之中,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在何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环境的感染,黄梦婷主动打开话匣子,跟我敞开心扉聊了起来。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听我爹说,我娘当年也是长江第一号美人,追她的人络绎不绝,后来她选择了我爹。当时我爹已经贵为排教总排头,跟我娘的结合可以说是英雄美人,名动天下。 但是红颜薄命,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 我爹寻遍天下名医,也没能挽回娘的性命。 对于我娘的离去,江湖中人无不遗憾惋惜。 我娘走的时候,我还很小,爹骗我,说娘只是睡着了。 我问爹,娘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爹说,等我长到跟娘一样大的年纪,娘就会醒过来! 那时候我多傻,天天都在盼望着长大,因为只有我长大了,娘才会醒过来。 当然,后来才知道,那是爹对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爹很爱我娘,自从娘走了以后,我爹终身未娶。 爹花重金,请能工巧匠,给娘打造了一口船棺,葬在长江下面。 娘是长江的儿女,死了以后,自然要回归长江。 很多人以为,我是排教的大小姐,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千金,他们都无比羡慕我的生活。 呵呵,其实……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我的生活呢?” 说到这里,黄梦婷拂了拂长发,唇角露出一丝苦涩。 我看见黄梦婷的面容倒映在湖面上,她伸手轻轻一拨,荡漾起涟漪,倒影也就碎了。 人生就好像一场镜花水月,真实与虚幻相互交织,说不清楚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每个人都像是活在一面镜子里面,镜子外面的,是别人眼中的自己,而镜子里面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们看见的,都是黄梦婷表面的形象,都觉得她无比光鲜靓丽。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站在黄梦婷的角度,她的身上担负着怎样一种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是与生俱来的,由不得你选择。 所以,这也是黄梦婷处事待人,如此老练成熟的原因。 她的身上,承担着远远超越她年纪的压力,但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坚持着,已经相当令人钦佩。 黄梦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对话,幽幽说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跟普通女孩一样成长,经历那些普通人所经历的事情!” 黄梦婷这番话,让我非常感触。我发现自己跟她是一路人,我们都渴望着平淡自由,我们都不想成为命运的奴隶,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上苍捆绑,我们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所有的所有,仿佛都是命中注定,被老天爷安排得妥 妥当当,我们如同在铁轨上行驶的火车,永远也不能脱离轨道。 但是,这条轨道,也许并不是我们想要跑的轨道。 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什么原因,我也开始敞开心扉,跟黄梦婷讲述我的故事。 当然,我更多讲述的是自己的情感和生活。 我跟她提到了死去的父母,整个过程我都很坦然,心中不是没有波澜,而是我学会了把伤痛埋在心底。 我发现我成长了,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揭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 我不再藏着掖着,黄梦婷让我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我对着她滔滔不绝的倾诉着,她静静的聆听,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竟然依偎着我睡着了。 夜色微凉,思绪惆怅,何处话凄凉? 夜风轻轻吹拂起黄梦婷的发丝,如同温暖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颊。 身旁黄梦婷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美人如水,温暖了谁的梦。 天色亮起的时候,黄梦婷从梦中醒来。 “你醒啦?”我低头看着她,我一宿没睡,双目赤红。 “你一宿没睡?”黄梦婷问。 我笑了笑:“不敢睡,怕睡着了,我俩一起掉到荷塘里面!” 黄梦婷捂嘴笑了起来:“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干坐了一晚上!昨夜我的情绪可能有些低落,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我说:“梦婷小姐,我也谢谢你,让我听了一首动听的歌!” 黄梦婷主动伸出手:“和你聊天很愉快!”我也伸出手,同黄梦婷握了握手:“我也是!”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安葬无头尸 和黄梦婷道别之后,我回到厢房准备睡觉。 昨晚跟黄梦婷的聊天很愉快,不知道为什么,黄梦婷远远不像那种高贵冷傲的大小姐,让人不敢靠近。黄梦婷带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仿佛前世就已经认识一样。 我前脚走进厢房,后脚房门就被推开。 我回头一看,只见磊子顶着一个鸡窝头,眼角挂着眼屎,“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干嘛?梦游啊?”我看见磊子这副形象,顿时忍俊不禁。 磊子吸了吸鼻子:“你别笑,你老实交代,昨晚……你是不是跟……跟梦婷小姐约会去了?” “约会?!” 我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我认为昨晚我和黄梦婷的夜谈,还谈不上是约会吧? “九伢子,你如果一口承认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竟然……矢口否认……”磊子气岔岔地说。 我皱起眉头:“梦婷小姐和我,和大家都是朋友,哪里是你想象的那样?” “放屁!”磊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当我是瞎子吗?实话告诉你,昨晚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和黄梦婷,半夜三更坐在荷塘边上谈心!” 我颔首道:“谈心我承认,但是约会还真算不上!” 昨晚我确实是在跟黄梦婷谈心,但我们一点都没有涉及男女感情的问题,这怎么能叫做约会呢? 再说了,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跟磊子一样下流? “还不承认?!”磊子抓扯着头发:“你们在荷塘边上搂搂抱抱,一直待到早上才回来吧!而且你们还依依不舍,互牵小手!哇啊啊,太过分了,你们居然都已经牵手了!不行,让我冷静一下!” 磊子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噜将壶里的凉水灌了个精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嗯,酸!好酸!这屋子里怎么老大一股酸臭味?” 磊子一时不解:“什么酸臭味?我怎么没有闻到呢?” 我伸手指了指磊子:“我说你,身上老大一股醋酸味,臭死人了!” 磊子明白我在骂他,怼我道:“九伢子,我跟你说,今天你要是不交代清楚,你甭想睡觉?反正你现在心头乐着呢,你也没有瞌睡!” “卧槽!你到底要我交代什么?”我翻了翻白眼,有种被当犯人审问的感觉。“交代……随便交代……你们昨晚都聊了什么?是你主动约她去荷塘?还是她主动约你去荷塘的?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是否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磊子目光炯炯,看样子我不交代清楚,他还真要把我给烦死 。“好好好!”我举起双手:“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老实交代!昨晚我们谁也没约谁,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无意中看见黄梦婷坐在荷塘边上,我看三更半夜的,担心她有什么事情,所以出去看看,然后两人就打 开话匣子,聊了起来!主要聊的都是音乐,文学,人生哲理,反正都是你不懂的!” “我去!三更半夜聊这些,你们脑子没毛病吧?”磊子挠了挠脑袋。 “不对!”磊子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肯定在骗我!” “我干嘛骗你?你可以去找梦婷小姐求证的!”我言之凿凿地说。 “如果你没有对她说什么下流的情话,那她为什么最后会依偎着你?”磊子追问道。 我耸了耸肩膀,双手摊开:“那只是她累了而已,靠着我睡着了!” 磊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九伢子啊九伢子,我他妈真替你心疼,半夜三更那么好的机会,到嘴的鸭子居然都被你放走了,你简直逊爆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得手吗?如果我得手了,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了吗?”我反问道。 磊子怔了怔,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他妈怎么这么傻?” 磊子把脸凑到我面前:“那你发誓,你和黄梦婷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我发誓,我和黄梦婷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举起右手,发誓道。 磊子这才笑逐颜开,搓着手说:“这么说来,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叹了口气:“你个王八蛋,不是我说你,你对待感情能不能专一一点?我感觉只要是个女人,你都喜欢!甚至连女鬼都不放过,我简直对你甘拜下风!” 磊子撇嘴道:“你懂什么,我可是一直都在追寻真爱的路上!再说了,你好意思说我呢,你都有柳红衣了,还跟黄梦婷不清不楚搞暧昧呢,你不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吗?” “滚你丫的!我什么时候跟黄梦婷搞暧昧了?滚!立马滚!老子要睡觉了,不跟你扯犊子了!”我三两脚把磊子踹出了房门。 “日落之前不要来打搅我,否则我会杀了你,割掉你的小鸡鸡喂鱼!”我生气地关上房门。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落时分才爬起来。 磊子这一天果然没有来骚扰我,据库俊威所说,磊子跑到后山的练武场,充当武教头,教那些金堂门徒练武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黄梦婷给我盛了一碗鸡汤:“今天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山庄里非常清静!”我说。 磊子看得两眼发绿,直接抢过我面前的鸡汤,咕咚咚一口喝了个精光,擦着嘴角的油水,冲黄梦婷呵呵一笑:“他肾不好,不能喝鸡汤,我帮他喝了!” 我狠狠瞪了磊子一眼,在心里暗骂:“你个狗日的!” 黄梦婷怔了怔:“肾不好?跟喝鸡汤有什么关系?” 磊子说:“梦婷小姐,你别纠结于这个问题,反正你记住,不用给他盛汤!” “吃你的吧,那么多话,当心被鸡骨头给噎死!”我在桌下踢了磊子一脚。 黄梦婷对我说:“对了,萧九,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我放下筷子:“梦婷小姐不必客气,有事说事,我能做的尽量去做!” 黄梦婷说:“是这样的,方堂主的尸体你们也是见过的,身首都分离了,很凄惨!我想今晚给他办个丧礼,把他给好好安葬了!方堂主好歹也是一堂之主,我们理应将其厚葬!” “没问题!”我点点头:“你是想想让我主持葬礼吗?” “是的!”黄梦婷说:“你是赶尸门人,这种事情你是专家,一切听从你的安排行事!” 顿了顿,黄梦婷又说:“你放心,不会白忙活的,具体需要多少钱,你给我报一声就行!然后,需要什么东西,你列在清单上,我立马派人去准备!” 黄梦婷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而且,又不是单纯的帮忙,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我一口答应了黄梦婷的请求,然后让人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些需要准备的东西,有棺材,纸钱,大红公鸡等东西,还有七枚铜钱和一个金元宝。 黄梦婷将纸条交给下面的人,让下面的人出去采办。 吃完晚饭,我让黄梦婷带我去看了看坟地,也就是方堂主准备下葬的地方。 坟地并不远,就在山庄的后山上。 我观察了一下,坟地的风水位置还是不错的,三面环山,正面遥望长江,能够聚风聚水,这样的墓地可以福泽后代。 唯一的缺点是,坟头前面有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 我让黄梦婷派几个人,务必在午夜之前,把这片灌木丛给连根拔掉,什么都不要留下。 若不然,这片灌木丛就会成为风水穴当中的瑕疵,阻碍风水的流通,给后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比如一件事情明明可以顺风顺水的完成,但偏偏要出现很多的波折和意外。 我们提前铲平这片灌木丛,预防日后出现这样的问题。 今晚所要埋葬的方堂主,是一具无头尸。 这在葬礼之中,无头尸是很不吉利的一种。 不过幸好方堂主的脑袋并没有丢掉,还能够找回来,如果找不回脑袋,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在山上一直待到午夜十二点,天色尽黑。 山林子里面,黑咕隆咚的,月色星光都很难渗透进来。 不远处的两棵大树上,各自捆绑着一个火把,将坟地照得亮堂堂的。 坟前前面的灌木丛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几乎把土地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留下。 墓地也已经挖好了,一个长方形的土坑,坐北朝南,正对着长江的方向。 林子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起码有上百号人,黑压压的一片,但却死寂无声。 这些人都是金堂的门徒,他们披麻戴孝,胳膊上缠着白色小花,神色肃穆,来送方堂主最后一程。 这么多人站在那里,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那场面还是有些悚然。 坟地前面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覆盖着一块黑色的裹尸布。 裹尸布下面,是方堂主的尸体,没有脑袋。 担架旁边还放着一个木头箱子,箱子不大,里面装着方堂主的人头。 安葬无头尸体,自然比安葬普通尸体要麻烦一些。今晚的葬礼由我全权主持,库俊威他们都退到边上,顶多帮我打打下手。 第四百六十六章 归魂 “暖穴!” 我喊了一嗓子,声音远远飘荡出去。 磊子跳入墓坑里面,在墓地的四个角落,分别烧了一堆黄纸。 因为墓地下面很阴冷,所以在下葬的时候,大多数都会进行暖穴这个流程。 然后,磊子在墓地的四个角落里,各自点上一支白蜡烛。 四团烛火幽幽燃烧着,把那墓地映照得凄凄惶惶,忽明忽暗。 我从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香炉,这个香炉也是以前陈秀才留下的,我一直带在身边。 香炉虽然有些破旧,漆面都已经脱落了,但我依然舍不得换掉。 我把方堂主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纸上,然后把黄纸折叠起来,小心翼翼放入香炉里面。 我在香炉里点上三支香线,然后把香炉递给磊子。 磊子接过香炉,放在墓地中央,爬出了墓地。 我让人把那只大红公鸡拿出来,大力提着一个鸡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雄壮的大红公鸡,尤其是公鸡的鸡冠,更是鲜艳无比,红得仿佛要溢出血来。 大力问我:“九爷,这鸡怎么样?” “甚好!”我点点头,把手伸入鸡笼里面,一把拉住鸡头。 “大力,动手!”我说。 嚓! 大力手起刀落,一刀斩掉鸡头。 滚烫的鸡血喷溅出来,失去脑袋的大红公鸡拼命扑腾。 我让大力取出一只碗,接了半碗新鲜鸡血,让他把这半碗鸡血灌进方堂主的嘴巴里面。 我站起身,左手拎着鸡头,右手倒提着那只还没有死透的大红公鸡,飞身跳下墓地。 趁着那只大红公鸡还没有死透,我迅速将那个鸡头摆放在香炉上面。 我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钱,随手抛洒在空中,口里念念有词。 这个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奄奄一息的无头公鸡,突然间就像是活了过来,用力拍了拍翅膀,竟然在墓地里面绕圈跑了起来。 无头公鸡跑得飞快,一圈又一圈,断颈处血流不止,鲜血溅落得满地都是。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被砍掉脑袋的公鸡,竟然还能活着,并且还能飞快奔跑。 大红公鸡越跑越快,鸡爪子扬起尘土和砂砾,每一次抓地都是强而有力。 一只无头公鸡在墓地里奔跑,这副诡然景象在正常人看来,就像是活见鬼一样。 这个时候,我把右手食指放入嘴里,咬破指尖,吮吸了一口血,噗地喷在那个鸡头上面,尖声叫道:“一叫寻魂!二叫收魂!三叫归魂!” 在我尖声叫喊的时候,香炉里的那个鸡头,竟然有了动静,那个鸡头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并且连叫三声:“咯——咯——咯——”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交头称赞:“绝了!真是绝了!”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一个被砍掉的鸡头,竟然还会发出鸡鸣之声呢? 而且,伴随着鸡叫声,那个鸡头竟也有不同的反应。 在第一声鸡叫发出,我说到“寻魂”的时候,那个鸡头竟然在香炉里面,滴溜溜旋转起来,就像一个指南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第二声鸡叫发出,我说到“收魂”的时候,那个鸡头突然睁开双眼,两只鸡眼瞬间一片赤红。 在第三声鸡叫发出,我说到“归魂”的时候,鸡嘴大张,再次在香炉里面滴溜溜的旋转。 墓地里起了一股阴风,险些吹灭墓地四角立着的蜡烛。 烛火狠狠摇曳了几下,墓地里的光亮陡然一暗,继而又摇摇晃晃亮了起来。 这时候,只见那个鸡头已经停止转动,面朝着北方。 我抬头一看,就看见墓地边缘立着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就像是氤氲的雾气,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 很明显,那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虚幻的鬼影。 扑通! 此时,那只无头公鸡突然停止奔跑,一头栽倒在地上,鸡爪一蹬,霎时就没了声息,已然是死透了。 普通人只知道墓地里刮了一阵阴风,但他们是看不见这个鬼影的。 我的体内有阴骨童子,我能够通阴,所以这些邪祟之物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方堂主,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对着那道鬼影说道。 这道鬼影,其实就是方堂主的鬼魂。 方堂主死于非命,冤魂出窍,变成孤魂野鬼游荡。 幸好死了没有两日,所以他的鬼体还不成气候,还能用这种古老奇特的找魂方式,把他的魂魄给找回来。 如果七日之内,方堂主的鬼魂不能归体,那么在头七过后,他就会彻底沦为孤魂野鬼,到时候就不是找魂了,那就只能是捉鬼。 如果我们几个没有来到这里,指不准方堂主的冤魂会在山庄里搞出什么事情。 在常人的眼中,此时此刻,我就像在对着空气说话。 但是当他们听到我说“方堂主,你可算是回来了!”的时候,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惊惧的表情。 黄梦婷更是情绪激动地问我:“萧九,方堂主在哪里?” 我伸手指了指墓地边缘,对黄梦婷说道:“方堂主此时就在墓地边上,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黄梦婷虽是女流之辈,但并不惧怕鬼魂,她问我:“怎样才能看见方堂主?” “梦婷小姐,你过来,我来帮你开阴眼,在一定时间内,你就能看见方堂主了!”库俊威对黄梦婷说。 “真的吗?”黄梦婷三两步走到库俊威面前,迫不及待地说:“快!威哥,快帮我开阴眼!” 要想见鬼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主动,一种是被动。主动就是,借助特助的媒介,比如牛眼泪之类的东西,滴入眼中就能见鬼,或者就是让库俊威这种道法高深的人,帮忙开启阴眼。但这种方法根据自身体质的不同,见鬼的时间也会有所差异,但都不会太 长。所谓被动,就是鬼魂想要让人看见他,只要他故意现身,让人看见他,那么人们就会看见他,但是这种通常都是已经成形的厉鬼。像方堂主这种刚死两三天的鬼魂,鬼魂都还没有成形,所以他也没有那个 能力让活人见到他。 库俊威咬破食指尖,在黄梦婷的眉心中央,飞快地画了一个血色符咒。 那个血色符咒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仿佛是从眉心中央生长出来的第三只眼。 眉心中央的位置,便是“阴眼”的位置。 据说,人在诞生之前,是有三只眼睛的,只是中间那只后来慢慢退化了,最后融入了眉心里面。 库俊威让黄梦婷放空心灵,双手捏了个法诀,伸手按在黄梦婷的眉心中央,大喊一声:“开!” “开——”字的尾音还没有落下,眉心的那个血色符咒突然迸射出一团血光。 只见黄梦婷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似的。 然而,黄梦婷眉心中央的那只血眼,却在慢慢地“睁开”。 库俊威退后一步:“你没有多少灵力,大概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可以跟方堂主的鬼魂交流!” 黄梦婷抬起头,她的双眼仍然闭得紧紧的,但是眉心中央的阴眼却已经成功开启。 很明显,黄梦婷从阴眼里看见了方堂主,因为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激动神色,张口叫道:“方堂主!” 方堂主听见黄梦婷的声音,径直对着黄梦婷单膝下跪:“大小姐!” 黄梦婷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黄梦婷才说道:“方堂主,你放心,我们已经替你报了仇了!邝云死了!谢师爷也死了!你……你就放心的去吧……” 方堂主抱拳行礼道:“谢谢大小姐!如果有来世,我还是要加入排教……” “方堂主!方堂主!” 黄梦婷急切地喊了两嗓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灵力很低,阴眼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看向她的眉心中央,发现眉心中央的那只血眼已经合上了。 黄梦婷一副怅然若失:“我看不见他了,萧九,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对着方堂主的鬼影说道:“方堂主,是时候上路了,魂归本体吧!” 方堂主面对着我,冲我三叩首,说了声“谢谢!”,然后大踏步走向担架那边。 担架上面,放置着方堂主的无头尸体。 方堂主站在担架旁边,转头对我说道:“大师,拜托你好好照顾大小姐,她是个好人!” 话音落下,平地里陡然起了一阵阴风,方堂主的鬼魂回到了他的体内。 我低头看了一眼香炉,里面的三根香线正好燃烧到尽头。 我吁了口气,整个过程还算顺利,没有发生半点纰漏。 以我现在的功力,做这些事情基本上十拿九稳,很有把握。 而且不是我吹,单论葬礼方面的事情,我可能比库俊威做得更加出色。 “磊子,缝头!”我对磊子说。 “啥?做啥?”磊子吓了一跳:“缝头?!” “对啊!把脑袋缝回尸体上,准备下葬!”我说。 “啊?!”磊子满脸黑线。我扬了扬下巴:“啊什么啊,抓紧时间,不要耽误了下葬的时辰!” 第四百六十七章 北斗镇魁星 当着黄梦婷的面,磊子又不好发作。 库俊威和辰十八看见磊子满脸黑线,倒是在旁边捂着肚子乐。 磊子蹲在担架边上,眉头紧蹙,喋喋不休地抱怨:“凭什么每次脏活累活都是我在做?真是人善被人欺!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因为你们嫉妒我帅!” 给死尸缝头,算不上脏活累活,不过没有胆量的人,是干不下来的。 而且,又不需要像殡仪馆那样,缝合得那么精细,只要能把脑袋跟尸身连接在一起,保证尸身的完整性就可以了。 因为,从中国传统的下葬观念来讲,要收殓入棺的尸体,必须是完整的尸体,不能有任何的缺失。 我取出包里事先准备好的针线,递给磊子:“年轻人,踏踏实实干事,哪里来得这么多抱怨呢?加油吧,我看好你!” “滚!” 磊子没好气地骂道。 磊子穿针引线,用的针,是那种尖锐的钩针,这种针才能够刺透皮肉。那线,也是有韧性的粗线。 磊子掀开裹尸布,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冲天而起,熏得磊子差点撒手不干了。 这个时候,就听黄梦婷说:“磊子,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磊子这厮最听不得别人的赞美,尤其是来自美女的赞美,黄梦婷这话一说出来,以磊子的性格,面前就算是一坨屎,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因为他觉得不能丢了面子。 磊子干笑两声:“没问题,我可以的!我可以!” 磊子强忍着尸臭,蹲在方堂主的尸体边上,前后可能花了近半个钟头,总算是把人头缝回了断颈上面。 虽然缝合的手艺确实有些拙劣,但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至少把脑袋缝了回去,完成了最基本的要求。 当磊子站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他鼓了鼓腮帮子,跑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嗷嗷呕吐。 我冲库俊威和辰十八招了招手:“入棺吧!” 最困难的事情都给磊子做了,抬下尸体多么简单的事情,库俊威和辰十八毫无怨言,十分爽快地就把尸体抬入棺材里面。 我摸了摸衣兜,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金元宝。 金元宝约莫拇指大小,正好合适。 我俯下身,左手掰开方堂主的嘴巴,右手将那个金元宝小心翼翼塞进方堂主的嘴里。 尸体嘴里含金,能够镇压尸体的怨气。 所以很多出土的古尸,嘴里都含着一些金银玉器,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把金元宝塞进方堂主的嘴巴,确保金元宝只是在口腔里面,不会滑入喉咙。 放好元宝之后,我哗地合上棺材,冲下面的人招了招手:“时辰到了,落棺吧!”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各自拿着一根粗壮的绳子,将棺材捆绑得严严实实,然后各人分站墓地的一边,将棺材小心翼翼放入墓地之中。 我一直在挥手,示意他们轻拿轻放,不要惊动死者。 做完这一切,等到棺材放入墓地,便只剩下最后一步。 我重新跳下墓地,摸出事先准备好的七枚铜钱。 刚才,我已经将这七枚铜钱全都在鸡血里泡了一遍。 铜钱表面血迹斑斑,散发着老大一股血腥味。 我轻叱一声,手腕一翻,指尖夹住一枚铜钱,啪地按在棺材盖上。 紧接着,又是连续六声啪啪声响,我把七枚铜钱依次摆放在棺盖上面。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手法非常好看。 但是,那七枚铜钱我并不是随便摆放的,而是在棺盖上面,把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阵型排列。 而且,第一枚铜钱,也就是我最先放在棺盖上的那枚打头的铜钱,是一枚五帝钱,上面有“康熙通宝”的字样,这给法阵增添了不少威力。 这叫做“北斗镇魁星!”,这样做能够镇压棺材里的邪煞之气。 库俊威站在墓地上面赞叹道:“不错!好一手北斗镇魁星!” 我微微笑了笑,说白了,我刚才所做的两件事情,其实是出于安全考虑,所以多加了两道保险。 有了金元宝和铜钱这两道保险,我相信方堂主肯定会老老实实睡在地下,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封土,当然,这才是真正的脏活累活。 幸好,黄梦婷看我们辛苦,赶紧安排了几个手下,轮番挖土,很快就把墓地,连同墓地里的那口棺材,全都埋葬在地下。 临走之前,在坟前的土堆上面立了一座碑。 黄梦婷站在最前面,一身黑衣,带着后面的那些手下,给方堂主敬礼鞠躬。 “方堂主,一路走好!” 黄梦婷神态虔诚,深深鞠了一下躬。 既然大小姐都已经出面拜祭了,后面的人哪里还能无动于衷呢? 只听哗啦啦声响,后面的那些金堂门徒,如同潮水般,成片成片地跪了下去,很快就黑压压跪了一地,统一抱拳,齐声说道:“方堂主,一路走好!” 上百人齐声高呼,声威震天。 声音在山峦间来回飘荡,仿佛震得群山都在嗡嗡作响。 光是这份气势,就足以见得,排教是个训练有素,军心统一的门派。黄梦婷站在墓碑前面,回身张开双臂,满脸激情地对那些门徒说道:“方堂主是咱们排教的英雄,我相信咱们排教,有千千万万这样的英雄!一个方堂主倒了下去,肯定会有十个方堂主站起来!只要大家忠 心耿耿,把排教当成自己的家,排教自然也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新任堂主大力,率先站了起来,振臂高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 大力这一煽动,立马点燃了下面那些人的情绪,人们纷纷跟着大力振臂高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 人们连续高呼三次,声浪一浪盖过一浪,然后统一收口,只剩下回音袅袅,天地一片肃杀之气。 终于安葬好方堂主,已是半夜时分。 但我们并没有立马打道回府,而是下山去了江边。 今晚要做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安葬方堂主,另外一件事情是处置谢师爷。 按照排教的帮规,处置叛徒,必须剁碎了喂鱼。 虽然这个帮规非常残忍,但我却认为对待叛徒,就应该施以这种极型。 叛徒就是叛徒,比任何其他错误都要可恨。 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千刀万剐之苦。 上百人手举着火把,齐聚江边,把那片河滩映照得如同白昼。 人们整齐地排列成方阵,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火把静静地燃烧着。 在人们的面前,放置着好几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的,就是谢师爷的尸块,据说他的尸体被剁碎成了数百块,相当骇人。 不过这样的极型,震慑力是相当巨大的,这让那些有过叛变之心的门徒,赶紧收敛起叛变的念想,一心一意为排教服务。黄梦婷指着河滩上的几个装尸袋,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这几个袋子里面装着的,便是谢师爷的尸块!谢师爷的尸体被剁碎成了几百块!我并不是想吓唬大家,我只是想让大家记住一点,每个门派都有 每个门派的规矩,你加入这个门派,就得遵守这个门派的规矩。如果你破坏了规矩,那对不起,肯定会按照规矩办事的!” 说到这里,黄梦婷挥了挥手,立马走上前来数个门徒,他们拎着尸袋,登上停泊在江边的小船。 数艘小船摇晃着橹桨,驶向长江中央。 每艘船上都有两个人,一前一后。 后面那人负责驾船,前面那人负责抛尸,将袋子里的尸块哗啦啦全都倒进长江里面。 河风吹过,仿佛都带着一丝血腥味儿。 如果谢师爷,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是这样凄惨的下场,他还会不会发动叛变呢? 黄梦婷拂了拂额前飘动的长发,问我道:“萧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不会!”我摇了摇头。 黄梦婷叹了口气:“就算你觉得我残忍,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帮规,我必须按照规矩办事!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局面还不算完全稳定,如果我不杀鸡儆猴,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状况!” “明白!”我点点头:“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的!” 有时候管理一个门派,不是件容易事情,尤其是门派越大,越不好管理,没有一点铁血手腕,是没法成功管理的! 夜风习习,我回身看了看那些门徒,一个个神色肃然。 我相信,今夜过后,金堂内部一定会迅速稳定下来。 我又看了看黄梦婷,在黄梦婷的身上,有两种特点,生活中的黄梦婷,和工作上的黄梦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生活中的黄梦婷,温婉可人,心地善良。 而工作中的黄梦婷,却是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一个女强人。 温柔和刚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竟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一件稀罕事儿。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黄梦婷这个长江龙女,充满了更多动人的魅力。 第四百六十八章 阴阳两世界 金堂的局面刚刚稳定,黄梦婷还需要多待两天,处理一下堂口里的事务。 方堂主和谢师爷都死了,堂口里许多事情需要对接,黄梦婷从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 反正我们都是出来游玩的,既然这两日走不了,我们索性也不去打扰黄梦婷,四人独自溜进丰都城玩耍。 其实白天的丰都城,就是一个临江小县城,跟普通县城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地理位置的关系,县城里的人口并不是很多,街道干净而又冷清。 既然来到了重庆的地盘上,火锅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美食。 我们寻到一家老字号的火锅店,,店名就叫“重庆老火锅”,味道还是相当正宗。 浓郁的辣味搭配上四川特有的麻味,麻辣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光是看着那口堆满辣椒的火锅,就感觉热火朝天,喜气洋洋,食客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我们大快朵颐的吃着火锅,大口大口喝着啤酒,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虽然金堂里每天的饭菜都很不错,但是对于我们来讲,那些山珍海味根本没有路边摊这样的吸引力。让我顿顿吃什么山珍海味,我倒宁愿选择吃火锅,那种嘴里喷火的感觉,只能用一个爽字形容。 我们这顿晚饭,从傍晚开吃,一直喝到接近午夜。 老板过来催促了我们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磊子有些不乐意了,这小子只要喝酒正喝在兴头上,九头牛都拉不走他。我看那老板多聒噪两句,磊子估计会抄酒瓶爆他的头。 磊子啪地一拍桌子:“咋的?赶客啊?你怕我们给不起钱么?” 面对凶神恶煞的磊子,老板只能赔着笑脸说:“大兄弟,你不要生气,我可没有赶客的意思!” “那你就不要叽叽歪歪嘛,老子还没有喝高兴呢!”磊子瞪了老板一眼,那凶狠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竟然刺得老板后退了两步。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神情显得有些焦急,他搓了搓手,对磊子说道:“大兄弟,不是我赶你走,你是外地来玩的吧,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 “咋的?啥规矩?”磊子叼着烟,以前混社会的那种痞气又流露出来。 老板说:“是这样的,咱们这里不是丰都鬼城吗?在丰都鬼城是有两个世界的!” “两个世界?什么意思?”磊子斜眼问道。 老板咳嗽两声,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白天一个世界,晚上一个世界!白天的世界,是活人主宰的!到了晚上,丰都城就是……阴曹地府!只要一过十二点,丰都城就是由鬼主宰的!”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23点45了,距离午夜也就只剩下一刻钟而已。我打量了一下火锅店老板,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黑黑的,头发有些秃顶,不知道是不是成天待在灶房里的缘故,脑袋显得油光闪亮的。尤其是他还戴着一副眼镜,镜片上面好像永远都蒙着一层油烟 ,模模糊糊的。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异常诡异。 火锅店里原本就只剩下我们一桌客人,好些服务员都下班了,只剩下老板一个人。 一股阴风从门外倒灌进来,吹得头顶上方的白炽灯摇来晃去,我们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来晃去。 静默了几秒钟,磊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反倒把老板吓了一大跳。 老板吓得向后一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赶紧扶了扶眼镜,不解地看着磊子:“你……你在笑什么?”磊子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呀?想赶我们走你就明说,搞这些飞机做什么,还编造这些荒唐的理由想要吓唬我们?呵呵哒,你真是找错人了!我告诉你,就算丰都城晚上变成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怕! ” 老板见磊子态度坚决,愈发显得焦急:“大兄弟,我跟你说的都是大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你说你们几个大老远跑到丰都游玩,万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好跟家里人交代吧?” “卧槽!”磊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挽起袖子,手指几乎戳上了老板的鼻子:“你个王八蛋,诅咒我们是不是?” 磊子借着酒劲就要打人,老板吓得围着桌子跑:“大兄弟!哥!爷爷!你们要真不怕死,就留在这里吧,我可管不着你们了!” 我看那老板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招呼磊子坐下,给辰十八使了个眼神,让他看好磊子,不要让磊子闹事,然后我站了起来,对那火锅店老板说:“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走到火锅店门口,我递给老板一支烟:“不好意思啊,我们那兄弟可能有些喝多了,情绪比较激动,你别往心里去!” 老板接过香烟:“这位兄弟,你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呢,真心是为你们好,不愿意你们在丰都城发生什么意外!” 我笑了笑,拍着老板的肩膀说:“哥,你的好意我明白!不过你能告诉我,这丰都城……真有你说的那样可怕吗?” 老板点燃香烟,正色道:“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么说吧,如果你老老实实遵守丰都城的规矩,那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如果你不遵守这里的规矩,那就有可能惹祸上身!” “规矩?什么规矩?”我好奇地问。 老板说:“千百年来,在丰都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晚零点过后,不得继续在街上逗留,否则就会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说到这里,老板吐了个烟圈,贴在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兄弟,大哥刚才跟你们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咱们丰都呀,是两个世界,白天是活人的世界,午夜过后,便是鬼的世界。如果过了 零点还在外面逗留,就有可能会……撞鬼! 你们年纪还小,哥也不希望看着你们出事,所以我真不是赶你们走,而是想让你们在零点之前赶回酒店去,不要再出来!” 撞鬼?! 我笑了笑,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怕撞鬼。 要说真正的害怕,应该是那些鬼惧怕我们。我没有说话,老板看我嘴角挂着笑意,以为我也在心里嘲笑他,登时就生气了,噌地站起来:“你们若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能告诉你们的,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非要执迷不悟,我可不想被你们拉 着下水!你们不走,我……我走……”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只剩下十分钟不到了。 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我也不想老板留在这里,一个是影响我们喝酒,二个是如果真的有状况发生,我可不想让他成为拖油瓶,所以我想早点支走他。 我掏出几张老人头,塞到老板手里:“这钱够了吧?” “够了!够了!”老板点点头。 我扬了扬下巴:“这样吧,你先回去,晚饭钱我已经给你了,这些钱再喝几瓶啤酒也没问题吧?” 老板一想我的建议很好,一方面他可以赶着回家,另一个方面他也收了钱了,所以也就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喝!随便喝!我是真诚的希望,你们不要发生什么意外!”老板收下钱,脸色好了许多:“实不相瞒,前两年,我这里来了两个背包客,跟你们差不多年纪,大学毕业,趁着工作之前出来玩玩。也是在我这 里吃火锅吃到很晚,喝得醉醺醺的,也没有回酒店。当晚就撞了鬼,一死一疯!” 说到这里,老板再次看了看时间:“呀!午夜快到了,我得赶回去了!” 老板跟我挥手再见以后,急匆匆冲出店门,身影很快就消融在夜色之中。 老板走了,我回到桌子边上坐下。 “打发走了?”磊子喜上眉梢。 我点点头:“我把钱先付了,让老板先走了!” “这老板真是聒噪,一点都不会做生意!”磊子撇撇嘴,喝了口啤酒骂道:“刚才若不是你们拦着我,我早大耳刮子削他了我!” “老板也许并没有骗我们!”我举起酒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怎么?你不会也相信这种低级的鬼话吧?”磊子嗤之以鼻,从锅里捞了块牛肉起来,吃得稀里哗啦:“嗯,好吃!好吃!”我喝了口酒,放下酒杯道:“我认为老板说得并不是鬼话!他也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鬼话来吓唬我们!丰都城也许真是他所说的那样,白天是活人的世界,晚上是鬼的世界。之前威哥不也说过吗,其实丰都 城之所以叫丰都鬼城,是因为丰都城里真的有鬼,这里是活人世界通往阴曹地府的一道关口,所以这里有一阴一阳两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辰十八说:“看得出来,这里的阴阳秩序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是阴阳分明,并不是阴阳混沌的!人类世界和鬼的世界各自管理,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过去,倒也相安无事!”库俊威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也许丰都城的夜晚比白天更好玩呢!” 第四百六十九章 提灯笼的女人 我们在火锅店里面一直吃吃喝喝,离开火锅店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了。 磊子拍着跟西瓜一样圆滚滚的肚子,打着酒嗝说:“舒坦!真是舒坦!这顿吃得,简直是流连忘返啊!” 我们几个都撑得不行,替老板关上大门,歪歪斜斜走出火锅店。 刚走出火锅店,迎面吹来一阵阴风,我们立马就有些上头了,感觉晕乎乎的。 不过这种半醉半醒的感觉确实很棒,整个人就像在飘一样。 我们四个勾肩搭背,在青石板街道上横着走成一列,就像是横着爬行的螃蟹。 反正午夜的街道上除了我们四个,没有其他任何人,我们在街道上翻跟头都可以。 火锅店所在的这条街,还算是比较临街的地方。 白天我们来的时候,这条街上的人气还比较旺盛,临街的小吃店一家挨着一家。 但是现在,整条街上黑咕隆咚的,临街的商铺全都紧闭大门,路上甚至连一盏路灯都没有,显得死气沉沉。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漆黑,丰都城上空犹如笼罩着一块巨大的黑布,完全看不见星光和月亮。 天上的阴气很重,就像大团大团的乌云,汇聚在丰都城上空。 阴冷的风从街道的那头,穿梭到街道的这头,发出尖锐的啸声。 此时此刻,别说是脚下这条街道,就是整个丰都城,都是死气沉沉,没有声响,没有光亮,跟白日里游人如织的那种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我想起刚才火锅店老板所说的话,丰都城是一阴一阳两个世界,白天和夜晚截然不同。白天生机勃勃,是一个活人的世界。而到了晚上,丰都城就是鬼界的地盘,孤魂野鬼全都出来游荡。这里的人和鬼都 很遵循这个规矩,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这倒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生活方式。 辰十八也喝得高兴了,圆脸绯红,翘着八字胡,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道爷今晚来巡山喽,抓个小鬼当晚餐……” 磊子嘻嘻笑道:“不要小鬼,要不你抓个女鬼吧?” 辰十八:“好哇!问题是,我抓了女鬼,你要玩吗?” 磊子指了指我们:“呵呵,大家一块儿玩呗!” “卧槽!你口味好重!离我们远点!”我和库俊威齐刷刷向后退开一步。 库俊威指着磊子问我:“九伢子,这个是你朋友?” 我摇摇头:“不是!不太熟!我怎么会有这么下流的朋友?哎,十八哥,你朋友吧?” 辰十八撇撇嘴:“不是不是!好像是刚才死皮赖脸跟着我们一起拼桌的,还喝了我们不少酒呢!” “咋的?”磊子翻着白眼道:“你们这是咋的?联手怼我是不是?是不是联手怼我?” “嘘!别闹!前面好像有人!”我伸手指向街口,街口隐隐传来一团光亮。 磊子踮起脚尖道:“哟,还真是有人!” 我心中诧异:“不是说丰都城的晚上,都没有活人出来走动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出来行走?难道来人也跟我们一样,是道上的人,所以才不害怕吗?” 那团光亮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像是暗夜里飘浮的一团鬼火。 走到近处的时候,磊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兴奋地说:“女人!是个女人!” 很多时候,我都有一种感觉,从磊子的眼睛里看出去,女人就像是他最爱吃的五花肉,要不然怎么一看见女人他就发痴,流口水呢? “我知道是个女人!我可警告你啊,违背妇女意愿,强行与妇女发生关系,那都是犯罪啊!”我对磊子说。 “卧槽!”磊子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我是那种人吗?” 库俊威和辰十八回过头,齐刷刷地回应道:“是!” 磊子摇摇头:“没想到,在你们的心目中,我竟是如此的低俗不堪!算了,我长得帅,原谅你们!”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到我们面前。 大晚上的,那个女人竟然穿着一身白裙,看上去还有些瘆人。 不过女人的容貌倒挺清秀的,属于端庄型的,带着一丝青涩,宛如含苞欲放的花蕾。她的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刚才我们看见的光亮,就是从灯笼里面散发出来的。 走到近处我们才发现那团光亮是诡异的幽绿色,绿色的光亮映照着女人的脸,给女人平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身穿白衣,提着一个诡异的灯笼,独自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其实稍微动点脑筋想一想,就知道有些反常。 不过对于精。虫上脑的磊子来说,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再加上酒精上头,在酒精的作用下,磊子下流无耻的本性再次暴露出来,他竟然主动朝着那个女人迎了上去,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嗨,美女!” 女人停下脚步,冲磊子微微笑了笑。 不得不说,女人的笑容挺美的,淡淡的,就像是微风拂过湖面,湖面上荡漾起的圈圈涟漪,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渗入你的心扉。 也就是女人这淡淡的一笑,磊子整个人仿佛连魂儿都被勾走了,两行鼻血热辣辣地滚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你好!”女人跟磊子问了声好。 “你好!你好!”磊子忍不住就想跟女人握手,女人眼疾手快,当先收了回去,没让磊子的咸猪手得逞。 磊子的右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然后生硬地收了回来,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打了个哈哈:“我叫磊子,请问美女芳名?” “小芳!”女人说。 “小芳?!好美的名字!”磊子的表情相当浮夸。 我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小芳,多么普通的名字,这名字有很美吗?磊子这厮张嘴说瞎话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小芳美女,这大半夜的,你提着灯笼,是要到哪里去呀?”磊子眼泛桃花,那种感觉,恨不得一口把小芳给吃了。 小芳说:“我准备去集市玩玩!” “集市?”磊子疑惑地问:“这半夜三更的,哪里还有集市?” 小芳说:“你不知道丰都城最出名的就是夜市吗?” 夜市?! 我微微皱起眉头,丰都城的夜晚可是属于阴间啊,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会有夜市呢?这个女人不会是忽悠我们的吧? 很明显,磊子也想到这一点,他对小芳说:“我听说丰都城的晚上到处都是孤魂野鬼,怎么会有夜市?” “呵呵!一看你就是外地人,这个夜市呀,只有我们本地人才知道!我最喜欢去夜市玩了,吃喝玩乐一条街,什么东西都有!”小芳说。“真的吗?居然还有这样一条夜市街?我们都没听说过呢!”磊子明显动了心,他现在喝了酒,玩心大起,一点睡意都没有。再加上看见美丽动人的小芳,这小子一颗心早就飞到了爪哇国,更加不想回去了 。 小芳说:“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外地人我们一般都不会告诉的!怎么?你们想不想跟我去夜市玩玩?” “去啊!当然要去啊!”磊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回头冲我们连连眨巴眼睛:“哥几个,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我打了个呵欠,耸耸肩膀,不忍心拂了磊子的面子,于是随口说了句:“我随便怎样都行,你问他们两个吧!” 库俊威和辰十八对望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嘴角含着笑:“好哇!反正我们都是出来游玩的,那就一块儿去玩玩呗!” 看见库俊威和辰十八都答应要去,磊子非常高兴,冲我们连连抱拳:“哥几个,谢谢啊!谢谢啊!” 我心中暗自好笑,看磊子这副样子,敢情今晚小芳就是他的猎物,他未免对自己也太过自信了吧? 真不知道,他这副自信是谁赐予他的? 小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步履轻盈,就像在青石街道上轻轻飘过一样。 磊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泛桃花,嘴角淌着哈喇子,就跟哈巴狗一样,呼哧呼哧地跟在小芳的屁股后面,不断地找些有的没的话茬: “小芳,你今年多大啦?” “小芳芳,你有对象吗?” “宝贝儿,夜市里有酒吧吗?待会儿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小芳回头冲磊子笑了笑:“你们既然是客人,到了夜市,当然是我请客喽!” 一听小芳主动提出请我们喝酒,磊子简直乐开了花,脸都笑烂了,悄悄回过头,冲我们比了个“OK”的手势。 “呵呵,真是个傻子!”辰十八低声笑骂道。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他看见女人都是这样,一看见女人就会发情!” 库俊威强忍着笑意:“看见女人发情也就算了,看见女鬼也要发情,论重口味,我只服他!” “女鬼?!” 我微微一怔,背心里冒出一股寒气。 很明显,库俊威口中的“女鬼”,指的就是前面提着灯笼的小芳。一阵阴风吹过,我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尼玛,我们这是撞鬼了呀! 第四百七十章 百鬼游街 不过我很快就冷静下来,不就是区区一个小女鬼吗,未必她还能把我们哥几个给害啦? 如果她今晚想要加害我们,那她可就倒大霉了,我们哥几个可都是有道行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她没法对付的。 我又想起了火锅店老板跟我说的话,他说当年有两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到丰都城游玩,晚上不听劝告,没有回酒店,结果就撞了鬼,两个大学生一死一疯。 虽然我知道火锅店老板没有编瞎话吓唬我们,但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们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一出门就撞了鬼。 不过回头想想,这也不是运气好。 毕竟此时的丰都城属于阴间,可能满城都是孤魂野鬼在游荡。只要这个时候还在街上行走,那么撞鬼的几率等同于百分之百。 偌大的丰都城,可能现在只有我们四个大活人还在街上晃荡。 我突然明白刚才库俊威在火锅店所说的话,他说:“也许丰都城的晚上更加有趣!”,指的应该就是撞鬼这种事情吧? 对于鬼魂,我们几个都是身经百战,见怪不怪,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所以我们也没太把这个小芳放在心上。 我仔细看了看小芳的背影,感觉她走路轻飘飘的,是有些不太对劲。 再寻思她这一身装扮和她的行为,一个女孩子家,穿着一身白衣,半夜三更提着灯笼在街上行走,怎么都觉得反常! “你看见她手中的那个灯笼了吗?”库俊威低声问我。 我点点头:“灯笼里的光确实有些诡异!” 库俊威笑了笑:“不止是光的问题,就说那个灯笼,也不是普通灯笼,而是人皮灯笼!” 我微微一怔:“那个小芳不会是个专扒人皮的鬼吧?等她把磊子勾引到手,就把磊子杀了,然后剥下磊子的皮,做一个崭新的人皮灯笼!明晚上又提着新的人皮灯笼,继续在街上寻找新的活人!” 库俊威竖起大拇指:“萧九,按我说,你就不应该学什么赶尸,你应该去当作家,现在网络不是发展起来了吗?你可以去网上写书,专门写鬼故事,肯定不少人喜欢你呢!” 我撇撇嘴:“你不懂,我这叫未雨绸缪!” 辰十八插嘴笑道:“放心吧,就磊子那一身臭皮囊,可能也没几个女鬼看得上!” 我摸了摸下巴:“这倒也是!” 库俊威说:“那个小芳刚才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和辰十八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女鬼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制伏她?”我问。辰十八说:“不是所有的鬼魂都需要制伏的,鬼的世界里面,也分成好鬼和恶鬼。其实鬼界跟人界是一样的,好鬼和好人终究是占大多数的,但不排除有一部分恶鬼和恶人。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消灭恶鬼, 对于普通鬼魂,我们一般都不会去伤害他们!”库俊威点点头,对于辰十八的这番言论,他表示支持:“刚刚我在这个小芳的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丝的杀气,所以我没有对她下手!辰十八说的很对,我们只对作恶多端的厉鬼下手,普通的鬼魂,我们 没必要去伤害他们。再说了,全天下的鬼魂数以亿计,如果遇到鬼就杀,那我们杀得完吗?”顿了顿,库俊威又道:“再说了,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也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我自认自己在人世的时候,做了那么多降妖除魔的好事情,可是当我也变成鬼魂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要死在其他道士的 剑下呢?” 辰十八说:“威哥说话太有哲理了!反正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我们不会胡乱杀生!” 我们一边唠嗑,一边跟着小芳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小芳指着前面的光亮地方:“那里就是夜市了!” 磊子回过头,兴奋地冲我们挥手:“哎,哥几个,走快点,前面就是夜市啦!” 我心中好奇,也想看看这丰都城的夜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所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片刻之后,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夜市。眼前的景象果然是非常热闹,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各种小吃摊从街口一直摆放到街尾,街上人流如织,各种手艺人来来往往,吆喝声,叫卖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把整座丰都城变成了一座不夜城,张 灯结彩,灯火辉煌,就像逢年过节一样。 我们的气氛立马就被带动了起来,顿时玩心大起,很快就走进夜市,融入了如织的人流当中。 我们兴奋地瞪大双眼,就像走马观花一样,领略这个神奇夜市的风情和魅力。 磊子激动地说:“没有想到丰都城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夜市,早知道我们就来夜市凑凑热闹!小芳,谢谢你啊,要不是遇见你,可能我们现在已经回家蒙着脑袋睡觉了,一点旅行的意义都没有!” 小芳说:“夜市里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可好玩了,我最喜欢来夜市玩!不过我爸爸妈妈一般都不准我单独来玩,说夜市里坏人多,我今晚都是背着他们,偷偷跑出来的!” 磊子男子气概爆棚,拍着胸口说:“坏人?呵呵,没关系,只要我在你身旁,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别说一个坏人,就是来一群坏人我都不怕,哈哈哈!” “呵呵,真是热闹,百鬼游街啊!”库俊威笑着说。 “百鬼游街?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辰十八告诉我:“所谓的百鬼游街,指的就是鬼市!顾名思义,鬼市就是孤魂野鬼聚集的市集,跟人界的赶集是一样的,鬼界也有自己的集市,那些鬼魂们也会像活人一样的赶集玩耍!” “我明白了!”我摸了摸脑袋:“我们现在所看见的这个夜市,其实根本就是一个鬼市,是吧?” “对!”库俊威点点头,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说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夜市里所有的人,其实都是鬼!”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此说来,我们现在岂不是置身在一大群鬼魂的包围之中吗?辰十八说:“九伢子,你不用紧张,这里的鬼大多都是善良的,没有什么杀气!就像我们刚才所说的,鬼有好鬼,也有恶鬼,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鬼,没有什么恶意的!如果全都是厉鬼,可能我们刚刚 走进夜市,就已经被围攻了吧!” 听辰十八这样一说,我顿时放下心来。 我不再把周围的那些鬼魂当做鬼来看,在我的眼中,他们就是普通的行人。 我这样一想,心里确实舒坦许多,整个人很快就被夜市里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一点恐惧感和危机感都没有,真正的置身在夜市之中。 也许是之前喝了酒的缘故,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也变得兴奋起来,感觉整个人仿佛要燃烧似的,忘却了心中的忧愁,真正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快乐。 夜市上,有卖小吃的,有卖工艺品的,还有耍杂技的。 看着两旁的街道,我很清楚地记得,白天的时候,我们是逛过这里的。 白天这里也有很多游客,街道两边也是这般热闹非凡。 没想到夜晚过后,这里却成了孤魂野鬼赶集的鬼市。 这个鬼市,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因为它在阴间的结界里面,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人界没有半点关系。 在人界里面,街道还是街道,寂静无人,空空荡荡的,根本就看不见街道里面的热闹景象。 “那个喷火的表演不错哦!” 一个黑得跟印度阿三一样的家伙,嘴唇一张一吸,在那里表演喷火,周围围聚着很多小孩,一边看一边高兴地鼓掌,眼神里充满了仰慕。 “喏,那个也不错,吞剑的!” 街边,一个瘦小的男人正在表演吞剑的绝活。 他大张着嘴巴,举起一把利剑,对准嘴巴,缓缓插入嘴里。 辰十八笑了笑,低声说道:“这个活儿我知道,剑把上有玄机,就跟弹簧刀一样,当利剑插入嘴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收回了剑把里面!” 那个表演的汉子大概是听见了辰十八在说话,回头瞪了辰十八一眼,面露不悦之色。 库俊威赶紧拉走辰十八:“嘿嘿,你别揭穿人家嘛,那边还有手入油锅呢!” 只见一个打着赤膊的汉子,沉声喝气,像是在运功一样。 他的面前放着一口大油锅,下面呼啦啦烧着旺火。 油锅周围站满了观众,汉子拍了拍胸口,大喊三声,双手伸入滚烫的油锅里面。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那个汉子从油锅里抽出双手,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双手竟然毫发无伤。我笑而不语,我知道其实那口油锅里面根本就不是油,而是大量的醋和硼酸,看着咕嘟咕嘟开了,实际只有几十度的温度。不过是利用了一个简单的化学原理而已,我虽然只有高中文化,这种事情还是骗 不到我的。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纷纷投钱给予打赏,盒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冥币。 这里是鬼市,人民币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这里的流通货币都是冥币。幸好干我们这一行的,随身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冥币,在这鬼市上,也算是个款爷,享受做有钱人的那种乐趣。 第四百七十一章 凶兆 我,库俊威,以及辰十八三人走在后面,磊子那小子重色轻友,跟着小芳到处乱窜,完全没有理会我们。 我们也懒得跟着他们,三人各自买了一个棉花糖,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到处看稀奇,玩得倒也不亦乐乎。 “哎,那边有转糖画的,我们过去试试手气?” 辰十八翘着八字胡,屁颠屁颠跑到糖画摊子面前。 看着面前的糖画摊子,满满都是小时候的回忆。所谓的糖画,就是用一种类似于砂糖熬制出来的糖,一根木签,一把小刀就能用糖做出一幅图案,但是那个糖并不是很好吃,最重要的是享受转糖画的那种过程。一个方格子里面,周围全是糖画,大的有 龙,有凤凰,小的有蝴蝶,金鱼等等,非常可爱。中间有个指针,转动指针,当指针停下的时候,指着哪一幅图案,师傅就会给你做哪一幅图案。 我相信,小时候我们所有小孩的梦想,都是转到一条龙,又大又威风,就算不吃,看着也解馋。 “来来,我先来试试手气!” 辰十八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把那指针转动得呼呼作响。 “停!停!停!” 我和库俊威在边上给辰十八加油打气,此时此刻,我们三个仿佛回到了童年,就像三个小孩子,童真未泯,哪里是经历过生死风雨的江湖人物? 也许在这一刻,库俊威和辰十八,他们也找到了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快乐。 “哎呀,就差一点点!” 辰十八郁闷地捂着脑门,指针刚刚滑过龙形图案,停留在一颗桃子上面。 “我也转一个!” 库俊威嘿嘿笑了笑,随手一划拉,指针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不偏不倚,正好停留在龙形图案上面。 “卧槽,威哥,手气爆棚啊!” 磊子和小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 两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呢! “不是吧?威哥,你作弊吧?”辰十八很不服气。 库俊威嘿嘿笑道:“你才作弊呢!” 师傅要给我们做糖人,我们支付了冥币,婉言谢绝了。 鬼市上的东西,我们可不敢随便乱吃。 鬼可以吃的东西,但人不一定能够吃,万一吃坏了肚子可就麻烦了。 “哎,磊子,你过来,陪我去撒泡尿吧!”我冲磊子招了招手。 磊子说:“你自个儿去尿吧!” 我说:“我请你啊!” 磊子说:“卧槽!这都能请?你自个儿去吧,我不想尿!” “走吧走吧!”我强拉着磊子来到墙角。 磊子说:“你这人真是,你要这么客气,下次我只能请你拉屎了,礼尚往来嘛!” “问你件事儿!”我点燃一支烟,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小芳的真实身份吗?” 磊子冲我笑了笑:“怎么?她不就是个女鬼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已经知道啦?!”磊子回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磊子说:“我不光知道小芳是个女鬼,还知道这个夜市根本就是一个鬼市!”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呵呵笑了笑。 磊子提起裤裆,抖了抖:“我怎么会不知道?真当我是傻子呀!” “你知道小芳是女鬼,还跟她……玩得这么开心?”我有些疑惑地问。 磊子呵呵笑了笑:“只要能够开心,我又何必在乎她是鬼还是人呢?” 磊子这句看似简答的话语,却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灵。 是呀,人和鬼其实根本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只要在一起能够快乐,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呢? “喂,你们两个尿完了么?肾虚啊,尿不尽啊!”库俊威在后面叫我们。 辰十八说:“快走快走,小芳请我们去喝酒呢!” 磊子冲我扬了扬下巴:“走吧!这鬼市的东西你不敢吃,但这酒你总敢喝吧!” 我翻了翻白眼:“喝就喝!Who怕Who?!” 磊子冷哼道:“走啊,别在这里逞嘴皮子,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你先走吧,等我尿完了追上来!”我扒开裤头。 磊子低头看了我一眼:“卧槽!敢情你刚才没有尿啊?” 我一个人在墙角撒完尿,转身正准备追上去。 忽然,路边有个声音幽幽传来:“施主,有兴趣算个命吗?” 我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路边有个算命摊子,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坐在那里,后面挂着太极八卦的布帘,两边支着招魂幡,上书:“算命测字!”,下书:“天地玄机!” 那是一个年轻道士,大概也就二十几岁,唇角有颗大黑痣,特别显眼。 我看了那个道士一眼,心中顿觉好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你是在叫我吗?” 我感到很奇怪,鬼市里面,怎么还有算命的道士? 道士冲我点点头:“施主,看你印堂发黑,眼角带青,这是有了凶兆啊!” 我一听这话心中就有气,街边那种三流道士,专门用这种话套路那些路人,一张口就说你有霉运,有凶兆,然后才好慢慢哄骗你兜里的钱。 我翻了翻鼻孔,冷哼道:“你妈才有胸罩!” 道士眉头一拧,口吻登时变得不太友善:“小子,我可是好心警告你,不该来的地方你不要来,以免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道士话中有话:“臭道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士说:“没什么意思!人有人世,鬼有鬼界,不同的世界有着各自不同的规矩,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吧,别说我没提醒你!” 道士口口声声好像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些话语处处都在彰显自己多了不起似的,这样的态度让我十分不爽。 我这人是个倔脾气,你好生跟我讲道理,我也会心平气和跟你说话。 但是如果你要虎汹汹地对我,那对不起,我也不会对你多么友善。 我往地上啐了口痰:“老子偏不离开,你要咋的?神经病!” 道士在后面冷哼道:“小子,你会后悔的!” 我心中憋着一口气,气岔岔地往前走,妈的,无缘无故碰上一个臭道士,真是影响心情! 不对劲啊! 我突然停下脚步,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 等等,刚才的那个道士不是鬼!而是……人! 我立马转过身去,却看见那个道士已经收摊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背影,在人群里闪烁几闪,很快不见了踪影。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活人道士,会出现在鬼市里面?除了我们四人之外,鬼市里面竟然还有其他人存在?我们纯粹是来这里游玩的,那个道士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他刚才的话语里充满了威胁和警告,他像是在暗示我,鬼市里可能有事发生,所以让我离开这里。 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又想不出问题的关键。 “九伢子,在发什么呆呢,快走啊!”磊子在前面叫我。 为了不破坏大家的兴致,这个小插曲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我走过去,库俊威斜眼看了一眼我的裤裆:“小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尿不尽吧?” 辰十八说:“啧啧,惨啊,年纪轻轻那里就出了问题!” “你才出了问题呢!”我没好气地踹了辰十八一脚。 这个时候,小芳已经带领我们,来到了街角的一个小酒馆。 这是一间古风古味的小酒馆,分为上下两层楼,全木式结构,充满了老式的中国风情。 酒馆里的生意不错,酒客们络绎不绝,里面非常热闹。 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二上来招呼我们,小芳让小二提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再来几个下酒的小菜。 小二很快提上两坛女儿红,磊子迫不及待揭开酒坛上的封泥。 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让人如痴如醉。 磊子给我们一人斟上一碗,那酒微微有些泛黄,正是地窖酒的特征。 “怎么?不敢喝吗?”磊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满足地擦了擦嘴巴:“哈哈!好酒!” “有什么不敢的?”我笑了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半。 喝酒的时候,我看见酒馆中央围了大一群人,一个个激情澎湃,嘴里大喊:“喝!喝啊!加油啊!干了它!” “那边在做什么?怎么这般热闹?”我放下酒杯,向小芳询问道。 “哦,那边在赌酒!”小芳说。 “赌酒?怎么个玩法?”磊子一听到赌字,登时两眼放光,而且赌得还是酒,这可是正合磊子的心意。 小芳说:“这家酒馆的老板呀,是个酒鬼!为了喝酒,他每天都在这里设下一个赌局,专门跟人拼酒!谁要是喝赢了他,就可以终身在这里免费喝酒!” “终身免费?”磊子眉头一扬:“竟有这种好事?” 小芳微微笑道:“是呀!但是老板既然敢开出这样的条件,那说明他的酒量确实惊人!反正到现在为止,还从未有人把老板喝醉过,所以也没有人能够获得终身免费喝酒的福利!”磊子嘻嘻笑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屌!” 第四百七十二章 赌酒 酒馆的中央,有一张大方桌。 桌旁围聚着很多人,不停地呐喊助威,气氛热烈。 我们挤到里边,就看见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正在赌酒。 其中一人肩宽膀圆,光着上身,长得五大三粗,肚子浑圆如球,就像那庙里的笑头和尚。尤其是他的脑袋,又大又圆,还剃着一个光头,油光闪亮。 小芳告诉我们,这个大光头就是酒馆的老板,因为他姓史,脑袋又特别大,所以人们都叫他史大头,以至于人们都记不住他原本的真名了。 史大头的面前摆放着两个大酒坛子,其中一个坛子已经空了。 面前还有个碗,但是史大头连碗都用不着,直接提起一坛子酒,咕咚咚往嘴里倒。 那副气吞山河的模样,简直是霸气十足。 即便如此,史大头还喝得气定神闲,很明显,这点酒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点毛毛雨。 在史大头的对面,坐着一个体型跟史大头截然相反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蓝布褂子,长得又瘦又小,瘦得跟竹竿似的,皮包着骨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吸食大烟的瘾君子。此人的面前同样放着两个酒坛子,相比史大头那种霸气的喝酒方式,此人的喝酒方式显得文雅许多,他挽起袖子,拿着碗,一碗接一碗地把坛子里的酒舀出来喝。虽然在速度上不能跟史大头抗衡,但同样 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明显还有很强的后劲。小芳说:“别看这人长得瘦小,这人喝酒的名头也非常响亮!一日三餐都要喝酒,走路,睡觉,甚至连上厕所都要喝酒,是这里出了名的酒鬼,大家都叫他李酒鬼。李酒鬼具体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就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有在喝酒的状态下,脑袋才会是清醒的!” 店小二端着一个铜盘,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大声吆喝道:“来来来,下注啦!下注啦!史大头和李酒鬼的巅峰对决,看看你们各自都支持谁,买定离手啦!” 我心中暗乐,怪不得这里的气氛这么热烈呢,原来还有下赌注啊! 围观的人群纷纷掏着腰包,有的支持史大头,也有的支持李酒鬼,他们都希望李酒鬼能够喝倒史大头,为各大酒友出一口恶气。 但是因为史大头是常胜将军,所以他的赔率并不高。 不过即使如此,很多人还是愿意买史大头,买的就是个放心。 反观李酒鬼,赔率相当高,有些人就像剑走偏锋,一次性捞个金娃娃。 所以,支持史大头和支持李酒鬼的人,几乎是一半的一半 也正因为如此,酒桌上的气氛才分为热烈,围观的人群大声叫喊,都在为自己的支持者加油鼓劲。 “几位帅哥,下个注吧!”酒馆里的小二端着托盘,走到我们面前。 “好哇!”我也是凑个热闹,随手从兜里抽出一张天地银行的亿元大钞,放在托盘里:“我买史大头!” 这面额亿元的冥币,在人世间可谓是一文不值。 但是在这阴间世界里面,也算是一笔大钱。 所以,当我把亿元大钞放进托盘的时候,店小二的眼睛都瞪直了,说话都在结巴:“帅哥……你……你出手真是大方……”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向我侧目,一片哗然,向我投来各种好奇的仰慕的目光:“哇塞!真是有钱人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钱,真是个土豪啊!” 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我心中暗乐:“这点冥币算什么,下次如果有机会再来鬼市,我一定要带上满满的金元宝,金条,亮瞎这些人的狗眼!噢,不,是亮瞎这些鬼的眼睛!” 小芳问我:“萧九哥,你就这么看好史大头?” 我笑了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你等着瞧吧!” 其实我买谁赢都无所谓,反正那亿元大钞,输了也就输了。若是真的赢了,赔给我亿元冥币,我他妈出了鬼市,也没有多大作用啊? 所以那冥币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多大作用。 不过刚才我也观察过,若论胜负,只怕史大头还要高出一筹。 两坛子酒下肚,史大头依然是满面红光,霸气十足,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拍打着桌子叫喊:“来来来,快拿酒来!” 看得出来,这两坛子酒,对于史大头来说,就像挠痒痒,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是真的能喝。 但是反观李酒鬼,虽然他一直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但是他用碗舀酒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说明他喝酒的速度也在降慢。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李酒鬼必定落于下风,败北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三坛酒很快摆了上来,史大头伸手拆开封泥,用鼻子嗅了嗅,朗声笑道:“哈哈哈!香!真香!!” 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拎起酒坛子,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倒。 是的,史大头根本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倒酒,他的肚子就跟酒坛子一样,那酒哗啦啦灌进肚子里面,还能发出咣当当的回音。 再看李酒鬼,史大头第三坛酒都已经喝掉一半的时候,李酒鬼的第二坛酒才刚刚喝完。 看得出来,李酒鬼已经喝得相当艰难了。 酒馆小二问李酒鬼:“李酒鬼,你还能喝吗?” 李酒鬼阴沉着脸,不说话。 围观的人群比李酒鬼还要激动,尤其是那些下注李酒鬼获胜的人,更是高声大叫:“喝!喝呀!必须得喝!挺住啊——” 在人们的怂恿和助威之下,李酒鬼啪地一拍桌子,冲那酒馆小二怒吼道:“少废话!给我上酒!” 我心中暗道:“这李酒鬼喝酒喝成这副德行,也许生前就是因为喝酒喝死的吧!” 我心里正自这般想着,忽听咚的一声闷响,抬头一看,只见李酒鬼一头栽倒在酒桌上面。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围拢上去,就发现李酒鬼已经不行了,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面对已经趴下的李酒鬼,史大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酒坛子,一直等到第三坛子酒全部喝完,史大头才放下酒坛,用轻蔑的眼光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酒鬼:“这样就不行了?拖走!拖走!简直没法激起我的 战。斗欲望!” 李酒鬼很快就被拖了下去,围观人群一阵叹息,那些下注买李酒鬼获胜的人,更是一脸沮丧,有些人甚至开始咒骂李酒鬼,怪罪李酒鬼连累他们输了钱。 磊子冷冷笑道:“就这种酒量,就敢自称酒鬼?实在是弱爆了!” 辰十八冲磊子扬了扬下巴:“咋的?不服气啊?有脾气你上去试试!” 磊子挽起袖子:“你可别激我,上去就上去,不是我吹,这样的低度酒,三坛子下去,就跟喝饮料似的!” “牛逼!那我们就看你怎样干翻史大头!”库俊威竖起大拇指。 实话讲,这酒的度数确实比较低,就像醪糟酒一样。 不过,就算是醪糟酒,喝得太多,那也是相当醉人的。 我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以我的酒量,顶多也就一坛子多点,那李酒鬼能喝两坛,也算是酒量相当惊人了。但是那史大头连喝三坛,竟然都面不改色,那酒量简直可以说是深不见底,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这个时候,史大头豪气冲天,借着酒劲,砰砰砰地拍打着酒桌,目光扫过人群,厉声高叫道:“谁还敢来挑战我?来啊!谁还敢来挑战我?” 史大头声如洪钟,胸口的两坨肥肉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酒水,顺着胸口滑落,他的胸口竟然长满胸毛,散发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霸气逼人。 史大头连续喊了几嗓子,人群里都没人敢应声。 那史大头也真是厉害,刚刚喝完三坛子酒,就跟没事人似的,竟然又要找人对决。 大家都看见刚才李酒鬼是怎样倒在酒桌上的,哪里还敢来挑战史大头,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 史大头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脸上满是失望:“菜!你们实在是太菜了!我他妈今儿个都还没有喝高兴呢!” 史大头这话绝对不是装逼,看得出来,史大头是真的没有喝高兴。 像史大头这种性格的人,那酒劲一上来,可能连九头牛都拉不住他,不喝到嗝屁,不喝到没命,估计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鬼也有鬼命,那些围观的人们虽然都是鬼,但他们也珍惜自己的鬼命,谁也不愿意轻易跟史大头赌命。 所以,无论史大头怎样嚣张挑逗,都没有人敢吱一声。 史大头摇了摇头,一脸郁闷地说:“算了,一群懦夫!今晚就这样,散了!全都散了吧!” 史大头话音刚刚落下,就听人群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回应:“我来!” 这一声响亮的回应,一下子震惊了人群。人群一片哗然,齐刷刷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背负着双手,昂首挺胸从人群里缓缓走出,唇角带着冷傲且自信的笑意。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作弊模式 我两眼一翻,卧槽!磊子这是疯了吧? 那个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的傻小子,不是磊子还会是谁? 磊子的性格,也是受不了激将的那一种,辰十八和库俊威一人怂恿一句,磊子便意气风发地走上了对决台。 我们四人里面,磊子的酒量应该是最好的。 而且我感觉磊子喝酒的德性,可能跟那个史大头差不多,喝酒就跟赌命似的,脾气一上来,不喝到对方趴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磊子对上史大头,就像是火星撞地球,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 磊子这一声“我来!”,就像平地里投下的一颗炸弹,一下子就震惊四座。 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史大头,闻听此言,登时停下脚步。 史大头回头张望,脸上隐隐闪烁着兴奋的神色,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挑战他的酒量。 同时,对于酒量还没有到位的史大头来说,有人来找他拼酒,肯定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扫兴而归。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磊子从人群中央缓缓走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磊子,就像在看目送一个走上刑场的英雄! 对,走向刑场,在所有人的心目中,磊子这根本不是去对决,而是去送死。 史大头的酒量大家有目共睹,现在还敢去挑战史大头的,那都不叫自不量力,那纯粹叫做送死,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九哥,快叫磊子回来吧!”小芳惊讶地看着磊子,面露担忧之色。 看得出来,小芳是真的担心磊子。 虽然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鬼,但是在这一路的游玩途中,也是建立了超越界限的友谊。 我耸耸肩膀,无奈地说:“他现在自我感觉就跟英雄似的,你用九头牛都把他拉不回来,我哪里能够叫他回来?” 我太了解磊子的性格了,这种时候,他是不可能回头的,如果回头,那岂不是丢了面子?那小子最注重面子,还没开始对决,他怎么可能认输? 小芳摇了摇头,叹息道:“哎,磊子哪里会是史大头的对手?他……他千万不要喝出什么事情呀?” 辰十八呵呵笑道:“你放心吧,这一局,我买磊子获胜!” 小芳道:“十八哥,你就这么看好他?” 库俊威插嘴道:“呵呵,论不要命,可能史大头都要比磊子差点,你等着瞧吧!” “下注喽!开始下注喽!” 酒馆小二端着一个铜盘,在人群里穿梭。 不断有人掏钱下注,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是买史大头获胜。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磊子这样一个愣头青小子,哪里会是史大头的对手? 史大头的酒量在鬼市是久负盛名,而磊子呢,人们根本连见都没有见到过这号人物。 史大头重新坐了下来,斜眼看着磊子:“小子,你很有勇气!” 磊子点上一支烟,在史大头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咧嘴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史大头冷冷打量着磊子:“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磊子白了史大头一眼:“手下败将,没有资格问我的名字!” 对决还没有开始呢,磊子就直接称呼史大头为“手下败将”,他的勇气,顿时引来人群的一片惊呼声。但同时,他这句话也一下子激怒了史大头。史大头在这里可是常胜将军,屹立不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嚣张地对史大头说话,更没有人敢在喝酒这件事情上,称呼史大头为“手下败将”,磊子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给了史大头一个下马威, 把史大头都弄得有些懵逼了。 但是,不管嘴上怎样逞能,最后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史大头怔了怔,随即变了脸色,砰地一拍桌子:“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磊子对着掌心呵了口气,嬉笑道:“口气?我闻闻!嗯,最近有点上火,口气确实有点大!” 史大头道:“小子,你这么嚣张,你家里人知道吗?” 磊子咧嘴笑道:“少他妈废话,说了这么半天,我口都渴了!” “好!好!很好!”史大头连说三声好:“我倒想看看,你小子是否真的有那么些本事!” 史大头大手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叫喊道:“上酒!赶紧上酒!” 很快,两个酒坛子就摆上了酒桌,史大头和磊子的面前各自放了一个。 磊子皱眉道:“咋的?你舍不得酒啊?一坛子一坛子的摆上来,吝啬的很!这样吧,我们每一轮喝三坛如何?” 每一轮喝三坛?! 磊子这句话的口气确实不小,一般人喝一坛就倒下了,就是李酒鬼,也没能撑过两坛,而磊子却扬言,一轮喝三坛。听他这话的意思,后面还会有第二轮,第三轮…… 虽然对决还没有开始,但已经是硝烟弥漫,战火熊熊。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人群变得相当热闹,人们大声叫喊欢呼,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一场精彩的大火拼。 磊子接二连三的豪言,彻底把史大头激怒了。 史大头在这里坐镇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上过如此嚣张的挑战者。 史大头对着磊子怒目而视,厉声大喝:“上酒!” 砰!砰!砰! 三个酒坛子,在磊子的面前一字儿排开。 史大头指着面前的三个酒坛子:“现在如何?” 磊子打着哈哈,拊掌笑道:“好!甚好!小样,看我不喝死你丫的!” “喝死我?!”史大头冷笑道:“小子,你还嫩了点!” 小芳紧紧攥着我的衣袖:“九哥,磊子他……他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 库俊威笑了笑:“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论拼命呀,就连史大头都不是磊子的对手!” 辰十八点点头:“就是!磊子那混蛋,根本就是个怪胎嘛!”史大头当先揭开一个酒坛的封泥,扬起拳头,就跟大猩猩一样,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发出呼哈呼哈的声音,然后张开双臂,抱起酒坛子,哗啦啦往嘴里倒,这种豪饮的姿态,一下子就点燃了现场的激 情。 人们纷纷叫喊着,为史大头助威打气。 磊子二话没说,直接一次性揭开三个酒坛的封泥,然后一低头,径直把脑袋栽进其中一个酒坛子里面,就像牛饮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开怀畅饮。 磊子喝酒的姿态虽然有些滑稽,但是没有人敢怀疑磊子喝酒的实力。 史大头这边刚刚放下第一个酒坛子,磊子也正好从酒坛里面抬起头来。 围观的人群往酒坛里面定睛一看,里面的酒水已经被磊子喝了个精光。 “嗯?!” 磊子的表现让史大头有些意外,也出乎了围观群众的意料。 史大头看了磊子一眼,立马揭开第二个酒坛的封泥,再次抱坛痛饮。 磊子淡然一笑,再次把脑袋埋入酒坛里面,只听见他喉头吞咽的声音,咕噜咕噜! 两坛子酒喝完,史大头抹了抹嘴巴,抬头看向磊子,却发现磊子竟然比他还快了一步,先一步喝完,在那里满脸堆笑地看着他。 刚刚李酒鬼两坛子酒下去,便已经不省人事,现在磊子两坛子酒下去,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到磊子这样的表现,人群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仿佛在磊子的身上,看见了击败史大头的希望。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给磊子打气助威:“小子,加油!我们支持你!” 磊子的表现,也刺激了史大头的争胜欲。望。 史大头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喝酒了!从没有人能够撑过第二坛酒,你算是第一个!你总算是让我找到一点喝酒的乐趣了!” 大笑声中,史大头开始大干第三坛酒。 磊子也潇洒自如,继续开喝。 小芳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磊子他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也没有揭穿磊子,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却发现磊子其实在——作弊。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两坛子酒下肚,磊子的肚子竟然都没有什么变化,连鼓都没有鼓胀起来。 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磊子在喝酒的时候,双手支撑在桌子边缘,看上去好像是在支撑身体,但我却发现有涓涓细流,不停地从他的小指头流下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竟然在暗中运用内力,将酒水排出体外。 换句话说,那酒水根本就没有进入他的肚子,从喉头咽下之后,直接就被排放出了体外。 照这样的方式喝下去,就算喝十坛,喝一百坛,磊子也是照喝不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史大头落败已是必然,他根本不知道磊子在偷偷“耍诈”。 看来人确实比鬼还精,鬼都没有活人狡猾! 我心中暗乐,磊子这小子,有时候看上去傻愣愣的,但其实一点都不傻,脑子贼精,经常都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难怪他刚才敢那么嚣张地跟史大头对决,原来一直开着“作弊模式”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屠杀 “这个贼精!” “脑子挺滑的嘛!” 很明显,库俊威和辰十八也不是傻子,很快也发现磊子在耍诈。 我记得《天龙八部》里面,段誉跟人比酒的时候,就是用六脉神剑的绝学,将喝下体内的酒,顺着指尖排出体外,如此一来,便能千杯不醉。 磊子这一招,该不会是从段誉身上找到的灵感吧? 砰!砰!砰! 一轮过后,桌上又摆放上了三个酒坛,准备开始第二轮的对决。 “喂,你有没有问题?”磊子戏谑地看着史大头,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笑得挺贱的,十分欠打。 史大头拊掌笑道:“我有没有问题?小子,你还是多多担心自己吧!” 史大头一边说着,一边拎起第四个酒坛。 第四坛,第五坛,第六坛,第七坛…… 桌上的酒坛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放不下了。 围观人群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表情。 刚开始,人群还爆发出阵阵热烈呼喊,到后来,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屏息凝神,看着这场生死对决,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喊。 酒馆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偌大的酒馆里面,只能听见史大头和磊子咕噜咕噜喝酒的声音,那两个家伙就像两头驴子,可是就连驴子也喝不了这么多水呀! 这么多坛酒喝下去,少说也有几十斤吧,一口气喝几十斤酒,这也太夸张了吧?人不得撑死吗? 喝到第十一坛酒的时候,史大头终于有些喝不动了,他气喘吁吁,面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再看磊子,却在对面环抱着臂膀,依然是气定神闲,冲史大头扬了扬下巴:“还行吗?不行就别勉强!” 人们都惊讶于磊子的酒量,所有人都知道史大头必定落败,他将遭遇第一次失败。人们现在并不想看见史大头的失败,他们更想看见的,是磊子究竟有多大的酒量。 史大头勉强揭开第十二坛酒的封泥,眼神涣散,脚步也已经有些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就像踩在棉花上面一样。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史大头刚刚抱起第十二坛酒,酒坛子瞬间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磊子摇头叹息道:“哎,酒量不行,就不要勉强嘛!” 史大头扑倒在酒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霎时没了声息。 我们定睛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因为我们发现,史大头并不是醉酒而亡,他的后背心上,赫然插着一把长剑。 长剑贯穿了史大头的心窝,将史大头钉死在酒桌上。 史大头毕竟是一个鬼魂,他的身体变成一团黑烟,在我们的眼前迅速消散。 我们猛然一惊,目光如电,迅速在人群里来回扫动,试图找出凶手。 “杀人啦!杀人啦——” 短暂的沉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酒馆里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人群纷纷奔逃,争先恐后地想要跑出酒馆。 我的目光炯炯有神,扫来扫去,突然扫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道士,就站在人群的后面,无论人群怎样仓皇地奔逃,他却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那里,脸上带着森冷的杀意,无动于衷,他的唇角,还有一颗显眼的大黑痣。 我猛地一怔,这个道士我认识! 之前我在墙角撒尿的时候,就是这个道士,说我面带凶兆,让我离开鬼市。 我没有听这个道士的建议,仍然在鬼市逗留,没想到竟然在酒馆里面,再一次碰上了他。 由于人群都在跑动,那个道士并没有注意到我,他的目光停留在史大头消散的鬼体身上。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那个道士道袍一甩,袖口轻轻一抖,穿透史大头身体的那把长剑,唰一下飞回道士的手里。 我猛然一惊,原来这个道士,就是杀死史大头的凶手! 可是,这个道士为什么要来鬼市,杀死史大头呢?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就连史大头变成了鬼魂,也不放过史大头? 或者是说,这个道士是有人雇来干掉史大头的杀手呢? 那个道士刚才让我离开鬼市,是不是就是怕我这个大活人,影响了他的杀人计划呢? 我对那个道士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看见他动手杀人,对他的印象更差。 可是,还不等我回过神来,那个道士又出手了。 长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半弧,将那个酒馆小二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酒馆小二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鬼体爆裂成一团黑气,瞬间消散。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臭道士居然如此凶残! 道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高高举起长剑,声音冰冷:“动手!” 我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听这道士的口吻,这里好像还有他的同伴! 果不其然,道士话音刚落,就听酒馆的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我惊诧地环顾四周,只见十多个挥舞着长剑的道士,从酒馆的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扼守在酒馆的各个出口。 那些慌慌张张想要逃离酒馆的人们,竟没有一人能够逃出去,只要跑到门口,就必定会死在道士的剑下。 很明显,那些道士早已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目的就是要杀光酒馆里的所有鬼魂。 一半的道士守住出入口,一半的道士在酒馆里追杀那些鬼魂,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看样子是早就准备了充足的计划安排。我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当机,这些道士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什么要对酒馆里的鬼魂赶尽杀绝?酒馆里的鬼魂都是些普通鬼魂,我们都没有对他们下手,但是这些道士,却将这些鬼魂尽数杀死,他们这是在 做什么?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小酒馆,转眼就变成了修罗地狱。 那些孤魂野鬼惶恐地奔逃,但是这个酒馆却像是一个死亡牢笼,没有一个鬼魂能够逃出去。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冲击着我们的耳膜。 鬼魂一个又一个死在道士的剑下,那痛苦的鬼叫声令我头皮发麻。 那些道士完全在酒馆里进行“清场”行动,下手毫不留情。 我亲眼看见一个道士劈飞了一个女鬼的半边脑袋,还看见一个道士将一个小鬼,拦腰斩成两截,甚至还看见一个道士,将一张符咒打在一个老头的身上,老头的鬼体轰然炸裂成碎片。 凶残的杀戮画面,不断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着,这些混蛋哪里还是道士,根本就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啊! 我怒火中烧,大声怒吼道:“住手!你们住手!” 但是,我的怒吼显然非常的无力,那些道士根本就没有理会我。 终于,酒馆里的打斗声逐渐停止了,陷入了一片深深的死寂。 鬼魂的惨叫声也已经消失了,因为这里面已经没有鬼魂了。 刚才的酒馆里面,起码聚集了上百个鬼魂,然而就在这眨眼的工夫,上百个鬼魂全都魂飞湮灭,不见了踪影。 他们全都死了,死在这群道士的剑下! “王八蛋!”我瞪红了眼睛,指着那个唇角长着黑痣的道士,厉声怒骂:“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唇角长着黑痣的道士,看上去应该是这群道士里面带头的。 道士冷冷看着我,声音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谁他妈想跟你见面?!”我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去,一鞋拔子招呼在那个道士的脸上。 库俊威和辰十八疑惑地看着我:“九伢子,你认识他?” “不认识!” 我摇摇头:“刚才撒尿的时候,碰见过他!” 道士唰地举起长剑,剑尖指着我们:“快滚吧,天师道做事,这里没你们的事情!” 天师道?! 又是天师道?! 老子认识天师道的第一个道士,就是方鹤云,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我对天师道自来都没有什么好感,今天又一次见识了天师道的行事方式,心中更是火大。 “哟,天师道的呀,好牛逼的样子!”辰十八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唇角挂着一丝讥讽。 我知道辰十八的习惯,只要他发火的时候,他的八字胡就会抖动,而且脸上带着笑意,属于典型的“笑里藏刀”。 对于天师道刚才的所作所为,辰十八显然也被激怒了。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冷冷说道:“若我们要是不走呢?” 那个黑痣道士冷哼道:“不走?那就别怪我们剑下无情了!” “啊呸!” 我愤怒地吐了口唾沫:“天师道好歹也算是天下第一大道教,没想到背地里,干着的却是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 “人命?!呵呵!小子,你真是可爱呀!”黑痣道士带着嘲讽的神色看着我:“这些是人吗?这些都是孤魂野鬼,没有我们天师道来执行正义,这些孤魂野鬼就会跑到人世间去害人,你们难道想看见人世间生灵涂炭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杠上了! “呵呵!” 我冷笑两声,看着那黑痣道士:“你们天师道,就是这样执行正义的?” 黑痣道士说:“小子,我们天师道的行动,不需要向你汇报吧?” 我冷声说道:“你口口声声执行正义,满口的仁义道德,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们滥杀无辜的事实吗?” “滥杀无辜?!”黑痣道士笑了起来,酒馆里的其他道士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驱鬼除妖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分内之事,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消灭这些孤魂野鬼,你居然说我们滥杀无辜?小子,你这是天真呢?还是傻呢?”我强忍着心头怒火:“鬼也有好鬼和恶鬼之分,你们消灭恶鬼,我没有意见,并且举双手赞成。可是在这鬼市里的鬼魂,都是些普通无辜的鬼魂,你们乱开杀戒,让这些无辜的鬼魂一个个魂飞魄散,致使他 们没有办法轮回转世,你们这不是在作孽么?” 黑痣道士沉声冷哼道:“笑话!鬼就是鬼,是鬼就应该消灭,还分什么好鬼和恶鬼,你的论调我还是生平头一次听说!” 我冷冷盯着黑痣道士:“那人不也有好人和恶人之分吗?我没要求你一定认同我的论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非常气愤黑痣道士的做法,所以说话毫不留情。看着那些无辜的鬼魂,一个个在我的面前魂飞魄散,再也没法投胎转世,我的内心感到深深的愤怒和悲凉,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正常的死亡,等待着轮回,但却被这些道士,以正义的旗号肆意屠杀 ! 是的,屠杀! 在我看来,刚才这些道士的所作所为,就是一场屠杀!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强调自己是在执行正义,但是,在我看来,这并不是正义,真正的正义,不应该是用这种粗暴血腥的方式去诠释。 唰! 黑痣道士再次举起长剑,脸上闪烁着杀机:“小子,我们消灭鬼魂,替天行道,你居然说我们伤天害理?实话告诉你,你让我非常生气,你若是再敢多说半句,当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黑痣道士这一举剑,四周的十多个道士同时踏前一步,举剑对着我们。 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我心头火起,忍不住就想跟这些天师道的道士干上一架。 这个时候,就听库俊威冷冷笑道:“天师道人多势众,就是牛逼啊!” 辰十八呵呵笑了笑,跟库俊威对话道:“可不是吗,要不是穿着道袍,我还以为他们是山上跑出来的土匪呢,吓得人家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库俊威和辰十八,你一人我一语,摆明是在讥讽天师道。 黑痣道士冷眼扫过库俊威和辰十八的面庞:“你们二人,又是什么来头?” 库俊威淡淡一笑:“太平道,库俊威!” 辰十八捋了捋八字胡:“茅山宗,辰十八!”库俊威和辰十八报出名号,黑痣道士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太平道?茅山宗?既然二位都是同道中人,为何会与这些孤魂野鬼混在一起?你们可能已经忘记修道之人的本分了吧?真是可笑!你们的所 作所为,真是为太平道和茅山宗丢脸!” 黑痣道士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鼻孔高高翻起,那表情令人看着就不爽。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特别优越,站在一个制高点,高高在上的指责库俊威和辰十八。 库俊威呵呵笑了笑,盯着黑痣道士的眼睛:“有时候,跟鬼在一起,比跟人在一起,更有安全感,你说呢?” 黑痣道士当然听得出库俊威这话是在暗讽自己,咬了咬嘴唇,厉声说道:“自甘堕落!” 辰十八摇了摇头:“哎,现在这世道,是人是鬼都能当道士,道士这一行当,早晚都得没落喽!” 库俊威回应道:“可不是嘛!” 黑痣道士脸色铁青,愤怒地说道:“难怪太平道和茅山宗这般没落呢,原来门派中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哼,一群假道士,怎能与我堂堂天师道相提并论?” “志哥,这里还有一个女鬼!”一个道士,指着小芳大声说道。 在刚才的杀戮过程中,幸好我一直护着小芳,才让她幸免于难。 小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花容失色,躲在我的身后,娇躯抖得跟筛子一样,完全不敢露头。 黑痣道士冷眼看着我:“小子,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赶紧把你身后的那个女鬼交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小芳紧紧攥着我的衣服,满脸惧色,眼神里流露出无助和绝望,模样楚楚可怜。 “九哥,不要!不要把我交给他们……”小芳苦苦哀求我。 我点了点头:“小芳,你放心,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保护她?!”黑痣道士一脸讶然:“卧槽!小子,你吃屎吃傻了吧?我刚刚没有听错吧,你居然说要保护一个女鬼?” 我紧紧咬着牙关,面容冷峻,沉声说道:“只要有我们在这里,你们谁也别想动她!” 黑痣道士冷冷笑道:“呵呵,小子,你莫不成还想英雄救美吧?但是你拼命救一个女鬼是什么意思?” “关你毛事,老子喜欢!” 我双眼一瞪,直接爆了粗口。黑痣道士的脸色明显变了,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们天师道此行的任务,是消灭鬼市里所有的孤魂野鬼!所以,这个女鬼,我们肯定也是要消灭的!如果你横加阻拦,执迷 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消灭鬼市里所有的孤魂野鬼?天师道这次的行动可真大呀! 也不知道这个鬼市碍着天师道什么了,居然会招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但是,天师道这样的屠杀行为,确实让人非常反感。 在丰都鬼城,人和鬼相处融洽,井水不犯河水,阴阳二界分得十分清楚,那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摩擦,但是这次,也不知道天师道用意何为,竟然会悍然向丰都鬼城发起攻击。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你们天师道今日有多少人来到这里,但是小芳,我绝对是保定了!” 黑痣道士冷笑道:“小芳,喊得可真够亲热的,呵呵!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吧,敢跟天师道公然叫板!知道跟天师道作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黑痣道士话音未落,就听呼的劲风声响,一根长条板凳就像出膛的炮弹,径直朝着黑痣道士飞了过去。 黑痣道士微微一惊,飞快地挥动手中长剑。 黑痣道士也是有些本事的,但见剑花飞旋,那根长条板凳在瞬间的工夫,就被砍得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 沉默半晌的磊子,终于缓缓站了起来,他这一起身,浓烈的杀气顿时汹涌而出。 磊子指着黑痣道士,冷冷说道:“我倒想看看,跟天师道作对,会有怎样的后果!” 黑痣道士咬着牙关,恶狠狠地骂道:“看来你们今天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磊子伸手将小芳护在背后,那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热辣辣的目光从那些道士的脸庞上,一一扫过,用冰冷的口吻,沉声说道:“要想活命的,赶紧滚蛋!不想活命的,就上来试试!谁要是敢动小芳一 根毫毛,我把他脑袋给拧下来!”小芳看见对方人多势众,她叹了口气,眼眶含泪看着磊子,很感动地说:“磊子,算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们,你们没必要为了我,跟他们火拼!他们人多势众,又是天下第一道教,你们斗不过他们 的!你们的好意,小芳永远铭刻在心!” 小芳一边说着,一边往黑痣道士走去。 “站住!” 磊子伸手拦住小芳,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磊子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说过保护你不受伤害,我就一定会保护你!” 小芳的眼角溢出了泪花:“可是……” 磊子坚定地说:“没有可是!” 小芳咬着嘴唇:“磊子哥,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磊子淡淡说道:“很简单,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却是很多人都不能明白的道理。 我们这类人,重情重义,只要认定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不敢说磊子和小芳这么短时间的相处,能够建立多么深厚的友谊,但是我知道,磊子在保护小芳的同时,也是在表明自己对天师道的严重不满。 哪怕是一个鬼,只要是个好鬼,也是值得尊重的。说的直白一点,我们就是看不惯天师道的所作所为,看不惯黑痣道士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我们今日就是跟天师道杠上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为了正义! “志哥,别跟他们废话了,这几个都是人类的叛徒,执迷不悟,没什么好说的!” 下面的那些道士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觉得我们好欺负似的。 黑痣道士扬剑指着我们:“我不止一次给过你们机会,但是你们却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也就怪不了别人!兄弟们,动手!” 黑痣道士一声令下,十多个道士纷纷抽出长剑,迅速向我们逼近。 此时的小酒馆已经变成了一个炸药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战斗一触即发。我也暗暗握紧了拳头,原本我并不想跟天师道动手,并不是畏惧天师道是天下第一道派,而是我知道,天师道很多时候,也是在努力地保护人界的安全,在我心目中,他们也是在行善积德,所以我不愿意 与他们为敌。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牛鼻子道士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再加上他们对那些无辜的鬼魂痛下杀手,这样的屠杀行为,强烈地激起了我们的反感。 我个人认为,若是要动手杀死这些道士倒不至于,但是教训他们一下,却是很有必要的。 磊子倒是动了杀意,磊子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你招惹了他,他才不管你是什么来头,说跟你杠到底,那就跟你杠到底,绝不妥协! 这时候,其中一个小道士大概立功心切,长剑唰地一指,踩着七星步,挺剑刺向小芳。 但是,这个小道士还是缺乏江湖经验,做事太过冲动,急于想要表现自己,最大的疏忽在于,他完全低估了磊子的战斗力,他对自己的突然袭击很有自信。 “给我滚开!” 小道士自以为快要得手的时候,磊子突然一声暴喝,就像背后长有眼睛似的,一个迅捷无比的转身,一拳轰向小道士的胸口。 虽然拳头没有直接轰上小道士的胸口,但是罡烈的拳风也是相当可怕的。 拳头未到,拳风先至,空气中传来狂暴的炸裂声响。 磊子这一拳是带着愤怒出拳的,出手自然是比较重的。 小道士那点修为,哪里能够承受这样的拳风。 惨叫声随之响起,小道士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远远飞了出去,砰地撞碎了酒馆的窗户,飞出酒馆。 磊子这一拳,彻底点燃了酒馆里的战火。 那些道士看见磊子一出手就是杀招,心中的火气也腾地窜了起来,一个个高声叫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道士同属一个门派,十分团结,而且平日里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十多个道士齐刷刷挺剑而上,给我们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酒馆里剑气激荡,喊杀声震耳欲聋。 我叹了一口气,战火已经点燃,看样子今日不大干一场,是没法收手了。 我不知道这场战斗,我们是为了什么。 如果硬要给一个理由,我想,也许我们才是真正的为了正义! 我不知道正义的标准是什么,六界生灵,难道除了人类以外,其他生灵都该死吗? 这算是哪门子正义,这只是人类狭隘,自我独大的一种自私思想。 人类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的霸主,其实呢,这个天下,难道只是人类独有的吗? 如果,人类真的把其他种族生灵全都铲除的干干净净,这个世界,还真的是世界吗?生死有轮回,那些生前没有犯罪的人,死后变成鬼魂,等待轮回转世,这遵循的是天道原则。可是,这群道士,却将这些没有罪行的鬼魂,尽数消灭,赶尽杀绝,让他们魂飞魄散,失去轮回的机会,这不 是强行剥夺别人的轮回权利吗?这不是与天道循环背向而驰的吗? 维护正义,不是我们可以随便杀戮的借口。 在我看来,真正的正义,是惩善罚恶! 譬如,像这群天师道的道士,他们的表面身份虽然是好人,但是他们所做的却是恶行,这便不是正义,这是冠冕堂皇的假正义,假慈悲! 而且,此时此刻,那些道士一个个已经起了杀心,想要把我们这块绊脚石统统铲除。 双方一上手就杀红了眼,谁也不肯服输。 对方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道派,再加上人多势众,必定不能丢了脸面。 而对于我们来说,如果我们下手不凌厉一点,我们是没法活着离开酒馆的,为了活命,我们也没办法手下留情了。 一念至此,我出手再不犹豫,赶尸鞭闪电般激射而出,直接抽中了一个道士的手腕。 那个道士惨叫一声,长剑掉落在地上,手腕处皮开肉绽,连白森森的手骨都露了出来。 另一个道士一声怒吼,斜刺里杀上来,想要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我不等招式用老,手腕暗暗运了个巧劲,赶尸鞭凌空挽了个鞭花,从后面席卷上来。 那个道士没想到赶尸鞭竟然绕了一圈,攻向他的后背。 等他想要转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赶尸鞭唰地缠住他的脖子,我沉声喝气,抬手猛然一抖,径直将这个道士甩飞出去,就像肉弹一样撞击在墙壁上,霎时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再看磊子,一路拳打脚踢,身影从剑光之中,犹如闪电般穿梭而过。 磊子有战魂附体,走得全是刚猛路线,而且都是那种在战场上一招毙敌的绝杀,这样的路子让那些道士有些招架不住。 我亲眼看见磊子一拳轰过去,一个道士举剑来挡。 但是磊子也是勇猛的可怕,那双肉掌竟然无惧长剑的锋利,一点都没有收手的意思,对着那长剑直接砸落下去。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长剑应声而断。 那个道士瞬间懵逼,完全被磊子的强大气势给震慑住了。 磊子的拳头威力不减,砸断长剑之后,落在道士的肩膀上,道士的肩膀登时凹陷下去一块,整条胳膊立马脱了关节,无力地垂落下来。 另一边,库俊威和辰十八,也跟那些道士激战在一起。 库俊威铁剑生威,如此神兵利器,哪里是那些普通长剑所能抵挡的。 也幸好库俊威没有痛下杀手,否则的话,这里的十多个道士,全都得交代在这里,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七个道士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库俊威困在垓心。 七个道士脚踩七星步,围绕着库俊威飞快旋转,就像旋转的花朵。 他们的配合十分默契,就连步伐都是惊人的一致。 很明显,这套阵法肯定是经过长时间的演练和配合,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库俊威横眉冷眼,倒提铁剑,站在包围圈中央一动不动。 他并不是吓傻了,而是根本没把这些个道士放在眼里。 库俊威冷冷说道:“一个简单的七星阵而已,也想困住我么?真是不自量力!” 库俊威话音刚落,七个道士同时踏前一步,七把长剑同时刺向库俊威。 这七把长剑,无论速度,力道,几乎都如出一辙,就像是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整齐划一到了极致。 七剑齐出,带着凌厉的剑气,剑光霍霍,仿佛要把库俊威刺出百十个窟窿。 但是,库俊威既然刚才有能力说出那一番话,肯定就有能力破解此刻的危机。 库俊威动了,速度很快,几乎都看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见库俊威如同陀螺般,旋转着冲天而起。 铁剑护身,幻化出无数道剑气,闪耀酒馆,闪烁的剑光让人眼花缭乱。 剑气纵横,只听叮叮当当一连串脆响,一串火星高高飞溅而起。 与此同时,七把断剑尽数飞向空中。 剑身的断口处非常整齐,七把长剑,竟是被那铁剑一刀斩断。 七把断剑化作七道寒光,分成七个方向激射而出,只听嚓的一声响,七把断剑同时没入了酒馆的墙壁里面。 “哎呀呀——” 七个道士全都向后飞了出去,在地上躺成一个圆圈。 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半截断剑,剑把震裂了他们的虎口,每个人都捂着虎口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库俊威从天而降,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但见库俊威单膝跪地,铁剑倒插在地上,冷酷帅气。 酒馆的角落里,辰十八也祭起了飞仙砖,正跟三四个道士打得热火朝天。 辰十八凌空操控着飞仙砖,指东打西,飞仙砖化作一道金光,跟那几把长剑叮当碰撞。 那些长剑,怎么可能跟飞仙砖这样的神器抗衡? 飞仙砖一旦撞击上长剑,长剑几乎是瞬间冰裂,破碎成无数的碎片,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几个道士都被干翻在地上,呻。吟哀嚎。 带头的黑痣道士眼见局势不妙,再也坐不住了,念了个法咒,长剑脱手飞出,朝着我凌空激射而来,那阵势,像是要斩落我的脑袋。 “来得好!” 虽然那长剑快如流星,但是在我的眼里,却能清楚地看见长剑的飞行轨迹。 我目光炯炯,沉吸一口气。赶尸鞭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长剑正面迎了上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 打屁股 唰! 软兵器的效果在此时很好地发挥出来,我暗施巧劲,手腕轻轻一抖,赶尸鞭就像一条灵蛇,瞬间缠住了那把长剑。 我猛地一拉,赶尸鞭倏然紧缩,将那长剑缠得严严实实。 我咬紧牙关,厉声大喝:“破!” 只听嗤啦声响,剑身上面瞬时出现了裂痕。 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刹那间传遍剑身。 然后,在黑痣道士惊讶的目光中,他的长剑,硬生生被赶尸鞭,绞成了碎片。 是的,碎片,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黑痣道士的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从进入酒馆的那一刻,他就一副信心满满,傲气十足的样子。 看着那一地的碎片,黑痣道士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贴身兵器,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虽然黑痣道士没有受伤,只是丢了兵器,但是对于他的心理打击是非常沉重的,丢了兵器相当于丢了半条命,场面上他已然输了半招。 场上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显,那些道士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黑痣道士一看局面不太对劲,转身就想逃跑。 磊子拔腿追了上去,声如惊雷:“想跑么?没那么容易!” 黑痣道士抬手自袖口里甩出一道符咒,符咒变成一颗火弹,朝着磊子激射而至。 “雕虫小技!” 库俊威冷哼一声,屈起手指,袖口一甩,一张黄符后发先至,正好挡在磊子面前。 那张黄符在凌空飞行的过程中,冒起寒气,迅速凝结成一颗冰弹。 冰弹跟火弹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火焰熄灭,冰弹也变成冰渣,哗啦啦掉落下来。 库俊威亮出这一手,再加上磊子的步步紧追,黑痣道士更是心慌,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狂奔,慌不择路,竟然飞身撞破窗棱,飞出了酒馆。 这个时候,就看见辰十八往外撒了两粒种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捏了个奇怪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并且越念越快,手指尖竟然飘荡起了白色的真气。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两粒落在地上的种子,迅速没入地下,很快就从地缝里冒出翠绿色的新芽。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那两颗新芽见风即涨,就像充气膨胀一样,一眨眼的工夫,就长成了两棵一人多高的树苗。 树干上面飞快地长出许多的树藤,就像八爪鱼的爪子。 这个时候,正好黑痣道士跑到那两棵树苗前面,面对破土而出,瞬间变大的树苗,黑痣道士也是一脸懵逼。 树干上缠绕的树藤突然闪电般凌空射出,黑痣道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两棵树上飞出的树藤给缠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什么东西?放开我!放开我!”黑痣道士再也没有刚才那般淡定,而是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但是那黑痣道士挣扎得越厉害,树藤就缠得越紧。 那些树藤就像鬼手一样,纵横交错,将黑痣道士捆绑成一个大字形状,四肢大张,就像一面人体旗帜。 库俊威颇为赞赏地看了辰十八一眼:“看不出来,你还会这精元之术!” 辰十八呵呵笑了笑:“一般般!三流水平!三流水平!” 等到我们走出酒馆,来到树下的时候,发现两棵树苗已经长成两人高的大树,那个黑痣道士起码离地五米多高。手中的长剑没了,道士的帽子也掉了,四肢被捆绑着,凌空悬于空中,看上去十分狼狈。 我暗暗惊叹,这辰十八的精元之术还真是神了,竟然能让两颗种子,在短时间内迅速生根发芽,成长为两棵大树,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跑啊!你倒是跑啊!你他妈不是牛逼哄哄,挺有能耐的吗?” 磊子在树下挥舞着拳头,黑痣道士脸色煞白,刚才那种盛气凌人,威风八面的感觉荡然无存。 “磊子,点到为止!”我提醒磊子。如果我们动手杀了天师道的人,这就是我们的不对,这样一来,势必会跟天师道结下梁子。天师道可是天下第一道派,倘若跟天师道结仇,以后在江湖上可不好混。而且天师道人多势众,也不是现在我们 哥几个能够得罪的。 磊子冲我笑了笑:“九伢子,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的!” 黑痣道士听闻磊子这么说,顿时吁了口气。 可是,磊子话锋一转:“我不弄死他,我只羞辱他!我要让他知道,别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靠着天下第一的道派,你在我眼中,也是不值一提!” 磊子伸手拽住黑痣道士的裤脚,黑痣道士吓得大叫:“你……你……你做什么?” 磊子邪魅地一笑:“我看看你有没有长痔疮!” 磊子此话一出,就连我们的心里都感到一阵恶寒,更别说黑痣道士的心里状态,估计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黑痣道士浑身打着哆嗦,厉声叫骂道:“滚开!你这个变态!死变态!滚开——” 磊子嘿嘿笑道:“你不是叫志哥吗?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痔?内痔还是外痔?” 话音未落,磊子双手发力,猛地拽下黑痣道士的裤腿。 黑痣道士满脸泪奔,堂堂修道之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很快,一个雪白的屁股瓣子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磊子说:“哟,皮肤还挺水嫩的嘛,看着像俩大白馒头!” 黑痣道士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大声嚷嚷:“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杀了我!来啊!杀了我!” 磊子说:“刚才我确实想杀了你,不过我现在发现比杀了你,更能让我开心的事情!” 磊子随手折下一根树藤,在手里舞弄了两下:“不错!还挺称手的!” 我们都没弄明白磊子想要做什么,就看见磊子突然抡起树藤,重重地抽打在黑痣道士的屁股上,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啊呀呀——” 黑痣道士高声叫唤起来。 树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磊子暗暗注入了劲力,抽打在身上的那种痛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光听那黑痣道士的惨叫声,就知道个中滋味。 这一树藤抡下去,黑痣道士雪白的屁股上面,登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半边屁股都高高肿了起来,红彤彤的一片。 磊子拍手笑道:“嘿嘿,好玩,馒头变寿桃咯!” 我满脸无语地看着磊子,玩别人屁股都玩得这么开心,我可是把磊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看见黑痣道士那副狼狈不堪,满脸通红的样子,我的内心也是暗爽的。 我非常赞同磊子这样的做法,一方面并没有伤害黑痣道士的性命,另一方面,却又给了黑痣道士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 磊子优哉游哉地挥舞着树藤,问那黑痣道士,带着怪怪的腔调:“小志哥哥,感觉爽不爽啊?” 黑痣道士疼得破口大骂:“爽你妹!” 磊子摇了摇头:“看来你不是很爽啊,那我这第二鞭,必须让你爽起来!有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黑痣道士闻听此言,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不要——不要啊——” 磊子哪里会住手呢,第二鞭用力甩出,狠狠抽打在另外半边屁股上面。 “喔——” 黑痣道士歪着嘴巴,眼睛翻白,发出的声音都变了形,怎奈何整个人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硬撑着来自臀部的痛苦,一张脸憋成了驴肉火烧。 磊子指着黑痣道士骂道:“这第一鞭,是罚你滥杀无辜!这第二鞭,是罚你目中无人!这第三鞭嘛……” 我点了点头,心想磊子这番话说的还挺好的。 岂料,磊子挠了挠脑袋:“这第三鞭嘛,罚你屁股太白!” 卧槽! 我们面色一黑,差点没有晕倒。 黑痣道士内心可能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咬着嘴唇大叫:“屁股太白也有错吗?” 啪! 第三鞭抽打下去,正中菊花。 黑痣道士疼得菊花一紧,刹那间屎尿齐飞,就连眼泪都飚了出来。 那么大个人,而且还是个修道之人,此时竟然痛哭流涕,妈妈呀,妈妈呀的叫个不停。 看见黑痣道士这副模样,我的菊花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三鞭下去,磊子手中的树藤都抽断了。 黑痣道士原本大白馒头一样的屁股,现在肿的老高,看上去就像一颗又大又圆的大西瓜,而且还是熟透了的那种。 问题是,树藤的杀伤力跟赶尸鞭又不一样。 赶尸鞭落下去,保证皮开肉绽,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虽然剧痛无比,但是没有憋着。回头上点药,还能好的比较快。 树藤落下去,屁股又没有开花,皮肤也没有破烂,淤血积郁在里面形成血肿,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消除。磊子扔掉树藤,走到黑痣道士前面,手指几乎戳到黑痣道士的脸上,单手叉腰,意气风发地说:“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他妈以为自己学了点本事,就可以仗势欺人!更别以为背靠一个大门派,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怕告诉你,我磊子,压根就没把你们天师道放在眼里,真不知道你们在臭屁什么!”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碰头 “好大的口气!” 一声低沉的怒吼,犹如雷鸣,响彻鬼市。 我微微一惊,知道来人的内力极其深厚,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同时,我也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因为我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难道是他?! 伴随着惊雷般的怒吼声,一道剑光疾驰而来,无比凌厉。 磊子侧身闪开,那道剑光瞬间将那两棵树木,拦腰斩成两截。 黑痣道士发出哎呀一声叫唤,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脸部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磊子怒道:“素质太低了,居然乱丢东西,砸坏了我的花花草草,赔钱!” “我可是有钱赔给你,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消受了!” 来人的回话也是相当嚣张,我的心里已经很清楚,绝对是他,不会错的!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体型威猛,长相帅气的年轻道士,自街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道士的脸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如果不是这道疤痕,他的脸庞可以堪称完美,是真正的那种帅气,从内自外的帅气。 而他脸上的这道疤痕,却是我赶尸鞭的杰作。 来人方才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我冷笑两声,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碰头”,我和方鹤云这个生死冤家,没想到今夜竟然在鬼市上面碰头了。 方鹤云身穿天师道的道袍,袖口轻轻一甩,剑光飞回他的手中。 但见方鹤云面容冷峻,即使脸上带着疤痕的印迹,依然是那副冷酷倨傲的表情。 用我的话说,那副臭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自以为自己是花美男呢! 方鹤云气势汹汹,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一群道士,一个个全都拉着脸,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就像那种要来干架的表情。 方鹤云走到近处,道袍一甩,两道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打量着我们,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 方鹤云一眼看见我,登时变了脸色:“我当是哪条疯狗在这里嚷嚷,原来是你!” 我笑了笑,彬彬有礼地说:“疯狗,你好!” 方鹤云的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小子,上次被你侥幸逃脱,今晚,你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磊子走上前来,指着方鹤云问我:“九伢子,这傻逼是谁?你认识他?” “哦!”我微笑着说:“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脸上有疤的帅哥名叫方鹤云,人家可是天师道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你说话可要当心一点!” 方鹤云冷冷说道:“萧九,我不想跟你逞嘴皮子!先说说今晚这笔账,该怎么解决吧?” 磊子道:“谁欠了你的账?” 方鹤云冷哼一声,指着地上的黑痣道士说道:“你们打伤我天师道门人不说,还用这种下流的手段侮辱他!你们这样做,摆明就是在侮辱我们天师道!伤我弟子,辱我师门,这笔账你该怎么算?” 磊子耸了耸肩膀:“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呗,随你便吧!” 磊子极其随意的态度,登时激怒了方鹤云,方鹤云厉声喝斥道:“你说什么?!”库俊威走了出来,冲方鹤云抱拳行了个礼:“这位是天师道的方师兄是吧?我来说句公道话!第一,是你们天师道的人率先动手,但是他们技不如人,这可不是我们主动打伤他们对不对?第二,我们用树藤 抽打小志道长的屁股,其目的也是教育为主,并没有害他之意,对不对?怎么能够提升到侮辱师门的高度呢?” 库俊威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老江湖,一上来并不是跟方鹤云抬杠,而是跟方鹤云“摆道理”。 方鹤云扭头看着库俊威,微微皱起眉头:“你又是谁?” 库俊威笑了笑:“在下只是一小道,不足为提,太平道库俊威!” “胖子,刚刚那一手精元之术还有些道行,你可是茅山宗人?”方鹤云问辰十八。 辰十八一脸怄火:“傻逼,别他妈叫我胖子,神烦!”方鹤云沉声喝骂道:“一个太平道,一个茅山宗,你们简直反了天了,放着这么多孤魂野鬼你们不管,居然反过来对我们天师道动手?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告诉你们,今儿个你们一个 也别想离开!” 方鹤云目光如炬,从我们的脸上缓缓扫过。 库俊威摇了摇头:“哎,现在的年轻人,好大的火气!” 方鹤云瞪了一眼地上的黑痣道士:“大志,你他妈还不给我滚回来,天师道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大志被方鹤云一顿臭骂,满脸涨得通红,畏畏缩缩回到方鹤云身旁:“师哥……” 方鹤云师哥架子端得十足,劈头盖脸地骂道:“别加我师哥,我他妈感觉丢脸,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窝囊师弟!平日里你不是牛逼哄哄的吗?怎么?碰上个太平道和茅山宗的小道士,你就没辙了吗?” 大志低声说道:“这几个家伙……很厉害……”“有多厉害?太平道,几乎已经没落消失的门派!茅山宗,几乎也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就这样的两个门派,能厉害到哪里去?萤火怎能跟日月争辉?”方鹤云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跟大志说的,实际上, 他完全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一副以江湖老大自居的姿态。 方鹤云把其他门派比作“萤火”,把天师道比作“日月”,那种门派优越感毫无保留的突显出来。 库俊威摇了摇头,问辰十八道:“你说这天师道里的人,怎么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呢?” 辰十八耸耸肩膀:“不知道咧!可能是吃屎长大的吧,所以吃坏了脑子!” 库俊威和辰十八的对话,立马激起了那些道士的怒火,那些道士纷纷指着库俊威和辰十八叫骂:“混蛋!你们在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冷冷瞥了方鹤云一眼:“没想到所谓的天下第一道派,竟然跟黑社会一个屌样,呵呵,还好意思打着正义的名号,去维护天下间的正义呢!” “少他妈废话,你们不给个交代,那就只有我们自己讨个交代了!兄弟们,这几人伤我同伴,辱我师门,应该怎么办?”方鹤云开始点燃战火。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后面的那些道士义愤填膺,纷纷举起手中长剑。 我粗略看了一眼,这群道士至少有二十多个,在人数上面远远超过我们。 而且天师道的道士并非庸手,能够外出执行任务的,还是有一定修为的人。 如果这二十多个道士一窝蜂不要命的扑上来,我们要想全身而退,还是有些难度。 况且,在这些道士的后面,还有方鹤云这个超一流高手在压阵。 不过,我已经没法考虑这么多问题了。 在方鹤云的“煽风点火”之下,那些道士已经挥舞着长剑冲了上来。 我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看来又得活动活动筋骨了。 磊子早就跃跃欲试,一声长啸,以更快的速度,反着迎上了那些道士,只身闯入了人群之中。 磊子一入人群,犹如虎入羊圈,一路狂冲猛刺,将那些道士冲击得人仰马翻。 面对磊子狂暴的路子,那些道士根本没法近身。 有两个道士尝试着靠近磊子,结果手中长剑都被打碎了,吓得他们骇然失色。 砰!砰! 磊子双拳齐出,径直轰飞了两个道士。 方鹤云冷眼看着磊子,厉声说道:“布阵!” 那些道士迅速排开阵型,围着磊子旋转。 这一次的阵型,比之前对付库俊威的阵型,还要困难。 这次布阵的总共有十四个道士,里面七个,外面七个,形成两个七星阵。 里面的七星阵顺时针旋转,外面的七星阵逆时针旋转,看得人眼花缭乱。 磊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法,一时间有些懵逼。 磊子尝试了几次,都不能突围。 那些道士反正围着磊子绕圈,他们也不主动攻击,他们的目的就是困住磊子。 此时的磊子就像一只深陷鸟笼里面的鸟儿,四面八方都不能冲出来,急得他在阵法里面团团乱转。 我心中暗道:“这双重七星法阵有这样厉害吗?为什么磊子陷入其中,竟然找不着东南西北?” 我正准备去救磊子,方鹤云伸手一指,只听呼啦啦的脚步声响,剩下的十四个道士立马围拢上来,迅速交叉换位,组成两个七星阵,又把我困在了阵法中央。 七个道士斜握长剑,剑尖贴着地面,迅速开始绕圈。 剑身反射着冰冷的寒光,剑尖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偶尔还有火星飞溅起来。 里面的七星阵开始旋转,外面的七星阵立马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始旋转。 两个七星阵同时一启动,我立马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强大气场,犹如海浪一样汹涌而来,仿佛要把我淹没在其中。我心中大惊,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七星法阵,没想到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威力!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小肚鸡肠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风口浪尖上的一叶扁舟。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随时都会有倾覆的可能。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有些晕头转向。 一时之间,我竟然看不见那些布阵的道士,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小小七星阵,却有着无穷无尽的威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磊子会困在七星阵里,找不着东南西北? 因为我也是一样,只有真正陷入七星阵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种滋味。 从表面上看,这就是简易普通的阵法而已,好像很容易破解。 但是真正陷入其中以后,才发现,实际情况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正所谓“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 砰!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仿似有一道耀眼的闪电亮起,一下子闪耀了我的眼睛。 我以为是一记惊雷,当我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是两把神兵利器。 一把是库俊威的铁剑,一把是方鹤云手中的七星剑。 刚才的闪电,竟是两剑碰撞之下产生的。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方鹤云竟然跟库俊威对上了。 两人这一交手,几乎是不分伯仲。 铁剑飞回库俊威手里,库俊威向后退了两步。 七星剑飞回方鹤云的手里,方鹤云也向后退了两步。 这第一次照面,两人没有分出胜负。 看得出来,两人的战力都是差不多的。 库俊威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方鹤云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 估计在方鹤云的思维里面,太平道的库俊威不过是个三流道士,分分钟就能搞定。但是,库俊威的表现却大大超乎了方鹤云的预料,想必方鹤云的内心,已经在重新审视库俊威。 毕竟,方鹤云一向都很自负,他应该算是天师道里面,除了长老之外,修为最高的弟子。 放眼全天下,都很难找到与之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是,让方鹤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库俊威,竟然一出手就跟自己战了个平局,这让方鹤云非常的震惊。 虽然从表面上看,方鹤云并没有输掉面子。 但是从方鹤云的内心来说,他是非常不甘心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输了。 方鹤云咬了咬牙:“小子,不错嘛,看不出来,你的修为还挺深的!” 方鹤云面上虽然是在夸赞库俊威,其实内心里面是把库俊威恨得牙痒痒。 相比方鹤云而言,库俊威显得淡定很多,冷冷说道:“你的修为也不错!居然能够跟我不相上下!” 方鹤云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谁他妈跟你不相上下?” 方鹤云万万没有想到,库俊威居然反过来怼他,刚才这话,本应该是他方鹤云所说,然而却被库俊威抢先说了出来,这可是大大折损了方鹤云的面子。 当着这么多师兄弟的面,方鹤云怎么能够丢了面子? 但见方鹤云满脸怒色,指着库俊威厉声喝斥道:“无知小儿,让你尝尝道爷的厉害!” “就你这个屌样,你还自称道爷呢,威哥,让我来会会他!” 辰十八叫骂着,从后面冲上来,不由分说,直接祭起飞仙砖,就往方鹤云的头上打去。 方鹤云明显变了变脸色:“飞仙砖?!死胖子,你居然有这样的神器?” 方鹤云绝对没有想到,看似貌不惊人的辰十八,身上竟然揣着飞仙砖这样的神器。 方鹤云自然知道飞仙砖的威力,当下也不敢硬接。 因为他错误地低估了辰十八的战斗力,所以一上来失了先机。 面对威力强大的飞仙砖,方鹤云颇为狼狈地贴地躲闪开去,弄得灰头垢面。 飞仙砖轰然砸落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一个冒烟的大坑。 辰十八指着方鹤云冷冷说道:“我他妈最讨厌别人叫我胖子!更讨厌胖子前面还加个死字!” 方鹤云紧咬着牙关,翻身爬起,拍了拍道袍上面的灰尘,面色十分冷峻,脸上杀机密布,看他那样子,像是窝了一肚子火,准备使出绝招了。 只见方鹤云将七星剑反手插在地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指,左手捏着一个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但听嚓的一声,剑芒破地而出,七星剑自地下缓缓升起,凌空不断地旋转。 每旋转一圈,白色的剑芒就炽烈一成。 我一看这阵势,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方鹤云这老小子果然是恼羞成怒了,竟然准备使出“七星剑雨”这样的绝招。 在极阴之地的时候,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七星剑雨”的威力。虽然我充分相信库俊威和辰十八的实力,但是此时此刻,我还是不由自主为他们捏了把冷汗,这七星剑雨的威力绝对不是吹牛逼的。当日在极阴之地的时候,七星剑雨的威力就已经强大无比,又过了这么 长时间,方鹤云的修为肯定又精进了不少,七星剑雨的威力肯定比当日我所见到的更加强大。 我的心里暗暗捉急,这尼玛的方鹤云是不是疯了,虽然大家不是一个门派的人,但好歹都是道教中人,回溯几百上千年,那还是一家人呢! 再说了,我们又没有打死任何一个道士,大家吵几句嘴,动两下手,各自也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这个方鹤云竟然如此的小肚鸡肠,此时他居然大动杀机,一副要跟辰十八和库俊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方鹤云这种人,太注重面子,注重自己在门派里的地位,所以任何时候,他都要把面子放在第一位。他带人来讨面子,但是面子没有挽回,刚才还被辰十八搞得狼狈不堪,反而丢了面子,这对方鹤云来说 ,如何能够忍受? 一场血战眼看就要爆发,就在这时候,忽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师哥,住手!” 那是个女人声音,婉转动听。 我一听这个声音,仿佛心弦被轻轻拨弄了一下,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来人是谁,一定是方芷渃! 方芷渃身穿道袍,头发高高盘起,步履轻盈,身姿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贵的女神气质。可能对于普通女人来说,穿上道袍的模样一定不好看,但是很奇怪,当方芷渃穿上道袍的时候,反而觉得她美得跟仙子一样,平添了一种仙气,很漂亮,很动人,还有种“制服诱惑”的性感在里面,令人忍 不住怦然心动。 方芷渃的后面同样跟着二三十个道士,看来方鹤云和方芷渃一人带了个队,来这里执行任务。 方芷渃经过我面前的时候,和我对望了一眼。 我不知道,在这个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反正我的心里,就像湖水里面落入了一颗石子,荡漾起圈圈涟漪。 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到方芷渃,没想到她出落得更加成熟美丽,越来越有女人的韵味,而她身上那种不落凡俗的仙气,也越来越足。 我想,一定是瑶池里的哪个仙女,不小心落入凡尘,这个仙女,就是方芷渃! 方芷渃明显还记得我,她冲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到方鹤云面前:“师哥,你这是做什么?” 方鹤云指着辰十八和库俊威,气岔岔地说:“这两个家伙,伤我门人,辱我师门,我必须得教训教训他们,你让开!” 方芷渃眉头紧蹙:“他俩也是道教中人,并且也不是什么坏人,至于这样血拼吗?” 方鹤云的脸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你让开,你个女人懂什么?” 方芷渃摇了摇头:“师哥,现在丰都城陷入危机,你难道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吗?为何你要把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 “小事?!”方鹤云沉声说道:“你认为是小事,但我却认为是大事!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我让你堵住那群孤魂野鬼,你消灭他们了吗?” “没有!”方芷渃回答道。 “没有?!”方鹤云皱起眉头,面带不悦之色:“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遵从我的命令?师父说过,这次行动由我带队,你们必须无条件遵从我的命令!” 方芷渃冷冷回应道:“师父也说过,让我监督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你认为,我让你消灭那些孤魂野鬼,是出格的事情喽?”方鹤云的面色一下子阴冷下来。 “我只是觉得,我们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所以……我把那些孤魂野鬼放走了!”方芷渃挺起胸膛,无惧方鹤云阴冷的目光。我在心里为方芷渃暗暗喝了声彩,我突然发现,这么长时间不见,方芷渃学会了独立成长,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跟在方鹤云屁股后面,对方鹤云言听计从的温柔小师妹。她现在已经成长为,能够 跟方鹤云平起平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姐大。而且,从两人的话语中,我大概也听明白了,原来对鬼市进行“大清洗”,对那些孤魂野鬼赶尽杀绝,这样的缺德行为,竟然是方鹤云这狗日的混蛋所下达的命令! 第四百八十章 愤怒的战魂 “人渣!”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堂堂天师道,怎么会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 虽然我对天师道不是很熟悉,但是天师道的口碑在江湖上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我对天师道这种维护正义的门派充满了尊敬。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天师道内部下达的命令,而是方鹤云这个王八犊子私自下的命令。 庆幸的是,方芷渃并没有执行这个命令。 方芷渃心地善良,没有对那些孤魂野鬼赶尽杀绝,反而放走了他们。 因为在方芷渃看来,方鹤云的这种行为是疯狂的,是有悖真正的正义。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方芷渃和方鹤云同样生长在天师道,一个心地善良,一个却小鸡肚肠,瑕疵必报呢? 如果天师道里面,大量充斥着方鹤云这种品性的人渣,那么天师道,早晚有一天会沦落的。天师道真正需要的,是方芷渃这样胸襟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 方芷渃这一句放走了他们,一下子激怒了方鹤云。 方鹤云凌空抓过七星剑,剑尖直指方芷渃的面门:“你说什么?!” 面对方鹤云咄咄逼人的气势,方芷渃依旧淡然如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说,我放走了那些孤魂野鬼!” 方芷渃重复了一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方鹤云。 方鹤云气得浑身发抖,额上青筋暴起:“师妹……你……你真行啊!” 方芷渃平静地说:“那些孤魂野鬼,本身又没有罪孽,为何要赶尽杀绝?他们完全可以等待轮回转世,重新做人,为何你要让他们魂飞魄散,飞灰湮灭?”方鹤云双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怒极道:“方芷渃,你脑子有毛病吧?身为一个修道之人,你竟然站在鬼魂那一边?你究竟是人还是鬼?那些鬼魂就该消灭清除,为何要把他们留在世上?我们修道的宗旨, 不就是为了驱鬼降魔吗?你现在是黑白颠倒,正邪不分,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方芷渃盯着方鹤云扭曲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哀伤:“师哥,我也想问你一句话,你现在究竟是人还是鬼?以前我认识的师哥,温文儒雅,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你现在,狂躁暴怒,充满 了杀戮,你已经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你了!” 方鹤云深吸一口气,沉默半晌,终于收起七星剑。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天师道的那些道士,刚才他们看见天师道的两大顶梁柱吵架,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当方鹤云举剑对着方芷渃的时候,他们的心弦更是紧张到了极点。现在方鹤云 放下七星剑,众人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方鹤云默然半晌:“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你已经忘记我们当初入道的初衷了!你已经丧失了你的原则!” 方芷渃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丧失了原则?好吧,随你怎么说吧!时间终究会证明,究竟谁对谁错?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变了?”我记得第一次看见方芷渃和方鹤云的时候,这两人情投意合,方芷渃更是对方鹤云言听计从,小鸟依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但是现在,在经历了一连串事情以后,方鹤云慢慢显出了原形,现在 方芷渃看方鹤云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哀伤。在处理问题上,在人生理念上,两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偏差和分歧,他们已经回不到当初你侬我侬的甜蜜。 说实话,对于方鹤云和方芷渃现在“闹掰”,我的心里其实是非常爽快的。 并不是说,我是一个喜欢看着别人感情破碎的变态。 因为这方鹤云的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如果方芷渃继续跟着方鹤云,结局肯定不会幸福。 方芷渃是个善良的人,曾经多次出手救我,她不幸福,我也会难过的。 方鹤云突然掉转七星剑,伸手按在剑把上面,剑把上面的太极八卦急速飞旋。 方鹤云一声怒吼:“女鬼,道爷送你一程!” 方鹤云的指尖猛地指向不远处的小芳,一个太极八卦唰地飞出剑身,以闪电般的速度袭向小芳。 “不——”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就连库俊威和辰十八也没有想到,方鹤云竟会突然对小芳下手,库俊威和辰十八想要救援也已经来不及了,变故就在一瞬之间,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个太极八卦命中小芳的胸膛。 “啊——” 一声凄厉的鬼叫划破夜空,小芳的鬼体哪里能够承受太极八卦的威力,瞬间灰飞烟灭,消失在天地之间。 死寂。 长时间的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面露惊讶之色。 “小芳!!” 我们瞪红了双眼,心中的那股热血被瞬间点燃。 没想到我们一直口口声声想要保护的小芳,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劫难,死在了方鹤云这个人渣的手里。 “方鹤云,你个畜生!”我指着方鹤云破口大骂,小芳对人毫无伤害之力,她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万万没有想到,方鹤云这个人渣,对这样一个弱女子都能下得去杀手,而且还让小芳死得如此凄惨,但凡心中还有一点点 良知的人,都对方鹤云的所作所为深感愤慨。 “师哥,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方芷渃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目,她对方鹤云感到深深的失望。 方鹤云别过头,也不去看方芷渃的眼睛,极其阴冷地说道:“我方鹤云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我!” “方鹤云,你个狗杂碎,老子杀了你——” 磊子看见小芳惨死在自己眼前,顿时怒发冲冠,在他的心目中,小芳就是他的朋友,现在他的朋友被方鹤云杀死了,磊子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磊子发起疯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住。 只见磊子双眼一片赤红,全然不顾生死,竟然硬生生冲出了七星阵。 没有人能够阻拦他,在磊子疯狂地冲击之下,七星阵瞬间失效。 面对杀气腾腾的磊子,那些道士登时乱了阵脚,配合默契立马被破坏,就连脚步都变得凌乱不堪。 阵法的东西就是这样,容不得有半点失误。 一旦有一个点出现问题,整个阵法就会全面崩盘。 “啊呀——” 伴随着两声惨叫,两个道士口吐鲜血,向后飞了出去。 外围的道士立马挺剑而上,想要堵住阵法的缺口。 磊子举起手臂,斩马刀闪现在他的手里,浓烈的杀气从刀身里面澎湃而出。 那是来自战神白起的杀气,那是来自天下第一厉鬼的超强怨气! 那些道士,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样一击? 磊子抡起臂膀,斩马刀轰然落地,一声巨响,大地开裂,碎裂的石块瞬间升上天空。一股汹涌的刀气就像海浪般冲向那些道士,那些道士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无形的刀气冲击得向后倒飞出去,七星阵瞬间解体,变得七零八落,惨叫声此起彼伏,十多个道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一个个捂着 胸膛,大口大口地吐血,看上去伤得都很严重。 磊子的双目里仿佛要溢出血来,他的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黑色鬼气,一步步朝着方鹤云走过去。 方鹤云一脸讶然地看着磊子,他完全没有想到,磊子的体内竟然有白起的战魂。 刚才磊子在盛怒之下,唤醒白起战魂,无可匹敌的杀伤力,让方鹤云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惧意。 方鹤云后退一步,仗剑而立。 包围我的那些个道士也全部撤退回去,护在方鹤云左右两侧。 但是,这么一群道士,竟然被磊子一个人的气场,逼得不停倒退。 其实,他们也想停下脚步,但是磊子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 作为磊子的好兄弟,别说是其他人,此时此刻,我们的心中都感到了一种恐惧。 我见势头不太对劲,赶紧跑了过去,大声呼唤磊子的名字:“磊子!磊子!快停下!醒一醒!快醒一醒!” 强大的白起战魂完全占据了磊子的虎躯,此时的磊子根本就不是磊子,而是白起! 在我触碰到磊子肩膀的一瞬间,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道,莫名其妙地弹了开去。 我惊讶地看着磊子,这一刻的磊子,我感觉相当地陌生。 磊子现在已经进入狂暴状态,全面唤醒白起战魂,如果不能让他醒转过来,磊子很有可能会大开杀戒。到时候,这条街道血流成河,这些道士全都得去给小芳陪葬,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但如果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那就算彻彻底底跟天师道为敌,天师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倾尽全力消灭磊子。 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见的后果,因为磊子绝不会是天师道一个门派的对手,就算加上我,库俊威以及辰十八,我们都不可能面对天下第一道派的挑战。 “磊子,你醒一醒,我是九伢子!我是萧九啊!”我再次追了上去,试图用友情来唤醒磊子的意识。 岂料,磊子突然转过身,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我的脖子。 我猝不及防,被磊子单手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悬在半空。 磊子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人性的光泽,他的手指就像钢筋一样,牢牢扼住我的咽喉。我不能呼吸,一张脸涨得通红,感觉体内的氧气正在迅速流逝。 第四百八十一章 八卦降魔幡 “磊子……我……我是九伢子……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面前的磊子双目一片赤红,已然丧失了他原有的人性。 没有想到,盛怒之下的磊子,战斗力竟然如此可怕。 只可惜,磊子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体内的白起战魂,所以很多时候,他会被战魂反噬,反过来被战魂控制。譬如此时此刻的磊子,他的意识里只剩愤怒,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有一天,磊子能够跟白起战魂完美融合,能够成功控制战魂,那时候的磊子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战神白起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就连库俊威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只怕也要畏惧三分。 这个时候,库俊威和辰十八分从左右两边扑了上来。 库俊威举起铁剑,辰十八祭起飞仙砖,两大神器对准磊子,一触即发。 库俊威和辰十八紧咬着牙关:“磊子,松手!赶紧松手!” 我冲库俊威和辰十八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对磊子动手。库俊威和辰十八陷入两难的境地,磊子也是兄弟,我也是兄弟,要想救我,就要对磊子动手,可是他们又没法对自家兄弟下手,内心充满了煎熬。这样焦急的情绪直接表现在两人的脸上,两人的眉头都紧 蹙起来,两条浓眉缠绕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库俊威厉声说道:“九伢子,我们若是再不动手,你……你会死的……” 我艰难地喘息着:“就算……就算我死……你们也不能动手……” 辰十八焦急地说:“九伢子,你个大傻蛋,现在的磊子,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磊子了!再不动手,就……就来不及了……”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不能……不能动手……因为他是……我兄弟……” 此刻,我已经慢慢闭上眼睛,死在自家兄弟的手上,我认了。 “萧九!” 方芷渃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祭起七星剑,就要上来救我。 也许,从库俊威和辰十八的内心来说,他们是希望方芷渃出手的。 毕竟,他们跟磊子是兄弟,于情于理,确实都不好下手。 但是方芷渃是外人呀,如果是外人出手救援,这件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他们的心里也就不用这样矛盾了。 不过,没等方芷渃动手,方鹤云就把方芷渃拦了下来。 方鹤云露出一脸奸诈的笑容,冷冷说道:“芷渃师妹,别人的家务事,关你什么事?我觉得这个戏码挺精彩的,哈哈,有趣!相当有趣!!” 方芷渃冷冷说道:“师哥,你让开!” 方鹤云亮出七星剑,冰冷地回应道:“如果我不让呢?”| 方鹤云后面的那些道士,呼啦啦围拢上来。 方芷渃身后的那些道士见势不妙,也呼啦啦围拢上来。 天师道内部分裂成了两拨人马,互相对峙。 一拨是方鹤云的随从和亲信,一拨是方芷渃的支持者,两拨人马拔剑而立,互不相让,其中也是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战火。方鹤云冷冷笑道:“师妹,你不听我命令,擅自做主,跟我抬杠!你违背修道原则,放走孤魂野鬼,这些我全都选择了原谅!但是,你可不要把我的原谅当做善良好欺,我一直在对你让步,然而你却一直在 咄咄逼人。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继续这样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师哥的不讲情面了!”方芷渃三番五次跟方鹤云作对,令方鹤云在天师道内部大丢颜面,方鹤云的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再加上两人现在感情破裂,方鹤云由爱生恨,心中早就生出对方芷渃的恨意。此时方芷渃公然挑战方鹤云 的权威,方鹤云绝对不会轻易让步。否则,日后他在天师道,还要怎么混下去? 方芷渃美目如冰:“执迷不悟?呵呵,这句话正是我想送给你的!” 方鹤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师妹,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方芷渃一眼,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方芷渃能够为我挺身而出,仅是这一点,我已经很感动了。就算她没能救我,我也心满意足。 我在心里默默地跟她道了声谢谢:“芷渃,谢谢你!” 磊子的五指如钢,越收越紧,我仿佛已经听见颈骨的咔嚓声响。 就在我以为这次自己肯定玩完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现出一道金光。 库俊威没有动,辰十八没有动,方芷渃也没有动,那道金光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 金光闪烁,熠熠生辉,一面招魂幡从金光里闪现出来。 库俊威和辰十八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方芷渃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惊喜。 招魂幡在空中呼啦啦旋转数圈,每转一圈,招魂幡就会变大一次。 数圈之后,那面招魂幡变得巨大无比,仿佛遮挡了整个夜空,将整个鬼市都笼罩在了其中。 那是一面淡青色的招魂幡,抬头看去,头顶上方,仿佛笼罩着一个青色的天幕。 招魂幡的中央,有一个太极八卦图案,四周布满稀奇古怪的符咒,那些符咒就像火星文一样,普通人根本连看都看不懂。 此时,招魂幡中央的太极八卦正在飞快地旋转着,四周的那些符咒全都浮现在招魂幡上面,泛起耀眼的金光。那些符咒就像蝌蚪一样,在招魂幡上来回游走,所以看上去金光熠熠。 辰十八发出低低的惊呼,露出一脸羡慕的神色,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这是八卦降魔幡!这是天师道三大镇宅之宝的八卦降魔幡啊!” 天师道的三大宝贝之一?! 如此说来,这是有天师道的高人到了吗? 唰! 一道奇异的光束从那个旋转的太极八卦里面激射而出,一下子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大地。 我能感受到四周阴气尽散,只剩下这股无与伦比的浩然正气。 那道光束不偏不倚,就像从天而降的激光,闪电般击中磊子的身体。 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一个沙哑的,略显苍老的声音:“幡悬宝号……普利无边……天罪消愆……经完幡落……” 那念咒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的修为相当深厚。 说来也怪,当光束击中磊子的一刹那,磊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但我听得出来,这绝对不是磊子的声音。 我跟磊子朝夕相处那么久,磊子的声音我是相当熟悉的,刚才那声嘶吼,绝不是磊子的声音,极有可能,是体内战魂的嘶吼声。就算是白起,也不可能轻易承受八卦降魔幡这一击。 磊子翻身倒在地上,七窍里全都流出血来,当场昏迷不醒。 磊子一倒地,我也跟着跌落在地上。 我顾不得脖子上的疼痛,三两步爬到磊子身旁,把手指伸到磊子的鼻尖前面,探测他的鼻息,嘶声叫喊道:“磊子!你醒醒!磊子!你醒醒啊!” 我的心就像浸水的抹布,狠狠拧在一起,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绞痛,令我无法呼吸。 磊子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鲜血不停地从七窍里汩汩流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我伸手堵住他的耳朵,鲜血又从鼻孔里流出来,我跪在磊子身旁,完全茫然无措,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磊子,你不要死!磊子,你千万不要死啊!” 金光消散,所有闪烁的符咒,全都收回八卦降魔幡里面。 八卦降魔幡一阵急速旋转之后,变得跟普通招魂幡一样大小,从空中缓缓飘落。 一道人影出现在鬼市街口,只见他轻轻踏前一步。 真的只是一步,他的身影却突然闪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一步竟然跨出了三五十米的距离,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我们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一步,是因为他的移动身法太快,所以看上去像是只迈出了一步。 我惊诧地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这位高人。 这是一个双鬓花白,年约七八十岁的老叟。 老叟身披天师道道袍,盘着一个道士头,体型有些瘦瘦高高的。 老叟面如红枣,双目炯炯有神,左右太阳穴高高往外凸出,一看就是修为深厚的高手。 他站在我们面前,道袍无风自鼓,向后飞扬起来,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显然,这是一个来自天师道的老道士。 老道士的体内散发出一种极其强大的气场,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敬仰之意。 但见老道士袖口轻轻一甩,正好接住那面从天空中飘落的八卦降魔幡。 夜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凭空出现的老道士,可能我们还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梦,那么地不真实。这个时候,就看见方鹤云和方芷渃,以及在场的所有天师道道士,全都冲着那老道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倒转七星剑,双手抱拳握住剑把,毕恭毕敬地叫喊道:“恭迎青河长老!” 第四百八十二章 青河长老 青河长老?! 我打量着面前这个鹤发须眉的老道士,修为如此深厚,不愧是天师道长老级别的人物。 库俊威和辰十八对望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讶然。 看得出来,这两个年轻后生,对这个青河长老还是怀揣着几分尊敬。 库俊威和辰十八也是道派中人,自然听说过青河长老的名头。 两人上前一步,冲青河长老抱拳行礼,自报家门。 “在下库俊威,太平道弟子!” “在下茅山宗弟子,辰十八!” 青河长老点点头,走到我面前:“你是赶尸门弟子?” 我嗯了一声,报了自己姓名:“我叫萧九!” 青河长老哦了一声,脸上飞快掠过一丝奇怪的表情,但是这个表情一闪即逝。 “他……我兄弟……还能醒过来吗?”我指着地上的磊子,询问青河长老。 此时此刻,我也没法责怪青河长老,毕竟青河长老刚才救了我,对我有恩,我不可能回头质问青河长老,你刚刚为什么要打伤我兄弟? 青河长老说:“他的体内寄宿着强大的战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可是杀神白起的战魂!” “是!”我点点头,不得不佩服这些老江湖的阅历,感觉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青河长老说:“放心吧,他死不了的,最多昏睡一会儿!刚刚白起的战魂控制了他的意识,我只不过是用八卦降魔幡,把白起的战魂逼回他的体内而已!” 听青河长老这样一说,我总算是长松一口气。 只要磊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只不过表面看上去有点吓人,七窍都在流血。青河长老指着地上的磊子说:“你这个朋友很厉害,也算是天缘吧,居然能够得到白起战魂。就算是放眼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的命格,能够承受白起战魂。即使白起战魂有意认主,也没有合适的肉胎能够 承载,你朋友也算是一个奇人了!不过……” 青河长老话锋突然一转,我的心猛地打了个冷突:“不过什么?!” 青河长老沉声说道:“不过还得看你朋友的造化了,看最后究竟是他操纵白起,还是白起操纵他!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后者,战魂一出,血流成河,到那时候,将是人世的一场浩劫!” 方鹤云站了出来:“青河长老,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为了不给日后留下隐患,我们趁现在提早灭了他,岂不是永绝后患吗?” 我对方鹤云怒目而视,这个王八犊子落井下石,无时无刻都想着除掉我们。 我还没有跟方鹤云呛声呢,青河长老已经率先举起手掌,淡淡说道:“不可!”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青河长老,既然青河长老都发话了,磊子这条命,今天算是保住了。 方鹤云一脸不爽,踏前一步,带着一种不满的情绪:“那你说说,有何不可?” 青河长老没有理会来自方鹤云的“质问”,面色平静如水:“人各有命,我们不能控制每个生命的走向,我们也不能随意扼杀一条生命!” 说到这里,青河长老指着地上的磊子:“如果他日后并没有被白起战魂所控制,我们现在杀了他,岂不是种下罪孽了吗?这是在活生生的杀害一条生命呀!” 方鹤云目光如炬:“那如果……他被白起战魂所控制,变成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呢?” 方芷渃插嘴道:“事情的好坏各占一半,为什么你看待问题,一定要局限在坏的那百分之五十上面?” 方鹤云白了方芷渃一眼,冷哼道:“我这是未雨绸缪,一旦事情往坏的方面发展,那怎么办?” 青河长老面容冷峻地说:“事情如果真的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到那时候……我会亲自出马杀了他!” 虽然青河长老嘴上这样说,但我却打从心底对青河长老表达感激之情。 至少,青河长老的所作所为,都秉承着公平正义的原则,让人信服。 如果有朝一日磊子真的变成杀人魔王,荼毒生灵,作为兄弟,我依然支持青河长老除掉磊子这个决定。 但我希望,吉人自有天相,磊子的后半生肯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不会走上歧途的。 青河长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堵住了方鹤云的嘴巴。 方鹤云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既然青河长老都这样说,那我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青河长老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我对天师道的看法。 看来,天师道里面还是有真正的正义之士,诸如方鹤云之流,只是其中的极个别人而已。 老话说得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在我看来,方鹤云就是天师道里面的一颗老鼠屎,他口口声声维护正义,以正人君子自居,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给天师道抹黑。 库俊威抱拳行礼道:“早就听闻天师道三大长老,乃是人世间正义的化身,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青河长老捋了捋白胡子:“什么正义的化身?那都是百姓给我们的虚名罢了!” 方芷渃走了过来,看见我脖子上的淤痕,关心道:“萧九,你……还好吧?” “我没事!谢谢芷渃姑娘的关心!倒是我这个兄弟……”我看见磊子这副昏迷不醒的模样,作为兄弟,心中自然是不太好过。 方芷渃安慰我道:“萧九,你放心吧,你朋友肯定会醒过来的!青河长老并没有取他性命,既然长老说他会醒过来,那就一定会醒过来,你应该相信青河长老,他从来不说假话的!” 听着方芷渃温柔的安慰,我的心里就像注入了一缕清泉,烦躁的情绪立马安定了不少。 “这青河长老是天师道的掌门人吗?”我问方芷渃。 “不是!”方芷渃告诉我:“天师道一共有三位长老,分别是青云,青峰,还有青河,他们是三个师兄弟! 青云长老是大师兄,青峰长老是二师弟,青河长老是最小的三师弟。三位长老在天师道里面的地位是不分伯仲的,但是名义上的掌门人,却是青云大长老!毕竟,无论从年纪,还有修为,青云大长老都要更胜一筹!只不过近年来,青云大长老已经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修炼。而天师道里面的大小事务,基本上是青峰二长老在打理,青河三长 老主要带着我们对外活动和执行任务!” 方芷渃还真是没有拿我当外人,一股脑儿就把天师道里的体系构架全都告诉给我,也让我对天师道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对了,芷渃姑娘,你们这次来丰都鬼城,到底是执行什么任务?”我向方芷渃打听道。因为我看这次天师道兴师动众,直接派出数十名好手,而且还派出方鹤云和方芷渃这两大顶尖高手,甚至还有三大长老之一的青河长老亲自压阵,看样子他们这次的任务不太简单,应该是要对付什么凶猛 的东西吧。 方芷渃说:“实不相瞒,半月之前,天师道的天眼法阵监测到丰都鬼城有大量鬼气外泄,阴气值一路飙高,甚至超过了历史上的最大阴气值……” “等等!什么是天眼法阵?”我好奇地问。方芷渃说:“简单来讲,是历代掌门人穷尽心血,布下的一个法阵。这个法阵类似于一个监测仪,能够监测到神州大地鬼气的波动情况!只要哪里的鬼气出现异常,我们就知道哪里发生了情况,就能在第一 时间派遣弟子外出处置!” “厉害呀!”我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 天师道不愧是天下第一道派,居然还有天眼法阵这样的秘密武器,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方芷渃微微笑道:“看你这么好奇,日后有机会来天师道,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天眼法阵!” “好哇,一言为定!”我伸出小手指。 方芷渃笑了笑,也伸出小手指,跟我拉了拉钩。 拉钩的时候,我斜眼瞥见方鹤云站在不远处,满脸黑气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妒火。我知道方鹤云一直对我有成见,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情敌”,把我当成拆散他和方芷渃感情的“第三者“,所以方鹤云一直都想弄死我。他以为只要能够弄死我,就能断了方芷渃的绮思,方芷渃就能回到他的 身边。 其实方鹤云完全错了,大错而特错,他这种人,从来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来不肯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方芷渃跟他的关系越来越远,难道真是因为我吗? 我自认自己长得不错,但我绝对还没有轻易俘获方芷渃芳心的魅力。 方芷渃之所以慢慢疏远方鹤云,全是方鹤云自己造作,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而且杀性浓烈。 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们的这段美好感情,纯粹是被方鹤云自己作死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没有理会方鹤云,继续问方芷渃道:“那阴气值又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三元封印 方芷渃耐心跟我解释道:“所谓的阴气值,是我们自己设定的一个数值!你也知道,邪祟越多的地方,阴气也就越重,对吧?但是这天下之大,邪祟的数量何止千万,也不是能够尽数消灭的!所以,以100 为例,阴气值只要低于60,一般都属于正常范畴,可以不用理会,无非都是些小小的邪物作祟,翻不起什么波浪! 当然,偶有浮动也属正常,但一般不过超过70,这种时候天师道就会派弟子出马,帮助对付邪物!同时,一年365天,我们天师道都有弟子在江湖上走动,随时巡查和处理各地的邪祟!” 我点点头,想起之前在半山别墅里面,死于风水凶咒的那个道士,他应该就是天师道在外面走动江湖的弟子。 其实想一想,我不由自主地对天师道肃然起敬。 这一年四季,不知有多少天师道的弟子,默默在外面保护社会的安全,才有我们的歌舞升平,安居乐业。 而这一年下来,又不知有多少天师道弟子会死在外面。 只可惜,他们的战功没人看见,他们的死亡没人理会,他们把青春和热血都奉献在了维护社会的稳定,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正因为有了这些无名英雄,我们的国家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如果超出百分之七十的阴气值呢?”我继续好奇地问。 方芷渃说:“如果超过70的阴气值,那就属于大事件了,说明有无数的阴魂邪祟才外面聚集!最近百年间,有两次阴气值破了70,一次是侵华战争,那时候生灵涂炭,千里白骨,阴气曾逼近90! 还有一次是在60年代,也就是民间俗称的‘粮食关’时候,那两年全国大饥荒,饿殍遍野,尸骨累累,阴气值也达到了惊人的80好几! 不过随着国家的发展,社会经济水平的提高,近些年来,也没有这样的大事件发生,所以阴气值一直都趋向于稳定!” 我突然想起,刚刚方芷渃告诉我,丰都鬼城最近发现大量鬼气外泄,甚至一度超过历史最大阴气值! 我赶紧问方芷渃道:“芷渃姑娘,现在丰都鬼城的阴气值是多少?” 方芷渃说:“我们离开青城山的时候,丰都鬼城的阴气值已经破了90,是百年来最高的阴气值!”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百年来最高阴气值?!天呐,那这丰都鬼城,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呀?” 丰都鬼城原本就是阴阳两界的分割线,这里的阴气自然要比其他地方更重一些。 而且,我们在丰都鬼城逗留了两三日,鬼城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呀,并没有什么异样,更没有当年的什么尸骨遍野,一切都是平淡无奇。 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丰都鬼城的阴气值却是破了90呢? 我曾一度怀疑,是不是天师道里的天眼法阵出现了故障? 方芷渃叹了口气:“你听说过阴长生和王方平两大道长的传说吗?” 我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方芷渃的嘴里,竟然又提到了“阴长生”和“王方平”这两个人。 我点点头,关于这两个人的传说,之前我就听辰十八说过,所以并不陌生。“我知道的!阴长生是太平道的高人,王方平是天师道的高人,他们大义凛然,一生都在丰都修道,为的就是镇守丰都鬼城,以免这里的孤魂野鬼跑出去祸害人间!”我说的头头是道,方芷渃颇为赞赏的看 了我一眼。方芷渃说:“确实如此,两位道长舍生取义的精神,令后世无数人敬仰和钦佩!丰都鬼城是人界和鬼界的分割线,所以丰都鬼城有个别名,叫做‘鬼门关’!你知道当年阴长生和王方平是怎样镇守鬼门关的吗 ?”“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摇了摇头,这个属于“高等机密”,谁知道他们当初是怎样镇守的鬼门关呀?能够镇守鬼门关,震慑千万鬼魂,阴长生和王方平用的肯定是非比寻常的法子,这种法子哪里是 我们这些人能够想到的呢? “三元封印!”方芷渃冷不丁吐出一个新鲜的词语。 三元封印?!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方芷渃:“芷渃姑娘,什么是……三元封印?!”方芷渃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世界分为天地人,所谓的灵元,就是自然生成的最纯正的元气,这是天下间最正的能量,能够压制一切妖魔鬼怪!天上有天之灵元,地上有地之灵元,人间有人之灵元 !阴长生和王方平搜集了这三道最纯正的灵元,封印在鬼门关口,所以叫做‘三元封印’!三元封印的威力非同小可,这也保证了几百年来,神州大地都没有遭到大规模的鬼魂侵扰!” 我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就像在听天书一样。 如果我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听上去玄幻无比的事情,竟然就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我点点头,疑惑地问:“芷渃姑娘,既然鬼门关有三元封印,那你刚才为什么说,天眼法阵监测到丰都鬼城大量鬼气外泄,阴气值爆表?” 方芷渃说:“这便是问题所在,初步估计,可能是三元封印……坏掉了!” “什么?!三元封印坏掉了?!”我猛然一惊,嘴巴张成O字型。 方芷渃说:“不用这么惊讶,三元封印又不是万能的,这都过去了数百年,再加上鬼气的日夜冲击,三元封印有所破损也属正常!” “那现在怎么办?”我的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三元封印封住了鬼门关,才让人界数百年没有受到鬼界侵扰,现在三元封印毁坏,那无数的鬼魂,岂不是源源不断地涌向人界?人界即将面临的,可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呀! 这事情不想不知道,越想越觉得可怕。 这不是哪一个门派的事情,毫不夸张地说,这关系到整个人界的生死存亡! “怎么办?”方芷渃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最好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修复三元封印!” 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们这次来丰都鬼城,就是来修复三元封印的吧?” “不是!”方芷渃摇了摇头,这个回答让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不是?你们不是来修复三元封印的?”我惊诧地问。 “小子,你以为三元封印,是随随便便就能修复的吗?”不知什么时候,青河长老出现在我的背后,他背负着双手,一脸凝重的神色。 “那……那要怎样才能修复三元封印呢?”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听闻这样一个重磅消息,我实在是坐不住了。 民族兴旺,匹夫有责! 现在这个民族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就算是个老匹夫,只怕也没法稳稳坐着了吧! 青河长老说:“我刚才亲临鬼门关去查看了情况,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辰十八插嘴道:“青河长老,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吧!” 青河长老袖口一甩:“好消息是,天之灵元并没有损坏!” 方芷渃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算是最好的事情了吧!” 我有些不解,问方芷渃道:“为什么天之灵元没有损坏,算是一个好消息呢?”方芷渃说:“因为在三道灵元之中,天之灵元最难获取,阴长生和王方平二位道长,但年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获取了天之灵元。如果天之灵元损坏,我们就需要去寻找天之灵元,先别说我们能不能找 到天之灵元,就算我们能够找到天之灵元,估计得我们回到丰都鬼城,鬼门关早已大开,无数的恶鬼早就冲向人间!” “那……那坏消息是什么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青河长老咬了咬嘴唇:“坏消息是……地之灵元和人之灵元,这两道灵元基本上都已经失效了,这也是丰都鬼城鬼气外泄最主要的原因!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寻找地之灵元和人之灵元,重新来修复三元 封印,堵住鬼门关这个缺口,以保人世太平!”说到这里,青河长老回身指着方鹤云,喝斥道:“鹤云,我在这里必须得批评你,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怎样修复三元封印,堵住鬼门关这个缺口?而你来到丰都之后,你在做什么?你竟然把这么多的 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鬼市上面?还在这里大搞杀戮,以至于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连累这么多师兄弟受伤!回去之后,我希望你好好反省反省!” 方鹤云一向自视甚高,又仗着自己是天师道最有本事的大弟子,骄傲自满。 此时被青河长老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当众数落,方鹤云一张脸登时就沉了下来,估计感觉自己大失颜面,那脸色阴郁的可怕。方鹤云犟嘴道:“青河长老,我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过错!现在丰都城鬼气外泄,大量的孤魂野鬼流窜出来,我是在提前消灭隐患,有什么不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心存正义 “荒谬!” 青河长老的声音提高八度,脸上闪过一丝愠色,瞪了方鹤云一眼。 “我且问你,你修道的初衷是什么?”青河长老盯着方鹤云,冷声喝问道。 方鹤云咬了咬嘴唇:“降妖除魔,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青河长老冷冷说道:“在你的字典里面,难道那些孤魂野鬼就不是天下苍生了吗?那些孤魂野鬼,都是些没有犯罪记录的普通鬼魂,他们原本可以等待着轮回投胎,而你却生生扼杀了这一切,这是杀戮!不 是正义!” 方鹤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青河长老继续数落道:“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行事态度,那这个天下,岂不是早就乱了套了?所有的妖,所有的鬼,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善良丑恶,统统赶尽杀绝,天师道行事,怎可如此草率和鲁莽?” 青河长老声色俱厉,严厉地斥责方鹤云。 面对长老的责骂,方鹤云虽然一脸的不爽,但他也不敢怎样发作出来。 最后,青河长老大手一挥,指着方芷渃说道:“从现在开始,由芷渃带队,所有人都听从芷渃的号令,明白了吗?” 长老都已经发话了,下面的那些道士哪敢不从,纷纷回应道:“明白!” 方鹤云遭到数落,心情原本就已经很不好,现在一听青河长老撤销他“指挥官”的权利,更是恼怒异常,觉得自己在这么多师兄弟面前,丢了很大的面子。 方鹤云向青河长老质问道:“青河长老,你这样安排……恐怕不太妥当吧?” 青河长老竖起手掌:“既然你不能好好带队,我只能另选其人来代替你的位置!” “好!很好!”方鹤云翻了翻白眼,扭头看着方芷渃,用一种不阴不阳地口吻说道:“芷渃师妹,我们全都听从你的号令,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看见方鹤云那副想要发火,却又不敢发作,硬生生憋在心里的郁闷模样,我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青河长老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正义的化身,一点都没有护犊子,不会因为方鹤云是天师道的大弟子,就对他有所偏爱,无论谁犯错,都是一视同仁。 方芷渃走到方鹤云面前:“师哥,请你把令牌交给我!” 方鹤云别过头,极其不爽,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用力拍在方芷渃手上,一个人转身走到边上去,一声不吭。 方芷渃举起令牌,对那些道士说道:“见此令牌,如见掌门,从现在开始,大家请听从我的号令!” “是!”所有道士倒转长剑,对方芷渃抱拳作揖。 青河长老走到磊子前面,问我道:“他怎么样?” 我摇摇头:“还没有醒!” 青河长老招了招手,让我把磊子搀扶起来坐着。 然后,青河长老从怀里摸出一颗紫色丹药,塞进磊子的嘴里。 啪! 青河长老抬起手掌,按在磊子的后背心上。 不一会儿,磊子的头上冒出缕缕白烟。 随着真气的过度,磊子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紫色光晕。 片刻之后,紫色光晕逐渐散去,磊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磊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九伢子,我这是怎么啦?” 我没有告诉磊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刚才他竟然想要杀死我,我不想给他增加任何的心理负担和愧疚感,所以我只是对他淡淡地笑了笑:“没事!你刚才用力过猛,晕厥了过去!” “我说呢!”磊子摸了摸脑袋:“我是觉着刚才我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磊子回头看见青河长老:“咦?老头,你是谁?” 我赶紧对磊子说:“这位是天师道的青河长老,磊子,礼貌一点!” 磊子撇撇嘴,露出厌恶的神色:“天师道的长老?天师道可没有什么好人!” 磊子一骨碌爬起来,他刚才一直在昏迷状态,所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哎,磊子……”我想叫住磊子,却被青河长老伸手拦住了。 青河长老淡淡说道:“不用帮忙解释了,刚才确实是我们天师道的弟子做得不妥,在此给几位道个歉!” 作为天师道长老级别的人物,都能如此谦卑地跟我们道歉,反倒把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摆摆手说:“不用道歉!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们,你看我们也……打伤了你们不少弟子……”青河长老笑了笑:“他们受伤,是因为他们自己学艺不精罢了!我知道你们已经手下留情,没有杀害他们的念头,否则的话,他们现在早已成为了冰冷的尸体,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所以,我还是得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手下留情!” 青河长老句句诚恳之言,之前我对天师道生出的那些不满,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 因为我知道,天师道里并不全是方鹤云那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像青河长老这样的正义之士,他们的气度,他们的言行举止,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 不得不说,因为青河长老的出现,让我们对天师道的印象大为改观。 我不再厌恶天师道,反而对天师道产生了一种敬仰之情。 青河长老背负着双手,仰望漆黑的夜空,眼神有些复杂,幽幽说道:“这个江湖,快要变天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隐隐约约笼罩了一层阴影。 青河长老收回目光,回头问我:“萧九,你说这世间,什么是正义?” 青河长老冷不丁突然这样问我一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只有哑然失笑道:“我……我不懂得这么些大道理……” 青河长老伸手指了指我的心窝,声音平静地说:“正义就在你的心里!” 正义就在我的心里?! 我怔怔地看着青河长老,一时间并不能完全领会和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还是隐隐约约懂得了一些什么,感觉心里暖暖的。 青河长老说:“萧九,你记住,无论有一天你变成什么样子,你的心里,一定要装着正义!” 青河长老说完这话,道袍一甩,转身离开。 望着青河长老的背影,我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细细想想,青河长老跟我说话的口吻实在是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单纯的教诲我,反而像是在对我交代些什么。 “青河长老!”我开口叫了一声。 青河长老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谢谢您!”我毕恭毕敬,对着青河长老的背影鞠了一躬。 青河长老挥了挥手,留下八个字:“天涯苍茫,相聚是缘!” “喂,那个老头怎么神神叨叨的,说的话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磊子站在我的身旁,嘟囔着说。 我笑了笑,故做深层地说:“有些话语,只有留给有缘的人,才能听懂!” “卧槽!”磊子翻了翻白眼:“九伢子,你说话怎么也变得神神叨叨的,能不能正常一点,不要这样高深莫测好不好?搞什么飞机嘛?” 方芷渃走到青河长老面前,向青河长老请示道:“青河长老,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青河长老吩咐下去:“你现在带队,在丰都鬼城严密布控,但凡发现有恶鬼跑出鬼门关,闯入人界,立即予以消灭,不能让其祸害人世,尽量保证老百姓的安全!” “是!”方芷渃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可是长老,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不能修复三元封印,我们就算举全派之力,可能也难以阻挡数以万计的恶鬼降临人世呀!” “我知道!”青河长老颔首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做两件事情,一件事情,就是严密布控,尽量控制局面;第二件事情,必须尽快找到地之灵元,修复三元封印!” “不是还有人之灵元吗?”方芷渃问。 青河长老面容冷峻:“人之灵元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唯一要寻找的,就是地之灵元!” “青河长老,那您可知道,地之灵元在什么地方?”我好奇地凑了过去。 青河长老背负着双手,眉头紧蹙,来回踱着步子:“地之灵元,就是神州大地的灵气源头,神州大地的灵气源头应该是在昆仑之巅!” “昆仑之巅?!”我微微一惊:“您所说的,可是昆仑山?” 青河长老点点头:“昆仑山乃神州龙脉之祖,也是地之灵元的源头之地,我相信在昆仑之巅,就能找到地之灵元!” 方芷渃道:“长老,那让我去吧!” 青河长老摇摇头,低声说道:“你必须得留在这里,掌控大局,如果把方鹤云留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那么,谁去昆仑之巅搜集地之灵元呢?”方芷渃问。 青河长老深吸一口气:“我亲自走一趟吧,希望还能来得及!” “那……您老保重!”方芷渃抱拳说道。 青河长老点点头:“芷渃你记着,掌门令牌在你的手上,你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千万别让方鹤云乱了方寸,明白吗?”方芷渃咬了咬嘴唇:“明白!” 第四百八十五章 吞噬鬼(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夜空的宁静。 那声惨叫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为之狠狠一颤。 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糟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时候,就听见远处有道士在嚷嚷:“不好啦!出事啦!出事啦——”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所有人全都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跑去。 拐过一个弯角,来到鬼市的街口,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齐刷刷发出惊呼之声。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我们也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街口的青石地面上,横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身上穿着道袍,很明显是天师道的弟子。此时,那两个道士早已气绝身亡,他们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斩成了两截。所以,确切地说,这不是 两具尸体,而是两具残尸。 他们的身体拦腰断裂,里面的五脏六腑喷薄的满地都是,滚烫的鲜血呈飞溅状,染红了四周的地面,就像是一朵朵绽放的妖艳血花,又像是一幅幅恐怖的血色涂鸦,给人的视觉冲击非常震撼。 我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这尼玛实在是太血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道士惊慌失措的朝着我们狂奔而来,他们脚步踉跄,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杀他们。 我暗暗一惊,这些道士都是从天师道里面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按理说他们也是见多识广,江湖阅历丰富,是什么东西竟会让这样一群训练有素的道士,感到惊慌和害怕? 我正思忖的时候,忽听黑暗中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循声抬头一看。 这一看,更是惊得我们魂飞魄散。 只见一个体型巨大的恶鬼自黑暗中闪现出来,那个恶鬼起码有五米多高,浑身长着壮硕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狂暴。他的体表肌肤是青绿色的,能够看见纵横交错的粗壮青筋,就像是传说中的绿巨人。 这副外形怎么说呢,很像是……很像是那种体型巨大的相扑选手! 尤其是这个恶鬼的肚子,更是大如酒坛,浑圆如缸。 恶鬼的胸口飘着一缕红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即使跟那恶鬼相距十数米,依然能够感觉到腥风扑面,恶臭熏天。 那股恶臭,就像是极其浓烈的狐臭,很多人忍受不了,当场就吐了出来。 反观磊子,竟然眯着眼睛,伸长鼻子,鼻孔大开,仿佛在贪婪地呼吸着什么。 我捂着鼻子,惊讶地问磊子:“你这是在干嘛?” 磊子一脸陶醉的样子:“你不觉得很香吗?” “卧槽!” 我翻了翻白眼,本来我忍住没有吐的,磊子这一说,我他妈登时就吐了。 论重口味,我只服磊子,真的,只听他还在不停地说:“香!唔,真好闻!” 伴随着一声嘶吼,恶鬼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气息更是奇臭无比。 他的嘴里布满尖锐的獠牙,两排牙齿就像两排铡刀,闪烁着寒冷的光。 浓郁的鬼气从恶鬼的嘴巴里喷薄出来,如同浓浓的黑雾。 我们见过的恶鬼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恶鬼,当下都有些懵逼。 那个恶鬼踏前一步,一步跨出老远,他体型如山,这一脚踩下去,径直踩碎了地面,地面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裂痕,就连大地都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这一脚踩下去,其中一个道士跑得慢些,登时被震得飞了起来。 恶鬼紧跟着上前一步,伸出鬼爪抓住那个道士,两只鬼爪分别抓住道士的头和脚,猛地一扯,那个道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不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被硬生生扯成了两截。 一团浓烈的血雾炸裂四溅,血沫子如同雨点般扑簌簌洒落下来。 同时落下来的,还有道士肚子里的五脏六腑。 一副血淋淋的肠子吧唧一声,就落在我前方不远处,肠子在地上摔爆,里面的大便喷溅得满地都是,跟那鲜血混合在一起,十分的恶心。 恶鬼将道士撕扯成两半之后,一下子展开血盆大口,嘴巴瞬间变得巨大无比,一直裂开直到耳后,啊呜啊呜两口,将道士的两半尸体接连塞进嘴里。 咕噜! 我们清楚地看见恶鬼的喉头蠕动了一下,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道士,就这样被恶鬼吞进了肚子里面。 我心中一阵恶寒,这是个什么怪物?这个恶鬼,可比我们以前所碰上的恶鬼,要凶猛残暴的多呀! 那恶鬼一步步朝着我们逼近,就像是好莱坞科幻片里的那种变异怪兽,原本死寂无声的鬼市,却因为这个恶鬼的出现,而变得喧嚣起来。 “这是吞噬鬼吧!”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库俊威,此时也忍不住惊呼失声。 “没错!就是吞噬鬼!” 辰十八眉头紧蹙,那张圆滚滚的脸上,此时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吞噬鬼是什么玩意儿?”磊子好奇地问。 库俊威说:“吞噬鬼是一种上古恶鬼,贪婪好吃,力大无穷,他不仅能够吃人,还能够吃鬼!” 辰十八接口道:“对!鬼吃鬼,能够吞鬼的恶鬼,你们想想有多恐怖吧!” 这个吞噬鬼,竟然连鬼都要吞噬?! 天呐,我狠狠打了个冷颤,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吞噬鬼不吃的东西了吧? 库俊威面容冷峻:“看来这三元封印果然是失效了,就连这样罕见的上古恶鬼都跑了出来,如果不修复三元封印,天下只怕是要大乱了!” 辰十八说:“是呀!据史书记载,吞噬鬼最近的一次出现,是在千年以前的战国时期,那时候连年征战,尸横遍野,结果浓烈的尸气把吞噬鬼招惹出来!” 我微微一惊,这尼玛千年不出的恶鬼现在都出现了,看样子事情远比我们想象得还要严重的多呀! 库俊威说:“鬼门关破,更多的上古恶鬼都会跑出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辰十八点点头:“对!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你们所看见的那些孤魂野鬼根本不算什么事儿,真正能给人间带来祸害的,就是这些上古恶鬼!他们在鬼界被困了数百上千年,现在一旦放出来,杀性大起, 后果难以想象!” 我暗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之前方芷渃说,丰都鬼城的阴气值已经爆表,原来连这些罕见的上古恶鬼都跑了出来,这里的阴气肯定是无比的浓烈。 在这个看似平凡的夜晚,丰都鬼城阴气遮天,到处都是鬼影惶惶。 城市里熟睡的人们并不知道,人类正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 而普通的老百姓更不会知道,为了保护人类的家园,为了保护他们香甜的梦境,有多少正义之士正在跟恶鬼战斗,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献出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为的就是守护一方水土的安宁。 “散开!大家快散开!这是吞噬鬼!!” 方鹤云大声疾呼,这小子也算是阅历广泛,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吞噬鬼。 此时此刻,就连一向骄傲自负的方鹤云,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人群纷纷散开,方鹤云拔出七星剑,带领着七个道士迎了上去,想要挡住吞噬鬼。 “师哥,我来帮你!” 方芷渃也带领着一队人马,从斜刺里冲了上来,试图跟方鹤云联手对敌。 但是,方鹤云这厮,在这种时候都是一副傲娇的姿态,他竖起手掌,冰冷地拒绝了方芷渃的好意:“不用!我方鹤云做事,用不着别人帮忙!” 说完这话,方鹤云大手一挥:“兄弟们,上!” 七个道士领命,同时挥舞着长剑,齐刷刷站成一列,犹如一道人墙,横亘在吞噬鬼的面前。 七个道士面容冷峻,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虽然他们的眼神中还是有些许的闪烁和畏惧,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退缩,那副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着实令人动容。 这一刻,我心中的热血也在瞬间被点燃了。 体内的血液沸腾着,烧红了我的双眼,我渴望着战斗,渴望着自己像个英雄一样,为了人类的安危而战斗。 气势是会感染人的,如果这一刻,他们畏惧逃避,那么整个队伍都会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但是,他们的视死如归,同仇敌忾,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不仅仅是他们七个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退缩。 从这点来看,不得不说,方鹤云还是很有将才之能的,也幸亏方鹤云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才稳定住了混乱的局面。 方鹤云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不是那么小鸡肚肠,如果他不是那么傲慢狂妄,那么他一定是个非常完美的人,有才能,有天赋,有颜值,再加上出身名门正派,几乎集所有的光环于一身,只可惜,好好的一手人品牌,被方鹤云自己给打烂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吞噬鬼(下) “吼——” 吞噬鬼张了张嘴巴,亮晶晶的哈喇子,就像黏液一样,顺着吞噬鬼的唇角滴落下来,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渍。 吞噬鬼,以吞噬著称。 很明显,刚刚那几个道士,根本没法填饱吞噬鬼的胃口。 这个连鬼都要吞噬的恶鬼,他那大如水缸的肚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能够源源不断地吞噬猎物。 吞噬鬼倒吸了一口哈喇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震耳欲聋。 吞噬鬼向前踏出一步,青石碎裂,碎石飞溅起来,那吞噬鬼甚至连碎石都不放过,嘴巴一张,将空中的碎石呼啦啦全都吸入嘴里,咬得咔嚓作响,就像在咬豆子一样,锋利的獠牙可谓是无坚不摧。 呼哈! 七个道士整齐划一地扬起长剑,剑尖寒光闪烁,剑气凌然。 七道剑气组成了一道剑气墙,挡住了吞噬鬼向前的步伐。 方鹤云发出一声清啸,一下子从人墙后面飞身而出,伸足在道士的肩膀上轻轻一踩,借助这一踩之势,整个人腾空拔高丈许,在空中翻腾一圈之后,七星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着吞噬鬼当头斩落。 唰! 空气如同布匹一样撕裂开来,凌厉的剑气仿佛要燃烧起来。 我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不得不说,方鹤云的整个进攻过程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无论是身法还是速度,都拿捏得刚刚好,非常的漂亮凌厉。 然而,我们都把那吞噬鬼想得太过简单了。 吞噬鬼身强力壮,形如小山,但绝对不是大傻个,他体内蕴藏的鬼力也是相当惊人。 毕竟是来自上古的恶鬼,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 眼看着方鹤云手中的七星剑,朝着吞噬鬼当头劈落,吞噬鬼突然抬头喷出一团鬼气,那团鬼气就像一团冲击波。 方鹤云不敢怠慢,剑光飞旋,从冲击波里面穿梭而出。 冲击波瞬间爆裂,变成无数的鬼气碎片,凌空消散。 虽然方鹤云这一剑非常漂亮,但多多少少都被这团冲击波阻挡了一下。 吞噬鬼却趁着这眨眼的空隙,扬起拳头,一拳轰向空中的方鹤云。 这一拳的威力足以开山裂石,方鹤云身在空中,哪里敢去硬接。 幸运的是,方鹤云的反应奇快无比,身体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闪开去,就像一架坠落的飞机,呼啸着落入了街边的一座房屋。 轰隆一声! 方鹤云如同一颗人体飞弹,撞穿屋顶,掉落下去。 人群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他们不敢想象,在他们心目中引以为傲的大师兄,跟吞噬鬼交手的第一回合竟然就如此狼狈。 吞噬鬼逼退方鹤云以后,如同一列卡车,猛地向前冲出去,重重地撞击在那道剑气筑成的气墙上面。只听一声巨响,如同炸弹爆炸一样,那道气墙哪里承受得住吞噬鬼的冲击,竟然瞬间崩塌,气墙上面先是出现了一个窟窿,然后无数的裂痕就像蛛网一样,以窟窿为中心,瞬间布满整个气墙。这道晶莹剔 透的气墙轰然坍塌,剑气碎裂成无数的碎片,如同晶莹的蝴蝶满天乱飞。 七个道士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齐刷刷向后倒飞出去。 他们手中的七把长剑尽数碎裂,七个人口中鲜血狂喷,如同七只断线的风筝,起码向后飞出了十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七窍流血,霎时就没了声息。 我们大惊失色,没想到吞噬鬼的鬼力竟然如此强大。 刚才我们只是看见吞噬鬼吃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吞噬鬼出手,战斗力完全爆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和预料。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妈的,单单一只吞噬鬼就如此厉害,如果两只,三只,甚至几十上百只呢?这还只是吞噬鬼而已,如果再多冒一些上古恶鬼出来,甚至比吞噬鬼更厉害的恶鬼,那我们该怎样去 应付? 方芷渃看见自己的同伴负伤,咬咬牙,一个人挺身而出,冲向那个吞噬鬼。 方芷渃的道袍飞扬起来,身姿奇快,仿佛脚不沾地,如同从水面上闪电般掠过一样。 吞噬鬼扬起右臂,朝着方芷渃抓落下去。 我猛然一惊,心里一声疾呼:“芷渃小心!” 方芷渃面不改色,竟然没有任何的闪避,这一刻,她的脸上只有自信。 唰! 方芷渃幻化出一道幻影,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从吞噬鬼的掌心中央穿梭而过。 吞噬鬼这一爪,竟然抓了个空。 方芷渃的幻影贴着吞噬鬼的肚子飞快掠过,同时带起一抹炫目的剑光。 就听吞噬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晃动了两下,向后退开一大步。 吞噬鬼那个大如水缸的肚子上,被方芷渃划开了一道深邃的裂口,浓郁的黑色鬼气从吞噬鬼的肚脐眼位置,如同潮水般喷涌而出,吞噬鬼的大肚子,就像泄气的皮球,嗖嗖嗖地缩小下去。 “太棒啦!” 我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这么长时间没见,方芷渃的修为明显又精进了不少。 吞噬鬼怒吼连连,那声音就跟滚滚闷雷一样,震耳欲聋,震得街道都在晃动。 吞噬鬼瞪红了双眼,朝着方芷渃没头没脑地冲了上去,就像是一辆失控的大卡车。 这个时候,就听屋子里传来方鹤云的声音:“方芷渃,你让开!” 话音落下,刹那间光芒万丈,无数炫目的剑气从屋子里激射而出,瞬间把那间房屋变得千疮百孔。 方鹤云的声音飘荡出来:“七——星——剑——雨!”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凌厉的剑芒旋转着冲破屋顶,直冲向九天苍穹,瞬间映亮了漆黑的夜空。 伴随着那道剑芒同时升起的,还有无数道如同幻影般的剑芒,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 方鹤云的身影砰地撞破屋顶,飞身而出,傲然站立在屋檐的飞角上面。 但见方鹤云道袍无风自鼓,如同旗帜般猎猎作响,他的长发飞扬起来,侧脸冷峻的可怕。 方鹤云右手并拢成剑指,左手捏着法印,双目赤红。 他的面上虽然沾满尘灰,但这一刻的方鹤云看上去,却是威风凛凛。 不愧是天师道修为最强的弟子,这一刻的方鹤云,才像是真正的天师道高徒! 方鹤云剑指一指,厉声大喝:“咄!” 半空中,无数的剑芒就像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璀璨夺目的流光,朝着那个吞噬鬼当头斩落。 刹那间,整个夜空就像是下了一场美丽的流星雨。 天地之间,一切如梦似幻。 无数的剑芒同时攻击一个目标,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力量? 我在极阴之地的时候,亲眼见过七星剑雨的威力,知道这七星剑雨乃是方鹤云的成名绝学,一旦释放,杀伤力极其强大。 毫不夸张地说,别说是一个吞噬鬼,就算现在出现十个吞噬鬼,也会被这一波七星剑雨给尽数灭了。 “吼——” 天地间,只留下吞噬鬼狂暴的嘶吼声。 数不清的剑芒贯穿了吞噬鬼的身体,不过眨眼的瞬间,吞噬鬼就被七星剑雨切割成无数的碎片,爆体而亡。 吞噬鬼庞大的身躯轰然爆裂,变成一团狂暴的黑气,冲上天空,在天空中形成了一朵黑色的蘑菇云形状,蔚为壮观。 炸裂的五脏六腑混合着血雨漫天洒落,在鬼市的街道上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 同时落下的,还有几截没有消化完全的尸块。 从尸块身上血咕隆咚的衣服来看,依稀还能辨认出,这些个尸块就是刚才被吞噬鬼吃进肚子里的道士。 看见那些支离破碎的尸块,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热泪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人记着他们,仿佛他们根本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吼——” 野兽般的嘶吼声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竟然是来自鬼市的街道尽头。 我们惶恐地转过身去,只见街道的尽头,一个吞噬鬼从黑暗里缓缓走出。 她的体型同样高大无比,形如小山般魁梧。 仔细一看,这个吞噬鬼,胸前的毛发更加浓密,红的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虽然她身上的肌肉线条没有刚才那个吞噬鬼明显,但是她的肚子,却好像比刚才那个吞噬鬼更大,如果说刚才那个吞噬鬼的肚子是口水缸,这个吞噬鬼的肚子就像……就像……一口井! 吞噬鬼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走来,每走一步,青石板的地上就会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 街道两旁的房屋都在摇晃,感觉就像是地震了一样,震得我们脚底发麻。 “卧槽!怎么还有一只?!” 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刚才那个吞噬鬼的鬼力,在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 好不容易干掉了那个吞噬鬼,大家还没缓过一口气,现在竟然又冒了一个出来,人们的心头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感觉喘不过气来。 库俊威目光炯炯:“这是一个雌性吞噬鬼!” 磊子惊讶地看着库俊威:“威哥,牛逼啊,这你也能分出公和母?”辰十八说:“吞噬鬼捕食的时候,通常都是两口子齐上阵,一雄一雌,也就是你所说的一公一母。刚才那个吞噬鬼体格健壮,肌肉明显,是个雄性吞噬鬼!而现在这个,肚子非常大,是个雌性吞噬鬼!要分 清他们的雄雌非常简单,只需要看他们的肚子就能够区别出来!” 库俊威点点头:“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雌性吞噬鬼可能更难对付!因为她的胃口更大!吞噬能力更强!”听闻库俊威这样一说,我们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一点。 第四百八十七章 匹夫有责 砰!砰!砰! 这个雌性吞噬鬼显得更加狂躁,疾步朝着人群冲了上来。 长长的哈喇子顺着嘴角一直拖到地上,这个雌性吞噬鬼明显比刚才那个雄性吞噬鬼更加饥饿。 而且,可能是雄性吞噬鬼被干掉了的缘故,雌性吞噬鬼杀气腾腾。 十数个道士挺剑而出,组成一个半弧状的包围圈。 十数把长剑,齐刷刷地指着吞噬鬼。 吞噬鬼却没有半点停下脚步的意思,她庞大的身躯径直撞在剑尖上面。 十数把长剑,在同一时刻,齐刷刷插进了吞噬鬼的身体,把那吞噬鬼瞬间变成了一只大刺猬。 但是那吞噬鬼好生凶猛,十数把长剑入体,她依然向前迈出强而有力的步伐。 那十多个道士,一个个咬紧牙关,额上青筋蹦起,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却还是挡不住吞噬鬼的脚步。 吞噬鬼迈前一步,十多个道士就被顶着向后退一步。 也就是说,吞噬鬼凭借一己之力,竟然能够跟十多个道士抗衡,而且那十多个道士还明显落于下风。 可以想象,吞噬鬼的力量强大到怎样的地步! 吞噬鬼连续前进三步,踩得地面左摇右晃,在青石板地上留下三个清晰可见的脚印,石板尽数碎裂。 十多个道士也跟着退了三步,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十多把插进吞噬鬼身体的长剑,已经被折弯了,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在强大力量的压迫之下,那些道士的手臂都在瑟瑟发抖,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们的脸颊滚落,他们的脚掌心在地上慢慢滑动。 “吼——” 吞噬鬼突然一声怒吼,嘴里狂喷出一团鬼气,再次踏前一步。 轰隆! 地面震裂,那十多个道士再也抵挡不住,全部向后飞了起来。 只听叮当声响,十多把长剑统统断裂,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那些道士嘴里鲜血狂喷,被这股强悍的力量震伤了五脏六腑。 惨叫声此起彼伏,十多个道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咕噜噜! 吞噬鬼猛吸一口哈喇子,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很明显,她已经饿坏了! “哥几个,干她!” 我心中的热血早就沸腾起来。 民族存亡,匹夫有责,现在恶鬼入侵人界,这可不仅仅是天师道的责任,这是我们每个华夏儿女的责任,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共同御敌。 所以,我当先站了出来,那一刻,我的内心升起一种要去奔赴战场的豪迈之情。 磊子也跟着站了出来:“干架肯定得算上我一份呗!” 库俊威和辰十八也站了出来,跟我们肩并肩站成一排,他们冲我笑了笑:“一起干她狗日的!” 我们正准备冲上去的时候,一道人影闪电般从人群里窜出,自我们头顶上方飞掠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吞噬鬼。 什么人胆敢独立对抗吞噬鬼? 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青河长老,青河长老出手了! 青河长老飞掠到吞噬鬼面前,腾空一掌,重重地轰击在吞噬鬼的胸口上。 十多个道士都没法抵抗的吞噬鬼,却被青河长老这一掌,轰得向后连退了三步,黏糊糊的哈喇子都从嘴里喷了出来。 我们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好强的修为! 青河长老不愧是天师道三大长老之一,这样的修为简直令我们望尘莫及。 青河长老一出手,立马逼退了吞噬鬼,赢得一片叫好喝彩声。 吞噬鬼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当下异常暴怒,高举鬼爪,朝着青河长老当头砸落下来。 “长老小心!” 众人失声惊呼。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青河长老闪电般冲天而起,带着一串幻影,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从吞噬鬼的鬼爪中央穿了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炸响,碎石飞扬,吞噬鬼两只强有力的鬼爪,深深插入地面。 大地狠狠颤抖了一下,那些碎裂的石块,就像子弹一样,朝着我们激射而来。 叮叮当当一片响,那些道士纷纷举起长剑,挡开那些激射的石块。 不过,石块的数量实在太多,就像下了一场流星雨,还是有不少道士被石块硬生生砸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最惨的一个道士,脑袋被石块砸中,整个头骨都碎裂了,肝脑涂地,就倒在距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看得人一阵心寒。 我们其他人,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我扬起赶尸鞭,施展出“翻江倒海”,赶尸鞭在面前划出重重鞭影,那些飞射而来的石块,统统被赶尸鞭抽成了齑粉。 库俊威的铁剑更不用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大开大合之中,将迎面飞来的石块劈砍得粉碎。 这里面,最生猛的可能要数磊子。 磊子就像一个钢铁侠,完全无惧那些石块激射而来的威力。 更猛的是,磊子竟然用一双肉拳,去抵挡那些满天飞来的石块。 那些石块在磊子的眼中,就像移动的活靶子,正好用来给他练手。 砰!砰!砰! 磊子的身影在漫天石头雨里面快速穿梭,那些石块在空中接二连三的爆裂。 只见磊子滑前一步,一拳轰出,径直把迎面飞来的石块轰成粉末状。 而后,磊子一个虎背转身,双臂抡拳横出,又把两个石块轰成齑粉。 “卧槽!你的手不疼吗?”我皱眉道。 我看见磊子用手去打那些石块,我都感觉肉疼。 磊子咧嘴笑了笑,掰了掰手指,指关节发出噼啪声响。 “跟打沙包似的,真是过瘾!”磊子说。 “吼——” 吞噬鬼的嘶吼声再次响起,声音中充满痛苦的味道。 我们循声望去,就看见青河长老从天而降,八卦降魔幡已经闪现在手上。 青河长老气势惊人,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高举着八卦降魔幡,一下子贯穿了吞噬鬼的身体。 伴随着那一声嘶吼,吞噬鬼庞大的身躯瞬间爆裂开来。 血雨漫天飞扬,还有无数碎裂的血肉。 浓浓的血雾冲天而起,青河长老竟然将吞噬鬼一击即爆,这一击的威力太过强大,我们都被深深震惊了。 血雨飞扬中,青河长老沐浴着血雨,身影稳稳飘落在地上。 令人惊奇的是,青河长老的道袍上面,竟然连一点血沫子都没有沾染。 青河长老收起八卦降魔幡,道袍一甩,面容冷峻地踏步而来。 那些天师道的弟子欢欣鼓舞,全部围拢上来,大声呼喊着青河长老的名字。 青河长老的面色有些凝重:“我们还是低估了鬼门关破的危害,没想到鬼门关一破,就连上古恶鬼都跑了出来,如果不能尽快修复三元封印,人界这次可是要迎来一场浩劫呀!” 青河长老这么一说,我们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呀,目前的事态好像比我们想象的更坏。 之前我们以为,三元封印破裂,顶多就是会冒出满天满地的孤魂野鬼。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现在从鬼门关里冒出的,都是吞噬鬼这样的上古恶鬼,这情况可以说是非常严重,有些让我们防不胜防。 青河长老走到我面前:“萧九,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我点点头:“青河长老只管吩咐便是!” 青河长老说:“你们能否帮忙寻找地之灵元?” 我蓦地一愣,没有想到,青河长老竟然会向我们提出这样的请求。 我知道,寻找地之灵元肯定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一旦我们踏上地之灵元的征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青河长老说:“原本我是准备亲自去昆仑之巅,寻找地之灵元的,但是从目前丰都鬼城的情况来看,局面非常紧张,我没法抽身离开。你们刚才也看见了,现在从鬼门关里出来的,都是上古恶鬼,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上古恶鬼冒出来,我必须留在这里,坚守这第一道防线!如果我离开了,说不定等我找回地之灵元,丰都鬼城已经彻底沦陷了!所以,现在我只有拜托你们,让你们抽身去寻找地之 灵元,你们能帮我这个忙吗?” “这不是帮忙!”我看着青河长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们的责任!” 面对青河长老的请求,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现在危难当头,抵御鬼界入侵,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而是天下匹夫所有人的责任。 为了维护人界的安定和平,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责任!这是每个人的责任!”青河长老赞赏地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萧九,我看好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们有多少时间?”我问。 青河长老说:“越快越好,能在半月之内赶回来最好,我怕时间长了,我们这边抵挡不住!” 我点点头:“好!我会尽量找到地之灵元的!” “不是尽量!”青河长老斩钉截铁地说:“是一定!你要知道,如果不能找回地之灵元,鬼门关破,人世将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你不是为了我去寻找地之灵元,而是为了全人类!”我咬咬牙关:“好!一定!” 第四百八十八章 百鬼围城(上) “哥几个,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我回头问库俊威他们。 库俊威笑了笑:“反正都在旅游,去昆仑山看看也是挺好的!” 辰十八双手枕在脑后:“无所谓,反正我都是四海漂泊的浪子!” “磊子,你呢?”我问磊子。 磊子说:“听说昆仑雪山挺美的,我也想去看看,嘿嘿!万一能够邂逅一个昆仑雪女呢?” 我也笑了,他们三个回答的都很恬淡,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心里,都有一颗勇敢正义的心。 这几个家伙平时感觉疯疯癫癫,挺不靠谱的,但是真正碰上事情的时候,绝对没有谁会当“逃兵”。 我伸出一只拳头:“哥几个,走起!” 库俊威,辰十八,磊子三人相继把拳头伸了出来,四只拳头重叠在一起,齐声高呼:“走起!” 青河长老目光殷切地看着我们:“四位,地之灵元就交给你们了,丰都城的希望就交给你们了,全人类的希望也交给你们了!” 青河长老连说三个“希望”,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竟然如此巨大。 但是,不管压力再大,困难再大,我们依然负重前行,我不是什么英雄,说不出什么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我只知道,寻找地之灵元,是属于我的使命。 老天爷偏偏要让我们在长江三峡碰上黄梦婷,偏偏要碰上金堂内乱,偏偏要把我们留在丰都鬼城,而我们又偏偏会在这里碰上天师道,从而卷入了三元封印这件事情。 试想想,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老天爷的安排。 所以,我认为这是老天爷给予我们的使命,无可抗拒。 “青河长老,不好啦!”一个年轻道士慌慌张张跑到青河长老面前。 青河长老皱眉道:“什么事情这样慌张?” 年轻道士抱拳说道:“回禀长老,就在刚才,一大。波恶鬼冲出鬼门关,来势汹汹,几乎已经包围了整个丰都城!” “什么?!”青河长老白眉一扬,沉声说道:“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就听见鬼市街口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我们循声看去,只见大街小巷涌出无数的鬼魂,这些鬼魂发出尖锐的啸音,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乱跑乱窜,仿佛想要占领整座丰都城。 原本死气沉沉的丰都城,此时因为这些恶鬼的出现,而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此时的丰都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丰都鬼城,满天满地都是横行的厉鬼,完全不把人类世界放在眼里。 原本阴阳二界的平衡已经全然被打破,百鬼围城,丰都城的局面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青河长老立马下达着命令:“方鹤云,你带一支人马,去城东!方芷渃,你带一支人马,去城西!你们听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挡住鬼群的进攻,保证丰都城的安全!” “是!”方鹤云和方芷渃抱拳领命。 方鹤云招了招手:“跟我来!” 二三十个道士跟在方鹤云的身后,赶着向城东剿灭恶鬼。 “其他人跟我来!”方芷渃玉手轻轻一挥,剩下的二三十个道士全部集合在一起。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方芷渃停下脚步:“萧九,你保重!” “芷渃姑娘,你也保重!”我说。 方芷渃点点头:“希望你们能够成功找到地之灵元,我在这里,等待你们凯旋的消息!” “一定!”我握了握拳头,表达自己的决心。 方芷渃的长发飞扬起来,带领着那些手下,转身疾奔。 青河长老对我说:“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鬼门关看看?” 从小到大,我对鬼门关都充满了好奇,我很想看看,这鬼界和人界交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青河长老说:“从这里去鬼门关,路途也是相当凶险,你们可不要以为是去观光的,我是想带你们去看看三元封印,顺便把你们送出丰都鬼城。现在百鬼围城,我会尽量掩护你们突围而出,我怕你们再不走 就走不掉了!” “走!” 青河长老甩了甩道袍,一马当先,带着我们前往鬼门关。 我们四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青河长老的后面。 刚刚走出鬼市,就听见嘻嘻哈哈一阵女人的打闹嬉笑声。 我们定睛一看,登时就呆住了。 街口走来一群古装打扮的女人,晃眼一看,起码有三十四个。 这些女人浓妆艳抹,有的是宫女打扮,有的是嫔妃打扮,还有的手里提着灯笼。 灯光映照着她们的脸,脸色一张比一张骇人,白得跟纸片儿似的。 最奇怪的是,这些女人好像都是踮着脚尖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这么多女人聚集在一起,就像宫里的妃子出游一样,她们身穿各种红的,粉色的,绿的,蓝的薄纱长裙,体态婀娜,摇曳生姿,就像是一片绽放的花蕾,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果不看她们的脸,只看她们的 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让人忍不住生出许多绮思。 辰十八打趣道:“磊子,你快看,你的后宫三千佳丽来啦!” 磊子啐骂道:“啊呸!你当我是傻子?我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都是他妈的女鬼吗?” 辰十八说:“女鬼不也是女人吗?是女人你不都喜欢吗?” 磊子骂道:“滚!滚犊子的!说的我就跟没有见过女人似的!” 我和库俊威齐声说道:“你确实没有见过女人!”“这些是魅灵!”青河长老说话了,叮嘱我们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厉鬼,她们都是古代深宫里的妃子宫女含冤而死之后,所化成的怨灵,本身就有极深的怨气,而且还有超强的魅惑之术,你们可千万不要 被她们蒙蔽了,中了她们的诡计!” 青河长老话音刚落,那些魅灵已经飘到我们面前,嘻嘻哈哈,发出一连串极具挑逗性的笑声,将我们簇拥在中央。 那些魅灵环绕着我们,跳着缠绵的贴身舞蹈。 说来也怪,刚才看见一张张惨白的脸,此刻却变得鲜活漂亮。 这些女人,不是宫女就是嫔妃,姿色自然是不差,再加上她们性感的身段,简直就像水蛇一样,令人目眩神迷。 一阵阵女人的芬芳钻进我们的鼻子,在这样的贴身热舞之下,我们都有些心猿意马。 我的面前是一个穿着杏黄色长裙的嫔妃,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典型的东方美女脸庞。 “恶灵退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青河长老双手结了个法印,厉声大喝,他的声音犹如雷鸣,在我们的耳畔炸响,登时让我们如梦初醒。 我一下子想起青河长老的叮嘱,这些女人都是魅灵,千万不要被她们蛊惑。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推开面前这个漂亮的嫔妃。 再向她看去的时候,只见她的脸庞还是之前那种惨白的死人脸,根本不似方才那般鲜活明艳,刚才我们看见的美艳女子,不过是幻象罢了。 一念至此,我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面对这些魅灵的挑逗,只有青河长老一人不为所动,定力非常强。 青河长老一声怒吼,两只掌心里,各自蹿腾起一簇烈火,猛地拍在面前两个魅灵的胸口上:“恶灵退散!” “呜哇——” 两个魅灵发出凄厉的鬼叫声,向后飘然退开。 也不知道青河长老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两个魅灵浑身着火,在飘退过程中,鬼体迅速消散,被那火焰烧得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青河长老转身对我们说道:“还在等什么?!” 我掏出一张黄符,一下子拍在那个嫔妃的额头上。 黄符嗤地一下燃烧起来,火焰顺着嫔妃的脑袋,瞬间传遍嫔妃全身,眨眼的工夫,她就在我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倾世的容颜,最后也不过是一缕飞灰。 我们这一动手,暧昧的氛围立马就变了,一种阴冷的气息瞬间包围我们。 刚才还对我们缠绵悱恻的这些嫔妃宫女,竟然在刹那间变了脸色。 她们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骇人,露出凶狠的真面目,尤其是看见她们脸上的皮肉,大块大块地往下掉落,我的心里更是一阵恶寒。 妈妈呀! 一想到我们刚才,居然被这样一群可怕的女人勾引得神魂颠倒,我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年轻人血气方刚,一点定力都没有,如果失身给这样一群女鬼,就算不被女鬼弄死,我他妈的也想自行了断啊! 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女,尖声叫喊着向我扑来。 不等我动手,库俊威突然闪身挡在我的面前,一道寒光一闪即逝,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 铁剑出手,凌厉的剑气径直将那两个宫女,连人带灯笼斩成两半!库俊威冷酷地收起铁剑,两个破碎的灯笼缓缓飘落下来,变成飞灰,消失不见。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百鬼围城(下) “酷哦!” 我冲库俊威竖起大拇指。 库俊威潇洒地将铁剑斜插在背后,冷冷说道:“这些个女人,长得丑还在这里卖弄风骚,简直辣眼睛!” “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 这个时候,就听见磊子在边上大喊大叫。 我们扭头看向磊子,发现他已经被五六个魅灵包围住了,但磊子却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 “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啊,你认为她们会听话的让开吗?”库俊威笑了笑。 “磊子,动手啊!你为什么不动手?”我奇怪地问。 磊子的回答,差点让我和库俊威栽倒在地上,他说:“我不打女人的!我不打女人的!不要逼我哟!” 一张红光闪烁的大网从天而降,当头笼罩下来,一下子将那五六个魅灵全都笼罩在网兜里面。 那五六个魅灵拼命挣扎,发出惊恐地尖叫。 不过,她们的尖叫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天罗网里迸射出一团红光,那五六个魅灵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辰十八收起天罗网,白了磊子一眼:“下次我才懒得出手救你呢!” 磊子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哎,你们真是好残忍,对妹子下手都这么狠!” “这么丑的女儿你也看得上?”我惊奇地问。 磊子撇撇嘴:“好歹身材也算是不错嘛!” 我赶紧后退一步,跟磊子拉开距离:“别他妈说我认识你!” 干掉这群魅灵,我们走出街口,离开了鬼市。 但是,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鬼市外面的厉鬼更多。 诚如青河长老所说,此时此刻,整座丰都鬼城都被厉鬼包围了。 无数的厉鬼在大街小巷游荡,肆无忌惮,完全无视阴阳二界的戒令。 放眼望去,此时的丰都城,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到处都是鬼影惶惶,就像在赶集一样。 浓烈的阴气笼罩着整座丰都城,此刻的丰都城已经成为了一个鬼的结界,人们在沉睡中,根本无法醒来。 但是,沉睡中的那些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有那么多的修道之士,正在城里的各个角落跟厉鬼战斗,用生命来保护他们的美梦不被打扰。 整座丰都城硝烟四起,到处都能听见厮杀声,叫喊声,还有法器的碰撞声。 用磊子的话来说:“这尼玛比过年还要热闹!” 一路上,我们碰见的厉鬼着实不少。 我感觉从头到尾都在战斗,几乎是一刻钟都没有休息过。 连续不断的战斗也把我们搞得精疲力竭,若不是有青河长老这面强大的挡箭牌,我们还真是很难杀出丰都城。 按照正常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天亮了。 但是丰都城里依然是一片漆黑,就像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覆盖着,黑暗的不见天日。 只有等我们修复好三元封印,丰都城才能变回正常的情况。 如果我们不能修复三元封印,鬼门大开,丰都城永远都是这副鬼样子。 而且,不止是丰都城,要不了多久,可能整个神州大地,都会被鬼气笼罩吞噬,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磊子,不要恋战!” 我回头对磊子说。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之前吃火锅的那条巷子。 青石板的街道两边,飘荡着各种各样的厉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丰都城在开一场盛大的化装舞会呢!今时今日,我也算是大开了眼界,各路鬼怪简直是层出不穷,看得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毫不夸张地说,我今天一晚见到的鬼魂,比我平生见到的鬼魂总量都要多得多。其中更不乏夹杂着诸如吞噬鬼这 样的上古恶鬼,可以说,这一路上危机四伏,我们也是如履薄冰,且战且退。 磊子杀得性起,我们都拉开了一段距离,才发现磊子还没有跟上来。 磊子早已亮出了他的斩马刀,把那斩马刀挥舞得呼呼作响,跟大风轮似的。 一时之间,那些厉鬼根本不敢近身。 但凡想要靠近磊子的厉鬼,轻则被凌厉的刀气所伤,重则断头断脚。 只见磊子拖着斩马刀,佯装逃走,跑了没有多远,突然停下脚步,抡起斩马刀,怒吼着回身杀入鬼群,一刀落下去,径直劈飞了一个老头的半边脑袋。 磊子没有罢手,反手又是一刀横扫而出,唰地斩飞了一个小孩的脑袋。 那是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小女孩,她的脑袋高高飞上天空,断颈处,浓郁的鬼气狂喷而出,就像在喷血一样,鬼体轰然爆裂。 磊子一个人大杀四方,干掉了不少厉鬼,一个又一个鬼体在他的身旁炸裂,变成一团又一团黑色的鬼气。夜风一吹,什么都没有留下。 即使磊子如此勇猛,也消灭了不少厉鬼,但是聚集在他四周的厉鬼反而越来越多。 那些厉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他们都被磊子吸引过去,里三层的外三层,把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此一来,反而给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因为街上的那些鬼魂,都往磊子那边聚集。 磊子刚开始还能虎虎生风,但是随着鬼魂的不断增多,磊子明显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磊子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试着突围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那些厉鬼犹如潮水般涌向磊子,磊子纵然有三头六臂,此时也没法脱身,眼看着就要被鬼群给活活吞没。 “妈的!” 我跺了跺脚,刚才就叫磊子不要恋战,结果他不听,这下好了吧,想走都走不了了。 “九伢子,你做什么?”辰十八问我。 我转过身,往磊子的方向跑去,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先走,我去救磊子!” 磊子是我兄弟,此时他深陷困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就算拼足力气,也要舍命相救。 我挥舞着赶尸鞭,一头扎入鬼群里面。 “磊子!磊子!!” 我一边大叫着磊子的名字,一边挥舞赶尸鞭,单枪匹马杀入鬼群包围圈。 那赶尸鞭原本就有驱魔辟邪的奇效,此时被我挥舞得虎虎生风,那些等级低一点的厉鬼,一触碰到赶尸鞭,顿时灰飞烟灭。 我憋着一口气,一心只想着拯救磊子,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孤军深入。 等我冲到磊子面前的时候,回头一看,刚才被我冲击开的包围圈,此时又已经围拢了。 我郁闷地拍了拍脑门,暗骂自己愚蠢。 磊子说:“萧九,你这个白痴,刚才我一个人被困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主动跑回来,现在我俩都被困在这里了,等死吧,笨蛋!” 磊子嘴上虽然是在骂我,但我知道,磊子是在关心我。 我和磊子背靠着背,面对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厉鬼,冷汗早已经浸湿我们的衣衫。 我笑了笑:“死便死了,有什么稀奇的?” 磊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好!有种!死便死了,咱哥俩要是一起死了,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呢!” “少他妈屁话,干他们!” “干他们!” 我和磊子同时叫喊一声,两人各自冲了出去。 我们很清楚此时的处境,我们已经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所以我们这一出手,就没有留任何的余地,如同两头出笼猛虎,杀入鬼群之中。 磊子挥舞着斩马刀,大开大合,斩得那些厉鬼人仰马翻。 我挥动着赶尸鞭,赶尸鞭凌空飞旋激荡,将面前挡路的厉鬼,尽数扫荡开去。 但即便如此,在一番狂冲猛杀之后,我们依然看不见出路。 而且,我和磊子已经彻底分散开,两人彼此不能相顾,只能硬着头皮单独作战。 厉鬼滔滔不绝,我的眼睛里面,仿佛已经看不见其他事物,只能看见一张又一张鬼脸扑面而来。 我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一种痴狂的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 由于长时间的激战,导致体内的能量飞快流失,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是困乏,仿佛有一种被人抽空氧气的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再次甩出赶尸鞭,厉声大喝:“去死吧!” 啪! 一声脆响,赶尸鞭竟然被反弹回来。 我猛然一惊,什么鬼这么厉害?!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库俊威的声音,穿过重重喊杀声,钻进我的耳朵里。 “是我,九伢子!”库俊威说。 威哥?! 我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定了定神,这才看见库俊威站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返回来啦?我不是让你们快走吗?”我大声说道。 库俊威唰地扬起铁剑:“不要忘记,我们是兄弟!如果我丢下你们自己离开,我还算是兄弟吗?”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辰十八也杀入鬼群,来到我们身边,弹了弹八字胡,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用来帮你挡刀子的!” 我红了眼眶,涩声骂道:“笨蛋!你们这两个笨蛋!你们会死在这里的!”辰十八朗声大笑:“既然是兄弟,陪你战死沙场又何妨?” 第四百九十章 阴阳分割线 好! 好一句陪你战死沙场又何妨! 这才是兄弟! 能够陪你吃吃喝喝的,不算是兄弟;能够陪你共荣华享富贵的,不算是兄弟;但是能够陪你赴黄泉的,绝对是兄弟! 真正的兄弟,就是用命来交换彼此的信义! 我心中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原本感觉被掏空的身体,此时再次注满了能量,有种原地复活的感觉。 有了这些好兄弟的生死相依,我又怎么能够轻易倒下呢? 我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手中的赶尸鞭,仿佛也得到了某种感应,鞭子破空而出,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仿似在空中炸出了火花。 此时,赶尸鞭的威力更加惊人,佛挡杀佛,鬼挡杀鬼,赶尸鞭只要抽打在那些厉鬼的身上,触之即死。那些厉鬼抱头鼠窜,发出凄厉的惨叫,变成一团又一团的黑烟消失不见。 我瞪红了眼睛,心中的那股血性被唤醒,在龟群里来回冲杀。 两个厉鬼伸出鬼爪,嘶声尖叫着扑上来。 赶尸鞭甩出一道S形弧线,我的身影从两个厉鬼的中间闪电般穿过。 只听砰的一声炸响,两个厉鬼的身体同时炸裂,变成两团黑烟。 我头也不回,突然站定脚步,赶尸鞭反手甩出,卷起的劲风如同翻涌的海浪,一招“翻江倒海”使出,径直将身后的一大群厉鬼掀翻在地上,还有好几个厉鬼掀飞到空中,在空中相继炸裂。 我都记不清楚自己干掉了多少厉鬼,反正我只知道,越来越多的厉鬼向我围拢上来。 厉鬼的数量之多,已经无法计算,怎么杀都没法杀完! 就在这时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唰一声插进我脚下的地面。 轰隆,地面一阵晃动,我都被那道金光弹开了好几米。 定睛一看,身前的地面上,赫然插着一面招魂幡。 招魂幡是淡青色的,中央有一个太极八卦,正在缓缓旋转。 在太极八卦的四周,密密麻麻分布着许多符咒,那些符咒就像蝌蚪一样,飞快地游动,闪烁着熠熠金光,一股无形的浩然正气,从招魂幡里澎湃而出。 “呜哇——” 冲在最前面的那一圈厉鬼,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鬼叫,齐刷刷向后退。 很明显,这个招魂幡令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我一眼看见这面招魂幡,心中登时一阵欣喜。 我知道,这是青河长老回身来救援我们了。 这面招魂幡,就是青河长老的贴身法器,八卦降魔幡! 降魔幡遇风即涨,不过眨眼的工夫,已经超过了一人高,并且还在不停地变高变大。 最后,降魔幡至少有五米高,如同一面巨大的旗帜,在阴风中迎风招展,旗幡呼啦啦飞扬起来,猎猎作响,中央的那个太极图案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耳畔只听得轰轰轰,连续八声闷响,每一声闷响,大地都会狠狠颤抖一下。 八声闷响过后,我们惊诧地睁大眼睛,还不敢置信地使劲揉了揉,感觉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幻梦。 只见我们的四面八方,竟然出现了八卦的立体图案,就像3D图案一样,凭空闪现在我们眼前。那八个卦象金光闪烁,高不止十米,看上去就像八个金色巨人,屹立在八个不同的方向,蔚为壮观。 如果从天上俯瞰下去,就像一个立体的八卦法阵,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八卦阵中,刺目的金光让我们感到一阵阵晕眩。 置身在这八卦法阵之中,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阵阵的能量波动,就像潮水一样,不停地冲击着我的身体。 我的心中暗自惊讶,这波能量真是强大啊! 这时候,就听见青河长老苍老庄严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八卦降魔,开!” “开”字的尾音提高了不止八倍,铿锵有力,着实有种石破天惊的感觉,震得我们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直抵心灵深处,在心底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眼前陡然一阵发黑。 伴随着这声“开”字,八个巨大的立体卦象,就像八座金光闪烁的小山,分别朝着八个不同方向,慢慢向外推移。 这阵势,犹如开天辟地,惊得我们合不上嘴巴。 脚下的大地一直在颤抖,在战栗,八个金色卦象所过之处,所有鬼魂都被碾压得干干净净,凄厉的鬼叫声不绝于耳,无数的厉鬼在八卦的碾压之中,变成飞灰,消失得干干净净。 八卦过后,在四周的地面上,留下八道深邃的痕迹,就连四面八方的房屋,也被尽数推倒,变成了一片支离破碎的废墟,这里就像经历过大轰炸一样,硝烟弥漫。 四周干干净净,刚才包围我们的鬼群,在刹那之间就被团灭。 阴冷的风呼呼地吹着,四面八方空空荡荡的,空中飘荡着一丝一缕的黑烟,还在印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一波摧枯拉朽的毁灭能量,不说干掉了上万厉鬼,至少也干掉了数千厉鬼。 看着四面空荡荡的,我们一时间还有些愣神。 青河长老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街口,他的声音远远飘荡过来,但却如雷贯耳:“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是呀,现在是离开的最佳机会,我们还愣着做什么呢? 若是再耽搁片刻,又会有鬼群围拢上来。 我们提气疾奔,跟着青河长老跑出街口。 没跑多远,我们已经来到丰都城边上,青河长老带着我们登上一座护城门。 这座护城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奇怪的是,城门是用一种黑色石头垒砌的,很坚固,却也非常古老。 最令我们感到困惑的是,城门上的每一块石头,上面都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整座城门表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这样的咒文。 更惊奇的是,这些咒文在黑暗中,竟然隐隐泛着淡淡的荧光,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美。 我指着城墙上的这些咒文,向青河长老询问:“青河长老,这些咒文是什么意思?这座护城门好像有些奇特呀!” 青河长老说:“这些咒文是一种古老的镇鬼咒,这座护城门,就是丰都城里阴阳二界的分割线!” 阴阳二界的分割线?! 我微微一惊,这种感觉,比站在国界线上还要刺激。 青河长老伸手指了指:“护城门的左边就是鬼界,右边就是人界,我们现在,就在鬼界与人界的中间!” 我们站在护城门上,凭栏远眺。 只见人界这边,黑咕隆咚的一片,头顶上方聚集着厚重的阴气,低低地压在丰都城的上空,死气沉沉,一丝光亮都没有。而且,还不断有阴气从鬼界这边源源不断地涌动过去。 再看鬼界那边,阴气更加厚重,就跟浓雾一样,化都化不开。 鬼界那边,并不是城市,而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山顶之上,斜挂着一弯月牙。 但是那弯月牙跟人界的完全不同,那是一弯血红色的月牙,红得仿佛要溢出血来。 血色的月牙挂在山头上,把那巍巍群山映照成一片诡异的血红色,仿佛群山都在淌血,景象十分渗人。 山坳之中,有一峡谷,谷口立着一道城门。 那道城门高约数丈,气势恢宏,挟两山之险,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城门之上,有三个如同鲜血书写的大红血字,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字体,但我还是能够看出来,那三个字赫然正是:鬼门关! 峡谷里面飘荡着浓雾般的阴气,厚重地笼罩着鬼门关,让人看不清楚峡谷里的景象。 鬼门关一侧的山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封印,就像山壁上的一幅巨型壁画。 巨大的封印犹如一个“川”字,分成三道,每一道封印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晕。 第一道封印是白光,第二道封印是黄光,第三道封印是红光。 很明显,这便是传说中的三元封印。 那三道封印镶嵌在山壁里面,从视觉效果来看,相当具有震撼力。 只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在这三道封印里面,只有第一道白光还算明亮耀眼,第二道黄光明显暗淡了许多,而第三道红光,更是淡然无色,只剩下若隐若无的红晕,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青河长老说过,三元封印里面,只有天之灵元没有损坏,地之灵元和人之灵元都已经损坏的相当严重,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到地之灵元和人之灵元,重新注入封印当中,恢复三元封印的威力。 “那里就是鬼门关了!”青河长老指着鬼门关对我们说。 “真是壮观啊!”磊子感叹道。 青河长老说:“你们看见山壁上的那个封印了吗?那就是三元封印!” “看见了!”我点点头:“很明显,地之灵元和人之灵元已经快要消耗殚尽了!”“是呀!”青河长老脸色忧虑地点点头:“一旦三元封印失效,鬼门关就会全面开启,到那时候,好的,坏的,善的,恶的,数以万计的鬼魂都会从鬼门关里跑出来,经过这座护城门,通往人界!到那时候, 丰都鬼城可就真正沦为名副其实的鬼城了!” 顿了顿,青河长老继续说道:“而且,丰都只是沦陷的第一座城市而已!丰都是人界和鬼界之间的一道关隘,丰都沦陷,人界也不保了!”我暗暗吸了口凉气,我知道,青河长老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第四百九十一章 杀开一条血路! 青河长老收回目光,幽幽说道:“鬼界是没有太阳的,而现在的人界,也没有了太阳!等到那弯血红色月牙满月的时候,就是鬼门关大开之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点点头:“青河长老,我们即日启程,前往昆山之巅寻找地之灵元。可是,现在百鬼围城,我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呀!” 青河长老说:“穿过这座护城门,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走到听见公鸡打鸣声,你们就算是离开丰都鬼城了!” 怪不得青河长老带我们来到这里,原来是为了掩护我们离开。 “你们快看呀,又有厉鬼跑出来了!”磊子指着远处的鬼门关,大声叫喊起来。 我们定睛一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难以想象,此时此刻,竟然有一支军队从鬼门关里浩浩荡荡走了出来。 那是一支古时候的军队,威风凛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仿佛都能听见铮铮铁蹄声,一下又一下撞击在心头上。 那些战士穿着冷酷的黑衣战甲,训练有素,就连前进的步伐都是惊人的一致。 最前面是一列拿着鬼面盾牌的战士,盾牌上的鬼面散发出浓郁的鬼气,几十面盾牌组合在一起,构筑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 这些盾牌兵左手高举盾牌,右手紧握长枪,锋利的枪头上,萦绕着冰冷的鬼气。 在盾牌兵的后面,跟着弓箭手,每个人的手里都高举着一把长弓,背上背着一个箭囊,里面斜插着尖锐的长箭,箭尾带翎,威风凛凛。 在这些弓箭手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方阵的刀兵,这些士兵背负着宽背大砍刀,一个个身强力壮,肌肉毕现,他们将一个骑马的将军簇拥在中间。那个将军骑着一匹高大黑马,戴着头盔,穿着战甲,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他的脸隐没在模糊的黑气中,只能看见一双狭长的暗红色鬼眼,闪烁着森冷的杀意。他的手里提着一把战斧,杀意逼人。就连他胯 下的那匹黑色战马,也是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鬼气森森。 这样一支战队从鬼门关里走出来,天地间的肃杀之气更为浓烈。 我们在护城门上看见这一支鬼军,心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寒意。 这时候,就看见那个将军举起战斧,伸手指向护城门。 磊子微微一怔:“那孙子是在指我们吗?” 我心中一凛,后背登时窜起一股凉意。 呼哈! 前面的手持盾牌的枪兵一字儿排开,摆出阵势,虎视眈眈地对着护城门。 后面的弓箭手迅速跟上,每面盾牌后面站着一个弓箭手。 马上的将军大手一挥,所有弓箭手同时举弓,拉满弓弦,一支支利箭斜指苍穹,蓄势待发。 我们猛然一惊,青河长老大喊一声:“趴下!” 在青河长老出声的同时,无数的利箭破空而至,箭尾后面的翎毛发出刺耳的啸音,就像放鞭炮里面的“窜天猴”。漫天箭雨,就像是划过天空的一场流星雨,朝着我们呼啸而至。 我猛地睁大双眼,没有想到,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见的壮观场景,竟然会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原来真正的战场竟是这么可怕。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见双方士兵冲锋陷阵,觉得热血沸腾,幻想着自己也能上场杀敌。 此刻真正的置身战场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热血沸腾而言,心里寒冷的要命。 当你的生命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你绝对会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幸好青河长老及时提醒,我们在间不容发之际,全都扒了下来,用城墙做依托,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抬头。 就听见呼啸之声响天动地,无数的利箭飞临我们的头顶上方。 那些利箭密密麻麻钉在城墙上面,很快就化作黑烟消散。 还有不少利箭贴着我们的头皮飞掠过去,我们只要稍稍抬一抬脑袋,就会被利箭掀飞脑壳子,情势一度非常的危急。 这轮箭雨持续了片刻,我们根本就不敢动弹,更别说逃离城门。 呼哈! 一轮箭雨过后,那些盾牌兵集体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又把盾牌重重地放在地上,组成一道坚不可破的屏障。 弓箭手紧随其后,再一次来到盾牌兵后面,举起长弓。 将军骑着黑马,在刀兵的簇拥下,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仿佛在他的眼睛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库俊威皱眉道:“这样下去不妥呀,我们一直都处在被动的处境,等第二轮箭雨过去,他们就能冲到护城门下面了!” 辰十八道:“这些混蛋还挺懂军事战略的嘛,还知道什么叫做步步为营!” 辰十八话音未落,又听呼啸声响彻天地。 我低低惊呼一声:“趴下!” 我们再一次抱头趴在地上,任由那箭雨的洗礼和蹂躏。 “妈的!我们现在就像一群缩头乌龟,老子要出去跟他们拼啦!”磊子心中憋着气,破口大骂。 其实何止是磊子,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憋了一口鸟气。、 这一路走来,我们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狼狈过?不过,此时我们面对的是,如此强悍的一支鬼军,我们必须得忍住,就算再觉得憋屈,该趴着还是得趴着,人家鼎鼎大名的青河长老,此时不也一样趴在地上吗?人家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才是真正的 大家风范,抬得起放得下,永远都是头脑做事,而不会意气用事。 果不其然,等到第二轮箭雨过去,我们抬头一看,前面的盾牌兵已经兵临城下,冲到了护城门下面。 这个时候,他们齐刷刷丢掉盾牌,举起长枪,一下子从防御转变为攻击,沉重的盾牌会影响他们的攻击速度。他们现在已经脱下外面的羊皮,露出了野狼的凶性。 弓箭手属于长距离攻击,所以轮到近身作战的时候,弓箭手并没有前进。 弓箭手退回去保护那个将军,原本簇拥着将军的那些刀兵,顶替了弓箭手的位置。 就见那将军大手一挥,一个方阵的刀兵发一声喊,势如猛虎,齐刷刷亮出宽背大砍刀,然后就想一波凶猛的潮水,冲向我们所在的护城门。 “我去你个姥姥!” 我们爬起来,看着护城门下面的阵势,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情况。 库俊威拔出铁剑,厉声说道:“还能怎么办?干呗!” “慢!” 青河长老竖起手掌:“你们先走,我掩护你们离开护城门!” “不行!我们怎可以留下你一个人呢?”我摇了摇头,拒绝了青河长老的好意。青河长老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厉声喝斥道:“胡闹!现在不是讲感情的时候!你们的任务是去昆仑山,寻找地之灵元,其他事情,都跟你们无关!你们若是战死在这里,谁去寻找地之灵元?如果不 能寻回地之灵元,三元封印失效,到那时候,谁能阻止鬼界的入侵?” 青河长老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在这种危急关头,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可是……”虽然我明白青河长老所说的道理,但是于情于理,我还是有些放不下,。我们这一走,青河长老能够已一己之力,抵挡这浩浩荡荡的一支鬼军吗? “没有可是!走啊!!” 青河长老转过身,一路疾奔到城墙的楼梯口,试图阻止那些冲上来的枪兵。 青河长老头也不回:“如果你们真想救我,那就把地之灵元找回来!走啊——” 青河长老一声怒吼,反手拔出八卦降魔幡,往面前重重一杵。 八卦降魔幡插。入地下,发出轰然一声响。 青河长老的道袍飞扬起来,他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在楼梯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份气魄,实在是令人钦佩。 我咬咬牙,在心里默默说道:“青河长老,您保重!” 然后我回头冲库俊威他们叫道:“威哥,磊子,十八,我们走!” 库俊威点点头,提着铁剑第一个冲了出去:“我来开路,你们跟上!” 我深吸一口气,撒丫子狂奔。 冲到城墙另一边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青河长老,他的背影此刻变得无比高大! 我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们一定找回地之灵元,重新封印鬼界。 我们从城墙另一边的楼梯口跑下去,只要穿过这道护城门,就能离开丰都。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距离离开丰都,仅剩一步之遥。 但是,那些鬼兵可不是吃素的,一大。波刀兵呼啦啦地冲了上来,很快就堵住城墙下面的楼梯口,把楼梯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让我们一时间无法脱身。 那些刀兵一个个背负宽背大砍刀,看上去杀气腾腾。 库俊威一马当先,高举着手中铁剑,厉声怒吼:“杀开一条血路!”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离开丰都的唯一希望,就是杀开一条血路。库俊威这一喊,我们其他人也跟着一声喊“杀开一条血路!”,然后奋不顾身地冲下楼梯。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步之遥 唰! 库俊威腾空而起,抡圆双臂,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半弧。 这一剑的威力极其惊人,但是我们想象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那些枪兵都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就在库俊威腾空而起的瞬间,十数支长枪齐刷刷刺了过来,在空中架起了一个圈。 库俊威这一刀,正好落在长枪组成的圆圈里面。 削铁如泥的铁剑,这一击竟然失去了效果。 如果是一支长枪,肯定会被斩成碎片,但是十多支长枪重叠在一起,承受力陡增数倍。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但是一把筷子却难以折断。 库俊威被凌空高高反弹起来,身影旋转着飞向半空之中。 库俊威身在半空,却听见嗖的破空声响,来势甚急,竟是一支利箭,快如闪电的穿云箭,穿过氤氲的鬼气,瞬间闪现在库俊威的面前。 这支箭,是骑马的那个将军射出来的,他的手上原本拿着战斧,此时却已经换成了弓箭,将军亲自出手,这一箭的杀伤力,不知强过那些普通的弓箭手多少倍。 眼见库俊威身在半空,已经没法躲避这一箭。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团金光闪现在库俊威面前,就像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刚好替库俊威挡住了这一箭。 定睛一看,那并不是一面金色的盾牌,而是一块金砖,金砖表面,还有很多的符咒在飞旋,一看就不是凡物。 那支利箭撞击在飞仙砖上面,唰地变成一团氤氲的鬼气,如同水蒸气般蒸发掉了。 飞仙砖! 这是辰十八的飞仙砖! 关键时刻,幸亏辰十八及时祭起飞仙砖,救了库俊威一命。 库俊威飘然落下,宛如蜻蜓点水一般,稳稳立在那些枪头之上。 库俊威看了辰十八一眼:“小子,我欠你一命!” 辰十八笑了笑:“有酒喝么?” 库俊威也笑了笑:“必须的!” 说这话的时候,库俊威伸出左手,手掌心在剑锋上轻轻一抹,一缕血水顺着掌心流出来,顺着剑锋一下子蔓延开去。 刹那间,就看见原本锈迹斑斑的铁剑,一下子泛起血光,整个剑身表面血光流转,散发着强大的战斗气息。 原本锈迹斑斑的铁剑,瞬间就变成了一把光亮如新的神兵利器。 库俊威的足尖在枪头上面轻轻一点,整个人飞起老高:“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真当道爷我是吃素的吗?”怒吼声中,库俊威在空中翻腾一圈,头下脚上,如同高台跳水一样,从空中倒着栽落下来,手中铁剑划出重重剑影,那些剑影全是血红色的,诡异而又妖娆,剑影大开大合,像是一朵怒放的血色大花,将 那十几个枪兵统统笼罩在其中。 当剑影消散的时候,库俊威已经稳稳站在地上,周围一圈的十多个枪兵,全部倒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圆圈。然后,十多个枪兵,几乎在同时,十多个枪兵齐刷刷爆裂成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干得漂亮!” 我冲库俊威竖起大拇指。 磊子挽起袖子,往掌心里啐了两口唾沫:“威哥,你闪开,让我来!” 磊子这厮,最热衷于打架,人越多,他越兴奋,以前混社会的时候,打群架可是他的家常便饭。 磊子发一声喊,如同一头脱缰的公牛,直接就冲了出去。 一个枪兵挡在磊子面前,挺枪便刺。 磊子也是生猛,左手一伸,径直抓了长枪的枪头,然后硬生生将那个枪头折了下来,同时左脚跨出半步,右拳如同出膛而出的炮弹,笔直地轰击在那个枪兵的胸口上。 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磊子体内的战魂之力太过惊人,竟然一拳就把那个枪兵轰成了飞灰。 磊子相当兴奋,一声长啸,折身再次杀入敌群。 磊子就像一台压路机,所过之处,将那些枪兵全部碾压成飞灰。 辰十八骂道:“卧槽!磊子,你小子能不能回来掩护我?”辰十八叫磊子回来掩护他,并不是辰十八的修为不如磊子,而是因为辰十八手中的飞仙砖,也算是长距离攻击武器。现在我们被枪兵重重包围,辰十八也身陷包围圈,四面八方全是闪烁的长枪,近身肉搏 对于辰十八来说,多少有些不利,飞仙砖毕竟没有长枪这些武器好使。如果是拉开一定的距离,辰十八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操作飞仙砖,指东打西。 所以,针对辰十八这样的情况,辰十八就想要磊子这种擅长近身搏斗的家伙留在身边,能够掩护辰十八,从而让辰十八更好地操纵飞仙砖。 谁知道,磊子早就打得兴起,对辰十八的呼唤充耳不闻,甚至可能根本就听不见了。 辰十八气得连连跺脚:“蠢材!真是个驴蛋!” “我来帮你!” 听见辰十八的呼唤,我主动迎了上去。 虽然我的赶尸鞭也算是长距离攻击武器,不过还是能勉强帮上忙。 我手腕一抖,真气破体而出,赶尸鞭犹如一条灵蛇,贴地席卷而过,正好缠住两支长枪。 这两支长枪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探出来,直奔辰十八的腰眼而去。 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在辰十八后面,估计辰十八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偷袭得手。 “滚开!”厉声怒吼,赶尸鞭划出一道闪电,唰唰两鞭,左右各自横扫了一下,两个枪兵惨叫着各自向后飞了出去,左边那个枪兵,还在半空中,鬼体就已经爆裂了。右边那个枪兵也好不到哪里去,跌落在地上,翻 滚几圈后,砰地爆裂成一团黑烟。 我冲到近处,和辰十八背靠背站立。 辰十八嘿嘿笑了笑:“谢了,兄弟!” “有酒喝吗?”我学着辰十八刚才的口吻问。 辰十八呵呵笑道:“没有!” “卧槽!”我啐骂道:“你小子真是抠门,能不能像人家威哥一样,做人大方一点?” “不能!”辰十八的回答还真是斩钉截铁:“我可没有威哥那样有钱!你这不是鸡爪子上面揩油吗?” “你还鸡爪子?!”我翻了翻白眼:“你妹的!你都长成一颗球啦?我看你是猪蹄子还差不多!” 辰十八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不请你喝酒,但我很有礼貌啊,我不是跟你说了谢谢吗?” “我去!谢谢能当饭吃吗?你还真是臭不要脸!“ 我没好气地骂道:“早知道刚才我就不出手救你,等那两支枪头戳爆你的卵蛋!” 辰十八夹紧裤裆:“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你怎么比妇人还要毒啊?你是不是嫉妒我型号大啊,净想着我那方面有问题,死变态!” “你们两个能不能省省力气,这会儿还有工夫磨嘴皮子呢!”库俊威提剑走了过来。 库俊威一脸沉郁地说:“鬼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照这样下去,我们始终没法离开丰都城!” 是呀,现在只有一步就能离开丰都城,但这一步,也许就是我们永远都迈不出的一步。 就在我们踌躇不已,没法前进的时候,外围的队伍里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以及叫骂声和喊杀声。 就听砰砰声响,外围的十多个枪兵,突然间就像被风吹倒的麦秆,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 人群之中,不断有剑光飞旋而出。 “援兵来啦!” 辰十八高兴地说。 库俊威抬头看了一眼:“是天师道的人!” 辰十八插嘴道:“没错!是那个挺漂亮的小师妹!哎呀,话又说回来,九伢子,那个小师妹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我看她对你好像还挺上心的嘛!” 我白了辰十八一眼:“你现在怎么跟磊子一副德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搞这些八卦呢?你要是去当狗仔的话,我看这个世界的明星全都没有隐私了!” 我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方芷渃。 那惊鸿的一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却在我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 方芷渃挥舞着七星剑,青丝飞扬,白皙的脸颊上,汗珠不断滴落,因战斗太过激烈,她白色的脸颊也已经泛起了红晕,就像两抹火烧云,更添妩媚动人。方芷渃的后面跟着一群道士,好些道士都已经负了伤,那一张张脸庞上面满是污渍,就跟大花猫一样。身上也全是伤口,血迹斑斑。我看见受伤最严重的一个,半条胳膊都没了,仅仅是用道袍的长袖包扎 了一下,依然单手持剑,奋勇向前冲。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我为之前对天师道的误解深表愧疚。 为什么天师道能够成为天下第一道派,看看这些天师道的弟子,他们就是最好的诠释。 方芷渃带领一群道士杀入鬼群,一路杀到我的面前,娇喘连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萧九,我们来掩护你,快走!” “芷渃!” “嗯?” 我咬咬牙,突然鼓起一丝勇气。伸出手指,替方芷渃轻轻擦拭掉脸上的一抹血痕“我冲她笑了笑:“脸要是花了,就不好看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人墙 “谢谢!” 芷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也冲我笑了笑。 方芷渃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就像春风拂过湖面,荡漾起涟漪,美得让人心都醉了。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卧槽!” 一声粗暴的叫喊打破了这种美好的感受,磊子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九伢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打情骂俏?”磊子翻着鼻孔,气哼哼地说。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瞪了磊子一眼。 方芷渃羞赧地低下头,冲我低低说了句:“萧九,你……一路保重!” 我点点头:“你也要保重,我一定会回来的!” 方芷渃轻轻嗯了一声:“我等你!” 简短的三个字“我等你”,却像是一针强心剂,注入我的内心。 虽然我知道,方芷渃所说的“我等你”,并不是完全为了等我,主要是为了等我带回地之灵元,但是当我听见她亲口对我说“我等你”的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抱了抱拳,转身急行。 走了几步,发现磊子还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肺都快给我气炸了,磊子那个混蛋,居然缠着方芷渃问:“嗨,美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磊子,我今年二十,未婚,是独生子女,你呢?” 我扬起赶尸鞭,唰地缠住磊子的腰,将他拽了回来。 磊子大叫:“谁?谁在拉我?” “你大爷!”我没好气地说。 有了那群道士的加入,我们的压力确实减少了许多。 剑光飞旋,喊杀声此起彼伏,我们在那些道士的掩护下,迅速撤退。 方芷渃高举左手,做了个五指收拢的手势,在场的二十个道士全都退守到护城门的城门下面,聚集在一起。这些道士用自己的身体,筑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那些鬼兵的追击。 终于,我们成功穿过护城门,这一步之遥走得实在艰辛。 回头看去,但见战斗异常惨烈。 无数的鬼兵就像潮水一样,不断地冲击着护城门。 在方芷渃的带领下,所有道士站成一排,肩并着肩,没有一人退缩。 鬼兵反反复复发起冲击,但是反反复复被阻挡回去,就像翻涌的海浪,气势汹汹地涌到岸边,又被礁石给挡了回去。 那些道士也受伤惨重,我亲眼看见一个道士的脑袋,被刀兵的大砍刀斩落下来,断颈处血光冲天,那血水就像喷泉一样,飞溅起三米多高,同时飞起的,还有道士的脑袋。 但即便如此,这具无头尸体却依然没有倒下,手持长剑,腰板挺得笔直,不屈不挠。 我心中感慨,这才是真正的铮铮铁骨!逃离护城门的最后一眼,我看见了之前那个断臂的道士,起码有五支长枪同时扎入了他的胸口,把他扎成了一只血刺猬。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道士也拼尽所有的力气,挥舞着长剑,斩飞了两个 枪兵的脑袋,最后将长剑插进了第三个枪兵的胸口,这才气绝身亡。 “九伢子,走!” 磊子回身拉了我一把。 我咬咬牙关,掉头离开。 护城门后面,是一条黑暗的山路。 出了护城门,我们一直往前跑,一直跑,漆黑的山路仿佛看不见尽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黑暗中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喔——喔——喔——” 我记得青河长老之前说过,只要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我们就跑出丰都鬼城了。 现在我们听见了公鸡打鸣声,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丰都鬼城。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情,因为我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身影在闪烁。 天色蒙蒙亮起,我们的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水运码头。 此时的码头上水烟淼淼,空无一人,显得死气沉沉。 “这个码头,不正是那天我们登陆丰都城的那个码头吗?”磊子说。 库俊威点点头:“对,就是这个码头!喏,那不是黄大小姐所乘坐的龙船吗?” 我们顺着库俊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那艘龙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上。 我们率先登上龙船,却发现船舱里空无一人,之前留守在船上的那些人,怎么全都不见了? 我们连续登上了几艘船,发现所有船上的情况都一样,每艘船都是空的,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怪不得整个码头都显得死气沉沉。 “这些人都去哪里了?”磊子奇怪地问。 辰十八说:“谁知道呢,这可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大家先上船吧!” 我们四个人,上了一艘机动小船,很快就启动小船,驶离了码头。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但是回望丰都鬼城,就像被一团巨大的黑气笼罩着城市,黑咕隆咚的一片,就连那些山头都被鬼气吞噬了,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太清楚。 很明显,丰都城已经沦陷了,寻找地之灵元迫在眉睫。 丰都可是人界和鬼界的第一道屏障,如果第一道屏障就这样沦陷了,人界沦陷,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机动船的马达发出突突突的轰鸣声,黑烟滚滚,随风飘逝。 江面上同样死气沉沉,只有马达的轰鸣声,显得无比空寂。 我们站在甲板上,回头望去,丰都鬼城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面。 看着水天交接的地方,缓缓升起的那轮红日,回想昨晚在丰都鬼城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幻梦,显得那么地不真实。 磊子伸了个懒腰,沐浴着晨风,感慨道:“真是舒服啊!以前我从来没有觉得,初升的太阳,竟然会这样美丽!” 我点点头:“所以说,还是人界好啊!”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活了这二十年,好像从未认真审视过这个世界,现在才蓦然惊觉,相比阴气沉沉,不见天日的鬼界来说,人界真的很漂亮,鸟语花香,晨风雨露。我越发感受到,我们应该更加珍惜 和守护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决不能家毁人亡! 辰十八捋着八字胡,翘着二郎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可惜现在这个世界,有的鬼想要做人,而有的人,却偏偏想要做鬼!” “说得好!好文化呀!十八哥,看不出来呀,原来你还是个文艺青年!”磊子举起双手夸赞道。 “一般一般!”辰十八轻轻弹着八字胡,站起身来,猛地一甩外衣,派头十足:“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一个诗人!此时此刻,我忍不住想吟诗一首!” “好哇好哇!”磊子满脸期待,以为辰十八会写出诸如什么“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样的千古绝句。 岂料,辰十八清了清嗓子,张开双臂,拥抱着晨风,面朝滚滚长江,深情地吟诵道:“啊!长江,你真的好长呀!” “卧槽!”我和磊子两眼一黑,险些没从甲板上滚下去。 磊子张了张嘴巴:“就这玩意儿,也能叫诗?” 辰十八说:“这是一首现代诗,用言简意赅的表述手法,突出描写了长江的波澜壮阔!” 磊子撇了撇嘴:“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就这弱智诗,我他妈一天能写一百首!” 辰十八笑了笑,盘膝坐了下来,摆出一副大师模样:“诗人的世界永远都是孤独的,我原谅你的无知!” 虽然这段小插曲让我感到一丝欢乐,但整个路程中,我的心情大多时候都是十分沉郁和低落的。 库俊威递给我一支烟,我说了声谢谢,把烟叼在嘴里。 库俊威自己也点上一支烟,呼噜呼噜地抽着,提神醒脑,毕竟经过一夜激战,他也非常疲惫,现在他还要驾驶船只,一分钟也不敢合眼。 再看磊子和辰十八那两个混蛋,早就在船舱里摆起了大字,睡得鼾声震天。 “怎么?看你很郁闷的样子?你是在……想那个名叫芷渃的女道士吧?”库俊威吐着烟圈,笑眯眯地问我。“你不能用‘想’这个字,我只是担心,单纯的担心!他们为了掩护我们离开,舍身堵在城门口,我担心她……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敢去想象太坏的结果。我只希望,当我找回地之灵元的时候,还能看 见方芷渃,安然无恙地站在城门口,对我说:“萧九,你回来啦!” 库俊威凑过脑袋,一脸八卦的样子:“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对方芷渃,究竟是出于感动呢?还是出于喜欢?” 我摇摇头道:“我可以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吗?你也有当狗仔的潜质!” 对于库俊威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因为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对方芷渃,究竟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情愫?其实我跟方芷渃碰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碰面,方芷渃都会救我一次,对于她,打从心里来说,我确实是非常感动的。要说喜欢吧,好像也有那么一点,毕竟方芷渃心善人美,就像璞玉一样完美无瑕,几乎满足男人对女人的所有幻想,没有一点瑕疵。所以,讲句实话,我不可能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四百九十四章 昆仑之行 “看见嘴角含春的样子,我猜你对她,应该是喜欢多于感动!”库俊威咬着烟头,笑眯眯地说。 “威哥,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怎么现在也变得这般八卦了呀?”我翻了翻白眼,嘟囔道。 库俊威笑了笑:“嗯,你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已经可以确定,你肯定喜欢方芷渃!” 我用力吸了一口香烟,扪心自问:“我真的喜欢方芷渃吗?那红衣呢?红衣才是我心中,永远挂念的那个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红衣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样了!”库俊威呵呵笑道:“不过实话讲,那个方芷渃真心漂亮,别说是男人,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是雄性生物见了她,都会动心!我在江湖上跑了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女人也见过不少,但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 及得上方芷渃的容貌,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真的!” 说到这里,库俊威扭头看着我:“所以,九伢子,你若真的喜欢方芷渃,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你若说你不喜欢方芷渃,我才觉得奇怪呢!” “呃,梦婷小姐还在丰都鬼城里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故意岔开话题,不想再和库俊威讨论关于方芷渃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原本酣睡的磊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指着我就骂:“你个狗日的九伢子,你也太霸道了吧,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宁愿一个人撑死,都不愿意分给兄弟一杯羹,你这个自私鬼!” 我被磊子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搞得有些懵逼。 磊子搜肠刮肚,把他肚子里能够想到的词语,全都给我用上了:“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采花大盗,绝世淫贼……” “等等!等等!”我皱眉道:“我怎么又成采花大盗跟绝世淫贼了?” 磊子掰着指头说:“你看看你,九伢子,不是我说你,你不是已经有柳红衣了吗?为什么你还对方芷渃产生爱意?你在喜欢方芷渃的同时,心里竟然还惦记着黄梦婷?你可真是大嘴吃四方啊!” 我撇撇嘴道:“丰都城沦陷,我突然想到黄梦婷还在丰都城里,所以有些担忧罢了,你别把我想象的跟你一样下流!” 我们驾船回到了重庆,现在鬼界入侵,局势紧张,我们一点游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在重庆休整一天之后,我们匆匆忙忙赶往昆仑山,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我们都不敢轻易浪费。 我们每浪费一分钟,也许就有一个人死在厉鬼的手里。 看着山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购物,逛街,上班,游玩,拍照的拍照,吃东西的吃东西,生活的列车依然有条不紊的向前行驶。 但是,朗朗乾坤下面的人们并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已经笼罩头顶,这种平淡恬静的幸福生活,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他们更加不会知道,这看似平淡简单的小日子,是数不清的无名英雄,用他们的生命换取来的。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直接从重庆坐飞机,飞往青海,准备从青海境内进入昆仑山。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行,我们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已经平稳降落在西宁的曹家堡机场。 西宁是青海省的省会,如果不是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在西宁游玩两天,可是我们根本就不敢游玩,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地之灵元。 刚才在飞机上休息的时候,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像过胶片一样,回放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看见吞噬鬼将一个道士扯成两截,我看见道士的脑袋被大砍刀砍飞到天上,血如喷泉,我还看见数支长枪,凶横地贯穿了那个断臂道士的胸膛…… 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就像刀片一样,切割着我的神经,让我无法入眠。 出了西宁,乘车一路往昆仑山脚下前行,几经辗转,终于抵达昆仑山。 昆仑山,又称昆仑虚、中国第一神山。 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西藏间,伸延至青海境内,全长约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宽130-200公里,西窄东宽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 昆仑山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具有“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古人称昆仑山为中华“龙脉之祖”。 昆仑山终年积雪,所以很多当地人称为“昆仑雪山”。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杂质,干净透明。 白雪皑皑的山峰连绵起伏,阳光落在山峰上,泛起奇异的光晕。 站在山脚眺望昆仑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昆仑山气势巍峨,雄壮浑厚,如同屹立在天地之间的白色巨人。 而且,说不出为什么,昆仑山能够给人一种撼天动地的强大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难怪昆仑山在当地的少数民族心目中,就是一座神山! 远眺昆仑山,我们简直比蝼蚁还要渺小。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在昆仑山的山脚下,但其实我们要想进山的话,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幸运的是,我们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碰上了一辆农用小货车。 我们跑到路中央,伸手拦下了这辆小货车。 货车上有两个人,两个都是本地汉子,穿着像是少数民族的服饰。 虽然外面早已经开春了,但是昆仑山下的气温还是很低,两个汉子的脖子上围着貂毛围脖,戴着厚厚的兽皮手套,嘴里吐着寒气。其中一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另一人可能是他的儿子,也就十几二十岁,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但是皮肤很黑,脸颊还有高原红,皮肤苍老干裂,看上去哪里像是我们这样大年纪的人,完全像是我们的叔 叔。 这里地处高原,紫外线非常强,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有高原红,而且皮肤又不是非洲人的那种纯黑色,而是黑中带着红,完全是被太阳照出来的。 那个中年男子跳下车,手里举着一支山里人自制的火药枪,对着我们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拦路抢劫吗?我看你们是打错算盘了,谁敢上来试试?” 这个中年男子脸颊长着一圈络腮胡,四方脸,浓眉大眼,再加上脸颊两边的高原红,体格强壮,看上去十分彪悍,很有当地人那种粗犷原始的气息。 “嘿,你奶奶个熊,太粗野了吧,二话不说就掏枪,当我们是被吓大的呀?”磊子一看那个中年男子掏枪,顿时就有些冒火。 我拦住磊子,示意磊子不要轻举妄动,一个人朝着那个中年男子走过去。 络腮胡举起火药枪:“站住!别过来!” 这里的人可能很少跟外面的社会联系,所以看见外人都非常的警惕。 我冲络腮胡友好地笑了笑,摸出兜里的香烟,还有一百块人民币递给他。 果然,钱是万能的交际工具。 络腮胡收下钱和香烟以后,对我的态度明显友善了许多,他收起火药枪,递给身旁那个年轻男子。 “你们是谁?”络腮胡问我。 “我叫萧九,他们是我朋友,那个是库俊威,那个是辰十八,还有那个,是磊子!”我跟络腮胡一一介绍道,主动表明自己的友善。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络腮胡问。 “哦,是这样的!”我想了想,张口便道:“我们是来运动的!” 正好这个时候,磊子偏偏插了一嘴,抢着回答问题,和我同时发声:“我们是来探险的!” 我看了磊子一眼,立即改口道:“我们是来探险的!” 谁知道,磊子也看了我一眼,几乎跟我同时改口:“我们是来运动的!” 说完这话,我和磊子的额头上同时掉下三条黑线,尼玛,我们这默契度,简直绝了,默契为零啊! 络腮胡疑惑地打量我们:“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本身呢,是探险队的成员,同时呢,我们又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所以我们来昆仑山,一方面是为了探险,一方面是为了在探险的同时,顺便搞搞极 限运动嘛!” “爸爸,什么是极限运动?”那个年轻男子好奇地问络腮胡。 原来农用卡车上的两个男人,是俩夫子的关系。 仔细看看,他们长得也是挺像的,尤其是那个独树一帜的蒜头鼻,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络腮胡挠了挠脑袋,露出局促的神色,很明显,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极限运动。 “哎,小帅哥,我儿子问你呢,什么是极限运动?”络腮胡脑子还转得挺快,赶紧把问题丢给我。 我说:“简单来说,就是在昆仑山上滑一滑雪,或者乘坐滑翔伞从山顶上面飞下来,反正就是这些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运动!” 络腮胡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疯狂!”“大哥,你这是准备开车去哪里呀?”我问络腮胡,我看卡车行驶的方向,是前往昆仑山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门巴村 “回家咧!” 络腮胡大喇喇地说。 山里汉子就是这样,一秒钟之前还很警惕,一秒钟之后就跟老相识一样,说话都带着乡音。 “回家?”我指了指昆仑山的方向。 络腮胡点点头:“对呀!我们的家在门巴村!门巴村是最靠近昆仑山的一座村寨,过了门巴村,再往山里走就没有人户了!所以呀,我们是神山的儿女咧!” 说起自己是门巴村人,络腮胡一脸的骄傲。 当地人对大山都有一种敬仰和崇拜,昆仑山被誉为华夏第一神山,门巴村的村民就住在昆仑山脚下,是最贴近神山的一座村寨,所以他们感觉到很骄傲。 当然,在城市人的眼里,这就是个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偏僻山村,就算说来这里旅游,可能都没有几个人愿意来的。 至于“门巴”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听络腮胡的发音,音译过来的。 听说络腮胡要回门巴村,而门巴村正好就在昆仑山脚下,我顿时一阵欣喜,连忙跟络腮胡商议道:“大哥,你看呀,我们能不能搭个顺风车?照我们这样行走的速度,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到昆仑山呢!”站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只需要轻轻一抬头,就能看见巍峨的昆仑山,白雪皑皑的巨大山体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就能够触摸到山峰。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昆仑山看着近在眼前,其实要想走到昆仑山脚 下,还有很远的距离,“望山跑死马”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刚给了络腮胡一包烟,还给了他一百块钱,相信搭个顺风车他还是不会介意的。 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百块钱对于他们来说,足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开销,而且还能吃上肉了,所以这一百块,对络腮胡的价值还是很大的。 果不其然,我提出的要求,络腮胡并没有拒绝。 络腮胡冲我们几个招了招手:“上车吧!上车!”山里人朴实善良,没有城里人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我们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我们说我们是来探险和搞极限运动的,络腮胡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只要山里人把你当成客人,他对你就很热情。因为这里一 年到头很少能够见到外人,我们在他们山里人的眼里,可能就跟熊猫一样。 络腮胡把车钥匙交给他的儿子,叮嘱他儿子好好开车,然后他带着我们四个人,爬上了后面的小货厢。 小货厢里堆放着一些菜筐,里面基本上都是些土豆,红薯,大白菜之类的东西。 “大哥,你是做菜生意的?”我问络腮胡。络腮胡说:“不是!我是专门给村子里拉菜的!门巴村一年四季天寒地冻的,什么蔬菜都种不出来,村里人要想吃菜,就得去外面拉。这人呀,都是村里人凑钱买的。我年轻时候当过兵,汽车连的,正好会 开车,所以村里就安排我来开车,大概每周我都会出山一趟,去城里给乡亲们拉点蔬菜水果回来!”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门巴村的生活条件还是相当艰苦的。 我往里挪了挪,腾出位置让库俊威他们上车。 在货厢的角落里,我看见了一个麻袋,袋子里像是装着什么活物,一直在动来动去。 我指着那个麻袋问络腮胡:“大哥,那袋子里装着什么呢?” 络腮胡说:“哦,一点野味而已!乡亲们偶尔还是要打打牙祭嘛,呵呵!” 络腮胡憨厚地笑了笑,我也没有多问,山里的野味本来就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等我们全部爬上货厢以后,络腮胡敲了敲车头的那个小窗,示意他儿子可以开车了。 农用小卡车突突突地喷出一尾黑烟,开始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 货厢里面虽然有股异味,但好歹我们还是能够忍受,这毕竟是拉菜的小货车,又不是什么高档小轿车,不管怎么着,总比走路舒服多了吧。 络腮胡冲我们笑了笑:“放心吧,我儿子开车,稳着呢,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明年就能拿驾照了!” 卧槽,未成年无证驾驶,居然还叫我们放心? 这弯弯曲曲的山路,旁边全是落差巨大的悬崖,万一要是冲下去了,我们可就尸骨无存啦! 不过,心里虽然隐隐敲着鼓,但是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能够搭载我们已经不错了,还担心人家车技不好的话,自个儿下车走路吧! 所以,其他话也不多说,我们只能在心里自求多福吧! “对了,大哥,你叫啥名字呢?”我们都还不知道络腮胡的名字,大哥大哥的叫唤着,也怪别扭的。 络腮胡说:“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熊,村里人都叫我熊大!” 磊子说:“熊大哥,你儿子该不会叫熊二吧?” 熊大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我儿子真是叫熊二!” 磊子尴尬地笑了笑:“这名字好听!真好听!” “熊大哥是少数民族吗?”我看见熊大这一身打扮,以为他是少数民族。熊大摇摇头:“不是!我们门巴村是一个少数民族和汉族的混居地,村里的少数民族主要是藏族,人口跟汉人的数量差不多吧!原先村子里是没有汉人的,后来不断有外面的汉人进入村子,有些汉人是躲避 战乱来的,有些是犯了错事逃难来的,还有些是留下来不肯走的,跟当地的藏族融合之后,渐渐演变成现在这种藏汉混居的情况!” 顿了顿,熊大又说:“像我们门巴村的村长,大家都叫他老高,他就是个汉人,听说还是个知识分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门巴村来了,一待就是十多年!” “真是个有趣的小山村啊!”库俊威笑着说。 熊大叹了口气:“有趣算不上,无聊才是真的!但是比无聊更可怕的是——贫穷!门巴村交通闭塞,跟外面的社会几乎完全隔离,所以村子的经济状况十分落后,不是你们这些城里少爷能够想象的!” 熊大也是个话匣子,肚子里装着很多故事,可能苦于平日里没有其他人跟他聊天,所以憋了一肚子的话,今天看见我们哥几个,他很兴奋地想要说话,恨不得把肚子里的故事全都倒出来。 “你们知道有个节目叫《变形计》吧?”熊大问。 我点点头,《变形计》这个节目我是知道的,虽然我家乡在大山里面,不过好歹也是湖南人,怎么会不知道湖南台的这个节目呢?最近两年,《变形计》这个节目悄然兴起,其内容就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跟大山里穷苦人家的孩子,进行角色互换,各自到对方的家里生活一段时间,以纪实的表现手法,展现不同环境的孩子,在互 换生活过程中发生的一些改变。 当然,我也知道这其中有很多桥段都是编导策划和安排的,这些暂且略过不提,我只是好奇,熊大怎么突然提起《变形计》这个节目。熊大说:“《变形计》那个节目,不是到处寻找贫穷落后的地方吗?当时我们门巴村也申请了,原本是想通过这个节目平台,反映出门巴村困苦的境况,让社会各界多多给予我们这个“昆仑山第一村”一些帮 助。 结果呢?结果《变形计》的剧组来这里踩点之后,竟然走掉了,他们嫌门巴村太穷苦了。一个原因是,担心这样恶劣的环境,让剧组和演员吃不消;另一个更大的担心是,来自有关部门的压力,这片子要是放出去,国人不就知道中国还有这样贫穷落后的地方了吗?这对于国家,对于政府来说 ,可是一道丑陋的伤疤呀,你们知道的,这个国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遮丑露美,报喜不报忧!” “熊大哥,你是土生土长的门巴村人吗?”辰十八问熊大。熊大摇摇头:“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前我当过兵,是个汽车兵!当时我们的连队,就驻扎在昆仑山脚下,当兵的时候,我们还经常要去昆仑山上巡逻呢!哎,我有很多的战友兄弟,他们的英魂就埋葬在 昆仑山上!后来退伍转业,我也就不想走了,一是对这里产生了感情,二是我想和我的那些战友兄弟们离得近一些,这样我一抬头就能看见昆仑山,看见他们的英魂,所以我索性搬到了门巴村!” 我们的心里一阵感动,没有想到,这个表面看似粗野的汉子,内心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情感,现在这个世界,像熊大一样重情重义的汉子,已经不多了。 我们永远都无法明白和理解,一个军人的信仰! 我对着车窗外面的昆仑雪山敬了一个军礼,那是我对共和国军人最深的敬意! 他们也是一群,在老百姓喝着美酒,做着美梦的时候,却依然默默坚守在边疆,用青春热血守护神州大地的勇士,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尊敬! “你老婆是藏族人?”我问熊大。熊大摇了摇头:“我没有老婆!熊二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个弃婴!” 第四百九十六章 昆仑鬼事(上) 弃婴?! “是呀!”熊大从衣兜里掏出香烟,那是刚才我递给他的香烟,他自己叼上一支,又给我们一人散了一支,盯着烟盒上的“中华”两个字看了看:“这烟挺贵的吧!” 熊大掏出火柴,点上香烟,外面的世界都用高级打火机了,熊大却还用着最原始的火柴。 熊大用力吸了一口香烟,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半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好烟!好烟!”熊大连连称赞,然后把话题转回到熊二身上。 熊大吐着烟雾说:“熊二是个藏族孩子,十七年前,我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他,当时他还是个小小的婴孩,用一张破毛毡子裹着,半掩在一个雪坑里面,早已冻得浑身乌青发紫,四肢都僵硬了。我看这孩子可怜,反正我也没有成家,正好把这孩子带回去当个伴,至于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还好,这孩子挺争气的,我把他带回家以后,放在火堆边上,烘烤了三天三夜,给他灌了点马 奶,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没想到后来熊二这小子,身体还长得挺好的,虽然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确实辛苦,远不如一个人好对付,不过好歹把他拉扯大了,而且陪伴我这么多年,我也很欣慰了!” “熊大哥,你是个好人!”听闻熊大的讲述,我打从心底对熊大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 熊大摆摆手,呵呵笑道:“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跟你们讲讲别的吧,这昆仑山上的奇闻异事多得很,你们想不想听听?” “好哇!”我们点点头,反正现在离门巴村还远着呢,路上也无聊得要命,听熊大讲讲昆仑山的奇闻异事也挺好的,既打发了时间,又让我们加深了对昆仑山的了解。 这个时候,熊大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熊大的烟瘾还是很大的,一支烟抽完,立马又掏出一支烟,习惯性地叼在嘴里。 熊大又给我们散烟,我们摆摆手拒绝了,这种抽烟的速度,简直堪比烟囱啊!熊大笑了笑:“这都是当兵时候留下的不良习惯,呵呵!那时候在昆仑山脚下当兵,每天回到营房之后无聊得要命,心里那种寂寞空虚,真的没法用词语形容,后来就学会了抽烟,只有在烟雾朦胧的状态中 ,才能够安然入睡!” 熊大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自动出现了一幅画面: 昆仑山下,夜沉如水,万籁俱寂,只有寒风料峭的声音。 冰冷冷的营房里面,几十个战士蜷缩在被窝里面,墙上挂着的煤油风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亮,落在床头,更添孤寂苍凉之感。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棋牌,没有一切娱乐活动。 年轻的战士们在被窝里辗转难眠,百无聊赖地消磨着他们的人生光阴。 后来,风灯熄灭,黑暗中,有点点星火亮起来,那是烟头燃烧发出的光亮。 一点,两点,十多点…… 越来越多的烟头燃烧起来,营房里烟雾缭绕,一张张年轻而又稚嫩的脸庞,隐没在火光后面的黑暗中。 谁也不知道,战士们的脑海里,在那个时刻,对于人生,是怎样的一种憧憬? 思绪回到车厢里面,这个时候,熊大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起来: “我参军那时候才16岁,七十年代初,那时候全国正在大搞‘上山下乡’运动,为了响应主席提出的‘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有大作为’的号召,我积极主动申请调到条件最艰苦的昆仑山驻地。可能现在你们觉得当时的我们很傻,但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大家的革命积极性十分高涨,你们不要以为没有人愿意来昆仑山,在那个时候,申请来昆仑山的新兵非常多,入选的士兵兴高采烈,没入选 的士兵还很难过。我清楚记得,当时有个东北来的大小伙子,因为没能调配到昆仑山,一个人豪饮了三瓶老白干,哭得伤伤心心!” 我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上山下乡”,但是对于那场运动,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场运动,对中国的经济建设,文化建设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如今来看,很难理解当时那代人的思想,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诚如刚才熊大所说,那时候的社会氛围就是那样。“刚开始来到昆仑山驻地的时候,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新鲜,觉得这里就像是人间天堂,湛蓝色的天,雪白的山峰,这里的一切美得就像画卷。虽然日子艰苦一些,自然环境恶劣一些,但是我们的心却是 火热的。 那时候,我们营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一支小分队,例行上山巡逻。查看雪山的安全隐患,打击盗猎分子,防止不法分子入侵,这些都是我们的工作。 有一次,轮到我们巡逻,结果途中下起了大雪,为了躲避风雪,我们钻进了一个山洞,准备等第二天风雪小了之后再回营地。 那晚有个绰号叫“耗子”的小战士,是个四川人,他起身跑到山洞深处去撒尿,结果我们很快就听见他的惊呼声,我们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赶紧举着火把追进山洞深处。 来到山洞深处,我们这才发现,原来山洞深处有条地缝,耗子一定是没有注意脚下,结果失足掉到地缝里面去了。 于是我们赶紧组织救援,在上面固定好登山绳,然后派了两个战士下去,其中一个就是我,我们的腰间捆绑着登山绳,贴着地缝慢慢滑落下去。 我们举着强力手电,滑入地缝下面,很快就找到了耗子。 耗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额头磕破了一点皮,脚也崴了,在下面哼哼唧唧的呻。吟。 我率先解开腰上的登山绳,捆绑在耗子的腰间,示意上面的人先把受伤的耗子拉上去,然后我在下面等着,等把耗子拉上去以后,再把登山绳给我扔下来。 另外一个战士带着耗子先行上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下面。 我举着手电筒四处晃了晃,这里像是一个地下洞穴,就在我不经意回头的一瞬间,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熊大还挺有讲故事的天赋,讲得绘声绘色,声调节奏掌控得也非常到位,将我们的好奇心高高撩拨起来。 “让我猜猜,嗯,可能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磊子托着下巴说。 我白了磊子一眼:“低俗,你的嘴里除了女人好像就没有其他东西!” 磊子反问我:“那你猜一猜呢?” 我说:“有可能是冰封的木乃伊!” 库俊威说:“指不准是一个藏宝洞呢?里面有一箱一箱的黄金!” 熊大耸耸肩膀,双手一摊:“如果是个藏宝洞,我现在还一贫如洗吗?” 辰十八说:“不会看见外星人了吧?” 磊子嘻嘻笑道:“而且还是个外星女人,强行把熊大哥拉到洞里,夺走了熊大哥的初夜,摄取了人类的精子,回去做研究……” “尼玛,你小子这是科幻片看多了吧?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不过……我喜欢!”辰十八和磊子对望一眼,两人猥琐的笑了起来。 看他们这一脸下流的笑容,就知道他们满脑子装着黄色废料。 我对熊大说:“熊大哥,我看你还是别让他们继续猜下去了,待会儿玉皇大帝都要出来了!” 熊大幽幽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人头!” 人头?! 我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你在洞里看见了人头?!” “是的!”熊大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熊大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脸上仍然忍不住掠过一丝寒意。只听熊大缓缓说道:“在那个地洞里面,竟然摆放着一个青铜大鼎,鼎里重重叠叠装满了人头,全都是没有皮肉,白森森的骷髅头,数量少说也有上百个之多,堆满了整个青铜大鼎!我刚一转身,就看见一 双黑洞洞的眼眶,把我吓得往后一踉跄,手电筒都掉在了地上!” 青铜大鼎里面全是骷髅头? 我们自行脑补那个画面,确实有些毛骨悚然。 我们刚才胡乱猜想了半天,也未能想到,地下洞穴里面竟然会有一个青铜大鼎,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青铜大鼎里面竟然装满了白森森的骷髅头? “那是怎样一个青铜大鼎?”库俊威皱着眉头问。熊大吐着烟圈回忆道:“年代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反正挺大的一个鼎,青铜铸造的,看上去很古老,表面泛着幽光,鼎肚很圆,下面有三条腿儿,鼎身上面还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像是某种神秘 的文字,我也看不明白!”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后来?!”熊大摇了摇头:“如此森然可怖的一个大鼎,我也不敢胡乱触碰!在这黑咕隆咚的地下洞穴里面,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骷髅头,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所以我很快就抓着登山绳爬了上去,离开了洞穴!” 第四百九十七章 昆仑鬼事(下) “后来你们就再也没有下去过?”库俊威问。熊大说:“下去过一次!我上去之后,把地下洞穴的情况汇报给巡逻队的队长,队长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又带着全队的人下去过一次。不过我们谁也没有动那个青铜大鼎,因为大家都觉得那东西有些邪门 ,担心惹祸上身。 当时巡逻队里还有两个藏族士兵,他们对着那个青铜大鼎跪拜了老半天,我问过他们青铜大鼎里面装着人头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说可能是某种祭祀,但具体是什么祭祀,他们也不知道!” 祭祀?! 什么祭祀会用到一大鼎的人头? 如果真是某种祭祀的话,恐怕也是一种神秘的邪恶祭祀吧! 还有,为什么昆仑雪山里面,会埋藏着这样一个青铜大鼎? 这是什么人留下的? 青铜大鼎所祭祀的对象,又是什么呢? 这些疑问都被尘封在了冰雪下面,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揭开。 我的心里隐隐约约蒙上了一层阴影,看样子这昆仑雪山,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苍茫雪山之中,埋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车窗外面掠过的一座座山峰,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我们此次的昆仑之行,顺顺利利,不要发生任何的意外!”熊大说:“为了避免后人再次落入这个洞穴,触碰到这个邪恶的大鼎,巡逻队长当时就决定,封住那条地缝。我们离开的时候,往洞里扔了两颗手榴弹,炸塌了洞穴,彻底堵住了那条地缝,把那个青铜大鼎 永远埋在了雪山下面!” “威哥,你见多识广,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我扭头问库俊威。库俊威说:“我比较赞同那两个藏族士兵的说法,这个青铜大鼎是用来祭祀的,但是究竟是怎样一种祭祀?祭祀的对象又是谁?我也不是神仙,这些我也无从知晓!不过我觉得巡逻队长当时的决定很对,封 住了洞穴,永远埋葬那个青铜大鼎,不让这邪恶的东西重见天日,做得很好!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我隐隐有些担心这次的昆仑之行,昆仑山里的邪门东西看样子不少啊,但愿我们这次的昆仑之行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点点头,库俊威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昆仑山藏着再多的秘密,也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只想顺顺利利拿到地之灵元,以解丰都之围。 “再给你们讲件事情吧,也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熊大今天兴致勃勃,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原本也很喜欢听这些民俗异事,既然熊大的肚子里全是故事,我们自然是乐于倾听的。 熊大说:“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个时候我在昆仑山驻地服役都快十年了,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那时候,刚来驻地的新兵蛋子,都要叫我一声老班长。 我记得当时是盛夏,外面的天已经很热了,不过昆仑山下,一年几乎都没有四季之分,只有冷,很冷,非常冷,冷得要命四种季节。 夏天对于我们的概念就是,没有平日那么冷而已,里面可以少穿两件冬衣,行动起来方便一点。 不过到了晚上也是不行的,必须靠着火炉取暖,否则会被冻僵的。 那一次,我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巡逻,正好碰上了一支盗猎团伙。 那个年代,盗猎团伙非常猖獗,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土匪。 这昆仑雪山虽然寒冷,但是山上的自然资源还是很丰厚的,也有很多珍贵的野生动物,这些盗猎团伙有人有枪,依仗着昆仑山的复杂环境,常年在昆仑山里干着不法的勾当,跟军队交火的情况时有发生。 那一次,我们也遇上了这样一个盗猎团伙。 我们在巡逻的途中,发现了野狼的皮毛和血迹,还有被砍掉的狼头,这令我们非常愤慨。尤其是队伍里的藏族士兵,更是恨得牙痒痒,发誓要剥了那些盗猎畜生的皮。 昆仑山的野狼,当地人又称为雪狼,是当地人敬仰的一种生灵。雪狼的皮毛非常厚实柔软,可以做成非常漂亮的皮毛大衣,价值昂贵,所以让它们成为盗猎分子的首要猎杀目标。 我们在发现有人猎杀雪狼的情况之后,一路跟踪,很快就追上了那个盗猎团伙,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我们这边都是训练有素的解放军战士,那些盗猎分子再怎么凶狠,无非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我们的配合打压之下,盗猎团伙很快就被打散了,死的死,伤的伤,带头的家伙带着几个人马狼狈逃窜,最后 逃入了一个冰洞里面。我知道这些混蛋已经要了穷弩之末,势必要疯狂反扑,而且他们占据着洞口,我们贸然冲进去,可能会造成伤亡。所以我没有采取强攻战术,而是围困,我们在洞口布防,也不进去,就在门口守着,一直 守到他们弹尽粮绝。 不出两天,就相继有人忍不住饥饿的折磨,试图往外逃,被我们成功击毙。 里面的人不敢出来了,一连困了三四天,再也没人出来,这个时候我才带人进入山洞。 山洞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口,那几个混蛋被困死在山洞里面,没有食物,没有火源,早已冻成了一尊尊人体冰雕。 成功歼灭了这个盗猎团伙,我们都很高兴,没有人对这些混蛋的死感到遗憾。 就在我们清理现场的时候,我们竟然在山洞的墙壁上,发现了好几幅壁画!” “壁画?!” 听到这里,我的好奇心再次被撩拨起来,古老的冰洞里面,怎么会有壁画呢? “那是什么样的壁画?”我好奇地问熊大。熊大说:“山壁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冰霜,那些壁画就在冰霜下面,看上去就像镶嵌在玻璃橱窗里一样,很奇特的感觉!嗯,那些壁画都很大,每一幅都是巨型壁画,画的东西都很古怪,全是我们见都没 有见过的神兽,我猜测可能是神话传说里面的东西。 我只记得有幅壁画是一只鸟,一只巨大的鸟,对其他壁画的内容我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好些我都不知道画得是什么。 反正那些壁画挺壮观的,最大的壁画高达二三十米,就雕刻在那山壁之上,那些壁画的线条并不复杂,但画出的图案却栩栩如生! 当时我们进入冰洞的战士,都被这些巨型壁画震惊了。 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在这样的冰洞里面,留下了如此惊艳恢弘的画作?” 是呀,究竟是什么人,会在昆仑山的冰洞里面,留下如此恢弘的巨型壁画呢? 青铜大鼎里的人头,冰洞里的巨型壁画,昆仑山之中究竟还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望着连绵起伏的昆仑山,我突然对这座有着“万山之祖”之称的昆仑山,有了一种敬畏和膜拜之意。 熊大说:“故事还没有结束呢!” 嗯? 还没有结束?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屏住呼吸,继续聆听。熊大继续说道:“回去以后,我们把这件事情向上级做了汇报,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大概一个月之后,一支科考队来到了昆仑山,据说还有从北京下来的专家,当时还是我亲自带队开着军车去迎接 的他们。 科考队来到昆仑山以后,一刻钟也没有耽搁,直接出发去了那个冰洞。 驻地也派去了一个连队的兵力,保护科考队的安全。 你们猜,科考队除了在冰洞里面发现大量巨型壁画以外,还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们猛地一怔,科考队还在冰洞里面发现了其他东西?! 我对熊大摆摆手:“熊大哥,你还是直接说吧,别让我们猜了,免得这些家伙又要开始乱扯犊子!”说这话的时候,我伸手指了指磊子,这家伙纯粹就是扯犊子之王。 “青铜大柱!一根镶嵌在山体里面的青铜大柱!”熊大眯着眼睛,用力吸了一口,香烟燃烧到尽头,他吐出一口烟雾,将烟头从车窗弹飞出去。 什么玩意儿?! 我们满脸惊诧地看着熊大,青铜大柱?! 熊大点点头:“科考队在冰洞的山体里面,发现了一根青铜大柱,那根青铜大柱巨大无比,上面同样刻满了神秘的文字和图案,据说需要五六个成年人才能够合抱,就像一棵从山底深处长出的擎天大树! 科考队挖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那根青铜大柱入地太深,深到没有尽头,仿佛贯穿了整座昆仑山。如果把昆仑山比作一把伞,那根青铜大柱就像是伞中央的那根伞骨,撑起了整座昆仑山!”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熊大,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的青铜大鼎,以及巨型壁画已经足够神秘,那么此时的这根青铜大柱,才是真正的震撼人心!一根贯穿整座昆仑山的青铜大柱,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是天方夜谭。 第四百九十八章 雪山落日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磊子的嘴巴张成半月形,两颗眼珠子仿佛都要飞出来。“是挺夸张的!”熊大点点头:“当时我们听说这件事情,也是不敢置信!后来我们还亲自进入冰洞看了看,发现那根青铜大柱果然是深不见底,就像插向地心一样!科考队围着这根青铜大柱转了七天,后来 实在没辙,也调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也就撤退了!”说到这里,熊大顿了一下:“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青铜大柱上面的神秘文字,跟青铜大鼎上面看见的神秘文字,非常相似!嗯,不应该说相似,应该是一模一样!我推测,那根青铜大柱,和那 个青铜大鼎,都是同一批次的产物,而且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国从夏商周时期,就有了青铜器,而商周时期是青铜器的一个巅峰,这个时期的青铜器制作技术纯熟,制作工艺精美,给后世留下了很多佳作,在世界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 虽然中国制造青铜器的工艺相当厉害,但是要想制作出一根贯穿昆仑山的通天大柱,就是放到高科技的现代社会,恐怕也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先不说怎样才炼造这样巨大的一根青铜柱,这样一根青铜柱,需要耗费多少的 人力物力和财力,需要耗费多少青铜? 问题是,这根青铜柱是怎样运送到昆仑山来的? 又是如何倒插在昆仑山的山体里面的? 这些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根青铜柱的作用是什么?为什么要插在昆仑山里面?难道真的是为了撑起整座山体? 无论哪种理由,好像都无法自圆其说。 但刚刚熊大又说,青铜柱上的神秘文字,跟青铜鼎上的神秘文字是一样的,说明青铜柱也是跟青铜鼎一起生产出来的,而且……出自于同一个民族!那些神秘的文字,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民族的文字语言。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民族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时候的神州大地,国力最强的就是夏商周,难道当时还有比夏商周更加牛逼的民族存在? 如果历史上有如此牛逼的民族,那为什么史书上从来没有任何的记载呢? 我们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越想越想不明白,终年积雪的昆仑山上,怎么会有人类文明的痕迹?难道那个神秘的民族,竟然藏匿在昆仑山里面吗?熊大说:“后来有关部门封锁了消息,这件事情被列为高度机密,最终也就逐渐被人们淡忘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对谁讲起过,今日跟你们有缘,再次讲起这件事情,就当是一件趣事吧!也不知道在我有 生之年,还能不能破解有关于青铜大柱的秘密?” 青铜大鼎,满满一鼎的人头,刻着神秘文字的青铜大柱,还有冰洞上的巨型壁画,这一切一切的线索都证明,昆仑山里,可能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民族,他们就是昆仑山的神,掌控着整个昆仑山。 不过,我们的猜测却遭到了熊大的否认,熊大说:“我在昆仑山服役了十多年,又在昆仑山下居住了十多年,这几十年间,我从未在昆仑山上,碰见过什么神秘的少数民族,或者神秘的人! 不仅我没有见过,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如果昆仑山里真的有个神秘的民族,我相信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吧! 而且,你们再想想,昆仑山的自然条件这么恶劣,什么人能够承受这样的自然条件,居住在雪山里面?” 熊大的这番话也有他的道理,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我们的讨论都不是专业的学术讨论,都是自己的猜测和想象。 对于熊大所说的这些事情,我们当做奇闻趣事来听听就可以了,没必要去深究和钻研,这不是我们所要做的事情,除了寻找地之灵元,其他的事情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距离门巴村还有多远呢?” 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雪山,一颗心也渐渐变得焦躁起来,感觉脚下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入眼处除了山重山,还是山重山,仿佛永远都走不出去。 熊大扭头看了看窗外,说了句:“快了!” 熊大说快了,按照我们的理解可能也就十多二十分钟,没想到熊大说:“大概还有一两个钟头吧!” 我揉了揉酸痛的腰,我去,这种长途跋涉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环抱着臂膀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我实在是太困了,从丰都城出来以后,我几乎就没怎么休息。 然后这两日又是翻山越岭的长途跋涉,实在是困极了,整个人就跟散架了一样,好想就这样沉沉睡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但是,我还是醒来了。 而且不是自己醒的,是被磊子叫醒的。 “九伢子,快起来!快起来看看!”磊子伸手推揉我。自从混迹江湖以后,我这人的睡眠就很浅,经常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时刻保持着警觉。所以磊子这一叫喊,我立马就醒了,条件反射般翻身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疲惫的血丝:“怎么了?发生什么 事了?” 库俊威说:“九伢子,你也不用太过敏感了,没有事情发生,我们只是叫你起来看看外面的美景!” “美景?看什么美景?”我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浮肿的双眼。 “雪山落日,你一定没有看见过的美丽景象!”熊大冲我笑了笑,打开窗户,指着外面对我说。 我听说过江河落日,大海落日,草原落日,大漠落日,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也是头一次见到。 当我回过头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惊呆了,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怎么说呢? 就像……就像看见了仙境,而且我们此时此刻,就置身在仙境里面。 这种美丽的画面,不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吗? 群山巍巍,白雪皑皑,覆盖着白雪的山峰连绵起伏,一轮红日斜挂在群山之巅,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沉沦。落日的余晖把原本湛蓝色的天空,渲染成了迷离的绯红色,整个苍穹仿佛都燃烧起来,亦幻亦真。 雪峰倒映着残阳,更映出残阳如血,鲜血流淌下来,浸染了那一座座山峰,整个天际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血红色,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无法呼吸。熊大眯着眼睛,咬着香烟,嘴角挂着笑:“你们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几十年都不肯离开昆仑雪山了吧?试问天下间,在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美景?我宁愿在这美景里死去,也不要在庸俗的现实世界里死 去,这里不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这里就是天堂!” 熊大幽幽吐着烟圈,这一刻的熊大,脸上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太美啦! 实在是太美啦! 我激动地几乎要从车厢里跳出去。 此时此刻,我好想向着那轮红日狂奔而去,让那轮红日将我炙烤,将我融化! 原本沉郁的心情,也因为雪山落日的美丽奇景,而变得明媚起来。 而后的车程我们都很愉快地度过,一路欣赏着落日美景,不知不觉就抵达了门巴村。 我们从货厢里走下车的时候,最后一抹残阳刚好融化在夜色里面,被黑夜所吞噬。 昆仑山上的天空非常明净,没有一丝杂质,如同镜子般光亮。 所以,在残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的时候,一弯月牙已经出现在了西方的天空。 残阳慢慢沉沦,月牙却慢慢升起,天地间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日月同辉奇景。 残阳的余晖跟月牙的月辉交映在一起,无比的玄奇,无比的美丽,那是一种油彩笔都描绘不出的神奇色彩。 黑暗笼罩,整个昆仑山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安静得令人心里发毛。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都忘记了外面那个血雨腥风的江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只想静静地站在这里,聆听风的声音,还有来自大山的呼唤。 昆仑山的夜,也是相当的漂亮。 由于夜空非常的干净明亮,所以一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繁星点点。 那些星星就像钻石一样,闪耀整个苍穹。 浩瀚银河,原来是如此的神奇和美丽,仿佛一伸手,我们就能触摸到银河,就能从银河里摘下一颗星星,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儿。 此时此刻,唯一的遗憾,就是身边没有那个她! 这样的绝世美景,怎能没有人一起共赏? 如果没有心中的那个人,这天下,哪里又是盛世美景?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来回闪烁着三张美丽的脸庞: 柳红衣在轻笑着骂我:“萧九,你这个大傻瓜!” 方芷渃的美目凝望着我:“萧九,我等你回来!” 黄梦婷一句话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嘴角含笑,让我感到温暖。三张绝世容颜,在我的眼前来回穿梭,最后消失在漫天的星光之中。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古怪的村长 “九伢子,你在发什么愣呢?” 磊子在前面叫我。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众人都已经走到了村口。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经过大半天的翻山越岭,我们终于抵达了门巴村,这是距离昆仑雪山最近的一座村寨,穿过这座村寨,就没有人类的聚集地了。 村寨很小,可能还不足百户人家,坐落在昆仑山脚下。 这里与世隔绝,跟外面的世界仿佛完全脱节。 用熊大的话说,每天推开窗户,看见的除了山还是山,那种远离尘世的孤独感,是我们无法体会和忍受的。 村寨的门口立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一串藏族文字。 熊大指着牌匾告诉我们,那串藏族文字翻译成汉语就是——门巴村! 走进门巴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尽黑,村寨里面一片死寂,只有冷风穿梭而过的呼啸声。这里夜晚的气温非常低,寒风凛冽,很多时候还会飘雪,所以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是闭门不出,村子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只能依稀看见一些院子里亮着灯,昏暗的灯光在这雪山深处,显得格外的孤 寂。门巴村几乎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这里的人们并不是“生活”,而是“活着”,这里的生活条件至少比外面的世界落后几十上百年。迄今为止,村寨里都还保持着比较原始的风貌,看上去就像一座封闭的,没 有开化的原始部族。村寨里的房屋绝大部分都是就地取材,用山脚下的岩石垒砌而成,围成一座一座的小院子,看上去就像一座座堡垒,显得有些冰冷。整座门巴村都有一道岩石砌成的围墙,把门巴村包围起来,熊大告诉我 们,围墙的目的是为了预防山里野兽半夜入侵。那些冰冷如堡垒般的村屋,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并不宽敞的山脚下,一抬头就是白雪皑皑的雪山。有些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还在岩石的表面覆盖了一层黄土,这样要显得好看一点,据说也能御寒一点,不 像岩石那样冰冷。 反正不管怎样,萧瑟孤寂,死气沉沉,原始落后,这是门巴村最真实的写照。 而且,由于村里有不少藏民,所以村子里随处都能够感受到藏族气息。 好多村屋外面,都挂有那种五颜六色的彩旗,上面画着一些藏传佛教的符咒。 村子里还能看见那种石堆,进村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大石堆,有一人多高,看上去还分为好几层。除此之外,村寨里面还有好几个,就像卫兵一样守护着村寨。 其实不止是在村寨里,自从离开西宁,往昆仑山方向,沿途我们看见过很多这样的石堆,那些石堆上面还刻着图案,看上去很神秘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随便去触碰,以免得罪了神灵。熊大告诉我们,在藏区各地的山间、路口、湖边、江畔,几乎都可以看到一座座用石块堆成的石堆,这种石堆,汉语发音叫做“玛尼堆”,也被称为“神堆”。这些石堆上面,大都刻有六字真言、慧眼、神像 造像、各种吉祥图。 这些石堆,藏语里称“朵帮”,就是垒起来的石头之意。 “朵帮”又分为两种类型:“阻秽禳灾父帮”和“镇邪朵帮”。 “阻秽禳灾朵帮”大都设在村头寨尾,石堆庞大,而且下大上小呈阶梯状垒砌,石堆内藏有阻止秽恶、禳除灾难、祈祷祥和的经文,并有五谷杂粮、金银珠宝及枪支刀矛。 我们在村寨门口看见的那个大石堆,就是“阻秽禳灾朵帮”。 “镇邪朵帮”大都设在路旁、湖边、十字路口等处,石堆规模较小,形状呈圆锥形,没有阶梯,石堆内藏有镇邪咒文,也藏有枪支刀矛。在藏传佛教地区,人们把石头视为有生命、有灵性的东西。刻有佛像及佛教经文的“玛尼堆”,并没有统一的规格和形状,制作者用不着刻意选择,无论捡着什么石头,都可以在上面刻画,经文多为“六字真 言”和咒语。每逢吉日良辰,人们一边煨桑,一边往玛尼堆上添加石子,并神圣地用额头碰它,口中默诵祈祷词,然后丢向石堆。天长地久,一座座玛尼堆拔地而起,愈垒愈高。每颗石子都凝结信徒们发自内心的祈愿 。 藏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涌现出了浩如烟海的玛尼石刻品,凡人迹所至,随处可见,它是藏族刻在石头上的追求、理想、感情和希望。 听闻熊大的讲述,我们的心里充满了敬仰之情,双手合十,赶紧对着面前的石堆拜了拜,以表尊敬。 经过一座村屋的时候,熊大顺手指了指:“这是门巴村村长的院子,村长姓高,是一个汉人,我们都叫他老高!” “这个老高是个怪人!”熊二突然插嘴说道。 熊二提着那一麻袋的野味,跟在熊大后面,一路上沉默寡言,我们还以为他不太听得懂汉语呢,没想到他的汉语说得挺顺溜的。 熊大扭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 熊二说:“我可没有胡说八道,那高村长本来就是个怪人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留了个心眼,问那熊二道:“你为什么说那高村长是个怪人?”熊二指着高村长家的院子说道:“你看见那间偏房了吗?高村长家里的偏房门,十多年来都没有打开过,你们说奇不奇怪?还有,那高村长从来不邀请乡亲们到他的家里做客,十多年来,谁都没有迈进过他 家的门槛,就跟家里藏着什么秘密,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熊大瞪了熊二一眼:“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聒噪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熊二撇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村长家的院落,黑咕隆咚的,没有一丝光亮。 听闻熊二刚才这么一说,我也对这个高村长,产生了一些疑虑。 高村长的那间偏房是用来做什么的? 就算是用来堆杂物的,也不至于十多年都不开门吧? 还有,高村长为什么不愿意别人到他的家里做客? 是因为高村长不想让别人走进那间偏房吗? 偏房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高村长一直要守护着那间偏房呢? 我隐隐觉得,高村长的家里,可能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就在偏房里面。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偏房里的秘密是什么,这个高村长,隐藏得还真够深的呀! “熊大哥,这高村长的为人怎么样?”我追上熊大,向熊大打听这个高村长的情况。 熊大说:“为人……还行吧!反正是个热心肠的人,乡亲们有什么困难,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善良的好人,要不也不会推选他当村长了是吧?” 我点点头,熊大这话的逻辑也没有错,高村长如果是个恶贯满盈的混蛋,村民们怎么会服他?怎么会选举他当村长呢?他一定深受村民们的爱戴,才会被选举成村长的吧! “刚才熊二所说的……关于高村长的事情……都是真的么?”我向熊大求证。熊大点点头:“确实是真的!高村长什么都好,就这点有些古怪!上次有个村民忘记他的戒规,跑上门去找他,结果高村长大发雷霆,把那人给轰走了。不过吧,这么多年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人嘛,谁没 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呢,是吧?” “高村长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吗?”我好奇地问。 熊大说:“听说他以前有老婆的,后来他老婆死了,他很伤心,所以一个人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反正从我认识老高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我们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来到熊大的家门口。 熊大让熊二把麻布口袋拎到后院去,然后推开院门,邀请我们进屋去坐。 俗话说得好,没有女人的家,始终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始终少了一丝家的温暖。 当我们走进熊大家里的时候,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家里冷锅冷灶,黑灯瞎火的,又没开灯又没点火,还得抓紧时间做饭。 熊大在屋子中央点上一堆篝火,让我们围着火堆休息会儿,他去灶房弄点吃的出来。 雪山脚下的夜晚确实很冷,我们有种进入寒冬腊月的感觉。 我们围着火堆坐下来,一边搓着手,一边往掌心里呵气,面前的篝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我们这才渐渐感觉到暖和起来,刚才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两条腿都快冻僵了。 借着火光,我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环境。 屋子除了不漏风以外,家里连一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毫不夸张地说,这哪像是一个家,只不过是一个遮风挡雨的窝棚而已。 熊大竟然在如此简陋的生活环境下,养了熊二十七年,这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熊大自己最能体会。 屋子里没有电视机,没有电冰箱,更没有洗衣机和空调,仅有一张木头桌子,还有几把椅子,以及两张睡床。门巴村太穷了,虽然我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眼前的实际情况还是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令我们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第五百章 一袋子老鼠 不一会儿,熊大从灶房里端了些吃的东西出来。 吃的东西很简单,一只切好的腌鸡,还有一篮子煮好的土豆,还有两根脆生生的拍黄瓜,那都是今天刚从城里运回来的新鲜蔬菜。除此之外,还有一桶自家酿造的米酒。这种地方很少吃上白米和面条,他们的主食就是土豆和红薯,因为土豆和红薯能够填饱肚子,所以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主人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我也知道,就这几盘简单的小菜,在这里都算是 一顿不错的晚饭了。 熊大搓了搓手,歉意地冲我们笑了笑:“不好意思,这里吃的是简单了一点,大家凑合一下吧!” “熊大哥,不用客气,有酒有菜,还有肉,已经很不错了!”我对熊大说。 “就是!菜都无所谓,有酒就成,哈哈!”磊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于磊子来说,酒就是他的生命,只要有酒喝,就算几颗花生米下酒,他也乐意。 熊大拧开塞子,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米酒,酒水很清冽,光是闻着,都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熊大说:“这酒呀,是用雪山之水酿造出来的,入口甘甜,而且非常凉爽,我个人觉得口感很不错,你们试试?”说起喝酒,磊子可是当仁不让,第一个端起酒碗,咕噜咕噜,一仰脖子,把一整碗米酒全都倒进肚子里,那舌头咂得吧唧作响,用袖口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好酒!哈哈哈!真是好喝啊!跟喝雪碧似的, 晶晶亮,透心凉!”我也端起酒碗,一鼓作气喝了大半碗,入口的滋味确实非常美妙,可能是雪山之水的缘故,入口非常凉爽,就像冰水一样,回口又有些甘甜的余香,萦绕在舌头上面,令人回味无穷。最痛快的是,当这口 米酒经过咽喉,流进肚子的一瞬间,浑身的毛孔仿佛一下子舒展开来,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感传遍全身。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失声叫道:“爽!真他娘的爽!” “试试这腌鸡吧,我们家的腌鸡,可是村子里最好吃的!”熊二把那盘腌鸡往我们面前推了推,略带骄傲地说。熊大笑了笑:“这一点,我儿子可是一点都没夸张,村里人家的腌鸡,好多都是向我请教的制作方法。我在部队的时候,曾经跟我们炊事班的班长请教过。因为昆仑山的气温低,炊事班里经常都会做腌肉, 腌鸡之类的腌制品,炊事班的班长教了我一些手艺。 我们的腌鸡呀,是专门挑选的那种不超过三斤的鸡仔,腌制好以后,放在一个坛子里,然后把坛子放在雪地下面埋着,需要吃的时候,再从雪地下面挖出来,用雪水一煮,捞出来就能吃了。 这样做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封藏在雪地下面,肉质不容易腐坏,能够保证口感和新鲜度,类似于冰箱的效果;还有一个原因是,把肉埋在地下,防止被什么野狼苍鹰之类的畜生把肉给叼走喽!” “嘿,这块鸡屁股是我的!”磊子看见鸡屁股,高兴地伸手去抓。 辰十八眼疾手快,抢先伸出筷子,赶在磊子之前夹走了鸡屁股:“鸡屁股是我的!” 磊子骂道:“卧槽!还给我!” 辰十八伸出舌头,舌尖在鸡屁股上面画着圈圈,一脸淫贱的表情:“来啊来啊,来吃啊!” 磊子皱起眉头:“尼玛,真他娘的低俗!” 辰十八咧嘴笑道:“哈哈哈,不吃了吗?” 辰十八话音未落,就见磊子的嘴角露出一抹更加淫贱的笑容:“不过,越是低俗,我越喜欢呢!” 说话间,磊子一把抢过辰十八手中的鸡屁股,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在鸡屁股上面,喷了辰十八一脸的油珠子。 辰十八怔怔地看着磊子,一脸懵逼,论下贱和无耻,他仍然不是磊子的对手。 辰十八气岔岔地说:“妈的!你吃鸡屁股是吧,我吃鸡头!” 辰十八在盆里找了半天:“咿?怎么没有鸡头?” 熊大说:“在我们村里,凡是杀鸡宰羊什么的,都会把头留下来,拿去放在村口的石堆上面,用来供奉神灵!” “哎,对啦,你们刚才提回来的那口袋野味是什么东西?”磊子咬着鸡屁股,还对人家口袋里的野味念念不忘。 熊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那袋子野味呀……不能吃的!” “不能吃?为什么不能吃?”磊子奇怪地问。 对于磊子这个吃货而言,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没有他觉得不能吃的东西。 “这个……”熊大有些欲言又止。 熊二站了起来,拉着磊子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看了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不能吃了!” “嘿,搞得神神秘秘的!走,看看去,我倒想看看,里面是穿山甲吗还是熊掌呢!”磊子吱溜喝了一口酒,屁颠屁颠跟着熊二去了后院。 熊大跟我们解释道:“兄弟几个,不是我抠门,那袋子野味,真不是吃的,也不是我们的,那是带给村长的!” “妈妈呀——”后院突然传来磊子的惊呼声。 片刻之后,就看见磊子捂着嘴巴走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磊子在我身边坐下来,不停地张着嘴巴,想要打干呕的样子,端起酒碗连喝了两大碗,这才把胸口里的烦恶之气咽了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磊子,不知道他去后院看见了什么。 磊子摆摆手:“那东西真不能吃!呵呵,真不能吃!” “麻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磊子的奇怪表现,都让库俊威产生了好奇。 磊子夹了块黄瓜放进嘴里,咬得咔嚓作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老鼠!” “啥玩意儿?!”我们都没有听得清楚。 磊子咽下黄瓜,又说了一遍:“老鼠!” “老鼠?!”我们面面相觑,麻袋里所谓的“野味”,竟然是老鼠? 磊子伸出双手,比划了两下:“一麻布口袋里面,全是老鼠,估计得有上百只!毛茸茸的一大团,看得我差点吐了!” 整整一袋子的老鼠?! 我们闻言都是一惊,心里犯起一阵恶寒。 我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妈妈的,刚才在车厢里面,我竟然跟一口袋的老鼠挨着睡了一觉? 我越想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全身都在发痒似的,感觉身上邋遢得要命,恨不得立马洗个滚烫的热水澡,给自己杀个菌。 我能想象出,一口袋里面全是老鼠是副什么样的景象,上百只老鼠就跟肉球一样,相互簇拥着,挤压着,怪不得之前我看见那个口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都在动来动去。 我扭头看着熊大,好奇地问:“熊大哥,你们这……带回一口袋老鼠是干嘛用的?” 熊大放下酒碗:“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是给村长的!” “给村长的?给村长干嘛?他是搞老鼠养殖的呀?”磊子挠着头皮问。熊大正色道:“实话跟你们讲,我也不知道村长把这些老鼠带回去做什么!因为我们这里气温很低,所以基本上没有老鼠,老鼠在这里很难生存。每次我去城里运菜的时候,高村长都会委托我从城里帮他搞 一口袋老鼠回来,至于弄这么多老鼠回来做什么,他也不跟我讲!” 我们越听越是奇怪,那个高村长葫芦里装着什么药,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弄这么多老鼠回家做什么?他也不嫌恶心吗? 之前就听说高村长有些古怪,现在又听说关于老鼠的事情,我们更加觉得这个高村长有些蹊跷,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异于常人,神秘兮兮的,而且还有些诡异。 “熊大哥,关于老鼠的事情,你没问过高村长吗?”库俊威问。熊大说:“问啦,怎么不问?第一次就问了,毕竟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也不想装在车上带回来呀!但我问过好几次,村长都不告诉我,问得次数多了,他还要冲我发火,让我别多管闲事!并且他还叮嘱我, 这件事情不要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 老高这人不错,也帮过我不少忙,既然他开口这样说,我也就一直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哎,你还别说,为了帮他搞这些老鼠,每次进城,我都要给那些餐馆什么的打招呼,让他们用捕鼠笼抓老鼠,抓到的老鼠给我存放在那里,然后我十天半月就去收购一次! 而且更奇怪的是,老高指定要活老鼠,死老鼠他还不要呢! 那些餐馆都觉得我奇怪,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出钱收购老鼠,他们倒也乐意这笔生意!” 如果之前我们只是觉得高村长有些古怪,那么现在,我们觉得这个高村长十分古怪,而且很有问题,他的身上,包括他的屋子里面,可能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熊二撅起小嘴说:“看吧,我就说那个村长古怪吧!”我们点点头,确实很古怪,正常人谁会喜欢老鼠那种恶心的东西?最奇怪的是,高村长要这么多的老鼠来做什么?他是在干什么非法的买卖吗? 第五百零一章 半夜来客 吃过晚饭,我们准备休息。 熊大家里也没有太多的房间,他就把这间大点的吃饭的房间留给我们,这间房间一直生着火,已经被烘烤得很暖和了,我们只需要在地上打个地铺,就能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熊大找了几床棉被,铺在地上,我们随意打了个地铺,紧挨着火堆躺了下来。 熊大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嘱咐我们好好休息,带着熊二去了后面的房间。 万籁俱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闭上眼睛,唯一听见的声音,就是外面的寒风声,吹得呜啊呜的,跟鬼叫似的。 不知道是太过安静,还是太过疲倦,我反而有些睡不着。 挨着火堆,我把腰间的那块“赶尸令”摸出来,拿在手里反复摩挲。 黑沉沉的赶尸令,其实并不沉重,但是我捧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 这块赶尸令对我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这是陈秀才留给我的东西,而且这是门派的象征,如果连赶尸令都没了,那我们赶尸门,可就真的灭亡了。我又想起杜爷最后跟我们说的话,他说,其实巫道八门中,每个门派都有一块令牌,八块令牌聚集在一起,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蛊门老祖来找我们,除了想要统一巫道八门以外,他更想得 到这八块令牌。杜爷曾对我千叮万嘱,这块赶尸令千万不能落入蛊门老祖的手中,更不能让蛊门老祖凑齐八块令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赶尸令泛着清冷冷的幽光,我轻轻抚摸着赶尸令,一时间心潮起伏。 这块令牌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八块令牌全部聚齐,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巫道八门难道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巫道八门,到底在守护怎样的一个秘密呢?我越想越想不明白,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我发现,我在这个浩瀚江湖中,仍然是沧海一粟,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多太多。这个江湖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旦深陷其中,就很难再从迷宫里面走出 来。 “九伢子,你还没有睡意吗?”磊子打着呵欠问我。 我知道自己已经好些天没有休息了,但是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好像压着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眠。 “我在想赶尸令的事情!”我说。 “赶尸令怎么啦?”磊子翻身问我。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杜爷曾说过,巫道八门中,每个门派都有一块这样的令牌,八块令牌合起来,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刚才在想,这个天大的秘密究竟会是什么?” 磊子伸了个懒腰:“说不定是藏宝图呢,藏着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电视上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吗?”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我点点头。 反正不管是什么秘密,都不能落入蛊门老祖的手里,也不能落入姚振兴那个叛徒的手里。“睡吧,想那么多事情做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情,到了特定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现在去胡乱猜测也是没用,反而会给自己造成思想负担!”辰十八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 腿,捻着八字胡,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库俊威插嘴道:“我同意十八的观点,该知道的事情终究会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永远都不会知道,没什么好烦恼的,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我笑了笑:“睡觉!赶紧睡觉!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而已,怎么就成了批判大会了呢?” 大家跟着笑了笑,不再说话,全都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我正有了一丝睡意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那声音还有些急促。 “他娘嘞,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磊子皱起眉头,一脸不爽。 “这么晚了,会是谁呀?”辰十八说。 库俊威也醒了,半眯着眼睛说:“还会是谁,无非就是村子里的邻居!” 我也睁开了眼睛,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串门?” 敲门声惊醒了熊大,熊大披着一件外衣走出来,冲我们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对着门外说道:“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熊大,是我!” 熊大微微一怔,赶紧打开了房门:“高村长?!” 我听熊大提到“高村长”三个字,一下子睡意全无,眯着眼睛往门口看去。房门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看那人的年龄可能在五十出头,头发有些花白。可能是常年生活在这种紫外线强烈的高寒地区,他的皮肤很黑,黑中还带着一点红,虽然没有藏民的那种高原红,但皮肤 确实比较粗糙。 此人就是熊大口中所提到的“高村长”。 高村长身形有些削瘦,从外表看来,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男人,属于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一个,并没有多么与众不同的特征。唯一跟平常人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串藏银项链,项链上面的图案有些诡异,全是眼睛,就跟鬼眼一样,一只连着一只,在他的脖子绕了一圈。说不出是神秘还是悚然,但从工艺来说,还是很 不错的一条项链。 高村长走进屋子,看见我们睡在地上,表情微微一怔。 高村长问熊大:“来客人了?” 熊大说:“哦,是的,几个去昆仑山里探险的年轻人!” “去昆仑山里探险?!”高村长露出复杂的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发出两声貌似带着轻蔑的冷笑:“呵呵!” 高村长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那两声充满嘲讽的冷笑,却让我们心生不爽。 高村长没有跟我们有太多的交集,他和熊大往后院走去,压低声音问熊大:“野味带回来了吗?” 熊大说:“带回来了,不是说明儿一早给你送过去的吗,你怎么这半夜三更的……” 高村长说:“没事!没事!我自己上门来拿,也是一样的!” 高村长和熊大去了后院,他们的谈话声渐渐听不见了。 我们心里很清楚,高村长口中所谓的“野味”,就是那一口袋的老鼠,高村长这是上门取老鼠来啦!而且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得知,原本高村长是跟熊大说好,让熊大明天早上,把那一口袋的老鼠送到高村长家里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高村长改变了这个计划,而是半夜提前上门取走老鼠,高村 长的这个举动,更是令我们心生疑惑。 不一会儿,高村长走了,提着那袋老鼠,从后院走了。熊大走回房间,跟我们唠嗑了两句:“几个小兄弟,不好意思啊,刚刚打扰你们休息了!哎,老高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明明说好那袋子野味明早我给他送去的,结果半夜三更自己跑了来,就跟等不及了似的 !算啦,不管他,他本来就神神秘秘的,你们早点睡吧!” 说完这话,熊大走回自己房间。 熊大虽然回去睡觉了,但是我们却有些睡不着了。 我们原本就已经觉得高村长很可疑了,现在觉得高村长更加可疑。 尤其是熊大刚才说的那句话“就跟等不及了似的!”,这个高村长,到底要这一口袋老鼠回去做什么?而且还是长年累月的订购,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还有高村长家里,那间永远都不开门的偏房,那间偏房跟这一口袋老鼠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哎,你们说,那个高村长,不会有吃老鼠的怪癖吧?”磊子用手肘撞了撞我。“啥意思?你的意思是,高村长让熊大带回的那些老鼠,是带回去自己吃的?”我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很恶心。老鼠浑身都是细菌,这世上还有喜欢吃老鼠的人吗?而且,这么多年高村长都在吃老鼠,他…… 他还没得病呢? 我承认,我也吃过老鼠,但是那种是山老鼠,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田鼠。那种山老鼠的洞穴都在山上或者树洞里面,平时吃的都是粮食草茎,长得很肥大,而且没有这么多病菌。熊大从城市里收购回来的这些老鼠,虽然里面也有田鼠,但也有那种在垃圾堆和下水道生活的老鼠,光看那一缕一缕的毛腻在一起,就已经非常恶心,更别说吃了。只怕再怎么变态的人,也不会喜欢吃这 个东西吧! “你小子脑洞别这么大行不行?说的真恶心,我都想吐了!”辰十八说。磊子说:“嘿,我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你们想想,那间不开门的偏房,可能就是高村长屠杀老鼠的地方,他把老鼠钉在案板上,小刀从中一切,唰地一下就把老鼠皮给剐了下来,只剩下里面一团血肉 模糊的肉球。 这个时候,他倒上一杯老白干,往那肉球身上一浇,肉球还没死透呢,发出吱呀一声叫唤。 然后高村长系上围脖,掏出刀叉,就跟吃西餐一样,一叉子就插进那颗肉球体内,肉球又发出吱呀一声惨叫,血水横流。 高村长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把这颗肉球送进嘴里,用力一咬!肉球最后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就此没了声息。高村长往嘴里送入一口老白干,混合着肉球一起吞进肚子里……” 第五百零二章 蛇女(上) “你说这些恶心的东西,比谁都要带劲,不过还挺有画面感的!” 辰十八对磊子说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赞扬。 不过在磊子看来,这就是对他的赞扬,所以他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我跟你们说,其实我以前的梦想,是当一个作家!” “拉倒吧!”库俊威白了磊子一眼:“你就算是个作家,那也是三俗作家!” “什么叫三俗作家?”磊子好奇地问。 “低俗!庸俗!粗俗!”我竖起三根手指,给磊子普及知识。 “啊呸!”磊子别过脑袋:“你们这是在嫉妒我的才华!” “我有个提议!”库俊威翻身爬了起来:“反正现在都睡不着了,不如……咱们跟上去看看?” 库俊威虽然这话没有挑明,但我们心里都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是想跟上去看看那个古怪的高村长。 虽然说“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那个高村长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忍不住就想对他展开一番调查。 其实我们这样做,并不是我们多事,我们也是为门巴村的乡亲们做了件好事,如果这个高村长,一直在暗地里修炼什么邪术呢,我们如果能够揭穿他的秘密,也许能够拯救不少村民呢! 反正不管怎样,库俊威这样一说,立马得到我们大家的同意。 我们赶紧穿上外衣爬起来,偷偷溜出房门。 刚刚开门,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我们打了个冷颤。 昆仑山的夜晚确实很冷,即使是在春夏的季节,这里的气温估计也只有0度上下。尤其是那山风,从山峦中穿梭而过,风势很猛,吹在脸上就跟刀割一样,生疼。 我们竖起衣领子,贴着围墙在村子里行走。 村子里黑灯瞎火的,一片死寂,没有犬吠声,也没有虫鸣蛙叫声,只有冷风来回穿梭的呼啸声。 我们很快就来到高村长的院子前面,远远看见高村长,拖着那一大口袋老鼠,往那间偏房走去。 我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那一口袋老鼠,跟那间偏房果然有联系,他把那些老鼠带进偏房里面做什么?那间永不打开的偏房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们的好奇心被高高拎了起来,库俊威做了个手势,我们四人就像四道鬼影,朝着村长家的院子无声无息地掠过去。 我们贴在墙角处,偷偷探头打量。 这个时候,就看见高村长站在那间偏房门口,左右看了看,即使是半夜三更,也是一副很警惕的样子,高村长的这副模样,更加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我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间偏房里面绝对有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可能还得进去查看一番才知道。 一座与世隔绝的偏远村寨,一座看似普通的村屋,一个行事诡异的老村长,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撩拨起我们的好奇心,我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等到高村长进了偏房,我们这才翻身进了院落。 这里连通电都成问题,所以我们也用不着担心这里安装了监视器之类的高科技东西。 我们轻手轻脚来到偏房门口,发现房门紧闭,已经在里面反锁了。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隐隐约约听见高村长的声音:“吃吧!吃吧!你肯定是饿坏了吧!” 除此之外,我还听见奇怪的嘶嘶声音,以及老鼠唧唧唧的惨叫声。 “听见什么了?”磊子问我。 我皱起眉头道:“屋子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辰十八托着下巴说道:“我记得熊大说过,高村长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如果高村长家里还有其他人,这十几年的光景,村里人难道都不知道吗?” 我眉头紧锁:“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听见高村长好像在跟一个人对话,还问那个人饿不饿,他好像是专门来给人送吃的……” “送吃的?!” 说到这里,我们几个同时一怔,那一口袋的……老鼠?! 磊子撇撇嘴:“卧槽!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那些老鼠真的是用来吃的?” “什么人会吃老鼠,那也太恶心了吧?”辰十八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一定是人呢?”库俊威提出了一种假设:“万一偏房里饲养着某种野兽,而这种野兽偏偏喜欢以老鼠为食呢?”库俊威的推测也没有错,毕竟我们现在没有看见偏房里的东西,我们只是先入为主地以为偏房里关着其他人。库俊威这么一说,我们反倒是觉得,也许偏房里真的是关着某种爱吃老鼠的野兽,这样一想, 我们的心里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恶心了,高村长好像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样诡异了。 也许,正如库俊威所说,高村长只是喂养了一只野兽而已,只是他喂养的非常神秘,不让村里人知道,所以难免就会对他产生猜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那么喜欢吃老鼠呢? 这时候,我又听见高村长的声音:“慢慢吃!啊,别噎着!慢慢吃!” 高村长声音和蔼,一点都不怪异,像是在和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交谈。 这样的口吻,让我更加相信,也许高村长只是喂养了一个宠物。 库俊威指了指偏房顶上,冲我们扬了扬下巴:“上去看看!” 我们相继飞身跃上房顶,如同轻燕般落下,在房顶上轻轻走动。 很快,我们就在房顶朝西的一个角落上,发现了一个缺口。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窟窿,看样子好像是故意留下的窟窿,若不然这样的一个窟窿,又是漏风又是漏雨的,高村长不可能不知道。 库俊威抬头看了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威哥,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磊子奇怪地问。 库俊威指着屋顶上的窟窿说道:“那个窟窿,是刻意留下的!你们看天上的月光,正好从那个窟窿里斜射进去!” 库俊威这么一点拨,我们立马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今晚的天气不错,星光璀璨,天空中清清冷冷的,非常清澈,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束银灰色的月光,如同利箭般,从屋顶的窟窿里斜射下去。 我心中奇怪:“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月光引入屋子里面?” 库俊威沉吟道:“我猜测,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让屋子里关押的那个东西,吸食月华!” “吸食月华?”我微微一怔。 辰十八插嘴道:“日月有灵,属阴的东西,通常都喜欢吸食月之精华,用来修炼,增强自己的修为!属阳的东西,大多喜欢在阳光下曝晒,吸食太阳光辉!” “照你这般说来,这屋子里关押的东西,是一个属阴的邪物了?”磊子皱起眉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之前的猜测可能都不准确。 屋子里的东西,既不是人,也不是什么野兽,而是某种邪物! 如果是邪物的话,我们肯定会将其铲除,不能任其发展,以至于成为村中祸害。 高村长到底是何方神圣,莫非是什么邪派高手,故意选择这里饲养邪物吗? 我们的心情已经从好奇变成了紧张,我们一步步靠近那个窟窿。 很快,偏房里的秘密就会曝露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四人头挨着头,围成一圈,一人露出一只眼睛,犀利的目光射进屋子里面。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是在墙上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就跟豆子一样,把屋子映照得忽明忽暗,凄凄惶惶。 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倒灌出来,冲进我们的鼻子,熏得我们好一阵头晕脑胀。 屋子里的画面十分悚然,眼前的景象令我们头皮发麻,大块大块的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 幸好我们死死咬住嘴唇,差一点点就惊呼出声。 只见高村长伫立在黑暗中,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昏黄的光亮映照着他的脸,就像一张鬼脸,莫名的诡异。 高村长在进屋以后,解开了装满老鼠的麻布口袋,并且把口袋里的老鼠全部倾倒出来。 上百只老鼠在偏房里面跑来跑去,就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发出吱吱吱的叫唤声,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地面,如同潮水般来回涌动,那景象真是难以形容的恶心。 面对如此悚然的景象,高村长仿佛见怪不怪,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在用一种和蔼关切地口吻,不停地说着:“快吃!快吃啊!”房间的黑暗角落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那道黑影在地上飞快地游走,正在捕食满地乱跑的老鼠,那些老鼠发出惊悚的尖叫声,胡乱逃窜,但是无论它们怎样逃窜,都没法逃离这座用岩石垒砌的冰冷房间 。 我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凝足目力看向那道黑影,想要看清楚那道黑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高村长之所以带回那么多的老鼠,都是为了饲养那道黑影。 第五百零三章 蛇女(下) 当那道黑影抬起头来的时候,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就连库俊威这样见多识广的江湖老手,此时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惊诧。 磊子条件反射地张大嘴巴,幸好我眼疾手快,一下子捂住了磊子的嘴巴。 看着房间里的那道黑影,我的身躯也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 那道黑影竟然是一个人! 哦,不不不,确切地说,也不是人,是一条大蛇! 哦,不不不,也不纯粹是一条大蛇,我的心剧烈地颤抖着,容我先组织一下语言! 那是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是的,只有“怪物”这个词语,才是对这个东西的最好诠释。 那是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由于长时间待在没有光亮的房间里,她的双眼也已经蜕化了,变成了三角形的蛇眼,泛着幽绿色的光,她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蛇鳞,隐约还能看见人类的五官。 当她张开嘴巴的时候,猩红色的蛇信从嘴里弹射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的嘴里还有毒牙,蛇信弹出,卷住一只老鼠,然后毒牙凶狠地刺入老鼠体内,将老鼠一口吞进嘴里。 我们耍过一个游戏叫做“贪吃蛇”,此时的这个女人,就像一条贪吃蛇,将那些老鼠一只又一只吞进肚子里,一秒钟也不停歇,看上去像是饿极了。最为恐怖的是,女人不仅整个身体表面都爬满了黑色的蛇鳞,甚至连女人的整个下半身,仿佛都已经变成了蛇类的模样,根本不能站立双腿起来走路,而是像蛇一样的在地上扭动身体,爬行的速度还很快 ,看上去相当怪异。 此时此刻,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蛇女! 至于这个女人是怎样变成这副样子,我们暂时还无从知晓。 这个女人是谁?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高村长为什么要养着她? 难道是这个高村长,把女人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短暂的震惊过后,无数的疑问就像泡泡一样,充满整个脑海。 “她……她这是中了某种邪术吗?”磊子低声问。 库俊威眉头紧皱:“但是看那高村长的模样,又不像是一个邪术高手!” 高村长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此时已经完全曝露在我们眼前。原来高村长家里饲养了一个蛇女,所以他的这间偏房几乎从不开门。说得好听点,这是一间偏房,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就是一个蛇笼子。每隔一段时间,高村长就要委托熊大从城里带回一口袋老鼠,这些 老鼠就是蛇女的“口粮”,足够蛇女饱餐一顿。 蛇女依然在疯狂地捕食那些老鼠,不过短短工夫,房间里的老鼠,几乎被蛇女“扫荡”了一半还多,蛇女的肚子也高高鼓胀起来。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消化的老鼠,还在蛇女的肚子里顶来撞去。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那个高村长抓来问问!”磊子捏了捏拳头。 “威哥,你认为呢?”我向库俊威征求意见。 库俊威说:“再等等,看看这高村长,还有没有其他花样!” 我们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寒风凛冽,幸好我们有内力护体,要不然早就冻成了人体冰块。 屋子里的蛇女,终于吃掉最后一只老鼠。 那上百只老鼠,竟然被蛇女一鼓作气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有剩下。 蛇女饱餐一顿,肚子顶得老大,缓缓游回高村长的脚下,嘴角还挂着一缕老鼠的血迹。 这个时候,就看见高村长蹲下来,伸出手,爱怜地抚摸着蛇女的脑袋。 蛇女也把脑袋靠在高村长的脸上,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显得非常亲热。 这一幕,虽然看上去有点恶心,尤其是蛇女脸上的蛇鳞,剐蹭着高村长的脸颊,我们都感觉脸上一阵麻麻痒,鸡皮疙瘩止都止不住往外冒。但是在恶心之中,我们又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温情,高村长和那蛇女之间,仿佛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包括蛇女看着高村长的眼神,眼睛里都不是捕食老鼠时候的凶狠和贪婪 ,而是柔和深情,就像在看着自己多年的爱人。 我推测,高村长和蛇女之间,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诚如库俊威所说,高村长不像是一个邪术高手,蛇女也并不是高村长炼制的邪物,因为蛇女如果是高村长炼制的邪物,那么蛇女对待高村长,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态度。 高村长和那蛇女亲热了片刻,终于站起身,缓缓走出房间。 高村长站在偏房门口,背负着双手,头也不回地说道:“屋顶上的客人,外面天冷,到屋里坐坐吧!” 说完这话,高村长自顾自地往里屋走去。 我们蓦地一怔,四个人面面相觑,高村长这话是对我们说的吗?! 磊子指了指自己:“他在跟我们说话吗?” 辰十八说:“你觉得呢?屋顶上的客人,除了我们还会有谁?” 我点点头:“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我们!” 库俊威笑了笑:“这个高村长还挺有趣的,走吧,既然主人盛情相邀,我们也就去里屋坐坐吧,外面确实挺冷的!” 既然高村长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索性我们也就不再隐藏,径直跳下屋顶,落落大方地往里屋走去。 凭借我们四个人的能力,我相信那个高村长还没有暗算我们的本事,所以我们根本就不怕他搞什么鬼名堂。 里屋亮着灯,我们四人走了进去。 虽然是村长,但是家里的摆设还是很简陋,比熊大家里好不到哪里去。 里屋中央有个火盆,高村长坐在火盆边上,轻轻拨弄着篝火。 烟灰飘起来,高村长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淡淡说道:“坐吧,烤会儿火!” 我们也摸不清楚高村长的来路,有些警惕地挨着火盆坐了下来。 高村长递给我们一壶酒:“喝一口,暖暖身体?” 我摇摇头:“不用了!晚上我们喝得有点多,现在闻着酒就有些上头!”其实我只是在委婉地拒绝高村长,自从在金堂吃过暗亏以后,我们再也不敢随便乱喝别人递来的酒水,我怕酒里又掺和着迷药或者是毒药。也幸好在金堂的时候,酒里只是放了点迷药,若是放了毒药,我 们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出来行走江湖,凡是还是多加小心为妙啊! 高村长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呵呵笑了笑,说了句:“放心吧,没毒!” 高村长说着,自己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酒壶,搓了搓手,往掌心里呵了口气。 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道:“高村长,刚才的事情我们都看见了,那间偏房里面……” “还是先说说你们吧!”高村长打断我的话茬,目光缓缓扫过我们的脸庞,高村长的目光很犀利,绝对不是普通人的目光。 “我们?呵呵,我们也就是几个极限爱好者,想去昆仑山里探险!”我随口搪塞道。 “探险?!”高村长又一次露出那种轻蔑的眼神:“你们几个娃娃家,什么都不懂,还想着去昆仑山里探险呢,我看你们是嫌命太长了吗?” 我不太喜欢高村长这种轻蔑的眼神,所以反驳道:“这天下间,还没有我们哥几个到不了的地方!” 这话说得相当硬气,磊子冲我竖起大拇指:“说得好!霸气!”高村长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们娃娃家,什么都不懂,这昆仑山还真是你们到不了的地方!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吧,我不知道你们到昆仑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我也不想你们几个年纪轻轻就横尸 昆仑山!哎,这昆仑山上的尸体,已经太多……太多啦!” 高村长深深叹了一口气,面露悲戚之色。 高村长这番话说的很诚恳,而且真情流露,绝对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感觉高村长的肚子里,好像揣着很多事情。 “高村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库俊威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高村长拎起酒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脸上神色闪烁,表情有些复杂。 半晌,高村长喷着酒气说:“我看你们几个,不像是走歪门邪道的人,所以才好心劝告你们!你们了解昆仑山吗,就敢往昆仑山里面走?” “来的路上,我们查询了很多昆仑山的资料,对昆仑山还是有比较深入的了解!”我说。“啊呸!”高村长啐了口痰,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资料?呵呵,你从资料上就能够了解昆仑山?实话告诉你,真正的昆仑山,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危险一百倍!等到真正进入昆仑山,你们就会发现,你们在资 料上所了解的那点浅薄知识,根本顶个屁用!”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高村长,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对昆仑山很了解似的,你是不是去过昆仑山深处?”高村长看了我一眼,沉默着,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第五百零四章 代号:幽灵!(上) 过了半晌,高村长抿了抿嘴唇,长叹一口气道:“算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我不想提!” “偏房里的那个蛇女,是不是跟昆仑山有关系?”我一针见血,这个问题直击高村长的心灵深处。 高村长的脸颊果然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个细小的举动,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隐隐约约已经猜到,高村长身上,可能有很多和昆仑山有关的故事,而且这其中的故事,很有可能还跟偏房里的那个蛇女有关。高村长跟蛇女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气氛正自沉重的时候,熊大突然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粗犷的嗓音随之响起:“你们几个……果然在这里!” 熊大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村长家是不能进的。 高村长冲熊大招了招手:“你也进来吧!” 可能这是高村长破天荒地邀请外人进屋,搞得熊大都有些懵逼,蹑手蹑脚的走进屋,生怕踩着了地雷似的。 熊大有些责怪地看着我们:“我半夜起来准备给你们添点柴火,谁知道发现你们全都不见了踪影,我估计你们往村长家里来了,所以我也就赶了过来!” 说到这里,熊大转头问高村长:“老高,这几个小娃子,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高村长笑了笑,指了指身旁:“老熊,坐!” 熊大挨着高村长坐了下来,高村长把酒壶递给熊大,对于高村长,熊大没有任何戒心,接过酒壶就咕咚咚地喝了起来。 今天高村长的举动相当“反常”,可能跟熊大印象中的高村长不一样,所以熊大自打进屋以后,就有些局促不安,他对高村长说:“老高,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这几个小子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这么着急做什么?反正大家都来了,我去做两个菜,大家一起唠唠嗑吧!”高村长站起来,拍了拍熊大的肩膀,转身走进灶房。 高村长的“热情”让熊大相当懵逼,熊大拉着我们低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老高……老高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冲着门外努了努嘴:“偏房的秘密,我们已经发现了!” “偏房的秘密?!”熊大怔了怔:“偏房里有什么秘密?你们说的,就是那间十多年都是紧闭大门的偏房?” “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磊子说。 “女人?!”熊大张了张嘴巴,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什么意思?你们不会告诉我,高村长在偏房里囚禁了一个女人……用来发泄自己的兽欲……”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熊大的思维已经想歪了,于是赶紧把他拉回来,对他说道:“确切地说,那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怪物,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怪物?!”熊大一蹦三尺高,差点一脚踩到火盆里面:“半人半蛇的怪物?!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跟我讲讲!” 我把偏房里看见的事情,从头到尾跟熊大描述了一遍,这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汉子,此时竟然惊讶得合不上嘴巴,脸上写满了惧意,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偏房里面……养着一个蛇女?!” 我点点头:“是的!高村长之所以让你收购那么多老鼠回来,就是给那个蛇女喂食!” “天呐!”熊大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熊大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老高在偏房里养着一个蛇女,我……我竟然毫无所知……太可怕了!这个蛇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摇摇头:“这件事情只能问高村长了,他跟那个蛇女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 “说得对,我跟蛇女之间,确实是有故事的!”这个时候,高村长正好从灶房里走出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几样肉蔬,还有一壶温热的酒。 对于蛇女这件事情,高村长此时毫不隐瞒和掩饰。 高村长将菜肴放在我们面前,给我们一人递上一个酒盅:“现在不用担心我会毒死你们了吧?” 我笑了笑,倒上一盅酒。 我现在能够确定的是,高村长并不是个邪门歪道。 “老高!”熊大看了一眼高村长,欲言又止。 高村长笑了笑:“老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刚才这几个娃娃,应该把偏房里的情况告诉你了吧?” 熊大点点头:“老高,这么多年,咱俩感情还算不错,在这门巴村,我俩算是走得最近的,可是……这十多年,连我都被你蒙在鼓里!今晚你必须得告诉我,那个蛇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村长自己给自己倒上一盅酒,抿了抿嘴唇,仰脖一饮而尽,然后他重重地放下酒盅,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说出一句令我们无比震惊的话来。 高村长说:“偏房里的那个蛇女,是我的……妻子!” 高村长这话一出,我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蛇女竟然会是高村长的妻子! 不过仔细想想,高村长跟那蛇女亲昵的姿态,我倒是相信他所说的。 之前我就推测,高村长跟那个蛇女的关系不一般,显得非常亲密,但没想到那个蛇女竟然会是高村长的妻子,他的妻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们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故事呢? 高村长吁了口气,脸色在火光中显得非常沉郁:“这个秘密在我的心头压抑了整整十多年,今天终于能够说出来了!” 高村长又倒上一杯酒,举起酒盅,对熊大说道:“老熊,第一杯我敬你,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这么多年我都跟你撒了一个谎,其实我不姓高,我姓史,历史的史,我的全名叫做——史志明!” 熊大咬着嘴唇,笑了笑:“管你叫什么,你在我的心目中,就是老高!” 高村长也笑了笑:“好吧,现在开始讲我的故事,这个故事稍微有一点点长,但是我敢保证,这个故事说出来,你们一定会感觉到震撼的!” “哟?讲故事吗?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磊子塞了片亮晶晶的腊肉在嘴里,咬得满嘴是油。 高村长颔首道:“在故事开始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听说过西王母国吗?” 西王母国?! 高村长看着我们,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迷茫。 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库俊威说了两句:“据传西王母国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国度,西王母的统治者就是西王母,而这西王母国好像就在这……昆仑山中!” 熊大挠了挠脑袋:“啥玩意儿?昆仑山里还有个西王母国?开什么玩笑,我从参军道现在,在昆仑山下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西王母国呢?” 库俊威说:“西王母国来自于神话传说,历史神话里就是这样记载的!” 熊大说:“怪不得,神话传说自然是当不得真的!” 这个时候,高村长说话了,眼神有些异样,神情好像也变得激动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们,神话传说是真的,你们……会不会相信?” 我们惊讶地看着高村长,熊大怔怔地问:“老高,你不会告诉我……那个西王母国……是真实存在的吧?”高村长将一颗蚕豆放进嘴里,咬得咯嘣作响:“老熊,我记得你跟我不止一次讲过当兵时候的事情!你说你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在昆仑山上巡逻,遇上暴风雨,后来跑进一个山洞躲避,结果你在那个山洞 内,发现了一个装满人头的青铜大鼎对不对?” “对!”熊大点点头。 我们也跟着点点头,因为在车上的时候,熊大也跟我们提起过这段往事。高村长伸出手指轻轻在地上敲打着:“我记得你还跟我说过,有一年你们追捕一个盗猎团伙进了个冰洞,结果在冰洞里发现了巨型壁画,后来上面还下来了一支科考队,科考队在山体里面,发现了一根巨大 无比的青铜大柱,青铜大柱上面刻满了神秘的文字,深不见底,仿佛贯穿了整个山体!” 熊大连连点头:“嗯,没错,想不到这些事情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以前跟你喝酒的时候,感觉你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把我这些话当做天方夜谭!” 高村长说:“我并不是心不在焉,我只是刻意装作不知道而已,其实这些事情,我比你还要清楚!” “你比我还要清楚?”熊大露出疑惑的表情:“老高,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村长没有直接回答熊大的问题,而是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像是很多年前的那种笔记本,翻开笔记本,吹了吹里面的灰尘,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我们凑过去看了看照片,发现照片上总共有十个人,照片拍摄的日期是在85年,照片上面的十个人都穿着统一的藏蓝色工装,像是某个机关单位的人员。中间一人长得瘦瘦高高的,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正是年轻时候的老高,也就是史志明! 我把照片翻过来,突然忽然发现照片背面原来还写着几个字,钢笔字迹,字体有些飘逸:代号:幽灵! 第五百零五章 代号:幽灵!(中) 代号:幽灵?! 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照片递还给高村长:“高村长,‘幽灵’是你的代号?” 高村长挺起胸膛说:“从现在开始,请叫我的原名,史志明!” “好吧!史志明同志,幽灵是你的代号吗?”我又问了一遍。 史志明小心翼翼地把照片贴身放好,看得出来,他很珍惜那张照片。也许那张照片里面,装满了史志明对青春对往事的所有回忆。 史志明摇摇头:“幽灵不是我一个人的代号,而是我们整个行动小组的代号,照片上的十个人,都隶属于同一个行动小组,我们的代号叫做‘幽灵’!” “行动小组?”磊子愈发来了兴致:“老史,你们究竟是什么行动小组?这么越来越有特工片的感觉了?” 史志明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工小组,我们十个人,也是一支科考队,集合了当时国内十个顶尖的考古精英!” “精英考古队?这么说,老史,你竟然是一个考古学家?”熊大惊讶地看着史志明,这么多年,他终于知道了史志明的真实身份。 “对!”史志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当时我是这个行动小组的组长!” 磊子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厉害!那你岂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对于磊子的夸赞,史志明落落大方的接受:“可以这么说!” “老史肯定是教授级别的人物吧,史教授,失敬!失敬啊!”我们抱拳作揖。 “教授?呵呵!”史志明摇了摇头:“别叫我教授,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叫我老史就可以了!”史志明扭头对熊大说:“当时不是来了一支科考队吗?那支科考队发现了藏在山体里的巨大青铜柱,但是后来却无功而返!其实国家并没有放弃调查,在其后的两三年时间里,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最后 得出的结论是,那根巨大的青铜柱,包括之前祭祀所用的青铜大鼎,极有可能是西王母国的产物。也就是说,昆仑山里面藏着一个具有高度文明,却又极其隐秘的一个国度,那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国!” 西王母国? 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国难道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目光炯炯地看着史志明,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史志明喝了一口酒,剥着蚕豆,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颊,他盯着手里的蚕豆,陷入了那段关于十多年前的回忆: “那是八十年代中期,我三十多岁,年纪不大,但当时已经是考古界很有名气的年轻教授,我在北京大学任教,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有规律。 有一天傍晚,一辆军方的吉普车停在我的面前,将我带离了学校,带到了中南海。 那天晚上,在中南海的会议室里面,几个国家领导都在场,我们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我也是在那天晚上,看见了那份来自昆仑山的资料报告。 中。央政府对于西王母国非常重视,为了证实昆仑山里面是不是有西王母国存在,上面决定组建一支精英考古队,前往昆仑山,进行考古作业。 这次的考古行动由我牵头,让我担任组长,全权负责这次的考古行动。 这次行动被上面列为高度机密,所以由当时的国家领导人,亲自赐予“幽灵”这个代号。 我们小组的代号叫做“幽灵”,这次的昆仑之行也叫做“幽灵行动”。 为了这次行动,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在全国各地挑选了九名考古精英,连同我在内,一共十个人,加入了这个幽灵小组。 幽灵小组里的十个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考古精英,经历了层层选拔,每个人都非常非常优秀,所以我们对这次的行动充满信心。 刚才给你们看的那张照片,就是拍摄于我们离京之前,那是1985年的夏天,我们飞离北京,前往昆仑山。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在飞机上,俯瞰昆仑山的画面,白雪皑皑,连绵起伏,巍巍群山,十分的波澜壮阔。当时我们在飞机上,都被这祖国的大好河山给深深震撼和折服!” 史志明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杯里的酒也已经见了底。我们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个皮肤皲裂,面容苍老的中年男人,很难把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山里汉子,跟知识分子联系起来。而且谁都不会想到,火盆前的这个男人,在十多年前,曾经是叱咤风云的考古界 大神级别的人物。 那次的幽灵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让史志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老史,有件事情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下,关于你的妻子……也是在幽灵小组里面吗?”熊大问。 史志明摇了摇头:“没有!她并没有在十人名单之中!她叫阿兰卓玛,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藏族姑娘!” “藏族姑娘?”我们稍稍有些意外。史志明说:“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幽灵小组的十个人,虽然都是考古界的精英,但昆仑山对于我们来说,还是非常的陌生。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有到过昆仑山。昆仑山自然环境恶劣,危机四伏,没有 熟悉昆仑山的当地人带领,即使是我们这支精英队伍,在昆仑山里也是举步维艰!” “所以……阿兰卓玛其实是你们的向导?”我问。史志明点点头:“是的!当年我们的幽灵小组,在进入昆仑山之前,便是在这门巴村落脚。阿兰卓玛就是门巴村土生土长的藏族姑娘,她热情大方,又美丽善良。听说我们要进入昆仑山,主动提出担当我们 的向导!” 提到“阿兰卓玛”这个名字的时候,史志明的眼角有些微微泛湿。 史志明深吸一口气,略带自责地说:“如果当时,我没有让阿兰卓玛担任我们的向导,她……她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呀!!” 两行浊泪止不住地从史志明的脸颊淌落下来,史志明面容悲戚,双手捂着脸,左右两肩微微抽动,从喉头深处发出沙哑的哭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史志明,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汉子,一个曾经执行过绝密任务的考古教授,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哭得非常伤心。 也许,这一场泪水,在他的心里已经憋了十多年。 他刻意封锁自己的内心,埋藏自己的回忆,但是有些东西有些人和事,早已深入心灵,并不是你说忘就能忘记的。 在这个夜晚,也许是十多年来,史志明第一次鼓起勇气,揭开回忆的伤疤,来面对那段鲜血淋漓,令他痛苦不堪的往事。 史志明的泪水,也代表了他对阿兰卓玛最深沉的爱。 如果没有深深的爱,哪里会有如此悲伤的眼泪?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话,只有等史志明一个人在旁边哭泣,直到他哭得累了,方才停下。 史志明抬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吸着鼻子说:“不好意思!各位,不好意思!刚刚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看着史志明布满泪痕的脸庞,我对85年的那次幽灵行动更加充满了好奇,那次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史志明如此的难以忘怀?当年的十个人,除了史志明以外,其他人如今身在何方?还有阿兰卓玛, 她又是怎样变成了蛇女? 整件事情虽然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但这却是真实发生的。 史志明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们也不敢催促他快点往下讲,只有陪着他喝酒。三杯酒下肚以后,史志明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再一次打开话匣子:“阿兰卓玛很大方,而且也很漂亮,是当时门巴村里公认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着异域少女的风情,再加上能歌善舞,非常非常 的具有吸引力,当时我们考古队里有八个男人两个女人,八个男人都是单身。毫不夸张地说,幽灵小组里的八个男人,包括我在内,当时都对阿兰卓玛动了心!” 最美丽的女人?! 我们不禁联想到偏房里面,那个浑身布满鳞片的蛇女,那个蛇女就是阿兰卓玛,实在是很难将那个蛇女,跟门巴村第一美女这个称号联系起来!史志明仿佛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肯定在想,这么丑陋这么恐怖的一个蛇女,怎么可能是门巴村第一美人呢?但是,我以我的人头发誓,在没有变成蛇女之前,阿兰卓 玛绝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她就像是来自雪山的精灵,让我们每一个人为之倾倒和膜拜!”虽然我们不能想象出,当年的阿兰卓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美丽,但在史志明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个画面:白雪皑皑的雪山之巅,阳光沐浴着雪峰,一个藏族少女在雪地里挥舞着水袖,跳着缠绵的舞蹈…… 第五百零六章 代号:幽灵!(下) “阿兰卓玛虽然是土生土长的门巴村人,但是此去昆仑危险重重,你作为领队,当时为什么会同意阿兰卓玛提出担任向导的要求?”熊大问史志明。史志明双手抱头:“当时出于两个原因吧!第一个原因,阿兰卓玛生长在猎户世家,她的父亲就是门巴村赫赫有名的猎人,阿兰卓玛从小就跟着父亲频繁出入昆仑山,对昆仑山的地形相对比较熟悉,而且也 懂得很多雪山的生存法则。最难得的是,阿兰卓玛还有一身好武艺,她完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用我们担心,所以在当时来看,阿兰卓玛无疑是担当向导的最佳人选!当然,我也承认,当时还有第二个因素,私人因素!毫不避讳地说,当时我对阿兰卓玛一见钟情,阿兰卓玛对我也很有好感,所以当阿兰卓玛提出担当向导的时候,我心里还偷着乐了一阵子,因为这样一 来,我就可以每天都和阿兰卓玛待在一起,危险的旅途也变得幸福起来!” 说到这里,史志明叹了口气:“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我都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好吧,说说后面的故事吧!”我点点头,迫切地想要知道幽灵小组进山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明天我们也要进入昆仑山,多打听一下这些消息,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拿史志明来说,如果他能够给我们分享一些经验,我们也能多一些救命的砝码,毕竟史志明是成功走出昆仑山,并且活下来的人,很多东西我们还是需要向他讨教。 史志明给自己斟上一杯酒,继续讲了下去:“我们在门巴村停留了大约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后,我们整装待发,开始往昆仑山中进发。刚开始的路途都比较顺利,有了阿兰卓玛做向导,我们走了一条安全的捷径。并且在阿兰卓玛的引导下,我们成功避开了雪谷,雪坑,甚至雪崩等各种来自大自然的危险。很快我们就深入了雪山腹地,找 到了当年那个有着巨型壁画的冰洞,并在冰洞里面发现了那根巨大无比的青铜柱!” “那根青铜柱到底是什么东西?”辰十八插嘴问道。史志明说:“我们当时围绕着那根青铜柱做了很多的调查,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跟上支科考队一样,调查很快陷入了瓶颈。后来我们脑洞大开,提出很多的设想,并且最终全票同意了一个设想。这个 设想是我提出来的,我推测,这根巨大无比的青铜柱,可能是西王母国的——顶梁柱!” “顶梁柱?!”我们满脸惊诧,禁不住脱口惊呼。 磊子挠着脑袋,一脸迷茫地问:“顶梁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史志明说:“这样说吧,我们当时提出假设,西王母国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这座宫殿建造在山体里面,而我们所看见的那根青铜柱,也许只是宫殿的其中一根梁柱!” “卧槽!”磊子不可思议地惊呼道:“那照这个说法,西王母国的宫殿不知道有多么雄伟,而且还建造在山体里面,那可真是巧夺天工,绝非当时的人力可以办到!” 史志明说:“所以我们才说,当年的西王母国,拥有高度的文明水平,并且拥有神秘强大的力量,西王母国当时的文明程度,甚至远远超越了华夏文明!” “那你们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你们是否进入了西王母国呢?”库俊威也被史志明激起了兴趣,迫不及待地问。史志明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以这根青铜柱为起点,绕着昆仑雪山走了整整半个月,总共在昆仑雪山里面,发现了八根青铜大柱,这八根青铜大柱按照东西南北,东南,西北,东北,西南八个方向排列,刚好形成一个巨型圆圈,占据了好几座山头!我们推测,这八根青铜大柱,就是西王母国的顶梁柱,顶起了整个西王母国的宫殿,这八根青铜大柱围绕起来的几座山头,就是西王母国的宫殿范围。那座 神秘的西王母国,就隐藏在这几座雪山之中!” 我的天呐! 我们听得阵阵惊叹,这是怎样一座恢弘巨大的宫殿呀?光是绕着这座宫殿走上一圈,就需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这太可怕了!这样的建筑规模,堪比迄今地球上的任何建筑。 传说中的西王母国,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们进入西王母国了吗?”我追问道。 史志明的脸颊抽搐了两下,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经过大家不懈的努力,我们找到了西王母国的入口!” “你们找到了入口?”我们的好奇心再次被提了起来。“是的!”史志明点点头:“那是一扇巨大无比的青铜城门,镶嵌在山体中,就像一个青铜巨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那扇青铜巨门高有十丈,就算用导弹,也没法把青铜巨门轰开!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就是 西王母国的入口!” 一扇横亘在昆仑雪山中的青铜巨门,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壮观了,超出了我有限的认知范畴,我就连想象,都没法想象出那是怎样一种气势磅礴的景象! “你们都找到了西王母国的入口,但却没有进去?你们是没能找到进入青铜巨门的方法吗?”库俊威问。 史志明闭上眼睛,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抽搐着,仿佛那是一段他不愿意提起的伤痛回忆。 半晌,史志明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蛇群!” 蛇群?! 我们猛地一怔,一颗心没来由颤抖了一下,因为我们想到了变成蛇女的阿兰卓玛,是不是就在这青铜巨门的跟前,发生了意外?“我们抵达青铜巨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兴奋,虽然还没有找到开启青铜巨门的方法,但是我们至少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西王母国,我们相信,凭借我们这群人的智慧,开启青铜巨门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我们当时还在青铜巨门前面搭建起了帐篷,准备搞持久战,我们下定决心,不找到开启青铜巨门的方法,我们决不班师回朝,哪怕是吃雪充饥,我们也得把这次的任务顺利办妥!” 说这话的时候,史志明睁开眼睛,眼神炯炯,紧握着拳头,恢复又回到了当年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蛇群是怎么回事?”我一想起蛇群,后背就在嗖嗖地冒着冷汗。史志明说:“当晚我们就在帐篷里住了下来,大概睡到半夜的时候,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刚开始我也没有往心里去,因为长途跋涉,我们的体能消耗极大,实在是困极了,一入睡就像陷入湿地一样, 感觉根本没法抽身出来!直到后来,隔壁帐篷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听到这里,我们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我们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 史志明回忆着当年的场景,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我们十个人,加上阿兰卓玛十一个人,分成两个帐篷。隔壁帐篷的惨叫声惊醒了我们,作为组长,我第一个翻身而起,冲出了帐篷。 刚刚冲出帐篷,就看见对面帐篷里冲出一个人,那人绰号小胖子,是我们幽灵小组里面的开心果,南方人,多才多艺,很聪明的一个人。 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小胖子捂着脖子,踉跄着从帐篷里跑出来,歪歪斜斜的,跑到我面前的时候,咚地栽倒在地上。 我赶紧问小胖子怎么了,蹲下去看他的时候,就看见小胖子整张脸都变成了恐怖的焦炭色,就像被什么烤焦了一样,吓了我一大跳。 小胖子当时就不行了,浑身颤抖着,牙关都在打颤,说话也是语无伦次,说什么蛇,快跑,好多的蛇,长着鸡冠子的蛇…… 很快,小胖子的瞳孔里面就出现了可怕的黑丝,瞬间布满整个眼眶,小胖子整个身体都像焦炭一样乌黑,死状相当可怕! 这个时候,我才看见小胖子的脖子上,有两颗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胖子的死还让我有些愣神,惨叫声此起彼伏,两个帐篷里的人全都跑了出来,一个个惊慌失措。 我们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之前碰上过再大的危险,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但是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连我这个组长都为之心生寒意,因为……” 说到这里,史志明深吸一口气,脸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事隔那么多年,声音仍然在颤抖:“当时的景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熊大皱起眉头:“老史,我刚刚听你说……什么……什么鸡冠蛇?”“没错!鸡冠蛇!”史志明闭上眼睛:“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一种头上长着大红鸡冠的蛇!毒性相当猛烈,小胖子仅仅被咬了一口,当场毙命!” 第五百零七章 头顶鸡冠的蛇 头上长着大红鸡冠的蛇?! 我们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世界上有很多种毒蛇,但是头上长着鸡冠的蛇,我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都足以感觉到那种蛇的恐怖。 库俊威说:“也许那是一种上古蛇种,或者说是西王母国特有的蛇种,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流传到中原,所以世人并不知晓!” 辰十八点点头:“不过听老史这样说,那鸡冠蛇的毒性确实是冠绝天下,一口就毙命,浑身黑如焦炭,这样的毒性真是世所罕见!”史志明紧咬着嘴唇,又一次怅然泪下:“当时的景象,在帐篷的四面八方,有无数跳跃的火焰,而那些火焰,就是鸡冠蛇头顶上的那些鸡冠子。鸡冠蛇数量甚多,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它们头上的大红冠子 ,看上去就像是一簇簇跳跃的火焰。那些毒蛇头顶大红鸡冠,浑身黑如焦炭,每条蛇只有一米长的样子,爬行如风,十分敏捷。不过眨眼的工夫,我们就看见漫山遍野黑色潮水向我们涌动而来!” “幽灵小组的队员,都遇难了?”熊大涩声问道。 史志明抹了一把眼泪,面露痛苦之色:“都遇难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和生死,没想到竟然在最后关头,遭遇了灭顶之灾! 当时我们虽然也配备了武器,但是毒蛇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而且来势凶猛,我们根本就阻挡不住。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队员们,一个又一个倒在我的脚下,然而我却无能为力!我除了仓皇逃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作为幽灵小组的组长,我没有能力保护好我的队员,是我的失职!是我的失职呀——” 史志明痛哭流涕,砰地在火盆前面跪了下来,他浑身抽搐着,听见他嚎啕大哭的声音,我们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虽然我们不能完全体会史志明的那种心情,但我们还是能够理解,作为队长,看见自己的队员一个个死在面前,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他的心里必定充满了深深的自责,这么多年,史志明肯定都 活得无比痛苦,活在自责和内疚的阴影里面。 史志明的一句话,很能够表达他心里的感受,他说:“我多么希望,当时我能够跟队员们一起死去,这样我就不用活得这么痛苦!” 熊大拍了拍史志明的肩膀,安慰道:“老高……哦,不……老史!你不要这么悲观,这么多年,你不也活过来了吗?” 史志明擦着眼泪说:“如果不是因为我要照顾阿兰卓玛,我早就追随兄弟们而去了,我才不会留在这门巴村,苟且偷生!”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阿兰卓玛……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熊大问。 其实熊大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蛇王!”史志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充满了愤恨的口吻。 蛇王?! 我们蓦然一惊:“你说的是鸡冠蛇的蛇王?” “对!”史志明点点头,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因用力过猛,指关节都显得苍白。史志明说:“当时,阿兰卓玛拉着我一路逃亡,她告诉我,她在古老的藏文书籍上,看见过这种鸡冠蛇,藏文里把这种鸡冠蛇称为‘地龙’,因为他们认为蛇头长角,犹如龙角,所以叫做地龙。阿兰卓玛身手 不凡,一路保护着我,竟然奇迹般地冲出了蛇群。原本以为,我们能够成功脱逃,谁知道,半途里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所说的蛇王!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鸡冠蛇,体长起码是普通鸡冠蛇的十倍,也就是十米的样子。头上的鸡冠又红又 大,鲜艳夺目,如同火焰般炽热的燃烧着。 那条蛇王在雪地里面飞快地游动,一下子破冰而出,还真像是一条游弋在冰层下面的黑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阿兰卓玛竟然舍身救我,在我背后推了一把,将我从一个斜坡上面推了下去。 与此同时,蛇王的嘴里喷出一团黑气,阿兰卓玛沾染了一些黑气,紧跟着从斜坡上滚了下来。 阿兰卓玛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满脸黑气,但万幸的是,还有生命迹象。 我们在雪山里相互搀扶依偎,半个月之后,我们终于逃出生天,回到了门巴村。 现在想想,可能那半个月,是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虽然那段时光非常的短暂,但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从来都不曾忘记。 回到门巴村以后,阿兰卓玛发起了高烧,我找了很多法子,都不能退烧。谁知道,几天之后,高烧自动退却,但是退却之后,阿兰卓玛便已经不能说话,她的脸上和身上,长出了成片成片的蛇鳞。 我知道,阿兰卓玛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沾染了地龙的毒气。但她之所以会沾染毒气,纯粹是为了救我。当她奋力把我推开的一刹那,她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我的新生。 我深切地明白她的心意,所以我下定决心,这辈子留守在门巴村,无论阿兰卓玛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她!深深地爱着她!我要守护着她,直到我死去!” 听闻史志明的讲述,我们的心里很难受,没想到这是一段悲惨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们打从心里,对眼前的史志明充满了敬佩,这个男人,是在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爱的诺言,他是伟大的,试问天下间,有几个人能够像史志明一样,用一生守护着一个变得如此丑陋不堪的蛇女? 如果没有深深的爱支撑着史志明,恐怕史志明也不能坚持到现在。 即便阿兰卓玛从一个美丽的少女变成了丑陋的蛇女,史志明对她的爱,一如当初。 我想起史志明在偏房里与蛇女的耳鬓厮磨,那时候的史志明,脸上全是温柔的爱意。 很多人觉得,现在这个冰冷现实的世界,已经很难找到纯粹的爱情。 但是今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偏远山村,我们却见证了一段如此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我们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为阿兰卓玛的勇敢,以及史志明的不离不弃,感到由衷的敬意! 记忆是条长线,盘旋在天边, 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 你再度出现,我看见誓言,承诺在水天之间, 回头看不曾走远, 依依目光,此生不换! 熊大举起酒盅:“老史,咱哥俩其他话不用多说,我敬你一杯!” 熊大一口饮尽,眼眶也有些泛红:“老史,我真的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你是怎么一个人挺过来的?” 史志明说:“阿兰卓玛刚开始变异的时候,她没法接受自己,她经常自残,发疯般地撕扯掉身上的鳞片,把自己撕扯得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但是那蛇鳞扯了又长,扯了又长。 阿兰卓玛让我离开她,我不肯,为了守护她,我早已隐姓埋名留守在门巴村,上面都以为我死了,以为我们这个幽灵小组在昆仑山全军覆没。 阿兰卓玛也曾让我杀了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我知道她也是非常的痛苦。一个美丽的少女,突然间变成丑陋的蛇女,任谁都会发疯的! 可是我下不了手,我怎么能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女人? 我也曾想过,实在不行,我就帮阿兰卓玛结束痛苦,然后我再自杀,到黄泉下面去陪她! 但是,但是我不甘心,我总认为老天爷不会这样残忍对待善良的卓玛,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好阿兰卓玛,可是这么多年,我的努力始终不见成效。 阿兰卓玛一天天的变化,变得跟蛇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舌头都蜕化成了蛇信! 我怕阿兰卓玛自杀,更怕阿兰卓玛吓到门巴村的村民,所以我修建了一间偏房,把卓玛囚禁在了房间里面。 我不让任何人到我家做客,就是担心卓玛的秘密会暴露。如果村民们知道我家有个蛇女,一定会把卓玛当做妖怪,用极刑处死她的! 所以,我只能把卓玛囚禁起来,我天天向老天爷,向神灵祈祷,祈祷有一天,奇迹会出现,卓玛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只要能够让卓玛变回原本的模样,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老史,也许这就是卓玛的命,不可强求!”熊大说。 “不!”史志明的脸上流露出坚决的表情:“我不信命!命运应该由我们自己掌控!” “那你打算怎么办?地龙的毒气,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除!”熊大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 “我准备进山!”史志明淡淡说道。 史志明说的很平静,熊大却惊得跳了起来:“什么?!你要进山?!” “对!”史志明一脸倔强地点了点头:“这十多年,我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治好阿兰卓玛!所以,我准备回去,回到当年那扇青铜巨门前面!” “你疯啦?上次已经大难不死,今次哪里还有这么好运?万一再遇上那些鸡冠蛇怎么办,还有那条体型巨大的地龙王?”熊大对于史志明的决定,感到不可理喻。史志明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要回去寻找地龙王!” 第五百零八章 合作 火盆里的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 史志明的面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 史志明目光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猛地一拍膝盖,又重复了一遍:“对!我就是要回去寻找地龙王!” “什么?!”熊大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史志明:“老史,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呀?” 史志明一脸严肃地说:“老熊,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疯!我很清醒!” 熊大摇摇头:“不对!你肯定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 史志明说:“我没有喝多,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我这个决定并不是现在做出的,我已经想了很久!” 熊大皱眉道:“你去找地龙王做什么?给卓玛报仇?你能是那地龙王的对手吗?”史志明说:“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都不能治好卓玛,那我只剩最后一条路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卓玛既然是被地龙王的毒气所伤,那么我相信,地龙王的身上一定有解毒的办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地龙王的 蛇胆,以毒攻毒,也许还能一试!”熊大叹息着说:“老史,我知道你对卓玛的感情很深,但是……你是地龙王的对手吗?如果你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怎么办?卓玛舍命救了你,但你如果……如果死掉了……那么卓玛的舍命相救,岂不是白费了 吗?从这点来看,你对得起卓玛么?再说了,地龙王的蛇胆能不能治好卓玛,那还得打个问号,你不能这样孤注一掷!” 史志明说:“如果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我才觉得自己对不起卓玛!我已经想好了,就算地龙王的蛇胆没有作用,只要我宰了地龙王,那也算是给卓玛报了仇!至于我自己的生死,我一点都不在乎!” 熊大张了张嘴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史志明直接打断了:“老熊,咱哥俩其他话不用多说了,当哥的只求拜托你一件事情!” 史志明去意坚定,熊大知道无法改变史志明的想法,只能叹息着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史志明双手搭在熊大的肩膀上,就像在交代后事:“老熊,如果我这趟没能活着回来,拜托你帮我照顾卓玛,并且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你能做到吗?” 熊大咬了咬嘴唇:“别说傻话,你能回来的!” 史志明摇了摇头:“西王母国有多么凶险,我比你清楚,我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的会是什么!如果我不能回来,帮我转告阿兰卓玛,告诉她,不管她是人是妖还是怪物,我永远爱她!” 熊大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颔了颔首:“我会转告她的!”史志明抬头看着我们:“几位小兄弟,我老史也要谢谢你们,是你们的出现,让我把这个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秘密吐露出来,十多年来,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过!我把我的所有秘密都告诉给了你们,你 们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实话,你们到底去昆仑山做什么?也许我还能够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史志明是个聪明人,全国顶尖的考古教授,我们随口编造的谎言,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而且,史志明既然对待我们这么诚恳,我们也没有继续撒谎的必要。 所以,我直截了当地问史志明:“老史,你听说过地之灵元吗?” 史志明虽然是考古教授,但他并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他没有听说过地之灵元也很正常,他疑惑地问我:“地之灵元是什么东西?”我跟史志明解释道:“确切地说,地之灵元是大地的灵气精华,是一种神秘而又强大的自然力量!据传这个地之灵元,就在昆仑山里面!最近一段时间,天下妖邪尽出,毫不夸张地说,人类即将迎来一场浩 劫。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地之灵元,用来封印妖邪!” 熊大挠了挠脑袋,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们:“几个小兄弟,你们……你们是修道的?” 库俊威没有正面回答熊大的问题,伸手一指火盆,指尖一挑,一缕劲风吹过,一簇小火苗旋转着飞到库俊威的手指尖,就像一朵燃烧的小花。 库俊威嘴里叼着一支烟,用指尖上的火苗点燃香烟,帅气地吐了个烟圈。 库俊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露出这一手,熊大和史志明看在眼里,登时就明白我们不是普通人。 熊大冲库俊威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赞。 史志明背负着双手,在火盆前面来回踱着步子:“地之灵元……地之灵元……地之灵元我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倒听说过另外一件事情……也许跟地之灵元有关!” “哦?什么事情?”我赶紧询问道。史志明说:“是这样的,我们在查找西王母国资料的时候,曾经看见过一段记载,说是西王母国深处,埋藏着一股神秘力量,这股力量非常强大!而西王母国之所以这么强盛,正是因为拥有这股神秘力量! 在西王母国,人们把这股力量称为‘地火’ 你刚刚提到地之灵元,我便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你们所要寻找的地之灵元,会不会就是埋藏在西王母国的‘地火’呢?”果然不愧是考古教授,脑瓜子就是比正常人转得快,史志明提出的这个假设,也不是没有道理。西王母国统治整个昆仑山,如果昆仑山里有地之灵元,西王母国肯定是知道的。而在历史记载中,西王母国 又正好拥有名叫地火的神秘力量,西王母国的地火,还真有可能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地之灵元! 两件事情一串联起来,我们不由得欣喜不已。 其实来昆仑山寻找地之灵元,我们一点底气都没有,感觉很茫然,茫茫昆仑雪山,地之灵元到底埋藏在哪里,我们谁也不知道。 现在终于打探到关于地之灵元的一点点线索,我们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至少我们现在有了前进的目标,省得我们在昆仑山里茫然无措的转来转去。 当即我一拍大腿,对史志明说道:“老史,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史志明疑惑地看着我:“什么交易?” 我笑了笑:“很简单,我们互帮互助,我们帮你干掉地龙王,取得蛇胆,你帮我们进入西王母国,寻找地之灵元,你看这个交易怎么样?” 史志明微微怔了怔,几乎没有太多的考虑,一拍即合:“好啊!我赞同!我觉得你提出的这个交易非常不错,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点点头。史志明激动地说:“太好啦!我一个人,也许真不是地龙王的对手,但是有你们四个帮助我,相信一定能够取得蛇胆,回来救治卓玛,这样卓玛也有病愈的希望啦!太棒啦!我史志明在此郑重地承诺,只要 你们能够帮我取得蛇胆,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找到地之灵元,来报答你们的恩情!” 我们双方各取所需,所以这个交易一拍即合,双方都很满意。 史志明有智慧,有知识,有经验,有他带领我们,相信能够闯过很多艰难险阻,这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一个帮助。 而我们,没有昆仑山行走的经验,但是我们有战斗力,能够保护史志明,还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干掉地龙王,取回蛇胆,来医治阿兰卓玛。 其实真正地说,我们双方并不是一种交易,而是一种合作,我们能够互相弥补对方的短板,发挥各自的长处,获取各自需要的东西。 “老史,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我问史志明。 史志明说:“我早已迫不及待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多年!迟走一天,卓玛就会多遭一天的罪!所以,我建议,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就动身进山吧!” 我点点头:“好!那明早八点,我们来这里找你!”对于我们来说,时间也是非常宝贵的,我们一天都耽搁不起,因为时间就是生命,那么多的天师道弟子还在浴血奋战。我们若是回去的迟了,丰都城门被鬼族攻破,到那时候,即使我们把地之灵元带回去 ,恐怕也已经为时晚矣! 所以,我们也是急切地准备进山。 我们跟史志明约好时间,便跟着熊大回去休息,史志明送我们离开之后,进入了偏房,估计他想跟阿兰卓玛多说说话,因为明日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回到熊大家里,我们重新在火堆边上躺下来。 一想到明日就要动身进山,我们都有些亢奋,一个个翻来覆去,都不太睡得安稳。 因为今夜在史志明的家里,我们听闻了很多关于昆仑山的故事,这些故事在我们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仿佛给昆仑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们原本以为会更加了解昆仑山,结果反而弄得我们更加迷惘。朦胧的火光中,我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传说中的西王母国,我们来啦! 第五百零九章 雪神庙 翌日早上八点,我们如约来到史志明的门口。 史志明早早起了床,背着一个老式背包,站在门口等我们。 史志明穿着十多年前,还在幽灵小组时候的那一身工作服,虽然现在看来有些老土,不过史志明那种考古教授的气质,却一下子显露出来,给人很精神的感觉。史志明抚摸着工作服,脸上神情激动:“这一身工作服,自从上次死里逃生回来,我就再也没有穿上过。但是我又一直舍不得扔掉,每年我都会拿出来清洗一遍,因为我始终渴望着,终有一天,我还能再次 穿上这身工装!” 说到这里,史志明同我们握了握手:“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完成了这个愿望!这趟昆仑之行,我死而无憾!” “嘘!”我冲史志明摇了摇头:“老史,我们这还没有出发呢,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史志明笑了笑,忽然抬头看向我们身后:“老熊……你怎么来了?” 我们转过头,看见熊大牵着熊二走了上来,熊大穿上了一身老版的,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军装,背上背着一支火药枪,腰间斜插着一把猎刀,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 熊大径直走到史志明面前,伸出拳头,在史志明的肩膀上,轻轻擂了一拳:“我想了一宿,你一个人去我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我决定陪你去!”“你……”史志明刚想说什么,熊大竖起手掌,没让他说下去,然后转头看着我们:“你们昨天说,如果找不到地之灵元,人类就会迎来一场浩劫!我想了想,作为一个解放军,虽然已经退伍很多年,但是我 仍然有义务保护老百姓的安全!我在乎的并不多,我只在乎咱们门巴村的村民们,在乎我的儿子!为了让他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认为自己义不容辞!你们觉得呢?” 熊大这番话,很令人感动。 虽然已经退伍那么多年,但是熊大的心中,仍然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军人的信仰。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对于熊大提出的这个要求,我们没有办法拒绝。 我冲熊大点了点头,熊大咧嘴笑了笑,同我握了握手。 然后熊大转头看着史志明:“人家几个小兄弟都同意了,你不会不同意吧?” “你……”史志明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熊大的这番言论,出发点侧重在于“保护家园”,所以史志明根本无法拒绝。 熊大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一个粗犷汉子,没想到脑瓜子还挺油光的嘛! 熊大拍了拍史志明的肩膀:“老史啊,你放心,我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我随你一起进山,至于照顾卓玛的事情,就交给我儿子熊二!” “你儿子……”史志明看了一眼熊二,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放心,毕竟熊二才只有十七岁,他能照顾好卓玛么?史志明的担心也属正常。 熊大冲熊二笑了笑,熊二上前一步,把胸脯拍得咚咚响:“高村长,你就放心吧,我熊二若有半点闪失,等你回来任凭处置!” 熊大呵呵直乐:“不愧是我的儿子,有担当,是个男人!”史志明踹了熊大一脚:“别装了,以为我不知道呢,串通你儿子一起在我面前演戏!熊二呀,叔其他事情都不担心,只有一件事情跟你叮嘱,关于卓玛的事情,一定不能……泄露!”说这话的时候,史志明扭 头看了一眼偏房。 熊二拍着胸脯说:“高村长,你放一万个心,我当然知道哪些事情能说,哪些事情不能说,我已经十七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卓玛的!” “咋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们两父子呀?”熊大笑着问。 史志明摇了摇头:“走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熊大伸手理了理军装:“哎,怎么样?我今天帅不帅气?像不像一个军人?” “什么叫做像不像,你根本就是个军人!”我说。 熊大咧嘴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哈哈哈!” 从熊大的笑容里不难看出,熊大是真的喜欢“军人”这个称号,他为自己是个军人,感到非常的骄傲和自豪。 我们收拾好东西,叮嘱熊二照顾好卓玛,然后一行人出了门巴村,往昆仑山里面走去。在这昆仑山上,几乎看不见白云,因为白云都被大风给吹散了。这里的风很大,吹在身上跟刀割一样,又冷又疼,所以这里的人皮肤都不怎么好。再加上没有云层的遮挡,阳光就像利箭般斜照下来,紫外 线非常强,只需要短短半天时间,就会把人晒得黢黑。 中途休息的时候,熊大问史志明:“老史啊,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通往西王母国的道路吗?” 史志明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这本笔记本跟了我十多年,里面详细记载了当时的行进路线,只要跟着笔记本上的地图走,肯定会找到西王母国的!” “哎,前面那座山头上,好像有座建筑物!” 我站在山头上,原本是站在高处,俯瞰下面起伏的白色山峦,那些山峦就像是白色的海浪,一直翻涌向远方,涌到天地交接的地方。 当我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的山头上,隐隐约约好像伫立着一座庙宇。 史志明右手放在额头上,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眺望对面山头。 “看见了吗老史,对面好像有座庙宇!”我的视力很好,那么大一个目标物,肯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史志明哦了一声:“你说的那座庙宇,应该是雪神庙!” 熊大走了过来,搓着手,呵着气说:“没错!就是雪神庙!你看,当太阳照在庙顶上的时候,庙顶还会发光呢!” 熊大伸手指着对面的雪神庙,这个时候,阳光照下来,正好落在雪神庙顶上,雪神庙顶上果然泛起一圈奇异的光晕,熠熠生辉,生出一种尊严神圣之感。 史志明说:“雪神庙的庙顶盖着琉璃瓦,所以阳光落在琉璃瓦上,就会折射出这样的光晕!” 我暗暗好有些好奇:“谁在这雪山上面修建这样一座庙宇?”史志明说:“这座雪神庙应该存在很久了吧,是门巴村的村民们自发修建的!门巴村的村民敬畏大山,他们认为昆仑山里是有神的,所以修建了这样一座雪神庙,用来供奉雪神!每年的各种祭祀日,都会有 成批成批的村民,来到雪神庙里面进行祭拜!” 我点点头,这座雪神庙,其实就跟山神庙差不多,里面供奉着昆仑山的山神。 “不应该是山神吗?雪神又是什么神?”磊子插嘴问道。“雪神……呃……是门巴村的村民,公认的一种神!全称叫做‘雪山之神’,意思是雪山里面的神仙!很多村民都自称看见过神仙,说这昆仑山里的神仙体型高大,浑身似雪,所以口口相传就成了雪神!这座庙 宇,就是专门供奉雪神的!”史志明跟我们解释道。 “也就是说,雪山之神是真实存在的?”我微微有些惊诧。史志明耸耸肩膀:“谁知道呢!也许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是村民们杜撰出来的,不过好些村民都说得有板有眼,从而给雪山之神增添了很多神秘感,同时也增添了很强的可信度!不过我倒是认为,神灵这种 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管是否真的存在,至少是村民们的一种信仰!” 熊大点点头:“老史这话说的中肯,我很赞同!” 史志明问熊大:“那你在昆仑山脚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雪山之神吗?” 熊大摇摇头:“没有!可能我自身修行不够,没有缘分见到雪山之神!” 史志明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对面那座雪神庙:“走吧,我们今晚就在雪神庙里歇腿!” “咋的?我们一天就走这么一丁点路程呀?”磊子皱起眉头。 “一丁点路程?!”史志明怔了怔,笑了笑说:“直线距离看着当然很近,但真正要走到对面山头去,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我们能够在日落之前赶到雪神庙,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走吧!各位!”熊大回身招呼上我们:“大家抓紧时间赶路,今晚落脚雪神庙,说不准还能够碰上雪山之神呢!” “雪山之神是男的还是女的?”磊子问。 熊大张了张嘴巴,愣了半晌:“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 熊大挠了挠脑袋,随口说道:“可能是个女人吧!” 磊子两眼瞬间放光:“我这么帅,你说雪山之神有没有可能看上我?万一她要跟我谈谈恋爱,求着给我生孩子怎么办?” 啊呀! 熊大在前面摔了一跟头:“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不想跟你聊天!” 看着磊子的背影,库俊威缓缓摇了摇头,做吟诗状:“日天日地日空气!” 辰十八摇头晃脑地对出下联:“干人干鬼干畜生!”我脱口说道:“横批,战神石磊!” 第五百一十章 贡品 日落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雪神庙。 这是一座很有藏族特色的庙宇,门口挂着彩旗,上面还画着很多的经文符号。 这座雪神庙也是就地取材,用岩石垒砌起来的,几乎每块石头上面,都刻有藏族的经文,这给雪神庙增添了很多神秘的气息。 雪神庙的庙顶是琉璃瓦,听史志明说,这些琉璃瓦还是一座藏族寺庙赠送的。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琉璃瓦,阳光落下来的时候,雪神庙的庙顶才能泛起神圣的光晕,使得雪神庙看上去没有这么简陋。 对,没错,实际上,这座雪神庙是一座相当简陋的庙宇,没有什么复杂的构造,也没有什么雄伟壮阔的气势。 雪神庙分为前后两间屋子,前面的屋子叫做前殿,后面的屋子叫做后殿。 这座雪神庙的占地面积和规模,还没有以前水洼村的山神庙大。雪神庙里并没有雪神的神像,正中挂着一个写满经文的黄幡,下面放着一个大香炉,香炉里堆满了香灰,还插着几根折断的香线。在墙角下面,还有一张石头案台,上面放着很多的玻璃灯,这在佛教寺庙 里面经常看见的“点灯”。每当信徒许愿的时候,就会点亮玻璃灯里的油膏。 熊大和史志明在门巴村生活了这么久,早已经融入了藏族生活,所以当我们走到石头案台前面的时候,自然而然端起玻璃灯,一人点亮一盏油灯,放在黄色的经幡下面,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样子。 库俊威和辰十八也走过去各自点了一盏灯,他们道教本来也有点灯的习俗。 我也走了过去,本来准备入乡随俗,还是点盏灯,许个愿。 就在我点灯的时候,瞥眼看见磊子一个人溜进了后殿。 很快,后殿就传来磊子欣喜的惊呼声:“哇塞!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吃的!大家快进来看看呀!” 我放下手里的油灯,走进后殿。 后殿并不宽敞,比前殿还要局促,看上去更像是一间石室。 石室左右各有一扇窗户,阳光斜照在古老的窗棂格子上面,散发着幽幽诗意。 窗户上挂着经幡,就像窗帘一样,随风飘荡着。 后殿里面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是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条石桌。 石桌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很明显是供奉给雪神的贡品。 晃眼一看,石桌上面有腊肠,有烟熏猪头,有煮好的整鸡,还有点蔬菜瓜果之类的东西,并且还有极具民族特色的糕糕点点,就像一桌丰富的自助餐,令人垂涎欲滴。 我看了看,这些贡品都还很新鲜,时间不会超过两三天,应该是门巴村的村民这两天送上来的,山上气温低,是个天然的大冰柜,所以这些食物也没有任何变质的迹象。 我走进去的时候,磊子已经扯下了一只鸡腿,还端起了桌上的一个黄铜酒壶,摇晃酒壶,里面发出咣当咣当的水声,磊子伸长鼻子嗅了嗅,兴奋得两眼放光:“太棒啦!居然还有酒喝!哈哈哈!” 磊子举起酒壶,仰脖喝了一大口,嘴里赞叹着“好酒!”,举起鸡腿就要往嘴里塞。 “我的爷,使不得!使不得!!” 我一个箭步跨过去,伸手挡在磊子面前,一把夺下鸡腿,放回盘子里面。 磊子红眉毛绿眼睛的看着我:“九伢子,那不还有一只鸡腿吗?干嘛要抢我的?” 我瞪了磊子一眼:“谁跟你抢鸡腿啦?你大爷的,这些都是村民摆放在这里的贡品,你怎么能随便吃呢?” “贡品?”磊子耸耸肩膀:“我又不信奉什么雪山之神!再说了,这些贡品放在这里,变质了岂不是可惜了吗?还是让我来帮忙解决了吧!” 磊子一边嘻嘻笑着,一边伸出咸猪手,又要去拿鸡腿。 就在这时候,一道寒光贴着磊子的手背飞闪而过,吓得磊子往后一哆嗦。 定睛一看,只见一把铁剑斜插在那只鸡上面,剑身还在嗡嗡颤抖。 磊子扭头一看,面有愠色:“威哥,你这是要剁我手呀?”库俊威走进来,拔起桌上的铁剑,一脸严肃地说:“你这咸猪手,本来就应该剁掉!这些都是贡品,是门巴村村民们的信仰,人家是供奉给雪山之神的,又不是供给你吃的!你拿来就吃,你以为你是雪山之 神啊?”磊子搓了搓手,使劲咽了口唾沫,目光恋恋不舍地停留在那只肥鸡上面,舔着嘴唇说道:“什么贡品不贡品的,是食物就应该吃掉!你们不要这么认真嘛,反正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让我们吃掉,对吧 ?我们辛苦跋涉了整整一天,都快饿死了,难不成还不能吃东西了吗?有食物摆在面前我们都不吃,那我们这不是脑子有病啊!” “东西当然可以吃!我们自己有带干粮!”史志明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拎出一个食物袋,袋子里装着那种青稞面做成的馍,当地人叫做青稞粑粑。 磊子皱起眉头道:“卧槽!有酒有肉不吃,我们要吃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没有营养好不好,万一我走在路上晕倒了怎么办?不行,我还是得吃肉,肉类富含蛋白质,能够让我们补充营养!” 磊子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去抓那个烟熏猪头。 “我这里有带腊肉啊,还有烤土豆呢,也算是不错了!”熊大说。 “腊肉?腊肉很咸,吃了口干!土豆也不行,吃了顶肚子,会便秘!”磊子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个烟熏猪头上面,哈喇子哗啦啦往下流,几乎快要滴落到烟熏猪头上面了。 库俊威摇了摇头:“哎,这是哪家的孩子,竟然如此顽皮,这可是逼我们动手了!十八,抓住他!” 辰十八应了声“好嘞!”,袖口一甩,一道红光直奔磊子面门。 由于距离太近,磊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红光散开,变成一张大网,将磊子从头到脚笼罩在其中。 “卧槽!”磊子破口骂道:“你们这是几个意思?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这张大网可不是普通的网,而是天罗网,任凭磊子多大的本事,都没办法撕破天罗网。 “九伢子,咱们是不是兄弟?你快帮帮我!帮帮我呀!”磊子求我帮忙。 “我们这就是在帮你!” 我冲他笑了笑,和辰十八一前一后抬着天罗网,将磊子拖回前殿。 磊子摇头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有种的以后都不要吃肉喝酒,你们吃素,哦,不,你们吃土去吧!” 回到前殿,我们把磊子解放出来。案台下面有一些备用的木炭,我们找了些木炭,放进香炉里面,点燃木炭之后,炭火烧红了香炉的底部,香炉散发出暖烘烘的热气,我们围绕着香炉坐成一圈,今晚只要挨着香炉睡觉,就不会感觉到寒冷 。 熊大把土豆放在香炉下面,利用热烘烘的香炉加热了一下,土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们每个人分到两颗大土豆,都吃得很带劲。 熊大递给磊子一颗土豆,磊子别过脑袋,一副小傲娇的样子:“不吃!” “不吃我吃!唔唔!”辰十八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土豆抢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往嘴里送。 磊子一看就急了,如同饿狼一样将辰十八扑倒在地上:“还我,我的土豆!” 辰十八死死护着土豆:“不要!你自己不吃的!凭什么还你?” 磊子伸手掐住辰十八的圆脸:“还我!我现在想要吃了,这是我的!” 辰十八用膝盖顶着磊子的裤裆:“你自己说不要的,现在是我的!” 史志明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很含蓄地问我:“九伢子,他们两个……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熊大笑着说:“年轻人,调皮,呵呵!” 我捂着脸,默默地转过身:“我不认识他们!” 片刻以后,两人鼻青脸肿地爬起来。 磊子摊开双手:“咿?土豆呢?” 磊子看着辰十八,辰十八也摊开双手:“土豆呢?没在我这里!” 磊子指着辰十八:“你说!你把土豆藏哪里去了?” 辰十八举起右手:“我对天发誓,土豆没在我的身上!” 磊子骂道:“都怪你!抢什么抢,这下好啦,谁也吃不了了!” “可能在香灰炉里面吧,我刚才好像看见什么东西飞进去了!”库俊威指了指香灰炉。 磊子和辰十八对望一眼,两人就像饿狗一样,齐刷刷扑向香灰炉。 这个时候,库俊威优哉游哉地摊开掌心,原来两人所争夺的那颗土豆,早已落入了库俊威的手里。 库俊威吹了吹面上的灰尘,美滋滋地将土豆塞进嘴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地看着库俊威:“高!实在是高!!”熊大喝了口随身携带的青稞酒:“话说回来,我听村里人说,他们每次送上来的贡品,回过头就会被一扫而空,所有的贡品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桌子的骨头残渣。正因为如此,村民们才更加坚信,昆仑山里真的有雪山之神存在!” 第五百一十一章 白毛怪 “熊大哥,如果照你这个说法,那这个雪山之神的传说,莫非是真的喽?”我问熊大。 熊大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村民说见到过,但我没有见到过,所以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我抬头看见磊子和辰十八,两人还趴在香灰炉边上,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搞得香灰到处飘洒。 我皱起眉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磊子气愤愤地伸出手:“辰十八,还我土豆,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辰十八啐了口痰:“啊呸,臭不要脸!你的土豆?凭什么是你的土豆?土豆上写着你的名字吗?” 磊子指着辰十八:“你这个无赖!” 辰十八冷笑道:“哟呵,我无赖?你才是无赖!” 磊子气得浑身发抖:“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辰十八反驳道:“我哪里无情,哪里无耻,哪里无理取闹?” 磊子的声音提高八度:“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无耻,哪里不无理取闹?” “够啦!”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史志明,终于按耐不住,默默地掏出一块青稞粑粑:“我这里还有两块青稞粑粑,你们一人一块分了吧!” 磊子冷哼道:“好,今天我看在老史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辰十八也翻了翻白眼:“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两人走到老史面前,一人接过一块青稞粑粑,大概是刚才争吵得又累又饿,所以两人捧着青稞粑粑,吃得倍儿香。 吃完晚饭,外面的天早已黑得透了。 这里的地势比门巴村还要高,那漫天的星星就像倒挂在头顶上,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香灰炉已经被炭火烧得热乎乎的,我们挨着香灰炉躺下来,暖呵呵的,就像躺在火炕上一样,感觉四肢百骸无比的舒服。 一天的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我们也确实是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砰!砰! 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了山头的宁静。 枪声在山峦间来回激荡,就跟爆炸声一样,格外响亮,一下子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 我们猛地打了个激灵,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事啦?!” 熊大当过兵,一听这声音,脸色唰地就变了:“好像是枪声!” 奇了怪了,在这半夜的雪山之山,怎么会有枪声呢? 史志明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沉着冷静,伸手一指桌上的油灯:“快把灯灭了!” 我和库俊威翻身而起,灭掉了桌上的油灯,整座雪神庙瞬间陷入了浓浓的黑暗。 熊大拎起火药枪,猫腰冲到雪神庙门口,悄悄探出枪口。 虽然退伍那么多年,但从熊大的身上,还是能够看出当兵时候训练的痕迹,拿枪的姿势和应对状况的表现,都非常的专业,这些都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一辈子也抹不掉的。 我们也闪身来到雪山庙门口,分藏在左右两边的黑暗中,探出半个脑袋,悄悄往外打量。 借着朦朦胧胧的星光,只见空旷的山头上,远远跑来好几个人影。 这些人穿着白色的雪山服,跟雪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手里都提着武器,几乎是清一色的突击步枪,腰间还别着手枪,每个人的背上背着一个战斗包,看上去装备精良。 这群人提着枪,像是在追赶什么东西,一边追,一边相互吆喝:“快!堵住他!把他堵在雪神庙里面!” 我心中咯噔一下,他们是在追赶什么东西?是在追杀人吗?而且还准备把那人围困在雪神庙里面,我们这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莫名其妙都要躺枪啊! 在这荒僻的雪山上,这群凶神恶煞的枪手如果发现我们的存在,估计会连同我们一起射杀了吧? 我心中惴惴,那些黑亮的枪支令我心底生寒。 这些可都是枪啊,招呼在身上立马没命,跟那些冷兵器和法器完全不同。 正自苦恼的时候,就听后殿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进来。 “什么声音?!”史志明一下子警觉起来。 库俊威抽出铁剑,冷声说道:“好像是从后殿传来的!” “应该是被他们追杀的那个人吧?”磊子说。 辰十八接口道:“也许不是人呢!” 磊子瞪了辰十八一眼:“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想搭理你!” 辰十八翻了翻白眼:“哟呵,你以为你是美女啊,我还不想跟你说话呢!” “行了,你俩别闹,威哥,我俩和老史去后殿看看,你们其他人守住前殿大门!”我说。 库俊威点点头,我俩跟在老史身后,往后殿快步走去。 外面不断传来叫喊声:“那东西好像逃到雪神庙里面去了!” “大家分头散开,我们跟踪了他那么久,今晚绝对不能让他跑啦!” “是呀,兄弟们加把劲,如果抓住这玩意儿,我们可都发财啦!” 我的心里升起阵阵疑惑,听这群人的口吻,好像并不是在追杀人呀,他们在抓什么东西,而且这东西抓住以后,还能发大财?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们已经来到后殿门口。 史志明掏出手电,手电筒射出一道光束,在后殿里面来回扫动。白色的光圈把屋子映照得有些惨白,后殿的空间并不大,可谓是一目了然。令我们感到困惑的是,后殿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但是这好像不太对劲啊,刚才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一声闷 响,怎么会没有任何东西呢?我们扭头看向窗户,只见左边的那扇木头窗户已经被撞碎了,碎裂的木头散落了一地,窗户大开,冷风从外面倒灌进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的咆哮。窗户上的经幡哗啦啦摆动,依稀可以看见 好几道人影,正朝着窗户这边围拢上来。 吧嗒! 朦胧的黑暗中,传来水滴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方滴落下来。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颗殷红色的血珠子,刚好滴落在那只鸡腿上面。 我眼尖,猛然一惊,一把推开面前的史志明:“闪开,头上有东西!” 我刚刚推开史志明,来不及抬头,就听见头顶上方劲风声响,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下子按住我的双肩,将我扑倒在地上。 我的后脑重重地磕碰在地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眼前一片金星乱舞,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只知道一团巨大的黑影压在我的身上,无比沉重,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一时间,我无法呼吸,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破体而出。 那团黑影扑出热乎乎的气息,我的鼻子里闻到老大一股骚臭味儿,熏得我几欲昏死过去。 我心中大惊,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九伢子!” 库俊威低低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举剑刺向那团黑影。 那团黑影的反应迅猛无比,嗖一下从我身上蹿腾出去,飞身挂在了庙宇的横梁上方,库俊威这一剑刺了个空。 那团黑影匍匐在横梁上面,一动也不动,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绿色的诡异光芒,像是某种野兽的眼瞳,令人嗖嗖发冷。 库俊威护在我的面前,将我一把从地上拽起来:“九伢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除了后脑勺冒出一个大包以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团黑影力道很猛,刚才按在我的肩膀上,竟然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了两个淤青的爪子印! 是的,我没有看错,是两个爪子印! 我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这团黑影绝不是人类喽,而是某种野兽吧! 我长吁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 这个时候,史志明从后殿里跑了出来,急切地问:“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我低声说道:“好像是什么野兽!” “野兽?!”史志明怔了怔,立马举起手电筒。 一束白色的光圈射向横梁,正好将那团黑影笼罩在光圈里面。 在看清楚那团黑影的一刹那,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失声:“这是什么东西?!” 毫无疑问,那团黑影确实是一个野兽,但是我们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这个野兽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在我们的认知里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野兽!这东西体型高大生猛,即使匍匐在横梁上,也可以推测出,这东西的身高起码超过了两米。最奇特的是,这东西浑身长满白毛,厚厚的白毛,就像穿着一件羽绒衣,包裹得跟一颗大雪球似的,体型和模样 都跟猿猴有些相似,它的五官也隐没在白毛里面,只能看见几个不显眼的黑点。唯一显眼的地方,就是它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面泛着兽类特有的幽绿色光芒,显得有些凶悍。 此时此刻,这个野兽匍匐在横梁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喘息声有些痛苦。 它每喘息一次,就会看见一缕殷红的鲜血,从横梁上面滴落下来,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很明显,这个野兽受了伤,很可能是刚刚在外面挨了子弹。 第五百一十二章 昆仑山雪人 声响惊动了门口的磊子他们,磊子和辰十八赶了过来。 磊子看见横梁上的白毛野兽,说了句:“卧槽!这是昆仑山的野山猪吗?” 我们白眼看着磊子,真佩服他的眼神,他是从哪里看出这个白毛怪,长得像野山猪的? 大概是觉得“野山猪”三个字受到了侮辱,白毛怪突然转过头,对着磊子呲牙咧嘴,露出嘴里的獠牙,一脸凶相。 磊子后退一步:“咋的?这是想要吃了我呀?” 辰十八怔怔地说:“那群人追杀的,莫非就是这个怪物?” 我点点头:“应该就是它!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外面那些人好像在说,抓到这个东西,能够发财!” 库俊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就是村民口中的……雪山之神?!” 雪山之神?! 库俊威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提醒了我们,是呀,这东西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雪山之神呢? 我记得之前熊大说过,他说门巴村的村民们,有人自称见过雪神,还描述得有鼻子有眼,描述出来的形象,好像跟这个白毛怪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个时候,史志明突然开口说话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昆仑山雪人的传说?” “昆仑山雪人?!” 我们扭头看着史志明,满脸困惑。 史志明是个考古专家,他肚子里的墨水,可比我们多得多。只听史志明说道:“雪人又叫做雪怪,其实不仅在昆仑山,在喜马拉雅山都有其传闻。传说中的昆仑山雪人体型高大,浑身长满白毛,力大无穷,行动敏捷,通常靠捕食其他动物为生。由于昆仑山上终年覆 盖白雪,雪怪的脚印很快就会被雪遮盖,所以来寻找雪怪的科考队,都很难找到雪怪的踪迹,这使得雪怪的传闻始终是一个谜! 昆仑山雪人,其实跟神农架野人差不多,据推测,可能是一种原始的,没有完全进化的人类,它们拥有极高的智商,能够在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个浑身长满白毛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山雪人!而门巴村村民口中的雪山之神,很可能就是这昆仑雪人,村民们把昆仑雪人当成了雪山之神,在这里建造雪神庙,送来 贡品,将这昆仑雪人供奉起来!” 史志明的一席话,差不多已经解开了昆仑山的雪神之谜,原来所谓的雪神,就是科学界一直想要寻找的昆仑雪人。 如果这个白毛怪是昆仑山雪人,那么外面的那群白衣杀手又是什么人呢? “那群人会不会是什么科考队呀?他们发现了昆仑雪人的踪迹,所以想要带走他!”磊子说。 我第一个表示否定:“不可能!如果是科考队的人,怎么可能说出发财之类的话?” 辰十八点点头:“就是!你见过科考队的人,带着这么精良的武器装备吗?看那些人穷凶极恶的样子,就像是刀口上舔血的土匪!” 磊子挠着脑袋:“那他们是……” “盗猎团伙!”熊大突然说话了,他的眼神犹如坚冰般寒冷,哗地拉了拉枪栓,冷冷说道:“带着这么多的武器装备,口口声声嚷着发大财,而且对雪山之神痛下杀手,这些人不是盗猎的混蛋,还会是谁?” 一提到“盗猎团伙”,熊大就十分上火,身上无形中散发出一股杀气。常年盘踞在昆仑上的“盗猎团伙”,就像是昆仑山上的毒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虽然国家严厉打击盗猎,并且加强了保护和巡逻,但是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之下,还是许多犯罪分子铤而走险,疯狂盗 猎杀生,严重破坏了大自然的生态平衡,使得野生保护动物的数量锐减,给人类,给大自然,都带来了灭顶之灾。 在昆仑山居住的山民,以及武警战士,一提到盗猎团伙都非常痛恨。因为这些盗猎团伙非常猖獗,他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知道一旦落网就会被处以重罪或者是死刑,所以他们从不投降,经常跟山民和武警战士交火,每年都有无辜的山民,以及武警战士,死在这 些罪恶的枪口之下。 所以,当熊大说到“盗猎团伙”的时候,我们的心里也生起了一股怒火。 这些盗猎分子也太嚣张了吧,携带着这么精良的枪支弹药,完全就是昆仑山中的一股恐怖势力,如果不能及时予以消灭,这伙人必定为非作歹,还会犯下更大的罪孽,还会危及和伤害到更多无辜的生灵。 我抬头看了一眼横梁上的昆仑山雪人,哪怕今夜碰上的仅仅是一头雪狼,我们也要出手相救,决不能让这伙盗猎分子如此猖獗。 再者,以这些盗猎分子的凶残手段,当他们冲入雪神庙,发现我们的时候,你认为他们还会放过我们吗? 当然不会! 为了掩盖罪行,他们极有可能将我们乱枪打死,然后把尸体扔下雪山,一了百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与其让他们冲进来,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给那些混蛋来个当头痛击。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大家互相看了几眼,眼神交流,各自心领神会,都知道应该怎样去做了。 磊子咔咔地捏了捏指骨,发出一阵阵脆响,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哼哼,正好,天气冷,活动活动筋骨!” 史志明叮嘱道:“大家一定要格外小心,他们手中的那些突击步枪,绝对不是吃素的!” 熊大举起右手,五指张开,做了个分散的手势。 史志明迅速关掉手电筒,我们六个人分头散开,各自隐没在黑暗中。 神庙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肃杀,死寂得令人感到心里发毛。 外面的寒风呜呜地吹着,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恶战的来临。 我暗暗捏了捏掌心,发现掌心里已经溢出了冷汗。 今夜星光朦胧,我们依稀能够看见神庙外面的景象。 那些白衣杀手已经散开成包围圈,在神庙外面站定脚步。 他们不知道神庙里面有人,可能是忌惮昆仑雪人的杀伤力,所以他们显得非常的小心谨慎,一看这些人就是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 其中有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人,左手端着突击步枪,右手比了个手势,看上去这个家伙应该是这群盗猎团伙的首领。 其他人领命,立马就有四个白衣杀手走出来,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朝着雪神庙靠近。 他们平举着手臂,手中举着突击步枪,步枪上面安装着夜视镜。 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黑色的面罩,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熊大缓缓举起火药枪,冷冷说道:“妈的!这里面竟然还有军人!” 我猛地一怔,怪不得刚才看见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原来队伍里还有军人。 当然,军队里也会有这样的垃圾,在退伍之后,为了寻求财路,好好的一身本领不用在正途上,反而走上歧途,置信仰和法律于不顾,公然挑战正义,这种人渣我只有两个字送给他们:该杀! 一个白衣杀手,已经步步靠近神庙门口。 熊大一直藏身在大门后面,一言不发,守株待兔。 气氛越来越凝重,紧张得仿佛要拧出水来。 终于,那个白衣杀手在神庙门口停下脚步。 这人非常狡猾,并没有贸然进入神庙,而是站在神庙门口,举起突击步枪,朝着神庙里面放了两记空枪。 子弹飞进神庙,在墙壁上撞击出灿烂的火花,火线在黑暗中闪烁几闪,旋即又陷入厚重的黑暗。 枪声响起的同时,我们差点就炸毛了,因为那枪声在神庙里飘荡不出去,就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激荡,震得我们耳朵生疼。 那个昆仑雪人也非常聪明,隐藏在上方的横梁里,无动于衷,并没有被枪声吓跑。 为了给这个混蛋当头痛击,我们生生憋住一口火气。 白衣杀手很狡猾,还知道“投鼠忌器”,放了两记空枪,发现神庙里没有什么发现,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放下戒心,迈开脚步就往神庙里面走。 这个白衣杀手前脚刚刚迈进门槛,后脚就从门口伸出一个冷冰冰的枪口,顶在白衣杀手的腰眼上面。 白衣杀手浑身一颤,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就凝固了。 与此同时,熊大的声音从大门后面冷冷传来:“去死吧!扑街!” 轰! 一声枪响,火光四射。 这种火药枪里填装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威力强劲的钢珠和铁砂子。 不要小看这种自制的土火药枪,杀伤力还是相当强大的,村里的猎户专门用这种枪来猎杀大型野兽。这种火药枪有两个特点,一是杀伤范围广,里面的钢珠和铁砂几乎是喷射出去的,二是杀伤力强大,被击中的目标,浑身都是钢珠和铁砂,救治起来非常棘手。 第五百一十三章 神庙激战(上) “啊——” 惨叫声划破黑夜。 那声音仿佛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极其的凄厉扭曲。 刚才那一枪,完全是顶在那人腰眼上扣动的扳机,结结实实轰在了身上。这一枪的威力非同小可,那个白衣杀手整个人都腾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爆裂出一团血雾,起码向后飞出十多米远,重重地跌落在雪地里,鲜血一下子在雪地里渲染开来,那人浑身剧烈颤抖着,腰腹处一 片血肉模糊,碎肉混合着鲜血飞溅,里面的五脏六腑都流出体外,眼看已经是活不成了。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令那群白衣杀手相当震惊。 那群白衣杀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神庙里面竟然还有其他人存在! 迟疑了两秒钟以后,那群白衣杀手立即扯着嗓子叫喊起来:“庙里有人!掩护!庙里有人!!” 外面的十几个白衣杀手一下子散开,那逼近神庙的三个杀手,也迅速扑倒在雪地里面。 这些混蛋原本穿得就是白衣服,就像保护色一样,跟雪地的颜色融为一体,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只要他们不动弹,还真不容易发现他们。 熊大收起火药枪,吹了吹枪口上冒起的白烟,神色冷峻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应该是狂风暴雨的弹雨攻击!” 熊大话音刚落,外面的枪声骤然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突击步枪的声音震耳欲聋,在雪山之巅来回萦绕,久久飘荡不绝。 无数条火线,从四面八方射向雪神庙,夜空中仿若下了一场璀璨的流星雨。 对方的火力虽然凶猛,但我们只要待在神庙里面,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这座雪神庙,全是用岩石垒砌的,那些子弹根本就没法击穿岩石,只能在神庙的外墙上面,飞溅起密密麻麻的火星沫子,我们待在神庙里面,就像待在一座坚固的堡垒里面,完全不用担心,只是那接 连不断的枪声,震得人耳朵很不舒服。 漫天弹雨哗啦啦泼洒在雪神庙上,外墙上面肯定留下无数冒烟的弹洞。 熊大暗骂道:“这些混蛋弹药充足啊,一点都不觉得浪费!” 外面枪林弹雨,磊子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拊掌笑道:“哈哈,热闹,真热闹,外面就跟过年一样!” 辰十八道:“卧槽!那是子弹,你当放鞭炮呢!” “嘘!别说话,是什么声音?” 我耳朵很尖,听力相当敏锐,在枪声中,我听见后殿传来叮当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金属东西落在了后殿的房间里。 我扭头一看,只见后殿里面蹿腾起一缕白烟。 没吃过猪肉,我也看过猪跑,一看见那缕白烟,我顿时心中一凛,大声叫喊道:“趴下,小心手雷!” 妈的土山炮,有杀手潜伏到了后殿的窗户下面,往里扔进了一颗手雷。 说时迟那时快,我飞身撞向那个香灰炉,用身体将香灰炉顶撞到后殿门口。 就在这时候,手雷爆炸,发出轰的一声响。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撞击在香灰炉上面,香灰炉发出咣当声响,里面的香灰全都飞洒出来,我的身体剧烈一颤,被那股强大的冲击力道,冲击得向后飞了出去。 我的眼前陡然一黑,只知道后殿里面腾起了一颗大火球。 也幸亏我用香灰炉挡住门口,那颗手雷并没有对我们构成任何的危险。 我腾空向后飞了出去,飞在半空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我的后衣领,没有让我摔倒在地上。 我吐出胸口里的一股浊气,抬头一看,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抓住了我的后衣领。 我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笑容,原来是横梁上的昆仑雪人伸手抓住了我。 虽然昆仑雪人不能说话,我也没法跟它进行交流,但是很明显,昆仑雪人的这个举动,说明它对我们没有恶意,并且看见我们跟盗猎团伙交手,可能还对我们充满了善意。 我对昆仑雪人点了点头,跟它说了声谢谢。 昆仑雪人松开爪子,我平平稳稳落在地上。 库俊威他们围拢上来,向我询问道:“九伢子,你没事吧?” “还好!” 我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香灰,感觉满脸邋遢,可能都认不出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这个时候,史志明抽刀进了后殿,猫腰藏身在窗户下面。 史志明刚刚藏好身形,一只脚便从窗户外面伸了进来,脚上还穿着厚厚的雪地高帮皮靴。 这个混蛋,显然就是刚才偷偷扔进手雷的家伙,他以为那颗手雷,已经把神庙里面的人解决掉了,所以大胆的想要破窗而入。 “来得正好!” 史志明发一声喊,反手抽出随身携带的猎刀,用力劈斩在那人的腿上。 史志明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发起狠来一点也不输于任何人。 那猎刀何等锋利,这一刀斩下去,那条腿登时就跟他的主人分离开来,血水喷溅在史志明的脸上,让他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怕。 窗外传来杀猪般的惨叫,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那人翻滚着掉出窗外,在雪地上翻来滚去,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史志明一刀得手,也不再留守在窗口,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黝黝的捕兽夹,精钢表面泛着一丝森冷的光。 史志明悄悄将捕兽夹放在窗口下面,挥了挥手,示意我们退出后殿。果不其然,我们刚刚退出后殿,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从窗户外面伸进来,枪火闪烁,对着房间里面乱扫一通,就像是毒蛇在疯狂地吐着蛇信。子弹在房间里面到处乱窜,桌上的那些贡品全都被打翻在地上 ,那瓶青稞酒也被击穿了好几个洞,就像漏勺一样,里面的青稞酒四散飞溅,哗啦啦流得满地都是。 为了麻痹敌人,我和磊子还配合着枪声,扯着嗓子惨叫:“啊——啊——啊——” 如此一来,外面的杀手还以为屋子里的人已经中弹了。 我在磊子的屁股上掐了一把:“我是让你惨叫,不是让你骚叫!OK?” 磊子嘻嘻笑了笑:“叫得好爽,根本就停不下来!” 外面果然有个傻蛋被麻痹了,他高兴地冲同伴打着招呼:“里面的人被我摆平了,杀进去!” 后面有人在喊:“女的留下,男的统统干掉!” “这些畜生!”我一听这话,眼睛里也闪过一抹杀机。 对待这些混蛋,看来一点都不需要手下留情,就像熊大刚才所说的:该杀! 黑洞洞的枪口从窗户外面伸进来,紧接着,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探进来,就像老鼠一样,警惕地四下打量。 我冷哼一声,赶尸鞭出手,挟带着一缕劲风,如同黑暗中飞出的灵蛇,一下子缠住了那人的脖子,手腕一抖,猛然发力,将那个白衣杀手腾空从窗户里拽了进来。那个白衣杀手惊呼一声,凌空翻了个跟头,摔落在我的脚下,跌得七晕八素,两眼金星飞旋,他下意识地想要举枪,我抢先一步,一脚踹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顿时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昏死过去,还 是真正的死了。 敌人接二连三地进攻受挫,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死伤了三四人,却连我们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气得他们暴跳如雷。 一时间,那些白衣杀手也不敢继续攻击,只能守在神庙外面。 我们也不出去,双方就这样冷冷对持着,局面陷入了僵局。 “挺好!”熊大点燃一支烟,笑着说道:“就这样对持着吧,反正又不是我们在外面,他们有种就在外面守一夜,看不冻死那群狗日的!哈哈!” 我俯身拾起地上那人的突击步枪,把枪递给熊大:“熊大哥,这枪你会使吗?” “你说呢?”熊大吐出一口烟雾,自信地冲我笑了笑,双手熟练地拉着枪栓,发出哗哗声响,动作流利,姿势相当帅气,看得我们好一阵眼花缭乱。熊大咬着香烟,冷冷说道:“AK-47突击步枪,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师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成名之作。A是俄语里自动步枪的第一个字母,K则是卡拉什尼科夫名字的第一个字母,47是出厂 年份,意为‘卡拉什尼科夫1947年定型的自动步枪’。AK-47突击步枪枪身短小、射程较短,适合较近距离的战斗。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回转式闭锁枪机。7。62毫米口径,发射7。62×39毫米M1943型中间型威力枪弹,容量30发子弹的弧形弹匣供弹,后 备弹夹最多可带90发子弹,相当于3个弹夹。可选择半自动或全自动的发射方式。其主要缺点是,由于全自动射击时枪口上跳严重,枪机框后座时撞击机匣底,枪管较短导致瞄准基线较短,瞄具设计不理想等等缺陷,影响了射击精度,200米以外无法保证准确性,连射精度更低,枪身重 量也比较大,只能满足以遭遇战为主的较近距离的战斗要求。 不过即使如此,AK-47依然是世界上流传最广泛,最受人们喜爱的一款突击步枪,而且几乎成了暴。恐。分子的专用武器!” “酷!”我们冲熊大竖起大拇指,感觉学到了很多知识。熊大笑了笑,握紧手中的突击步枪:“退伍这么多年,这些知识我还是没有忘记的!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这些盗猎贼,付出血的代价!” 第五百一十四章 神庙激战(下) 外面静默了片刻,一个粗犷的声音朝着里面喊话:“敢问神庙里面,是哪条道上的兄弟?” 磊子中气十足,破口大骂:“谁他妈跟你是兄弟,我是你爸爸!” 那个声音忍住气,继续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个雪人而已,根本无意冒犯诸位兄弟!如果诸位能将那个雪人交还给我们,我们刚才的误会,一笔勾销怎么样?” 听这话的口气,外面的人明显在向我们低头示好。 可能他们也觉得,这样下去,对他们非常不利,不仅得不到雪人,反而让自己接二连三的遭遇损伤。与其如此,倒不如跟我们谈和。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会相信这些盗猎贼的鬼话,这些人性情凶残,冷酷无情,表面给我们谈和,说不定背后就放冷枪,我们已经干翻了他们好几个兄弟,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还有,我们又怎么可能交出昆仑雪人? 我们可是有原则的人,如果我们交出昆仑雪人,那我们和这群盗猎贼,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对方开出的条件好像很诱人,可我们根本就不为所动,我们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要跟这群盗墓贼战斗到底! 所以,对于那人的喊话,我们对他的回应很简单,一颗子弹! 熊大猫腰贴在大门后面,单膝跪地,举起突击步枪,左眼一眯,砰地一枪放出,枪口闪烁起一团火光,外面喊话那人应声倒地。 “熊大哥,枪法真准,百步穿杨啊!”磊子赞叹道。 熊大摆摆手:“不行!这么多年没拿过这种枪,还是有些生疏!换做十多年前,我这一枪能打爆他的脑袋,而刚刚,我只是击中了他的胳膊而已!” 熊大话音刚落,就听外面那人气恼不已地咆哮起来:“草你大爷的,你们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兄弟们,给我上,将神庙里的人给我碎尸万段!” 哒哒哒!哒哒哒! 炽烈的火光闪耀夜空,一时间枪声大作。 十多名白衣杀手从神庙的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在猛烈的弹雨侵袭之下,朝着我们迅速逼近。 在弹雨的压制下,我们没法抬头,只能待在神庙里面。 很快地工夫,那群白衣杀手已经逼近神庙,他们分成前后两拨。 前面那拨人马从前殿正门强行突袭,后面那拨人马从后殿的窗户突入进来,想要对我们形成前后夹击。 熊大藏身在大门后面,被炽烈的弹雨压制得无法露头,他把突击步枪平放在地上,也不瞄准,枪口对着外面,哒哒哒一轮扫射。 外面立马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白衣杀手,腿部中弹,双双翻身倒在地上,其中一人的小腿径直被子弹扫断,惨叫着倒在地上,喷溅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在地上抱着断腿翻滚哀嚎。 当!当! 两颗手雷从外面飞进来,滚落在大门口。 熊大惊呼一声:“手雷?!快趴下!” 熊大抄起突击步枪,就像击打棒球一样,将其中一颗手雷击飞出去,掉落在雪地里。 外面那些白衣杀手顿时惊呼失声,纷纷抱头趴在地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炸响,一颗火球在雪地里蹿腾而起,一个白衣杀手被气浪冲击得飞上了天,掉下来的时候,浑身插满弹片,血肉模糊,已经是不行了。 熊大在击飞其中一颗手雷以后,立马着地滚了开去,对于第二颗手雷,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们纷纷抱头趴在地上,刚刚一趴下,耳朵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感觉整座神庙都随之剧烈地晃荡起来。 神庙门口升起了一颗大火球,碎石块扑簌簌的掉落下来,神庙的墙壁上,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痕。 尘灰落在我的脑袋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在我的耳朵里面回荡,震得我头晕目眩,五脏六腑一阵阵地翻涌。 我摇了摇头,吐出胸口里的一股浊气,拍打着头上的尘灰爬起来,感觉整座神庙好像都在旋转。 墙壁上的裂痕一直在蔓延,发出嗤啦啦的声音。 我在心里暗骂:“那群傻逼,这是要把神庙炸塌的节奏吗?” “熊大哥!熊大哥!”我们担心熊大的安危,立即呼唤他的名字,但是喊了好几声,熊大都没有反应。 我的心微微一沉,糟糕!难道熊大刚才……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两道炽烈的火线直接从神庙门口飞射进来。 两个白衣杀手,端着突击步枪,从神庙门口并肩走进来,杀气腾腾。 他们一边怒吼,一边扣动扳机狂乱地扫射。 枪火闪烁,把神庙前殿映照得凄凄惶惶。 其实他们的扫射非常盲目,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我们藏身在什么地方,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用火力压制住我们。 哒哒哒! 短暂而急促的枪声,在两个白衣杀手的身后响起。 两个白衣杀手的后背飞溅起灿烂的血花,他们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扑倒在地上,死得硬翘翘的,整个后背血肉模糊,都被打成了烂筛子。 一道人影出现在两个白衣杀手的后面,我们定睛一看,忍不住欣喜地叫喊出声,那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熊大! 熊大单手扛着突击步枪,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很有铁血硬汉的感觉。 熊大满脸都是血渍,尤其是胳膊,有好几道血口子,都是刚才被弹片划伤的,皮肉翻卷出来,鲜血染红了衣服,看上去还是怪吓人的。 想要对前殿强行突击的这拨人马,已经被我们尽数搞定。 这个时候,后殿传来破窗声音,五六个白衣杀手,分别从后殿的左右窗户突入进来。 “啊——” 第一个突入进来的杀手,一脚踩在了“陷阱”上面,那个陷阱,就是刚才史志明悄悄安放在窗户下面的捕兽夹。 那捕兽夹是锯齿状的,异常锋利,而且精钢铸造,咬合力很强,别说是人腿,就是那野猪腿,也能生生给夹断了。 所以,那声惨叫可谓是惨绝人寰。 那个白衣杀手的右腿当场就被夹断了,断折成一个“L”形状,白森森的腿骨曝露在空气中,已然是废掉了。 “呀!干死他们!!” 四五支突击步枪同时开火,枪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幸好后殿门口挡着那个香灰炉,就像挡箭牌一样,为我们挡住了不少子弹。 密集的子弹打在香灰炉上面,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香灰炉上火星飞溅。 “大家快出去!我来弄死这些龟孙子!” 熊大很帅气地大手一挥,竟然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自制的土炸弹。 那个炸弹跟一个便当盒那么大,里面灌满火药。 熊大潇洒地点燃一支烟,吐了个烟圈,将烟头凑到引线上面。 引线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发出滋滋声响。 熊大抡圆胳膊,将土炸弹凌空抛落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扔到那个香灰炉里面。 “跑!” 熊大发一声喊,招呼着我们往神庙外面跑。 我们几个的身法速度都很快,提气疾奔,闪电般窜出雪神庙。 但是史志明却没有我们这样的速度,他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还上了年纪。 我们刚刚跑出雪神庙,就听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一瞬间,地动山摇,仿佛整座山头都在颤抖。 强大的气浪席卷而出,卷起漫天白雪,就像白色的海浪一样,一下子将我们淹没在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从雪地里面爬出来,一个个从雪地里探出脑袋,气喘吁吁,满头满脸都是积雪,嘴里也啃了一嘴巴的雪,模样十分狼狈。 回头看去,那座雪神庙在猛烈的爆炸中,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无数的碎石将那几个白衣杀手全部掩埋在石堆下面,一个都没能活着出来。 刚才第一颗手雷,原本就已经把前殿炸出了裂痕,此时再加上土炸弹又在后殿爆炸,一前一后,雪神庙瞬间就坍塌了,将那几个罪恶的灵魂埋藏在其中。 熊大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着那堆乱石堆拜了拜。 我们回头张望,试图寻找史志明的踪影,在我们的记忆中,爆炸响起的同时,史志明好像还没有从神庙里面跑出来。 “老史!老史!!你在哪里?” 我们在山头上大声疾呼,凛冽的寒风撕碎我们的声音,我们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史志明没能成功逃生吗? “老史!老史!” 熊大从雪地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那堆乱石跑去,他也认为,史志明可能是被埋在了乱石堆里面。 就在这时候,忽听哗啦一声响,一条长满白毛的粗壮胳膊,从一堆乱石里面伸出来。 紧接着,但听一声怒吼,乱石四散飞溅,昆仑雪人强壮的身躯从乱石堆下面爬了出来。 我们定睛一看,昆仑雪人的怀中,竟然抱着史志明! “老史?!” 我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很明显,刚才神庙坍塌的时候,是昆仑雪人将史志明护在怀里,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 第五百一十五章 特种兵王 好人有好报! 这话一点都不假! 我们好心,从这群盗猎贼的枪口下,救了昆仑雪人。 反过来,在刚才生死一瞬的危急关头,昆仑雪人同样舍身救下史志明,报以恩情。 在昆仑雪人的保护下,史志明一点皮毛都没有伤着。 史志明指着远处说道:“那个带头的,别让他跑了!” 我们扭头一看,只见雪地上,一道人影正在踉跄着逃命。 那人左手捂着右边胳膊,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奔跑,正是刚才被熊大一枪击伤的带头人,也就是刚才那个站在神庙外面,冲我们喊话的那个人。 熊大俯身趴在雪地里,举起突击步枪,瞄准那道人影。 史志明说:“暂时不要杀他!” 熊大点点头:“OK!” 熊大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看那举枪的姿势,十分的标准帅气,当年在部队里面,熊大在射击考核中,肯定是部队里的佼佼者。 终于,熊大扣动了扳机。 一道火线贴着地面飞射而出,一枪精准的点射,命中那个白衣杀手的左小腿。 白衣杀手发出一声惨叫,翻身滚倒在雪地里。 也许这个盗墓贼做梦都没有想到,猎杀猎物的他们,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别人枪口下,猎杀的目标。 熊大露出自信的笑容,吹了吹枪口:“想当年,我在我们连队,可是射击冠军呢!” “萧九,磊子,你们去把那个混蛋带过来!”史志明对我和磊子说。 我和磊子快步赶过去,就看见那人抱着中枪的左小腿,在雪地里痛苦地哀嚎,地面上洒落斑驳的血迹。 对于这种盗猎贼,我和磊子没有丝毫的悲悯之心。 那人看见我们,伸手还想从腰间掏出手枪。 “你个狗日的!” 磊子抢先一步,一脚踩在那人受伤的小腿上。 那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疼得浑身发抖,再也没有力气拔枪。 我蹲下身来,伸手按在那人受伤的胳膊上,冷冷说道:“混蛋,你最好老实一点!” 那人疼得叫都叫不出声,只能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冷汗就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劈手夺过那人的手枪,冲磊子扬了扬下巴。 磊子抬手将那人拎了起来,拽着他走回史志明面前。 史志明摘下那人脸上的面罩,那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由于当过兵的缘故,那人的眉宇间,还是有一股英武之气,只可惜,这人把他的英武之气用错了地方。 熊大走过来,站在那人面前,冷冷问道:“你当过兵?” 那人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熊大从我的手里抓过手枪,拨开保险,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那人的脑袋:“你简直在给我们军人丢脸!” “军人?!”那人冷冷笑了笑,伸出左手,我们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有两根手指是残缺的。那人阴沉着脸,口吻冰冷:“我本来有希望成为一名特种兵的,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子弹削飞了两根手指。结果呢?部队说我是伤残员,立马让我复员退伍,给了我一笔微薄的伤残奖金,还有一个破 证书!我失去了成为特种兵的机会,那点钱连我的生活都保障不了,我把人生和梦想都献给了国家,可是国家就这样对我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住口!” 熊大打断那人的话茬:“哪怕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那又怎么样呢?每年那么多伤残士兵,他们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跑去做坏事呢?终归到底,你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贪婪之心!” 那人刚才还有些趾高气扬,然而熊大这番话,却让他垂下了脑袋。 是呀,说了那么多,找了那么多借口,其实呢,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贪欲! “老史,这个混蛋怎么处置?”熊大问史志明。 史志明指着昆仑雪人说:“交给他处置吧!” “好嘞!”熊大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到昆仑雪人的面前,冲昆仑雪人笑了笑:“大兄弟,凶手给你抓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昆仑雪人虽然不能像我们一样的说人话,但是我们知道,我们说的这些话,昆仑雪人都是能够听明白的。 昆仑雪人双手抱拳,冲我们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看着昆仑雪人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面前,那人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昆仑雪人伸出爪子,就像拎小鸟一样,将那人拎了起来。 刚才这个混蛋提着枪,漫山遍野地追杀昆仑雪人,现在却被昆仑雪人拎在手里。我相信这个混蛋,此时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再来追杀昆仑雪人,甚至不会踏入昆仑山半步。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昆仑雪人走到山头边上,那人可能明白昆仑雪人要做什么,瞬间痛哭流涕,没有人不惧怕死亡,谁都惧怕。 “饶命!大侠饶命!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人眼泪鼻涕横流,竟然称呼昆仑雪人“大侠”。 熊大一脸鄙夷地摇了摇头:“就这点气概,还想当特种兵呢,真是军人里的耻辱!” 昆仑雪人将那人高高举了起来,双臂一振,把这个混蛋从山崖边上扔了下去。 “啊——” 惨叫声久久回荡,拉得好长好长。 那人的身影迅速变成了一个黑点,跌入下面的苍茫雪谷。 等待他的,将是粉身碎骨的悲惨结局。 更凄凉的是,他的尸体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长埋在雪谷深处,为他犯过的错误赎罪,让白雪洗涤他罪恶的灵魂。 大仇得报,昆仑雪人走回来,冲着我们单膝跪下,双手交叉在胸前,那姿势应该是在向我们表达谢意。 “需要我们帮你处理伤口吗?”库俊威指着昆仑雪人肩窝里的一个血洞洞。 昆仑雪人的肩窝之前挨了一枪子,子弹穿透了他的肩窝,留下一个血洞洞,染红了肩膀周围的白毛。 昆仑雪人摇摇头,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团白雪,揉成雪球,冰敷在伤口上。 史志明冲昆仑雪人扬了扬下巴:“你走吧!以后尽量少出没,别再被这些盗猎分子盯上了,下次可能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昆仑雪人点点头,再次抱拳向我们表示感谢,然后起身离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我们冲着昆仑雪人的背影挥了挥手,昆仑雪人高大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我们看见昆仑雪人竟然也举起爪子,冲我们挥动了几下,像是在跟我们道别。 我们抬头看了看天空,激战了整整一宿,天色都已经快要亮了。 天幕中的星星正在慢慢消散,一缕晨曦就像流水一样,正从天际边缓缓流泻出来,顺着那些雪峰流下,染红了雪峰,景象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看着远方的晨曦,呼吸着清冷的新鲜空气,我们的心情都很愉悦。 一方面是消灭了一支大型盗墓团伙,至少换来了昆仑山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安宁。 另一方面,我们解救了昆仑雪人,帮助别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现在雪神庙坍塌了,我们也没有地方休息,索性就在乱石堆上坐了下来。 我们喝了点清水,帮助熊大处理好伤口,幸好熊大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骨头,上了些消炎药,缝补好伤口,只需要注意伤口不被感染,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碍。 不得不说,在昨夜的激战中,熊大居功至伟,立了大功,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敌人,都是他一个人消灭的。 很庆幸这次熊大跟我们一起行动,如果昨晚没有熊大,我们还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我记得第一天认识熊大的时候,以为他只是一个粗犷的山里汉子,没有想到,这个表面看似粗野的汉子,竟然还是一把尖刀,一个部队尖兵,替我们保驾护航,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 史志明拔开酒壶的塞子,灌了一口青稞酒,递给熊大:“老熊,咱哥俩认识十多年,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牛逼呢!一个人打十多个,这是真本事!”熊大打着半边赤膊,接过酒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嘿嘿笑道:“军人嘛,就得有军人的气质!看看刚才那个小样,就他那款式,啧啧,还想当特种兵呢,真是不害臊!我可不是吹啊,我现在要是再年轻二 十岁,哼哼,特种兵王!” 我们笑着竖起大拇指:“特种兵王!”熊大摇了摇头:“我在想啊,如果门巴村的村民,知道他们所祭拜的雪神之神,其实是昆仑山雪人,他们会作何感想?我建议啊,关于昆仑雪人这件事情,大家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毁了村民们的信仰,毕 竟这里的村民,也就靠这点信仰支撑着!”“是的!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史志明点点头:“现在我们已经证实,昆仑山雪人的传说是真的,但我们不能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要想真正的保护昆仑雪人,我们就要严守这个秘密!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盗猎团伙,科考队,甚至是军队奔赴昆仑山,这对于昆仑雪人和昆仑山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第五百一十六章 青铜巨门 晨曦完全露出天际,雪山上的气温也有所回升。 我们休息了片刻,继续往雪山深处进发。 昨夜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插曲。毕竟我们自己都不敢保证,我们每次都能这么命大。 一天后,史志明按照笔记本上记载的路线,带着我们找到了那个刻着巨型壁画的冰洞。 冰洞里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坚冰,终年不化,晶莹剔透。 我们站在空旷的冰洞里面,就像站在一座充满艺术气息的冰晶画廊里面,透过那些透明的坚冰,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原本刻在山壁上的那些壁画。 壁画种类繁多,有动物,有自然,也有各种祭祀,或者神话场面。 那些壁画都很大,最大的壁画几乎占据了一面山壁,壁画的内容是一个长着长毛的巨猿。仔细看,却发现那并不是巨猿,而是我们刚才所看见的昆仑山雪人。 最小的壁画也有一人多高,内容是一个青铜器皿,看上去像是一个青铜灯盏。最好看,也是面积最大的一幅壁画,占据了起码一个半宽的山壁,上面刻画着三只青鸟,赤首黑目,甚至连翎毛都能看清楚,可谓是栩栩如生。不过这三只青鸟很奇特,它们的身后竟然还拉着一辆车,那 辆车有华丽的伞盖,一看就是统治者的座驾。 史志明指着山壁上的青鸟壁画说:“这三只青鸟,就是神话传说中西王母饲养的三只青鸟,有名青鸾,是西王母最忠诚的随从!它们拖着的那辆车,应该是西王母的座驾!”熊大的情绪有些激动,目不转睛地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已经十几二十年没有来过了,此时此刻,又勾起了当年的许多回忆!我又想起了我的那些战友,想起了我们当年并肩作战,在冰洞里剿灭盗猎团伙 的场景!时间好快,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往事,却仍然历历在目!” “那根青铜柱呢?那根青铜柱在哪里?” 相对于巨型壁画而言,我们对那根巨大无比的青铜柱更加充满好奇。 熊大举起手电筒,手电筒的光圈在冰壁上反射着幽光。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根青铜柱还在冰洞的最深处!”熊大说。 熊大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里面是个冰溶洞,很漂亮!这地方很隐秘,这么多年了,仍然保存的这么完好,看样子一直都没有人进来过!” 我们跟在熊大后面,一直往冰洞深处走去。 洞穴里的气温很低,丝丝寒烟升腾而起,冰洞里面寒烟袅绕,看上去就像是人间仙境。 诚如熊大所说,这里是一个漂亮的冰溶洞。 洞穴顶上,倒挂着很多的冰柱,那些冰柱有着千奇百怪的造型。 有的像倒挂的猴子,有的像倒插的宝剑,还有的像晶莹的葡萄,更有巨大的冰柱子,连接着洞穴的地面和顶部。冰柱子上亮晶晶的,能够折射出人影。 这里就像是一个神奇的童话世界,让人流连忘返。 有那么一刻钟的时间,我们竟然忘记自己,置身在昆仑山的雪山内部。 “快看,青铜柱就在那里!”熊大兴奋地举起手电筒,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我们的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手电筒的光束照在那根青铜柱上面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哇塞——”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宏伟太壮观了,一根巨大无比的青铜柱,从山体上方穿透到山体下面,也不知道有多深,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长针,贯穿了整座山体。 而且青铜柱粗壮无比,至少需要三五个成年人,手拉着手才能够合抱起来。 青铜柱的表面泛着清冷冷的幽光,柱身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神秘文字,看上去就像某种符咒,给青铜柱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磊子惊讶地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天呐!这该不会是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吧?” 辰十八挤兑道:“孙悟空的金箍棒是青铜做的吗?” 磊子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比喻!打个比喻而已!你个白痴!” 我们绕着青铜大柱走了一圈,心潮起伏,满心都是崇拜,有一种想要对着青铜柱顶礼膜拜的冲动。 如此巨大的一根青铜柱,就是现在的炼铜技术,也不一定能够办到。 并且,青铜柱是从哪里运来的?又是怎么插进山体内部的?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谜! 最为奇特的是,青铜柱的表面竟然不会结冰,连一层薄薄的寒霜都没有。 我上前伸手摸了下青铜柱,感觉刺骨的冰凉。 此时此刻,只见史志明一动不动地站在青铜柱面前,紧咬着牙关,情绪相当激动。 “老史,你……还好吧?”熊大也发现了史志明的异样。 史志明默然闭上眼睛:“我现在都能清楚地记得,幽灵小组十多年前来到这里的情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在有生之年还能故地重游!兄弟们,我史志明又回来啦,你们还好吗?” 史志明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以这根青铜柱为起点,按照笔记本上记载的路线继续前进。 在找寻了八根青铜柱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西王母国。 这八根青铜大柱就像是八个地标,只要按照这条路线,最后就能走到西王母国。 这条路线,是当年幽灵小组耗尽心血才找到的。当年他们花费了足足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那时候他们一边寻找一边前进,脚程自然会慢许多。而现在我们是有了完整的地图,只需要按照地图不停地赶路就行,所以我们几乎节省了一半的时间,就抵达了 西王母国。 我们抵达西王母国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道狭长的雪谷,终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空中飘荡着雪雾,几乎常年看不见光。 我们只能依稀看见,残阳的余晖跟那些飘荡的雪雾交融在一起,变成一团奇异的光晕,亦幻亦真,煞是好看。 “前面就是那扇青铜巨门了!”史志明指着前方的青铜巨门说。 透过飘荡的迷雾,我们看见前方的雪谷深处,赫然伫立着一扇巨大无比的青铜门,那扇青铜门就像一个巨人,拦腰横亘在雪谷中间,将外面的昆仑山,和西王母国生生隔绝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天呐! 实在是太壮观了! 这是我们每个人,看见青铜巨门的时候,发出的第一声感叹。 在这之前,我们觉得青铜柱就已经足够恢弘,但是现在看见青铜巨门以后,才发现之前的青铜柱,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与其说那是一扇青铜巨门,不如说是一道青铜筑成的高墙。 整扇青铜巨门镶嵌在庞大的雪山里面,严密无缝。 很难想象,在那个科技落后的年代,如此恢弘的建筑,到底是怎样建造而成的? 我对传说中的西王母国充满了好奇,更是充满了一种敬畏和仰慕,这是怎样的高度文明,才能造就这样恢弘的国度呀! 撇开这些难以想象的青铜建筑不说,能在自然条件如此恶劣的昆仑雪山腹地代代生存,光是这一点,就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历史的轮回中,淹没了大大小小那么多的古国,那么多的上古文明,为什么只有西王母国成为了传说? 因为,西王母国的一切,本身就是一个传说! 史志明一言不发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我能体会史志明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很矛盾。 他迫切地想回到这里,但也非常害怕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有他最美好,也是最痛苦的回忆。 如果不是为了拯救阿兰卓玛,我相信史志明至死都不会再踏入昆仑雪山半步,不是因为他害怕,是因为他没法逾越心里的那道坎。 片刻之后,我们来到青铜巨门前面。 近距离仰望青铜巨门,我们感觉自己就像蝼蚁一样的渺小。 青铜巨门陡然立于面前,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我们的心头。 噗通! 史志明突然跪了下去,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中。 我们正想询问史志明怎么回事,熊大伸手拦住我们,示意我们不要说话。 这个时候,就看见史志明匍匐在地上,把脑袋埋入雪地里,热泪滚滚而下,抽泣着说:“兄弟们,我回来看你们啦!我史志明回来看你们啦!!” 史志明的哭泣声,深深地渲染了我们,我们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没有去打扰史志明,只有等他自个儿慢慢恢复情绪。 在史志明哭泣的时候,我们走到青铜门下面,仔细打量这扇青铜巨门,试图找到开启青铜巨门的办法。 青铜巨门的中央,有一个青鸟的巨大图案,仿佛是雕刻在门上的,有种振翅欲飞的感觉。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青鸟的心脏位置是镂空的,看上去像是……一个锁孔。 第五百一十七章 蛇谷 “那里……可能就是开启青铜巨门的关键!” 库俊威指着青鸟的心脏沉吟着说。 我微蹙着眉头:“但是看上去……好像需要某种钥匙!” 熊大啧啧说道:“如此厚重的青铜巨门,只怕用炮弹都没法轰开呀!”不知什么时候,史志明出现在我们身后:“如此沉重的青铜巨门,肯定不是人力能够开启的,而是隐藏在青铜巨门内部的机关装置!之前我们也发现了那个‘锁孔’,可惜还没等我们找到钥匙,蛇群就已经来 了!” 史志明提到“蛇群”,我们一下子紧张起来,刚才我们居然把这茬子事情忘记了,史志明说过,这里有名叫“地龙”的鸡冠蛇出没,一想到头顶上长着鸡冠的怪蛇,我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掉。 “天色已经快黑了,这里的气温很低,要不我们抓紧时间安营扎寨吧?”熊大建议道。 一到夜晚,雪谷里的温度很低,再加上寒风肆虐,如果没有帐篷抵御风寒,我们只怕要被冻成雪人。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麻麻黑了,我们应了一声,迅速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帐篷,开始安营扎寨。 我们只有六个人,一个帐篷已经足够。 由于雪谷里的风很大,所以帐篷需要用铆钉固定。 熊大带着十多根一寸多长的铆钉,在雪地上蹲了下来,挥舞着铁锤,哐哐当当将铆钉插进冰层里面,砸得冰屑四溅。 空寂的雪谷里面,只有铁锤的声音,哐当!哐当! 我们其他人帮忙撑着帐篷,就在这时候,熊大一锤子砸下去,突然发出低低一声惊呼,一小簇红色的火焰,突然从冰层下面窜出来,发出嘶嘶声响。 我们惊讶地瞪大眼睛,鸡冠蛇?! 没错,那是一条浑身乌黑的鸡冠蛇,蛇头上的那个鸡冠子格外醒目。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见到过最恶心的蛇! 那簇小小的红色火焰,根本就是蛇头上鲜艳的鸡冠。 熊大一锤子砸下去,铆钉把冰层穿透了一个窟窿,没想到冰层下面竟然藏着鸡冠蛇,一下子就从那个窟窿里面窜出来,蛇信吞吐,以闪电般的速度咬向熊大的手腕。 鸡冠蛇毒性猛烈,如果被咬上一口,短短两三分钟之内就会死亡,而且状如焦炭,死的模样十分凄惨。 说时迟那时快,熊大的反应还是相当迅猛,手腕一翻,一铁锤就砸在鸡冠蛇的脑袋上。 这一锤正中鸡冠蛇的脑袋,直打得蛇头爆裂,黑色的汁液喷射出两米多远,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鸡冠蛇在雪地里翻滚两圈,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死透,在雪地里扭来扭去。 熊大赶上一步,再次抡起铁锤,连砸数下,硬生生将那条鸡冠蛇砸成了肉酱。 熊大愤愤地啐了口唾沫:“妈的!这就是偷袭你熊爷的下场!” 见此情景,史志明一下子变了脸色,低声疾呼道:“大家注意,蛇群很快就要出现了!” 史志明话音刚落,就听周围的雪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十分密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飞快爬行。 我们环头四顾,就看见四周的雪地,如同海浪般翻涌起来。 在这白色的海浪里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簇又一簇摇曳的火焰。 此时的景象,用“漫山遍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虽然我们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此时此刻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我们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突,这他妈整条雪谷,根本就是一条蛇谷呀! 四面八方,全是鸡冠蛇在游走爬行,掀起阵阵雪浪。 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鸡冠,看得人头皮发麻。 黑色的蛇身,跟白色的雪地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那场面说不出来的恶心诡异。 更奇特的是,那些鸡冠蛇在爬行的时候,蛇头竟然是高高昂起的,整个蛇身成“Z”字形,如同雪地里的潜水艇,蛇身隐没在雪地中,蛇头却露出地面,红色的鸡冠在冰面上飞快滑行。 史志明拔出手枪,对着蛇群连开数枪。 史志明的枪法也很准,前面那几条鸡冠蛇,被史志明尽数爆头,黑色的汁液四散飞溅。 史志明回手一指:“快!到那块大岩石上面!” 我们不敢怠慢,也顾不上帐篷,迅速朝着十数米开外的那块大岩石跑去。 那块大岩石形如龟背,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距离地面可能有两三米高。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那块大岩石,无疑是最好的堡垒。 只要我们据守在那块大岩石上面,蛇群应该很难攻击到我们。 “我来开路!” 熊大端起突击步枪,自告奋勇地冲在最前面。 哒哒哒!哒哒哒! 突击步枪发出沉闷的怒吼,枪火闪烁,打得雪花飞溅,将挡在面前的蛇群统统扫荡开去。子弹穿透了鸡冠蛇的蛇头,蛇头相继爆裂,还有子弹扫过地面,将那些鸡冠蛇拦腰扫成两截,在地上翻来滚去,甚至还有鸡冠蛇被子弹打得飞了起来,飞在半空中的时候,熊大还不忘补上一枪,展示自己 精湛的枪法,凌空一枪点爆鸡冠蛇的脑袋。 我们紧紧跟随在熊大的身后,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来到那块大岩石下面。 熊大伸手在岩石上面抓了一把,岩石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冰,滑不留手。 熊大皱眉道:“这怎么上去?” “我先上去!” 库俊威沉声喝气,原地腾空而起,唰地落在大岩石上面。 熊大惊奇地看着库俊威:“卧槽!好俊的轻功!” 库俊威拔出铁剑,反手将铁剑倒插在岩石上面。 那铁剑削铁如泥,这块岩石在铁剑的面前,就像豆腐一样柔软。 库俊威固定好铁剑,扭头对我叫道:“九伢子!” 我当然明白库俊威的意思,立马抽出赶尸鞭,扬手一挥,赶尸鞭唰地缠住那把铁剑,变成了一根简易的登山绳。 我将赶尸鞭交到熊大手里:“快上去!” 熊大点点头,拽着赶尸鞭,身手相当矫健,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老史!”我又冲史志明扬了扬下巴。 史志明跑过来,跟着熊大爬上岩石。 熊大半跪在岩石上面,举起突击步枪,对准下面的蛇群:“快上来,我掩护你们!” 哒哒哒!哒哒哒! 炽烈的枪火从我们的头顶上方飞射下来,挡住了第一波冲击到我们面前的蛇潮。 一轮凶猛的弹雨过后,留下了一地横七竖八的鸡冠蛇尸体。 雪地表面,还有白色的硝烟在飘荡。 咔!咔! 突击步枪传来空膛的声音,熊大叫喊道:“快上来,妈的,没子弹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趁着第二波蛇潮冲击过来之前,相继爬上大岩石。 刚刚爬上岩石,后面就传来嘶嘶的蛇信吞吐声。 回头一看,只见数百条鸡冠蛇如同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动到岩石下面,猩红色的蛇信飞快地吞吐着,那恶心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虽然这里冰天雪地,但刚才的这一番激战,我们却出了一身的热汗。这块大岩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安全地带,因为大岩石比较高,再加上表面覆盖着冰霜,那些鸡冠蛇根本没法爬上来,有不少鸡冠蛇试图爬上来,但刚刚抬头就滑了下去。那些鸡冠蛇团团围聚在岩石下面, 绕着岩石转圈,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大岩石上虽然暂时安全,但在蛇群的包围下,这块大岩石俨然成了一座孤岛,如果蛇群不离开的话,我们岂不是要被活活困死在岩石上面? “老史,你们上次遭遇鸡冠蛇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傍晚?”库俊威问史志明。 史志明点点头:“差不多吧,反正天黑的时候,我们就进入帐篷休息,然后蛇群就来了!” 库俊威托着下巴道:“天黑之前,抵达雪谷的时候,也没有鸡冠蛇出现?” 史志明颔首道:“没有!”库俊威说:“看来这鸡冠蛇的习性是昼伏夜出,我们这次的情况跟老史他们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天黑之前,这里是没有蛇群出没的!但是天黑之后,这些鸡冠蛇就冒出来了,说明鸡冠蛇主要是在夜间活动 !我们如果能在岩石上面坚持到天亮,相信蛇群自己都会散去!” 辰十八说:“威哥,可是这里冰天雪地的,你确定我们不会被冻死?” 库俊威说:“会不会冻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如果离开这里,必定会被蛇群咬死!以这些鸡冠蛇的数量,只怕一入蛇群,就会被啃噬成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史志明紧握着手枪,面色紧绷,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不时举目远眺,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老史,你在找什么?”熊大问。 史志明紧咬着牙关,恨声说道:“地龙王!我在等待地龙王的出现!” “这都过去了十多年,那地龙王说不定已经死了呢!”磊子说。 “不可能!”史志明沉声说道:“祸害活千年,像地龙王那种成了精的怪物,不可能轻易死去的!” 说到这里,史志明对着天空放了两枪,情绪激动的怒吼道:“地龙王,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枪声远远飘荡出去,雪谷里来回萦绕着史志明的回音:“地龙王,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来!来!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斩龙 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但见飞雪扬尘,碎冰漫天飞舞,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冰层下面,破冰而出。 那团黑影呈“S”形,在空中疯狂地扭动身体。 不少鸡冠蛇都被席卷到天上,在天空中胡乱飞舞。 那团黑影,就像是埋藏在冰层下面的核潜艇,带着狂暴的气势冲出来。 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凝足目力看过去,那团黑影,不正是史志明所要寻找的地龙王吗?那条地龙王体长足足有十米,粗如水桶,起码重达数百斤,那体型那块头,足以跟世界上最大的森林蚺相抗衡。地龙王浑身覆盖着乌黑发亮的鳞甲,就像穿着一件厚厚的铠甲,威风凛凛。头上的那个鸡冠 子更是娇艳似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卧槽!地龙王!” 我们一下子惊呼出声。 看来刚刚史志明的挑衅还起了很大的作用,真的把那条地龙王给骂出来了。 地龙王的性情相当残暴,在冲出冰面之后,地龙王就像一列飞快行驶的火车,轰隆隆从雪地里碾压过来,横冲直撞,来势汹汹。在地龙王的眼中,那些鸡冠蛇仿佛不是它的同类,不少鸡冠蛇在地龙王的冲击碾压之下丧命,有的鸡冠蛇被碾压得血肉模糊,有的鸡冠蛇直接被撞飞上了天,原本围困着我们的蛇群,反而被地龙王硬生生 冲开了一道豁口。 面对来势汹汹的地龙王,史志明的双眼一下子瞪得通红。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怕过去了十多年,史志明始终没有忘记心中的仇恨,而且这把仇恨的火焰,反而越烧越旺。 这十多年来,史志明心中所有的愤怒和憋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史志明的眼中除了仇恨,还是仇恨,根本没有丝毫的惧怕。 史志明踏前一步,举枪对着地龙王,砰砰砰,连开数枪。 弹壳飞溅起来,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响。 枪声中,还夹杂着史志明疯狂的怒吼:“啊——啊——啊——” 那地龙王体表的鳞甲又厚又坚硬,子弹打在它的身上,几乎没有太大的效果,就跟打在钢板上一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火星四溅,像是在给地龙王挠痒痒。 这个时候,地龙王距离我们所在的大岩石已经很近了。 飞扬的冰雪砸在我们的身上,疼得要命。 我们都已经做好闪避的准备,看地龙王的气势,是要直接撞在大岩石上面。 此时此刻,史志明却依然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 “老史!”熊大睁大眼睛,厉声疾呼:“跑啊!快跑啊——” 对于熊大的呼喊,史志明充耳未闻,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仿佛要跟那地龙王拼个你死我活。 史志明双手举起手枪,脸上的表情异常冷静,冷静到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史志明双目喷火,厉声叫喊:“十多年了,地龙王,今晚,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这最后一颗子弹,送给你的礼物!” 砰! 史志明扣动扳机, 枪口飞溅出一抹火星,一道火线笔直飞出。 在史志明扣下扳机的瞬间,地龙王也已经冲到岩石前面,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撞击在岩石上面,发出轰然声响。 最后一颗子弹,带着史志明所有的愤怒,精准无误地没入了地龙王的左眼。 地龙王的身上虽然有铠甲护体,但是它的眼睛却是个弱点,子弹径直击爆了地龙王的左眼,腥臭的汁液四散飞溅,地龙王张开嘴巴,发出痛苦的嘶吼。 轰隆隆! 地龙王庞大的身躯,就像是失控的列车,一点势头都不减,笔直地撞在大岩石上面。 地龙王的冲击力相当巨大,这块覆盖着坚冰的大岩石,竟然被地龙王一头撞得四分五裂,岩石爆裂飞溅。 除了史志明以外,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纵身跃下岩石,以躲避地龙王的撞击。 我们跌落在雪地里,抬头望去,只见强大的冲击力把史志明送上了天空,史志明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高高飞了起来。 我们的心狠狠咯噔一下,史志明为了报仇,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他一心只想杀死地龙王,只要能够杀死地龙王,他便感觉自己死而无憾。 史志明身在半空,失去了重心,身体在空中胡乱翻滚,就像在做着高难度的跳水动作。 史志明从这么高的空中跌落下来,就算下面是雪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唰地掠过史志明的身边,一下子抓住了史志明,然后凌空翻滚一圈之后,稳稳当当的落在雪地上。 我们定睛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那团黑影,不正是那个昆仑雪人吗? 我们救过昆仑雪人一次,昆仑雪人却三番五次地来救我们,这份情谊实在是令我们感动。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人类世界里,几乎已经找不到这句话存在的意义,没想到在这雪山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族群,却给我们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 连史志明都感觉不可思议,冲着昆仑雪人连连抱拳致谢。 我们原本以为,那日在神庙一别之后,便再也不可能见到昆仑雪人。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昆仑雪人再次拍马赶到。 只见昆仑雪人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惊动雪谷。 顷刻间,就听见如同猿猴般的咆哮声,在雪谷里此起彼伏的回荡。 我们惊诧地抬头张望,就看见雪谷两边的山崖上,出现了一团又一团黑影,影影绰绰,起码有几十上百个之多。 那些黑影在山崖上纵。横跳跃,如履平地,身手就像猿猴一样的敏捷。 当那些黑影来到近处的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那些黑影……竟然是昆仑雪人! 那些昆仑雪人的身高全在两米以上,长得高大威猛,浑身包裹在浓厚的白毛里面,如同一只只白色巨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山崖上冲下来。 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支天降神兵,这么多的昆仑雪人,恐怕是来了一个族群吧? 这些昆仑雪人,在刚才那个昆仑雪人的带领下,朝着四面八方的那些蛇群掩杀过去。 很明显,这些昆仑雪人是来帮助我们的。 大自然是一条完整的生态链,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天敌。 那些鸡冠蛇虽然凶猛,但是在这些昆仑雪人的眼里,根本没有把它们当做一回事。 换句话说,这些昆仑山雪人,就是鸡冠蛇的天敌! 昆仑雪人行动迅猛,抓蛇的本事堪称一绝,一个昆仑雪人四周围绕着十多条鸡冠蛇,它也毫无惧色。 那些鸡冠蛇高昂着蛇头,嘶嘶地吐着蛇信,闪电般扑向昆仑雪人。 昆仑雪人一般不会贸然出手,但是只要它们一出手,必定有鸡冠蛇丧命在它们的爪下。而且这些昆仑雪人抓蛇的时机非常奇怪,它们偏偏等着鸡冠蛇进攻的一刹那,它们才会出手,每次都是快如闪电,后发先至,一下子就抓住鸡冠蛇的七寸,用力一抖一甩,那鸡冠蛇浑身骨骼爆裂,变成一 根软面条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很快地工夫,蛇群迅速减少缩小,昆仑雪人反而成为了一个包围圈,正在围歼那些鸡冠蛇。 有了昆仑雪人帮我们对付蛇群,我们便可以腾出手来,全身心对付那条地龙王。 刚才史志明拼着命打瞎了地龙王的左眼,地龙王又一头撞在岩石上面,估计此刻也有些懵逼,但对于我们来说,此时却是降伏地龙王的最好时机。 库俊威将铁剑抛向空中,左手捏个法印,右手中指与食指并拢成剑指,唰地往前一指。 铁剑变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穿破空气,没入了地龙王的右眼。 地龙王再次发出痛苦的嘶吼,双眼尽瞎,疼痛令这条猛兽几欲发狂。 “看我的!天罗网,咄!” 辰十八袖口一甩,一团红光激射而出,天罗网开,遇风即涨,变成一张大网,凌空罩落下来,将那条地龙王笼罩在其中。 辰十八右手成印,厉声喝到:“收!” 天罗网瞬间收紧,将地龙王束缚在其中,地龙王无法扭动身体,只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那天罗网可是神器,饶是地龙王力大无穷,也无法挣脱天罗网的束缚。 我扬起赶尸鞭,照着地龙王头上的大红鸡冠,重重一鞭落下去。 只听一声脆响,大红鸡冠登时皮开肉裂,直接被赶尸鞭削飞了一大块,鲜血喷涌而出,一片血肉模糊, 磊子从斜刺里冲上来,腾空高高跃起,斩马刀闪现在他的手中。 但见磊子在空中旋转一圈,以流星陨落之势,高高抡起斩马刀,对着地龙王的蛇头,从半空中斩落下来。 斩马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弧,鬼气汹涌,幻化成黑色的刀气。 磊子发出一声长啸,这一刀,估计用上了十成的力量。磊子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要这地龙王一刀毙命! 第五百一十九章 西王母国 嚓! 狂暴的刀气瞬间没入了地龙王的七寸。 任它钢筋铁骨,任它铠甲护体,都没法扛得住这一刀的威力。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仿似染红了苍穹。 同时冲天而起的,还有那颗硕大的蛇头。 腥臭的汁液如同喷泉般,突突突地狂喷而出,地龙王的身体,在天罗网里痛苦地扭动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声息。 砰! 硕大的蛇头从天而降,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坑。 蛇嘴大张,蛇信挂在嘴巴外面,雪地上流淌出一滩血泊。 库俊威走到蛇头前面,拔出蛇眼上的那把铁剑,一股黑色的汁液飚射起老高。 史志明踉跄着来到地龙王的尸体前面,十多年了,大仇终于得报,史志明忍不住双膝跪地,捂着脸痛苦失声。他的哭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喜悦! 地龙王一死,那些鸡冠蛇群龙无首,更是惊慌失措地逃命。 那些昆仑雪人,帮助我们,几乎把那些鸡冠蛇消灭了三分之二还要多。 剩下的一小部分鸡冠蛇,仓皇失措地逃离了现场,消失在雪地里面。 黑夜中,看着满地的鸡冠蛇尸体,我们长吁了一口气。 回想刚才的恐怖画面,感觉就像一场噩梦。 史志明止住哭声,反手拔出猎刀,一步步走到地龙王的尸体前面。 史志明说:“我要亲手挖出它的蛇胆!” 史志明双手举起猎刀,狠狠扎进地龙王的体内,然后横向划了一刀。 地龙王皮厚肉糙,我们能清楚地听见,猎刀割裂蛇皮的声音,嗤啦啦!嗤啦啦! 史志明用猎刀在地龙王的身上,留下老大一个血窟窿,腥臭的蛇血汩汩流出。 史志明顾不及腥臭,脱下外衣,把手伸入血窟窿里面,使劲鼓捣了一阵,将那颗蛇胆挖了出来。 史志明捧着蛇胆,激动地叫喊起来:“卓玛有救啦!卓玛有救啦!” 那颗蛇胆起码有好几斤重,浑圆如玉石,泛着幽绿色的光,上面覆盖着恶心的黏液。 史志明一个人坐在雪地上,用冰雪将那蛇胆清理干净,然后装入早就准备好的蛇皮口袋里面。 昆仑雪人走到史志明面前,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史志明的肩膀。 史志明激动地热泪盈眶,一个劲地对着昆仑雪人大声道谢。 实话讲,今晚如果不是昆仑雪人及时杀到,恐怕我们还没有这么容易干掉地龙王,所以,今晚的胜利,至少有一半应该归功于昆仑雪人。 我们也没有想到,我们那日救下的昆仑雪人,竟然是这群昆仑雪人里面的领头人。 这个时候,就听见库俊威在说:“大家过来看看,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们围拢过去,只见库俊威站在那颗蛇头旁边,眯着眼睛往蛇头里面看了看,然后抡起铁剑,一剑落下去,唰地将蛇头斩成两半。 在蛇头裂开的同时,好像有一件物事掉落在雪地里面。 库俊威弯腰拾起那件物事,竟然是一件青铜器,从那青铜器的外形来看,像极了一把钥匙,表面泛着幽幽冷光。 库俊威捧着青铜钥匙,回头看向那扇青铜巨门。 我们一下子联想到青铜巨门上的方形锁孔,心中猛然一惊,难道这把青铜钥匙,就是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吗?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我们又惊又喜。 如果不是斩杀地龙王,谁也不会想到,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竟然会藏在地龙王的脑袋里面! 倘若我们没有斩杀地龙王,很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 这或许就是天意,注定要让我们开启西王母国这个神秘世界的大门。 库俊威举起手中的青铜钥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吧?” 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把青铜钥匙递给史志明。史志明捧着青铜钥匙,神情激动地喃喃自语:“没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啊……当年幽灵小组想了那么久……都没有想到钥匙所在……没想到今天……呵呵……天意!真的是天意呀!没想到我史志明,在有 生之年,还能够进入西王母国,还能够继续完成幽灵小组没有完成的遗愿!哈哈哈!哈哈哈!”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如果我们没有答应史志明,帮助他对付地龙王,我们也就不会找到这把钥匙、找不到这把钥匙,我们也就没法进入西王母国。没法进入西王母国,我们也就没法找到西王母国 的地火,也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地之灵元! 有付出就有收获,这话一点也不假。 “等等!”虽然找到了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大家都很高兴,不过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个锁孔在青铜巨门的中央,距离地面起码有十几二十米高,就算轻功也飞不上去,我们怎 么才能把钥匙插进那个锁孔里面呢? 在我提出这个问题以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呀,怎么才能把青铜钥匙插进锁孔里面呢? “狗日的,我说这建造西王母国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磊子抱怨道。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昆仑雪人走上前来,从史志明的手里接过青铜钥匙,然后冲着它的同伴们挥了挥手,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像在下达着什么命令。 后面的那些昆仑雪人在得到指令以后,纷纷涌到那扇青铜巨门下面。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这些昆仑雪人竟然在青铜巨门下面,搭起了人梯! 最强壮的昆仑雪人站在最底下,然后一个又一个昆仑雪人叠加上去,就跟叠罗汉一样,很快就叠起十多米高,笔直地站在青铜门前面。 最后,这个昆仑雪人冲了上去,身手矫捷地爬到人梯上面,将手中的青铜钥匙,准确无误地插进锁孔里面。 片刻之后,我们清楚地听见锁孔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嚓声响。 咔咔咔!咔咔咔! 正如我们猜测的一样,青铜巨门里面安装有机括装置,如此沉重的青铜巨门,完全是由机关控制的。 不过平心而论,在上古时候,能够发明出这样的机关装置,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样精密的装置,就算放到现在,也给人逆天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神人,能够发明出这样的机关。 这西王母国的所有一切,感觉都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伴随着机关的启动,那扇青铜巨门的中间,缓缓出现了裂口。 然后,耳畔只听得隆隆声响,中央慢慢升起了一扇门。 这扇尘封的西王母国大门终于开启,一个传说中的神秘王国即将出现在我们眼前。 青铜门开启,中间的宽度可容两辆解放牌卡车并排行驶。 阴冷的风倒灌出来,打着旋儿,发出鬼魅般的呼啸之声,犹如呜呜低泣。 积雪扑簌簌落下,我们站在青铜门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我们的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西王母国!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国!!” 史志明兴奋地叫喊着,像个孩子一样,在雪地上欢快地撒着脚丫子。 作为当年秘密考古队的行动队长,史志明当年带着痛苦和遗憾离开。对于他来说,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十多年以后,他能够重新回到这里,并且这一次能够真正的进入传说中的西王母国。 作为一个考古学教授,史志明在今天,终于实现了他一辈子都想实现的梦想。 用史志明的话来说:“哪怕现在让我死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青铜巨门的后面,那些昆仑雪人跟我们挥手道别。 西王母国对于昆仑雪人来说,也许是一个禁地,它们不敢或者是不想涉足,所以那群昆仑雪人并没有进去。它们在首领的带领下,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地之中。 广袤的巨大空间中,回荡着我们孤零零的脚步声。 这么多年以来,也许我们是第一批,进入西王母国的人。 这座神秘的国度,此时此刻就在我们的脚下。 我们去过那么多的穷山恶水,但都没有现在这种紧张的心情。 人类的恐惧在于未知。 对于西王母国,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神秘、高度文明,这是我们对西王母国最直接的印象。 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走进这座隐藏在山体里面的神秘国度。 在我们的想象中,西王母国深埋在雪山之中,肯定是一座巨大的暗黑地下城。 但是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西王母国里并非黑暗,而是一片光明! 那光不似太阳光那般炽热和耀眼,而是柔和的黄光,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周围的所有景象。 伫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恢弘庞大的地下城堡! 这里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黑色岩石,一种是各式各样的青铜器皿。毫不夸张地说,这座西王母国,更像是一座深藏在雪山里的青铜王国! 第五百二十章 地之灵元 恢弘的城墙,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有宽阔的广场,组构成了一座完整的城市。看着四周的建筑和交通,可以想象,在人类世界刚刚结束蛮荒,文明刚刚起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非常成熟的城市构造,以及相当高度的文明。以当时西王母国的规模和文明来看,他们的力量,足以扫荡 神州大地乃至世界各地的任何一个国家和部族。 最奇特的是,我们在城市里面,真的见到了那根巨大无比的青铜。 看来,史志明的推论没有错,在山体中发现的八根巨大青铜柱,还真是西王母国的八根顶梁柱,这八个巨大无比的青铜柱,在空旷的山体中,撑起了这座恢弘无比的城市。 我们只看见了其中一根,还有七根没有见到,因为那八根青铜柱分布的范围很广,说明这座西王母国大的惊人,我们现在无非才刚刚进入西王母国而已。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这雪谷深处,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庞大的帝国存在。 这种只有在欧美科幻片里面出现的场景,此时却真真实实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心里的震惊,实在难以用言语描述。 西王母国里居住的究竟是什么人? 在那个茹毛饮血的社会,这里怎么就具有如此高的文明? 是谁修建了这座西王母国? 又是谁开创了这样强大的文明? 这一切就像梦一样,那么地不真实! “你们看前面!” 史志明突然伸手指着前方,声音显得相当激动。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呈圆形,地面上雕刻着三只巨大的青鸟图案。 在这广场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雕像,我们站在青铜雕像下面,显得格外渺小。 仔细看,那尊青铜雕像是一尊人形雕像,而且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虽然是一尊青铜雕像,但是雕刻得栩栩如生,那女人活灵活现,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她的五官非常立体,极具异域风情,属于那种妖娆型的女人,很有诱惑力。 最奇特的是,女人的额头中央,竟然还有一只眼睛,看上去像是女版的二郎神,但是却一点都不影响女人的美感,反而更加增添了一抹娆孽气息。 一束黄色光亮从女人额头中央的第三只眼睛迸射出来,直冲上天,照亮了整座西王母国。 我们这才知道,西王母国的光亮,竟是从女人的第三只眼睛释放出来的。 这个女人是谁? 广场上既然伫立着女人的雕像,说明这个女人在西王母国的地位非常崇高,难道…… 我微微一惊,难道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吗? 史志明颔首道:“极有可能!除了西王母,我不知道还有谁具有这样的资格?” 西王母国的最高统治者就是西王母,传说中的西王母是一个半兽人,其状如人,但却是豹尾虎齿。 根据古书《山海经》的描写:“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意思是说:西王母的形状像人,却有豹子一样的尾巴,老虎一般的牙齿,很善于长 呼短啸,头发蓬松,顶戴盔甲,是替天展现威猛严厉及降临五种灾害的神祗。她住在“昆仑之丘”的绝顶之上,有三只叫做 青鸟的巨型猛禽,每天为她叼来食物和用品。 所以,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西王母就是一个怪兽,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根本没法将她和面前这尊性感美艳的雕像联系起来。 不过《山海经》里面的记载,多数是神话传说,不可完全当真。 但是有一部真正的史书,叫做《穆天子传》,里面也有记载西王母,书里说西王母是个美丽漂亮的女人,言行举止都是一位温文儒雅的统治者。 书里说,周穆王乘坐由造父驾驭的八骏周游天下,西巡到昆仑山区,他拿出白圭、玄壁等玉器去拜见西王母。第二天,穆王在瑶池宴请西王母,两人都作了一些诗句相互祝福。 相比较而言,《穆天子传》这本史书的真实性,肯定要比《山海经》高得多。 磊子流着哈喇子,眼神猥琐,伸手在青铜雕像上摸来摸去,落手的地方还是西王母的大腿。 “磊子,你在干嘛呢?”我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也太下流了吧! 磊子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嘿嘿笑道:“没想到这西王母竟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而且还是西王母国的统治者,漂亮,有才华,有权利,有背景,集所有女神的优点为一身,简直堪称完美!” 辰十八说:“要不然你留在这里当驸马爷吧,只要你取了西王母,整座西王母国都是你的!到那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乐的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磊子摸着下巴:“嗯,这个好!这个好!可是吧,这茫茫大雪山里,也没啥好吃的,好玩的,这驸马爷当得也甚是无趣!”我们围聚在西王母神像的下面,史志明指着西王母额头中央的那只眼睛说道:“传说中,西王母拥有一种名叫‘地火’的神秘力量,所以才能建立起如此庞大强盛的西王母国!你们看她眼睛里的这束光亮,会 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地火呢?也就是你们所要寻找的地之灵元?” 地之灵元?! 西王母额头中央迸射出的那束光亮,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地之灵元吗? 我们站在西王母的神像下面,能够明显感觉到一阵阵的能量波动,以西王母神像为中心,如同海浪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涌动出去。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我们清楚地意识到,这束光亮,就是我们一直想要寻找的地之灵元。 我们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这一路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地之灵元,总算是没有枉费心机。 这一刻,我们所有吃过的苦,所有流过的血,感觉都是值得的。 我激动地握着史志明的手:“老史,谢谢你,没有你,也许我们穷尽心思,都没法找到这地之灵元!非常感谢!”史志明说:“不!真正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如果不是你们一路的扶持,我又如何能够回到这里?如何能够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又如何能够找到蛇胆解救卓玛?更是一辈子都没法进入这个神秘的西王母国 ,势必将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但是现在,你们完成了我的所有愿望,我死而无憾了!谢谢你们!” 磊子眯着眼睛问:“这地之灵元是一束源源不断的灵气,我们如何把这灵气给带回去?” “我有办法!” 库俊威说着,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红色葫芦。 我刚刚认识库俊威的时候,看见过这个葫芦,这个葫芦也是一件神兵,库俊威说葫芦的名字叫做“地仙葫芦”,当时白家厉鬼挡路,库俊威就是用这地仙葫芦,一下子消灭了百鬼,令我无比崇拜。 库俊威右手举起葫芦,左手捏了个法印,口中振振有词。 “收!”库俊威突然大喊一声,瞳孔里精光爆射,掌心里的地仙葫芦泛起血红色的光芒。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从西王母神像里面射出来的那束光亮,唰唰唰被地仙葫芦吸入其中。 很快,就装满了整整一葫芦的地之灵元。 库俊威盖上葫芦塞,将地仙葫芦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搞定!这么多的地之灵元,已经足够修复三元封印了!” 熊大哈哈笑道:“太好啦!这次的行动堪称完美!一方面杀死地龙王,取得了蛇胆,一方面又进入西王母国,取得地之灵元,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 磊子恋恋不舍地说:“咋的?这才刚到西王母国,就要回去啦?我们不继续往里走走看?说不定美艳的西王母还要设宴款待我们呢!” “你当我们这趟是来旅游的呀!丰都城还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青河长老,以及方芷渃姑娘,他们还在浴血奋战,等着我们回去呢!”我说。 磊子摆摆手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心中挂念着芷渃姑娘!一口一个芷渃的,叫得不知道有多亲热呢!” “你……”我涨红了脸道:“胡说八道!我心中记挂的,那是全天下百姓的安危!你要是还不想走呢,你就留下吧!” “嘘!你们别说话,仔细听听,这是什么声音?”辰十八突然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立即闭上嘴巴,竖起耳朵,凝神倾听,耳畔只听得一阵隆隆声响。 我皱起眉头道:“像是什么机括移动的声音!” 库俊威点点头:“嗯,而且那声音,好像是从大门口传过来的!” “不好!”史志明低低一声惊呼:“大家快走,肯定是青铜巨门快要关闭啦!” 妈个蛋蛋! 我们猛然一惊,史志明这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果青铜巨门关闭,那我们岂不是困在西王母国里面,万一永远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生你却死! 跑! 跟死神赛跑! 我们必须赶在青铜巨门关闭之前,离开西王母国。 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谁也不想长眠在这雪谷深处。 此时此刻,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生命。 我们现在一分钟也耽搁不起,每耽搁一分钟,丰都城沦陷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分。 我们如果被困在这里,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地之灵元不能及时送回丰都,丰都城沦陷,而后鬼族侵犯人界,人界生灵涂炭,最终导致天下大乱,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所以,此时此刻,我们全都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跑向青铜巨门。 磊子那小子,跑得比谁都要快,头发就像刺猬一样,根根直立起来。 辰十八冲他说道:“喂,你不是准备留下来当驸马的人吗?” 磊子说:“当你妹的驸马,西王母这种少数民族的女人,不太适合我!” 我们一路狂奔,很快就看见了那扇青铜巨门。 我们没有猜错,那扇青铜巨门正在以均匀的速度,缓缓关闭。 说是缓慢,其实一点都不缓慢。 只是青铜门很大,所以看上去好像很缓慢而已。 当我们接近大门口的时候,青铜巨门距离地面,也就只有不到五米,看上去仿佛只剩下一道缝隙。 青铜巨门是由机括控制的,我们用青铜钥匙开启青铜门,机括发生了移动。在一定的时间之后,机括复原,所以青铜巨门又重新开始关闭。 这样的设计,难道是专门用来对付像我们这种,外来的入侵者吗? 在一些古代的大斗里面,就有这样的机关设计。 等盗墓贼开启墓门,进入墓室以后,墓门却在机关的作用力下,重新关闭。 而这个时候,被困在墓室里的盗墓贼,便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活活被困死在里面。 没想到西王母国的青铜巨门,采用的居然是同样一种原理。 因为我们没有把西王母国当成一座古墓,所以包括史志明这样的考古专家在内,都疏忽了这个问题。 “快!快出去!” 我们大声叫喊着,相继冲出青铜巨门。 我在青铜巨门下面站定脚步,冲着后面的熊大拼命招手:“熊大哥,快!再快一点!” 熊大一路疾奔,在距离青铜巨门还有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倒地滑行,利用滑行之力,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这青铜巨门有千钧之力,谁也没有办法扛住青铜巨门的庞大重量。 我要是继续站在青铜巨门下面,非被碾压成肉泥不可。 我回头扫了一眼,心里猛然一沉,糟糕!史志明还没有出来! 此时,青铜巨门距离地面的高度,已经不足两米,只剩下一道缝隙。 我翻身趴在地上,凝足目力看进去,才看见史志明姗姗来迟,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气喘吁吁,像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如果换做二十年前的史志明,一定能够成功脱险。 但是现在的史志明,已经上了年纪,再加上这段时间的长途跋涉,以及跟地龙王的一场大战,他早已经心力交瘁,体能大大透支。 我瞪大眼睛,拍打着地面,冲史志明大声叫喊:“老史!快呀!快呀——” 熊大也急了,抄起那把没有子弹的突击步枪,把突击步枪卡在青铜巨门下面,希望能够阻挡一下青铜巨门下降的速度。 但毫无疑问,熊大的这种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青铜巨门沉重无比,那把突击步枪很快就变了形,直至完全碎裂。 偏偏在这生死之际,史志明竟然摔倒了! 是的,体力透支,脚步不稳,摔倒了,倒在距离青铜巨门仅仅只有十米远的地方。 “老史!”我们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史志明这一跟头,生生切断了自己的生路。 史志明抬起脑袋,满脸都是汗水,他看了我们一眼,将衣兜里的那个笔记本,贴着地面给我们扔了出来:“拿着地图,你们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紧接着,史志明飞快解下腰间的蛇皮口袋,蛇皮口袋里面装着地龙王的蛇胆。 史志明用尽全身力气,将蛇皮口袋扔了出来,大声说道:“帮我治好阿兰卓玛!告诉她,我爱她!我爱她——” 青铜巨门轰然关闭,史志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青铜巨门关闭的一刹那,蛇皮口袋正好从缝隙下面飞了出来,被熊大一把抓在手里。 青铜巨门,切断了生死。 老史,永远被困在西王母国里面。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是有遗憾的,因为他没能亲自带回蛇胆,亲眼看见阿兰卓玛康复。 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他没有留下遗憾,他最终还是葬身在了西王母国,葬身在他所追求的梦想中。 这里还有九个他的兄弟姐妹,老史在这里,也许不会感到孤独。 “老史!老史!” 我们红了眼眶,拍打着青铜巨门,冰冷的青铜巨门再也没法开启。 熊大紧紧攥着蛇皮口袋,怅然泪下。 刚才我们都还很高兴,熊大都还在说,这次行动堪称完美,两件事情都办妥了,大家都还安全地活着。 没有想到,偏偏在这最后关头,老史还是未能活着回来。 老史兑现了他的诺言,用他的生命去爱着阿兰卓玛。 只可惜,就算阿兰卓玛病愈,但是没有老史的岁月,她还会快乐吗? 如果阿兰卓玛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我相信她还是宁愿做一辈子的蛇女,至少那样,还有老史陪在身边。 我死你却生,我生你却死! 老史和阿兰卓玛之间,注定此生无缘。 老史坚守了十几二十年,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等到属于他的幸福。 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为老史和阿兰卓玛的爱情感到深深地惋惜。 老天爷,有时候正义善良,而有时候却冰冷无情。 我们几乎在青铜巨门前面,呆坐了整整一宿,这才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 别了,老史! 别了,西王母国! 站在雪山之巅,迎着初升的太阳,俯瞰茫茫雪谷,忽觉世界之大,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有了老史给我们的地图,我们循着地图,平安回到门巴村。 回到门巴村的当晚,我们径直去了史志明的家。 我们进去的时候,熊二正在吃面条,埋头呼啦呼啦地吃着。 看见我们回来,熊二两眼放光,赶紧擦了擦嘴巴站起来:“阿爸,你们回来啦?” 熊大点点头:“卓玛呢?这些天还好吧?” 熊二拍着胸口说:“有我在,你们放心!这些天我一直都守在门口!哎,对了,怎么没看见……高村长?” 熊大提着蛇皮口袋,转身往偏房那边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老史他……再也不回来了……” 熊二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不回来了?他不爱卓玛了吗?” 我拍了拍熊二的肩膀,叹了口气:“不是不爱!是他没法回来了!” 熊二一下子沉默了,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这话的意思。 我们跟着熊大走进偏房,熊大点燃一盏油灯,黑暗的偏房里有了微微光亮。 光亮中,阿兰卓玛的脑袋探了出来,她滋滋地吐着信子,看上去她想要说话,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跟蛇一样的嘶嘶声。 熊大打开蛇皮口袋,从里面取出地龙王的蛇胆,捧在手心里,递到阿兰卓玛的面前:“卓玛,这是地龙王的蛇胆,快吃了它,也许……你就能恢复人形了!” 阿兰卓玛点点头,信子一卷,将那颗蛇胆吞进了肚子里。 “呃——” 阿兰卓玛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层黑气,她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地上翻滚。 熊大有些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 库俊威建议道:“我们先退出去,蛇胆吃下去,肯定会有一些反应!但愿一夜过后,卓玛能够恢复人样吧!” 我们关上门,离开偏房,回到正屋里面。 这一夜,我们都在为卓玛祈祷。 如果卓玛能够恢复人形,那么老史的牺牲才没有白费。 我们围着火盆坐了整整一夜,当火盆里的火焰熄灭,外面天色亮起的时候,熊大第一个走向偏房:“我去开门!” 房门打开,熊大冲着里面急切地叫喊:“卓玛!卓玛!!” 黑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我们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虽然身上邋里邋遢,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但也掩饰不住她原本的美丽。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她的双腿,她的双腿笔直袖长,再也不是之前的蛇尾巴。 而且她的身上,也恢复了人类的肌肤,那些恶心的蛇鳞全部消失不见。 尤其是她的眼睛,重新拥有人类的那种清澈透亮,再也没有那种贪婪的兽欲。 熊大怔怔地看着卓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卓玛?!” 女人微微颔首,也许很久没有见到生人,所以显得有些羞涩。她伸手轻轻拂了一下头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阿兰-卓玛!”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这爱,至死不渝! 对于门巴村的村民们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 但是对于阿兰卓玛来说,这个清晨却是她人生当中,最不普通的一个清晨。 因为这个清晨,是阿兰卓玛重获新生的一个清晨。 初升的曙光照进木棂格子窗户,炉子上煨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阿兰卓玛坐在我们对面,静静地喝完整整一大碗酥油茶。 洗漱干净,略施粉黛的阿兰卓玛,显得格外美丽。 令人惊奇的是,恢复人形之后的阿兰卓玛,容貌还是定格在十几二十年前,她的容貌一点都没有老去,还是像当年一样的光彩照人,美丽如风。 明眸皓齿,白皙的肌肤,还有那带着立体的五官。 阿兰卓玛就像是雪山上的美玉,浑然天成,晶莹剔透。 此刻,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史志明会一直深爱着阿兰卓玛,至死不渝。 如果有这样美丽的女子,跟你真心相爱过,哪个男人不愿意为她至死不渝呢?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感伤,如果史志明能够活着回来,能够亲眼看见重获新生的阿兰卓玛,他一定会幸福的跳起来。在史志明的印象中,阿兰卓玛永远都是十多年前的模样,而此时的阿兰卓玛,也确实 是十多年前的模样。 有一天,我老去,而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只可惜,史志明距离幸福,还是差了一步。 阿兰卓玛满足地喝完那碗酥油茶,轻轻擦了擦嘴巴:“这是我十多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熊大点点头:“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阿兰卓玛看着我们,站起身来,给我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助,可能……可能我一辈子也没法站起来……” “嗨,不用谢我们,你应该谢的是老史!”磊子嘴巴飞快,他也是无心的,一下子就把话题带到史志明身上,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 磊子看了我们一眼,发现我们都在看着他,他皱了皱眉头,嘟囔道:“咋的啦?我……我又说错话了吗?难道老史的事情,我们还能瞒着她吗?” 熊大叹了口气,转身对阿兰卓玛说道:“卓玛,老史他……” 阿兰卓玛显得很平静,她说:“我知道,老史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吧?” 阿兰卓玛越是平静,越是让我们感到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 熊大怔了怔,默默点了点头。 阿兰卓玛的脸颊,不自禁地抽搐了好几下,她咬着嘴唇,缓缓说道:“当我发现,老史没有出现在你们中间的时候,我就知道,老史肯定……回不来了!” 熊大低垂着脑袋,面容悲戚:“对不起!我没有帮你把老史带回来!” 阿兰卓玛试图伪装坚强,但是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淌落下来。 阿兰卓玛问:“熊大哥,能告诉我,老史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不痛苦!”熊大摇了摇头:“他只是遗憾,遗憾没能亲眼回来看着你康复!” 阿兰卓玛问:“老史他……是怎么走的?” 熊大从脚下拎起一壶青稞酒,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喷着酒气,把整个过程都跟阿兰卓玛讲述了一遍。 在说到史志明为了取得蛇胆,举枪跟地龙王拼命的时候,阿兰卓玛已经是满脸泪痕。 当说到史志明最后在青铜巨门那里,拼尽全力扔出蛇胆的时候,阿兰卓玛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熊大咬了咬嘴唇:“卓玛,老史让我告诉你,他爱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兰卓玛终于缓缓抬起脑袋,她哽咽着,低声自语:“我死你却生,我生你却死!” 熊大说:“卓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哪怕是为了老史,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熊大是担心阿兰卓玛在得知老史的死讯以后,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追随老史而去。 如果阿兰卓玛不能好好地活着,那么老史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阿兰卓玛抹了一把眼泪,陷入了回忆:“十多年前,当我第一眼见到老史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那时候的老史已经三十出头,不再年轻,可是说不上为什么,他的谈吐,他的知识,他的阅历,还有他的人 品,每一样都深深吸引着我。 所以,当老史提出他们考古队需要向导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地表示,我可以担当他们的向导。虽然我生长在猎户世家,自身也有些本事,但我也深深地知道,昆仑山腹地有多么凶险,但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老史的身边,为了保护老史,我还是义无反顾。因为我怕,我怕如果我没有跟着 老史进山,也许这就是跟他的永别。 老史很聪明,最终带领考古队找到了传说中的西王母国,但是我们却在雪谷里遭遇到蛇群的袭击。那些队员相继死去,只有我和老史冲出重围。可惜,在最后关头,我们碰上了地龙王。 其实,在地龙王袭击老史的一刹那,我的心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想。 我只知道,我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拼上性命,我也要护他周全。 幸运的是,我成功救了老史。 不幸的是,我却沾染蛇毒,从此变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蛇女! 这十多年来,怎么说呢,可以说是我人生最痛苦的十多年,也可以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十多年。 我没法接受自己变成蛇女的样子,我不止一次地想过死亡,我甚至乞求老史杀了我,但是老史一直下不了手。我痛恨老天爷,为什么让我苟且活着,我哪怕当时死去,也好过变成蛇女这样的活着。 老史告诉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放弃我。 哪怕我一辈子都是蛇女,他也会照顾我一辈子。 老史替我修建了偏房,替我寻找食物,也曾耗尽心力,寻找一切可以根治我的法子。 这些年,老史真的为我付出了许多许多。 我让他离开,我不想让他因为报恩而陪伴我一辈子。 但老史说,他守护着我,不是为了报恩,而是真正的爱我。虽然这十多年来,我没法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没法见到外面的世界,但是至少有一点我很幸福,那就是老史每天都守在我的身边,我每天睁开眼睛就能够看见他,这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并且,这也是十 多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如果可以,我希望继续做我的蛇女,这样老史就可以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不会离开。 而现在,我虽然变回了人形,但我却失去了我最爱的人,对我来说,这样的痛苦,远胜于蛇女带给我的痛苦!” 我们静静地听着阿兰卓玛的讲述,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就像磊子所说:“我一直游戏人生,游戏爱情,以为这个现实的世界里面,很难寻找到真正的爱情。但是老史和卓玛的故事却让我醍醐灌顶,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爱情,只是看我们自己,有没有遇到自己真 正所爱的那个人!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够碰上自己真正所爱的人,然后……至死不渝!”阿兰卓玛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眺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为了老史!为了爱情!老史守护了我一辈子,我也会守护老史一辈子!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门巴村,我怕我走了 ,老史会感到寂寞!” 在这个清晨,我们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为老史?还是为阿兰卓玛?是感伤?还是感动?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们在门巴村修整了一天,翌日一早,我们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熊大和熊二开车送我们出山,熊大握着我们的手说:“拯救世界,拯救人类,这样的大事情我也不懂,我也帮不上忙,我只能跟你们道一声珍重,江湖路远,好好活着!” 路过史志明家门口的时候,我们看见门口立着一个崭新的石堆。 石堆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笔记本下面,还压着十多年前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十个人,都露出自信的笑容,尤其是中间的史志明,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当年的幽灵小组,终究化作一撮尘土,随风消散在这雪山之巅。 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们听见有歌声在天上飘荡,那是阿兰卓玛的声音,歌声宛转悠扬,在无垠的雪山之巅久久萦绕: “你有一个花的名字 美丽姑娘卓玛拉 你有一个花的笑容 美丽姑娘卓玛拉 你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歌唱在那草原上 你像春天飞舞的彩蝶 闪烁在那花丛中 啊 卓玛 草原上的格桑花 你把歌声献给雪山 养育你的雪山……” 再见,昆仑! 再见,卓玛! 愿这段爱情成为永恒! 我们乘坐在小货车上,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远方的晨曦染红雪峰,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丰都,等着我们,我们回来啦!! 第五百二十三章 打辅助 收拾好心情,马不停蹄赶回丰都。 还没进入丰都城,远远就看见黑气弥漫,那黑气就像浓稠的墨汁,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库俊威忧心忡忡地说:“希望清河道长他们还能守住鬼门关,但愿我们没有来迟!” 磊子皱起眉头:“天呐!瞧这阵势,鬼门关恐怕已经失守了吧?” 啪! 库俊威反手一记暴栗敲在磊子的脑袋上。 “哎呀!你干嘛打我?”磊子抱着脑袋,苦着脸说。 辰十八笑道:“你这乌鸦嘴,不打你打谁?你这嘴巴,能不能说出一点吉利的话来?我们这才刚到丰都城呢?你就说鬼门关失守了,等于我们这趟去昆仑山是白瞎啊?” 磊子撇撇嘴道:“我只是单纯的表达一下,自己那种忧虑的心情!” “少说废话多干事,走吧,丰都鬼城已经到了!”库俊威说着,第一个跃下甲板。 货船在岸边停下,我们快步往城里跑。 跑了没有多久,就看见了那道护城门。 当天,天师道的道士死守护城门,才让我们成功突围,离开丰都城。 也不知道,当天那些战斗的道士,现在还有多少存活着。 来到护城门下面的时候,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眼前的景象让我十分难受。 护城门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十个道士的尸体,那些尸体重重叠叠,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有的道士趴在地上,双目浑圆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还有的道士浑身浴血,临死都还没有倒下,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最凄惨的是,有些道士血肉模糊,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城墙上,地上,全是喷溅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战况的艰难和惨烈。 看着满地的尸体,我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突然间,我仿佛想起了什么,发疯般地在尸堆里面寻找,一边寻找,一边叫喊:“芷渃!你在哪里?芷渃!方芷渃——” 我翻找了很多尸体,都没有找到方芷渃的尸体。 每翻一具尸体,我的心就会狠狠颤抖一下,因为我害怕,我怕当我翻开某一具尸体的时候,那具尸体竟是方芷渃的容貌。 我一连翻了十多具尸体,仍然没有发现方芷渃。 但是我紧绷的心弦并没有因此松弛下来,反而越绷越紧,因为我越是找不到方芷渃,我就越是担心她的安危。 当我再次扒开一具尸体的时候,一只鲜血淋淋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微微一惊,随即发现,这只血手来自一个年轻的道士。 年轻道士的腹部开了一个老大的窟窿,浑身浸泡在血水里面,已经是奄奄一息。 “兄弟,你怎么样?你……”我想要将这个道士抱起来,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我的双手触碰到他的身体,同样染满了血迹。 “你们……你们终于……回来啦……”年轻道士的那只血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因为过度用力,抓得我有些疼。 我连连点头:“是的!我们回来啦!我们带回了地之灵元!” 年轻道士点点头,一边说话,嘴角一边淌血:“太……太好啦……人界有救啦……” “芷渃呢?你看见方芷渃没有?”我反手抓着年轻道士的手,瞪红了眼睛。 年轻道士的声音越来越低微:“鬼门关……他们还在……鬼门关……” 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年轻道士脑袋一歪,就此没了声息,那只抓着我的血手,也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在心里默默说道:“兄弟,走好!” 然后,我伸出手,替年轻道士阖上眼皮,轻轻放下他的尸体。 我深吸一口气,噌地站起来,冲库俊威他们说道:“我们立即前往鬼门关!” 鬼门关距离护城门并不远,穿过护城门,往鬼界的方向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鬼门关前面。 鬼门关后面的山头上,月亮已经是一片血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而且,并不是之前的一弯月牙,而是几近满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鲜血浸染的玉盘。 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月亮,感觉十分恐怖。 鬼门关口的鬼气更加浓烈,那鬼气就像海浪一样,源源不断地从鬼门关冲出来。 再看山壁上的那个三元封印,我们的心更是一凉。 除了天之灵元依然耀眼以外,地之灵元跟人之灵元基本上已经处于熄灭的状态。 一旦地之灵元和人之灵元完全失效,那么三元封印就会彻底解除,到那时候,鬼门大开,十万鬼军入侵人界,人类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 到那时候,绝不仅仅是牺牲几个道士就能解决的问题。那时候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仿似世界末日,那样的场景,想必谁也不想看见。 鬼门关口,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杀声,同时伴随着法器飞来飞去的流光,以及杀气纵。横的剑芒。 原本浩浩荡荡的天师道队伍,此时只剩下零星的十多个道士还在苦苦战斗。 在这十多个道士里面,我一眼就看见了方芷渃。 因为方芷渃是个女人,所以在男人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此时的方芷渃满脸血污,长发也已经披散开来,随着身形的移动而胡乱飞舞,身上的道袍也是破烂不堪,完全没有昔日里那种高贵的女神模样。 但此时的方芷渃,我却觉得比昔日里的女神模样,还要漂亮千倍万倍。 在这些道士里面,我也看见了方鹤云,想必我们离开丰都以后,方鹤云也带领着他的那批手下前来支援。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方鹤云也是灰头垢面,连日的战斗已经让他呈现出疲态。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脸上也是一副倨傲不羁的模样。 这小子,仿佛天生就是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 再看那青河长老,盘膝坐在地上,八卦降魔幡插在他的面前。 青河长老双手交叉在胸前,捏了一个法印,一直微闭着双眼,低沉地念着咒语。 八卦降魔幡随着劲风激荡,在青河长老方圆丈许的范围之内,形成一个奇异的光圈,就像一个保护罩,将青河长老笼罩在其中。 他们的敌人,依然是那支精良的鬼军,弓箭手不间断地射出利箭,就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落在青河长老的光罩上面。但那光罩就是一个防护盾,利箭落在上面,立马消融成黑烟,变得无影无踪。 天师道的道士,每当坚持不住,或者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会钻进光罩里面,受到光罩的庇护。并且,在光罩里面,能够吸收能量,从而很快地恢复体能,然后继续冲出去跟那些鬼兵战斗。 我们算是看出来了,青河长老那里就像是天师道的大本营,能够给那些道士提供庇护,同时还能够给他们输送内力。很明显,青河长老属于“打辅助”。 一支长枪刺向方芷渃的后背,赶尸鞭及时杀至,将那支长枪拦腰抽成两截,连同那个长枪兵,一块儿抽飞出去。 我来到方芷渃身后,方芷渃扭头看见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萧九?!你……回来啦?” “是的!我们回来啦!”我大声回答,又将迎面冲上来的两个长枪兵逼退回去。 听见我的声音,方鹤云转身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方鹤云对我的态度,我也懒得理会他。 青河长老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萧九,你们带回地之灵元了吗?” 库俊威捧起地仙葫芦:“我把地之灵元装在这葫芦里面,带回来了!” “很好!很好!”青河长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的神色,他噌地站了起来,道袍一甩,指着山壁上的三元封印说道:“快!快将那地之灵元补上!” “好嘞!看我的!” 库俊威应了一声,右手高高抛起地仙葫芦,左手捏了个法印,指向山壁。 一束黄光从葫芦里飞出来,射向山壁,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三元封印里面。 我们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山壁,那个三元封印明显起了变化。 三元封印中间,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地之灵元,此时此刻,在注入新的地之灵元以后,重新亮了起来,发出夺目的黄色光芒,闪耀得人睁不开眼睛。库俊威收起地仙葫芦,欣喜地看着那三元封印,地之灵元修复成功,跟那天之灵元一样的明亮,原本岌岌可危的三元封印,现在总算稍稍稳固了一些。不过人之灵元那里始终是个缺口,没有人之灵元的补 充,三元封印还是无法恢复原本的效果,一旦人之灵元完全消散,三元封印最终还是会解除,那样我们辛辛苦苦寻找来的地之灵元,将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在修复地之灵元以后,三元封印的威力明显提升起来,将鬼门关汹涌而出的鬼气,明显地压制了下去。虽然三元封印还未完全成型,但目前来说,暂时稳住了场上的局势,减轻了大家的一些战斗压力。 第五百二十四章 人之灵元 鬼门关的鬼气被暂时压制住了,不像刚才那般,鬼气源源不断冲出来。 原本狂躁的鬼兵,此时也稍稍收敛了一些,不似之前那样疯狂进攻。 库俊威收起地仙葫芦,吁了口气,回头问青河长老:“青河长老,这地之灵元倒是修复好了,可是那……人之灵元……始终是个缺口,如果不能修复人之灵元,三元封印终究还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青河长老面沉如水:“我知道!” 辰十八插嘴问道:“那……人之灵元……该去哪里寻找呢?” 青河长老看着山壁上的三元封印,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 战斗稍微没有那么吃紧,大家也可以得到一丝喘息。那些道士纷纷疲惫地回到“大本营”,几乎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模样,一张脸早就被血水和汗水所掩盖,身上的道袍也是破破烂烂的,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丐帮弟子,跟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天 师道装扮,完全判若两人。 那些道士一个个都已经临近体能的极限,我身边有个小道士,手中的长剑突然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方鹤云瞪了那小道士一眼,厉声说道:“捡起来!连武器都拿不稳,还怎么战斗?”方鹤云对待同门师弟是非常严苛的,那个小道士畏惧地看了方鹤云一眼,伸手想去捡,我清楚地看见,这个小道士已经累到手臂抽筋,伸出的手臂一直在颤抖,怪不得连剑都拿不稳。看着小道士倔强去捡 剑的模样,我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悲壮! 是我从回到丰都城以来,对这场战斗,最深刻的体会。 我上前一步,帮忙捡起长剑,递给那个小道士。 小道士看了我一眼,刚说出一个“谢”字,就被方鹤云劈头盖脸一阵痛骂:“自己的武器拿不稳,还需要别人帮你捡起来,你觉得丢脸不丢脸?就这点本事,你也敢自称天师道的人吗?” 小道士涨得脸红脖子粗,虽然手臂在抽筋,依然咬着嘴唇,倔强地对我说:“哥,你把剑放地上吧,我自己捡!” 旁边的磊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悦地指着方鹤云骂道:“你他妈咋就这样铁石心肠呢?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的心,是青铜做的吧!” 我看了磊子一眼,厉害呀,去了一趟昆仑山,脑子里就记着青铜了。 不过这个比喻我喜欢,形容一个人铁石心肠,可以骂他,你个狗日的长着一颗青铜心,哈哈,真是过瘾! 库俊威冲磊子挥了挥手,低声说道:“别人的家事,不要多管闲事!” 方鹤云怀抱着七星剑,冷眼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磊子啐了口唾沫:“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方鹤云原本一脸的冷傲,在听到这话之后,脸颊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骂了句“变态!”,赶紧转身走开了。 磊子怔怔地问我:“他为什么骂我变态?” 我强忍着笑意:“呃……可能他会错意了吧!” 我刚说完这话,就感觉后背一沉,刚才站在我身后的方芷渃,竟然朝我倒了下来。 我赶紧转身搀扶着方芷渃,关切地问:“芷渃姑娘,你……你还好吧?” 方芷渃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憔悴,她紧抿着嘴唇,露出一脸倔强:“我……没事!只是这些天连日的战斗,有些虚脱,刚才头晕了一下,休息片刻应该就没事了!” 我爱怜地看着她:“要不你睡会儿吧,有我保护你!” “谢谢!”方芷渃笑了笑:“不用,我还没有这么脆弱!”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鬼兵:“你们一直在跟这支鬼军战斗?”方芷渃嗯了一声,颔首道:“从你们离开丰都城那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跟鬼军战斗,战斗很惨烈,就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好多同伴都战死了。我们一直支撑着,因为我们坚信,你们一定可以带回地之灵 元!谢谢你们!” “跟你们的牺牲比较起来,我们的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说。 方鹤云走过来,冷冷说道:“别高兴的太早,现在只是修复了地之灵元而已,还有人之灵元没有修复,你们要是真有能耐,把人之灵元也一起找回来呀!” “嘿!你个狗日的,怎么说话的?你知道我们为了寻找地之灵元,吃了多少苦头吗?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打死你……”磊子一下子暴躁起来,扬起拳头就要冲过去揍那方鹤云。 我伸手拦住磊子:“别冲动,现在是非常时刻,大家应该同仇敌忾!如果我们再闹内部矛盾,这场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磊子点点头,指着方鹤云道:“小子,这笔账老子给你记着,等过了这一关,我再好好跟你算算!” 方鹤云浓眉一扬,一脸轻蔑的样子:“就凭你?!” 方芷渃走到方鹤云面前,蹙眉道:“师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方鹤云看了方芷渃一眼,冷冷转过背去。 我走到青河长老面前:“青河长老,现在还差人之灵元,你告诉我们,到哪里可以找到人之灵元,我们必定赴汤蹈火……” 青河长老竖起手掌,幽幽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是人之灵元吗?” 我一脸茫然,说真的,我还确实不知道人之灵元是什么,莫非跟地之灵元一样,也是一股灵元之气吗? 我摇摇头,抱拳道:“愿闻其详!” 但是,青河长老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当年的阴长生和王方平去了哪里吗?” “他们不是修道飞升了吗?”库俊威插嘴道。 “呵呵!”青河长老淡淡笑了笑:“飞升?也许吧!但也可能只是一种美好的夙愿罢了!他们最后的归宿,都在这里!” 青河长老伸手指着山壁上的三元封印。 我们猛然一怔,看向山壁,一时间没有转过神来,青河长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阴长生和王方平,两大道教高手,去了哪里?去了山壁上? “他们最后都成了人之灵元!” 青河长老幽幽说道,虽然这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像炮弹一样落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惊讶得张大嘴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 阴长生和王方平,最后……最后竟然成了人之灵元?! 青河长老这才跟我们解释道:“所谓的人之灵元,就是一个修道高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成为三元封印里面最后的一道封印——人之灵元!” 轰隆隆! 我们的耳畔仿佛炸响一记惊雷,天呐,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真正的人之灵元,竟然是需要一个修道高手的血肉之躯! 也就是说,当年,阴长生和王方平,先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成为人之灵元,变成了封印的一部分,以此来镇守鬼门关! 我们一直以为这两个修道高手,最后得道飞升,谁也不曾想到,两位道长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如此的悲壮!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人界安定,他们义无反顾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如此高尚的品德和灵魂,足以深深地震撼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 所有人都怔住了,全场一片静默。 我们的世界里,正是因为了有了这样的无名英雄,才有今日的安定繁荣。 如果说,之前听见阴长生和王方平的名字,只是一种仰慕和神往,那么此时此刻,在听说两人的事迹以后,我对他们是深深的感动和敬佩。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英雄,因为有了这些英雄,世界也就有了希望! 原本以为,寻找地之灵元已经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人之灵元才是真正的艰难。 因为人之灵元的要求非常残酷,需要一位修道高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又有这个勇气,去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呢? 战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怪不得刚才青河长老一直都在沉默,原来地之灵元竟是要人勇于牺牲,这……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太难……太难……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竟然是方芷渃! 方芷渃面容冷峻,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青河长老,让我去吧!” 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方芷渃,毕竟,在死亡的面前,能够勇敢牺牲的精神,实在是令人尊敬和佩服。 我的心狠狠一疼,如果方芷渃真的甘当人之灵元,我好像还没有任何能够阻拦她的理由。 青河长老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为什么?”方芷渃问。 “因为你的修为还不足以成为人之灵元!”青河长老说。 方芷渃抿了抿嘴唇,退了开去。我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方鹤云,却发现那小子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站出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一人,一幡! “我去!” 声音沉稳,却又不失威严。 我心中一惊,就看见库俊威大踏步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惊讶地看着库俊威:“威哥,你……” 库俊威竖起手掌,一副霸气十足的样子:“青河长老,让我去吧!我的修为应该比芷渃高吧,我去应该合适!” “威哥,你逞什么能呢?”磊子嘟囔道。 我和磊子都不是修道之人,更何况我们自知修为很低,我们是没有资格成为人之灵元的。 “我去!” “让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 不断有人站了出来,气氛从刚才的尴尬,变得十分悲壮。 我们的心深深地感动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当然,也是因为库俊威的举动刺激了那些天师道的人,这种时候,连库俊威这样的外人都能站出来,他们觉得身为天师道的人,如果不站出来,好像有点被外人比下去的意思。 “够了!”方鹤云冷冷喝斥道:“你们的修为有芷渃师妹高吗?连芷渃师妹都没有资格,你们瞎掺和什么?!” 方鹤云话糙理不糙,虽然听上去不太好听,但确实是这个理,连方芷渃这样的修为都被否定了,其他人更加没有资格去担此重任。 磊子趁机挤兑方鹤云道:“哎,小白脸,你的修为肯定比芷渃还高吧?要不你去呗?” 别看磊子有时候看上去傻啦吧唧的,但是有时候那脑瓜子灵光着呢,此时,磊子这一句话,就把方鹤云推到风口浪尖上,让方鹤云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方鹤云的修为确实比方芷渃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人家方芷渃都站出来了,难道你方鹤云还不站出来吗?可是,对于方鹤云来说,他根本就不想站出来,一旦站出来,他怕真的选中自己成为人之灵 元。 所以,方鹤云现在被磊子一句话逼得,站出来好像不妥,不站出来好像更不妥,反正两为其难,一时之间就像木头桩子一样,尴尬地杵在那里。 这个时候,青河长老说话了,他的口吻非常平静:“你们大家也不用争了,我去!”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青河长老,你去?! 这下子,就连方鹤云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青河长老,你老……” 青河长老竖起手掌,目光扫过众人的脸上,冷冷说道:“在这里面,我是修为最高的那个人!你们谁的修为有我高吗?没有吧!所以,我才是最适合成为人之灵元的那个人!” “不可!” 方芷渃阻拦道:“青河长老,如果你走了,那我们的队伍不就失去主心骨了吗?” 青河长老指着方芷渃说:“芷渃,你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 方芷渃:“可是……可是从今以后,谁带领我们执行任务呢?” 青河长老淡淡笑道:“这个你更加不用担心,天师道中,不是还有青云大长老,以及青峰二长老吗?他们两人的能力都在我之上,日后仍然会带领你们降妖除魔的!” “青河长老……”方芷渃看着青河长老,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青河长老严厉地打断了:“好啦,这是我的命令!” “是……是!”方芷渃怔怔地说着,美目里已经泛起泪花。 青河长老将插在地上的八卦降魔幡拔起来,反手扛在肩膀上:“你们记住,你们是天师道人,终身都要履行降妖除魔的使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十几个道士高声回应,十几个人的声音,却如同一支军队那般响亮,每个道士都已经红了眼眶。 “哈哈哈!哈哈哈!我自修炼成大道……大道无疆……” 青河长老扛着招魂幡,踏歌而行。 青河长老高亢的声音在鬼门关回荡不绝,他的背影,在这一刻,无比的高大和悲壮。 一人,一幡,扛起的却是一个天地! 青河长老,真英雄也! “恭送青河长老!” 十几个道士眼含热泪,大声叫喊着,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将手中长剑倒插在地上。 青河长老幻化出一串幻影,唰地没入了三元封印之中。 刹那间,青河长老肉身消散,就看见那道已经熄灭的人之灵元,陡然一亮。 青河长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重新点亮了人之灵元,也终于补上了三元封印最后缺失的那道封印,他的肉身化成人之灵元,化为封印的其中一部分,他的灵魂永远镇守鬼门关,以保天下太平。 那些道士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就连一向狂妄自大的方鹤云,此时竟然也红了眼眶。 我相信,此时此刻,方鹤云的情感是真挚的,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我,磊子,库俊威,还有辰十八,也是默默凝视着青河长老消散的幻影,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们心潮澎湃,都被青河长老的奉献精神深深打动。 在青河长老的身上,我们看见了正义、勇敢、还有牺牲! 库俊威当先单膝跪地,朝着三元封印抱拳行礼。 我们也跟着跪了下来,纷纷抱拳行礼,这是我们对青河长老由衷的敬意。 库俊威神情激动地说:“青河长老,是个真正的英雄!” 三元封印的三道灵元全都亮了起来,在青河长老补上人之灵元以后,三元封印被成功修复。刹那间变得光彩夺目,流光熠熠。 三元封印的法力瞬间恢复,产生强大的气场,重新封住了鬼门关。 鬼门关口浓烈的鬼气迅速消散,鬼气之中,不断传来孤魂野鬼凄厉的惨叫声。 此时此刻,就连那支性情凶残的鬼军,也争先恐后地往鬼门关里退去,很快就退了个干干净净,再也不敢出来。 我们抬头看向鬼界天上的那轮血色月亮,月亮上的血光也在慢慢减退。 最后,血光全部退去,变成一轮清冷冷的明月,干净无瑕。 阴风吹过,所有的鬼气消散得干干净净。 只是满地的尸体,还在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丰都城上空笼罩的鬼气也在迅速消散,三元封印的法力果然强大,竟把那鬼气硬生生逼退回去。 丰都城的危机终于解除,我们长吁一口气,人类的那场浩劫,终究是没有到来! 青河长老用他自己的性命,挽救了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性命。 当我们回到护城门的时候,丰都城里传来鸡鸣之声,紧接着,天色渐渐亮起,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白,黑暗阴郁了多日的丰都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一缕曙光。 那缕曙光就像一把利剑,刺穿了厚重的黑暗,在苍穹里开了一道口子,给丰都城带来了新的光明,新的希望。 丰都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这份平静,却是这累累尸骨换取来的。 方芷渃神色疲惫地靠在城墙上面,看着同伴们在处理尸体,喃喃说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芷渃,你还好吧?” 我来到方芷渃的身边,陪着她坐了下来。 方芷渃轻轻拂动了一下额前的长发,扭头凝望着远处的丰都城,淡淡说了句:“我还好!” 原本死气沉沉的丰都鬼城,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老百姓从睡梦中醒来,商铺开门,炊烟袅袅,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好像只是经历了一夜时间,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也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他们这一觉,其实前前后后睡了差不多二十多天,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芷渃,尸体已经处理好了,我们走吧!” 方鹤云站在护城门下面,招呼方芷渃离开。 方芷渃点点头,站起来,同我握了握手:“萧九,谢谢你们的鼎力相助!” “回去好好休息,这一仗你元气耗损得非常厉害,需要一段时间的修炼才能够康复!”我说。 “我知道!”方芷渃收起七星剑,冲我挥手道别。 走了两步,方芷渃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萧九,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呃?什么打算?”我挠了挠脑袋,笑着说:“可能要去参加排教老排头的寿宴!” “好吧!”方芷渃咬了咬嘴唇,轻轻说道:“他日江湖再见!” 说完这话,方芷渃青丝飞扬,纵身跃下护城门,身影闪烁几闪,迅速去得远了。 他日江湖再见?! 我在心里默默地咀嚼这句话,隐隐约约中,我记得好像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啊哈! 我想起来了,柳红衣! 当日柳红衣跟我道别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日江湖再见! 他日,真的还能江湖再见吗? 同柳红衣一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过往种种,此时却像电影胶片一样,从眼前一一闪过。 柳红衣的俏影浮现在我的心头,我伫立在护城门上,迎着清晨的微风,一时间有些发神。 这……难道是天意吗? 为什么方芷渃和柳红衣,竟说出同样的话?但愿,你说的再见,不会是永远! 第五百二十六章 排教大小姐 丰都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丰都城的青石街道上,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我们四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周围的房屋我们都非常熟悉,因为这里留下过我们战斗的足迹。 辰十八伸了个懒腰:“阳光晒在身上真是舒服啊,还是人世的感觉好!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碗盖碗茶,晒晒太阳,发发呆,可好?” 磊子捂着咕咕叫唤的肚子:“晒太阳都是其次,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辰十八摇了摇头:“哎,凡夫俗子,成天只知道吃喝拉撒!” 磊子白了辰十八一眼:“你不俗?哟呵,有脾气待会儿你不要吃啊!九伢子,威哥,咱们走,吃面去!” 辰十八脖子一耿:“不吃就不吃!”我们找了家临街的小面馆,一人点了一碗赫赫有名的重庆小面,麻辣鲜香,光是闻到那香喷喷的辣子味,就馋得我们口水长流。尤其是面条端上来以后,看见红油油的辣子跟面条混合在一起,同时还有葱 花芝麻的香味,真是令人食指大动。 辰十八拍着桌子道:“老板,来碗汤圆!” 磊子撇撇嘴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吃吗?怎么?没脾气啦?” 辰十八嘿嘿笑道:“笑话!我只是说我不吃面而已,我吃汤圆呢!” 库俊威吃着面条,看了看磊子,又看了看辰十八:“你俩可真是精力旺盛,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片刻以后,汤圆端了上来,辰十八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将一颗汤圆送进嘴里。 正巧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拍在辰十八的后背心上,一个女人的声音随之响起:“嗨呀,我到处找你们,原来你们在这里!” 我们抬头一看,黄梦婷站在面馆门口,后面跟着两个金堂的保镖。 辰十八被黄梦婷这一拍,咕噜一声,圆滚滚的汤圆直接滑入了喉咙,噎得他又蹿又跳,一张脸涨得通红。 磊子哈哈大笑:“活该!不作不死!” 辰十八双眼鼓得跟蛤蟆一样,看那样子就跟快要嗝屁了一样。 磊子扬起拳头,一拳砸在辰十八的后背心上。 辰十八扑倒在桌上,卡在喉咙里的那颗汤圆呼地从嘴里飞了出来。 辰十八这才缓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黄梦婷并不知道内情,还很惊讶地看着辰十八:“辰十八,你这表演的是什么绝活?” 辰十八一肚子火气,又不好冲着黄梦婷发作,一脸憋屈地说:“黄大小姐,你差点就把我给谋杀了!” “谋杀?!”黄梦婷一脸迷惘。 “没事!没事!”我转移话题道:“梦婷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打量了一下黄梦婷,今天的黄梦婷格外漂亮,脸上略施淡妆,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裙,身段玲珑,凹凸有致,晨风一吹,裙袂飘飘,有种很仙的感觉。 面馆里有很多男性食客,都在悄悄窥视黄梦婷,有个家伙的面条从鼻孔里掉了出来,居然都没有发现。 黄梦婷说:“我一觉起来,发现你们都不见了,还以为你们走掉了呢!后来听人说,你们好像是出来玩了,没有归宿,于是我就来街上看看!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今天就返程吧!” “金堂那边的事情,你都处理妥当了吗?”我问黄梦婷。 黄梦婷的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虽然我没有什么武功,但我有头脑有学识呀,搞管理还是一流的,呵呵!” 黄梦婷身后一个保镖插嘴道:“那可不,咱们大小姐,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哟,梦婷小姐,失敬失敬,没想到你身为排教大小姐,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呢!”磊子抱了抱拳。 黄梦婷微笑着说:“怎么?我读大学,跟我的背景身份,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作为排教大小姐,我就不能读书学习了吗?” “哈哈!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磊子挠着脑袋说:“因为在我看来,你这大学生的身份,跟江湖大小姐的身份有些不太搭调啊!”黄梦婷说:“我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我并不喜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我觉得吧,社会在进步,江湖也是需要改变的。要想江湖发生改变,那么各个帮派自身也要发生改变。我们得用现代化,科学化的经营管 理模式,去管理一个帮派,才能使这个帮派更有生命力和长久力!” “好!” 黄梦婷一席话说完,我们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不得不说,黄梦婷很有头脑和想法,她提出这种新型的管理理念,也许才是一个帮派真正的生存之道。 难怪这些年排教的生意越做越大,排教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黄梦婷引入新的管理模式和理念,是排教成功的诀窍之一。 晨曦落在黄梦婷的脸上,我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很美,而且相当聪慧。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居然拥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令人佩服。 当然,最令人佩服的是,坐拥这样身家的千金小姐,一点都不败家,反而勤勤恳恳,认真学习,毕业于名牌大学,然后又学以致用,掌舵排教这个江湖最大的帮派,其能力和魄力,绝非一般人能够比拟。 我们跟着黄梦婷回到金堂,等待黄梦婷收拾好东西以后,便前往码头。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船,一艘并不豪华的小型游轮。 新上任的那个金堂堂主大力,一直把我们护送到游轮上面。 大力对黄梦婷说道:“大小姐,要不我重新给你安排一艘豪华游轮吧?” 黄梦婷说:“不必了,我们就只有几个人而已,何必要乘坐豪华游轮呢?” 大力还要说点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力呀,梦婷小姐不喜欢讲排场,你就按她的意思办吧!再说了,我们几个人,乘坐着小游轮,感觉也挺好的!” 大力点点头,说了声好,又问道:“大小姐,我给你安排二十个保镖,护送你回去如何?” 黄梦婷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库俊威他们:“我有四大高手护驾,还需要保镖做什么?你那二十个保镖,只怕连他们四人中的一人都对付不了!所以呀,保镖就不用了,留下几个开船的船员就行了!” “是!”大力应了一声,立马把船员安排妥当。 游轮鸣笛,缓缓驶离丰都鬼城。 水烟溟濛中,回首眺望渐渐远去的丰都城,回想在丰都城里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梦。 可能是解决了三元封印的事情,我们的心情都很不错。 再加上阳光明媚,又有佳人相伴,我们的心情就像那天气一样的灿烂。 游轮上配备了很多的食物和饮品,足够我们一路吃喝到上海。大力还算是个有心人,担心我们旅途在船上吃的不好,所以专门安排了一个随行的大厨,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不同的美食,冰柜里还有喝不完的啤酒饮料,以及各种甜美的水果,所以这一路上,我们都 是相当的愉悦。 每天我们只做三件事情,睡觉,喝酒,吹牛逼,这小日子甭提有多么惬意了。 磊子有句话说得好:“出来这么久,我们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旅行嘛!” 辰十八戴着一副小墨镜,剥着一根香蕉说:“好想就这样环游世界!” 库俊威踹了辰十八一脚,笑骂道:“这大白天的,你做白日梦呢!” 我和黄梦婷站在甲板上,风吹乱黄梦婷的长发。 我端着一杯鸡尾酒,笑呵呵地看着磊子他们打闹。 黄梦婷抚弄了一下长发,举杯喝了口酒:“你那几个朋友,还挺好玩的!” “好玩?”我笑了笑:“确实好坏,就跟活宝一样,时间久了,烦都能把你烦死!” 黄梦婷举杯跟我碰了一下:“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为什么?”我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你堂堂排教的千金大小姐,要人有人,有钱有钱,富可敌国,羡慕我一穷屌丝,这不打我脸吗?” 黄梦婷指了指磊子他们:“羡慕你有这样一群好朋友,能够跟你一起同生死,共患难!” “是呀!”我点点头,很诚恳地说:“人家说,人生得一兄弟足以!我很庆幸,我萧九这辈子,能够得到三个这样的生死兄弟,这是老天爷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是最大的财富!” 黄梦婷喝了口酒,面露一丝苦涩:“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我也能有许多的朋友,许多的闺蜜和姐妹!” 黄梦婷这话充满了浓浓的孤独感,我笑了笑,对她说道:“梦婷小姐说笑了,堂堂大小姐,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围在你的身边,你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黄梦婷苦笑道:“正是因为我是大小姐,所以我的身边才没有朋友,因为没有人敢轻易接近我,他们都怕得罪我!” 说到这里,黄梦婷耸了耸肩膀:“所以喽,从小到大都没人跟我玩,我找不到朋友,就只能看书学习,要不然怎么成为大学生呢?呵呵!”黄梦婷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孤独。 第五百二十七章 长江走蛟(上) 砰! 一个凶猛的浪头撞击在甲板上,飞溅起老高的水花。 船身猛地颤抖了一下,黄梦婷一声惊呼,险些从甲板上滚下去。 幸好我眼疾手快,闪电般抓住黄梦婷的手,顺势将她拉回怀里,然后转过身,替她挡住哗啦啦落下的水花,淋了个浑身湿透。 黄梦婷惊魂未定,怔怔地看着我,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甩了甩头上的水珠,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个杯:“切尔斯!” 黄梦婷看着我:“切尔斯!” 我仰脖饮尽杯中酒,低头问黄梦婷:“梦婷小姐,你……还好吧?” 黄梦婷点点头:“谢谢你,还好!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刚才已经掉下去了!” “刚刚的浪头可真大!”我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江面。 但见江面上风大浪急,恶浪滚滚,那水浪仿佛都变成黑色的,看上去十分恐怖。 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此时竟然还拉扯起了漩涡,一个又一个漩涡相互连接在一起,令人头晕眼花。 河风凛冽,掀起层层浪花,一波又一波的冲过来。 我们的游轮时而被顶上去,时而又跌落下来,起伏的落差越来越大,颠簸得人十分难受,有种想吐的感觉。 我心中暗道奇怪,刚才还平静如镜的江面,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风大浪急? 一团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遮住了阳光,天地间变得昏沉沉的一片。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但见天上乌云滚滚,厚重的铅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原本还是青天白日,突然间变得就像黑夜一样,浓如墨汁。 那乌云在天上翻滚盘旋,形如一条黑色巨龙,张牙舞爪,仿佛把太阳都给一口吞噬了。 我赶紧拉着黄梦婷从甲板上退了下来,招呼着大家回到船舱里面,船上的人都觉得很奇怪,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怎么突然就变天了?而且这天还变得如此恐怖? 不等我们走回船舱,突然炸响了一记惊雷,震得我们的耳朵嗡嗡作响。 刹那间,一道红色闪电,犹如一把利剑,划破黑色的天幕,在空中分裂成枝桠的形状,犹如一只巨大的红色鬼爪,一下子插进了长江里面。 红色闪电映红了整个江面,就在红色闪电落入水里的瞬间,我们蓦地瞪大眼睛,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但见江面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远远看去,那个漩涡,就像是一只怪兽的眼睛。 而那道惊天动地的红色闪电,正好倒插在漩涡里面。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看得很清楚,漩涡下面,竟然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水下有东西! 而且还是一个庞然大物!! “快回到船舱里面!”库俊威挥了挥手,关上舱门。 刚刚关上舱门,倾盆暴雨就落了下来,那雨点就跟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砸落在游轮上面。 水天之间,很快就拉起了一道巨大的雨幕。 水烟淼淼,江面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所乘坐的小游轮,在江面上艰难地穿行,随着翻滚的恶浪左右摇晃,我们很担心游轮会不会被浪头拍翻。这个时候,一个船员慌慌张张跑下来,对黄梦婷说:“大小姐,不好了,前方的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用望远镜观察,也不太看得清楚。船长建议掉头逆行,寻找最近的一个港口,暂时靠岸休息,等 暴风雨过去之后再走!” “可以!”黄梦婷点点头:“反正我们也不是很赶时间,耽搁一天半天的也无妨,重要的是保障大家的安全!” “是!”船员应了一声,迅速跑到上面的驾驶舱去向船长汇报。 辰十八靠在窗户边上,凝望着外面的天空,皱着眉头道:“我看这天色,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会不会有什么邪物要跑出来?” 磊子指着辰十八说:“啧啧,还好意思说我是乌鸦嘴呢,我看你也是乌鸦嘴,成天把邪物邪物的挂在嘴边,几天没看见邪物,你浑身发痒是吧?” 辰十八白了磊子一眼:“你懂个屁!我这是有学问的,可不跟你一样,随口乱说!” 游轮在长江中央掉了个头,逆流而上,寻找最近的一个码头靠岸,以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游轮突突突冲破水浪,往回行驶。 没有驶出多远,忽听砰的一声闷响,船尾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整艘游轮一下子飞离了水面,起码腾空五米多高,继而又落在水面上,滑行出老远。 船舱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一些酒瓶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们也从座位上飞了出去,磊子猝不及防,一头撞在玻璃窗上,额头碰出老大一个包。 磊子捂着脑袋,痛呼道:“卧槽!什么鬼东西?我们这是被追尾了吗?” 我们惊诧地回头张望,只见船尾不远处的水中,一团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 很明显,刚才就是这团黑影撞击了我们的游轮。 黄梦婷惊讶地说:“天呐!这不是刚才漩涡里的那个黑影吗?怎么……怎么追上来了?” 我们心中一惊,从那黑影的轮廓来看,形如一条巨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最让我们担忧的是,那个怪物一直紧追我们的游轮不放,那怪物把游轮当成了它的玩具,时不时地顶撞一下,这可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刚才我们那是运气好,要是那怪物再用力一点点,或者是从侧后 方撞上来,游轮肯定会发生侧翻。 在这滚滚长江中,一旦翻船,我们就算是水性再好,只怕也没有办法游到岸边逃生。 更何况水里还有一个庞然大怪物,如果落入水中,我们恐怕会成为它的腹中美餐。 黄梦婷咬咬牙,转身往上面的驾驶舱走去:“我们上去看看!” 我们跟着黄梦婷来到驾驶舱,所有的船员此时都聚集在驾驶舱,神情凝重,一个个如临大敌。 有好几个船员已经取出枪支弹药,准备对付船尾追逐我们的那个怪物。 “还站着做什么?干掉它啊!等着它来撞我们第二次吗?”磊子冲那几个船员嚷嚷道。 几个船员举起突击步枪冲到船尾甲板,对着水里的那团黑影,就是一通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几十上百发子弹同时没入水中,在水面上飞溅起圈圈涟漪。 面对我们的反击,那团黑影好像变得更加疯狂,它突然往前一窜,竟然来到了游轮左侧,然后扭动庞大的身体,回身从侧面撞向游轮。 糟糕! 我们暗暗一阵心惊,这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那怪物这般聪明,竟然能够寻找到我们的“软肋”下手。 “大家站稳啦!” 船长面容冷峻,猛地一甩船舵。 大力给黄梦婷配备的船长,肯定是有着多年行船经验的老船长,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驾船技术也是一流。 船长这一甩舵,游轮立马倾覆了一下,紧接着,船长又猛然回舵,借着那涌动的水浪一下子向前窜出去,在江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S”形轨迹,堪堪避开那团黑影的撞击。 那团黑影擦着左侧船舷而过,游轮除了船身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 船长开足马力,游轮如同一支利箭,在江面上逆流而行,飞溅起老高的浪花。 我们长吁了一口凉气,各自在心里为船长刚才的表现喝了声彩。 刚刚那个瞬间,若不是船长沉着冷静,可能现在游轮已经被那个怪物给撞翻了。 虽然我们的游轮开得飞快,但是那怪物并没有放弃追击,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整个身体潜伏在水面之下,就像一艘潜水艇。 黄梦婷眉头紧蹙:“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船长点燃一支烟,用力啜吸了一口:“大小姐,听说过长江走蛟吗?” “长江走蛟?!”黄梦婷猛然一惊:“船长,你的意思是……” 船长面沉如水:“我们今天可能遇上走蛟了!后面追赶我们的那东西,应该是——蛟龙!” 黄梦婷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我早就听说过长江走蛟的传闻,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我倒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蛟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黄梦婷转过身,径直往船尾甲板走去。 船长对着那些船员急切地说:“都他妈愣着做什么,赶紧保护大小姐!那蛟龙可不是闹着玩的!” “蛟龙?!”磊子挠了挠脑袋:“蛟龙是个什么玩意儿?咱们遇上……龙了?不可能吧!”库俊威说:“蛟龙是一种水龙,多栖息在大江深湖之中,性情凶残,拥有龙形。但也有人说,蛟龙其实就是大蛇。大蛇修炼成了精,得了道,头上就会长出犄角,然后一路向东,一直游到出海口,在那里飞 升渡劫。如果能够渡劫,进入大海,那就能够真正的羽化成龙!”“那……那走蛟又是什么意思呢?”磊子好奇地问。 第五百二十八章 长江走蛟(中) “这个嘛……你问问黄大小姐,也许她比我更加清楚!”库俊威扬了扬下巴。 我们担心黄梦婷的安危,跟着走到船尾甲板。 外面风大雨大,一个船员走上前来,赶紧为黄梦婷撑开伞。 黄梦婷看着水下的那团黑影,缓缓说道:“俗话说,蛇五百年成蛟,蛟一千年才能化龙!蛇修炼五百年后化作蛟,隐于湖泊、深潭、水库、江河支流、地洞之中。蛟修炼一千年后,便会沿长江入东海化龙。 所谓走蛟就是蛟沿着江河干流入海的过程,通常走蛟都会伴随着狂风暴雨、江河暴涨、洪水等拥有巨大破坏力的自然现象。 因为在走蛟时,蛟不会飞天,而是借水奔向东海,这过程中会产生强大的冲击力,造成巨浪、漩涡等,一般有行船恰好碰到走蛟,往往轻则颠覆沉没,重则支离分崩。人们不希望给自身带去灾难,所以会用一些方法作镇。比如很多地方在修建桥梁的时候,都会在桥上雕上龙头,以此吓住蛟,让其不能从此通过。或者在桥洞下面悬挂一把宝剑,蛟从桥下通过的时候,就 会被宝剑斩首。 我在长江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也是头一次见到走蛟!” 黄梦婷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炸响,一道水柱旋转着从江面上升起,直冲上天,变成一道水龙柱,把江面和天空连接在一起,以千钧之势,朝着我们席卷而来。 船上发出一片惊呼之声,如此强大的水龙柱,冲击力自然非同小可,若是让这水龙柱撞击在游轮上面,我们所在的这艘游轮肯定会被撞击成两截。 “船长!船长!” 那些船员都在焦急地呼唤船长,他们把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船长的身上。 可是,饶是船长身经百战,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水龙柱,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无论游轮在江面上划出怎样的轨迹,只要还在江面上,就没法摆脱水龙柱的冲击。 “退后!” 库俊威沉声说道,闪身挡在我们面前。 我护在黄梦婷的身前,将她拉到我的背后。 辰十八和磊子冲着那些船员连连挥手:“退后!快进船舱里去!快!!” 见此情形,那些船员哪里还敢怠慢,争先恐后地退进驾驶舱。 “看来不得不使用法宝了!” 库俊威反手一变,掌心中出现了那个地仙葫芦。 看着那道贴着江面飞快旋转而至的水龙柱,库俊威面色凝重,左手迅速捏了个法印,按在地仙葫芦上面。 地仙葫芦瞬间泛起红色的光芒,库俊威伸手指着迎面而来的那道水龙柱,须眉飞扬,大喊一声:“收!” 此时此刻,那道水龙柱距离我们的游轮只有不到十米,碎玉落珠飞溅在我们的脸上,我们近距离看着这道水龙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躲避,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库俊威的身上。 眼看着那道水龙柱就要撞上游轮,伴随着库俊威的那一声“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道巨大无比的水龙柱,竟然在眨眼的瞬间,唰地一下被吸入了那个地仙葫芦里面。 水龙柱在我们的眼前瞬间消失,我们惊讶地睁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回头看向库俊威,只见库俊威神情淡定,衣袂飘飘,那副仙风道骨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很有道家高手的派头。 不仅是我们,船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可怕的危机,竟然被库俊威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了。 不过虽然看似轻描淡写,但却是建立在深厚修为的基础上,要不然库俊威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和底气。 磊子一脸仰慕地看着库俊威:“威哥,你这可真是神啦!你是怎么做到的?” 库俊威很潇洒地吹了吹葫芦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山人自有妙计!” 磊子跑到库俊威面前:“威哥,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看什么?”库俊威问。 磊子指了指库俊威手上的地仙葫芦:“我想看看葫芦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磊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库俊威手里抢过葫芦,在手里把玩起来。 库俊威说:“你小心点,这可是高级法器,你别给我玩坏了!” 磊子抱着葫芦,眯着眼睛往葫芦嘴里面瞅:“神奇!真是神奇!那么大的水龙柱,说没就没了,这个小小的葫芦,怎么装得下呢?” 磊子举起葫芦,摇晃了几下,还是不甘心,居然张开嘴巴,把葫芦嘴往嘴里倒,看看能不能倒出水来,结果倒了半天,一滴水都没有流出来。 库俊威嘿嘿笑道:“看我捉弄他一下!” 库俊威伸手一指地仙葫芦,一团物事一下子就从葫芦嘴掉落出来,正好掉在磊子的嘴里。 我们定睛一看,那团物事竟然是一只青色的螃蟹,蟹爪很有力,看样子是刚才被水龙柱一起卷走的家伙,也不知道库俊威怎么又从地仙葫芦里面,把这只螃蟹给变了出来。 磊子下意识地一闭嘴,正好咬住那只螃蟹。 螃蟹受到惊吓,反过来一蟹爪就夹住了磊子的舌头。 那蟹爪就跟钳子一样,舌头又是人体非常柔软的部位,磊子发出嗷一声嚎叫,捂着嘴巴一蹦三尺高。 鲜血顺着舌尖流下来,磊子气急败坏,几次试图伸手去抓螃蟹,但螃蟹反而夹得更紧,再这样下去,整个舌尖都要被夹掉一块肉来。 无奈之下,磊子只好向库俊威求救,把地仙葫芦递还给库俊威,含糊不清地说:“威哥……我……我错啦……快……快帮帮忙……” 库俊威耸耸肩膀,从磊子手里接过地仙葫芦,对准那只螃蟹,喊了声:“收!” 青色螃蟹唰地被地仙葫芦吸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磊子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连连吐着口水,大喊道:“疼死我啦!疼死我啦!” “还玩吗?”库俊威把地仙葫芦递到磊子面前。 磊子连连摆手,吓得后退一步:“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辰十八哈哈笑道:“感觉怎么样?跟螃蟹舌吻的感觉是不是很棒?” 磊子恼羞成怒,一把抓住辰十八的衣领,伸出舌头凑了上去:“来!你那么喜欢舌吻吗?我陪你!” “别动!” 我突然发出一声叫喊。 我发现我们所在的这艘游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不知不觉地脱离了水面,整艘船仿佛凌空飘浮在水面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顶了起来。 “不好!那条蛟龙钻到游轮下面去啦!” 我猛地一拍脑袋,急切地说道。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颤,径直朝着一边倾覆。 黄梦婷站立不稳,也没有武功底子,第一个滑了出去,一声娇呼,眼看着就要冲出护栏,掉入滚滚恶浪。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飞身冲上去,同时甩出赶尸鞭,在黄梦婷腾空飞出去的一刹那,赶尸鞭唰地缠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凌空拉扯回来:“磊子,接住大小姐!” “哦!来啦——” 磊子张开双臂,被飞回来的黄梦婷撞了个满怀,发出哎呀一声叫唤:“大小姐,你可真沉呀!” 黄梦婷回头看着我,大声叫喊道:“萧九——” 为了救黄梦婷,我的身体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从甲板上飞了出去,以一个难度系数九点九的跳水姿势,坠入了翻滚的浪花中。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思想在这里,刚才的变故实在太快,几乎是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的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下意识地将黄梦婷救了回来,却不曾想到,令自己陷入了极其危险的 境地。 如果是在陆地上,我还能够跟蛟龙打上一架。 但是水下是蛟龙的地盘,一落入水中,情势将会对我非常不利。 哗啦! 我沉入水下,冰冷的江水一下子将我包围起来。 此时此刻,我必须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慌乱。 水下的水流很急,我顺着水流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然后憋住一口内力,在水下睁开眼睛。 水下有些浑浊,江水泛黄,再加上蛟龙游动,搅起江底的那些泥沙和水草。 幸好我的六感异于常人,所以水下虽然一片混沌,光线也是极其的暗淡,但我还是能够看清楚水下的景象。 当我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忍不住虎躯一颤,一阵骇然心惊。 在我的正前方,一条蛇状的庞然大物,正在水里游动。 我屏住呼吸,心里咚咚地敲着战鼓,在我前方的这个庞然大物,就是传说中的长江蛟龙! 这条蛟龙体长起码有十多米,体型粗壮,浑身包裹着一层黑色的鳞甲,每块鳞甲都有脸盆大小。 大概是常年栖息在水下的缘故,所以身上的鳞甲被冲洗得发亮。而且这条蛟龙已经修炼出了龙的形态,腹部下面不仅长出了龙爪,头上甚至还长出了犄角,游动的时候,龙须飞扬起来,显得威风凛凛,真像是一艘水下核潜艇。 第五百二十九章 长江走蛟(下) 我们所乘坐的那艘游轮,此时就在蛟龙的头顶上方。 那条蛟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是跟我们的游轮杠上了,一直追逐着游轮。 那艘游轮在蛟龙的眼里,就像绣花球一样,一会儿被蛟龙顶得飞离水面,一会儿又抛落下来。 即使我身在水下,也能听见游轮上面传来连连惊呼。 此时的情况非常险峻,如果再不能有效地制止蛟龙的恶行,这艘游轮被蛟龙顶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船上众人都得没命。 一念至此,我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竟然朝着蛟龙游了过去。 我伸手抓住蛟龙的龙尾,龙尾十分滑腻,轻轻一甩,我便抓了个空。 我咬咬牙,憋足一口气,再次飞快地游了上去,跟蛟龙并驾齐驱。 然后我掏出赶尸鞭,翻身骑坐在蛟龙背上,用赶尸鞭紧紧缠绕在龙背后的背鳍上面。 我紧紧拽着赶尸鞭,我骑过马骑过牛,没想到人生竟然还有机会骑上龙,骑龙的感觉实在是太牛逼了,比开着什么兰博基尼跑车还要拉风。 试想想,当你骑着一条黑龙,停在学校门口,对一个漂亮的学生妹子吹个口哨,然后潇洒地扬一扬下巴:“妹子,要我带你去兜兜风吗?” 那种场面,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拉风了! 不过此时此刻的情况,却没有那么美好。 蛟龙的游行速度很快,我就像骑坐在一颗鱼雷上面,在水下飞快移动,好几次都险些从龙背上跌落下来。 蛟龙是相当具有灵性的生物,它很快就意识到,它的背上坐了一个人。 于是,蛟龙拼命地扭动身体,在水下呈S形轨迹游动,试图将我从它的后背上摔下去。 我匍匐在蛟龙的后背上,脑袋紧贴着背鳍,双手用力插入蛟龙的鳞片里面。以免从龙背上跌落下来。 当时我也没有想过太多,也没去想自己能够制伏这条蛟龙,只是想着分散蛟龙的注意力,不让蛟龙继续冲撞江面上的游轮。 蛟龙往前窜出数米,湍急的水流冲击在我的身上,我都没有掉下去。 蛟龙本就是很有灵性的生物,而且形态已经化龙,满满都是傲气。现在却被我骑坐在屁股下面,对于蛟龙来说,这是一个奇耻大辱,是它不能够容忍的。 蛟龙有些怒了,突然哗啦一声冲出江面。 我瞬间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后面的游轮上,爆发出惊呼声:“天呐!” 我听见黄梦婷的声音:“萧九,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然后是磊子的声音:“卧槽!骑龙的少年,真酷呀!” 其中还夹杂着辰十八的声音,他在问库俊威:“九伢子在干嘛?他不会……想要干掉那条龙吧?” 我抓住蛟龙腾空的机会,在空中换了一大口气。 刚刚把肺里注满新鲜空气,蛟龙便哗的一声,重新落入水中,飞溅起老高的浪花。 我在龙背上,被重重地颠了一下,从龙背上翻滚落下,不过我的手里紧紧拽着赶尸鞭,所以严格来说,我还是没有掉落下来,只是挂在蛟龙的身体侧面。 蛟龙恼羞成怒,龙爪一划水,再次冲出水面,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腾空翻滚一圈之后,重重地跌落回水里,在江面上砸出老大一个“坑”。这一下震荡,我便有些吃不消了,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飞出来,胃液咕噜噜一阵翻腾,那种感觉比晕船的感觉还要难受,眼前金星飞舞,双手不由自主地脱落开,赶尸鞭还挂在蛟龙的后背上,但是人 已经落入水中。 刚刚落入水中,就听船上传来惊呼声:“威哥——”只见库俊威抬手将那把铁剑打入水中,然后纵身从游轮上跃了下来,身法轻盈,犹如一只水鸟,稳稳当当地落在那把铁剑上面,双脚踩着铁剑,漂浮在水面上。然后,库俊威就像在玩水上滑板一样,踩着 铁剑,贴着水面疾驰而过。 库俊威破浪而行,铁剑在江面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滑行轨迹,一时间浪花飞溅,造型十分炫酷。 我呛了一口水,刚刚把脑袋探出水面,就看见库俊威踩着铁剑从我面前飞掠而过,那背影,帅得我都想嫁给他。 库俊威踩着铁剑,贴着龙身侧面划拉过去,就听嚓的一声响,龙鳞表面飞溅起一串火星沫子,就像劈砍在铁皮上面一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虽然龙鳞相当坚硬,但是那铁剑也不是吃素的,仍然在蛟龙的左侧身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龙血飞溅起老高,一下子染红了江面。 蛟龙吃痛,在江面上疯狂地翻滚,拍打起近十米高的浪头。 蛟龙的龙身缠绕着水浪,飞快地盘绕到浪头之上,龙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们,威风凛凛,充满王者之气。 龙须飞扬,蛟龙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着那艘游轮咬下去。 这个时候,辰十八也已经出手了,他同时祭起了两件法器,飞仙砖和天罗网。 一道金光破空而至,带着凌厉的呼啸之声,命中蛟龙的脑袋。 “吼——” 蛟龙飞出沉闷的嘶吼声,翻身从浪头上面栽落下来,哗一声坠入江面,水花四溅。 飞仙砖的力量何等强大,即使是蛟龙,被这一砖头砸中脑袋,估计也得懵逼老半天。 蛟龙在水里摇晃着脑袋,明显有些被砸晕了的感觉。 不等蛟龙清醒过来,天罗网化作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瞬间将蛟龙笼罩在其中。 天罗网的神力我们可是见识过的,不管什么东西被天罗网罩住,都没法破网而出。 哪怕你是龙,一入天罗网中,也得给我趴好了! 蛟龙在水里拼命挣扎着,但是它越挣扎,天罗网束缚得越紧,网线几乎已经勒入了蛟龙的皮肉里面。 “俺来也——” 一声大叫,磊子从天而降,径直从船尾甲板,跳落到蛟龙的脑袋上面。 磊子左手抓着龙角,右手高举成拳,一拳就闷在蛟龙的脑袋上。 古有武松打虎,今有磊子徒手擒龙,堪称千古一绝! 磊子这厮,一旦出手,就停不下来,那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蛟龙的脑袋上,打得乒乓作响,仿佛在他身下的,根本就不是一条龙。 磊子这一顿狠捶,把那蛟龙打得头晕眼花,满头大包。估计那蛟龙此时的心里又是憋屈又是郁闷,堂堂一条龙,却被人当马骑,当狗打,这条蛟龙真算是龙里面的耻辱。它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惹上我们这样一群“野蛮人”。你说你好好的走蛟就走蛟吧,你偏偏 要闹点幺蛾子出来。之前我们都没有动手,结果蛟龙以为我们好欺负,这下把我们给惹火了,也就是它自己作孽,找死呢! “你以为自己是龙,就很屌吗?看磊爷今日斩了你!”磊子一声大喝,斩马刀闪现在他的手里。 磊子翻转手腕,高高抡起斩马刀,就要对着蛟龙的脑袋斩落下去。 “慢!” 库俊威竖起手掌,喝止住磊子。 “慢什么慢?这种事情就是要快,一刀解决问题,不留后患!”磊子说。 库俊威几个起落,蜻蜓点水般从江面上掠过,一个漂亮的身姿落在蛟龙的脑袋上。 蛟龙现在已经老实了,比家里的宠物犬都还要老实,也不吼叫了,也不挣扎了,老老实实浮在江面上,等候库俊威对它的发落。 因为蛟龙知道,此时此刻,库俊威掌控着它的生杀大权。 可以说,库俊威要它死,它就死!库俊威要它活,它就活! 看着这条蛟龙,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它现在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在江面上吐着泡泡,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暴戾之气? 我甚至大胆地伸手拽了拽它的龙须,它只是淡淡地瞄了我一眼,也没有什么反应。 那龙须劲道十足,就跟橡皮筋一样,很有韧性。 只听库俊威对那蛟龙说道:“如果你能听懂我说话,你就点点头!” 蛟龙吐了个大水泡,龙头动了动,表示明白。 我心中暗暗惊奇,都说这龙相当具有灵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除了不能说人话以外,其他都能跟人心意相通。 “很好!”库俊威点点头:“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 我和辰十八对望一眼,一时间都吃不透库俊威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交易?! 跟蛟龙做什么交易?! 磊子嘟囔道:“威哥,跟这畜生废什么话呢,按我说,一刀斩了它,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你让开,让我砍死它!” 库俊威瞪了磊子一眼,脸上的表情不怒自威。 磊子识趣地闭上嘴巴,后退一步,耸耸肩膀道:“行啦行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我也管不着!” 库俊威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对那蛟龙说道:“蛇五百年化蛟,蛟一千年才化龙,前后加起来,从蛇变成龙形,足足需要一千五百年的漫长岁月! 而且走蛟之后,在长江入海口还需渡劫,成功渡劫才能入海化龙,如果渡劫出现意外,轻则打回蛇形,重则粉身碎骨,神魂俱灭!我念你修行不易,所以暂且饶你一命,不过惩罚自然是逃不掉的!” 第五百三十章 龙魂 库俊威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一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我跟库俊威认识这么久,一看库俊威这副表情,就知道这小子的脑袋瓜里,肯定正在想着什么“诡计”,这是库俊威“计上心头”的招牌模样。 果不其然,就听库俊威继续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你得把……龙魂交给我!” 龙魂?! 我们微微一惊,难道是龙的魂魄? 库俊威说:“龙魂是龙的精魂所在,说白了就是蛟龙的魂丹!修炼成了精的畜生,体内都有魂丹,这是修炼的精华所在!” 库俊威提出这个要求以后,天罗网里的蛟龙再一次挣扎起来。 龙魂对于蛟龙来说,跟性命同等重要,如果没了龙魂,蛟龙这些年的修炼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所以对于库俊威提出的这个“强盗”要求,蛟龙自然是抗拒的。库俊威亮出铁剑,声音相当肉麻:“小龙龙,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反正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你自己选择!一,交出龙魂,放你一条生路,没了龙魂,你顶多再修炼个几百年,几百年对你来说,不也是弹 指一瞬的事情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那你就只有第二条路走了,那就是死!不过,我奉劝你最好想想清楚,你是很聪明的生物,你应该权衡利弊!交出龙魂,无非再多修炼几百年光阴而已。但是不交出龙魂,你现在就得死,就别提什么修炼,更别想着入海成龙的美梦了!你自己 选吧!”我算是明白了库俊威的意思,蛟龙交出龙魂,相当于被废除了武功,若想再次化龙,还需再修炼几百年,从头来过,这对蛟龙来说,无疑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几百年的修为,几百年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一炬 ,任谁都不太愿意! 但是残酷的事实又摆在面前,不交出龙魂,立马就得死。 跟死亡比较起来,重新修炼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 所以,其实仔细想想,库俊威表面是让蛟龙做选择,但是蛟龙有得选吗? 在这样的两个选择里面,蛟龙百分之百会选择交出龙魂,所以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库俊威的做法是“稳赚不赔”,这小子聪明着呢,如意算盘比谁打得都要明亮。 不过这蛟龙也并非什么善类,刚才差点就害死我们,我们对它也不用客气。 库俊威这样惩罚蛟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少还留了它一条命,这对蛟龙来说,便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对这蛟龙并没有什么同情心,打从心底赞同库俊威的做法。 库俊威这人就是这样,总有很多法子来惩罚对付这些凶恶的东西,把这些东西收服得服服帖帖。 辰十八呵呵笑道:“这威哥还真会敲诈勒索呀!” 当然,辰十八所谓的“敲诈勒索”是一句玩笑话,这种把蛟龙逼上梁山的做法,确实很像是在“敲诈”,强迫蛟龙交出龙魂。 我也笑了笑:“这可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我第一次认识库俊威的时候,他就在地府里面敲诈勒索那个贪官,当时我还误会了库俊威,认为他是一个假道士,直到后来,才知道库俊威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 对库俊威彻底改观,并且打从心底由衷地敬佩他。 这也是我现在会选择跟库俊威一起闯荡江湖的原因,不管他做什么事情,我都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听见我的条件了吗?如果你同意,那就点点头!”库俊威说。 蛟龙沉默着,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库俊威突然扬起铁剑,一剑削飞了半边龙角,森冷地说道:“别他妈跟我装死!道爷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我最后给你十秒钟时间!十秒以后,你再不交出龙魂,这一剑就会插进你的脑袋!” 库俊威“恩威并施”,恐吓和威胁齐上阵。 蛟龙也许被这一剑吓破了胆,我可是了解库俊威的,库俊威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十秒钟以后,蛟龙还是没有交出龙魂,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库俊威会一剑斩掉蛟龙的脑袋。 “吼——” 蛟龙发出沉闷的嘶吼,这一声嘶吼充斥着不情不愿的情绪在里面。 我想如果蛟龙可以骂人的话,一定在心里把库俊威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蛟龙张开嘴巴,一颗金灿灿,如同珠子般的东西,从蛟龙的嘴里滚落出来,漂浮在水面上。 我定睛看了看,那颗珠子差不多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小,表面覆盖着一圈金光,看上去就像一个金元宝。 这……这就是龙魂吗?! 我好奇地看着水面上的那颗珠子。 虽然与龙魂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但我也能感受到龙魂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算你识趣!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好吧,按照交易的承诺,我会放你离开!”库俊威拍了拍蛟龙的脑袋,冲辰十八挥了挥手,示意他收起天罗网。 辰十八略微还有些不太放心:“确定要放它走吗?” 库俊威点点头,一脸正色道:“我们出来混江湖,不管对人还是对物,都得讲诚信!我说过蛟龙只要交出龙魂,我就放它走!它现在已经交出了龙魂,我就会兑现诺言!十八,收起天罗网,让它离开吧!” 辰十八颔首道:“好!遵守承诺!” 辰十八伸出手指,捏起法印,唰地收起天罗网。 蛟龙重新得到了自由,但是它依然老老实实漂浮在水面上,就像一截漂在水面上的木头桩子。库俊威说:“现在我收了你的龙魂,你已经没有灵力了,很快就会退化成大蛇的模样!你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修炼去吧,没有两三百年的时间,你恐怕是没法再现身江湖了!我希望你好好改过自新,你要知 道,几百年后,虽然我不在了,但依然会有制伏你的人。那时候你还敢再出来伤人,只怕其他人就不会像我这般手下留情了!” 也不知道蛟龙是不是在回应,它发出一声吼叫之后,慢慢沉入长江,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库俊威将那颗龙魂拾起来,包在衣兜里面,带着我们回到游轮上面。 这次走蛟事件,没有人丧生,只是有船员受了点轻伤,及时处理好伤口,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来也怪,当蛟龙离开以后,天空中的暴雨很快就停歇了。 江面上的漩涡也紧跟着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而是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天上的乌云很快散去,露出一抹残阳,就像刀子一样刺破云层。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暴雨过后,空气十分清爽,我们站在甲板上,一边呼吸清新的空气,一边欣赏长江落日的瑰丽景象。 黄梦婷端出鸡尾酒,给我们一人倒上一杯,举杯向我们表示谢意。 “今天多亏了四位大师,你们不仅救了我,也救了一船人的性命,我代表所有的船员,向你们表示感谢!”黄梦婷说。 “大小姐不用客气,这一路走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用这么生分!”库俊威说。 “是啊!”我也说道:“我们同乘一条船,自然要同舟共济,我们要是不对付那条蛟龙,我们也得死!所以,我们也是出于自保而已,不用那么客气!“ 黄梦婷拂了拂额前的青丝,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不过实话讲,你们刚才的表现,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在长江上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擒龙的!” “哈哈哈!”磊子摸着脑袋,又开启了他的大话精模式:“小事!小事!擒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就跟捉蚯蚓一样,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捉蚯蚓?! 这个比喻还真是……呵呵哒! 那他妈可是一条龙啊!! “不过最勇敢的还是咱们九伢子,二话不说,直接跳江里,拉开阵势就跟蛟龙开干,勇气可嘉啊!”库俊威拍着我的肩膀说。 “是啊!”黄梦婷看了我一眼,嘴角浮出欣赏的笑容。 我很清楚那样的笑容,那是少女对于英雄的一种崇拜。 看见黄梦婷的笑容,我的小心肝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磊子横身挡在我的面前,挽起衣袖,故意露出臂膀上的肌肉,摆出一个施瓦辛格,经典的终结者造型:“梦婷小姐,刚才表现最棒的是我对不对?你大胆地说出来吧,我是不是你心目中的超级英雄?” 众人一哄而散,留下磊子一个人留在甲板上。 “哎,你们别走啊!你们……这些人……心眼真小……嫉妒心太重!”磊子抓扯着头发,面露咆哮状。 我们回到船舱,各人回到房间冲了个热水澡,以免着凉,刚才在长江里泡了一圈,又湿又冷,还有股水腥味儿,臭烘烘的。 洗完澡出来吃晚饭,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有些好奇地问库俊威:“威哥,你让那蛟龙交出龙魂,是不是别有用意?你要那龙魂来做什么?”库俊威诡秘地笑了笑:“稍后你就知道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鱼骨庙 我们沿着长江一路向东,不出一日,船长就跟我们汇报了一个情况。 之前游轮遭受蛟龙的撞击,船身有些受损,如果不及时修理,恐怕没法坚持回崇明岛。 所以船长告知我们,估计要多耽搁一两天的时间,修理船只。 但是修理船只可不是小事情,并不是几个人拿着工具,简单的敲敲打打就能完成的,需要找到船坞修理厂,在船厂里进行专业的修理。 船长经常在长江上跑船,对长江沿途都很熟悉,他说再过半日就是鄱阳湖,鄱阳湖那一带,就有不少船只修理厂,我们可以去鄱阳湖停靠一两日,顺便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我们是黄昏时分抵达鄱阳湖的,但见湖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一望无际,湖光山色十分美丽。 点点渔舟漂荡在湖面上,晚归的渔翁唱起号子,这里的一切犹如画卷般美丽。 船长对这一带很熟悉,找了个熟识的船厂,把游轮放置在船厂里面,叮嘱老板连夜赶工,尽快修理好我们的游轮,因为我们要算着时间,赶在老排头六十大寿之际赶回去。 把游轮修理的事情交代好以后,船长带着我们往湖边的村庄走。 船长说:“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靠着鄱阳湖,世世代代都以鄱阳湖为生,大多从事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水产业,所以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渔村! 这里也属于长江上的一个休息中转站,我们以前跑船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停靠,所以对这渔村还算比较熟悉,跟村子里的人也有一些交情! 这里的村长姓谭,我们现在去找谭村长,让他安排一下我们的住宿问题!” 乡村里不比城市,在城市里面,可以住旅馆酒店,但是这乡下地方,又没有旅馆酒店,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借宿,要不就露宿在野外。 船长本是好意,想到黄梦婷贵为排教大小姐,要是住在野外,怕是有点丢了身份。 但是黄梦婷却好像更倾向于住在野外,不是很想去叨扰和麻烦这里的村民,于是对船长说道:“鳖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麻烦人家了,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的时间,随便对付一下就成!” 船长的绰号很扯淡,叫做“鳖哥”,跟王八一样的那种鳖。 但这绰号,并不是辱骂船长的意思。据说,鳖哥最早的绰号是“憋哥”,憋气的憋,说明他的水性很好,跟人比憋气,没人能够憋得过他。后来有人又说他是长江里的那种土老鳖,形容他对长江非常的熟悉,久而久之,憋哥渐渐就成为了现在 的“鳖哥”。 不过,对于这个绰号,鳖哥一点都不在意。 他说:“鳖哥这个名字挺好,鳖嘛,长寿的象征,说明我长寿呀!” 走在前面的鳖哥停下脚步:“大小姐,你的意思是……在野外露宿?” 黄梦婷说:“反正这天也已经不冷了,在野外露宿也不会着凉,是吧?” 鳖哥肯定不敢违背黄梦婷的意思,想了想说:“既然大小姐不想进村,那我就带大家去一个地方!” 鳖哥带着我们绕过村口,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距离,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座建筑,对我们说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 我们举目看向湖边,就看见湖边伫立着一座庙宇式样的建筑物,那座建筑物就像吊脚楼一样,依山而建,背靠着山壁,正面对着广袤无边的鄱阳湖。 其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就像颜料一样,染红了庙宇的顶部。 船长领着我们走到湖边,近距离打望这座庙宇,我们这才发现面前的庙宇非常奇特。 庙宇的造型就像一个巨大的鱼头,大门就是张开的鱼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鱼头,镶嵌在山壁里面,或者是有一条大鱼,正从山体里面钻出来,刚刚钻出一个脑袋。 最令人吃惊的是,整座庙宇都是用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堆砌起来的,而那些骨头架子,不是人骨,也不是兽骨,而是鱼骨头! 这竟然是一座用鱼骨修建起来的奇特庙宇! 我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庙宇,当下十分的惊讶,没想到鱼骨头还有这样神奇的用途。而那些鱼骨有大有小,大的那些鱼骨就用来构建庙宇的梁柱,小的那些鱼骨,就是用来砌墙铺地。 河风一吹,我们仿佛都能闻到从庙宇里面散发出来的鱼腥味。 但是说实话,这个鱼腥味已经很淡很淡,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恶臭。 而且河风中还夹杂着水草和野花的芬芳,冲散和中和了这些鱼骨头的味道。 鳖哥指着湖边的庙宇对我们说:“大家不用惊讶,在长江流域或者黄河流域,好多地方都能见到这样的庙宇,这是鱼骨庙,顾名思义,是甩鱼骨头垒砌起来的庙宇!” 鱼骨庙?! 我们从来没有跑过船,所以对于鱼骨庙还是比较陌生。 鳖哥告诉我们,其实鱼骨庙就跟我们大山里经常供奉的山神庙差不多。我们住在山里的人,信奉山神,这些住在水边的人,就信奉河神,这些鱼骨庙,就是给河神修建的,这是生活在水边的人们,所产生的一种精神信仰。尤其是跑船的人,十分信奉,每次在出船之前,或者 在归家以后,都会去鱼骨庙拜一拜,感谢河神保佑。 在本地,还有所谓的“河神节日”,非常具有当地特色。 在河神节日的时候,人们都会进行放生,点河灯,拜庙等风俗,十分热闹,就跟过年一样。 “这些……全都是鱼骨头?”磊子有些不敢置信,伸手摸了摸墙上的那些鱼骨头。 “当然!”鳖哥说:“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我第一次见到鱼骨庙的时候,心里也感觉很震撼!后来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磊子指着鱼骨庙顶上,那些用来做支撑梁的鱼骨说道:“那些……难道也是鱼骨?” “对啊!”鳖哥说:“这里没有一砖一瓦,全都是鱼骨头!”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鱼骨头?”磊子惊奇地问。 鳖哥指着庙门外面的鄱阳湖说道:“这鄱阳湖千里烟波,那些千年老鱼精,能够长到小船那么大,取它们的鱼骨当做梁柱,正好合适!” “小船那么大?真的假的?”磊子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相信。 鳖哥笑了笑,伸手比划道:“你还别以为我在忽悠你,我告诉你,我在长江上跑了几十年,亲眼见过的大鱼都不少! 有一年,鄱阳湖老是出事,经常有船只沉没,事后调查,这些船只都遭受过撞击,那么厚的船板,都被撞出了窟窿。 那晚我正好在村子里落脚,亲眼目睹了那次行动,村子里来了一个连队的武警战士,全副武装,乘坐着冲锋舟,在江面上围追堵截,好像是在抓捕什么东西。枪声响了一整夜,我们也是一宿没睡,第二天跑到村口一看,那些武警战士竟然从鄱阳湖里,抓住了一条大鲤鱼。那鲤鱼体长近十米,大如车斗,浑身五黑发亮,嘴巴里全是倒刺,据说为了抓捕这条鲤鱼 ,还牺牲了好几个武警战士。 鲤鱼的嘴里还挂着碎肉,说是生生啃噬了两个武警战士。 村民们都说这是一条千年鲤鱼精,后来这条鲤鱼被部队用卡车拉走了,也不知道运去了哪里。 自从抓捕走鲤鱼精以后,鄱阳湖才恢复了太平日子,再也没有船只无缘无故的沉没了!” 磊子听得入了神:“我去,没想到还真有这种稀奇事儿!”“是呀!”鳖哥点点头:“我还看见过一只老王八,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你信不信?有渔民不小心把它捕捞上来,也不敢动它,更不敢杀了它或者吃了它。因为渔民们认为,王八就是河神的化身,河神有时 候会化身成为王八,在长江里巡视。后来村民们赶紧把这只王八给放了,我记得当时有个土老板,愿意出很多钱购买这只王八,村民们都没有同意。 后来又过了几年,那只大王八又回来了,寿正终寝,死在鱼骨庙外的河滩上,脑袋正对着鱼骨庙,像是在朝拜一样。村民们为此哭了三天三夜,还请人给那王八做了场轰轰烈烈的法事,最后把王八的尸体给焚烧了,只留下一个壳,供奉在鱼骨庙里面,成为鱼骨庙的镇庙之宝,到现在都还供着呢!你们要是不信,进去看 看就知道了!” 黄梦婷走到鱼骨庙的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哎,鳖哥,这里既然是祭拜河神的地方,我们贸贸然走进来,而且还在这里留宿,会不会不太妥当呀?”鳖哥说:“大小姐请放心,鱼骨庙欢迎四方来客,经常都有人在鱼骨庙里面借宿,我之前都在这里睡过,不会有什么事的!大不了我们明天离开的时候,给河神敬点香火!在这庙里住宿,总比野外安全得多 ,是吧?”既然鳖哥已经拍胸口承诺,借宿在鱼骨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就放下担心,跟着鳖哥走进鱼骨庙。 第五百三十二章 河神的新娘 鱼骨庙正房不过三间,但规模还算宽敞。 中殿供的是泥塑的东海龙王的三太子,像个村里小伙子的模样,只不过是头上插了两个分叉的鹿角。 两侧偏殿供奉的是众多鱼形神怪,有的顶着梭鱼头,有的顶着黄鱼头,都穿着大红大绿的裤褂。鳖哥跟我讲解道:“据传说,三太子见水族受网罟之祸,于是一心求仙学道,决心变成鱼,以感其苦。以后的许多年,三太子功德圆满,又变回龙形,鱼的躯壳被丢弃,随水流漂到岸上,鱼骨硕大,绵延几 里地,人们便用它的骸骨建成了鱼骨庙!” 说到这里,鳖哥笑了笑:“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当不得真的!” 在三太子神像的前面,有一个案台,上面摆放着香炉,香烛之类的东西。 鳖哥当先走过去,点燃三支香线,对着龙王三太子拜了拜,模样虔诚,然后把香线插在香炉里面。 我们也学着鳖哥的样子,挨个给三太子敬香。 鳖哥让黄梦婷在偏殿里面休息,他带了几个手下,去村里买点吃的回来。 夜幕笼罩,鄱阳湖一片宁静,只有哗哗的水浪声。 月亮从湖中央慢慢升起来,月光倒映在湖面上,闪烁着幽幽光亮。 鳖哥回来了,带回一些干粮和咸鱼干。 鳖哥对黄梦婷说:“大小姐,不好意思,村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将就对付一下吧!” “没事!”黄梦婷很随和,摆摆手道:“这些咸鱼干还挺地道的,味道应该不错!” 我们吃了点咸鱼干,随便打了个地铺,也就在偏殿里面躺了下来。 大概睡到半夜的时候,忽听湖边传来一阵喧嚣声,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爬起来,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黑暗中,影影绰绰走来一支送亲队伍,估摸有二三十人。 那些人都是渔村的村民,打扮得很奇怪,一个个打扮成虾兵蟹将的模样,滑稽有趣,不过半夜三更看见这样一支送亲队伍,多少也会感觉到一丝诡异。 这些“虾兵蟹将”的腰上,全都缠着红丝带,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在这支送亲队伍的中间,抬着一顶大红花轿。 花轿的造型也很奇特,做成贝壳的形状,一路摇晃着往鱼骨庙这边走过来。 农村里的婚礼我见过不少,但是如此奇怪的婚礼,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在心里默默嘀咕道:“这是要去祭祀,还是去送亲呀?如果是送亲的话,为什么会打扮成这副模样呢?难道是这座小渔村的奇特风俗?” 我们稍一商议,决定暂时离开鱼骨庙,回避一下。 这湖边上也没有其他路,就只有这座鱼骨庙,所以送亲队伍肯定是要到鱼骨庙去的。 这也让我们更加困惑,为什么送个亲,却要把新娘送到鱼骨庙里面来呢? 送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来到鱼骨庙门口。 我们藏身在野草丛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奇特的送亲,一个个睡意全无。 磊子小声嘀咕道:“这些人不会在玩什么扣死不乐吧?” “啥玩意儿?扣死不乐?!”我们完全听不懂磊子的鸟语。 还是黄梦婷有文化,立马就明白磊子在说什么,纠正道:“你是想说Cosplay吧?角色扮演的意思!” “对!对!对!还是梦婷小姐聪明!”磊子憨痴痴地笑了笑。 我一脸的欲哭无泪:“大哥,我求你了,以你的文化水平,今后不要再说英文了,成吗?” 磊子撇撇嘴道:“你懂个屁,我这叫跟国际接轨!” 几个打扮成海马模样的壮汉,把那个贝壳形状的花轿放在地上,贝壳花轿里面传来嘤嘤呜呜的哭泣声。 一只“水母”从后面飘了上来,我们一看那只水母,差点没有笑掉大牙。 那个“水母”是一个体态略胖的媒婆,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当她走起路来的时候,身上的“触须”就会跟着飘啊飘的,相当搞笑。 媒婆对着贝壳花轿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得高兴才是!” “我不要!什么大喜的日子,我不要!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放我走吧……”贝壳里面传来一个少女悲惨的哭泣声。 我们的脸上原本挂着笑容,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少女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门亲事,她……竟然是被人强迫的吗? 原本喜剧的画风瞬间突变,我立马就明白过来,这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婚礼,这里面肯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时候,就听那媒婆尖声尖气地说道:“放你走?我的姑奶奶,你在说笑吗?你可是河神看中的新娘,我们要是把你放走了,河神一旦怪罪下来,那我们整个村的人不都没命了吗?” 河神?! 我们微微一惊,什么意思?河神的新娘?贝壳里的少女,竟然是要嫁给河神的新娘? 难道这鄱阳湖中,真的还有河神存在? 事情变得越来越是奇诡,我们藏身在草丛里面,静静观察事态的发展。我对这种事情很熟悉,通常说把少女送给什么山神啊河神啊,其实都是一种残忍的祭祀,用鲜活的少女生命,去换取一个村子的太平。这般愚昧的做法,从古到今都还存在。听这媒婆的意思,是要用贝壳 里的少女去祭拜河神,然后换取小渔村的安宁吗? 少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河神已经有那么多的新娘了,每年都有一个新娘,为什么今年偏偏是我?” 每年都有一个?! 少女这话,让我们的心弦再次一紧。 照这样说来,迄今为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沦为了牺牲品。媒婆说:“那河神要娶这么多的新娘,不娶就要发怒,我有什么办法?你这也不能怨谁,村子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年满十六岁的女孩每年都要抽一次新娘签,小惠呀,这签是你自己抽的,你可不能反 悔!” “我不嫁!去他妈的什么河神,我不嫁!嫁给河神的女孩,哪一个活着回来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贝壳里的新娘情绪十分激动,对着鱼骨庙大爆粗口。 见这小惠如此刚烈,媒婆继续诱骗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女孩成为了河神的新娘,说不定现在住在龙宫里面,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不知道过得有多么幸福呢……啊呀……” 媒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叫小惠的新娘,突然从贝壳花轿里面冲出来,一下子将媒婆撞了个趑趄,摔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哎哟叫唤。 小惠穿着一身美人鱼的服饰,勾勒出漂亮的少女轮廓,头上还戴着红色的纱巾。 小惠一把扯下头纱,一口唾沫喷在媒婆的脸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河神的女人?你那么喜欢龙宫,你去嫁给河神好啦!” 媒婆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问题是河神看不上我呀……” 小惠跺了跺脚,转身就跑。 媒婆急得大叫:“虾兵蟹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抓住她呀!新娘要是跑了,河神怪罪下来,咱们都得死呀!” 媒婆这一嚷嚷,两只“大龙虾”立马冲了上去,挥舞着钳子,拦住小惠的去路。 小惠急了,咬咬牙,转身噗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湖里,就像美人鱼一样,在水里快速游动,生活在鄱阳湖边的人们,水性都很好。 噗通!噗通! 接连两声响,两只“海马”跟着跳进湖里。 不一会儿,小惠就被两只“海马”抓住了,浑身湿漉漉地拖回鱼骨庙前面。 媒婆气恼地指着小惠:“跑啊!你想害死全村老百姓,是不是?你……” 小惠嘴巴一张,一股水箭喷在媒婆的脸上,媒婆脸上的妆登时花了,看上去就像一张鬼脸。对于小惠的强硬反击,媒婆实在是怄火,对着那两只“海马”说道:“既然她这样不听话,只能对她采取强制措施了!来啊,封上她的嘴巴,把她捆起来,扔到鱼骨庙里面去!吉时就快到了,如果河神来迎亲 的时候,仍然看不到新娘,河神会生气的!” “你们……你们……愚昧……呜……” 小惠还想叫骂两句,却被人用胶带封住了嘴巴。 紧接着,又有人走上来按着她,用绳子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这样一来,小惠再也没有办法挣扎,疲惫地呆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媒婆拍了拍手,用纸巾擦着脸说道:“累死我了,这可是最麻烦的一次送亲,这个新娘,一点都不老实,真是烦人!” 看见小惠被五花大绑的委屈模样,黄梦婷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袖:“萧九,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救救她?” 我沉吟道:“先看看再说吧,这是渔村的风俗,我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如果贸然冲出去抢人,只怕会跟渔村的百姓发生冲突!” 库俊威点点头:“我赞成萧九的建议!”黄梦婷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第五百三十三章 白面书生 “吉时到!” 媒婆尖声尖气的喊了一嗓子。 两只“海马”架着小惠走进鱼骨庙,将小惠扔在鱼骨庙中央。 临走的时候,还在鱼骨庙的大门口,挂上两盏大红灯笼。 风一吹,那两盏大红灯笼就摇呀晃的,在黑夜里看上去还有些诡异。 送亲队伍将小惠扔在鱼骨庙里面以后,急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偌大的鱼骨庙里面,只剩下小惠孤单单一个人。 小惠四肢被捆绑,又没有办法逃脱,一直在地上挣来挣去,露出无助和绝望的眼神。 黄梦婷终于忍不住了:“现在可以去救她了吧?” 我和库俊威按住不动,黄梦婷说:“你们不去,我去!” “哎,等等!”我伸手拉住黄梦婷:“再等等!” 黄梦婷有些急了:“再等等?还等什么?万一那河神出现了,那女孩岂不没命了吗?” “我们就是要等河神出现!”我说。 黄梦婷怔了怔:“什么意思?” 库俊威笑了笑:“难道你不想看看传说中的河神,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是何方妖孽吗?” 黄梦婷是个聪明人,我们这样一说,立马就领会了我们的意思。 我们现在,其实就是用小惠作为“诱饵”,引诱河神现身,虽然这样的做法,让小惠置身在危险当中,但是为了揪出那个所谓的“河神”,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做法。如果我们现在去救走小惠,无非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救了小惠又怎么样呢?等我们离开以后,小惠又会被抓回鱼骨庙。就算小惠逃走了,村子里的其他少女,也逃不过成为“河神新娘”的厄运,每年祭 祀一个少女,这对于渔村的人们来说,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噩梦。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河神连根拔起,彻底解决掉这件事情。 按照我的推断,我猜测河神可能是一个非常邪门的妖孽,真正的河神是保佑老百姓风调雨顺,外出平安的,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刚开始,还能听见小惠呜呜的挣扎声。 时间一长,小惠也挣扎得累了,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们屏息凝神,藏身在草丛里面,一秒钟也不敢分神,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鱼骨庙里面,随时观察小惠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草丛里飘起了水雾。 就在这时候,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传来哗哗水声。 波浪翻涌,冲击到鱼骨庙的台阶下面,水花四溅。 “河神来了!”库俊威低声说道。 水浪冲击着鱼骨庙,庙里的小惠也从昏昏欲睡中惊醒,睁开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又是一道高高的水墙升起,挡住了鱼骨庙的台阶。 待那道水墙退去之后,我们惊讶地看见,鱼骨庙的台阶上,竟然立着一道人影。 我们猛然一惊,那道人影是谁?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难道是从水里来的吗? 但见那道人影,缓步走上台阶,来到鱼骨庙门口。 借着大红灯笼的光亮,我们看见那道人影,竟是一个穿着白衣白裤的年轻男人! 小惠也怔住了,惊讶地看着现身在鱼骨庙里的男人,这个男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河神吗? 白衣男人走进鱼骨庙,一股劲风刮过,鱼骨庙的大门轰然关闭。 与此同时,挂在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呼啦啦摇晃起来,里面的火苗忽暗忽明,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库俊威噌地站起来:“萧九跟我过去看看,其他人留在原地!” 我和库俊威自草丛里窜出来,化作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向鱼骨庙。 我们爬上台阶,刚刚来到鱼骨庙门口,灯笼里的火苗猛然熄灭,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 这个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小惠的叫喊声:“不……不要啊……你走开……不要……放过我吧……” 我一听小惠这声音,就知道那白衣男子,肯定正在对小惠行那苟且之事,不由得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抬脚踹开房门,飞身扑向那个白衣男子。 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白衣男子压在小惠的身上。 小惠嘴上的封条已经被扯开,衣服也被褪下了一大半,露出半截雪白的胸口,黑暗中有些耀眼。 “你这个畜生!” 我认定这个白衣男子,就是所谓的“河神”,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编造出河神的谎言,在这里骗财骗色,那么多的无知少女,都遭了这个混蛋的毒手。 我十分愤怒,高声叫骂着冲上去,同时反手摸向腰间的赶尸鞭。 我们的突然闯入,让那个白衣男子大吃一惊,他翻身从小惠的身上滚了开去,手臂一扬,三点寒光自黑暗中激射而出,迎面射向我的脸庞和胸口。 这个时候,我刚刚抽出赶尸鞭,反应也是极快,赶尸鞭飞出去,缠住了头顶上方的横梁,然后单手拽着赶尸鞭,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堪堪避开那三点寒光。 三点寒光镶嵌在墙壁里面,我定睛一看,如此劲力的暗器,竟然是……三块鱼鳞! 我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鱼鳞?! 每块鱼鳞只有指甲大小,但是却能入墙三分,这白衣男子可不是个普通人呀! 库俊威也出手了,不等白衣男子爬起来,一个箭步窜到白衣男子面前,二话不说,举起铁剑就砍。 白衣男子的身体在地上轻轻一扭,竟然以一个诡异的身姿,贴着地面滑行开去,成功避开库俊威的铁剑。铁剑重重地斩落在地上,飞溅起老高的火星沫子。 白衣男子顺势滑出鱼骨庙,翻身在门口站定,一股阴煞之气破天而出,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黑气里面,那张惨白色的脸庞若隐若现。 我和库俊威追出鱼骨庙,发现这白衣男子,竟还是个俊俏的年轻小生,除了脸色特别苍白以外,还算是个小鲜肉。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白纸扇,轻轻摇晃着,那模样就像古代的白面书生,还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以这样俊美的长相,好好的找个女朋友绝对不成问题,但他却偏偏通过这种手段,来夺走少女的贞操,此等恶行,简直是天理难容! 我样起赶尸鞭,喝问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库俊威目光冰冷:“他不是人!” 我猛地一怔,不是人?! 白面书生冷冷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声音尖锐地反问道:“你们两个是谁?!竟敢坏我好事?!” 库俊威指着白面书生,沉声说道:“你这孽障,在这里兴风作浪,祸害百姓,其罪当诛!” 白面书生突然展开手里的白纸扇,只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不绝于耳,无数的寒星密密麻麻从白纸扇里面飞射出来,就像激射的暴雨,来势甚猛。 我知道这些寒星全都是鱼鳞,刚才我已经见识过这些鱼鳞的威力,当下自然不敢怠慢,赶尸鞭挥舞得密不透风,重重鞭影形成保护屏障,将那些迎面射来的鱼鳞,尽数挡开。 库俊威的铁剑更是划出飞快旋转的光圈,剑光闪烁,空中不断有火星飞溅四散,那些鱼鳞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库俊威厉声喝斥道:“就这点伎俩,也敢跟我们斗?简直是自不量力,不知好歹!” 白面书生唰地收起白纸扇,可能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转身想要开溜。 白面书生刚刚一转身,就看见磊子和辰十八站在他的身后,那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面书生的后面。 白面书生猛然一惊,磊子冲他咧嘴笑了笑,挥挥手,热情地打着招呼:“哈啰!” 白面书生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哈……哈啰……” 话音刚落,磊子挥拳迎了上来,一拳就砸在白面书生的胸口上。 白面书生腾空高高飞了起来,被磊子一拳抡飞数米,从鱼骨庙的台阶上直接飞入了漆黑的鄱阳湖中,发出哗啦一声响。 辰十八举着飞仙砖,到处搜寻白面书生的踪影,跟磊子抱怨道:“快把这畜生找出来,道爷请他吃一砖头,让他晓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砰! 一声炸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蔚为壮观。 湖面上飘荡起一团黑雾,黑雾中,一团卡车头那么大的黑影,哗地冲出水面。 湖面上的月亮倒影,一瞬间支离破碎,变成无数的光影碎片。 看着湖面上的那团黑影,我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湖面上竟然浮出一条卡车头那么大的鱼,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条鱼,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那鱼浑身覆盖着厚厚一层白色鱼鳞,看上去就像穿了一件白色的铠甲。 之前鳖哥还跟我们讲过,说鄱阳湖里面居住着体型庞大的动物,没想到我们今夜就碰上了。 “那个小白脸呢?小白脸去了哪里?这条鱼不会是他的坐骑吧?”磊子四处寻找白面书生,大声嚷嚷。辰十八指着湖里的这条大鱼,对磊子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大鱼,就是刚才那个白面书生的真身!”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鱼怪 白面书生的真身?! 刚才那条鱼?! 库俊威颔首说道:“没错!刚才的白面书生,根本就不是什么河神,而是一个鱼怪!” 我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库俊威说那白面书生不是人,原来是一只鱼怪修炼成了人形,幻化成英俊书生,在这鱼骨庙里面玷污少女清白。 那条鱼怪现出真身以后,大如车斗,深吸一口气,鱼嘴一张,从嘴里喷射出一支巨大无比的水箭,来势相当凶猛。就在两天前,我们才刚刚干翻了一条蛟龙,连蛟龙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哪里还把这个鱼怪放在心上,而且从刚才短暂的交手中,我们已经发现,这个鱼怪的修为并不是很高,否则也不会被我和库俊威 ,三两下逼出真身原形。 库俊威祭起地仙葫芦,面对那支凌空激射而来的水箭,唰一声将水箭收入葫芦之中。 不等鱼怪回过神来,库俊威举起地仙葫芦,对着那鱼怪,大喊一声:“咄!” 刚刚收入葫芦里的水箭,从葫芦嘴里激射出来,直接打在那鱼怪的身上。 鱼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放出的水箭,居然会自食其果,当下被那水箭打得晕头转向,翻着肚子漂浮在水面上。 “给我滚上岸去!” 我大喝一声,高高抡起赶尸鞭,自鱼骨庙的台阶上,纵身跃入湖中。 赶尸鞭发出破空声响,带着一股强悍无比的凌厉之势,狠狠抽打在湖面上。 劲气激荡,湖面上顿时立起两道水墙,掀起翻涌的波浪,一下子将湖中的大鱼怪冲上岸边,翻滚着落在草丛里。 大鱼怪的鱼嘴一张一合,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从两道水墙之间,踏浪而行,飞身跃回草丛。 我刚刚站定脚步,身后的两道水墙轰然倒塌,湖面重新归于平静。 库俊威看了我一眼:“九伢子,不错嘛,最近修为又长进了不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暖的缘故,我总感觉体内躁得慌,仿佛有一股能量在身体里面游走,一抓住机会,就想要释放出来。 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我也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一鞭子落下去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 大鱼怪接连遭受重击,已经丢了大半条命,眼珠子都开始翻白了。 库俊威叫来鳖哥,让鳖哥去通知村长,把村里人都叫来看一看,他们一直以来祭拜的河神,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黄梦婷搀扶着小惠从鱼骨庙里面走出来,小惠虽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神智还算清晰,她也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以对我们感恩戴德,一个劲地说着谢谢。我们围着那大鱼怪,拷问一番,才知道这个鱼怪,原本是清朝时候的一个书生,在上京赶考的过程中,不幸在鄱阳湖溺水身亡。寒窗苦读十载,竟然在考试前夕身亡,书生心里憋着一口气,阴魂不散,后 来魂魄寄居到一条鱼的身上,书生的冤魂从此跟鱼身合二为一,借由鱼身开始修炼,百年后才幻化为人形。鱼怪常年生活在鄱阳湖里,水性属阴,所以它修炼的也是极阴的法子,渐渐走火入魔,每年都需要采集一个少女的纯阴,以供自己的修炼。如果村民们一旦不给鱼怪提供新娘,鱼怪就会兴风作浪,让村民 的生命财产蒙受损失,逼迫村民们不得不每年选拔“河神的新娘”来给它祭祀。 小惠流着眼泪说:“我就知道河神是骗人的,只可惜了那些姐妹,她们……她们都被这个大鱼怪给……” 一想到自己险些被一条鱼怪给玷污,小惠后怕得浑身哆嗦。 库俊威拔剑指着大鱼怪,厉声怒骂道:“你本一介书生,学习那么多的礼义廉耻,然而却干出这么多下流龌龊的事情,其罪当诛,饶你不得!” 库俊威话音未落,挺剑刺入了大鱼怪的脑袋,鱼怪的尾巴啪啪啪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声息。 过了快一个时辰,湖边亮起了上百支火把,一大群村民闻讯赶到鱼骨庙,当他们看见湖边鱼怪的尸体,一个个都非常震惊。 我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跟村民们讲了一遍。 村民们听得义愤填膺,全都气得捶胸顿足,他们这么多年供奉的“河神”,原来却是一个大鱼怪,白白可惜了那么多的无知少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悔恨。 愤怒的村民,将大鱼怪的尸体围起来,点了把火,他们要烧掉大鱼怪的尸体,以泄心头之愤。 大火从午夜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大鱼怪被烧成了一副光秃秃的鱼骨架子,浓烟滚滚,恶臭熏天。 村民们受不了那个臭味,相继散去。 磊子用衣服蒙着脑袋说:“快走吧!我那么喜欢重口味的人,都受不了这股味儿,感觉快要被臭晕了!” 库俊威说:“哎,等等,我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宝贝!” 库俊威只身走进焚烧的地方,磊子皱起眉头,不解地说:“宝贝?难不成鱼肚子里还有夜明珠不成?” “你还真是说对了!”库俊威走了回来,左手捧着两颗珠子,右手拎着一块焦炭。 我们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库俊威左手的两颗珠子上面。 但见那两颗珠子泛着莹莹白光,表面还包裹着丝丝寒气,晶莹剔透,一看就非凡物。 “真有夜明珠啊!”磊子满脸惊讶,欢欢喜喜跑过去,抓起那两颗珠子看了看,高兴地说:“老天爷待我们不薄啊,见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赐给我们两颗夜明珠当做奖励!” 库俊威从磊子手里夺回珠子:“这可不是什么夜明珠,这是鱼怪的两颗眼珠子!” “啊?!”磊子张了张嘴巴:“鱼怪的眼珠子?” 库俊威笑了笑:“九伢子,回头你去买一个高档的礼品盒,我们把鱼眼珠装在盒子里面,当做礼物送给老排头!老排头六十大寿,我们毕竟是去参加寿宴,怎么好意思空着手去呢?” “送老排头……鱼眼珠子?”我也有些不解。 库俊威说:“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两颗鱼眼珠子,我跟你们说,这礼物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你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这样的珍贵东西!” “问题是,这鱼眼珠子送给老排头做什么呢?当摆设吗?”磊子疑惑地问。 库俊威说:“笨蛋!这可是高级补品,鱼眼珠子当然是用来吃的!把这鱼眼珠子研磨成粉,兑水冲服,女人能够美白养颜,男人能够延年益寿,固气培元,功效不知道有多好呢!” “卧槽!”磊子舔了舔嘴唇:“要不我们自己留一颗吧,准备在那里。万一以后我们上了年纪,肾虚了,想干事儿又干不动的时候,这颗鱼眼珠子就是我们的救命良药啊!” 库俊威白了磊子一眼:“想得可真周到啊!” 磊子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这叫高山远瞩,鱼目混珠,下雨愁闷!” 我和库俊威,还有辰十八,三人互望了一眼,额头唰地掉下黑线。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不要乱用成语好不好?那叫高瞻远瞩!还有那……下雨愁闷是个什么鬼?”我抓扯着头发,有种抓狂的感觉。 “你想说未雨绸缪是吧?”黄梦婷走了上来,掩着嘴笑。 “啊,对对对,未雨绸缪!未雨绸缪!”磊子哈哈大笑:“梦婷小姐,还是你懂我,看来我们两人是心意相通啊!要不咱俩单独找个地方,畅谈一下人生,也许彼此能够找到很多的共通点……” 磊子这厮还真是臭不要脸,撩妹也撩得太露骨了吧? 黄梦婷摆摆手,委婉地拒绝道:“不了不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咱俩没有什么共通点!” 面对黄梦婷的拒绝,磊子自嘲般地笑了笑,很快就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指着库俊威右手上的那块焦炭问:“威哥,这又是什么东西?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个宝贝?” 库俊威说:“确实是个宝贝!这是一块没有烧烂的鱼皮,是鱼怪背鳍上的那块硬皮!” “鱼皮?!”我们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块黑乎乎板子模样的东西,竟然是一大块鱼皮,可问题是,库俊威要这块鱼皮来做什么? “爆炒鱼皮最好吃了!”库俊威冲我们咧嘴一笑。 “卧槽!”磊子一口唾沫飞了出来:“我才不要吃呢,好恶心的东西,还是从鱼怪背上扒拉下来的!” 库俊威说:“开玩笑的,你想吃我还不给你呢,这是送给黄小姐的礼物!” 黄梦婷啊了一声,显得有些意外:“给……给我的礼物?!” 黄梦婷看了一眼那块黑乎乎,颇为恶心的鱼皮,不由自主地皱起柳眉。 “威哥,这玩意儿……送人……恐怕不太妥当吧?”磊子撇撇嘴。 “你懂个屁咧!”库俊威说:“这块鱼皮带回去,用清水洗净,在太阳下暴晒七日,就能使其软化,软化之后,找一巧手裁缝,将其做成一件贴身内衣,便是一件护身宝甲,刀枪都不能入!” 我们都很惊讶,真的假的?没想到一块臭鱼皮,居然能够做成护身宝甲?这大鱼怪还真是一身的宝贝呀! 库俊威对黄梦婷说:“我看黄小姐没有武功底子,日后行走江湖很危险,所以这块鱼皮送给你,做成护身宝甲贴身穿着,碰上危险的时候还能保命!” “谢谢!”听闻此言,黄梦婷的眉头舒展开来,跟库俊威道了声谢谢,让鳖哥小心翼翼收好那块鱼皮。 第五百三十五章 祝由六层境 我们干掉了鱼怪,救了小惠性命,小惠的父母对我们感激涕零,硬是要拉着我们去他们家里做客。 面对小惠家的盛情邀请,我们也不好拒绝。 小惠的父母叫上乡里乡亲的帮忙,杀猪宰羊,就跟过年一样,很快就做了好几桌丰盛的饭菜。 我们也是饿坏了,倒也不客气,这农家风味的小菜原本就是我们的最爱,我们很快就把酒言欢,庆祝干掉大鱼怪。 村长也亲自来敬我们的酒,感谢我们拆穿了河神的真面目,若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会丧生在大鱼怪的手里。 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大家都已经喝高了。 由于昨晚已经整整一宿没有休息,加上喝了一天的酒,困意就像海浪一样的翻涌而来。 我们原本准备回鱼骨庙休息的,但是村长执意不要我们离开渔村,说我们是渔村的大恩人,怎么能够让我们在鱼骨庙里面借宿呢,那要是传出去,他这村长的老脸往哪里搁。 我们拗不过村长,只好留宿在村子里面,那些村民都主动邀请我们去他们的家里借宿一晚,我们十多个人,分散在好几个村民的家里,这才把住宿的事情解决了。 我这才刚刚躺下,准备美滋滋地睡上一觉,还没闭上眼睛呢,库俊威出现在我的窗户外面。 “威哥,还不休息啊?”我打着呵欠问。 库俊威冲我招了招手:“睡不着,九伢子,出来陪我再喝两盅!” “不是吧?”我面露苦色:“还要喝吗?今天已经喝了整整一天了呀!我现在肚子里全是酒,一走起路来,肚子里都咣当咣当的响!” 库俊威说:“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呗,哪这么磨叽呢?” 我打了个饱嗝,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挠着脑袋说:“我这小酒量,你干嘛找我呀?要不你去找磊子吧,磊子是个酒神仙,肯定能陪你喝高兴呢……” 话音未落,隔壁立马传来磊子的呼噜声,那声音就跟打雷一样,震得屋子都在颤抖。 我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我披上外衣,硬撑着爬起来,走出房间。 库俊威快步往前走,我睡眼惺忪的跟在后面。 看着库俊威的背影,我暗自揣测,这库俊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我跟在库俊威的后面,一前一后穿过村子,来到鱼骨庙附近的湖边上。 我心想这库俊威还挺浪漫的嘛,喝酒还专程来到湖边上,太有情趣了。 库俊威背对着我,面相鄱阳湖。 今晚的月色也不错,湖面波光粼粼的,有种神秘的色彩。 微风拂过,再加上这一路的疾走,我体内的酒精也挥发了不少,酒意醒了许多。 我瞅了半晌,发现库俊威两手空空,竟然没有带酒。 我诧异地问:“威哥,酒呢?” 库俊威转过身,冲我笑了笑:“没有酒!”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叫我出来喝酒吗?” 库俊威说:“喝酒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我叫你出来,是要送你一件东西!” “送我东西?!”我咧嘴笑道:“干嘛?你不会想要对我表白吧?我可告诉你,我没有磊子那样重口味哦!” 库俊威把手伸入贴身衣兜,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珠子。 那颗珠子约莫拳头大小,表面包裹着一团金光,在黑夜里显得十分醒目。 我一看那珠子,咿?!这不是蛟龙的龙魂吗?! 我不解地看着库俊威:“你要送我龙魂?” 库俊威点点头:“龙魂可是十全大补之物,天下罕有!” 我心里有些感动,这么贵重的东西,库俊威没有自己使用,也没有赠送给其他人,独独赠送给我,说明我在他的心目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他是真的把我当好兄弟看待的。 库俊威说:“我为什么要跟蛟龙交易它的龙魂?因为龙魂里面聚集着蛟龙的龙力,你只要吞掉龙魂,修为就能暴涨!” “吞掉龙魂?修为暴涨?”我怔怔地看着库俊威。 库俊威把龙魂抛给我,带着一种命令似的口吻说道:“吞下它!” “这……这……”我手中把玩着龙魂,感觉龙魂自身散发出一种炽热的气息,我对库俊威说:“这玩意儿既然能够提升修为,还是你吃吧,你吃了以后会变得更加厉害……”库俊威冷冷打断我的话茬:“让你吞下你就吞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呢?你现在的修为还很低,祝由十三层,你现在才只有五层的修为,想要凭这五层的修为行走江湖,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别忘记了,你 的肩膀上还背负着那么多的责任和担子,你难道不想为陈秀才报仇吗?难道不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吗?难道不想为水洼村的所有村民报仇吗?” “我吃!” 库俊威的这一波排比句,情感充沛,深深地刺激了我的心灵。 是呀,我的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重担,背负着那么多的血海深仇,我必须尽快地提升自己,让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的高手。 我深吸一口气,对库俊威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库俊威双手环抱在胸前,点点头:“吃吧!” 我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这龙魂是个什么味道,反正我一口就咬了下去。 咔嚓! 没有想到,那龙魂竟是脆的,口感就跟油桃差不多,一口咬下去,咔嚓作响。 但是要说味道,好像也没什么味道,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在里面,怎么说呢,反正不难吃,也不好吃,就像在咀嚼一颗没有什么甜味的桃子。 咔嚓!咔嚓! 一颗龙魂被我三两下吞进了肚子里面。 “感觉如何?”库俊威问我。 “感觉……”我皱起眉头:“好像还没有多大的感觉!” 库俊威说:“你现在坐下来,运功调息,促进龙魂的消化!” 我依言坐了下来,双手结了个法印,开始运起内功。 这段时间,四处奔波,我都很久没有调养内息了。 一股内息从丹田里升起来,我缓缓吐出一口浑浊之气,闭上眼睛。 很快地,大概是龙魂在体内发挥了作用,我感觉那股内息变得十分炽烈,就像火烧一样,沿着我的奇经八脉迅速蔓延,仿佛要把我从内到外给烤焦了。 我的头顶上冒起缕缕白烟,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淌落,我的脸庞一片绯红,就像烙饼一样,双目也渐渐变成了赤红之色。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蹿腾起一股巨大的能量,那股能量在体内来回激荡,不断冲击着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要撑破我的身体。 刚开始我还能够忍受,越到后来,我越是没法忍受,到最后,我已经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地上翻滚起来。 四周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的脑袋一片混沌,整个人就像是架在火盆上的烤肉,浑身的肌肤都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每一个毛孔里面,都有火苗在跳跃。 那蛟龙一千五百年的修为,才凝聚成一颗龙魂。 我把这颗龙魂吞进肚子里,也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 如果不能承受,我可能会爆体而亡。 但是如果能够成功将龙魂吸收,那么我的修为肯定能够瞬间提升。 “不行!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 我腾身而起,嘶吼着冲向湖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跃进了冰冷的湖水。 但是对于我来说,此时的湖水都像是温水一样,在我跳进湖中以后,我周围的湖水都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像是开水在翻腾,我浑身上下都冒起白烟,整个人笼罩在袅绕的白烟里面。 那股久违的狂暴之感,再次从内心深处升起。 我瞪红了双眼,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嗜血冲动。 我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告诉我,我又要发生尸变了! 对于自身的尸变,我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我的修为提升一级的时候,我都会发生奇特的尸变现象。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修炼祝由秘术的缘故。 但是,我身在江湖,没有办法停止修炼,就算我知道我的身体会发生异变,我也要继续修炼下去。 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尤其是当我发生尸变以后,我的力量能够达到顶峰,一般人根本就拦不住我。但是,唯一令我感到担忧和害怕的是,当我尸变的时候,我没法克制内心那种嗜血的冲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野兽,严重的时候,我甚至会丧失自我的意识。我会忘记我是谁,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 什么。 “吼——” 我抬头望天,冲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发出一声狂暴的嘶吼。 一团墨绿色的尸气从我的嘴里喷出来,几乎就在一瞬间,我的嘴里唰地冒出两颗獠牙,身体表面迅速覆盖了一层绿毛。哦,不,这次不是绿毛,竟然是一层恐怖的白毛。 更为恐怖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十指,竟然长出了锋利的指甲,就跟刀子一样。这……难道就是……祝由六层境?! 第五百三十六章 土霸王 祝由六层境! 在吞下龙魂之后,我的修为瞬间突破到祝由六层境。 这一次,我明显感觉到,我尸变的情况更加恐怖,体内的那股狂躁之气,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 以前发生尸变,我体表冒出的也不过是绿毛而已,而我现在,体表冒出的竟然是一层白毛。 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无暇顾及这种情况。 我体内的那股强大能量,迫切地需要释放出来,要不然我会活活爆体而亡的。 “啊呀呀——” 我仰天嘶吼,声震四野,双臂高高抡起,疯狂地砸落在水面上。 就听轰隆一声炸响,水面竟然被我的拳头,砸出一个大坑,就像是一个漩涡,一道水柱从漩涡中央旋转飞上天空,遮住了那轮明月。 我的内心极度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但是,经过这一释放,我感觉内心十分地痛快,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发泄。 接下来,我就像发了疯似的,在水里尽情释放自己的能量。 水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爆响,一道又一道水柱升上天空,围绕在我的四周,就像水龙一样盘旋飞舞,蔚为壮观。 有些水龙撞击在鱼骨庙上,发出轰然声响,碎玉落珠就像是倾盆暴雨,哗啦啦当头落下,给鱼骨庙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清洗。 有些水龙从水面上席卷而过,径直掀翻了好几艘停在湖边的渔船,甚至还有渔船,在水龙里面,直接四分五裂,变成碎片漫天飞舞,最后落在水面上。 我也不知道发泄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自己最后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从湖里走出来,翻身倒在湖边的草丛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极度的虚脱乏力,就像一条干涸的鱼,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我喘着粗气,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意识变得相当模糊。 在我昏迷之前,我隐隐约约看见库俊威向我走了过来,而在库俊威的身后,辰十八也正朝这边疾奔而来。 他们的声音仿佛那么远,又仿佛这么近,我感觉有人扒开我的眼皮,在我的耳畔大声叫喊:“九伢子!九伢子!” 然后,我好像被人背在背上,一路往村子里走去。 迷糊中,我仿佛听见辰十八在跟库俊威交谈着什么。 辰十八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上次我就发现九伢子会发生尸变!” 库俊威说:“这是他师父陈秀才的意思!” 辰十八说:“这样是为何?” 库俊威说:“为了全天下的百姓!那邪物就快出来了,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辰十八沉吟半晌:“难道……想用他来抗衡?” 库俊威说:“这是一步险棋!” 辰十八说:“那要是万一不成功呢?或者……那九伢子怎么办?你让他一个人去承受这个后果吗?” 库俊威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不能回头,这是一场赌博!” 辰十八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样做,会不会对九伢子太残忍了?” 库俊威说:“也许吧!但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都是我的兄弟!我只希望,有一天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不要……” 库俊威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游轮的船舱里面。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转头往窗外望去,发现我们已经行驶在长江之上。 看样子,我们早就已经离开了鄱阳湖。 我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迅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发现手臂上的白毛已经消失不见了,肌肤跟正常人没有两样。我又摸了摸自己的牙齿,牙齿很正常,獠牙也消失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 默默运了一下内息,发现自己内力充沛,修为明显比之前,更加精进。 其实每次提升修为的时候,我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我很欣喜,因为自己在不断地进步提升;但另一方面,我又非常的担忧,因为我每提升一次修为,我的尸变就会加重一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到时候会不会整个人都变得没有了人样? 我走向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还是那张年轻的面容,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面容变得成熟了许多,变得更加有男人气息。 我摸着自己的脸颊,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变得没有了人样,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我甩了甩脑海里杂乱纷呈的念头,冲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收拾好心情,走出船舱,来到船尾甲板上。 黄梦婷,库俊威他们都在船尾甲板上,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正是中午时分。 “九伢子,你醒啦?”库俊威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库俊威捏了捏我的胳膊,笑着说:“不错!长得更加结实了!” “萧九,你……还好吧?”黄梦婷走过来,关切地问。 我夺过库俊威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说:“还好,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黄梦婷说:“马上就要到了,估计傍晚的时候,就能够抵达崇明岛了!正好赶上我爹的六十大寿!幸好呀,要是再耽搁一天,错过了我爹的六十大寿,我爹非打死我不可!”崇明岛是中国第三大岛,被誉为“长江门户、东海瀛洲”,是中国最大的河口冲积岛,中国最大的沙岛。崇明岛成陆已有1300多年历史,全岛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林木茂盛,物产富饶,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 排教很聪明,把总部设立在崇明岛,这里不仅有地理位置上的优势,而且物产丰富,远离江湖的纷争,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同时,崇明岛的建设和发展,也离不开排教的帮助和投资。说句不吹牛逼的话,排教就是崇明岛上的土霸王,几乎掌控着整个崇明岛的经济命脉,在崇明岛上,提起排教,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百姓都对排教敬畏有加。而排教也把崇明岛治理得井然有序, 经济稳步发展,老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傍晚的时候,我们登上崇明岛。 在夕阳的衬托下,崇明岛就像穿上晚礼服的少女,显得格外漂亮。 我们刚下游轮,码头上就已经停了好几辆清一色的黑色轿车。 库俊威告诉我:“这些都是宾利车,每一辆的价值都在好几百万!” 我听得暗暗咋舌,妈的,有钱人就是任性,把几百万放在屁股下面,不磕得屁股疼吗? 来到崇明岛,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小姐。 清一色的车队,清一色的保镖,那阵势就像迎接国家领导人一样。 车队穿过闹市区,将我们迎到一座豪华气派的大庄园。 这里,就是排教的总部,也是黄梦婷所居住的地方。 这座大庄园占地足有上百亩,在庄园里面都要开车绕行。 庄园里面绿树成荫,随处可以见到三人一队,五人一组的黑衣保镖在巡逻,戒备森严。 我们贴在车窗上,不时发出惊叹之声,这种感觉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我们见过的别墅也不少,迄今为止,我们见过最豪华的别墅,就是长沙首富的半山别墅,光是那样一座别墅都价值上千万,那这排教的大庄园,价值简直是无法估量。 排教不愧是江湖中最有钱的门派,一个江湖门派能够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一种奇迹! 车队在一座相当气派的洋楼前面停下,那座洋楼起码有数千平,上下三层,是那种英伦风。 洋楼前面有个开阔的大草坪,草坪上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甚至还有那种剪刀门的车子,车门开启的时候,就像是飞机的模样,库俊威告诉我,那车叫做兰博基尼! 我睁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这里的一切,对于我们这种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即使我们在梦中,也没有梦见过这么奢华漂亮的地方。 洋楼里面人头攒动,已经来了许许多多的宾客。 今天是老排头的六十大寿,来了不少江湖中人,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小虾米,根本就没有资格登上崇明岛。 除此以外,达官贵族也来了不少,这些达官贵族平日里跟排教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在某些时候,他们也要靠排教罩着。 说得不好听一点,排教要是跺跺脚,崇明岛都要抖三抖,那些达官贵族脑袋上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当然,更多的宾客是来自排教内部的人员,他们都是排教中的佼佼者,就像是公司里的优秀员工,必须得到金叶子的邀请函,才有资格来参加寿宴。反正我晃眼一扫,今晚来参加寿宴的宾客,起码有好几百人,真是热闹非凡。 第五百三十七章 黄七公 我们走下车,立马有人迎上来,给我们打开车门。 那些保镖恭恭敬敬,整齐划一地给黄梦婷敬礼:“大小姐!”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两鬓都已经花白了。 老管家来到黄梦婷面前:“我的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啦!老爷一直在等你回来呢,你今天要是赶不回来,我估计老爷会气你一辈子!” 黄梦婷笑了笑:“我这趟碰上了一些麻烦,耽搁的时间久了点,但是不管怎样,我今天不也赶回来了吗?” 老管家关切地问:“碰上了麻烦?什么麻烦?小姐,你没事吧?” 黄梦婷指着我们几个说:“没事!这一路上呀,多亏这几个朋友保护我,要不然,我爹可就看不见他的宝贝女儿喽!” 老管家瞪大眼睛:“这么严重?!” 黄梦婷说:“福伯,好好招待我这几个朋友!” 名叫福伯的老管家点点头:“放心吧大小姐,既然是你的朋友,肯定不会慢待的!” 黄梦婷说:“我爹在哪里?我先去见见我爹吧!” 福伯说:“你爹在书房里面,见你一直没有回来,正在生闷气呢!你也知道你爹的性格,就跟小孩子一样,你赶紧上去哄哄他,他只要看见你,保准就没事了!” 福伯在前面带路,领着我们走进电梯。 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竟然还装着电梯,还是那种透明的观光电梯,直接上了三楼,来到老排头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房门,只见书房里面烟雾袅绕,一个宽厚的背影,背对着门口,手里夹着一支雪茄,正在吞云吐雾。 福伯率先走进去:“老爷,你看看谁回来了?”那人从转移上转过背来,此人国字脸,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依然是满脸的英武之气,尤其是他的眼睛,格外有神,一看就是内外兼修的好手。不难看出,此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帅哥,难怪会生出 黄梦婷这样美丽的女孩,原来是强大的基因遗传。 毫无疑问,此人就是传说中的黄七公,排教的总排头,掌管着江湖第一大的门派。 不过,虽然排教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但是在黄七公的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那种商人的气息,说他是个商人,其实他更像是一个江湖中人。 黄七公浑身上下的打扮也非常朴实,今天过寿,穿着一身中式的寿衣。 除此之外,身上唯一的奢侈品,可能就是右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 不过黄梦婷才二十几岁,黄七公已经六十岁了,看样子是晚婚晚育的优秀代表啊,年近四十才得一千金。 黄梦婷走过去,伸手夺下黄七公手中的雪茄:“爹!我不是让你少抽一点吗,成天就知道抽抽抽,我看你的肺,都已经薰黑啦!” 老排头板着脸说:“我心里不高兴,当然要抽烟啦!” 黄梦婷拨弄着黄七公下巴上的一撮白胡子:“你有啥不高兴的?说来听听!” 黄七公吹了吹胡子:“我不高兴,我六十大寿,我最心爱的宝贝女儿,一直都不回来看我!” “瞎说,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黄梦婷依偎在黄七公的怀里,父女深情溢于言表。 黄七公说:“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呢?” 黄梦婷撇嘴道:“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开心的话,我也会不开心的!” 黄七公倔强地紧咬着嘴唇,一副打死我也不松口的模样。 “一!”黄梦婷说。 黄七公双臂往胸前一抱,白了黄梦婷一眼,还冷哼了一声。 “二!”黄梦婷继续数数。 黄七公还是不搭理。 “三!”黄梦婷三声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黄七公一把拉住黄梦婷:“哎……哎……” 黄梦婷扭头看着黄七公:“你笑不笑?” “呵呵!呵呵!”黄七公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黄梦婷伸手捏了捏黄七公的脸蛋,夸奖道:“对嘛,这样才乖嘛!” 福伯对黄七公说:“老爷,我先下去招呼客人,你跟小姐好好聊聊!” 黄七公摆摆手,福伯退了下去。 这时候,黄七公才看见门口站着我们几个,冲我们招了招手:“哎,你们几个是谁?” 黄梦婷说:“对了,忘记介绍了,他们几个是我的朋友!这一路上帮了我很多忙,我特意请他们来这里参加你的寿宴!” 黄七公冲黄梦婷招了招手,贴着黄梦婷的耳朵问:“什么朋友?男朋友?女儿,你可真行啊,一次性就找了四个?” 黄梦婷脸颊绯红,伸手在黄七公的肩膀上掐了一下:“爹,你胡说什么呢,老不正经!” 黄七公冲我们呵呵笑道:“我家梦婷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她能够把你们当成朋友,那你们就是真正的朋友!我叫黄七公,欢迎你们的到来!” 黄七公走上前来,同我们一一握手。 握手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黄七公的左手只有两根手指头,中指,无名指,还有小指头都没有了,像是被生生斩断了一样。 黄七公发现我们在打量他的左手,淡淡笑了笑,举起左手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叫黄七公吗?不是我排行老七,是因为我只有七根手指头!” 库俊威询问道:“七爷,你这手指……” 黄七公对于自己的断指,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嗨,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作为一个江湖人,受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不过我庆幸的是,老天爷并没有亏待我,还让我好端端地活了这么久!” 黄梦婷道:“爹,瞧你说些什么呢。今天是你六十大寿的日子,就不要提这些事情了吧!” “哈哈!不提!不提!”黄七公一边说着不提,一边问我们:“哎,几个小兄弟,想不想听听七爷年轻时候的故事?” 黄七公这副模样,令我们忍俊不禁。 在我看来,黄七公很像是周伯通那样的人物,完全是一个老顽童,哪里有半点排头的样子? 在来这里之前,我还想着,这老排头是怎样严肃的一个人物? 我的想象中,老排头应该是那种沉默寡言,相当稳重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才符合门派老大的形象。 就算不是这样的江湖形象,那也应该是锦衣玉食,一副雍容华贵的有钱人打扮。 没有想到,这个老排头,穿着朴素也就算了,性格还这样的俏皮可爱,给我们的感觉非常好,一下子就拉进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黄梦婷走上前来:“爹,你是很久没有跟人聊天了吧?我的朋友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就要听你唠嗑!” “没关系的!我们愿意听七爷的故事,肯定很精彩!”我微笑着说。 “什么很精彩?!”黄七公不乐意了,纠正道:“那是相当精彩!” 黄梦婷翻了翻白眼:“哎,我爹他就是这副德行,你们可不要见怪,他逢人就喜欢吹他年轻时候的牛逼!” “什么叫吹牛逼?我说的那可都是事实!你走开,妇人之见!”黄七公胡子一翘,邀请我们落座:“来来来,几个小兄弟,大家相聚是缘,咱们坐下聊!” 我们屁股还没坐稳呢,黄七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黄七公举手投足之间,满满都是江湖气息,他神采飞扬,一边说一边比划:“你们知道我这三根手指是怎么没有的吗?在我三十岁那年,我遭到仇家的伏击,他妈的,对方有五六十个人,我就只有一个人! 但是,男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我也要捍卫我的尊严。 我提着刀,就跟那群狗杂碎干了起来,当时可是一点都不怕,真不怕! 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老子杀一个保本,杀两个就是赚! 我就挥舞着大刀,不停地大砍大杀,那气势一上来,跟头猎豹似的,杀得那些敌人是人仰马翻,心惊胆寒。 当然,我也受了伤,中了多少刀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是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万万没有想到,在我疯狂地冲杀之下,竟然被我从包围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那五六十个敌人,被我当场劈翻了二十多个,还有十多个重伤,十多个轻伤。 到后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都不敢来追我。 我拖着血淋淋的身躯回到家里,才发现刀口都已经裂了,而我的身上起码有二三十条刀痕,现在这些刀痕都还在,终身相伴,不信我可以脱掉上衣给你们看看! 最牛逼的就是我这只手了,回去处理伤口的时候,我才发现,哎呀,我的妈,我左手怎么少了三根手指头呢? 敢情是之前的战斗太过激烈,我的手指头什么时候被人砍掉的,我竟然都不知道,可能身上伤痕太多,都痛的麻木了。 妈的,再想回去找,哪里还能找的着呢? 后来想想,掉了就掉了吧,反正还有两根手指呢,总比断手的好。 从那以后,江湖上就有了我的传说。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有了黄七公的绰号! 当然,我年轻时候人家都叫我黄七爷,现在年纪大了,老了,人家才叫我黄七公,哈哈哈!” 我们惊讶地看着黄七公,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豁达的一个人。对于这样的江湖人物,我们由衷地感到佩服。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不差钱 “几位小兄弟,我看各位仪表堂堂,器宇不凡,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吧?”黄七公问。 面对黄七公这样的老江湖,我们也无需隐瞒,各自报了家门。 黄七公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白头发的小帅哥,你竟然是赶尸门的传人?” “是的!”我点点头,抱拳行礼道:“在下姓萧名九,七爷叫我九伢子就可以了!”黄七公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说到底,赶尸门跟咱们排教,都属于巫道八门这个大家庭呢!虽然我跟赶尸门没有太多的交集和往来,但是赶尸门陈秀才的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怎么样,秀才爷现在还好吧 ?” 我苦笑了一下:“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哦!”黄七公点了点头,微微叹息道:“是呀!我们这代人都已经老喽,日后的江湖,都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喽!哎,九伢子,你这一头白发是在哪里染的,上色很自然嘛!” 上色很自然?! 那当然自然,我是真的黑发变白发,根本就不是染的! 黄七公问得我哭笑不得,我只好告诉他:“呃,我这头白发,是天生的!” “天生的?!”黄七公眉头一挑:“酷哦!” 我的额头瞬间掉下三条黑线,七爷,你可真会说笑啊,这有什么好酷的? 再说了,我这头白发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痛,我的爹娘死了,我一夜悲了白发,这也成为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但是我不想就这件事情讲太多,所以随便搪塞了过去。 黄七公转头问黄梦婷:“梦婷,你是怎么认识这几个小兄弟的?” 黄梦婷说:“这件事情讲起来有些复杂,我就简单跟你讲一讲吧!” 黄梦婷的表达能力很不错,口述能力很强,把这次长江之行发生的事情,迅速地讲述了一遍,包括水堂的劫持,金堂的叛变,以及长江走蛟,还有鄱阳湖的鱼怪。 黄七公惊讶地张大嘴巴,关切地打量黄梦婷:“宝贝女儿,没想到这一趟长江之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没有受到伤害吧?” 黄梦婷摇摇头,把功劳的帽子戴在我们头上,指着我们几个说道:“没有!全程都有他们四个保护我,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崇明岛!如果不是碰上他们,恐怕……” 黄梦婷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后怕。 确实,如果黄梦婷不是碰上我们,估计早已经凶多吉少。 而且,一旦金堂和水堂联起手来,再加上黄梦婷作为人质,他们的胜算非常大,到那时候,总部这边将会非常被动,黄七公很有可能因此晚节不保。 所以,从微观层面来看,我们只是救了黄梦婷一个人。但是从宏观层面来看,我们却是救了黄七公,挽救了整个排教沦陷的命运。 黄七公啪地冲我们一抱拳:“几位小兄弟,辛苦了!你们是我爱女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黄七公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黄七公牢牢记在心里!让我想想,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好呢?” “不用!都是自家人,不用搞得这么客气,呵呵!”磊子笑着说,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瞟向黄梦婷,搞得他就像是即将成为排教驸马爷一样,还自家人呢,真是不要脸! “话说这么说,但我要是不表示表示,好像也说不过去啊!”黄七公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辰十八插嘴道:“七爷,真不用,我们不差钱!” 卧槽,辰十八这小子的脑袋瓜子抹了香油啊,这招以退为进简直绝了,人家黄七公还没说给我们钱呢,这小子挺会挖坑呀! 黄七公何等聪明,立马大手一挥:“这样吧,我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一人一百万,现金还是转账?” 噗!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去,一人一百万? 我们总共四个人,加起来就是四百万,四百万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有钱人就是这样豪气! 库俊威“推辞”道:“别啊,七爷,真不用,我们真不用现金!” 黄七公弹指一挥:“那就转账吧,回头我叫福伯安排一下!” 黄七公一开口就给我们四百万的感谢费,我这心里反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这笔钱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我对黄七公说:“七爷,不用这么多,真不用……”黄七公竖起手掌,一脸霸气地说:“别跟我客气,再推辞就是不给我面子!这钱也不多,你们也别嫌少,反正以后排教就是你们的家,要钱也好,要人也罢,出了什么事情,给梦婷说一声,排教上下必定全 力以赴地帮助你们,咱们排教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黄七公挺直了腰板,一副江湖大佬的口吻。 但我相信,黄七公这番话,绝对不是什么大话,而是实实在在对我们的承诺。 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跟排教攀上了交情,而且这份交情还十分深厚,这对于我们日后行走江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我们完全可以借助排教这个大靠山,放手做很多事情。“对了,七爷,今天你六十大寿,我们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小小心意,不足挂齿!”我从怀里摸出一个礼盒,递到黄七公手上,盒子里面装着大鱼怪的两颗眼珠子,库俊威说过,这两颗鱼眼珠子可谓是价值 连城,有钱都买不到的十全大补之物。 黄七公也没有假惺惺地推辞,收下礼品盒:“好,老夫谢谢大家!你们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却还不忘给老夫带礼物,真是有心了!” 黄梦婷问黄七公道:“爹,那你说说,我这次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有没有给你丢脸的地方?”黄七公爱怜地抚摸着黄梦婷的头发:“宝贝呀,你已经做得非常优秀了!如果爹地亲自来处理水堂和金堂的叛变,可能还没有你处理得好,说不定还会爆发一场内部的恶战。爹一直对你的能力深信不疑,从 这次的事情更加可以看出,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管理者。日后呀,等爹走的时候,爹也能放放心心把排教的重担交给你!”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是不?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别说什么走不走的,晦气!”黄梦婷伸出手指,戳了戳黄七公的脸颊。 黄七公笑了笑:“好吧!好吧!爹说错话了,自己掌嘴!” 黄梦婷笑骂道:“爹,你怎么又用这招苦肉计?” 黄七公笑着对我们说:“几位小兄弟,别见笑,我跟我女儿打打闹闹惯了!梦婷她妈妈走得早,所以我把全部的爱都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 提到黄梦婷的妈妈,黄梦婷的脸上掠过一丝伤感:“我都没有见过我妈妈!” 黄七公挥手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子:“瞧我这破嘴!瞎说些什么呢!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许提不开心的事情!走吧,晚宴快开始了,咱们下楼去,不能让宾客们久等了!” 黄梦婷点点头:“行!等我先去换套衣服!” 我看了看我们几个,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好像也有些邋遢。 “我们也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我说。 “没问题!”黄梦婷叫来一个手下,让他带我们去了客房。 我们洗漱完毕走出来,感觉神清气爽。 客房里面,早已经给我们备好了漂亮的男装,都是名牌高档货。 我们也不客气,纷纷换上新衣服,往镜子前面一站,精神抖擞,英俊潇洒。 “让开!让我照照!”辰十八拨开我们,站在镜子前面,掏出一瓶发胶,我们以为他要弄一下发型,谁知道他把发胶喷在八字胡上面,将八字胡定型成一个俏皮的波浪造型。 磊子整理着衣领说:“我一定要打扮帅气一点,宴会上的女宾客肯定很多,万一哪个美女看上了我怎么办?嘻嘻,好紧张呀!” 我和库俊威一左一右竖起中指:“大哥,你想太多了!” 从客房里走出来,黑衣保镖带着我们去了楼下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人潮涌动,客人们依次落座。 黑衣保镖将我们安排在主宾席的位置,我们原本是拒绝的,但保镖说:“这是老爷的意思!” 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们,可能他们都在心里猜测,这四个年轻后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受到黄七公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黄七公问福伯:“梦婷呢?梦婷怎么还没有下来?” 福伯说:“小姐还在房间里打扮呢!喏,那不是来了吗?” 福伯伸手指向旋转楼梯,我们的目光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差点喷出了鼻血。 黄梦婷穿着一双水晶高跟鞋,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段,显得更加挺拔。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露出半截雪白的大长腿,就像是仙宫里走出的高贵女神。黄梦婷素颜的时候便已经是绝世美人,现在略施一点粉黛,更是惊艳全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让宴会席上的所有女人黯然无光。 第五百三十九章 跳大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这句诗词的真正含义。 黄梦婷长发飘飘,施施然走下旋转楼梯,走到我们的身旁坐下。 闻着黄梦婷身上的幽幽芳香,我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面红耳赤,不敢扭头看向黄梦婷。 黄梦婷还以为我拘谨呢,招呼着我们说:“大家不用拘谨,就跟自己家一样,随意一点!”黄七公举起酒杯,斟了满满一杯白酒,对在座的宾客朗声说道:“其他的话也不多说,感谢在座的朋友,能够前来参加黄某人的生日晚宴!同时,排教的发展也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希望排教跟大家的友谊, 能够长存!干了!” 黄七公一口干掉杯中白酒,那可是高脚杯,这一口下去,起码有半斤白酒。 黄七公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沉稳如山。 大堂里一片喝彩声,宾客们也跟着干掉杯中酒水。 就在大家喜气洋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夹杂着尖锐的唢呐声。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这是黄七公请来助兴的表演团队,但是当那唢呐声响起的时候,在座宾客无不变了脸色,因为那唢呐声,吹奏的并不是什么喜庆音乐,而是浓浓的丧乐声。 宴席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而又尴尬,现场一片死寂,宾客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梦婷唰地变了脸色,转头对福伯说道:“福伯,这是怎么回事?” 福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带着黑衣保镖往外走:“我出去看看!” 黄七公冷冷一笑,背负着双手,走到宴会中央站定,昂首挺胸,江湖霸气油然而生,对着那大堂外面沉声喝问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不用在外面装神弄鬼!” 黄七公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往门口看去,就看见一支奇怪的乐队从外面走进来。 当那支乐队走进大堂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堂里立刻弥漫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那支乐队前前后后约莫有好几十人,他们的打扮非常奇怪,衣着装扮非常鲜艳,大红搭配着大绿,十分的扎眼睛。而且这些人,全都跟小丑一样,浓妆艳抹,有的画着血盆大口,有的头上顶着冲天小辫, 还有的戴着牛头马面等古怪的面具,他们吹拉弹唱着,踩着奇怪的步伐,像是在跳着一种神秘的舞步,歪歪扭扭地从外面跳了起来。 这支乐队的行头装扮,令在场的宾客,无不花容失色,心底生寒。 有些胆小的宾客,已经低低的惊呼起来。 最奇葩的是,在这支乐队的中央,竟然有四个打着赤膊,戴着鬼面的壮汉,抬着一口漆黑如墨的棺材,就连抬着棺材,他们都是在跳着前进,那口棺材自然也跟着一摇一晃的,显得十分诡异。 今天是黄七公的六十大寿,竟然在寿宴上出现了棺材这样晦气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是在诅咒黄七公吗? 我们立马明白过来,这群人根本就不是来助兴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我突然想起,庄园里面还有那么多的保镖在巡逻,难道那些保镖没有出面阻止这群人进入吗? 答案只有一个,外面的那些保镖,十有八。九已经被这群人干掉了! 我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寒意,这群人是什么来头?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类打扮的人?是跟排教结仇的什么门派吗?我的目光落在乐队最前面的那个老太婆身上,老太婆那一身打扮,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巫婆,穿着黑色的长袍子,身材佝偻,驼着背,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右手还拿着一根类似于权杖之类的东西,花 白的头发披落在肩膀上,两只手皮包骨头,瘦弱得跟鸡爪似的,十分难看。 辰十八皱起眉头,低声说道:“那个老婆子的打扮,好像是东北的……萨满巫师啊!” 萨满巫师?! 我心中一怔,貌似想起了什么:“十八,这萨满是不是跳大神的?” 辰十八点点头:“对!萨满巫师通常拥有邪恶的巫术,自称能够通灵,跳大神是一种民间的称呼!” 老巫婆带领着这支古怪的乐队,一路跳到大堂中央。 距离他们较近的宾客,纷纷向后退避,普通人看见这些人奇奇怪怪的装扮,无不感到莫名的骇然。 “站住!” 福伯带领着一众保镖,挡在老巫婆的前面。 老巫婆举起手中的权杖,后面的乐队停止了喧嚣,大堂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抬口棺材来是几个意思?”福伯愤怒地喝问道。 老巫婆咯咯笑了笑,笑声很难听,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口浓痰似的。 老巫婆没有理会福伯,直接对黄七公说道:“敢闻今日七爷六十大寿,老婆子不请自来,特意赠送黒木棺材一口,恭祝七爷长命百岁!” 老巫婆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黄七公过生日,老巫婆送来一口棺材,嘴上偏偏还说恭祝黄七公长命百岁,这不是活脱脱地扇人耳光吗? 一向很有涵养的黄梦婷,此时竟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那老巫婆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是我爹的六十寿宴,你们胆敢在这里放肆,我定让你们有来无回!”黄梦婷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整座庄严,乃至整个崇明岛,全都是排教的人,不说上万,至少也有好几千人,这区区几十号人,要想在这里搞事情,恐怕是有些托大了,他们还真把排教当成菜鸟欺负了吗 ? 要知道,排教可是巫道八门之首,几乎没有人能够撼动排教江湖老大的地位。 所以,黄梦婷这话虽然是赤果果的威胁,但她确实有这个能力,让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有来无回。 黄梦婷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一刻,那种大小姐的风范和气场一览无遗。 老巫婆转头看着黄梦婷,虽然戴着面具,但那眼神里面,仿佛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老巫婆咯咯笑了笑:“模样生得还挺俊俏嘛,这样吧,老婆子今天心情好,收你做干女儿如何?” 这个老巫婆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张口就要收黄梦婷为干女儿,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呢? 当下,宴会席上便传出嗤笑之声。 黄梦婷面容冷峻:“你可真是一个疯婆子!” 黄梦婷这句“疯婆子”一点都没有骂错,在我看来,这个老巫婆就是一个疯婆子,一会儿抬着棺材来赶礼,一会儿要收黄梦婷当干女儿,感觉神叨叨的,就跟脑子有病似的。 老巫婆一听黄梦婷这句“疯婆子”,突然间暴跳如雷,手中权杖指着黄梦婷,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我们惊讶地看见,权杖的前面,突然窜起了一团黑气。 我心中一惊,那不是普通的权杖,而是一根法杖,约有一米多长,前端镶嵌着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骷髅头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里面,竟然还镶嵌着两颗幽绿色的诡异石头。 当老巫婆咆哮的时候,两颗幽绿色的石头突然亮了起来,那一瞬间,骷髅头仿佛睁开了眼睛,迸射出邪恶森冷的光芒。 一团黑气从骷髅头的嘴里喷薄出来,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老巫婆准备对黄梦婷施展邪术! “梦婷小姐,小心!” 我就坐在黄梦婷身旁,距离黄梦婷最近,飞身将黄梦婷扑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团黑气发出尖锐的鬼叫声,冲着黄梦婷激射而来,黑气之中,一张鬼脸隐隐闪烁,张着血盆大嘴,像是要咬人似的,在座宾客目睹此情此景,无不变了脸色。 说时迟那时快,库俊威反手拔出铁剑,剑气纵横,直接将那团黑气斩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那张鬼脸,也被一分为二。 黑气消散,库俊威仗剑而立,冷眉盯着老巫婆:“好毒辣的手段!” 我将黄梦婷扑倒在地上,胸口贴着胸口。 黄梦婷的脸上先是微微一阵惊愕,小脸吓得有点煞白。 然后,黄梦婷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就像红富士苹果,十分好看。 黄梦婷美目流转,女人的芬芳萦绕在我的鼻尖,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黄梦婷悄悄掐了我一下,咬着耳朵低声说道:“你还准备这样压着我多久?大家都在看着呢!”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黄梦婷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看见黄七公踏前一步,脸色阴郁,笼罩着一层杀气。 “龙婆,你胆敢再对我的女儿动手,休怪我不念旧情!你要来吃饭,可以!但你若要来闹事,呵呵,不好意思,我排教还真没把你地仙门放在眼里!”黄七公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巫婆,霸气十足。 地仙门?! 我们猛然一惊,原来这支跳大神的奇怪乐队,竟然是巫道八门中的地仙一门! 地仙门相对来说比较神秘,主要活动范围在东北一带,今日怎么会突然跑到崇明岛来了?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究竟是何目的?而且,听黄七公的口吻,他跟这个名叫“龙婆”的老巫婆,好像还有些故事。 第五百四十章 勾结 龙婆刚才这一动手,宴会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 很多黑衣保镖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将那群“妖魔鬼怪”围困在中间。 但是,那群地仙门人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跟那些黑衣保镖冷冷对持,双方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会擦枪走火。 龙婆冷冷看着黄七公,冰冷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怨恨:“这个小贱人,跟她娘一副模样!” 龙婆口中的“小贱人”,自然指的是黄梦婷。 黄梦婷被龙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作“小贱人”,就算再有涵养,此时也忍不住发飙:“你个疯婆子,你才是贱人呢!” 龙婆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黄梦婷一眼:“老狐狸精死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小狐狸精!哼,让我先把你的容给毁了,免得你到处害人!” “住口!” 黄七公终于按耐不住了,这个像老顽童一样,脾性极好的老排头,面对龙婆再三出言侮辱自己的女儿,登时火冒三丈,指着龙婆,一字一顿地说道:“谁敢再骂我的女儿,我必定让他横尸当场!” 黄七公说到这里,又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不管是谁!!”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黄七公这话是冲龙婆说的。我隐隐有些奇怪,好像从头开始,黄七公对于龙婆,一直都在忍让,他到底在忍让什么?就连龙婆给黄七公送来棺材,黄七公好像也没有太过着恼!黄七公那么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面对龙婆的再三 侮辱,他还是没有对龙婆动手,黄七公和龙婆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呀! 龙婆伸长脖子,把脑袋凑到黄七公面前:“姓黄的,你有能耐就把老婆子的这颗脑袋摘下来?来啊——” 黄七公紧咬着嘴唇:“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爹,杀了她!”黄梦婷大声说。 黄梦婷这一开口,下面的宾客纷纷壮起胆子,大声叫喊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黄七公原本已经举起手臂,此时却缓缓放了下来,耐着性子对那龙婆说道:“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条路,坐下来吃饭,第二条路,马上带着你的人滚蛋,离开崇明岛!”黄七公给龙婆开出的两个选择条件,简直无比优厚,下面的人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黄七公还能邀请龙婆坐下来吃饭?就算是让龙婆滚蛋,也算是格外开恩,要知道,崇明岛可是排教 的总部,黄七公若想收拾龙婆,简直易如反掌,但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此时此刻,我基本上可以断定,黄七公和龙婆之间的关系不太简单,甚至可以说非比寻常。 谁知道,面对黄七公这样的优待,龙婆却毫不买账,她指着队伍中的那口黒木棺材,声音冷得跟毒蛇一样:“那口棺材,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今天这顿晚饭,我也要吃,因为这是你的丧宴!” “丧宴”两个字一出口,黄七公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黄七公的脸颊突突地抽搐着:“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恨我吗?” “呵呵!”龙婆冷笑两声道:“就算再过去一百年,一千年,我也恨你!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黄七公深吸一口气:“你不要逼我!” 龙婆恨声说道:“黄七爷,今日,我会亲眼看见你死在我的面前!” 两人的这番对话,在场的宾客都能看出来,黄七公和龙婆绝对是两个老相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结下了深仇大恨。 黄七公的目光越过龙婆的头顶,如同犀利的闪电,冰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宾客:“不要藏着了,全都给我滚出来吧!我知道,今日绝对不是地仙门独自来的,你们是时候现身了吧!” 黄七公这样一说,我们的心弦瞬间紧绷起来,今天到场的,不止地仙门一个门派,那还有谁?听黄七公这口吻,地仙门好像还有同党! 黄七公话音落下,就听砰砰两声闷响,两个排教的黑衣保镖,从斜刺里飞了出来,就像人肉板子一样,重重跌落在两张餐桌上面,当场毙命。 磊子趴下其中一个保镖的衣服,我们定睛一看,就看见那个黑衣保镖的后背上,有一个恐怖的黑色拳印,入肉极深,就像中毒一样。 两个黑衣保镖满脸黑气,双眼圆睁着,当场就没了声息。 我和库俊威对视一眼,心中掠过一丝惊讶,衡阳害手?! 保镖后背上留下的拳印,典型的衡阳害手,对于衡阳害手,我和库俊威可是见识过的,绝对不会忘记。 但见黄七公面色一沉:“衡阳害手?!” 呼哈! 一声呐喊,四面八方冒出二十多个人,每个人都在手臂上缠上一朵小白花,就像在祭奠死人一样,齐声说道:“拳门在此!” 我的心弦微微一沉,没想到宾客里面还混入了拳门的人,难怪龙婆那么嚣张,原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呀! 我隐约察觉到今晚有些不妙,地仙门和拳门都是有备而来,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他们今晚敢在排教总部对黄七公发难,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直觉告诉我,兴许潜伏在庄园里面的,还不止地仙门和拳门。 我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听啊呀几声惨叫,此起彼伏。回头一看,四面八方起码有十多个人相继倒了下去,这些人伸出双手,死死地卡着咽喉,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他们的七窍里全都流出血来,瞳孔里面密布血丝,就像中了剧毒一样。从发作到毙亡,前后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把在场的其他宾客全部吓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一个年轻男子踉跄着跑到我们面前,突然张开嘴巴,噗地喷出一团鲜血,然后双手卡着咽喉,跪倒在地上,鲜血从七窍里涌出,他发出痛苦的嘶吼,翻身倒在地上,登时没了声息。 “血里有虫子!” 黄梦婷发出低低一声惊呼,花容失色。 我们定睛一看,只见刚刚那人喷出的鲜血里面,竟然有细密的小虫子在蠕动,就像黑芝麻一样,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一看见这些奇怪的小虫子,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蛊门的人! 这些死者,无一例外都是中了蛊毒,而这些蛊,全都下在菜肴里面,幸好刚刚我们只喝了酒,没有吃菜,那些动了筷子的人,便已身中蛊毒,暴毙而亡。 黄梦婷惊怒交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移动身体,挡在黄梦婷的面前,低声安慰道:“别怕!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帮你顶着!” 辰十八看了我一眼:“今晚的事情可不简单呀!” 磊子的拳头捏得咔咔响,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妈的!地仙门,拳门,蛊门,怎么?三合一呀!来得正好,今晚爷爷将他们一网打尽!” 库俊威后退一步,仗剑而立,目光就像激光一样,在人群里来回扫视:“少说废话,保留一些力气,今晚来的都是各门派中的高手,一旦开战,势必将是一场恶战!” 我们原本只想高高兴兴参加一场生日宴会,没想到又卷入了门派争斗的漩涡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不主动寻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你。 只要你还置身在江湖当中,就会有连绵不断地恩怨情仇纠缠着你。 所以说,一入江湖深似海,要想在江湖里存活下来,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一下子死了十几二十个人,而且死状都是这般凄惨,那些宾客再也坐不住了,有人情绪失控,开始准备往门外跑,试图逃离这里。 有一对夫妻距离门口最近,丈夫带着妻子,一边大喊着“杀人啦!”,一边惊慌失措地往外跑,眼看着他们已经跑出了大门,一双枯瘦惨白的手,突然从黑暗里伸出来,抓住了两人的脖子。 不等这对夫妻叫喊出声,那双惨白的手已然捏碎了他们的喉骨,发出令人骇然的咔嚓声响。 所有人都是心底一寒,那些想要逃跑的人们,都被吓得退回座位上,一个个面容煞白,如坐针毡。 砰!砰! 两声闷响,那对夫妻的尸体被抛进大门,横尸在门口。 两人瞪着浑圆的眼睛,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耷拉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这两人的死,起到了很好的“杀鸡儆猴”的效果,原本躁动慌乱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敢胡乱动弹。 这双手的主人,缓缓从门口走进来。 我们一看此人,心中的怒火陡然冲上头顶。 此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我们的老仇家,赶尸门的叛徒,姚振兴!自从上次离开水洼村以后,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姚振兴,没想到这个狗腿子,今晚竟然现身在排教总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背着背篓的人,那些人穿着黑衣黑裤,眼神一个比一个狠毒,他们的 背篓里面不时传来嘶嘶声响。 很明显,这些都是蛊门的人,而他们的背篓里面,绝对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毒物。姚振兴双手笼在衣袖里,大摇大摆从门口走进来,咧嘴冲黄七公阴冷地笑了笑:“恭祝黄七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时间匆忙,没带什么礼物,地上那两具尸体,就当做给你的见面礼吧!” 第五百四十一章 围攻 “好!哈哈哈!很好!” 面对被三大门派围攻的危险境地,黄七公不怒反笑,江湖老大的气场在此刻显露无疑。 此时的黄七公,再也不是之前那种老顽童的样子,他的双目不怒自威,迸射出森冷的杀气。这种杀气,不是谁都有的,那是经过长年累月浴血沙场,才能磨砺出来的杀气。 黄七公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从那些敌人的脸上慢慢扫过:“今天是我六十大寿,很高兴有这么多老朋友记得我的生日,不远千里来到崇明岛为我庆生!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就留下好好玩玩吧!” 黄七公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今儿个胆敢来崇明岛的敌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呵呵,谁说我们是来给你庆生的?我们是来送你上路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一道人影跳上餐桌,傲然而立,他的双手笼罩在银色的手套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迷彩小背心,勾勒出硬朗的肌肉线 条,这副外形,明显是走硬功夫路线的。看他的模样,年纪顶多三十岁上下,在江湖上,还算是年轻一辈。 “你是拳门带头的?”黄七公指着迷彩小背心,冷冷问道。 迷彩小背心缓缓摘下手套,在场的宾客看见他的双手,全都惊呼起来。 但见此人的双手,乌黑如炭,表面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气,看上去就像中了剧毒似的。 迷彩小背心双手啪地一抱拳:“在下宋晓东,拳门四大长老之一!”“哦?!”黄七公挑了挑眉头,面上微微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不错,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拳门四大长老之一的位置!我很久没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江湖上冒出了这么多的后起之秀,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 我们看向那个宋晓东,心里也是猛然一惊,此人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居然能够坐上拳门四大长老之一的位置,绝对是个狠角色。在这些门派里面,其实我最痛恨的并不是蛊门,对于蛊门,我只是痛恨蛊门老祖而已。我真正痛恨的门派,就是拳门,因为拳门会将那些拐卖的孩子,还有孤儿秘密培养成杀手,成为帮助拳门做事的杀人 机器,拳门的做法简直是毫无人性。 上次在衡阳的时候,我和库俊威击杀了其中一个长老,没想到今日又碰上了一个拳门的长老,而且还这般年轻。 看着桌子上那个飞扬跋扈,十分嚣张的宋晓东,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对他暗暗动了杀意。 黄七公指着四面八方的敌人:“地仙门、拳门、蛊门、很好,巫道八门,今日竟然来了其三,可真给我黄某人面子啊!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这样做,对于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姚振兴站了出来,冷冷笑道:“江山辈有人才出,黄七爷,你已经老了,这江湖老大的位置不适合你,你们排教也只手遮天了那么多年,是时候换换主子了吧?” 黄七公呵呵笑道:“说的我好像武林盟主似的,我倒想知道,你们想换谁来当主子呢?龙婆?宋晓东?还是你?” “蛊门老祖!”姚振兴冷冷说道。 黄七公微微一怔:“苗老鬼?!苗老鬼还活着?” 姚振兴冷笑着说:“不仅还活着,而且已经重新出山!百年前,蛊门老祖没有完成一统江湖的大计,百年之后,他不会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黄七公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一丝忧色:“这可真是祸害活千年啊!像苗老鬼这样的江湖败类,早该被雷劈死了,怎么还会活着?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啊!” 姚振兴轻轻一甩衣袖,翻手从袖口里亮出黄澄澄的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了两下。 黄七公何等眼力,一看姚振兴手中的引尸铃,面色立马就变了:“你不是蛊门的人?” 姚振兴冷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蛊门的人?所以,我必须给你纠正一下,今天来这里的,除了地仙门、拳门、蛊门以外,还有赶尸门!” “赶尸门?!”黄七公皱起眉头,扭头看向我,因为我在书房的时候,跟黄七公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所以黄七公此刻有些疑惑,弄不好还认为我跟姚振兴是一伙的。 在外面这种公众场合,姚振兴居然打着赶尸门的旗号在外面干坏事,这不是损害赶尸门的名声吗? 我一听姚振兴说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姚振兴厉声叫骂道:“姓姚的狗贼,你这个赶尸门的叛徒,有何脸面代表赶尸门?” 姚振兴蓦地一惊,一下子在人群中看见了我:“萧九?!你们居然也在这里?” “哼!”我冷冷瞥了姚振兴一眼,面对姚振兴这个狗贼,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磊子啪啪地活动着手指头,低声对我说道:“待会儿姓姚的狗贼交给我对付,今晚算他运气不好,我要给赶尸门清理门户!” 我刚才那话一出口,黄七公何等聪明,登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挺起胸膛,补充说道:“姚振兴,一个赶尸门的叛徒而已,你根本代表不了赶尸门!” 说到这里,我从怀里摸出赶尸令,高举在手里:“赶尸令在此,我才是赶尸门的真正门主!虽然我们赶尸门人才凋零,但也容不得你这种人渣胡来!我萧九在此郑重宣布,赶尸门站在排教这一边!”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目光毫不畏惧地扫过姚振兴、龙婆、还有宋晓东的脸庞。 姚振兴恨得牙痒痒,看着我手中的赶尸令,目露凶光,恨不得一把抢过来。 宋晓东瞥了姚振兴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老姚,我还以为你是赶尸门的现任门主呢!真是笑话,居然让一个小娃娃当了门主!” 宋晓东这话充满了赤果果的嘲讽,姚振兴顿时恼怒起来,粗暴地回应道:“你给我闭嘴!赶尸门门主这个位置,今晚我就会夺回来!” “哈哈哈!”磊子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全场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姚振兴怒道:“你在笑什么?” 磊子指着姚振兴,哈哈大笑:“傻子!傻子!大傻子!” 磊子摆明是在捉弄姚振兴,姚振兴好几十岁的人了,被磊子这样的年轻后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傻子”,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怒吼一声:“给我上!” 后面那些蛊门弟子,听闻姚振兴一声令下,纷纷掀开背篓,将背篓扔在地上,背篓里的毒虫全部爬了出来,花花绿绿的,就像潮水一样涌向人群。 青绿色的蛇在蜿蜒爬行,丑陋的蛤蟆在满地乱蹦,蜈蚣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蝎子举着毒针,气势汹汹地往前冲。 在做的宾客,看见这满地的毒虫,无不骇然变色。 整个宴会大厅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尖叫声,嘶吼声,各种声音交织汇聚在一起,场面一下子变得极度混乱。 宾客们争相逃命,不少宾客纷纷爬上餐桌,那些餐桌就像是救命的堡垒,但是一张餐桌又容纳不下几个人,所以好些人都从餐桌上被挤落下去,然后又拼了命的往上爬。 人的骨子里,都是自私的动物,为了在餐桌上占据一席之地,人们相互推揉,甚至大打出手,都试图把对方赶下桌去。 还有些人跑得慢了,摔倒在毒虫堆里面,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叫得人毛骨悚然,那些毒虫瞬间爬到人们的身上,疯狂地啃咬着那些人 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倒在毒虫堆里,刚刚倒下,就有十多只蜈蚣咬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一大波蝎子覆盖上他的双腿,在他的双腿上一通疯狂乱刺,那人顿时痛不欲生。 我一下子瞪红了双眼,杀气陡然而生,这些敌人实在是太可恨了,居然对无辜的老百姓下毒手,也就是说,今日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宾客,都是他们计划杀死的目标。 这让我感到极其的愤怒,对无辜百姓下手,这他妈还有一点人性吗? “给我杀!” 黄七公也愤怒了,好好的一场寿宴,居然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大屠杀。 原本张灯结彩的宴会大厅,此时却变成了修罗地狱。 那些排教的弟子早已经按耐不住怒火,被敌人踩上门来欺负的感觉可不好受,他们纷纷亮出兵器,嘶吼着冲了上去。 排教因为常年在水上活动,所以他们的主要兵器是分水刺,尾部有把可握,刀身笔直且狭细,方便水下作战。当然,排教的分水刺比普通的分水刺更有特色,经过黄七公的改良,变成龙头刺,把手那个地方做成龙头形状,那个龙头除了造型威猛好看以外,还起到一个护手的作用,当你握着龙头刺的时候,手是藏 在龙头下面的,敌人的兵器没法伤到手指。 黄七公砰砰击飞两个拳门弟子,冲那福伯叫喊道:“福伯,让人去把我的刀取来!”福伯应了一声,立马带人去取刀。 第五百四十二章 龙头刀 “老爷,刀来啦!” 片刻之后,福伯取刀回来。 众人一看那刀,顿时惊呆了。 那把刀长约两米,重达百斤,竟然需要两个排教弟子,一前一后扛着出来。 刀把是一个描绘着金漆的金色龙头,刀身又宽又大,下面还挂着七个沉重的铁环。 黄七公看见这把龙头刀,眼神里闪烁出一种兴奋的光,他伸手抚摸着刀身,就像在注视着自己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黄七公伸手握着刀把,单手就把龙头刀举了起来。 那重达百斤的龙头刀,居然被黄七公单手举起,光是这份功力,足以让很多人心惊胆寒。 黄七公举着龙头刀,唰唰划了个刀花,上面的七个铁环发出叮叮当的清脆声响。 强烈的杀气从龙头刀上汹涌而出,黄七公挺刀而立,单手叉腰,怒声嘶吼道:“我他妈已经十几二十年没有动刀了,龙头刀也已经十几二十年没有饮血了,今日,龙头刀出,势必饱饮一顿鲜血!” 怒吼声中,黄七公反手将龙头刀插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刀尖入地,仿佛地面都在颤抖,汹涌的刀气四散蔓延,地面上立马嗤啦啦出现了数道裂痕,刀身上面的铁环,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龙头刀出,黄七公的江湖大佬气势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其实黄七公长得并不算十分高大,上了年纪之后,腰身也没有年轻时候那样挺拔。 但是,当他扬起龙头刀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变得十分高大威猛,那气势,完全令人不敢直视。 “帅哦!” 我们的心里,发出由衷地感叹。 这个时候,两个不知死活的拳门弟子,竟然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掩杀上来,拳头直奔黄七公的腰眼要害而去。 那黄七公是何等人物,眉头一挑,后背上仿佛生有眼睛,猛地拔刀而起,也不回头,反手就是一刀横扫而出。 但见寒光飞旋,以极快的速度划过我们的眼帘。 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黄七公的背后,直挺挺地站立着两具无头尸体,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激喷上天,两颗人头骨碌碌飞旋起来,就像是凌空旋转的陀螺。 令人奇怪的是,距离黄七公最近的龙婆,却一直没有出手。 龙婆默默地看着黄七公,眼神隐隐约约有些痴迷,眼神里,竟然充满了一种仰慕。 有两个地仙门的弟子准备冲上去,却被龙婆伸手阻拦下来。 再看黄七公,好像也并没有要跟龙婆动手的意思。 这个时候,就听那个宋晓东嚷嚷起来:“龙婆,你在做什么?舍不得对你的老情人下手吗?” 老情人?! 这三个字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龙婆和黄七公之间,好像有点奇怪的情愫在里面,原来……原来他们以前竟然还做过情侣! 没想到这种只有在偶像剧里面才会出现的桥段,竟然发生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我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听见“老情人”三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惊讶。毕竟,在常人看来,黄七公贵为排教老排头,有钱有势,长得也算相当英俊,能够配上黄七公的女人,肯定也是倾国倾城的超级美女。刚才龙婆不是说过吗,黄梦婷长得像她妈妈,换句话说,黄梦婷的妈 妈,也就是黄七公的老婆,肯定也是黄梦婷那种级别的超级大美女。 再看这龙婆,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说话颠三倒四,胡言乱语,根本就像一个疯婆子。真是很难想象,龙婆居然跟黄七公当年还是情侣。 套用磊子的话说:“妈呀,这黄七公的口味,比我还要重啊!” 当然,所有人里面,最为吃惊的自然要数黄梦婷。 黄梦婷整个人都吓掉了,张着嘴巴,如同木头人一样的站在那里。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黄梦婷的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 可能在黄梦婷看来,面前这个疯婆子,完全不及自己母亲的百分之一,自己那么英俊帅气的老爹,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睛,跟这个疯婆子在一起呢? 龙婆和黄七公异口同声地冲着宋晓东怒喝道:“住口!” 宋晓东咯咯笑道:“哟,不愧是老情人,真有默契啊!” 龙婆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跟姓黄的,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恩断义绝,我发过毒誓,姓黄的是我此生最大的敌人!” 说到这里,龙婆举起手中法杖,指着黄七公的胸口。 宋晓东呵呵冷笑道:“好!希望你记得你发过的毒誓!今晚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别让感情蒙蔽了你的双眼!否则,我们可不好跟蛊门老祖交代!” 龙婆冷哼道:“我龙婆做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知道怎么做!” 黄七公牙关一咬,挥刀就要劈向宋晓东。 龙婆滑前一步,用法杖架住了黄七公的龙头刀,挡在黄七公面前。 别看龙婆脚步蹒跚,身形佝偻,没想到身法速度还挺快。 眼见龙婆挡在自己面前,黄七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龙……龙婆,你确定要跟我动手?”黄七公的话语里面,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受。 龙婆冷冷说道:“三十年前,我与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今日,我既然答应蛊门联手杀你,我就一定会杀你!这个仇,我已经憋了三十年!” 龙婆突然一声厉喝,法杖灵巧地绕过龙头刀,闪电般击中黄七公的胸口。 不知道是黄七公因为情感的事情疏忽大意,还是因为龙婆的这一次偷袭实在太快,反正黄七公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法杖,正中胸口。 黄七公蹬蹬蹬连退三步,龙头刀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痕。 黄七公支撑着龙头刀,这才没有倒下。 黄七公惊讶地看着龙婆,伸手捂着胸口,喉头哽咽了两下,竟然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黄七公这一喷血,所有人都怔住了。 龙婆这一法杖,竟然将黄七公击出了内伤。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黄七公挨得这一下,决计不轻。 “老爷!” 在场的排教弟子大惊失色。 “爹!” 黄梦婷花容失色,失声大叫着想要跑过去。 “别过来!” 黄七公竖起手掌,头也不回地说。 “爹……” 黄梦婷眼见黄七公受伤吐血,美目里已经急出了泪花。 福伯拦住黄梦婷:“小姐,听老爷的吩咐吧!老爷自有打算!” 福伯是排教的老管家,深知黄七公的性格,这种情况下,黄七公绝对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目睹刚才龙婆与黄七公的交手,我们也是惊讶无比,没有想到堂堂老排头,竟然被龙婆一击即中。 磊子皱眉道:“不会吧?!堂堂排教老大,就这点本事?” “你瞎啊!”辰十八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刚刚那一下,黄七爷是故意的吗?” “故意的?”磊子怔了怔:“黄七爷脑子进水了吧,故意挨那么一下?” 库俊威叹了口气:“不是脑子进水,刚才那一下,是黄七爷在还三十年前的感情债吧!” 黄梦婷蹙着柳眉道:“我真是搞不明白,我爹他……他怎么会和这种疯婆子纠缠在一起?” 磊子说:“也许那个疯婆子,年轻时候也是个美女呢?或者说,嗯,你爹的口味……比较与众不同……” “哈哈哈!”宋晓东发出爽朗的笑声:“龙婆,干得漂亮!果然信守承诺啊!” 龙婆怔怔地看着黄七公,眼神里充满惊讶:“你……为什么不躲?” 黄七公笑了笑,鲜血顺着唇角滴落,染红了胸口的寿衣,没有说话。 龙婆的声音提高八度,尖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不躲?” 黄七公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为什么要躲?” 龙婆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以为你真的不敢杀你吗?” 黄七公说:“敢!你当然敢!只不过刚才那一下,是我还给你的!” “还给我?!”龙婆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你不欠我什么?你不用还给我!我也不需要你还给我!” “我欠你的,欠了你三十年!”黄七公神色黯然,面露痛苦之色。 听黄七公这副口吻,三十年前,好像是黄七公对不起龙婆吧,所以,黄七公刚才心甘情愿挨了龙婆一击,其实是在向龙婆“赎罪”。龙婆的声音尖锐刺耳,法杖几乎戳到黄七公的鼻尖:“我最讨厌见到你这副样子,一副自以为是,好像能够扛下所有责任的样子!你如果真的能够扛下责任,三十年前……我不想再提到三十年前的事情!姓 黄的,拿命来吧!” 龙婆高声咆哮着,法杖重击在龙头刀上面,飞溅起一团耀眼的火星。黄七公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重新举起龙头刀,冷冷说道:“还了你的债,我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好了,现在我要大开杀戒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大混战 “啊——” 黄七公一声长啸,提刀从龙婆的身旁飞快掠过,只身杀入那群地仙门的阵营当中。 黄七公挥舞着龙头刀,厉声怒吼:“来啊!你们不是送我棺材当礼物吗?我倒想看看,这口棺材到底能躺多少具尸体?” 黄七公的刀法,走得是刚猛路子,大开大合。 而且那龙头刀极其沉重,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 黄七公浑厚的内力,再加上沉重的龙头刀,两者合二为一,气势惊人。 一个吹唢呐的地仙门弟子,眼见龙头刀当头劈落,慌慌张张举起唢呐抵挡。 一蓬血雨顿时飞溅而起,这一刀落下去,地仙门弟子的脑袋都被削飞了半边,剩下脑袋里面,还能看见白花花的脑花在跳动。 黄七公抬脚踹飞此人,一支判官笔悄然杀至,笔直地点向黄七公的后背。 那人穿着判官模样的衣服,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判官笔一直藏在袖口里面,直到接近黄七公的时候,才陡然发难。 那判官笔的笔尖是精钢铸造,上面黑乎乎的,像是淬有剧毒。 黄七公也不回头,反手一刀回劈而出,刀气纵横。 龙头刀竟然后发先至,比判官笔提前一步,硬生生将那人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此时,判官笔距离黄七公的后背,只有一公分。 一公分,生与死的距离! 只听嗤啦一声,那人的身体分裂成两半,体内的零碎儿飞溅的到处都是。 这才是江湖大佬真正的实力! 没有足够强的战斗力,怎么能够成为第一门派的掌舵人呢?黄七公这几刀劈出去,内行人都能看出来,黄七公的内力十分浑厚,可以说是精纯。而且他的刀路很猛,别看他的刀法好像很简单,但是简单的招式一旦运用到极致,再配合精纯的内力,也同样具有相当 可怕的杀伤力。 花拳绣腿那只是武术表演,表演给人看的套路,真正的杀人绝技其实并不繁复,讲究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用最短的时间干掉对手。 很显然,黄七公深韵真正的杀人之法。 这不能说黄七公残忍,要想在江湖上存活立足,就必须得这样“残忍”。 要不然,脑袋搬家的人,就会是你自己。黄七公这一番拼杀,极大地鼓舞了手下的士气,那些排教弟子顿时战斗力大增,争先恐后地往上冲,跟那些拳门和蛊门的弟子混战在一起,战况非常惨烈,双方互有死伤,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横尸当场 。 一个排教弟子用龙头刺,将一个蛊门弟子钉死在柱子上,龙头刺穿心而过。 但是不等这个排教弟子拔出龙头刺,背后突然闪出一个拳门弟子,在他的后背上重重一击,排教弟子径直被打得趴在地上,脸上很快升起一团黑气。我还看见一个排教弟子十分骁勇,当他举起龙头刺,冲向一个蛊门弟子的时候,蛊门弟子扬手从袖口里激射出十多只毒蝎子,全部钉在排教弟子的身上。但是那个排教弟子并没有停下脚步,憋着最后一口 气往前冲,直到将龙头刺送进蛊门弟子的咽喉,两人才抱在一起,同时倒在地上,同归于尽。 面对这样的大混战,我们自然也是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 库俊威提剑冲向龙婆,龙婆会邪术,她才是整个宴会厅里面,最恐怖的存在。 磊子原本想要寻找姚振兴,但是却碰上了宋晓东,两人都擅长格斗,一触即发,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我让辰十八留在黄梦婷的身边,负责保护黄梦婷的安全。 以辰十八的战斗力,保护黄梦婷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我,则从腰间抽出赶尸鞭,杀气凛然地寻找姚振兴的踪影。 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必杀姚振兴这个叛徒,不能再让他继续逍遥。 “萧九……”黄梦婷看见我转身离开,有些紧张。 辰十八翘着八字胡说:“梦婷小姐,不用害怕,有我照顾你呢,你妥妥的!” 我刚一走进战圈,面前突然出现了至少五条青绿色的毒蛇,散布成一个扇形。 五条毒蛇高高昂起蛇头,滋滋吞吐着猩红色的蛇信,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我抬头一看,在五条毒蛇的后面,站着一个蛊门弟子,干干瘦瘦的,就像一根干豇豆,手里横握着一支长笛,正在吹奏笛子,那五条青蛇受到笛音的控制,疯狂扭动身体,然后齐刷刷地朝我激射而来,如 同五支利箭,来势相当迅猛。 我手腕一翻,赶尸鞭席地飞旋而出,在地上划出一道强有力的弧形。 自从修为进入祝由第六层境以来,我还没有真正的出过手。 这一出手,我才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赶尸鞭出手的一刹那,竟然挟带着一股刚猛之风,那是内力所产生的劲风,相当生猛,发出破空声响,同时还伴随着赶尸鞭噼啪一声炸响。 那五条青色的毒蛇被赶尸鞭,凌空齐刷刷拦腰抽成两截。 同时,赶尸鞭余势不减,鞭梢直接从那个蛊门弟子的胸口上,横扫而过。 刺耳的笛声戛然而止,蛊门弟子的胸口爆裂起一团血雾,他口中鲜血狂喷,向后远远飞了出去,跌落在一大片蜈蚣群里面,立马被啃噬得面目全非。 体内的真气一旦流转起来,仿似有千军万马在我的体内奔腾而过,那种气血涌动的感觉,让我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丹田之中,有一团强大的内息。 我斜握着赶尸鞭,一步步往前走,不管面前出现的是毒虫还是敌人,统统被赶尸鞭扫荡出去。 赶尸鞭的力量排山倒海,很快,我所走过的地方,地上的毒虫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而在我两米左右的范围内,也没有敌人还能够站立。 当把面前的地方清空以后,我一眼就看见了姚振兴。 姚振兴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在他的面前,起码躺下了五六个排教弟子的尸体。 “姚振兴!” 我一声怒吼,声如惊雷。 姚振兴虎躯一震,回头看见是我,脸上的杀气更加浓郁。 “好小子,老夫不来找你,你竟敢来找老夫?!来得正好,今晚你可是插翅也难飞了!”话音未落,姚振兴手臂一扬,引尸铃化作一道金光,旋转着飞向我的胸口,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威力强劲。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一刻,我和姚振兴都瞪红了双眼,如同两头准备搏命的野兽。 姚振兴一心想要除掉我,这样他才能够取得赶尸令,成为赶尸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我,也一心想要除掉姚振兴,因为姚振兴是赶尸门的叛徒,弑师灭祖,其罪当诛! 那引尸铃的速度快得惊人,普通人根本没法用肉眼看清楚。 但是,我萧九可不是普通人。 随着我修为的不断提升,我的六感愈发敏锐。 那引尸铃在我的视线当中,飞行的速度也就跟普通速度差不多,我并不觉得有多快,并且我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能够成功接下这一招。 “来得好!” 我大喊一声,赶尸鞭划出一道鞭影,快若闪电。 噼啪! 一声爆响。 赶尸鞭跟引尸铃撞击在一起,竟然迸射出火星沫子。 伴随着爆响声,引尸铃就像陀螺一样,以更快的速度倒着飞旋回去,快如流光。 姚振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那道金色的流光擦着姚振兴的脸颊掠过去,没入在了姚振兴身后的柱子里面。 姚振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满脸惊诧地看着我,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死神已经与姚振兴擦肩而过。 我暗叫一声遗憾,刚才准头没有拿捏得好,若是再准一点点,这引尸铃飞回去,能够击爆姚振兴的脑袋。 姚振兴惊出一身冷汗,咬着牙关,惊怒交加地样子:“你……你竟然能够将我的引尸铃挡回来?!小子,你的修为……怎么会……怎么会提升的这么快?” 我踏前一步,扬起赶尸鞭,冷冷说道:“想知道我的修为为什么提升这么快吗?” 姚振兴看着我:“为什么?” 我咧嘴一笑:“因为我长得帅!” 其实,我这人还是很有幽默细胞的,有时候我也会无厘头搞笑一番。 姚振兴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摆明了在戏弄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与此同时,我的身后却传来黄梦婷低低的惊呼声:“萧九好帅!” 有了美女的鼓励,我更是信心大增,回头看了黄梦婷一眼,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辰十八不满地嘟囔道:“梦婷小姐,你视力出了问题吧,我可是没有看出来,萧九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哪一点有我帅?” 姚振兴见我一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脸都气绿了,阴郁的吓人。 姚振兴恨声说道:“小子,刚才老夫低估了你,没想到你长能耐了!但是你不要得意,就算你再提升两三层修为,你也不可能是老夫的对手!”说到这里,姚振兴的长衫无风自鼓,一股比刚才汹涌三倍的杀气,自体内冲出。 第五百四十四章 圣女 咯噔!咯噔!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听那声音,竟像是骏马奔腾的声音。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听见高亢的马嘶声。 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数十匹骏马发疯般地冲进宴会厅,马蹄飞扬,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在场的人,无不讶然,在这崇明岛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骏马? 目睹此情此景,就连黄七公也是一脸的困惑,黄梦婷说:“奇怪!我们庄园里面没有养马啊,这些马……都是从哪里来的?” 马群在宴会厅里来回冲撞,一下子就冲垮了敌人的阵营。 地上的那些毒虫成片成片的被马群踩死,还有不少蛊门弟子倒在地上,被马群无情地踩踏。 那支奇怪的地仙门队伍也被瞬间冲散,那口黒木棺材翻滚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一匹骏马从姚振兴背后冲上来,姚振兴也是相当厉害,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腾空翻身而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马背上,然后右手成刀,一记凶狠的手刀,重重地劈落在骏马的后颈上。 骏马发出一声惨嘶,承受不了这记重击,哀鸣着倒在地上。 姚振兴飘然落地,冷哼道:“你这畜生……” 姚振兴猛地张大嘴巴,后半截话硬生生堵在喉咙里面,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当那匹骏马倒地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人形,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骏马的影子,地上躺着一个活生生的成年男子,从衣着打扮来看,正是一个蛊门弟子,口鼻流血,已然气绝身亡。 姚振兴惊怒交加,使劲揉了揉眼睛,厉声大喝:“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在同一时候,宋晓东一记铁拳,轰飞了一匹骏马。 那匹骏马飞在半空的时候,突然显露出了人形,竟然是宋晓东自己的一个手下。 那是一个拳门弟子,嘴里鲜血狂喷,被宋晓东一拳轰飞了五米远,撞击在墙壁上,当场身亡。 宋晓东惊愕地站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那匹骏马,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自己的手下呢? 就在宋晓东发愣的瞬间,磊子趁机杀至宋晓东面前,一记虎口掏心将宋晓东轰击得飞了起来。 在场的人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群骏马,更加不可思议地看着骏马变成人形,感觉就像在变魔术一样。 只有我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惊讶,心中反而是一阵激动。 活人变马,我可是亲眼见识过这样的手段,这是红莲教的拿手绝技,造畜之术! 只有红莲教,才能施展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魔术”。 很明显,红莲教突袭了守在庄园外面的那些敌人,然后利用造畜之术,把他们变成骏马,冲进宴会厅,冲散了敌人的阵营,帮助排教这边扭转了局面。 如此一来,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红莲教是站在排教这边的,并不是跟蛊门,拳门,还有地仙门一伙的,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增加了排教获胜的筹码。 我一想到红莲教,我就想起了柳红衣,柳红衣是红莲教的人,也不知道她今晚来到这里没有? 江湖路遥,如果真能在这里碰见柳红衣,那我和她之间还真是相当有缘呢! 黄七公收刀而立,朗声笑道:“又有新朋友来了吗?快快屋里请坐吧!” 龙婆退回到姚振兴身旁,姚振兴皱眉道:“妈的!红莲教难道也要淌这趟浑水吗?” 姚振兴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吹进来一股劲风,无数红莲花瓣随风吹进来,就像下了一场璀璨夺目的花瓣雨,又像是漫天红色的蝴蝶在翩跹飞舞,煞是好看。 这个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群女人的声音:“红莲教,圣女驾到!” 那些女人的声音十分嘹亮,声音在黑夜里远远飘荡出去。 我微微一怔,圣女?! 咯噔!咯噔! 十多匹骏马从外面缓缓踱步而入,在宴会厅的大门口,分成两列。 我们定睛一看,只见每匹骏马的背上,都有一个身材曼妙,穿着红衣的妙龄女子,她们的脸上戴着清一色的红色面纱,打扮得就像波斯女子,很有异国风情的韵味。 虽然看不清楚她们的真实面容,但是我相信,在那些红色的面纱下面,绝对是一张张倾国倾城的绝色脸庞。 这些少女的背上,斜背着清一色的长剑,很有气势。 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一匹黑色骏马出现在门口,然后缓缓从两列马群的中间走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黑马背上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骑着骏马,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颇有王者风范。红莲教的那些女人,全都穿着鲜艳的红衣,但是马背上的这个女人,却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显得与众不同。但是在长袍的后背上,有一朵火红色的红莲标识,那朵红莲仿佛在燃烧一样,凸显出这个女人 ,与众不同的地位和气质。 女人的脸上罩着白色的面纱,仙气飘飘,右手把玩着一朵红莲,纤纤玉指,就跟白玉雕琢的一样,肌肤似雪。 在这一刻,在场的许多人,都对这个红莲教的圣女,不由自主地生出膜拜之意。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圣女的不断接近,我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隐隐感觉到,这个圣女,就是我要等待的那个人! 圣女翻身下马,来到黄七公面前,递上一个礼品盒:“红莲教恭贺黄七爷六十大寿!姗姗来迟,实在是不好意思!” 圣女站在满地的尸体当中,依然面不改色地给黄七公拜寿,这份从容和淡定,还真是令人佩服。 黄七公大方地接过礼品盒,哈哈笑道:“不迟!一点也不迟!正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当圣女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的小心脏激动地差点从喉咙里飞了出来,就算圣女戴着面纱,我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是这个声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曾几何时,这个声音如影随形,我也为这个声音魂牵梦绕! 此时此刻,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脱口叫道:“红衣!” 是的,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个红莲教的圣女,就是我心底深处居住的那个人,柳红衣! 当日一别,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碰面。 是天意吗?是缘分吗? 人一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奇怪,充满了戏剧的色彩。 圣女娇躯一颤,猛地回头看着我。 隔着面纱,圣女与我对视良久。 然后,圣女一把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那张美丽的脸庞。 这张脸庞,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无论沧海桑田,我都不会忘记! 在圣女摘下面纱的一刹那,四周立马传来一阵惊叹声,人们都为圣女的绝世容颜所倾倒。 “萧九?!是你吗?!” 柳红衣惊讶地张大嘴巴,在这里和我相遇,也是柳红衣始料未及的事情。 库俊威和磊子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卧槽!真是红衣呀!” 辰十八没有见过柳红衣,他挠了挠脑袋:“有没有搞错?萧九怎么认识那么多美女?” 黄梦婷轻咬着嘴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柳红衣?!” 柳红衣,方芷渃,黄梦婷,三个绝世美人,三种不同的风情。 柳红衣给人一种古灵精怪,很妖媚的感觉,有一点“妖”的味道。 而方芷渃呢,美艳不可方物,再加上她是修道之人,所以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美得有点不真实,充满了“仙”的意味。 三人之中,也许只有黄梦婷,才美得像一个“人”。 柳红衣年轻不大,性子率真,当下一激动,也顾不得在场还有那么多人,竟然一个箭步窜到我的面前,一下子就扑入我的怀里。 柳红衣突如其来的热情举动,反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的双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伸手抱她,还是该把手放下。 这时候,柳红衣竟又附在我的耳边,红了脸颊,低低说道:“萧九,我好想你!” 我这一哆嗦,差点都快尿了。 我的小姑奶奶,我们站在这满地的尸体中央卿卿我我,好像有些不太应景吧? 而且,四面八方这么多人,你把别人都当成空气啊? 柳红衣扬起小脸,凝视着我的眼睛:“你有没有想我?” “我……我……” 我涨得满脸通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情骂俏,我还真是有些放不开脸面啊! “哼!就知道你不想我!” 柳红衣冷哼一声,反手在我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我想叫又不好意思叫出声来。 实话讲,如果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如果只是我和柳红衣单独相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柳红衣拥入怀中,甚至会大胆地亲吻她的樱唇。 虽然我和柳红衣之间,并没有明确过彼此的关系,但是在这一刻,我的心里,真的有一种恋人久别重逢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让我的心里有了比较明确的答案,原来我的心里一直装着柳红衣,我是真的爱着她! 第五百四十五章 噬魂鬼灵 “够了!” 一声粗暴的大喝在角落里响起。 龙婆举着法杖,怒气腾腾地指着我和柳红衣,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小妖女,也配做红莲教圣女吗?公众场合搂搂抱抱,真是不知廉耻!” 龙婆本来就是一个受过严重情伤的人,我和柳红衣刚才的这番亲密举动,可能深深刺激到了龙婆,从而使龙婆狂怒暴走。 柳红衣笑骂道:“老妖婆,我看你气色暗淡,应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男人的滋润吧!” 柳红衣的那张嘴,一凶狠起来,就跟刀子似的,这句话直接戳中了龙婆的痛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有人听到这话,已经嗤笑出声。 龙婆瞬间就炸毛了,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勃然怒骂道:“妖女,老娘今日要割了你的舌头!” 柳红衣也不惧怕,冲着龙婆呜噜噜吐了吐舌头,一副俏皮的模样:“来啊!老妖婆!你有种就来割掉我的舌头呀!啊呸呸!” 面对柳红衣如此嚣张的挑衅,龙婆一声怒吼,法杖打出一团黑气,朝着柳红衣激射而去。 那团黑气飞在半空中,化作一个厉鬼的样子。 柳红衣侧身一闪,那团黑气直接没入了后面一个排教弟子的身体。 排教弟子啊的一声惨叫,眼睛里冒起一缕黑烟,体内的魂魄被那团鬼气瞬间吞噬,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黄七公大怒:“龙婆,这么些年,你怎么练就了如此歹毒的妖术?” 龙婆冷笑道:“我这噬魂鬼灵,便是专门吞噬你这种负心汉的灵魂!” 负心汉?! 龙婆居然称呼黄七公是负心汉,看来当初在两人的感情故事里,黄七公很有可能严重伤害过龙婆,致使龙婆变得像现在这般疯疯癫癫。 黄七公横刀踏前一步:“好!尽快放出你的噬魂鬼灵,看能不能吞噬掉我的灵魂?” 龙婆左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法印,食指和无名指反扣在掌心里面,右手挥舞着法杖,嘴里念念有词。 我们惊讶地看见,法杖上面的骷髅头瞬间幽光暴盛,骷髅头的眼眶里面,迸射出森冷的光,令人望而生畏。 一团又一团的黑气从骷髅头的嘴巴里面,呼噜噜地喷薄出来。 黑气从骷髅头嘴里飞出来,立马幻化成一个厉鬼的模样,带着凄厉的咆哮声,飞向黄七公。 这些厉鬼模样的黑气,也就是龙婆秘密修炼的“噬魂鬼灵”,如此邪恶的妖术,令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令人深感寒意。 只不过眨眼的工夫,龙婆从法杖里面,一口气放出十多只噬魂鬼灵,,如同幽灵一样飘浮在空中,将黄七公团团围住。 那些噬魂鬼灵缠绕着黄七公,不停地飞旋,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咆哮声,寻找一切机会,想要进入黄七公的身体,吞噬黄七公的灵魂。 黄七公挥舞着龙头刀,刀光飞旋,就像防护罩一样,将自己笼罩在其中。 面对黄七公密不透风的防守,那些噬魂鬼灵急得团团转,却始终无法找到突破口。 黄七公一声冷哼,左手按在刀锋上面,轻轻一抹,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黄七公紧咬着嘴唇,直到鲜血染红了整个刀锋,这才松开手。 我们刚开始不知道黄七公在做什么,但很快地,我们便发现,那把龙头刀仿佛有了奇异的变化,刀身泛起诡异的血色,原本明晃晃的龙头刀,此时却变成了一把血刀。 黄七公猛地发出一声喊:“破!” 黄七公挥舞着龙头刀,龙头刀划出一道道飞旋的血色刀气,那些血色刀气首尾相连,渐渐地,仿佛幻化成了一条血龙,虽然龙身不太明显,但是威风凛凛的龙头,还是格外显眼。 我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就看见那个龙头绕着黄七公飞舞,将围困着黄七公的那十多只噬魂鬼灵,一口一口,全部吞了下去。 转眼的工夫,十多只噬魂鬼灵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龙头化作一团血光,收入龙头刀里面。 龙头刀的刀身表面泛起一抹血光,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雪白光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黄七公一脸冷酷地站在那里,造型帅气,原来这才是龙头刀的真正威力! 我们在心里暗暗惊叹:“酷哦!” 龙婆气得暴跳如雷:“姓黄的,老娘跟你没完!” 黄七公踏前一步:“随便你想怎么样,今晚我奉陪到底!” 双方人马在短暂的休憩之后,再次大打出手,看来今晚不分个你死我活,是绝对不会轻易收场。 柳红衣解开长袍,帅气地往边上一扔,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那些红莲教的女弟子,听见柳红衣的命令,整齐划一地从背后抽出长剑,十几把长剑同时出鞘,却只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动作和速度竟然整齐到了这样的境界,看来平日里没少操练啊!我早就知道柳红衣是红莲教的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柳红衣竟然会是红莲教的圣女,虽然我不知道圣女在红莲教里面是怎样的一种地位,但是我看那些少女对柳红衣的态度,就知道柳红衣的地位绝对很 高。 所以,那些外出保护柳红衣的长剑少女,肯定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她们大概属于贴身侍卫的级别,身手自然是极好的。有这十几二十个长剑少女加入我们这边,就像给我们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强大战斗力,一下子就把拳门和蛊门的嚣张气焰压制下去,而那些地仙门的“妖魔鬼怪”,已经被库俊威和磊子联合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 龙婆被黄七公死死缠住,不得脱身,宋晓东刚才挨了磊子一记重击,不知道跑到哪里藏起来了,敌方的三大高手,现在只剩下姚振兴一个人。 而我早已在心底发誓,今晚绝对不会让姚振兴活着离开崇明岛。 姚振兴老奸巨猾,他大概见到今晚的势头有些不妙,所以有了逃走的想法。 他连镶嵌在柱子里的引尸铃都不想要了,趁着混乱之际,贴着墙角,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身形。实话讲,今晚姚振兴他们的计谋还是相当周密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几个会出现在排教,更加没有想到,红莲教居然还会拍马赶到,完全冲乱了他们的布置和计划,使得局面发 生了关键性的改变。如果没有我,磊子,还有库俊威,辰十八,姚振兴和龙婆,以及宋晓东,三人完全可以联手对付黄七公,黄七公以一敌三,只怕相当具有难度。而且如此一来,没人保护黄梦婷,黄梦婷一旦落入姚振兴他 们的手中,沦为人质,黄七公失败的概率起码高达百分之九十。 所以,不得不说,我们几个的到来,还是相当关键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拯救了黄七公,也拯救了排教。 有了我们几个的加入,让姚振兴他们的攻击力被迫分散,所以双方产生了均衡之势。 偏偏在战斗进入白热化的时候,红莲教就像是天降奇兵,突然杀至,并且站在排教这边。原本均衡的势力立马被打破,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朝着排教这边倾斜。 换句话说,姚振兴他们这一次,不是败给了自己,而是败给了天意。 老天有眼,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下,令姚振兴他们的计划全盘落空。 真是不敢想象,如果今晚排教沦陷,明日的江湖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战场风云瞬息万变,任那蛊门老祖和姚振兴老奸巨猾,他们的阴谋诡计终究还是落空了。 其实最幸运的是,我们提前阻止了水堂和金堂的联手叛乱,如果今夜金堂和水堂再发动叛变的话,排教绝对会在一夜之间,瞬间崩塌。 当然,发动叛变的邝云,到底有没有为蛊门老祖效力,是他自己想要叛变,还是跟蛊门老祖这些串通好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 总而言之,老天有眼,让排教幸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姓姚的,你给我站住!” 我瞪红了眼睛,提着赶尸鞭追了上去。 姚振兴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跑。 柳红衣冲门口的红衣少女叫道:“拦住他!” 两个红衣少女挺剑而出,挡住姚振兴的去路。 姚振兴虽然仓皇逃跑,但他毕竟还是有着深厚的修为。 两个红衣少女根本没法拦住姚振兴,被姚振兴砰砰两掌击飞出去。 在姚振兴的眼里,可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姚振兴现在是亡命之徒,一出手就是杀招,下手极重,两个红衣少女各自瘫倒在大门口,内脏俱碎,当场就没了声息。 我心中恼怒,两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死在姚振兴的魔爪之下,青春的花朵刚刚绽放,就已经凋零,我瞪红了双眼,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击杀姚振兴这个恶魔的决心! 姚振兴翻身跳上一匹骏马,双腿一夹马肚子,一下子冲了出去。柳红衣咬咬牙,翻身跃上马背,冲我叫喊道:“萧九,上马!” 第五百四十六章 装死 我二话不说,飞身上马。 柳红衣一拍马屁股,黑马咯噔咯噔地追了出去。 姚振兴骑着马在前面狂奔,排教的庄园很大,一时半会儿他还跑不出庄园。 我们骑着马在后面穷追不舍,潮湿的夜风吹在我们的脸上。 今晚的天气不错,很大一轮月亮,就像玉盘一样挂在天上。 皎洁的月光泼洒下来,把这座气势恢宏的庄园,映照得忽明忽暗。 树木成影,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问柳红衣:“这匹马能够承受我们两个人吗?” 我知道屁股下面的黑马,是柳红衣用造畜之术,将人变成的马,并不是真正的马,时间一长,我怕这马可能会吃不消。 柳红衣说:“放心吧,我这匹黑马,可是挑选了一个最强壮的拳门弟子,所以这匹马的体格,比其他的马要强壮得多!” “红莲教的造畜之术,真是厉害呀!”我在心里暗暗叹服。 姚振兴在前面马不停蹄地狂奔,我们始终跟姚振兴吊着一段距离,想要追上去,恐怕有些困难。 我对柳红衣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这匹黑马比较强壮,但是我们毕竟是两个人,黑马驮着我们两个人,要想追上姚振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红衣举起右手,指尖闪烁着一点寒光。 我跟柳红衣那么熟悉,当然知道这一点寒光是什么东西,这是柳红衣的封魂针。 柳红衣拂了拂长发,冷笑着说:“我有独门秘法,可以让黑马跑得更快!” “什么秘法?”我好奇地问。 话音未落,柳红衣扬起封魂针,猛地扎在黑马的后颈上。 黑马突然发出一声长嘶,原地提起前蹄,差点把我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柳红衣哈哈笑道:“萧九,抱紧我,现在上演速度与激情!” 我也股不了那么多了,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柳红衣纤细柔软的腰肢。 柳红衣大喊一声:“驾!” 胯下的这匹黑马被那封魂针一刺激,登时就跟疯了一样,速度起码是之前的三倍,犹如一道黑色闪电,风驰电掣般地追了上去。 两旁的树木飞快倒退,耳畔只听得呼呼风声,几乎是眨眼的瞬间,我们就已经追上了姚振兴。 姚振兴大惊失色,拼命抽打着胯下的马匹:“快!你他妈快一点!!” “烂人,你跑不掉啦!我要为我死去的两个姐妹报仇!”柳红衣匍匐在马背上,一声厉叱,拔开腰间竹筒,一点金光快若流星,瞬间袭向姚振兴的后背。 那点金光,正是万蛊之王,金蚕蛊! 这只金蚕蛊早已被柳红衣驯化,成为柳红衣最得力的助手。说到这金蚕蛊,最郁闷的人就是蛊门老祖,辛辛苦苦,耗费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炼制出金蚕蛊,却被柳红衣捡了个大便宜。如果当初不是柳红衣趁机偷走了蛊门老祖的金蚕蛊,现在蛊门老祖再加上金蚕 蛊的威慑力,估计真的是天下无敌了吧! 令我惊讶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炼化,金蚕蛊的速度更快,而且身上的金光更加璀璨。 我们原本距离姚振兴就已经非常近,金蚕蛊突然发动袭击,而且悄无声息,饶是姚振兴这样的一流高手,要想避开金蚕蛊,也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就听姚振兴一声闷哼,翻身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在地上一连翻滚了好几圈,就此没了声息。 那匹骏马收势不住,一头撞在树干上面,登时显露出人形。 那是一个蛊门弟子,满头鲜血,脑浆迸裂,顺着树干缓缓倒了下去。 我和柳红衣飞身下马,来到姚振兴面前。 那匹黑马依然疯狂地向前狂奔,跑出大概十几二十米远,砰地一声倒在地上,累得口吐白沫,活活累死过去。黑马显出人样,原来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拳门弟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早已不省人事。 如果是真正的骏马,可能我们都会伤心好一阵子。 但是,这些人渣连畜生都不如,我们根本不需要对他们抱有任何的同情心。 我们没有理会地上的两具尸体,注意力都放在姚振兴的身上。 姚振兴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看上去就跟死了一样。 我走过去,踢了踢姚振兴的尸体。 柳红衣问我:“死了吗?” “应该是的!”我说。 柳红衣啐骂道:“死得好!这个烂人!” 我点点头,心里就像照进了一缕阳光,心情顿感明媚。 我最痛恨的人就是姚振兴,现在这个师门叛徒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真想放鞭炮庆祝,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喜悦之情。 我又狠狠踹了姚振兴两脚,确定他死得透了。 柳红衣轻轻勾了勾手指,金蚕蛊化作一点金光,飞回竹筒里面。 我激动地伸出双手,揽着柳红衣的肩膀说:“红衣,谢谢你!” 柳红衣说:“不用谢,这种垃圾,人人得而诛之!” 我点点头,心情大好,牵起柳红衣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柳红衣拉住我,我疑惑地问:“怎么啦?” 柳红衣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她的脸颊是不是微微有些泛红,她的脚尖轻轻踢着地面,娇羞地说:“呃……我们现在回去……是不是早了一点?” 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柳红衣的意思。 我又不是傻子,别人女孩子主动暗示我,我还不能领会吗? 我回首望向洋楼的方向:“里面的战斗……好像还没有结束呢……” 柳红衣说:“战局已定,排教已经获胜了,我们可以……稍微晚一点回去……” “那……你想去哪里?”面对柳红衣的热情“邀请”,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怎么能够拒绝呢? 更何况,我的心里,原本就爱着柳红衣啊,所以我当然是很高兴跟柳红衣单独相处的。 我明白柳红衣的心思,里面的人太多了,她想和我单独相处一会儿。 柳红衣歪着脑袋想了想:“呃,去海边走走?” 我冲她坏坏地一笑:“海边?太远啦!要不……我们就去这附近的小树林吧!我们往这树林里面一钻,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柳红衣嘤咛一声:“讨厌!你好污啊!你想干什么?” 我把嘴唇贴在柳红衣的耳根子边上,吹着热气说:“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柳红衣咬着嘴唇,羞涩地点了点头。 我心花怒放,拉着柳红衣就要离开。 可是,我刚刚这一转身,柳红衣却不走了。 我回过头,看见柳红衣站在原地,脸色很不好看,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拉都拉不动。 “红衣,你怎么啦?不是说去小树林吗,怎么……又不去啦?”我奇怪地问。 柳红衣苦着脸说:“萧九,我……我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我心中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傻小子,你说什么意思?咯咯咯!” 阴冷冷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我猛然一惊,向后退开一大步,惊愕地看着姚振兴从地上爬起来,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扼住柳红衣的咽喉,柳红衣被姚振兴牢牢控制在手里,根本没法动弹。 我心下大惊,脸上顿时骇然变色:“姓姚的,你……你没有死?!” 姚振兴咬着牙关,嘿嘿冷笑:“老子命长着呢!” “刚才……刚才……”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我们可是亲眼看见金蚕蛊,命中了姚振兴的身体。 姚振兴缓缓举起另外一只手,但见他的整个左臂,已经变成乌黑一片。 姚振兴说:“金蚕蛊确实厉害,虽然我没法阻止金蚕蛊的毒效,但我可以用内力延缓毒效的发作!我大不了拼上这条手臂,也要把你们一起带入地狱,啊哈哈哈!哈哈哈!” 姚振兴笑得十分猖獗,那笑声在听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我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妈的,姚振兴果然是奸猾到了极点,我们还是太嫩了一点,跟这种江湖老油条根本没法比。 在这种时候,居然被姚振兴用“装死”这样的小花招蒙蔽过去,主动权顿时被姚振兴控制在手里,我们的处境立马变得相当被动。 我看着柳红衣,心里充满了愧疚,刚才是我太激动,所以疏忽大意了,这才致使柳红衣沦为人质。 妈的,这还是怪我不够心狠手辣,如果我足够心狠手辣,刚才我便会对着姚振兴的尸体补杀一次,这就没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姓姚的,你放开她!”我气得满脸涨红,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柳红衣在姚振兴的手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姚振兴冷冷笑道:“怎么?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现在还有威胁我的资格吗?陈老鬼教你做人这般没有礼貌吗?连个请字都不会说吗?” “你……”我紧紧捏着拳头,目光里喷出的怒火,足以把姚振兴烧成灰烬。姚振兴仿佛抓住了我的“弱点”,冷笑着问:“小子,你很爱她,是吗?” 第五百四十七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姚振兴看着我,阴邪地笑着,我真想一拳把他那张臭脸,打得稀巴烂。 “你爱她吗?”姚振兴又问了一遍。 柳红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愫。 我能感觉到,其实柳红衣的心里,也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咬咬牙,大声说道:“爱!是的,我爱她!”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柳红衣的面,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对心爱的女孩表白。 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的表白竟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想想还真是有些滑稽。 在我的想象中,表白的话,一定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点的氛围,才有勇气说出口。 然而现在,我的表白,却是在柳红衣沦为人质的时候。 柳红衣笑了,淡淡地笑着,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危险处境。 姚振兴冷笑着看着我:“小子,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她,让你心爱的女人死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很痛苦?” “你敢!”我一下子就炸毛了,怒气冲顶:“倘若你敢动红衣一根毫毛,我一定将你大卸八块!”“大卸八块?!呵呵,好大的口气!”姚振兴不屑地笑了笑:“小子,你只不过提升了一点点修为而已,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对手?今晚我是不想陪你们玩了,否则,你以为一对一单打独斗,我会怕了 你?” 姚振兴说的是实话,如果一对一单打独斗,我落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萧九,你别管我,今晚不能再让这个混蛋跑掉了!否则,他还不知道要干多少坏事!”柳红衣说。 “死丫头,住嘴!”姚振兴手上加力,扼住柳红衣的咽喉,柳红衣一下子涨红了脸,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混蛋!放开她!”我唰地瞪红双眼,一双肉拳捏得咔咔作响。这个瞬间,我的眼前掠过了那晚在水洼村的画面,那些变成僵尸的水洼村百姓,从房顶上滚下的爹娘尸体,这些我试图努力去忘却的记忆,却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我这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早已烙进 了我的生命,无法磨灭。 虽然姚振兴不是直接杀死我父母的凶手,但是他却是蛊门老祖的帮凶,在整个屠村的阴谋当中,姚振兴扮演了刽子手的重要角色。 如果姚振兴没有背叛赶尸门,如果姚振兴是一个好人,我们也不会被蛊门老祖逼到现在这步田地。在姚振兴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背叛师门,弑师灭祖,残害同门,杀害无辜百姓,还甘愿担当蛊门老祖的急先锋,可谓是罪罄难书。今晚是做掉姚振兴的最好机会,一旦让姚振兴逃离崇明岛,肯定是 放虎归山,会有更多更多的生命受到伤害。 所以,我决计不能放走姚振兴。 哪怕我不是姚振兴的对手,但只要能拖住他一时半会儿,等到库俊威他们赶到,合众人之力,一定能够干掉姚振兴。 但是,这是理论上的计划。 目前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残酷的事实。 柳红衣现在被控制在姚振兴的手里,如果我不放走姚振兴,柳红衣就会死。但如果我放走了姚振兴,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他杀害。 一边是我深爱的女人,一边是放虎归山的担忧,没有孰轻孰重,对于我而言,任何一种选择都不可能,我没法做出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和姚振兴之间,陷入了胶着的局面。远处隐隐有援兵往这边追过来,姚振兴恐怕也是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蛊毒,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冷汗珠子,整个人显得狂躁起来,冲着我不耐烦地说道:“萧九,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选择放我 走,还是选择让你心爱的女人,死在你的面前?” 姚振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跟我消耗,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杀机,我必须立马做出选择,否则,柳红衣随时都有可能命丧他的魔爪之下。 姚振兴的手指慢慢收紧,柳红衣的呼吸也越来越是艰难。 我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忽听姚振兴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是姚振兴的怒吼:“去死吧,臭三八!” 就听砰的一声,姚振兴伸掌拍在柳红衣的后背心上,柳红衣就像断线的风筝,向我飞了过来。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眼见柳红衣向我飞来,我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柳红衣拥抱在怀里,感觉柳红衣就像纸片人一样,身体轻若无骨,一口温热的鲜血,一下子喷在我的胸口上。 我抬头看向姚振兴,只见姚振兴捂着左眼,借着这一掌之势,蹬蹬蹬向后退开三米有余,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姚振兴的左眼应该是被柳红衣刺瞎了。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刚刚柳红衣是怎么出手的,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使我明白过来,刚才柳红衣一定悄悄放出了封魂针,令姚振兴猝不及防,刺瞎了姚振兴的眼睛。与此同时,姚振兴也在柳红衣的后背心印 了一掌,直接打得柳红衣吐了血。 姚振兴捂着眼睛,状若癫狂,愤怒地嘶吼:“臭三八,老夫要杀了你!啊呀呀——” 我紧紧抱着柳红衣,一颗心狠狠颤抖着,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柳红衣的身上,根本没去理会姚振兴在叫骂着什么。 “红衣!红衣!!”我抱着柳红衣,就像抱着自己的全部生命。 这一刻,我突然涌起了一种害怕,我好害怕,柳红衣就这样从我的怀抱里悄悄消逝。 柳红衣的脸色惨白如纸,鲜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出来,她艰难地撑开眼皮,还冲我勉强笑了笑:“现在,你不会难以抉择了吧?” “傻瓜!你这个傻瓜!!” 我抱着柳红衣,任由她的鲜血流进我的衣领脖子。 柳红衣附在我的耳边,气若游丝地说:“萧九,答应我,不要放走这个混蛋!”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双目一片赤红,熊熊火焰在瞳孔里面燃烧着。 这是我对柳红衣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现在,我的抉择已经非常明确,就算拼上这条小命,今晚也要把姚振兴这个老匹夫送下地狱。 我是一个男人,倘若我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我将柳红衣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慢慢挺直腰板,紧握双拳站了起来。 夜风吹拂,我满头白发在夜风中飞舞。 怒火已经燃烧了我的整个胸膛,我指着姚振兴,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匹夫,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姚振兴左臂中了蛊毒,不能动弹,现在左眼又被刺瞎,属于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又听见远处传来追兵的声音,姚振兴根本无心恋战,他猛地一甩衣袖,掌风击打地面,激荡起漫天的尘土碎石,向我劈头盖脸的砸来。 然后,姚振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身撒丫子狂奔。 姚振兴可不是普通人,这老匹夫奸猾着呢,一旦被他逃出排教的大庄园,真的很难在抓到他。 “吼——” 我突然张开嘴巴,仰天一声长啸,一团浓郁的尸气从嘴里喷出来。 刹那之间,我的体表覆盖着一层白毛。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看见心爱的女人,重伤倒在我的面前,心中的火气再也无法压制,瞬间达到了巅峰。 于是,我开启了尸变之后的暴走模式。 一旦我进入尸变状态,我自己都感觉到害怕,因为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更无法控制内心那股疯狂的嗜血冲动。 两颗尖锐的獠牙从我的嘴角伸出来,我的身影快如闪电,从漫天尘土碎石中间穿梭而过,一下子来到姚振兴背后,伸出利爪,一把抓住姚振兴的后颈,将姚振兴提离地面,狠狠重摔在地上。 砰! 一声闷响。 姚振兴被摔得七晕八素,满头满脸都是血。 姚振兴抬起头,气喘吁吁,极度震惊地看着我:“小子,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我的喉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怒吼,一步步朝着姚振兴走过来。 “是……是陈老鬼……把你变成这副模样的吗?”姚振兴惊奇地问。 姚振兴嘴里所说的“陈老鬼”,就是我的师父“陈秀才”。 我没有搭理姚振兴,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姚振兴大卸八块! 我说过,伤害我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女人! 在我的心目中,柳红衣就是我的女人,谁敢伤害柳红衣,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我走到姚振兴面前,缓缓举起利爪,我的指尖已经疯长出了黑色的指甲,就跟刀子一样锋利,对准了姚振兴的脑袋。 姚振兴怔怔地看着我,像是在自言自语:“陈老鬼……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姚振兴浑身一哆嗦,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冲我诡秘地笑了笑:“小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师父对你做过什么吗?呵呵,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大卸八块 唰! 不等姚振兴说出“秘密”,我的利爪已经刺入了他的脑袋。 鲜血如注,姚振兴浑身颤抖,惊惧地看着我:“你……你不想知道……秘密吗?” 我冷冷说道:“在我的心目中,师父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不想听任何关于我师父的坏话!老匹夫,受死吧,今日我便要为赶尸门……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我伸出左手,一把将姚振兴拎了起来,抛上半空。 姚振兴嘶吼道:“小子……你会后悔的……你被陈老鬼……骗啦……” 姚振兴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了,我的利爪凌空贯穿了他的胸膛,腹部…… 我疯狂地嚎叫着,尽情地宣泄着内心嗜血的冲动。我的双爪,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在姚振兴的坠落过程中,我都不知道在姚振兴的身体上切割了多少刀,重重爪影将姚振兴笼罩在其中,漫天的血雨纷扬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支离破碎的五脏六腑,有 破裂的脾脏,有撕裂的肠子…… 此时此刻,我仿佛忘记了自己是谁。我的眼前如同放电影般,掠过种种画面,有陈秀才舍身救我的画面,有我和库俊威并肩战斗的画面,有我和磊子举杯高歌的画面,有我和柳红衣相依相偎的画面,还有爹娘被杀死,尸体从房顶上滚下的画 面…… 压抑在心中的痛苦,犹如火山爆发般喷薄出来,一股脑儿全部宣泄在姚振兴的身上。 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晚,时候到了。 当姚振兴落下地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尸。 我的利爪,竟然硬生生将姚振兴,切割成了数块,如同一滩碎肉,在地上洒落了一地。 说到做到,我刚才说把姚振兴大卸八块,现在我真的将这老匹夫大卸八块。 我张开双臂,仰天嘶吼:“啊——” 血雨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我的头上,身上,脸上,我沐浴在血雨中,贪婪地吮吸着血雨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特别迷恋和享受这样浓烈的血腥味。 此时的我,也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满头满脸都是血水,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隐隐约约,我好像听见柳红衣的声音:“萧九……萧九……” 然后我迷迷糊糊,看见很多道人影朝着这边跑过来,好像有人在急切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萧九……萧九……” 我的双目一片血红,体表的白毛根根直立,獠牙摩擦得咔咔作响。 这一刻,我分不清楚来人是谁,但不管来人是谁,我都想要杀死他们,我渴望着鲜血,近乎疯狂地渴望! 十多道人影团团将我包围起来,有人在惊呼:“萧九……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九!你怎么啦?你看看我,你还认识我吗?我是磊子……”磊子走过来,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一爪子抓在磊子的胸口上,磊子惊呼一声,胸前血花飞溅,向后蹬蹬蹬连退数米,惊诧地叫喊道:“萧九,你疯啦?!” 库俊威神色肃穆:“他现在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大家不要去招惹他!十八,用天罗网,先把萧九抓住再说!” “等等!天罗网不是对付怪物的吗?萧九不是怪物,他是我们的兄弟呀!”磊子伸出双臂,拦住辰十八。 兄弟?! 我怔了怔,心里迷迷糊糊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是这一丝情绪,又很快被嗜血的冲动给吞噬了。 辰十八已经祭起天罗网:“磊子,你让开,以萧九现在的状态,我们必须先把他控制起来,否则的话,他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伤害到更多的人?! 我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残暴嗜血?我为什么会变成,当初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一道红光从天而降,一下子将我笼罩在天罗网里面。 我没有挣扎,我感到头疼欲裂,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我的眼前陡然一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我好累,好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我晕死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反正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大屋子里面,屋子四周都是钢铁结构的,顶上开了个天窗,一缕光亮从天窗外面照进来。 我抬头看了看那缕光亮,应该是一道皎洁的月光。 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才发现,这间大屋子,其实是一个仓库。 我挠了挠脑袋,回想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想来想去,却只记得我干掉了姚振兴,而后面的事情,就像失忆了一样,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如果非要去想,脑袋就会抽风一样的疼。 我摸了摸嘴唇,又摸了摸身体表面,发现自己的僵尸特征已经消失了,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我长吁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我环顾四周,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最后是在庄园里面吧,怎么被关在仓库里来了?我现在在哪里?难道被人给抓了?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瞥见墙角有两个红点在闪烁。 我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两个监控摄像头。 谁在监视我?! 我走到监控摄像头下面,挥手打了个招呼。 不一会儿,仓库的铁门哗啦啦打开,库俊威,磊子,辰十八,三人快步走了进来。 库俊威拍了拍手,仓库里的灯泡亮了起来,把仓库映照得灯火通明。 磊子走上前来,抱着我左看右看,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哈哈笑道:“九伢子,你终于醒啦!” 我摸着脑袋,一脸困惑:“我……这是在哪里?” 磊子说:“在排教的庄园里啊,这里是他们的仓库,我们还没离开崇明岛呢!” “我睡了多久?”我疑惑地问。 “不多!个把星期吧!”辰十八说。 “一个星期还不多?”我惊讶地跳了起来。 磊子拍着我的肩膀:“没事儿,你再躺一周都无所谓,这里太好玩啦,我都不想走了!” “去你的!”我踹了磊子屁股一脚:“你在这里躺一周试试?” 库俊威冲我笑了笑:“没事就好!” “这些……监控是怎么回事?”我指着墙角问。 库俊威说:“之前几天,你的状况很不稳定,只有把你关在仓库里面,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你。所以我们装了监控,这样可以实时观察你在仓库里面的情况!” 我叹了口气,心中升起一丝担忧:“我的尸变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磊子和辰十八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库俊威安慰我道:“你的修为每提升一级,尸变的情况就会加重一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克服,我们谁也没法帮你!” “那晚……后来的情况怎么样?”我故意转移了话题,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尸变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目前最好的状态就是不去想这件事情,想得越多,我的思想包袱就越重。 反正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我也想明白了,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天定的,老天爷要你生你就生,老天爷要你死,你就得死,谁也拗不过天意。“结局很好!”磊子兴奋地对我说:“那些蛊门,拳门,还有地仙门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还被俘虏了一些!黄七公也没有对那些俘虏痛下杀手,而是把他们发配到船上,当船工去了!对了,那个宋晓东, 呵呵,被我砍掉了脑袋!” 库俊威背负着双手:“虽然排教这边也损失不少,还连累了一些无辜的宾客,不过总体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登上崇明岛的敌人,几乎被全歼,一个也没能活着回去!” 顿了顿,库俊威又说:“哦,也不对,有一个活着回去了!” “你说……龙婆?”我问。 库俊威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聪明!” 我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黄七公故意放她离开的吧!” “是的,是我爹放龙婆走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们回头一看,原来是黄梦婷走了进来。 黄梦婷后面还跟着好些个保镖,这些保镖拎着锅,扛着板凳,抱着啤酒箱,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物袋,把我弄得有些懵逼了。 黄梦婷打了个响指,这些保镖很快就在仓库中央搭起了桌子,各种菜品一一端了上来。 “这是在干嘛?”我忍不住问。 库俊威解释道:“这不考虑到你七天没有吃东西,肯定饿坏了,所以我们让梦婷小姐准备了一顿火锅,嘿嘿,我们特意来找你吃火锅的!” 库俊威不说吃饭的事情,我还真的忘记自己已经七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此时一闻到火锅的香味,肚子立马咕噜噜的叫唤起来,哈喇子登时流出嘴角。我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举起啤酒罐,高兴地说:“不错不错!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还记得我!” 第五百四十九章 长江小白龙 火锅咕噜咕噜沸腾着,热气腾腾,一如我们现在的心情。 磊子说:“不用谢我们,你应该谢谢梦婷小姐!” 辰十八问黄梦婷道:“梦婷小姐,一起吃吗?” 黄梦婷笑了笑:“好哇!” 黄梦婷也不讲究,堂堂大小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啤酒罐一开,就跟磊子划起拳来。 “这几天时间,你把划拳也学会啦?谁教你的?”我诧异地问。 磊子得意地挺了挺胸口:“当然是我喽!”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磊子就是个出了名的大黑子。 我摇了摇头:“磊子,我可警告你,人家梦婷小姐可是名牌大学生,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人,哪跟你一样,别把人家带坏了!” 磊子白了我一眼,发出嘁的一声,然后拉着黄梦婷说:“别管他,咱们继续玩!” “对了!”我刚刚端起啤酒罐,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猛地放下啤酒罐,把大家吓了一跳。 “你干嘛?”辰十八擦着嘴角喷出的啤酒问。 “我想起一件事情!”我噌地站了起来,急切地说:“红衣呢?红衣在哪里?” 我可能是昏迷的太久了,居然把柳红衣给忘记了。 我记得当时柳红衣挨了姚振兴一记重击,受到重伤,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要惊慌,红衣姑娘她现在的状况很稳定,没有什么大碍!”黄梦婷对我说。 “真的吗?她在哪里?我能见见她吗?”我长吁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立马放松了不少。 看见我焦急的模样,黄梦婷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说:“红衣姑娘这几日都在静养,现在夜已经深了,她也已经休息了,明天一早再带你去看她吧!” “好!好的!”我点点头,重新坐回座位上,冲黄梦婷说了声谢谢。 “萧九,不要着急,红衣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无论什么时候,黄梦婷都是这样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的样子。 “哈哈哈!”仓库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黄七公大踏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们一一跟黄七公打了个招呼,黄梦婷起身擦了擦嘴巴:“爹,你怎么来啦?” 黄七公说:“好哇,你们几个悄悄在这里吃火锅,居然不告诉我,幸好我鼻子灵,老远就闻到了火锅的香味!” 我们邀请黄七公落座,黄七公也不客气,完全没有江湖大佬的派头,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还让我们给他上两罐啤酒,然后就像小孩子一样,挽起袖子,甩开膀子囫囵大吃起来。 这个有着万贯家财的江湖大佬,未免也太接地气了吧? 怪不得黄梦婷也没有什么大小姐的派头,原来是得到了黄七公的“真传”呀! 黄七公跟我喝了一杯:“萧九,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我抱拳回礼道:“托七爷的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黄七公点点头,笑着说:“关于柳红衣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应该谢谢我!是我,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用内力护住了柳红衣的心脉,这才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抢救回来……”“爹!今天大家这么高兴,你……”黄梦婷给黄七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提及这件事情,因为刚刚黄梦婷给我说的很简单,并没有提到柳红衣生命垂危的事情。我也不会责怪她,毕竟她也是不想让我担心 。反正现在柳红衣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回头想想,还是暗暗捏了把冷汗。 只差一点点,我可能就要跟柳红衣阴阳相隔了。 “七爷,谢谢你!”我再次向黄七公表示由衷地感谢。黄七公摆摆手:“谢我?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这次若不是你们来到这里,我还能像现在一样坐着吗?可能早就尸骨无存了吧!关键是,我死了都是小事,几百年的排教基业一夜坍塌,毁在我的手上,我 到了九泉下面,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呀?” “七爷不用客气,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库俊威谦逊地说。黄七公说:“你们不要谦虚,我很清楚你们在这场战役里面的关键性作用!还有红衣姑娘,有了红莲教的加入,我们才能扭转局面,所以红衣姑娘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助她渡过难关,自然也是应该的! ” 黄梦婷忽然问我道:“红衣姑娘长得那般漂亮,身手又好,又是红莲教的圣女,她……是你的女朋友吧?”我微微一怔,没想到黄梦婷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要说柳红衣是我女朋友吧,好像我们还没正式公开过关系,只是我单方面的表白过,人家柳红衣也没有亲口承 认过呀!要说不是吧,好像我和柳红衣之间,彼此的心里也都很清楚,感觉现在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了。 “可能……算是吧……”我没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叫可能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黄七公插嘴道。 我挠了挠脑袋:“其实,呵呵,我也不太清楚!” 黄梦婷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什么。 黄七公看了黄梦婷一眼,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我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今天晚上,黄梦婷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异样。 我不敢正视黄梦婷的眼睛,赶紧转移话题:“七爷,能不能跟我们讲讲,你跟那个地仙门的龙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七公咧嘴笑了笑,指着我说:“小子,脑袋滑呀,真会转移话题!” 我呵呵笑道:“七爷,这不叫转移话题,我们大家都想听听你和龙婆之间的故事!” 其他人纷纷起哄道:“是呀!是呀!我们也想要听故事!” 黄七公放下啤酒罐:“你们这些小年轻,还真是八卦呀!” 这个时候,黄梦婷插嘴道:“爹,你和龙婆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情感纠葛,说出来听听吧,我也想知道!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往事呢,隐藏得够深呀!” 黄七公说:“你可不要诬陷我哦,我绝对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主要是都过去了三十年,今日若不是重新见到龙婆,我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黄梦婷捂嘴笑道:“可是我看那龙婆,却一直都忘不掉你啊!” “废话!”黄七公得意地摸了摸发型:“你爹年轻时候,可帅着呢,你知道你爹那时候的绰号叫什么吗?长江小白龙!” 我们原本以为会是怎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结果叫做什么“长江小白龙”,所以我们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黄七公翻了翻白眼,咳嗽两声道:“喂,能不能严肃一点?有这么好笑吗?” 我们强忍住笑意,继续倾听黄七公的故事。 黄七公摸出一盒雪茄拍在桌上,自己摸出一根点上,让我们随便拿。 黄七公吞吐着烟雾,仿佛又回到三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岁月。 黄七公说:“三十年前,江湖有两大美女,一个在长江以北,一个在长江以南。北国美女龙葵兰,南国美女林梦娇!两人都是艳冠天下的大美女,名头不相上下,引无数江湖英雄为之倾倒和疯狂!” 我心中咯噔一下:“七爷,你不会告诉我,北国美女龙葵兰,就是……现在的龙婆?!” “对!就是龙婆!”黄七公颔首道,口吻里带着一丝唏嘘。 啊?! 我们大惊失色,虽然隐隐猜到了龙婆的身份,但是得到黄七公的肯定回答,我们还是相当的惊讶,因为我们很难把现在这个勾腰驼背,披头散发的疯老婆子,跟艳冠天下的大美女联系在一起! 之前我们就曾想过,以黄七公的地位和俊朗的容颜,怎么可能跟一个容貌奇丑的女人有感情纠葛,没想到,现在的疯婆子,三十年前,却是天下闻名的大美女。 这三十年来,龙葵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黄七公咬着雪茄:“北国美女龙葵兰是龙婆,而南国美女林梦娇,就是梦婷的妈妈!为了纪念梦娇,所以我女儿的名字里面,也有一个梦字!” 哇塞! 我们一脸羡慕地看着黄七公,眼神充满了看偶像一样的仰慕。 黄七公吐着烟圈道:“干嘛?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磊子率先举起啤酒罐:“七爷,我敬你一杯,恳求你传授一点泡妞绝技给我,我只需要学成你的十分之一,就已经受益很浅了!” “那叫受益匪浅!”我纠正道。 库俊威点点头道:“七爷,你简直是我们年轻一代的偶像,江湖两大美女,竟然都被你收入了囊中,你这让其他男人怎么活呀?” 黄梦婷靠在黄七公的肩膀上:“老爹,不得不说,我现在都有些仰慕你了,没想到你年轻时候,居然这般风流!” 我们左夸一句,右夸一句,把黄七公夸赞得都快飞了起来。黄七公潇洒地梳理了一下发型:“呵呵,开玩笑,你们难道以为我‘长江小白龙’的绰号是吹牛逼的吗?大家都知道,小白龙是很英俊的吧?长江小白龙的意思就是,长江上面,最英俊的帅哥!也就是我,黄七爷,呵呵哒!” 第五百五十章 天妒红颜 “爹,有个问题,当年你究竟是先认识龙葵兰,还是先认识我娘林梦娇?”黄梦婷问。 黄七公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丝苦笑:“实话讲,我先认识龙葵兰!” “那你为什么没有喝龙葵兰在一起?”黄梦婷问。 黄七公吐着烟圈,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仿佛那是一段不太开心的往事。半晌,黄七公说:“其实当年的龙葵兰,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仅美貌名扬天下,身手也是不凡,那时候她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成为地仙门的接班人,因为有龙葵兰的存在,那时候的地仙门,是最鼎盛的时候 ,声威也是最大的时候,几乎整个东北,都是地仙门的地盘,甚至一度扩张到山西内蒙等地! 龙葵兰当年,并不是这样疯疯癫癫,虽然做事雷厉风行,但却心地善良,同时又善解人意,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她!” “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抛弃了她,所以她受到刺激了吗?”黄梦婷问。 黄七公皱起眉头:“什么跟什么,难道你爹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吗?” 黄梦婷道:“龙葵兰当年那么好,那你怎么会跟她分手?难道不是见异思迁?” 黄七公说:“当年,龙葵兰好像患上了一种怪病……” “哦!”我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齐刷刷地指着黄七公:“薄情寡义!” 黄梦婷正色道:“爹,不是我说你,人家患了怪病,你就把人家抛弃了,活该人家想要杀了你,你这事儿做的真不地道啊!”黄七公竖起手掌:“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听了半截话就断章取义,怪不得现在谣言盛行!我上半句说龙葵兰当年患上了一句怪病,我还没说下半句呢,我的下半句是,可我当年还是 不离不弃的守在她的身边!” “真的假的?”我们看着黄七公。 “当然是真的!”黄七公撇嘴道:“你们怎么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那龙葵兰当年患了什么怪病?很严重吗?”我问。 黄七公说:“都说是怪病了,你说严不严重?” “爹,你就不要绕圈子了,到底是什么怪病?”黄梦婷问。 黄七公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听说是地仙门历代流传的一种诅咒,其病症会加速衰老!比如你只有三十岁,但看上去会像四十岁人的面容,衰老的很厉害!” 我们忍不住一阵唏嘘,真是天妒红颜,老天爷给了龙葵兰艳冠天下的美貌,却又要把美貌无情地剥夺回去,这对龙葵兰来说,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黄七公说:“其实仔细算算,现在龙葵兰也才不过五十岁而已,但是你们之前也看见了,龙钟老态,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黄梦婷皱起柳眉:“这种病没法治吗?” 黄七公摇摇头:“如果有办法医治,龙葵兰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了!” 听闻龙葵兰的遭遇,我们突然有点同情这个“老妖婆”,原来她并不是老妖婆,她也有过灿烂如花的人生,只是命运无情,她也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后来呢?”我们继续追问,心情都变得莫名的沉重起来。“后来?”黄七公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当时龙葵兰让我离开她,她说不想让我看见她衰老变丑的样子!更不想我才三十岁的年华,她就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但是,当时我真的很爱她,我没有离开她 ,我告诉她,无论她变老变丑,在我心中,依然是最美的模样!” 黄梦婷竖起大拇指:“不错,爹,这才是真正的‘长江小白龙’!” 黄七公叹了口气:“可是……可是后来却是龙葵兰主动离开了我,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跟龙葵兰就这样无疾而终了?”黄梦婷满脸遗憾。 黄七公伸手刮了一下黄梦婷的鼻子:“你在遗憾什么呢,我和龙葵兰要是没有结束,哪里还有你的存在?” 黄梦婷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黄七公说:“哎,当年我也寻找了龙葵兰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龙葵兰要想躲起来,我哪里能够找得到?后来,我就被仇家追杀,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的,几十个人围追堵截我一个人。那时候我已经是排教 的一个堂主,因为治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我跟龙葵兰谈恋爱,更多的人想要取我性命,哈哈哈!”黄七公爽朗地笑了起来,他对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浴血突围,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笑了笑,继续说道:“也就是那场血战,让我跟你娘,也就是南国美女林梦娇结缘!那时候我浴血突围,正好碰上林梦娇 救了我,醒了之后,为了报答林梦娇的救命之恩,我就决定义无反顾的以身相许!” “嘁!” 我们同时翻了个白眼:“不要脸!”黄七公说:“其实林梦娇当时也是名气响当当的人物,她可是排教老排头的千金,也就是排教大小姐,我顶多只是一个堂主而已。刚开始我是很自卑的,感觉彼此地位差距悬殊,没有信心跟她在一起。后来 吧,我俩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也一路摸爬打滚,最终当上了新一任排头,那时候,我才有底气跟林梦娇正式结合在一起!” “七爷,你的人生真是个浪漫的传奇故事!”我们艳羡地说。这个时候,一根雪茄已经燃烧到尽头,黄七公摁灭雪茄,默然闭上眼睛:“羡慕我什么?我承认,上半辈子,我确实风光华丽,可是下半辈子呢,谁又能体会我心中的痛苦?我爱上龙葵兰,龙葵兰患上怪病 ,无奈离我而去。我爱上林梦娇,梦娇在为我生下梦婷以后,撒手人寰!很多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我爱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这么多年,我根本不敢再爱!” “爹……”黄梦婷有些哽咽,轻轻依靠着黄七公。 我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是呀,我们看见的都是黄七公表面的风光,谁又明白他内心的痛苦呢? 江湖两大美人,一病一死,这不是天妒红颜是什么? 我们只看见黄七公跟两大美人谈过恋爱的风光,谁又能明白黄七公用情至深,却无法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痛苦? “从头到尾,好像你也没有辜负过龙葵兰吧?为什么龙葵兰会这样恨你?”我问黄七公。 黄七公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因爱生恨吧!也许当初我说过守护她一辈子,结果最终我却和林梦娇结了婚,虽然是龙葵兰主动离开我,但是在她的心里,却认定我是那个背叛感情,背叛诺言的人吧! 其实,我和林梦娇结婚当日,我收到了一份没有署名的贺礼!贺礼是一个礼品盒,盒子里装着一缕青丝。当时我就知道,这缕青丝肯定是龙葵兰送来的,意思很明确,要跟我斩断情丝! 哎,没想到三十年过去,她还是放不下!” 黄梦婷说:“爹,你说别人放不下,对于你而言,你又真的放下了吗?” “我?!”黄七公怔了怔,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黄梦婷说:“如果你能放下龙葵兰,你就不会心甘情愿挨她一记重击!如果你能放下龙葵兰,你就不会当着所有门徒的面,放龙葵兰离开!是吧?” “也许吧!”黄七公摇了摇头,叹息道:“毕竟曾经深爱过,要我和她兵刃相向,我还真是做不到!” 我们点点头,也没有责怪黄七公什么,如果站在黄七公的角度,我们十有八。九,也会选择放走龙婆,毕竟是爱过的人,所有的仇与恨,都是因爱而起。 黄七公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了一下:“再说了,我虽然放走龙婆,但是龙婆也送给我一件大礼!” “什么大礼?!”我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桌子上的那件东西。 “八门令牌?!”我惊讶地叫喊起来。 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块泛着冷冷幽光的令牌,巴掌大小,模样形状都跟我身上佩戴的赶尸令一模一样。 以前,我以为,只有赶尸门才有这样的令牌。后来是杜爷临死的时候告诉我,巫道八门里面,每个门派都有一块令牌,蛊门老祖为什么一路追杀我们,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八门令牌,因为据传凑齐八门令牌,就会开启一个惊天秘密。为了这 个秘密,蛊门老祖一直在行动。 这块令牌,对巫道八门的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 没想到,龙婆在临走之前,竟然把地仙门的令牌交给了黄七公。 黄七公说:“不管怎样,龙婆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我这边,没有把令牌交给蛊门老祖!她告诉我,蛊门老祖会对每一个门派下手,一心想要凑齐这八门令牌!”“七爷,有个问题横亘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八门令牌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蛊门老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它?”我目光炯炯地看着黄七公,希望黄七公能够帮我解开这个疑惑。 第五百五十一章 黄帝之魂 “其实,迄今为止,八门令牌里面的秘密,都没有被打开过!所以,八门令牌凑齐之后,究竟会隐藏着什么秘密,谁也不知道!” 黄七公的一席话,就像一盆冷水,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我满心的期望,在这一瞬间倏然熄灭:“什么?!没有人知道八门令牌的秘密?!” 黄七公点点头:“因为从来没有人凑齐过八门令牌,不过……” 我一听“不过”两个字,原本低落的心情,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什么?”我激动地问。 “不过……虽然没有人亲眼见过八门令牌的秘密,不过在巫道八门里面,还是流传着关于八门令牌的传说!”黄七公。 我登时来了兴趣,拉过一张板凳,捧起啤酒咚咚灌了两口:“什么传说?七爷,快说给我听听!” 黄七公习惯性地摸起一根雪茄,刚想往嘴里塞,却被黄梦婷伸手夺了下来。 黄梦婷嗔骂道:“抽抽抽,烟瘾比谁都大,不是叫你少抽点吗?” 黄七公咧嘴笑了笑:“习惯!呵呵!习惯!” 黄七公抓起一只筷子叼在嘴里,象征性地当做香烟,继续对我说道:“相传,巫道八门在以前没有分家的时候,统称‘巫门’,或者是‘巫’道,兴起于炎黄时代,为炎黄统一华夏,做出过积极的贡献。 黄帝,乃华夏之王,中华民族的鼻祖,据说有着强大的能量。黄帝去世,强大的能量凝聚成“黄帝之魂”。 巫道的老祖先,把“黄帝之魂”封印在一件青铜法器里面,小心翼翼保存起来。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巫道逐渐分裂成八门,那件青铜法器也一分为八,融掉之后,重新铸成了八块令牌,每个门派各持一块令牌,相互制约,维持实力的平衡,以免谁独吞了强大的黄帝之魂!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了吧,传说中,八门令牌凑齐了,就能召唤出黄帝之魂,拥有强大无比的能量!” 我惊愕地张大嘴巴,原来,八门令牌的真正秘密,竟然是“黄帝之魂”!难怪蛊门老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八门令牌,原来蛊门老祖想要得到黄帝之魂,一旦得到黄帝之魂,以蛊门老祖的修为,这个江湖上,谁还会是他的对手?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那时候,蛊门老祖统一 江湖的目标,将不再是梦!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杜爷临终要叮嘱我,拼死都不能让我们赶尸一门的令牌落入蛊门老祖的手里。 “七爷,那这个传说……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问黄七公。黄七公说:“小子,你这话问的就有些废话了,既然是传说,就说明没有确凿的证明,我当然也没法告诉你,这个传说是真还是假。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蛊门老祖对这个传说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他出山以 后,到处寻找八门令牌!” 顿了顿,黄七公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个人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宁可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万一蛊门老祖真的获得了黄帝之魂的力量,我们那时候再想阻止他的阴谋,可就为时已晚了!”我点点头,暗自思忖道:“蛊门老祖现在手里所持的令牌也不多,顶多就是蛊门和拳门的令牌,称骨门和降头门,还没有现身江湖,而我这边,能够获得的令牌,反而比蛊门老祖更多,地仙门的龙婆主动把 令牌给了我们,再加上赶尸门,红莲教,以及排教的令牌,我们这边总共有四块令牌,蛊门老祖要想获得黄帝之魂,目前来看,还有相当的难度!” 我想了想,把赶尸令掏出来,放在黄七公面前。 黄七公疑惑地看着我:“小子,你干嘛?” 我神色严肃地说:“七爷,我把赶尸门的令牌交给你,目前来看,令牌放在你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呵呵!”黄七公轻笑两声:“胡扯!你为什么觉得放在我这里最安全?” “排教人多势众,你又这么厉害,蛊门老祖就算来抢,只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我说。 黄七公摇了摇头:“你可别忘记了,前几日要不是你们在这里,我这总部差点就被攻陷了,一旦总部被攻陷,那我们岂不是拱手把好几块令牌,全都交给蛊门老祖吗?” 我怔了怔:“可是……” 黄七公竖起手掌:“别可是,你再想想,我都已经是年逾古稀之人,还有多少年可活,我能保证令牌多长时间的安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磊子呼噜噜吃着牛肉,猛灌了一口啤酒:“我倒是有个主意,能够一劳永逸,永远地免除安全隐患!” “哦?”黄七公一脸欣赏地看着磊子:“有什么好主意?” 磊子指着桌上的令牌说:“蛊门老祖不是想要得到八门令牌吗?我说呀,我们直接把令牌毁了不就得啦?这样一来,蛊门老祖岂不是永远也凑不齐令牌了吗?哈哈哈!夸我,快夸我,我是不是很聪明?” 黄七公额头上唰地掉下三条黑线,差点一脑袋栽进火锅里面去。 “磊子,来,请看我的口型,听好我的发音,Gun,滚!”我伸手指着仓库门口。 磊子皱眉道:“咋的?我的建议难道不好吗?”黄七公无语地摇了摇头,耐着性子说:“黄帝乃华夏之祖,几千年来,他的黄帝之魂都被后人小心地守护着,到你这里,你却要把黄帝之魂毁掉?你是要干掉黄帝的意思?恐怕你下了地狱,阎王爷都要亲自 拿鞭子抽你!还有一点,黄帝之魂,是我们没法毁灭的。我们所能毁灭的,只是令牌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令牌,又要用其他东西重新封印,蛊门老祖依然会继续抢夺其他东西。要是不封印,呵呵,黄帝之 魂一旦流落江湖……后果谁也不敢想象!” 磊子摸了摸脑袋:“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觉得刚才的建议,确实有点傻!” 黄七公笑了笑,从腰间摘下排教的令牌,啪地放在桌子上,跟那地仙门的令牌放在一起,然后将两块令牌推到我的面前。 我微微一怔:“七爷,你这是?” “保管好它们!”黄七公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让我保管八门令牌?” “对!”黄七公颔首道。 “不行不行!”我连连摆手:“我的修为还很低微,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些令牌!万一……” “没有万一!”黄七公略显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茬,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你必须保管好这些令牌!而且,你不仅要保管好这些令牌,还要抢在蛊门老祖的前面,凑齐这八块令牌!” “凑齐令牌?!”我愣愣地看着黄七公,有种听天书的感觉,我不太明白他让我这样做的用意何在。黄七公说:“不要惊讶,你好好听我说,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处于被动的局面,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跟蛊门老祖分庭抗礼!你想想,我们老是这样被动,等到蛊门老祖把其他门派的令牌都弄 到手了,最后还是会找到我们头上,对不对?”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一个道理,我们总是一味的逃避,确实是不太明智的战术。 黄七公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与其让蛊门老祖得到黄帝之魂,我倒很希望,你能够得到黄帝之魂!” “我?!”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萧九!”黄七公指着我说。 “七爷,你……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要得到黄帝之魂。 黄七公严肃地说:“萧九,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萧九,现在巫道八门已经岌岌可危,我知道你的身上有很多的担子和抱负,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应该换个思维,甚至是换个生存方式! 为什么你一定要被江湖的浪潮推着走? 为什么你不能主动出击,去搏击那些惊涛骇浪呢? 你的心里必须有个明确的目标,你是要成为传奇的英雄人物,那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不去付出呢? 你想想,如果你能得到黄帝之魂,你可以提升多少修为? 只有修为提升上去了,你才能实现你的抱负和梦想对不对? 所以说,你为什么不勇敢地去争取黄帝之魂呢?” 黄七公一席话如雷贯耳,虽然我可能不能完全领悟其中的含义,但是黄七公这番话,却如醍醐灌顶,仿佛给我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是呀,为什么我不能换个生存方式呢? 为什么我一直要被江湖的浪潮推着走?为什么我不能主动去迎接惊涛骇浪呢? 对,我是要成为传奇的英雄! 我是英雄,我必须为此努力奋斗!! 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此时此刻,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我突然间不再迷惘,不再茫然无措,我的心里燃烧着熊熊斗志! 第五百五十二章 担忧 “好!”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两块令牌,紧紧攥在掌心里面。 我很感激地看着黄七公,感谢他给予我的鼓励。黄七公说:“萧九,虽然你现在的修为,还谈不上一流境界,但是在八门的后生晚辈中,你绝对算是佼佼者,你要对自己抱有充足的信心。我黄七爷看人很少看走眼,相信我,假以时日,你绝对能够名震江 湖。到那时候,萧九这个名字,必将闪耀神州大地!” 黄七公这一席话,令我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我甚至怀疑黄七公以前是不是搞传销的,说话怎么这么具有煽动性。 不过,我很感谢他的煽动,让我有了明确的人生方向。 黄梦婷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异样,她说:“萧九,我也看好你,你要加油哦!” “我会的!” 这话我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黄梦婷的承诺。 我将地仙门和排教的两块令牌,小心翼翼放进贴身的衣兜里面,连同赶尸门的令牌,我的身上已经有三块令牌。柳红衣自然也是跟我们站在一边的,所以,要想得到红莲教的令牌,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黄七公从汤锅里捞起一块牛肉:“做人呢,就要像这块牛肉,无论怎样翻滚煎熬,都要有永不服软的韧劲!” 黄七公一边说着,一边把牛肉塞进嘴里,使劲咬了咬牙,嘀咕道:“奶奶的,确实咬不烂!” “对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七爷,你听说过鬼门吗?” “鬼门?!”黄七公微微一怔,放下筷子:“你竟然知道鬼门?” 我嗯了一声:“在巫道八门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门派,叫做鬼门!所以,其实巫道不止八个门派,应该是巫道九门!” “卧槽!”磊子看着我:“九伢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这些事情,师父怎么没有跟我提及过?” 库俊威说:“秀才爷确实没有提起过,上次我和磊子在城里,碰见过鬼门的人!” “什么?!”黄七公面露惊讶之色:“你们居然碰见过鬼门的人?” 黄梦婷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们:“萧九,爹,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巫道不是八个门派吗?什么时候又冒出了第九个门派?” 黄七公一口气喝了半罐啤酒,哗地将啤酒罐捏成了一块铁皮。黄七公将铁皮扔在地上,面沉如水:“相传在最早最早的时候,巫道是有九个门派的,其中一个门派就是鬼门。不过鬼门走的大多都是邪路子,喜欢研习上古禁法,几乎把巫道里面,所有‘邪’的秘书,全部 沿袭了过去,深受其他门派的唾弃和指责。 面对鬼门的胡作非为,其他八门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联起手来,以八对一,重创鬼门。鬼门从此分崩离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虽然还有鬼门弟子侥幸存活下来,但也不敢随便在江湖上走动。 自那次以后,鬼门也从此在巫道中除名,江湖上再也没有了鬼门的传说。 那么多年过去,我以为鬼门早已经覆灭了,没想到鬼门竟然还有后人。 今日若不是萧九突然提起鬼门,我几乎都把鬼门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久远,所以其实八门里面的很多弟子,都不知道鬼门的存在!” 黄梦婷哦了一声:“又长见识了,没想到巫道原本有九个门派,而且还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内斗,今日不听你们提起,我还一直都不知道呢!爹,这个鬼门厉害吗?” “你说呢?”黄七公皱起眉头:“鬼门专攻邪路子,极难对付!” “我跟鬼门的人交过手,很厉害!”库俊威说。 我点点头,回想起上次碰上鬼门的事情,那个鬼门的老贼囚禁了一个女人的魂魄,用来发泄自己变态的兽欲,当时在那屋子里,我还差点丢了小命,幸好我们最后还是把那个混蛋干掉了。 我到现在都能清楚记得那个老混蛋的名字,叫做吴四。 吴四曾跟我们说过,鬼门有十将,分别是“周一、王二、罗三、吴四、庞五、宋六、钱七、孙八、郑九、吕十!” 我们干掉了吴四,鬼门十将至少还有九人散落在华夏各地。 这九人都是大隐隐于市的高手,一旦全部重出江湖,只怕我们很难对付。 黄七公颔首道:“没错!当年巫道那场内战过后,有十个鬼门高手,依仗着上古秘术杀出重围,从此消失于江湖,史称‘鬼门十将’,没想到鬼门十将居然代代流传了下来,生命力还真够顽强的!” 磊子啪啪地捏着拳头,意气风发地说道:“哼,什么鬼门十将,都是装神弄鬼的家伙,他们最好祈祷哪天不要撞上我,否则我把他们揍成鬼门肉酱,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正色道:“磊子,他日若碰上鬼门十将,千万不要轻敌,更加不要托大,那些上古秘术,真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应付的!” 想起上次吴四施展的上古秘术,我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黄七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 “七爷,你在想什么?”我问。 黄七公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忧什么吗?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鬼门十将如果拜入蛊门老祖的麾下,我们该怎么应付?” 我怔了怔:“不可能吧!鬼门十将都已经不在江湖上走动了……”黄七公竖起手掌:“不应该这样考虑问题!你想,就算鬼门十将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但是你不能排除,蛊门老祖也许会亲自去寻找他们呢?蛊门老祖现在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以蛊门老祖的性格,我 相信他肯定会把算盘打到鬼门十将的头上!” “如果鬼门十将真的投靠了蛊门老祖,那他们才是真正的贱骨头呢!当初围剿鬼门,蛊门也有份吧,鬼门难道不憎恨蛊门吗?还要跟蛊门一起共事?”磊子说。 “呵呵!”黄七公笑了笑:“所以说呀,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这个江湖,是跟你讲义气吗?告诉你,江湖是讲利益的,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昨日的仇人也能变成今日的战友!我跟你说,鬼门当年被逐出巫道,销声匿迹了几百上千年,你说作为鬼门的人,他们憋不憋屈?但是鬼门力量薄弱啊,他们始终不敢轻易在江湖上走动,但他们憋屈了这么多年,肯定渴望着重新现身江湖 啊! 现在,鬼门的机会来了,他们只要投靠蛊门老祖这个靠山,就能实现他们重出江湖的梦想。再加上蛊门老祖给他们许下一些动心的承诺,你觉得鬼门十将还会按耐得住寂寞吗?” 我点点头,黄七公不愧是老江湖,看问题看得很透彻,考虑事情也考虑得很长远,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黄七公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吧,凡事先往好处想,至少最坏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愿蛊门老祖找不到鬼门十将吧?也但愿,鬼门十将不会答应蛊门老祖重出江湖吧!萧九,你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不 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反正一句话,排教是你最忠诚的后盾!” 有了黄七公这番话,我便算是真正的不枉此行了。 这次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是得到的效果,却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好。 我们不仅跟排教攀上了关系,还跟排教结成了联盟,这对于我们日后行走江湖,那是非常有帮助的。而这,也是我萧九日后想要立足江湖的资本。 毕竟,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排教,红莲教的帮助,我对抗击蛊门老祖更加充满信心。 黄七公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板凳上,自顾自地又开了一罐啤酒,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七爷,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吗?”我发现黄七公的脸色有些不好。 黄七公也不掩饰,直接说道:“我现在反而有些担心龙婆了!” 黄梦婷揽着黄七公的肩膀:“爹,当女儿的说句真心话,如果你的心里真放不下龙葵兰,你就去找她吧,把她接回来也可以,我绝不反对! 娘都离开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找个老伴了!上半辈子你们无缘,下半辈子如果能够在一起共度余生,那也不枉此生了对吧? 况且,不管怎么样,当年你还欠着龙葵兰一份情,你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黄梦婷知书达理,这番话发自肺腑,作为当父母的来说,听见子女这样一席话,心中更多的是感动和宽慰。 谁知道,黄七公却摇了摇头:“宝贝女儿啊,爹听闻你这席话,很感动,不过呀,你会错爹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在说感情的事情,我是在担心龙婆的安危!”黄七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想啊,这次的袭击行动,龙婆他们不仅大败而归,并且龙婆还把地仙门的令牌交给了我。一旦蛊门老祖得知龙婆主动把地仙门的令牌给了我们,蛊门老祖会放过龙婆吗?” 第五百五十三章 陪你浪迹天涯!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曙光照在崇明岛上的时候,我便翻身爬了起来,披上外衣,来到一座花园式洋楼前面。 这几天,柳红衣一直在这座洋楼里面养伤。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柳红衣,几乎一整夜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排教的庄园里面,除了黄七公所居住的那幢气派的联排别墅以外,还四散分布着很多花园式洋楼,这些洋楼大多都是给客人预备的客房,以及排教高层人员起居的地方。 我走到洋楼门口,就看见门口有四个红衣少女在负责警戒。 她们背负着长剑,脸罩面纱,腰板挺得笔直。 这些少女都是柳红衣的贴身侍卫,看见我的到来,她们主动让开一条道,放我进入。 走进洋楼里面,底楼也有四个红衣少女在负责警戒。 我心中暗道:“柳红衣在红莲教里的地位挺高呀,这样的安全级别,别说有人要害她,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吧!” 上了转角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的楼梯口,还有两个红衣少女在守卫。 其中一个少女告诉我,柳红衣在走廊最末尾的那间屋子里面。 我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就看见房门口站着两个红衣少女。 我问她们:“红衣在里面吗?” 两个红衣少女点点头,开门让我进去。 卧室很大,宽敞明亮,现代化的电器设施,一应俱全。 我走进去的时候,柳红衣正背对着我,慵懒地躺在一张躺椅上,坐在落地窗前面晒太阳。 晨曦落在柳红衣的身上,柳红衣只穿着一件薄纱的睡衣,雪白的长腿曝露在外面,肌肤胜雪,白得有些耀眼。 柳红衣斜靠在躺椅上,有一种慵懒性感的意味。 “红衣!”我在背后轻轻呼唤了一声。 柳红衣怔了怔,迅即转过头来,她看着我,脸上顿时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 柳红衣一个飞身扑入我的怀里:“萧九,你醒啦?” 柳红衣身上衣着单薄,丰韵的胸脯顶在我的胸口上,我一下子涨红了脸,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感觉到身体的某个地方仿佛有了些许反应,赶紧不动声色地推开柳红衣,避免她发现我的尴尬。 我赶紧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故作潇洒地翘起二郎腿,其实在掩饰自己的雄性反应。 我咳嗽两声道:“醒了,昨晚就醒了!本来昨晚说来看你的,结果他们说你已经休息了,我只好今早再来看你!” “你没事了吧?”柳红衣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所在的这个位置看出去,刚好可以看见睡衣下面的春光,一条性感的红色小裤裤。 我感觉鼻子一辣,鼻血哗啦啦流了下来。 柳红衣道:“萧九,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可能天气干燥,火气有些重,昨晚还吃了火锅,所以上火!呵呵,上火!”我反手擦了擦鼻血,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目光不敢正面迎向柳红衣。 “你怎么样?你受的可是内伤!”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拂了拂头发:“还好,姚振兴那一巴掌比较仓促,没有发挥出十成的功力,虽然受了内伤,但不算严重!” 我知道柳红衣是个要强的女孩,从不表现自己懦弱的一面。 昨晚黄七公就跟我说过,其实柳红衣的伤,还是蛮严重的,如果不是他用内力护住柳红衣的心脉,柳红衣可能再也没法醒来。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红衣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我道:“萧九,问你件事,那晚……呃……就是你干掉姚振兴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那副模样?” 我叹了口气,看了柳红衣一眼:“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柳红衣颔首道:“我相信!” 柳红衣如此直接洒脱,反倒让我有些意外,我怔怔地看着她:“就这么简单?你真的相信?” 柳红衣歪着脑袋:“就这么简单!我为什么不相信呢?” 我的心里涌起一丝温暖,直直地看着柳红衣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僵尸,你会怎么办?” 柳红衣沉吟片刻,忽然咧嘴笑道:“变成僵尸?呵呵,就算变成丧尸又怎么样?不管你变成什么妖魔鬼怪,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萧九,从来不曾改变!” “红衣……”我目光灼灼地看着柳红衣,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如果有一天,当全世界都离开我,至少还有你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柳红衣吐着舌头道:“怎么啦?我是不是说错话啦?哈哈,你别生气啊,你不会变成妖魔鬼怪的……唔……” 不等柳红衣继续说下去,我突然起身,将柳红衣拥入怀中,用炽烈的嘴唇,封住了柳红衣的小嘴。 柳红衣猛地睁大眼睛,娇躯浑身一颤,整个人就像僵硬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把柳红衣紧紧拥在怀里,强而有力的臂膀令她无法挣脱,舌尖顺势撬开她的牙关,跟她的丁香小舌,一起跳起缠绵的舞蹈。 刚开始,柳红衣的回应还有些生硬,而我的进攻也相当地生硬。 因为在认识柳红衣之前,我的恋爱经验根本是片空白。 柳红衣嘤咛一声,闭上眼睛,脸颊绯红,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时候的柳红衣,脸色白里透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变得更加性感漂亮。 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在炽烈地燃烧着,我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沿着柳红衣的腰肢滑移下去…… 就在这激情四射,电光火石的瞬间,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然后,房门被推开,守在门口的红衣少女走了进来:“小姐,你的早餐……” 红衣少女猛然撞见这一幕,顿时发出低低的惊呼,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早餐也洒落了一地。 红衣少女震惊地看着柳红衣:“小姐,你……” 我和柳红衣吓了一跳,触电般分开。 柳红衣赶紧把红衣少女推出卧室,啪地反锁上房门。 红衣少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你可是圣女啊,你不能这样……开门……” 柳红衣靠着房门,胸口起伏着,长吁了一口气。 我坏笑着走过去:“还要继续吗?” 柳红衣拂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眉头紧蹙:“怕是不能继续了!她们很快就会破门而入!” “破门而入?!”我吃了一惊。 “不是吧?她们是你的手下,怎么敢这般以下犯上?”我奇怪地问。柳红衣道:“时间紧迫,我简单跟你说吧!在我们红莲教里面,有个特殊的职位,就是圣女!其实圣女的地位很高的,仅次于红莲教教主。但是,一旦被选为圣女,那便终身不能婚配,更不能够跟男人有亲 密接触!” “这是什么破规矩?!”我顿时恍然,怪不得刚才那个红衣少女一直在说什么小姐不可以,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哪知道这是什么破规矩,反正红莲教数百年来,历代的圣女都是这样的!”柳红衣耸耸肩膀,显得很无奈。 我皱起眉头:“说得不好听点,这不是让圣女……守活寡吗?” “对啊!”柳红衣撅起小嘴道:“所以,我烦透了,我才不要做什么圣女!” “不做就不做呗,她们谁想做,就让谁做去!”我说。柳红衣叹了口气:“说的倒是轻巧,如果真能不做就不做,那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我跟你说,我从一出生,就被选做圣女的接班人。所以,虽然我在红莲教里面,有很高的地位,但其实我的人生,都是被 安排好的!我就像行驶在铁轨上的一列火车,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不能有自主的选择,这种生活,我真是烦透了!” 看着柳红衣这般苦恼的模样,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我原本以为柳红衣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没想到在她的身上,也充斥着命运的无奈。 “红衣,我能帮你做什么?”我伸出双手,按在柳红衣的肩膀上。 柳红衣抬头看着我:“萧九,你喜欢我么?” 我怔了怔,咧嘴笑道:“你说呢?小嘴儿都亲过了,你说我喜欢你吗?” 柳红衣小脸一红,噌地站起来:“那……从今往后,我陪你浪迹天涯,好不好?” “陪我浪迹天涯?!你不准备回红莲教了吗?”我怔怔地问。柳红衣点点头:“不回去了!如果再回去的话,我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崇明岛吗?本来是其他人带队前来送礼的,后来是我主动申请带队来到这里,我本想趁着外出的机会,悄悄逃跑, 然后辗转来湘西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这可是天意啊!哈哈!” 柳红衣小脸红扑扑的,一说起逃跑,显得相当激动。 其实,柳红衣就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看着她的表面好像很光鲜,但她失去的,却是整个人生的自由。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道义,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助她脱离“苦海”。 第五百五十四章 无耻之徒 一句“陪你浪迹天涯!”,情定终生。 我的心里很清楚,从此我将带着柳红衣这个“拖油瓶”。 不,不能说“拖油瓶”,应该换个称呼“小尾巴”。 “你确定跟我浪迹天涯?”我又问了一次。 因为我知道,一旦柳红衣逃离红莲教,那么她将失去在红莲教的一切。 从此,她不再是红莲教的圣女,只是一个凡人。 而只有我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 “确定!以及肯定!”柳红衣表情坚定地回答我。 “日后可能会有很多的苦难,很多的风险,你都不会后悔吗?”不是我啰嗦,我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严峻的现实说清楚,希望柳红衣不要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柳红衣笑着说:“如果你对我不好,那我肯定会后悔!” 我也笑了:“那……我要怎么带你出去?难道强行闯关,把你的侍卫全部放倒?” 柳红衣说:“那倒不用!待会儿,她们肯定会全部来到门口,你想个法子拖住她们,能不交手尽量不交手!” “那你呢?”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咯咯笑道:“你拖住她们的时候,我就跳窗逃走,那时候所有的侍卫都被你吸引过去了,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洋楼了!”我点点头,说了声好,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这里戒备森严,那些红衣少女除了保护柳红衣以外,她们同时还在监视柳红衣,不让柳红衣趁机逃走。看来红莲教的教主,早就防着柳红衣要擅自逃走,所以 叮嘱了那些侍卫,一定要看好柳红衣。 这个时候,房门果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外面传来很多女人的声音:“小姐,开门!小姐,快开门!让那个男人出来!小姐,再不出来,我们只能破门而入啦!” 柳红衣冲我做了个飞吻,迅速换上外衣,消失在窗口。 我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好吧,接下来就看我的激情表演了。 我脱掉外衣,露出还算健壮的虎躯。 青春的躯体,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我又脱掉了长裤,只剩一条内裤衩子,抓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 我解开房锁,摆了个帅气的造型,伸臂靠在门上。 房门推开,我冲着外面的十多个红衣少女,露出迷人的微笑:“哈啰,各位美女!” 外面的红衣少女正要往卧房里冲,抬头看见我这副打扮站在门口,不由惊呼出声。 “你……你这是做什么?”一个红衣少女问。 “做什么?!”我的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么明显,你难道看不出我在做什么吗?我跟你们家小姐,在做……爱……做的事情!” 红衣少女急得跺了跺脚,指着我,骂又骂不出来:“你……你……你无耻……” 另一个红衣少女说道:“我们小姐可是红莲教的圣女,你居然玷污红莲教的圣女?!我们原本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无耻之徒!” 我耸了耸肩膀,好吧,既然我都被扣上了无耻之徒的帽子,那我再无耻一点也无所谓了,只要能救走柳红衣,我才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呢。 “小姐!我们进去救小姐!”那群红衣少女群情激愤,一个个想要往里冲。 “哎,你们家小姐赤。条条的躺在床上,难道你们想要进去一睹春光吗?”我坏笑着说。 其实柳红衣早就离开了卧室,卧室的大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这是在唱“空城计”呢! “就算小姐没穿衣服,我们也要把小姐抢出来!”还是有不死心的忠诚侍卫,这可让我有些头疼。 逼不得已,我只有放大招了。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抓扯着浴巾边缘,一点点往下拉,一边拉,一边舔着嘴唇,做出一副极其猥琐的模样:“好哇,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来玩玩吧……” “啊!流氓!你要做什么?!”那些红衣少女见我正在脱浴巾,以为我下身是光着的,一个个吓得尖声大叫。 就在我解开浴巾的一刹那,围堵在门口的那群红衣少女,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她们戴着面纱,但我也能想象出,此刻的面纱下面,肯定是一张张红富士模样的脸庞。 我反手关上房门,依在门上哈哈大笑。 其实我还穿着内裤衩子呢,不过略施小计,就把这些红衣少女给吓跑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发现柳红衣已经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我打了个呵欠,四仰八叉地在大床上躺下来。 昨晚几乎没有睡觉,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睡上一觉。 正好床上还残留着柳红衣的芳香,我嗅着那女人的芬芳,很快进入了梦乡。 “起来!你这个无耻的混蛋,快给我起来!” 我睡意正酣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我的耳边大声叫骂,然后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了我的咽喉。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围聚着十多个红衣少女,十多双森冷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其中有两个红衣少女拔出了长剑,冰冷的剑尖顶在我的咽喉上。 我打着呵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起来,笑嘻嘻地扫视了一圈:“咋的?这是要干嘛?这么多美女伺候我一个,我可有些吃不消啊!” “收起你的无耻嘴脸,快说,我们小姐在哪里?不老实交代,我们就杀了你!”一个红衣少女厉声喝斥道,剑锋往我的咽喉里下压了一点点,弄得我有些疼。 我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各位美女姐姐,我怎么知道你们家小姐去了哪里?可能……已经离开了崇明岛吧!” “什么?!”那些红衣少女大惊失色,一个个恍然大悟:“不好!我们中了这个流氓的调虎离山之计!小姐跑掉啦!快追,快把小姐追回来!” 围在床边的十多个红衣少女迅速离开,我拍着床沿大喊:“哎,怎么都走啦?留下来玩玩呗!留下一个也行啊,我好寂寞,好空虚啊……” 嗖! 一道寒光闪过,幸好我反应很快,一侧头,一把长剑贴着我的头皮飞过,插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 一个少女的声音逐渐远去:“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小姐,就回来取你人头!” 我摇了摇头,披上外衣站起来:“哎,这么凶猛,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真是担忧!” 我晃晃悠悠走出卧室,发现洋楼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那些红衣少女真以为柳红衣已经逃离了崇明岛,所以都来不及跟黄七公道别,径直追出了庄园。 我笑了笑,只有我知道,其实柳红衣根本就没有离开庄园,估计此时正在仓库里面吃火锅呢! 回到仓库,哗地开启铁门,就看见仓库中央支了个小方桌,好几个人正在围着桌子涮火锅,其中一个就是柳红衣,左手端着啤酒,右手抓着筷子,不停地挥舞着鸡爪子,大吃海喝。 库俊威,磊子,辰十八,还有黄梦婷,都在旁边坐着。 看见我回来,磊子赶紧冲我喊:“九伢子,你可算是回来啦!快,快把你媳妇拉着,她是饿死鬼投胎吧,一个人就把我们的东西抢光了!” 柳红衣翻转筷子,在磊子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没大没小,叫嫂子!” 磊子捂着脑袋,气得直翻白眼:“你……你……” 黄梦婷在边上默默地喝着酒,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我看了黄梦婷一眼,总感觉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库俊威说:“九伢子,红衣姑娘已经把关于圣女的事情告诉我们了!” 我点点头:“哥几个,从此以后,我们这个团队就多了一个拖油瓶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柳红衣啪地将竹筒放在桌子上,白了我一眼:“说谁拖油瓶呢?再说一句试试?” 我们都知道竹筒里面装着金蚕蛊,我干笑两声:“不好意思!说错话了!呵呵,说错话了!” 辰十八道:“兄弟媳妇入伙,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没意见!完全同意!” 柳红衣双手抱拳,冲大伙儿作揖笑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从今往后,还得靠大家多多关照哈!” 黄梦婷问我道:“萧九,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应该是回长沙吧!”我说。 长沙首富章长天,还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在长沙成立了一个大本营: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 黄梦婷说:“其实……我爹他蛮欣赏你们的……排教下面的生意很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梦婷小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只会做死人的生意,呵呵,活人的生意还真不会,也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委婉地拒绝了黄梦婷的好意,我知道黄七公欣赏我们,想要我们帮他一起做事。 但是,我还是习惯自己的老本行,而且自己当老板,自由自在,不用靠别人的脸色混饭吃。 “好吧!”黄梦婷点点头:“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明天我们就走了!”我说。 “那……你们还会回来吗?”黄梦婷问。 “这个不好说!只能……他日江湖再见了!”我看着黄梦婷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也把这句话给学会了。“他日江湖再见?!”黄梦婷微微叹了口气,轻声低吟着:“他日真的能够江湖再见吗?” 第五百五十五章 寻求帮助 第二天,我们跟黄梦婷道别,准备离开崇明岛。 黄梦婷给我们安排了专车接送,送我们到上海乘飞机回长沙。 机票都是黄梦婷让人帮我们预订的,排教富可敌国,这点点机票钱,黄大小姐根本没放在心上。 “咿?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七爷?七爷出去了吗?”我环头四顾,没有看见黄七公,本来还说跟黄七公道别的。 黄梦婷说:“哦,我爹去了上海,好像那边有点事情!” “好吧!”我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请梦婷小姐转达我们的谢意吧!感谢黄七爷的热情款待,他日有机会,我们再登门拜访!” 黄梦婷嗯了一声:“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对!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呵呵!”磊子冲着黄梦婷傻乐。 “闭嘴吧你!黄小姐所说的一家人,跟你所说的一家人,是一个概念吗?”辰十八白了磊子一眼。 这些日子的相处,黄梦婷早就习惯了我们几个的脾性。 黄梦婷掩嘴笑了笑:“有机会一定回来玩!” “一定的!一定的!”磊子大声回答。 辰十八嘿嘿笑道:“你回不回来都没关系,人家这话是对萧九说的!” 黄梦婷的脸颊微微一红,冲我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梦婷小姐,再见!”我冲黄梦婷点点头,转身登上宾利车。 “再见!”黄梦婷冲我挥了挥手,脸上满满都是不舍。 两辆宾利车一前一后驶出庄园,将我们送往码头。 车上,柳红衣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看着我干嘛?怎么……我发现你的笑容有些诡异呢?”我说。 柳红衣冲我勾了勾手,附在我的耳边说道:“黄大小姐喜欢你!” 我猛然打了个激灵:“你在说什么呢?!” “嘿嘿!”柳红衣笑了笑:“作为一个女人,我很明白她眼神里面的含义!” “瞎说!”我扭头看向窗外:“人家黄梦婷是堂堂排教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不过是一大山里出来的穷小子!” 柳红衣笑道:“你这样一说,好像我的眼光多差似的?” 我挠了挠脑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柳红衣说:“你不要紧张嘛,我又没说你跟黄大小姐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单纯地告诉你,黄大小姐喜欢你!真的,我从她的眼神能够看出来!” “好困!我要睡了!”我打了个呵欠,假装闭上眼睛,不想继续深聊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现在柳红衣好歹也算是我的女朋友吧,我的女朋友在我面前,说另外一个女人喜欢我,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哎,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崇明岛风光迤逦,又有美人相陪,可真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啊!我看那黄七爷也非常欣赏你,如果你留在这里,肯定能当上驸马爷,到时候腰缠万贯,美人在怀,又背靠着排 教这座大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生可算是圆满了!哎,好好的驸马爷你不当,偏偏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跑江湖,你莫不是脑子有病吧?”柳红衣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不是你说要跟着我跑江湖的吗?又不是我让你跟着我的!”我拱手说道。 “你现在可以反悔啊,反正还没离开崇明岛呢!”柳红衣说。 “算了,这里不适合我,我不太吃得惯上海菜,哈哈!”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女人的心思真是麻烦,绕来绕去最后都是男人的错。 所以千万别跟女人研讨感情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她打太极。 宾利车停靠在码头,这里已经有船只等着我们。 我们正准备上船,一辆加长版的林肯轿车从后面飞驰而来,横亘在我们面前。 车门打开,黄七公竟然从车上走了下来,冲我挥了挥手:“九伢子,留步!” 我们一看是黄七公,全都停下脚步。 “七爷,你怎么回来啦?听梦婷说,你不是去上海办事了吗?”我走过去,同黄七公握了握手。 “可不是嘛,得知你们今天要走的消息,所以特意赶了回来!”黄七公说。 “七爷,你这太客气了吧!”磊子说。 黄七公说:“不是客气!我也不是赶回来送你们的,我是赶回来截住你们的!” “截住我们?!” 我们面面相觑,倍感意外,不明白黄七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七公说:“时间紧迫,我们先上船,边走边说!” 我们怀着疑惑的心情登上游轮,往上海方向驶去。 站在甲板上,我问黄七公:“七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黄七公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专程赶回来,确实是向你们寻求帮助的!” 库俊威道:“七爷,在上海这片地儿,那都是你的地盘,你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 黄七公道:“威哥,你这是存心挖苦我吗?我黄七爷虽然在这里能够只手遮天,但不代表我能摆平任何事情呀!这次碰上的事情,我就自认没有能力摆平,所以才想着回来跟你们求助!” “七爷,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事你直说,我们能够帮忙的绝对毫不含糊!”我拍着胸脯对黄七公说。黄七公说:“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哥们,目前是上海市的副市长,负责城建这一块!最近呀,市政府计划新建一座高架桥,以缓减上海堵塞的交通状况。可就在修建高架桥的过程中,出了点事情,致使工程 一直无法顺利进行。 事情有些玄乎,闹得很大,各种传闻和谣言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工期不能按时完成,工人们也是人心惶惶,我那副市长哥们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前两天把我叫过去,希望我能帮他一把。 但处理这种玄乎事情,也不是我大排教的强项啊,正好我想到了你们哥几个,你们不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吗?你们肯定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所以我向副市长举荐了你们!” 我们哦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黄七公是接我们去上海办事的。黄七公跟我们赔礼道:“几位爷,七爷在这里先跟你们赔个不是,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就擅自替你们接了这单活!不过你们放心,这单活也不是白干的,政府那边开出一百万赏金!我这边呢,私人再掏一 百万的感谢费!也就是说,摆平这件事情,你们至少有两百万入账,你们觉得怎么样?就算是帮七爷一个忙,如何?” 两百万奖金?! 如此高的金额,让我们的脑袋有些发晕。 我很庆幸自己能够跟着库俊威走出大山,库俊威也没有骗我,外面的世界果然不同,我们接的都是几十上百万的大单子,跟以前那种几百块几千块的活儿比较起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一听两百万,磊子顿时两眼放光,把胸口拍得咚咚响:“七爷,瞧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就算没有奖金,只要你开口,我们能帮的事情,都帮你办妥了!” 我笑了笑,磊子这厮什么时候变成了“万金油”,这话说得亮堂堂的,在明知道有两百万奖金的情况下,他才说得这么豪气,要真是不给钱,估计他才不干呢! 不过这钱我们也收的心安理得,毕竟这是玩命的东西。 你想想,市政府都开出了一百万的奖金,说明这件事情是非常棘手的。 高收入,高风险,这都是成正比的。 有了两百万奖金做底气,我们也就有了充足的信心。 我向黄七公询问道:“七爷,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总得跟我们说说,好让我们的心里有个底!”黄七公说:“好吧,我这里先简单地跟你们讲解一下情况。上海市政府这次规划的这座高架桥,在延安路,叫做延安路高架,是市政府三年规划的重要项目之一。光是设计方案,筹备,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就 花了不少时间,上个月开始焚香动工。 听我那哥们,庞副市长说,当时焚香动工的时候,就发生过怪事儿。 这种大工程动土,通常市政府的领导都会亲自来到现场,举行动工仪式。 动工那天,专门找高人看了日子,确实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几个重要领导发表讲话以后,就开始焚香祭天,祈祷工期顺利。 没想到就在焚香的时候,刚刚插在香炉里面的香线,竟然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那天的天气不错,几乎没有风,但是香线一插进香炉就熄灭,奇怪的很。 到最后更是奇怪,香线不仅仅是熄灭了,连续点了三次以后,香线直接从中折断了。 后来没有办法,政府领导只有象征性地烧了点其他东西,焚香仪式结束以后,匆匆忙忙离开了施工现场。香线折断的事情,只有几个负责焚香的市委领导知道,市委书记当场就下了封口令,一定要让这件事情保密,不准泄露出去!那些工人都很迷信的,以免给那些工人造成心理阴影!” 第五百五十六章 地下渗血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们好奇地追问。 黄七公眺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后来?唔,我们已经到上海了,后来的事情,还是让庞副市长亲自告诉你们吧,他手里掌握的资料,可比我多得多!” 游轮在码头靠岸,我们走上岸,岸边已经有一辆高档的黑色商务车等候着我们。 我们坐上车,轿车一路往市中心驶去。 上海,东方明珠。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流不息的宽阔街道,气势恢宏的高架桥。 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此时此刻,置身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面,我们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贴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外面的一切,都让我们感到好奇和新鲜。 在来上海之前,我们去过最大的城市就是长沙。 那时候,长沙的繁华就已经令我们眼花缭乱。 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天堂也不过如此。 现在来到上海,才发现长沙跟上海根本没法比,就如同“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上海是一座融合了各国风情的国际化大都市,无论是城市建设还是经济水准,都位列中国前列,甚至世界前列。 “等办完这件事情,我带你们到上海到处玩玩,让你们领略一下东方明珠的风情!”黄七公坐在副驾驶上对我们说。 “好哇!我想去游乐园玩玩!”磊子倒也不客气,一口气就答应下来。 “对了,你们看前面,那里就是准备修建的延安路高架桥!”黄七公指着前面说。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施工现场,周围一大块地盘都被圈了起来,不少施工车辆停放在工地里面,但是整个工地安静异常,处于一种停工状态。工地上,甚至看不见工人的影子,那些施工所用的机器设备也丢 在一旁,无人搭理。 车辆从工地边上绕行而过,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工地上面。 “你在看什么?”柳红衣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因为我有阴童附体,所以我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看见有一团浓郁的鬼气笼罩在工地上,经久不散,就像一团厚重的乌云。 我知道柳红衣他们看不见,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们。 “这个工地,确实是有点邪门!”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看出点什么端倪了吗?”黄七公见我不做声,猜测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名堂。我摇摇头,随口说了句“现在还不能说!”,在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之前,我不能擅自断言,因为我始终牢记陈秀才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在任何事情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依靠自己的猜测妄下结论 ,否则调查的结果就会偏离真相。 我虽然看出工地上有鬼气,但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深入了解,鬼气是从哪里来的?这后面隐藏的是什么东西?还有,工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儿?这些都需要我去了解。 商务车穿过喧闹的市区,最后在一条老巷子前面停下。 巷子虽然有些年生,但是巷子里面的房屋,全是清一色的联排别墅。 这些别墅看上去也已经有些岁月,建筑风格也是英伦风,很古典,很有怀旧的感觉。 黄七公告诉我,可不要小看这条老巷子,这条老巷子可是上海最出名的富豪区。 这里在民国时候,是英国的领事区,这些别墅里面住的都是英国的达官贵族,十分的富丽堂皇。 因为这段历史,所以这条巷子直到今天,也是达官贵族的聚集地。 而且,不是你有钱,你就有资格住在这里的,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高层官员,所以这条巷子,又被百姓们称作“官员巷”或者“官员街”。 下了车,黄七公在前面带路,他跟我们解释说:“这件事情是庞副市长私下找到我,让我帮忙解决的,因为涉及到灵异方面的东西,不方便在政府办公室交谈,所以特意把你们请到他的家里做客!” 黄七公带着我们走进了其中一幢别墅,这种英伦小别墅很漂亮,都是百年前的那种造型风格,十分复古,很有感觉。 而且,走进别墅,里面的装潢也是古色古香,非常华贵。 副市长的秘书把我们迎进客厅,让我们坐在沙发上等候,他进去通知庞副市长。 我们在沙发上落座,看见茶几上用来泡茶的茶壶,都是英国贵族所用的茶壶。 怪不得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当官呢,在中国,有权就意味着有钱,中国官员的权利,大到可以只手遮天。 磊子站在一个壁柜前面,这里摸摸,那里碰碰,饶有兴致地玩弄着。 壁柜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摆件,看那些摆件,每件都价值不菲。 黄七公赶忙让磊子坐下:“磊爷,你别毛手毛脚的,这壁柜上的东西,加起来随随便便价值过千万,弄坏了不好办啊!” “卧槽!”磊子皱眉道:“这些破玩意儿就值上千万?上千万就这样随随便便放在客厅里?啧啧,看来这庞副市长也是个贪官呀!” “小声点!我们可还指望着人家发财呢!”辰十八捂住磊子的嘴巴。黄七公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说,老百姓总觉得当官的都是贪官,其实也不然,官员里面也有好人,也有为老百姓真心办事的人。这个庞副市长名叫庞清,我跟他认识十多年了,人其实挺好的,当年我认 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普通的科员呢! 后来当了副市长,专门负责城建这一块,也给上海的城建带来了许多变化,推动和发展了上海的经济,所以综合来说,庞清还算是一个好官,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他!” 正说着话呢,秘术带着庞清从里屋走了出来。 庞清穿着一身休闲装,年纪也就五十上下,戴着眼镜,拎着一个公文包,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七爷,你可算是回来啦!”庞清欣喜地说。 黄七公在上海那绝对是个人物,他要是跺跺脚,上海都要抖三抖,所以就连副市长这样的高官,见到黄七公也要喊一声“七爷!”黄七公起身介绍道:“兄弟们,这位是庞清,庞副市长,也是我的好朋友!喏,这几位小兄弟,就是我给你请来的帮手!我跟你说,也是你运气好,这几个兄弟正好在我家里做客,今天本来要离开的,被我 硬生生给拖了过来。换做平日,你就是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请得到他们呢!” 黄七公很会说话,把我们的面子都给撑足了,这让我们在副市长面前,也觉得脸上有光。 庞清跟我们一一握手,嘴上连声说着谢谢。 实话讲,庞清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当官的派头,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不错的。 庞清让秘书递上香烟,然后每人的面前都上了一盅极品大红袍。 庞清笑着说:“我就爱喝这大红袍,图个吉利,呵呵!” 黄七公对庞清说:“庞副市长,我跟你说,你可别看我这几个兄弟年纪轻轻,但他们在这一行可是相当厉害的角色,事情交给他们办,你绝对放心!” “放心!当然放心!”庞清点头笑道:“七爷你介绍来的兄弟,自然是不会差的,我绝对信得过!” “好!”黄七公喝了口茶:“时间紧迫,那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来的路上,我也没有跟他们说太多的情况,你这里的资料详细,你跟他们好生讲一讲吧,让他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定夺!”“好!”庞清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放在自己面前,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打开了话匣子:“是这样的,在延安路有个高架桥的工程项目,我们政府计划了很久,是一个重点工程,各级领导班子 包括老百姓,都很关注这件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太顺利。上个月底,我们举行开工典礼,你们干这一行应该知道,通常在工程动工之前,都会搞一些祭祀,祈求工程顺利。但是在典礼当天,我们市委领导焚香的时候,那香线却莫名其妙的熄灭了。熄灭了也就不 说,连续三次过后,香线竟然还断掉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不详的预兆,市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市委书记当场就下了封口令,叮嘱我们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典礼回来以后,我这心里老是有些瘆得慌,总觉得不对劲,早晚得出事儿。 修建高架桥之前,施工队先得打地基,必须把地基给做夯实了,要不然以后地基沉陷断裂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没过两天,我就收到来自工地上的汇报,说工人们在挖地基的时候,地下竟然渗出血来! 地下怎么会冒血呢? 我收到消息,亲自赶去工地,当时见到的景象确实瘆人。那机器设备一打入地下,立马就有鲜血渗出来,殷红殷红的,十分扎眼,就跟那喷泉一样,不停地往外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闻之作呕!”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戴面具的蛇 此时也不过是下午时分,外面的阳光还算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庞清讲述这些的时候,我们只觉后背一个劲地冒冷汗。 我能想象出当时的景象,一个精钢钻头打入地下,随着钻头的旋转,不断有鲜血飞溅而出,施工现场血淋淋的一片,触目惊心。 “后来呢?”我们迫不及待地问了下去。 “后来?!”庞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后来我专门找医学院的教授来提取样品回去化验,验出来的结果是,那些从地下冒出的鲜血,竟然都是人血!” “人血?!”我们紧皱着眉头,事情确实不是一般的古怪。庞清说:“这件事情,肯定不敢告诉工人,于是……于是我们撒了个谎!我们找来一个地质队的教授,现场给工人们讲解,说那些并不是血水,而是矿物质,可能是土壤里含铁很重,所以使得地下水呈血红 色,看起来跟鲜血一样!” 黄七公点上一支烟:“我说兄弟,你们还真是会忽悠人啊!” 黄七公这话表面是在夸赞,其实谁都能听出来,话语中还是带着一种讥讽的意思。 庞清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我这不……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磊子撇撇嘴道:“所以说呀,现在那些所谓专家的言论,根本就不能当真,没有一个是实话!” 庞清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说道:“这是特殊情况,我们暂时不说这个话题,说说后面的事吧!” 庞清抖了抖烟灰,继续说道:“后来工人们继续挖,几天之后,地下挖出一个大坑,但是却不敢继续往下挖了,因为坑里有东西!” “坑里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我们追问道。 庞清打了个冷颤,倒吸一口凉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蛇!” 蛇?!我们猛然一惊,庞清点点头:“没错!蛇!下面竟然是一个蛇坑!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蛇,数量可能有几千条,就像毛线团一样相互纠缠在一起,那幅画面相当恶心!当时我只看了一眼,三天没有吃下东西! ” 施工现场挖出蛇坑倒也并不奇怪,不过这几千条蛇的数量,还是相当惊人的。 庞清说:“那些蛇花花绿绿的,看得人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包工头当时就找到我,说这块地基不能再继续挖下去了,这蛇坑太诡异了,工人们都不敢动手! 这座高架桥可是上海市的重点规划项目,光是筹备都筹备了两三年之久,现在各个单位全部都已经到位了,怎么能够贸然停工呢? 没有办法,就算明知道事儿不太对劲,都得硬着头皮往下挖。 如果想要继续挖地基。那就得把这数千条花花绿绿的蛇给解决了。 后来,市政府把消防支队请来了,上百个消防官兵全副武装,那阵势就跟上前线一样。 刚开始,大家制定的方案是,把这些蛇全部抓走,带到野外放生,本着能不杀就不杀的这样一个原则。 谁知道,那些蛇十分凶猛,消防官兵根本无法下坑,一下去,蛇群就像潮水般的涌上来,见人就咬,而且极度疯狂,好几个消防官兵都被咬伤了,还有好几个因公殉职。 我们请来研究蛇类的动物学家,也没弄懂这些蛇是什么品种,就算是毒蛇,也不应该如此凶猛啊? 抓蛇放生的计划,铁定是行不通了,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方式,那就是——消灭! 十多个消防官兵,背着先进的火焰喷射器,绕着蛇坑站了一圈。 支队长一声令下,十多条火龙对着坑里的蛇群疯狂扫射。 那些蛇虽然凶猛,但也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很快就燃烧起来,变成一颗颗大火球,在坑里滚来滚去,不停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灼声响,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说到这里,庞清手里的香烟已经快要燃烧到底。庞清摁灭烟头,也不歇息,直接又点上一支,眯眼说道:“大火烧了半夜,把坑里的几千条蛇全部都给烧死了,好多蛇都烧成了焦炭,连尸首都没有留下。还有一些蛇,直接烧成了飞灰。坑里随处可见一截 一截的枯柴,其实那全是蛇群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焦臭,其中还带着肉被烤焦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在场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在这个烧焦的蛇坑下面,竟然又冒出了一条白蛇,那条白蛇有胳膊粗细,通身雪白,就像修炼成了精似的。 我们都很惊讶,刚才那样的大火,这条白蛇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被烧死? 那条白蛇在蛇坑里爬行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但是,在场的人们都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情,那条白蛇的蛇头上面,竟然戴着一个金铜色的鬼脸面具!你们见过戴面具的蛇吗?” “戴面具的蛇?!” 我们听得一阵毛骨悚然,白蛇的蛇头上,怎么会戴着一个奇怪的鬼脸面具?庞清吐着烟圈道:“奇怪的是,工人们翻遍了蛇坑,那条大白蛇始终找不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后来消防队便撤离了,人们都说白蛇是修炼成了精的,跑了就跑了吧,以免白蛇回来寻仇,那些蛇群的尸 体也不好清理,决定直接埋在地下,反而方便一些!” “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库俊威眉头紧锁。“当然没有!如果结束了,那倒没什么事了,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工人们往蛇坑下面打桩,比胳膊还粗的钢筋,竟然打一根断一根,怎么打都打不下去!上海地下的沙土其实是很柔软的,以前施工从未碰 上过这样的情况,工人们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没法开展工作。 这一边,打桩打不下去,而另一边,也就是消防队那边,在回去的路上,竟然也发生了意外。 具体过程我肯定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都是听车上的消防兵跟我讲的。 当时一共来了八辆消防车,支队长乘坐的是最后一辆消防车,他们回去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街上也没什么人。 在通过一个弯道的时候,前面七辆消防车都平安无事地开了过去,偏偏到最后一辆的时候,原本在打盹的支队长突然惊醒了,大叫一声前面有蛇,然后就去夺方向盘。 据幸存的司机小刘回忆,那时候天色虽然还没有完全亮起,但路面上的视线已经比较良好了,由于身旁坐着支队长,小刘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一路上都睁大了眼睛,他根本没有看见路中央有蛇。 而且,八辆消防车是依次通过的,如果地上有蛇的话,前面七辆消防车都应该看见,但前面七辆消防车根本就没有半点停留。 再退一步说,就算有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至于惊慌失措地去抢方向盘啊,支队长的那个动作,就像在躲避一条很大的蛇。如果是很大的蛇,那司机小刘更应该看得清楚啊! 反正电光火石的瞬间,消防车失去平衡,歪斜着冲上马路牙子,直接撞在一根路灯桩子上面。 说也奇怪,消防车上的其他士兵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有支队长一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撞破挡风玻璃,被甩飞到路边上!” “等等!”库俊威竖起手掌,打断庞清的话茬:“一般来说,消防车的驾驶舱里会坐几个人?” 庞清说:“消防车的驾驶舱很宽大,通常都会坐三个人,那天也是坐了三个人,支队长坐在司机小刘和另外一个士兵的中间!” 库俊威托着下巴,沉吟道:“也就是说,在这场撞击中,驾驶舱里的另外两人都没什么大碍,独独只有支队长飞了出去?”“是啊!”庞清说:“司机小刘后来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说很奇怪,其实当时的撞击并不是十分猛烈,惯性力也没有那么大,支队长怎么飞出去的他们都没弄明白,就像……就像被什么力道拉出去的一样 !” 库俊威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庞清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车上的其他消防兵都没有什么大碍,大家冲下车去,七手八脚将支队长抬上车,往医院狂奔。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支队长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嘴里大喊着蛇,大白蛇,面容显得 无比惊恐!后来还没送到医院呢,就断了气! 官兵们听见支队长提起那条大白蛇,都感觉很惊悚,他们找遍了车里车外,甚至调取了弯道处的监控视频,都没有看见白蛇的影子!” “后来,有接到过白蛇的消息吗?”库俊威问。 庞清摇摇头:“没有!那条白蛇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多次派出消防官兵去施工现场,都没有发现白蛇的踪影!” “支队长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下葬了吗?”库俊威抬起脑袋。 庞清说:“还没有呢,存放在殡仪馆里面,预计明天下葬,因为他的家属不在身边,在西北老家,住得有些远,赶过来需要点时间!” 库俊威喝了一口大红袍,看了看我们几个:“走吧,哥几个,咱们开工了!” “去哪里?”磊子问。辰十八伸手戳了戳磊子的脑袋:“你说呢?当然是去殡仪馆啦!” 第五百五十八章 尸体碎了 在庞清副市长的安排下,我们很快就在殡仪馆见到了支队长的尸体。 支队长毕竟还是一个军官,他的尸体储存在VIP包间的冰柜里面。 是的,没有错,随着时代的进步,殡仪馆也与时俱进,推出了VIP包间。 这是一间面积有两三百平米的大房间,里面的冰柜都是进口的藏尸柜,每个柜子都很大,柜子的数量并不多,不像普通冰柜那样,全是密密麻麻如同抽屉状的小盒子。 存放在VIP包间里面的尸体,非富即贵,这些有钱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要享受高规格待遇,处处体现出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由于是副市长亲自驾临,所以殡仪馆方面,馆长亲自出动来迎接我们。 按照庞副市长的要求,消防支队长的尸体已经从冰柜里取了出来,包裹在裹尸布里面,放在一个担架车上面。 支队长姓任,我们叫他任支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气温的缘故,殡仪馆里面冷飕飕的,老大一股阴气从后颈窝往里钻,感觉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屋子顶上安装着冷光灯,散发着幽冷冷的光,惨白惨白的,给殡仪馆增添了一种更加诡秘的气氛。 馆长对庞清说:“庞副市长,刚才我们在取任支队尸体的时候,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庞清皱起眉头,他现在最怕听到“奇怪的事情”。 “什么怪事儿?这几位都是我专门请来的高人,但说无妨!”庞清询问馆长道。 馆长咳嗽两声说:“刚才我们取出任支队尸体的时候,竟奇怪的发现,任支队的尸体……呃……都碎了!” 什么?! 尸体碎了?! 庞清揉了揉太阳穴:“涂馆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弄明白,什么尸体都碎了?” 涂馆长深吸一口气,低低说道:“怎么说呢?就像……就像全身的骨头散架了似的!你们亲自来看看吧,一看就知道了!” 涂馆长带着我们来到那辆担架车前面,担架车上放着一个黑色的裹尸袋,还在冒着幽冷的白烟,明显刚从冰柜里取出来不久。 我悄声问身旁的柳红衣:“我们的生活呀,就是成天跟这些死人打交道,你怕不怕?” 柳红衣摇了摇头:“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好怕的?鬼都不害怕,还会害怕人吗?” “嘘!”磊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姑奶奶,小点声,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最好别提到‘鬼’,当心会把鬼给招惹出来!” 柳红衣皱起柳眉:“磊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磊子一脸严肃地说:“你不懂,各个行当有各个行当的规矩,嘘!” 我冲柳红衣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涂馆长已经亲自戴上无菌手套,缓缓拉开裹尸袋面上的拉链。 一团寒气袅绕飘出,一具惨白的尸体在寒烟里面若隐若现。 等到寒烟散去,任支队的尸体曝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一览无遗。 “你们看吧!”涂馆长站到边上。 我们围拢上去,仔细观察任支队的尸体。可能是由于冷冻的时间较长,任支队的尸体呈现出一种暗青色。但这都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在他的身体表面,可以看见好几道黑色的淤痕,呈“S”形状缠绕住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很怪异,怎么说呢,就像 有一条黑蛇缠绕在任支队的身体上。 更奇怪的是,任支队的体内骨骼就像散了架一样,整具尸体就像涂馆长所说的那样,碎掉了! 库俊威戴上无菌手套,双手顺着任支队的胸口摸到腿部,面色凝重地说:“全都碎了,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 我们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最疑惑的人自然要数庞清,庞清拉着涂馆长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当初送来殡仪馆的时候,尸体并不是这样的呀?”涂馆长露出委屈的表情:“庞副市长,实话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任支队的尸体送来以后,我们的工作人员立马就把他存放进了冰柜,谁知道今天取出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我在殡仪馆工作了这 么多年,从一名普通的小工做起,见过的尸体也不少,但从未碰上过这样的事情!” “会不会中途有人取出过任支队的尸体?”黄七公问。“不可能!”涂馆长斩钉截铁地说:“任支队可是军官呀,谁敢去动军官的尸体?不想要脑袋了吗?那天任支队的尸体送来殡仪馆,我就专门给下面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一定要看好任支队的尸体,不容有半 点闪失,我相信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动任支队的尸体吧?再说了,就算有人动了任支队的尸体,也不可能……也不可能把尸体弄得支离破碎呀!” 我见过的死尸也不少,但任支队这样奇怪的死状,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任支队体内的骨骼全都碎了,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外面这层皮囊包裹着,他整个人都被拆散了架,用“支离破碎”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威哥,这事儿你怎么看?”辰十八问库俊威。 库俊威托着下巴,仿佛明白了什么,反问辰十八道:“你说呢?” 辰十八会意,转头对庞清和涂馆长,以及黄七公说道:“七爷,我们准备在这里面办点事情,你先带着庞副市长和涂馆长出去吧!” 黄七公是个聪明人,明白我们这是要开始做事了,所以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一个“好”字,就带着庞副市长和涂馆长往外走。 涂馆长跟在庞清的身旁,还有些不太放心:“庞副市长,这是要做什么?他们几个行不行啊?任支队的尸体明天就要火化了,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呀!” 庞清瞪了涂馆长一眼:“怎么?我带来的人你都信不过吗?” 一个殡仪馆的馆长,面对副市长,哪里敢多说什么,被庞清这么瞪一眼,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黄七公带着庞清和涂馆长走出VIP包间,库俊威冷冷说道:“哥几个,开始做事!” “磊子,去把门锁上!”辰十八对磊子说。 磊子走到门口,锁上房门,有些不解地问:“威哥,能不能说说,我们这是要干嘛?” 辰十八笑了笑:“捕蛇!” “捕蛇?!”磊子微微一怔,挠着脑袋,一脸困惑:“捕什么蛇?” 库俊威说:“你刚没听庞副市长说吗,那晚在工地上,有条戴着面具的大白蛇跑掉了,我们现在要捕的,就是那条大白蛇!” 磊子倒抽一口寒气:“不是吧?你们的意思是,那条大白蛇就在……这殡仪馆里面?!” 此刻,我也明白过来,指着任支队的尸体说:“任支队的死,肯定跟那大白蛇有关吧,你们看这死状,很像是被大蛇给缠死的!而且他浑身骨头尽碎,也符合被蛇缠死的特征!”我以前爱看《动物世界》,里面经常会播放大蛇,通常来说,大蛇捕食很少会直接用嘴攻击猎物,它们在捕杀猎物的时候,都会先用庞大的身体,死死缠住猎物,令猎物窒息而死,或者生生挤爆猎物的骨 头,让猎物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任支队临死的时候说他看见了大白蛇,死后骨头尽碎,尸体表面又出现了蛇缠身的淤痕,种种特征都在指向,任支队是被大蛇缠死的,而并非表面所看见的那样,飞出车窗摔死的。 磊子沉吟道:“可是,如果任支队是被大蛇缠死的,怎么没有人看见大蛇缠他呢?” 辰十八说:“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它如果不现身,我们是看不见它的!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东西给找出来!” “好嘞!” 磊子挽起袖子,吸了吸鼻子:“老子小时候最爱抓蛇,一抓一个准!” 辰十八道:“我说磊爷,你可不要吹牛逼,待会儿这条大蛇,我看你怎么抓?” 磊子撇嘴道:“靠!少瞧不起人了,我赤手空拳都能抓!” 辰十八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威哥,怎么把那大白蛇找出来?”我问库俊威。 因为刚才库俊威也说了,这条大白蛇不是普通的蛇,寻常时候是见不到它的,肯定要用特殊的法子把大白蛇找出来。 “你带着糯米吧?”库俊威问我。 我点点头,不用库俊威多说,他这一问我,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我从背包里掏出糯米,沿着VIP包间走了一圈,在地上撒了一圈糯米,走回库俊威面前。 这个时候,库俊威已经咬破食指尖,用指尖血画了几张符咒,分别张贴在包间的四个角落里面。 库俊威双手交扣在胸前,飞快地念了串咒语,张贴在包间四个角落的黄符,刹那间,幽幽亮了起来,泛起奇异的幽光,就像是四个挂在角落里的灯笼。库俊威招了招手,示意我们站到边上去,然后指着通道地上说:“看地上!” 第五百五十九章 司马 我们低头看向地面,这一看,我们就发现那些糯米上面,竟然飘起缕缕黑烟。而且在白色的糯米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一道黑色的“S”形爬行轨迹,那道轨迹比成年人的胳膊还粗,一看就是大蛇爬行过的 痕迹。 库俊威冷冷说道:“那东西果然在这里面!”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面突然响起嗤啦啦嗤啦啦的声音,阴风惨惨,头顶上方的冷光灯不停地晃荡着。 这可不是奇了怪了,一间全封闭的房间里面,怎么会无故刮起阴风呢? 很显然,这是要出妖孽啊! 柳红衣下意识往我身边靠了靠,滋滋滋的电流声不停地响起,屋子里的冷光灯变得忽明忽暗,一直在闪烁,就像接触不良似的,让整个房间的氛围显得格外恐怖。 我抬头一看,就看见房间的天花板上,隐隐显现出一张人脸。 那种视觉效果很奇特,天花板就像是柔软的稀泥,那张人脸就那样慢慢地,慢慢地从天花板里面浮现出来。 我猛然一惊,那是一张金铜色的人脸,模样狰狞,如同恶鬼。 就在我微微愣神的时候,突然间,那张鬼脸闪电般从天花板里窜出来,从天而降,直扑我的头顶。 我一把推开柳红衣,惊呼道:“它在天花板顶上!” 我和柳红衣自左右分开,那张鬼脸扑了个空,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轨迹,凌空扭转了一下,唰地收回天花板里面。 鬼脸的速度很快,迅如闪电,但我还是看清楚了,在鬼脸的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身体,那身体十分柔软,但也很粗壮,赫然是一条白蛇! 我猛地回过神来,这不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大白蛇吗? 庞清说过,大白蛇的蛇头上戴着面具,所以刚才的那张鬼脸,其实是蛇头上的那个金铜色面具。 我暗自惊出一身冷汗,这大白蛇还真不是普通白蛇,竟然能够在天花板里面穿行,就像没有实体的鬼幻之物,说出现就出现,说不见就不见,妈的,要想抓住大白蛇,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 库俊威唰地抽出一张黄符,食指尖蘸着鲜血,在黄符上轻轻一抹,黄符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燃烧的一颗火球。 库俊威伸手往天花板一指,厉声喝斥道:“给我出来!” 黄符化作一道光亮,唰地激飞出去,没入了天花板里面。 但是,过了老半天,天花板里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磊子疑惑地说:“威哥,你这招好像不太管用啊!” 库俊威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自信的笑容,淡淡说道:“等着瞧吧!” 房间里安静得令人感到窒息,那条大白蛇只出现了一次,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库俊威射入天花板的那张黄符,好像也是石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我们正自困惑的时候,天花板里面突然冒出了一点火星子。 刚开始还是一点小小的火星沫子,但是那点火星沫子很快就变成了一簇火苗,紧接着又从火苗变成了小火球,在天花板上来回滚动,火焰蔓延开去,很快就把天花板引燃了,整个天花板燃起了熊熊大火。 磊子瞪大眼睛:“卧槽!威哥,你闯大祸啦,你这是纵火罪啊!殡仪馆里面这么多尸体,你这……哎,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随便玩火呢?真是调皮!” 磊子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转身就往门口跑去。 “磊子,你干嘛去?”辰十八问。 磊子说:“开门跑出去啊,难不成在这里面等着变烤猪啊?” “磊子,你回来!”我冲磊子招了招手:“这是阴火,也就是虚火,是专门对付鬼怪的火焰,伤不了人的!” “伤不了人?!真的假的?!我跟你说,我智商很高的,你别忽悠我哦!”磊子一步步走了回来。 库俊威骂道:“你个傻子,你觉得我会放火烧死我自己吗?” 磊子摸了摸脑袋:“应该不会!” 库俊威说:“这种虚火,是专门对付妖邪之物的,对人类却没有半点伤害!” 磊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心有余悸地说:“不过看上去也是挺可怕的!” 磊子说的倒是大实话,天花板上火浪翻滚,就像一团火烧云低低压在头顶上方,仿佛要把整个房间都给吞噬了,视觉效果看上去确实挺吓人的。 不过站在火焰下面,其实一点灼热的温度都没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工地蛇坑里的时候,那条大白蛇并没有被烧死,因为大白蛇并不是拥有实体的蛇,说白了不是真正的蛇,它是一个鬼幻之物,是妖邪。对付妖邪,就要用特殊的虚火,而人类世界的那 种火焰,是根本伤害不了它的。 而且,正因为它是鬼幻之物,所以它可以让人见到它,或者让人见不到它。 这也是为什么,任支队见到了白蛇,而车上的其他消防员,却没有看见白蛇的原因。 说不定在把任支队送往医院的途中,大白蛇就死死缠绕在任支队的身上,所以任支队一直在说着“蛇!大白蛇!!”,然而其他人却看不见大白蛇的踪影。 换句话说,大白蛇是当着其他人的面,硬生生缠死了任支队,而其他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辰十八冷笑道:“呵呵,这么大的火,我就不信那大白蛇不出来!” 磊子舔了舔嘴唇:“那玩意儿能吃吗?在农村的时候,我还挺喜欢吃蛇肉的,都是那种肥嘟嘟的菜花蛇,肉很多,剥皮烤着吃,或者跟老母鸡一起炖龙凤汤,都很鲜美!” 辰十八呵呵笑道:“那大白蛇说是蛇,其实就是个鬼物,你小子居然连鬼物都要吃,口味真重啊!” 磊子大眼一瞪,指着辰十八说:“你再他娘的叽叽歪歪,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吃掉?” “死变态!”辰十八骂了一句,赶紧跟磊子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候,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诡异的嘶吼声,那个金铜色的面具再次从天花板里显现出来,探出火海,在大火里面挣扎嘶吼。 库俊威冷声说道:“你终于肯现身了么?” 大白蛇被那虚火烧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浑身上下都已经着了火,伴随着一声怒吼,就像一条火龙,从天花板上斜刺里飞下来,扑向库俊威。 库俊威衣袖一抖,铁剑滑入掌心。 库俊威二话不说,抡起铁剑,径直劈向大白蛇的脑袋,口中厉叱:“受死吧,孽障!” 库俊威出剑奇快,但见剑光一闪,那个金铜色的面具便高高飞了起来,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 咣当! 金铜色面具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登时裂成两半。 再看那大白蛇,硕大的蛇头被削飞了一半,其状十分骇人。 但是,那蛇头并没有喷血,喷出的是浓浓的黑烟。 大白蛇受到重创,几乎被库俊威一剑毙命,跌落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这条大白蛇也是瞎了眼睛,居然选择最厉害的库俊威作为攻击目标,纯粹是自己找死! 大白蛇在地上嘶吼翻滚,粗壮的身体把地上的糯米搅动得四散飞溅,蛇尾啪啪啪地抽打在冷冻柜上面,一蛇尾抽下去,柜子表面就出现一个凹坑,足见力道极大。 库俊威收起铁剑,冲辰十八扬了扬下巴:“十八,交给你玩玩!” “好嘞!” 辰十八念起法诀,一道红光冲着大白蛇当头笼罩下去。 天罗网一旦打开,任何邪物都没法从网里挣脱。 大白蛇一入天罗网,天罗网登时红光暴盛,大白蛇在网里拼命地挣扎,身上就像被什么烧灼了一样,冒起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恶臭。 柳红衣问:“就是因为这条大白蛇作怪,所以高架桥的桩子没法打入地下吗?” 我摸着下巴,沉吟道:“一条大白蛇,虽然是个鬼物,但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磊子俯身把地上的两半面具拾了起来,招呼我们说:“哎,你们看,这面具上面好像有字!” 我接过金铜色面具,就看见左边面具上有一个“马”字,右边面具上有一个“司”字,两个字都是古体字,方方正正的,不过还算认得出来。 磊子将两半面具拼凑在一起,怔怔地念道:“马司?!马司是个什么鬼?赶马车的老司机?!”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兄弟,你就不能倒过来念念吗?” 以前的古体字,也有从右往左写的顺序。 磊子把两半面具倒转过来,更加困惑:“九伢子,你忽悠我吧,这倒转过来,我都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我的后脑勺掉下豆大的一颗冷汗:“我说磊爷,我让你把两个字倒过来念,也就是反着顺序念,我他妈没叫你把面具倒转过来呀!” 柳红衣捂着嘴,咯咯咯直乐,指着磊子笑:“傻子!” 磊子对我翻了翻白眼:“都怪你,是你说话说不清楚,大舌怪!”磊子举起面具,反着念道:“司——马——司马!” 第五百六十章 老管家 司马?! 我的脑海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有些捉摸不透,很短暂。 我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司马”两个字。 “司马又是个什么鬼?!”磊子挠着脑袋,满头雾水的模样十分滑稽。 “司马就是死马的意思呗!”辰十八嘴角含笑,明显是在捉弄磊子。 “死马?可这明明是一条死蛇呀!”磊子还很认真地回答。 “哥,别闹,笑得我肚疼!”辰十八伸手捂着肚子,强忍着笑意。 “司马是一个姓氏,一个复姓!”库俊威看着那个金铜色面具,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东司马,北慕容,南白家,西丁家!” 磊子满脸不解地看着库俊威:“威哥,你这是在念什么咒语?” 磊子听不懂,但我可是听懂了,库俊威这句话,犹如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照亮了我的记忆,我终于想起“司马”是什么来头了。 神州大地有四大鬼族,东方是司马家族,北方是慕容家族,南方是白家,西方是丁家,这四大鬼族掌控着神州大地无数的孤魂野鬼,势力非常强大,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神州大地的地下王者。一提到四大鬼族我就生出无法遏制的怒火,在湘西的时候,我们就曾和白家交过几次手。而我最尊敬的师父,陈秀才也就是在跟白家交手的过程中,不知所踪,生死未卜,所以我非常痛恨鬼族白家,自然 也痛恨其他鬼族。辰十八拍着磊子的肩膀说:“让我跟你解释解释,神州大地有四大鬼族,东方司马家族,北方慕容家族,南方白家,西方丁家,他们掌管着整个地下世界。这条大白蛇戴着刻有‘司马’字样的面具,说明它来 自司马鬼族!换言之,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已经浮出水面,就是司马一族!” 我点点头,刚才我就说过,一条大白蛇,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其幕后肯定会有更强的势力,没想到白蛇的背后,竟然是四大鬼族之一的司马家族。 “住手!” 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突然响起。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声叫喊很明显,不属于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难道在这房间里面,还有其他人存在吗? 这个时候,房间里再次刮起了阴风,那阴风来得相当诡异,而且风力很大,说明来人气势不小,地上的糯米全都被席卷起来,如同雨点般嗒嗒嗒落在冷冻柜上面。 那风来势甚急,几乎吹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我们伸手挡在眼前,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阴风之中,库俊威原本贴在角落里的四张黄符,竟然也被刮了下来,在风中飘来飘去。 我微微一怔,来人的鬼气相当强烈,只怕不是个善类! 普通鬼物根本不敢去触碰那四张黄符,但是这个鬼物的出现,却把黄符都给撕了下来,行径相当嚣张,这是在给库俊威示威吗? 地上的糯米全部席卷起来,变成一股白色的旋风。 旋风中央,缓缓显现出一道人影。 确切地说,应该是显现出了一道鬼影。 但见黑烟一闪,鬼影自糯米中央穿梭而过,站在我们面前,身后的那股糯米旋风瞬间爆裂,那些糯米全部炸裂成齑粉,变成白色的烟雾飘散开去。 而那个鬼影的手里,竟然夹着库俊威的四张黄符,他森冷地笑了笑,四张黄符蹿腾起一团鬼火,幽幽烧成灰烬。 “呵呵,好玩,竟然来了个厉鬼!”库俊威冷笑两声。 鬼影表面覆盖的黑色鬼气渐渐散去,显现出鬼影的真身,竟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鬼。 一个老头子,从外表来看,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腰板挺得笔直,一双鬼眼炯炯有神,泛着幽绿色的冷光。 “老鬼,你是谁?”辰十八问。 老鬼并没有回答辰十八的问题,而是冷酷地指着天罗网,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放了它!” 磊子二话不说,走到大白蛇前面,大白蛇浑身冒烟,已经奄奄一息。 “好哇!我把它做成蛇肉羹,然后再还给你好不好?”磊子冷笑两声,斩马刀闪现在手里,然后他抡起斩马刀,对着天罗网里的大白蛇,就是嚓嚓嚓一通乱斩。 可怜那条大白蛇,看见老鬼还以为看见了救星,没想到却被磊子剁成了一堆烂泥。 磊子收起斩马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笑眯眯地问那老鬼道:“怎么样?我做的蛇肉羹,手艺还不错吧?” 老鬼看见那条大白蛇,就这样活活被磊子乱刀斩死,气得白胡子都飞了起来,他的两只鬼眼里面,仿佛燃起幽绿色的火焰,十分骇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混账东西!”老鬼气得破口大骂:“这条白蛇,可是司马老爷的灵宠,也是我们司马家族的镇宅神兽,你们……你们现在居然斩了它?!这是摆明要跟我们司马家族做对吗?” 原来这条大白蛇,竟然是司马家族的镇宅神兽,还是司马老爷的灵宠,呵呵,现在我们斩了司马老爷的灵宠,看来我们跟司马鬼族的梁子,已经算是结下了。 刚才我还以为这个老鬼,就是司马鬼族的话事人,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不是。 “老鬼,原来你不是司马老儿?啧啧,那你在这里逼逼个啥,叫司马老儿出来跟我们说话!”辰十八一脸傲娇地说。 辰十八口口声声嚷着“司马老儿”,那个老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老鬼说:“老夫乃司马家族的管家,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今日得罪了司马家,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辰十八说:“哟?!老管家,你这是在吓唬我吗?我好怕怕呀!” 库俊威踏前一步,问那老鬼道:“这件事情恐怕是你们司马家挑衅在先吧?我且问你,延安路要修高架桥,你们司马家族,为什么要从中作梗?” 老管家道:“延安路的高架桥下面,就是我们司马家的宅子!他们若是要打桥桩,就会被桩打到我们司马家的大门口,你家的门口要是立根柱子,你乐意吗?” 我哦了一声,原来这才是整件事情的由来,司马家族的鬼宅,竟然就在高架桥下面。库俊威冷冷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不过仔细想想,你说的纯粹就是歪理!我问你,谁给了你们鬼族霸占地盘的权利?人类的城市建设要往前推进,难道还要给你们鬼族让路不成?我看你们 是反了天了!” 库俊威声色俱厉,毫不客气地将老鬼怼了回去。 老鬼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三声好:“好!好!好!有种,你们真有种!” “呵呵,白家都被我们怼过,你一司马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抱着臂膀冷笑道。 一听说我们怼过白家,老鬼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库俊威竖起手指:“老鬼,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要和平解决呢,还是想要武力解决,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我们都奉陪到底!” 库俊威这话掷地有声,说得非常响亮,听上去很是振奋人心。 这就是我们的态度,无论你们司马鬼族想要耍什么花招,我们都让你放马过来。 奉陪到底,这就是我们的宗旨! 老鬼冷笑道:“小子,你可真是牛逼,还敢跟我们谈条件?什么叫做和平解决?什么又叫做武力解决?”库俊威掰着手指说道:“所谓和平解决呢,就是带我们去见见司马老儿,让我们跟他谈谈,尽量用一个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如果你们选择武力解决呢,那也行,到时候我们直接杀入司马鬼宅,我就不 信那司马老儿不出来!” “小子,你凭什么这么狂妄?”老鬼恨得牙痒痒。 库俊威反手将铁剑唰地插在地上,也不见他怎么使力,铁剑竟然有大半截没入了地下。 库俊威指着地上的铁剑,很有派头地说:“凭什么?!老子凭得就是手里这把剑!如果你不信邪,大可以来试试!” 老管家相当震怒,汹涌的鬼气瞬间破体而出,就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但他燃烧的却是黑色的鬼气。“你杀我司马一族的镇守神兽,已经是死罪!现在又敢如此狂妄,扬言要杀入我司马家,呵呵,你当我们司马家,真的是吃素的吗?作为司马家的老管家,今日我不会会你,只怕没法回去跟司马老爷交代! ” 老鬼怒吼一声,竟然抢先发难。 他的鬼体突然启动,速度很快,径直扑向磊子。 磊子也发出一声怒吼,抡刀就要斩落。 但是那老鬼这一击,居然是虚招,他根本没有要攻击磊子的意思,而是中途换招,径直冲到我的面前。 老鬼的速度快如闪电,鬼力修为相当强悍,就像瞬间移动一样,一下子就闪身在我的面前。我即使有着很强的六感,此时竟也未能反应过来,被那老鬼一把抓住衣领,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重重地撞击在冷藏柜上面,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第五百六十一章 老鬼 咣当! 老鬼的袭击太过突然,把我撞得头昏眼花,眼前全是金星在飞舞。 背后的冷藏柜上,赫然留下一个人字形的凹坑。 也是我钢筋铁骨,换做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这样暴力的一击。 那个老鬼的速度还真是超一流的,在突然袭击我以后,竟然没有任何停留,瞬间就出现在辰十八的身后。 辰十八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而且袖口已经亮起金光,准备祭起飞仙砖,但还是慢了半拍,被那老鬼一脚踹在屁股上,直挺挺地飞出去,扑落在任支队的尸体上面,跟任支队的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老鬼,吃我一刀!” 磊子踏前一步,斩马刀凌空斩落。 磊子看那老鬼十分嚣张,心里憋着老大一股火气,所以落刀毫不留情,斩马刀竟然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之声,从老鬼的后背斜劈而下。 就在我们以为老鬼肯定会被这一刀劈中的时候,老鬼的鬼影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窜了出去,斩马刀落下,只削飞了老鬼的一片衣襟。 磊子暗叫一声可惜,再次抡刀而上。 这个时候,老鬼突然转过身来,两只鬼眼里面蹿腾起两团幽绿色的火焰。 库俊威疾呼道:“磊子,后退!” 但为时已经晚了,老鬼的两只鬼眼突然从眼眶里飞了出来,迅如炮弹,轰击在磊子的胸口上。 “我艹你妈……” 磊子飞在空中,还不忘大骂两声,然后重重跌落下来,胸口上就像挨了两枪子一样,冒起两股黑烟。 更为可怕的是,磊子的胸口上,而且是皮肉里面,竟然留下两簇幽绿色的火苗,无论磊子怎样拍打,那火苗都不会熄灭,并且一直在磊子的肉里燃烧,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磊子急得大叫:“你大爷的!快来救我!” 两颗鬼眼飞回老鬼的眼眶里面,老鬼看着地上的磊子,发出森冷的笑声,那笑声就跟锯齿一样,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库俊威从袖口里抛出两张黄符:“将这两张符,贴在胸口上,就能拔出鬼火!” 磊子哪里还敢怠慢,伸手抓住飘落的两张黄符,一左一右,同时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黄符贴在皮肉上,竟然发出滋的一声响,有白眼冒了起来。 磊子躺在地上,翻着白眼,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喔……真他娘的爽咧……” 老鬼轻蔑地笑了笑,嘲讽道:“就你们这几个垃圾,还想杀入司马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鬼不愧是司马家的老管家,鬼力真的相当强劲,可能仅次于司马老爷。 “卧槽!那老东西居然侮辱我们是垃圾?!”磊子怒吼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担又不敢松开胸口上的两张黄符。 此时磊子的模样十分滑稽,两张黄符贴在胸口上,就像戴了一个造型奇特的胸罩。 “垃圾!你他妈的吃我一砖头!”辰十八从担架车上翻身而起,抬手甩出飞仙砖,直接砸向老鬼的后脑。 老鬼的鬼头竟然滴溜溜旋转一百八十度,整个脑袋扭了一圈,然后咧嘴笑了笑,很清楚地看见飞仙砖飞来的方向,鬼影闪动,轻而易举地躲闪开去。 飞仙砖轰隆一声,将一个冷藏柜轰得稀巴烂。 我咳嗽两声道:“十八,我说你别搞破坏呀……” 辰十八的飞仙砖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没想到方才居然被老鬼轻松躲闪开去,心中异常恼怒。 辰十八收起天罗网,左手托着飞仙砖,右手拎着天罗网,左右各拿一件法器,怒吼着要找那老鬼拼命。 但是辰十八环头四顾,那个老鬼却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辰十八举着金光闪闪的飞仙砖:“出来!你个狗日的!老子拍不死你!” 辰十八话音未落,就听头顶上方传来砰的一声炸响。 一根冷光灯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炸裂了,房间里的光亮陡然一黑。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就听一连串砰砰砰的炸响,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冷光灯相继炸裂,就跟炸弹一样,漫天的碎片齐刷刷的落下来,就像雨点一样,劈头盖脸地落下。 “找地方掩护!”库俊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们猛然发现,那些碎片掉下来的状态,并不是寻常时候的状态,那些碎片就像利箭一样,在鬼力的加持下,竟然嗖嗖嗖地往下落,那感觉哪里是玻璃碎片,根本就是在落刀呀! 我们狼狈的在地上逃窜,到处寻找地方躲避。 辰十八一骨碌,翻身躲到担架车下面。 磊子一脚踹开一个抽屉,翻身滚进了冷藏柜。 我环抱着柳红衣在地上一路翻滚,就跟电影里的画面一样。 我们在前面翻滚,那些玻璃碎片相继掉落在我们滚过的地方,力道极其可怕,玻璃碎片竟然能够笔直地插进地下,而且还在嗡嗡颤抖。 我一口气抱着柳红衣滚出老远,根本就不敢泄气,稍微松弛一口气,我们两个都会被扎成血刺猬。 终于,这一场碎片雨停了下来。 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抱着柳红衣气喘吁吁。 “红衣,你没事吧?”我想柳红衣应该没事,因为刚才都是我用身体当肉盾,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 黑暗中,柳红衣的双手突然穿过我的腰间,把我搂得更紧了一点,然后炽烈的嘴唇凑了上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嘻嘻笑道:“我没事!” 我怔了怔,伸手刮了一下柳红衣的鼻子:“没事就好!” 柳红衣的内伤还没有康复,所以她几乎没有什么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换在以前,她还能够保护自己。然而现在的柳红衣,就跟普通人一样。 我的心里稍稍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让黄七公把柳红衣一起带出去,没有想到居然会冒出这样一个厉害的老鬼,我还真是有些失算了。 那个老鬼仿佛在跟我们玩捉迷藏,打游击战,袭击我们之后,便不再现身,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我摸了摸后颈窝,心里暗自问道:“童瞳,快出来!” “萧九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吗?我以为你最近忙着谈恋爱,都忘记我了呢!”童瞳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见。 我对童瞳说:“待会儿我们把老鬼找出来,你想个法子,不能再让老鬼溜走了!” 童瞳答应得很爽快:“小事!包在我身上!” 我叮嘱童瞳道:“那个老鬼很厉害的,鬼力很高,你可不要轻敌!” 童瞳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掉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个时候,沉闷的黑暗中,传来库俊威低沉的咒语声。 一团光亮逐渐亮了起来,我们扭头看向发出光亮的地方,只见库俊威盘膝坐在地上,那团光亮就像一顶缓缓撑开的帐篷,将库俊威笼罩在里面。 库俊威神色肃穆,面前摆放着一个葫芦,那团光亮就是从葫芦身上散发出来的。 对付这个鬼力强悍的老鬼,库俊威再一次祭起了他的地仙葫芦。 葫芦表面泛起金色的光,那些金光就像流水一样,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在这金光里面,还有很多金色的符咒,那些符咒就像小蝌蚪一样,在流动的金光里面游来游去,游动到停尸房的各个角落,所过之处,将地面、墙壁全部照亮,就像在墙上,镀了一层薄金,金光熠熠,让 整个停尸房的逼格都瞬间提升了不少。 我们常人沐浴在金光里面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只要是邪物被笼罩在这金光里面,立马就会受到创伤。 密密麻麻的符咒就像成群结队的蝌蚪,游走在停尸房的各个角落。 很快地,我们便看见墙上出现了一道扭曲的鬼影。 那道鬼影在墙壁上扭动着,就像在画着“S”圈圈,看那样子,他也是被这流水一样的金光逼得没法藏匿了。 库俊威也不回头,反手掷出铁剑,厉声怒斥:“给我出来!” 库俊威的头发飞扬起来,铁剑化作一道白光,一下子没入墙壁里面。 铁剑的威力极大,至少有大半个剑身插在墙壁里面,整个铁剑嗡嗡颤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尖锐的鬼叫,那个老鬼从墙壁里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正好滚到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老鬼像是被铁剑所伤,稍稍有些喘息,再加上鬼体被金光笼罩着,压制着他的鬼力,所以他的鬼影速度,比之刚才,已经打了许多折扣。 “你这老鬼,还想跑吗?”我二话不说,手中的赶尸鞭已经席卷过去。 刚才被老鬼偷袭了一次,我心中也是窝火的很,一肚子火气正没处发泄呢,怎能错过这次击杀老鬼的机会呢? 老鬼刚刚爬起来,赶尸鞭呼啸而至,重重地抽打在他的后背上。 赶尸鞭专克邪物,效果甚好。 老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背冒起一团黑烟,笔直地向前飞了出去。 这个老鬼也是奸猾的很,虽然受了重伤,但却借着飞出去的机会,想要再次钻进墙壁里逃跑。但是,让老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飞到墙壁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原因,竟然被反弹回来,跌落在地上,摔得七晕八素。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斩鬼头 墙壁表面,就像水波一样的荡漾起涟漪。 涟漪中央,隐隐浮现出一双红色的鬼眼。 童瞳的面容显现出来,冲我们狡黠地笑了笑。 “童瞳,干得漂亮!”我冲童瞳竖起大拇指。 也不知道童瞳用了什么鬼法,居然把墙壁“冻结”了,让老鬼吃了个闭门羹,无处可遁。 不等老鬼从地上爬起来,库俊威已经提剑杀到,手起剑落,一剑斩下去,径直劈飞了老鬼的鬼头。 断颈处,鬼气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那颗鬼头滴溜溜飞到空中,落下来的时候,被库俊威一把伸手拽在手里。 库俊威举起鬼头看了看,把鬼头抛递给辰十八:“装上!” 辰十八怔怔地问:“装上?!这是干嘛?!” 库俊威咧嘴一笑:“带回去泡酒喝!” 我们都知道库俊威这话也就是说笑的,只有磊子竟然当真了,惊讶地问:“泡酒喝?鬼头泡酒,好重的口味啊!” 辰十八说:“加点枸杞,冰糖,红枣,味道好喝的很!” 磊子舔了舔嘴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试试了!” 我对库俊威说:“威哥,我们斩杀了司马家的老管家,这个梁子算是跟司马家族结下了,只怕……高架桥的事情,更加不好办了!” 库俊威面容冷峻,收起铁剑道:“高架桥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好办,所以我准备亲自上门,去找司马老儿聊一聊!” “亲自上门?!”我愣了愣:“我们要去司马家吗?” 库俊威点点头:“带上老管家的鬼头上门谈判,我想司马老儿不会拒绝的!” 我们把鬼头包裹好,打开房间门,走出停尸房。 停尸房外面,副市长庞清和涂馆长正在焦急地踱着步子。 看见我们出来,庞清第一个迎了上来:“怎么样?” 库俊威说:“那条大白蛇已经被我们斩杀了!” “大白蛇?!”涂馆长一脸困惑:“什么大白蛇?!” 庞清自然是知道大白蛇的,顿时面露欣喜之色:“真的吗?太好啦!终于把那孽障给干掉了!可是那孽障……怎么在这停尸房里面?” 涂馆长说:“就是啊!停尸房都是密封的,怎么会有蛇跑进来?而且还是一条大白蛇,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我跟涂馆长和庞清解释道:“简单来说,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蛇,那蛇是一个鬼物,不用特殊手段,寻常人是看不见那条蛇的!” 庞清竖起大拇指:“高!果然是高人!那……事情算是解决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色。 我们斩杀了大白蛇,斩杀了老管家,还不知道司马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大白蛇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没有解决?”庞清奇怪地问。 库俊威插嘴道:“庞副市长,确切地说,施工现场发生的诡异事情,大白蛇并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在大白蛇的后面,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势力!” “什么?!有多强大的势力?”庞清问。 库俊威说:“一个寻常人无法解决的势力!” 庞清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库俊威也没隐瞒和掩饰,实话实说:“大白蛇是司马家的镇宅神兽……” 涂馆长说:“等等!不好意思,我插个问题,司马家又是?” 库俊威指了指脚下:“一个强大的地下鬼族,高架桥打桩的时候,桩子打在司马家的门口,司马家很生气,所以施工现场才会出事!”“什么什么什么?!鬼族?!”涂馆长一脸惊奇,连说三个“什么?”,然后看向庞副市长:“副市长,我们可都是唯物主义者,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简直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侮辱我和副市长的智商… …” “你给我闭嘴!”庞清冷冷喝斥道。 涂馆长张了张嘴巴,无趣地退了开去。 庞清没有理会涂馆长,而是一脸诚恳地问库俊威:“库大师,那……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库俊威说:“我准备去找司马家的话事人谈谈,能谈妥最好,如果谈不妥,可能要费一些周折了!” “去哪里谈判?”庞清问。 库俊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地下!” 回去的路上,坐在商务车里面,庞清问库俊威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有没有其他要求。 库俊威很淡定地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件事情,奖金从原来的一百万,上涨到两百万!” 我们微微一惊,库俊威胆子真肥啊,居然当着副市长的面“狮子大开口”,这一开口就是两百万的天价出场费,只怕副市长不会答应吧?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库俊威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庞清。 没曾想到,庞清只说了一个字:“好!” 库俊威点点头:“庞副市长,希望你理解,我这绝不是坐地起价!因为这件事情很棘手,我和我兄弟是拿命来做事,这跟普通的小事情不一样,我们四个人的命,两百万应该不算贵吧?” “我理解!”庞清说。 库俊威笑了笑:“好!第二件事情,明天任支队是不是要下葬?” “是的!”庞清点点头:“墓地都已经找好了,明天部队上还有政府的一些官员,都会来给任支队送行!” 库俊威指着我说:“我兄弟是葬礼这一行的专家,明天任支队的葬礼就交给我兄弟去做吧!一口价,十万!” 我正在喝矿泉水,一听十万出场费,一口水差点从嘴里喷了出来。 卧槽,什么葬礼需要十万的出场费啊,库俊威这个价码,开得是不是有些高了点? 而且,库俊威做生意可是面面俱到,能赚钱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连任支队的葬礼都被我们承包了。 刚才两百万庞副市长都没有说什么,现在十万,庞副市长更是一口答应。 更何况,这十万出场费都是消防支队那边支付,都不关他的事情,就算开个三五十万,估计庞清也不会皱下眉头。 库俊威提出的两个条件,庞清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库俊威很满意地点点头:“甚好!庞副市长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跟爽快人合作!” 庞清点点头:“库大师,反正不管怎样,高架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记住了,是一定!” 库俊威拍了拍胸口,露出招牌性的自信笑容:“一定!” 商务车在老巷口停下,将庞清送回了英伦别墅。 黄七公带着我们几个去吃饭,今天奔波忙碌了一整天,都还没有吃过东西。 席间,黄七公举杯跟库俊威敬酒道:“库兄弟,我很欣赏你的胆识!” 库俊威笑了笑:“七爷过誉了!” 黄七公说:“你若从商的话,肯定是个非常厉害的商人!”库俊威笑着说:“七爷,我就是天地间一闲云野鹤,商界那套东西不适合我,我刚跟庞副市长提出的两个要求,无非只是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而已,毕竟我们是拿命来做事的。五十万一条人命,贵吗?应 该不贵吧!” 库俊威一向都是这样的谦虚谨慎,从来不过度炫耀。 但不得不说,从刚开始认识库俊威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子很有经济头脑。 黄七公呵呵笑道:“好!如果哪一天,你飞不动了,或者不想飞了的时候,排教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黄七公这话说的很诚恳,意思也很明显,很希望库俊威以及我们,能够为他做事。 库俊威抱拳拱手道:“多谢七爷,有了七爷这话,我也就不愁下岗了!” 黄七公喝了口酒,叹气道:“实不相瞒,我们排教虽然,门徒虽多,但是优秀人才却很少,甚至是少得可怜。如果我手底下,多几个你们这样的人才,我黄某人,或愁大业不成啊!” 因为明天还要做事,所以今晚我们只是简单地喝了两杯,然后早早回酒店休息。 对于工作,我们一向是全力以赴,一丝不苟的。 我萧九做事就认一个原则,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酒店是黄七公安排的,也属于排教旗下的产业,五星级的国际大酒店,气势恢宏,富丽堂皇。光看酒店门口停放的各种豪车,这种地方就不是我们这些“乡巴佬”能够消费起的。 黄七公也不吝啬,给我们一人定了一间总统套房。 我看了看上面的价格,住一晚总统套房竟然需要五位数,登时就有些头晕。 妈的,有钱人就是任性,我宁愿把五位数的钞票枕在脑袋下面睡觉,也不宁愿拿着五位数的钞票,去酒店里睡觉啊! 黄七公原本是给我和柳红衣准备一间房的,但是被我拒绝了。 因为我知道,在这血气方刚的青春年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而那些事情,我是个正常男人,虽然很想,但是吧……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我,还无法给予柳红衣需要的一切,甚至都无法给予她安定的生活,我拿什么去供养我们的爱情? “晚安!”我在柳红衣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关上房门。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出殡 第二天一早,我们按照任支队的出殡时间,先行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门口早已摆满了画圈,挂着黑色的布幔,气氛十分凝重。 任支队好歹也是一个军官,前来出席丧礼的,除了消防队的官员,还有一些政府官员。 正中摆放着一张黑白遗照,我从遗照上,真正看见任支队的模样,还算是面容英武的一个军人。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站在遗像旁边,穿着黑衣黑裙,不停地抽泣哽咽,应该是任支队的老婆和女儿。 我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我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跟司马家族解决好这件事情,要不然还会上演更多的悲剧。 上次白家出现在房地产开发工地,一口气夺走十多条人命,我不希望那样的惨剧再次重演。 庞副市长也出现在吊唁的队伍中,手里拿着一朵小白花,经过遗像前面的时候,将小白花放在遗像下面。 很快,遗像下面堆满了小白花。 消防部队的官兵走进来,一个个站得笔直,摘下军帽,对着遗像敬礼。 城里人大多都实行火葬,时辰一到,任支队的遗体就会被送入殡仪馆的焚尸炉烧毁,所以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且也不需要我做,这可能是我执行过最轻松的一场葬礼。 这十万块钱的出场费,挣得确实还挺轻松的。 时辰到了,任支队的遗体推入焚尸炉,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盒子骨灰。 任支队的女儿,穿着黑裙的小女孩,抱着沉甸甸的骨灰盒,一直哭喊着:“爸爸!爸爸!” 任支队的墓地已经选好了,就埋在上海市的公墓里面。 送葬的车队是清一色的消防车,前面挂着白花,排成一字长龙,缓缓穿过市区,抵达公墓。 直到此时,我才稍微有点事情做。 虽然城里人讲究火葬,公墓,但下葬的仪式还是保留着传统葬礼仪式。 我穿着一身黑衣,陪衬着我这一头白发,倒也显得仙风道骨,很有大师的风范。 我先在墓地里面点了一支蜡烛,然后往墓地里面烧了一些纸钱。 接着,绕着墓地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摇晃引尸铃,念了些往生的咒语。 因为没有动用棺材,所以我让任支队的女儿,把骨灰盒小心翼翼放在墓地里面。 去过公墓的人都知道,公墓的每一块墓地都很小,四四方方的,里面放入一个骨灰盒,几乎就放不下其他东西了。不像农村的墓地,都挖得很大,里面是要放入棺材的。 放好骨灰盒,我又让任支队的妻子,双手捧着任支队生前穿过的军装,还有一顶军帽,庄重严肃地放在骨灰盒上面。 做完这一切,也就没什么事了。 我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黄符,就像变魔术一样,在众人的眼前轻轻一抖手指,黄符便燃烧起来,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我的指尖夹着燃烧的黄符,贴着墓地四边,在墓地里转了一圈,最后松开手指,一缕飞灰轻轻飘落。 这是一张“静灵符”,能让骨灰盒里的冤魂得到内心的宁静。 说得直白一点,能让任支队的灵魂得到更好的安息。 这张静灵符是我额外赠送的项目,我觉得不多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领那十万块的出场费。 墓地很快封了起来,几个消防兵在墓地前面,栽种下两棵小青松。 磊子掏出一串鞭炮挂在树上,对着众人说道:“听见炮竹声,莫要回头,以免勾起死者的思念!” 鞭炮声响起,在公墓上空来回飘荡,送葬的队伍缓缓走出公墓。 公墓门口,庞副市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萧大师,做得不错,很感谢你为任支队做的事情!那十万块的出场费,回头就会打入你的账户上!再接再厉,希望把高架桥那边的事情干得更加漂亮!” 庞副市长还真是说话算话,在回去的路上,库俊威的手机就收到了汇款转入的短信。 磊子双手枕在脑后,高兴地哼着小曲:“今天这十万块,挣得真是轻松!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就跟做梦一样!” 辰十八说:“十万块就把你乐成这样?我们的目标可是两百万呢!哦,不对,是三百万,黄七爷不是说私人奖励一百万吗?” 库俊威点点头:“我们把高架桥这件事情做成了,在圈子里的名气自然更大,以后我们的出场费自然是水涨船高,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萧九,你怎么不说话?怎么?挣了钱还不高兴呀?”磊子问我。 “不是!”我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我只是在想,虽然现在财源滚滚,挣钱很多,但我好像失去挣钱的目标了,我拼命挣钱,挣那么多钱,为了什么?” 磊子说:“你傻呀,当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呗,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开豪车,穿名牌,这才是人生嘛!”我叹了口气,默默点上一支烟:“以前吧,我拼命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家里盖一幢新房子,后来实现了这个梦想,我又拼命挣钱,想要让爹娘过上更好的日子。再后来,爹娘没了,水洼村也变成了无人 鬼村,我好像突然失去了挣钱的目标,兜里揣着这么多钱,不知道应该花在哪里!” 磊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生活应该往前看,对不对?我们应该活得更好,才对得起死去的亲人,不是吗?” 讲到这里,磊子突然咧嘴一笑:“如果你实在不知道钱怎么花,那把你的那份给我吧!” “去你丫的!” 我没好气地骂道,上半句话还挺煽情挺有道理的,下半句话简直“没人性”,满满都是套路呀! 回去的路上,我们采购了一些香蜡纸钱,还让人找了条大黑狗带去工地上,为晚上的事情做好准备。 回到总统套房,我来到柳红衣的房间,给她送去午饭。 柳红衣浑身湿漉漉的,头上还冒着白烟,满脸汗水,一看就是刚刚运行了内功。 这些日子,柳红衣每天都在自行运功,一点一点的恢复功力。 柳红衣接过饭盒,伸长鼻子嗅了嗅,高兴地说:“呀,真不错,居然有我喜欢吃的红烧肉!萧九,你真好!” 我笑着说:“快吃吧,瞧瞧你,就跟馋嘴猫似的,一碗红烧肉都能高兴成这个样子!”柳红衣捧着饭盒,迫不及待夹了块红烧肉在嘴里:“唔唔,好吃!你不懂,我最喜欢吃我娘做得红烧肉,每次我自己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碗。哎,可惜现在跑路了,再也回不去红莲教了,也就吃不到我娘做得 红烧肉了!” “你娘也是红莲教的?”我问。 “废话!”柳红衣耸了耸肩膀:“我娘可是红莲教的教主!” “牛逼啊!之前我只知道你是红莲教的圣女,没想到你还是红莲教的千金小姐,富二代呀!”我竖起大拇指,羡慕地说。 “去去去,什么富二代,我们红莲教可没有排教那么有钱!对了!”柳红衣放下饭盒,直直地看着我:“萧九,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儿,你说!”我点点头。 “你的头发……是……”柳红衣指着我那一头白发,我正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却听她说出后半句:“哪里烫染的,手艺真好,浑然天成!”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柳红衣笑了起来:“逗你玩呢,我知道不是烫染的!我只想问问,你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对了,你爹和你娘最近身体还好吗?他们要是看见你这一头白发,会不会吓一跳 ?” “先吃饭吧,话怎么那么多!”我让柳红衣先吃饭,她还不知道水洼村出了大事。 柳红衣撇撇嘴:“怎么?现在就嫌我话唠了是吧?哼哼,以后我天天就在你的耳边,闹腾死你!” 等到柳红衣把午饭吃完,我才点上一支烟,跟她谈起了水洼村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窗户,房间里的气氛却很沉重。 默默听完我的讲述,柳红衣紧抿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柳红衣跟我爹娘的关系不错,我爹娘一直把她认作未来的儿媳妇,待她十分热情,现在听闻爹娘的噩耗,柳红衣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柳红衣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白发:“萧九,你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干掉蛊门老祖那个混蛋,为伯父伯母,为水洼村的百姓报仇!” 我紧紧握着柳红衣的手,良久都没有松开。 那一句“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便已经足够了。 天黑以后,我们吃饱喝足,走出酒店,已经有商务车前来接我们。 我原本不让柳红衣去现场的,柳红衣非要执意跟着去,说她现在是我们团队的一员。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一起跟着,但是说好,她只能待在工地上,不能随我们进入司马家。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上门谈判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给这座色彩斑斓的城市,增添了一些淡淡的愁绪。 国际化大都市的夜晚,依然灯火辉煌。 有人还在加班加点的工作,有人还在觥筹交错,有人还在灯红酒绿里面挥霍生命,谁也不知道,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风雨中穿行,承载的却是整座城市的命运。 知道我们今晚要展开行动,所以在庞清的安排下,早就来了一组防暴警察,他们负责在工地四周巡逻警戒,不让任何人靠近工地,并且提前封路,社会车辆绕行。 当我们抵达工地的时候,这座工地仿佛成为了一个孤岛,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庞清和工头都来到了现场,但是库俊威没让他们跟进去。 庞清叮嘱我们说:“我们在外面,等待你们凯旋的消息!” 我们点点头,跟庞清作别,走进工地。 由于停工了多日的缘故,工地上十分荒凉,那些施工垃圾,还有机械设备,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没有人来管理,甚至有些石头缝里,已经冒出了野草。 “小黑,来!小黑!” 柳红衣牵着一条大黑狗走在后面,那条大黑狗体格壮硕,受过严格的训练,是从消防队里借调出来的,十分有灵性。 当我们走到施工现场的时候,我看见浓烈的黑色鬼气从地下喷薄而出,笼罩着工地。 那些黑色鬼气就像浓雾一样,浓得化不开,吞噬了所有的光亮。 我们站在工地上,耳畔只听得阴风嗖嗖作响,感觉这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好几度。 库俊威掏出天师罗盘,但见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库俊威眉头紧锁,指针转动的这么厉害,说明这里的鬼气相当浓烈。 这个时候,就连那条大黑狗,也开始狂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并且发出那种低沉的咆哮声,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库俊威让磊子找来一个盆子,里面放了点清水,掏出两张黄符,燃烧过后,把黄符融在水里,然后将那盆符水喂给大黑狗喝下。 库俊威拍了拍大黑狗的脑袋,大黑狗就像利箭一样射了出去,在工地上撒丫子狂奔,看那样子,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大黑狗寻找东西的时候,库俊威让我们一人做了一盏纸糊的小灯笼。 灯笼很简易,白纸糊的,用毛笔蘸了点鸡血,在灯笼表面画了个血色的符咒图案。 磊子指着辰十八背上的一个木头箱子问:“这一箱子的香烛元宝,我们不拿出来烧掉吗?” 辰十八说:“傻子!这一箱香烛元宝不是用来烧的,而是用来送人的!” “送人?!送给谁?!”磊子诧异地问。 辰十八笑了笑:“确切地说,是送鬼的,当然是送到司马家的喽!我们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上门拜访,多少也得给人带点礼物不是?” 磊子冷哼道:“还给他们带礼物,搞得这么麻烦做什么?依我说,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一切都要靠拳头说话!” 辰十八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嘛,我们还是先礼后兵,能不动手的尽量不动手,何必成天打打杀杀,累死人!” 磊子翻着白眼说:“累?你当然累喽!你个死胖子,现在吃的好喝的好,越长越胖了!” 辰十八竖起手指:“别叫我死胖子,否则我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 “那条大黑狗是在干嘛?”我看见大黑狗的身影,一直在工地上转圈圈。 库俊威扬了扬下巴:“它在帮我们找路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大黑狗停了下来,后背上的狗毛倒竖起来,发出粗壮的犬吠声。 “看来它已经找到了!”库俊威招了招手,带着我们走过去。 库俊威走到柳红衣面前:“你和小黑在这里等着我们,如果天亮之前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不用等了!” “为什么?”柳红衣问。 库俊威淡淡地说:“那就说明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库俊威口吻平淡,但是这句话,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心酸。 这个国家之所以如此安定,是因为有人负重而行。 柳红衣变了变脸色,看着我:“萧九,你们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对!”我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能不能活着回来,我的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但在此时此刻,我不想柳红衣失望。 “我们走!” 库俊威转身举起白纸灯笼,第一个走进浓雾当中。 我们迅速跟在他的后面,四面八方一片漆黑,只有我们手里的灯笼泛着幽幽光亮。 走着走着,库俊威突然停了下来,淡淡说道:“就是这里了!” 我们抬头一看,不由得愣立当场。 在我们面前,赫然伫立着一座大宅子,古色古香,很有韵味。 我们不是还在工地上吗,怎么出现了这样气派的一座宅子? 毫无疑问,面前这座大宅子,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司马鬼族大本营。 宅子占地面积很大,隔着围墙,依稀也能看见里面的亭台楼榭,显得又大又气派。 门口是一扇红木大门,门上挂着两个灯笼,中央有一横匾,横匾上刻着两个字:司马!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鬼仆,正在说话。 左边鬼仆说:“奇了怪了,老管家已经走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回来?” 右边那个鬼仆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左边鬼仆摇头道:“不应该,老管家的鬼力那么厉害,不会的……” 那个鬼仆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包裹滚到他的脚下。 鬼仆低头一看,登时一蹦三尺高,失声叫喊起来:“老管家?!” 包裹里面,赫然正是老管家的项上鬼头。 两个鬼仆格外震惊,刚一抬头,就看见我们四人站在他们面前,面容冷峻。 一个鬼仆尖叫道:“你们是谁?!” 库俊威冷冷问:“司马老儿在家吗?” 鬼仆看了一眼地上的鬼头,知道老管家已经死于我们之手,老管家那么厉害的老鬼都被我们砍了头,他们区区两个看门的鬼仆,哪里能够拦住我们? 两个鬼仆也是识趣,赶紧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司马鬼族的大宅门就缓缓开启,里面传来声音:“司马老爷有请!” 库俊威笑了笑,吹灭灯笼,将灯笼放在地上。 库俊威告诉我们,这看似简易的灯笼,其实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没有手里的灯笼,我们待会儿离开鬼宅的时候,可能会迷路。只要有这灯笼在手,我们就能找到回去工地的路。 库俊威瞪了那两个鬼仆一眼,用一种带着威胁的口吻命令道:“看好这几个灯笼,如果你们敢趁机毁坏我的灯笼,我就让你们变成这副模样!” 说着,库俊威伸手指了指老管家的鬼头。 两个鬼仆打了个哆嗦,什么话都没有说,闪身退到边上,放我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司马家的宅子真的挺大,就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大庄园,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古韵。 “这司马老儿生前是做大生意的吗?怎么这么有钱?”磊子问。 库俊威说:“据说司马一族是当年三国名将司马懿的后裔,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后来篡魏称帝,开创了晋朝!算了,给你说这些历史你也听不懂,反正一句话,司马家族在祖上,是个很牛逼的家族!” 磊子哦了一声,脸上堆砌起笑容:“对了嘛,你说得简单一点,我不就明白了吗?司马一族就是皇亲国戚嘛,怪不得这么有钱呢!” 辰十八催促道:“得了吧,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我们是来上门谈判的,不是来做客游玩的!” 两个鬼仆提着灯笼走到我们面前:“老爷有请,请随我们过去吧!”这两个鬼仆是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长得还挺好看的,穿着水袖长衫,走起路来的时候,脚尖微微踮着,这是鬼魂最典型的走路姿势。我们可以看见,两个丫鬟的脚上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在黑暗中格外显 眼。 磊子嘻嘻笑道:“好可爱的脚丫子!” 我说:“可爱?等她俩显出原形的时候,你要是还觉得可爱,我才服你!” 两个丫鬟领着我们在前面带路,穿过亭台楼榭,远远地,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库俊威嘿嘿笑道:“看不出来,这司马老儿还是个音乐爱好者嘛!”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工湖,湖中央绽放着莲花,但是湖面上,却飘荡着氤氲的黑雾。 人工湖中央,有一座造型精巧的八角飞亭,就像一座孤岛。 要想通往那座八角飞亭,需要乘坐湖边的花船前往。 此时的八角飞亭里面,站着两个掌灯的丫鬟,手里捧着琉璃灯。 但是琉璃灯里的火光,却是诡异的幽蓝色。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头坐在她们前面,鹤发须眉,从头到脚一身雪白,不管是头发还是服饰。老头的前面横放着一把古琴,老头低着头,轻轻拨弄着琴弦,摇头晃脑,仿佛醉心在美妙的琴声当中,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第五百六十五章 谈崩了! 我们走到人工湖岸边,跟着两个丫鬟乘上花船。 花船在如烟的黑雾里面穿行,很快便来到人工湖中央的八角飞亭。 八角飞亭挂着一牌匾,上书“湖心小筑”四个字,看来这司马老儿,还是一个很有情操的老鬼。 花船刚刚抵达湖心小筑,琴声便戛然而止,还剩下一缕余音在幽幽飘荡。 “好!好一曲《阳关三叠》!”库俊威拍着手,当先走上湖心小筑。 我们也跟着走进湖心小筑,在司马老儿的面前站定。 司马老儿满头银发,看上去就像一个不问世事的老者,在他身上,竟看不出半点鬼气。想必这个司马老儿的鬼力修为极高,所以能够隐藏和收敛自己的鬼气。 司马老儿显得彬彬有礼:“请坐!” 司马老儿明知道我们已经宰杀了他的宠物大白蛇,还砍掉了老管家的脑袋,此时他依然能够按耐住性子,说明这个老鬼的城府极深,忍耐力极强,这种老鬼很不容易对付。 库俊威也没客气,大喇喇在司马老儿对面坐了下来。 “喝茶吗?”司马老儿问。 库俊威笑了笑:“你觉得你这里的东西,我敢吃吗?” 司马老儿也笑了笑,自顾自地端起茶盅品了一口:“你好,我叫司马风!” 库俊威颔首道:“太平道,库俊威!” 这两人都显得很有礼貌,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库俊威是上门做客的客人呢。 司马风放下茶盅,表情没有半点波澜:“听说你们宰了我们司马家的镇宅神兽,还砍掉了我老管家的脑袋,是吗?” 库俊威冷哼两声,也不否认:“你们家的宠物不管好,跑到上面去干坏事,结果被宰了,你怪谁去?”司马风道:“我那白蛇,平日里是在门口镇宅的,上面修桥打桩,直接打到我司马家的门口,惊动了白蛇,白蛇这才跑到上面去了,难道这事不应该怨修桥的人吗?再说了,我已经派出老管家上去把大白蛇 带回来,你们竟然连老管家一起斩了,这事儿做得好像有点过分吧?” 库俊威打了个响指,冲辰十八使了个眼色。辰十八取下背上的大箱子,将箱子放到司马风面前,打开箱子,里面堆放着满满一箱子的“金银元宝”。这些东西在上面也许不值钱,但是在这下面,却是价值连城,这一箱子的“金银元宝”,绝对是一笔不 小的财富了。 所以当箱子打开的时候,旁边站着的几个丫鬟,全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司马风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是几个意思?” 库俊威咧嘴笑道:“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表达我们的歉意,宰了你的大白蛇和老管家,我们表示抱歉;第二个意思,我希望这座高架桥,能够顺利地修建竣工!” 司马风一脸平淡的说道:“第一个意思,我勉强可以接受,但第二个意思嘛,恕难从命!” 我们的心里咯噔一下,司马风这老鬼,好像有点油盐不进啊! 库俊威耐着性子道:“这座高架桥,对于上海市的建设非常重要,极大地造福和便利了上海市民,你一定要从中作梗,闹得大家这么不愉快吗?” 司马风冷冷说道:“高架桥的桥桩子,要是钉在你家门口,你乐意吗?” 库俊威抱起臂膀,冷笑着说:“那照你这样的说法,人类修建什么东西,是不是都得绕开你们的势力范围呢?这样下去,人类世界是不是都不要建设发展了呢?” 司马风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人类世界不能建设发展,关我什么事?” 司马风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登时激怒了磊子。 磊子踏前一步,指着司马风,破口大骂:“你个老鬼,我们好说歹说跟你谈判,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你再瞎逼逼,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鬼宅,顺便把你的鬼头拧下来当夜壶!” “哼!”司马风瞥了磊子一眼:“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磊子生气地指着司马风的鼻尖:“我告诉你,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座高架桥是修定了!” 司马风终于按耐不住了,原本隐藏的鬼气慢慢从体内渗透出来。 “你当我司马家好欺负是吗?”司马风冷冷看着磊子。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局面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摆明已经谈崩了,我看也没有继续谈判下去的必要。要不要干一场,给司马风一个下马威,还得看看库俊威的意思。 库俊威打了呵欠,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司马老儿,看来咱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是吧?” 司马风冷冷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司马家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好!很好!”库俊威拍了拍手:“我就欣赏你这样的硬骨头,不过骨头再硬,也不得不服老啊!” 司马风抬起脑袋:“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库俊威面色一沉,口吻森冷:“威胁谈不上,但是我告诉你,这根桥桩子是打定了,咱们走着瞧吧!” 司马风也怒了,长袖一甩,桌上的茶盅摔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好!我等着你!”司马风说、 库俊威不再理会司马风,转身走上花船:“兄弟们,咱们回去!” “老爷……”两个丫鬟想要说点什么,司马风挥了挥手,两个丫鬟退了下去。 司马风重新在古琴前面坐下来,自顾自地开始弹琴,不再理会我们。 没有丫鬟为我们撑船,我们自己撑船,往湖边驶去。 磊子愤岔岔地骂咧道:“威哥,咱们跟那老鬼废那么多话做什么,照我的脾气,直接干了他,看他还能不能这么硬气!”库俊威说:“谈崩了也很正常,这司马一族可以算是四大鬼族里面,势力最大的一个鬼族,所以要想对付他们,恐怕还真不太容易,能不动手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动手,以免激化矛盾,激起司马家的强烈反 弹,那可就麻烦了!” “那现在呢?我们难道就这样没有羽毛的回去吗?”磊子气岔岔地说。 “没有羽毛的回去?!”我挠着头皮想了老半天:“我的爷,你是不是想说铩羽而归啊?” 磊子撇撇嘴道:“我才不管那个字念什么,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我们这样回去,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跟庞副市长交代?”库俊威说:“我自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个你不用担心!说白了,今晚上门来谈判,我只是想知会司马老儿一声,无论他同不同意,这座高架桥必须得修!他同意最好,他若是不同意,呵呵,我就不信他还能 把上海翻个天不成?” “哎,你们静一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太对劲?”负责划船的辰十八,突然开口说话了。 不对劲?! 我们环头四顾,赫然发现,湖面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迷雾更甚,那雾气浓得都有些化不开了。 回头看去,湖中央竟然不见了那个湖心小筑,就连琴声什么时候停止的,我们都不知道。 司马风,连同那些个丫鬟,跟随着那座八角飞亭,一起不见了踪影。 真不愧是一座鬼宅,这里面的东西说变就变,一点都不正常。 辰十八说:“我们在船上待了起码有十分钟吧,怎么还没有靠岸?我记得我们刚才从湖边乘船,前往湖心小筑的时候,前后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 辰十八这么一说,我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呀,我们在湖上面漂荡了半天,怎么一直都在湖面上,始终靠不了岸呢? 我捏了捏拳头,恨声说道:“妈的!看来这司马老儿好像还不太乐意我们离开呀,居然背着我们搞这些鬼把戏!” 库俊威提高声音,对着空旷的湖面冷冷说道:“司马老儿,你听着,我原本没有跟你动手的打算,既然你想要玩玩,那我就陪你玩玩。但是,你最好不要后悔!” 四面八方全都飘荡着黑沉沉的迷雾,并且那迷雾全部朝着我们的花船汇聚。 库俊威的声音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藏在暗处的司马风,根本就没有理会我们。 这个时候,就听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像是开水沸腾的声音。 我们低头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只见原本死气沉沉的湖水,此时却像是开水一样,疯狂地沸腾起来。 湖面上不停有泡泡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此时此刻,我们仿佛不是置身在人工湖上面,而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开水壶里面。 热浪灼灼,扑面而来,四周的温度不断升高,不断升高,汗水很快浸湿了我们的后背,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 磊子冲库俊威叫喊道:“威哥,快想想办法,破了那司马老儿的鬼术!” 磊子话音刚落,我们的脚下突然蹿腾起一团黑烟。 黑烟散去,我们惊讶地发现,我们原本乘坐的花船,竟在陡然之间,变成了一条青黑色的大鱼!此时此刻,我们正站在满是鳞甲的鱼背上面! 第五百六十六章 滴水成冰 刚刚我们明明还站在花船上面,怎么一艘花船,活脱脱就变成一条大青鱼了?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下的大青鱼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一个猛扎,我们掉入了沸腾的湖水里面。 “哎哟哟,我的妈妈呀,老子要被烫死啦!” 磊子第一个鬼哭狼嚎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很镇定地对磊子说:“不要紧张,这都是司马老鬼营造出来的幻象而已!” 虽然我现在感觉自己被烫得好像蜕了一层皮,但我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都是幻象,都是假的,最后我们会被幻象活活吓死。 结果,库俊威在旁边冷冰冰来了句:“这不是幻象!” “什么?!”我大吃一惊。 库俊威说:“以司马老鬼的修为,幻象也可以变为真实!” “卧槽!”库俊威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失去了那股信念,也忍不住扯起嗓子嚎叫起来:“好烫好烫,真他妈的烫啊!” 库俊威对辰十八说道:“十八,你还不准备展现一下你的茅山术吗?我知道茅山术里面,好像有一个秘术,叫做‘滴水成冰’!” 辰十八摸出一张黄符,手腕一翻,黄符突然冒起一缕寒烟。 辰十八夹着黄符,迅速放入水中。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以这缕寒烟为中心,一大团寒气在水下迅速蔓延。 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水下有白茫茫的寒烟涌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原本沸腾的湖水,此时温度骤降,变得冷冰冰的,我们一下子感觉舒爽了许多。 不过短短眨眼的工夫,整个人工湖下面都涌动着寒烟。 这个时候,就听辰十八大喊一声:“冻!” 只听嗤啦啦的声响,我们惊诧地睁大眼睛,就看见湖水迅速结冰,全部冻结起来。 原本如同开水般沸腾的湖面,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坚冰,飘荡着幽幽寒烟。 库俊威竖起大拇指:“茅山道术天下一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辰十八圆滚滚的身体从冰层下面挣扎出来,搓了搓手,往掌心里呵了口气:“雕虫小技!呵呵,雕虫小技!” 我们全都从冰层下面挣扎着爬出来,趴在冰面上大口喘息,同时感受着那种透心凉的冰爽快感,这种感觉可比刚才被开水烫煮的感觉好多了。 我趴在冰面上,一低头,就看见冰层下面有个硕大的黑影。 仔细一看,那团黑影不正是刚才的那条大青鱼吗? 哈哈,现在那条大青鱼已经被冰封起来,如同冷冻柜里的冻鱼,全身结冰,一动都不能动了。 活该,你个狗日的! 我冲着大青鱼骂了一声,起身爬起来。 嗤啦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脚底传来颤动的感觉。 我慌忙低头一看,只见冰面上开始出现了裂痕,并且那裂痕正在以飞快地速度蔓延。 冰面上很快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不断有冰块破碎,融化。 磊子大惊:“卧槽!冰层要坍塌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辰十八尴尬地摸着脑袋:“不好意思!法力低微!呵呵,法力低微!”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我们争先恐后地往岸边跑,也幸好我们跑得快,刚刚跳上岸边,身后就传来哗啦啦声响,整个冰面消失不见了。 当我们回头看去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一口寒气,身上的鸡皮疙瘩哗啦啦掉了一地。 原本的人工湖也不见了,湖水就像蒸发了一样,留下一个大坑。 而这个大坑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全是毒蛇,花花绿绿的缠绕在一起,滋滋地吐着信子,景象十分骇人,让人恶心得想要呕吐。 妈的,好险啊,如果刚才我们若是慢了半步,冰层一消失,我们就会掉入这蛇坑里面,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库俊威冷冷说道:“这老鬼的鬼术玩得挺好的!” 一团浓烈的黑烟从蛇坑里冒出来,那黑烟就像迷雾一样,很快就笼罩了整个蛇坑。 转眼的工夫,那个蛇坑竟然又变回了人工湖。 湖面上死气沉沉的,飘荡着黑雾。 而人工湖的中央,那座八角飞亭也再次显现出来。 湖心小筑里面,司马风那个老鬼依然在弹琴,身后站着掌灯的丫鬟。 这个时候,我们又听见了他的琴声,悠悠扬扬,勾人心魂。 “妈的!让我去宰了他!!” 磊子摩拳擦掌,忍不住就要冲上去。 库俊威伸手拦住磊子:“算了!我看那老鬼,也没有继续跟我们斗法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 磊子摸了摸屁股,恼怒地说:“妈的!刚才我们在那湖里,就像死猪一样被烫,老子的屁股都烫掉了一块皮,现在还火烧火燎地疼呢!” “走吧!那老鬼既然没有拦截我们的意思,我们也无需在这里继续纠缠!”我拽着磊子往回走。 磊子不情不愿地啐了口痰:“妈的!等下次再见,我非把那司马老鬼的鬼头拧下来不可!” 我们转身往鬼宅大门走去,司马风果然没有拦截我们的意思,他依然在湖心小筑醉心弹琴,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刚才的那一轮斗法,其实是司马风在查探我们的实力。 如果我们实力不够,早就被他给玩死了。 幸好我们也不是庸手,成功破解了司马风的鬼术。 司马风是何等人物,这一摸,自然已经知晓了我们的本事,所以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拦截我们的能力,也就不与我们纠缠,放我们离开便是。 若不然,司马风如果真要强行拦截,我们只能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到那时候,这座司马庄园估计都会被我们抄个底朝天。 司马风不是傻子,他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知道主动放我们离开,我们也不会继续纠缠不休,这样的结果对双方都是好事。 而对于我们来说,也确实不敢继续纠缠。 换句话说,也不是不敢,是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跟司马家族势均力敌,司马老鬼没有办法拦下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干掉司马老鬼,在彼此都没有把握干掉对方的情况下,双方都选择了忍让。 我们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司马老宅门口,都没有一个司马家族的鬼仆敢出来拦截我们。 “我们的灯笼呢?”库俊威喝问门口的两个鬼仆。 两个鬼仆战战兢兢指了指地上:“在那里,没有动!” 库俊威走过去,检查了一遍灯笼,满意地点点头:“算你们识趣!” 然后库俊威转过来冲我们招了招手:“哥几个,回去撸串了,我请客!” “好啊!我的肚子正好饿了!”一听说有吃的,辰十八和磊子可是当仁不让。 我们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灯笼,点燃灯笼里的白色蜡烛,准备离开司马老宅。 就在这时候,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我们司马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这个声音明显比较年轻,而且说话的口吻很冲,满含着威胁的意味。 不管怎么样,那司马老鬼还算是个礼仪之人,还没有激起我们太多的反感。 但是这个声音一传来,我们立刻就觉得有些刺耳,心中已然是有些不悦。 我们站定脚步,回过头去,就看见从大门口走出一个年轻男子,那个年轻男子长得还算俊俏,穿着一袭白衣,若不是个厉鬼,倒也算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但是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散发着浓烈的鬼气,说明这小子有恃无恐,锋芒太盛,一点都不懂得掩饰和隐忍。 “你是谁?”磊子语气很冲地反问道。 门口的两个鬼仆看见年轻男子,立刻恭恭敬敬地叫道:“二少爷!” 二少爷?! 我们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想必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司马风的二儿子。 “呵呵!”库俊威轻蔑地笑了笑:“小子,你多大呀?毛都还没长齐吧?赶紧回去,省得我们这些个叔叔生气!” “放肆!” 二少爷的脾气大得很,说话也是飞扬跋扈:“听好了,我叫做司马空,整个上海市,都是我们司马家族的地盘,你们胆敢来我们司马家放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烦了是吧?” 磊子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小子,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磊爷陪你过过招!” 辰十八笑道:“小鬼,你快回去吧,你爹都不敢拦我们,你自己还要跑出来作死么?”司马空面容狰狞,厉声大喝:“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们宰杀了我们司马家族的镇宅神兽大白蛇,又砍下了司马家族老管家的脑袋,如此种种,我把你们剥皮抽筋都不解恨!我爹忍得下这口气,我司马空 却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你们四个,一个都别想离开!” 司马空越说越是激动,看那样子随时都准备动手。这个时候,司马风苍老浑厚的声音从老宅里传出来:“老二,你给我回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盘龙柱 “爹!” 司马空站住脚步,他虽然很愤怒,但他还是有些顾忌司马风的威严。 司马风说:“我都让他们走了,你还想要做什么?回来!” “可是……” 司马空恶狠狠地看着我们,一脸的不情愿。 磊子呵呵讥笑道:“好儿子,快回去吧,你爹叫你回家吃饭呢!” 司马空恨得牙痒痒,一双鬼眼森冷冷地盯着磊子:“你不要嚣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大白蛇和老管家的账,我一定要好好跟你们算清楚!” “好啊!随时奉陪!”磊子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司马空的目光从我们身上缓缓扫过,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跺了跺脚,转身走进司马老宅。 宅门轰然关闭,将我们挡在老宅外面。 “大家最近注意点,这小子肯定会回来的!”库俊威神色凝重地说。 “威哥,你怎么知道?”辰十八问。 库俊威说:“我从他的眼神看出来的!反正大家多加小心!” 磊子揉了揉鼻子:“他来找我们最好,我就怕他不来找我们,哼!狂妄自傲的小鬼,老子非把他打得神魂俱灭不可!” 我对磊子说:“你也不要轻敌,那小子是司马风的儿子,鬼力还是不弱的!而且司马家的鬼术相当厉害,确实要多加小心!” 我们提着灯笼,离开了司马老宅。 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黑色迷雾,来到一堆碎石前面。 定睛一看,我们这不是已经回到工地了吗? 不远处传来犬吠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临时的工棚里面,柳红衣和大黑狗正在那里等着我们。 外面的雨依然下个不停,地上满是泥泞。 看见我们归来,柳红衣高兴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地面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跑上前来。 “你们总算是回来啦!”柳红衣抱着我,高兴地说。 “我们去了有多久?”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说:“起码两个多时辰吧,现在都已经半夜了!” 我们熄灭掉手里的灯笼,带着柳红衣和大黑狗走出工地。 柳红衣问我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我还没有回答呢,磊子就愤岔岔地说道:“哎,别提了,那个司马老儿油盐不进,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柳红衣说:“那就是没有谈妥喽?你们跟司马家发生冲突了?” “谈不上!但肯定结下了梁子!”我说。 柳红衣担忧道:“那高架桥的事情……” 库俊威接过话茬道:“我会想其他办法的,司马家不让修,难道我们真就不修了吗?活人要跟死鬼妥协?这事儿我还从未听说过呢!这司马老儿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用不着跟他客气了!” 库俊威做事就是这样,雷厉风行,这也是我很欣赏他的地方。 库俊威先是出于大局考虑,想用谈判这种最安全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谁知道司马老儿不吃这一套。好,既然他不吃这一套,库俊威直接就上硬的,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库俊威的硬手段究竟是什么。 不过我看库俊威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担心还是稍稍松弛了一点。 走出工地,回到商务车前面。 车门打开,庞清迫不及待地走下车,他一直都没有休息,紧张地等待我们回来报告消息。 秘书赶紧跟下车,撑起一把黑伞,给庞清遮风挡雨。 “事情办得怎么样?”庞清问。 库俊威说:“暂时没有进展,我们现在跟司马一族闹得很僵!” “什么?!那……那怎么办呢?”庞清脸上的表情从期许变成了失望。 黄七公低声问我们:“萧九,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强行动工!”库俊威冷冷说道。 “强行动工?!那万一司马鬼族又来闹事,这工程怎么能进行下去呢?”庞清皱起眉头,显得十分苦恼。 “放心,我这里有个方案,明天我会给到你!” 库俊威也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商务车。 庞清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库俊威都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好!明天我等你的好消息!” 商务车经过一个路边烧烤摊的时候,库俊威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对我们几个说:“哥几个,就在这里随便喝点如何?” 这是那种推着车,流动性的烧烤摊,没有门面,这种烧烤摊只敢在夜晚出没,白天推出来的话,会被城管“追杀”。 因为下雨,烧烤摊支起一把大伞,摊主是一对小夫妻,看那衣着打扮,像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女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孩子已经睡着了,趴在女人的肩膀上。 可能是下雨没什么生意,两人正忙碌着收摊。一看这情形我就明白了库俊威的意思,其实这里距离我们所住的酒店,起码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按理来说是比较远的,但是库俊威偏偏选择这里,我知道他是看那对小夫妻生活艰辛,所以想要照顾他 们的生意。 我们哥几个彼此心照不宣,二话没说,下车就往路边摊走。 秘书有些纳闷:“哎,库大师,这里距离酒店还远着呢!而且这种路边摊,不太卫生吧!你们要是饿了,我让酒店安排饭局啊……” 黄七公竖起手掌:“让他们去吧,你难道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吗?” “意思?什么意思?”秘书挠着脑袋,满脸困惑。 其实,秘书对我们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像他们这种常年西装革履的人,确实很难理解和明白我们这些劳动人民的想法。 庞清说了句“好人!”,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商务车开走了。 “老板,准备收摊了吗?”库俊威走过去,跟那个年轻小伙子打了声招呼。 年轻小伙子一晚上都没有生意,突然看见我们,顿时喜形于色,高兴得不得了:“没有收摊!没有收摊!哥几个,快坐!快坐!想要吃点什么?” 小伙子的老婆,也登时来了精神,背着孩子给我们摆桌子,搬凳子,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看她背着孩子也辛苦,让她休息着,我们自己摆“战场”。 “啤酒!大腰子!我就要这两样,其他你们看着办!”辰十八说。 “羊肉串!豆腐皮!翅尖!” 我们大声吆喝着,小两口忙得不亦乐乎。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个小小的烧烤摊,菜品还挺丰富的,我们点了很多东西,女人一直在劝我们:“够了!待会儿你们吃不完!够了!” 小两口的手艺不错,而且菜品都很新鲜,那大腰子一口咬下去,满嘴跑油,再用啤酒一冲,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我们一直喝到下半夜,其实一结账,也不贵,才两三百块而已。 这种菜品在烧烤店里面,没有七八百吃不下来。 小两口对我们千恩万谢,就像我们是他们恩人似的。 库俊威递给小伙子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这个城市,谁活着都不容易,好好活着吧!” 我们回到酒店,一夜无话,因为没有成功谈妥高架桥的事情,所以大家的心里也有些闷气,各回各的房间闷头大睡。 第二天起来,我们却没有看见库俊威起床。 中午的时候,我们去叫库俊威吃饭,库俊威也没有反应。 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库俊威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见到库俊威没有什么大碍,我们也就松了口气。 磊子说:“威哥,你要再不出房间,我们差点就打120了!” 库俊威问我们:“庞副市长呢?” “刚来了一会儿,不过看见你没人,他也就走了!”柳红衣说。 库俊威对柳红衣说:“联系他的秘书,让庞副市长立马回来,关于高架桥的方案我已经做好了,必须得亲自跟他交代清楚!” 接到我们的通知,庞副市长很快就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库大师,怎么样,听说你做出了方案?”庞副市长兴冲冲地问。 在库俊威的房间里面,库俊威在桌上铺开一张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个桥桩子,实话讲,画得还挺漂亮,而且非常立体,就像建筑图纸一样。 从画纸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是七根柱头,柱头上面,雕刻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咒语图案。而在这七根柱头的外面,竟然还包裹着一个巨大的桥桩子,使得整个桥桩子比普通的桥桩子更加巨大。 最奇特的是,在桥桩子的表面上,竟然还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威哥,没想到你还有绘画的才艺呀?画得真棒!”磊子赞叹道。 我一看这桥桩子的结构就有些非同寻常,在叹服库俊威画工的同时,也叹服库俊威的创造力。 庞清皱起眉头,不解地问:“库大师,这是……” 库俊威的手掌按在图纸上,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盘龙柱!” “盘龙柱?!” 我们都有些惊奇。库俊威胸有成竹地说:“只要把这根盘龙柱修建在高架桥下面,就能确保高架桥的安全!”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丧葬公司 “就用这根柱子?!” 庞副市长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别说庞副市长不相信,就连我们都有些心存疑虑,凭借这样一根盘龙柱,真的就能确保高架桥的安全吗? 库俊威一脸肃色地说:“其实这就是一个七星镇煞的法阵,只不过换成柱头来代替。正所谓‘七星盘龙,驱妖伏魔’,七星法阵外加飞龙盘绕,必定能克制阴邪。对了,庞副市长,有两点必须要记住!”库俊威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那七根柱头在修建的时候,一边修建一边往柱头里灌入鸡血,要不然无法发挥其威力。第二,石柱外面盘绕的那条飞龙,一定是金漆飞龙,把飞龙雕刻出来以后,表面涂上金 漆,再用香火蜡烛供奉七天七夜,方可大功告成!” 庞副市长叮嘱秘书,把库俊威所说的这些要点和注意事项,统统记下来。“哦,对了,还有件事必须得注意!不可在晚上施工,施工的时间最好在正午,太阳最大最毒的时候!我知道这样可能对工人们会有些辛苦,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最好按照我所说的去做。等到修建好盘龙 柱以后,就可以随时随刻施工了!”库俊威说。 庞副市长不停地点头,面上的表情也从刚才的不太相信,变成了深信不疑。 庞副市长说:“好,那我立刻调派工匠和人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修建好这根盘龙柱!” 库俊威颔首道:“庞副市长,至于那两百万的奖金,你现在可以不用着急给我!等修建好盘龙柱,确认工地安全以后,你再给我也不迟!如果盘龙柱没有效果,我绝对不会收你一分钱!” “诚信!”庞副市长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跟诚信的人打交道!好,等我们这边修好盘龙柱,确认司马鬼族不会再来捣乱以后,我立刻就把两百万汇入你的账户上!” “行!我也相信庞副市长是个讲诚信的人!”库俊威笑了笑。 庞副市长拍了拍库俊威的肩膀,跟我们告辞:“日后兴许还会有合作的机会,保重!” 庞副市长雷厉风行,带着秘书匆匆离去。 事情总算是得以解决,我们知道库俊威的能力,所以对库俊威充分的信任,他既然设计出这根盘龙柱,肯定有他的道理。希望这根盘龙柱能够镇压住司马家,让高架桥顺利建成。 做完这件事情,我们也该回家了。 黄七公让人给我们买了回长沙的机票,然后宴请我们在酒店里吃了一顿,为我们践行。 第二天,我们道别黄七公,乘上飞机,飞回长沙。 又站在故乡的土地上,虽然这里没有上海的繁华,但是却更加让人感到踏实。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章长天让他的司机开着路虎来接我们。 司机说:“几位大师,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板等你们都快等疯了!” “哦?”库俊威微微皱起眉头:“等着我们处理什么事情吗?” 司机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什么事儿吧!” 路虎车穿过市区,进入郊外,然后一路开上半山别墅。 “这不是通往半山别墅的山路吗?”我奇怪地问。 司机回答说:“是呀!老板已经花钱重修了半山别墅,改成了你们的工作室!” “哦!”我一听这话,顿时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半山别墅看看。 上次,跟袁钦那一战,几乎把半山别墅变成了废墟。 在我们外出旅行的这些日子,章长天召集工人和设计师,在半山别墅的原址上,重新立起了一幢古色古香的小洋楼,比之以前那种英国风情,更多了一丝中国本土的韵味。 飞扬的屋檐下面,挂着大红灯笼。 门口横着一匾,上书“点天灯”三个浓墨重彩的大字,字体飘逸洒脱,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走进小洋楼,里面的装潢也很有古韵,客厅里还有茶道,环境布置的非常有感觉。 我们进去的时候,章长天正坐在矮几前面品茶。 茶道是一门艺术,我们这些乡下土包子也不会,章长天很是讲究,在那里慢慢摆弄着,一副修身养性的样子。 看见我们走进屋,章长天放下手里的茶壶:“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我们走过去,章长天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们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章长天给我们一人沏上一盅茶水:“正宗西湖龙井,尝尝!” 其实我们都不懂得品茶,还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眯着眼睛品了半晌:“嗯,好茶!好茶!” 磊子最恨,咕噜一口就把茶水喝完了,擦了擦嘴巴说:“啊哈,真是解渴,再来一杯!” “不是说出去玩玩就回来吗?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我看了看,前后都是一个多月了!”章长天说。 “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幸亏我们命大,才能活着回来!”库俊威说。 “不是吧?”章长天诧异地问:“你们可是出去旅游啊,难道加入的死亡之旅?” “差不多吧!”库俊威笑了笑:“一个多月的时间,说来话长,等回头有时间的时候,我再跟你一一道来!” 章长天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他指了指四周:“怎么样?这房子的感觉怎么样?” “挺棒!我们都很喜欢!”我们几个称赞地点点头。 章长天说:“这可是我特意请长沙最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哦,还有,你们看见门口那块匾了吧?上面的‘点天灯’三个字,也是我花大价钱请名家书写的,钱不是问题,要的就是这种大气!” “谢谢章老板,章老板有心了!”我们跟章长天道谢,感谢他给我们提供了这样好的一个平台。 以前,在大山里走乡窜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坐在这样的洋楼里面洽谈业务。这样的逼格,比我们在乡下的时候,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人生的境遇就是这样奇妙,老天爷收回你一些东西,但又会赠送你一些东西。 如果爹娘没有出事,水洼村没有出事,那我现在还在乡下,守着那座有些破烂的山神庙过日子。 结果呢,爹娘死了,水洼村灭了,无奈之下,我被逼来到城里,却又有了现在这样良好的生活条件。 这人的命运呀,真是说不清楚。而且,我从一个跑村的乡巴佬,摇身一变,变成了现在的老板,我们这个点天灯丧葬公司还没有正式开业呢,但我们团队现在账户上,已经有好几百万的资金,我们多少也算是个有钱人了。虽然还不能跟 章长天这样的大老板相提并论,不过跟工薪阶层比较起来,已经是相当富足。 章长天取出一份合同,递到我们面前:“这是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的注册文件,审批都已经全部下来了,各种手续也全部齐全。就这两天吧,你们选个吉日,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也就算正式成立了!” 我们激动地捧着手里的文件,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也会有自己的公司。 接着,章长天又拿出四个盒子,一字儿在我们面前排开:“哥几个,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我们好奇地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面是崭新的手机。 那个年代,手机还不是很普及,能用上手机的,都是高端人士。 所以,这个礼物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相当贵重的。 章长天说:“一人一台手机,以后经常要洽谈业务什么的,有一台手机的话,相互联系也要方便一些!” 我们高兴地捧起手机,拿在手里摸来摸去,就像小孩看见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 库俊威说:“章老板,很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这样吧,我们这里四个人,每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算作你的干股,年底给你分红!” 章老板笑着说:“不用考虑我,我可没想过靠这个挣钱!” 库俊威说:“这不是挣钱不挣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你给我们投资了这么多钱,哪有白白投资的道理,怎么着也要收点红利回去,对不对?要不然,咱们哥几个的心里,也不太踏实,对吧,哥几个?” 我们点点头,觉得库俊威说的很有道理,都劝说章老板把这百分之二十的干股收下。 “好吧!既然大家这样决定,我也就不再推辞了!大家好好干,好日子还在后面!”章老板点点头,举起茶盅,跟我们干了一杯。 库俊威放下茶盅:“对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司机小马告诉我,说你好像有急事等着我们回来是吧?” 章长天猛地一拍脑袋:“哎,瞧我这记性,刚才看见你们回来,光顾着说公司的事情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什么事儿,但说无妨!”库俊威给章长天斟上一盅茶。“是这样的,咱们公司还没开业,就接到一笔大生意,我希望哥几个把这笔生意给做好了,也就算是在长沙站稳脚跟了!”章长天说。 第五百六十九章 红色高跟鞋(上) 一笔生意就能确保我们的公司在长沙站稳脚跟,光凭这一点,就知道这绝对是一笔大生意。 但是,我们很清楚,大生意往往伴随的都是大风险。 生意越大,风险越高,这是成正比的。 不过吧,我们在这一行也算是老江湖了,见过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能力,一个个摩拳擦掌,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打好第一仗!看见我们很有信心,章长天也很高兴,他说:“哥几个,这件事情是我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那人也是搞房地产开发的,据说背后还有政府里的人支持,所以在长沙,包括在整个湖南省,都搞得风生水起 。他叫方金铭,年纪比我小很多,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 在长沙市的中心城区,有一幢豪华写字楼,那就是方金铭的产业,方金铭的公司总部,也设在写字楼里面。 前段时间我跟他洽谈业务的时候,提到过你们几位大师,方金铭回头悄悄找到我,说想请你们哥几个出马,帮他解决一件麻烦事情。 方金铭的背后有政府官员,他在政府里的关系人脉很强大,所以如果能够帮助方金铭解决麻烦,先不说挣多少钱,光是他背后的关系网,都足以让我们在长沙立足!” 章长天不愧是生意人,头脑聪慧,知道什么是最有利的交易。 “他碰上什么麻烦事了?”我问章长天。 章长天说:“听那方金铭亲口跟我说,他好像是被一个女鬼缠上了!” “女鬼缠上?!”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淡淡说道:“他不会是欠下了什么情债吧?” “哥几个不愧是大师,看问题一看一个准!”章长天拍着大腿对我们说:“是这样的,那方金铭呀,本身是很有能力,很能干事的一个人,但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弱点,方金铭的弱点就是太过好色。有一次醉酒以后,方金铭沾沾自喜地对我说,他找的秘书全都是个顶个的大美女,而且从没有一个秘书逃脱他的魔爪,典型的‘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玩弄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人,甚至还有下面的女员 工等等,数不胜数! 那时候我就提醒过他,让他修身养性,不要干这种缺德事,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 可是方金铭早就沉浸在这种肉与肉的碰撞中不能自拔,到后来老婆跟他离了婚,带着儿子去了国外,他也不在乎,反而更加的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地乱搞男女关系。 现在可好,终于坏事了!” 章长天说到这里,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我们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章长天这么一说,我们已经很清楚方金铭的为人,这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肯定又祸害了哪家女子,现在那女人阴魂不散,找他讨债来了。实话讲,像方金铭这种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最好是死一个算一个,还这个世界一片干净的土地,这些人活在世界上,纯粹是污染空气。他们仗着自己有权有钱,诱骗,威胁,暴力,将一个个花季少女骗 入狼窝。当然,也不排除有的女人心甘情愿上当受骗,或者为了钱主动卖身上位。但是这些狠话我们没有说出来,面上也没有表露出特别的情绪,只是从内心深处来说,我们是非常瞧不起方金铭这种公子哥的。如果不是看在章长天的面子上,我们真不想做他的生意,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章长天放下茶盅,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方金铭的公司又新招了一个大学生当文员。那个女大学生长得很漂亮,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有种超越年纪的成熟美,一米七的身高,拥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尤其 是穿着黑丝袜的时候,十分性感撩人!” 说到这里,章长天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两声道:“咳咳,当然,这些都是方金铭给我描述的!方金铭说,当时招聘这个女大学生,就是看上了她的大长腿! 对了,这个女大学生叫做白雪,最喜欢穿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公司里很多男员工都被白雪吸引,白雪从办公室走过的时候,高跟鞋都会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撞击声。 对于这样的人间尤物,方金铭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方金铭采取各种诱骗的手段,豪车接送,外出应酬,品牌包包相送。这方金铭原本就长得油头粉面,模样倒也周正,再加上四十岁的男人本就有种成熟的韵味,很吸引那种小女生。最后再用金钱攻势一番狂轰乱炸,初入社会的白雪哪里经得住方金铭这种情场老手的迷惑, 一段时间以后,白雪还是成功被方金铭俘获。 站在方金铭的角度上,他只是纯粹的想要玩玩而已,白雪再漂亮,他也很难动用真情,他迷恋的只是白雪的身体。 而对于白雪这个女孩来说,她把第一次都交给了方金铭,对方金铭真的是生出了爱意,她爱这个成熟的男人,爱得还很深层,她幻想着能穿上婚纱,嫁给方金铭,为他生儿育女!” 库俊威忍不住插嘴道:“哎,现在的小女孩,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像方金铭那样的情场老狐狸,根本就不会再有真爱,他们需要的,只是女人身体的慰藉!” “可不是嘛!”章长天叹了口气:“如果我的女儿碰上这样的人渣,我非弄死他不可!只可惜……哎,算了,不提我女儿的事情!继续说回方金铭吧!” 章长天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就是人生最悲痛的事情。 就像章长天曾说过一句话:“如果可以,他宁愿用全部的身家,去换取女儿的重生!”章长天无意提到自己的女儿,眼角微微有些泛红,他平定了一下情绪,点上一支雪茄,继续说道:“当方金铭听闻白雪的想法以后,他认为白雪简直是疯了。他这种人,最怕有女人黏上他,于是他开始刻意 地冷落和回避白雪,在公司里也不跟白雪说话。白雪去找他,他也避而不见。说白了,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吃完嘴巴都不抹就走人’。 那段时间,方金铭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一个夜总会的妈咪身上,跟那妈咪打得火热。听说白雪还特意跑到夜总会去闹过,结果被方金铭扇了几巴掌。 方金铭觉得大失颜面,开始憎恨起白雪,于是找个借口想要把白雪赶走,让她离开公司。 谁知道,就在开除白雪的那天,白雪对方金铭说了一句话‘我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 方金铭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白雪只不过说的气话而已。 岂料,就在当天晚上,白雪竟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自杀了。 据说死的时候,白雪还穿着漂亮的衣服,性感的黑丝袜,以及她最爱的红色高跟鞋。 白雪是上吊自杀的,就挂在办公室的天花板上,死状很恐怖,用方金铭自己的话说,白雪的两颗眼珠子布满血丝,仿佛要撑破眼眶!” “哎,这又是何苦呢!”我摇了摇头,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 人生有很多活着的方式,什么样的大风大浪过不去,偏偏要选择自杀呢? 你自己倒是解脱了,想过自己的父母吗? 而且,你的死,又能让方金铭那样的人渣付出什么代价呢? 柳红衣轻轻掐了我一把,嘟囔着说:“今后你要是敢抛弃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打了个冷颤,苦笑道:“大姐,青天白日的,你说些什么呢!再说了,我是方金铭那样的人吗?” “那可不一定!你们男人呀,有钱就变坏!”柳红衣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索性闭上嘴巴,缄口不言。 说到这里,章长天的面上也已经有了愠色,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要说那方金铭,还真是一个人渣。白雪自杀而死,方金铭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反而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更加的逍遥快活。 白雪的母亲死的早,白雪他爸听闻了自己女儿和方金铭的传闻,找到公司来找方金铭讨个说法,结果方金铭还命令公司的保安,把白雪他爸打进了医院,听说现在都还没有出院!” “这社会没有王法了吗?”柳红衣忍不住说道。 章长天说:“方金铭有权有势,政府里还有后台,白雪他爸就一普通的工厂职工,怎么跟方金铭斗?现在躺在医院里,就连警察都不管呢!” 柳红衣摇头叹息道:“真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库俊威眯着眼睛:“人吃人?嗯,这世界从古到今,人吃人的定律从来都没有变过!” 章长天抖了抖烟灰:“因为白雪死在办公室里面,所以很多员工的心里面都有些害怕。 自从白雪死了以后,写字楼里几乎没有员工愿意留下来加班,很多人都传言白雪冤魂不散,整夜整夜在写字楼里面飘荡!” “这个方金铭确实是个人渣!”磊子愤愤地骂道。 辰十八说:“就是,十足的渣男!”库俊威冷哼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坏事做多了,伤害了那么多女人,现在终于碰上一个白雪,呵呵,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第五百七十章 红色高跟鞋(下) “没过多久,写字楼里就传出闹鬼的传闻,据说最先是从两个值夜班的保安嘴里传出来的。 这种豪华写字楼,晚上都会有保安守夜,因为办公室里面有很多值钱的电器,保险柜里还有很多重要资料。 通常守夜的有八个保安,两个在楼下大门口,两个在地下停车场,还有两个在监控室,剩下的两个就去巡逻。 这两个巡逻的保安,一层楼一层楼的巡逻上去,经过白雪自杀的那间办公室的时候,两个保安突然听见办公室里传来脚步声。两个保安很奇怪,办公室里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人在里面加班啊。 难道是方金铭又在里面干坏事? 也不对呀,方金铭这几天都没来公司,以前方金铭偶尔会把秘书留下来,晚上在办公室里干活儿,可是白雪自杀以后,方金铭还没找到新的秘书呢。 两个保安打开办公室房门,举着手电筒进去巡逻了一圈。据他们后来所述,当他们打开办公室房门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风窜出门口,感觉办公室里十分阴冷,温度好像很低。他们找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脚步声的来源,只是看见有扇窗户没有关上,以为刚才那 风是从窗户外面倒灌进来的。 就在两个保安准备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外面走廊上,竟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空荡荡的走廊上,脚步声更加清晰,咚咚咚的,是那种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 两个保安赶紧追了出去,发现那脚步声逐渐远去,在楼道口戛然而止。 两个保安手持明晃晃的手电筒,赶到楼道口的时候,赫然发现,楼道口竟然摆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没有主人,就是一双鞋子摆放在那里,黑暗中,红色高跟鞋显得格外醒目,令人毛骨悚然。 两个保安当时就愣住了,谁会平白无故把一双高跟鞋放在楼道口? 还有,刚才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莫非……就是这双高跟鞋发出的声音? 那这双高跟鞋的主人,又在哪里? 两个保安顿觉后背发冷,关于白雪自杀的事情,公司里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下面的保安和清洁工都很清楚这件事情。 而且白雪生前就是个大美女,出入公司的时候,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保安,不由自主地都会多看白雪两眼,对于白雪的红色高跟鞋,他们也非常熟悉。私底下,他们都称呼白雪为‘红色高跟鞋女王’。 所以,当这两个小保安,看见楼道口这双红色高跟鞋的时候,自然而然联想到了前些日子自杀身亡的白雪,两个保安顿时吓得毛骨悚然,一路连滚带爬回到监控室。 两个保安跟监控室的兄弟,提起走廊里的脚步声,监控室的兄弟感觉很奇怪,因为他们从头到尾一直盯着监控器,从未发现走廊里出现过人影。 从监视器里可以看见,走廊空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可是,两个巡逻的保安明明听见了脚步声,还看见了红色高跟鞋,为什么监视器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呢? 这更让两个保安坚信不疑,他们碰上的肯定是白雪的鬼魂,正因为是鬼魂,所以监视器里才没法拍摄出来。 为了证明他们没有说谎,两人把其他保安全部叫上,回到楼道口,去寻找那双红色高跟鞋。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们回到楼道口的时候,那双红色高跟鞋竟然消失不见了! 后来,这件奇诡的事情就在公司里传开了,并且越传越玄乎,方金铭一怒之下,把那两个保安给开除了!” 章长天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端起茶盅连喝了几大口茶水。 我们听得眉头紧锁,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诡异悚然,我相信那两个保安所说的都是真实的,他们没必要编造这样的故事出来吓人,还搞得自己丢了工作,得不偿失。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还发生过其他事情吗?”库俊威问。 “当然!”章长天点点头,接着说道:“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一星期,又有一个员工闹出撞鬼的传闻。 当时那个员工是半夜来到公司的,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他落在公司里了,需要拿回家里。因为明天一早,他要跟着方金铭出差去谈事情,那份文件非常重要。 作为公司里的员工,他当然很清楚白雪自杀的事情,再加上最近闹鬼的传闻很凶,所以他也是很害怕的。但是这份文件要是明天送不过去,肯定是要丢饭碗的,无奈之下,他只有硬着头皮回到公司。 这个员工打开保险柜,准备取走保险柜里的重要文件。 但是,就在他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傻掉了,他惊恐得差点叫喊起来,因为他看见,在那个保险柜中央,竟然摆放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这个员工登时就吓毛了,抓起文件转身就跑,甚至连保险柜都忘了关上。 这家伙不敢等电梯,憋足一口气,一溜烟从楼上跑下来,跑出写字楼。 回到车里,他的心脏依然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他喝了两口矿泉水,仍然心有余悸,在发动汽车之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写字楼,就这一眼,却把这家伙吓个半死。 因为他看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面,赫然站着一道人影,那是一个女人,长发挡住脸颊,站在落地窗前面,目光阴冷地盯着下面。 那个员工吓坏了,满脸冷汗,手忙脚乱地发动汽车,可能是由于太过慌张,在回去的路上结果发生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这件事情,都是其他员工去探望他的时候,从他嘴里讲出来的。 后来,这个员工借口车祸这件事情,直接辞了职,再也不敢回到公司上班。 要知道,那人已经混到公司高管,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都很不错,但却毫无反顾地选择辞职!” 库俊威点点头:“白雪心中含着一口怨气,在办公室上吊自杀,很有可能冤魂不散!” “是啊!所以现在方金铭最大的想法,就是请个高人,帮他收了白雪的冤魂!”章长天说。 “嘿,那混蛋不是不相信闹鬼吗?白雪死了以后,他不是玩得更开心吗?”磊子说。 “方金铭刚开始是不信的,后来……后来是他自己真的撞了鬼……”章长天说。 “哦?白雪找上了方金铭?那为什么白雪没有弄死方金铭呢?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我们顿时来了兴趣,催促章长天说下去。 章长天说:“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公司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闹得实在是太凶,搞得员工都无心上班,做事的效率也极低,下班就走人,给再多的加班费,也没人愿意留下来加班。 一天晚上,必须要赶做一个方案出来,员工都走了,万般无奈之下,方金铭只好自己亲自留下来。 方金铭在工作上,倒也是很能干的一个人,一直赶到深夜,把方案做了出来。 做完方案,方金铭还站在落地窗前,喝了杯咖啡,他当时心里还在想,什么闹鬼的传闻,都是那些不想加班的员工编造出来的,以后再听见谁再说闹鬼的事情,通通开除,绝不姑息! 方金铭带上做好的方案离开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 当时,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方金铭觉得电梯里面出奇的寒冷,但他也没有多想,还是走进了电梯。 可是,他还没有按下电梯按钮,就发现电梯自行下降。 与此同时,电梯里的灯光诡异的闪烁起来,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响。 方金铭以为电梯出了故障,正准备呼叫救援,就在这时候,从电梯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方金铭的衣领。 方金铭大惊失色,就听见白雪凄厉的哭喊声在耳边响起,‘方金铭,你个混蛋!你欺骗了我!你玩弄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方金铭没死吗?”我奇怪地问。章长天说:“没有!据说当时差点就死了,但是他手上的一串佛珠救了他,那串佛珠是方金铭去泰国游玩的时候,花大价钱从寺庙里请出来的,这种坏事干多了的人,就喜欢买点护身的法器。没有想到,这 串佛珠居然在这种时候救了他的命。 听方金铭说,当时手腕上的佛珠,泛起了一圈金光,那只手就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电梯里面,同时还传来白雪凄厉的鬼叫声!” “狗日的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磊子愤怒地骂道。 “可不是嘛!”章长天说:“电梯平安着陆,电梯门打开,方金铭跌跌撞撞从里面走出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就像从水池里爬出来的一样,十分狼狈!这晚上发生的事情,方金铭对谁都没有提起,一连几天都不敢去公司,到处请了不少佛像菩萨的回公司供着,整个人每日忧心忡忡,茶饭不吃,迅速消瘦下去,现在看他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瘾君子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满屋子佛像 第二天日子不错,是个黄道吉日,适合开业。 我们早早起了床,沐浴更衣,在公司前面的空地上,摆放一张案台。 当然,所谓的公司,其实就是我们所在的小洋楼,办公跟居住一体化,这是我们的公司,也是我们的住宅。 案台中央摆放着一个香炉,两边立着香烛。 祭祀仪式比较简单,我喊了一声:“时辰到!” 然后一人上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面,每个人自己在心里许了个美好愿望,整个开业仪式也就算结束了。 我们没有邀请其他人,就我们五人,外加章长天,毕竟丧葬公司开业,请人前来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而且,开业仪式也不能像其他生意那样,整得风风火火,十分热闹,更不会有什么剪彩这样的流程,太喜庆的仪式环节跟我们的工作性质不太搭尬。 开业仪式结束以后,我们自己在家做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庆祝开业大吉。 虽然感觉有些冷清,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激动。 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成为老板,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公司,属于我们自己的产业,我们自然会更加努力地去做事。 章长天举起酒杯:“来,哥几个,其他话也不多说,我们现在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也就一句话,生意兴隆!” 我笑了笑:“太兴隆了也不好,那天下该大乱了!” 章长天打了个哈哈:“啊,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磊子举着酒杯,意气风发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点天灯丧葬文化公司,一定要做到全长沙,乃至整个湖南省,最有名的丧葬公司!” 辰十八说:“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湖南省才多大?我们要做到全国最强品牌!” 觥筹交错,大家都很兴奋,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大家的酒量都出奇的好。 吃饱喝足,我们公司内部,简单做了一下分工安排。 柳红衣的工作任务,主要是坐镇公司,负责接待客户,公司的日常运营管理,以及资金账户的管理。 我,磊子,库俊威,辰十八四个人,主要是对外活动。 碰上大生意,或者棘手的生意,在时间和人手都充沛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集体行动。 其他时候,诸如一些小业务,我们就各自分头行动,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工作效率,也能够更好地发挥每个人的特长。 像库俊威和辰十八,主要负责驱魔捉鬼这一类的业务,我和磊子呢,主要负责丧葬、死尸这一类的业务。 当然,我们的业务也不是只限于市区,不可能说我们来到城里,就不做乡下人的生意了,那是忘本,乡下生意我们的价格自然会低一些。 分配好工作以后,我们开始着手准备关于“红色高跟鞋”的业务。 这是公司成立之后的第一个业务,我们自然是信心满满地要将其拿下。 而且,对于我们来说,其实这个业务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一个因为感情引发的冤魂,这种冤魂也许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可怕。但是对于我们这几个懂行的人来说,收服白雪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所以,这第一笔生意,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只不过是公司开张,小试牛刀而已。 在章长天的带领下,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花花公子——方金铭。 这方金铭在长沙的娱乐场所,可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长得帅,多金,出手大方,这些都是人们对于方金铭的印象。 其实,在我们的眼中,像方金铭这样的人,用“渣男”这两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方金铭自从那晚在电梯惊魂以后,已经好些天没有去公司了,一个人躲在自家别墅里面,足不出户,日子过得昏天暗地。 相比章长天的低调,方金铭却是个相当高调的老板。 方金铭的别墅在长沙市的市中心,左邻右舍都是达官贵族,这里的别墅全都是千万级别的,是长沙市出了名的富人区,普通人根本望尘莫及。 方金铭长期一个人居住,也没有请保姆佣人,他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家,一个人更加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门口停着一辆黑紫色的豪华轿车,这车我认识,叫做宾利,在上海的时候我见到过,听说一台车的价格都在几百万,这个方金铭是真有钱! 章长天按了半天门铃,又给方金铭打了好几个电话,方金铭才磨磨蹭蹭来开门。 方金铭躲在门背后,不知道是怕生还是怕光,反正一脸畏畏缩缩的样子。 “方老板,是我!”章长天说。 方金铭看清楚是章长天,这才开门放我们进屋。 走进别墅,我们立马闻到老大一股香火味,这种味道在寺庙里面经常闻到。 环顾四周,只见屋子里杂乱无章,一看就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随处乱丢的烟头,成袋的垃圾,一盒又一盒只剩汤汁的方便面。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拥有数千万身家的富豪家庭?! 在我看来,这样的环境简直比穷屌丝的家里还要脏乱差。 更加诡异的是,屋子四周的窗户都被关得死死的,所有窗帘都放了下来。 外面是朗朗乾坤,屋子里却是暗无天日,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亮,屋子里也不开灯,跟鬼屋似的,黑咕隆咚,十分吓人。 我打量了一下方金铭,头发油腻,又脏又乱,整个人神情憔悴,两边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蜡黄,一副罹患大病的样子,那模样真像是一个瘾君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吸毒呢!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那是方金铭出席会议的照片,照片上的方金铭,确实还挺帅的,跟现在我们看见的方金铭,完全判若两人。 “方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章长天指着四面八方的窗帘,奇怪地问。 方金铭神色慌张地说:“这样她就不会进来了!” 我们都知道,方金铭所说的“她”,指的肯定是白雪。 方金铭那晚从公司回来,确实被吓坏了,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白雪会上门找他报仇。 不过,我们对于方金铭,压根就没有半点同情。 这老小子纯粹就是自作自死,早知道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现在饱受无穷无尽的精神折磨,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方金铭带着我们上了二楼,他的卧室里面,还有些光亮。 但那光亮明显不是灯光,而是火光。 当我们走进方金铭卧室的时候,忍不住惊呆了。 方金铭的卧室里面,竟然在四面八方摆放了几十上百尊佛像,这些佛像形态各异,其中甚至还有观世音菩萨的坐像等等,把整个卧室搞得神神秘秘,宗教色彩浓厚得令人窒息。 一些玻璃油灯摆放在佛像前面,火苗轻轻跳跃着,把屋子映照得有些鬼魅离奇。 卧室中央的地上,放着一张毛毯,那边是方金铭睡觉的地方。 章长天一脸讶然:“你就睡在这里?” “是啊!”方金铭颔首道:“只有睡在这些佛像的中间,我才会觉得安全!” 库俊威冷冷笑道:“倘若那白雪真的上门找你寻仇,你认为这些佛像能够挡住白雪的冤魂吗?” 方金铭打了个哆嗦,向章长天询问道:“老章,他……他是谁?” 章长天说:“他们几个,是来帮你的大师!”“大师?!”方金铭暗淡的眼神,在听见“大师”两个字以后,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希冀的光,一把拉着库俊威的手:“大师,帮帮忙!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只要你能帮助我平安无事,我一定重金感谢!重金 感谢!” 库俊威点点头:“你既然是章老板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就象征性地收你一点友情价,一百万如何?” 一百万?! 方金铭的两只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虽然这些老板很有钱,但是库俊威张口就是一百万,这个数字还是有些吓人。 方金铭皱起眉头:“一百万,这……” 库俊威冷笑着抱起臂膀:“方老板,这些年你在女人身上花的钱,也不止一百万吧?况且,你这么尊贵的一个人,难道你的命连一百万都不值吗?” “值!当然值!” 方金铭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咬牙说道,一脸肉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对付方金铭这样的人渣,也别怪我们“坐地起价”。 库俊威莞尔笑道:“方老板果真是个爽快人,耿直!” 方金铭说:“待会儿我给公司财务打个电话,钱很快就会转到你们的账户!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七天之内,帮我把白雪的鬼魂,从写字楼里面赶走,我再也不想看见她的鬼魂出现在写字楼里面!” 库俊威颔首道:“放心,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需要七天,三天之内,必定让你满意!” 库俊威伸出三根手指,露出自信的笑容。“好!”方金铭显得很高兴,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说:“早就听老章提起你们,说你们道行高深,对付这些邪物很有本事,你们还在长沙开了家丧葬公司是吧?我方金铭别的不敢吹,反正你们帮我解决掉白 雪这个麻烦,我方金铭保证你们在长沙能够立足,而且我还可以动用背后的关系,让你们混得风生水起!” 方金铭这席话没有吹牛逼,他有这个能力。库俊威也大大方方接受,笑着说:“好!那我在此先谢谢方老板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渣男 方金铭可能一个人在家里待久了,今天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个人,他的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所以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们向方金铭询问他和白雪之间的感情事情,方金铭也没有拒绝,跟我们攀谈起来。方金铭开门见山地说:“在座的都是男人,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直截了当地说吧,我这人呀,人生最大的爱好并不是金钱,而是女人!我对女人有着特别浓厚的兴趣,看见漂亮的女人,我都想征服她们。 一天没有女人,我就会浑身难受!” 库俊威冷笑两声:“老当益壮!”方金铭也不知道库俊威这话是在夸赞他,还是在讽刺他,反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白雪是公司里新来的文员,我的秘书。其实原本招聘的时候,我可以选择比她学历更高的研究生,但我还是选择了她。不 因为别的,就因为白雪长得很好,身材火辣,尤其是一双大长腿,简直令人流连忘返!” 方金铭摸了摸衣兜,想要掏烟,却只掏出了一个空烟盒。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询问我们有烟吗? 章长天递给方金铭一支雪茄,方金铭就像瘾君子看见粉一样,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圈,看得出来,方金铭的烟瘾还是挺大的。 方金铭抽着雪茄,又找到了那种大老板的派头,渐渐有些眉飞色舞起来:“从见到白雪的那天起,我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拿下。 实话讲,被我征服的女人不在少数,白雪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属一流,尤其是她穿着职业套装,黑丝袜搭配着红色高跟鞋,简直太迷人了! 我花了很多心思,对于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妹妹,其实只需要糖衣炮弹不停地轰炸,只要你舍得花钱,大把大把的花钱,她们终究是会被感动的。 不出三月,我成功拿下了白雪,她年轻的身体令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真是疯狂,刺激! 等公司员工下班离开后,办公室就是我和白雪的战场,我们在沙发上,桌子上,落地窗前面……” “咳咳咳!” 见方金铭的话头渐渐偏离正轨,章长天赶紧咳嗽两声,打断了方金铭的话茬。 我们在心里暗暗咒骂,方金铭这老小子,简直就是色中饿鬼啊! “后来呢?你既然那么迷恋白雪,为什么不跟她结婚呢?”库俊威问。 “结婚?!呵呵!”方金铭自嘲般地笑了笑:“婚姻就是一座坟墓,我可不想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终此一生。人生在世,就要活得风流潇洒,品尝不同女人的风情!” 对于方金铭这样肮脏的三观,我们实在是无法苟同。 但不得不说,在现今社会,拥有方金铭这种心态的渣男还真不少。方金铭抖了抖烟灰,继续说道:“对于女人,再好的女人,我都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绝不会动真感情。但那白雪,却对我动了感情,还真的爱上了我,并且提出一个极其天真的要求,居然想要跟我结婚 !”“天真?!”听到方金铭这样的口吻,我实在是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的火气,带着喝斥的口吻说道:“在你看来,白雪爱上你,想要跟你结婚,是她天真?方老板,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换言之,你希望白雪对 你也只是玩玩而已吗?你是很想成为女人的玩物吗?那可真是贱的很呢!” 章长天悄悄给我递了个眼神,示意我不好冲动,克制自己的情绪。 方金铭毕竟是我们的客户,我们现在是在谈论生意,不可意气用事。 我一句话骂完,深呼吸三次,才勉强忍住不再发火,若不是看在章长天的面子上,我老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方金铭被我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也有些愣神,估计在长沙这块地盘上,还从来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方金铭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跟我对骂,只是淡淡地说:“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拒绝白雪提出的结婚要求,结果她就一天到晚纠缠我,找我闹腾。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外表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白雪 ,性子却是那么偏执。 她甚至还威胁我,说要去告我,要让我身败名裂。我被她闹腾的头大,后来就开始刻意的疏远她,并且想要辞退她,以为她离开公司以后,就能和我断了联系。 就在她收到辞退信的那天,她又在办公室跟我大闹了一场,最后扬言说,她做鬼都要留在公司。 当时我以为这不过是白雪一时的气话,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没想到那女人……当晚竟然真的在办公室上吊自杀了……” 提及白雪自杀这件事情,方金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惧意。 库俊威问方金铭道:“方老板,关于白雪,你……后悔过吗?” “后悔?!”方金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跟方金铭这种人在一起,我实在是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流,我看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于是率先站起来离开房间。 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方金铭待在摆满佛像的卧室里面,没有下楼。 回到车上,我依然有些余怒未消,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狠狠啜吸了几大口。路虎车驶离别墅区,车上的时候,章长天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萧九,我知道你性格率真,是个性情中人。但是你要记住,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我们都会遇到,有好人也有垃圾。不管怎 样,作为一个生意人,你一定要站在生意人的立场处理问题,方金铭是个垃圾,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对于我们而言,却是我们的客户,我们做生意不能加入个人的感情色彩,希望你能明白!” 我点点头:“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刚才我确实有些失态了!下次我会多加注意的!” 磊子骂道:“像方金铭这样的人渣,如果不是我们的客人,落在老子手里,老子非把他揍得脑袋开花,我真想看看这种人的脑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到半山别墅,我跟柳红衣讲起方金铭这人的所作所为,柳红衣也是气得暴跳如雷:“这种渣男,根本就不懂得尊重女性,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我真希望他死了得了,我们不做他的生意!” “生意还是要做的,毕竟白雪的冤魂现在徘徊在写字楼,是个邪物,终究会害人的,我们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还是要去解决的!”辰十八说。 库俊威抱着臂膀说:“十八说得没错,大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清点一下装备,我们今晚就行动吧!” 午夜十二点。 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停在世纪大厦楼下。 这座世纪大厦属于长沙市中区的地标式建筑,气势磅礴,是一座多功能的高档写字楼。 听章长天说,就是这样一幢写字楼,价值也是上亿,能够修建在市中心这样的位置,可以想象方金铭背后的关系有多硬。世纪大厦是一座凹字形结构的写字楼,库俊威在车上展开图纸,用红笔在图纸上画着圈:“世纪大厦呈凹字形,有左右两个门,待会儿我们兵分两路,萧九和磊子一组,从左边上楼,我和十八一组,从右边 上楼,有没有问题?” “没有!”我们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世纪大厦晚上总共有八个保安值夜班,库俊威把这些保安全都叫了过来。 这些保安都是正规保安学校毕业的,身材高大,年轻力壮,带头的是个退伍军人。 他们留着清一色的小平头,穿着黑色的保安服,又帅又有精神,比其他地方的那些保安更加威武,炯炯有神。 库俊威很满意地扫了一眼,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队长,不是八个人吗?怎么只有七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保安队长汇报道:“还有个小柯在监控室里面,他最近好像生了病,精神状态很差,倒头就睡着。我刚刚去叫了他,但是没有叫醒!” 库俊威摆摆手:“算了,既然不舒服,那就让他休息一下,待会儿还要干活!” “我们也要参与你们的行动吗?”保安队长有些惊讶。 方金铭早就跟保安队通过电话,保安队当然知道我们几个是来做什么的,我们是来捉拿白雪的鬼魂,抓鬼这种恐怖的事情,这些保安自然是不想也不敢参与的。 “不用!你们负责外围警戒就可以了!” 库俊威说到这里,冲辰十八扬了扬下巴,辰十八将手里的背包放在地上,从背包里一口气取出八面镜子,交到保安队长的手里。同时,库俊威也把手里的那张图纸递给保安队长,叮嘱道:“看见我在图纸上画的红圈了吗?待会儿你们一人拿着一面镜子,分头去这些红圈的位置待命。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手举镜子,站在指定的位置上面,我们办完事自然会通知你们收工!”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夜访写字楼 听库俊威这么一说,保安队长轻吁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保安队长捧着手里的镜子,这就是地摊上卖的那种小镜子,一边有把,便于拿在手里。 镜子表面画着诡异的符咒图案,让这些镜子看上去充满了神秘感。 保安队长疑惑地问:“大师,为什么要我们举着镜子站在楼道口呢?”库俊威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镜子上面用大红公鸡血,画上了驱鬼的符咒!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把镜子表面的符咒弄脏了,或者剐蹭掉了,要不然符咒可就失效了!如果镇不住女鬼,你们可就遭殃了 !” 保安队长双腿一紧,习惯性地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库俊威挥了挥手,保安队长捧着图纸,带着其他人下去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 虽然他们的任务只是辅助,但他们毕竟是普通人,还是非常考验胆量的。 想必方金铭给他们承诺了一定的奖金,看在奖金的份上,他们才没有退缩吧!库俊威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把八个保安分成四个小组,每组两个人,分别将他们安排在四个楼道口。其实是一个预防的手段,预防白雪的鬼魂到时候逃跑。一旦跑到楼道口,四个楼道口都被封死,白雪便 无处可逃。 库俊威通常做事都很谨慎,而且布置周祥,很少出现纰漏。 这也是我很喜欢跟库俊威共事的原因,对待工作,就需要这种一丝不苟的精神,以及认真负责的态度。 我们看了看装备,确认无误之后,按照之前的计划,兵分两路,我和磊子为一组,从写字楼的左边大门走了进去。库俊威和辰十八为一组,从写字楼的右边大门走了进去。 磊子嘟囔道:“哎,九伢子,我觉得这分组有问题啊,威哥和十八都是捉鬼的好手,他们走在一组算是怎么回事?”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分组?”我问。 磊子说:“把他俩分开呗,威哥跟你,十八跟我,或者十八跟你,威哥跟我,这样两个组的实力是不是要均衡一点?” 我摸了摸下巴:“嗯,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关键问题是,威哥和十八都不愿意带你啊!” “为啥?!”磊子问。 “他们说你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我笑了笑,当先走进大门。 “我勒个%……amp;amp;amp;”磊子在后面骂了一串脏话。 写字楼里黑咕隆咚的,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阴冷的风从走廊的这一头,一直穿梭到另外一头,发出嗖嗖的呼啸声。 一走进写字楼,我便明显感觉到,写字楼里的气温,比外面的气温低很多。 这不是普通的冷,是阴冷,阴气太重的缘故。 如果火候不旺的人,或者体弱偏阴的人,在这种地方很容易被阴气侵体,引发一些奇奇怪怪的病症。 我拧亮了手中的强力手电,走在前面。 这是从保安那里借来的手电,光亮很强,白色的光圈映在墙壁上,惨白惨白的。 这座写字楼总共有二十层楼高,方金铭也真会选,他把自己的公司地址选在十八楼,然后其他楼层都租了出去,每年的租金都是好几百万,足够他逍遥自在。 我和磊子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沿着楼梯爬了上去。 电梯的空间太过狭窄,万一白雪在电梯里面动手脚,我们的处境会很被动。 所以,相比电梯而言,虽然爬楼梯累一点,但对于我们来说,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我们一口气爬到十八楼,因为我们都是练家子,内力充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疲惫感。 楼道口守着两个保安,其中一个就是保安队长,他们已经提前到了指定位置,将那面画着符咒的镜子举在胸前,一动都不敢动,神色凝重。 我们通过楼道口的时候,跟保安队长打了声招呼。 保安队长看见我们的到来,暗吁了一口长气。 “磊子,干活!”我对磊子说。 磊子应了一声,从背包里取出两口袋鸡血,腥味很重,出门之前才搞到的大红公鸡血,还是热乎的呢! 磊子一路走,一路将鸡血泼洒到走廊两边。 只见那鸡血就跟硫酸一样,落地之后,竟然烧灼得滋滋声响,可见这里的阴气极重。 我们之所以泼洒鸡血,也并非想要弄脏走廊,其目的还是为了压制走廊里的阴气。 而且,还有一个目的,这纯阳的大红公鸡血,能够将白雪的鬼魂逼出来,令她主动现身。 果不其然,在我们行到走廊拐角处的时候,那个令人心惊胆颤的脚步声响起了! 我耳朵很尖,立马示意磊子停下脚步。 我俩紧贴在墙壁上,竖着耳朵凝神倾听,我们很清楚地听见,在拐角的另一边,传来清脆的咚咚声,那种声音,就是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我们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听那脚步声,白雪好像显得很焦急,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泼洒在走廊里的大红鸡血,散发出浓烈的纯阳气息,而这种气息,却让阴魂感到烦躁不安,以及一种难受的压迫 感。 磊子贴着墙角,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看见什么了?”我低声问。 “高跟鞋!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走来走去!好诡异!”磊子说。 我蹲下身,侧头看出去,果然看见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在黑暗里十分显眼。 我的视线顺着高跟鞋往上移动,看见了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黑色的丝袜透露出成熟的女人韵味。白雪穿着职业套装,是那种齐臀小短裙,长发披肩,背对着我们,身材果真是一级棒。 因为我有阴童附体,所以我自带鬼眼,能够看见一切邪祟东西。 但是磊子却什么都看不见,我让他往眼睛里滴入两滴“天眼水”试试。 所谓的“天眼水”,其实就是牛的眼泪。 牛是通灵的动物,它的眼泪是冰蓝色的,可见鬼神。 还有一种说法,马的眼泪也可以,因为牛头马面都是地府当差的。 其实见鬼的方法有很多,一般我们不会外传,比如牛和马的眼泪,再比如用柚子叶洗眼睛,或者用红木梳插头发等等。 这些都是行当里的禁忌,不能轻易去尝试的。 磊子从背包里取出一瓶天眼水,跟眼药水瓶一般大小,牛眼泪很珍贵,很难搜集的,能搜集到这样一瓶,已经很不容易,这可是库俊威的宝贝,平时都不给我们的。 磊子往左右眼睛里,各滴入一滴牛眼泪,再次扭头看出去。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磊子狂吞唾沫的声音:“咕噜!咕噜!” 我抬腿踢了踢磊子:“你在干嘛?” 磊子流着哈喇子,痴痴地说:“好火辣的身材,一级棒啊!好想掀起她的小短裙……” “兄弟,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荷尔蒙?你的荷尔蒙怎么随时随地都在飞啊?”我说。 磊子按耐不住兴奋:“九伢子,咱们动手吧!” “你有什么打算?”我问磊子。 磊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先冲出去,将她扑倒在地上,然后你……” 磊子说到这里,突然不再说话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冷飕飕的凉气,正往他的衣领子里钻。 我猛地一怔,随即举起强力手电。 白色的光圈一下子照在磊子身后,只见白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在磊子后面,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惨白的光圈里面,只看见一头女人的长发!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白雪突然扬起脸庞。 “妈妈呀——” 磊子的叫喊声划破走廊的宁静。 我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一颗心狂跳不已。白雪的面容实在是太可怕了,原本美丽的脸庞,现在早已变得狰狞不堪。脸上布满尸斑,脖子上青筋暴起,两颗死鱼般的眼珠子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眼珠子又圆又鼓,几乎要撑裂眼眶。眼角都 已经破了,殷红的血珠子,就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夺眶而出。 白雪的面容,是一副典型的吊死鬼模样! 由于距离太近,几乎跟磊子面贴着面,所以把磊子吓了个半死,头发都炸了起来。 尤其是在惨白的光圈笼罩下,白雪的模样更是令人骇然心惊。 白雪闪电般伸出鬼手,径直掐住磊子的颈脖子。 她的十根手指又细又长,但是力量惊人,就跟铁钳一样,登时就让磊子没法呼吸,脆弱的喉骨甚至传来咔咔咔的声响。 “松手!” 我左手从腰兜里掏出一把糯米,劈头盖脸地扔向白雪。 白雪的脸上,手臂上,传来噼里啪啦一阵炸响,黑烟升起,白雪吃痛,松开鬼手。 我左手扔出糯米的同时,右手已经从腰间抽出赶尸鞭。 这一次,不等白雪回过神来,我已经扬鞭而出。赶尸鞭挟带着惊雷之声,在空中划出美妙的S形弧度,重重地鞭笞在白雪的身上。 第五百七十四章 血淋淋的脐带 噼啪! 赶尸鞭发出炽烈的爆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入耳。 白雪呜哇一声怪叫,被抽得向后翻滚了好几圈,身上冒起黑色的鬼气。 我提着赶尸鞭,从墙角走出来,一步步朝着白雪逼近:“我这人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雪爬起来,突然转身拔腿便跑。 “站住!” 我扬起赶尸鞭追了上去,就看见鬼影一闪,白雪的鬼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的房门半敞着,像是有一股阴风吹过,吱呀吱呀的晃动,然而白雪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跑哪里去了?”磊子跟了上来。 我指了指办公室:“应该是跑去里面了!” 磊子愤愤地挽起袖子:“嘿,那个小娘们,居然敢吓唬我,看爷爷把她拖出来!” 磊子说着,当先闯进办公室。 我也跟着走了进去,办公室里阴风肆虐,吹得桌上的那些文件哗啦啦作响。 我们站在办公室里面,竟有种站在寒冷冰柜里的感觉,气温极低,寒意袭人。 我抬头看向窗户,却发现窗户死死紧闭着,那这满屋子的阴风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我扭头一看,发现办公室的房门竟然自动反锁上了! 我暗吸一口气,朗声说道:“白雪,你出来!” 磊子也跟着喊道:“出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环头四顾,办公室里黑咕隆咚一片,只有阴风肆虐的声音。 我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死的不甘,你为方金铭付出了真情,但他却不懂得珍惜!你为了这样的渣男留恋人世,化为厉鬼,不肯投胎转世,你这样做,值得吗?” 白雪依然没有说话,但是屋子里的阴风突然停歇下来,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死寂无声。 我暗暗松了口气,以为白雪已经放弃了抵抗。 岂料,就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电脑自行启动,发出嗡嗡的声响,所有的电脑屏幕全部开始闪烁起来。 办公室里有几十台电脑,竟然在同一时间启动,屏幕里闪烁着白光。 那么多台电脑同时闪烁,此时的景象说不出的诡异。 几十台电脑泛起的白光,把办公室映照得无比凄惶,令人毛骨悚然。 看白雪这所作所为,并不像是要“放下屠刀”的样子,我有些生气了,厉声喝斥道:“白雪,你还想玩什么花招?今晚你是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办公室里的电脑屏幕,陡然一黑,然后同时跳出一个画面: 画面的背景是我们所在的办公室,一个穿着职业套装,脚踩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吊死在办公室中央的天花板上。她就像木偶一样,尸体随风轻轻摆动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她的尸体缓缓旋转,脸庞转了过来,就在这时候,女人突然扬起脸庞,两颗眼珠子几欲夺眶而出,瞳孔里面布满恐怖的血丝,满是尸斑的面容呈现出令人恶心的死灰色,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仿佛露出一个 诡秘的笑容…… 办公室的几十台电脑,同时播放的都是这样一个恐怖的画面,那种感觉,简直诡异到了极致。 而且,我和磊子都很清楚,这不是恐怖片里面的镜头,这就是白雪上吊的情景再现! 磊子有些炸毛了,低声怒吼道:“臭三八,你当我们是吓大的吗?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磊子嚷嚷了半天,但是却没有得到白雪的半点回应。 我没说话,脑子里正在想办法,怎样才能把白雪找出来。 这个时候,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台打印机,突然又自行启动了起来。 嘀嘀!嘀嘀! 打印机平白无故地叫唤起来,那声音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刺耳。 “妈的!”磊子是个暴脾气,顺手抄起一把椅子,朝着打印机走过去,抬手就想把打印机给砸了。 就在磊子刚刚抡起椅子的时候,磊子突然愣住了,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和磊子惊诧地睁大眼睛,只见那打印机里面,竟然淌出殷红色的血水。 打印机里冒出血水?! 眼前的景象诡异到了极点。 血水咕噜咕噜从打印机里面冒出来,沿着打印机,一直淌落到地上,就跟喷泉一样到处流泻蔓延,染红了我们的瞳孔。 就在我们愣神的时候,打印机里面突然爬出了一缕头发! 是的,那缕头发,竟然是自行爬出来的!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头发丝,一大团一大团的往外冒,跟那些血水泡腻在一起,分外恶心。 磊子的一句话令我更加想吐,他竟然说:“这玩意儿怎么让我想起了鸭血粉丝?” 浓密的头发丝从打印机里面不断爬出来,不过片刻,又有一只惨白的手,从打印机里面伸了出来。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到最后,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拼命地挤出打印机,一点一点。 我和磊子惊惧万分,下意识退后一步。 我看过日本的一部恐怖片,叫做《午夜凶铃》,里面有个经典场景,就是名叫贞子的怨灵,从一台电视机里面爬出来。 此情此景,就像贞子的场景重现,只不过白雪并不是从电视机里面爬出来的,而是从打印机里面爬出来的。 白雪的整个身体,此时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从打印机里面一步步爬了出来,形态十分的怪异,很难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白雪的身体贴着打印机滑落在血泊里面,她缓缓扬起脸庞,冲我们露出诡秘的一笑。 我和磊子猛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传遍全身。 我抡起赶尸鞭,厉声呵斥着,正准备朝着白雪抽打而去。 就在这时候,身旁的磊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竟然嗖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我大惊失色,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脖子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势大力沉的东西给缠住了,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一下子离地而起,腾空飞上天花板,挂在了天花板上面。 这一下变故来得实在太快,我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一片,再加上脑袋撞上了天花板,疼得呲牙咧嘴。 在我晕眩的目光中,我看见一张血淋淋的鬼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吓?! 我猛然一惊,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神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看清了眼前这个鬼东西。 我的心里狠狠哆嗦了一下,这张血淋淋的鬼脸,竟然来自一个鬼胎! 是的,我没有看错,一个婴儿状,浑身血迹斑斑的鬼胎,就像一只诡异的大蜘蛛,倒挂在天花板上面,而且四肢并用,自如地爬来爬去。 鬼胎浑身都是血,就像刚刚从肚子里生产出来的一样,两只眼瞳是骇人的死灰色。 鬼胎的肚脐眼位置,还连接着一根长长的,血淋淋的脐带。 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缠住我脖子的,竟然就是鬼胎的脐带! 血淋淋的脐带慢慢收紧,那种滑腻腻的感觉令我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随着脐带的收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我的咽喉,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我身体悬空,四肢都没有着力的地方,只能在空中乱蹬乱踹。 可是,我越挣扎,胸腔里的气息流逝的便越快。 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地方,磊子也被脐带缠绕着脖子,挂在天花板上面。 磊子的处境跟我一样,我两个现在就像是悬挂在空中的人蛹,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的心里又惊又怒,把方金铭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为什么办公室里会出现鬼胎? 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个鬼胎来自白雪体内。 换句话说,白雪自杀的时候,体内已经怀了孩子。 胎死腹中,化为鬼胎,我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白雪身上,却不曾想到,竟然着了鬼胎的道儿。 狗日的方金铭,看来对我们所说的事情,还有隐瞒啊! 他是知道白雪怀孕了,刻意隐瞒呢?还是说,他真的不知情呢? 妈的!如果方金铭知道白雪怀孕自杀,却对我们隐瞒了这个细节,那可真是害死我们了! 倘若方金铭早跟我们提起这件事情,那我们早就会在心理上做好准备,除了对付白雪以后,还得对付一个鬼胎。 我们对于鬼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被那白雪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轻松就让我和磊子落入了圈套,原来真正的杀招是在鬼胎身上,我心中那个气呀,恨不得将方金铭大卸八块! 磊子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挣扎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弱。 我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伸手摸向后颈窝,心里大喊:“童瞳!快出来!!” 其实,我一直很感谢童瞳寄宿在我的身体里面。 这一路上,遇见过很多的艰难险阻,都是童瞳帮我成功解围。童瞳已经完全跟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第五百七十五章 被偷袭了! 嗤! 一团浓郁的鬼气突然从我的后颈窝冲出来。 鬼胎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童瞳趴在我的肩膀上,二话不说,一口咬在脐带上面。 脐带断裂,我从空中掉落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我摸了摸咽喉,缓过一口气来,喘息着说:“童瞳,快去救磊子!” 童瞳贴着天花板,飞到磊子面前,帮助磊子咬断了脐带,磊子也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在办公桌上面。 磊子捂着吃痛的屁股,嗷嗷大骂:“臭三八,我要杀了你!” 这个时候,就听砰的一声,我们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房门大敞开,白雪已然不见了踪影。 “九伢子,不能让那臭三八跑啦!”磊子气得大叫,翻身从桌子上爬起来。 白雪见势不妙,知道她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抢先一步逃离办公室。 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库俊威和辰十八已然赶到。 “白雪呢?”库俊威问。 “卧槽!跑出去啦!你俩搞基来吗?足足比我们晚到了好几分钟呀!”磊子不满地骂道。 辰十八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不好意思!我吃坏了肚子……刚刚上厕所去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我鄙视你!”磊子对辰十八说。 库俊威抬头瞄了一眼天花板,诧异地问:“这里……怎么还有个鬼胎?” 我揉着还在疼痛的脖子,愤岔岔地说:“也许方金铭那老小子,对我们吐露的并不是全部实情,关于白雪怀孕这一点,可能对我们有所隐瞒!” 库俊威浓眉一挑:“白雪自杀的时候,怀了方金铭的孩子?” “可不是嘛!”磊子从桌上跳了下来:“那个畜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贱呢!” 我对库俊威说:“我也不知道方金铭是刻意隐瞒,还是他压根就不知情!总之,这个遗漏的问题,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说到这里,天花板上传来鬼胎凄厉的惨叫声。 鬼胎那点微末的鬼力,根本就没法跟童瞳抗衡,被童瞳直接给灭了。 至于灭的过程,说出来有点残忍,竟然是被童瞳一口吞掉了。 童瞳舔着嘴巴,跳落到我的肩膀上坐着,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你……你把鬼胎给吞了?”我惊讶地问。 童瞳的嘴角还挂着半截脐带,就跟吸面条一样,呼啦啦吸进嘴里,意犹未尽地说:“人家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饿坏了嘛!而且这种鬼胎,对于我们鬼来说,是很有营养的!” 我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地对童瞳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近距离的跟我说话,满嘴的血腥味,好难闻啊!” 童瞳嘻嘻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回去睡觉!” 童瞳化作一团黑烟,钻入我的后颈窝,消失得无影无踪。 库俊威对我说:“鬼童开始生长发育了,食量增大了,以后再碰上厉鬼,都可以送给童瞳吃掉,这样可以增加他的鬼力修为!” 看着我还有些发愣,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觉得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这对鬼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鬼吞鬼,吞掉的那一方会变得更加强大!” “你们先不聊这个话题好吗?我们能不能先把白雪抓回来?”磊子说。 库俊威很自信地揉了揉鼻子:“放心吧,那些保安拿着镜子在楼道口守着呢,白雪逃不出十八楼的!” 库俊威这样一说,我们也放心不少,出了办公室,继续兵分两路,对白雪实施围追堵截。 磊子经过辰十八身边的时候,对辰十八说:“十八哥,下次办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把屎拉干净了出门?” 辰十八反击道:“去你的,谁让你一直拉着我喝酒,而且还喝冻啤酒!喝坏了肚子,我还没找你赔偿医药费呢!” “啧啧,你太无耻了,我不想和你说话!”磊子走向走廊的左边。 辰十八耸耸肩膀,走向走廊的右边。 我和磊子走到楼道口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令我们大吃一惊。 磊子弟弟一声惊呼:“糟糕,九伢子,好像出事了!” 我们赶过去,发现楼道口躺着一名保安,保安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有血迹。 我蹲下身,迅速检查了一下保安的伤势,发现保安的头部遭到重击,后脑勺很深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白雪打伤保安逃跑了?威哥的镜子没有效果吗?”磊子奇怪地问。 我皱起眉头,一颗心紧紧拎了起来:“这伤势……应该不是厉鬼所造成的吧?” 磊子环头四顾:“奇怪!不是两个保安为一组吗?还有一个保安在哪里?”我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按照之前的分配计划,每两个保安为一组,守在楼道口,但是现在,这个楼道口却只有一个保安,而且还受到了重击,想从他嘴里获悉消息是不可能的事情,另外一个保安在哪里 ?难不成已经遇害了吗? 我迅速查看四周的情况,然后推开楼道口的玻璃门,寻找另外一个保安的踪影。 就在这时候,朦朦胧胧的黑暗中,我隐约看见上面一层,也就是十九楼的玻璃门前面,好像立着一道人影。 “喂!楼上那谁?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感觉楼上那人像是一个保安,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暗自奇怪,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那人背对着我,我的眼神在黑暗中还挺好使,一眼就看出来,面前这人穿着保安制服。 听见我的脚步声,那个保安慢慢转过头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面画着符咒的镜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询问道。 “小柯!”保安面无表情地回答。 小柯?! 我忽然想起之前保安队长所说的,有个叫小柯的最近身体不太好,刚才一直都在监控室里休息,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 我点点头,心里放松了警惕,身体不舒服还是尽心尽职的做好安保工作,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我问小柯说:“不是让你守在十八楼的楼道口吗?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的同伴遇袭了,你不知道吗?” “遇袭了?!” 小柯说:“刚刚我只是上来抽一支烟……”“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抽烟呢?谁叫你擅离岗位的?我跟你说,如果趁机放跑了白雪儿,你小子的罪状可大了!快跟我下去!”我生气地跺了跺脚,刚才还对他有些好感呢,没想到他擅离岗位的理由竟然 是抽烟,妈的,他这一走,楼道口刚好腾出一个缺口,白雪说不定真的从那个缺口逃走了! 如果白雪逃出了十八楼,要想再把白雪抓回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转过身,着急地往楼下走去:“快走!别他妈抽烟了……” 名叫小柯的保安很快跟了上来,突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我猛然一惊,后脑明显挨了一记重击,眼前陡然一黑,世界仿佛在瞬间颠倒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了出去,沿着楼梯骨碌碌滚了下去。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毫无准备。我躺在台阶下面,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也不知道手脚摔断没有。鼻子嘴巴都有血迹冒出来,在我阖上眼皮之前,我看见那个名叫小柯的保安,一步步向我走来,嘴角挂着森冷古怪的笑容,手中的镜子已 经敲碎了,鲜血沿着破碎的镜片滴落……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我睁开眼睛,入眼处是白茫茫的墙壁,鼻子里嗅到浓浓的苏打水味道。 扭头看向窗户,夕阳的余晖斜照进来,有些暖洋洋的。 我摸了摸脑袋,发现头上包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感觉就像木乃伊一样。 这样的环境让我很快明白,此时此刻,我是在医院里面。 房门开了,柳红衣提着餐盒从外面走进来。 “萧九,你醒啦?”柳红衣放下餐盒,赶到床边坐下。 我点点头,支撑着坐起来,脑海里闪过昨晚的回忆: 我在十九楼的楼道口,找到了那个名叫小柯的保安,然后我让他回十八楼。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身后,突然抡起手中的镜子,重击我的后脑,我没有任何准备,结果被打晕了过去。 “那个小柯呢?”我问柳红衣,一想到那个混蛋,我心中的火气都冲上脑门。 “哪个小柯?”柳红衣问。 我指了指脑袋,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那个偷袭我的混蛋!” 我必须找到小柯,当面质问清楚,他妈的,我跟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下手? 柳红衣哦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墙壁:“在隔壁病房呢,已经被威哥他们几个控制起来了!” “他交代些什么了吗?”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摇摇头:“那小子也在昏迷呢,估计现在还没醒!” “卧槽!”我爆了两句粗口,翻身下床,让柳红衣带我去隔壁病房看看。 第五百七十六章 渡阳(上) 刚走进隔壁病房,我就听见库俊威和辰十八在讨论。 辰十八说:“威哥,这小子体内百分之八十的阳气都被吸走了,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吊着魂,看样子要等他自行苏醒是不可能的了!” 库俊威说:“嗯,目前我能想到唯一能让他苏醒的方法就是……渡阳!” “渡阳?!”辰十八微微一惊:“可是……谁愿意拿出阳寿来救他呢?” 库俊威看了辰十八一眼:“你说呢?这个祸事是谁惹下的,谁就该赔点阳寿给他,不是吗?” 辰十八颔首道:“我明白了!可要是他不愿意呢?” 库俊威说:“笨蛋!谁让你告诉他真相的,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吧!他还能活着都算不错了,让他少活十年,算是最轻的惩罚!” 辰十八点头说道:“有道理!我同意!” “哎,你们两个在这里叽里咕噜讨论什么呢?” 我推门走了进去,听见库俊威和辰十八的谈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没听懂。 “什么渡阳?什么十年阳寿?”我满脸困惑,感觉他们在说火星话。 辰十八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嘘!这件事情我们下来再说!” 我心里嘀咕:“搞什么飞机啊,神秘兮兮的!” “九伢子,脑袋怎么样?”库俊威问我。 我摸了摸:“还好,不过还是有些隐隐作疼!” “废话,缝了七八针,能不疼吗?”柳红衣看着我,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怜。 “我他妈就是来找这小子算账的,我倒想问问他,为什么偷袭我?”我指着病床上,依然在昏迷的小柯,脸上岔愤不已。 “他被白雪控制了!你刚没听见我说吗?他的体内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阳气,其余百分之八十的阳气,都被白雪吸走了!”库俊威说。 我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晚小柯的表情那么古怪,原来……原来他是被白雪控制了! 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心中的那股火气也就消了,我就说这个小柯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原来是被白雪控制了。 库俊威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我还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小柯的阳气为什么会被吸走?那是因为白雪的鬼魂勾引了他,用鬼交的方式,榨取了小柯的阳气。 冤死的女鬼,最喜欢吸食的东西,就是男人的阳气。 难怪保安队长有提到过,说小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好像是哪里不舒服,成天嗜睡,这些都是阳气虚弱的表现。 这小柯也是血气方刚,被鬼交了竟然还乐在其中,不吐露出这个秘密。 也幸好我们昨晚及时行动,再拖上一两天,小柯体内最后百分之二十的阳气也会被吸走,到那时候,小柯直接暴毙而亡,连死亡原因都查不出来。 现在的小柯,相当于吊着一口气,死不了,也醒不转来。 “另外一个受伤的保安呢?”我问。 昨晚跟小柯一组的那个保安,也遭受到了小柯的袭击,倒在血泊里。 “没有什么大碍,人家伤势比你还轻呢!早上包扎好伤口,就已经出院了!”辰十八说。 “对了,白雪呢?你们抓到白雪了吗?” 我昨晚晕死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我原本以为,白雪肯定已经“落网”了,没曾想到,库俊威一句话,却让我的心灵猛地一跳,他说:“没有抓到,被她跑了!” “跑了?!”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白雪跑了,岂不是意味着我们昨晚的行动……失败了吗? 一种深深的自责感油然而生,我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过失!”“不能怪你!这事儿谁也不怨,其中两个出漏洞的环节,都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库俊威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关于鬼胎的事情,等我们回去找到方金铭,一定要好好跟他谈谈;第二,保安小柯被白雪控 制了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百密一疏,没想到在最后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小柯出了问题,小柯也不会打伤自己的同伴,白雪自然也没有办法逃走!” “白雪逃到哪里去了?”我紧张地问。 辰十八叹了口气:“你说呢?当然跑出了世纪大厦!” “跑出了世纪大厦?”我的心微微一沉,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却变得复杂棘手。以前的白雪,活动范围仅限于世纪大厦,现在我们打草惊蛇,惊动了白雪,白雪逃出世纪大厦,消失在长沙市区,这茫茫人海,我们要去哪里把白雪找回来?如果白雪一直在外面作恶,那我们的罪责可就 大啦! 想到这里,我的后脊背已经微微冒出了白毛汗,一阵一阵地发凉。库俊威说:“事情虽然变得有些麻烦,但也不要太过悲观,毕竟白雪的鬼力还不是很强,给外面的世界带来不了太大的伤害!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白雪找回来,一旦白雪在外 面下修炼成了形,那可就麻烦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我的脸上,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我的心情有些郁闷。 如果这第一笔生意就搞砸了,那我们也不用在长沙混了,赶紧卷起铺盖走人吧! 但是,我不甘心! 我们的公司刚刚成立,我们还没有展现应有的能力,怎么就能这样灰溜溜的以失败告终呢?库俊威看出了我的心思,鼓励我说:“九伢子,振作一点,我们还没有完全失败呢,不是吗?距离我承诺的三天期限,不是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吗?再说了,方金铭隐瞒白雪怀孕这件事情,我们还得找他好 好算一算!”“就是!”一提到方金铭我就火大,如果不是因为鬼胎那里耽搁了时间,我肯定能够拿下白雪。就算没有拿下白雪,也能缠住白雪,直至库俊威和辰十八赶到。结果就是因为中了鬼胎的圈套,白雪前脚刚刚 逃跑,库俊威他们后脚就赶到了,输了一个时间差。 辰十八说:“好啦,你们也不要郁闷啦,要说有罪的人,也应该是我!我这肚子实在是不争气,确实是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知道就好!” 磊子提着几盒餐饭,从外面走了进来。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我昏迷了一天,肚子也呱呱乱叫。 磊子的餐饭都是从医院外面的小炒店端回来的,味道还挺香的,而且内容丰富,每个人的餐盒里面,还有一只卤鸡腿。 我们抓起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等等!”辰十八盯着自己的饭盒,困惑地问:“为什么我的碗里没有鸡腿?” 辰十八狐疑地看着磊子:“你这是几个意思?” 磊子一脸正色:“你不是拉肚子吗?拉肚子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就帮忙把你的鸡腿吃了啊!你肠胃不好,多吃点青菜是极好的!” 辰十八闷闷地塞了一勺子青菜在嘴里:“算你狠!” 磊子呵呵笑道:“不要感谢我,兄弟之间,互相关爱是应该的!” 吃过晚饭,我们给那个名叫小柯的保安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还在昏迷呢,出院合适吗?”我问库俊威。 库俊威说:“正是因为昏迷不醒,才要弄走他,我们准备把他带到方金铭的家里!” 我们七手八脚将小柯塞进路虎车,章长天把路虎车的钥匙给了库俊威,现在这台豪华越野车,俨然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坐骑。 车上的时候,库俊威告诉我,他们准备带小柯回别墅渡阳。 所谓渡阳,其实就是“借阳”,借点阳寿的意思。 一个人的阳气越是充足,他的阳寿也就越长,所以借阳寿,其根本就是借阳气。 现在小柯体内阳气虚弱,急需注入阳气来补充。 这个道理就跟输血一样,小柯现在流失了大量鲜血,需要给他体内注入新鲜血液,达到正常的血液值,他才能够醒过来。 阳气这东西,不是实体,很难找。 所以库俊威准备用方金铭十年的阳寿,输入小柯体内,从而让小柯苏醒过来。 听上去这个计划,对方金铭好像有些残忍,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夺走了他的十年阳寿。 但是,回头想想,对于方金铭这样的人渣,这已经是对他最轻的惩罚。 至少,他还能活着,他还没有死,虽然少活十年,也总比现在死了好吧,他已经赚到了。 再者,小柯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那也是因为白雪的鬼魂造成的。而白雪的鬼魂,又是因为方金铭产生的,所以罪魁祸首是在方金铭身上,让方金铭赔偿这条命债,一点都不过分吧! 听了库俊威的计划,我们一致举手赞同。 磊子愤愤地说:“按我说,应该剥夺他二十年阳寿!” 库俊威笑了笑:“十年足够了,二十年阳寿,那么多的阳气,小柯的身体也消化不了!”磊子扬起拳头:“如果那老小子,待会儿还不跟我们吐露实情,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到时候你们谁也不要拦着我!” 第五百七十七章 渡阳(下) “怎么样?抓到白雪了吗?” 方金铭藏在房门后面,满脸殷切的样子。 磊子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房门,照着方金铭的面门就是一拳,砰! 方金铭顿时变成熊猫眼,捂着脸庞倒了下去。 磊子这一拳,也就只出了三分力,若不然这一拳下去,方金铭甭想再爬起来。 方金铭在长沙,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但是面对凶神恶煞的磊子,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冲到嘴里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你这是干嘛?” “干嘛?!”磊子抓着方金铭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我们差点被你给害死!” “我……我害死你们?”方金铭满脸疑惑。 “磊子!”库俊威给磊子使了个眼色,示意磊子克制一下怒气。 磊子冷哼一声,将方金铭丢在沙发上。 方金铭惊诧地看着我们:“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走到方金铭面前,冷冷说道:“我且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否则……” 我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果刀,方金铭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举手发誓道:“你们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说:“白雪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方金铭猛然一惊,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双手条件反射般抓了抓衣角,他这几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已经在心里断定,方金铭确实是知道白雪怀孕的,只是他一直对我们隐瞒。方金铭沉默了一会儿,估计知道自己瞒不过去,这才涩声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去辩解什么。是的,白雪怀孕了,我每次跟她做事的时候,都很小心,防范措施很严,不知道她怎么怀孕的, 我怀疑她从一开始就留了这一手,作为跟我谈判的筹码!其实,如果她不这样做,也许我还没有那么生气。她来找到我,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这让我相当反感和生气,所以我决定辞退白雪,给她一笔钱,想要将她打发走。没想到,哎,那个女人的性子那么 极端!” “为什么之前你不告诉我们白雪怀孕的事情?”磊子紧攥着拳头。 “我……我……”方金铭低下脑袋:“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讲出来?” “妈的!就因为你的隐瞒,差点害死我们,我真想拧下你的脑袋当尿壶!”磊子气鼓鼓地骂咧着,在政商两界都混得开的方金铭,被磊子指着鼻子骂,却连一点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方金铭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白雪怀孕的事情?” 我说:“白雪冤死,肚子里的孩子变成鬼胎,我们去捉拿白雪的时候,被鬼胎袭击了!” “鬼胎?!”方金铭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惧意,他用力咬了咬牙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那白雪呢?”方金铭抬起脑袋。 “鬼胎出现,让白雪跑掉了!”我说。 “跑掉了?!”方金铭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坐下!”磊子冷冷呵斥道。 方金铭乖乖坐回沙发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你们……你们怎么能让白雪跑掉呢?” 磊子生气地说:“咋的?你还怪我们喽?你他妈要是早说白雪怀孕的事情,我们就会留意到鬼胎,结果你把最关键的事情隐瞒了,害得我们任务失败,你还好意思怪我们?” 磊子越说越是激动,声贝不由自主提高上去。 方金铭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怕……怕白雪跑出来以后……会不会上门找我报仇?” “你放心,我们已经帮你找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库俊威站了出来,指了指那个仍然在昏迷的保安小柯。 “法子?什么法子?哦,对了,刚才我就想问你们,你们干嘛把他……带我我的家里?”方金铭作为公司老板,当然知道小柯是他的手下。 “我们准备给你弄个替身!”库俊威说。 “替身?!”方金铭满脸惊异:“什么替身?”库俊威环抱着臂膀,一脸严肃地说:“白雪逃离写字楼,肯定会找你报仇,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为了保护你的周全,我们决定让这个保安成为你的替身。待会儿我们会给你做一场法事,把你体内的阳气, 引入一些到保安的体内。这样一来,保安小柯就成为了你的替身, 我们只要把小柯带回写字楼,白雪嗅到你的气息,就会把小柯当做是你,回到写字楼找你报仇。而那个时候,我们早已埋伏在写字楼,等待白雪自投罗网!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在心里暗暗叹服,库俊威这小子,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忽悠人一套一套的,完全听不出任何破绽。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都差点相信了他的鬼话。 方金铭听库俊威这么一说,还真以为库俊威在为他好,紧蹙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 不过,这老小子还是鬼精灵,很谨慎地问:“这个法事,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吧?” “放心!”库俊威摆摆手:“只是过渡一点阳气给小柯,让他的体内有你的气息,又不会要了你的命,对你能有什么伤害?” 顿了顿,库俊威又说道:“当然,你要是觉得有所担忧,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白雪上门找你报仇,你可不要怪我们没有帮你!” 库俊威的谈吐确实很有水平,软硬兼施,表面听上去是在为方金铭着想,实际上,是对方金铭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威胁。 面对库俊威的“威胁”,方金铭忙不迭地点头:“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几位大师的提议!法事什么时候开始?” 库俊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事不宜迟,不能等白雪找上门来,就现在吧!” 在这种情况下,方金铭只有选择相信我们,别无他法。 方金铭最怕的就是白雪上门复仇,库俊威抓住他的这个心理弱点,编了个谎言,很轻松地就让方金铭听从我们的安排。 库俊威冲辰十八使了个眼色,辰十八从背包里取出做法事的道具,开始布置起来。 法事就在客厅里进行,客厅比较宽敞,我们把客厅中央收拾出来,然后把昏迷的小柯平放在地上,再让方金铭挨着小柯躺下。 辰十八绕着方金铭和小柯走了一圈,在他们的身边,点燃了七七四十九根蜡烛。 方金铭紧咬着嘴唇,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库俊威在方金铭的右手腕上捆绑了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捆绑在小柯的左手腕上。 “方老板,不用紧张,放松点,很快就结束了!”库俊威说。 这个时候,辰十八端着一碗符水走过来,喂给方金铭喝下。 库俊威掏出一张黄符,咬破食指尖,在黄符上画了个血色符咒,抬手将黄符贴在方金铭的额头上,方金铭很快就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库俊威从背后拔出铁剑,绕着两人转动起来,一边转动,一边飞快地念着咒语。 库俊威连续转了十圈,终于停下脚步,剑尖猛地一指,大声说道:“咄!” 地上的七七四十九根蜡烛,一下子蹿腾起明亮的火焰,把整个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火苗呼啦啦地燃烧着,比平时的火焰要明亮数倍。 连接着方金铭和小柯的那根红线,剧烈地颤动起来,甚至发出嗡嗡声响,不断飘起奇异的白烟。 汗珠子顺着库俊威的脸颊不停地滚落,库俊威双目炯炯,突然翻转手腕,收起铁剑。 我们低头一看,地上的四十九根蜡烛,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全部燃烧到了尽头。 在库俊威收起铁剑的一刹那,四十九根蜡烛全部熄灭,飘荡起缕缕白烟。 库俊威长吁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搞定!” 前后不过半个钟头,库俊威成功将方金铭的阳气转移到小柯的体内。 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柯,此时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这红线是……”小柯挠着脑袋,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手上的红线,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方金铭也醒转过来,库俊威还假装关心地问:“方老板,感觉怎么样?” 方金铭看见身旁醒转的小柯,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咧嘴笑道:“谢谢大师,感觉好极了!” 我心中暗自好笑,方金铭这傻子,丢了十年阳寿都不知道,还跟我们说谢谢呢! 方金铭心情愉悦,他真的以为小柯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替身”,白雪要报仇,肯定会去写字楼寻找小柯,他暂时算是安全解脱了。 “老板,我……我怎么会在你的家里?”小柯看见方金铭,一脸惊讶。 方金铭拍了拍小柯的肩膀:“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回头我提拔你为保安队长,好好干活啊!” 小柯满脸迷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迷迷糊糊就听说自己升了官,呵呵傻笑起来。小柯醒了,还升了官,方金铭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还在外面游荡的白雪! 第五百七十八章 化缘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我们就像捉拿罪犯的警察,开着路虎车,整夜整夜在长沙的街头转悠,希望能够找到白雪的踪影。 虽然这个法子无疑是大海捞针,但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不过还好的是,辰十八根据白雪的生辰八字,做了一个指魂针。 这个指魂针的造型,跟指南针差不多,里面塞着一张写着白雪生辰八字的黄符。 只要白雪在附近出现,指魂针上面的指针就会旋转,指出白雪所在的位置。我们相信,白雪的鬼魂,就隐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而且距离世纪大厦不会太远。因为她要复仇,她不可能完全离开这里。所以,我们的搜寻范围,每晚都是以世纪大厦为中心,辐射方圆一两公里的 距离。 我们每天子时开始巡逻,一直要巡逻到天亮才回家。 熬夜是十分伤身体的事情,不出两天,我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大熊猫,眼眶乌黑,睡眠严重不足。 熬了通宵回去,心里又压着白雪这件事情,所以白天根本就睡不着,现在白雪的鬼魂在外面游荡,大家都很焦急,生怕又出什么乱子,这对我们公司的声誉是有影响的。 路虎车缓缓行驶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我们开着车窗,任徐徐夜风吹拂我们的脸庞。 风的气息有些湿热,春天就快过去了,炎热的夏季很快就要来到,不知道是不是春天的缘故,在夜风的吹拂下,我们总感觉一颗心浮躁不安。 车厢里播放着音乐,我们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偶尔瞟向一眼指魂针,但是指魂针依然动都不动,这让我们倍感失望。 “哎,前面有个夜市摊,我们去买点夜宵吃吧,饿死我了!”磊子捂着咕咕叫唤的肚子。 路虎车在马路牙子边上停下,我们走下车,库俊威和辰十八靠着车门抽烟,我和磊子走向夜市摊,准备买点吃的。 这是一个流动的夜市摊,卖的东西还挺丰富的,有炒面、炒河粉、炒饭、还有煎饺、凉卤,啤酒之类的东西。 街对面有一家豪华夜总会,附近还有不少写字楼,有些下夜班的人,路过摊子的时候,多少都会买点吃的,所以夜市摊的生意还算不错,路边放的小方桌,都坐满了人。 我们点了几样东西,有炒面、煎饺、啤酒,准备带回车上去吃。 就在这时候,沿着街边走来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一脸的稚气,模样倒挺周正的。 他穿着灰白色的僧袍,可能是长途跋涉的缘故,僧袍显得稍稍有些邋遢。 小和尚走到夜市摊面前,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个钵盂,对着夜市摊的老板竖起手掌:“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能否赏口吃的?” 夜市摊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正在摊子前面忙碌着,他的生意不错,忙得七手八脚,满头是汗,根本就没工夫搭理这个小和尚。 小和尚把钵盂递到老板面前,又说了一遍:“阿弥陀佛,施主,赏口吃的吧!” 老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挥手喝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一听“叫花子”三个字,小和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老板,你看清楚,我是出家人,不是什么叫花子!” “出家人?”老板不屑地笑了笑:“好吧,你不是叫花子,你是臭要饭的!” 小和尚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涨红了脸道:“这位施主,我们出家人是化缘,不是要饭!” 老板挥舞着锅铲,喝斥道:“我管你是化缘还是要饭,赶紧滚一边去,别影响我做生意,没见着我正忙着吗?” 小和尚摇了摇头,失望地收起钵盂。 老板一边炒着面条,一边喋喋不休地嘀咕:“现在的叫花子,穿件马甲就说自己是和尚,年纪轻轻不学好,有手有脚的不干活,成天好吃懒做,我才不同情他呢!”我皱了皱眉头,觉得老板的话有些刺耳,忍不住说道:“老板,话也不能这么说,佛教认为,能布施斋僧的人,即与佛门有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故称化缘。所以,不可以将化缘的和尚,和乞丐画 上等号!” “怎么的?你是在教育我吗?”老板眼睛一鼓,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转身叫住了那个小和尚:“哎,小和尚!” 小和尚停下脚步,转过身:“施主,你可是在叫我?” 我笑了笑:“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和尚吗?” 小和尚环顾四周,认真严肃地回答我:“没有了!” 我被小和尚那一脸的严肃逗乐了,我对他说:“来,你过来,我点了太多东西,吃不完,你过来一起吃吧!” 小和尚眼睛一亮,也没有假惺惺的拒绝,只说了一个字:“好!” 夜市摊没有位置,我们直接在马路边坐了下来。 “吃煎饺不?”我把煎饺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摆摆手:“我们出家人,吃斋的!” “哦,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子事情给忘了!”我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饺子里面有肉馅。 我放下煎饺,把炒面递给小和尚:“那,吃面条吧,这个没有肉荤!” 小和尚说了声谢谢,接过炒面,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小和尚吃面条的速度极快,两个腮帮子鼓起老高,感觉像是把面条吸进肚子里面的,一口吸下去,一份炒面就不见了底。 我们一共买了四份炒面,小和尚连脑袋都不抬一下,风卷残云,一口气就把四份炒面都吞进了肚子里。 我和磊子面面相觑,这小和尚的肚子是无底洞吧,竟然一口气吃了四份炒面! 小和尚吁了口气,反手抹了抹嘴巴,一脸满足。 看这小和尚的模样,可能是饿了好些天没有吃东西吧,都跟饿疯了似的,我见他可怜,关切地问:“吃饱了么?还要吃点什么吗?” 小和尚冲我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施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再吃一点炒面吗?” 小和尚提出还要吃面,我和磊子对望一眼,这食量有些可怕了! 然后,我和磊子亲眼见识了,小和尚所谓的“再吃一点”。 小和尚一鼓作气,再次吞掉了六份炒面,算上刚才吃掉的四份,竟然整整吞下了十份炒面,就连夜市摊的老板,都吓得瞪大了眼珠子,生怕小和尚撑死在他的摊子前面。小和尚吃完十份炒面,可能感觉到有点口干,又一口气喝下三瓶冰冻的矿泉水,这才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冲我合十行礼:“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佛祖一定会保佑 你们的!” 我和磊子笑了笑,也没把小和尚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我和磊子原本也不是什么佛教徒,所以我们并不信佛,我们只相信自己,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寄托在佛祖的身上,那是没有意义的。 这个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众多食客羡慕的目光中,我从兜里掏出手机。 那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手机,手机对人们来说,还算是一件新鲜事物。 老板见我掏出手机,认为我是个有钱人,对我点头哈腰的赔着笑。 我接起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库俊威的声音:“九伢子,你们买个夜宵走丢了吗?快回来,我们发现白雪的踪迹了!” “什么?!好!我们马上回来!” 挂掉电话,我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我的心里满满都是激动,守株待兔这么多天,终于有了关于白雪的消息,今天晚上,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白雪逃走了。 磊子问我怎么了,我低声告诉磊子:“发现白雪的踪迹了,威哥让我们赶紧回去!” 我掏出两百块,拍在老板的手里:“够了么?” “够了!够了!”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跟刚才判若两人。 我对小和尚说:“我给了老板两百块,应该还剩不少钱,待会儿你要是再饿了,就用那剩余的钱,自己点东西吃!” 小和尚双手合十,冲我行了个礼,表示谢意。 我和磊子迅速离开夜宵摊,匆匆往街道对面跑去。 “你们买的夜宵呢?”辰十八诧异地问。 我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我们买的东西都被小和尚吃完了,结果我们自己忘了吃东西。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碰上一个化缘的小和尚,夜宵都送给小和尚吃了!” “我去!”辰十八一手叉腰,一手捂脸:“我他娘的都快饿死了!” 磊子道:“先别说这个了,白雪呢?你们不是说发现白雪的踪迹了吗?” “上车!”库俊威在车上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爬上路虎车,库俊威指着放在挡风玻璃前面的指魂针,我们屏息凝神,看见那个指魂针兀自旋转着,而且越转越快,说明白雪就在附近。终于,指魂针停了下来,针尖笔直地指向三点钟方向。 第五百七十九章 生死时速 我们齐刷刷地转过脑袋,四双目光同时朝三点钟方向看过去。 三点钟方向,正是那家坐落在长沙市中心的豪华夜总会。 夜总会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做“金碧辉煌”。 能够把夜总会开在市中心的地段,说明这家夜总会在长沙市,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气派,其幕后老板的背景后台也是非常强硬的。 光看那些停在夜总会门口的豪车,都足以令人眼花缭乱。 那些有钱人,总喜欢来这种地方找乐子。 而那些喜欢在夜晚晃荡的女人,也总是把这里当做财神爷的聚集地,跟着一个又一个款爷,坐上各种名贵轿车,绝尘而去,不知道迷失于这座城市的哪间酒店。 指魂针指的方向,就是这家“金碧辉煌”夜总会,我们的目光死死盯着夜总会门口,白雪的鬼魂,居然游荡到这种地方来了? 就在这时候,从夜总会门口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看上去都只有二十几岁。 那个年轻男人穿着嘻哈风格的衣服,戴着鸭舌帽,一副街头潮人的打扮。 而那个女人,则穿得十分性感火辣,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男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那只咸猪手在女人的屁股上,来回地画着圈。 两人都有些喝高了,嘻嘻哈哈说笑着,走向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保时捷跑车。 我们摇了摇头,又是一个出来挥金如土,只为泡妞的富二代。 指魂针疯狂地转动着,始终指着那个性感火辣的女人。 我们都是内行人,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白雪的鬼魂,肯定上了那个女人的身。 我们原本想要冲上去,拦住那个女人,但是我们还没有下车,保时捷的车灯已经亮了起来,紧接着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喷出一尾青烟,从我们的面前飞驰而过。就在保时捷跟我们的路虎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见坐在保时捷副驾驶上的那个女人,正好那个女人也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在那个女人扭头的瞬间,我发现那个女人的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张脸,而浮现出 的那张脸,赫然正是白雪的面容! 我猛然一惊,失声叫喊起来:“白雪!是白雪!” 辰十八对库俊威说道:“威哥,快拦下那辆保时捷,别让白雪逃跑了!” 我们熬了好几个通宵,好不容易找到白雪,当然不能让她轻易跑掉了。 而且,今晚若是不能抓到白雪,开保时捷的那个富二代,可能凶多吉少了。 白雪既然都已经鬼上身,说明她是要对这个富二代下手了。 可怜这个富二代还以为今晚自己艳福不浅,没想到带回去的却是一个要命的女鬼。 “坐稳了,系好安全带!” 库俊威发动汽车,猛地一踩油门,车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路虎车也算是豪车,越野性能极佳,提速也很快,库俊威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就像离弦的箭矢一样冲了出去,紧跟在保时捷的屁股后面。 午夜的街道没有什么车辆,也没有行人,库俊威猛打方向盘,路虎车冲到逆向车道,超越保时捷半个车位,想要逼停保时捷。 辰十八摇下车窗,冲着保时捷大喊:“停车!赶紧停车!” 保时捷的车窗缓缓落下,那个富二代嚣张地伸出左手,冲我们竖起中指,翻着鼻孔,大声叫嚣:“想要跟我飙车吗?垃圾!” “飙车?飙你妹啊!赶紧停车!”辰十八气得暴跳。 那个白痴富二代,居然以为我们要跟他飙车,在酒精的作用下,这小子决定好好跟我们赛一圈。 富二代不再理会我们,车窗重新摇上,然后猛地一踩油门,保时捷瞬间提速,一下子又甩了我们一个车位的距离。 辰十八破口大骂:“妈的!怎么碰上一个白痴?” 保时捷的车速越开越快,越开越快,我们的路虎车在后面紧追不舍,指魂针一直指着前面的保时捷。 我双手紧握,掌心里全是冷汗,眼睛死死盯着仪表盘上转动的指针,路虎车的车速已经突破了150码。要知道,这可不是在高速路,而是在市中区里面啊! 白雪已经发现了我们,她一定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跑车的轰鸣声,保时捷和路虎,一前一后,闪电般穿过街道,穿过高架桥,穿过地下通道,我们始终没法超越保时捷,但是保时捷也始终没法完全甩掉我们。 一路紧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地,我们又看见了金碧辉煌夜总会的招牌。 库俊威气得拍打着方向盘:“妈的!这个狗日的,居然还领着我们兜圈子呢!” “快!威哥,超上去,保时捷的速度好像慢下来了!”磊子说。 确实,保时捷的车速明显慢了不少,没有刚才那么疯狂。 我们见此机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提升车速,想要一鼓作气超越保时捷,然后将其拦截下来。 就在我们超越保时捷的时候,我看见保时捷的车窗大开着,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那个富二代咬着香烟,回头冲我们嘿嘿一笑。 富二代的笑容满含阴狠,我顿觉不妙,大喊一声:“威哥,小心!” 富二代突然一甩方向盘,保时捷车头一偏,径直朝我们的路虎车拦腰撞了过来。 我们猛地打了个冷颤,瞬间明白过来,我们这是上了富二代的当,他故意减慢车速,等我们超车的时候,趁机甩我们一盘子,这是极其危险的驾驶行为,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车毁人亡。 库俊威的反应也是极快,猛地一踩刹车,迅速反转方向盘,路虎车在间不容发之际,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车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地上摩擦起浓浓的黑烟,我们即使坐在车厢里面,也闻到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路虎车的车身颤抖了几下,歪斜着冲向对面的逆向车道。 库俊威紧紧掌控着方向盘,路虎车最后冲上路边的人行道,堪堪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们坐在车厢里面,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背心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若是避让不及,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库俊威脸色铁青,愤怒地踹开车门,刚才那个富二代真是疯狂,居然跟我们玩命,他赌我们绝对会避让。如果刚才我们没有避让的话,保时捷也会被反弹开去,弄不好也会酿成重大事故。 碰上这种不要命飙车的富二代,我们连杀死他的心都有了。 保时捷的尾灯亮了起来,速度减慢了不少,像是在嘲笑我们。 富二代的左手再一次从车窗里面伸了出来,高高竖起中指。 磊子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别让我碰见你,我一定把你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保时捷扬长而去,我们狠狠跺了跺脚,妈的,好不容易发现了白雪的踪影,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白雪跑掉吗? 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红灯,但是嚣张的富二代,却肆无忌惮地冲了过去,闯红灯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反正他们家里有的是钱,那点罚款他们也不在乎。 而且,像这种富二代,公安局里都有关系的,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富二代喝了酒,本来就很兴奋,而且又跟我们飙了一圈,车里载着个美女,肾上腺素蹭蹭往上升,高兴得忘乎所以。 就在这时候,十字路口出现了一个拾荒的老婆婆。 老婆婆满头白发,拖着一个麻布口袋,口袋里装着矿泉水瓶之类的东西。 她看着路边亮起的人行绿灯,拖着麻布口袋,一步一步,蹒跚着准备穿过马路。 然而,那辆保时捷此时却准备闯红灯。 等到富二代发现马路中央的老婆婆,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富二代踩下刹车,但是在巨大惯性力的作用下,保时捷还是迎着老婆婆飞快地滑行过去,车胎在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滑行轨迹。 老婆婆惊诧地站在路中央,保时捷明亮的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老婆婆只是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我们的心猛地一沉,很明显,老婆婆已经躲不开保时捷的迎面撞击。 这一刻,我们都以为,这个可怜的拾荒老婆婆肯定要被死神带走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路边的草丛里飞射出来,轰击在保时捷的车头上。保时捷登时偏离了滑行轨迹,车头贴着老婆婆身边飞快掠过,最后轰然一声,撞在十字路口的 交通灯柱子上面。引擎盖翻卷起来,滋滋地往外喷着白烟。 老婆婆完全吓傻了,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只是毫厘之差,老婆婆与死神擦肩而过。 我们长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叫好,扭头看向路边草丛。这个时候,就见草丛里一片晃动,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从草丛里面蹦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章 悟空和尚 咿?! 我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不是刚才在夜宵摊前面化缘的那个小和尚吗?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刚才被夜宵摊老板那般辱骂,却始终忍让的小和尚,竟然是一个隐藏的佛门高手。 如果夜宵摊老板,得知自己刚才得罪了这样一个高手,也不知道他的心里会作何感想。 以小和尚的这等功力,只需动一动手指,夜宵摊老板恐怕就得哭爹喊娘了。 所以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要瞧不起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也许都具备比你更加强大的实力。如果你执意装逼的话,那就只有被啪啪啪打脸了。 小和尚从草丛里走出来,走到十字路口中间,将那个惊魂未定的拾荒老婆婆,慢慢地搀扶到街道对面,目送拾荒老婆婆离开。 我们对小和尚好感倍增,觉得刚才请他的这顿夜宵,没有白请,我们请了一个助人为乐的热心肠小和尚,从这点上来说,我们的心里也很高兴。 这个时候,保时捷上的那个富二代,一脚踹开车门,怒气腾腾地冲下车。 保时捷撞在了交通灯的灯柱子上面,富二代虽然没有生命威胁,但保时捷的挡风玻璃全都冰裂了,他的脑袋也磕出了一个大包,高高凸起,就像要长犄角一样。 富二代捂着脑袋上的大包,指着那小和尚便骂:“你个狗日的小秃驴,老子要弄死你!” 富二代双眼迷醉,喷着浓烈的酒气,也是他喝醉了,所以没有看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否则的话,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指着小和尚叫骂。 小和尚一个箭步来到富二代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怎可满嘴污秽?” “污你大爷!”富二代嚣张地伸出手,指尖几乎戳着小和尚的鼻子。 小和尚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施主,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 富二代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这些教诲,右手成拳,直接朝着小和尚的面门招呼过去。 富二代的拳头还没砸到小和尚的面门,小和尚沉声喝气,“咄!”的叫喊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真气。 富二代一声闷哼,胸口如遭重击,竟然被那口真气冲击得倒飞出去,一头撞在车门上面,当场晕死过去。 小和尚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出家人动口不动手!” 好一个动口不动手,一口真气就把富二代给摆平了。 我们亲眼目睹这一幕,都在心里为小和尚点了一个赞,小和尚不卑不亢,谈笑之间便已惩罚了这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替大家狠狠出了口恶气。 这时候,旁边车门打开,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下车。 刚才保时捷受到撞击,女人也被撞得迷迷糊糊的,连额头破了都不知道,任由鲜血淌落。 我们心中一凛,对望一眼,快步朝着那个年轻女人追了上去。 虽然我们不认识那个年轻女人,但是我们知道,在年轻女人的体内,还有白雪的鬼魂。 不能放走那个女人,也就是不能放走白雪! 女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转过身,急匆匆地朝着路边草丛里逃跑。 小和尚抬起脑袋:“这位女施主,请留步!” 女人哪里还敢留步,虽然穿着高跟鞋,但却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小和尚摇摇头,僧袍一抖,从袖口里掏出一串佛珠。 只见小和尚手臂一扬,佛珠化作一道金光飞入草丛。 就听“啊呀——”一声惊呼,金光击中女人的后背,女人飞身扑倒在地上。 女人没了声息,但是一团鬼气却从女人的体内窜出来,想要继续逃跑。 小和尚双手结了个佛印,大喊一声:“阿——弥——陀——佛!” 那串佛珠迅速旋转变大,变成一个金色的光圈,从天而降,一下子将那团鬼气笼罩在其中。 “呜哇——” 炽烈的金光令白雪的鬼魂狂躁不安,鬼气消散,露出白雪的鬼体。 白雪长发披散,面容狰狞,在光圈里面横冲直撞,大声叫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但是,那佛珠形成的光圈,岂是白雪这种级别的厉鬼能够突破的? 小和尚一脸肃色地说道:“你这孽障,虽有冤情,但是你却鬼上身无辜活人,这点便不可饶恕!” 小和尚佛印一收,金色的光圈迅速收拢,白雪的鬼魂在炫目的金光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那鬼魂应该是被收入了佛珠里面。 金光消散,佛珠飞回小和尚的手里,又变成了正常大小,每颗珠子上面的万字标识,还在泛着淡淡的金辉。 小和尚左手作揖,右手轻轻拨弄着佛珠,脸上闪烁着喜悦的神色,自言自语道:“阿弥陀佛!这正好是第七七四十九件除恶任务,现在我已完成了小乘历练,太好啦!” 我们来到小和尚面前,磊子第一个跟小和尚打着招呼:“小和尚,没想到你长得不咋的,修为还挺牛逼的嘛!” 我们看了磊子一眼,这句话是在夸赞小和尚吗?怎么听上去总感觉怪怪的呢? 小和尚还真是天真,冲磊子行了个礼:“多谢施主夸赞!” “一边去!”我推开磊子,双手合十,庄重地跟小和尚行了个礼:“这位大师,请问怎么称呼?” 小和尚回礼道:“贫僧法号悟空!刚才多谢施主的施舍,贫僧感激不尽!” 悟空?! 我们一听这个法号,脸上情不自禁地浮出笑意。小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怎么?这个法号有什么问题吗?‘悟’代表着感悟、领悟、觉悟的含义,其中本身就代表着修炼、修心的意义。‘悟’是一个过程,而‘空’则指的是一种结果,通过多年的修炼、历 经磨难最终要达到一种‘无我’的境界!” 小和尚讲起佛法一套一套的,可惜我们都不是佛教徒,听上去有些头疼。 虽然我不太听得明白,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称呼小和尚:“悟空大师!” 但磊子可就没这么有礼貌了,揽着小和尚的肩膀,笑嘻嘻地问:“小和尚,你的其他几个师兄弟,是不是叫悟能,悟净啊?” 小和尚有些惊奇地看着磊子:“这位施主,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的其他几个师兄弟吗?” “卧槽!还真有悟能和悟净啊!啊哈哈!啊哈哈哈!”磊子捧着肚子,笑得肚疼。 小和尚说:“大师不敢当,我只是个佛门小弟子而已,大家可以直接叫我法号,悟空!” “悟空小和尚,你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辰十八问。 磊子抢先回答:“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取经!” 库俊威一巴掌拍在磊子的脑袋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和尚很认真地回答:“贫僧来自洛阳白马寺,没有目的地,方丈大师让我们在外面历练,经受磨难!” 洛阳白马寺?! 我一听“白马寺”的名号,心中对这小和尚,更加的肃然起敬。 虽然我没有去过白马寺,但是白马寺的名气,却是如雷贯耳。 洛阳白马寺被誉为中国第一古刹,是世界著名伽蓝,乃佛教传入中国后,官办的第一座寺院,被中外佛教界誉为“释源”、“祖庭”。其在佛教里的地位,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白马寺修行的。 能进入白马寺的和尚,那都是个顶个的世外高人。 怪不得小和尚刚才一出手就那么厉害,原来是来自白马寺的佛门弟子。 磊子是个文盲,我们四人里面,可能只有他没有听说过白马寺,还在那里摸着脑袋问我们:“白马寺在哪个地儿?” 我们没有理会磊子,跟他讲话,纯粹是对牛弹琴,反正讲了他也不懂,还省得浪费口水。 远处,隐隐传来警笛声,有红蓝相间的灯光在黑夜里闪烁。 可能是附近的老百姓,看见这里发生车祸,所以报了警。 库俊威说:“警察就快来了,我去开车,马上离开这里!” “悟空大师,既然你暂时没有目的地,不如先跟着我们回去吧?”我很喜欢这个悟空小和尚,所以对他发出了“邀请”。 谁知道,悟空小和尚只问了我一句话:“有面条吗?” 我怔了怔,随即笑道:“有啊!” 小和尚冲我行了个礼:“既然如此,贫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笑了笑,发现这个悟空小和尚天真可爱,有时候还有些冷幽默,尤其是他那种不韵世事,显得傻乎乎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捧腹。 人与人之间,讲的就是一个眼缘。 我感觉我跟这个悟空小和尚,很有眼缘,我相信我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库俊威回到路边,重新发动路虎车。 咔的一声,路虎越野车在我们身旁停下,库俊威扬了扬下巴:“快上车!” 我们相继爬上车,库俊威一踩油门,越野车飞驰离去。 拐过一个弯角,我们和一辆巡警车擦肩而过。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交通事故,也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们不需要惧怕什么,只是懒得去警察局麻烦,所以趁早开溜好一点。至于那个富二代,凭他的后台关系,即使是醉驾,相信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来一桶! 路虎车一路风驰电掣,开回半山别墅。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给柳红衣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点吃的。 之前准备在夜宵摊吃点东西,结果除了悟空小和尚以外,谁都没有吃,一个个饿得饥肠辘辘,眼睛都绿了。 回到半山别墅,柳红衣已经备了一桌饭菜等着我们。 我们在别墅里起居生活,下山买菜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每次都买很多的熟食回来冷冻着,方便烹饪,毕竟柳红衣也不是什么大厨,要她做太难的菜,她也不会做。 看见我们带个小和尚回来,柳红衣很是好奇,拉着我悄悄问:“九伢子,那个小和尚什么来头?” 我告诉柳红衣:“街上碰见的,他帮助我们,收服了白雪!” “哦?”柳红衣回头看了一眼悟空和尚:“看这小和尚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还深藏不露嘛!” 我笑了笑:“人家可不是小和尚,他可是来自洛阳白马寺的高僧,法号悟空!” 柳红衣竖起大拇指:“牛叉!就凭这个法号,那都是一等一的牛叉!” 我们招呼着悟空和尚坐下,但是一上桌,悟空和尚却有些傻眼了。 桌上的菜品,几乎是清一色的荤菜,什么卤肉、酱鸭子,唯一的素菜,可能就只有黄生米跟拍黄瓜,喝的东西种类倒挺丰富,白酒,洋酒,红酒,啤酒,各式各样的酒都有。 好歹也是第一次请悟空和尚来家里做客,只请别人吃花生米和拍黄瓜,好像有点说不太过去。 磊子倒是不客气,大咧咧地夹了个鸭腿放在悟空的碗里,又在他面前放了一瓶啤酒:“来,不要客气,整!” 明知道和尚不能喝酒吃肉,磊子还偏偏给人酒肉,这不是成心捉弄人家吗? 悟空和尚赶紧把酒肉端开,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出家之人,是不能沾染酒肉的!”磊子摇摇头,将碗里的鸭腿抓起来,自顾自地咬了一口:“我说你这小和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咋还这么迂腐呢?难道你没听说一句名言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出门在外,喝点酒吃点肉,又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没人知道,对不对?”悟空和尚正色道:“所谓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根本就是荒谬,试问你连佛教戒律都不能遵守,你还有一颗虔诚向佛的心吗?我知道外面有很多的假和尚,白天穿着袈裟在寺庙里扮和尚,晚上就穿着 名牌西服,开车下山大吃海喝。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垃圾的存在,才让大众对我们僧侣,产生了非议。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在我们白马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磊子耸耸肩膀:“哟,小小年纪,大道理一箩筐!算了,不跟你说了,你是没有尝过肉的滋味!啧啧,你要是尝过肉的滋味,保管你再也不想吃什么青菜萝卜!” 悟空和尚双手合十,面对桌上的酒肉一点都不为所动:“方丈大师说过,要想获得精纯的修行,千万不能沾染世俗的东西!一旦破了戒律,修为不进反退!” 磊子舔着油光闪亮的手指,翻着白眼说:“嘁,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吃了酒肉会影响修为的!我只知道,不喝酒不吃肉,我他妈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哈哈哈!哥几个,喝!” 我突然想起悟空之前问我这里有没有面条,于是我赶紧对柳红衣说:“去给悟空下一碗面条吧!” 一听“面条”,悟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看得出来,悟空和尚十分喜爱吃面条。 不过也难怪,河南那边对于面食确实是比较偏爱的。 悟空和尚主动站起来:“我自己去下吧,你告诉我面条在哪里就行?” 柳红衣想了想,也就没有动身,她担心煮出来的面条,不符合悟空的口味。悟空自己去下面条,符合他自己的口味。 柳红衣告诉悟空面条在冰箱里面,悟空哦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 我们自顾自地吃吃喝喝,今晚解决了白雪的鬼魂,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连续几日来的辛苦奋战总算没有白费,今晚好好喝一场,明儿个可以安安心心的睡大觉了。 “来,哥几个!为了新公司成立之后,顺利完成第一笔生意,干杯!”库俊威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干杯!” 我们痛快地喝着啤酒,这几天累得跟狗似的,几乎都没有沾过酒。 我们几个都是酒虫,几天不喝酒,浑身难受,心里早就渴望今天这顿,所以一个个也不客气,抱着酒瓶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 我们正喝得高兴的时候,悟空和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们登时就愣住了,因为悟空和尚的手里,竟然抱着一个木桶,那个木桶也不算特别大,平时是我们用来装米的米桶,大概能装十斤米的样子。 磊子问:“哎,小和尚,你抱着咱们家的米桶干嘛?” 我们看见米桶上面冒着腾腾热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乖乖,他该不会把咱们家的米桶拿去盛面条吧? 悟空抱着木桶走过来,霸气十足地放在桌上,嘻嘻笑道:“来一桶!” 妈妈呀,这可是真正的来一桶! 我们惊讶地睁大眼睛,全都把脑袋凑过去,只见米桶里面的面条,装了近乎半桶,就是白水煮面,放了些葱花香油,还有盐,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调料。 北方人不能吃辣,大多都喜欢吃这种清淡的汤面。 我也知道河南人吃面条很厉害,但是像悟空和尚这么厉害的,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这小子的食量完全可以去参加大胃王比赛了吧! 看这小和尚清清瘦瘦,细皮嫩肉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大胃王。 别说这半桶面,就是这半桶面汤,喝下去也能撑死人吧? 这桶里的面条,随随便便都有好几斤吧? 然而,最可怕的是,就在这之前的一两个钟头里,悟空和尚才刚刚吃了十份炒面啊,现在又整这样一桶,就是猪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你……你不会把冰箱里的面条,全都煮了吧?”柳红衣惊诧不已。 “对啊!”小和尚说。 柳红衣扭过头,一脸惊奇的表情,她的眼神像是在问我:“你从哪里请回来这样一个超级吃货呀?” 我耸耸肩膀,只要悟空不会被撑死,他要吃多少随他便吧,一年四季这样吃面条,也不会把我们公司吃垮的。 悟空舔了舔嘴唇:“之前在寺庙里的时候,我们师兄弟,每人都有这样一个桶!嘿嘿,我看你们桶里也没有米了,顺便把米桶清洗干净,就用来盛面了!” 说到这里,悟空伸长鼻子嗅了嗅,一副觉得面条很香的陶醉模样:“出来这么长时间,我总算又找到了在寺庙里吃饭的那种感觉!” 对于我们来说,这无色无味的面条,实在是难以下咽。 但是对于悟空来说,却像是天下间最好的美味。 悟空抄起筷子,兴奋地挥舞着鸡爪子:“各位施主,贫僧可就不客气啦!” 然后,在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面,别墅里面只有一个声音:“呼啦啦!呼啦啦!呼啦啦!” 这是悟空吮吸面条的声音,他的脑袋几乎一直埋在木桶里面。 偶尔抬起来一下,都不是换气,而是夹一块拍黄瓜。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看别人进食,也是一件相当愉悦的事情。 在这半个钟头的时间里,我们甚至都忘记了喝酒,呆呆地看着悟空的“个人表演”。 到最后,悟空甚至把木桶抱了起来,咕噜咕噜地喝着面汤,我们只看见他的喉头在颤动。 片刻以后,悟空放下木桶,抬手擦了擦嘴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啊哈,舒服!这是我吃过最饱的一顿饭!” 我们不敢置信地站起来,探头看了看木桶里面,发现木桶里面连面汤都没有剩下。 悟空奇怪地问我们:“你们看着我干嘛?” 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卧槽,这还是人吗?这是妖孽吧! 磊子啧啧说道:“这小子,上辈子绝对是饿死鬼投胎!” 悟空吃饱喝足,跟我们也熟络起来,开始跟我们唠嗑。 “其实我在夜宵摊看见你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悟空指了指我和磊子。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脸上除了帅字,也没什么其他特征呀!”磊子臭不要脸地说。 悟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修佛之人,都具有一双慧眼!” 磊子说:“说的那么玄乎,好像你有透视眼似的!” 悟空说:“眼睛是每个人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善与恶,丑与美,都会透过眼睛表露出来!” 我点点头,主动给悟空和尚介绍了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然后问他道:“你们出来历练,是寺庙里必修的功课么?”悟空皱起眉头:“这倒也不是,在这以前,白马寺的僧侣其实很少在外面行走江湖的!” 第五百八十二章 百年劫难 “我知道为什么你们的方丈大师,要让你们出来行走江湖了。因为你们太能吃了,寺庙供不起你们了,所以把你们赶出去,让你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吧!”磊子咯咯笑了起来。 悟空摇摇头,居然还很认真地跟磊子理论:“不可能!我们白马寺的香火很盛的,就算我们天天这样吃,寺庙也不可能吃垮掉的!” 磊子笑着说:“哈哈,只要你们不吃土,不吃砖瓦,寺庙确实是不会垮掉的!” 悟空正色道:“我半年多以前就出来了,我们寺庙中的弟子,凡是年满十六岁的,方丈都让我们外出游历,修炼满九九八十一大乘之后,才能够回去!” “什么叫九九八十一大乘?”磊子好奇地问。 悟空解释道:“其实就是九九八十一个劫难,八十一为一个大乘!当然,这些劫难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就是做任务,八十一个降妖除魔的任务!” “那你现在经历多少劫难了?”我问悟空。 悟空说:“算上今晚解决掉的那个女鬼,已经七七四十九个了,完成了一个小乘!” 我点点头:“在半年多时间,就能完成一个小乘,已经非常不错了!” 悟空听我夸赞他,略有得意地挺起胸口:“那是,我现在正在争取破白马寺的记录呢!” “什么记录?”我们都很好奇。悟空说:“最快修炼满大乘的时间!这个记录目前是由现任方丈大师保持的,当年他游历天下,用了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修炼到大乘,算是白马寺百年来,非常了不起的人物!而我的目标,就是要超越他 ,打破他的记录,哪怕只比他用时少一天,那也是新的记录!我想成为新纪录的创造者!” “什么是梦想?这就是梦想!鼓掌!”库俊威说。 我们围着悟空和尚啪啪鼓掌,确实是为他的这种奋斗精神所感动,绝对没有半点的讥笑嘲讽在里面。 顿了顿,悟空接着说道:“方丈说,放我们到江湖上历练,是为了让我们快速提升修为,因为我们即将面临一场可怕的劫难,所以大家一定要团结一致,全力以赴!” 一场劫难?! 我们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什么劫难?悟空说;“方丈只是告诉我,人类世界可能会面临一场百年劫难。但具体是什么劫难,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我也一直很好奇!我现在只想快速提升修为,这样在劫难来临的时候,我还能够贡献自己的一份绵 薄之力!” 悟空握着拳头,目光炯炯,一身的浩然正气。 这才是真正的修佛之人,面对劫难,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逃避,而是站出来! 这就是奉献精神,光是这番热血的话语,就足以令人感动。 原本欢乐愉快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现今的人类世界和平繁荣,人们的生活水平蒸蒸日上,谁也不希望发生什么劫难。 之前发生在丰都鬼城的那场劫难,就已经累得我们够呛,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库俊威叼上一支烟,突然说道:“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有权或者有责任知道,这场劫难到底是什么!” 我们诧异地看着库俊威:“威哥,你知道?” 库俊威点点头:“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库俊威扭头问我:“九伢子,记得我说过一句话吗,要变天了!” 我猛地一颤,要变天了,这话好生熟悉。 是的,不仅是库俊威说过这句话,陈秀才好像也说过,青河道长好像也说过,但是我始终没有弄明白,要变天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库俊威吐着烟圈说:“以前没有告诉你们,是你们没有能力,或者说没有资格去插手这件事情!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磊子撇撇嘴道:“威哥,到底是啥事情啊,没想到你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库俊威夹着香烟站了起来:“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我得捋一捋,从头跟你们提起吧!” 库俊威神情凝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库俊威有这样严肃的表情,所以内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普通的小事情! “你们听说过四大尸王吗?”库俊威转身问道。 辰十八举手回答道:“后卿、嬴勾、将臣、旱魃!” 磊子啪啪地鼓着掌:“知识渊博!知识渊博!好样的!” 我拉了拉磊子的衣服,咳嗽两声道:“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库俊威继续说道:“后卿,据说乃黄帝手下的十大魔将之一,嬴勾也是黄帝手下的将领之一,后被派去守卫黄泉冥海;相对于后卿和嬴勾,旱魃显得相对神秘一些,旱魃的威力极大,可以撼天动地,在四大 尸王里面,仅次于将臣!” “照你这么说,将臣算是四大尸王里面最牛逼的一个?”磊子问。库俊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将臣是四大尸王里面,最为神秘的一个,至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每隔五百年,将臣就会重现人间!而将臣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带着极大的怨气,他是满含 杀戮而来,势必要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 我突然明白过来,声音颤抖地问:“威哥,所以,这个百年劫难,指的就是将臣现世?!” “没错!五百年一轮回,距离将臣上一次现世,已经过去了足足五百年,将臣很快就要苏醒了!”库俊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四大尸王之首的将臣苏醒?!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我们不知所措。 我从内心深处,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深邃的惧意! 如果是普通人,估计认为这事儿是天方夜谭,根本不会担忧。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修道之士,我们明白,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将臣真的会苏醒现世,到那时候,神州大地生灵涂炭,鲜血将会染红这块辽阔的疆土,谁也不敢去想象那种悲惨的景象。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中华民族就真的亡国了。 泱泱九州,岂能沦落僵尸之手? 这已经不是哪个门派的责任,而是全天下华夏儿女的责任! 悟空和尚听得热血沸腾:“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早在几年前,白马寺就在安排弟子外出游历,提升修为!方丈大师如此煞费苦心,竟是为了跟将臣一战!” 库俊威指了指悟空,又指了指辰十八,最后指了指我们:“一旦将臣现世,佛教,道教,还有各门各派,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我们的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太平盛世的背后,一团巨大的阴影正汇聚在神州大地的上空。 “将臣这么牛逼?天下间那么多牛逼哄哄的修道之人,团结起来,也能把将臣大卸八块了吧?”磊子说。 “天真!”库俊威看了磊子一眼:“将臣的力量来自于天地,那是大自然的神威,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够抵挡的!自古到今,从未有人妄想杀死将臣,人类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就是把将臣封印。但是,每一次封印只能 囚禁住将臣五百年!五百后,将臣苏醒,就会冲破封印,重现人世!” “卧槽!”磊子喝着啤酒,惊叹道:“听你这么一说,那天下间,将臣岂不是无敌的存在?”库俊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大战,神州大地的所有修道之士全都团结起来,一致对抗将臣!那场大战整整打了一千零一天,百分之八十的超一流修道者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最后才把 将臣成功封印!可想而知,将臣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我们听得暗暗咋舌,一千零一天,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这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据,都在告诉我们将臣的可怕! 无数的修道之士用他们鲜活的生命,换来神州大地五百年的安宁,他们是伟大的。 现在五百年一个轮回,我们赶上了这个时代,我们是这个时代的修道者,对抗将臣的重担,毫无疑问地落在我们的肩膀上。 悟空问库俊威:“威哥,据你所知,将臣还有多久能够苏醒?” 库俊威眯着眼睛,狠狠掐灭烟头:“三到五年吧!”三到五年听上去好像还有很长时间,但光阴如梭,三五年光阴不过是弹指一瞬。最重要的是,在这短短的三五年时间里面,我们这一代修道者,能够迅速的成长起来吗?能够扛起对付将臣的大旗吗?能够 担当起中华民族救世主的重任吗?库俊威长长地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而且,每当将臣现世的时候,神州大地上所有的邪物都会跟着倾巢而出,这是他们攻击人类的最佳时机。为什么这几年,全国各地的邪祟东西那么多?为什么四大鬼族也 开始现身江湖?他们都在虎视眈眈,积攒力量,等待着将臣苏醒的时候,成为将臣麾下最忠实的追随者!” 库俊威这番话,更让我们的心情感觉到沉重,除了对付将臣,还要对付那么多的邪物,我突然有些黯然神伤,感觉我们获胜的概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只有悟空和尚一个人,脸上还带着自信,他握着拳头,大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更加勤奋刻苦的修炼才行!” 第五百八十三章 喝咖啡 原本高兴的心情,在“百年劫难”这个话题之后,大家都再也没法开心起来。 三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旦将臣现世,我们将如何应对? 磊子说:“我倒是想到一个问题,四大尸王里面,只有将臣苏醒吗?其他三大尸王也苏醒了怎么办?” 磊子的这个问题,着实让我们心底一寒。 是呀,我们一直在讨论将臣现世的问题,倘若后卿、嬴勾、旱魃三大尸王,也一起现世,那天下间,还有谁能抵挡四大尸王?库俊威沉吟道:“像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从古到今还没有出现过。炎黄大战之后,后卿和嬴勾再也没有出现过,旱魃貌似在五百年前现身过一次,不过并没有造成将臣这样大的破坏力。目前来说,四大尸王 里面,只有将臣怀揣着一统九州的野心!” 磊子突然问:“四大尸王关系好吗?” 库俊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这个问题好风骚,我该怎么回答你?四大尸王应该是各自为王吧!” 磊子点点头:“那就好!你说他们四个的关系,要是跟我们四个的关系一样铁,那可就麻烦了!” 辰十八翻了翻白眼:“呵呵哒,你的比喻还真是贴切啊!” 磊子说:“将臣虽然牛逼,但如果其他三大尸王联手怼他,他也招架不住吧!” 库俊威说:“那是肯定的!不过,其他三大尸王都没现世,就算现世了,你有什么方法让他们三个成为好朋友,然后联手怼将臣?” 磊子干笑两声:“呵呵,说说而已!只是说说而已!” 库俊威说:“四大尸王里面,唯一能够跟将臣单独一战的,只有旱魃!不过旱魃跟将臣对战的话,旱魃估计也只有三到四成的胜算!” 这顿饭一直从半夜吃到天亮,大家才抱着忐忑不安的心,各自上楼回房间睡觉。 楼上的客房有好几间,我们给悟空安排了一间房。 我打着呵欠,正准备回房间,柳红衣叫住了我。 “九伢子,给你一个东西,这几天公司开业,忙得头晕,一直忘了给你!”柳红衣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递到我手里。 那个东西约莫巴掌大小,用一块黄布包裹着。 我心中好奇,故意逗柳红衣道:“这不会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吧?” 柳红衣笑了笑:“你说是就是喽!”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黄布,黄布里包裹的东西显现出来,我顿时就愣住了。 黄布里包裹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幽冷冷的令牌!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柳红衣,很明显,这是红莲教的令牌。 柳红衣说:“这是红莲教的令牌,你收着!你不是在搜集巫道八门的令牌吗?现在你手里,算上我这块令牌,已经有四块令牌了吧?” 我点点头,目前我手里,已经拥有赶尸门、排教、红莲教、以及地仙门的四块令牌。 “谢谢你,红衣!”我感激地看着柳红衣,这个礼物着实是有些贵重。 柳红衣咯咯娇笑道:“傻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笑了笑,凑过去,贴着柳红衣的耳根子,吹着气说:“其他人应该都睡觉去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不如我去你的房间……” 柳红衣脸颊顿时羞得一片绯红:“九伢子,这青天白日的,会不会有点早啊?” “就是早点才好嘛!”我嘻嘻笑着,伸手抚。摸着柳红衣的头发。 柳红衣的小脸此时红得跟红富士一样,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袂,用细不可闻的声音,羞答答地说:“那……我先回屋……洗个澡……” “洗澡做什么?”我问。 柳红衣咬着嘴唇,脸颊红得仿佛要溢出血来:“当然是做……做……哎呀!那个之前,肯定要洗干净嘛,要不然不卫生的!” 我呵呵笑道:“喝杯咖啡而已,干嘛搞得这样隆重?” “喝咖啡?!”柳红衣猛地一怔。 “对啊!”我一脸认真地说:“我说去你房间喝杯咖啡而已,你想成什么了?” 柳红衣嘟囔起小嘴,指着我:“萧九,你……你……你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我耸耸肩膀:“没有啊!是你自己想歪了嘛,啧啧,也不知道你这脑瓜子,怎么尽想这些事情!” 柳红衣的粉拳雨点般砸落在我的胸口上:“萧九,你混蛋!你扑街!” “哈哈哈!”我大笑着“抱头鼠窜”,一溜烟跑回了房间里面。 跑回房间以后,我的心其实还在咚咚地跳个不停。 如果刚才,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进了柳红衣的房间,我们会不会…… 咿! 好污的画面,我简直不敢想象。 不是我不想对柳红衣“下手”,是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能够许诺她的未来。 我爱她,所以要对她负责! 一觉睡起来,已经是傍晚。 章长天带着方金铭来到公司,方金铭问库俊威:“库大师,你说三天之内搞定白雪的鬼魂,现在情况怎么样?” 库俊威背靠着沙发,嘴里叼着香烟:“昨晚上已经帮你搞定了,你现在可以高枕无忧的睡大觉了!” “真的吗?”方金铭激动地一蹦三尺高,他被白雪的鬼魂折磨得几乎都没了人样,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当然是真的!”库俊威说:“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晚上去写字楼试试,看看还能不能碰上白雪?” “我信!我当然相信!”方金铭高兴地搓着手,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库俊威把昨晚上的事情给方金铭讲了一遍,方金铭高兴地拍着桌子说:“回头我就安排财务给你们转账!” “白雪的鬼魂虽然解决了,不过你还得做一件事情!”库俊威吐着烟圈说。 “什么事情?库大师,你尽管开口!”方金铭现在对我们言听计从,一点都没有大老板的派头。 库俊威揉了揉太阳穴,幽幽说道:“我听说白雪的父亲,好像还住在医院里面……” 库俊威没有把话说完,故意只说了半截话,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像方金铭这样的老狐狸,哪里会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方金铭马上接口说道:“库大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库俊威点点头:“孤寡老人,女儿又没了,一个人活着不容易,有些事情应该不用我指点你吧?” 方金铭咚咚咚地拍着胸口:“我懂!我都懂!你们放心,我方金铭也不是没有人性的人!” 我们又跟章长天提起昨晚飙车的事情,毕竟路虎车的车主是章长天。 章长天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不碍事的,交警队我有熟人,待会儿我打个电话就能搞定!” 我们点点头,不愧是长沙首富,在长沙这块地盘上,就没有章长天摆不平的事情。 方金铭还算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晚上的时候,柳红衣便告诉我们,公司的公用账户上面,已经收到了方金铭的汇款。 公司刚刚开张没有几天,第一笔生意就挣了这么多钱,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我们在别墅后面的院子里,支起烤架,准备BBQ庆祝一下。 正自热闹的时候,库俊威接到方金铭打来的电话,库俊威正在烤串呢,于是按下免提键,把手机放在边上,我们都能听见方金铭的声音。 方金铭说:“库大师,白雪父亲这边我已经探望过了,给他留了一百万作为补偿。然后,我已经叮嘱主治医生,给白雪父亲进行最好的治疗!” 库俊威说:“很好!” 方金铭却没有急着挂电话:“库大师,明晚你们哥几个有空吗?” 库俊威说:“咋的?你要请我们吃饭么?如果吃饭的话,那就免了吧,不用搞得这么客气!” 方金铭说:“明晚不是我请,是我舅舅想要见见你们!” “你舅舅?你舅舅是谁?”库俊威问。 方金铭说:“长沙市的市委书记!” 噗! 库俊威一口啤酒喷了出去,怪不得方金铭在长沙市混得风生水起,早听听说他在政府里面有关系有后台,没有想到他的后台竟然这么强大,他的舅舅竟然是市委书记! 库俊威说:“市委书记?那么大的官,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可不喜欢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库俊威就这脾性,管你对方是谁,管你对方有多牛逼,他从来都不会卑躬屈膝,不会因为对方是高官或者大老板,就一定得“尊敬”对方。方金铭赶紧说道:“库大师,你不要误会,明天我舅舅不是以市委书记的身份见你们,而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见你们!因为我舅舅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我跟他推荐了你们公司,所以我舅舅想要见一见你们, 看看你们能不能帮他解决麻烦!” 库俊威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原来是生意上门,既然是生意,那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还是市委书记的生意,这笔生意做好了,我们在长沙肯定就站稳脚跟了。库俊威点点头,对着手机说了句:“好!明晚见!”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失声 第二天晚上七点,我们如约来到市区里的一家大酒店。 在酒店的豪华包间里面,我们见到了这个在长沙市只手遮天的男人,长沙市的市委书记彭书记。 从权利层面来讲,市委书记算是市里面的一把手,说他只手遮天一点都不为过。 这个豪华包间是市委领导专门宴请重要贵宾的地方,以前坐在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没想到我们哥几个,今日也能成为市委书记的座上客。 毕竟是第一次跟这样大的官员打交道,我和磊子都显得有些局促,倒是库俊威,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面对怎样的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谈笑自若的样子,颇具大师风范。 刚才在来的路上,库俊威就跟我们说:“到时候见到市委书记不用紧张,该吃吃,该喝喝,现在是他求着我们办事,不是我们求着他办事,我们一定要端出点自己的姿态。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等到真正进了包间,见到市委书记的时候,我们还是有些放不开。 对于我们这种大山深处的乡下孩子来说,跟市委书记一张桌子吃饭,这可是做梦都没有梦见过的事情。 不过,这彭书记也算是很沉稳,很和蔼的一个人,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方金铭赶紧给我们斟上酒。 出席晚宴的其实没有几个人,我,库俊威,辰十八,磊子四个人,外加上方金铭。彭书记,也就只有六个人,坐了一个大的八仙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桌子上的菜品那都是出自大厨之手,都是些高档的好东西,什么盛放在冰盘里的大龙虾,什么装在木船里的生鱼片,还有各种各样的山珍美味,看着还是挺有食欲的。 方金铭站起身,给大家相互介绍认识了一下。 “这位是我舅舅,亲舅舅,现任长沙市的市委书记,彭书记!”方金铭在介绍自己舅舅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极其骄傲的表情。 然后,方金铭又给彭书记介绍我们:“这几位小哥都是我朋友,这位是库大师,这位是萧大师,这位是辰大师,这位是石大师,他们可都是很有道行的人!” 方金铭一口一句“朋友”,倒也一点都不显得生分。 我心里呵呵直乐,这老小子倒也是个能耐人,之前磊子差点揍死他,人家倒是一点都不记恨我们,现在还跟我们朋友相称。他觉得认识我们这样的大师,在彭书记面前,他还是比较能干的。 彭书记主动举起酒杯,跟我们碰了碰杯,很谦逊地说:“很高兴认识各位兄弟!” 彭书记作为这样的高官,能够直呼我们“兄弟”,已经相当地谦虚和给我们面子。 不管怎么样,彭书记还算是比较和蔼,平易近人的官员,不是那种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人,这也让我们放宽了心情,挥舞着鸡爪子,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当然,吃归吃,喝归喝,我们还是没有忘记今天来这里的正事。 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彭书记一直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最近一直被家里的事情困扰着,脸上显露出深深的疲态。 三杯酒下肚,大家也相互熟络起来。 库俊威清了清嗓子,开始谈起了正事:“彭书记,我们跟方老板也是朋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你尽管直说!听方老板说,最近你们家……好像出了点事儿?” 彭书记放下酒杯,重重地叹了口气:“出事的是我女儿!” “你女儿?具体什么事情,你说来听听!”库俊威点上一支烟,方金铭赶紧给库俊威递上火。彭书记揉着太阳穴,面露难色:“是这样的!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名叫彭小颖。小颖从小就很听话,学习成绩也很好,是个乖孩子。她喜欢音乐,从小也经受过很多系统的音乐培训,高中毕业以后 ,她选择去了马来西亚的国际音乐学院读大学!” “马来西亚?跑那么远?”库俊威抽着烟,随口说道。彭书记点点头:“因为小颖喜欢的好几个歌星,都是从马来西亚走出来的。马来西亚的流行乐还是很厉害的,而且唱片公司也很多,走专业的音乐道路要比国内容易一些。你们也知道,国内的市场虽然很大 ,但是专业方面的体制很有问题,再加上人口众多,很多有天赋的孩子,都被埋没了!所以,当小颖选择去马来西亚学习的时候,我们也尊重她的决定,送她去了马来西亚的国际音乐学院!” 方金铭说:“我妹妹唱歌超好听的,以后绝对是红歌星!”彭书记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自己点上:“小颖从小就树立了要走音乐之路的梦想,在音乐的学习上,她很勤奋,很刻苦,即使在入读国际音乐学院以后,她的成绩在大学校园里也一直是名列前茅,数一数 二,是学校里有名的风云人物,深受同学和老师们的喜爱!” 我们点点头,彭书记说起自己女儿的时候,一脸的自豪,绝对没有半点吹牛的意思。 以彭书记的涵养和家庭环境,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个优秀女儿并不稀奇。 所以,并不是每个官员或者富豪的子女,都是没有出息的社会败类,那还是要看各自家庭的教育,“富二代”、“官二代”这些字眼,其实本身没有褒贬之意,但现在却是一种深深的贬义词,这也是不对的。 “你女儿这么优秀,到底出了什么事?”库俊威问。彭书记深吸一口气:“前段时间,马来西亚有个歌唱比赛,叫做星光大道什么的,获得优胜的选手就能跟唱片公司签约。之前有好几个从马来西亚出来的当红歌星,都是参加这个星光大道除名的。这个选秀 比赛,在马来西亚拥有很高的知名度。我家小颖作为音乐学院的佼佼者,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这是她证明自己,迈入演艺圈的最佳跳板,当她跟我们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很支持她。学了二十年的音乐,就等这一天,年轻 人嘛,有了梦乡,就要奋力去拼搏。 小颖很优秀,一路过关斩将,一直走到了最后四强。 无论是评委点评,还是民众支持,我家小颖都是遥遥领先,获得第一名几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可是,就在最终决赛的前两天,小颖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我们猛地一怔:“说不出话来了?” “嗯!”彭书记面色沉重地点点头:“突然就失声了,再也没法发出半点声音,最后我家小颖只能无奈地退出了四强争夺赛,错过了进军演艺圈的最佳机会!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小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毕竟经常唱歌的人,声带上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疾病。再或者,是不是小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心理压力太大,也会造成突然失声。 我们原本以为休养一段时间,小颖便可以自行好起来。然而一段时间过去,小颖却始终无法张口说话,我们带她去了马来西亚最好的医院检查,什么原因都查不出来。我们又回到北京,昂贵的药吃了不少,但依然没有效果。现在小颖已经成了哑巴,一句话都 不能说。 你们应该知道,嗓子对于一个爱唱歌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这个打击对她是非常巨大的,就像足球运动员失去了双腿,想跑想跳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无能为力。 小颖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以泪洗面,而且有好几次竟然想要寻短见,幸亏我们发现的早,把她妈妈吓得大哭。现在她妈妈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就连睡觉都在一起,生怕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说到这里,彭书记的眼角已经隐隐泛起了泪花。 看得出来,彭书记很是喜欢他这个宝贝女儿,这个女儿是他的骄傲。 方金铭也很难过,给彭书记递上纸巾,安慰道:“舅舅,不要着急,我这几位朋友神通广大,他们一定能够帮你解决难题的!” 彭书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点点头,面带殷切地望着我们。 库俊威咳嗽两声道:“彭书记,恕我直言,小颖突然失声这个问题,你应该去找医院吧?” 方金铭插嘴道:“找医院没用!国内外的知名医院,我舅舅都去找过了,但是都检查不出病因。所以,我们这才想到,能不能试一试偏方,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说到这里,方金铭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跟彭书记陪笑道:“舅舅,我不是这个意思!” 彭书记摆摆手,没有在意:“你说的没错,现在我就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 库俊威颔首道:“好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既然彭书记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回头就去家里看看令千金!” “谢谢!谢谢!我替我舅舅谢谢大家!”方金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库俊威竖起手掌,一脸老成的样子:“方老板,先别说谢谢,我只是答应过去看看。但是,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敢百分之百的给你们打包票,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当然!当然!”方金铭点点头,继续给我们夹菜倒酒。 第五百八十五章 鬼舌(上) 因为挂记着彭小颖的事情,我们也不好长时间在包间里逗留喝酒。 六个人,两瓶白酒下肚,我们便结束了这顿晚宴。 方金铭一个劲地给我们说:“几位爷,今天实在对不起,因为急着小颖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没有喝尽兴。这样吧,等处理完小颖的事情,我再找个时间,咱哥几个好好聚一聚,我做东!” 方金铭作为商界名人,在商场上也是个老江湖了,为人处事都很得体,听上去还是很受用的。 彭书记打了个电话,很快,一辆商务车就来到酒店后面的停车场。 我们六个人,登上商务车,往彭书记的家里走去。 作为堂堂长沙市的市委书记,彭书记的家自然也是别墅。 不过他的别墅并没有在市中心,而是在郊外,他喜欢安静干净一点的环境。 市区里的雾霾太重,郊外的空气要清新一点。 据说这里的房价,每平米都是万把块钱,在那个年代,实在是一个天价。 商务车刚刚驶入别墅区,彭书记就接到他老婆打来的电话。 “什么?!”彭书记接起电话,很是吃惊,急匆匆地说:“好,我马上到家!” 方金铭问彭书记:“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彭书记一边催促司机快一点,一边对方金铭说:“你舅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小颖又在寻短见,爬到屋顶上要跳楼!” 司机一轰油门,商务车在别墅区里面飞驰,很快就在一幢复式别墅前面停下。 彭书记一把推开车门,火急火燎地冲下车。 院子里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焦急四顾,应该是彭书记的老婆。 看见彭书记回来,他老婆双眼泛红,急得都快哭了:“小颖在上面!快想办法救救她!快想办法救救她!” 我们抬头往别墅楼顶看去,赫然看见屋顶边缘,立着一道人影。 别墅有差不多三层楼高,再加上屋顶,说不高还是有点高,如果真从下面跳下来,就算不死,估计也得致残,确实是挺危险的。 站在屋顶边缘的人影,正是彭书记的女儿,彭小颖。 彭小颖穿着一条白色长裙,长裙在夜风中拂动,她的长发也随风摆动,遮住了半边脸颊。 我的眼神不错,能够看见彭小颖的模样,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估计跟我们的年纪差不多,身段也挺好的,如同夜风中绽放的圣洁白莲。 我心里暗叫一声可惜,像彭小颖这样的长相,很容易在歌坛和演艺圈走红,属于那种清纯甜美教主类型的,深受广大宅男的喜爱。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个即将步入歌坛的新星,嗓子却出现了问题,这对彭小颖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彭小颖情绪激动,悲观失望,三番五次想要寻短见,也在情理之中。 彭书记的脸色很难看:“小颖,爸爸回来啦!你能听见爸爸说话吗?小颖,你千万不要做傻事,爸爸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回来,你的嗓子很快就能康复啦!小颖,你能听见吗?” “小颖,你快下来呀,你别吓唬妈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想活啦……”彭书记的老婆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彭书记问他老婆:“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小颖吗?她怎么爬到屋顶上去了?” 彭书记的老婆抽泣着说:“我只是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看见窗户大开着,她从二楼窗户外面的水管,一直爬到三楼,再爬上屋顶!” 我暗暗叹了口气,果然,一个人只要存着必死之心,她体内的能量也是巨大的。看这彭小颖瘦瘦弱弱的模样,没想到为了寻短见,她竟然能顺着水管爬到屋顶。 “妹妹,你别跳啊!别做傻事啊!”方金铭一边叫喊着,一边转头向我们求助:“哥几个,快帮帮忙,我妹妹要是跳下来,后果可就严重啦!”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算彭小颖不是我们的客户,路上偶遇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出手相救。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漠视自己的生命,就是不尊重自己的父母,亲人,还有朋友。 “你们稳住她的情绪,我去救她!”我拍了拍库俊威的肩膀,悄悄绕到别墅后面。 “每次英雄救美都是你出风头,哼,什么好处都被你占了!”磊子说。 库俊威道“闭嘴!赶紧跟彭小颖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我应该跟她说些什么?”磊子傻乎乎地问。 库俊威随口说道:“说你喜欢她啊!” “啊?这么直接?”磊子扭头看了一眼彭书记和他老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我已经绕到别墅后面。 我抬头看了看别墅外墙,只有一根水管可以通往屋顶。 于是我脱下衣服,说干就干,望了一眼那根水管,我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走过去,抓住水管,蹭蹭蹭地爬上屋顶。 我刚刚探出脑袋,看见彭小颖的背影,就听见磊子在下面喊:“小颖,我喜欢你!” 卧槽! 我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我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我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骂:“妈的!磊子这傻叉,搞什么飞机呢?” 不过,也不能说磊子这一嗓子没有效果,彭小颖原本已经伸出了一只脚,却被磊子这莫名其妙地一嗓子,吓得收了回去。 一时间,彭小颖有些愣神。 估计彭小颖心里还在想:“这傻叉是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他吧?” 就在彭小颖愣神的这一刹那,我眼睛一亮,机会来啦! 我轻轻跃上屋顶,与此同时,赶尸鞭以闪电般的速度,从背后席卷过去,一下子缠住了彭小颖。不等彭小颖回过神来,我已经把彭小颖拉回自己的胸前,稳稳抱在怀里。 彭小颖完全被吓傻了,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闪地盯着我。 赶尸鞭把彭小颖捆绑得紧紧的,彭小颖无法动弹,我一手抱着彭小颖,一手抱着水管,潇洒地从天而降,落在草地上,把彭小颖完好无损地交还到彭书记的手里。 彭书记的老婆扑过来,那个彭小颖紧紧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吓死妈妈了!小颖,你吓死妈妈了!” 彭书记走过来,激动地同我握了握手:“萧大师,谢谢!” 方金铭长吁一口气,很骄傲地跟彭书记吹嘘道:“舅舅,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这几个朋友,个顶个的厉害!” 等到彭小颖的情绪平复下来,我们把彭小颖带回楼上房间。 灯光亮起的时候,我们这才近距离看清楚彭小颖的容貌。 很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孩,大概是因为从小学音乐的缘故,所以很有气质,而且眉宇之间,隐隐也透着一股明星范儿。 彭小颖长得很清纯,扮相也很清纯,一点都没有富家子女的那种奢华味道,就像一朵淡淡的白莲,一看就是那种气质很好,涵养很好,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品学兼优的女孩。 当然,彭小颖的容貌跟柳红衣,方芷渃,以及黄梦婷这三大美女没法相提并论,但是在常人的世界里,彭小颖还是算其中的佼佼者。 磊子伸手掐了掐我的屁股,不爽地说:“下次再有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给兄弟一个机会好不好?别什么好事儿都让你独吞了,结果一大群美女围绕着你!我们呢?还是寡家孤人一个!” “拜托!”我翻了翻白眼:“我们可是来做事的,不是来约会的,请你端正你的态度!” 方金铭耐心给彭小颖讲解,我们今日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专门来治疗她的失声问题。 彭小颖不停地抬头看着我,看到后来,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彭小颖居然同意接受我们的检查。 库俊威让彭书记拿来几份高等医院的检查报告,随手翻了翻,报告里面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库俊威对我说:“萧九,你去跟小颖聊聊,问问她自身的一些情况,我看她对你好像比较信任!” 我拿起一张纸,还有一张笔,因为彭小颖不能说话,所以我们只能用笔交流。 我在纸上写道:“小颖,你能给我讲讲,你的喉咙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彭小颖想了想:“我也说不太清楚,我总感觉我的喉咙里面好像卡着什么东西!”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喉咙里卡着东西?如果喉咙里真的卡着东西,医院里早就检查出来了呀,可是来自医院的CT却显示,彭小颖的喉咙里并没有东西呀! 我继续提笔写道:“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你感觉那是个什么东西?” 彭小颖沉吟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下两个字:“舌头!” 我猛然一惊:“舌头?!你是说,你感觉你的喉咙里面,好像有一条舌头卡在那里?!”彭小颖点点头,不置可否,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第五百八十六章 鬼舌(下) 我让彭书记找来一支手电筒,动了动手指,示意彭小颖张大嘴巴。 然后,我举着电筒,往彭小颖的咽喉深处照去。 一切正常,喉头里并没有任何异物。 大医院用科学仪器都检查不出她的喉咙里有东西,可是彭小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好像是冒出了一条舌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库俊威说:“看样子,我们得用不寻常的方法试一试了!” 库俊威让彭书记的老婆,找来一面小镜子,用湿纸巾将镜面擦拭得光光亮。 库俊威从怀里夹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指尖蘸着鲜血,在黄符上画了一个血色符咒,然后啪地将黄符贴在镜面上。 库俊威催动咒语,贴在镜面上的黄符一下子燃烧起来,变成一簇火苗。 很快,黄符烧成灰烬,那个血色符咒神奇地印入了镜面。 “小颖,张嘴!”库俊威用命令的口吻说。 彭小颖乖乖张开嘴巴,库俊威让我继续打着电筒,然后他举着镜子,凑到彭小颖的嘴巴前面。 这个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镜面上竟然冒出一缕黑烟,然后我们从镜子里惊讶地看见,彭小颖的喉头深处,果真生长着一条奇怪的舌头,那条舌头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些恶心。 “舌头!快看,舌头!” 众人失声惊呼起来,尤其是彭小颖的妈妈,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攥着彭书记的手。 就连见多识广的彭书记,此时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如果我们直接看向彭小颖的喉头,却是看不见这条舌头的。但是从库俊威施了法的镜子里面,却能看见这条舌头。这说明,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舌头,而是一条鬼舌! “这是鬼舌!”我微微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库俊威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没错!鬼舌!难怪医学设备检查不出来!” 彭小颖之前已经辗转了许多著名的医院,彭家人都快绝望了,没有想到,彭小颖的“疑难杂症”,一下子就被我们检查出来了。 “舅舅,看吧,我就说我这几个兄弟绝非等闲之辈!” 查出了彭小颖的“病因”,方金铭很高兴,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跟我们一群二十出头的男人称兄道弟。 背靠大树好乘凉,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讲,我们有方金铭这样一个“兄弟”,也不算一件坏事,日后我们可能很多事情还需要他的帮助。 我们检查出彭小颖失声的病因,彭书记对我们已经彻底信服。 彭书记现在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检查出了真正的病因;而忧的是,女儿的喉头里长出一条鬼舌,这也太可怕了,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库俊威点点头:“肯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但具体是怎么招惹的,可能需要等小颖能说话以后,自己跟我们讲一讲!” “库大师,这……这能治好吗?”彭书记的老婆紧张兮兮地问,口吻里充满了尊敬。 “准备一碗大红公鸡血,还有一把镊子!”库俊威说。 “金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鸡血弄回来!”彭书记对方金铭说。 方金铭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现在是深夜,要找鸡血确实不太容易。 不过方金铭人脉很广,应该能够弄到大红公鸡的。 趁着方金铭外出寻找鸡血的时间,库俊威端来一碗清水,掏出一张黄符,烧成灰烬,融入水里,然后让彭小颖喝下这碗符水。 彭小颖看着浑浊的符水,皱起柳眉,估计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喝过这样恶心的东西。 彭书记的老婆担心地问:“库大师,这东西……喝下去……会不会拉肚子?” 库俊威还没说话呢,彭书记便把他老婆拉到边上去,训斥道:“你会不会说话?库大师吩咐怎么做,那就怎么做,你在那里打什么岔子?” 彭书记的老婆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彭小颖扭头看了我一眼,我鼓励她说:“喝吧,没事的,听从库大师的吩咐!” 彭小颖鼓起勇气,端起碗,咕噜噜咕噜噜,把一碗符水全都倒进肚子里。 喝下符水不多久,彭小颖的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不停地伸手抓挠着咽喉,显得十分难受。 我赶紧举起镜子凑到她的嘴边,在镜子里面,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喉头里的那条鬼舌,此时正在滋滋滋地冒着黑烟,果然是个邪物! 我安抚着彭小颖说:“再坚持一会儿!小颖,坚强一点!” 彭小颖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我知道,彭小颖此时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她的手指用力嵌入我的掌心,几乎掐破我的皮肉,我没有吭声,任由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是彭小颖的勇气来源。 彭书记的老婆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般痛苦,忍不住转过身去,面对着落地窗外,默默地擦拭着眼泪。 彭书记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掏出手机给方金铭拨打电话:“金铭,什么时候回来?” 终于,方金铭回来了。 左手拿着一个一寸多长的镊子,右手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满殷红的鸡血。 方金铭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库俊威迅速拧开矿泉水瓶,将瓶子里的鸡血倒在碗里,一股腥躁的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方金铭说:“这是我托朋友现杀的大红公鸡,我看着别人杀的,绝对的大红鸡,那冠子鲜艳得很呢!” 库俊威把镊子浸泡在鸡血里面,片刻之后,才把镊子捞了出来,也不擦拭,直接伸入彭小颖的嘴里,同时对我喊道:“九伢子,电筒!” 库俊威斜眼瞥见彭小颖的手,正紧紧抓着我的手,于是立马改口道:“算了,把电筒给十八拿着吧!” 辰十八接过电筒,库俊威叮嘱他拿稳一点。 我们现在的样子,就像要跟彭小颖做手术一样,彭书记和他的老婆紧张得不行。 雪白的光束直接照射到彭小颖的咽喉深处,彭小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加力。 我不停地安慰道:“放松点!没事的!不会疼的!放松!放松!马上就好!” 库俊威扭头看着镜面,只有通过镜面的反射,才能看见那条鬼舌的存在。 库俊威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将镊子伸入彭小颖的咽喉,猛地用镊子,夹住了那条鬼舌。 镊子上面沾染着鸡血,当镊子夹住那条鬼舌的时候,那条鬼舌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就像一条恶心的虫子,疯狂地扭动挣扎。 库俊威用镊子死死夹住鬼舌,不让鬼舌挣脱。 彭小颖疼得满头大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怕彭小颖坚持不住,立马叫磊子过来搭把手,抱住彭小颖,不让她的身体胡乱动弹。 磊子喜形于色,认为这是一件极其美好的差事,于是毫不犹豫地走过来,伸手一个熊抱,将彭小颖牢牢控制住。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揩油”,磊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在心里暗骂:“你个臭狗屎,回头再跟你算账!” 彭小颖被磊子紧紧抱着,无法动弹。 “小颖,准备,忍着一点!我数三下,就会拔出鬼舌,可能会有一点点痛感!”库俊威给彭小颖叮嘱着。 “一!” 库俊威刚刚数出第一声,手腕猛然发力,镊子死死拽着那条鬼舌,一下子将那条鬼舌从彭小颖的喉头上拽了下来。 彭小颖猝不及防,疼得娇躯一颤,竟然翻起了白眼。 我连忙腾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掐着彭小颖的人中穴,不让她晕死过去。 磊子道:“卧槽!威哥,你好奸诈,不是说好数三下的吗?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 库俊威抬脚踹在磊子的屁股上:“别老是抱着人家,快把那碗鸡血端回来!” 磊子说:“小颖疼得浑身发抖,我不抱着她,她会从板凳上摔下去的!” 行啊,磊子这个王八蛋,够狠的呀,明目张胆的揩油,还他妈的有理了呢! 结果,还是方金铭把那碗鸡血端了过来。 通过镜子,我们可以看见,彭小颖喉头深处的鬼舌已经被拔了出来,但是鬼舌生长的地方,却不断有黑血涌出来。 我伸手接过那碗鸡血:“小颖,快把鸡血喝下去,喝下去就不疼了!” 说完这话,我把一整碗鸡血一股脑儿全都灌入了小颖的肚子。 鸡血下肚,立刻压制住了喉头的黑血,止住了疼痛。 彭小颖的娇躯停止了颤抖,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竟然从喉头里发出了呻。吟。 虽然那声呻。吟十分低微,但却令在场的人又惊又喜,至少,彭小颖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 “太棒了女儿,你是不是可以说话了?你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彭书记和他老婆,一左一右的围拢上来,激动万分。 彭小颖的喉头颤动了两下,艰涩地叫道:“爸爸!妈妈!”彭书记和他老婆的眼泪,立马如雨点般滚滚落下。 第五百八十七章 巧合?阴谋? 太好啦! 彭小颖终于能够发声了! 时隔多日,彭书记老两口终于再次听见了宝贝女儿久违的声音。 听见彭小颖叫喊“爸爸”“妈妈”,我们也是非常的欣喜。 至少证明,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失声多日的彭小颖,终于被我们给治好了。 彭小颖可能很久没有说话,所以暂时性的说话还有些困难,嗓音听上去有些生硬:“谢谢……谢谢你们……” 我冲彭小颖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我的好妹妹,你终于醒啦!”方金铭端来一碗清水,彭小颖满嘴都是血腥味,感觉很不舒服,接过清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彭书记和他老婆也没有闲着,老两口抹干眼泪,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替彭小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关切地问:“小颖,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库俊威举着镊子,紧紧夹着那条鬼舌。 鬼舌从彭小颖的喉咙里拔出来以后,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实体。 这条舌头跟普通的舌头差不多大小,这样一条舌头卡在喉咙那里,能发出声音才怪呢! 鬼舌还在扭动,就像一条黑乎乎的软体虫子,看上去十分恶心。 库俊威把鬼舌递到磊子面前:“来,带回去泡酒喝吧!” 磊子吓得连连摆手:“去去去,我才不要呢,你不要在那里恶心我!” 库俊威笑了笑,将鬼舌放在碗里,打开矿泉水瓶,将剩下的小半瓶鸡血倒入碗里,让鬼舌浸泡在鸡血里面。 只听滋滋声响,鬼舌放入鸡血里面,不断发出烧灼的声音。 碗里的鸡血就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咕噜咕噜翻着泡泡,鬼舌在鸡血里面疯狂地扭动,冒出缕缕黑烟。 片刻之后,整条鬼舌仿佛融化在鸡血里面,伴随着黑烟,消融得无影无踪。 辰十八倒掉鸡血:“这玩意儿可真邪!” 库俊威神色凝重,皱起眉头,来到彭小颖面前:“小颖,感觉怎么样?” 彭小颖在喝了清水之后,面色隐隐泛起红晕,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嗯,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 库俊威拉过一张椅子,在彭小颖对面坐下来:“介意在这里抽根烟吗?” 彭小颖摇摇头,库俊威笑了笑,掏出烟盒,潇洒地把玩着煤油打火机,点上一支烟。 “你在马来西亚那边,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或者说,你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库俊威吐着烟圈问。 彭小颖的妈妈插嘴说道:“我的女儿很乖的,性情又温和,肯定不会招惹什么人的!” “你别打岔行不行?让小颖自己说!”彭书记瞪了老婆一眼。 彭小颖摇摇头:“实话讲,我在国际音乐学院的成绩很优异,在学校里,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我,我跟大家的关系都很融洽,包括一些马来西亚本地的学生,周末也时常邀请我去他们的家里做客!”库俊威点点头,我们相信彭小颖所说的这些话,虽然我们跟彭小颖接触只有短短的两个钟头,但是我们能够感受到,彭小颖是一个很温和很恬静的女孩子,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类型,学习又好,长得又漂 亮,家庭背景又好,完全是女神光环附体,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招人嫉妒。 “那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一些,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库俊威又问。“奇怪的事情?好像没有吧!”彭小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参加马来西亚的星光大道歌唱比赛,那个歌唱比赛很火爆的,如果能够获得优胜,就能加入唱片公司,走上职业歌手 的道路。成为红歌星,一直是我从小以来的梦想,这次参加星光大道,我准备得非常充分,无论是在评委那里,还是在网络人气,我都有很高的支持率,夺冠的希望非常大。我原本以为,抓住这次机会,我就能圆 自己儿时的梦想。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我竟然……” 说到这里,彭小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她曾距离梦想天堂如此接近,但却一夜梦碎,摔得如此之疼。 付出了那么多辛勤汗水,到最后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彭小颖经受的打击确实很大,连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为彭小颖扼腕叹息。一颗超级新星,还没有升起,就已经陨落。 我随口问了一句:“那最后谁夺冠了呢?” 彭小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刘洋君!是刘洋君获得了冠军!” “刘洋君?听你这口吻,你跟这个刘洋君很熟吗?”我问彭小颖。 彭小颖叹了口气:“熟!当然很熟!我们是同班同学!” “哟!一门双杰啊!”我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冠军获得者,跟彭小颖竟然是同班同学,四强选手里面,竟然有两位来自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这国际音乐学院还是挺牛逼的嘛! “刘洋君这个冠军算是捡来的吧,如果你没发生意外的话,刘洋君也不会获得冠军吧!”磊子说。 彭小颖很自信地点点头:“当然!其实客观来说,刘洋君也是很优秀的,但是她在班上的成绩,始终比不过我,我第一,她是万年老二!”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一向善于观察细节的库俊威,突然开口说话了:“小颖,你跟这个刘洋君的关系怎么样?” 彭小颖摇摇头:“不怎么样!我在国际音乐学院,唯一发生过矛盾的人,就是刘洋君!” 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突然捕捉住了什么,连忙问道:“这个刘洋君为人怎么样?”彭小颖叹了口气:“差劲!完全可以用相当差劲来形容!刘洋君是马来西亚的华裔,有一半的马来西亚血统,是个混血儿,长得挺漂亮的,歌也唱的好,但为人却不怎么样,很孤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在班上一个朋友都没有。 而且她非常虚伪,在学校里把自己包装成富家千金,编造很多家庭背景的谎言,结果被人戳穿,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她的家还住在吉隆坡的贫民窟里面!” “那你跟她发生矛盾,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库俊威问。“呵呵!”彭小颖的口吻带着一丝嘲讽:“那个刘洋君,嫉妒心很强,可能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优越习惯了,所以被我比下去之后,心里对我很是不满。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又拿了第一名,刘洋君依然 屈居第二。我好心请宿舍的姐妹一起外出吃饭,刘洋君拒绝了,我们也没有勉强,就留她一个人在宿舍,其他人全都出去了。 可是等我们回到寝室以后,刘洋君已经不在寝室,而我却发现,我最心爱的一把电吉他,竟然被人为损坏了。 宿舍里的姐妹全都跟我出去了,只有刘洋君一个人在宿舍,这把电吉他,不是她损坏的还会有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不觉得很变态吗? 我去找刘洋君理论,刘洋君非但不承认,还骂我诽谤。 后来宿舍的姐妹们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联合起来,把她赶出了宿舍。 从此以外,我们跟刘洋君断绝了来往,闹得很僵!” 我暗暗吸了口气,女人的嫉妒心,确实相当的可怕。 “对了!”彭小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说最近遇上的怪事儿,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但不知道算不算怪事!” 我们的心弦一下子紧绷起来,等待彭小颖说下去。 “这件事还是跟刘洋君有关!”彭小颖这一开口,我们的心就咯噔了一下,又是刘洋君?! “我和刘洋君都报名参加了星光大道的比赛,她也确实优秀,闯入了最后四强。但是,这一路的比赛,我俩从来没有交集,无论是上下台的时候,我俩都不说一句话,甚至不会看对方一眼。 但奇怪的是,就在决赛之夜的头两天,刘洋君竟然主动找到我,声泪俱下的向我忏悔,说以前都是她的错,希望能够跟我成为好姐妹,以后演艺圈的道路很长很艰辛,希望我们两个能够相互扶持。 当时我很惊讶,刘洋君向我道歉,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着刘洋君真诚痛哭的样子,我也很感动,于是答应跟她和好,刘洋君很高兴,硬要拉着我一块儿出去吃饭! 后来,没过两天,我就失声了,说不出话来,然而那个刘洋君,在我生病以后,却再也没来看望过我一眼!” 说到这里,彭小颖气氛地握紧拳头。 哎,人善被人欺,彭小颖就是太善良了,居然相信了鳄鱼的眼泪。 这个时间点未免有些巧合,自从跟刘洋君吃饭过后,彭小颖的喉头里就长出了鬼舌?然后冠军便落在了刘洋君的头上,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我们突然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寒意。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第五百八十八章 最毒妇人心 我们心里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表面上并没有立马说出来,毕竟这件事情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小颖,那你记得刘洋君请你吃饭那天,你们吃了什么东西吗?”库俊威问。 彭小颖想了想:“其实……吃的比较简单,就是牛排!啊,对了,本来我不喝酒的,结果刘洋君劝我喝了杯红酒,说这一杯是她的赔罪酒,我不喝就是不接受她的道歉!” 红酒?!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刘洋君那么憎恨你,却突然跑来跟你赔礼道歉,你没有觉得反常吗?”我问彭小颖。 彭小颖说:“当时没有觉得,还挺感动的!回来以后,我反复回想起当天的事情,感觉确实有些反常!你们说,我这鬼舌……是不是刘洋君下的毒手?” 彭小颖所说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我们思考的问题。 库俊威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们现在并没有证据!” “是啊!”彭小颖撅起嘴巴,面露愠色:“可是……可是就这样输给刘洋君,我真的不甘心啊!” “没关系的,星光大道又不是只有一次,大不了明年再来嘛!只要不放弃梦想,就一定可以成功的!”我鼓励着彭小颖。 彭小颖说:“谢谢,谢谢你的鼓励,我不会就此陨落的,那样只会被刘洋君瞧不起!我要重新站起来,重新打败她!” “说得好!”彭书记抚摸着彭小颖的脑袋:“这才是我的女儿,有个性!” 库俊威跟彭小颖告辞道:“好啦,既然小颖没有什么大碍,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早点休息,我们先行告辞!” 我们叮嘱彭小颖好好休息,留下彭书记的老婆在房间里,其他人陆续退出房间。 “哎!”彭小颖突然叫住我:“你……叫什么名字?” “萧九!”我冲彭小颖笑了笑。 彭小颖也冲我笑了笑:“萧九?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会记住你的!” 磊子停下脚步,转过脑袋:“哎,小颖,你也不要忘记我啊!” 彭小颖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当然不会忘记你,你这个咸猪手!” 磊子一脸尴尬:“小颖,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好心好意帮助你,你太伤我的心了!” 回到楼下客厅,彭书记让我们坐一会儿,喝杯茶再走。 我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彭书记是什么意思。 他让方金铭给我们沏上一壶茶,然后从房间里拎出一个皮箱子,放到桌子上:“家里的现金只有这么多了,谢谢各位,救了我的宝贝女儿,非常感谢!” 这笔生意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我们很轻易地完成了任务,并且挣了一大笔钱。 这样一个皮箱子,粗约估计一下,里面也是好几十万吧。 彭书记没有说钱的数额,我们也没有多问,给多少算多少,其主要目的,是攀上彭书记这个“朋友”,有了彭书记这个大靠山,我们在长沙说第二,没人敢在长沙称第一。 经过今晚的事情,彭书记已经彻彻底底地把我们当成了他的恩人,言语之间,满含感激。 这也难怪,彭小颖是彭书记的掌上明珠,我们救了彭小颖,这可是给了彭书记一个天大的恩情,所以彭书记对我们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彭书记喝了口茶:“虽然小颖的病情已经解决了,但是还有个问题,我仍然有些担忧!” 我一听彭书记这话,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说道:“彭书记,你担心的是那个刘洋君?” “对!”彭书记点点头,面色沉重:“我思来想去,始终觉得这个刘洋君的嫌疑最大,极有可能,刘洋君就是谋害我女儿的真凶!” “哦?说来听听!”库俊威放下茶杯。彭书记点上一支烟:“刘洋君这个女孩我没有见过,不过刚才听小颖所说,我基本上能够概括出这个女孩的性格,虚伪,好面子,嫉妒心强。曾因为考试屈居第二,就刻意弄坏小颖的电吉他,足以可见,刘 洋君的心里是多么的晦涩阴暗。而且,她有着明确的作案动机,她知道,如果有小颖在,她就拿不到星光大道的冠军,拿不到冠军,她就没法签约唱片公司,没法成为真正的歌手。刘洋君家境不好,还住在贫民窟里面,改变她人生的唯 一路径,就是进军娱乐圈。而小颖,无疑是她进军娱乐圈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只要除掉小颖,她夺冠的希望非常大。还有,刘洋君的反常行为,之前跟小颖关系闹得那么僵,从来没有联系和来往,为什么会突然良心发信,向小颖忏愧?她是真正的忏愧吗?还是在做戏?其目的就是把小颖诱骗出去,让小颖喝下那杯红酒 ,如果我没猜错,问题就出在那杯红酒里面!从参加星光大道开始,刘洋君一直没有联系过小颖,偏偏在决赛之夜前夕,她却找到了小颖。而小颖恰恰在跟刘洋君吃饭之后,喉咙里才长出了鬼舌,结果把到手的冠军,拱手让给了刘洋君。如果说这一 切都是巧合,我觉不相信!这前后的时间点卡得刚刚好,我敢打赌,这绝对是一场蓄意的阴谋!”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彭书记的香烟也燃烧到了尽头。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我们能够感受到,作为一个父亲的愤怒,任何一个父亲,在得知女儿被人谋害的情况下,都会暴怒吧,彭书记这样的表现,还算是相对稳重和有涵养的。 “只可惜是在吉隆坡,要是在湖南……”彭书记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我们自行脑补他的后半句话,肯定是在说:“要是在湖南,凭老子的地位,非把你弄死不可!” 我相信,在长沙,在整个湖南省,彭书记都有这样的能力。 只可惜,现在隔山隔海的,又没有真凭实据,要想给刘洋君定罪,确实是有些困难。 我们又互相聊了一会儿,最后基本上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因为没法给刘洋君定罪,加上小颖的喉咙里的鬼舌也已经拔出来了,这件事情也就算了,不想算了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接受。 第二,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彭小颖就留在长沙本地求学,继续音乐之路都可以,别再去马来西亚了,万一再碰上刘洋君,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 回去的路上,我们在车上议论起刘洋君这个人,最大的感触就是:最毒妇人心,女人一旦狠毒起来,真是可怕! 磊子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哼,对付这种女人,就应该派我出马,我把她们统统扑倒,算是对她们的惩罚,哇咔咔!” 辰十八摇了摇头:“哎,这小子的妄想症愈发严重了!” 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晚上虽然吃了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但大家都知道,那种宴席其实根本填不饱肚子的,当时觉得很撑,没过多久就会感觉到饥饿。 我们翻箱倒柜地找方便面,我记得我们专门买了一箱方便面应急,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我只好去问柳红衣,问她把方便面放在哪里了? 柳红衣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间,捂着肚子,一副饿得昏昏欲睡的样子:“方便面?问问隔壁那位吧,我都没有尝过方便面的味儿!” 我们一听,顿觉不妙,隔壁房间住着悟空那个饭桶,那小子没有跟我们出去,难道说…… 我们的心狠狠一颤,不敢想象。 我们怀着颤抖的心情,推开隔壁房门,入眼的景象差点没让我们晕厥过去。 悟空和尚坐在床上,床边是一个空空的方便面箱子,里面全是空的袋子。 悟空抱着那个大木桶,一边呼啦啦地吃着面条,一边在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直播中国足球,悟空竟然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喜剧片。 “次奥!”我无语地闭上眼睛:“小子,你把方便面都吃完了?” 悟空说:“哦,原来这玩意儿叫方便面啊,真好吃,面条好有弹性,我喜欢!” 磊子快要炸裂了,抓扯着头发怒吼道:“你喜欢也不用一次性吃掉二十袋吧?” 悟空说:“这可不能怪我,厨房里没有面条了,红衣姐跟我说,柜子里有方便面,让我自己煮,然后我就煮啦!” 说到这里,悟空又呼啦啦吸了一大口面条:“嗯,好吃,真好吃,香喷喷,好吃看得见!” “你慢慢吃,噎不死你丫的!”磊子愤愤地说。 我们灰溜溜地退出隔壁房间,看见悟空的吃相,我们一个个狂吞口水。 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我竟然会这么渴望吃上一碗方便面。 “怎么办?”辰十八问。 库俊威耸耸肩膀:“还能怎么办?抱着被子闷头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我们怀着郁闷的心情,饥肠辘辘地回到各自的房间,闷头大睡。迷迷糊糊中,感觉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门口传来库俊威的声音:“九伢子,快起来,出事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舌降 我头晕眼花地爬起来,感觉脑袋就像快要炸裂了一样。 我顶着一双黑色的熊猫眼,站在门口,如同一根霜打的茄子。 “怎么啦?出啥事了?”我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地问。 “穿上衣服,立马赶去彭书记家里!”库俊威对我说。 这个时候,我看见隔壁房门打开,磊子和辰十八也被叫醒了,披上外衣,如同幽灵一样飘荡出来,两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定了定神:“彭书记家?去彭书记家里做什么?” “彭小颖又出事了!”库俊威一边说着,一边当先往楼下走去。 我微微一惊,赶紧穿上裤子,随手抓了件外衣跑出去,心中暗自忐忑:“这彭小颖又出什么事了?不会我们一走,她又自寻短见吧?她的喉咙都已经好了,嗓音也已经恢复了,没有继续寻短见的理由啊?” 我们匆匆忙忙走出别墅大门,库俊威已经发动了汽车。 路虎车射出两道炫目的灯光,就像两把雪亮的刀子,划破黑暗。 路虎车一路飞驰,如同奔腾的骏马,往山下狂奔而去。 车上的时候,我问库俊威,彭小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出,库俊威的表情相当凝重。 库俊威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冷冷说道:“刚才接到彭书记的电话,他说……小颖又失声了!” “什么?!” 我们大吃一惊,睡意也醒了大半,又失声了?! 我们几个彼此对望一眼,脸上写满了困惑,我们这才离开几个钟头,彭小颖怎么又失声了?而且,喉咙里的鬼舌不是已经拔掉了吗?怎么还会失声呢? 面对我们的质疑,库俊威说出一句更令我们颤抖的话来:“彭书记说,彭小颖的喉头上,好像……又长出了一条鬼舌!” 又长出了一条鬼舌?! 我们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隆地咚,已经拔除的鬼舌,怎么还会生长出来? 难道是我们判断错误? 或者是说,我们的治疗方法有问题? 这条鬼舌的可怕程度,还真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们原本以为今晚的几十万挣得十分轻松,没想到表面看似简单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如此棘手。 库俊威说:“大家镇定一点,不要胡乱猜测,等我们赶到彭家,见到彭小颖,看看情况再说吧!”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堵得慌。 路虎车飞驰电掣赶到别墅区,敲响彭家房门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房门打开,彭书记面容焦急地站在门口,跟我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急急忙忙带着我们上了二楼房间。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彭书记的老婆抱着自己的女儿,放声痛哭。 彭书记有些恼怒地喝斥道:“哭哭哭,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别哭了!我把几位大师请回来了,请他们再帮忙看看!” 我扭头看向彭小颖,只见彭小颖脸色惨白,满头都是汗水,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咽喉,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那面可以照出鬼舌的镜子。 “照过了吗?”库俊威指着镜子问彭书记。 彭书记紧咬嘴唇,叹息着说:“照过了!镜面上显现出,小颖的喉头深处,又长出了一条新的舌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库俊威问。 彭书记说:“你们走了以后,小颖她妈妈就留在房间里照顾她,小颖吃了点东西,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安稳觉,结果刚睡下没多久,她妈妈就听见她在痛苦的呻。吟……” 我听得暗暗稀奇,这鬼舌到底是什么来头?拔掉之后居然还能生长? 库俊威拿起镜子,我拿起手电筒,让彭小颖张开嘴巴。很快,我们就在镜面里看见,彭小颖的喉头深处,也就是之前长出鬼舌的位置,竟然又长出了一条崭新的鬼舌。可能是刚刚长出来的缘故,这条鬼舌并没有之前那条鬼舌那么大,只有差不多小手指般的大 小,黑乎乎的,如同蠕动的虫子。 如果不及时清除的话,这条新舌头,很快又会长大。 我看了库俊威一眼,用眼神询问库俊威:“这是怎么回事?” 库俊威面色沉重:“还是先把鬼舌拔除了再说!” 那一瓶子的大红公鸡血已经用完了,幸好那个镊子还没有清洗,上面还沾染着一点鸡血。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库俊威如法炮制,先给彭小颖喂服了一碗符水,然后将镊子伸入彭小颖的咽喉,夹住那条鬼舌,用力一拔,将鬼舌从彭小颖的喉头里扯了出来。 彭小颖大概已经疼得麻木了,张着嘴巴,娇躯哆嗦着,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九伢子,继续照着!” 库俊威随手将那条鬼舌扔进矿泉水瓶里面,然后让我举着手电,继续照着彭小颖的喉头。 鬼舌被拔除,喉头处汩汩冒着血,看上去有些吓人,仿佛喉咙里面,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库俊威像是发现了什么,他让彭小颖忍着点疼,继续伸入镊子,把那镊子插进了血窟窿里面。 “来个人,按住小颖,可能会有点疼!”库俊威说。 “来啦!”对于这种“好事”,磊子绝对是当仁不让的,跟之前一样,又是一个熊抱,将彭小颖死死抱住,彭小颖登时无法动弹。 库俊威猛地将镊子拔出来,一股黑血也随之从彭小颖的喉头深处飚射出来,正好喷了磊子一脸。 磊子满脸讶然,模样狼狈。 彭书记和他老婆吓了一大跳,赶紧冲上来,抱着彭小颖,宝贝宝贝的叫个不停。 彭书记一脸心疼:“我女儿她……她怎么吐血啦?” “没事!那是一些污血而已!”库俊威没有回头,他看着镊子上面夹着的东西,眉头紧锁。 “小颖,你……现在……能够开口说话了吗?”彭书记问。 彭小颖点点头,咳嗽两声道:“好……好多了……” 我举起电筒,照向库俊威手中的镊子,就看见镊子上面,竟然夹着一只蚂蚁大小的虫子。 那只虫子体型很小,外形看上去就像蚂蟥,身上透着一股奇异的血红色。 我一看这虫子,脸色唰地就变了:“这是……蛊虫?!” “不是吧?马来西亚也有蛊门的人吗?”磊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疑惑地问。 库俊威和辰十八对望一眼,问辰十八道:“你觉得呢?” 辰十八摸着唇角的八字胡,沉吟道:“我知道有一种邪术,跟蛊毒很像,而且是从蛊毒里面流传出来的,在东南亚一带十分流行!” 辰十八这话一出口,仿似一道闪电划破我的脑海。 我脱口惊呼道:“降头!” 辰十八点点头:“降头乃是巫道八门之一,九伢子,对于降头,你应该比我们更加熟悉吧?” 其实对于降头门,我也不能说熟悉,只能说有所耳闻。以前的巫道八门里面,其实最开始并没有降头门的,降头属于蛊毒的一个分支,流行于东南亚以及南亚一带,门派中有很多高手,都是当年从蛊门那边过去的,流落异乡之后,自成一派,后来发展出很多 的门徒,声势浩大,竟跟其他七门平起平坐,巫道八门中,这才有了降头门的名号。 泰国、越南、马来西亚这几个国家,是降头门的主要聚集地。 而彭小颖出事的地方,恰恰就是在马来西亚。 由此看来,彭小颖所招惹的那个刘洋君,绝不是等闲之辈,刘洋君自身很有可能就是降头门的门徒。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刘洋君请了降头师,秘密对付彭小颖。 降头术跟蛊毒一样,非常邪门,看来这彭小颖并不是长了普通的鬼舌,而是中了可怕的降头! “那小颖这是中的什么降头?”磊子问。辰十八吹了吹八字胡,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我知道有一种降头叫做舌降,中了舌降的人,轻者喉咙里长满舌头,重者甚至连肚子里都长满舌头,到最后,这些舌头会把五脏六腑全部啃食干净,只留下一 副空空的躯壳!” “别说了!”我赶紧打断辰十八的话茬,这家伙当着彭小颖的面说这些,不是给彭小颖增添精神压力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彭小颖,只见彭小颖满脸煞白,娇躯不停地哆嗦着,面露惶恐之色。 彭书记的老婆更是咚地一声,冲着我们跪了下来:“几位大师,我和老彭就只有这样一个宝贝女儿,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女儿吧!救救我女儿吧!” 彭书记的老婆好歹也是官太太,估计这么多年,从来没向人低过头,求过情,现在为了她的女儿,她可以完全摒弃官太太的光环。我们被彭书记老婆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搀扶着她起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其实她不用恳求我们,我们也会负责到底的,既然接了这笔生意,而且已经收了彭书记给的几十万出场费,我们肯定不可能半途而废。 第五百九十章 库俊威的计划 彭书记让他老婆,带着彭小颖先行离开房间。 我知道彭书记的意思,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到更多的刺激。 彭书记关上房门,走到我们面前,神色凝重地说:“几位大师,我彭某人这一生几乎没有求过任何人,但这一次,我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 库俊威道:“彭书记,我们是平等合作的关系,说‘求’这个字有些严重了!其实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尽力而为的!” “谢谢!谢谢!”彭书记跟我们连声道谢,握着库俊威的手说:“库大师,刚才我听你们说,我女儿……好像是中了什么降头?” “舌降!”库俊威说。 “那……那怎么办?能治好吗?”彭书记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库俊威面色凝重:“我们现在的做法,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解除小颖体内的舌降,必须要追查到降头的源头,也就是追查到给小颖下降头的降头师。找到降头师以后,一般来说,有两种办法。一种是 降头师主动交出解药,另一种是,直接杀了降头师,降头术就会失效!” “小颖是在马来西亚中的降头,也就是说,那个谋害小颖的降头师在马来西亚?”彭书记问。 我点点头:“马来西亚,越南,还有泰国,这几个国家是降头门活动最频繁的地方!” 彭书记急得走来走去,不停地搓着手:“如果是在中国这块地盘上,什么事情都好说,现在事情发生在马来西亚,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库俊威说:“彭书记,你不用着急,我们既然接下这笔生意,就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交代!我只需要你帮忙做两件事情!” “说!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彭书记说。 库俊威说:“很简单的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给我们哥几个,都给弄本护照,第二件事情,给我们弄几张娱乐新闻的记者证,要真实有效的记者证!” “好!都是小事,回头我就给你们准备好!”彭书记说。 库俊威点点头:“小颖喉头里的鬼舌,肯定还会生长出来的!不过,我刚才夹出了里面的虫卵,可以延缓鬼舌的生长速度,小颖应该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 彭书记一边道谢,一边将我们送出别墅。 临走的时候,彭书记跟我们承诺:“如果你们能成功解除舌降,我会再给你们五十万的现金奖励!” 我们谢过彭书记,登上路虎车,一路飞驰着回到半山别墅。 又是一笔百万元的生意到手,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虽然我们昨晚一夜没有睡觉,困得要命,但是我们对待工作的态度还是相当积极的。 回到别墅,我们都来不及吃饭休息,立马召开内部会议,商讨对策。 库俊威的目光扫了一圈,掏出一盒香烟,自顾自地点上一支:“各位,看来这趟马来西亚之行,是势在必行了!” “太好了,我还没有出过国呢!”磊子表现得非常兴奋,那模样就像要出去旅游度假一样。 库俊威敲了敲桌子:“哎,我说磊子,你以为这是一趟美好的旅行吗?这可是一趟随时都会客死异乡的死亡之旅!” 库俊威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但是,库俊威这句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我们远赴马来西亚,没有帮手,没有后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相当于说,我们是去降头门的地盘搞事情,如果不能安全脱身,我们就得死在马来西亚,连尸体都没人帮我们运回中国。 要知道,客死异乡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死,只是想一想,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我们不怕死,但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死在马来西亚算怎么回事? 库俊威吐了个烟圈,斜靠在沙发上:“这次,我并不打算所有人参与行动,目标太多,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我想了想,过去两个人就行了!” 两个人?! 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在座的算上柳红衣和悟空,一共有六个人,到底哪两个人能够胜任这次任务呢? 库俊威的面容隐没在烟雾里面:“之前我们分析过,大致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刘洋君本身就是降头师,她直接给小颖下了降头;第二种,刘洋君请了一个降头师,给小颖下了舌降!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太大,如果刘洋君本身就是降头师,小小年纪,应该不会使出这么复杂的舌降。况且,以刘洋君的性格,只怕早就对小颖下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 所以,我认为,在刘洋君的身边,或者幕后,隐藏着一个很厉害的降头师。 我们这次去马来西亚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藏在刘洋君背后的降头师,然后……干掉他!” 说到这里,库俊威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弥陀佛!”悟空和尚双手合十:“这位施主,你身上好重的杀气!” 磊子问库俊威道:“威哥,你之前不是说过,如果降头师能够交出解药,岂不是更好的一件事情?” “呵呵!天真!”库俊威冷笑着翻了翻白眼:“你觉得能够使出这种邪术的降头师,他能够乖乖交出解药?别天真了!当我们揪出这个降头师的时候,别跟他废话,直接灭了他,便是最好的选择!” “威哥,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之前你让彭书记,给我们弄几张娱乐记者证是什么意思?”磊子好奇地问。 库俊威冲柳红衣扬了扬下巴:“红衣,把你查阅的资料给大家看一看!” 柳红衣给我们一人递了一份文件,文件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刘洋君的介绍。柳红衣说:“这是我从网上查找到的关于刘洋君的资料,自从刘洋君获得星光大道的冠军以后,人气暴涨,顺理成章成为马来西亚目前当红的偶像歌手。而且,她已经签约了一家国际唱片公司,借着这一波 超高人气,趁机推出她的第一张专辑!” “妈的!这贱人谋害了彭小颖,自己却踏上了演艺圈的星光之路,真是够狠辣的!”磊子生气地骂咧着,为彭小颖抱不平。 我的心里,也为彭小颖感到惋惜,原本这一切的光环和殊荣,都是属于彭小颖的,但现在却被刘洋君用不正当的手段夺了过去。我看了看资料,发现刘洋君现在不仅在马来西亚很红,她的名气甚至已经传到了港台和大陆,因为星光大道这档节目,原本就是国际唱片公司举办的选秀比赛,在全世界都拥有很高的收视率。一旦获得这 个比赛的冠军,可想而知,金钱,财富,名气自然是滚滚而来。资料上还有刘洋君的照片,皮肤微微有些黝黑,高鼻梁,五官很立体,混血儿的特征不是很明显,但是脸庞却也生得十分漂亮,散发出一种妖媚的气息,比之彭小颖的清纯,刘洋君更显得狂野不羁,她们 两个完全是不同路子和类型的歌手。 “这妞长得还挺不赖的!”磊子喝了一口冰水,压下了内心的邪火。 悟空和尚放下资料,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眼紧闭,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两道火辣辣的鼻血滚滚而下。 “喂,和尚,你怎么啦?上火呀?”辰十八问。 悟空连连摆手:“污秽!太污秽了!资料上的这位女施主,实在是太不检点了,袒胸露乳,真是有伤风化!” 悟空满脸通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一身正气和严肃。 尤其是他年纪轻轻,却说出这么“老成古板”的话语,再加上他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以及慌张的举动,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和尚,你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求女人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只蝉蛹啊?”磊子带着讥讽的口吻说。 悟空没有理会我们,双手合十,在那里默默念着静心咒。 “哈哈哈!”我们都捂嘴笑了起来,要是让悟空和尚多看两眼,估计他整个人都得燃烧起来吧?库俊威伸手按在资料上面,吐着烟圈说:“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刘洋君不是已经进入娱乐圈了吗?我们扮作两个从大陆过去的娱记,对刘洋君展开采访,这样就能不动声色地接近刘洋君,揪出隐藏在幕后 的那个降头师!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我觉得可行!”柳红衣说。 “可行倒是可行,但有个问题,万一刘洋君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呢?”我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库俊威笑了笑:“放心吧,作为一个歌坛新人,刘洋君肯定会接受中国娱记的采访!这些演艺圈的人不是傻子,他们的经纪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背后的公司更加不是傻子!你想想,马来西亚才多大一丢丢?人口有限,资源有限,娱乐市场非常小,但如果能够打开中国市场,成功登陆中国,这才是真正赚大钱的地方!” 第五百九十一章 抓阄 “我来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吗?” 磊子噌地站起来,双手叉腰,意气风发。 库俊威颔首道:“当然!公司里没有高低之分,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 磊子挥动着双臂,一副正经八百的严肃模样:“我觉得,像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去对付她最为合适!我可以把她扑倒,扑到她怀疑人生!” “滚!” 纸巾盒,茶盅,靠枕,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都朝着磊子飞了过去。 我们刚还以为他真的能够提出建设性意见呢,结果这小子看见目标人物刘洋君性感漂亮,所以才要主动提出前往马来西亚。 “磊子,我可奉劝你一句,玫瑰花很漂亮,很花朵下面却藏着利刺的,你可小心点,不要哪天被扎死了!”辰十八说。 磊子翻了翻鼻孔:“多谢十八哥的关心,不过你还是多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库俊威站起来:“不要闹了!这样吧,我说句公道话,其实这次前往马来西亚,对谁都算不上一件好事。一旦任务失败,很有可能连尸体都没法运送回国,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威哥,我去吧!” 我咬咬牙关,主动站了起来。 “降头门是巫道八门中的门派,相比而言,我比你们更加熟悉降头门!”我目光炯炯地说。 实话讲,我对降头门其实也是没有什么了解,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想主动站出来。 我很清楚,这次的行动十分危险,很有可能有去无回,我不想让其他兄弟冒险,所以我挺身而出。 “如果九伢子去马来西亚,那我一定要去!威哥,你知道的,我和九伢子是金牌搭档!”磊子立马接过话茬。 “不行!”库俊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们的要求。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磊子不满地问。 库俊威说:“这次行动,只派两个人前往马来西亚,你们就这样抢占了两个名额,好像有些不太公平?” “那你想怎么安排?”磊子问库俊威。 “抓阄吧,公平合理,生死各安天命!”库俊威说。 我们彼此对望一眼,赞同库俊威的提议。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谁站出来,谁不站出来,其实都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为了公平起见,库俊威让柳红衣找来四张纸,在其中两张纸上各自画了个圈,另外两张纸没有画圈,一片空白。 然后,柳红衣把四张纸捏成四个纸球,放在桌子中央。 “我先选!我先选!”磊子大咧咧地说。 “好哇!”库俊威倒也大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磊子迟疑了老半天,这才选了其中一个纸球。 “你确定?选好了吗?”柳红衣问。 “选好了!”磊子高兴地点点头,捧着那个纸球走到边上。 “好!选定离手,不可反悔!”库俊威说。 我们一人捧着一个纸球,内心都很坍塌,在拆开纸球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打着鼓,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柳红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家:“揭晓答案吧!” 磊子第一个拆开纸球,嘴角带笑,嘿嘿直乐:“这趟马来西亚,我是去定了,我就不信我会这么倒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也中不了吗?卧槽——” 磊子双手抱头,一脸郁闷,看他这个样子,我们就知道,这小子手欠,还真没抽中。 “我中了!”辰十八高高举起手中的白纸,中央一个圆圈图案十分显眼。 “我没中!”库俊威摇了摇头,摊开白纸,上面一片空白。 我手中的纸球还没完全拆开呢,谜底已经揭晓了,我都不用拆开了,磊子和库俊威没中,那唯一剩下的一个名额,那便是我喽! 抓阄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磊子和库俊威留在长沙,我和辰十八前往马来西亚。 “九伢子,你去什么马来西亚?等以后有机会,你跟红衣一块儿去吧!这次你就把机会让给我吧!”磊子看了看柳红衣,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和磊子那么铁的关系,我当然知道磊子的用意,磊子又不是傻子,他也清楚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他在明知道这次行动很危险的情况下,还要跟我对调名额,这是出于浓浓的兄弟情义。 真正的兄弟,就是天塌下来,我帮你撑着,刀落下来,我帮你挡着。 磊子不想我在马来西亚出现意外,更不想我长眠在马来西亚,所以他主动站出来,想要帮我扛下这份危险。 我能读懂他的眼神,他是在告诉我:“红衣还在长沙,你若是去了马来西亚没法回来,红衣怎么办?你好好跟红衣待在一起吧,让我去!” 我很感激磊子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对磊子也有着深厚的兄弟情义。 难道,我又能做到,让自己的兄弟去代替自己受死吗? 如果是那样,我活着又能安心吗? 所以,我斩钉截铁地决绝了磊子的好意,坚决地说:“不行!这是大家制定的游戏规则!既然是规则,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就得遵守!” 磊子瞪了我一眼:“可是……” “没有可是!”柳红衣也主动站了起来:“在这件事情上,我坚决赞同九伢子所说的,遵守规则!如果不能遵守规则,我们刚才的抓阄又有什么意义呢?” 磊子抓了抓脑袋,回头问库俊威:“威哥,我们每次都是四个人一起行动的,这次为什么不能四个人一起去呢?” 库俊威竖起手指,有条不紊地慢慢说道:“第一,公司这边需要人手,如果这期间又有生意找上门,而我们却没有人手,那不是自砸招牌吗? 第二,马来西亚那边是降头门的地盘,我们四个人一起过去,目标太大,太扎眼了,不容易掩人耳目,容易打草惊蛇; 第三,如果我们全都死在马来西亚,刚刚起步的公司,岂不直接倒闭了? 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乌鸦嘴,说话很难听,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出去的两个人没法活着回来,至少留在长沙的两个人,还能继续把公司维持下去,继续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好!既然威哥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其他好说的!十八,九伢子,你们……一路顺风!”磊子冲我们啪地一抱拳。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彭书记帮我们拿到了护照,以及两本芒果台的娱乐记者证。 芒果台的娱乐节目,在全中国都非常有名气,所以芒果台派出的记者,自然也是娱乐圈最牛逼的娱乐记者,我们有这两张芒果台的记者证当护身符,何愁计划不成? 在娱乐圈里有个传说,但凡想要打开中国市场的明星,只需要登陆一次芒果的综艺娱乐节目,就能在中国燃烧起来。 虽然这话稍稍有些大,但是也足以看出,芒果台在中国娱乐圈的地位。 刘洋君想要进驻中国市场,那就必须接受芒果台记者的采访。 倘若你连芒果台都不买账,那劝你还是别来中国了,芒果台一旦封杀你,你根本就别想登陆神州大地。 我和辰十八也利用这短暂的两三天时间,加紧训练,虽然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很牛逼的娱记,但我们至少也应该显得专业一点,多懂得一些专业的知识,去了马来西亚之后,才不会露馅。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彭书记让人给我们订了两张,前往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机票,而且还是头等商务舱,超豪华享受。 我们带上护照和记者证,库俊威开着路虎送我们去了机场。 临走的时候,库俊威一再叮嘱我们:“凡事不要逞强,见机行事,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尽早撤退,毕竟命比钱重要的多。就算没了钱,有命还能去挣。但要是没了命,挣太多的钱也没有用!” “萧九!”柳红衣走上前来,看了我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给我的手腕戴上一条红色的幸运绳。 我低头看着她:“红衣,这个是……” 柳红衣说:“这是我亲手编的幸运绳,希望能够带给你好运,我等你回来!” 辰十八撇嘴道:“你们两个真是肉麻,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吗?红衣也真是偏心,都不送我幸运绳,你是巴不得我不要回来了是吧?” “去去去,别说这些晦气话!飞机就要起飞了,你们快进去吧!”柳红衣冲我们挥了挥手。 “磊子呢?”我忽然发现磊子好像没有跟进来。 “在车上呢!他说最不喜欢跟人道别,他怕自己会哭,所以干脆躲在车上!”库俊威说。 我笑了笑,心里一阵感动,让库俊威转告磊子:“让他给我冰冻一瓶老白干,我回来的时候喝!” 这是我第一次出国,也是辰十八第一次出国,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话。 我们坐在宽敞豪华的头等舱里,喝着高级咖啡和洋酒,心情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激动,紧张,担心。憧憬,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毕竟,我们即将踏上的,是另一片国土,不再是我们熟悉的神州大地。 第五百九十二章 狗仔二人组 吉隆坡。 马来西亚的首都,一座多元化的国际化大都市。 东方色彩与西方文明,在这座城市里相互交融,相得益彰。 因为有正式的护照和记者证,我们很容易拿到签证。 在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我很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我和辰十八都只能靠自己了。 在这个远离故乡的土地上,我们不仅举目无亲,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我俩戴着帽子,背着相机等机器,一副专业狗仔的扮相。 出了机场,我们上了一辆计程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国际音乐学院。 根据可靠的新闻消息显示,今天晚上,刘洋君应母校的邀请,回学校办一场个人音乐会。 刘洋君现在是明星了,门面上需要做这些公益事业来维护自己的形象。 对于音乐学院来说,他们也需要刘洋君的明星效应,扩大学校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马来西亚国际音乐学院,是马来西亚首屈一指的音乐殿堂,具有非常高的知名度。 有很多华裔歌手,都在国际音乐学院学习和进修过。 站在国际音乐学院大门口的时候,我和辰十八就被恢弘的建筑布局深深震撼了。 音乐学院的建筑充满了浓浓的国际化风格,在国内,像这样漂亮恢弘的大学,还真的很少见到。 音乐学院门口挂着巨大的宣传海报,海报上面是刘洋君获得星光大道冠军的照片。 时间尚早,天色还没有黑,但是音乐学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粉丝,以及各路媒体记者,还有很多全副武装的保安在维持秩序。 那些粉丝来自全国各地,甚至还有专门从国外赶来的,只求能够近距离见刘洋君一眼。他们高举着灯牌,挥舞着后援会的旗帜,大声叫喊着刘洋君的名字,场面热闹而又疯狂。 音乐学院大门紧闭,还没有到入场时间,就连记者也不能进去。 我和辰十八在街道对面,找了一家餐馆,准备先填饱肚子再干活。 我们在家里的时候,还是在网上查阅过关于马来西亚的详细资料。 所以一坐下来以后,我们就点了马来西亚比较出名的酸辣咖喱饭,还有咖哩叻沙,以及肉骨茶等食物。 菜品做得很慢,但是做得都很精致,看上去很漂亮,如果要让我说味道的话,比起中国菜来讲,可能完全没法比较。 辰十八吃得直皱眉头:“妈妈呀,这味道怎么这样古怪?我好怀念家乡的火锅呀!” 我喝了口肉骨茶:“既来之则安之,这才是第一顿饭呢,够你受的!” 慢条斯理的吃完晚饭,各路记者已经开始入场。 我们付了账,背上相机,混在记者队伍里面,一起走进校门口。 对于记者的身份,检查还是相当严格的,我亲眼看见好些个不入流的小报记者,直接被安保人员挡在了外面。 对于外国记者,安保人员还是比较客气的。 我们的记者证都是真实有效的,安保人员很礼貌地放我们进去。 音乐会设在学校的体育场上,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几千上万人坐在体育场里,挥舞着手中的灯牌,荧光棒,高喊着“刘洋君!刘洋君”,那场面,那阵势,确实是震撼人心。 作为记者,我们可以守在距离舞台比较近的地方。 我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辰十八:“哎,我说十八,你好歹还是把相机拿出来,象征性地拍几张照片好不好?我们现在可是狗仔二人组,你能不能显得专业一点点?” 辰十八呵呵笑道:“忘记了!呵呵,忘记了!我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 我和辰十八掏出相机,学着那些记者的模样,象征性地拍了些照片。 大概半个钟头以后,刘洋君闪亮登场,无数的聚光灯就像闪电一样,齐刷刷照在舞台上,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尖叫声,呐喊声,疯狂地嘶吼声,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整个体育场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刘洋君真人,穿着性感的风衣,露出雪白的大长腿,因为她长相妖媚,所以走的是性感狂野路线,一上来就劲歌热舞,又唱又跳。 实话讲,她唱得好不好我听不出来,相比唱歌而言,我更喜欢看她跳舞,舞姿性感有力,充满了一种野性,十分撩动人心。 不少记者趴在舞台边上,对着刘洋君的裙底风光,咔咔咔地拍个不停。 “真是一群好色之徒!”我非常鄙视地骂道。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娱记,但我也知道,这些记者,如果能够幸运地拍到一两张刘洋君裙底走光的照片,那他们就发财了。 我转头看向辰十八,却发现身旁的辰十八竟然不见了踪影。 卧槽,人呢? 我四下一搜寻,赫然发现辰十八竟然冲在最前面,趴在舞台边上,对着刘洋君的裙底闪个不停。 我的额头唰地掉下三条黑线,尼玛,真是丢脸啊!其实,整场音乐会的时间也不算长,也就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刘洋君前前后后可能演唱了十首歌曲,然后声泪俱下地发表演讲,讲述自己对母校的感激之情。并且,还当场现金资助了十多名贫困学生。这 些“善举”都被各路记者拍了下来,明天就会登上各种报刊杂志,新闻媒体,将会进一步的提升和扩大刘洋君的人气。 刘洋君的脸上挂着笑容,她竭尽全力地在舞台上演戏,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广大的歌迷朋友。 其实,无论什么明星,都是戏子,戏演得越好,越能够得到粉丝的支持。 刘洋君背靠国际唱片公司,其经纪团队和炒作团队都是非常厉害的,刘洋君短短出道数月,人气一路看涨,这都是幕后团队的功劳。 只有我知道,刘洋君的脸上戴着伪善的面具,在她的“善良”下面,隐藏的是一颗狠毒的心。 如果简单地让彭小颖失声也就算了,居然狠毒到给彭小颖下了舌降。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来到马来西亚,我就要彻底撕烂刘洋君的面具,让这个蛇蝎女人,曝露在阳光下,接受公众的批判和惩罚。 直到刘洋君退场,辰十八才气喘吁吁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玩高兴了吧?”我斜眼看着他。 辰十八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呵呵笑道:“那小妞儿的美腿真漂亮,我一口气拍了一百多张,晚上回酒店好好欣赏欣赏!” 我皱起眉头:“十八哥,好歹你也是个修道之人,怎么……如此下流不堪?” 辰十八撇撇嘴:“什么叫下流?我们现在是狗仔,这是我们的工作!” “去你大爷的!狗仔就是被你们这种人,把名声搞臭的!”我说。 这个时候,就看见一大群记者,争先恐后地追随刘洋君而去。 几十个安保人员组成人墙,阻挡疯狂的粉丝和记者,保护刘洋君安全退场。 那些记者扛着摄像机,高举着麦克风,就像上前线打仗的士兵,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刘洋君小姐,你什么时候推出第二张个人专辑呢?” “刘洋君小姐,听说你读书时候,就在学校外面傍大款,这是真的吗?” “请问刘洋君小姐,你第一次破。处是在什么时候?” 后面的问题越问越离谱,刘洋君低着头,戴着墨镜,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钻进保姆车。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可能是刘洋君的经纪人,一副很圆滑的样子,给各路记者打着“太极”。 “各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洋君小姐今天太累了,实在没力气接受采访,请大家让她休息休息,下次再接受大家的采访,好吗?”经纪人脸上堆着笑,迅速跳上副驾驶。 保姆车发动,眼瞅着就要驶离人群。 “十八,掩护我!”我对辰十八喊了一声,然后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辰十八圆滚滚的身体,左右撞了两下,将挡在我面前的好几个安保人员,统统弹了开去。 我瞅准机会,成功突破人墙,三两下冲到保姆车前面:“刘洋君小姐!刘洋君小姐!” 啪! 一条粗壮的手臂突然从车厢里伸出来,挡在车门口。 我拍打着车门,不停地狂按相机快门,装作是一个很疯狂的狗仔。 哗啦一声,那条手臂将车门用力关上。 我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了副驾驶的那个经纪人,大声说道:“如果刘洋君小姐想要进军中国市场,请尽快联系我!” 保姆车扬长而去,车窗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任周围的粉丝疯狂尖叫,保姆车也没有半点停留,将那些尖叫声远远抛在后面。 几个安保人员冲上来,对着我推揉了好几下。 这些安保人员,对于我刚才冲破人墙非常生气,如果我是什么恐。怖分子,对刘洋君小姐构成了人身威胁,那他们可是难咎其职。 我没有还手,乖乖跟着他们去了保卫室。我始终牢记自己是个狗仔,一旦还手,那就曝露身份了,到时候在异国他乡,被人追杀和通缉,那可就不好玩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花臂 在学校的保安室里面,我被按在桌子上,就跟审问犯人一样,还用一盏台灯照着我的眼睛。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 几个安保人员围着我,一边对我进行盘问,一边详细检查我的背包,以及我的摄影器材,甚至还检查了相机里的照片内容,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两个钟头,在核实我的记者身份之后,这才放我离开。 其中那个安保队长,长得又黑又丑,体格壮实,竟还是个反。华份子。 临走的时候,很嚣张地指着我的鼻子,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中国人,你最好不要在马来西亚搞事情!” 我装作诺诺唯唯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你个狗日的,我算是记住你的样子了,等我离开马来西亚的时候,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中国人不是随便让人瞧不起的!”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到对街,这才发现辰十八那家伙,竟然坐在对街的餐馆里面吃炒面。 看见我从校门口走出来,辰十八冲我挥了挥手,擦着嘴巴对我说:“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我可真是担心死了,正想说你再不出来,我就只有强行来救人了!” 我看了看桌上光溜溜的餐盘,旁边还放着半支啤酒,没有好气地说:“你这是担心我,准备来救我的样子?” 辰十八一脸正色:“可不是嘛!我准备吃饱一点,救你的时候才有力气战斗啊!” 我翻了翻白眼,在辰十八对面坐了下来,点了一份炒面,一支啤酒。 夜风徐徐,吉隆坡还是很有热带气候的感觉,夜晚坐在街边的感觉很舒服。 辰十八喝着啤酒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呼啦啦地吃着炒面,忙了一晚上,晚饭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 “等!”我头也不抬,说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辰十八疑惑地问。 “等刘洋君主动联系我们!”我喝了口啤酒,将嘴里的炒面咽了下去。 “你不就给了她经纪人一张名片吗?就凭那张名片,她就会联系我们?”辰十八摇晃着脑袋,觉得希望有些渺茫。 我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不出两日,他们一定会联系我们的!” “这么有自信?”辰十八问。我点点头,给辰十八分析道:“第一,马来西亚国家很小,人口很少,音乐市场的价值不是很大,终归到底,在马来西亚出道的歌手,最后都会走出国门,进军海外。而在海外,最大的市场就是中国,他们 不可能舍弃中国这块大蛋糕的!第二,马来西亚有很多华人,刘洋君本身也是一个华裔,她的经纪公司和唱片公司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刘洋君在华人圈更容易出头,所以回到第一个问题上面,刘洋君进军中国市场,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现在中国的娱乐圈已经远赴马来西亚关注刘洋君,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第三,那张名片,可是一张重量级的名片,来自中国娱乐圈最牛逼的芒果台。作为演艺圈的人,刘洋君的幕后团队自然知道芒果台在中国的地位,现在芒果台专门派出记者采访刘洋君,对于刘洋君来说, 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不可能拒绝的。如果得罪我们,就是得罪芒果台,得罪芒果台,就是得罪了中国娱乐圈,于情于理,他们都会主动联系我们,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 “好!听你的,耐心等待!哎,老板,再来一份炒面,一支啤酒!”辰十八毫不客气地说。 我看着他:“怎么?你还要吃?” 辰十八呵呵笑了笑:“不是你说的吗,让我耐心等待嘛!” 吃饱喝足,我们找了附近一家酒店,准备美美睡上一觉。 离开长沙的时候,彭书记给我们说过,这趟来马来西亚,所有的花销都是他全包,我们只需要回去跟他报账就行。 我和辰十八自然也没有跟他客气,入住了一家很上档次的国际大酒店。 酒店里面有泳池,健身房,桑拿,游乐园,我和辰十八一直玩到半夜,这才精疲力竭地回到房间。 辰十八说:“回去以后,我必须跟磊子好好讲一讲我们在这边的生活,估计能让那小子嫉妒死,哈哈哈!” “你还不困么?”我打着呵欠,背靠在床上,看见辰十八还在那里摆弄相机。 “哇呀呀,大长腿,好漂亮!”辰十八盯着相机,亮晶晶的哈喇子几乎都滴在屏幕上面。 我摇摇头,骂了句“下流胚子”,正准备翻身睡觉。 辰十八一边看一边点评:“啧啧,九伢子,你的照相水平很烂啊,看看我照的,全是大长腿,你看你照的都是些什么啊,连男人的手臂你都照,口味好重!” 我已经很困了,还没完全入睡呢,已经扯起了呼噜。 突然,我就感觉我的床狠狠晃动了一下,弹得我瞬间飞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大叫:“地震啦?!” 辰十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地震个鸡毛,是我!” 我回头一看,发现辰十八跳到我的床上,那圆滚滚的体型就像一颗炸弹。 “你跳到我的床上做什么?”我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挡在胸口前面。 辰十八说:“卧槽,我又不非礼你!” “那你想要做什么?”我还是很警惕,我可不想明早起来的时候,感觉屁股疼。 辰十八把相机递给我:“你看这张照片!” “怎么啦?”我接过相机,只见相片上有一条手臂。 我记得当时我冲到保姆车前面,一条手臂伸出来挡在门口,用力关上了车门。 当时我只是一个劲地乱按快门,也不知道拍了些什么照片,没曾想到把这条手臂给拍了进去。 “应该是刘洋君的保镖吧!”我随口说道。 “你不觉得这条手臂有些古怪吗?”辰十八问。 “手臂古怪?!”我疑惑地捧着相机看了半天:“这是人类的手臂啊,有什么古怪的?” “你把照片放大看看!”辰十八将照片放大,指着照片上的手臂说道:“你看此人的手臂,上面有刺青!” 刺青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辰十八会对一条男人的手臂,如此感兴趣? 我仔细看了看,那个男人可能是穿着短袖,露出了半截手臂,通过花纹图案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刺得应该是一个花臂,整条臂膀都有刺青,看上去花花绿绿的,所以叫做花臂。 在刺青里面,刺花臂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刺青已经是当地人生活的一部分,所以身上有刺青的人很多,也很正常,并不会觉得有多么另类。 当然,刺青这种文化,在中国人落后的观念里面,总觉得是一种“社会人士”的象征,其实这是不对的,是对刺青文化的一种亵渎。 “你仔细看这里!” 辰十八的手指按在那条手臂的手腕位置。我定睛看了看,发现在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刺青纹饰中央,赫然刺着一颗三角形的蛇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那颗蛇头是暗红色的,呈三角形,幽绿色的蛇眼迸射出慑人的寒光,蛇信吐露着,看上去 栩栩如生,仿佛那颗蛇头,随时都有可能从手腕里面窜出来,对着你狠狠咬上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颗恐怖的蛇头,我的心里便不知不觉升起一股寒意。 “这颗蛇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我问辰十八。东南亚一带的国家,因为好多都属于热带气候,境内多毒蛇,很多当地人对毒蛇都有一种信仰和崇拜,这种动物崇拜也表现在刺青文化上,在这些国家,很多人都喜欢毒蛇之类的刺青。所以,在我看来, 这个蛇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辰十八说:“出发之前,我在网上查过一些降头师做法的图片,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张照片上面的降头师,在同样的手腕位置,刺着同样的一个红色蛇头图案!” 我微微一怔,随即激动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瞬间秒懂了辰十八的意思,辰十八曾看过降头师的图片,在那个降头师的身上,有着同样的毒蛇刺青。 换言之,这条手臂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毒蛇刺青,那么这条手臂的主人,会不会也是一个降头师呢?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蛇头刺青只是单纯的刺青图案,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在里面。或者是说,刘洋君的保镖跟图片上的降头师,他们选中了同一款刺青图案。但这种概率其实是很低的,很少会有设计师, 在不同的人身上,使用同一款刺青图案。 我赶紧让辰十八上网,在网上搜索有关于降头师的照片。 网络果真是个好东西,包罗万象,片刻之后,辰十八找到了他上次看见的那张照片。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那是一个正在施法的降头师,经过仔细对比,发现降头师手腕上的那个蛇头刺青,无论是位置还是图案,都跟保镖手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样。我们现在虽然不能得出明确的结论,但我们心里多少留了个底,等下次见到刘洋君的时候,一定要多多留意她身旁的那个保镖! 第五百九十四章 经纪人 第二天,我和辰十八还在睡梦中,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前台服务员甜美的声音,普通话说得还挺标准的:“您好,请问是萧先生吗?这里有位自称是刘洋君小姐经纪人的先生,说要找你面谈!” 我一听这话,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翻身爬起:“让他上来!” 撂下电话,我把辰十八从被窝里拽起来。 “别闹,让我再睡会儿!”辰十八扯着呼噜,跟头死猪一样。 “快起来,刘洋君的经纪人来了!”我说。 “真的?!”辰十八猛地睁开眼睛:“嘿,九伢子,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 我和辰十八迅速洗漱了一下,换上记者的扮相,精神抖擞,迎接刘洋君经纪人的到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清了清嗓子:“请进!” 房门推开,从门口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油头粉面的,正是昨天坐在副驾驶上面的那个经纪人。 这些经纪人都是老江湖了,一走进来就跟我们套近乎:“来自中国的朋友,欢迎你们!我最喜欢中国人了,因为我也是半个中国人,我是华裔,祖上是福建那边的,你们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我叫陈平!” 陈平一边说,一边跟我们握手,顺便把烟给我们递上。 “对了,两位大记者吃早饭了吗?”陈平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 经纪人就是这样,需要你的时候,对你好得不得了,不需要你的时候,鸟都不鸟你。 我摆摆手道:“早饭吃不吃都无所谓,咱们先谈正事吧!” 我翘起二郎腿,现在是陈平主动来找我,我当然可以摆点谱,显得高傲一点。 “好好,谈正事!咱们先谈正事!”陈平搓着手,笑呵呵地说。 刘洋君是当红新人,陈平作为她的经纪人,只要把刘洋君的星途给铺平坦了,他就算是傍上了一棵摇钱树,一辈子也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所以陈平现在迫切地需要我们这样的资源。 “陈先生,刘洋君小姐作为星光大道的冠军,受到广泛的关注,现在也是人气爆棚,星途无量,恭喜恭喜!”我点上香烟,跟陈平唠嗑起来。 陈平笑着说:“星途无量还不敢说,那还需要你们这些大记者的推波助澜才行!” 我点点头:“星光大道这个节目,很火,在我们中国也有很高的收视率,所以刘洋君夺冠以后,在中国也是圈了不少粉,陈平先生有没有考虑转战中国市场?” 陈平说:“当然!马来西亚国土面积很小,人口也少,市场经济也不如中国,如果能够进军中国市场,对于刘洋君小姐来说,肯定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我们也迫切期望能够登陆中国!” 我悠悠吐着烟圈:“中国市场广大,确实是有无限潜力,你看之前那些从大马走出来的歌手,最后都在中国市场赚得钵盂满盆,要想在娱乐圈发财,还是得往中国走!” “萧大记者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陈平连连点头。 我笑了笑:“陈先生,你应该知道芒果台在中国娱乐圈的地位吧?” 陈平竖起大拇指:“当然知道!No。1嘛!毫无疑问的!” 我装作一脸骄傲的点点头:“那么,你也应该听说过,要想进入中国市场,第一步要登上芒果台这个江湖定论吧?但凡登上芒果台的明星,一夜之间,就会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这就是芒果台的力量!” 陈平赶紧顺杆而上:“当然!如果有机会,我很期待刘洋君小姐和芒果台的合作!以刘洋君小姐的能力,相信她很快就能在中国打开市场!”“好!陈先生,我很欣赏你的这份自信!”我点点头,抖着烟灰说:“刘洋君小姐最近这么火热,芒果台当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这次特地派出我们这两个资深狗仔,想对刘洋君小姐进行一个全面细致的采访。 回去以后,我们先用这个人物专访试试水,市场反应良好的话,我们很快就会邀请刘洋君小姐前往中国做客!你看怎么样?” “好!好!当然好!”陈平很是激动,一连说了三声好。 “那陈先生回头安排一下,看看刘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我笑眯眯地说。 陈平一拍大腿站起来,激动地说:“有时间!肯定有时间!这样吧,中国有句俗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怎么样?” “可以啊!我们都可以,主要看你们的时间安排!”我耸了耸肩膀。 “行,那就这样定了,就今天晚上吧,我回去安排一下!啊,对了,两位大记者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今晚我定个包间,尽一点绵薄的地主之谊,请两位大记者务必赏脸!” “嗨,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来工作的!”我故意“以退为进”。 “工作归工作,饭还是得吃嘛,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也利于晚上的专访对不对?”陈平笑眯眯地说。 “既然陈先生热情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辰十八抱拳说道。 “好嘞,一言为定,具体位置我待会儿电话告知你们,我先回去安排,咱们晚上见!”陈平冲我们点点头,退出房间。 陈平前脚刚走,后脚辰十八就冲我竖起大拇指:“九伢子,行啊你!没看出来,你的谈判能力还挺强的嘛,居然三两下就把经纪人给搞定了,事情的进展比我们想象中顺利很多呀!” 我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确实,事情的进展比我们预计的顺利许多,今晚上就能接近刘洋君,那个刺着花臂的保镖,应该也会现身吧! 我打了个呵欠,爬回被窝,重新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中午才爬起来。 洗漱干净,我和辰十八出了酒店,好不容易来一趟马来西亚,好歹也要四下逛一逛,玩一玩,领略一下异国风情嘛,要不然回去都没有牛逼可以吹。 我们坐着有轨电车,绕着吉隆坡转了转。 吉隆坡很繁华,经济发展也算不错,不愧是世界级的大都市。 给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吉隆坡的地标建筑,双子楼! 高达四百多米的双子楼,犹如两把利剑,直至苍穹,气势磅礴,令人望而生畏。 很多游客都在双子楼前面合影留念,我和辰十八也照了一张合影,然后乘坐电梯,登上双子楼看了看。 之后,我们还去逛了逛国家天文馆,湖滨公园,以及国家皇宫之类的地方,吃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食物,一天的时间很快晃晃悠悠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接到陈平的电话,他问清楚我们所在的位置,让我们不要到处乱跑,马上安排专车去接我们。 我们乘上保姆车,保姆车将我们送到了吉隆坡当地一家很豪华的餐厅,餐厅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一看这里就是达官贵族聚会的地方。 陈平站在餐厅门口迎接我们,然后将我们带入了包间。 这是一间非常豪华的包间,所有的灯饰都是水晶制作的,十分耀眼,凸显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气氛。人生的境遇就是这样奇妙,也许在这之前,刘洋君还在贫民窟的温饱线上挣扎,还为了吃一顿饱饭而发愁,但是摇身一变,一夜成名以后,出入的就是这种只有达官贵族才能来的豪华酒店,吃的食物都是 各地的奇珍异宝,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包房里除了我和辰十八以外,只有四个人。 陈平,刘洋君,还有一个生活助理,以及一个贴身保镖。 刘洋君坐在中间,左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右边坐着一个面色冷峻的男人。 陈平跟我们做着介绍:“这是刘小姐的生活助理,你们叫她阿莎就可以了!这位是刘小姐的贴身保镖,他叫符龙!” 阿莎长得很甜美,很有日系少女风的感觉,穿得也很性感。 马来西亚气候很热,这里的女孩子衣着打扮都很开放。 辰十八的眼睛老是在阿莎的身上打着转转,然后不露声色地走过去,挨着阿莎坐了下来。 陈平挨着那个名叫符龙的保镖坐了下来,我坐在陈平和辰十八的中间,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着符龙。 我飞快地打量了一眼符龙,符龙长得并不强壮,相反地,还有些瘦弱,黑黑瘦瘦的,容貌也不是很出众,穿着一件白衬衣,透过衬衣,能够隐隐看见,符龙的整条右臂都是花臂。 符龙的左耳朵上,还戴着一个金色的耳环,看上去有些另类。 最奇怪的是,符龙脖子上戴着的项链,竟然是一条骷髅项链,上面全是一个个指甲大小的骷髅头,造型还有些吓人。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按照常理来讲,那些明星的贴身保镖不都是高高壮壮,而且长相也很帅气的肌肉男吗?为什么刘洋君聘请的保镖,竟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瘦小汉子?看这男人的小身板,估计能被辰十八给压死?他凭什么能够成为刘洋君的贴身保镖呢?”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两面三刀 “这两位,是来自中国芒果台的大记者,今晚,两位大记者,将对刘洋君小姐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人物专访!”说到这里,陈平回头跟刘洋君使了个眼色:“刘洋君小姐,以后进军中国市场,还需要两位大记者 的鼎力支持呢!” 刘洋君施施然站起身,同我们握了握手,她的小手很光滑,摸起来就跟果冻一样,很舒服。 刘洋君眉眼含笑,低胸衫露出一大片丰韵的胸部,十分惹火。 我只看了一眼,赶紧把视线移开,一颗心咚咚咚地狂跳不已,心中暗道:“这女人真是迷人的妖孽啊!” 刘洋君娇笑着对我们说:“还请两位大记者,多多关照小女子!” 辰十八紧紧握着刘洋君的手,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刘小姐放心,芒果台在中国娱乐圈的地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只要有我们帮助你,相信你很快就能打开中国市场!” 说到这里,辰十八还装作很绅士的模样,低头在刘洋君的手背上轻轻落了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刘洋君嘻嘻娇笑着,脸上满是欲拒还迎的笑容,全然没有一丝恼怒之色。 我暗暗思忖,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混娱乐圈的料,女人要想混娱乐圈,就要懂得逢场作戏。 这个刘洋君,绝对是那种为了上位,可以任意接受潜规则的女人。 如果今晚我和辰十八,对她有所想法的话,估计也不是难事。 刘洋君坐回座位,嘴角含笑,娇滴滴地看着我们,那双眼睛还真是勾魂。 陈平对刘洋君身旁的那个贴身保镖说:“符龙,你倒是跟两位远道而来的大记者问声好呀!” 符龙双手合十,依然是面无表情:“你们好!” “你好!你好!”我笑眯眯地伸出手,表面看上去是想跟符龙握手,其实是想试探试探符龙。 谁知道,符龙根本不为所动,他也不伸手,一副冷傲的模样。 陈平看见场面有些尴尬,赶紧打圆场说:“符龙他就是这样,不爱说话,也不会跟人打交道,请二位见谅!见谅!” 我悻悻地收回手,呵呵笑了笑:“没事!没事!这才是保镖的职业素养嘛!有个性!我喜欢,呵呵呵!” 陈平邀请我们坐下,对助理阿莎说:“赶紧去安排上菜,别让两位大记者饿着了,咱们边吃边聊!” 阿莎亲自出去跟领班打了声招呼,丰富的菜肴很快送了上来,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陈平让符龙拎出一瓶白酒,准备给我们倒酒,却被辰十八伸手拦住了:“哎,且慢!且慢!不好意思,我们不喝酒的!” 辰十八回头跟我对视了一眼,我明白辰十八的意思,不能随便喝符龙递过来的东西,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酒里下降头? 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符龙就是降头师,但出门在外,还是要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 陈平疑惑道:“怎么?你们不喝酒?我白天去酒店房间,还看见你们的床头柜上放着啤酒罐呢!来来来,喝上!喝上!” 我竖起手掌道:“陈先生,我们芒果台有明确规定,在工作时间,是不能沾酒的!见谅!” 陈平说:“这是晚饭时间,哪里是工作时间?再说了,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你们喝酒呢!” 我笑了笑:“陈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作为业内的资深记者,如果都没有自己的行为操守,那怎么行呢?再说了,吃完饭我们就会对刘洋君小姐进行采访,要是喝了酒,待会儿怎么工作呢?” 陈平放下酒瓶,竖起大拇指:“难怪二位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芒果台的首席记者,这样的职业操守真是令人佩服!吃菜!多吃菜!” 席间,我假装不经意地瞄了符龙两眼,发现符龙很少动筷子,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绷着那张脸,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我真想一鞋拔子拍在他的脸上。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还是相当的融洽。 刘洋君的烟瘾很大,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她自己竟然一人抽了半包烟,一直在那里吞云吐雾,抽烟的姿势和动作,十分老练。 我随意问道:“刘小姐,你突然间从大学生变成前途无量的超级红歌星,心里是什么感觉?” “感觉?!”刘洋君吐着烟圈,冷笑两声:“除了累,就没有其他感觉了!那些粉丝就像苍蝇一样,成天围着你转,一个个跟没事做的傻逼一样,看着就烦……” 刘洋君可能喝了两杯酒,喋喋不休吐着苦水,陈平大概觉得刘洋君说的有些过了头,赶紧咳嗽两声,阻止刘洋君继续说下去。 陈平举起酒杯,跟我们赔着笑脸:“刚才那段话,都是刘小姐的酒话,还望两位不要写入报道里面!” 我笑了笑:“放心吧,我们懂得!”我面上虽然在笑,心中却在暗骂,妈的,这些明星果然是明里暗里两种嘴脸,表面上跟那些粉丝示好,大把大把忽悠那些粉丝兜里的钞票,转过背却骂支持自己的粉丝是傻逼,这种明星的道德素养,还真 是低到极致!但是,像刘洋君这样两面三刀的明星,却不在少数! 话又说回来,现在的脑残粉确实挺多的,就像刘洋君说的那样,那些粉丝成天没事做吗?不用上班吗?到处跟着明星追,有时候想想,这种人也确实挺傻逼的。 吃完晚饭,我们乘坐观光电梯,上到餐厅顶楼。 餐厅顶楼是一个豪华的咖啡厅,非常适合进行访谈。 我们在一个包间里面,开始了我们的采访。 我和辰十八掏出录音笔,照相机等设备,搞得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刘洋君喝了酒,脸颊绯红绯红的,半敞着衣衫斜靠在沙发上,雪白的长腿曝露在外面,更显性感撩人。 我悄悄用手肘撞了辰十八一下,低声说道:“开工了!” 辰十八这才把目光从刘洋君的大腿上,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我们掏出笔记本,按照笔记本上准备好的话题,跟刘洋君进行详谈。 我们从刘洋君小时候开始聊天,一直聊到她是如何走红的。 刘洋君从头到尾跟我们描述的,是一个励志女神的故事。 她说自己出生在贵族家庭,从小学习音乐,但是她的身上却没有贵族小姐的那种坏脾气,反而认真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际音乐学院,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眼中,她优秀漂亮,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刘洋君一直跟我们夸夸其谈,她编造的这些人生经历,估计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刘小姐,你的人生经历确实非常的阳光美丽,但是我们怎么听说,你并不是出生在贵族家庭,而是出生在吉隆坡的贫民窟呢?”我微笑着看着刘洋君,有意识地想要撕掉她虚伪的外衣,我最讨厌这种装逼 装到忘记祖宗的人。 刘洋君听到我的提问,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重重地放下咖啡杯:“一派胡言!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些谣言,是因为那些人嫉妒我,所以散布出来的!” 辰十八笑着说:“刘小姐不用激动,我们只是问问而已!” 刘洋君皱眉道:“你们能不能换一个别的问题?” “当然可以!”辰十八清了清嗓子:“我相信刘小姐对彭小颖这个人,应该不太陌生吧?” 当辰十八提到“彭小颖”三个字的时候,我注意观察刘洋君的表情,立马发现刘洋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符龙,最后又投向她的经纪人。 陈平出来帮忙打圆场:“这件事情,刘小姐不太想说!两位大记者,换个话题如何?” “好吧,既然刘小姐什么都不想说,那我们的采访到此结束吧!十八,我们走!”我一边说着,一边佯装生气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我这招“以退为进”立马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陈平看见我们准备离开,顿时着了慌,赶紧伸手拦住我们,对我们赔着笑脸说:“二位,再坐一坐!再坐一坐!” 陈平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塞进我们的手里,感觉那红包还挺厚实的。 陈平不敢开罪我们,刘洋君进军中国市场,需要我们的炒作和帮助。如果我们回去,给刘洋君乱写一通,恐怕刘洋君永远都别想踏上中国的土地。陈平很清楚,我们掌握着刘洋君的生杀大权,把我们伺候好了,我们回去进行一系列的炒作吹捧,把刘洋君的人气炒作起来,为她进军中国市场铺路。但要是惹我们不高兴了,我们回去大放刘洋君的黑料 ,不说别的,就把她说粉丝是傻逼的那段戏码宣告天下,就足以让刘洋君身败名裂。 在陈平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和辰十八才假装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看在陈先生的面子上,我们就再坐一坐吧!”我说。陈平冲我们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第五百九十六章 窃听 我们重新坐了下来,陈平走到刘洋君面前,跟刘洋君嘀咕了几句,刘洋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不过她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这个时候,符龙提着一瓶红酒走过来,放在我们面前,客客气气地说:“二位辛苦了,喝点红酒,调节下心情!” 嘿,奇了怪了,刚才一脸冷酷的符龙,此时却懂得主动给我们送酒,这个反常的举动让我们不得不起了戒心。 我想到了一句俗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而且,我还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彭小颖说过,她在跟刘洋君喝了两杯红酒之后失声的,难道这符龙又想故技重施,在酒水里给我们下舌降吗? 符龙也不问我们愿不愿意喝,直接拧开酒瓶,给我们倒在高脚杯里面。 符龙说:“这可是法国原装进口的高档红酒,马来西亚总理最爱的一款酒,在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 符龙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他越是想要引诱我们喝这酒,我们越是不为所动,随手把高脚酒杯放到边上,对刘洋君说道:“刘洋君小姐,继续我们的访谈吧!” 刘洋君点点头,点燃一支烟,烟火映照着她的脸,哪里有半点贵族小姐的气质?满满都是风尘气息。 “你们刚才所说的什么彭小颖,呃,我不太熟悉!”刘洋君矢口否认她跟彭小颖之间的关系。 刘洋君否认得这么彻底,使我们愈发怀疑,刘洋君这是在故意撇清嫌疑。“刘小姐,你要清楚,我们做八卦新闻的,一定要找噱头进行炒作,我们分析过,你跟彭小颖之间的竞争关系,就是最好的爆点,绝对能够引起娱乐圈的热门话题,所以我们希望在这件事情上面多下工夫, 把你给炒作起来,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我装出一副资深娱记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说道。 刘洋君说:“好吧,我可以透露给你们一些事情,但是你们回去以后最好不要乱写!” 我点点头:“刘小姐,这个你放心,职业操守我们还是有的!” 刘洋君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吧,我跟彭小颖真的不是很熟!” “不熟?听说你们还住在同一间宿舍呢!”辰十八说。 刘洋君尴尬地笑了笑:“虽然住在同一间宿舍,但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虽然住在一起,但彼此间没有什么往来!” “那你跟彭小颖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好?这个就是爆点!”我抓住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 刘洋君嘟囔着嘴巴道:“哼,彭小颖那个人,心机很深的,而且又很冷傲,听说她家里是当官的,在学校里趾高气扬,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我很看不惯她,所以跟她没有什么交集!” “彭小颖也进入了星光大道的冠军争夺赛是吧?”我问。 刘洋君说:“是的,听人说,为了争夺冠军,她家里在背后砸了不少钱!呵呵,她以为这里是中国,有钱就可以只手遮天,操作黑幕吗?” “据消息说,彭小颖本来是很有希望争冠军的,结果在冠军赛的前几天,她好像突然失声了是吧?”我追问道。刘洋君怔了怔,随即冷笑两声:“失声?!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整个比赛我跟她都没有任何的交集。我也不知道她突然退出的原因是什么,反正我这里收到的消息,说是彭家好像幕后的打点没有到位,彭 小颖夺冠无望,所以选择了退出,这样要亏得少一点!” 我心中暗自冷笑,这个刘洋君果然是个滑头,居然编出这么多的故事,她做什么歌手,她才应该去做娱记吧! “刘小姐,你仔细想一想,确定你跟彭小颖没有任何的交集?”我直勾勾地看着刘洋君。 刘洋君咬了咬嘴唇,硬撑道:“没有!” “但我却收到消息,说在冠军赛之前,你好像邀请彭小颖吃过一顿饭吧,说想跟彭小颖缓和感情!”我说。 刘洋君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这个时候,我察觉到,符龙的眉角也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刘洋君呵呵笑道:“荒谬!真是荒谬!我怎么可能邀请彭小颖吃饭?我还主动提出跟她和好?这种谣言,编造得简直侮辱智商!”“彭小颖是中国人,所以彭小颖在国内的人气其实还蛮高的,在彭小颖突然失声退赛以后,中国坊间都出现了很多的传闻,其中有一个传闻传得很厉害,说是彭小颖被人陷害,中了什么什么降头术!”辰十 八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当辰十八从嘴里吐出“降头术”三个字的时候,刘洋君和符龙同时变了脸色。 刘洋君还没开口说话呢,那个符龙却冷笑起来:“降头术?这种鬼话你们也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降头术这种东西吗?” 刘洋君掐灭烟头:“呵呵,你们中国人,就是喜欢编故事!” 我淡然笑了笑:“这种荒谬的传闻我们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听闻马来西亚一带的降头术很出名,所以有些传闻,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符龙说:“二位都是资深的娱记,相信你们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作为刘洋君小姐的贴身保镖,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诽谤和欺负刘小姐!” “任何人”三个字,符龙咬得很重,他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从我和辰十八的脸上划过去。 “刘洋君小姐需要休息了,我送送二位吧!”符龙说。“不用!我们打个车就回酒店了!”我们拒绝了符龙的“好意”,起身跟刘洋君握了握手:“刘小姐,非常感谢你能接受我们芒果台的访谈!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们肯定会好好炒作和包装你的,请你相信我们 芒果台的能力!” 刘洋君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有劳二位!” “不客气!希望以后能够紧密合作!”我们同陈平握了握手。 “紧密合作!紧密合作!”陈平一个劲地点头。 我和辰十八离开咖啡厅,乘坐计程车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我和辰十八一人喝了一支冰冻啤酒,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自己才能够放心食用。 这降头术跟蛊毒一样,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什么时候被下了降头都不知道,令人防不胜防。 辰十八放下酒瓶,冷笑着骂道:“那个刘洋君,脑子精着呢,满嘴跑火车,说起谎话简直面不改色心不跳,看来是深韵此道的老手了呀!” “十八,你觉得那个符龙怎么样?”我问辰十八。辰十八说:“呵呵,我又不是傻子,可是那符龙却把我们当成了傻子,他太不会演戏了,真的,之前为了避免曝露身份,就在那里装冷酷,不说话。后来可能对我们起了戒心,想要谋害我们,于是又变得十 分热情,主动给我们倒酒,这前后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没有鬼才怪呢!” 在辰十八说话的时候,我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其实那不是盒子,而是一个神秘的仪器。 “这是什么东西?”辰十八问。 “监听器!”我笑了笑:“这不是狗仔队的必须装备吗?” 刚才在餐厅里吃饭出来的时候,我便不声不响地把一个窃听器贴在了刘洋君的手提包下面,那个窃听器跟面前这个监听器是一体的,打开这个监听器,就能够听见那边传来的对话。 一阵音频的波动过后,监听器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冲辰十八竖起手指,示意他保持安静。 很快,监听器里面传来一阵娇喘声,然后就是粗壮的喘息声,再然后就是很有节奏的啪啪声响,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刘洋君疯狂的叫喊声,那声音痛苦中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愉悦。 我和辰十八对望一眼,刘洋君风情万种的叫喊声令我们面红耳赤,虽然我和辰十八没有亲眼所见刘洋君在做什么,但是我们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个风骚的女人,现在正在行那男女之事。 辰十八一张圆滚滚的脸庞,已经红成了烧饼,他呵呵咧嘴傻笑:“真好听!真好听!不愧是唱歌的!” 我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样猥琐?” 辰十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妈的,没想到刘洋君竟然是这样一个风骚的小娘们!” 我托着下巴说:“嘘,别闹,你仔细听听男人的喘息声!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吗?” 辰十八抱着监听器,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好像是……符龙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发现了刘洋君和符龙苟合的这个秘密,整件事情已经变得明朗化。 “真是一对狗男女!”辰十八一边骂咧着,一边捂着裤裆站起来:“那个……呃……哎呀……喝了酒……涨尿了……上趟洗手间!” “滚蛋吧!”我头也不回地骂道:“你别在卫生间里面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辰十八躲进卫生间,我一个人坐在监听器前面,咕咚咚连喝了三支冻啤酒,才把体内的那股邪火给硬生生压制下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 跟恶魔做交易 前前后后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那边的喘息声终于渐渐趋于平静, “不错,很赞,呵呵呵!”符龙阴冷冷的笑声骤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半晌,都没有刘洋君的声音。 符龙的声音又响起了:“你怎么不说话?” 刘洋君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能不能别再这样下去?我求求你,这是最后一次好吗?” “呵呵!”符龙的口吻里带着嘲弄:“刘洋君小姐,你是想要过河拆桥吗?” 刘洋君说:“不!我不是过河拆桥!我也满足了你这么多次……” “闭嘴!”符龙粗暴地打断了刘洋君的话茬,很快,就听见那边传来刘洋君痛苦的呻。吟声,像是正在经受符龙的折磨。 符龙发出变态的笑声:“你这样漂亮的可人儿,我才玩几次,怎么能收手呢?” 我和辰十八对望一眼,眼神充满疑惑,这符龙不是刘洋君的贴身保镖吗?怎么符龙把刘洋君吃得死死的?听这两人的对话,他们之间,好像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 “那……那你到底怎样才肯收手?还要几次你才满足?”刘洋君尖声喝斥道,听得出来,她已经受够了符龙的“压迫”。 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是符龙吁气的声音,应该是符龙正在吞云吐雾。 符龙冷冷说道:“呵呵,我要你陪我一辈子!” “不!绝不可能!我不爱你,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这样吧,我给你钱,我现在有钱了,给你一笔钱,你离开我好吗?”刘洋君的声音带着哀求。 “钱?我不需要钱!”符龙的回答倒挺直接。 “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要钱?有了钱,你就可以去玩更多的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为什么要缠着我?呜呜呜,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刘洋君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但是面对痛哭流涕的刘洋君,符龙好像不为所动,口吻冰冷的令人生寒:“刘洋君小姐,你跟我之间是有协议的,当初你请我帮你对付那个彭小颖,让你走上歌坛,成为明星。而我帮助你的代价,就是你的 身体。这个不是我逼你的吧?现在帮你搞定了彭小颖,你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钱财滚滚流入腰包,一下子野鸡变凤凰,你想要翻脸不认账了吗?” “妈的!果然是他做的手脚!”我愤然一拍桌子,差点把监听器都摔在地上。 听闻这对狗男女的对话,我和辰十八自然也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对付彭小颖,不让彭小颖夺冠,刘洋君不惜献出自己的身体,请来符龙帮忙对付彭小颖。符龙给彭小颖下了舌降,令彭小颖失声退出星光大道,帮助刘洋君获得了冠军。刘洋君也因此有机会步入歌坛 ,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但是在成名以后,刘洋君却想要摆脱符龙这个贪恋她身体的恶魔。 说实话,对于刘洋君这样的女人,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同情。 这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就得自己去承受。 为了上位,为了成名,刘洋君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跟恶魔做交易,这怪得了谁呢?怪得了符龙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贪恋,是自己的贪婪和歹毒,把自己亲自送到了符龙这个恶魔的手中。 现在刘洋君有钱有名,而且青春靓丽,符龙只要紧抱着刘洋君这棵摇钱树,生活根本不用发愁,他怎么可能舍得松手呢? 我真替那些粉丝捉急,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被这样一个面相猥琐的降头师,恣意玩弄和亵渎,他们的心里会是怎样一种感觉?还会把刘洋君当成偶像来崇拜吗? 我知道刘洋君为了夺冠做了手脚,但是没想到刘洋君为了上位,居然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人无耻,则无敌,出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真的可以随意地丢掉尊严,丢掉人格吗? 爹妈给你身体,是让你好好活着,你却拿爹妈给的身体去跟恶魔做交易,正应了那句话:“不作死不会死!”刘洋君一直在哽咽,符龙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显得十分烦躁:“闭嘴!你给我记住,你能有今天,全是我给予你的!如果没有我帮你搞定彭小颖,你能获得冠军吗?如果你不能获得冠军,你会成为超级红歌 星吗?你会住着豪宅,开着豪车吗?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而你,还是继续像臭老鼠一样,生活在那臭气熏天的贫民窟吧!” 刘洋君渐渐停止了哭泣,符龙这番话,就像子弹一样,击中了刘洋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贫穷,是刘洋君最致命的弱点,她害怕贫穷,害怕回到贫民窟,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相比贫穷,她心甘情愿选择屈服于符龙的淫威。符龙这人其实很有心机,在震慑住刘洋君以后,符龙又开始威胁刘洋君:“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你最好乖乖听我话,不要惹我生气,否则的话,呵呵,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彭小颖失声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到那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不!我不要——”刘洋君果然被吓唬住了,失声叫喊起来。 符龙呵呵淫。笑道:“我的小乖乖,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难道你不想成为超级红歌星吗?难道你不想站在世界级的舞台上面吗?我会帮你对付,一切你想要对付的人!” 刘洋君不再说话了,看样子她已经默认了符龙的说法。 紧接着,那边传来咕咚咚倒水的声音,符龙发出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然后重重地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那两个从中国来的狗仔,你怎么看?”符龙突然问。 我和辰十八突然听见符龙提到我们,于是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怎么看?不怎么看!仗着是芒果台的资深娱记,觉得自己多牛逼似的,其实在我的眼里,他们就是两个傻逼,也不知道陈平怎么会看上他们?尤其是那个蓄着八字胡的死胖子,色眯眯的,一直盯着我看, 还趁机揩油,要不是陈平在那里,我早就一巴掌扇他脸上了!”刘洋君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这女人真是两面三刀,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客客气气,笑脸相迎,一转过背,就在背后这样骂我们,真是个臭三八! “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是在骂我吗?”辰十八问。 我强忍着笑意,反问道:“你说呢?” 辰十八点点头,瞳孔里瞬间燃烧起熊熊怒火:“好像是在骂我!妈的,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叫我死胖子!” “哈哈哈,不过她骂你是个色狼,我觉得很正确!”我说。 辰十八撇撇嘴道:“嘁,她是没有见过磊子那种人,那才是真正的色狼!” “那两个恐怕不是普通的娱乐记者!”符龙说。 我和辰十八心里咯噔一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符龙又说:“从他们一进入包间开始,我就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我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息,绝不是普通人的气息!” “那他们是什么人?”刘洋君紧张兮兮地问。 符龙沉吟了片刻:“他们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有可能是警察,也有可能是彭家请的人,专门到马来西亚调查彭小颖失声的真实原因!” 我心中暗道:“这个符龙还真是厉害,心思的缜密程度,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更胜一筹!” 刘洋君:“冲着我来的?怪不得,话里话外都在问我关于彭小颖的事情,幸好我聪明,什么都没有透露!” 符龙说:“他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刘洋君冷冷说道:“他们两个外国人,能在马来西亚翻起什么波澜?想要调查我?他们还嫩了点! 符龙说:“不能轻敌,这两人脑袋贼精,没那么容易对付!如果没点本事,也不敢前往马来西亚!” 刘洋君迟疑片刻:“那……龙哥,帮我解决掉他们吧,以绝后患!” “这个妖艳贱货!”我和辰十八恨声骂道。 刚才刘洋君还在乞求符龙放过她,现在请求符龙出手杀人,又口口声声龙哥龙哥的叫着,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符龙说:“其实我刚才已经对他们下手了,我在红酒里面下了玻璃降,没有想到,那两个混蛋竟然滴酒不沾,完全不上当,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红酒里面有问题!如果他们知道红酒里有问题,说明他们早 就怀疑上我了,但又一直不动声色,来的是两个高手啊!” “龙哥,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刘洋君略微有些焦急起来。符龙恶狠狠地说道:“我的降头术出神入化,无形无色,我就不信他们每次都能躲过!华人圈里有句俗语,‘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哼,马来西亚是我的地盘,我让他们跪着他们就不能站着,我让他们 死,他们就没法活!” 符龙这番话说得“豪气冲天”,我和辰十八盛怒异常,差点把监听器都给砸了。 “妈的!这符龙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区区一个降头师,他以为他是谁呢?”辰十八双手叉腰,踮着脚尖,指着监听器破口大骂。我面色冷峻:“看来我们得提前动手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好像真被人给看扁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飞头降 事情现在已经水落石出,我们通过监听器,清楚地听到符龙和刘洋君的对话,确定符龙就是谋害彭小颖的凶手,而刘洋君则是幕后的指使者。事情跟我们所推测的差不多,刘洋君为了夺得星光大道冠军, 用身体做交易,请符龙除掉了彭小颖这个最大的威胁。 此时此刻,这对狗男女正在刘洋君的豪宅里面缠绵呢,我们也不用再装什么狗仔了,是时候给这对狗男女一点颜色看看了。 我给陈平打了个电话,随便忽悠了他几句,说明天去刘洋君家里,给她补充一些采访的内容。陈平还夸赞我们非常的敬业,有劳我们费心了,我很轻松就从陈平嘴里得到了刘洋君的住宅地址。 我和辰十八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电视里突然插播一条新闻。 本来我都没有在意的,忽听辰十八说:“咿,这不就是我们刚刚吃晚饭的地方吗?” 辰十八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看了看电视里的新闻,脸色登时就变了。就在我们刚才采访刘洋君的顶楼咖啡厅,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偷喝了两杯客人留下的高档红酒,结果当场横死,死因十分古怪,法医在他的肚子里,发现了大量的玻璃残片,那些玻 璃残片就像利刺一样,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失血过多而死,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只玻璃刺猬。 警方初步怀疑,服务生很有可能死于邪恶的降头术,目前已经对此案全面展开调查。 看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叫庆幸,妈的,服务生横死的那个包间,不正是之前我们所坐的位置吗?而桌子上的那瓶高档红酒,分外显眼!当时符龙主动给我们倒酒的时候,我就觉得符龙的举止很反常,所以坚决不喝他递来的任何东西,结果那红酒里面,还真的被他下了降头。我们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那贪嘴的服务生却就倒霉了,可能是 他看见桌上的两杯红酒没人喝,倒了也是浪费,这么好的红酒,不如自己尝尝味道吧,结果这一尝,把自己的命都尝没了。我突然想起刚才在监听器里面所听见的,符龙说他在红酒里下了个玻璃降,看来那个悲催的服务生就是中了玻璃降而死,这降头简直比蛊毒还要诡异,服务生喝下两杯红酒,肚子里竟然长满玻璃,实在是 让人匪夷所思。 一个无辜路人的惨死,更激起了我心中的愤慨。 像符龙这样作恶多端的降头师,留在世上就是一个祸害。 今夜,我和辰十八就要为民除害。 我们离开酒店,拦下一辆计程车,前往刘洋君所居住的豪宅。 这是吉隆坡市里有名的别墅区,跟城市另一边的贫民窟形成鲜明对比。 富贵与贫穷总是相辅相成,越是富贵的地方,越是伴随着极端贫穷。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明星!” 看着面前一幢幢漂亮的英伦风别墅,我和辰十八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红色的屋顶,米白色的房屋,绿树成荫,豪车成群。 徐徐晚风拂来的,也是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 在这之前,刘洋君还生活在臭虫遍布的贫民窟,然而一夜成名以后,刘洋君摇身一变,立马从灰姑娘变成了白雪公主,住进了美轮美奂的城堡里面。 人都是贪婪的动物,在这样的条件诱惑下,刘洋君肯定会对彭小颖下毒手。 尤其是刘洋君这种从贫民窟出来的孩子,她拼尽一切,都不愿错过这种翻身的好机会。 别墅区戒备森严,有很多的警卫巡逻。 辰十八做了两道符,在我和他的额头中央一人贴了一道符。 辰十八施展了一个障眼法,贴上符,暂时熄灭人体的天命灯,整个人就像隐形一样,别人根本就看不见你,这就是茅山术里面经常用到的隐身术。 但是,这种隐身术非常耗费法力,施法者的修为不同,隐身术的时长效果也是各不相同。修为越高的道士,施展隐身术的时效越长。相反,修为越低的道士,施展隐身术的时间就越短。 我问辰十八的修为,能坚持多长时间的隐身? 辰十八左右手指交叉,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个十字架。 我满含赞赏的眼神,点点头:“嗯,能坚持十分钟,挺厉害的嘛!” “什么十分钟?”辰十八翻了个白眼:“十秒钟!” “What?”我一脸愕然:“我那么信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别闹!”辰十八正色道:“我算了算,十秒钟的时间,我们从街道对面跑进别墅区大门,应该足够了!只要进入了别墅区,就没有人警卫会拦截我们了!” “好!开始吧!”我冲辰十八点点头,扭了扭脚脖子,准备百米冲刺。 辰十八默念了两句咒语,猛地睁开眼睛,大喊一声:“跑!” 我和辰十八飞身而出,朝着别墅区大门快步跑去,我们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十……九……八……七……” 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一辆高大的越野车驶入小区。 我和辰十八飞身扑过去,挂在越野车的屁股后面,越野车一溜烟冲进别墅区,顺便把我们带了进去。 驶入别墅区,我和辰十八找了个机会跳下越野车,辰十八扯掉额头中央的黄符:“扔了吧,已经失效了!” 我和辰十八按照门牌号,一幢洋楼一幢洋楼的寻找过去。 终于,我们来到刘洋君的洋楼门口。 我对照了一下门牌号,冲辰十八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我们绕着洋楼走了一圈,发现二楼的卧室里面,亮着昏黄的光亮。 辰十八指了指那间卧室:“他们在卧室里面!” “爬上去,杀他一个出其不意?”辰十八提议道。 我想了想:“也好!用最短的时间灭了他,不要惊动了附近的警卫!” 因为别墅区戒备很严,所以在别墅区里居住的人们,在平常的生活中都很放心,没有什么警惕感,好多人家都没有锁门的习惯,甚至还有的家里窗户大开,完全不用担心碰上窃贼。 我和辰十八就像两只壁虎,很快就上了二楼卧室。 卧室的窗户半掩着,里面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辰十八悄悄掀起窗帘的一角,卧室里的景象登时映入我们的眼帘。 我和辰十八万万没有想到,映入我们眼帘的,竟然是一副活色春香图。 符龙微闭着眼睛,坐在床边上,浑身赤条条的,露出手臂上的纹身。 刘洋君穿着性感的黑色内衣,背对着窗户,半跪在床沿边上,脑袋轻轻摇晃着,长长的头发如同瀑布般铺泻下来,跟着不停地摇晃。 而此时的符龙,不停地哼哼着,看上去一脸享受的愉悦表情。 光滑雪白的背脊,微微翘起的臀部,还有那飘曳的长发,这火辣辣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我们的视线。 我蓦地一怔,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马来西亚的天气太燥热了,反正鼻孔里一片火辣辣的,然后两道鼻血喷了出来,直接喷在窗户上。 辰十八猝不及防,一不留神,脑袋撞在玻璃窗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个撞击声响,在寂静的黑暗,听上去格外清晰。 原本正在闭着眼睛享受的符龙,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精光爆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射向我们,厉声大喝:“谁?!” 在符龙喊出这一嗓子的时候,符龙的身体突然发生了恐怖的变化,我们亲眼看见,他的脑袋竟然瞬间跟他的身体分离开来,断颈处十分平整,一滴鲜血都没有。 我和辰十八吓了一大跳 ,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符龙的脑袋飞离了他的身体,唰一下飞到窗户边上,紧贴在玻璃窗上面。 符龙的脑袋在飞出来的同时,还从身体里拖拽出一串,长长的血淋淋的肠子。 换句话说,那串血淋淋的肠子,将符龙的脑袋和身体连接在了一起。 这尼玛符龙施展的是什么妖术,脑袋居然都跟身体分离开来了?太他娘的恐怖了吧! 符龙的脑袋啪地贴在窗户上,跟我们四目相对,隔窗相望。 两颗血红色的眼珠子冰冷冷地盯着我们,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毒的神色。 辰十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竟然从窗台上翻滚下去,掉进了后面的游泳池。 符龙突然间咆哮起来,尖声大叫:“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今晚你们是上门送死吧!” 尖叫声中,符龙的脑袋忽然撞碎了玻璃窗。 玻璃窗还是相当厚实的,没想到却被符龙硬生生撞碎,碎裂的玻璃四散飞溅。 我躲闪不及,就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猩红的鲜血渗出肌肤,我英俊的脸颊,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符龙的脑袋撞破窗户,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竟然张嘴咬向我的手臂。 令我无比震惊的是,符龙的嘴巴突然朝着两边脸颊撕裂,变成可怕的血盆大口,如同怪兽的嘴巴,喷出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与此同时,游泳池里的辰十八浮出水面,吐着口水冲我叫道:“九伢子,小心他的飞头降!” 飞头降?!我的心狠狠哆嗦了一下,这不是南洋降头里面,最邪恶最凶残的降头术吗?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一流降头师 实话讲,符龙突然施展出飞头降,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飞头降是降头术里面难度极大的一种降头,低级别的降头师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原本以为,符龙估计也就是个二三流的降头师,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竟是个一流的降头师,我们倒是有些低估他了。 虽然我大吃一惊,但我的反应还是极快的,腾身飞跃而起,在空中甩出赶尸鞭,整个身体倒挂在屋檐上面,如同摆钟一样的晃来晃去,堪堪躲过了符龙的血盆大口。 我回头一看,就看见符龙的脑袋在肠子的拽动下,呼啦啦飞回身体里面,那颗脑袋稳稳架在脖子上,完全没有撕裂过的痕迹,跟正常人的脑袋没有两样。 对于飞头降,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飞头降的最高境界,是整个脑袋和身体完全分离,不需要任何肠子连接。 像这种脑袋由肠子连接身体的飞头降,属于飞头降比较低级的水平,杀伤力不是很强。 由此可以看出,符龙的飞头降可能也是刚刚修炼成型。 不过即使如此,能够修炼出飞头降的也实属不易,符龙年纪也不大,以他这个年纪来判断,他算是一个天赋非常高的降头师。 这个时候,刘洋君已经匆匆忙忙穿上蔽体的衣服,冲到窗口前面,看了看泳池里的辰十八,已经倒挂在屋檐上的我,回头对着符龙大声叫喊:“龙哥,杀了他们!杀了这两个来自中国的碧池!!” 说实话,刘洋君若是直接骂我们“碧池”,我还能够接受,但她偏偏要加上前缀“中国的”,这就让我瞬间上了火。 我虽然是山沟沟里的一个穷屌丝,但我也有火热的爱国情怀,侮辱我可以,但绝对不能侮辱我的祖国,我是中国人,这是我永远不变的血脉! “碧池!你骂谁呢?”辰十八也生气了,就像弹力球一样,嗖地一下从水里弹出来,站在泳池边上,浑身上下都在淌水。 一道人影嗖地一下,从破碎的窗户里面一跃而下。 那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符龙。 别看符龙表面瘦瘦弱弱的体格,一旦进入战斗状态,竟然虎虎生风,生猛有力。 符龙腾空翻转一圈,屈起膝盖,朝着辰十八的头顶跪压下去。 与此同时,符龙抬手一扬,一道红光快如闪电,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侧脸闪开,那道红光没入了屋檐。 我头下脚上,正好很清楚地看见刚才激。射而来的东西,竟是一只色彩鲜艳的蜈蚣,如同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屋檐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赶尸鞭一松,从二楼屋檐急速下坠,翻身跪落在下面的草地上。 这个时候,符龙已经屈膝砸向辰十八的天灵盖,势大力沉。 别看辰十八圆滚滚的身板,身法还是相当灵敏的,竟然就地一滚,用一个看似有些狼狈的简单招数,就轻松躲开符龙这凶猛的一击。 符龙刚一落地,我这边也是刚刚落地,发一声喊,就要朝着符龙冲上去。 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合力干掉符龙,这样才不会惊动到周围的邻居和巡逻警卫。 之前符龙是浑身光溜溜的,刚刚在跃出窗户的时候,可能顺手抓了一张浴巾挡住下体。 也不知道他所放出来的那些毒物,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像凭空闪现在他手中的一样。 符龙随手一道红光攻击地上的辰十八,然后猛地转过身来,在他转身的同时,他的项上人头再一次飞离身体,拖着一串血淋淋的肠子,一下子飞到我的面前。 可是符龙有些失算了,因为我手里有赶尸鞭,这可是远距离攻击武器。 所以,不等符龙的脑袋飞到我的面前,赶尸鞭已经出手了,挟带着风雷之声。 符龙刚刚裂开嘴巴,赶尸鞭便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的脸上,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符龙一声惨叫,半边脸颊皮开肉绽,一道血痕从左边眼角,一直斜拉到右边唇角,左眼珠子好像都被打裂了,眼睑破裂,鲜血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在符龙背后,辰十八也站了起来,双臂张开,拉着天罗网。 在天罗网里面,一只蜈蚣正在拼命挣扎着,密集的小脚嗤啦啦地抖动着,让人背脊发寒。 “哼,就这点本事吗?回去!” 辰十八屈指一弹,那只血色蜈蚣瞬间飞回去,钉在符龙的后背上。 “啊呀!” 符龙发出痛苦的叫声,向前扑倒在地上,这个作恶多端的混蛋,居然被自己饲养的毒虫反噬。 符龙的脑袋飞回脖子上,但他却无暇顾及脸上的伤痛,而是拼命往后伸手,想要把那只蜈蚣从后背上拽下来。 怎奈何,那只蜈蚣就像钉死一样,死死钉在符龙的皮肉里面,一动也不动,任由符龙拖拽,都没法将蜈蚣从后背上扯下来。 辰十八呵呵叫道:“这个滋味怎么样?” 我缓缓握紧赶尸鞭,冷笑着回应道:“应该相当不错吧!”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符龙状若癫狂,他的眉心和瞳孔,已经隐隐浮现出了黑气。 那只蜈蚣钉在他的后背上,后背那个位置,正好是人体的神经中枢。 所以,蜈蚣的毒素很快就顺着神经中枢渗入符龙体内。 符龙疯狂地喊叫着,再次使出飞头降,脑袋就像是旋转的陀螺,骨碌碌飞离身体。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朝着辰十八当头扑落下去。 符龙再次露出血盆大口,嘴巴瞬间裂到脸颊两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猩红色的牙床,其状十分骇人。 辰十八举起天罗网,原本已经做好网住符龙脑袋的准备。 可是,那符龙也不是傻子,知道天罗网的厉害,也不往里钻,嘴巴里突然喷出一团黑气,直奔辰十八的面门而去。 在符龙张嘴喷出黑气的同时,我们清楚地听见嗡的一声响,就像有无数的飞虫倾巢而出。而实际情况也确实令人胆战心惊,从符龙嘴里喷出的那团黑气,竟然是由无数的黑色小飞虫汇聚而成的。那些飞虫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个头很小,跟飞蚂蚁差不多,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朝着辰十八当头 笼罩下去。 辰十八没想到符龙竟然还有这一手,当时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我臂膀一甩,赶尸鞭席卷而出,唰地缠住了血淋淋的肠子,然后猛地将符龙的脑袋往后拖了回来。 我这一拽,符龙立即闭上嘴巴,竟然将喷出去的那团黑气,一下子吸回嘴里。 辰十八长吁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漓,刚才这眨眼的工夫,辰十八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符龙恼羞成怒,脑袋飞快旋转,竟然用体内的肠子,将我整个人缠绕起来,变成了一个人蛹,动弹不得。 我紧闭着鼻孔,不敢呼吸,浓烈的血腥味令我几欲昏厥。 那血淋淋的肠子紧紧勒进我的皮肉里面,滑腻腻的感觉让我感到非常的恶心。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那肠子将我缠绕得非常紧,我没想到,人类的肠子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韧性。 那肠子一圈一圈绕上来,很快就缠住了我的脖子,然后迅速收紧。 我登时鼓起双眼,一时间竟然无法呼吸,舌头都伸出了口腔,掉在下巴外面。 辰十八抹了一把冷汗,大喊一声:“九伢子,辰爷来救你!” 辰十八疾步如飞,冲上前来,刚刚冲到符龙身后的时候,一个花盆突然从天而降,砸落在辰十八的脑袋上,把他砸了个满头开花。 我的眼珠子艰难地往楼上瞟了一眼,就看见刘洋君站在窗台边上,双手还没有收回去。 “你妹啊——”辰十八翻了翻白眼。 辰十八被砸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看来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低估女人的厉害。 谁也没有想到,刘洋君竟会突然发难,辰十八这个倒霉蛋,居然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我在心里大声疾呼:“十八,不要倒下!十八,不要——” 砰的一声闷响,辰十八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已然晕死过去。 刹那间,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妈妈的温柔,兄弟,你这不是逗我吧? 符龙的脑袋骨碌碌转动回来,飞到我的头顶上方,对着我咯咯冷笑。 我遍体生寒,因为我能看见符龙的嘴巴里面,无数的飞虫在嗡嗡作响,蠢蠢欲动。 只要符龙一张嘴巴,嘴里的这一团飞虫就会全部喷在我的脸上。 “龙哥,还在等什么,杀了他!”刘洋君踮着脚尖大叫,面上全是冰冷的杀意,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你这……碧池……”我涨红了脸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 符龙咯咯冷笑着,慢慢张开嘴巴。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原本晕死过去的辰十八,突然像肉球一样弹起老高,手中抄起一块花盆的碎片,身形如电,唰地从我的面前飞掠而过。 蓬!漫天血雨飞溅,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第六百章 艳降 血红的色彩迷糊了我的双眼,耳畔传来符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缠绕着我的血肠子,突然间就像崩断的绳索,哗啦啦掉在地上。 我摸了摸浑身上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辰十八站在不远处,喷薄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辰十八松开手,手里的花盆碎片掉落在地上,斜插在草地里面。 就在刚才的千钧一发之际,辰十八抄起花盆的碎片,割断了血淋淋的肠子。 飞头降固然可怕,但是这种低级的飞头降,露在体外的肠子是最致命的弱点,因为降头师的头颅和身体,是依靠肠子连接在一起的。一旦肠子断裂,降头师的头颅就真的跟身体分离了。 换句话说,只要割断肠子,降头师几乎是必死无疑。 符龙的脑袋掉落在草地上,肠子寸寸断裂,不停地发出嘭嘭嘭的声音,一股又一股血水飚射起老高。 符龙面露惊惧之色,脸上的表情迅速凝固,变得十分难看。 伴随着一声闷响,符龙的尸体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后背上,那只蜈蚣依然死死钉在皮肉里面,而他后背上的皮肉,已经迅速腐烂了一大片。 符龙的死亡现场有些恶心,肠子全部曝露在体外,血水染红了草地。 我抬头往二楼看去,窗户边上,刘洋君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转身便跑。 我和辰十八在泳池里面洗了洗手,绕到别墅前面,刚好碰上刘洋君惊慌失措地推开大门。 辰十八满脸血污地凑上去,冲刘洋君嘿嘿一笑:“刘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刘洋君怪叫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起来,不停地贴着地面往后退,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我当先走进去,反手关上房门,冷冷说道:“你可以再叫喊大声一点,把邻居和警卫全部叫来,让大家看看,当红女歌星是怎样跟降头师苟合的!” 辰十八呵呵笑道:“当红女星和降头师苟合,这个新闻挺劲爆的啊,绝对能赚不少钱!回去我们就写这个吧!” 刘洋君虽然很害怕,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她的这些事情,肯定不敢对外提起,否则她绝对会身败名裂,星途从此终结,并且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刘洋君跪在地上,冲着我们连连抱拳乞求,还流下了悔恨的眼泪:“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你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好吗?否则,我的未来我的星途全都完了!求求你们!” “起来吧!” 我和辰十八在沙发上坐下来,经历了一场大战,我们的口很渴,嗓子就像要冒烟一样,但是我们却不敢喝桌上的水。 降头无处不在,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功亏一篑。 环顾四周,别墅里的装潢富丽堂皇,这样的装修,没有几百万人民币恐怕拿不下来。我冷哼道:“难怪那么多人想当明星呢,明星挣钱就是容易,你这才走红几个月呢,几百上千万就到手了。怪不得你处心积虑,铤而走险,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也要请符龙帮你做掉彭小颖,呵 呵!” 刘洋君一脸讶然:“这些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越说越是怄火,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既然来找你,我就掌握着你的所有底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彭小颖的,你用歹毒的手段霸占了别人的一切, 你每晚睡在这里,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刘洋君被我这一通骂得面红耳赤,低下脑袋,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为了上位,你不惜跟恶魔做交易,我问你,现在想想,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刘洋君沉默了一会儿,当她抬起脑袋的时候,已然是满脸泪水,她的长发披散下来,有些凌乱,有些狼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瞒着你们,你刚刚说的这些道理,我不是 不明白,可是……我没有办法!你们不是我,永远不会明白我的痛苦! 我从小家境贫穷,出生在吉隆坡市郊最大的贫民窟,那里垃圾遍地,整日都跟臭虫老鼠为伍,我们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跟野狗一起抢吃的。 每天推开门的时候,我们抬头就能看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市区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但是阳光却仿佛永远都照不进贫民窟,而那近在眼前的摩天大楼,离我们仿佛也好远好远。 城市里的人们歌舞升平,衣着华丽,我们却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跟病魔和死神抗争。 我的父母全都病死了,只有一个奶奶,我从小就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也要住在市区的大房子里面,呼吸着城市里的空气,享受着城市的生活。 为了出人头地,我拼命练习唱歌,高中毕业,我被保送进入国际音乐大学。 做歌手,当明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只有成为明星,才能挣很多很多的钱,才能改变我的人生。 我不得不承认,彭小颖非常优秀,她属于那种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的天才少女,而且她长得漂亮,家境又好,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 我妒忌她,我憎恨她,为什么她的人生那么好运,那么的顺风顺水,而我却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和伤痛? 我不甘心,所以我拼了命想要超过她。 但是她太聪明了,太优秀了,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在星光大道的比赛中,我从不惧怕任何对手,我唯一惧怕的就是彭小颖。 只要有彭小颖的存在,我就没法获得冠军。 所以……你们骂我财迷心窍也好……你们说我蛇蝎心肠也好,为了上位,我愿意牺牲一切,哪怕是我的身体! 我跟符龙达成了协议,他帮我解决掉彭小颖这个绊脚石,而代价是,我要把我的身体奉献给他!” 说到这里,刘洋君突然掩面哭泣,这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其实,刘洋君是个很悲惨的小人物,她一直想跟生活抗争,却又因此步入歧途,亲自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也许,刘洋君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许,她只是被生活逼上了绝路。 但,这并不是犯罪的借口!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在温饱线上挣扎,难道所有人都去犯罪了吗? “以你现在的声望和名气,没有想过摆脱符龙的控制吗?”辰十八问。“摆脱?!”刘洋君抹着眼泪:“怎么摆脱?符龙掌握着我的所有事情,他只需要跟媒体曝光彭小颖的事情,我的星途全都完了!所以,我没有办法,他就像恶魔一样,无时无刻的缠绕着我,而我在这个蛇鼠 混杂的娱乐圈里面,也的确需要符龙的保护……” “保护?我看你是需要他帮你扫清障碍吧!”我毫不客气地说。 刘洋君张了张嘴,低下头说:“还有一个原因,符龙为了控制我,在我的体内下了艳降!” 艳降?! 我和辰十八对视一眼。 刘洋君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涩声说道:“这是一种很毒辣,也很下流的降头!一旦中了艳降,如果我不跟他……跟他交。合的话,我就会经脉逆行,爆体而亡!”“卧槽!这么毒辣?”听到这里,辰十八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那你跟其他人交。合呗,为什么一定要跟符龙呢?像我们这种年轻力壮的小帅哥,都可以帮你啊!助人为乐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 美德!” 刘洋君没有听出辰十八话语里的“弦外之音”,很认真地回答:“不行的!降头师种下艳降,就必须要跟降头师那个……跟其他人是没有效果的……” 辰十八摸着八字胡,微微颔首道:“艳降,嗯,这个降头术很屌啊,九伢子,我们要不要学一学?” “滚蛋吧你!” 我没有理会辰十八,继续跟刘洋君说道:“现在符龙已经被我们杀死了,降头师一死,他所下的降头就会全部失效,你体内的艳降,也应该解除了吧?” “呃……呃……” 刘洋君突然捧着肚子呻。吟起来,面色很不好看。 “你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刘洋君满脸涨得通红,冷汗滚滚而下,仰躺在地上,大声喊疼。 “这是咋的啦?跟要生了似的?”我和辰十八都是大男人,也不知道刘洋君这是什么个情况,但是看她的模样,绝不会是装出来的。 在刘洋君痛苦的叫喊声中,一条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的红色小蛇,竟然从刘洋君的那个地方,缓缓爬了出来。 我和辰十八面面相觑,惊讶地瞪大眼睛,却又不好意思看向刘洋君的那个地方。 那条红色的小蛇崽没有爬行几步,就停止了动弹,很快就融化成一滩血水。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条诡异的小蛇,就是埋藏在刘洋君体内的艳降! 第六百零一章 交易 好毒辣的降头! 看着地上的小蛇,我暗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刘洋君的疼痛明显有所好转,她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泡胀了,如同一只发泡的海参,不停地喘着粗气。 刘洋君面上的衣服很单薄。 其实,刘洋君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着实让人感到痛心。 我指着地上的那滩血水,怒其不争地喝斥道:“为了出名,为了上位,你的身体承受这样的痛苦,值得吗?” 刘洋君紧咬着嘴唇,低下头,我不知道这一刻,她是不是真的在忏悔。 辰十八说:“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要不是我们帮你干掉符龙,你这一辈子都要受到符龙的摆布,成为他的奴隶,是我们帮你得到了解脱,重获新生,重获自由!” 刘洋君缓缓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我和辰十八,伸手解开腰带,睡衣开始一点一点的滑落。 我和辰十八猛地一怔:“刘洋君,你要做什么?” 刘洋君轻咬着嘴唇,眼神十分勾魂,伴随着睡衣缓缓滑落,一具玲珑的少女躯体,就这样一。丝不。挂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只听刘洋君用一种魅惑的声音,幽幽说道:“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如果你们能够帮我保守秘密,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们的!” 刘洋君把“伺候”两个字咬得很重,一步步向我们迎面走来。 我很清楚刘洋君的用意,她想用身体收买我们,让我们帮她掩盖关于彭小颖的事情。 “站住!”我猛然一声大喝,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一股愤怒,碧池始终是个碧池,她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我和辰十八有时候虽然好色那么一丢丢,但那只是男人的天性而已,要让我们真的跟权色做交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完全是在侮辱我们的尊严,侮辱我们的人格! 我这一声大喝,把刘洋君吓得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呵呵冷笑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跟符龙一样吗?你别侮辱了男人!更别侮辱了我们中国男人!看样子,对于这件事情,你还是没有丝毫的悔意呀!”刘洋君被我这一通毫不留情地数落,一张脸憋得通红:“我……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曝光好不好?一旦你们曝光,我的星途,我的人生全都完了。只要你们不曝光, 我全都听你们的,如果你们不喜欢我的身体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们分红啊,以后我每年的收入,都给你们定期分红怎么样?” 看见色诱行不通,刘洋君居然想用金钱把我们收买,我的回答很冷酷:“我们不差钱!就算差钱,也不会要你的这种钱!” 色诱不行,财诱不行,刘洋君有种情绪崩溃的感觉:“那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错了,不是我们想要怎么样,是你自己想要怎么样?我说过,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属于你的!彭小颖被你害得这么惨,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你还能活着,已 经是最大的幸运!哪怕变回一个普通人,也比现在的生活感到踏实对不对?” 刘洋君迟疑了半晌,忽然咯咯咯冷笑起来:“好吧,我算是听明白了,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要逼我退出娱乐圈是吧?你们是彭小颖那个碧池雇来的,等我退出娱乐圈,好给彭小颖让路是吧?” 辰十八也有些怄火了,冷冷说道:“不可理喻!” 刘洋君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没有人能够让我退出娱乐圈,没有人能够让我放弃这里的一切,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辰十八摇了摇头:“九伢子,咱们走吧,跟这个碧池没什么好谈的!” 我和辰十八不再理会刘洋君,转身往门口走去。 回头看去的时候,刘洋君依然是一丝不挂地站在客厅中央,满脸愤恨地看着我们。 我们救了她,她却对我们没有半点感激。 相反,她还觉得是我们害了她,破坏摧毁了她现在的美好生活。 人就是这样,贪欲甚至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 “穿上衣服吧!女人的衣服就是女人的尊严,不要任何时候都宽衣解带,你脱下的不是衣服,而是你自己的尊严!”我冷冷扔下这句话,跟辰十八离开了别墅。 我们又不是杀人魔王,虽然刘洋君这人十分可恨,但她毕竟不是符龙那样的凶残之徒。 刘洋君还活着,其实就是我们对她最大的仁慈。 关于刘洋君谋害彭小颖这件事情,我们是一定会向媒体曝光的。 犯罪就是犯罪,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没什么同情可言。要说同情,当刘洋君在舞台上光鲜亮丽,享受着粉丝的崇拜,享受着滚滚钱财的时候,谁又同情过彭小颖呢?谁又知道失声给彭小颖造成的巨大打击呢?虽然刘洋君不是直接毒害彭小颖的凶手,但她却差 点间接害死了一个如花的生命,这些都是刘洋君的罪孽,凭什么还要让她在舞台上,继续她虚伪的表演呢?然而,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马来西亚的各大新闻媒体,都被一条重磅消息刷了屏,新闻的内容是,马来西亚超级歌坛新星刘洋君,于昨夜在自家别墅上吊自杀,现场还发现一个降头师的尸体, 疑似卷入降头术…… 刘洋君上吊自杀了?! 我看着电视里的新闻,一时间有些愣神。 我突然想起昨晚刘洋君说过的话,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没有人能够让我退出娱乐圈,没有人能够让我放弃这里的一切,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刘洋君声嘶力竭的画面不停地在我的眼前闪现。 辰十八沉默了一会儿:“九伢子,是我们逼死了她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是她自己逼死了自己!是她内心的贪欲,逼死了自己!” 辰十八说:“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今天便启程回国吧!” 我点点头,想起刘洋君的死,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想了一会儿,我对辰十八说:“明天再走吧,今天……我想去贫民窟看看!” 辰十八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说了句:“好!” 我和辰十八收拾妥当,特意去街上买了一身黑衣黑裤,然后前往贫民窟。 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只不过一墙之隔,我们就来到了贫民窟。贫民窟的景象确实令人触目惊心,破烂的房屋,成堆的垃圾,污水横流,苍蝇和老鼠成群结队,一些枯瘦如柴的贫苦百姓,目光呆滞地坐在门口,一点一点的消耗着生命。不少小孩子都没钱上学,不是在 干活,就是在垃圾堆里翻找吃的。当他们找到半个肯德基丢弃的汉堡,他们会欢呼雀跃,运气好的,还能找到只咬了一口便被扔掉的鸡腿。 我想起昨晚的高级餐厅,里面的人雍容华贵,吃的是山珍海味,我们离开的时候,盘子里都还剩下很多菜品,而这些被食客遗弃的菜品,却是这些孩子,这些贫民做梦都奢望的美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没有想到,在现今的社会下,还有如此残酷的景象。 我突然更加热爱自己的祖国,虽然我的祖国还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但至少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已经从温饱线上挣扎出来,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进步。 当我们走进贫民窟的时候,发现这里来了很多人,有闻讯赶来的各路记者以及各路粉丝。 刘洋君突如其来的死讯,震惊了马来西亚娱乐圈,瞬间成为当下最热门的新闻焦点。 作为媒体记者,都想争夺第一手新闻资料。 很多粉丝自发穿上了黑色的行头,前来贫民窟悼念,他们捧着刘洋君的海报,专辑,面容悲戚,甚至有人放声大哭,还有不少人捧着蜡烛,油灯,来送刘洋君最后一程。 而此时此刻,也有许许多多的粉丝表现出愤怒的一面,他们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受到了刘洋君的欺骗,刘洋君身世造假,背景造假,这让粉丝们感到难以接受。几乎同一时间,网上也流传出刘洋君为了上位,不惜出卖灵魂,请高人下降头,谋害彭小颖的传言。新闻上,也证实刘洋君的别墅里面,出现降头师的尸体,这跟传言相互印证,许多粉丝都相信传言是真 实的,他们大骂着刘洋君是骗子。一边是刘洋君的忠实拥簇者,一边是粉丝里面的激进分子,两拨人马很快就在贫民窟展开了一场大混战,从骂战到械斗,场面一度非常失控,甚至引来防暴警察的驱赶。 第六百零二章 艳尸勾魂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去,我们总算来到刘洋君的家门口。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刘洋君的家,跟她所居住的那座别墅对比起来,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这是一间相当破败的老房子,屋顶都已经坍塌半边,就像秃顶的男人脑袋。 墙壁上斑斑驳驳的,不少墙皮都已经剥落,十分难看。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老奶奶。 刘洋君这点还是跟我们说了实话,她跟我们说她从小父母双亡,和她奶奶相依为命长大。 老奶奶孤独的坐在门口,虽然是大白天,但屋子里依然黑黢黢的。 看着老奶奶的背影,我们突然感觉有些难受。 唯一的孙女都已经死了,她还能坚持生活的希望吗? 我们走进屋里的时候,发现刘洋君的经纪人陈平也在屋子里。 陈平满脸沮丧,短短半天时间,已然非常憔悴,除了要帮忙操办刘洋君的后事以外,还要应付各路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陈平就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最让陈平郁闷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靠上了刘洋君这棵摇钱树,谁知道钱还没有挣着多少,刘洋君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这让陈平在悲痛的同时,十分的愤懑。 刘洋君的自杀,我们很清楚,她是担心谋害彭小颖的事件曝光出来,她的星途必然会就此终结,她没法接受和面对这样残酷的结局,所以她选择走向自我灭亡。 但是,刘洋君有没有想过,她倒是一死了之,她的奶奶怎么办?她的经纪人怎么办?她后面的公司怎么办? 这是一种自私的,极不负责的行为,她带来的伤痛她永远都无法知晓。 陈平看见我们的到来,很郁闷地冲我们挥挥手,示意我们借一步说话。站在门口的污水沟前面,陈平一人给我们递上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闷着脑袋狂抽不止:“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出事了呢?现在外面全都传言,符龙是刘洋君请来的降头师 ,今天警方都来找过我,我现在整个人脑袋都快炸了,事情的信息量太大,我现在根本消化不了!” 看得出来,陈平确实是焦头烂额,说话都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就连他的发型,都变成了鸡窝头。“陈先生,对于刘洋君小姐的死讯,我们也深感难过!至于刘洋君小姐背后的故事,我们还是交给警方去追查吧!”我安慰了陈平几句,在我看来,陈平作为一个经纪人,心地倒也不坏,所以愿意跟他多说 几句话。 “刘洋君现在已经飞黄腾达了,为什么不把她的奶奶接走呢?那么大年纪的老人,还住在这种破烂的地方,看着都令人心酸!”辰十八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老奶奶,眼中露出悲悯的神色。陈平说:“哎,这是刘小姐的家务事,我也不方便插手!其实之前我也有提起过,但刘小姐希望等她事业再稳定一点之后,把她奶奶送到环境良好的养老院里去!因为她对外界所说的,她都是富家千金,所 以她不想让奶奶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暴露她贫民窟出生这个背景!”“哼,这叫做忘本!贫民窟出生的又怎么啦?贫民窟出生的就没脸见人了吗?贫民窟的孩子,通过努力奋斗,最后成为大明星,这不是更加励志吗?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辰十八越说越是 怄火。 我给辰十八使了个眼色:“好啦,别说这些了,死者为大,刘洋君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这话,我转头问陈平:“关于刘洋君的奶奶,你们打算怎么安置?” 陈平耸耸肩膀:“还能怎样?老人家一个人还是挺可怜的,回头我跟公司说一声,让公司把她接到养老院去,这样她也能够安度晚年!” 我点点头:“嗯,还算有良心!虽然刘洋君做人不怎么样,但她的奶奶是无辜的,能帮一把尽量帮一把!对了,刘洋君的死讯,有没有给老人家带来很严重的精神刺激?” 陈平说:“暂时还没有,因为她奶奶的耳朵好像有点问题,而且有点老年痴呆,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得一阵心酸,老年痴呆,耳朵又有问题,这样的老人还是一个人独居,很多时候可能生活都没法自理。但是现在对于她来说,兴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她就不知道她孙女的死讯了。 我把怀里的那个红包掏了出来,辰十八也掏出红包,交到我的手里。 这个红包是昨晚陈平塞给我们的,我们也没有拆开,所以并不知道红包里面有多少钱。 陈平当然记得这是他给我们的红包,一时间有些愣神:“二位记者,这是……” “帮我转交给老奶奶,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我把红包塞回陈平的手里。 “这……这不太好吧……”陈平推辞着,这钱是他塞给我们的红包,现在我们又还了回去。 “陈先生,你不要推辞,这是我们给老人家的!”辰十八说。 陈平想了想,对我们说了声谢谢:“你们是两个好记者,谢谢,我代替刘小姐谢谢你们!” 陈平手中的香烟燃烧到尽头,他丢掉烟头对我们说:“那我先去忙了,还要赶着回去召开新闻发布会,真是快要把我搞疯了!” 陈平走了以后,我和辰十八也离开了贫民窟,我们也算是了却了心愿,慰问了一下老人家,这也是我们仅能做到的事情。 从贫民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在附近订了一个酒店,然后在酒店楼下的餐馆吃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看见一支丧葬队伍,抬着一口大棺材,闹闹嚷嚷地走进贫民窟。 负责抬棺的应该是某家丧葬公司的工作人员,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葬礼服,背上都有统一的公司标志。队伍里面有人抬棺,有人在前面吹奏乐器,还有的人举着花圈。 最前面还有一个大法师在引路,手持一把桃木剑,戴着一张鬼面,嘴里叽里呱啦地念着咒语,身体摇晃着,就像在跳着奇怪的舞步。 哀乐声声,在贫民窟里面久久回荡。 毫无疑问,棺材里装殓着的,肯定是刘洋君的尸体。 我喝了口啤酒,心里泛起些许感伤,幽幽说道:“很多人拼命都想活着,很多人活着却不好好珍惜。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刘洋君却偏偏选择了死亡这一种,真是让人无尽唏嘘!” 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赶飞机,我们吃完晚饭就回到酒店休息,不再到处乱逛。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我隐约好像听见开门的声音。 但是很奇怪,门口的感应灯竟然没有亮起来。 我半睁开眼皮,朦朦胧胧中,看见一道人影从门口走进来。 那人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我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却感觉眼皮就像灌了铅水,仿似有千斤重。 那道人影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最后来到我的床前站立。 那是一个身段极好的女人,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庞。 她穿着非常性感的睡衣,臀部以下几乎都曝露在空气中,没有穿裤子,修长的美腿在黑暗中白得有些耀眼。 我的心砰砰乱跳个不停,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家酒店,半夜还有这样的服务吗? 不过我可从来没有叫过这种“外卖”服务呀,这里的小姐对待工作也太过主动了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的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褪掉了身体表面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一具白花花的少女娇躯曝露在我的眼前。 窗外吹进湿热的晚风,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头晕目眩,我感觉口干舌燥,丹田里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女人轻手轻脚地帮我褪掉裤子,我的内心非常复杂,其实我很想推开她,叫她住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就像被灌了迷药似的,莫名地想和面前的这个女人来上一发。 子弹已经上膛,焉有不发之理? 女人在扒掉我的裤子以后,竟然爬上床,分开双腿,慢慢坐了下去。 我已经彻底沉迷在女人的柔情里面,欲。望瞬间烧红了眼睛。 就在这电光火石,激情四射的一刹那,一道金光突然从隔壁床上飞过来,击中我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翻身栽落到床下面去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那股邪火也咽回了肚子里面。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辰十八的声音:“九伢子,你可真是精。虫上脑啊,连女尸你都忍不住想上……” 什么?! 我猛然打了个激灵,女尸?! 辰十八的意思是,刚才爬到我身上的这个女人,竟然是一具女尸?!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的缘故,我的脑袋一下子清明了不少,眼皮也睁开了,转头看向躺在床下的那个女人,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第六百零三章 控尸人 恐惧就像虫子,刹那间爬满我的脊背。 我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心中仅剩的那一簇欲望之火,也在瞬间熄灭。 辰十八没有说错,地上的女人果然是一具尸体。 而且,这具女尸还不是别人,竟然是……刚刚死去的刘洋君! 怎么会这样?! 我顿感毛骨悚然,触电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差点从床边滚了下去。 刘洋君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已经装殓在棺材里面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酒店里面? 一个死去的女人,竟然走进了酒店,走进了我们所在的房间,并且还想要勾引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深吸一口气,定睛看向地上的女人,女人的头发凌乱地散开,她的后脑被辰十八用飞仙砖击中,一片血肉模糊。最可怕的是她的脸,她的脸上布满尸斑,其状十分骇人,尤其是上吊自杀的人,两颗眼珠 子圆滚滚的突兀在外面,仿佛要挤爆眼眶。 看见这张狰狞的脸,想到我刚才差点跟一个女尸有了亲密接触,我顿时感觉到胃液翻腾,也不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我会不会变成阳痿? 刘洋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飞身下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是真的死亡了。 辰十八没有开灯,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幸好老子还没有睡着,要不然你小子……啧啧……对了,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我奇怪地问。 辰十八说:“怪我破坏了你的好事!” “滚!”我摸着下巴,看着面前刘洋君赤果果的身体,面色凝重。 当我想到刘洋君已经是个死人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兴趣再去观察她的身体,所以她就算赤果果的横亘在我的面前,我也再没有丝毫的冲动。 “我在怀疑,刘洋君的尸体是不是被人控制了!”我说。 辰十八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刘洋君的尸体又没有发生尸变,更没有变成僵尸,她能爬出棺材来到这里,十有八。九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操纵她!” 我沉吟着点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呀,想要利用刘洋君的尸体来暗算我们!” 辰十八颔首道:“嗯,有人并不想要我们离开吉隆坡,看这样子,我们有必要回贫民窟看看了!” “十八,给你个任务!”我说。 “什么任务?”辰十八问。 “帮她把衣服穿上吧!”我指着刘洋君的尸体说。 辰十八的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不要!我才不要呢!” 我正色道:“我待会儿要把她的尸体赶回贫民窟,怎么着?你喜欢让她赤果果的在街上跳来跳去呀?” 辰十八叹了口气,给刘洋君穿好衣服,在给刘洋君穿衣服的时候,辰十八一直在碎碎念着:“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 我摸出一张黄符,点亮了刘洋君的天灯,然后摇晃着引尸铃,大喊一声:“起!” 刘洋君的尸体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我清了清嗓子,也不敢喊得很大声,怕吵醒了酒店里的其他住户。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我举着引尸铃,当先往门口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我便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回头一看,刘洋君的尸体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直直的站在床边上,并没有跟着我走出房间。 我心中觉得有些蹊跷,这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现在对于赶尸这门手艺,已经相当的熟练,在我的手下,就没有赶不走的尸体。而且我也从来没有碰上今天这样的情况,怎么会赶不动尸体呢? 我又摇晃了一下引尸铃,这一次,刘洋君非但没有跟上来,反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辰十八有些困惑地看着我:“九伢子,怎么啦?手生啦?” 对于刘洋君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相当惊诧。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我感到蹊跷,我连续三次引领刘洋君的尸体站了起来,但刘洋君的尸体却也连续三次倒在地上。 没道理啊,我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随即,我猛地一拍脑门,暗叫一声不好:“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辰十八看着我:“怎么回事?” “有人在跟我斗法!”我咬牙切齿地说。 “斗法?!”辰十八眉头微微一挑:“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刘洋君?” “对!”我点点头,心中升起一股子倔强脾气。 赶尸原本就是我的老本行,这幕后的黑手现在赤果果地挑战我的老本行,我要是就这样屈服认输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在赶尸这个行当里混饭吃? 幕后黑手激发了我的好胜心,我暗暗下了决心,决定要跟这只看不见的黑手,好好比拼一下赶尸术。 我知道他在背后操纵刘洋君的尸体,所以我只能比他更厉害,才能重新夺回刘洋君尸体的“掌控权”。 “哼,不是要斗法吗?看我的!” 我的双手插。入怀中,手腕一翻,左右指尖各自夹着一张黄符,然后将两张黄符,拍落在刘洋君的两边肩膀上。 这样一来,我便控制了刘洋君的天地人三盏命灯。 我拍了拍手,给辰十八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 话音刚落,就听哗啦啦声响,刘洋君肩膀上的两张黄符,被莫名的阴风吹着,眼看着就要从肩膀上脱落下来。 我赶紧踏前一步,咬破舌尖,对着两张黄符各喷了一口鲜血。 我的体质是九阴之躯,体内的鲜血对邪物很有奇效,这两口鲜血喷下去,阴风登时消散,两张黄符紧紧贴在刘洋君的肩膀上。 我吁了口气,心中升起一股自豪:“哼,想跟萧爷斗,没这么容易!” “起!” 我大喊一声,刘洋君乖乖站了起来。 这一次,刘洋君不再反抗,老老实实跟着我走出酒店房间。 走出房间的时候,辰十八用一块毛巾挡住了刘洋君的脸,以免吓到不相干的路人。 出了酒店,穿过一条街道,我们就进入了对面的贫民窟。 我带着刘洋君,一路回到刘洋君的家里。 家里没有人,隐约有一团光亮,却也不是灯光,而是火盆里散发出来的火光。 刘洋君的奶奶不在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陈平找人送去了养老院。 但是昏暗的墙壁上,还是倒映出一个人影。 刘洋君的尸体在门口站定,我和辰十八对望一眼,小心翼翼走到屋子门口。屋子里面本就没有什么摆设,很简陋,现在里面摆放着不少花圈,中央赫然是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棺材前面放着一个火盆,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正在往火盆里面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念着稀奇古怪的 咒语,像是马来语,我们也听不懂。 从那人的衣着打扮来看,正是下午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那个法师。 他披散着头发,穿着花花绿绿的服饰,此时一个人蹲在火盆前面烧纸念咒,显得诡秘森森,十分的诡异古怪。 我冷冷扬起嘴角,想必刚才,就是这个混蛋在跟我斗法吧! 我和辰十八一句话也没有说,心照不宣的同时启动,来到法师后面。 我和辰十八并没有对这个法师痛下杀手,我们准备先将他控制住,好好审问他,为什么要控制刘洋君的尸体跟我们作对? 虽然说没有痛下杀手,但是在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我和辰十八至少还是使出了七到八成的功力,同时攻向他的后背。 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法师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我和辰十八轻而易举地按翻在地上,也幸亏我们收了力,要不然他可能已经横死当场了。 如此一来,我反而感到有些意外。 刚开始我以为他背对着门口,敢于让自己后背空门大露,肯定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一个十足的菜逼,那功力和修为差我们可不是一点半点。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有钱——” 法师瘫倒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大概是以为自己遇到劫匪了。 “谁要抢你的钱?”辰十八抓着法师的衣领子,一脸不爽地举起拳头。 法师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赶紧用手挡着脸:“别打我!别打我!两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看这法师唯唯诺诺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实的反应,心中不由得有些困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法师,并不是在背后操纵刘洋君尸体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法师面有苦相:“我……我……他们都叫我阿拉法师!” “刚才是你在跟我斗法吗?”我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眼神,想要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阿拉法师的瞳孔里写满迷惘:“斗……斗法?!什么斗法?!” 辰十八一拳击中阿拉法师的肚子:“你给我老实点,不要装神弄鬼!” 阿拉法师的两条浓眉拧在一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阿拉法师的容貌长得有些滑稽,当他求饶的时候,满满都是一副怂相,一点也不像是身怀绝技的人。 “十八,放开他吧,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冲辰十八扬了扬下巴。 阿拉法师抱拳求饶道:“两位大哥,你们肯定找错人了,我就是一法师,平日里靠坑蒙拐骗忽悠一点生活费,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法术,我跟人都是吹牛逼的……” “滚!”辰十八一声怒吼,阿拉法师连滚带爬跑出房间,跑得比兔子还快。屋子里一片死寂,我和辰十八陷入了沉默,幕后的控尸人,到底是谁? 第六百零四章 祝由七层境 一阵阴风吹过,盆里的纸灰飞扬起来。 我决定先把刘洋君的尸体赶回棺材里面,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举起引尸铃,叮叮当当摇晃几下,刘洋君缓缓走进屋子。 我头也不回地对辰十八说:“十八,打开棺材!” 辰十八应了一声,伸手推开棺材,忽然发出急促的一声惊呼。 我打了个激灵,赶紧回过头去,也跟着辰十八发出一声惊呼:“呀!” 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棺材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皮肤黝黑,头发披散,双目紧闭的平躺在棺材里面。 我和辰十八面面相觑,搜肠刮肚,对棺材里的这个男人,始终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可奇了怪了,棺材里面原本装殓着刘洋君的尸体,怎么现在却换成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尸体? 就在我们困惑不解的时候,棺材里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和辰十八大吃一惊,不等我们回过神来,络腮胡男人竟然从棺材里“复活”过来,高高跃起,袖口飞旋中,激。射出两股奇怪的东西。 这两股奇怪的东西,竟然是两张蛛网,我和辰十八猝不及防,瞬间被那两张蛛网笼罩在其中。 那蛛网的韧性非常好,我用力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没法挣脱。 络腮胡男人飘然落地,目光如刀子般从我和辰十八的脸上划过,面色阴冷的令人感到可怕。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此人的修为很高呀! “你是什么人?”辰十八厉声喝问道。 “大降头师,沙木陀!”络腮胡男人冷冷回答道。 我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控制刘洋君尸体的幕后黑手,恐怕就是这个沙木陀吧? 可是,我并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个名叫沙木陀的大降头师? “我们跟你有过节么?”我沉声问道,那黏糊糊的蛛网让我有些难受。 沙木陀踏前一步,带着愤怒的口吻,厉声说道:“符龙是你们杀死的吧?” 符龙?! 我和辰十八对望一眼,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好呀,原来这沙木陀,是来给符龙报仇的吧? 辰十八冷冷笑道:“怎么?你是来寻仇的?” 沙木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呢?你们杀了我的干儿子,我当然要替干儿子报仇!” 干儿子?! 原来符龙竟然是这个沙木陀的干儿子! 我冷笑着讥讽道:“符龙这般歹毒,只怕都是跟你这个干爹学的吧?” 沙木陀猛地一跺脚,恨声说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得罪我沙木陀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沙木陀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法印,笼罩着我们的蛛网迅速收紧。 那蛛网就像坚韧的钢丝,死死勒进我们的皮肉里面,任凭我们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我仿佛听见自己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们肯定会被蛛网生生撕裂成碎片的。沙木陀的喉头里面,发出难听的笑声,就像蛤蟆在叫一样:“真不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干儿子,怎么会死在你们这两个笨蛋的手上?今晚,我就要用你们两人的鲜血,祭奠我死去的干儿子!哈哈哈!哈哈哈 !” 沙木陀发出狂妄的笑声,那笑声犹如针扎一样,十分刺耳。 也许是死亡的压迫,激发了我体内的那股暴戾之气。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狂暴的气息,犹如火山爆发一样,从我的丹田喷薄出来,瞬间传遍全身。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充满了力量。 只不过在刹那之间,我的体表竟然飞快地生出了一层白毛。 我的视线渐渐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心里充斥着狂躁的嗜血冲动。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面前这个沙木陀,生生撕碎! 沙木陀突然止住笑声,惊诧地看着我的变化,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你……你竟然……怎么会这样?” 辰十八也扭头看着我:“萧九?你……” “吼——” 我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震耳欲聋。 伴随着这声怒吼,屋顶上噼里啪啦掉下十多块破碎的瓦片。 我张开嘴巴,口中喷出浓郁的尸气,两颗锋利的獠牙曝露在空气中。 尸变!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再一次发生尸变! 狂暴的气息仿佛要撑爆我的身体,我必须要把这股气息发泄出来。 怒吼声中,只听嗤啦声响,原本笼罩在我体表的蛛网,被我生生撕碎。 不等沙木陀反应过来,我一个箭步杀至沙木陀面前,身后拖着一串幻影,速度堪比闪电。 我伸出已经变成利爪的右手,一把掐住了沙木陀的脖子,将沙木陀硬生生地按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屋顶上的尘灰扑簌簌掉落下来,落得沙木陀满头满脸都是,模样十分狼狈。 场上的局面瞬间发生了变化。 我的双眼一片血红,利爪慢慢收紧,沙木陀的喉头咯咯作响,一张脸变得铁青无比。 沙木陀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他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有如此凶猛的一面。 如果沙木陀知道我会发生尸变,他还会来招惹我吗? 强烈的嗜血冲动刺激着我,我猛然张开嘴巴,露出獠牙,朝着沙木陀的咽喉咬下去。 沙木陀突然脸色大变,飞快地念了一串咒语,他的脖子瞬间撕裂,脑袋跟身体分离开来,如同陀螺一样,滴溜溜飞旋起老高。 飞头降! 关键时刻,沙木陀竟然使出了飞头降!在这之前,我也见识过符龙的飞头降。不过符龙修为有限,他的飞头降只属于入门级别,在脑袋飞离身体以后,还有肠子连接着。然而面前这个大降头师沙木陀,他的飞头降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因为他 的脑袋飞离身体以后,竟然没有肠子相连。这可是最高级别的飞头降,能够让脑袋完全跟身体分离。 沙木陀施展出飞头降,躲过我的攻击,这点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沙木陀的脑袋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竟然朝着门外飞去,看样子他是想要逃跑。 我转过身,拔腿就要追出屋子。 辰十八急得大叫:“九伢子……你他妈……倒是先把我放出来呀……我快死了……” 我经过辰十八的身旁,随手一划拉,利爪唰地划破了笼罩在辰十八身上的蛛网,辰十八终于得到解脱。 我没有停留,拖着一串幻影追了出去。 沙木陀的脑袋在前面飞,我变成僵尸的模样,在后面穷追不舍。 此时的画面相当惊悚,谁要是看见这样的场景,估计得立马吓晕过去。 沙木陀的脑袋飞行的很快,但是我追赶的速度也相当快,我能明显感觉到,自身的能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我的修为已经步入了祝由第七层境。 我每一次发生尸变,修为都会登上一个境界。 而每提升一个境界,我的尸变又会加深一层。 所以,每当我修为提升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修为提升,固然是好事,但是我却离僵尸又更近了一步,这也是我内心最担忧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僵尸,谁都不认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夜风拂过脸颊,我甩了甩昏胀的脑袋,暂时抛开脑海里纷扰的杂念,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干掉沙木陀。 沙木陀见我紧追不舍,也是急了,他的脑袋突然在半空中停顿下来,猛地一回头,嘴巴一张,竟然从他的嘴里飞出一大群飞天蜈蚣。 那些蜈蚣的身体竟然是彩色的,一看就有剧毒,最可怕的是,这些蜈蚣的身体两侧,竟然还生出了翅膀。几十上百只飞天蜈蚣从沙木陀的嘴里喷出来,发出嗡嗡声响,铺天盖地的向我冲来。 这些蜈蚣,只需要一只,就足以让人当场暴毙。 面对这些飞天蜈蚣,我没有丝毫的退缩,猛地一声嘶吼,嘴巴张开,一团墨绿色的尸气激喷而出,就像炮弹一样迎向那些飞天蜈蚣。 砰! 一声炸响。 浓烈的尸气包裹着那些飞天蜈蚣,然后在半空中炸裂。 尸气飞溅中,那些飞天蜈蚣如同雨点般扑簌簌当空落下,密密麻麻掉落了一地,全都翻着肚子,死得硬邦邦的,没有一只能够存活。 看着满地的蜈蚣尸体,我自己都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喷出的尸气竟然如此凶猛。 沙木陀大惊失色,他原本想用飞天蜈蚣挡住我,却没有想到,他放出的大招,竟然被我瞬间击溃。 沙木陀登时信心大失,他怪叫一声,那颗人头仓仓皇皇地继续往前飞。 “你以为,你跑的了吗?” 我冷笑一声,身形奇怪,唰一声出现在不远处的屋顶上,而且现身在沙木陀的正前方。 沙木陀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脑袋在空中盘旋一圈,想要掉转方向。但是,我却没有再给他逃走的机会,利爪闪电而出,一把抓住了沙木陀披散的头发。 第六百零五章 陌生 “啊呀——” 沙木陀被我拽住头发,极力想要挣脱。 只听嗤啦一声,沙木陀拼了老命挣开我的利爪,几乎掀飞了一大半头皮,脑袋血淋淋的,就像一个血葫芦,而我的手里抓着一把头发。 沙木陀忍着剧痛,迅速往前飞。 就在这时候,一道红光乍现,天罗网闪现在半空中,不偏不倚,沙木陀猝不及防,脑袋正好撞入天罗网里面,来了个自投罗网。 天罗网猛然收紧,沙木陀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辰十八面容冷峻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啐骂道:“妈的!居然敢用网套我,我他妈也让你尝尝被网套着的滋味!” 天罗网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沙木陀的脑袋慢慢都被挤压变了形。 我飞身掠过,利爪破空而至,轰地一声,生生击爆了沙木陀的脑袋。 沙木陀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猩红色的血水和白色的脑浆四散飞溅。 沐浴着飞扬的血雨,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愉悦,真的很愉悦,我从来没有感觉像此刻一样的爽快。 我飞身落在地上,体内的那股暴戾之气宣泄出来以后,整个人很快便恢复了神智。 体表的白毛迅速退去,利爪和獠牙也收了起来,当我走回屋子里的时候,我已经从僵尸状态,回归到了正常的人类状态。 噗通! 沙木陀没有脑袋的身体,原本是靠着墙壁的,现在沙木陀死了,他的身体也就跟着死了,直挺挺的向前扑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辰十八收起天罗网,站在门口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把刘洋君的尸体赶回棺材里面躺下,然后合上棺盖,给她烧了点纸,最后将沙木陀的尸体扛在肩膀上,大踏步走出屋子。 等我处理好沙木陀的尸体,已经是半夜时分。 我和辰十八走出贫民窟,一路上,辰十八都很少说话。 回到酒店,我问辰十八:“十八,你在想什么呢?一路上都不说话,有心事?” 辰十八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说:“九伢子,说句实话,刚才你尸变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我没有说话,不置可否,我也知道自己每次尸变的时候,都很可怕。 辰十八说:“不是说你模样可怕,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那种嗜血的冲动,相当可怕!你能生生击爆沙木陀的脑袋,而唇角还挂着笑意!这……这让我感觉有点陌生!” 陌生?! 确实挺陌生的,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感到陌生。 我承认,刚才在杀死沙木陀的时候,尤其是击爆他脑袋的一瞬间,我真的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爽快的愉悦。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杀人魔王,但我却又无法抑制内心那种嗜血的冲动。 黑暗中,辰十八幽幽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辰十八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我却听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辰十八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倒头便睡。 我也有些疲累了,衣服也不脱,直接和衣而睡。 我记得以前发生尸变的时候,我的身体反应相当大,好几次都昏迷了过去。 但是今夜,我却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感觉身体已经开始适应了这样的尸变。 第二天醒来,我们登上了回国的班机。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翔,我们终于结束了这次的马来西亚之旅。 盘踞在马来西亚的降头门,因为我和辰十八的这次到来,而遭受到重创。 降头门旗下有三大分支,一个盘踞在越南老挝一带,一个盘踞在泰国,还有一个盘踞在马来西亚和印尼一带。 每个分支都由一个大降头师掌控,一共三个大降头师。 我们这次干掉的沙木陀,就是掌控马来西亚分支的大降头师。 换句话说,我们斩杀了降头门的三大降头师之一,跟降头门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沙木陀一死,盘踞在马来西亚的降头门群龙无首,元气大伤,必将陷入一场混乱。 我相信,我们跟降头门的恩怨远远没有结束,也许,这才是刚刚开始。 回到长沙,彭书记亲自安排车辆到机场迎接我和辰十八,然后将我们接回别墅。 别墅里面,彭书记的老婆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宴,为我们接风洗尘。 我们在马来西亚斩杀符龙以后,彭小颖所中的舌降自然也就解除了。 他们在这边看见彭小颖状况好转,便知道我和辰十八这次的行动任务成功了。这可不是一顿普通的家宴,要知道,作为市委书记,很少会摆出家宴。他能够摆出家宴来宴请我们,说明彭书记已经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我们有幸攀上彭书记这棵大树,以后在长沙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情 。 出席家宴的除了彭书记一家三口以外,还有方金铭,章长天,以及我,辰十八,库俊威,磊子,柳红衣,以及悟空和尚,一共十一个人,坐了一张大圆桌。 席间,彭书记不断地向我们敬酒表示感谢。 我和辰十八三杯酒下肚,也开始绘声绘色跟他们讲起马来西亚发生的事情。 当然,因为有外人在场,我和辰十八都刻意隐瞒了尸变的事情。 彭书记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你们这次在马来西亚,经历了这么多的凶险,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女儿,这杯酒,我敬你们!”我跟彭书记喝了杯酒,放下酒杯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跟我们推测的一模一样,刘洋君为了成名,为了夺取星光大道的冠军,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给降头师符龙,所以符龙给彭小颖下了舌降,逼使彭小 颖退出了星光大道的冠军赛!符龙死了,刘洋君也死了,这段恩怨就此画上句号吧!” 彭小颖一脸感激地看着我,眼神有些异样,充满了一种对偶像的爱慕。 我能感觉到彭小颖的目光,火辣辣的。 我不敢迎视彭小颖的目光,赶紧低下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萧九,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惩罚了刘洋君和符龙这样的坏人,这杯酒我敬你!”彭小颖主动站起来,跟我碰杯。 柳红衣悄悄撞了我一下:“哎,人家彭大小姐叫你呢!” 我举着酒杯站起来,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呵呵,不用谢,不用谢,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不用感谢我,这是我们一个团队的努力!” 对于我们这次的表现,幕后老板章长天非常满意,他都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能够跟市委书记成为“自己人”。 吃饱喝足,我们跟彭书记一家告辞离开。 我知道彭小颖一直在看我,我不敢回头,做贼似地跑上车,一颗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章长天走到车门边上,我摇下车窗,章长天递给我一张支票:“这是彭书记给你们的酬劳,是你们应得的东西,收下吧!” 我接过支票,晃了一眼,数额大概是五十万的样子,心中一阵窃喜,点天灯丧葬公司这才开业多久啊,短短两笔生意,我们就挣了好几百万,这样的发展速度,远远超乎了我们当初的预料。 回去的路上,柳红衣笑眯眯地问我:“九伢子,你觉得彭大小姐怎么样?” “很棒啊!又温柔又没有架子,而且还有音乐才华,简直是我心目中女神的最佳形象!”磊子的两只眼睛泛着桃心。 辰十八挤兑道:“卧槽!只要是个女人,哪个不是你心目中的女神?” 磊子撇撇嘴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耳朵根子都清静了不少!” 辰十八和磊子这对生死冤家,一见面又开始互掐。 柳红衣白了磊子一眼:“闭嘴,我又没有问你!我问九伢子呢!” “什么怎么样?”我皱起眉头,这柳红衣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觉得跟她探讨彭小颖的事情有些尴尬,但她却偏偏要提起彭小颖,这让我情何以堪。 “就是感觉啊!你觉得彭大小姐怎么样?喜欢吗?”柳红衣的问题还真是直接,瞬间问得我哑口无言。 我赶紧别过脸庞,看着车窗外面:“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问些什么问题?我怎么可能喜欢彭小姐,呵呵哒!” 柳红衣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可是人家彭小姐喜欢你啊!” “胡说……胡说什么呢?!”我佯装生气的样子,一颗心却咚咚地跳个不停。 “嘿嘿!”柳红衣狡黠地笑了笑:“其实你能感觉出来的,对吧?”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呀,我困了!”我闭上眼睛,装作喝多了酒的样子。 柳红衣自顾自地说道:“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我能感觉出来,那个彭小姐非常喜欢你!哎,你别睡啊,我们说正事儿呢,你想过成为市委书记的女婿没有?” “想啊!当然想!如果市委书记是我老丈人,那我可就牛逼啦!”磊子意气风发地说。“你闭嘴!”柳红衣瞪了磊子一眼:“人家彭小姐又没看上你!” 第六百零六章 美女的表白 “哟,这车子里怎么有股浓浓的酸味?”辰十八伸长鼻子,四处嗅个不停。 片刻以后,辰十八的鼻尖凑到柳红衣面前:“嗯?酸味儿好像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去你的,我每天都洗澡的!”柳红衣说。 辰十八笑道:“这个跟洗澡无关,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酸味!啊哈,你是不是刚才晚饭的时候,喝了一大瓶保宁醋啊?” 柳红衣蓦地一怔,随即明白辰十八这是话中有话,是在说她“吃醋了!” 当然,柳红衣是在吃我的醋,因为她说彭小姐喜欢我。 “嗯,我也闻到了,确实很酸!”我接口道。 “嘁!我才没有吃醋呢!我最讨厌吃醋了!”柳红衣脸颊一红,扭头看着窗外。 库俊威咬着香烟说:“红衣,你要对萧九有信心嘛!” 柳红衣翻了翻白眼:“男人都是善变的!” 库俊威说:“就算你对萧九没有信心,那你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啊,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比不过彭小姐吗?” “那倒不至于,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柳红衣莞尔一笑,用力掐了我一把,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郁闷地看着柳红衣,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柳红衣哼哼说道:“你最好别惹我生气,否则我放金蚕蛊,咬你的小鸡鸡!”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用金蚕蛊咬小鸡鸡,这么恶毒的法子都能想到,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这个时候,一直在打瞌睡的悟空和尚突然醒了,呆头呆脑地插上一句:“吃醋吗?唔,我最喜欢吃醋了!以前在白马寺的时候,每次下面条,我都要放半瓶子醋,那酸味才带劲呢!” 磊子呵呵笑道:“小和尚,我跟你说,作为出家人,这醋你可是不能喝的!” “为什么?悟空和尚一脸天真,完全没弄明白,磊子口中的“醋”,跟他所想象中的“醋”,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磊子有意捉弄悟空,也不说明,呵呵笑道:“反正不能随便乱喝,喝了之后你会破戒的!” 悟空和尚吓了一大跳:“什么?!破戒?!喝什么醋会破戒?” 磊子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你不会明白的,自己琢磨去吧!” 悟空和尚满脸都是问号,估计今天晚上,悟空琢磨这个问题,能够琢磨整整一宿。 这次去马来西亚,如此顺利的接近刘洋君,完成了任务,还多亏了芒果台的记者证。 为了表示感谢,我们把那晚监听到的一段录音送给芒果台,以表感谢。 江湖上都在传言刘洋君跟降头师苟合,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们交给芒果台的这段录音,可以说是最有利的证据,一旦芒果台放出这个消息,并公布这段录音,势必会引爆整个娱乐圈,成为轰动娱乐圈的世界级新闻。 这么隐秘的第一手资料,花费几百万都不一定能够买到,然而我们却无偿送给了芒果台。 芒果台也真是厉害,不愧是娱乐圈的大佬,立马捕捉到,这是一个重磅级的新闻,一旦投递到娱乐圈,其威力犹如原子弹爆炸。至于芒果台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反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芒果台经过精心策划准备以后,播放出了这段重要录音,同时还通过我们的详细介绍,撰写了大量文章,以此来揭露关于刘洋 君背后的故事。 也许会有人认为我们在消费死者,其实不是,我的目的很简单,刘洋君的恶行应该昭告天下,彭小颖的冤情也应该得到人们的关注。恶有恶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其报道一出,果然成为轰动娱乐圈的重大事件,迅速登上各类热搜,不管是在娱乐圈,还是在老百姓的生活圈,大家饭前茶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 而借由这股的热潮,芒果台也从中赚取了无法想象的利润。 与此同时,彭小颖再次重回大众的视线,成为热门的话题人物。原本以为自己星途梦断的彭小颖,却因此重新翻身,获得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人气居高不下,甚至原本签约刘洋君的音乐公司,也漂洋过海向彭小颖抛来橄榄枝,希望彭小颖能加入音乐公司,走上职业歌 手之路。 当然,在这场全名舆论风波里面,最郁闷的就是马来西亚娱乐圈,这个丑闻使马来西亚娱乐圈成为众矢之的,遭受到不少国家的口诛笔伐。 其次,国内的百姓也对本国的媒体非常失望,本国媒体没有追踪调查到关于刘洋君的任何消息,反而被两个远渡重洋的中国记者,获取了第一手秘密资料,马来西亚的狗仔估计都在怀疑人生了吧? 天气已经很热了,这天,我正喝着冻啤酒,在电脑上浏览这个娱乐新闻,突然看见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轿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着白色长裙,飘飘欲仙的年轻女孩从保时捷上面走下来,走进我们的工作室。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找上门来的生意,仔细一看,却发现来人竟然是彭小颖。 今天的彭小颖特意化了点淡妆,再搭配上这一身长裙,美感又提升了不少。在这炎炎夏季,给人很清爽的感觉,我一眼看过去,还真有些让人怦然心动。 “怎么?不认识我了么?”彭小颖面带笑容,施施然走到我的面前。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道:“原来是彭小姐,请坐!快请坐!” 彭小颖在沙发上落座,微笑着问我:“愣着做什么?这大热天的,不请我喝杯水吗?” “当然!当然!”我突然面对彭小颖,竟然显得有些手脚无措,赶紧给彭小颖倒上一杯冰水,放在她面前。 “彭小姐现在应该很忙了吧?”我在彭小颖对面坐了下来。 “这都是托你们的福!”彭小颖红唇白齿,身上散发出名贵香水的味道,分外迷人。 我笑了笑:“彭小颖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突然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彭小颖掩嘴笑道:“萧九,你这人可真是有趣,怎么说话文绉绉的?其实我今日来只有一件事情,嗯,特意来感谢你的!” 说到这里,彭小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哎,使不得!使不得!彭小姐这是干嘛?这是要我折寿呀!”我连连摆手,彭小颖的这个举动吓了我一大跳。彭小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萧九,真的谢谢你,除了谢谢,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现在马来西亚那边的音乐公司,已经派人来跟我签约,大陆这边,也有公司来跟我接洽,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自己竟然重新走上了音乐之路!而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彭小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我的手,一脸的真情流露:“当我失去声音,不能说话,不能唱歌,退出星光大道的时候,我真是万念俱灰。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唱歌,如果我从此变成了哑巴,那我跟死了有什么 区别? 很庆幸,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身边,并帮助我渡过难关。真的,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跟音乐无缘了,没想到现在,我竟然走上了真正的职业歌手之路,竟然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彭小颖情绪激动,距离我很近,几乎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挤出笑容说:“恭喜你,能够实现梦想,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此时此刻,我感觉气氛十分的暧昧,有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在我和彭小颖之间蔓延。 当然,我是很坚定,很有原则的一个人。 我试着转移话题:“那么,你有什么打算?是选择前往马来西亚,还是留在中国?”彭小颖说:“我想清楚了,为了能够真正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还是决定前往海外发展。大陆的音乐市场还不太成熟,而且据我所知,这里的娱乐圈更是污水遍地,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绝对不是崇洋媚外! ” “我知道!我知道!”我颔首道:“艺术是不分国界的,海外的音乐市场更加成熟化,没有那么复杂,我支持你去海外发展,红遍全亚洲!哦,不,红遍全世界!哈哈哈……” 我正咧嘴笑着的时候,彭小颖突然踮起脚尖,在我的嘴唇上落了一吻。 一股幽幽的芬芳钻进我的嘴巴,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人就像当机一样,愣立当场。 我怔怔地看着彭小颖,虽然我知道彭小颖对我好像有点意思,但没想到彭小颖既然这么主动。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把我吻得有些懵逼。 我伸手捂住嘴巴:“小颖,你……” 彭小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萧九,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呃……谢谢啊……”我没头没脑地回应了这么一句。 “如果你能成为我的男朋友,我愿意为你留在大陆发展!”彭小颖的眼神充满希冀,为了我,她居然愿意留在大陆发展,看来她对我的感情,还挺深的啊!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碰上一个大美女亲口向我表白,顿时有种让我坠入云雾的感觉,好像做梦一样,这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第六百零七章 封口费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我很快平复了心情,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彭小姐方才的一番话,确实让我受宠若惊,我萧九不过是大山沟沟里的一个穷小子,彭小姐出生良好,日后又是成为大明星的人,我想我 们……可能不太合适……” 面对彭小颖的表白,我只能婉言拒绝。 但是彭小颖,却并没有放弃,她很认真地说:“萧九,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我宁愿不当什么大明星!还有,我既然跟你表白,我就不是那种攀权富贵的人!” 这个我当然知道,彭小颖本身就是市委书记的千金,她根本用不着攀权富贵,只有别人攀她的道理。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小颖,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咬咬牙,直接把话说死,不再给彭小颖任何机会,虽然我知道这样一句话,会给彭小颖带来很大的伤害,但我不得不这样残忍,这种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 谁知道,面对我的残忍拒绝,彭小颖依然很平静,而且毫不退缩:“你说的是柳小姐吗?” “对!”我点点头,我和红衣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我早已在内心深处,把她认定是一生的伴侣,不管外面的诱惑有多大,我都不可能放弃柳红衣。 彭小颖淡然一笑:“没关系的!我不在乎!柳小姐现在只是你的女朋友,只要你们一天没有结婚,我都是有机会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做不利于你们感情的事情,我会跟柳小姐公平竞争的!” 我的心头一阵狂跳:“小颖……你……” 我一时有些语塞,完全没有想到,彭小颖对我的感情,竟然如此坚决。 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彭小颖也不放弃,我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忧? 彭小颖拎着小提包,站了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我的经纪人还在外面等我,马上搭乘飞机去马来西亚,跟音乐公司谈谈签约的事宜!” “哦,好,一路……顺风!”我忙不迭地答应着,彭小颖终于要走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她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 “怎么?好像巴不得我走似的?”彭小颖冲我笑了笑。 “不是!哪有?欢迎彭小姐,随时来这里做客!”我赶紧说道。 “放心吧,我肯定会随时来的,以便于增加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彭小颖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出别墅。 别墅门口,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保时捷旁边,冲我招了招手。 那个男人我很熟悉,竟然是刘洋君之前的经纪人,陈平。 没想到在刘洋君自杀身亡以后,陈平又接手了彭小颖,还亲自从马来西亚跑到长沙来迎接彭小颖,以表忠心。 陈平这个经纪人还算不错,彭小颖跟着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保时捷飞驰而去,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看来刚才我真的是很紧张,很紧张。 幸好今天别墅里没有人,只有我留守在别墅里,其他人开着车到城里采购生活用品去了,今天这事儿要是被柳红衣知道,醋瓶子估计又得打翻了。 我拍了拍胸口,坐下来喝了杯凉水。 突然,我从水杯的反光里面,看见一个人影。 我猛然一惊,回头就看见悟空小和尚出现在我身后,手里还握着一个可爱多,舔得吧唧作响。 “你怎么在这里?”我惊奇地问。 悟空舔着嘴巴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你……你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去?”我的心猛地一紧。 悟空耸耸肩膀:“没有啊!” 我顿时有种晕眩的感觉,涩声问道:“那刚才的事情……刚才彭小姐……” 悟空点点头:“我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我赶紧翻身而起,来到悟空面前,唰地从兜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这是做什么?”悟空问。 “封口费!”我看着悟空的眼睛:“待会儿红衣回来,你千万不要把今天这事儿讲出来,明白吗?” 悟空一脸正色:“呵呵,我们出家人,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吗?” 话音未落,悟空已经夺过我手里的百元大钞,折叠妥当,放入自己的衣兜里,还不忘说了句:“阿弥陀佛,谢谢施主的施舍!” 我很满意地拍了拍悟空的肩膀:“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快到傍晚的时候,库俊威开着车,载着大家回来了,车上满满当当全是东西,各种蔬菜瓜果,熟食啤酒,把后车厢都给塞满了。 我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在电脑前面玩着纸牌游戏。 我看了一眼悟空,这小子正在电视机面前看《一休》,看得津津有味,看来他已经牢记我对他的交代,这让我很是放心。 我上楼冲了个凉,下楼准备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不少美食,馋得我口水长流。 “哟,酱香猪蹄,我的最爱啊!”我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蹄子,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啃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其他人全都看着我,并没有动筷子。 “怎么啦?你们不饿吗?”我咽了口啤酒,奇怪地问。 “今天有生意上门吗?”库俊威问。 “没有啊!”我耸耸肩膀:“哪有那么多的生意?” 磊子翻着白眼说:“我怎么听说,今天有个女客户上门,而且还是个美女呢!” 我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太对劲,心中咯噔一下,扭头看向悟空。 悟空居然都不看我,低下头,呼噜噜地吸着面条。 我强装镇定,一脸坦然的样子:“来来来,喝酒喝酒,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辰十八摇了摇头:“九伢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事情要跟兄弟们分享吧,你也隐藏的太深了!” “什么好事情?”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柳红衣举起筷子,咚地一敲碗:“萧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吗?” 这咚的一声,吓得我一哆嗦,酱香猪蹄掉在桌子上。 柳红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彭小颖下午来过吗?” 柳红衣明确提到“彭小颖”,我的脸色唰地就变了,看来柳红衣的手里,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罪证”。 我生气地剜了悟空一眼,这个小秃驴,不是说好帮我保守秘密的吗?怎么一转身就叛变啦? 柳红衣冷笑道:“怎么?你看着人家悟空做什么?你以为一百块就能收买人心吗?” 卧槽! 悟空这秃驴,连我收买他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柳红衣嘿嘿笑道:“实话告诉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就给了悟空五百块,让他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轰隆隆! 我有种被雷击的感觉,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被那个看似诚实的小和尚给套路了,他明明已经成为了柳红衣的眼线,居然还顺走了我一百块,这尼玛没有头发的人,脑袋果然是滑呀!我摇了摇头,像个罪犯一样的低下脑袋,老实交代道:“彭小姐确实来过这里,她特意来感谢我们,因为我和辰十八带回来的报道,让她重新回归观众视线,并且人气比以前更高,现在已经有很多音乐公司 找她签约,她终于走上了职业歌手的道路,非常高兴,非常感激我们……” 柳红衣点点头:“嗯,她确实非常感激你,以至于不惜以身相许,对吧?” “那……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嗫嚅着说。 柳红衣摇晃着酒杯:“你有没有动心呢?其实我觉得彭小姐挺不错的,心地又好,人又漂亮,关键背景又这么强大,日后还是一个大明星,娶个明星做老婆,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多好!” 我猛地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娶什么明星做老婆?我只娶你!”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柳红衣,柳红衣的脸颊飞起两片红晕,羞涩地低下头。 沉寂半晌,屋子里响起里噼里啪啦的掌声。 柳红衣羞赧地瞟了我一眼,嗔骂道:“讨厌!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口无遮拦!” 磊子冲我竖起大拇指:“兄弟,好有男人味,我喜欢!” 辰十八捻着八字胡,嘻嘻笑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晚上,你们就入洞房吧!” 我耸耸肩膀,咧嘴笑道:“我倒是没有意见!” “去你的!”柳红衣抄起一个酱香猪蹄扔了过来,我侧身一躲,后面传来啊呀一声。 我急忙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章长天竟然走进了别墅。 “章老板?你怎么来啦?没砸中你吧?”我赶紧站了起来。 章长天摆摆手:“幸好我躲得快,你们这是干嘛呀,这么热闹?”我们安排章长天一起入座,章长天说:“我今天来这里,除了看看你们以外,还给你们带来一个消息,芒果台的台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要约见萧九和十八这两位‘大记者’!” 第六百零八章 午夜凶铃(上) 第二天,我们在芒果台的台长办公室,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先台长。 芒果台的广播电视大楼,在长沙市也算是一个地标式的建筑。 就在这幢气势恢宏的大楼里面,芒果台制造出娱乐圈惊人的年产业。 而无数的明星,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红遍全国。 所以,当地人把这里称为“造星工厂”,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 我和辰十八从来没有来过这种高端大气的地方,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 宽敞明亮,装潢豪华的台长办公室里面,我们和先台长握手交流。 先这个姓氏,还算是比较少见的,先台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显得很儒雅。谁也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儒雅的男人,他的手里竟然掌控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先台长很热情,简单跟我们聊了下马来西亚发生的事情,然后极力地夸赞我们,说他们台里面,最资深的狗仔都不如我们,我们从马来西亚回来,送给先台长的“见面礼”,关于刘洋君自杀背后原因的独家 揭秘,让芒果台在业内的声威更加如日中天,同时芒果台也通过这次的新闻事件,赚得钵盂满盆,所以先台长特意提出来,要跟我们见个面,表示感谢。 同时,先台长还提出他的一个想法,先为我和辰十八,做一期专题报道。 不过我和辰十八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以我们的职业来说,不太适合在娱乐圈抛头露面。 但是先台长并没有放弃,最后游说我们,不露面可以,那就做一档午夜电台节目吧。这样一来,老百姓只能听见我们的声音,看不见我们的模样。先台长说,经过调查,发现在网络普及的今天,其实依然还有很多的电台听众,这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而且,针对人们好奇的心理,芒果台打算推出一档午夜讲鬼故事的栏目,名字叫做“午夜怪谈”, 相信会有很多听众对此感兴趣。 先台长从彭书记那里了解到我们的职业,后来又跟章长天深入的交流过,认定我们就是他心目中的不二人选,我们根本不需要编造鬼故事,只需要讲讲我们真实经历的故事,就已经足够精彩。 当然,我们也不是免费做节目的,除了会给我们报酬以外,还会大力地对点天灯丧葬公司进行包装和宣传,这对我们公司后期的发展以及生意的拓展,是有极大好处的。 我和辰十八简单商议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不过我们也没有立马答应先台长的提议,而是告诉他,我们先回去开个会。 回到别墅,我们把这事儿一说,库俊威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第一可以扩大点天灯这个品牌的影响力,第二可以招揽更多的生意,给公司带来良性发展。 先台长收到我们的回复,自然也很高兴,他让我们准备准备,然后他在台里,亲自负责监制和推进这档午夜怪谈节目的进展,希望可以早点推出这档节目,跟听众见面。 我们也不着急,以公司现在的账户来说,完全可以支撑我们生活数年之久。 我们每天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修炼,不停地修炼,虽然提升的方式比较缓慢,但每天提升一点点,日积月累下来,终归是好的。 大概过了一个月时间,先台长通知我们,午夜怪谈栏目已经准备完毕,很快就要开始第一期的播出。 在开播之前,先台长请我们吃了一顿饭,预祝这档节目能够大获成功。 其实能不能成功,我和辰十八的心里也没有底,毕竟我们是门外汉,我们的任务就是给大家讲故事,这一点来说,也难不倒我们,毕竟我们讲的都是亲身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是顺手拈来。 第一次进播音室,我和辰十八都有些紧张,不过这里并没有观众,只有导播和工作人员,我和辰十八戴上耳机,开始午夜怪谈的首播。第一期节目,我讲的是一个赶尸的故事,故事脱胎于我第一次赶尸的真实经历,也就是方翠翠的事情,只是我把地点和人物换了一下。当时那起赶尸事件,原本就相当诡异,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是历历在 目。再加上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我把自己的情绪也带入进去,让听众更加感觉到身临其境。没有想到,第一期节目,我们就大获成功,赢得了一致好评,许多听众打进热线电话,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午夜怪谈,人们相互推荐,可以说,几乎在一夜之间,午夜怪谈这 个节目,就火遍长沙的大街小巷,每晚午夜,听午夜怪谈,成为了一种流行的新时尚。 到第二期的时候,听众数量竟然翻了三倍,一时间非常火爆。 第二期由辰十八担当主讲,讲的是土家村水库的女鬼事件。由于是真实事件,所以辰十八讲出来,也是吸引了无数的听众,许多听众表示,他们在半夜听见这个故事,当场就吓尿了。 故事结束以后,按照惯例,会留一点时间给听众,作为一个互动环节,会有热心听众打入热线电话,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打入热线电话的听众,回头都能得到芒果台的一些奖励。 午夜怪谈这个栏目实在是太火了,虽然已是半夜,但热线电话瞬间就被打爆了,导播忙得焦头烂额,我和辰十八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听众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辰大师,萧大师,我好喜欢你们,我想为你们生猴子!”(我和辰十八汗如雨下,尼玛的,这混蛋竟然还是个男人!) “辰大师你好,你是职业道士吗?你们道士能结婚吗?我想嫁给你!” “萧大师,问你件事,他们说大姨妈是辟邪的,我总觉得我们寝室有鬼,所以我把卫生巾贴在床头上,这样做是不是真的能驱鬼呢?” 应付完各种问题,我和辰十八都累得精疲力竭。 然而这个时候,还有一个电话响起,辰十八挥了挥手,示意导播把电话切进来。 但是,电话切入进来以后,电话那头却是一片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辰十八对着耳麦,一直喂个不停。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您好,请问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吗?你怎么不说话?那我们挂电话了!” 我强忍着火气,心里暗骂:“妈的,碰上一个恶作剧的混蛋,接通电话又不说话,这不是摆明了逗着玩嘛!” 我正准备撂下耳麦,忽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幽幽的女人叹息:“哎——” 那声音非常短暂,虽然只有一声叹息,但却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哀怨,听得我好一阵头皮发麻,我冲着耳麦喂了几声:“这位女士,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喂——”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那个女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好了,谢谢大家,今天的午夜怪谈节目就到此为止,非常感谢辰大师和萧大师做客本栏目,我们下次再见!” 因为热线电话太多,我们也没把最后那个奇怪的电话放在心上。 然而,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只是开始。 这个午夜怪谈节目的播出时间,是固定的一周一期。 虽然只播出了两期,但是在芒果台的运营和宣传推广之下,各方面都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效果,尤其是我们的点天灯丧葬公司,也已经成为长沙,乃至整个湖南省的一个品牌标志。幸好我们没有透露工作室所在的位置,要不然我们的半山别墅,估计会被狂热的粉丝挤爆。但是我们有生意上的联系方式,所以无论是我们的邮箱,还是我们的联系电话,每天都非常的忙碌,柳红衣逼不 得已都把悟空和尚培养成她的小助手,帮她处理各种琐事。 又隔了一周时间,我们照例讲故事,故事结束以后,又到了热线电话的互动环节。 当我们接起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又是一片死寂无声。 我突然想起了上一期结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电话,虽然过去了一周时间,但那叹息声仿佛还在我的耳畔萦绕。 我试着询问道:“女士,还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不做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和辰十八也已经失去了耐性,正准备撂下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再次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这一次,女人并不是在叹息,而是在抽泣! 没错,抽泣! 低低的抽泣! 那哭声有些缥缈,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畔。 那女人一直哭,哭得很幽怨,无论我和辰十八怎样呼唤她,她都只是哭,从头到尾都没跟我们说一句话。 哭了大概好几分钟的时间,女人就挂断了电话。 我和辰十八面面相觑,稀奇古怪的听众我们遇到过不少,但是这个女人也太古怪了一点吧?辰十八摘下耳麦,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愤愤地说:“莫名其妙!” 第六百零九章 午夜凶铃(中) 由于午夜怪谈这个节目很火,每晚的在线听众都有很多,在互动环节,凡是打入热线的电话,所有听众都能够听见。 所以,这天晚上,不仅我和辰十八听见了女人的哭泣声,凡是当晚的听众,都听见了女人的哭泣声。 很快,第二天的网络上,就对这件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议论。 有听众留言说,这个女人的哭声太恐怖了,吓得他整夜都没有入睡。 而后,网上又有谣言冒出来,说这是午夜凶铃,这个女人其实是个鬼魂,每天午夜的时候冒出来,。 各式各样的谣言,搞得人心惶惶。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让午夜怪谈的知名度飙升,很多人听闻这个谣言以后,都想收听一下午夜怪谈,看看那个女人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辰十八疲倦地关上电脑,翘着八字胡说:“网上这些人呀,真是吃饱了撑的,成天就跟没事做一样,编故事简直比我们还厉害!” 我端着咖啡说:“传言归传言,不过实话讲,我觉得那个女人,也确实有些蹊跷!”磊子走过来,插嘴道:“依我看呀,就是个闺中怨妇,估计又是丈夫常年在外不回家,或者在外面偷腥,女人忍气吞声,一肚子的怨气没地方发泄,所以打个热线电话嚎啕大哭!嗨,这种事儿多的去了,11 0每年都要接到许多这样的骚扰电话呢!” “现在这个女人也挺火的,大家都在讨论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现身?”柳红衣说。 我放下咖啡杯,面色凝重地说:“直觉告诉我,她会的!” 果不其然,又是一期节目结束,热线电话依然响个不停。 当最后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因为大家已经知道那个女人的习惯,她的电话总是在最后一个响起。 而且有一点也很奇怪,她总是能抢到最后一个热线电话的名额。 我和辰十八对望一眼,示意导播切入电话。 我挂上耳麦,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一片静默。 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肯定是那个女人打来的。 我们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哭声,依然是那种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女人一直哭,一直哭,听上去十分伤心。我们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辰十八对着耳麦,显得有些烦躁:“这位女士,如果你有什么委屈,或者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通过午夜怪谈这个平台告知我们,你这样一直哭,我们也没有办法帮助你!如果没什 么事情的话,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吧!” 辰十八摘下耳麦,正准备拂袖起身。 这个时候,耳麦里突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嘶吼声:“这里好黑……我好孤独……我好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们一听这话,登时心头一跳,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是不是遭到了绑架? 可是我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如果是被绑架,女人能够打出电话,她为什么不打给110报警?反而还打到电视台的热线电话来了呢? 所以,我的第二个念头告诉我,也许这个女人,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或者生活压力太大,所以寻找这种古怪的宣泄方式。 辰十八一把抓起耳麦,对着耳麦大声说道:“这位女士,你先不要激动,你告诉我们,你目前在什么地方?喂!女士!喂——” 嘟嘟嘟! 忙音响起,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 “卧槽!” 辰十八气得八字胡一抖一抖的:“我特么都快被这个女人折磨疯了!” 我和辰十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发现所有人都没有睡,他们都围在收音机前面,听我们的午夜怪谈节目。 “怎么?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我的粉丝啦?”辰十八笑着问。 柳红衣说:“谁听你讲故事呢,我们是对那个女人感到好奇!” “靠!那根本就是一个疯女人!”辰十八没好气地骂道,随身瘫倒在沙发上,拧开一罐啤酒。 那个女人的电话每次都会浪费我们不少时间,我和辰十八做完节目原本就已经很迟了,每次都被她耽搁一点时间,心中自然是不太爽快的。 柳红衣说:“我们也不能妄下定论,依我看,那个女人可能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帮帮她的!” 辰十八说:“我也想帮她啊,可是每次说不过三句话,女人就会撂下电话,根本没法沟通交流!” 我点点头:“没错,这也是个问题,那个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想跟人沟通,只是纯粹的情绪发泄!” 库俊威说:“我倒有个建议,下期你们做节目的时候,可以让导播追踪一下来电信号,看看女人的电话,是从哪里打过去的?” 第二天,网络上关于这个神秘女人,又掀起了一场激烈的讨论,各种所谓的内幕爆料都冒了出来。 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个精神病人,情绪不稳定,时好时坏,还在精神病医院里面,拍到了这个女人的照片; 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不是被什么传销组织控制起来了,失去了人身自由,通过这种方式求救,但这个问题很快被否决了,女人能把电话打到电视台,难道不能把电话打到公安局吗?还有一种恐怖的说法,传言这个女人是个厉鬼,能够通过电话杀人,据说有好几个收听午夜怪谈的听众,都被女鬼杀死了,讲得有板有眼,跟真的一样,很多人称为“午夜凶铃”,一旦电话铃声响起,就会 死人。 当然,还有一种炒作说法,说芒果台最懂得炒作,这可能是一种新式的炒作手法,那个女人的戏码根本就是芒果台自编自导,目的就是炒作话题和噱头,扩大午夜怪谈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然后网上陆续有人站出来,“亮明身份”,表示自己是芒果台的内部人员,这个神秘女人的事情,确实是精心的策划炒作。 但不管网上怎样争论,反正毫无疑问的是,午夜怪谈这个节目确实火了,人们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游戏,拼命想要挖掘神秘女人背后的故事。 在新的一期故事开始之前,我跟导播做了沟通,希望工作人员那边,能够追踪这个女人的电话信号,以此来确定女人的来电位置,这个节目长期性受到神秘女人的骚扰,也不是个事儿。 导播听了我们的建议,点头表示赞同,他说他也准备这样做,尽快把这个神秘女人找出来,这么好的一档节目,不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节目继续开播,今晚讲到凤凰城那个打着红伞的女鬼,那次的事件,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 作为亲历者,我都是毛骨悚然,那些听众,听得更是刺激。 故事刚一结束,热线电话就被打爆了。 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都很快地应付过去,其他的来电都不重要,我只是等着最后那个神秘电话。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凌晨2点10分,基本上,那个神秘电话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响起。 果不其然,最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导播给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尽量拖住时间,方便他们追踪来电的地址。 电话接起来,我并没有听见女人的哭声,也没有听见女人尖锐的咆哮声,一接通就听见女人说话,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 我猝不及防,乍然听见女人这样一句话,后背上的冷汗嗖地冒了出来。 我甚至一度忘记了说话,等我刚想跟她说话的时候,电话再次挂断了,嘟嘟嘟的忙音声,如同我咚咚咚的心跳声。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女人说了两遍“我死得好惨”,便挂断了电话。 玻璃窗外,导播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时间太短,他们根本追踪不了来电信号。 放下电话,我发现掌心里竟然一片冰凉,满是冷汗。 导播愤愤地骂道:“妈的,这是哪个疯婆娘,搞这样的恶作剧,一次又一次,真是烦死人了!” “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我问导播。 导播摇摇头:“以前没有午夜怪谈这个栏目,晚上只有一个音乐电台!而且不到一点就收工了!” 我问辰十八:“十八,你怎么看?” 辰十八耸耸肩膀:“你问我,我问谁去!” 导播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女人玩得越来越过火了,不行,这事儿我得跟先台长反映反映,这种恶意的骚扰,是可以控告她的!” 第二天,关于“午夜凶铃”的讨论再次火爆网络。 昨天晚上,有数万人亲耳听到女人的声音:“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评论区基本上分成两派,一派是无神论者,坚持认为这是一个寂寞女人的恶作剧,并且已经号召大家展开人肉搜索。另一派则是鬼神论者,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女鬼的来电,这个女人肯定是冤死的,要求调查事情背后的真相。 第六百一十章 午夜凶铃(下) 午夜凶铃这件事情,自然是惊动了先台长。 先台长专程找到我们了解情况,并且听取了我们的一些分析和建议。 说实话,到底是人为恶作剧,还是真正的鬼来电,我们现在也不敢定论。 后来经过商议,先台长联系到商局长,商局长是公安局的局长,跟先台长关系不错。 提到这件事情,商局长说他也有所关注,因为现在网上关于这件事情的谣言太疯狂了,搞得人心惶惶,同时也引起了公安机关的关注。 既然是朋友的邀请,商局长也不推辞,立马决定安排一支优秀的技术侦查小组,务必要追查到神秘来电的地址。 在新的一期午夜怪谈开始之前,公安局的技术侦查小组入驻演播室,布置好“战场”,各种高科技的仪器我们也看不懂。 我们按照往常一样,开始讲故事。 公安局的同志叮嘱我们,等到最后一个来电进入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拖到1分钟以上的时间,方便追踪。 由于受到午夜凶铃事件的间接宣传,听众数量一期比一期更创新高,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每次打入最后一个热线电话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故事讲完,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稍稍提前了十多分钟,2点整的样子。 按照惯例,电话会在2点10分响起,可能是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所以今天的故事讲得稍稍有些快。 不过好像听众们都在等待2点10分的到来,几个热线电话过后,便没有人再拨打热线电话,仿佛是在给那个神秘电话“让路”。 2点10分,电话准时响起。 玻璃窗外的警察,给我做了个手势,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戴上耳麦:“喂,你好,女士!” 我知道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不可能是其他人,所以一张口就叫她“女士!”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我担心女人突然撂下电话,于是主动寻找话题,我对她说:“女士,你听我说,我和辰大师,都是正经八百有修为的人,午夜怪谈所讲的故事,基本上都是我们的真实经历。如果你有什 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帮助你的!而且,我们也有能力帮助你!” 我这番话是一口气说出来的,电话那头沉吟了几秒钟,女人幽幽问道:“你们……真的能够帮助我吗?”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我对着耳麦,大声说。 女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死得好惨,我被困在一个好黑好黑的地方,我好冷……我好孤独……”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过去了50秒。 我的心里牢记着警察同志的叮嘱,于是对着耳麦大声说道:“这位女士,你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你感觉相当的愤怒是不是?我们可以帮你抓住凶手……” “没用的,你们抓不到他的,没用的,他的背景太强大了……”女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声音充满了无奈。 “女士……女士……”我看了一眼时间,刚好61秒。 电话那头断线了,嘟嘟嘟的忙音响起,我竟然急出了一头冷汗。 丢下耳麦,我和辰十八急急忙忙跑出演播室。 只见几个警局的高技术人才,正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的敲打着,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又一个代码,一个红点闪烁,不停地变化着地址。 “怎么样?能追踪到吗?”我急切地问。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警察,四只眼睛紧盯着屏幕,低低惊呼了一声:“奇了怪了!” “怎么啦?”我们围拢上去。 年轻警察眉头紧皱:“不可能呀,对方就算是黑客,刻意隐藏了地址,我也能够追查出来吧!可是现在,怎么追查不到信号来源呢?” “追查不到信号来源?!”我们都感觉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 大家满怀信心今晚能够查出神秘来电的地址,但现在竟然连信号都追踪不上,这意味着……难道这个电话真的是午夜凶铃吗?这支技术小队是公安局顶尖的高科技技术团队,他们在网络这一块有着相当高的造诣,落入他们掌心的黑客都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今天却没能追踪上一个电话地址,这让他们大感意外的同时,心情也是十 分的沮丧。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就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忽然亮起了一个红点,并且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眼镜哥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精神为之一抖,兴奋地喊道:“信号又出现了!” 眼镜哥的十根手指在键盘上弹指如飞,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我们的心弦跟着紧绷起来,心里一直在给眼镜哥加油助威。 终于,眼镜哥一拍键盘,高兴地跳了起来:“找到啦!” 演播室里一阵欢呼雀跃,导播迫不及待地询问地址。 “让我看一看!”眼镜哥一边说,一边进行最后的定位。 突然,眼镜哥手臂一抖,鼠标都差点摔在桌子下面,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怎么……怎么可能?” 导播凑过去,一看屏幕上的定位地址,也是脸色剧变。 欢呼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我们惊讶地发现,神秘来电的定位,竟然就在芒果台的广电大厦里面! “来电地址,就在这幢大楼里面!”见多识广的眼镜哥,也禁不住满脸的惊诧之色。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忍不住脊背一寒。 那个困扰我们两月之久的神秘来电,竟然就在芒果台的广电大厦里面,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们面面相觑,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导播愤愤地一拍桌子:“妈的,原来是我们自己人在捣鬼,谁他妈这么无聊,老子要是逮住他,非揍死他不可!” 一名编导义愤填膺地说:“我怀疑是不是音乐电台那帮人在搞鬼,自从我们的午夜怪谈开播以后,音乐电台的收听率每况愈下,他们的心里一直都很不爽我们呢!” 众人都很生气,七嘴八舌说了一大通,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更郁闷的是,这件事情还不能捅出去,要是让外面的老百姓知道了,芒果台的形象肯定会严重受损,到时候整个芒果台,都会成为坊间的笑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准备明天给先台长反应这件事情,进行内部调查,对幕后捣鬼的员工进行严肃处理,甚至有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撸起袖子往隔壁的音乐电台走去,不过音乐电台早已经下班,所以他们 也只得悻悻而归。 现在,事情的真相基本上水落石出,是芒果台内部人员在搞鬼。 公安局的同志也觉得十分无趣,守了半夜,竟然守了个乌龙事件,也真是辜负了网上那么多精彩纷呈的传闻和谣言。 其实对于这些警察来说,他们的心里原本也有所期待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庞,我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辰十八走过来,扬了扬下巴:“怎么?还舍不得离开呀?我肚子饿死了,我们回家煮火锅吃吧!” “四眼仔,还在发什么愣呢?不想下班啊!”一个警察走到眼镜哥的后面,眼镜哥一直盯着屏幕,面色凝重,像是在思忖什么,完全没有收拾东西离开的意思,“四眼仔”应该是他在警局里面的绰号。 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四眼仔却突然说话了:“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四眼仔这句话,怎么跟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怎么不对劲了?”一个警察问。四眼仔说:“你们应该清楚我的实力,别说追查一个本地电话,就是追查国际电话也是手到擒来,可是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竟然追查不到本地的电话,甚至那个电话地址就在广电大厦里面,按理说,应 该是最简单不过的任务,但我却失手了!” 四眼仔这番话提醒了我,我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四眼仔这么厉害的技术人员,怎么可能连同一座大楼里面的电话地址都追查不到呢?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四眼仔刚才也说的很清楚,就是追查国际电话他都是手到擒来,所以对于刚才的失手,四眼仔觉得不可思议。 四眼仔这么一说,那些警察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大家也想不出其中关键,有人问道:“后来你不也追查出来了吗?也不算失手吧?” 四眼仔摇了摇头,眉头紧蹙:“不是我追查到的!” “什么?!” 几个正在收拾东西的警察,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我和辰十八也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四眼仔。四眼仔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双手撑着电脑桌,脸色阴郁得快要浸出水来:“电话地址是自己显示出来的!” 第六百一十一章 女警 地址是……自己显示出来的?! 仔细想想,刚才确实有短暂的一段时间,信号消失了,后来又突然亮起。 现在听四眼仔这么一说,事情好像越发的诡异起来。 四眼仔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我觉得我们可以去信号发出的地方看看!” 四眼仔很快就查找到了信号所在的位置,在广电大厦的地下一层。 四眼仔带着两个警察,我和辰十八跟着他们,一起乘坐电梯到了地下一层。 然而,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在地下一层找到了神秘来电发出的地址,竟然是一间杂物房,里面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或者已经被淘汰,等待处理的仪器设备。 四眼仔扶了扶眼镜,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这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根本就没有电话,电话信号怎么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不仅是四眼仔,我和辰十八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四眼仔在电脑上查出神秘来电源自于这间屋子,但是这间屋子却又是一间没人的杂物房,这里连电话设备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在这里躲着打骚扰电 话呀! “四眼仔,你没弄错吧?”一个警察忍不住问道。 四眼仔说:“不会弄错的!” 那个警察皱起眉头:“这是一间杂物间,你也看得很清楚,这里根本就没有电话!” 四眼仔摇了摇头:“事情不太对劲,明天我们找先台长谈一谈!” 我们回到楼上演播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要等先台长上班,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回家,再过四五个钟头,先台长应该也就上班了。 我主动叫了夜宵送到演播室,请那几个警察一起吃。 四眼仔喝着可乐说:“其实你们午夜怪谈这个节目做的特别好,尤其是你们讲的那些故事,我都挺入了迷,我也是你们的粉丝!” “谢谢!”我笑了笑,在我的印象中,警察都是很刻板严肃的那种人,应该不喜欢听这种鬼故事。 “你们所说的故事,真的都是你们的亲身经历吗?”四眼仔问。辰十八说:“脱胎于亲身经历,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我所说的艺术加工,并不是夸大和渲染故事本身,而是……故事的本身更加恐怖,有些事情说出来,会让人吓破胆的,所以我们都是弱化了故事的恐怖 色彩!” 一个年轻女警有些冷嘲热讽:“说的跟真的似的,不就是鬼故事吗,忽悠忽悠人也就是了,谁当真谁才是傻子呢!” 我和辰十八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不太舒服了,女警的这番话,摆明在骂我们是江湖骗子。 我阴沉着脸说:“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你永远没有资格妄下定论!很多事情不是没有发生,只是你不知道!当然,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当个傻子!” 我特意把“傻子”两个字咬得很重,女警知道我在骂她,禁不住变了变脸色。 辰十八冷冷反唇相讥:“小妹妹,我们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喝奶奶呢!” 女警抱着臂膀,冷哼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照你们这个说法,我们的身边到处都是鬼,那人类世界不早就灭亡了?我们都被鬼杀死了,呵呵哒!” 我挺起胸膛,一脸正色地说道:“那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我们这样的人,在没日没夜的保护像你这样的傻子!” 我很生气,所以毫不掩饰地直接开骂,就算你是警察,我也照样骂你。 我们他妈的用生命在守护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们却讥讽我们是傻子,是骗子。 “你骂谁傻子呢?”女警重重地一拍桌子,摆出一副警察架子,估计她平日在警局里面,还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其实这个女警长得倒也漂亮,但是嘴唇比较薄,从面相学上来说,嘴唇薄的人,说话都比较刻薄。 我不想跟她嚷嚷,啪地拧开一罐啤酒,冷笑着说:“谁是傻子我就骂谁!” 女警跺了跺脚,瞪了我们一眼:“看你俩这一副痞样,还敢自称大师,真不知道先台长怎么想的,竟然请你们这两个骗子来做节目,忽悠老百姓的智商!我警告你们,你们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上!” 女警的话语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我和辰十八这样的硬骨头,哪里是受别人威胁的人? 辰十八轻轻吹着八字胡:“别说落在你手里,就算落在你的床上,我们也不愿意啊!” 女警一听这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辰十八:“你……你下流……粗俗……垃圾……” “对!”辰十八点点头:“我是下流,粗俗,垃圾!你呢?臭三八!” 女警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拔枪:“你再骂一句试试?” “咋的?想打我?”辰十八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叫:“警察打人啦!快来看呀,警察打人啦!” 四眼仔起身走到女警面前,劝阻道:“赛男,别闹了!” 女警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是我在闹吗?是这两个混蛋……欺人太甚了!” 四眼仔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正色道:“他们不是骗子,我相信他们讲的故事!” “你相信?!”女警有些诧异地看着四眼仔:“四眼仔,你脑子没发烧吧?你可是咱们警队里面智商最高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四眼仔用力吸了一口可乐:“以前我做黑客的时候,侵入过公安局的秘密档案库,在档案库里面,都是秘密封存的,没有侦破的案子,其中有很多案子,档案里都明确标准着灵异事件,非自然力量等等!所 以,其实在公安局内部,他们是知道世间有厉鬼杀人,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对外宣扬的,以免造成民众恐慌,所以只能封锁消息!” 四眼仔此话一出,我们和那个女警,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和辰十八惊讶的是,原来四眼仔在进入警界以前,是一名超级黑客,后来肯定被警方给招安了。 而女警惊讶的却是,警局内部竟然封存着灵异事件的档案,这大大出乎了她的想象,也超乎了她的认知范畴。 四眼仔这样一说,女警便不再说话了。 四眼仔点燃一支烟:“正因为如此,我才对午夜怪谈这个节目十分着迷,而且我知道,没有真实经历的人,不可能讲出如此栩栩如生的故事,所以,我很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两位大师!” 我摆摆手道:“大师可不敢当,我们就是两个说书匠而已!” 四眼仔冲我们笑了笑:“两位大师可真是谦虚了!” 四眼仔倒是跟我们聊得津津有味,那个女警跟另外几个警察,到隔壁房间打盹去了。 等到女警走了以后,四眼仔悄悄竖起大拇指,夸赞我们道:“两位大师,我必须给你们点个赞,你们刚才太牛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是第一个敢臭骂罗赛男的人!” “罗赛男?!”辰十八捻着八字胡问:“你说的是那个女警察吗?” 四眼仔点点头:“是啊!” 辰十八摇摇头:“光听这名字就是个泼妇,好好的一个女娃儿,偏偏要取个什么赛男,咋的,赛过男人呀?”四眼仔说:“这个罗赛男的老爹,是公安局的党委书记,所以罗赛男在公安局里横着走,性子从小就骄纵惯了。因为有她爹的这层关系,把她弄到技术侦查科吹空调,其实她平时也就弄弄资料什么的,在技 术这一块,没啥特别的本事!” 辰十八不屑地冷笑道:“呵呵,原来还是个官二代呀,怪不得脾气那么冲!像这样的臭三八,就是从小欠收拾,没有人好好教育教育她!”四眼仔说:“其实她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恶,除了性子骄纵一点,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呢!她倒是想上前线,但她是党委书记的女儿,谁敢让她上前线,所以她在技术科里待着, 也是有些憋屈的!” 辰十八摆摆手:“算了,反正我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最讨厌这些作威作福的官二代了!” 我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并不是每个官二代都是这样骄纵的!” 辰十八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嘿嘿笑道:“就是!就是!像人家彭小颖,同样也是官二代,人家就温柔体贴善良,非常的平易近人,你说是不是?” 我踹了辰十八一脚:“说话就说话,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 我们吹牛打诨熬到第二天早上,天光放亮,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走进广电大厦,原本沉寂的广电大厦,又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终于等到先台长上班,我们在台长办公室,跟先台长碰了头。先台长主动向我们询问神秘来电的事情,我把昨晚上的事情跟先台长讲了一遍,先台长听着听着,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一起,喃喃自语:“不应该呀……这不可能呀……” 第六百一十二章 鬼来电 “先台长,什么不可能?” 我察觉到先台长神色有异,急忙问道。 先台长站起身来,在书柜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两张图纸,在办公桌上铺开。 我看了看,这是广电大厦的平面结构图。 左边那张图纸颜色泛黄,显得陈旧了一点。 右边那张图纸要显得崭新一点。 先台长伸出手指,按在左边那张旧图纸上面:“你们看,这是广电大厦原本的平面结构图,你们刚才所说的那间杂物室,以前是机房!” 像广电大厦这样的建筑物里面,都有“机房”,所有的网线,电话线,控电器,都在机房里面。 先台长又指着右边那张图纸说:“大概在五年前,广电大厦经过一次装修升级,原本的机房就拆除了,搬到了大厦的最顶上,而拆除后的机房也没什么用,暂时就用来当做杂物室!” 我们面面相觑,阳光从落地窗外面斜照进来,我们的脊背却是阵阵发凉。昨晚四眼仔查到神秘来电的位置,就是那间杂物室,当时我们都觉得奇怪,杂物室里根本没有电话,电话信号怎么会在杂物室里面?现在听先台长这么一说,事情更是匪夷所思,原来那间杂物室,竟然是 以前的机房!也就是说,那个神秘来电,竟然是来自已经拆除掉的电话线! 机房都没有了,杂物室怎么会有电话拨出来? 我们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活生生的鬼来电吗? 神秘来电竟然来自已经拆除的机房,来自已经拆除的电话线,这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先台长点上一支烟:“如此说来,咱们广电大厦里面好像出现了不干净的东西呀!” 之前我们都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午夜凶铃! 也就是说,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不是人,而是…… 想到这里,我立即开口问先台长:“先台长,最近几年,芒果台内部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凶杀案之类的?” 如果电话那头的女人真的是鬼,说明她死得非常凄惨,她的怨灵才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我们求救。先台长说:“我来这里也就五年时间,广电大厦翻新之后,我才调任的!我在任的五年时间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看来你们要查的是五年前的事情,给我半天时间,我去拜访一下老台长,看看能不能 打听出什么消息!” 走出广电大厦的时候,辰十八略带得意地问罗赛男:“小警察,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世上有鬼了吧?” 罗赛男咬咬牙,脸色很不好看,但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口吻冰冷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相信的!” 辰十八呵呵笑了笑:“小嘴真硬,希望你碰上那个女鬼的时候,不要吓得尿裤子!” 罗赛男瞪了辰十八一眼:“你才要尿裤子!” 罗赛男气冲冲地上了警车,四眼仔跟我们道别:“两位大师,你们注意安全,告辞了!” 我和辰十八回到半山别墅,听了我们的讲述,库俊威摸着下巴,翘着二郎腿道:“听你们这么一说,事情变得愈发有趣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五年之前的芒果台,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傍晚的时候,先台长亲自驾车来到半山别墅。先台长说:“下午的时候,我去见了老台长,详细询问了一下五年前,芒果台里发生的事情,老台长想了半天,台里好像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当时台里的总导演,涉嫌性骚扰女下属, 结果被免了职!” 芒果台导演涉嫌性骚扰女下属?! 神秘来电的那个女人,每次都哭得很压抑,很委屈…… 这个导演跟神秘的女人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呢? 我脑子里的念头转得极快,赶紧问先台长道:“先台长,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 先台长说:“当时这件事情在台里闹得还挺大的,坊间也有一些传闻,后来我调任台长的时候,也有老员工,跟我讲起过这件事情,所以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当时电视台有个刚毕业进来,实习不久的女主持人,名叫徐倩,长得很漂亮,各方面都很优秀,台里的领导都比较看好徐倩,认为几年之后,徐倩能够独当一面,扛起芒果台主持人的大旗,所以对徐倩很 是器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天晚上录制完节目以后,徐倩留下一封辞职信,便人间蒸发了。 辞职信是从徐倩的电脑里,直接发到台长电脑里的,信中详细披露了总导演王健,在日常生活中,是怎样对徐倩进行性骚扰的,徐倩不堪受辱,所以愤然离职,希望组织上严肃处理王健这个禽兽!” 我们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现在遍地都是禽兽,职场性骚扰更是屡见不鲜,漂亮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漂泊,确实很容易受到欺负。先台长继续说道:“当时老台长收到徐倩的辞职信,极其震怒,老台长一生清廉,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丑陋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所以台里迅速成立了调查小组,对导演王健展开了全方面的调查! 发现王健确实存在私生活不检点的情况,在外面还有情人……” “这种渣男,就该千刀万剐!”柳红衣忍不住骂了起来。 我沉吟道:“那调查小组,找到王健性骚扰徐倩的证据了吗?”先台长说:“实话讲,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种证据本来就很难搜集!不过调查小组根据王健私生活不检点这个情况,认定徐倩举报的内容属实。当然,这种内部的认定,公安机关是不认可的,后来台 里自己召开了一次重大会议,将王健免了职,赶出了芒果台!” 我颔了颔首道:“先台长,你知道王健目前在哪里吗?”先台长说:“好像王健被免职以后,身败名裂,也没地方可以工作,后来用以前的积蓄,开了一间影楼,他本来就是导演出生,也算是干回老本行了!不过影楼的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你们等等,我打电话问 一下!” 先台长打了个电话,很快问到了影楼的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我们。 “徐倩呢?徐倩后来销声匿迹了吗?”我收好纸条,向先台长询问徐倩的下落。先台长说:“自从徐倩递交辞职信以后,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不过当时也有传言,说徐倩跟了个有钱的鬼佬,嫁到国外去当富太太,根本不屑于再混娱乐圈。也有的说 ,性骚扰事件给徐倩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创伤,徐倩出家隐居去了。还有的说,徐倩受到侮辱之后,自杀身亡了。 反正各种传言沸沸扬扬传了一段时间,后来也就没有了徐倩的消息。 毕竟,广电大厦每天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有谁还会记得徐倩呢? 我跟老台长聊起的时候,只有老台长还在怀念徐倩,他当年很看好徐倩能够成为名主持的,结果很遗憾,徐倩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送走先台上,我让库俊威开上车,去影楼拜访拜访这个王健导演。 王健是这个故事里的关键人物,如果没有王健的性骚扰,徐倩也许就不会离开芒果台。可以说,是王健毁了徐倩,也许从王健的嘴里,还能得到一些关于徐倩的消息呢! 柳红衣说:“我也要去,我想去看看这个禽兽,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看柳红衣杀气腾腾的样子,硬是将她留在别墅里面,只有我和库俊威驾车前往。 前往影楼之前,我们先去了一趟广电大厦,我让导播给了我一段关于神秘来电的录音。 库俊威很聪明,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九伢子,你是不是在怀疑……打来那个神秘来电的女人……就是徐倩?” 我点点头:“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威哥,你说,如果一个人,关于他的任何消息,突然间全都消失了,那么这个人……” “死了!”库俊威冷冷接道。 “对!死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看着窗外:“只有死人,才会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我赞同!”库俊威点点头。 路虎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抵达纸条上所写的地址。 老远地,我们就看见街边有一间影楼,上面写着“芒果影楼”。 看样子,王健是个念旧的人,虽然离开了芒果台,却依然没有忘记芒果台,就连影楼的名字,也取名为“芒果”,带着一种缅怀的意味在里面。 我们把车停下,走向影楼。 芒果影楼也不属于特别高端的那种影楼,装潢还行,挺有文艺气息,看得出来,影楼的老板还是有一定品位和逼格的人。我们走到影楼门口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准备打烊,一个萌妹子对我们说:“二位拍照吗?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明天请早吧!” 第六百一十三章 陷害? “我们不是来拍照的,你们老板在吗?”库俊威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萌妹子。 萌妹子点点头:“你们是?” 我对萌妹子说:“跟你们老板知会一声,说有两个芒果台的老朋友想跟他见个面!” 萌妹子转身去了里面的办公室,不一会儿走了出来,对我们说:“两位,这边请!老板在办公室里等你们!” 我们谢过萌妹子,径直走进办公室。 叩响房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这是一间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室,还是很有格调,装潢得比较精致。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坐在电脑前面,抬头打量着我们。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戴着眼镜,帽子压得很低,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小胡子,很有艺术气息的派头。 这个男人,就是当年芒果台的总导演,王健。 “芒果台的老朋友?!你们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们!”面对陌生人,王健显得有些警惕。 库俊威笑了笑,大喇喇在王健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知道徐倩是谁?” 库俊威开门见山,直接提到了“徐倩”这个名字。 王健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面若冰霜,目光里带着森冷的寒意,瞟了我们一眼,低下头说:“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认识什么徐倩!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情,请你们出去,我还很忙!Get Out!” 库俊威也不着恼,咧嘴笑道:“王导的英文说得挺麻溜的,但是你放心,我们是不会走的!” 面对王建下达的“逐客令”,我和库俊威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从王健这里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我们是不会走的。 王健一听到“徐倩”这个名字,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更加使我们想要知道,当初在王健和徐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王导,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最近很火的一个午夜节目,叫做午夜怪谈?”我问王健。 王健随口说道:“不知道,没有兴趣!” 我直视着王健的眼睛:“这个节目,是芒果台最新推出的电台节目,很受欢迎!虽然你离开芒果台已经好几年,但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还在怀念芒果台,对不对?” 王健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压了压帽子,尽量不让我们看见他的脸,装作很冷酷的样子:“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噌地站起来:“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们,如果你的心里没有怀念芒果台,你的影楼也不会叫芒果影楼对不对?” 王健沉默了几秒钟:“我怀念芒果台又怎么样?我在那里工作了十多年,不该怀念吗?” “既然你如此怀念芒果台,所以,我想你肯定还关注着芒果台的动态,午夜怪谈这么火的节目,你不可能不知道的!”我走到王健的电脑桌前面。 王健说:“这些天网上全是午夜怪谈的新闻,想不知道都很难!” “那你应该知道午夜凶铃的事情吧?”我问王健。 王健呵呵笑了笑:“午夜凶铃?!全都是无稽之谈,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编造出来的故事!” “王导,你先不要妄下定论,我跟你讲讲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在王健对面坐了下来,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王健默默地听完,终于抬起脑袋,不停地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脸色阴晴不定:“你们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个神秘的来电,是一个女鬼打进来的吧?你们认为我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言论吗?” 我没有正面抨击王健,而是把事先准备好的来电录音,递给王健,用他的电脑播放出来。 “我死得好凄惨……我死得好凄惨……” 当电脑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声音,王健瞬间脸色大变,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而且颤抖得非常厉害。 “不知道王导对于这个声音,有没有印象?”我直勾勾地看着王健,他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 王健啪地关掉电脑,双手用力地搓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发颤:“这是徐倩的声音!这是徐倩的声音!” 我和库俊威对望一眼,王健的回答,果然印证了我们的猜测。 王健哆哆嗦嗦地点上一支香烟,手腕剧烈地抖动着,试着点了好几次火机,才终于点燃香烟,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我们:“徐倩在哪里?徐倩现在在哪里?” 我摇摇头,正色道:“王导,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如果徐倩惨死变成厉鬼,她肯定第一个找你报仇,因为你当年对她进行过性骚扰,她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王健狠狠打了个冷颤,嘶声说道:“我王健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你休想用这种鬼话来糊弄我!” 我轻蔑地笑了笑:“当然,如果你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你完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若是徐倩找上门来,千万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说完这话,我给库俊威递了个眼神,两人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我是故意使用这招“以进为退”,以我对人性的了解,王健肯定会留下我们的。 王健的肢体反应早就出卖了他,我很清楚地知道,王健听了刚刚的故事以后,其实表现的很害怕,我已经吃准了他的这个“弱点”,只要他恐惧,就一定会留住我们,给我们吐露实情。 果不其然,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健突然叫住了我们:“两位大师,请留步!” “哦?王导,还有事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徐倩不是我害死的,我是被冤枉的,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徐倩去了哪里!如果她真的死了,你们能不能让她不要来找我报仇?我是无辜的呀!”王健哭丧着脸说。 “无辜的?凭什么你说你自己是无辜的?”我冷冷看了王健一眼。 王健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打开话匣子说:“五年前,我那时候还在芒果台工作,因为技术突出,当时才四十岁的我,已经成为了芒果台的总导演,可以说,仕途一时无两!那时候,徐倩刚刚从大学毕业,进入芒果台,成为一名实习主持人。徐倩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活力,个人各方面的才艺都挺优秀的,所以台里的领导都很欣赏她,认为她日后能够成为芒果台最耀眼的娱乐 主持人。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徐倩接触的时间比较多,但是我和徐倩之间,真的仅限于工作,工作之余,我们甚至都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我真不知道何来性骚扰一说? 我想不明白,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想不明白,我对徐倩还算不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陷害于我?她的辞职,真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王健一脸苦闷,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王健对于徐倩,口吻里都带着一丝恨意。 “你说你是被徐倩陷害的?可是平白无故的,徐倩为什么会陷害你呢?”我问。王健说:“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呀!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她在芒果台实习了一年多时间,我都没有私下约她吃过一顿饭,真不知道所谓的性骚扰从何说起!而且她在辞职信里面写的那些事 情,百分之一百二都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她编造故事的能力那么强,当初就不该学什么播音主持,应该去写剧本,当作家!” 我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徐倩辞职以后去了哪里吗?我听说,自从辞职以后,徐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关于她的半点消息!”王健抖了抖烟灰:“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辞职以后,我也试图寻找她,因为我想找到她当面质问清楚,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可是,我也没有找着!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她辞职一事,我也觉得有些蹊 跷。徐倩前途明明一片光明,如果继续工作下去,现在绝对是娱乐主持的大姐大,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辞职,而辞职的理由竟然是我对于她的性骚扰,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真的没有骚扰过徐倩?”我一直在观察王健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他有撒谎的表现。 也就是说,王健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王健掐灭烟头,举起右手发誓:“我王健拿我脖子上的脑袋发誓,我要是骚扰过徐倩一丝半点,我出门被车撞死! 你们可是不知道呀,我被徐倩害苦了,她的那封辞职信,让我身败名裂。台里成立调查小组调查我的个人作风问题,正好被台里查到,我在外面有个情人,所以台里认定徐倩的举报属实,将我免职! 我要是没被免职的话,现在嘛,呵呵,那也是一代名导了是吧? 事情曝光以后,我走投无路,老婆离婚了,情人也跑了,我的半辈子积蓄几乎都没了。最后东拼西凑借了一点,这才开了家影楼谋生。幸好我手艺不错,这几年还勉勉强强能够混个温饱!”说到这里,王健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养了个情人,如果没有那个情人,徐倩的事情也不会栽赃到我的头上!哎,人生就是一盘棋,只要走错了一步,满盘皆输啊!” 第六百一十四章 鬼上身 从芒果影楼走出来,我和库俊威找了家路边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为了赶来芒果影楼,我们晚饭都还没有吃。 “你相信王健所说的吗?”库俊威问我。 “我个人认为是真的!”我点点头。 “哦?”库俊威眉头一挑:“理由呢?”“没有太确凿的理由,一个是直觉,还有一个,是客观事实的分析!你想想,当时徐倩已经算是主持界一姐的候选人,从她在电视台里的地位来说,在面对王健性骚扰的时候,不至于完全没有反抗力,她完 全可以站出来,完全可以向上级领导举报,但是她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递交了一封辞职信,这好像有点不符合逻辑吧?”我喝了一口啤酒,放下酒杯。库俊威点点头:“是的,能够混到主持一姐的地位很不容易,对于徐倩来说,一个大学毕业生,没理由轻易放弃如此宝贵的机会!就像你说的,为了珍惜一姐这个机会,她完全可以不用辞职,只需要勇敢地 向领导举报王健即可!还有一点,徐倩自打递交辞职信以后,就销声匿迹,从此再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一个差点成为主持一姐的女人,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女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告别她心爱的舞台呢?以她当时的本事,就算去 其他任何一家电视台,也没有太大问题呀!她完全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工作,为什么却突然音讯全无呢?” 我夹了块卤肉在嘴里:“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也许徐倩当年辞职以后,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遇害了!” 我和库俊威异口同声,同时吐出“遇害了!”三个字。 我咬了咬嘴唇:“看来我俩的想法是一样的!”库俊威说:“刚才王健听见神秘来电的录音,已经确定是徐倩的声音!而且昨晚通过技术科的刑侦手段,已经确定,神秘来电竟然来自已经变成杂物室的地方!所以,我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徐倩鬼魂的来 电,从她几次来电的话语中,我能感觉到,她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讲,她的死应该藏着很大的冤情!”我点点头,放下筷子,将最后半瓶啤酒一饮而尽:“所以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去杂物室看看!徐倩的电话来自现在的杂物室,我猜测,当年徐倩肯定是在那里遇害的,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引出徐倩的鬼魂! ”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我万万没有想到,网上流传的“午夜凶铃”谣言,竟然会变成现实。 结了账走出饭店,我们驾车赶到广电大厦。 我们出示了一下之前的记者证,很容易就进入了广电大厦。 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把车停下以后,我们乘坐电梯,抵达地下一层。 库俊威还没有来过这里,所以我在前面带路。 走廊里黑咕隆咚的,我把手机摁亮,用以照明:“那间杂物室就在走廊的尽头,里面堆放着一些淘汰的仪器设备,上次我们也没有进去!” 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走廊里传来砰的一声。 “什么声音?”我一下顿住脚步。 库俊威皱起眉头:“好像是从杂物室里传出来的!” 我和库俊威对视一眼,立马加快脚步,来到杂物室。 隔着杂物室门上的玻璃窗口,我们发现杂物室里面竟然有一团微微光亮。 光亮映照在墙壁上,可以看见墙壁上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影平举着双手,好像掐着另一个人影的脖子,另一个人影被拎了起来,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们大惊失色,没有想到,阴森恐怖的杂物室里面,竟然正在上演一起谋杀案。 我和库俊威又不是普通人,这点事情吓唬不了我们,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马冲进去救人。 我伸手抓住门上的把手,想要拧开杂物室的房门。 但是,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把手的一刹那,把手里面竟然蹿腾起一股黑烟,一下子包裹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登时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寒意当中,竟又蕴藏着一种莫名的烧灼感。 我低头一看,只见那包裹着我的黑烟,如同一团火焰。 库俊威猛然一惊,拉着我后退一步:“这是阴火!” 库俊威摸出一张黄符,正要为我扑灭阴火,我突然张开手指,手上的阴火倏然熄灭。 那阴火烧得我有些烦躁,我的心里腾起一股怒意,整个人瞬间发生了尸变。 我在变身成僵尸以后,战斗力非常强大,所以那点阴火,根本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 库俊威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估计没想到我现在发生尸变,竟然这般地容易。 我嘶吼一声,五指变成利爪,一把抓住门把,门把应声而碎,我猛地撞开杂物室的房门,一头冲了进去。 杂物室里的景象,令我大感意外。 里面的两个人,我竟然全都认识,一个是女警罗赛男,一个是四眼仔。 此时此刻,我完全被眼前的状况搞懵逼了。 只见罗赛男不晓得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双手扼住四眼仔的咽喉,将四眼仔顶在墙壁上,并且提离了地面。 四眼仔踮着脚尖,都不能够着地面,眼镜也掉在地上,一张脸憋得通红,跟熟透的西红柿一样。 面对罗赛男,四眼仔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看见我的到来,四眼仔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像是在向我求救。 而此时的罗赛男,竟然状若癫狂:“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些臭男人!杀了你……” 罗赛男原本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现在的罗赛男,满面狰狞,模样十分骇人。 我一个闪身来到罗赛男背后,伸手抓住罗赛男的肩膀:“放开他!” 罗赛男猛地转过头来,但见她双目里一片血红色,眼角不断有鲜血淌落,就像眼泪一样,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 我猛然一惊,罗赛男腾出一只手,闪电般抓向我的咽喉。 我啪地一把抓住罗赛男的手,随手将罗赛男丢了出去。 罗赛男腾空翻转两圈,跌落在一张桌子上,把那桌子都给压垮了。 四眼仔终于得到解脱,身体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的咽喉处,留下触目惊心的黑红色指印,仿佛嵌入了皮肉里面。 看见四眼仔的时候,我的心里想着这副僵尸模样会吓到别人,如果能变成正常模样就好了。 脑子里只是刚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刚刚冒出肌肤的白毛,瞬间收了回去,我又变成了平常时候的样子。 我的心中又惊又喜,我现在能够自行控制体内的暴戾之气了吗? 四眼仔没戴眼镜,再加上光线昏暗,所以没有看见我的变化。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罗赛男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罗赛男为什么要杀你?”我一边把眼镜拾起来递给四眼仔,一边连珠炮般地发问。 四眼仔咳嗽两声,揉捏着咽喉说:“罗赛男……好像被……鬼上身了……” 鬼上身?! 我扭头看向罗赛男,发现罗赛男已经被库俊威制伏,但是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娇躯不自禁地抽搐着。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四眼仔。 四眼仔飞快地告诉我,是罗赛男提议到这里来暗中调查的,因为平日里,他跟罗赛男的关系比较好,所以罗赛男拉上了四眼仔,两人决定调查一下这个杂物室到底有什么蹊跷。走进杂物室的时候,罗赛男的右手不小心被挂伤了,破了点皮,有鲜血流出来。但是她没有在意,后来他们一路查找到墙角的时候,罗赛男无意间把沾血的右手按在了墙壁上,墙壁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 阴冷的笑声,然后罗赛男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四眼仔吓坏了,以为罗赛男突发急病。 就在这时候,罗赛男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瞳孔里却流出可怕的血泪。 四眼仔脊背发凉,明显感觉到,此时的罗赛男,绝对不是刚才的罗赛男。 四眼仔拔腿想要逃离杂物室,却被罗赛男赶上一步,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将他顶在了墙壁上。 如果今晚不是我和库俊威及时来到这里,只怕四眼仔就没法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四眼仔讲到这里,仍然是心有余悸。 听四眼仔这么一说,我扭头看向墙壁,发现墙壁空空荡荡的,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是我推测,墙壁里面可能有什么封印,所以徐倩的鬼魂一直都没法出来。 就在刚才,罗赛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自己的鲜血开启了封印,徐倩的鬼魂得到解脱,一下子跑出来,上了罗赛男的身。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现在徐倩的鬼魂,还在罗赛男的身体里面。 库俊威伸手按在罗赛男的天门穴上,厉声喝斥道:“我数三声,要么你自己出来!要么……我就动手了!” “一!” “二!” “三!”库俊威念到三的时候,目光一凛,左手掐住罗赛男的脸颊,右手食指和中指迅速插进怀里,夹出一枚五帝钱,飞快地塞进罗赛男的嘴里。 第六百一十五章 施暴者 “呃……呃……” 罗赛男的娇躯剧烈地哆嗦着,嘴里不断喷出鬼气。 就看见罗赛男的脸上,仿佛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容。 库俊威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指,咬破指尖,伸手按在罗赛男的眉心中央,大喊一声:“出来!” 罗赛男的双眼变得血红透亮,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但是,这一声惊呼,竟然不是罗赛男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跟神秘来电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一道鬼影从罗赛男的体内分离出来,退到墙角处站立。 罗赛男停止了哆嗦,瞳孔里的血红色彩迅速黯淡下去,翻了翻眼皮,晕倒在库俊威怀里。 “真的有鬼?!”四眼仔扶了扶眼镜,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我抬头看向墙角,只见墙角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职业套装,黑丝袜加高跟鞋,显得非常性感。 “你是徐倩?”我开口问道。 徐倩没有说话,她低着头,长发如瀑布般落下,挡住了她的脸。 “记得我的声音吗?我是萧大师!”我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在电话里跟徐倩通过话,我知道她肯定熟悉我的声音。 果不其然,徐倩点了点头。 徐倩果然遇害了,她的鬼魂出现在杂物室里,看来她的死果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啊,这都跟我和库俊威之前的推测一模一样。 我上前一步:“我知道你死的冤屈,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洗刷冤情,对不对?” 徐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着我跪了下来:“萧大师,我每期都在听你们的故事,知道你们所讲的故事,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你们善良正直,又有道行,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帮我!” 我点点头:“放心,我和库大师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来帮助你的!你先跟我们讲一讲,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杀害你的人是不是王健?”“王健?!”徐倩抬起脑袋,我看见她的脸,脸色惨白而透明,但还是能够看出,徐倩在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美人胚子。提到“王健”这个名字,徐倩显得有些意外,她摇了摇头:“不是王导!我的死跟王导 没有关系,王导是被刘奇林那个畜生冤枉的!” 我叹了口气,王健果然是被冤枉的,如果不被冤枉,王健在芒果台,估计也是牛逼哄哄的人物吧! 王健虽然没有性骚扰女下属,但是自己也是风流多情,原本美好的未来全都毁在情人的身上,还是挺让人唏嘘的。 不过,我注意到徐倩提到了一个新的人名:刘奇林! “刘奇林是谁?”我问。 徐倩咬牙切齿,带着憎恨的声音说:“是个畜生!就是这个混蛋害死了我!” “跟我讲讲刘奇林吧!”我拉过一把椅子,在徐倩对面坐了下来。徐倩说:“刘奇林是芒果台的一个编导,长得倒也不赖,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眼镜,本身也很有才华,所以在芒果台,还是很受大家的欢迎。再加上刘奇林喜欢健身,身材也不错,表面斯文,脱了衣服就 是个肌肉男,把很多女同事迷得头晕转向。 但是这人有个很大的毛病,喜欢沾花惹草,据说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同事,都被他染指过。 当时我进芒果台的时候,只是一个实习主持人,很多事情都得听刘奇林的安排,虽然我知道他的很多风流韵事,但也不好得罪他。 相识没有多久,刘奇林就开始跟我套近乎,我知道刘奇林是什么人,所以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跟他保持着距离,无论他怎样对我嘘寒问暖,我都没有搭理他。 噩梦,发生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 徐倩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周刮起了阴风,我们仿佛置身在一条昏暗的走廊里面,而不是置身在杂物室里面。这种视觉效果就像立体的3D影像,我们虽然置身在其中,但我知道四周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这是徐倩用鬼力还原出来的案发现场,我们还能听见徐倩的声音:“事情发生在五年前,那个夜晚,外面刮着狂风 ,下着暴雨,我们因为赶制一档节目,所以加班到凌晨……” 走廊里面,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徐倩,另外一个男人,想必就是刘奇林。 刘奇林长得很高大,梳着很精神的发型,架着眼镜,模样确实挺俊俏的,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徐倩穿着职业套装,黑丝袜搭配着高跟鞋,身段也是相当火辣,她抱着一个文件袋,跟刘奇林隔着一定的距离。 “你不是带我下楼拿资料吗?”徐倩有些警惕地问。 “对啊,是下楼拿资料啊!”刘奇林咧嘴笑了笑。 徐倩说:“可是……这里正在重新翻修吧,哪里有什么资料?” “有!当然有!”刘奇林悄悄从墙角拎起一根木棒,嘴角扬起邪恶的笑意,然后他抡起木棒,砸落在徐倩的脑袋上,徐倩猝不及防,登时晕倒在地上。 刘奇林丢下木棒,呵呵笑了笑,将徐倩拖进了机房。 那个时候,广电大厦正在重新装修,机房里的仪器几乎已经拆掉了,满地的狼藉。 夜深人静,根本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 刘奇林兽性大发,把徐倩放在一张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脱掉自己的外衣,露出强壮有力的身板。 刘奇林直接撕破徐倩的丝袜,解开腰带,往前一挺,把徐倩的一双美腿架在肩膀上,开始了前后摆动。 徐倩醒了,惊怒交加,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她的脑袋受了伤,鲜血流下来,染红了半边脸颊。 徐倩哭喊着,大声怒骂着,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刘奇林这个恶魔的对手,她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刘奇林几个凶猛的耳光扇下去,打得徐倩满嘴是血,徐倩也被打懵了,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刘奇林尽情地发泄着,恐吓徐倩说:“再他妈嚷嚷我就杀了你!呵呵,臭婊。子,你平时不是很高冷吗?现在还不是被我压在身体下面,哈哈哈……哈哈……” 刘奇林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没想到斯文的表面下面,竟然藏着一个变态的灵魂。 刘奇林一边摆动,一边狂扇徐倩的耳光,徐倩在羞辱悲愤之中,再次晕死过去。 半晌,刘奇林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刘奇林竟然意外地发现,门口有几双眼睛,正贪婪地看着机房里面发生的一切。 刘奇林相当镇定,裤子也不穿,点上一支烟,对门口的人说:“进来吧!” 房门推开,从外面窜进三个人,竟然是三个负责装修机房的工人,模样也就二三十岁。 原来下班以后,他们没有离开工地,而是寻思着悄悄留下来,偷点工地上的东西拿出去换些酒钱,却万万没有想到,亲眼目睹了刚才刘奇林强。暴徐倩的这一幕。 三个工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正是欲。望非常强烈的时候,刚才的画面深深地刺激了他们的神经,心中那头潜伏的野兽猛然苏醒。 刘奇林从他们的眼中看见了渴望,于是扬了扬下巴:“大家轮流玩玩吧,新鲜货,味道挺不错的!” 说完这话,刘奇林叼着烟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个工人的现场表演。看着面前丰韵的女人身体,三个工人早已丧失了理智和人性,他们就像饿狼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在他们卑劣的内心里面,他们压着的是电视台里的当红主持人,这让他们有种超级强烈的兴奋感和 征服感,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机会,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到这样高贵的女人。三个工人轮番施暴,一秒钟也不停歇的折磨着徐倩,刘奇林好几次也参与其中,四个男人围着徐倩,彻底把徐倩当成玩物,肆意玩弄摆布,徐倩数次醒来,又数次昏死,先开始还向他们求饶,到后来,连 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作为一个“观影者”,就站在这群人的旁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暴行,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但我知道,这只是徐倩遇害的画面回放,我没法进入画面当中,更没法去改变这件事情。 在这个立体影像里面,我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我的心狠狠揪痛着,眼前的暴行竟然让我的双眼,蓄满了泪水。 折磨了大半夜时间,有个工人还想再次施暴的时候,发现徐倩七窍流血,一动不动,已经断气了。 直到此时,这个工人才如梦方醒,吓得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不好玩了,出人命了!” 听说出了人命,另外两个工人也吓懵了,慌慌张张穿上衣服裤子,就想逃离案发现场。四人里面,只有刘奇林最为冷静,他骂了句“卧槽!”,然后丢下烟头,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都他妈给我站住!谁敢离开这里,我就弄死谁!”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天衣无缝 在这四个人里面,最大的恶魔就是刘奇林。 那三个工人都是一时的冲动,而刘奇林却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实施犯罪,其头脑之冷静,心思之缜密,是其他三人万万没法比拟的。 在这场犯罪行动中,其他三人基本上是以刘奇林马首是瞻,所以刘奇林这一嗓子,还是起到了很大的威慑作用,那三个工人全都停留在原地,不敢动弹。刘奇林拍了拍屁股上的尘灰站起来:“我们四个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抛下谁,这事儿我们都有份参与,一旦事情败露,谁也不比谁判得轻!要想活命的就留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对策,怎 样才能掩人耳目?” 三个工人听刘奇林这样一说,全都留了下来,毕竟现在出了人命,一旦败露,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三人赶紧把刘奇林围了起来,刘哥刘哥的喊着,向刘奇林寻求对策。 刘奇林询问了三人的职业,三人都是泥水匠。 刘奇林站了起来,很兴奋地说:“快!连夜赶工,把徐倩的尸体藏起来!” “藏在哪里?”其中一人问。 刘奇林说:“你是不是傻?你们不是泥水匠吗?这不正在修筑新的墙面吗?你说藏在哪里?” 三人恍然大悟,一边夸赞刘奇林聪明,一边开始行动。 他们迅速砌墙,把徐倩的尸体,砌入了墙壁里面。 谁会想到,墙壁里面竟然藏着一具尸体呢? 这可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怜的徐倩,就这样消失在了公众的视线中。 当然,如果徐桥就这样无缘无故消失,势必会引起大家的猜测和怀疑。 刘奇林不愧是编导出身,在这种时候,他把他的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奇林回到办公室,在徐倩的电脑上敲打了一封“辞职信”,捏造了王健性骚扰徐倩这个故事,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和无奈,然后发送到了台长的电脑里面。 刘奇林这一手,果然玩得天衣无缝,王健被免职,徐倩的销声匿迹也有了合适的借口,所有人都以为是王健造成的,时间一长,哪里还有人记得王健和徐倩,他们都成了刘奇林实施犯罪的牺牲品。 虚幻的景象消失,我们还是置身在杂物室里面。 徐倩低低地抽泣着:“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萧大师,求求你们帮帮我,将刘奇林这个畜生绳之以法!” “你被刘奇林凌。辱至死,冤魂不散,按理说,你应该寻找刘奇林报仇才对!”我很奇怪,为什么在这长达五年的时间里面,徐倩都没有寻求复仇。徐倩幽幽叹了口气:“我鬼力低微,刘奇林当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封印图案,用刷子蘸着黑狗血,在墙上画了一个封印,我一直被封印在墙壁里面,无法脱身,又冷又孤独。刚才是那个女警察,无意间将 鲜血弄在了墙壁上,反而帮助我解除封印!”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指着四眼仔问徐倩。 四眼仔看了一眼徐倩的鬼魂,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徐倩幽幽说道:“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我一看见戴眼镜的男人,我就……我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四眼仔听徐倩这么一说,赶紧摘下眼镜,踹在自己的衣兜里。 “幸亏我来的及时,刚才你若是杀了人,我们非但不会帮你,还会收了你!”我说。 “萧大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徐倩跪在地上,冲我抱拳作揖。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点点头,很坚定地说。 我的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管怎样,我都要清除刘奇林这个恶魔,像刘奇林这样的混蛋,指不准哪天他还会继续犯罪,到时候又会有无辜的女孩受到伤害。 “好了,你先回去吧,刘奇林这边,我会帮你对付他的!”我挥了挥手,示意徐倩先回去。 徐倩点点头,鬼影逐渐消散,最后隐没在墙壁里面。 徐倩一走,四眼仔才长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重新把眼镜掏出来戴上,还有些心有余悸:“她走了吗?” “走了!”我点点头。 “真的走了?”四眼仔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我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平时很喜欢研究灵异事件吗?怎么,真正碰上灵异事件,你却怂了吗?” 四眼仔摸了摸脑袋,干笑两声:“不是怂了,毕竟第一次见鬼,难免……难免有些紧张……呵呵……” 我起身走到库俊威面前,看见库俊威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罗赛男:“美人在怀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子手都酸了,要不给你抱抱?”库俊威没好气地说。 “算了算了,这个母夜叉,可不是我的菜!你继续抱着吧,我找个地方睡会儿!”说着,我走到墙角下面,拉过一张木板子,径直躺了下来。 四眼仔有些紧张地问:“萧大师,今晚……咱们……就住在这里?” 我打了个呵欠:“明早不是还要调查刘奇林吗?懒得跑来跑去,索性就在这里睡了吧!啊哈,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自己先回去……” 四眼仔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怕!呵呵,我才不怕呢!” 四眼仔一边说着不怕,一边紧挨着我坐下来。 “自己到对面找地儿去,别挨着我,这么热的天,你要热死我吗?”我瞪了四眼仔一眼。 四眼仔悻悻地走到旁边,也不敢离我太远,他的心里估计还在惧怕徐倩,毕竟徐倩的鬼魂就在墙壁里面,我们现在,是跟徐倩的鬼魂一起睡觉,我倒是无所谓,像四眼仔这样的普通人,肯定是吓得不行。 我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对四眼仔说:“放心吧,徐倩不会伤害你的!” 四眼仔说:“萧大师,要不我联系联系总部,让总部请求志愿吧!” “请求什么支援?”我问。 四眼仔说:“我们已经知道幕后凶手是刘奇林了呀,当然要通知总部派人抓捕他呀!”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虽然知道刘奇林是凶手,但这一切都是徐倩的鬼魂告诉我们的,这不能作为确凿证据的!如果你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你的领导,估计你明天就得去精神病院待着,你认为 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四眼仔扶了扶眼镜:“这倒也是,是我想得太天真了!照你这么说来,这件事情还是只有我们私下调查喽?” 我点点头:“当然!我们可以设个局,让刘奇林自己吐露实情,这样就有抓捕刘奇林的证据了!” “什么局?”四眼仔问。 “卧槽!我还没有想好呢!”我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刚醒来,就听见罗赛男和库俊威的对话。 罗赛男依偎在库俊威的怀里,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库俊威:“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醒啦?”正在闭目养神的库俊威,缓缓睁开眼睛。 “告诉我,你的名字!”罗赛男点点头。 “库俊威!”库俊威回答道。 “库俊威,好酷的名字!”罗赛男的脸上露出少女怀春的那种表情。 我皱了皱眉头,库俊威,这个名字有什么好酷的? 四眼仔也醒了,揉着眼睛说:“我没有看错吧,罗大小姐好像……好像有些发情了呀?”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发情了!”我说。 罗赛男伸手抚摸着库俊威的脸颊,库俊威向后躲避着:“罗小姐,你这是……” “昨晚是你救了我?”罗赛男眼神迷离,一副小女人的娇羞模样,哪里像是昨晚那副母夜叉的德性? 库俊威嗯了一声,想要松开臂膀,罗赛男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反而挽紧了库俊威的胳膊:“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我和四眼仔对视一眼,这个戏路演得也太生硬了吧? 库俊威没有办法,只好劝慰道:“不用怕,现在天已经亮了,徐倩的鬼魂不会再出来了!” “我昨晚是怎么了?”罗赛男问。 “嗯,没什么,你被徐倩鬼上身了!”库俊威淡淡地说道。 “呀!鬼上身?好可怕!”罗赛男惊呼一声,埋头就往库俊威的怀里钻。 此情此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罗赛男是对库俊威动了情了。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库俊威昨晚救了罗赛男,再加上库俊威本身也长得挺拔英俊,一下子就让罗赛男开启了小女生的心扉,对库俊威这个救命恩人,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崇拜感。爱可能还谈不上,但对库俊 威有好感是肯定的。 库俊威好不容易摆脱罗赛男的纠缠,急匆匆往门外走去:“呃,那个罗小姐,我还有事,咱们有缘再见!有缘再见!”在我的印象中,库俊威一向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好像从来就没和感情的事情沾上边,没有想到今日天降桃花,偏偏碰上了罗赛男这个骄纵的大小姐,库俊威自身也没有跟女人相处的经验,所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几乎是夹着尾巴逃跑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双面人 在江湖上,库俊威是一流好手,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然而在感情上,库俊威却像是个青涩的孩子,害羞得不得了。 罗赛男向我走了过来:“哎,库俊威跟你是一起的吧?” “咋的?”我打了个呵欠,弹飞一坨眼屎。 罗赛男一脸霸道地说:“回去告诉库俊威,老娘追定他了!” 我咧嘴笑了笑:“真的假的?” 罗赛男柳眉一挑:“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好吧!我会转告库俊威的,不过库俊威有没有怦然心动,那我也管不着了!”我说。 然后我对四眼仔说:“四眼仔,你带赛男同志回去休息休息吧,至于调查刘奇林,就交给我们去办吧!” 我伸了个懒腰,走出杂物室,找寻了一圈,最后才在一楼的公共厕所里面找到了库俊威。 “威哥,你躲在这里干嘛?”我不解地问。 库俊威悄悄问我:“走了吗?” “谁走了?”我问。 库俊威说:“你说还有谁?那个女警啊,罗赛男!” 我呵呵笑了起来:“咋的啦?人家好歹还是个小美女嘛,你见鬼都不怕,还怕女人吗?” 我把库俊威从厕所里面拖了出来,库俊威拍着胸口说:“娘咧,吓死宝宝了,从来没有女人向我表白,搞得我好慌乱!” “那你对她是什么感觉?”我询问道。 “什么感觉?我他妈现在除了手臂酸软不堪,就没有其他感觉!”库俊威愤愤地说。 “哦,对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库俊威:“罗赛男让我转告你,说她追定你了!” 库俊威打了个哆嗦:“开什么玩笑?!”我说:“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其实吧,我个人建议,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试着交往交往,罗赛男这小妞是有点骄纵,不过可以改的嘛!再说了,她爹还是公安局的党委书记呢,自身条件各方面都相当优 越,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呀!” 虽然我这一路走来,邂逅了好几个女人,但是我的三个好兄弟,却还一直单着,现在有桃花降临在他们头上,我是打从心底为他们感到高兴。 “滚滚滚!”库俊威摆摆手:“照你这么说,那彭小颖不是更好吗?还是市委书记的千金呢,你怎么没有答应呢?” 我双手一摊:“我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我有红衣了嘛!” “废什么话呢,我看门口有卖包子的,帮我买两个包子进来吧!”库俊威的肚子叫唤了两声。 “干嘛要买进来?出去吃呗!”我说。 “不要!万一碰上罗赛男怎么办?还是你买进来,安全一点!呵呵!安全一点!”库俊威笑着说,没想到在我心目中的铮铮铁汉,在爱情的面前,竟然胆小如鼠。 我出去买了几个肉包子,还有两杯豆浆,跟库俊威吃过早餐,广电大厦迎来新的一天,陆陆续续有人开始上班。 等到先台长来,我们跟着先台长进了办公室。 先台长把办公室的窗帘全都放了下来,迫不及待地问我们:“调查的怎么样?” “有个不好的消息!”我皱了皱眉头:“徐倩,五年前,销声匿迹的那个主持人,确认已经遇害,那个神秘来电,就是徐倩的鬼魂打来的,想让我们帮她申冤!” “什么?!”先台长满脸惊讶之色:“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先台长讲了一遍,先台长紧咬着嘴唇,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怎么会是刘奇林?怎么会是刘奇林?” 先台长深吸一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芙蓉王点上:“没有想到,背后的凶手竟然是刘奇林!”先台长吐了个烟圈,继续说道:“刘奇林算是芒果台的老员工了,确实很有才华,因为才能突出,现在才三十几岁的刘奇林,已经是芒果台的编导主任!这小子斯斯文文,说话也是温温柔柔,长得又帅,才 干又突出,是咱们芒果台出了名的优秀员工,深受领导层的赏识。 对于刘奇林喜欢沾花惹草的风流韵事,我也略有耳闻,但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管不着啊,对不对?只要他没有性骚扰女同事,谁能管别人的感情生活呢? 况且这小子很有才华,也很会为人处事,跟领导的关系都很融洽。 所以,刚才听你们说,幕后真凶竟然是刘奇林,我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刘奇林竟是一个双面人,一面努力向上,一面却是个超级变态!” 说到这里,先台长的脸上难掩悲痛和失望之色,刘奇林是他手下的优秀员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每一个当领导的都不愿意看到的。先台长抖了抖烟灰,沉吟道:“可是……这毕竟只是从徐倩鬼魂里得知的事情真相,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没法定刘奇林的罪行!啊,对了,徐倩的尸骸不是还在墙壁里面吗?我现在就通知商局长, 让他派人过来!”“不可!”我摇了摇头,否定了先台长的决议:“就算找到尸体,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刘奇林就是凶手啊?到时候又是一桩无头悬案,社会的舆论压力不是芒果台能够承受的?并且 ,肯定会惊动刘奇林,打草惊蛇,再想寻找证据,那就更难了!” “说的也是!”先台长重重地叹了口气,郁闷地一拍桌子:“难道……就让这个混蛋一直逍遥法外吗?他现在就藏在我们身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犯罪!” “我倒是有个计谋,但还不成熟,容我回去好好想想!”我对先台长说。 先台长颔首道:“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希望你们尽快把刘奇林这个祸害揪出来,不能让徐倩死得不明不白!” 从先台长办公室出来,我们还特意从编导主任的办公室路过,透过玻璃窗,我们看见里面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那人就是刘奇林。刘奇林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保养的很好,皮肤很白,而且身上也有肌肉的轮廓线条,如果不知道他的恶行,都会被他的表面形象所麻痹,认为他是一个很帅气,很阳光的美男子。殊不知,在这张伪善 的面具之下,还有一个无比歹毒的灵魂。 刘奇林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穿西装打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回想起昨晚看见的一幕幕罪行,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刘奇林绳之以法,不能再让这种人渣逍遥法外。 库俊威拉了我一把,带着我迅速离开。 我们是两个生面孔,要是被刘奇林发现,以他那么精明的头脑,说不定就会产生怀疑。 从广电大厦出来,我们驱车去了芒果影楼,跟王健见了面。 “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吗?”对于徐倩的事情,王健还是非常的关切,他也希望我们能够查出真实的情况,还他一个清白。 “我们昨晚见着徐倩了!”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 “见到徐倩了?她在哪里?过得还好吗?”王健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要激动,徐倩已经死了,我们见到的是她的鬼魂!”我淡淡地说。 “什么?!鬼魂?!”王健脸色煞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认识刘奇林,对吧?”我问王健。 “刘奇林?!”王健霍地抬起脑袋,张口便骂:“那个混蛋!” 库俊威接过话茬:“王导,看样子你好像很讨厌刘奇林啊,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王健说:“刘奇林就是个狂妄自大的混蛋,以前在芒果台的时候,我没少跟他吵过架!那时候我是导演,他是编导,我承认,他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但他就是仗着自己有才华,深受领导赏识,在台里很混 得开,就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好些时候,我让他修改一下剧本,他都不肯,还跟我大声嚷嚷,我简直没有办法跟他共事。那时候我要不出事的话,第一个飞了他,妈的!”王健喋喋不休地爆着粗口,我和库俊威对视一眼,我从王健这里已经得到了答案,为什么在刘奇林伪造的辞职信里面,会诬陷王健,原来是因为刘奇林跟王健在工作上结了梁子,刘奇林正好趁此机会铲除 王健,此人果真是相当狡猾。我们把昨晚的事情简单给王健讲了讲,当王健听说刘奇林是凶手的时候,噌地站了起来,眼睛喷火:“妈的!我明白了,徐倩根本就没有写过辞职信,也没有诬陷我,这一切都是刘奇林那个混蛋在背后搞鬼 ,公报私仇,想要搞垮我!” 库俊威伸手拦住王健:“你要去哪里?” 王健怒气冲冲地说:“老子要去找刘奇林,跟他好好算一算账!”“坐下!”库俊威将王健推回座位上:“这件事情,我们知道想办法解决,你如果想要看见刘奇林垮台,那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坐着,不要打草惊蛇,听明白了吗?” 第六百一十八章 美人计(上) 回到半山别墅,磊子询问我和库俊威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是不是搞基去了? 我呵呵笑道:“人家威哥昨晚可是捡了个大桃花!” “大桃花?哪家女子这么不长眼?”辰十八凑了上来。 “你最讨厌的那个女警,罗赛男!”我说。 辰十八嘴巴张成O型:“不是吧?威哥竟然跟……罗赛男搞上啦?” “什么搞上啦?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现在的情况是,罗赛男明确表示要追求威哥,但是威哥还有些欲拒还迎……”我叼着烟,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八卦。 库俊威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正好听见我在谈论罗赛男的事情,直接把浴巾蒙在我的脑袋上:“什么叫欲拒还迎?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们把昨晚调查的真相,给大家讲了讲。 辰十八听得连连摇头:“没想到午夜凶铃的背后,竟是这般凄惨的一个故事!” 磊子愤愤地骂道:“我最特么瞧不起欺负女人的男人,妈的,自己花点钱去吃个鸡不行吗?偏偏要用这种手段,像这样的人渣,就该凌迟处死!” 磊子转头问我:“九伢子,有没有想到怎样揭穿刘奇林的犯罪事实?” “等会儿!我在等一个人!”我微微笑了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哈喽,威哥哥,我来啦!” 当时,我们正在吃面条,库俊威一听这声音,虎躯一哆嗦,面条直接从鼻孔里飞了出来。 只见别墅门口,站着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男的戴着眼镜,正是四眼仔,而那个女人,正是库俊威最害怕见到的罗赛男。 罗赛男已经脱下了警服,换上便装,穿着清爽的长裙,脸上略施了粉黛,跟她穿警服的模样比较起来,更多了一分亲切感,也更多了一分美丽的女人味。 “哟,美女耶!”磊子的哈喇子一下子流好长。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别东想西想,这可是威哥的菜,我们未来的嫂子!” “威哥哥!” 罗赛男一脸雷厉风行的样子,非常大方,一点都不害羞,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她的性格真的跟她的名字很配,赛男,赛过男人。 一声声的“威哥哥”,把我们喊得全身都酥软了。 悟空和尚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桶,鼻血哗啦啦的流。 罗赛男踩着高跟鞋,大喇喇走到库俊威面前,库俊威慌乱地擦拭着鼻孔里的面条:“你……你怎么来啦?”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罗赛男反问道。 “我叫你来的?”库俊威一脸迷惘,随即发现我嘴角含笑:“九伢子,你……” 我笑了笑,对罗赛男说:“嗨,咱们威哥害羞,所以让我们联系你!” 罗赛男伸出手指,戳了戳库俊威的心窝,娇嗔地翻了翻白眼:“调皮!” 库俊威浑身一抖,手中的面碗差点落在地上。 库俊威把我拽到一旁,低声喝问:“九伢子,你这是干嘛?” “不要紧张嘛,我想到一条计谋,对付刘奇林,罗赛男是其中关键的一环!”我说。 罗赛男啪啪打了两个响指:“四眼仔,快来!” 四眼仔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全都是什么藏红花啊,人参啊之类的高档补品。 罗赛男把补品放在桌子上,对库俊威笑了笑:“威哥哥,干你们这一行挺辛苦的,这些补品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拿去多补补身体!” 库俊威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谢谢啊!” “这个人参不错,我回头拿去泡酒喝,正好补一补!”磊子也不客气,拎着人参礼品盒就走。 罗赛男小声嘟囔了几句,面对库俊威的时候,却仍然是满脸堆笑:“威哥哥,听说你找我有事,到底什么事呀,电话里不能说清楚吗,非得叫我上你家来,嘻嘻,真是讨厌!” 辰十八抱着臂膀,小声问我道:“不是吧?这是前两天那个骄纵蛮横的罗大小姐吗?威哥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真是判若两人啊!她突然变得这样柔情似水,我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库俊威伸手指着我:“你问他吧,他说有个计划,需要你的参与!” “罗小姐,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你想抓住刘奇林,揭穿刘奇林丑陋的真面目吗?”我问罗赛男。 罗赛男也不含糊,直接回答道:“当然想!这种渣男,我巴不得亲手把他送上正义的审判台!”“好!”我点点头,背负着双手说:“经过研究分析,刘奇林这人智商很高,而且心理素质极好,要想对付他并不容易。但是此人有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好色!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他都想搞到手!而且, 他尤其喜欢那种高冷的女人,这会让他产生非常强烈的征服欲。望,所以,针对刘奇林这个弱点,我专门为他制定了一个美人计,这个计划由你来担当主角!” 我给罗赛男详细讲了一下计划的想法和步骤,罗赛男默默听完,没有说话。 “当然,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你可以选择不去!”我说。 罗赛男摇摇头:“不!我要去!这个任务我接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四眼仔有些担忧地问:“赛男,你想好了吗?”罗赛男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眼神:“局里所有人都把我看的一无是处,觉得我是一个关系户,什么粗活累活都不让我做,我在技术科每天坐办公室,坐得屁股都快长毛了。这次是我证明自己的最好时机,我 一定会让刘奇林伏法,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罗赛男带着四眼仔,离开半山别墅,回家准备去了。 “九伢子,这计划……万一出了茬子,她可是公安局党委书记的千金,我们负不起责任啊!”库俊威有些担忧地说。 “所以喽,你要保护好她啊!”我笑着说。 我跟先台长联系上,让他找个借口,设个饭局,把刘奇林叫上。 然后,我们欣然奔赴饭局,与此同时,先台长也带上了几个台里的领导,以及刘奇林。 先台长跟刘奇林介绍了一下我们的信息:“今天这顿晚宴,算是给午夜怪谈这个栏目,开个小小的庆功会!” 刘奇林很高兴,因为今天在座的,都是芒果台的领导层,能和领导们一起吃饭,说明领导层对他刘奇林的看重。 刘奇林彬彬有礼地同我们握手,一口一个大师的称呼着。 不一会儿,按照预定的计划,罗赛男推门而入,走进包房。当罗赛男走进包房的时候,在座的男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今晚的罗赛男太漂亮了,盛装出席,穿着旗袍样式的晚礼服,将玲珑的身段衬托得非常性感,比她往日的模样,起码美丽了五倍不止,给人一种 相当惊艳的感觉。 先台长跟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侄女,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一心想进入芒果台当编导,今儿个我特意把她叫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 我在暗中观察刘奇林的神色,发现刘奇林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罗赛男的身上,还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脸上写满了欲。望。 “刘奇林!”先台长指着刘奇林说道:“赛男,这位刘奇林老师,是咱们芒果台的编导主任,很有学问和才华的,而且人又长得帅,以后有时间,你可以跟着刘奇林老师多多学习,绝对是受益匪浅!” 刘奇林一听先台长这话,顿时高兴得两眼放光。 罗赛男也不失时机地站起来,同刘奇林握了握手:“奇林老师,久仰您的大名,日后请多多关照,我会努力跟着你学习的!” 刘奇林呵呵笑道:“老师不敢当,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既然是先台长的侄女,我肯定是义无反顾,下来以后,我们多多交流,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一流的编导!” 罗赛男春风一笑百媚生:“嘻嘻,那可太好啦,谢谢奇林老师!” 先台长对罗赛男说:“好啊,有了奇林老师当你的导师,你一定会进步神速的!今晚多跟奇林老师喝两杯!” 这顿晚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尤其是刘奇林,格外的高兴,一直在炫耀自己的才华,妙语连珠,逗得罗赛男咯咯直乐,罗赛男频频向刘奇林敬酒,眼神里充满了仰慕。 当然,我们的心里很清楚,罗赛男这些表现,都是演出来的。 对于罗赛男今晚的演技,我还挺满意的,甚至怀疑她在进入警局之前,是不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 吃饱喝足,大家在欢乐声中散场。 离开饭店的时候,罗赛男执意要请刘奇林去喝咖啡,说是要跟刘奇林好好讨教。 刘奇林兴奋得镜片都在发光,这可正中他的下怀,送上门的人间尤物,刘奇林怎么可能拒绝呢? 先台长的演技也不错,还伸手弹了弹罗赛男的额头,一副长辈的口吻:“虚心学习,不要玩得太迟哦!” 然后,先台长还转身叮嘱刘奇林道:“奇林,我侄女可就交给你啦,你可得上点心!” 刘奇林咧嘴笑道:“好的!我一定上!一定上!!”刘奇林自动省略了“心”字,一口一个“一定上!”,话语里满是下流猥琐的意味。 第六百一十九章 美人计(中) 刘奇林和罗赛男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库俊威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我拍了拍库俊威的肩膀:“没事的,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库俊威赶紧收回目光:“我又不是担心罗赛男,我只是担心这次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我嘻嘻笑道:“威哥,你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都还没提到罗赛男呢!” 库俊威的脸颊微微一红,也不搭理我,迅速走向路边的一辆商务车。 我们也跟着回到车里,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负责开车的司机,还有一个是四眼仔。 车上摆放着一些机器设备,四眼仔摆弄着手提电脑。 四眼仔啪啪啪地切换着电脑屏幕的画面,其中一个画面是刚才晚宴包房的画面,还有一个画面是咖啡厅的画面,最后一个是酒店客房的画面。 四眼仔说:“所有的监控我都安装好了,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引狼入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真羡慕你们刚才吃的晚饭啊,中间还有半只大龙虾,啧啧,真是可惜了!” 四眼仔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啃着汉堡。 从屏幕上,能够清清楚楚看见桌上的菜肴,不知道刚才四眼仔已经对着屏幕流了多少哈喇子。 “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去咖啡厅楼下吧!”我说。 司机发动商务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头。 很快,商务车停在咖啡厅附近,一个较为隐蔽的巷子里面。 电脑的监控画面里,很快出现了罗赛男和刘奇林的身影。 刘奇林那个猥琐男,假装彬彬有礼地邀请罗赛男入座,一只手却“自然而然”地放在罗赛男的屁股上,非常“优雅”地转了个圈。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俨然一个“江湖高手”。 在监控画面当中,我们很清楚地看见刘奇林这个隐秘的举动,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个刘奇林,顶着编导主任这个高帽子,到处欺骗引诱年轻女孩子,这些年被他糟蹋的女孩子,应该不在少数吧。 库俊威叼着香烟,冷冷吐出两个字:“人渣!” “威哥,那混蛋竟敢偷摸嫂子的屁股,老子帮你打断他的手!”磊子义愤填膺地说。 “嫂子?!”库俊威愣了愣。 磊子指着屏幕上的罗赛男说:“对啊,这不是嫂子吗?” “滚一边去!净瞎说!”库俊威皱起眉头。 磊子一脸委屈地说:“九伢子说的,他说罗赛男,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嫂子!”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有可能!有可能!” “哎,你们快看,那混蛋又开始摸手了!”辰十八指着监控画面叫喊起来。 画面中,只见刘奇林和罗赛男相谈甚欢,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按在罗赛男的手背上。 罗赛男的提包里面有携带式的监听器,所以两人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传入我们的耳朵里。 但听那刘奇林用一种挑逗的口吻说道:“罗小姐,你真是漂亮!虽然我在芒果台那么多年,见到过形形色色的女明星,但我不得不说,你比那些女明星更像明星,你绝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刘奇林这些甜言蜜语,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完全是信手拈来,就像背台词一样,说的非常麻溜。 通常来说,面对这样的盛赞,女人的心里都会很高兴的。 换位思考,如果有女人称赞我长得帅,我的心里也会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在这一点上,刘奇林很会抓住人的心里。 罗赛男也不收手,任由刘奇林握着她的手,面上带着暧昧的娇笑:“奇林老师真会说笑,我这样的姿色,怎么能跟那些大明星相提并论呢?” 刘奇林嘴角微微上扬,镜片泛着光,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不要叫我奇林老师,叫我刘哥就可以了!” “好!刘哥!我也觉得叫刘哥上口,奇林老师总觉得有些生分!”罗赛男嘴角含笑,真是妩媚得不要不要的。 即使隔着电脑屏幕,我们一个个都看得痴了。 因为在电脑屏幕上,更能够清楚地看见罗赛男的面部表情,罗赛男属于那种浑然天成的美女,根本不需要靠“中国易容术”来装扮自己,套用现在一句流行的话语:360度无死角的天然美女! 我们隔着屏幕都看得呆了,更不要说刘奇林跟罗赛男只隔着一张咖啡桌,早已被迷得晕头转向,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刘奇林的胆子越来越肥,竟然伸出双手,将罗赛男的纤纤玉手捧在掌心里面,直视着罗赛男的眼睛,幽幽说道:“十里春风不如你微微一笑!” 卧槽! 我们听得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不愧是编导主任,他娘的,这些诗词歌赋张口就来,怪不得能把女人勾引的团团转,才华也确实是男人的一大魅力呀!“你虽然现在还不是明星,但依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你绝对有成为明星的潜质!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做事,我刘奇林向你保证,绝对能够让你在芒果台站稳脚跟。而且等以后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我可以把 你推向娱乐圈发展,最后走上明星之路!”刘奇林神采飞扬地跟罗赛男吹嘘着,他所吹嘘的这些梦想,确实能让很多不韵世事的女孩子落入圈套。 我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混蛋泡妞果然有一套!” 刘奇林自身很有才华,而且长得英俊倜傥,再加上这些甜言蜜语,十个女孩当中,起码有九个女孩会中招。当然,以这混蛋的禽兽性格,被他强占的女孩,估计也不在少数。 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交谈,相聊甚欢。 一杯咖啡快要见底的时候,罗赛男借口上厕所,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 “罗小姐,你今天的表现非常棒,目标已经上钩,就看你接下来的发挥了!”我在电话里对罗赛男说。 罗赛男气愤愤地骂道:“那个狗日的臭男人,一双脏手在我的手上摸来摸去,摸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忍耐!一定要忍耐!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到目标现出原形,再找他好好算账吧!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他跟你回酒店。记住,也不要显得太过主动,最好有些欲拒还迎的那种感觉,刘奇林绝对会上当 的!”我在电话里叮嘱着。 “好吧!老娘为了抓获凶手,今晚也是豁出去了!”罗赛男挂断了电话。 监控画面当中,罗赛男重新回到座位上,跟刘奇林继续聊天。 刘奇林一直在夸夸其谈,炫耀自己的才华和本事,话语中时常夹带着一些暗示性的语言,不断地挑逗着罗赛男。 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在刘奇林挑逗罗赛男的同时,罗赛男也在按照计划安排,反过来挑逗刘奇林。刘奇林自以为已经勾上了罗赛男,殊不知是罗赛男在一步一步的把他引入套子里面。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罗赛男将手搭在额头上,装作有些困意的样子。 刘奇林见此机会,马上问道:“罗小姐,困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罗赛男摇摇手,微笑着说:“我刚回长沙,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暂时住在酒店里面!” 刘奇林装作一副很热情的样子:“嗨!你怎么不早说?我一个人住着一套大房子,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完全可以搬到我家来住啊,正好有个伴,房租都不收你的!” 这个狗日的,竟然在引诱罗赛男回他的狼窝,一旦跟着刘奇林回家的女孩,肯定都会落入刘奇林的魔爪。 罗赛男笑着说:“刘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头再说吧,今晚我已经在酒店订了房!”刘奇林依然不死心:“哦,好的,这样吧,我叫个车,送你回酒店!你知道的,是先台长让我好好照顾你的,我必须亲自把你送回酒店,我这心里才踏实。要是你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承担不起责任啊 ,没法跟先台长交代了!” 罗赛男这才颔首道:“好吧,那就多谢刘哥的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嘛!”刘奇林搓了搓手,很高兴地站起来,招呼服务生过来买单。 罗赛男准备买单的,却被刘奇林拦了下来,刘奇林很大气地打开钱夹子:“买单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来呢?” 罗赛男不失时机地“夸赞”道:“刘哥除了会体贴人以外,还这么有男人味,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刘奇林摆摆手,顺势就把咸猪手搭在罗赛男的肩膀上,用一种挑逗的口吻说道:“外面的那些庸脂俗粉,又怎么比得上罗小姐的雍容华贵呢?那些女人都是路边的野花,而罗小姐,却是绽放的牡丹,那是国 花!哈哈哈!” 罗赛男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不过她的嘴角还是挂着笑意:“刘哥真会说话,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刘哥应该采摘过不少野花吧?”刘奇林嘿嘿笑了笑:“可我从未品尝过牡丹的香味!” 第六百二十章 美人计(下) “快!快赶到酒店去!” 库俊威急切地催促道。 司机踩下油门,商务车箭一样窜了出去,我们先去酒店外面蹲点守候。 磊子说:“威哥还真是口是心非啊,表面上装作一点都不在乎罗赛男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要着急!” 库俊威咬着嘴唇,没好气地说:“老子肚子疼,赶去酒店上厕所,你懂吗?” 商务车赶到酒店,库俊威果然捂着肚子跑进去,片刻以后,一脸憔悴,弯腰走出来:“妈的,我就不适合吃什么海鲜,那个生鱼片吃下去,胃子里翻江倒海,真是要命!”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辆计程车停在酒店门口。 罗赛男从车上走下来,刘奇林却也厚颜无耻地跟着走下车。 刘奇林笑眯眯地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罗赛男也没有拒绝,只是嫣然笑道:“刘哥还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那是!”刘奇林露出淫邪的笑意:“尤其在晚上的时候,我特别的温柔!特别的体贴!” “嘻嘻!”罗赛男笑了笑:“你这人真坏!” 刘奇林跟着罗赛男走进酒店,进入电梯以后,我们就看不见了。 我让四眼仔切换到酒店房间的画面,却发现四眼仔正往鼻孔里塞卫生纸。 “怎么啦?”我奇怪地问四眼仔。 四眼仔说:“在我的印象中,罗赛男一直是个冷酷傲娇的女警察,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如此风情万种,春。心荡漾的一面,搞得我好慌乱呀!” 还真别说,罗赛男刚才的那句“你这人真坏!”,真是娇嗔到了骨子里,让我们全身都酥软了。 四眼仔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把屏幕画面切换到酒店房间。 过了没有多久,房门推开,罗赛男和刘奇林走进房间。 这是一间圆床房,灯光是粉红色的,整个氛围都很暧昧,很容易挑起人体深处的欲。望。 我们特意选的这个房间,要让刘奇林的兽性全面释放。 刘奇林环顾四周,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罗小姐还真是一个有情调的人呀!” 罗赛男倒上两杯红酒,递给刘奇林一杯,自己摇晃着一个高脚酒杯,幽幽叹息道:“有情调又能怎样,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罗赛男轻咬着嘴唇,眼神幽怨,把女人内心深处的那种寂寞和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刘奇林不失时机地说道:“如果罗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罗赛男谨记着欲拒还迎的要诀:“奇林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要叫我奇林老师,叫我刘哥!”刘奇林放下酒杯,一步步朝着罗赛男走过去。 我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很担心刘奇林兽性大发,立马就会对罗赛男做出下流的事情,所以我们在车上,已经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 罗赛男还是很聪明,这个时候,把先台长这座大山给搬了出来:“先台长要是知道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先台长”三个字,对于刘奇林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 毕竟,罗赛男是先台长的“侄女”,刘奇林就算对罗赛男有什么想法,也不敢用强,只能慢慢的引诱。 刘奇林停下脚步,解开衣扣,露出性感的八块腹肌,这可是他撩妹的杀手锏。 刘奇林直视着罗赛男的眼睛:“赛男,实话告诉你,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以前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罗赛男浅笑嫣然:“刘哥又在用甜言蜜语哄我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你的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刘奇林大胆地脱下外衣,露出健壮的身板,嘴角扬起笑意:“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我一直都是单身!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这人对爱情比较严苛,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入我法眼的,我宁可单身一辈子, 都不愿意随便找个女人滥竽充数!” 罗赛男娇笑道:“那我……不会是你口中滥竽充数的女人吧?” 刘奇林舔了舔嘴唇:“当然不是!你是我捧在掌心的那个女人!” 刘奇林一边说着,一边贴近罗赛男的身体,把嘴唇凑了上去。 罗赛男伸手挡住刘奇林:“刘哥,先去洗个澡吧,你知道,喝了酒……” 刘奇林心花怒放,面带笑意:“好!我知道,喝了酒有酒气,我一定会洗得香喷喷的!嗯,要不一块儿洗个鸳鸯浴?” “哎呀,讨厌,你先去洗吧,我把床收拾一下!”罗赛男把刘奇林推进卫生间。 刘奇林嘿嘿笑道:“宝贝,等着我,我很快的!” 罗赛男妩媚地笑道:“好好洗,慢慢洗,我可不喜欢太快的男人!” 我们隔着屏幕,看着罗赛男的“表演”,没想到她的表演,竟然超乎预料的好。 刚开始我们还有些为罗赛男担心,现在看来,我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罗赛男对局面的掌控能力非常好,而且对于自身的那种挑逗技巧,也拿捏得恰到好处,真是让刘奇林欲罢不能。 刘奇林非常开心,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刘奇林的口哨声。 就在刘奇林得意忘形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突然一下子熄灭了。 屏幕画面也变成了一片黑暗,我们知道,这是罗赛男关掉了电源。 “咿?怎么停电了?”刘奇林停止了口哨声,对着浴室外面叫喊道:“宝贝!宝贝!怎么停电了?是你在跟我恶作剧吗?” 刘奇林一口一句“宝贝!”,喊得我们鸡皮疙瘩暴起。 磊子一句话很能表明我们此时的心里,他说:“老子好想冲上去,打掉他的牙齿!” 罗赛男没有说话,而是按照计划安排,取出一台微型录音机,播放午夜凶铃的那段录音:“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徐倩凄厉幽怨的声音在房间里萦绕,我们即使坐在商务车上,也觉得后背嗖嗖地发冷。 刘奇林当年害死了徐倩,他对徐倩的声音肯定不会陌生。 所以,当徐倩的声音响起之后,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刘奇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宝贝!宝贝,是你在外面吗?” 徐倩的声音不断地循环播放着:“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啊——” 虽然我们看不见此时浴室里的画面,但我们能够想象出,刘奇林绝对是满脸惊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酒店里面,竟然会传来徐倩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面搞鬼?赛男!赛男!你在哪里?”刘奇林大声叫喊着,从他的口吻里面,我们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那种慌乱。 这个时候,浴室门口突然亮起了一团光亮。 那是一团烛火,有了光亮以后,我们的监控画面又能看见房间里的情况。但见罗赛男早已换上了一身红裙,大红色的裙子在黑暗中,显得无比鲜艳。罗赛男的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看上去惨白得可怕。她的手里举着一支蜡烛,神态漠然,两行血泪顺着眼角,不断地往下滴落 。 此时的罗赛男跟刚才判若两人,刚才的罗赛男性感妩媚,而此时的罗赛男却像是一个厉鬼,别说刘奇林,我们在电脑上看见这一幕,也觉得头皮发麻。 浴室里面,刘奇林乍然见到这一幕,猝不及防,一跟头滑倒在浴室里面,惊恐地喝问道:“罗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罗小姐,你……” 罗赛男缓缓裂开嘴角,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五年了!我整整等了你五年!刘奇林,你这个畜生,还记得我吗?” 刘奇林背靠着墙壁,一时间竟然无法站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警告你,不要装神弄鬼,我可不是吓大的!” “呵呵!”罗赛男阴阴地笑了笑,狰狞的面容演绎得相当到位,她尖锐地嘶吼道:“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五年前的夜晚,在广电大厦的机房里面,你跟三个畜生一起轮番凌辱我,你忘记了吗?咯咯咯!” 罗赛男此言一出,刘奇林整个人完全被吓傻了。就在刚才,刘奇林可能心里还在怀疑罗赛男装神弄鬼,但是罗赛男说出这番话以后,刘奇林百分百相信罗赛男被徐倩鬼上身。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刘奇林自以为人不知鬼不晓,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五年 来,这个秘密都尘封的很好。试想想,一个刚才国外回来的罗赛男,她是怎么可能知晓徐倩的事情?并且,怎么可能知晓的那么清楚,能够准确地说出当晚的行凶情况? 而这一切,当然只有死去的徐倩本人最为清楚! 罗赛男阴冷冷的笑声,深深刺激着刘奇林。刘奇林的脸颊突突地抽搐着,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你是徐倩?!你回来找我报仇?你想找我报仇,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五年前,我奸。杀了你,五年以后,就算你变成鬼,我还是能够奸。杀你!” 第六百二十一章 变故陡生 “奸。杀你!” 刘奇林咬牙切齿,把“奸。杀”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从他的话语里面,我们能够感受到,此人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魔鬼,充斥着浓浓的变态感。 而我们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耗费了整整一夜的时间,为的就是等待这句话,等待刘奇林亲口说出,他杀害徐倩这个事实。 刘奇林并不知道,他刚才的这句话,已经被录音机录了下来,将作为给他定罪的有效证据。 刘奇林伸手掰下马桶盖,怒吼着冲向罗赛男:“五年前我能让你死,五年后我依然能让你死!” 刘奇林疯狂地冲到浴室门口,抡圆了马桶盖,对着罗赛男的脑袋重重地拍落下去。 罗赛男没有想到刘奇林竟然会如此疯狂,我们也没有想到刘奇林会突然发难,罗赛男躲闪不及,直接被马桶盖拍翻在地上,手中的蜡烛熄灭,整个画面陡然一黑。 “不好!” 我们大叫一声糟糕,猛地推开车门,迅速冲向酒店。 整个计划进行到现在都很顺利,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竟然发生了一点点变故。 库俊威一马当先,当我们冲到酒店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半天下不来。 库俊威急了,径直冲向人行楼梯,一口气往楼上跑去。 终于来到房间门口,库俊威二话不说,一脚将房门飞踹开。 屋子里亮着一盏落地灯,里面的景象让我们倏然一惊。 只见刘奇林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罗赛男昏迷不醒,被刘奇林扔到床上,脑袋上全是血。 刘奇林压在罗赛男的身上,正准备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我们如果晚到两分钟,罗赛男肯定就被这个禽兽玷污了。 库俊威怒不可遏,随手抄起桌上的红酒瓶,朝着刘奇林砸过去。 刘奇林闪身一躲,红酒瓶砸得稀巴烂。 我们正准备冲上去,刘奇林却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玻璃,直接架在罗赛男的脖子上,怒吼道:“不准动!” 罗赛男被刘奇林稳稳控制住,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我们就算恨得牙痒痒,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刘奇林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旦被逼急了,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刘奇林的心理素质确实出奇的好,面对这样的困境,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威胁我们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反正我手上都沾过人命的,也不在乎多这一条!” 库俊威举起双手,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厉声喝问刘奇林道:“你想怎么样?” 刘奇林把玩着手中的碎玻璃:“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们想怎么样?妈的!你们到底是谁?是警察?给我设这么大一个局,让我往套子里钻,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徐倩是被你奸。杀的,对吧?”我冷冷地看着刘奇林,这样的恶魔,我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 “对啊!”刘奇林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你们现在不是一样的拿我没有办法吗?哼,差点就栽在你们的手里!” “你不是差点栽在我们的手里,你已经栽在我们手里了!”库俊威冷冷说道。“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刘奇林伸出肮脏的手,在罗赛男的脸上来回抚摸着:“你们只要放我离开,我就把罗小姐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们!当然,如果你们不放我走,我就跟罗小姐同归于尽。反正黄泉路 上有这样的美女相伴,我也不会寂寞!啊哈哈哈!” 听着刘奇林猖獗的笑声,我们气得脸红脖子粗,臂膀上的青筋全部紧绷起来,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生生撕碎,像这样的人渣,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这个人渣!”磊子愤怒地叫骂道。 “人渣?呵呵,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刘奇林一脸的满不在乎,真怀疑此人的脸皮是用铁皮做的。 “快点选择吧,我这人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磨叽!再磨叽下去,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刘奇林大声说道,手指轻轻加力,碎玻璃已经划破了表面肌肤,有血丝渗透出来。 “住手!”库俊威双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我们竟然被刘奇林给反制了,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确实难以选择。 如果我们眼睁睁放走刘奇林,那便已经打草惊蛇,再想抓住刘奇林可就麻烦了。而且像刘奇林这样的变态,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指不准会干出报复社会的疯狂行径。 但是如果不放走刘奇林,罗赛男就会有生命危险,罗赛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党委书记那边可不好交差呀! 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只有选择妥协,没有办法,相对来说,还是先保住罗赛男的小命。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对刘奇林说:“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滚吧!” 刘奇林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刘奇林伸手抓住罗赛男的衣领,想要把罗赛男提起来。 就在这时候,变故陡生。 原本昏迷不醒的罗赛男,突然间睁开眼睛,一记擒拿手,抓住了刘奇林的手腕。 我们暗暗惊呼一声,都在心里为罗赛男叫好,看样子罗赛男早就醒了,她强忍着屈辱,甚至忍着碎玻璃划伤肌肤的痛楚,就为寻找最好的时机制伏刘奇林。 刘奇林猝不及防,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罗赛男,竟然能够原地反击,他的脸上登时闪过一丝慌乱。罗赛男虽然抓住了刘奇林的手腕,但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而且她躺在床上,不能很好地发力。而刘奇林,则是一个身强力壮,喜欢健身的猛男,情急之下,刘奇林下意识地猛然一甩臂膀,就从罗赛男的 擒拿手下面挣脱出来。 “臭婊。子,老子杀了你!” 罗赛男的突然反抗,瞬间点燃了刘奇林的怒火,刘奇林的眼睛里迸射出森冷的杀意,他反转手腕,扬起手中的碎玻璃,朝着罗赛男的胸口插落下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的瞬间,我们想要上前营救,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罗赛男突然往床边一滚,顺势抓起枕头边上的小提包,滚到了床角。 刘奇林扑了个空,尖锐如刀子般的碎玻璃,狠狠插在枕头上面。 刘奇林并不死心,再次扬起臂膀,掌心因为用力握着碎玻璃,全是粘稠的鲜血。 刘奇林已经起了杀心,瞪红双眼,再次飞身扑向罗赛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枪声突然响起,砰! 一颗子弹从小提包里穿透而出,旋转着没入刘奇林的胸口,然后又从后背穿透出来,在落地窗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弹孔。 刘奇林惨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挂在床边。 鲜血染红了刘奇林的胸口,刘奇林的嘴里流出血水,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子弹并没有击中他的心脏要害,而是穿过了肺叶。 罗赛男怔怔地看着刘奇林,擦着冷汗站起来,她所说的第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萌化了,她举起小提包看了看,一脸肉疼的样子:“可惜了我的LV!” 小提包里藏着一把配枪,刚刚那个瞬间,罗赛男把手伸入提包,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提包上面留下一个冒烟的弹孔,这个名牌包包自然是报废了。 不过相比性命而言,一个包包又算得了什么呢? 库俊威走过去,对罗赛男说:“这个包包带回去做个纪念吧,回头我送你一个新的!” “真的吗?”罗赛男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笑容。 “说话算话!”库俊威说。 辰十八用手肘撞了撞我:“哎,九伢子,威哥这是在向罗赛男表白吗?” 我摸着下巴说:“好像是,好像不是,说不准,威哥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磊子走过去,踹了刘奇林一脚:“死了吗?” 刘奇林睁大眼睛,发出痛苦的呻。吟。 罗赛男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叫救护车吧,我马上通知总部,把这个禽兽交由警方处置!” 刘奇林恶狠狠地盯着罗赛男:“臭三八,我好后悔没有来得及强。奸你……” 罗赛男莞尔一笑:“呵呵,恭喜你,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太监!” 话音落下,罗赛男面色一冷,刘奇林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地就变了。 罗赛男毫不客气,穿着高跟鞋,对准刘奇林的两腿中间,狠狠踩下去。 “啊——” 整座酒店都回荡着刘奇林痛苦的嘶吼声,刘奇林脸色苍白,双腿夹得紧紧的,当场晕死了过去。 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伸手护住裤裆,我仿佛听见了蛋碎的声音。 罗赛男啐了口唾沫,拍拍手道:“这才是他应有的报应!”听见这话,旁边的库俊威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第六百二十二章 今晚有空吗? 刘奇林这个变态恶魔,终于落入法网。 五年前的奸。杀案浮出水面,徐倩也总算是沉冤昭雪。 库俊威在杂物室设了一个法坛,送走了徐倩的鬼魂,让她去投胎转世。 刘奇林被捕,惊动了整个芒果台,也惊动了整个长沙市。 但是,坊间更津津乐道的,却是“午夜凶铃”,很多人都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灵异事件,徐倩的鬼魂通过午夜电话,成功让自己沉冤昭雪,也让侵犯自己的犯罪分子,受到法律的严惩。 而当时跟刘奇林一起犯下滔天恶行的三个工人,也被公安局列为A级通缉犯,网上网下全面通缉。 有一个很快就在长沙本地落网,这人成立了一家装修公司,听说生意还做得挺大。 还有一人在湘西老家被捕,当年犯案以后,这人就不敢走出大山,常年在乡下务农,以此来掩藏自己的过往。 磊子怒骂道:“真他妈给咱们湘西人丢脸!” 最后只剩下一人还没有落网,暂时还没有消息,此人的行踪没有固定性,天南地北的打工。不过,我们始终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干了坏事的人,终究逃不过法律的天网。 在这件事情里面,有两个最大的受益人,一个是王健,一个是罗赛男。 芒果台高薪聘请王健回去继续当导演,帮助王健洗清了身上的“性骚扰”嫌疑。 王健在新闻发布会上泪洒现场,他说从今天开始,终于可以重新抬头做人了。 还有一个受益人,是罗赛男。 罗赛男在抓捕刘奇林的过程中,有重大立功表现,是她孤身深入虎穴,跟刘奇林斗智斗勇,终于擒获恶魔,破获了五年前这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再加上罗赛男是公安局党委书记的女儿,公安局趁此机会,对罗赛男进行大肆的宣传报道,把她塑造成英雄形象,这让原本默默无闻的小警察,一下子变成家喻户晓的大英雄,长沙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罗 赛男的故事,不管罗赛男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掌声和鲜花,还走进高校进行演讲,风头一时无两。 在我们看来,这些荣誉都是罗赛男应得的,是她凭借自己的出色表现争取回来的。 我们对罗赛男也有了一定的改观,以前我们认为罗赛男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关系户,现在看来,罗赛男并不是一无是处,她还是一个很勇敢,很有智慧的年轻人。 当然,我们在这个案件里面,所做出的贡献也不小,但公安局不可能把我们塑造成英雄,这点我也并不在乎。商局长私底下请我们吃了饭,还给了我们一个大红包,当作谢意。 天气已经很热了,进入了酷夏。 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意,我们成天都待在半山别墅吹空调,吃雪糕,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哎,威哥,你多长时间没跟罗赛男联系过了?”我舔着雪糕,摇晃着二郎腿。 库俊威头也不回,正在跟磊子玩体感游戏:“九伢子,自从你从马来西亚回来以后,还真以为自己是狗仔了呀?成天喜欢搞八卦!” 我呵呵笑道:“威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这可不是八卦,我这是站在兄弟的立场上,真心诚意地关心你的感情生活!” 磊子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威哥,其实我觉得罗赛男挺好的,要是你不喜欢的话,干脆让给我吧?” 库俊威白了磊子一眼,重重地挥舞着遥控器:“你?!痴人说梦!” 辰十八咕咚咕咚地喝着可乐:“我说磊子,你连大嫂的主意都敢打,真是不要脸!” “去你大爷的!我这是在威哥排忧解难,被你一说,怎么就这么龌龊呢?”磊子撇撇嘴。 柳红衣说:“哎,这大热天的,我说你们几个还是学一学悟空吧,你们看看别人,在这么喧闹的环境中,依然认真读书!” 我们扭头看了一眼悟空,只见悟空坐在角落里,手中捧着一本佛经,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把手指放在嘴唇里舔一舔,迅速低头翻一页。 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蹑手蹑脚走到悟空背后,探头一看。 尼玛,佛经里怎么会有不穿衣服的女人?! 再仔细一看,悟空手里拿的不是磊子房间里的成人杂志吗? 杂志里面,玉体横陈,一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女人身体。 悟空还真是聪明,把杂志夹在佛经里面,如果不是绕到他的后面,根本不会发现他这个聪明的小举动。 “卧槽!你居然看成人杂志?你可是出家人呢,怎么能做这样亵渎佛祖的事情?”我惊讶得大声说。 相比我的惊讶,悟空却是一脸淡然,“厚颜无耻”地说:“施主,无需大惊小怪,我这是在修炼!” “修炼?!”我眉头一挑:“你在逗我呢?” 悟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修炼内心,内心越强大,面对外界的诱惑,就越能够不为所动!” “得了呗,看本成人杂志,你还跟我扯上佛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以后你肯定是一个花和尚吧?”我说。 “休得乱说!我会修炼成无上神佛的!”悟空很认真地说。 我们正在打趣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一道人影推门而入,来到我们面前。 我们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罗赛男! 数日未见,罗赛男的身上,好像又增添了一种成熟女性的气息,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我们正在说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磊子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接过罗赛男手里的东西。 罗赛男手里提着两个大口袋,里面装满各种啤酒和食物。 罗赛男甩了甩酸软的手臂:“你们在说我什么?” “没什么!刚才威哥在说,很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磊子捂嘴笑道。 “磊子,你大爷——”库俊威走上前来,一把推开磊子,冲罗赛男尴尬地笑了笑:“别听他瞎说!” 罗赛男背着双手,眨巴着眼睛,望着库俊威问:“那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库俊威明显一怔,没有想到罗赛男竟然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该这么回答。 罗赛男拍了拍手,莞尔笑道:“算了,不为难你了!” 库俊威暗自吁了口气,狠狠瞪了磊子一眼:“叫你小子乱说话!” “罗警官,今天这么有空?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我问罗赛男。 “什么罗警官?”罗赛男问。 我笑着说:“你立了大功,现在又是人民英雄,肯定给你升大官了吧?” “哪有?!”罗赛男笑了笑:“大官谈不上,立功奖赏是有的!但是这次我能立功,跟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前段时间太忙了,今天我特意抽了个空,上门拜谢!” “嗨,不用搞得这么生分,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嘛!”我看了看罗赛男,又看了看库俊威,哈哈大笑。 “狗仔!”库俊威瞪了我一眼。 罗赛男却是羞红了小脸,但也没有反驳我这句话的意思。 罗赛男弯腰冲我们鞠了一躬,我们奇怪地看着她,这又是做什么? 罗赛男说:“我为我之前的轻率和鲁莽跟大家道歉,你们是真正的大师,原谅我先前的不礼貌行为!” 辰十八摆摆手:“大嫂跟我们道歉,有些折寿了吧?” 罗赛男看了辰十八一眼,脸上满是红晕。 库俊威肺都快要气炸了,看看我,又看看辰十八,又看了看磊子:“你们几个是存心的吧?” 我们三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转身各干各的事情。 “今晚……有空吗?”罗赛男走到库俊威面前,有些腼腆地问。 “今晚?啊,今晚……今晚……”库俊威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寻找推辞的借口。 我帮忙插嘴道:“没事!最近我们闲得很,威哥每天都在打游戏,屁事没有!” 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库俊威也不好继续寻找借口,只有回答说:“今晚……我没事!” 罗赛男的脸上露出笑容:“那太好啦!今晚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吧,吃个火锅,看场电影什么的?” 库俊威指了指罗赛男,又指了指自己:“我们?就我们两个吗?” 罗赛男颔首道:“对啊!就我们两个!” 库俊威抿了抿嘴唇:“你看咱们家里这么多人,只是我们两个出去吃饭,好像不太好,不如把大家一块儿叫上吧?” “我不去了,晚上我已经和红衣约好了,是吧红衣?”我冲柳红衣挤了挤眼睛。 柳红衣立马会意,点头道:“是呀!我和萧九要去约会呢!你们自己去吧!” 库俊威转头看向辰十八和磊子:“你们呢?” 磊子伸手揽住辰十八的肩膀:“我和十八也要去约会!” “是呀,我们要去过二人世界!”辰十八一脸“幸福的样子”,把脑袋依偎在磊子的怀里。 “你们这群扑街!”库俊威愤愤地骂道,他当然知道我们都是故意不去的。 库俊威把最后一丝希望的眼神,投递到悟空的身上:“悟空……” “阿弥陀佛,我要开始打坐了!”说到这里,悟空径直闭上了眼睛。罗赛男满脸开心地挽着库俊威的胳膊:“威哥,既然大家都没时间,那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喽,我们出发吧!” 第六百二十三章 僵尸之城 罗赛男挽着库俊威的胳膊,高高兴兴走出别墅,看上去就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威哥,今晚如果玩的迟,就不要回来啦!”我们一群人,在屋里哈哈大笑,我估计库俊威此时可能杀了我们的心都有。 库俊威和罗赛男刚刚走出门口,一辆警车停在两人面前。 车门打开,商局长和另外一个老警察走下警车,商局长我们自然是认识的,但是那个老警察却没有看见过,一脸肃色,看上去很有威信,应该也是一个当大官的。 对于商局长的突然拜访,我们都感到有些意外。 罗赛男停下脚步,尴尬地挽着库俊威的胳膊,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冲着那个老警察喊了一声:“爸!” 爸?! 那个老警察竟然是罗赛男的爸爸? 也就是说,那个老警察就是传说中的党委书记,罗书记! 最尴尬的应该要数库俊威了吧,库俊威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心情。 这还没走出大门呢,就碰上了未来的老丈人,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罗书记眉宇间露出一丝惊讶,看了看库俊威,又看了看罗赛男:“赛男?!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赛男撇撇嘴道:“爸,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书记说:“我和商局长有紧急事情来找几位大师商量,你这是……” 罗书记的目光停留在罗赛男的那只手上,罗赛男赶紧松开手:“我来找朋友玩!我来找朋友玩玩!” 罗书记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商局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年轻人,要玩就好好玩!” 商局长和罗书记专程登门拜访,肯定是有要事相求,罗赛男和库俊威对视了一眼,无奈了叹了口气,他们今晚的约会指定是泡汤了。 罗赛男显得非常失望,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库俊威倒是长松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商局长和罗书记亲自上门,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两人推门而入,我们沏上一壶茶,邀请两人落座。 商局长眉头紧皱,一脸神色匆匆的模样。 罗书记的脸色也不太好,阴沉着脸,像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 库俊威整理了一下心情,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商局长,罗书记,咱们也不是外人,有事直说吧!” 罗书记率先开口道:“我相信干你们这一行的,应该跟僵尸打过交道吧?” 僵尸?! 罗书记此言一出,反倒让我们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提到了“僵尸”。 库俊威颔首道:“对于我们来说,僵尸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自然是见到过的!” “有没有什么很有效的,对付僵尸的法子?”罗书记追问道。 库俊威回答道:“这个我暂时没法回答你,因为僵尸的等级不一样,所需要的法子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怎么?长沙市里出现僵尸了吗?” 商局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我们定睛一看,顿时惊呼失声,照片上的人……不正是蛊门老祖吗?!自从上次水洼村一战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蛊门老祖的消息,此人上次偷袭排教计划失败以后,元气大伤,蛰伏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这老混蛋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商局长竟然掏出了蛊门老祖的照片 ,这让我非常意外。我对商局长说:“认识!此人跟我们有着血海深仇,他自称‘蛊门老祖’,江湖上的人都叫他苗老鬼,是蛊门一派的门主,一手蛊毒术出神入化,非常厉害!而且此人极其的狠辣残忍,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喝 他的血!” 一说起“蛊门老祖”,我浑身的血液全都沸腾起来,杀气自体内汹涌而出。 “商局长,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人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商局长面色凝重:“照片是这个苗老鬼自己发到警局的,同时发到警局的,还有一段视频,你们看看!” 商局长递给我一个优盘,柳红衣接过优盘,插进电脑里面。 我的心里暗自揣测,这苗老鬼想要做什么?公然挑战警察吗?他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还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视频画面。 视频不长,只有三五分钟,然而,视频里的画面却让我们深深震惊。视频拍摄于青天白日的街道上,街上形形色色全是行人,但是这些行人的肢体和表情都很奇怪。他们就像僵尸一样,行动缓慢,而且一个个面上表情僵硬,几乎没有表情,就像一群木头人,在街上缓缓移 动着僵硬的身体。 我和磊子对视一眼,视频里的街道我们非常熟悉,这不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凤凰古城吗? 现在的凤凰古城,怎么……怎么变成了一座僵尸之城? 街道上的那些行人,跟我上次在水洼村看见的乡亲们一模一样,很明显,他们都是被苗老鬼的尸蛊给控制住了,整座凤凰古城里面的人,现在都成为了苗老鬼手底下控制的僵尸。 外面虽然是朗朗乾坤,艳阳高照,但我的心里却笼罩了一层极冷的寒气。 凤凰古城的城市里面,有数万人口,如果这数万人口都变成了僵尸,那将会是怎样庞大的一支僵尸军团呀? 苗老鬼那样的疯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如果操纵这支僵尸军团对外展开攻击,可能没有他攻克不下的目标。 妈的,苗老鬼这段时间销声匿迹,原来是搞了这样大的一个阴谋。视频画面的最后,出现了苗老鬼的声音,沙哑而又阴冷:“凤凰古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已经被我变成了僵尸!七月十五鬼门开,就是僵尸出笼之日,届时,我将把这个世界,变成末日!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 屏幕陡然一黑,然后满屏幕都是鲜血在流淌,艳丽的血红色深深刺激着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耳畔只剩下苗老鬼疯狂的笑声。 “他这是在公然的挑衅!”库俊威冷冷说道。 是呀,苗老鬼录制这样的视频,还寄送到公安局,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他这样做,肯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跟你们提出过要求没有?”我摸着下巴问。 “暂时还没有!”商局长摇摇头。 磊子啐骂道:“妈的,我看这老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要求,他的目的就是毁灭世界!” “现在凤凰古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辰十八问。 商局长说:“跟视频里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整座古城都被苗老鬼控制了!” “你们现在有什么措施?”库俊威问。 商局长咬着嘴唇说:“现在已经有大批的军警赶往凤凰古城,切断了凤凰古城通往外界的道路,把整座古城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 “苗老鬼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手段?竟然能够控制一座城的人!”柳红衣眉头紧蹙。 罗书记说:“我们已经调查到了基本情况,苗老鬼先是深入湘西山区,控制了水洼村和牛家村两个村的村民,将他们变成僵尸。然后凤凰古城原本也有苗老鬼的内应,他们里应外合,攻陷了凤凰古城……” 罗书记话还没有说完,磊子已经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什么?!你说什么?!苗老鬼把牛家村的村民也变成了僵尸?!” 罗书记点点头:“是啊!现在的水洼村和牛家村,都变成了荒无一人的死村!” “妈的!” 磊子重重一掌劈在茶几上,竟然把大理石的茶几劈飞了一个角。 这份掌力,令在场的罗书记和商局长叹为观止。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磊子为什么会这样激动,但是我知道,因为磊子的娘,还在牛家村。现在牛家村已经变成了死村,所有人都变成了僵尸,磊子他娘自然是不能幸免。 磊子眼眶一红,掉头就要冲出别墅。 我闪身拦住磊子的去路:“磊子,你去哪里?” 磊子沙哑着嗓子,几乎是嘶吼出声:“我要去宰了苗老鬼那个混蛋,你知道的,我娘还在牛家村!我娘还在牛家村啊——” 磊子这一嗓子喊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对于磊子来说,他从小跟着母亲一起长大,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一切。磊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下半辈子不愁吃喝,过上安心快乐的日子。 然而,无情的事实,却像是一把利剑,贯穿了磊子的胸膛。 磊子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此时此刻,磊子心里的那种痛苦,我能够清楚地体会,因为当初,我的爹娘也是死在苗老鬼的手里。我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死去,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那种肝肠寸断,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母亲直接死了,可能磊子的心里都还要好受一点。他最难过的是,母亲变成了僵尸,变成了苗老鬼手里紧握的棋子。 第六百二十四章 特战连 “磊子,冷静一点,苗老鬼现在以凤凰古城为大本营,手下拥有数万僵尸,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要想对付苗老鬼,必须从长计议!” 我必须拦住磊子,因为我不想看见磊子白白送死。 磊子他娘,也就是我的娘,苗老鬼杀害我的双亲,现在又害死磊子他娘,这份仇恨不共戴天。 别说是磊子,就是我,此时也想冲到凤凰古城,亲手砍下苗老鬼的脑袋,为死去的爹娘报仇。 “娘——” 磊子满含热泪,瞪红了双眼,硬生生跪了下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磊子的声音冲出别墅,在山林间远远飘荡,萦绕,经久不息。 我们也红了双眼,尤其是我,也跟磊子一样热泪盈眶。 以前的我,也许没有能力对抗苗老鬼,但今时今日,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跟苗老鬼一战! 库俊威噌地站了起来,面色冷峻:“一直以来,我们跟苗老鬼之间,我们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是时候有所改变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现在苗老鬼被围困在凤凰古城,也许是我们消灭他的最佳机会!” 我点点头,握紧拳头:“但有一点十分棘手,就是那些……僵尸!” 辰十八背负着双手:“是啊,数万僵尸,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我蹙起眉头道:“更棘手的地方是,那些并不是真正的僵尸,真正的僵尸我们能够肆无忌惮地下手,但是……他们只是被尸蛊控制的老百姓,如果消灭他们,我们就是在杀人!” “杀人?!你们不是有法术吗?还有符箓,就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啪地贴在僵尸的额头上,僵尸就会被定住!”商局长比划着说。 “这种法子对这群僵尸不起作用,我刚才已经说了,其实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僵尸,是苗老鬼把尸蛊种在了他们体内,解决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打爆他们的脑袋,弄死脑子里面的尸蛊!”我说。 听我这么一说,商局长顿时陷入了沉默。 罗书记张了张嘴巴:“那……要想对付苗老鬼,岂不是要牺牲整座凤凰城的数万百姓?” “不!还有一个办法,但是难度极高!”辰十八插嘴道。 “什么办法?”商局长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希望的神色。 辰十八说:“这些尸蛊都是苗老鬼炼制出来的,由苗老鬼一手控制,如果我们能够干掉苗老鬼,那些尸蛊自然就会死亡失效,全城百姓就能得救了!” “甚好!这个主意甚好!”商局长激动地说。 辰十八说:“主意是好,但是我刚刚已经说过,难度很大,先别说我们加起来是不是苗老鬼的对手,如果苗老鬼操控那数万僵尸来对付我们,我们拿什么跟苗老鬼斗?” 辰十八说的是大实话,苗老鬼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指挥僵尸军团灭掉我们。那么多人,就算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我们几个活活淹死。 柳红衣有些急了:“那照这样的说法,我们岂不是输定了?没有打败苗老鬼的希望了吗?” 库俊威说:“那倒不一定,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行抵达凤凰古城,实地看看情况吧!” 我们各自回到房间,迅速做好准备,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马奔赴凤凰古城。 现在距离七月十五只有几日时间,七月十五那天,凤凰古城里的僵尸就会在苗老鬼的操纵下,倾巢而出,到那时候,想要阻止疯狂的苗老鬼,更加困难。 我们很快收拾好东西,在别墅门口集合。 我们关上公司大门,所有人全部出动。 在我们的心里,这一战,就是跟苗老鬼的生死战,不是苗老鬼亡,就是我们死。我们跟苗老鬼之间的恩怨情仇,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们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一路风驰电掣地抵达凤凰古城。 在距离凤凰古城还有十里路程的地方,就已经到了封锁区,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封锁区聚集着大批的军警,就像要干一场大仗,气氛十分凝重。 警灯不停地闪烁着,把夜空映照得五彩斑斓。 各种重机枪,装甲车,迫击炮架在封锁区里面,将整座凤凰古城团团围困起来。 虽然凤凰古城里面有数万僵尸,但只要一声令下,数弹齐发,凤凰古城在很短的时间就会被夷为平地,但是里面的百姓将会无辜惨死,所以这也是军警不敢贸然行动的原因。 一旦向凤凰古城发射炮弹,那将会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那样的结局谁也不希望看见。 我们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迷彩帐篷里面,跟一个军官碰了头。 我也不知道那个军官是什么军衔,只知道是个大官,姓卓,我们都叫他卓将军。 “现在古城里面是什么情况?”商局长风尘仆仆,连脸上的汗水都没有擦干,就在跟卓将军研讨对策。 卓将军说:“情况很不理想,现在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变成了僵尸,不眠不休,在古城的各个街道到处晃荡,那场面真的跟电视上的世界末日一模一样!” “你们准备了什么对策?”库俊威问。 卓将军看了库俊威一眼:“你是谁?” 商局长介绍说:“他们几个都是我带来的,是对付僵尸的专家!” “专家?!”卓将军摇了摇头,明显带着一丝不信任。 商局长说:“卓将军,说说你的对策吧!” 卓将军说:“我正在策划一场突袭行动!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能够抓到或者消灭幕后黑手苗老鬼,我们就能控制事态的发展!” “如果不能干掉苗老鬼呢?”我问。 卓将军耸耸肩膀:“那将在农历的七月十四日,执行最高指令!” 我心中一惊:“最高指令?什么最高指令?” 卓将军说:“代号为‘毁灭者’的最高指令,用炮火夷平凤凰古城!” “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做!”磊子的情绪激动起来,因为他的母亲还在凤凰古城里面,一旦军方执行最高指令,他的母亲将死于无情的炮火之中。 “安静一点!不然就出去!”卓将军冷冷瞥了磊子一眼,敲打着桌子。“你们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磊子激动地拍着桌子,跟卓将军对嚎起来:“那些百姓虽然现在是僵尸,但他们只是被苗老鬼的尸蛊控制,他们是可以变回正常人的!你们若是毁灭了凤凰古城,你们就是亲手 屠杀平民的刽子手,数万百姓都会死于炮火之中,这样的结局难道是你们想要看见的吗?” 卓将军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对不起,这是上级的指令,我们只能依照命令行事!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不能让凤凰古城里面的僵尸跑出来!一座城,跟一个国家相比,你觉得应该牺牲谁呢?” “我觉得谁都不应该牺牲!”磊子拍打着桌子。卓将军也怒了,脖子上的青筋绷起老高:“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你以为我的心里不难受吗?要想这样做,我现在就可以这样做,我又何必展开突袭行动,用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呢?‘毁灭行动’是最后的 一步棋,但凡有一点点办法,我也不会动这步棋!”其实,从心理来讲,我觉得卓将军是对的,他没有错,他已经在竭尽全力地寻求其他办法。但是,当我们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的时候,毁灭,确实是最终的选择。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肯定会选择牺牲一座 城,而保护一个国家的安全。 商局长和罗书记对望一眼,眼神里写满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一个副官走了进来,跟卓将军汇报道:“特战连已经集结完毕,等待将军的指示!” 卓将军起身戴上军帽,大踏步走出帐篷。 我们也跟着走了出去,但见前方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有足足一百人。 这一百名战士昂首挺胸,就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英武之气。 他们穿着黑色的特战服,裤兜里插着手枪,手上握着突击步枪,一双双眼睛如同鹰眼一样明亮犀利,令人不寒而栗。 这么多人站在那里,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军威甚严,绝对是一支虎狼之师。 卓将军背负着双手,目光扫过战士们的脸庞,朗声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百号人齐声回应,声威震天。 卓将军点点头:“你们是最优秀的战士,执行过许多危险的任务,希望这一次,你们同样不会让我失望!按照惯例,每个人都将签署一份生死状!当然,有想退出的战士可以不签!” 很快,一百张生死状汇聚在卓将军的手里,没有一个人退出。 卓将军大手一挥:“按照计划,行动!” “慢着!” 库俊威突然插嘴道。 卓将军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你又要干嘛?”库俊威上前一步,盯着卓将军的眼睛,一脸肃色地说:“请卓将军立马停止今晚的突袭行动!” 第六百二十五章 有去无回! “你说什么?!” 卓将军浓眉一挑,他是这里最大的指挥官,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外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阻止他的军事指令,这让卓将军好生着恼,光是面子上就觉得有些不太挂的住。 库俊威并没有惧怕卓将军,重复了一遍:“请卓将军立马停止今晚的突袭行动!” 卓将军忍住火气,冷冷道:“为什么?” 库俊威看了一眼在场的特战连战士,面露悲戚之色:“你们不是苗老鬼的对手!” “放屁!”卓将军一下子火了,库俊威这句话,不仅“侮辱”了特战连的战斗水平,而且在行动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打击特战连的士气。 只有我们知道,库俊威这话是对的,他这样说,只是不想这么多年轻生命白白牺牲。 不过,卓将军却不这么认为,他扬起脑袋,情绪高亢地说:“我手下这一百名特战连战士,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铁血士兵,他们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战士,我完全相信他们的战斗力!” “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苗老鬼的战斗力!” 我忍不住大声插嘴道:“苗老鬼不是普通人,光凭你们手中那几把枪,是不可能击败苗老鬼的!” 卓将军唰地扬起手指,指着我,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想再听你们半句废话,否则,军令处置!在这里,我是指挥官,我有权决定这次的行动!” 说到这里,卓将军转过身,背对着我们,不再搭理我们半句,对着特战连的一百名战士朗声说道:“特战连,行动!” “吼!”一百名战士举起拳头,大声高呼,士气爆棚。 一百名战士按照事先的计划安排,迅速消失在黑夜里,每二十五人分成一个小组,总共是ABCD四个小组,分别从凤凰古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起突袭。 “希望特战连能够成功吧!”商局长说。 库俊威冷冷转过身:“不是我泼冷水,他们绝对会失败的!一百个人,一百条鲜活的生命,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商局长也有些不敢相信,他说:“这些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就算行动失败,也不可能……败的这么惨吧?” 我对商局长说:“这个江湖跟你们所认知的江湖,完全不同!你们就算带着最先进的武器,也不一定是苗老鬼的对手!更何况,你们不要忘记,在凤凰古城里面,还有数万僵尸在等着特战连!” 突袭行动持续了整整一夜,从午夜一直战斗到翌日凌晨。 我们站在山头上,看见枪火闪烁,凤凰古城热闹的就像在过年。 凤凰古城里的枪声,直到晨曦初上的时候,才渐渐归于平静。 在这期间,我亲耳听见前方阵线传回来的报告: “报告总部!报告总部!A组遭遇上千人的僵尸军团……啊呀……” “B组告急!B组告急!我们已经被僵尸军团包围了……兄弟们……冲啊……” “这里是C组!前面是什么人?天呐,他放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快跑!” “D组!D组最后一人,向总部报告,行动……失败了……” 砰! 一声枪响,明显是最后一名士兵饮弹自尽。 一片死寂,深深的死寂。 “妈的!” 卓将军一把摘下耳麦,一连数脚踹在仪器上面,发疯般地宣泄心中的怒火。 这些都是卓将军亲手调。教挑选出来的精英战士,然而他们却在一夜之间,全部阵亡,这对卓将军的精神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卓将军双手支撑着桌子,勉强让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他的虎躯剧烈地颤抖着,额上青筋暴起,眼泪滚滚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战场上,就算断腿断胳膊都不会流一滴眼泪的铮铮铁汉,此时却毫无顾忌地失声痛哭。 一百条鲜活的生命,竟然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是卓将军主导的这次突袭行动,在卓将军的心中,是他亲手葬送了这一百条年轻的生命,这也正是他最难过的地方。 但是,卓将军有多大的错误呢? 其实也没有,他原本可以用炮火摧毁整座凤凰城,但是顾及到数万百姓的性命,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用一百个士兵的生命做赌注,只可惜,他赌输了。 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卓将军。 我们现在去安慰他,就像是对他的一种讽刺,因为昨晚,他一意孤行,没有听从库俊威的建议,结果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错误和失败。 卓将军双手抓扯着头发,愤怒地咆哮道:“我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各部门做好准备,今日午夜,执行最高指令——毁灭行动!” 什么?! 我们惊讶地张大嘴巴,磊子因为母亲还在凤凰城里面,所以他的情绪最为激动,他一个箭步冲到卓将军面前,大声说道:“不行!你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卓将军正在火头上,一把推开磊子:“你给我滚开!这不是我的命令,这是上级下达的命令,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磊子咬着嘴唇,怒目圆睁:“凤凰城里还有数万百姓,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葬身于炮火之中吗?你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你的枪口应该对着外国侵略者,而不是对着自己的老百姓!如果你执行 了毁灭行动,你就是一个杀人的刽子手,你一定会遗臭万年的!”卓将军也怒了,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我他妈这样做,难道不是在保家卫国吗?如果把这些僵尸放出去,那我们整个家园全都毁了!为了国家这个大家园,我宁可牺牲这数万人的性命!明天就是七月十五, 苗老鬼会带领他的僵尸军团倾巢而出,如果不执行毁灭行动,谁能挡住他们?你能挡住他们吗?” 磊子和卓将军激烈地争论着,两个人的情绪都很不好,面红耳赤,有种要撸起袖子干仗的感觉。 库俊威给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拉住磊子,现在局势紧迫,我们必须团结一致,而不能窝里斗,削弱自己的战斗力。 当然,卓将军执行命令也是没有错的,没能找到有效的办法控制局面,只有采取最后的极端手段,毁灭!只有把凤凰古城毁灭了,才能控制住这场僵尸的灾难! 磊子看着卓将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这场灾难,但是,我一定会去的!” 说完这话,磊子直接冲出帐篷。 “就凭你们几个人?!”卓将军摇了摇头:“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去送死了,我的一百名战士全都有去无回,你们又何必跑去白白牺牲呢?” 库俊威冲卓将军啪地一抱拳:“卓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去试一试,如果我们能够阻止这场灾难,救下数万人的性命,那固然是极好的,我们甘愿去冒这个险!” 卓将军颔首道:“小子,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能祝你们一路顺风!你们自己保重,我这里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调配给你们!” “不用!我们自己能够应付!”库俊威自信满满地说。 卓将军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得提醒你们,午夜十二点之前,你们必须得成功。否则,我不管你们出没出城,都会执行最后的毁灭行动,明白吗?” “好!” 库俊威也很干脆,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帐篷。 远处的晨曦已经升起,然而我的心里却是灰蒙蒙的。 今日的行动,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落在我们的肩膀上,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要知道,我们的脊背上,承载着数万人的性命! 柳红衣紧紧拉住我的手,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反手用力握住了柳红衣的手。 十指紧扣,无论前途多么凶险,我们始终不离不弃! “威哥!威哥!” 罗赛男跑到库俊威的面前,拉住库俊威的衣角,跟库俊威四眼相对。 “你做什么?”库俊威问。 “我跟你一块儿进去!”罗赛男说。 “胡闹!”库俊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罗赛男的请求。 “赛男,你回去吧,这可不是旅游,一旦进城,很有可能没法活着回来!”辰十八好心跟罗赛男叮嘱道。 但是,罗赛男却是一脸的倔强:“我不管城里的情况有多么凶险,反正我要跟着你一块儿进去!” “赛男,你给我回来!”罗书记追了上来,厉声喝斥道:“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你给我回来!” 罗书记担心自己女儿的生命安全,他自然是不会给罗赛男放行的。 “我不!”罗赛男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要跟着库俊威。 “你走开!” 库俊威冲着罗赛男怒吼道:“你这个拖油瓶,你想害死我们吗?”“拖油瓶?!你说我是拖油瓶?”罗赛男愣愣地看着库俊威,眼眶倏然红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重重包围 “对!拖油瓶!你就是个十足的拖油瓶!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从来都不考虑别人感受的自私鬼!” 库俊威指着罗赛男的额头,一通连珠炮般的怒骂,估计把“自”字开头的成语全都用上了,真把罗赛男骂得体无完肤。 骂完之后,库俊威压根就没有理会罗赛男,冷酷地向前走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罗赛男从小就是掌上明珠,被捧在掌心里长大,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大声说话,更不会有人对她横加辱骂,罗赛男第一次遭受这样的辱骂,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几秒钟以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珠子,顺着罗赛男的脸颊扑簌簌滚落。 罗赛男泪眼婆娑地看着库俊威的背影,大声骂道:“库俊威,你这个混蛋!” “呜呜呜!呜呜呜!”罗赛男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作为一个女人,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口大骂,心灵确实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罗赛男不停地抹着眼泪,但是她的泪水却像决堤一样,止都止不住。 罗赛男抽泣着说:“呜呜呜,人家只是想跟你同生共死而已……你一点都不懂得人家的心思……你还骂人家……你这个混蛋……扑街……老娘真是白瞎了眼睛……” 罗书记走到我面前,低低说了一句:“替我谢谢库俊威!他要是能活着出来,随时随地,我都同意把赛男嫁给他!” 我点点头:“放心吧罗书记,我一定会把这话给库俊威带到的!”是的,罗书记不是傻子,他这样的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来,库俊威刚才虽然骂得很厉害,纯粹是出于对罗赛男的一种保护。库俊威知道古城里面很危险,进去的人一只脚都踩在棺材里面,他不想罗赛男 跟着去冒这个险,为了留下罗赛男,他只有采取这样的方式。 其实,库俊威这样做,才是真正爱护一个人的表现。 在这之前,我还不能确定库俊威对罗赛男,究竟有没有感觉? 但是从库俊威刚刚的表现来看,我很肯定地说,库俊威的心里,肯定对罗赛男还是很有感情的,只是他这人在爱情方面很羞涩,不愿意轻易透露自己的情感,所以在爱情方面显得很呆板木讷。 爱就一个字,需要用行动来表示! 库俊威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跟罗书记和商局长挥了挥手,大踏步走向凤凰古城。 卓将军的声音从后面遥遥传来:“记住,午夜十二点,毁灭行动开始!”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左右,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五六个钟头的样子,理论上,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终于,我们穿过封锁线,抵达凤凰古城门口。 凤凰古城的城门紧闭,城墙上面挂着很多飞索,这是昨晚特战连战士留下的。 我们借助飞索,很快爬上墙头。 站在城墙上,晨风吹拂着我们的脸庞,放眼望去,凤凰古城里的状况令我们倏然心惊。 之前我和磊子来凤凰古城的时候,这里山清水秀,古老的青石板街,数座拱桥飞跨河流两岸,极具民族特色的吊脚楼,随便哪个角落,都是一处优美的风景。 然而,此时的凤凰古城,却像是一座鬼城。 城市里所有的店铺都停止了营业,虽然街上全是走来走去的百姓,但却显得无比的死气沉沉。 因为那些在街上晃荡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是僵尸。 他们表情呆滞,行动怪异,在街上成群结队地游荡。而在城市里的各个角落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战士的尸体,从他们身上的特战服不难看出,他们就是昨晚突袭行动的特战连士兵。有些士兵已经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残尸,有些士兵却已经变成了僵尸军团的 一员,跟着浩浩荡荡的尸群荡来荡去。 “你们看那边!”库俊威指着远处的一座建筑。 那是县城公安局的所在地,公安局大楼修建得很恢弘。 但是这座象征着正义的建筑,却早已经沦陷。 公安局门口没有僵尸游荡,有几十上百个蛊门弟子在四面八方守卫。 库俊威冷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苗老鬼和他的心腹,应该藏身在公安局里面!” 我点点头,目测了一下从这里前往公安局的距离,直线距离大概不到一公里。 路途虽然并不长,但是这短短一公里的距离中,全是一大。波一大。波的尸群在游荡。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想前往公安局,那必须突破这些尸群的包围圈,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若想突破尸群,势必会爆发一场恶战。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又不想对普通百姓下手。 对付这种僵尸,我们只能打爆他们的脑袋,消灭他们脑子里的尸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想这样做。 杀人不是我们的初心,我们想要杀的只是苗老鬼一人而已,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不过,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们若是瞻前顾后,不忍心杀人,别说一天,就是给我们两天,三天,哪怕是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也无法前往公安局大楼。 最后,还是库俊威发话了,库俊威咬着嘴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我们说道:“开始行动吧,如果……如果真的遭受到尸群的攻击……大家保护自己的性命要紧!” 库俊威这话说的很是委婉,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库俊威是在告诉我们,如果真的遭到尸群的攻击,必要的时候,该杀还是得杀,这毕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我们点点头,从城墙上冲了下去。 前脚刚刚踩在凤凰古城的土地上,后脚便有一大群僵尸围拢上来。 我们无暇顾及,而是拔足飞奔,想要用最短的时间抵达公安局,我们尽量避免跟尸群战斗,保留充沛的体力,去跟苗老鬼决一死战! 我们一口气跑到桥头边上,但是却发现,前路已经被堵死了。 因为在这座石桥上面,已经挤满了僵尸。 要想通过这座石桥,就得从尸群的中央杀出一条血路。 “各位,对不住了!” 库俊威反手拔出铁剑,寒冷的剑光缓缓划过眼帘。 库俊威提着铁剑,当先疾行,剑锋贴着地面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我们其他人紧随其后,这种情况下,我们谁也不能掉队太远,必须抱作一团,一鼓作气的杀过桥去,如果一旦落单,就会陷入尸群的重重包围之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康复和修炼,柳红衣的战斗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再加上她还有金蚕蛊的保护,所以我并不用为她担心。 柳红衣的封魂针,也是对付僵尸极有效的神器。 但见柳红衣指尖寒光闪烁,封魂针刺向僵尸的后脑,一刺一个准,一针刺下去,僵尸脑子里的尸蛊就被刺死了,僵尸翻一翻白眼,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相比柳红衣这种“温柔”的战斗方式,其他人就要显得粗暴很多。 库俊威刚开始是没有痛下杀手的,很多时候,他还是尽量避免杀生,而是用剑的背面,挡开扑上来的僵尸。 但是很快库俊威便发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不想杀死那些僵尸,但是那些僵尸却并不领情,疯狂地扑咬嘶吼,想要把库俊威撕扯成碎片。 无奈之下,库俊威一声怒吼,剑光飞旋中,齐刷刷斩飞了数个僵尸的脑袋,这才给自己暂时解了围。 我挥舞着赶尸鞭,在这样的混战中,赶尸鞭的作用还是相当明显的。 但见手臂飞扬,在“排山倒海”般的重重鞭影之中,挡在我面前的那些僵尸,全部被我横扫出去,就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掉进河里。 我们齐心协力,很快就冲过了三分之二的距离。 但是因为尸群的阻挡,后方的僵尸军团也已经追赶上来,汹涌的人潮不断冲向石桥。 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过桥,等到后面的一大波尸。群追上来,我们只怕脱不了身了。 千钧一发之际,辰十八站了出来,祭起金光闪闪的飞仙砖。 飞仙砖这件神兵,具有大面积的杀伤力,在这样的局面中,最能够发挥出它的威力。 但听辰十八双手结了个法印,嘴唇开合,飞快地念着咒语。 飞仙砖飞升到半空中,金光环绕着飞仙砖四散飞旋,在飞仙砖的表面,无数蝌蚪状的符咒也在不停地变幻闪烁,每旋转一圈,飞仙砖的体积就会长大一寸。 唰唰唰数圈之后,飞仙砖变得如同一个卡车头那么大。 辰十八的八字胡飞扬起来,伸手往前一指,怒声大喊:“咄!” 飞仙砖化作一道炫目的金光,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在前方的地面上。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为之深深一阵颤抖。前方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原本挡住我们前路的尸群,瞬间被消灭得干干净净,金光闪烁中,好多僵尸都被震得飞出老远,地上更是留下了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第六百二十七章 挡我者,死! 前方的“障碍”被清除,但很快又有尸群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 辰十八大喊一声:“快走!” 我们发力狂奔,趁着尸群还没有包围上来的时候,成功突围而出。 我们的突然出现,令守卫在公安局外面的蛊门弟子大吃一惊,那些蛊门弟子厉声叫喊着,就像蝗虫一样扑上来,一副要跟我们决一死战的样子! 磊子心里怀揣着极大的愤怒,一马当先,第一个迎向敌人。磊子飞身而起,一拳轰击在一个蛊门弟子的胸口上,胸骨断裂的声音令人骇然心惊,那个倒霉的蛊门弟子口中鲜血狂喷,整个胸口都凹陷下去一大块,笔直地向后倒飞出去,如同一颗人肉炮弹,直接在公 安局的高墙上砸出一个人形窟窿。 磊子落下地来,汹涌的杀气破体而出,那把黑气包裹的斩马刀,已经凭空闪现在磊子手中。 这一刻的磊子,双目赤红,杀气凌人,斩马刀上的刀气冲天而起。 我们惊奇地看着磊子的变化,此时此刻,白起的魂魄终于认可了磊子的躯壳,跟磊子的身躯真正地合二为一,融为了一体。 可以说,此刻的磊子就是白起,白起就是磊子,杀神附体,没有人能够阻挡! 磊子手中的斩马刀大开大合,那些蛊门弟子哪里是磊子的对手,磊子就像劈瓜砍菜一样,杀得那些蛊门弟子屁滚尿流。 遥想当年,白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几十百把个敌人,白起恐怕还没放在眼里。 斩马刀当空落下,刀气纵。横,将其中一个蛊门弟子硬生生地劈成两半,碎肉肠子满天飞溅。 磊子反手又是一刀横扫千军,刀气飞旋而出,齐刷刷将面前的三个蛊门弟子,全部拦腰斩成两截。 最可怕的是,由于刀气又猛又快,当那三个蛊门弟子被拦腰斩断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没有断气,一脸不敢置信地低下脑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公安局的大门。 面对磊子疯狂的攻击,那些蛊门弟子非死即伤,还有一些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我们甚至都还没有出手,就凭磊子一人之力,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公安局的大门,径直往公安局大楼杀过去。 磊子斜握斩马刀,刀锋拖过地面,指着公安局大楼厉声怒吼:“苗老鬼,给我滚出来!” 公安局大楼里面一片死寂,我们正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大楼门口,缓缓走出三道人影。 三道人影并排而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左边那人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大热天的,身体还笼罩在长袍里面,身高又很矮,再加上长袍的遮挡,看上去像个侏儒。 中间那人穿着一身绿衣绿裤,又瘦又高,长得就像电线杆一样,脸颊凹陷,容貌甚是难看。 右边那人从身高体型上来看,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但是那容貌,简直比中间的瘦高个还要难看,要多丑有多丑,朝天鼻,招风耳,厚嘴唇,单眼皮,真是丑到了一定的境界。 三人穿着红绿黄三种颜色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红绿灯,实在是有些滑稽。 看着面前这三个人,我的心里闪过一个词语:“奇形怪状!” 我一看这三人的样貌,就有些不太好对付。 “你们是什么人?”我大声喝问道。 三人从左到右,就像报数一样,默契度保持高度一致:“孙八!郑九!吕十!” 我一听这三人报上姓名,回头跟库俊威对视了一眼,妈的,这三人不是鬼门十将中的老八、老九还有老十吗? 之前我们就担心,苗老鬼会把鬼门十将找出来做帮手,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三个鬼将。 鬼门十将中的任何一人,都是极其厉害的角色,现在一次性出现了三个,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磊子唰地扬起斩马刀,刀尖指着那三个人,毫不客气地怒骂道:“老子才不管你们是谁?挡我者,死!” “呵呵!无知小儿,好大的口气!” 那个身穿大红长袍,长得像侏儒一样的孙八,脾气却最为暴躁。 磊子一心挂念着母亲的安危,也不答话,抡起斩马刀就冲了上去,直接跟孙八战斗在一处。 “找死!” 孙八冷哼一声,从袖口里掏出了两个黄澄澄的铜环,就像哪吒的乾坤圈一样,跟磊子手中的斩马刀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飞溅起灿烂的火花。 辰十八咧嘴一笑:“最丑的那个交给我了!” 辰十八圆滚滚的身体,闪电般窜至吕十面前,飞仙砖不由分说地照着吕十的面门拍过去。 库俊威回头冲我扬了扬下巴:“郑九交给我了,你先进去!” “好!有劳了!” 我也没有推辞,因为我知道,公安局大楼里面,还有更为强大的对手在等着我。 我和柳红衣闪身而动,郑九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郑九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没法阻拦我和柳红衣,以及库俊威三个人,所以他倒不如腾出力气和双手,专心贯注来对付库俊威一个人。 我和柳红衣进了公安局大楼,此时的公安局大楼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滋滋闪烁的走廊灯,我们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如同鬼魅般扭曲。 突然,我竖起手掌,示意柳红衣停下脚步。 前方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道人影,那是一个年岁在五十岁以上的男人,系着血红色的披风,上身打着赤膊,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蜈蚣刺青图案,看上去格外恐怖,甚至有些恶心。 最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肌肤竟然是红色的,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红,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猩红色的大蜈蚣。 只听那个男人大声喊道:“蛊门五君子之蜈公在此!” 话音未落,男人从披风后面拔出兵器,那兵器十分奇特,根本叫不出名字,造型跟蜈蚣头上的两只触角差不多,泛着冰冷冷的光。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后方的走廊,突然响起阴冷冷的女人笑声。 柳红衣低声对我说道:“后面还有一个!” 我半侧着身体,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的走廊里,缓缓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也并不年轻,估摸着有四十几岁,不过身材保养得还算不错,玲珑的身段包裹在紧身的皮衣皮裤里面,这么热的天,我真担心她这样会不会中暑。 但是,这个身段妖娆的女人,也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她那脸上的妆有些可怕,惨白的脸底,画着黑色的眼影,嘴唇也是乌黑色的,就像中了毒一样。 在这个女人的左右手掌心中,各自把玩着一只黑色的小蝎子。 令人可怕的是,那蝎子的蝎尾高高翘着,上面的毒针竟然泛着猩红色的光。 女人咯咯笑道:“蛊门五君子之蝎母,已经恭候多时了!” 蜈公说道:“老婆子,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蝎母张口便骂:“臭男人,你大爷的,什么好处都被你占了,什么大功都被你领了,老娘从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男人!” 蜈公也回骂道:“你这臭婆娘,我让你歇着还不好吗?” 蝎母继续骂道:“老娘偏不歇着,你要怎样,臭男人!” 蜈公骂道:“臭婆娘!” 蝎母又骂:“臭男人!” 从两人的对骂中,我算是听出来了,这蜈公蝎母根本就是一对老夫妻,吵架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且,这活宝一样的蜈公蝎母,好像并没有把我和柳红衣放在眼里,觉得我们好像很好欺负似的。 我和柳红衣背对背而立,我对柳红衣说:“女人交给你,男人交给我,有没有问题?” 柳红衣笑了笑:“问题应该不大!” 我和柳红衣同时发一声喊,各自分头冲向蜈公和蝎母。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没有人能够阻挡我前进的步伐,挡我者,死!” 我的终极目标是跟苗老鬼决一死战,所以我根本不愿意在这些小喽啰的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虽然蜈公蝎母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但此时此刻在我的眼里,他们就是小喽啰! 没错,小喽啰! 这是我对他们的定位! 我挥舞着赶尸鞭,迎面冲向蜈公。 蜈公猛地踏前一步,双臂一振,手里那两个如同月牙刃的奇怪兵器,唰唰唰急速旋转着,一左一右划出两道寒光,贴着两边的墙壁飞旋而过,然后在我的面前交叉成“X”的轨迹,想要将我生生切成两半。 “吼——” 我猛然张开嘴巴,从嘴里喷出一团浓郁的尸气。 一层白毛,瞬间爬满身体表面。 我的体表,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盔甲,其实那是僵尸体表的那种尸皮。 我二话不说,直接进入尸变状态,两把月牙刃劈砍在我的胸口上,我猛地发一声喊,硬生生将两把月牙刃给弹飞出去。 在蜈公惊诧的目光中,我张开双手,十根手指尖,唰地弹出锋利的指甲。我的声音空旷的走廊上激荡:“挡我者,死!” 第六百二十八章 决一死战! 我的身形快如闪电,蜈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便已经杀到他的面前。 这一刻,我看见蜈公的瞳孔里,闪现出惊惧的神色。 他怕了,真的怕了! 看见蜈公脸上的表情,我在心里暗暗冷笑:“你们以为,我萧九还是当年的那个吴下阿蒙吗?” “去死吧!” 怒吼声中,我的利爪径直贯穿了蜈公的腹部。 蜈公惊恐地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作为蛊门五君子的他,竟然会被我一击即杀! 我的身后幻化出一串幻影,在我凶猛的冲击之下,蜈公撞击在墙壁上,震得天花板都稀里哗啦的掉落下来。 我双目赤红,紧盯着蜈公的双眼,再次重复道:“挡我者,死!” 然后,在蜈公极其凄厉的惨叫声中,我用利爪,硬生生地拽出了一副血淋淋的肠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血腥的举动,但是飞溅的鲜血却让我感到无比的痛快,我喜欢这种浑身浴血的感觉,血腥味越是浓烈,我便感觉越是兴奋。 我将掏出的肠子,缠绕在蜈公的脖子上,使劲一拉。 蜈公的双手紧紧抓扯着我的衣服,身体慢慢滑倒,最后跪倒在我的面前,就那样直挺挺地死了过去。 小腹位置老大一个血窟窿,殷红的血水如同喷泉一样,突突突地往外喷涌。 “兔崽子,我他妈杀了你!” 看见蜈公的惨死,蝎母瞪红了双眼,她撇开柳红衣,不顾一切地向我冲了上来,要为她的男人报仇。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团鬼气突然破体而出,童瞳的鬼影瞬间闪现在蝎母面前。 蝎母大吃一惊,失声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但是,童瞳却不给蝎母任何的机会,鬼影直接从蝎母的身体里面穿梭而过,站在蝎母后面,跟蝎母背向而立。 蝎母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呆滞,她的唇角艰难地抽搐两下,瞳孔里面的光泽迅速消散,变成两只苍白的瞳孔。 童瞳刚才穿过蝎母身体的时候,已经掠走了蝎母的魂魄。 童瞳跟我是连为一体的,随着我修为的不断提升,童瞳的鬼力也不断提升,刚才的“摄魂”就是最好的证明。 失去魂魄的蝎母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立在原地,停顿几秒钟以后,身体直挺挺地扑倒下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对童瞳竖起大拇指:“小家伙,好样的!” 童瞳冲我咧嘴笑了笑,飞快地跑回我的体内。 “红衣,你怎么样?”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摇摇头:“我有金蚕蛊,蝎母近不了我的身!” “走吧,让我们去找苗老鬼!” 我伸手去拉柳红衣,但是柳红衣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她。 “没什么!”柳红衣摇摇头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我觉得最近你的尸变,越来越频繁了!”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尸变越来越频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有些爱上了这种尸变的感觉,因为在尸变之后,我的战斗力会大幅度的提升,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挡我,这 种胜者为王的感觉,实在是有些美妙。 每个人都想成为王者,我也想! “别担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说。 柳红衣点点头:“萧九,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我最怕,有一天,你会不认得我了!” “哈哈,傻丫头!”我爱怜地伸出臂膀,将柳红衣拥入怀中:“我就算忘记了全世界,也不可能忘记你呀!” 柳红衣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片刻以后,在公安局大楼的会议室里,我们见到了苗老鬼。 会议室的房门大开着,苗老鬼背对着大门,一点也没有要躲藏的意思。 苗老鬼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可以看见古城各条街道的监控画面。 苗老鬼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你们来啦?” 那言语,好像在这里等候我们很久了似的。 “苗老鬼,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伸手指着苗老鬼,厉声大喝。 苗老鬼冷笑两声,依然没有回头,指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说:“你说,如果我把这些僵尸放出去,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痴人说梦,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话音未落,我一脚飞踹起身旁的椅子,砸向苗老鬼。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苗老鬼杀害了我的双亲,灭亡了我的家乡,我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日,我将让苗老鬼血债血偿! 苗老鬼滴溜溜转了个圈,轻描淡写地侧头避开,椅子飞过去,砸碎了后面的大屏幕,碎玻璃如同雨点般,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年轻人,脾气挺暴躁啊!”苗老鬼嘴角挂着笑,笑得很阴冷。 “我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我紧握着利爪,嘶声怒吼。 “你瞧瞧你自己,瞧瞧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苗老鬼指着我讥讽道。 汹涌的杀气破天而出,周围卷起猛烈的罡风,我踏前一步,头上的白发飞扬起来:“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不过,我倒是很想谢谢你,因为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苗老鬼叹了口气,用一副老朋友的口吻跟我们说道:“我好怀念咱们第一次在山洞里相遇的场景,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如果那时候你听我的,拜入我门下,很多事情完全不用搞到 现在这步田地!” “别他妈废话!苗老鬼,也许别人怕你,但我萧九却不怕你,今日,我要跟你决一死战!拿命来吧!” 狂暴的杀气席卷而出,面前可以容纳十多人的大型会议桌,被我一巴掌轰得四分五裂。 我的身影从漫天飞舞的木屑之中穿梭而过,如同炮弹一样冲向苗老鬼。 高手对决,只争毫厘! 所以,一上手我就施展出足足十成的力道,没有半点保留。 苗老鬼大概没有想到,盛怒之中的我,竟然会如此凶猛,他的脸上竟也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那苗老鬼仿佛早有准备,连人带椅子向后冲了出去,撞碎身后的巨大落地窗,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大楼下方的一辆警车顶上,躲过了我的狂暴一击。 我早已瞪红了眼睛,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将苗老鬼当场斩杀!所以,我也没有丝毫的停留,一头撞碎落地窗玻璃,整个人从天而降,半跪着落在警车顶上,利爪穿透了铁皮车顶,发出轰然声响,警车的四个车轮同时爆胎,整个车身往下一沉,四面八方的玻璃尽数碎 裂。 苗老鬼翻身躲开,我已经是盛怒异常,利爪一扬,将整个铁皮车顶全部掀了起来,一整块铁皮飞向苗老鬼。 苗老鬼奋起反击,一掌将铁皮劈成两半,身影奇快无比,如鬼魅般从铁皮中央掠过,两股黑色旋风从他的衣袖里飞旋而出。 那并不是真正的旋风,而是无数的蛊虫汇聚在一起,形成的两股旋风。 两股旋风一左一右向我席卷而来,我猛地张大嘴巴,这一次,从我嘴里喷出的尸气,竟然是猩红色的,如同一片血云,将那两股旋风笼罩在其中。 与此同时,我体表的白毛,瞬间变成了红色,我整个人如同穿上了一件血红色的铠甲,变得威风凛凛。 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修为进入了祝由第八层境! 体内的那股狂暴之气,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巅峰。 面对我的异变,就连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苗老鬼,此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惧色。猩红色的尸气跟两股蛊虫旋风,凌空碰撞在一起,两股黑色的旋风瞬间被撕裂,无数的蛊虫尸体,如同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掉落下来。尸气威力不减,如同一团红色火焰,喷在苗老鬼的脸上,苗老鬼发 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向后飞出老远。 苗老鬼站在距离我十米开外的地方,刚才的那团尸气,令他的衣衫全部碎裂。 我又看见他那双没有皮肉的白骨腿,上面密密麻麻爬满蛊虫,看上去极度的恶心。 苗老鬼原本是双腿残废,后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根腿骨,当做了自己的双腿。此时的苗老鬼身躯有些摇摇晃晃,一张脸就像被火烤过一样,一片通红,刚才的那团尸气苗老鬼吸入了不少,他现在迫切想要做的,就是找个没有人的安全地方,运功把体内的尸气逼出来。要不然,尸气 入体,就算他是苗老鬼,也同样活不过今日! 苗老鬼喘息着,惊讶地看着我:“小子,没想到你的进步竟然如此神速,我可真是低估你了!” 话音未落,苗老鬼抬手放出漫天的蛊虫,整个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数以万计的蛊虫漫天飞舞,汇聚成一片厚重的乌云,苗老鬼很巧妙地藏身在这片乌云当中,迅速往公安局门口退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项上人头 眼看着苗老鬼即将逃离公安局,我心急如焚。 这种情况,我也不敢贸然冲入那片乌云里面,到时候苗老鬼的踪迹没有找到,反而让自己陷入蛊虫的重重包围之中。 苗老鬼这一招“金蝉脱壳”玩得还真是漂亮,你明知道苗老鬼就在那片乌云里面,却又偏偏没法抓住他。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苗老鬼成功脱逃吗? 就在这时候,公安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庄严的佛号。 刹那间,公安局门口金光万丈,一个巨大的万。字轮金光熠熠,凭空闪现出来,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门锁,封住了公安局大门,挡住了苗老鬼的退路。 万。字轮中央,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我眯着眼睛,定睛一看,心头一阵欣喜,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悟空和尚! 我们从半山别墅出发的时候,其实是把悟空和尚留在别墅里面的。 没想到,悟空和尚竟然独自一人赶来了! 而且,他来的时机刚刚好! 那片厚重的乌云撞在金光闪闪的万。字轮上面,根本无法冲出去。 悟空和尚席地而坐,双手结了个佛印,一边捻着佛珠,一边念着佛号。 突然间,悟空扬手将手中的佛珠,掷向那片乌云当中。 只听一声惨叫,一道人影从乌云里面飞了出来,正是苗老鬼。 那串佛珠闪烁着奇异的光晕,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贴在苗老鬼的后背上。 无论苗老鬼逃往哪里,佛珠始终紧追不舍。 跟苗老鬼交手好几次,从未看见苗老鬼像现在这般狼狈。 苗老鬼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纵。横江湖百余年,面对天下英雄的围追堵截都能突围逃脱,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死在几个年轻后辈的手里! “苗老鬼!”我大喊一声,伸手挡住了苗老鬼的去路。 苗老鬼惶恐地停下脚步,想要掉头逃跑,却发现,后路竟然也被人堵死了。 在苗老鬼的身后,库俊威,磊子,辰十八一字儿排开。 他们的衣衫飞扬起来,身上带着血迹,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还是那鬼门三将的。 磊子扬刀而立:“苗老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把他交给我吧!”我指着苗老鬼说。 我曾经发过誓,终有一天,我要手刃苗老鬼,砍下他的脑袋,为死去的爹娘,以及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库俊威三人没有动弹,只是远远地帮我掠阵。 苗老鬼咬咬牙,转身向我冲了上来。 他不是傻子,与其选择跟三个人战斗,倒不如选择跟我一个人战斗。 我冷冷一笑,拔足狂奔,迎向苗老鬼,这正是我期待的结局! 来吧,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没有太多繁复的过程,高手过招,只需一招决定生死! 我和苗老鬼都拼上了全力,嘶声怒吼中,两人的身影闪电般交错而过。 没有人看见我们是怎样出手的,只是一刹那的工夫,我和苗老鬼已经交错而过,背对背站立着,中间可能隔着五米的距离。 风轻轻地吹着,公安局门前的空地上,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我和苗老鬼保持这样的造型,良久。 终于,苗老鬼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的脚步开始站立不稳,双腿一软,缓缓跪在地上。 苗老鬼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江湖辈有新人出!呵呵!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话音未落,苗老鬼的咽喉处出现一道血线。 然后,一蓬血雾喷薄而出,苗老鬼的项上人头跟身体分离开来,慢慢滑落在地上。 我惊奇地看着自己爬满红毛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锋利的利爪,祝由八层境竟是如此厉害,等哪天修炼到祝由十三层境的时候,那将是怎样强大的战斗力?我自己都有些不敢想象。 我们围聚在苗老鬼的尸体旁边,苗老鬼的人头滚落在地上,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苗老鬼一心想要成为江湖霸主,然而他的霸主梦却在今日落下帷幕。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百年之前,苗老鬼侥幸活了下去,百年之后的今天,他便没有那么好运了。 我高高举起苗老鬼的人头,单膝跪地,对着水洼村所在的方向,悲喜交加,大声疾呼:“爹!娘!九伢子为你们报仇啦!为你们报仇啦!” 群山巍巍,我相信爹娘的在天之灵,一定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激动得满含热泪,人世间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手刃仇人。 苗老鬼一死,江湖上就少了一个极大的祸害,我们也少了一个劲敌。 我从苗老鬼的贴身衣兜里面,找到了蛊门的令牌,还有一块拳门的令牌。 现在,我的手里已经拥有赶尸门,红莲教、排教、地仙门、拳门、蛊门共计六块令牌,只剩下称骨门的令牌,以及降头门的令牌还流落在外面。 但我相信,找到剩下的两块令牌,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个人来说,是非常有信心的。 就在这时候,忽听砰的一声枪响,打碎了城里的死寂。 我们猛然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从墙头上栽落下来。 定睛一看,那人的模样好像有些眼熟。 “好像是胡警官!”磊子说。 “对,就是他!”我点点头。 只见胡警官趴在墙根下面,后脑中了一枪,脑袋开花,白色的脑浆就像豆腐花一样,喷溅得满地都是,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 我们早就知道了这个胡警官的真实身份,他是蛊门在凤凰古城的内应,这次苗老鬼能够成功占领凤凰古城,这个混蛋应该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们看着胡警官的尸体,微微有些惊讶,看这样子,胡警官好像是趴在墙头上偷袭我们的,结果有人提前一步开枪,击毙了胡警官,救了我们性命。 “谁在外面?”我朗声问道。 很快,公安局大门口,立着一道窈窕倩影。 我们猛然一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赛男! 我冲罗赛男点了点头,唇角含笑,向她表示感谢。 我们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胡警官这条漏网之鱼,差点乐极生悲,被胡警官打个偷袭。 如果不是罗赛男及时出现,我们之中,定会有人伤亡。 所以,罗赛男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罗警官,你怎么进来了?”我有些诧异。 罗赛男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很潇洒地把枪插回腰带里面:“你认为我爹,能够控制我吗?我借口上个厕所,很容易就偷偷溜了进来!” 说到这里,罗赛男扭头看向库俊威,撅起小嘴道:“刚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也不知道死的会是谁呢?哼,现在不知道有些人,还敢不敢说我是拖油瓶?” 库俊威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罗赛男走到库俊威面前,大喇喇地说:“不用紧张,我已经原谅你啦!” “原谅我?!”库俊威不解地问。罗赛男点头道:“对啊!原谅你了!虽然你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后来我突然顿悟了,你骂我,其实是在关心我,不想我以身犯险对不对?你这人真是讨厌,关心人家又不直说,还要人家自己去领悟!幸 亏我冰雪聪明,要不然我才不来找你呢!” 库俊威干笑两声道:“谁说我关心你了,我那是真的骂你!” 罗赛男伸手挽住库俊威的胳膊:“我管你是真的关心我也好,真的骂我也罢,反正被我罗赛男看上的东西,我是决计不会让他跑掉的!” “好一把狗粮!”磊子摇头叹息,幽怨的目光正好跟辰十八四目相对。 辰十八咬着嘴唇说:“江湖路遥,要不……我们两个将就将就?凑合凑合?” “凑合你妹,滚蛋!”磊子挥舞着拳头:“老子的取向是正常的!香蕉你个疤瘌!” “啊哈,对了,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是罗书记交代我转告你的!”我对库俊威说。 库俊威奇怪地问:“什么事情?” 我看了看库俊威,又看了看罗赛男,嘻嘻笑道:“罗书记说了,只要你能活着回去,他就把赛男许配给你!” 库俊威一张脸涨得通红,罗赛男却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真的吗?我爸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对啊!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罗书记!” 罗赛男掐了一把库俊威的胳膊:“威哥,听见了吗?我爸都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情了,我也同意,就看你的意思啦!” 面对热情似火的罗赛男,库俊威反而显得一脸羞涩:“呃……那个……那个……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段时间看看……” “没问题!”罗赛男高兴地抓住库俊威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咯咯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对悟空和尚说:“悟空,今天也真是谢谢你了,能够击杀苗老鬼,你可是功不可没呀!” 悟空莞尔一笑:“吃了你们那么多面条,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然后,悟空收敛起笑容,直接把手伸到我的面前:“九哥,多点真诚,少点套路,我们还是谈点实在的吧,你准备给我多少奖金?” 第六百三十章 称骨算命 我们在第一时间跟卓将军取得了联系,卓将军获悉消息之后非常激动,一边在电话里面盛赞我们,一边指挥军队入城。 走在凤凰古城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罗赛男惊恐不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库俊威说:“他们没有死,他们只是暂时昏迷了而已!因为苗老鬼死了,种在人们脑子里的尸蛊也就死了,他们昏迷一觉得醒来,就能够恢复常人状态了!” 罗赛男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突然间,整座城里的人都死光了呢!” 看着满地昏迷的百姓,其中还有几张水洼村的熟面孔,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幸好,我们及时阻止了一场灾难,挽救了数万人的性命。 大批军人进入凤凰古城,进行后续的维稳工作。 我们在凤凰城外面,跟卓将军和商局长碰了头。 对于我们的这次行动,卓将军非常满意,他紧紧握着我们的手,反复说着谢谢。一个是谢谢我们解救了数万百姓的性命,一个是谢谢我们为死去的特战连战士报了仇。 卓将军冲我们抱拳致歉:“请原谅我之前的鲁莽,没想到你们的本事这么大,我向你们道歉!” 库俊威摆摆手:“不用跟我们道歉,处理好那些战士的后事就行了!” 卓将军咬着嘴唇,坚定地点点头:“这是必须的!” 我们回到城外的营地,这一场激战,我们确实是累坏了,囫囵吃了点东西,我们各自休息。 但是磊子却走来走去无心睡眠,他的母亲还在凤凰古城里面,他在焦急地等待着母亲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我们收到一个好消息,磊子的母亲寻找到了,很幸运,还活着。 卓将军亲自把磊子的母亲送到营地里面,让磊子和他妈妈母子团聚。 磊子热泪盈眶,和自己的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失声痛哭,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感动。 听闻自己的儿子解救了数万百姓的性命,磊子他娘特别地高兴和骄傲。 因为在这之前,磊子还在社会上到处飘荡,不务正业,然而现在,磊子却成为了一个大英雄,当妈的自然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磊子当场就跟他妈妈说:“现在儿子有钱了,我把你接到城里去吧,给你买个大房子好不好?不再让你受苦了!” 磊子的母亲摇摇头,摸着磊子的脑袋说:“儿啊,你的好意,当娘的心领了!娘在农村住习惯了,空气又好,周围又是熟悉的乡亲,城里的生活不适合我!那钱你留着,娘还等着你讨媳妇呢!” 凤凰古城很快解除了封锁,也恢复了昔日的人气和繁华。 水洼村和牛家村,幸存下来的乡亲们,也各自回到村子里,继续自己的生活。 回长沙之前,我从凤凰古城择路回了一趟水洼村。 只有我和柳红衣前行,我没让其他人跟着。 这次回水洼村,主要是拜祭亡父亡母。 我给了村里一笔钱,让他们把已经破败的山神庙重新修葺一番。 山神庙以后没有主人了,全得靠乡亲们自己维护着。 我的家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在距离家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立了两座碑,是两座衣冠冢,因为我连爹娘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我在墓碑前面,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取出苗老鬼的人头,祭祀在爹娘的坟前。 “爹!娘!九伢子给你们报仇啦!” 我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满含热泪的离开了水洼村。 也许,我不会再回到这里。 也许,有一天,我还是会回来。 江湖路还没有结束,我还不能停下脚步。 走在山间的小径上,看着月明星稀,听着虫鸣鸟叫,回想往日种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九伢子,你怎么了?”柳红衣关切地问我。 我停下脚步,吐出一口心中的烦闷之气:“没什么,只是……有些难受……” 空荡荡的新房,两座冰冷冷的墓碑,还有爬满野草的山神庙,我最美好的这些记忆,如今却变成利刺,刺得我心疼。柳红衣走到我前面,拉着我的手:“九伢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木已成舟,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去改变,你得振作起来,勇敢去面对将来发生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江湖路途多么遥远,只要 你不弃,我就不离!” 朦胧的夜色中,嗅着柳红衣身上的少女芬芳,我忍不住将柳红衣拥入怀里,就要朝她的樱桃小嘴亲吻下去。 就在这时候,沉寂的黑暗里,竟然传来咔嚓一声响。 什么声音?! 我微微一惊,迅速将柳红衣拉入草丛。 拨开草丛,我们借着明亮的月光,往树林里面看去。 原来不知不觉,我们竟然走到乱坟岗子来了,在这乱坟岗子里面,随处可见累累白骨。 那一颗颗风化的骷髅头,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惨白的尸手伸出泥土,还有倒插在泥坑里面的胸骨,上面爬满野草。 幽绿色的鬼火随着夜风,在乱坟岗子上幽幽飘荡,景象显得非常诡异。 月华如水,穿过稀疏的枝桠,照在乱坟岗子上面,把乱坟岗子映照得凄凄惶惶,分外苍凉。 一看见乱坟岗子,我的眼前自然而然闪现出过往种种,这里承载着我和陈秀才的许多回忆。 “刚才是什么声音?”柳红衣问。 “可能是野狗之类的动物吧!”我收回目光。 乱坟岗子里面经常都有野狗,山老鼠之类的动物出没,好多尸骸都被野狗给刨挖出来,啃噬得干干净净,有些尸骸的骨头都被野狗给嚼碎了。 “野狗?可是并没有听见野狗的声音呀?”柳红衣说。 是呀,柳红衣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不像是野狗,如果是野狗的话,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行动,不可能没有野狗叫唤吧? 我的目光再次看向乱坟岗子,这一次,我看见了一只手,一只活生生的人手,从一口破烂的棺材里面伸出来…… 我看得很清楚,那只手有皮有肉,指头还很纤细,看上去竟像是一只女人的纤纤玉手。 柳红衣也看见了那只手,低低惊呼一声:“那里……怎么会有一只手?” 我竖起手指说:“嘘,小点声,那口棺材里面有人!” 忽然,只听咔嚓一声,整块棺材盖都被卸了下来,一道人影从里面爬出来。 那口棺材风吹日晒,原本就已经腐朽不堪,但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从这样的棺材里面,竟然还能滚出一个大活人。 那道人影翻身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灰,然后伸了个懒腰。 那道人影背对着我们,那背影的轮廓显得婀娜窈窕,我心里暗暗揣测,这个神秘兮兮的家伙难道是个女人?她为什么要躺在棺材里面? 心里正揣测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我和柳红衣对视一眼,那人果真是个女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个少女,年纪不大,弄不好比柳红衣的年纪都还要小一点点,也就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可爱,属于那种乖巧型的女孩,倒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但是这样一来,我更加有些懵逼了,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乱坟岗子做什么?而且还躲藏在棺材里面?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莫名啊? 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的少女,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那么,这个少女会是什么来头呢? 这个时候,就见那少女嘟囔着小嘴,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一边在乱坟岗子里面找来找去。 突然,少女找到一条比较完整的手骨,顿时喜上眉梢,就像找到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在手骨上面来回抚摸着,微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 少女的这个诡异举动,让我和柳红衣顿感恶心。 柳红衣涩声说道:“这个女孩儿,年纪轻轻,不会有……恋尸癖吧?” 那手骨早就腐烂得只剩下惨白的骨头,看着都令人恶心,怎么会摸出愉悦的感觉? 我的心里也有些微微发毛,我对柳红衣说:“看看再说,我觉着这个少女有些不太对劲啊!”这时候,只见那少女蹲在地上,像是在喃喃自语:“骨重二两一,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陷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啧啧,这乱坟岗子之上,竟是些苦难短命之人,这二两一的骨重, 估计半辈子命就没了,而且不知道有多坎坷呢!” 柳红衣奇道:“她在念念叨叨什么?” 我皱起眉头,心里默默跟着念了一遍:“骨重二两一,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陷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 突然,我心弦一动,这个少女……不会是在称骨算命吧? “难道她是称骨门的人?”我脱口说道。 “称骨门?!”柳红衣抿着嘴唇道:“你说的是那个绝少行走江湖的称骨门?”我点点头:“巫道八门之中,也就只有称骨门没有现身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咔嚓! 一声脆响。 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那个少女竟然掰断了那只手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秤。 那个秤盘只有巴掌大小,像是药店里称药用的,很袖珍的感觉。 秤盘看上去有些古老,泛着古铜色的光,上面刻着一圈奇怪的纹饰,看上去像是什么符咒之类的图案。 最奇特的是,秤盘的秤杆约莫一寸多长,竟然不是铁的,也不是木制的,而是骨制的! 是的,我没有看错,那秤杆竟然是一根寸长的指骨,白森森的,看着有些诡异。 这根用指骨做成的秤杆上面,竟然刻着计算重量的刻度 少女将掰断的那只手骨,小心翼翼地放在秤盘里面,然后煞有介事地称了起来。秤杆上面挂着一块古铜色的秤砣,少女一脸认真地移动着秤砣,面露欣喜之色,高兴地自言自语:“呃,果真是二两一钱,我没有估错,看来我摸骨侧重的本领越来越强了。终有一天,我也能像师父那样, 不用骨秤,就能够测算出骨头的重量!” 少女的声音传入我和柳红衣的耳朵里,此时此刻,我们更加能够确定,这个少女是来自神秘的称骨门。 早就听陈秀才提起过,在巫道八门里面,最神秘的门派莫过于称骨门。 称骨门最擅长的就是称骨算命,占卜问卦,因为其本领没有太大的攻击性,所以称骨门一向不参与江湖的纷争,即使出门,也只能担当军师幕僚之类的角色,属于“文官”一类的职业。虽然近些年来,称骨门有些没落,但是在封建王朝时期,皇宫贵族信奉算命问卦的时候,称骨门可是非常吃香的,不少出类拔萃的称骨门人,最后都成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担任重要官职,专门负责祭天 拜地,占卜问卦。 看这少女的称骨本事,也是不小,竟然能够凭手摸骨,来测算骨头的重量,这份本事还是相当牛逼的。 当然,这里所说的骨重,并不是所谓的“骨头重量”,而是命格的重量。 每个人出生的生辰八字不一样,所对应的骨重也就不一样。不同的年月日,甚至是时辰,都有不同的“重量”,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就是他的命格,所以生辰八字越好的人,命格也就越好,那么他的骨重也就越重,这是富贵之命。反而言之,骨重越轻的人,说明命格 越薄,生辰八字也就越差,那么他的人生也就非常的坎坷,有些甚至是短命。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跟称骨门的人打过交道,所以我们一时间也拿捏不准,这个少女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敌是友? 我悄悄给柳红衣做了个分头行事的手势,不管怎样,我们先把这个少女控制了再说。 柳红衣会意,闪身而出,主动吸引少女的注意力。 而我却在这个时候,穿过树林,绕到少女的背后。 “哎,小妹妹,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乱坟岗子做什么?”柳红衣走进乱坟岗子,主动跟少女说话。 少女看见柳红衣,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你又是什么人?你又来乱坟岗子做什么?” 柳红衣说:“我就是这山脚下面水洼村的村民,今晚赶夜路,恰巧经过这里,看见你鬼鬼祟祟,不会在盗尸吧?” “盗尸?!”少女摇了摇头,收起骨秤道:“我可没有这样的低级趣味!啊,对了,你说你是水洼村的村民,我跟你打听个人!” “谁?”柳红衣问。 少女张嘴便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萧九的人?” 少女此言一出,柳红衣登时就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从少女的嘴里蹦出“萧九”这个名字。 我也愣住了,这个奇怪的称骨门少女我压根就不认识,她怎么会来找我?而且,她找我又是所为何事呢? “你找萧九做什么?”我径直从树林里走了出去。 少女回头看了我一眼:“哟,怎么还有个男人?” 少女看看我,又看了看柳红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们两个半夜偷跑山上,是想做羞羞的事情吧?不过……你们在乱坟岗子做羞羞的事情,不会觉得寒碜吗?” 我一脸的黑线,这丫头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装着这么污的东西? 我揉了揉太阳穴:“回答我的问题吧,你找萧九做什么?” “你管我?我找萧九做什么,那是我的事情,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认不认识萧九就行了!”少女显得很谨慎,口风紧得很。 我抱着臂膀,呵呵冷笑道:“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也不会告诉你萧九在哪里!” 少女柳眉紧蹙:“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算不上吧!反正随你便喽,你不说我们就走了,你自己去水洼村找去吧,能不能找着萧九,那得看缘分了!”说完这话,我佯装要走。 “哎!”少女果然叫住了我。 我心中暗暗一笑,呵呵,姜还是老的辣,跟我斗,小丫头你还嫩了点! 少女咬了咬嘴唇:“好吧,是这样的!我是萧九的女朋友……” 女朋友?! 我一听这话,差点摔一大跟头。 我特么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小女朋友,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柳红衣已经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脸苦色,这尼玛纯属栽赃陷害,我现在可是黄泥巴滚裤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 我定了定神,反问道:“你是萧九的女朋友?”“是啊!”少女回答的还很坚定,竟然还继续补刀:“我跟你们说,萧九那混蛋,就是个负心汉,玩弄我的感情之后,就把我给抛弃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住在水洼村,所以二位行行好,一定帮我找到萧 九这个负心汉!” 我的脸色现在就像抹了锅底灰一样,一片漆黑。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少女,也从未接触过称骨门的人,什么时候玩弄她的感情啦?这小妮子看上去乖乖巧巧的,怎么……怎么这样诬陷人呢? “红衣……”我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我抬头看向柳红衣,柳红衣却把脑袋扭向别处,冷哼一声,不想看我。 这个少女说的这样“凄惨”,柳红衣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相信的。 思来想去,我要是再不表明身份,可能就得被这个古怪少女害死了,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径直对那少女说道:“小丫头,你可真是满嘴跑火车呀,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你这样一个女朋友呢?” 少女张了张嘴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你是萧九?!” 我瞪了她一眼:“你说呢?呵呵,小丫头,没想到你满嘴跑火车,结果碰上真人了吧!” “嘿嘿!嘿嘿!”少女尴尬地笑了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说你是萧九?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公民身份证吧?”我唰地从兜里抽出身份证,递到少女面前,冷笑着说:“看清楚了吧?不需要我告诉你这两个人读什么吧?”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摸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喂喂喂!”我收起身份证:“你这句诗词放在这里好像不太妥当吧?” 少女眨巴着眼睛:“那应该怎么说?”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觉得换一句比较贴切点,‘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呵呵!”柳红衣冷笑两声,撇嘴道:“真是好浪漫呀!” 我赶紧咳嗽两声,摆摆手道:“瞎说的!瞎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少女指着柳红衣问:“这是你女朋友?” 我点点头,少女呵呵笑了笑,把手伸到柳红衣面前:“姐姐,不要生气,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呢,咱们握个手吧,我叫童泌溪,来自称骨门!” 这个少女性格不错,而且还是一个“自来熟”, 柳红衣也不好多说什么,挤出一丝微笑,跟这个叫童泌溪的少女握了握手。 “好了,童泌溪是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水洼村找我做什么?好像……我并不认识你呀!”我问。 童泌溪说:“哦,是我师父叫我来找你的!” “你师父?好像我也不认识你师父吧?”我奇怪地说。 童泌溪微笑着说道:“你不需要认识我师父,反正我师父认识你就行了!” “那他让你来找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快被童泌溪绕晕了。 童泌溪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我师父让我来跟着你混!” “跟着我混?我没听错吧?”我伸手挖了挖耳朵:“你干嘛跟着我混?还真把自己当我前女友了呀!” 童泌溪皱眉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混呀,要不是师门之命,我才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呢,我吃饱了闲的啊!”我有些郁闷地看向柳红衣,柳红衣冲我莞尔一笑:“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萧九啊萧九,你艳福不浅嘛!” 第六百三十二章 占卜 这掉下来的是林妹妹吗? 我满脸黑线。 童泌溪说:“怎么着?看你的样子,好像挺不乐意似的!” 我心中暗道:“什么好像,我根本就不乐意好不好?” 童泌溪说:“放心吧,别以为我是来吃白饭的,我跟你说,师父让我来找你,还专门给你带了三件礼物,每一件都特别的贵重!” 三件礼物?! 我微微一怔,平生素未谋面的称骨门门主,居然托人给我带了礼物,这反而弄得我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我干笑两声说:“来就来吧,带什么礼物!” “第一件礼物你已经看见了!”童泌溪微笑着说。 我愣愣地看着她:“大姐,不是吧,你这是讹人吧?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礼物了?我连第一件礼物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童泌溪在我面前滴溜溜转了一圈,一副美美哒的模样:“当当当!我就是第一件礼物!” “啊?!”我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你是礼物?你?开什么玩笑?” 童泌溪一脸正色地说:“对啊,没错,我就是称骨门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没有开玩笑!我这么大一个美女跟着你,你肯定开心的要死吧,这件礼物是不是很棒?” 我懊恼地捂着脸,天呐,久走夜路必闯鬼,我他妈今晚就不该走夜路的,居然碰上这样一个磨死人的小妖精,真是要命啊! 我撇撇嘴:“我可以拒收吗?” 童泌溪呵呵笑了笑:“如果你拒收第一件礼物的话,那你将得不到第二件和第三件礼物!” 我别过脑袋,冷哼道:“三件统统拒收,我才不稀罕什么礼物呢!” “那你绝对会后悔的!”童泌溪也不着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少用这些鬼话唬我,我才不会后悔呢!”我拉起柳红衣的手,准备离开乱坟岗子。 柳红衣问我:“咋的?你真的不打算带上她?” 我回头看了童泌溪一眼:“不要!” 童泌溪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暗讽我:“师父他老人家英明一世,怎么就瞎了眼睛,让我来跟着这样的一个笨蛋!” 平白无故被人辱骂,我的心里也有些怄火,更是下定决心想要离开。 “大家相识便是有缘,这样吧,我免费帮你算一卦!”童泌溪说。 “我才不稀罕呢!”我拉着柳红衣,转身离开。 在我身后,童泌溪不紧不慢地掏出三枚古钱币,上面刻着“乾隆通宝”。 童泌溪将三枚古钱币扔在地上,然后一字儿排开,一个人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吧!这个女人神神叨叨的,懒得搭理她!”我拉走柳红衣。 快要走出乱坟岗子的时候,就听童泌溪在后面说道:“卦象显示,你会被某件重要的事情所牵绊,暂时没法离开水洼村。而且,你还会有……血光之灾!” 我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了,街边上的那种算命摊子,逢人就说这样的鬼话。一旦有人轻信了这样的鬼话,就会“入套”,等待你的将会是连环的骗局。 所以我一听这话,顿时感觉这个少女像是跑江湖的女骗子,心里更是不爽,转头怼她道:“你才有血光之灾!你们全家都有血光之灾!” 童泌溪摇了摇头,慢慢收起古钱币,幽幽念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我没有理会童泌溪,气岔岔地走出乱坟岗子。 前脚刚走出乱坟岗子,后脚就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萧九!九爷,请留步!” 我回头一看,就看见山道上冒出一个人影,正朝我这边跑过来。 我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人不是水洼村刻碑的匠人老刘吗? 因为当初落花洞女的事情,我跟老刘的关系还算不错,老刘一直把我当恩人看待,虽然比我年长很多,但却一直对我很尊敬。 老刘年纪大了,一路跑上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老刘,有什么事吗?”我看着老刘有些神色匆匆的样子。 老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总算是把你追上了!九爷,你快回水洼村看看吧,你前脚刚走,水洼村就出大事了!” “村里出大事了?!”我的心弦没来由一紧,我自小在水洼村长大,对水洼村有很深的感情,一听说村里有事,我这双脚就像钉在地里一样,再也挪不动脚步。 老刘咬了咬嘴唇,涩声说道:“有人要放火烧了山神庙!” 什么?!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股怒火瞬间从心窝里爆发出来,烧红了我的眼睛。 也许,在普通人的眼中,那只是一座残破的庙宇,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山神庙就像是我的精神信仰。 山神庙是陈秀才留下来的,在我看来,它就是咱们赶尸门的大本营,现在有人要烧了赶尸门的大本营,作为赶尸门弟子,我肯定是非常恼火的。 “谁他妈敢这样做?”我低声怒吼道。 老刘说:“人数还不少,有上百个村民手持火把,将山神庙团团包围,扬言要烧了山神庙!”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几个人闹事,现在听老刘这么一说,才发现这是大规模的事件,我不明白,山神庙对于水洼村来说,就像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我们在山神庙里面,帮助乡亲们 处理过多少事情,怎么一转头,这些乡亲却不领情了呢?、 老刘重重地叹了口气:“都是因为这次僵尸事件引发的!” 我知道老刘所说的僵尸事件,就是苗老鬼将全村的人变成了僵尸。 “僵尸事件不是结束了吗?蛊门老祖都已经被我杀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说。 老刘眉头紧蹙:“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些人他不这么想啊!那些人在背地里说,这场灾难是你带给他们的,是你害了村子里的人,所以……所以他们说山神庙是一座邪庙,要把山神庙给烧了……” “混蛋!” 我听得心头火起,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树干上,树干上登时留下一个窟窿,树叶扑簌簌落下来,老刘惊讶地看着树干上的窟窿,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特别难过,我涩声说道:“想当年,秀才爷为水洼村做了多少好事?我为了拯救水洼村的百姓,拼死跟蛊门老祖战斗!然而现在,我们却成为了众矢之的?谁也不想发生僵尸事件,但是 现在却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我特么不服!” 柳红衣安慰我说:“九伢子,先别生气,我们回村里看看情况再说吧!” “回去!必须回去!山神庙是整个水洼村的希望和信仰,谁他妈敢烧山神庙,就是跟我赶尸门,跟我萧九为敌!”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瞳孔里闪烁着冰冷的凶光。 毫不掩饰地讲,这一刻,我是动了杀机的,山神庙是我的一切,那里装载着我对陈秀才的所有记忆,你们可以不拜,但是不可以摧毁,甚至焚烧! “马村长呢?这种时候,马村长在哪里?”我问老刘。 在我看来,马村长是一个讲道理,明事理的人,他肯定会站出来阻止的。老刘说:“马村长对于这些人的举动非常愤慨,现在村里分成了两拨人马,一拨人马赞成烧了山神庙,一拨人马誓死保护山神庙,马村长现在正带领着一拨人,跟那拨想要烧毁山神庙的村民对持着,没法抽 身,所以让我来找你回去!幸好你走的还不算太远,否则我可能追不上了!” 我咔咔地握紧拳头,冷冷说道:“没人能够摧毁山神庙!没有任何人!!” “怎样?我刚才给你卜卦的准吗?”童泌溪从乱坟岗子走出来,来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怔,蓦然想起刚才童泌溪所说的那番话,她说:“卦象显示,你会被某件重要的事情所牵绊,暂时没法离开水洼村。而且,你还会有……血光之灾!” 事实证明,童泌溪刚才的卜卦相当灵验。 我果然被一件重要的事情牵绊着,暂时没法离开水洼村。 如此一来,我对童泌溪倒有些另眼相看了。 万万没有想到,童泌溪的占卜竟然如此准确,就像是能够“预知未来”的超能力,令人相当震惊和钦佩。 我急匆匆地往山下走去,经过童泌溪身边的时候,我头也不回地对她说:“我即刻赶回水洼村,你要跟着一块儿去吗?” 童泌溪颔首笑了笑,跟在我们后面。 其实我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算是默认童泌溪跟着我混了。 我突然想起,现在应验的是上半句卜卦,还有下半句卜卦,她说我会有血光之灾。 我问童泌溪:“血光之灾是什么?” 童泌溪神神秘秘地说:“那是天机,我怎么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的!否则是违背天命,要遭天谴的!” 我撇撇嘴:“你这有点不厚道啊,你这是见死不救吗?你总得给我支个招,怎样避免这场血光之灾吧?”童泌溪摇了摇头:“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火烧山神庙 下山回到水洼村,才走到村口,就已经看见村子里火光明亮,叫嚣声不绝于耳,就像在赶集一样。 我心中挂念着山神庙,铁青着脸,二话不说,径直朝着山神庙方向飞奔而去。 老刘在后面大喊:“哎,等等我!九爷,等等我——” 我率先抵达山神庙,眼前的景象气得我浑身发抖。 柳红衣跟了上来:“不错嘛,身形速度越来越快了,我记得以前咱俩差不多,现在你已经远远超过我了!” 令我微感意外的是,童泌溪竟然也没有掉队,几乎跟柳红衣同时抵达。 “小丫头,身手不错嘛!”柳红衣颇为赞赏地说。 童泌溪笑了笑:“师父说了,我们称骨门的进攻是很差的,所以我从小在师父的指导下,苦练逃命的工夫!” 柳红衣笑着道:“很实在,你可一点也不掩饰!” 童泌溪耸耸肩膀:“没什么好掩饰的,毕竟我们称骨门是靠脑子吃饭的!” 说这话的时候,童泌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洋洋得意,炫耀自己很聪明。 但见此时的山神庙外面,人潮涌动,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不少村民情绪激动,甚至有人已经指着对方破口大骂起来,任由马村长调和都于事无补,现场的局面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密密麻麻的火把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把山神庙照耀得如同白昼。 那些村民搬来谷草垛子,堆砌在山神庙外面,把山神庙全都包围起来,一旦点火,山神庙将会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山神庙门口围着一圈人,由马村长带领着,跟外面的人冷冷对持。 马村长在水洼村的声望是很高的,为人也很仁厚谦和,但此时的马村长也是被逼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手中抄起一根宽扁担,厉声大骂:“今晚谁敢放火烧山神庙,谁他妈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马村长是个血性男儿,此话一出,后面的人情绪高涨,纷纷振臂高呼,誓死保卫山神庙。 “马村长,你让开!” “是呀,你让开,我们不想跟你动手!” 马村长脸红脖子粗:“妈的,跟我动手?来啊,我倒想看看,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很感谢马村长所做的一切,但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原本和睦相处的乡里乡亲,今晚却彼此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于是,我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了上去。 “都给我闭嘴!” 我这一声,灌入了内力,中气十足,犹如闷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 我这发一声喊,人群登时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那不是萧九吗?他终于现身啦!” “他就是个祸害,就是他给水洼村带来的灾难!” “是呀!听说他还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呢!” 我的听力非常灵敏,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全都传入我的耳朵,那些诋毁我,辱骂我的话语,我听得非常清楚。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拼了性命拯救这些乡亲,现在他们却把所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看见我的到来,马村长终于吁了一口气,面露欣喜之色:“九伢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这个局面我都快没法控制了!” 我点点头,目光如刀,冷冷扫过周围人的脸庞。 不少村民感觉到我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冰冷杀意,都不敢直视我的双眼,有些畏惧地低下脑袋。 “说啊!骂啊!我萧九此时此刻就站在这里,你们不是在背后骂我吗?继续,停下来做什么?” 我环抱着双臂,将那一双双怨恨的目光,全都顶了回去。 我冷冷一甩袖子,指着面前的山神庙,朗声说道:“你们不爽我,你们怪罪我,我离开便是!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摧毁山神庙?扪心自问,你们中有多少人,曾经受过秀才爷的帮助?” 我情绪激动,几乎是在嘶吼。 短短几句话,令在场的不少人,羞愧地低下头。 是呀,陈秀才在这水洼村数十载,受过陈秀才帮助的不计其数,然而,现在,他们却要参与焚烧山神庙,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马村长也紧跟着怒吼道:“倘若秀才爷还在这里,你们敢这样胡来吗?” 人群里静默片刻,有人骂道:“管他什么秀才爷,我只知道,我的母亲,死在了这次僵尸事件里面!这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 这话一出,立马又煽动了不少人的情绪,更多的人开始抱怨起来,原本压制下去的气氛,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马村长大声疾呼道:“大家能不能冷静一点?我就想问问,僵尸事件,关秀才爷什么事?关萧九什么事?萧九有什么错?萧九的爹娘也在这次事件里面丧生,他难道不比你们痛苦?还有,如果不是萧九拼死 相救,你们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嚷嚷?” “烧了山神庙!让萧九滚蛋!!” 人群中,爆发出海浪般的怒吼。 柳红衣气得直跺脚:“萧九,咱们走吧,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会走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我只觉后脑突然一阵剧痛,眼前的视线陡然一黑,柳红衣的惊呼声也在我的耳畔响起:“萧九——” 我伸手摸了摸后脑,感觉入手处黏糊糊的一片,满满都是鲜血。 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瞪红了双眼。 我的心里很清楚,刚刚被人偷袭了。 同时,我发现童泌溪的卜卦再次得到了应验,这便是她所说的“血光之灾”吧! “王八蛋!” 我怒火陡升,甩了甩昏胀的脑袋,猛然一回头。 后面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手里举着半块断裂的板砖,砖头上面还有血迹。刚刚就是这个混蛋,抡起板砖拍在我的脑袋上。 两道带着杀意的目光,犹如利箭般从我的双眼里射出。 那个家伙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当即被吓得后退一步,连忙扔掉手里的板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吓得屁滚尿流。 此时的场面已经不受控制,变得混乱不堪。 外围的人高举着火把,跟马村长他们厮打在一起。 两拨人马都红了眼睛,各种农家工具全部派上用场,打得不可开交。 柳红衣对我说:“九伢子,看来你不出马的话,这场混乱是不会平息的,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我冷哼一声,手腕一抖,赶尸鞭如灵蛇般窜出,凌空一声炸响,噼啪! “全都给我滚开!” 我厉声怒吼着,挥舞着赶尸鞭杀入人群。 这些普通百姓,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对付他们,我都只使出了三五成力道。 虽然我非常的愤怒,但我对这些曾经的乡亲,还是保留了一丝情谊,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 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鞭影闪烁,挡在我面前的那些激进分子,全都被扫翻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几鞭子下去,原本混乱的局面立马得到有效的控制。 我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人,站在山神庙门口,扬鞭而立,夜风吹起我的白发,我双目赤红,面露森冷的杀气:“谁敢再靠近山神庙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谁胆敢踏前一步,我可能就要杀人了! 但是,在这种时候,偏偏还有人不信狠。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跳出来,手里竟然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对着我就冲了上来:“姓萧的,你害死我的女儿,我跟你拼啦——” 杀鸡儆猴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我不下点狠手,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好歹。 所以,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我直接用上了五成的力道。 这个力道,不至于杀了他,但却能让他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赶尸鞭划出一道闪电,伴随着清脆的鞭响,男人浑身衣衫尽碎,跪在地上,身上到处都在淌血,浑身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人群里赶紧跑出来两个人,将此人抬了下去。 我露出这一手,其他人再也不敢轻易造次,全都噤若寒蝉,有些惊惧地看着我。 我指着身后的山神庙,朗声说道:“我萧九即刻离开水洼村,再也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的麻烦和祸事!但是,这座山神庙,请你们好好的供奉下去!谁再敢对山神庙不敬,我会亲自送他下地狱的!” 说完这话,我转身大踏步离开。 我知道,从此以后,没人再敢对山神庙不敬。 我也要兑现我的诺言,离开水洼村。 我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柳红衣和童泌溪。 人群自动为我们让出一条道路,没有人敢伸手阻拦。 一直走到村口,马村长带着老刘等一群人追了上来。 “九伢子……”马村长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一路保重!” 我点点头:“保重!” 离开的时候,我跪在村口,对着山神庙所在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再见,山神庙!再见,水洼村! 第六百三十四章 天池寒骨 回到长沙,我依然有些闷闷不乐。 毕竟,水洼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然而我现在,却被村民们赶了出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问题,我也能理解村民们这样的举动,“僵尸事件”确实把他们吓坏了,好多家庭也因为这次事件分崩离析,我只希望我的离开能够让他们的心里好过一点。 站在半山别墅门口,童泌溪发出哇塞的感叹:“这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吗?太大,太豪华了,真棒!哎,我的房间在哪里?” 柳红衣说:“好像没有客房了,待会儿我让他们腾个房间给你!” “啧啧!这小妞是谁呀?你怎么回趟老家,就骗个妹子回来?”磊子兴奋地舔了舔嘴角,眼睛里闪烁着饿狼一样的光。 “去你的,什么叫做骗回来的?是她死乞赖脸跟着我回来的!”我努努嘴巴。 磊子甩了甩发型:“我觉得这种未成年的小妹妹,跟我非常的般配……” 我强忍着笑意指了指:“不过……好像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磊子猛然一回头,发现辰十八不知什么时候,抢先出现在童泌溪面前,握着童泌溪的小手,含情脉脉地说:“以前,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 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你喜欢我这种留着八字胡的性感小男人吗?” “艹你大爷!”磊子看见这一幕,肺都快气炸了。 磊子冲过去,伸手堵住辰十八的嘴巴:“小妹妹,我跟你说,你涉世未深,不知道人心有多么险恶!你千万别轻信这个小胡子所说的话,他对每个女人都说同样的话!” 辰十八也伸出手来,堵住了磊子的鼻孔:“你这贱人,不要污蔑我!” 童泌溪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这样吧,我现在没有房间落脚,你们谁把房间让给我,我就跟谁做朋友!” “我……我把房间让给你……”磊子大声说。 辰十八说:“住我房间吧,他那房间纯粹就是狗窝!” 磊子反唇相讥:“你的是鸡窝!” 辰十八的手指戳进了磊子的鼻孔:“你的是猪圈!” 磊子张嘴咬在辰十八的手指上:“你他妈竟敢跟我动手?”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两人从屋里一直打到了外面,又从外面打了进来。 悟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古语有云,红颜祸水,莫过于此!” 童泌溪一脸委屈:“怪我喽?” 悟空作揖道:“这位女施主,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贫僧房间……” 童泌溪摸了摸悟空光秃秃的脑袋,嬉笑道:“小和尚,谢谢你啦,你叫什么名字?” 悟空道:“相见即是有缘,贫僧法号悟空,今日跟女施主一见如故,甚感有缘!!” 柳红衣摇了摇头,惊讶地看着我:“原来……悟空和尚……才是真正的情圣啊……” “哎!”我叹了口气,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外面激战正酣的磊子和辰十八,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现在,我们这座半山别墅已经住满了人。 我,柳红衣,磊子,辰十八,悟空,库俊威,还有刚刚搬入的童泌溪,一共七个人。 而罗赛男那边,只要不上班的情况下,都会泡在半山别墅,跟库俊威腻在一起。 当然,确切地说,是来缠住库俊威。 用罗赛男的话说:“你们这里面住着两个大美女,威哥住这里面我不太放心!” 晚上,我们八个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热热闹闹的。 我跟大家讲了讲水洼村发生的事情,磊子十分激动,啤酒罐啪地往桌上一拍,愤慨地说:“九伢子,你怎么不跟我联系呢?妈的,谁敢烧了山神庙,我第一个弄死他!” 山神庙在我和磊子的心目中,都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毫不夸张地说,山神庙在我们看来,就是我们的家,谁要烧掉我们的家,我们肯定要跟他急眼拼命的呀! 我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已经摆平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反正水洼村……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磊子拍着胸脯说:“没事,不是还有牛家村吗?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大不了我们还可以回牛家村呢!” 我笑了笑,没再提这件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大家坐在一起,原本是很开心的事情。我端起酒杯说:“来,这一杯主要是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庆祝我们干掉了蛊门老祖这个劲敌,为我们的亲人报了血海深仇!然后,第二件事情,我很高兴我们的团队又来了一位新朋友,来自称骨门的童 泌溪小姐!” 童泌溪抱拳作揖:“幸会!幸会!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磊子说:“你放心,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坏人欺负你!” 说这话的时候,磊子有意无意地瞄了辰十八一眼。 辰十八撇嘴冷哼道:“真是笑人,贼喊捉贼!” “啊哈,对了,差点忘了给你的见面礼了!”童泌溪站起来,从衣兜里摸出一件物事递给我,冲我笑了笑:“这是送你的第二件礼物!” 第二件礼物?!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发现这件东西只有巴掌大小,被一层黄布包裹着。 隔着黄布,我都能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气息。 “拆开看看呗!”童泌溪说。 我应了声“好!”,拆开外面包裹的黄布,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包裹着一块令牌!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是?!” 童泌溪微笑着说:“这是送给你的第二件礼物,称骨门的令牌!” 我激动地将令牌捧在手里,加上这块称骨门的令牌,八块令牌我便已经搜集了其中七块,只剩下降头门的一块还没有得手。 之前我还以为童泌溪所说的三件礼物,都是跟我开玩笑,瞎扯淡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件贵重的礼物! “谢谢!谢谢!替我谢谢你的师父!”我欣喜地说。 童泌溪说:“我师父说了,这块令牌咱们自己留着没用,但是给你却有很大的用处,所以让我拿来送给你!” “你师父在哪里?他日有机会,我一定亲自上门拜见他老人家!”我感动地说。 童泌溪摇摇手道:“这个倒不必了!我师父他喜欢清静,不喜欢跟外面的人打交道!而且长年累月都在外面云游四海,行踪飘忽,根本没个定处,我要想找到他都不容易,哈哈!”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解决了蛊门老祖,就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一直压在我们胸口上的大石头终于着了地。现在,我们的敌人已经少了很多,八门之中只剩下降头门没有解决,还有几个鬼门的鬼将游荡在外面。除此之外,江湖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威胁。还有就是四大鬼族,我们跟四大鬼族之间的条约就是“井水不 犯河水”,只要四大鬼族不出来闹事,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当然,在这四大鬼族里面,我们跟白家还是有仇的,因为陈秀才就是死在白家之手,作为赶尸门唯一的嫡传弟子,我有义务为陈秀才报仇。 这顿酒一直喝到午夜,大家都有些醉醺醺,飘忽忽的。 童泌溪站起来,冲我勾了勾手指:“九哥,跟我来一下!” 我打着酒嗝说:“什么事不可以在这里说吗?” 童泌溪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准备送你第三件礼物,你不想要了吗?”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第二件礼物是令牌,第三件礼物会是什么呢?难道比令牌还要贵重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说道:“要!怎么不要?” 我跟着童泌溪回到她的房间,童泌溪说:“关门!” “关……关门?!”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咱们……孤儿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太好吧?” 童泌溪径直走过去,砰地关上房门,吓得我的小心肝微微一颤。 接下来,童泌溪又说:“脱衣服!” 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又是关门又是脱衣服,这是几个意思?这小丫头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咳嗽两声,一脸正色的说道:“虽然我知道我很有男人味,长得也比较好看,深受广大女性同胞的喜爱和仰慕!但是小妹妹,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童泌溪白了我一眼:“神经病吧,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你怕我把你吃掉?咯咯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还怕你把我吃掉呢!给你看件东西!” 童泌溪手掌一翻,掌心里竟然捧着一小截断骨。 那截断骨约莫小手指般大小,上面包裹着一团奇异的光晕,还不断有寒烟散发出来,房间里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都低了好几度。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惊奇地问。“天池寒骨!”童泌溪说。 第六百三十五章 炼骨 天池寒骨?! 我微微一怔,听这牛逼的名字,这玩意儿也应该特别牛逼吧? 童泌溪指着掌心里的天池寒骨对我说:“这是送给你的第三件礼物!” 我小心翼翼地抓起那截骨头:“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呵呵!”童泌溪莞尔一笑:“你转过背去,马上就会知道了!” “转过背去?”我将信将疑地转过身。 突然,我只觉后颈窝一凉,一股冰冷的寒意直透脊背,缓缓渗入我后颈窝的那块阴骨里面。 浓烈的寒烟从我的后颈窝喷涌而出,我猛地打了个冷颤,大叫一声:“好冷!” 童泌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别动,我正在帮你炼骨呢!” “炼骨?炼什么骨?”我惊讶地问。童泌溪说:“这天池寒骨,是我师父当年在终南山修行的时候,有幸在天池里面拾到的!千年寒骨蕴藏着天地精华,如果能够融入身体,必定能让修为大增!但是,普通人根本没法承受天池寒骨的阴寒之气 ,就连我师父自己都不敢尝试。 不过你不一样,你是九阴体质,完全能够承受天池寒骨的寒气。 我现在帮助你把天池寒骨炼化,让天池寒骨跟你体内的阴骨融为一体,一旦炼化成功,你的修为又将提升一个级别!” 修为又将提升一个级别?! 我的小心肝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激动得跳个不停。 现在我已经达到了祝由第八层境,如果再提升一个级别,那我岂不是能够直接进入祝由第九层境了吗? 我越想越是激动,现在我一心只想快速的提升修为,这样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在江湖上行走,安身立命是很重要的,如何才能安身立命呢,那就是你自身要有很强的本事! 我知道漫漫江湖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我还需要让自己不断变得强大。 天池寒骨跟阴骨炼制融合,极强的寒气在我的体内游走,我的每一个毛孔里面,都冒出了寒烟,整个人笼罩在一团氤氲的寒烟当中,头发,胡须上面,全部凝结了一层寒霜。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没法承受这样的寒气,估计已经冻死了。 但是我不一样,虽然体内有寒气在游走,但我却感到无比的舒服,整个人从头到脚,仿佛都被寒气给净化了一遍,将毛孔里的杂质全部排放出来,无法形容的轻松,爽的我忍不住叫喊出声。 童泌溪皱眉道:“大哥,你能不能小点声?要是被人听见,肯定会误会的!” 我张开双臂,眯着眼睛说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我憋着不舒服啊,必须要叫喊出来!” 片刻以后,那半截天池寒骨已经完全炼化,跟阴骨融为一体。 我猛然睁开双眼,从嘴里吐出一口寒烟。 童泌溪吁了口气,拍拍手走到边上:“感觉怎么样?你试试看!” “感觉?”我缓缓握紧拳头,嘶吼着说道:“感觉真他妈爽——” “爽”字的尾音未落,我的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了一层鲜艳的红毛,整个身体就像包裹在一团火焰当中。 我张开双臂,十个锋利的指甲就像刀子一样,唰地一声弹出指尖。 我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浑身的肌肉如同小山一样鼓胀起来,甚至撑破了衣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青筋里面,仿佛都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啊呀呀——” 我张开嘴巴,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 强悍的内劲破体而出,直接冲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门外面,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我猛然一惊,赶紧闭上嘴巴,定睛往门口看去,门口的景象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门板倒在地上,下面压着磊子,辰十八,悟空,库俊威,还有柳红衣和罗赛男,尘灰飞扬,众人满脸灰尘和污垢,模样十分狼狈。 很明显,刚刚这群人一直在门口偷听,结果没想到我突然将房门震开,所以他们躲闪不及,全都被压在了门板下面。 “你们……这是在干嘛?”童泌溪捂着嘴巴,一脸意外的表情。 “没事!呵呵!我们只是路过!路过这里!”磊子拍着屁股,尴尬地笑了笑。 辰十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童泌溪:“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没干什么吧?” “滚一边去!你这条污骚蛇!”我没好气地骂道。 库俊威咧嘴笑道:“你们刚才在屋子里的对话,确实有些污,可把我们吓坏了,哈哈哈!” 为了洗清嫌疑,我只好把天池寒骨的事情讲了一遍,众人看见我尸变的模样,也相信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大家闹腾着修理门板,就在这时候,楼下突然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我们都有些困惑,什么人这个时间段跑来找我们? 我站在窗台前面,往楼下看了一眼,看见一辆黑色的大奔驰,再看了一眼牛逼闪闪的车牌号,心中微微一动,这不是章长天的座驾吗?这么晚了,章长天来找我们做什么?不会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我们下到底楼客厅,章长天走了进来,而且方金铭还跟在章长天的后面。 库俊威抱拳行礼道:“章老板,方老板,什么风把你俩吹到这里来啦?” 章长天皱起眉头道:“哎,这种时候来找你们,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急,喝点茶水,慢慢说!”库俊威做了个请的手势,章长天和方金铭在沙发上坐下来。 章长天扭头看了方金铭一眼,方金铭说:“还是你说吧!” “好!”章长天点点头:“我和方老板深夜叨扰大家,确实是有一件要紧事儿,想请诸位帮帮忙!” 我对章长天说:“章老板,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们肯定忙,你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 章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长沙政府有个工程项目,修建一座国际会展中心。你们知道的,方老板的舅舅就是彭书记,所以这个项目方老板中了标。但是项目工程太大,方老板又找到我,拉着我一起干!工程已经入场启动,这几天 挖地基,竟然挖出一个……万人坑!你们看,这是工程现场的照片!” 我们低头看向那张照片,看第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个很大的万人坑,里面重重叠叠堆放着白森森的尸骨,一层又一层,起码有数千具尸骨,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尸骨如山”呀! 方金铭说:“我们请了考古学家来考察,发现这个万人坑并不是古代的,而是近现代的,现在初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万人坑是当年长沙会战时期的葬尸坑,坑里全都是小鬼子的尸体!”长沙会战历史课本是讲过的,长沙会战发生在抗日战争1939年9月到1944年8月期间,中国军队与侵华日军在长沙为中心的第九战区,进行了4次大规模的激烈攻防战,史称为“长沙会战”,或称“长沙保卫 战”,小鬼子在长沙会战中,是遭受到了重创的,伤亡不在少数,这个触目惊心的万人坑,也足以证明这一切。 照片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仿佛还在向我们讲述着抗日战争的残酷。 方金铭说:“你们也知道,这样一个万人坑,肯定邪得很,所以我们也不敢乱动,下面的工人也不敢施工,所以我们连夜来找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支个招,看看怎么处理这个万人坑?” 库俊威伸手指了指照片:“既然是章老板你们的事情,我们哥几个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去现场看看吧!” 库俊威答应出马,章长天和方金铭都很高兴。 国际会展中心可是长沙市的地标建筑,这个项目是市政府亲自监督的重点工程,一点都不能马虎。当然,只要这个项目做好了,其中的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章长天开着他的奔驰车,方金铭开上路虎车,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半山别墅,往工地飞驰而去。 晚上的街道十分空旷,我们很快来到施工现场。 这个工程项目也是在长沙市的黄金地段,四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甚至还有警察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出。 我们走下车,章长天指着前面说:“那个万人坑就在前面!” 虽然我们已经看过万人坑的照片,但是此时真正来到现场,站在万人坑边缘的时候,心中的震撼是极大的。 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土坑,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土坑里面,全是没有皮肉的尸骨,白森森的尸骨密密麻麻挤压堆砌在一起,竟然在土坑里面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曾在极阴之地的时候,见过一个大尸坑,但是那个尸坑比这个万人坑还要小一号,那种来自视觉的直接震撼,也要小很多。 阴风肆虐,在万人坑里来回穿梭,卷起阵阵恶臭。 柳红衣和童泌溪都是江湖中人,虽然面有难色,但反应还不是很大。反应最大的就是罗赛男,一阵阴风吹过,她忍不住捂着嘴巴,弯腰嗷嗷大吐。 第六百三十六章 死灵 库俊威端着天师罗盘,站在万人坑边缘,阴风吹得他的道袍猎猎作响。 “好重的阴气!”库俊威收起天师罗盘,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忧色。 “那……有没有什么对付的法子?”方金铭问。 库俊威说:“这么多的尸骨,这么重的阴气,单凭一人之力是很难搞定的,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法阵可以压制这冲天的阴气!” 顿了顿,库俊威又说道:“幸好你们没有擅自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金铭回头看了章长天一眼,两人脸上写满了忧虑。 这样浩大的一个工程,两人应该都投资了不少钱在里面,如果工程无法顺利开展,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而且政府那边,也没法交差呀! “让我来试试吧!” 这个时候,悟空和尚主动站了出来。 “你……行吗?”辰十八问。 悟空和尚一脸肃色:“男人,不能说不行!” 磊子咧嘴笑道:“这句话从你们和尚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大师,有劳你了!”章长天和方金铭赶紧双手合十,给悟空和尚作揖。 悟空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行善积德,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悟空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串长佛珠,一共108颗。 悟空和尚绕着万人坑走了一圈,每走几步,就将一颗佛珠埋在地上。 绕完一圈以后,悟空和尚手里的108颗佛珠,也就全部埋入了地下。 然后,悟空也不回头,径直走到万人坑中央,双手结个法印,闭上眼睛坐了下来。 宁静的夜空中,飘荡起恢弘的梵音,悟空不停地念着佛经,整个工地都笼罩在一种庄严神圣的氛围里面。 埋入地下的108颗佛珠,陡然间全都亮了起来,迸射出炽烈的金光,就像108道激光破土而出,又像是108把金色利剑,直指苍穹,照亮了整个万人坑。 108道金光冲天而起,在天空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万。字轮,悬浮在万人坑上空。 万。字轮不停地旋转着,金光飞旋,一点一点压落下来,最后完全没入了万人坑里面。 那个巨大的金色万。字轮,瞬间变成无数的金辉,如同雨点般洒落在那些白森森的尸骨上面。 一时间,阴风戛然而止,阴风也停止了肆虐,所有的阴气都被万。字轮封入了万人坑里面。 我们站在万人坑边上,一个个面露仰慕之色,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震撼了,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是没法用言语描述的。 辰十八怔怔地说道:“没想到那个小和尚的佛力竟然如此厉害,还真是小看他了!”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佛法修为,也算是天赋异禀了!”库俊威说。 悟空和尚真的是凭借一己之力,将万人坑里如此浓郁的阴气镇压了下去,我们的心里都很高兴,平日里被悟空和尚吃了那么多东西,总算没有白吃。 章长天和方金铭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 悟空和尚站起身来,正准备走出万人坑。 就在这时候,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突然响起:“你这秃驴,我们白家的地盘,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陡然间,原本已经平息的阴气,再一次汹涌而起。 万人坑里瞬间升起浓郁的鬼气,就像浓雾一样,将整个万人坑笼罩在其中,我们立马就失去了悟空和尚的踪影。 当我听到那个女人声音的时候,小心肝蓦然收紧。 当我听见那女人说出“白家地盘”四个字的时候,我瞬间瞪红了双眼。 只用脚趾头想想,我都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这是我们的另一个仇敌,白家大小姐! 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白家大小姐的名字,白舒! 我和库俊威曾经还去白府做过客呢,后来在工地上跟白家大战了一场,陈秀才从此不知所踪,成为我心中一道无法抹灭的伤痛。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已经把白家当成了仇敌,我一直盼望着再次见到白舒,以报弑师之仇! “白舒,哪里逃!” 我怒吼一声,瞪红双眼,一个箭步冲进万人坑。 库俊威在后面大叫:“萧九,回来……” 一冲入万人坑,我的耳畔除了凛冽的阴风声以外,便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当我冲进万人坑以后,这里的所有景象仿佛都变了。 确切地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景象,四面八方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浓郁的鬼气在翻涌,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我并不惧怕,我的修为已经提升到了祝由第九层境,对付白舒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况且,我的心中还燃烧着熊熊的仇恨之火,自然是无所畏惧。 我昂首挺胸,置身在鬼气之中,厉声高呼:“白舒,你给我出来!白舒,你给我滚出来!” “哟,这位小哥哥,你的脾气好暴躁呀,跟人家女孩子说话,也不知道温柔点吗?”白舒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但是白舒却没有现身的意思。 “还记得我吗?”我冷冷喝问道。 “记得!你长得这么帅,妾家怎么会不记得呢?”白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你……记得这根鞭子吗?”我唰地抽出赶尸鞭,凌空甩了个鞭花,赶尸鞭嗡嗡颤抖着,如同一条灵蛇,盘旋在我的脚下。 白舒沉默了一会儿,阴阴地笑了笑。 “姓白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师父?”我沉声怒吼道,一想到陈秀才,我就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呵呵!你说呢?”白舒很嚣张地反问我。 “我杀了你!”我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蹦了起来。 白舒说:“这样吧,你跟我的手下好好玩玩,如果能够见到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你师父!” 说完这句话,白舒便不再说话了,只留下一连串阴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在心里默默咀嚼着白舒刚刚这句话,“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你师父!”,难道说,杀我师父的并不是白舒,而是另有其人? 我正自疑惑的时候,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缓缓显现出数道人影。 手中的赶尸鞭突然直立起来,像是预感到了危机,迫不及待地想要战斗。 我环头四顾,只见那些人影都是半透明的鬼影,说是走,不如说他们是从黑暗中飘出来的更为贴切。 影影绰绰,从黑暗中走出的鬼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我包围了起来。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鬼影竟然全都是当年战死的日本鬼子,他们穿着当时日军的军服,手里扛着刺刀,面容狰狞,浑身上下都在淌血。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穿越回了长沙会战的战场上,跟这些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 白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是我炼制出来的死灵,相信你一定会玩得很愉快的!” 我缓缓捏紧拳头,对于死灵,我是知道的,其实就是一种怨灵。 说得恰当一点,是鬼魂的升级版,也就是被提炼过的鬼魂。 这些日军士兵战死沙场,心中自然是怀着极大的怨气,他们死后变作怨鬼,但是却被白家控制。白家提炼了这些怨鬼体内的那股怨气,将其炼制成为死灵。 所以说,死灵相当于是鬼魂心中那口怨气的精华所在,自然是比怨鬼难以对付的。也许是出于一种民族的愤慨,一看见这些穿着军服的小鬼子,我的心里就燃烧起滔天怒火。抗日战争时期,这些鬼子兵在泱泱华夏烧杀抢掠,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中国人的鲜血,现在他们化成死灵还要出 来作祟,我不灭了他们,我他妈不是中国人! 不等那些死灵围拢上来,我已经挥舞着赶尸鞭,当先冲了上去。 虽然那些死灵不易对付,但是在赶尸鞭的鞭笞之下,谁也无法阻挡。 一个又一个死灵在我的面前爆裂,死灵爆裂之后,会变成一团黑烟,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尸鞭扫到了一片死灵,但是死灵的数量实在太多,后面的死灵又很快围拢上来,堵住缺口,滔滔不绝。 我也是怒了,直接收起赶尸鞭,一声怒吼,进入尸变状态,挽起袖子,跟这些日本鬼子展开一场生死搏杀。 白色的头发,红色的长毛,还有锋利的爪子,以及尖锐的獠牙。 此时的我,竟无半点人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僵尸! 黑暗的背后,传来白舒低低的惊呼声:“呀!你这是……” 我双目赤红,一个箭步冲上去,面对当胸刺来的刺刀,我毫不闪躲,任那刺刀刺在我的胸口上。虽然死灵的刺刀只是一个幻体,但却比真正的刺刀更具有杀伤力。 然而,刺刀刺在我坚硬厚实的胸膛上,竟然应声而断。 我伸出利爪,抓住鬼子兵的咽喉,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轻而易举便拧断了他的脖子。 我回身又是一爪,将后面冲上来的一个鬼子兵,从头到脚分成两半。 “吼——”我喷出一团尸气,开启疯狂的杀戮模式。 第六百三十七章 凶手是谁? 顷刻之间,围聚在四周的死灵,就被我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阴风一吹,那些死灵就像飞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举起利爪,伸出舌头舔了舔,流露出冰冷的眼神:“白小姐,是时候现身了吧?” 一团鬼气喷涌而出,鬼气的后面,是一顶大红花轿,八个踮着脚的鬼夫,抬着这顶大红花轿,晃晃悠悠从氤氲的鬼气里面走出来。 对于这顶大红花轿,我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小两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变化这么大!”白舒开口说话了,虽然白舒坐在花轿里面,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我能够想象得到,此刻她的脸上,肯定满是惊讶。 现在的萧九,已经迅速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江湖高手,跟昔日那个吴下阿蒙,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也许曾经,我对白舒还有着一定的忌惮。 但是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惧怕。 我的目光从利爪的缝隙里面穿透出去,冷冷问道:“现在,你能老实告诉我,我的师父是怎么死的?如果是你杀的,你直接说出来,也许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白舒冷笑两声:“老东西那么厉害,我怎么能够杀死他?”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思忖过,以陈秀才的修为,应该不会死在白舒的手里才对。 “你没杀我师父?”我沉声问道。 “在我印象中,应该是没有的!怎么?你连自己师父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吗?”白舒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讥讽。 “那是谁杀了我师父?你刚才不是说,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我的心里基本上已经认定,白舒不是杀害陈秀才的凶手。 不是因为我相信白舒的鬼话,是从客观事实来分析,白家确实还没能力干掉陈秀才。 那只有一个可能,杀害陈秀才的另有其人! 而那晚的一场大战,白舒是在场的人,所以,白舒肯定知道杀害陈秀才的凶手。 “告诉我,凶手是谁?”我踏前一步,已经失去了耐性。 白舒咯咯笑道:“要是我不告诉你呢?” 我冷冷说道:“不告诉我也可以,那我就认定你是凶手,灭你白家满门!” 以前的我,从来不会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但是自从我的修为越来越高,尸变越来越严重之后,我的性子好像也变得越来越冷酷暴戾,一发怒就忍不住想要大开杀戒。 “灭我白家满门?好大的口气,当我白家是吃素的吗?”白舒愤怒地咆哮起来,但是却不敢轻易对我出手,她刚才见识了我变成僵尸以后的厉害,自知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她现在只敢动嘴,却不敢动手。 “姓白的,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我师父究竟是谁杀害的?”我的脸上已经闪现出暴戾之气,对于白舒这个厉鬼,我是不用跟她客气的。 白舒冷笑两声道:“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杀害你师父的凶手是……” “是谁?!”我瞪红了眼睛,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困扰在我心头很久的疑问,终于要在今天知晓答案了。 “姓库的那个道士!”白舒冷冷说道。 什么?! 杀害陈秀才的凶手,竟然是库俊威?!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我和库俊威在一起的种种画面,我跟库俊威生死相交,他怎么可能是杀害陈秀才的凶手?不对,这明显是白舒故意挑拨我和库俊威之间的兄弟情义! “臭婆娘!”我愤怒地破口大骂:“我给足了你机会,但你却把我当猴耍,还想试图挑拨我们的兄弟情义!” 白舒冷哼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我呵呵冷笑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库俊威是我兄弟,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白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被他卖了呢?” “闭嘴!” 我怒吼一声,闪现出一排幻影,从大红花轿中央穿梭而过。 但听哗啦一声爆响,大红花轿碎裂成数块,一道白影冲天而起。 白舒身在半空,厉声叫嚣道:“拦住他!” 八个身强力壮的鬼夫迈开步子,配合默契,一下子将我围困在中间,同时伸出十六只鬼爪来抓我。 我心头火起,大喊一声:“就凭你们?!” 寒光飞闪而过,十六只鬼爪齐刷刷被斩断,八个鬼夫惨叫着飞了出去。 我猛地一蹬地面,拔足朝着白舒飞奔。 在八个鬼夫围攻我的时候,白舒已经情知不妙,开始飞快地后退,想要逃跑。 就在这时候,一道金光突然冲破黑暗,黑色的鬼气犹如雾气般消散。 一个由108颗佛珠组合而成的万。字轮,闪烁着熠熠金光,由远及近地飞旋而来。 万。字轮的表面,隐隐闪现着金色的佛经文字,显得无比庄严。 金色的万。字轮犹如一张金色的大网,白舒根本无法躲避,径直撞入大网之中。 刹那间,白舒发生极其凄厉的惨叫声。 旋转的万。字轮就像一个大磨盘,白舒的鬼影被卷入其中,很快就被大磨盘碾压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没有留下。 白舒既死,四面八方的鬼气迅速消散,就像舞台上的黑幕被瞬间揭开,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白骨累累的万人坑里面。 确切地说,不是重新回到万人坑,而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万人坑。 我和悟空面对面站立,悟空收起佛珠,看了我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萧九,你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万人坑。 “你没事吧?”刚走出万人坑,柳红衣便焦急地迎了上来。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柳红衣说:“我们本来准备冲进来的,结果被威哥拦住了!” 库俊威走上来:“怎么样?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悟空……把白家大小姐干掉了……这里是白家的地盘……”我说。 “白家大小姐?”库俊威的眉头微微一挑:“你说那个……白舒?” “是的!”我深吸一口气,又除掉了一个仇敌,心中又少了一个疙瘩。 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愉悦的感觉,因为我还是没有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 我的耳畔回荡着白舒的话,库俊威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 “怎么了?干掉白舒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嘛?”库俊威问我。 我愣了愣神,随即笑了笑:“是呀!”我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的杂念统统甩了出去,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库俊威,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然而现在,我怎么能够因为白舒的一句鬼话,而怀疑自己的生死兄弟呢?难道我宁愿相信一个厉鬼,都 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弟吗? 我怎么能够怀疑自己的兄弟,我为自己刚才的念想感到羞愧! 章长天和方金铭迎了上来,同我和悟空握了握手,大师大师的叫个不停:“怎么样?万人坑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 悟空颔首道:“没事了!从明天开始,你们可以正常施工了!”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啦!”章长天和方金铭对望一眼,喜形于色。 “那……这些尸骨怎么处理?”方金铭问。 我回头看了一眼万人坑,指着那些尸骨说道:“这些都是小鬼子的尸骨,一把火烧了吧,免得留在这里害人!”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是小鬼子的尸骨,我们大可不必仁慈!来人啊!”方金铭赶紧把工头叫了过来,让他立马组织人手,把万人坑里的这些尸骨付之一炬。片刻以后,十多个工人围着万人坑,一人拎着一桶汽油,全都泼洒在那些尸骨上面。担心火候还不够,又在坑里添加了不少废弃的木材,方金铭亲自点了个火把,扔进万人坑里面,大声叫骂道:“艹你大爷 的小鬼子!” 火焰很快燃烧起来,浓烟滚滚,整个万人坑陷入一片火海,映红了半个夜空。 空气中飘荡着难闻的尸臭味,我们在火光中,乘车离开工地。 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我们一人煮了碗方便面,准备回房间休息。 就在这时候,别墅门口竟然来了个陌生人,叩响了大门。 磊子走过去开了门,看着来人道:“你找谁?”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穿着一身中国风式样的小马褂,戴着圆圆的黑帽子,还有一副黑框眼镜,年纪估计在四五十岁之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翡翠项链,项链上挂着一块金佛,看上去还是很有派 头的样子。 男人摘下帽子,对照了一下手中的字条:“请问,萧大师和辰大师是住在这里吗?” “哟!”磊子一听这话,回身便冲我叫喊道:“九伢子,接客,你的粉丝来啦!” 悟空霍地抬起脑袋:“粉丝的味道怎么样?有面条好吃吗?”磊子满脸黑线,将来人迎进屋里,对悟空努了努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试试!” 第六百三十八章 画尸 来人彬彬有礼,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在对面沙发坐下来。 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张钱眼,原籍西安,是一个古董商人!今日有事,专程上门拜访萧大师和辰大师!” 说完这话,张钱眼从包里掏出两盒包装精美的极品藏红花,放在茶几上:“一点小小的见面礼!” 张钱眼?! 这个名字还真是逗趣,当初他爹妈生他的时候,不知道多想钱啊! 磊子也不客气,抄起藏红花,说了声谢谢,转头送给了柳红衣和罗赛男两位女士。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张钱眼是上门找我们谈业务的,他需要我们帮忙做事。 说得直白一点,这是生意上门了! 人的名,树的影,现在我们点天灯丧葬公司,在这个圈子里面还是很有名气的,前来咨询和洽谈业务的客人还真是不少,不过这个张钱眼从西安赶到长沙,也算是远道而来。柳红衣给张钱眼端上一壶茶,张钱眼把帽子放在手上,对我们说道:“是这样的,上个月我到长沙收购土货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午夜怪谈这个栏目,我对萧大师和辰大师非常仰慕。正好我家中有事需要帮 忙,所以我特意上门叨扰,想要请萧大师和辰大师出手相助!” 大家都是跑江湖的,我们自然知道张钱眼口中的“土货”是什么意思,像这种明面上是古董商人,暗地里弄不好就在倒卖文物。 不过这些并不是我们所要关心的问题,按照惯例,在接单之前,我们会详细询问客人所碰上的问题。 通过交谈,我们发现,张钱眼碰上的这件事情,还真是有些诡异。 大约在两三年前,张钱眼收购了一幅古画,经过鉴定,是一幅唐代的古画。古画的内容也并不复杂,是一个唐朝的侍女画像。 张钱眼觉得这画不错,很有古韵,就挂在自己的店铺上展示,不过始终都没有谈妥一个好价格,所以这幅画就一直挂着,没有卖出去。 刚开始张钱眼也没有觉着这幅画有什么异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钱眼渐渐觉着不太对劲,因为他发现画像中的那个女人,好像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变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张钱眼惊讶地发现,画像中的女人正在逐渐走向死亡! “等等!” 听到这里,辰十八竖起手掌:“张老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画像中的女人原本就是一幅画像而已,没有生命,为什么你说画像中的女人还在死亡?”张钱眼摩挲着茶盅,脸色凝重地说:“怎么说呢?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解释,因为我也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解释。这样说吧,古画刚刚买回来的时候,画像中的女人原本是栩栩如生的,一看就是个很 漂亮的年轻侍女。 可是,一段时间以后,画像中的女人仿佛在衰老,变得不再年轻。 刚开始我以为是画质变色的缘故,后来我发现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尤其是最近两个月,画像中的女人……已经……已经快要变成一具白骨……” 青天白日的时间段,突然听闻这样一个故事,我们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磊子皱眉道:“这哪是什么画像,根本就是画尸嘛!” 这事儿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画像中的女人,不过是一张画像而已,不可能有生命特征,那她怎么会出现衰老,甚至死亡的症状,并且还表现在画像中呢? “依我看,问题肯定出在这幅画像里面!”罗赛男托着下巴,一副优秀女警员的模样。 我们齐刷刷地看着她:“罗警官,你这说的不是一句废话吗?” 既然画像有古怪,那问题肯定出在画像上面,所以罗赛男这话还真是一句废话。 罗赛男也不着恼,尴尬地笑了笑,吐着舌头说:“哈哈哈,确实是一句废话!确实是一句废话!” “画像带来了吗?”我问张钱眼。 张钱眼摇摇头:“这么恐怖的画像,我岂敢带在身上,我把它锁在古董店的保险柜里面!” “也就是说,我们要跟你去一趟西安喽?”辰十八说。 张钱眼点头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知二位大师最近有没有时间?” 辰十八弹了弹八字胡:“时间倒是有的,只不过你这山高路远的,价钱上嘛……” “价钱好说!价钱好说!我承担一切的交通费和住宿费,你们开个价吧!”张钱眼显得很大方,倒也不像是那种老奸巨猾的商人。 “好!张老板爽快,我就喜欢和这种豪爽大气的人交朋友!”辰十八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数怎么样?” “两万?!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带的有现金!”张钱眼听说两万块的报价,喜不自禁。 辰十八撇撇嘴:“我说张老板,你也是生意人,也太没有眼力价了吧?你觉得,以点天灯这个品牌价值,以及我们的知名度,出场费才值两万块吗?” 张钱眼愣了愣:“辰大师,那你的意思是……” “二十万!”辰十八转动了一下手指。 “二十万?!”张钱眼张了张嘴巴,二十万别说是在那个年代,就是在现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任何人听到这个数额,都会心惊肉跳。 不过,辰十八也确实没有敲竹杠的意思,以我们现在的品牌价值,二十万对于我们来说,还真的是个小买卖。 辰十八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张钱眼脖子上的那块金佛,呵呵笑道:“张老板这金佛,也应该值不少钱吧?二十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张钱眼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好!二十万就二十万,只要你们能把这事儿给我办妥当了!”“那是自然!”辰十八笑眯眯地收起手指:“点天灯这块金字招牌就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口碑,就是因为我们帮助客户处理事情的满意率为百分之百,从未有过任何失误,所以你找到我们,也是 你的幸运!” 辰十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又给张钱眼侃了半个钟头的大山,把那张钱眼侃得天旋地转。 “那就这样决定了,回头我马上订机票,我们最好今日就回西安!”张钱眼高兴地说。 张钱眼离开之后,我们公司这边也开始安排行程。 “这笔业务谁去完成?”磊子问。 库俊威扬了扬下巴:“人家找的是萧大师和辰大师,当然是他们去完成喽!要是去了其他大师,客户还不放心呢,是吧?” 辰十八指着库俊威和磊子道:“啊哈,你们这两个懒鬼!你们不去是吧?好啊,等二十万到手,我跟九伢子一人十万,一毛钱都不分给你们!” 下午的时候,张钱眼叫了个车来接我们去机场。 出门我才知道,原来辰十八也不去了,陪同我前往西安的人员变成了柳红衣。 辰十八给我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兄弟,别说我不照顾你,我故意把位置腾出来,让红衣跟你去西安,你们正好可以趁机增加一点感情,祝你们早生贵子!么么哒!” “么你大爷!”我低低骂了一句,不过心里还是对辰十八表示感谢。 “嗯?九伢子,你在咕噜咕噜说什么呢?是不是不想我去啊?”柳红衣问。 “不是!哪能呢?当然不是!我巴不得跟你一块儿去呢!哈哈哈!”我大喇喇牵起柳红衣的手,钻进车里。 我们抵达机场,张钱眼早已买好机票,我们登上飞机,两个钟头以后,飞机降落在咸阳国际机场。 咸阳到西安还有一段路程,张钱眼早就让自己的马仔备车,开车前往机场接驾。 我一看张钱眼的座驾,还是挺不错的,一辆奥迪Q7,百把万的车,突然觉得这次只要他二十万的出场费,简直是亏大了。 没想到看似貌不惊人的张钱眼,竟然也是个隐形富豪。 到了西安,张钱眼非常热情,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一切吃喝拉撒都由他买单,我们尽管放开了的吃喝玩乐。 张钱眼请我们饱餐了一顿烤全羊,酒足饭饱,让马仔把我们送到了他的古董店。西安是世界级的历史名城,也是多个朝代的古都,其文化底蕴非常的浓厚。遥想当年的长安,是多么的繁华璀璨。所以当我们来到西安的时候,隐隐有种穿越千年的感觉。高大的城墙,钟楼鼓楼,大雁塔 ,这都是华夏千百年的文化缩影和智慧结晶。 正因为西安古韵浓厚,所以在这里倒腾古董生意的人也特别多。 在当地有种说法,叫做“家家户户有黄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西安是多朝古都,繁荣昌盛,经过历朝历代,西安这片地儿的古墓自然特别多,很多人家的房屋下面,没准就有一座古墓,一锄头挖下去,说不定就能从古墓里倒腾出金银珠宝,翡翠玉石。 虽然国家明令禁止,挖出的“土货”要上交国家,但是铤而走险的人还是很多,一旦有这种发财的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因此而坐牢,和因此而发财的人都有很多。张钱眼是个聪明人,还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他就发现了这条生财之道,那时候他就跟人干起了倒腾古董的买卖,走街串户的收购古董,然后找路子高价卖出,也因此成为西安城最先发迹的那批古董商人。 第六百三十九章 从画像中走出的女人 张钱眼的古董店名叫“开元盛世”,名字取得很霸气,坐落在西安城很有名的古董一条街。 这条街是西安城最古老,也是最具规模,客流量最大的一条古董街。 在九十年代以前,这里还没形成气候,只是一些文物贩子在这里聚集,那时候好多人还在摆地摊,地摊上充斥着各种真货和赝品,文物贩子们用娴熟的口才技巧,忽悠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当年那些毫不起眼摆地摊的人,现在大多都混成了古董老板,这些古董店,也就是当初那批人开办的,后来鳞次栉比的古董店开满了整条街,这里自然也就形成了很大的规模。 如今,这里游客如织,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人来到这里,有来游玩的,有来淘宝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热闹喧嚣,非常繁华。 我们去的时候,早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但是街上都还徘徊着不少人。 张钱眼在这条街上名气还很大,一路走过去,很多人都在主动跟他打招呼,“张哥!张哥!”的叫个不停。 张钱眼带着我们走进“开元盛世”,张钱眼告诉我们,他之所以会取这样一个店名,是因为他本人很喜欢唐朝那段历史,他希望自己的事业也能像开元盛世那样繁荣昌盛。 相比邻近的其他古董店,张钱眼的这间“开元盛世”显得更加气派,算是这条街上很有名气的古董店。 因为有事情要做,所以张钱眼让看店的马仔早早关了门,我们去的时候,店铺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张钱眼把店铺上的马仔也全都支走了,店里只留下三个人,张钱眼,我,还有柳红衣。 张钱眼冲我招了招手,带着我们走到古董店里间,从一张木头床下,拖出一个保险柜。 张钱眼咔咔地转动着密码锁盘,打开保险柜门,从里面取出了那幅诡异的画像。 张钱眼没有开灯,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放在桌角,然后吹了吹画像表面的一层灰尘,小心翼翼把画像放到桌子上面。 我和柳红衣围拢到桌子前面,当我第一眼看向那幅画像的时候,就察觉到那幅画像的阴气很重,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呀!” 张钱眼低低一声惊呼,面露惊骇之色,向后退开一大步,惊恐地指着桌上的画像说道:“萧大师,你看!你看呀……” 我的目光落在画像上面,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这幅画果然诡异的要命,画像上的那个女人,此时差不多已经变成了一副白骨,白骨上面还挂着一点皮肉,好像那些皮肉还在不断地往下剥落。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一幅画像吗? 怎么……画像中的人物……看上去竟然像是真的一样? 哦,不,不是像是真的,根本就是真的! 我伸手摸了摸画像,发现那确实是一幅画,没有其他异样之处。 我又举起画像,前后左右观察了三遍,最后在画像的四个边框角落上,发现了一丝可疑。 在画框的四个角上,雕刻着一种奇怪的符咒图案,符咒图案很小,而且不太明显,并且还在背面,所以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很难发现。 我一看这几个符咒图案,感觉就有些不太对劲。 我让柳红衣举起油灯,靠近了观察,给她指了指画框上的图案。 “这是什么图案?像是某种咒文!”柳红衣蹙起眉头。 我摸着下巴沉吟道:“像是某种封印的咒文!” 为了证明我的推测,我让张钱眼去找了点大红公鸡血回来,然后用一支细细的毛笔,蘸了些鸡血,分别涂抹在画框的四个角上。 然后,我用油灯的灯火,在画框的四个角下面,烘烤了一阵子。 我把画像放在桌子上,屏息凝神,静静看着其中的变化。 这个时候,就看见那鸡血一点一点的没入了那四个奇怪的符咒里面。 张钱眼惊讶的瞪大眼睛,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我制止了。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 等那鸡血完全渗入四个符咒图案里面以后,四个符咒图案突然泛起奇异的血光。 画像表面,浮现出一层诡异的血色波纹。 就在这时候,我们在场的三个人,同时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画像上面的那个女人,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钱眼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不少事情的人,此时竟也吓得脸色铁青,嘴里不停地念叨:“要出来了!画像里的女人……好像要出来了……” 张钱眼话音未落,就听滋滋声响,画像表面竟然飘荡起一缕白烟。 白烟盘旋而起,在我们的眼前来回飘荡。 我张开双臂,示意张钱眼和柳红衣退后。 忽然间,在这氤氲的白烟当中,竟然闪现出一张鬼脸! 那是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女人的眼角,还在淌着血泪,血泪一颗一颗滴落下来,滴落在画像上面,滋滋冒起更浓的白烟。 我低头看了一眼画像,发现画像里面的那个女人,虽然已经快要变成白骨,她的眼角竟然也在淌血。 眼前的景象无比诡异,白烟里的鬼脸发出尖锐的咆哮声,仿佛要刺破耳膜。 张钱眼虽然是个胆大的人,但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当即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后面的沙发上,傻愣愣地睁着双眼,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掏了掏耳朵,那女鬼不断地咆哮着,耳朵里就像有根针,一扎一扎地疼。 柳红衣倒也不怕这个女鬼,只是皱起眉头:“九伢子,快想个办法让她闭上嘴巴,再这样下去,耳朵都快被她震破了!” 我点点头,画像里的这个女鬼显得十分狂躁,我必须尽快让她安静下来。 我把右手伸入怀里,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黄符,手腕一翻,黄符燃烧起来。 “给我闭嘴!” 我抬手将燃烧的黄符掷向那张鬼脸,黄符的火焰瞬间变成幽蓝色,然后烧成灰烬,消散在白烟之中。 说来也怪,当我扔出这张黄符以后,白烟里面的女鬼,果然停止了咆哮,不再像刚才那般狰狞可怖,而是变得非常安静。 我翻了翻鼻孔,冷哼一声:“哼,不给你点手段瞧瞧,你还真把我当菜鸟了是吧?” 白烟里面传来女人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哭。“我还没使手段呢,你哭什么?要是有什么冤情,你不妨出来跟我当面讲一讲!”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香炉放在面前,然后点燃一炷香,将一枚五帝钱埋在香炉里面,然后举着香线,从五帝钱的孔洞 里面穿过去,将香线倒插在香炉里面。 这是一种请鬼术,焚香表示邀请,出于对她的一种礼貌。而压着五帝钱则表示对她的一种威胁,警告她不要乱来,否则会被五帝钱所伤。 我不知道画像中女鬼的来历,所以我必须多加小心,给自己留一手,预防不测。 香线的火苗迅速燃烧,很快燃完了一整炷香。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种情况表明,鬼魂是愿意现身跟请鬼人交谈的。 如果在焚香的过程中,香线突然从中折断,那说明鬼魂拒绝与请鬼人交谈。 “九伢子,小心一点!”柳红衣关切地对我说。 我背负着双手,盯着白烟里面的鬼脸:“别担心,这样的鬼力我还没放在心上!” 白烟渐渐消散,凝幻成一个女人,幽幽飘浮在半空中。 我们总算看清楚了女鬼的面容,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她的着装打扮来看,应该是古代宫廷里的一个侍女,穿着一身飘逸如仙的长裙,长发挽成发髻盘在头上,气质高雅,估计还是一个高等侍女。 女人的脸色虽然惨白如纸,但并不能掩饰她的美丽。 “鬼……鬼啊……真的有鬼啊……”张钱眼吓得双腿发软,直接晕死过去。 柳红衣叹了口气,走过去,封魂针在张钱眼的太阳穴上猛地一扎,张钱眼再次睁开双眼,满脸的惊慌失措。 柳红衣喝斥道:“你怕什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萧大师在呢,镇定一点!” 张钱眼紧咬着嘴唇,牙关撞击得咯咯作响,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看这样子,这些年没少做亏心事情吧! “谢谢大师放我出来!”侍女冲我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 “不用叫我大师,叫我萧九就行!”我拉过一根板凳,在侍女对面坐下来,悠然点上一支烟:“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卢欢!”侍女说。 “哪个朝代的?”我问。 侍女说:“唐朝!我是唐穆宗殿前的侍女!” 虽然我读过书,但对历史没有太深的研究,懂得一些,但不精通,唐朝我只对唐高祖,唐太宗,还有武则天有印象,什么唐穆宗之流,我还是甚少耳闻。 我想起进店的时候张钱眼就说过,他很喜欢唐朝,他应该对唐朝很是熟悉。于是我转过背,踢了张钱眼两脚:“哎,张老板,不要装死了,起来聊聊唐穆宗吧!” 第六百四十章 紫气东来 “唐穆宗李恒,公元795年至824年,享年不到三十岁。穆宗即位时已26岁,对于壮年登基的皇帝来说,如果想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这正是一个使人钦慕的年纪。如果想饱食终日、游乐享受,那也是无人 可以比拟的时候。穆宗没有仿效太宗、玄宗的励精图治,而是纵情享乐,荒淫无度,不到三十岁就病发身亡,成为大唐王朝一位饱受诟病的皇帝!”张钱眼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笑了笑:“看来你对唐朝历史果然很有研究!” 张钱眼干笑两声,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我回头看着侍女卢欢:“说说你吧,你的魂魄怎么会被封印在画像之中?”卢欢紧抿着嘴唇,像是憋了一肚子的屈辱,恨声说道:“这都拜那个荒淫无度的唐穆宗所赐!唐穆宗纵情声色,在他中风病倒的时候,他还幻想着死后能够继续享乐。于是,他托人找到了一个邪道,在宫中 选取了几十上百个漂亮的嫔妃和侍女。邪道施展邪术,摄取了我们的魂魄,为了掩人耳目,把我们的魂魄封印在了画像里面。 等到唐穆宗驾崩的时候,这批画像作为陪葬品,全都送入了陵墓。 化成鬼魂的唐穆宗依然肆意享乐,纵情声色,经常把我们的魂魄从画像里面召唤出来,供他淫乐! 我算是幸运的,后来被盗墓贼把我的画像盗了出去,几经转手,最后流落到这个古董店!” “我去!那个唐穆宗,怎会如此变态?”柳红衣作为女人,听见这样的事情,忍不住当场就骂了起来。 我也听得一阵阵心惊,古代的封建帝王真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居然将活人魂魄封印在画像里面,供他死后继续淫乐,这事情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正常人绝对想不出来。 “这位大师,谢谢你将我从画像的封印中解救出来!”卢欢满怀激动,对我连声道谢。 我摆摆手:“这么多年,你一直被封印在画像里面,也是个可怜之人,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回头我送你去投胎转世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投胎一个好人家的!” 卢欢听闻我要送她投胎转世,高兴的不得了,能够投胎转世,重新做人,是每个鬼魂的心愿。 卢欢对着我微微欠身行礼,然后说道:“大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答谢你,我决定告诉你关于‘紫气东来’的秘密!” 紫气东来?!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点燃一炷香,准备送卢欢离开。 卢欢扭头看了张钱眼一眼,吹了口鬼气,张钱眼立马昏睡过去,人事不省。 卢欢说:“他是个商人,我不想让他听见这个秘密!”接着,卢欢对我说道:“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修炼之士,在西安城的大明宫里面,有一颗唐朝世代相传的至宝,名叫天子龙珠!传说唐高祖李渊当年征战的时候,在黄河里面遇见了一条黑龙,这颗龙珠,就 是黑龙送给唐高祖的见面礼,如果你能取得天子龙珠,你的修为必将突飞猛进,再上一个台阶!”“天子龙珠?!”听卢欢这么一说,我对这颗神奇的龙珠顿时产生了兴趣,我点燃香线,正面朝上插在香炉里面,抬头问卢欢道:“大明宫规模巨大,就算掘地三尺,要想找到天子龙珠都很困难,你知不知道 那天子龙珠藏于何处?” 卢欢说:“午夜子时,只要站在大明宫的丹凤门上,往东面眺望,就能看见一道冲天而起的紫气,紫气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子龙珠埋葬的地方,这就是紫气东来的秘密!” 我面露欣喜之色:“谢谢你卢欢,但愿真的能够找到天子龙珠!” 卢欢冲我行了个礼:“不用谢,你救了我,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回报的!记着,午夜子时,丹凤门往东方向,紫气东来……” 香烟飘荡起来,卢欢的鬼影在缭绕的烟雾中迅速消散,最后消失在我们眼前。 等到香烟全部消散之后,我低头看向桌子上的那幅画像,发现画像中的女人竟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画框,上面覆盖着一层灰尘。 “你相信卢欢所说的吗?”柳红衣问我。 我点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都到了西安,不妨去大明宫玩玩,能找到天子龙珠固然最好,如果找不到,就当是来旅游喽!” 柳红衣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看来今晚是赶不过去了!” 我嗯了一声:“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反正明天也就没事了,明天去吧!哎,对了,帮忙把张老板弄醒吧!” 柳红衣走过去,封魂针刺穴,张钱眼很快便悠悠醒转过来。 “啊呀!鬼……鬼啊……”张钱眼惊恐地叫唤着。 柳红衣喝斥道:“你看清楚,鬼已经走了!” 张钱眼环顾了一眼四周,又抬头看向桌子:“咿?女鬼真的走了么?” 我拍拍手,冲张钱眼咧嘴笑了笑:“当然!我已经把她送走了,你放心吧,卢欢已经投胎转世去了,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说到这里,我把那个空空的画框递到张钱眼面前:“你自己看吧!” 张钱眼捧着画框,面露惊讶:“这……这画像上的女人……不见了?!” “其实那不是真正的画像,而是卢欢的魂魄,现在卢欢的魂魄已经走了,画像自然也就消失了!”我给张钱眼简单做了个解释。 张钱眼冲我抱拳作揖,一个劲地表示感谢:“谢谢萧大师!谢谢萧大师!萧大师果然是有能耐的人,我张某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伸了个懒腰:“好啦!时间不早了,今日舟车劳顿,我们也该回酒店休息了!” “没问题!没问题!”张钱眼高兴地搓着手说:“我马上送你们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张钱眼一直在问我们,要不要留在西安多玩两天? 我告诉张钱眼不用操心,我和柳红衣明天去大明宫转转,自己玩个两天就回长沙。 张钱眼说:“那好!明天我就把钱汇到点天灯公司的账户上!大家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日后你们来西安,跟我打个招呼,我来安排,好吧?” 我点点头,含笑说道:“多谢张老板!我也给张老板一个建议,张老板已经这么有钱了,生意也走上了正轨,日后碰上不该收的土货,最好不要收,以免惹祸伤身!” 张钱眼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谢萧大师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一定注意!”张钱眼送我们回到酒店房间,跟我们挥手道别。 张钱眼出手还是挺大气的,给我们订了一家高档的星级酒店,我和柳红衣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外面飘起了毛毛细雨,天阴沉沉的,给西安这座古城增添了一种萧瑟古朴的韵味。 我和柳红衣收拾好东西,正准备退房离开酒店,手机却突然响了。 接起手机,电话那头传来童泌溪的声音。 “啥事儿呀?不会让我给你带礼物吧?”我笑呵呵地问。 童泌溪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严肃:“你们办完事了吗?” “办完了呀,小事一桩,昨天就搞定了!”我略显得意地说。 童泌溪说:“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安,好歹也要玩两天吧!”我回答道,然后我反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童泌溪说:“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给你算了一卦,卦象不太理想,显示为凶,说明今日你可能会有凶祸降临,你和红衣姐一定要加倍小心!你知道的,我的占卜术绝对不会错的!” 挂断电话,我的心里隐隐掠过一丝阴霾。 我见识过童泌溪的占卜术,知道她的占卜术出神入化,非常准确。 她说我今日会碰上凶祸,那十有八。九真的会碰上! 这些凶祸是必然会发生的,想躲也躲不了,只能小心应付。 “谁打的电话?”柳红衣问。 “童泌溪!”我说。 柳红衣皱起柳眉:“出了什么事?” “没事!她叮嘱我们今日行事小心一点,她给我们算了一卦,说有凶祸降临!”我盯着墙上的房卡看了看,终究还是将房卡拔了出来。 柳红衣说:“童泌溪的占卜是很准确的,要不然,我们今日留在酒店,哪里也不去?” 我笑了笑,一脸淡然:“我们这一路上,经历的凶祸还少吗?如果真有凶祸找上我们,我们想躲都躲不了的,不是吗?” 柳红衣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到酒店餐厅用过早餐,然后退房离开酒店。 外面的街道湿漉漉的,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相比上海那样的现代化建设,西安则更好地保存了华夏历史的风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一种城市韵味。我们在酒店门口上了一辆计程车,跟司机谈好价钱,往大明宫飞驰而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天子龙珠 大明宫,位于唐京师长安(西安)北侧的龙首原,大唐帝国的宫殿,是当时的政治中心和国家象征。始建于公元634年,原名永安宫,是唐长安城的三座主要宫殿(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中规模最大 的,称为“东内”。 自唐高宗起,先后有17位唐朝皇帝在此处理朝政,历时达二百余年。 大明宫是当时全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其建筑形制影响了当时东亚地区的多个国家宫殿的建设。大明宫占地350公顷,是明清北京紫禁城的4。5倍,被誉为千宫之宫、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 只可惜在公元896年,大明宫毁于唐末的战乱,留下千古遗憾。 现在的大明宫,只剩下遗址,但也不难想象出当年那种恢弘的气势。 虽然天空飘着绵绵细雨,但是前来大明宫参观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国内外的游客都被这恢弘的宫殿深深震撼。 我和柳红衣在大明宫里游玩了一整天,一路上平安无事,渐渐忘记了凶祸这件事情。 等到夜幕降临,大明宫关闭的时候,我和柳红衣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地方藏身起来,一直等到午夜再出来。下了一整天的绵绵细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外面的空气清冷冷的,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浸人心脾。阴冷的风在空旷的大明宫里来回穿梭,偌大的大明宫空无一人,死寂无声。深更半夜走在大明宫里面, 心里多少还有些发怵。 我们按照卢欢的指示,一路走到丹凤门。 登上丹凤门墙头的时候,我们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子时。 而后,我和柳红衣站在墙头上,往东面方向眺望。我们就像长颈鹿一样,一直伸着脖子,直到脖子都酸了的时候,终于看见,东面方向的宫殿下面,果然升起了一道紫色光晕。那道紫色光晕就像一把直至苍穹的紫光宝剑,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亦幻亦真 。 我和柳红衣对望一眼,同时发出欣喜的惊呼声:“紫气东来!”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甚是欢喜,看来卢欢没有对我说谎,大明宫的夜晚,果然出现了“紫气东来”。 我们傲然站立在墙头上,夜风呼呼地吹着,我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放眼望去,重重叠叠的宫殿在脚下铺展,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在这个瞬间,我仿佛穿越回到了大唐王朝,我就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君王,站在巍然的城门之上,俯瞰天下。 心神激动之时,我一把抓住柳红衣的手,凝望着柳红衣的双眼。 夜风吹拂她的青丝,柳红衣一脸羞赧之色,对于我的突兀举动,她感到有些意外。 “萧九……你……你做什么?”柳红衣涩声问道。 我意气风发,指着黑沉沉的大明宫,对柳红衣朗声说道:“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我情绪激动,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豪言壮语,脱口就说了出来。 我霸气地伸出双臂,将柳红衣紧紧拥在怀里。 柳红衣的青丝轻轻缭绕着我的脸颊,只听她在我的怀里低低吟诵:“愿有人鲜衣怒马,陪你看烈焰繁花!” 我们也不知道这样拥抱在一起多长时间,直到那道奇异的紫气渐渐消失,我们在惊醒过来,我们今晚不是来这里谈情说爱的,而是来这里寻找天子龙珠的! 我们下了丹凤门,追寻紫气的方向,一路往东边跑去。 来到一座恢弘的宫殿前面,也不知道这座宫殿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大气恢弘,发现那道紫气,就是从这宫殿下面冲出来的,冲破宫殿屋顶,一直飞升上天。 “那天子龙珠就在这宫殿里面,快!”我和柳红衣加快脚步,台阶上面,留下两道飞快闪动的身影。 宫殿大门紧锁,这座宫殿是从来没有对外开放的。 门上的大锁自然是没法阻挡我前进的脚步,我伸手抓住大锁,手指加力,锁头应声而断,然后我猛地推开大门,拉着柳红衣闯入宫殿里面。宫殿里黑沉沉的,借着朦胧的光亮,还是依稀可以看见这里曾经的富丽堂皇。廊柱飞檐上,雕刻着各种祥瑞的图案,中央有一个大香炉,那道奇异的紫光,就是从香炉下面冲出来的,紫光映亮了香炉表面 ,在香炉表面缓缓流转,如同荡漾的紫色波纹。 我探头往香炉里看去,发现香炉里一片紫光,并没有其他东西。 柳红衣指了指香炉下面,我顿时恍然,双手按在香炉上面,猛然发力,沉声大喝。 偌大的一个香炉,被我缓缓推移到边上。 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看了看双手,发现随着修为的提升,我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大。 移开香炉以后,柳红衣迅速蹲下,伸手轻轻敲了敲地面,地下传来空空的回音,听这声音就知道,脚下是一块空心砖。 “下面还别有洞天啊!”柳红衣说。 “让我来!”我沉声喝气,抬脚踩在那块空心砖上面,只听嗤啦一声,空心砖表面瞬间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 脚下的空心砖碎裂,露出一个方形的地下窟窿,窟窿里面,紫光更是璀璨夺目。 我回头看了柳红衣一眼,扬了扬下巴:“在下面!” 我们钻进地下窟窿,下面是一条密道,沿着阶梯而下,转过两个弯角,面前出现了一间偌大的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的规模还真是不小,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这宫殿下面,竟然还有这样一座恢弘的地下宫殿,其建筑难度自然比上面的宫殿要高得多。 在这座地下宫殿的四周,一共环绕着十二根大石柱子,就像十二个守护地下宫殿的卫兵,也正是这十二根大石柱,才撑起了整个地下宫殿。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十二根大石柱表面,全都雕刻着奇怪的图案,用朱砂描底,金漆上色,就像十二个镶嵌在石柱里面的符箓,透露出一种奇异的神秘感。 地下宫殿的中央,雕刻着一条长达十余米的青色石龙。 工匠的雕刻技艺简直是巧夺天工,那石龙雕刻得栩栩如生,张扬的龙爪,高昂的龙头,甚至连表面的一片片龙鳞,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只要一记惊雷闪电,这条石龙就会冲出地下宫殿,飞上九天苍穹。 在这条石龙的龙嘴里面,衔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 珠子浑圆,泛着夺目的紫光,紫光把整条石龙都映照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紫龙。 我们在丹凤门上看见的冲天紫光,就是这颗珠子散发出来的,穿破地下宫殿,穿破上方的宫殿,一直冲上夜空。 我和柳红衣屏息凝神,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慢慢朝着龙嘴靠拢。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龙头,仿佛都能感受到从龙珠里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龙珠吗?”柳红衣惊喜地问。 我点点头,稍稍一用力,将天子龙珠从石龙的嘴里取了下来。 与此同时,十二根石柱上的符箓同时泛起一抹淡淡的金光。 我将天子龙珠捧在掌心里面,但见那龙珠浑然天成,丝毫没有雕琢过的痕迹,哪怕它只是一件工艺品,也是艳冠天下,价值连城。 万万没想到,这次来到西安,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这还是“好人有好报”,我们救了侍女卢欢,结果卢欢回馈给我们这样一份大礼。 我捧着天子龙珠左看右看,心里暗道:“难道是把龙珠吃进肚子里面吗?”我正这般想着的时候,掌心里的天子龙珠竟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龙珠在我的掌心开始融化,一团紫烟包裹着我的右手,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气息波动,不断地渗入掌心,然后通过任督二脉 ,迅速传遍全身。 “九伢子,怎么回事?”柳红衣惊奇地问。 “龙珠……好像……正在融进我的身体……”我紧咬着牙关,整个虎躯都在微微颤抖,承受着来自龙珠的能量冲击。 豆子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颊滚落,我的后背瞬间就被浸湿透了。 在龙珠融入我体内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在发生着恐怖的变化。 我的双目呈现出一片血红色,心中的暴戾之气,如同火山一样喷薄而出,我的整个身体就像在燃烧一样,莫名的滚烫。体表的红毛,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又厚又长,覆盖了我的身体。 我仿佛披上了一件娇艳如火的铠甲,浑身的红毛飞扬起来,威风?狰狞?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自己。 我问自己,我还是萧九吗? 答案是,我不知道! 我张开双臂,厉声长嘶,身上的肌肉瞬间暴起,一根根青筋纵。横交错,两颗又长又尖的獠牙,唰地刺破唇角,整个体型仿佛膨胀了一倍不止。 祝由十层境! 在天子龙珠的催化之下,我成功进入祝由十层境!整个人几乎失去了人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红毛僵尸!! 第六百四十二章 凶祸 就在这时候,只听砰砰砰的炸裂声响,十二根大石柱上,相继迸射出炫目的金光。 柳红衣低低一声惊呼,环头四顾,只见十二个金甲武士,从石柱上的符箓中走出来。 原来这十二个符箓里面,封印着十二个金甲武士。 十二个金甲武士,浑身泛着熠熠金光,生得高大无比,就像十二个金甲巨人,每走一步,整座地下宫殿仿佛都在摇晃。 十二个金甲武士组成一个包围圈,挡住我们的去路。 我在变身成为红毛僵尸以后,体型虽然膨胀了一倍不止,但跟那些金甲武士比较起来,依然差一大截。 唰地一声,十二个金甲武士齐刷刷亮出兵器,他们的兵器是清一色的金色长剑,剑锋反射着金光,照耀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这十二个金甲武士,就像地下宫殿里的御林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我和柳红衣一步步逼近。 我缓缓吐出一口尸气,指着正东方面的那个金甲武士,对柳红衣说道:“我会第一个放倒那个武士,他的身后就是地下宫殿的出口,我一放倒他,你就趁机跑出去,知道吗?” “那你呢?”柳红衣关切地看着我。 我咧嘴笑了笑:“你先出去,别管我,我会出来的!” 柳红衣伸出纤纤玉手:“好!一言为定!我在外面等你,我们来拉钩!”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利爪,没有伸出爪子。 柳红衣却没有嫌弃我,主动勾着我的利爪:“一言为定!你跟我拉了勾,就要兑现承诺!” 我咔咔咔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沉声说道:“放心吧,这些个金甲武士,还没有困住我的能力!” 话音刚落,我大喊一声,身后闪现出一串幻影,整个人瞬间杀入东面那个金甲武士的怀里,速度奇快无比。 那个金甲武士抡起长剑,但是我紧贴在他的怀里,令他无从下手。 而且,金甲武士想要举剑来劈我的时候,已经迟了,我的利爪唰地贯穿他的胸膛。 金甲武士的瞳孔里闪现过一抹血光,只听嘭的一声,这个金甲武士的身体在我面前瞬间爆裂,变成一蓬随风飞散的金辉,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是,在这个金甲武士阵亡以后,与他相对应的那根石柱上面,符箓嚓的一声四分五裂,彻底失去了效果。 “红衣,走!” 我大喊一声,猛地推了柳红衣一把。 柳红衣身姿轻盈,一下子从那个空隙里面逃跑出去。 两个金甲武士一左一右扑上来,刚好没有拦住柳红衣。 柳红衣的声音从密道口传来:“萧九,我等你!” 送走了柳红衣,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能够肆无忌惮的自由发挥。 我刚刚融合了天子龙珠的能量,修为上升到祝由十层境,所以自身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实践一下。 而地下宫殿的十二个金甲武士,正是我练手的最佳对象。 刚刚解决掉一个金甲武士,还剩十一个金甲武士,他们高举着长剑,齐刷刷冲了上来。 我张开双臂,长啸一声,红色的身影顿时没入了金甲武士的包围圈里面。 金甲武士虽然厉害,但是行动较为缓慢,这也是他们的弱点。 我抓住这个弱点,利用身法移动的速度优势,犹如一道红色闪电,在金甲武士的人群里面来回穿梭。 一个金甲武士抡起长剑,对着我当头劈落。 我抢先一步,利爪拍在金甲武士的手腕上,长剑改变方向,硬生生劈进大石柱里面,碎石飞溅,大石柱上面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并且那道裂痕飞快地蔓延,,整个柱身都变得摇摇欲坠。 我低下头,从金甲武士的身旁掠过。 金甲武士发出一声惨叫,高大的身躯被我刹那间拦腰分成两截。 只听嘭嘭之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金甲武士倒了下去,变成飞溅的金辉。 两个金甲武士同时抢上来,想要阻止我,两把长剑同时斩落,被我举起双臂,硬生生抓住两把长剑,扛住了这一击。 “呵呵!” 我发出两声冷笑。 然后,我猛地发一声喊,长剑寸寸断裂,变成齑粉。 我的身影暴起,从两个金甲武士的中间飞掠而过,两个金甲武士在我背后轰然倒地,爆裂起两团金色光晕。 不过顷刻工夫,十二个金甲武士就被我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伸出蛇头,缓缓舔过锋利的爪子,昂首挺胸走出地下宫殿。 回到上面的宫殿门口,此时已是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我眺望四周,却没有看见柳红衣的身影。 “红衣!红衣,你在哪里?” 我大踏步走出宫殿大门,没有看见柳红衣,我的心里有些发慌。 我急匆匆地推开大门,就在我推开大门的一瞬间,迎面陡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一下子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耳畔传来嗖嗖嗖的破空声响,数把长剑犹如离弦的箭矢,朝着我迎面激。射而来。 我心下大惊,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 宫殿门口,登时传来喊杀之声:“干掉他!干掉这个僵尸!” 我心中一凛,知道自己遭到了伏击! 但是我一时间也不是很清楚,伏击我的到底是什么人? 当他们喊出“干掉这个僵尸!”的时候,我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我双手护头,急忙往宫殿里面退去,但是当我退进宫殿的一刹那,我的心突然一凉,直觉告诉我,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危机感。我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这个时候,背后已经传来劲风声响,我想要闪躲, 可是来不及了。 只听轰然一声响,有一件极其沉重的法器击中了我的后背。 我的身躯遭受重击,哇地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沿着高高的台阶,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鲜血从七窍里涌出,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每一寸骨头仿佛都碎裂了,整个人在地上瘫软成一滩烂泥。 我看见柳红衣的身影从台阶上飞奔而下,失声惊呼:“萧九!萧九!!”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柳红衣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 再然后,我看见柳红衣身后的台阶上,一群天师道的道士如同潮水般冲了下来。 柳红衣扑在我的身上,厉声大骂:“你们这些混蛋……” 那些道士没有理会柳红衣的叫骂,一个个手持长剑冲下来,将我们团团围在垓心。 在我的头顶上方,一束红光从天而降,将我笼罩在其中。 半空之中,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印章,刚刚击中我后背的法器,就是这块印章。 印章是方形的,滴溜溜旋转着,底部刻着一个非常繁复的符箓,中间隐隐闪现着“玄天”两个字,那红光就是符箓散发出来的,充盈着浩然正气。 我现在是僵尸状态,被那玄天印章封印得死死的,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大明宫碰上天师道的道士。 我更加没有想到,之前在丰都鬼城,我还跟天师道并肩作战,怎么现在却遭到天师道的毒手呢? 四周一片嘈杂,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看来童泌溪的占卜术果然准确,我完全没有想到,这场凶祸竟然会在此时此地降临! 我沉重地阖上眼皮,当我闭眼的瞬间,我看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老道士,看上去像是这群人里面带头的,但是我视线模糊,却没法看清楚老道士的面容。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多数时候都在昏迷,偶尔醒来,脑子也不清醒,只是转动一下眼珠子,很快又昏迷过去。 第一次睁眼的时候,我发现我被人抬着,已经出了西安城。 第二次睁眼的时候,我还是被人抬着,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连绵起伏的高山仿佛没有尽头。 第三次睁眼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恢弘的牌坊,上面写着三个灵气飘逸的大字:青城山! 然后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 第四次睁眼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庙宇里面,桌子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我的视线颤抖着,晃动着,想要睁开眼皮,却感觉眼皮仿似有千斤之重。 借着朦朦胧胧的光亮,我依稀看见有两个道士对面而坐,两人都是鹤发须眉,仙风道骨的意味。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两个道士在交谈。 一个道士说:“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变成了僵尸……” 另一个略为苍老的声音响起:“难道这是天意吗?二十年前……我就担心有这一天……所以我去了水洼村……” 先前那个声音又说:“这不是天意!好像……好像有人在炼化他……” 苍老的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个将臣已经足以让天下大乱,如果再多一个旱魃……” 先前那个声音也叹了口气:“也许事情的走向不会那么坏……” 苍老的声音说:“我也希望没那么坏,可是……谁也不敢下这个赌注……” 先前那人问:“那么……怎么处置他呢?” 苍老的声音默然不语。什么将臣,什么旱魃,我的脑子里就像煮开了一锅粥,混沌不堪,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天师洞 当我彻底苏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山洞里面。 这个山洞非常奇怪,四面八方都贴满了天师符,道教色彩十分浓厚,浓厚的有些诡异。 洞顶上有一道长长的窟窿,外面的光亮正好从窟窿透射进来,把洞穴映照得凄凄惶惶。 我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发现从外面透射进来的,是皎白的月华,想必外面已经是深夜了。 我静静地呆坐了半晌,脑子这才渐渐恢复神智。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冥想片刻,渐渐想起在大明宫发生的事情,我是被天师道的人伏击,然后被天师道抓到了这里。 一念至此,我噌地站了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经过这么多天的昏睡,再加上我自身的僵尸体质,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我一想起那个用玄天印章偷袭我的牛鼻子老道,我就一肚子火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萧九,你醒啦?” 我循声望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芷渃?!”我怔怔地看着方芷渃,月光下的方芷渃,就像仙女一样漂亮。 方芷渃端着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放了两碟小菜,一个鸡腿,还有一大碗米饭和一壶清酒。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方芷渃把托盘放在我的面前。 我闻到飘溢的肉香,顿觉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我狂咽了一口唾沫,当下也来不及顾上形象,风卷残云将托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拎起酒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酒,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声。 “我这是在哪里?”我擦了擦嘴巴。 “青城山的天师洞!”方芷渃说。 “我昏迷了多久?”我又问。 方芷渃说:“前前后后半个月的样子!” “红衣呢?红衣在哪里?”我突然想起柳红衣,一颗心顿时慌乱起来。 方芷渃安慰我说:“放心吧,红衣姑娘很好,没有人为难她!” “好吧!”我松了口气,重重地放下酒壶:“芷渃,我俩是不是朋友?” 方芷渃点点头:“是!” “好!那你如实回答我,你们伏击我,又把我丢在这个破山洞里面,究竟是几个意思?”我的口吻明显带着一丝愤慨。 方芷渃说:“青峰长老原本带了一群弟子,前往秦岭山脉布阵,结果发现西安城里尸气冲天,发现你……你变成了僵尸……所以把你给抓了!” “青峰长老?就是用玄天印章偷袭我的老家伙?”我生气地问。 我依稀记得,那晚在伏击我的道士中,有个鹤发须眉的老道士,想必就是方芷渃所说的“青峰长老”。 天师道有三大长老,青云,青峰,以及青河。 青河长老在丰都鬼城已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令我感到深深的敬佩。 但现在这个青峰长老,不仅伏击我,还特么的打伤我,这让我相当不爽。 “他们去秦岭山脉布阵,布什么阵?”我好奇地问。方芷渃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吗?僵尸之王将臣即将苏醒,天师道已经在做战前的准备了!秦岭山脉,乃中华龙脉所在,五百年前,还是依靠龙脉之气,把将臣镇压在秦岭山脉之中!这一次将臣苏醒,不知 道还能不能挡住他?”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吧!该问的我也问完了,我要走了!” “你走不出去的,长老不准你离开天师洞!”方芷渃说。 我一听这话,火气腾地窜了起来:“你们长老莫不是有病吧?把我关在山洞里面做什么?我告诉你,限制人身自由可是犯法的!再说了,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要走,他还能拦得住我么?”方芷渃幽幽叹了口气:“萧九,你有所不知,这天师洞并不是普通山洞。在这个山洞里面,有着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封印,任何人被囚禁在这山洞里面,都没法脱身,只有长老身边的特制钥匙,才能开启洞门 !” “什么?!” 我大惊失色,环顾四周张贴的那些天师符,没想到自己的处境竟然如此危险。 按照方芷渃的说法,我岂不是永远都没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没有人能阻止我!没有人能阻止我!! 我心头火起,怒吼着往山洞口冲过去。 方芷渃想要阻止我:“萧九,别过去……” 我的心里憋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对于方芷渃的劝阻置若罔闻。 噼啪! 山洞里突然传来惊雷声响,一道闪电击中我的后背。 我只觉浑身一麻,触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倒。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飞闪而下,然后是接二连三的闪电,噼里啪啦落在我的身上。 每一道闪电贯穿我身体的时候,我都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剧痛,几道闪电落下之后,我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剧烈的疼痛令我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方芷渃快步走过来,关切地看着我:“萧九,你怎么样?哎,你看见了吧,这就是天师洞的封印,一旦你想要强行闯出去,就会遭到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封印的毁灭性打击。刚才只是九道闪电击中你而已,你 觉得你能承受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闪电的威力吗?” 方芷渃的这番话,顿时令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我趴在地上,脸颊不断抽搐着,声音艰涩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丰都鬼城,我拼了命帮助你们,你们一转头,竟然如此对我……” “因为你是僵尸!”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这个声音我有些耳熟,之前我在半昏迷状态的时候听见过。 一道身影瞬间来到我的面前,我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叟,他的胡子很长,竟然垂到了肚子下面,他穿着一件道袍,手里握着一支拂尘,面色红润,一副仙风道骨的绝世高人模样。 方芷渃起身后退一步,冲这个老叟行了个礼:“青云长老!” 青云长老?! 我反复打量面前的这个老叟,原来这个牛鼻子老道士,就是天师道的当家掌门,青云长老! 天师道乃天下第一道,能够执掌天师道的人,也足以称得上天下第一的高手。 青云长老轻轻一甩拂尘,在我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我也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坐在地上望着他:“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青云长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因为你是僵尸!” “你他妈才是僵尸呢!”我愤怒异常,直接指着青云长老的鼻子爆了粗口。 不能怪我没有礼貌,是他们不讲道理在先,莫名其妙打伤我,还把我囚禁在这个山洞里面,而且现在还不放我离开,我还跟他们客气我他妈是个傻子! 在天师道里,从来没人敢这样跟青云长老说话,更没有人敢辱骂长老,所以我这一句粗口爆出来,方芷渃顿时吓了一大跳。 面对我的怒骂,青云长老也不着恼,盯着我的眼睛,淡淡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猛然一怔,愣愣地看着青云长老,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我有些懵逼。 “我们……见过面吗?”我奇怪地问。 青云长老露出淡淡一抹笑意:“二十年前,水洼村,你刚刚出生的那天夜里,我见过你!” 轰隆隆! 仿似一道惊雷划过我的脑海,我惊讶地张大嘴巴。虽然我对青云长老没有半点印象,但在此时此刻,我想起了老爹曾经跟我提起过,他说我出生的那天,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道士,道士在我的身上拍了拍,抽走了我的魂魄,致使我失去了啼哭声,后来得 到陈秀才的帮助,才重新变回正常人。 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想,有一天,我碰见那个害我的道士,我他妈一定杀了他! 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个老道士,竟然是天师道的掌门,青云长老! 我瞬间瞪红了双眼,嘶声怒吼道:“青云老儿,我跟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青云长老摇了摇头:“无知!我那是在救你!” “抽走我的魂魄,你说是在救我,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愤怒地握紧拳头,体表渐渐爬出一层红毛。 方芷渃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萧九,冷静一点!” 我紧咬着牙关,对着青云长老怒目而视:“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跟你没完!” 青云长老轻轻晃动着拂尘:“当初我抽走你的一缕魂魄,就是为了不让你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面对青云长老的回答,我一脸的困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青云长老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被你的师父害了!” “我被我师父害了?!”我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脑子里就像灌入了沸水,咕噜咕噜的沸腾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浑身颤抖着,一颗心完全乱了节奏。 第六百四十四章 陈秀才的局? 不! 我不相信!! 陈秀才是我的师父,他怎么可能害我? 我和陈秀才相处的往事,此时就像胶片一样,一幕幕掠过我的眼帘。 陈秀才曾不止一次地豁出生命去救我,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肯定是这个臭道士,满嘴胡言,想要挑拨我和陈秀才之间的师徒关系。 青云长老仿佛会读心术,淡淡说道:“我与你师父素不相识,我没必要污蔑他,也没必要挑拨你们的师徒关系,这对我根本有什么好处呢?” 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好!你说我师父在害我,你有什么证据吗?” 青云长老伸手指着我:“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我猛地一怔:“什么意思?” 青云长老缓缓说道:“这样说吧,也许你师父并不是真的想要害你,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害了你,他把你当成了一个赌注,一枚棋子!” “青云老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绕圈子,我听不明白!”我的心惶恐地颤抖着,厉声咆哮起来。 “好!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历史上,在你之前,只有一个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九阴体质,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青云长老问我。 我摇摇头。 青云长老面色凝重地说出一个名字:“旱魃!” 我猛然一惊,旱魃不是四大尸王之一吗? 青云长老看见我一脸惊讶的样子:“还不明白吗?你是第二个拥有九阴体质的人,所以……你也会成为旱魃!” 什么?!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直以来,我知道自己在逐渐变成僵尸,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变成四大尸王之一的旱魃! 库俊威说过,四大尸王里面,除了将臣以外,就数旱魃最为厉害。 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会变成旱魃?!我会变成旱魃?!” 将臣即将出世,我将变成旱魃,我隐隐觉得,两件事情之间,仿佛有着某种联系在里面。 青云长老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师父陈秀才是在炼尸,将你炼制成旱魃!” “不可能!我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我不敢相信,陈秀才收我做徒弟,精心栽培我,竟是为了将我炼制成旱魃! 青云长老叹了口气:“我大概能够猜到陈秀才的意图,他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让你去对抗将臣!” “让我去对抗将臣?”我掏了掏耳朵,开什么国际玩笑?青云长老正色道:“严格来说,陈秀才是一个好人,一个英雄,胸怀天下苍生。他知道将臣即将现世,为了对抗将臣,所以他将你炼制成旱魃,想借旱魃的力量来抗衡将臣!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秀 才布下的局!” 我就像木头桩子一样愣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陈秀才布下的局? 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陈秀才布下的局? 什么祝由十三境,根本就不是什么赶尸门的修炼秘术,那是将我炼制成僵尸的秘术啊!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所敬仰和怀念的师父,竟然会这样对我? 陈秀才有错么? 好像没有! 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我没法从感情上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对陈秀才一直忠心耿耿,深信不疑,然而从一开始,陈秀才却只是把我当做一枚拯救天下的棋子而已。 刹那之间,我突然想通了很多问题,包括库俊威,姚振兴都曾问过我同样的话,他们说,你真的从未怀疑过陈秀才吗? 那时候我还坚定地站在陈秀才这边,现在想想,他们的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什么,只有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如果我自己变成僵尸,那我无怨无悔,但是,我却是被自己的师父,一步步引导修炼成了僵尸。我原本的平静生活,我的家庭,也因此而粉碎。这一路上,那么多的痛苦,全都是拜陈秀才所赐,我的心狠 狠颤抖着,找不出适当的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青云长老继续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囚禁在天师洞了吧?如果我把你放出去,终有一天,你会修炼成旱魃!” “修炼成旱魃不好吗?你们不是希望我变成旱魃,去对付将臣吗?再说了,我变成旱魃,跟你这牛鼻子老道又有何干系?”我心里充满痛苦,说话的口气自然很冲,一点都不客气。青云长老沉声说道:“当你真正成为旱魃之后,你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理智吗?谁敢保证,你能够帮助人类对抗将臣?我们现在对付一个将臣都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多出一个旱魃,人类岂不是走向灭亡? ”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是怕我变成旱魃,然后转过头攻击人类?”我紧抿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悲愤和难过,有一种被人遗弃的孤独感。“对!”青云长老毫不掩饰他的想法,他说:“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你会帮助人类对抗将臣!万一你跟将臣联手合作呢?所以,我不敢下这个赌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风险降到最低,我不让你变成旱魃 ,这样我们也会少一个潜在的威胁!” “可是没有我,你们怎么对付将臣?”我嘶声怒吼道。 青云长老不再理会我,转身离开天师洞,他的声音遥遥传来:“从今往后,你便老老实实在洞里待着吧!” “放你娘的狗屁!你凭什么囚禁我?你这个老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刚刚爬起来,还没等我冲上去,一连好几道闪电劈落在我的身上,将我重新打趴在地上。 “这些封印,一旦检测到邪气的存在,就会发起攻击!”方芷渃对我说。 我趴在地上,气喘吁吁:“放我出去!芷渃……就算有一天我变成了旱魃……你相信我会攻击人类吗?” 方芷渃面有难色,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方芷渃急急忙忙掉头离开。 “芷渃——芷渃——” 我瞪红了眼睛,嗓子都喊哑了,方芷渃也没有停下脚步。 “混蛋!” 我愤怒地扬起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挥打在石头上面,两个拳头鲜血淋漓,在石头上面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印。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我就像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我木然地睁着双眼,看着洞顶上的那道窟窿,悲哀地想,难道我的下半生,都要在天师洞里面度过了吗? 我想念红衣,想念半山别墅,想念我的朋友们。 但是,此时此刻,比想念更加浓厚的,却是悲伤。 在我的心里,一直把陈秀才当做救命恩人,甚至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只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打从一开始,陈秀才就在欺骗我,让我最终走上这条尸变的不归路。 可是,我能恨他吗? 正如青云所说,陈秀才本身并没有错,他胸怀天下,为了拯救天下才布置这样一个局,他救的是天下苍生,牺牲的却是我的人生。 站在我的角度上,我感觉自己真的只是棋盘里的一枚棋子,而陈秀才,却是掌握整个棋局的高手。 我不知道怎样去描述自己的心情,对于陈秀才,对于青云,我好像都没有太大的仇恨,我只是感觉到难过,一种被人利用和摆布的难过! 我就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紧紧抱成一团,失声痛哭,哭得就像一个孩子。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朦胧中,有人在耳畔呼唤我的名字:“萧九!醒醒!萧九,快醒醒!” 我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看见方芷渃蹲在我的身边。 “芷渃?你……怎么来啦?”我揉着昏沉的脑袋,从地上坐起来。 方芷渃低声说道:“快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带我离开这里?”我惊讶地看着方芷渃,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方芷渃说:“不用怀疑,我是来救你的,走吧!” 方芷渃二话不说,转身往洞口疾行而去。 我咬咬牙,翻身爬起来,连忙追了上去。 在方芷渃的带领下,我果然顺顺当当地走出了天师洞。 外面已是深夜,天师洞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青城山的最高处。 站在这里仰望夜空,月华如水,星光闪烁,仿佛一抬头就能看见银河,这里的风景美丽得如同仙境。方芷渃对我说:“钥匙是我从长老那里偷来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你赶紧走吧,从西面下山,可以直达青城山后门,我已经安排柳红衣在后门等你,你去跟她汇合,然后速度离开青城山,再也不要 回来!” 我怔怔地看着方芷渃,心潮起伏:“芷渃,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方芷渃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一个好人!即使有一天,你变成了旱魃,希望……你也是一个善良的僵尸……”“芷渃……”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时间彼此相对凝望无言。 第六百四十五章 同门决斗 远处的山道上,闪过几点星火。 方芷渃回身看了一眼,急切地催促我道:“萧九,快走吧,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我走了,你会不会遭受处罚?”我问。 我知道,毕竟是方芷渃私自放走了我,她难免会受到门规责罚。 方芷渃笑了笑,伸手拂了一下青丝:“我在天师道,也算是地位很高的弟子,就算责罚,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快走吧,这是唯一逃跑的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点点头,冲方芷渃抱拳道:“芷渃,你的恩情,萧九没齿难忘!” “去吧!红衣姑娘在后山出口等你!”方芷渃冲我挥手道别。 我深吸一口气,从方芷渃身边掠过。 “萧九!”方芷渃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方芷渃突然扑入我的怀里,跟我深情相拥了一下,然后在我的脸上轻轻落了一吻:“保重!” 我怔怔地看着方芷渃,刚刚那一吻很轻,但留在我心头的回忆,却很重。 “保重!”我冲方芷渃点点头,转身疾奔下山。 回望山顶,但见方芷渃道袍飘飘,身姿婀娜,背景是一轮巨大的月盘。 “谢谢你,芷渃!”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几十里的山路我一口气跑了下去,后山门口,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在那里等待着,正是柳红衣。 她显得很焦急,来回踱着步子。 “红衣!”我叫喊了一声。 柳红衣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从短暂的惊讶,瞬间变得欣喜无比。 柳红衣一个箭步迎了上来,张开双臂扑入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热泪盈眶地说道:“九伢子,太好啦!你终于出来啦!太好啦!” 我和柳红衣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最近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柳红衣说:“吃得好睡得好,但是见不到你,感觉什么都不好!” 我伸手摸了摸柳红衣的脸颊,发现她这些天憔悴了不少。 “这次多亏了芷渃姑娘,是她偷偷放我出来的!”我说。 柳红衣颔首道:“我知道!不过我挺担心芷渃姑娘的,她偷偷放走了你,不知道会不会遭受惩罚?” “哎,是啊,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她!”我叹了口气。 柳红衣握着粉拳,啐骂道:“那些牛鼻子道士真是讨厌,为什么要把你囚禁起来?” “因为……”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因为我是僵尸!” “那又如何?”柳红衣问。 “我可不是普通僵尸,而是——旱魃!”我说。 “旱魃?!”柳红衣怔怔地看着我:“四大尸王之一的旱魃?!” “对!”我摇了摇头:“终有一天,我会变成旱魃的!” “好酷哦!”柳红衣面露仰慕之色。 “酷个屁!傻丫头!你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看多了吧?”看着柳红衣天真烂漫的模样,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我很担心,当我变成旱魃的时候,我还会认识红衣吗? “红衣,有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我双手按着柳红衣的肩膀,一脸严肃。 “你说!”柳红衣笑嘻嘻地说,我们好不容易逃离了青城山,她的心情自然很高兴。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人性,你一定要离开我!必要的时候,杀了我!不能让我为害人间,听清楚了吗?” 柳红衣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萧九,你不会失去人性的!” “这事儿谁也说不定,我只问你,听清楚了吗?”我的面容从未有过的严肃。 “听清楚了!”柳红衣低低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难过。 “好!那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我拉起柳红衣的人,往山下飞奔而去。 青城山后门的牌坊,在黑暗中渐渐远去。 依稀可见牌坊两边,刻着两行古篆:“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 我们离开了青城山,几经辗转,终于回到长沙。 我和柳红衣风尘仆仆回到半山别墅,柳红衣一进家门,便大声说道:“勒森安得杰特们,我们回来啦!”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我们,屋子里的气氛好像有些压抑。 我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啦?” 童泌溪说:“你俩可算是回来啦,怎么耽搁了半个多月?度蜜月去了吗?” “说来话长,差点就回不来了!”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拧开啤酒罐,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大家讲了讲,但我没有透露我是旱魃这个讯息。 童泌溪听得一个劲摇头:“看吧看吧,我还专门给你们打电话提醒,你们偏是不听!” 磊子愤怒地破口大骂:“那群臭道士,还真是忘恩负义!” “哎,对了,威哥呢?怎么没看见威哥的身影?”我奇怪地问。 辰十八说:“在房间里呢!” “跟罗赛男翻云覆雨?”我蓦地瞪大眼睛。 柳红衣白了我一眼:“流氓,你的脑子里净想些什么呢?” 我呵呵笑了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悟空说:“威哥昨晚收到一封神秘来信,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神秘来信?! 什么神秘来信?! 怪不得大家都在这里闷着呢! 悟空话音刚落,我们就看见库俊威从楼上走了下来。 库俊威换上道袍,背负着铁剑,头发盘在脑袋顶上,一副很正式的道士打扮,像是要去赴会一样。 “威哥,不是吧?穿成这样去约会吗?难道……赛男喜欢制服诱惑?”磊子惊奇地问。 库俊威一脸严肃,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今晚我要去做一件事情,但愿明早还能回来跟你们一起吃个早餐!” 撂下这句话,库俊威昂首挺胸,独自一人走出别墅。 我们摸了摸脑袋,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觉莫名其妙。 “威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回过神来,迅速拆开桌上的那封神秘来信。 信件的主人竟然是——袁钦! 提起袁钦,我们并不陌生,对于这个人,我们还是有着极深的印象。 我们之所以认识章长天,就是因为袁钦。 袁钦原本是章长天手底下的秘书,却没曾想到他也是个邪道,贪恋章长天女儿的美色,害死了章长天的女儿。 上次在别墅里面,我们跟袁钦一场大战,最后却让袁钦跑掉了。 袁钦的战斗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也算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狠角色。 我们原本以为,很难在江湖上再碰上袁钦了。 没想到这一次,袁钦竟然主动现身,而且还明目张胆地给库俊威发来一封挑战信。 透过来信内容,我们也知道了袁钦的真实身份,令我们大感意外的是,袁钦竟然也是太平道的弟子,按照辈分来讲,袁钦还算是库俊威的师哥。原来,太平道里,也就是库俊威师父那辈,出了两个高手。一个是库俊威的师父,一个是袁钦的师父。库俊威的师父属于心地善良的那类人,而袁钦的师父属于心狠手辣的那类人,后来两人斗法,袁钦师 父败北,按照赌约承诺,从此不再踏足华夏半步,只能背井离乡,远渡重洋。 但是袁钦的师父并没有就此悔改,他一直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于是耗费毕生心力,栽培了袁钦这个得意门生,让袁钦杀回华夏,重新执掌太平道。 袁钦深得他师父真传,把那邪恶的脾性也一并继承了下来。 殊不知,华夏这边的太平道,也出了库俊威这样的天纵奇才。 两个师父之间的命运矛盾,自然是落在了两个徒弟身上。 所以,袁钦发出挑战书,邀约库俊威进行一场生死决战,来了却这段同门恩怨。 没有人知道库俊威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去迎战袁钦。 整整一夜,库俊威都没有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亮,我们的担忧也就越盛。 这一夜,我们全都无心睡眠,来回走动,焦急地等待库俊威归来的消息。 天色亮起的时候,山道上,远远走来一个人影。 我们欣喜地欢呼:“威哥回来啦!威哥回来啦!!” 等到库俊威站在别墅大门口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库俊威浑身血迹斑斑,衣衫尽碎,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库俊威咧开嘴巴,冲我们淡然一笑:“老子回来啦!” 说完这话,一缕鲜血顺着库俊威的唇角流下,库俊威的身躯摇摇欲坠。 我和磊子赶紧抢上前去,一左一右搀扶着库俊威,将他扶进屋子里。 从认识库俊威到现在,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库俊威伤得这么严重。 袁钦和库俊威同出一门,修为自然也是非常厉害,库俊威虽然打败了袁钦,却也因此两败俱伤。 之前在半山别墅,我们跟袁钦有过一次交手,几人合围都被袁钦突围而出,那时候我们就知道袁钦是个厉害角色。 只是没想到,袁钦竟然会厉害到能够重伤库俊威的地步。库俊威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拍着桌子说:“给我下碗面条,妈的,打了一晚上,都快饿死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你们都在骗我! 库俊威呼啦啦吃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回到房间,沉沉睡了过去。 库俊威没有跟我们详细描述昨晚的战况,他不想说,我们也没有问,反正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战况一定非常的惨烈。 库俊威这一觉,一直睡到翌日凌晨才爬起来。 “你醒啦?”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啤酒和花生。 “口渴死了,给我一罐啤酒!”库俊威伸了个懒腰,接过我扔给他的啤酒,啪地打开,咕咚咚仰脖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痛快!”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库俊威在我对面坐了下来,随手剥了颗花生在嘴里。 “睡不着!”我喝了一大口啤酒。 “怎么?有心事?”库俊威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库俊威:“咱俩是不是兄弟?” 库俊威怔了怔,随即笑道:“你说呢?” 我点点头:“好!那我问你,做兄弟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 “那是肯定的!”库俊威毫不犹豫地说。 “好吧,既然如此,我且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库俊威。 库俊威一脸讶然:“咱俩每天朝夕相处,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如果你实在想不起,我可以提醒你,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就行了!”我竖起两根手指,一脸肃色。 “好!”库俊威磊落大方地回应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秀才……是不是你杀的?”我开门见山,直接抛出心中疑问。 “What?!”库俊威猛然一惊,竟然飙出了英文,一颗花生米径直从嘴里飞了出来。 库俊威怔怔地看着我:“九伢子,你没喝醉吧?你怎么会怀疑是我杀了陈秀才?” “白舒根本没有能力杀害陈秀才,而当时在场的,除了白舒,也就只有你!”我知道我对兄弟的怀疑确实不对,但是很多问题,我必须得弄清楚。 库俊威笑了笑:“我懂了,你是认为,陈秀才在跟白舒战斗的时候,我趁机对陈秀才下了黑手是吧?” 我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库俊威说:“如果我说我没有碰过陈秀才一根毫毛,你会相信吗?”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点点头道:“相信!你是我兄弟,你所说的话,我全都相信!” “那……我师父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库俊威说:“这个……我真不知道!” 我点点头:“好!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变成……旱魃?!” 我紧紧盯着库俊威的眼睛,当“旱魃”两个字从我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库俊威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 库俊威深吸一口气,灌下半罐啤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我的心狠狠哆嗦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 库俊威放下啤酒罐,沉声说道:“是秀才爷拜托我的,他说如果他没有回来,请我继续他未完成的事情!”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我愤怒地拍桌而起。 我的心尖锐地疼着,仿佛有一把刀子,狠狠插进我的心窝。 我一直把库俊威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没有想到,我的兄弟,却一直想要把我炼制成僵尸! 呵呵呵,怪不得这一路上,陈秀才和库俊威都拼了命的保护我,原来他们不敢让我死掉,我一旦死掉,那这个“旱魃计划”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 库俊威看着我,一脸严肃地说:“九伢子,对于这件事情,我向你表示歉意!” “歉意?!”我冷冷地笑了起来:“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兄弟,你们却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把我炼制成旱魃,然后让我去对付将臣,把我当成枪使?呵呵,全天下的人,原来都把我当成了一枚棋子!” 一时之间,悲从心中来,我的双眼被怒火烧灼得一片通红。其实,如果从一开始,就明确告诉我这个“旱魃计划”,也许我是能够接受的。当人类真的面临生死存亡之际,用我一人的性命,能够换取全天下人的性命,我绝对能够舍生取义。但是,我最大的愤怒,就 是因为所有人都瞒着我,所有人都把我当枪使,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一件牺牲品! 而有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内心的疾苦呢? 我突然感到深深的孤独感,江湖苍茫,竟然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 “九伢子……”库俊威踏前一步。 “别过来!”我竖起手掌,大声怒吼,这一声吼,是来自心底深处的嘶吼,内力充沛,竟然把客厅中央的吊灯都震落下来,摔得稀巴烂。 “你听我说……”库俊威试图跟我交流。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捂着耳朵,情绪激动:“你们全都在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 “九伢子,你冷静一点!”库俊威伸手来拉我。 我回身喷出一团尸气,库俊威伸手护脸,向后退开。 盛怒之下,我当场进入了尸变状态,而我的身体,也有了更为奇特的变化。 我那一身的红毛,竟然开始变成紫色! 库俊威大惊,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紫僵!九伢子,你已经变成了紫僵!” 僵尸分四等,一种是绿僵,也就是绿毛僵尸,这是等级比较低的,大概在祝由三层境以下,我都是这样的状态。 从祝由四层境开始,我进入僵尸的第二级别,也就是白僵,体表开始爬出白毛。 再然后,在祝由七层境上下,我开始变成红僵,逐渐变化成红毛僵尸,僵尸的特征属性愈发明显,暴戾,狂怒,而且嗜血冲动。 在突破祝由十层境以后,从进入祝由十一层境开始,我演变成了最高属性的紫僵,浑身上下的红毛已经蜕变成了紫色的毛发。 只要变成了紫僵,那么距离旱魃就只有一步之遥,我的心里很清楚,距离我变成旱魃,已经不远了。 我愤怒地掀飞了面前的餐桌,转身往别墅外面狂奔而去。 “九伢子——”库俊威疾奔而出,在后面大声呼唤我的名字。 “你们全都在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对于库俊威的呼唤,我充耳不闻,我的眼角蓄满泪水,在崇山密林之间飞奔。 我没有沿着山道冲下山去,我现在这副僵尸的可怕模样,要是闯入市区,必定会造成巨大的轰动,甚至会引来军队的围追堵截。 所以,我闷着头,一路往山林里面跑去。 我钻入密林,浓浓的黑暗反而让我感觉到安全感。 我突然很怕城市的那种灯火,很怕见到光亮,只有黑暗,只有孤独,才能让我安宁。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念的? 夜风吹过,带走我眼角的一串眼泪。 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是为谁而流,我想,是为自己而流吧! 我突然觉得,冥冥中,我的命运仿佛早就被老天爷注定。 世界那么大,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拥有九阴体质? 这是老天爷注定要让我成为旱魃吗? 我的出生和降临,就是为了对抗将臣而存在吗? 身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我的耳畔只有从树林里穿梭而过的沙沙声。 我的心窝里憋着一口气,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不知疲倦,在一望无尽的密林里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大山,也不知趟过了多少条河流,我不知疲倦,不知饥饿,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密林里横冲直撞。 面前伫立着一棵十数米高的大树,我一头撞了上去,身形没有丝毫的停滞,那棵大树却被拦腰撞成两截,哗啦啦倒下来。 面前横亘着一块岩石,我不闪不避,径直冲了过去,把那岩石撞得四分五裂。 变成紫僵的我,仿佛拥有了钢筋铁骨,不死不灭。 我咆哮着,怒吼着,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尽情的宣泄心中的伤痛。 我的声音在山峦间远远飘荡,惊得野兽四散逃窜,惊得飞鸟呼啦啦腾空而起。 一天,两天,三天……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时日,仿佛想要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全都消耗殆尽。 终于,我倒了下来。 倒在了一条山溪旁边,整个身体发出轰然闷响。 我趴在山溪边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脑袋和身体都进入了放空的状态。 冰冷的溪水冲刷着我的脸庞,我的眼泪融化在溪水里面,飘向远方。 我的能量已经燃烧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就像一堆瘫软的烂泥。 浓烈的困意铺天盖地涌过来,将我笼罩在其中。 我沉沉地阖上眼皮,在闭眼的瞬间,我的脑子里掠过一丝念头,如果就这样沉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来,那该有多好啊!就这样睡了吧,忘却人世间所有的烦恼,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哪怕我的尸体在这里腐烂,请让我一个人,孤独而安静的离开! 第六百四十七章 再见,白皮!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一条柔软的小舌头,正在舔弄我的脸颊。 湿漉漉的小舌头在我的脸上来回舔动,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趴在山溪边上,四周林木成荫,鸟语花香,我的大脑已经恢复了神智,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 我感觉口渴难耐,张开嘴巴,咕咚咚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这才翻身爬起来。 我看了看刚才舔弄我的小东西,竟然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黄鼠狼。 山林中不难见到黄鼠狼的身影,但是浑身雪白的黄鼠狼,却是百年难得一见。 山下人都把黄鼠狼称作黄皮子,雪白的黄鼠狼就叫做白皮子,民间也有一千年一白皮的说法,也就是说,黄鼠狼要想变成浑身雪白的模样,需要修炼一千年之久。 面前的这只白皮子,模样长得十分乖巧,看上去萌嘟嘟的,很是可爱。 我看见这只白皮子,突然感觉很温暖,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竟然是一只白皮子来抚慰我,我不由得对这只白皮子生出许多好感。 我伸手抱起白皮子,把它捧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皮毛。 白皮子也没有抗拒,紧紧依偎在我的胸口上,不停地舔弄着我的手心,就像在给我挠痒痒,让我的心情渐渐变得好转起来。 白皮子的出现,让我孤寂的心,有了一丝淡淡的安慰。 我抚摸着白皮子的小脑袋,看着它水汪汪的明亮眼眸,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白皮子说:“现在全世界都不要我了,谢谢你,还能陪在我的身边!” 白皮子的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白皮子的这个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山风拂过,一缕晨曦如同利箭,穿透枝桠的缝隙。 这个时候,怀里的这只白皮子,竟然开口说话了:“不要难过,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我浑身一颤,嘴巴微张,整个人突然就呆住了。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很奇怪的画面: 几乎是在同样的山林间,同样的山溪边上,浑身毛发如火烧般的尸王旱魃,坐在山溪边上,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黄皮子,黄皮子的背上插着一支利箭,疼得浑身哆嗦。 五百年前,那只黄皮子还没有修炼成现在的白皮。 世人都对旱魃感到畏惧,然而黄皮子却没有半点的害怕,反而紧紧依偎在旱魃的怀里。 看着黄皮子的眼神,旱魃凶悍的眼瞳里面,流露出的竟然是温柔的神色。 旱魃拔出利箭,伸出爪子按在黄皮子的背上,很快治愈了黄皮子背上的伤口。 旱魃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难过:“现在全世界都不要我了,谢谢你,还能陪在我的身边!” 这个时候,旱魃怀里的黄皮子,竟然也开口说话了:“不要难过,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旱魃放下黄皮子,转身大踏步离开。 黄皮子看着旱魃离去的背影,痴痴说道:“等着我,五百年后,待我修炼成白皮,再来与你长相厮守!” 一阵山风吹过,眼前的画面如尘灰般消散,我的瞳孔里却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 我怔怔地看着白皮子:“我为什么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我们五百年前就见过,你刚刚所看见的,是你五百年前的记忆!” 白皮子跳到地上,妖风旋转,一个性感标致的大美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看这个女人的面容,顿时就愣住了。 我这人的记性是很不错的,失声惊呼道:“义庄!我们在义庄见过!你是义庄里的那只千年白皮!” 刹那间,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心里融会贯通。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在义庄,白皮子放我离开,没有对我下手,那是因为她认出了我,认出了我就是五百年前,救她性命的尸王旱魃! 全世界都把尸王旱魃当成恐怖的敌人,只有这只白皮子,把旱魃当做心里的爱人。 在这乱世江湖,这只白皮竟然能够为爱等待五百年之久! 岁月轮转,五百年的时光多么漫长,如若没有强大的信念,怎么有这来世的情缘? 我看着眼前的千年白皮,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白皮走过来,伸出双手,想要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对于白皮,我很难描述心里的那种情愫,也许更多的是一种感动。 当全世界都欺骗了你,背叛了你,还有人愿意陪在你的身边,那个人,绝对是真的爱你! 就在这时候,密林深处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一道炫目的白光激。射而出。 白皮脸色大变,一声惊呼,舍身挡在我的面前:“小心——” 唰! 一把七星剑没入白皮的后背,贯穿了她的胸口。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千钧一发之际,白皮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当做肉盾,替我挡下致命的偷袭。 “白皮!白皮!!白皮!!!”我怀抱着白皮,大声嘶吼,眼泪滚滚而下。 白皮的面庞变得无比苍白,殷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流出,染红了我的胸膛,我的胸口里面,原本已经熄灭的火焰,此时却再次燃烧起来。 我唰地扬起脑袋,两只瞳孔里面,是喷薄的火焰。 就看见密林之中,影影绰绰走出数道人影,那些人穿着道袍,正是天师道的道士。 而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冤家死对头,方鹤云! 贯穿白皮身体的这把七星剑,正是方鹤云的佩剑。 “白皮,你怎么样?你醒醒,白皮,不能睡!你不能睡!”我抚摸着白皮的脸颊,感觉到白皮的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七窍里都开始涌出血来。 白皮的唇角勉力挤出一丝微笑:“等待了五百年,我终于又依偎在了你的怀里!这五百年,我没有白等!” 说到这里,白皮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凄迷起来:“只可惜,我再也等不到你了……你……这一世……你叫什么名字?” “萧九!我叫萧九!”我紧紧握着白皮的手。 “萧九……呵呵……这一世,我还没有见到你变身成旱魃的帅气模样……”白皮的眼皮渐渐阖上,身躯陡然一沉。 “白皮——白皮——” 我捧着白皮的尸体,仰天长啸,震得山林都在瑟瑟作响。 漫天的树叶扑簌簌落下来,有些修为不高的道士,直接被我的怒吼声,震得跌倒在地上,面露惊惶之色。 我泪眼婆娑,轻轻抚摸着白皮的脸颊,她的身上蹿腾起一团白烟,又从人形变回了刚才那只乖巧可爱的白皮。 只是,这个时候的白皮无声无息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嘴角满是鲜血,再也不能伸出舌头,舔弄我的脸颊。 再见,白皮! 再见,五百年的情缘! ……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 我轻轻放下白皮的尸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带着无穷杀气,缓缓站了起来:“方鹤云,我草你祖宗!” 方鹤云冷哼道:“那晚若不是方芷渃暗中搞鬼,怎么可能让你逃离天师洞?像你这样的怪物,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体表迅速爬满一层紫毛,泛着奇异紫光的指甲,一点一点伸出指尖。 我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方鹤云,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呵呵!”方鹤云露出不屑的冷笑:“我那愚蠢的师妹,如果知道你和一只黄鼠狼精卿卿我我,也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为你而遭受的惩罚?” 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厉声嘶吼道:“王八蛋!你们把芷渃怎么样了?”方鹤云耸了耸肩膀,冷冷笑道:“也没怎么样,只不过把她囚禁在了天师洞里面!她违背门规,私自把你放走,祸害天下苍生,其罪当诛。幸亏我努力求情,长老才放她一条活路,但是这一生,却不得离开 天师洞半步!” 什么?! 我原本以为,以方芷渃在天师道的地位,也许只会受到一些轻微的惩罚。 没想到她为了救我,竟然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方芷渃用一生的自由作为代价,换取我的自由和重生,这份恩情,我萧九如果不能报答,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唰地扬起利爪,指着方鹤云:“放了芷渃!否则……” “否则怎样?”方鹤云扬起嘴角,冷冷问。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如闷雷般传进在场每个道士的耳朵:“否则……我血洗青城山!” 此话一出,在场的那些道士,一个个无不露出惊惧的神色。 他们知道我的厉害,我一旦发起狂来,绝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方鹤云变了变脸色,手臂一扬,将那把七星剑凌空收了回去,仗剑而立,朗声说道:“好大的口气!我天师道乃天下一道派,连将臣都无所畏惧,又怎么会惧怕你这个怪物?我天师道所有门徒,必将恭候你 的光临!”说完这话,方鹤云挥了挥手,带着那些道士消失在山林中。 第六百四十八章 血洗青城山 这句“血洗青城山”,绝不是随口一言。 既然说得出,我便做得到。 也许,在天下人看来,我一个僵尸,公然挑战天下第一道派,是一件有悖正义的事情。 但是,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绝对的正义。天师道囚禁我,现在又囚禁方芷渃,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如果他们不能主动放了方芷渃,我就杀上青城山,哪怕血流成河我也不在乎,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救出方芷渃,不能让方芷渃在天师洞里 了此残生。 我在大树下面挖了个坑,亲手埋藏了白皮的尸体。 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她还能好好地活着。 千年一白皮,谁又能记得这一场千年的等待? 风花雪月的故事里,谁又在轻声吟唱红尘的无奈? 我没有给白皮立碑,就让她静静地长眠,永远也不会被人打扰。 我弯下腰,对着白皮的坟墓深深鞠了三次躬。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全然变成了紫僵的模样。 “方鹤云,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我长啸一声,辨明方向,大踏步朝着青城山疾驰而行。 三日之后。 青城山门口。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青城山,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昏迷状态,所以并没有太深刻的记忆。 我站在山门口,仰望青城山。 青城山四季常青,有着“自古青城第一幽”的美誉。 山上的密林郁郁葱葱,山间小道曲径通幽,盘旋而上。 青城山乃道教第一圣地,这里灵气充沛,山谷清幽,常年都有仙雾萦绕,是一个修道的绝佳地方。 青城山的正门立着一个恢弘的牌坊,牌坊横匾上书飘逸大字:青城第一幽!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暗说道:“芷渃,等着我,我来了!” 虽然我知道,我孤身来到青城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有来无回,但是我依然选择这样做。 我缓缓举起利爪,身形快如闪电,从牌坊下面穿梭而过。我的利爪仿似划出一道紫色闪电,当我的身影穿过牌坊的时候,牌坊上面的那块横匾发出嗤啦一声响,横匾表面霎时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爪印,爪印变成裂痕,横匾瞬间四分五裂,从牌坊上面扑簌簌掉 落下来。 我的此举,是在“敲门”,告诉天师道,我,萧九,今日来了! 山门口,一字儿排开八个道士。 前面四个,后面四个,将我的去路和退路全都封得死死的。 很明显,这是八个负责把守山门的道士。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毁我天师道的牌匾,活腻烦了吗?”一个带头的道士厉声喝问。 我唰地扬起脑袋,从嘴里喷出一团尸气,冷声说道:“我看是你活腻烦了吧?” 那个道士看见我的模样,吓得向后打了个趑趄,头也不回,冲着身旁的道士大声叫喊道:“快禀告总部,天师道有僵尸入侵!” 旁边那人从袖口里掏出一只信鸽,抬手放飞信鸽,让信鸽飞回山顶报信去了。 我没有理会这八个道士,只冷冷说了声“滚开!”,径直往山道上走去。 “站住!” 八个道士围拢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拔出长剑,对我展开攻击。 我的心里挂念着方芷渃的安危,一腔热血正没地方发泄,正好把这八个道士,当成了宣泄怒火的人肉沙包。 两把长剑刺向我的后背心,我也没有回头,听声辩位,一爪子就将两把长剑当空劈断,然后上前一步,双拳齐出,瞬间轰飞了了两个道士。 两个道士空中鲜血狂奔,向后飞了十多米,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我一出手便击飞了四个道士,剩下的四把长剑,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凶狠地刺在我的身体上。 甚至还有一把长剑直接刺向我的咽喉,口里大呼:“受死吧,孽障!” 我这僵尸体质,自然是刀枪不入,四把长剑刺在我的身上,就跟刺在钢板上没有区别。 那一句“孽障”瞬间把我给激怒了,我猛地发一声喊,利爪所过之处,四把长剑尽数断成碎片,我随手一挥,数块碎片就像雨点一样,朝着那个带头的道士激射而去。 刚才就是这混蛋出言不逊,居然骂我是“孽障”。 好,那我特么就让你见识见识孽障的厉害! 带头的道士躲闪不及,瞬间就被数块断裂的残剑刺成了血刺猬。 带头的道士惨叫着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淌血,那些残剑却又没有直接伤到他的致命要害,所以他不会立即死去,只能瘫在地上,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其他三个道士也口吐鲜血飞了出去,这些修为低微的道士,面对我的利爪简直不堪一击,我要想杀死他们,就像捏死蝼蚁一样的容易。 青城山空翠四合,峰峦、溪谷、宫观皆掩映于繁茂苍翠的林木之中。道观亭阁取材自然,不假雕饰,与山林岩泉融为一体,体现出道家崇尚朴素自然的风格,也难怪天师道会把大本营选址在这里。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无暇欣赏青城山的美景。 我沿着山道一路疾奔,穿过栈道,跃过瀑布,趟过山涧。 这一路上,都有天师道弟子现身,或对我正面拦截,或对我施以偷袭。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被我放倒在山路上。 他们应该感到庆幸的是,我还没有完全对他们痛下杀手,不少道士重伤倒地,鲜血染红了山道,染红了山涧。 没有人能够阻挡我!没有人!! 我这一路直接杀到青城山顶,来到天师道的大本营,上清宫。 我是从清早上山的,不到正午时分,我便已经杀上山顶。 上清宫坐落在青城山顶,恢弘大气,排列整齐,是一座很有气势的道观。 飞扬的屋檐下面,挂着一串串铜铃。 我站在上清宫前面的广场上,厉声怒吼:“青云老儿,你给我滚出来!!” 我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青城山顶炸响,远远激荡出去,萦绕在崇山峻岭之间。 道观屋檐下面的黄铜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就像在敲着密集的战鼓,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两三年前,我只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农家少年,为了一口饱饭而四处奔波。 然而现在,我却敢站在天下第一道派的门口,指着天师道的掌门破口大骂,人生的境遇,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上清宫面前的广场中央,立着一个青色的大圆盘,就像一个巨型磨盘,上面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圆盘四周插着九九八十一把七星剑,布置成一个法阵,将那圆盘保护在中央。 圆盘上面刻着四个浑厚有力的大字:天眼法阵! 天眼法阵是天师道的象征,我曾听方芷渃跟我提起过,她说天眼法阵是用来检测世间鬼气的,哪里有邪物出没,都能在天眼法阵上面显现出来。 广场上一片死寂,竟然连一个道士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我傲然站立在那里,任由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吹起我银白色的长发。 我的目光冷冷扫过广场上的每一块方砖,声音再次提高八度:“青云老儿,赶紧放了芷渃!否则,今日我定血洗青城山!” 我的怒吼声犹如汹涌的海浪,朝着四面八方激荡而出,澎湃的杀气令成片成片的翠竹全都弯下了腰。我猛然瞪红了双眼,一股强悍至极的真气直没入地下,地上厚实坚硬的青石板瞬间出现了裂痕,破碎的石块腾空飞旋而起,围绕着我形成一股旋风,宛如一条石龙从我背后缓缓升起,整个山顶都在瑟瑟发 抖。 “全都给我出来!呀——” 一声长啸,划破青城山的天空,也彻底击碎了天师道的宁静。 我张开双臂,杀气破体而出,衣衫片片碎裂,如同蝴蝶般飞舞。 虬结的肌肉突兀起来,体表的每一根青筋都在突突跳动,充满了强悍的力量。 我张开嘴巴,对着九天苍穹,喷出一团浓郁的紫色尸气。 獠牙刺破唇角,如同尖刀,直指苍穹。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体内,充满了毁天灭地的能量。 从我背后升起的石龙,带着凶猛的破空之声,凌空飞旋着轰向天眼法阵。 屋檐下面的铜铃,摇晃得更加猛烈,叮当之声震耳欲聋。 天眼法阵四周的七星剑,咣当当的颤抖着,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着,刹那间拔地而起,旋转着飞到半空中,齐刷刷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如同大网般的剑阵,挡在天眼法阵的前面。 轰隆隆! 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整座青城山都仿佛为之颤抖了一下。 石龙轰然撞击在剑阵上面,九九八十一把七星剑,同时迸发出夺目的剑光,甚至遮掩了天上的日光。 怎奈何,这个威力十足的剑阵,还是没能阻挡狂暴的“石龙”。 只不过顷刻之间,半空中的所有七星剑,统统被轰击成齑粉,如同银灰飘散而下。 “石龙”其势不减,凶猛地撞击在那个青石大圆盘上面。巨大的青石圆盘上面,瞬间布满裂痕,天眼法阵也随之毁灭,破碎的石块散落得满地都是。 第六百四十九章 十二级紫僵 “杀啊——” 原本死寂的上清宫,突然变得喧嚣无比,数百个天师道的道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我团团包围起来。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可能是忌惮我的战斗力,所以这些道士没有一人敢贸然动手。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陷阱,方鹤云故意把我引诱到青城山,想要借助整个天师道的力量,将我消灭。 方鹤云这混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霍然抬头,两只眼瞳竟然变成了紫色,冰冷的眼神就像紫色闪电,从那些道士的脸上一一掠过。 面对我这凶悍的眼神,那些道士被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我浑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紫色毛发,就连我的肌肤和筋脉,也全都变成了紫色。 我咧开嘴巴,露出可怕的獠牙,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那些道士都被我现在的这副模样吓懵了,他们见过僵尸,但没有见过我这样可怕的僵尸。 刚才的喧嚣声戛然而止,广场上虽然有好几百人,但却是一片死寂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一个人的气场,竟然把数百人的气场全都给压制了下去。 我体内的暴戾之气几乎达到了鼎盛,我现在极度渴望着杀戮,极度渴望着嗜血。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紫毛,比我冲出半山别墅的时候更加浓密。 我能看见自己的血管里,流淌得都是紫红色的血液。 此时的我,已经是一个祝由十二层境的超级紫僵。 我的心里很清楚,现在距离最终变成旱魃,只剩下最后的一级。 十二级的紫僵,也就是僵尸的最高级别,跃过这十二层境,便将成为震铄古今的尸王! 尸王千年难得一见,紫僵百年难得一出,就算我还没有变成旱魃,就凭我现在的紫僵形态,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我嘶吼着踏前一步,包围我的道士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就这样一直退到上清宫门口。 “青云老儿,你若再不现身,我便毁了这上清宫,灭了你天师道!” 咆哮声中,我扬起利爪,隔空划出一爪,将“上清宫”三个字的牌匾划得七零八落。 “住手!” 青云苍老浑厚的声音终于响起。 上清宫里,走出三个道士,三人呈品字形,青云走在最前面,青峰和方鹤云一左一右的跟在后面。 青云长老手握一支拂尘,面容冷峻。 我一看见方鹤云,杀意顿起。 “方鹤云,我他妈杀了你——” 一声怒吼,我的身影化作一道紫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方鹤云。 方鹤云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大喊一声:“青云长老!” 青云长老扬起拂尘,凌空画了一个白色的光圈,挡在方鹤云面前。 我扑过去,正好撞击在光圈上面,光圈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光圈碎裂,我也向后弹开数米,回到刚才的位置。 不得不说,青云长老的修为还是相当厉害的,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便瓦解了我的攻击,同时还拯救了方鹤云的狗命。 方鹤云长吁一口气,满脸挂着冷汗。 我心中恨恨,如果不是青云长老阻止我,我现在已经拧下方鹤云的狗头了。 “萧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青云长老面沉入水。 我冷声说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是不是囚禁了方芷渃,放了她!” “混账!”青峰长老面带怒意,指着我骂道:“你个孽障,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天师道内部事宜?” 我一听“孽障”两个字,原本平息下去的杀气,再次陡然而起。 再加上之前我还被青峰长老打伤过,心中对他的恨意更甚。 青云长老察觉到我的变化,竖起手掌,示意青峰长老不要说话。 青云长老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现在的杀伤力,所以他也不敢轻易跟我动手。 否则,一旦真正激怒了我,也许我真的会血洗青城山,到时候将会是天师道的灾难。 青云长老正色道:“方芷渃是我天师道弟子,她违反了门规,自该受到惩罚!” 我伸出利爪,指着青云长老的面门,带着无穷杀气,冷冷说道:“我也不想计较之前你们囚禁我的事情,今天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方芷渃!” “好大的口气,你说放就放么?倘若不放你又待如何?”青峰长老冲我怒目而视。 天师道的三大长老里面,青峰是个火爆子脾气,他没有青河的大义凛然,也没有青云的沉稳冷静,面对咄咄逼人的青峰,我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也算是给自己报仇。 我突然一声长啸,出其不意地攻向青云长老。 青云长老微微一惊,估计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动手。 当下,青云长老飞快地挥舞着拂尘,拂尘画出一个又一个光圈,青云长老的身影在光圈里面向后疾退,躲开我的突然攻击。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因为我的本意根本就不是攻击青云长老,我只是将他逼退,我真正的攻击目标是青峰。我担心如果我直接攻击青峰的话,青云长老会像刚才那样出手相助,所以我略施小计,一招 声东击西,果然骗过了青云长老。 此时此刻,就算青云长老明白上当也已经迟了,我身形一折,返身杀向青峰。 青峰大惊失色,万没料到我的目标竟然是他! 等到青峰想要祭起玄天印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一个箭步杀到他的面前,利爪直接抓住他的咽喉,青峰整个人顿时呆若木桩,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传来一片惊呼声,青峰可是天师道的二当家,竟然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被我一招制伏,这给外面那些天师道的弟子,造成不小的精神打击。其实如果放手对干,青峰跟我还是能够一战的,作为天师道的二当家,青峰也不是吃素的。但是我胜在出其不意,一下子就将青峰控制住了,青峰自己也很清楚,刚才我若想要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情,只是我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控制在掌心里。 青峰的脸色十分难看,一阵白,一阵红,就像喝醉了酒似的。他双目圆睁,敢怒不敢言,只是动了动嘴角,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将青峰牢牢控制在手里,比直接杀了青峰,更让他的心里感到难过。 作为天师道的第二大长老,就这样被对手牢牢控制住,青峰感觉自己尊严尽失,颜面无存。 “住手!” 青云长老大喝一声。 我的利爪猛然收紧,青峰长老顿时脸色铁青,无法呼吸。 “放开青峰长老,你这个孽障!”方鹤云拔出七星剑,对着我嚷嚷,却又不敢上前。 我冲方鹤云啐了口唾沫:“孬种!” “你……”方鹤云呲目欲裂,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我看着青云长老,冷冷说道:“青云长老,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的要求很简单,放出方芷渃!如果不放,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青峰长老脾气火爆,也是个硬骨头,他紧紧咬着牙关,涩声说道:“大哥,别管我……不能让这孽障为所欲为……” 说到这里,青峰目光如刀地看着我:“我真后悔……在大明宫的时候没有杀了你……” “青峰,不要再说了!”青云长老竖起手掌,深吸一口气,对方鹤云说:“去把芷渃放出来!” “可是……”方鹤云皱起眉头。 “按我的命令去做!”青云长老沉声说道。 “是!”方鹤云跺了跺脚,转身冲出上清宫。 片刻以后,方芷渃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萧九,住手!” 听见方芷渃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松开利爪。 青峰捂着咽喉,退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方芷渃还是那般美若天仙,只是面色稍显憔悴,被囚禁在天师洞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芷渃,你没事吧?”我走到方芷渃面前。 “萧九,谢谢你!”方芷渃对我说,她并没有惧怕我这副僵尸模样。 “不用谢,这是我欠你的!”我说。方芷渃轻轻咬着嘴唇:“萧九,我已经出来了,你……下山去吧!答应我,别再伤害天师道的弟子,等到将臣出世,他们还要跟将臣战斗!你现在跟天师道为敌,削弱天师道的力量,岂不是在间接帮助将臣 吗?” “好!”我颔首道:“只要他们不为难你,我绝不与天师道为敌!”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马上下山,赶回长沙!”青云长老说。 “什么意思?”我觉得青云长老话中有话。 青云长老没有说话,而是默念了一串咒语,拂尘凌空画了个圈。 这个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光圈里面竟然出现了图像,就像在播放电影。 青云长老淡淡说道:“这是道教圆光术,你可以在圆圈里面,看见家里的情况!” 我定睛一看,忍不住踏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唰地就变了。圆圈里面,果然出现了半山别墅的背景图像,而此时的半山别墅,正在遭受一群奇异人士的围攻。 第六百五十章 最后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情况?! 我大惊失色,但见围攻半山别墅的敌人,全都穿着奇装异服,数量超过了百人。 在这镜子一样的光圈里面,我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库俊威、磊子、辰十八、悟空、童泌溪、罗赛男,还有我最爱的柳红衣!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灼,一个个都在拼死奋战。 我看见柳红衣的脸上满是血污,已经没有昔日的美丽容颜,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虽然那夜我一气之下,独自离开了半山别墅,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他们始终是我的朋友,始终是我的爱人! 此时此刻,他们正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难道我真的无动于衷吗? 我浑身战栗着,紧咬着嘴唇,看着光圈里的画面,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长沙。 令我感到惊奇的是,这上百个敌人,仿佛有死而复生的恐怖力量,他们在战死以后,很快又会复活过来,一而再,再而三,仿佛永远都杀不完。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不会死?”我惊诧地问。 青云长老指着其中一人说道:“这个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我定睛一看,那人皮肤黝黑,留着一个光头,但是头顶上却刺着猛鬼刺青。他穿着很奇怪的服饰,身上也布满了刺青,尤其是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白森森的骷髅头项链,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个诡异的家伙,盘膝坐在战场的中央,他微闭着眼睛,右手结了个法印,左手不停地拨弄着脖子上挂着的骷髅头,就像和尚在捻佛珠一样,一颗又一颗。奇诡的是,每当此人捻住一个骷髅头的时候,骷髅头上的眼眶就会泛起诡异的红光,然后一团黑烟就像飘浮的幽灵,不停地飞向战场里面,钻进一个又一个死人的身体。不多一会儿,原本躺在地上的死人 便开始复活,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继续对半山别墅展开攻击。 我猛然睁大眼睛,大降头师! 此人所施展的降头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传说中的“亡灵降”。 所谓亡灵降,就是让亡灵重新复活的降头。 这个降头需要修为相当厉害的降头师才能施展,如此看来,这个攻打半山别墅的大降头师,很有可能便是降头一门的门主。 降头门的门主据传一直隐居在泰国,他这次来到长沙,估计是为了马来西亚的事情找我们报仇。 没想到我前脚离开家里,后脚降头门就杀上门来了,甚至是降头门主亲自带队。 这个降头门主此时来得再好不过,省却了我亲自去找他的时间。 我迟早都会跟降头门主一战,因为他的身上,还有巫道八门的最后一块令牌。 青云长老说:“擒贼先擒王,你获胜的唯一希望,就是先把此人干掉!” 青云长老的建议没有错,只有先干掉降头门主,才能终止亡灵降。 若不然,那些人怎么杀都杀不死,怎么杀都杀不完! 方芷渃对我说:“萧九,快回去吧,我知道你的心里放不下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冲方芷渃抱了抱拳,又冲青云长老抱了抱拳,二话没有多说,直接往青城山下飞奔而去。 没有人敢阻拦我,那些道士看见我,主动让开一条道。 我连夜赶回长沙,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但是战斗却依然在继续。 原本装修漂亮的半山别墅,现在已经被攻打得面目全非。 窗户基本上全都碎了,大门也倒塌了,磊子和辰十八死死守住门口,不让敌人冲进去。 那些降头门人大多都已经死掉了,但是在亡灵降的控制下,他们却还“活着”。 所以,只要杀了大降头师,终止亡灵降,这些敌人自然就会死去。 看见满目疮痍的半山别墅,我心头火起,一声长啸,只身杀入敌群。 在我冲入敌群的瞬间,我已经进入紫僵状态,那些降头门的门徒,我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就像砍瓜一样,摧枯拉朽,好些个降头门的门徒直接被我分了体,就像拆散的骨头架子,零件儿扔得满地都是。 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敌人,我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 别墅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快看呀,是萧九回来啦!萧九回来啦!” 柳红衣第一个冲到门口,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激动得眼泛热泪:“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的出现,令那个大降头师感到有些意外,他缓缓睁开眼睛:“你就是萧九?!” “你又是谁?”我指着大降头师喝问道。 大降头师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在马来西亚杀了我的兄弟,真当我们降头门好欺负吗?” 我也懒得跟大降头师废话,现在的局势很清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率先发难,外人看见我好像只是往前迈了一步,但是我的身法速度实在太快,仿佛只是一步,我就已经闪现在大降头师面前。 大降头师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形态?” “现在害怕了吗?可惜已经迟了!”我怒吼着,利爪直接插向大降头师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大降头师的脑袋突然脱离了身体,跟他的颈部瞬间分离,旋转着飞到天上,我这一爪,竟然抓了个空。 “区区飞头降,也敢在我的面前逞能?!”我勃然大怒,抬手打出一团紫红色的尸气,就像冲击波一样,嗖地冲向大降头师的脑袋。 大降头师的脑袋急速后退,与此同时,他张开嘴巴,从嘴里喷射出一颗又一颗幽蓝色的“炮弹”。 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炮弹,而是那串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骷髅头项链。 那所谓的炮弹,其实是一颗又一颗的骷髅头。 骷髅头从大降头师的嘴里呼啸而出,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包裹在浓浓的鬼气里面。 在飞到我面前的时候,骷髅头突然发出尖锐的啸音,骷髅头上的眼眶泛起红光,一张鬼脸从骷髅头里闪现出来,张嘴向我当空咬落下来。 原来,每一颗骷髅头里面,都囚禁着一只凶猛的恶灵。 此时此刻,恶灵从骷髅头里面释放出来,来势汹汹。 那串项链一共有十二颗骷髅头,也就是说,一共有十二只凶猛的恶灵释放出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鬼啸声,缠绕着我盘旋飞舞,不断地啃噬我的身体。 如果我现在还是普通人类的身体,那我肯定会被这些恶灵啃噬得体无完肤。 但是,很庆幸,我现在是僵尸身躯,根本就不惧怕这些恶灵的啃咬。 十二只恶灵贴在我的身体上,疯狂地啃噬撕咬,但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在帮我挠痒痒一样,除了有些麻麻酥酥的异样感觉,根本就没有什么痛感,就连皮肉都是完好无损。 我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天上飞旋的那个人头,任由十二只恶灵缠绕着我的身体。 大降头师发出低低的惊呼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不!这怎么可能?我的噬魂恶灵应该把你吞噬了才对呀!你现在应该变成了一堆白骨才对!怎么会这样?” 我头也不回,反手打出一团尸气波。 紫红色的尸气笼罩着大降头师的身体,就像燃烧的紫红色火焰,仅仅是眨眼的工夫,就把大降头师的身体,烧成了一堆白骨,一点皮肉都没有留下,就剩一个骷髅架子立在那里。 “不!不!!不!!!” 大降头师看见自己身躯已死,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我他妈和你拼啦!” 大降头师瞪红双眼,那颗人头就像出膛而出的炮弹,向我迎面冲过来。 但人头启动的同时,我也启动了,我的身体很轻易地挣脱了十二只恶灵的束缚,化作一道紫色闪电,跟大降头师的人头错身而过。 唰! 我缓缓收起利爪。 在我的身后,大降头师的人头怦然爆裂,破碎的脑壳子,白色的脑浆沫子,飞溅得到处都是。 大降头师一死,那些中了亡灵降的降头门弟子,齐齐发出一声惨嘶。 大降头师都死了,亡灵降自然消除了,只听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响,几十上百个降头门弟子,统统炸裂成飞灰。 山风一吹,飞灰随风而逝,飘入不远处的山林。 半山别墅四周的地面上,一片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仿佛那些敌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俯下身,拾起一件从大降头师身上掉落的物事,正是我所想要寻找的最后一块令牌。 我激动地将这块令牌攥在掌心,目前为止,加上这块降头门的令牌,我已经凑齐了巫道八门的所有令牌。 八块令牌聚集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样,能够召唤出黄帝之魂呢? “萧九!九伢子!!” 朋友们纷纷从别墅里冲了出来,欣喜地将我围在中间。但是,他们看见我这副可怕的紫僵模样,一时间好像又不敢跟我太过亲近。 第六百五十一章 旱魃出世! “怎么?是不是我现在这副模样,特别可怕?你们好像都不认识我了!”我自嘲般地笑了笑。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兄弟!”库俊威的身影从别墅门口缓缓走出来。 库俊威的脸色不太好看,上次跟袁钦一场大战之后,耗损了不少元气。 若不然,以库俊威的修为,没道理被降头门压着这样打。 我动了动唇角,走到库俊威面前。 其实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这旱魃的命运是老天注定的,陈秀才,库俊威他们都没有错,他们胸怀天下苍生,是个好人。 “威哥!”我张了张嘴巴,有些艰难地喊出这两个字。 但我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小伙伴们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库俊威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就好!其实你现在的样子,还蛮帅的!” 库俊威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化解了我和他之间的干戈。 我咧开嘴巴,冲库俊威笑了笑,露出“可爱”的獠牙。 库俊威也笑了起来,环顾千疮百孔的别墅说:“看来还得花几十万的维修费了!” 这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在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别墅里面。 我很开心,因为我再一次找到了家的感觉。 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独,至少我的身旁,还有这么多跟我一起并肩战斗的好朋友。 一轮皓月当空,我一个人爬到屋顶上看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僵尸的缘故,最近我对月亮特别着迷。 我仰躺在屋顶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发呆。 那轮明月离我很近,低低地挂在我的脑袋顶上,仿佛轻轻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柳红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旁,挨着我躺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不困吗?”我扭头看着柳红衣。 柳红衣已经沐浴更衣,抹去了脸上的血污,恢复了往日里的动人模样。 夜风拂送,柳红衣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少女芬芳,令人着迷。 柳红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然后,两行清泪默然流了下来。 “好端端,你哭什么?”我奇怪地问。 柳红衣伸手挽着我的胳膊,紧紧贴在我的怀里,哽咽着说:“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好担心!我好怕,好怕你再也不回来,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傻丫头!”我紧紧拥着柳红衣的娇躯,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我不管,以后我不许你再离开我!”柳红衣“霸道”地说。 “可是我是僵尸呀,而且还是尸王旱魃,你不怕吗?”我说。 “不怕!我为什么要害怕?”柳红衣的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最爱的人!你不会伤害我的,我怎么会怕你呢?” “万一我变成旱魃以后,丧失了人性呢?”我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幽幽叹了口气。 “不会的!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怎么会丧失人性?”柳红衣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可说不定!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如果我真的丧失了人性,请你……亲自动手杀了我……死在你的手里……我会很开心的……”我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胡说八道!不准再说这样的话!”柳红衣突然扑过来,用她炽热的樱唇,封住了我的嘴巴。 一股芬芳的暖流慢慢流入我的心田,我整个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已经融化了。 这一吻,不知多久,我们才松开。 我舔了舔嘴唇:“你不怕我的獠牙咬伤你吗?” 柳红衣哈哈笑道:“当然不怕!跟僵尸谈恋爱,你不觉得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翻身而起,把衣兜里的令牌全部摸出来,摊在面前。 “八块令牌全都凑齐了!”柳红衣说。 “嗯!”我点了点头,将八块令牌拼凑在一起,伸手轻轻抚摸着八块令牌,喃喃自语:“不知道传说中的黄帝之魂,会不会是真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八块令牌的表面,突然泛起奇异的光晕。 八道奇异的光晕缓缓汇聚在一起,陡然间,变成一道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直冲上九天云霄,照亮了夜空。 我和柳红衣抬头仰望夜空,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奇异的景象,内心感觉到无比的震撼。 金光闪烁,如同金色的海浪,在云层里面层层翻涌。 原本已经入睡的伙伴们,一个个惊呼不已,从各自的房间里冲了出来。 “天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黄帝之魂!八块令牌凑齐,召唤出了黄帝之魂!” “真的吗?这就是传说中的黄帝之魂?”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道金光突然间从天而降,犹如一道金色闪电,不偏不移,直接命中我的身体,我竟然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其实我下意识是想逃跑的,但是被那金光笼罩着,我甚至都没法移动脚 步。 我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黄帝之魂竟然会注入我的体内! 当那道金光注入我身体的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那股力量仿佛要撑破我的身体,我这僵尸之躯都隐隐感觉到不能承受。 “啊——啊——啊——” 在黄帝之魂源源不断地冲击之下,我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痛苦,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九伢子!呀——” 柳红衣想要伸手来拉我,但是刚刚触碰到那道金光,就被弹飞出去,直接飞下屋顶。 那道金光就像一把利剑,将我牢牢钉在屋顶上。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而我的身体,却在发生着更为恐怖的变化! 我原本的那一身紫红色长毛,竟然迅速蜕变成了一身金色长毛,我的身躯变得更加强壮结实,体表仿佛覆盖一层金色的铠甲,我的瞳孔里面,也是金光在闪烁。 “呃……啊……啊……啊……” 我疯狂地怒吼着,感觉体内充满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个极端痛苦的过程,前后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 黄帝之魂渐渐消散,终于融入了我的身体里面。 我猛然睁开眼睛,从嘴里吐出一团金色尸气,张开双臂,缓缓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皓月当空,在这轮皓月下面,傲然站立着一个金光闪耀的僵尸。 我那一头白色的长发随着夜风飞扬,就像一个来自远古的战神,令天地都为之变色! 远处的密林里面,呼啦啦飞起一群鸟雀,它们发出惊恐的叫声,仓皇着飞向远方。 一群蝙蝠从头顶上飞过,在那轮明月上面,掠过一片乌云般的阴影。 “我去!萧九……这……这还是萧九吗?”磊子惊讶地问。 辰十八摇了摇头:“他体内的杀气,实在是太可怕了!” “旱魃!旱魃出世!旱魃出世啦!”库俊威激动地嘶吼起来。 我本来已经是十二级的超级紫僵,最后有了黄帝之魂的注入,终于突破最后一层境,成功蜕变成旱魃! 我的心里微微泛起一丝苦涩,我也不知道,我成为旱魃,到底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感到忧愁呢? 四大尸王之一的旱魃,今时今日,再次重现人间。 我的脑海里纷纷扰扰,如白马过隙般,掠过很多前世的记忆。 我看见自己站在一座恢弘的古城墙上,冲着一弯残月嘶吼,城墙脚下,尸横遍野,鲜血如同魔鬼的涂鸦,在城墙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我看见自己站在华山之巅,在我的身后,血流成河,各路江湖人士尸骨累累;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作为四大尸王之一,我也给人世间带来过痛苦和灾难。 那么,这一世,我能不能为人世做点什么,以此来弥补我内心的亏欠呢? 我是旱魃,我是人类抵挡将臣的唯一希望! 我抬头眺望远方的山峦,眺望秦岭的方向,心里传来强烈的感应,将臣,只怕快要苏醒了吧! 我重新在屋顶上躺了下来,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透了。 刚才的进化,仿佛耗尽了我的所有力气,我感到很疲惫,很疲惫,径直就在屋顶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一道人影正从山道上疾驰而来。 那道人影一路狂奔到别墅门口,我一骨碌翻身爬起来,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方芷渃! 方芷渃神色焦急,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模样显得有些狼狈,完全没有了昔日里那副高贵冷艳的仙女气质。 “芷渃!你怎么来啦?” 我心中咯噔一下,飞身从屋顶上跃下。 将臣即将出世,现在正是危难当头的时刻,如果没有紧急事情,方芷渃不可能离开青城山,再看她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我的心里隐隐掠过一丝阴影,天师道不会出事了吧? 方芷渃经历了长途跋涉,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扑入我的怀里。“萧九……”方芷渃只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两眼一翻,在心力交瘁中晕厥了过去。 第六百五十二章 坠入魔道 等到方芷渃悠悠醒转,已经是午夜时分。 “芷渃,你怎么样?先喝碗粥吧!”我把熬好的红豆粥递到方芷渃面前。 方芷渃又困又饿,一口气把红豆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放下碗,方芷渃第一句话便是:“将臣现世了!” 什么?! 我大吃一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方芷渃深吸一口气,紧咬着嘴唇:“我们在秦岭山脉设下的法阵,全部被破坏了!” “将臣真的有这般厉害?”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刚刚苏醒的将臣就已经这么厉害,也让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方芷渃说:“法阵不是被将臣破坏的,而是被我们自己人破坏的!” “自己人破坏的?!”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这不是助纣为虐吗?谁他妈这么缺德,竟然故意在背后支援将臣。这是要把全天下人赶入水深火热之中呀! “方鹤云!是方鹤云那个混蛋!!”方芷渃破口大骂,眼眶倏地红了。 方鹤云?! 我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妈的,我早知道那混蛋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坏到这步田地,他居然破坏天师道的法阵,故意放出将臣,这般歹毒的行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方芷渃瞪红双眼,美目里似要喷出火来,我跟方芷渃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她像现在这般愤怒,方芷渃恨声说道:“方鹤云简直是一个人渣,我为天师道出了这样的人渣而感到羞愧!虽然我一直觉得他有些心术不正,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歹毒到这种地步。自甘堕落,坠入魔道,竟然追随将臣,想要同将臣一起雄霸天下!” “确实是个人渣!真是遗憾,可惜我在上清宫的时候没有杀了他!”我缓缓握紧拳头,这个方鹤云,果然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芷渃,你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天师道出事了吗?”我见方芷渃衣衫褴褛,像是经历了一场激战。 方芷渃说:“这一切都是拜方鹤云所赐,方鹤云得到了将臣赐予的一些力量,入了魔道,不仅叛出天师道,还杀了青峰长老,重创青云长老,打死打伤不少同门师兄弟!现在将臣苏醒,带着鬼族大军向青城山逼近,奈何现在的天师道群龙无首,无法抵御,所以逼不得已我才前往长沙向你求救!” “弑师灭祖,杀害同门,方鹤云这个人渣的罪行,简直是天理不容,罄竹难书!”我拍着桌子站起来,脸上杀意毕现。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倘若让我再碰到方鹤云,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现在的情况是怎样?你们打算怎么办?”我问方芷渃。 方芷渃说:“天师道乃天下第一道派,自古以来,就是抵御妖魔的中流砥柱,所以,将臣苏醒后的首要目标,就是进攻天师道,天师道一旦被灭,华夏很可能就会沦陷于将臣之手!青城山保卫战已经打响,天师道也已经广发英雄帖,向江湖各大门派请求支援。目前,洛阳白马寺,茅山宗等佛道领袖,已经日夜兼程赶往青城山,准备抵御将臣! 但是,放眼天下间,能够真正跟将臣抗衡的人,还是只有你,萧九! 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放下私人仇怨,不管是为了家人,为了爱人,为了兄弟朋友,还是为了全天下人,你都要挺身而出,阻止这场浩劫!” 我背负着双手,目光炯炯:“芷渃,你放心,天下亡则我亡,倘若天下都沦于将臣之手,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安身之地。而且,全天下的英雄都在为抵御将臣,拯救华夏而努力,难道我萧九会无动于衷吗?我是旱魃,对抗将臣,是我天生的宿命!!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方芷渃一脸欣喜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仰慕。 半晌,方芷渃低下头,低低说了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你比方鹤云那人渣,强了一千倍一万倍,只可惜我没有早点遇见你!” “芷渃,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青城山!”我对方芷渃说。 方芷渃摇了摇头,倔强地从床上爬起来:“情况危急,刻不容缓,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我们连夜出发吧!” “行!”我点点头,等方芷渃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走出房间。 刚刚走出房间,就看见小伙伴们齐聚在客厅里面。 “你们都还没有休息啊?”我挠了挠脑袋。 “九伢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磊子站了起来,吐着烟圈说道:“准备一个人去当英雄,都不叫上我们吗?” 我摇了摇头,一脸肃色:“这一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我清楚地知道这趟青城山之行的凶险,很有可能战死沙场,再也没法回来。 所以,我不忍心小伙伴们一起上山,他们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朋友,我不想看见他们当中,有任何人牺牲。 “我们是不是兄弟?”辰十八问。 “是!”我点点头。 辰十八说:“既然是兄弟,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并肩战斗?” 悟空和尚呼呼地吃着泡面:“阿弥陀佛,我们都是降妖除魔之士,国难当头,自当挺身而出,我们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呃这泡椒味的真辣呀” 库俊威出现在我的身后:“九伢子,还愣着做什么?出发吧,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咬咬牙,我知道兄弟们心意已决,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两个字:“出发!”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鼎力相助!”对于小伙伴们不畏牺牲的精神,方芷渃非常感动。 库俊威说:“不用谢,这不是天师道一个门派的事情,这是全天下华夏儿女的事情,我们都是华夏人,国难当头,义不容辞!” 我们日夜兼程,连夜赶回青城山。 蜿蜒的山道上,火光熠熠,漫山遍野都是匆忙行走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大门派,正在朝青城山汇聚。 有洛阳白马寺的僧侣,有茅山宗的道士,甚至连排教、红莲教等门派,也派出了不少高手,还有许多江湖侠士,统统赶往青城山,准备对抗将臣,阻止这场江湖浩劫。 我们跟随着人流抵达上清宫广场,这里已是戒备森严,随处可见天师道的弟子在巡逻。 广场中央,青峰长老的尸体正在火化,燃烧着熊熊大火,浓烟滚滚。 我们围着火堆走了一圈,以示对死者的尊敬。 我虽然对这个暴脾气青峰没有太多的好感,不过青峰长老也并不是什么坏人,最后横死在自己徒弟的手下,真是可悲可叹。 青云长老坐在上清宫里面,脸色白皙如纸,头顶冒着缕缕真气。 方鹤云偷袭杀死了青峰,又重创了青云,青云长老乃天师道的核心主力,现在主力都受了重伤,天师道自然是没有力量跟将臣对抗。 各路江湖人士聚集在上清宫,拜见青云长老。 青云长老向我们抱拳道谢:“多谢各路英雄,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支援天师道,我青云感激不尽!” “青云长老无需客气,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要血战到底,跟天师道共存亡!你不妨告诉我们,现在是怎样的情况?”说这话的人是茅山宗的带头人,一脸的络腮胡子,中气十足。 辰十八告诉我们,此人是他的师叔,在茅山宗里绝对是排行前三的人物,为人光明磊落,嫉恨如仇,十分正派,这次前来青城山救援,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青云长老叹了口气,面露忧色:“原本,将臣不会这么快苏醒的,我派了人手去秦岭山脉布阵,至少可以再压制将臣一两年的时间,只可惜说出来惭愧,本门出了个叛徒方鹤云,他在暗中破坏了法阵,甘当将臣走狗。将臣苏醒,四大鬼族纷纷响应,方鹤云坠入魔道,成为将臣手下的第一急先锋,率领鬼族攻打天师道,已经逼近青城山。三日之内,大战必定爆发!” 青云长老此言一出,在场英雄面面相觑,他们好多都不知道方鹤云叛出天师道一事,现在听闻这件事情,都觉得匪夷所思,叫骂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中气十足的络腮胡开口说话了:“大家安静一点,我们还是听听青云长老怎么安排吧?” 上清宫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青云长老。 青云长老缓缓站起来:“我已派天师道弟子,把守通往青城山的各处要道和关口,剩下的人,全都据守上清宫,誓与天师道同存亡!同时,希望白马寺弟子,扼守青城山前山,茅山宗弟子,扼守青城山后山,其他英雄好汉分批镇守青城山的各大道观,不让鬼族有机可乘!” 青云长老布置完毕,所有人退出上清宫,立马按照指示排兵布阵,准备迎接鬼族的到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 红颜殁 不出青云长老所料,三日之内,一场鬼族与人类的大战,果然在青城山下爆发。 白家和司马家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现在获悉将臣出世,趁势抱紧将臣大腿,前来攻打人类。 而丁家和慕容家也一直在养精蓄锐,此时精锐齐出,跟随将臣杀向青城山。 这四大鬼族长期以来,都被天师道等门派打压,一直不敢随意在人世行走,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现在趁此机会,向天师道吹响全面反攻的号角。 厮杀声连续三天三夜都没有停歇,站在山顶上,都能听见山脚传来的打斗声,尤其是在夜晚,能够看见各种奇异的光在天上飞来飞去,人类跟鬼族相互斗法,各种法器和神兵看得人眼花缭乱。 三个昼夜下来,青城山脚下已经是血流成河。 无论是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对于鬼族来说,这都是一场生死大战! 这是鬼族进攻人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失去这个机会,他们就没有能力与人类抗衡。 而站在人类的角度,这一战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如果失败了,华夏被将臣统治,满天满地都是鬼魂在游走,人类成为厉鬼的阶下囚,那样的日子简直比世界末日还要恐怖。 所以,鬼族是卯足了力气的进攻,人类这边也是咬紧了牙关防守,交战双方都施展出了浑身解数,誓与对方血战到底。 这样惨烈的战斗,伤亡自然是非常惨重的。 我亲眼看见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到上清宫,也看见重伤的人们在痛苦的呻。吟。 短短三日时间,上清宫的广场上,便已经放满了尸体,并且伤亡一直在持续,高居不下。 在人类付出惨重代价的同时,鬼族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们在损兵折将的同时,竟然未能冲破山脚下的防守。最凶猛的一次冲到了半山腰,结果还是被压制了回去,鬼族大军激战了三个昼夜,却始终徘徊在青城山脚下,没能攻陷半寸土地。 我一直主动请求下山杀敌,但是青云长老一直没有批准。 青云长老让我保存战斗力,我的战斗力是用来对抗将臣的,至于那些鬼族,各路英雄好汉足以应付。 然而,将臣却迟迟没有现身。 我在上清宫里无所事事,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广场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青云长老,将臣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青云长老九十九遍。 青云长老的回答依然不变:“快了!” 我摇了摇头,心情郁闷地走出上清宫,准备去看看柳红衣。 这几日,柳红衣也是忙坏了,她充当起了医护人员的角色,用她的封魂针绝技,全力地帮助抢救伤员。 上清宫后面的那一排厢房,就是临时的“手术室”,不断有伤者被送进去。 我还没有走到厢房门口,忽听厢房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这不是柳红衣的声音吗? “红衣!红衣!!”我发疯似地往厢房冲过去。 这时候,一道人影闪电般从厢房里冲出来,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跟我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猛然停住脚步,厉声大喝:“方鹤云?!” 那道人影唰唰几个纵跃,闪现在上清宫的屋檐顶上。 我抬头一看,那个居高临下,环抱臂膀,冷笑看着我的混蛋,不是方鹤云还会是谁? 此时的方鹤云完全已经变了模样,坠入魔道的方鹤云,眼眶和嘴唇一片乌黑,脸上布满尸气。他的头发竟然也全部变成了银白色,身披一件银白色的披风,微扬的唇角露出一抹极其邪恶的笑意。 “萧九,好久不见!”方鹤云的口吻妖里妖气,听上去毛骨悚然,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没有想到,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还是被方鹤云钻了空子,让他潜入了上清宫。 “你个混蛋,究竟对红衣做了什么?”我指着方鹤云怒吼。 方鹤云呵呵笑道:“做了什么?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你抢走芷渃,抢走我爱的人!我现在也要夺走你爱的人,让你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哈——” “王八蛋!我他妈杀了你——” 愤怒的火焰瞬间喷出我的眼瞳,我的体表一下子变得金光闪闪,两颗獠牙破唇而出。 方鹤云浓眉一挑:“哦?已经变成旱魃了么?” 我抬手打出一团尸气波,方鹤云伸足一点,身影唰地消失在半空中。 尸气波打了个空,击中上清宫的屋檐,将屋檐的一角轰击得粉碎。 方鹤云的声音遥遥传来:“哈哈哈!哈哈哈!萧九,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方鹤云原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瑕疵必报,又精于心计的小人,坠入魔道以后,他的毒辣被无穷无尽地释放出来。 现在的方鹤云,确切地说,已经不是个人,而是个魔头,白发魔头! 方鹤云逃走了,我也没有追击,因为我的心里还记挂着柳红衣的安危。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着,转身冲进厢房。 刚刚冲到厢房门口的时候,我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当我冲进厢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令我呆立当场,我的虎躯疯狂地战栗起来,一颗心仿佛被丢进搅拌机里,瞬间碎成了渣。 厢房里到处都是喷溅状的血迹,柳红衣倒在血泊中,她的眼睛还未闭上,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不停地往外流。 柳红衣看着我,嘴角无力地抽搐了两下,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红衣!红衣!!红衣!!!” 我嘶声大叫着,扑倒在血泊里面,将柳红衣紧紧抱在怀里。 我伸出利爪,按在柳红衣的背心上,给她输送内力。 但是,柳红衣伤得非常重,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的怀里闭上眼睛,她的娇躯停止了哆嗦,体温也迅速降了下去。 “红衣!红衣,啊——” 我抱着柳红衣的尸体,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狂暴的嘶吼声将厢房的墙壁都震出了裂缝,屋顶上的横梁瓦片砰砰砰的尽数碎裂。 往日种种,似水无痕,在我的眼前如同胶片版放映: 我和柳红衣第一次在山洞见面,那时候的她女扮男装;我和柳红衣被困水潭,那时候我们第一次有了爱的情愫;为了我,柳红衣逃出红莲教,放弃圣女的地位,甘愿跟我浪迹江湖;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夜大明宫的细雨,她在我的耳畔细细低语:“愿有人鲜衣怒马,陪你看烈焰繁花!” 红衣,我们说好这一生一世,绝不分离,为何你却背弃了诺言? 红衣,你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为何你现在独自离开? 说什么海誓山盟,终究成空; 说什么沧海明月,奈何红颜成殁! 我的利爪深深砸入地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我特么枉为尸王旱魃,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有何用?我有何用?? 我的眼角流下两行血泪,那是僵尸的眼泪。 我横抱着红衣的尸体,神情木然,缓缓走出厢房。 厢房外面,库俊威,磊子,辰十八,方芷渃,悟空,童泌溪,还有青云长老等等,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表情沉重地看着我。 “方鹤云来过!”我淡淡说道。 青云长老默然长叹:“我知道,是我们的疏忽!” 我仰望天空,嘶声长啸:“方鹤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汹涌的尸气冲天而起,竟然遮住了艳阳,整座青城山都在我的啸音中瑟瑟发抖。 “萧九,也许还有一丝希望!”青云长老对我说。 “什么希望?!”我紧咬着嘴唇,呲目欲裂,内心的伤痛根本没法用言语形容。 青云长老一脸正色:“我们可以先把红衣姑娘的尸体,浸泡在后山的碧水寒潭,可保她的尸体七日不腐!七日之内,你若能击杀将臣,就可以从将臣身上取得不死之魂,令红衣姑娘复活!” “长老所言当真?”我一听红衣还有复活的希望,顿时面露喜色。 青云长老点点头:“当真!不过也许会有一点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我问。 青云长老说:“因为是将臣的不死之魂,如果红衣姑娘真能复活,可能会变成一个僵尸!” “我不在乎!”我摇了摇头,目光炯炯地说道:“我自己都是一个僵尸,我还在乎她是僵尸吗?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让我俩都变成僵尸!这样,我和红衣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青云长老颔首道:“但愿如此!不过前提是,你得有能力干掉将臣!”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柳红衣,沉声说道:“为了红衣,我必定会跟将臣殊死一战!” “殊死一战!殊死一战!!殊死一战!!!” 在场所有人群情激愤,振臂高呼,声威震天。 我们的怒吼声直冲九天云霄,这是我的最后一战,也是整个人族的最后一站! 第六百五十四章 殊死一战! 激战三个昼夜以后,鬼族也偃旗息鼓,开始休整,准备跟随将臣一起,发起最后的总攻。 柳红衣的尸体浸泡在青城后山的碧水寒潭,寒潭四季低温,飘荡着寒烟,就像一个天然的保鲜库,尸体泡在寒潭里面,在一定时间内,可以完好无存,一点都不会腐坏。 这几日,我一直在焦急等待将臣的出现。 我从未如此地渴望过战斗,为了柳红衣,我迫不及待地跟将臣一战。 直到第七日正午,晴空里突然炸响一声惊雷,震得群山都在嗡嗡颤抖。 就看见北方的天空飘来一团黑沉的乌云,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巍巍群山,很快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之中。刹那间,天地间一片昏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那景象比世界末日还要令人感到害怕。 乌云层层翻涌,如同卷起的海浪,四面八方还有越来越多的乌云,朝着青城山顶上汇聚。 那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青城山顶,不断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像是巨大的黑蟒,一会儿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混沌不堪。 紧接着,在那乌云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不停地旋转,四周的乌云就像海水一样,全都被吸入了那个漩涡之中。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将臣现身啦!" 阴风肆虐,天地变色,漩涡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飞升而出。 那个高大的身影包裹在一圈奇异的冰蓝色光晕之中,双臂张开,一头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他微闭着眼睛,唇角仿佛充满了蔑视,仿佛整座青城山,都被他踩在脚下。 毫不夸张地说,那人的模样竟长得英俊无比,完全跟我们想象中的将臣形象不一样。 尸王将臣,竟是一个艳冠天下的美男子! 我怔怔地看着半空中的身影:"这...这就是将臣吗?" 山脚下面,四大鬼族的残余力量,再一次发起了全面总攻。 他们呼喊着"将臣"的名字,把将臣当做他们心目中的领袖和英雄,英勇无畏地往山上冲。 激战再一次爆发,而且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惨烈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老朋友,咱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吧?"将臣开口说话了,这句"老朋友"自然是对我说的。 我咬了咬牙关,虎躯迸射出夺目的金光,瞬间变身成为旱魃的模样,跟将臣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冷冷对持。 "谁跟你是老朋友?"我唰地弹开利爪,冷眼看着将臣。 将臣悬浮在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很奇怪,堂堂四大尸王之一的旱魃,怎么会跟人类站在一起?你是僵尸,他们是人类,你应该跟我站在一条阵线才对!" 我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将臣冷冷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你跟我联手,这些愚蠢的人类,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把天下掌控在手里,成为主宰神州大地的霸主,何乐而不为呢?" 我啐了口唾沫星子:"你的条件确实很诱惑,但是对不起,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对成为霸主没有半点兴趣!我只想跟我爱的人,长相厮守,仅此而已!" "啧啧!"将臣摇了摇头,厉声骂道:"懦夫!我所认识的旱魃到哪里去了?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们是僵尸,他们是人类,注定我们天生跟人类是死敌!你根本不知道人类有多狡诈奸猾,你今天帮助了他们,明天他们就会反过来对付你!" "少废话!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动摇吗?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你,救回红衣的性命!"我伸手指着半空中的将臣,厉声怒吼。 将臣摇了摇头,叹息道:"旱魃,今日你一定要跟我开战吗?" 我目光如炬,盯着将臣,一字一顿地说:"游戏规则很简单,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好大的口气,你这垃圾,让我白发魔君先会会你吧!" 一道人影从将臣后面闪身而出,正是已经坠入魔道的方鹤云,方鹤云的瞳孔里布满黑线,模样极其狰狞。 唰! 寒光一闪,一只利爪穿透了方鹤云的胸膛。 我猛然一惊,那明显不是我的利爪,因为我还没有出手。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杀死方鹤云的,竟然是将臣! 方鹤云惊恐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贯穿胸口的利爪,鲜血瞬间染红胸膛。 方鹤云浑身战栗着,声音都在颤抖:"将军...你...你...这是为什么?" 方鹤云称呼将臣为"将军",走狗嘴脸一览无遗。 将臣冷冷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人类,奸诈狡猾,你能背叛从小成长的天师道,终有一天,你也会背叛我!" 将臣随手一甩,方鹤云惨叫着从空中跌落下来,直接钉死在广场中央的那根天门柱上。 天门柱高大恢弘,犹如一把正义之剑,直指苍穹。 方鹤云这个野心勃勃的叛徒,终究死在了正义的天门柱上,恶人终究受到了恶报。 方鹤云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他不甘心。 将臣拍了拍手,指着方鹤云的尸体对我说:"你不是很想杀了他吗?我现在已经帮你搞定了!这份见面礼怎么样,是不是足够诚意?" 将臣仍然不死心,还在试图拉拢我。 我冷冷说道:"就算不用你出手,我一样可以杀了他!" 将臣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变得无比冰冷:"旱魃,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我真不明白,这些人类如此狡诈,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助他们?你看看他们的嘴脸,他们不都该死吗?"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我笑了笑,神色肃然,挺起胸脯,朗声说道:"原因很简单,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 将臣怔怔地看着我哦,随即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朋友!哈哈哈,真是好笑!我第一次听说,僵尸竟然还有朋友?!" 我缓缓举起利爪:"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不知道朋友两个字的含义!" 将臣也举起利爪,收敛起猖獗的笑声,口吻冰冷至极:"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叫做朋友,我只知道,什么叫做权利!什么叫做王者!" 话音未落,将臣的身影化作一道冰蓝色闪电,从天而降,速度快得看不清踪影。 高手相争,一招即可分出胜负。 在将臣启动的同时,我也启动了,我的身影化作一道金黄色闪电,向着半空中的蓝色闪电,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青城山顶上升起一蓝一黄两朵蘑菇云,就像原子弹爆炸一样,整座青城山脉都为之猛烈地颤抖起来,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以为发生了地震。 两道闪电在半空中发生激烈的碰撞,这是尸王将臣与尸王旱魃之间的直接对话,简单粗暴,预示着人类世界的两个走向,我胜即人族活,将臣胜即人族灭。 强大的冲击力碰撞在一起,日月暗淡,神州颤抖,五百年的轮回宿命,今日,江湖了断! ... 数月之后。 青城后山一茅庐里面。 这一战,我昏迷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白昼还是黑夜。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他站在我的床边,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萧九,好孩子,一切都结束了,你恨师父吗?" 我摇了摇头,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床边的身影迅速消退,越走越远。 "师父!师父!"我哭喊着睁开了眼睛,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我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房门推开,柳红衣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欣喜地看着我:"萧九,你醒了吗?" "红衣?!你...你复活了?"我惊喜地看着面前的柳红衣,一个箭步跳下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我迫不及待地吻向柳红衣的嘴巴,柳红衣唰地露出两颗獠牙,嬉笑道:"信不信我咬你?" 我笑了笑,同样露出两颗獠牙:"来啊,互相伤害啊!" "讨厌!"柳红衣嘤咛一声,倒在我的怀里。 "刚才...秀才爷是不是来过?"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摇摇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刚才我打水去了!" 看着茅庐外面摇晃的竹林,我有些泪眼婆娑,陈秀才真的来过吗?还是我的一场幻觉? 也许,陈秀才真的没有死,他只是不知道怎样面对我吧! "将臣怎样了?"我问柳红衣。 柳红衣说:"被你重创,封印在了天师洞里面!你也因此受伤昏迷,这几个月,多亏天师道方掌门不间断地送来灵丹仙药!" "方掌门?!"我微微一怔。 柳红衣笑了笑:"就是芷渃姑娘啊!青云长老受伤退位,现在的天师道由方芷渃出任新掌门!" "那可真好!"我点点头,那个月夜,芷渃对我的深情一吻,我将永远埋藏在心底。 "快收拾东西下山吧!"柳红衣催促我说。 "这里山清水秀,我俩相依相偎,待个十年八年也是极好的!"我走出茅庐,张开双臂,呼吸着青城山的清新空气。 "你不准备去参加威哥和赛男的婚礼吗?"柳红衣问。 "什么?!"我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么快,库俊威跟罗赛男结婚啦?" "可不是嘛!听说奉子成婚,都有小宝宝了呢!"柳红衣笑着说。 "我去!没想到威哥那个闷骚男,竟然一步登天啊!宝贝儿,看来我俩不能落在后面呀!"我将柳红衣拦腰横抱在胸前,大踏步往里屋走去。 柳红衣红了脸颊,捶打着我的胸口:"坏人,青天白日你想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我想要跟你阴阳双修,合二为一!哈哈哈!"我纵声大笑着,伸脚踹上了房门。 ... 再然后,我和柳红衣游历神州大地,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 库俊威定居长沙,和罗赛男生儿育女,有了老丈人的后台关系,更是混得牛逼哄哄。 磊子和辰十八也留在长沙,继续经营点天灯丧葬公司。 听说两人都在追求童泌溪,常常为了童泌溪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悟空回了白马寺,成为住持方丈的接班人。 还有方芷渃,黄梦婷,白皮子,也许某一天,她们还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互道一声珍重! ... 阡陌红尘,谁是谁遗忘千年的泪痕? 风霜染尽,谁是谁情起缘灭的思念? 谁与谁擦肩,谁又倾了谁的城? (全剧终) 完结感言:敬所有读者!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先允许我用这八个字,感谢一路跟随到现在的读者朋友,正是你们的不离不弃,才成就了这本书今日的成绩,兔子在此深表歉意。 从2016年11月1日正式发书,到今天2017年6月11日,这本书写了接近七个半月的时间,能够这么长时间不断更的写作,以及大家这么长时间不弃文的支持,都是值得肯定和骄傲的事情。 今天一整天,我的心情都有些失落,突然停止了一件坚持七个月的事情,我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始终舍不得写下“全剧终”三个字。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还是要跟萧九,跟库俊威,跟磊子,跟辰十八,跟柳红衣,跟方芷渃一一道别。只希望有一天,某个时间,你们也许会突然想起他们,想起这群古道热肠的小说角色,陪你们走过一段日日夜夜的日子。 全文预计200万字,完结的时候196万字,基本上是按照预先设计的大纲走向完成的。后期确实砍掉了一些支线剧情,争取200万字给大家奉献一个结局,这是我对大家的承诺。如果加入支线剧情,再写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如果为了再多赚一点生活费,写到300万字也是可以的。毕竟,现在每天的订阅收入都还比较可观。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不是我不缺钱,我很缺,超级缺,但我作为一个作者,有自己的要求和原则,我希望我呈现给大家的东西,都是完整的,美好的,毕竟是我所有心血的结晶,我不愿意糟蹋了它! 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埋下的伏笔和谜团,全部填满。 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部小说,也是我写过最认真的一部小说,也是我认为自己作品里面没有留下遗憾的一部小说,如果10分的话,我给自己打9分! 还是那句话,一百个读者,一百种口味,众口难调,我只需要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案。兔子的书也许不是你看过最精彩的小说,但兔子应该是你见过最守原则的作者之一。七个半月的时间,承诺的每日三更,没有一天断更记录。 放假的时候,我看着别人外出,自己敲打键盘; 年三十的时候,为了和家人吃顿团年饭,我不得不早上5点起床写稿; 妻子待产的那天晚上,我是抽空回到家里赶回稿子,才去陪产; 孩子出生的这两月,每天睡四五个钟头,依然从未断更; 生病的时候,我顶着高烧,敷着冰块敲打键盘; 摔伤了手,我用一只手敲打键盘; 腰肌劳损,腰椎盘突出,我用枕头顶着腰,一直写,一直写 寒来暑去,我就这样坚持过来了,一直写到完本。 这些事情,我几乎没有在写作进程中提及过,抱怨过。 现在完结了,跟大家唠唠嗑,不是要炫耀什么,只是,我是一个作者,一个职业作者,这是我的工作态度,也是我的行为准则! 今年,是我写作的第十一个年头。 我的目标,就是一直一直地写下去,写到自己写不动的那天。 因为,我想成为最优秀的灵异作家。 感谢所有的读者朋友,感谢所有的编辑,感谢暗夜文学网给予的帮助和关怀。 深深期待着,有一天,点天灯能够搬上荧幕,变成漫画,呈现在更多朋友的面前。 如果你觉得本书还可以,请动动手指,转发推荐,让更多的朋友看见。 最后,再次深深地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我不会离开,相信大家也不会离开,休息一段时间,兔子将携带精彩的新书跟大家再次见面。 希望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并肩战斗! ——作者 长耳朵的兔子 2017年6月11日 {华丽丽的分割线,要2000字才能发布,所以,再发一遍!)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先允许我用这八个字,感谢一路跟随到现在的读者朋友,正是你们的不离不弃,才成就了这本书今日的成绩,兔子在此深表歉意。 从2016年11月1日正式发书,到今天2017年6月11日,这本书写了接近七个半月的时间,能够这么长时间不断更的写作,以及大家这么长时间不弃文的支持,都是值得肯定和骄傲的事情。 今天一整天,我的心情都有些失落,突然停止了一件坚持七个月的事情,我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始终舍不得写下“全剧终”三个字。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还是要跟萧九,跟库俊威,跟磊子,跟辰十八,跟柳红衣,跟方芷渃一一道别。只希望有一天,某个时间,你们也许会突然想起他们,想起这群古道热肠的小说角色,陪你们走过一段日日夜夜的日子。 全文预计200万字,完结的时候196万字,基本上是按照预先设计的大纲走向完成的。后期确实砍掉了一些支线剧情,争取200万字给大家奉献一个结局,这是我对大家的承诺。如果加入支线剧情,再写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如果为了再多赚一点生活费,写到300万字也是可以的。毕竟,现在每天的订阅收入都还比较可观。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不是我不缺钱,我很缺,超级缺,但我作为一个作者,有自己的要求和原则,我希望我呈现给大家的东西,都是完整的,美好的,毕竟是我所有心血的结晶,我不愿意糟蹋了它! 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埋下的伏笔和谜团,全部填满。 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部小说,也是我写过最认真的一部小说,也是我认为自己作品里面没有留下遗憾的一部小说,如果10分的话,我给自己打9分! 还是那句话,一百个读者,一百种口味,众口难调,我只需要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案。兔子的书也许不是你看过最精彩的小说,但兔子应该是你见过最守原则的作者之一。七个半月的时间,承诺的每日三更,没有一天断更记录。 放假的时候,我看着别人外出,自己敲打键盘; 年三十的时候,为了和家人吃顿团年饭,我不得不早上5点起床写稿; 妻子待产的那天晚上,我是抽空回到家里赶回稿子,才去陪产; 孩子出生的这两月,每天睡四五个钟头,依然从未断更; 生病的时候,我顶着高烧,敷着冰块敲打键盘; 摔伤了手,我用一只手敲打键盘; 腰肌劳损,腰椎盘突出,我用枕头顶着腰,一直写,一直写 寒来暑去,我就这样坚持过来了,一直写到完本。 这些事情,我几乎没有在写作进程中提及过,抱怨过。 现在完结了,跟大家唠唠嗑,不是要炫耀什么,只是,我是一个作者,一个职业作者,这是我的工作态度,也是我的行为准则! 今年,是我写作的第十一个年头。 我的目标,就是一直一直地写下去,写到自己写不动的那天。 因为,我想成为最优秀的灵异作家。 感谢所有的读者朋友,感谢所有的编辑,感谢暗夜文学网给予的帮助和关怀。 深深期待着,有一天,点天灯能够搬上荧幕,变成漫画,呈现在更多朋友的面前。 如果你觉得本书还可以,请动动手指,转发推荐,让更多的朋友看见。 最后,再次深深地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我不会离开,相信大家也不会离开,休息一段时间,兔子将携带精彩的新书跟大家再次见面。 希望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并肩战斗! ——作者 长耳朵的兔子 2017年6月11日 兔子新书《十月阴胎 我是一个滴滴车司机,每天的生活就像复制粘贴一样,但是最近却因为我老婆怀孕的事,搅乱了我的生活秩序。 一天我刚要下班回家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单子,竟然是去殡仪馆的。 我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街上虽然还有霓虹闪烁,但是行人已经很少,街道显得空空荡荡的。 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大晚上的开车去殡仪馆,无论是谁,心里多少都觉着有些别扭。 从这里去殡仪馆的路程并不短,车费有二三十块,这是一笔“大生意”,如果放弃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我弹飞烟头,伸手按下手机,接下了这个单子,然后开车往乘客所在的地方驶去。 作为滴滴车司机,在接客之前,通常我们会主动打电话跟乘客联系,确定乘客所在的具体位置,因为乘客定位只是个大概地址,不太准确。 但是当我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竟然无法接通。 我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把车开到乘客定位的地方。 这是一条背街的巷子,巷子里只有一盏昏黄暗淡的路灯,在斑驳的老墙上留下凄惶的光影,地上污水横流,到处堆放着垃圾,几只大老鼠肆无忌惮地撒丫子跑过。 这里已经是城郊结合部地带,再往前走不远,就能驶离市区。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更加没有乘客的身影。 我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还是无法接通。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闭目养会儿神,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乘客没有上车,这单就算黄了。我今晚也就不打算继续跑车了,打道回府,回家陪老婆去。 “师傅,怎么还不开车?”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一股莫名的凉意钻进我的后领子,我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睁开眼睛。 眼睛一睁开,我就从后视镜里看见,后排座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女人低垂着脑袋,长发遮住她的脸颊,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半夜三更的,从头到尾穿着一身黑衣黑裙,这行头还真有些吓人。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都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上的车,而且我好像也没有听见开关车门的声音。 我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打起精神,挤出职业性的微笑:“很高兴为你服务!去殡仪馆是吧?你坐稳了!” 我发动汽车,两道车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无比孤寂。 比亚迪很快驶出城郊结合部,往殡仪馆的方向驶去。 殡仪馆通常都修建在城市郊外的山上,我们这里的殡仪馆也不例外,修建在南山上面。 南山是我们市里很有名的一座山,传说那里在古代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直到现在都有很多孤魂野鬼在游荡。 我扶了扶眼镜,双手握紧方向盘,心中嘀咕,若不是生活所逼,谁愿意半夜三更往这种鬼地方跑呢! 汽车在盘山路上行驶,一路上我跟后面的女人也没怎么说话,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却见她一直低着脑袋 我这人也不太善言辞,乘客不说话,我也就不说话,专心开车。 没过一会儿,女人说话了:“师傅,开慢一点,我肚子里怀了孩子!” 原来是个孕妇,我赶紧减慢车速,努力让汽车行驶得更加平稳。 “真羡慕你有孩子了!”这句话我像是有感而发。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师傅,你想要孩子吗?” 我挤出一丝苦笑:“想啊!怎么不想?可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女人说:“师傅,你是个好人,要不我把肚子里的孩子送给你吧?” 送我孩子?! 女人这话吓了我一大跳,我赶紧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呵呵干笑两声:“美女,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女人的口吻带着一丝认真:“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女人这样一说,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索性闭上了嘴巴,我甚至担心自己是不是载了一个疯女人。 终于,汽车在殡仪馆门口平稳停下。 女人走下车,我正准备驾车离开,突然,一张惨白无比的脸庞贴在我的车窗上面,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终于看见了女人的面容,是个漂亮的女人,但不知道是身体抱恙还是没有休息好,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像涂抹了一层白面儿。 我摇下车窗:“还有事吗?” 女人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记住我们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把孩子送给你!” “神经病!” 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关上车窗,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迅速驾车离开了殡仪馆。 回到家里,客厅还亮着灯,桌上留着饭菜,老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道她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嘴角竟然还带着一抹笑意。 听见我的脚步声,老婆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老公,你回来啦?” 我点点头,端上饭碗:“刚才在做什么美梦呢,我都不忍心吵醒你!” 老婆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一脸喜滋滋地说:“老公,我跟你说,刚才我做了个梦!” “怎么?梦见中了五百万?”我扒拉着饭菜,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我梦见自己怀孕了!嘻嘻!”老婆双手托着下巴,开心地笑了起来。 “只是做梦而已,又不是真的怀孕了!”我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对于怀孕这件事情,老婆也是挺心急的。 “但是刚才的梦境特别的真实,我梦见有个女人来到我们家,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孩子?我说想,那个女人就说,我把肚子里的孩子送给你吧,然后我就发现自己的肚子大了起来,正高兴的时候呢,你就回来了” 老婆眉飞色舞地说着她的梦境,却没有发现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才那个去殡仪馆的女人,猛地打了个冷颤,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疯女人站在殡仪馆门口冲我笑,说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送给我。 而与此同时,老婆居然梦见一个女人,送了个孩子给她。 两件事情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吻合? 难道今晚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我闷着脑袋坐在那里,脸色很阴郁,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那个疯女人的古怪笑容在闪烁。 老婆终于发现了我的异样,她握住我的手,关切地问我:“老公,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我弯下腰,拾起筷子,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我没有对老婆提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心里总觉着膈应得慌。 老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老公,你说我们会不会美梦成真呢?” 我没有说话,老婆这句话,让我的心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睡觉之前,老婆主动宽衣解带,爬到我的身上,为了怀孕,这事儿几乎是我们每晚必做的功课。 可能是心里揣着事,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很快便草草了事。 老婆从我身上滑下来:“老公,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吧!” 老婆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颊:“嗯,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原本躺在身旁的老婆竟然不见了! 我随手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 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我发现卧室的房门半敞着,很明显老婆走出了卧室。 刚开始我还以为老婆起夜上厕所去了,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她回来,我有些惴惴,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想要看看老婆去了哪里。 然而,当我走出卧室门口的时候,我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 朦胧的黑暗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是我老婆。 我的心里甚是疑惑,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坐在这里做什么? 我上前两步,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见老婆在自言自语:“宝贝儿,你在妈妈的肚子里,一定要快快长大” 老婆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感觉面前的老婆有些陌生。 我轻轻唤了她两声,却发现老婆对我的呼唤充耳不闻。 老婆这是梦游了吗? 可是,从谈恋爱到结婚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发现老婆有梦游症啊! 难道老婆一门心思的想要怀孕,想到走火入魔了吗? 听说梦游中的人如果被唤醒,容易受到精神惊吓,所以我没敢惊动老婆,蹑手蹑脚地退回卧室。 后半宿,我几乎没有什么睡意,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老婆的古怪模样。 浑浑噩噩熬到天亮,我准备出门跑车的时候,发现老婆竟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有些心疼,没有叫醒她,随手把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我原本以为昨晚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的插曲,然而临近傍晚时分,老婆的一个电话,却将我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