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路作死果然死 陈慕已经在这块空茫中对着面前巨大的黑色屏幕蹲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地方像之前许多人一样离开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机械的提示音。 “系统启动成功。” “搜索目标人物。” “人物目标检测中······” “宿主绑定。” 陈慕瞪大眼睛惊喜又惊悚的看着突然滚动起来的屏幕,这一行行看不懂的鸟语呦,真是操碎了他一颗半文盲的心。 等了几分钟,屏幕又恢复了黑屏。 陈慕愤恨的伸出中指,骂了句“哔——”。没错,身为五讲四美好青年,陈慕此人骂脏话的时候一律用哔代替。 然后,陈慕不淡定了。 这满屏的烟花壮烈的炸开,便是虚空中都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幻象。他讶然退后一步,不自然的说了句:“卧~槽?” 什么情况? “宿主绑定成功。男配系统升级。” “1%······” “男配系统升级成功。将自动开启宿主身体检测剧情。请宿主准备。” “十······” “九······” “八······” “七······”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啊!解释一下好伐,好伐?陈慕维持着惊讶的状态木讷的等着屏幕上金光闪闪的零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话说,这是什么鬼,什么鬼? 人类寿终正寝不是只剩一捧灰色无机物了吗?就算有灵魂一说不是也该去见上帝老天阎王爷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什么鬼?什么鬼?等了很长时间一没见着天使二没见着黑白无常的陈慕不淡定了。 金光大盛,黑暗袭来。 “大夫啊!大夫!求您救救我儿吧!我们陈家可就剩这一根独苗苗啦!求您救救我儿诶!”聒噪而悲戚的哭喊声钻进耳朵冲击耳膜几乎要将人的大脑也给绞碎。 陈慕睁开眼睛十分虚弱的瞄了眼四周的环境,呆若木鸡了。满心的卧~槽卧~槽,表面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情况,脑子里被硬塞进来的记忆和着外面一群人的哭喊变成剧烈的疼痛,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子又重重的摔在床~上。 有人听到声响,忙进来,又是一阵大喊:“老爷!夫人!少爷醒啦!” 鱼贯而入的人群个个绫罗绸缎,脑袋上金光闪闪的首饰,腰上挂的满登登的玉佩,那都是钱啊。陈慕费力的掀着眼皮看了眼围上来的便宜爸妈,酝酿了很久终于喊出了一声:“爹。” 又酝酿了很久:“娘。” 然后便陷入了沉睡。 “大夫啊!” 陈府彻底乱成一锅粥,陈家独子嚣张跋扈了十六年终于栽了,可是这弥留之际大夫都摆手说救不活了竟然有自个儿熬过来了,真是,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陈慕躺在床~上梳理脑海中多出来的信息,小心情有点儿激荡又有点害怕,激荡的是这里看起来不像地狱,而且很有钱,害怕的是,要是别人知道自己是个外来者,会不会把自己弄死?要知道,人类对于未知恐惧最擅长的做法就是掐死在摇篮里。 正想着,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声冷冰冰的声音:“请宿主注意研习剧情,习惯角色代入。” 陈慕点头,意识到别人听不见系统的声音,才在脑海里小声嘀咕:“那我现在是在玩cosplay?”性格随遇而安的过分的陈慕已经接受了眼前并不能完全理解的一切。 系统总是高冷的:“熟悉剧情大纲,推动剧情发展。” “那我怎么才能回去呢?” “······”系统沉默了一瞬,“只要走完剧情就好。” 陈慕老实点头,接着去翻剧情去了。 结果陈慕黑线了。 只见游戏界面一般的任务栏上只有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作死。 而剧情上只有简短的提示,连人物介绍都没有啊怒摔! 陈慕,陈家独子。一路作死果然死。 主角:慕容晔。方绍安。 即时任务:挑衅主角受方绍安。 陈慕叹了口气,想起刚才系统给自己发布的第一条任务,觉得有点懵神。 主角受是什么鬼?是什么鬼?受,受,受啊! 卧~槽,某一瞬间福泽心至的陈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了转脑袋,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身为一个在社会底层见过各种行当的辛酸劳动人民,陈慕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太真实。 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好几天,期间应系统强制要求拒绝暖床小丫鬟的*,安慰安慰憔悴难过的陈父陈母,咬着牙吃下那些清淡的没一点盐味的粥食,更难熬的是那一碗碗黑乎乎苦哈哈难闻至极的中药啊!喝下今天的药,陈慕含~着蜜饯瞪着眼睛看头顶的床帐子,懒洋洋的男人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干嘛非得作死去招惹那俩不知道多厉害的男主呢? 而且他现在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可是他这念头刚起来就被系统义正言辞的警告了:“消极怠工会受到严厉惩罚。请宿主端正态度!” 陈慕只好催眠自己,好吧,我是配角,我要推动剧情发展,我不消极怠工,我端正态度,我明天就去挑衅主角受好伐。 第二天,换了内里的陈慕顶着一张明显苍白憔悴隐约能看出点蜡黄的少年脸出现在了最大的酒楼,因为系统说今天主角受会出现在这里,并把陈慕教训了一遍。 陈慕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消肿的脸,无奈的坐等被虐,这种感觉真是“哔——”了狗。 原主其实长得挺好看,最起码依照陈慕的眼光来看,这要是搁在他的世界妥妥的小鲜肉。但是过早接触情~事变得外不强中很干,十六岁了个头也只有堪堪一五九,虽说在普遍都矮的时代也不算很低······ 陈慕愤愤的想:原主这丫有张漂亮的脸蛋,却不知道利用结果搞得人缘极差,每次出场都是让人愤怒的欠扁脸,害的自己还要替他挨打。 懒散的坐在二楼雅间陈慕好一阵嫌弃原主,这样穿个女装绝逼美的没朋友的小鲜肉得作成啥样才能在十七岁不到就被人整死啊。 等了半个时辰,陈慕有点坐不住了,眼皮一直打架,总算在要睡着之前等到主角受。这可是这个故事里的大拿啊,名唤方绍安,表面上只是个世家大族里不受宠的庶子,处处都不受宠,实际上却是神秘组织的头头,那一代妖姬的禁欲模样,等到后来身份暴露之后再穿上一袭嫣红教主服真是让人把持不住啊把持不住。陈慕多看了他两眼,要是没有这个人的帮助,男主也不能一路顺风的造反夺位,陈慕也不会死得那么惨吧。 好不容易探查到一点剧情的陈慕看着又销声匿迹的系统君,嫌弃的腹诽,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往楼梯口走,恰到好处的堵住方绍安的路,比那段强塞进来的记忆清晰百倍的一张脸比女人还俊。 陈慕鼻孔朝天的挡在他面前嘚瑟:“呦,我说这是谁呢?不是咱们如花似玉的方九爷吗?” 陈慕话说出来还带着点打颤,没办法呀,以前的陈慕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儿给自己下了毒使了绊子,可他是开了外挂的,挑衅这人不自觉的就害怕啊,腿肚子抖得都要转筋了。却还要装出一副鄙视他的样子,简直是不能更作死。 陈慕欲哭无泪,幸好系统冷冰冰的提示主角受的愤怒值初始值为六十,已经在要揍他却还要克制的临界点,只要到八十就绝对妥妥的往死里揍了。陈慕决定再接再厉一把,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轻柔的摩擦着。 心里得意着幸好他聪明知道多站一个台阶,表情却还是用鼻孔看人的挑剔和不屑。 方绍安一米七八的个,尽管比陈慕低了一个台阶却也能看清他脸上的不屑和狂灭和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兴味:“方九爷几日不见越发的清瘦了,怎么,方家对待庶子这般苛刻吗?既然如此,方九爷不若从了本公子吧!跟着本公子吃香喝辣,绫罗绸缎······” 庶子是方绍安的逆鳞,加上陈慕的表情着实令人厌恶,方绍安气红了眼藏在袖中的拳头咯咯作响,眼见这抬起来的拳头以势不可挡的力量与速度打向陈慕的脸,他心里激动极了脸上还要维持表情,话便顿下来,结果这个激动中带着点小恐慌的紧要关头他竟然想打呵欠!十分想!必须打出来的呵欠!真是“哔————”。硬生生忍住了吧眼睛里却冒出了一星点水渍,却还是要装作强势的样子瞪着方绍安。 方绍安对上他湿漉漉的眸子有一瞬恍神,但拳头已经收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自己打倒跌坐在地上,微微垂着脑袋愣了一瞬捂着脸颊看过来,眸子亮晶晶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似乎是惊讶,更多的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与惊喜。 “你!你!你给我等着!”陈慕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忙站起来放了句狠话带着小厮慌慌张张落荒而逃。再不跑真的会被往死里揍得好不好? 方绍安看着那人的跌跌撞撞甚至摔了个狗啃泥的背影,视线落回自己拳头上,神情恍惚了一瞬又恢复了平时的高贵冷艳。 第2章 吾儿成人了啊 陈慕回家捂着自己肿成馒头的半边脸安慰了陈母好一番才终于抹了药沐浴更衣睡觉觉,抱着枕头查看了一下剧情进度,这么一闹竟然就走到了百分之二十,真是简单极了。 如此算来再多闹两三次任务完成就好了嘛! 陈慕在死之前说起来日子过得不错,虽然是个孤儿,又生病去世死了,但他心比银河宽,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天天乐呵呵的别人见着了也不好意思打脸,短暂的一辈子浑浑噩噩到了头,本以为会接地气一点直接见阎王的,没想到到了这,跟那个什么男配系统绑在了一块,一块就一块吧,反正都是活,咋样不是活。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陈家上下都发现公子终于踏上了正路了。 房里暖床的丫鬟不要了,夜里不让人伺候了,白天也不出去胡混了,虽然每天黄昏后还是要出去恣意一下,但总体而言已经是太好了!陈慕偶尔捧着书看一会儿,被路过的陈父瞧见,老人家很欣慰,晚上和夫人说了好多句:“吾儿成~人了啊!” 其实陈慕不过是路过书房时帮他算了两本账本子罢了。他生前跟着一位算命师傅走过一段,学了好些字也会算数,到现在就发挥了用处。 每天傍晚去花楼说几句意~淫主角受的浑话,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了。权当刷刷日常任务。 这样过了半个月,系统又让陈慕去作死,而且是作大死。 古代人的业余活动少的可怜啊,八月十五就成了大头,家家户户的少爷小姐都出去乐呵,陈慕本来想吃两块月饼就睡来着,结果被系统一阵电击给电到外边作死去了。 带着两个平日里对陈慕严命是从的小厮,三个人就大大咧咧的出门去。 按照系统提示找到主角受,陈慕迅速的洒出自己刚才从花楼的龟公那买来的奇怪药粉,又打晕了主角受的侍从,将虚弱无力的人一路拉进了隐蔽昏暗的小巷子里,阴嗖嗖的搓~着手,忍着心里的恶心和反感将手撑在墙上,把主角受困在自己与墙中间,感受着主角受的身高和因为中了那春天的药粉泛红的小~脸蛋儿,心里的罪恶感蹭蹭的往上涨,连带着本来就不甚到位的猥琐表情也带上了那么点深情地意味,指尖顺着主角受的脸颊一点点的攀爬抚摸,偏偏生硬的念起了系统给的台词,一头黑线无奈的飘飘的。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怎么身边也没个人跟着呢?这等花容月貌,若是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 “不若,本公子做主,小娘子跟着本公子回家住一宿,明日一早本公子再派人送小娘子家去,你看如何?” 陈慕的声音本来清润如落玉,只是常年纵情声色带着一股轻浮的味道,如今再加上陈慕刻意让自己变成流氓的调戏,更加显得龌蹉。 陈慕念完台词就要凑上去,其实心里是十分抗拒的,指腹下的皮肤已经染上情~欲和燥热,而且主角受冷冰冰恶狠狠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射成筛子。 他内心抗拒的很,尤其是这种身高比别人低却要强吻别人的献身感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羞耻心。陈慕想起系统的电击狠了狠心猛地凑了上去。 嘴唇即将贴上去的一瞬,一声大喝传来:“大胆歹徒!放开他!” 陈慕愣了愣,意识到这人就是男主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马丹,这人才是真正的草包傻~子暴徒啊,被他打一顿到现在骨头都隐隐作痛实在是完全不想想。可偏生陈慕还得继续作死。慢悠悠的站直身子转身看着男主。 “放开他?慕容晔!你真当本公子怕你啊!上次的帐还没算你又自个儿赶着来送死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给我上!” 陈慕自顾自念台词,末了轻蔑一笑,微仰着头看向愤怒的世子,眼见余光却落在身侧已经站立不稳却还咬着牙死撑着的方绍安身上。 正认真地想着下一步发展的陈慕思索着怎么才能避免自己不挨打,丝毫没注意慢慢攀上自己身子的男人眼中的迷茫和委屈,还有一瞬的兴趣盎然。 陈慕撑着下巴想的脑壳疼,没想起来肩膀上的手是谁的,一巴掌拍下去:“别压我!”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被慕容晔一脚丫子踹飞了,方绍安被慕容晔抱在怀里,两人*一点就着可总算知道克制,方绍安本就妖孽的面貌被春天的火焰烧的那叫一个绯红,嘴唇红艳艳的潋滟着一层水光十分诱人。 慕容晔只觉得身体某个不能描写的部位突然紧涨起来,拦着方绍安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方弟,你难受的紧吗?” 方绍安沉重的呼出几口热气,胡乱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只是眼角余光落在跌坐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的陈慕身上。 八月十五很重要,陈慕穿着上好的绛紫色衣衫,身形影影绰绰的陷在黑暗与昏黄之间,五官映照着巷口处投射~进来的光辉,明明表情是强撑着的恐惧。 落在方绍安眼里却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温暖,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惶恐不安更是让人的心口窜起一团火,十分的不舒服。 慕容晔这还是从打过陈慕后第一次见他,本来就十分的厌恶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如今看到被他搂在怀中瑟瑟发抖的美人儿更是愤怒的无可附加:“陈慕!你怎么敢!方弟,莫怕。我这就救你。” 陈慕讥讽的瞥了他一眼,心底暗搓搓的扎小人,男主就是男主,果然长得又高又帅,哪像他,简直是个三级残废。 慕容晔没工夫管陈慕,看着怀里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方绍安,踮起脚尖就跃上屋顶没了踪影。临走还不忘用眼神把陈慕凌迟一遍。 陈慕爬起来看着被撂倒的两个小厮,拿脚尖踢了好几下也没反应不知道是死是活,站了片刻还是捂着发疼的心口慢吞吞的往回走,心中忍不住嘀咕,果然长得矮不好,他要是再长高点这一脚不就揣在肚子上了吗? 真是的。正苦恼着,听见系统提示音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一半。愣了愣,心情好起来,连胸口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揉着心口走了许久没找着家的陈慕看了看提示栏新出的任务,吧唧着嘴表示这也没什么嘛!就是下个月主角攻会举办个什么秋游一类的活动,在山上好办事嘛!他跟上去趁着主角受和主角攻闹别扭想把主角受困在山洞里,结果事情暴露,自己被困就好了。 了解了任务在下个月。好不容易被小厮找到带回家的陈慕又恢复了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看书算算账的小日子,生前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这回算是全补全了,而且,在陈慕吃香喝辣生活规律的努力下,他终于突破了一米六的身高,向着一六五奔进了。 早上起床去请个安,和陈老爷子一起散散步,中午一家人吃吃饭,下午睡睡午觉看看书算算账册听几句感慨,小日子滋润的不要不要的。 这么一扑腾,到了九月初,陈慕无意间听说了点主角攻把主角受那什么了的闲话,敲了敲高贵冷艳的系统君,系统没理他。陈慕又多听了两句,觉得事情大约是真的发生了,主角攻舍身为人把自己当解药了。 陈慕挺开心,觉得自己的胜利在望,太过随遇而安的陈慕要不是生活所迫倒是宁愿呆在这个世界一辈子不挪窝。当时独自守在屏幕前面的原本有很多人,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大多数人都走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他自己了,陈慕也不想动,想了想也就继续蹲着了。再想到上辈子没过过得好日子这辈子却过得挺舒心,陈慕觉得其实这个什么男配系统挺造福人类的。 好不容易等到主角攻受相约上了山,陈慕跟着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小哥们偷摸着跟了上去,暗搓搓的藏在小哥们的帐篷里,等着收到系统提示主角受离开的的信号,立刻提着袍角跟了上去,他已经事先带人布置好了陷阱,现在只等瓮中捉鳖??就好。 陈慕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一处山洞,长舒一口气,明明上次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啊,这次怎么这么远?这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四周虫蚁蛇兽都出来遛弯来了,陈慕有点怕。 撩着袍角进了山洞,从袖兜里掏出来一颗核桃大的夜明珠捧在手里照了照才松了口气,看来主角受没来呢。正放松着突然感受到眼前有什么东西飘过来,陈慕下意识的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身体僵硬的不能动弹。 眼前火光乍现,方绍安点了火折子扔到石洞两边的油槽里,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慕。 山的那边守着陷阱的小厮无聊的打着瞌睡,心里还在想这都后半夜了公子怎么还不来啊?莫不是计划失败了? 陈慕被方绍安放到床~上,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打怵。 手里攥着的夜明珠被人拿走,方绍安瞧了瞧夜明珠又瞅了瞅他,突然笑了起来,语气里分不清是鄙夷还是单纯的打趣:“你喜欢这种东西?还真是小孩子。” 陈慕想反驳,无奈说不出话,只能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方绍安。试图用眼神威慑住这个魔教教主。 你丫的识相的赶紧把本少爷松开,不然等本少爷能动了之后一定咬死你咬死你······ 第3章 吓死本宝宝了 方绍安看着一动不能动还要恶狠狠瞪大眼的人,又想到手下送来的情报,不知怎么的就恶心起来。望着他的目光也越发憎恶。 “你倒是男女不忌,也不怕得了什么病。院子里那些丫鬟最近不用了是想换新的还是用不上了,不若我替你打发掉?”方绍安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匕首,映着火光刀刃上锋利的冷光像是能射~到人心里。 此时刀尖游走在陈慕的小腹,吓得他眼球都要脱眶,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哀求的望着方绍安。 尼玛,别冲动啊,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拿稳啊,兄弟千万得拿稳了啊! 方绍安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知想了什么,刀尖缓缓上移,刀背挨着他的喉咙剐蹭:“你这次求谁带你上来的?” “让我猜猜。城东姓李的?” 陈慕紧张的一动不敢动,表情因为眼睛的过度撕裂而显得十分的狰狞难看,可方绍安就是觉得有趣。 “那是城西那家古玩店的儿子?” 匕首稍微离开一点,陈慕忙摇头。眼角已经被吓得分泌~出生理性的液体。 大~爷!您别吓我了!小的胆子小啊! 系统系统!哔哔哔哔————救命啊救命啊!!!说好的不是这样啊啊啊!!!!! 陈慕这边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方绍安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可是心里不舒坦就想吓吓他,以前只觉得这人让人作呕,最近却多了些乐趣。收了刀子想安慰他一番,刚俯下~身子突然看向洞外。 擦了擦陈慕脸上的泪水,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发现的安抚:“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一下。” 哭的伤心的陈慕完全没听到这人说什么,只在心里控诉系统,哇哇哇,吓死本宝宝了!!!!!! 方绍安出了山洞找了一棵显眼的大树站着,不过一盏茶果然看见一个人飞跃而来,站在与他临近的树干上。 “方弟。”慕容晔深情地看着方绍安,满眼愧疚懊悔几乎要溢出来。 方绍安只冷静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带了点不耐烦:“那些消息是你散出去的?” 慕容晔抿紧唇不说话了,只愧疚深情的注视着方绍安,半晌才沙哑着嗓音唤了句:“绍安。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方绍安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只是自己的秘密被人捅了出去难免有点膈应,又想到洞里那人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就此放弃了自己,他那般胆小,一个欺软怕硬的纨绔,怕是会吓得半死抱头鼠窜再也不敢来招惹自己吧。 想到此自嘲一笑:“慕容晔。你不必······” 身体被拥住的一瞬手已经下意识作出攻击的反应,但在最后还是收住。说到底不过是还有剩余价值。 “绍安,我会对你负责的。若我为王,你必为后。这句话从不是戏言。”慕容晔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方绍安突然想起那时年幼,这人将他自泥沼中拉起,那时怕就已经是一场阴谋。 方绍安自幼便知晓自己的身份,母亲走后外公的人便将他带走过一回,那时还是多亏了眼前这人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到这里。他对自己有恩,自己便助他完成大业,很公平。 他替自己解毒自己把身子给他,也很公平。 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却不愿再见到这人。 “事成之后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绍安,你要去哪里?”慕容晔捧着方绍安的脸,对视的眼睛里全是紧张和惶恐不安,没等他回答就低头贴上他的嘴唇,如同野兽的啃咬。 “绍安。你不能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 万事有一就有二,自从慕容晔知道方绍安的滋味之后便总想着,这次也是。方绍安的推拒全被他一一化解,最后只能皱着眉吁吁喘息。 陈慕呆愣愣的看着头顶的石壁,有点困。=_= 好困。=_= 困死了。=_= zzzzzz······· 再醒来阳光普照。 陈慕吸溜着鼻涕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尼玛,感冒了。 跌跌撞撞摸索着回去的路,饿得两眼昏花的陈慕不晓得衣衫不整直接飞奔到山洞的方绍安看着空荡荡的地方有多着急。 这丫此时被俩小厮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家。听到系统提示剧情已经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总算是好受了些。 他哔——的,下次有机会他也要把人搁在山洞里一晚上连床被子都不带给的。 方绍安魔教教主的身份曝光之后陈家人在最初打算把陈慕送走避避风头,谁知道陈慕这刚一回来就染上风寒,走是走不了了,大夫倒是请了好几个。 方绍安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只知道陈慕这些日子闭门不出,至于原因实在是没心思去听。 慕容晔那边的计划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这时候一丁点差错都不能有。 一个风寒就养了一个月。 眼见着到了十月中旬,陈慕算着自己的剧情差不多该完了,这时候就是陈慕知道了方绍安的身份,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竟然独身上了魔教的山头挑衅,结果被主角攻撞见,一剑穿了个透心凉。end。 任务执行前一天,陈慕特地让人端上来一坛上好的醉蟹,又着人去花柳巷巷口那家酒馆打了一斤桂花酒,趁着月色朦胧时,披着厚实的披风高高兴兴的吃独食。 吃完醉醺醺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命人备了轿子慢悠悠的晃到了魔教的山脚下。 抬头一看,哇塞,果然是魔教!这气派! 魔教的山头那叫一个高耸入云,郁郁葱葱的山上一溜的绿。光是山门处的两大块巨石和那巨石上坐着的披头散发的大侠就够让人心敬畏了,怎么还有人敢闯上去。 陈慕这边刚打退堂鼓,那边就从脚底心升起一股电流,真真是酸爽至极。 故作镇定让轿夫回去,陈慕低着头往上走,没想到走了一百多个台阶,那人竟然也不拦着,从巨石的缝隙里钻出去,陈慕一扭头正好对上大侠诧异的眼神。 额,有什么不对吗? 应该没什不对吧。 爬啊爬,走啊走,歇一会儿,吃点干粮喝点水,好不容易爬到魔教半山腰的大殿时,陈慕已经累得不想喘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门。 西斜的太阳昏黄的光洒进殿中地板上竟然让人觉得这光森寒的令人发抖。 红的发黑的雕花木椅上撑着脑袋坐没坐相偏又别有风情的可不就是风华绝代的魔教教主嘛!陈慕莫名的有点小激动。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走上前。 “方绍安!” 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梳着高冠,中间别着一个张扬的白金羽簪,身上着红色丝绸制成的修身长衫,似是而非的看了眼故作镇定的人,竟然笑了:“你来了?” 陈慕其实被吓了一跳,这人吃错药了,怎么是这个反应?但还是努力仰着头装模作样的喊台词:“别以为你是魔教教主我就怕了你了!告诉你。小爷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小爷是不会怕了你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以前那些事情都是小爷一个人做的!跟我家没关系!你要杀要剐那我一个人下刀别为难我爹我娘!” 所以说,这孩子其实还是挺好的挺顾家的嘛。念完系统给的台词,陈慕秉着呼吸鼻孔都不自觉放大了。尼玛,千万别激动啊,小爷只是说说哒,不是说真哒啊! 方绍安倒是不介意他的态度,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那叫一个妖~娆,陈慕忍不住看呆了都。 幸好系统及时提醒才没失态。 陈慕看着越来越近的方绍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身体僵硬,脸色发白,又要维持面上的冷傲不羁。这么一会儿就有点站不稳脚。 然后,他果然向后踉跄了一步,却不至于摔倒,因为方绍安及时拉住了他。 陈慕正迷糊着,就听到后边有人喊了声:“绍安。”语气那个隐忍和不喜呦。 这一瞬间,陈慕再一次福泽心至般明白了一件大事,原主其实是死在主角攻的醋意下的吧。你瞅瞅那恨不得把自己的爪子剁了的凶狠眼神,恨不得当场就把他切把切把剁了。 陈慕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喊:“慕容晔!你怎么在这里!” “奥!小爷知道了!你和魔教勾结!你要干什么,和魔教勾结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等着,小爷去禀告了皇上定然要你人头落地。” 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么奇葩,魔教的死对头不是正道,反而是朝廷。大概是因为魔教的教义蛊惑民众,整日宣扬天道容不下当今皇帝吧。 陈慕正大吵大嚷着,就被人一个手刀劈晕了。 方绍安及时接住要摔倒在地的人,看了眼明显黑了脸的慕容晔,冷淡的说:“现在是紧要关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慕容晔盯着被抱进内殿的人,目光里满是杀意。 要说都是十六七岁的人,怎么主角们就长这么高,陈慕这丫就矮的跟妹子似的呢,啊,妹纸都有比他高的。 慕容晔和方绍安这边还在谋划,那边醒来的陈慕已经根据系统指示到了赴死的地点。唉,一想着待会儿要被穿成串串,就觉得莫名的······饿。 揉了揉空瘪瘪的肚子,陈慕觉得既然要上路了,那最后吃顿饱饭吧。摸索着往来时的地方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这大白天的一身黑,真是不要太显眼哦。 陈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剑拔~出来血喷了尺寸远,然后就咕噜噜流个不停。震惊的张大嘴,忍着要昏厥的剧痛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慕容······”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第4章 转场篇 “哔——痛死老子了!!”陈慕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骂了句却爬不起来。 “嘤嘤~/(tot)/~~宿主,第一次是有点疼了啦。”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撩着衣服看了看胸前完好的皮肤,陈慕反复确定自己胸口那确实没被真的戳了个大洞才看向大屏幕:“任务成了没?” 大屏幕停顿了一会儿开始滚动。 “任务一: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成立。主角攻成就达成。主角受成就达成。 任务完成评定:b. 奖励:100星币。a级伤药10瓶。技能点10点。 额外奖励:死亡前十秒疼痛度自动调节技能。” 陈慕看完:“啥意思?” “上次因为自身bug没有和宿主说明白哦,现在就来详细说明一下。” “嗯。”陈慕盘腿坐好,盯着大屏幕,听着终于摆脱机械的电子音而变成了两岁小孩一样奶声奶气的解说,嘤嘤,好可爱。 “任务评定分为abcdef六个等级,三次任务达成a级以上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空间。取得c级以上包括a级会获得额外奖励。星币可以用来购买道具,但是因为宿主目前等级过低,商店不能开放。技能点可以提高宿主身体素质,帮助宿主完成任务。” 陈慕点了点头,有听没懂啦。 “总之,这些东西都是奖励就对了。等级越高越好?” “对哒。↖(^w^)↗” “那,完不成呢?” “获得d以下f以上评价三次接受一次大惩,获得f评价三次及任务失败三次以上······”屏幕上在短暂的黑暗之后突然跳出来两个血淋淋的大字,“抹杀!” “youaredied!” 明显被吓到的陈慕捧着自己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心,看着恢复正常的系统扭头不理。 “接下来干吗?”恢复冷静的陈慕懒懒的躺在地上,这地跟云似的,白乎乎软~绵绵让人好想吃东西啊。说起来,自己临死前连顿饱饭都没吃呢。 “唉。系统。方绍安后来怎么样了?” “按照剧情呢~方绍安在宿主死去之后就和慕容晔一起回了大本营,帮助慕容晔夺了皇位。成了开国第一位男皇后。诶?等一下。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陈慕眨眼睛。 “宿主~~~~~~~(>_<)~~~~”果然什么都不是简单地,果然简单干不出大业绩。怪不得任务评定是b级。(⊙﹏⊙) 一瞬间系统内心想了很多,但是这些其实都在屏幕上显示着呢。 陈慕默默的滴了颗汗:“系统?系统!” “啊?(⊙o⊙)啊!宿主!” “发生什么了,说吧。” 系统欲哭无泪了。 原本的故事里,主角攻受一起携手江山成了最幸福的夫夫,除了一起处理政务就是在这里不能描写,在那里不能描写,偶尔打个猎甩了侍卫不能描写去,泡个温泉也要不能描写一下。虽然是两个男人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帝王英明神武不仅受到了后人的祝福更是留名千古啊。结果,现在变成,方绍安被迫成了男皇后,该做的大事都做了,但是不愿意跟主角攻那什么什么。这种明明该满面桃花处处春风的结局突然改头换面成了配音小白菜的悲情剧是肿么回事? 宿主貌似抢了主角的男人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陈慕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啊,怕宿主受到打击丧失信心决定采取鼓励政策。 “宿主。没关系的。↖(^w^)↗第一次还不熟练有些意外总是难免的。而且总的来说任务还是完成得很不错的!= ̄w ̄=宿主不要太灰心呦!我们下次再接再厉总会取得好成绩的。(* ̄3)(e ̄*)宿主?” 陈慕盘腿坐在地上,想了想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我要是任务失败了会受到什么惩罚?” 有奖励必然有惩罚。陈慕想得明白,觉得还是先问清楚心里有个底比较好。 “宿主安心啦~惩罚这种东西只要认认真真完成任务的话一般都不会出现的呦。就算实在不行了,宿主也可以购买道具抵销惩罚的!相信我!只要不是直接抹杀都还有机会挽救的呀宿主!” 没有得到回应的大屏幕试图又喊了一声:“宿主?” “嗯?” “宿主你不要放弃啊!~~o(>_<)o~~” “······哦。” 系统······ “宿主放宽心,只要把这当成演戏就可以了呦。现在经历的虚幻都是为了最后的真实啊,宿主一定要加油加油!” 陈慕撑着脑袋醒了会儿,冷静的看着黑色的大屏幕:“嗯。”心里默默加了句,以后老子也要弄个教主这么酷炫的角色当当。 “那···那宿主现在可以开始下一个剧情吗?” 陈慕看了空荡荡的四周,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点了点头:“开始吧。” “系统.这次的剧情内容能不能详细点啊!” “(⊙o⊙)…伦家会尽量的。” “二周目剧情开启。宿主绑定成功。” “开始建立连接。” “传送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叮~” 躺在床~上就闻到一阵香味。 陈慕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顺便查看了一下脑海中的剧情。 这一周目,陈慕是崇山派掌门的亲传大弟子。小时候被扔在山脚被掌门捡到带上山,打小就乖巧可爱,三岁启蒙更是显露出了武学天分。一路顺风顺水,可是后来遇见了主角攻受就成了炮灰。 必然作死的那种。 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主角受刚刚拜入掌门座下的第二天,陈慕因为嫉妒主角受抢了他的风头,百般刁难,其实掌门收了主角受之后根本没管过这孩子,所以才让陈慕有机可乘,从准备膳食清洗衣物被褥到克扣他的资源和月恦,关键是还要借着指点的名义对主角受每天一顿羞辱暴打。 奥,现在的主角受才不过八岁。还是个小萝卜头。 这样经过五年,主角受被陈慕打发去摘草药的时候会遇上主角攻,在主角攻的默默守护下,主角受才算是真正接触到门派武学,两个人每天夜间偷偷相会钻研武艺,主角受十五岁的时候参加门派大比时大放异彩,将当时已经隐隐有掌门之势的陈慕打败,陈慕本来没参加大比,一时意气才上了比武台,结果就被打飞了,加上师父又当众夸奖了主角受,后来更有谣言疯传说师父意欲立主角受为掌门。这下子陈慕慌了,借着出门历练的名头准备在半路上暗杀主角受,被主角攻遇见两个人合力将陈慕逼到山崖边。 但是陈慕大难不死回了门派,并诬陷主角攻受杀害同门的恶行,被揭穿谎言最后恼羞成怒竟然想当着众人的面杀死主角受。当然被制服。 陈慕被掌门亲手杀死,掌门无心门派事务,正式传位于主角受,而主角攻因为早与主角受痴心暗许,也得到众人的支持。 ( ̄_, ̄)呵呵,剧情果然比上一周目详细了点呢!!!怒摔!! 哔——连主角攻受的名字都不给是闹那般!!!上回最起码还有个原主记忆!这回什么都没有是要让人裸奔吗???!!!!是吗!!!!系统,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啊说清楚!!! 正暗自冷笑的陈慕躺在床~上特别想呵呵哒,但是身体的警觉已经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忙爬起来穿上衣服。 “咚~咚~” “大师兄。你起身了吗?”门外的稚气童音有些小心翼翼。 陈慕慌张的系上腰带:“起了。起了。”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失了风度,忙又装模作样的回了一句:“我已经起了。你且在门外候着。” “是。”门外的小孩子垂下头似乎有些失落。陈慕皱眉,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过冷淡了。 终于梳妆打扮(??)好,陈慕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仰视自己的小小孩童,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自己后来要虐~待小孩子就满满都是罪恶感,好想捂脸。 “大师兄?”小孩子睁大纯洁无辜的清澈眼眸看着陈慕。 “嗯。走吧。”陈慕实在受不住这种眼神,只能强装镇定的往前走。 “大师兄。饭厅在那边。”小孩子怯生生的捏着衣角,左手小心翼翼的指着左手边的大堂。 陈慕觉得有点丢人,难道这回原主还是个路痴?(宿主你离真~相只差那么一点点哦。) “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是饭前散步。”陈慕按照原主的态度说着话,耳朵却不受控制的红了。 崇山派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虽然有很多弟子吃饭时都要去主殿的偏厅吃,但身为掌门亲传弟子还是有点特权的,例如,在自己家门口吃饭这种事情。 陈慕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看不清楚模样的饭食,默默地为自己点了根蜡。 小孩子不安的看着陈慕,昨天大师兄说一日三餐要自己负责,可是自己以前从来没进过厨房,也不知道大师兄喜不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陈慕用筷子夹了一根勉强能看出来形状的蔬菜:“这是什么?” 小孩子更加不安了:“大师兄。这是小青菜。” “饭呢?” “啊?”小孩子迷惑的抬起头看了眼陈慕,焦急的流出了眼泪,“对不起。大师兄。我忘记做了。” 陈慕淡定点头,硬着头皮把看不清模样的小青菜塞进嘴里,拼了命的嚼了两口猛地喝了一大口茶,放下筷子:“不错。再接再厉。”顶着脚底板升上来的电击一瘸一拐的走回了自己房间。 小孩子看着陈慕的背影,低下头抹了抹眼泪,坐在饭桌边吃了口菜。 “噗~呸呸呸~~呜呜,大师兄。”这菜这么难吃,大师兄竟然······小孩子泪眼朦胧的看着陈慕离开的方向默默地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练习厨艺。 躺在床~上抽~搐的陈慕要是知道小孩子此时的心理估计会恨死自己现在的好心。 “宿主。你还好吗?”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好吗?” “······”系统默默地捂了会儿脸,“宿主。你刚刚那样是不对的。你应该狂拽霸酷帅的把菜连盘带碟的扫到地上,并嫌弃的说上一句‘这什么鬼东西!能吃吗?你是想毒死我吗?’这类的言语呀。” “臣妾做不到啊。” “······宿主。不要卖萌。”系统混乱了一会儿决定自己还是退回去比较好,“宿主加油。伦家先歇着。啊,不,是在后台运行了!” “······”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什么的真的好吗? 第5章 可爱的男孩子 陈慕忍了半晌的电击有点神色恍惚,所以中午看到小孩子的时候有点混沌:“你怎么在这?”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去大厅吃饭的点啊。结果看到饭桌上的东西瞬间清醒了。 陈慕刚刚得知这娃的名字,张了张嘴却喊不出来。话说,这么可爱的男孩子竟然取了个这么富贵的名字,真是让人接受不了。不知道孩子娘是咋想的。 “牡······牡···”老子喊不出来。 “系统。能给他改个名字吗?” “可以的呦。= ̄w ̄=” “不要卖萌。” 宿主小心眼~w(Д)w 深深地吸了口气,陈慕强装镇定的看着牡丹和桌子上完全没有改观的菜和面前焦了一半的米饭,尽量平淡的说:“你既然入了师父门下,又是我的师弟,原来的名字再用便有些不合适。等晚间我禀告师父替你更名。眼下我便唤你小师弟可好?” 富贵花牡丹点了点头:“谢谢大师兄。”说着将菜往陈慕面前推了推,“大师兄尝尝这次的菜吧。”说完绞着衣角忐忑的看着陈慕。 陈慕对这种泛着亮光的眼神实在是没有抵抗力,呆愣愣的夹了菜吃下去,面不改色的夸奖道:“很好吃。” 又被电击了。 陈慕觉得眼前有点花,于是镇定了一下,若是日日这般岂不是还没被主角人物杀死就要先被电死,不行。我得自救。 默默地放下碗,陈慕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吧:“咳~那个,小师弟啊。其实。” 嗞~哔——老子的肉好像要焦了。w(Д)w “小师弟。你这菜火候太大根本下不了嘴。而且盐都没化开!米饭也焦了。咬都咬不动!根本不能吃!!”说完悄悄地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小师弟,狠狠地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就这样。我先出去了。你记得收拾碗筷。” “对了。别忘了洗衣服。” 陈慕觉得自己这样伤害小师弟的玻璃心真是太坏了,但是能逃过电击更好诶。 饭厅里的小师弟确实失落了很久,但不过片刻就收拾好了心情钻进厨房立志要做出让师兄夸赞的饭菜。奥,中间抽时间把大师兄的衣服给洗了。虽然洗烂了。但是陈慕只冷着脸说了句:“连这点小事都不会?真够笨的。” 小师弟看着大师兄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确实什么都不会,真的挺笨的,默默地流着眼泪晒了衣服又钻进厨房研究菜谱去了。 默默观察的系统: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大师兄。吃晚饭了。” “呸呸~” “······”大师兄,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的。 如此,陈慕在饿肚子和半夜偷食中度过了一个月,小师弟的厨艺终于有所进步。最起码米饭能入口了不是。而且洗衣服也终于不在洗烂了。 小师弟的名字由牡丹改成了陈暮生。因为师父姓陈,而小师弟生于傍晚,就酱。 但是陈慕还是要应系统要求指点批评:“米饭水加的多了。软了。” 小师弟点头,默默记下,下顿饭不能加这么多水。 “这野菜应该和面在蒸笼上蒸熟才最好吃。下次注意。” “是。” 又借着指点的名义揍了小师弟一顿,临走扔了瓶掌门给的上等伤药。 这种吃吃饭练练功欺负欺负小师弟的日子过了五年。陈慕已经十九岁了,而陈暮生也已经十三岁了。 算着日子暮生也该遇见那个劳什子主角攻了,陈慕每天早上打发暮生去山里摘草药,自己窝在院子里练练功,去练武场指点指点师弟师妹刷刷任务,偶尔也去几位师伯师叔面前找找存在感。 这天,到了傍晚暮生还没回来,陈慕听到系统提示任务进行百分之四十之后就站在山门处,等了很久才看到两个相互搀扶着回来的身影。看样子就是陈暮生和那个主角攻。 陈慕见到两个人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虽说有主角光环加持,但在陈慕眼里,陈暮生好像还是那个小萝卜头,虽然主角发育良好如今高度已经到他胸口。 不放心的怪大叔在两个人没发现之前转身回家去,等待会儿小孩子回去再数落两句就可以睡觉了呢。 陈暮生背着药篓站在院门口和肖凌风告别。 “肖师兄。今天多谢你出手相助。”虽然只有十三岁,但陈暮生自幼会看人眼色,对人的礼貌十分到位。 肖凌风知道这位小师弟,毕竟掌门只收了两位弟子,又都住在这处听澜院里。大师兄平日里颇受大家好评私底下那些事情······这位小师弟却不打眼。今天若不是看到他袖口上掌门弟子的标志,肖凌风定然认不出来。 此时看他这般谦逊的模样,心里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小师弟客气了。出门在外难免有难,出手相助本是我等习武之人的本分。倒是小师弟以后要注意些莫要独身去那座山头,若是再碰到今日那般猛兽可不好了。” 见陈暮生乖巧点头,不知为何便生出了怜惜之情,不由柔声道:“小师弟好生照顾自己。师兄告辞。” 陈暮生背着药篓点头:“肖师兄慢走。” 目送肖凌风离开,陈暮生才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他先前逃跑的时候扭到脚现在疼痛难忍,已经站不太稳。 结果看到院中端坐的人,不自觉就强忍着疼痛装作没事的样子:“大师兄。你还没睡啊?” 陈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让你去对山采药草又不是去对城,怎么这么慢!” 受伤的小师弟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陈慕不耐烦的皱眉:“药草采回来没?” 小师弟怯生生的点头,将背篓拿下来递给陈慕:“采回来了。” 陈慕看着里面慢慢的草药,有些不好意思的翻看了两下就不说话了。 陈暮生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大师兄有些忐忑:“大师兄,你用晚饭了吗?” “不用饭难道饿着等你回来吗?天色不早了,收拾好东西早点歇着吧。哼~”提着药篓甩袖离去的陈慕抿着嘴唇不想说话,其实他还真的饿着呢。自从暮生这厨艺越来越好之后,他便再也吃不惯大厅里的饭菜,这不饿了一天了只吃了几个杂粮饽饽填肚子。 陈暮生看着陈慕的背影有些委屈,鼓了鼓脸颊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间。 陈慕扭头正好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抽痛了一下。呜呜,小正太受伤了,好想去虎摸,可是,系统他哔——的。 夜半时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陈慕偷偷摸~摸的从系统那要了瓶上好的a级伤药。 “这玩意儿啥都能治好?” “是。”系统有些迟疑,“但是宿主,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试试吧。我刚才瞅着小萝卜头腿好像受伤了。趁着他睡着我去看看应该不会影响剧情吧。” 系统<( ̄3 ̄)>:“伦家不清楚诶。” “我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揣着伤药溜去小师弟房间里的猥琐大师兄,悄悄地掀起小师弟左腿裤脚,摸了摸,没事。接着掀起右腿裤脚,趁着月光瞧一瞧,嘿,小萝卜头脚踝那肿的老高,一看就是扭伤了。 陈慕这颗汤姆心心疼的呦,一抽一抽的。 “这药确定有用啊?”陈慕默默问系统。 “有······吧?”系统不确定。虽说a级伤药对宿主的体质绝对有用,但是对其他人他就不清楚了。 狠了狠心把伤药倒在陈暮生脚踝那,幸好这玩意儿是液体的,跟红花油似的,刚一倒上去,陈慕就感觉到小师弟抽~搐了一下,还以为他疼醒了,等了会儿只见他皱着眉头忍耐的样子,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睡着,才敢加重手上力道用内力把药油揉好。等到站起身已经在惊吓中~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来的陈慕和陈暮生打过招呼就去了练武场。昨天答应了小师妹帮她指点剑法,这会儿都要迟到了。 “大师兄。你不用饭了吗?”陈暮生看着大师兄出来,忙迎上去,可只得到陈慕一句匆忙的:“不用了。” 陈暮生有些失落,但想到早上醒来时脚踝上残留的药油,又觉得大师兄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罢了。 到了练武场时陈慕很受欢迎。 说起来,陈慕在这个世界的壳子还是很好的,和上辈子的清秀不同。这辈子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个大侠。如今已经十九岁的陈慕身高一米八,身高腿长,常年习武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体态轻~盈,加上一张浩然正气的脸蛋,绝对是门派里的抢手人物。 今天的这位小师妹,是一位师伯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娇小可爱,十六岁的大好年华偏偏生就了一副童颜巨~乳,真是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陈慕对这位小师妹挺好,但也仅限于师妹的界限内,与其他师兄妹没什么不同,但是这小师妹会来事啊,今天让陈慕指点指点剑法,明天让陈慕帮忙看一下典籍。 陈慕又是门派里出了名的好人,温润的君子,为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上。 “大师兄。” “大师兄你来啦!” “大师兄你今天来得好早啊!” ······ 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陈慕被小师妹拉到一旁指点剑法。 这一指点,一上午过去了。 陈暮生提着食盒来送饭的时候正巧看见陈慕在背后托着一脸娇羞的小师妹的手臂一同舞剑的情景,心里有什么东西挠啊挠,挠的他心头痒痒的,咬着唇委屈的看着嘴角含笑的大师兄,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慢慢蓄了泪。 小师妹先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人,她一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看见小师弟慢慢红了脸,看在陈暮生眼里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被人发现时的羞愧。 陈慕松开小师妹的手,走到陈暮生面前:“你怎么来了?” 第6章 小白兔 陈暮生举了举手里的竹篮子:“大师兄你早上没用饭。我特地熬了鸡汤大师兄你尝尝。” 这个时候按照剧情原主应该会一挥袖将鸡汤打翻在地,然后好生羞辱陈暮生一番,可对于一个上周目没吃上最后一顿饭的陈慕来说,这简直是暴遣天物。 于是他故作不喜的接过竹篮子对小师妹说:“今日就到这吧。师妹你的剑法已经很精湛了。日后只要多加练习即可。” 说完提着竹篮子回去了。 陈暮生多看了眼站在原地抿着唇微笑的师姐,愣了愣,跟着陈慕回去了。 “师兄,那位师姐好漂亮啊。”陈暮生看着陈慕的表情慢吞吞的说。 陈慕顿住脚步,看了眼眼眸晶亮的小师弟,挑了挑眉:“你喜欢那位师姐?” 陈暮生点了点头,心里不知为何闷闷的,但还是裂开嘴笑起来:“师姐长得像仙子一样好看。大师兄不喜欢吗?” 童言无忌。陈暮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用这种办法试探。 陈慕没有回答,脚步明显急促起来。 大师兄看来真的很喜欢那位师姐啊,竟然连别人讨论她都会不开心吗? 哔——不要这样啊。你是主角受啊,你该喜欢的是男人啊!这种夸赞妹纸漂亮的情节是怎么回事啊!!! 陈慕很着急,非常着急,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走到院子门口看见等候在那的主角攻,又突然慢下脚步:“肖师弟。你来可是有事?” 肖凌风拱手与陈慕打招呼,眼神瞥向陈慕后面的陈暮生,一副并不怎么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大师兄好。并无大事。只是我昨日在山中遇到暮生师弟遇险受了伤,今日特地来探望。”说罢直愣愣的盯着陈暮生,“暮生师弟。你的脚好些了吗?” 陈暮生点头:“已经好了多谢肖师兄挂念。” 陈慕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识相点给他们俩留出足够的相处时间罢,于是提着篮子进了院子。 陈暮生一看陈慕进去就不想和肖凌风呆着了,匆匆告辞跟了进去,还顺便把院门关上了。 肖凌风摸了摸鼻子,说起来他也是门派里的抢手人物,这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盯着那扇院门又想到手中攥着的那些密信越发的觉得小师弟是被威胁了,自己定然要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院子里,陈慕已经拿出鸡汤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哎呀~小师弟这手艺真是不得了。瞧这鸡汤香而不腻,肥而不油,入口留香,真真是好手艺。 看见陈暮生捏着衣角怯生生的走过来,陈慕皱眉:“你怕我?” 陈暮生愣了愣忙摇头:“没有。没有。” 陈慕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其实挺讨厌陈暮生这点的,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弄得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不怕的话就站直了说话。这般畏畏缩缩是什么样子!” 陈暮生立刻站直了身体。 陈慕满意了,又喝了口鸡汤:“昨日脚受伤了?” 陈暮生怯生生点头,对上陈慕不满的目光立刻又挺直身子:“回大师兄,只是小伤!今日已经没有大碍了。” 陈慕点头:“嗯。” 陈暮生看着陈慕的脸色,心里暗喜,师兄这是关心自己呢,昨夜还替他擦了药酒,大师兄果然是对自己极好的。 陈慕不知道小师弟怎么想的,如果知道,估计会立刻把人暴打一顿证明自己的决心吧。 他最近刚接触门派事务,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师父明日就要出关,他还有许多事物要处理,但还是抽~出时间关心了下小师弟的交友,当然,应系统要求冷嘲热讽那种。 “肖师弟文韬武略皆是上乘,你与他走的这般近却连门派心法都无法领悟,岂不是丢了咱们听澜院的面子。”陈慕盯着手里的账册头也不抬的扔过去一本功法,“拿回去自己领悟,别让外人说我仗着大师兄的名头亏待自己的师弟。” 陈暮生知道自己根基不好,捧着功法下去练了两天又感激大师兄对自己果然是极好的,虽然他不说,但是这功法这般适合自己定然是师兄费了心思挑选的。 陈慕要是知道自己随手拿的功法正巧是最适合陈暮生的那本,估计会不顾形象跑过来夺走。 陈暮生这些日子与肖凌风走的很近,得到了很多提点。虽然他对肖凌风还是亲近不起来,但是想到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差距还是认真的听取肖凌风的每一句指点。面对肖凌风晚上的邀约也是迟疑之后答应了,毕竟每天晚上多练一会儿剑以后才能和师兄站在同一个高度。 还不知道剧情已经歪到月球去的陈慕欣慰的看着小师弟与肖凌风的交往,面对总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师父时也没那么亚历山大了。 只是。 陈慕嘴角微抽。看着结伴而来的几位师叔,觉得自己也许需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掌门师兄!” 坐在蒲团上的陈掌门睁开眼睛温厚的笑了笑:“师弟们今日来得挺早啊。” 陈慕眼皮跳了跳,嘴角微抽还是恭顺的亲自倒了茶水递上去:“师叔们请用茶。” “这就是掌门师兄当年在山脚下捡上来的小婴儿吗?”常年云游在外的青云师叔排行最小,年岁比陈慕大上七岁,幼时便常与陈慕一同玩耍,此时见到也比其他几位亲近些。 “你可记得我?你小时候还抢过我的糖葫芦呢!” 陈慕低眉顺眼的答:“弟子不记得了。” “你竟然已经不记得了。那我一人记得岂不是很无趣。”青云师叔长着一张好皮囊,此时已经二十好几的人却仍像个孩子,笑起来也纯真的很。 陈慕尴尬的笑了笑,却见青云师叔盯着他的脸瞧了会儿,拉了旁边的一位长者问:“师兄你瞧瞧他是不是与小骗子有些相似?” 老者盯着陈慕看了片刻,目光中多了一丝悲哀,对着青云说:“你看错了。” 青云师叔托着下巴盯着陈慕看了许久,眉眼间突然满是疲惫,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果真是看错了。我也是糊涂了。” 说罢就低着头摩擦着手腕上一串嫣红的珠子不再言语。 大厅里静默了一会儿,掌门才又旧事重提,陈慕还没从疑惑中醒神就听到师叔们讨论的不亦乐乎,额头上滴落一滴冷汗,目光转向那位青云师叔,那人专心致志的摩擦着腕上的珠子,像是什么宝贝。 送走师叔们,陈慕已经筋疲力尽,看着眉眼含笑的师父,下定决心下次小师弟做什么好吃的一定要先给师父吃,绝对不能因为贪食而折磨自己了。 “师父。弟子知错了,请师父饶过弟子吧。”陈慕恭敬的鞠了一躬,见师父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有些好笑的追上去,“师父。弟子再也不贪嘴了。求师傅您饶过弟子吧。” 去而复返的青云站在殿门那看着陈慕的背影,恍然又见到那个人追在他身后抹着眼泪一叠声的央着他原谅自己。明明是自己犯错在先反而显得是他欺负了他似的。 小骗子啊~ 仰着头裂开嘴角的青云浑浑噩噩的往山下走,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日子忙忙碌碌过了两年,陈慕几乎成了整个崇山派内定的掌门。 陈暮生两年里鲜少碰到大师兄,每次碰到大师兄必要敲打他一番。(小师弟觉得是敲打,其实陈慕在冷嘲热讽。) 这年师弟终于十五岁,也终于够资格参加门派大比。 高高的比武场上报了名的弟子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在场下等候。 崇山派的门派大比也算得上一届盛事,有受邀前来的往来门派派了弟子前来观战,也有人报名参加,山门大开有许多小贩也跟着上来。 陈慕对着山脚的包子铺流口水。为了维护自己高贵冷艳(并不。)的形象,他只远远地看了会儿就回去接着处理门派要务。 掌门挺满意自己的大弟子公私分明的真性情,为师有必要犒劳他这些日子的兢(mian)兢(fei)业(ku)业(li)。伸手招人将自己的小弟子喊道跟前,掌门感叹了一下小弟子长得好快呀,看来大弟子教养的很好嘛,自己真是好福气有个这样的好徒弟。 感叹着的掌门师父亲切的看着陈暮生:“徒弟啊~”我徒弟叫啥来着?忘记弟子叫什么名字的掌门笑的越发和蔼可亲,“你师兄事务繁忙,疲惫不堪,方才,为师见他似乎十分想尝尝山脚处的包子但碍于要务缠身实在走不开。这里有两文钱。徒弟你若是不忙便跑一趟替你师兄买回来吧。” 陈暮生听到师兄想吃包子立刻就认真起来,看着掌门师父的目光都带着至高无上的服务精神:“师父放心。徒儿这就下山买回来。” 掌门抚着山羊胡子,对这般上道的徒弟表示欣慰:“好,好。好徒弟。拿上钱这就下山去吧。路上当心,快去快回啊。” 陈暮生接过钱鞠了一躬转身就朝山下奔去,陈慕听到声音出来时大殿中已经只剩下掌门:“师父。我方才听见你与别人说话。是谁呀?” 掌门微微抬起眼皮:“为师方才并没有说话。” 陈慕凝眉,有些疑惑但想到内殿里的账册,又头疼起来,也没心思问那么多。 但晚饭时的肉包子倒是很好吃。也不知是厨房里哪位师傅做的。 而吃完包子满足的掌门对一脸期待的小徒弟笑了笑:“你师兄很满意今天的包子。喏,这是明天早上的饭钱。最近天凉了,你师兄夜里秉烛夜读,早间又要早起练功,实在辛苦,明早就准备滋补的汤食好了。对了,你师兄进来似乎喜欢吃些小零嘴。”递给陈暮生一掉钱,掌门对自己欺骗了小白兔般可爱的小弟子十分的自豪。殊不知,欺负小徒弟的代价是很严重的。 第7章 暮生 翌日的门派大比,陈慕早早起了床,蹲了半个时辰马步,便听见自家师父喊自己吃饭。 自从接手了掌门事物,他便住在师父的院子里,再没回过听澜院。起初还因为担心小师弟常常半夜跑回去察看,后来看到肖凌风日日往听澜院跑之后就放了心。 这会儿跟师父一起吃饭,刚尝了口清淡的豆腐汤,就皱了眉:“师父。今日的早饭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掌门陶醉在豆腐汤的美味中,完全没注意自家徒弟眼睛里的了然,还自顾自的回答:“没什么不一样啊。”(**)哇~好好喝啊,没想到小徒弟手艺这么好啊,不做厨子真是可惜了。 陈慕放下汤匙,目光略过一根柱子:“出来。” 掌门早就察觉到柱子后边藏了个人,也知道是谁,这会儿看见陈慕戳穿,也不好装疯卖傻了,他可是知道大徒弟发起火来很恐怖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陈慕盯着低着脑袋的陈暮生,皱着眉头心底其实在叹息。唉,小孩子长得真快,你瞅瞅这身高真是吓人,看样子没个几年就要超过自己了吧,也不知道吃的什么,唉~ 陈暮生咬着嘴唇不说话。 “说话。哑巴了?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你竟然还有心思做这些闲事。”陈慕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陈暮生,“就你那三脚猫的工夫还去参加门派大比,我看你还是别上台去给师父和我丢人了!” 陈慕语气严厉,掌门张了张嘴讨好的笑了笑,没办法啊,他收了小弟子其实没怎么问,都是大徒弟在教导,实在是没有说话的余地。 陈暮生知道大师兄这样说话其实是担心自己,更加不敢反驳了。果然,过了会儿陈慕就受不了了,这每天一羞辱完成之后莫名的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怎么办。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过来将早饭用了便去武场候着。今日参加大比的皆是我们崇山派的优秀子弟,你早些去观察学习也是好的。” 陈暮生听着大师兄的教导心里暖暖的,坐在旁边替他夹了块面饼,想着师兄果然是关心自己的。 门派大比向来都是热闹非凡的,毕竟在这种公开的比武场上想要偷学一两招别的门派的绝学可是很容易的。所以很多有名的门派都带了专门的画师来偷师。 陈暮生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呆在能清楚看到观礼台的地方,默默地等着大师兄的出场。 陈慕要是知道剧情已经歪成这样不知作何想法。 陈慕跟在掌门身后入了场,发现旁边的青云师叔托着下巴盯着自己出神,于是尴尬的咳了一声。 就发现青云师叔垂了眉眼,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有些相似。不过小骗子比他厉害的多。唉,罢了罢了,我在想些什么。” 陈慕没有听清,身上又被一道视线盯得不舒服,扭头看过去,就见陈暮生激动地望着自己,不禁皱眉冷了脸,装作没看见站到掌门身后。 这种大日子是要先客套寒暄一阵的,陈慕跟着端茶倒水阿谀奉承,端的是公子温如玉的架子,等到台下的比赛开始已经是辰时三刻了。 这一场场比试下来日头走到正午,暂时休战用饭,午后又开始。 如此过了六日,陈暮生终于一步步爬到众人瞩目的位置,连掌门都抚着山羊胡说了两句不错。 陈慕听到耳里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上前恭顺道:“弟子没想到小师弟武艺精进到这般地步,眼下倒也想与他一较高下。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掌门心里觉得有点不妥,毕竟自家大徒弟固然优秀,但平日里是个温吞性子,底下那个小徒弟那一招一式都透着股巧劲,掌门怕自己大徒弟输了面上不好看就有些犹豫。 旁边的青云倒是像来看好戏的:“想一较高下就上台上正大光明的来一场,在这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陈慕抿唇,掌门也不再拦着,这就努力绷着脸控制心底的狂笑稳步上了台。 “大师兄!”陈暮生看见大师兄一步一步自高台上下来又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不像话,脸上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打斗还是害羞晕红一片。 底下有人已经窃窃私语,说什么话的都有。 陈慕略一点头,握住随身的佩剑:“这是最后一场。你与我一决胜负。” 陈暮生又紧张又激动,眼睛里含~着光看不清什么心思。 陈慕皱眉:“在战场上出神你是不要命了嘛!” 说着用脚挑起一把□□踢了过去。 陈暮生接住,看着对面丰神俊貌的大师兄,觉得哪哪都好看的不得了。 这边锣鼓三声,陈慕抽了剑:“出招吧。” 陈暮生迟疑,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陈慕。大师兄那般好看,若是不小心误伤了可怎么办? 两人僵持了片刻,陈慕心里大骂,面上却越发沉稳,先出了招。期间对各种躲闪不愿与他对打的陈暮生冷嘲热讽,言语攻击。 “你就只会躲躲闪闪嘛!” “出招!” “陈暮生。我让你出招。” “你先前不是出尽了风头吗?这会儿怎么怂了?” “还是你可怜我呢!觉得我一定打不过你!” 战况持续了许久。 青云分给掌门一把瓜子,淡定的看戏:“你那宝贝大徒弟这会儿看来得输啊。” 掌门嗑了几颗瓜子:“输了又怎么样。输了就不是我的宝贝徒弟了?”心底却暗暗记了青云一笔。 “陈暮生。你是看不起我吗?这是比武,你这般作为是在侮辱我!” 利剑划着脸颊穿过去,剑气擦着耳边瞬间留下一道血口子。陈慕眼睛里却只有沉着冷静。 “砰~” 众人只看见大师兄如同一颗流星般砸向了旁边的看台,定睛看去,台上吁吁喘气的不是那位陈暮生陈小师弟吗? 有人欢呼有人涌上台去祝贺,陈暮生看着被人扶起来的陈慕,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大师兄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他现在一定更不想见到自己。 陈慕揉着胸口,婉拒了两位师妹的热情相送,自己慢腾腾的走回大殿看账册。 “系统。原来踹哪跟身高没问题啊。” “宿主,你在感慨什么?=_=”懵懂语气。 “······没什么。”无奈了。 陈慕想起上个周目被主角攻踹的那一脚,当时以为长高了那一脚会落在肚子上,如今看来,踹哪果真跟身高是没多大关系的。 掌门还没回来,陈暮生更不能回来。 门派大比第一名,光是奖励就够人羡慕一整年的,更别说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陈暮生却不是很开心,他想去见大师兄,可是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这几日几乎要将听澜院的门槛踏平。 这日好不容易清净会儿,陈暮生换了衣服正准备去看看大师兄,就碰见了肖凌风。他手里提着一坛酒,笑容爽朗让人很有好感:“小师弟。恭贺荣登榜首啊!” 陈暮生心里埋怨这人来得不是时候,但也不敢怠慢,将人让进院子里:“师兄莫要取笑我了。我不过是运气好。” 说着又想起那时大师兄狠辣的招式,果真是招招要命。可是一想起大师兄被自己伤到,又觉得难受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黯淡下来。 “暮生师弟?你,有心事?”肖凌风说着手搭在陈暮生肩膀上,陈暮生抬眼看他,两个人竟像是含情脉脉的对视。 陈暮生也觉得两个人的姿势太近了些,看了看天色,觉得现在去了大殿估计师兄已经在批阅掌门事物了,于是便坐在一侧的竹椅上。 这竹椅还是大师兄让人从山下带回来的,坐着舒服极了,往日~他便总爱坐在这椅子上休息。叹了口气,将大师兄的事情压在心底。 肖凌风看出他心不在焉也不点破,自顾自拿了酒碗倒满酒:“师弟少年莫愁啊,你如今也十五岁了,今日师兄特地带了点好东西,师弟尝尝?” 陈暮生端了酒,放在鼻尖嗅了嗅,微微抿了一口。入口辛辣,直呛得人眼泪都流了下来。可陈暮生还是一仰头喝了干净。 这般喝了几碗,两人已经凑在一处,肖凌风看着月色下越发魅惑的小师弟,只觉得喉间一阵阵发紧,可顾虑到他年纪尚幼,只好强压着浑身的燥热起身告辞。 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人生初次尝到烈酒的滋味,舌尖上辛辣苦涩的滋味如同一把利斧劈开了理智与情感的隔膜,那些从未释放出来的情感如同决堤般涌了出来。 这天夜里,陈暮生做了人生第一场带颜色的梦。 梦中他伏在陈慕身上,带着朝圣般的敬意亲吻他的每一寸肌肤,可随着身体的热度本来温柔绵密的亲吻变成了撕咬,他凭借本能去摩擦触碰······ 天色大亮。 迷茫的少年在晨光中看着某处湿濡痕迹,联想到夜中的梦境,猛地弹跳起来,跌坐在床边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竟然······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对大师兄有这种龌龊的念头! 可是脑海中不可控制的想起梦中的场景,那人隐忍的声音,扭动着想要逃离的躯体,因为自己而潮~红的脸颊······还有,沙哑着声音魅惑般喊着的名字,他的名字。 暮生~ 暮生~ 暮生!啊~ 知晓一切的系统在角落里画着圈圈嘴角抽~搐:呵呵。骚年,撸多了长不高哦。 第8章 散客旅游团 察看任务进度条已经走到百分之六十的陈慕心情大好,洗了个香香的澡澡,趴在床~上哼着歌嘚瑟的想着明天该怎么跟师父辞行,对了,还得让小师弟跟着。 哎呀,明天的事情明天说吧。 翌日,冷着脸和师父说了这事的陈慕,面对师父担忧的眼神觉得有点招架不住,正巧小师弟来送饭,看见陈慕在和师父说话就偷听了两句,结果手里的饭盒一下子拿的太用力,把手断了。 哐当一声巨响。 陈慕扭头就看见小师弟手里握着把手哀怨的盯着自己,莫名的有点冷。 “师兄,你要下山历练吗?” 陈慕原本还愁着该怎么拐带小师弟下山,这会儿听见他问就点了点头:“嗯。” “那师兄能带上我吗?” 陈慕微微睁大眼睛看向他,哇,小师弟这么上道啊。真是雪中送炭的模范啊!但是这个激动的表情在小师弟眼里就成了震怒,尤其在自己昨夜里那般想过师兄之后,陈暮生红着脸越发心虚起来,偏偏心里又因为这专注的注视兴奋起来,于是说出来的话语调便有些偏高:“师兄。我,我也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所以,所以我想和师兄一起下山。师父,可以吗?” 知道陈慕不好说动,陈暮生干脆转战一旁的师父:“师父。徒弟听说山下有许多好菜,徒弟历练期间也可以学习一二。” 掌门的眼睛亮了亮,心里却顾虑着前些日子自家大徒弟刚在小徒弟那丢了面子,现在大概还不乐意,可是美食的诱~惑······ 装模作样了一番的掌门,最后同意了。 于是陈暮生就屁颠屁颠回去收拾行李了。 路上偶遇了肖凌风说了自己要下山历练这段时日不要去听澜院找他免得落空,也没听他恢复就火急火燎的收了东西到大殿门口等着陈慕。 陈慕还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并不),陈暮生倒是眉眼含笑,像个要进城的土包子。 “大师兄。咱们要去哪里呢?” “自然是去蜀城。” 这蜀城距离崇山派步行的话大约要走上个两天两夜,但是大侠什么的都有种名为轻功的外挂,陈慕计划着两个人用轻功到蜀城大概需要一天足以,也就是一大早出发,晚间就到了,陈慕背着小包袱想了想,觉得自己计划的简直太好了。 高傲的一昂头,带着小师弟往蜀城走去了。 结果,到了晚上别说蜀城,就是一个小点的城镇都没见着。 陈暮生只顾着关注大师兄的一颦一笑,等到发现他们走的路不对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之时,踌躇了半个时辰,见师兄雄赳赳气昂昂走的十分自信而愉悦,善解人意的小师弟觉着还是不要告诉师兄这个残酷的事实好了。 陈慕其实已经发现了不对,只是碍于面子终究不好问出来,他可是高贵冷艳的大师兄呢!哼! 只是······ “暮生。此地为何没有了人家。难不成迁移到别处去了?”陈慕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看着四周野草丛生一派荒凉,越发觉得奇怪。 “兴许是呢。师兄,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你先吃点干粮喝点水休息一下。”陈暮生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囊递给陈慕,看着大师兄一口一口吃下去,还像只小兔子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四周,越发觉得欢喜起来。 果然,大师兄天人之姿,无论做何种事情都自有一番风范。他能够如此接近大师兄,定然是上辈子造福。 吃完饭燃了火堆,陈暮生看着困的直点头的大师兄,十分体贴的说:“师兄。我们在这休息一晚上再赶路好不好?” 陈慕习惯性皱眉,可自己已经很累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装深沉。 “师兄。我们就歇息一夜吧。我的脚好痛,而且今日用了许多内力都没有恢复过来,夜里······” “好了。在这歇息一晚便是。” 陈暮生激动地跳起来,主动要去收集干柴,陈慕虽然知道他很厉害,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想着就想一同去,幸好系统及时阻止了。 嗯,没错,用电击的方式。 陈慕忍住身体的颤抖:“去吧。”呜呜,尼玛,老子的脚底板子一定焦黑一片了! 小师弟捡柴禾的时间大师兄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顺便往火里填了把柴,就正襟危坐在大石头上等着小师弟归来。 但是,一个人去的两个人回来了,这个节奏是······要完成任务啊! 陈慕眼睛微亮,看着肖凌风脸色柔和了些,这些看在陈暮生眼里不知怎么的就冒了酸气。 “大师兄!”肖凌风虽然不乐意和陈慕这个隐藏的叛徒一起上路,但为了拯救小师弟就觉得自己主动现身的决定十分的英明。跟在这两人后边弯弯绕绕了一整天不仅要担心跟不上,更要担心跟太近被发现,更要担心陈慕不怀好意把小师弟拐走,看着路线便知道陈慕没怀什么好心。心力交瘁的肖凌风脑补了一大堆阴谋论,对于自己要拯救小师弟的念头更加坚定起来。 “肖师弟。”陈慕淡然拱手。但陈暮生还是不高兴,觉得小师弟和肖师弟太像了,师兄以前都是叫自己小师弟的,可是近些年却是只喊师弟了。 小孩子还有撒娇任性的权利,尽管这个小孩子已经十五岁了:“师兄。我坐在这里。”硬生生挤在陈慕和肖凌风中间,还对肖凌风故作友好的笑了笑。 “肖师兄也要去蜀城吗?” 陈慕低下头实则是在忍笑。看小师弟这般在乎肖凌风的样子,哎呀,这俩人妥妥的好基友嘛!这些任务真是太简单了。唉呀妈呀~分分钟搞定! 缩在意识海里的系统要是知道自家宿主这个想法估计会想要撬开他的脑壳看一下里面的脑回路。咋就这么奇葩呢! 肖凌风在陈暮生专注的视线下有些脸红,也不知道小师弟问的什么,只老老实实点头:“嗯。” 不管一开始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这个人的,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尤其是每每夜间相会,只他二人在林间习武比剑,共同进步便足以让人动心,尤其是暮生如此坚韧体贴的性子又让人这般心疼。 “奥~”小师弟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又转回去看向陈慕,“大师兄。我们与肖师兄一起吧。历练路上极其凶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 陈慕垂着眉眼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吐槽,看吧看吧这就要和小情人一道旅行,啊,不,是历练去了。 “嗯。” 于是三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凑成了一个散客旅游团,啊,不,是历练团。 陈慕:俩基佬碰在一块了,接着大概就是*一发不可收拾,自己耍点小心思被炮灰掉。<( ̄︶ ̄)> 陈暮生:带上肖师兄这个万能打杂王自己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大师兄在一起了。好开心。~(~ ̄▽ ̄)~ 肖凌风: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在小师弟身边了,这下子一定要和小师弟建立起更加牢固的爱情!啊不,是友情!≡w≡ 有肖凌风的加入,散客旅游团,啊,不,是历练团,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朝着蜀城进发了。 路上的状态大约是这样。 “暮生师弟。这是我刚打的泉水,很清甜的,你要不要喝一点?” “大师兄。你渴了吗?这是刚打的泉水,你喝一点吧。” “嗯。/不要。” 肖凌风内心os:陈慕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伪君子!本来就不是给你喝的!/你竟然喝掉我给小师弟打的水,果然卑鄙无耻下~流! “暮生师弟,这是我刚买的点心,你要不要尝一尝?” “大师兄。你饿了吗?这个点心看起来就很好吃,你吃一个吧。” “嗯。/不要。” 肖凌风内心os:同上。 到达蜀山的那天晚上,肖凌风看着并肩进房的大师兄和小师弟,心里被这体贴入微的同门爱感动的热泪盈眶。大师兄果然一如传言仙姿卓越啊!嘤嘤,崇拜!小师弟果然一如传言那般可爱乖巧懂事!大师兄和小师弟果然一如大家所说的关系十分的好。 尼玛,怎么可能!!!! 肖凌风在背后浑身散发着极其浓烈的怒气,该死的陈慕仗着自己掌门大弟子的身份对他和小师弟呼来喝去就算了,如今竟还强迫小师弟与他同塌而眠,真是不要脸!等他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必然要让他身败名裂再也不能靠近小师弟半步! 店小二看着面色不善的肖凌风,小心翼翼的说:“客观。您的房间在这边。” 客房里,陈暮生端了洗脚水蹲在陈慕腿边,仰着头极其惹人怜爱的笑道:“师兄。水温可以吗?” 陈慕有点疲惫,坐在床榻上昏昏欲睡:“嗯。” 陈暮生拿手心贴着师兄的脚背脚心脚趾一点点的抚摸,心里肿~胀的有些酸涩。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贴近师兄,师兄的脚洗白~嫩滑,十分的好看。自从师兄住到了掌门大殿,他便很少见到师兄,平日里师兄总会贴身指导他,可是,最近的一次也都要追溯到两年前。 陈暮生迷恋的摩擦着陈慕的脚,感觉到细嫩的皮肤与自己手中的茧子摩擦而过,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复苏。 “啊。” 陈慕差一点就要睡着了,但是脚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痒意,习惯使然膝跳反应的不可抗性,这一脚就踹了出去。睁着迷蒙的眼睛去看,小师弟正跌坐在地上,眼睛里是自己看不懂的情绪。陈慕还有些迷糊,不禁关心起来:“暮生。你怎么了?” 陈暮生却猛地爬起来转身跑了出去,模样似乎十二分的委屈。 陈慕皱眉的,小师弟这大约是伤心了。但一只脚还在水里,只好先拿布巾擦干净了。其实对于陈暮生帮他洗脚这件事,陈慕觉得心里过不去,但是身体上很舒服。 穿了鞋子出门转了一圈不小心看见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陈慕老脸臊得一热,又随便转了几圈没找到人就回去了。 第9章 来是这样啊。 房间里陈暮生看到陈慕回来有些慌乱,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陈慕眯着眼睛看着他,得出结论嘴唇似乎太红了,想起刚才听到的厨娘说厨房里刚刚丢了碗辣子鸡丁,眼神不对劲起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孩要哭了,才悠悠然开口:“厨房那碗辣子鸡丁是你偷的?” 陈暮生本来已经等着师兄惩罚自己,刚刚肖师兄那样对自己师兄定然看见了,可没想到师兄问的是这件事,他愣愣的表情在陈慕眼里就是被发现的惊讶和恍然,于是陈慕特别善解人意的说:“晚间的辣子鸡丁着实好吃,但咱们习武之人怎可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次念在你是初犯便原谅你了,但是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师兄定然不会轻饶了你。明白了吗?” 说不清心里是轻松还是酸涩,陈暮生垂着头:“知道了。” “那便睡吧。明日去城中四处看一看。” “嗯。” 灭了烛火躺在一张床~上,陈慕看了看剧情的进度,满意的闭上眼睛。丝毫不知道旁边心猿意马的小师弟盯着他的侧脸又激动又纠结的小心思。 远处的天空新晋灰白时,陈慕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却被人抱得更紧,身上似乎被压了块石头般沉重,大~腿内侧被一个东西蹭着。挣扎着掀开眼皮就对上小师弟痛苦压抑的脸,还有持续不断的某个动作。 陈慕略囧,想把小师弟推下去,结果这死小孩力气大得出奇,手臂勒着他的胸膛几乎要箍碎他的肋骨。陈慕自己也有这种情况,不过他一向清心寡欲对这种事情知之甚少,门派里这方面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看着小师弟难受的额头上直爆青筋,陈慕觉得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迷迷糊糊中竟然又睡了过去。 而陈暮生被梦境中不断地哀求着的陈慕夹得放松了出来,正餮足的回味梦中的情景,突然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吓得整个人猛地弹跳起来。 怪不得这次的梦境那么真实,原来是真的,自己竟对大师兄做出了这种事情!跪在陈慕旁边陈暮生几乎害怕的要哭出来,可片刻后他就开始冷静的清理陈慕衣服上的污浊,小心翼翼的替他换了衣服,开了窗户散味,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陈慕,陈暮生终究还是没忍住埋下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嘴唇。 幸好陈慕真的睡着了,不然估计会吓疯。 第二天,陈暮生明显的尴尬起来,陈慕看了眼眼神火热的肖凌风,又看了眼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小师弟,十分大度的选择忘记昨晚的小插曲。废话,要是让肖凌风知道昨天小师弟对自己做了那档子事,还不是找虐呢!觉得自己下场不够惨怎么着! 蘸着酱碟子吃了两个大饼卷葱的陈慕喝完水,才看向小师弟:“肖师弟,待会儿我们一同去师叔那报个到你看可好?” 肖凌风本就不喜陈慕,这次因为陈暮生的拒绝更加讨厌他,但面子上的东西却是要做全的:“听凭大师兄吩咐。” 这话说得,整的跟老子多会使唤人似的。陈慕放下杯子结了账,便带着俩孩子去了崇山派在蜀城里的据点。这时候的历练其实还是挺简单的,不过是到一个地方找到门派在城里的总部,签个名四处吃喝玩乐一番临走之时再来签个名。 签好名,陈慕觉得这暗杀小师弟的活该提上日程了,于是准备甩掉肖凌风:“肖师弟,既然到了蜀城我们便各自散去吧。” “大师兄。”肖凌风明显有些激动,想要说什么,但陈慕已经扭头对陈暮生说,“暮生。走吧。” 肖凌风看着离开的两个人的背影,对陈暮生是不舍,对不识好歹的陈慕却只剩下怨恨了。但他岂是轻言放弃之人,不让同行还不能跟踪嘛! 这边,陈慕拿着地图翻来覆去的看,按说,走到这里,该是有个悬崖才对的,怎么就一马平川了呢? 陈暮生看着陈慕纠结的模样,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定要时刻陪在师兄身边了。这简直是神兽级别的麋鹿啊。 陈慕自个儿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结论,一生气把地图扔了,还踩了两脚。陈暮生觉得大师兄这般孩子气很可爱,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忙上前安慰:“师兄。怎么了?” 陈慕看了他一眼,想到任务,垂头丧气的捡起地图,指着那处标出来的地方道:“这里标注的明明是悬崖,可到了这却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不知是谁准备的地图,这般老旧也不知道更换,回去我定然是要找他算账的。” 陈暮生点头附和,指了指一个方向:“师兄。我们去那看看吧。”说完装作无意的握住了陈慕的手。 陈慕毕竟已经成年许久,身形比他要高一些,见他握住自己的手,只挑了挑眉当小孩是害怕,也就随他去了。 于是,两个人就手牵手回去了。 对,你没看错,俩人郊游一番就手牵手回到了蜀城中的总部,与几位师伯师叔见过礼,献上回来时带来的美酒佳肴就回去休息了。 陈慕洗完澡散着头发趴在床~上想明天定然要执行任务! “大师兄。我能进来吗?”外间的声音清朗悦耳,不愧是主角之一啊。 “进来。” 陈慕忙坐起身,整了整浴衣怕小师弟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形象,结果,阴差阳错,在陈暮生进来的一瞬,陈慕不小心拉开了自己腰间的腰带。 只见金光一闪,陈暮生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静谧起来,只剩下那人惊愕的表情和胸前细腻的肌肤,布料堪堪遮住某个神秘地带,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声音也沙哑起来:“大师兄。” 陈慕因为太过震惊了根本没听出陈暮生声音的不对,忙裹好衣襟,淡然道:“何事?” 陈暮生本来是要说,因为最近厢房修葺,房间不足,师叔安排他们去住客栈的,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大师兄。师叔说房间不够了,今晚可能我还要跟师兄挤一晚。” 陈慕倒是无所谓,毕竟昨晚上那什么事情他都已经忘记了,于是大方地说:“好啊。” 怀揣着激动而神圣的心情躺在陈慕身边的陈暮生发誓自己睡前已经告诫过自己绝对不可以再在大师兄面前失态了。 可当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大师兄明显醒来却闭眼隐忍的表情时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只要一想到大师兄是醒着在纵容自己做这种事情,陈暮生就觉得一股又一股快~感要将他淹没。 陈慕咬着牙吐槽这孩子怎么每天都这样,尼玛,而且今天比昨天时间还要长,他觉得自己的大~腿根一定被磨破皮了,一跳一跳的疼。 幸好这孩子没什么其他动作,不然老子一定把他踹下去。 等到那股微凉的液体浸~湿陈慕某个部位的衣襟时,他发现自己失态了。而,陈暮生则满眼惊喜,在确定大师兄已经睡过去之后,做贼般撩~开了他的袍子,拉开那个小帐篷,看着某个大家都懂的部位,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然后,陈暮生做了件胆大包天的事情,他崇拜而迷离的靠近那物什,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 本就睡不踏实的陈慕一瞬间惊醒几乎想要弹跳起来拽着裤子喊一声非礼啊!!!!!! 但他不能,为了不坐以待毙,陈慕假装难耐的唔了一声,翻了个身,逃离了罪恶的深渊。 幸好这些年修身养性练得好,咬牙挺住,一翘腿护住那个地方。 陈暮生看着陈慕脸上忍耐的神色,想起刚才那个东西的坚硬和温度,情不自禁的舔~了舔牙齿。忽略掉心底的可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搂着陈慕的腰满足的闭上了眼。 可怜陈慕活了这么多年没怎么撸的人啊,竟然要念着功法压制,好怕以后会······啊,忘记了,他是一个没有以后的人。 早上又是无比尴尬的一天。 陈慕虽然努力让自己淡定,但还是无法忘记早上自己盯着那处看时小师弟了然的微笑和大早 上就端上来的鸡汤:“师兄。多喝点补补身子。” 陈慕喝着鸡汤暗搓搓的想:“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绝对的!等老子跳了崖你就当心你的菊~花吧!” 哼~ 傲娇了的大师兄提溜着小师弟出了门,这次却是四处打听了往那处悬崖去,这般走了半日果然不负众望的迷路了,小师弟不知该如何安慰师兄,只好在夜间找了人沿路刻上路标,希望明日师兄能够开心些。 陈慕缩在床~上十分的郁猝:“系统,你说这悬崖是不是根本不存在啊。” o(╯□╰)o系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事实告诉宿主让他伤心了:“悬崖是一定存在的,宿主不要气馁啊!”↖(^w^)↗ 唉~明天再去一次吧。 等了片刻见小师弟没回来披了袍子探头去看的陈慕一不小心又看到了那两个相拥在一处亲吻的身影,不过这次不小心看到了那人的脸。瞬间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 第10章 兹事体大 怪不得小师弟最近火气这么旺啊,原来是因为谈恋爱了,不过小师弟大概还不知道他的定位,关上门缩回屋子里睡大觉的陈慕没看到外面愤恨的推开肖凌风的陈暮生眼中迸射~出的想要杀人的凶狠。 “肖师兄。请你自重!”太恶心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陈暮生擦着嘴唇想要走,果不其然又被捉住手腕。若论武力,肖凌风绝对打不过陈暮生,偏偏这人手里攥着陈暮生的秘密,他不得不屈服,原本想着会被要求杀个人什么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暮生师弟,我,我只是情难自禁。”那人认真的是盯着陈暮生,“暮生。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 陈暮生看着他这般深情的样子只觉得虚伪:“以后我再也不会受控于你!” “你就不怕我将那些东西交给掌门,让你的大师兄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吗?” “你!卑鄙!” “我卑鄙?我再卑鄙也不会背叛师门!和魔教勾结!” “你滚开!” 陈暮生气的七窍生烟,一句话也不想和肖凌风说,也没看到攥着拳头站在门外的肖凌风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天,陈慕如愿以偿把小师弟带到了悬崖边上,探头看了看底下的风光,有点不淡定。 系统尼玛,确定这摔下去死不了?你确定? 系统默默地点头:死不了,还有我没有麻麻。 陈慕扭头看着紧张的盯着他的小师弟,尴尬的咳了两声:“暮生。这处风光大好。我们再来比试一场吧。” 陈暮生虽然心生疑惑,但想到距离门派大比这些日子想来师兄是心里不痛快,所以找了这处无人之地要挽回面子呢。觉得自己看到了师兄柔软内心的陈暮生当即温柔点头:“好。” 于是,陈慕就抽了佩剑左戳戳右戳戳,等着肖凌风出来一脚把自己揣下悬崖。 陈暮生陪着师兄磨了半个时辰,见师兄神色恹恹似乎不太想继续了,就收了功力准备败给师兄,陈慕这边抖着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陈暮生,而一直隐藏的肖凌风终于忍耐不住,在剑尖堪堪抵在陈暮生胸膛时,英勇的出现一脚把陈慕踹下悬崖:“陈慕!你这个叛徒!竟然杀害同门!” 迎着风掉下去的陈慕想着,唉呀妈呀,终于掉下来了,要知道拿着剑戳来戳去也是很费体力的。只是掉到一半陈慕又开始担心了,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是高位瘫痪吧,这得多疼啊!!! 不管陈慕如何担心,反正他是摔下悬崖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之疼痛。 而悬崖上方,陈暮生将肖凌风虐的体无完肤,这才匆匆忙忙下了山崖去寻陈慕。 大难不死的陈慕躺在树枝上动也不敢动,实在是后背痛得要死,可这小树枝太过纤细柔弱啊。 好不容易想起轻功这种东西的陈慕运足了功力好不容易落到崖底,看着荒草丛生,蚊虫肆虐的地方瘪了瘪嘴。和电视里说好的崖底一点都不一样嘛! 拨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杂草,陈慕决定自力更生,现在这个时间段,该是小师弟和肖凌风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吧,他得赶紧去刷完最后一段剧情然后,额,然后的事情然后再说。 就这样,神兽麋鹿,哦,不,是炮灰陈慕一路艰难险阻,走了半个月,竟然奇迹般的走到了崇山派附近的城镇。 他就被伤心欲绝却依旧相信他仍在人间的陈暮生找到了。 “大师兄。呜呜呜呜呜~~~” “嘤嘤嘤嘤婴~~~~” 屁啦! 陈慕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呈斗鸡眼状盯着与自己脸贴着脸唇贴着唇的人,脑子里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当真是百花齐放的巨响。 陈暮生一边忘情的亲吻着陈慕的嘴唇脸颊,一边如同发spring般抚摸摩擦陈慕的身体,口中低沉沙哑全是:“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陈慕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找了个客栈想要好好睡一觉就在院子里碰到了陈暮生,更不理解他见到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直接扑上来啃了一番还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陈慕愣神的功夫,陈暮生已经意识迷乱呼吸粗重的将人压在床~上上~下~其~手了。 等到身上一凉,陈慕目眦欲裂的瞪着陈暮生,其实是太过于震惊了,可在陈暮生眼里就是愤怒至极了,一时慌张起来:“大师兄。” “你在做什么!从我身上起来!”陈慕挣扎着拽好自己的衣服,推开委屈的陈暮生站起身怒火中烧的瞪着他。尼玛,老子的贞操。 陈暮生搓~着手站在一边泪眼朦胧:“大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啊!” 陈慕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稍微淡定了些,你看,这才是正常的发展嘛!屁啊!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门派里吗?” 陈暮生见大师兄神色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靠近他一步:“大师兄你掉落悬崖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前段时间听说有人看到你往这边来,我就跟来了。” “大师兄。幸好你没事。你放心,我已经禀告掌门师父,肖凌风那个贼人竟然想要杀害师兄,绝不能姑息。” 诶?陈慕眨眼睛:“肖师弟当时许是以为我要对你不利才失手将师兄打落悬崖,不过是无心之失。待我们回去还须向师父解释一番才好。”还有,贱人什么的,真的不是妹纸骂人的词语吗? 陈暮生点头答是。 一片静默和尴尬。 陈慕觉得脑壳有点疼,虽然不想面对,但是事情已经这么明显逃避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暮生却像是在等候罪名宣布的犯人一般站在那里,他心中想了很多种办法,如果大师兄拒绝了他······他是不会容许大师兄拒绝他的。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许久却都不开口说话。 “咕噜噜。” 额,这个。陈慕尴尬的笑了笑:“你用晚饭了吗?不若先吃饭吧。” 陈暮生这才恍然大悟般睁着一双微红的兔子眼睛愧疚的看着陈慕:“都是我不好。竟然忘记师兄一路赶路此时定然是饿了。我这就去让人准备吃的。” 陈慕微笑的看着陈暮生出门,转身扑倒系统怀里求安慰。 “系统,怎么会这样?” 系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呵呵。 因着陈暮生的关系,第二日晌午两人就回到了山上,见到了掌门师父和重伤在床看见陈慕目眦欲裂的肖凌风。 在陈慕十分真挚实则虚伪的表态下,肖凌风总算是逃过一劫,不过他被陈暮生伤的那些伤口还是得养好些日子,而且他对陈慕冷淡怨恨的态度也让大家心里不痛快起来。 而陈慕因为前些日子坠落悬崖的事情也获得一段休息时间,看着可爱的师弟师妹们送来的花果零食,陈慕表示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快活呦! 陈慕想着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就感觉到了自脚底升腾起的电击。呵呵。 晚上打发走陈暮生,陈慕坐在院子里看着阴沉的天空上翻涌的乌云,按照他的经验啊,这种天气一般都是要发生大事的。 果不其然。 看着被人搀扶着脸色苍白的肖凌风,陈慕隐隐觉得这时候这个人该揭露自己的恶行了。 勾结魔教,残害同门,欺骗小师弟等等事情一一披露。 掌门沉默许久,说了句:“兹事体大。命人将几位长老请来。” 磨磨蹭蹭过了晌午,大殿里站满了人都没吃饭,师伯师叔相继而来,最后~进来的青云师叔面色不善:“这种天气叫人出门难不成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大殿中气氛冷凝,青云师叔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了,老神在在的看戏。 掌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运功讲话:“既然人都到齐了。凌风,你要说什么就说出来让门中众人都听听吧!” 掌门原本挺喜欢这个弟子的,可如今他竟然污蔑自己的宝贝徒弟,掌门护短,越发看忘恩负义的肖凌风不顺眼。 肖凌风又把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有理有据,包括陈慕童年时几次调皮贪玩的失踪都指出疑点,蛛丝马迹皆表明陈慕其实是魔教安插过来的探子。 陈慕站着挺无聊,就和系统聊天:“诶。我说。原来那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个什么九重原来是魔教啊?” 系统正自个郁闷,听见陈慕和自己说话也爱答不理的:“不过是个配角,你不用太上心,知道就行。” 呦呵,连颜文字都不带了,看来是真的不开心。陈慕调戏系统一阵,正巧是肖凌风栽赃嫁祸的结尾。 大殿中寂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大多人都持怀疑态度看着肖凌风,毕竟大师兄可是打小就住在门派中的,小时候喝的奶都是门派中的山羊奶,说他勾结魔教还不如说他其实就是个大魔头得了。 (某种程度上你们又真~相了。) 青云师叔撑着下巴不屑地问了句:“勾结魔教?我倒是好奇他和魔教哪个人勾结在一起的?” “肖凌风。你说陈慕与魔教勾结可有证据?”掌门料定了自己的傻徒弟没有那个智商去勾结魔教,所以专等着肖凌风拿出些证据好反驳呢。 陈慕抬眼看了眼明显不淡定的青云师叔,有些不明所以。但对于那些罪行倒也不认,只沉默的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第11章 转场篇 肖凌风拿出来的证据不过是些来往密信,信中所言大多是门派近来动向,署名皆是慕。如此亲密看来陈慕与那人关系不浅。 这般僵持了半日,天色越发阴沉起来,沉甸甸的像块大理石,冰冷沉重,即将压碎一切。 大殿中的气氛压抑而沉闷,肖凌风突然大声喊叫起来:“掌门!掌门师伯!您不能包庇这个贼人啊!当日~他妄图杀害小师弟灭口,在被我发现之后将我重伤逃遁,可怜小师弟年纪尚有不明事理,竟仍被这贼人欺瞒!掌门师伯!您定要查明真~相啊!” 他说着吐出一口血来,与他交好的几位同门大惊失色,扶着他也跟着哭喊起来,外间突然落了雨,雨点霹雳巴拉如同鼓点震动人心。 陈慕抬头看向掌门,大殿中烛光昏黄不定,将他映照的更加苍老,这一刻他竟然想要反驳肖凌风不让这个老人失望。但是他不能。 “来人。将陈慕关到后山去,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掌门脸上神色不定,“至于肖凌风。在无法判定你所言真假前,不得擅自出入住所。” 小师弟本来听见肖凌风扭曲事实将他的罪行推到大师兄身上就很挣扎了,等到听到师父说的话时那本就挣扎的心就像是被划了道口子,心疼愤恨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全冒了出来,失声大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师父不是这样的!师兄!师兄!” 陈慕被关在后山的第六日,见到了掌门和青云师叔。 那个本来没个正经的师父像是突然苍老一般,额头的褶子都深了一层,他看着陈慕:“慕儿。为师只问你这一次。” 陈慕跪在掌门师父面前,心情沉重又带着解脱:“师父。徒儿有罪!徒儿罪该万死。”又看向青云,“师叔。陈慕走后师父就拜托您了。” 青云冷哼一声:“别慌忙着托孤。我问你,你既然和那魔教有勾结,可知道那魔教教主是谁?” 陈慕愣住,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这魔教教主是个什么鬼? “不知道?连他你都不知道竟然还敢说跟魔教有勾结!哼~”青云气得不轻,气息浑浊浮动,竟像是走火入魔。 掌门师父大喝一声使他猛然清醒起来,看着掌门的表情脆弱不堪,但终究低下头不再说话。 “慕儿。为师不知道你想要维护谁,但是你该知道,你的命对于崇山派来说定然比那人重要得多!为师平常怎么教育你的,一切以崇山派为主。可你如今怎能为儿女私情······”掌门说到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慕跪在地上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没了反应。师父,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什么男女私情啊啊啊啊!!!那些信真的是徒弟写的你不要不相信我啊啊啊啊!!!!!!根本没有为了要维护谁啊!!!!! 尼玛,老子辛辛苦苦绞尽脑汁才写出来的密信啊啊啊啊!!!!!! 那些真的是我写的啊啊啊啊!!!虽然没有收信人而且全被肖凌风攥在了手里,可是那些真的全是徒弟写的啊啊啊啊!!!! 陈慕就这样简单随意的被放了,肖凌风也没事。两个人还握手言和说明只是一场误会。 尽管剧情歪的不能看,但是陈慕还是死掉了。 原因是青云师叔不知抽了什么疯,似乎是听说魔教的什么人没了,一个冲动提着剑去闯魔宫去了。这魔宫名字叫九重楼,在九重山上,那叫一个高啊! 青云师叔受伤,陈慕受是掌门师父之命去救,结果反把自己搭上了。 陈慕感觉到脚踝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但他没在意,毒发时还想着幸好自己把青云师叔救出来了,身体僵硬冰冷,血液在流动时带动的肌肉萎~缩和窒息的疼痛,时间漫长的像是静止,等到他的眼前一片浑浊的血腥。 他感觉到有一个人抱着他说着什么,声声悲戚大约是人们常说的失去最爱的人时才会发出的声音。他听见马蹄得得,一切像被拉长的电影慢镜头,漫长的让人绝望。 终于听到另一个声音,苍老嘶哑模糊,陈慕觉得这个人他是认识的,而且很熟悉,可是冰冷匕首贴在脖颈的钝痛结束了一切。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艹,老子竟然是被蛇毒逼死的!这蛇毒时间也忒长了点吧!而且那个什么最后十秒的疼痛调节技能根本没什么卵用。”陈慕活动了下~身体,习惯性的抬头找大屏幕,结果发现大屏幕没了!!没了!!! “系统?”陈慕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耷~拉着耳朵的毛绒玩具,看这形状,怎么跟个球似的?“系统?” “嘤嘤嘤~~~不要喊我!”系统傲娇的转了转身子,陈慕总算看出来了,嘿,竟然是只大耳朵兔子,还是只公的!瞧那门牙,可真是······是不是有点短啊? “系统你怎么了这是?” “你还问我?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吧!” 兔子耳朵立起来,头顶上立马出现一面光屏,屏幕停顿了一会儿开始滚动。 “任务二:剧情完成程度:80%(日常任务达成。与魔教勾结达成。暗杀小师弟达成。门派受审达成。被师父杀死达成。)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失败。主角攻成就失败。主角受成就失败。 任务完成评定:d. 奖励:50星币。” “原来我已经和魔教勾结上了吗?太好了!”默默激动的陈慕在对上兔子眼睛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但他直觉这次任务评定成d是不能怪自己的,爱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个定数嘛!那人家主角俩不愿意在一块难道他还拿绳子把人绑一块去?那么难的魔教他都勾结上了已经很厉害了。 系统这是无理取闹。 系统看着耷~拉着脑袋一副失落样的陈慕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滴呢?还是赶紧安慰安慰宿主好开始下一周目吧。 “宿主。你不要放弃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系统含~着泪奶声奶气的安慰着陈慕。 陈慕看了好一会才确定圆球上那俩亮晶晶的黑点是系统的眼睛,差一点就绷不住笑场,幸好最后忍住了,垂着头问:“剧情是不是又崩了?”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子默默地擦了擦眼睛,再抬起来(づ)づ:“宿主。你不要气馁哦。我们再接再厉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加油哦~” “我只是想得到三次a回去。” “宿主······(。﹏。)不要难过啊~~~~” 不忍心听见系统这么可怜的小声音,陈慕抬起头摸了摸毛球,手~感不错:“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了一瞬头顶上方的小屏幕又亮了起来,这次是影像。 话说,那日陈慕中了蛇毒,却是一种十分慢性的剧烈蛇毒,是魔教一位以变~态著称的用毒高手历时好多年研发而成的,因为陈慕是第一个中毒的人所以没有解药。 陈暮生抱着奄奄一息的陈慕回了师门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照,师父不忍心他受苦就抹了他的脖子送他归西了。 后边的事情,陈慕皱着眉头表示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 因为陈慕没了,陈暮生又年幼,这掌门之位的继承权差一丁点就落到了肖凌风头上,本来这是小师弟和肖凌风相亲相爱共同坐上宝座统一崇山派的故事,结果变成了陈暮生打败了肖凌风一个人坐上了掌门的宝座,不仅好生赡养师父,战战兢兢处理门派事务,更是苦心修行成了武林高手一个人闯上了魔教总坛活捉了那个用毒高手扔到了毒窟里,看着他被自己养育的毒物啃噬,看着他在毒物中挣扎嘶吼怨毒的瞪着眼睛,陈暮生始终冷着一张脸没有丝毫动容。 看完折磨人的篇章陈慕默默地红了眼,虽然他没说过,但是在心底其实他一直把暮生当做亲弟弟来着。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总觉得很难过。 陈暮生带着一身伤痕跌跌撞撞回到门派时脸色苍白的如同外间的白雪,他穿着一身被血液和灰尘染得看不出颜色的单衣忽略掉周围担心自己的门派众人,径自回了听澜院。 趁着夜色沐浴更衣的陈暮生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就沿着主殿的地下密道去了冰室。密室陈慕知道,一个门派必然有些秘道密室一类的,陈慕曾经跟随师父下去过一次只是没走到最里面,所以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冰室。 当看清里面的场景时,陈慕表示自己真的一丁点都不想看下去了呢。 堆满了巨型冰块的房间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宽度的冰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身子被上好的貂皮大氅盖得严严实实,青紫色的面容夹杂着黑色的斑点,但从面容依稀能看出是陈慕。 陈暮生明显激动起来,脸上带着眷念的笑容,浑身的气质也变了样子,他将头埋在陈慕胸口处蹭了蹭,又抬起头去亲他的嘴唇。这般磨磨蹭蹭亲~亲摸~摸的,陈慕身上的大氅掉在地上露出更加可怖的赤~裸~身体,可陈暮生却像没看见一般小心翼翼的附上去,一边亲吻着陈慕的脸颊嘴唇,一边将手探向了某处。 系统偷偷的瞧了眼陈慕的脸色,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对不起啊宿主,伦家无能为力啊。 陈慕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实在是不能想象自己死后被人哔——的情景。 而屏幕里陈暮生已经缓慢的开始摇摆。 陈慕只觉得某个地方一紧,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眼角跳动着,明显是动了怒。 等到陈暮生愣怔着发泄~出来熟练地将某种液体涂抹到某个不属于的他地方时,陈慕身上已经开始冒冷气了。 系统抖了抖慌慌张张关了视屏:“呀,短路了。(,,,,)宿主,我们开始下周目吧?” 陈慕黑着脸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在系统担忧的小眼睛里站起身。 “开始吧。” 第12章 短小的番外 青云已经记不得那人的面容,却记得他的笑,言笑晏晏端的是富家小公子不谙世事的高傲,坐在案台上,晃着一双细瘦的腿吃着点心望着他:“我是晏城黎家的少爷,不幸与仆从走丢落到如此地步。看你顺眼,这样,你将我送回去我便重金谢你,怎样?” 少年稚气未脱的眉眼带着令人讨厌的趾高气昂,却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和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出可爱来。可他总是拒绝。而他强硬不足爱哭有余。 他从来没见过眼泪那么多的人,比女人还多。 那时一席黑红交织衣衫的人追了他很远,惯用的红线绕着他的脖颈,脸上是强装的风轻云淡,冷漠的仿若自己只是一颗萝卜白菜:“跟我回去!不然杀了你。” 后来却突然哭了出来,哀哀的求他:“青云。只要你跟我回去,我······” 他要说什么呢?我就既往不咎还是甘愿雌伏于你? 那般委屈的落着泪跟在他身后为不属于他的错误道歉,他真的以为一切都是真心。真的以为这个人不管是那种身份都会和自己执手。 最后还不是和别人在一起,青云永远忘不了那天清晨那人衣衫半解站在窗边与另一人调笑的场景。他的目光深情宠溺,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全天下只有你最珍贵。最后还不是喜新厌旧。 “你既然都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往觉得新鲜总拘着你,往后不会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抱着酒坛子躺在地上醉成烂泥的男人忍不住痛哭出声。 “黎家的小公子······不就是个哭包!怎么会有你这么爱哭的人啊?”哭着哭着又笑起来,眼里满是温柔宠溺,“你别哭了。我不走。我不走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往往又会突然发脾气,摔了酒坛子指着一处虚空大骂。 “骗子!骗子!” “说什么放我走!!骗子!” “我的小骗子。小骗子······” 陈暮生厌弃的看了眼醉成烂泥的男人,吩咐人把他扔到浴桶里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扔在床~上:“从明日起,不得给师叔一滴酒水。” 青云还是一直呢喃着“晏城黎家的小公子,小骗子,哭包”之类的话。 陈暮生回了听澜院,坐在院中的竹椅下发呆。 师兄走了多久了,好像很久了。 他唯一拥有的尸体因为冰室的融化不得不移了出来,没几日就腐坏了,师父那时才知道大师兄并没有入土为安。 那日主殿很混乱,屋子里有尸体腐烂的臭味,但更让人心烦的是那群老头子的吵闹声,师父被人扶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逆徒!你怎可如此对待慕儿啊!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竟如此辱没他!” 人死后讲究入土为安,可我强留了师兄五年,即使百般不情愿,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去了。 看了看天色,做了饭菜放在竹篮里,一步一步往后山走,师兄入葬不久,师父也去了,两个人一个掌门一个弟子葬的不远不近,可我还是觉得不自在,于是在师兄坟边种满了松柏。 把饭菜摆好,我倒了杯酒慢慢的抿。 这里面躺着的是我的爱人,多好。 他最后看到的人是我,他最后喊的名字是我,甚至这一生他唯一真正属于的人还是我。陈暮生嗤嗤的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沉默,再抬头却已经流了一脸的泪。 “师兄。从明日起,我不会再来看你。” “日后每年清明祭日自有别人来替你烧纸洒扫。你不用担心往后的事情。” “我要成亲了。” “师兄。我要成亲了。” “我要成亲了。” 又是沉默,四周不知何时起了风,映着四周阴测测的树木和灰白的墓碑吓人的紧,陈暮生却只愣愣的盯着墓碑上的名字:“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娶谁?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真心?会不会善待他?” “你为什么不问我了?” “你为什么不管我了!” 陈暮生突然站起身来,指着灰白的墓碑目眦欲裂:“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说完一甩袖子跑出老远,脸上却亮晶晶的映着月光分明是两条泪河。 走到一半却又跑回去抱着墓碑惶恐不安的安抚着:“我说气话呢。你别当真。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 “我下去陪你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师兄,我好累。我好累。” 师兄走了八年,陈暮生从十五岁的毛头小子长成了二十有三的有为青年,曾经埋藏在心底的爱情冲动已经被时间磨砺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站在崇山顶端,背手望着脚下的深渊,云絮翻涌着慢慢化成那人身形,眉眼清冷的贵公子形象,偏合上眼眸时溢出万种风情。 他仿若被蛊惑,心甘情愿的迈出脚坠入深渊。 千军一发之际却被人捉住手腕,仰头去看,却是那位疯癫的青云师叔眉目冷漠的望着他:“你想做什么?寻死?” 陈暮生没死成,后来的日子里他仍是会总想起那个人,只是再不会冲动寻死。 偶尔会提坛酒到崇山顶端坐着,在酒水的绀香辛辣中回忆那人曾经的一切。 如此,这般就已经很好。 第13章 孤军奋战 很冷。很饿。 这是第一感觉。 很疼。 这是第二感觉。 从身强体壮的武林人士变成软嫩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正太是什么感觉,趴在地上想要大哭一场的陈慕在睁开眼睛的一瞬想要跳楼。 四周是白茫茫的雪,身体僵硬成一块冰,动弹不得。 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的七岁少年瞪着一双晃动不定的眸子看着四周,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爬起来。 抓了两口雪塞进嘴巴里,陈慕看着旁边发抖的胖兔子,声音仿佛也被冻僵了:“伤药,拿出来,一瓶。” 兔子扭着脑袋瞪着红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恍然大悟般从虚空中抓出来一个小药瓶,递到陈慕手里,继续发抖去了。 陈慕握着瓶子好一会儿才愣愣的打开倒进嘴里,大地回春的感觉,大约是过了五分钟,他搓~着红肿的手掌站起来眺望远处的另一片白芒。 扭头头那只兔子却没了踪影,只地上留了本书和空中残留的声音:“宿主。从这里开始,你要自己加油呦!我在空间等你。” 他捡起书粗略的翻了翻,叹了口气,这次是要孤军奋战? 一个七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要怎么活下去呢? 陈慕窝在一个废弃的山洞里想,只要不放弃总能活下去的。 那是他独自一人度过的第六天,雪终于停了,他的身体饥寒交迫加上多处冻伤已经支撑不下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的陈慕踏出了藏身的洞~穴踩着积雪吱吱呀呀往山下走。 靠雪和野草充饥的他摔倒在车道旁边的雪地里,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爬起来。 空茫的天地间,小小的一团陈慕想若是再下起雪来他估计会就这样冻死。 但是远处传来车马声,陈慕拼了命抬起头,也只能抬起头。努力伸着手仍是没什么用处,马车疾驰而过的一瞬,他听见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坚持轰的一声颤抖了一下。 眼前陷入彻底黑暗前似乎听到马的嘶鸣声,有人踏雪而来,吱吱呀呀像是一曲卡带的老歌。 “公子!是个孩子。”马夫穿着粗气弯下腰手指探上陈慕人中,气息微弱,又加了句,“这冰天雪地的,救回去怕是也活不了了。” 长久的沉默,马夫站在身穿单衣的孩子旁边,回头去看静默的马车,良久,才听见一声冷漠的:“抱过来。” 陈慕恢复意识是在一个傍晚,冬天天短,屋子里点着豆大灯火,有人撑着额头坐在床边,察觉到他的动静喊了声:“大夫!” 有人进来,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厚重的帘子掀开时带进来一股冷风,苍老的人走近掀着他的眼皮瞧了许久,只说了句:“活了。” 陈慕却仍没醒过来,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也知道自己发了高烧,烧坏了声带,以后怕是都说不了话。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总不能因为变成哑巴就去死。 彻底醒来时他仍是发着烧,第一眼看到的是个漂亮男人,穿着厚实的披风,怀里似乎抱着一只猫,陈慕看不清楚,眨了几次眼睛又有些困倦。 那人突然开口:“你可愿意跟我走?” 陈慕愣了很久,点了头。 于是,被人抱上了马车继续南下。 路上知道自己算是卖~身给这位蓉城夏侯家的嫡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夏侯子矜了。 彼时陈慕正窝在马车侧座嗑瓜子,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皮,青梅味的,酸酸甜甜十分好吃。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入了奴籍时有一丁点的不情愿和小悲伤,但在夏侯子矜说出月薪时他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了。 一月二两银子,放在这个朝代,绝对的小白领。 到腊月二十八,陈慕已经烧退,只是仍有些咳嗽,嘶哑的声音听得夏侯子衿连连皱眉。 跟着那人下了车,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见了许多人,到晚间蹲在地上给那人洗脚时才仰着脑袋用还不熟练的手语慢吞吞的比划:公子家真大。 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陈慕点头,替夏侯子衿擦了脚倒了洗脚水爬上床开始暖床,夏侯子矜去和那些人打招呼时他跟着院子里的娇俏的大丫鬟学了点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公子睡觉前他得先上床暖床,公子脚冷他就得睡床头拿自己的胸膛暖。 这点其实没多难,在其位司其职谋其事,这点觉悟陈慕还是有的。 七岁的小孩子在门外趁着夏侯子衿的洗脚水把自己的脚丫也洗得干干净净,擦干净了用布条把冻伤的双脚裹好,踢踏着小鞋子回屋暖床。夏侯子矜本来坐在软榻上看原本藏在陈慕怀里的那本无字书,这会儿见他这么自觉目光融合了些,温度算是从雪山顶到了雪山腰。 陈慕暖好了被窝,坐起身子迟疑的比划: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夏侯子矜于是放下那本确实没有半个字的书,上了床。床~上白玉般的小人撤了撤身子要下床去外间守夜,被夏侯子矜捉住了红肿的小手:“今晚便在这睡吧。你伤寒未愈,若是出去冻一宿,怕是又要复发。” 陈慕摆手,慌张的摇着脑袋,他想要说什么,但因为很多手势都不懂,就只能摇头表示,大丫鬟说了除了帮公子暖床暖脚不能上公子的床。而且夏侯子衿捏的他的手很疼。 夏侯子矜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睛里的冰霜又融化了点:“夜深了。歇息吧。” 陈慕就消停了,被窝里其实并没有多暖,加上陈慕现在个头小,夏侯子矜躺在床~上,身体一撑,原来那点热乎气也没了。 陈慕蜷在旁边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另一个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不是太好,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黄毛小儿的事实。 躺了一晚上,第二天陈慕就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谁,神神秘秘的,蒙眼睛捂鼻子的走了半天,睁开眼睛时,陈慕心中一咯噔,怕是真的被卖了。 被扔进训练营时的前五天,陈慕一点吃食都没抢到,虽然只有又冷又硬的馒头,但是能够果腹就不错了。 今天是第六天,哑巴陈慕手里拿着木剑和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男孩子站在场地中央,周围围着许多同龄的孩子,个个面色脏物看不清容颜,只一双眼睛残暴肆虐带着要吃人的凶狠。 陈慕与这些孩子一样,头发结成一个个疙瘩,脸上是常年不曾清洁过的黑灰,瘦弱的身体因为这几日的训练而青紫暗黑,那些冻伤倒是好了,也许是因为蓉城四季如春。 此时陈慕佝偻着身子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孤狼。 毕竟比这些人多活了那么些年,再怎么阴暗血腥也不能击垮他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为了自身利益互相残杀。 陈慕想,这没什么的,但面对同样稚~嫩的孩子却总是下不了手。对手却一丁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被对面的小孩踩着脸趴在地上时,陈慕想着,下次,下次老子再心软就是狗~娘养的。 身体酸~软的爬不起来,有人走过来脚尖踢在他本就受伤的脸颊上:“没用的东西!站起来。” 陈慕撑着手肘慢慢爬起来,沉默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的独眼男人,他的右眼上有一条指长的疤痕,蜿蜒着覆盖住眉眼,真的是能吓哭小孩子的长相。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叫他教头。 陈慕也害怕这个人,因为见到他就意味着惩罚。 被关在狭小的铁笼子里,没有食物和水,身体里却被毒素折磨着。偶尔还要目睹一些叛逃或者任务失败的人在外间受惩罚,凄厉的叫声和蔓延的血腥怕是壮汉也会吓得瑟瑟发抖。 陈慕屈膝坐在笼子一角,忍着腹中一阵一阵的疼痛,曾经以为自己跟着夏侯子矜只要端茶倒水暖床叠被就可以,哪里想到自己会被扔到这里搏斗厮杀,只为了以后能重见天日。 在这个只有黑暗岩壁和昏黄火把的地方,他都快要忘记外面的天是什么颜色了。 被放出来那一刻,陈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昏暗一片,在狼吞虎咽吃掉教头送来的冷水泡馒头后,陈慕听到那人说:“收起你那狗屁不通的善心,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情意。如果不能努力爬到公子身边去,你还是趁早死在这里好了。” 火光昏黄不定,陈慕愣了很久,慢吞吞的站起身,目光坚定。 他到底在仁慈什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他可怜了别人谁来可怜他呢。而且,一定要努力,努力站到夏侯子矜身边去,那样才能拿到发布任务的那本书啊。 发愤图强的陈慕决定必须打败所有人,可是这个过程有多困难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的九死一生只是为了能够回到那人身边。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恐惧到开始质疑自己生存的意义。而到如今就算亲手血刃曾经的搭档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从一开始惩罚性的毒药到后来为了保护夏侯子衿用自己试毒,每一种毒药的气味和毒性必须要全部知道,运气好了七窍流血还能活,运气差点就直接归西。 陈慕最严重的一次整个人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不能动弹六天,醒来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还有轻微的耳鸣,但最后还是熬了过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八年的时间,滚打摸爬,记忆中的碧水蓝天以及那片皑皑白雪都变成昏黄不定的火把下黝~黑发亮的石壁,陈慕在石壁上划了第两千八百五十道竖杠才闭上眼睛。 曾经睡满人的大通铺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人,而明日,夏侯子矜会从这十人中挑选出自己的贴身暗卫。 第二天他们一早起床洗漱更衣,看到水池里的倒影时,陈慕仍有些恍惚,原来这辈子他长这个样子啊。因为毒药和训练的关系,本来灵巧的人此时木愣愣的像个木偶,陈慕心里知道自己是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岁的老人,可是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直白点来说就是心智健全脑子却不开窍,傻了。 站在队伍的中间,陈慕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像去应聘的人,害怕面试的结果。 蒙眼捂鼻走了半晌,睁开眼睛时有些不适应,他呆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地上了,眼前的光是日光,即使只是余晖也刺眼温暖到让人想要流泪。脸上却还是一片木然。 第14章 全都是幻觉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低垂着眉眼温顺的跪在地上行礼,四周是长久的沉默。 屋子里燃着熏香,纯正的沉香。陈慕不动声色的分析之后听见那人的声音,隔着一层屏障仍旧清润冰冷的声音:“抬起头来。” 陈慕依言抬头,那人打量一番,似乎是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匕首直冲面门,陈慕微微歪头躲开,随即更多匕首迎面而来,陈慕这次没躲,旋身一个不落的接住双手奉回仍是跪立的样子。 那人说了句什么,有人走出去,陈慕仍跪着。那人走出来站在他面前陈慕才抬起头,一如那时初见的无尽雪原,这人浑身散发着冷气,连声音里都是暖不热的寒:“你可愿意跟着我?” 陈慕磕头,算是回答。 重新回到那个宅子,重新捡起许多年不用的手语,夏侯子矜那日正在算账,知晓他不会说话眸光闪了闪:“你叫什么?” 陈慕又比划,夏侯子矜看不懂递了笔过去,陈慕歪着脑袋想了想抖着手落笔开始写字。 白色的宣纸,晕开的墨汁,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 陈慕。 住在宅子里的工作并没有多困难惊险,大部分时间,陈慕只需要端茶递水洗脚暖床,甚至可以在春困的时候打个盹。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很久,直到四月的一天,外面下着连绵春雨,夏侯子矜坐在房间里下了半日棋,突然下了命令:“陈慕。去春风楼梅香姑娘房里杀了那个男人。” 陈慕迟疑了一瞬点头,伸出手呆愣愣慢吞吞的比划:如果任务完成了,公子能不能给我一件东西? 夏侯子矜冷着脸看他,似乎没想到傻~子还有记挂的东西便随口问了句:“想要什么东西?” 陈慕接着比划,这次顺溜多了可看在夏侯子衿眼里仍是迟钝的:书。公子捡到我时的书。 夏侯子矜点头:“小事。你回来之后自己去杂物间找。” 陈慕点头愣了一阵去换行装出发。 天色很暗,街上没有行人,陈慕记得春风楼应该往左手边走,于是果断飞檐走壁。 过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挂着红灯笼的建筑物,雨下的越来越密,陈慕抹了把脸在心底默默地骂了句娘接着找。 夜幕四合,下雨天春风楼的生意更好,满满的红灯笼十分显眼。陈慕终于寻到地方,绕到正门看了眼,确实是春风楼无疑才迅速的进去了。 他不会说话,也不能问,只好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等找到那里时,房间里正是春意浓烈时。陈慕有点尴尬,不知道这时候进去杀人好不好,站了一会儿觉得死在风流时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就微微开了窗户,瞄准那人射了根银针。 “啊————死人啦!” 惊呼声划破天际伴随着一声惊雷,陈慕飞身掠去,任务完成。 只是又迷了路。 他站在长相差不多的巷子里七拐八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想了想飞身上了屋顶。 夏侯子矜一盘棋推翻重下不知几回出去执行任务的人还没回来,心里有些烦躁,脸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的淡定样子,只是让人去将那本半个字也没有的白书找了出来。 这般过了子时,陈慕终于回来了。 黑色的夜行衣被雨水湿透贴在少年单薄有力的躯体上,额前的发丝是大大的贴在额头上配上一双懵懂无辜的大眼睛,夏侯子矜只觉得腹下燥热突起,口中却呵道:“你去做什么竟然这么晚?” 陈慕觉得迷路这事挺丢人,摇了摇脑袋比划:人杀死了。 夏侯子矜却不关心任务如何,盯着陈慕瞧了一阵,将人拉到怀里。第一次有了愧疚的心思。当时若不把他送到那里,现在的他会不会是另一种样子,不同于呆傻木愣的另一种样子。 少年身条瘦长,却不高,与他站在一处堪堪到他锁骨。夏侯子矜觉得心底的邪火许是春风鼓动,烧的越发邪肆。 他的手掌握着少年圆润的肩头,呼吸微重起来,陈慕疑惑的看过去,就对上那么双明显不对劲的眼睛。 他歪了歪脑袋,微微退开一步比划:我身上湿。会沾湿你的。 迟疑了一下又接着比:任务完成了,书呢? 他手势呆愣迟钝,眼睛却直白的盯着对方,夏侯子矜已经习惯他的无礼,无礼的像是他们本就平等,而非主仆。他以前就觉得这人比划的样子有趣,如今更因为心中鼓~胀的情绪觉得他可爱的紧,指了指桌上擦干净的老旧书籍看他的反应。 陈慕果然扑了上去,察觉到自己手上有水渍又转身看向夏侯子矜比划:夜深了。公子先睡吧。我去洗澡换衣服。 夏侯子矜眸底闪过一丝亮光,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春雨连绵,夏侯子矜无事可做就在房里下棋喝茶逗陈慕。可最近小哑巴不怎么理他,抱着书看的出神。那副傻样子比以前更严重。 主要是这本书主要记录的是主角的经历,也就是夏侯子矜和主角受安安的经历,陈慕也是刚知道尼玛,夏侯子矜竟然是主角攻!话说他头两个周目都是和受住在一起的好吗?而且这个受的名字为什么有一种好随意的感觉? 陈慕身为一个炮灰男配难免藏得深点,基本上没怎么出场,而且在一本一直嗯嗯啊啊的小黄册里找到自己的身影实在是有点难。 合上书的时候陈慕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好的前面的事情都差不多,他被扔被夏侯子矜捡回来,变成他的暗卫,日常工作除了当保姆就是替他杀杀人扫清障碍,夏侯子衿是夏侯家的下任家主,他必须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以及必要时候扫清障碍。离正式登场还有一年,他去执行一次任务,要杀的人比较重要,他失败了。 惩罚是夏侯子矜亲自执行的,十分的侮辱人。陈慕愤愤,不明白为什么任务失败的惩罚是被捅屁~眼,当然这只是一带而过。 主要还是主角攻和主角受因为一次茶会一见钟情,博学多识博闻强记又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的主角受为了救家族于水深火热之中被送到了夏侯府,在被夏侯子衿酱酱酿酿酿酿酱酱的过程中,主角受被夏侯子衿的温柔体贴征服,两个人经过某些小摩擦确定了对方心意,华丽丽的恩爱了。因为原主这个拎不清的话都不会说还大言不惭的瞎比划说要跟人家争宠,把那么一次丢人的事情当荣耀翻来覆去的说,虽然懂手语的人少,但不是没有,好死不死主角受就是其中一个。俩主角生了嫌隙,夏侯子矜更加生气,命人把原主废了。这废了也挺侮辱人的,主要是你不是喜欢被人捅吗,那就多找几个人捅捅你呗。原主自然是不从的,拼着一条命要来见主角攻,正好赶上人家俩缠~绵,他就有点激动,提刀是要杀主角受的,也确实伤到了那人,但关键是没杀死还把主角攻惹怒了,当地的小霸王,已经当上夏侯家家主的主角攻自然不会放过他,于是用了一种极其惨绝人寰的手段让人弄死了他。结局当然是夏侯子衿披荆斩麻扫清一切障碍和主角受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山的那边。 陈慕低着脑袋默念凝神静气凝神静气,没关系的,他不会是这个下场的,不会的! 给猪催~情的药用在人身上得亏这人想得出来!精!尽!人!亡!什么的全都是幻觉,嗯,幻觉。 幸好原主也是个性子烈的,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一掌拍死了自己也没干出日了猪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只是心情难免受到了影响。夏侯子衿觉得陈慕最近看向自己的目光很诡异,像是嫌弃又像是有点惧怕,头一回在傻~子哑巴身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的夏侯子衿心里想不明白也不会去问。 却对那本无字书产生了兴趣,听别人提起有种法子会让字迹消失,只有用水湿火烤甚至是盐水浸泡才能显现,这日陈慕被他差去做任务,怕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他便每日对着那本书琢磨,可什么法子都没用,水湿过得地方皱巴巴的更别提盐水浸泡之后的地方一颗颗盐粒子将两张纸粘连在一起撕都撕不开。 眼见着陈慕回转的日期到了,夏侯子衿微微皱眉,一脸嫌弃的看着那本书,命人照着原样又做了一本一模一样的。 这次任务不是杀人,不过也挺血腥,那些人不配合暗杀团便动了点私刑。但也因着团体作战没给陈慕迷路的机会,算是如期归来。 已经入夏,用不着暖床,他洗澡换好衣服就站在书桌边磨墨,夏侯子衿揉着眉心示意他捏肩,陈慕便上手捏肩。 那天是个大晴天,夏侯子衿带着陈慕游园,园子里菡萏含苞待放,隐约能听到那边亭子里传来的嬉闹声。夏侯子衿便走过去问候行礼,夏家家大业大,家主夏侯老爷子健在,儿子不出奇,倒是孙子惊才艳艳。夏侯子衿是默认的下任家主。 院子里坐着的是他爹和几位姨娘,嬉闹的有两个女娃娃是他名义上的庶妹。夏侯子衿和父亲见了礼便坐在一边,那些姨娘和庶妹也起身侍立在旁。 夏侯子衿的爹姑且成为夏侯老爷吧,是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早在夏侯子衿出生时他便将襁褓中的婴儿丢给夏侯老爷子,扬言道:“下任家主我给您造出来了!可别再逼着我当劳什子家主了!我没兴趣。” 风花雪月惯了的夏侯老爷对自己这位儿子是十足的骄傲,但是骄傲归骄傲让他和他共处一室甚至聊天吃茶那绝对是大大的不行。尤其是在这孩子的生~母走了之后,夏侯老爷只觉得老远看见儿子他都憋得喘不过气。 此时一件夏侯子衿坐下来,他立刻就有点不自在:“你今日不用看账册?我听说南边几个乡里的租子该收了,你不去忙?” 夏侯子衿巍然不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硬生生将暑气降下去两分:“不急。” 夏侯老爷撑着头皮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又指着那群妾,“回去吧都。” 人走茶凉,夏侯子衿坐在亭子里望着飘摇的满池碧色,突然生出了点落寞的情绪。陈慕倒了杯茶,递过去,见他不接,又递了递。 夏侯子衿拗不过他,将茶水一饮而尽,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睛里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点。 第15章 通房丫鬟 没过几日,夏侯子衿说想吃荷叶鸡,大半夜的穿着单衣和陈慕一起去了园子里摘荷叶,已经过了子时,头顶是明亮的月和璀璨的星,陈慕耳力好,走到园子门口就不愿再往前,夏侯子衿有些奇怪,随即也顿住脚步。 远处压抑的低喘和偶尔惊惧的低呼落入耳中分明是熟悉的声音,夏侯子衿拉着小哑巴走近,隔着层叠的荷叶去看,凉亭里衣衫凌~乱正行苟且的二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母亲在世时身边最贴心的丫鬟,本来说是许给他做通房的女人,此时大张着腿娇~喘连连的躺在他父亲身下。 陈慕自然也知道这事,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他,纯净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夏侯子衿阖上眼睑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就是想要有个人来担心自己,尤其是这个什么都不会说的小哑巴。于是刻意做出落寞伤心的假象。 “回去吧。不饿了。” 因着这件事,陈慕对夏侯子衿多了点同情,这几日对他可谓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连那份傻气都没那么傻了。 夏侯子衿这人怪癖多的很,从不喜人近身到不愿和女子同床,从滴醋不沾到见不得动物内脏,从洗脸水温度要固定到饭后漱口水必是山上冷泉······ 桩桩件件陈慕记得清清楚楚,连他写字作画爱用的纸张都要精挑细选,可谓龟毛到了极点。 夏天总是要下雨,雨打芭蕉滴滴答答端的是伶仃飘摇的情怀。 一下雨夏侯子衿就偷懒,带着陈慕去给夏侯老爷子请了安窝在软榻看书,陈慕起先趴在窗台上看雨打芭蕉的伶仃美,后来雨下得太大就缩了回来,掌灯找出先前看的那本书想要再看一遍找找细节,却发现书上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了。 小哑巴站在软榻边,白净的脸上带着点呆愣愣的疑惑,红~润的唇~瓣微张着,带着点欲语还休的勾人mei意。 夏侯子衿觉得下腹的邪火又升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兴许是最近火气太旺,也许他该听父亲的找个通房丫鬟。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做起来便容易得多。 夏雨惊雷来去如风,夜间陈慕被要求宿在耳房。 娇俏的少女被送进房里,夜风吹过,灭了灯火。 陈慕睡的沉,没听见主房里的声响,不然怕是又要面红耳赤。 夏侯子衿初尝情~yv,自然是欲罢不能,加上身下少女含羞带媚的俊俏模样,即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是激荡的。 少女起先在哭,咬牙细细的喊疼,后来便放松了下来,娇娇的喊公子,到最后一回已是只能嗯嗯啊啊不知喊什么了,整个人攀在夏侯子衿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摇晃摆动。 陈慕一大早起床准备进屋伺候夏侯子衿却被告知,近几日不用他伺候了,夏侯子衿给他放了假,陈慕觉得挺开心,拿了包银子出了府,逛了一圈却又不知要买什么,他来到这第一回放假,有点迷茫该怎么过。 溜达了一上午,像个进了古城景点的游客四处逛逛看看,中午随便找了家酒馆吃饭,挂烫素面配的是一小碟咸菜,陈慕吃了四碗觉得微饱了付钱出门。 门外有条小街,路边吆喝声此起彼伏皆是些零嘴小吃。陈慕嘴馋,就从第一家开始尝尝,若是好吃就买一份回去。 这般逛了一半,他有些吃不下了,抱着一堆吃食决定剩下的地方下次再逛好了。 回去的路有点艰辛,陈慕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踟蹰了很久转身随便拦了个路人,书生模样的青年,看着眼前的稚气未脱却明显不正常的少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公子有何事?” 陈慕觉得他挺好说话,抿着嘴唇空出一只手艰难的比划:请问,慕容府怎么走? 那人脸上笑容不变,见他比划看的耐心,温和的猜测:“路?去哪?木,木什么,慕容?” 陈慕点头,额际的汗珠滑下来,微微笑开露出一嘴糯米白牙。那人也笑,书生气十足,如同春风拂面:“我正好与你同行,不嫌弃的话一道如何?” 陈慕点头,对自己每次都落在路痴身上这点表示十分的不满意。 到了门口,两人作揖告别,陈慕从手里分出一包东西塞在他手里,笑开的样子又傻又蠢,偏落在别人眼里成了风景。 书生见他进了府门没人拦着这才转身悠哉哉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他要去的地方今日怕是走不到了,还是明日再去好了。 陈慕进了院子,见到的不是夏侯子衿,而是一个姣娜的少女,穿着崭新的衣裙,站在院中收衣服,看见他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躲进了房间,陈慕有些呆愣,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哪里来的,不过他对人家没起心思,抱着吃食进了房间才想起来要给夏侯子衿送一份的,探头看到紧闭的房门,陈慕觉得夏侯子衿也许不希望他去打扰。 夏侯子衿确实不希望见到陈慕,迫不及待回房便抱着那如今已经晋升少妇的女子温存的男人哪里还记得旁边还有个自己曾经挂念的傻哑巴。 陈慕知道夏侯子衿有女人时那女子已经被尊称为莲姨娘了。住在别的院子里,偶尔会来过夜。 这天夜里,陈慕如往常一样侍墨的时候就看见那女子提着食盒怯生生的进来,声音像是被糖水泡过,娇娇软软说出的话都带着甜意:“妾身见公子这般辛苦操劳,怕您伤神,特地煮了消暑的绿豆粥过来。” 夏侯子衿自然是满怀笑意的接过,从前那些怪癖一个也没见着,陈慕伸了只手拦住,一脸正气的看着绿豆粥,抢到手里先喝了一口细细的品了,确定什么事情都没有才将粥递到夏侯子衿手里,示意他无毒可以喝了。 虽然这动作合情合理完全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虑,但是夏侯子衿和莲姨娘一个黑了脸,一个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夜间,夏侯子衿在床~上时,对着咬唇泄露出娇软嗓音的莲姨娘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个小哑巴,又想到他白天的动作,也不知是恼怒他公事公办把自己当主子看还是欣喜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记挂着自己。 心烦意乱的草草了事,冷冰冰的道:“陈慕他平日里就这般死板,不是针对你,你莫要挂在心上。” 姨娘披着衣服坐起身,腿心酸~软强撑着穿上衣服回去了,夏侯子衿从不留人过夜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人走了许久,夏侯子衿坐在床边毫无睡意,望着角落里放着的那张小榻,平日里小哑巴睡在这他一打眼就能瞧着,这段时间不在他竟然没有发现。 夏侯子衿心里起了点怒气,身为暗卫却连影都找不着,越想心里的火气越压不住,踢踏着睡鞋就要去耳房。 还没敲门,陈慕已经开门出来,瞪着迷糊的眼睛看着他,睡到一半起床的人脸颊熏红,表情呆滞的有些可爱。 怒火未发便已消散,有什么办法?夏侯子衿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转身回去了,陈慕在后边跟着,屋子里窗户大开此时已经没什么味道,夏侯子衿却觉得怎么都不干净,那点龟毛的怪癖又都显露出来。 陈慕只好让人去准备热水,替他洗澡擦身铺床换被,一阵折腾下来天色大亮,眨着眼忍住困意跟在夏侯子衿身后当一个称职的暗卫。 晚上夏侯子衿神秘兮兮的烧了张字条,扭头看向陈慕的目光深沉的像是初春刚融化的寒潭,直冷到人心底:“你去丰安去找一个叫宋濂的人,把他请回来。记住是请回来。” 陈慕愣了愣,点头去收拾了简单行囊来拜别,夏侯子衿给了他一张地图,陈慕其实想说他看不懂地图,但是夏侯子衿面色深沉,他觉得还是不要说比较好,路上可以向别人打听。 就这样,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慕去后院牵了马踏上了去丰安的道路。 除了夏侯家的后门,陈慕比划着手指想要问看门的老翁去丰安县应该走哪个城门,可惜老翁耳背眼花不懂手语,陈慕抿了抿唇角,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一夹马肚向着地图标注的方向奔了过去。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陈慕面向南方,向着东方渐行渐远,而丰安县位于蓉城西北方一百七十里外。骑马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到了夜幕四合之时也没找到丰安县在哪的男人生了火坐在路边啃干粮,夜里静谧中四处虫鸣,蚊虫叮咬更是烦人至极,他睡不着就躺在树杈上看风景,远处有牛车晃悠悠过来,骑在牛背上的人端坐如种,风姿卓然。 陈慕起身眺望,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离得近了,那人先惊呼出声:“是你?” 陈慕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比划起来:是你。上次谢谢你。 来人正是上次书生模样的人,此时见到陈慕也是格外开心,不禁问道:“你要去哪里?为何夜宿此处?” 陈慕纠结了片刻,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我要去丰安县。 那人迟疑:“丰安县?” 陈慕点头。 那人本想说丰安县在相反方向,但对上陈慕澄净的眼睛突然改了口,道:“蔽姓钱,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这人确实比陈慕年长些,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突兀,陈慕想了想,觉得这人是个好人,而且自己有武功傍身,怕什么,便拿着小棍继续写:陈慕。 那人便继续道:“陈慕兄弟不介意的话我们便一起同行如何,正巧钱某有事要去丰安县一趟。” 陈慕眼睛亮了亮,似乎在说:“真的?”但其实他只是看了眼微微抿了抿嘴唇就点了头。 而此时夏侯子衿看着外面的天色,难以抑制心中的烦躁,随手掀翻了手边的棋局:“陈慕为何还不回来?” “那位宋濂听说是十足的怪脾气,怕是陈慕还没见着人吧。” 夏侯子衿心中愈加烦躁,恨不得立刻让人把陈慕带回来,但想到宋濂的重要性只好压制住火气,甩袖上榻。 第16章 宋濂 “陈慕兄弟。” 陈慕扭过头疑惑看他,钱书生苦涩一笑,指着另一个方向,“咱们或许应该往那边走才对。” 这已经是第四天,书生看着一脸呆萌的陈慕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继续认命的导航。 直到今日傍晚陈慕突然吐血倒在地上。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的某个凉亭,书生与陈慕在此歇脚,却不料他突然倒地连吐出两口污血,书生踮着脚尖围着他面色焦急的转了两圈,确定陈慕只是中了慢性毒药没有生命之忧才放心的在旁边寻了个隐蔽地方暂时休憩。 翌日,陈慕面色苍白的醒来,对上书生担忧的眼神:“陈慕兄弟,你身子似乎不甚好,不若你先回家吧。” 陈慕摇头,撑着手要爬起来,钱书生扶了他一把:“你要去丰安县做什么?” 陈慕还是很谨慎的,抿着唇没有说话,毕竟是任务,决不能泄露给外人。 书生也不逼~迫他,顾及他的身体再不敢带歪路,晌午头不到就把人带进了县城,又陪着人去了地图上的宅子,结果钱书生难得的有点窘迫。 迎上来的孩童们抱着他的大~腿迭声唤道:“宋先生!您去哪里了?为何这么多日子都不回来?” 陈慕不解的看了看围上来的孩童,又看了看钱书生。 “先生,这位大哥哥是谁?也是刚来的学生吗?”有胆大的孩子已经走到陈慕面前,与他对视。书生尴尬一笑,对着陈慕说:“陈慕兄弟,不好意思。这里,是鄙人的私塾。” 陈慕抬头打量了一下头顶的匾额:宋家学堂。 心中明了,脸上却还是呆愣一副懵懂模样,宋濂正式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仍有些尴尬:“前些日子无意欺瞒陈慕兄弟,实在是······” 实在是怎样,那人没说明白。陈慕也不在意,慢悠悠的参观完学堂,才在纸上写道:跟我回去。 钱书生,也许该叫宋濂才对,讪笑道:“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你家主子找我有什么事?” 陈慕摇头,又写:带你回去,任务。 宋濂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毫无杂质,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也确实是工具了。他认命的点了头,本就是自己求得结果,推辞不过是抬高身价:“那些孩子已经去做饭了,咱们可以吃完饭再走吗?” 陈慕点头,笔直的站在院子外,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保护屋子里的宋濂,知书达理的书生是只弱鸡。 午饭很简陋,陈慕却吃得眉眼弯弯,甚至抬起手摸了摸端菜孩童的脑袋。 离开前陈慕站在门口等收拾行李的宋濂,遇到了一个少年,那人满是敌意的眸子盯了他许久,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是他新找的乐子?劝你一句,想活着就赶紧走!” 陈慕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没想明白,决定不理。那少年见他这样,更加凶狠,像是要扑上来咬死他,陈慕警惕起来,却听见身后的宋濂轻呵:“滚回去!” 那少年抖了抖,脸色瞬间煞白,盯着陈慕身后的方向死死的咬住嘴唇,似乎遭受了极大地屈辱还有恐惧?陈慕眨眼睛,看了看后面的宋濂,回头时那少年已经只剩下影子。 宋濂想要解释,但见陈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不再提。 回去的路程就轻松多了,宋濂不故意绕路,陈慕跟着他直接回了蓉城内,早有人在城门处等,见他进来一人过来领了宋濂去见公子,一人引着他去领罚。连理由都没有。 从刑堂出来,陈慕依旧站如松立如钟,夏侯子衿穿着寝衣斜倚在小榻上看见他淡然的点了点头:“回来了?” 陈慕上前单膝跪下俯首行礼,身后的伤口迸裂渗出大~片血迹染湿~了衣袍,空气里瞬间充斥着血腥味,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灰。 夏侯子衿打开榻边的密封盒,取出一粒蜡封的解药递给他,才悠悠开始问:“路上做了什么,怎么会耽搁这么多天?” 陈慕吃了解药,明显感觉到体内跃跃欲试的狂暴血液平复,再也没有那种烧灼的疼痛,抬头看向夏侯子衿,伸出手比划:迷路。 “迷路?”夏侯子衿脸色沉下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陈慕愣了愣,等到明白他的话立刻激动地摇头,手势也激烈起来:没有撒谎。不是撒谎。迷路了,碰到了一个书生,和他一起走,到了丰安县发现他是宋濂,把他带回来了,没有撒谎。 夏侯子衿皱眉,问出的话却有些奇怪:“你这些日子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 陈慕点头,继续比划:他是好人。 夏侯子衿还是冷着脸,总觉得有个东西膈应的心里不舒服,又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就更加的不舒服,示意小哑巴起来:“后背上药没?” 陈慕点头,他们受罚之后大夫怕他们发烧会上一层厚厚的药草,不过没什么用处就是了,血照样流。 夏侯子衿看着他背后明显濡~湿的血迹,心里烦躁的很,让他脱了衣服,拿了上好的金疮药粉出来:“趴好。” 陈慕依言跪在脚踏上,手臂搭着榻边后背仍绷得笔直。 夏侯子衿皱眉:“趴到床~上去。” 陈慕扭头比划:不行,那是公子的床铺,会弄脏的。他一比划背后的伤口撕裂的更狠,光~裸的后背能看到血迹一路向下没入裤腰。 夏侯子衿脸色更加阴沉,声音微愠:“快点上去。” 陈慕愣了愣觉得还是听话比较有利,老实的在床~上趴好。 夏侯子衿坐在床边趁着矮几上的净水,洗了条干净帕子将劣质的药草擦掉,陈慕抖了抖,脸色已是惨白,眸子里也多了些水汽。夏侯子衿又是一阵心疼,手下动作越发轻。 替小哑巴清理了伤口上完药夏侯子衿第二次后悔,自己不该气急让人责罚他,到头来心烦的还是自己。 陈慕这些日子没怎么睡着,这会儿趴在柔软的床~上再如何想保持警惕也做不到,等到夏侯子衿上好药准备叫他起来时就看到少年消瘦的没多少肉的青白脸颊,紧闭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清影显得整个人越发憔悴起来。心口一阵烦闷,愤愤的净了手想让人把他扔出去,终究没舍得,只抱着被子窝在小榻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慕迷迷糊糊看见小榻上睡了个人,当下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见那人动了动悠然转醒更是急的不行,一弯腰要跪下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不准跪。” 没睡好的男人显得有些欲求不满,从来没受过委屈的大少爷害怕碰到一个奴仆的伤口蜷在榻上睡了一夜难免气闷。 陈慕更加着急,他不会说话一着急手上的手势又会出错,这会儿当真是手忙脚乱。 夏侯子衿手劲不小,稳住他的身子凑上前去看他后背的伤处,果然有几处已经渗血,当即低呵:“这两日~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做!听见没有?” 陈慕看着他,脑袋微邪看起来是懵懂的疑惑,他从来没见过夏侯子衿发这么大的火,以往公子总是冷冰冰的,这还是他第一回见这个人这么气急败坏,所为何事,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识相的点头。 夏侯子衿似乎对于他的顺从很满意又重新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气质。 晚上,陈慕被强行留在夏侯子衿的卧室里,原来他也是住在这里,外室有张小榻,他要在那里守夜,但后来那位姨娘来了之后就用不着他了。 晚上陈慕自觉地要往小榻上走,被夏侯子衿拦住:“你今晚睡这。”他的手按着床铺,目光中带着危险。 陈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室的小榻,摇头,比划:这是公子的床铺。我的在外面。 夏侯子衿不习惯他的反驳,心里冒出点怒气:“让你睡这就睡这。哪那么多废话!” 陈慕抿唇,还是不愿意,他也有洁癖,昨天迫不得已要上药已经在那张床~上趴了那么长时间,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沾那张床了。 夏侯子衿却只以为他执拗,见他低着脑袋坚持的模样莫名觉得挺顺眼,尤其是梳理的柔顺的发顶,没忍住就上手揉了揉。陈慕抬头受惊的看着他,夏侯子衿觉得他这副样子也挺顺眼,心情好了也不想逼他了,反正两个人还睡在一个屋里不是? 陈慕不明所以,躺在榻上也睡不着,长久的警觉导致他即使听到一点声响也睡不着,更何况,内室里那般明显的翻身。 第二天,夏侯子衿顶着一张更加欲求不满的脸出门,陈慕本来要跟着,被自家主子体恤让他在房中休息。 这跟放假一样让陈慕不适应,但他不会说话便连反抗都显得微不足道,因为留守他又一次遇见了宋濂。 宋濂被人请进来时起先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看见陈慕之后就像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一张脸当真是雨过天晴明媚极了。 陈慕站起来看他,也笑了笑,宋濂当即上前亲密的与人谈话:“小慕,你怎么在这?” 陈慕比划:我住在这里。 “你住在这里?你和夏侯子衿什么关系?” 陈慕知道他在明知故问,嘟了嘟嘴不说话。宋濂挥退跟着自己的人,猛地靠近陈慕褪~下伪装后的宋濂十分的对不起他的名字,只见方才还和气软弱的书生似乎一瞬间披上了战甲改头换面成了另一种样子,他狭长的眼眸如同被春水浸泡过一般兴味盎然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有点不正常,只可惜他目前表现出的诱~惑与低下的武力值不成正比。 “小哑巴。” 陈慕眨眨眼睛,心底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对着人放松警惕。本来还以为是朋友,到现在徒增伤心。 “你是夏侯子衿的暗卫。让我猜猜,你在哪个位置?”他捏着下巴绕着陈慕走了一圈,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笑了笑,“他把你留在这个院子里却不让人看着你,是怜惜你受伤?” 陈慕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个人对夏侯子衿来说很重要,他不能动,不然弄死了就糟了。 宋濂的手攀上他的后背,笑的讨好的有点扭曲:“我能不能瞧瞧。其实,我多少通点医理。”说完就不顾陈慕意见,指尖鼓点似的敲击着他的伤处,指腹染上湿濡,他看了看,随手在陈慕胸前抹掉,顿了顿突然盯着他的嘴巴看了看,笑道:“我怎么忘了,哑巴不会说话。” 说完踮脚就凑了上去,目标自然是陈慕苍白又惑人的唇。 吓了一跳的陈慕像弹簧一样后退了一步,腰间佩剑出鞘直指作死书生,因为气愤而发红的脸颊配合上不停颤抖的身体真像被调戏的小娘子。 宋濂笑,眼睛里满是戏虐。 看,笨蛋夏侯子衿养了一个多好的玩具。 第17章 灯火如豆 灯火如豆。 陈慕跪在床榻一侧手中摇着蒲扇,他呆愣愣的盯着一处虚无,怎么也想不通事情的发展。 他明明是夏侯子衿的贴身暗卫来着,为什么现在却要来保护这个宋濂先生呢? 保护就保护,为什么却做起了伺候的活呢?他明明只需要伺候夏侯子衿一个人就够了。 陈慕想不明白,就一直想,也不是多紧急的事情,发呆似的坐了许久直到宋濂让他去吹灯。陈慕站起身子,十六岁的少年身形抽长柔软,穿着宽松的寝衣弯着身子吹灯的姿态刚好够宋濂从这个角度看到他健壮的胸膛,不自觉口干舌燥起来,但看小哑巴那副懵懂的样子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压抑着火气盯着他吹了灯火睡在旁边的小榻上。 那日陈慕自觉受辱,对宋濂拔了剑,正巧被夏侯子衿看见,于是宋濂以失礼的理由让陈慕跟在他身边赔罪,夏侯子衿应了,命他来保护这位弱鸡先生。 许是因为宋濂在他心里没什么分量,这夜,自觉不用警醒的陈慕睡的很踏实,最起码早上起来时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接下来的日子,陈慕有种自己被送给宋濂当丫鬟的错觉。 送人这种事情很常见,那些有权有势自诩风流的人都喜欢有事没事送个丫鬟小妾表达一下自己的大方,但那些都是女人,陈慕第一回见送暗卫的,就有点不确定。 宋濂每天无所事事弹琴作画赋诗钓鱼却不见做正事,陈慕有些不确定这人对夏侯子衿有没有用,对人却一如既往的恭敬,毕竟是客陈慕在心底认为自己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俊杰。 宋濂和夏侯子衿头一回议事出来见小哑巴正仰着小脑袋看树杈上的一只蠢鸟,书生模样的人眼中划过一丝血腥,示意旁边的小厮将那鸟弹下来。 鸟落在地上,四肢僵硬的转着绿豆大的眼睛。小哑巴微微张开嘴,回头看他时眼睛里却没有欣喜,倒像是一种隐藏着的怨气和不解。 宋濂还没开口,夏侯子衿已经站了出来:“他心软,平常就爱看这种小东西,但是从来不会动手。宋先生,怕是唐突了。” 宋濂心里不是滋味,有种被打脸的怒气,觉得夏侯子衿是在跟自己炫耀他更了解小哑巴:“无碍。我喜欢。小哑巴,把那蠢鸟给本先生拎着回去炖汤喝。” 陈慕瘪瘪嘴不情愿的走近了把小鸟捧起来护在手里,跟夏侯子衿行了礼慢吞吞吊在宋濂身后,路上还是不忍心,拽拽宋濂的袖子比划:它太小了。炖不了汤。我把它送回去让人给你做鸽子汤好不好? 宋濂也知道这种蠢鸟炖不了汤,但是他就是不开心,就是看蠢鸟不顺眼,就是想为难眼前这个哑巴:“鸽子就不是鸟了,就活该给人炖了?你怜惜这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蠢鸟就不怜惜鸽子?” 陈慕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过了片刻才迟钝的比划:不一样的。它是自己长大的,很艰难。鸽子,鸽子是圈养的。不一样的。 宋濂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莫名的心情好了些,怒气一散他就开始想坏点子:“你不想我用这只蠢鸟炖汤?” 陈慕点头。 宋濂奸笑:“要我不用它炖汤也行,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慕皱眉,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但还是先点头。 宋濂挺满意他的配合,手掌摸着他的脑袋温和道:“你也该十六岁了吧。知道暗卫的第一准则是什么吧?” 陈慕点头,暗卫要保护主人,平常要传信解决阻碍但第一准则是无论主人说什么他们都要照做。 宋濂笑的更奸诈:“好。我不拿这只蠢鸟炖汤。但你今天晚上要陪我做一件事情。” 陈慕迟疑,因为他感觉到宋濂身上的气息很恐怖,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算计人的气息,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护住了手里的小鸟,想了想突然把鸟往宋濂手里一推,比划:你拿去炖汤吧。 宋濂看着他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吧唧了一下嘴,觉得小哑巴好像变聪明了,真无趣。 但是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再说放弃岂不可惜,宋濂掌心抚摸着小鸟背羽,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又不想炖汤了。不然这样,我将它放回去你晚上陪我做一件事?” 陈慕摇头。 宋濂看着他水润润的眸子苦恼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救它,我也不好勉强你。只能怪这小东西命太苦,可怜这么点小身子也不知道羽毛被一根根扒掉会不会中途就疼死。” 陈慕攥拳头,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觉得这人真是残忍的可以:你要吃就吃,为什么要折磨它? 宋濂温和的笑开,一双狭长温润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算计藏都藏不住:“你不想我折磨它?” 陈慕瞪他,宋濂却板起脸来:“我最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以至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上前一步,瘦削的身影明明并不高大,却仅凭气势将陈慕唬住,语气森寒的吓人,“还是说,你觉得夏侯子衿才是你的主子,而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客人?所以你的准则放在我这就不能用了?” 陈慕想说这哪跟哪啊,手还没抬起来就被宋濂攥~住,两个人的身子贴得极近,明明那人并没用多大力气他却怕误伤而不敢反抗,陈慕觉得尴尬,抿着唇微微低下头,却听见宋濂的温柔的仿若蛊惑的声音:“抬头看着我。” 陈慕听不出来他嗓音中的ai昧,只径自生闷气,凭什么你让我~干啥就干啥,可到底抬起头看着他。 “你现在的主子是谁?” 夏侯子衿把他给了宋濂,那就是宋濂。可陈慕心里不乐意,他觉得自己还是夏侯子衿的贴身暗卫,很牛掰的那种。而不是这个弱鸡的保姆。 “说!”宋濂冷呵。 陈慕甩了甩手,挣脱了,扬了扬下巴,不甘不愿的表示是他。 “那你是不是得听我的话?”宋濂又重新凑上去,声音柔和的能滴出~水来,陈慕这才发现不对劲,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迟疑的看着宋濂,心里一阵阵的打鼓。 这人腹黑得很不像好人,自己当初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没发现。 宋濂拍拍他的脑袋:“既然这样。今天晚上你陪我做一件快活事。” 陈慕闷闷的扭头不看他,方才不是已经讨论了许久,早知道结果一样干嘛浪费那么多时间,真是气死人了。 回到宋濂住的亓楼,陈慕挽着袖子端茶倒水收拾东西准备饭食,宋濂就坐在禅椅上看书,时不时抬眼看上那么一眼,小哑巴弯着腰做事,挺翘的屁~股微撅着,像是一种无言的邀请。 宋濂理所当然的欣赏着属于自己的福利,脑子里已经将这人翻来覆去折腾了很多遍,他撑着头,想到夏侯子衿将小哑巴送给他时眸中翻涌的情绪,不禁笑出声来:“小哑巴!” 陈慕捧着收进来的棋盘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什么事? “我渴了。” 陈慕点头,把棋盘收好,走上前去拿书案上的茶杯,被人按住手,相碰的肌肤力道轻柔指腹摩擦,陈慕皱眉就听见宋濂说:“这茶太热,我想吃冰镇的果子。” 陈慕想了想,点头出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回转时手里拎着一个大西瓜还有两个小纸包,黄色的草纸上面氤氲着明显的油迹,他猜测着不是肉食便是点心。 宋濂挑眉,视线落在那两个布包上:“是什么?” 陈慕把西瓜放在八宝桌上才走过来把纸包放在桌上拆开比划:公子赏的鸡腿和四喜丸子。 夏天的肉食不能放,没一会儿就会馊掉,但是桌上的两包肉不仅带着温度,而且没有一丁点变质,说是夏侯子衿赏给陈慕的,宋濂才不信,这分明是特意给这个傻~子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宋濂盯着肉一副凶恶样子,陈慕有些奇怪,但也没问出来,只是歪着头多看了他几眼,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像好人。 “吃吧。吃完了把西瓜切了。”宋濂用过了饭,夏季本就天热没胃口,便让陈慕自己吃了。 陈慕才不会客气,抓着纸包站在旁边三两下把鸡腿啃了,又一口一个把四喜丸子解决了,宋濂看着他的吃相嫌弃的啧了一声,在心里嘀咕,果然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可真多。不过吃得多也挺好,晚上做那什么事情的时候不会突然没了力气。更不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做到一半就没了动静。 宋濂暗搓搓的计划着夜幕后的大戏,下午命陈慕在房间里呆着等他回来便去与夏侯子衿议事。 陈慕坐在房里练功,练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但想了想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加上他有武艺傍身,更加没什么可怕。 晚上用饭后宋濂才回来,沐浴更衣招呼陈慕摇蒲扇,眯着眼睛看着少年笑的不怀好意的书生看着陈慕笑的越发奇怪,陈慕眨了眨眼睛。 危险,直觉要跑。 但是没跑掉,专门受过mi~药特训的陈慕栽在了宋濂手上,书生下了狠本,用的是能江湖上失传多年谣传没有解药只消在水中和上一点便能撂倒十头牛的乏骨散,宋濂下午走前在窗台上搁了一杯茶水,水中撒着融化的药粉,此药挥发时间长又在风口,陈慕在房中呆了半天药性一点点入体随着内力游遍全身,此时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量变引起质变。宋濂下午的时候一直没在屋子里,就是最后吸食了些许残余药力已经不足以中招。 笑容温和得意的男人将瞪着眼睛哼哧喘着粗气表示愤恨的陈慕摁倒在床榻上,手中蒲扇脱手被那人拨到角落,书生解开少年的衣衫,迷恋而惊叹的抚摸那些浅红色的疤痕,身体慢慢热起来。 论武功他确实比不上身下的人,但若是论谋略,十个小哑巴也抵不过他一个人。他这些日子按兵不动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那么多种迷香一样样试下来都没有用,他都要放弃了,幸好这最后一种没让他失望。 想了许久的肉终于吃到嘴边让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显得有点激动,身上的气质荡然无存显得急se而猥suo。 陈慕紧绷着身子凶狠的瞪着他,眼中的恨意如果能够实体化怕是宋濂此刻连尸体都不存在了。宋濂被他的眼神盯着不禁不怕,反而越发热血沸腾,一想到这人现在软的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自己施为就忍不住身体的战栗。 将人翻个身一把剥掉他的上衣,宋濂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陈慕背上伤痕不可谓不多,错综复杂有些已经消失,现在留下的大多都是近两年的鞭伤。红色的线条干脆利落,可见下手之人技巧娴熟,宋濂觉得自己激动的要窒息了,几乎是膜拜般细细亲吻陈慕的后背,手指也不闲着,从他的嘴巴游离到胸前两点。他本就穿的少,这一番磨蹭下来,衣摆已经推到腰~际,少年身上的短褂被他剥下,只留一条质地柔软的单裤,此时也面临着被剥~掉的危机。 宋濂少年时期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相反,为了让所有人都承认自己的有些变~态的怪癖是正常的,他拼命地研习兵法和谋略,就为了能够有一天所有人谈到他的癖好都要奉承上一句。 第18章 吃与不吃 陈慕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知道自己中了药,一边暗恼自己的不谨慎,一边运功试图逼出药力,可身体软~绵,温度越来越高却毫无效果。丹田处分明能感受到内力如游丝,但聚集在一处的力道不过一团棉花般柔软而无用。 宋濂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从他尾椎处抬起头,笑着骑坐在全~luo少年大~腿根处,声音沙哑沉沉:“反应就这么大你也太敏感了吧。嗯?乏骨散可没有催~qing的功效。” 因为全心全力运转内力没有听到宋濂说话的陈慕此时浑身冒着热汗,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染上一层明显的红,精~虫上脑的男人只以为他是情动,脸上笑容越发得意,屈起双膝骑坐在他的臀线处,一巴掌打在左半边领土,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宋濂心里想着第一回得先把人给伺候舒服了,这样小哑巴知道了其中美妙下次就会配合些,几次下来,不说主动求~huan,玩些花样却是可以的。 反之若是贪一时之欢,把人弄疼了弄不自在了,以后这块肉纵然滋味再好他也尝不着。 宋濂畅想着未来两人共赴巫山,有点飘飘然,一个没注意就被陈慕掀翻,只见赤身luo~体的少年咳出一大口鲜血,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胡乱裹着随手捞来的衣衫站起来,不卑不亢。 宋濂稳住身形就看见陈慕又咳出一口血来,乌黑的血,是毒素深入的迹象。一张脸青白中带着一丝死气的灰,这种面色定然是伤到了根本,心中原本的愤怒消了两分,低呵道:“别乱动。” 陈慕戒备的看着他,宋濂要向他走,他就绕着圈的退,宋濂见他接连咳出好几口血,散乱的衣襟湿~了大半,也没了做那种事的念头。 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尤其是陈慕眼神凶恶带着愤恨和嫌恶,本来还顾虑他的身体有点怜惜他的宋濂也是怒火中烧,冷眼瞧着他小心翼翼的防备着自己,嘴边噙着冷笑,怪只怪他技不如人,眼睁睁看着那人脚步虚浮的往外走脸色如山雨欲来般低沉。 大半夜的,宋濂裹着袍子欲求不满的站在门口吩咐外间的守夜小厮:“去通知夏侯子衿说他给我的暗卫跑了。” 小厮愣了一瞬继而跑的飞快,远远瞧见公子院中灯火通明,走近了便看见里面围着一群人,隐约能瞅着披着袍子出来的夏侯子衿面色阴沉。后面跟着的姨娘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小厮探头探脑的看了一阵忙回去了,就这一眼也够他心惊的。那中间地上躺着的跟死尸似的人可不就是惹宋先生生气的哑巴吗!这么大阵仗看来是活不了了。 小厮回去复命,中间因为心神太过惧怕还走错了路。 再说夏侯子衿院中场景。 陈慕拼着最后一点气力进了报琼苑就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值夜的人察觉到不对点了火把进来查看,这一查看惊动了正和姨娘做运动的夏侯子衿。于是就出现了小厮看到的一幕。 陈慕伤得不重,只是中了乏骨散,说是散其实是一种不入流的迷香,陈慕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本不该如此,可一方面这迷香霸道的很,剂量又大,另一方面他放松警惕并未察觉吸入体内甚多又不顾药性运转内力,两项相加,便成了如今这番吃了解药却还要躺在床~上挺尸的场面。 夏侯子衿看着因为强行逼毒而昏迷不醒的人,心里像是被一只爪子挠了一般一阵阵刺痛。 宋濂听了消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自视甚高,又觉得陈慕虽然有趣,但只是个地位低贱的奴仆,夏侯子衿是聪明人,不会因小失大。 因此宋濂心中对陈慕的两分牵挂,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完全吞下这块肉的意犹未尽而产生的懊悔。 “你先回去。”夏侯子衿冷着脸让旁边的女人回去这才走到陈慕床边,少年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脸上一片青灰,眉心微颦看起来并不舒服,鬼使神差他伸出手想要替他抹平那份伤痛,却在碰触到他的肌肤那一刻再也移不开手。 夜不能寐的夏侯子衿,听到宋濂强迫陈慕的事情时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是失手握碎了茶盏,瓷片深入掌心,恍若未觉。 等到听到那小哑巴为了反抗宋濂竟然不惜重伤自己时又心疼起来,满脑子都是他嘴角流着血倔强的模样。 “夏侯公子。”宋濂站在已显颓败颜色的荷塘边对着凉亭里的人拱手作揖。 夏侯子衿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搭理,宋濂也不计较,绕过半个荷塘走到亭子里:“在忙?” “嗯。” 宋濂挑眉,他已经许久不见这人,想来是他故意躲着自己,至于原因大概就是那个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的暗卫陈慕,他与夏侯子衿最开始的协议就是小暗卫调来给他用,行保护之名,他帮助夏侯子衿和城主甚至更上层搭上线,如今只要这人野心还在他就不怕自己会吃不到那块肉:“公子最近似乎很忙?” 夏侯子衿合上账册,命人收了笔墨纸砚才正视宋濂:“宋先生倒是很闲,听说昨夜先生去了翠竹轩?” 宋濂抿唇笑而不语,他们是同一种人,要不是夏侯子衿太过强势,他倒是不介意两个人快活一番,可惜他不愿在下,夏侯子衿嘛,想都不用想。他被陈慕勾出的邪火要泄,自然要出去找人,此时也不觉得羞愧:“瞒不过公子。” 夏侯子衿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原来以为这人虽然品德低下但也算个有用之才,如今看来这人不仅愧对他老师的一片赞誉脑子也不太好使,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愿意为了这么一颗石头伤害他用顺手的棋子:“听说宋先生家乡来信,可是有什么要事?” 宋濂隐隐察觉出不对,却不敢确定夏侯子衿的深意:“是来了封信,不是大事。” 夏侯子衿更加确定要把这个人送走的心思,他在宋濂家乡安排了人,前天宋濂家书送到时他的手上已经握着一份书信,说是这人平日里道貌岸然装的一副柔弱书卷气,可内里却早已经腐坏,开的那家私塾收养了许多幼稚儿童,其中一个跟着他的时间最长,也不过十三岁,可就是这么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已经被宋濂玩弄了两年。 若是没有陈慕这回事,夏侯子衿估计还会饶了他,可是这人既然敢将手伸到他的人身上,夏侯子衿表示自己完全不能忍。 尤其是想到因为那过量的药剂直到今日还不能下床行走的陈慕,夏侯子衿目光阴冷的扫过宋濂的某个部位,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个看不清自己定位的渣滓。 因为陈慕的残疾,府里大多数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即便他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也没人来看望他,说实话,真不好受。 躺在床~上闲得无聊的陈慕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剧情走到哪了。 主角受出场大概是在明年四月,现在是八月,看来还有时间,等到解决了宋濂估计就该碰见主角受了吧。陈慕想到那个什么惩罚就忍不住皱眉,虽然他不反对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可是要自己亲身经历那种事情,说实话,noway!没门! 两个月对某些人来说如流水般飞逝而过,对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陈慕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被夏侯子衿半搂半扶的站起身试着走了两步,后背又是一片汗湿,鬓角也渗出了汗珠,多了便顺着脸颊滑落至衣襟。 夏侯子衿看的心疼,低头吻上他的额头,声音低沉满是安抚:“再忍忍。” 额头碰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陈慕被酸疼的身体折磨的神志不清也没在意,只点了点头尝试着活动身体。 躺了两个月几乎和经历了一次瘫痪差不多,骨骼僵硬四肢无力,连带着躯干都不受控制起来。一切都要重头开始,着实是磨难。 两个月里夏侯子衿倒是常来看他,有一段时间甚至因为知道他无聊每日在他身旁看账册处理事情,如今陈慕能下床了也是他陪着的时间最长。 像是做复健一样走了半个时辰夏侯子衿已经相当熟练的握住了他的小~腿开始按摩,陈慕起初还很抗拒,毕竟有陈暮生在先,他难免会多想。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捏了颗甜枣扔嘴里笑眯眯的吃的开心。 “阳澄湖那边送来了螃蟹,很肥。明日让人做给你吃?”按摩结束,夏侯子衿坐在陈慕旁边,低沉嗓音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 陈慕点头,起初因为夏侯子衿的态度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思不纯,倒是谨小慎微了好几天,过了些日子发现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又怀疑他是要把自己送给宋濂蹂~躏之前的愧疚和补偿,过了半个月变成了也许只是他舍不得自己这么一个优秀的暗卫想要给自己多点好处然后好送自己上路,经过两个月,现在的念头就是,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自己的福气啊! 至于被各种吃豆腐,脑子转不过弯的陈慕完全没有发现。 夜深人静的某处花街柳巷却是另一番情景。 脑满肥肠的男人搂着一个衣衫半露的女子狎~玩,脸上满是笑意,也不在意旁边还有别人捏着女子的下巴亲了上去,发出啧啧声响。 旁边眼波深沉的俊秀书生瞥了眼跪在自己胯间的柔弱男人愤恨的动了动腰,那人早已习惯这种粗暴,唔了一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便调整姿势让两个人都更舒服,书生舒坦了,指尖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开口与旁边急色的男人说话:“大人可还满意?” 那人推开女子的脑袋,肥手下滑直接探入裙底,yin~笑道:“宋贤弟推荐的人自然比外间那些好。” 书生正是宋濂,闻言笑道:“大人满意就好,可惜了,宋某不才入不得夏侯公子的眼,前些日子被夏侯公子赶了出来。这蓉城怕是没有宋某的一席之地了!往后这等潇洒的日子,怕是不能常伴大人左右了。” 那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宋贤弟说这话是瞧不起本官?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他夏侯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下三等的商贩,本官若是真心要惩治他别说是明天早上的太阳,就是今晚午时的月亮他都瞅不着!宋贤弟莫要担心,有本官在一日,那夏侯子衿决不敢碰你一毫!” 宋濂立刻笑开,一番阿谀奉承,那人更是醉醺醺的不知东南西北,搂着怀中女子站起来,宋濂识相,作揖离开。 第19章 吃蟹 夏侯子衿陪陈慕散完步坐在一侧看账册,陈慕已经好了许多,最起码内里能调动三成,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白里透红。 有人进来行了一礼才凑到夏侯子衿耳边说话,许是大事,他面色不愉的皱眉看了眼对面木愣愣的人,越发压不住心里的憎恶:“让人盯紧点,必要时候做干净点。” 这句话陈慕听得懂,只是不知道对象是谁。夏侯子衿不说他也没那个心思想,只是挪了挪屁、股离夏侯子衿远了些。 没办法,秋天本就森寒,夏侯子衿又不要钱似的放冷气,陈慕现在身子不比从前,熬不住。幸好上一周目他在崇山派没怎么偷懒,该学的东西都学得认真,内功心法更是顺手拈来,此时虽然受了重伤,倒也没有大碍。陈慕估摸着自己大概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夏侯子衿看了会儿账册,又盯着发呆的陈慕瞅了会儿,只觉得心里一阵燥热。想要对他做些什么,却又舍不得。就像面前放了一个精美的蛋糕,他一边垂涎一边又不舍得破坏它的美好。 自个儿纠结了片刻发脾气似的把东西都扫到地上,陈慕愣了愣忙蹲下、身去捡被夏侯子衿喝住:“别动!” 即使不明所以但身为一个尽职的暗卫陈慕还是蹲在地上保持着要去捡东西的动作一动不动,夏侯子衿本意是不让他动那些东西,见他误解了微微弯了弯嘴角,也不让他起来,只是瞧着他,从发顶一路向下到达瘦弱又有力的臂膀继而是纤细有力的腰身······ 陈慕只觉得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沿着头皮开始往下蔓延,烧的他头皮发麻,身上也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是天气寒凉,冷气入侵,愣愣的等着夏侯子衿喊自己起来。 “起来吧。”大约盏茶时间,夏侯子衿清了清嗓子让陈慕站起来,“你不是想吃螃蟹,这个时间厨房该做好了。去院子里吃?” 陈慕站起来,眼睛亮了亮,点头跟着夏侯子衿往外走,步子轻快透着急切,至于屋内的狼藉,自然有小厮收拾。 庭院中有一处竹林,沿着墙角种植,枝叶苍翠细影沙沙,竹叶清香与不知何处飘来的桂花香气混作一处生出些温馨的氛围,院中没有建造乘风凉亭,只在空地上摆了石桌石凳,又堆砌了一圈自别处移来的金菊,一朵朵金盏大开露出嫩黄的菊心,簇拥在一处与绿叶相映成趣。陈慕只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望向石桌上的竹屉。 夏侯子衿知他嘴馋,眸中带笑示意他坐下。 石凳上铺着厚实宣软的坐垫,旁边的炭炉上温着黄酒。 竹屉方取下就被厨房搁置在暖笼里送了过来,此时冒着热气,即便是夏侯子衿隔着层层雾气也看不清楚陈慕神色,但想来应该是垂涎欲滴了。 旁边侍从已经将螃蟹自屉中取出放在银方桌上,一番拆剪敲打便将螃蟹肢解了沾上姜醋只等夏侯子衿品尝。陈慕紧盯着他手中银勺期待着他能快点吃下去,可夏侯子衿却如同不知他急不可耐一般,只慢悠悠的放在口中悠闲自在的品了,又佐以黄酒漱口才开恩道:“吃吧。” 陈慕得到特赦,眉眼间笑意璀璨,手中熟练地将螃蟹开膛破肚,沾上姜醋送进口中,螃蟹的软脂馥郁与姜醋中和,美味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夏侯子衿见他吃得开心,又私心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般娇蠢模样,挥手斥退众人,才如同褪、下面具一般嘴角都带了宠溺的笑意:“好吃?” 陈慕一嘴蟹黄,手里握着长柄勺,闻言眯着眼睛点点头颇有些手舞足蹈的感觉。 夏侯子衿递过来一小盅黄酒,若是平日陈慕定然会拒绝,但此情此景此美食也不禁兴致勃勃的接过一饮而尽。 吃肉喝酒好不畅快,只是螃蟹性寒,他身体没好透,夏侯子衿按住他去拿第三只螃蟹的手,一个手势便有人上前收拾桌子碰了温水放好又匆匆退下。 “好吃也不能多吃。你身子还没好透。” 陈慕呆愣愣的看着他,因为方才就喝的有点多,这会儿本就不灵活的脑子更加转不过来,等到明白夏侯子衿说的话螃蟹都飞走了,手掌温润,氤氲着水汽,夏侯子衿捏了颗指甲盖大的澡豆握着他的手不知是单纯的清洁还是变了味的吃豆腐。 反正半醉的陈慕乖巧的坐着一动不动。 夏侯子衿攥着他干净的手,揉、捏着掌心与指尖粗粝的老茧,绿色的澡豆掺杂了桂花,鼻息间满是腻人香气,似乎连这人都带着醉人的香,夏侯子衿手下力道重了些许,只觉得心里的邪火越发压不住,简直是要从心底烧到对面那人身上去,不禁又想到先前一直困扰自己的话题:“那日,宋濂对你做了什么?”底下的人能查到的只有宋濂给陈慕下了药将人锁在房里,至于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做到了哪一步却探查不出来。夏侯子衿本不愿提起陈慕伤心事,只是心中猫抓般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陈慕愣了愣,想要抽回手比划,被夏侯子衿攥了攥只能撇撇嘴不乐意的放弃,但是主人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于是脑子转不过圈的直男毫无歧义的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在夏侯子衿突然炽、热的目光里猛然拍了一巴掌。 嚯的一下站起来,夏侯子衿整个人阴鹜的像是陈慕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他动了你那里?” 陈慕迷糊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几乎失去焦距,愣了许久才点头,又觉得不对摇着脑袋比划:嗯,他打了我一巴掌。 夏侯子衿却已经不看了,浑身散发着怒气。陈慕被他拽着手坐着不舒服摇摇晃晃的还没站稳就被夏侯子衿一路拽着回了房,期间顾虑主仆身份不敢反抗的陈慕只迷蒙着一双眼睛盯着夏侯子衿的后背。 房门紧闭,落下门栓。陈慕眯着一片混沌的眸子看向夏侯子衿,那人也看着自己,目光里沉痛与恼怒混在一起很可怖,直觉危险的陈慕转身要走,不料被人拽着手臂一下子甩到了床榻上。 成年男子的身体随即叠上来,陈慕的腿耷、拉在床沿上,夏侯子衿压制着他的双、腿,腹部贴在一起陈慕觉得自己刚刚喝进去的黄酒要被另一种方式挤出来了。被人这般压在身下觉得有些憋闷的哑巴伸出手推了推压着他的主人,却被那人捏住了屁、股。夏侯子衿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气:“他用什么碰了你这里?” 陈慕眨眼睛,随即比划:当然是手了。他那么大人竟然还打我屁、股真恶心。 夏侯子衿只觉得脑中如火山爆发一般一片猩红,被称为理智的那条神经一瞬被烧成灰烬,心跳闷如空雷满是燥怒。他本以为那人并未得逞因此还想着放他一条生路,原来竟是小哑巴自己绝处逢生拼死护住了自己? 眼见着夏侯子衿越发奇怪,陈慕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方才不还是吃蟹喝酒好不快活的吗?这会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不说自己被压,就是屁、股上掐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就不好受。难不成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了夏侯子衿生气,毕竟受了许久的主仆教育,战战兢兢身体发着抖出了一身冷汗那点酒意就散了,目光清明起来,看着身上明显不对的男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头。 “他用手碰了你这里?”本来在屁、股上的手指突然深入,隔着布料抵在某个入口,陈慕瞪大眼睛惊惧的看着夏侯子衿一向不灵光的脑子转得飞快,这不对呀,剧情里明明说他到明年开春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败了才会被这样惩罚啊,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瞪大眼睛颤抖着身体的少年看着目光如炬的夏侯子衿,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说话,他用手碰你这里了?”手指戳了戳,陈慕忍不住抖了抖,前面被压着的某个部位越发的想要解放。在这种危急情况下,即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陈慕还是慌张的摇头,没有没有,谁都没碰过老子这里,你赶紧把你那万恶的手指拿开,这样子太危险了!还有快起来不要压着我,我要去如厕! 夏侯子衿似乎不信,但见他脸色惨白,一双澄净得名眸子里满是畏惧,心中酸胀又狠不下心逼、迫他,叹了口气收回手站起身来,看着陈慕微乱的衣装瞬时尴尬起来,但心底竟然满是喜悦与轻松,将人拽起来替他理了理衣襟低声道:“你好生在屋里歇着,最近不要出门。” 陈慕猛点头,不出不出,只要你不发疯,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反正恭桶在房里。 他的配合换来夏侯子衿温和的笑意,平日里板着脸令人望而却步的男人突然这般温和的笑起来让陈慕忍不住愣了愣,随即扭着头不敢再看,这长的好看的男人啊有时候也是祸害。 夏侯子衿倒是满意他的反应,整理衣装收敛了笑意开门出去。 那个姓宋的人渣,本来还想留他一条性命,如今看来还是早点为民除害的好。 短暂清醒后被酒意重新支配的陈慕火急火燎的解决了三急之一轻松的躺倒在小榻上拽了床软被将自己包裹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上一回陈暮生后来的事加上今天夏侯子衿的反常都让他有点紧张,脑子里昏昏沉沉想了挺多,到最后却什么忙也不记得,眼睛一闭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一场以他为导火线的暗斗正在悄然拉开帷幕,而本该明年四月才出现的主角受正一脸虚弱的躺在一辆朴素的客用马车上望着蓉城的方向温柔的安慰随行的小厮。 第20章 安吉丽娜·朱莉 “小侄拜见叔父。”一身修竹长衫的少年宽袖敞落,弯腰作揖,行为举止言辞语调间全是大家风范。 主座上一身肥肉的中年男人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位自京城来的小侄,眼中精光大闪,嘴上理所当然的客套了一番,便让人将他带去客房安置。 吃了午饭,这木大人躺在榻上狎~玩自己新纳的小妾,女子身条娇~软,又是被那种地方调~教出来的,嗓音低啭仿佛能掐出~水来,娇娇的倚在男人胸口,白~嫩的指尖划着男人的胸膛肥肉:“老爷。这京城木家已经没落了,您为何还对那木少爷这般客气?” 这小妾其实不知道木大人对木从安什么态度,只是听说那人被安置在东院最好的雅琴院里,光丫鬟就拨了八个,更别提可供差使的小厮了。 小妾刚来不久,正是得宠的时候,言语中小意温存男人也不会生气,倒是对上她崇拜的目光真的解释起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京城木家再没落它也是个骆驼,木府现在不过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谁知道会不会翻身。老太爷这些年的人脉在那搁着短时间内还是能用得上的,而且。”男人捉住女人的下巴凑上去亲了口,“我那本家小侄本身可就是个无价之宝!”说着将女人压在榻上,女子也配合,美~腿绕腰,卖弄风sao。 木从安坐在房内,见过院中伺候的人面上难掩疲惫,但是心里却是满意的。他木家不过是一时落魄,到这府里该有的规矩却不能少,他木池只是个旁支叔伯,理应好生招待他。 木从安是个读书人,有几分傲骨寒梅的气概,但是被大家族里养着再玲珑剔透的人也有那么点自命甚高的缺点,更何况,因为过于艳~丽的相貌在京城打小~便被人追捧。 却不知,木池就是看中了他这么个自命甚高的性格和那张艳~丽的过分的皮囊。 夏侯子衿正寻不着机会整治宋濂,那与他同流合污的城守大人就自个儿送上门来,拜帖借的是秋游之名,夏侯子衿抬头看了眼窗边已显颓色的菊~花,对拜帖所述流觞曲水不甚感兴趣,扭头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随侍突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你怎么看?” 陈慕正思索着剧情哪里不对,听见夏侯子衿说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嘴唇微嘟,带着点不乐意,夏侯子衿觉得他这个模样竟然没了呆傻反倒很有趣,眼睛里那点笑意蔓延到嘴角,语气也轻柔了一分,将拜帖往他眼前递了递:“木大人举办了秋游,听说是为了引荐他那位自京城来的侄子。” 陈慕睁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夏侯子衿,不明白这个人什么意思,脑子里乱糟糟的,京城来的侄子?难道是主角受?可那本该明年四月发生怎么会整整提前了五个月,难道是因为自己?心里一时警铃大作总算是竖起了防范高墙。 又觉得那人也不一定就是主角受了,京城来的人那么多,这次只是秋游。他这回可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应该不是因为他这只小蝴蝶推动了剧情发展吧。 夏侯子衿还看着他,陈慕这副傻样越发的可爱起来,伸出手理了理他的衣服:“去还是不去?” 陈慕把剧情过了一遍,想到这个人和主角受在一起以后对自己的凶残,觉得还是不要多嘴好了,于是伸出手比划:公子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小的无权置喛。 夏侯子衿挑眉,他不喜欢小哑巴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急着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微微探身拽着他的襟口拉近两人的距离,气息交叠,他的明显粗重起来:“若本公子非要你置喛呢?” 陈慕吓得脸色一白,盯着夏侯子衿的手,猛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因为两人的距离过近只能小心翼翼的比划:小的不敢。 夏侯子衿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衣服,坐在椅子上扔了那拜帖因为他方才的抗拒心情烦躁不堪:“不敢?你不敢的事情可真多。” 明显的冷嘲热讽结果陈慕只是将拜帖整好又立在一旁发呆。 本来在夏侯子衿和主角相遇之前还有一场任务的,但是经过宋濂一闹他的身体没办法出任务,所以不存在任务失败一说,那么自己后边的花花能保住了?而且主角受如果提前来了真的没事吗?不知怎么的小心情有点忐忑。 陈慕咬了咬下嘴唇无措的抬起头正对上夏侯子衿探究的视线:“在想什么?” 陈慕摇头,想了想伸出手:什么都没想。 夏侯子衿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明显的不信,眸中深处是压抑不住的风雪:“你是在欺瞒你的主人吗?” 陈慕吓了一跳,这种话可不能说,这完全是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好吗,利索的跪下手指比划着:小的不敢! 夏侯子衿看他这模样,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只觉得心中烦闷全是自找无趣。 秋游最后还是去了,夏侯子衿生陈慕的气,不愿意带他,护卫换成了别人。 马车晃悠悠的往前走,陈慕害怕和夏侯子衿相处,这个决定正合他的心意。反正原主那时候也没看着那俩人搞基,所以他不去完全不算影响剧情。心里在意着中间被省略掉的那次任务的陈慕晃悠着就去了主事厅,刚好听到有人在讨论这次一个任务太难没人愿意接,他就动了心思,想着不管怎样总要把任务完成的,至于后果,他表示自己现在这个硬件设施完全有自信夏侯子衿不会碰他。 看到任务的一瞬陈慕就知道这绝壁是剧情书里说的那个让他受罚的任务,因为光看就知道难度大,系数高,成功率低,不知道夏侯子衿怎么想的竟然让人去杀这个人。 江湖上有个作恶多端的人,少年时期就出了名,听说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仅凭一把柴刀杀了虐~待自己的继母,又淹死了她年幼的儿子,在他爹要把他扭送官府大义灭亲的时候手起刀落又多了一条人命。然后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影,近几年又冒了出来,已经四十多岁更加作恶多端的男人学了一身武功更是杀人如麻,使百姓终日惶惶不安,着实动摇民心。这样的人很难杀。因为他自己不怕死,可是夏侯子衿让人去杀,陈慕想替完成任务只能去了。 接了任务背上包袱试着运了运功确定自己完全恢复了这才出门。 杀人如麻的任务对象没有名字,只有江湖代号血里剑,据说这人常用的杀人手法是用剑将人一下下戳出一个个血窟窿偏偏不一下给人了痛快,有很多人死前都说过一句话:“要杀就杀!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慕骑上马还有点害怕,怕自己会被那人一剑一剑戳成血窟窿放干了血折磨死连向夏侯子衿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显然他想多了。 心烦气躁晃了两个多月怎么也走不到血里剑在的城镇反而莫名其妙跟着一群大老爷们砍柴狩猎,看着大妈们包饺子,孩子们放鞭炮,像一个异乡人一样在这个城镇过了个热闹喜乐的年之后,踏着厚雪牵着马吱吱呀呀沿着官路走了许久不仅没走出这个城镇的陈慕被一个姑娘喊住娇红着脸送了盏花灯。 这天已经是正月十五,陈慕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细麻棉服一手牵着瘦马一手托着刚收到的嫦娥奔月的宫灯站在熙熙攘攘的路中间,一抬头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张灯结彩,点点灯火连成一条长龙,鲜艳而朦胧,仿若仙境。 不远处的河边有人在放水灯,莲花样式可以写对家人的祝福也可以写心上人的名字,旁边有握着竹竿专门挑灯唱和的精明人,年龄不一嗓门却都一样大。只要一文钱便可挑了想要的灯盏来看。 陈慕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河边,有人递过来一盏荷花灯,艳~丽的粉色,中间滴着一滴油,搁着一根短小的棉线,那人是个老妪,此时也沾染了几分热闹,眉开眼笑:“老爷!买一盏吧!写上心悦的姑娘姓名,可能姑娘能看到呢!只要一文钱。” 陈慕担忧过来的时候花灯已经在自己手上,老妪收了钱递过来一只毛笔,陈慕字丑,想了想还是写下了一个名字。 然后蹲下~身放在水里,内力轻轻一送,莲花灯小船似的飘远了。 夏侯子衿派来寻他的人接近的时候陈慕刚站起身。扭头看见熟悉的同伴再算算时间便知道,自己这次任务怕是失败了,心底松了口气有点庆幸,总算是不用死在那个杀人狂手里。 被带回去竟然只用了三天,陈慕觉得很不可思议,自个儿走进刑堂准备受刑,可那人连连摆手让他赶紧走。嫌弃的姿态仿佛他是尊不得了的瘟神。 陈慕被人轰了出来一头雾水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进了门却又觉得不对,他记得自己的院子并没有围墙啊,可是屋里的摆设又确实都是他的东西。 放了东西睁着眼睛等了一宿也没人来喊自己,陈慕想了想决定自己去找夏侯子衿请罪。 却不知,夏侯子衿也是一夜没睡,那盏被人好生送回来的莲花灯到他手里的时候只燃了一点,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丑蔽不堪,他却盯着那些字迹看了一夜,早上便有些头昏脑涨,心火旺~盛。 “给我去查!这上面写的人是谁!芳龄几何家住何方父母何在是否婚配!” 花灯被扔出去,浸染油渍的廉价纸张立刻歪成一团,哪里还看得出上面写的什么,就连中间的棉绳也耷~拉出来。旁边伺候的暗卫立刻将东西收拾好待下去,势必要让所有人出动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花灯上写的这位姑娘——安吉丽娜·朱莉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21章 二月 被冷落了三天,陈慕心里多少有点打秃噜,不知道夏侯子衿到底有没有生气。听说那个任务到底是被人完成了,所以他大概不会很生气。 二月初二那日,府里每人发了一小包炒豆子,陈慕手里的那包是加了红糖炒的,送到手里的时候还热乎着,他不会说话,对来人拱了拱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侯子衿不找他也没任务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没事做。 抱了被子出去晒上,又搬了竹椅搁在太阳地里,腿上搭着一块半旧不新的棉花毯子,阳光照在脸上不得不眯起眼,手里的炒豆子一颗颗咬的嘎嘣响。 陈慕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尤其是晚上能够睡在宣软温暖的被窝里,更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从来都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活着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努力挣钱回乡下娶个贤惠的媳妇操持家务,生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慢慢长大,为了他们的温饱拼一把。后来生了病,死了。这点念想也不敢想了。现在,在这个到处都是基佬的世界,陈慕觉得自个儿一个人挺好的,无牵无挂,不连累别人自己也不会被别人连累。 夏侯子衿推开院门进来时陈慕正睡得熟,手里的半包豆子掉出来几粒,手边还放着后来拎过来的小茶壶。他就那样躺在已经不温暖的阳光里,整个人像是被抹了一层蜜,让人即使这样默默无言的看着也安心。 夏侯子衿站在一侧看着他,院子里的麻绳上晒着他的被子,朴素却温暖。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处,似乎这样就能到天荒地老。 心里仿佛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酥、酥的嘀咕着要他做些什么,却不知终究该做些什么。因此只能站着,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睁着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映出他的身影,微微惊讶的张开嘴巴,又迅速闭上,却还是窝在那张椅子里,没睡醒一样。 夏侯子衿微微勾起嘴角,撩起袍子蹲在地上,比陈慕还要矮上半头微微仰视着与他对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温馨,温馨的让人觉得不做出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而夏侯子衿也是这样想,他按住陈慕的手,摩擦着少年掌心的粗粝,然后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烙下了一个轻吻,继而抬头看着他的表情。 吃惊,无措,还有一丁点若有若无的抗拒,但是,夏侯子衿脸上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浓重,他摩擦了两下他的手,满意的站起身:“晚间我在你这里用饭。” 陈慕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心里已经炸开了花。哔哔哔——,原来最后还是逃不掉吗??不!他不信! 夏侯子衿根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他这处院子本来是夏侯子衿院子里的一处耳房,后来却不知为何砌了道墙还给安了个门。 有人鱼贯而入,先是收拾了他的被褥,将那朴素的有些简陋的被子拿了出去换上崭新的丝绸面六斤新棉花被,又将房间四处打扫通风燃上了熏香,还在小桌上铺了绣花桌布摆了精致的饭食。 陈慕低着头柔顺的坐在院子里,旁边是两个比自己武功高那么一点的暗卫前辈。 天色很快暗成一幅水墨,好像一瞬间仙人打翻了墨盘,于是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漆黑,没有一颗星子的黑。 陈慕仰着头,那双和心灵年龄不符的眼睛依旧黑白分明,不死心的找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一丝光亮之后他有点伤心,夏侯子衿不是已经遇到那个主角受了吗?任务不是也被其他人完成了吗?夏侯子衿明明许多日不愿见自己,为什么今天下午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子?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陈慕忐忑的很平静,最起码就连夏侯子衿都没发现他其实在想着怎么逃避这次命中注定的‘惩罚’。 两个人坐在一起,房间里没有人,静谧的能听见咀嚼食物的声响,陈慕嘴里塞的满满的,低着头很认真,看起来竟是可爱的。夏侯子衿看着他乖顺的样子心中欢喜不觉多吃了半碗米饭。 在等待夏侯子衿的时间里陈慕已经被人半强迫的洗了个澡,还是那种撒了一池子月季花瓣的热水。 现在他还觉得身上一直有股浓郁的刺鼻的花香味,闻着就不禁想明天早上出去会不会被蜜蜂叮。耳后突然有股热气,他瑟缩了一下,扭头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探究的眸眼中满是笑意,凑过来就要亲他,陈慕吓了一跳,身子一撤就跳离开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夏侯子衿也不恼,侧歪在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等了一刻,陈慕还是木桩子似的站在不远处,二月初的天,夜里冷风一吹,即使屋子里点了火盆也会让人觉得脊背阴寒,夏侯子衿倒是不觉得,但是只穿着单衣的陈慕明显冷的哆嗦。 少年缩在那里,无端的可怜起来,露出的白色脖颈也浮起一层鸡皮疙瘩,看的夏侯子衿心里一阵怜惜,语气里不觉带了点劝哄:“过来。” 陈慕飞快的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有骨气的摇头拒绝了。不,就算死他也不要被男人上! 夏侯子衿倒没想到他会拒绝,看着夜色渐浓,再不开始怕是要折腾到天亮,于是刻意提高声音严厉的说了句:“过来。” 陈慕看着他,眼睛里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浮起一层雾气,趁的那双眼睛更加水亮,夏侯子衿心一软觉得自己方才太不体贴了,再开口就记得把握个度,小火煨汤般的暖:“站在那里不冷吗?” 对上他那么委屈的眸子,夏侯子衿也知道这件事得慢慢来,若是以往他没把他放在心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可是如今,这人搁在自己心尖上,冷了热了渴了饿了都是揪心的事,明明以前怎么折腾也不怕坏的人,如今却觉得话说的重一点都能伤了他。 不自觉的就想要温柔点,再温柔点,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再也不想让他受一点委屈,即使这个让他受委屈的是自己也不行。 心是好的,实施起来却难做。 “我不对你做什么。真的,你先上来好不好?”有了第一句后边的就容易许多,更何况这人是他夏侯子衿心甘情愿哄着让着的。 陈慕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推脱,就算这个人有前科他也不好不敢在推脱。他有把握反抗,那时候他中了宋濂那厮的迷、药被他按到了一次这次可不会,上次被他亲了手也是因为自己睡迷糊了。 陈慕心里自认为明白得很,两个男人要做那事,要不是真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或者武力悬殊特别大,能不能真的被强了,真是难说。 上了床,夏侯子衿把人让到床里面,用被子将两个人盖好,起初还是规矩的,后来就控制不住的往他那挪一点再挪一点,也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把陈慕放在了里面,不然怕是要掉床。 陈慕被他挤得难受,猛地坐起身子,两道寒烟眉紧皱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夏侯子衿顺着他的身子坐起来含笑看着他。 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陈慕有点不好意思,扭了扭身子想要往后退,被夏侯子衿按住了肩膀。 无奈,陈慕叹了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比划:公子要是怕掉床还是我睡外面吧。 夏侯子衿在床、上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还是有点冷淡,但能看出来软化了很多,他抬起手陈慕以为他要做什么缩了缩脖子,却发现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 “我不怕掉下去。睡吧。” 陈慕被他这个动作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什么都没说,躺下睡了。如果不是剧情书里提到夏侯子衿爆了他的花花,陈慕也不会这么抗拒和这个人睡在一起,以前也不是没和别人睡一起过,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主子。 可惜,剧情书提前预知了一切。这个人又做出了那么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陈慕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事实是一觉睡到了大清明,连夏侯子衿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吃了早饭又搬着凳子去了院子里,昨天出现的那些人把院子打扫的很干净,有一种敞亮的舒爽,陈慕就坐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晒着二月里的阳光,眯着眼睛吃瓜子。他昨天剩的那包豆子被夏侯子衿拿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再吃,吃了那半包豆子,昨天晚上放了好几个臭屁,心里忐忑又得意。 乐呵呵磕完一小把瓜子,陈慕提着扫帚正在扫地门被推开了,探过来一个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大,笑的挺好看,看见他挺高兴:“是陈慕陈公子吗?” 陈慕不敢称公子,也不敢让姑娘家进门坏了名声,于是忙点着头站在院子中间,丫鬟见他过来也本分的站在外面,笑盈盈的,手里提着一盒点心:“我们家姨娘说,陈公子和我家姨娘既然进了一家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如果陈公子不嫌弃,这是我家姨娘送给您的一点小心意。”说着把食盒放在地上,福了福身子转身跑了。 陈慕等了片刻,见左右无人才敢把东西提进来。 精美的食盒搁在昨天刚抬来的小圆桌上,陈慕不敢动,他猜不透那个姨娘是什么心思,但也知道人家是喜欢夏侯子衿的,这东西大概是给夏侯子衿的。他是下人不能碰主子的东西,于是只守着。 却不想这一守守到点心要坏,陈慕舍不得东西被糟蹋去找了夏侯子衿几次都没见着人就自己吃了,然后便守着食盒准备等见到夏侯子衿告诉他人家姑娘的情谊。 这一等就等到了四月桃花两三枝。 第22章 四月桃花两三枝 却不想这一守守到点心要坏,陈慕舍不得东西被糟蹋去找了夏侯子衿几次都没见着人就自己吃了,然后便守着食盒准备等见到夏侯子衿告诉他人家姑娘的情谊。 这一等就等到了四月桃花两三枝。 木从安初到蓉城放不下、身段和那些商贾来往,可这过了年时间眨眼间就过了一小半,京城里来的消息直说木家如何艰难,祖父交代让他在蓉城发展再想办法将族人接来,这种事情他即使再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学着倚仗他的叔父。 茶会的拜帖递到夏侯子衿手里时,他正想着如何给宋濂最后一击,虽然那日没表现出来,但把陈慕对自己的抗拒推到了宋濂身上的男人怕自己克制不住吓到小哑巴的这些日子只能听着手下的汇报却不敢去看他一眼,只想着把那个恶心的败类惩戒之后再去安慰他。 两个人毫无悬念的相遇。 正是花开好时候。因为嫌弃茶会无聊带着小厮到桃花林中散步的儒雅少年,看着满目的粉红心情不禁好了许多,背对着身子站在桃花树下与打小跟着他的向南说话:“等咱们回去也在后院种上这么一片桃花林。春日赏花夏日品果岂不乐哉?” 木从安的声音向来温润,如今又是真心实意的放松下来,听到人耳朵里温郎舒适。被人故意引到这处的夏侯子衿因为他的声音多看了一眼,不禁微愣。 那人白净的脸上染上一层薄汗,不知是因为欢喜还是激动脸颊泛着粉、嫩的红,与颊旁粲然的桃花交相呼应,明眸皓齿微微笑着,嗓音也那般好听,即使被小厮挡住了半边脸却也能看出熟悉的感觉。 夏侯子衿不禁走进两步想要看清楚,却惊扰了木从安,他毕竟只是个书生,见一个比自己高大的华服公子出现,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眸子里却透着一丁点惊吓。 走近了看却又不那么像了,这人的五官比陈慕要圆润稚、嫩的多,身形比他矮上一点,听说已经十九了,看着倒像只有十五的样子,声音不错,不知道小哑巴的声音是什么样?夏侯子衿在心里默默地把两人对比了一番,觉得除了会说话这点眼前这个人哪哪都不如家里的哑巴好。 个子不够高,身体不够好,表情不够淡定,穿的倒是挺好看,回头要给小哑巴也做几身这样的衣服。 夏侯子衿不说话,只盯着人家狠瞧,木从安被他盯得窘迫,尤其是这人眼中还带着那么点毫不遮掩的得意和小炫耀,但也就是这点情绪让他比平日里少了些冷漠。 木从安心思缜密又一直与他对视,此时心中恼怒面上平静,微微拱手:“打扰了。告辞。” 他不欲与这人多说,转身要走却见身后的路有一群人相拥而来,欢闹声渐近,不过片刻便已到眼前。 领头的人低首挑着花枝过来,露出一张出了油的圆脸,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群趋炎附势之辈,却在看见眼前这人时纷纷变得恭敬起来。 “夏侯公子大驾光临,吾辈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 有人上前,木从安自然被挤到一边,夏侯子衿的目光自他身上飘过,仍旧是冷淡着性子和眼前的人交谈。 夏侯家大公子是十年如一日的面瘫,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簇拥着他往花林深处的凉亭走去。那亭子修在高坡上,是个赏景的好去处,夏侯子衿走在第二位,前头是一位踩路的小厮,木从安却落在最后一位,方才那些人是自花林中穿过来,这会儿要上去走的却是林间步道。 两个人中间浩浩荡荡隔着数十个人,木从安抬头正好能看到他的背影,穿着轱色长衫的男人走在粉色新枝中,领口和露出来的袖角是明丽的沙青色,头顶是蓝的晶莹剔透的空,四周是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粉,他走在步道上,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即使那目光淡淡的,仍带着那种不知为何的得意,让这个人显得高傲而惑人。 惑人······ 向南本跟在木从安身侧,此时见他捂着胸口停下来有些紧张:“公子。可是累了?” 木从安摇头,手还放在那里,强力的跳动从手心传来让他有些惶然无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那人看了一眼就······而且怎么会有那种想法,觉得那个一看就讨厌的男人,魅惑吗? 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应答,只当自己是真的累了,拉着向南继续往上走,木家已经完了,他现在必须靠自己在这蓉城站稳脚跟,而今天只是第一步,他不能退也没有后路可退。 凉亭中里里外外站了数十人,却没有一人落座,中间的石桌上铺了纸张,四周笔墨砚都已备好,中间站着一人挥毫泼墨,夏侯子衿站在外围,并未在亭中,同样没在的还有木池。 木池是主,虽姗姗来迟却没人敢责怪,方才那些人下去嬉闹,他也只坐在亭中等候,如今看来是等到正主了,只是没想到夏侯子衿这般嚣张比他来的还晚。 木从安到的时候清楚的看到木池引着夏侯子衿往他这看了一眼,那表情就像是他的父亲曾经引着友人欣赏自己新收的小妾,分明是要将他送出去。 瞳孔突然紧缩,木从安怕人看出端倪,低下头紧、咬着下唇,五指用力的攥紧衣摆,却还是赶不走心中被侮辱的羞愤。 木池确实是要将他这位好侄子送到夏侯府上,但也知道夏侯子衿的性子,因此刚才并不是如他所想要将他送给夏侯子衿,只是提到自己这位侄子初来蓉城什么都不懂,倒还要夏侯子衿多多关照。 夏侯子衿不甚情愿,待到一番恭维淡淡的提出自己府上曾经的幕僚之一宋濂得罪了他希望木池能卖他个人情。木池顺杆上爬说道他的侄子不才倒是有能力做个幕僚,不知夏侯子衿意下如何。 如此一番谈话,自然皆大欢喜。 宋濂任由夏侯子衿处置,木池绝不插手,而木从安则进入夏侯府做个幕僚。 却不知这场谈话被木从安误会。 茶会说好听了是文人雅士互相切磋,实质还不是一群人借着社交的名头给别人方便给自己获利。宾主尽欢,浪费的不过是那么几张纸,几点墨,以及那放置在亭外用新鲜桃花煮的茶水。 回程的马车上,木池看着自己的小侄开门见山说的十分直白:“待会儿你不必回去了,直接让人把你送到夏侯府上。” 木从安身子抖了一下,惊怒瞪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叔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而那个人竟然答应了。一时心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木池依旧笑盈盈的,不过此时带了点长辈该有的威严:“我得到消息,夏侯子衿至今不娶妻的原因只因为此人是个断袖。你此去,名义上是幕僚,但怎么做才能更快的让木家恢复。”他见木从安的面色惨白,气的一张俊俏的脸都有些扭曲,不禁皱了皱眉,心底暗骂一声麻烦,脸上却做出语重心长的模样,“从安。你知道的,但凡有一点法子,叔父都不会这样做。木家得罪了大人物,京城是呆不下去了。叔父不才,只居小小城守之职······唉,从安,蓉城毕竟不是木家的天下,叔父不过是个外来的小官,想让木家在这里扎根,叔父一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话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 木从安悲愤而不甘的看着他的叔父缓慢的垂下眼眸,他说的不错,蓉城他人生地不熟,没有人脉没有金钱,就算要结交权贵也要慢慢来,而他等不起,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崛起,这样才能有办法托人去拯救他远在千里之外仅存的族人们。 所以,不管是幕僚也好,是栾宠也罢,他再不甘再不愿也必须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他是木家嫡长子,他必须保护自己的亲人。 木从安被送进府里的时候夏侯子衿刚处理完宋濂从地牢出来,他倒没想到木池会那么痛快,竟然把这人在哪都说了出来,出卖的彻底。 想到底下人汇报上来的情况,夏侯子衿就觉得惩罚的还不够,这样的人该让他生不如死才对。 宋濂被人捉回来的时候正压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孩童为所欲为,暗卫进去时床榻上一片血迹,那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张脸青灰的几乎没了人气,而宋濂却恍若未闻,只不停地拿自己那物什侵犯他。被捉回来时仍不老实,以为是夏侯子衿回心转意请他回来便有些口不择言,直到被人扔进地牢,才知道害怕。 有人拿破布兜着一个东西上来,站在他身后半步远,低声问:“公子。如何处置?” 夏侯子衿嫌恶的瞥了一眼:“扔去喂狗。” 那人应了,提着布兜几个飞身到了一处地方,瞬间一阵狗吠,他将那带血的物什直接扔在狗群中便飞身回去。 而地牢中,宋濂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胯下,意识不清的咒骂着夏侯子衿不得好死,旁边的人闻言面无表情的拽着他凌、乱的头发往他嘴里倒了整整一包在花街柳巷随便买来的廉价chun药,然后便离开了。 已经没有了可以发泄抚wei的东西,取代的反而是根本没有处理过的伤口和烧灼般的小腹,起先宋濂还能忍着不去抓挠sao弄,口中愤恨的咒骂夏侯子衿咒骂陈慕咒骂一切可以咒骂的人事,后来被折磨得红着一张脸,咬着嫣红的唇,扭动着自己那具失血过多却异常清醒的身体不停用那受伤的部位摩擦着冰凉的地面哀求着有人能来救救他。甚至,在无论怎样玩弄自己的身体都得不到缓~解之后中将自己的指尖伸向了身后某个部位,和着前面流出~的、血液粗暴的动作起来。 第23章 圣诞节二更 夏侯子衿沐浴之后终于去见了被自己冷落许久的陈慕。 此时正是晚饭时候,陈慕坐在院子里捧着厨房送来的窝窝头,沾着从厨娘那磨来的小半碗辣酱一口一口吃的认真。 大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陈慕抬头去看,就瞅着了这么些日子一直没出现的男人。 其实陈慕对他的感官有点难以描述。 说喜欢谈不上,不喜欢吧,再怎么说当时冰天雪地里这个人救了自己,但是后来他把自己扔去了暗卫营陈慕又觉得有点难受,可是自己大难不死被调回来之后工作待遇又还不错。虽然这个人想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却还没有成行。 这种说恨恨不着,说喜欢又喜欢不了的状态让陈慕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而且夏侯子衿对他还有点殷勤的意思。 陈慕依旧呆呆的样子,看着夏侯子衿,手里捏着半个沾了辣酱的窝窝头。 夏侯子衿皱眉,他不在的日子小哑巴就吃这些东西?走近了,陈慕也只是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愣了片刻举起了手里的窝窝头。 夏侯子衿有洁癖,陈慕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可他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被他盯着下意识就伸了手,等到看明白他脸上的表情又慌张的想要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点说不清的意思。 夏侯子衿自己都没想明白已经弯下腰,凑着他的手咬了口褐色的还沾着辣酱的卖相粗鄙的窝窝头。 满意的看着陈慕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明显的懊恼,夏侯子衿咽下嘴里的食物,温和的有些温柔:“很好吃。” 这句话彻底把陈慕给惊到了,他蹭的一下站起身,脑袋不负众望的撞上了夏侯子衿躲闪不及的下巴。 “呜~” 捂着下巴弯下、身子的男人即使蹲在地上也是不容忽视的一大团,陈慕按住钝痛脑袋吓懵逼了。 天啊!他这么结实的脑袋不会把他的下巴给撞坏吧! 慌张的蹲下、身子想要查看夏侯子衿的伤势,无奈他捂得太严实陈慕只好跪在地上最后已经演变成了趴在地上往上瞅就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夏侯子衿缓过劲一抬头正对上陈慕担忧自责的眼睛,小哑巴有点傻,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此时却浓重的像是一个正常人,心之所向,伸出手将人抱在怀里,完全不顾他趴在地上弄得一身灰土,因为姿势不舒服,夏侯子衿干脆坐在地上,把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瞪着眼睛看他的陈慕拽过来塞在自己怀里。 这一番挣扎,两个人都狼狈不堪,先不说下巴红了一大块的夏侯子衿,就是趴在地上被人拖拽到怀里搂着期间拼死反抗却因为姿势不太对使不上力的陈慕已经衣衫半露发丝凌、乱,活像被人□□了一番。 夏侯子衿这个平日里一点灰尘都见不得人就这么抱着一个脏兮兮的陈慕,笑的眉眼弯弯,简直像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陪着夏侯子衿吃了饭,哀怨的陈慕洗了澡出来才想起来那个食盒,于是提着盒子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盖着半张被子看书明显要夜宿的男人扬了扬手。 夏侯子衿瞥了一眼又转会视线,淡淡的问:“什么?” 陈慕犟了犟鼻子,觉得夏侯子衿真冷漠,这样的人就算爬上他的床也不会变成他的兄弟的!曾经有过现代生活的陈慕思想有点固执,他内心里如此想着:虽然夏侯子衿那方面有点不正常,以前还调戏过他,但是从目前发展来看暂时还是个挺正常的孩子。举例说明:侍妾莲姨娘。即使后来他会和主角受在一起,那也应该是真爱到了,实在不行了只能在一块了。 完全没想到其实人家本来就是弯的,或者说会被他掰弯这种可能。 想了想走过去拽了夏侯子衿的书并食盒搁在一旁的矮几上,见他看着自己才伸出手比划:这是莲姨娘送来给你的点心。 夏侯子衿见他鼓着腮帮子的表情不禁想笑,心情好了也有了闲情和他讨论别的女人:“哦?送到你这来了?” 陈慕点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一直不来。点心快要放坏了,我就吃掉了。 最后的比划很缓慢,耳朵尖也带上薄红。 夏侯子衿微眯起眼睛,眸中情绪翻涌,伸出手将他拉过来按在床边坐下:“好吃吗?” 陈慕飞速瞟了他一眼,见他好像有点生气,一下子又站起来,浑身紧绷,解释的有些着急:我不是故意要吃掉的。真的是要放坏了。我等了你很多天可你一直没来,我去找你也总找不着,所以,才吃掉的。 等了他很久,还去找了。夏侯子衿点头,脸上的表情柔和一点,不错,看来他对自己倒还挺上心,锲而不舍把人拉过来,拍了拍他的手安抚:“我没怪你。” 陈慕不信,狐疑的盯着他。 他又说了一遍:“真没怪你。” 陈慕半信半疑。 夏侯子衿却不说了,他看书的时候是坐在床沿上,陈慕此时坐在床边,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 此时烛火昏黄,映着两个人的脸颊深邃而柔和,似乎连气氛也不对起来,带着种温馨的暧昧。陈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那人纤长睫羽微垂在脸颊上落下一圈阴影,几乎是本能,他窜起身子,速度之快连自己都有些惊慌。 夏侯子衿没亲到心上人多少有点不痛快,抬头就对上这么双惊诧的眸子更加不痛快,拽住陈慕的手直接就问:“你拒绝我?” 陈慕想要摇头,但是脖子被吓僵了动不了,不管他当时内心怎么想,动作确实做出来了。他不能辩驳。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满是迟来的后怕。 夏侯子衿只当他是默认,本就激动的情潮悉数变成疑怒:“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还是你喜欢上了别人所以就不让我这个主子碰?” 陈慕扭着头不敢看他,他对自己很好自己没喜欢上别人,但是大家都是男人他不能对自己这么做?还碰碰的,碰什么碰,又不是打麻将! 夏侯子衿看着他扭着脸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表情已经有些凶恶:“你看着我!” 陈慕不看,扭得更加厉害。 夏侯子衿深吸一口气,他永远是冷静理智的,是运筹帷幄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就因为他不让自己的亲一下就歇斯底里的像个追问丈夫在外面做了什么的深闺怨妇。可是控制不了。 原本只是气氛促动,如今变成了执拗,他今天非要亲到他不可。 把人拽到床、上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阻力,等到想要压下去的时候更是挨了好几拳,起先陈慕还不敢还手,后来就顾不上了,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内近身肉搏的两个人一个躲避一个穷追不舍,折腾了半夜还是夏侯子衿输了。陈慕骑坐在他身上,两手分别锁住他的双腕,一腿压着他的双、腿,这姿势,十足的衬了夏侯子衿的意,偏他自己不自知,只当这是简单的擒拿。 也不想想,底下已经满脸红晕的男人虽然武功比他不如,但心智健全比他不知聪明多少倍,就算不赢也该和他混战到天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制服。 因为不能松开手比划,陈慕只能瞪着眼睛试图做出凶狠的样子威胁夏侯子衿:道歉! 眸间深沉的男人表示自己没看懂,某个地方恢复了活力,暗搓搓的探着头站立起来。 陈慕正专心致志逼问,就腿、根那有什么硌得慌,但这关键时刻也没在意只以为是玉佩之类,更加严厉的瞪大了眼睛: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情!听到没有! 夏侯子衿看着因为方才的运动脸色晕红却还不自知还火上浇油瞪着一双水润眼睛勾引自己的陈慕微微张了张嘴,发出一声销、魂的:“唔~” 陈慕眯起眼睛,思考着哪里不对,突然感受到屁、股底下越发明显的东西,心头一跳惊惧的跳下床去,离得老远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夏侯子衿。 夏侯子衿没了束缚慢悠悠坐起身子看着他,脸上点了点欲求不满的怨怼,眸中满是亟待宣泄的yv火,呼吸粗重,哪里还记得平日里那点小心和怜惜,吩咐道:“过来。” 陈慕摇头,紧抿着唇皱着眉厌恶的看了眼夏侯子衿,心里已经做下决定,他不能再呆在这了,太危险。他又退了一步,认真的有些严肃的看着夏侯子衿,伸出手飞快的比划:谢谢你当初的救命之恩。这几年在这里也多谢你的照顾。我决定要出去走走。后会无期。 夏侯子衿看着他流畅的比划,脸色阴沉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出去走走?去哪?” 陈慕顿了一下:世界之大。 夏侯子衿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傻,他冷笑两声:“你真要走?就因为不想让我碰你?后会无期是说真的?” 被戳中心思的陈慕又抿了抿唇,点头。他不想夏侯子衿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只能走,没有办法。以后的日子他不想再见到他,后会无期也是心里话。 夏侯子衿不说话,床头的灯火跳跃着有些恍惚,陈慕顿了顿觉得还是自己主动一点好了:公子保重。 夏侯子衿站起身,也不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土地上,看着他的目光清明冷漠,深处是陈慕看不懂的坚决:“很好。我送你出去。” 陈慕点头,觉得果然夏侯子衿人还是很好的,却没想到,门打开之后那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说了句:“把他拿下。” 第24章 因果循环 陈慕点头,觉得果然夏侯子衿人还是很好的,却没想到,门打开之后那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说了句:“把他拿下。 木从安进了府被安排在幕僚住的院子里,独门独院的朝南院,名字沿袭他在城守府住的雅琴。夏侯府最不缺银钱吃喝细致的很,住行也怎么舒服怎么来,虽然仆人没有城守府多但胜在贴心恭顺,比木池送来的那些人伺候的尽心。 木从安打小过的日子也足够奢侈安逸,也不觉得这种待客之道有什么不对。 底下的人自诩聪明,先有陈慕后有木从安,有人嘴碎传了流言:听说这位木公子刚来那天陈慕就被公子派人拿了关了起来,那件事情闹得挺大,刀光剑影从大半夜斗到了第二天辰时才消停。 这下即使是最底下的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夏侯子衿的性取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只要夏侯府不倒他们有饭吃有房子住就行。但对于这个可能成为明日之星的新主子大家还是能巴结就尽量巴结的,万一人家飞上枝头了呢? 底下人如何想不说,夏侯府顶上几位除了敢怒不敢言的也就剩一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太爷了,爷孙俩达成了协议没什么争执,如此夏侯府仍是一片祥和平静。 只是,暴风雨之前总是风平浪静,而谁也不知道哪个人会成为这场灾难的中心。 听到那句命令的时候陈慕扭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夏侯子衿,他穿着软绸寝衣,身材高大容颜冷峻,双手合拢,好整以暇中带着点残忍,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势在必得。 陈慕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本来还有一点不舍和愧疚这时全部消散,冷静的观察围住自己的六个黑衣人。 他在府里算得上一类暗卫,这六个人也是,如果单打独斗,陈慕有必胜的信心,可是围攻,而且自己是围攻的对象,陈慕知道除非拼了这条命否则他根本没办法离开夏侯府。 偏偏夏侯子衿在后边说了句:“活捉。” 陈慕心里一咯噔,身为曾经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他比谁都知道对于这个六人团来说活捉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死都是活捉,所以手筋脚筋什么的全挑断也没关系的吧。 果然在他们眼中看到熟悉的兴味,陈慕心中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即使一开始就决定死也要离开这里,可剑刃真的划过这些昔日伙伴命门时终究留了余地。 被捉住时用了最后的力气想要实现咬舌自尽的愿望的陈慕悲催的发现在死掉前你会先被疼晕。 醒来眼睛有些适应不了光亮,眯着眼睛挣扎了一下才发现手被铁镣拴着吊在头顶,因为长时间血液倒流已经没了知觉,腿跪在冰冷的地上,寒气从膝盖一直钻到了心里,让人忍不住的打寒战。 不用看也知道四周的摆设,高壁上满是注满燃油的油灯,刺鼻的味道和刺眼的火光让这个暂且算是干净的石牢显得闷热而压抑。动了动手脚就是一阵蚀骨的酥、麻,幸好六人团没真的挑了自己的手筋脚筋,不然他怕是会恨死他们。 手上的镣铐拽着他的手臂使他连坐下休息都成了奢望,只能两条腿替换着跪在那里希望能缓解一点疼痛。 看不见天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不知道时间起初心中烦躁慌乱,唇、舌干燥到意识恍惚,后来习惯了干脆不去管。 陈慕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嗓子干的要冒烟,嘴唇仿佛因为缺水干涸黏在一起稍微动一动都是撕裂的痛,他不用说话,呼吸也只用鼻子,可空气里越来越浓重的燃油味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以前不是没受过类似的惩罚,这次却显得格外难熬,所以夏侯子衿出现的时候陈慕有一种看到天神的错觉。 夏侯子衿看到地上憔悴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陈慕。” 一瞬不瞬盯着他的陈慕眨了眨眼,努力排解掉眼眶的酸涩,露出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骐骥。 夏侯子衿被他这个眼神盯得心中一片柔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的痛惜冷声道:“想出去吗?” 陈慕愣愣的看了他许久才明白过来似的点头。 “要我放你出去可以。”夏侯子衿蹲下、身子与陈慕平视,指尖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抚摸,从眉毛眼睛顺着鼻梁骨下滑落在他干涸出、血的嘴唇施力按、压看着血珠冒出来,收回手放在嘴边吮食干净才继续道,“陈慕。我是你的主子。以后也会是你的男人。知道吗?” 陈慕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这几日都紧闭着没有张开的唇、瓣早已粘连在一起,突然的分开生生撕下一层皮肉,方才只有两道血壑的唇、瓣瞬时涌、出鲜血,红艳艳衬着他惨白的脸色有些渗人。 陈慕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唇、瓣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颤抖了两下,如同电击一般失去了意识。 夏侯子衿没想到他会晕过去,又见他嘴唇上的血液已经沿着下巴留下来,眼神阴暗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而雅琴院里凭借着待人和善的伪装收拢人心的木从安等了许久都没见夏侯子衿见自己多少有点不乐意,虽然一开始他是被迫的,但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妥协夏侯子衿还端着架子未免有些过分。 收拾了一番带着向南趁着夜色微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了报琼苑,却听人说他在书房,一路走过去就见那人目光沉沉一脸阴鹜明显心情不好的样子迎面走来。看见他停住了脚却一言不发,木从安摸不准他的脾气迟疑了一瞬决定寒暄一番便打道回府,却不想话还没开口就听到低沉的男声响在耳畔:“陪我。” 木从安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眼前风景旋转,人已经被夏侯子衿抱在怀里,脸色一红,良好的素养让他不至于大喊大叫,只是攥着夏侯子衿的前襟低声呵斥:“放我下去!你怎可如此无礼!” 向南也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人当女人一样抱着离开,没见过这个场面的仆人撇着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却因为不是自己的地盘哭也哭不大声。 这边被人抱着的木从安见与他好声好气说话没有用也生了气,伸出手就要推拒,却被夏侯子衿突然变盛的气势吓住,只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来与你做幕僚的,不是让你欺辱的!放开我!” 夏侯子衿阴沉着脸冷漠的瞥了眼怀里这张和那个人相像的脸,心中怒火攀升,越看越怒,俨然是把这人当成了陈慕。心中自有一个念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才好。 被人扔在床、上,木从安才真的惊慌起来,挣扎着要出去,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划在男人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 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抗拒的过此时完全暴怒毫无理智的夏侯子衿。 “闭嘴!” 低沉而危险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他愤恨的瞪着眼前明显瑟缩了一下的男人,一下子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和陈慕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眼睛,这个人这双眼睛惊慌失措还带着一点哀求和高傲,陈慕的眼睛里却只有惊恐和厌恶。 夏侯子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刚在陈慕拿碰了钉子,回来见到这个人就把他带了回来,可这会儿他又有点不明白要做什么了。 陈慕昏迷了,他把他带回去好生养着,可他醒来看见自己那么害怕那么惊恐那么厌恶一心只想着离自己远一点的态度刺激了他高傲的自尊。 夏侯子衿不明白小哑巴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他忍受不了那种目光,陈慕会把他逼疯。 但是这个人,他的手抚摸着木从安的脸颊,近乎虔诚的亲吻他惶恐的眼睛,这个人只要自己给他足够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得到,他听话服从甚至依附着他。他也许比不上小哑巴,但是聊胜于无,而且,他相信自己会把这个人调、教成他喜欢的样子。 夏侯子衿看着安静下来的木从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用那种和陈慕在一起时的温柔语气安抚他:“别怕。不要怕我。” 木从安被他亲吻着眼皮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见这个人带着脆弱的声音:“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不要离开我。”他顿了顿,声音恢复冷静,“你想住在蓉城,想要救你的族人,我帮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好不好?” 木从安猛地睁开眼睛望向他,四目相对,一双震惊怀疑,一双冷静坚定,夏侯子衿抚摸着他柔软的唇、瓣,说出的话像是蛊惑:“从安。你不要怕我,不用怕我。我会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木从安连眼睛都不敢眨,他觉得这就像是梦境一样,这个人怎么会说这种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帮他,不,不能这样说,应该是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接近他是有利可图却还主动送上来? 木从安再聪慧也是个未经情、事不懂情爱的死板读书人,他睁着大眼睛迷茫的看着夏侯子衿,对上温柔宠溺的眼睛,那里面似乎燃着火,他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脱掉他的衣服。这些事情他本来是抗拒的,是不耻的,这是将他的自尊和高傲踏在脚下的侮辱,这时却无动于衷。 是为了他的承诺吧。 只是为了他的承诺。 被进入的时候,即使夏侯子衿百般小心还是痛,眼角流出泪水,立刻便会得到那人的温柔安慰,可还是痛,连带着胸腔里跳动的小家伙也疼痛起来。 躺在床、上随着qing潮忍不住晃动身躯发出阵阵shen、吟的少年书生一张粉、嫩的脸上只剩下迷离,心里那点不甘慢慢沉寂藏得很深很深。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木家的安宁? 为什么? 然后在更深的地方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冷静的告诉他:“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25章 提剑上炕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木家的安宁? 为什么? 然后在更深的地方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冷静的告诉他:“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在慢慢的相处中,雌伏与人下尤其是这个男人身下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加上他言出必行,木家在京城的处境慢慢改善,收到老太爷的家书时,木从安正窝在夏侯子衿怀里,眉眼弯弯,一派安然。 夏侯子衿从不避讳他,是真的把他搁在心尖上疼,木从安想谢谢他,刚一抬头就被人攒住了唇,夏侯子衿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里闭着眼睛一副入迷模样,木从安被他撩、拨的情动,微微挺起胸膛艰难的想要更多,夏侯子衿却松开了他,眸中温柔的像是一波春水:“想谢谢我?” 木从安被他盯着又气喘吁吁,绯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却没发出声音,夏侯子衿满意的看着他这副样子,因为方才的亲吻眸中泛着水雾显得迷茫又惹人怜爱,配上这张脸,只论神态已经可以和小哑巴媲美。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厌恶,夏侯子衿垂下眼帘,遮住瞬间变换的神色,将手中账册放置一边搂着木从安,下巴搁在他头顶低声问:“信中写了什么?” 说到家书,木从安有些低落,垂着头许久才说:“祖父他们解了眼前危机,便不来了,京城毕竟是木家发家的地方,若不是走投无路自然不愿离开。蓉城这边,眼下依靠你建立的宅邸和商铺却还是要经营者的,所以并没有提要我回去的事情。” 夏侯子衿把、wan着他的头发,心不在焉的点着头:“如此甚好。” 木从安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两人在一起的名头不好,但相处下来夏侯子衿对他处处是真心,就连每次床笫之间也多是照顾迁就他的感受,说不感动是假,不动心更是自欺欺人。 想到床笫,木从安觉得脸颊烧红,手忙脚乱的逃开夏侯子衿的怀抱、坐在一侧低声道:“你今日不用去铺子里巡视吗?” 夏侯子衿从洞、开的窗子往外看了看天色,六月的大太阳明晃晃的照人眼,翠绿的树叶耷、拉着没了生机,只有聒噪的蝉鸣扰人清梦。穿鞋下榻,抱着木从安厮、mo了一阵,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黏、腻的发甜。 夏侯子衿下午要去商铺,也不敢和他多闹,带着小厮七转八转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准备出门的时候才拐进旁边的院子。 院子里空荡得很,只有两根竹竿和一条晒衣绳在太阳底下晒着,房间窗子大开,隐约能看见窗前小榻上睡着一个人影,只穿着白色的寝衣,抱着蒲枕侧卧在一边,整个人安静又脆弱。夏侯子衿没有进屋,只站在窗边看着他,旁边的人低声道:“早上起得早,吃了东西捉了两只蝉,中午说天热没胃口,没用饭直接躺下了。” 夏侯子衿点头,瞧见陈慕掀着眼皮挣扎着要醒也不走,就站在那里,陈慕脑中天人交战想要醒来,奈何眼皮粘的太紧,最后还是失败。 夏侯子衿摇头,转身就走心中却想着,他要是有木从安百分之一识趣和乖巧他们定然会是另一种结果。 陈慕也没睡多久,夏侯子衿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他就醒了,灌了两大碗透心凉的井水,蹲在院子里想着下回见着夏侯子衿可得和他好好说说,最起码得让这个人把自己放出去。 这两个月,夏侯子衿来看过陈慕几次。 第一次是那晚要了木从安之前。陈慕昏迷,夏侯子衿才发现自己慌张,迷茫到不知所措。他以前似乎没想过小哑巴也会死,可他人事不省的躺在自己怀里,身体冰冷僵硬和死人无异时,夏侯子衿分明感觉到心口被人大刀阔斧砍伐的血肉模糊的疼痛。他明明是想对这个人好的。他祈求承诺,甚至决定只要陈慕醒来他愿意什么都依着他。 但是这些积极向上,唯美健康的心态只持续到陈慕醒来。 苍白而虚弱的人,连坐直身子都勉强却还挣扎着要离开,那副姿态落入夏侯子衿眼里,变成了一根刺,一根足以粉碎他的理智的刺。 他问陈慕: 陈慕没说话,主要是刚醒来身体各处麻的麻疼的疼,他其实没听清夏侯子衿说了什么,结果就被误解了,胳膊被人攥、住,力道之大足以让陈慕恨不得掐死他,目光凶狠又被误解,夏侯子衿只觉得眼前发黑,艰难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恶心?” 陈慕被吓得一愣,惊惧的看着他,简直要被吓死了好吗? 我的天!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不可以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恶心了还怎么去和主角受搞基! 夏侯子衿却把他的这个表情理解成了心底小秘密被发现之后的恐慌,松开他逃也似的离开。 夏侯子衿再来的时候有点醉,他抱着陈慕怎么也不撒手,嘴里嘟囔着从安从安的使劲往他嘴上凑,陈慕想着这个从安大约就是主角受了,原来主角受安安姓从啊,可是夏侯子衿醉成这样为什么还往自己这跑,真搞不懂。 把人撂倒制服用裤腰带捆在床、上之后,陈慕就坐在床边上,对着外头明亮的月亮思念家乡,这一思糊里糊涂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夏侯子衿瞪着眼睛像是要把他吃掉,陈慕忙比划:你昨晚喝醉了。 夏侯子衿低沉开口,因为宿醉嗓子沙哑带着一种磁性的诱、惑:“嗯。” 陈慕看着他的脸色,不好意思的解开他,正准备出去给他打洗脸水就听见身后夏侯子衿沙哑的嗓音:“来人。” 陈慕抖了抖,扭头看他,视线刚落在他脸上夏侯子衿话就说完了:“把他拿下。” 陈慕吓得几乎要尖叫,上回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吃得苦一瞬冲击着脑膜害得他一阵失神,胳膊被人扭在身后锁住,陈慕回神瞪着床、上因为还没洗漱显得有些颓废美的男人,张了张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夏侯子衿已经又开口:“把他武功给我废了。” 废了?陈慕眨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侯子衿,脑子里却全是:哔哔——!剧情又歪了? 原剧情里也是有“把他给我废了”这个剧情的,不过那个是黄爆版的,是那种你不是喜欢被人捅吗,那就多找几个人捅捅的剧情,结果变成了废武功。这样他要怎么反抗不从提剑上炕刺杀主角受撞破你俩奸、情迎来会心一击啊! 陈慕整个人崩溃的,这种崩溃完美的表现在了脸上,他面如死灰,眼睛空洞无力的看着前方,视线落在夏侯子衿那个方向,却没看到这个人。 夏侯子衿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怕自己会心软,可若不折断他的羽翼,他总有一日会飞离自己。他站起身,想要出去,路过陈慕时被拽住了袖摆,视线还是焦灼散乱的,他颤抖着想说些恳求的话,却忘了自己是个哑巴,除了嘴唇无意义的蠕动,什么都说不出来。一个字,甚至是一个不他都说不出来。 可夏侯子衿知道,他说的是:“不要。求你,不要。” 陈慕吓的意识恍惚,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哑巴的事情,只一遍一遍的蠕动嘴唇,攥着夏侯子衿的袖子,试图拯救自己,拯救剧情。 夏侯子衿从来没见过陈慕这个模样,惊慌失措又带着哀哀的恳求,似乎这一刻他的世界里能救他的只有自己。他这般可怜的模样撞进他的心里就像是一只大手狠狠的揉搓、着要他疼的喘不上气。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弯下腰去怜惜他去安慰他去拥抱他,依旧冷漠地说:“用药。别伤了他的身体。” 这个结果陈慕还算满意吧。虽然武功还是用不上,但被药物压制总比直接废了琵琶骨之类的要好太多。看过太多种残忍手段的少年歪在榻上许久终于回过神如此安慰自己。 后来夏侯子衿来的时机都不怎么巧,陈慕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茅厕,两个人便没见过面。 因着下午见了次陈慕,晚上夏侯子衿便去了他的院子里,陈慕睡醒了正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小厨房里烧着饭,闻味道应该是他喜欢吃的蒜蓉香茄和清蒸鱼。 陈慕有点流口水,托着下巴仰望星空希望能平复自己蠢、蠢、欲、动的口腹之欲,结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冷峻的脸,吓了他一跳,嘴巴一张,口水就顺着嘴角流出来,夏侯子衿皱眉,伸出手指把他的口水楷掉,才笑道:“馋猫!” 陈慕站起身尴尬的擦了擦嘴,吸了吸口水,比划:今天吃鱼。闻起来好香。 夏侯子衿点头:“知道你喜欢嘴馋。”后面的人递上来一个食盒,夏侯子衿接过拉着陈慕的手进了屋子,“刚出炉的虾饼。” 陈慕眼睛亮了亮,手上的动作却飞快:厨娘说天气热了没胃口,待会儿给我做槐叶冷陶。 两个人进了屋子,坐在一处,夏侯子衿把碟装虾饼放在陈慕面前,眼睛里带着点不赞同:“你身体还未大好,怎么能吃那般凉寒的东西。” 陈慕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那模样活像一只被人抢食的松鼠。夏侯子衿知道他护食,若是不让吃,这好不容易的温馨又要被破坏,语气里颇为无奈:“只能吃这一次。” 陈慕点头。 晚间想着这最后一次的槐叶冷陶便多吃了一碗,吃完捧着肚子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和夏侯子衿说,于是懒洋洋还带着点迟钝的开始比划:我能不能出去呢?整日呆在这里无事可做还不如出去走走。 夏侯子衿皱眉,陈慕坐直身子,打起精神接着比划:你看,我现在一没武功二没盘缠,不可能走远的,我就是想要出去走走。可以吗? 夏侯子衿还是不说话,陈慕恼怒这个人小心眼,明明看着是个挺爽快的大老爷们儿,怎么一到正事这么磨磨唧唧的烦死人?越想越烦,双手抱胸气鼓鼓的扭着头,看样子是不想理夏侯子衿了。 第26章 替身 夏侯子衿最后答应了陈慕的请求。不过他索取了一点福礼。 原本只是决定讨个吻的夏侯子衿在碰到日思夜想的唇、瓣时突然化身饿狼,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魄把陈慕压在床、上,舌头长、驱、直、入。 陈慕只觉得胸腔发紧,缺氧的感觉让他的大脑一阵空白,等到明白自己的处境时,用要让夏侯子衿断子绝孙的力道把人踢下了床。 扶着床边大口喘气的陈慕恶狠狠的瞪视着地上一脸猪肝红狼狈抽、搐的夏侯子衿,对上他冰冷阴鹜的眼神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本来面目。瞬间吓得面色惨白一身冷汗。 是这个人对自己太纵容了,让他忘了眼前这个人是杀伐果断的夏侯子衿。这个蛰伏在民间的土皇帝,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他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样子让夏侯子衿一路飙升的怒火平静下来,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陈慕。 他允许陈慕撒娇躲避闹别扭,但是刚才那种带着明显意图的伤害,超出了他的宽容。 片刻后,夏侯子衿坐在床边脸色已经正常,陈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夏侯子衿冷眼瞧着他,声音低沉冷静:“过来。” 陈慕下意识要摇头拒绝,在对上他的眸子时瞬间移动到他脚下。 夏侯子衿浑身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高大冷峻的男人这一刻陌生的可怖。陈慕低着头不敢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脸上也如同洗了一遍。 夏侯子衿忍着不让自己心软,他知道陈慕以前受了很多苦,这几年跟着他养的娇贵了许多,近两年受伤几次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如今不过跪这么会儿就脸色发白,一双粉、嫩的唇、瓣也没了血色。 “知错了?” 夏侯子衿一说话陈慕就忍不住腿软想磕头,心里嘀咕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奴性,脸上却不显,只诚恳的点头点头,手上小幅度的比划着:我知错了。 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与其说是认错倒不如说是撒娇,夏侯子衿瞳孔缩了缩,要不是陈慕现在憔悴的样子打了折扣他怕是已经原谅他了。可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夏侯子衿一定会敲死自己。 他按住陈慕的后脑勺,逼、迫他直视自己,弯下、身子凑近他的嘴唇几乎贴上去才停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哑巴,我给你个机会。” 他离得太近陈慕想躲开反而被他拉的更近,两个人嘴唇黏在一处,夏侯子衿伸出舌头舔、了舔,感受到陈慕身体的颤抖和抗拒不禁加大了力道:“你替我看看它到底有没有坏我就原谅你弑主不成怎么样?”说罢在陈慕满脸惊怒中牵引着他的手落在某个半勃的部位。 “公子。夜深了,夏侯公子怕是不会过来了。您歇息吧。”向南看着困得直打呵欠却仍坐在桌边等候的木从安,眸中闪过心疼。 木从安摇头,仍固执的看着门外:“不用了。向南,我再等一会儿,你先去睡吧。” 向南瘪瘪嘴,为自家公子不值,进里屋拿了件薄衫披在木从安身上:“夜里风大,公子小心着凉。” 木从安笑笑,不再说话。夏侯子衿不来,他大约能猜出是去了哪里,只是不敢信。进府前知道他有一房姨娘,虽然不受宠但总归是有个名分。进府后却发现,原来名分并不是多好的东西。他见惯了后院的勾心斗角争宠夺爱,又不像陈慕被束缚了行动,被夏侯子衿要了身子起初还有不忿,在园中行走遇见那位莲姨娘才知道这府中后院安静得很不是因为人少,而是因为有个人被护的太好让他们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断了奢望。 木从安是聪明人,和夏侯子衿多相处几次便明白自己的立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夏侯子衿的喜好他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加上府中下人嘴碎,该知道的他大约都知道了,因此更加不屑。 替身?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是谁的替身呢? 木从安对自己有信心的,对夏侯子衿这个人也有信心,他从没把陈慕放在心上,见面的时候才会自乱阵脚惊慌失措。 陈慕被迫替夏侯子衿撸了一发,恶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一大早就利用自己新得到的自由跑了出去,然后就见到了院子里荷花池边孤芳自赏的木从安。 两个人见面,皆吓了一跳。陈慕是直觉这个人是主角受安安想离远点,木从安却是因为认出了他是谁。 他比陈慕年长两岁,陈慕被丢时五岁,那时七岁的孩童已经记事,又寝食不安许久,因此数年之后仍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当时木家丢掉的次子。 他的亲弟弟。 木从安腿软脸白出虚汗,偏偏陈慕又走近了两步,迟疑的比划着:你没事吧。 木从安见他使用手语,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温柔的问:“你不会说话?” 陈慕点头,他没觉得不会说话有啥,点头也点的理直气壮。 木从安却微微松了口气,自我安慰的想,他那可怜的弟弟是会说话的,眼前这个大约只是长得像罢了。可陈慕接下来的手势就打碎了他的幻想,沉闷憋屈太久的陈慕开开心心的介绍着自己:我以前,大约五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把嗓子烧坏了。就哑了。你是谁呀? 陈慕期待的看着他,你是主角受安安吗,是吗?快告诉我呀! 木从安脸色又白了白,想起那时二叔与贼人商议要将他和弟弟一起扔在回京路上,他听到之后受了惊吓腹泻不已又发起高烧,那般紧急近乎逃难般被带回了京中,只留下自己那可怜的弟弟和包藏祸心的二叔一家。蓉城距离他们落榻的城镇不过两个白日的距离,中间还有一处高山。越想脸越白的木从安已经开始幻想那时他若是勇敢一些告诉大人,或者不独自逃走留下从文,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呢? 陈慕这会儿也发现了他的不对,这人泫然欲泣一副他欺负了他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四处瞅了瞅没看见夏侯子衿啊,看来不是狗血的手段。但此地不宜久留,陈慕刚想转身就走就听见木从安的声音:“你幼时是不是被人遗弃过?” 陈慕抬头,皱眉,一脸你怎么知道。 木从安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五岁的时候。你是不是在一个冬天被人丢在山上?” 其实以前的事情陈慕有点记不清,但自己醒来时确实是在一个雪山上,点了点头。 木从安上前捉出他的手握住,少年掌心的粗粝让他心中又是一酸,正想开口却被陈慕甩开了。 向南惊呼着扶起倒在地上的木从安,不满的呵斥陈慕:“你是哪来的野蛮人!竟敢对我们公子无礼!” 陈慕这才发现他把人弄倒了,忙道歉,却不伸手去扶他。他伸着手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手上不干净,碰到别人挺恶心的。 木从安站起身,摇头:“无碍。”他抬头想和陈慕说些什么,但陈慕明显不想和他说了,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他要回去洗手,再洗十遍,不,二十遍! 木从安看着陈慕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 陈慕和木从安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夏侯子衿自然知道,京城木家早年丢了个孩子的事情不难查,他想起那时捡到陈慕时小孩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挺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加上他和木从安相似的容貌,答案呼之欲出。 陈慕这会儿也在想木从安说的话,什么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人丢在山上,还那副表情,加上仔细想想看怪不得觉得他熟悉,因为两个人眉眼间的感觉很像啊。站在镜子前,看了许久直到里面出现另一个人,陈慕这会儿正陷入思考也没来得及反感他,伸出手直接比划:今天我碰见一个人。他问我是不是被人丢掉过。公子,你说,他会不会是我的亲人呢? 夏侯子衿从背后握住他的肩头,陈慕这副身体今年只有十七岁,虽比常人高,但比起已经长停的夏侯子衿还矮上许多:“你希望他是你的家人吗?” 陈慕摇头,脸上满是迷茫,顿了顿才比划:我不知道。他看起来很好。 夏侯子衿点头,牵过他的手:“先吃饭吧。等明天再想怎么样?” 陈慕点头,乖巧的像是以前还没发现夏侯子衿心意的时候,两个人吃了饭,夏侯子衿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走,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倒规矩替陈慕盖上薄被声音轻柔催人入眠:“睡吧。” 陈慕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也分不清睡没睡着,眼前有光,大约已经天亮了,他却还想再睡一会儿,却听见有人说话。 “已经确定了,陈慕是木家十二年前丢失的嫡次子。当时木家二爷本意将木家大、爷的两个孩子同时丢掉,但那时大公子木从安不知为何突然生病先一步离开,于是被丢弃的就只有小公子木从文。” “当时,木从安为何突然抱病?”夏侯子衿的声音。 陈慕翻个身想要继续睡,外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但仍能听到几个字。 “···受惊。····测。大约是·····偷听·····谈话。” 陈慕听得断断续续,脑子又迷糊,也没放在心上,径自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吃了饭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陈慕才想起来早上听到的话,皱着眉毛想了一个时辰,突然一拍大、腿茅塞顿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27章 转场篇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和木从安是兄弟啊,那是他哥呀,十二年前他丢的时候他哥听到了吓病了导致他被那个天杀的二叔给丢弃了。陈慕暗搓搓的有点激动,这是个好机会。 不管当时木从安是因为什么原因生病,他自己逃命导致陈慕被扔掉这是既定事实,他只要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就有理由提剑上炕了呀! 说做就做,看着日头将将西沉,陈慕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以前用过的剑,过了这些年依旧削发如雪。擦干净剑刃收好了又跑去小厨房。 厨娘是个肥胖臃肿的中年妇女,手艺特别好,还能看懂陈慕的某些手势,陈慕挺喜欢她的。比划着让厨娘给他开小灶。 吃饱喝足擦净嘴陈慕抱着自己那把剑借着散步的名头走了出去,他是这样想的,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居心不良,先散一会儿步假装不在意的走到木从安住的院子,然后一剑完事。 结果,陈慕果然不负众望,唯一一次散步笔直无误的散到了雅琴院门口,看着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陈慕瘪嘴,觉得这世界的路跟自己有仇。 既来之则安之。 抱着剑进门,遇到阻挡的向南,陈慕狠下心一脚把他踢一边去,抽、出剑指着要拦住他的人,想了想,手一转,剑刃贴在自己脖子上,没法比划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那些人被吓到果真没一个人拦着他。 于是陈慕顺利的进了屋子,转了两圈找到了床、上衣衫不整的夏侯子衿和几乎赤、裸的木从安。 木从安似乎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藏在被子里的身子因为无力露出半个胸膛,脸颊粉、嫩,双眸飞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一个颜色鲜艳的瘀伤,这小模样看起来就让人不自觉咽口水。 陈慕还真的咽了口口水。 夏侯子衿看着他的样子正想说什么,就看见陈慕提着剑冲了上来,目标却不是向着他,而是床榻里面的木从安。 夏侯子衿平日里纵容陈慕胡闹只是因为他没碰到自己的底线,今日却真的动了怒,见他扑过来悠悠站起身手上施力巧打在他的手腕处,陈慕手腕痛极没了力气却拼命把剑往前送了送,剑向前飞了寸远刚好划破木从安的手臂又不至于伤的太狠。 木从安痛呼了一声,夏侯子衿扭头看着他脆弱无助的模样,再看手里这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瞪着眼睛满脸凶光的陈慕大约猜到了什么事让他生气,但他对木从安没有怨恨,夏侯子衿心底甚至是感谢木从安那个蠢货做了那种事情才把陈慕送到他身边的。 而现在,可以说他又帮了他一个忙。夏侯子衿做出愤怒的样子,捏着陈慕的手腕,沉声道: “你为何伤他?” 陈慕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装,你再装,使劲装。 夏侯子衿自以为他是不喜自己护着木从安,心里莫名的多了点欣喜,但还记得床、上有个伤者,忙让人进来替木从安处理伤口,至于陈慕,被两个人压着一路送去了夏侯子衿的房间。 陈慕的武功被压制的死死的,现在是也就跟个普通少年差不多大劲,要说不一样的,大概是他比普通少年多了点作战技巧? 反正被人拧着胳膊跪在地上灌药的时候他凭借个人经验旋转跳跃闭上眼弄撒了一大半药汁。 然后某个天杀的孩子跟他有仇似的把一袋药粉都撒进了他的嘴里还灌了口烈酒。 陈慕要是能说话,绝对要骂死他。 你个傻哔——————! 呛死老子了! “咳咳——咳咳——”陈慕被呛的喘不过来气,眼前的男人一个手势他就被扔到了床、上。后背撞上软和的床铺的同时陈慕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 一激动咳嗽声更加剧烈起来。 陈慕以前知道自己咳嗽或者打喷嚏的时候会发出声音,但还是第一次咳得这么厉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趴在床边上咳了好久擦了擦嘴平静下来,下了床刚想走,腿一软没了力气,膝盖磕在脚踏边缘又是一阵抽痛,陈慕差点骂人,张着嘴吸了好几口凉气特别想嗷嗷叫两声,可惜叫不出来。 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反应,和上次在宋濂那中的药不同,猛烈的药效几乎在一瞬间就让陈慕感到恐惧。 (⊙o⊙)!!! 不会吧,这个感觉来的太猛烈了点吧?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倒在床边的陈慕夹紧双、腿努力抑制中间要升起来的东西,呼吸沉重起来即使头脑昏沉依旧听得清晰,身体燥热烧灼,喉间干渴,某处发紧到微痛,但并没有不能忍受的地步。 人生头一回中chun药竟然是一上来就如此猛烈,实在是让人招架不能,不愧是给猪用的······ 陈慕咽了好几口口水,压制着体内翻涌的情潮,紧攥的拳头松开露出汗湿的掌心。他盯着掌心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试着凝聚内力,不知是药效相冲还是怎么回事,体内一直凝滞的内力此时虽然仍旧艰涩却已经可以缓慢调动。 陈慕咬着牙扬起一个冷笑,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世界,哔哔哔——的基佬!老子就是死也不要被你们糟蹋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但陈慕还是说了句:“疼痛调节到0级。” 掌心内力凝聚到暖热发胀,门外有人正在走来,一步一步似乎都带着势在必得,陈慕冷笑着抬起头,在门被推开的一刻毫不迟疑没有一丝余地的拍上自己的天灵盖。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宿主。” 听到已经变得陌生的声音,陈慕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仍是斑点般洒落的红,耳边是沉重到发痛的呼吸声,不过还好最后疼痛调节起了作用显得没那么鸡肋。 他试着扭头,习惯性的抬起手想要比划,手抬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哑巴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酸,这种感觉就像是失明了很久的人有一天突然看见了光却仍恍惚如梦境,不敢相信。 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只有些蠢的兔子,只露出一点的兔子牙莫名的显得有点可爱,陈慕愣愣的看了它很久突然扯出一个笑容:“蠢兔子。” 嗓音仍旧圆润,似乎他并没有哑了十几年。 被称作蠢兔子的兔子瞪大眼睛愤怒的瞪着陈慕,在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花时如同泄、了气一般不说话了,只嘟着胖乎乎的腮帮子点开了系统面板:“宿主你有额外奖励,要不要看。” 陈慕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子:“嗯。” “任务三: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成立。主角攻成就达成。主角受成就达成。 任务完成评定:a. 奖励:1000星币。技能点100点。 额外奖励:神受宝菊。” “完成三卷古代言情任务,达成古代言情三部曲成就。 特殊奖励:梨花带雨技能试用装。(可修炼。维持三周目。)” 陈慕看着奖励算了算自己的资产,星币他还没用过,因为那个什么系统空间不能用现在总共有1150星币,技能点110点,a级伤药上次用了一瓶还剩9瓶,死亡前十秒疼痛调节度自动调节技能。嗯,还不错,不过,他眯起眼睛冷笑着看了眼面前一脸猥琐笑容的兔子。 “神受宝菊是什么意思?” 系统看着自家宿主那么纯洁的样子,自认为温柔实则猥琐至极的笑了笑:“这个,没什么意思啦。宿主只要知道这个会对你有大用处就可以了。绝对好物!” 陈慕点点头,虽然经过了三个世界,还很纯洁的直男也没纠结,指着特殊奖励一栏问道:“这又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吗?” 系统蹦了蹦一副陈慕占了大便宜的样子:“梨花带雨技能啊!虽然只是试用装但是真的真的很厉害的!上次有一个系统的宿主特别好运气的抽中了梨花带雨终身版,然后一路完成任务如同神助简直让我羡慕死了!” 陈慕点头:“嗯,所以应该怎么用?” 系统挠了挠头:“这个。因为这个技能很贵又很稀少,我其实不知道怎么用。不过,宿主进入了剧情之后自然而然就会用了。宿主加油。”↖(^w^)↗ 陈慕盯着眼前一脸傻样的兔子,深切的觉得其实这个什么系统最大的鸡肋是它自身吧,一问三不知完全没有用处好吗? 被陈慕这种嫌弃又无奈的目光盯着系统自己也不好受,炸毛的跳了几下,愤恨的怒视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就是没有帮你查询技能使用方法吗!你怎么可以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着本大人!” 炸毛的兔子很可怕,更可怕的是这只炸毛的兔子还能使用你的资产,在使用50星币查询了梨花带雨技能简介之后,陈慕看着自己只剩下1100的星币,叹了口气,好吧,这个系统还败家。 系统都快要哭了,可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简介上只有三句话:初级阶段:泫然欲泣。中级阶段:梨花带雨。终极阶段:潸然泪下。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系统看着宿主更加无奈的表情,委屈的瘪了瘪嘴,小心翼翼的问:“宿主。你要不要看一下上个周目的后续发展?” 陈慕想了想,摇头。过去的就过去了吧,现在想起陈暮生反而是自己纠结的狠了,他那时已经离开了,那具身体会怎样说到底和他并没有关系,而且,这次任务可是a啊!这样来看,木从安和夏侯子衿应该过得很好。 嗯,这样就可以了!他也要努力,争取早点得到三a好回去投胎啊。 “宿主。因为下个剧情是第一篇现代剧情,为了帮助宿主适应剧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只要星币达到两千五就可以开启幸运大转盘,到时候宿主可以通过转盘获得很多道具哦。” 陈慕点头表示知道了:“喂,系统。这次能不能给我选个温和点的死法,拍天灵盖这种还是太血腥了。” “······我···” “算了。随便吧。” “宿主。那我们开始吧。” 陈慕看了它一眼:“你这是最后一次跟着我还是只要开启新的类型都跟着?” 系统惭愧的低下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无能,但还是打起精神对陈慕扬起笑脸:“虽然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但以后如果宿主任务完成得好也可以通过道具带上我的啦~” ↖(^w^)↗ 陈慕看着一脸谄媚的兔子,心情越发的轻松:“那就开始吧。” 第28章 双胞胎兄弟 陈慕睁开眼睛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眼前白的刺眼的东西是天花板,鼻息间冰冷的、极具特色的味道是消毒水,他躺在一张看起来不太像病床的床、上,身上是记忆里已经开始模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心脏跳动着,声音低沉却强烈到不容忽视,他捂着胸口站在窗前往外看,是几乎陌生的钢筋水泥式的冰冷建筑,然而他却激动的眼睛酸涩,泪眼模糊。 瞪大眼睛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世界,白色的墙壁方正的屋顶,以及立在顶端缠着红色灯绳的医院标志,他甚至能看到远处黑色的柏油马路和花花绿绿的招牌。 隔了半个多世纪的光景看起来似乎带着迷离的色彩,恍惚如梦。 许久,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才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看。 许是背着光,推门进来的男人只看到陈慕背光而立,身后明亮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边,朦胧中似乎随时都会离去,他微眯着眼睛突然没了动作。 乔瞻跑神的时间陈慕已经得到了剧情简介,因为系统的陪伴所以剧情书取消,陈慕只能通过它了解剧情。 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攻是自己眼前的男人乔瞻,二十出头的商业新秀,家境优渥性格自我。至于主角受,嗯,是这具身体的孪生弟弟。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哥哥先天性心脏、病全靠乐观开朗的弟弟一再恳求才不至于被并不富裕的家庭抛弃,但是母亲去世父亲酗酒的家庭也没有余钱为他治疗。 主角受和主角攻的相遇简单粗暴的可以用一个词语形容,命中注定。 哥哥晕倒被主角攻送到医院,弟弟火急火燎的赶来各种感谢,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个屁! 天使一样的少年突然闯入眼帘,撩动了本以为自己是直男其实并不是的乔瞻内心那根名为爱情的弦,经过厌恶抗拒怀疑恍然大悟等过程的乔瞻对天使般百折不饶永远积极向上坚韧不拔的少年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但是当时陈慕已经出院回家,乔瞻刚正视自己的性取向心底还有些惶恐,等到终于下定决心试着发展这段关系的时候,已经是另一种情形。 初冬的时候,陈爹酒精中毒死在外面,从此两兄弟相依为命,陈慕彻底成了陈舒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 而这时,乔瞻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负责陈慕的医疗费用,陈舒试着和他交往。 陈舒是聪明人,但是这种牺牲自己救治兄长的条件难免引起心中不平,然而结果还是两人在一起,三年,足够软化一个人的心,或者说,掰弯一个处于性模糊期的少年。陈舒也是个奇人,天才少年有了资金创业是分分钟的事情,加上乔瞻这么大的助力,两人正式确定心意开始黏糊的时候已经双双事业有成,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有为青年。 而在两个人之间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哥哥在经过几次手术身体健康之后却在各方面倍受打击,出于对弟弟的嫉妒和对乔瞻的垂涎犯下了大错。 陈慕翻了个白眼,正对上乔瞻的视线。不得不说,主角攻的身体素质都是很好的。 即使穿着最简单的休闲服也能感觉到布料下迸发着力量的肌肉,陈慕看了看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胳膊,低落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寂,乔瞻走近他礼貌微笑:“你还好吗?医生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尽快手术。” 隐身的系统蹲在陈慕肩膀上,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嚷嚷:“快柔弱的回答他!说你没事!” 聒噪的声音钻进耳膜,陈慕没忍住歪了歪头,皱了皱眉。 这个动作落在乔瞻眼中就是他对自己方才那句话的不喜,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直接了点,正想着要怎么挽回,就听见陈慕说:“没事。” 经过了几个古代世界到底是有些不习惯,陈慕微微抬眼看着和自己两步之遥的主角攻,态度温和:“我能出院了吗?” 乔瞻看着他单薄的身体,罩在宽大的病号服底下更显空荡,不知怎么的不顺眼起来:“医生说你的身体状态不好,暂时不能出院。” 陈慕点头,忽略掉耳边聒噪的声音,盯着乔瞻的眼睛,决定直接和这人说明白:“我没有钱。住院费没办法还你。如果住下去······”他挑眉,底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乔瞻觉得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要解释就听见门被撞开,一个穿着蓝色宽松校服的男生跑进来,看见乔瞻愣了一下,然后才担忧的看着陈慕:“哥。你还好吗?” 陈慕点头声音里满是轻快:“我很好啊。你不用担心。” 主角受出现了,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吧。陈慕乐滋滋的想,对着自己的双胞弟弟陈舒笑的越发甜美可人,方才哭过微红的眼睛也显得熠熠生辉起来。 毕竟是自己这回的家人,估计会成为自己唯一的倚仗吧。 乔瞻盯着他的笑脸,心里闷闷的,不自觉多看了陈舒几眼。 陈舒是主角,主角光环强烈的不容人忽视,即使是最难以驾驭的蓝白校服也能穿出与众不同的感觉,身板瘦弱脊背却很板正,加上那张楚楚可怜的清秀脸蛋,纯洁无辜的让人想咬一口。 陈慕笑的越发甜,尤其是在看到乔瞻时不时打量陈舒的目光之后,因为上个剧情的完美完成以及终于回到熟悉世界的归属感都让他心情愉悦而激荡,于是没发现乔瞻看向陈舒的目光并没有一丝的好感和温柔。 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开始打点滴的陈慕盯着滴答滴答的输液管,一边听系统梳理剧情一边发呆。 而病房外,乔瞻看着陈舒直接开门见山:“你哥哥的身体状态很不好,如果不尽快手术怕是熬不过两年。” 早就知道的情况,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如遭雷击。他不过才十七岁,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和依靠只有陈慕了,如果他离开了,陈舒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可是陈慕的身体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除了尽快手术别无他法,但是他们家的情况别说手术就是平常的检查费用都拿不出来。脸色苍白的少年克制住身体的颤抖,一言不发的盯着乔瞻。 长期营养不良的学生只有一米七六,此时抬着头瞪视着乔瞻的目光却带着摄人的凶狠。只不过这种凶狠在乔瞻眼中不值一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双手揣兜侧着身子直接无视了这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幼崽:“医药费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在路上救了他就当是做好事。” “不用······” 乔瞻没等他说完就进了病房,陈舒只好跟进去。 陈慕正昏昏欲睡,系统说的那些话也没听进去多少,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抿着嘴唇笑了笑,显得腼腆又喜悦。 乔瞻似乎被他这个笑感染,脸上不自觉露了点笑意,只是这点笑意维持不到两分钟就被他压下去,敛眉的英俊男人似乎在思索事情,他不应该因为一个陌生人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有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太过轻率,即使是做善事,他现在做的也太出格了。察觉到这一点,乔瞻身上的气势变得有些冷漠。 陈舒弯着腰将额头贴在陈慕额头上量体温,陈慕反射弧太长压根没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而陈舒察觉了也不会明说。 陈舒心里确实担心自己哥哥身体,陈慕则是好奇这种照镜子一样的感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校服少年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没发烧。” 陈慕有点别扭,他从没有过兄弟,不知道兄弟间怎么相处,只以为陈舒与原身本就亲昵,低声的应了句:“嗯。” 看着两兄弟互动的乔瞻无端觉得碍眼,上前走了两步到了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慕。 陈慕听到声音扭头看他,陈舒直起身子冷静的看着他:“谢谢您······这位先生。”陈舒的脸色变了变,带着刻意的不好意思,“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乔瞻看了眼床、上的人,发现他也是好奇的样子:“乔瞻。” 陈慕点头,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乔瞻划到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还以为打完点滴就能回家了,也不知道陈舒心底里已经把乔瞻列成了危险人物。 笑的格外真心实意的陈慕看着乔瞻的眸子里满是感激:“谢谢乔先生您救了我。还替我付住院费。虽然我现在没有钱······” 陈舒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臂,小小声的喊了句:“哥。”那副样子把一个纯洁无辜的少年演绎的十分完美。陈舒嗓音里的懊恼和羞怯让陈慕一下子闭了嘴,这才发现自己的说法太容易被人误会成不想还钱的无赖,看了看面色不愉的乔瞻又看了看脸颊绯红的陈舒,尴尬的笑了笑,闭上眼睛一切都交给陈舒。 陈舒深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谢谢乔先生您的照顾。这两天我哥在医院的花费我写个欠条给你。”校服少年装的热忱而真挚,但乔瞻却看到他眼中的疏离。 也许这个人对自己有感激,不过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多,他做出这种样子不过是表演给病床、上的人看罢了。 乔瞻皱眉,长久浸、淫在阴谋论的资本主义企业家清晰地感受到同类的气味,这让他很厌烦,可看到床、上纯良的如同一张白纸的病人又觉得欣喜,他不欲和陈舒争辩什么,反正住院费他已经交了。察觉到自己奇怪情绪的年轻老板急于回去寻找自己对于一个少年过度关心的理由,因此并不想和眼前的虚伪学生废话:“不用,医药费已经交过了。他安心的住着就好。就这样,我还有事。” 陈舒盯着乔瞻的背影冷笑,他可不信现在还有什么好人,而且那人的眼神分明不对。看着床、上的哥哥,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上课上到一半被班主任叫出来说医院打来电话他哥哥住院了,吓得连书包都没背直接跑了出来,幸好他身上带着午餐钱,不然怕是要走到医院。 看了看时间,陈舒决定走回学校,这样刚好能赶上午休下课,下午上完课他能用剩下的两块钱坐公交来看陈慕。 至于陈慕,好不容易回到科技高速发达的世界,只觉得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刚睡醒就踢踏着棉麻拖鞋去了医院花园逛着玩。 第29章 刺挠 陈慕身体不好,陈舒一边上课一边担心他还要收拾家里酒鬼老爸弄出来的烂摊子,一个星期下来已经有些吃不消,脸色看起来比陈慕这个病弱少年还要苍白。 这天晚上陈舒照例请掉晚自习到医院陪陈慕,乔瞻付了足够多的医药费,够陈慕在这间宽敞的豪华单人病房里住上一两个月。陈慕本想出院,却被陈舒几句劝了下来。 他生前身后头一回有个兄弟,有这么能干可靠的照顾自己这么个病人,心里一愧疚就不自觉地想对他好点再好点,看着陈舒这么憔悴心疼得不得了,尤其是陈舒比他还要瘦弱的身板却要撑起一个家简直让陈慕怜惜到骨子里去了,在发现医院的饭菜比陈舒的伙食好之后就总是偷偷的留下来。 病房里有现成的微波炉,陈慕找到护士学了该怎么用,等到晚上陈舒来的时候两个人加热了之后一起吃。 现在两兄弟面对面盘腿坐在病床、上,中间的餐桌上放着陈慕的晚餐,一盘虾仁炒饭加上两个素菜还有一盅香菇乌鸡汤。陈慕吃了一点,把鸡汤推到陈舒面前:“多吃点。” 陈舒点头又原封不动的把鸡汤推回去,揭了盖子用汤匙搅了搅递给陈慕:“哥。你喝。” 陈慕看着乖巧懂事的弟弟眼前浮起一层水雾,他还没反应过来陈舒的手指已经凑了上来,脸上满是惊慌:“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哥?” 陈慕擦了擦眼睛,感受到手背的湿濡愣了愣,随即抬头愣愣的看着陈舒,惊慌失措的模样。 其实内心是崩溃的,什么鬼,他不过是感慨一下自家有个好弟弟,为什么会掉眼泪?为什么? 陈舒看着自家哥哥一副被自己吓到的样子沉闷许久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擦干净陈慕眼睛里的水汽,对上那双细看之下比自己颜色浅上许多的眼眸,笑了笑:“哥。吃饭吧。” 陈慕呆愣愣的点头,手里握着陈舒递来的汤匙,愣怔的喝了一口排骨汤,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右肩。 那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趴着一只毫无重量的白色兔子,此时这只白色兔子窝在他的肩头舒服的打着盹。 陈慕呆滞的样子在陈舒眼里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心里暖暖的更加坚定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护好自己哥哥的决心。 如系统所说,后面的两个月直到陈慕出院主角攻乔瞻都没出现过。估计是在经历接受自己性取向的过程。 出院当天,陈慕换上陈舒带来的衣服,抿着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在不同的时代生活了太久,穿衣服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总算是成功的把毛衣套在了脖子上。 红色的高领廉价毛衣扎的脖子有些痒,陈慕伸手要挠,被陈舒攥、住了手:“别挠。挠破了皮。” 陈慕点头,又被扎了一下:“刺挠。” 陈舒皱眉,松开他的手替他扁了扁领子:“这样呢?” 陈慕低下头感受了一下:“没事了。”其实并没有好多少,只是他突然想起来差不多被自己遗忘掉的艰苦生活,恍然是自己过惯了好日子变娇气了,这点刺挠在以往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医院呆了两个月,出门已经是深秋,冷空气一吹,陈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家医院离他们家很远,陈舒背着书包牵着陈慕的手上了公交车。 男生到这个年纪还手牵手一起走一定会被误会,陈慕感受到了好几束奇怪的视线想抽回手无奈被攥的更紧,陈舒对外来视线没感觉,或许是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一只手拽着拉环,一只手牵着陈慕,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飞掠的风景。 他前几天参加了学校的理科竞赛,得了第一名,下个星期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按理说,高三的孩子都要高考了学校不会安排这种占用时间的事情,但陈舒的学校排名不好,一直没什么优秀的学生,这次竞赛又重要,表现好了可能会被直接保送,陈舒是学校最有希望的苗子,校长就让他去试一试。 陈舒初升高的时候好几个学校的老师去了他家许了好几种条件,免除学杂费还有奖金之类的,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全省第一名的陈舒却选了这个排名可以说靠后的学校。因为这个学校的校长当时提出,不仅学杂费全免还有补助,在校期间陈舒参加的考试竞赛不论自己得到的奖金学校也会再发一份,最重要的是,这个学校离陈家很近,方便他照顾陈慕。 说近,坐公交也要二十分钟。陈舒每天午餐钱最多五块钱。 这两个月,除了刚开始几天他是中午去医院,后来的日子大多都是晚上放了学坐公交去医院看了陈慕再自己走上一个半小时回家。 公交车晃晃悠悠越走越偏僻荒凉,陈慕不太适应这种交通工具,胃里翻涌着脸色有些发白,怕陈舒担心,一直忍着,到下了车换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算活了过来。 陈舒看了看他的脸色,内疚自己刚才出神太严重竟然没发现陈慕的情况,正想开口询问,就见陈慕摆手:“我没事,赶紧回家吧。” 两个人沿着城乡结合部的蓝色铁皮房拐着弯的走,不一会儿陈慕就彻底迷了方向,任由陈舒拉着走到一扇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房门前。 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块锁头,陈舒拿出钥匙开了门,示意陈慕进去。 过了三辈子封建社会奢侈生活的男人尽管内心深处仍记得曾经的艰苦生活,也有些小小的不能忍受。 这处房子比前面的铁皮房要好上许多了,最起码独门独院,还是砖头墙的平房。 墙上倒竖着玻璃渣子在阳光下闪着暗光,院子中等大小,大门左手边的角落里整齐的码放着一米宽小、腿高的酒瓶子还有一沓报纸之类的废品,正对着的角落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厕? 陈慕不敢确定,他被陈舒带到了和那件简陋的小房子共用一面墙壁的房间,坐在凳子上量了体温捧着杯热水慢慢的喝,陈舒则把体温计放好,然后出去洗衣服。 这间民房房屋走势呈l型,正对着大门的堂屋锁着门,陈舒也没去打开,大约是他们那个酒鬼老爹的房间,院子里很干净,就连角落里的废品也是摆放的干净利落,更别提那间被隐藏的很好的厕所。 分析完院子里的布局,陈慕捧着茶杯放肆的打量自己置身的房间。墙壁上粉饰的白漆掉落的七七八八,有好几处泛潮的墙根处发了霉在阴影里更显黑暗,年份已久。 房中家具除了一张同样年代久远的暗红色雕花老床,一个颜色暗沉但做工不错的衣柜就只剩下他手边的书桌了。他侧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扭头就能看见桌上厚实的书籍和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放在几乎掉成白色的玻璃相框里,两个一模一样的胖娃娃牵着手站在一起,一个笑张杨恣意,一个有些腼腆,只抿着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陈慕看的出神,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 直到鼻息间传来浓重的酒味,他才反应过来,暗恼自从这个剧情开始他就放松了警惕,扭头站起身,看着眼前裹着藏蓝色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对上他浑浊的眼睛,小声的喊了声:“爸。” 这个世界的陈爹简直是坑儿子的一把好手,从媳妇死了之后就一蹶不振,起初只是抱着两个菠萝头哭,哭自己苦命的媳妇,哭苦命的自己,但还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上过学,人长得好又踏实肯干,媳妇家给点助力在这个处处有生机的城市开了家家具公司,赚了不少钱。只是后来媳妇得病死了,儿子又被查出心脏、病,他有心要给儿子治,公司却出了问题,家具滞销,资金周转不灵,家具这种东西短时间内是坏不掉,但卖不出去也是个大问题。他本以为只要自己用心经营总会熬过去,却在一件又一件事情中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无能的庸才。 各方面问题接踵而来,原材料被扣,因为砍伐树木被罚,最后家具厂的大门上只剩下两道黄色封条。 媳妇五七还没过,家里的白花也没摘就被讨债的人撵上门来。各色谩骂与殴打,他护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只觉得前途黑暗无光,但总还记得为了孩子坚持,再坚持一下总会过去的。 三年,他却像过了三十年一样尝尽了社会心酸冷漠,曾经挺直的脊背被压弯,再也看不到自信蓬勃的朝气,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连抱着儿子哭的心力都没了。 好不容易把钱还的七七八八,儿子的病也耽搁了。 压垮这个奔三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陈慕的病。 十万块钱,对于当时一穷二白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价。 五岁的小娃娃浑身青紫晕倒在地上,少送医院一会儿就是要命的事。如果不是路过的人好心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大儿子了。 没钱医院不愿意治,男人苦口婆心哭着求着,换来的也不过是医生的冷漠,膝盖跪在地上求医生的时候他那根名为尊严的神经就断成了粉末。 媳妇死了,大儿子落下了病,小儿子总是窝在他哥哥怀里默默的哭,男人看着却无能为力,陈慕不记得的事情里,有一件陈舒记得特别清楚。 他们五岁的冬天,那个他们一直敬仰崇拜的男人,哭着用废旧报纸塞死了所有的窗缝门缝,点了炉子试图杀死他们和,他自己。 说到底还是懦弱。 这是陈舒给自己亲爹的评价。 一个懦弱的男人。 并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却因为他的懦弱导致了如今的一切。 第30章 宿主别闹 邋里邋遢的男人透过自己蓬乱轧结的头发用死气沉沉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儿子,扬起酒瓶喝了一口,胡子上染上水渍。他打了个酒嗝,因为常年被酒水腐蚀而粗嘎嘶哑的嗓音如同沙砾与青石板的摩擦,刺耳的让人难受:“回来了。” 陈慕点头,浑身紧绷着更加警惕,酒鬼从来没有理智,必须防备。 陈爹感受到他的紧绷,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粗气,听起来像是愤怒的黄牛。 陈慕偷偷的看了眼外面,陈舒去外面洗衣服,现在还没回来,他现在这副身板绝对不能和眼前的醉汉发生争执,能顺着就顺着,保命要紧。 陈爹四处看了看,恼怒的开口:“听说你又住院了?两个月不着家你那工作一准黄了。医药费你弟掏的吧,我可听说了,他前段时间参加个什么比赛赚了不少奖金呢,钱藏哪了?你这一两个月呆在医院里,总不是都花光了吧?”陈爹对自己的小儿子有些犯怵,但是单面对大儿子就什么都不怕了,以前他醉狠了打过陈慕一回,被陈舒看见,十二岁的小崽子把他掀翻在地上揍了个半死。 后来他就再也没打过陈慕,不敢,只有实在没钱买酒了才会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瓶:“老子这酒要喝完了。小卖部的死娘们抠死个人,赊她二两酒跟要她命~根子似的不爽快,你弟弟一准还有钱藏着掖着没花呢,你告诉我他把钱藏哪了?老子有了钱立马去那老sao娘们店里磕碜死她个狗眼看人低的*货。”说完又打了个酒嗝。 陈慕皱了皱鼻子,这人身上的味道就够难闻了,又打了几个酒嗝,简直是要熏死他的节奏。 肩膀上睡成猪的兔子系统也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陈爹,吓得拽着陈慕的头发就往后躲。 陈慕眉头皱的更深,看起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是疼的,别人看不到系统,他能,别人感受不到,他也能。 头发要被拽秃了,你快给老子松手。 对面的男人等不到答案,已经自己翻找起来。陈慕看着他把衣柜弄得乱七八糟的有点担心陈舒回来会生气,迟疑着要上前制止他,最近一直沉默的兔子悠哉哉的说了句:“你上去,现在这小身板,绝壁被打死。” 额······ 陈慕默默地收回了手脚,算了,衣柜被翻乱就乱吧,大不了他待会儿收拾一遍。 陈爹找了一圈把整洁的房间弄得乱糟糟的,陈慕被他拨拉到一边眼睁睁看着他把照片扔在地上有些心疼,幸好有书卷垫着没摔碎,他观察着陈爹的反应飞速的把相框捞到怀里护着。 陈舒抱着一盆衣服进门就看见屋子里有个黑漆漆的人影,明显不是自家哥哥,心里一咯噔扔了盆跑进去果然是他那个酒鬼老爹,他哥抱着一个东西缩在一边,看见他扭过头来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舒只觉得心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几步上前把埋头在书桌那找钱的酒鬼拽到了院子里,陈爹毕竟不是头一回被这样对待,一边骂着小崽子,狗~娘养的一边往后蹬着腿试图逃脱陈舒的钳制,可惜,陈舒虽然个头不高,但对付一个常年浸~淫在酒精里的醉汉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慕跟出来就看见陈舒一把甩开陈爹,随手捞了跟手臂粗的木棍就要往男人身上招呼,忙伸手拦住。 思想老旧谨遵孝道的陈慕泪眼汪汪的看着陈舒,一只手攥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抱着怀里的东西:“他毕竟是咱爸。” 陈舒看了他一眼,带着点怒其不争的愠怒,一错眼视线落在他怀里的东西上,彻底没了底气。无奈的摸了摸自家哥哥的脑袋,转身凶神恶煞的瞪着地上吓愣了的男人:“你又回来干吗?” 看见陈舒不打他了,男人飞快的爬起来,第一时间捡起因为摔倒而跌落到旁边的酒瓶子,嘴里喃喃的哄着:“哎呦我的宝贝儿呦,就这么被糟蹋了呀。”他可惜的看着地上的一小圈酒渍,恨不得趴到地上舔干净。 陈慕低着头不忍心看,再怎么说也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但也不会一笔勾销。只是采取无视的态度,不赡养不打骂。但是看到这么一个本该成为孩子榜样的男人趴在地上如此姿态难免心酸。 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的陈慕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楚一点,眼前却越发朦胧,那层模糊的水雾堪堪实体化又停住。他正要擦,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赞赏的声音:“宿主。你梨花带雨技能用的很熟练嘛!瞅瞅这泫然欲泣的小模样,真是让人心都化了呢~” 梨花带雨!泫然欲泣!w(Д)w 艹!!!!他终于明白自己变得越来越娘们儿的原因了!!!那个什么奖励,坑爹货! 陈舒看着陈慕突然一脸震惊的愣住,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再看已经趴在地上像只狗一样舔~着地上那片酒渍的男人,心中无奈心酸鄙夷混作一团,又变成一口浊气吐出来,再厌恶又能怎么样,生他养他的人呵。 从口袋里翻出五十块钱,弯腰塞到那人手里:“钱给你。拿着怎么都行别来烦我哥。” 舔~了一嘴湿泥的男人攥着钱,扭过头来看着半新的绿票子,眼中精光大盛,紧紧攒住塞进口袋里护着,生怕陈舒会要回去,把钱塞好了才提着酒瓶子爬起来,乐呵呵的看着陈舒:“乖儿子,你看你这不是有钱吗!藏着掖着不给我最后还不是得养着你老子!但你这也太小气了点,五十!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钱还不够老子在那臭老娘们店里喝两天的呢!这样,你多给点,我保证半个月都不来烦你俩!” 男人脏污的脸上笑容讨好而卑微,似乎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路上施舍的金主。 陈慕觉得一个男人活成这样很悲哀,低下头不想再看。 陈舒察觉到他的情绪不稳,害怕他刚出院就被刺激到,把口袋里的零钱都掏了出来塞给陈爹:“全给你了!说话算话!赶紧走!” 陈爹把酒瓶子夹在腋下,舔~了舔手指贪婪而猥suo的捋顺了钞票点了数装好,又撇着嘴不满的嘟囔开来:“让老子走!这可是老子的地皮老子的房子!你是老子的儿子活该养着老子,还敢赶老子走,狗~娘养的······”骂骂咧咧又灌了口酒,估计是想借酒壮胆,对上陈舒的目光手一抖,酒从嘴角流进脖子,冰的自己一哆嗦,声音小了许多,揣着钱出了门:“别忘给老子留点下酒菜!” 男人嘶哑的嗓音翻越院墙传过来,陈舒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挺直的脊背微弯显出几分脆弱,陈慕心里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以前没干过这事,只好伸出手捏了捏陈舒的掌心:“小舒。” 陈舒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一双满是担忧和心疼的朦胧泪眼,心中暖暖的,又重新鼓起勇气:“我去做饭。哥,你想吃什么?” 陈慕捏了捏他的手:“你先休息会儿吧,我去做。” 陈慕活着的时候没条件,一般是有什么吃什么,也不挑。前三个世界过的日子都挺滋润,最起码不愁吃不愁穿,厨房这种地方已经很久没接触过了,这会儿站在低矮的棚屋里就有点不知所措。 刀还是记忆里的刀,木头靶子厚铁片,菜差不多都认识,花菜芹菜大白菜,但是陈慕站在案板边过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陈舒不放心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慕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案板上切得七零八落的白菜,见陈舒进来,陈慕抿着嘴角想笑,但是没扯出来,脸上红了一片,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屋子里光线不好,陈舒开了灯,覆盖着油污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少年走进来,两个人站在一处:“哥准备做什么?” 陈慕握着刀往旁边挪了挪:“炒白菜?” 陈舒点头,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刀,把菜切好,搁在一边,又切了配料,搁在炉子上炒了炒出锅装碟,考虑到陈慕的身体又熬了小米粥热了五个馒头。 两兄弟凑在书桌前吃饭,影子斑驳交错在一起,温馨的足以忘记苦难。 陈舒觉得他哥变了,但要说哪里变了又说不清楚,只觉得开朗了很多,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还是懒洋洋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做,但整个人身上的气质确实不一样了。 家里没有电话,陈舒参加竞赛要两天,头一天考试,第二天评奖。夜里住在学校安排的宾馆里,他不放心陈慕,走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了很多遍,要他关好门,如果陈爹回来了不要开门,他不敢翻墙也翻不动,饭菜在厨房里,这两天冷不会坏,陈慕饿了就自己热了吃。多穿点衣服,晚上冷的时候灌个热水袋搁在脚头,如果感觉难受了就去前面的商店打电话或者求助balabala······ 陈慕虽然觉得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不错,但还是觉得好笑,明明都是半大孩子,陈舒却像一个小大人。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他十七岁的时候还不如陈舒一半。 把人送到了汽车站看着他走远了,陈慕就按照他的吩咐锁上大门呆在家里。这片地区治安不好,陈慕没有以身犯险的爱好,保护好自己才是第一要务。 而且,他还有一个可以解闷的系统。 自从这周目开始就趴在陈慕肩头睡睡睡的系统,在陈舒走后终于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陈慕双手托腮看着书桌上伸胳膊蹬腿做广播体操的系统,说话懒洋洋的:“这个人以前不是有工作吗?是干吗的?” 系统看了他一眼:“看大门的。” 陈慕讶然:“这糟心身子还能干那种活?怎么有人雇他呢?” 系统眼神飘忽了一下:“兼职捡破烂。原本的工作是村里给安排的,看个仓库,里面没有值钱东西也不怕丢,工资不高一个月六百块钱现在也没了。” 一个月六百,陈慕汗颜,这忒少了点吧。系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了一刀:“就这一月六百块现在也没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最多再等一年主角受就会变成行走的敛财机。” 好吧,陈慕认命的趴在桌子上:“那我们现在怎么活?家里好像没有存款了。” 系统一脸轻松:“安啦。饿不死的。主角受这次考试能赚挺多奖金的呢。书中自有黄金屋。” 陈慕看了看桌上的书籍,微微张开嘴巴恍然大悟,过了会儿猛地坐直身子:“对!知识改变命运啊!我也要努力学习。” 系统······ w(Д)w宿主别闹。 陈慕把惊恐的兔子拨到一边,抽了本最简单的语文书看了起来。 第31章 出事 “宿主。” “嗯?”陈慕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明显的心不在焉。 系统磨磨蹭蹭一了会儿,还是蹦跶到了书上:“宿主~” 陈慕点头,捏着它后颈上的柔软皮毛搁在了一边:“别闹。” 系统鼓气腮帮子不开心,又蹦上去,陈慕皱眉有点不耐烦了,手底下用了点劲一下子把他拨到了桌子边缘:“别闹。我看书呢。” 系统有些委屈,平时都是他不理陈慕,结果现在宿主因为一本一点都不精彩的书就不理自己了,系统觉得自己失宠了。 愤恨的蹦跶到书本上,亮出爪子一阵狠挠,看我不挠死你。 陈慕盯着发狂的兔子看了一会儿,淡定的把书抽、出来转身面向另一边接着看,系统不算实体,使再大劲也不会对书本造成任何伤害。 没了发泄对象,系统冷静下来看着陈慕的背影,眼睛红彤彤的要掉眼泪,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宿主~” 陈慕看的入迷,没吭声。 然后系统就崩溃了,高冷的一扭头怒道:“讨厌的人类!本大人再也不陪你做任务了!” 这声比较悲愤,陈慕听到声音回头什么也没看着,攥着书本弯腰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兔子的影子还以为它在闹别扭,喊了几声:“系统。快出来。” “系统。你在哪?不要闹了。” “系统?” 一片沉寂,这片空间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陈慕又找了一圈还没见着兔子影,软了态度:“系统,我错了,我不看书了。你出来好不好?” 没有回答,陈慕找了一个小时也没呼唤回来傲娇的系统,坐在书桌前后悔的男人眸间又冒出、水汽,趴在桌子上一脸哀怨:“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啊!”∑q|Д|p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陈慕猛地抬起头,对啊,他还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啊!!系统啊!!!! 而在一片白芒的系统空间里负气的系统在屏蔽了陈慕一个小时之后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思索着要不要回去呢?好吧。如果他再求自己一次它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大发慈悲回去帮助他了解剧情好了。毕竟它可是一个贴心又善良的系统,才不是因为很久没见过人类世界觉得很好奇呢! 陈慕吃了饭还是没呼唤出来系统,被逼无奈决定自力更生的男人收拾了碗筷,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看了会儿星星。现代污染严重,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星星,陈慕仰着头看了许久觉得有点冷,才回到房间,想按照以前学过的功法改善一下、体质,无奈不成形,也许是世界的限制吧。 一天很快过去了,早起在院子里蹲马步的陈慕被剧烈的拍门声吓了一跳,随即就听见一个大嗓门:“陈家儿子在家吗!快开门!你爸出事了!陈家儿子!” 陈慕打开门就被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拽住了胳膊,她的表情太过狰狞吓得陈慕忍不住后退了一下,妇女见是他似乎有点苦恼:“你哥呢?他不在家吗?” 住在这的都是老邻居,知道陈家有两个双胞胎儿子,长得一样,但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慢慢长大了,陈慕因为生病不怎么和人交流又总是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和邻居的关系也不怎么好,陈舒却截然相反,热情开朗还乐于助人,身世可怜惹了一群大娘大神的关怀疼爱。两个人一对比,大家自然而然把有担当的陈舒当成了哥哥。 陈慕看着眼前的妇女,一脸警惕:“小舒他今天有考试。” 妇女着急的不行,拍了拍大、腿,纠结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他们都知道陈家小儿子身体不好,这件事情要是告诉他小孩一激动出了点啥事她可担待不了,可是不说,那又是关乎人命的事情。 妇女纠结的狠了,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下了决定,在陈慕疑惑的凝视中目光闪躲的说:“你爸出事了。在村东头躺着呢,你要不去看看?” 陈慕皱眉,想到陈舒的叮嘱有点不想去,但看眼前这妇人焦急而同情的目光必然是陈爹出了什么事。 点头,陈慕把门打开:“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 妇女诶了一声,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可怜起来。陈慕套了件半旧棉袄,拿了钥匙锁门跟着妇女往村东头走,七拐八拐出了巷子,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处空地上,一旁有几个妇女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看见他有人红了眼眶。 到了这个地步,陈慕再傻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情而怜悯的目光,妇女颤抖的嘴唇,围观群众撤开一个入口方便他看到里面围着的那个人。 也许,该称之为尸体。 其实并没有多难过,毕竟陈慕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不过只见过这个男人一次,但还是腿软的不敢上前。 他活着的时候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唯一的恩人是个算命先生,也在半道上没了音信,前面几个世界也就第一回有爹娘,可他死在两位老人前头。 这是头一次,亲眼看到亲人的离去,陈慕发现这种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能够置身事外。故事里的人鲜活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无形中给了他温暖或伤害,从一开始就没办法把这些人当做单纯的虚拟人物看待,如今感受更加鲜明罢了。 他走上前,看着地上那个蜷缩在一起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一个空掉的酒瓶,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臭味,邋里邋遢的像个没人管的流浪汉。 可他本来是该有人管的。 陈慕跪在他旁边,伸出手拨开了他的头发,露出男人沧桑憔悴的脸庞。 旁边有人和他说话,陈慕迷瞪了很久才看向那人,一个老者,眉间有很深的沟壑,看起来受尽了生活的磨难,此时无奈的看着他低声安慰道:“陈家小子。你身体不好,别太难过。” 陈慕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太难过,只是有一点不好受。 有人把他扶起来,商量着要给陈舒的老师打电话,陈慕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说出话来:“小舒今天有很重要的考试。我来处理就好。” 陈慕调整好呼吸,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老者,旁边有年轻人喊他书记,那么大概是这个村里的村书记了。 “你爸死因还不确定,得等警察来验过了才能安排火化,陈家小子,你别担心,你叔你大、爷们都在这呢,你跟着你大娘先回家坐坐,等警察来了我让人去喊你。” 陈慕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旁边的年轻人已经凑近他:“陈舒他弟,你先去我家坐会儿吧。” 陈慕看过去,是不认识的人,他想推脱,但是旁边的人都看着他,陈慕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流程,只能被人拽着进了离马路最近的一家两层小楼。 年轻人是村书记的儿子,叫李卫东,给他倒了杯热水就要出去:“陈舒他弟,你先在我家坐会儿,我出去给你等信儿。陈舒他去考试了吧,我待会儿去学校问问能不能让他早点回来。” 陈慕点头,听见李卫东在院子里和一个女人说话,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妇女端着饭菜进来,看年龄应该是李卫东的妈妈,陈慕的大娘:“可怜的孩子。还没吃饭呢吧。别难过,身子要紧。先吃点东西。大娘家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陈慕没胃口,摇了摇头,被李大娘按住手:“傻孩子。你可不敢这样。你爹没了,就剩你们哥俩相依为命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哥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陈慕抬头看着她,李大娘眼里闪着泪花,陈慕眼里也雾蒙蒙的,瞪大眼睛无辜又倔强的看着她的样子可怜的不行,妇女心软,但也知道陈慕这时候需要人陪着,擦了眼泪强笑着说:“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陈慕点头,吸了吸鼻子,眼睛里的泪水要掉不掉更让人心疼,李大娘想到这孩子打小没妈,身体又弱,还摊上了那么个倒霉爹,越想越可怜,眼泪又要掉下来,忙低下头。 警察来得很慢,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开着一辆满是灰的桑塔纳过来,两个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问了些情况,就给出了结论:酒精中毒导致死亡。 毕竟是村子里的人,人死万事空,以前的恩怨暂且不提。能帮把手的都会帮把手,陈慕站在陈爹尸体旁,脸色惨白嘴唇乌紫,深吸好几口气吃了两粒药才算好。 李卫东一看他这样,吓了一跳,忙让他妈把人带回家去了。他们其实算是一道长大的,陈舒打小就护着他这个弟弟,李卫东比谁都了解陈慕对陈舒的重要性,以前也会帮着陈舒看着这个弟弟,这回摊上大事更是一丁点都不敢松懈。 陈爹被几个人搁在简易担架上抬到了陈家堂屋里,垒了高台搁着,旁边铺上稻草和不要的被子,门口挂了白布。 陈舒不在,陈慕不能主事,大家的意思是先这样放着吧,毕竟要办葬礼什么的还要钱,陈家这个情况他们不好决定,一切只能等陈舒回来再说。 陈慕脑袋里乱糟糟的,这副身体撑不住几次晃悠悠要晕倒,吓得人心惶惶,他也不敢逞强,干脆跪在陈爹旁边什么也不做。 李大娘和几个妇女买了匹麻布过来缝了两身麻布服,陈慕和陈舒身形差不多,她们做的也快。 忙过了中午,陈慕披麻戴孝整个人都藏在了丧服里,勉强着吃了半碗饭再也吃不下去,跪在陈爹旁边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时间走到了哪。别人看着同情怜悯却谁都不能代他受过,只能勤看着点别让孩子出了事。 晚饭的时候就只剩下李大娘了,陈慕精神好了点,只是面色差得很,李大娘不放心要让李卫东来陪他,被陈慕拒绝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他站在门口,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不过六点天就黑成了一块砚,门口挂着一颗明晃晃的灯泡,照的门柱上的白纸也透着股昏黄。 陈慕站了会儿深吸一口气才回了房里,他今天第一次进主屋,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和想象中不一样,屋子里很干净,干净的过分,除了床、上有躺过的痕迹和常年挥之不去的酒臭味,其他地方像是过了几十年没动过一样,但从只落了一层薄灰来看应该是经常打扫的。 陈慕跪在陈爹的灵榻边上,低着头脑子里空荡荡的,他觉得有些恍惚,人的一生就这么就没了。 学校的车晃悠悠到了村口,陈舒背着书包甫一下来就看见黑灯瞎火里窜出来一个人,瞅着他激动地喊了一声:“陈舒!你家出事了!” 陈舒心一咯噔,只觉得脑子一懵,差点摔倒。 幸好李卫东扶了他一把,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年轻人压低了声音:“陈舒。你爸他······走了。我下午去学校找你,没联系上人。他们说你代表学校去考试了······” 李卫东还在解释,陈舒却已经快步进了胡同。 心里的念头说出去一定会遭人谩骂,但是他确实有很多次很多时候是希望那个男人去死,然而,他现在死了,陈舒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只是觉得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32章 美人 陈舒跑进门找到陈慕时,披麻戴孝跪在陈爹旁边的褥子上的少年一脸苍白,看见他眼睛里浮上一层水雾,咬着嘴唇明明是难受到了极点却倔强的不愿掉眼泪,只颤抖着嗓音喊了声:“小舒。” 后来已经过了很久,陈舒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对这个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最先想到的就是那时父亲去世,那人跪在地上难过而无助的样子,还有那声沙哑的脆弱的“小舒”。 农村的葬礼总是隆重而琐碎,十七岁的少年似乎一瞬间长大成~人,陈慕跟在他身后羞愧又崇拜。 死亡证明是村委会开的,火化钱也是村里给垫的,陈舒写了欠条,陈慕看着上面的数字有点担心陈舒以后的生活。早知道他以前就学点能赚钱的本事了。生前跟着算命师傅的时候走南闯北也没学会多少本事,大多是体力活,可这副身体,别说扛煤气罐,就是给人搬个砖都不行。 想想都够憋屈的。 陈爹的祭日是农历十月二十八,人都没了,陈舒也不想再计较,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爸。把陈爹的骨灰和他们早年去世的妈掺在一起搁在大桌子上,烧了香,供了食物,两兄弟一起磕了三个头,就算是结束了。 陈舒还要继续上学,家里就剩下陈慕自己。 冬天很冷,陈慕想到欠债就浑身不舒服,趁着陈舒去学校上课自己跑到市区找工作。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和文化水平,转了一圈什么收获也没有,反而迷路了。 揣着十一块五毛钱坐在大楼前面的花坛,陈慕抿了口水润润喉就呆坐着不动了。 乔瞻看到他的时候,陈慕已经呆坐了一个小时。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陈慕穿着红色的毛衣,外面裹了件宽大的黑色棉袄,年头久了边角有磨损,露出点灰白色的绒絮,初冬的暖阳照在人身上舒服的让人想睡觉。而陈慕也真的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乔瞻起先还不确定,等到看清了脸脑子里还没想法,脚已经走到人身边去了。 陈慕恰好扭头就看见了他,英俊潇洒的精英男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女秘书。两三个月前的事情,他有点记不清楚,以为是无关紧要的路人,淡定的扭头继续发呆去了。 乔瞻······━━∑(—□— ̄*━━ “你先上去。” 支走了秘书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站在他旁边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 心里有个猜测,但又知道不可能,眼前这个人不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公司,但也不排除他在报纸上无意看到特地来找自己。语气很差,但眼神里却泄露了期待。 陈慕仰着脖子认真的注视了他一会儿,才有点印象:“你是···那个,医院里那个人。” 乔瞻点头,失落中带着懊恼,嘴上却说:“你怎么来这了?来找我的还是有事?” 陈慕心不在焉的摇头,回家的路到底怎么走呢?他刚才从那个商场外面绕过来,不知道原路返回能不能走回去。 乔瞻见他走神,皱了皱眉,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现在并不能完全接受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没见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见到了理智上知道已经没法改变了,情感上却还是抗拒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快的吓人脸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两个人并排坐着四十五度望天的忧伤,一个是打心底里抗拒着自己先开口说话显得掉价,另一个是完全没意识到要和人聊天,果然上辈子当哑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过了挺久,陈慕站起身看到旁边的人惊讶的眨了眨眼,他还以为人家已经走了。攥着热水壶的少年礼貌的和年轻老板告别:“我要走了,上次谢谢你。” 乔瞻微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匆忙站起身,他比陈慕高半头,一米八七和一米七六几乎是天壤之别,健壮的男人咽了口口水,忍住了想把他抱在怀里试试手~感的想法,放下矜持客气的邀请:“我公司就在楼上。有时间上去喝杯茶?” 陈慕摇头,他得赶紧回去,回回落到不认路的人身上不开心。他要是不赶紧找路回去怕是赶不上陈舒放学,正要走被乔瞻拉住手腕:“你是不是有急事?” 陈慕歪着头想,在陈舒放学前找到路回到家绝壁是大急事,果断点头。 乔瞻对上他带着点不耐烦的眸子,绝不承认自己踏马紧张的不行,吞咽着口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掌心的汗水染在陈慕手腕的肌肤上,带了点凉,语气还是疏离居多,顶多带了点礼貌的温和:“你来这有什么事?找工作还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慕亮晶晶的眼睛打断了,乔瞻知道自己猜对了,也不怕他跑,松了手:“你想找工作?找什么样的?” 陈慕没上过学,跟着陈舒只学了一点书面知识又没有学历,而且未成年,还有心脏~病,这些条件有一个都难找工作,凑在一起那就是难上加难。不过,乔瞻不在意。他引导着陈慕和他聊天,慢慢的把人带上了楼,期间没坐过观光式电梯的陈慕走神了一会儿他也难得贴心的没打扰。 到了办公室,乔瞻更不着急了。两人坐在沙发上,他还有闲心让秘书泡了杯茶,才继续拐卖大计。 陈慕懒得想事又不是傻,乔瞻开出的条件太好绝对有猫腻,捧着茶杯一口未动,只愣怔的盯着说着诱人条件的嘴唇,牙挺白,嘴唇也够红,果然这些主角的条件都是一顶一的好。 陈慕盯得出神,等到发现乔瞻不说话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对方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开心,陈慕低下头,心里大骂自己是个傻~逼。 乔瞻却不是因为他的视线,盯着他手里的茶暗骂自己猪脑子,明明知道他有心脏~病,身体不好喝不了茶还让人泡茶,这不是害他吗? 两个人谈不下去了,乔瞻见他要回去也不放心,即使对于自己可能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仍有抗拒,但到底是遵循了内心的想法:“你要回家?我送你吧。” 陈慕想拒绝,非常,但是想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去,迟疑了许久还是点了头:“麻烦你了。” 城乡结合部说到底还是城中村,划到了城市范围内,真实情况却让人头疼。 乔瞻亲自开着轿车把陈慕送到村口就进不去了,此时天刚擦黑,外面有放学的孩子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笑闹着匆匆跑远。 乔瞻扭头看着副座上歪着脑袋睡着的少年,掏出烟和打火机,到嘴边又放下,只默默的坐着,过了会儿有点不受控制的视线就落在陈慕脸上。 车里暖气开的足,陈慕裹着棉袄睡的香甜,脸颊上飘着两片高原红,因为皮肤白~皙嫩滑不但不难看,反而衬得他肤色红~润健康,乔瞻看的出神,等到车窗上出现一张和熟睡的人一样却满是煞气的脸时还有点回不过神。 调整好状态,开了车门下去和陈舒问好:“乔瞻。上次见过。” 陈舒皱眉,不打算搭理这个人,开了车门想把陈慕抱起来,可他的小身板还没陈慕结实呢,显而易见的失败了,懊恼的咬住下唇,即使再不舍得还是摇醒了陈慕。 刚睡醒的人眯着眼睛往椅子里缩的更深,迷瞪了一会儿看清眼前的人,梦呓般的喊了声:“小舒。” 喊完又觉得不对,看了看四周:“我到家了。” 那副迷糊样子让陈舒又恨又爱,恨他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随便就上了别人的车还敢睡觉,爱他这幅样子可爱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尤其是全身心依赖他的样子。陈舒把他从车里拉下来,整了整他的衣服领子,礼貌的和乔瞻道谢:“谢谢乔先生送我哥回来。天色不早了,乔先生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再见。” 陈慕尴尬的挠头,刚睡醒嗓音闷闷的:“今天谢谢乔先生了,您路上小心。”配上一脸灿然笑容,真是杀人于无形。 陈舒看着乔瞻吃瘪的表情,满意的拉着陈慕回家,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迅速发家致富赚钱养陈慕。 陈舒这种人无疑是天才,陈慕有时候觉得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两个大脑,其中一个是他的。┭┮﹏┭┮ 上次理科竞赛陈舒得了第一名,奖金三千块,校长为了奖励学生,发了奖学金一千五,这一下陈舒就进账四千五了。还了村里陈爹葬礼时欠的的三千,还剩下一千五,够两个人活到过年。 陈舒参加比赛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因为成绩优秀被直接保送到w大,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校长高兴的不得了,和陈舒签了协议,高考的时候他参加考试,如果考省内第一给他两万块钱,前三一万,前十五千,依次类推,要是考的实在差就只能那个垫底的百名以内只有一千。但陈舒的水平绝对的让人信服。 陈慕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紧张加兴奋了好几天,恨不得让陈舒什么都不做,就趴在书桌前学习,结果正主淡定的不得了。 陈舒从十三岁开始就在不远的一家酒店当童工洗盘子,聪明人看了就会把人家大厨的本事学了九成,保送通知刚下来就去酒店找了份工作,头个月两千八,做得好了不仅涨工资还有奖金。从十二月到来年八月,除了六月份的高考,一天也不打算闲着。 陈慕紧张他的学习又担心他吃不消厨师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完全忘了自己这具身体和他一样大的陈慕劝了好几回,在陈舒躺在床~上和他粗略的计算了两人开支后也不敢劝了,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好,陈舒要上大学花费会更多,加上他这个累赘,这么一想也没了底气劝他。 乔瞻再来找陈慕的时候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初。 陈舒在酒店忙的晕头转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住了,陈慕刚吃完午饭,正挽着袖子洗衣服。冬天的水寒冷刺骨,衣服又厚重吸水,他提起来已经很费力,更别提洗了,但陈慕仍然努力着,他不想陈舒回到家连身干净衣服都穿不上。 乔瞻推开门的时候,陈慕正吃力的拧着一件毛衣,他的衣服编在手肘处,露出一小截莲藕似地白胳膊,细瘦的让人心惊。 乔瞻眼皮跳了跳,生怕他的胳膊会断,三两步走上前把衣服提在手里,眉毛夹得死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手洗衣服?” 陈慕还攥着衣服没反应过来,听见乔瞻问话慌了:“你别拿。水~多冷啊别冻坏了你的手,赶紧松开!”大老板的手可不比他的,要是冻坏了冻伤了也不得了。 乔瞻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紧张的样子,不仅没松,还顺手拧了水:“晾哪?” 陈慕甩着手还要抢:“你给我就行,我自己晾。”话音刚落,乔瞻已经把衣服晾在绳上,也是,那么明显的晾衣绳想不看见那是瞎子。 盆里还有两件衣服,乔瞻三下五除二揉吧揉吧拧出来晒在了院子里,中午的阳光一晒倒也没多冷,就是不能吹风。 陈慕拿了干毛巾给他擦手,又让他把湿~了的衣服脱下来,拿了自己最大的棉袄给他。 乔瞻来的时候穿的很洋气,西装外边套的羊毛呢子大衣,看着冷,其实很暖和,这会儿裹着陈慕给的棉袄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活生生拉低了无数个档次,就像是城里的小王子突然成了村里的小霸王一样落差有点大。 他本来还有点别扭,看到陈慕偷笑之后反而放开了,上前去逗他:“笑什么?” 陈慕憋着笑,一双眼亮晶晶的蒙着一层水雾,不知怎么的,乔瞻就想到了江南水乡里的美人,怕是不及这人眼中风景千分之一。 第33章 陈大厨 陈舒还没进门就听见陈慕的笑声,低低的带着气声从院子里传出来很明显,门上还贴着白纸,冬天潮气重,不过几天已经有些褪色。 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并不陌生的陌生人,单脚站在院子里,在于陈慕笑闹,晃悠的身体在看到陈舒的瞬间停了摇晃,即使穿着不合身的老旧棉袄也没低了档次。 陈慕从他身后绕过来,眼睛里满是欣喜:“小舒你回来了。” 陈舒收起对乔瞻的敌意,对着陈慕笑了笑:“哥。给。”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陈慕这才看向乔瞻,“乔先生怎么来了?鄙舍寒漏怠慢了。” 听了一耳朵的陈慕扭头惊异的看了陈舒一眼,这文绉绉的话真让人不舒服。 陈慕前脚进了棚屋搭的厨房,后脚陈舒就原形毕露了。皱着眉不耐烦的看着乔瞻:“看来乔先生挺闲,年底了还大老远的跑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 乔瞻也懒得和他打官腔,双手插在裤兜里,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鄙视眼前的中二病少年:“我不过是个小公司的老板到了年底也不忙。倒是陈大厨辛苦,忙的好几天不着家。这一身油烟味,累坏了吧。”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是关怀,从眼前这个人嘴里出来那就必定是十足的挑衅。陈舒瞪他:“没乔老板累。” 乔瞻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还是陈大厨比较辛苦。”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示弱。可落在端着热乎乎的海带猪腰汤出来的陈慕眼里······ 默默转回厨房的陈慕决定不去打扰两个人的含情脉脉。 喝了汤出来乔瞻已经被陈舒赶走了,大门上了锁,陈慕见他走过来倒了碗汤递过去让他坐在凳子上,兄弟两人挤在小厨房里,一坐一站刚刚好。 “小舒。”陈慕迟疑着抿了抿嘴唇,他以前没干过谈心这种事情,这还是头一遭,难免紧张,尤其是劝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走上那么条路,“你你,那个······” 吱吱唔唔没说出个所以然,陈舒喝了汤顺手把碗洗了,陈慕忙拿了毛巾给他擦手又挤了一大坨儿童霜替他搓匀。 等到反应过来方才要说什么已经忘了,陈舒把油乎乎的手在他脸上搓了搓,笑的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两个人洗洗刷刷陈舒换了衣服顺便把头也洗了,还觉得不行,他回来之前在酒店健身之后洗了澡,身上已经没有油烟味,刚才被乔瞻一激更觉得身上总有股洗不掉的味。 灌了热水袋塞在被窝里,陈慕睡在大床里面,眯着眼睛已经困了。 陈舒钻进被窝里关了灯,陈慕转过身自觉地把自己的腿脚伸过去。 这要是换成别的情况,有陈暮生和夏侯子衿这俩前车之鉴搁着,陈慕都不敢这么放肆,但这人一是他亲兄弟,二是个品行端正的读书人,三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得多变~态才能下得去手,四,陈慕有点不确定,他弟弟是主角受,应该攻不起来吧。 光是第一条,俩人是亲兄弟陈慕就放开了心,他这个身体弱得很,大冬天冷的像冰渣子,脚底下是搁了个热水袋,但这会儿正烫着陈慕压根不敢伸脚,前几天陈舒不在,陈慕没睡好,这会儿暖水袋在底下散发着热气,旁边有陈舒暖和的挤着,两兄弟在寒风狂啸的冬天里蒙在一个被窝里,没一会儿就热腾起来。 陈慕半梦半醒还记得有件大事和陈舒商量:“乔先生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公司上班。” 陈舒表情不变,沉稳道:“嗯。哥你怎么想的?”他也不问陈慕去做什么,只问他的想法。 陈慕撑着眼皮让自己清醒点:“乔先生的公司很好,工资开的也高。我想去试试。”说完迷糊着睡着了。 陈舒在一片漆黑里盯着他看了许久,伸出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轻声道:“哥。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第二天陈慕起了个大早,穿上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看了好几次还是有点紧张。头一回接触那么光鲜亮丽的公司,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这样行吗?会不会不好?”陈慕捏着衣摆,怎么看怎么不踏实。 陈舒下午才上班,也换了衣服:“哪不好啦?我哥这么帅。我送你过去?” 陈慕看着他眼底的青灰,连连摆手,笑嘻嘻的心里踏实了点:“不用不用。我坐公交一会儿就到。你吃了早饭补会儿觉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陈舒没答应,去厨房简单的弄了点早饭,在房间里吃了才和陈慕一起出去。 这个点还早,车上起先只有他们俩,陈舒困得直眯眼睛,看的陈慕一阵心疼:“小舒。困就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陈舒想了想,嗯了一声,脑袋搁在陈慕肩膀上。 路上颠簸,后来陆陆续续上来几个人,车厢里空旷而寂静。 四周雾气未散,视野里都变得迷蒙起来。陈慕坐直了身子,让陈舒枕的更舒服些。 乔瞻的公司九点上班,八点半才见人影。陈舒攥着陈慕的手揣在自己兜里越发的不开心,等到见了前台小姐又被人拦住,两个人都没手机也不知道乔瞻的手机号。 陈舒拉着陈慕要走,但见自家哥哥一脸不舍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去旁边等。你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他记得的话会通知你的。” 陈慕点头,觉得他说的在理,而且本来没觉得自己穿的衣服不好,在这里看着旁边光鲜亮丽的人群才发现格格不入,再看陈舒明明也是廉价的衣服,却一点也看不到自卑畏怯。不禁挺直腰杆,他不能给陈舒丢人。 在大厅的等候区坐下,捧着陈舒刷脸要来的热水,陈慕决定以后要好好读书啊,知识改变命运不是闹着玩的。 乔瞻一大早进了办公室就在等陈慕,可眼见着时针哒一下哒一下也没见到人不仅有些不忿,他堂堂一个大老板,屈尊降贵亲自请他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半文盲来工作那是抬举他,竟然还拿乔迟到,也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他生着气也不问秘书有没有人找自己,闷声不吭的处理了工作看看时间,提溜着外套下了楼。 公司前台小姐看见他下来吸了口气假装镇定道:“乔总。” 乔瞻看过来,小姑娘有点紧张,手指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小点心,虽然不是什么昂贵东西,包装的也不好看,但意外的味道很好,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办事,小姑娘咽了口口水:“乔总。有位先生找您。”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见乔瞻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点欣喜和害羞,指了指休息区的人。 冬日暖阳透过落地玻璃洒进来,正落在歪着脑袋碰在一处昏昏欲睡的双胞胎身上。 陈舒最近长个,身高比陈慕高上一点,两个人被太阳一晒暖洋洋的就想打盹,陈慕是身体不好支撑不住,陈舒巴不得他哥睡熟了见不到乔瞻也跟着犯懒。 结果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眼前变成阴影,陈慕不适应的把脸埋在陈舒肩膀上蹭了蹭,意识到不对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惊喜道:“乔先生!” 正在和陈舒大眼瞪小眼的乔瞻扭头,温和而歉疚:“抱歉。我忘了通知前台。是我的疏忽。这个时间该吃饭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吧。我们公司的员工餐厅还不错。”最后那句明显是对陈舒说的。 陈慕暗搓搓的观察着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见陈舒皱眉要拒绝忙插话:“好呀。”捏了捏陈舒的手,“我们去吃顿好的。” 于是,望远公司的广大职工就发现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带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进了员工餐厅,把味道还不错的菜全点了一遍。 陈慕看着面前的大龙虾,觉得乔瞻果然不愧是有钱人,小舒跟他在一块应该不会受苦。这么想着看向乔瞻的目光里就带了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意思,原本那点欠了人情怎么还的忐忑也没了,笑眯眯的开口:“谢谢乔先生。” 乔瞻点头微笑,示意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一家公司里上班互相照料是应该的,陈舒冷哼,什么同事,他哥是来打工的,他们两个人顶多是上下属关系,别乱套近乎。 “小舒。这个你尝尝。”陈慕捏了个蛋包虾仁递给陈舒嘴边。 陈舒张嘴吃掉:“哥,这个对身体好。” “好吃。” “哥。慢慢吃。喝口水。”说着递过去一杯温水。 吃货陈慕喜滋滋的秀智商,幻想着过段时间陈舒和乔瞻的幸福生活,完全没发现两人之间蔓延的怒火。 下午陈慕留在公司熟悉业务,陈舒不舍又愤怒却无奈的去酒店上班,只是心绪难平,到了酒店做了几道菜冷静下来已经一派镇定,人生如果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陈慕,端茶倒水熟悉工作,被乔瞻借着教电脑操作的名头暗里吃了点豆腐。 下班的时候,乔瞻披上外套走到认真盯着电脑研究的陈慕旁边:“下班了。为了庆祝你第一天入职,我请你吃饭。” 陈慕局促的站起来,他以前其实接触过电脑的,有段时间还在网吧里当过网管,只是经过了太久乔瞻这里的电脑又太新,他怕弄坏了不太敢上手。乔瞻也没安排给他什么工作,自己还没做好,本就产生了一种愧疚感。现在老板邀请自己吃饭,陈慕更加慌乱:“不用不用的。乔先·····老板。您给我一份这么好的工作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报答您了。中午请我和小舒吃了那么好的东西已经很抱歉了。不能再让您破费了。” 乔瞻皱眉,嘴上却笑这调侃:“跟谁学的您您的,我才比你大几岁,都被你叫老了。” 陈慕讷讷点头,他这个人吧,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难听了就是怂缺。 又怂又缺心眼,不喜欢改变不喜欢新事物,别人推一下走一步,不推他就是站在悬崖边上只要没啥大事也能吃喝不误,但是骨子里那点人类的劣根性还在,仇富,有不平衡心理,有点乐呵事也喜欢炫耀,不过打小就认命了他又总是一个人那点小心思没对着人,久而久之就淡了,表现出来也不明显,不会抱怨生活不公,遇到事情爆也不发小脾气,顶多背后自个儿嘀咕两句,但要真的闹腾起来,绝壁一开始就怂。 怂缺遇上自我意识过剩的乔瞻,不说俯首称臣,也是老老实实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乔瞻甚至都不用多说,拿了车钥匙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陈慕就跟人去了饭店,该吃吃该喝喝还被人一路送到家门口,下车的时候礼貌的道了谢才想起来这人情越欠越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还了。看来以后陈舒的日子会很充实。 找到家门口大门开着,陈慕心里一咯噔,猫着腰进去心脏噗通通跳的吓人,等看到院子里的陈舒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小舒。你今天没上班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舒嗯了一声,上前摸了摸~他的手:“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吃饭了吗?” 陈慕转身闭上门,,晃了晃手里的打包盒:“吃过了。老板请我吃饭。五星级酒店!”就算是自己的弟弟也想要炫耀怎么办? 陈舒结果餐盒嗯了一声,脸上带着笑。 陈慕不知道怎么个意思,瞪大眼睛看着他试图得到个答案,被陈舒笑着捏了捏脸:“看什么呢?赶紧洗洗睡吧。我把这些收起来,明天吃?” “嗯。”从水壶里倒了热水洗手洗脸泡了个脚,进屋陈舒已经躺下了,想到他最近挺累,陈慕也不敢打扰他,定了闹钟才关灯睡觉。 陈舒翻了个身,低低的喊了声:“哥。” 陈慕沾床就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表示自己在听。 陈舒却沉默了,陈慕正等着他的下文,左等右等等不着就扭头看他,脸上擦过一个温热的东西瞬间让他僵直了身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却只看到陈舒明亮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根本不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慕松了口气,暗笑自己杯弓蛇影,刚才那下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翻了个身和陈舒面对面:“有事?” “哥,在望远工作好吗?” “嗯,很好。”陈慕说完也起了点兴致,“工作很轻松,也不累。而且楼上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对人很和气,乔先生对我很照顾。” 陈慕说完良久陈舒都没说话,他凑近了点:“小舒?” 陈舒对上他的眼睛:“哥。我想把房子卖了。” 陈慕没说话,其实是有点不懂,好好地卖房子干吗? 陈舒见他不说话,只睁大眼睛瞪着他的样子有点慌:“其实也不算是卖。就是把房子先抵给银行办个贷款,等过段时间我赚了钱还了贷款房子还是咱们的。” 陈慕一直不说话,陈舒拿不准他的意思也不吭声了,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好几分钟,陈慕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从被窝里掏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无论你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哥。”陈舒眼眶有点酸,其实房子贷款并没有多少,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陈慕的身体等不了,他必须快点赚钱,才能救自己最后的亲人。 第34章 炫耀 乔瞻某天听到陈舒在和秘书打听贷款的事情,留心让人查了一下就知道陈舒的动作。 两个人见面,乔瞻是客,陈舒是大厨,一坐一站差距就拉开了,但大厨陈舒的气势硬是一点没输给霸道总裁乔大少。 两个人默默对峙,乔瞻把桌子上的十八道菜挨个尝了个遍捏着餐巾一角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手艺不错。” 陈舒冷淡的点头:“您满意就好。” 乔瞻皱眉,想起陈慕刚上班的时候一口一个您,看来是在这小子这学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越发不顺眼,长得像也不行,又不是一模一样,这小子最近还长高了壮实不少,陈慕却还瘦瘦弱弱的,谁知道这小子背后使了什么坏克扣陈慕口粮了。 两人互看不顺眼,但乔瞻今天是来做善人的,也不准备引起争端:“听说你把你们那间老房子抵押了?” “缺钱?” 陈舒面色凝重起来,警惕的看着他:“这件事似乎和乔先生无关。” 乔瞻冷笑:“怎么能无关呢?你哥哥毕竟是我的人,改善他的生活条件是我的分内之事。” 陈舒咬牙,什么你的人,说的这么暧昧:“我哥只不过是乔先生公司的一个小职员,乔先生未免管的太宽了。” 乔瞻不在意,反正他要做的事情总会成的,就算是逼着这个人借他的钱也有十几种法子:“想挣钱给陈慕动手术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就是不知道陈大厨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两人对视良久,陈舒终于妥协:“怎么合作?” 乔瞻微笑:“陈大厨果然是聪明人。” 于是狡猾的商人开始和聪明人合作。 陈慕在望远公司工作的很开心,心情好了身体也轻松很多,尤其是听说陈舒最近换了个新的工作是个体面的文职工作,因为是实习期没有工资。陈舒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陈慕很开心,他一直觉得他弟弟这种聪明的跟文曲星下凡一样的书生就该找个踏踏实实干干净净的体面工作的,虽然实习期没有工资,但以后前途无量啊。比颠三倒四的去拎大勺好太多。 喜气洋洋的陈慕就连天天迷路也不那么心塞了,加上陈舒工作的酒店给他发了一个月工资,两个人难得过了一段好日子。 望远公司年二十八放假,年关将近,整个十二月都忙,陈慕跟着加了几天班被陈舒训斥了几次还是没放下,其实他在办公室没什么用,不过是给大家泡茶端咖啡印资料,名号上挂的是总裁特助,实质上像个闲不住的杂工。 只是他感觉很好,那种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完全是个废人,找回了生前那种踏实感。 上周目替龟毛的夏侯子衿泡过很多次茶导致陈慕泡茶的手艺不错,秘书室里都是注重养颜美容的女孩子,喝了几次陈慕的茶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喝咖啡了,就连乔瞻也被带的有点疯魔,特地买了好几块好茶饼搁在柜子里就为了让陈慕天天泡茶。 二十八晚上公司年会,陈慕和陈舒约好了今天去办年货。 陈慕正在收拾东西就听见乔瞻的声音,冷漠的有点刺人:“这是我们公司的年会当然要出席,来不来不是你说了算。我出资金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对着干的!······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陈慕见他气的发抖默默地溜了。 秘书室的人都挺喜欢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弟弟(绝对不是贪恋小鲜肉滑~嫩嫩的几乎和水汪汪的眼睛!),看见他提着个纸袋子出来,纷纷招手:“慕慕你要下班了啊?” 陈慕不好意思的笑着点头,完全没发现自己治愈了一群大龄剩女*的内心:“啊呀,放年假要好几天不能看见慕慕了呢,姐姐会想你的!木马~” 被女孩子飞吻的陈慕脸颊绯红,看起来健康了不少,刚来的时候每次都闹个大红脸,现在总算是好了点,摆摆手规矩的告别:“我先走了。再见。” “呀唔,小慕慕这样就走了?”不知道谁的声音从小隔间里传出来,陈慕忙上了电梯,按好了楼层,站在电梯里笑眯眯挥手:“再见。祝你们新年快乐。” 秘书室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笑笑闹闹的,陈慕站在电梯里深吸一口气,马上就要新年了,加油! 他们已经搬出了那间老房子,陈舒的公司在附近,住在原来的地方两个人上班光公交车就要颠簸很久,商量了一下就在附近租了间房,一室一厅一卫还带了个开放式小厨房,三十五平。租金让陈慕有点肉疼,不过陈舒觉得还行,这个地段都是这种价位,装饰不错还供暖并没有抬价。 虽然有点拥挤,但他们两个人住还不错。原来的老房子,到底是卖了。 陈慕隐约知道,陈舒大概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按照剧情发展,初冬的时候陈爹去世,乔瞻会找到陈舒提出那个条件:他负责陈慕的医疗费用,陈舒试着和他交往。现在已经是年关,陈舒的事业慢慢起步,乔瞻最近心情也不错,估计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陈舒不说,陈慕也不主动去问,这种事情到底是尴尬了点。 手里攥着陈舒买的手机,小巧的黑色推拉式,比他死前的手机古老了一点,但要不了两年就会变成智能触屏。时代变化的太快,总有一天同性恋也会变成普遍现象吧,那时候他应该已经重新投胎重新开始了,所以,嗯,没关系的,这一次的人毕竟是自己的血亲。 吸了口气把围巾系好就看见陈舒走过来,穿着黑色西装的少年又长高了一点,估计得有一米八了,脸也长开了,比他这张明显稚~嫩的圆脸显得帅气不少,就连肩膀都显得有担当起来。 陈慕眯着眼睛自豪的勾起嘴角:看,我家弟弟长的多帅! 陈舒也勾了勾嘴角:“哥。” “诶!走吧。”说着就要出去,却被陈舒攥~住手:“哥。你不参加公司年会吗?” 陈慕摇头:“不了吧。我和他们其实不太熟,去不去没事啊。” 陈舒咬唇,有些为难,不说话了。 陈慕眨了眨眼睛,啊,他刚才听见乔瞻打电话,难道是和小舒吗?那他是不是应该体贴点:“那个,你要是有时间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听说年会好吃的很多,还有奖金可以拿,老板说可以带家属。我们俩还可以省顿饭钱。” 陈舒耷~拉着脑袋,最近身高突飞猛进的人比陈慕高一点,但此时却委屈的像是受尽了欺负,陈慕心软,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点慌:“小舒。你怎么了?你不舒服?还是受委屈了?是不是···是不是···”陈慕磕磕巴巴说不出来了,他总不能说是不是我们老板欺负你了吧? 陈舒低下头,连声音都无力起来:“哥。你不用顾忌我的,想去就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陈慕听得都化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懂事体贴呢! 刚开始就觉得他亏欠这个弟弟,现在更是愧疚不已,想到最近一直加班忽略了他,每次回去时陈舒不是睡着了就是也在工作,几乎没有交流机会。明明他们一样大,陈舒却比他要成熟太多了。如果为了剧情伤害他的话,陈慕有点不情愿。 深吸一口气,故作爽朗的拍了拍陈舒的肩膀:“说什么呢!我也就瞎忙能比你忙啊!年会不适合我,咱们回家吧!” 陈舒被他拍的一愣,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笑起来:“嗯。” “走吧。快点,再不走超市都要关门啦!” 北方的冷风吹在脸上刀子似的,陈慕缩了缩脖子,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眼睛雾蒙蒙的不想也知道是那个奖励的事,陈舒跑上来搂住他的肩膀,身高要突破一米八的少年笑容开朗明媚把身体的一般重量压在陈慕身上:“哥。咱们回去吃火锅!” 陈慕点头,火锅呀,好想念啊,可惜这糟心的身体硬件不达标,阻碍了他探寻美食的道路:“行!就吃火锅!我要吃香辣的!” “不行,哥你不能吃辣。” “我就吃一点!” “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辣椒也不可以吗?”陈慕皱着脸撒娇,看起来可爱的让人想咬一口,陈舒真的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脸:“一点也不可以!” 脸上有一个湿漉漉的牙齿印,陈慕擦了一下,炸毛了! “啊啊啊!陈舒!你敢咬我!快让我咬回来!” 两个人笑闹着去了超市,提着两大兜东西出来时外面下了雪,细小的冰凉的雪粒砸在脸上凉凉的,陈舒自然的牵着陈慕的手:“下雪了。” 陈慕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扯出一个笑容:“嗯。下雪了。” 过了会儿又加了句:“好冷啊!快回去。” 陈舒宠溺而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长臂一伸把人捞过来:“哥,帽子。” 陈慕带上帽子,嘻嘻哈哈的提着轻很多的塑料袋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陈舒还站在后边一脸傻笑的站着,又喊了句:“小舒。快来。” “唉!来了。” 换了衣服去年会的乔瞻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陈慕,一张脸臭的跟吞了粪似的,吓得周围的莺莺燕燕有多远躲多远。 大年三十那天,两兄弟凑在一起包饺子中间陈慕手贱往陈舒脸上抹了一把面,结果就成了兄弟大战。 陈舒手巧,陈慕纯粹是来捣乱的,两兄弟坐在一起,陈慕捏着一小团面,这样扭扭那样捏捏,幼稚的不能看。【捂脸。】 “看!太阳!”陈舒昂了一声,用沾着面粉的脸蹭了蹭陈慕的脸,成功的惹得他笑着躲开,两个人闹腾到八点饺子才包完,陈舒看了看时间喊在客厅看电视的陈慕:“哥。先去洗澡!” 陈慕哼哼唧唧站起来,眼睛盯着电视不愿意动,被陈舒箍着腰直接抱到浴~室:“洗完正好吃饺子。”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陈舒笑的十分贤妻良母,端着两大碗饺子搁在小桌子上招手:“哥。过来吃饭。” 陈慕笑嘻嘻的走过去,吸了口气:“好香啊!” 两个人坐在狭窄的客厅里,吸溜着鼻子捧着猪肉白菜馅饺子看电视上的节目嘻嘻哈哈的笑着,外面有人在放烟花,震耳欲聋听不清电视里面的声音但氛围已足够让人感到幸福。 陈舒坐在他旁边,递了个醋碟子,陈慕沾着吃,吃到一半向陈舒伸出碗:“给我点汤。” 陈舒倒了半碗汤给他,陈慕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别提多美。 别人家的春晚是什么样陈舒不知道,但是在这个小房子里,他和他的哥哥很温暖很幸福。 两人挤在洗碗池边上洗了碗,摆放整齐抱了张毯子坐在客厅的半旧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放着瓜子花生和一小盘红枣。 两个人裹在一张毯子里,嗑瓜子吃花生,累了就嚼颗枣,渴了就喝杯热茶,困了也不在乎守岁,争先恐后的抢着上了床躲在被窝里呼吸紊乱却喜悦。 似乎以前那些压抑的苦闷的被迫成熟的日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终于迈入十八岁的少年幼稚的笑闹。 陈舒翻身夹住陈慕冰凉的脚,习惯性的暖着:“哥。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呢?” 陈慕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回望他,窗外依旧灯火通明,璀璨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炸裂又消失,只留下白色的烟幕。 陈慕看着陈舒的眼睛,浅褐色的眼睛里只有这一个人的影子,嗓音里满是喜悦:“希望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 陈舒点头,语气坚定的像是承诺:“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窗外,雪落无声,覆盖大地。这一年,他们十八岁。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走到什么方向,是相亲相爱还是天人永隔。 对数字天生灵敏的少年,不仅直接被保送w大,还是省理科状元,比第二名足足高了二十四分。 成绩出来的那天,陈慕激动的没睡着,昂首挺胸的走在外面恨不得见到人就说一句:我弟弟是省状元!幸好他是个矜持而害羞的人,不然······后果不堪想象。只是到底没忍住炫耀,给乔瞻泡茶的时候,陈慕乐呵的整个眼睛都要变成一条线:“老板。我弟弟通知书下来了。” “嗯。”乔瞻不乐意,他生气,特别生气,从上一年年会被放鸽子到新年伊始的时候陈舒那小子得了流感,陈慕每天紧张得不得了,春游也被那小子耽搁了,好不容易没事了吧,终于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陈慕又开启了学霸模式,说陈舒现在工作体面了,连着提拔了好几个层次,他不能给他丢人,要好好充电,所以天天抱着几本英语书不撒手。 这也是个机会,乔瞻想自己可以从细节出发,在他看书的时候倒杯热水放在手边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的嘛,但是······那群万恶的秘书们,都炒了都给本老板炒了! 然后陈舒回去高考,等成绩,通知书下来顺便成了省状元,陈慕满心满眼就剩那个狐狸精,根本看不到他这个金光闪闪的优质精英男。 “您知道啦?”陈慕有点失望,他还想着好不容易能炫耀一回呢,外面的秘书团太恐怖,他有点不好意思呢。 乔瞻见他失望,迅速脑补了十万八千字他想要亲口告诉我。证明:他在意我。 乔大老板很激动啊。 乔大老板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了! 乔大老板要主动出击了! 结果听到陈慕小小声的一句:“那您知道我们家小舒是省状元吗?” 乔大老板偃旗息鼓,低下头失落无比,带着深深的怨念的说:“不知道。” 陈慕眼睛里biu的一下亮了起来:“我们家小舒打小呀······” 炫耀炫耀炫耀~ 总结词:“真没让我失望!” 满满的炫耀。 陈舒不仅没让陈慕失望,他简直是没让所有人失望,所有从幕后投资人霸道总裁乔瞻到村里小卖部的大妈,都包含在内。保送名额陈舒没要,现在手里拿的是正儿八经的录取通知书。陈慕捧着印着大学校门的通知书恨不得亲上两口,晚上睡觉也要压在枕头底下,说是怕人偷走。陈舒一边觉得好笑却只能由着他。 挑了时间请了假两人去公墓看陈爹陈妈,年后陈舒在陵园买了个小盒子,把陈爹陈妈的骨灰放了进去,现在两兄弟对着小盒子里的照片说话。 陈慕这会儿一点都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反而像个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有种掏心掏肺拉扯了数十年的兄弟终于出息了的感慨。 他仰着脑袋红着眼眶对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念叨:“爸,妈。小舒考上大学了。咱们老陈家有出息了呀~您二老在天上要好好保佑小舒······” 陈舒看着一本正经说着不知打哪学的台词的哥哥,红涨的眼眶愣是没掉出来一滴泪水,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哥。” 泪眼朦胧泫然欲泣的陈慕扭头看他,懵懂而无辜:“嗯?” “走吧。”顿了顿又加了句,“让爸妈好好休息。” 陈慕点头,擦干净眼泪跟着陈舒回去。 也许是生活太过平庸,陈慕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所处的是真实世界,而不是一个所谓的虚构剧情。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人生。 而,陈慕经历的就是这些,直到他倒在茶水间。 被人送到医院,陈慕才反应过来,啊,这样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啊。 第35章 两年 两年。 不过白驹过隙。 陈舒到医院的时候乔瞻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颓然的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像一只走到陆地上的鱼,只能依靠这样的姿势获得一点氧气。 陈舒走过去,冷静的脸没有一丝动容,似乎里面命悬一线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签下手术风险责任书的时候他的手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只是等待的时间太长,黑夜落幕白日登场,与过去的时光并没有任何不一样,却无端的觉得寒冷。 风从心底起,寒自百脉生。 乔瞻递过来一支烟,指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带着肉~眼可见的抖动。 陈舒接过,点火,抽烟,深吸一口,白色的烟雾深入肺腑沁入心脾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这一刻才开始疼,撕心裂肺的疼。 他站在那里,指间的烟刹那间沉重如巨石,再也抬不起来,远远地一个声音传入耳膜,带着愠怒:“病人家属,医院不能抽烟!” 惊醒般灭了烟,把乔瞻手里的东西全都扔到垃圾桶里,却没了回头的勇气。他背对着手术室,甚至不敢看后面的情况。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循环着聒噪,如同从识海深处盘旋着挣扎着要向他索命的厉鬼,一声一声不停歇的平静诉说着。 “病人这个情况活不到二十岁。” “活不到二十岁。” “二十岁。” ······ 死神定下的时间,他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从来没在意过?现在想起来会不会已经晚了。 他们,已经二十岁了。 还来得及吗? 醒来时眼前是刺眼的白,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手掌下毛茸茸的触感让人心安。陈慕想说话,被鼻子上的氧气罩阻挡,但是身体的震动成功的引起手边熟睡的男人清醒。 “哥。醒了?”陈舒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却轻柔的如同羽毛,有种细心呵护的温暖。 他抿着嘴唇笑了笑,眼眶微红:“要不要喝水?” 陈慕点头,等陈舒把碍事的氧气罩拿开才试探着说了句:“在医院?” “嗯。”陈舒拿棉签沾水润了润他的嘴唇,“感觉怎么样?” 陈慕皱眉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小幅度的摇头,片刻又说了句:“左边身子好像麻了。” 陈舒眼睛弯了弯,声音还是轻柔的怕惊扰到他:“你刚做了手术。麻药还没过。过会儿就好了。” 手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陈慕瞪大眼睛有点惊吓,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发生了又觉得不舒服,一想到胸口被人拉了一个口子······ 身体抖了抖,脊椎升腾起一阵酥~麻,像是电击一样。看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动物,陈舒心里难受,到现在整个人都云里雾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低下头手掌把陈慕的头发捊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贴上去,两个人离的极近,陈慕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球中的红色血丝和氤氲的雾气,也能感受到他下巴上新长的青灰胡茬的硬度。 升腾起的抗拒在这一刻都化成心疼。 自己倒下一定把他吓坏了吧。从还未出生就已经紧密相连的另一个人突然出了事,如果是他······陈慕根本想象不到那种可能,只是想象就已经难受到无以复加。 可这个人,陈舒他一直独自承受着这种恐惧,从他出生的时候也许这个人就在担心着自己什么时候会随时死去。 胸口闷痛,快要喘不过来气,眼角湿~润有东西沿着脸颊滑落渗入发丝,一滴一滴如同断线的珍珠。 陈慕猛地瞪大眼睛,看着陈舒。 红兔子一样的眼睛水影透亮,迷蒙了他的影像,眼角的湿~润已经分不清到底属于谁,陈舒伸出手手忙脚乱的擦掉他的泪水,哑着嗓音安慰着:“哥。别哭。你刚动完手术。情绪不能激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惹你哭。哥。” 陈慕看过去,眨眼睛:“嗯~?” “我没事。” 陈慕如此说道,然后就被陈舒叫来的一群医生围住了。一群人挨个点评了一阵,陈慕只听到手术成功就安心了,精神一放松就开始困倦,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陈舒送走了医生,拧了温毛巾替陈慕擦了擦脸和手心,眼睛酸胀还带着流泪后的艰涩感,他在一旁看了陈慕很久才凑上去轻柔的亲了亲他的眼皮。 “你在做什么!”乔瞻推开门,一脸震惊的看着陈舒,“你刚才在做什么?” 红着眼睛冷下脸的陈舒看了眼乔瞻手里的保温盒,压低声音:“出去说。” 乔瞻胸膛起伏的厉害,把保温盒放在陈慕床头,看到他微红的眼皮想到刚才陈舒做的事情不禁怒火中烧,飞速的弯下腰也贴着他的眼皮亲了亲,这才在陈舒阴沉的脸色下和他去了天台。 不知从什么时候广大人民群众形成了一个习惯:有事上天台。 两个男人站在晒着满是白色被单的天台上其实一点美~感都没有,尤其是被清洁大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几眼之后,乔瞻整张脸都黑成了煤球,反观陈舒云淡风轻的沉稳姿态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有事说事。我还要去陪我哥。”陈舒冷淡的瞥了眼乔瞻。对这个男人的商业才能他很佩服,但也仅限于这方面。乔瞻此人,在陈舒心目中和他那个爹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一个不敢正式自己内心的懦夫罢了。 乔瞻一听到他提陈慕就来气,本以为陈慕还没开窍,不会被其他姑娘拐走,就一直由着自己逃避不去正视心意,这两年陈慕一直没什么事他就有点忘了他其实是个病号,这一倒下他是再也不能逃避下去了,今天本来是来表态的,结果就看到了那一幕,这会儿更加生气:“行!说事就说事!你对陈慕什么意思!他可是你亲~哥!” 陈舒抱胸,这两年吃饭跟吃猪饲料样的青年身强体壮和乔瞻个头相当,抱着手臂冷蔑的看着他的表情让人恨不得一拳偷把他的脸打歪:“什么意思?” “对!陈舒。你别想糊弄我。我刚才可都看见了!”乔瞻怒气冲冲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曾经的高傲和冷漠,完全像恼羞成怒的小孩。 陈舒看着他撒泼,脸上一直是那种欠扁的表情,只等到乔瞻冷静下来才说:“你看见什么了?” 乔瞻愣了愣,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羞愤,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陈舒:“我看见你,你对他······” 陈舒冷笑一声,看着他的视线越发的鄙夷:“乔瞻。你看见我亲了我哥的眼睛是吧?” 乔瞻瞪眼睛,似乎没料到这个人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用这种理直气壮的可恶语气:“你!你个变~态!” 陈舒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和乔瞻对视:“变~态?他是我哥。我是他弟弟。我俩打从娘胎里就在一块,别说亲眼睛。就是亲哪那也和你这么个外人没关系!” 乔瞻终于冷静下来,阴沉着脸色盯着他,一针见血:“你这样,陈慕知道吗?” 陈舒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微白,嗓音四平八稳:“当然是知道的。不想乔总,喜欢我哥挺长时间了吧。可惜,我哥不喜欢胆小鬼。” 乔瞻被戳到痛脚,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闷响,反应过来,已经一拳打在陈舒颧骨上。 陈舒咬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也恼了起来,像只背水一战的孤狼奋起一拳把乔瞻打趴下了。 男人的争斗很多时候都情绪化的没有道理可言。 “你个变~态!竟然喜欢自己的亲~哥哥!” “那也比你好!说都不敢说的胆小鬼!” “艹,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你还是先教教自己吧!” “(#‵′)靠!别打脸!” “闭嘴!” “老子跟你拼了!老子要去告诉慕慕!” “靠你~妈的!别喊我哥的名字!” ······ 陈慕正抽着冷气忍受刀口的疼痛,扭头看见门口进来两个猪头,吓得抽了一大口凉气,浑身一阵颤抖。 艹艹艹艹!!!痛死我了!谁能告诉我这俩人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一脸我打架我斗殴我还是好孩子的淡定表情! 陈舒上前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委屈又控诉的喊了声:“哥。”乔瞻欺负我。 陈慕闭上眼睛,懒得理他们,他是懒了点,又不是真的傻。乔瞻那样的人物,面具一套套的也只有对着陈舒的时候幼稚的像个大男孩,骨子里的东西要不是真的在意的人轻易怎么会外露。 虽然他们这种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不管外面装成啥样,骨子里都是蔫坏蔫坏的,但是那张脸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陈舒······ 陈慕护短,客观来说,他的弟弟是比一般人都聪明。 虽然这个人有时候聪明过头了也不太好,尤其是分分钟碾压身边所有人的智商的时候。男人永远长不大这句话用在这俩人身上一点错都没有。 陈慕强忍着闭目养神,睡是睡不着了,刀口疼的要哭。 他刚才听护士说麻醉药国产的也不怎么便宜,他这一趟手术估计得花不少钱,陈舒公司刚起步正是用钱的地方,他不想给他添乱,只咬牙忍着。 幸好现在天气冷,房间里暖气开的足,额头上出汗也能说是穿得厚了捂得。 乔瞻站在床位爱答不理的瞅着他,也不说话,他脸上被陈舒个小狼崽子不知轻重的锤了好几下,嘴角烂了,一说话就疼得忍不住抽气。但是他看了会儿床~上的人也觉得不对劲起来:“陈慕。” “嗯~”陈慕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了他一声。就这一声,原本坐在旁边拿沾水棉签帮他润唇的陈舒停下了动作,站起身按了铃,一边擦着陈慕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温声和他说话:“哥。是不是难受?心疼还是哪不舒服?” 陈慕怕他担心,睁开眼睛强撑着说了句:“没事。刀口有点疼。”话说出口还是平稳的,只是额头上的汗水越发密集。 止疼针打进肉里疼在心里,陈慕被陈舒抱在怀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第一句话就是:“止疼针好贵呀。浪费了。” 陈舒······ “哥。没事。我们有钱。” 被无视的乔瞻撇撇嘴,看着汗淋淋的陈慕也没心思拆陈舒的台,只安抚道:“你可放心吧。这点钱就是陈舒出不起还有我呢。” 陈慕弯了弯嘴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缩在陈舒怀里睡着了。 第36章 刺 心脏问题太严重断断续续要做手术因此成了医院长期病号的陈慕捧着一本据说很畅销的书看的昏昏欲睡,其实有点无聊的,不过发呆好像更无聊。 时间距离第一次手术已经过去515天整。 五月的天气很温暖,陈慕坐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张单薄的毯子,手边的手机已经变成全屏幕的智能手机,他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陈舒的公司越做越大,和乔瞻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促进俨然一对优秀夫夫。事业大了就会身不由己,陈慕已经有一星期没见到陈舒了,说起来是有些落寞,毕竟陪伴了那么久,每日每日都会见到的人突然很久不见总会觉得有点不习惯,不过倒也没有难受的地步。 说起来,那天他和陈舒吵架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管的太严,现在想想竟然有点后悔。 半个月前的事情,陈舒那段时间很闲,几乎要和他一样宅在医院里。 那天两人吃过饭,陈舒在洗碗,陈慕一如往常下楼散步,在楼下遇到一个病友,一个热情开朗的小姑娘,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和陈慕算得上朋友,于是便交谈了几句,结果陈舒不知从哪窜出来,拉着他就往楼上走,连声招呼都没和小姑娘打。 陈慕开玩笑般抱怨:“你怎么越来越像个管家婆。每天不上班就知道在医院看着我,也不出去约会。” 陈舒却生了气,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我碍着你和那些女人谈情说爱了?” 陈慕脸一红,觉得他说的有些过分:“我和她们只是朋友。你不要这样说。” “这样说?怎么说?”陈舒那点在外面才会露出来的冷硬全~露了出来,“那些女人打的什么主意我比你清楚。我花钱是让你来看病的,不是让你赖在这pao女人的!” 陈慕这下也有点恼了,他和陈舒相处这些年,一直都是相亲相爱的,结果突然相亲相爱的弟弟和他反目成仇了,还是用的这么个不着边的理由,陈慕气的说不出话,他本来也不会和人吵架,嘴唇紧抿着也没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心口发疼却不是因为发病。 陈舒却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再看陈慕的反应,当即伸出手要道歉,却听见陈慕带着轻微哭腔故作冷硬的声音:“你说的没错。你花钱是让我来看病的。但是我没和那些女孩子谈情说爱,你不能这么说我。” 陈舒胸腔发紧,哆嗦着嘴唇抱住陈慕:“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着急。哥~” 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陈慕即使心里难受也没计较,可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往往一天都要发生很多次,陈慕只好呆在病房里哪里都不去,但这样似乎还不够。 最后一次争执,陈舒一大早就过来,手里提着保温盒。护士正在给陈慕量血压,两个人相熟气氛轻松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这个场景不知道怎么的刺激了陈舒。当着护士的面就黑了脸。 小护士有些尴尬,笑着对陈慕摆手匆匆离开了。 “还看。这么不舍得。干脆娶回家呀!”陈慕收回视线被他的语气弄得心情也郁闷起来,但最近陈舒心情好像一直不好,脑回路也奇葩的很。 陈慕不想给他添堵就没说话,只默默的在心里吐槽:欲求不满。 这种态度更加刺激了暴躁的陈舒,他悲痛的看着陈慕,紧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经恢复往日的冷静:“哥。” “嗯?”陈慕抬头看他,陈舒打开保温盒放在他手边,声音温和是他熟悉的那个弟弟,“吃饭吧。” 陈慕点头,拿起汤匙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的手绳,红蓝交错的颜色在苍白细瘦的手腕上尤其突出,陈舒眼睛红了一下捉住他的手腕摩擦着,假装不在意的调侃:“女孩子送的?” 陈慕脸色红了红,不太好意思,吱吱呜呜的解释:“不是。不是的。是,护士站的小姑娘······”希望我早日康复。 后面的话在陈舒把饭菜打翻的瞬间销声匿迹,陈慕露出来的手腕泼上热粥,颤了颤,陈舒却没发现,他站在那浑身发抖,整个人阴沉的看着陈慕。片刻,却笑起来,冷蔑的刺人的笑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给我找个嫂子?我养你一个还不够你还要找个女人要我一起养是不是!” 陈慕瞪大眼睛,睫毛猛烈的颤动了一下,随即低下眼睑,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如同蛇被刺到七寸,陈慕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也被深深的扎进了一根刺。 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有病也不是没法养活自己,他就是去当个乞丐也不该拖累自己的弟弟,可是事实是他心安理得的花着自己弟弟的钱,住着这么好的病房,还不好好养病,整天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胡闹,也难怪他会生气。自己本来就理亏,还不准人家抱怨两句,也太强盗了。 陈慕只是难过,难过自己怎么变成这样,像个米虫一样净知道依赖别人,再这样下去他就彻底失去独立生存的能力了。 合上书,陈慕看着窗外的绿叶,一片生机。暗笑自己老了。其实早就老了吧。过去的日子加起来快一百岁了呢。 “唉!不知道系统去了哪里?”陈慕无意识的呢喃着,又重新翻开书,下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肉团,瞪着一双红眼睛委屈的看着陈慕:“宿主~” 陈慕愣了愣,惊喜道:“系统?” “宿主!我好想你!”系统一下子扑到了陈慕脸上,温暖的肚皮在陈慕脸上蹭啊蹭,蹭啊蹭。 陈慕呼吸不上来,一把把它扯下来:“冷静。” 系统捧着小爪子可怜兮兮的看着陈慕,对上他红彤彤的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然后,它就爆发了! “o(≧口≦)o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书吗?是书吗?宿主!你竟然还在看书!” 陈慕慢吞吞的解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系统恶狠狠的瞪他,气鼓鼓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可爱得不得了,陈慕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它的脸,然后就被挠了。系统除了既定惩罚不能主动伤害到宿主,无意识的自动忽略,但是这个动作还是让系统僵硬了许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抱着陈慕明显瘦削了很多的手掌嘤嘤嘤的撒起娇来:“我在空间里等你好久。你都不喊我。” 陈慕摸了摸它的背毛:“辛苦了。” 系统哼哼,o( ̄ヘ ̄o#),被摸的舒服的眯起眼睛,整个身体都瘫在陈慕腿上的书本上。 吃了午饭,陈慕下楼散步,他已经和护士站的一群小姑娘成了朋友,就连几位医生见到他也挺开心,只是最近他不太敢和大家过于亲密。一路笑眯眯的走过去,最后坐在人工湖旁边的椅子上。 五月的天,偶尔已经能听到早蝉的鸣叫,他却还罩着针织衫,坐在椅子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系统蹲在他手心里也挺开心,完全忘了他们还有一件大事没解决。 陈慕最后一次搭桥手术做的很成功。可惜的是手术前手术后陈舒都没出现。乔瞻倒是来看过他几次,态度有点奇怪,热情的过了头,而且神神秘秘陈慕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第一次在醒来时只有空荡的房间,陈慕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好像确实是成了他的累赘了。 出院时乔瞻来接他,陈慕笑着婉拒只等来陈舒的秘书。 离开住了一年多的地方,难免有点不舍,但也知道医院又不是家,住的再久都要离开,更何况他还花着别人的钱。换了衣服,看着明显宽松很多的衣服苦笑了一下,随即又释然。 反正就要离开了,怎样都无所谓。他们这样自己走的时候反而轻松一些。 想是这么想,情绪还是低落。坐在开了冷气的车里,庆幸自己出门时加了件外套。 进了陌生的房子,宽敞而讲究,从玄关处的鞋柜到目光所及处的每一件摆设,就连花瓶里的花朵都鲜艳欲滴到和他格格不入。陈慕站在玄关处迈不动步子,陈舒的秘书疑惑的看着他,陈慕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睛里的迷蒙却出卖了自己。 他没想到就连出院陈舒都不来接他。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了。 转眼,八月了呢。 “陈先生。这是您的房间。”秘书礼貌的打开了一间房门。 陈慕点头,看了看里面的摆设:“谢谢。” 秘书微笑:“不用。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这是房门钥匙。老板前段时间去美国开会,估计明天回来。陈先生还请安心。” 陈慕愣了愣:“开会?三个月吗?” 秘书点头微笑:“夏季一整个季节美国那边都有会议。不过,今天已经结束了。” 陈慕点头,想着陈舒不来看自己是因为开会很忙心情好了不少。把人送出门,试着做了点东西吃,好好睡一觉准备迎接自己好久不见的弟弟。 却没想到看到的情况完全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 陈慕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的玻璃杯攥得很紧没出现电视剧里那种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的情形。但腿脚发软没办法逃离案发现场。 陈舒松开男人的手腕,无视他撒娇般的嘟嘴凝眉淡定的整理好领带,冷声道:“你走吧。” 可爱俊秀的男人还想说什么,被陈舒递过去的现金堵住,满意的甩着一沓钱:“有空联系。” 陈舒皱眉,沉默的看门让他出去然后关门转身镇定自若的看着仍旧呆若木鸡的人:“哥。” “啊?”颤抖了一下的男人回神,更紧的攥~住手里的水杯,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陈舒点头,放好车钥匙解了领带走过去,想牵过陈慕的手,却被他躲开,不悦的皱眉,就见陈慕躲躲闪闪的样子,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的暴躁起来却只能抑制住:“哥。我······” “你不用和我解释。这是你的自由。”陈慕不敢看他,匆匆说完就抱着水杯回了房间。 陈舒吐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会这么倒霉第一回就被他看见。早知道就不该嫌外面不干净把人带回家。拨通秘书的电话,语气一派冷静:“我哥什么时候出院的?为什么没通知我?电话打不通你不知道用其他方法吗?” 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吸了口气:“算了。这件事也不怪你。早点睡。” 回想起过去三个月的生活,陈舒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不能发怒不能发怒,你会伤到他。颓废的躺在床~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狂躁,但都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站在了他的房间外,迟疑了很久却没拧开把手,他在里面锁了门。陈舒只觉得脑中充~血,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在防着他。 第37章 矫情 从那天之后,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尴尬。 本就出现隔阂的兄弟关系,如同被分开的两块大陆,慢慢演化出再也无法愈合的汪洋大海。 陈慕仔细看着报纸上的就业信息和租房广告,他现在没有钱,可以先找个工作,存够了钱再和陈舒说搬出去的事情,即使不好意思,也只能麻烦他了。 陈慕觉得自己越来越没魄力,他以前虽然也挺随遇而安的吧,但骨子里还是充满了血性的,结果这回可好,打一开始就这么弱鸡,被人护着宠着,到现在,别人对自己稍微正常一点就觉得受不了了,就是矫情。 对你好是情分,不对你好才是本分。 理智上接受,情感上接受无能。 系统趴在他肩膀上点评:“宿主,你最近情绪不对,很消极。” 陈慕诧异笑:“哪有?你的错觉。对了,后面的剧情你还没告诉我呢!快点告诉我,然后我们就可以完成任务啦!” 系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鉴于宿主情绪确实不对,它还是不要吐槽这满是痕迹的话题转移了,叹了口气把后边的剧情简单的说了。 “主角攻受在一起之后,原主经过几次手术身体恢复健康却在各方面倍受打击,喏,例如你现在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就连出门搭个公交估计都会被人轰下来。” 陈慕汗颜,小声嘀咕着:“这也不能怪我吧。” “出于对弟弟的嫉妒和对乔瞻的垂涎犯下了大错。括弧:哥哥打电话把乔瞻喊到家中试图诱~惑他,当然乔瞻不是这种人,而弟弟也回来的很及时。哥哥失败。弟弟和乔瞻在经历过这次误会之后给了哥哥一笔钱让他自力更生去了,而他们则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总感觉这次的下场很惨是我的错觉吗?”陈慕抱着被子抿了口温水,心里有点不安。 系统翻了翻:“剧情里有简略的提到哥哥的死亡哦,要不要听?” 陈慕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别讲。” 系统跟着翻白眼,没翻出来:“哥哥因为剧烈的打击,心脏~病复发死掉了。” 陈慕愣了愣,不相信这次的死法会这么简单,这么人性:“只是这样?” “嗯。剧情书里是这样写的啦。宿主你现在已经在各方面倍受打击了,可以实行下一步了呢!”反正主角攻受成就注定失败了,那就赶紧把剧情补全吧宿主大人! 陈慕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点头:“好。” 接下的事情并不难,把乔瞻叫来家里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他们毕竟算得上朋友,只是引诱。 托着下巴坐在大床~上的陈慕完全想不出来一个男人要用什么方式来引诱另一个男人呢?反正不会成功,不如保守点好了,裹着浴袍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的陈慕觉得这件就不错,还省钱。 准备的时候壮志凌云,做的时候又各种推脱,系统都快对陈慕绝望了。 九月初三是陈慕和陈舒的生日,不过他们小时候没条件就没过过,现在,想到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陈慕犟着鼻子苦笑了一下,差距啊。 订了蛋糕又炒了两个菜陈慕临走之前想给陈舒过一个生日。 扭捏忐忑到六点半才鼓起勇气给陈舒打电话,那边很吵,应该是在应酬,陈舒的语气听起来醉醺醺的带着明显的敷衍,陈慕怕他听不到只好大声的喊:“你回来吃完饭吗?” 陈舒不耐烦的说了声:“不回。” 陈慕有点泄气,那边的音乐震耳欲聋他微微挪开话筒大声喊着:“今天!你生日!” 陈舒说了什么陈慕没听清,音乐太吵,他的声音很小,只听到几个“不···事别···电话···忙···”。 陈慕按照陈舒最近的暴躁程度组织了一下语言,大概是:“不回去。没事别打电话!这边忙着呢!” 陈慕捏着忙音的电话挺久才放下,到底不死心,等了半个小时正准备先吃点填饱肚子,耳朵就被揪了。 系统在他肩膀上死命的扯他的耳朵:“去给乔瞻打电话呀!多好的机会把他弄来了干净完成任务啊!” 陈慕不愿意,他这一桌子菜是给陈舒过生日的,不是用来完成任务的,结果又被揪了:“笨!借着生日的借口才能请到人家!不然你这一周目要怎么完成!快点快点!早点完成任务你也不用辛辛苦苦找工作了!” 结果被迫打了电话,乔瞻没和陈舒在一起,说是半小时就到,陈慕被系统拽着耳朵去洗了澡,真空裹浴袍这种事情他做不到,磨磨蹭蹭不顾系统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但还是有点痛的拉扯强硬的套了条内~裤。 乔瞻来的很快,手里还提着一份礼物,看样子应该是红酒。 可惜陈慕不能喝酒。 局促的把人迎进来,看着桌子上的菜猛然清醒。刚才陈舒说他不回来,但是他把乔瞻喊来了按理说主角受应该会出现的,但是如果不出现呢? 陈慕突然有点慌,把人让到餐桌上:“本来只是想和小舒简单的庆祝一下的,所以没做多少菜。你先坐,我去换身衣服。” 说罢也不管乔瞻的表情,直接冲回房间对着系统嘀咕:“剧情里说乔瞻来的那次,主角受会回来!但是小舒刚才说了他不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我根本打不过乔瞻!”太危险了!这完全符合那个武力值相差较大的前提。陈慕脑子懵懵的,越来越弄不明白因果关系。 满心满肺纠结的全是陈舒说了不回来,乔瞻来了之后他又怎么会出现呢? 脱了浴袍刚准备换衣服就听见外面有争执的声音,其中一个明显是陈舒,陈慕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这个笨蛋,竟然用过去验证未来,这不是找虐呢吗? 匆匆裹上浴袍出去就对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陈舒和乔瞻既是工作伙伴又是商业对手,朋友的同时还是情敌,也算是良性竞争,这时却动了真格。 陈慕看着陈舒不要命的挥着拳头,只好上前拉架,猝不及防被人一下打在心口,疼的呲牙咧嘴总算把两个人分开了。伸出手面对陈舒:“小舒。你不是不回来吗?忙完了?” 陈舒穿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他喘着浴袍的样子,怒极反笑,带着一身酒味凑上去:“你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过呀。就咱俩,你把他撵走。” 陈慕无奈看着无理取闹的陈舒:“他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是过生日人多热闹点好。我们一起吃个饭。” 陈舒盯着他看了一会,嗤笑一声:“朋友?” “哥。你的朋友真他妈多。” 陈慕不喜欢他说脏话,闻着他一身酒味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乔瞻:“你和小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瞻摇头,装的无辜又可怜:“他喝醉了。不如你今天到我家睡吧。” 他和陈舒这几年合作比较多算得上比较亲密的朋友了,这会儿开玩笑似的挖墙角,但包含了几分真心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慕摇头叹息一声,同性恋的路不好走,他们两个也是辛苦了:“不用。有误会要好好说清楚。不然会越来越难解释的。” 乔瞻点头:“你说得对。”说完想拍拍陈慕的脑袋,却落了空。 陈舒冷冷的看着两人互动,直到乔瞻伸手一下子把陈慕拉到了自己身边:“不要和他说话!” 陈慕无奈的笑了笑,小孩子脾气,惹我生气的人我的朋友家人都不准和他说话,陈慕表示理解。陈舒把乔瞻轰出去他还想再劝,被陈舒瞪了一眼讪笑着闭了嘴。 只剩下两个人,陈慕也不用去换衣服了,拉着陈舒在餐桌前坐好,一人一顶幼稚的小帽子,陈舒狠狠的扔到地上不愿意带,陈慕捏着帽子有点尴尬,僵硬着身子把帽子捡起来,有些遗憾:“不带就不带吧。啊,我来点蜡烛。” 已经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岁的生日。 说起来,他其实过过生日的,不过已经记不太清了。 现代的,因为和生前比较像,现在也如愿了。虔诚的许愿,吹蜡烛,陈慕开心的切了块蛋糕递给陈舒:“小舒。吃蛋糕。” 陈舒冷眼瞧着他一个人,满脸不耐。 陈慕举得胳膊酸痛才讪讪的放下,拿了筷子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吃菜吧。” 其实菜已经冷掉了,蛋糕缺了一块放在一边,陈舒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突然猛地起身一脸烦躁的去了卧室。 陈慕吃了两口菜就再也吃不下,看着桌上的东西,眼前又开始模糊,愤恨的在心里吐槽这个技能的碍事,擦了擦眼睛准备收拾东西。 陈舒从房间出来,冷声提议:“喝酒吧。” “啊?”陈慕愣了愣,虽然医生说过忌烟酒,但还是喝一点的话应该没事吧。 陈舒已经开了酒倒在玻璃杯里,满满一杯递过来,酒里加了冰块,在灯光下闪烁着明黄的颜色:“我问过医生了。喝一点没事。” 陈慕点头,温热的手指接触到冷冰冰的酒杯不适应的颤抖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液辛辣呛到喉头,陈慕掩唇咳了好几下,杯子里的酒液洒在了手上。 陈舒皱眉握住他的手把酒杯凑到他嘴边冷硬道:“不要浪费。” 冰凉的酒液灌到喉咙里,沿着食道一路烧灼着进了肚子。 陈慕咳嗽的更加厉害,模糊着眼睛看着陈舒有点生气,把空掉的酒杯想走又被陈舒握住了手腕,高高瘦瘦的男人笑的一脸凄苦:“哥。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点好不好?” 陈慕咬唇:“你喝的够多了。” 男人嘛,有时候遇到点事情需要酒精麻痹自己他能理解,但陈舒这样明显的为情所困他帮不上忙,手上又被人晃了晃,陈舒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泪来。 陈慕叹了口气,妥协。 两兄弟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杯一杯的喝酒,陈舒看着旁边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抿酒的男人只觉得口干舌燥,下腹紧绷。摇摇晃晃凑近他将整个人的身体都偎上去:“哥,你真好看。” 这种明显是赞美女人的话让意识有些模糊的陈慕笑了笑:“笨!那是说女人的。” “女人?”陈舒抬起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脸颊,嘴唇轻轻地擦过向着那双带着笑意的唇~瓣袭去,“哥你想和女人结婚吗?” 陈慕没在意两个人的距离,以为他醉的坐不住,伸出手扶着他笑道:“那是当然。一个男人结了婚才能真正长大啊~” 目光迷蒙的感叹着,说着又有点伤感,他想找个好女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愿望怕是得等下辈子才能实现了。 陈舒盯着他看了许久,心底的蠢~蠢~欲~动终于压制不住,扑上去对准陈慕的嘴唇亲了上去。 陈慕吓了一跳,后退着要躲开,却因为背后是沙发而无路可逃。 陈舒已经翻身骑在他身上,酒瓶倾倒,液体湿透地毯,两个成年男人一个拼死抵抗,一个强硬进攻。 茶几被陈慕一脚蹬到了一边,他掐着陈舒的脖子气喘吁吁的怒视着他:“你发什么疯!” 陈舒愤怒的瞪他,不顾脖子上的手和强烈的窒息感,只拼命地要冲上去亲吻他,嘴里咕哝着:“哥。哥。你不要和女人结婚好不好?你不要结婚!” 那声音,竟满是悲伤和恐惧。 陈慕皱眉,甩开他挣扎着要起身,被陈舒一下子扑到沙发上,两个人又是一番好斗。 喝醉酒的人身体绵~软无力,却又空有一身蛮力,矛盾的让人头疼。 陈慕把陈舒踹到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你喝醉了。早点休息。” “我不休息!我不休息!哥,哥,你别走,你不要不要我!” “我没有!”陈慕青筋暴露的看着抱着自己小~腿嚎啕大哭没有一点形象的男人,终于还是心软蹲下了身子,“我没有不要你。小舒。我们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家庭。有一天我会娶妻生子,但是你也会有一个很爱你的人。” 说出这些话已经是陈慕的极限,这是他放在心尖上对待的亲人,打一开始就依赖着歉疚着却割舍不下的弟弟。 “你还是要和别人在一起!” 第38章 酒疯 陈舒瞪大眼睛,悲伤又绝望的看着陈慕,那种眼神要把人的心都给看化,像是在说刚才那声怒吼并不源于他:“哥。你想和女人结婚,你想和她出去住,你嫌弃我了。你,你······” 陈慕扭头不再看他,挣出腿往后退了一步,和陈舒保持距离。 陈舒的眼睛里浮现出~血丝,他惊恐万分的看着陈慕的背影,整个人颤抖着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他深吸一口气,笑着站起来,顺手捡了旁边的酒瓶子扬起脖子猛地灌了口酒,在陈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如同一匹跃起的猎豹箍~住他的后脑勺,贴了上去。 酒液被渡进口腔,冰凉而辛辣。 陈慕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瞪着眼睛把他推开,擦了擦嘴角的液体,沉下脸来:“你喝醉了!” 陈舒被他推的一个踉跄,站直身子看向陈慕目光狂热而坚决,仰着脖子又灌了一口酒,扑上去对准陈慕的嘴唇,陈慕推拒躲避酒液从两人贴在一起的嘴唇~间流下去,浸~湿~了脖子上的肌肤和衣襟。 醉酒的两个人像是两只原始野兽,攻防争斗,一个攻城略地,一个顽强防守。 两个人跌倒在地上,陈舒抱着他的脑袋,像一只疯狗一样啃咬亲吻,陈慕吃痛的吸了口冷气,让陈舒有了可乘之机,舌头相贴,味蕾摩擦,陈慕只听见一声满足的喟叹,脑中有什么东西爆发开来。 滚热的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炎热的熔岩自火山口汩~汩流下,带着燃烧一切的必然。 手推脚踹把陈舒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好不容易站起身眼前的世界已经扭曲到极点,他愤恨的咬牙切齿:“别他妈发酒疯!” 陈舒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着他,嘴里喃喃着:“哥。你别生我气。哥。” 巨大的摔门声传入耳膜,震颤心灵,陈舒迷茫的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 陈慕气的浑身发抖,又因为醉酒手脚不受控制,他跌跌撞撞的坐上电梯下去出了门。 门外的风忽的一下吹过来,让他抖了抖。 陈慕的意识有一瞬清醒,他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浴袍不知是因为愤恨还是寒冷抖着腿一步一步踢踏着棉麻拖鞋又走回去,坐在寂静的楼梯间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里太冷了,没有一点热气。 陈慕擦了擦鼻涕,越发的觉得委屈,眼前水雾弥漫,像是要把自己淹没,偏生掉不出一滴眼泪,真是坑爹的技能。 “陈慕。” 有人喊他,陈慕抬起头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人是乔瞻,他站起来,整个身体都是抖得,牙齿打着颤,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回来了?” 乔瞻慌张的脱了自己的大衣罩在他身上,厚重的羊毛大衣带着暖气几乎一瞬间就让陈慕缩起了身体,他红着眼眶,越发显得可怜,乔瞻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去我那里吧。” 陈慕吸了吸鼻子,点头,被乔瞻牵着手一路往外走。 陈舒拿着羽绒服追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慕被乔瞻牵着坐到车里,他身上也只穿着衬衣,惊慌无措的跑过来,眼睛里全是血丝,语气悲戚的戚戚然:“哥!哥!我错了,你别走!你别跟他走好不好?” 陈慕隔着窗户玻璃看着陈舒,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他的绝望:“小舒。” 陈舒抿着嘴唇,也许是因为冷,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也是褪去血色像是涂了一层粉:“你今天喝醉了。冷静一下。” 陈舒摇头,眼角有东西留下来,一瞬的温热之后是冰凉,他没工夫去管,只死盯着陈慕,手指扣着车门:“开门!哥!你下来!你下来咱们好好说!乔瞻!你个王八蛋把门给我开开!” 陈慕深吸一口气,看了眼乔瞻,乔瞻也扭过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点为难,似乎在问:你怎么选择? 陈慕看着陈舒掉眼泪,心里越发难过,难过之外还有点委屈,他心里大概能猜到剧情已经歪的不成样子了,可不到最后一步总是不敢相信。 “小舒。我先去乔先生家住两天,过几天,过几天你来接我好不好?” 陈舒摇头,疯狂的甩着脑袋,拳头狠狠地砸着车玻璃,哭喊着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哥!我错了!我错了!哥,你不要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走!哥,我求你。求你了。” 他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已经很小,陈慕眼睫一颤,泪水涌~出他的眼眶顺着脸滑下去,情绪总是这么奇怪,他想,然后眼泪就停不住了。 他盯着陈舒,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就是难过。 他那么依赖那么信任的人,却这样对他。 漫天的背叛感冲击着他的情感,陈慕觉得自己脆弱的像个新生儿,一点点的悲伤都能把他的世界击垮。 陈舒手忙脚乱的想替他擦眼泪,却被车玻璃隔住。 乔瞻看着两兄弟这样子有点烦,两个大老爷们告别泪兮兮整的跟壮士一去不复还似的,又不是去打仗。 “走吗?” 陈慕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陈舒,张嘴小小声的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随即,车就开走了。 陈舒被车带的差点跌倒,陈慕惊了一跳,整个人~弹跳起来,要打开车窗看看他怎么样,被乔瞻制止:“他没事。” 陈慕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这会儿才感觉到不对,他和乔瞻的关系还没好到这地步吧,就算他想勾引乔瞻失败之后也该是挺尴尬的,怎么他现在就坐上了宝马副驾驶成了小三中的战斗机了呢? 乔瞻看着他迷瞪瞪的样子,也不开口询问,一路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子。年轻有为家庭条件也不差的老板有好几处房子,这个最常驻,他想着要好好地对陈慕,慢慢的感化他,他现在这么脆弱,绝对绝对不能逼~迫他,要体贴善解人意宽宏大量······ 乔瞻想了很多,温柔的简直能当贤妻良母的典型,搂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到屋里,换了鞋子。 房间里暖气很足,陈慕穿着浴袍也不会觉得冷。但乔瞻还是拿了毯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又去厨房翻箱倒柜找了奶锅:“你先坐在这休息一下,我给你煮热牛奶。” 陈慕心情刚平复,酒劲又上来了,他裹着毯子往沙发里窝的更深了点,似乎这样才会安全。 乔瞻把牛奶倒在奶锅,开了火,拿汤匙缓慢的搅动着,一边听着陈慕的动静一边思索着今天和陈舒算是撕破脸皮了,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陈慕嘛,人既然都到他的家里来了,再送走那显然是不能的,他性子软,又不怎么开窍,得先温着处,过段时间再挑明,先给了柔情再说心意他会不好意思拒绝。【大雾】 至于陈舒,乔瞻微微皱眉,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他那个心理医生倒是挺靠谱,可惜病人不怎么配合。不知道陈慕要是知道自己心目中十全十美的弟弟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会是什么反应? 乔瞻还想继续想,但奶热好了。 陈慕窝在沙发上,蜷着脚缩着身体,洗完澡没有吹干的头发这会儿也干了,有几缕翘着显得格外可怜,看起来像一只又小又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乔瞻看着他只觉得心脏暖暖的,像是被一双轻柔的手握住,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让他忍不住的也想去呵护眼前的人。 “慕慕。喝牛奶吧。” 陈慕迷糊着,眼睛睁不太开,但还是努力的支起脑袋配合乔瞻,那副样子更像一只小动物。 乔瞻想,栽了就栽了吧,不过是恰好喜欢的人性别为男而已。 陈慕看了他一会儿就疲惫的耷~拉下眼,也许是刚才吹了风他现在有点头疼,鼻子也闷闷的喘不过气,温热的牛奶递到嘴边他便顺从的张开嘴,即使觉得有哪里不对也没功夫细想。 喝了牛奶安排了客房,隔着一扇门乔瞻有点犹豫,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但是晚安吻什么的会不会太快,他有点害羞来着,对上陈慕迷蒙的眼睛越发的下不去手,总有种猥亵未成年的罪恶感,天知道,这娃都二十好几了呢! “那个,晚安。”最后果然还是失败了,抱头痛哭五分钟! 陈慕关上门,换上乔瞻准备的睡衣,安静的躺好,长舒一口气。 睡吧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安慰着自己闭上眼睛的陈慕绝不对想到,一切都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凌~乱的支离破碎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发泄过的暴力痕迹,陈舒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捧着手里的照片像是捧着一件遗世珍宝。 他看着照片里被定格的人的温暖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开,指尖摩擦着那人的五官迷恋而狂热,他的脚边滚落着一个小药瓶,此时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天色越来越晚,陈舒终于抱着照片睡着,他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卸下所有防备和凶恶抱着他最爱的哥哥睡的香甜。 陈舒想:明天。明天我就去把我哥带回来。一定。 第39章 转场篇重修 也许是昨天的醉酒,陈慕揉着胀痛的脑袋在床上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乔瞻的地盘。穿着睡衣出去,就闻到一阵香气。 乔瞻围着碎花围裙从厨房出来,笑容温暖而热情:“昨天睡得好吗?” 陈慕点头,因为宿醉而发懵的脑袋还有点转不过来,被人拉到餐桌前坐好才清醒一点:“谢谢你昨天收留我。我该回去了。” 乔瞻正端着醒酒汤过来,闻言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又冷静下来,把汤放到他面前:“先喝点汤醒酒。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陈慕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太麻烦他了:“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乔瞻也不正面反驳他,三两趟把早餐端上来,笑呵呵的:“吃饭吧。把早饭吃了才有力气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陈慕想想也是,而且他的头真心很疼。 乔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说这个人情商不低。 吃完早饭,他收拾了碗筷去洗刷,陈慕要帮忙,被他三两句安抚住,只好站在门外。 乔瞻的这间房子厨房是半开放式,拉上门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站在洗碗槽那里背对着陈慕,明知道他的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但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 收拾好东西,乔瞻解了围裙出来,已经九点多:“送你回家?” 陈慕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早饭也吃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乔瞻上下看了看他,促狭道:“穿着睡衣?还是昨天那件?” 陈慕脸色一红,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身上的还是乔瞻的衣服,空旷的很,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睡衣出去······ 陈慕咬了咬唇,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乔瞻:“麻烦你了。” 心底偷乐的乔瞻:“行了。我送你。走吧。” 找了自己已经穿不上的衣服递给陈慕:“换上吧。” 总算收拾妥当下了楼,还没坐上车就听见一声怒喝:“哥!” 陈慕顺着声音看过去,陈舒站在车门旁,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只是情绪似乎不好,脸色深沉满是怒气。 乔瞻把陈慕挡在身后,看着怒气冲冲的陈舒,友好的喊了声:“小舒。” 然后,事情就发展的莫名其妙了。 陈慕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回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在地下停车场里,陈舒和乔瞻打起来,他拉架的时候被推到,乔瞻来扶他,被陈舒打倒······ 陈慕挣了挣身子,发现手脚被绑住了,他不死心的想挣脱,反倒累得自己气喘吁吁。 他记得他被陈舒从地上拽起来,塞进车里,乔瞻躺在地上看着他试图爬起来。 “小舒!你松开我!我们得送乔瞻去医院!”陈慕挣扎着,试图挣开陈舒的手,但直到被塞进车里他都没挣开。 陈舒面色越来越深沉,他看着陈慕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哥,你再提一次他的名字。我现在就撞死他!” 陈慕被吓了一跳,随即就怒了:“你说什么!你把人打了就想跑是吧!” 陈舒已经绕到那一边钻进车里,陈慕后知后觉的要爬出去,被陈舒一把捞进来固定在车座上,车子吱啦一声猛地开出去又停下来,陈慕被闪了一下,差点吓得心脏骤停,眼前一下子朦胧起来:“陈舒!你疯了是吧!” 陈舒冷静的看了他一眼,笑嘻嘻的:“没。但是哥你别逼我。” 陈慕被他吓住了,也不敢再说话,直到到家被人拉上楼才哼哼唧唧的萧慎嘀咕着:“那,那你总得给人打电话叫个救护车吧。你把人打成那样。” 陈舒把他拽进电梯推到墙壁上:“我说了不要替他!” 说实话,陈慕现在特别怕他,昨天的反抗现在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咽了咽口水:“我没提他的名字。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的错!” 陈舒疲惫的看了他一眼,撤开身子不说话了。陈慕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没理了,又说了几句:“你看看。人家乔先生好心好意的收留我一晚上,还亲自做了早饭呢。你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打了一顿,多没道理啊。明天买点东西去给人家道歉吧,不然工作上······” 话没说完,陈慕跟着陈舒一路进了家门猛地被人摁在墙上,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然后印证了自己的推测,他打不过陈舒。 被拉进卧室,绑在床上,中间虽然抗争了一会儿,但现在看来,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叹了口气,瞪着天花板的陈慕只能期待陈舒只是嫉妒他和乔瞻走得太近所以给试图勾引他的男朋友的自己一个教训。 显然,他想错了。 陈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身酒气,和记忆深处并不清晰的陈爹诡异的重叠了一瞬,不同的是,陈舒即使醉成这样身上还是干净利落的,一副人模狗样的老板架子。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陈慕笑嘻嘻的撒娇:“哥。我回来了。” 陈慕扭头闭上眼睛,心里还在想着,死熊孩子,老子这回儿要是不治得你服服帖帖的老子都不姓陈。 陈舒看着他这幅样子,满脸都是委屈,他俯下身子小声的又喊了一句:“哥~” 陈慕被他身上的酒味熏得皱眉,扭头就对上一张委屈的不得了的脸,心中愤恨却又不能不管他:“给我松开!” 陈舒摇头,摇着摇着人栽倒在陈慕身上了,声音闷在陈慕怀里更加委屈:“松开你就要走了。” 陈慕咬牙:“我不走!你给我松开!” 陈舒仰起头看他,嘴唇贴在他的下巴上一张一合:“真的?” “···真的!”咬牙切齿的说完,等了很久陈舒才磨磨蹭蹭到床头把他的脚解开,然后酒鬼坐在床尾不动了,陈慕不敢吼他,怕他改变主意在没有完全脱身之前又被重新绑住,陈慕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喊了句:“小舒?” 陈舒迷迷瞪瞪的扭过头来,露出一个特别傻气的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般回了一个:“嗯。” 陈慕咽了咽口水,继续小心翼翼的讲话:“手还没解开呢。” “······”陈舒似乎在想什么,看着陈慕的眼睛没有焦距,在陈慕几乎要忍不住再喊一声的时候他却转过身去光着脚下了床。 陈慕急了,这是干啥去:“小舒!” 陈舒转过身来,食指竖在嘴边,迷离着眼睛小声的发出一个气音:“嘘~” w(゚Д゚)w陈慕眼睁睁看着陈舒进了浴室整个人都石化了。 陈舒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脑袋终于清醒了点,他今天喝了太多酒,这样不好。 温烫的水洒在肌肤上,陈舒只觉得身体很软,连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都软了下来。意识缥缈恍惚如同深秋的雾气,看得到却捉不住。他扯了浴巾擦身,慢慢的走出去就看到正在床上挣扎着试图解开手上的束缚的陈慕。 陈舒愣了愣,嗓音沉沉的,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哥?” 陈舒整个人更加飘忽,心里像是被塞了蜜罐,呼吸都是甜的:“哥,你在等我吗?” 陈慕折腾了这么会儿也恼了,恶狠狠的瞪着他:“屁话!赶紧过来给我解开!” 陈舒心里甜蜜蜜的也不在意陈慕的语气不好,走过去解了他一只手就不老实起来,他有点不明白,他哥怎么会在他床上等他呢?陈舒完全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他只觉得这一刻好幸福,幸福的必须得做点什么来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抚摸亲吻,梦里做过无数次的事情简直轻而易举,陈慕愤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朦朦胧胧让他的心情更好了些,他骑坐在陈慕身上,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巴,温柔的覆上去。 陈慕踢着脚,努力扭着头躲避陈舒的亲吻,却被他捧住脸颊。他用已经获得自由的手推他挠他,甚至连女生抓头发的方式都用上了,全都没用。眼睛里的水雾一层又一层,摇摇晃晃愣是流不出来眼泪。 陈舒亲够了,松开他,就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他的心里又软又酸,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吸允着安抚他。 “别哭。别哭。” “我在这呢。哥,你看,我们在一起呢。” 拉灯。 陈慕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很疼,有人在说话,声音温软的带着笑意:“哥。醒了吗?” 陈慕眯着眼睛只能看到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眼睛上被温热的东西碰了碰,又转移到额头上,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泡沫,怎么都听不清。 陈舒看着他困倦的样子,笑了笑,掀开被子爬上去:“我们一起睡。哥,你发烧了。要好好休息。” 陈慕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任他所为。 发烧持续了很久,陈慕起初还会反抗,绝食抗议,生气的打骂他,可这一切都像是发泄在棉花上。 被关在房间里很久,本就瘦弱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整个人也像是灵魂被抽干一般干巴巴的失去活力,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陈舒仿佛没发现他的变化,每天都兴冲冲的回家,做好吃的饭菜,抱着他做一切事情,刷碗看电视偶尔会拿新鲜的水果喂他,最后抱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陈慕想自杀,正寻思着要用什么方式被系统劝住了:“自杀的后果很严重的,如果导致数据混乱可能会下地狱呢。” 陈慕看着系统可怜巴巴的眼神,悲催的承认他害怕下地狱,所以连死都不敢主动,只能继续煎熬着希望自己的身体更快的垮掉。 转眼间竟然到了圣诞节,外面下着雪,陈舒早上出门时说了今天有应酬不能回来,家里的一切通讯工具都被陈舒弄坏了,门被从外面闭死,厨房的门也关得紧紧的,他大概是怕陈慕想不开自杀,所以试图杜绝一切可能。 陈慕蜷缩在床~上无趣的想,反正剧情歪到现在这样已经无法挽回了,这副身体还是赶紧撑不住垮了吧。 陈慕的午饭和晚饭时陈舒早上准备好的,放在保温饭盒里,搁在茶几上,贴着温馨的有些可爱的留言。陈慕看都没看一眼,坐在沙发上捧着碗吃完饭拿了衣服去洗澡,浴~室里开着暖气有点闷,陈慕站在冰冷的花洒下,突然心脏一抽,眼前猛地发黑倒在了瓷砖上。 陈慕很激动,激动中又带着点恐惧,他能清晰的听到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大约是心脏支架?他不懂,也没兴趣懂。 系统出现在旁边悲伤地看着他,颤抖着嘴唇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人一系统的表情太过悲壮,竟让这个过程染上了那么点神圣的感觉。 陈慕跌坐在地上,手掌颤抖到攥不成拳,呼吸紊乱不堪,从骨子里钻出来的寒意让他没有心力关注自己的死亡过程。 怕死是人的天性,经历了好几次死亡的他更是,怕到胆颤。 浴~室门突然被打开,眼前是模糊不清的色块,隐约能猜出是黑色裤管和深蓝色拖鞋,属于陈舒。 关上花洒的男人扯过浴巾将他抱在怀里,声音嘶哑惶恐,连手臂都颤抖的吓人。 陈慕却恍然未觉,只能听到响在耳边的一声声巨响。 砰砰砰——砰—— 如同□□爆炸一样让人欣喜又紧张。 意识模糊的时候仍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恐慌的委屈的脆弱的愤怒的最后变成深刻的乞求。 陈慕想着他凭什么?凭什么一个罪人要装出受害者的样子,弄得好像是他抛弃了他一样。 他试图眨了眨眼睛,却只让睫毛颤动了一下。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只看到那个人悲伤的脸,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陈慕沉默的坐在系统空间里,四周仍是一成不变的白,系统蹲在旁边一直悲伤的看着他小声安慰着:“宿主,都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 陈慕瞪他,怒道:“你那种安慰的语气是咋回事!不是我的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像被人上了还是我的错了?” 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眼前只有刺眼灯关灯光的时候,他也很怕的好吗?就算因为麻醉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但那种开膛破肚的场面只是想象已经够让人心惊胆战了,更何况,他前前后后经历了五次! 死亡这种事情又不是其他的东西,习惯就好。死的次数多了反而会更害怕。 每次每次,用别人的人生重新开始,那种虚空,整个世界和自己毫无怜惜注定要离开的悲伤······ 系统低下头,怯懦着还想说什么, 陈慕却突然紧闭着嘴唇冷冰冰的看着他:“那时候,你在哪里?” 系统愣了愣,就听见陈慕可以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我被陈舒,被那样的时候你在哪里!说呀!你不是我的系统吗?你不是该保护我吗?结果你去了哪里?躲在角落里看好戏?” “哈~我早该明白,你给的那什么技能,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让我做这做那,说的好像是为我好一样,其实呢!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问都没问过我就擅自决定我的人生,还有那些奇怪的只有一群变~态的世界,什么生死任务抹杀,根本就是不知所云!” “老子没兴趣陪你们这群傻~逼玩下去了!老子不干了!” 系统颤抖着身子泪盈盈的看着陈慕,良久只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宿主。” 陈慕。。。。。。 长久的沉默之后,陈慕再也没说过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系统满怀愧疚的以为陈慕会这样废了,但没有。 他慢慢变得冷静沉默,平和的让人害怕。 “任务失败了吗?”那天陈慕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问道,系统一个激灵,迅速的摇头,“不算失败啦。宿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陈慕挑眉,带了点不耐烦。系统不敢废话,赶紧说了任务评价。 “任务四:剧情完成程度:95%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失败。主角攻成就失败。主角受成就失败。 任务完成评定:e. 奖励:无。 神受宝菊初次使用奖励:原身记忆回顾24小时。 取得d以下f以上评定,一次大惩:无望人生持续150天。剧情开始后30分钟内执行。” 陈慕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付出了感情想要好好对待的人在最后做出那种事情,忘记也好原谅也罢他都不想再想,就这样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他已经报复了陈舒,想到最后那人悲伤地表情,陈慕竟然有种报仇之后的快~感,然后就被疲惫替代。 路还长总要走下去。可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终点呢? “宿主。可以开始下个剧情了吗?” “嗯。” 第40章 番外 布置温馨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遮住外面的阳光,正有书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投射~出温馨的灯光。 陈舒抱着抱枕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不远处几乎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嗓音平稳。 “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陈舒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复古的欧式壁纸,想了想精神显得有点恍惚:“很好。” “我需要你说实话。” 沙发上的人闭上眼睛没了声响。 “饮食呢?” “很好。” “大概多长时间吃一次药?” 陈舒想了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药了,他把怀里的抱枕抱紧了些,平静的说:“一星期一次。” 男人愣了愣,又温和的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你说实话。陈舒。” 他不耐烦的皱眉,扔了抱枕站起来要走,那人也紧张起来,但还是尽量温和。 “陈舒。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陈舒沉默的怒瞪他。已经没什么好危险的了,他最想要的人他的哥哥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没什么危险。 男人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需要请乔先生进来吗?” 陈舒重新跌坐回沙发上,带着明显的怒气。男人摇着头出门去请乔瞻。 乔瞻推门进来,也是一脸疲惫,看了看沙发上的人皱了皱眉回头看跟上来的心理医生:“情况怎么样?” “目前来看并不乐观。我以前说过他的情况已经很复杂,这次更加恶化了。在美国的三个月陈舒先生已经出现过把一星期的药一次吃完的情况。现在他不配合治疗,我也没办法。”医生收拾东西走了出去,示意他们可以谈谈。 乔瞻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陈舒旁边,他也很崩溃,不明白已经好了的人为什么突然就没了,可是他不敢问,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懦弱,不问的话还能骗骗自己,可能他在什么地方活着。 陈舒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我要回去了。我哥还等着我做饭。” 乔瞻站起身,神色因为痛苦显得有点不协调:“陈舒。陈慕他,他已经······” 陈舒疑惑的看着他:“我哥怎么了?我先走了。再见。” 乔瞻想说什么,但喉间梗着一口气,紧的发疼。 陈舒冷静的处理事务,冷静的开车回去,买菜做饭上桌敲那扇永远不会被人打开的门。 “哥。吃饭了。” 他站在门外轻声的喊,语气里全是对待爱人的宠溺:“哥,别赖床了,快起来吃饭啊。” 他又敲了两下,自己打开门,进去,看着鼓起一块的被子笑着扑上去:“哥。不要赖床!” “还不起来?哥~”他甜腻腻的喊,偷偷摸~摸的钻进被窝里试图抓~住那个人,结果却一直找不到,“哥,你跑哪去了?” “哈,你太淘气了!” “哥~闹够了,去吃饭吧。” 他从被窝里钻出来,把枕头摆好,被子盖上,又塞了两个枕头在昏暗的房间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熟睡,弄好一切他满意的站起身:“那你再睡一会儿,只能再睡一会儿啊。我先去吃饭,今天做的你最喜欢吃的蛋包虾仁哦。”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他却一脸心满意足的出去贴心的关上门坐在餐桌边等着,过了几分钟又笑开:“就知道你抵抗不住吃的诱~惑。” “先喝口汤暖暖胃。” “尝尝这个,怎么样?真的吗?你喜欢就好。明天吃别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发现摆放在陈慕座位上的食物没被人动过。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可怕。 只是他越来越瘦,脾气温和的反常,有点厌世和幻想。 乔瞻本来想帮他,慢慢的却熄了这个念头,心里的坎只能自己迈过去,旁人,没有办法的。 陈慕的葬礼简单而沉默,陈舒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导致秘书团那群姑娘任是哭花了妆也没发出大动静。 临走时乔瞻拍了拍陈舒的肩膀,以为他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哪里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承认陈慕已经死了。 新年来得很快,乔瞻到底是放不下亦敌亦友的商业伙伴,费了心思查到他曾经看过的心理医生,费劲千辛万苦把人请过来,他却不配合。 在美国的三个月,压力大的时候他也会去看心理医生,但绝不对像陈舒一样,一次看三个月。乔瞻直觉陈舒的问题很严重,但三番两次下来,他自己的情伤还没治愈也不想看见他的脸找罪受。 陈舒潜意识里大约是知道陈慕已经去世了的,不然不会那么拼命工作,把公司做的太大招人眼红。 九月份的生日~他特地去定制了一件礼服,还买了据说很受欢迎的礼物和一大束玫瑰花,红艳的刺痛人心。 他想他要给陈慕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请假布置了一天,精心准备了晚餐,点了蜡烛,他坐在餐桌前等,后来天色暗下来没忍住打了个电话。 里面传来机械的女声,陈舒气哼哼挂了电话,黑着脸把沙发上的抱枕扔了老远,小声嘀咕:“又和女人在一起!” 抱胸气了一阵又去把抱枕捡回来拍拍放好,嘀咕着再不回来我就要生气了哼! 端着菜去厨房里加热,正发呆突然扭头冲向客厅,欢喜的喊:“哥!”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但他却很欢喜,拿了生日帽带上,唱生日歌送礼物,笑的像个得了奖状的孩子。 “很适合你呀。看到第一眼就想哥带上一定很好看。” “啊,吃蛋糕。” 聪明的人自导自演的剧本都比别人要厉害,一点漏洞都没有。 乔瞻不止一次和他争吵甚至直接怒吼:“陈慕已经死了!” 每次每次,陈舒都会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弄得乔瞻挫败不已,干脆不和他来往。 他以为陈舒会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直到陈舒去给爹妈上香,被人推荐墓地,他不小心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记忆蜂拥而至,如深夜波涛打得他措手不及,永无翻身的可能。 那天天气很差,上午的时候阴沉的要滴下水来,到了下午雪花就纸片一样飘下来。 陈舒回去的时候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整个人像是失了魂,手里攥着一张褪色的照片一路跌跌撞撞上了电梯回到家到处找陈慕,却哪里都找不到。哪里,哪里都没有。 “哥?” “哥。你快出来。不要藏了。” “哥。” 他在空旷温暖的房间里找了很久,最后筋疲力尽的跪在陈慕的房间里,手掌上沾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血迹。 他突然想起来,啊,这里不是他们的家。 他做错了事,他哥一定是生气了回他们以前的家去了,想明白了,风一样的下楼开车横冲直撞往城郊跑。 路上的雪真的很大,很大,大到他看到对面的卡车时已经没有时间躲避。 雪落在眼睛里,一下子融化了,变成眼泪流出来,越来越多,脸上的血迹都冲淡了不少,他攥着那张照片努力的把他搁在胸口,小小声的喊了声:“哥。” “二十四日晚九点十七分,在春华路与九都路交叉口,一辆私家车与违规变道的货车相撞,导致私家车车主当场死亡。” “砰~” 秘书推门进来:“老板。陈总出事了。他的秘书在会议室。” 陈舒曾经很中二的和乔瞻说:“你今天借给我的东西,以后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现在,他收到了。 一个公司。 好一个连本带利。 第41章 枉死地狱 眼睛酸涩到疼痛,喉咙如烈火焚烧之后一般干涸撕裂,更被替这具如同受尽苦刑一般沉重的身体。 唔了一声准备伸个懒腰的人因为身后某个部位明显撕裂的疼痛以及流出来的微凉液体而停住了动作,闭着眼睛走马灯般回忆了24小时内原身记忆之后更是眉心紧皱,陈慕特别想大笑三声,但是没这个机会。 门被撞开,两个人一前一后拉扯着争执到他的面前。 清秀端丽的温润男人倔强的昂着头悲痛的看了眼床~上的人,芊芊玉~指颤抖着:“什么都没做?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床~上这个人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见鬼了吗?还是说他自己弄出那些痕迹!” 两人对视,被质问的人明明慌张颤抖到瞳孔紧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啪~”巴掌打在脸上,清脆的响。 陈慕冷眼瞧着,泪美人哭着跑出去,剩下侧偏着脑袋的男人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堆让人恶心的垃圾。 他抱着被子坐起身,无视裸~露肌肤上的青紫痕迹,烦躁的抬起头直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黑色西服修身得体,表情却阴鹜的可怕:“陈慕。没想到你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你怎么不去死?” 陈慕看着他,眼前有点模糊,他擦了擦,一片水渍,估计又是那个鸡肋的技能,他也不在意,弯腰伸手从右边的床头柜勾了个东西过来,勾起一个冷笑,冷静的上膛对准太阳穴。 “砰——” 绚烂的红,绽放在眼膜上,漂亮的解脱的疼痛的。 剧烈的疼痛。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靠,忘了用疼痛调节了。 系统眼看着刚走不到五分钟的宿主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差点吓到当机,他目瞪口呆浑身炸毛看着陈慕不敢相信的问:“宿···宿主?” 陈慕点头,随地一坐:“嗯。”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刚走吗?” 陈慕点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系统还想说什么就感到系统空间一阵晃动,陈慕飞速的半蹲着身子,一手捞起炸毛的兔子一手做出防御状,大约一分钟,震动停止,陈慕仍警戒着:“地震?” 系统瞪着眼睛往陈慕怀里缩了缩:“不···不是吧。” 两个人胆战心惊的又等了一阵,突然听到一声悦耳的“叮咚——”。 随即一个死板的女声响起:“亲爱的justagay.鉴于您的宿主陈慕先生自杀成功导致剧情崩坏损失数据粗略估计三百万g,共计损失二十亿星币。经过上级会议商讨,此次损失系陈慕先生一人所为,系统justagay不必承担责任。紧急措施正在展开。请您持续关注事态发展。” 陈慕眨了眨眼睛还没消化是什么意思,又是一声:“叮咚——” “系损失过大,系统修复消耗星币实际共计三亿八千六百五十一万。陈慕先生在过去五个世界能力低下,无力偿还经济损失。会议决定:为使犯人陈慕了解生命可贵,拘留国际通用时间60天。地点:枉死狱。60s后实施。” 陈慕正努力消化这是怎么回事就见系统趴在他脸上惊慌失措的大吼:“宿主!你竟然自杀!你知不知道自杀的惩罚有多重!我不是告诉过您自杀是要下地狱的吗宿主!你怎么这么傻!宿主啊······” “任务完成度为零。主角攻受成就失败没有奖励都是小事。剧情再怎么崩坏都没关系,但是一旦自杀就是死定了啊!!” 陈慕被他吼得耳膜生疼,刚想推开它就感觉傻兔子被隔离开来惊恐的望着他,陈慕伸出手想把他捞回来,只感到一阵猛烈的电击。 他还没来得及问一下枉死狱是第几层地狱呢。 “灵魂转移开始。” “五、四、三、二、一!” 枉死狱。第十四层地狱。中国有句古话,常常用于形容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那么第十四层的枉死狱也差不多了:被打入枉死狱的灵魂会永远失去成为人的机会。 陈慕站在空旷的大殿里,面前只有一个人,一个带着黑色高冠边角缀着红色丝缎脸色阴沉嘴唇猩红的判官坐在文案高累的桌案后,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地狱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一轮明月。 玉盘自大殿外探进来,洒了一地清冷光辉。 文案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狭长阴冷的眼眸冷冰冰的扫过陈慕,丢了手中朱笔,往身后的椅子里一窝,疲倦的开口:“年纪轻轻怎么也来跟我这捣乱呢?” 说完重新坐直身子沉下脸来逼视陈慕:“你可有悔意?” 陈慕还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皱着眉看着那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艹,长得真吓人。 乌呼瞪眼睛,更加凶神恶煞:“堂下罪人,你可有悔意?” 陈慕退后半步,呦,丑的更吓人了。 乌呼皱眉,站起身,也没心思再审了,他今天忙了一天累得不行,回去还要卸妆收拾东西,根本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他脚下腾云就要离开,陈慕慌了忙问道:“后悔什么?” 乌呼顿了顿,脚下云层更加密集,鄙夷的看着陈慕:“死不悔改!活该受最残酷的刑罚!来人。” 有鬼差拿着三角钢叉进来,身形巨大陈慕仰着脑袋竟看不到他的头。 乌呼甩甩袖子:“作为人生在世上已是极大的幸运,你却不知怜惜,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平白浪费了我的心力,既然你这般不珍惜又不知悔改,那也没必要再给你做人的机会了。拉出去,从蝼蚁开始体验万物生之艰难,什么时候他后悔了,再带他来见我。” 说罢冷哼一声,没了踪影。 鬼差喷了口气,手中钢叉挑着陈慕后颈衣领放到眼前看了一下,冷笑一声晃悠悠往外走去。 陈慕只觉得双脚悬空继而便看到一双巨大的眼睛,突出的眼球只有中间一小点是黑色,滑稽又可怖,偏他心中惴惴,还没问出话来,就被那人挑着衣领晃悠着带出了大殿。 被扔在地上正准备爬起来一阵眩晕传来又跌落回去,等定神眼前只剩下荒漠,周围的世界陌生的可怕,他撑着手想站起来入目却是一双黑黝黝细瘦还带着绒毛的指爪,吓了一跳,拼命甩着着那东西想把它们从自己身上弄下去又被一阵地动山摇晃得跌落在地上陷入飞尘之中。 待到那鬼差走远,地动山摇终于停下来,陈慕已经死而复生了一回。 从土堆里爬起来的小昆虫仰头看着巨大的野草,想到刚才那个黑脸判官说的话,就算再傻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从蝼蚁开始,他现在大概就是变成了蚂蚁了吧。 地狱的时间似乎很漫长,漫长到陈慕以一个蚂蚁的身份死了无数次,月亮只走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在这一米的距离里,他先是喝水呛死,又吃太多撑死,被路过的动物踩死,被密封不小心撞死,从树上掉下来动弹不得活活饿死······刚才那次,被一只老虎打喷嚏飞出的唾液淹死。 蚁生无望的陈慕站在空茫天地中,小小的黝~黑眼睛冒出一点泪水,他擦了擦,心里满是委屈。 别人死了直接投胎就是了,他却不能去投胎还被莫名其妙的系统绑定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跑剧情,按照剧本过着别人的生活,一时冲动把自己给杀了竟然就下了地狱。 越想越委屈,小小的蚂蚁干脆坐在地上抹眼泪,反正他现在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乌呼正准备睡觉,就听见水镜里传来哭声,渺小的生物呜呜咽咽哭的伤心,声音却微不可闻,若不是水镜旁边配的是他新淘过来的高级音响,怕是听不到,但是他今天不需要听到这种声音。 乌呼正准备把音响拔了就见层层纱幔后走出一个人,弱柳扶风的身姿,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紫色绣球花长衫,露出大~片胸膛和一条白~嫩细长的腿,端的是魅惑众生的风华。乌呼看呆了,手扶着水镜忘了动作。 那人皱眉,抬起左手揉了揉额头刚睡醒的嗓音慵懒沙哑:“谁在哭?” 乌呼一愣,忙挡住水镜,慌慌张张的要拔掉音响连接,但手忙脚乱不禁没拔掉反而开大了声音。芊芊玉手拨开他,看着镜中的人:“他怎么死的?” 乌呼眼神闪躲,对上他的眼睛小声的说:“自杀。” 那人轻笑,眼睛清明了点:“我当然知道是自杀,到这里来的不都是因为自杀吗?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自杀?” 乌呼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这个。这个他的档案上没写,我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你呀。好了。你休息吧。我去上班了。”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系好腰带就要走,手却被人拽住,身后卸了妆的人一张娃娃脸可爱精致带着紧张的羞红,“我,我做了很多工作,你今天······” 乌呼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接着说:“你今天可以休息。” 话刚落,下巴被人捏住,嘴唇覆上柔软,那人轻笑:“你是在邀请我?” 闭着眼睛睫羽微颤的人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软软的:“嗯。”撑在他胸前的手也绕到了他的腰上,两个人本就单薄的衣衫悉数落在地上,绕过层层纱幔,一同倒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样可以吗?”红着脸的男人整个人兴奋到战栗,抬着男人的腿小心翼翼的推进,语气紧张动作却不容迟疑,“会痛吗?” 男人摇头,微微挺了挺腰,发出一声似痛还欢的:“嗯哼~” 可怜哭的凄厉的陈慕哪里知道自己唯一一次提前逃出地狱的惩罚就这样被一次他最痛恨的男男欢好给坏了事。他只能在月亮的缓慢行走中继续经受生死折磨。 死—生—死—生—死—生—死。 无限循环。 那天月亮终于走到了半山腰,陈慕作为一只鸟在经历摔死吓死被鬼差一叉戳死被老鹰一爪子掐死等等等死法之后终于又被鬼差用小叉子挑着去见黑脸的判官。 判官心情很好,即使一脸黑像表情却柔和许多,他坐在文案后,看了眼奄奄一息瘦的皮包骨头的小鸟,大手一挥现出苍白瘦弱到半透明的魂体,他鄙夷的看了一眼,随即又想到什么表情柔和起来,冷淡道:“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此次就饶过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做人,切不可再轻生。” 陈慕神情恍惚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六十天的折磨已经让他变成了另一种样子,沉默寡言又战战兢兢。每一次生都代表着不久以后的死亡,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这样的沉重。 在这种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你可以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一个无法更改,无力反抗的噩耗。 第42章 俗不可耐 被放回系统空间的时候陈慕一言不发的站了很久才看向旁边的系统,眸中木然而沧桑,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系统担忧的看着他,良久才说了句:“宿主你回来了。” 陈慕收回视线垂下眼睑沉默的找了块地方坐下,行为举止间仿若一个枯朽老翁。 系统看着他这样子,瞪大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好在最后忍住了。 一人一兔坐在空茫的空间里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如同静止。 久到系统忍不住狠狠的抓了两把脑袋,猛地站起身,严肃的看着陈慕:“宿主,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慕睁着沧桑无神的眸子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系统扑到他怀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宿主!不要放弃啊!现在放弃就什么都没了啊!你已经拿到了一个a,后面的两个也一定会拿到的,如果在这里放弃前面的辛苦就白费了啊!” 陈慕的眼睛晃动了一下,总算有了焦距。 系统还在哭着哀求:“宿主,你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陈慕木然的看了他很久终于听话的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身体变得很轻松,抑郁沉闷的心情也如雨过天晴一般变得平和起来。记忆里的往事依旧存在,一次次死亡的场景就算不刻意回忆也能清晰记得,只是没了恐慌绝望的感觉,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就连心里挥之不去的空寂和沧桑都消失不见。 这次是真的放下了。无论是曾经经历过的人还是被辜负的感情,甚至连无数次悲伤无望的生死都成了不重要的过往,他终于收拾好心情向着前方的星辰大海浩瀚征途迈出新的步伐。 不再浑浑噩噩过日子,智商也回来了,陈慕迷糊中不断地告诫自己:快刀斩乱麻,赶紧完成剧情投胎去做个真真正正的人。还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自杀,一定要撑到剧情结束,该死的时候再死。 脑中走马灯一般过了原主24的小时竟然是一片空白,陈慕忍不住冷笑,呵呵,系统出品,坑的就是你。 身体沉重的痛,他一口气没上来发出一声低咳。 有人凑上来,空气一瞬稀薄起来,他睁开眼睛,视野里出现了许多人头,或欣喜或激动或热泪盈眶,但脸上都带着未散去的担忧。 “让让!让让!” 一个少年拨开人群钻进来,捏了一颗药丸往他嘴里一塞拍了拍手,轻笑道:“教主。你别管这些人。他们就是闲着没事来凑个热闹。”说完摆手挥苍蝇似的把一群热全都赶走,“该干嘛干嘛去,别都围在这偷懒了。教主既然醒了就没事了,赶紧的走。” 教主。陈慕眨眼睛,庆幸自己这回挺厉害。但心头还是闷闷的不开心,看着少年忙前忙后不耐烦起来:“你怎么不走?” 传入耳朵里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稚~嫩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奶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裸~露在锦绣棉被外的短胳膊短手,当即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艹竟然是个奶娃娃。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攥着被角,瞪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年,表情因为呆然而显得冷漠。 这萝卜头教主······好吧,快刀斩乱麻策略pass,还是顺其自然吧。 少年敲了敲他的脑壳儿:“刚醒就赶我走。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陈慕扭头,不想理他。心里似乎压着一块重石,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撑着手要坐起来,掌心下明显不是床褥,反倒是粗糙的纸张,只一瞬,他便知道是什么,几年不见,其实并不怎么想念。 剧情书。 少年不知他为何这般反常,平日里两人虽说不上关系多好,但到底是能说的上话的人,见他这副低沉模样也不忍再逗他,收拾了药箱站在床前:“这两天不要随便下床。你才五岁就已经突破了玄清剑法第三层,就是整个江湖都找不到更有天赋的人。可你也不要操之过急。我医术不精,看不出你的经脉如何是否有暗伤,待到师父回来,再让她来看看。” 陈慕沉默的点头,只觉得心情越发的低沉,话不想说,饭不想吃,连眼前这个聒噪的人叫什么都不想知道,更别提翻翻书了解一下剧情以及更进一步的出去看看这个广阔无垠的世界。 少年担忧的背着药箱一步三回头,关上门之前隔着缂丝屏风,隐约看到教主埋进被子里又是一阵心疼。 到底还是个孩子呀。 九重楼的人眼巴巴等着瞻仰小教主风采来着,结果好不容易突破玄清剑法三层的教主日日闷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那蜀城里最娇气的大家闺秀藏得都严实,几日下来已经有人着急起来,半道上拦着背着药篓上山采药的昭禾:“教主怎么了?” 昭禾看了眼拦着自己的男人,翻了个白眼绕过他要走,手腕被攥~住,昭禾咂了咂嘴:“想知道自己去看呗。” 男人呲牙:“你又不是不知道教主院子里的人我一个都打不过。” 昭禾打掉他的手:“知道还不去练功。李少侠,您有时间跟我在这耗着还不如多打两套拳法,说不定三长老一个欢喜就带您去见教主了呢。” 李功青剑眉星目长得俊俏,在江湖上混了个诨名——竹叶侠客。 昭禾对此嗤之以鼻,俗,俗不可耐! 可偏偏就是有人吃这一套能怎么呢?那些个奔放的小姑娘不畏魔教的名头,跟着李大侠一路到了九重山山脚,非得看着他飞进密林发出一阵欢呼才依依不舍的离去,过两天却又会送来许多新鲜瓜果衣衫鞋袜,并附上香信一封,以表深情。 也幸好李少侠的名声不甚大,不然还不嘚瑟死他。 嘚瑟的李少侠拽着昭禾的手腕,撒起娇来:“好昭禾。你便直接告诉我吧,免得我去巴结师父又要被借着指点的名义暴打。” 昭禾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下山,他家师父今天回来,那个女人要是没他拦着绝对会跑去打扰教主,想到小教主梨花带雨的苍白小~脸,昭禾的心呀都要揪成一个疙瘩了也没工夫和李功青耗着:“教主好着呢。别瞎想。” 李功青粲然一笑,凑上去在昭禾脸上亲了一下,乐呵呵的说:“还是昭禾你最好了!” “你!登徒子!”昭禾怒红了脸,一脚揣在李功青腰窝,转身往半山腰的房舍奔去。 放下~药篓时脸上仍带着薄红,颤抖着身子去窗柩边解了鹏鸟腿上的书信看罢抖得更厉害,他那本该今日回来的师父半道上遇到一位美男子,恬不知耻的跟随而去,误了归期。 “一个两个的!” 他想怒斥,却不知道怒气要落在谁身上。 良久叹了口气,也说不清心里的情绪是因为这封信的主人还是因为方才的男人。 花痴成性的师父滞留在外无非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这张令她失望的脸,加上教主前段日子闭关修炼不得相见,她又在外面找到了新的乐趣。 写了回信,简单的说了教主的情况,恳请师父大人不计小人过回来替教主诊脉。其他溢美之词却挥挥飒飒写了两页余。 将书信绑在鹏鸟腿上,又匆匆赶去陈慕住的琼花院里。 如他所料,陈慕又是一天滴水未进。 小孩子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细瘦的身子蜷缩在一处似乎风一吹便会随风而去。昭禾上前替他把脉,陈慕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样子和行尸走肉真是没什么区别。 昭禾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凝重的出门去,过了片刻又回来,身后跟着两个魁梧大汉一个端着茶盘的婢女。 “去。把教主的嘴掰开。”昭禾温和的指着两个大汉,又看了眼旁边的婢女,“湘绣。不想小教主出事,就得狠下心啊。” 妙龄少女手中捏着粉色娟帕,眼眶泛红嗓音发哑:“奴婢明白。” 被人箍~住身子抱~坐在腿上攥着下巴张开嘴巴,昭禾看着小孩干涸起皮的粉色唇~瓣,和细白的牙齿,啧了一声:“喂吧。” 湘绣舀了一勺白粥,还是有些不忍,但想到教主这些日子动也没动的饭菜和如今无神的眼眸,狠下心一扬勺子倒进了他的嘴里。 如此几勺下肚,陈慕微微挣了挣手脚,两个大汉吓了一跳,湘绣也是手一抖,粥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颈里,湘绣忙捏着帕子轻轻地擦,陈慕挣扎的更厉害,身上隐约能看到剑气。 昭禾吓了一跳:“快松开他。” 大汉依言把陈慕扔到床榻上,拽着愣神的湘绣退后半步,躲在昭禾身后。陈慕跪在床榻上咳了片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往旁边一倒又蜷缩在床~上。 昭禾见他吃了东西并没有反胃恶心吐出来的迹象,也没有愤怒到要杀人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江湖上那些关于武林奇才的传闻,并不完全属实。 带着人出去又道:“晚上还用这个法子,务必让教主用饭。” 湘绣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恭顺的点头:“昭禾公子可知教主是怎么了?他这模样,奴婢看着心疼得紧。”说着又要落泪,昭禾顶怕女人这一套,跳出一步装模作样道,“你不必担心,教主这般不过是境界提升太快导致的心里不适应罢了,毕竟他只有五岁嘛。” 说完自己都觉得没有道理,底气不足腰板却挺得笔直:“教主这样许是得适应上一段日子呢,湘绣你只消好生照料着教主生活起居便是。” 湘绣点头称是,将他送到门外匆匆回来,陈慕仍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听见她进来眼神都没晃动一下。 “教主。奴婢伺候您洗漱可好?”湘绣跪在脚踏上,探着身子摸了摸陈慕的脑袋,“奴婢让人去备热水好不好?” 陈慕还是没反应,湘绣这几日看着教主这般模样,心酸的要落泪,强忍着和他说话,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自己:“教主。呜~您回奴婢一句好不好?” “您这样,奴婢看着心疼。” “教主······” 陈慕干脆闭上眼睛,灰暗的世界越发的沉闷起来。 他想让这些人别来烦他,但是人生既然已经无望到这种程度,别人怎么样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第43章 孤 湘绣看着他这样更加难过,下定决心要照顾好他,命人准备热水,亲自挑了浴衣抱着人去了隔间。 隔间不大,热气蒸腾间只能看到摆在中央地上的小号木桶。 湘绣把陈慕放在一旁的小榻上,熟练地解开他的衣襟脱了外袍,正伸手去解他裤子上的细绳,被人拦住。 水汽缥缈间,湘绣看不清小主子的表情,但直觉那双眼睛还是疲倦的带着似乎经历了人生百态的沧桑,他肉呼呼的小手攥着她的掌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放弃了。 湘绣担心的看着他,轻轻唤了声:“教主。” 陈慕站在及腰木通边,眸中沉寂到无望,听见她的声音迟疑了很久发出一声沙哑的:“出去。” 湘绣还想说什么,但见陈慕连背影都是冷漠的,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 陈慕咬牙切齿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从四肢百骸涌来的无力感让他沉浸在绝望里无法自拔,这样的人生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吧。却又记得不能去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主动寻死。 赤条条坐在木桶里,享受着温水的涤荡,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孩子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外间的婢女放心不下,冒着被惩戒的危险走了进来又是一阵心疼。 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呆在她怀里的小小的一团,本该被人细心呵护的年龄却已经背负许多责任。 小心翼翼的将人从温水中抱出来用布巾擦干净包裹着抱到内室放在床~上,又替他穿上柔软贴身的寝衣盖上新晒的棉被才出门去准备晚间的饭食。 陈慕一日日消瘦下去,本来软乎乎肉嘟嘟的白净小~脸变得消瘦蜡黄,若不是打理干净,身上还穿着绫罗绸缎一准会被人误认成乞丐,还是外城城墙脚下那种讨不到饭被凌虐的小乞丐。 昭禾也很无奈,强迫教主吃饭已经有段日子了,可人该瘦还是瘦,听湘绣说前两天教主尿了床也没挪窝,就在湿被子上躺着,早上湘绣唤他起床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穿着湿衣服蜷缩在被子上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所觉。 若不是湘绣带他去了恭室怕是会出现更加惨烈的情况。 这般一个月下去,陈慕已经瘦的不成~人形,昭禾心急,楼里人心惶惶已经有一成~人叛离,更有位高权重者蠢~蠢~欲~动,再这般下去怕是老教主辛辛苦苦打的天下就要手让人了。 一月内,他与师父修书六封,只得一篇回信,源自半月前,目的是为了夸赞那位年方十六的良家美少年如何如何英俊潇洒,行为举止如何如何令人心仪。 写完这个月的第一封信送出去,就见李功青匆匆赶来,提着桌上的茶壶对嘴饮下半壶好好地顺了口气才怒道:“那些个老匹夫忒难缠了点!” 昭禾坐在桌边,手里研磨着给陈慕补身的药草,教主这般任人摆布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再苦的药都能不眨眼的灌下去。 李功青又喝了口茶:“还不是商行那群人,前两日不是有个叛徒被送到戒律堂惩处了吗?那个叛徒是商行总管的侄子。” 昭禾点头,表示知道:“不管他身份如何,泄露了教主的身份,活该受凌迟之刑。” 李功青得到赞同激动起来:“我也这样说!可是那群老匹夫说什么教主年幼无知难当大任,他们在外出生入死却要孝顺这么一个垂髫小儿不值,要教主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又说他那侄儿只是无心之失,我们太过残忍,闹腾到大半夜,要不是师父怒极拍碎了主楼里的那块黄石,怕是还要接着闹呢。” 昭禾一惊:“那块黄石,碎了?” 李功青不在意的点头:“一块石头而已,今早上就又换了一块。不过没原来那块好看。” 昭禾鄙夷的看他一眼:“当然没那块好看。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听过老教主的传言啊。” 李功青翻白眼:“讲故事的每次都只讲儿女情长,无聊死了。” 昭禾摇头,将水壶往他那递了递:“罢了,你以后总会知晓。三堂六城十八县的主要负责人陆陆续续都要回来了,我师父。”他顿了顿,重又打起精神,“六位长老,除了与教主云游天外的颜梁长老,就只有你我的两位师父是明确站在教主这边,剩下的三位远在箜山的裴长老武功虽高却不问世事,门下也无甚传人。赵长老带领他的那个徒弟一心打造武器,不会参与到门派争斗中,但万事无绝对,最后那位才是最难搞的。” 李功青点头附和:“我师父说了,让我回头亲自去把赵长老和他的徒弟请回来,说不定裴长老也会一道回来呢。前几日我去山下收了一堆调遣符,那位没拦着,看来是还不想闹僵。” 昭禾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赞赏,李功青瞬间被打回原形,嘚瑟的翘~起二郎腿:“也不是我说,那位长老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而且对老教主还是那种心思,怎么就不待见小教主呢,他们······” 李功青压低了声音:“我看过老教主的画像,和小教主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昭禾皱眉,老教主走得早,整个九重楼里从陈慕跌跌撞撞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他是教主的第一人选。 至于他的那位母亲,昭禾还记得,小教主出生在三月,春暖花开,第二年他刚会走,在院子里由一群婢女护着扑蝶,还抓了把娇艳的花朵往嘴里塞,那时候师父看着他感慨的提过一回:“可惜呀。这么小的孩子就成了孤儿。” 孤儿的话,他的母亲,应该是也去了。 两个人东扯西扯又聊了几句,李功青才离开,昭禾收拾了磨好的药草准备亲自动手做道药膳给那可怜的小孩子。 同样是孤儿,昭禾自认活波开朗的多,从小就被师父养着也没吃多少苦,除了近几年师父嫌他长得太丑不愿意归家其他都好说。 他的师父和别人不一样,他早就知道。 端了药膳一路走到琼花院看着湘绣试毒之后保证无碍才递到陈慕嘴边。憔悴虚弱的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被喂了大半碗药粥也不过皱了皱眉。 湘绣忙掏出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昭禾在一边看着不禁又想起自己那位师父来。 花痴成性的师父收养他的原因是逛青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善良娇弱的美人,美人将将诞下幼儿,整个人汗涔~涔的躺在榻上,黛眉微颦,美眸含泪。 据冷佩春自己形容,那是一个月色如饺的夜晚······ 事实是,昭禾他的师父花痴~女冷佩春看花娘满头大汗仍只显娇怜,美艳非常,私心里想着人家的儿子也定然是个美人胚子,她若是从小培养起来,等上十几年,这个不老不死的老怪物就能收获一个唯命是从的可爱男宠,任由自己花前月下对酒当歌,柳树枝头叠声唱和,斜倚船坞衣袍浸水,鸳鸯榻里交~颈而卧。 可惜了,冷佩春想得美架不住昭和他爹长得不好,幼时一副好皮囊生生长成一副平庸相。 昭禾感慨完自己多舛的命运,一碗药膳已经见了底,陈慕乖巧的像个傀儡,任由湘绣擦净嘴角。 昭禾起先也是心疼他的,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只觉得违和的搞笑:“湘绣。等会儿领着教主出去走走。整天躺在榻上也不见好还不如出去走走。” 湘绣想想觉得他所言甚是,又喂陈慕喝了半盏清茶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替他更衣穿鞋牵着手一路到了院子里,半拉半拽的扯着人走了一会儿。 陈慕生在三月,如今不过八月底,严格来说周岁只有四岁,被湘绣牵着走在院子里越发显得伶仃单薄,昭禾看了会儿自认不够铁石心肠,擦着眼角离开了。 湘绣则牵着闷不吭声的陈慕试图让他看看院子里种的奇花异草。 女子穿着粉色衣衫,身边的小公子虽然瘦的不成~人形,但精致的五官仍能看出原本风采。两人仰头看着树杈上含苞待放的玉兰,陈慕的小手被湘绣攥在掌心里,暖暖的。 他的视野恰好能看到女子圆润的下颌以及恰在鬓边的白色花朵。 那一刻,不知是在感怀自己的坎坷命运还是心酸一路走来的孤独寂寞,陈慕仰着头只觉得眼前大雾忽起,水汽跌宕。 眨了眨眼睛试图细看,哪里还有方才光景,女子低呼着弯下腰来,柔缓的嗓音里满是担忧,那般温暖柔软的怀抱,却勾的他悲从心来,一张小~脸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 幼小的孩童身体本就十足憋屈,又遭遇如此心境,理智挡不住蜂拥的情绪日日备受摧残,若不是曾经受到的惩罚太过惨痛,他怕是会忍不住再一次主动结束自己的性命。 陈慕哭的抽抽搭搭难以自抑,一张脸却还是梨花带雨般的清秀隽然,眼泪颗颗饱满沿着脸颊一路滚落到下巴尖上,再如那枝头细嫩般扛不住了才堪堪滴下一颗,仍是饱满的样子。 湘绣只觉得心尖酸胀,手中的帕子染上点点泪渍,可陈慕只咬着下唇无声流泪,心酸到疼痛,湘绣伸出手正想抱抱他哄劝一番,手腕一痛,身后传来一道慵懒中还带着无数媚意的嗓音。 “教主也是你能碰的?” 第44章 苦尽甘未来 陈慕隔着云层水雾般的泪水去看来人。 八月底的初秋,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穿着象牙红交领襦裙,领口开的极宽,能看到圆润的肩头和饱满的胸脯,行走间连衣摆也是张扬的放肆,红色与妃色内衫交缠间若隐若现的是细长白~皙的玉~腿。 她走得近了,纤细的手腕露出来,手指尖轻巧的夹着一柄玉质烟杆,黑色的烫金烟槽有星点火光,尾端系着一个同是象牙红的烟袋。 湘绣矮身行礼,恭敬的唤道:“湘绣见过冷长老。” 冷佩春抽了口烟袋,眺望着远处晴空懒散而优雅的吐出烟雾:“嗯。” 声音也是懒懒的,她的视线落在陈慕身上,又飞快的掠到一侧,撇了撇嘴,又抽了两口烟,似乎很烦躁。 陈慕看了她几眼,心中复又升腾起无尽的悲伤,伸出手擦了擦眼泪,沙哑着嗓子和湘绣说:“我要回去了。” 冷佩春撇撇嘴,以前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十足的可人疼,见到她又是一副受惊小宠物般的感觉,她也乐意陪着小孩逗乐,可如今。 又抽了两口烟,冷佩春觉得自己需要下山找两个美男子洗洗眼睛,只是徒儿拜托的事情还是要做,而且······ 冷佩春认命的站在院子里对着头顶的白玉兰吞云吐雾,直添了三回烟丝才不情愿的进了内室。 陈慕眼睛红肿着,睡不着也无事可干,正瞪着眼睛盯着顶上的床帐子,湘绣在一边虽然担忧心疼却不敢劝他起来练功,教主的情况一日不见好转九重楼里就没有安稳日子可言,不过到底是教主身子重要。 冷佩春收了烟袋,强迫自己看了眼床~上干巴巴的细瘦小孩。 发现除了瘦了点黄了点小教主还是那个小教主,长大后绝对比老教主那个变~态漂亮。这么一想,她也不觉得陈慕现在的样子扎眼了,走过去把湘绣撵到一边,望闻问切。 “没中毒。” “底子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经脉没有受损,内力平稳,没有暗伤。” ······ 一条条诊断完,冷佩春妩媚的面容也带上了几分严肃,扭头问旁边担忧的不得了的婢女:“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婢女想了想:“七月中旬的时候,教主突破玄清剑法却突然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冷佩春面色更加严肃,面容看起来竟有几分肃杀,她的手搭上陈慕的脖颈,只消轻轻一个用力便能要了他的小命:“教主昏迷了几日?” 湘绣紧张而不解的盯着她的手,咽了咽口水手间已经起势,若是冷佩春敢对教主不利,她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替教主报仇:“冷长老!” 冷佩春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就对上陈慕的眼睛,清澈的悲伤的绝望的似乎全世界所有的委屈和苦难都被这双眸子看尽,变成了洗不掉的铅华。 “慕慕?”冷佩春试探着叫了一声,床~上的人却没甚反应,陈慕甚至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大有一种“你掐死我吧”的爽快~感。 冷佩春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咳咳,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夺舍一说,感觉像是阴谋论看多了的恶毒女人怎么办? 湘绣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替陈慕盖上被子:“冷长老。教主要休息了。请您慢走。” 冷佩春还想维持自己的高冷范,抽~出烟袋想装个比,被一脸不赞同的湘绣给制止了:“冷长老。教主这些日子精神不好,您要抽烟还是出去吧。” 冷佩春。。。。。。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装个比了。 出去愤恨的抽了口烟袋无意间收到暗处投来的崇拜视线,冷佩春的自信值up↑up↑,昂首挺胸的出了琼花院去和自己的小徒弟一起研究拯救教主的灵丹妙药去也。 湘绣开了窗子点了安神的熏香,捧着做了一半的单衣小袄之类的东西坐在窗前开始劳作。 即使在睡梦中仍旧心情低落到无可救药的陈慕,zzzzzzz~~~ 冷佩春回到自己的住处——阅君阁。 大手一推,门晃晃悠悠两个来回堪堪停住,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从药房出来,挽着袖子甩着手一点都不可爱的正是她那个长残了的小徒弟,昭禾。 冷佩春换上一副笑脸兴冲冲的跑过去:“哎呀呀,为师的好徒儿!多日不见想死为师了!” 昭禾皱着眉被揉进一对波涛汹涌里不敢呼吸,冷佩春却笑得一脸得意。 戏弄够了,松开手,顶着一张双十年华韵趣正佳的脸装模作样的扭着身子,故作娇羞道:“这么长时间未见,徒儿可有想念师父吗?师父独身一人在外,期间受尽委屈,总是不自觉就想起徒儿的百般体贴呢~” 昭禾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朝天翻了个白眼:“奥。” 冷佩春眼皮跳了跳,冷哼一声蹦蹦跳跳进了药房,欢快的说了句:“慕慕是心病。药石无用。” 昭禾跟进去:“怎么说?” 冷佩春已经习惯自家徒弟言语上的不恭敬,反正自己要是真的生气了这个臭小子定然会洋洋洒洒三千字皆是溢美之词,心口不一不会表达感情的臭小子,看在你这么笨的份上,为师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计较了, “心病就是心里藏着事憋着说不出来自个儿难受呗。” 昭禾搬了小板凳在师父旁边坐下,认真请教。 “放心,没大事。我听说你命人每日给慕慕灌服三餐和药膳,这个法子不错。他爹以前比他还严重呢,别说吃饭,就是拉撒都要人管着。不是大事。只要不饿死,过段时间就好了。” 冷佩春说的轻松,又列举了陈慕他爹陈白易的黑历史,直听得昭禾青筋暴露。 “师父的意思是,小教主年纪轻轻便有了心上人,这是因为求而不得患了相思?” 冷佩春自个儿也不知道怎么拐到这个结论上的,这种说出去自己都不信的结果呦,但是为了自己的威严,仍是硬着头皮点头:“十之八~九。” 昭禾:呵呵。 冷佩春:你那是什么表情! 昭禾冷笑着站起来:“师父若是真的这般认为,那便呆在山上与徒弟一起等着看教主自个儿好起来吧。反正照师父的说法,教主只要渡过求—而—不—得—这个坎就好了。” 冷佩春听到徒弟咬牙切齿的“求而不得”也恼火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竟然敢质疑你青春永驻娇俏可人的师父,不可饶恕! 四十五度明媚忧伤的陈慕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阅君阁里两位不靠谱的师徒打赌的砝码,他正趴在窗柩上望月感伤迎风流泪。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突然热闹起来,爱装逼的冷佩春在外总是要提溜着自己的烟杆,慵懒又高傲的抽上一口,配合着风情万种的眼神,分分钟就能收获一群只看脸的小跟班。 幸好她大部分时间只在琼花院里对着陈慕装逼,这要是出去,绝对会被那群蠢~蠢~欲~动的准叛徒弄死,还是先哔——后杀那种。 托冷佩春的福,李功青的师父往琼花院来的时候多了起来,连带着竹叶少侠李功青也能时不时的露个脸。 冷佩春不待见他们师徒俩,嫌他们的长相污眼睛,但她排位比李长老低不敢造次。 实在无聊的时候她就拎着两坛好酒去找最年轻最俊逸的神秘长老下棋,对,神秘长老就是叛徒的头子,想把陈慕拉下来自己登台唱主角据说和陈慕他爹陈白易有一腿的美青年大叔,名号南霜。 冷佩春知道南霜的心思,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所以更坦然。 九重楼在外人眼里是魔教,他们自个儿不乐意教教的喊,觉得楼里楼外更亲近。只是再亲近的人群里也会有几只不安稳的老鼠,南霜的大张旗鼓给了老鼠们一个安乐窝,但谁又知道着安乐窝的建造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想当教主的人那么多,前段时间蠢~蠢~欲~动的更是数不胜数,但从头到位只有南霜站出来成了众矢之的。 这么厉害的南霜长老啊,一直精心策划着都没当上教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岂不是更要掂量掂量。 日子就像是煮沸的水,咕嘟咕嘟的热闹了一阵,又恢复平静。 如此月复一月,转眼大雪纷飞。 那日阴了半月的天终于放晴,陈慕睁开眼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呼出一口浊气坐起身子,回想起过去五个月的生活,只能叹一句真哔哔——了狗了。 先是自杀被流放到枉死地狱,紧接着就是这么一个无望人生。 调整好心态的陈慕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过往,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挺值得,如果他没有自杀惩罚就会在上个世界实施,想到上个世界短暂的记忆,陈慕认为重来一次他一定还是会选择自杀。 毕竟那种自卑又自私总想着被男人上的角色他自认驾驭不了,就算有无望人生可以名正言顺的偷懒,陈慕也不愿意把自己和自己的花花置身于危险之中。 找了一圈没找到剧情书的小萝卜头生涩的穿上衣服,哼哧哼哧爬下床就听见门被推开,湘绣端着热水进来,看见穿戴整齐的教主当即热泪盈眶:“教主啊!” 陈慕过去五个月虽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记忆在,他知道这个婢女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也记得她的名字,只是冰封的内心如今要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还有些困难,张了张嘴,嗓音带着沙哑,喊了声:“湘绣。” 湘绣激动的泣不成声,站在不远处端着热水颤抖着身体掉眼泪。 陈慕见她哭的可怜,有点尴尬,正想着该如何是好,脸上一凉,擦了擦,愣了一瞬。 苦尽甘来又猛然发现,无望人生之后,他还有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要面对:梨花带雨技能。 第45章 夺舍 外间雪落的厚厚的,踩上去吱呀呀没过小~腿,陈慕用罢早饭站在窗边的矮凳上看着趟雪而来的昭禾,温和的笑了笑。 湘绣已经挑了门帘,带着哭腔和昭禾说话:“今天一早我进来伺候教主梳洗的时候,教主已经起了,连衣服都自个儿穿好了呢。昭禾公子你快进来看看,教主是不是好了?” 昭禾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算是安抚她不用着急,跺了跺脚脱掉厚重的草鞮和已经被雪水浸~湿的罗袜,赤脚进了内室。 屋子里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角落里烧着火盆,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陈慕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鹤氅,站在矮凳上转过身扬起下巴看着昭禾。 这个男人,命人灌了自己五个月的饭,其中有数不尽的汤药,虽然从本质上这算是救了他的命,然而还是不开心。 昭禾第一眼瞅到教主大人晃了晃神,只觉得这五岁小娃如脱胎换骨了一般,气势忒吓人。 可还是腆着脸凑上去询问:“教主可是大好了?” 陈慕冷漠点头。 湘绣上前来关了窗子温声劝着:“窗边冷。教主您身子弱,要注意些才好。昭禾公子还是赶紧给教主看看吧。” 点着头,高冷的从矮凳上下来,披着鹤氅的陈慕昂首挺胸到了榻边,脚下一使劲轻飘飘的落上去,盘腿坐好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昭禾见他这模样想到前些日子师父的胡言乱语,也不禁留了点神,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夺舍这种事情到底是吓人的紧。教主武功长进是好事,但若是武功大涨的同时性情大变则让人忍不住生疑。 掏出软枕搁在桌上捏着小孩手腕认真的把了会脉,讪笑道:“教主。” 陈慕瞅了他一眼,他现在怨念颇重,完全不想和这些愚蠢而无知的人类讲话。 昭禾手抖了抖,沉下心又探了回脉,松了口气,教主体内的内力浓郁精劲又不失章程,沿着经脉走一圈人的精神都好上许多,即使是天赋异禀适合修炼玄清剑法也太过夸张了些,昭禾有点激动,该不会是真的遇上夺舍了吧。 激动一瞬又担心起来,这内力如此劲厚,到头来害的还是小教主,昭禾心里一咯噔。开了几样强身健体的药材,跌得撞撞穿了半湿鞋袜出去寻自家师父。 湘绣得知教主的身体确实大好忙吩咐人去煮药,紧张了数月的心情放松下来行为言语间都带着娇俏:“昭禾公子走的也太快了些,倒像是逃跑。奴婢还想请他去寻冷长老再来看一回教主的身体呢。” 陈慕笑了笑,瘦弱的身躯藏在黑色的鹤氅里可怜的让人心疼,声音也虚弱得很,偏偏说话像是大人:“他的医术已经很好了。这些日子楼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湘绣到底是有点不放心,倒了杯参茶递给他不太想说那些糟心事烦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陈慕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沉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疏离。 湘绣低下头,想了想,突然道:“奴婢给教主说个有趣的事情可好?” 陈慕不置可否。 湘绣撅了撅嘴,把自己听到的流言整理一番说了:“冷长老和昭禾公子拿教主的病打赌呢。” 经过上个世界,陈慕的心里多少留下了创伤,即使自欺欺人说没什么,但与人交往时已经刻意保持距离。 以前害怕别人对自己不好,现在却怕别人对自己太好。 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即使她过去的日子对自己很好,他也不敢相信。陈舒对他不是更好,还是几年如一日,到头来······ 他喝了口参茶,不在意的问:“打什么赌?” “冷长老说教主这是心病,药石无医,过段时间自然而然便会痊愈。昭禾公子说教主年岁尚小~便是有伤心事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不好,定然是有什么病症被遗漏了,坚持用药。他们便打起赌来,楼里还开了赌局呢。” “······嗯。”陈慕放下茶碗,奶声奶气的嗓音一派淡然,“说完了?” 湘绣点头,咬着唇不说话了。 陈慕也不在意,即使被装在一个小孩的壳子里也丝毫不知道收敛成熟的作风:“说完了。那便说说楼里的事吧。” 湘绣皱眉,偷偷瞧了一眼小大人似的陈慕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好吧好吧。奴婢服了您了。” “教主自从突破玄清剑法第三层就···不太好,楼里有人心怀不轨,起先只是不大不小的试探,后来见您一直不出现胆子大了,有几处据点负责人带领手下公然支持南长老叛变。还有人叫嚣着要您出去露面让他们看看真本事。一群无赖之徒也只有南长老······” 湘绣皱眉,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但看着陈慕淡然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表现的过分了,吸了口气平静下来:“那次闹得最厉害,李长老怒极一巴掌拍碎了主楼外的那块黄石,从那之后南长老一派就消停了下来,小打小闹还是有,不过不影响。” 陈慕听完若有所思的搓~着手指,没有剧情书很不方便,虽然他这么一个炮灰的日常不会大篇幅描写,但是也许在某个犄角旮旯就提到了呢?总比现在无头苍蝇似的连个努力目标都没办法设定的好。 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那本书似乎是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手底下压着的,后来就没在意了。 “我床~上那本书呢?” 湘绣愣了愣,随即磕磕巴巴的回答:“啊,那,那本书啊,奴婢,奴婢前些日子还见到了呢。” 陈慕心里一咯噔,直觉不好:“在哪见到的,现在在哪呢?” 湘绣咬了咬嘴唇:“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奴婢瞧着上面也没字啊。” 陈慕习惯性皱眉,五岁的小孩子本就消瘦如今做出这种表情活像是外城墙脚下被生活所迫的小乞丐正在思索怎么讨得今天的伙食。 难道是已经被人看过了,他记得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看过之后字会消失掉,难道,难道······ 想到无法预知的剧情,陈慕有点慌,一撑手站起来,奶声奶气里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在哪?带我去找。” 湘绣看他这般激动,也不敢再遮遮掩掩,伸手把他稳住:“教主别急。您在这等着,奴婢去给您拿。” 陈慕还是激动,有点像闹着要吃糖的熊孩子,不过冷静的一点都不可爱:“快去啊。” 湘绣点头:“唉!” 一溜烟的工夫。 陈慕瞅着面前皱巴巴的线装书籍,有点不想伸手。 不知在什么时候遭遇的事情,整本书被水泡了一半,晾干之后经过处理还是皱巴巴的,尤其是封面上明显的水痕,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陈慕屏住呼息,伸出手指不情愿的拨开了封皮,露出里面的简介:他,一个离家出走不知江湖险恶的富家公子。他,一个顶着崇山派掌门弟子名号行走江湖颇受赞誉的英俊少侠。他和他相遇,相知,相许······ 陈慕。。。。。。 不想看,完全不想看。 松开手,低下头,故作深沉的沉默片刻,奶声奶气的魔教教主站起身,即使是五岁奶娃也能看出日后风采:“湘绣。” 湘绣在。 “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本书洗一洗还不损毁纸张?” 湘绣看着虽然消瘦却依旧惹人心疼的小教主,怎么忍心拒绝,昧着良心说:“有。奴婢这就让人去做。” 陈慕点头挥手示意她出去,人只有彻底冷静下来才会发现自己的智商其实不低。 陈慕重新坐在榻上,也不挪窝,低着头活像一个入定的僧人,软萌萌的小萝卜头那种。 教主,能走上这个位置看来武功应该很高。他经历过一次武侠世界,但时隔太久不知道还捡不捡的回来,当暗卫那回学的东西不少都是有用的,要重新练起来才好。 先把武功提上去,有了自保能力再去说任务之类的,枉死地狱那种地方他是不想再去一次了。 正想着听见有人进来,冷佩春终于不再露肉,裹了件张扬的珊瑚红厚披风,手里攥着烟杆,摇着腰走过来,指尖直接搭在陈慕手腕上,神色不定。 她那个傻徒弟气喘吁吁的跑回去说教主被人夺舍了,非拉着她来看,冷佩春松开手,早知道小徒弟那么容易当真她才不要哄他。 但小教主这个样子,倒和他爹六分像了,冷佩春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回头让昭禾替你炖盅汤好好补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当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傻了。” 陈慕点头,他是太过偏激了,其实有些事情回头看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男人和男人,法律上连强~j~i~a~n都算不算上,活着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两个男人互相发泄,虽然不是那种方式······他眨了眨眼睛,漆黑乌亮的眸子里映着冷佩春的影子:“嗯。” 冷佩春温柔的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看在你让姨母赢了大钱的份上,等你学成了姨母带你去山下逍遥快活怎么样?” 陈慕一本正经的脸上浮起薄红,扭了扭头躲开冷佩春作恶的手,看起来像害羞了,其实只是被掐红了。 这模样惹得冷佩春开心起来,借着笑闹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慕慕啊,你得知道,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是钻了牛角尖想不开伤了自己,不值当啊。人呢,活在世上,平常心就好。” 陈慕愣了愣,片刻抿着嘴唇认真的点头。冷佩春掩唇笑着唤了湘绣去书房写药单。 陈慕坐在榻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厚重的雪,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反光,雪中有寒梅傲立,点点红星含苞待放。 他深吸一口气,隐约能嗅到不远处的梅花冷香,心里的寒冰不说全部散开,但到底是有了松动的迹象。 平常心啊,原来是他太固执了。 第46章 迷路 许是心情轻松的缘故,晚上睡得很好,翌日天刚蒙蒙亮,陈慕一个鲤鱼打······没滚起来。 穿衣洗漱提上量身定制的儿童宝剑出了房门,先在院子里扎上一个时辰马步,等湘绣起身烧好热水来唤他起床时陈慕正好吐息收势,脱了汗湿的棉袄递给她吩咐了句:“备热水。我要沐浴。” 又提了剑去练剑法。 书房里有玄清剑法的剑谱,他昨日看了一点,总觉得剑法深奥,真无法理解原主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反正他如今的水平能够参透三层已经勉强。这时候不能求快,只能求稳。 把第一层剑法练了五遍觉得招式熟练了不少才在湘绣担忧的目光中收了剑,湘绣捧着干净衣服送他进了隔间,伸手要替他脱衣服,被陈慕拦住手。 消瘦的小娃娃认真而严肃的拒绝她,却只让湘绣觉得心酸,教主太可怜了,他才这么小,就要强迫自己独立了,呜呜呜呜·······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婢女评为年度最悲惨人物的陈慕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懵懂而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还不出去? 落到婢女眼里就成了:湘绣姐姐不用担心,虽然我自己洗澡还有点害怕,但是我会尽量习惯的! 陈慕现在不知道湘绣的脑补力量很强大,后来知道了,知道了也没法赶她走了。 看着门关上,陈慕脱掉黏~腻的衣服踏进及腰木桶里,坐在水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果然还是自己洗澡比较自在,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不要再提,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看就看了吧,自己又不会吃亏。 用麻布搓了搓身上的灰,洗得干干净净神清气爽的陈慕换上衣服出去吃了早午饭。 看到桌子上了琳琅满目的食物眼皮都没眨一下,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个粗略认知之后配合自己的心境,陈慕觉得随心所欲就好。 眼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不下二十种食物,记忆里并没有这种阵仗,但是看湘绣平静的表情,大约是原主以前的习惯。 饿了就吃,陈慕短小的手指捏着略显沉重的筷子,夹夹夹,另一只手捏着白玉般的汤匙,舀舀舀。 湘绣在旁边一脸慈母样的布菜,浑身散发着一种我儿吃像真好的母爱光环。 吃完饭,陈慕披着披风迈着不给力的小短腿吧嗒吧嗒往外跑。 昨天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为了自保他决定好好练功。曾经学过的东西本以为会忘得七七八八,没想到会记得那么多。 学术从来没有捷径可走,天赋不够勤奋来凑。 教主这种人,一般都是和魔教邪~教联系在一起的,以冷佩春的衣着为例,陈慕大概也能猜出这里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地界。 但没看到剧情书前一切都不能就此定论。 捏着裙角嘚吧着小短腿跑的飞快的小教主一路狂奔,等到终于发现不对时,茫茫天地白皑皑,除了脑袋上盯着雪堆的花草树木无辜山石,哪里见得半个人影,更别提施展轻功愣是没追上他的湘绣。 陈慕w(Д)w,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神级麋鹿茫然然问天地,只听见一声鸟唳。 算了,先去捉只鸟烤了吃了算了,好饿。 可怜气喘吁吁的湘绣撑着膝盖抬头看不见自家小教主的身影,腿一软差点跪在雪地上:“不好啦!教主失踪了!” 鸡飞狗跳。 陈慕捉了只鸟,吸吮着手指上被鸟抓破的伤口,悠悠叹了口气,这五短身材配合起来真踏马艹蛋。 等手指上的伤口好了,陈慕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提着耷~拉着脑袋不再反抗的鸟看了看场地,觉得正好适合自己温习过去的武功。他记得武侠世界那个门派好像是叫什么山来着?老人记性不好,抽~出小宝剑磕磕绊绊舞了一套剑法,不满的咂咂嘴,果然还是要努力。 看了看天色,也不再磨蹭,收好剑提起旁边垂头装死的笨鸟一只锁定一个方向一个提气竟使出了轻功。 陈慕乐呵呵的享受着空~中~飞~人的刺激感,片刻就看见一个人,一头白发站在一个悬崖边上,正凝目盯着对面峭壁上的一枝枯干。 陈慕收息敛势落在他不远处,略思考一下:“老爷爷,你知道九重楼怎么走吗?”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就在陈慕想再次开口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白发之后赫然是一张光滑冷傲的脸蛋,比冷佩春的娇~媚这人排列在一起的五官显得更加神圣不可侵。 陈慕愣了愣,就听见那人不耐冷哼:“愚蠢。” 陈慕回神,催眠自己这人不就是长得比妹子还好看吗,可实质上还是个带吧的,带吧的! 催眠完自己又默默的吐槽一句:你才愚蠢!你全家都愚蠢! 那人看陈慕一脸愣像,更加不耐,眼见着要走,就听见一道非常不情愿的孩童嗓音:“你能不能告诉我琼花院怎么走?我······” 他咬牙,满是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良久没有回音,抬头正对上一双满是不可置信的眸子,那人微低着头,以陈慕现在的身高,只能看到他半个鼻子和一双眼睛加上的光洁额头,以及垂落在两边的银丝。 谨记着不能对剧情人物付出过多感情的陈慕不乐意了,真不乐于助人。哼~ 小孩一扭头转身走了,提着手里的小鸟一甩一甩雄赳赳气昂昂走的十分好汉,一阵风吹过来,脖子里落了一层细雪,冰的他抖了一抖,随即后颈一紧,脚离了地。 嘿~我说这人!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开我!你!”陈慕蹬脚甩手试图挣脱那人的钳制,却被拎着领子一路飞花掠影扔到了琼花院清扫的干干净净不见一点积雪的坋实土地上。 湘绣看见自家小教主一声惊呼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教主啊!您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扶起自家教主就看见旁边还站着一尊大神,这回腿是彻底软了,膝盖普通跪在地上,抖着嗓子恭敬道:“拜见南长老。” 陈慕心里一咯噔,南长老,他震惊的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青年男子,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姿态怎么可能是那个试图拆分九重楼自己当教主的坏人呢? 小孩的眼睛里永远藏不住心事,更何况里面的灵魂也没意识到如今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疑惑而震惊的看着南霜,表情是十足的无辜,还带着点小委屈。 南霜讨厌极了他这副表情,明明是一样的脸,那么人比他要成熟太多,心中沉闷只想赶紧离这个罪孽之子远远地,一个提气就没了踪影。 湘绣后怕的抱着陈慕,眼泪又掉下来:“教主是去了哪里?可担心死奴婢了,您还这么小,若是被贼人拐了卖了奴婢可要去哪里寻您啊!” 湘绣声音不大,情绪却很饱满,陈慕叹了口气从她怀里挣出来正想开口,眼角瞥到另一位不速之客,冷静转身,现在这种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冷佩春吧嗒着烟袋,跟在昭禾后边婀娜多姿的晃进了门,看见陈慕一脸不以为意的开口:“我都说了,小教主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多走几步路便会失踪。湘绣你还是年轻。” 昭禾扯了扯她师父的烟袋,尴尬极了:“师父。” 冷佩春吧嗒吧嗒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加了一句:“嘿,慕慕,你以后可千万不要乱跑啊,咱们这九重山上不比别处,带毒的物什多了去了,可别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还要某些不成事的人担心活生生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昭禾脸色更加尴尬,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代表了,师父前两天新看中了一个年轻教众,还是南长老那边的人,几次威逼利诱都不成功师父自个倒腾着给人配了副壮yang持久的yin药,让他下到人家的饭食里,结果他一激动,下错了。 他怎么会知道南长老那边的人那么胡来,一个普通教众的饭菜竟然能和头目的饭菜放在一块,也是没sei了。 从那天之后,他师父就处处瞧不上他,觉得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儿。 昭禾冤屈的要撞墙,却不敢和师父顶嘴。 此时看着同样被师父欺负的很惨的陈慕,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目光都透露出满满的革命友谊。 却不料,陈慕冷静自持的站起身,还顺手拉了湘绣一把。 小萝卜头脸上还带着一颗泪水,缓慢的滑到下巴尖上,他伸手揩掉理直气壮地似乎那只是一颗汗水。 昭禾咽了口口水,觉得有点不太对。 冷佩春笑吟吟的看着他,果不其然开始取笑:“呦,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慕慕哭了?瞧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啧啧,真是让姨母痛心。” 陈慕只当耳旁风听过,抬起头直视冷佩春的眼睛,四目相对,他成熟镇定的完全不似一个垂髫小儿,反倒把冷佩春惊了一惊,只听见陈慕操着一口奶声奶气的童音,一本正经的道:“让姨母担忧是我的不对,但眼下我已经无碍,还请姨母小心慢走。” 呵!这官方~ 昭禾不可置信的看着淡定转身的小孩,有一种深深的被背叛了的感觉。 冷佩春看着小孩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最后化作一句半嗔半怪的:“这孩子,越发的像他那个爹,一点都不可爱。” 陈慕听见脚步微顿,扭头低声和湘绣说:“把那本书拿过来。” 第47章 剧情 秉烛夜读好几日终于把主要剧情捋顺。 主角攻是名门正派崇山派的掌门弟子,排行第五,二十好几的人也算是小有名声,报出名号大部分都会给个面子的那种。一路上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正派人士,相谈甚欢。 这么一个青年才俊在名剑大会上遇到了名剑山庄的小公子(主角受),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小霸王一样的人物,甫一瞅见主角攻就一见倾心再见倾身了,对于这么一个中了药急需解药的小公子,刚正不阿的正派弟子自然不能趁人之危,于是抱着小公子一路向着名剑山庄后山上的冷泉行去,两个人隔着湿哒哒的衣服几乎赤条条的亲吻呀抚摸呀磨蹭来磨蹭去全都做了,就是没到最后一步,因为主角攻说:“不可以。我不能趁着你不清醒如此卑鄙。就算要做,也要等你好了之后。” 小公子那个感动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还坚持和人私定终身。 到这基本上都没有陈慕的戏份,他的戏份在于名剑大会上突然从天而降,还要穿着一身华丽的标志性的红黑色长衫,配着乐曲和湘绣在内的数名女子甩出的水袖,真是中二到让人尴尬癌都犯了。 陈慕总觉得这个剧情里的很多东西都莫名其妙的熟悉,例如这个九重山上九重楼,还有魔教啊,崇山派,熟悉是熟悉,但是细想又不怎么想的起来,索性不管。 魔教教主亲自出马,还是当着所有武林正派的面如此大阵仗,十足的喧宾夺主。 正派的老匹夫们觉得脸被打了,啪啪啪的那个响,尤其是这魔教教主年轻的有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生生的脸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打脸的声音震耳欲聋。 主角攻身为正派公认的青年才俊,社会未来发展的栋梁,在有几位同辈分的师兄弟姐妹出来挑战失败告终之后,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上了台,还颇有礼貌。 少年教主身为一个七岁一统九重楼的大奇葩,对这些不怎么中看更不中用的正牌子弟颇有些看不上眼,动手就开打,打到一半觉得嘿,这丫武功还不错,打到最后了,眼见着不分上下成了平手,教主不想玩了,飘飘然飞出丈远,红线自袖中嗖嗖嗖飞向主角攻,一炷香下来总算是点住了他的穴~道,在一片怒吼声中,魔教教主手中红线绕上主角攻脆弱脖颈,捏着他的下巴,高贵冷艳的说:“本教主看上你了。跟我回去,嗯?” 小公子这时候一听,艹,抢我男人!小公子不才,武功不咋滴,一路嚷嚷着跑上台还没摸着教主的衣角,被人轻轻一脚踹到了看台最后一排。 主角攻一看,艹,动我小受!也挣扎起来,无奈,血气上涌愣是没冲个所以然,反而导致自己吐出一口血来,小公子那边也夫唱妇随般吐出一口鲜血。 教主心中不屑,正派人士果然如此禁不住打,太脆弱了。提着战利品悠哉哉回了老窝。 主角受被紧急救治却昏迷不醒,主角攻被魔教抓到大本营也没放弃反抗,不仅没放弃反抗,还摸~到了地牢拯救了三年前正派诸伐魔教时被囚禁的正派人士,结果自然被教主发现。教主倒是没对主角攻做什么,只是拉着他和自己一块吃饭睡觉,过程纯洁的不得了。半个月下来,主角攻摸清了教主的心性,发现他本性善良,不过是被魔教这个环境给教坏了,只要把他带到正常社会好好教化还是一株鲜嫩的幼苗。【大雾】 主角攻一边忽悠着教主,一边暗地里和主角受通信策划营救正派人士,断断续续把人放完之后,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带教主走,突然收到信说主角受遭到暗袭,明显是魔教的人下的毒手。他和教主撕破脸皮要走,被人勒着脖子带回来了。 然后两方交战,教主点名要主角攻出战,两人打了三天三夜,教主撑不下去了,即使被主角攻刺伤还是打赢了这场战役,风光无限的带着魔教大军回大本营开庆功会去了。 而主角攻,虽然败了却为主角受拿到了解药,也算是大功一件。尤其是主角受醒来之后体贴的说如果他爱上了教主,可以去找他。主角攻也迷茫的不行,孤身一人回了崇山派,他的师父只问了他一句话:“若是他们二人同时落水,你救谁?” 主角攻的答案特别具有牺牲精神:“救教主,然后我和主角受一起死。” 好吧,陈慕忍不住吐槽,你们真他妈伟大,伟大的显得老子好卑鄙,呵呵,老子明天就去学游泳! 又是显而易见的主角攻受在一起恩恩啊啊。 陈慕扔了书,觉得剧情越来越扯了,这篇更是扯得不行,果然男男相恋的世界他不懂。 而且,这剧情里对他身边的人描写也太少了吧!几乎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除了冷佩春这个女人后来会坑他。 不过,这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她是可以信赖的,还有湘绣。 合上皱巴巴的书,双手托腮想了片刻,陈慕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练功,毕竟魔教教主不是好当的,剧情里如此描写魔教教主:那张人畜无害的娇艳脸庞上尤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无数所谓正派的残影,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留驻他的眼底,······鼻,······唇,······一席黑边红衣衬的那人仙童般的身姿多了几分堕落的美~感······ 奥,好一条美丽的变色龙。 吐槽归吐槽,为了达到这么一个魔教教主该有的高度,该做的事情却一件都不能拉下。 陈慕看着自己瘦巴巴打的手腕,想了想紧握着毛笔认真的写下了一行字。 一、长肉。 好奇探头看了一眼的湘绣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默默的打算:明天要去给教主找个习字先生。 写的认真的陈慕完全不知道自己把自己扔坑里了。 他仍认真严肃的在宣纸上自认为一笔一划的写着:二、练功。 三、统一。 四、击退正派。 写完了,吹干墨迹拿了钉子钉在床柱子上,洗脚上床闭目养神顺便回顾剧情丰满自己的目标。 更顺便的思考一下怎么统一九重楼啊,七岁,他离七岁好像只剩下两年时间了吧,看来要更加努力才是。 于是,九重楼教众惊慌地发现,小教主越发的勤奋了。 同时,湘绣找的习字先生的到位促进了陈慕轻功的进步。 至于,南霜和冷佩春等配角长老们,那啥,要过年了,忙。 连昭禾和李功青都被喊去打杂了。 陈慕早间练完功就会被捏着山羊胡的老夫子赶去书房写字,他心里是想多学点知识的,但是写字这个事情真的要靠运气······勤也是能补拙的。 除夕那天,九重楼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陈慕被湘绣和一众侍女拉扯着换了新衣服,一路牵着手领到了九重楼的主楼——重光楼。 远看只能看到一处高楼,灯火通明与周围影影障障的山影丛林搁在一处,倒像是妖魔鬼怪的洞府,更何况,大门口的广场上立着的两人高巨石把门口遮的一丝不漏。 重光楼,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盖因匾额上是前教主陈白易十二岁稚龄之时亲自题字:日月重光,命人高悬得名。此楼依山而建,共九层,呈半圆环状,是九重楼教派的核心代表建筑,一二两层只设大厅,用作会客商讨帮派大事,三层往上到第七层每层分别有十二个房间,平日里主要用作处理公文财政事宜下达命令等,至于八层和九层,为教主的私人空间,自前教主陈白易带着颜梁长老云游天外之后除了专司日常洒扫的瞎婆婆,便再也没人上去过了。 陈慕进了大厅,果不其然收获了无数道目光,以南霜和冷佩春为首的长老们该到的都到了,不该到的怕是永远不会来。 陈慕紧张的心里直秃噜,腿肚子也有点转筋,但为了日后的一统大魔教还是硬着头皮故作镇定的一步一步平稳的走到了那张霸气无比的虎皮主座前。 紧张到两耳轰鸣,头脑发懵的陈慕完全不知道旁边的人看到他如此镇定冷静的模样纷纷点头,暗道九重有救。 他坐在主座上,看着底下众人,按照湘绣先前教的步骤,举起桌上的茶杯略敬一敬也不消多说,只要四个字就行:“大家辛苦。” 陈慕仰头将一小盅茶水一饮而尽,茶是好茶,上好的祁红,茶水入口香气馥郁而不腻人,反而透着股清新,平复了他紧张的心态。将茶杯放在桌上,陈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算不上轻松反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三月春湖放着盈盈水光,冷静而又温和的扫视过在座众人,最后左手边鹤发童颜的男人脸上,他大约也是被逼无奈,脸上没有一点过年该有的喜庆,明明身处喧嚣,却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陈慕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再看底下喝酒喧闹的众人,就多出了点轻松。 魔教的人总体来说有一个共同点,崇拜强者。陈慕因为世袭的关系被推上了这个宝座,并不代表他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没看到今年南长老一派的人明显增多了吗? 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即使因为某些人为原因受到了阻碍,却已经展现无遗。 没实力,没小弟。 第48章 新年 九重楼的除夕不如别处那般规矩,陈慕坐在虎皮上,柔软舒适,披风被湘绣搁在一边,面前是冒着热气的煮锅,搁着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毕竟是经过岁月洗礼的人,经过最初的紧张局促之后便是如鱼得水的舒畅。 陈慕慢条斯理的夹菜吃饭,虽然因为身材原因显得吃力却没掉了身价。陈慕不指望这些人一顿饭就对他改观,演电视也不带这样演的,但是希望自己能给这些人留下一个并不坏或者可以培养的印象。 吃完饭,一群中二灭世份子提着酒坛子相约喝到嗨,陈慕披上披风要走,听见后面有人喊他,扭头就对上昭禾红扑扑的脸,他旁边站着同样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李功青,两个人的态度太奇怪,陈慕忍不住露出点疑惑。 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昭禾越发觉得脸颊烧烫,低下头磕磕绊绊的说:“那个·····” 陈慕疑惑的目光落在李功青脸上,却只换来一声欲盖弥彰的咳嗽。 昭禾手里明显攥着东西,那副样子也是明显要说什么但因为某种情绪说不出来。 陈慕抬起手捂着嘴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正想说话,就听见湘绣心疼的嗓音:“昭禾公子有话说话,教主要回去休息了。” 得,坏人不用自己做了。 昭禾呐呐的张了张嘴,脸色更红了些,但到底鼓起了勇气,伸出手递到陈慕面前:“这是,我和李功青两个人包的红包。祝教主新年快乐。” 这种感觉还算新奇,陈慕这些日子长了点肉的小手接过红包,里面许是装着银票,轻飘飘的很平整,他笑了笑:“谢谢。” 昭禾松了口气,没了方才的紧张,又郑重而真挚的说了句:“教主新年快乐。” 李功青也跟着道:“教主新年快乐。” 陈慕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他们二人手牵手欢乐的奔跑了起来,他惊愕的瞪大眼睛,抬头看了眼湘绣:你们这个时代的男孩子们都流行手牵手奔跑吗? 湘绣对上小教主的眼睛,愣了愣慌张解释:“不是!不是!教主别学他们!那些臭男人都要断子绝孙的!教主长大了是要娶妻生子把我们九重楼发扬光大的!” 陈慕攥着手里的红包,突然觉得很沉重。艹,他刚才好像无意间当了回证婚人,还是同性之间的! 真踏马走在了时代的最前方。 被湘绣拉扯回琼花院的路途中,陈慕听了一路上关于女子如何如何好男男相恋如何违背常理的论述,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幸好这个世界的女人还是正常的。 陈慕没有守岁,但也起了个大早,照例蹲完马步没来得及练剑就被湘绣套上衣服拉到了重光楼,说是新年第一天教主要给各位长老发红包,陈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住翻白眼的*,这么小就开始给别人发红包,辈分够高啊。 真的把红包递到别人手里的时候。 陈慕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南长老,高傲的翻了个白眼:不要脸,这么大人,还要我一个小孩给你发红包! 冷佩春依旧是一身珊瑚红新衣,意外的梳了干净利落的发髻,素面朝天,对着陈慕盈盈一拜:“恭祝教主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连贺词都说的这么规矩,陈慕一瞬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起来,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捏着红包给的老怀欣慰。可开口嗓音就······ 重光楼一楼大厅在列的高层人士都听见一声故作世故的奶声。 “望你新的一年皆如今日这般端庄贤良。” 啪啪啪! 脸打的好响。 陈慕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但一瞬他就冷静下来,在冷佩春怨毒的眼神中镇定自若的接着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冷佩春冷哼哼的赏了个笑,捏着红包站在面色阴晴不定的南霜身后,语气不善道:“是不是觉得慕慕比陈白易那个冰渣子有趣多了?” 南霜似乎没听到并不给她回复,只是眼睫微颤,似乎被人戳中了心窝。 冷佩春笑了笑,越发的得意:“我告诉你,慕慕好聪明的,一岁不到就会说话,比他爹那个三岁不吭一声的闷葫芦可好太多了。慕慕周岁那天已经能够自己走出五丈远呢,他爹周岁的时候连爬都懒得爬一爬的。还有还有他抓周的时候······他爹抓周的时候就没那么乖······” “够了!” 突然严厉冷肃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温馨的气氛。 陈慕和李长老面面相觑,最后默默地一个递红包一个接红包,装作什么话都没听到,继续维持新年第一天大家都欣喜和睦的假象。 只是假象,到底是假象。 陈慕绞着手指坐在主座上,冷静的看着南霜和冷佩春唇枪舌战好不热闹,其实心里跟老虎爪子挠了似的,一道道的血印子。 你说你俩吵吵跟我有什么关系,为毛要扯上我呢?对天发誓,我是爱国爱民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啊! “白易岂是你能谈论的!” “陈白易他人死都死了!我凭什么不能谈论!”整个九重楼上下敢直呼教主名号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一位了。 南霜整个人像是刚从五千米雪山顶上滚下来,咕噜噜带了一身冰渣子一样呼嚓呼嚓的往外放冷气,但还保持着好涵养不和冷佩春这个泼妇吵,他只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冷佩春,试图用眼神威胁这个女人闭嘴,最多咬牙切齿的说一句:“闭嘴!” “闭嘴!我就是闭嘴也改变不了陈白易死了的现实!”冷佩春今天也是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非得在这大好时候破坏气氛。 “南霜!陈白易是让你替他看着九重楼,不是让你接手九重楼!” “陈白易已经死了,现在是他儿子的天下!南霜你自个儿睁开狗眼看看,谁才是九重楼真正的主子!”冷佩春显然是了解这个冰山美男子什么性格,蹬鼻子上脸,纤纤玉~指猛然指向陈慕。 不过一刹那,南霜瞪大眼睛直视着陈慕,无尽气势自丹田侵透经脉犹如决堤洪水铺天盖地而来。 冷佩春大怒,疾步挡在陈慕身前,大怒:“南霜!你个疯子!” 漫天冰雪仿若死神过境,有资格站在这大厅里的人地位不低武功大多也在上乘,饶是如此也已经有人单膝跪地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陈慕站在冷佩春身后思量一番,凝气于全身小心试探着走出冷佩春的保护,朝着卧倒在地的湘绣走去。 陈白易是原身的爹,若是活着他一定会尽孝,但是人死事消。他无意去知晓上一辈的恩怨,只要想法子让南霜臣服于他,但这恰恰是最难的。 陈慕深思一番决定坐视不管。 如果剧情书是未来,那么他的现在就属于过去,陈慕有一个猜想,只是这个猜想需要实验。 如果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剧情会走到哪个方向呢? 剧情书中提到,他七岁的时候会一统九重楼,那么现在他什么都不做那个结果还会产生吗?如果不产生,剧情书里的剧情会不会因此改变? 如果变了,就证明,剧情的可变性,那么这个可变的范围多大,如果没变,就说明剧情是不可变的,在不可变的范围内他又有多大的自由? 这些虽然要一步步来,但如今却可以开始着手试探了。 原本还以为七岁离现在还有两年,可惜他刚被告知今年已经六岁了,还剩一年。 还差三个月满五岁生日的陈慕怨念颇深的扶起捂着胸口奄奄一息的湘绣,低声问:“还能走吗?” 湘绣艰难点头,撑着手臂佝偻着身子爬起来证明自己就是爬也能爬起来的,跟在陈慕身后慢吞吞的往外走。 一主一仆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出了重光楼,绕过那块大石头的时候,正巧太阳露出第一束光,两人高的巨石在阳光照耀下如同流动的水波闪烁着黄色的微光,陈慕脚步微顿,想起曾经听过的那块黄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有种以后还会用上它的感觉。 而,大殿内,冷佩春和南霜纷纷收手,似乎刚才不斗个你死我活绝不善罢甘休的两人不是他们一般相携而去。 护着李功青和昭禾的李长老吹胡子瞪眼睛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低声嘟囔:“这两个疯子又打算干什么?” 李功青扶起昭禾,看了眼担忧的师父:“要不要去问问?” “你问他们就说了?”李长老看着陆续爬起来的人,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去看看教主有没有事吧。” 两个人点头要走,李长老还得收拾烂摊子,叹着气一转头看见楼梯上站着的老人,吓了一跳,毕恭毕敬的跑到跟前跟见公婆的小媳妇似的:“婆婆,您怎么下来了?” 老人扭头面向他,一张皱巴巴的脸上两只眼睛黏合在一起一般看起来有些吓人,瞎婆婆扶着扶手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李小子啊。” 李长老汗颜,但还是毕恭毕敬点头:“是,是我,婆婆。” “李小子。白易呢?”老人的声音带着沙哑,意识似乎也不怎么清楚了。 李长老倒是时常应付这回事,话说的溜溜的:“教主带着颜梁出去云游去了。” 瞎婆婆哼了一声,转身要上楼:“你就糊弄我吧。婆婆我眼瞎心不瞎,小白易被他的婢女带出去是因为佩春又和男人打起来了吧?她呀,就是好强的很,你,去传我的话,佩春这次闹得过分了,让她去石林面壁去。” 瞎婆婆走了两个台阶:“把小白易送过来,我看他的底子好,可不能被你们糟蹋了。” 李长老愣了愣,突然明白那俩人这回为何做戏,看来就为了惊动这位,当即重重点头:“用过早饭就把人给您送来。” 瞎婆婆利索的上楼,嘴里念叨着:“都不老实,再不老实一个二个的都给我在房里关禁闭去!” 李长老苦哈哈的看着瞎婆婆佝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这才匆匆往外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激动了,见到瞎婆婆像是突然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路跑到冷佩春的院子里,态度又软下来,这个老妖婆从他记事就这样子,到今天还是这样子,真是不得不怕。 李长老先把喜讯报了:“婆婆刚才下楼了,让教主下午去楼上。” 冷佩春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就听见李长老的坏消息:“婆婆请您去石林。” 冷佩春脸上的笑容龟裂了,呵呵,石林,艹,老娘百八十岁的人了,大娘你要不要还关我禁闭! 第49章 重光楼 沿着楼梯一层层爬上去,身强体壮的陈慕气息平稳没有一点不适,站在第八层楼那扇看起来厚重的木门之后,礼数周全的敲了敲门:“九重楼第十三代教主陈慕求见。” 片刻,门应声而开,里面收拾的很干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能看到细微的浮尘。 空间很大,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与下几层的半环状房间结构完全不同,这里只有一块厚重的半圆木板,宽阔的像是一个小型广场。 陈慕幼小的身体站在这里无端的显得渺小起来,他正踌躇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就听见一道苍老却充满力道的女性嗓音。 “上来!” 上哪去? 陈慕四处打量一下,终于在房间的另一端在天花板上发现一个圆形的洞,正思考该如何上去的陈慕又听见一声:“还不快点!” 试着提气旋身飞上去,堪堪落在厚实的木质地板上,只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细瘦却佝偻的身体,正蹲在一堆书册中间背对着他欣喜道:“小白易,快来看,我找到玄清剑法最后一层的功法了!” 陈慕凑过去,蹲在老人对面,说实话,吓了一跳。 老人松弛的皮肤耷~拉在脸上,厚重的眼皮盖在粘连在一起的眼缝上,她明明是看不到的,却能准确的扑捉到陈慕的位置。 陈慕有点怕,鼓起勇气解释:“我不是陈白易。” 老人似乎很惊讶,还带着点生气:“你就是小白易!”说着伸出手捉住他上~下~其~手一番,更加确定,“这个好的骨骼除了小白易我就没见过第二个!” 陈慕有点为难,声音小了点,眼角的泪水啪嗒一下顺着脸颊流下去,奶声奶气的像是求饶:“我真不是······” “我说是你就是!哪那么多废话!”老人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朴素而整洁,只是她的身高不高,站起来只比陈慕高那么一点,“哭什么!” 陈慕挺直身子:“我没有。” “你就有!”老人尖叫着后退一步,看起来竟像是有些害怕,“你你你,你别哭!” 陈慕看着跳脚的老人竟然没有刚才那么可怕反而多了点喜感,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嗯。” 老人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想起他刚才的话又皱起眉头:“你说你不是小白易,那你是谁?” 陈慕清了清嗓子,虽然不乐意白捡个便宜爹,但如今形势逼~迫:“他是我爹。” 老人点头:“哦。你爹呀,也是,小白易长得那般俊俏有女人喜欢愿意替他生个孩子也没什么·····” 说着说着没音了,陈慕看着石化了一般的老婆婆,越发觉得可乐起来,想到李长老对他的称呼试探着喊了声:“婆婆?” 瞎婆婆吓了一跳,又是退后一步,踩着脚下的书籍顿了一下:“奥,我又记差了。白易好像是有个儿子的,你多大了?” 她的嗓音平静中犹带着不可思议,面对着陈慕却像一个渴求知识的孩童。 “今年就六岁了。” 老婆婆点头,看起来还有些恍惚,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又说了句:“你跟我来。” 陈慕点头,远远地缀在她身后出了这个房间。 推开门,陈慕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这里是如此一番场景。 鸟语花香,世外桃源。 外间已经树叶凋零,花朵凋残,这里却仿佛正值暖春,各色花朵竞相开放,高大的苍翠植株宽大的叶片上沾着新鲜的露水,更别提其间欢鸣的各色鸟类。 陈慕看着脚下的新鲜草地,愣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狐疑而防备的看着正转身疑惑的面对他的瞎婆婆狠狠的咽了口口水:“这,这里······” 瞎婆婆不在意的转身随手掐了朵带水的鸢尾花:“这里呀,是你爹送给他那个小情人的礼物。叫什么来着,啊,好像是叫颜梁吧。” 陈慕点头,还是不敢迈出步伐。 瞎婆婆也不着急,就地一坐,旁边的鸟儿已经飞到她肩膀上坐着:“啊,对,就是颜梁。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呢,但是你爹最好。哈哈~” “他们两个男人要在一起,我不同意,两个男人在一起,那孩子怎么办?九重楼传了那么多代就断在他手上了?”瞎婆婆叹了口气,身边的鸟儿若有所感纷纷把脑袋往她怀里钻,试图让她开心起来。 “我让你爹生个继承人,他不愿意,也是,颜梁也是个好的,只是占有欲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南霜就比他宽宏大量的多,奥,你见过南霜吧?” 陈慕点头,完全忽略了瞎婆婆是个瞎子。 瞎婆婆等了很久都没听见陈慕的回答,微微歪了歪脑袋,如果忽略这副老朽的躯体,估计也是少女心炸裂的动作,可惜,陈慕没有少女心,他还是个没长成的奶娃娃。 奶娃娃操着一口故意压低的嗓音说:“昂。” 瞎婆婆得到回答乐意了:“要我说南霜比颜梁那个男人好上千百倍!虽然人不怎么说话有点闷,但他愿意给你爹留个孩子呀。” 瞎婆婆说完又觉得不对:“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这里是你爹和他那个小情人的,南霜那孩子一眼也没瞧见过。” 瞎婆婆说完就不管陈慕了,自个儿走近了茂密的过分的植被中,陈慕看着眼前空中花园一样的景观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穿过花园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般的房间,长久没人住而显得冷清,但很干净,瞎婆婆站在一边,看起来等了他有一会儿了:“从今天开始你住在这里,左走到头,山壁上有水源,食物自己找,每日卯时整在八楼集合······” 老婆婆突然不说话了,奥,人老了总是忘事,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孩子。手伸出来。” 陈慕依言伸出手,老人的手枯瘦如柴,搁在他的脉搏上有点铬人。不过老婆婆看起来比较厉害,只一刹那就收回手沉思一阵:“你学过崇山派功法?” 陈慕张着嘴,啊了一声? 瞎婆婆却还是用那张脸对着他,陈慕想了想:“没有吧。” 陈慕自己也有点不清楚,这到底是有没有学过,他前段时间其实有按照以前学的功夫练过的,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毕竟学武功这种事情最害怕初期驳杂,而且这个崇山派真的好熟悉啊。 瞎婆婆沉默了很久,不知想到什么一脸恍然大悟欣喜交加,拍了拍陈慕的肩膀:“不怕。说不定是好事。玄清剑法太霸道,你这功法倒很温和,说不定是好事呢。哈哈~” “记住,初晓在八楼开始练功,你有天赋,是个好苗子,好好学婆婆保证你比你爹厉害!” 说完笑嘻嘻的走了。 陈慕看了看周围,觉得还是进去参观一下屋子好了。 屋里的摆设也一律走的富丽堂皇的奢侈风,可见他爹和那位小情人的品味,陈慕嫌弃的磨了一圈,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觉得他要是他爹估计会选那个冷冰冰的南霜长老。 找到内室,看着那张宽敞的过分的大床,陈慕撇撇嘴,从柜子里抱了枕头和棉被走向了床边的贵妃榻。 一想到每次剧情书里的嗯嗯啊啊,陈慕就有点不舒服,因为大部分嗯嗯啊啊正常情况下都一定会出现一张宽敞的大床······ 他有洁癖。 瞎婆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蹲在书堆里把要用的书籍找出来,正准备把其他的放回箱子里突然顿住了动作:“啊,小白易他们死了呀!” 老人难过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没有开刃的宝剑抱在怀里:“就剩下你了。” 再说,琼花院里。 湘绣这还没来及安慰一下教主受伤的小心灵呢,拖着病体命人准备了晚饭送进教主房里却没见到主子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教主被李长老带走,据说是送到了重光楼八层了。 小婢女一下子愣了,老子软软糯糯的教主还没从冷佩春冷长老这个老妖怪的手里逃出去就落在了另一个老老妖怪的手里了吗? 天!w(Д)w! 老妖怪打了个喷嚏,毫无形象的擦了擦鼻子:“难不成是中了风寒?” 南霜坐在她对面眺望远处的重光楼,细长瘦削的手指捏着白玉酒杯不在意的把~玩,完全没听冷佩春说什么。到现在,他自己都不记得曾经是什么感觉了。 幼时的亲密,少年时期的疏离,以至于后来的分道扬镳,如今想起来幼稚的可笑,却又带着难以挽回的心酸。 他埋头喝酒,直到冷佩春嫌弃的用手指捏住他的手腕:“别喝了。” 南霜迷离着双眼看她,长久的冰封保护裂了一条窄缝,露出一丝脆弱,他坐在那里,还是鹤发童颜的模样,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动摇,排列规整到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却满是要化作实质流出的悲痛:“姨母。他为何从来不懂我也会痛呢?” 冷佩春叹了口气,拿走他手里的酒杯,也有些醉眼朦胧的感觉,回忆起往事谁没个感概呢? 她想自己要说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开解话语才好,但对上南霜那双眼睛她突然觉得一切话语都那般苍白无力,偏偏她必须说点什么。 被逼急了的冷佩春听见自己说。 “小霜儿,谁都有屎糊了眼的时候。” 南霜看了她一眼,扭头干呕了一下,几乎是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反应过来的冷佩春干呕着站起来:“我都说了什么!太恶心啊!” 第50章 三更 瞎婆婆抱着剑嘀咕了一会儿把东西收起来,一个移步没了踪影,陈慕在花园里找了点能吃的果子之类简单果腹算是熬过了一天。 第二天,天还黑着,陈慕就听见瞎婆婆喊他:“小崽子!下来练功!” 陈慕一个鲤鱼打滚起来,蹭蹭跑到八层,就见瞎婆婆已经在场地中站定,他知道瞎婆婆武功高强,从中气十足的吼声中就能听出来,只是没想到老年人这么有精神。 “把那两桶水提起来。”瞎婆婆手里捏着一根细竹条,这种东西抽人最痛,陈慕老老实实的把水抬起来,细瘦的胳膊没多大力气,还有些摇摇晃晃。 瞎婆婆倒还满意:“第一天,还不错。以后每天早上不要我喊你,自个儿打了水在这蹲一个时辰马步。其后我会教你玄清剑法前六层,不过后边的,我就没办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慕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如此,奶娃娃向着千秋万代一统九重的通天大道越走越远。 时间转眼一个春秋。 陈慕在九重楼顶每日见且只能见到的只有眼前这一方光景,瞎婆婆百年如一日的苍老而雄浑有力,拿小柳条抽人跟抽孙子似的毫不手软。 陈慕整日鸡飞狗跳,起初那点老子要把持住绝对不和任何人做朋友的决心一日一日悄声无息的化成沙砾随风而去了,在瞎婆婆的调【大】教【雾】下,陈慕越发的活泼开朗,简直是要成为天下第一都比,尤其是在梨花带雨技能的加持下。 那日瞎婆婆捉鱼回来坐在八楼的角落里一边刮鱼鳞一边说道:“三月份了呢。” 长高了不少,但是看起来还是软乎乎一团的陈慕绷着脸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嗯。” 瞎婆婆撇嘴,不乐意的道:“无趣!” 陈慕眼睛里瞬间冒出泪花,自己都无法调节。 天知道,只要他情绪稍微激动一些,不管是高兴激动兴奋委屈愤怒悲伤······眼泪跟开了闸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虽然只有两个人,却过出了鸡飞狗跳的感觉,陈慕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悲春伤秋全被打散,慢慢的竟有点领悟出了冷佩春曾经所说的平常心的状态。 状态对了人也精神起来,瞎婆婆看着直点头,抽着柳条大笑:“这样才对嘛!前头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老婆子看着要糟心死了!” 陈慕擦着脸上不受控制一滴接一滴滑落的眼泪,一边喊着:“婆婆别打了!” 过去的就过去吧,人生百味本来就是酸甜苦辣驳杂,怎么可能一味的甜或一味的苦,现在想起来其实已经记不得曾经的细节了,就算被背叛了,也不过是往事。 紧抓着不放使自己陷入死胡同裹足不前的人才是真的傻透了! 陈慕自认没有傻透,所以他在验证了自己在剧情书内没有提到的过程中动些小动作是被允许的,但是超过这个界限就不好说了之后。思索一番,决定收起自己的三分钟热度改为适当的偷懒,选择性踏实完成任务。 瞎婆婆把鱼鳞刮好,在旁边支了一口石锅,捏着一把草抹了抹说:“过几日是你生辰吧?你出去一趟。” 陈慕没问为什么,老老实实的点头。 生日前一天晚上有人来请,瞎婆婆刚吃完一只烤鸡,正捧着去年的陈茶啜饮,从那人进大门开始讲话:“今晚跟李小子回去,明天晚上也不用回来,但功要照练,不能懒散。” “这一年楼里也不平静,南小子,奥,你该喊他声南叔。他以前对你那个傻子爹忠心耿耿的,对你,却不一定,你要自己思量着点。” 陈慕点头,瞎婆婆茶喝了一半:“佩春是个好的,她今年也得五十多岁了,也逍遥不了多少日子里。你下去告诉她,悠着点,记住规矩。” “明天大约不会平静,如果有人不服,你挑出头最厉害的那个打一顿,别怕,你现在除了几个老的,其他都没问题。打完了就走,到门口······” 瞎婆婆顿了顿,问他:“知道门口的那块石头不?上回被李小子毁了一块,不过是个巧合,你爹当年划得厉害,那块石头本来也撑不了几年了。这回的结实,底下人不懂没关系,总有人知道。你拿着这把剑。” 说着扔过来一个包的严密的包裹,黑色的带着一股灰尘的味道。陈慕打开看了一眼又缠好。 “用这个把那块石头削好看点。” 陈慕有点不明白瞎婆婆让他削块石头能干吗,又不是削人,但他现在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听话。 瞎婆婆说完话外边的人脚刚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去吧。别忘了回来。” 陈慕点头:“婆婆我去了。” 瞎婆婆抱着茶喝完了,放下茶杯挥了挥手。 陈慕抱着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瞎婆婆,虽然到现在都不明白瞎婆婆的来历,但是她不会害自己总是真的。 拉开门,李长老正欲敲门,看见他笑了笑,小声而恭敬道:“教主。” 陈慕点头,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陈慕想,如果可以,明天削完石头去找冷佩春的时候要好好问问她瞎婆婆是什么人。 李长老话不多,给人的感觉也温和的很,不像李功青那般急躁。李长老刻意比陈慕走慢了半步,小心的打量这位少主子。 他,南霜,颜梁是打小就跟着陈白易的,起先只是助力,后来成了兄弟。他最年长,被调到陈白易身边时已经十几岁,相处的时间不如他们多,又最笨,不会说话更不会讨人欢心,怕跟他们渐行渐远只能好好练功,结果练冒了,有点超。等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他们的圈子时已经为时晚矣,再也融不进那三个人。 陈白易这个人平日里对人总是冷漠居多,也只有他们几个在一起才露出轻松的样子。如今看来,若是他当时不钻牛角尖好好和他们相处也许最后的结果会好一点。 最起码不会弄到现在的局面。 默默收回心绪看着走在自己前边的小孩,细瘦的身形挺得笔直,走路的时候带着股韧劲看着就精神,脸上白白净净没几两肉,更加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乌亮亮的喜人。 陈慕抱着几乎与自己等身长的剑走的有点吃力,加上旁边的长老自认为隐蔽的打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和瞎婆婆在重光楼上呆了一年多,倒让他有点不适应外边的人,甚至,有点紧张。 湘绣一早就在琼花院门口等着,陈慕看见她笑了笑,嘴角抿起的弧度显得人很温顺。 “教主!”湘绣飞身前来,武功精进不少,看着陈慕眼睛又要冒泪,吓得陈慕紧张极了,张口就哄,“我回来了。进去吧。” 湘绣点头,也察觉自己的失态,和李长老福身见礼:“有劳李长老。” 李长老摆手,神情看起来有点恍惚,但还记得礼仪:“教主既然已经回来,卑职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会有人将教主带去重光楼参加宴席。” 陈慕点头,仍旧稳重:“有劳李伯伯了。您回去休息吧。” 李长老点头,想再说些什么关怀的话却说不出来,气氛一瞬尴尬起来,幸好湘绣及时的站出来:“教主用饭了吗?” 陈慕摇头,瞎婆婆说让他留着肚子吃明天的宴席,所以晚饭的时候愣是一口鸡肉都没给他。 李长老见他摇头,更加局促:“教主回去用饭吧。卑职,卑职,这就走了。” 陈慕不喜欢他自称卑职,看着他转身要走不知怎么的就喊了一声:“李伯伯。” 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已经两鬓斑白,此时全身僵硬着,他控制着想让自己转过身去,却没做到,只有脖子转了转,露出一点侧脸。 即使这一点侧脸,陈慕的身高也是看不到的。 他以为李长老没听到,又唤了一声:“伯伯?” 这声威力更大,李长老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低着头背对着陈慕,眼眶发胀,鼻头发酸,心里却暖烘烘的,和那时候李功青头一回开口叫他师父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想冷静的回应这声称呼,却听到自己压抑到变了腔调的似乎从鼻腔里挤出来的一声:“嗯。” 陈慕听到他的声音眼睛红了红,水亮亮的:“您以后可以不用自称卑职的,您是我的伯父,我父亲的兄长,不必对我这样······” 陈慕想了想,这样什么呢,卑躬屈膝太严重了,尊敬说出来又不好,只好略过:“您可以直接说我。就像我现在说话一样。” 他的嗓音还是奶声奶气的,无意识中带着的小情绪就像是调皮孩子的撒娇。 李长老眼睛更红了,他不得不瞪大眼睛才能控制要涌出来的湿意。他被放到陈白易身边的时候被告知要好好保护那个孩子,那么精致又高傲的孩子,他曾经发过毒誓把他当兄弟一样保护着,到最后却没护住,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过错,颜梁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陈白易也不会追随而去,陈慕更不会从小成了孤儿。 他心底是恐惧的,恐惧这个小侄儿知道真相后厌恶他,憎恨他。 李长老的颤抖越来越明显,陈慕皱眉,想绕过去看看他的样子,但脚步刚动就见李长老脊背笔直的抬起头,好吧,陈慕只能看到一个利落的后脑勺。 他吸了好几口气,也许是为了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异常。 “我,回去了。” 陈慕收回迈出一半的脚,干脆利落的点头:“嗯。伯伯慢走。” 第51章 教主之位 三月的夜里并不暖和,陈慕抱着那把剑回了房,湘绣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命人上菜备热水,如果不说性格,只说行~事,她还是很牢靠的。 瞧这饭菜丰盛又营养还考虑到他在重光楼里的日子兴许不好过让人做的清淡许多······ 默默安慰着自己,吃着爽口的饭菜,陈慕越发觉得生活很美好。 除了,湘绣是个人形□□。 “教主,您长高了呢。” 陈慕点头,这一年里为了填饱肚子他跑了不少路,腿结实了长个儿其实挺容易的。 湘绣越看教主越心酸,想到曾经听人说过的重光楼上的瞎婆婆教习前教主的那些招数,以前觉得挺有趣的事情还崇拜了那位老婆婆很久,现在那些事情落在小教主身上。 湘绣很想抱着教主嚎啕大哭一场,然后把他塞怀里抱走抱走。 吃完饭把湘绣从隔间赶出去自个儿洗了澡,用内力把头发蒸干换上寝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陈慕正准备入睡,就听见一声细细小小还带着哭腔的:“教主。教主。您睡了吗?”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陈慕冷静的发出一个鼻音:“嗯。” 湘绣笑了笑,轻手轻脚的摸~到陈慕床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教主这不是没睡吗?” 床头的油灯没灭,陈慕能清楚的看到湘绣眼睛里的盈盈水光,被泪水浸透的眼眸凄婉的映着他的影子,陈慕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玩弄了感情的负心汉。 湘绣想说些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擦掉就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陈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不要哭。” 湘绣越发感动,教主真的长大了呀,都知道心疼人了呢。陈慕感受着手底下潺~潺流淌的泪水想骂人,他死命咬着嘴唇,即使一次也想和这个坑爹的梨花带雨技能做斗争,结果显而易见的又输了。 气急败坏的孩童捂着妙龄婢女的眼睛,一张小~脸染上水渍,那双眼睛如同雨后山峦,明明是漆黑的却被雾气笼罩成缥缈的剪影。 湘绣听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拉开他的手掌,心却更软了,不由分说的抱着陈慕,心疼的不得了:“教主不哭了。奴婢不该惹教主哭了。这可怎么办,明天教主要过生日呢。” 着急着眼泪越流越多,陈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只感觉一颗一颗泪水井然有序的从眼眶跌出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岌岌可危的颤上两颤才不甘不愿的落下去。 两个人抱着哭了半个时辰,陈慕捂着眼睛一抽一抽的说:“你,你出去,我,我就,不哭了。” 湘绣早就没了眼泪,红着眼睛又着急又心酸的安抚了陈慕半晌也没效果,现在听他这么说心更是软成了一汪温水,浩瀚无边的那种。 陈慕噔噔噔下床把瞎婆婆给的剑拆开抱在怀里又噔噔噔跑回去缩在床~上,愤恨的想着老子明天一定要重新建立自己的光辉形象! 一个小娃娃的生辰本来不用如此大张旗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已经很好了,奢侈的请顿宴席收些礼物也不错。 但陈慕这回生辰却隆重的很。 半个月前就有人陆陆续续赶回来,到了这天竟比过年那天人还要多。陈慕昨晚上哭了太久,早上起来眼尾红红的,像是抹了胭脂,明明还是个孩子,看起来却有点撩人。 湘绣等他练完功吩咐人准备吃食,热水,一番忙碌下来就到了时辰。 琼花院里的婢女其实蛮多的,只不过陈慕平日里害羞不怎么注意,这回回来连跟人相处都不好意思了,更别提女人,当然,除了奇葩湘绣。 陈慕被塞进软轿,四周的红绸散落下来带着遮天蔽日的壮阔,他突然有些明白剧情书里自己日后华丽的登场方式了,这么嚣张果然是啪啪啪打正派那些人的脸。 湘绣选的人个个腰细腿长颜值高,能打能扛能抬轿。 轻飘飘跟仙女下凡似的几个美女抬着一个半大小子,陈慕耳力过人听到底下的教众有人赞叹艳羡欢呼敬重,自然也有人低嗤高嘲批判不屑。 他不怎么在意,手里攥着瞎婆婆给的剑,他起先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怕会移不开眼。经过昨晚上抱着睡一夜现在已经很淡定了。 不知是不是脸皮越来越厚,陈慕起先的那点惴惴不安在到达重光楼门口的时候全变成了轻松。 提着剑轻飘飘冷傲的落在地上,目光不在意的扫过眼前的众人,最后落在已经开始袒胸露乳的冷佩春脸上:“姨母,好久不见。” 冷佩春的烟袋冒着火星,脸上画着细致的妆容,听见陈慕和她说话,心里得意,脸上的表情也没压下多少:“教主回来就好。” 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时候她和南霜打起来,这次,希望能给小娃娃好好过个生辰吧。 冷佩春想的好,却不知道开启装逼技能的陈慕根本没打算陪这些人耗。 一年的时间,他除了巩固玄清剑法前三层,后边的只练了一半,要不是总是被瞎婆婆单方面虐打不得已提升了战斗技巧,今天这里最少有一般人能把他打趴下,四分之一的人能直接完虐他,身下的十分之一那群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左右的人,估计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但是,啊,千金难买一但是啊! 陈慕遇到了瞎婆婆呀。 婆婆说他能把人打趴下,陈慕就一定会把人打趴下,婆婆说他得去削石头,他就是被人当成神经病也得去削石头,这是最基本的尊老。 陈慕暗搓搓的有点小激动,他也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水平。 大家在大厅里坐定,有人站起来陆陆续续的说贺词。 陈慕心里不停的翻白眼,脸上却笑嘻嘻的温良的很。 对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你也不怕折他的寿。 起先没站起一个人陈慕都要期待一下,到了后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那人说的话还没他吃的凉菜有意思。 直到一个人站起来。 器宇不凡,一脸凝重,看起来就像是能干大事的人,重要的是,他站起来的时候周围有一瞬诡异的宁静,陈慕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几乎要把人给解剖了。 手臂的肌肉突出,臂力很大,虎口和手指内侧有明显粗茧,使用武器很重,初步猜测是大锤或者巨剑······ 陈慕的目光太专注倒让那人生生咽了口口水,他确实是要来找茬的,但被人这么期待的看着总觉得硬气不起来啊。 但是站都站起来了又不能这时候怂下去,硬着头皮和陈慕对视努力让自己凶狠起来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道懒散的声音:有什么祝词要说就说吧。: 言下之意,要说的不是祝词就赶紧给老娘咽下去! 壮汉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他们的死对头,水性杨花伤风败俗的老怪物——冷佩春。 冷佩春捏着烟袋风情万种的吸了一口,缓慢又魅惑的吐出烟雾,眼睛眯起来看起来像是在勾引那人,实质上······ 壮汉打了个冷战,随即愤怒起来,要不是打不过这个女人,他们兄弟几个绝对会把她捆到河里浸猪笼。 冷佩春的威胁他不是听不出来,相反这人不仅听出来了还给妖魔化了一番,把这句话理解成了挑衅和试压。 壮汉平时挺灵光的脑子这时候不够用了,但原本相好的台词还在,只是生硬很多:“属下代替兄弟们祝教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陈慕微笑颔首,把一个有风度的教主诠释的不错,如果忽略掉笑脸太萌,还有声音太软太可人的话估计会更加威严。 他按照湘绣教的那样挥了挥手,惜字如金的说:“赏。” 壮汉不自在的别开眼,怕自己被教主的脸征服,依旧硬着头皮大声道:“教主要赏兄弟们什么呢?” 这个湘绣没教,陈慕也不用记,他已经锁定了目标,能代表兄弟们,自身素质还不错,这不就是那只呆头呆脑的出头鸟嘛!这么识趣弄得他还挺不好意思的,所以陈慕很配合。配合的过分:“你想要什么呢?” 壮汉不说了,看情况是过了紧张期,现在开始步入状态了,他高深莫测的扬了扬下巴不说话了,看着陈慕许久才说了句:“教主能给属下们什么呢?” 陈慕笑,真心实意的:“你们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教主都给吗?” “只要你有本事拿。” 陈慕的话一落,整个大厅都寂静下来,然后就是突然爆发的喧闹。 有人紧张的说不可不可,摇头摆手慌张的不得了,壮汉却仰首大笑,笑声震耳欲聋,连带着他的兄弟们也跟着笑,这一瞬间,陈慕觉得这里根本不是一个魔教的主据点,而是一个大写的挑衅现场。 他怡然自得甚至是摩拳擦掌的等着竖立自己的威信,对方估计也是迫不及待了吧,一个七岁的垂髫小儿,即使再如何厉害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步呢? 如果不趁现在把他掐死在温暖的港湾里,难道要等他长大之后羽翼丰满了再来硬碰硬吗? 谁都不傻?只是谁都把陈慕当傻~子。 他笑的人畜无害,坐在那里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娇娃娃,却没人看到他背后张开的名为狠辣的网。 大厅里慢慢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就连南霜都抬起头看向了中间的壮汉。 壮汉昂起头,突然觉得自己很厉害,有一种万众瞩目的虚荣感。 “我们要教主之位。” 第52章 结束了 “我们要教主之位。” 壮汉此话一出,大厅内的气氛迅速凝结,底下明显分成两派,连南霜和冷佩春的脸色都变了变,陈慕这个小娃娃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含笑看着那人:“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从古到今,但凡能进魔教的人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点:燥。 火气太重的一群男人,鱼贯而出将偌大的平台围的水泄不通。 陈慕站在左边,正对着东方,他看了眼左手边的黄石,高大的石头在中午的暖阳下越发熠熠生辉。 对面的壮汉也不甘示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站到场中,左右手分别轮着两个大锤,听风声,重俞百斤。 陈慕手中长剑几乎与他等身高,要抽~出不说费力,光是姿态也不甚雅观,略一思索,陈慕握住剑鞘中间,温和的笑道:“开始吧。” 壮汉舞动着大锤,朗声道:“你先出,我让你三招!” 陈慕不动,笑嘻嘻的看着他,果然,他笑的越发张狂:“欺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传出去岂不毁了我廖三爷的名声!我可不想被人说成胜之不武!” 陈慕点头,在心底默默记下这人的名字,体内内里循环一周,整个人越发精神:“不会。因为你根本不会赢。” “唏~” “小屁孩口气还挺大!” “三爷!打趴他!” “呦呦!打!打!打!” 围观群众永远是最好的催化剂,尤其是对于一个爱面子的大男人来说。 “教主,揍死他!” “教主好样的!” “教主太帅了!” 陈慕听到周围势均力敌的叫骂声,人群后面已经有人动起手来,他粗略的看了一眼,见是自己这一派的人赢了嘴角的笑容真挚起来,哎呀,这种装逼的感觉太踏马爽了! 对面壮汉真真是应了那句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听着场下人的叫喊声非常想扑过去把陈慕狠狠的揍一顿,但仍压抑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为了今天,他们已经筹备了很久。他原本在九重楼里地位不高不低,刚好是每逢过节在重光楼外站岗的那一拨人,去年除夕南霜与冷佩春对阵,他在重光楼外仍旧被重伤,当时就决定要跟随南长老。 力量才是一切。 一年的时间滚打摸爬还是没有进展,要不是前段时间南长老手下的坤爷秘密召开了一场比武他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廖三的目光沉下来,为了南长老,这一战他必须得赢! 陈慕也攥紧手中的剑鞘,气氛陡然凝重起来,连坐在重光楼二楼看好戏的冷佩春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吩咐身后和李功青站在一起的昭禾:“去准备着,别出了岔子。” 眼尾扫过徒弟旁边柱子似的李功青,一口闷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又见手边一向沉稳的李长老这会儿激动的面色红涨俨然是不会管教他那位居心叵测的徒弟,闷闷的哼了一声。 南霜端着茶水,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关心底下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况。 场中的两个人只对视着,陈慕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迫使它平稳的如同一汪死水。 廖三却渐渐憋不住了,他站在场上本就是激动地,这一番冷漠对峙已经让他汗流浃背,加上周围越发急不可耐的观众们的呐喊,廖三觉得如果对面的小教主在三声内不出手,他怕是会忍不住扑上去。 幸好,陈慕动了。 廖三只看到对面那个幼小细瘦一看就很弱鸡的身形微微动了动腿,心脏扑通扑通似乎要炸裂,他惊喜的瞪大眼睛,发出一窜惊天动地的吼声! “啊啊啊啊!” 扬起大锤向着垂髫小儿扑去的廖三跑到一半突然发现眼前没了那人身形,正欲细看,身后已经传来凌厉风声,千钧一发之际,他弯下腰在地上一滚,屏住呼吸看着轻飘飘落在场中央脸上带着点懊恼的陈慕。 以及,自己被削落的一缕参差不齐的杂毛。 陈慕鼓了鼓腮帮子,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能一脚把他踹趴下呢。 战斗正是拉开帷幕,廖三站起身愈加愤怒:“卑鄙!竟然搞偷袭!” 陈慕翻了个白眼:“白~痴。” 廖三大怒,这次学聪明了点,带上了套路开始挥舞自己的锤子。 陈慕左闪右闪就是不正面回击,几十招下来廖三累了。围观群众的不满声也越来越大。 “打呀!” “就会躲!你倒是上啊!孙子!” “打不过就赶紧认输!把教主之位交出来!” ······ 旁边嗡嗡嗡的声音廖三已经听不见了,他隐约有一个感觉,这个小孩在让着他,但为什么,他不知道,只能更加拼命的去攻击,必须赢! 教主之位只能是南长老的! 只有南长老才有资格当他们的老大! 廖三站直身子屏息凝气,正欲使大招,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孩脸吓了一跳,手中武器还未挥出就听见一声轻飘飘的:“结束了。” 陈慕整只脚踩在他格挡在胸前的大锤上,奋力一击,只见大锤上印下一个深深的痕迹,随即,大锤的主人和大锤一起飞向了围观群众。 陈慕舒了一口气落在地上,却不看被撞得七零八碎的人群,只扭头瞅着那块流光溢彩的黄石。 然后,七岁的奶娃娃,原地腾起,颇有些费力的抽~出那把利剑,嗖嗖嗖几下,把那块二人高的巨石削掉了一圈。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廖三等人终于全部站起来时只看到四周石屑纷飞如鹅黄大雪,而在这场大雪中央有一个孩童如仙童下凡一般落在被削成桃子样的黄石顶端,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不真实起来。 冷佩春笑嘻嘻的看着陈慕,得意的说了句:“小子。不错嘛。” 扭头看着终于抬头的南霜:“怎么样?比陈白易如何?” 南霜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漠然转回视线。 七岁的幼童,再怎么掩饰脸上还是带了得意,站在熠熠生辉的黄石顶端,真真是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 南霜有片刻恍惚,分不清眼前这人是真实还是假象,似乎许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如此嚣张的站在那块石头上,冷漠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看的入神,没注意身边的人已经离开,如今二楼只剩下他。 陈慕扭过身子正欲跳下去,突然对上一双眼。 黄石二人高,他站着的高度正好与坐在床边的人目光相交,不过一瞬,陈慕忌惮这人实力,即使站在巨石上,仍恭敬的弯下腰行礼,继而收敛了情绪老老实实的跳到地上唤过湘绣回去。 明天早上回去,他还可以吃两顿好吃的。 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排场,不同的是这次是陈慕自己踏上了那座奢华的座驾,任由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女姐姐抬回去。 坐在轿子里陈慕激动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罩着一层清浅的泪水,粉红的脸颊上染着泪水,若是外人看到,怕是会以为小娃娃受了多大的苦。 陈慕一边抹着泪一边控制自己的心情,可是一想到刚才自己的英明神武和这个鸡肋到添乱的技能,他根本平静不下来好吗? 几位婢女的轻功不错,尤其是在湘绣的领导下,不一会儿就回了琼花院。 陈慕擦干净眼泪,一本正经的下了轿子疾步向着屋子里走去边道:“湘绣。准备茶点。” 湘绣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家绝代无双的小主子,人就奔屋子里去了,忙吩咐人准备点心。 陈慕这边是欢欢喜喜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南长老那边则阴云密布。 鹤发童颜的人除了武功高强外最大的特点就是为人冷漠,这么一位美人杀起人来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他住的地方比琼花院还要好些,算是九重楼里除重光楼外最好的地方。 依山而建的双层小楼,并不怎么大,只是规划的好。 南霜坐在二楼的挑台上的竹椅中一摇一晃的打着摆子。 底下的议事厅里有人进进出出,他并不多在意,只晃着手里的酒,许久才喝上一口。月上树梢时有人才上楼来,脚步极轻,站在拱门外,恭敬的一如过往:“长老。夜深了。该用饭了。” 竹椅的动作戛然而止,南霜收回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恍然天色已晚,手中的酒只喝了一半,他愣怔的坐了片刻才站起身往外走。 走至门外,将酒瓶放在他的手里,飞身下楼。 这处院子原本该叫翠竹轩的,因为这栋小楼外围绕着厚实的竹林,只是最后到底没叫成这个名字。 南霜看着桌上简单的素食,端起碗开始吃饭。他性格冷漠,从小就不爱说话,后来遇到白易才算是变了点,因为若是他不说,白易也不会开口。两个人坐在一处沉默的感觉太让人紧张,他便慢慢的学着多说一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白天看到的那个孩子,心里一阵阵发紧,早就忘记的记忆又被翻出来,一幕一幕放映在眼前,南霜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饭是吃不下了。 旁边的人紧张的看着他,那双在外凌厉阴鹜的眸子此时全是担忧,他挽着身子恭敬的低着头声音里都是小心翼翼的:“长老。您不吃了吗?” 南霜看了他一眼,觉得可怜,可是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呢?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可悲的看门狗罢了。 南霜揉了揉脑门,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这位下仆:“程坤,等到教主正式掌管楼中事物,我们便离开吧。” 程坤惊愕的僵住身子,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是。” 第53章 出关 陈慕那天匆匆把石头削了削就离开了,说实话并没有看到那东西变成了什么样。╮(╯▽╰)╭ 所以这天提着两只烧鸡路过那块黄石的时候,陈慕顿足看了好一会儿,嗯,虽然有点粗糙,看起来挺像一颗桃子的呢,庆幸自己没削出奇怪形状的陈慕乐呵呵的提着烧鸡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忘了转告瞎婆婆对冷佩春说的话。 又走了两步,陈慕就释怀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装作已经说了好了。 古代的楼阁,若不是临山而建基本上建不起来,就是起来了也高不了。 重光楼依山傍水的,算是选了个好地方,而且木材选得好,大约百年内不会出问题。 因为完成了剧情中重要的一环:统一九重楼而心情大好的陈慕蹦蹦跳跳上了楼,敲门进去恭敬的把烧鸡递给瞎婆婆,获得鸡腿1。 陈慕乐呵呵的啃了鸡腿开始练功。 教主的日常:练功吃饭看书洗澡澡。 在某日瞎婆婆去九重楼公用厨房偷鸡听到有人嘲笑陈慕字丑之后多了一条,练字。 三月过去的很快,陈慕却已经没了时间概念,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的心慢慢沉寂下来。 春夏秋冬转眼轮回,陈慕十三岁的夏天,终于被瞎婆婆放了出来。 小小少年穿着湘绣这个月初一送来的衣服,站在九楼的花园里,这片花园经过他六年摧残,已经稀疏了许多,瞎婆婆坐在草地上,身边围着许多林鸟,她自怀中掏出玄清剑法最后一本秘籍摆在自己面前,缓声道:“小子。” 陈慕跪在她对面低低的喊了一声:“婆婆。” 瞎婆婆低笑一声严肃起来:“这是玄清剑法第九层的功法。” 这几年,瞎婆婆的身形越发佝偻,如今头发全白,俨然是更老了。 “你如今的本事对付外面那些人绰绰有余,但是却不是天下无敌。若是练了第九层,那么当今天下,便是我也不再是你的对手。” 瞎婆婆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但是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利有弊,这玄清剑法也是,从这本功法问世以来至今,但凡练到第九层的人皆活不过六十。练武本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这本功法却相反,此功法一般自年幼培养,不过数年便见效果,此后更是年年增益。虽然五十岁在平常人看来已经是年过半百聊无遗憾。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个年龄,不过是个分水岭罢了。” “也许,你放弃第九层日后会有更好的际遇。也可能终生不能登顶。小子,你要怎么选呢?” 陈慕想了想:“我爹去世时练到几层了呢?” 瞎婆婆冷哼一声:“八层多一点,快到九层的时候为了救那个颜梁差点走火入魔,本来好好调养便是,他的体质和玄清剑法所列体质完全契合,却因为那个小情人脑子跟被驴踢了似的。” 瞎婆婆愤恨的吐了好几口气:“你比你爹那个傻蛋儿要好多了!玄清剑法也是挑人的,要不然你以为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就咱们九重楼有这套秘籍?” 陈慕想说:还不是你们搞垄断。不给别人看。但他不敢。 瞎婆婆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重新郑重的点了点那本半就不新的册子:“好了,利弊都分析过了。成为天下第一但是活不长和差一步登顶但是可能能活到八~九十你选哪一个吧?” 陈慕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他想听瞎婆婆多说点八卦:“婆婆,您今年多大了呢?” 瞎婆婆想了想:“我也记不太清了,少了也有八~九十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快选。” 陈慕笑呵呵的,总以为瞎婆婆是个长生不老的妖怪,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也不过才八~九十岁嘛!一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呦~ 抽~出瞎婆婆手下的秘籍随意的翻了翻,陈慕笑嘻嘻的说:“行了。我觉得这本书不错,练练看呗。” 瞎婆婆还想说什么,片刻舒了一口气笑道:“算了。随你怎么选吧。” “你出师了。回去吧。九重楼不能没有主人,对了,回头让南小子上来一趟,我有话和他说。” 陈慕点头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的时候一张脸又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吓得瞎婆婆退后三步:“走!赶紧的走!出去哭去!” 陈慕抹着眼泪退出去,还不忘礼貌的喊上一句:“婆婆再见。” 这辈子最怕别人哭的瞎婆婆搓~着双臂回吼:“下回来不准哭!” 五层以上还很安静,到了四层就喧闹起来,三层更是快要打起来。 陈慕沿着人较少的楼梯迅速的跑了出去,经过大厅时差点和匆匆忙忙的李功青撞个对怀,幸好他闪得快。 一路向着外面狂奔,直到一处陌生的地方猛然顿住,先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再磨着脖子瞅了瞅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不远处宽面条一样闪着微光的小溪。 陈慕扯了扯嘴角,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辨认了方向,沿着溪水向上游走。 重光楼里裸~露的山壁上有水源,那么这条小溪也是从山上来,他一路上行必能找到一个认识的人。 陈慕长大嘴巴,w(Д)w。 他只是想碰到一个认识的人,没想到要碰到这个人啊,而且还是这种形式。 两个高手,尤其是两个实力相当的高手,在发现对方的第一时间收敛气息,以至于陈慕小心翼翼的跃上一块光滑的圆石根本没察觉到那边有人,被迫直面这令人鼻血贲张的一幕。 童颜白发的冷漠美人光着身体坐在阳光下的溪水中,他白玉般的肌肤被火辣辣的阳光照射的更加白~皙,偏不显娘气,反而因为微微凸出的肌肉显出别样的美~感来,尤其是他那一头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束成一束搭在身后的石头上,显得那块本来挺圆润的石头平凡到一无是处。 陈慕咽了咽口水,想要收回视线却已经晚了,他硬着头皮对上南霜冷冰冰的眼睛,小小声的喊了句:“南长老。” 南霜扫了他一眼,闲散的站起身,他长得很高,腿比一般人要长上很多,因为习武身材的比例也很好,腰上······ 陈慕猛地转过身子,耳朵红的要冒烟,眼睛里也流出了眼泪。 艹艹艹,这个碍事的梨花带雨技能,真是太艹蛋了! 南霜勾起石头上叠放整齐的衣服,手臂微展已经套在身上,他系上浴衣的腰带,这种衣服本就是洗完澡后穿的,南霜这件更是程坤为了他夏日泡澡舒适特意赶制的,藏蓝色的柔软麻布,即使沾了水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陈慕还在擦眼泪,完全不知道南霜看了他一阵自觉无趣,已经转身穿上木屐走回自己的竹舍。 陈慕一直不在,他都快要成为九重楼真正的主人了,不过也只是快要。 最终,真正的主子还是他。 脚步顿住,他回头看,那个单薄的身影还立在石头上,和那时立在黄石上的得意张扬不同,这次似乎在哭。 心里还没有想法,脚步已经走了过去,捡起石头往他脚边的溪水里轻轻抛过去,他吓了一跳,愣了愣才扭头来看他。 那是南霜从没见过的表情。 惊惧而委屈还带着嗔怒般的泪水。 南霜听见自己的心底传来一声感叹:“原来他哭起来的样子是这样啊。” 目光不知为何柔和了些,他看着那个还只能被称为孩子的小小少年,丝毫不知道连自己的嗓音都轻柔起来,似乎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气氛。 “正派的那些人商定这个月月底攻打我们,你作何想法?” 可惜,嗓音再轻柔也没抵销话题的沉重。 陈慕张了张嘴,懊恼的擦着自己的脸,南霜看着他红彤彤的脸颊心里一跳,想要阻止他,但陈慕已经把眼泪擦干净跳到岸上。 他仰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南霜:“那个。我要先知道目前的局势还有九重楼的攻防布局。” 南霜点头,转身向着竹舍走。 陈慕揉了揉自己方才用力过度而红肿的脸,叹息这副身体也是够糟心的! 南霜的竹舍距离这里并不远,只是陈慕先前走了许久,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恰好程坤端着食物从厨房出来,陈慕眼睛亮了亮,自认为十分低调的咽了咽口水。 程坤看到陈慕吓了一跳,又迅速的低下头喊了声:“卑职见过教主。” 陈慕点头,目光却像被黏在那碗看起来就很香的白米饭上,晃了晃又落在他旁边的豆腐冻上,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南霜见他这副模样,心情似乎轻松了点:“饿了?” 陈慕顺着声音看到他,故作冷静的摇头,也学着他的语气说话:“没有。” 南霜也不拆穿他,一边往饭厅走一边吩咐程坤:“再做两个菜。糖拌西红柿和杂菜。” 程坤把东西摆好,点头神情莫辩的出去了。 陈慕看了他好几眼,这个人似乎从自己出现开始就突然变得很低落,那种根本没法掩藏的情绪南霜不可能没发现吧。可是他们却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真是诡异。 南霜见他低着头一副小孩子受训的模样,又有点不高兴了:“一起吃。” 陈慕啊了一声,耳朵尖红了红,看起来像是见到同学家长的小同学:“不用了。我要回去了。湘绣她们大概要等急了。” 南霜眯了眯眼睛,陈慕搓了搓肩膀眯着眼睛笑的很尴尬:“哈哈哈,在这里吃顿饭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哈哈哈······” 干笑着坐下,端起碗吃了口米饭,陈慕安静了下来,这个米饭软硬适中水分刚好,口感好棒! 再尝一口这个豆腐,好鲜好滑,这个口感,分明是自家磨制的小豆腐的口感。 小少年眼睛瞪的大大的,直直的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块水灵灵白~嫩嫩的豆腐块,觉得这个东西简直是人间极品。脸颊一股一股的嚼着米饭,配上亮晶晶的眼睛。 南霜默默的把自己面前那一份也递了过去:“慢慢吃。程坤的手艺很好。” 这顿饭,陈慕从刚开始的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变成了后来的磨磨蹭蹭抱大~腿求包养,不得不承认程坤的手艺真踏马的太好了。 饭后两人进了书房,程坤坐在门口的栏杆上看着头顶的星子发呆。 陈慕认真起来,像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小大人,小脑袋在九重楼布防图前转了几转,严肃道:“封山吧。” 九重山上山之路只有一条且极其隐蔽,山脚处密林环绕,一年四季皆郁郁葱葱,加上山林中早晚多瘴气,正派人士要攻上来不可谓不难。 九重楼教众大多善用毒,冷佩春与昭禾更是其中好手······ 两人自书房出来已经是夜色四合,南霜命人送了陈慕回去,又站了很久才抬步要上楼。 身后传来破空声,他扭头去看就见那个还只是孩子的少年踩着竹林过来,并未落地,踩着一株细竹停下来。 脚下的细竹微弯,陈慕只想着速去速回也没在意:“我忘了一件事。婆婆说您要是有空去趟重光楼吧。” “告辞。” 南霜愣怔的看着他说完便转身要走,今日月圆,那轮皎洁明月恰好停留在他离去的方向,竹林随风飘动掩去他的身形,南霜有种错觉,这个孩子似乎是跑进了月亮里。 突然背后传来噗通一声闷响,他收回心神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长长的叹了口气:“程坤。他还只是个孩子。” 身后的男人跪的笔直,目光里却满是恳求悲戚:“可是,教主和前教主长得那么像。” 南霜看着竹林上方的月亮,目光越发深远:“怎么会像呢?他明明比白易要好呀。” 说罢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程坤失魂落魄的跪在那里,良久良久终于认命的闭上眼睛。 第54章 恭迎 被人送回琼花院的路上陈慕心情很轻松,只因接下来的战斗正是剧情开始的导火线。 正派人士联合起来攻打九重楼,却被魔教打的落花流水,更有几位领军人物被囚,直到三年后被主角攻拯救。 湘绣傍晚得了消息,知道陈慕在南长老那已经胆战心惊,如今远远看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 陈慕心底正感叹这一群美貌婢女提着娟灯站在琼花院门口如入画一般赏心悦目就见领头的那位急切的奔过来。 陈慕裂开嘴笑了笑,有点尴尬的停住脚步,对着身后冷冰冰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挠了挠头:“那啥,我到了,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那人就没影了,陈慕(#‵′)凸,是有多不待见我!转身看见湘绣又高兴起来。 亲人啊! 湘绣如今已经二十五六,比前些年稳重许多,见他安然回来红着眼眶笑道:“奴婢恭候教主多时了。” 陈慕笑眯眯的拽了拽她的袖子,这几年跟瞎婆婆呆着导致他现在看见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好不适应的说~~~ 湘绣站直身子上下看他几眼,眼眶愈发的红:“教主瘦了。” 陈慕呐呐的张了张嘴,还是有点尴尬,绕过湘绣往琼花院走声音有点变调:“哪里瘦了?回去多吃些就好了。” 湘绣点头,跟着他回去。教主说的对,多吃点就好了。 走到门口,抬轿的婢女们弯腰行礼:“奴婢恭迎教主。” 陈慕更加不好意思了,被这么多女人围着还是头一回,他红了脸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说话,湘绣看他这样心情暗自好笑,心情终于平静下来:“都起来吧。” 陈慕暗自记下了下次见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付,便跟着湘绣回房:“教主,用过饭了吗?” 陈慕点头:“在南长老那里用过了。备水吧,这天气太热了些。” 湘绣领命出去了,隔间里的东西都是新换的,按照陈慕如今的身形打造,儿时的那套已经被湘绣收了起来。 依旧是水雾缭绕的隔间,湘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看着陈慕的目光奇怪的让人发毛:“教主,三月的时候满十三岁了吗?” 陈慕隐隐觉得不太对,但还是老实回答:“今年才满十二岁。” 湘绣惊讶了一下:“是吗?”想了想,“好像是呢,那真可惜。还要等一年。” 陈慕不知道可惜什么,看着湘绣离开好一阵他才迅速的洗了澡换了寝衣回了房间。 床头上钉着的纸张已经泛黄,但那几排歪歪扭扭的字却清晰地很。 陈慕看着上面的字迹,真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他的目标也已经完成了很多了呢。 一、长肉。√ 二、练功。√ 三、统一。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完成啊。 四、击退正派。这个还没发生呢。 陈慕爬上床,盯着床帐子看了片刻,决定有事明天早上醒来再说,手指微弹,灯火熄灭。 正派联合诸伐魔教的事情闹得很大,当然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老不死们个个都认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陈慕啃着荷花酥,看着探子半路截来的信件,瘪了瘪嘴扔到一边,喝了两口荷叶凉茶,扭头对湘绣说:“晚上喝豆腐脑吧,放上酱油咸菜。” 湘绣应了,吩咐人去准备,又给陈慕倒了杯凉茶:“教主不必太忧心,身体要紧。” 陈慕点头,反正那些信件都大同小异,先对收信人歌功颂德一番,再批判一下魔教这些年烧杀奸掠无恶不作,最后提一下大家站在统一战线,理应为子孙后代造福。 陈慕看的一肚子酸水,真受不了这些人,这么有才华怎么不去当诗人呢? 还省纸,啰啰嗦嗦一大堆废话写成诗不就几句话的事。 啊!兄弟,你是英雄! 啊!魔教,你个狗熊! 啊!我们,一起打他! “咳!咳咳!” 被凉茶呛到的陈慕眼泪冒了出来,暗笑自己没文化,慌张摆手示意湘绣自己没事。 “教主!南长老请您去重光楼议事!” 陈慕正手忙脚乱擦着胸前的茶渍,听见这句话,莫名的激动了一下:终于来了吗! 他匆匆赶去,重光楼前他亲自削的大桃子经过风吹日晒雨淋越发的流光溢彩,陈慕深吸一口气才进了议事厅。 里面的人前所未有的齐,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进门的一瞬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打量的试探的极具压迫感全落在他的身上。 若不是逆着光那群人看不到他的模样,陈慕真怕自己的脸会被这些人刀子似的目光给戳成另一幅样子。 咬着牙尽量沉稳的走到虎皮座位上,坐下的一瞬威压自丹田放出,陈慕只听到惊讶的一声 :“嚯~” 抬头去看,就见一个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大的老人。 他踮着脚尖蹲在椅子上,严肃的瞪着陈慕,头发上稀疏的短发因为紧张而竖立起来。 陈慕看着他,他也看着陈慕,然后老人受惊般抖了抖脖子。 陈慕高深莫测的眯起眼睛:猫头鹰。 猫头鹰裴长老又抖了抖脖子,脑袋上的短发稀稀松松耷~拉下来,更加搞笑了。 冷佩春坐在第三位,难得正经的穿了件保守的衣服,端正的坐着。 “大哥。莫要太紧张。”低沉稳重的嗓音响起来。 陈慕看过去,一位强壮的老人,即使穿着简单的蓝色布衫仍能感受到布料下鼓起的大块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他温和的笑着,脸色大约是长时间锻造兵器接近高温烘烤出的古铜色,配合着刀削斧刻般深邃的五官让这个人只是坐在那里就很难被人忽视。 他温和的拍了拍旁边的裴长老的肩膀,等他坐好才看向陈慕:“卑职姓赵,这位是卑职的大哥,裴星。” 陈慕点头:“裴长老好。赵长老好。” 六位长老以及三堂六城十八县的负责人全都端坐在长桌边。 裴长老始终瞪着眼睛好奇的打量陈慕,看着他小小年纪和一群老滑头商量着如何反击正派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越看越喜欢。 若不是那个疯婆子那时候早早把他弄到了这栋楼里,他绝对不会放手的。 赵长老不善谋略,只在陈慕与其他人商讨完封山的细节之后提出可以在南霜带人设计的奇门八卦阵与暗器□□一起食用味道更佳,并指出早在三十年前陈白易年幼时损毁后来修缮的几处可以放置暗器的山壁。 一群人叽叽喳喳到晚上才算是敲定了应对计划。 “天色已晚。今天便都住下吧。湘绣,命人备饭。”陈慕坐在虎皮椅上,不过一个下午的谈话,已经让许多人对他改观,心里偷偷的比了一个耶,脸上却还是沉稳克制的微笑。 裴长老这会儿不盯着他了,正蹲在椅子上扭头和湘绣说话:“小丫头。厨房还做锅贴不?” 湘绣笑的得体:“做的。大哥想吃什么口味?” 裴长老想了想:“猪肉的吧,再端一盘儿新鲜大葱过来。” 赵长老看着终于清醒过来的师兄,摇了摇头,招手让一只侯在末尾的徒弟过来,他这个徒弟收了三十年了,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打造兵器的手段隐隐有赶超他的迹象,只是有一点不好——心智不全。 徒弟傻呵呵的跑过来,湘绣命人加了张椅子,傻徒弟也不坐,只站在那对着陈慕傻笑。 赵长老尴尬的看了眼陈慕:“教主息怒,卑职这位徒弟······” 陈慕摆手安抚他无碍:“请坐。” 傻徒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和裴长老一左一右夹着赵长老死盯着陈慕傻乐。 被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瞧着,即使他长相不猥琐甚至可以说清秀的不像一个打铁汉,陈慕还是不习惯,扭头借着和坐在右侧第一位的南霜商讨计策的理由试图躲避,却没什么用。 南霜瞧着他红透的耳朵,在灯火下像是化了水的胭脂,透明的能够看见细小的绒毛,让人忍不住去捏一捏,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南霜皱眉,随即听到陈慕有些忐忑的声音:“这样,不行吗?” 南霜根本没听他方才说了什么,抬头就对上他水亮的黑眸,即使到了这个年龄,仍然黑白分明的让人心悸。 南霜听见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跳动着喧嚣起来,连带着嗓子都干涸到发紧。 陈慕更加忐忑,他知道自己提出的事情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这次之后他就要开始准备参加那个什么名剑大会了,然后过不了多久就要gameover了。 九重楼这么一大家子人他看来看去也只有正值青年的南霜最适合,他武功高强,在楼里有自己的地位,更重要的是,他想当教主啊! 陈慕理所当然的把南霜当成了自己的托付对象,所以此时见南霜并不表态,甚至可以说是厌烦的,不禁反思自己这种方式是不是冒犯他了,一般情况下来说这些魔教的人都洒脱自然,应该不会想要坐上这个位置被束缚的,或者说,别人拱手相让的权利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越想越忐忑,陈慕情绪紧张起来眼睛就不自觉的要流眼泪,他拼命的忍住,嗓音却带上了颤抖:“你不答应吗?” 南霜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那双黑漆漆开始泛雾气的眼睛,更加慌乱起来,心脏似乎被小猫爪子挠过,酥~酥~麻麻的,他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他细细小小犹带着小孩特有的清朗的委屈嗓音:“真的不能答应吗?” 第55章 八月初一 “我······”南霜听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却意料之外的平稳。 陈慕眼睛亮晶晶的,见他迟迟不说话,有点失望,但也仅仅是一点,他笑了笑:“算了,可能是我强人所难。” 说罢他便转过身子,南霜眼睁睁看着他失落的敛起眼眸,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被关进黑匣子一般看不见了,他仍带着氤氲水汽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不知是不是要忍着不哭,他微微张开嘴巴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 “等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手伸出去,碰到一个细瘦柔软的东西,他意识里明白那是他的胳膊,心情安定下来,视野里又出现那双黑亮的眼睛,“我答应。” 那双眼睛眨了眨,不可置信又满是欣喜:“真的吗?” 陈慕几乎要仰天大笑,但他还记得自己沉稳的形象,所以他只抿着唇淡定而舒心的咧开了嘴,并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攥~住自己胳膊的手:“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少年手掌细瘦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掌心的薄茧落在他的手背上有些粗糙,南霜愣怔的看着他,脑子里明明有个念头说着要详细的询问他刚才问了什么,对上那双眼睛却问不出来。 陈慕已经松开他的手坐正,湘绣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入布菜,晚饭用的其乐融融。 除了裴长老不停地给陈慕夹菜,加上赵长老那位傻徒弟赵常安护着桌子上的菜只给陈慕一个人吃之外都挺其乐融融的。 至于,陈慕:我尴尬癌要犯了。Σ(°△°)︴ 晚上回去时狂风大作,陈慕仰头望了望天:“正派那些人最近应该不会攻上来。嗯,最起码三天内不会。” 湘绣裹紧了衣服,同意的点头还不忘夸奖陈慕:“教主神机妙算。” 陈慕嘴角抽了抽,特别想义正言辞的吼上一句:对任何一位伟人或者领导者都不要搞盲目崇拜! 夜里风雨交加,陈慕早早上床睡了个好觉。 至于其他人。 冷佩春在看到李功青拐带自己的小徒弟之后头一回义正言辞的挺身而出,当了回负责人的师父,拉着自己的徒弟扔进卧室,自己搬着凳子往门口一坐! 你丫哪来回哪去!别烦老娘辛辛苦苦培养的好徒弟!我家徒弟虽然长的平凡了点,但那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该和女人在一块,你这个带把的麻溜的滚远点! 李功青不敢放肆,下定决心要在院子里跪一宿的谁知道没一会儿就下了暴雨,雨点噼里啪啦的往身上砸,昭禾在屋子里心疼的不得了,透过雨幕大声的喊着:“你回去吧!下雨了!” 李功青毅然决然的回道:“不回!我一定要让冷长老同意我们在一起!” 昭禾想说他师父才没空管他们在不在一起,就是今天抽风才闹出这么一出,他现在回去明天保准没事,要是不回去他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但是这些话不能说啊,师父还在堂屋里坐着呢,思索一番只能委屈李功青这个闷头青了。 “师父,夜深了。徒儿去休息了,您也早点睡吧。” 冷佩春吧嗒着烟袋冷哼一声,才不会相信你的诡计呢! 南霜坐在挑台上,眼前是如海波般起伏不定的黑色竹林,夏季的狂风裹挟着雨点吹进来,落在不远处,他却毫不在意,只握着酒瓶醉眼迷离的盯着那处随波逐流般的黑海。 过了很久,他的视线落在手背上,想起方才晚饭时那人手上的温度,又愣了很久方才自嘲一笑。 哈哈,难不成他求而不得竟然沦落到要把他的儿子当成自己的感情寄托吗? 原来他也会走到如此恶心的地步啊······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脚边的酒瓶在木地板上咕噜噜滚了很远,暗沉的天空电闪雷鸣,突然的白光照的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程坤猛地跪在地上,声音悲戚:“公子!” 南霜僵硬了身子,片刻扭头去看,只看到跪在地上的一团,脑子混混沌沌越发分不清眼前景色,这样的声音那时他听到过得,分明是曾经听到过的,那么浓重的藏都藏不住的情谊······ 南霜试图裂开嘴笑一笑,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在皇宫里,他替白易挡住那一箭时,听到的声音······ 原来,从那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对自己是这种感情了吗?南霜浑身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醉了。 对,醉了。 他强迫自己笔直的走出去,路过那人瑟瑟发抖的身体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一眼······ 太可悲了。 他那么可悲的恳求着他能看他一眼的样子,南霜关上卧室的门,和那时候的他有什么不同呢? 程坤趴在地上,紧攥的拳头青筋毕露,他咬牙忍耐着,不让自己怨恨,却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都怪那个孩子······ 人总是懦弱的不敢看清事实,在得不到的东西面前习惯性的寻找理由,却忘记了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理由。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可以总有人看不透。 这场雨似乎是要对夏季来场盛大的告别,噼里啪啦下了三天才有点晴天的意思。 陈慕难得偷了三天懒,计划着要怎么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他想着打败正派人士之后去名剑大会之前要去就附近的城池看一看的,据说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 后者是重点。 八月初一,响晴。 陈慕伸着懒腰抱着被子要晒,被湘绣紧张的拦下了,无奈他只好提着剑在一旁划来划去。 急报递上来时陈慕一套剑法顺下来,正接受包括湘绣在内的一群婢女的崇拜。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要推脱就见一人浑身浴血的出现的琼花院门外:“教主。正派攻上来了。” 攻上来了。攻上来了! 陈慕瞪大眼睛还想再问,那人却昏死了过去,湘绣探过他的鼻息:“还有救。来人,把他抬下去。” 凝眉看着陈慕:“教主。怎么办?” “去看看!” 顺着那人血迹,陈慕头一回没迷路。 远远能看到重光楼冒起白烟,陈慕一着急,不小心捏死了扑上来的正派人士的脖子。 湘绣看到这一幕,还担心陈慕小心脏会不会受不了么,就见自家小教主腾身而起踩着一群正派人士的脑袋,蹭蹭蹭飞去了重光楼广场。 “杀啊!” “杀啊!” “杀!杀!杀!” 到处都是要杀要打的声音,陈慕好不容易感到重光楼,远远就看见一群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将重光楼的广场围的水泄不通。 黄石附近围着一小撮人,看衣服应该是九重楼的人。 陈慕踩着一个脑袋飞身过去,落在冷佩春前面:“姨母。” 裴长老仰头看着陈慕,满是欣赏:“教主,你来了。” “裴长老。” “各位长老。战况如何?” 冷佩春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明显被众人隔离的南霜:“有人透风报信,当了叛徒。” 陈慕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南霜,愣了愣正不知怎么回事裴长老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后躲了躲,一副要汇报的样子:“教主。不关南长老的事~是他那个属下,叫什么的那个!” 赵长老一边警惕着敌人一边插话:“程坤。” 冷佩春冷哼:“早就该杀了他!” 陈慕脑子里懵懵的,说实话,他原本以为大家抱团打几次架就好了来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竟然还有叛徒的戏! 啊啊啊啊啊!简直是折磨人! “他们多少人?” 李长老最可靠,他的武器是把断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此时一反平日里的敦厚模样,变得凶狠起来:“他们没信那个叛徒的话,只上来了三分之一,粗略估计一千人。除了领头的十五个人是精英,其他的都在山下。” “泄露出去的信息有多少?”陈慕扫视着对面的人,中间站着的应该是总指挥,留着山羊胡子,一双精明的眼睛透露着狡诈。 看长相,明明他们那群丑比更像魔教的好吗? 再看这边,果然这个世界对俊男美女有恶意! 深吸一口气:“这样。速战速决。中间的那个交给我,其他的各位长老能对付吗?” 他看向南霜:“南长老。你的功法属于无差别攻击,这里太乱,不适合你发挥。” 南霜看了他一眼,冷静的没有一丝~情绪。 陈慕却觉得这人的情绪不太对,他多看了南霜两眼,但神经粗~壮的他完全看不出来南霜长老目前正如站在悬崖边上的小姑娘,只消你轻轻一推,他就能跟纸片似的跌下去。 陈慕迟疑着,说了自己的计划:“既然情报已经泄露出去,我们必须立即更改策略。密林里的瘴气和毒物就是知道也没办法消灭,你的那位属下应该不知道怎么解毒,所以他们能上来的地方只有秘径。我需要你在秘径上设下阵法,即使不能坑杀他们,拖延时间也是可以的。” 南霜看着他点头,陈慕笑了笑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南霜眼神晃动了一下,捉住他的手腕:“是试探吗?” 陈慕微微张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释然的裂开嘴角:“不是。我相信你。” 说完提剑冲向了中间那个小~胡子奸诈男。 第56章 买卖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陈慕单方面殴打小~胡子半个时辰就把人扔给了几年前当众败给他成了垫脚石的那个廖三。 廖三看见他明显的很激动,接过被打的七荤八素的小~胡子补了几拳,正想表功陈慕已经走远,他只来得及大吼一声:“教主!” 陈慕听见回头望了他一眼诧异的挑了挑眉,手上挽了个剑花崩飞了一圈人。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廖三本想提醒陈慕小心,此时见陈慕武功又精进许多却不能说了,只瞪大眼睛紧抿着嘴唇看着陈慕轻轻松松撂下一圈人,才特别没骨气的说了句:“教主英勇。” 陈慕疑惑的皱了皱眉毛,转身又陷入另一波攻击。 正派的那些伪君子功夫不咋样,口号却喊得响。 “魔头!受死吧!” “你们魔教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今天我武行山弟子就要为民除害!” 陈慕轻飘飘的瞅了眼围上来的人。 平均身高比他高十好几厘米,人高体壮的,穿着统一的蓝色服装,看来是一家人,手里清一色提着两尺长剑,剑刃寒芒无一不对着他。 陈慕如今不过十三岁,身高还没突破一米六,若是在外面这种情况绝对的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这些正派子弟口中喊着名门正派满口仁义道德,如今却个个兴奋激动到恨不得将他斩成肉泥。 陈慕弯腰抽剑运气飞天一气呵成,轻松突破这群伪君子的包围圈,落在一边笑的阴风阵阵:“以多欺少,还是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们武行山的人脸都长在城墙上吧。” 有人听出他的讥笑,怒喝:“休要和他废话!列阵!” 陈慕兴致勃勃的看着一群人举着剑围着自己转圈跟看耍猴似的乐呵,但他还没傻到用人家的门派绝学来试探自己的能力,手中长剑一挥,直指先前怒喝他的那人。 剑尖划着那人脖颈擦过去,血液喷溅而出,剑阵瞬间乱了,有几个短板因为剑气反噬吐出~血来。 陈慕擦了擦剑刃上的血迹,淡漠的看着单膝跪地恨不得用眼刀杀死自己的青年,嘴边扯开一抹讥笑。 这些人真是脑子有问题,正打着架呢,还费时费力的放大招,也不想想敌人怎么就那么有闲情逸致看你摆好了阵势来打他。 “卑鄙!竟然偷袭!”有人捂着胸口提剑指着他,两股战战的盯着他,紧张的脸色发白。 陈慕收了笑,他说错了,这群人配不上脑子有问题这段形容。 一群煞~笔。 真不知道怎么浑水摸鱼来到这的,眼角余光扫过渐渐平静下来的广场,收剑入鞘,转身就走,身后那些自然有跟上来的廖三解决。 几位长老已经坐在二楼开始喝茶,冷佩春看见他招了招手:“慕慕。南霜没和你一起呀。” 裴长老依旧蹲在椅子上,跟猫头鹰似的瞪着眼睛看陈慕上楼靠近行了礼,越看越喜欢,激动的搓~着双手,试探着说:“你,你能和我打一场吗?” 话音刚落,后脑勺被人重击了一下,他瞪着眼睛扭头看,那人也瞪他,两个人气呼呼的对视着,可怜赵长老一个巨汉站在中间苦哈哈的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像个巨型保姆。 陈慕坐在李长老旁边,喝了杯茶,和两位算得上清醒的长辈商讨战略:“南长老的功法杀伤力太强而且攻击时不分敌我,我派他去秘径设阵去了。” 冷佩春想了想,笑了笑:“如此也好。他那位属下是跟着他也有十几年了吧,出了这种事他怕是要自责好一阵。你让他去负责阵法是用对了人,有了他那些阵法我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慕看着底下廖三带着人把正派的俘虏绑在一处,偌大的广场上统一的青石板上布满了血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正派的统一服装大多都是蓝白灰,此时一群人被扔在一处占据了一大块地方,陈慕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不然怕是又要讥笑。 装啥装!孙子! 他站在窗口嫌弃的闪了闪鼻子,中气十足的喊了声:“喂,你!” 抬头的人很多,但只有一个屁颠颠的跑到了重光楼底下,正对着陈慕的那扇窗子,单膝跪地丝毫没有迟疑:“卑职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陈慕皱眉,这什么口号,这么中二而且一统江湖什么的目标太宏大了他这个短命鬼做不来好吗? 此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散开内力,只用平常聊天的声音和廖三说话:“那些人你准备如何处置?” “尸体直接一把火烧了,活着的都关到地牢里!” 魔教有地牢,而且很结实。这点陈慕偶然间去考察过,只是眼下这群俘虏的人数是不是太多,他看了眼廖三:“那些俘虏吃的用的怎么算?” 廖三本想说,俘虏嘛!吃馊水都是好的,根本不需要算。但他是个有脑子的人,如此英明神武武功盖世的教主可是武学奇才,自然比他更有脑子,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想,想着想着就没音了。 陈慕今天虽然伤人无数,但直接致死的却没有,那个可怜的被掐死的还不被记得的显然不算,他心底自认自己还没坏到家,于是在沉默之后他当着几位眼睁睁看着他观摩他处理正事的长老的面,略有些心虚的道:“把他们关在我们楼里,还要管饭,麻烦。都放走吧!” 话音刚落廖三已经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似乎在说,这个煞~笔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陈慕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扭头看向几位长老:“几位意下如何?” 李长老喝茶。裴长老喝茶。赵长老一手捏着自家傻徒弟一手端着茶杯喝茶。赵常安,傻呵呵看着陈慕递过去一杯茶····· 陈慕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看向在坐唯一一位女性,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喝茶的人:“姨母觉得呢?” 冷佩春:“唔~”老娘早知道不喝那么多茶了! “姨母也没有好办法吗?”陈慕略有些失望,他这会儿有点忐忑,觉得今天杀孽太多会不会又被下地狱,所以迫切的需要别人来替他背这口黑锅。 处理战俘,历来都是一件很血腥的事情。 冷佩春刚开始还挺正经的:“咳,慕慕你是担心他们吃咱们的东西是吧,其实这点东西咱们还是出得起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不仅不让这些人浪费咱们的粮食,还能替咱们赚钱!” 赵长老放下茶盏冷飕飕的看了眼冷佩春,她顿时住嘴,只一双眼睛看着陈慕,分明是想说又不敢说。陈慕看着她:“姨母但说无妨。” 冷佩春瞄了眼赵长老,见他没看自己胆子打起来,说到底她的排行只有第四,和排行第二的赵长老差的好远啊。 “里面长的俊俏些的公子哥们,挑断手筋脚筋送到各大青楼里调~教一番,不出三个月不说赚钱,赔钱是不能的。剩下的歪瓜裂枣武功高强的入药炼丹试毒用处多了去了,最次的那些长得又丑武功又低还偏来凑热闹的傻蛋儿,切胳膊剁腿扔去给昭禾练手,他接骨的手艺不太好,养着费不了多少银子,死了还能喂喂山里的猛兽。” 陈慕听完脑门上滑落两大滴汗,对上冷佩春期待的眼神,笑道:“这样不太好吧?” 冷佩春正想反驳,赵长老不高兴了,茶盏卟愣愣愣在桌案上打转,茶水溅出来湿~了赵常安的袖子,他瘪瘪嘴,没说话。 赵长老深吸一口气刀削斧刻脸认真起来:“教主有什么想法,大可说出来听听。你今天在外面打了一圈该听见的话都听的差不多了,外面是怎么看我们的这些你不用避讳,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问心无愧就行。” 陈慕抿唇,也认真起来:“我是有个想法。” “说出来听听。”一直沉默的李长老也跟着凑热闹。 陈慕吸了口气,嗓音沉稳清润,说出的话却调皮得很:“咱们抓的人不是有好几个门派的大弟子吗?他们的门派不大,这次大概是想浑水摸鱼并非真的与我们九重楼有生死大仇。对于他们来说首席大弟子差不多就是内定的掌门,如果我们把这些人杀了,或者囚禁起来绝对是有弊无利。倒不如修书给他们的掌门,提出条件做笔买卖,只要他们签订条约三十年内绝不攻打九重楼,我们便把人还给他们。” 陈慕说完,几人都没反应,他们习惯了仇怨当场报,报不了也要记三代的规矩,如今听到陈慕一番话,都有点愣。 反应比较快的赵、李长老和冷佩春纷纷眯起眼睛:呦,小教主学坏了嘛! “咳,也不是不可行。”李长老咳了一声最先出声,“只是我们一直以来恣意惯了,打打杀杀得罪了很多人,不知道这次打头阵的有几个是没结仇的。这事还是要好好商讨一番,今天晚上这顿饭怕是少不了那些人的了。” 陈慕扭头往外看,廖三还跪在底下,已经有人提了水通开始清扫广场,那群正派的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大概没安好心。 陈慕护短,以前没短可护,后来护陈舒被坑了,他就不太敢表现出来,但总体来说骨子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群傻鹌鹑,沉稳的开口:“廖三。” 廖三激动万分的回应:“卑职在!” 廖三等着教主施号发令,要杀要剐说出来他们去干个痛快,结果只等来教主沉稳的吩咐:“不用给那些人吃饭。饿着便于管理。” 廖三愣了愣,深觉教主果然是教主,完全忘了正常情况下头两天都不会给战俘饭吃,涟水都不会给的。 他看着陈慕只觉得教主光芒万丈,声音冲破胸腔吼出来:“是!卑职遵命!” 陈慕被吓了身子抖了抖,看着几位长老恭顺道:“初战告捷。几位长老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才只是开始,我们要养精蓄锐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第57章 认同 正派的第二波攻击来的很快。=败得很惨烈。 九重山山如其名重峦叠嶂共分九重,除了势状雄强的主峰不注山,另还有以鹊山为首的八座侧峰,九重楼据点主要盘踞在不注山上,八座侧峰名在九重楼管辖之下,实际上除了几处巡山据点并没有教众长居。 陈慕站在山腰处眺望上下情景,此处视野开阔,将四周景色一览无遗。 打着营救旗号奔上来的正义大军,穿着蓝蓝白白的衣裳乌泱泱一大群宛若万千虫蚁,径自沿着隐藏在阵法中的秘径往上涌来。 陈慕眼力过人,百米之外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他心中对于那些恣意盎然的大侠是有些崇敬的,如今却不愿承认底下那些乌合之众是大侠。 正看的无趣,湘绣在身后低声道:“教主。南长老求见。” 他回头,果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大约是几日未睡,南霜面色憔悴,下巴上一圈明显的胡茬。 两个人中间隔着数丈,陈慕身边一向清净,除了湘绣便只有此时拦着南霜的一群婢女,他倒不在意,挥了挥手:“退下吧。” 婢女愣了愣向周围退开一步让南霜上前来,眼神里却满是警惕担忧。 她们看着自家软弱无欺的不谙世事的【大雾】教主,越发觉得威胁到教主地位的南长老面目可憎起来,几个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南霜,生怕他会做出对陈慕不利之事。 湘绣也暗自警惕。 如今九重楼教众皆知,南霜的亲信背叛九重楼投奔正道那群臭虫,泄露了九重楼的布防图,导致他们被正派打到家门口损伤甚重,虽说最后赢了,而且正派也没讨到好处,加上南长老表现并不知此事且亲自惩治了叛徒,但只是如此并不能打消众人顾虑,楼里仍是流言蜚语不断,有些早就怀着叛乱之心的人更是毫不遮掩的大放厥词。 湘绣她们一向与陈慕亲近,又听到许多不堪入耳的言论,情感上有失偏颇,对南霜存了偏见,又因陈慕这些时日日夜忧虑而迁怒与他,此时只是冷艳旁观已是极大的退让。 南霜在陈慕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一双陈澜无波的眸子对上陈慕水润的眼睛,片刻撩了袍子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参见教主。” 陈慕眼睛猛然睁大,这是闹哪出? 湘绣和婢女们也是吓了一跳,南长老这是认同教主的地位了?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南霜抬头就对上陈慕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像冬天停留树梢的冬候鸟,微微缩着脖子一颤,回神般张了张嘴:“啊。不···不用。”不用什么呢?不用跪吗? 陈慕说不出话了,他咽了口口水,定定的看着南霜,一番纠结后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故作轻松的道:“起来吧。” 少年的手掌掌心润白,带着练剑留下的细茧,脸上带着一点羞哧,姿态却坦然大方没有一丝扭捏。 南霜眼眶酸涩,似有冷风袭进眼眶让人忍不住低下头,他却舍不得,小心到庄重的伸出手搭在少年手上,几乎要将他的手掌包裹住:“教主。” 陈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惭愧的脸都烧起来。他一直认为南霜这样高傲又厉害的大叔级别的人物,怕是一辈子不会认同他的,以前没想过他这般郑重的喊自己教主的样子,如今见了,真是羞愧的要钻到地下去,最好钻个地洞修炼个十年八年武功真的长进了再来应这声教主。 “南长老,你起来吧。” 南霜身高腿长,即使跪着后背也挺着笔直,说实话并没有比他矮上多少,但陈慕就是忍不住产生一种被武林高手仰视的激越感,这种感觉从胸腔里出发不停冲击着大脑,让他在羞愧之中还有那么一点沾沾自喜。 南霜站起来的一瞬,陈慕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里,他仰着脑袋看着高大的南霜,心里面那点刚冒头的自负猛然缩了回去,武林高手什么的,他果然还是太嫩了点。哈哈,哈哈哈。 南霜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幻莫测,却不知为何,他性子冷淡,也不怎么会聊天,即使心中颤抖不已到了此时却只紧握着他的小手不敢说一句话打破。 他反客为主的攥着陈慕的手将他引到看台边上微低着脑袋与他解释底下的战况:“打头部队被困的地方是百阶亭,此处设立了大大小小阵法共36处······” 陈慕听他说正事也认真起来,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湘绣和一群婢女倒是盯着南霜的手恨不得冲上去切吧切吧剁了,她们闲着无事的时候可听了不少前教主和这位长老的恩怨情仇,眼前这个可是喜欢男人的主。 湘绣恨不得冲上去大喊一句:yin贼,放开我家教主! 但是他们不能,冷面长老此时的样子再温和无害也不代表老虎变成了猫,一群小姑娘气呼呼的噘嘴嘟唇愣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陈慕主动挣开南霜的手。 可惜陈慕不晓得她们的心思,南霜练的功法使他的体质四季寒凉,在今日这般闷热的天气站在他身侧简直是一种享受,陈慕的身子不自觉的往他身边凑了凑,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南霜见他这样,目光柔和些许,说到底他才不过十三岁啊。 底下那群人在百阶亭困得时间有点长,陈慕看的无聊,转身要走,这才发觉手被人攥着,他微微瞪大眼睛,想了想似乎是刚才自己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就站在一处商讨战况,他只觉得凉爽南霜的掌心比姑娘还细滑他只以为是面料······ 陈慕试图给自己找个借口安抚自己,显而易见的失败了,他抽回手尴尬的笑了笑:“已经这个时间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霜看着他收回去的手,神色不明的点头:“恭送教主。” 陈慕干笑:“南长老走好。” 说完提步就走,背影都带着懊悔,你丫的一时贪凉竟然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说什么没有戒备,根本就是借口!借口!你丫手都被人攥手里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是残了吗!残了吗! 陈慕愤愤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咬牙切齿的希望时光倒流,他绝对离南霜远点。 陈慕擦掉脸上的泪水惆怅的进了琼花院,愤愤的想:这里是不能呆了!他要走,等把正派那些人打走他就离这远远地! 陈慕眼泪刷刷的掉,一群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安慰都无从下口。 “砰~” 陈慕抹着泪进了屋子还把门给拍上了。 这下小姑娘们慌了,踌躇无措的围着湘绣,左一句右一句。 “湘绣姐姐,主子怎么了?” “是呀是呀,好好地怎么哭了?” “是不是南长老欺负咱们教主了?” “不行,我要去给教主报仇!” ······ 一群小姑娘个个都是心性耿直的人,叫嚣着已经有人抽了腰间双刀要去找南霜拼命,被湘绣拦住:“别冲动。我先去问问教主怎么回事,你们去准备热水给教主洗漱。” 小姑娘们点头应了,双刀也被收了回去。 湘绣站在门口颇有些惴惴不安,说起来教主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又不是真的看着长大的,她缺席了教主成长的过程,并不太能确定自己在教主心目中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叩门:“教主。奴婢可以进去吗?” 陈慕平复了心绪,用袖子抹了抹脸才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湘绣进去就看见陈慕坐在圆桌边,睁着一双将将被泪水洗涤过的清澈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湘绣被他看的心猛然软成一汪春水,泛着涩涩的涟漪。 她不禁放轻步伐,小心的如同呵护初生稚兔,嗓音都是轻柔的生怕惊扰他:“教主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 陈慕觉得有点丢人,大老爷们的在一群姑娘面前泪流满面真是太没用了,他觉得丢人,但是这话能说吗?不能。 所以他只能故意沉着脸道:“没有。” 湘绣见他气呼呼的小模样更加难受了,语气越发的呵护备至:“教主若是伤心难过了,万不可憋在心里。您这样,湘绣和姐妹们会难过的。” 陈慕犟了犟鼻子,觉得这句话奇奇怪怪的,看着湘绣她仍旧情真意切的说着话,一副不问出他的伤心难过事绝不罢休的样子,他有点困扰,想了片刻才为难的说:“我想下山去。” 湘绣没想到他存了这个念头,愣了片刻才惊讶道:“教主想下山做什么呢?” 这可怎么说,陈慕低头想了想又抬起来:“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下过山呢!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子我想去看看,而且,那些打上来的人都说我们是魔教······” 说着说着嗓音沉下去,陈慕试着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眼泪也瞬间滑下来,沿着脸颊缓缓滑落至下巴尖上。 这副委屈可怜的小模样简直是要让湘绣心疼坏了,她手忙脚乱的抽~出帕子擦掉陈慕脸颊上的泪水,也跟着难过起来:“教主莫要听那些臭虫胡说,他们知道什么!山下民风彪悍,又有什么乐趣,教主你打小长在咱们楼里什么都不懂,这要是出去了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陈慕嘴角抽了抽,有点不好意思。 他还什么都不懂呢,他现在都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达到目的了,这不,眼泪又滚下来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湘绣,还未变声的嗓音带着哭腔:“可是,我想,下山去,看一看。我,我都这般大了,却,却从未,下过山。那些···那些仆役都比我,有见识。” 陈慕断断续续的哭着,湘绣的心就在他这哭声里被绞成的血肉模糊,到这地步哪还管得了几位长老同不同意,她是撑不住了,一叠声的劝慰着:“教主想去,那便去。奴婢几个陪着您下山去,想去哪就去哪。教主不哭了,洗洗脸喝杯茶可好?” 陈慕抽噎着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一双眼睛越发闪亮起来,任由鱼贯而入的婢女投了帕子擦脸擦手,又喝了两碗凉茶。 第58章 下山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季格外的长,八月中旬才见暑气消散,偏偏冬季又来的早,便显得秋天格外的短。 陈慕从阴寒的地牢出来,抖了抖身子。 挑挑拣拣除了几个在门派里德高望重在江湖上也是名声在外的老前辈关在地牢里,其他的重要点的掌门大弟子或者门派新秀给够了钱折磨一番送回去,至于那些死就死了的炮灰能打包送回去的任由廖三那群人处置。 深吸一口气,看着重峦叠嶂间耀眼的红枫,这场短暂的战争总算是告一段落。他也是时候开始下一步旅程了。 想到下山之后的幸福生活,陈慕就忍不住要笑。 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来,多日不见的赵常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下,脸上的笑容不知是憨傻多还是真挚多。 他看着陈慕,猛然伸出手:“给你。” 陈慕不明所以的伸手去接,一团红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似乎带着一股寒气,可片刻,这股寒气便不见了,相反的是一股温和的暖,在身体里顺着经络走了一遍。 陈慕直觉这是好东西,睁大眼睛看着赵常安:“赵伯伯,这是什么?” 赵常安笑的有点得意,拿了一片护腕似的东西缠在陈慕手腕上:“礼物!给你。武器,好。” 陈慕自动脑补了一下,他的意思大概是这是给他的礼物,可以当武器,对他很好。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送他这么一团红绳,但既然收了陈慕就老老实实道谢:“谢谢赵伯伯。” 说完赵常安却还是站在他面前笑着不走,陈慕不禁有些疑惑:“还有事吗?” 赵常安点头,指着远处的一棵树,做出甩手的动作,陈慕仍是不解,赵常安抓耳挠腮好一阵只得又扯过陈慕的手腕,将红绳一圈圈的缠绕在方才绑的护腕上,陈慕这才发现,这东西看起来短,其实很长,反正赵常安缠的满头大汗。 等到缠完了他又指着那棵树:“嗖~嗖~这样。” 陈慕还是有点不解,但试了一下用内力操控红绳飞了出去轻轻的碰了碰那棵树又收回来,过程并不顺利,红绳太细太轻,内力多了去势太急容易失控,少了则会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要落下来。 好不容易试了一圈,陈慕已经出了一身汗,又试了几次心中大惊,若原本只觉得这是个好东西,那么现在满心的震惊欣喜俨然是把这团红绳看成了至宝。 再对上赵常安的笑脸,陈慕整个人都恭敬很多:“谢谢赵伯伯。我一定会好好运用。” 赵常安搓~着手犹豫着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得意洋洋地说:“给你的。天下第一。” 陈慕抿着嘴角笑了笑,不管他会不会成为天下第一,这件武器都担得起天下第一这个名头。 赵常安还是不走,拉着他要说话,可赵长老已经找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徒弟红着脸拽着人不撒手的样子,赵长老十分想装作不认识他转身离开,可那是自己的徒弟啊,天分高的吓人的自己的傻徒弟! 走上去掰扯开徒弟的手,又和陈慕道歉:“常安惊扰教主了。还望教主海涵。” 陈慕有点慌,被一个爷爷级的硬汉道歉他有点受宠若惊:“没有没有,赵伯伯给我送了礼物,我要感谢他才对。” 说着捋开袖子让赵长老看腕上的红绳,赵长老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是送给教主。倒是相当。” 陈慕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他其实是想知道这红绳是个什么东西的,这种收了个礼物却对礼物一无所知的感觉有点奥妙。 赵长老想到徒弟颠三倒四的叙述能力,爽朗的笑了笑:“这月仙锁由天山蚕丝为主,辅以百种药材炮制,戴在身上不仅能充当武器,还可以驱虫避兽。而且,蚕丝柔韧不易折断,携带比刀剑轻便若灌注内力却又比刀剑坚硬,赠与教主实在再在恰当不过。” 陈慕摸着手上的好东西想解下来,他是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配得上这么好的东西,但见赵常安笑呵呵的看着他,一副求夸奖求表扬的样子,陈慕咬咬牙,好吧,就让他高看自己一次收了这个宝贝吧。 陈慕安慰自己一番舒了口气,对着赵常安九十度鞠躬:“谢谢赵伯伯。” 赵常安慌张的把他扶起来,又是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就捧着手一脸窃喜的被赵长老提走了。 陈慕看着手上的月仙锁,名字虽然有点女气,但是功能是实打实的好呀,这下他下山更加轻便有保障了。 陈慕晚上多吃了一碗饭,还让湘绣给他留了两个热乎乎的肉馅锅贴,这才在暖和的被窝里躺下了。 湘绣知晓教主今日心情好,关上门出去,并不疑有他,却不料,第二日早起未见到院中舞剑的陈慕,进了屋子也未见人影,钉在床柱上的那张泛黄纸张上打了四个对勾,底下钉着一张新纸,上书三个端正大字:我走了。 湘绣看着两张字条,第一反应竟然是:教主的字进步很多嘛! 然后就突然炸了锅! “教主离家出走了!” 早在前一日晚上,抱着两个锅贴等湘绣等人睡下之后,便拎着偷偷收拾的包裹披星戴月往山下跑的陈慕这会儿正仰面朝天躺在一辆牛车上。 他在捆成捆的稻草车上翻了个身,头发上沾了几根断草秸,他也不在意,在车里又翻了两滚鼻息间满是干燥的香气,舒服的让人忍不住偷懒。 赶车的农夫见他这样,扭头笑道:“小公子!莫要再滚了。再滚下去您那身衣服脏了老农可赔不起啊!” 陈慕躺在车里笑了笑:“大叔。我不让你赔。” 农夫听他不像生气的样子,胆子大起来,开始和他说话:“真的要赔老农也赔不起呀!” 陈慕又笑,似乎从九重山上下来他的心情就变得很轻松,以前几个世界因为种种原因从来没有旅游过,这次有机会慢悠悠的游历,看遍名山大川,吃遍天下美食,光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陈慕是半上午的时候遇见的农夫,他长得娇俏可人,肉~乎~乎的包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身上的衣服和佩饰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看怎么像世家公子。 农夫起先不敢拉他,怕惹上麻烦,但耐不住陈慕一路跟着他,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让人心软,就让他上了车。 陈慕也不小气,中午休息的时候分了一个锅贴给农夫填肚子,又许诺到了地方给他路费,农夫摆手说不要,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自己,傻呵呵的有点像赵常安。 捧着锅贴闻闻嗅嗅很久才咬下一口,吃了三口就不吃了小心翼翼的包在纸包里,搁在怀里小心护着:“我家婆娘没吃过这种好东西,我带回去给她尝尝。” 陈慕看着手里的半个锅贴,吃不下了,他是过过穷日子的人,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仔细想那种感觉还在,饿肚子的时候恨不得把报纸吃了却只能忍着,偶尔有点好东西又不舍得吃,要藏着留着一不小心过期了也不舍得扔,能吃的就吃掉,实在发霉了不能吃了会委屈到要掉眼泪。 想到那段心酸的日子,陈慕小~脸上已经挂了泪,农夫睁大眼睛慌张的想替他擦又觉得自己身上脏,只一叠声的喊:“小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老农说错什么话了?” 他着急得很了,扑在地上要跪,被陈慕一只手拉住了,他有点尴尬,把锅贴递给农夫:“你吃吧。我吃饱了。” 农夫踌躇着不敢接,但见陈慕泪眼巴巴的看着他,态度坚决的不得了,才颤着手接过去也不敢吃,和原先那个包一块揣怀里了:“小公子您是好人。您要去哪,老农送您去!” 陈慕想了想,还是不要麻烦这个实在的可怜人好了:“我要去的地方太远了。这样,你回家的路上哪里距离晏城最近,便放我下去。” 农夫应了,心里却想着,小公子是好人,要多送两里地才好。 陈慕吃饱喝足在晚秋的暖阳里闭目养神,他早先听李功青讲过几次晏城如何如何好,瞎婆婆回忆青春的时候也提到过晏城是座名城,以前就厉害,过了几十年风华不减反而更加吸引人,尤其是大街小巷的各色美食,从醉仙楼的酥皮鸭到走街手艺人做的糖人面虎,个个都出彩的让人光闻味就忍不住流口水。 陈慕早就心生向往,如今能走近了瞧一瞧尝一尝,只是想想就激动的不得了。 却不知湘绣领着手下一群姐姐团团员要把九重山翻过来一遍仍是没找到他彻底的着急起来,几人眼睛皆是红彤彤的,这时候也顾不得多讨厌南长老了,湘绣一路飞驰至竹楼直接跪在竹林外:“南长老。琼华楼湘绣求见南长老。” 南霜已经听闻陈慕下山的消息,只是他脚程太快竟没人追上,如今已经失去了消息,湘绣来求他自然要见,她要下山去找,南霜也不能拦着。 若是可能,他倒希望自己下山去找,只是不能,九重楼这么大的摊子搁在这,他不敢也不能丢下一走了之。 无奈之下,只能让湘绣带着琼花院一众相携下山。 第59章 落魄 陈慕告别了农夫,沿着他指的路背着小包袱悠哉哉前进着,照农夫的说法沿着这条小路走上五里路见到一个分岔路口沿着最宽的道路往前走七八里便能看到晏城城门,他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进城找个好点的客栈休憩一番。 陈慕想的好极了。 在九重楼里时时刻刻有人跟着陪着引着导致他忘了自己迷路的本领,所以月上中天坐在树杈上捧着咕噜噜的肚子叫的陈慕看着天上皎洁的弯月,苦逼的咽了咽口水。 他明明是按照那农夫的指路沿着那条小路走了五里,不多不少,绝对没走岔道,也确实在分岔路口踏上了最宽的官道,他还在旁边的茶铺喝了一碗热茶,确定了前进的方向是晏城无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陈慕的包袱里除了一包碎银子和几张整张银票一本剧情书之外一点吃食都没有,他想的好,晏城距离九重楼那般近,他中午吃两个锅贴,晚上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上一觉。 运气好了还能赶上李功青说的街会,大饱口福。 “唉~”选了根粗~壮的树枝躺下,头顶是枝杈遮挡的斑驳夜空,身子底下是宽阔的大道,陈慕抱着包袱运行内力闭目养神。 他选的这棵树正巧在路边,枝杈浓密是很好的藏身之处,他在这既能看到来往行人又能在暗处分辨敌我,简直是太好了。 夜里霜寒雾重,陈慕即使有内力护身也感到一阵寒气袭进骨骼,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他跳起来搓搓胳膊蹬蹬腿,好不容易恢复点热气便再也不敢睡,想了想,在此处守株待兔终究不太好倒不如走一走碰碰运气。 事实是,想像永远比事实丰满。 陈慕走了三天,已经脸颊脏污的不成样子,只衣服仍能看出光鲜亮丽的布料,外人看来俨然是一位落魄的富家小公子,可惜,他到现在都没见到外人。 陈慕啃着一块生红薯,这是他前几天路过一个村庄外在田地里挖的,本来只是想挖一颗解饥,不想一激动挖了一堆,只好把小包袱里的东藏~西塞腾出包袱包着那堆农作物。 陈慕背着红薯包袱看着周围茫茫田地,重新燃起信心。 既然有人种了红薯又有连绵田地,想必附近是有村子的,陈慕抱着红薯走了半日,准备见到农家之后把红薯和钱还给人家,但这一走就走过了两片果林,陈慕顺手摘了挂在最高枝头上红灿灿的柿子坐在林子里啃了,想了想,这个时节应该不会有人来林子里了吧,于是摆摆手拎着小包袱又走过了一片苹果林,这次是半点东西都没找到。 陈慕停下脚步的时候,深深呼出积郁在胸的闷气。 眼前一片苍茫野草,远处的河流湿气扑面吹来,带着一股咸腥水汽。 陈慕站在广阔河边许久,卷着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委屈的想骂娘。 从九重山下来第四天晚,陈慕已经放弃了游历名山大川的念头。 他想要回去吃热乎乎的饭菜,在暖和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和湘绣她们说说话······ 陈慕越想眼泪掉的越密集,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河岸边,落日沉入云层,黑色倾覆而来,他的手里捧着一堆偷来的还带着泥泞的生红薯,他的一切也只剩这堆红薯。 岸边气温越来越低,黑沉的云层遮住光,只剩下漫天的冷和空旷。 陈慕越想越委屈,见四周无人,干脆蹲在地上哭个够。 人的特性,在冰冷中披上盔甲自我坚强,在温暖中褪~下伪装娇弱无比。 被人细心呵护的陈慕即使心中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要动感情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容。 只是哭够了,前面的路还是要走。 陈慕蹲在河边洗了手脸,在心底默默嫌弃了自己一会儿,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又恢复成那个沉稳的教主形象,背着红薯包袱站起身踏着月色沿着飘荡的芦苇丛沿着河流一路向上行去。 晏城九重楼属下的客栈一处独立的客院里,七位女子围在一处,个个面色担忧,更有两人已经落泪,想到小教主那般天真无邪【大雾】的模样,一个个更加担忧。 房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身着普通布衫的女子,犟了犟被冻的通红的鼻头,努力严肃道:“姐姐。已经确认过了,周围三个城池没人见过教主。” 此话一出,哭的最厉害的小姑娘眼泪又涌~出来:“教主还那么小,又从未下过山,他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呜呜~” 湘绣也着急,但她毕竟成熟许多,又是这群人的顶梁柱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低垂臻首思索一番:“教主权势未稳,不可大肆宣扬。教主虽然从未涉世,不知江湖险恶,但到底有武功傍身,一时半会儿应该不至于出事。我们先回去找瞎婆婆。她老人家德高望重应该知晓如何联系暗煞影团。” 几个人慌张过后也冷静下来,当即决定要回九重楼,被湘绣劝住:“你们奔波了这几日都累了,既然已经有了对策,便不必着急,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几人想想纷纷应是,便在这院子各处安排下。 陈慕走到半夜,终于听到一阵狗吠,当即把腿狂奔,高兴地又要掉泪,幸好堪堪忍住了。走近了,隔着缥缈雾色只见两串精致娟灯高悬在朱门两侧,在这空淼河岸边显得诡异而渗人。 陈慕背着红薯包袱停下步子狠狠的抖了一抖犹豫一番咬了咬牙终于上前。 他几日未见人烟,说不定就是遇到鬼打墙了,这房屋出现的诡异,指不定是妖怪的老巢。 陈慕想着步伐却沉重的迈不动,只好换个角度往好了想,许是苍天怜悯他饥寒交迫所以特地给他指了条明路呢?这不过是一处普通农家罢了,对,就是这样。 “嗡——哼——嗡——哼——” 走近了就听见一阵鼾声,陈慕脚步微滞,小心翼翼的握住铜环敲在尖牙利齿的铜狮嘴边,鼾声又持续了一阵才猛然停住,一人呓语般骂骂咧咧走近,高声问道:“谁呀!” 陈慕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在下迷路至此地,希望官家能收留在下一宿。” 说完自己先碜了碜牙,这样文绉绉的说话真累人。 里面的人哼哼嗤嗤走过来趴在门缝上往外瞅,嗓门粗嘎带着愠怒:“干啥的!” “······”陈慕吸了口气,也趴在门缝上,他比里面的门房要矮上一些,还需要仰着头,有点紧张的说,“大~爷!大~爷我迷路了,您能不能让我住一宿。” 里面的大~爷又打起呼噜来,末了也不知听没听见陈慕的话:“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赶紧走,一边去。这里不欢迎你。” 陈慕还想说什么,门房已经哼哧着骂骂咧咧背过身去。 陈慕听不懂他在嘀咕些什么,他站在门口看着飘摇的灯笼一咬牙沿着墙走了片刻,一旋身翻墙跳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陈慕身形打了个晃,但见四处没人胆子大起来,这种事情他当暗卫的时候干过,但那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使不知道害怕,这回不一样,陈慕搂紧~小包袱两股战战在院子里摸索着,这院子里种着一大~片树,陈慕好不容易摸索出来又听见一阵狗吠,听声音大约只隔着两道墙。 陈慕咽了口口水,更加小心,这种听声音就很凶残的狗一般都是训练来当做护院的,他要是不小心惊动了那些东西,不知道凭他现在的功夫能不能完好的逃出生天。 左拐右拐就进了一间空荡无人的房间,房间长久无人居住,桌子上落了一层浮灰,床板空荡没有被褥。陈慕不敢点灯,摸索着打开柜子找到被褥抱出来费劲的铺好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脱了身上脏兮兮的外袍,只穿着还算干净的内衫钻进去长舒一口气:“呼~” 总算是能睡一场好觉了。 陈慕万万没想到,这个荒僻的院子,不是妖魔鬼怪的老巢,却困着一个如谪仙般的妙人。他更没想到,在主角身边千呼万唤不出来的反派光环在这个时候一下子蹦了出来,完全没有一丝犹豫的阻断了他和一个隐藏剧情里极其重要的正派人士的会晤,同时也帮助他走上了正确的剧情。 外面被风呼啸,门房睡到一半,迭起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他愣了愣神粗喘着气打开门,却不见方才求宿的男人,探出头又看了一番确定那人是走了更加生气,愤恨的拍上门缩回门房里复又打起呼噜。 翌日阳光大好,陈慕伸着懒腰坐起身,想着既然此处无人,他不如在这里多呆片刻。 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剧情书翻开找到自己出场的时候看起来,这年头这些作者对他们这些炮灰男配实在是太吝啬了,你多写两句能咋地,能咋地! 陈慕翻了两页,看着书上的某些不和些片段,又瞅了瞅自己两腿之间的物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本破剧情书,他就是想拿来当小黄书使都使不上! 心情烦躁起来也不想再逗留,把东西揣在怀里收拾好被褥带上东西,看准了一面墙蹦出去。 嗯,一下子就出了院子。 反派有特殊的躲避技巧,永远错过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剧情人物。 第60章 晏城 陈慕奇迹般的沿着一条小路进了一处城门,冬天的早晨,守城门的官兵三三两两围在一处,搓手跺脚哈着热气,陈慕背着小包袱在城门处顿了顿见没人上前盘查颇有些尴尬,提步向着内城走。 街角边有热乎乎的早餐摊子,一个老翁站在一口大油锅跟前,里面炸着金黄的糖糕和油条,旁边烧着热乎乎的豆粥。 陈慕吸了吸鼻子,找了空地坐下,立刻就有人凑上来,却是一个憨厚的中年大叔:“客官想吃些什么?” 陈慕想了想:“五根油条。一碗豆粥。” 那人应了,片刻端来一海碗豆粥,又用竹筐盛了五根油条过来:“客官慢用。” 陈慕慢悠悠的吃,饿了这许多天总算是能吃到一顿热乎饭,真是感动的让人眼泪都下来了。 “啪嗒~” 陈慕愣了愣,然后迅速低头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现在已经对这个添乱的技能习惯了。倒是旁边收拾东西的大叔吓了一跳:“客官,您没事吧。” 陈慕摇头,红着眼眶继续喝粥,吃了油条,又添了一碗豆粥,整个人因为吃饱了而变得暖乎乎的,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大叔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极好,人也长得精致的很,红着眼角喝粥的模样都高贵的不得了,一时脑补了一处富家小公子落魄街头的悲情故事,再看着陈慕就忍不住可怜起来,本来五文钱的早餐也只收了三文。 陈慕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找到三文散钱,这还是他来时无意间带出来的,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吃完早饭,陈慕也不着急,继续背着小包袱在城里逛啊逛,沿着太阳光一路向东走着走着就失了方向,他站在巷子口,再三思索扭头沿着官道开始走,不管怎样,总要找到能打尖落脚的地方。 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的街道突然热闹起来,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陈慕不知不觉融入人群,无意识的沿着街道走走看看,他现在见到很多人还是会紧张,尤其是街道两旁的店铺和摊贩火眼金睛似的听着来往客人,口中的吆喝保证让人一耳朵就能听到店里的主打。 陈慕捏着胸前的包袱带子咽了咽口水,环顾四周,现在就走吧,有点不舍得呢,要不,玩一会儿? 他站在路中央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简直像一只误入人群惶惶不安的小鹿。 一品香二楼坐在窗边一脸怒气的小公子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个衣衫脏污像个小乞丐,脸上却白白净净的少年,青莲华服的小公子手指一指,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趾高气昂:“把他给本少爷带上来!” 身后的家丁练过几年工夫,只大眼一瞧就知道底下那位也是练家子,但拿人钱财□□,主子说的话哪有不听地道理。匆匆下了楼盼望着最好那个人已经走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出了一品香,陈慕仍站在那处,紧攥着包袱带子,好奇又紧张的盯着不远处的点心摊子。 家丁看不出他的修为,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上前:“这位公子,我家少爷相邀,可否请您一聚?” 陈慕扭头看着他,那人人高马壮,此时却佝偻着身子一派恭顺,两人视线相撞,那人领着陈慕的视线让一品香楼上望去,小公子也正关注着这里,看年纪和陈慕如今差不多大,只是表情不讨人喜欢。 陈慕摇头:“不可。” 家丁苦了脸,正欲再劝。就听见楼上一声恼羞成怒的呵斥:“本少爷请你吃饭是你的荣幸!推三阻四算什么好汉!还不赶紧的给本少爷上来?” 陈慕仰头看他,眉心微皱,眸子依旧黑白分明,却带着无辜的苦恼:“我不饿。” 小公子怒气微滞,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遇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心里难免有点较真,咬牙道:“你是真不饿还是不敢上来?怎么,怕本公子在菜里给你下毒?” 陈慕又纠结的看了他一会儿,肚子里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被消化的差不多了,他确定自己有点饿了才点头:“好吧。” 家丁立刻躬首引路:“这位公子这边请。” 一品香在这晏城里地位颇高,除了饭菜味道好,装潢也独具一格。 门口挂着漂亮精致的宫灯和铜铃,朱红窗格双叶门擦得蹭亮,门口立着两个小二,眯着眼睛一脸宾至如归的笑容,让人看着就可亲的很。 陈慕被他俩的笑容感染,也不禁带了点笑意,大堂里摆着一色的红花梨木方桌,边上搁着配套的太师椅,这阵仗,不像是酒楼饭店,倒像是一群文人雅客谈天论地的茶舍。 大堂内吃饭的人众多,看见陈慕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进来,大部分人却都是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店小二甚至颇为热情的把他往楼上引。 陈慕目光扫过堂内众人,发现除了几个年少气盛的公子哥脸上有嫌弃和不虞外,大部分人都当他是一团空气,没看见。 看来楼上这个小屁孩来历不小。 陈慕叹了口气,决定上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忍住,绝对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小二开了门,恭敬的把人请进去又静候了两秒才体贴的带上门在外面候着。 小公子装模作样的站在窗前,似乎在眺望远处繁忙的码头,直到家丁走到他身后,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少爷。” 这人才冷淡的点头,转过身来,眯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打量陈慕,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故作深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陈慕没感觉一般任由他看,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小公子甚至能看到他脑袋上胡乱攒起的发髻中心那一点。 他慢慢踱步走到陈慕跟前,发现自己竟然比他矮上那么一点,登时又不高兴起来:“乞丐,今天本公子心情不好,赏你顿饭吃,还不跪谢!” 陈慕的视野里是小公子做工精良的云靴,千层底的靴子,针脚细密绵~软,穿起来又暖和又软和,样式和陈慕脚上的相比稍微次了一点,但已经是极好的了,他努力分辨两人的靴子到底有什么不同,所以没听见小公子说话。若是听见了估计也没多大反应,顶多疑惑一下这人不高兴干吗还要请人吃饭? “臭乞丐!本公子和你说话呢!” 小公子被陈慕忽视恼羞成怒,气的跳起脚来,陈慕终于回神,迷茫的抬起眼睛看他,那张白净的脸离得近了,小公子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他瞪着眼睛恍惚的对上眼前那双不明所以的眼眸,登时连脸都红了,滋啦啦冒着热气,像是要烧着。 小公子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色厉内荏的吼道:“来,来人,把他给我扔下去,这个人,这个人,他······” 陈慕抿紧嘴角,表情带着少年特有的冷酷,他大约是厌倦了眼前这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小公子,攥紧包袱带子转身就要自己走。 后面两个家丁踌躇了一阵到底没敢上前把人给扔了。 小公子话音渐渐低下去,他看着陈慕的背影,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烧红褪尽显得苍白的有些可怜,但仍是强撑着。他在晏城不说是无法无天,也算得上是横行无忌,但是那都是表面,那些人要不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谁会理会他这么一个没文化没教养没长熟的半大孩子。 小公子悲观极了,越发的胡闹起来,身边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今天看到陈慕,他是打着让人给自己当朋友的算盘的,一个乞丐自己对他好点给点饭吃再许诺一个解决温饱的未来,他必须得跪地抱大~腿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呀,可你瞅瞅这个乞丐他是什么反应。就算,就算他长得好看······ 小公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拽陈慕的衣角,被他猛地闪了过去。他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再看离自己并未多远的陈慕,心脏骤停了一瞬然后就如野马开圈撒开了蹄子在一颗名为小公子心脏的草原上开跑。 陈慕伸手去开门,他不乐意和这么个熊孩子吃饭,早上的那点粮食已经被消化完了,他现在是饿了,但还没到快要饿死必须吃这顿饭才能活下去的地步,捏着小包袱拽开门正碰上小二端着托盘要进来,小二讪笑着:“有劳客官您了!” 陈慕盯着托盘上精致的饭菜有点回不过神,前些日子一直饱受摧残的胃咕噜噜的喧闹起来,小公子直盯盯瞧着他,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打错了,越看陈慕越好看,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是乞丐呢,这么好看这么厉害的人。 两个人沉默着,小二看了看两人出门时特贴心的带上了门,陈慕眼睛飘到桌子上,也不怎么又心劲开一回。 小公子咽了咽口水,吞吐道:“你,你,啊,先吃饭吧!” 家丁们早就习惯小公子的无理取闹,抱歉的对陈慕笑笑,伸出手接过他的包袱:“公子,请。” 陈慕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饥饿的胃,当即毫无压力的坐下了。 小二又上来送了一次菜,陈慕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只捏着筷子等小公子动筷子之后便开始优雅的风卷残涌。 小公子看着他难民似的吃像,微微皱眉,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咬着筷子一粒一粒的吃着米饭。心里却不是滋味,有种大侠年纪轻轻就饱受颠簸,流离失所饥肠辘辘balabala······ 陈慕捏着筷子姿态闲散优雅,频率却放的极快,小公子碗里的米饭堪堪吃掉一层他已经准备再添一碗饭,但看主家没动静,他也不好太过,免费的午餐还是不要吃太饱了吧。 小公子似乎有心事,一手托着腮帮子目光散漫的盯着陈慕,右手捏着筷子有气无力的戳着碗里的米饭,许久才想起来一般往嘴里填上一口。 陈慕看不惯他这个模样,吃饭的时候怎么可以三心二意,你这样对得起桌子上那么好吃的饭菜吗?他皱眉在桌子上叩了两下手指,小公子回神般看着他,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可爱的不得了,配上绵~软到有些撒娇的嗓音:“怎么了?” 陈慕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么个吃白食的教训掏腰包的主家好像不太好,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说道:“你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再说回到九重楼欲求见瞎婆婆的姐姐团,在重光楼前跪了三日,只得到婆婆一句:“顺其自然。” 纷纷吐血。 第61章 黎家 小公子看了看陈慕点头,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冲劲,他抱着碗咔嚓咔嚓吞了两口米饭,才猛然抬头死盯着陈慕,咀嚼咀嚼咕嘟咽下去:“我是晏城黎家的黎川,敢问大侠姓甚名谁?” 陈慕皱眉,大侠?这从何说起,但看小孩狂热的视线,说实话,有一点点受用,他嘴角勾了勾,整个人带着一种乖顺:“陈慕。” “耳东陈,仰慕的慕吗?”黎川又吞了一口米饭,见陈慕点头,笑的越发开心。却不再聊这个话题,筷子一转,落在松子鱼上,夹了鱼肉放在陈慕面前,“吃。” 陈慕刚才主要都是吃米饭,其实并未怎么动菜,松子鱼更是动都没动,黎川嚼着米饭含糊不清的和他说话:“这是一品香的招牌菜,精选的草鱼。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慕点头,尝了尝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艹艹艹艹,这这,这是什么味道?这种酸酸甜甜里又带了点辣的味道是怎么回事?鱼肉鲜嫩,没有一丁点腥气,相反却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 黎川鼓着腮帮子暂停了咀嚼的动作,紧张的盯着他,声音小小的:“怎么样?” 陈慕认认真真的把鱼肉咽进肚子里才对上黎川的眼睛:“嗯。好吃。” 小公子一下高兴了:“好吃你就多吃点啊!添饭添饭。” 陈慕捧着饱~胀的肚子从一品香的正门出来时,整个人有点昏昏欲睡,脸颊绯红,眼睛微眯,眼角处染了胭脂般晕开一小圈粉红,看着越发的娇~软。出门时下午两点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更是舒服的让人喟叹,他背着小包袱礼貌的对衣着鲜亮的小公子道谢兼离别:“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后会有期。” 黎川也吃得多了,挺着肚子尴尬的打着饱嗝,听见陈慕要走有点激动:“你要去哪里?” 陈慕沉默一瞬,确定自己无处可去,故作深沉道:“天下之大,走走看吧。” “那你还会回来吗?”黎川显得有些激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慕,莫名的让人觉得心软。 陈慕点头:“也许。” “那你家在哪里呢?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你吗?你这就要走了吗?你能不能再留几天呢?晏城有很多好吃的你都没尝过呢,对了,马上就要初一了,有街会,到时候会很热闹,很多其他时节没有的零嘴会出来叫卖,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豌豆黄蒸糕镜糕,还有熏肠腊肉盐酥鸡麻油鸡烤鸭······” 黎川想到什么说什么,绞尽脑汁想把陈慕留下来,他自己只喜欢吃,潜意识里希望陈慕也和他一样喜欢吃,只能说,误打误撞的戳到了陈慕的g~点。 压制着自己情绪的陈慕眼睛里水亮亮的,他看着午后阳光下繁华热闹的城池,又瞥了眼旁边说的唾沫横飞,一手推走给自己披披风的家丁的黎川,十分矜持的回了一个:“嗯。” 黎川扭头看他,眼前一时有些花,他定了定神却忘记了自己刚说到哪了,只能不确定的张了张嘴:“你,你是要留下来吗?” “嗯。” 两个人之间突然沉默起来,黎川红着脸,站在那不知想些什么,连家丁把披风披在他身上都没反应,只是又打了个嗝,声音小小的,他却尴尬极了,咬着嘴唇低声说:“那,那你住在哪里呢?” “嗝~” 小公子越发尴尬,他飞快的看了一眼陈慕,确定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嫌弃,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脸颊红扑扑的,倒和陈慕的脸色一样了。 两个人站在一处,黎川只想把他留下,想和他做朋友,其他的并不想,见陈慕看向不远处的客栈,张嘴要说话,忙截住他的话头:“不然,你来我家住吧!我们家房间很多,我院子里还有一间空着呢!” 陈慕迟疑:“不用了,多谢。” 黎川咬牙,脸上的笑有些龟裂,但只一瞬又恢复正常:“我也不是要你白吃白住。虽然我们家厨子做饭却是很好吃啦。嗝~你不是会武功吗?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还可以来当我的师父啊。我在武功方面的天赋还是很高的。” 陈慕这下认真起来,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骨骼:“嗯,是有一点底子。” 黎川脸更红,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好意思说出附和的话,只笑嘻嘻的问他:“好吗?好吗?如果你住到我家去,我就带你吃遍晏城,要知道本少爷虽然在其他方面没什么建树,但在吃的方面却算得上半个专家了。” 陈慕还是迟疑:“我们只第一次见面,你不怕我图谋不轨吗?” 黎焕愣了愣,离陈慕远了点:“你会图谋不轨吗?” 陈慕忍住翻白眼的*,沉稳道:“不会。” 黎川高兴极了,往陈慕身边跳了一步,亲昵的搂住他的肩膀:“那不就好了!走吧。晚上我们吃江米酱鸭子卤什锦松花小肚儿······” 陈慕听得口水直流,如果不是胃里实在装不下,他估计会立刻再吃一顿。 晏城黎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管下产业多种多样,场地宽广,从塞外到海外都有他们的商铺,和佛家庙宇有很深的渊源,黎川这个人在剧情里出现过一次,名剑大会上他跟着一位得道高僧出场,被陈慕打趴下的众多炮灰之一,结果炮灰成了自己人。 黎家向来低调,又有几位女儿嫁入皇宫,每年送进宫里的财产几乎占家族营业的一半,因此倒没引起当权者的反感,黎川上头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三个哥哥在黎老爹的强权镇压下被迫分工合作,三个姐姐出嫁了两个,剩下的那个也已经定好了日子,明年开春嫁人。 所以黎·傻萌吃货·川就成了爹娘的贴心小棉袄,不学无术,没事,有你哥他们呢!担心以后哥嫂不养你?没事,娘~亲都看好了,城东刘员外家的嫡长女贤良淑德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娶回家吧。怕媳妇管的太严?没事,你媳妇人品好,爹娘还能再活上几年,足够我儿懂事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陈慕见过黎家的一群人,从黎家老爷夫人,到大儿子二儿子五儿子一家,被一群小萝卜头拽着裤腿喊了几声哥哥之后就有点绷不住,觉得这家人热情地很古怪,而且,隐约透露着点恰到好处的郑重,不会让人有压力又会让人感觉到。 陈慕这么粗线条的人也看出了不寻常,但黎川着傻蛋儿愣是啥都没发现,笑呵呵捡着宝似的和他爹他娘说话:“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五哥五嫂。这是我的朋友,陈慕。他要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 “在下陈慕,叨扰。” 黎家当家不动神色的上上下下看过陈慕,点头喝茶,练家子,武功不低,心性平和,不急不躁,气势温和,不错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黎家主母面色和善的打量着陈慕,半大的孩子,一张小~脸标志的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看着便如清泉一般泓澈,虽然身上的衣服脏了点,但穿着这身衣服气度仍然不减,不错不错不爱说话正好和小川互补。 黎家大哥含笑看着陈慕,目光晃悠悠又飘到黎川身上,颇有点为人父的感怀:小川长大了啊。 大嫂:这小公子器宇不凡,不知道有没有意向和他们家结亲? 黎家二哥:奥,男的。 二嫂:呦呵,小川还挺时尚。 黎家五哥:小川在哪捡的乞丐,这么标志,老子也去候着捡俩回来替闺女们养着。 五嫂:娃儿,看见没,娘要求不高,照这样长就中了。 肚子里的娃:。。。。。。呵呵。 一群人看过来一遍,陈慕越发觉得这群人奇怪,好在立刻就开饭了,黎川坐在他旁边小声嘀咕:“你别管他们。他们的这儿······”黎川指了指脑袋,“跟咱们想的不一样。” 陈慕想嘲笑,但是嘲讽技能没开,只露出一点笑。 一桌子人就瞅见一直沉默冷酷的小少年对着自家傻儿子傻弟弟温婉一笑,眼睛弯弯的,嘴角弯弯的,加上脸颊上被屋子里的热气蒸腾出的粉红,那乖巧模样瞬时俘虏了黎家人的小心脏。 陈慕看着目光越发古怪的一群人,背后滋啦一声,汗毛竖起,吓人的紧。 黎川,小公子正欣喜自己终于交到了人生第一个朋友,夹菜端汤殷勤的不得了。 吃完饭,陈慕的房间已经收拾好,在黎川的院子里,一座一主一次的四合院,原本次房空着,如今安排给了陈慕。 黎川换了寝衣站在暖烘烘的房间里颇有些委屈:“明明就在一个院子里,你住在这里还不如去我房里住。” 陈慕也穿着寝衣,他和黎川身形差不多,此时身上这件倒也合身,他垂腿坐在小榻边上,在烛火下看书。 黎川见他不理自己嘟了嘟嘴想要发火,但对上陈慕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自己蔫了下来,一点点蹭过去,看着他手里皱巴巴的白书:“你在看什么啊?” 陈慕已经知道外人看不见书里的内容,也不避着他,一字一句看的认真,他以前不把剧情书当回事,总是看过一遍就算了,所以吃了大苦头,这次态度终于认真起来,却有点过。 黎川抽了他手里一个字都没有的书,噘嘴。小少爷终究是个小少爷,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被陈慕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终于要爆发了:“你胆敢不理本少爷!” 陈慕平心静气的抬头,一双眼睛映着烛火像是蒙着一层水光,他伸出手试图把书拿回来,却不想黎川又躲了躲:“你不和我说话,我就不把书还给你!” 陈慕抿唇,他现在心里有点乱,主要是黎家人的态度太诡异,加上他还没确定黎家在剧情里充当一个什么角色,因此还处于一种观望的态度,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陈慕确实是故意在无视黎川:“我要说什么?” 这句话说的好像黎川在无理取闹一样,小公子瞬间火了:“什么叫你要说什么?你自己都不会想吗?我问你话你就回答呀!一直不说话你叫什么陈慕啊,你叫陈默得了!” 陈慕歪头,认真的表情里带着一点不悦:“名字是我爹娘给的,不能改。” 黎川愣了愣,等到明白他的回答深感无力,又对上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表情,觉得自己果然是在无理取闹,把书扔给他:“你自己睡觉去吧!” 陈慕不懂黎川为什么情绪变化这么快,其实连黎川自己都不明白,他一对着陈慕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智商不在线真让人捉急。 两个人于是开始了一主一次的四合院生活。 第62章 易容 九重楼内慢慢步入正轨,江南地北所有据点都收到消息,教主独身一人微服私访来了,若是碰到教主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随信还有一副冷佩春练手的画像,小小少年红唇微抿,端的是绝世公子的风华,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十足的潋滟风情。 有人对着画像流了半天口水,细致的把画像收好便每日去商铺巡查,却不想黎家小公子不学无术捯饬出了一项不为人知的技能,易容。大天朝术语:化妆。 陈慕坐在铜镜前,皱着眉头挥开黎川的手,他在这里住了三日,出门三次,被追三次,起先只是莫名其妙,后来听说街会之前的习俗当即憋闷的要哭,硬生生忍住泪水却红了眼,就这一次黎川再也不怕他了,拉着他躲在房间里呆了半天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前几次都失败了,这是最后一次。 黎川手里捏着柔软的拓包,被他推得退后两步,又锲而不舍的凑上去:“马上就好了。” 陈慕一言不发的瞪眼睛,气势吓人的紧,黎川缩了缩脖子,讪笑道:“真的马上就好了。最后一次,我保证。” 陈慕还是不高兴,但想到外间疯狂的男女老少们,也只能气哼哼的转过身子,黎川乐呵呵的上前,用拓包沾了黄药水均匀的抹在他脸上,等干的差不多了这才细细的描画起来。 “好了。”黎川看着眼前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满意的搁下东西示意陈慕自己看。 “可以沾水,但是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热水里一炷香的时间大概就会掉完。” 陈慕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脸,不可置信的摸了摸,又去看自己的指尖,真的不掉色。他试着挑了挑眉,镜子里的大叔也跟着挑挑眉,只是违和的很。 黎川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耳朵:“这里我也没有漏掉,你看。我真是一个细腻的少年!” 夸赞自己的人毫无压力,听的人也只好瘪瘪嘴当做没听见,站起来的陈慕眼睛里满是笑意:“走。” 美食们!大~爷来啦! 一个俊俏小公子和平凡的中年男人的组合只会让人想到管家和少爷,少爷长得好看,街上的男女频频回首甚至有人捏着礼物跟在后面,陈慕被这些人跟的心烦,又不好发泄,只自个儿生闷气,他生气也把握的很好,闷闷的一点一点的堆积在一起,正好不会触动梨花带雨技能,又能让众人感受到他的情绪,一个高手的气势如果不收敛还是很吓人的,不出一条街原本跟在黎川身后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已经全部退散。 陈慕总算心情好点,就听见黎川说:“到了!就是这儿!他们家的盐酥鸡好吃到让人恨不得吃掉自己的手指!” 随着他的话飘来的香气直直的钻进鼻子里,陈慕心情一瞬开出了花来,整个人周围的气氛都变成了粉红色。 黎川有种错觉,陈慕这样子好像怀春的少女看到心上人,他还在感慨,陈慕已经走上前排队,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中年大叔,只是眼睛里和忍不住踮起脚尖的小动作,满满的少女心炸裂,然而这副场景落在别人眼里,黎川看着四周那些人躲避的神色,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认命的站在陈慕身后,谁让这人的脸是自己画的呢。 平凡大叔的少女心炸裂什么的果然不是平凡人能够消受得起的。 大叔os:盐酥鸡好好次~~~~~咩呜~~~~~~~~ 吃吃喝喝住了半个月,某天陈慕觉得自己该走了,于是去向黎川请辞:“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款待,但我要走了。” 黎川一下子激动起来:“走,走到哪里去?你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 陈慕摇头,他在这里真的就像在九重楼一样,连早间练功后要沐浴都被照料到了:“我住的很开心。但是我不能一直叨扰下去。” 黎川拽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什么叨扰?你住在这里一点都不是叨扰。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好朋友。” 陈慕被他的目光看着有点动摇,立马转移视线:“可是我原本是要去其他地方的。” “你要去哪?你和我说,我送你去!不,我和你一起去。”小公子跳起来不知从哪拽了张包袱皮,“你看你看,我马上就能收拾好东西,我和你一起走,那叫什么来着?仗剑走天下!我们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o⊙)啊! 神仙眷侣是什么鬼?陈慕警惕的看着黎川,马丹,这娃还是个孩子不会有已经走歪了吧? 黎川皱眉,认真思索:“好像有哪里不对?” 陈慕点头:“你用错词了。” “是吗?难道不是仗剑走天下?仗剑走天涯?” “这两句不是一个意思吗?” 黎川歪头,诶? 陈慕忍住不说,生怕自己点出来之后引发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剧情,他顿了顿:“你不能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黎·委屈·川。 陈·坚决·慕:“不为什么。”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我没有。” “那我跟着你。” 。。。。。。 陈慕认真的看着黎川:“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 黎川摇头:“没有啊。我听得懂啊。” ┗|`o′|┛奥,那你丫的能不能不和老子杠!你那么一大家子人都在呢,你跟着老子一个大反派大炮灰走算怎么回事!陈慕皱眉自认为很凶残的瞪着黎川,结果小公子自认为贴心的问:“你是不是要赶回家过年啊?也是,你都这么久没见到你爹娘了,他们一定很想你。” 陈慕表情一怔,心里竟然有点酸涩:“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黎川愣了愣,猛地捂住嘴,愧疚的看着陈慕:“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情的,你不要伤心。” “我没伤心。” 黎川小心翼翼的看了他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陈慕想了想,湘绣冷佩春她们算不算自己的家人呢?他想的时间有点长,黎川自觉失言,忙转移了话题:“那,那你要不然在我家过年吧。过完年再说要走的事情也不迟。你有急事吗?” 名剑大会在第三年,他现在确实没什么事情,陈慕想了想,摇头:“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就叫我练武功吧。我的天赋真的不错的。” 陈慕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奥。” 黎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不敢这时候反抗,因为自己刚才伤害了陈慕幼小脆弱的心灵。他不仅不能反驳还得顺着他的话说:“就算,就算我的天赋不好。我又不学多难的,你教我一点的可以防身的就行了。真的,看我真挚的双眼。” 陈慕无奈,只好点头,白吃白喝白住就算了,人家提出这么点小要求他要是还拿乔不答应,就太过分了。自认为十分通情达理的陈慕和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的黎川小公子达成了师徒成就。 黎川小公子还不知道黑暗的未来正跨马加鞭的赶来,他正乐呵呵的捧着银耳粥笑嘻嘻的坐在陈慕身边憧憬着变强之后把以前嘲笑过他的那些纨绔打趴下的英勇风采。 晚上黎川怀着美梦睡着了,然后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被陈慕从被子里拽出来:“起来练功。” 黎川迷糊着掀开一条眼缝:“天还没亮呢~” 陈慕嗯了一声:“起来蹲马步。” 黎川小公子千不甘万不愿还是起了床到院子里强身健体去了。冬天的早晨,寒气似乎要钻进骨子里,黎川抱着手炉站在门外,看着只穿着单衣仍旧满头大汗的陈慕默默的感慨了一下:我的好朋友真厉害! 厉害的好朋友招手:“过来。” 小公子傻呵呵凑上去:“要干吗?” 陈慕让黎川双脚分开与肩同平之后,拿小棍沿着他的脚划了一周:“脚在这里,不能动。” 黎川点头,招手让缩在廊下昏昏欲睡睁不开眼睛的婢女接过他手里的手炉和披风,略有些小兴奋的盯着陈慕:“然后呢?” 陈慕示意他蹲下,又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保持住。” 黎川挑眉,就这,小意思。 不到两分钟,小公子撑不住了:“陈慕,多长时间了。” “·····半盏茶。” “怎么可能!”黎川抗议,下一秒腿上挨了一下,不痛不痒,但小公子没睡好火气大一点事情都能惹得他天大的动静。他跳起来就看见陈慕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柳条,经过霜冻的柳条坚韧的很,这要是打实在了他的腿还要不要啊。 黎川想发火,对上陈慕认真严肃的脸一瞬泄~了气,但还是不乐意:“你怎么打我?” 陈慕看着他:“你姿势不对。” “那你也不应该说都不说一声就打我呀!” 陈慕拧眉,他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生前无论是学什么,跟着的老师都是学不会要打,打掌心打小~腿打后脑勺,跟着瞎婆婆更是被柳条抽来抽去。他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什么不对,而且已经刻意控制了力道,但看黎川的反应,他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而且自己刚才大约失误打疼他了。 人生第一回当老师,说实话陈慕有点激动,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已经制定好了教育方针,天还没亮起来练了遍剑才去喊黎川,本以为第一天的教学会很顺利,现实却用大耳光子告诉他,万事开头难。 陈慕吸了口气,他是想把这件事情做好的,不管是为了报答黎川的收留还是他这些时日的善意,他都应该倾注心力来做这件事情:“对不起。下次我会控制力道的。” 他这么好说话,黎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望天哦了一声,在陈慕划得脚印那站好重新蹲好,陈慕这次没抽他,只是在他出错的时候十分耐心的指出来,直到太阳升起,黎川已经出了一身汗,陈慕,陈慕满头大汗。 第63章 春游 黎川没想到自己是自讨苦吃,在床~上躺了一天,腿还肿着的小公子第二天仍旧没逃过被人拽起来离开温暖被窝的命运,站在寒风嗖嗖的院子里,两股战战的黎川不甘心的扭头去看陈慕,他即使带着稚气仍旧精致的脸庞上有汗珠滑落,饱满的圆润的水珠清澈的如同泉水,小公子看的呆了,直到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陈慕扭着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黎川偷看人家被吓了一跳,身子巨颤好不容易稳住,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他的胸腔里有一个不安分的东西咚咚咚跳动的吓人,黎川红着脸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熬过今天的练功时间,黎川脚步沉重的要往房间走,被陈慕拽住:“你是不是觉得很吃力?如果你觉得······” 陈慕话还没说完,黎川就急急的插嘴:“我可以的!” 对上陈慕疑惑的眼睛,他伸出手握住陈慕的双手:“相信我,我可以的。” 如果你觉得吃力的话,我可以教你内功心法。这句话被陈慕咽了下去,既然他想学这个,自己也不好拒绝是吧:“好吧。” 黎川笑呵呵的松开他的手往回走,脸上阴云密布,简直想掐死自己。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害怕陈慕说不教他了然后就是告辞离别,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般吓人,终于躺在榻上,黎川盯着头顶的床帐子,默默地下定决心:就算累死自己也绝对绝对要一直学下去,学得不好没关系,只要学陈慕就走不了。 黎家小公子算盘噼里啪啦响,然而他忽略了自己的决心在寒冬面前一文不值。 “不要!让我再睡一刻钟。一刻钟就好。”一只手抱着被子打滚的小公子另一只手在陈慕手里。 “外面下大雪了!为什么还要出门,今天能不能不练功了!呜哇,陈慕大哥!大哥,您绕过小弟吧!”黎川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求饶,陈慕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强人所难,他刚开始接触武功的时候也是又累又烦,天天想着要放弃。现在也能理解黎川的心思。 他顺从的松开手:“那你再睡会吧。” 黎川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哪里还有陈慕身影,一下子急了,慌慌张张裹了衣服穿上鞋追出去,陈慕正在廊下蹲马步,看见他慌张的出来,一脸疑惑:“你不是要再睡一会儿吗?” 黎川脸色黑沉,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一言不发:小爷要不是怕你走了能追出来吗!哼! 时间如白驹过隙,春夏秋冬几轮回。 第三年的春天,陈慕这三年尽心尽力的教导黎川小公子,到现在他已经能在他的手上走两招,也算是不错了。 这天,黎川和人约了春游,陈慕每天除了练功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吃吃吃,本来这种事情他完全不在意的,但是某天不经意间听说了这回春游有家小姐带的点心远近闻名就起了心思也想跟去,黎川却不太乐意:“你在家等我嘛!我把点心给你带回来。” 陈慕想了想,还是想去:“不能易容吗?像以前那样,” 黎川还是不乐意:“那些人都长得太好看了,我怕你易容之后受排挤,到时候别说吃点心,你就是不被人撵出去都是好的。” 陈慕瘪嘴,不乐意。(e) 在吃的面前毫无尊严的陈慕声音小小的:“你把我画的别那么难看不行吗?” 他的表情配上声音可怜兮兮的,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眼见着要蒙上水雾,黎川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他心情烦躁的扭过头:“给你画还嫌丑,既然这么嫌弃,你自己画吧。” 陈慕眨眼睛:这熊孩子脾气咋这么诡异呢!自己画就自己画!谁怕谁! 呀,点心点心,我来啦~等我呦~ 春游定在二月十七,黎川一大早起来就不甚高兴,陈慕在他面前转了转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帮自己易容,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是折腾了很久还是没弄好,眼见着时间要晚,黎川的贴身婢女已经来催,陈慕只来得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药水就匆匆跟着婢女上了马车。 黎川正坐在马车里,看见他的脸一言不发的往旁边挪了挪,陈慕忙钻进去坐在一边,他不说话黎川也不说,两个人僵持到半路,黎川终于忍不住了从小抽屉里拿出易容工具对陈慕招手:“过来。” 陈慕顺从的靠过去,任由黎川一边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到了地方别和人随便说话,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 “这里的材料不如家里的好,不防水。你尽量别靠近有水的地方。听到没?” 陈慕点头,答应的很好,却忘记了世事难料。 众人只看到心高气傲的黎家小公子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不懂事的黝~黑少年,比他高那么一点,身高体壮眼神却纯净的如同一汪深水。 黎川领着陈慕往人群里走:“别乱看。今天各家都有带来点心,有你吃的。” 陈慕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不乱看,静等点心登场。 这群富家公子小姐都是相熟的,选的地方并不风雅却有趣,一处连绵麦田中央边角的草棚附近,田垄间一丈宽的小路上铺着漂亮柔软的坐垫,几位小姐正坐在那里聊天,麦田里还有几位公子哥小姐们被仆从们护着放纸鸢。 马车停在不远处,卸了马搁在一旁吃草,倒也算悠闲。 看见黎川走近有和他打招呼的,也有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其中就有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被两个仆从扶着睥睨黎川:“黎小公子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可不太对吧?贾六哥的拜帖上写的清清楚楚,凡未娶妻定亲者,据我所知,黎小公子您家里可是给您养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童养媳呢!” 黎川笑呵呵的应对:“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童养媳,而且我表哥给我的请帖只写了几家相熟的亲友一起踏青并未写明指定什么人参加。赵公子的请帖莫不是拿错了吧?” 那位赵公子横眉冷竖还想说什么,就见不远处一个俊朗青年打马而来,高大的身姿惹得一群女子见惊呼。 陈慕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脑袋,不是小姐,没点心。 那人正是赵公子口中所说的贾六哥,黎川的表哥,官家贾府排行第六的贾云熙。长得丰神俊貌,也是个配角。 一群人飞快的打成一片,陈慕这样的仆人自然要忙来忙去,好在他没有怨言,陪着小姐们放放纸鸢时间就过去了,那位据说带着超好吃点心的小姐也到了。 陈慕远远地站在边上,看着那些人围着一个食盒,他踮着脚想看清楚,可惜那些人围的太严密,他一点也看不到,反而是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熏熏然让人沉醉。 这点心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的,陈慕瞅见那位漂亮小姐捏了块点心递给黎川当即心花怒放,大有种点心到手了的感觉。 黎川捏着荷花样式的点心卖弄般展示了一番,期间一直笑嘻嘻的看着陈慕,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渴望才心满意足的递到嘴边咬了一口,细细的品尝,一脸享受的表情。 只能看不能吃的陈慕简直是猫抓心一样的难受,一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边紧张的看着黎川希望他能给自己留一点。 可惜了,黎川跟报复他似的一口一口品尝完还慢悠悠的把手上的残渣擦干净这才得意洋洋的勾起嘴角,十足的挑衅。 陈慕眼睁睁看着他把点心吃完,委屈的不行,情绪有点控制不住,眼睛里好像存着一汪水,亮晶晶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黎川看到他这样一下子慌了,却因为心情烦躁不知如何应对,顿了许久才咬牙切齿的走到他面前:“至于吗你?一块点心而已,想吃回去让厨子给你做。” 陈慕摇头想说不是一块点心的事情,可眼泪一出来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他怎么说呢,觉得自己被黎川背叛了,有感而发,想到曾经的陈舒,心里不好受? 这种理由怎么说得出口,所以最后还是要怪在点心身上:“你答应把点心给我的,结果你却自己吃了。你不讲信用。” 泪水来势汹汹,陈慕脸上的药水直接被冲出一条白~嫩嫩的痕迹,他那袖子一抹,泪水晕开药水掉的更多,黎川忙拽住他的手:“别抹了。” 陈慕哭着说话还很清楚:“你这个人太霸道了,我哭还碍着你的事了?” 黎川皱眉要解释,陈慕已经转身要走:“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吃了答应给我的点心却连我哭一下都不让。你以为我想哭吗?” 黎川看着他这样,无端的觉得心疼起来,但他到底没再拦着他。 黎川咬着下嘴唇,心里越发的烦躁起来,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到底该做点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 陈慕扭头看了他一眼,有种你怎么不拦着我的疑惑,但只一瞬他就明白了,自己在黎家呆的太久估计给主人造成了困扰,他现在怎么还有脸闹别扭。 陈慕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两年做的太过分,完全是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的强盗行为,他边想边走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走远了,等到意识到的时候一回头,好吧,苍茫的天涯我的爱,绵绵的麦田地里花盛开。 陈慕站在田垄间,茫然四顾,最后终于接受了自己迷路了的事实。 第64章 男主登场 “嘚嘚嘚嘚——” 两臂宽的林间小路上从很远的地方便能听到急促的马蹄声,陈慕自树梢探出头去看,只能看到打着疲惫响鼻的棕色马匹。 “阁下跟了锦荣一路不知有何见教?” 马匹原地踏步,显得越发急躁,陈慕又低了低头终于看到他的面貌。 二十又一的青年,剑眉星目,翘鼻红唇,浑身散发着自信和张狂。应对暗器的动作流畅而潇洒,武功不错。陈慕蹲在树枝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底下那人把从树丛里蹦出来的黑衣人们打趴下完还意犹未尽的点评:这些人太笨了,大白天的一身黑,这不找虐呢,还是我国人民解放军比较聪明,看看那身迷彩服,又帅又实用,关键是隐蔽性好。 陈慕越想越对,不禁点头。 程锦荣骑在马上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陈慕身影,有点急躁,这位年少轻狂的少侠一时逞强捣毁了两处魔教据点,被他们派出的黑衣人追了一路,如今已经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安全的地点好好睡一觉。 “戏也看完了。阁下还不准备现身吗?” 陈慕蹲在树枝上,猫头鹰一样点着脑袋,突然听到他说话,吓了一跳,差点扭到脖子,他正想说话,就看到又一个黑衣人跳出来,不禁有点尴尬:现在的人打架之前怎么都喜欢藏在树上呢? 陈慕看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感受到得意情绪的黑衣人,不知怎么的就想看一看马上那人的表情,是咬牙切齿还是冷傲淡然,这般想着,陈慕也跳了出去,拜湘绣在内的婢女团的教导,陈慕的出场方式已经基本定性,装逼是第一要素。 轻飘飘旋转着落在两人中间刚刚站稳,陈慕就听到一声闷响,他诧异的扭过头,只见马匹上空空如也,方才端坐的俊俏少侠,如今正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陈慕微微张了张嘴,猛地回头瞪着黑衣人:艹!你大~爷的!老子英雄救美还没开始呢!你就把人给弄趴下了!说,用的什么暗器! 陈慕很生气,黑衣人很害怕。他胆子小学艺不精,磨磨蹭蹭到最后才敢跳出来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程锦荣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人根本连跳出来的胆子都没有,此时被陈慕一瞪,好不容易强撑出来的气势皆如漏气气球‘qiu~’散光了。他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发软的双~腿终于控制不桩嘭~’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对天发······” “发誓没用!”陈慕生气极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带路的人,结果还没自我介绍呢就被人弄趴下了,心底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冲破天际,陈慕按住眼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前‘chua~’的一下摘掉黑衣人的面巾,看清那人脸颊时嫌弃的后退两步。 黑衣人对上陈慕清澈的眼睛,有点委屈:“我长得也不吓人啊。” “······嗯。”陈慕转身把程锦荣扔到马背上,高冷的牵着马转身就走,“今天本尊心情好,留你一条狗命,快滚吧。” 黑衣人拿起面巾又跪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屈的走了。 陈慕走了几步消了气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晏城的方向,扭头想问问黑衣人,可身后的小路空旷,除了几位躺在地上的黑衣同伴,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跑的真快!”愤恨又无奈的说了句,牵着马的陈慕认命的迈开步子,嘴里哼着距离自己已经很遥远的歌谣。 “你牵着马,我挑着担······” 程锦荣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床榻,头顶是烟灰青的床帐,他扭头去看,只看到一双细瘦的小~腿,细滑白~嫩在阳光下如同上等羊脂玉。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爬起来走过去,只一眼,便失了神。 他见过无数美人,却不曾有一人能比他更好。 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仍带着稚气,清水淡眉,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汪着一层雾气,缥缈恍惚让人不小心整颗心都跌了进去,明明是艳~丽到醉人的美色,偏偏那人红唇微张,一副无辜模样,好似你看到的感受到的旖旎全是自个儿的臆想。 陈慕刚刚沐浴过,发丝半干,服帖的垂在背后,他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衫坐在高案上,手边是一碟桂花定胜糕,粉~嫩嫩的糕点衬得他的手指尖越发莹白。 他高高兴兴的吃着点心,眼睛微微眯起来,慵懒满足的模样像只昏昏欲睡的小狐狸,等到程锦荣走到他面前,陈慕刚好把一块点心吃完,晃着腿擦干净手指的陈慕把黎川倨傲的样子学的十成十,他脸上带着笑意,语气里却满是无理取闹的高傲:“喂!” 程锦荣看向他,陈慕大约是有些紧张,手中无意识的捏着一块点心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吞下去终于确定自己的台词:“我是晏城黎家的少爷,不幸与仆从走丢落到如此地步。看你顺眼,这样,你将我送回去我便重金谢你,怎样?” 陈慕选择这套说辞是有原因的。 如果他据实已告,你好我是魔教教主,准备去晏城黎家拿我的小包袱,里面装着一点碎银子和不怎么有用的剧情书······正常人都不会把他送回去的吧。而这套说辞,第一,表明了自己大家公子的身份,晏城黎家,呦,不错,家财万贯名声显赫。第二,他是和仆从不小心走丢的,说明有人知道他丢了,你不能对我怎么样,因为我爹娘知道我丢了,他们正在派人找我,杜绝了这个人绑架自己甚至杀害自己的可能性。 第三,陈慕许诺重金谢他,因为,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吃住包括刚才陈慕命人准备的洗澡水都是这人钱包里的钱,陈慕,陈慕,一毛钱没有。 程锦荣看了他片刻,心动后的冷静让人格外警惕,他仔仔细细的看了遍眼前的人,长得好看,身材匀称,年龄不大脾气不小,自称黎家公子,看年纪,应该是那位纨绔子弟黎川没错。 想到这人的名声,方才因为他的外貌而升起的亲近悉数褪去,程锦荣站的笔直:“不去。” 陈慕愣了愣:“什么?” 程锦荣适应了身体的沉重,转身往外走,他要让人送些东西进来,这么多天他都要被饿死了。 陈慕愣了愣,从桌子上蹦下来,光着脚跑到程锦荣背后,一把拽住他的后颈扔到了床~上,程锦荣被摔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他想爬起来,但一沾到床就没了力气的身子愣是不给力。他焦躁的望着这人,却又要强压住怒气,于是更加的烦闷起来。 陈慕看着他脆弱的样子,想到这人先前与人恶战,又一直没吃东西,有点愧疚,声音小了许多:“其实,我也不用你把我送回家的,只要,只要送到晏城附近也是可以的!” 程锦荣终于爬起来,他红着眼睛强撑着瞪着陈慕,咬牙切齿道:“不去!” “唉,你这个人······”陈慕想揍他,拳头扬起来又落了下去,“算了。你饿了吗?我让人给你送东西吃。” 程锦荣吭哧吭哧好不容易爬起来晃悠悠走到圆桌边就看见陈慕从外面走进来,房门洞~开,外间的花香吹进来竟让人感到温馨。 陈慕脚上踢踏着一双睡鞋,踢踢踏踏的走来走去,端茶倒水活像一个店小二,程锦荣紧抿着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视线往他那瞟,但那人却不自知般穿着单薄衣衫来回走动,露出的小~腿线条匀称漂亮,脚后跟也圆润的可爱。程锦荣觉得自己是疯了,亦或是这人会什么魅惑人的妖术。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妖术标签的陈慕端着先前吃了一半的桂花定胜糕在他旁边坐下,拿了筷子眼睁睁盯着他的手,见程锦荣一直不动筷有点疑惑:“你不吃吗?” 程锦荣故作淡然的瞄了他一眼,有点不悦,但还是嗯了一声开始吃饭。 桌子上的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菜,陈慕不挑食吃的还好,程锦荣却这不吃那不吃,烦人的紧。 好在陈慕不在意,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你不喜欢,没关系,放着我来。 吃完饭,程锦荣放下筷子坐在床~上打坐,陈慕等小二收拾了饭桌关上门就坐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隔着两段隔断远远地看着床~上盘腿而坐的少侠,打了个哈欠。 趴在书桌上怎么睡怎么不舒服的陈慕委屈的看了看不远处的程锦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陈慕踟蹰许久终于走到他跟前:“唉。你停一下。” 程锦荣皱眉,没理他,陈慕笑了笑,看,这不没入定呢:“你叫什么呀?” “······” “我都和你说了我叫黎川,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走开。” “这样,我们打个商量。你看,你打坐只用这么点地方,可是我想睡觉。这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你去桌子上打坐,我在床~上睡觉好不好?” 程锦荣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好。” “······唔~”眼睛里突然被风吹了一下,陈慕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有点模糊,程锦荣皱眉,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扭过头,冷淡而僵硬的说,“离我远点。” 陈慕嘟了嘟腮帮子,眼神凌厉起来,他本来不想当一个恶人的,但是既然这个人这么不识好歹······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还是说你们这些江湖中人都如此不讲道义?” “······”程锦荣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小少爷似乎受了极大地委屈,眼睛里含~着水雾,恶狠狠的看着他,像是要威胁,程锦荣看着这个孩子气的黎家少爷,也觉得自己有点可恶,可对于陌生情愫的抗拒让他整个人都反常起来。 他抿了抿唇,却又不甘心的解释:“我不愿送你回去是有原因的。” “嗯哼?”陈慕站在他面前,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给本宫说明白的表情。 程锦荣看着他小巧的下巴,心里麻酥~酥的如同过了电:“我要去参加名剑大会,如果要把你送去晏城,会来不及。” 陈慕啊了一声:“名剑大会?”完了完了,这么重要的剧情他给忘了,幸好遇到了这个人,呼呼~ “既然这样,我先陪你去名剑大会你再送我回晏城就好了!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嘿嘿,完成了名剑大会的剧情,他还回晏城干嘛! 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主角受 “既然这样,我先陪你去名剑大会你再送我回晏城就好了!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陈慕自说自话,蹦蹦跳跳已经准备跟着这个人一起去名剑大会,尽快完成任务之后他还要剧情书干吗? 程锦荣看着他,压抑住心底突然冒起来的喜悦,越发警惕起来:“不好。” “诶?” 陈慕擦着因为激动而冒出来的泪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滑落下巴的泪珠啪叽落在衣襟上,晕出一圈清浅水痕。 程锦荣移开视线下床站起来:“我不会送你回晏城,也不需要你陪我去名剑大会。” 他比陈慕高上许多,站在他面前能清楚的看到他泪湿的睫毛,一缕一缕湿~润的撩动人心,少年睁开眼睛,粉红的眼眶湿~润晶莹,那双眸子更是黑葡萄一般闪着明亮光芒。 程锦荣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刺刺的不舒服,越发觉得这个少年不正常,他咳了一声,避开视线:“就这样,多谢你救了我,在这间客栈的花销我会一力承担权当报答。” 陈慕不明所以的瞪着程锦荣,眼眶里泪水滴溜溜打着转,委屈却强撑着倔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在乎你那点银钱?我不过是迷路了要你送我回去罢了,你这人怎的这般不识趣?我这样一个小身板难不成还会把你敲晕了卖掉?都说江湖人士最乐于助人,怎的你这人这般小气?莫不是小二都是狂我的,说什么青云少侠,分明是个小肚鸡肠不知感恩的卑鄙小人!” 程锦荣见他这样有些慌乱,崇山派众多师兄弟姐妹多是性格坚韧之人,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爱哭又滑舌的人,难免无措。 他皱着眉还在思索应该说些什么反驳,陈慕已经狠狠的抹干净眼泪瞪了他一眼:“再说了,这客栈是你住的,饭菜是你要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想报答我,就带我去名剑山庄啊。” 程锦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陈慕又道:“你想抵赖?果然是卑鄙小人吗?” 少年因为泪水而湿~润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一点恼怒的威胁,程锦荣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下去,又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我需在三日内赶到名剑山庄,你要是受不了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陈慕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欣喜。 两人确定同行便开始准备启程,程锦荣稍微打坐恢复体力便让小二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又亲自去买了一匹上好宝马给陈慕用,顺便还去成衣店给陈慕挑了身朴素的布衣儒衫。 陈慕攥着缰绳,抚摸着温顺的宝马前额小声嘀咕着:“老子已经很久没骑过你的同类了,待会儿悠着点,别跑太快好不好?” 宝马打了个响鼻,听起来挺愉悦。陈慕深吸一口气,见程锦荣背着包袱提剑出来,端的是少年侠士的风姿卓越。 准备好一切,两人于三月中旬某一日春暖花开日离开歇脚城镇,向着故事的起始点——名剑山庄进发。 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陈慕打消程锦荣对自己顾虑。 此时已经是第三日下午,陈慕咬牙坐在马上,一只手攥着缰绳,一只手攥着程锦荣环在他腰侧的双手。 程锦荣不知惹了什么麻烦,一路上追杀不断,两个人一路狂奔甩掉一部分,追上来的那些却只能迎战。 陈慕没带刀剑,秉着不杀人的原则操控手腕上的月仙锁把那些人勒晕要走,却见程锦荣手起刀落,毫不手软。 为了保住那些人的性命,陈慕也是操碎了心,两天里,为了防止程锦荣出手,每次发现追杀者陈慕都是头一个跑上去,把人弄晕了再回来,好几次都难受的一脸泪痕。 两人好不容易歇息的时候,陈慕一边啃干粮,一边可怜兮兮的和程锦荣说话:“那些人也怪可怜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呢?” 程锦荣皱眉,看着他红~润的眼眶,到底是没出声反驳。 “你看,把他们弄晕不就好了。你伤了他们性命,这些仇恨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反之,你若是留他们一条性命,那些人说不定一感激你就不追了呢?” 程锦荣看白~痴一样看着陈慕许久,转身上马完全是不想听他讲话了,陈慕噘嘴,要不是当你是朋友,谁会告诉你这种好消息,杀虐太重,以后到了地狱油腻受的。 曾经下过地狱的陈慕慕对于那个地方实在是心有余悸。 程锦荣精神过度紧张,三天里又几乎没合过眼,吃的又不好,终于在第三天早上一个急火攻心倒在了陈慕旁边,也多亏了陈慕眼疾手快捞住了他才避免了这人摔个狗啃泥。 打晕了剩下的那些人,陈慕看着自己那匹倒在路边口吐白沫的马,无奈的叹了口气,思索一番只好将人扔上马鞍又自个儿跃上去。 陈慕本想就这样驮着程锦荣往前走的,无奈,趴在马背上几下就会被颠下去,不过百米,程锦荣已经摔下去两次了。 陈慕怕把人摔傻了,如果程锦荣坐在前面,他的胳膊拽着缰绳又不好控制,最后只好用衣服箍~住程锦荣的身体把他勒在后背上固定住,两人共乘一骑。 “你到底干了什么惹得这么多人追杀你!”陈慕咬牙切齿的瞪大眼睛,因为连日疲劳和控制不住的掉眼泪导致他的眼睛满是血丝,愠怒的样子十分吓人。 程锦荣不舒服的唔了一声,扭了扭脑袋许久回了一句:“我捣毁了魔教的两处据点。” 陈慕吓了一跳,啥,魔教据点,那不是他家的吗!他扭头想和程锦荣讨论一番,但刚刚扭转身子就看见程锦荣眼底的青黑,因为他乱动而失去支撑的青年身体差一点从马上滑落,陈慕 忙伸手把他拽回来,拽住他的双手固定在腰上,紧紧攥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艹艹艹,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什么大事! 剧情里,到会魔教据点,被魔教追杀,一路到达名剑山庄的英年才俊,他叫什么来着!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陈慕怎么都想不起来剧情书里的内容,他骑着马颠颠的往前走,许久才又问了一句:“魔教?是那个九重楼吗?” 陈慕等了很久,身后的人都没有回答,他扭着身子看了他一眼,那人紧闭着眼睛疲倦的闭着眼睛,大约是睡着了。 陈慕只好自己纠结,那些追上来被自己坑了的黑衣人是不是魔教的群众? #九重楼 教主帮着打碎我们饭碗的正派人士打我们这些小弟,是不是被敌人控制了?在线等,挺急的。 #九重楼 我帮着打~砸了自家店铺的强盗打跑了自家小弟,会不会被小弟们误会,在线等,挺急的。 夜□□临时,远远的能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邸,陈慕激动的拍了拍程锦荣的手背:“醒醒!醒醒!快醒醒!” 程锦荣迷迷糊糊抽~出交叠在陈慕腰前的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景色:“好像是到了。” 陈慕指着不远处的地界碑:“到了到了!快醒醒,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程锦荣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共乘一骑贴得极近,近到他能看到眼前这人细腻的肌肤,感受到上面温暖的气息。 陈慕兴高采烈的眺望着远处的名剑山庄,双~腿夹紧马腹嘚嘚的往前走,程锦荣一时不察被闪了一下,惊慌下伸出手重新抱住陈慕的腰部。少年的腰部纤细柔软,他一只手臂便能环抱,却因为不可告人的心思而紧张起来,只能虚虚的环着。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陈慕看着腰上的手,面色变了几变小声的说了句:“抱歉。” 程锦荣不甚在意的坐直身子,手指捏着他身侧的衣服,别扭的扭着脸:“下次提前说一声。” “嗯。” 名剑山庄位于一处低矮山丘的半山腰上,地势决定了建筑群的连绵不断,山脚下设有门房,两人下了马程锦荣递上请帖被分配了两间上房,马匹被人带走,自有小厮上前领路。 陈慕跟在程锦荣背后,趾高气昂的打量四周风景,他在底下报的的黎川的名号,所以领路小厮喊他黎公子,眼前这位喊作青云少侠。 陈慕越发觉得熟悉,遥远的记忆隔着一层纱却怎么也捅不破,程锦荣梳洗一番被庄主派来的人请去赴宴,陈慕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却被程锦荣拒绝了:“你并不在受邀行列,我带你来时不得已,你别想再出去捣乱。” 陈慕瘪嘴,什么嘛!难道我给人的印象这么不靠谱:“我出去怎么就成捣乱了呢?你别忘了,这一路上能够活着到达这里是谁的功劳?” 程锦荣皱眉,一脸纠结,许久才道:“能够来到此地多亏你一路相帮,但是此次名剑大会十分重要,容不得一点差错。”他对上陈慕的眼睛,心里那层惶恐焦躁如同春日浮冰,在这几日相处之下已经融化的一点不剩,心里软软的。 程锦荣看着他调皮可爱的模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力道很轻,拇指指腹摩擦着他光洁的额头,“我去和庄主议事,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陈慕打掉他的手:“神神秘秘的,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几日奔波下来陈慕心中积蓄的怒气急需发泄,加上心中对程锦荣可能是主角之一的猜测导致陈慕如今看见他就开启了攻击模式。 但是程锦荣的态度却很奇怪,前几天还刺猬似的,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男人此时揉着他的脑袋,跟摸小狗似的被他凶了竟然笑了笑,他收回手,尴尬的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却不知这样更让人心生警惕。 “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在这里乖乖呆着,我让人给你送点心怎么样?” 你变得太快,我有点怕。陈慕退后一步,狐疑的看着程锦荣,一个人的情绪不该也不会转变这么快,但是这个人他做到了,前后情绪差异如此之大的原因是什么?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安抚自己在这等是为了和庄主密谋来抓他? 陈慕脑子转的飞快,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表面上却愣愣的送程锦荣离开,看着小厮送进来的热乎乎的饭菜,头一回克制住自己的吃货之心,身轻如燕的飞了出去。 陈慕好不容易警惕一回结果却成了无用功。 程锦荣前后态度变化之快,从刚开始的百般防备到今天突然的温和热情不过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程锦荣在最初因为对陈慕与他人不同的感觉惊慌失措焦躁无奈,于是凭借惯性保持了一个江湖少侠莽撞而直白的警惕,经过几天相处,一点一滴的确定了陈慕此人对自己没有威胁甚至处处维护的时候,到达安全地点的程锦荣少侠放下心,第一次对陈慕敞开了胸怀。 结果,把人吓跑了。 可想而知,披星戴月推开陈慕房门的程锦荣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心情有多复杂。 而神兽麋鹿陈慕君也果然没有辜负他这项天赐技能,在山里绕来绕去绕到了庄主儿子主角受房间外,眼睁睁看着那位美貌少年穿着夜行衣背着小包袱猫着腰上演了一场离家出走的戏码。 原剧情里,离家出走的少爷出发之前去书房和父亲告别时遇到了程锦荣,一时小鹿乱撞临时放弃了计划,改为留在家里和少侠打好感情。 但因为陈慕的出现,程锦荣的议事过程中少打了许多太极,直来直往把问题解决之后便回去了,小少爷和自家父亲告别的时候没碰到少侠,如今顺利的出了山庄,还不经意捎上了迷路的陈慕。 主角受,pass。 第66章 名剑大会 陈慕跟着小少爷下了山,进了城,还没弄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被两个女子围柱。 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哭的凄凄惨惨的小姑娘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陈慕,活像是被抛弃了的妻妾,口中又不停的说着令人误会的说辞,陈慕感受到周围投来的鄙夷的视线,压力一大,泪腺就不受控制了。 两个婢女看到陈慕哭了,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掏出帕子一左一右的擦干净他的脸颊,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哄着劝着把人领进一处幽静的院子好生伺候着,又遣人迅速发出了信息:教主大人找到啦! 湘绣带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婢女赶到这处据点正是四月一日,风景大好。 陈慕手里捧着上好的豌豆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离家三年的小教主从当初身高不及湘绣到如今高出她一头,时过境迁,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她们的小教主已经长大成~人,不需要她们的保护了。 湘绣眼睛红红的奔到他面前,勾的陈慕跟着哭了一场再也不忍心责怪,只捧着陈慕嫩呼呼的小白脸心酸道:“教主怎么这般狠心?离家三年了无音信难道不知道奴婢们日日牵挂教主吗?” 陈慕: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下来。 可惜,湘绣不懂他的心,两个人泪眼朦胧的相望片刻,陈慕终于忍不住劝慰:“我知错了。你别哭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教主以后不会怎样?” “我以后不会乱跑了,就算乱跑也会带着你们的。”反正这次剧情结束之后也没有机会乱跑了,他完全可以实现自己的承诺。 湘绣看着他的眼睛:“教主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湘绣笑了笑,擦净眼泪站起来,轻声道:“姐妹们听到了没?若是教主食言可如何是好?毕竟湘绣及各位姐妹们不过小小婢女,武功比不上教主。” 陈慕沉稳的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嘴角耷~拉着,倔强的可爱:“我不会食言的。” 湘绣看着教主的样子也不忍心,最初的恼怒过后心中是更多的担忧与心疼:“教主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陈慕犟了犟鼻子,瓮声瓮气的说:“很好。” 湘绣却又要哭,后面那群小姑娘也跟着抽抽搭搭,陈慕觉得脑门疼,但是毕竟在这群人面前哭的太多,他已经基本习惯,冷静的擦掉眼泪,陈慕只想离她们远远地:“湘绣。你们一路奔波还是先去休息吧。我这次不会乱跑的。” 湘绣不放心的看着他,又得到几遍保证才领着一群人去休息,终于得到清净的陈慕舒了一口气,擦着红彤彤的脸颊进了屋子,他哭的太多觉得自己应该先去睡一觉。 名剑大会定在四月初六。 春日阳光隐约有了毒辣的势头,陈慕看着眼前帷幔飘飘堪比皇帝銮驾的高轿抽了抽嘴角:“这是?” 湘绣领着一群婢女分立两旁:“这是教主的坐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教主不满意?没关系,我们还有第二套方案。”湘绣双手击掌,便见一群婢女水袖长舞,踏空而行,端的是飘渺仙子的风华,让人沉醉,可陈慕只觉得尴尬,果然中二少年的出场方式非我等凡人能够驾驭。 “不能简单······”点吗? “不能!”湘绣气势汹汹的瞪着他,“教主您代表的是咱们九重楼的门面,您是头一回正式在正派人士面前露面,必须要隆重而华丽的出场仪式,不能让那些伪君子看不起咱们九重!” 陈慕嘴角抽了抽,良久终于妥协:“好吧。那用第二种方案吧。” 湘绣点头,激动的看着陈慕:“教主你要加油,最好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打的落花流水,从此再也不敢惹咱们九重楼!” 陈慕微微斜眼看了她一眼,悠悠叹了口气,无奈道:“好。” 我的婢女头好像是好战分子······ 程锦荣从到了名剑山庄便没见过陈慕,翌日听闻名剑山庄的小公子离家出走庄主大怒,命人去追捕,这人离开的时机不巧,程锦荣难免会将陈慕和那个山庄的少爷联系在一起,但几日下来,听了众人对那位少爷的描述却觉得那般无理取闹的纨绔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黎家小公子,正巧名剑大会有诸多事宜需要他帮忙,程锦荣便暂时放下了去寻找他的念头,只想着尘埃落定便去寻他。 名剑大会已有十年未曾大半过,一是自从九重楼前教主逝去之后,江湖中突然涌~出许多大奸大恶之辈,打着九重楼的旗号做尽坏事,名剑大会上一次举办之时祭出的名剑青霞便是被一个自称九重楼七星长老的古怪男人盗走,导致名剑山庄元气大伤,这几年九重楼名声大噪,内部进行了一番大清洗,江湖中安定不少,加上名剑山庄这些年的休养,如今终于可以再次召开名剑大会。 陈慕疑惑的看了湘绣一眼:“我们维护了江湖的安宁,那些人为何还要讨~伐我们?” 湘绣冷蔑的勾起嘴角:“那些人,满口江湖道义,其实一个个都是小人。他们明知道我们九重楼不做坏事,却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不就是惧怕咱们的实力,生怕我们一时兴起看他们不顺眼来个团灭。所以要在我们还未起意之前灭掉我们,可惜了算盘打得好,实力却跟不上,到头来,平白给人添了麻烦。” 陈慕冷静的转回视线,看了看时间,飞身而起:“走吧。” 他身上是湘绣特地定制的教主标志长衫,艳~丽的红仿若女子嫁衣,趁的他面若桃花,唇如樱瓣。只领口和裙边有两指宽浮云暗纹锦缎黑边,腰上绑着黑色鹤闻腰封衬得他腰身修长,紧紧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已经当得起绝代风华。 他的鬓边垂下两缕齐整的发丝,脑后常年不变的懒散小丸子也被手巧的婢女小心的束进羽冠中,配上珠光宝气的碧色冠簪,眉眼流转间已是*风情袭进人心。 湘绣默默的垂下眼睑,遮挡住自己惊艳的视线,其他婢女更是只看了一眼便捂住鼻子,生怕自己在如此场合失仪。 陈慕默默的吸了一口气,胜败咋此一举,该有的姿态你踏马一定要给老子端住了! 陈慕准备的很好,无奈快到地方了教主不小心偷听了一下比赛规则,然后整个人都懵逼了,他看向湘绣:“怎么办?” 湘绣讨好的笑了笑:“不然,我们先观察一番?” 陈慕思索一番,点头:“只能如此了。” 名剑大会,顾名思义,主题自然是名剑身上。往年的名剑大会就是一群人相聚一堂吃吃喝喝,然后一起去看锻造出的新剑,然后庄主就说,你们看怎么样,好不好呢,好,那你出多少钱买。这个人出多少,那个人出多少,举行一场竞拍。但如今却变成了另一种形式,大家先比试一番,好剑配英雄,若是空有钱财却没有真材实料,不说白瞎了那么些银子,更是糟蹋了这把好剑。因此,这一届的名剑山庄的庄主,组织了一项别开生面的比武。 只要认为自己有真材实料的,交一两银子报名费便可上台比试,凭参赛人数判定比赛时长,从一开始的混战一关关筛选,一般第三日来说只能剩下两三人,这几个幸运儿就可以随庄主一睹名剑光彩,而最后胜利的人可以选择继续挑战名剑山庄的守剑人,若是赢了,这把剑便归此人所有,若是输了,对不起您类,咱们继续开拍卖大会了。 陈慕站在屋檐顶上眺望远处的比武台,这处大殿高俄雄伟,他站在此处底下竟没有一人发觉,湘绣提着从厨房偷来的食盒站在他身边,时不时递上一颗点心:“教主在等什么呢?” “等他们打完呀。现在去,不是很累吗?”陈慕嚼着点心,干脆坐下看,他拍了拍身侧的瓦片,示意湘绣也坐下,两个人坐在一处红彤彤的像是一面旗帜。 名剑大会和武林大会差不多,都是比武拿奖品,不过这个比较难名声不怎么大,但来参加的人还是挺多,大部分人都抱着扬名立万一步登天的侥幸心理登上中央的比武台,又抱着失落的心从地上爬起来,悲催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混乱的比武台上不过一个时辰便只剩下十几人,程锦荣微仰着头,张杨恣意的模样和陈慕见到的那个人分明是两幅面孔。 他眯着眼睛想看的更仔细些,却听到一声锣鼓通天,有人高和:“今日比武到此为止,明日辰时,继续!” 陈慕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周围树干上被他定住身形的护院们,觉得这名剑山庄没落是有原因的,这些护院分布的太过散乱,他这么一个随意闯进来的人轻而易举把人制服却没引起动静也是运气好,魔教教主悠悠的自那些人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说,默默解了他们的穴~道,带着满脸崇拜的湘绣迷路去了。 第67章 高冷出场 这场比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程锦荣这丫心狠手辣又有几把刷子,把人直接打下了比武台。 名剑山庄的庄主眼中精光大现,正准备站起身祝贺,就看到一片清浅阴影袭来,遮蔽了头顶毒辣的阳光,映出一片红色光影。 远处有丝竹奏乐,靡靡之声传入众人耳畔,有人眯着眼睛抬头去看,隐约能看到一群女子身影,舞动着薄如蝉翼的水袖,如天仙下凡。 陈慕没想到这个场面真的施展开是如此的浩大,一时有点胆怯,但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如履平地般踏上离自己最近的绸缎,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冷一点高冷一点,不小心就过了头。 众人只见红绸散去,一个身穿红衣仿若新嫁娘一般的少年轻飘飘落下来,阳光下这人的肌肤泛着光,白~皙到继续透明,鬓边发丝划过脸颊时仿佛能感受到那肌肤上的馨香和温度,他们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敢去打破这梦境般的一切。 少年站在地上,在丝竹声中沉静下来,纤细的睫毛轻~颤着掀开来,那一瞬,似乎天地间所有光芒尽数褪去,只剩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中闪烁着一丝冷光,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段玉脂般的脖颈,微微带着婴儿肥的面容在衣领的映衬下越发妖异起来。那双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启,仿佛一只准备蛊惑人心吸食~精气的妖精······ 陈慕站在比武场中央,四周的视线让他很有压力,尤其是这视线中最近的一道。 他扭转身子,程锦荣站在他身后,微微瞪大眼睛,对待别人时的张杨恣意全部收入面具下,留给陈慕的只有戒备而冰冷的本质。 陈慕微微歪了歪脑袋,嘴角勾出一抹看见熟人的笑容,可惜,这个笑容落在别人眼中,成了高深莫测。 名剑山庄的庄主最先回神,站起身向陈慕拱手道:“敢问这位侠士师承何派?今日到此有何指教?” 陈慕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头小心的避过武台上的血迹,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定,顶天立地的站在那处,微扬着脖颈平静道:“我?我嘛!九重楼现任教主。” 此话一出,周围许多人脸色都黑了,陈慕倒是无所谓,反正被打脸的不是他。 有资格参加名剑大会的自然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有一定底蕴的大门派,像崇山派的程锦荣,江湖上的名号是青云少侠,比李功青那个竹叶少侠高了三个等次不止,而这些门派有资格参加这场大会的又都是重中之重,此时这些各个门派里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却被陈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现任魔教教主吓了一跳,纷纷黑了脸。 陈慕却不在意,他笔直的站在台上,睁大眼睛一本正经看着名剑山庄庄主的样子莫名的有点萌。 程锦荣盯着他的侧脸认真的瞧,心中汹涌的怒气却奇异的平静下来,甚至生出了一点尘埃落定的安心。 却不知陈慕此时这番冷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水深火热的心:艹艹艹,为什么大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主角受,那个壮汉,就是你,快把衣服撑破那个,你娇羞个什么劲啊! 陈慕淡定自若的将在场所有人环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程锦荣身上,他还是有点纠结,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主角攻呢?剧情书落在黎川家真是大大的失策。 “黎川?”程锦荣对上陈慕的眼睛,嗓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显得有一丝沙哑,但是语气很温和。 陈慕挑了挑眉看着他:“嗯。”干吗? “你来干什么?”程锦荣微微皱眉,看起来似乎很讨厌他,陈慕也不太乐意了,你说这个人他怎么这个死德性呢,对别人都挺和颜悦色的,一到他这就成了臭脸王,存心膈应他呢是吧。 陈慕不想理他,他挂念着剧情,正思索着要不要先开打,反正最后剩的那个一定是主角攻,可是程锦荣却不允许他转移视线。 “黎川!” 陈慕淡定的瞥了他一眼,面向庄主风轻云淡的开口:“剑在哪?” 庄主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我们名剑山庄并未给阁下发请帖,所以您并没有取剑的资格。” 陈慕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我不取它,我只是看看。” 这话说得配上那副表情就像一个要糖的孩子说:我不吃,我就舔舔一样不可信。 庄主摇头:“我们名剑山庄的剑便是看也不是人人都能看,阁下既然是魔教教主,应该知道,你们的教众在十年前已经盗取了我们一把名剑,今日又来莫不是欺我名剑山庄无人?”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站起来,陈慕抿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欣喜,但眼睛里还是亮了亮,他巴不得赶紧打起来找到主角攻受,完成剧情呢。 可惜,天不遂人愿,陈慕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主角受此时已经被另一个人推倒在身下,更不知道主角攻就是他的怀疑对象,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程锦荣。 混战来的太快,几乎让人搓手不及,陈慕轻松躲过一群人的攻击,一腿横扫千军撂倒了两排人。 后面的人停顿下来,似乎是忌惮他的实力,陈慕垂下手,毫无防备的站在那里,依旧分辨不出谁是主角攻。 看谁都像攻,怎么办! 就在陈慕一筹莫展两方对峙的紧要关头,一个人步履稳健的走上前,手中长剑轻飘飘挽了个耀眼的剑花:“我来做你的对手。” 陈慕挑眉去看,心情轻松起来,原来他就是主角攻啊。 程锦荣一步一步走上比武台,周围围观的正派人士皆后退一步,两人倒像是正派人士的对决一般堂堂正正的面对面了。 陈慕指尖绕着红蚕丝,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他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带着婴儿肥的白~嫩脸颊染上一层浅淡的粉红色,可爱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程锦荣心头软如春水,却不得不提剑面对他。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厉害,但还是担忧别人会伤害他,非要自己站出来亲自动手才能放心。 陈慕知道他的武功在哪一个层次,刚上来没用全力,但几招下来也不敢轻敌了,不知道是不是剧情里的硬性规定出现了限制,他竟然真的和这人打成平手。 两人打的昏天暗地,陈慕的招式大多直来直去,却因为自身光环加持变得曼妙起来,程锦荣心绪难定,目光几乎黏在他身上,在看到陈慕飘然飞出丈远,腕上红蚕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射~出来时,他竟然有些慌张,生怕自己惹了他生气,让这人再次离开。 却不想,陈慕手中红蚕丝翻飞,每一次射~出便封住他一处穴~道,一炷香下来他便站在台上不能动弹。 陈慕松了口气,操控着蚕丝绕上程锦荣的脖颈,绕到他身前,捏着他的下巴,瞪大眼睛冷着脸努力演绎出高贵冷艳这个表情才低声开口:“我···本教主看上你了,跟我回去,嗯?” 程锦荣垂着眼睛望进他的眼睛里,脸上的表情颤抖着,像是震怒。 陈慕微微推退开身子,扫视一圈确定没看到有人跳出来大喊放开那个男人让我来,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再次看向程锦荣:“唉,没人让我放了你诶?” 程锦荣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目光一片清明,他看着陈慕,平稳道:“要杀要剐,动手吧。” 陈慕皱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血腥这么暴力!老子一个魔教教主受尽千辛万苦到今天还相信着世间充满爱,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陈慕又等了一会不耐烦的解决了两个扑上来的小喽啰,无奈之下,只好先提着被困成粽子的程锦荣回老巢。 “湘绣。”不知何时停下的丝竹声悠然响起,这次却戴上了内力,古琴铮铮震撼心神。 陈慕就在这凯旋归来般的琴声里提着程锦荣离开了名剑大会的武台。 陈慕本以为这一路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程锦荣这么配合,一路不吵不闹,除了被带进九重楼秘径时试图挣开遮住视线的眼罩,其他时候都特别乖巧。 陈慕很满意他的配合,偶尔会喂他几块糕点和水之类的东西,但是程锦荣这个人不识好歹,每次总会愤恨的咬他的手。 陈慕恼的不行,但还记得句剧情里提到的要和这个人同吃同睡的纯洁过程。 于是在确定程锦荣被封住穴~道之后,陈慕就放心的松开了捆绑住这个人的蚕丝,变身成了不怎么热情的东道主。 程锦荣看到陈慕的笑脸便忍不住心软,但内心正魔不两立的教育思想让他的心态越发烦躁,只要一看到陈慕他没办法保持平和的心境,反而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大发雷霆,陈慕面对主角攻的心情还是有点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里带着惶恐,生怕这个人不小心走上了歪路,这种心态导致陈慕在面对主角攻程锦荣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这天,程锦荣掀了饭桌,心疼饭菜的陈慕面无表情的坐在圆凳上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眼泪控制不住的留成海,一片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的泪海。 第68章 决心 程锦荣很愧疚。 但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慕完美的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在程锦荣愧疚的恨不得磕头谢罪的时候淡定的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敢对老子甩脸色,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一个阶下囚也敢这么放肆,哼~ 甩着袖子气哼哼出门的陈慕还不忘吩咐婢女团的姐姐们不要为难程锦荣,他不愿意吃饭也不要勉强他。说完自个儿绕到厨房摸了两个香喷喷热乎乎的肉包子填肚子去了。 经过了这么几个世界,陈慕再怎么与世无争懦弱无欺也多了点血气,人呀打斗欺善怕硬,想程锦荣这样的,陈慕自认对他十分够意思了,可这人,一开始对他就没个好脸色,如今知道他是魔教教主,更是恨不得杀了他。 陈慕也是纳闷,这些正派的人到底是怎么被洗脑的,他们九重楼说到底也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怎么就被这些人喊打喊杀的呢? 啃完了肉包子,又喝了两碗清香的米粥,陈慕捧着肚子搁下碗,有点昏昏欲睡。 唉,不管这个社会有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干~他的事情,陈慕晃悠悠离开厨房,习惯性的开始了迷路之旅,也幸好陈慕轻功好,在不注山上来回逛了两圈总能碰到琼花院。 程锦荣坐在屋子里,懊恼的咬着下唇,整个人阴郁的不得了。 他明明是喜悦的,无论是在名剑山庄的再见还是被他一路照顾直到安置在这个他惯住的院子,他心里明明是乐意和他待在一处,甚至想要多亲近他一些,但是······ 程锦荣攥紧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吓得刚收拾好饭桌正准备替房间里的插瓶换水的小姑娘一个哆嗦,随即目光凶狠不屑的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出了门。 我们教主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一个五大三粗不懂体贴的臭老爷们! 程锦荣在屋子里呆了两天受不了了散步般出了门,陈慕听到手下人的汇报也不怎么在意,只让人好生照料着,别惹人不高兴。 他巴不得程锦荣天天出来遛弯,赶紧的把那些正派人士弄走呢,他这么识相反而让陈慕轻松了不少。 程锦荣在不注山上胡乱溜达,渐渐的摸~到了关押正派人士的大概地点,陈慕就像不知道似的,每天去找南霜商量一下帮派大事,偶尔去看看不老实的冷佩春,甚至还抽~出时间给瞎婆婆送了一回好吃的并促膝长谈了两个时辰。 这天,天色阴沉,隐约下了小雨。 细密的春雨打在脸上,有点冷,小风一吹,更冷。 陈慕不怕冷,但也不爱受冻,于是拿了本书坐在暖阁里装读书人,有人跑过来汇报程锦荣放走了战俘时,陈慕只冷淡的点了点头:“不用拦他。” 自认为做了一件大事的程锦荣站在不注山的半山腰上看着隐入林中的身影松了口气。 转身却看见一个童颜白发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程锦荣浑身紧绷,下意识的做出防御的姿态。 南霜盯着他瞧了一阵,冰冷的视线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奇怪陈慕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毫无特色的平凡人,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在雨线落下时淡定的撑开油纸伞慢悠悠的离开。 程锦荣被雨水糊了一脸,想到刚才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些心虚,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听见有人喊他:“程少侠,您怎么在这?下雨了,我们教主正找您呢。” 程锦荣看着来人,是一个娇俏的女子,明明是担忧的话,她却不怎么高兴,扔给程锦荣一把伞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见他不跟上皱了皱眉:“程少侠,快走啊。我们教主在等您呢!” 程锦荣想到那个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却很爱哭的人,不自觉就快走了几步,身上被春雨打湿撑开伞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陈慕确实在等他,不过只是顺便罢了。他看书看得眼睛疼,干脆站在廊下眺望远方,雨线被风吹斜落在他的衣服上,潮潮的有点冷,陈慕正想回去换,就看到远处行来的身影。 程锦荣撑着伞跟在一个婢女身后,脸上的表情轻松愉悦,带着点属于年轻人的高傲。陈慕觉得,这才是程锦荣的样子,这才是程锦荣该有的样子。 张杨恣意,却又温厚宽和,和剧情书里的即使知道他是魔教教主仍试图温暖感化他的主角攻慢慢重叠,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会耍脾气也有黑暗面的人,而不是片面的文字。 他看的呆了,等到有人伸手将他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勾到耳后才反应过来,睫毛颤抖着看向眼前的青年,弯起眉眼笑了笑:“你回来了。饿了吗?晚饭想吃什么?” 程锦荣也笑了笑,温和大方的回答:“天气不好,不如吃火锅怎么样?” 陈慕点头,笑嘻嘻的:“好啊。” 他不去问程锦荣今日做了什么,程锦荣也不会主动提及,两个人的关系诡异的转了个弯,却让人舒服很多,最起码,琼花院里的婢女们对这个以前总是不给人好脸色看的正派少侠不那么敌视了,甚至有人已经被陈慕感染,开始对这个人嘘寒问暖。 程锦荣在偷偷摸~摸解救正派战俘的过程中,越发的感受到陈慕内心的柔软和脆弱,也慢慢坚定了他要拯救这么一个失足少年的决心。 果然,一旦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失控之后冷静下来的男人又变成了渴望拯救世界的中二病。 陈慕还不知道自己帮助了一个基佬发现自己性取向并成功渡过最初的恐慌期,他正乖巧的坐在南霜旁边的竹椅上,听这位一向冷冰冰的人高深莫测的指导。 “听说你前些日子带回来一个正派人士?” 陈慕点头:“是。他叫程锦荣。” “教主。少年人心浮动,但也要把握好分寸,不可忘本,更不能没了底线。”南霜悠悠的说着话,拇指缓慢的摩擦着手里的白玉细颈酒瓶,见陈慕许久没有答话,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却是压抑不住的悲痛。 陈慕低着头,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纵容程锦荣,只好避而不答,丝毫没发现,南霜目光里的迷茫和快要压抑不住的冲动。 南霜喝了口酒,压抑住内心的躁动,他狠狠的闭上眼睛,嗓音里满是疲惫:“你回去吧。” 陈慕点头作揖告辞,最后看了一眼南霜,这个人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纹,却还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也不知如何才能靠近。 他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安定下来,罢了,以后的事情,他也管不着。 南霜知道他在看自己,即使只有一瞬,却足够他血脉贲张,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只是被人看一眼便会失态到如此地步,他仰头迷茫的看着头顶的竹子,他怎么会这个人动了心思呢? 他明明,那般不喜这个孩子,如今,却······真是造化弄人吗? 陈慕怎么知道自己无意间主角光环附身似的,所有看到他的男人都莫名被吸引,他只等着程锦荣把那些俘虏放完了,然后差点被一个中年大叔忽悠走,这才优哉游哉的追上去。 也是陈慕这回运气好,程锦荣虽说要走,但到底心生不舍,脚步跟生了根似的磨磨蹭蹭没走多远,就被迷路了许久的陈慕给撞上了。 看到程锦荣,陈慕迅速的调整状态,他睁大眼睛,高贵冷傲的看着站的笔直丝毫不觉得自己 做了坏事的厚脸皮的不行的程锦荣,冷静的问道:“你要走?” 程锦荣点头:“是。” 陈慕心底吐槽:这些正派人士果然都是厚脸皮,你瞅瞅这个,干了坏事还理直气壮地,你还有理了! “你走,大可直接告诉我,这般偷偷摸~摸算什么?” 程锦荣看着他,语气有些悲伤:“我要走,你便让我走吗?” 陈慕忍住翻白眼的*:“不会。” 程锦荣扯了扯嘴角还没完成嘲讽的表情就听到陈慕说:“现在不会,过段时间,我忙完了教中事物可以陪你一起,你想去哪里?” 程锦荣说不出话了,他看着眼前懵懂的看着他的少年,越发觉得自己不堪起来,这个人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明明比所有人都单纯正直,明明比所有人都光明坦荡,明明对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真心······【大雾】 程锦荣浑身颤抖着,他想靠近这个人,却见陈慕微微皱眉,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向倒在一边脸色发白的中年男人:“是他要带你走吗?” 那人咬着唇,明明已经惧怕到极点,偏偏还要嘴硬:“魔头!你要杀要剐赶紧动手,不然,我······” 陈慕手中月仙锁微颤,及时制止了这位不知名的炮灰大叔的作死之路,陈慕力道拿捏得好,那人吐出一口鲜血,样子惨烈其实并没有多重的伤势,只是程锦荣显然不知道,他冷静的看着陈慕,良久才说了一句:“分明不关他的事,你为何伤及无辜?” 陈慕又想翻白眼,这次他没忍住:“你以前杀的九重楼的教众他们不也很无辜?” 程锦荣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他是魔教的教主,他是九重楼那么多人的领导者,他即使再怎么无辜单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已经受到了影响。 程锦荣看着陈慕,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明确的认识到,他必须把他带走,对,他不仅要自己走,还要带走九重楼的核心人物,他们的教主,陈慕慕。 第69章 演艺小达人 不管,陈慕多不待见程锦荣,他都要按照剧情书上提到的,和这个同样不待见他的大老爷们凑在一件屋子里睡觉。 晚饭陈慕还是自个儿吃的,如今□□正好,便是晚间也并没有多冷。陈慕心态放正之后也没多少抗拒,不就是按照剧本走剧情吗? 演戏,又不能当真。 他沐浴一番才进了琼花院的主屋,程锦荣被带回来多少有些怨气,一天没吃饭,这会儿饿着肚子黑着脸坐在桌边,昏黄的灯火衬得这个人面色凶狠,生生把陈慕吓得咽了咽口水。 “夜深了,休息吧。”他走过去,单薄的青白色丝绸寝衣映着程锦荣的影子,两个人距离两步远,一站一坐。 程锦荣面色黑沉,陈慕面上有些惴惴不安,心底却一派冷静。 不得不说,在其位司其职谋其事,陈慕贯彻的很到底,一旦这个人认命,那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在反抗,反而是上刀山下油锅无所不能的完成好这件事情。 就像现在,陈慕得到了无论他怎么反抗都必须完成和程锦荣同寝同食的剧情之后,他立刻变身演艺小达人,势必要快点完成这个煎熬的任务,告别这个世界,拿到三a,去投胎做一个真正的人。 明明之前两个人还刀剑相向。 时间回到程锦荣和正派人士逃跑被陈慕半道阻拦。 他站在程锦荣面前,两人对峙谁也不肯想让,他似乎真的痴情于这人,眉眼间满是纠结不舍, 但程锦荣并不领情,他护着那位伤重的老大~爷,一脸狰狞的望着他,满是厌弃。 陈慕冷静的很,腕上的月仙锁弹指间绕上他的脖颈,程锦荣梗着脖子丝毫不惧,陈慕也自然不会落了下乘。 “跟我回去!不然杀了你。” 程锦荣恼怒的很,他明明之前还对自己呵护备至,怎的如今便是这个模样了?一向脾气古怪的青年眼睛涩涩的,无端的委屈起来:“要杀就杀!我绝对不会和你这种魔头同流合污的!” 陈慕恼的咬牙切齿,手中月仙锁受到内力动荡不定,颤了颤,陈慕吓了一跳,生怕不小心割断了他的头颅,一时僵硬~起来。 南霜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对峙,他云淡风轻的看了那个正派弟子一眼,慢悠悠走到陈慕面前,恰好挡住两人相望的视线。 “教主。”南霜抬起手指,指尖温柔擦过陈慕脸颊,眉眼间依旧冷冷清清,陈慕却觉得这人心中满是无奈。 “教主还是这么爱哭。” 陈慕吓了一跳,手中月仙锁一抖收了回来,程锦荣得了自由,已是眼睛猩红,瞪着南霜的背影恨不得烧出两个洞来,又见陈慕被那人动手动脚没有一点反抗,心中怒火燎原,已是一丁点理智都没有。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起来,若说感恩,陈慕救他于危难,又一路相伴保护,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分明不是那种感情。 他望着陈慕,正巧他探过头也望向他,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不舍,程锦荣身子一僵,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睛,陈慕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那副小心又可怜的模样,就像,就像他面对的是对自己有误会的心上人一样。程锦荣咬牙,就是这双眼睛,若不是他处处深情,自己又怎么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如今竟然是,竟然是在吃一个男人的醋吗? 陈慕着急的不得了,南霜却攥~住了他的手:“你想他留下?” 陈慕胡乱点头,眼睁睁看着程锦荣要走,越发的着急起来。 南霜语气还是平静的,可陈慕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他放走了那些囚犯,你也不在意?” 陈慕仍是胡乱点头,程锦荣你踏马的能不能慢点走啊。 南霜不说话了,抿着嘴唇整个人快要变成一尊雕像,陈慕却再也忍耐不下去,若是再不追上去,那人真的走了可如何是好? 他甩开南霜的手,蹭的一下追到程锦荣身后,哀哀的求着:“锦荣。锦荣。” 前面的人步履坚决,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陈慕觉得脑子里涨涨的,他张了好几回嘴愣是没说出话来,只跟着程锦荣一点点的往前走,越走越懵,等程锦荣转过身恼怒的问他时,陈慕几乎是毫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青云。只要你跟我回去,我······” 陈慕猛然咬住嘴唇,望着程锦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青云少侠,青云,崇山派,崇山派的青云,他说怎么那么熟悉。 魔教,九重楼,青云师叔。 陈慕的眼泪掉的越发急,整个人几乎喘不上气,但他仍断断续续的道:“青云,青云······” 程锦荣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这般难过的样子心中不忍,但想起方才与他亲近的男人便不舒服起来:“你唤我做什么?” 陈慕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仍固执的看着程锦荣,他已经不记得曾经的青云师叔长什么样子,但这人古怪的脾气依旧能看出影子的,是他太过粗心大意忽略了才导致如今这番局面,若他能早些想起来,早些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陈慕心中百转千回,脸上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一时受到的惊吓太大,他完全没有办法调节,这和先前的落泪不同,连陈慕自个儿都被吓到了。他一直知道程锦荣便是江湖上的青云少侠,也觉得莫名熟悉,却从未想过这人真的与他有过联系,如今意识到了,反而没了章程。 他只能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不要走。跟我回去。” 程锦荣咬牙不语,陈慕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越发的可怜起来:“跟我回去,好不好?” 程锦荣依旧沉默,陈慕也不敢说话,只眼泪默默地沿着脸颊滑到下巴,再晃悠悠滴落。两人对峙,谁也不说话,最后却是程锦荣先服了软:“你呀。怎么比女子还爱哭?” 他伸出手去擦陈慕的眼泪,他也乖巧的站着不动,两个人难得的温馨,却听到哭的打嗝的人小小声委屈的不得了的在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抓那些人的,嗝~只是,嗝,只是,他们先攻上来。” 程锦荣见他这般可怜,哪里还忍心责怪,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哄:“好好,不是你的错。我都知道。” “你放走他们,嗝~就放走吧。没关系嗝~的。” “嗯,多谢。” “是我没有嗝~管好九嗝~重楼,以后不嗝~会做坏事了。” 他打着嗝道歉的可怜模样愉悦了程锦荣,但这人却不打算这么原谅陈慕:“你说这些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慕诧异的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唇饱满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尝尝味道,可他不知道,程锦荣又飞快的扭过头,一副嫌弃的样子。 这一番劳累下来,陈慕已经微微生气,再看他这种动作越发的暴躁起来,他无须计较后果,只将人用月仙锁小心的捆了,抽抽噎噎的强硬不起来:“反正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有本事,就自己挣开走吧。” “你放开我。” 陈慕摇头,泪湿的睫毛颤抖着,越发可怜脆弱:“我不。” 说着扛起程锦荣往山上走。 程锦荣见这条路陌生的很,只以为陈慕是要将他扔到某个地方囚禁起来,即使最后被搁在了琼花院里头依旧觉得陈慕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才饶了远路。 呵呵,骚年,说了多少遍:不要搞盲目崇拜! 既然人抓回来了,同寝同食的任务也是时候正式开始了。 站在床边上,陈慕轻松的想着,不就是上床睡觉,起来吃饭吗?有多难,事实证明,难上天。 程锦荣宁死不从,那副表情好像自己要把他怎么样了似的。 陈慕眼睛湿漉漉的,站在程锦荣身边可怜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了他胳膊上的衣服布料:“你,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早点睡好不好?” 他的表情小心又卑微,程锦荣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住,闷得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应该狠狠的挥开他的手,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但是,但是。 程锦荣重新垂下眼睛,无奈道:“为什么是我呢?你为什么······” 陈慕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 程锦荣的声音低低沉沉,沉入耳朵里似乎连人心都沉重起来:“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对我那般好?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魔教教主呢?” “你,为什么骗我呢?” “如今,又要将我囚禁在这里。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陈慕捏着他的衣服抿紧嘴唇,一脸纠结,这个人怎么就露出了这么脆弱的好像自己把他哔——了还不负责的表情呢?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要把人弄到床~上去就好了。 小扇子般的睫毛颤了颤,程锦荣手背一僵,随即全身僵直,他缓慢的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少年,睁大眼睛抿着嘴唇倔强又委屈的望着他。 时光被拉长,眼前的一切都缓慢而清晰,程锦荣的看着他的泪水跌出眼眶,沿着嫩白的脸颊滑落到下巴尖上,又颤巍巍的跌落下来,渗进他的衣襟里,那颗不小心落在他手背上的泪珠仿佛突然有了温度,灼烫的让他的心也跟着焦灼起来。 陈慕也不擦掉脸上的泪水,他松开程锦荣的衣裳,沉默的一言不发的扭过头去,被湘绣养的肉呼呼的脸颊微微嘟起来,倔强中多了点委屈。 程锦荣忍不住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想要亲近这个人。 也许是穷途末路时这人突然出现时,也许是一路不自觉的保护照抚他的时候,也许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依赖和委屈时,甚至,也许是一开始,在他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会沦陷到如此地步,所以拼命反抗拼命暗示自己必须防备厌恶他。 陈慕扭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他的泪水滴滴答答无声的滑落,却似乎全部滴进了程锦荣的心上,明明是四月暖春,抿着嘴唇红着眼眶不知所措的程锦荣却觉得如坠冰窖。 气氛尴尬而冷凝,陈慕没想到程锦荣这丫的嘴这么硬,他都哭成这样了这人也不说一句话,一时心中冒出了点火气,他愤愤的擦掉泪水,小声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天晚了,你,睡吧。” 程锦荣见他要走,心中越发慌乱,身体却先一步动作,攥~住他的手腕,赤红着眼睛的青年嗓音微哑:“你要去哪里?” 陈慕侧着身子,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显得越发可怜,但他这时候是真的恼了,老子放弃了身为一个热血男儿的自尊,跟你这不要钱似的撒眼泪,你丫的还敢跟大~爷摆谱,滚蛋吧你! “去哪里都好,不用你管。”后半句是真心的。 可程锦荣却难过起来,他脑子里懵懵的,心中情绪翻涌着要钻出来。他本来便是张杨恣意的人,对这个人那般凶狠不过是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毕竟爱上一个男子,如今他又是魔教教主的身份,程锦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这种状态把他平日里的温和文雅张杨恣意碾成粉末,只留下一层厚厚的自私的自我防护。 他到底是对这个人动了心思,如今见他这般模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已经一抽一抽的疼痛。就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才让程锦荣更加想要离他远一些。 看着哭的这般难过的少年,他又忍不住心软,这个人,他明明比谁都善良,比谁都温暖。 深吸一口气,程锦荣一直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触碰着那片细腻的肌肤,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轻松温和:“你只穿着寝衣,要去哪里?” 陈慕咬牙不说话了,娘蛋,大老爷们上床睡个觉怎么这么难?他烦躁起来也不想周旋了,甩了程锦荣的胳膊自顾自进了内室爬进被窝里,对着外面喊了一句:“睡觉。” 这种尴尬的情况,似乎强硬的态度比温和更有用。 程锦荣看着缩在床榻里侧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脑子里晕乎乎的已经上了床,等到清醒时,自己挣盯着人家的后脑勺傻笑。 躺在被窝里,陈慕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脑袋埋在被窝里,怎么想怎么丢人。 他一个直男,强迫式邀请一个男人一起睡觉,怎么想怎么别扭。 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陈慕许久才松了口气,幸好是两个被窝,不然他怕是要紧张死。这种和基佬同床共枕的事情,他这种胆小鬼当真是无福消受啊。 陈慕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他果然没有睡着。 知道旁边躺着的是曾经那个有些魔怔的青云师叔,陈慕有点下不去手了,再仔细一想,他这回似乎连主角受都没见到。 程锦荣也没有睡着,他侧着身子盯着陈慕的后脑勺看了一阵,突然轻声道:“黎川。” 陈慕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还没有告诉这个人自己的真名,现在看来是不能告诉他了,紧张片刻,陈慕低低的应了一声,嗓音里满是哭过的沙哑:“嗯。” 程锦荣似乎终于平静下来却又满是疑惑,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的认真:“为什么是我呢?” 陈慕没明白:“什么?” “江湖上,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呢?” 陈慕眨眼睛,依旧没有转身,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开始夜间聊天,竟然有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陈慕想了想,沙哑的嗓音认真的让人心悸:“因为,我遇见的是你。” “······是吗?”程锦荣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失落又有点窃喜,失落的是自己并不是必然而只是一个偶然,窃喜的是幸好自己运气够好。 他还在纠结,就听见陈慕又道:“但,也许,换做别人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程锦荣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盯着陈慕的后脑勺,试图看出点什么,但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敛下眼睛有些疲倦,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程锦荣抬头,正对上一双微微熏红的眼睛,水亮亮的黑眸和泛着血丝的眼白~带着点委屈望着自己,脸上却一派温和淡定的笑,那双眼睛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不是也许,是一定。如果换成别人,一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 少年沙哑着嗓音笃定道,脸上的笑容耀眼灿烂,程锦荣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被放大数千倍在耳边砰砰砰的跳动,如同猛兽的脚步声,惊心动魄。 第70章 再见小川儿 翌日大早,两人皆是顶着一对熊猫眼。气氛却已经平静许多。 洗漱用饭。 陈慕出去吩咐人寻找名剑山庄的小少爷,顺便去重光楼看望瞎婆婆,程锦荣则在院子里呆了片刻被姐姐团围观的受不了,满脸羞然的回了房间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想起那人临走时故作淡定的:“中午等我吃饭。” 心里又是一阵欣喜,简直像新婚夫妇中的妻子。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程锦荣黑了脸,灌了一壶凉茶才平静下来,然而心中难免期待。 陈慕陪着瞎婆婆打了一架因为没有用尽全力被一鞋底拍出了重光楼,看了眼大桃子几乎要迎风落泪的陈慕想到瞎婆婆的谆谆教导,脊背一凉撒丫子跑了。 只是回了琼花院看到忙碌的姐姐团,瞎婆婆的话又开始了脑内循环。 “傻小子啊,你说你学你爹什么不好,学他喜欢男人!喜欢就喜欢了吧,婆婆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非要拆散你俩的恶人,但是有一条,你必须的找个女人生孩子。我看你那院子里的小姑娘就都不错,你挑一个,只要生了孩子,别说和男人在一起,你就是和太监在一起,婆婆都不多说一个字。” 陈慕看着满院子不错的女人,只觉得脸上发烧,口舌干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逃一般的进了房间,看到程锦荣还是别别扭扭不自在:“你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程锦荣见他这般样子,反倒大方起来,他站起身投了帕子递给陈慕擦了手脸才温和道:“也没做什么。在房间里看了会儿书。” 陈慕点头,把帕子还给他,脸上的热度退了点,但还是粉~嫩嫩带着羞哧。 程锦荣看着他,不知怎的心中微动,待自己回神,他的嘴唇正贴在陈慕嘴角,少年瞪大眼睛受了惊吓般望着他,脸色通红,可爱的不得了。 程锦荣自己也觉得这个行为孟浪了,却不知为何不想离开,反而想再深入一点。 眼见着程锦荣敛下眼睑,陈慕整颗心都不好了,他猛地后撤一步,因为受到惊吓而磕磕巴巴的声音听到别人耳中成了害羞到惊慌失措。 “吃,吃饭了该。” 程锦荣看着他跌跌撞撞往饭桌走,期间差点碰倒花架越发的欣喜起来,那点冒犯了陈慕的忐忑也变成了满心的愉悦。 这顿饭吃的胆战心惊,连晚间睡在同一张床~上,陈慕也紧张的不行,即使自己有一身武功傍身,也不敢自大,几个翻身之后,只能夹紧花花平躺在床榻上,忽略掉身侧的火辣视线。 “阿川。” w(Д)w陈慕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眨着眼睛装睡,他以为程锦荣会拆穿他,没想到程锦荣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伸出手抚摸上身侧那张漂亮精致总是让人忍不住心软的脸,戳了戳,果然一如想象中的细腻光滑,指尖擦过他颤抖不已的睫毛,程锦荣脸上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和温柔:“睡了?” 陈慕僵直着身子,睫毛抖啊抖。 程锦荣觉得越发有趣,指尖沿着他的睫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 粉~嫩的唇~瓣饱满光滑,形状漂亮的刚好可以让人一口咬住,程锦荣觉得自己有点兽血沸腾,但看到陈慕紧张的样子,到底是没下得去手。 灯火骤灭,陈慕刚刚松懈下来,就感到一只手穿越两层被子的阻隔准确无误的握住了自己的手:“睡吧。” 即使陈慕心大如海,这时候也不得不紧张的猜测:剧情是不是又歪了? 后来的日子,程锦荣过得很舒心,他以为陈慕那时气势汹汹定然是久经情场,对他看似深情,其实不过是没到手的假象罢了,如今才知道这人是真的纯情,再次把人逗弄的两颊绯红恨不得甩腿就跑,程锦荣一脸得意的攥~住他的手腕:“怎么还是这么不禁逗。” 陈慕红着脸斜了他一眼,程锦荣只觉得风情万种,这些时日日渐膨~胀的*差一点失控,他只得把人抱在怀里尴尬的揉搓一番平复内心的渴望。 陈慕被他揉的一头青丝乱成草窝,胡乱扒拉了两下逃离程锦荣的怀抱,傲娇的说了句:“放肆!” 程锦荣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痒痒的,只想把人藏起来,却也知道,如今被藏起来的大概是他。 午间陈慕小憩,程锦荣将人夹在双~腿~间闹腾着要陪shui,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陈慕竟习以为常,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回吧。 程锦荣以为这样安宁祥和的日子就算过不了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如此短暂。 可偏偏,现实这般让人措手不及。 与自己同寝同食的少年三日不见,琼花院的人个个面露难色,看见他就是一阵怜悯同情的表情,外间一趟趟走门口过的人却表现不一,有人同情有人嘲讽。 程锦荣不笨,别人三言两语他便能拼凑出事情真~相,只是亲眼看到还是接受不了。 他一夜未睡,晨光微露便出了琼花院一路往前几日听到的绯闻地点走去。 那处院子安静得很,里面的人还未起床,程锦荣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陈慕早该起了,可那房门紧闭分明是主人还在睡。 院子里没有仆人,也没有守卫。 他轻轻松松进去,踌躇着不敢进去,他凭什么进去呢,以什么身份呢? 他的情人还是男宠? 程锦荣呼吸沉闷,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目光凶狠的瞪着房门最后却还是没有勇气推开,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哪里有那时的义正言辞,只觉得整个人都疲倦难过起来。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站在一个土包上,刚好能看到那间屋子的窗口。 有人推开窗子,欣喜愉悦的表情,胸膛裸~露的肌肤上分明留着几个红紫痕迹,程锦荣觉得心脏被人攥的生疼,他忍不住要弯下腰去,却在看到另一个人时僵直了身子。 衣衫半解的少年笑嘻嘻的走到窗边,揉了两把那人的头发,与他差不多高的少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替他陇上松散的外袍,那样子,分明是维护自己私有物品的理所当然。 陈慕宠溺的望着他,一双眼睛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小川儿,你还是这么贤良淑德啊,谁要是嫁给你,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经历过分别看透自己内心的黎川咬了咬牙,却不再像那段时间一般焦躁无常,看着陈慕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全是轻松,也不会因为一句玩笑便对人大打出手,捕风捉影的厉害。 “那是!嫁给本少爷可不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这福分你不要啊。”黎川退后一步,恶狠狠的瞪了眼陈慕,见他有些尴尬,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凑近陈慕,刻意露出身上昨天晚上被陈慕以师父之名教训时磕磕碰碰出来的青紫痕迹,他被桌椅硌了好几下,都在胸口,那样的记号暧昧的让人脸红。此时又是这副软骨虾般贴着他的样子,更是少儿不宜。 陈慕闪躲着不愿意看,脸色红彤彤的要滴出~血来。 程锦荣只觉得自己眼睛酸涩,却看得无比清楚,那人的表情,那人的动作,就连他微微颤抖的睫毛都清晰地吓人。 两个人站在窗口,陈慕自然知道程锦荣在,这段时间受到的冲击有点多,学渣陈慕记不太清剧情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黎川仗着自己年龄小,坦率的吓人,昨天赶到九重楼山脚,被李功青提溜上来,差一点丢了小命,见到陈慕的时候真真是见到再生父母一般。 “慕慕啊!本少爷找你找得好苦啊!” 陈慕看到他也有些故人重逢的喜悦,看着他耍了一阵宝更是开心,但是谁能想到黎川这人扒着他住到院子里的第一句话就是:“慕慕。那时候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气你把许诺给你的点心吃掉,我道歉,我······” 心大如海的陈慕本来只顾着高兴了,听到他说突然想起了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呵呵,那块点心。 那块他期待了很久结果被这个人吃掉的点心。 “小川儿,半年不见,你的武功可有长进?我毕竟算是你的启蒙师父,来,和为师比划两下。” 于是黎川就被愤恨的打击了,并且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绝对不要和陈慕抢吃的。 两人重逢,黎川这孩子心性耿直,喜欢陈慕是一直喜欢的,中间故意表现的那么混蛋,忍不住招惹他也不过是为了吸引陈慕的眼球,希望他能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关注自己,后来把人气走了,刚开始还是很硬气,后来就不行了,想的抓心挠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央着爹娘同意他出来找,却没想到茫茫人海哪里找得到。 要不是路上听说有个大闹名剑山庄的魔教教主名字叫黎川,他就要永远见不到陈慕了。 既然见到了,黎川自然不会轻易放手,被打了一顿之后蹬鼻子上脸抱着陈慕不撒手:“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我都听说了,你在那个什么大会上抢了一个什么少侠,长得唇红齿白的好看的不得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陈慕恼的不行,你这小屁孩都说的什么话,好像我是始乱终弃的坏男人。 外间伺候的婢女暗卫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瞅,陈慕青筋迸露,好不容易忍住一脚把抱着自己撒泼的黎川踹下山去,只让人全都退下。 这也是为什么程锦荣来时院子里没人的原因。 两个人笑闹着,黎川眼角瞥到不远处的院墙外站在土堆上的男人,略微一想就能猜出是哪个什么劳什子少侠,他上山之前想到好啊,见到陈慕一定要摆足了谱。 他太过分了,竟然敢一言不发的离家出走!这么放肆,必须严厉的批评!一定要杜绝这种不良行为! 他想象着把陈慕训得服服帖帖眼泪汪汪哀求他的情景就高兴的不得了,结果在山脚下转了半天,被人当贼一样拎上来苦口婆心的解释了半天愣是每一个人听,见到陈慕的时候只想抱着他的大~腿藏起来,哪里还想的起来自己威武霸气的想象。 尤其是在见到那些明显对他有敌意的男男女女之后,黎川迅速的改变了策略,坚决贯彻抱紧陈慕大~腿不松手政策,实现留在九重楼当小妾的伟大梦想! 第71章 男狐狸精 程锦荣自虐似的看着陈慕和黎川笑闹,指甲深深的陷入血肉中,冒出的细密血珠沿着掌纹低落他也浑不在意,他紧紧的闭上眼,猛然转过身子往回走。 陈慕看了眼空旷旷的院外,叹了口气。黎川却得意的很,不过他也不会主动跑到陈慕跟前给别人刷存在感,他只扒着陈慕的肩膀像只男狐狸~精似的温柔小意:“慕慕。吃早饭吧。” 陈慕被黎川各种不要脸的撒娇卖萌弄得头疼,却也记得去完成任务,他抬步向外走,懒散高傲,一如初见,却比那时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程锦荣见他一步步走来,只着单薄长衫,隐约能看到颈间锁骨,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他的身上,一如以往一般深情如许,他却再不敢相信。 陈慕叹了口气,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程锦荣挺直脊梁,平静的好像与普通故人交谈:“你几日未回,我便来看看。” 他想让自己大度一些,心脏却阵阵抽痛,尽管不想让自己那般难堪,还是问了出来:“那人是谁?” 陈慕有些紧张,因为这段时间的松懈他对剧情有些生疏,如今已经记不太清这一段要怎么应对,只记得程锦荣要走,他勒着人家脖子带回来,然而他记得这件事情似乎发生过了,要再做一遍? 他沉默着不说话的样子落在程锦荣眼里就成了默认:“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陈慕无辜的看着他,“我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这般理直气壮的态度惹怒了程锦荣,他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间,又恢复平静:“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屋子里藏着的那个人是谁?他和你什么关系?你几日不回来是为了他?” 陈慕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这么了然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一遍呢?但嘴上还是老实的说:“你既然都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程锦荣眼睛微微瞪大,惊疑不定的望着陈慕一脸木然,他试图对上陈慕的眼睛,却只看到他敛下的眼睫。 陈慕揣摩着剧情,如果程锦荣就是剧情里的主角攻,那么他对这个人应该是依赖的,喜欢的,所以不能说重话,要安抚:“以往觉得新鲜,总拘着你,往后不会了。” 陈慕语气真挚极了,落在程锦荣耳朵里却成了严肃郑重。陈慕认为自己应该给程锦荣充分的自由,毕竟他在江湖上很有点名气,许多人都知道青云少侠的名号。 陈慕想到那个越发熟悉的青云少侠,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曾经认识或者遇见过这个人的,可记忆横贯的时间太长,已经记不清楚。 他认真的思索一番,认为自由不应该局限在九重楼内的出入,又加了句:“你可以随时离开······”九重山下山去。 后半句陈慕没机会说出来,因为程锦荣突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睫毛颤抖如同秋风中形单影只的蝶,脆弱又倔强:“好。” 陈慕歪了歪头,不解。怎么就这个表情了呢? “话已至此,我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你既然不待见我,我自然不会再此处扰你的眼。我,我这就下山去!” 陈慕愣了愣,月仙锁已经飞出缠上他的脖颈,他的眼睛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而变得通红,甚至有泪水潺~潺流出,程锦荣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眼角余光却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放开我!” 陈慕无意识的拽了拽手里的月仙锁,张了张嘴,却在尝到滑到嘴边的咸苦液体时猛地闭紧嘴巴,他现在开口一定会破坏自己的形象。而且他颇有种多说多错的预见感。 程锦荣浑身都在发抖,他攥着拳头背对着陈慕,片刻冷静道:“放开我!你不是要我离开吗?现在又这样岂不是出尔反尔?” 陈慕愣怔了一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完全无法出言反驳,只好默默地擦了眼泪点着头把月仙锁收回来,本想着冷静下来和程锦荣好好说清楚这个大误会的,结果人家只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就快步走了,他想追上去,胳膊一沉,已经被人拽住。 黎川怒气冲冲的瞪着程锦荣的背影:“他是谁?你怎么哭了?他欺负你了?” 陈慕摇头,放下手,看着僵硬了一瞬便接着头也不回离开的程锦荣莫名的忧愁,他抽开黎川的手要去追,但走了没两步就被黎川整个人抱住:“你干嘛去?” 陈慕自认理亏,不敢下令拦着程锦荣,他又被黎川缠着,也分不出心力去关注他。自然也不知道在南霜的纵容下,这名被所有人同情怜悯的正派弟子已经和崇山派的人取得联系,并且正派组成的讨~伐大军找到了理由又重新集结起来。 虽然中间主角受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自然被下毒什么的剧情也没发生,但是逃到山下的正派人士添油加醋说了自己这三年里所受苦难,依然成功的挑起了第二波围攻。 只是三年前的教训太惨重,这次的领导者改变了策略。 陈慕站在挑台上看着底下口水大战的成员们,送走了热血沸腾恨不得下去和正派人士大战三百回合的裴长老,赵长老,李长老等人,又站了一会儿便偷偷溜回琼花院睡大觉,这几天被抽风的黎川闹腾着,他都没怎么睡好觉,这会儿脑壳子还有点疼呢。 黎川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公子哥,爱看热闹的很,这会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破口大骂或者被骂的毫无还书之力的群众,就差拍手叫上几句好了。 黎川瞧了眼旁边的人,努力挺直自己的小身板,咽了口口水压下涌上喉头的叫好声,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大人模样。 南霜看着底下热火朝天的对骂,面上一脸冰霜,心中却微微苦涩。他敛下眼眸,沉默的站了片刻,也默默地离开了。 黎川正装的辛苦,发现他走了,松了口气,片刻扭头去看,只见那人背影萧索,明明是那般高大的人,此时却笼罩了一层冰雪,无端的让人心酸。 黎川一时有点慌,下意识的寻找陈慕的身影,等到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的时候,南霜也走远了。他张了张嘴,那点心酸烟消云散,只剩下被陈慕独自抛下的恼怒。 他气冲冲的提腿就往琼花院走,再也没了心思去看底下的热火朝天。小公子细皮嫩~肉,被陈慕操练了两年并没有什么长进,跑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正弯着腰撑着膝盖休息,就看见面前悠悠飘过去一个人,一身板正的白色衣衫,面色冷凝,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点不屑和厌恶。 黎川愣了愣,不高兴了,直起身子就要开骂:“嘿!你这什么眼神啊!” 那人却已经飞身离开。 黎川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发泄不出来,恶狠狠地瞪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张着嘴深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才甩着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把陈慕从被窝里拽出来却忍不了了,闷气像点燃了的炮仗噼里啪啦把陈慕炸的头晕,却也听明白了他的话。 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个不长眼不尊重他的下人,穿着一身白衣服看着仙气飘飘的,怎么眼神就那么凶恶呢?吓得小公子以为自己抢了人家男人! 黎川抓着陈慕的衣襟,看着手里即使睡眼惺忪也风情万种的教主大人,脸色狰狞了两下越发的慌乱起来:“你,你······” 陈慕揉了揉困出泪水的眼角,迷茫的张了张嘴巴,半张半阖的眼眸一派懵懂:“啊?” 黎川对上他的眼睛,先前的怒气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踪影,他攥着陈慕衣襟的手越发的紧,连神情都紧张起来,目光晃动着从他的双眸转移到那张半张半阖的小~嘴,最后几乎是做贼心虚般掠过他胸前露出的一小片白~嫩肌肤。 小公子神情不安却又不愿意这般放过陈慕,只能无意识的呢喃着:“你,你······” 陈慕恼的很,他实在是困得脑瓜子疼,瞅了眼外头刺眼的阳光,迷瞪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程锦荣离开了。 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陈慕整个人跟只傻鹌鹑似的抖了抖脑袋:“你刚才见到他下山了?” 黎川被陈慕吓了一跳,此时缩着俩爪子浑身抖了一下,僵硬而无辜的点了点头。 陈慕却突然捧着他的脸颊,狠狠的揉搓了两下:“小川儿,你太可爱了!”说完扯过外袍就往外跑。 黎川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慕的背影,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傻呵呵的乐开了。慕慕的手真暖和。 陈慕出了门又突然冷静下来,程锦荣离开九重楼意味着他们可以和正派大军正式宣战,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程锦荣回去必然会被人质疑询问,这一番就要耽搁几日,若是他的身子需要休养,又要几日。 陈慕停住脚步,凝眉细想,片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眺望远处苍山,目光缥缈仿若一个得道成仙的大能:“唉~还是得等啊。” 第72章 转场篇 这一等就等了八天。 八天,发生了很多事,例如程锦荣终于知道陈慕的真实身份。 魔教教主三代单传,皆是陈姓,眼下这位俊俏少年郎唤作陈慕,哪里来的什么晏城黎家的小公子黎川。 骗子! 程锦荣被人从山上营救出来已经是受了重伤,待听得事实更是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一梦不起。 有人紧张,有人不屑,但到底是洗清了程锦荣为敌方叛徒的嫌疑。 第八天一大早就有人上报说正派攻上来了,陈慕与一众长老在挑台上瞅了一会儿,十分有担当的说:“众位长老且在此处休息,本座去去就来。” 这种话,陈慕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来恶心别人了。他向着几位长老一个拱手,并未在意南长老微微犹豫的神色,转身决绝的跳下秘径,一溜烟的钻进了树林。 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九重楼那位年少的教主。 个屁。 陈慕在林子里走了半天,撂倒了无数试图偷袭的正派人士,就是没找到大军对仗所在地,这被迷路坑了太多次后,陈慕已经可以完全无视这项先天技能了,此时他十分淡定的攥着一名鼻血横飞的正派弟子,在他羞愤的挣扎中淡淡的说:“去前线。” 正派弟子一身浩然正气的伸出手抹了一把鼻血,特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陈慕:“不行!” 陈慕横眉怒瞪,却听见那人低声说:“这般俊俏的公子怎能去那种血腥之地,若是被误伤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陈慕耳力过人,将他的话听得清楚的,当即黑了脸,松了手就要走,却被这人拽住袖子,他怯生生的低着头:“你要去哪啊?” 陈慕有点心烦,甩开他:“走开。” 那人跌落在地上,眼见着陈慕走远了两步,有点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怒气,你说这么俊俏漂亮的小公子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陈慕只觉得腿上一沉,低头就对上一双不怎么明亮的小眼睛,那人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还有点抱怨:“你这公子,咋这么不听话呢?” 陈慕踢了踢腿,这人却报的结实,愣是没给甩开,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正午,若是再不去,这打了一上午的仗该结束了。 他皱着眉一副为难模样,倒让那人觉得惭愧起来,他拽着陈慕的衣摆爬起来,抹掉鼻底的血迹:“你真的想去啊?” 陈慕高冷的点头。 那人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那,既然这样。你到地方别和人打架好吗?” 陈慕又是高冷的点点头。 那人笑开,有点莫名其妙的得意:“那走吧,其实你离那不愿,往前走左转上去一会儿就到。” 陈慕被那人拽着袖子,烦躁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等到了主战场,果然这场攻击已经到了尾声,山下的人一波一波的撤退,上面的人也疲倦了,虚张声势的挥舞着武器却堪堪停在半道上。 带陈慕下来的人刚露面就被人揪着耳朵拽走了,此时就剩他一个人。 魔教教主陈慕慕站在敌营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正派弟子们,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啊啊啊啊!魔头!” 随即刀剑乒乓,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将他围住。 这边的阵仗吸引了很多人,陈慕淡定的站在中央,看着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包围住,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我自巍然不动的气势。 不久,有一位长髯老人被众人簇拥而来,包围圈自动分出了一条小径,老人走到陈慕面前,浑身气度不凡,是位真正的武林高手,陈慕尊老爱幼,对这位老人十足的礼貌,尤其是这位老人看起来这么眼熟的情况下,先是拱手作揖自我介绍:“在下九重楼现任教主陈慕。” 老人抚着胡子点头,一副世外高人的感觉:“阁下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陈慕直起身子,冷漠的扫过周围,并未见到程锦荣,不知他是被当成叛徒关了起来还是正躲在哪里好好养伤。 那位老人见他目光飘忽不定也不烦躁,耐心等候着陈慕的回答,但周围人心浮动,有人已经小声嚷嚷开了:“这人太无礼了!” “就是!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那位老人在正派德高望重,三年前的围攻他并没有参加,这次也是被人推上了这个位置不得已为之,他们崇山派和九重楼往日并无恩怨,这次若不是青云与人结仇并被囚禁,他身为崇山掌门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参与这些武林恩怨的。 此时他也只淡然处之,任由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议论声迭起,老者却并不制止,其中不乏威慑的意思,虽然是自家弟子有错在先,但时到今日已经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关乎整个江湖的安稳。 陈慕也没想与整个江湖为敌,他看着老者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若程锦荣是青云师叔,那这位老者就该是陈慕当崇山派掌门首席弟子时见过无数次画像的前任掌门了。 陈慕站在包围圈里,看着那位美髯老翁,片刻轻飘飘的说:“此事本是我与青云私怨,还请掌门成全。” 那人还未说话,便听得后面有人就惊呼:“青云少侠!” 陈慕抬头去看,便见程锦荣从人群中走到他的面前,脚步虚浮,分明是强撑着自床~上起来,陈慕细瞧他的面色苍白却不显憔悴,大约是养得好,也可能是主角光环作祟,他站在那位长者旁边,微微勾起唇角,姿态倒比以往更添风流。 陈慕暗恼自己记性不好,竟一直多看了他两眼,默默地转过视线。 程锦荣对崇山掌门行礼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向陈慕:“阁下有何见教?” 陈慕只想速战速决,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我单打独斗,若你们赢了,我魔教自认倒霉,任你们处置。若我赢了,你们这些人退出我九重楼的地界,百年内不得攻打我九重。如何?” 程锦荣没说话,只嘴唇也苍白起来,无端的让人心软,陈慕于是多看了他几眼,后面的人叽叽喳喳吵闹起来,大多是反对程锦荣出战的。 然而,几个长老匆匆商议之后还是同意了陈慕的说法。 第一,魔教教主的功力名剑大会时大家有目共睹,绝对在程锦荣之上。 第二,若是程锦荣真的和魔教教主有染,对阵时必然会手下留情。 第三,魔教的手段一向毒辣,若是派出其他高手,难免伤亡。如此看来,武功高强没有洗清间谍嫌疑,就算被重伤也不会导致死亡,说不定还会惹得魔头分心侥幸胜利。 一群人分析了一二三~点,结合目前的情况,故作高傲的答应了这个条件。 陈慕点头,看着程锦荣:“今日,还是改日?” 程锦荣却不愿意看他:“今日,速战速决。” 陈慕点头,正合他意。 两个人相约在鹊山顶端,时辰为傍晚时分。 以往大侠比武大多是月圆之日,名山之巅。 陈慕觉得自己和大侠沾了点边,乐呵呵的回去准备了,先把黎川小公子安顿好,他本想自个儿上鹊山的,耐不住大家早知道了消息,全聚在一处等着他。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鹊山走,远远看像是要去打群架。 这场战斗不可谓不精彩,对战的两人大战三天三夜,中间无数人撑不住离场,他们却始终没有停下。 陈慕专心致志的和程锦荣对阵,到底是留了三分余地,不敢打的太过,程锦荣却像是要发泄心中怒气一般,招招有力,偏他沉稳惯了,招式虽然凌厉却不慌乱,也是很难缠。 最后,是陈慕觉得打的差不多了,在阳光灿烂中用月仙锁将早已双眸空洞,只凭借本能战斗的程锦荣轻轻的甩到崇山掌门座边被人接住,他才运功大声道:“我赢了。” 四周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到,只是疲倦,长久的战斗让他心神俱疲,剧情即将走完的轻松又让他忍不住放松。 黎川好不容易跑商鹊山山顶就看见陈慕嘴角带着一抹解脱的笑,直直的往后倒去。他心中一骇,几乎目眦欲裂的跑过去堪堪接住陈慕:“慕慕?” 陈慕颤抖着睫毛,却没有睁开。 他以为这就是结束,他会在胜利之后死亡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可惜想象太美好,现实却让人有点无奈。他在睡梦中听到有一个人在耳边聒噪,声音明明压的很低,却烦人的很。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背对着自己的黎川,他的后背颤抖着,似乎很激动:“他要死了和慕慕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只有他自己受伤了一样,要不是那个人那么恶心背叛了慕慕,现在能是这样吗?说到底,全是他自作自受。” 那边的人似乎是昭禾,声音小小的,带着一点无奈:“我也不是说要教主去救他,只是想让教主去看看他。教主以前很在乎程公子的。总不能到这个时候了······” 黎川跳了跳脚,整个后背都绷直起来:“看什么看!在乎,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慕慕现在不在乎他了,他就连个屁都不是!” 黎川太激动,摆着手不愿意再和昭禾说话,一扭头却对上陈慕的眼睛,登时慌了:“慕慕,你醒了!” 这样子,似乎他还是以前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公子,他担忧的上前来,却又怕碰坏了他,忙甩着手招呼昭禾:“你冷着干嘛呀!快来看看慕慕怎么样了!” 昭禾认命的凑上前:“没什么大事。劳累过度,好好休养就成。” 黎川皱眉瞪眼睛,完全不相信昭禾的样子:“你行不行啊!慕慕睡了这么多天,你就给了一句这个?” 陈慕也不怎么满意,他怎么还活着啊?不满意外还有一点小欣喜,他其实挺喜欢这群人的。他拍了拍黎川的手背,又看向昭禾:“你刚才说,让我去看看谁?” 黎川一下子紧张起来,攥~住陈慕的手:“慕慕,你刚睡醒一定很渴吧要不要喝水?饿不饿?要去茅厕吗?” 陈慕摇头,执着的看着昭禾,试图的得到一个答案。黎川见他这样更加紧张起来,突然挡在陈慕面前隔绝了他和昭禾的视线接触:“哈哈。慕慕,你身体不好,不要管那么多事情了。你还要睡觉吗?你劳累过度,要好好休养才是。” 陈慕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其实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从被人口中听到确认一下罢了。 但是黎川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陈慕又不自觉心软:“我渴了。” 黎川听见他不再揪着昭禾不放,立刻提着小茶壶热情地倒水,殷勤的送到他嘴边:“慕慕喝水。” 陈慕却已经打定主意,要找机会下去看一次程锦荣的。 虽然昭禾说他的身体只是疲劳过度,但陈慕自己知道,经过这次剧烈消耗,他的身体俨然是撑不住了,只希望最后还能有点用处。 瞎婆婆来看了他一次,只说了一句话:“小子。你成亲吧。” 陈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瞎婆婆:“我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姑娘。” 瞎婆婆看了他很久,叹了口气避开众人回了重光楼。 冷佩春也来过一次,她依旧张扬漂亮的很,替陈慕诊了次脉,抽了两锅烟丝才慢吞吞的开口:“你知道了?” 陈慕点头:“他怎么样?” 冷佩春又抽了很久的烟才在面前的红木小几边上磕着烟灰说:“比你好,最起码死不了。” “······那就好。”陈慕笑了笑,任务完成了,主角也没死,这样就可以了呢。哈哈哈。才怪。 这种眼睁睁等着自己死期的日子简直要让人恐慌疯了! 在房里憋了三天,被姐姐团各种关怀,陈慕觉得再这样下去眼睛都快哭瞎了,所以趁着夜黑风高五人夜,他穿戴一新蹭蹭蹭跑到了山下,陈慕是冲着程锦荣去的,正派大军如今已经撤离了大半,只剩下善后的一小部分人,而程锦荣因为伤重也被留了下来。 陈慕冲着火光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山脚下,正不知哪个才是程锦荣的帐篷,就看见一个人揉着眼睛从他面前走过,过去两步猛地顿住,僵硬的转过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慕,手颤抖着抬起来大张着嘴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 陈慕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程锦荣住在哪?” 那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小眼睛睁的老大,沉默片刻手指转了个方向,直直的指向边角一座不起眼的帐篷。 陈慕点头:“多谢。” 那人还在颤抖个不停:“魔魔魔·······”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才终于说清楚了那两个字,“魔头!” 陈慕不知道身后有一个曾经被自己的美貌征服的热心少年此时惊疑不定的在思索要不要去告密,结果在迟疑片刻之后,毅然决然的决定,看在他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还是先看看再说好了。 程锦荣的帐篷里光线昏暗,没有人在,陈慕走进去只看到那个曾经张杨恣意对自己冷漠厌弃的人安静脆弱的躺在床~上。 走近了能看到这人苍白的面容,他瘦了很多,陈慕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坐在他的床边。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把人从床~上扶起来让他盘腿坐直了,两个人面对面坐好了,陈慕慢慢的调动身体的内力走了一周天,他牵起程锦荣的双手,两人掌心相对,他体内温厚的内力缓慢的流进程锦荣身体里,一点一滴滋润他得经脉。 陈慕真的没想到自己到最后会做出这么大侠的举动,收势的那一刻忍不住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外间的太阳刺眼而温暖,穿过门帘照进来,他眯起眼睛有些恍惚,却坚持着让自己挺直肩膀走出去。 门外不知何时默默守候的人扶住他的小臂,面上一派冷静,连声音都是平静的:“值得吗?” 陈慕恍然去看,嘴角绽开一个微笑,眼睛里却涌~出泪来:“也许。” 他觉得自己这一刻一定酷毙了! 然而现实是,陈慕干枯的黑发与南霜的白发交织在一起,越发的毛躁,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的肌肤上闪烁着盈盈泪光,他那般无奈的苦笑着,整个人都不复曾经的光彩照人,只剩下油尽灯枯的颓然。 他抬起眼睛看向南霜的方向,和他一起往前走了几步,也许是阳光太温暖,他的脸色慢慢红~润,配上湿漉漉的眼眸,抿在唇角的浅笑,整个人温顺的如同一只小鹿。 南霜牵着这个小小少年的手臂,故意放满了自己的脚步,声音忍不住温和起来:“累吗?” 陈慕轻轻地点头。 有人将他抱起来,陈慕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也不动了,人之将死,还在意那么多形象干什么。 南霜抱着这个和记忆中的人那般想象的人旁若无人的往山上走,他摩擦着这个慢慢冰凉的孩子,许久才道:“你明明比白易要好。” 青山绿水山中寂,白发苍苍行路人。 寻君千里路,不见故人归。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第73章 番外 ·青云· 愿赌服输,自诩正派的大军再如何不乐意也只能暂时撤退。 程锦荣站在山脚下,仰头看向那座郁郁葱葱的山脉,仍一阵恍惚。 心头钝痛,像是被一块圆石不轻不重的击打,并不清晰却不容忽视。 恨吗?他有什么资格去恨,又恨谁呢? 被欺骗还是因为自己太傻,轻易交心是自己贪恋美色,如今就连输了也不过是技不如人。 有什么立场去怨天尤人。 只是忘不了。 那个趾高气昂的少年,粉雕玉琢的面容上流下眼泪,一颗颗圆润的泪珠坠落虚无,宛若火种烙心。 “青云。”师兄看着他,欲言又止,终于说出口,“该回去了。” 程锦荣点头,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人所在的地方,转身离去。 从此,你做你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我做我的江湖侠客。 我们,江湖再见,便是故人。 程锦荣下定决心再见那人如何如何,却没想过,他们,没有以后。 ·黎小公子· 黎川如同一根柱子站在院子里许久,仍是不能消化自己方才听到的事情,他的眼睛里流转着明亮光彩,甚至还带着一点冰冷的嘲讽。 教主死了?你们九重楼的教主不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他武功那般高,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不信,却不得不信。 正派撤离,九重楼处处挂上白麻,苍翠莹绿之间的白,飘然间痛的人两眼发昏,他随着一群激动人士往灵堂走,却被拦在半路。 拦住他的男人面向温和,看着他的目光却充满怜悯,黎川皱眉要绕过他走,却被跟在那人身后的武夫制服。 李功青看着一瞬红了眼胡乱挥舞手脚的富家小公子,微微皱眉,扭头去看昭禾:“媳妇。咋整?” 昭禾嘴角抽了抽,吐出一口浊气:“教主既然将这人托付给我们,自然是要好生照料。这位公子,请您下山吧。” 黎川被李功青攥着手腕,仍不放弃的踢着双~腿:“陈慕呢!你让我去见他!” 昭禾心中悲恸,面上戚戚然,却不愿让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强自忍着:“我们教主已经西去了。黎公子还是下山回家吧。” 黎川一听这话挣扎的更厉害:“你骗人!他的武功那么好,怎么会死!你个大骗子放开本少爷!” 路边有人看向这边,也不过匆匆一眼便转过视线继续赶去灵堂,黎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白幡飘摇的大殿,明明那么近,他只要赶到那里便可以拆穿这人拙劣的谎言,却因为被人钳制无能为力。 昭禾垂着头想到那个总是沉稳的过分的孩子,眼前一片湿~润,连带着眼前这位讨人厌的小少爷的无理取闹都变得可怜起来,他吸了口气:“小青。走吧。” 黎川被一步步带离九重楼,他挣扎哭闹甚至以死相逼还是被人扔上了马车,昭禾目光怜悯而悲哀:“教主命我送你回去,你又何必挣扎?便是回去,你以为自己便能见到他吗?” 黎川瞪着红眼睛抖着嘴唇说:“你什么意思?” “教主三日前便被南长老安葬在别处,你现在回去能见到的也不过是一副空荡荡的棺材罢了。” 黎川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脑子里回荡着昭和的声音:“三日前便被南长老安葬在别处。” “三日前便被安葬。” “三日前。” 他越发不信,吵闹着动起手来,差点将昭禾从马车上踹下去。 昭禾看不下去,让李功青把人敲晕了,喝着水给他灌了一副药仍是一副纠结苦闷的样子,直到把昏睡的黎小公子送回家离开才算轻松一点。 日头正好,昭禾想到九重楼里那个一身孤寂冰冷的长老,眼前恍惚又出现那日情景,他抱着安然入睡般的小教主,一步一步沉稳仿若生怕惊扰他的美梦,却在路过他时停住脚步:“那位黎家的小公子,如果可以,不要让他记得有关教主的任何事。” 昭禾头一次忘了身份卑微,心尖话语脱口而出:“您呢?” 那人只望着怀中人,即使面容僵冷仍能感受柔情:“我能留住的只有那些记忆了。” 李功青走到他的身旁:“在想什么。” “没什么,走吧。” 忘了吧,忘了最好。 ·南长老· 一处寒潭。 南霜端坐在潭边圆石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池水,池水青碧冒着霜白寒气,他却恍然未觉。 他的白发结了一层霜花,眉睫染上寒冰,连嘴唇也冻成了僵硬的青紫,身姿仍笔直挺拔,似乎这般自虐便能唤那人回来。 可他知道,不能,他亲自将那人封入石棺沉入水底,怎会再回来? 月上梢头,他扶着僵硬的膝盖站起身,嘴唇哆嗦了好一阵才轻声道:“原来你早知今日。” 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瞪着一双朦胧泪眸可怜委屈的望着他:“你不答应吗?” “真的不能答应吗?”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吗?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若是有一日自己丧命便让我替你守住九重楼的基业了吗?陈慕,是这样吗? 再不会有人回答他,曾经的一切如今的处境到底是不是一场阴谋。 一个人的死亡会影响多少事情,似乎并没有多少。 九重楼依旧在运转,江湖上作恶多端的人仍在作恶,好善乐施的人仍在积德。 只是有人发丝成雪即使炎炎夏季也暖不热自己的指尖。 已过去几年,江湖上青云少侠变成青云大侠。 仗剑天涯的人踏入那个一直逃避的城池仍带着一分不情愿,脚下步子却没停。住了三日,窗前桃花开得正艳,他换了衣服打理好自己嫣然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出了门,却被一个人撞到肩膀。 趾高气昂的小公子厌恶的看着他:“没长眼睛啊!” 身后跟着的随从慌张赔礼道歉拦着小公子,程锦荣皱眉要走,心头闷闷的,一步也不想停留,却见有满面担忧的妇人被人簇拥着赶来:“川儿!怎么了?” 又见皱眉不悦的程锦荣忙行礼道歉:“惊扰这位大侠了。犬子管教不佳给大侠添麻烦了。” 程锦荣点头要走,却又被黎川喊住:“你别走!你别走啊!你这个人给本少爷站住!” 他侧头不耐烦的去看,却见那位小公子涨红了脸,激动地不行:“你见没见过本少爷丢的东西!本少爷丢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你有没有见到!” 他的眸子里分明是深深的期待和难以隐藏的迫切。 程锦荣回头细看这人面容,确实比以前成熟了一些,旁边的妇人一脸悲痛不忍,大约是没想过好好地儿子出了趟远门就成了这幅样子。 他磕磕绊绊和程锦荣说话:“我把他忘记了,但是很重要,我很难过,却一直找不到,你知不知道?” 程锦荣摇头,他不明白那个人做了什么把这样一个人变成如今的模样,心间平静带着一点悲哀的怜悯:“过去的事情,如果想不起来,就忘了吧。” 黎川愣了愣,突然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着这人,眼睛明亮清醒,表情却恍惚如失去灵魂:“他不在了是吗?” “你也没见到他?所以你不知道他不在了。” 他的眼泪越流越多,最后终于忍受不住一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跟随的仆从及那位贵妇解释围上去不停劝慰,小公子终于停下哭泣,看着自己憔悴的母亲,疑惑不解:“母亲。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黎母擦掉他的泪水,攥着他的手:“无碍。风迷眼了。” 黎川不信,又抬头去看遮挡住自己面前阳光的侠客,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烦闷:“母亲。这个人好生讨厌,我们回去吧。” “诶,回去回去。” 程锦荣看着那人走远再没了踪影,只觉心间沉闷,闷头回了客栈。夜里却睡不着,几天下来精神恍惚,最后终于决定去看一看打听一下这几年刻意回避的事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程锦荣从一处隐蔽的巷子出来,头顶是明晃晃的春日暖阳,他却如坠冰窖。 “骗子!” 曾经种种刻意忘记了如今要想起才发现如此艰难,他拼拼凑凑看到的过往里,那个人脆弱无助却又坚定勇敢,反观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是忘恩负义的典型。 “为什么不说!骗子!” “说什么晏城黎家的小公子。说什么要给我充分的自由。说什么两个人的恩怨要单打独斗。” “全是骗人的!” 初见时,有人从天而降,端的是仙人风范。 有人晃着精瘦小~腿趾高气昂端的是趾高气昂的少爷姿态牙尖嘴利死缠烂打。 有人一次次纵容帮助,一路陪伴护送,即使在万众瞩目的台上仍旧明目张胆的宣誓主权。 有人在他做出背叛的事情后不顾身后压力和人心动荡一手红绳绕颈威胁他回去,却自己泪流满面,无助委屈。 “魔教教主呵~不过是个哭包。” 日光温暖,抬起手捂住湿~润双眼的男人不屑的勾起嘴角,满是自嘲。 健壮如牛的人病来如山倒。程锦荣一路回到崇山派便一病不起,风寒一起卧病半年,再醒来恍惚若隔世,只记得心中最恨的那人是魔教教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所有难过都被疯癫代替。 第74章 恶魔之子 陈慕睁开眼睛,身体上似乎还存留着阳光的温暖感觉。 这次死亡真踏马太轻松了,简直像是睡了一觉就结束了剧情呢。就是不知道小川儿怎么样。不过,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而且他有拜托昭禾照应着点那小子,最好把他送回晏城黎家,昭禾是个挺靠谱的人。陈慕想着放松下来,慢悠悠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宿主。回来啦~” 陈慕身子抖了抖,系统怎么了,这个态度有点吓人啊。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系统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人家在空间里没有事做就看了点书。” 陈慕感觉不太好,态度有点冷淡:“什么书?” 系统嘭的一下砸下来一大堆书。只见花花绿绿的封面上正常点的是:《五年任务三年模拟——评级资料》《a级三十六计》《a级评定获得指南》 更多的却是:《我的废柴宿主一直拿不到a》《宿主拿a的漫漫长路》《如何成为拿a高手》《人生巅峰的a级宿主》······ “······”陈慕站起身换了片干净地方舒展一番筋骨,假装没看到语重心长要开始长篇大论的系统。 然而,那只傻兔子完全没有自觉,飞到陈慕眼前固定在他的眼前:“宿主,我这次看了很多书,已经知道了很多快速得到a级评定的方法,接下来的任务再也不用担心啦!” 陈慕挑眉毛,当教主当顺溜了,还残存着一点王八之气:“真的?” 系统点头再点头,一脸激动:“真的真的!宿主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按照剧情书的提示随机应变,一定会顺顺利利走上人生巅峰的!宿主不信可以自己看!我买的都是书店里的热销书,绝对绝对有用的!” “奥。” “······宿主,你太冷淡了吧!”兔子炸毛了,瞪着红眼睛凶狠的瞪着陈慕,被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了一眼,瞬间心虚起来,“呵呵,我开玩笑的。呵呵。” 陈慕继续舒展身子,假装没看到这个都比。 系统鼓了鼓腮帮子,有一点点生气,只是眼角余光落在那些书上又觉得放弃太可惜,只好又晃到陈慕眼前可怜巴巴的握着小爪子小声说:“宿主。你看一看嘛!就算没有用也不会有害对不对?” 陈慕点头,反正他在这里一般来说可以呆挺久。被系统可怜的小眼神瞅着,陈慕忍不住心软,装作不在意似的翻了翻脚底下的书,并不感兴趣。 陈慕觉得眼睛有点酸,突然想到一件事:“系统。梨花带雨技能结束了吧?”他被这个技能坑死了,好好地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一丁点尊严都没有了。 系统转着眼睛不自然的张着嘴:“啊~那个呀~” 陈慕冷静的看着他,一副没关系慢慢说的表情。 “那个,这个,那什么吧······” 陈慕正襟危坐,不着急,不要紧张。 傻兔子看他这样,知道这回是没法敷衍了,只好干笑着说:“呵呵,因为宿主你第五周目自杀导致剧情崩坏,梨花带雨技能并没有启动成功,所以上个周目只是梨花带雨的第二阶段,所以,还有一个阶段!” 一口气说完,兔子咬着嘴唇瞪大眼睛惊惧的看着陈慕,宿主,不要生气呦,不要打我呦,冷静一下呦~ “······奥。”陈慕点头,心里有点闷,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甚至连一丁点悲伤委屈都没有,他低头对着一堆书翻翻捡捡片刻站起身,“这些书对我没用。” 系统还等着陈慕的暴怒,听见他说话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然而陈慕只是很冷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它,一丁点要揍他的意思都没有。 系统冷静了一下,随即又炸毛了:“怎么会没用!怎么会没用!这可都是我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 “你刚刚明明说这些是热销书。”言下之意,根本不用挑。 陈慕懒得和他解释,却又不得不解释,脸上就有点不耐烦:“这些都是主角。” 系统一看,傻眼了。阿西吧!这都是什么鬼!说好的炮灰男配啊!怎么变成了主角的人生赢家之路! 这种彻底崩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陈慕越发觉得这个系统一丁点用处都没有,他还是赶紧努力做任务再拿两个a好去投胎吧。 “这次的评价是什么?” 系统还处于被世界欺骗了的悲伤里,听见陈慕说话打起一点精神点头,慢吞吞的点开评定页面:“这次的评价还不错啦,宿主不要灰心一定要继续努力哦。” 陈慕冷静的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出来评价会很差了,毕竟剧情已经歪到不能忽视的地步。 “任务六: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失败。主角攻成就失败。主角受成就达成。 任务完成评定:c. 奖励:100星币。技能点10点。” 看到那个大写的c陈慕长松了一口气,哈哈,原本以为这次又要被惩罚了,没想到竟然是个c。 系统看着陈慕松了口气也跟着松了口气,说实话经过第五周目陈慕自杀的事件之后,小系统的小心脏变得格外的脆弱。 休整之后,陈慕浑身轻松的从地上站起来。 “下一个剧情可以开始了吗?” 打起精神来的系统:“随时都可以呦~” “那开始吧。” 系统看着陈慕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么一个金光闪闪雄壮伟岸正直积极的背影绝对不属于他那个不靠谱的宿主,然而,系统还是打开了剧情通道,恍恍惚惚的把人送走了。 通道关闭之后,系统看着操控面板打了一个激灵:“啊!这个剧情······宿主,保重!” 精灵之森是凯撒大陆最美好的存在,她纯净美丽高贵优雅,像是一颗明珠镶嵌在这片大陆最耀眼的位置。 陈慕坐在树藤编织的王座上,头顶是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笼果,脚边是迎风招展的各色细小花朵。他享受着此刻的静谧并强迫自己忘记剧情书上坑爹的内容。 这次终于不用再参与那些弯弯绕绕的爱情,陈慕觉得十分的happy! 胖乎乎的树精灵从树洞里钻出来,小心的照看着肩膀上那朵巨大的带着仙尘的鸢尾花,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那些爱嘲笑别人的小伙伴才荡着树藤落在陈慕膝盖上,羞涩的举着比自己还高的花枝:“尊···尊贵的陛···陛下。这是清晨第一朵绽放的鸢尾花,献,献给神圣的您!” 陈慕接过那朵几乎压垮树精灵的鸢尾花,放在鼻尖轻嗅,并将树精灵放在手心托起来使他能和自己平视:“很漂亮。谢谢你,格林。” 树精灵格林捧着双手害羞又崇拜的仰望着陈慕,几乎被尊贵的精灵皇陛下亲切优雅的笑容闪瞎,他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还不忘行了个礼:“尊···尊贵的陛下,能,能够为您献上鲜花是格尔的荣幸。” 他说完又看了陈慕一眼才下定决心告辞,其实他想在陛下的掌心里再待上一会儿,可是陛下那么忙,他不能自私的占用陛下的时间。 虽然如果他死赖着不走,陛下也不会赶他就是了。 陈慕确实不能赶走小精灵,因为这一回他是高贵优雅却又和蔼可亲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伟大而尊贵的——精灵皇。 这一周目,陈慕需要担任的角色终于不再是不断插足主角攻受的第三者了!他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的当一回直男了! 仰天大笑三百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剧情书给的剧情围绕着主角攻统一凯撒大陆的征途展开其间穿~插着他和主角受的相遇相知相许,并采用插叙和倒叙的手法引出主角攻内心的黑暗和伤痛,也就是主角攻在走上这条伟大征途之前的故事。 而陈慕的身份属于之前。 凯撒大陆是一块超过两千万平方米的独立版块,高山森林湿地草原·····它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各个种族和平相处的地貌和环境。占据最广袤徒土地的是生活在中土的人类,其次是凯撒大陆上最神秘广袤的森林,属于精灵的——月光之森,占据着高山地矿的是心灵手巧却身材矮小的矮人一族,至于凶残暴虐的半兽人因为在三百年前挑起战争几乎灭族,如今已经退居北极之地。其他不适合居住的地区也居住着一些各种各样的种族,却因为族众太少而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第一纪元的各个种族,和平而闭塞,他们没有战争也不曾进步,只有一些无伤痛痒的小打小闹。但这一切,随着一个婴儿的诞生摇摇欲坠。 人皇的子嗣出生之夜,所有人都饱含期待,精灵们携手小仙子趴在王宫的彩色玻璃上晃着小~腿,矮人们也放下了心爱的黄金和锄头从土坑里钻出脑袋。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个漂亮的可爱的尊贵的小婴儿的诞生,却没有一个人想过他的到来等同于恶魔。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天空阴云密布,远处有黑压压的墨鸦结伴而来,光明被掩去,血腥引领藏不住的*席卷着这个歌舞升平的宫殿。 在慌乱中,有预言师惊恐大喊:“恶魔之子!王子是恶魔之子!” 第75章 不要脸的人类 一句话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上一秒他还是高高在上被所有人期待的人皇王子,下一秒却被皇帝亲手抛给士兵,让人偷偷将他杀死。 士兵将孩子带到月光之森却不忍心杀死这个无辜的婴儿,只将他留在了森林里。 精灵生性温和善良,高贵的精灵皇看到被遗弃的婴儿难免怜惜,即使知道这个孩子是恶魔之子仍不忍心屠杀。一番思索之后精灵皇把这个孩子带进了月光之森的深处,与整个精灵族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善良而纯洁的精灵皇出于怜悯带回了一个可爱的婴儿,盲目崇拜精灵皇的小精灵们欢欣鼓舞吵闹着要开一场宴会,只有一个精灵提出人类不应该进入月光之森,要把他驱逐。 然而这个精灵的意见并没有被采纳。 主角攻开始了在月光之森里的快乐生活。 在长达十四年的生活里,主角攻在精灵们的耳濡目染下学习了比人类世界强大很多的魔法,并在日常调皮捣蛋中得到运用,当然,在这些时光里他除了魔法也比任何种族更了解精灵族,他们的弱点以及他们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秘密,十岁那年,精灵皇带着他亲手去取回来的月光泉泉水。 十四岁生日那天,他偷偷溜出去玩耍,遇到了一群遇难的冒险者,在单纯而轻信他人的精灵教育下没有一点防备心理的主角攻用月光泉水救治了其中一个频临死亡的少年。 回到森林之后主角攻才想起精灵皇的叮嘱,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月光泉的存在,然而现在已经完全暴露了。外间谣言四起,无数冒险队蜂拥而来,直接闯入月光之森腹地,叫嚣着让精灵把月光泉水交出来。 精灵的寿命普遍比人类漫长,虽然武力值不如人类高,但对于魔法的操控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加上精灵与自然天生的紧密联系,使他们在战斗中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场战争持续了六个月,冬天来了,在凶残狠毒的人类攻势下,月光之森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精灵伤亡惨重,精灵皇大怒,再也没有能力留住主角攻,于是当着所有精灵的面驱逐了主角攻,他永生永世不得踏入月光之森半步! 主角攻从小被精灵教育的至善至美,但这些美好品德在人类的世界不仅没有用处而且还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于是主角攻黑化了。他利用在精灵之森学习的法术进入军部,从一个打杂的小兵开始一步步爬上了军部上校的位置。 这里就是故事的开始。 不过二十年就成为战功显赫的将军,这是凯撒大陆上从未有过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将军锋芒毕露处处维护平民,旧贵族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指出他是当年被丢弃的皇族血脉,被预言成恶魔之子的王子。 旧贵族原意是要拯救自己,结果却把自己更快的推进坟墓里。 王子?既然是王子,那么就有继承权。 有人反抗他就镇压,手段血腥惨烈,却获得了人民的支持以及同样推行改革政策的新进派领导人主角受的青睐。两个人携手共进,共同扫清障碍,铲除那些冥顽不灵的旧贵族为人民创造美好的生活条件。 他确实如预言所说成为了恶魔之子,但是这个恶魔却只针对于旧贵族。 他在四十岁时就成了皇帝,和主角受共同坐在皇位之上仍不满足。 征战,统一。 在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具备的条件下,主角攻终于将炮火对像了凯撒大陆最后一块自由版图——月光之森。 后面的剧情陈慕没看,他怕看了之后会忍不住直接杀死眼前的孩子。 穿着米色亚麻春装的孩子瞪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高贵神圣的精灵皇陛下,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小孩子有些委屈,陛下在发呆吗?花仙子说发呆是因为在思念,那么,陛下在思念谁呢? 他走近了一步,觉得心里越发的不开心了,陛下以往都会看着他温柔的讲话的,这次是怎么了? “陛下。您不舒服吗?”他伸出手落在精灵皇饱满的额头上,一脸认真的感受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才如释重负的送了口气:“陛下,您没有生病。” 陈慕回神,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小孩子稚~嫩柔软的脸庞,心里却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孩子,这可是未来可能会统一大陆的凶残的人皇啊! 他冷静了许久才逼~迫自己开口和他说话,语气却还是带着一点戒备的冷漠:“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孩子听到他问话,不乐意的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陛下您在思念谁吗?” 陈慕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希尔看他诧异的样子,心情好了很多,他上前挤到陈慕两腿之间抱住他的腰:“花仙子姐姐说,发呆是因为想念。陛下,您在想念谁吗?” 陈慕浑身僵硬的不能动弹,艹艹艹,这个未来的人皇和他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一上来就这样对他。 陈慕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短短一星期还是头一回见到主角攻,适应期还没过就被人这么亲近,脑子里一团乱麻,听到他的问题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说:“我在想你。” 希尔皱眉,一副不解的样子:“可是希尔就在陛下面前呀。陛下为什么还要想希尔?” 陈慕伸出手揉乱他柔顺的搭在头皮上的亚麻色短发,平静了一下烦躁的心情:“我在想你长大以后的样子。” 希尔听到他这么说终于高兴起来,带着点小孩子的调皮和讨好往陈慕怀里挤得更深,他搂着陈慕的腰~腹亲密的趴在他的胸膛上咯咯的笑:“希尔就算长大了也不会离开陛下的。” 陈慕扯出一抹苦笑,你注定是要离开的。牵着小孩子站起来向着住处走去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今天的功课做了吗?” 希尔被他牵着仍旧不老实的围着他绕来绕去,手指头绕着陈慕几乎垂到地上的黑色长发点着脑袋问问题:“陛下的头发为什么是黑色的呢?老师说以前的精灵皇的头发都是白色的。” 陈慕摇头,带着一点思索:“这个,我也不知道。” “陛下为什么没有翅膀呢?其他的精灵都有翅膀的。” 陈慕尴尬摇头,这个精灵皇怎么处处都那么另类呢? “这个,以后大概会知道吧。” “没关系的。现在的陛下最完美了。” 希尔紧紧地攥着他修长的手指,抱着他的腿示意陈慕抱他。小孩昂着脑袋抱着他的腿,像是撒娇,陈慕心里软软的,片刻有些不自在的伸出手把人抱起来。 希尔的手指立刻攀到他尖尖的耳朵上,那里佩戴着精灵们最喜欢的亮晶晶的宝石耳饰,陈慕耳朵上的是两个白金鹿角。 希尔总喜欢玩精灵的耳朵,他挺直身子对着陈慕的耳朵吹了口气:“陛下,你听到希尔的声音了吗?” 陈慕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老实点,他对小孩子一向很宽容,要不是这个孩子注定了最后会把他炮灰掉,陈慕估计会忍不住揉揉~捏捏抱在怀里不撒手。 要知道,他曾经有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好姑娘生两个漂漂亮亮的孩子,眼前这个头发接近黑色的漂亮小孩,正是软软糯糯惹人爱的年龄。陈慕觉得有点可惜,如果他不是主角攻就好了。 “陛下会一直陪着希尔吗?” 小孩子趴在他胸口说话,声音小小的清脆悦耳,呼出的热气落在胸口痒痒的,陈慕觉得这种感受新奇又让人心酸,只回了一个鼻音:“嗯。” 把小孩送到房间,陈慕看了看四周,把原身记忆和剧情书里相结合,得出一个让自己松了一口气的答案,他是个大忙人,不用陪着这个小孩睡觉。 找到理由的陈慕忍着对软萌小孩子的不舍,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自己的私人基地——蔷薇花园。 五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被称为不死族的精灵眼中更是转眼即逝,陈慕在这五年除了必要的时候出现在那个小孩子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能躲就躲,坚决不让自己和他有任何产生感情的机会。可是,尽管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高贵的精灵皇仍旧因为主角攻闯出的各种麻烦不堪其扰。 嘴角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的陈慕内心os:这个孩子是不是有多动症啊,还是说主角都是这种麻烦多体质? “尊贵的陛下!您一定要听我讲。小希尔太过分了!” “是的是的。尊贵的陛下,小希尔做的事情太让人伤心了!” “尊···尊贵的陛下,希尔,希尔他偷吃了我们为您准备的礼物,他,他真是个,是个······” “坏孩子!” “对!是个坏孩子!像芒顿山上的石头怪一样坏!” 精灵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控诉小希尔的种种恶行,什么偷吃了葡萄园里准备酿葡萄酒的青葡萄,什么把他最害怕的七星瓢虫放进了树洞里,还有类似于抱着精灵宝宝们从树上跳下来或者拿他们晒得被子做风筝······ 陈慕觉得这么可爱的行为一点也不应该受到责怪,更何况闹出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的人是主角攻,是他下定决心绝对不要产生任何交集却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理由拖到他身边去的主角攻啊! 他正要安抚小精灵们就看见主角攻希尔像一座小山一样扑了过来,精灵们惊慌失措的逃跑,有一个差一点被希尔压住当即吱吱哇哇的大叫着嚎啕大哭。 陈慕伸出手安抚受惊的小精灵,顺便无奈又疲惫的瞪了一眼希尔:“小心一点。” 十岁的健康男孩子洋溢着灿烂的笑脸在陈慕怀里拱了拱:“陛下!” 被扑了五年已经习惯的陈慕成功催眠自己用平常心对待这日后注定把自己炮灰掉的孩子,不管以后怎样,毕竟现在的他是无辜的不是? 他维持着在精灵面前神圣的模样,温和的看向从自己胸膛抬头的希尔:“嗯?” 他已经不是刚来时那个肉嘟嘟的的小团子,甚至因为饮食大补而越来越健壮,和精瘦高~挺的精灵皇相比真是一个一点都不优雅的人类,可就是这么一个一点都不优雅的人类整天窝在精灵皇怀里撒娇卖萌求虎摸一丁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比脏兮兮的泥巴妖怪更加不知羞。 由此可见,这个人类的脸皮真有够厚的。 精灵们羡慕嫉妒的看着那个厚脸皮的人类霸占着他们的陛下磨磨蹭蹭恨不得把他扔出去! 放开我们尊贵的陛下,你这个不要脸的人类! 然而精灵们再怎么跳脚也阻挡不了人类霸占精灵皇。 第76章 魔杖 陈慕看着周围气冲冲要他惩罚主角攻的精灵们,十分淡定的微笑吐槽:哦,我可怜的小家伙们,你们一定不造自己如今的行为是在作死,你们更不知道生性阴暗多疑的主角攻会把你们如今的行为当成对他的排挤,天呐,我已经不忍心去想你们,哦,不,我们的未来了,呜~ 他抚摸着跪在柔软草地上搂住自己腰侧的孩子软绒绒的脑袋,温和道:“精灵们说你做了很多坏事。你承认吗?” 希尔犟了犟肉~乎~乎的鼻子,摇头:“我没有。” 精灵们一听这话,恨不得把这个人扔出去:“尊贵的陛下!小希尔在撒谎!” “对!希尔在撒谎!陛下您不要相信他啊!” “撒谎!” “撒谎精!” “小希尔太坏了!” “坏孩子!” ······ 精灵们你一言我一语又闹开了,陈慕揉了揉眉心,他原本以为和一群纯洁开朗的小精灵在一起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现在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一落实到日常琐事都会变得很难过。更何况一切都和日后恐怖的主角攻相关。 陈慕表示过去五年里他好不容易克服一想到剧情里那个杀伐果敢英勇独断的主角攻就是眼前可爱天真的小希尔就腿软的情况,练就如今铁打雷轰我自巍然不动的金刚不坏之身,然而这项技能在主角攻的完美光环照耀下仍旧总是失效。 例如此时他本来想狂拽霸酷帅的站起身强烈谴责过分的主角攻,却在对上那双冷烟灰色的眸子时一切都成了舌尖上的铁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硬生生的忍着逼着自己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自认小人物的陈慕心里涩涩的,他习武多年,只适合单挑不适合群攻,而且一丁点军事才能都没有,如果真的发生战争,不知道他当九重楼教主时的那点经验能不能用上。可是偏偏他被投放到这个高贵神圣的精灵皇身上,真踏马坑爹。 在过去的时间里纠结了许久仍旧没得出一个结果的陈慕的心境已经很平和,最起码面对主角攻的时候学会了自我催眠。 这是我七大姑八大姨家最可爱的表姐表妹大表哥家最可爱最可爱的熊孩子了呢! 陈慕看着抱着他的腰抬头仰望他的小孩,抿紧的嘴唇粉~嫩中带着不容察觉的苍白。 希尔对上他的眼睛,突然站起来背对着陈慕挡在他面前,他看着扑棱着翅膀的小精灵们,故作老成的开口:“嘘~安静。” 小精灵们扭头看他,翅膀停顿了一下,继而更加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希尔,却只见人类孩子十分贴心的看了陛下一眼,小声道:“你们吵到陛下了!” 小精灵们纷纷看向依旧温和的精灵皇,感受到他的确有点小疲惫,又是一阵恐慌:“尊敬的陛下!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尊敬的陛下!” “哦!我们尊贵伟大的陛下!您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 陈慕笑着摇头:“没有。你们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咕噜噜的滚动声,胖乎乎的树精灵从树洞里滚出来三三两两挤在陈慕的膝盖上,捧着小手双眼含泪:“陛下!哦!陛下!我们听说您生病了!” “哦,我可怜的尊贵的陛下,您那里不舒服呢?” ······ 精灵们越聚越多,陈慕好脾气的安抚,到最后是真的疲惫的张不开嘴了,希尔看着着急,可他被精灵们挤到了外面,距离陈慕好远,急躁之下快要哭出来的,他看着陈慕苍白疲惫的脸色又扫过已经哭成一团的花仙子们,有点不明白事情的发展。 突然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穿着绿色骑士装的高精灵舞动着透明的绿色翅膀,横眉冷竖:“安静!” 他从天空中落下跪到陈慕跟前,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色,沉声道:“森林守卫队队长奥塞斯参见陛下。陛下您的脸色不好,请立刻回去休息。” 精灵们看着这位高精灵虽然惧怕却已经安静下来,再看陈慕的脸色苍白憔悴,纷纷让出道路方便陈慕离开。 在小精灵们忐忑不安的视线里,陈慕站起身走到外围对红着眼眶的人类孩子说:“希尔。你做错了事情要受到惩罚的。” “希尔知道,希尔再也不会做那些事情了。陛下,您要回去了吗?希尔可以送您回去吗?” 身后的高精灵皱眉下意识的要替精灵皇拒绝,却听见陈慕的声音:“可以。” 希尔迅速的抱住他的手臂:“陛下要去哪里呢?” 陈慕想了想还没说话,就听见小孩说:“陛下可以去我的住处吗?” 陈慕愣了愣,点头。 脚下的草地柔软舒适在太阳的余晖中散发着漂亮的光彩,高精灵看着精灵皇被人类搀扶着走进林间小径,伟大的精灵皇侧首看向人类的孩子,整个人似乎都带上了柔和的光芒。 那样柔和的光景让他忍不住回想三百年前大杀四方仿若地狱狂魔的属于那个人的另一面。 陈慕感受着旁边熊孩子兴高采烈的情绪好想藏起来大哭一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主角太金贵,求带走······ 他被主角攻一路牵到了一处简陋却结实的木房子前。 身为精灵皇,陈慕的住处并不像外界的传言那般是用珠宝堆砌成的华丽宫殿,说实话,他并没有固定的住所,眼前这个住处是为主角攻准备的,他只偶尔来看一下。 希尔从精灵那里听来无数关于精灵皇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他永远高贵优雅宽厚博爱,仿佛光明神遗落人间的神子,只可瞻仰不可亵玩。 精灵皇偶尔会和精灵们一样住在树上,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不需要休息,即使在夜里,他会在月光下走进森林引领着百兽接受神的祝福,那个时候无论是老虎还是白兔都能和平共处,他们跟着精灵皇就像是一支最牢固的军队。 他会在灯笼树下静静的看书,直到黎明第一束阳光突破东方的天际,唤醒万物。这是精灵皇最喜欢的三个地方之一,高大繁茂灯笼树是整个森林里最大最漂亮的灯笼树,一年四季都挂满了漂亮的红色果实,每当夜幕降临,灯笼树上红色的灯笼果外皮会变成透明的颜色,里面的浆果则会绽放出柔和的白色光芒,远远看去像是一棵发光的灯塔。 过去五年里,希尔无数次偷吃成熟的灯笼果,目的是让陈慕在夜幕降临之后能够离开那张柔软舒适的观景藤椅陪他回到住处休息,然而五年的时间里,他一次也没成功。即使到现在,他把陈慕拽到这里也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 精灵皇喜欢的另一个地方,也是他目前居住的地方是整个月光之森里最神圣的地方——蔷薇花园。伟大的精灵皇会在蔷薇花园中央高大的橡树上享受月光女神的照抚,月光透过树叶斑驳洒落就像是月光女神的手指穿过重重阻碍碰触她心爱的男子,这个时候,蔷薇花会绽放出最美的姿态,森林里的夜莺会立在不远处歌唱,那是世上最动听的歌声。 希尔喜欢听关于精灵皇的任何故事,无论是白天千篇一律的繁忙还是夜晚的离奇,似乎任何事情只要与这个伟大的精灵相关,他就拥有无数的热情与好奇。 他被捡回来之后,精灵皇在树林里捡了许多掉落的枯枝自己搭建了现在这间简陋的屋子。花仙子说精灵皇对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而希尔喜欢这种独一无二。 这间简陋的屋子真的很简陋,被投放之后的陈慕实在看不下去,偷偷的又给巩固了一番才有了如今稍微好看点的模样。 屋子分为两部分,里屋睡觉,外屋喝茶。 回到住处希尔开始忙碌,陈慕看似悠闲其实也很忙,两个人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希尔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他从树上跌下来时总会感受到魔法元素围绕着他直到他平安落地才会悄声无息的散去。有时候上魔法课受伤或者被老师批评之后住处就会出现好吃的葡萄,精灵们喜欢这种水分饱满的水果,尤其是精灵皇最喜欢,但是整个月光之森只有一只精灵会叠出那种漂亮的树叶盘子。还有他的衣服,那些虽然不精致但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干净舒适的衣物······ 希尔知道这个人是关心自己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不能表明,他对此深信不疑。 陈慕坐在屋子前的草地上发呆,这间简陋木屋前也有一颗灯笼树,细嫩的枝杈吊着几个不甚明亮的浆果,但这棵树同样让希尔讨厌,因为这棵树太会争宠,它总是会搔首弄姿吸引陈慕的注意力。 希尔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把这棵不知检点的树烧掉,烧掉! 陈慕安抚着灯笼树瑟缩的枝杈,抽空扭头看了眼正在给自己准备食物的希尔,主角攻果然不愧是主角,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制作一些简单的人类食物,生火做饭的姿势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可惜精灵们都很怕火而且吃不了人类食物。 想到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只能被迫的喝露水吃花蜜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陈慕就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各种水果,那些果苗是原主精灵皇以开放精灵之森供人类开发的条件换来的宝贝,可惜在陈慕来之前他们一直没种活过。 希尔盖上木质锅盖,确定火不会灭,才用杯子倒了杯露水,这是他每天早上早起从花园采来的新鲜露水,每天早上,他收集的两罐露水,一罐送到蔷薇花园外面和小精灵们送给他的露水放在一块,剩下的一罐就会放在住处,等待着陈慕的来临。 吃了好几辈子人类食物的陈慕刚开始接触这坑爹的饮食文化时着实受了一段时间的苦,现在已经淡定了,而且因为精灵的味觉灵敏,即使是无味的露水也能尝出清新香甜的味道,倒也是另一种新奇的体验。 喝了露水吃花蜜还品尝了一大串珍贵的葡萄,希尔也吃了晚饭收拾好碗筷出来。 陈慕坐在树杈上,镌刻着繁复魔法纹路的精致白色法袍在夜色中闪烁着柔和的金色光芒,落在衣袍上的黑色长发都染上了恍惚的金色,他扭过头来精致深邃的五官被月光笼罩上一层水色轻纱,越发的缥缈神秘。 希尔呆愣愣的看着,直到那人温柔的笑开,扔下来一支朴素的魔杖,他仰望着那人,像是在仰望一尊神祗:“这是?” 陈慕忍着内心抓心挠肺的难过扯开嘴角:“给你的。要试试吗?” 呜呜呜,说什么要好好教导主角攻学习魔法和体术,结果还不是在作死,而且还是作大死。 希尔愣了愣,随即惊喜的点头,因为他在那只有着质朴外表的魔杖外面发现了精灵皇名字的缩写——cm。他激动的抚摸着橡树杖身,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陈慕也笑,愣愣的带着一点无法抗拒的悲凉,但还是一本正经的打击他:“别急着高兴。它还没认你呢。” 上课时用的魔杖等级很低,加上有精灵皇施展的魔法压制,强迫它能够被希尔使用,但这支却不同,这一支是精灵皇精挑细选亲手打造的魔杖,它会根据自己的力量选择一个足以配得上他的主人,这是连陈慕也控制不了的事情。 希尔点头,即使陈慕这样说他还是难掩激动,欢欣雀跃恨不得将魔杖摁在胸口里狠狠地摩擦。陈慕沉默的看着他,等到他平静下来才微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希尔深吸一口气又吐出,镇定的点头:“是的,尊贵的陛下。我准备好了。” 在魔法世界里,有一个公共认知,魔杖挑选主人而不是主人挑选魔杖。 因为强大的魔杖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本。 陈慕看着底下十岁的孩子和那根并没有生命力的工具胶着到不分上下,沉寂成一波无澜的湖水的心情突然有点莫名的苦逼。 该说是主角光环吗。明明是那般厉害的魔杖,却还是不能反抗一个十岁孩子的力量。 橡树,无可附加的王权。 唉,真是处处彰显着命中注定。 第77章 因为您啊 魔杖陈慕并没有交给希尔保管,因为森林里拥有无数脆弱柔软的生物,而且希尔还要修行体术,太早将魔杖交给他并不是好事。 希尔自然不会有异议,他只要能够看到陈慕就很高兴了,才不会管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说什么。 尤其是只要想到陈慕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激动的小希尔就忍不住从被窝里跳起来狂欢。 伟大的精灵皇在夜色中散发着神圣而柔和的光芒,他将平滑细腻的魔杖放入袖中,低声道:“明天开始,每天晚上我会负责教你使用魔法以及修炼体术,你愿意吗?” 即使只是回想希尔还是激动的按耐不住内心的狂热,他抱着被子站在床~上,不住地傻笑着点头:“愿意!愿意!我尊敬的陛下!无论需要经过什么磨难,希尔都愿意接受!” 陈慕的日常多了一项帮助希尔练习魔法以及体术,本就忙碌的日子更是忙到吐血。 剧情书采用插叙和倒叙的手法描绘了主角攻辉煌却又心酸的成功之路,但成功之路的前期往往伴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磨难。 他在进入军队之后因为体能和魔法同时修行而受到很多嘲讽,后来用实力告诉别人他的方法是可以的,所以陈慕不但要教他高深的魔法还要教他体术,好帮助他在未来能够完美的打败自己的敌人朋友甚至他的兄弟和亲人。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恐惧未来的背叛和反目成仇,仍然抗拒不了想要保护他为他铺路的本心。 个屁。 如果不是剧情书里提到,陈慕完全不会团粪球一样给自己的未来留下这么一颗巨型大炸弹。 练完魔法希尔开始跑步,陈慕就坐在树上安静的看着他跑圈,偶尔希尔调皮没了踪影,他就释放一个光球找到他。 陈慕刚来的时候其实受了挺多苦,其中有一条他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用初学的光明术照亮学习魔法这件事情就足够让人难熬的,他觉得眼睛都有点坏掉了呢。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努力还是很有用处滴。最起码装逼的时候又酷又爽! 希尔跑完步回来,陈慕正在和精灵说话,那是一个俊美的精灵,即使在普遍美貌的精灵一族仍然相当出挑,他扑棱着透明的绿色翅膀浮在半空中以至于自己能够和坐在树杈上的精灵皇平视,他身材精瘦而隐含力量,背上背着一把精致的弓箭和箭囊。 这样一位漂亮而杰出的精灵无论是谁见过一面都不会忘记的,希尔觉得心里闷闷的,还没想明白就已经走上去前仰头看着面含笑意看似很轻松的精灵皇:“陛下!我跑完了。” 陈慕低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那个精灵,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奥塞斯。这位就是我曾经和你提到的我收养的人类孩子。他叫希尔。希尔,这位你前些日子见过的精灵守卫队的队长——奥塞斯。”说到这里陈慕起了个坏心眼,“你可以叫他叔叔。” 希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慕,见他心情愉悦的看着奥塞斯,无端的生气起来,他咬着牙对奥塞斯行了一个骑士礼:“您好,奥塞斯叔叔。我是希尔。” 奥塞斯冷淡的点头,他不喜欢这个人类孩子,从他到来的第一天就是这种感觉,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了深刻的讨厌,因为这个不详的人类孩子占用了他尊贵的陛下太多心力。 陈慕完全没发现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奥塞斯是他最相信的精灵,希尔是注定会成为他对手的人类,谁更重要,一目了然。可是他现在还处于一种平常心里带着点必须维护主角攻脆弱心灵好让他在日后的战争中不必太激动以至于把精灵族赶尽杀绝的意识,所以语气局促间倒显得是在维护希尔。 奥塞斯不以为然的扫过底下贪婪而自私的人类,冷哼了一声看向陈慕:“陛下。” 他来找陈慕是为了商讨森林守卫的事情,人类总是贪得无厌,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这次就是因为有人突破了两方界定的地域,试图闯到森林深处来。 月光之森如果按照层次来分,可以分为五层,最外层是精灵与人类国家的友好边界,这里任何人类和精灵都可以自由出入,第二层是固定开放给某个国家贵族裹着商铺城镇的,属于承包区,这里精灵可以自由出入,人类则必须有出入凭证。第三层是缓冲地带,这里名义上不允许人类进入,但若是误入了也不会导致死亡,只会被送出月光之森并且一个月内不能踏足。第四层是精灵的保护区,第五层就是精灵们目前居住的地方。 这次那些人类已经闯入了第三层并试图突破第四层,所以奥塞斯才会来找陈慕,这件事情看起来并不是迷路那么简单。 希尔知道陈慕要谈正事,他应该识相的告辞离开,可他不喜欢这个奥塞斯,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觉就像普通孩子面临一个要抢走自己的妈妈的坏人一样强烈,而且陈慕没有开口让他走,他乐意装傻,站在陈慕身边和奥塞斯用眼神大战三百回合。 奥塞斯迟疑着不愿意开口,他要说的是关乎精灵一族的大事,怎么可以让一个人类旁听,但见陈慕那般坦荡的望着他又拉不下脸来和不过十岁的人类孩子计较,十岁,相对于精灵看不到尽头的寿命来说简直不堪一提。 奥塞斯的汇报简介清晰,足够陈慕这么一个只在纸上看过月光之森地图的人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在月色的映照下越发的神圣。 “我会给人类皇帝去信谴责并希望他们加强法制,你带领一队人加强第四层封印。人类的魔法师很多,不乏才华横溢之人,一定要多加防备,另外通知外围的精灵多加小心,一旦发觉危险必须立刻撤离。” 希尔看着陈慕严肃的面色有些紧张,那个讨厌的精灵说的话他当然听到了。人类,他知道精灵对人类的印象不好,他没被赶出去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精灵皇亲自捡回来的孩子,现在人类又做出了过分数的事情,他有些担心陈慕会不会把他扔出去,要知道他在精灵们的眼中只是一个总是闯祸的孩子罢了。 希尔突然有些伤心,他为什么不是精灵呢?如果他是精灵就好了。 陈慕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他看着奥塞斯离开终于从树上一跃而下,目光深远的眺望着东方日出的日方,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精灵,大约不会在意几个人类闯进森林的事情,但现在他身居高位,身上关系着整个精灵族便不得不开始阴谋论。 过了许久,他感到有人拽了拽他的手指,低下头就对上一双漂亮的冷烟灰色眼眸,陈慕不喜欢这双眼睛,看起来太冷。 可眼睛的主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的样子却让他没办法说出过分的话,希尔抬高手递上今天和外围的人换来的糖果:“陛下。您要吃糖吗?” 他还是个孩子,喜欢到处乱跑,总会跟着一些小精灵去外围换一些孩子喜欢吃的食物,大部分都是糖果,偶尔运气好了也会换到一些面包和饼干。 陈慕看着小孩子掌心里宝石一般的水果硬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后脑勺:“谢谢你希尔。” 他道谢却没有拿糖,希尔有些失落,跟着陈慕回去:“陛下。您会讨厌希尔吗?” 陈慕摇头,昧着良心回答:“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希尔,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可爱的人类孩子。”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也没见过人类,更别说孩子。 希尔忐忑了很久,才放松攥~住陈慕手指的力道:“陛下。您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精灵。” 月光之森的生活平静的像是一波静湖,偶尔有一两颗石子也激不起太大的波浪。黑发黑眸的精灵皇是历史上所有精灵皇中最杰出优雅的人,他不仅受到精灵们的爱戴也受到某些人类的推崇。 这天希尔像往常一样和精灵们嬉闹之后回到住处却被告知森林里来了客人,精灵皇正和那个人一起游园。 月光之森里只有一座花园,种满了漂亮的绸缎般的白色蔷薇,那是精灵皇的私人花园,是连精灵也不允许进入的秘密基地。淘气调皮的小精灵偶尔会趴在花墙上偷~窥他们的王,希尔也看过几次,他们的王知道他们在那里,不驱逐却也不会邀请他们进去。 那里是独属于精灵皇自己的净土,是精灵皇内心的象征,是绝对不会对外人开放的禁地! 希尔比谁都理解那里对于陈慕的意义,所以他很慌乱,慌乱之后更多的是愤怒,一种被抛弃的愤怒和委屈。 他站在蔷薇花园的入口,看着里面谈笑的两个人,那个人类英俊潇洒举手抬足间全是他不能比拟的自信和优雅,和坐在对面温和高贵的精灵皇在一起就像一副精美的画面。希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半长不短的简陋粗布衣裳,再抬起头看着那俩人时突然生出一点自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一直以为自己是他心里的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明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和别人的在一起比和自己待在一起时笑的更加欢乐。希尔第一次明显的感觉到他和陈慕的差距,他在他心里算什么?他有自己不就够了吗?只看着自己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呢? 希尔站在花园门口直愣愣的盯着精灵皇精致的脸颊,他看到那个人转过头来,诧异的张开唇~瓣,继而侧过脸和那人说了句便匆匆走过来,可他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脚步。 穿着白色法袍的精灵皇满脸诧异的停留在黄昏时节被染上一片橘黄的蔷薇花墙边,有风吹过,花瓣飞舞,白色的花瓣温柔的划过精灵皇的脸颊,他缓慢的抬起手,指尖抹过脸颊一片湿~润。 希尔屏息凝神,眼中的泪水跌出眼眶,却连睫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与那人遥遥相望,看着他捂住而惊异的瞪大眼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跌落脸颊,渗入土地变成一株翠绿嫩芽。 陈慕瞪着眼睛满心的艹艹艹,日子过的□□稳他竟敢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坑爹的技能,所以这次的启动条件是什么,或者说,这次又踏马会因为什么哭成狗?(#‵′)凸 希尔却觉得心脏某个地方惊喜又激动的跳跃着,以一种现在的他还难以理解的规律。 陈慕擦掉眼泪,眼眶已然嫣红湿~润,他走到花园门口,弯下腰与希尔平视,伸出手无奈又心疼的擦去他的泪水,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小希尔。你为什么哭泣呢?” 希尔仰头看着他,神情认真的有些倔强:“陛下。您要送希尔走了吗?” 陈慕诧异的睁大眼睛其实是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可他这副样子却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震惊里带着一点悲伤,一下子就让人软了心。 “为什么这么说呢?” 希尔咬唇不说话了,他只委屈的看着陈慕,将自己的悲伤恐惧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他看,就像是孩子面对拥抱别的孩子的母亲一样放纵自己的悲伤。 精灵被誉为人类的朋友,因为他们总能比人类自身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波动。过去的日子太过安逸快乐让陈慕忘记了自己身上带着一捆□□,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没有办法掩藏了,希尔将他的悲伤完整的摆在他面前,毫无保留,陈慕却被害惨了。 他像是被这人的惶恐不安与长久以来不敢发泄的情绪击中,眼中溢满泪水,优雅高贵的精灵皇微弯着身子,泪水涌~出眼眶跌落在希尔脸颊上,却将眼泪的主人吓了一跳。 十岁的孩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伸出手臂勾住眼前高贵神圣的精灵皇的脖子,试图将这个一直遥远到无法触碰不敢触碰的存在拉近到不能躲避的距离,他虔诚而悲痛的亲吻上他的脸颊,吸~允掉他的泪水,带着哭腔的嗓音几乎要将人心融化:“对不起陛下。希尔害您哭了。” 陈慕摇头,在瞬间的爆发之后只剩下无力的平静,他伸出手替小孩擦干净眼泪,认真道:“不用道歉。小希尔,这不关你的事。” 全是那个破烂技能捣的鬼! 希尔定定的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眸子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被世间污秽玷污,陈慕擦掉脸上的泪水,重新微笑起来,甚至开玩笑一般学着小精灵的语气说了句:“小希尔。你为什么这么悲伤呢?” 希尔看着耀眼的精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口却灼热滚烫,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呢喃着,仿若要说给情人的话语一般轻柔:因为你啊~,我尊贵的陛下。 第78章 巨婴 “咳~”从背后传来的咳嗽声终于打断两个人的父子情深,年轻的贵族微笑站在一侧,身上剪裁得体的丝瓜领西服套装,他的胸前别着一派荣誉勋章,看起来像是隐晦的炫耀。 希尔趴在陈慕肩头,冷哼了一声继续装可怜,那么大块头一丁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陈慕也不嫌怀里的巨婴太沉,巍然不动的抱在怀里看向那位贵族:“怀特公爵。今日就商讨至此吧。朕有些要事要处理。” 公爵表示理解,行了一个贵族礼要退下,却发现没人领着他也没人带他去安排住宿,陈慕走了两步回头看见呆愣在原地却一点都不嫌尴尬的公爵,沉声吩咐趴在花墙上的精灵说:“送公爵大人回去。” “是。尊贵的陛下。” 一群小精灵闹腾着要把人送出去,却在看到从阴影里走出的高大的护卫队队员时怯生生的缩着脖子凑成了一团。 巨婴希尔一路上被纤细的精灵皇抱回住处,仍然赖在他的身上不愿意下来:“陛下是要把我送走了吗?” 陈慕笑嘻嘻的点了点他的鼻头,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可人家是小孩子,他却是一个活了好几百年的老怪物了。在那么多精灵,还有外宾的面前哭成那副德行,这次真的是里子面子全都丢没了。 想想都觉得好悲伤,糟糕,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陈慕抱着希尔坐在床边仰着头让眼泪控回去才敢说话:“傻孩子。我为什么要把你送走?” 希尔咬着牙不说话,表情倔强又凶狠。 “嗯?说呀。说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把你送走?送到哪里去?”陈慕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他头一回见到希尔闹别扭,现在平静下来心态平稳终于可以好好开导他,顺便嘲笑。 希尔双手还绕着他的脖子,他从记事起就没有哭过,这一次却哭成这样,刚才还赖在陛下怀里,小孩子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了,趴在陈慕肩窝里不愿意说话,陈慕也不着急,又哄了他一会儿便安静下来,抱着他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恍惚有种天伦之乐的满足感。 晚间睡觉时,希尔洗漱完毕裹着毯子站在衣柜前找了很久都不满意,他真的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连睡衣也都是和森林外围那些人类换来的,脸颊简陋一点都不上档次,想到那个公爵身上穿的带的,又回头看了眼正坐在窗边发呆的精灵皇,小希尔深深地郁卒了。 陈慕正在看星星,听到小孩叹气回头一看就见衣柜旁蹲着一个裹在毯子里的小妖怪,瞬间起了玩闹的心思,手中一个咒语把毯子拽了过来。 正苦恼自己要怎么才能穿的漂漂亮亮的站在陈慕旁边的希尔,猛地一惊,布料摩擦着身体带来的羞耻和寒冷让他第一次自卑起来,往常就算赤~裸~着在森林中行走的人类孩子第一次体会到人类复杂的情感。他想要站起来,却在动作完成一半时重新蹲回了地上,变成更加瑟缩的姿势。 “小希尔,你在想什么?”高贵优雅的精灵皇陛下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摇晃着手里轻薄柔软的毯子。 希尔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他小心翼翼的扭着头委屈的眨巴着眼睛唤了一声:“陛下!” 陈慕被他小声音一喊,再看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心满肺的罪恶感滋生出来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天呐,他身为一个几百岁的老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十岁的孩子!简直不要脸!不要脸至极! 慌张的用毯子把小孩裹住扔到床~上去的陈慕很紧张,他咬着牙紧抿着嘴唇在床边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和床~上的小孩说了句:“对不起希尔。我太过分了。抱歉。” 希尔眨巴眨巴眼睛,他一直知道精灵率真正直,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以前他一直觉得精灵皇陛下对自己虽然温柔却不甚亲密,今天终于感受到了改变,他喜欢这种改变,玩笑也好戏弄也好,他想要和陈慕更加亲近一点。 小孩挣扎着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捉住了陈慕的手指:“陛下。不用道歉。不用道歉。希尔很高兴。” 诶?陈慕诧异的看向他,希尔看着他的样子,以前觉得高贵神圣的陛下此时这般纯洁可爱,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终于走下了神坛。他心里开心极了,眼睛完成了两弯月牙,手掌紧紧攥着陈慕的手指:“陛下是因为希尔才哭泣的不是吗?陛下是心疼希尔吗?” 陈慕愣怔的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睫毛刷刷的十分好看。希尔越发的喜悦,他爬起来整个人爬到了陈慕身上:“陛下真好。” 陈慕下意识的伸手拖住他的屁~股,然后不解的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展开?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很奇怪,晴雨不定。 明明昨天还是热情开朗的样子,今天却变得别扭难过,陈慕深觉照顾一个小孩子太费心力,却又不得不照顾。 可是这几天,不光是那个孩子,就连精灵们也变得奇怪起来。 陈慕看着排成排扭扭捏捏挡在自己面前的小精灵,他们背后的翅膀连在一处扑棱着带动了一小股气流,细小的仙尘对着气流漂浮,霎时好看。陈慕欣赏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点了点带头那只纤细瘦小的小精灵的脑袋:“戴瑞,你好。你们在做什么游戏呢?” 戴瑞被精灵皇摸了一下脑袋,激动地脸蛋儿红~润,结结巴巴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话,就听见陈慕的声音:“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祝你们拥有美妙的一天。再见。” 小精灵们只看到陛下挺拔优雅的背影。 “戴瑞!你个白~痴!希尔让我们拦住陛下!你在干什么!” 双手托着红扑扑脸蛋一脸陶醉的精灵戴瑞扇动着翅膀傻乎乎的笑着:“哈哈~陛下,陛下摸了我的脑袋~哈哈~”说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身后漂亮的翅膀颤抖了两下突然静止不动。 “戴瑞!” 小精灵们正商讨着下一步计划,就看见傻乎乎的戴瑞笔直的坠向地面,忙伸出手去拽他:“天啊!笨蛋戴瑞!” “戴瑞!快动一动你的翅膀!” “哦!我的陛下啊,我们怎么会有这么一位队友?” ······ 小精灵们吵吵闹闹,好不容易拯救了戴瑞的小精灵们坐在铃兰花枝上喘着粗气,耳边是悦耳的叮铃声,可现在谁也没有力气去欣赏这美妙的乐曲,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了。 陈慕告别了说话慢吞吞却充满智慧的树人,不明白平日里喜欢安静的树人怎么会想起来拉着他聊天,也许是因为沉默了太久?挂念着自己的公务的陈慕步履匆忙的往蔷薇花园走,关于上次闯进月光之森的那些人类的事情,人皇给了回复,但话里话外的推辞让陈慕很生气,他必须立刻回到蔷薇花园给人皇写信。 紫藤仙子跌跌撞撞从紫藤花里窜出来,正巧飞到陈慕面前,吓了他一跳,但高贵神圣的精灵皇面具带的很结实,陈慕微笑着接住穿着紫色花裙的小仙子:“凯特。小心。” 紫藤仙子从陈慕掌心离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开朗道:“陛下!咯咯~尊贵的陛下!多谢您伸出援手!咯咯!” 陈慕见她没事,也笑了笑:“没事。我还有事。再见,凯特。” 凯特有一瞬紧张,她舞动翅膀跟上陈慕:“尊贵的陛下。咯咯,陛下,您要去哪里呢?” 陈慕步子不停,他感受到小仙子有点紧张,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困扰了她:“我要回蔷薇花园。凯特,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呢?” 凯特下意识的摇头,但突然冒出的念头让她硬生生停止了这个动作,她瞪大眼睛舞动着翅膀用一种心虚的掩饰的声音道:“是的!是的!咯咯~我尊贵的陛下,我是有,是有那么一点困扰。” 小仙子正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讲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就听见她们伟大的精灵皇陛下轻松道:“这样啊,正好,我认为格尔刚好可以和你谈谈心。” 步履优雅而迅速的精灵皇笑着看向站在树杈上胖乎乎的树精灵格尔:“格尔,你可以和凯特仙子聊聊天对吗?” 晕乎乎的格尔抬起头:“尊,尊贵的陛下!当···当然可以!我,我很乐意效···效····效劳!”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有一个东西朝着自己飞过来,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就接到一个怒气冲冲的花仙子。 陈慕轻柔的将凯特送到格尔怀里,越发着急的往蔷薇花园走,今天小精灵们都怎么了,平常他们虽然热情,却不会打扰他工作,可今天,这些小精灵好像不怎么体贴。 陈慕完全不知道,在他一路披荆斩麻向着蔷薇花园冲的时候,他的私人秘密基地正被一个人类孩子蹿上爬下,俨然一只调皮的小猴子,而他最喜欢的栖身之地,那棵顶天立地的橡树已经被改造成了另一番模样。 第79章 啪叽 陈慕头一回觉得精灵族人口多,他告别了第十六位树人,又被第n位花仙子拦住,前头隐约还能看到兴奋又害羞的树精灵,以及远处藏在宽厚桑叶下假装照顾蚕宝宝的风精灵。 陈慕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隐约猜出来这件事应该和主角攻有关系,但是剧情书里对于主角攻在月光之森里的生活并没有详细描写,无从考据。 他一路快速的跟npc一样的精灵们打完招呼,已经不只是心累,嗓子更累。终于能看到蔷薇花园的入口时,陈慕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人松懈时。 “啪叽!” 一大团乌黑浓稠的泥巴甩到了陈慕袖子上,他先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白色袖袍上对比强烈的淤泥,片刻才呆然的看向罪魁祸首。 满脸羞然愧疚僵硬的不得了的泥巴妖怪半只腿隐藏在水里,难得干净的湿漉漉的褐色的表皮上新沾着一点湿泥,他只有三只手指的小爪子子还攥着一点稀溜溜往下掉的淤泥,对上陈慕的视线,小妖怪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裂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慕被他的表情愉悦,嘴唇动了动,便有一注清澈水流涌过来将袖袍冲洗干净,随即一阵暖风袭来,不过片刻袖袍已经变得干净如初。 小妖怪瞪着明亮的绿眼睛,露出一个傻兮兮的讨好的笑容。 陈慕也笑,虽然泥巴妖怪长得完全不符合精灵族的审美,但这并不妨碍这些小家伙给他们带来欢乐。 小妖怪似乎想说什么,但陈慕已经目不斜视的向着蔷薇花园走去。一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小仙子全聚集在泥巴妖怪身边,乱成一团。 “陛下回去了!可是希尔还没出来!” “天呐!真不敢想那个可怜的孩子如果被陛下发现会怎么样?他会不会被赶出去!” “哦!滚开,你这个乌鸦嘴!陛下那么疼爱小希尔,怎么会把他赶出去!” “可是陛下要进去了!” “泥巴妖怪你太笨了!太笨了啦!” “对对对,都怪泥巴妖怪太笨了!” “完了完了!哦,可怜的小希尔,这下全完了!” ······ 陈慕忍住回头的*,这些小精灵是忘了他也是精灵族吗?并不远的距离那么大的声音他还真是想不听到都不行。他们费尽心思拦着他果然是因为希尔!陈慕有点不开心,他一直认为蔷薇花园是自己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精灵们不准进入花园是他来之前就定下的规矩,现在主角攻竟然偷偷跑了进去,还让一群小精灵替他打掩护,这不是啪啪打他脸吗? 陈慕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回这么真心实意的不高兴,百分百纯金的。他怒气冲冲要去看看主角攻在他的地盘上撒什么野就听到一声呼唤:“陛下!” 陈慕不理仍旧闷头往里冲,他的鼻息间充斥着蔷薇花的冷香远处隐约能看到那棵繁茂的橡树,突然他眼前一绿,奥塞斯悬浮在半空中匆匆行了一个骑士礼,一脸凝重的落在地上:“尊敬的陛下。” 陈慕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自己的光辉形象:“奥塞斯。” 奥塞斯表情肃静中带着矜持的崇拜:“陛下。您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 陈慕探着脑袋想看看橡树那边的情况,奥塞斯却处处挡着他,要是别人估计已经火冒三丈恨不得揍人了,陈慕却只能忍着:“奥塞斯,你有事吗?” 奥塞斯一脸正直的摇头:“回禀陛下,奥塞斯没有事情要汇报。” 陈慕眼皮跳了跳,他站直了深吸两口气,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高精灵:“希尔也请求你的帮助了?” 奥塞斯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好一会儿才开口:“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类又闯祸了吗?树人说陛下有要事吩咐属下。” 陈慕听到这个答案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知道希尔要做什么,竟然煽动了森林里大部分精灵阻拦他回到蔷薇花园:“我没有找你。没事了,奥塞斯,你可以回去了。” “陛下?” 眼前的高精灵严肃的脸上带着一点疑惑,但他大概已经猜到这件事情必然和那个人类孩子有关,想到这里,奥塞斯有些生气,他竟然被那个人类给做弄了! 陈慕舒了一口气,看着动也不动的高精灵重新变成那个温和无害的精灵皇:“好吧。奥塞斯,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高精灵却不答反问:“陛下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类孩子又做出了什么事情?” 陈慕很疲惫,今天应付了那么多只精灵,即使他们可爱而充满善意,仍然让人觉得疲劳,精灵皇直视着眼前的高精灵漂亮的绿眼睛:“奥塞斯。希尔并没有做出任何事情。并且我还有要务要处理,可不可以请你先让一让呢?” 奥塞斯张嘴想说什么,陈慕已经摆手在入口旁边的花墙上另辟出一扇小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可以吗?” 奥塞斯张着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慕走进花园,那扇临时辟开的花门慢慢合拢再也看不出痕迹,他转身还想说什么,却见头顶的蔷薇花争先恐后的伸出细幼枝杈,勾缠着挡住他的视线。 小精灵们看到蔷薇花园唯一一处入口被封闭,忙蜂拥到奥塞斯身边:“奥塞斯。陛下怎么了?” “天呐!奥塞斯,你惹陛下生气了吗?” ······ 奥塞斯摇头,冷硬的五官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知道。陛下问我那个人类是不是也请求我的帮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小精灵们,却见他们躲闪着不愿意回答:“那个人类到底做了什么?你们都有参与?” 小精灵们聚在一团,在奥塞斯的质问下瑟瑟发抖,良久才有人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我们,我们不知道!” 说完便一哄而散,可惜奥塞斯早有准备,飓风一吹小精灵们全被吹到身边来,奥塞斯随手抓~住了好几个倒着提溜到自己眼前,嗓音低沉充满了威胁:“那个人类,做了什么?” 可怜希尔刚带着满身蔷薇刺钻出花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猪队友彻底出卖了,他还处于一种给陈慕制造了一分浪漫惊喜的激动中,连身上的伤口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慕远远看到橡树上多出了一个部件,隐藏在橡树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树叶之中,在夕阳下笼罩了一层轻薄的金莎。他心中愠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显得整个人冰冷无情。他的眼睛一直紧盯着那处多出来的东西,目光凶狠像是盯着一颗有碍瞻观的毒瘤。 陈慕一边走一边猜测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鬼,然而他的记忆里的确没出现过这种东西,他皱眉,指尖轻抬却突然愣在半空。 清风徐来,冷香扑鼻。 脑中突然地灵光一现却让陈慕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许久他才重新抬起脚步,坚定而缓慢的向着前方走去。 金色的夕阳下穿着白色法袍的精灵皇后背挺直吐出一口气,仿佛是要将心中的郁卒和紧张都随着这口气吐出来,他看着脚下的橡胶木楼梯,厚重而质朴的楼梯干燥结实,踩上去也不大晃。 陈慕觉得眼眶有点发酸。 这么多阶楼梯那个孩子要准备多久呢?要把它们镶嵌到树干里又费了多大力气呢?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哭呢? 他终于走到最后一阶楼梯上,眼前出现的情景却让他突然瞪大眼睛。有温热液体从眼眶跌出,瞬间冰凉的让人心酸。 在夕阳最后一丝余晖里,精灵皇平静的擦掉脸上的泪水,踏进这个他明明带了很久却陌生非常的木屋,搭在树干上的木质树屋,简单而温馨。 陈慕走进去,除了他进来的门,对面还有一面敞开的墙壁,也就是说这间木屋除了头顶上遮风挡雨的棚顶,只有左右两面墙。但即使这样,陈慕仍然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点领地意识早就没了踪影。 左边墙边搁着一个小木箱子,此时箱盖打开能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书籍,右边墙边摆放着一个小木桶,隐约能感受到里面清新的水汽。地板上还放着他正在看的魔法书。 陈慕坐下来,眼前天空森林和近处漂亮的蔷薇花园尽收眼底,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愤恨的咒骂了一声:“艹蛋的技能!” 然而心里还是酸酸的,本来怒气冲冲的要找到主角攻那个熊孩子好好揍一顿,结果怎么知道竟然会看到这样的情况。让他酝酿许久的怒气完全每处发泄~了。 陈慕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本来已经准备好要撒娇耍赖了,结果原本准备撒娇耍赖的对象没了,所有的情绪被迫戛然而止,让人很尴尬,尴尬之中还有很多不甘心,这些情绪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憋屈。 陈慕在这种被迫的温情的憋屈的情绪中狠狠的擦着眼泪,隐约已经明白这次的技能引发的点大约只和主角攻有关。 第80章 人工呼吸 希尔被奥塞斯扔到月光之森外围的时候,整理好心情的陈慕刚从花墙里走出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蔷薇花瓣上晕染成漂亮的颜色,四处洋溢着醉人的花香,陈慕正准备开始早上的巡视,就看到一群小精灵涌过来,最前头的那一只因为刹车不及时直接撞到了陈慕怀里。 “陛下!尊敬的陛下!早上好。”被陈慕捧在手心里的是一只穿着粉色花朵裙子的水仙花仙子,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裙子,力道之大可以看到明显的褶皱,脸上却一片蒸腾的熏红“陛下~” 陈慕轻松的对着花仙子笑了笑:“谢谢你。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花仙子脸色越来越红,吱吱呜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头顶都要冒烟了。 身后推搡着的小精灵们眼巴巴的仰望着陛下宽厚的掌心,紧张的咽着口水,终于有一个精灵忍不住跳出来:“陛下!希尔被奥塞斯扔出去了!” 这一句话如同一句开关,瞬间所有小精灵都张开嘴巴争先恐后的讲述自己知道的情况:“陛下!尊敬的陛下!奥塞斯大人追了可怜的小希尔一晚上了!” “奥塞斯太恐怖了,森林里已经乱套了!” “陛下陛下!希尔昨天晚上逃跑的时候受伤了!” ······ balabalabalalala······ 陈慕一大早头疼欲裂,脚下生风就往森林外围跑,后边的小精灵只觉得一阵风吹来瞬间将他们全都吹翻了,只有稳稳地呆在陈慕掌心里的花仙子还安然无恙,甚至抽~出一份心思给陈慕指路:“陛下,那边!” 森林外围,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广阔的土地和明亮的光,希尔着急得很,他虽然贪玩,但到底不敢进入人类世界,这里已经超出了他平日里玩耍的范围,他紧张的很,紧紧地攥着一个树人的胳膊,巴不得让他把自己完全裹在树根里。 “放开我!你放开我!可恶的奥塞斯!”希尔一边把身子往树人身边蹭一边伸着腿胡乱~蹬着奥塞斯希望他能把自己松开,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和奥塞斯比那一身细骨头实在没多大力气,就是平日里在精灵们中间引以为傲的魔法也不过是一瞬间就被人击散。加上他昨天晚上被这个可恶的精灵追了一晚上,如今已经筋疲力尽,如今不过是苦苦挣扎。 “奥塞斯!放开我!陛下如果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会狠狠的惩罚你的!” 奥塞斯皱眉,猛地将他从树人手里抢过来,完全不顾希尔力气太大直接把树人的胳膊扯掉。 陈慕只听到一声响彻天地的痛吼,风一样闪身过去就看到了他在剧情书里完全没看到的场景。 在斑驳的光影间几乎横向漂浮在半空中的孩子手里拽着半根断裂的树人残肢,他惊骇的脸上满是心疼和恐惧,与旁边满脸冷凝的高精灵形成鲜明对比。 “奥塞斯!”他惊慌失措,关键时刻偏偏记不住魔法口诀,只能纵身一扑把被抛向天空已经落下来的孩子护在怀里。 因为惯性两个人向外滑出了半个身子,头顶是耀眼的阳光,怀里是瑟瑟发抖的孩子,陈慕的手掌护在他的后脑勺,正想问问他出了什么事,却感到脑子里漩涡一般卷起风暴,剧烈的疼痛侵袭了他的心智,瞬间夺走他的感官。 “陛下?” “陛下!” “陛下!”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远近不一却同样惊慌,奥塞斯将希尔拽出来扔到一边,忙小心翼翼的把陈慕扶起来,外间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不过片刻便已经阴云密布,风沙无情的割磨着单薄柔软的脸皮,如同刀子划在人的脸颊上。 黄沙笼罩在月光之森顶端,像是一个移动的龙卷风,奥塞斯背着陈慕在森林中飞速移动,希尔在后面跟的辛苦却一个字都不提:“奥塞斯。陛下需要休息。送到我的住处去!” 奥塞斯厌恶的瞪着他,要不是这个人类,陛下根本不会受伤! “奥塞斯叔叔!要下雨了,现在只有我那里可以让陛下好好休息!” 这句话说得很实诚。因为整个森林除了希尔的住处便再也没有可供陈慕躲避风雨的地方,虽然精灵皇身上的魔法元素完全可以阻挡瓢泼大雨,然而,奥塞斯担心陈慕的身体状况不敢冒险,所以他向希尔妥协了。 更何况这个讨人厌的人类孩子那有张床! 奥塞斯背着陈慕飞速的往希尔的住处行进,水仙花仙子则留在树人那里帮助他治疗断肢。 黑色的雨水自天空冲刷而下,仿佛要将一切都淹没一般恐怖。 陈慕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向外间墨黑的天空,片刻又无力的沉睡过去。 精灵们缩在一个又一个的树洞里安抚着身边的动物,忧虑而恐惧的看着天空中翻涌的云朵,那里渐渐成行的是一个混杂着紫色雷电的丑陋人脸,一个浑厚而邪恶的声音从云层深处传出来,带着满溢着恶意的笑容:“精灵皇!精灵皇!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哈哈!” 奥塞斯不知道发了什么风,突然振翅朝着森林外围一头扎了出去。希尔,看着黑沉沉的平静天空,把露水桶盖好,小声的说了一句:“雨季已经到了吗?” 而他看不到的地方,精灵们已经聚集在一起,奥塞斯带着一群高精灵战队召唤出白色天马带着决一死战的决心向着天空上狂笑着的巨大魔鬼奔腾而去。 “精灵皇!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月光之森一步,若有违背,则失去所有法力成为一个废物!” 森林里巨大的魔法阵里站着无数精灵妖怪,他们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绕口的歌谣,汇聚成可以和那句咀咒抗拒的力量。 矮人居住的芒顿山宫殿里,矮人皇帝看着远处天际翻涌的乌云,丢下手中的黄金急躁的怒吼着让人前往宫殿大厅的魔法阵。 人皇却只默默地看着,顺带着阻止想要开始吟诵的光明教会的主教:“暂时住手。” 这场对抗持续了六个月,自从三百年那次驱赶半兽人的战乱以后,精灵族第一次没有迎来冬天。希尔照顾着沉睡中的精灵皇,每天都会有无数精灵前来探看落泪,但没有一个精灵会把月光之森的真实情况告诉一个人类,甚至没有一个精灵会把这些情况告诉陈慕。 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月光之森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如果明天太阳还不升起,精灵皇还不醒的话,月光之森怕是就要完了。 幸好世上永远都不缺少奇迹。 大雨依旧滂沱,地上的积水已经漫过小~腿,希尔没有办法只好用泡泡术将陈慕的身体包裹住使他悬挂在半空中不至于被水气侵染,而他只能抱着膝盖蹲在床~上。 六个月,他已经从原本健康开朗的小希尔变成了一个枯瘦憔悴的孩子,他仰望着半空中即使昏迷不醒仍旧高不可及的神圣的精灵皇,眼前越来越昏暗,最后终于两眼一闭,颤抖的睫毛如同展翅的蝶,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陈慕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昏沉中拽出来恍惚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听见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水里。 伟大神圣的精灵皇试图坐直身子结果在肥皂泡里跌了个狗啃泥,但这已经足够他看到掉进水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根本不是个东西······奥,不能这样说。那分明是主角攻! 陈慕脑子里有根神经铮的一声绷紧了,他默念咒语破解了肥皂泡跪在床~上直接伸手去捞已经蜷缩在水底的主角攻,整个人身体紧绷着,嘴唇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他把主角攻搁在膝盖上控出他喝进去的水,确定他什么都吐不出来之后才让他在不甚干燥的床榻上躺平,又不停地默念着咒语,干燥术一个接一个的往主角攻身上砸,甚至还凭空引出了许多目前的他很讨厌的火苗悬浮在小孩身旁给他取暖,做完一切主角攻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慕趴到他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看着四周一副水灾重灾地的情况,陈慕踌躇了一瞬,便捏住小孩的口鼻,深吸一口气凑了过去。 人工呼吸这种事情,他救的是现在的主角攻,和未来他会成为什么样子完全没有关系。 陈慕秉着救人的原则认真的很,也没发现底下的小孩渐渐苏醒的意识,所以他扭头再要渡气的时候就对上一双烟灰色的眸子,漂亮的含~着雾气,即使边角有憔悴的血丝也不妨碍这双眼睛的美丽。 主角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陈慕忙松开自己捏着人家口鼻的手,松了口气坐在旁边,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形象狼狈不堪,完全没了过去的高高在上。 希尔愣愣的看着他,许久终于露出一个苍白可怜的微笑,他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发出沙哑的嗓音:“陛下。您醒了。”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夺眶而出,陈慕一惊手忙脚乱的替他擦掉眼泪,却已经阻挡不住自己的泪水。 艹,果然这个技能这一周目只有和主角攻有联系的时候才会引发。 第81章 月光泉 天空仍旧黑沉。 走入大雨中的人背影却明亮的让人安心。 高贵神圣的王者一步步走向黑暗,他身上洁白法袍一尘未然,所到之处,积雨分流涌~向森林外的人类领土,向着冬天干涸的河流奔腾而去。他的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神秘的歌谣,声音空灵而悠扬,仿佛眼前苦难不值一提。 他的态度激怒了不知疲倦的暗黑魔残魂,两人于月光之森顶端交战。 天雷勾动地火的声势,月光之森空域雷霆震怒,乌云翻滚,光明不在,只有潮~湿和黑暗滋生,但那日有王者手持精灵宝剑,蓝光悠闪一剑刺中魔鬼心脏,耀眼阳关瞬间刺破云层,大雨收势,尘埃落定。 历时一月整,精灵皇将暗黑魔的残魂重伤并封入矮人提供的黄金权杖中,并由矮人护送至凯撒大陆南方边界的火山烧毁。 凯撒历第一纪元1136年,精灵皇第二次凭一人之力击退暗黑魔,历时六个月的大雨终于停止,精灵一族为感谢矮人国在此期间提供的帮助,签订永不交战条约。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陈慕抱着憔悴的小孩子缓慢而优雅的走向月光之森最神秘的地方——月光泉。 他们穿过重重花障,绕过纤细的柳条,最后直直的朝着一处巨大石壁撞了过去,希尔只能紧紧地抱着陈慕的脖颈,直到等待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才怯生生的抬起口松了口气。 希尔看了眼周围一望无际的草原,平静的张开嘴:“陛下,我们要去哪里呢?” 他如今瘦弱的不像一个十岁孩子,陈慕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怜悯和疼惜全都冒了出来,对他不说百依百顺,最起码有问必答:“月光泉。” 希尔眨了眨眼睛,那双冷烟灰色的眼睛总是会让人觉得冷漠,现在却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软,陈慕却不打算接着说了。 他们走了很久,久到希尔忍不住在陈慕的怀里沉入梦乡。 终于,陈慕停下脚步,看了看怀里大猴子一样的孩子,微微勾起嘴角。 不管日后我们会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再见,如今,我待你,问心无愧了。 他把小孩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坐在他身边。 头顶的星辰摆列组合变成一幅幅画一样神秘的图案,陈慕的心情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冷血。 希尔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眼前是一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浅的能看到底下漂浮的草面,有一只肥嘟嘟的小兔子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嘴巴外露出嚼了一半的青草,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样子像是在卖萌。 陈慕眯了眯眼睛,朝着小兔子伸出手来,它愣了愣然后就屁颠颠的跑过来,期间把嘴巴里的青草吃完了,等到了陈慕跟前先是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就毫不顾忌的深处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一下舔一下,再舔一下。 希尔睁开眼睛一侧头就看到这副画面,舌尖莫名的蠕动了一下,随即他便收敛自己的心神专心致志的直视旁边的精灵。 月光下越发柔和的精灵皇,黑色长发如同世上最华丽的丝绸布匹披在绿色的柔软草地上,他深邃精致的五官柔和的不可思议,光影交叠间是让人屏息的祥和,希尔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他莹白的掌心,那里,一只胖嘟嘟的小兔子正乐滋滋的舔~弄着他的手指,希尔觉得没意思重又转回视线落在他的嘴角,那里挂着一抹他从来不曾看过的微笑,那种欣喜中带着温柔宠溺的感觉是他从未见过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陈慕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容不减:“醒了?” 希尔点头,不知为何有些慌乱,于是忙坐起来装作观赏风景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眼前波光粼粼的壮阔湖面。 希尔没想到陈慕会带他来这个地方,他根本没把陈慕刚才的回答放在心上,毕竟月光泉是连精灵都不能随意到来的地方,但是陈慕却带他来了这里。他,是一个人类啊! 希尔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慕:“这里。这里。” 陈慕点头,随手捞起小兔子抱在怀里,看向月光湖的表情是明显的欣赏:“很漂亮,不是吗?” 月光泉,是月光之森最深处的一泓清泉,却又和普通的泉水不一样。也许,不该称呼它为泉水,因为眼前的分明是一个湖泊。 月光泉名取自月光,是因为这泓泉水不光清亮如月色更因为它的泉眼很奇怪。 月光泉在古精灵语里是月中泉,泉自月中来,因为它的泉眼在半空中。每到夜里月亮升至半空,悬于半空中的神秘的泉眼会涌~出泉水,泉眼和月亮重叠,那幅画面就像是从月亮中涌~出泉水来。 而现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从半空中垂直坠下如同瀑布一般的泉水沐浴在皎洁月光下,蕴藏着大量仙尘的泉水朦胧缥缈,像是从天而降的神迹。 希尔忍不住伸出手像是要去碰触:“嗯,很漂亮。” 陈慕点头,松开小兔子站起身来,对他伸出手:“要走近了看看吗?” 希尔激动地点头,在他的笑容里郑重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那一瞬间气氛带着他们两个都没发觉的庄重。 陈慕毫不在意的牵着小孩的手,轻松自如的踏入湖水中,无意间表演了一回轻功水上走。希尔想要阻拦他,但话没出口已经咽了回去,他们看似走在水面上,其实是走在空气里,脚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完全没有被他们的脚步打断。他一路好奇又欢喜,跟在陈慕身边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脚下悠闲漂浮的绿草,不知不觉眯起眼睛笑成了两弯明月。 距离泉水坠落的地方两米远,陈慕站住脚步,用另一只手递给希尔一个色彩斑斓的彩色玻璃细颈瓶,笑道:“给你。” 小孩子没有伸手接,他抬起头看向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精灵皇,他轻松的站在那里,站在宽阔的仙尘泉眼边,明明不是多么明亮的视线,他却觉得这个人光明的如同神祗。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眼角酸涩心中悲伤,有一种这个人总会离开自己的恐慌,下一刻他已经狠狠地抱住了这个人的腰,颤抖着大喊:“我不走!” 陈慕被他抱得一个踉跄,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也没答话,片刻就听见小孩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走!你别想送我走!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要这种东西!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陈慕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以为自己这是要送他离别礼物然后就把他送走了,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容苦涩:“我没要送你走。我怎么会送你走呢?” “我只是······”陈慕顿了顿,将小孩从自己怀里拉开,玻璃瓶也塞到他的手里,他握着他的手两个人共同攥着那只小小的单薄的瓶子,不一会儿便接满了迸溅到四处的细密泉水:“我只是不希望在没有我的时候你受伤了都没有办法救治。月光泉水有能将人从冥界拉回来的能力,你要善加利用,不要让别人知道,不管是精灵还是人类。记住了吗?” 他的嗓音仍旧温和,没有一点责备,甚至还带着清浅的笑意,希尔点头,傻兮兮的看着陈慕松开他往回走去,他手里的瓶子已经盖上瓶塞,此时在月光下里面就像困着一只裹满星辰的精灵。 泉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湖泊,精灵族的新生儿都要到这里接受洗礼和精灵皇的祝福,陈慕来到这个世界在这里见过好几个漂亮的精灵宝宝,所以他对这里有一点私心,他带主角攻来取泉水不光是因为剧情书要求,还有一点就是他希望如果最后他占领月光之森的时候不要太过残忍。 陈慕如履平地一般在湖面上行走,期间回头给了希尔一个安心的笑容便继续走了下去,他就像是一个旅者,似乎如今的停留只是为了更长久的远航。 希尔心中猛然一痛,忙向着陈慕跑去,没了陈慕的魔法,他在水面上跑的跌跌撞撞,最后脚上的袜子已经湿透,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陈慕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把东西收好。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也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要记住。” 希尔点头,把攥在手里的玻璃瓶塞到怀里,下定决心要收藏一辈子绝对不使用。 陈慕见他那副郑重的样子又说了几遍注意事项,无非是老话重提一遍又一遍的唠叨。 陈慕认为自己说的很明白,希尔也一定听到了心里去了,在看着希尔的身体渐渐恢复,短时间里不会闯祸的情况下,他也就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人皇的事情,矮人的事情,还有精灵族本身的民生问题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于是又恢复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 可是精灵皇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引起了某个自认为自己很重要的人类的错误认知。 奥塞斯默默看着黏着精灵皇的人类,内心的烦躁和担忧一日多过一日,所有人都以为伟大的精灵皇战无不胜,可只有他们这些当日亲眼目睹了战斗经过的人才知道那份胜利的代价有多惨烈。 他们的王如何凭借一精灵之力和那黑暗的主人作战,流过多少血,挨了多少刀,光明和黑暗本就相辅相成,又怎会有彻底的消灭。 第82章 我要窒息了 秋天的月光之森总是热闹的很。 希尔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身边平日里总喜欢和他嬉闹的小精灵小妖怪们都躲得远远地,就连傻乎乎的泥巴怪也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陈慕刚和人类的帝王通完信件便匆匆赶过来,听说小希尔和人类发生了冲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希尔。”陈慕的发音因为保留着原本的说话习惯总是显得很奇怪,尤其是喊他的名字,希尔把头埋在胸前不愿意抬起来,但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他微微扭头就看到尊贵的精灵皇随意坐在石头上,温和的看着他,他的黑色长发顺着白色的精致法袍垂在身后的草地上,有许多的鲜花弯下腰来,像是在对着他们伟大的王行礼。 希尔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睛扭过头去,仍是一言不发。 陈慕没有哄小孩的经历,如果是一个正常孩子,他会给人家一颗糖一点好吃的点心或者玩具甚至是直接给钱,然而这个奇怪的世界,他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孩子相处。 精灵皇一句话不说,只宽厚温和的看着眼前的溪水,其实是在心里思索希尔这样是受委屈了?可谁能让他受委屈呢?难不成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哦!不,他不喜欢姑娘,那么是有了喜欢的男孩?精灵还是人类?天天天······ 精灵皇那个纠结呀,各种关于一个孩子的感情问题的幻想充斥着他的脑袋,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苦恼的正主。 希尔等了很久都没见陈慕来安慰自己,不解的看一眼,又看一眼,又看一眼。 好嘛!你厉害,你不安慰我我也不理你了!哼!谁怕谁! 于是粘合了好几个月的父子团莫名其妙的冷战了。 精灵们却很欢喜。呀呀呀,我们的陛下果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精灵,看那修长有力的小~腿,看那纤细柔美的腰~肢!看那莹白温润的手指!看那精致到人神共愤的容颜!还有最重要的,哦!天呐!我要窒息了! 伟大尊贵的精灵皇陛下!请容许您卑微的子民瞻仰赞美您那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最最尊贵荣耀的双耳吧! 请容许您卑微的子民为您献上这世上最璀璨的宝石最精致的金银来打造一副能够配得上您的耳饰吧! 陈慕不知道围绕自己的精灵们在想什么,他要是知道的话,他要是知道也不能怎么样。顶多会把那对他觉得奇怪的像妖精的耳朵藏起来。 希尔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上午上完课跟着精灵偷偷跑出去交换物品的时候被人类的孩子嘲笑加围攻了,虽然他一比五赢得光鲜亮丽,但那些人说的话还是伤了他那颗已经种下自卑种子的脆弱幼小的心脏。 所以晚上躺在床~上,希尔睁着大眼睛看着身旁连睡姿都优雅非常的精灵皇,委屈极了。以前他住在蔷薇花园不亲近自己的时候没有感受过的情绪一波一波的袭来,完全没人开导不懂得如何和人谈心的希尔看着从上次战争结束就陪在自己身边的精灵皇心里涩涩的。 他爬到精灵皇身上,耳朵贴在他的心脏那里,精灵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他从小就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可精灵不会死,他们只会沉睡。 月光之森里有很多精灵,高精灵矮精灵胖精灵瘦精灵甚至还有很多小妖怪,他们热情开朗真诚友善,对精灵皇有绝对的真诚,可是他呢? 一个人类,一个卑微的连使用魔法都需要魔杖的人类,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希尔从未想过自己会背叛陈慕,因为他认为自己会绝对真诚。他委屈的趴在精灵皇身上抽抽噎噎,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 陈慕在梦里挣扎了好久,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醒来还听到一个人在哭。他吓得不敢睁眼,过了好久才听清楚这个声音好熟悉啊,睁开眼睛一看松了口气:“希尔。怎么了?” 小孩子吸鼻子,倔强道:“没事。” 陈慕点头,嗯,你没事,所以你能把我松开吗?并不能。他只好继续猜测:“是做噩梦了吗?”我刚才就做了噩梦,梦见鬼压床。 希尔摇头,又不说话了,陈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又问了一遍:“希尔。你怎么了?” 小孩摇头。 好吧,伟大的学者都说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他也不纠结了。反正明天可以去找别人问一下。 陈慕没有去问小精灵希尔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因为他希望希尔亲口告诉他,而是因为:他忘了。 对,日理万机的精灵皇在秋天来临的时候指导精灵们储备粮食准备冬眠,所以他忘记了要去关心自己的养子,那位可爱的褐发男孩的小心情。 月光之森的冬天温暖,最起码对精灵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希尔是个人类。所以高精灵们已经去外围换了过冬的食物和衣物。 希尔越发的闷闷不乐,每年冬天,精灵们集体冬眠的时候,月光之森会变得很寂静,在这个季节除了精灵皇和部分负责守卫的高精灵之外所有的精灵都会陷入沉睡,他们从丰收的季节便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露水要很多罐,还有花蜜花粉之类精灵们喜欢吃的食物。往年这个时候精灵皇总是会忙的见不到影子,想到他要好久看不到陛下,小孩子有一种被抛弃的心委屈,他和陛下好不容易才相处一段时间,现在又要分开了吗? 希尔心情不好,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认真的帮忙,大部分精灵体积娇小,储备过冬的粮食很吃力,这个时候高精灵和人类就会显得格外亲切。 陈慕提着一个大藤筐,筐边趴着很多努力煽动着翅膀的小精灵看似在帮忙其实是在偷懒的精灵宝宝,胖乎乎的精灵宝宝们总是扑闪着漂亮的颜色各异的眼睛对着陈慕卖萌,这个行为让招架不住一切萌事物的精灵皇一颗心软成了春江水。 希尔正在帮精灵们摘小番茄,这是精灵皇无意间培育出的新品种,红彤彤的小果子比酸浆果好吃多了,而且成熟周期很短,十分符合精灵们的生活习惯。 陈慕把藤筐里的沙棘果放在地上,随手又拿了一个筐走了,他还要去摘蓝莓。 别扭的关注着陈慕希望他看一眼自己的希尔眼睁睁瞅着精灵皇在精灵们的簇拥下越走越远,忍不住狠狠的哼了一声! 精灵皇听见一声轻哼回头去看时希尔已经低下头和番茄地里的小番茄较真去了。 这个秋天精灵们获得了苦难后的第一次大丰收。 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时月光之森只剩下树木的守护和宝石的光彩,希尔坐在屋子里的火堆边看人类的故事书,怕火的精灵皇带着高精灵去森林周围做最后的防护,一切都很安静。 书里提到国王公主和骑士,希尔看得入迷,他想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长大成为一个能够站在精灵皇身边的骑士。 却没想到,在他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机会。 希尔十四岁时,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男孩子,一个拥有褐色短发和冷艳灰色冰冷眸子的孩子壮硕漂亮却依旧调皮。 陈慕算着他要离开的日子,说不难过是假的,有一种养育了多年的鸟儿即将离巢的伤感。人类和精灵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这些年已经有很多人类试图闯进森林深处,人皇的态度也不如以前客气,处处透露着对这个重要宝库的窥视。 陈慕知道,剧情书里描绘的那个故事即将开始了。 这天希尔从树上跌落下来磕破了膝盖,陈慕正巧路过,心疼的走过去,就看到他的血液流到地上,原本在那个位置上的花草拔根就跑,其实是很搞笑的情景,陈慕却笑不出来,因为那块有着红色血迹的地方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冒出了一股白烟。 他身体里的属于恶魔之子的特性越来越压制不住了吗? 他攥着希尔的手:“还能走吗?” 希尔咬唇点头,月光之森的草地很柔软,他还是头一回手上见血,说不疼是假的,但是看到陈慕紧凝的眉头,他不想让他担心。 “我可以的。一点都不疼!” 陈慕却不放心,撩起袍子蹲下~身子凑上前看了眼他的膝盖,施了两个治疗术:“好点了吗?” 希尔感觉一股清凉如泉水的东西在伤口打着转又钻进身体里,舒服的不得了,知道陈慕对自己施了治疗术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谢谢陛下。已经好了。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治疗的。” 陈慕确认他的伤口愈合才站起来:“但是你需要明天早上拿到魔杖才可以。”说完还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希尔瞬间脸红,支吾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了。你接下来有事吗?没有的话跟我去看一样东西吧。”陈慕语气很轻松,毕竟在这么一个养老圣地一样的地方想抑郁太难了。 希尔其实和精灵约好了一起去外围买糖果,但是陈慕的邀请傻~子才会拒绝。他点着头攥~住陈慕的手:“陛下,我们要去看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陈慕并不想说,其实这算不上惊喜,他找出这么一个别扭的理由不过是想带着主角攻再看一眼月光之森的美好罢了,希望他日后攻打月光之森的时候能够念点旧情不至于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是希尔第二次进入蔷薇花园,这些花朵在那六个月的大雨冲刷下仍旧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存能力,在太阳重出的第二天便恢复了曾经的面貌,第二天夜里,所有精灵都听到了夜莺悦耳的歌声。 希尔已经长到陈慕的下巴那,估计再过两年就要比他高了吧,陈慕有些惆怅却不表露出来,只盘腿坐在树屋中间看着远处的夕阳,他在等,等到日头落下月华升起,他想让这个人在最后能够看一眼整个月光之森最美丽的景色。 远处的橘色天空与苍翠的森林组成一幅漂亮的油画,隐约能看到精灵们生活的地方飘起的仙尘,和夕阳融为一体。 希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风景,可激动的心却一直忍不住指引视线落在旁边的人身上。他的坐姿很奇怪,希尔刚才试了试没成功还差点让自己闹笑话,只好红着脸尽量盘着腿坐在他旁边。 “希尔。”陈慕突然开口,却没看他,“你有想过回去人类世界吗?” 希尔一瞬紧张起来,他从幼年时期内心就一直不安,生怕陈慕把自己赶出去,如今听到这样的话题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却不敢耽搁的回答:“我有想过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不想离开陛下去人类世界。” 陈慕笑了笑,眼睛眯在一起弯弯的让人看不出情绪。他其实不该问这句话,只是一时没忍住,得到这样的答案心情并没有好一点,反而更加沉重,陈慕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 第83章 变成婴儿 希尔用月光泉水救治那个人类的时候陈慕就躲在不远处的树冠上,精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听力视力比大多数动物都要好。即使傍晚的光线昏暗不明,他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几个人类眼中的贪婪,以及希尔如何像一只脆弱无知的羊羔一样将自己的宝藏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一群凶恶的狼。 说不生气是假的,他不仅生气还愤怒失望,明明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小孩怎么这时候傻的跟个二愣子似的,要不是主角光环保佑,这样的人在电视剧里根本活不过两集! 而且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更不要给别人用!他可好,在别人面前给别人使用,就差边讲解边推销了!呵呵呵呵,陈慕有点烦躁,他甚至有种冲出去把小孩拽回来的冲动。 然而他不能,他不能阻止,他甚至不能责怪希尔。他要等。 等到精灵们惊慌失措的汇报敌人入侵,等到月光之森在冬天来临之际战败,等到有人站出来指责希尔。即使到那个时候,他还要装出保护他的样子。 陈慕因为这份无奈而难过,他坐在小花园里,月亮已经升上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月光之森在夜里比白天更美,精灵们热爱一切美,其中闪亮而璀璨的宝石和金银无疑是精灵们的最爱。居住着精灵的树冠在夜晚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像是和天上的星辰交相呼应。 陈慕喜欢这个地方,甚至不想离开。然而因为自身的利益他却要明知故犯。他不能阻挡战争,也必须驱逐自己已经挂在心上的孩子。 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花园里的蔷薇花寂静的绽放开来,冷香扑鼻,陈慕抬头去看,月光下的蔷薇花蒙上一层缥缈的色彩,夜莺开始唱歌,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令人愉悦。 他站起身,扯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夜莺立刻扑闪着翅膀停在他的肩膀上,脑袋在他的耳边蹭了蹭像是安慰。 陈慕笑了笑,和大自然如此亲近的真好。 “奥塞斯。”他的声音严肃起来,花园外纤细却强壮的高精灵绿色的身体围绕着一圈金色的仙尘,他们隔得很远,但同样一脸严肃。 陈慕与他的距离算不上近,但两个人都看的很清晰,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振翅的风声。短暂的沉默之后精灵皇疲惫的开口,他用古老而神秘的精灵语如此告诉自己最忠诚的骑士:“一旦发生战争,两族邦交则彻底断裂,不用顾忌。” 奥塞斯点头行礼,轻薄的绿色翅膀在夜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陈慕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金色的仙尘摧残而美好,却不知这份美好经过战火摧残之后能剩下多少。 他不过是个过客,想那么多干吗?呀呀呀,睡觉睡觉。 陈慕除了当教主的时候见过江湖厮杀,真正的战争,说实话,这是第一次见。所以他很惊慌,惊慌之后更多的是震撼和愧疚。 人皇骑着白色战马位于最前方,月光之森周围的城镇有许多受到战火影响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人皇的军队便驻扎在这些城镇里。 如今的凯撒大陆还没有统一,光是领头的大国就有七个,更不要说那些打着盟国旗号的小国。月光之森封闭的很及时,在夜色正好的时候讲森林封闭起来,第二天人类便被困在了森林外面,至于那些本来停留在森林内部的人全部被高精灵操纵着树木扔了出去。现在整个月光之森除了希尔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类。 陈慕站在森林中心,听到守卫队的报告心事重重,经过这几天他已经很憔悴,眼睛赤红,嘴唇干燥,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很多。若不是有一个精灵皇不能离开森林的诅咒,他一定要出去把那群不知好歹的人类打死!打死! 如果只是单纯的军队还好对付一点,但是最可恶的是人皇不知从哪找了一群魔法师,本来光明魔法师的魔法对精灵是没有攻击力的,可偏偏这次来的都是黑暗魔法师! 他奶奶的,陈慕又捏断了一支羽毛笔,气的浑身发抖。 希尔忙把断掉的羽毛笔收起来并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手,收拾好了才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奥塞斯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严肃的看着陈慕:“陛下。黑魔法师带来了很多火元素魔兽,外围精灵已经抵抗不住了。” 陈慕皱眉:“火元素魔兽,知道品种吗?” “南方发现四只火狐狸一只火龟。北方六只火龟。东方有一个魔导师级别的雷属性黑魔法师带着两只火蜥蜴,西方目前战斗能力最弱,只有三只火狐狸。” 陈慕不太明白人类的魔法级别,但他知道雷属性的魔法师和火属性的魔兽对精灵来说有多难对付,所以他很苦恼。 受伤的精灵越来越多,陈慕看着被抬进来的族人,终于怒火中烧。 我累个大槽!这么纯洁这么可爱的小精灵你们也下得去手!老子跟你们拼了! 精灵皇不能踏出月光之森的诅咒所有精灵都知道,他们都知道诅咒的能量有多大,上次陈慕能醒过来还是无数精灵和矮人一起与黑魔法对抗的结果,但是那样耗费人力的事情仍旧不能解开诅咒,这次精灵们不敢冒险。 当陈慕要出去迎战的时候,所有精灵都拦住了他:“不可以!陛下!” “陛下!求您了!” 精灵们哭着喊着缠在陈慕身上,还是没阻挡住他的决心,最后还是一位老精灵出了个法子。如果能在水晶球里看到敌军就可以直接与他们对战,但这种魔法很不稳定,不一定会成功。如果不成功会出现反噬的状况。 陈慕本想拒绝,迫于情势只好同意。 夜色笼罩大地,战火稍歇。驻扎在月光之森外的人类军队还不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他们仍然在畅想着打赢明天的战争之后他们就会向着月光之森更加深入一层,获得更多的财富。 陈慕坐在灯笼树下~身边围绕着一群紧张的精灵。 他看着眼前的一排水晶球,这些水晶球是老精灵年轻的时候和一位人类魔法使换的,精灵们一向喜欢这种东西。陈慕看着球面上反射~出的人类军队,面色严肃专注。 老精灵还是担心会失败踌躇着捧着陈慕已经许多年不曾用过的魔杖:“陛下。您不再考虑考虑吗?” 陈慕点头,拿起那支魔杖:“不用。” 精灵天生有不用魔杖就能使用魔法的能力,然而并不是说精灵们没有魔杖,只是他们大多数不喜欢这种颜色暗沉的东西,陈慕手中的魔杖是他出生时便陪伴在身边的古老魔杖,约35厘米,白桦树杖木古老独角兽兽角粉做杖芯,杖身镌刻着无数繁复花纹般的图案,在施展魔法时隐隐约约闪现着白色光芒。 这支魔杖据说是只有月光之神的子嗣才有资格驾驭它。 陈慕不喜欢这只魔杖的原因是,这支魔杖太诡异,有时候,他觉得也许这支魔杖里也住着一只精灵,还是个脾气古怪的精灵。 魔杖在陈慕手里抖了一阵,自身施展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电击术才老老实实的呆在陈慕的掌心里,带着一种别扭之后的温顺。 陈慕默默地等它安静了才紧张兮兮的握着尾端螺旋形的防滑手柄,尖端对着正中间的水晶球里的军队影像,想了片刻,认真严肃的念颂出一句咒语。 陈慕念出的咒语很温和,几乎没有杀伤力,却让人类军队瞬间溃散。 那天,在精灵族人的万众瞩目下,他们的王轻启温柔若晨间玫瑰花瓣的唇~瓣念诵出的美妙咒语解救了所有的精灵,让他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高贵的精灵皇陛下坐在水晶球面前专注而温和的将魔杖顶端对准了军队的虚像,即使是这样不可能的情况,他仍旧成功的施展了法术。 他说:“变成婴儿。” 不过一句话,守在月光之森外的所有士兵全变成了手无弱鸡之力的婴儿,他们躺在地上划拉着手脚哇哇大哭,不知是因为恐慌还是饥饿。 精灵们欢欣鼓舞:“陛下太厉害了!” “陛下!陛下!” “耶!我们胜利了!” 希尔没有看到那场施法,但是只看结果他也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他第一次见识到陈慕的强大,他发现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追赶上这个人的步伐,无论是从最简单的衣着还是到施展魔法。 而且,他还犯了错。 希尔自己都不明白那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不会把珍贵的月光泉泉水给任何一个人喝,这是陈慕牵着他的手到月光泉边亲自取的泉水,他明明连自己都不舍得用,也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它的秘密,因为陈慕把泉水交给他的那天分明千叮万嘱说不可以告诉别人知道。但是那天看到那个人,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他那么纯真却满是崇拜的眼睛变得涣散无神,眼见着就要被冥界的死神带走,他就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他不想那个人死。 精灵们不是都这么善良的吗,他一边觉得陈慕不会责怪自己一边忐忑不安,因为如果不是他精灵们不会在短短五年内又陷入战争。 希尔很纠结,他和周围喜笑颜开的精灵们挥着手,看着他们兴冲冲的抱着鲜花去找陈慕,第一次没和他们一起。 他在森林里走了很久,这片森林真的很大,随处可见受伤的树人以及非常不待见他的高精灵一族。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小屋,却没有进去。 他爬上一棵大树,躺在树杈上,透过树叶看被裁剪成碎片的天空,忍不住要想,人类的皇帝要夺得精灵之森做什么?他们会怎么对待精灵呢?故事书里的帝王一直都那么骁勇善战,英明神武,他们会不会把精灵驱逐出去或者让他们变成~人类的奴隶呢?陛下又该怎么办呢?陛下长得那么好看······ 他想了很多,越想越怕后来只能咬着牙抑制自己的颤抖。 想点好的,想点好的。他是出于好意才暴露月光泉水的秘密的,陛下一定会原谅他的。陛下一定会胜利的,精灵们一定会胜利的。一定。 然而精灵们并没有胜利。 希尔被眼睛红肿的树精灵带到陈慕面前时就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暴露了,而且没有人会原谅他。 精灵们憎恶他,恨不得将他扔到外面去,他红着眼睛无措的站在陈慕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84章 驱逐 陈慕憔悴了很多,那批变成婴儿的士兵已经被送了回去,后援部队重新站到了前线用更加猛烈的炮火攻打月光之森,他们撑不下去了,更何况冬天已经要来了。 奥塞斯提供的消息更让人难以接受,是希尔把月光泉水的秘密泄露了出去,人类要抢夺月光泉。 精灵们闹了起来,有人指出希尔是罪魁祸首,他被带到陈慕的面前。 这一刻陈慕无疑很纠结,看到精灵们伤亡惨重他确实很难过,但要说把所有的错误推到一个孩子身上,他做不到。希尔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个引子,怎么就被放大成了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了呢? 陈慕自认为很理智的分析了希尔在这场战争里的作用,觉得他有点可怜。即使私心里陈慕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孩子相处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他若是继续放纵自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该死的剧情······ “希尔。是你将月光泉的秘密告诉了人类吗?”陈慕故作冷漠,他第一次养育一个孩子,即使是半路出家,到现在还没把人养大,但感情却不能骗人。即使知道一切都是注定,仍然对这个孩子感到失望。 希尔沉默的站在那里,良久才低声道:“陛下!那个孩子要死了。我是为了救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是······陛下。” 陈慕疲惫的闭上眼睛,希尔抬头只看到他合上的眼睫,瞬间浑身冰冷脸色苍白,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再也说不出话来,连一直挺得笔直的后背都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佝偻起来。他不明白,陛下不是一直都教育他要与人为善的吗?为什么这次,他明明是为了救人才犯了错误,陛下为什么不原谅他?而且,而且,他从来没想过会引发战争啊。 “陛下!就是希尔!” “人类都是邪恶的!” “驱逐他!” “将他赶出去!” ······ 精灵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吵闹,陈慕坐在王座上,用手撑着脑袋,那点感慨瞬间消散无影:“希尔。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希尔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不敢说,他怕开口之后无论说的是什么都是错的。陛下是真的生他气了,真的不会原谅他了。他这次,真的犯了大错。 陈慕也不逼他,他认真的看着这个孩子,像是第一次遇见一般。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接近黑色的柔软短发,冷烟灰色的冰冷双眼,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天使,那么漂亮又精致。 陈慕心底是把他当成儿子在养的,可惜,有缘无分。 “希尔?” 精灵们安静下来,空旷的草地上只能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永远年轻高贵的精灵皇从王座上走到人类身边,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我相信你。希尔。” 陈慕如此示好,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精灵们的抗拒和悲伤毫不掩饰,即使是精灵皇这时也受到了质疑。 战火从春天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半年多,冬天来了,精灵们没有资本再拖下去。 黑魔法师终于找到方法解开陈慕的咒语,不过代价有点大,那天天空本是阳光明媚,陈慕整合奥塞斯及一众精灵商讨下次反击,就看到天空中自西方翻涌而来的巨大乌云,它们遮蔽阳光,阻碍视线。到处都是血腥和哀嚎声。 黑魔法师改变了本应该去往西北的飓风方向,代价是五百名士兵的鲜血。 满贯怨气的飓风裹挟着雪片席卷了月光之森。精灵接二连三受到寒冷的侵袭,花仙子们不再飞舞着照料花朵,而是成群结队挤在日渐微弱的灯笼树下依偎取暖,陈慕忙着抵抗卷土重来的人类军队已经没有心力去照料任何一个精灵,更何况是蜷缩在房间里许久不曾出门的希尔。 苍老的预言精灵紧紧的攥着陈慕的袖袍,整个人颤抖不已:“恶魔之子带来灾祸。战争,死亡,永远的黑暗。” 陈慕吓了一跳,这还是他到达这个世界头一回接触预言精灵,他是一位老者,身材矮小,据说他上一次预言是在三百年前,那时候他替出战的精灵王赐福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风会带您回来。” 陈慕头一回看见别人预言,这么恐怖的情况说实话很怕怕啊,他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在别人眼中却是专注的真挚,呵呵,别闹,真的有点吓人好吗? 老人的眼睛上翻着,只露出恐怖的眼白,他本就蓬头垢面,如今更是整个人都颤抖着,佝偻而枯瘦的身材使他看起来像一具触电的木乃伊。 陈慕甚至能听到他的骨头咔嚓作响。 不符合精灵审美的预言精灵似乎正在经受巨大的痛苦,他攥的陈慕的袍角变形撕裂终于平静下来,然而他说出的话让陈慕很伤心:“······陛下。恶魔之子在月光之森。他是一个人类。” 人类。 well。 陈慕红了眼眶,他愣怔的看着恢复正常变得虽然苍老却慈祥的预言精灵:“您确定吗?” 老者点头:“陛下。我们必须驱逐那个人类。” 陈慕还没表态,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精灵们已经从各个地方跳了出来。 “陛下,救救可怜的月光之森吧!救救可怜的月光泉吧!” “陛下,月光泉已经结冰了!” “求您了!陛下!驱逐希尔吧!” “陛下!救救我们!驱逐希尔吧!” “驱逐希尔!” “驱逐希尔!” ······ 漫天的嗓音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这边的,陈慕觉得很冷,不是因为饱含怨气和血腥的寒冷,而是因为孤单。 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的孤单。 希尔这次直接被精灵们五花大绑摔到了陈慕跟前,他流着眼泪试图昂起头看一眼陈慕都办不到,所有的精灵都聚拢在一起,他们对着地上的人类指指点点,陈慕坐在王座上,疲惫憔悴,带着挥散不去的忧伤。 “人类之子——希尔。”他慢吞吞的嗓音像是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希尔身上的绳索解脱他跪在地上仰望着那个人,他精致的五官一如往常,不过是眼眶熏红湿/润让人怜惜,唇/瓣颤抖着说出的话让人绝望。 陈慕是真的难过,单纯的为终将到来的离别。 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必然性,也没想过要改变,说到底,他还是太自私了,宁愿伤害一个小孩子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未来。 “希尔。你泄露了月光泉的秘密,为月光之森带来了灾难。我以精灵皇的名义······”他顿了顿,手中陡然出现一支魔杖,繁复的花纹清晰的显现,一如花墙上繁簇的蔷薇花。 “我以精灵皇的名义驱逐你,有生之年再不得踏进月光之森半步!如有违背,则······日夜受到业火炙烤,永无安宁。” 狂风四起,陈慕手腕颤抖的几乎握不住魔杖,但他仍旧笔直的坐在王座上,甚至趁所有精灵不在意的时候扔了件东西。 希尔被飓风扔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干涸的土地冰冷坚硬,他从地上爬起来一阵龇牙咧嘴。四周空茫只有风沙肆虐,他的脸颊被沙砾吹过如同被利刃划破,他的目光中满是迷茫,像是完全不相信那个人会这样把自己丢出来。 他抛弃了他。 似乎受不了打击一般希尔踉跄了一下,脚下踩到一样东西他低下头去看,瞬间泪流满面。 他蹲下/身子将朴素的毫无装饰的魔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摩擦着光滑的尾端刻着的两个不甚清晰的字母,眼前一片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抛弃我了还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 陈慕逼/迫自己忘记这个孩子,专心致志的对付战争。 精灵们可以和自然沟通,不惧怕炎热寒冷,但不包括这种充满血腥和怨恨的飓风,冬天的到来对精灵们很不利,幸好经过暗黑魔那次的水灾精灵们养成了储存粮食的习惯,这个冬天不至于饿肚子。 在安排了大部分小精灵们进入冬眠之后,陈慕才带着为数不多却训练有素的高精灵以及一些小妖怪开始了反击战。 这场战火连绵数年终于停歇,月光之森版图缩小十分之一,人类领土被矮人趁机占领三个城镇。 休战协议签订那天,陈慕看着灰蒙蒙几乎失去生机的蔷薇花园,撤掉了外面的花墙,一步步走到橡树前,看着那处树屋许久才迈着步子走上去。 这是希尔走后他第一次踏上树屋。 地板上裸/着一层灰尘,陈慕拂袖清理干净便坐在地板上发呆,什么也不想就只是单纯的发呆。 他其实早就明白,书里三言两语写过的时间,一句白驹过隙抑或时间如流水在现实生活里都漫长的让人难过,他会经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悲伤和苦难,也会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友善和快乐,然而,这些剧情书里并不会描写,主角尚且不能面面俱到,更何况他一个配角。 陈慕并不是觉得愤懑或不甘,实际上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当这个位置成了一种束缚,当一切都成了按部就班,即使知道有苦难也不能避开的时候,这个位置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奈的心酸。 他想起那天他亲自杀死的黑魔法师。 身穿黑袍的魔法师牵着火蜥蜴走的小心而谨慎,藏在兜帽下的浑浊双眼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他窥视着四周,就像财迷窥视一个盖着幕布的宝藏。 陈慕没想到在这种战乱时刻会有人类孤身一人闯进月光之森,但这正和他意。 陈慕起先以为他只是一个打扮奇特的人类士兵,但在看到他被黑暗腐蚀成森然白骨的手臂时,吓了一跳的精灵皇一个手抖把人给灭了。 嗯,灭了。 陈慕手中的魔杖顶端不小心抖落出的火苗落在那人身上瞬间把人烧成了一捧飞灰,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只好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魔杖。 那是陈慕在这世上杀的第一个人。他一直不喜欢杀人,以往大多是被逼无奈,如今却连最后一个借口都不能说。 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找再多理由也无济于事。 陈慕知道,自己早就双手染血,这次不过是更理直气壮一点。 但,幸好,最后战争终于停止。 第85章 战争 时光转眼过了三十年。 陈慕陆陆续续也能听到一些关于希尔的消息。 例如他当了将军。 他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行为亲密看起来不一般。 他当上了皇帝。 他统一了人类国家。 ······ 今天的消息。陈慕坐在树屋边缘看着远处的天空。 战争,又要开始了。 人皇大军已经走到了月光之森北面的沼泽之地,那里除了一些动物就只剩下十几只不愿意离开家乡的可怜沼泽妖怪。 估计要不了一个月,军队就会攻进月光之森。 陈慕撑着头看起来有点苦恼,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这个让自己心疼的孩子。 撑着额头正想着要怎么办的陈慕没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大鼻子男人,直到听到一个豪放又热情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尊敬的陛下,您今天依旧如此光彩照人!” 陈慕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身高只有他的一半,穿着干净整洁的粗麻布衣裳,宽敞领口系着一根浅色的柔韧干草,结尾处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他的裤腿不长露出一小截结实而弧度优美的麦色小/腿。此时这个男人正睁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以为他没听到,矮人将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礼:“尊敬的精灵皇陛下,矮人史密斯向您问好。” 陈慕点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和传说中高贵神圣的精灵皇如出一辙。 这个侏儒,奥,不,是矮人。陈慕对于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却只有人类三分之二高的种族表示友好:“你好。史密斯。” 这个时候来大约是为了商讨战争的事情,希尔侵略了矮人,占领了芒顿山,驻扎了军队,矮人在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回去的。陈慕看向那个矮人,他应该是有话要说的却不知为何带着胆怯。 陈慕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五分钟,矮人终于满脸羞红的伸出手来:“尊敬的陛下,我看到您没有佩戴王冠,这是我自己打造的,送给您。” 陈慕挑眉,看着他手里打造精致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皇冠,那色泽质地,一看就知道是纯金的。 陈慕眼前一亮,随即矜持的拒绝:“我的朋友史密斯。谢谢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接受你的礼物。这太贵重了。” 矮人愣了愣,手足无措起来:“不不不!一点都不贵重!真的!陛下,这是替您量身打造的,除了您,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配得上如此纯净的金子和宝石。” 陈慕仍旧拒绝。 两个人矜持的推拒着,良久小矮人泪汪汪的看着陈慕,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般抹着眼泪:“哦!我尊敬的陛下,如果不是高贵善良您收留了我们,给我们面包和酒水,我们已经去冥界了。这顶王冠不过是我们的小小心意,还请您一定要收下啊。” 陈慕愧疚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已经发现梨花带雨技能这次只要不是在主角攻面前都不会发动,所以这会儿并不怎么紧张,他甚至有心情模仿矮人夸张的语言形式与他说话:“哦!我亲爱的矮人朋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月光之森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不必为此感到负担。” balabalabalalala······ 两个人争论良久,最后,这顶王冠还是带到了陈慕头上。纯金打造的王冠精致漂亮,上面不仅镶嵌着光芒璀璨的极品红宝石,还镌刻着细密的蔷薇花纹,这简直不像是一顶王冠而是一件工艺品。 陈慕站在湖水边看着水面上的倒影,忍不住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这辈子都没这么土豪过,谁说只有女人才爱珠宝,这间王冠就很和他的心意嘛!就连两只尖尖的耳朵都显得可爱起来。 陈慕伸出手捏了一把软乎乎肉嘟嘟的尖耳朵,看着倒影里的那张脸,只有一句感叹:不愧是精灵啊! 孤伤自赏完毕的陈慕一路在小精灵们的欢声笑语中回到蔷薇花园,这里仍旧是百年前的模样,漂亮而静谧,不容许任何精灵进入。 陈慕以前学习的武术只适合单挑不适合群殴,为了在战场上不连累别人也该完善自己,翻开古老的有些破旧的魔法书,陈慕开始认真的学习这些年代久远却威力巨大的魔法,并试着在地板上描绘魔法阵。 战争一触即发,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 陈慕是个学渣,但挡不住这个学渣有一颗想当学霸的心。抱着魔法书啃完了高级魔法,终于能够顺利的驱动魔法阵并召唤出简单魔兽的陈慕看着手獠牙毕露的狂暴鼠被魔法阵吞噬终于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疲惫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往后软软倒去。 在希尔即将走出湿地前一天,陈慕重新拿起那本古魔法书一般的剧情书,鼓起勇气看完了后面的剧情。 主角攻的名字已经解锁,主角受的名字却还是一个代号。 过了湿地的亚瑟·希尔会在月光之森外驻扎营地,而这时他和主角受已经确定了关系并几次擦枪走火只差最后的会心一击。两个人都知道明天可能是一场恶战,于是没有做多于的事情只是在营地帐篷里相拥而眠。 受到诅咒不能走出月光之森的精灵皇思索良久之后找到一个魔法可以闯入了主角攻的梦境,于是夜半时分全身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精灵皇就孤身一人跑到人家梦里说教去了,什么凯撒大陆是大家的,战争祸国殃民不利于社会进步和发展,你如今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人类社会的进一步探索······ 总而言之就是,你个熊孩子干净撤兵带着你的军队回家娶媳妇睡觉生孩子吧! 精灵皇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惹得希尔大怒,他回忆过去不禁怨从心底生,他谴责时政谴责命运谴责精灵皇的不负责任并表示他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会停下来统一凯撒大陆的,月光之森要不投降归顺,就等着和月光之森一起变成焦土好了。 两个人的第一次谈判破裂,陈慕被希尔驱逐出自己的梦境,此后再也没有机会闯入他的梦境,而他,也没有办法走出月光之森去见希尔。 后来精灵皇做出了各种努力,例如写信给希尔试图沟通,又例如让小精灵偷偷跑到到他身边喊话,最后实在无奈还同意了矮人的计划,里应外合声东击西引开希尔,把他那位姘头主角受带到森林里威胁主角攻在森林边界和他会谈,恼羞成怒的希尔被迫和精灵皇虚与委蛇,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退步。 陈慕揉着眉心略过那一大段一大段的战场描写,直接找到自己的结局。 精灵皇在和人皇的战争中为了保全生活在月光之森的精灵仙子树人等原住民,也为了不背弃帮助保护外来种族的诺言,以血肉之躯阻挡住人皇大军,这一战人皇重伤,人皇大军却没有撤退,反而更加坚定的在人皇的领导下冲向了月光之森。[剧情] 精灵皇为保护月光之森以血为引召来人鱼一族,与其定下契约,以自身血肉为祭,命人鱼在月光之森外辟百丈内海,海浪翻滚永不得让人类通行。 人皇未料到他会如此决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下。 精灵皇死后,月光之森成为独立内岛,人皇命军队驻扎在海边,人类初步统一完成。 陈慕不耐烦的扔了书,片刻又拿过来期待事情有转机,然而他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也只看到一句月光之森成为凯撒大陆上最后一块不属于人类的版图直到第二纪元开始。 扔了书,精灵皇坐在地板上紧抿着嘴唇脸色沉郁。 片刻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这样心里那些阴郁就会随着这口气吐出来,外面月色如水,四处寂静的能听到远处猛兽的呼噜声,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沉静。 月光之森最终会被卷入战争,甚至可能难以避免的并入人类版图。而他,以自身血肉为祭什么的,这踏马到底是什么凶残的死法!而且到最后了又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鱼族是要干嘛!家里酱油不够用了吗! 看着掌心亮如白昼的光球,陈慕叹了口气,攥紧了拳头,算了,祭就祭吧,成为那什么内岛就内岛吧,只要月光之森和精灵族不被灭掉怎么都行。 几天后。 月光之森的精灵和仙子慌作一团,争先恐后的从外围跑进森林深处挤在陈慕跟前叽叽喳喳:“陛下!陛下!来了来了!希尔的军队到了!” 陈慕抬起头来,褐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要滴出泪水一般忧伤,有年长的精灵想到精灵皇曾经对那个人类的疼宠小心翼翼的闭上嘴巴,片刻又面色踌躇的挤上去:“陛下。您在难过吗?” 陈慕摇头,他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就是有点紧张。 即使经历过几次战争,陈慕仍然不能用平常心对待这种要大量流血的场面,尤其是曾经教导的孩子亲自带领的军队。 他坐在王座上甚至能听到远处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和士兵身上碰撞在一处的铁甲发出的震撼。 月光之森的子民们看到他们的王那般忧伤的样子,也安静下来,一时这个生机盎然的地方只能听到风吹和远处咕噜噜滚过来的惊慌的矮人:“尊敬的陛下。人皇,人皇······” 陈慕对着矮人施了一个清洁水球:“我的朋友史密斯。我已经知道了。” 史密斯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瞪大眼睛呆了很久才突然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爱干净的花仙子推挤着往陈慕怀里躲生怕被鼻涕水喷到,史密斯从腰上拽下手帕胡乱的擦了擦鼻涕,抖了抖身上的水,手足并用的向陈慕讲解:“我和族人在森林的边缘,看到,看到人皇的军队,他们很厉害,穿着铁盔甲,小精灵们,小精灵们害怕那种丑陋的金属。艾克先生让我来告诉您。” 陈慕点头,精灵们除了火最怕的大概就是铁了,因为铁会烫伤/精灵的皮肤,让他们感受到疼痛,看来希尔是下了大工夫来对付精灵了。 陈慕思索一瞬,让史密斯把他的族人带过来,矮人们一路逃遁到月光之森不容易,精灵一族有责任履行和平条约保护他们的朋友。 第86章 白眼狼 人皇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目光深邃的看着不远处的森林,心里一阵酸涩。 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记忆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站在这里才发现,那些记忆深藏在心底,只等着这一天重见天日。 他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充满乐趣,可爱的漂亮的小精灵和花仙子,喜欢在泥巴里打滚并甩人一身泥巴的泥巴妖怪,高大却丑陋的树人,喜欢射箭的讨厌的高精灵·····还有他,那个精灵一族的王者。 站在月光之森ding/端的王者,高贵优雅,神圣不可冒犯,却又温和漂亮。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美好的人,即使到现在,依旧没有。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种生物能比他更好。 “希尔。”他的声音很温和,总是低低的带着无限包容,就像无论别人犯了什么错误他都会原谅,有时候他和精灵们闹得狠了,那些精灵们就会扑闪着透明的五颜六色的翅膀飞到他身边去告状,那么可恶。可是他每次都不会生气,伟大尊贵的精灵皇陛下会带着一点淘气的问他:“小希尔。你做了这些坏事吗?”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撒娇一样扑到那个人怀里,他的周围全是那些叽叽喳喳吵闹的不得了的小精灵。如果他不忙会陪着他们一直笑闹,就算他很疲惫也不会责怪他,即使最后会让他接受惩罚,可是那样的事情说是惩罚,更像是陪他玩闹。 “陛下!”人皇猛然从记忆里惊醒,他站得笔直而威严,微眯着眸子皱着眉头看向底下的人时习惯性的一片冰冷,可在看清那人时习惯性的皱了皱眉:“亚岱尔。” 他从高高的瞭望台上直接跃下,落地时手掌下意识的护住腰带下别着的魔杖,他走近亚岱尔,宽厚的手掌用力的拍在他过于纤细的肩膀上,就像是对待一同征战的士兵:“亚岱尔!你来这里干嘛!” 亚岱尔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弹了弹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义正言辞的瞪视眼前穿着厚重盔甲的男人:“陛下!请您记住自己的身份!您是一个国家的领袖,必须树立自己的威信!您如今的言谈举止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自己的威严!” 亚岱尔几乎是吼完这番话,他拍着自己的xiong口,愤怒的像一只狮子狗,可面前一脸严肃看似在思索的皇帝绝壁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他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是眼瞎了吗竟然认为这样一个叛逆心超级重的反人类二缺青年靠谱,还说要他带领人类走向辉煌的帝国!呵呵。 亚岱尔又翻了个白眼,想他堂堂安德伍德家族的长子、新进派核心人物、整个人类大路上最杰出青年没有之一,竟然瞎了眼选了这么一位搭档,还搭了这么多年······ 伟大的光明神,我现在脱离苦海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 四十岁正值壮年的皇帝强壮高大、正直坚定,拥有一头栗色短发和雄鹰一般凌厉的褐色眼睛,即使征战多年依旧保持着初见时的勇敢和智慧,不禁让人好奇他的童年是在怎样一种环境下度过的,当然,也可以说大家很好奇那位养育出这么杰出的人物的母亲或父亲是怎样的人。 亚岱尔看着皇帝宽阔的背影,认命的追上去:“陛下。这次征战无论成功与否,您都必须回到王都迎娶一位贵族小姐作为您的王后。” 壮年皇帝脚步顿了顿,鹰一样的眼睛看向身旁这位重要的军政大臣,片刻才沉着脸点头:“嗯。不过我不会迎娶贵族小姐。” 亚岱尔瞬时跳脚:“陛下!陛下!贵族小姐是您最合适的人选,您已经四十多岁了,再这样下去您就······陛下!陛下!陛下您等等我啊!” 人皇头疼的皱眉,躲开亚岱尔随便登上一座瞭望塔,他也是没想到当时那么高傲的青年,如今会变得这么唠叨,而且说出的话越来越像王宫里的那些老臣。他的目光放到那片森林里,四周慢慢安静于是他又能听到那人低沉无奈的嗓音:“希尔。你泄露了月光泉的秘密,为月光之森带来了灾难。我以精灵皇的名义驱逐你,有生之年再不得踏进月光之森半步!如有违背,则······日夜受到业火炙烤,永无安宁。” 他闭上眼睛一遍一遍自虐般的回忆那人的嗓音,却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痛苦,良久他睁开眼睛,扯开一个残忍而血腥的笑容,那副模样活像地狱恶鬼。 有生之年不得踏进月光之森半步吗,呵,我尊贵的陛下,不知道您再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呢? 不知道,当月光之森不复存在时您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夜色笼罩大地,天空中的星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陈慕独自一人坐在树屋里,盘腿看了会儿眼前摊开的魔法书又瞅了瞅天空上就快走到头ding的月亮,他很紧张,这种跑到人家梦里的事情简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好吗?虽然他已经了解这个世界就是这个神奇,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会感到惊讶啊! 深呼吸了好几次,陈慕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却攥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小木桶,他平复自己的呼吸认真的看着魔法书上的咒语缓慢的开始yin诵。 在这个世界待的足够长,陈慕已经知晓了无数种魔法,好的坏的,也学会了用最优雅的yin诵方式,但是这个闯进别人梦境的魔法咒语艰涩拗口,饶是他装逼成性此时也有一点力不从心。 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让头戴黄金宝石王冠面无表情的精灵皇更添了几分与世无争的仙气。 睡梦中的人皇突然被拉进一个一片白芒的世界习惯性的去抽身上的剑,却抽空,他诧异的低头只看到一双肉呼呼的小手,他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冷冰冰的盔甲,而是绵软的麻布睡衣,他警戒而迟疑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还没确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发现突然出现的人。 陈慕有点惊吓又有点得意和兴奋,呦呵真成了,还不错嘛! 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少年和希尔离开月光之森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好像已经四十多岁了呢。会不会已经变成了ting着啤酒肚的大叔? 两个人一个冷静一个疑惑的互相打量,直到少年先定下神冷淡开口:“你来干什么?这是梦?” 他说着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陈慕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额,孩子,几十年不见,你是不是略凶残了一点,不过是要证明自己在做梦而已,你这个力道是要把自己打醒的节奏啊。 “小希尔。”陈慕尽量温和的喊他,脸上是在精灵面前特地练出来的温和高贵的笑容。 变故发生的太快,陈慕一时没法反应过来,幸好本能意识太强够强,在希尔的拳头几乎落在他身上时,陈慕稳稳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被阻挡住的人明显带着懊恼,少年体清润的声线愤怒显得有些粗嘎······以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陈慕松开他的手顺便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希尔揉着手腕,自嘲一笑:“这副样子倒是好久不见了呢。”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头戴王冠越发高贵的精灵皇,“尊贵的陛下,您来干什么?竟然用这种方式,看来您真的很不想见到我呢。” 陈慕实力懵逼,带着笑容的脸却依旧高贵冷艳:“希尔。好久不见。” 少年希尔扬了扬下巴:“是好久不见。”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嘲讽,“我还以为陛下不会躲开我的拳头呢。” 陈慕眨眼睛,不躲?不躲等着被你打吗?你当我是蠢的? “不过······”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白芒,眸中深沉起来,“我很好奇这些年陛下您都经历了什么,竟然学会了这么卑鄙的招式。这副身体也是,想来陛下日理万机没工夫关注我现在的样子所以才弄出这种几十年前的样貌。” 陈慕抿着嘴唇不乐意了,你这孩子故人相见不两眼泪汪汪就算了,竟然还开启嘲讽功能,熊的吧你,烦死个人。他不说话,对面的人也默默地闭上嘴巴,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陈慕想起来正事,又装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希尔。我来是为了······” “劝我退兵?” ······陈慕点头。 亚瑟·希尔讽刺的看着他:“月光之森我势在必得。不过看在你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找我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他向着陈慕走了一步重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目光却清清冷冷像极了曾经那个温润的少年。陈慕知道他不是,这个人身上藏不住的血腥和凶残的气势,再也不是当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们打一场,你赢,我退兵,我赢,你把月光之森交给我。如何?” 很公平,一对一的打斗陈慕还是有点信心的,但是他不能打,他怕自己会破坏掉后面的剧情。两个人四目相对,陈慕脸上的笑容早就维持不下去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希尔,如同不可侵犯的神祗一般,清清冷冷的说:“我拒绝。” 希尔歪了歪脑袋,眼睛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拒绝?尊贵的精灵皇陛下,您确定要放过这大好机会?” 陈慕点头,片刻重新开口:“希尔。我来是为了劝你退兵,而不是和你决斗。月光之森是精灵的领地一事不可更改。你已经当上人类的皇帝,不该那么贪心去攻打他族······” “唰——” 拳头划破空气猛地出现在眼前,劲劲拳风吹动了精灵皇散落在耳畔的长发,黑色的发丝向后飘动又悠悠然落回,精灵皇却一动未动。 他站姿笔直不曾有一丝动摇便是眼睛都未颤动分毫,这种泰山崩于前我自威严不动的气势却更让人难堪。 陈慕高冷的颤了颤睫毛,嘴角的笑容塌下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带着一股明显的不耐烦,希尔心中巨颤,有一种深藏在心底的过往被自己亲手撕碎的恐慌,然而他的表情仍旧充满嘲讽和仇恨。 他放下拳头,露出身形高挑的精灵皇精致的五官,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表情,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陌生。 就像是他无数次臆想出的相遇里的场景,不同的是,以往他从来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因为无从想象,无从想象温和高贵的精灵冷模时是什么模样,如今他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冰冷的仿佛一瞬间便能将他的心冻僵。 他站在那里,明明这么熟悉,却又那般陌生。 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他需要解释,他必须告诉这个人他不想攻打月光之森,他只是想和他一起而已,他不能用这种看陌生人都不如的目光看着他,然而嘴唇颤动发不出声音。 陈慕此时是真的心冷,他对这个孩子虽然有躲避有疏忽,但总体来讲,已经尽心尽力。可如今他竟然这样看着自己,凶狠而充满怨恨的目光,哆嗦着嘴唇就像是随时会露出尖牙的狼崽子。 白眼狼那种。 第87章 好久不见 两个人的对峙白热化之前,陈慕设计希尔让他自己打碎了链接物,造成名义上的驱逐。 进入别人的梦境需要一件梦境主人曾经持有并沾染其气息的物品,为此,陈慕翻找了整个月光之森,可惜奥塞斯已经把有关他的一切销毁,最后陈慕抱着试一试的拿起了树屋里放了很久的一个木桶,那是希尔以前装露水给他的木桶,应该算是曾经属于他并沾染了他的气息的东西了。 本来这样东西在梦境结束之前都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是陈慕在说完一番大道理之后实在是受不了打了激素一样好战的希尔,于是他故意用木桶阻挡乐希尔的拳头,造成木桶被他打碎,自己被驱逐出梦境的假象。 抽离梦境的陈慕呆坐了很久才把破碎的木桶收起来便开始之后的部署。 一封封的信件寄出去却没有回应,起初还会有点期待,一个星期后已经不再有,陈慕把新写的信件折成纸鹤用魔法送出去,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写信和主角攻沟通之后要派遣小精灵去喊话,他现在要开始挑选几名跑得快的小精灵来完成这项任务。 亚岱尔看着瞭望台上捏着纸鹤的皇帝叹了口气,抱着羊皮卷走开了,那只看起来用奇特材质折叠成的小东西第一次飞出月光之森的时候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几天大家却已经习惯了。 那用金色精灵语书写的信件主人大约属于一个美貌神秘的精灵,毕竟皇帝的童年是在月光之森度过的。 有人猜测着信件的主人是谁,可一个星期过去,陛下只捏着那些纸鹤从来不曾拆开过,他站在瞭望塔的身影坚定而又孤寂,看着月光之森的方向就像一块等候爱人的望夫石。 士兵们私下都在议论陛下这次大约只是虚张声势,他并不会真正攻打月光之森。这种猜测在看到躲在树木后大喊大叫的精灵们之后得到了证实。 精灵们躲在月色下格外深邃恐怖的树林里,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吵闹的像是一百只鸭子同时在耳边狂啸。 人类皇帝穿着睡袍手中握着玄铁打造的巨剑,他的身影伟岸雄伟气势凌厉焦躁,士兵们不自觉退在他身后站得笔直,精灵们却仍旧四处乱窜着嘴巴里说着精灵皇交代的话语。 “希尔!” “天呐!是希尔!真的是他。我还以为陛下在吓唬我们呢!” “哦!陛下保佑,这可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希尔再也不能进入森林了!” “他是恶魔之子啊!会带来厄运的希尔!我的陛下啊!” ······ 精灵们吵闹着先把气势凌人的人皇围观了一遍,确定这人确实是数年前被赶出月光之森的人类孩子不禁有些感伤,但感伤之后终于有人想起他们的陛下吩咐的话语。 “哦,差一点忘记正事。朋友们!” “哦,正事!可怜的小希尔!呵呵呵,哦,我说错了,瞧你已经长成了一个巨人了!” “不要废话!人类,陛下让我们告诉你!” “对,告诉你。” “月光之森是精灵的领地,凯撒大陆是所有种族的共同家园,你不能这么无礼的侵占别的种族的领地!” “对!不能这么无礼!” “我们尊贵的陛下希望你能带领你的军队退回人类的领地去!” “退回去!” 精灵们还在叽叽喳喳,希尔皱眉,不耐烦的把巨剑一挥,剑气扫过森林最外面的纤细树木,瞬时留下一道深可入骨的划痕。精灵们吓了一跳,安静了片刻才慌慌张张簇拥在一起:“天呐!他砍了我们的树!” “他砍了我们的树!” “卑鄙的希尔!陛下不会原谅你的!” “绝对不会!” 精灵们一边往森林深处撤退一边更大声的喊:“你必须带领你的军队离开月光之森的地盘!陛下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希尔,你必须离开月光之森的地盘。” 外围的帝王提着巨剑向前走了几步,却在即将踏进森林时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拦住,那股力量如此熟悉,曾经几乎刻进他的骨子里一样熟悉。 希尔停下脚步,嘴角噙着一丝血腥的笑容:“离开?我不会离开。回去告诉你们的陛下,月光之森一日不除,去亚瑟·希尔一日不退兵!” 精灵们惊慌的叫嚷着向着深处飞去,只留下在月色中雄伟的帝王瞪着一双阴狠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片森林。他总是想起那天那人从他的梦境中逃出去的表情,即使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希尔仍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解脱。 他是故意的。 故意离开自己的梦境。 人皇的心思复杂多疑,只一个眼神也会仿佛回味,到最后却得出让自己愤恨不已的结果。他根本不想见到自己,即使是在梦里! 那个高高在上的精灵闯进自己的梦境一番说教根本不是出自真心,他也许只是迫于那些矮人的哀求,毕竟他一直那么心软。他答应了要来见自己却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因此才做出那样的事情,做出好像是自己驱逐他的假象。人皇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他愤怒又悲伤,却找不到诉说的窗口,他甚至连把那人捉到面前寻问一句也做不到,因为那人曾经如此决绝的驱逐了他。 我以精灵皇的名义驱逐你,有生之年再不得踏进月光之森半步!如有违背,则······日夜受到业火炙烤,永无安宁。 即便只是回忆这句话他已经如同受到业火炙烤。 人皇盯着黝/黑静谧的森林的眼中慢慢浮起一层悲痛,如同大部分所知,他的童年和这座森林息息相关,攻打,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以及,他想要再见一见那个人。可是,他目光中的悲痛猛然凌厉,想到那天晚上精灵皇逃离自己梦境的行为,他改变了主意。 “咻——” 利剑划破静谧的空间冲向人皇,突然出现的高精灵扑闪着绿色透明翅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的脸上是明显的厌恶,大约是不满意人皇躲过了他的武器,又接连射/出了好几箭。 希尔攥着箭羽一个侧空翻落在地面上,用力之大地上立时出现两个脚印,他身上残留的暴戾让高精灵不禁皱眉,这么重的血腥,果然是天生的恶魔之子。 人皇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手中的箭从中折断:“奥塞斯叔叔。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奥塞斯眉头皱的越发深,满脸的嫌弃几乎要化成实质的弓箭射/到人皇心窝子里:“人皇。我来是是要告诉你。也许陛下会念及旧情存着与你和平相处的念头,但这并不代表精灵族会放弃武力。我奥塞斯以战神之名起誓,若你胆敢踏进月光之森半步,我便是失去性命也定然干诛杀你。” 希尔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看着那个人,即使他的姿态是仰望仍旧不输气势,身子隐约压倒了悬在半空的精灵:“奥塞斯。呵,既然你不辞辛苦特地来警告本皇,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把月光之森拿下!即使这需要我献上性命!” 奥塞斯脸色黑沉,希尔这番话根本就是挑衅:“人皇。不要小瞧了精灵的力量!” 人皇攥着巨剑随时准备迎战:“我从来没有小瞧过精灵的力量。相反,奥塞斯,你不要忘了,人类比你们拥有更多优势!” 说完他一个跳跃加突刺出现在奥塞斯面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他想要飞离的一瞬捉住他的脚踝朝着地上狠狠的一个贯摔。 奥塞斯一时疏忽,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登时一阵钻心疼痛,然而这还不足以羞辱他高傲的内心,只见希尔扔下巨剑猛地用膝盖撞上他的胸口,奥塞斯口中一阵腥甜,差点直接喷出/血来。 希尔弯腰拽下他背上的箭囊扔给跑上前的士兵:“拿铁链来!” 精灵怕铁。奥塞斯眼神有一瞬晃动,他试图挣扎,但曾经手无寸鸡之力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为一个健壮的壮年男子,他的眼眸凶狠毒辣再不是他可以任意轻视的人类。奥塞斯悔恨的要咬碎自己的银牙,他恶狠狠的瞪视着跪压住自己胸口轻而易举制伏他的人类,带着一种绝对不服输的韧劲。 士兵已经抱着粗重的铁链跑来,叮当作响的声音让高傲的精灵脸色白了白,希尔毫无怜惜之情的拍了拍奥塞斯的脸,烟灰冷的眸子比他记忆里最冷的冬天更让人恐惧:“奥塞斯。整个月光之森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奥塞斯愤怒的瞪视着他,片刻偏过脑袋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加诸于身的痛苦,然而,痛苦没有如期而至。 他只感到一阵风声,希尔起身抵挡,而他腰/腹一紧,睁开眼睛只看到森林边缘站着的精灵,他的脸上不再是温和的笑容,而是微微颦眉有些冰冷的不耐。奥塞斯觉得这样的表情很熟悉,可这分明不属于他们的陛下,他恍神间已被树藤卷到陈慕身边,心情不好的精灵皇看了他一眼:“有没有受伤?” 奥塞斯摇头,想起自己的自作主张才导致了刚才的狼狈不禁猛地单膝跪下:“陛下!请您惩罚奥塞斯吧!” 陈慕摆摆手,目光转到森林外,与某双盯着自己的凶恶眸子对视,毕竟活了那么些年,陈慕吸了口气尽量忽略那人强壮到给人强烈压迫感的身体,笑道:“希尔。好久不见。” see。 第88章 宝宝心里苦 奥塞斯在他背后还想说什么,陈慕头也没回的说了句:“闭嘴。” 好吧,他是想要快点完成自己的任务,没错,然而不是这种情况好吗!送信之后说好的是小精灵喊话环节的,而且后面还有准备好的矮人绑架案,然后才是他,一个伟大而神秘的精灵皇的炫酷出场,结果你们在干嘛!能不能按照剧本来!能不能!按!剧!本!来! 精灵皇心情太激荡,知道自己最信任的打手小分队队长竟然自个儿跑来挑衅主角攻是什么心情? 呵呵,就像知道地里长得最好的那颗大白菜自己跑到猪圈里求猪拱一样惊骇。 看到小队长被命定的主角瞬间秒杀是什么感受。 白菜一下子被猪拱碎了的感觉。 然而,即使内心已经如此煎熬焦躁,如同火山爆发前夕一般汹涌,陈慕仍旧面不改色的站得笔直,他甚至还能对着主角攻,已经长成一个壮汉的亚瑟·希尔扯出一个并不难看的微笑。 “希尔。好久不见。” 希尔直视着他,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确实好久不见。” 这句话落在别人耳中莫名其妙的很,两个当事人却比谁都清楚,陈慕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目光坦荡的扫过对面的央央军队,脸上笑容不变:“如此大阵仗,倒是衣锦还乡了。” 希尔明明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理解起来却有一瞬艰涩一时有一瞬不解,只这一瞬亚岱尔从士兵间挤出来,站到希尔后面半步远的地方,低声喊了句:“陛下。” 希尔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回了一个重重的鼻音:“嗯。” 亚岱尔着急啊,他在后边拿着望远镜瞅了好一会儿,再看陛下的态度,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森林里站着的那位身姿挺拔修长的神秘人和陛下关系匪浅,指不定就是他不愿意娶王后的根源。虽然那人长得着实好看的不得了,但是,他不能生孩子啊。不是真心想打仗的亚岱尔是一个政客,即使现在挂着军部大臣的名头,即使他也有统一整个凯撒大陆的野心,但这几十年征战下来,这位新进派领袖人物的野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他现在更倾向于和月光之森的精灵一族和平相处。 他正踌躇着该如何劝退希尔,完全没发现对面森林里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其中的一点疑惑慢慢的变成肯定:“奥塞斯。还能动吗?” 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的高精灵闻言点头:“陛下。属下没事。” 陈慕点头:“矮人在哪?” 话音刚落就看到土地里钻出一个脑袋,身上落着湿土的矮人欢快的看着他:“尊贵的陛下,您找我们?” 陈慕抽了抽嘴角:“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们。”他在森林外不远处设下了屏障,原本只是防止主角攻误入森林现在却用来保护精灵不受外来侵袭,顺便当着敌人的面商量计谋。 精灵皇坐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身边围着几个只露出半个身子的矮人,奥塞斯带领着一群高精灵背着弓箭站在临时建造的哨岗处充当防卫。 精灵皇只提了一句:“人皇身边的那个人很棘手,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矮人们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出谋划策,他们和精灵一族不同,一向率真,也不管自己提出的建议是否正当。 当终于有一个矮人提出偷偷的把那人绑架过来的一瞬,精灵皇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皱眉迟疑道:“这样是否不太好?” 矮人拍了拍肩膀上的泥土:“这有什么?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挖洞,只要陛下拖住那个可恶的人皇,我们保证不被人发现就把那个狡猾的军师偷过来。” 陈慕思索一番,剧情书上写道矮人提出了建议,而精灵皇再三推拒之后无可奈何之下终于同意,于是他又假装拒绝了两次才无奈道:“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们了。一路小心。” 矮人们点头,挺直脊背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带着一身藏不住的责任感重新钻入地下,而陈慕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在奥塞斯欲言又止的表情下走到了森林边缘。 此时他正站在危险面前,没有树木遮挡的视野非常广阔,比他在树屋里看到的场景更让人神往,如不是外面天气阴暗看不到太阳,而他又被人下了诅咒不能走出月光之森。 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步却被人攥/住手腕,紧抿着唇角的高精灵目光担忧而坦诚,陈慕微微扬起嘴角收回脚步站的笔直,在这里能够看到人类驻扎的营帐以及远处几乎沦为废墟的城镇以及视线里不可忽视的人皇及他的军队。 高精灵一瞬不瞬的盯着精灵皇的脚尖,生怕他再往前走一点就会重演许多年前的悲剧,诅咒被触发,他们神圣的王者陷入昏睡,凯撒大陆最后的希望也将消失。 陈慕也想到那件往事,他摆了摆手示意奥塞斯松开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掌心抚摸着旁边大树粗糙的表皮,姿态轻松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放心。” 这其实是一种很平常的状态,奥塞斯在战乱不断的日子里见到过几次,但这次却格外的明显,他心中震颤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呆站在他身后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注意周围的危险。 奥塞斯心中钝痛却不能言,他是跟在陈慕身边最久的精灵,粗略的回想已经接近五百年,从那时陛下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他拥有最漂亮的翅膀、最精致的容颜以及整个森林里最高傲的姿态,然而战火折掉他的翅膀,岁月磨碎他的骄傲,如今只剩下越发成熟的容颜也因为那个忘恩负义的人类染上了疲惫。 奥塞斯有时候甚至想带着陛下离开的,然而他不能。他没有立场去劝自己的王退位,他没有那个资格让自己的王放弃森林里的万千子民。 他难过,悲愤以及心中不能为外人道的悲哀全部糅杂在一起,变成一柄利剑直直的指向森林外蓄势待发的人皇——希尔。 太阳彻底下山时,精灵皇优雅的转身慢慢走近森林深处,他身后的精灵却依旧站在原地,坚定的身形如同一座巍峨山峰。希尔目眦欲裂的看着他,咬牙遏制住要追上去的身体本能,冷静的排兵布阵,就像一个优秀的军事家。 亚岱尔看着这俩人大眼瞪小眼还以为会发生一场激烈的角逐,结果俩人就这么默默地散了,反而显得他像一个好战分子。心里不舒坦的军事大臣跑到皇帝跟前:“陛下。” 希尔擦拭着手里的巨剑,头都不点:“嗯。” “陛下。”一向巧舌如簧的军事大臣看着皇帝冷硬的面孔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关心他的私生活,踌躇半天只憋出一句,“您还好吗?” 希尔又嗯了一声,态度冷淡的让人想揍他。亚岱尔被他这个态度噎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突然脚下一软,吓了一跳的军事大臣一低头就对上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喉咙里的惊呼还没喊出来就见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一只手攥上他的脚腕。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陛——唔!” 说时迟那时快,矮人攥着亚岱尔的脚踝猛地一下把人拽到了地道里。四周松软的土地塌陷出一个大洞,矮人们不顾落在嘴边的泥土,抬起亚岱尔的四肢就往前窜。 人皇听见亚岱尔的惊呼转身时只看到地上塌陷的土坑以及断后的矮人惊慌的表情,他心中大怒,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伸出脚踹向矮人。 情况危急,矮人僵直着身子没了反应,瞪大的眼睛映着一双越来越近的鞋底。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风而来,瞬时近在眼前,希尔一个侧身躲过,回首那个矮人已经没了踪影,而远处躲在森林重障间高傲冷漠的精灵果不其然是和他向来不和的奥塞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嗜杀,提步沿着土坑下的洞口追去,所到之处相继塌陷,露出只容矮人通过的地道。 抬着亚岱尔的矮人们听着头顶的响动,不回头看都能感到扑簌簌掉落的泥土,矮人们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是凭借本能抬着手里的人往前跑,完全没考虑过被抬的人。 可怜亚岱尔心中翻江倒海却不能说一个字,面朝黄土背也朝黄土被矮人粗/壮的手臂抬在半空拼命闭紧眼睛捂住鼻孔仍旧阻挡不住四处纷飞的灰土的军政大臣咬碎一口银牙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遭遇。 他只是一个战战兢兢一心为国的普通官员啊!没有权利没有地位也没有任何价值的普通官员阿!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在颠簸中吃了不少土的军政大臣心里苦成一锅莲子汤,可是他不能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终于没有土壤落下来,身后没了追击,矮人们却还保持着逃命的速度,亚岱尔微微掀开眼皮从指缝中向外看去,只看到一片黑暗中紧贴着土壤的被金色仙尘包裹住的树根似乎有生命般蠕动着为矮人指路,本该是十分诡异的事情,他却看的移不开眼睛。 第89章 抱歉 “那个,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一身土的军事大臣自认绅士的露出一个微笑问把自己摔在地上就转身离开的矮人,可没人理他,他只能听到风声一般轻柔的议论声。 精灵们躲在树上,偷看这个一身泥土显得脏兮兮的人类。 “我的天哪~~这是一个人类!” “一个大人类!” “他会吃掉我们的,快逃!” “不要害怕。陛下会保护我们的!” “对对。咯咯,陛下会保护我们!” ······ 因为刚才的遮挡只有上半张脸沾上灰土的军事大臣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带了面具的土人,他抿紧嫣红的唇/瓣掀开长着繁茂枝叶的树枝就看到一群呆愣在原地的小东西,可爱的精巧的让人怜爱的精灵。 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掌摇了摇,温声道:“你们······”好字被堵在舌尖上。 精灵们在短暂的呆愣之后崩溃的尖叫着四散逃开,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恐怖的怪兽,亚岱尔微微歪了歪头,头发上干燥的土壤变成灰尘扑簌簌掉了一地。他拨了拨头发再抬头只能看到一只胖乎乎的树精灵。 他的翅膀是半透明的树叶纹路型,在斑驳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细碎的金色粉尘,此时,在刚才那场逃亡中不幸受到冲击的树精灵惊惧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类。他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冷光,就像是老一辈所说的那些爱吃/精灵宝宝的怪物,他的手掌巨大而结实,伸过来时如同一座大山将他压住,他的身体强壮牙齿尖利胃口好到不会挑食/精灵的种类,他们一口气可以吃掉十几只精灵······ 格尔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听过的恐怖故事,那些故事里的主角和眼前的人类重叠,终于使他彻底崩溃。 “啊啊啊啊——————” 森林里回荡着一声响彻天际的悲吼,然而停在人耳里不过是普通音量的哭声。亚岱尔不知道这个胖乎乎的小精灵为什么突然哭了,他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他却只听到一声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声,随即手背上一痛,他缩回手只见那只胖乎乎的精灵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紫色衣裙拿着一根颜色鲜亮的花刺。 伤口不大甚至没有流血,亚岱尔不甚在意的甩了甩手又听到一阵哀嚎,他低下头只见几个精灵正荡着树藤远去,看这个抛物轨迹,好像是他刚才甩手的时候不小心把他们荡飞了。 额,抱歉。 到这种地步,亚岱尔要是还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那他也没资格坐到如今的军政大臣的位置,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战俘啊。可怜的战俘叹了口气,找了块光线不错的地方坐下终于有时间整理自己的衣装,对于一名绅士来说,尤其是单身的绅士,穿着如此不整洁的衣物不仅是对自己的不爱惜更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陈慕在暗处看着即使在敌营仍然很注重形象的主角受,温和的表扬了这起绑票事件的主力矮人们,又写了信让精灵送去,简单粗暴的约了时间地点以及独身前往的要求,身为精灵皇的陈慕面对剧情书里最后一个重要结点,有一点小惆怅。 月半十分,亚岱尔刚刚沉入梦乡就被一阵颠簸吵醒,他的四肢分别被四个矮人扛在肩膀上完全使不上力气,他的头顶是飞速略过的墨绿色树叶以及繁硕星空。 他有点反胃,正想说话就感觉到矮人们打了鸡血一般往前冲,这速度差点把他的五脏六腑颠出来。 陈慕看着矮人们对待主角受的态度默默地在心底同情了他一把,然后冷酷无情的点了点脑袋,矮人们立刻手脚麻利的把他绑在树干上。 月半十分,白色的明亮月光从天空正中央洒落下来,给无尽的黑夜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白色的蔷薇彻底绽放,奉献出自己最美好的姿态,夜莺矗立在蔷薇花瓣中间,歌喉婉转却不如往日轻快。 陈慕看着独自赴约的希尔,瞬间僵硬的不能动弹,因为几乎是在对上那人眼睛的一瞬间,他感受到的浓烈的几乎要把人击垮的悲伤和······怨恨。 那种浓烈的情绪使他的泪腺猛然酸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出某种液体。 几乎石化的精灵皇抬起手抹了把脸,然后他盯着自己手指尖上的精灵泪珠石—化—了。 艹,老子忘了这个坑爹的技能! 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希尔猛然顿住的身形,然后他更加快速的走过来,气势汹汹像是要把他拽出去狠狠的打一顿。陈慕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抬头正对上希尔猩红而恐怖的双眼,他整个人健壮的如同一只黑熊,目光猩红恐怖,盯着他如同野兽盯着猎物。 陈慕张了张嘴唇想劝他冷静一点,结果因为太紧张没发出声音,反而是泪水越流越欢实,简直是春汛时奔腾的小河。他慌张的抹了两把脸,眼前还是模糊不清,处处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希尔只觉得胸腔里某个部位闷闷的痛,他有些喘不过气,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很显然和眼前这个精灵有关。他很出手,试图碰触他,却被结界温柔的挡了回来。他心中的怨气怒气荡然无存,只剩下自己都不清楚的酸胀和痛苦。 被绑在树上的亚岱尔看着眼前跟演话剧一样的含情脉脉相对无言的两个敌对阵营的头目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他就听到他们家冷酷高傲的帝王温和的很僵硬的声音。 “过来。” 陈慕摇头,因为眼泪实在止不住了,干脆大大方方的不管他,结果眼前不是水雾迷蒙了,简直是一切都如同泡在水里一样梦幻,他只能看到希尔的轮廓,至于脸,奥,没关系,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孩子。即使你现在五大三粗像头熊我也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真的。 潸然泪下的精灵皇不知道在他摇头之后人皇的表情冷凝的可怖,他还处于又被梨花带雨技能坑成狗,男子气概完全打水漂的悲伤中,也没感受到人皇身上血腥暴虐的气势。他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确保眼泪处于收势阶段才开口道:“我希望你能带着你的军队离开。” 希尔虽然有心理准备,然而此时还是不高兴:“凭什么!” 陈慕小小的吸了吸鼻子,即使他是高贵神圣的精灵皇,也不代表他哭的时候不会流鼻水好吗?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也是很辛苦的。结果这个动作落到被人眼里就成了可怜兮兮的委屈。 旁观一切的亚岱尔看着精致如同天使的精灵皇早就想要跪舔,如今看到自家皇帝对人家的态度登时炸毛了:“陛下!您可闭嘴吧!”他扭动着自己的小身板探着身子往陈慕跟前拱,“精灵皇陛下,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们陛下一般见识,他其实不是真的想攻打月光之森。真的,他就是路过看看。” 陈慕扫了他一眼,那种泪眼朦胧的样子瞬间把亚岱尔那颗本来就不怎么冷硬的心给俘获了。军政大臣精明的头脑瞬时脑补出了一出大戏:精灵皇捡到了一个人类小孩,把小孩抚养长大没想到小孩却爱上了自己,一直把人当儿子的精灵皇惊慌知错之下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人赶了出去,然而过了这么多年他其实已经看明白了自己对小孩的感情,但是没想到小孩长成了一个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柔软的壮汉,还带着军队要打他!伤心委屈的精灵皇写了无数封信件都没得到回应,亲自去见又是刀剑相向,伤心至极的精灵皇本想恳求矮人把皇帝绑来,结果他们绑错了人弄成了如今的尴尬局面。 亚岱尔挺同情精灵皇的,看他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对陛下动了真感情了,可惜那个中二少年情商太低完全看不出来。 自觉get到了真/相的亚岱尔看着精灵皇大声道:“您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那种忘恩负义的弱智白眼狼简直天理难容,请您不要手软尽情的蹂/躏他吧!” 专注抹泪一百年的精灵皇:啊哈? 打了鸡血一样的军政大臣瞪了眼自家皇帝满脸都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狗眼! 完全不明白剧情展开的陈慕擦干净眼泪眨巴眨巴眼睛正好看清亚岱尔的表情,整个人都有点蒙圈,这是怎么回事?人质变变成他的同伙了? 再回头看,希尔的表情还是很正常的,陈慕吸了口气忽略掉心底隐隐的不安,红着眼睛面向他,嗓音带着哭泣后难掩的沙哑:“希尔!” 森林外身姿挺拔的人皇身子颤了颤,他控制不住的要挺直脊背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他的声音,却又因为那道嗓音里沙哑感到难过。 陈慕牢记着剧情的发展,力图达到和主角攻虚与委蛇的地步,他打算先聊点别的。 于是,人皇和他的军政大臣同时听到高贵神圣的精灵皇用他沙哑的嗓音如此说道。 “抱歉,掳来了你的爱人。” 第90章 你出来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四周一片静谧,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陈慕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不好,他这是触到人家的底线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总不能说我不是故意的吧?这也太假了,他明明就是故意为之。 月色下,精灵皇的眼中笼罩着一层清浅的雾气,此时因为心中慌张,微微张开嘴唇,显得无辜又可怜。 希尔心中颤了颤,目光扫过他身后也是一脸懵逼的亚岱尔落回陈慕脸上:“爱人?”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危险而冷漠的笑容:“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慕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亚岱尔也跟着摇头,双眼热泪就差扯开嗓子大声嚎叫:精灵皇陛下明鉴!我和对面那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可惜他的心声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对面健壮的男人手中巨剑直直/插入土地,离手之时一点颤抖都没有,那人一步步走来,脚步沉稳坚定,面色却沉静中带着一丝凶狠。 陈慕对自己费尽心血建立的魔法结界很放心,他冷淡的盯着希尔被结界温柔的阻拦在森林边缘,两个人隔着两棵树的距离,树影夹杂着斑驳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两双晶亮的眼睛。 精灵皇深褐色的眼睛仿佛要融入夜色,却因为笼罩着一层湿/润雾气而闪亮起来,希尔凝视着他的双眼,希望看透他的心情,然而并没有,反而是陈慕从他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猜疑和探寻。 亚岱尔屏息凝神等了好一阵见没人开口讲话,终于忍不住张了张嘴:“那个······” “闭嘴!”人皇冷漠的嗓音钻进耳朵吓得军政大臣一个哆嗦,胆大心细的大臣缩了缩脑袋,识相的闭上嘴默默看戏。 “希尔。”陈慕偷偷的深吸一口气,缓慢开口,“用这种方式和你谈判,实属迫不得已。希望你能体谅。” 希尔点头:“嗯。” 陈慕被对方一瞬不瞬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愿意落了阵势,只好硬着头皮盯着他的鼻尖:“芒顿山是矮人的家园,他们在那里生存了百年,如今被你征伐,他们被迫流离失所······” 陈慕脑子里懵懵的,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他只觉得一阵阵的口干舌燥,可面前的男人只漠然的站立着,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里全是满不在乎的蔑意。 希尔呼吸慢慢粗重起来,他盯着那个人嫣红柔软的唇/瓣张张合合,不自觉的全身发热,他在说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只觉得身体变得很奇怪,就如同深夜里那些朦胧魅惑的梦境一般。 陈慕说的累了,见希尔一直不回应有些紧张,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希尔眼眸猛地紧缩,身形紧绷一副准备进攻的模样。 陈慕吓了一跳,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希尔,不看不要紧,刚才因为太紧张完全不知道盯哪里导致自己眼前一片模糊的精灵皇终于发现人皇的不对劲。 他满头大汗,面色赤红,连眼眸中都透露出一股凶悍的猩红,可就是这么一副凶狠恶煞的模样他仍旧站的笔直,全身紧绷着似乎随时都可以进攻一般。 陈慕咽了口口水:“你冷静一下。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你这样生气对身体不好。” 希尔哪里还听得到他说话,梦里的情景突然清晰起来,数十年来不曾涌动的*如同开闸洪水一瞬涌/出,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要克制身体的本能。 陈慕没等到他的回到,抿紧嘴唇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一时这处地方又恢复了静谧,只有清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亚岱尔紧抿着嘴唇抑制自己那颗想骂街的心,能不能说话!能不能好好聊!你不说话人家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身为一个狗熊一样的大老爷们儿你瞅瞅你那样,大写的从心! 操心陛下婚姻大事操心国家未来发展的军政大臣心里苦啊!可他不能说。 人皇一脸狰狞的瞪着精灵皇,眼睛里的愤怒慢慢转变成了浓烈的感情,那份感情烧的他的双眼通红,烟灰色的冷眸变得可怜的让人浑身不自在,陈慕微微偏了偏头,片刻又转回来:“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们只能战场上见了。” 这句话希尔听清了,听得太清楚所以他又一下子冒了火,瞪着一双熏红的眼睛,脑子随便转一转也能大概猜出他刚才说了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大陆是大家的,战争是不对的,他应该带着军队回家娶媳妇生孩子。 “要我同意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你出来,我们正式谈判一场。” “······” 陈慕抿紧嘴唇,心中愠怒,死熊孩子,长大了还是这么熊。当时暗黑魔那件事闹得那么严重,陈慕并不认为当时处于清醒状态的希尔不知道哪个诅咒,然而事实是,他真的不知道。 人类听不到暗黑魔的声音,他甚至看不出翻涌的云层聚合成的恐怖骷髅头,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提了一个多么欠揍的条件,他满怀希望的等着精灵皇答应自己的提议,然后······ 精灵皇的目光随意而冷静,但熟悉他的精灵们都能感受的到此时的精灵皇很生气,他身边的树叶簌簌发抖,躲在月光之森中央的小精灵们都忍不住担忧的望向他的方向。 精灵皇面上却跟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姿态懒散随意:“看来是本皇高看你了。白眼狼果然就是白眼狼。” 希尔脸上的迷惑一闪而过,随即向前一步想要追过去,然而一向温和的结界突然变了性子一般狠狠的将他反击到远处。剧烈的风刃贴着他的面额划过,力道之大直接将他身后不远处的瞭望台拦腰斩断。 希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慕,却只看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明是冷漠的,他却觉得那个人在难过。 身体的疼痛忽然变得无足轻重,他站起来第一次深刻而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曾经的错误导致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那么悲伤,然而我却不能在他身旁。 战争的到来突然的毫无征兆,彻夜未眠的人皇在营帐中枯坐一夜突然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要攻占月光之森,他要去见那个人,他要去到他的身边,无论以何种姿态。 精灵们手中握着他们最不喜欢的魔杖,各色/魔法光团目接不暇的落在人类军队中,如同一场绚烂的烟花晚会。 奥塞斯带领着树人与高精灵战队,无数的利箭随着魔法光团投向军队,声势浩大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然而攻击力并不强。 大多数精灵体积娇小,魔法攻击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起攻击作用的大多是树人和高精灵的攻击,然而在人类的抵挡下月光之森已显颓势。 陈慕已经不知道自己施了多少个治疗魔法,胖乎乎的树精灵扭着身子捧着杯子照顾受伤的同伴,一向上扬的嘴角耷/拉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泫然欲泣的泪水,就连最调皮的泥巴妖怪都不敢作妖,老老实实的运送淤泥往外围战线传递。 亚岱尔瞅着这些可爱又脆弱的小精灵们,一颗心都要碎了,他们陛下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吧,活该单身一辈子啊!!! 军政大臣很无奈,无奈之中他那颗耐不住寂寞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例如和看守他的树人聊聊八卦,收集一点关于高贵神圣的精灵皇的小秘密,以及自家蠢到无可救药的陛下曾经的日常。 看守亚岱尔的是一位年迈的树人,他的根脉如同经络一般遍布月光之森,时光赋予了他无尽得智慧和宽容的心。他用一根纤柔的树根环绕着这位据说很重要的人类的腰/腹,避开他的要害又能完美的限制他的行为。 对此,老树人颇有些得意。亚岱尔趁着他心情好又开始套近乎:“您上次讲到精灵皇捡回了一个人类婴儿,后来呢?” 树人微微掀开苍老的眼皮,片刻又合上,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后来?后来那个婴儿就长大了,这不,带着人在外面攻打我们月光之森呢!” 亚岱尔面色讪讪:“他那是脑袋被驴踢坏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树人撇了撇耷/拉在地上的胡子:“我不和他一般见识。我怎么会和那种白眼狼一般见识。也就我们陛下心地善良不舍得弄死他,要是搁在我手里,绝对分分钟要了他的小命。” 亚岱尔脸上堆满了讨好的苦笑,点头应是,这能怎么滴呢,本来就是他们家陛下做得不对。 树人愤愤的嘟哝很久才平静下来以一种带着小炫耀的语气和一旁的人类聊天,内容不外乎我们家陛下三百年前在击退半兽人的战斗中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与矮人以及人类合作封印了暗黑魔,又如何在暗黑魔残魂作恶时从沉睡中醒来。 亚岱尔又一次插嘴:“陛下为什么沉睡?” 树人顿了顿:“你这个人怎么总是插嘴!让你听故事就老实听,哪那么多问题!” 亚岱尔······ 第91章 你去死 时光荏苒,转眼这场战争已经拉锯了八个月。 陈慕看着残破的月光之森,根本无法确定这个脆弱的种族还能不能撑过下一波攻击,他手里捏着一本厚重老旧的古魔法书,一步一步向着森林外围走去,今天该让一切结束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月光之森的居民,这个故事都到了该画上句点的时候。 亚岱尔被两个矮人绑着胳膊推搡着跟在陈慕身后,跌跌撞撞走了好久终于看到森林外围,亚岱尔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站定,盯着前面那个依旧高贵神圣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这么一个精灵,在漫漫岁月的长河里孤单而倔强,他从来不曾与人为恶,却要遭受如此多的事情,生离死别战争背叛,他撑到现在见到曾经悉心照顾如今兵刃相向的那个人会是什么心情呢? 陈慕停在目光所及的最后一棵树木旁边,他的眼前有大/片焦黑的土地,被连根拔起的树木横七竖八的横亘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人类的军队在不远处,隐约能看到冉冉升起的白色烟雾。 陈慕有些怀念的眺望了好一会儿才平静的道:“你走吧。” 亚岱尔还沉浸在揣摩这个人的心情里,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愣了愣,随即手腕被松开,矮人见他不动伸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亚岱尔瞪大眼睛完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他看向精灵皇,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深邃而冷漠,眉目间却凝结着一股深沉的沧桑。他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我不想走,能不能再留会儿?这不是找虐呢? 军政大臣很惆怅,你看我都在你们这里呆了八个月了,肚子上肉都长了好几圈了,这说话的工夫就把我送回去了? 陈慕目光扫过他,微微有些疑惑:咋还不走了?这难道还关出感情来了? 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都带着一点不明所以的表情,到最后啥话都没说出来,军政大臣稍显局促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啥,多些您这几个月的招待,我这就走了。” 精灵皇点头,高贵冷艳让人忍不住跪舔。 亚岱尔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脚下坑坑洼洼全是被破坏的植被,幸好没有下雨,这要是雨水一浇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走到一半回头一看,森林边缘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白色法袍百年如一日的干净整洁,穿在那人身上衬得他高挑的身姿越发优雅,亚岱尔咂了咂嘴,决定回去要好好劝劝自家抽风的陛下,这么好的对象,就算不是同一个种族,也的我好好宠着爱着,眼下这种暴力的行径,实在是不可取。 军政大臣想明白了脚下有劲吭哧吭哧往军营跑,眼见着能看清瞭望塔上的人影了突然后颈一紧,脚下一轻。他惊叫中下意识低头去看,却是在看到自己的脚尖离开地面,风一吹他的身体就开始摇摇欲坠。 “啊啊啊!!!” 他吓得惊慌失措,嘴巴里不禁发出惊恐的吼叫,瞬间身体更加失衡,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他的眼球快要脱眶。 奥塞斯一手提着亚岱尔的后颈领子一边扇动着翅膀本来并没有多吃力,可这个人类太不配合,挣扎反抗带着他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无奈他只好松开手把人丢下去,又在他快要落地时捞起来,这一下吓得军政大臣七魂丢了五魄,垂在绿色高精灵身边白着脸跟没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妥帖。 奥塞斯带着亚岱尔一路闯进军营深处:“叫你们皇帝来见我!否则,杀了他。”他手中不知何时抽/出的利箭箭头直指刚刚恢复一点冷静的军政大臣的脖颈,顶端的冷光吓得他一个腿软,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直接送上去。 亚岱尔紧张的小口吞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好歹他也是陪着陛下征南讨北的大人物,怎么能被眼前这小小的挫折吓退!对,亚岱尔,勇敢一点,要知道这可是你们的地盘,这个精灵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四周的士兵已经迅速包围一人一精灵,奥塞斯面色冷凝,他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可就算是丢了这条命他也要见到那个狼心狗肺的皇帝! “人皇!出来!” 希尔在重重簇拥下站在包围圈外,居高临下一脸倨傲的望着站在地上的奥塞斯:“何事?”他的视线盯着中间的高精灵,询问的却明显是旁边的人。 “这个精灵挟持着亚岱尔大人闯进来,我们不敢拦。”那人毕恭毕敬的样子看起来碍眼得很。 奥塞斯时间不多,他紧盯着希尔:“我要和你决斗!” “你不是我的对手。”人皇懒散的说,目光却慢慢转向不远处那片面目全非的森林,即使将这片土地破坏成如今这片地方他却仍旧无法向前一步,他是真的不愿意见到自己呀。 想到这件事,他的目光冷淡下来,冷硬的面容带着明显的不耐:“现在滚回去朕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奥塞斯闻言却突然发狠,手中利箭转了方向直指希尔面门:“你去死!” 亚岱尔被他扔出去被士兵接住,但身体仍被铁甲硌的生疼,他捂着肩膀站直了就往前冲,没冲两步就被人拦住:“大人!保护大人!” “大人,请往后退!” 亚岱尔看着不远处势均力敌的两个祸害一咬牙也是拼了,拨开面前护着他的士兵就往前跑,边跑边喊:“陛下!快住手!快住手啊!” “奥塞斯大人,别打了!哎呀!别打了!” 可惜一个武力不行的军政大臣热切的呼喊完全没被两个人在意。 两个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的好战者满含愤怒拼尽全力,势必要将对方打趴下才肯罢休,可一切在希尔抽/出腰间魔杖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胜负。奥塞斯擦掉嘴角的鲜血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陛下,竟然亲手为你亲手制作了魔杖?” 希尔的指腹摩擦着魔杖尾端的署名缩写,微微昂起下巴不置可否,下一刻却见高精灵目光赤红发狂一般扑向他,赤手空拳近身肉搏。 这十分不利与魔杖的发挥,希尔看看挡住他的拳头却已经没有时间把魔杖藏起来,只能攥着那根尖利的小东西和奥塞斯拼个你死我活。 “陛下如此待你,你就是这般回报他的!”奥塞斯一拳打在他的颧骨上,用力之大使他的指骨蹭掉一层皮,瞬间冒出殷/红的血液,“百万大军连绵战火这就是你给他的回报!” 希尔站稳脚步,动了动下巴,也一拳头砸向了奥塞斯的颧骨,精灵身体纤细高挑,拼体力十个精灵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回报!如果当初不是他把我丢弃,又怎会有我的今天!” 奥塞斯被他一拳打的眼前昏花,踉跄了许久才站稳,但希尔下一拳已经随之而来锤在他的下巴上,他喘着粗气,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他要杀了这个人,他要杀了这个人······ 只有杀了他,陛下才不会有事! “你去死!”奥塞斯突然迸发出了无尽的力量,他拼尽全力挥出去的拳头划破空气直击希尔的面门,却在堪堪碰触到他的鼻尖时猛然顿住动作,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正看到胸腔上闪烁着暗光的魔杖,希尔阴狠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你才是,去死!” 奥塞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希尔喘着粗气拔/出魔杖,突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我忘了,精灵是不会死的。” 奥塞斯瞪大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世人都说精灵不死,因为谁也没见过精灵死去,但今天,大概这些人有这么殊荣看到他死去。可惜了,没能杀死这个人类。 他拼尽力气往后退了一步,手不受控制的抚摸上胸前的的血窟窿,那个小/洞此时正汩/汩冒着血泡,温热的夹杂着金色的仙尘,他想这次他真的会死,会陪着他们伟大的王一起往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听到一声难过到心思裂肺的惊呼:“奥塞斯!” 陈慕站在月光之森边缘的地方,他的脚下踩着边缘处最后一片绿叶,只要他再向前一步便会彻底坠入诅咒。奥塞斯惊慌之下向前踉跄一步,随即身体便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倒,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温柔的手掌扶住他的身体,精灵皇温和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边:“奥塞斯。已经没事了。” 他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自己的王,想要让他回去,可眼前一片昏暗,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陈慕的幻影只能撑住他的身体一瞬,他闭上眼睛的同时不远处支撑着奥塞斯的人影涣散成一片金色仙尘遮挡住人皇的视线,埋伏在地面伺机而动的粗大树藤猛然出动一把卷住奥塞斯的身体,在希尔的眼底下把人抢了回去。 而陈慕,他仍旧稳稳的站在那片叶子上,在得知奥塞斯已经脱离危险之后他才认真的看向对面的敌人。 第92章 转场篇 陈慕第一次正视不远处愤怒的人皇,他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如今已经沧桑而沉稳,隐约还透露出一丝饱含血腥的智慧。 那个被他放走的人类推开扶住自己的士兵跌跌撞撞跑到他身边,神情激烈的吼着什么,耳力过人的精灵皇依稀听到风中传来的咆哮:“陛下!我们必须立刻停止战争!必须立刻!” 希尔的手掌抬起来落在他的脸颊上,下一刻那人被种种推倒在一侧,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陛下!哎!陛下!” 亚岱尔悲切的声音被风吹散,希尔一步步走向高高在上的精灵。 在他的童年以及一半少年时期,这个人一直如同神祗一般高高在上不可触碰,他的心里那个不可触碰的地方,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候也因为这个精灵而恢复光明,可是如今,他发现自己变了。 从他闯进梦里开始,那些模糊不清朦胧不辨的情感如同找到一个发泄口一般汹涌而出,那么猛烈,几乎在一瞬间将他侵吞。 即使早就知道触碰是亵渎,他的行为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为过,然而还是克制不住,胸腔里跳动着的东西深处蜿蜒缠绕的脉络突然复活一般一瞬长成参天大树,喧嚣着要蓬勃出胸口。 他不愿意,亵渎也好,冒犯也罢,他不愿意自己的感情,自己这么晚才明白的感情连见光的日子都没有就彻底死去。 陈慕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最后在一片狼藉中停下脚步,他左手握着一本老旧的褐色羊皮魔法书,右手指尖捏着那根独一无二的魔杖,白桦树杖木古老独角兽兽角粉做杖芯,杖身镌刻着无数繁复花纹般的图案,此时杖身繁复的蔷薇刻纹正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在月色下越发耀眼。 他的模样一如往常却又有一丝不同,希尔盯着他的眼睛,无所顾忌的往前走,直到被拦住,他才冷笑着停下脚步:“看来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我。” 他的身边是人类士兵践踏过的土地,他看得到却不能向前一步。 陈慕看着他嘴角的冷笑,看着他紧盯着自己的凶狠眼神,那是一种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眼神,他愣了愣,随即冷声道:“希尔。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愿意退兵吗?” 希尔缓慢的抽/出腰间的魔杖,仿佛没听到他说话:“这根魔杖,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它。陛下您亲手制作的魔杖,这是一份多大的殊荣。” 他的笑容里面多了一点心酸和怀念:“直到被驱逐出这个地方,我才真正的拥有它。陛下,您当时把它给我的时候大约也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陈慕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面色冷淡目光沉静,就像面前不过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他,只是一个看戏的人。 希尔被他的态度激怒,又强行压制,他心底简洁有力的吟诵出攻击咒语,眼睛却紧盯着陈慕。 结界上一个又一个光团炸裂开来,如同漂亮而绚烂的烟火。陈慕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突然有点明白自己这次的死法。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割腕自杀吧。 他心底抗拒,无意识的就想拖延时间:“希尔。” 攻击结界的人停下来,目光镇定的看着他,精灵皇的眼眶熏红,看起来可怜的很,他心里抽抽一下,疼的难受。 希尔突然就不敢动了,怕他哭。 陈慕却咬紧嘴唇不说话了。 许久,夜风吹在人皮肤上有些冷,希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看着陈慕,突然笑了,语气里带着点撒娇,配上他的体型,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他说:“陛下。您放我进去吧。您放我进去我就退兵怎么样?” 陈慕下意识的摇头,整个人木愣愣的。 希尔心里酥/酥/麻麻的疼的难受,他对这个人要说是不是爱自己都分不清楚,也许是幼年时期的温情太醉人让他忘不了,也许是这些年太艰辛导致那人的温柔太鲜活,但更可能是他这些年来无时不刻不曾忘记导致的执着········ 谁知道呢?人皇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到这个人身边去,无论以何种形式,这个念头如同一种□□深入骨髓,成了他如今唯一的动力。 陈慕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身上,其实是有点羡慕的,他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附身的这么多身体没有一个是那种五大三粗别人一看就不敢招惹的强壮身躯,如果他的体型也这么强壮,估计会活的特别逍遥自在,跟螃蟹似的横着走都没人敢吭气的。 陈慕幻想了一下自己横着走的美好生活,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翻开那本魔法书,让他悬空在自己面前。 “月光之森守护者精灵之皇陈慕以血为祭······” 魔杖的顶端戳进血管时陈慕的手腕一阵颤抖,不只是疼,更多的还是心理压力。 一个不想死的人割腕自杀,无异于被人拿qiang顶着脑袋让他从五十层楼跳下去。 希尔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平日里看不清的画面如今却变成了近在眼前的细节,他的呼吸陡然粗重,双目赤红,手下的魔发光球猛然增大一倍,不要钱似的砸在结界上。 陈慕细白的腕子被魔杖划了一道深壑,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游丝般的漂浮在他身边,如同喜悦的小精灵随风舞动。 “陛下!”希尔怒吼着往前冲去,他身上的盔甲被结界释放出的电流攻击的焦黑一片,胸前有几处厉害的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狰狞洞口,可他浑然不觉。巨大的心疼与即将失去那人的恐惧感使他根本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亚岱尔带着军队赶来支援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陛下跟个乞丐一样扑在结界上歇斯底里吼叫着:“住手!住手!求你住手!” 一向硬汉的男人此时血液与泪水齐飞,看的身后的支援大队一愣一愣的,这,是我们追随的王者吗? 再看,不远处的天空中漂浮着的神圣而光明的人,那是精灵皇? 亚岱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蚱,眼见着不远处的精灵皇身边旋转的血丝连接成线隐约能看出魔法阵的脉络,再看那人脸色,惨白一片分明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陈慕知道自己现在狼狈的不得了,他在心底默默地嫌弃了一下五大三粗的主角攻,你瞅瞅你那身形,怎么说哭就哭了呢?你不知道你一哭老子的泪腺就不听话了吗? 然而,他表面上还是四平八稳的,咒语念的比谁都顺溜。 这段魔法咒语也是够长的,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才念到三分之一,陈慕很怀疑自己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前能不能把这段咒语念完。 月光之森中心,精灵们悲戚的呼喊着挣扎着要往外跑,但全被蔷薇花园的花墙挡了回去。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到蔷薇花园,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陛下!求您!求您停下吧!” “陛下,不要牺牲自己!” “我们要去救陛下!” ······ 这注定是一个血液与眼泪齐飞的夜晚。 陈慕专心致志的念着咒语,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管别人,耳边依稀能听到远处精灵们的哭喊,他心里不好受但秉着为了大义牺牲小我的精神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讨人烦的主要还是面前那些乌泱泱的人类大军。 不知何时,结界处已经聚集了无数魔法师,希尔站在正中央,目光凶狠赤红,如同一只暴躁的猛兽。 陈慕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嘴唇更是如同覆盖一层白霜一样颤抖着吐露出模糊不清的咒语,他的意识朦胧不清,眼前魔法书上的文字在泪水的浸/润下扭曲着舞动成各种各样的光路,他觉得自己也许不能撑到最后了。 但是想到森林深处的那些可爱的小精灵,他又不甘心放弃。 希尔紧盯着他,因为血丝的缠绕他已经看不清陈慕的脸,只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形,突然结界震动了一下,希尔躲闪不及被震退半步,旁边道行不够的魔法师们如同落叶一般飞向身后。 希尔稳住脚步,眼前的结界在最后一击之后如同玻璃一般破碎,金色的粉尘飘落在风中,像是振翅的蝴蝶。 他却突然不敢上前,明明他们之间最后一道屏障消失了,却突然近乡情怯一般不敢靠近。 陈慕不知道自己先前设立的结界因为他本身的虚弱已经破碎,他整个人颤抖着,差一点捏不住魔杖。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咒语念完,然后就结束了。 然而,这么长的咒语注定是念不完的。 在被人拽住手腕跌落在地上时,奄奄一息的陈慕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反派死于话多。 希尔呼吸粗重,眼眸赤红,他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陈慕面前一个飞跃把他从树上拽了下来,这个动作非常丧心病狂。他的身体内部突然烧起一阵火焰,叫嚣着要将他化为灰烬,可他恍若未觉,直到把陈慕抱在怀里落在地上盯着他的手腕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紧攥着陈慕的小臂替他止血,嘴里嘟囔着:“陛下,陛下。不要睡,你看看我。求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陈慕挣扎着颤抖了一下睫毛,愤愤的骂了句艹就彻底的陷入了沉睡。 天空中阴云翻滚,如同叫嚣着的魔鬼。 精灵皇面色惨白的躺在人皇怀里,他的身边时被砍伐过后的树木,泥土和树根躺在一处昭告着世人人类的恶行,希尔低下头伸出手指想要擦干净他脸上的湿/润,却越擦越多,他以为自己哭了,抬起头才发现是下雨了。烧灼着骨血的火焰使他的手指带着烫人的温度,希尔小心翼翼的卷起袖子擦干净精灵皇的面颊,却挡不住雨水的冲刷。 雨水密集,精灵皇的血液被雨水冲刷进土地,人皇抱着精灵皇在雨中坐了一夜,直到翌日乌云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大地他仍旧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亚岱尔沉默的站在他们身边,这个跟随人皇征战了大半个凯撒大陆的男人,一向自认理智,此时也不禁流下了悲伤的泪水:“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皇抱着怀里的精灵,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突然觉得似曾相识,记忆里也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脆弱无依,一直陷入沉睡,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段日子昏暗却又甜蜜。 亚岱尔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陛下,下一步怎么做?” 人皇粗糙的指尖摩擦着精灵皇细嫩的脸颊,嗓音沙哑却温柔:“我要到森林里去。” 第93章 番外 记忆中有人温柔遣倦,语气温和让人忍不住沉迷,他睁开眼睛却只看到画着厚重壁画的屋顶。 除了记忆,他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物品,连疼痛都被剥夺。也许这就是报应。 希尔从床/上下来,站在窗边遥望外间国土。属于他的凯撒大陆。远处黑色的铁荆棘张牙舞爪形成了最天然的屏障,他却看的入迷。 有人叩门请示,片刻兀自推门进来:“陛下。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他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法袍的光明魔法师,漂亮的金发服帖的梳到耳后,看起来干净利落,年轻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一股强自压制的崇拜。这是他曾经幻想过的未来,如今实现了才发现索然无味。 他随意的点头:“很好。” 目光重新落回那片森林。 距离那天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又像是发生在昨天。他的陛下如同睡着一般安静温顺,他想他们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然而一切都是臆想。 奥塞斯带着那些精灵冲出来时他刚走到森林里,业火炙烤的疼痛如同血液骨骼被揉碎了重塑,他还未从突然的疼痛冲击中醒来就受到重创,只能拼尽全力护着他的身体。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一向温和的精灵们那般疯狂,他们尖利的耳朵变成了黑色,身上冒出阵阵黑雾,他们如同故事中的恶魔一般涌/向他,恶毒的攻势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瞬血肉撕裂足见白骨。 奥塞斯近身与他抢夺陛下的身体······· “陛下!陛下!” 希尔眼眸晃动,定神看向旁边故作冷静的魔法师,他手中的魔杖顶端凝结着一颗白色的治愈光球:“陛下。您的情绪很激动。” 希尔沉默的撩起袖子露出布满狰狞伤痕的手腕,逼视着魔法师从震惊到充满信心又到垂头丧气才放下:“告诉亚岱尔。以后不要再派人来了。” 魔法师还想说什么,他们伟大的陛下已经抬步往外走。 铁荆棘感受到外来者的气息愤愤竖起尖刺,希尔却恍若未闻,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的鲜血与那人交织在一处,渗进土地一片焦黑,身上遍体鳞伤他仍不愿放手,在奥塞斯手中利剑即将斩断他的双手之时,终于听到那人嗓音。 精灵皇的金色幻影漂浮在半空,堪堪挡住利剑刀刃,他的面色平和偏又带着一丝悲悯,他几乎以为那是幻觉,却见那人转过身来,夜一般的眼眸中映着他的身影。 然而,他并不是在看他,他不曾在看任何人。 古老的咒语从他口中溢出,如同一支轻慢的歌谣,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精灵们却异常暴躁悲恸,潮水般涌/向他的幻影却只触碰到一团仙尘。 希尔抱着他的身体愣怔的凝视,直到他终于停下吟唱嘴角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精灵皇大概不会在意自己此时的微笑,可围绕他的精灵们却个个悲伤到无以复加。然而他们能够呼喊出口的不过两个字:“陛下!” “陛下!” “陛下!” ······ 精灵们的呼喊振奋人心,在最后被一声威严呵斥打断,腾空站在浪花上的巨大人鱼,只是阴影便笼罩了月光之森一半面积,精灵们敬畏抬头,只见阴影笼罩,人鱼尖利的指尖落在精灵皇身侧,拨开他身边奋力反抗的人皇如同弹飞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 人鱼看着奄奄一息的精灵皇凶狠的目光不禁带上暖意:“你身上有诅咒。” 他的声音巨大震的底下的围观群众脑袋昏沉,精灵皇冷静点头丝毫不受影响,站在底下肝胆欲裂的希尔朦胧中听得不甚清晰却已经足够他懊恼终生。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走出森林。精灵并不是神,寿命再长也会死。” 精灵皇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人鱼不屑的嗤之以鼻,片刻才问:“那么你召唤我是为了什么?要我杀光人类吗?”他说着目光扫过森林外的军队,脸上露出嗜血的微笑。 精灵皇摇头:“不。” 人皇不知道那个巨大的怪物和他的陛下说了什么,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如此的渺小脆弱,在人鱼面前他根本不堪一击。 滔天巨浪凭空而出,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土地塌陷,海水灌注,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月光之森便已经成了一块独立存在的内岛。 人鱼满意的巡视了一圈自己的杰作:“还满意吗?” 精灵皇点头,他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睛,手中的魔杖几次要跌落,都被他猛地攥/住,深知自己大限将到,他问了一个自己很好奇的问题:“人鱼族就剩下你自己了吗?” 人鱼愣愣的呆立着,内海的海水拍打着他的鱼尾,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弥漫于心,却已经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希尔浑身湿透的泡在海水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鱼尾和巨浪打翻过多少次,但每一次都很惨烈,四肢酸胀,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呼吸间全是浓烈的铁锈味。 他孤军奋战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的抵抗,人鱼从自己的悲伤里抽离,尾巴甩了甩把那只小虫子打到水里,恶劣的笑了笑:“你身上也有诅咒啊。怎么样?要不要求我替你解开呀?” 他恶狠狠地和眼前的庞然大物对视,却更加凸显自己的渺小:“其实也用不着,精灵皇已死,你身上的诅咒自然会解除。” 希尔止步在海水边,水面狭窄,不过五米,却彻底的将他和那个种族隔离。 他坐在海水旁边,伸出手腕触碰冰凉的水面,手上瞬间流出/血来,沙砾如刀刃般划破他的肌肤,他却恍然未觉,只盯着那片铁荆棘,曾经精灵最怕的东西,如今成了保护他们的屏障。 第94章 肉体工作者 回到系统空间,陈慕抿紧的唇线丝毫没有放松,在系统开始说话之前他忙开口:“直接说评定吧。” 系统眨巴眨巴小眼睛:“宿主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放轻松~~~~relax~~~~~” “谢谢。我已经放松了。说结果吧。”说完一脸认真严肃满满都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来吧”的即视感。 系统顿了顿,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们家宿主这么认真严肃,人家怎么忍心隐瞒结果呢?虽然这个结果一丁点都不美好。 “任务七: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失败。主角攻成就失败。主角受成就失败。 任务完成评定:c. 奖励:100星币。技能点10点。 额外奖励:无。 注:梨花带雨技能试用装使用完毕。请填写使用体验表。体验表稍后附上。 恭喜您完成剧情六连杀,崩坏剧情不予计算。目前您的总资产如下:1300星币、130 技能点、a级伤药9瓶、神受宝菊、原身回顾24小时。十秒钟疼痛调节。 友情提示:珍爱生命,善用技能。” 陈慕对着总资产那一栏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张了张嘴奥了一声,要不是这次有个总结,他都要忘了自己有这么多东西了。而且,终于摆脱那个鸡肋的梨花带雨了! 系统见他情绪不错,把梨花带雨技能使用体验表抽了出来:“宿主。你看一下这个。” 顶端方正的用户体验表四个大字十分的赏心悦目,陈慕轻松的看了两眼就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鬼! 什么鬼! 1、您对本技能的使用感想:a、满意b、十分满意 2、您认为本技能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a、没有b、完全没有 ······ 这是什么强盗调查!既然不是真心实意的要调查就不要多此一举惹人烦啊! 胡乱填写了调查表陈慕的内心其实久久不能平复,回想起上个周目最后的画面自己都觉得心有余悸,个熊孩子,怎么就一声招呼都不打把他拉了出去呢!不知道他当时受到了多么严重的冲击吗?如果不是对精灵们的牵挂和责任,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拼尽全力回光返照一下。 幸好最后他回光返照了,不过人鱼真踏马大呀~~~~~~ 有个体格这么大的保镖,精灵们短期内应该不会出事了。想到自己最后留下的那一圈铁荆棘陈慕自己都忍不住要夸自己两句了,真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男子! 在系统空间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慕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新的征程。 24小时的原身回忆之后,陈慕还算冷静的睁开眼睛,然后又狠狠地闭上了。 他现在的状态,怎么说呢,嗯,有点不忍直视。 赤身裸/体坐在马桶上的少年,双手握着一个类似游戏机的通讯工具,按照记忆里的资料这玩意儿应该叫做光脑,此刻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六点十三分,斜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呈现出蓝色的光彩。 多亏了原身的记忆,陈慕没有太惊慌。 忍着恶心擦了屁/股站起来,找了衣服穿上,顺便熟悉了一下生活环境。 这是一间宽敞而整洁的房子,到处充满了现代气息,也许,比现代更现代一点。 陈慕穿上简单的家居服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哇~” 眼前的景象,磁悬浮列车,搭建在空中令人眼花缭乱的交通要道,纯金属打造的超酷交通工具······一切都是这么的令人热血沸腾! 陈慕忍不住露出愉悦的表情,许久,回神的他才平静下来寻找剧情书。在这么现代化的缤纷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故事呢?好期待~~~~ 陈慕很高兴,然而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本所谓的剧情书时又有那么一丁点的恐慌,外面的一切都那么振奋人心又满怀危险!足以挑起一个男人内心的血性和冲动!然而是来做任务的陈慕很害怕自己一开始就走歪啊。 陈慕翻翻找找几乎把好好地一个家翻成狗窝依旧没能找到剧情书之后疲惫的窝在高密度纤维沙发里,手碰到一个凉且坚硬的东西,他拿起来,是刚才握在手里的光脑,记忆里这玩意看起来十分神通广大,集身份证电话卡□□以及各种功能于一身的,又一个危害青少年健康成长的游戏机······· 陈慕好奇的点了几下,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页面:“因所处社会科技高度发达,剧情书被排斥在外特此通知。世界剧情会以简化般单方面输出,阅后请宿主及时销毁。” 陈慕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屏幕上已经变成了一页又一页的的文字,像是一本电子书,缓慢而清晰的滚动起来。 他还没得及从惊讶里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必须认真的观看剧情,难免有一点小情绪,等到把简化版剧情看完之后,这点小情绪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无奈和嘲讽。 他就知道,系统那个王八羔子就不会给他挑个什么好剧情! abo世界,框架abo分为最强的alpha,最多的但是很平庸的beta,和负责生/殖体质很弱的o对omega有很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o有天生的臣服欲。 世界规则:一个世纪前开始,长期受到压迫在社会中担当生子工具的omega人数开始呈现下降趋势,与此同时,新生儿的出生率也在逐年下降。联邦1140年7月1日,在一位强大的omega罗琳·杰斯的带领下发生了第一次反抗,史称自由之战。从此之后,omega的社会地位逐步上升,至十年前也就是1245年,omega数量已经减少至联邦整体人口的百分之八。alpha人口占联邦整体人口百分之二十一。数量最大也最平庸的beta占百分之七十一。 而联邦已经三年没有新生儿出生。 在这种情况下,联邦为了保证omega的基本权益,也为了联邦的未来,颁布了一系列维护其生命安全及基本权益的法律法规,其中特别用红字标出的一条是: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贩卖omega。 陈慕刚开始看完还没理解,等到看到自己的处境时就明白了。 “炮灰配角:陈慕(已更名) 性别:beta 年龄:21(成年) 身高:178(beta平均身高184) 体重:55kg(beta平均体重70kg) 职业:服务业(*工作者)。” 陈慕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踏马是个卖/身的!而且对象貌似还是主角攻,难道主角攻是个渣男? 看到接下来的剧情简介的陈慕表示:呵呵~原来他才是渣男。 时间节点:被包、养的第二年。 原身十八岁第一次下海就被主角攻一个强大健美的alpha包养,可谓是羡煞了一群人,因为政府不允许omega从事色/情服务业工作,于是不够强大又平庸的beta就成了新的赚钱工具,更何况是像原身这种发育不良的beta。本来忐忑不安的原身在被狠狠疼爱了一番之后,又被金钱砸的七荤八素,从此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情人生活,但是! 对,一旦出现但是就意味着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主角攻年纪轻轻正处于奋斗的黄金时期,没有时间分给初尝情/欲的小鸭子,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找他解决,这个时间周期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偶尔两个月一次。虽然几乎每一次,原身都会被做到三四天甚至一星期下不了床,但是食骨知髓的原身本就是被调/教过的身体,加上打小的耳濡目染,奥,他的爸爸,也许该说是妈妈,同样身为beta的陈锋和也是一枚混迹风尘的嘎嘎鸭。从小生活环境的混乱加上被店里调/教过的身体让原身在和主角攻提过几次没有得到响应之后果断的走上了偷吃的道路。 第一次很忐忑,还带着害怕和背叛的羞耻感,然而当被人压在身下时,他就什么都忘记了。当他酸着腿从酒店出来时却遇上了一直派人看着他的主角攻的叔叔,然而就是显而易见的狗血剧情,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我侄子?啊!不!叔叔!我们是真爱啊! 陈慕脸色阴沉,带着一丝恐怖的冷笑,要不是剧情书没有思想,估计会被吓碎。 叔叔把一沓照片甩在原身脸上,奥,不,这是未发生的事情,应该是甩在和野男人约炮的陈慕脸上,看到照片,陈慕被秒杀,再也不敢讨价还价,顺从的收了钱被送到了一个小星球过日子去了。 然而······ 陈慕就知道自己的剧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的:“艹!” 然而,陈慕在开往小星球的飞船上勾搭了一个强大的beta,并被人带走。主角攻对于自己丢了一个情人没有反应,只让人去收拾了屋子改了密码,后来和主角受相亲相爱的时候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不知死活来挑衅的陈慕才记起来这个人,为了稳固自己的感情,主角攻命手下的人找到陈慕给他封口费,却不想,这人脑子被驴踢了个大坑,为了证明自己脑子有水还噗呲噗呲冒蒸汽。 说什么不是为了钱,他和主角攻是真爱balabalabalala······ 主角攻不想搭理他,叔叔却按耐不住了,他自己爱情美满,最看不过这种低贱的第三者,常年混迹灰色地带的叔叔直接让人把陈慕扔到星河里绞碎了。 end。 陈慕看着黑屏的通讯器,嘴角的笑容僵硬的像被冻住。 绞碎了····· 碎了······ 了。 他是人呀!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这里有人要把我碎尸万段! 第95章 糟心的身体 看完剧情之后,陈慕坐在桌前喝着高度纯净的饮用水整理了一下任务时间,然后他悲催的发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找个男人滚个床单。终于从时间误区里走出来的陈慕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主角因为在作者在人物设定和描写上的着重,性格趋近立体,他们本身具有很大的主观性,而这种主观性使剧情的走向具有无数种可能性,而他,甚至是无数位配角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这种可能性不会出现,他们如同药引或者催化剂一般存在在每一个世界,并用自身行为推动剧情发展。 自认为自己十分有文化的陈慕在高科技的厨房手忙脚乱做了一顿饭强忍着吃干净收拾好了才拿起衣服去洗澡。 赤条条的站在花洒底下,皮肤被热水打出一片红色痕迹,他咬着牙努力抑制身体内汹涌的热潮还是忍不住挠墙,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原身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偷吃了。艹!到底是怎么调/教的,能把好好一个人弄成这么一副德行? 陈慕私心里认为大概吸du的人犯du瘾差不多就是这种感受吧。 平心静气完全不起作用只好劳驾拇指姑娘的陈慕在一个小时后从浴/室出来跌在床/上死鱼一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副糟心的身体?即使前面已经疲/软的什么东西都身寸不出来,身后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仍然在叫嚣着空虚,发/痒的内/壁收缩着,这样的身体······确定是那个什么beta? 羞耻心极其强烈的直男陈慕能忍受自渡前面,后面,没门! 所以他注定孤枕难眠。 第二天洗漱好,陈慕决定出门去看看这个世界。街上的女人很少,或者说这个世界能够肆无忌惮出门的就算是女人也是那种留着长发和胡子底下还比正常女性多出一个部位的弱男性好吗?那些omega不管男女只要一看就让人忍不住保护啊! 游荡了半天终于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的陈慕坐在露天悬浮餐厅里啃着热销的营养套餐。 吃起来,并没有多好吃。 吃饱喝足终于有功夫寻找约炮对象的陈慕挑着眼睛看着来往的人,身高超过两米行为举止带着倨傲的是alpha,真的到了宾馆他打不过人家,搞不好会真的被那啥,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一米八多不超过两米的是beta,嗯,看起来也好高,只是没有alpha壮,陈慕试着提了提气,果然这样的世界武功也不能用。打架的话有点悬,但是还有点希望。 剩下的那些,姿态优雅而懒散,聚在一起被一群beta保镖围着的是——omega。和陈慕差不多高,甚至很多人比他要矮,纤细的身材,盈盈一握的腰/肢,说起来这样的人才比较符合陈慕的审美来着,因为不管男女看起来都差不多,娇娇/软软的,就算是个男的······ 默默地收回思想的陈慕颓废的趴在桌子上,要怎么办呢?他不想被男人上,也不想上男人。可是任务啊!滚传单这种事情? 烦躁的挠着头的陈慕没发现高层的悬浮餐桌边有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并对他身边的男人说:“你新收的小宠物看起来很有趣呢~” 男人从通讯器里传来的资料里抬起头往下方看了一眼,只看到某人死鱼一样瘫软的背影,并不关心的转过头喝了口茶:“嗯。” “阿哲。你态度太冷淡了吧!这样人家不会喜欢你的啦~” 秦哲扫了叽叽喳喳的好友一眼,微微放松了一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冷漠的很:“瑞克。你也说了,一个宠物。” 瑞克呆了呆,露出了然的笑:“你呀。还是这么冷血无情,真不知道那些人眼睛瞎到哪里去了竟然认为你是个绅士?” 秦哲但笑不语,脸上还洋溢着从少年往青年人更迭的青涩。 陈慕趴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昨天玩的那个什么通讯器里有个类似约炮软件的app,果断回家找。 然而这么一个高度发达的大都市,要找到一间小小的房子时多么的困难! 累成狗也没找到家在何方的陈慕无奈只好坐在路边休息,走了一路他才发现这里的绿化很少,道路两边长着的不知道是树还是路灯,他坐在这里,人行道上也有很多人,不过大家的表情并不好,似乎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经历过上个周目连精灵这种物种都体验过的高大上人类当然不可能被眼前的花花世界迷惑,才怪! 对着路上行驶的交通工具看的出神的人托着下巴跟小朋友看动画片似的,眼神专注而崇拜,街上跑动的大多是公共交通磁悬浮列车和快速的士,当然也有一些炫酷的战甲,不过战甲目前还没有全民化,数量较少。 午后的太阳暖暖的,照的人昏昏欲睡,陈慕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直到太阳西斜,温度开始下降,陈慕才站起身要走,不料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那人凑得很近,态度暧昧而让人反感,而且一身酒气,脸上的表情满是猥琐:“宝贝?你在等我吗?” 陈慕退了一步,想离这人远一点,却因为体力悬殊没有成功。眼前的男人看身高和胸前轧结的肌肉就知道是个alpha,还是一个肌肉发达的西方人。陈慕现在的小身板,除非对方醉的人事不省,否则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 完全不知道以前那么辛苦练武功到底有什么用!怎么练也没见过这么结实的肌肉! “嗯?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宝贝儿,你是个beta。长得真踏马像omega啊!”他歪着嘴笑了笑,“老子运气真踏马好!一个beta老子就不会因为强/奸罪被逮捕了呢?” 那人一把搂住陈慕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浑身的酒气钻进陈慕鼻子里差点让他忍不住吐出来。脚尖已经离了地,那人明显不耐烦起来,大力的拍了拍他的屁/股:“宝贝儿这么热情!哈哈!” 陈慕连翻白眼的工夫都没有,握住他的中指猛地往后一掰,那人吃痛,叫了一声甩开他:“艹!表子!敢还手!” 那人气冲冲的走到陈慕跟前,攥着拳头把他拎起来一拳头挥了上去,陈慕敏捷的低头旋转挣脱,松了一口气。 那么辛苦的学武功还是有点用处的,最起码还能用来逃跑。 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袭击,陈慕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身上也黏糊糊的不舒服,都怪上一回那么娇贵,动动嘴皮子就算是很激烈的打架了,导致这一回刚和人动动拳脚就上气不接下气。瞥了眼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大汉,路上分明还有很多人,却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他正想抱怨人心太冷漠,突然看到墙面上反射的自己的身影,额,也许是他穿的衣服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这种粉/嫩嫩的紧身裤真的不是他那个时代的产物吗?还有这,这个低胸v领的······这是什么鬼! 审美受到严肃打击的陈慕哪里还有工夫和醉汉周旋,趁着他没歇过气来拔腿就跑,好在这个世界的商场和他生活过的现实世界差不过,一样的惹人注目。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商场出来,路边停着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交通工具,他绕道要走就看见门被打开,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东方男人,他对着自己笑了笑:“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陈慕看着这个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主角攻,那个面善心冷的alpha。但是他还没蠢到和金主发生正面冲击,有人过来帮他把东西放好,又摆出手势请他上车,陈慕心里抗拒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按理说,这个人不该出现啊。 陈慕不知道,下午自己一番脱奸耍滑从一个alpha手里逃出来的视屏已经被身边这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懵懂无知的小肥羊正盘算着回到家里上了通许器用某个app约一场不会发生关系的炮。 秦哲正在看资料,一副认真的样子,眼角余光扫过明显在出神的陈慕又有点不高兴,总觉得他哪里变了。以前这个人也不说话,却不是现在这种沉默的安静。 他起了点兴趣,合上手里的光脑看向他,依旧是带着笑的:“最近过的怎么样?” 陈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张着好一会儿才平静的点头:“还不错。” 秦哲又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陈慕有种他在摸小狗背毛的即视感,想到这不禁缩了缩脖子,秦哲脸上笑意更深,声音也低低沉沉带着一丝微哑:“痒?” 陈慕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这个人真踏马厉害,明明心里是寸草不生的荒原脸上怎么就笑的这么人畜无害呢。他好奇的盯着秦哲,目光认真而严肃,倒让对面的人摸不着头脑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凑上来索吻甚至更加过分的求/欢吗?今天这么冷静纯洁的目光是怎么回事?改走纯洁路线了还是欲擒故纵? 秦哲心里奇怪,脸上还是一派温和。 正想开口说什么,陈慕已经猛地一转头看向窗外。 他们现在乘坐的飞艇属于战甲的一种形态,虽不具备战斗能力但防御能力一级,关键时刻还能随时变身维护世界和平,秦哲的这一架属于官方配置,价值上亿,有专属通道的那种。 陈慕倒没怎么愤世嫉俗,他这些周目生活条件都挺好,早就没了对特权阶级的仇恨,有些时候甚至他自己也在享受着特权的照顾,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进了家门,把东西放好换了衣服出来,陈慕有点忐忑,主要是,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有点尴尬吗?你说,要是秦哲把他推到了,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还是······ 他拒绝的了吗他? 陈慕脸色白了白:“你吃晚饭了吗?” 秦哲其实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看着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系上围裙站在料理台前的样子到嘴的话就秃噜成了两个字:“还没。” 陈慕暂时松了口气,没吃饭就好。 第96章 笨 陈慕故意把自己的节奏放的很慢,菜单要思索,从冰箱里拿菜也要想一阵,这种高科技的多门大冰箱他昨天已经感叹过了,所以今天很淡定。 炒菜用小火,奥,还要蒸米煲汤,都是费时费力的活。 等到饭菜上桌,秦哲已经处理完今天最后的事物,晚上吃的饭菜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刚好吃这顿宵夜。 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两碗红宝石一样的米饭。米饭陈慕也惊讶过了,而且尝了尝,虽然没有大米好吃,但是甜甜的口感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每咬一口都以一种吃到果汁的感觉,说是主食更像甜点。 秦哲坐在主位上看着他忙碌,此时已经将近十二点,陈慕解下围裙有些抱歉:“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快吃吧。” 秦哲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分不清楚是什么,但色泽还不错的东西塞进嘴里。陈慕盯着他咀嚼咽下去才紧张的问:“味道怎么样?” 秦哲点头:“很好。” 陈慕惊喜的瞪大眼睛:“真的吗?” 秦哲又夹了一筷子,吃掉点头。那副温柔宠溺的样子几乎要让陈慕以为这个人实在安慰自己,然而当他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真的不错,对于一个一整个周目没吃过饭,好不容易能吃饭了接触到的又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营养餐的吃货来说,这顿饭必须好评。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是凌晨,陈慕站起身收拾碗筷,吃饱了心情好好,连刷碗这么油腻的工作都没有那么讨厌了呢。其实是因为他不敢让秦哲来刷碗。 刷好了碗洗干净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一点了,陈慕放心的想,今天算是撑过去了呢,秦哲明天要上班,不可能不顾时间拉着他嘿咻。心底的大事落了下来人放轻松就困得很,陈慕随意的和秦哲说了句晚安就进了卧室洗漱上床,可没一会儿他迷迷糊糊还没睡熟就听见有人开了门,他努力睁开眼还没看清是谁就感觉床垫陷了下去,身上一沉,整个身体被人狠狠地压在了床/上。 秦哲还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撑着手臂从他身上起来,眼睛因为笑意亮晶晶的,他的身材和大多数alpha相比要纤细很多,只是身高摆在那,一身腱子肉藏在衣服里,不膨/胀却很有力量。他温柔的俯下/身子看起来像是把较小的陈慕包裹在怀里,其实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确保重量不落在他的身上,即使这样这种姿态仍旧压迫的陈慕喘不过来气。细密的吻在额头落下,又一路连绵着到了嘴唇。 陈慕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紧抿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怕这人趁虚而入,手脚用了巧劲试图挣脱他的桎梏却反而将自己落入更尴尬的境地,嘴唇还是被那人不徐不缓的亲吻吮咂,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 抵抗了好一阵,秦哲有点恼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陈慕的嘴唇被他捏的变形不得已分开,直接被人长/驱/直/入,恨得他一口老血哏在喉中,只想喷个痛快。 可他喷不出来只能暗搓搓的挣扎的越发厉害,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要把这人从自己身上弄下去,他穿着白色的纯棉睡衣,此时已经被剥落了一半。配合着眼角用力过度晕开的红越发的惑人。 秦哲停下动作,愣怔的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有点闷又有点欣喜。倒有些自己分不清的矛盾。忍不住去亲/亲他的眼睛,彻底按住他的手脚:“你以前不会反抗。” 这句是陈述句,秦哲总是笑着,是因为他不笑的时候太像一个秦家人,威严冷酷让人不敢靠近,此时他明明是温和怜惜陈慕的,却因为表情太过专注而透露出一丝血腥来。 陈慕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想:要不就这样从了他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还不是自己的身体。 可是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快速否决了:你在想什么!就算不是你的身体又不是没感受!而且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自己呀! 陈慕纠结着,没发现好久不见的某个渣技能乐呵呵的重启成功,他正思索着如何躲避秦哲的摧残,更没发现正要摧残他的人变得有点不对劲。 身体很烫,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秦哲恼怒的攥紧拳头,艹,附近明明没有omega,发/情期怎么会提前到来? 眼前的人影慢慢的模糊成看不清的身影,只有他身上清淡的沐浴露香气以及吸引着他的口腔里清爽的薄荷香。秦哲痴迷的俯下/身子,仔细的感受了一番,没有omega,不是信息素的味道,那么是什么? 他的发/情期一向稳定而且有定期使用抑制剂,像现在这样的情况除非有大量omega信息素做引子否则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是他发誓自己没有碰到那种东西。 陈慕终于发现秦哲不对劲,因为他被压得太疼了,几乎是要被人摁到床板里一样,房间里开着灯,但因为秦哲的遮挡,陈慕整个人都在阴影里。他看向秦哲的脸,吓了一跳。 艹!哥们儿,你咋地了这是?一件狰狞还满头大汗,看起来不太好呀。 alpha的发/情期相对于omega来说可控值高很多,像现在这种被迫发/情的情况放在omega身上绝对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主动求/欢,然而秦哲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少校位置,精神力和控制力绝非常人能比,加上军队里有专门抵御omega信息素的课程,所以他倒显得不怎么惊慌。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年轻少校一个猛虎飞身从床/上一跃而起,背对着陈慕站在床边整理好自己墨绿色的军装,喘着粗气道:“我先回去了。” 陈慕小心的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绷紧了一根玄,他撑着绵/软无力的身体坐起来拢好自己的衣裳,作势要送他,结果被人家一个挥手制止:“夜深了,你休息吧。” 不是真心要送他的陈慕点点头,顺从的躺在床/上,敷衍的态度因为夜色和情/欲的遮挡变得朦胧不清,两个人谁都没在意。 听到关门声,陈慕才算是彻底放松,找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唔····嗯······” 压抑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比完全放开更撩人。 陈慕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身体在温热水汽中一片潮/红,他紧/咬着下嘴唇微扬着脖颈,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更好受一点,然而事实是,难耐的欲/火与控制不住这份本能的薄弱意志力使一向不热衷于这项活动的男人烦躁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腿/间的小东西已经疲/软红肿,可身体里的情潮仍旧放肆汹涌叫嚣着只有一种方式能够帮助他逃离。 把自己摔在床/上,尽量忽略身后的异样,在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房间时陈慕终于耷/拉着眼皮沉入梦乡。 而连夜离开的少校登上自己的机甲,迅速的注射完抑制剂好一阵才平复心中的躁动:“他最近做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全部调出来。” 机甲的智脑迅速的提取出信息罗列在大屏幕上:“信息提取完毕。少校您是怀疑他是敌方间谍吗?” “把他的身体资料找出来。” “身高匹配成功,体重匹配成功,dna匹配成功·······” “陈慕,男,21周岁,银河系第一联邦公民,beta······” 秦哲揉了揉眉心,等到胯间的帐篷软下去才目光沉静的打断智脑的汇报,随意的浏览着监控录像。 身为一只宠物,陈慕来之前的原主虽然饥渴了一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安分的,吃饭逛街最多不过是和以前的好姐妹们炫耀一下自己如今的富足生活,这些完全在秦哲的接受范围之内,相比之下,一切可疑的事情反而是从陈慕被投放之后才发生的。 愚蠢的原主脑子不够用不知道自己被监控,导致陈慕也不知道自己被监控,所以某些事情毫无遮掩的落入他人眼中。 初来乍到的惊讶和好奇,他像只不懂危险的幼兽,将自己最坦率无知的一面毫无防备的袒露在别人面前。 秦哲看着他在房间里因为无意间的言语导致水源失控而湿漉漉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笨!” 手下却不停的截图,将那人在冰箱面前的蠢样全部截屏留念。 后面的室外监控画面相对室内粗糙但丝毫不妨碍少校先生的观赏愉悦度。 身体瘦弱的如同omega的少年狡像只小狐狸凭借自己的狡黠将一个外表极具压力的alpha耍的团团转,虽然战斗中不排除投机取巧的成分,然而取得胜利的是他。 据秦哲所知,他的小情人背景单纯的很,除了小鸭子这个行业之外没有任何副业,而且目光短浅,和alpha战斗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还有突然改变的穿衣品味,他出入的那几家商店一向风格简洁,他曾经听小情人无意间提过,嫌弃那里的衣服风格沉闷,今天是突然转性了买了那么多? 后面的秦哲没怎么用心看,他的脑子里装载着太多阴谋论,从国际间谍到策反者一条条的排查就足够费神,所以视线重新转回屏幕的少校华丽丽的受到了惊吓。 画面猛然顿住,秦哲的指尖从暂停键抬起来时带着一点好笑又尴尬的颤抖,他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人潮/红难耐的脸颊上,少年的身体纤细白/嫩几乎和omega无疑,可惜他终究不是。 年轻紧绷的身体在一片氤氲水汽中模糊不清,但纤细柔软的身条,趴在墙上舒服的喟叹时微微张开的红唇,以及指甲抓着坚硬冰冷的瓷面的细节全被放大在秦哲面前,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少年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抗拒的,身体的反应却诚实的可爱,那具仍旧稚/嫩的身体难耐的磨蹭扭动,却始终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如果不是确定他是一个beta,秦哲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发/情的omega。这是他第一次欣赏自己情人的身体,没想到会这么······嗯,赏心悦目。 这副饥/渴的小模样倒是像极了他记忆里的小情人。 第97章 不要污 秦哲的指尖沿着屏幕中少年紧绷的前胸一路下滑,到达某处直愣愣翘立却无人抚/慰的可怜小东西面前,在即将碰触到那样东西时猛地收回手,懊恼的咬紧牙齿:艹,老子是在干吗? 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一片清明,除了某处蓬勃跳跃彰显着他的情动。 飞速的快进过这段不纯洁画面,眼睛却看的清楚,强忍着回到床/上的小东西一番扭动挣扎终于安稳睡去,漂亮的睡颜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大半夜不睡觉暗搓搓偷/窥自家小情人的少校发现又一段不纯洁小视屏登时来劲了,这次比上回更劲爆一点,少年在浴/室里抗拒着抚/慰自己,那副隐忍又烦躁的表情简直像最烈性的催/情药,压抑自己的情动的少校饶有兴趣的看着只动了前面的少年疲惫的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从座椅上站起来,暗自决定,在查清楚这人的身份之前还是要履行一个金主的职责的,例如,喂饱他。 一旁捂着眼睛偷偷看了半夜的智脑迟疑了很久终于发出一声沉稳的声音:“不要污,要优雅。” 陈慕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看了看外面晦暗的天色到底是没爬起来吃饭,又躺了几个小时已经过了午夜,抱着咕噜噜的肚子翻遍了厨房把所有能吃的都找出来也只能下出一锅清汤寡水的鸡蛋面。 刚吃完就听见一阵音乐,陈慕看了看时间,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的从哪传来的音乐,该不会是那啥要出来了吧?现在它们出来都这么大阵仗了? 脑补过度捧着海碗不知所措的陈慕慕觉得这间房间突然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看不见的阿飘啊阿飘。 他瞪着大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音乐好像是从沙发那飘来的,小心翼翼走过去就瞅见沙发上被自己抛弃的光脑闪着蓝幽幽的光,他往上瞅了瞅,屏幕突然暗下去,没动静了。 捧着碗走过去还没点开音乐声又猛地响起,这次比上回声音还大,陈慕咽了口口水,看到上面的名字:秦哲。 手伸过去的时候突然明白这玩意儿是来电话了。 松了口气暗恼自己越活越回去,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通讯工具都不会用,但拿到手里还是捯饬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低沉温柔的男声传过来,似乎带着一点懒散的轻松:“吵醒你了?” 陈慕心里的弦一松,声音带着饭后的慵懒:“没。” 秦哲坐在机甲顶上,枕着一只手臂仰望头顶的星空,训练结束已经很晚,他却不想睡,自己呆了会儿就拨通了陈慕的光脑:“这么晚还没睡?” 陈慕想说自己刚起,话到嘴边又觉得显得自己太懒,顿了顿不答反问:“你怎么还没睡?” 秦哲笑了笑:“关心我?” “不是。”反驳太快,两个人都有点尴尬。秦哲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想到那个人怯生生的样子,心里软了软。 “晚饭吃的什么?” 陈慕舔/了舔嘴角,咸/咸的还残留着鸡蛋面的香味,肚子里饱饱的整个身体都跟着暖起来:“鸡蛋面。” 少年的嗓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吃饱喝足的满足,可爱的让人心口酥/痒。 秦哲坐起身几步跳进机甲操作室,自顾自的连线那间房子的监控器,雪花过后少年的身影显示在大屏幕上。 他懒散的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个吃的干净的大碗,少年细瘦的手掌搁在肚皮上微眯着眼睛像一只吃饱喝足准备打盹的猫咪。 秦哲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和别人闲聊,此时却抽/出百分百的心力询问他一天的行程。 “早上吃了什么?” 陈慕随手拽了个抱枕过来,高密度纤维抱枕抱起来凉凉的软软的,垫在下巴底下刚好拖住整个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语气却平静的很:“早上我没起来。” 秦哲盯着屏幕上的少年入神,其实内心实在分析他的身份,好一阵才说:“忙过这一阵我去看你。” 往常他这么说陈慕一定会兴高采烈,恨不得提前十天半个月洗干净自己在床/上晾着,今天却只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说了句:“知道了。” 挂了光脑陈慕头一回没把这玩意儿乱扔,而是十分认真的打开了通讯一栏,找到原主常用的app,看着上面999的未读信息,认真筛选了半个小时才选定一个看面相外强中干的男人,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污的令人发指,各种不堪入目的图片和不堪入耳的语音听得陈慕脸红脖子粗,直觉自己打开方式不对。 潦草的看了几页匆匆结束了观摩,窝在沙发里的身体却各种不自在。思索了好一阵模仿上面的语气打了句问候:“好哥哥,人家好想你。” 发完把自己恶心的不行,光脑一下子扔到沙发另一端,提示音立刻想起来,陈慕蜷缩在角落里等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两个手指嫌弃的表情跟被人强迫着捡屎一样。 【乖宝贝,你想的不是好哥哥,是好哥哥的好东西吧!】 文字底下还有一张配图,陈慕扫了一眼紧紧的闭上眼睛,恨不得自戳双目,尼玛聊天就聊天发什么图! 【人家说的是真的······】 陈慕用了好几分钟才忽略那张图,一字一句用杜鹃啼血的悲伤倒出这么几个字,结果人家那边的回复光速的不得了【这么久才回。宝贝是不是在偷玩后面的小搔穴了?】 【自己一个人玩的爽不爽?】 【某部位自拍】陈慕自觉马赛克。 【要不要好哥哥帮你!哈啊~嗯~baby!】 【马赛克】 【宝贝,要不要吃哥哥的**。】 【马赛克】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陈慕瞪大眼睛紧张程度不亚于高考,可惜对面的队友不配合,陈慕运用了自己好几辈子的智慧还是败给了一个优雅不污的黄段子手。 秦哲看到少年抱着光脑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一会厌恶一会无奈到最后已经变成了生无可恋,他好奇地要命,但到底没点放大看一眼。 算了,他也需要适当的*。 殊不知就这么一会儿*就给自己带了一定大绿帽子。 【汨罗酒店下午两点,到时候房间号发你。就这样。我先睡了。】 慢吞吞的打完字紧张的点击了发送,陈慕就把光脑扔的远远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匆匆踢踏着拖鞋回房间的姿态活像在躲妖魔鬼怪。 不行,他得做点准备,看这人的流氓程度,明天的事情不怎么好控制啊,要是真被那啥了,岂不是很悲伤。 秦哲就看到少年兴匆匆的扔了光脑满房间乱窜,左翻翻右翻翻,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可他在这里除了一套完善的监控系统什么都没留,他在找什么。 而且看他的表现,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好像很陌生,对新鲜事物的惊奇感和偶尔的兴奋藏都藏不住。就是不清楚他的表现是真的还是伪装。 这间房间里真的是空荡到连一套修理工具都找不到,陈慕蹲在地上托着下巴苦思冥想,片刻猛地站起来,罢了,自己约的炮哭着也要约完,反正约完这一炮主剧情就没他啥事了。 等着被虐就行呗。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顶着俩不明显黑眼圈出门的陈慕浑浑噩噩的出了门,昨天晚上太激动导致睡眠不足这回儿还迷瞪着,一双眼睛半眯半阖无端的像只勾引人的小野猫。 坐上磁悬浮巴士直接到了酒店已经两点多,他也不敢耽搁,背着手里的黑色工具包往里窜,眼见着人到电梯口了眼前一黑,一个身材挺拔健硕脸上笑容真诚热烈的门童敬了一个绅士礼:“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陈慕瞪眼睛:马丹,上酒店约个炮还要预约了? 金刚芭比一样的门童见他不说话笑的愈发灿烂,态度没有一丁点的不乐意,甚至还有点可以称之为吓人的甜腻:“先生。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请先到前台愉悦哦,只需要带上您的个人光脑就可以了。本酒店会为您和恋人提供最严密安全的套房,祝您和恋人有一个完美的假期。” 陈慕心里一溜的卧/槽,表面上装的却很淡定,拿了光脑登记好,又被热情的门童一路送到房间门口,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光脑验证之后/进了房间,和约炮对象发了房间号才有心思欣赏这里的风景。 和印象中的酒店很不同,虽然陈慕的人生并没有住过多少酒店,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在房间里转了一周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之后,陈慕瘪瘪嘴觉得有点吃亏,这么简陋的酒店竟然要那么多钱,要不是因为路程够远又有直达车他才不会选呢! 浪费钱。 圆弧型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蛋,人走进去看到的每一面都是如此圆滑,避免了任何意外伤害的可能,巨大的圆形磁悬浮床大的像东北土炕,足够十好几个人横七竖八的折腾还能富余。就是东西少的可怜,除了隔断式的浴/室和厨房,卧室里什么都没有。 陈慕好奇的拽了拽推拉门,就见那扇看起来挺结实的门啪叽一声关严实了。 好吧,他现在呆的地方真成了一个蛋了。 第98章 约约约 对酒店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的陈慕趴在柔软的圆形大炕上摸出光脑和约炮对象聊天,刚打开通讯工具就看到一个头像不停地闪闪闪。 【乖宝贝。哥哥已经到了。等你哦。】 【自拍】 【自拍】 【自拍】 陈慕把那张看起来外强中干的典型面相刷上去,顺便忽略一直跳跃不停的消息提示打开了回复栏【上来吧。7001.】 对面的信息一如既往的飞快【乖宝贝等哥哥。】 【马赛克】 【哥哥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慕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忍住胃部的翻涌从床/上爬起来掏出自己的工具包开始准备。扳手要放在自己好拿但是敌人不易得手的地方······ 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藏凶器地方的陈慕擦了擦汗正准备放弃就听见门铃声,一个惊慌扳手落地正中脚尖,痛得他呲牙咧嘴偏偏还得忍着。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把扳手随便一扔去开门。 门外站的男人目测身高两米,高眉深眼嘴角噙着一抹油腻的笑,穿着廉价的西装,喷着刺鼻的香水,大背头油光发亮,说起来还有点像他记忆里的老电影里的时尚帅哥。 可惜流氓终究是流氓。 “宝贝~” 一开口就激起了人的战斗欲。 陈慕咬牙微笑,故作紧张的看了眼外面,匆匆把人拉进来,把偷情表现的不能更明显。 男人边走边脱衣服,自认为十分帅气的把外套甩到陈慕头上,顺便显摆自己胳膊上松弛的肌肉。 突然被有毒气体罩住脑袋的陈慕手忙脚乱扒拉开头上的外套,嫌弃的扔的远远的,一抬头正对上那人显摆自己下垂的胸肌,发现陈慕的视线还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副表情好像在说:小样。等着爽翻吧! “······”幸好陈慕心理素质过硬,此时还能笑着接话,“先去洗澡。” 那人一脸淫/笑的走向陈慕,抱着他的双臂不由分说盖下来一个吻,幸好陈慕躲得快,不然那双油腻的嘴唇是要恶心死他了。 微笑着把人送进浴/室,去厨房里找了消毒纸巾狠狠的搓了两遍自己的脸,陈慕的视线落在橱柜里摆放整齐的新鲜材料上。 陈慕正想着要不要做顿饭把人给药倒,身后就传来声音,一个新鲜出炉的赤条条alpha叉着腿出现在浴/室门口,他的胯间颜色暗沉的半勃巨物耀武扬威般抖了抖,配合着主人上挑的眉角又一次成功的激起了人的战斗欲。 陈慕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拳头,尽量温和的笑道:“这么快就洗好了?” 那人慢悠悠走到陈慕身边,期间如同故意炫耀自己身材般做了好几个健美动作,呕的陈慕昨晚上吃的那碗面全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折腾人。 偏偏那人一点眼力劲都没,chi裸带着水珠的身体蹭着陈慕,手臂从背后包裹住他的身体,手掌落在他的屁/股上,捏了捏突然猛地一巴掌拍上去。 陈慕身体颤了颤,微眯的眼睛里一片冷寒。 说时迟那时快,陈慕抽/出一只手按住那人落在自己屁/股上的手掌,四两拨千斤从那人怀里出来,膝盖向上一挺正中要害。 褐色的半勃巨物瞬间疲/软下来,随着主人的痛呼消失在陈慕视线以内,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人还没来得及从惊痛中回神,就已看到陈慕离去的背影,那模样十足的落荒而逃。 身为一个alpha,就算如今落魄也决不允许一个beta践踏自己的尊严,他捂着某处,强忍着疼痛伸出手去一个勾手攥/住了陈慕的大/腿:“刚来就想走?你踏马耍老子玩呢?” 陈慕挣了挣没挣开,心中一凛,果然alpha的天生优势摆在那,即使看起来很好打发真的碰上还是很棘手。陈慕皱眉,当机立断抬起腿对着那人手腕踹了过去,他的体力值跟不上,但是曾经学了几辈子的中国武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下又准又狠直朝着那人腕骨与掌骨相连的伸肌腱,只听“咯”一声,那人的手无力的垂下还伴随着一声一场惨烈的叫声。 陈慕抿紧嘴唇飞速的说了句:“抱歉。”随手把自己的工具包跨在肩膀上抓起光脑一溜烟的跑了,关门之前最后一眼还看见那人蜷缩在地上摁着手腕惨叫的悲惨模样。 上了电梯,陈慕还有点不放心,他刚才那一脚踹的挺狠,不过应该不难治。 一放心那点烦躁情绪又回来了,看着电梯里的倒影不自觉的皱眉,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矮就算了,全身上下还没有一点肉,看起来就好欺负。 唉~炮灰啊,连个硬件好点的躯壳都轮不上啊~~~ 下了电梯四处乱瞄着出了大厅陈慕心中忐忑又庆幸。 大概心理历程为:失败了?果然失败了?说起来做到这种程度不失败才怪了吧? 叹了口气出了酒店大门往车站走的时候一抬眼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黑影袭来,鼻尖有刺鼻气息扑来,即使下意识屏息陈慕仍旧抵挡不住的昏迷过去。 昏暗。昏黄的壁灯投射在黑色墙壁上,陈慕确认身上没有受伤,除了跪在地上的膝盖因为长久跪立而疼痛之外没有任何不适,他动了动脖子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成熟威严带着战争中特殊的血气。 “把他松开。” 眼前的光亮让人有一瞬的恍惚,陈慕抬头眯起眼睛只看到一个椅背,隐约有烟雾飘上来。 陈慕揉着手腕想站起来,刚有动作就被人一脚踢到,对面的人终于转过来,意外的年轻,一点都不像秦哲的叔叔,那副样子说是他的哥哥更贴切。 容颜正盛的人,即使身上的气势骇人,英俊深邃的五官却足以让人飞蛾扑火,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年轻人,兴趣缺缺的摁灭了烟,点了点头,旁边立刻有人上前把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朝着陈慕兜头洒下。 白色的锋利的纸张擦着陈慕的脸颊落在地上,上面的人影模糊不清仍旧能捕获出大部分信息。赤/裸的男人和衣衫不整的他,两个人姿态亲密,看起来如同亲吻。 陈慕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照片不得不赞赏一下拍照人技术的高超,就那么一会儿就能拍出这么多张证据,而且每一张都这么让人误会,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拿捏的十足到位。 这技术,牛了。 沉默在这间宽敞阴暗的房间里弥漫,陈慕是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身不由己控制权不在自己手里一个字都不敢说,掌控主权的人则纯粹是不想说。 秦综用方巾一根一根擦干净自己的手指,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跪在不远处的陈慕身上,确实,对他来说,那里不过是一个马上就要消失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这里是一百万星际通用货币。”他擦干净左手,开始擦右手,“离开秦哲。全是你的。” 陈慕眼睛猛然瞪大,艹,这么简单明了,莫非叔叔你和我是同道中人?心中有一点的小兴奋,脸上却是一番宁死不屈的模样:“叔叔。” “铮——” 陈慕目瞪口呆的看着紧贴着自己膝盖的短匕,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呵呵,这么凶残看来大家不能做朋友呢,呵呵~ “那个······”咽了咽口水调节好情绪,勇往直前的陈慕重新开口,“我和秦哲是真爱。我不会离开他的!” 说完还把瘦弱的小身板往前挺了挺,按理说到这里剧情就要结束了,他该拿钱滚人去过逍遥自在,奥,不,是悲惨逃命的生活了。按捺不住的有点小激动。 可惜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叔叔说话,陈慕诧异的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野豹子盯上了,吓得腿一软,屁/股跌坐在脚后跟上,十足的小媳妇样。 秦综紧盯着不远处的人,脚下的短筒靴里三只短匕套里明显少了一只,他站起身上前两步蹲在陈慕面前,手里是刚从地板上拔/出来的尖利匕首。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匕首玩了个花样直接抵在陈慕喉结处:“你叫什么名字?” “······”有你这么问人名字的吗?陈慕悄悄地向后移了两厘米才开口,“陈慕。” 对面那人突然笑了,本来冰面似的面容配上这抹笑渗人的很,陈慕觉得后背出了一层汗,不自觉的又想后退,那人匕首跟上来,目光里满是冰冷的嘲讽:“基因修正还是灵魂折射?” 说完他又自己否定了:“灵魂折射技术还处于理论阶段,看来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做基因修复手术,按照你当时的伤残程度来看,这个脑袋······”刀把狠狠的敲在陈慕脑门上,“我还真不知道那些保守派会花那么大的代价来救你。” 陈慕揉着额头,掌心湿漉漉的一拿开果然一片红,眼皮上沾了血液有点红,不知怎么的这种情况突然有点似曾相识,似乎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男人视野里变得一片血红。 第99章 秦综 距离被抓过来已经过去十五天,陈慕在墙上划下第十六个竖杠,那天那个人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就被安置在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这十五天内他就像一个重病患者一样每天接受各种检测试验,光是抽血就已经抽了好几管,现在胳膊上密密麻麻一排排针孔看起来渗人的很。不过也多亏了被抽了这么多血,不然他真不知道这副身体能不能纯洁的熬过这么些日子。 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金属扣,上面标注着数字和英文缩写组成的数码,看起来像是医院里病人手腕上戴的信息卡,只是这个更加高科技一点,不仅能够随时读取他的体温心跳还能根据他的血压波动分析他的感情起伏。 午饭一如既往的难吃,陈慕戳着黏糊糊的糊状物恹恹的搁下勺子,躺回床/上决定午睡。他以为这次醒来会和往常一样,天色已经暗下来,四周空旷无人。 结果不是。 眼睛被刺眼阳光直射,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眼角余光看到旁边坐着的人,他的手里捏着一把精致小巧的qiang,金色的外观使它看起来如同一支玩具,可是陈慕知道不是。 曾经多少接触过兵器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支在同类中属于轻巧的危险武器的重量比玩具重上许多。 他心里一咯噔,慢悠悠的坐起身,身体看似放松,其实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那人视线扫过来,手中动作猛然停止,他握着qiang口,尾端对着陈慕,目光紧凝在他脸上似笑非笑的问:“怕?” 陈慕不说不动,在不了解敌人之前,轻举妄动的下场一般来说并不美好。 那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收敛起来变成面无表情的冷漠,他手指微松qiang口突然指向地面,那人身体前倾,逼视着陈慕。 这个人的身高大约有两米三,肩宽腰窄,典型的模特身材,布料下结实却不贲张的肌肉显露出优雅的弧度,就像是一只猎豹,眯着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的猎物。 陈慕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身下的床单,眼皮耷/拉下来,卷翘的睫毛稍微抵挡了一丁点威压,但身体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a在alpha释放的信息素威压下不得不颤抖臣服,这是与生俱来的不可反抗的本能。 即使厌弃,即使绝望,也永远无法反抗的,本能。 而且,陈慕这副身体的特殊性使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这种威胁,受到的压迫更强烈。在平庸的beta人群里,一万人中大约有一个人能够感受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并受其影响,而这万分之一的概率里很不幸,陈慕属于那个一。 他浑身颤抖着凶神恶煞的瞪视着旁边的男人,脸上的狰狞好像在看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的指尖深深的嵌入床单中,隐约可见甲片用力过度的青白。 那人被他的目光激怒,铁锤般的拳头轮过来,陈慕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击中颧骨,牙齿碰撞挤压口腔壁,颧骨受力上/翘挤压眼眶,身体被冲击力带倒,他的大半个身体都悬空在病床外面,下一刻身上身上单薄的条纹衫被人撕扯变形,那人攥着他的肩膀处把他拽回来,就像拽回一个漂浮的塑料袋。 那副毫不费力的模样让陈慕忍不住磨牙。 那人不在意的对上他的眼睛,眸中晃动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语气竟然比刚才正常了一点:“你叫什么?” 陈慕冷笑,扭头吐掉嘴里掺血的唾沫,幸好牙没掉。 那人也不着急,松开他重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副没关系慢慢耗,我时间多的姿态。 最后还是陈慕妥协:“这么多天我不信你没查出来我叫什么。” 那人挑眉看了他一眼,确实,十五天够他把眼前这个人祖上十八辈的基因链都查的清清楚楚,可就是查的太清楚才让他怀疑,才想从这个人口中听到反驳。 曾经的某个人,一心喜欢着他,不惜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把自己送上门,那么一个痴心到卑鄙的人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孩子? 他不相信,但眼前一个大活人,顶着他的名字顶着他的脸,基因分析报告还放在自己桌头,他实在是没理由不相信两个人的关系。 说失望,倒也不是,轻松,并没有。 原本以为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负罪感会少一点,想到他的自杀并不全是因为自制心里好受一点,愧疚会减轻,然而现实却是,他看到他的孩子会觉得委屈。 委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情绪。 那种被人欺骗被人遗弃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把那个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狠狠的挫骨扬灰。 眼眶有些发红,他尽力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慕:“我叫秦综。也许,你的父亲曾经提起过我。” 陈慕身子微微往后撤了一点,不敢看他愤怒到红涨的眼,冷淡的说:“我是孤儿。生下来就没爹没妈。怎么可能听他们提起过谁。” 这话说的陈慕自己都有点心酸,孤儿,可不是,他活着的时候就是孤儿,爹妈那种东西,一辈子不敢奢望,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对又因为他上赶着作死伤了老人的心。 他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强忍悲伤的侧脸在下午的阳光下模糊不清,秦综却觉得心脏一紧,如同许多年前他亲眼看着那人在他面前倒下时的感触。 “你把我关在这里干吗呀?”陈慕吸了吸鼻子,前几回都有那个什么梨花带雨,动不动就流眼泪,这回没了竟然有点不适应,艹! “你不是让我离开秦哲吗?你把钱给我我立马走人,你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他瞥了秦综一眼,看着长得挺英俊一小伙儿,怎么就不按剧本来呢?说好的吧,你给我钱我答应,拿着钱去找个厉害的beta逍遥快活几年,等你侄子和那什么主角受在一块了我再回来搅局,然后你大手一挥把我弄死,多简单的故事,多明了的剧情,你这二缺脑袋怎么就跟看不懂似的走歪了呢! 陈慕一颗直男心糟碎糟碎的,他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对于剧情的理解不说百分百正确也该有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可这么聪慧的理解能力怎么一碰到这些基佬就总失败呢? 他搞不明白,对面的男人又不爱说话,就喜欢绷着一张脸装深沉。 人类进化的忒快,他活着的时候一米八的男生吃香的不得了,到这么一个世界,连平均身高都算不上,他这么一个三级残废在秦综身边坐着都觉得有压力。 一种熊和人的即视感。 熊说话了:“你离开想去哪?” “去哪都行。”陈慕谨慎的接了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秦哲的。” “在这里你一样不能去找他。” 陈慕听他这意思有点不对,这节奏该不会是要把他悄悄解决了吧?不能吧。这才走到哪呀。 他压下心底的慌乱一本正经的说:“杀人是犯法的!” 熊先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杀人,不犯法。” 陈慕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颤抖了一下,身体顺势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心中擂鼓面上却不显:“秦哲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秦综说完作势要起身,陈慕一惊,想到他刚才手里拿着的违禁武器一个翻身滚到了床下,光着脚就往外跑,其间动作流畅迅速如同蓄势而发的利箭,刹那间跑出数米远,眼见着房门就在前方,陈慕屏息凝神蓄势而发······后脖领子被人扯住了。 秦综觉得他挺有趣,扯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人拎到自己面前,低头看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这个人类平均寿命提升到三百四十岁的时代,还只是一个孩子,脆弱稚/嫩,就连逃跑的方式都这么拙劣。 秦综看着他低着脑袋害怕的模样,先前那点反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窝在心口,暖暖的让整个人都温和起来:“跑什么?” 陈慕认命的等死,他问话也不回答,反正失败什么的又不是第一回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陈慕眨巴着眼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被人拎在手里。 秦综十分有耐心的看着他,等到他抬起头才说:“我不杀你。” 不杀我?那你要干啥?陈慕硬生生把翻白眼改成了眨巴眼,像只疑惑的小动物。 秦综扯了扯嘴角,似乎和他在一起心情就会轻松很多,也许这就是秦哲会找他当情人的原因,想到资料里提到的他的职业,秦综下意识的皱眉,松开他的衣领掏出方巾一边擦手一边绕过陈慕往外走。 “哎!”陈慕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想套近乎喊他叔叔,实在是看起来太年轻,“那个。我能不能出去了啊!就算不放我走,你也不能总把我关在这吧。养只狗还得牵出去溜溜呢。” 秦综扭头看他:“你把自己比作狗?” 陈慕怒瞪:“你才把自己比作狗呢!这是一个例子,举个例子知道是什么吗?” 秦综皱眉,略过这个话题:“你想出去干什么?联系秦哲来救你?” 陈慕瘪了瘪嘴,他可不敢找秦哲来救自己,这么多天过去了,指不定人家都和主角受相亲相爱了,他可不能突然出现破坏了剧情。 秦综见他不回答,也不多问,转身要走,又被陈慕喊住:“就算不能出去,能不能给我换间房,这里······”陈慕嫌弃的看了看四周的各种仪器,“太渗人了!” 这次秦综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等会儿有人带你去新房间。” 第100章 坏孩子 秦综说话算话,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高挑干练的alpha女性,一脸好奇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粗着嗓子嘟囔了一句:“果然很像。” 陈慕没听清楚,只觉得这个女人又高又壮声音还这么粗,不会是男扮女装吧?他偷偷摸/摸的瞟了她一路也没确定这个人的性别。 “到了。”那个女人老远就站着不动了,扬了扬下巴示意陈慕,“那就是你的房间,进去吧。晚饭会送到你房里,不要乱跑。” 那人说到最后面色认真严肃,陈慕点点头放在心上,说实话他这么多周目下来,已经基本上明白了一个道理:别人说不要做的事情你踏马千万别手贱。 进了房间关上门,陈慕有些惊讶,毕竟不久前他享受的还是人质的待遇。 白色单调的墙壁看起来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陈慕搓了搓手臂往里走,幸好被子看起来很温暖,深蓝色羽绒被铺在床/上,床头两边摆放着简约的立式落地灯,温暖的黄色光芒照着那一小片空间,给人暖暖的感觉。 其他地方一片空旷。 对,没错,这间卧室除了床和俩落地灯啥都没有,简单的让人心酸。陈慕不死心的又转了一圈,除了洗手间里搭着两条白毛巾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衣柜,什么鞋架,什么沙发茶几······ 全都没有。 不过陈慕还是挺满足的。身上的蓝色条纹衣服没有异味,洗完澡还可以再穿,身为一个男性,里面暂时真空又不是什么大事。 把小裤裤洗好拧干挂在风口,门外正好有人敲门,陈慕看了看天色,猜想着应该是晚饭,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餐车,后面的智能管家机器人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陈先生,您的晚餐。” 陈慕盯着机器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愣然点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喜:机器人诶!机器人!机器人! 机器人感受到陈慕的目光,转动可爱的圆/滚滚身体看向他:“陈先生。检测到您的肾上腺髓质突然上升,是否需要身体检查?” 陈慕看到机器人转身差点要忍不住欢呼,但是谨记着矜持的直男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吸引的,他舔/了舔嘴唇,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检查?你还可以检查身体吗?是x射线还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 机器人被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吓得后退一步,机械的声音有些磕巴:“陈,陈先生。请您冷静。检查并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伤害。只要您站着不动接受我的扫描即可。” 陈慕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立正站好,身板笔直地像是在站军姿。 “扫描完毕。陈先生您的身体健康指数87%,有轻微贫血和营养不良。饮食中可适当增加动物内脏与新鲜蔬果。” 陈慕看它一本正经的样子,伸出痒的不得了的手指,颤抖着拍了拍机器人的头顶,啊啊啊!!老子摸着机器人了!老子摸着机器人了!真的机器人! 一发不可收拾抱着机器人不撒手的陈慕摸完人家圆润光滑的脑袋又掀起它的轻薄流畅型可收拢双臂:“手指呢?手指可以收回去吗?哇~(**)哇~” “竟然还可以飞!(**)哇~” “(**)哇~” 终于等到陈慕吃完饭安全逃出的机器人神色恍惚的出了门,扭头后怕的看了眼身后的大门,一溜烟推着餐车跑了。 而吃饱喝足做了一番简单的消食运动的陈慕躺在床/上仍旧久久不能忘怀刚才的激动欣喜,不知道除了这种可爱的机器人还有没有其他的,秦哲的交通工具看起来也好酷,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开开看。 满怀着男人的浪漫情怀进入梦乡的陈慕丝毫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另一面有人优雅懒散的坐在书桌后看到他安静入睡的侧脸,在昏暗的房间里慢悠悠品尝着上等的红酒。 想起刚才的冲突,心中一阵烦躁。 小鸭子说的没错,秦哲不会善罢甘休,从第一天把他抓到这里,他那个一向擅长隐忍的侄子已经来了无数次,每一次几乎都是青筋暴露,今天还差点对他这个叔叔拳脚相向。 那个几乎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一向懂得如何伪装,今天为了一个小鸭子操纵3s级机甲向他发动攻击。 秦综比谁都明白,眼前这个和那人长相相同的年轻孩子,只不过是那个人留下的一个不值一提的细胞,因为某些原因这个细胞成长发育,如同一个复制品,偷走了他的相貌和名字,肆无忌惮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用那副身体进行肮脏的交易。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可秦综发现自己很愤怒,即使只是想到这具和他一样的身体做了那些肮脏的事情,他就暴躁的恨不得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孩子杀死。 但是他又不舍得,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么孩子留着他的血液是不争的事实。 秦综放下空酒杯时一向清醒的大脑混沌不清,他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床/上的那个人分明勾起了他的怒火。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晦暗不明的单向墙壁无声的向两边撤开,他解开扣到顶端的衬衫扣子,混杂着红酒香气的alpha气息仿佛夜间盛开的紫丁香,缓慢而馥郁。 他如同一只夜间觅食的黑豹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的猎物,而猎物睡态酣畅,毫不自知。 猛然被重物压住,入眠不久的陈慕迅速睁开眼睛还击,手刀凌厉,却在距离那人十厘米的地方就被拦住,双/腿被人从大/腿/根部压制,对方的招式干净利落带着深入骨髓的残忍肃杀,不过眨眼间,他的整个身体都被禁锢在对方怀里,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陈慕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这个世界所谓的性别之间的差距,也是第一次身体力行的明白alpha不可抵抗的力量压制,本该是令人激动的对决,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当即红了眼,拼了命似的挣扎扭动,呲牙咧嘴的狰狞模样在深沉夜色下闪烁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凶狠和决绝。 被男人·······那种事,一次还有谅可原,两次! 绝对不可以! 秦综似乎没想到他会反抗,醉意朦胧的双眼闪过一丝烦躁,他下意识的要反击却又不知为何只攥/住他的双手没了动作。 陈慕恶狠狠的挠着手腕上那只大手的手背,酒气混杂着血腥的铁锈味钻进鼻息,属于alpha的强大信息素瞬间冲击他的大脑,如同一个怪兽嘶吼着摁住他的神经迫使他屈从:“你踏马松开我!” 秦综哼哧哼哧的趴在他身上,滚烫的鼻息喷在陈慕喉结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随着他的怒吼那处秀气的喉结上下滚动,在喘息间越发的清晰。 秦综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亲吻,带着酒气的亲吻随着热气如同一个小爪子狠狠的抓在陈慕心口,他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拼尽全力大吼了一声! “滚你大/爷的!” 这时候还管什么五讲四美,陈慕真想用三字经砸死这个神经病! 理智和本能撕扯,在脑海深处如同两道飓风不计后果的厮杀,他分明感受到自己抵抗的力道卸了下来,身体如同一条鱼被翻了个面。 秦综箍着他的双手狠狠摁在柔软的枕头上,身下的身体柔软年轻挣扎间露出的肌肤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诱/惑,不同于深刻在骨血里的本能,而是从心底散发出的饥渴。 想拥抱,想亲吻,想禁锢的渴望。 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那个年轻的夜晚,也是这样一幅稚/嫩青涩的身体,那人醉眼迷离的看着他,全心依赖的样子让他的心忍不住软成一片。 “慕。” 他想要倾诉自己的情谊,想告诉他这些年的痛苦,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你怎么在这?嗯?主动爬上我的床是想勾引我?陈慕,你还是一样下/贱!” 陈慕听到背后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烈的讽刺和轻嘲,那么露骨几乎让他忽略后颈的温热亲吻。 下一刻,他猛地瞪大眼睛,浑身蓄力要挣脱而出,却在还未动作便已经全部消散。 只见被人死死笼罩住的年轻少年浑身痉/挛,惊慌大喊:“啊啊啊啊!!!!” “你踏马属狗的啊!!!” 后颈的软/肉被人一口咬穿的疼痛使陈慕在最初的嘶吼之后便如同一条干渴已久的鱼趴在床/上大口喘息,他的指甲深深嵌入那人手背,指腹湿/润鼻息血腥却让他更加动弹不得,身体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使身上的衣服变得黏/腻,可是他最大的力气也不过是用身体的痉/挛证明自己还活着。 秦综终于松开他后颈的肉却没有离开,反而伸出舌尖舔/吮冒出的血液,陈慕疼的双眼发昏,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可被人压制的身体连蠕动都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秦综终于放过陈慕后颈那块被他吸吮的发白的伤口,上面的牙印清晰而可怖,他却露出一个微笑,伸出一只手捏住陈慕的下巴迫使他扭过头来。 满头大汗双目迷离的小家伙多么可爱,连眉间轻颦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也许是夜色太浓,让人分不清过往与现实,又或许只是人心疲惫,自欺欺人。 心情愉悦的秦综低下头亲了亲面色苍白的陈慕的眼皮,亲吻连绵间轻柔挑逗一点点含/住他的嘴唇,唇/瓣相依,男人喉间嗓音温柔清浅恍若哄人入睡:“坏孩子。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第101章 受伤 陈慕意识混沌,但是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和对于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却不容人忽视,尤其是后颈的疼痛牵扯到脑部,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导致伤处的撕裂以及脑海中某处神经被尖锐利器刺激的疼痛,恍惚中感受到一双大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温热的手掌宽厚温暖,如同安抚,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了新的,他皱着眉头想要抬手拒绝,在数次尝试后认命的放弃。 最后的意识是尖锐冰凉的针头注射/进体内,他的世界变成了彻底的安静。 秦综摸着陈慕柔软的脑袋,面无表情的想了很久才慢吞吞的下床找了睡衣回来:“慕,醒醒。穿着湿衣服睡觉会着凉。” 陈慕没有理他,秦综不乐意的犟了犟鼻子,把头埋在他颈间修了好久才心满意足的坐起来,脸上一片红晕显得醉酒的样子越发明显:“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人生头一回贴心的灰色地带巨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令人十分反感,他小心翼翼的解开陈慕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看着他干巴巴的胸膛忍不住皱眉:“那些该死的保守派竟然连饭都不给你吃!” 他一把扯掉陈慕的上衣,领口摩擦碰到颈后的伤口,害的床/上昏迷的人一阵痉/挛。 秦综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嘴唇,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咬了下被他蹂/躏的湿/润红肿的唇/瓣,心满意足的男人迷蒙着一双醉眼直起身子轻笑了一声才伸出手去扯陈慕的裤带,男人的小腹底下一片柔软,还带着一点温度,红酒后劲大这会儿俨然看不清眼前物品的男人一向冷峻的面色温暖如五月暖阳,揉了揉陈慕胯间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竟然没穿。你果然是在等我。” 下一秒猛地抓/住陈慕的裤腰一把褪到腿弯,看着毫无遮挡露在自己面前的小东西,秦综呼吸一紧,片刻青筋贲张热汗狂流,如同所有被o一样赤红着双眼紧凝着身旁的人,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里去。 而事实是,他也确实没有压抑自己。 两个人贴在一起,秦综宽厚的手掌肆意抚摸着陈慕的肌肤,浑身裸/露的人微凉的身体慢慢被摩擦的泛起红晕,因为沾染着他身上的汗水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秦综意识模糊,但隐约知道自己抱着的是陈慕,他心中的那个陈慕,所以即使知道他不能缓解自己的痛苦,秦综还是忍不住的用某个慢慢膨/胀的部位磨蹭陈慕的身体。 alpha与omega不同,严格意义上他们并不存在发/情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每年又总有那么一段日子心神不宁浑身发热大汗淋漓,当然,直接受到o会狂性大发,进入到彻底的被动发/情。当初也是为了控制这些被动发/情之后完全不分亲友的野兽,政府才同意将针对alpha的抑制剂对平民发售。 秦综在年少时也有过这样一段时日,身体亢奋时不时就要来一针抑制剂,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omega恋人推到吃掉,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秦综脑子钝痛,怀抱里柔软的身体散发着一种清浅却又诱/惑的味道,引诱着让他放弃脑海中的想法。秦综把舌头伸进陈慕嘴里,身体躁动不安,只觉得身体某处越发胀/大,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急切地摸索着要寻找入口。 他的手掌沿着陈慕的后背一路下滑,眼见着要潜入幽谷,却不知为何顿住。 那时候不过四十岁,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这个年龄不过是刚刚步入青年,他优秀高大受尽追捧,但是能够在他身边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一个能够和自己比肩的足够优秀的omega。 秦综的动作猛然顿住,他眼中清明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更加浓烈的醉酒埋葬,他只能愣愣的盯着陈慕,紧抓着脑中某个纤细隐蔽的线索迫切的探索下去。 他的恋人是omega。 一个优秀纯净到令所有alpha趋之若狂的omega。可是他的怀里抱着的分明是个beta。 秦综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清醒的时候不用细想便知道的过往,如今在酒精和情/欲的双重摧残下,像一个垂朽老人回忆往昔般困难重重。 记忆重重障障看不清楚,秦综皱着眉越发想要看清一时没注意手臂的力道,几乎要把人捏碎的力气终于让陈慕无意识的反抗,他的喉中溢出幼兽挣扎般的闷/哼,满是冷汗的脸颊苍白憔悴,看起来十分吓人。 陈慕的后颈又流出/血来,顺着脖子留到秦综胸膛上,此时已经被他的体温暖热,在胸肌上看起来格外吓人。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绞碎一般,但初期的挣扎之后只剩下无力的喘息。好在他的动作让醉酒的人恢复一丝神智:“慕?” “慕。你流血了。” 秦综叫了他几声没有回应,有些慌张的抱着他坐起来,懊恼的用手掌摁住他的伤口,呼吸粗重的喊医生。 角落里传来机器人的声音:“检测到搜索词医生。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秦综皱眉,头疼欲裂:“去叫康文!” 机器人愣了愣飞快的开门跑了,洞/开的门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秦综眉头皱的越发深,匆匆替陈慕套上睡衣让他趴在床/上盖上被子才坐在一边盯着他仍旧缓慢出/血的伤口。 年轻的医生穿着睡衣,困倦的脸上搭着一副眼镜,看到秦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胡乱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不在意的说:“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秦综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扭头示意他看床/上。 那人愣了愣,自认为偷摸的瞧了眼秦综的胯间,那里很明显的少儿不宜,不能怪他八卦,实在是走廊里的信息素味道太浓郁,一个alpha的信息素浓郁到这个地步,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可奇怪的是这股信息素如此的纯净,丝毫没有别的味道,这又令人不解。 没有omega的勾引,他们老大自己能制造出这么大动静? 年轻医生明显不信好吗? “过来看看他。” 康文斜着眼的表情太欠扁,秦综脸色不禁黑了黑,这可吓坏了年轻医生,他眨了眨眼随即不可思议的扑过去:“呦!这不是那个谁嘛!秦哲的肖·····” 身下的话被秦综的眼神生生瞪回了肚子里,康文鼻尖孱动两下又皱起眉头,“没有信息素的味道,老大你也太凶残了吧!人家还没到发/情期你就这么对他!不对啊,秦哲的······那啥,他不是个beta吗?难不成是假的?” 康文左瞧瞧右看看对床/上这个什么都没做就引起世上最亲密叔侄兵刃相向的男人十足的好奇,长得还不错,但也没漂亮到能引起叔侄大战吧,康文好奇的要是,又不能问,只好发挥自己福尔摩斯一般的侦探能力观察加想象脑补了一处恩爱情仇。 秦综不想听他废话,示意他走近处理陈慕后颈上的伤口:“给他打一针麻醉,把伤口包扎好。给你五分钟。” 康文从箱子里拿出麻醉剂不可思议的看向陈慕的后颈,随即震惊的跳起来瞪着秦综:“你你你!” 秦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大有一副老子怎么了的态度。 康文颤巍巍的捏着针管,语气怎么也强硬不起来。没办法,虽然他也是个alpha,但是他很弱啊,再这么浓重的强者信息素里呆这么久他很有压力的。 “你太禽兽了吧。咬这么深他又不会被标记。”医生说完目光闪躲不敢看秦综,片刻还是认命的扒/开陈慕的领口对着他的手臂打了一针,随即拿出绷带和伤药。 空气里只有秦综的气息,没有o,那么这个孩子果然是个beta,不是那什么隐藏的omega,唉~看这好好地天鹅颈子一般的脖子呦,都被咬成什么样了! 命苦啊命苦,你怎么就落到了老大手里,老大······那真是禽兽啊禽兽,对一个beta下这么狠的嘴。 医生满怀怜悯的替陈慕包扎好伤口,麻醉已经起作用,陈慕紧皱的脸舒展开来,趴在枕头上的侧脸像是一个安静可爱的天使。 医生站起来又一次鄙夷了一下自己的老大,咽了好几口口水还是决定给这个老光棍科普一下:“那个。老大。他是beta,后颈没有腺体,体内不能成结,标记不了的。你下这么重的嘴会咬死人家的。记住了哈,这次就当做是您情难自禁,下次再那啥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别那么激烈。” 说着视线下移飘过某个明显没有降火的部位:“您那里,omega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瘦弱的beta······” “瞧瞧这可怜的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呢?您没给人家吃饭啊?啧啧~” 秦综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来医生瞬间没出息的蔫了,低头收拾好药箱撑着两条绵/软的腿站起来,干巴巴的笑着:“哈哈哈哈,那什么,夜深了,我就先去睡了。明天再来换药,老大晚安。哈哈哈。” 第102章 表子 陈慕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一只章鱼追着跑了很远,最后还是被抓/住了,章鱼的触角缠在他上越绞越紧,慢慢的他被章鱼拽进水底,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终于······ “呼哈~”张着嘴喘了好几口气陈慕才看清眼前的场景,白色的墙壁,深蓝色羽绒被,身后如同八爪鱼一样箍/住他的身体的半梦半醒的男人。 昨天晚上的记忆慢慢回笼,脖颈上的疼痛清晰的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梦,身后这个男人,昨天确确实实咬了他一口。他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的伤处才发现手臂被那人箍/住,因为血液不畅此时一片麻痛。 “滚!”陈慕猛地挣开四肢逃出他的束缚,跳下床的一瞬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倒栽葱,腰上一紧已经被人捞进怀里。明明昨天还对他摆脸色的男人,此时一脸惺忪的搂住他的腰,大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跟撒娇似的嘟囔着:“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你在开玩笑嘛?老子是要逃跑的好吗!逃跑!叫醒你还怎么逃跑? 而且你昨天晚上刚咬过我今天就这么不计前嫌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恶狠狠的推开肩膀上的头,扯开腰上手臂的同时一个扫堂腿划破空气向后方攻击,秦综面色不变,半眯着眼睛攥/住他的脚腕,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看似无意的把人拽到自己怀里。 陈慕单手单脚重心不稳,眼见着被人拽进怀里眉头一紧空出的手立掌而出,一个巧劲把自己推离开来,知晓两人力量差距过大,他不再恋战,抽身要跑。 秦综也不拦他,甚至因为怕他脚腕受伤不敢施力,只攥/住他的左手手腕,陈慕向前一步干脆利落的旋身,一个手刀劈在那人脘处,却疼的自己龇牙咧嘴。 秦综见他吃痛皱了皱眉,攥/住他的手,果然已经红了。 陈慕挣扎不开,呲牙咧嘴往后撤却被人箍着腰抱回去,秦综一只手掀开被子动作流畅而优雅的裹着人躺在被窝里,长/腿夹紧他的双/腿:“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好困~” ······w(Д)w······ 陈慕简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的内心已经被无数只癫狂的羊驼驼践踏到一片泥泞,他的脑海如同台风过境一般一片凌/乱,他的身体······他酸痛的身体疲惫疼痛,似乎遭受了重创。 昨天早上被打肿的脸颊还没有痊愈,围绕着颧骨到眼周一片青紫,经过一个晚上看起来更加严重。陈慕觉得他左边的眼睛根本没睁开,但看秦综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松开我。” 没人理。 “你踏马松开我!” 还是没人理。 “可以松开我一下吗?”陈慕无奈开口,回应他的是夹的更紧的双/腿。不过这也不能说全是坏事,呵呵。 “就松开一下。我有点事。”陈慕认为在三急面前一切退步都是有谅可原的,回应他的是一只把他的脸摁到别人的胸膛的大手。 “······我想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实在是走到尽头也可以考虑实话实说。回答他的是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 “······”陈慕挣扎了一下,扯到脸上的伤又是一阵呲牙咧嘴,好一会儿他在得到全身钢铁般的禁锢惩罚之后认命的闭了闭眼,“你松开老子,老子要去尿尿。” 秦综张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竟然带着笑意,陈慕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心情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终于能释放负能量的陈慕还是很开心的。 顺带着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的陈慕闻着香气找到秦综,那人坐在落地窗边,手里端着精致的茶杯,隐约能闻到浓郁的红茶香气。 陈慕走过去,目光里带着一点嘲讽的揶揄:没想到流氓还挺会享受。 宽敞洁净的落地窗边摆着一个小圆桌,旁边只有两张椅子,在清晨的阳光下温馨而美好,但这一切都不及美食来的诱人。家用机器人转过来看着陈慕,片刻漂浮到他面前,胸前打开一个凹槽钻出一个探照灯:“发现伤口。立即治疗。” 治疗射线照进眼里让陈慕忍不住皱眉,身体的疲惫和心情的烦躁让他下意识的皱眉躲避,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神都没转过来只冷冰冰的说了句:“别动。” 陈慕撤了撤身子,随即秦综视线扫过来,血腥凶残带着某种不明所以的烦躁,就像是一个没有吃饱的猛兽。陈慕心里咯噔一下,站着不动了,只是表情冷淡,浑身散发着抗拒的情绪,机器人感受不到,尽力用治疗射线替陈慕止血化瘀。 “头部治疗完毕。颈部为2级伤口,暂无出/血现象,暂无感染现象,治疗时间预计十分钟,请问是否立即治疗?” 陈慕正想点头,秦综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先吃饭。” 秦综的表情算不上好,那双眼睛更是让人害怕,陈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避免再发生冲突他只好选择退让。 秦综看着他坐在椅子上便收回视线,他的目光落在光脑上,带着一种怀念的温柔和浓重的歉疚。 陈慕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精美的食物,心情总算好了点。他虽然像个犯人一样被囚禁在这里,但是伙食比外面味道好,这也是他到现在没有发狂的原因吧。 拿起筷子直接开吃,他对对面的男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从刚见面到现在,他被他打了一拳不说,还被这个男人压在床/上那么耻辱的咬了一口。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鸡胸肉,陈慕把这块肉当成秦综一样大力的咀嚼着。 吃到一半,陈慕猛然顿住不动了:这个男人,动不动就咬人,该不会是有狂犬病吧? 哎呀,妈呀,不得了! 陈慕撂下筷子惊慌失措了,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偷偷瞅了眼秦综,那人一边喝茶一边用光脑浏览信息,看样子并没有心思关注他。 偷偷招手让机器人过来,陈慕看着他圆乎乎的脑袋小声说:“唉。你照照我,看我身上有没有病毒。” 机器人不解的眨了眨电子眼,懵懂无辜的样子有些可恨:“请问您要检测那种病毒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秦综转过视线盯着陈慕,其实这么一个小空间,别说陈慕压低声音说话,就是他的呼吸声秦综都听得一清二楚,可他偏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就是想知道陈慕要干吗。 眼见着被人发现了,陈慕咬牙也不遮遮掩掩了:“你帮我瞅瞅,有没有狂犬病毒?” 机器人这次更不解,圆脑袋十五度倾斜,完美诠释了很傻很天真这个表情:“狂犬病病毒(rabiesvirus,缩写rabv),一种核糖核酸病毒,为······为古地球记载在录的致命病毒之一,特点有·······” 陈慕硬着头皮听完机器人的长篇大论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秦综目光不善的看着他,让他身上一阵阵发凉:“你,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吧!” “没有。” 机器人的声音刚落,秦综就搁下了茶杯,他面色冷淡双眸深邃,那副姿态似乎又变成原来的样子,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着对他的嫌弃和厌恶。 陈慕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平白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恶意,但想到自己这副身体勾引了人家的侄子也没什么立场抱怨,只好硬着头皮忍受他恶劣的态度。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继续看光脑。 陈慕瞅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吃?” 秦综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阴沉的吓人,但他并没有无视陈慕的问题,只冷淡的说了句:“你吃就好。” 主人这副态度,陈慕心再大也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我什么时候能走?” 秦综的目光扫过来,陈慕冷不丁哆嗦了一下,果然这个人很恐怖。 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秦综脸上,看外表的话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大年纪,如果说秦哲停留在正常人的二十五岁,那么这个人不过二十八/九。 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五官深邃立体,既有西方人的深邃又有中国人的浓烈色调,那双深邃的褐色眼眸在紧致的蜜色脸庞上如同点睛之笔一般璀璨。 陈慕喝了杯红茶,压下心底的不服气,客观来说,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长相十分优秀。对面的人这次连光脑都放下了,眼神冷漠一如陈慕头一回见他:“你想走。” “难道我该留?” 秦综微微扬起下颌,那种即使坐着也清晰表达出的居高临下让陈慕心里忽的窜起一束小火苗,但那束小火苗还不能窜上来,他只能贴着心尖一点一点的烧着,冒出的黑烟让整个胸腔都乌烟瘴气,陈慕忍了一会见他不说话有点底气不足,但还是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意愿“你把我抓来,让我离开秦哲。我答应了,你应该把钱给我让我离得远远的而不是把我关在这里!” 秦综冷漠的看着他好一会儿说了句:“离的远远的?然后你好继续勾搭男人继续当个人人都能上的表子?” 艹? 第103章 侮辱 艹? 陈慕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疼的呲牙咧嘴,好一阵缓过来那人已经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喝起来,他舌尖发麻,说话开始大舌头,连愤怒都没了底气:“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就算我,以前的职业不怎么光明,那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呀!要是有选择谁愿意······” 陈慕说着说着没音了,他是有感而发,也是可怜原主,谁不是爹妈生的,又都是男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怎么会走上这条路,他们这些和主角攻沾亲带故的大多出身富贵一辈子没吃过苦,怎么知道社会底层的人生活的艰辛和无奈。正想着,对面的人带着薄怒的嗓音传来:“你有手有脚,随便找份正经工作都不会饿死。有人拿qiang指着你的头让你脱/裤子卖屁/股了?” 这话比刚才那话还难听,陈慕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扇了好几个耳光一样,不仅火辣辣的烧还一阵阵的发麻,他咕哝着嘴唇想要反驳,却又觉得那人说的对,一番纠结已经错过了最佳辩解时间,一着急开始口不择言:“没人拿qiang指着我的脑袋让我脱/裤子卖屁/股!我就是乐意的,我踏马就乐意卖/身给秦哲。今天我还真把话撂这了!你不是巴着我和秦哲分手吗?我跟你说,老子还不分了,老子和秦哲是真爱!你想怎么着吧!你不就是凭着自己有点臭钱欺负我这么一个小老百姓吗?你要是看不惯我就杀了我呀!” 说完对面那人的目光已经危险的摄人,空气里弥漫的属于alpha的威压让陈慕一阵阵的腿软,可他还是紧/咬着牙死撑着让自己瞪视对面的男人,输人不输势,他今天就是真的死了也不允许这个人侮辱自己! 秦综恼恨的看了他一会儿,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你慢慢吃。” 这种态度明显就是在说,和你这样的傻/逼说不清,我选择逃避。陈慕心口更加烦闷,那束小火苗经过这场半发泄式的争吵不仅没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几乎要喷涌而出。可是他的体力不允许他继续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他想站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撒一场泼,可是他的腿脚发软,后背汗湿,本能里的臣服和恐惧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击垮,刚才那几句反驳已经是极限。 泄气的窝在椅子里,刚才还觉得美味的食物在胃里翻涌着,后颈开始隐隐作痛,隐约能嗅到血腥味,烦躁的抓了抓脑袋,控制不住情绪的陈慕一脚蹬翻了眼前的小圆桌,桌面上的东西呼啦啦掉了一地,闻声而来的机器人从角落里钻出来清扫也没转移他的注意力。 逃走。 召唤机器人把自己的脖子治好,摸了摸确定没有伤口之后陈慕把自己摔在床/上疲惫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前清晰的告诉自己,必须要找机会离开,不知道剧情走到什么地步了,主角攻和主角受在一起没? “叔。” 秦综抬眼扫了眼拦住自己的年轻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脚步未停,分明是不想和他说话。 一身军装的秦哲面露急色几步拦在他面前,两人身材相当,站在一处一个冷酷一个柔和,即使如此不同却诡异的势均力敌。 秦综挥手,后边的保镖立刻护在他面前,其中一人低声道:“大少。秦爷赶时间。” 秦哲紧盯着秦综,眼见着他被保镖护着要绕道而行,一个跨步闪过保镖的防护,直接席向秦综的裸/露在外的脖颈。 两人开打,秦综明显的不耐,招式间闪躲退让,无奈秦哲步步紧逼,眼见着他出手越发不留情面,秦综也动了真格。 尤其是想到那个小鸭子大言不惭的说他和眼前这个小子是真爱心头就窜起一股无名之火,那股火焰沿着心脉一路烧到脑海的神经,将理智烧成飞灰。 他一手扭断秦哲的手臂,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双/腿锁住他的腿,面色阴寒:“秦哲。我最后说一遍,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秦综知道自己失态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心那道防线已经轰然倒塌,但他的尊严不允许他低头,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他从未给过他正眼,即使到最后一刻,然而他死了,事情突然面目全非。秦综无数次渴望能够挽回,直到陈慕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脆弱。 秦哲红着眼睛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但秦综已经松开他整理自己的衣服:“近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明白吗?”说完把他拽起来一手将他的胳膊推上去。 “不过是一个妓,想想你的身份。” 这句话说出来秦综自己都忍不住皱眉,他厌恶那个孩子的曾经却又忍不住禁锢他的未来,这种矛盾让他心情烦躁,判断力底下,秦综第一次知道自己如此优柔寡断。 接下来半个月陈慕都没见到秦综,听说他很忙,至于忙什么,机器人不知道,留在这栋房子里的人也不会告诉他。好在秦综走前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只要不出去陈慕可以随便逛。 从机甲里出来,满头大汗的男人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旁边的保镖也跟着笑:“陈少,您的精神力很强啊!今天又是七连胜!” 陈慕不在意的摇头:“还不够。今天中午吃什么?” 保镖天天跟着他,两个人相处下来已经十分随意,陈慕本身没什么架子,外表又具有十足的欺骗性,没几天就和保镖们打成一片。 这个实战场地是他们平日训练的地方,陈慕头一天接触机甲时激动的手脚发颤,怕他出事,保镖选择了老旧的d型手动操作机甲,这种机甲体型庞大笨重,相对新型机甲来说动作缓慢,但是它火力输出强,一次冲击波的破坏力相当于新型机甲的三倍,加上外壳厚重,防御能力强,在双方交火时用于防御有极大的优势。秦综身为灰色地带的头目,为了和别的势力争夺地盘火开辟新的运输线路难免发生冲突,这时候这种机甲就可以派上用场。所以在这个普遍淘汰老式机甲的时代,秦综手里却握有联邦将近一半的d型机甲。 陈慕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发泄/身体里多余的精力好让自己晚上睡个好觉,也许是最近吃得好营养高前段时间抽的那点血都补了回来,这副身体的某些部位又开始不老实,无奈之下他只好找点事情做,免得自己无时无刻都能发/情。另一方面是为了离开做准备。 从第二天熟悉了新型智能精神力操作的机甲之后他便开始有意识的训练自己的作战能力。 秦综离开,带走的人占多数,这个基地只剩下几个常驻留守。宇宙中的距离按照光年计算, 即使有空间站可以压缩跳跃也需要时间,基地留下太多人反而会留下目标。这次如果不是陈慕在这,估计都不会留下人。 洗完澡趴在书桌上看着手下的地图,修改涂抹之后终于确定了最佳路线,看着餐布上歪歪扭扭的简易地图陈慕露出一个舒心的笑:一切都看明天了! 秦综站在指挥台前,目光落在眼前的星图上,心却不在上面。 康文半夜醒来上厕所瞥到他没睡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走过来:“老大,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秦综点了点头,没看他。 他这种样子,康文已经习惯了,倒了杯热水坐在一边也盯着无聊的星图看,两个人沉默着良久康文状似不在意的问道:“老大。你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秦综颤了颤眼皮,不回答,捏着眉心倚在椅子里。 康文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说起来他在认识秦综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那个人,虽然是个beta但是相貌精致,身条修长,和omega相比丝毫不逊色。 那时候他被秦综单方面殴打,趴在地上吐血的样子狼狈的不行,还没爬起来就看见了那个人,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走到他面前,从书包里那处治疗仪往他身上照。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以为那个人是个omega,一心想着留下好印象,就趴在那一动不动,结果秦综个不知死活的冷着脸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别装死!起来!” 那个人眉头皱的更深,声音清润带着轻微的呵斥:“秦综!” 于是康文知道把自己打了一顿的恶劣alpha名字叫秦综,是隔壁联邦第一军校的优等生。救他的那个叫陈慕,是个beta,竟然是个beta,康文知道之后郁闷了好久。他的学校名声不好,大多都是老实平庸的beta,但他是一个alpha,还是一个不怎么强的alpha,所以受尽排挤和白眼。 这其实没什么,alpha看不起a自然也有权利瞧不起alpha。康文起初还会不甘心不服气总要做出一番作为,但后来被秦综揍了之后他就放弃了。谁让自己不自量力守在小巷子里要打劫人家呢!呵呵呵呵呵~^_^ 想到往事,康文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思索了一阵还是扭头看向了秦综:“老大,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综点了点头。 康文瞬间打了鸡血一般有点激动,他放下水杯,坐直身子,整个人认真严肃的很,没办法这个问题困惑他太久了:“咱俩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就是那时候我打劫你的时候,你怎么下那么狠的手啊!” 见秦综扭头看他,康文立马申明:“不要撒谎!我可是知道的,那时候你就是对我下狠手了!” 这种往事,秦综很少想起来,但今天康文提起他也不介意从脑海里挖出来想一想:“因为······” “仙女座奥普星90—72—02基地请求通讯!仙女座奥普星90—72—02基地请求通讯!” 眼瞅着就能听到答案却被打断康文面色不善的瞪着通讯器,期盼秦综不会接通,但是他的老大似乎并不能和他心有灵犀。 “说。” “老大!人逃走了!” 第104章 老师 “哦,我的上帝!真是神迹!” “这是真的神迹!” “瞧瞧这孩子的脸,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他成功了,真不敢相信。” “这完美的基因序列,我的上帝,多么不可思议的科学!” ······ 陈慕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在说话,但眼前的光线太刺眼导致他只能微微颤抖眼皮,一个黑色人影闯入眼帘,陈慕看不清他的脸:“你醒了?你醒了吗?”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发出声音,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他记得自己驾驶机甲逃出了那栋房子,他怀着敬畏而恐惧的心冲向了大气层,成功进入空间站,放弃机甲登上了通往十万光年以外的一个小行星的飞船,飞船里人很少,他坐在角落里,后来闻到一阵香气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还要等一会儿。” 苍老却雀跃的声音清晰起来,陈慕颤了颤眼皮好一阵才能看清眼前的场景,他偏过头避开刺眼的灯光,试着开口:“你是谁?”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凑过来,把头顶的探照灯移开,惊喜的看着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太久没用过迷香,不知道比例有没有弄错?” 说话间陈慕已经转过头看向他,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说是身形佝偻这人也在一米七以上,布满皱纹的脸皱成一团,此时正睁着惊喜的眼睛盯着陈慕:“你感觉怎么样?” 陈慕警惕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撑着手臂坐起来一边警惕着眼前诡异的老人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狭窄紧凑的房间,从远处长满青苔的阴暗墙壁来看应该是在地下,他此时坐在一张狭窄病床/上,两边耷/拉着散开的绑带应该是束缚病人行动的,床边摆着几台闪着幽暗光芒的仪器,紧挨着仪器摆放着一条长桌,上面杂乱无章的摆放着许多玻璃器皿······ 陈慕收回目光,心中越发紧凝,他盯着眼前的人身体紧绷:“这是哪?” 老人听见他的声音明显的顿了一顿,片刻狂喜的往前迈了一步几乎贴到陈慕脸上打量他:“天呐!这是真的!真的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天呐!太不可思议了!” 陈慕下意识的伸手推开他,老人后退了两步也不在意,只痴迷的盯着陈慕连连惊叹。 仙女座奥普星。 秦综一脚踹开卧室大门,扫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之后,脸色黑沉,细看就能发现其间血丝,后面跟着的人脸色苍白,此时已经双/腿打颤,恨不得跪下谢罪。 “老···老大!我们对不起您!” 秦综面色阴沉的扫了他一眼,旋身一脚踢在他的侧脸,那人即使身体强悍仍是被踢飞重重的落在走廊尽头,旁边守卫的人看到个个噤若寒蝉,将身体绷得笔直生怕被秦综看不顺眼也赏上一脚。 那人被踹掉两颗牙却不敢有怨言,匆匆跪在地上只听秦综冷的掉渣的声音:“去找。十天内找不到你们知道后果。” “是!” 而一个不知名的荒僻小星球上,陈慕从地下室爬出来,在荒芜的地面走了一圈吃了一嘴黄土之后在那栋几乎废弃的半坍塌危房前找了块石板坐下无限惆怅,这剧情还真是神展开。 底下传来一个声音,苍老却带着无尽的欢喜:“陈慕,快下来吃饭了!” 陈慕不想下去喝那些绿油油的营养剂,装作没听见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九个小时,这十九个小时里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他不相信底下的那位老人,即使他说自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的老师,并出示了整整一沓相册证明两个人的亲密关系。 想到那些照片,陈慕眼睛暗了暗,这具身体和那个人长得还真是像呢,只不过一个事业有成眉目成熟,一个失足少年幼稚细瘦。 许是见陈慕一直没下去,老人矫健的从地下爬上来,手里拿着一管绿色营养剂:“来,喝了它。” 陈慕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不用。我还不饿。” 老人微微皱眉,硬把试管递给他:“怎么会不饿!你从醒来到现在就喝了一支营养剂,身体怎么受得了。怪不得这么瘦。” 陈慕无奈只得接过,却放在手里没有喝。老人在他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夕阳目光深远。荒芜的景色似乎让人心也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风吹黄沙的声音。 许久,老人突然道:“想去看看你的父亲吗?” 陈慕看了他一眼,冷淡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到处走走总比坐以待毙好得多。 老人似乎很高兴,他并没有告诉陈慕他的名字,只说了自己和他父亲的关系,两个人沿着一条小路走了半个小时,远远能看到一片绿色,陈慕微微睁大眼睛,他还以为这个荒芜的星球尽是黄沙,没想到会有那么大一片树林。 察觉到他的兴趣,老人笑了笑:“这些都是你父亲的功劳。”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老人的脸上带着对于过往的缅怀的悲伤:“你的父亲,是很伟大的人。” 这句话,是陈慕听到的第二遍,他微微瞥了老人一眼:“怎么称呼?” “啊!”他惊呼一声,片刻尴尬的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你父亲姓名和你一样,尔东陈······” 陈慕皱眉,这几天的压抑和紧张让他情绪有些暴躁:“我说你。” 老人愣了愣:“啊!我!我姓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袁老师吧。” 陈慕点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袁老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引路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在袁老的心目里,已经不在的那个陈慕是他最好的学生,是继承了他的意志的伟大的学者,和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大作为,你不知道,那时候他才只有二十六岁,二十六岁,在那个普遍只会吃喝玩乐的年龄他已经拿到了这颗星球的永久使用权。永久使用权,你绝对无法理解这是一项怎样的荣耀,你能想到吗,这颗星球,这一整颗星球都是你父亲的财产,就算他不开心了把他炸掉那都是他的自由,当然,他那个性格是不会炸掉的。” “奥。”陈慕不在意的四处瞄了一眼,可惜,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儿子。原主看到自己的父亲这么厉害应该会很骄傲很自豪吧。 袁老瞪了瞪眼睛,似乎不满意陈慕的反应:“你的父亲成功研制了新型alpha抑制剂,能够在30秒内成功抑制住发狂的alpha!这项成就拯救了无数o的骚扰!更解数万alpha于水深火热之中!” 袁老说的太激动,那副唾沫横飞的模样实在不想一个严谨的学者,陈慕眼睛眨了眨:“那么,这么厉害的人是怎么死的?” 袁老突然哽住,脸色苍白的僵硬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晃动着瞳孔,不安的搓/着手:“我们快点走吧。太阳要下山了。” 陈慕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反应,心中疑惑却不再多问,跟在他身后走上那片绿色的柔软草地。 接下来的路袁老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他低着头闷闷的往前走,脸上流露出藏不住的悲痛,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眸微微湿/润,似乎随时都是流出眼泪。 太阳下山之前,陈慕终于看到这具身体的父亲,那是一个垂直于地面的白色金属物,在暖黄色夕阳的照耀下这个两米多的立体如同一个竖立的白金棺材闪烁着璀璨而冰冷的光芒。 袁老怀念的看着眼前的东西,声音哽咽:“孩子。你成功了。”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一般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陈慕站在他身后,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才将视线转到那个奇怪的东西上,许久他终于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虽然接触机甲的时间很短,但是身为最关键的一环他在秦综的房子里被叮嘱过很多遍,这个,是机甲以及宇宙飞船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件——紧急逃生艇。 完美贴合人体,完全没有攻击力却防御能力顶级的紧急逃生艇,竖立在这个荒僻的星球上。陈慕想到到达这个世界后无聊翻看的一些书籍上介绍的一种新的安葬方式,不禁寒毛直竖,浑身僵硬。 即使眼前的一切都如此安谧美好,他还是没法接受,这样一个诡异的棺材伫立在自己身旁。 太阳最后一丝光线从这个星球上离开,月光下的星球更加静谧恐怖,陈慕警惕的看着袁老,可那个苍老无助的老人只是疲惫的坐在草地上无声的流着眼泪。 这似乎只是一场无声的祭奠,但陈慕内心越来越清晰的不安告诉他,这不是。 即使他再不想接触剧情以外的任何东西,但在命运的推动下,他已经毫无选择,一个本该被深埋在过往完全与他无关的故事即将由一个老人揭开序幕,而他,一个无辜又无奈的跳梁小丑无形中已经成了推动一切的棋子,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选择出局的机会。 静谧的夜色中,晚风轻吹柔软草叶,哭泣后的老人用他沙哑的嗓音拉开了另一个故事的序幕。 “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第105章 往事 这个故事似乎已在他心中盘桓许久,今日终于得以讲出,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和对过往的缅怀。 陈慕不懂他的情怀,但这并不妨碍他做一个优秀的倾听者。 四周昏暗,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微风轻抚,却吹不动那矗立的泛着微冷光芒的棺木。 老人微微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遮不住的哽咽。 “你的父亲的名字和你的一样——陈慕。他是一个睿智而严谨的学生,其实大部分时候,我们之间他比我更像一位老师。” 陈慕听的昏昏欲睡,即使这位老人的讲述没有丝毫累赘,那段不加润色的过往如同一卷画卷平铺在他的面前,依然挡不住他滚滚而来的困意。 关于他的父亲,一个beta,另一个陈慕。 他在中学时期结识了天之骄子秦综,逃过了被当成交易工具的命运。他们是朋友,也是伙伴,这个性格严谨到偶尔执拗的学生认定自己未来一定是要陪伴在自己这个朋友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秦综似乎也认定自己的未来一定有这么一个人的位置,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却在他们的青年时期刚刚开始便戛然而止。 那是他们进入军校的第二年,陈慕随着学校的科研小组去参加一个小行星上的科研报告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子。 他的好友兼伙伴身边有了别人,而他窥视到了自己内心掩盖在重重借口下的真面目。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朋友。 这是个秘密,他想,这必须是个秘密。 但有时候,过于沉重地压抑会迫使人爆发。 军校第三年的一个夏夜,云层低沉雷声低吼如同要脱笼而逃的怪兽,学生们却不甚在意,他们穿着整洁的校服,风度翩翩在凑在一处议论谈笑,一片欢声笑语。 陈慕从实验室出来看到了自己近期绝对不想见到的人,秦综和他的恋人,那个优秀到无可挑剔的omega。 他有点后悔自己现在出来,但对面牵着手的两个人已经笑着邀请他,陈慕努力扯出的微笑,在那个omega转身时僵硬成一道拙劣的弧线。 漂亮的男性omega面容精致,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使他就像一个移动的荷尔蒙体,然而,现在这个荷尔蒙体有了一个归宿,他的后颈贴着一块绷带,白色的医用绷带正好是一个齿痕的宽窄,陈慕甚至能想到秦综的牙齿嵌入他的腺体时的情景。 他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绪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睛红了红,他的声音停顿下来,盯着昏昏欲睡的人看了许久神情带着一丝恍惚,过了大约五分钟,对面的人睁着困意盎然的眸子看过来他才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继续道:“我说过他很聪明,但也许是上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他给了他智慧便会夺走另一样东西。在你父亲身上这件东西也许就是他的爱情。他在那场宴会喝的很醉,很疯狂。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秦综倾诉了自己的爱意。结果显而易见,秦综说他们只是朋友。” “他失败了,但倾诉的感觉不错,他急切的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秦综的底线。说实话,如果没有那段日子我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他也能这么令人讨厌。”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苦涩笑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终于不再日日跑去骚扰秦综,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但六个月后我知道不是。他瘦的不成样子,形容枯槁,眼底的清灰和眸子里的血丝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从土地里爬出来的魔鬼,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罐子,那里面一个小小的婴儿皱巴巴的泡在营养液里,他的生命迹象很稳定,你的父亲说,那是他半年的研究成果。” 袁老又停下来,一直看着陈慕的视线变的悲伤而愧疚,陈慕一个激灵,片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因为说不上话又闭上,片刻又张开,他的内心有什么东西翻涌着,连带着他的胃也一阵阵抽/搐:“那个婴儿是我?” 袁老点头:“对不起。我没有阻止他。” 陈慕皱眉,一脸恶心的表情,方才的睡意彻底没了。他的脑子里充斥着一个画面,诡异而恐怖,他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一个研究成果。 “继续。” “他原本试图用秦综的dna和自己的合成造出一个婴儿,但是先不说技术方面,只说alpha和beta之间正常结合受/孕的几率就近乎无,你的父亲失败了,但你很好,你的父亲很爱你,虽然你属于两个beta,但他从没想过处理掉你。” “试管婴儿?” “也可以这么说。” 陈慕越发觉得烦躁,连带着厌倦起了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他迷失自己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他造出一个孩子,给了他生命却又能随意将他丢弃。 而这件事在眼前这个老人眼里那个人竟然很爱他,只因为他的父亲没有‘处理’掉他,真是恶心至极! 许是他脸上的厌恶太明显,老人心中焦急不禁解释道:“你父亲他真的很好,你出生后身体机能一直不完善,你的父亲也从没放弃过你。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我们驻扎在克林星的实验室,秘密研究针对omega使用的抑制剂,这件事,额,怎么说呢?这是一件”袁老还未想好措辞,陈慕已经接话,“违法。” 袁老面色一红,尴尬的干咳了一声:“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为了全人类。” 陈慕扭头,勉强压住翻涌的呕意。 袁老心里有些忐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这是一件违法的事情。我们研制出了药剂,但是我们的团队里的没有omega,在克林星上愿意配合我们测试的omega寥寥无几而且血脉不够纯正,为了测试达到最佳效果,你的父亲决定回到蓝星。蓝星是母星,这颗星球上的omega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高于克林星,我们只需要找到一些血统纯正,信息素强烈的omega抽取他们的一点血液就可以完成测试。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们一度这么认为。直到现实狠狠地打了我们一巴掌。” “在克林星上简单的初步测验使我们高估了蓝星上omega的配合程度,在抽取了三十个omega血液之后,派去的分队被举报了,逃亡过程很惊险,他们一路被逼/迫到蓝星首都帝京,在那里他们受到了围剿,军队的那些人,那些alpha,血腥残暴,就像是一只只发疯的狼,将我们的团队撕裂。那场逃亡给我们带来了惨烈的伤亡,降落在蓝星的六个人无人生还,包括你的父亲。” 说到这里老人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但指缝间仍可见湿/润的水渍,许久他才说:“从光脑传回的影像来看你的父亲中间操控机甲引开了军队给了其他五人喘息的机会,希望他们能把血样带回来,而他在机甲爆炸之前借助救生艇逃了出去。” “就是这一架?” 袁老点头:“就是这一架。那五个人逃出首都之后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镇将血样混在客用飞船上运了出来,他们本想派两个人护送血样,但是他们全体都被通缉,如果上了飞船反而没有办法通过层层检验,最后只好放弃,只通过光脑发送了飞船号以及终点便返回救你的父亲。可是他们只找到了这架飞艇。” 陈慕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这架飞艇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我们收到的最后一段影像是你的父亲穿梭在拥挤街道摆脱掉那些追捕者三天后的追加留言,上面说他得到了一个新的血样,并且找到了一个愿意无偿参与测试的omega。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兴奋,我从来没听到过他那么明显的情绪。但是他话没说完光脑信号就断了,我们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剩下的五个人被逮捕,在处决之前他们见到了秦综以及你父亲的尸体。那是我们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后来,我们收到了血样,经过多次转移研制出了omega抑制剂,但因为联邦法律没有办法问世,那些人不仅摧毁了我们的实验室还夺走了我们数十种研究成果,无奈,我们只好离开,但在离开过程中却不幸丢失了你。” 陈慕点头:“他怎么死的?” 这句话让袁老的眼眶又红了红,但他还是忍着哽咽答道:“联邦发出的通告是自杀,但是我知道不是。一定是那个可恶的alpha杀了他!” “你这么确定?”陈慕冷静的就像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他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袁老脸上凶狠的表情一闪而过,“以前是朋友。但是从你的父亲在一次宴会上恶意中伤那个omega之后他和秦综的关系就恶化了,到他离开蓝星,两个人之间已经像仇人了。你父亲的性格执拗又高傲,他嫉妒那个omega,又因为秦综的无视和拒绝精神不稳定,人失去理智的时候总会做出很多错事。” 陈慕不予置评,他仰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星幕:“你回去吧。” 袁老本想劝他回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这个孩子也许需要一个人独处的空间,于是他点了点头站在那凝望了一会儿那个救生艇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慢吞吞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说:“你要为你的父亲报仇。” 第106章 梦境 漂浮的半人高的玻璃瓶盛满了粉红色的液体,一个男人额头抵在玻璃壁上,目光温和而沉静,他微微笑开,似乎在说些什么,陈慕想要听清楚,但只能看到那人嘴唇张合。他试图回应,只咕噜噜突出一串气泡。 男人笑的越发开心,贴在玻璃壁上的手指尖移动到他面前,紧紧地贴着,陈慕还不明白是要干什么,就看见视野里出现一只幼/嫩的藕节般的手臂,婴儿小小的拳头漂浮在营养液中慢慢滑向那人,在即将接触到玻璃壁时缓慢的张开,终于与那人手掌贴在一处,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心中极大的喜悦。 然而这是不对的,陈慕挣扎着要从这个诡异的梦境里醒过来,大声怒吼着要自己清醒,然而不属于自己的过往还是如同舒展的画卷一般展现在自己眼前。 他被困在那个半人高的玻璃圆柱里,看着那个男人进进出出,日日忙碌,他苍白憔悴,却又睿智谨慎,对他那么温和宠溺,从营养液的配比到早晚的问候都是那么准时而又温柔。 无声的梦境持续了很久,陈慕终于听到那人的声音,穿着无菌服的男人环抱着玻璃柱就像是抱住他一样,他的眼睛里满溢着悲伤和不舍,可那双漂亮的眼底又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陈慕看到自己的小手伸到玻璃壁上试图抚摸/他的脸庞,心里也难过起来。 “乖乖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他想说不好,不要去,你会死,然而他只吐出了一串泡泡。 陈慕大汗淋漓的抽/搐着,紧闭的眼睛昭示着他此时的痛苦,然而梦境漫长,谁也唤不醒他。 场面转换,他已经身处战乱,他看到那些穿着防菌服的学者被炸的血肉模糊却拼命护着那些研究成果,看着那些巨人一样的alpha冲进来如同野兽将实验室摧毁,他看到颤巍巍的袁老流着泪把他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往外跑,巨大的飞船已经被团团包围······ 也许谁都不知道这个身体里存着一份记忆,怕是连陈慕自己也不会知道,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脑海深处藏着一份秘密,他如同被扔进大海深处的宝箱一般层层防护,而他无意间触碰到了那把钥匙,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而他窥视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过往。 那场逃亡几乎夺去他的性命,他奄奄一息的看着世界,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那段日子似乎很漫长,漫长到他看不到未来,直到有一天,他们被迫降落,他还是婴儿的样子,还是只会咕噜噜的吐泡泡,不过没有了营养液,他吐出的不是泡泡,是空气。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袁老抱着他走了很久,他们穿梭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只剩下一条窄小的缝隙,袁老胸前的灰色西装口袋里装着一张蓝白格子手帕,他的视野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那张手帕,直到它开始变得模糊,一个人接过了他,宽厚的手掌和金黄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俊朗而儒雅,他却只觉得恐怖,他扭过头挣扎着要回到袁老怀里,却被男人抱的更紧,最后他只看到袁老悲痛的眼睛,那双眼睛那么明亮,含/着水雾。 “醒醒!孩子!醒醒!” 陈慕听见声音,费劲的睁开眼睛已经满头大汗,袁老蹲在他身边满脸焦急的看着他:“孩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陈慕摇头,他以前从来不会做梦,最起码没做过这种像是原身记忆的梦,他坐起来擦掉脸上的汗水,整个身体都黏/腻的很不舒服,袁老递过来一只营养液:“喝了吧。你需要补充能量。” 陈慕这次没有推脱,他也没有力气拒绝,肚子里火烧一样证明着他此时的饥饿。 袁老见他喝了,脸上的笑容很慈祥:“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房子里的浴/室还可以用,我记得背面的那间卧室还可以住人,地下室还是太潮/湿/了。” 陈慕站起身沉默的往回走,他的脑袋像是要炸掉一样,就像是被人突然强塞了很多东西撑得太阳穴一阵阵的跳疼。 袁老见他脸色不好,默默地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今天出去一趟。大概三十个小时后回来,你自己可以吗?” 陈慕点头,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听见袁老继续说:“营养剂我待会儿给你送过去,房子里应该还有你父亲的衣服,虽然有些老旧了,但应该还能穿。” 陈慕还是点头,头越发的疼,梦境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持续拍打着涌上海岸刺激着他的脑神经,陈慕觉得他的心口有点不舒服。 好不容易走回去,跟着袁老绕到房子后面,陈慕才知道原来这栋半坍塌的房子真的是只塌了一半,房子背面正中有简易的楼梯,踩上去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断裂,穿过走廊就能到达尽头的洗手间以及旁边完好的卧室。 卧室斜对面的房间看起来也很完整,最起码不像另外那半边只剩下断壁残垣,不过袁老并没有打开那间房门的意思,陈慕进了房间,发现里面很干净,而且家具很齐全,床,书桌衣柜甚至还有一台类似电脑的东西,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四处看了看,无聊的拉开抽屉果然什么都没找到。 袁老把营养剂拿上来时陈慕正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发呆,试图忽略脑袋里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疼痛,看见袁老他扭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分烦躁。 “这是十只营养剂,你饿了的时候喝一只应该能撑到我回来。” 陈慕点头:“你路上小心。” 袁老点头,转身时眼角似乎带着点湿/润。 “那个。”陈慕张嘴就后悔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处境说一下,“不是客套话,你出去要小心,我在被你绑来以前刚从秦综那里逃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找我。” 袁老愣了愣,好一阵才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慌张中犹带着一点愤恨,片刻他平静下来,看着陈慕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嗯,再见。” “再见。” 看着袁老驾驶着一架老旧的飞艇离开,陈慕才慢悠悠的回了卧室,这栋房子是间两层的别墅,以大门为分界线右边塌陷,只剩下左边的两间卧室和角落里的洗手间,前门和一楼完全被掩埋,要进来必须绕到后面从裂开的墙体中间的简易楼梯爬上来。 陈慕从衣柜了找了一件睡衣,衣服很干净,带着一股干燥的灰尘味道,想来袁老应该有整理过。推开洗手间的门陈慕再次震惊了,他真的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会有这么一间豪华浴/室可以使用,干净整洁的墙壁,宽敞的浴缸,还有一面裂了一半,如同被蛛网的镜子。 他把衣服放在洗手台旁边的柜子上,捏了捏毛巾架上柔软的浴巾,又去拧水龙头,看到清澈的水涌/出来陈慕的内心充满了喜悦,连脑袋里磨人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在这种情况下能洗一个热水澡,真是爽到飞起。 躺在浴缸里,感受着水温的凉爽,拿起旁边的洗头膏看了看,陈慕嘴角勾起一个舒爽的笑。天啊,这简直是天堂! 不光有热水,连洗漱用品都齐全的令人发指,这真的是一间废弃的屋子里该有的东西吗?看来袁老很懂得享受嘛! 眉眼带笑的陈慕觉得疼了一早上的脑袋都平静了下来,忍不住在浴缸里动了动,清澈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如同浪花一般激荡了一下,然后陈慕就僵硬了。 他分明感受到平静了很久的某处被水花小小的激荡之后慢悠悠的抬起了头,就像是要宣布什么似的散发着比水温更加明显的温度。 陈慕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 他试图安慰自己这只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也许只是因为水温太冷或者太热······ 然而身体某处的一下瘙/痒让他猛地痉/挛了一下。他闭上眼睛静心凝神,想用念力控制住某处罪孽的起源,然而这显然是不行的,在某处捣乱的同时脑袋也开始跟着捣乱。 陈慕想要忽视那些画面,但人怎么能够忽视自己的思想。 那个和自己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微笑着靠近,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苍白的脸上经常被布满胡茬,那些青灰色的胡须总会让他看起来颓废潦倒,可那个人总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总是一副温和随意的模样,似乎世上没有什么苦难值得他大动肝火。可是怎么会没有呢? 他明明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在实验室里暴躁走动,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充斥着猩红的血丝,他无奈悲痛最后怒吼着摔碎光脑,久久不能平复。 “啊!唔~~~~”陈慕猛地睁开眼睛,夹紧双/腿,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许久他突然慌张的撑着浴缸想要站起来,却脚底一滑更彻底的仰躺在水底。 温热的水流漫过他的口鼻,陈慕下意识的要屏住呼吸避免呛水,但当自己彻底沉入水中时,他的心底却突然涌/出巨大的安全感。 就像石头终于沉入河底,再也不用担心漫长无尽的坠落。 第107章 名字 “老大。”来人面色沉重,攥着光脑的手掌因为紧绷泛着清白,“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秦综从星图中转过视线,从登上这家飞船他已经过去六天,他揉着眉心接过那人手中的光脑,入目是陌生又熟悉的眉眼,陌生的是上面分明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孩童,熟悉的是隐约间能看到日后的模样。他的视线胶着在那人五官上,那双木然的双眼以及紧紧抿着的嘴唇就像是他在身上覆盖的一层盔甲,倔强却不堪一击。 来人见他只是盯着照片发呆,欲言又止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老大。这是联邦保密规格4s的资料,建档时间是15年前。”想到那上面的资料,男人顿了顿,“老大,你看看吧。” 秦综没有反应,指尖摩擦着那张稚/嫩却紧绷的脸,片刻深吸一口气终于向下滑动。 保密规格4s,他这一生只听说过一次,关于1140年的自由之战,在刚开始走上这条路时他曾找过很多人试图破解那些加密程序得到那份资料,但长达两个世纪里无数人的失败告诉他要拿到这份资料不能靠运气。但是现在他的手下把另一份与自由之战加密规格同等的资料放在他面前,他却一点都不开心。 4s,那是除了联邦主/席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查阅的存在。 六岁的孩童淡然冷漠,粉/嫩的脸颊和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形成强烈的对比,秦综觉得心脏一阵钝痛,眼前一阵阵发黑,许久不曾看到的画面闪烁不明的冒出来,如同飓风过境冲击着他的脑海。 那时那个人也是这样漠然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毫不在意的陌生人,然而,那个人却······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翻看手里的资料,他该开心的因为他终于有机会窥视到这个体制里最大的秘密之一,然而,心情只有沉重。 飞船里不分日夜,秦综不知道自己抱着那份光脑坐了多久,他盯着那段模糊不清的影像,眼睛充斥着血丝仍然不想休息。 “test:滴——设备正常。” “1255年3月21日14时30分,第三十一周,实验体01号肺部和消化系统已基本发育完成,身长增长范围正常,体重增加到1800克。眼睛出现闭合现象,能辨别明暗并能跟踪光源······”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做完了实验笔记,围着透明的玻璃培养皿转了两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的手掌隔着玻璃壁似乎想要抚摸那个已经基本长成的婴孩,语气也变成了闲聊一般:“是不是很可爱?他是个男孩子。”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玻璃壁里漂浮在半透明粉红色液体里的小婴孩微微张开眼睛蹬了蹬自己的小/腿。这个动作成功的惹得男人一阵轻笑。 “test:滴——设备正常。” 男人疲惫的脸露出来,这是秦综看到这些录像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憔悴颓废的模样,他穿着白色的无菌服,坐在实验台前,他的身后第一次不是那个粉红色的大柱子,而是一面光滑的墙壁,秦综有些不适应,他心中惴惴,即使知道那个孩子没事仍旧不可抑制的担忧。 许久,憔悴的男人长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开口。 “1255年5月23日08时27分,实验体01号第一次虚拟分娩。体重3300克,身长56厘米·······分娩持续时长6小时11分45秒,胎盘正常脱落,实验体呼吸正常。” 他说完这句话又是沉默,半晌似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道:“06时54分,实验体正式脱离培养皿,呼吸正常,身体机能正常。疫苗接种反应正常,无过敏反应。7时10分,出现排斥反应。身体器官出现多处衰竭,出现窒息反应。实验体第一次虚拟分娩···失败。” 说道最后一句话,他的嗓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哽咽,他低下头伸出手遮住眼睛,却遮不住从指缝露出来的湿/润。 秦综默默地看着他伸出手关掉摄像,看着长时间的黑屏,直到机械的声音再次传来。 “test:滴——” “1255年12月13日02时16分,第六十九周,实验体01号第二次虚拟分娩。体重·······第二次虚拟分娩失败。” 秦综看着影像里的男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漂浮在粉红色营养液里的婴儿反反复复却从未真正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test:······失败。” “test:······失败。” ······· 失败,失败,失败。 每一次都是失败。 属于那双眼睛的漂亮明亮的光芒越来越暗沉,无数次的失败让这个高傲的男人也开始质疑自己的研究方向。秦综看着他憔悴的脸,恨不得回到过往告诉他他一定会成功。 “1257年5月23日06时54分。”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着点燃蜡烛,悬浮光脑漂浮在他身边充当完美的全自动摄像机,秦综看着男人拖着小蛋糕慢慢走进实验室,看到那个许久不见的小家伙,他还是一个足月婴儿的模样,似乎是感受到光源,小家伙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拿着蛋糕的男人,咧开嘴扯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生日快乐。” 小家伙划动四肢贴到玻璃壁上,小小的手掌似乎要触摸那抹跳动的暖黄色,男人又轻轻的说了一遍:“生日快乐。小一。” 秦综眼眶有些发酸,他见过无数种陈慕,那个人充斥着他整个少年时代,那时候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他的武力值够高,而那个人的智商高到无人能及。他们明明是这世上最搭的伙伴,却不知为何变成了现在这样。 秦综等了很久确定没有后续视屏之后才放下光脑,站起身想要去洗把脸平复自己的心情,在他刚要抬脚的时候,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他的口音生涩而别扭,但他的脸······ 秦综微微睁大眼睛,猛地窜过去拿起光脑盯着影像中的某处。 那个小小的奄奄一息浑身发紫的孩子,只有他手掌大的孩子,被放在冰冷的实验床/上,他耷/拉着眼皮却盖不住那双眼睛里滚滚涌/出的泪水。 “啊啊?已经好了吗?咳咳。好吧。1265年······”金色头发的男人有话唠的潜质,他操着那口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得到这个实验体的过程,从他无意间结识了袁老到自己一直以来温和敦厚的形象多深入人心,秦综看的眉心直跳,也许被人不知道这个男人,但他穿梭在黑白两种势力之间,接触到的事情比常人要多,了解到的人更加多,这个莱伯特博士,是联邦里一位久负盛名的人体研究博士,研究成果主要是延长人类寿命以及人体超能化。 人总是贪婪的,即使如今人类平均寿命已经延长到500岁,还是有人不满足,他们总想着要活的更久一点,或者,得到更多更厉害的力量。 秦综曾经接触过这个博士只是巧合,和雇主谈生意时恰好碰到,但只是一次碰面就足以让他厌恶这个人,。 而,现在他简直想亲手弄死他。 那个小小的婴孩,那个男人费尽心力终于培养出的婴孩,在经历了数十年漫长的时光仍旧保持着襁褓中的模样,却被另一个人残忍的虐/待着。 莱伯特起初还保持着自己虚伪的皮囊,装的人模狗样,对小孩也没有太大的伤害,甚至研制出了药剂使他慢慢适应玻璃罩之外的生活,但是在养育了这个孩子三年仍然没有见到任何进展之后,莱伯特慢慢失去了耐心。 起初他只是定期抽取一点血液用作研究,但后来他似乎忘记了记录影像的存在,手段越来越恶劣残忍的,到最后几乎丧失了人性。 那个小小的婴孩,如同一只小白鼠任人摆布,那个被称为莱伯特博士的金色头发男人抽他的血液、割他的皮肉,甚至考虑过将他分解卖掉,但后来他意识到这么一个生长倍率比人类慢12、5甚至更高的小孩正是他一只追求的长生不老的活生生的例子。 即使只是影像,秦综依旧能感受到那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从疼痛的本能哭泣到后来只能大张着嘴如同一只频临死亡的鱼一样无声喘息的悲伤,那是不该属于他的生活。 如果那时候不是他说了那些残忍的话,那个人大概不会那么决绝赴死,那么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会过上另一种生活? 自虐一般放任过往将自己掩埋,他眼前那个满身青紫毫不犹豫将qiang口对向自己的男人和脏污的实验床/上蜷缩着身子无声喘息流泪的孩子重叠在一起,秦综紧握着手中的光脑,眼前蒙着一层白芒水雾,那些以往记忆里从来不曾注意的细节连在一起碾压着他的心脏。 他无数次为了别人离他而去,可那个人,在自己将他从这方狭隘自私的世界里驱逐之前,他从未有一次主动离开过他。 就算那些为数不多的出行也都是他先说出厌倦的话。 那时候,在知道要离开半年甚至一年之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要拒绝,是自己将他的名字写在了报名栏上,又说出那种他的成就是为了未来的他们的谎话。 结果,他们的未来都没有彼此。 “秦综。”他想起自己有了恋人之后的最后一次聚会,那个人面色平静,可眼中分明是不舍,他将手里的礼物递过来时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送你的。” 性格淡薄的人却无论到哪都会给他带上一份礼物,他以前却从来都不知道。 光脑里最后一段影像短暂而模糊,伴随着滋啦啦的声响,估计是光脑即将报废的原因,但他还是看清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穿着脏污衬衫的孩子蜷缩在角落,在看到门口的人时身体颤抖着说不出话,那双大眼睛里全是惊恐。 门口穿着绿色制服的人走进来将他抱在怀里,那个孩子却连反抗都不敢,他只颤抖着更紧的蜷缩起身子,就像一只无声防备的小兽。 那个军人转过身,脸部直接面对光脑,他微微皱眉,伸出手想要关掉光脑,但也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光脑已经无法关闭。 秦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酸愤怒最后全变成了不能言说的无奈。 1330年7月5日,那个只有六岁孩童高的孩子终于被人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解救出来,他谨慎戒备,浑身竖起尖刺,却毫无用处。光脑滋啦啦的声音里伴随着他生平第一次开口。 穿着绿色制服的男人坐在床边,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他轻声问那个孩子的名字,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本来以为他不会说话准备随便起一个的男人听到那个坐在病床/上的瘦小孩子说:“陈···慕。” 即使沙哑却很清晰,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一个曾经属于他的父亲,如今经过七十五年才属于他的名字。 陈慕。 第108章 重逢 自从那天在浴/室里自力更生了一次,陈慕身体里那个名为*的猛兽就再也没有平息过,他抱着光脑看着一条条的搜索结果,只觉得可笑。 浑身发热,身体酸/软,无法排解的空虚和热浪······条条种种都是同一个结果,omega的发/情期。 可他是个beta啊!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b!e!t!a! 说出去三十个小时的袁老在过了三天后依然没有影子,陈慕几乎要以为自己被他丢在这个偏僻的星球上时听到外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银灰色的梭型钢铁怪物悬浮在远处的天空,陈慕撑着汗涔/涔的身子扒着窗台想要看清楚是不是袁老,毕竟在他目前的认知里,这个老人的状况说是贫困潦倒也不为过。就是他离开的时候那架小飞艇也是早就被淘汰的种类。可是,现在,眼前这个正在准备着陆的飞行器看起来结实又新颖。而且,上面似乎印着一个看起来有点熟悉的标志。 扒在窗户上想要看清楚的陈慕努力眯着眼睛却只见飞船着陆时的气流扬起一阵沙尘,那程度几乎可以和一场小型沙尘暴媲美,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却因为腿脚酸/软不慎跌倒,趴在地上呲牙咧嘴好一阵扭头看见瞬间被糊上一层黄沙的玻璃暗骂了一声蠢,好一会儿才满头大汗的爬起来。 膝盖破了一层皮,微微刺痛,本就宽松的睡衣经过这一番挣扎显得更加邋遢,他心中隐隐不安,潜意识里的危机意识全面启动,陈慕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飞行器,即使在漫天黄沙间,那个巨大的黑白掺杂的简化龙形标志还是清晰的让人胆寒。 陈慕转身毫不犹豫的抓起桌子上的营养剂就要往外跑,可是这个星球并不大,能够藏身的地方更是没有,楼梯下了一半猛然停住脚步的陈慕大脑急速运作,这么大阵仗他们一定是确定了自己在这里,只是不清楚那么变/态男人有没有亲自过来,而且,袁老会不会在他手上。如果袁老在他们手上自己救还是不救? 艹,想那么多干吗?陈慕皱眉,这件卧室是不能呆了,地下室的入口并不隐蔽,而且地方太小,不适合躲避,那个算得上坟墓的紧急救生艇······ 陈慕看着自己打颤的双/腿,先不说到了那个地方他能不能顺利打开舱门,只说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前面某个部位胀痛,后面相对应的位置酸/痒,想要拖着这幅糟心的身体跑到那里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直接等死。 环顾一圈之后,陈慕视线落在一旁的废墟里,那半边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房子被各种乱石挤压,最大的入口也绝对不能通过一个发育不良的alpha,陈慕站在最大的洞口,那是两块碎裂的石板搭在一处形成的三角形入口,距离墙角直线距离不过五米。重要的是,从入口能看到里面隐约形成的通道,虽然狭窄,但小心一点应该可以挤过去。 陈慕对着石板踹了几脚,慢慢的矮下/身子钻了进去,他护着兜里的营养液缓慢而谨慎的往里面挪,废墟本来就是一种很危险的存在,更何况是光线不明的内部,陈慕捂着被碎石划伤的额头,用手背抹干净眼皮上的鲜血,继续往前挪。 平日里几步走完的距离,这时候却像是过了一生,不远处已经能听到人声,头顶的一块碎石晃动了一下,陈慕心中一紧,他双肘撑地匍匐前进,若是那块碎石落下来砸到他身上还好说,他咬牙忍着不发出声音,如果落在地上,见识过秦综手下凶残的他不确定外面的人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对声音过度反应,一个冲击炮轰过来他别说命,估计连渣渣都没了。 屏息凝神好一阵确定那块碎石只是晃动了一阵不会掉下来,陈慕才继续前进。 终于爬到墙角,看着头顶撑起的一小块空间,陈慕松了口气。因为铁三角定律,房子在塌陷时墙角的的三面墙会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虽然不大,但足以他坐在地上休息。 本就疲惫的身体经过这么一会儿的并不剧烈的运动已经如同水洗,身上的睡衣蒙着一层灰尘,双手更是已经黑的看不出原来肤色,陈慕叹了口气,确定自己坐的位置不会被人发现才安心的传了好几口气,刚在衣摆上把掌心擦干净就听到一个噩梦般的声音。 低沉成熟的男人嗓音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磁性,但是这对宇宙第一直男陈慕完全没用,他浑身紧绷,呼吸猛地屏住,那人似乎停在楼梯口,因为陈慕听到他说:“在下面等着。” 简易楼梯吱吱呀呀的响着,每一声都如同踩在陈慕心头,他不自觉攥紧拳头,因为紧张而干燥发白的嘴唇紧抿着,时间漫长,如同被拉长的慢镜头,每一秒都可能被永远凝固。 四周寂静,空气干燥的没有一丝风。陈慕蜷缩在狭窄的角落里,捂着胸口却抑制不住怦怦乱跳的心脏。他听见秦综的脚步声停止,门被打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秦综走进去四处环顾······ 陈慕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口鼻,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秦综站在那间卧室中间,面无表情的脸有一瞬龟裂,他的眼中满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怀念,他环顾一圈,打开衣柜的门看到里面的挂着的单薄衣物,为什么以前从未发现过他这么瘦弱。外面的人等了很久没听到声音微微探过头来,但见秦综脸色,又悻悻缩回脑袋,示意前来问询的人继续搜寻,而他则认真的当个门神。 这间房间的摆设他在许久以前见过无数次,那时候他和陈慕还没有闹僵,偶尔的视讯陈慕总是坐在书桌前,他的身后是这张简易的木床,在极少数的时候他会蜷缩在床/上,但即使是那种时候他的表情依旧严肃认真的让人生不起玩闹的心思。 秦综坐在床尾,片刻将本就凌/乱的被子拽到怀里抱着,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心口窒息般的痛苦,眼眶突然酸涩,他低下头将脸颊埋进被子里,然后,成了一尊雕塑。 即使只闻过一次也绝对不会认错的和omega的味道完全不同的属于一个beta的特有的味道——从微微潮/湿的被子里钻进他的鼻息刺激了浑身细胞和血液的味道。 “陈慕!” 他猛地起身将房间的角角落落搜寻一遍确定没有人之后脸色黑沉的走了出去,门口的男人立刻凑上来:“老大。没找到人。” 秦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直接从二楼跳下落在地上,鼻尖满是干燥的尘土,完美的阻隔了那个人身上散发的香气。 秦综微微垂下眼睛,看着眼前的漫天黄沙,这个偏僻的星球,他明明该知道的,明明随便搜索便能得出的结果,天才科学家和他名下曾经拥有的财产。现在,他的东西除了这颗没有用处的星球大概已经全部被瓜分了吧。 “老大,他们发现了一样东西。” 陈慕听到脚步声远去又等了许久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敢捂着嘴深深的吸气,夜间的空气干燥而寒冷,他活动了一下麻痹的身体,在四周的光线完全被黑暗取缔时才摸出一支营养液小心的喝完。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下午,没有进食,没有排/泄,没有任何客观上的生理活动,但这相对于*上的煎熬,高度紧张的心理更加让他疲惫。 他扭动着身体小心翼翼的伸展双/腿,活动自己的指尖促进血液循环,但这个过程漫长而艰辛,而且更可恶的是,在寒冷中忍不住颤抖的他发现这个过于敏感的身体发生了令人愤恨的反应。 这棵荒僻的星球的夜空很美,只是眼下这一群五大三粗的alpha们没有心情欣赏。他们此时正围着那个版本低下的老旧救生艇发愁,救生艇有自我防护机制,如果没有驾驶员瞳膜验证绝对不会打开,如果他们要强攻救生艇可能会启动自爆程序。 “艹他老子的!这种旧东西就是事多!”有个男人愤愤的骂了一句,看向盯着救生艇出神的秦综,“老大,这种联邦政府专门给实验人才发放的救生艇要么有人从里面打开,要么拿到驾驶员的的瞳膜,我们要是想硬攻,先不说会不会被炸死,反正里面的东西是保不住的。” 秦综面色冷漠,不发一言,那人有些急躁,他是见过陈慕的,秦综不在的日子里他也跟陈慕对战了几回,可那小子忒不是人,明明是个beta偏偏不自量力挑战他们这些天生的王者,最后竟然还赢了。这人心里不舒坦,就总是说些话诋毁陈慕,不过也只是背后说。这次出来一开始他就不乐意,为了一个小鸭子放弃那么多合作不说,老大还天天冷着个脸跟跑了媳妇似的。好不容易说人找到了,一行人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半个人影都没见着,除了那个半塌的房子和这么个救生艇,这个地方甚至没有个能住人的地方。 旁边的伙伴看了看他,示意他闭嘴,这个动作使他心中的火气更大,那些私下里犯浑的话全冒了出来:“老大。不是我说,为了一个卖的值得吗?要是清清白白的omega我们也不说什么,可那小子不就是个beta吗?还是被秦少睡过的······“ “闭嘴!”秦综怒视那人,他的事业越做越大总有那么几颗老鼠屎糟蹋人,可这颗老鼠屎跑到他跟前作死就不太对了。 那人被秦综的眼神摄住,半晌才木讷的张了张嘴:“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话音刚落,脸上剧痛,四周的人发出一声惊呼,他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已经被踹飞。 眼前扭曲的天空伴随着后背的剧痛重重的跌落在地上,他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鲜血。 “你话太多了。” 那人想反驳,却只有更多的血液涌/出来。 “带他下去。” 有人迅速把人拽下去,他们走上这条路多多少少都受过秦综的恩惠,那是他们的老大,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没有资格评判,更何况,那是他们老大的私事。 第109章 代价 被一阵脚步声惊醒,陈慕下意识的起身结果重重的撞上头顶的尖石,昨天就受伤的额头重新冒出/血来,一张脸面目全非,他也不在意,捂着伤处吸了口气又猛然屏住。 外面的人没有发现,几个人迅速的分派了要巡视的地界便离开了,陈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抿了两口营养液又重新放好,他不知道秦综那群人什么时候会离开,但他必须撑住,一只营养液他现在的状况可以撑一天,总能熬过去的。 陈慕想着,秦综可能没几天就会离开,他只要坚持这几天就可以爬出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综竟然打算在这里定居。 那是第三天的下午,外面的阳光很好,这个星球的阳光似乎一直都很好,远处轰隆巨响他以为是秦综离开了,于是扭着身子试图从狭小的缝隙里往外看,可眼前的光景一片蔚蓝,什么也看不到。直到晚间他恍惚间听到一个稍微有点印象的声音,属于一个男人,开朗中带着一点怀念。 “以前听说他有一颗星球,一直没机会来看一眼,现在终于看到了,虽然小却很适合养老啊!” 没有人答话,陈慕想到秦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僵硬的脸颊抽了抽,这颗星球日夜温差有点大,他穿的是衣柜里那个人留下的睡衣,如今蜷缩在一起还是抵挡不住身体里的寒意。 那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已经一片漆黑,陈慕又听见那个声音:“你决定了?真要留在这里。” 陈慕半梦半醒只觉得四周冷风呼啸,身体冰凉不可抑制的发抖,他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却只有一片黑暗,秦综的声音传来,低沉轻柔仿佛变了一个人:“嗯。我想陪着他。” 康文撇嘴:“随你!天晚了,早点睡。” 陈慕打起精神又听了很久确定外面已经没有人之后才慢吞吞的把仅剩不多的营养液搁在口袋里,幸好装营养液的瓶子结实,不然像他这样慢吞吞的拖地前行估计会碎成渣。 手脚发软,浑身冷汗,脑袋昏昏沉沉,这些迹象陈慕只当是这具身体正常的发/情反应,他凝眉慢吞吞的往外爬,刚刚结痂的手掌因为摩擦而流出/血液,他也恍若未闻,好不容易爬到出口,陈慕谨慎的看向外面。 这颗荒僻的小星球从未迎来过这么多人,除了住在楼上的秦综其他人都被安排在远处那架崭新坚固的飞船上,此时夜色中的黄色土地美丽静谧,充满了无数的可能。 陈慕小心翼翼的爬出来,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才贴着墙壁一点点的往外挪,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离开这颗星球,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离开这座房子,但他必须走,剧情什么的现在已经没办法确定,他也没有余力去管,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活下去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陈慕深吸一口气又缓慢的吐出来,如此几次,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拖着脏污而疲惫的身体向着黄沙中跑了出去。 睡梦中的秦综猛然睁开眼睛,洞/开的窗户能够感受到一阵清风,而此时,夹杂在风中的清香熟悉到令人发狂! 几乎是一瞬间,这个猎豹般的alpha跳下床,手臂撑着窗柩一个跳跃落在地上,他锐利的视线扫视四周,不多时便看到一个费劲奔跑的人,他的身体纤细而瘦弱,浑身脏污使他几乎与黄沙地几乎融为一体,可秦综就是知道那是他,是那个终于长大了的实验体一号,那个失去一切仍旧坚强存活的孩子,如今的——陈慕。 他敏捷而迅速的奔跑过去,将身体打晃的人抱入怀中。 陈慕正拼着老命往前跑猛然感觉面前出现一堵墙,他想往后退结果墙伸出一双手把他抓了过去,他的鼻子装在墙壁上,酸痛的他双眼冒出泪花,昏沉的脑袋短暂的麻痹之后便人事不知。 秦综紧紧的抱着怀里脏兮兮的少年,他比上次又瘦了一点,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过得不好。秦综心中酸涩,脸上却还是一片冷淡,他想起那个人,似乎已经记不清楚,眼前只有这个孩子的眉眼,相似又不同。 许久,他松开手臂想要看清陈慕的表情,却只看到一张灰尘扑扑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明显陷入了严重的昏迷。 康文臭着脸收回注射器,看着旁边一脸阴沉的老板兼挚友,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没什么大事。打了退烧针明天一早估计就会退烧,外伤比较多,等会儿你给他洗个澡清理一下用治疗仪治疗就好。” 秦综点头,起身送康文离开。 走到门口,康文转身,欲言又止好一阵才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秦综,我知道你有分寸,但这些话我还是要说。陈慕不会希望你把他的儿子当成一个影子,如果,你不是真心,还是放他走吧。” 秦综面色阴沉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却什么话也没说,康文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笑嘻嘻的告辞。 在浴/室放好热水,秦综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脏兮兮的人,被子放在一边,床单上一个明显的泥土印子,这个孩子竟然敢藏在废墟里。秦综觉得心中有股小火苗不受控制的乱窜,让他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暴躁。 废墟那么危险,他竟然敢藏在那里面,如果今天不是他主动跑出来,也许某天,他就会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心中沉闷连带着脸色也阴沉的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但动作还是轻柔的,把人脱/光了放在热水里,避开了明显的伤处。 身体各处的伤口纷纷刺痛使陈慕的身体不可自制的痉/挛了一下,被强制压抑了好几天的生理本能猛地发出警报,迫切的需要解决,但身体的主人却因为昏迷而无能为力,他摇着头无意识的抿紧嘴唇,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秦综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颤抖本以为是因为伤口疼痛,正心疼的不得了,就看到某处颤巍巍的立正了,面无表情的脸上表情瞬间微妙起来,上次醉酒时的记忆一下子钻出来,记忆里身体摩擦的快/感让他浑身发着热,温度直逼怀中高烧的陈慕。 “哼嗯~”陈慕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难受的很了,他无意识的双/腿交叠,试图抑制某处磨人的生理需求,他哼唧着嗓音里都带上哭腔。 秦综抱着他颇有些不知所措的以为,说起来他活了这么些年,正式的性/经/历却只有一次,那一次还是本能作祟,现在,面对一个自己似乎很喜欢的beta,向来杀伐果断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可爱。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想歪了,因为被折磨的无可奈何的陈慕慢悠悠睁开了眼睛,即使脑袋昏沉,他还是看清了头顶的天花板,白色的方格,素雅洁净,微微侧头能看到一个白色的马桶。 陈慕眼睛亮了亮,以一种绝对超出他如今身体承受能力的速度从浴/室里爬起来光着脚走到了马桶跟前,抬起手握住了蓄势待发的某处。 “哗啦啦——” “呼~” 释放完毕万事轻松的陈慕眯着微肿的眼泡迷迷瞪瞪看了会儿旁边的浴缸自觉地又坐了回去,秦综面色平静双眸深沉的盯着陈慕看了好久,确定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后才伸出手去。 似乎只是一个插曲,他醒来不过是为了解决三急之一。 把治疗仪放在一边,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清醒的男人忍不住伸出手将旁边还没退烧的人抱在怀里。想到这人身上的伤口惊吓般松了点力道却不愿放开。 因为受伤陈慕身上残留着清浅的香气,秦综嗅了嗅,目光柔和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才闭上眼睛。 即使到现在他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曾经爱过那个人。曾经的陈慕,他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超过友谊的感情,他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因为他一句话就亦然赴死。在自己的记忆里,那个人专于学术,理智又聪明,他最疯狂的一次也不过是在酒会上借着酒意熏染握住他的手腕,当着他当时的恋人的面说了一句:“秦综。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答案,是没有。就算是喜欢,也不是他说的那种喜欢。 他又想起那段记忆,手臂不禁收紧,却又怕伤害到怀里的人一般微微松开。 那时候,他已经很厌恶自己的那位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憎恶的,因为他走上了和自己完全相反的道路,秦综一直坚信那个人背叛了自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实现未来的幻想之前,所以他在被那个人扶出酒吧时对他拳脚相向,他听到一声脆响,随即便是浓郁的可以令任何一个alpha发狂的信息素的味道,他看到眼前的人喘息着跌坐在地上,面色红/润双眼凶狠,和无数alpha被动发/情时的模样一样。 但是当他也被那股信息素蛊惑之后,眼前的人却变成了另一幅样子,他颤抖着扑到他的怀里,扭动哀求,模样卑微而令人热血沸腾。 他被本能支配,成了一只发/情的野兽,将那人撕裂蹂/躏······ 并恶狠狠的用冰冷的话刺穿他的心脏。 “陈慕。没想到你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你怎么不去死?”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枪,他嘴角甚至噙着恶毒的冷笑,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因为他一句话坚决去死。 然后,他便为此付出了代价。 “砰——” 第110章 热 陈慕很平静。也许是过度紧张之后反而顺其自然的心态,他对于醒来时放大的脸表现出了近乎木讷的冷静,穿衣洗漱用饭,跟着秦综登上那架飞船时心情一如古谭,深不见底又平静无波。 他总算见到迟迟未归的袁老,隔着大屏幕,坐在床边的老人憔悴的脸上仍旧充盈着怒气,秦综打开通信仪,嗓音冷漠:“放了他。” 那边的老人愣了片刻激动起来,从床~上弹跳起来围着房间四处转,挣扎着不愿意离开这里,他张大嘴巴大喊着,表情撕裂狰狞却不妨碍陈慕看懂其中的悲苦。 陈慕面无表情的站在那,许久袁老终于被人拽出去,秦综才开口:“他一直不愿意说出你的消息,但你放心,我没对他做什么。” 陈慕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开 秦综也不在意,强制性的握着他的手:“累了吗?我带你去休息。” 陈慕没有表示,他也不需要表示,反正秦综会按自己的意思做。瞥了眼微肿的手腕,刚才那股剧烈的疼痛似乎还在,在从房子出来时他试图甩开秦综的手,结果手腕脱臼,即使现在被接好了仍旧肿了一小圈。 在飞船里的时间缓慢而漫长,陈慕窝在沙发里看似随意,身体却紧绷着随时可以反击。秦综一点也不在意,他端着饭菜走过来搁在他面前,语气竟然可以称为温和:“饿了吗?吃饭吧。” 陈慕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托盘上色香俱全的饭菜上,调整好坐姿接过开始吃。 从醒来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要不是受伤时抑制不住的痛呼声,秦综还以为他被高烧烧成了哑巴。 飞船中不分昼夜,但秦综却强制他到点就睡觉。 陈慕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挽起袖子一副理所当然要进去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发火,在冷处理下的和平状态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绝对绝对不能打破现在的平衡。 可是眼前的人实在是······ “你身体太弱,我不放心。”飞船的浴~室不小,但秦综挤进去之后空间明显拥挤起来,陈慕抿着嘴唇转身就走,却被人勒着腰拽回去。 a和alpha之间明显的身形差距令人悲愤而无奈,陈慕挣扎着试图躲开秦综的手,呼吸不可自制的沉重起来。他早就知道这个身体yin荡,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陈慕面色烧红,有一种被人强迫却在一开始就起了感觉的羞耻感,他按住秦综的手恶狠狠的开口:“放开!” 秦综当真停了动作,微微偏过头去看他的表情。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高大的alpha男人靠在洗手台上,怀里娇小的beta低着头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误认为是害羞,尤其是他被粉色晕染的优美的脖颈此时完全暴露在这人眼底。 秦综贴着陈慕的后背,低下头,他的呼吸喷洒在那节脖颈上激起一片战栗,陈慕愤恨的咬牙,他明显感觉到有一小股酥~麻从脖颈蔓延开来,在他的身体里迅速激起一阵燥热。 舔~了舔嘴唇,陈慕越发的烦躁,他伸出腿准备给秦综一个后踢脚,却在踢过去一瞬被人夹在双~腿中,这下,他彻底没有办法挣扎了。 陈慕的衣服很好解,秦综抱着他还能腾出手去开热水,温热的水滴从头顶洒落下来,本就松松垮垮的衣物被打湿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终于被人抚摸的快~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猛烈的冲击着陈慕死死坚守的理智,他不愿意让自己沦为一个被*支配的禽兽,怎么都不愿意。 嘴唇被牙齿咬破,鲜红的血珠滚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温软的口舌,温热柔软的唇~瓣包裹住他的伤处,小心的舔~舐吸~允,男人平淡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一股动人的魅惑:“乖。不要咬。” 他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转过来,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上身湿透的衬衣松松垮垮挂在臂弯,宽松的裤子却落在地上堪堪盖住他的脚,就算不仔细看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么不堪。 他的后脑被一只手掌摁住,封死了他的退路,陈慕颤抖着站在那里,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而同时,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身体本能,某个他很不待见的部位正鼓起一个不容忽视的弧度。 秦综眸色沉了沉,三两下将他剥的精光推到花洒中央,语气沉稳带着点急躁:“洗澡。” 从浴~室出来陈慕已经腿软的站不住脚,想起刚才浴~室里发生的事情他就想撞墙。被人亲吻抚摸甚至······他看了眼底下还是半勃状态的小弟弟,绝望的闭了闭眼睛。身体某处残余的快~感似乎还记得那张手掌的触感,此时只是回忆已经让人热血沸腾。 不就是被一个同性帮了次忙吗?大不了下次还回来好了,大家都是男人,应该不用太计较吧。 “嗬!” 睁开眼睛陈慕吓了一跳,眼前放大的人脸严肃认真在阴影下有种阴森的感觉,他吓得心脏乱跳,嚣张的某个地方也软了下来。 秦综没想到自己会吓到他,一时心情沉闷,说起来他少年时候也是个撩汉高手来着,即使是现在身边的追求者也能从蓝星排到几千光年以外,可是为什么这个孩子却不喜欢自己呢? 以往从没在意的事情只要起了个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想到这个孩子从见到自己到现在的态度,秦综把陈慕转了个圈让他趴在自己怀里,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这个姿势成功的让陈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兄弟之间友好互助”的心理安慰轰然倒塌。 这得多友好互助才能赤~裸相待呦!他分明感受到了那个挤在自己大~腿中间的东西微微发烫。 “······你松开我。”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口的陈慕身体已经有了不容忽视的反应,这次不仅是前面,让人恐慌的是后面凉嗖嗖的似乎分泌~出了某些不属于他的液体。 秦综收紧胳膊,双~腿夹住他的腿,并腾出一只手摁住他的后脑勺,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颈侧,伸出小~舌头,试探性的舔~了舔~他的耳郭。 陈慕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抖,羞愤和耻辱感让他如同一只喷火龙,可这只喷火龙被禁锢在名为秦综的牢笼里,一切奋力挣扎都如同儿童嬉闹。 秦综牢牢地抱着他仿佛没感受到这种情绪。 在那个人当着他的面自杀之后,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讲话,因为害怕和震惊。害怕自己再说出过分的话导致谁失去生命,震惊于他真的爱自己如此之深,竟然会因为他一句话便亦然赴死。 他总是做梦,白天也精神恍惚,想的最多的是那个人,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恋人。以前绝对不能接受的分手也变得无足轻重。 秦综感受着怀里充满生命力的鲜活*,忍不住亲~亲摸~摸,嗅到他身上的香气便觉得十分满足,可还是不够,陈慕挣脱不开正狂躁的大叫,就感受到下巴被人攥~住,随即唇~舌又一次被人占领,眼前放大的脸上那人紧闭着的眼睛上睫毛轻~颤,投入的模样带着一点孩子般单纯的欢喜。 然而,这和他有毛关系! 陈慕恶狠狠的闭上牙关,恨不得咬掉在自己口腔里作乱的舌头。血腥味蔓延,秦综皱眉闷~哼了一声,睁开的眼睛带着一点不解的愠怒,似乎在问你为什么咬我。 陈慕挑衅的瞪大眼睛,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让他的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他又狠狠的咬了一下他的舌头,才气哼哼的松开:“滚一边去!再敢碰我老子咬死你!” 秦综收回舌头动了动,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陈慕抽~出一只手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又恶狠狠的说:“去给我找衣服!这样怎么睡觉!” 说完便迅速的往旁边一滚,彻底逃开秦综的魔爪。 穿上衣服抱着一张备用毯子缩在单人沙发上,陈慕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手里拿着一把刚搜刮来的军刀斜着眼冷冰冰的看了眼坐在床尾的男人开口:“不要过来。不然,杀了你。” 秦综裹着浴袍面无表情的凝着他,若是细看便能发现眸中闪烁的笑意。看着浑身带刺的小猫儿裹在毯子里呼吸均匀,秦综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挠了挠床单,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呢。 上一次还是关于自己的那个恋人,唔,好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记得,分手那天。 那人裹着宽大的风衣,带着宽檐遮阳帽,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别人看到,他们在秦综原来的公寓见面,然后那人脱了衣服······ 秦综手上的动作停止,面色冷静没有一点波澜,他没有动那个人,他甚至有点记不清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人走的时候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秦综。你以为这是爱吗?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对他不过是愧疚。” 愧疚吗?如果对那个人念念不忘是因为愧疚,那么对这个孩子呢,对这么被抹去记忆随意丢弃的孩子又是什么感情呢? “唔~” 一声轻哼传来,秦综瞬间看过去,只见沙发上本来平躺的人此时蜷缩着,那把锋利的刀差一点就要刺进他的胸膛,几乎是一瞬间秦综已经上前,握住他的手将刀夺下来扔到一边。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秦综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他浑身颤抖着满是后怕。 想要把人叫醒训斥一顿,但终究不忍心。睡梦中的少年稚~嫩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单纯。 陈慕无意识的攥~住秦综的衣袖,微张的嘴唇呼出灼热的气体,他烦躁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轻哼道:“热~” 秦综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汗水,想着要不要去把室温调低一点就闻到一阵馥郁的香气,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沙发上汗湿的小人僵硬之后是不可抑制的惊喜。 第111章 被动发情 热,从身体各处散发出来的热气使他急躁而难堪。 蜷缩着身体想要躲避这种熟悉的感觉,但显然躲不过去。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一双眼睛,深沉黑暗,盯着他如同野兽盯着猎物。 那人伸出手似乎要碰他,陈慕皱眉,挥手打开他的手臂,撑起汗湿的身子坐在沙发上,警惕的看着他。 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可不认为这个男人只是好心替他盖被子,而且,他现在这种状态根本用不着盖被子,抬起手背抹掉额头上的汗水,陈慕装作不在意的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入耳的嗓音因为缺水干燥而沙哑,秦综咽了口口水,盯着他年轻稚~嫩的脸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你·······” “我怎么了?”身体内部一波一波的燥热电流一般击打在他的敏~感~部~位,他分明感受到胸前的两个部位微微刺痛着肿~胀开来,更不要提底下那个地方。可他偏偏装的云淡风轻,一脸纳闷的看着秦综,似乎眼下尴尬的情况和自己毫无关系。 陈慕本想着用眼神逼退这个人,可他没想到秦综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在这么明显的拒绝下,他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宽敞的沙发瞬时变得狭窄起来,秦综宽厚的手掌伸过来几乎盖住陈慕的脸。 陈慕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但那人的手还是落在了自己额头上,细瘦的手指插~进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凌~乱调皮的发丝捋到脑后,少年秀美稚~嫩的脸颊在灯光下立体深邃,冰冷的视线让他看起来犹如一尊优美的雕像,秦综满意的看着他光洁的额头和完全暴露的五官,心情紧张中带着点小愉悦,他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两人的鼻尖相抵,少年藏在眼睫后的漂亮眼眸此时冒出杀气,却更让他热血沸腾。 陈慕的指尖深陷入他的手臂,血液的味道让他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头脑又开始昏沉起来,身体蛰伏的*之兽嘶吼着要出笼,又被他强行压制。 秦综听见他粗重的喘息,漂亮的少年饱满的红唇微张着吐出灼人的滚烫气息,他瞪大的眼睛浮起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皮,声音温和的如同诱哄:“慕。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陈慕只觉得身体猛地战栗起来,身体各处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原本掐着他的手不知何时改成紧揪着他的衣袖,带着攀附的意味。他张了张嘴想要让这个人离自己远点,但是出口只有粗重滚烫的气息,他的身体一截一截软下去,投怀送抱般倒在那人怀里。 这不对!这不对! 陈慕努力想要瞪大眼睛推开这个人,可这具身体却叫嚣着要那人做些什么,他不受控制的钻到那人怀里,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扭摆着自己的臀~部,哼哼唧唧的哀求着要他对自己做些什么。 “哼嗯~” 秦综听到他的声音,压抑的闷~哼似乎比放开的喊叫更加媚人,他舔~了舔嘴唇,将人更紧的抱在怀里,汗湿的身体相贴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喟叹。 陈慕被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窝在狭窄的沙发上,他细碎的额发被人捋到脑后,此时有两缕垂下来,贴在他潮~红的脸颊上,更添妩媚。秦综插在他发中的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强势却又不是温柔的吻上去。 唇~舌相依的一瞬,陈慕最后一丝理智毫无反击之力的被*之海淹没,他喘息着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却压抑不住从里到外的快~感。 ······漫漫长夜····· 康文再次被急招而来显然受到了极大地刺激,躺在床~上的新鲜*微微露出的细瘦脖颈上犹带着红紫痕迹,而他的老大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神清气爽的站在旁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而且瞅瞅那走过去坐在床头抚摸*脑门的动作温柔的简直像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这个人和他老大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现在这颗星球已经被他们占领没法掉包,他一定认为眼前这个人是别人冒充的! 忍着自戳双眼的冲动康文转着眼珠看了眼秦综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这踏马绝对是他看错了眼花了脑子出问题了吧!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秦综嘛! 吐槽归吐槽,身为一个有医德的医生,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和眼神干咳一声引起秦综注意力:“咳!老大。” 秦综看了他一眼,扯过被子把本就盖的严严实实的陈慕裹得更严实,那动作那眼神成功的激起了康文的怒火,嘿,啥意思,还不让看了是吧!你别忘了,上一回我还看了他的上半身呢!待会儿指不定更隐蔽的地方你都得求着我看呢! “怎么了?老大你一时没把持住把小孩伤了?”康文把医疗箱搁在沙发上没好气的开口,他可是闻到了,这房间里的气味那叫一个浓重,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够强,现在都给被这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给弄趴下,还有这中间夹杂着的一股莫名其妙的香味,康文皱了皱眉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诧异的看向秦综,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秦综说:“我怀疑他是omega。” “啊?”康文愣了愣随即摇头,“老大。这不可能。我上一次见他就替他做过性别测试,这个孩子是百分百的beta。” 秦综皱眉:“他昨天晚上······” “诶,老大,你受伤了?”康文打断他的话,一脸兴奋的走上前,“舌头也给人咬了?” 秦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实点头,这副迷茫却配合的模样显得十分可爱,康文眯了眯眼睛,偷腥的猫一样:“小孩给咬的?” 秦综眉头皱的更深,看着康文一脸鄙夷。 康文识趣的干笑两声退开两步离他远远地,恢复严肃道:“我不认为他是omega,先不说他的年龄,只从他的性~经~历来看这个人也不可能是一个omega,和秦哲那样的男人在一起那么久还能抑制住理论上绝对不可能。更何况,一个omega的信息素即使是最低等的omega的信息素也不可能这么浅淡。尤其是,身边有你这么一个荷尔蒙制造机的情况下。秦综,omega发~情时产生的轰动你不是没见过,你该知道,你现在的猜测毫无道理。” 秦综沉下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康文被他的目光看的一阵心慌,他只是在说实话好吗? “不过,万事有例外。也许他的信息素只对你有用也说不定,哈哈,谁知道呢?对了,如果真是发~情期到了,接下来可是一场苦战啊,老大,你准备好了吗?” 秦综点头,在军校的时候必修课中最严苛的一门就是如何照顾安抚发~情期的omega,那时候他为了让以后的恋人享受和自己的时光还打了笔记,认真程度直逼入学考试。 陈慕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时身体酸痛却透着一股满足,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里出现一张人脸。英俊帅气的男人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一点期待,陈慕木讷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闭上眼。 昨天晚上的场景即使模糊不清但总有那么几个片段映在脑海里,他张开腿坐在那人身上扭~腰摆臀求~欢的样子,以及掰着膝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这个身体奇怪,也知道这个身体受不了刺激,可这次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没想过自己的理智失控到最后甚至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这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他潜意识里可能享受并纵容着这场s~e~x爱。 这让他接受不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会喜欢男人,更甚,他甚至放~荡的掰开双~腿求另一个同性~侵略自己,这是对他所剩不多的男性尊严的侮辱和贬谪,而做出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自甘堕落。 秦综看着他睁开眼睛又闭上一时拿不准他的想法,但他醒来总是好的,他亲了亲陈慕的额头,轻声道:“饿了吗?我出去给你拿东西吃。”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但秦综知道他醒着,他的眼睫颤抖着显示着他的不安,秦综忍不住翻身上床把他抱在怀里,他不可抑制的想起那时候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明明那场欢~爱他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可最后却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那人身上,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落荒而逃,没有在酒店大厅被当时的恋人捉到,没有放纵他到房间里大吵大闹,没有······对他说出那些可恶的话。 就像现在这样抱抱他,给他一点温暖,真诚的道歉,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秦综不知道,毕竟过去无法改变,他早就失去了那个朋友,而眼前这个,用冷漠保护自己的孩子,他还来得及好好对待。 “老大。方便说话吗?”康文面色凝重的看着通讯器,他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打扰秦综的好事,但眼下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老大。或许你有没有听说过被动发~情?” 第112章 宴会 被动发/情一般用于感受到强烈o,但在beta人群中存在着极少数的特例,在接触极其纯正和浓烈的o信息素时会出现发/情现象,这种因为外界因素推动引起的发/情被称为被动发/情。 可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人类自身的进化,被动发/情的alpha都已经十分罕见,更何况是万中挑一的beta。他端着餐盘打开门,本来躺在床/上的人从浴/室走出来,凌/乱的发丝漠进脖子里浸/湿/了一小片领子,看见他陈慕顿了顿,随即没什么表情的低下头。 身体依旧酸/软,某处明显的肿/胀总让他不自觉想起昨天晚上的荒诞,避开秦综站在窗前,随意擦了两下头发冷漠的开口:“给我一间空房间。” 昨天晚上过度使用的喉咙微微嘶哑,带着细微的刺痛,陈慕不耐的皱眉,等了很久才等到回答:“你现在身体虚弱,身边不能离人。” 他说着递过去一杯水,陈慕的视线落在他手腕上接过水杯,他现在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还有多久才能回去?”嗓子舒服了许多陈慕才再次开口,只是姿态仍旧维持着站立,即使双/腿打颤他仍旧站的笔直。 秦综本来想让他坐下,目光触及沙发上的杂乱,想着这间房间确实不能住人了,忙改口:“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安排新的房间。预计42个小时后就能抵达奥普星。“ 陈慕点头,喝完水便不再说话,片刻抽了一支营养剂仰头一饮而尽,将容器放回托盘道:“我在外面等你。” 秦综点头,伸出手替他理好领子才说:“我换好衣服就出去。” 两个人谁都没提昨天的事情,似乎不说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便可以一直这么温和无害下去,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陈慕抱着手臂倚在走廊里,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在叫嚣着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刚醒来的不能接受到现在的冷静,原来人真的没什么熬不过去的。他拽了拽领子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即使秦综的房间前并没有人通过,他却觉得窥视的目光无处不在。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低垂的眼睫颤抖着视线却坚决起来:不过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欢/爱,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来,又不是第一次,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大反应。不过是两个男人一时冲动而已,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完心理建设旁边的门恰好打开,秦综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看着他的视线冷漠中带着一点温和。 陈慕没什么表情的低下头,稍微跟在他身后半步。 飞船上的时光无聊而漫长,陈慕木着一张苍白的脸蜷缩在床/上,紧闭的眉头和微微颤动的眼睫显示着他此时的焦躁。 那天晚上模糊的记忆时不时就会窜出来偷袭他一下,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重新攀上火山顶峰。秦综端着托盘进来的声音让他不耐烦的动了动身体,片刻猛地坐起来皱眉看着他。 他以为自己可以维持冷静,可现在看来他高估了自己。 秦综把托盘放在桌上,语气轻缓的:“吃点东西吧。” 陈慕看着盘子里新鲜的蔬菜和烤的滋滋响的牛肉很没骨气的端了起来,在这么一个新鲜蔬菜和肉类极其珍贵的时期面对美食选择绝食实在不是一个英明的抉择,只是很显然他的身体并不适合食用任何食物。 强忍着吃了几口蔬菜之后陈慕还是没忍住跑向了洗手间:“呕!”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晕船,从登上飞船他便吐的昏天暗地,如今终于抵达奥普星他已经脸色苍白间带着蜡黄,身上又裹着宽大的衣裳,越发显得瘦弱。 进了秦宅,陈慕又吐了一回总算好点,软着身子趴在床/上,秦综进来时他已经昏昏欲睡,但还是打起精神坐直了看着他。 四目相对,秦综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倒是陈慕皱眉开口:“我要见秦哲。” 秦综的脸色沉了沉,方才的小心翼翼悉数不见,扶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躺在床/上,又拽了被子过来才闷闷的开口:“不行。” 陈慕抿了抿嘴唇,只觉得胃里又一阵翻涌,秦综见他这般难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说:“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人是个omega,他们已经成结了。” 陈慕压下呕意正听到最后一句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成结的意思,一时松了口气,却因为脸色原因没显出来。 倒是那片刻愣怔落在秦综眼里成了余情未了,男人粗/壮的手臂雇主他的胸膛,几乎要捏碎一般:“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能再想着他!” 说着又想起最初那份资料,他被人抹去记忆丢在贫民窟一样的地界,因为面容姣好被人买走,进了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那些被人调/教的图片影像以往觉得恶心,现在却只剩心疼愧疚。 “对不起。” 他开口,陈慕脸色冷下来,他一直装作风轻云淡就是不想提那时候的事情,这个人现在道歉就相当于当着他的面甩了他一巴掌,清晰地提醒着他那个荒唐夜晚的真实存在。 他不言不语的盯着面前的虚空,默念了好几遍静气凝神的心法才平静下来,秦综抱着他许久才松开,这个坚强的有些吓人的alpha眼眶微微泛红,似乎要哭出来一样。 陈慕淡定的瞟了他一眼,继续重复:“我要见秦哲。” 两人对视,秦综愤怒陈慕冷静,最后还是alpha败下阵来:“过几天有个宴会,秦哲会去。” 陈慕点头:“嗯。” 他点头,低下头仔细回想接下来的剧情,即使剧情已经歪到外太空,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意放弃。而且,秦哲已经有了恋人了,一个omega,也许,那个人是主角受也不一定。 再不情愿,秦综还是安排了宴会。 看着镜子里穿着白色西装的少年秦综愣了好一会才走上前。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与同龄人不符的冷漠,两人贴近,陈慕微敛下眼帘,遮住了那双漂亮而冷静的眼睛。 秦综心中酸涩,却也知道不能紧逼,他强势了一辈子,却在面对这个孩子时毫无底气,惊惶无措却挡不住要靠近的心。 手下的领结端正小巧,衬着他白/嫩的脸越发可爱,秦综一时心动,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陈慕怒目瞪他,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宴会在一座别墅,从入门到宴会厅重重防备,秦综虚揽着陈慕肩膀,被人从特殊通道引进去,宽敞的走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头顶的灯光照的人面色惨白,陈慕一路沉稳,直到进了宴会厅才露出一点笑意。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布置着数种植物,花团锦簇灯光奢靡,无数身着华服的人举杯致敬,似乎来人十分尊贵。 陈慕随着秦综见过主人,一个英俊潇洒的omega,那人长相妖冶,媚而不俗,逢人三分笑,倒让陈慕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种宴会最是无聊,陈慕立在被藤蔓和鲜花围绕的长桌前,手中握着一杯樱桃酒,视线落在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一群人身上。 往常这种剧情他心中总会带着羞愧和窘迫,如今却坦荡的很,许是更糟糕的事情都经历过,所以此时不要脸的行为便算不上什么了吧。 他笔直而明确的走到秦哲身边,微笑着看了眼他旁边的omega,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这是你的新欢?” 秦哲一愣:“陈慕。”随即反应过来他的话,温和的脸上现出一点厌恶,“这是我的恋人······” 后面的话他还未说完就听见一声怒呵:“秦哲!” 那声音太大以至于宴会上的人纷纷注目,待看清是谁却都更加惊讶,号称冷面阎王的男人此时竟然满脸怒气,再看被他拽到怀里护住的少年,双眼迷离站都不稳显然是醉了。 “叔。”秦哲皱眉,他先前是对陈慕产生过一丁点兴趣,不过也只是兴趣而已,并不是爱,那时候他的叔叔还义正言辞的说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可如今他倒自己抱着这个人不放了,想到那时自己因为放不下面子几次三番冲上去被眼前的叔叔完虐,秦哲一向温和的脸沉了下来。 “小叔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秦哲的声音不大,又带着笑意,宴会上的人个个人精,此时已经恢复歌舞升平的假象,似乎这场闹剧从没发生过。 陈慕确实有点醉了,他看着秦哲伸出手去,指尖颤抖着落在旁边那个秀美温和的omega面前,就像一个真正不自量力的小三一般开口:“是不是就因为这个omega你才不要我的!秦哲!我明明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秦综脸色黑沉,握着他的手腕试图将他扭到自己怀里,陈慕哪会让他轻易如愿,这具身体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他好歹也曾经学过中华武术,看似随便扭动的身体处处透着巧妙,一边躲还一边喊着:“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骚狐狸精跟我分手的是吧!你不要脸!不要脸的彪子你竟然勾引我的阿哲!阿哲!阿哲啊!” 秦综见他嗓门越来越大且说出的话如此不堪,即使怜惜他曾受苦难也忍不住皱眉,一时心急断了他的手腕压在他耳边道:“你别忘了是你出轨在先。” 陈慕当做没听到他说话,即使被他箍在怀里还是伸胳膊蹬腿:“你松开我你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我和阿哲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他声声凄厉,似乎真有此事。秦哲怒瞪他一眼追着跑出去的omega出去,那人一走陈慕便消停下来,面色冷淡的跟着秦综和主办方道了歉便一身轻松的出了门。 陈慕一路低着头盘算着自己要怎么让秦综把自己扔到星河里去绞碎,他记得上面说秦综生活美满看不惯小三来着,不知道他刚才的表演怎么样,能不能担得起惟妙惟肖四个字。 正想着秦综好像是条单身狗,肩膀一痛已经被人摁在墙壁上。 舱门被重重摔上,陈慕本能的颤了颤,这才发现已经进了房间,他抿着唇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反抗,但秦综正在怒头上,猩红的眼睛带着嗜血的光芒。,属于alpha的威压四处散开,陈慕只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内一*熟悉却恶心的热潮涌来瞬间淹没他的理智。 第113章 转场篇 陈慕想过事情会变得很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面目全非。 被秦综摁在舱门上脱/光时他还能残存着神志抵抗,虽然微不足道但到底努力过,可后来还是不可抑制的臣服渴求。 情yv最磨人,更何况是这具食骨知髓的身体。 被进入,被冲撞,被像只畜生一样粗暴对待······本该羞愤怒斥的事情全部变成了不堪入耳的shen吟,他趴在冰凉的金属舱门上,汗水在自己眼前滑落出清晰的痕迹,他眼前一阵模糊,耳朵却清晰的可怕,他的嗓音,支离破碎的从喉间溢出,一声一声如同巨锤敲打在他心上,将最后那点冷静碾成粉末,只剩下同归于尽的凶狠。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昏睡中醒来,胸前是别人的胸膛,似乎感受到他醒了,那人胯:下微动,他的身体随之一阵颤抖。 秦综借着侧位只浅进浅出,但这对于敏感至极的身体来说成了另一种折磨,陈慕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秦综也不勉强,只低下头伸着舌头舔/舐他饱满的唇/瓣和细白的牙齿。 “慕。你是我的。” “你是我一个人的。” “你不能再想着秦哲,记住了吗?” 他说着翻身将陈慕压在shen下,开始在充分润/滑的甬道大进大出,陈慕冷眼看着他,却因为眼角晕红成了另一种风情。 飞船早就降落,此时这架飞船里只有他们二人,秦综像抱孩子一样托着他的屁/股喂了他两支营养剂,看着他嘴边的绿色液体,忍不住伸出舌头舔/去。 他们似乎是一对相爱的情侣,日日腻在一起,做只属于他们的事,可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是。 在厨房里被人压在料理台时,陈慕难得没有反抗,甚至可以说他是配合的,他身上穿着秦综的衬衫,黑色的衬衫堪堪盖住他的大/腿/根,衬得白玉般的双/腿越发修长。 秦综温柔待他,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料理台太凉,陈慕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于是撑起身子抱住秦综脖颈低声问:“袁老在哪?” 他这两日喊的太多,嗓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听在人耳朵里成了最烈的酒,最猛的chun药。 秦综轻柔的啃噬着他肩膀上白/嫩的肌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紫红印记,嗓音粗哑:“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许是被咬的痛了,陈慕闷/哼一声,将他抱的更紧,语气慵懒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在哪吗?” 秦综心中一软,忍不住退开一点吻住他的唇,许久松开陈慕已经满目迷离,成了一道最诱人的餐点。 “宝贝你真美。”一番ding弄秦综大约是满足了,附在他耳边低喃般道:“在那颗小星球。”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陈慕并没有想象中开心,身体的yv望没得到缓解,现在即使只是一阵清风拂过都能使他剧烈的颤抖。 可他并不想被这个人继续侵犯。摸索着找到放刀的抽屉,手疾眼快的攥/住了一把刀,他躺在那里,冷眼瞧着站在自己胯间微微耸动的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刀锋对准自己。 后来过了很久秦综想起那时他的嗓音,还是觉得遍体生寒,他那般冷静的将刀尖摁进自己的血管,漠然的似乎那只是一具和他无关的躯体:“把我送到袁老那。” 秦综的表情有一瞬间愣怔,也许他是没想到陈慕会在这个时候威胁他吧,又或者说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孩子会在这种情况下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只为了离开他。 毕竟,他的某个部位还放在他的身体里。 但他只能妥协。 他退出他,看着他胡乱的将自己收拾干净套上并不合身的衣服,他本来有机会夺掉那把刀,但他迟疑了,因为害怕。 刚才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和那时候那么像,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冷漠讽刺带着超脱一切的淡然。 “好,但我要陪着你。” 飞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能量充足到他们几个来回都没问题,秦综坐在驾驶台,看着旁边脸色苍白却严谨的人,觉得眼眶有点酸,陈慕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看不懂的星图,手上窄长的菜刀一刻也不愿放下。 古人说得好,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目前来看秦综并不会把他扔到星海里,那么他就做出被扔的假象好了。 冲破奥普星的大气层进入太空站时,陈慕轻飘飘的说了句:“不知道星海是什么样?” 秦综扭头看着他,许久才道:“要去看看吗?” 陈慕一言不发,一副我才不会被你引诱的姿态。可旁边的人却难得话唠起来:“离我们不远就有一片星海,虽然有点危险,但是很美。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冷淡的不协调,但语气中的呵护已经十分明显,陈慕手里握着刀良久才不甘不愿的点头,大有看在你诚心诚意的恳求份上,老子就大发慈悲的跟你去好了。 于是便调转了方向。 星海很美,一望无际的发光体聚集在一处,璀璨而炫目,秦综站在他身后道:“这里是最佳观赏点。再往前会有危险。” 陈慕点头,思索着自己要怎么才能跳进去被绞碎,可在这之前,他突然想到很久远以前看到的太空杂志,人在太空中没法生存,不仅是因为氧气,还因为压力环境的改变使人体面临死亡威胁,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压力改变使肺部破裂。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第一次真心实意不带任何情绪的欣赏这个世界。置身宇宙欣赏这么壮丽的美景的机会可不多得。 秦综本来就不想他去找那什么袁老,此时见他入迷自然也不会提醒,两人看了许久直到陈慕扭头看他:“去洗澡?” 这句话太像邀请,以至于秦综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就脸红了,这大约是他人生中数的过来的几次脸红之一。 陈慕皱眉,站起身:“你不洗我先洗了。” 秦综木讷的点了点头,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啊。” 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陈慕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皱了皱眉:“你不洗?”你不洗澡我怎么逃出去? “啊。洗。”秦综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一向对自己冷漠的人突然对他这样实在令人不得不生疑。他进了浴/室却觉得心中隐隐不安,忙又把门打开。 陈慕坐在沙发上吃东西,已经习惯飞船的身体这几天胃口很好,他此时在吃的是一种黄色的果子,皮薄肉嫩汁水/多,看见他出来,咬着果子皱了皱眉,忍着心里的恶心说了句:“你到底洗不洗?不洗不做啊!” 秦综一听,心里那点浮躁的不安全被狂喜冲刷,他几步跨到陈慕跟前,捏着他的下巴亲上他刚啃过果子的嘴唇,香香甜甜的味道好吃的不得了,许久,两人都气喘吁吁了,秦综才又深深的闻了闻他的颈侧:“等我。” 陈慕高傲的嗯了一声,听见浴/室里的水声才毫不犹豫的转身。 这几天看着秦综操作大概也了解了一些东西,例如,怎么打开舱门。 他站在出舱口,这是一个宽敞的空间,有两道门,人需要在这里换上抗压服等待舱口完成压力环境的置换。 当环境置换成功,他会被一股大力推出去,然后死亡。 陈慕计算的很好,他看着那块干净的透明防护罩,觉得真是天助他也。 陈慕勾起一抹笑,想到一段短暂的记忆,因为那次冲动他下了地狱。本来记不起的,却不知为何突然想了起来,这才发现,什么叫做惊人的巧合。 如果秦综真的喜欢他,或者说,如果秦综真的喜欢曾经那个人,这无疑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两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在眼前,不知道他会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秦综裹着浴袍出来没看到人影,心里一咯噔正要去找就听见警报声:“真空环境置换成功,舱门即将打开。请做好防护准备。真空环境······” 秦综这下彻底慌了,心中的不安此时达到顶端,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慕!慕!” 巨大的压力使陈慕的身体开始膨/胀,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扯开一个笑,在秦综狠狠的扑到防护罩上时他也被猛地推向舱外。 “不!” “boom——”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站起来蹦了蹦确定自己还在的陈慕松了口气重新跌坐回地上,最后一刻的疼痛调节太管用了,他一点疼痛都没感受到就结束了这个剧情,此时说不忐忑是假的,毕竟他所知道的剧情就已经歪到了外太空。 看到那只傻兔子嘻嘻哈哈手里还拿着两团粉红色旋转跳跃时他脸上的表情堪称扭曲,这,系统该不会是傻了吧? 可那只兔子跳够了,眨巴着水亮的眼睛看着他时,陈慕觉得,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宿主!宿主!你太棒了!a呦!a!你终于又拿到一个a!!!”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陈慕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aaaaaaaa!!! (≧▽≦)/ 想到这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又重新充满了信心有没有! 有! 系统干咳一声严肃起来:“宿主,以下是你的评定结果。” “任务八: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成功。主角攻成就成功。主角受成就成功。 任务完成评定:a. 奖励:1000星币。技能点100点。 额外奖励:补全第五世界剧情,获得青春永驻技能(限期三十年。) 目前您的总资产如下:2300星币、230技能点、a级伤药9瓶、神受宝菊、原身回顾24小时、死前十秒内疼痛调节技能。 友情提示:珍爱生命,善用技能。” 第114章 番外 秦综没死,他还活着。 但也许死了会更好。 他裹紧身上的风衣往回走,远远能看到一座两层小楼,重新搭建的房子刷着白色的油漆,在这颗小巧又充满黄沙的星球上看起来雅致又显眼。 他走到门廊,拎起水壶给那里的花草浇水,这颗星球日夜温差大,白天暖阳灼人,晚上却冷的人发抖,而且,风很大。 康文偶尔过来总念叨他像远古时候的苦行僧,他也只笑着不说话。似乎自从那个孩子走后他便不喜欢开口,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原本想着要称霸星际的雄心壮志全葬在那处星海里。 放下水壶开了门进去,屋子里的摆设大多是原木,雅致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他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边挽袖子边往厨房走,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他也终于可以冷静的回忆过往。 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爆裂简直是这世上最惨烈的刑罚,可他确实就那样看着,无能为力,一如当时看着他的父亲将枪口对上自己的脑袋,一枪毙命。 袁老颤抖着冲到他面前,却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这个恨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人是真的老了,他佝偻而卑微,却和他有一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也终于知道当年的真/相,他闻到的熟悉的omega香气,那个人优秀而强大,甚至愿意为了科学毫无隔阂的献身。 陈慕采集了omega的信息素,只是没想到逃亡过程中会遇到曾经一心相许的人,那人烂醉如泥一身蛮力,故人重逢,他便有些迈不动步,加上当时危机解除,他便想着与人叙旧,一路跌跌撞撞把人扶到酒店,用他的光脑刷了房间抱着什么心思已经不可考据,但他当时确实没想过要和这个人发生什么,那段情愫也许难舍,但他的尊严和高傲不允许自己趁人之危。 只是没想到信息素会外泄,纯正的omega让他一个beta出现了发/情迹象,他像一个alpha一样喘着粗气面红耳赤,红着眼睛梗着脖子亟待发泄,他焦躁怒吼,这些全在闻到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时转变,被动发/情的beta在遇到比自身强大的alpha时,被o假象属性可能转变成omega假象属性。 秦综听到竟然很平静,他一言不发,甚至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看着袁老许久才让人带他下去养老。 一切都按部就班,他是那个叱咤星际的商人秦综,没有弱点没有软肋,一切都没有改变。 除了用不属于自己的风格扫平了几个不甚光明的娱乐场所之外没有任何差错。 只是,到底是变了。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青年陈慕和少年陈慕的死亡如同影片一样占据着他的大脑,看得久了心便没那么痛了,只是难过,一种细水长流般的难过。 底下的人看着他一日日消瘦阴鹜却不敢说,最后推了康文出来,也没什么用。 果断决绝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任性。 直到秦哲可以独当一面,他也终于培养出了继承人,才将自己放逐到这颗曾经属于他的星球,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不爱陈慕,最起码不爱那个参与了自己许多人生的朋友,可他对那个孩子的感情,说不清楚,怜惜同情喜欢还是爱? 他不知道,也无需知道,他只要把他放在心里就好。 吃完饭收拾好,他上了二楼的房间,明显和周围不一样的房间泛着老旧的黄色,似乎年岁已久,秦综走进去,轻轻关上门,像是害怕惊扰了谁。 第115章 情不知所起 灯火通明的演播厅里人声鼎沸,气氛已经被专业的主持人吵到最热,连一向笑容稳重的导演也不禁露出笑容。陈慕站在舞台中央,按照事先排练和主持人互动,并做出各种害羞或者调皮的表情。 “陈慕这是第一次上综艺节目,在国内的第一档娱乐综艺就是在我们节目,对这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是有特别的意义。”巨大的荧光屏幕上男艺人的脸即使拉到最近也找不到一丝不完美,光滑细嫩的皮肤和明亮真挚的眼睛:“以前,和一个好朋友约定过,如果实现梦想一定要站在这个舞台上show给他看,现在,我成功了。” “啪——” 黑色遥控器摔在墙上发出剧烈的破碎声,吓的刚洗完澡捏着毛巾擦头发的青年一个哆嗦,片刻见沙发上的个人没有反应只得怯生生的走上前跪在地上从他的手指开始亲吻,声音轻柔拖鞋却更让人想要施虐:“萧先生。” 萧君铎收回凶狠的目光,片刻冷漠的看着跪在脚下的青年,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这只宠物,算起来跟了他很久了呢,乖巧懂事从不争风吃醋,更重要的是能满足他的一切yv望。 电视里的节目告一段落,枯燥冗长的广告落在耳中震的人头脑发胀,他微微扬起下巴,那只乖巧的小宠物立刻满脸通红,虽然感到羞耻还是低下头为他服务。 舌尖的温度一点点的亲吻舔/吮,早已习惯的事情做起来还是难免心酸,他红着脸艰难的吞吐,身后的电视里节目重新开始,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温润低沉,就像是一泓温泉,沉默却有力量。 偷偷的抬起眼睛,被他服侍的人脸色潮/红,搭在沙发上的双手紧攥成拳,那副痴迷又隐忍的模样和自己多么像。 眼泪终于还是涌了出来,混合着眸中腥涩的液体一起流进嘴里刺激着味蕾,感受到口腔里的东西又胀/大了两分,他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声音:“唔~额!” 萧君铎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和主持人谈笑晏晏的男人,五年,他误会了他五年,把他当成陌生人五年,却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关于梦想的话。 他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他。 林夕呜呜咽咽的哭着,泪水越发不可控制,本就被撑到极致的嫣红小/嘴此时一阵撕裂的疼痛,可萧君铎就像没发现一般,表情凶狠动作凶残的来回顶/弄。 “唔唔··嗯君·!额······” “咳咳!”掐着脖子瘫坐在地上的林夕终于被放开,嗓子里浓郁的味道和怎么也习惯不了的想要干呕的生理习惯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刚才那个人做了什么,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他早就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担心嗓子干痒影响下午的录音。 “好的。这期节目就到此为止了。谢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下期再见。” 主持人充满欢快的声音钻入耳中,他回头,正好看到节目片尾那人幸福而明媚的笑容。 陈慕。 他曾经也这样对你吗? “啊啊啊!陈慕陈慕!” “啊啊啊啊啊!男神你好帅!” “啊啊!!老公看这里!看这里!” “老公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我要给你生动物园!” “陈慕电视剧演的特别好看!注意身体啊啊!” ······ 一路微笑着终于逃离机场坐上早就等候的保姆车,许久确定周围已经没有粉丝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有些不理解那些人的疯狂,毕竟他和那些疯狂的女孩子互相不了解,但既然适应了这个身体,有些事情他就会做得很好,例如,感谢粉丝的喜爱之情并尽力对她们好。 蓄着干练短发的女强人递过来一杯咖啡,苦涩的味道让陈慕下意识逃避,但是接下来的还有很多工作只好咬牙喝了这苦汤子一样的饮料。 海蓝是他的经纪人,在整个亚洲都排的上名的金牌经纪人,就是人有点,好吧,按照剧情书上来说就是言辞犀利画风多变,上得了刀山下的了火海的金刚女葫芦娃。 此时,葫芦娃正头也不抬的安排他今天的行程:“现在是七点半,十点半你代理的香水品牌在荣耀国际有个剪彩仪式,参加完要和他们公司高层吃饭,然后你可以休息半小时保证下午拍杂志封面的时候保持最好的状态,晚上······” 陈慕叹了口气,歪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如果说消失的原身灵魂死掉了,那么这一位一定是累死的。 醒来是在一个月前,医院的单人病房。在系统空间待的有点久他还在适应期就看见一个短发女人推门进来,面色严肃的站在他床头边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陈慕总结了一下是让他不要担心外面的事情,老实在这呆着,三天后这个人会来接他。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陈慕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转着眼珠盯着天花板脑补:刚才那个要么是他的姐姐要么是他的后妈,不过也可能是他的媳妇了啦,虽然根据以往经验这个猜测的存在几率几乎为零。 正想得入神就瞅到了桌子上的剧情书,薄薄的一本红皮装订册,白纸黑字相较之前略显古板,但不妨碍他熟悉剧情。 这次的剧情和往常的书写格式不一样,陈慕翻了翻确定了自己的职业之后觉得可能是因为他手里拿的是剧本的关系,书写格式也变成了剧本。 第一页只写了十个字。中间是宋黑体二号字:星耀娱乐公司,底下跟着四个稍微小一点的:冠名出品。 第二页是人员表,依旧简介的过分。 主角:娱乐公司执行ceox美男天团当家花旦。 (霸道总裁冷漠攻x任劳任怨小强受) 主角攻x主角受 主要配角: 低调的一线男演员陈慕 金牌经纪人:言辞犀利画风多变,上得了刀山下的了火海的金刚葫芦娃xx。 最会唱歌的厨师兼最会做饭的流行歌手:xxx。 美男天团全体成员。 等。 配角:略。 群众演员:略。 陈慕。。。。。。 看到这里他是拒绝的,但是想到已经拿到的两个a,他又强打起精神翻开了下一页。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护士小姐敲门了:“陈先生。晚饭时间到了,请问你要点什么菜?” 穿着粉红色护士裙的白衣天使面色微红眼冒红心,扭捏的举止也阻挡不了他内心的火热,陈慕尴尬的转了转眼睛,强压住内心的做贼心虚微笑道:“普通饭菜就好。” 护士小姐脸色更红,轻轻地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陈慕便听到外面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尖叫声。 舒了口气,脸上的烧红朝着耳根后面蔓延。 不知是上一回那具身体的后遗症还是他的内心真的不纯洁了,以往觉得不堪入目的词汇如今竟然看的津津有味,藏在被子里的某处更是······ 嘤嘤嘤,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身体! 越想脸越红,最后已经是要烧起来一般。合上书几乎把脸埋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把温度降下来,正巧护士小姐敲门进来,手里端着快餐盒,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陈慕微笑道谢,等着护士小姐出去才双眼放光的打开,未来的食物五花八门味道却令人不敢恭维,还是眼前的好,色香味俱全。 夜里躺在床/上,摸索着熟悉了手里的手机越发睡不着,身体里蛰伏的猛兽一*的吐露热潮,脑袋里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的文字更让他心猿意马。 最后索性开了灯盘腿坐在病床/上接着研读剧情。 真的是研读,忽略掉那些令他yv火中烧的情节,挑拣出可用的剧情。 他和主角攻曾经是恋人,和主角受曾经是朋友。他抛弃了自己的恋人和朋友,然后恋人和朋友并不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主角受对主角攻的爱情大约可以形容为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他是个私生子,从高一暑假就暗恋下雨天把雨伞递给自己的青年,后来发现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喜欢主角攻,被再三警告之后就把心思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七年。 大学莫名其妙进了音乐系,有了一个温和开朗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一起。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最喜欢的男人。 主角攻打小在国外长大,对爱情却意外保守,也许是因为幼年父母不和的关系导致他对于爱情的态度十分严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用偏执形容。对于自己的第一位同性恋人——原身他投入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毕业晚会,主角受压抑了七年的感情在酒精的作用下如同火山一般膨/胀爆发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抱着主角攻的头亲吻哭泣,绝望的不能自己。然而这一切都被他的朋友目睹。 车祸发生的太突然,却注定了噩梦的开始。 当那个人躺在病床/上坚持分手,将他和主角攻全部划分为背叛者行列时,他的人生就开始坠落成地狱。 他毁了他的爱情,所以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合上书陈慕脸上的表情很不明朗,想了片刻低声说了句:“马的,智障。”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真是文艺的让人浑身酥/麻呢。还有那什么用一辈子来偿还,明明是用身体来偿还好吧?说清楚不要让人误导好!不!好! 多些真诚,少些套路,人间将会更美好。 而且原身分明就是为了利益才和主角攻在一起,分手策划了很久只不过要实施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插曲,主角攻和主角受接吻了吗?其实说接吻也算不上吧,只是两个嘴唇的相互摩擦而已。唯一一个不在控制范围内的只有车祸。 车祸发生的地点很隐蔽,主角攻下意识保护了副驾却使自己重伤,而原身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他自己爬出去回家了。对,没错,回家了。 而且在主角攻住院期间迅速的和原公司解约投入了对立公司的怀抱。而主角攻在接受调查期间每次看到那个从车里爬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决绝离开的男人就心疼一次,他怨恨自己曾经的恋人,却更怨恨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主角攻受相爱相杀了五年,而原身在这五年水涨船高,顺序成为了新生代实力派男演员的代名词。 接下来,从在综艺节目上说出那段关于梦想的话开始,他,闪亮亮的炮灰影帝就要正式回归了! 第116章 快刀斩乱麻 “陈慕?”海蓝皱了皱眉,“想什么呢?刚才说的听见了吗?” 陈慕啊了一声,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蓝姐。再说一遍吧。拜托拜托。” 海蓝叹了口气,认命的又说了一遍。 明星的工作真的做起来才发现并没有表面的光鲜亮丽,最起码对于这么一个“低调”的一线男演员来说并不容易。 下车又是一阵刺耳尖叫,他保持着微笑偶尔还要回应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例如吃饭了吗?几点吃的,早饭吃了吗? 海蓝说了很多遍让他多关心自己的粉丝,但以往他总是敷衍的笑笑或者干脆沉默,这一个月突然开窍般配合起来倒让粉丝们受宠若惊。 荣耀国际是一座大型商场,定位是中高端,从地下车库一路往上走,庞大的粉丝群激动地尖叫声似乎要掀翻屋顶,陈慕好脾气的和人握手,间或提醒:“小心车。” 对一应的老公也微笑应答,他没娶过老婆,但也知道对于女性要细心呵护,更何况是这些喜欢自己的小朋友。 又一次听到早饭话题,陈慕扭头看了看旁边带着口罩举着相机看起来辛苦又幸福的女孩:“你们呢?早饭吃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怎么听到的,热情洋溢的呼喊:“吃了吃了!” 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工作并不怎么快乐,更何况他还要处处顾及形象,中午和香水品牌的高层吃饭,说是高层,实际上只有一个女人。 两个人分头行动,在西餐厅碰头,恰到好处的在记者面前露个面,又是一个新话题。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陈慕困的眼睛直打架,海蓝和司机把他送到楼上,确定没有粉丝出现他他更不会再出去才道:“早点休息,明天下午去公司见过徐总你可以休三天假。” 陈慕点头,送她和司机一起出门,再三叮嘱他们到家给自己打电话报平安才关上门。 进了电梯,胖乎乎的司机看了眼海蓝,片刻又看了眼,满脸欲言又止。海蓝瞥了他一眼:“有什么想说的?” 司机咽了咽口水:“那个。蓝姐。你有没有觉得陈先生最近有点奇怪?” 海蓝盯着电梯里的倒影,冷静的点头:“哪里奇怪?” 这句话像是给了司机鼓舞,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就很奇怪啊。以前陈先生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很压迫,现在却不会,而且他以前从来不会替别人考虑,我替陈先生工作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他对我们说回去小心,到了打个电话这种话。蓝姐,我觉得,陈先生好像变的比以前好接近了。” 海蓝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恰好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去,她忍不住道:“他是个好演员。” 司机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宽敞而隐蔽的别墅里,林夕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身体微凉四周却又温热水流,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肩膀上搁着那人的下巴,亲昵的让人心酸。 察觉到他醒了萧君铎沉下脸,一把推开他站起身进了隔壁的淋浴间,冲好身体那人还坐在温热的水里,不禁一阵烦躁:“出来。” 林夕抬头正对上他半膨~胀的某处,脸色微红,但想到接下来的疼痛和耻辱,干瘦的身体又抑制不住的颤了颤。片刻,在萧君铎不耐的表情里认命的从浴缸出来。 苍白的*因为热气的蒸腾泛着粉色,不停滑落的晶莹剔透的水珠更显得他清新可口,萧君铎眯起眼睛打量他没有几两肉的小身板,底下的东西微微发烫。 “毛巾。” 林夕在他的打量下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漂亮的红色,剧烈的羞耻感使他浑身发热,那种被全神贯注关注的感觉使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他拿了毛巾,慢慢的擦拭眼前强壮有力的*,即使做过许多次指尖还是忍不住颤抖,他咽了咽口水,从地上站起来将毛巾伸向最后一个湿~润的部位。 他的动作分明惧怕又渴望,染上情~欲的眼睛闪烁着莹亮的光芒,萧君铎猛地伸出手,握住林夕身前早就半挺立的部位,声音因为情~欲而喑哑:“贱人。这么兴奋?” 他手指微微用力,林夕腿~根一软下意识的伸出手攀附住他的肩膀,身上的水渍又沾湿萧君铎的身体,他忍住迫切涌~出口腔的尖叫,缓慢的调整呼吸小声道:“还没有擦···啊干。” 话没说完,某处已经被揉~捏的彻底敬礼,萧君铎从不会对他怜惜,一只手臂箍着他的腰半提着出了浴~室直接扔到床~上,将人压在身下,萧君铎的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看着他水亮的眼睛和嫣红的嘴唇,忍不住亲了亲,声音也因为喑哑低沉听起来温和许多:“没关系。反正一会儿还会湿。” 林夕乖顺的躺在床~上任由他折腾,心酸满足混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己该哭该笑,只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喊叫出声。 五年。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五年。 曾经他虽然低微但还有梦想,期待着自己有一天变得优秀,变得万众瞩目,身上这个人会看到自己,会,和自己在一起。 会爱上自己。 可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伸出手触碰那张英俊的脸,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有些扎手,抓都抓不住。林夕喜欢他这种样子,冷酷无情却比谁都热情温暖。身体被冲撞的前后滑动,他迫不得已伸出腿夹住那人腰~腹让自己得以有个依靠。 五年,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歌手到被强行塞进男子天团,对着那群和自己相差好几岁的男孩子,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卑而讨好的,应该说他从小就是这样。 一个私生子确实没什么资格张杨恣意的活着。 “专心点!”萧君铎不满的哼道,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抱着他直接一个翻身成了骑~乘~位,如愿听到他的近乎,萧君铎哼笑一声,“爽了?” 林夕配合的叫着,曾经被称为天籁之音的好嗓子低哑,哪里还听得出曾经的美妙,可他很卖力,就像那个曾经熟悉的人说的那样,选择了就要不惜一切去做。 那人选择的是放弃萧君铎成为影帝,而他选择放弃一切只为了这个男人。眼泪流出来,那人似乎吓了一跳,随即却是更加凶猛的攻略。 夜色褪尽,白日复明。 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的陈慕随便抓了抓脑袋上蓬松的短发透过猫眼看了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开门却笑意盈盈:“早上好。” 门外站着的男人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身上更是罩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手里却提着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看起来十分恐怖粉红色便当盒,见陈慕开门就往里挤:“快快快!让我进去!刚才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人看着!” 陈慕无奈,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让他进去四周随意的关上门。 那人十分随意的脱下装备换了拖鞋进了厨房,陈慕把他的鞋子放好进去正看到餐桌上搁着的略惊悚的保温盒:“这什么?九层妖塔?” “啥?”捏了两双筷子从厨房出来的男人尽量瞪着不大的小眼睛看向陈慕,期待他回答问题,可陈慕已经摆摆手去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面前是岌岌可危的保温盒塔。想到前几次吃到的好吃的,陈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严肃道:“开饭吧。” “诶!”重重的点头站起来拆了盒子,油腻的香气立刻钻进鼻子,那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道菜是有点油大。要是吃不惯你可以少吃一点。我昨天做了半晚上呢,就想着趁你有空咱哥俩好好唠唠。” 陈慕点头,盯着菜的眼睛眨都没眨。在一个人踩人往上爬的圈子里,在一个只看名气交朋友的圈子里,能够遇到一个志同道合并且拥有明确的人生理想和一定的放肆资本的同伴是多么的重要。 大早上进就吃海鲜宴的陈慕表示:这都是活下去的资本! “陈慕,跟你说个事。内部消息。”吃完饭,两个人抱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赵柯是典型的坐没坐相,恨不得整个人横尸沙发,只留下一个脑袋微微抬着,小眼睛看向陈慕,磁性的嗓音开口说什么都像唱情歌。 “还没正式通知,但也八~九差不离了。”赵柯买了个关子,无奈等了好一会儿陈慕都接话,气的打了个饱嗝又自己圆回来,“星耀老总知道吧?他前几年不是养了个小情人吗?就是那个半温不火的那个什么男团,一群小白脸,哼,整天仗着有后台个个尾巴要翘天上去!” 陈慕捧着茶慢悠悠的喝着,听他抱怨的久了说了句:“说正事。”这人真是,不明白怎么就进了这个圈子还混得挺好。 赵柯止住话头,又打了一个饱嗝:“那人前段时间嗓子坏了,公司决定让他出去接戏,改走演员的路子。前段时间星耀老总和咱们头一起吃了顿饭,聊了场电影,看星耀老总的意思是要拍电影捧小情人了,不是我说,这人忒不厚道,那小情人,叫林夕那个,好歹跟了他五年,一个老总!五年!什么好处都没给人家!那个林夕我早些年见过,条件不差,单说那把嗓子就能红起来,可惜走差了路。这几年嗓子坏了,人也不怎么精神,进了个男子团体跟几个小孩瞎胡闹什么也没做起来!这叫啥!这叫造化弄人!” 陈慕皱眉,茶喝了一半肚子越发的涨,果然早上不该吃这么多:“说正事。” 赵柯愣了愣,对他眨了眨小眼睛:“咳!跑题了跑题了。那啥,就是咱们头觉得那啥投资制作都不错,就想着让你和那小情人合作一回。” 合作?陈慕眨了眨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投影,他笑了笑,态度随意没有一丁点勉强:“如果有机会应该也不错。” 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在这么一个纠结的剧情里他这样战斗力低下没有金光护体的小炮灰还是赶紧的演完自己的剧本领了盒饭回家的好。 第117章 主角攻 下午去公司开会,老总果然递过来一沓剧本:“先看看。觉得合适就接。” 这话说出来不过是客套,海蓝却认真的翻看一番又推到陈慕跟前,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小慕。你是什么看法?” 陈慕看到上面的导演名字,和开机时间点了点头:“听公司安排。” 穿着讲究的老板于是坐直身子:“那陈慕你准备一下,下个月五号是个好日子,别错过了开机仪式。”又按了内线电话,“把合同送进来。” 签了合同,海蓝的表情越发轻松,拍了拍陈慕的肩膀:“小慕,还不谢谢徐总。” 陈慕于是起身鞠躬,嘴角的笑容礼貌而疏离。 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一路遇到许多人,原身太会做人,几乎和大部分都是朋友,到了陈慕这却有些负担,他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幸好有海蓝在一边打点,倒也没处什么大错。 正下楼,海蓝接了个电话,片刻看向陈慕:“直接去造型师,换身衣服。” 电梯里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海蓝的目光平稳而严肃,陈慕不禁诧异:“有活动?” “也不算。”她揉了揉额头,“但是比活动还恐怖。” 陈慕心中一咯噔,也紧张起来,仔细回想剧情却找不到这场让海蓝都如临大敌的事情是什么。 原身一向低调,他是真的喜欢演戏,虽然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高调,前段时间突然高调参加综艺节目已经出乎所有人意外,现在陈慕真的想不起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接下来,他就要提/枪上阵单挑主角受啦! 接了剧本签好合同······ 陈慕突然一个激灵,看着走出电梯的海蓝好一阵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只神情恍惚明显心不在焉。 接了那个电影之后会有一个晚宴,众多明星大腕会共聚一堂,当然少不了那位鼎鼎大名的导演,而在这个晚宴上将会迎来这段剧情的第一个小高/潮。 他要一脸温和笑意,带着曾为同窗的友好情谊优雅而完美的将手中的香槟倒在自己身上,并如此挑衅主角受:“主角攻干的你/爽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还要在主角受羞愤的表情中装的温和大度,对投来的目光友好微笑,温和礼貌的告辞去厕所自己解决,然后被霸道总裁堵在洗手间一阵深吻。想想就要恶心吐了,陈慕脸色微白,就觉得化妆师手里的小刷子甩的飞快:“陈哥今天的脸色不太好啊。正好我今天刚入手了一盒腮红。试试?” 陈慕麻木点头,刚开始对于一个大男人化妆很抗拒,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享受镜子里变了模样的自己。 男性的棱角越发突出,五官立体生动,在灯光下越发英俊潇洒,海蓝站在他身后点头:“不错,走吧。换身衣服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出发。” 陈慕站起身,换了身稍微正式的黑色西装,又披了件风衣才跟在海蓝身后出门。上了车又开始跑神。 那场深吻并没有改变什么,原身心机深沉,就算要回到萧君铎身边也不允许自己先低头。他是一个好演员无疑,推开那人逃避一般离开,那副受伤又难抑情动的模样成功的勾起了霸道总裁内心从未熄灭的爱情之火。同时,他的一番得体举动也让某些有心人看待主角受的眼光染上了异样色彩。在电影开机之后,陈慕需要在和主角受拍戏时用尽阴谋诡计让大家看清楚这个人就是个没有真本事只靠卖屁/股上/位的老白脸,但同时他还要保证自己是大方得体的。可惜,最后主角攻浪子回头爱上了对他不离不弃的主角受,两个人流着眼泪互诉衷肠,一番拉扯,还是难逃爱情的命运。 陈慕这个小炮灰因为接受不了主角攻不爱自己的落差,嫉妒羞愤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这个心机沉重的男人失去了理智,开车想要撞死主角受结果把自己撞死了。 奥,撞死了。 陈慕仰头叹了口气:原主好累啊。你果然是被累死的吧。 换了一身香槟色曳地长裙的海蓝难得露出几分小女人样,见他仰头叹息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变了,没有演戏的做作,即使在她身边也能轻易露出疲惫的神态。心里软了软,话已经脱口而出:“累了就多休息几天,你也不差那点钱。” 陈慕点头微笑,心里却不愿在这个世界多呆,主角攻受的爱情实乃他这种凡夫俗子不能理解。 “要补妆吗?”车子快到宴会场地时,陈慕拿着小镜子左看右看生怕自己哪点没注意给了各大媒体空子钻。 海蓝认真的看了看,替他挣了挣领结,点头:“很好。” 还没下车便看见一群人围上来,手里的摄影器材挥舞的像武器直戳他的面部,似乎很不得把他吸进去才好。陈慕微低着头被司机和保镖护着穿过人群,不忘护着海蓝,毕竟是女性,穿着高跟鞋和长裙,漂亮是有但也很累。 海蓝也不客气,挽着陈慕的手臂即使在拥挤的人潮里也走的稳稳当当,气势凌厉,大有披荆斩麻营救公主的骑士风范。 如果不是圈子内外的人都知道鼎鼎大名的金刚葫芦娃海蓝大人惹不得,怕是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陈慕携女伴出席宴会,疑似女友了。 好不容易从镜头下走过去进了大门,眼前因为闪光灯太强而一阵阵发黑。陈慕眨了眨眼,虚扶着海蓝往前走,穿着剪裁得当的黑色燕尾服的服侍生走过来领着他们去后院。 暮春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冷。 宴会厅分室内室外两部分,室内大多是一些大佬,旁边大多围着一些商业伙伴或莺莺燕燕,室外则以当红明星为主,各色小鲜肉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海蓝手搁在陈慕臂弯里,小声提醒:“那边那位是xx石油的方总,前段时间包了一个小明星,正准备投资电视剧。” “那位是xx节目的制作人,去打个招呼。” 陈慕点头,礼貌又疏离的逛了一圈倒也落了一个年轻有为沉稳有加的评价。 外间有些冷,陈慕脱了外套又去取了两杯香槟,结果转身太急差点撞到人,他手上一晃,香槟溅了出来,衬衫瞬间湿/了一块。 这种时刻很尴尬,那人惊慌失措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甚至伸出手来要替他清理。 陈慕放下杯子结果他递来的手帕,突然僵了僵,这个,不会吧,剧情是不是走的有点快,这场宴会不是才刚刚开始吗?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他还没吃呢就要走了? 面前的人还在道歉,声音惶急带着一点沙哑,陈慕抬起视线去看,那人比他矮上几厘米,身形瘦弱,即使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也给人一种空荡的感觉。 四目相对,那人眼睛瞬间红了,隐约要流泪,陈慕下意识要皱眉,但脸上做出的表情却是微笑,他攥着那张干净的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哭什么?不就是衣服湿/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却不知这句话触动了他那个点,那人眼睛更红,但泪水总算停了下来,陈慕笑的温柔:“别哭了。再哭别人要误会我欺负你了。” 那人还是抽抽噎噎的,明明两人身高相当,却硬生生给人一种矮人一等的感觉:“你···慕,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这句话出来陈慕已经知道他确实是主角受了,虽然说第一句台词不对,但这么多世界走下来,陈慕也有点摸清楚了评定的脾气,只要大差不差,重要的话说出来不要太过分都会给过的。而且这条定律在配角方面体现的尤为清楚,想到上个剧情和秦综之间的纠葛,陈慕已经决定能曲线救国的绝对不直接面对。 所以他现在对于主角攻受实在是有点避之不及,偏偏这个剧情里没有副cp这种东西,就连男配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上赶着作死的。不开心。 ̄へ ̄ 林夕见他发呆,红着眼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片刻陈慕露出一个舒心释怀的笑,说出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萧君铎干的你/爽吗?” 他笑的温和而无辜,似乎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意外,而他说的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安慰,至于眼前这人为何如此表情,他也甚是不解。 “失陪。我去趟洗手间。” 陈慕拍了拍那人肩膀,他低下头看不出表情,但耸动的肩膀和滴落下来的泪水昭示着他此时正在压抑着哭泣。 二楼和宴会主人坐在一起聊天的萧君铎见那人离去,只剩下那么一个卑微狼狈的男人站在餐桌边不禁皱了皱眉,果然旁边有老者说:“君铎啊。年轻人嘛,爱玩是天性,可底下的人得管好。” 萧君铎点头,起身托辞去洗手间。老者点头,片刻又重新闲聊起来。 这栋别墅专门办宴会用的,连洗手间都豪华的可以,陈慕赞叹一番才抽了几张抽纸沾着水稀释胸前打的酒渍,正低着头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随机是落锁声。 他侧头,眯着眼睛去看,脸上因为没有表情显得有些无辜。心里却暗暗庆幸,幸好提前问了海蓝对手公司老总的名字。 终于来了,主角攻——萧君铎。 第118章 林夕 来人身材高大,即使只是站着也能给人压迫感。更别说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 深吸一口气,关上水龙头转身看那人,他自认这具身体发育良好,但站在萧君铎面前还是矮了半头。 四目相对,陈慕以为那人会说些什么,但他只眯着眼睛看起啦,姿态说不出的惹人烦,好一会儿那人才走过来,身体贴的极近,如果不是必须要做剧情,陈慕一定会躲开这种变/态,可是他不能,他得做任务走剧情拿到最后一个a,所以只能忍。 萧君铎看着这张脸,近在眼前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他却怕了,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就像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从车门里爬出来踉跄前行的背影时一样的愤怒。可是愤怒之外却是恐惧,因为他知道那人如此决绝即使在死亡档口都不愿拉他一把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慕。” 萧君铎终于伸出手,但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口,过去那么长时间再来解释吗?已经没用了吧,他确确实实看到自己和林夕接吻,也是自己将他塞进车里发生了事故,他愤恨的原因不过是接受不了陈慕的心狠。 陈慕看着萧君铎微红的眼眶,心里一阵膈应,咋地了,红眼病啊,还带传染的! 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他只能沉默着试图用僵硬的身体抗拒这个人更紧密的靠近。 也许是灯光昏暗让人的意识昏昏沉沉,萧君铎盯着他微微颤抖的睫羽,听见身体里的某个部位突然一声巨响,那些在过去的五年里积攒着无处发泄的思念懊悔愤怒埋怨和悲痛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他的心脏,瞬间一片焦黑。 他再也忍耐不了一般伸出手按住陈慕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上去,修长的腿也挤进陈慕双/腿中间。 陈慕挣扎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心,萧君铎松开他的下巴,空出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拧在背后,这个动作迫使陈慕上身微挺,脑袋后仰暂时脱离了那条不安分的舌头,可随即是更猛烈的追逐,萧君铎几乎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只手腕被他一只手钳住,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衬衫底部钻进衣服里,陈慕扭着头试图摆脱他,咬牙切齿的怒道:“松开我!” 萧君铎这时候怎么听得到他的反抗,他像是在沙漠中行走数月的旅人终于见到水源,这不仅是解渴,更是他活下去的依赖。 陈慕还在压抑着声音怒吼着让他松开自己这是犯法的是强/奸罪,他头部左右摇摆躲避的动作让萧君铎狂躁起来,他收回在陈慕后背抚摸的手转而向上摁住他的后脑勺固定住,随即粗暴的吻了上去。 陈慕只觉得一痛,嘴里瞬间充满血腥味,萧君铎却享受的吸吮着他嘴唇上的伤口,那模样凶狠痴狂,像一个瘾君子。片刻大/腿中间挤进来的那条腿也开始明显的摩擦着他的某个地方,陈慕突然意识到,剧情书里的内容还是太苍白,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恐慌。 以往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从一开始被人亲吻都觉得不能忍受,到后来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体达到目的,即使他想骗自己说这是因为忍耐力提高了也没有办法。 人的忍耐总是有底线的,而他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如今只剩下水波般清淡的一条影子,缥缈的随时都会散去,这还能称之为底线吗? 陈慕低垂着眼眸动也不动的任人施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堕落了,也许他现在对这种事情不再反感是因为自己内心已经认同自己做出这些事情,和男人亲吻抚摸,甚至做出更多事情,他不经意想起上个剧情里那种身体的快/感和他彻底迷失自己的样子,这使他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使萧君铎回神,他顿住身子,看着瑟瑟发抖满脸恐惧的人心脏一瞬被人攥的喘不过气,几乎是一瞬间他向后退了一步,认真的看着他。陈慕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此时他微张着嘴唇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苍白无力,萧君铎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顿时手足无措,他温柔的捧着陈慕的脸颊,对上他晃动不安的眼眸,轻柔的喊着他的名字:“慕。你怎么了?陈慕,看着我!” 陈慕额际已经冒出冷汗,那种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让萧君铎越发的心疼,他亲吻他的额头,冷静而温和的安抚他。 陈慕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不反感同性恋,不讨厌他们,不带有色眼镜看他们,但他不希望自己是个同性恋,这使他六神无主,他想起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想过女人,似乎最近几个世界他的发泄对象都变成了男人。 他坚信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坚信只剩下一个虚晃的影子,而就连这个虚晃的影子也在这一刻坍塌。 陈慕颤抖着转过身,他像是没看到萧君铎站在自己身后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冷冰冰的水打在脸上刺激的人身体一震战栗,他却恍然未觉,许久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又睁开,脸上已经恢复镇定。 他想到海蓝还在外面等他,这场宴会才刚刚开始,他不能失态,不能给海蓝添麻烦。幸好这张脸底子够好,即使不化妆也足够帅气,虽然五官的棱角没有那么分明,但却添了平易近人。整理好自己,他看都没看站在旁边满脸担忧懊恼的萧君铎打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见他回来,海蓝一句话没说,只是把他的外套递过来,低声道:“改见的人都见了,待会儿就可以走了。” 陈慕点头,穿了外套站在一边充当护花使者,只是扭头时不期然撞到某双黑沉眼眸,心中恶心了一下。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陈慕把路上买的夜宵递给司机一份让他早点回家才下车。 其实相对于他来说,海蓝和司机这些工作人员更辛苦,提着给自己买的那份夜宵上楼,脑袋还是懵懵的,看着电梯里的红色字母一层层变化,终于到了他家。 陈慕深吸一口气走出去,安慰自己是太久没接触过女人,正思索着待会儿要不要看个男女爱情动作片,脚下突然绊到什么东西踉跄了一步。 他扭头去看就见一个人蜷缩在他家门口,他刚才碰到的是他的脚尖。 感受到有人,林夕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透着醉酒的迷离,他愣愣的盯着陈慕,也不说话,姿态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陈慕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心中烦躁脸上却没有表情,跨过他要开门。林夕不吭声,踉踉跄跄站起来跟在陈慕身后,明明没比他矮多少,姿态却很卑微。 陈慕自然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一时楼道里只有输入密码的按键声。 密码输入完毕,陈慕却迟迟不按下自己的指纹,他低着头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沉默了好一阵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事?” 剧情书没有提到这一幕,林夕不可能来找他,可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 林夕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努力让自己站直一些才开口:“你能去看看他吗?” 这句话如同祈求,却让陈慕更加生气,他抬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人眼眶微红,眼眸里蔓延着血丝,看起来疲惫而憔悴,他不能否认的心软了,却不敢做多余的事情,沉默中林夕又开口,嗓音沙哑哽咽,哪里还听得出曾经天籁之音的影子:“他喝醉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不该来找你······” “那你为什么来?”陈慕有点生气,虽然分不清是因为这个人的自甘堕落还是迁怒,但他确实生气了,“明明知道不应该做却还是做了,是抱着别人总会原谅你的侥幸还是没事找事?” 林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陈慕说了多过分的事情。 陈慕又叹了口气:“林夕。一个人如果连尊严都不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说罢,见林夕一脸愣怔自嘲的笑了笑,觉得是自己太过多嘴,“你回去吧。” 林夕从愣怔中回神想说什么,陈慕却已经开门进去,看着那扇门在眼前关闭,他再也控制不住低下头哭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除了萧君铎,只有陈慕温柔的对待他,可现在他却因为另一个人伤害了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 尊严。他也曾经有过的,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在这份情感纠葛里,他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放弃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资本。 失去了事业,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愿意留在那人身边,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他不放弃的陪在那人身边,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他坚持不下去了。 是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还是是他背叛了友情的代价。 空旷的走廊里,低着头站立的男人在白色的照明灯下越发的瘦削,他耸动的肩膀上似乎已经不能多承受一丁点沉重。 第119章 欢迎老公 打开那扇门的时候陈慕就已经做好了剧情会歪的觉悟,但是看到那个人回头时朦胧的泪眼他突然觉得剧情歪掉也没什么了。 这个卑微而懦弱的男人同时又那么坚强勇敢,在一段注定要受尽磨难的感情里独自守候,陈慕不赞同他的做法,也不支持,但他止不住可怜这个人。 林夕扭头看他的样子像是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瞪着水亮红肿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似乎这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陈慕无奈的呼了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烦躁一并呼出来:“进来。” 林夕迟疑胆怯但最终还是踏进了陈慕的领地。 捧着水杯坐在餐桌前仍旧有些心惊胆战,他怎么就跟着进来了呢?从毕业宴会之后他们别说讲话,就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陈慕如今的成就和他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接近他了。如果不是今天萧君铎醉的太严重,回到家里又一直哭着喊陈慕的名字,他一定不会来找他的。林夕这时候才想到家里还有一个醉汉,惊慌的站起来,张开嘴巴要告辞,却在对上陈慕疑惑的视线时将在舌尖打转的话生生咽下换成了另一句可怜兮兮的询问:“你吃饭了吗?” 陈慕摇头,去找被自己随手放在吧台的夜宵:“我买了吃的,一起?” 其实这一份只够陈慕自己吃,可是来者是客,他总不好把人放进来却不给人饭吃。 林夕点头,还是有些羞涩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帮助陈慕把东西摆好,看到桌子上凉透了的夜宵,皱了皱眉声音还是温柔的:“都凉了,要加热一下吗?” 陈慕无所谓的摆手,拉了椅子坐好:“不用。赶紧吃。”说着递过去一双掰好的一次性筷子。林夕看着手里齐整的筷子心里某个地方软了软。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陈慕突然焦躁起来,啊啊啊,现在后悔还有用吗?饭也吃了,水也喝了,他现在可以把人赶走吗?为什么脑抽风要把人放进来?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难道你忘了上次的惩罚了吗? 陈慕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拴起来花样吊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有办法挽回了,只好接受。 早上醒来迷迷糊糊闻到一阵香气,肚子配合的咕嘟叫了两声,陈慕爬起来坐在床/上迷糊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干的蠢事,苦着一张脸爬起来洗漱好换了衣服才走出去。 厨房里站着一个人,看那贤惠的背影就知道是主角受,陈慕深吸一口气,认命的走上前:“早。” 林夕扭过头来,眼睛还是有点红,配合着他嘴角开朗的笑容越发的漂亮,带着点令人怦然心动的美。 陈慕尴尬的移开眼,倒了杯水润喉,林夕已经转过身去,嘴里说着:“你先去坐着吧,再等一会儿饭就好了。” 陈慕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帮不上忙就出去了,开放式的厨房里穿着蓝色围裙的男人认真的忙碌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金灿灿一片,他坐在餐桌前,安静的等候着美味的早餐。 如果换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便成了他曾经最期盼的生活,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悲伤,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和温和贤惠这俩形容词沾边的女性沾边了。 “陈慕。”林夕在厨房喊他,手里拿着两只碗,笑容亮亮的,“用哪一个?” 他的心情似乎也轻松起来,懒散的回答:“随便。” 两个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林夕自己煮的杂粮粥和芝麻饼,切成小小的三角形,方便食用,边上还切了水果拼盘,看起来好吃又讨喜。 林夕坐在他对面,有些尴尬:“谢谢你昨天收留我。因为厨房里只有这些,所以······” 陈慕点头,先尝了一口粥,浓香馥郁,里面的食材煮得软软的:“很好喝。” “真的吗?”林夕眼睛亮亮的,似乎觉得自己这句反问不合适,有些紧张:“厨房,厨房还有,如果你想喝我再去给你盛。” 陈慕点头,捏了块芝麻饼。 林夕的手艺和赵柯相比不相上下,身为一只合格的吃货,陈慕不负众望的一大早就吃撑了,九点多的太阳洒在身上暖暖的,陈慕眯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林夕的声音:“陈慕。真的很谢谢你昨天收留我。我现在要回去了。” 陈慕嗯了一声,眨着眼睛逃离阳光区看着他冷静的说:“慢走。” 林夕鼻子有点酸,但还是笑着:“嗯。”走了两步又停下,“我看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有时间去趟超市,让经纪人或者助理来也行。”说完想到陈慕一直没要助理,只一个经纪人和司机,又改口,“总之。外面的饭可能不卫生,你胃不好,要多注意。” 陈慕点头,困倦的脑袋转的太慢竟然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直到把人送出去关上门还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打起了小盹。 林夕从陈慕出来,心里暖暖的一如外面的阳光,甚至连嘴角都忍不住带上笑容,可这份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林夕顿住脚步抬头看向头顶一个个小窗户,想到家里的萧君铎脸色白了白,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一句话,那个人声音温和冷静:“林夕。一个人如果连尊严都不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那栋小别墅的,只知道进去灯开着,却没有人,他找到自己掉在地上的手机,打开,然后扯出一个苦笑。 空荡荡的界面上没有消息,没有未接电话,什么都没有。就如同他一向知道的那样,他在萧君铎心目中没有一点分量。 心已经/痛到麻木可还是艰涩的难受,不止一次的想要放弃,这次大概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他蹲在地上,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地面,回想自己的一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多难过都能忍下去,唯一一次主动争取也只是把自己推进更深的地狱。 从小时候母亲就对他很冷漠,后来被接回林家,父亲和兄弟姐妹厌恶他不齿他的出身,他不懂反抗,逆来顺受。有时候想,如果那个暑假他不在阴天出门,不被困在雨里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萧君铎,就不会失去唯一一个真心的朋友,更不会弄成现在的局面。 他一直什么都做不好,一直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可是他现在明白了,想要改了,还来得及吗? 林夕在地上蹲了很久,久到双/腿麻木才站起来,和经纪人打电话时他那边很吵,接到他的电话也不怎么走心,林夕知道这人一向看不起自己,也不多说,问了最近的行程安排就上楼洗澡换衣服去了公司。 陈慕倒是没什么感受,本来说是三天的休假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生生延长了一个月,攥着手里的机票,陈慕忍不住要笑,他终于也能像广大文艺青年一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啦! 海蓝裹着一身运动服坐在他旁边,大半张脸藏在墨镜后,此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嫌弃陈慕没见过世面。 司机也跟了过来,提着两个大箱子,说是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于是这个临时组成的三人小组就正式踏上了征服世界的旅程。 陈慕激动啊,兴奋啊,上了飞机还发了条动态炫耀自己的旅程,配图是潇洒的海蓝,跟在后面的司机,以及没什么地位的他的自拍。 这次行程很突然,以至于机场送机的粉丝很少,陈慕把拜托工作人员买的快餐分发到她们手里,唠嗑一样苦口婆心的对几个小姑娘说:“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总是在外面跑,不安全。出来回去记得给家里报平安,不要让家长担心。学校里的功课认真做······” 海蓝看着那群热泪盈眶,幸福的快要晕倒的小女生皱了皱眉,喊了声:“陈慕。” 陈慕回头招了招手,和小粉丝们挥手告别:“好了。我要登机了。你们早点回去啊。饭要记得吃,不准放坏!” 一群小粉丝含/着热泪点头:“老公保重身体!老公注意休息!老公加油!” 陈慕无奈的笑笑,挥着手转身快走几步跟到海蓝旁边,司机睁着小眼睛看他:“慕哥你对粉丝真好。” 陈慕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你不好啊?” 司机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红了脸,打着哈哈跟在陈慕身边。他没法说这个明星对自己好不好,只是现在的他确实比以前要平易近人的多。也许是熟了吧,听说是有那么一种人要相处很久才会在某一天突然开窍接纳身边的人。深觉自己想的对,司机满脸喜庆的跟在陈慕身边,弄得周围的人一脸莫名。 飞机飞行了14个小时才落地,陈慕已经从最初的欣喜到平静醒来时甚至有点烦躁,海蓝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还没醒来时就被喷了一脸喷雾,海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收拾好自己。要下机了。” 陈慕皱着眉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撑着手臂坐起来,先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又拍了一遍,一番折腾下来飞机上的乘客已经下的七七八八。陈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向海蓝:“可以了吗?” 女强人点头:“可以。” 下了飞机,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一阵眩晕,陈慕脱掉外套只穿里面的t恤和牛仔裤,又在海蓝的示意下不情愿的戴上墨镜和口罩。 本以为这是一场旅行的陈慕在走出接机口的一瞬就知道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 只见人山人海中爆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声,粉丝们齐齐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 “欢迎老公!!!!” 第120章 全是套路 “不是说这是休假吗?” “不是说可以彻底的放松自己吗?” “不是说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吗?” “全biubiu是套路!” 嘤嘤嘤~~~被骗了,心塞塞。海蓝冷眼看着窝在沙发上抱着双膝一脸被人遗弃样的年轻实力男演员,怎么都想不到曾经温和礼貌对谁都带着疏离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本性? “喂,起来化妆!防晒要提前半小时抹。”海蓝用笔尾戳了戳陈慕的肩膀,换来一声撒娇般的抗议,“你怎么能欺骗我幼小的心灵?” 海蓝无语:“你还有四十分钟准备时间,早点完成工作你还能玩两天,再拖下去,你就真的没有休假了。” 陈慕抬起头,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委委屈屈的坐到镜子前,对旁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化妆团队说:“开始吧。” 海边风景不错,陈慕站在边上踩水玩心里的郁闷少了很多,远远看见一群穿着泳装的女生过来,他不太自然的扭过头,秉承君子原则非礼勿视。 只是那群女生的目标明显是他,陈慕注定躲不掉,反而令人觉得躲躲闪闪的样子单纯的可爱。裹的严严实实的海蓝走过去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掉,看着脸色微白的陈慕忍不住笑了笑:“行了。赶紧拍完这次写/真就能休息了。” 司机也跑过来,把冰镇的椰子汁递给陈慕和海蓝:“哥。拍完晚上咱们去吃烧烤。我都打听好了。” 陈慕喝了口椰子汁,又听见烧烤,瞬间双眼冒光元气十足,握着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走:“我去工作了。” 海蓝摇头,这怎么就变成了蠢货呢?不过这样也好,蠢货比较好控制:“粉丝见面会安排好了吗?” 司机点头:“好了。和手表品牌的代言也安排好了,24号开始。” 海蓝笑了笑,捧着椰子汁:“嗯。也不能太逼着他。” 司机讪笑着跟在她身后,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把那边活力十足的陈慕:哥。保重。 好不容易完成工作,陈慕差点被晒脱皮,敷了好几贴面膜感觉好了一点就嚷嚷着要出去吃烧烤,司机看向海蓝,等她点头。 路上遇到粉丝,签名合照陈慕配合的不得了。 海蓝在旁边看着,忐忑的心慢慢落进肚子里,也许这个人本性就是这样,以前那些不过是伪装。 在海边的工作量并不大,陈慕乐得呆在房里不出去,只是再美味的东西连吃一星期也会厌倦,这天陈慕对着面前的龙虾和各类海产品表达出了十足的厌倦,海蓝在旁边吃生鱼片:“怎么,吃不下?” 陈慕嘟了嘟腮帮子,不着痕迹的卖了个萌,差点把海蓝呛死:“吃腻了。” 司机也苦着脸点头:“蓝姐。这都吃好几天了。咱什么时候换地方啊?” 海蓝放下筷子,不得不说她也吃腻了,喝了口清酒道:“这边的工作差不多了。待会儿我去订机票。” 陈慕点头,笑眯眯的,心情一好又吃了一盘意大利面。 结果睡了一觉之后迎来的却是粉丝见面会。 陈慕一张脸堆满微笑,心里却在滴血,拍完最后一个代言他已经筋疲力尽,海蓝把□□递给他:“赚钱了还不乐意?” 陈慕掀开眼皮看她:“是你说我不差钱要好好休息的。” 海蓝歪了歪头,一副小女人样:“有吗?我可不记得。” 啊啊啊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折腾了一个月回到家又要准备开始拍电影。陈慕休息了一天参加了开机仪式拿到剧本就彻底开始了小陀螺的生活。 开机仪式主角受跟在他后面,在剧情中是他的一个小跟班,最后为了替他挡剑英勇就义。这是一个典型的草根男崛起的故事,普通的农家少年王二狗一生顺遂,每天的生活就是唱唱山歌放放牛,然而有一天一个武林高手逃进了这个小村庄,而他的敌人为了追杀他杀死了王家村上上下下百口人,只有出去放牛的牧童王二狗幸免于难。高手于是带走了王二狗,收为弟子,改名王敬荛,却一直不告诉他那些人的身份,只要求他认真习武。某一天,王敬荛已经长大成/人,高手站在他面前说:“一切因我而起。今日/你已学成,我也该偿了这份血债。” 这是电影的开始,一个老人站在一个青年面前引颈身亡。 青年埋葬了高手,出山。一路上遇到许多人,主角受是配角之一,陪在他身边一路走到结局的人之一。 陈慕挺喜欢这个故事的,主要是那种江湖中的侠士义气特别激动人心,只是要和主角受搭戏有点别扭。 虽然再别扭也要忍下去。 第一天,他坐在小凳子上看剧本,旁边坐着开朗有趣的女主角,两个人对对台词交流一番已经到了中午。主角受提着保温盒过来时陈慕还以为他要泼自己热汤,结果他只是站着有些踌躇的开口:“你胃不好。我怕你吃不惯剧组的饭。” 陈慕不接,也站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他拉到一边:“别人都吃得惯怎么就我吃不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东西我不收。” 刚说完就听见一声爽朗的笑:“诶!陈慕!干啥呢!” 赵柯抱着个大纸箱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大家还没没吃饭呢吧?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赵柯自来熟的很,和几位导演见过面这才往陈慕这边走,中间还去女主角面前献了个殷勤,最后拿着两个快餐盒,一个递给林夕一个递给陈慕:“喏!红酒鸡翅,炒三鲜,配虾仁炒米。”又转向林夕,“林夕是吧,你也别客气,多吃点!” “你怎么来了?”陈慕看着赵柯,示意他跟着去休息室。 “嗨!咱俩不是一个月没联系了吗?前段时间录了张碟,想着陈大演员这么久不吃小的做饭怕您忘了这味呗!”赵柯捏了块鸡翅塞嘴里。 “臭贫吧你!”陈慕也捏了块鸡翅,“咱哥俩还不能说实话?” 赵柯笑了笑,贼兮兮的:“不是都说唱而优则演吗?唱歌这碗饭毕竟是人多米少,总得为自己以后谋划。” 陈慕点头:“懂了。” 赵柯一下拍在陈慕后背上:“还是我大兄弟懂我!”刚说完突然抖了抖,扭头一看休息室门口站着个人,正是林夕,他是不屑这个人的,语气就不怎么好,“嘿。你这人,怎么不敲门呢?” 林夕咬了咬嘴唇,手里拿着水杯走过来对着陈慕说:“我给你倒了杯热水。” 陈慕刚想伸手去接被赵柯拦住,他扯着干笑道:“不用了。陈慕这有我照顾着呢。饭吃了吗?味道怎么样啊?行不行你得给我提个意见,我这是想开私厨馆的······”边说边把人送走了,好一阵回来对着陈慕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念叨,“那是什么人啊你也敢接他倒的水!先不说你们以前那些破事,就是现在这个利益冲突你就不知道动动脑子!那水里万一搁了点什么东西!” 陈慕正吃着米,听他说差点噎着:“能有多大事,你就瞎操心吧。” 赵柯瞪眼睛,陈慕看着他这样噗嗤一声笑出来:“行行。知道了,记住了,以后注意。赵大哥您消消气!” 赵柯还是不乐意,往他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好一会儿才说话:“咱们这个圈子谁知道谁会给你使绊子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我,你也不能什么事都告诉我呀。” 陈慕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最大的秘密可没告诉你。但他也知道,原身这辈子唯一的好运就是交了赵柯这个朋友,能顺着绝不逆着,于是低声道:“我知道。” 赵柯见他这样也不说了,过会儿恼道:“吃饭时候跟你说这个干嘛!影响食欲!你快吃吧!我走了啊!” 陈慕看着他:“下午干啥去呀!”说完发现自己被这人带的说话跑味了,一愣,脑袋上被人呼噜了一下,“我能干啥呀,录歌呗!你们导演把片尾曲给我了!” 陈慕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来讨好导演来了,给他送饭纯粹是凑巧呢! “你个狐狸!” “那也是只帅狐狸!” 说着开门出去,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林夕,也给了个笑容,甚至乐呵呵的挥了挥手:“走了啊。” 林夕也笑,人畜无害的样子,似乎自己和这位流行歌手相处的还不错。 陈慕吃完饭出来看见林夕站在那,手里的盒饭动都没动不禁有些诧异,也就客套了两句:“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林夕摇头:“不是。” 陈慕更诧异:“那你怎么不吃?” “······我马上吃。” 陈慕点头:“行。你吃吧。吃完咱俩对对戏。” 林夕点头,看着陈慕自个儿把一次性餐盒收了,掰开筷子开始吃饭,脑子里却忍不住想关于他的事,他今天早上自己来的,那个经纪人和司机怎么没来呢?他往那边走干吗?是要去找粉丝吗······ 陈慕还真是去看他的粉丝去了,这段时间天有点热,他隔着栅栏看着外头耷/拉着脑袋举着他的照片的几个女生:“吃饭了吗?” 有一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了鸡血一样嚎了一嗓子:“陈慕慕!” 旁边的人一听这一下惊醒过来,眼睛直直的看着陈慕:“老···老公?” 陈慕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吃饭了吗?” 几个妹子昏呼呼也不知清醒了还是更迷糊了,齐刷刷的摇头:“没吃!” 陈慕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想吃什么?” “老公给什么吃什么!”一个女生急匆匆开口,说完自己脸先红了,陈慕看着她身上的校服,“三十七中的,怎么没去上学?今天不是星期三吗?” 女生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陈慕打电话订了快餐说了地点才说:“要好好上学。不要逃课。我在里面拍戏有时候不一定出来,你们在这守着耽误了自己的前途也不一定能看到我,还不如好好努力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他的语气温和,说的几个小女生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点头,陈慕有点脸红,不知是太阳晒得还是怎么的。妹子们见他没话说了生怕他要走,又怕不让他走耽误了工作便挑了点无关痛痒的话和陈慕玩起了一问一答,没一会儿外卖送来了。 陈慕付了钱,看着外卖员把快餐递给她们才说:“吃完饭赶紧回去,坐车的钱有吗?” 捧着盒饭的妹子们齐刷刷点头:“有有有!陈慕慕你认真工作!” “我们星期天再来看你!” 陈慕点头:“回去吧,好好学习。星期天写完作业再出来。” “恩恩!!” “慕慕再见!” “老公认真工作~” “女孩子不要随便叫男人老公。” 女孩子脸红(w):“好。你快去工作吧。” 陈慕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觉得背后凉凉的,一扭头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心里一咯噔,嘿,这人怎么来了? 第121章 糟蹋 萧君铎坐在车里看了许久,那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谁都温和有度,可他隐约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也许是在太阳下微微眯起眼睛的样子,抑或是他难得说了许多话的唠叨模样令人觉得暖心的可爱。 在自己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下了车往他的方向走去,可陈慕似乎并不想见到他,看着那人急匆匆的背影,萧君铎的脸色一脸冷凝,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一般。 陈慕躲在休息室里,本以为萧君铎会出现,等了半小时也没见那人他反而有些惴惴不安,正巧临时派来的助理请他出去拍戏,陈慕便暂且把那人搁在一边。 第一天,陈慕没有为难林夕,一是自己还不了解情况,二则是因为他没干过这种栽赃嫁祸的事多少有点紧张。躺在床/上短暂的休息了三个小时又匆匆去了片场,到了中午才有机会休息,他累得睁不开眼睛,就想着推迟几天再为难主角受好了。 可耐不住林夕上赶着找虐。 “陈慕。”轻柔的嗓音如同春风拂面,陈慕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眼睛闭得更紧,随即肩膀被人戳了戳,他闷/哼一声醒过来,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林夕?” 林夕点头,笑的温和无害,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饿了吗?我给你带了午饭。” 陈慕不接,木讷而无辜的样子:“上午不是没你的戏?” 林夕点头,坐在他旁边的马扎上把保温盒打开:“嗯。下午有一场。剧组的饭我怕你吃不惯。喏,尝尝这个。” 他手里捏着一小块炸鸡,陈慕盯着炸的金黄的鸡块觉得这个剧情发展的有点奇怪,主角受再怎么也不该对他大献殷勤,一时心中惶恐要站起来结果起的太急带倒了旁边的汤水,热汤一下泼在他的脚面上,汤水撒的又急又快,林夕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陈慕压抑的吸气声。他穿的是古代的布鞋,特别吸水,只一瞬间他就觉得脚背刺痛无比当场跌坐回椅子上。 林夕吓了一跳,蹲下/身脱掉他的鞋子,紧张的哆嗦着嘴唇:“怎么样?疼不疼?” 陈慕皱着眉不说话,拿着盒饭进来的助理看见眼前这场面愣了愣就听见林夕的声音:“去叫医生。” 他们拍古装戏难免有些碰撞,剧组里常备跌打损伤加骨科医生,可这治烫伤的真没有,陈慕被紧急送到医院,躺了半天收获了一只包成粽子的脚。 海蓝站在他床尾皱着眉打电话和导演道歉,顺便请假。罢了摇头看着陈慕:“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陈慕疼的昏昏欲睡,抿着嘴角不说话,总不能说我怕主角受要下/药害我一激动把汤给撒了吧,海蓝见他这样叹了口气让他好好休息就要走,陈慕却突然开口:“林夕呢?” 海蓝皱眉,有些疑惑:“回去了。刚才跟到医院看起来似乎很紧张你的样子。陈慕,我一向不想和你说这些话。但是你要明白,这个圈子很少有真正的朋友。” 陈慕嗯了一声,疲惫的闭上眼睛。林夕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现在回去不知道萧君铎会对他做什么。 果然,青天白日的,林夕被萧君铎摁在浴/室的白瓷墙壁上,苍白的脸上漂亮的眼睛紧闭着,双/腿颤颤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可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的男人毫不怜惜,他对他甚至是仇恨的,一下一下都如同铁棍一般势必要让他记住疼痛。 “” 他终于被放开,几乎是一瞬间便重重的跪在地上,身体每一处都很疼,疼的心口绞着却流不出眼泪。 萧君铎扯过毛巾裹住自己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林夕。他不是你能动的人。” 他的声音比冰凉的地板更冷,林夕睁大眼睛想找到曾经让自己痴迷的温柔,哪怕一丝也好,可他注定是要失望的,萧君铎对他从来不会有好脸色,他的眼睛里在面对自己时,即使是在情动的时候也永远都带着一丝鄙薄。 早就明白的事情,所以心里也没有太难过,只是担心身上的痕迹明天会被人看到。林夕看着萧君铎走出去,才疲惫的撑起身子清理自己,只是脑子里一直忍不住去想那个人。 温和的冷淡的总是眯着眼睛好看的笑着,明明从来没把谁放在心上却总让人误以为自己被他放在心尖上。 林夕承认自己嫉妒他,有的时候甚至是恨他的,可每次见到他,心却比意志先一步软化了。 他的手探到身后将里面的东西引出来,疼痛使他的脸色越发惨白,片刻又变成绯红,他摇了摇头,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在这种时候,用这种羞耻的姿势做这种恶心的事情的时候他怎么能臆想那个人,林夕想把他从脑海里甩出去,可换来的不过是更加清晰的想象。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那个人和萧君铎在一起时也会被粗暴的对待吗,他也会哭着哀求吗,也会和自己一样迷失在情/欲里不可自拔吗?可是现在······ 林夕猛然僵住,他想的竟然只是那个人的微笑,他装作冷漠却还是忍不住关心自己的样子,和曾经那个对任何人都很疏离偶尔却会别扭的青涩男生重叠在一起,让他的身体不停地发热。 他的脸上红白交替,身体也一阵冷一阵热,心里更是惊慌和惊喜胶着着要一分胜负,他是爱萧君铎的,这一点他从不动摇,可是现在,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浑浑噩噩出了浴/室果然已经没有人,他穿着睡衣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眼前忍不住闪过那人倒吸一口气的样子,被那么烫的汤烫到一定很痛,瞬间就起了水泡,可他当时不仅没有责怪他还笑着安慰自己。 林夕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控制不住的去想陈慕,身体甚至因为这份想念微微发烫,前面的某个地方默默地抬头敬礼吐露汁/液,林夕一惊,慌张站起身往楼上走,可身体的反应不是这样就能消散,即使他再不情愿,现实摆在面前已经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嗯~唔~”扭动着仰躺在床/上自/渎的男人双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口中却泄/出沙哑的吟哦,他的手指近乎粗暴的玩弄着自己的身体终于如愿以偿,在一片晃白中情不自禁的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慕~” 陈慕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意/淫对象,他此时正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瞪着旁边的男人,许久他说了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的逐客令:“萧总。您去忙吧。” 萧君铎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认真的切成小块去核递到他面前的小桌子上:“嗯。我今天不忙。吃苹果。” 陈慕气鼓鼓的蹬了蹬眼睛,气愤这人的无耻,但又不想和他说话,只能把苹果咬的咔嚓响。 林夕进来看到这种情形吓了一跳,等到看清萧君铎的表情更是脸色发白身体颤抖,一副小白兔见了大灰狼的恐惧模样。 “君···萧总好。”林夕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饭盒,努力站直的身体在萧君铎黑沉的脸色中抖得不成样子,他想到包括昨天在内那些粗暴的xing爱,几乎要两眼一翻晕过去,幸好陈慕看不下去替他解了围:“你怎么来了?” 林夕看向他,似乎用了很大力气,额角都被汗水打湿:“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听见萧君铎不耐的声音:“出去!” 林夕一抖,像只小兔子一样瑟缩了一阵,迟疑了好一会儿把饭盒放在吧台上苍白的笑了笑:“我,我先回去了。” 陈慕皱眉,他知道林夕爱萧君铎爱到没有自尊,可真的看到还是觉得气闷,这个人太窝囊了点,也太傻了点,倒是十足的应了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他知道这和他无关,他不仅不应该同情林夕,还得在这种时候在他心上插刀,可他下不去手。 看着林夕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陈慕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喘不过来气,他可是一个人啊,一个人怎么能窝囊成这样! 他面色有些苍白,对萧君铎也彻底没了好脸色:“我要休息了。萧总请回吧。” 萧君铎看他脸色确实不好,收了小桌子,替他盖上被子,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对情人的宠溺:“好好休息。剧组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打过招呼,等你脚伤好了再去。” 陈慕敛下眼睛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气氛一时尴尬到不行,可萧君铎像是没感受到硬是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才走,走到门口顺手把林夕送来的汤拎了出去,果然没一会儿陈慕听到一声哐当,有什么东西被丢到了垃圾桶里。 陈慕觉得烦躁,他讨厌萧君铎,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人恶心,他也不喜欢林夕,这个打着爱的旗号糟蹋自己的男人和打着爱的旗号糟蹋别人的萧君铎一样令人恶心,可是真的见到了,却觉得这个人可怜。 一个人要孤单到什么地步才会因为雨天里被人随手丢给他的一把伞便死心塌地的爱上别人,又要多寂寞才会在被伤害的体无完肤之后仍然不愿意离开。 林夕他甚至不知道,萧君铎从来不曾记住过他,那个夏天的雨幕里,关于那把伞,感恩并付出自己全部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122章 叮咚 被萧君铎骚扰了五天之后,陈慕终于受不了偷偷的去了剧组。 导演正在拍女主角和配角之间的戏,陈慕换了衣服化好妆坐在一边观察顺便学习,这几天他躺在病床/上无人打扰的时候已经研究过剧本,对人物情绪的把握和走位有了一个大概把握,但到底是没真正接触过演戏,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 “cut!” 导演一声令下,一身少侠装的林夕喘着粗气松开手里的剑,一张俊俏的脸上犹带着和女主争论的绯红与紧绷,有人上前替他补妆遮住了陈慕探究的视线,林夕抿了抿嘴唇,片刻望回去就看到一身黄色衣衫的女主角言笑晏晏的立在陈慕身边,两人笑着交谈的样子酸的刺眼。 他抿着唇角等化妆师放下手便直直走过去,他本就穿的帅气,又生了一张好面相唇红齿白水汪眼,远远持剑走来竟让人一阵恍惚,陈慕张嘴想嘀咕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旁边娇俏可爱的女主角先开口:“陈慕,这是林夕。你们见过的吧,演技杠杠的!” 陈慕啊了一声,笑了笑,对林夕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夕紧抿的唇角一下子松懈下来,看着那人带着笑意的眼睛不自觉的也笑了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用力点头:“我会努力的。” 因为陈慕受伤耽搁了很多戏份,幸好他的演技够好,开机前的紧张在真正身临其境时皆如烟云消散,林夕坐在一边的马扎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剧烈,他有些慌张更多的却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甜蜜,似乎这样看着他便已经很满足。 “cut!” 最后一场cut陈慕已经满头大汗,天色黑沉,海蓝没在,他新来的助理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整天低着头不爱说话,做事却很利索,递毛巾递水甚至趁着他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买了晚饭。 陈慕脱掉戏服穿着简单的t恤运动裤上了保姆车拆开了盒饭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两个人,小助理和前面兼职司机的凶神恶煞的保镖大哥,他不好意思自己吃于是问了句:“你们吃了吗?” 小助理点头,前面的司机倒是很爽朗:“陈哥,你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陈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饥肠辘辘的感觉太不好,顿了一会儿才掰开筷子开始吃饭。 小助理等他吃完才翻开笔记本:“陈哥,明天早上七点半我们会来接你。” 陈慕点头,喝了口水窝在座椅上懒洋洋的像只懒猫,小助理藏在厚厚的眼镜片后的眼睛里多了点笑意,心里止不住的小鹿乱撞,雀跃欢喜。她只是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没想到第一个跟的大明星就是陈慕,而且脾气这么好,嘤嘤嘤,好运! “啊,对了,你家在哪?先送你回去。” 陈慕突然开口吓了小助理一跳,司机也有点摸不准他什么意思慢下了车速:“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小助理张大嘴巴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说了自己家的地址,陈慕咦了一声,嘟囔了句:“你家和海蓝家住的挺近的啊。” 小助理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速地下,脸红的像只虾子,幸好车里没开灯,看不出来。 放下几乎把脑袋埋胸里去的小助理,陈慕彻底的摊在了座椅上,看着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疲倦:“回去吧。” 保镖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被保镖叫醒拒绝了他送自己上楼的好意,陈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然后愣在了门口。门边上蹲着一个人,看这熟悉的姿势,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唇红齿白眼朦胧的漂亮脸蛋,此时左边脸蛋上印着一个鲜艳的五指山,红肿的让人心疼。 陈慕咽了咽口水,越发的困倦起来:“你怎么来了?” 林夕也不说话,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像是一只大型犬。 两个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陈慕妥协了:“行了,进来吧。” 关上门换了鞋林夕倒是自觉的很,直接去厨房找冰块,陈慕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才是半夜打扰别人的王八蛋。 两个人坐在餐桌边,林夕委屈的拿冰块捂脸,陈慕就抱着杯凉开水一口一口的喝,水喝完了林夕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有点急:“那个,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没事。” 得嘞! 既然人家不想说,陈慕也不多问,站起身:“我明天要早起工作。你自便啊。”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他好累,要洗澡要睡觉(~﹃~)~zz。 林夕瞪大眼睛看着房门,片刻哀怨的瘪了瘪嘴,认命的用冰袋敷好脸才慢吞吞的去了客房。洗完澡穿着陈慕的睡衣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倒了杯水捧着坐在沙发上欣赏房间布局,这间公寓很宽敞,装潢却和陈慕给人的感觉背道相驰,他总是温暖柔和的,这个房子却给人冰冷理性的感觉,墙壁是刺目的白,沙发是深沉的灰,墙壁边摆着黑色的书架,上面摞着层层叠叠的剧本。他随手抽/出一本看,红红绿绿的标记还有书签,写着他对每一个场景和人物的理解,林夕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擦上面的笔迹,这个人一如既往的认真。 “叮咚~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吓了他一跳,林夕站起来,喊了声:“陈慕?” 他走过去推开门看到眼前干净整洁的房间,又听到浴/室的水声松了口气:“陈慕。你在洗澡吗?” 浴/室里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嗯,疲倦的透过重重水声击打在林夕的心上,他突然口干舌燥起来,丢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没事。你慢慢洗!” 关上主卧的门,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身体止不住的发热,脸上火烧一般滚烫,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触碰到原来的巴掌印猛地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去看是谁在不停的按门铃。 站在灯光下的男人,面色冷峻,一双凌厉的眼睛此时透着祈求,即使隔着屏幕依旧能让人感受到那份难过,林夕发热的身体猛地冷却下来,惨白着脸站在那里如同变成一尊雕像。 那边的男人还在不停的按门铃,烦躁的恨不得把门卸下来,林夕愣在那里没有动作,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带着点无辜的嗓音:“谁来了?” 林夕猛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着陈慕,裹着浴袍的男人,打着哈欠,眼角带着困倦的泪花,此时无辜的看着他,如同撒娇一般让人止不住呵护他。林夕却像掉进油锅里一样煎熬,萧君铎还在不停的按门铃,声音刺耳又烦人,陈慕皱眉,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千钧一发之际,林夕突然开了窍,猛地拔下了可视门铃的电源。 世界安静了。 陈慕不解的看着他:“你干吗呢?” 林夕抖着手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紧张又难过,几乎要喘不过气。 陈慕木讷的看着他急的要哭,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哑着嗓子说:“算了。拔就拔了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说完趿拉着拖鞋往回走,陈慕的思维很简单,海蓝有他家钥匙,不需要按门铃,赵柯和他家主同一栋楼,每次来都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敲门,其他的人他目前真心想不出来。 林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但到底是紧张和后怕居多,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手脚发软,一时半会儿是挪不动步子的。 陈慕真心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累了一天沾床就着,一夜无梦到了第二天被小助理的电话吵醒还迷迷糊糊的不想起。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时陈慕已经扶着门框露出半个身子,松松垮垮的浴袍顺着肩膀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他呆滞的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淡定的拉好浴袍,却又露出胸膛的春光,陈慕还是半梦不醒的迷糊样子,略有些烦躁的拽了拽便走出房间。 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满目血丝,一个围裙裹身面色惨白,此时视线都落在陈慕身上,却谁也没开口。 陈慕绕过两个人往前走,倒了杯水又晃悠悠的往回走。 似乎完全没看到这两个人。 卧室门关上的一瞬,陈慕面目狰狞的瞪大眼睛狠狠的吸了口气,捂着心脏好一会儿都没冷静下来,身体发着抖又突然转身把门锁死了去找手机。 “艹!什么情况?为毛主角攻受同时出现在我家!!”蹲在地上颤抖着嘀嘀咕咕,陈慕对于一大早迎面而来的冲击完全适应不了。海蓝的电话打不通,对于对头娱乐公司的老总一大早出现在自家客厅这种爆炸性新闻他真的完全没有头绪。 颤抖着攥着手机却没有一个可以毫不犹豫联系的人,陈慕觉得原主的人生真是失败爆了,来回浏览了好几遍,终于决定打给同一栋楼的道友。 “大哥!来我家救命!” 第123章 呆若木鸡 赵柯录了一夜歌,刚睡下没两个钟头,接到陈慕的求救电话二话不说,穿着大裤衩提着网球拍就跑到陈慕家,一看门开着,漏了一条小/缝,心里咯噔一声,调整好姿势猛地踹开门大声吼道:“啊打!” 然后就看到了是身高体壮,气势凌厉的萧君铎。这个人他还是认识的,愣了一秒赵柯就像没认出他似的笑了笑:“唉。走错门了?这不是陈慕家吗?” 萧君铎皱眉盯着他,一脸不悦:“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啥事啊。诶,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是萧总吧。萧总好,萧总好。”他厚着脸皮和萧君铎套近乎,完了还厚着脸皮往里走:“那啥,我这不来找陈慕运动来着。吃我们这碗饭的,就是得多运动,保持身材。” 他絮絮叨叨的往里走,一扭头看见一个人,咦了一声:“这不是林夕吗?你······”他上下打量着林夕,细瘦的人,穿着陈慕的睡衣,挽着袖子带着围裙,一副居家贤妻的模样。赵柯心里冒出点火,他怎么不知道陈慕什么时候和这个人这么好了,瞧那围裙还是他和陈慕一块去超市挑的呢,他都没穿过,结果套这人身上了。 赵柯不开心,不乐意,连和萧君铎套近乎的心思都没有了,手里拎着网球拍四处看了看,脚步一转就向着主卧走去,结果脖子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拎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那是我们逝去的青春。 “啪叽~~~~” 赵柯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片刻伸出爪子挠了挠门,确定那条通往彼岸的缝隙消失了之后,无奈的掏出手机。 “你怎么还没来?”压抑着的炸毛声透过手机传来,赵柯仰望着面前深红色的防盗门,目光悠远声音苍凉。 “······陈慕?” “不是哥不想救你于水深忽热之中。”他呼出一口气,微微低下头,手上的网球拍垂在脚边投下一片阴影,“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嘟嘟声,赵柯低着头好一会儿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高深形象,伸出爪子咔嚓两下挠在门上:“个熊孩子!!” 客厅里,林夕瑟缩着肩膀,对于这个深爱过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恐惧,萧君铎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敲陈慕的房门,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小心:“慕。” 陈慕听见外头的声音,手一抖挂掉了赵柯的电话。他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走到门前,确定自己把门锁死了才松了口气。 门外林夕紧张的看着萧君铎,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说了句:“你不能进去。” 萧君铎从电视柜底下的小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目光柔和了许多,似乎完全没看到林夕一般直接走过去开了门。 “咔嚓——” 门开了。 陈慕呆若木鸡的站在那,看着一个黑影从门外走走来,光线问题他看到萧君铎的表情,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柔和的气息让陈慕忍不住毛骨悚然。 林夕站在门外,低着头,藏在围裙边角的拳头攥的死紧。陈慕心里一咯噔,这种亲眼看着男朋友调戏前男友的感觉一定不亚于五雷轰顶。他只希望,林夕不要冲动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事实证明,林夕真的是一个十分隐忍的好男人。 在陈慕密切关注他的表情生怕他暴走的情况下,林夕只深吸两口气看了眼陈慕低声说:“你先换衣服吧。现在还有点时间吃早饭。” 萧君铎皱眉看着两人互动,心里说不出的烦闷,但这种烦闷他是不会对陈慕表现的,于是林夕就成了承载所有怒火的那个。 换了衣服坐在餐桌前,气氛十分诡异。 这种男朋友和前男友现男友一起共进早餐的情况说不出的诡异。 完全搞不懂剧情发展的陈慕有点食不知味,吃了两根小油条又喝了一杯蔬菜汁刚想站起来面前多了一盘水果,林夕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不知为何有点委屈。 陈慕还没有反应,萧君铎冷淡的声音已经飘了过啦:“饭后不要立刻吃水果。” 说完还威胁般瞥了一眼林夕。 陈慕干笑着站起来,决定远离这两个人:“那什么,我还有工作。” 说着穿上外套窜出了门,完全没想过把自己的家交给两个算得上陌生人的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关上门陈慕愣了一下,因为墙边被林夕承包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人,一个穿着大裤衩抱着网球拍的男人,心里突然一热,他蹲下/身子:“唉。赵柯。” 赵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一下清醒过来:“你没事吧?” 陈慕点头,扶着他起来:“没事。你回去吧。黑眼圈这么重昨天没睡吧。” 赵柯点头:“嗨,昨天不是录歌呢吗?突然状态来了,挡都挡不住。你现在干吗去?” “剧组。”陈慕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我走了啊。” “走吧!”赵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见到的两个人,他在门口守着可没见萧君铎和林夕出来啊,惊诧的张大嘴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赵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这,该不会还在里面呢吧?这还住在这了? “cut!” “收工!” 小助理抱着水杯风一样窜到陈慕身边:“哥。喝水。” 陈慕看着露出脸的小助理,总觉得她今天有点热情的不正常。 正想着远远看到萧君铎走过来。旁边的副导演制片众星拱月般围着他,陈慕正想钻空子离开,就听见一声亲切的满是笑意的呼喊:“陈慕啊!” 扭头对上导演的笑脸,即使再不情愿还是要走过去:“萧总。” “嗯。”萧君铎微微勾起嘴角,“晚上一起吃饭?我订了位置。”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人看着他的目光瞬间暧昧起来,似乎他能够走到今天,站在这个高度全是因为眼前这人,陈慕心里有点不乐意,不说他,就是原主也真是没受过萧君铎一丁点的帮助。 “萧总的面子陈慕你可不能不给啊。”他还没有表态,旁边已经有人起哄,陈慕看过去,是其中一个制片人,此时满脸堆笑的对着萧君铎,“萧总放心,陈慕一定到场。” 这句话出来陈慕已经是半句拒绝都不能说,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礼貌却疏离:“我去换衣服。” 背后是不绝于耳的恭维,陈慕突然烦躁起来,他厌恶萧君铎,不说这个人怎么样,他的存在就足够让他心情不好,偏偏还要和他打交道。 换了衣服出来小助理还在,坐在台阶上,粉/嫩的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心里软了软:“怎么坐在这?” “啊!”小助理慌慌张张站起来,脸颊烧红,说话吱吱呜呜,“那个,我要送你回家。” 陈慕笑了笑,摆手:“不用。你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小助理还想说什么,陈慕已经挥挥手走远,她鼓了鼓腮帮子有点委屈,恰好手机响起来小姑娘有了发泄的洞口,几乎要哭出来:“那个星耀公司的老板带着慕慕出去吃饭了。不开心。” ̄へ ̄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小助理更加生气了:“哼!坏蛋!不理你了!” “······宝宝有小情绪了。”(e)小助理小小声的边讲电话边往停车场走,司机这个时间应该在车里睡觉,小助理也不着急,慢吞吞的,不一会儿对面那人说了什么她露出了笑容,“好啊。好啊。那我现在就回家。你想吃什么?水煮鱼可以吗?” 对面那人似乎有些无奈又好笑,小助理又闹了一会儿才收了手机有些雀跃的跑向陈慕的保姆车。 另一辆车上,陈慕挡住萧君铎要替他系安全带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耐:“饭店在哪。走吧。” 他这个态度十分不客气,萧君铎却丝毫没有意见,甚至是有点淡淡的欣喜的,对他有情绪是好的,他最怕的是陈慕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 走进餐厅时,陈慕那点不耐烦已经去了大半,等到坐在环境优雅的包间里,听萧君铎点了菜心情已经可以说得上有点期待。 因为是圆桌,陈慕和萧君铎坐在一起,就像是一块被咬了一口的酥饼,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桌椅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萧君铎一直细心呵护让陈慕有些不自在。 但这份不自在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美食佳肴一道道上桌时,陈慕的心神就全被俘获了。管他旁边坐的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只要不能吃都和他没关系。 萧君铎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饭菜,活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小动物,心里越发的柔软,柔软之中又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后悔和酸涩,他当时如果不是伤他太深,陈慕这么善良单纯的人又怎么会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陈慕才不管旁边的人为什么突然低沉了下来,他咬了一口烤鸭,酱香十足,好吃的让人恨不得吞下自己的舌头,他的眼睛眯起来,小/舌头一挑舔掉嘴角的酱汁,轻松可爱的模样落在萧君铎眼里成了最cui情的风景。 第124章 老公慢走 这顿饭开始和结束都是不愉快的,吃饱喝足陈慕又开始觉得萧君铎的存在膈应人了,不过他吃人嘴短,底气不足,只低着头埋怨自己立场不坚定。 被送到楼下时听到萧君铎淡淡的说:“我已经警告过林夕,他不会再来骚扰你。” 陈慕飞速的看了他一眼,想说相比林夕的作为你更像在骚扰我,可他不能说,按照剧情他现在对于萧君铎应该是余情未了的,于是他只能憋着。 萧君铎也不在意一个人唱独角戏,捧着陈慕的脸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满意的笑了笑,片刻又在陈慕低着头的僵硬中慢悠悠开口:“当初是我太自私,一心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的好,才不愿意替你铺路。” “陈慕,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陈慕沉默着,片刻抬起眼睛已经面无波澜:“不好。” 萧君铎对上他清亮的眼睛有一瞬失神,片刻才哑着嗓音道:“不好也没关系。我知道的。我都懂。你这么爱干净,一定是在生气。但是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和林夕分手,我会整理好再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陈慕依旧面无表情,片刻径自打开车门噌噌几步进了电梯。 林夕今天没有戏份,一整天没出现剧组,想到早上那种情况,萧君铎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陈慕虽然有点担心,但还不会上赶着去关心这人,毕竟这场以萧君铎为基点的爱情里,他们都是受害者。 他心情有点烦闷的进了门,却发现厨房的灯亮着,林夕趴在餐桌前,听见动静揉着眼睛站起来,迷糊却又坚强的样子看起来可爱又可怜。这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瘦弱容易受伤偏偏还不知道逃离。陈慕有些怜悯他,明明两个人是情敌,他还能笑着面对自己。 不知怎么的,陈慕兴起了一个念头,他站在玄关的声控灯下,发顶被灯光映出一片高光,五官因此被笼罩在阴影下,晦暗不明。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林夕:“晚上萧君铎和我一起吃饭。” 林夕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他木愣的睁大眼睛盯着陈慕像是倾听又像是在害怕他接下来的话。 “他送我回来,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林夕的眼睛瞪得有些狰狞,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陈慕悄悄攥紧拳头接着开口,“林夕。萧君铎会和你分手。” 他的声音冷静中透着一丝冷然,这种声线使他变得冷酷又残忍,如同一个刽子手在犯人面前挥舞大刀,用划破空气的风神试图击垮他最后的理智。 果然林夕整个人都支撑不住一般扶住桌角,他看着陈慕,目光涣散,因为太过紧张,咽了好几回口水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他···你答应他了吗?” 陈慕对于这人软弱的行为有点厌倦:“当然没有。我还没有那么廉价。不过才吃了一顿饭而已。” 林夕紧张起来:“那以后,他再请你呢?如果他送你珠宝首饰豪车房产,甚至愿意为了你在演艺圈铺路······” 陈慕脱了鞋走过来,看着他真真切切是在看傻/子,怜悯又可惜:“林夕。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看清你爱的是什么人吧。”他微微低下头,拳头攥的死紧,胸腔里又一股郁卒怎么也吐不出来,憋屈的令人难过,“萧君铎,萧君铎那种自私的人······” 陈慕顿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措辞,片刻抬头扫了林夕一眼:“你在我这里多费工夫,打感情牌想让我拒绝萧君铎还不如去努力工作变成更好的人。” 林夕愣了一下,情绪有些激烈:“我不是!” 陈慕却不想和他多说:“林夕,你只有变成最好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一个更好的人。”说完他觉得自己这句话太过文艺了,又添了句,“算了。我胡说呢。你今天不走的话早点睡。” 林夕盯着他,目光里意味不明,陈慕也不想深究,扭头进了浴/室。 第二天早起林夕已经做好了早餐,大约是一夜没睡,眼底青黑,陈慕看着他愣了愣,因为林夕看起来虽然憔悴,可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好了很多,他不觉得一个人一夜之间就能改头换面,但林夕现在这种积极向上的态度令人欣慰。 林夕没有私人助理,他的助理是组合共用的,陈慕喝着蔬菜汁转了转眼睛,说起来,那个什么组合真的存在吗?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真的一次活动都没听到过,想到待会儿出行问题,陈慕放下杯子:“待会儿和我一起去剧组。” 林夕吃了个水煎包,点头:“好。” 接下来的生活又是忙碌,陈慕沉浸在演戏的愉悦里总是忘记自己的首要目的是嫁祸林夕,因此这几天心情算不上好,小助理担忧的不行,把粉丝们送来的礼物抱到他面前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结果陈慕似乎更不开心了。 此时已经是初夏,蚊虫肆虐,剧组给每位演员发了驱蚊水,陈慕因为身份摆在那,得了一箱,他换了衣服,在头上带了帽子,揣了几瓶驱蚊水就往城外走。因为拍古装剧,所以剧组全部驻扎在新建的影视城里,树木繁多,虫子更多,影视城分内城外城,其实不过是一道城门,因为没有剧组选那里慢慢的汇聚了一群摊贩,这个时节正是烧烤热闹时候,演员们偶尔有嘴馋的也会去那里买,慢慢的这里成了粉丝蹲点地,一些演员就不爱去了,就算实在想吃了也只是让助理去买。 陈慕特地来这的原因是,第一现在是中午,烧烤摊子还没摆开,第二也是主要目的是他的小粉丝写信说这里蚊虫多希望陈慕多注意。 真是身体力行的好建议。 还没到地方就看见一群小姑娘跟流浪汉似的裹的严严实实缩在地上,如果不是早见过这些小丫头追星的疯狂,他一定会被吓到,当然,刚开始是被吓到过啦。 还没走进就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吼声,瞬间一群人都躁动起来,陈慕站在栅栏后面,有些庆幸这个城门设置了栅栏。 一群小姑娘涌上来趴在栅栏上伸着手尖叫的场面其实有些吓人,陈慕从兜里拿出驱蚊水故作严肃:“老老实实的把胳膊伸出来。” 一群小姑娘躁动了好一会儿才老实的排起队,站在栅栏前直愣愣的伸着两条胳膊,陈慕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就喷,清凉的味道弥漫开来,整个场景温馨又诡异。 喷好了小姑娘们也不舍得擦,伸着胳膊在那晾着,几个活跃的还在和陈慕说话:“陈慕慕,你为什么不上综艺节目。我们都看不到你。” “嗯。下一个。” “老公,状态更新的勤一点嘛,你的首页都要长草了。” “嗯。有空就更。好了。” ······ 林夕手里拿着一个冰棒,远远地看着陈慕站在栅栏边上,对面一群僵尸一样的女生,个个伸着胳膊吓人的紧,他愣了愣,转身又买了一个雪糕,走过去时陈慕刚好喷完第五瓶驱蚊水,外面的女生央求他把瓶子递过去,陈慕不愿意:“不给。用完了拿回家干吗?占地方。” 对面的女孩子就有些可惜,还是央求着,撒娇的样子透着股孩子般的可爱。 林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下意识喊了声:“陈慕。”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女孩子面色不善的看着他,沉默却抵制的态度让林夕脸色微微发白:“我给你买了雪糕。” 陈慕点头,看了眼上面的雪娃娃,接了过来,扭头对那些粉丝摆摆手:“这么热赶紧回去,中暑了怎么办?” “呜~老公慢走。” “行了行了。回去吧。下次可别来了。” 女孩子们点头,心里却下定决心一定还要再来的。 陈慕转身就走,倒是林夕扭头看了一眼,一群小姑娘还是直愣愣的伸着手臂,诡异又可爱,他心里有点酸涩:“你对粉丝很好。” 陈慕咬了口雪糕,冰的眼睛眯起来:“他们对我更好。” 林夕笑了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他曾经也有过一群粉丝,但后来大约是他太让人失望了。 现在那群属于组合的粉丝,大部分都不喜欢他这个霸占着队长位置的老人,因此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粉丝了。 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失败,可今天才发现自己格外失败。 陈慕才不知道林夕在想什么,吃完雪糕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暗搓搓的想着明天要再去买一个给小助理也尝尝,最好在家里存点货,完全忘记家里还有位客人的陈慕想到以后的计划心情几乎开出花来,和林夕挥了挥手就走进房间准备休息,这里的房间也是仿古式的平房,他是一人一间,其他人的情况就没有这么好了。 陈慕进去小助理正在打电话,听到他进来眼睛瞪大,像只仓鼠。陈慕逗乐她两句便躺在椅子上要睡觉,小助理轻手轻脚的出去关上门,对着手机嘟哝了一句:“都怪你啦。” 带着笑意入睡的陈慕不知道,一直接不上的剧情从一个雪糕开始莫名其妙的重新取得了联系。 一直被遗忘的嫁祸桥段正迈着大长/腿飞速赶来。 “咕噜噜~~~” 第125章 敬酒 因为拉肚子瘫在病床/上的男演员一脸憔悴,实在没脸见人只能装睡,许久不见的海蓝黑着脸站在床尾,小助理紧张的捏着手,旁边是一溜的白大褂医生。 “陈先生中午吃了什么?” 陈慕顿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中午的菜单,是剧组提供的盒饭。 医生点头,习惯性的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吃冷饮或者零食之类的。” 陈慕脸色僵了僵,但还是如实说:“我吃了一个雪糕。” 小助理皱眉,小声告诉海蓝:“我看见了,是林夕给的。” 海蓝皱眉,上次陈慕脚被烫伤她就对林夕印象不好,这次又是因为他,难免在心里嘀咕,把陈慕送回剧组也没走,等到好不容易收工了才笑盈盈的走到陈慕跟前:“今天陈慕出了点事故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这样,晚上陈慕请大家吃饭当做赔罪。” 周围一片欢呼,陈慕无奈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先去换衣服卸妆。 出来的时候看到剧组里的人大部分已经收拾好,林夕穿着防晒衣和几个配角站在不远处,女主角从不远处的房车下来,穿着一身简单的牛仔t恤,漂亮爽利,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 陈慕弯了弯眼角刚想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喊他:“陈慕。” 低沉的声线自不远处传来,陈慕皱眉,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萧君铎站在不远处,和靠近他的几位大人物点头,陈慕转身要走,却被女主拽着走向萧君铎:“萧总和陈慕认识啊。” 萧君铎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她握住陈慕手腕的纤纤玉手,微微笑了笑:“嗯。认识挺久的了。” 陈慕也干巴巴的回了个笑,萧君铎平日里对待别人大多是冷冰冰的,对这个剧组的人未免太好脾气了点,晚上本来定的陈慕请客变成了萧大老板亲自请客,海蓝坐在他旁边低声说了句:“别得罪人。” 陈慕点头,浑身不乐意。 林夕和几位配角坐在一起,也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到陈慕身上,他坐在萧君铎旁边,低着头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也不怎么吃东西。 “萧总萧总,您和我们陈慕怎么认识的啊?”女主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语气亲密又开朗。 陈慕低着头没反应,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萧君铎收回落在他发旋的目光,笑容带着疏离:“偶然。” “偶然?”女主笑起来,陈慕有些搞不懂笑点在哪,但看女主笑得花枝乱颤整个身体恨不得贴在萧君铎身上的情景,心下了然竟有些偷乐,再看眼前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也就不客气了。 这可是著名的中式饭店,听说里面的厨子的祖辈曾给皇帝做过御厨。 嘤~这个萝卜糕好好吃!这个凉菜也不错! 林夕见他吃得开心默默地松了口气,点着头附和旁边那人的话其实并没有听,直到被人拉扯着一同站在萧君铎面前,林夕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点头应了什么。 给萧君铎敬酒。 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挤在一处,内心多少带着恭维:“萧总。谢谢您今天请我们吃饭。这杯酒敬您!” 明明双方年龄差别不大,却一口一个您您的,显得卑微又讨好,陈慕嚼着嘴里的牛肉,默默地想人总是这么虚伪。 萧君铎擦了擦嘴角,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个年轻男人,个个面色白净,说好看,确实符合当今社会大部分人的审美,可对他来说,却只是一群普通人罢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夕身上,目光突然冷了下来,对于这个导致他和陈慕分手,并且屡次三番害得陈慕进医院的人,他真是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摩他。 但表面上他还是微笑着拿起自己的酒杯,和面前几位年轻人碰了碰,并一饮而尽。 别人也许因为欣喜激动没看懂萧君铎的目光,但熟知他的林夕怎会不懂,那种冰冷的如同蛇类看到猎物时的危险目光分明是在警告他。 林夕几乎站不稳,幸好旁边的女主帮他解了围。 “萧总,既然这样,我也敬您一杯,您可不能不给悠悠面子呀。”女主名号秦悠,也是演艺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陈慕一直知道她爽朗利落,今天才知道她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不过这和他没关系啦。 恨铁不成钢的海蓝看了他好几眼,可陈慕只知道吃吃吃,这个芹菜也不错嘛,酥/酥脆脆,这个莲菜更好吃诶,真鲜。 海蓝叹了口气,碰了碰陈慕的胳膊,见他看过来才小声道:“给萧总敬酒。” 陈慕皱眉,鼓着半边腮帮子不情愿的转过身,瓮声瓮气的说:“萧总。敬您。” 萧君铎含笑看着他,似乎突然就醉了,伸手和他碰了杯子笑道:“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陈慕瘪嘴,仰头一饮而尽。 这场饭局热热闹闹到了最后有人提议去唱歌,萧君铎也不推据,直接让人去ktv报自己的名字,他明天还有事就不参与了。其他人自然乐的自在,有一个老总在身边,到底放不开,于是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海蓝和小助理扶着陈慕走在最后,林夕想搭把手却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了门口发现萧君铎还没走。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浓重夜色中,五官在昏黄的路灯下越发深邃立体,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星星点点的火星明灭不定。 陈慕抬起昏沉的脑袋,他是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没用的,竟然一杯就微醺,此时脑子清醒着,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萧君铎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扶过去,他扭头想质疑海蓝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交给别人,却看到了睁着一双水亮眼睛的林夕,那个瘦弱的男人,看着萧君铎和他的目光没有一丁点仇恨,有的只是满满的担忧和恐惧。 他突然有些迷茫了,这个人怎么可能一丁点仇恨都没有呢,他看着他和萧君铎,不会觉得愤怒吗,再怎么也不该担忧啊。他被萧君铎带着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扭着头看海蓝,可这个不要脸的女强人竟然攥着他可爱的小助理的手笑嘻嘻的和他挥手,嘴型无声的示意:“别得罪萧总。” 陈慕几乎是被萧君铎一路拽上了车,他的脑袋猛地撞到窗户上疼的脑门一懵,突然就看到一个人影,吓了一跳。恰好前面一束灯光打来,只见林夕红着眼睛一脸坚定的拍着车窗,含糊不清的喊着:“陈慕。下车。求你。” 陈慕莫名的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乎很久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情景,他心里有些难过,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渲染着情绪,越发的低落。 他看着车窗外的那个人,却分不清自己在看谁,只觉得心里憋屈着想要找个人揍一顿,恰好萧君铎伸手拨他的脑袋,陈慕一生气,一个拳头擂了上去,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委屈:“别碰我!” 萧君铎侧脸挨了一下,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替陈慕系上了安全带:“我送你回去。” 陈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外头林夕还在敲打玻璃,他有些不忍心开了窗,被萧君铎拦住:“林夕还在外面,会受伤的。” 萧君铎目光柔和起来,微微带了点笑:“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句话没头没尾,陈慕却听懂了,萧君铎这意思是他和原身以前是一样的温柔善良为他人着想······ 莫名有点恶心呢。 把萧君铎关在门外,放松的跌坐在地上换了鞋子晃悠悠去洗澡,决定明天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必须抓紧时间结束这个世界。 在剧组的生活单调的有些过分,但是要做手脚还是很容易的,陈慕掂量着手里的道具剑,其实对于这种东西他真的很不满意,和道具师探讨了几回略略有些改善也不过是做些花样子,拿在手里还是不行。 今天,他和林夕有一场争吵,两人会拔剑相向,陈慕想好了他只需要在打斗过程中装作被林夕打到手就行。 随着导演喊开始的声音,陈慕和林夕面对面站着,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薄怒,因为友人连续被杀,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的紧张,昨天晚上女主差点遇害,幸好陈慕即使赶到,但现场遗留来看,一切的冒头都指向林夕,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余地,两人争吵,林夕负气要走,陈慕去拦,两人对战。 武术指导老师提前示范过,陈慕本身对武术也有一定了解,做个小手脚易如反掌。 “哐当!” “cut!” 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导演愤怒的大喊,武术指导上前,一时被簇拥着的陈慕和林夕中间如同隔着人海。他紧张担忧却不敢上前,只暗自懊恼自己不小心。 “没事。继续。”陈暮挥手,示意旁边的人没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剑看向林夕:“我们再来一次。” “哐当!” “cut!” 几次下来,助理先沉不住气了:“林夕你怎么回事啊!故意的是吧?” 林夕无措的站在那,视线落在陈慕手腕上几乎哭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慕忍耐着疼痛扯出一个笑:“没事。拍戏嘛。”话虽这样说,但被带走的时候还是带了点怒气,技术指导走到林夕身边给他继续示范。 他在和林夕对戏过程中,稍稍用了点力道,带动了林夕的剑势,这样在外人看来,他一举一动都十分完美,莽撞的是林夕。 时间已经到中午,陈慕握着勺子有些艰难的吃着盒饭,助理在旁边满眼心疼的看着:“要不。我喂你吧。” 陈慕笑了笑:“又没什么大事。不用。” 小助理越发心疼起来:这是一个多么坚强又隐忍的偶像啊。 林夕在外面迟疑了好一阵才敲门,小助理开门见是他登时没了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陈慕维持着左手拿勺的状态探头去看他脸色也有点不好,因为心虚。尤其是林夕一脸愧疚的站在那和他道歉的样子,陈慕几乎要忍不住说没事,我是故意的了,幸好及时刹住了车,小助理推了他一下:“道歉没用。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们陈慕,下午拍戏的时候麻烦认真点!” 林夕点头,看了眼陈慕红肿的右手手腕,咬牙走了。 陈慕看着小助理双手叉腰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木讷的说:“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 往常害羞的小助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强势起来:“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陈慕你吃饭,吃完休息一会儿。” 下午是出大戏,涉及人员众多,林夕生怕陈慕受累,竟然超常发挥,其他人的状态也十分好,导致过的很顺,不过两个小时原定的戏份就拍完了。陈慕站得笔直任由化妆师替自己补妆,他还有一场和女主角的感情戏,戏中,他要抛下所有人独自去面对曾经杀害王家村的凶手,可那是一个组织,陈慕饰演的王敬荛知晓自己的伙伴不会同意便决定偷偷的离开,但离开之前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愫与黄昏后约见了女主,并一时心急口快说了自己的打算,两人争执,女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怎么这么自私!” 这出戏本来很简单,但无奈女主一而再再二三忘词,导演又追求真实一个一个巴掌打下来,陈慕脸颊有点红,碰一下就刺刺的疼。 可女主每次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歉疚的看着他,陈慕也发不出火,倒是小助理憋屈的要掉眼泪:“陈慕,你别那么实诚,她打你的时候你稍稍借借位嘛!脸都打肿了。” 陈慕点头应了,但到底也没借位,任由化妆师手里的粉饼一下下按/压肿/胀的脸颊。 陈慕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而且要求少,公司前些年乐于捧他,这几年却不怎么上心,演而优则唱,这几乎是一条潜在的定律,可陈慕,即使这几年年年提名影帝,却很少参加综艺节目,更不愿意唱歌,这么一位主动要求不愿过多曝光的演员,除了票房什么也不能给公司带来,即使是个苗子,公司也不会着重培养。 毕竟,现在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好苗子。 第126章 不合适 剧组的时间过得很快,陈慕和林夕之间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偶尔会被萧君铎接去吃顿饭,最近他明显发现萧君铎对于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他也不挑明。 上了车萧君铎问他要不要去他那里,陈慕冷眼瞥了他一眼,点头。 车子停在别墅外,萧君铎便有些激动,陈慕被压在车座上,嘴唇被人咬的生疼,他吸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等会儿。万一有记者。” 萧君铎顿了顿,又意犹未尽的亲了他好几下才松开,摸着他的头发哑着嗓子道:“是我太着急了。” 两人并排进了别墅,却同时僵住身子,刚才在外面两人没心思看,这会儿才发现屋子里亮着一盏落地灯,微弱的灯光将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衬的越发瘦弱。 萧君铎烦躁的皱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片刻竟然说了句:“要不。你先回去吧。” 陈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到这了你又让我回去?” 萧君铎越发烦躁,脸色黑沉,自己都不明白这说的是什么话,可看到沙发上那个人,又执拗的不愿意叫醒他,是他的疏忽忘了林夕还住在这,他以为分手之后林夕会搬走,毕竟他送了他一套新的房产。 陈慕的声音尖利起来:“是为了他?” 萧君铎看了眼沙发上的林夕,他似乎听到声音不舒服的动了动甚至,他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压低声音道:“我送你回去。” 陈慕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不用。”走到玄关门口穿鞋的时候故意动静很大,显得自己真的很生气的样子。萧君铎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后知后觉的跟上去,差点被陈慕狠狠甩上的门撞到鼻尖。 他在玄关处站了很久,越发的搞不懂自己,他不是一直想要陈慕吗?不是一直只喜欢他吗,可是为什么看到沙发上的林夕那种样子却突然没了兴致,甚至为了他把陈慕赶走,他真是疯了! 一拳头砸在门上,萧君铎还是很生气,听见背后的声响,一回头就看见林夕,诧异无辜的表情,微微沙哑着嗓音:“你怎么回来了?” 萧君铎一言不发的走过去,猛地一下扯掉他的衣服咬在他肩膀上:“都是因为你!” 林夕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摁在沙发上,身体被熟练的挑逗,他拒绝的话如同被海水淹没一般得不到反应。 萧君铎心底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不敢承认,所以只能借愤怒的名号发泄在林夕身上。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开始挂念这个人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这些年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岂不是很残忍。 早上醒来,第一次那人不在怀里,萧君铎有些不习惯,想到昨天晚上情到深处时的念头抓了抓头发,他喜欢的是陈慕,对于这个人不过是熟悉的情/欲罢了!对,就是这样。 发动车子时突然想到那人一直的梦想是当歌手,可自己一直对他不屑一顾,如今想来,既然两个人分手了,他也不在乎给他一点分手费,只是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自欺欺人的离开,丝毫不知道不远处的小区咖啡厅里林夕抱着咖啡杯颓废又绝望的样子。 身体还有残余的酸痛,强迫自己塞了两口面包便反胃的什么也吃不下,他看着外面翠绿的树木,夏天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影中照射下来,斑斑驳驳,就像他千疮百孔的心情。 他从小缺爱,别人给他一点温暖他都恨不得要用生命回抱。萧君铎给了他一把雨伞,所以他把这个人放在心尖上想着,可陈慕对他更好。 林夕想到那个人心脏便一阵阵发痛,那个人一直都是礼貌又疏离的,有种让人退避三舍的冰冷感,大学时期他们只有对方两个朋友,和大部分欢脱的同学不同,他们一个安静一个沉默。 后来他和萧君铎在一起,他着实惊讶了好一阵,惊讶之后是慌张和痛苦,那时分不清,现在想来,也许那份痛苦是因为自己要失去这个唯一一个会倾听自己声音的朋友。 可是,他真的是······ 林夕抿紧嘴唇把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 他真的是和他的那位妈妈一样,从骨子里透着贱。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却还是贪恋别人的怀抱,一直这样摇摆不定,甚至,甚至,阻挡了自己喜欢的人走向幸福的路。 过了好几天萧君铎才又出现在陈慕面前,厚颜无耻的笑着,为那天道歉,邀请他吃饭。陈慕礼貌的笑着,然后眼也不眨的拒绝了,但几次下来还是和他成双成对的出入。 他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次大概又是一个圆满,只是不敢确定。林夕出现了好几次,每一次大约都是说萧君铎不是良人,劝陈慕不要沉迷不悟。 陈慕刚开始还会疏远萧君铎,现在却已经完全不管不顾,只想着赶紧装完恩爱好离开,他这种急功近利的行为直接导致了萧君铎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 今天吃饭的时候,陈慕又开始故技重施,饭吃到一半,陈慕扬了扬下巴:“那位是刘导?” 萧君铎点头,脸色有点黑,陈慕却笑嘻嘻的问道:“我听说你和他认识,不去打个招呼?” “不去。” 陈慕便有点不乐意,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被萧君铎送到楼下连离别吻都没有就上了楼。 后来的日子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没有更大的进展,陈慕把一个无时无刻不想上/位的明星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而萧君铎对他的忍耐度也越来越低。 那是杀青前的两个星期,陈慕在车上心口不一的暗示萧君铎可以上楼坐坐,这个坐坐是有很多含义的,但是最浅显的一种暗示大家还是懂得,可萧君铎拒绝了,他不仅拒绝了,还顺带和陈慕提出了分手,虽然他们并没有正式在一起过,讽刺。 陈慕装的歇斯底里,甚至主动凑上去献吻,结果被人狠狠的推开,附赠一个并不怎么疼的巴掌,然后他听到萧君铎说:“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你,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陈慕,我想我们不合适。” 陈慕坐在座椅上,神情冷淡:“你喜欢上林夕了?” 旁边的人很久没说话,但陈慕知道,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他迅速的下车甩上门离开,生怕自己脸上的笑容藏不住被人看到。这部戏快要杀青了,主角攻也开始意识到主角受的好了,接下来的故事怎么样,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们自己愿意折腾和我么关系,麻烦离我远点。 这些话,陈慕也只能想想,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因为被分手而消极低沉的样子。 杀青那天已经入秋,全剧组一起参加杀青宴,林夕大约是喝多了,晃悠悠走到陈慕面前,双眼迷离,红唇轻/咬,小模样勾人的很,可惜他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甚至是有点生气的:“有事?” 这两个字一出,林夕不知怎么的就要哭,眼睛眨巴眨巴好不容易忍住湿意难过的开口:“陈慕。求你,别这样和我说话。” 陈慕冷笑了一下:“不这样和你说话,那怎样?两次抢了我的男朋友还希望我对你和和气气的?” 说到男朋友这三个字陈慕自己都被恶心了一下,他一脸厌恶的看着林夕:“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我压根比不上你。” 林夕摇头,委屈的模样十足十的像陈慕欺负了他,四周已经有人在看,小助理也走了过来,陈慕摇了摇头:“算了。” 林夕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慌了,自从重新取得联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慕这种决绝的表情,他的心里害怕和痛苦交织,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冲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脸颊亲了上去。 艹!? 陈慕瞪大眼睛对上在眼前颤抖的睫毛,愣了一下猛地把他推开狠狠的擦了擦嘴:“你恶不恶心!” 林夕低着头,浑身颤抖着,脸颊上的红晕和嘴唇的惨白形成强烈对比,他被人推开,听到女人气急败坏的呵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神经病啊!怎么可以对我们陈慕做这种事情!” 小助理护在陈慕面前对着林夕一阵乱吼,慢慢的声音里带上哭腔,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偶像被变/态给占便宜了的心酸和心疼,大概隐约里还有点嫉妒。 陈慕嘴唇被自己擦破了一层皮,皱着眉头疲倦的说:“算了。走吧。” 小助理还想说什么,但见陈慕的表情只好愤恨的哼了一声跟上去。 林夕站在那,许久酒精散去,只剩下清醒的后怕,这一幕多么熟悉。那时候他可不就是趁着酒意亲了萧君铎一下,导致他们分手车祸,到现在如同陌人。 “萧总。我们今天杀青宴。陈哥已经走了!” 萧君铎点头,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容,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找到那个垂着脑袋毫无形象的男人,大步走过去:“在这干什么?回家。” 林夕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萧君铎,突然往后撤了半步,惊慌失措的说:“不要!不要!我不回去!”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是因为我曾经做错事又一意孤行的惩罚,那么现在,我说结束还来不来得及? 也许曾经爱过你,但现在,我后悔了。 林夕的态度惹得萧君铎很不快,尤其是旁边人的目光让他忍不住皱眉,可眼前这人的样子,萧君铎叹了口气,放轻语气:“回家。” 林夕仔细的看了看他,点头,跟在他身后半步往外走,到了大门外,冷风一吹神智清醒了点,抖着嗓子和萧君铎说话:“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吧。” 萧君铎皱眉:“什么事?” “······”林夕吱吱呜呜说不清楚,最后一时心急说了句:“跟你没关系。” 萧君铎沉默,好一会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行。跟我没关系。那你走吧。” 林夕警觉的看了他一眼才一路小跑到路边拦出租车,说了地址透过车窗往后看只看到萧君铎立在那里抽烟,身影萧索又冷漠。 看着陈慕进了家门,小助理才算是放下心来,出了电梯摸出手机几乎要哭出来:“呜呜呜。浪花。有人欺负我们家慕慕。” 对面的浪花宠溺的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录音室里的新晋小明星,和旁边的录音师示意自己先走,随手拿了车钥匙出门。 “怎么了?” 小助理激动起来,爬上车坐好开始倒豆子:“就是那个林夕啊!太可恶了!balabalabalaba······” 海蓝听得一愣,片刻皱了皱眉:“这件事我们回家说。” 小助理点头,海蓝想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乖,我一会儿就到家。” “我会比你先到家的!” 说完这句豪言壮语,小助理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脑袋懵懵,哪里还记得先前的义愤填膺。 第127章 转场篇 听到门铃声,陈慕刚洗完澡正捧着杯子喝水。 看到屏幕里出现的林夕,下意识要关掉,却不小心碰到声音开关,于是陈慕就听到赵柯的声音,带着点不乐意:“这不是林夕吗?怎么?来找陈慕啊。” 屏幕里只剩下一个后脑勺,林夕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嗯。来找陈哥有点事。” 陈慕一听坏了,急忙找手机要给赵柯打电话,他现在一丁点都不想见到林夕,毕竟那天被萧君铎从别墅赶出来之后,他们俩在那里做了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陈慕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既然这是人家自己选择的他就不该参与,更不用浪费心神可怜同情,到头来落了个多管闲事的下场。 林夕最后还是上来了,还是被赵柯亲自送上来的,临走前这位热心的老大哥还说了句:“兄弟哪有隔夜仇。你们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嘛!” 陈慕全程低气压点头送客。 林夕站在玄关处,两个人面对面很是手足无措,他怯懦着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陈慕全当没看到,冷淡的问:“喝什么?我这只有水。” 林夕赖在这的时候家里总是有很多东西,但这段时间他和萧君铎大约是和好了,再也没来过,家里也就空了。 倒了水,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他们之间似乎所有的交集都在餐桌上,尤其是这张餐桌上。 林夕捧着水杯看着陈慕,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明白他喜欢陈慕的原因是他能给自己家的感觉。 陈慕等了好一会儿这人都不说话,他有点烦躁:“没事的话请回吧。我明天还要工作。” 林夕摇头:“我,我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慕看了他好一会儿:“当初你亲萧君铎那一下也不是故意的?林夕,说起来,我真不知道萧君铎怎么看上的你。” “在咱们这个圈子里,论长相身材比你好的人比比皆是,就是我也敢说一句在你之上,更别提其他的,你的性格,软弱可欺,又不懂反抗,遇事比女孩还不如。萧君铎如果喜欢女人大可直接找一个,将就你,真是脑子进水了。” 这是陈慕第一次对林夕说重话,果然见对面那人瞪大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放下水杯:“你看,你总是这幅样子。被被人看到一定会说窝在欺负你,可是林夕,你扪心自问,拍戏这些日子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他说完站在一边盯着他:“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陈慕。不是这样的。”林夕摇头,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如果他是个女孩子,陈慕绝对沦陷,可是他是个男的,思想保守的陈慕总觉得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再不济也要坚强勇敢。 可是眼前这个人,总是哭哭啼啼,平白的惹人厌烦。 陈慕不想和他多说,径自走到门口开门,要请他出去,结果等了半天没见林夕过来,一抬头反而又进来一个人。 萧君铎冷着脸看看陈慕看看林夕,片刻招手:“过来。” 林夕摇头,陈慕看着来人互动,终于怒了:“什么意思?” “打情骂俏跑我家来了?萧总那么有钱,家里那么大地方还容不下你们了,非得跑别人家里秀恩爱是吧?林夕,你赶紧的走。” “我不。我不走。”林夕小声的抗议完全没有用,陈慕是真的生气了,陪着这俩人闹腾忒作心,手上力气有点大,一把把林夕扔到萧君铎怀里:“人给你了。麻烦萧总带上他麻溜的滚起来。” 萧君铎皱眉看了他一眼:“陈慕。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句话说的人目瞪口呆,简直就是坏人干了坏事回头还要指责你为嘛骂他一样一样的无耻,陈慕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把人推出去:“老子一直都这样!” 甩上门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这个故事发展真是常人不能理解。想了想给海蓝打了个电话,她似乎在运动,呼吸有点粗,还带着点咬牙切齿:“这个点,打电话什么事?” 陈慕还在发抖也没听出来:“最近不要给我安排工作。有点私事。” 海蓝皱眉:“很严重。” “嗯。特别严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后面的工作等我处理好事情再说。” 海蓝应了,啪叽一下挂了电话,陈慕躺在沙发上,决定明天去车库看看自己的那辆据说买来没开过几次的车。 萧君铎一路半拖半拽的把林夕弄回了家,抱着人进了浴/室,林夕扒着门框不愿意进去,哭的一连眼泪,沙哑的嗓子里是绝望般的悲伤:“我不要。求你,放过我吧。萧君铎,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 萧君铎的目光沉下来,危险的看着他:“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林夕,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现在才来说这句话不觉得晚了吗?” “我已经不爱你了!萧君铎,我不爱你!” “没关系,我还有很长时间让你重新爱上我。” 事情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发展,无论是抗拒还是承受,都少不了最后那段身体的交/合,他趴在床/上,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萧君铎,那陈慕呢?你不是爱他的吗?” 后面的人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但猜也猜得到是安抚他的话。 他突然觉得悲哀,自己这些年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曾经那些日子如今看来根本就是笑话,一场令人悲伤的笑话。 而他,笑话中的笑话。 萧君铎说:“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 林夕没有反应,他还在想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眼下的状况。 “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林夕,我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我爱你。” 林夕仰着脖子接受他的亲吻,紧闭的眼睛却流露出痛苦,你看清楚了你的心,所以爱我,那我呢?你从来都没想过我对吗? 萧君铎说:“我们这种人找到一个愿意陪伴一辈子的人不容易,你知道的。社会舆论那么大,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在一起。” 林夕站在厨房里握着菜刀想,这是对的,他们这种人,在一起会被人谩骂的,所以他不能给陈慕添麻烦,他要离他远远地,那样耀眼的存在不应该和他这样的污点站在一起。 对,就是这样。 他想明白了,也不觉得和萧君铎在一起多难过,每天在屋子里看陈慕出演的电影电视剧甚至是唯一一期综艺节目,翻来覆去,轻松惬意。 过了一段时间,萧君铎怕他无聊提议让他去公司看看,林夕想了想,最近陈慕都没有消息,出去也许能听到一点。 两个人在公司呆了一上午,中午萧君铎带林夕出去吃饭,陈慕紧张的握着方向盘等在那里很久,萧君铎去开车,林夕自己站在阳光下,秋天的阳光和行道树黄灿灿的树叶衬的这个漂亮的男人越发俊秀,他却没有心情欣赏。 陈慕咽了好几次口水才慢慢松开刹车,他盯着林夕身侧后面的那面墙,猛地窜了出去。 “疼痛调节成0.” 他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一辆车冲向自己,他想躲却在看到驾驶座的那人时浑身僵硬,他从来没想到那人会想要杀了自己,更没想到最后他杀掉的是自己。 擦肩而过的车身在身后发出巨大的声响。女人的尖叫和一切的声响慢慢散去,只剩下他看到的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宿主。宿主,醒醒。” 陈慕睁开眼睛,看到那只傻兔子红亮的眼眸,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会儿扯过来一个小屏幕:“你自己看吧。” 画面上是他死亡前的影像,被撞了一个大洞的墙壁,挤压变形的汽车,掉了一扇的车门,他的左手从座椅上滑落,白/皙和鲜红交织,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夕的表情。 那种天都塌了的绝望。 他第一次没有哭,只是颤抖着跑上前将他从车里拖出来,急切的喊他的名字,歇斯底里的嘶吼着让旁边的人打急救电话。 这种样子不该属于这个胆小懦弱只知道哭的男人。 影像戛然而止,陈慕揉了揉眉心:“看这个干吗?” “·······啊。”收好屏幕,兔子故作无所谓的说:“哈哈。没干嘛,就是想让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a?” 兔子瞪大眼睛,一副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陈慕,似乎在说你在开我玩笑,就这种结果还想要a,你是经过这么一个三观不正的世界变傻了吗? “好吧。不要用这么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好吗?”陈慕深吸一口气,“行了。说吧。” “任务九: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失败。主角攻成就成功。主角受成就成功。 任务完成评定:c. 奖励:100星币。技能点10点。 目前您的总资产如下:2400星币、240技能点、a级伤药9瓶、神受宝菊、原身回顾24小时、死亡前十秒内疼痛调节技能。青春永驻技能(每周目限期30周年) 友情提示:珍爱生命,善用技能。” 兔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和陈慕说:“宿主不要灰心哦。” “我没灰心。”陈慕动了动筋骨,“我就是想知道萧君铎都喜欢上林夕了,为什么还会失败?” 兔子看着陈慕含糊其辞的干笑着:“哈哈,哈哈。” “说呀。” “那个,还不是因为宿主你对主角受太好了,导致主角受那个啥,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这样也行?陈慕愣了一会儿就淡定的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还用“反正不是第一次”来安慰自己。 唉,人啊,总是不知不觉就堕落了。 第128章 番外 林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他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她很漂亮,总是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和细细的高跟鞋,但是那些阿姨都不喜欢她,她们说她是狐狸精,是专门勾引男人的坏女人,林夕不懂什么是坏女人。明明他的妈妈那么漂亮。 可是就连这个漂亮的女人也不喜欢他。 他认识的那些孩子总是喊他:“小杂种。”以及其他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他的妈妈也总是对他拳打脚踢没有一点好脸色,但是偶尔也会有例外。 一年总有那么几天,那个男人会出现,他的妈妈会给他买漂亮的衣服和鞋子,会对他很好,如果他很乖还会得到一句宝贝儿子的夸奖甚至会有一个拥抱和亲吻。 他喜欢那个男人来。 但是他的妈妈突然死了。 街坊邻居看到他有同情有怜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 小小的林夕站在楼道里,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他。他于是越发乖巧沉默,无论别人对他做什么,都不懂反抗。 后来,那个男人又来了,带着微笑把他带到了一座大房子,里面有一个和他的妈妈一样漂亮的女人和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他看着那些陌生人,听到有人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一个家。 他起初也是开心的,带着怯懦和小心翼翼的讨好,却怎么也藏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有一个家了。 但是这个家里的妈妈和姐姐也不喜欢他。 被关进黑屋子里,或者被各种东西打/砸,起初还会害怕,后来却习惯了,因为每次挨打之后那个妈妈就会露出笑容,他的姐姐总是要求他做很多事情,从帮忙拿东西到下雨天出去跑腿,他全部一一照做,但最后却只换来一句“果然是个贱骨头。” 那是高一的暑假,外面的天气阴沉,他听到姐姐和别人讲电话,声音歇斯底里,这种情况很多,她和男朋友吵架之后总是找他出气,林夕害怕了于是跑了出去。 后来无数次想,如果当时不跑出去就好了。 大雨如期而至,他被困在别人家的门廊下,有人开门出来,高大的身材,漂亮的五官,即使在阴天也带着一种干燥的温暖,那人看向他,微微皱眉,片刻递过来一把伞:“滚。别呆在这里碍眼。” 大雨倾盆,他没听清楚那人说话,只颤巍巍的接过雨伞,贪婪的望着那人眉眼。 后来那人冒雨开车离开,只剩下他自己站在门廊下,抱着那把伞,像一个傻/子。 最后还是淋湿/了,他站在浴/室里情不自禁去回忆那人的五官,喘息着丝毫没发现自己意/淫的对象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他知道那个男人是星耀娱乐下一任接班人,知道他叫萧君铎,知道他暑假回来度假,也知道这个人冷漠独行······ 他从来没想过这份感情曝光,更没想到有人会那这件事情威胁他。 那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萧君铎,他跟在父亲后面去给他拜年,多么讽刺。那个男人明明一身学生装扮,可他的父亲却要对这么一个年轻人点头哈腰。 也许是目光太热烈,所以无处躲藏。 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姐姐在房间门口拦住他,目光里全是厌恶,似乎他的身上带着某种病毒:“真恶心。” “林夕。你真是和你的表子妈一样下/贱,竟然喜欢男人。”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向她,却只得到一个厌恶的眼神:“告诉你。别打萧君铎的主意。他是我的!如果你再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觊觎他,当心我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他颤抖着几乎窒息,却没有办法反驳,他躲进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久久不能平复。 但是后来还是枉顾姐姐的威胁报考了戏剧学院,他记得拿到通知书那天他名义上的姐姐几乎疯掉,做工精美的法式指甲恶狠狠戳在他的额头上:“贱人!贱人!你竟然报了这个学校?怎么?宁愿当个下/贱的戏/子也要靠近我的君铎是吧?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和自己的姐姐抢男人!” 林夕毫无反应,比这难听百倍的话他都听过,即使心里难过却已经习惯忍耐。 他从来不是积极向上的人,考上这所学校也不过是为了离萧君铎近一点,其他的无论怎样都好。 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孤独下去,直到遇到那个人。 秋天的雨冷的入骨,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来客最后,看着那人的黑白笑容,他依旧那么帅气。四周堆满了白色雏菊,他的粉丝挤在外面虽然伤心但还记得秩序,一个一个排队悼念。 海蓝和他的那个小助理站在家属席对来人一一鞠躬,并安排来客吃饭,一切都沉默而压抑。 有人走到他身后,声音低哑:“林夕,回去吧。” 他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凝视着那人的巨幅照片。帅气而温和,和那时候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时光真的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大学时期帅气的男生总是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在这么一座帅哥满地走的戏剧学府,陈慕更加突出,但他总是不骄不躁,像是一个完美的儒雅公子,而且一点要成为明星的自觉都没有。那时候他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兼职,找工作。 第一次熟识是在奶茶店里,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窄小却温暖,他冻得不行准备买杯热饮,推开门就后悔了,里外三层都是女孩,叽叽喳喳的笑闹着,每一句话的开头都是那个人的名字:“陈慕!” 他转身要走,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诶?林夕?” 他转过头,就看到那人礼貌的笑:“是林夕吗?我有些记不清。要喝什么?” 他木讷的点了杯饮料,不知怎么的就留到了最后,两个人一起回了宿舍,陈慕不是爱说话的人,在店里的笑容也不见了,说实话很尴尬。 后来却莫名其妙的熟悉起来,他知道陈慕是那家奶茶店的兼职生加活招牌,偶尔也会去帮忙,陈慕偶尔也会请他吃饭,或者抽时间租辆自行车出去走走,就像两个形影不离的朋友。 他们看似形影不离,其实互不打扰。 如果说林夕大学时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大约只有一件:因为害怕一个人而带陈慕去参加那场宴会。 已经记不清楚那场宴会的主题,但是确实是在那里,陈慕认识了萧君铎,并迅速的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的心酸痛苦如今想来仍旧分不清是因为谁,但此时的痛苦悲伤却很清晰。 林夕站了很久,直到胃部痉/挛在一起痛的蹲在地上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的人,他无法理解,这个人怎么会那么狠?他怎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那么决绝的选择死亡。 这是报复吗? 萧君铎搂住他的肩膀要扶他起来被林夕挥开:“滚开!” 如果是报复,为什么不亲自来?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醒来在医院,旁边坐着萧君铎,他看着这个男人,冷漠又自私,永远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心情,这样的男人,他们为什么爱上又为什么会为了他伤害对方。 “萧君铎。他死了。” 男人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嗯。”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萧君铎凑近他:“林夕。这只是一场意外。不要想了。” “那辆车本来是撞向我的。他太心软了,即使我做了这么多错事,这么对不起他,他还是不忍心杀我。” “不要想了。已经过去了。不要想了好吗?” 林夕摇头,目光里一片空洞:“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这样。你知道的,他喜欢你。他比谁都喜欢你。他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站在你身边,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也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对不起他,我们都是杀人凶手!” “林夕!”萧君铎突然大喊了一声,随即他将林夕抱在怀里,“已经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不是我们的错,他是自杀,你亲眼看到的不是吗?” 林夕还是摇头,颤抖着身子泣不成声,萧君铎知道他心里的结一时半会解不开,只好抱着他给他安慰。 他以为林夕只是一时冲击太大接受不了,哪里会想到他心里早有了主意。 “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等你?”林夕的声音懒懒的,仍旧没什么精神,萧君铎听到他约自己,当即点头,披上外套直接走了过去。 他满心雀跃与欢喜,因为他们终于可以走出陈慕死亡的阴霾。 绿灯亮起,四周空荡无人,他脚步轻松的向着对面走,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 “14点26分,与星耀娱乐总公司前发生一场车祸,两人受伤,人员初步确定为星耀娱乐老总萧君铎及旗下艺人林夕,据悉······” “他怎么样?” 医生看着身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但不排除随时脑死亡的可能。” 萧君铎点头,沉默许久收回落在林夕脸上的视线,自己推着轮椅出去:“照顾好他。” 医生点头,跟着他出去随手关上门:“伤筋动骨一百天,萧总要注意休息。” 萧君铎恩了一声,看着窗外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梧桐树,突然说了句:“他那时候是真的要撞死我。” 医生目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林夕是真的要撞死萧君铎,可惜,他低估了萧君铎的反应能力,最后谁也死成。 第129章 夜深人静 夜深人静。 精致的宫灯在夏夜中静静燃烧,萤火受不住诱/惑飞扑而上燃烧成灰烬。穿着夏装的宫人低头行走,步履焦急却轻柔。 最后一个妃嫔的寝殿也熄了灯火,到底没等来威严的帝王。 身着明黄寝衣的男人从龙床/上爬起来,脚心落在微凉的地上,他愣了愣,脑袋痉/挛般甩了一下,再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满是紧张,他瑟缩着肩膀抬起手指摁在嘴边,牙齿上下打颤,咯吱作响,像是一个充满恐惧的孩子:“要,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他踉跄了一步,如同被人重击一般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颦眉揉了揉磕红的膝盖,捻着兰花指捋顺垂落的鬓发,风情万种的笑着:“去哪里?长夜漫漫,自然是要与人尽欢。” 这句话声线轻柔而慵懒,犹带着勾人的媚意。纤细的手指撩起寝衣,一双玉白的足在夜色中泛着羊脂玉般的白,他扭动着腰/肢走了几步突然捂着脑袋软软的扶住旁边小几,嗔怪般说了句:“出来的真不是时候。” 陈慕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记得自己回顾完这个傀儡皇帝的24小时,从夜里宠幸妃嫔到一大早天还没亮爬起来上朝批改奏折,听那些大臣抑扬顿挫的禀告,即使是加速也让人厌倦。他睁开眼睛,但随即便陷入黑暗,连自己怎么躺在床/上的都不知道。 狐疑的起身,淡定的接受宫婢的伺候,直到真切的坐在那张宽敞的龙椅上,陈慕仍有些不适应。 这么多剧情,他也不是没当过皇帝,只是以前那个精灵皇毕竟和这里的皇帝不一样,心里难免打怵。 起初他有些坐立不安,但半刻钟之后困得直点头的陈慕就不太在意底下的人在说些什么了。 被人小声喊醒时陈慕只觉得脖子酸疼,面前的帽珠晃荡的人眼晕。他看过去,是从早上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的小太监,唇红齿白,看着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正是俊俏时候。依他在自己眼前晃动的频率来看,小太监职位挺高,就算不是大内总管,大约也是个贴身公公。 此时,小太监浑身紧绷着,低着脑袋只能看到鬓边垂落的帽绳,他的声音清润,入耳细柔不似男人阳刚:“皇上。大人们等着您发话呢。” 陈慕于是抬头看向底下的大臣们,乌泱泱一群穿着官袍的人低头站在那,像是一群勾脖子吃食的傻鹌鹑。 陈慕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一句台词,暗搓搓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众爱卿可还有事奏?” 底下无人回答,片刻有人小声议论开来,一位站在前排穿绛红色官袍留着一撮花白胡子的老臣站出来:“臣等无事奏。” 陈慕点头,略微沉吟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太监,片刻如愿听到了那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从那张硌屁/股的龙椅上下来走到无人的地方,陈慕伸了个懒腰,吓得后面的小太监脸色白了白:“皇上可是有什么不适?” 陈慕锤了锤肩膀:“腰酸背痛算不算?” 小太监的身子越发佝偻,几乎像只直立行走的虾子:“奴才命人去请太医。” 陈慕摆手,觉得有点好笑:“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没折子要批吗?” 根据原身的24小时来看,这个皇帝虽然什么都做不成,但该做的事情是一件都没少,早朝、批奏折、下午请大臣议政以至于晚上翻牌子宠幸后宫嫔妃,板板正正真的是傀儡中的傀儡。 陈慕窝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随手看了好几本折子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举着折子看了一阵突然探身拍在小太监头上:“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吓了陈慕一跳,好一会儿缓过神才咂咂嘴让他起来,但小太监还是瑟瑟发抖趴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头念叨了好几句“奴才该死。谢皇上开恩”才颤巍巍的站起来。 陈慕见他这样,尴尬的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都没说,在面前一堆奏折里翻翻找找一副暴躁样子,旁边的小太监倒是能忍,低眉顺眼一点也不知道替他分忧。 陈慕看着乱糟糟的桌面,又慢悠悠的整理好,确定没有剧情书之后郁闷道:“你!” 小太监一惊,缩着脖子试图将自己藏起来一般,嘴里小声的说着:“奴才在。” “叫什么名字?”陈慕在椅子上坐好,沉着脸的样子十分骇人,小太监一张白净的脸上越发苍白,细瘦的身条颤抖着几乎要如同风尘一般散去,陈慕甚至听到了他牙齿碰撞的咯吱声。 “奴才,奴才贱名安顺。” 陈慕皱眉,点了点头,即使知道封建社会尊卑分明,此时也有点接受不了,说出自己的名字还要先骂骂自己,也是可悲。 “安顺。帮我,朕找本书!” 小太监安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是找什么书,陈慕于是继续说:“把没有字的书全给我···给朕找来!” 安顺心想宫里写满字的书很多,无字的大概只有司书库才有,却又听到陈慕轻呵:“就在这屋子里找,快点!” 安顺恭顺的低下头,越发紧张的样子:“喳。”转身便领着一群人找开了。陈慕坐在椅子上看,诧异这些人训练有素,这么多人一起翻找东西,愣是没发出大动静来。 不出半个时辰安顺捧着一本书册过来:“皇上。” 陈慕眼睛亮了亮,别人看不到,他却能,那黛蓝色书皮上的黑色小楷可不就是剧情书三个字。急切地拿到手里,随意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工整的很,比他那手虫爬字好了太多。 安顺倒了杯梅子凉茶放在他手边:“皇上。您要这空无一字的书册做什么?” 陈慕瞥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的安顺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副恐惧模样似乎陈慕下一句便要将他处死。小太监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师父这些日子身子不好,隐约有放权给他的意思,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正懊恼的要哭,就听见一声:“起来吧。” 安顺怀疑自己幻听,不敢动,片刻又听见一声:“站起来!” 这下确定不是幻听了,安顺麻溜的爬起来垂着脑袋站在一边,陈慕推了推空掉的杯子,安顺忙添满。 许久,安顺忍不住瞅了陈慕一眼。穿着黄色龙袍的青年黄帝,头上束着明黄盘龙发带,越发衬得肌肤如玉,夏光自洞/开的窗子钻进来,映在皇帝侧脸上,透着一点令人心安的宁静。 安顺从来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他跟在干爹身边许久,偷偷的看过皇上很多次,可每次,他不是很生气就是很愤怒,不是在杀人就是走在去杀人的路上。 实在是和宁静一类的词汇没有半点关系。 安顺不禁又瞅了他一眼,站在一边出神。外头的传言果然是不能信的,说什么皇上暴虐,如今看来分明是个明君,那本无字天书不知道有什么秘密,让皇上看的这么出神。 两个人,一主一仆,一坐一站,陈慕看得入迷不知饥渴,安顺也跟着出神,幸而夏日天长,不然安顺怕是要因为没有及时为皇上掌灯挨上一顿板子。 陈慕喝了口酸甜可口的梅子凉茶,合上书本,站起身松了松筋骨,窗外是热烈的晚霞,拥抱着只剩一半的太阳。 他站起身,将翻到最后一页的剧情书搁在书案上,旁边一摞奏折简直是对他的讽刺。 原身是皇权下的傀儡,但一开始他也是想过要做一个好皇帝的,只是,后来天不遂人愿,他在有限的权利内成了一个暴君。不知是要与剧情里那位身为主角攻的皇叔抗争还是单纯的发泄心中的怒火,原身当真是将阴晴不定好杀虐这条做到了极致。 想杀人?那便杀! 想揍人?那便揍! 惹他不高兴?看谁不顺眼?撤了他的官职让他喝西北风去! 想干嘛就干嘛!丝毫不用顾忌别人的死活,当真是任性到令人发指。 只要想到原身在过去的所作所为,陈慕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先不说朝政,就是日常生活就足以令他难捱。 安顺回神,惊觉室内昏暗,再看陈慕站在那处揉/捏肩膀,当时吓得两股战战,他浑身颤抖着立在一侧,许久才小声道:“皇上。要传膳吗?” 陈慕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浊气:“传吧。” 夏季炎热,其实也吃不了什么,陈慕搁下筷子坐了一阵觉得无趣便去了园子里。 夏风幽静却有蚊虫,耳边蝉鸣阵阵和着荷花香气引诱着他不停地向前走去,绕过一派垂柳隐约看到一群人,前头领路的两个宫婢挑着隆福宫的宫灯,后面跟着一个穿着月牙白袍的男人,在月色下如同谪仙一般,陈慕隐在暗处,看着那群人远去,心里已经有了底,但还是问了句:“这么晚了,是哪位大人在宫里逗留?” 安顺张了张嘴,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奴才不知!皇上恕罪!”后面呼啦啦跪了一队人,陈慕没心情看,自己沿着荷花池散步。 主角攻,也就是那位皇叔,说是皇叔,也不过比他大七岁。原身十二岁登基,主角攻还未及冠,却俨然成了陈国的摄政王,天下人公认的真正的皇帝。那人至今未娶。天下人都说他是忧心国民。至于真/相,每个人心里各有不同。 在他身下承欢、不惜牺牲自己亲儿子的太后认为他是为了兑现诺言,将这个位置留给自己。 忠心耿耿跟随他势必要成就大业的谋士认为他是为了天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那些被婉拒的皇亲贵胄则是信了他的那套说辞,不知自己何时以身殉国,怎敢耽误小姐年华······ 其实真/相不过是,那人心头第一搁着江山,第二搁着去年秋试一举夺魁的状元郎。 主角受状元郎一身傲骨,殿试之上不顾他人阻拦指着原身的鼻子破口大骂,被原身亲自挥舞着鞭子抽的体无完肤扔在京城北山下的乱坟岗,如果不是主角攻命人将他捡回来,怕是就没了小命。 如今过去半年,想来皇叔早就把人吃干抹净了。 剧情书里大部分讲的都是皇叔如何英明神武,一边抚/慰着太后娘娘空虚寂寞的*和心灵,一边对着主角受百般蹂/躏,期间还要完美解决他使下的各种绊子顺便拉拢了整本剧情里唯一一派站在他这边的大臣。 当然,在经历这一切事件时,状元郎渐渐不受控制的爱上了这个英俊潇洒,坚韧隐忍,身世凄苦的皇叔。皇叔也在一次次抱着状元郎探索宇宙大和谐的过程中确定了自己对他的爱意······ 而,倒霉的大反派——志大才疏的皇帝无理取闹的收回了皇叔的权利,并且在面对自己母后的指责时毫不遮掩的怒斥他和皇叔的苟且,结果害的太后急病,落了个不孝的骂名,每天被老臣们骂着一个不顺心就把三朝元老下了狱,这下好了。 彻底的孤立无援了。 偏偏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民不聊生的情况下他还要征税征壮丁让人去打仗,顺带着让人把状元郎请到了皇宫,起初只想着用他牵制皇叔,哪想到几日相处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夜深人静,皇上偷偷摸/摸去了状元郎的寝殿意图对其图谋不轨,反被踹之,伤了子孙根。 皇帝大怒,对着状元郎一番吊打,并命人昭告天下,状元郎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三日后正午时分菜市场大门口五马分尸。 诏令一出,皇叔再不反都对不起原身这么多年的脑残。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多方面优势下,皇叔在一个秋夜举起了为民除害的大旗。 而,皇帝,在自己任重的侍卫统领御前反水,身边只有几名护卫的情况下突然生出了一点亡国之君该有的悲壮情怀,他站在大殿外,挥退众人,在皇叔浴血的目光中,挑衅的笑弯了眉眼,并且如此说道:“朕与状元郎先走一步,愿皇叔这江山坐的安稳。” 先走一步的只有皇帝自己,奥,与他做伴的还有隆福宫的太后娘娘。至于状元郎,早就被皇叔的人救下了。 陈慕仰望着头顶的月亮,面无表情,心里也没有丝毫波澜,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早就习惯了,他不过是个过客,管太多苦的还是自己。 第130章 爱妃们 翌日一早,陈慕打着哈欠坐在龙椅上,隔着面前的帽珠第一次认真打量底下的大臣。 左首位站着的那个面白肤嫩的俊朗青年,大概就是自己的皇叔了,一身金黄蟒袍真是贵气十足。 右首位站着的老者大概就是刘宰相刘伯承,前两排里对他忠心耿耿的只有这么一个老头,就连第四排低着脑袋的宰相儿子都不是他的人,想想真是可悲。 想到他的母后和那些什么御前一等带刀侍卫还有手握兵权的将军全是皇叔的人,他就忍不住想翻白眼,可这白眼翻到一半就听见底下有人开口:“皇上可是身体不适?” 陈慕眯着眸子看过去,实在是光线不够敞亮,加上距离不近,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口的是那位皇叔。 陈慕表示自己完全不怕这个人有木有!老子是来给你使绊子的,才不怕你呢! 于是冷淡道:“没有。” 上完早朝,陈慕躺回并不宽敞的龙床/上呼呼大睡,折子什么哒,不是有摄政王呢?原主可是正宗的真龙天子,勤勤恳恳那么多年也没落得一点好,他这种半吊子还是安安心心的当个昏君吧。 既然立志要做一个昏君,陈慕也就心安理得的不理政事了。 此时他登基已经八年,八年,初登宝座时的那个小小少年,也曾经全身心的依赖着那个男人,那个在他眼中几乎取代父皇位置的叔叔曾经是他眼睛里唯一的太阳。 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 点头哈腰的安顺唇红齿白长得挺清秀,睡醒了趴在书桌上准备看奏折的陈慕看着他有些好奇,太监,他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种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诶。可是总不好掀开他的裤子直接看,只能埋着头胡思乱想。 正没有头绪便听到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喊:“皇上。” 他抬头,看见埋着头的安顺,嗯了一声示意他说话。 “皇上。长春/宫宜妃娘娘求见。” “嗯?”陈慕皱眉看过去,片刻反应过来外面的大概是原身的妃子之一,沉吟片刻才道,“请进来吧。” 话音落罢不久,便见一个身穿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梳着如意高髻的婀娜女子被宫婢虚扶着右手款款而来,她左手上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八宝盒,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陈慕的目光太过直白,宜妃走到书案前已是双颊红粉,眉眼含/春,她未语先笑,姿态一如牡丹雍容华贵,却又带了点孩子气的娇嗔:“臣妾听闻皇上近来苦夏,特意亲自熬制了解热祛风,清暑化湿的香兰凉茶。皇上快些尝尝味道如何?若是不好,臣妾这便回去改还来得及。” 女子身上香风阵阵,陈慕收回视线脸上一片燥热,他端起青花小碗抿了一口凉茶,语气不觉温和许多:“很好喝。” 女子笑的越发灿烂:“好喝臣妾便急着,皇上日后想喝了,随时都可以来找臣妾。” 陈慕点头,多亏了上辈子拍戏,如今对情绪的掌控更上一层,脸上的红晕褪去,又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爱妃可还有事?” 宜妃嘟了嘟嘴,撒娇一般:“皇上这是赶臣妾走吗?”见陈慕不说话,她矮下/身子,胸前丰腴贴在陈慕手臂上:“臣妾许久不见皇上,思念的紧。今日好不容易见到,还未说两句话,皇上便要赶臣妾回去了。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 女子仰头望着他,那双善良的眼睛里蓄着泪水,似乎真的是难过得紧。陈慕有些尴尬,经过这么多世界,不说他身边大部分都是男人,就是有女人他也不曾生出过旖旎心思,如今被一个女人这般缠着,又是这种姿态,着实不知如何对付。 正一脸为难,便见安顺又进了来,怯怯的看了眼他,低声道:“皇上。长春/宫静妃娘娘求见。” 怎么又是长春/宫的?陈慕皱眉,宜妃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敢放肆,站起身整好衣服立在一边:“皇上。静妃妹妹怕也是担忧您的身体呢。” 陈慕扶额,偷偷的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好着呢,才不用这些女人关心啊。陈慕摇头起身要走,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呼喊:“皇上!” 他扭头只看到一抹娇粉直直的扑进他的怀里,浓郁的花香直冲脑门,害得他一个踉跄,怀里的小姑娘穿着桃花云雾烟罗衫,梳着垂髻,犹带着婴儿肥的粉/白脸颊上嵌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时这双大眼睛正直愣愣的望着他,扑闪扑闪的,还带着怒气:“皇上这几日怎么不去看静儿?皇上可知静儿夜夜等着皇上?” 陈慕握着她的手臂把人推开些许,偏着脑袋换了口气总算是活了过来,扭头想发火,但对着这么个小孩似的姑娘怎么也怒不起来。 静妃比宜妃年幼,脸上犹带着少女的张扬肆意,此时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样子满是委屈,似乎他就是一个吃完就跑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陈慕张了张嘴,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带着薄怒的轻呵:“静妃妹妹,皇上是真龙天子,你跑这般快,万一冲撞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陈慕心里一咯噔,以他的认知,这时候两个女人多半会打起来的,可等了一会儿却只等到静妃后退半步,垂下脑袋十分难过的开口:“皇上?静儿有冲撞到您吗?对不起,静儿太想念您了,以至于,失了分寸。皇上会责罚静儿吗?” 她说着,露出期待又胆怯的目光,陈慕那句不会都到了舌尖又被突然站在他旁边的宜妃堵了回去:“皇上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罚你,但你也该明白,你既然成了皇上的妃子,一言一行皆是皇家门面,怎能这么没大没小,横冲直撞!” “姐姐如此说可是误会静儿了。” ······ 陈慕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着,女人之间的战争真是太可怕了,眼见着两位美人越吵越大声,声音震的人耳朵疼,陈慕忍不住小小声的说了句:“爱妃们不要吵了。” “你闭嘴!” “你闭嘴!” ······ 两个女人齐刷刷的愣住,惊恐的看着陈慕,片刻惊醒般扑上来:“皇上!臣妾不是说您!” “皇上。您听静儿解释!” “放肆!都给朕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们胡闹!”陈慕冷着脸看着两个人,随即甩袖转身坐回椅子上,实在是再不坐下就站不住了,他的手握成拳头搁在颤抖不已的大/腿上,脸上还是一片黑沉阴鹜,“安顺!把人给朕撵出去!以后,后宫众人,无论是谁,再也不得踏入长信宫半步!” 说罢见没人反应又大喊了一声:“听见没有!还不给朕赶出去!” “皇上!臣妾知错了。” “皇上,皇上,静儿也知错了。” 两个女人先反应过来,哀哀的求着,但陈慕冷着脸完全不为所动。 安顺看皇上脸色,心脏跳的几乎要涌/出胸腔,他低着头疾步走上前把两位娘娘请出去,旁边伺候的宫婢则把陈慕的命令传达下去,顺便提醒大家,皇上今天心情不好,都谨慎着点。 一时,长信宫上下人人噤若寒蝉,生怕哪里惹了皇上丢了小命。却不知道他们惧怕的那个人此时正瘫软在椅子上颤抖不已,女人吵架什么的,果然受累的是男人啊。 不知道原身是怎么处理后宫关系的。 折子是没法看了,陈慕看着面前的香兰凉茶,端起来一饮而尽,不得不说,这茶真好喝。 六月底的天气闷热烦躁,却迟迟不降雨,陈慕从浴桶出来,自己拽了帕子擦干,就算当了皇帝他也不习惯让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因此这间通室除了他再无旁人。 安顺侯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命人送来寝衣,陈慕身上裹着件紫藤萝浴衣,轻薄的料子被夜风一吹轻轻摇曳那满串的藤萝便如同真的一般弥漫着花香,安顺捧着金黄寝衣要替他换上,被陈慕挥手制止,这种天气穿黄色太招虫:“明日命人做些浅颜色的寝衣送来。” 安顺愣愣的点头,视线落在陈慕修长的手指上不禁咽了口口水。 咕嘟一声吓了他一跳,慌张的抬起头去看前面的人,只见他不在意的看着周围的景色,片刻笑道:“安顺。我们去夜游吧。只我们两个,不要带那些累赘可好?” 安顺看到他的笑容不觉有些呆愣,许久才木讷的点头。 说是夜游,也不过是在陈慕目前居住的含凉殿四处走走,专供皇帝避暑的宫殿永远都是耀眼的金碧辉煌,陈慕沿着花廊走到水榭,水榭檐角挂着宫灯和风铃,夜风一吹玲玲作响,煞是好听。 各处站着岗哨,一队御林军子河岸对面的小径走过,领头的人看着颇为熟悉,陈慕微微眯起眼睛,便听到安顺小声道:“皇上。要不要叫梁大人过来。” “嗯?”陈慕扫过他的发顶,“安顺。朕来考考你。” 许是陈慕发了火,安顺心中紧张听见他要考自己,腿脚一软勉强站稳了却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再听陈慕问起梁大人姓甚名谁,如今职位只能老老实实答道:“梁大人是兵部尚书梁大人的次子,名元风。目前担任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正三品官职······” 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啊。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远远看着那人对他抱拳行礼又继续远行,只留下一个笔直的背影。说起来,这位梁元风梁大人也喜欢那位状元郎呢。 他将折扇丢给安顺,心情莫名的轻松起来:“困了。回去睡觉。” 夜间陈慕睡到一半猛然睁开眼睛,眼珠都没转一下又猛然闭上。 第131章 儿子 翌日大早陈慕被安顺轻声叫醒,怎么也不愿意起床,眼皮胶着着睁不开,念及自己上朝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更加理直气壮的往床榻里侧钻去。 胆小的安顺一张脸苦巴巴的如同吞了黄莲,声音都颤抖起来:“皇上。五更天了。大臣们已经入宫门了。” 陈慕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咕哝道:“不是有皇叔呢吗?” 安顺脸色白了白,许久才又唤了声:“皇上。” 陈慕被他烦得很了,黑着脸爬起来,吓得安顺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瞪了他一眼:“跪着干吗?还不过来更衣!” 安顺忙又埋着头爬起来跟上去。 坐在龙椅上托着腮看着底下的人,老臣们抑扬顿挫的唱戏一般禀告,后面必然有人出来反驳,陈慕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皇叔怎么看?” 底下/身穿四爪蟒袍的俊朗青年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目光沉稳,片刻微微行了一礼朗声道:“依微臣拙见······” 陈慕边听边点头,似乎很认同他的说法,其实一丁点都没听到心里去,他托着腮轻点手指,想着早上不吃饭就来听这些人唠嗑果然是下下之策,他坐直了身子向底下看去,正对上一双染上薄怒的眼睛,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带着凌厉,莫名的让人后背发寒。 陈慕抿了抿唇,默念老子才不怕你,但心里到底漏了怯,咽了口口水问道:“各位大臣对皇叔所言可有疑问?” 大臣们议论纷纷,片刻便有代表出来说话:“臣等无异议。” “如此。便按照皇叔的意思去办吧。” 说罢丢下一句退朝匆匆离去。 许是早上饿狠了,陈慕一连吃了三块荷花糕才抽空喝了一口茶,可这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又呛了出来,安顺缩着脑袋站在不远处小声道:“皇上。礼亲王觐见。” 陈慕愣了一瞬淡定的擦掉嘴边的茶水:“请进来吧。” 穿着浅黄蟒袍的男人怒气冲冲的进来,看见陈慕身穿单衣盘腿坐在小榻上,两只脚只露出几个白/嫩嫩的脚趾,一时怒火上头,喝道:“皇上这是什么样子!” 陈慕挑眉看了他一眼:“夏季酷暑,皇叔火气未免太大了点。安顺,还不给皇叔看茶。” 安顺忙低着头送上来一杯凉茶。 “皇叔。坐。” 陈慕笑嘻嘻的将茶杯向旁边的位置推了推,示意他这位俊俏的皇叔坐。 那人脸上怒气消散,陈慕眯着眼睛笑得开心,这伪装的怒火真是消得快。 那人喝了口茶,声音晴朗温和,配上那张脸当真是赏心悦目的很,陈慕心里甚至冒出了一句“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可这人接下来问出的话却让陈慕瞬间推翻了这句话。 只听那人微笑着问:“皇上昨夜宿在哪位娘娘宫中?” 陈慕诧异的扫了他一眼便仰头望房顶,这种事情不用告诉他吧。无奈安顺是个不懂事的小太监,被皇叔盈盈一笑便跪在地上脸红着道:“回禀亲王。昨夜皇上就宿在含凉殿。” 陈慕瞪了安顺一眼,有点脸红,对如今的他来说问他晚上宿在那里和问他晚上和那个女人上床了根本就是一个意思,无奈旁边的人似乎根本不懂*,又接着问了一句:“就宿在含凉殿?可有召人侍寝?”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陈慕生气的瞪大眼睛,望着对面英俊的男人:“没有没有!朕昨个儿自己睡的!谁也没召!” 皇叔笑了笑,那笑容竟晃得陈慕眼花,他拍了拍心口,示意突然激烈起来的心脏慢下来,皇叔则挥手示意安顺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陈慕分不清害怕还是悸动的心脏又激动起来,砰砰砰的跳着,偏那人凑过头来与他哥俩好的样子,声音也温温柔柔的:“皇上早上为什么赖床?” 他离得太近,呼吸喷在陈慕耳朵边上有点痒,他往后撤了撤身子挠了两下才不乐意的说:“困呗。” “皇上昨夜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困了?” 陈慕不说话了,心里嘀咕这人管的真宽。可这幅样子落在那人眼里便成了小孩子羞于启齿,他轻柔的揉了揉陈慕的脑袋:“皇上该长大了。” “······”陈慕躲开他的手,“朕早就长大了!朕都有儿子了!” 想到自己那个儿子,陈慕喊来安顺:“去。叫人去把朕的儿子带过来。”说罢,见安顺还愣着,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有点生气,“快去呀!” 安顺点头哈腰一咕噜的跑出去,陈慕呼呼地喘着气,随手拿了桌子上的折扇扇风,旁边的男人看着他,笑嘻嘻的又说了句:“皇上,果真是长大了。”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我家的猪终于胖的可以卖钱了,一脸的欣慰。 陈慕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越来越烦躁,恨不得把这个人立刻踢出去,可等他出去了,他又突然泄/了气,缩在小榻上没了力气。 等安顺领着一个小孩子进来,他才爬起来看过去,夏日光影中,站在朱红木门边的小孩缩着脖子发着抖,他面黄肌瘦,身形萧索,看着他的眼睛戒备而抵抗,就像是一只默默无言的野兽。 陈慕看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儿子,一个皇帝的儿子,那可是皇子啊,竟然跟个乞丐似的,瘦瘦弱弱,穿着破烂衣服,若不是那张小/脸隐约能看到这副身体的影子,陈慕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孩子是这具身体的儿子。 陈慕皱眉,心里闷闷的有点疼:“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似乎被吓到,一头扎进门后边,小手紧攥着门扉躲在后面,那样子,看的陈慕心越发难受,哪里还忍心对他发怒。 他对着小孩招手,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过来。” 那小孩不理他,往门后躲得更深。 陈慕又去端了荷花糕,糕点被他吃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三块完整的,他递过去,搁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小孩蹲下来露出一只细瘦的胳膊,小手黑漆漆的满是脏污,他迅速的抓起一块荷花糕又缩回去,那糕点被他捏成粉末,小孩也不在意,埋头大口的舔食着。 陈慕眼眶酸了酸,又让安顺端过来一杯梅子凉茶,小孩这次露出半个头看了眼他才蹲下/身把杯子拽过去,因为动作太大凉茶洒在地上,小孩呜咽了一声,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可惜茶水。 陈慕看的有趣不知不觉坐在了地上,见那小孩喝完了凉茶正欲吩咐安顺再去倒一杯就看到一个穿着茶驼色的布衣短靴太监匆匆跑来,一路低着头看不清脸,到他面前匆匆跪下行了一礼便凑上他的耳畔。 低声细语,却瞬间破坏了陈慕的好心情。 按照剧情书里来看,原身发现主角攻和太后的奸/情是在十四岁的秋天,那日/他做完功课听闻主角攻进宫来,满心欢喜带着功课去寻他,远远看到太后居住的隆福宫大门紧闭,原本伺候父皇现在伺候他的太监总管李福喜差人绕着隆福宫看了一圈只得到一句太后累了,正在休息的回答。原身不信,他满心欢喜的来找主角攻想要一句夸赞,得不到是不会走的,任凭别人怎么劝他都不愿意离开,但是那么多人看着他想起主角攻的教导也不敢放肆,只装作跟着李福喜回去了,半路上却甩掉众人跑回来踩着小太监的肩膀翻过了宫墙。他摔得很惨,带着满腔委屈一瘸一拐的去找自己的母后和皇叔,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 他的皇叔,那般漂亮俊俏,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抱着他已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母后的双/腿将她抵在梁柱上做着令人不齿的事情。 隆福宫那么大,却那么安静,以至于他站在那么远的地方还能听到母后压抑不住的尖叫声,那种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刺耳的声音。 那天,小皇帝怎么离开的没人知道,但是从那天之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年幼的皇帝开始不喜礼亲王。 可原主的胡闹,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无理取闹。 刚才那个小太监大概是他安插在隆福宫的探子派来送话的吧。 “礼亲王巳时末进了隆福宫,半刻前方出。” 巳时末到申时初,两个时辰,他的皇叔真是年轻力壮啊。 从地上爬起来,再看那藏在门后的小孩,心里便有点膈应。这个故事的最后,当上皇帝的主角攻自己没有子嗣,所以立了这个一直不受宠的孩子为太子,而这个孩子登基之后也将退位成太上皇的主角攻受当成亲生父母孝敬。 虽然知道是原身的忽视导致这孩子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父子之情,但心里还是难受。站在权力顶端的人,以为拥有了天下,可实际上呢,他的身边,竟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到最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记得他这个亲生父亲。 陈慕站在那里生闷气,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安顺。把他带下去洗干净!一个皇子和乞丐无异成何体统!” 那孩子瑟缩了一下,许久被安顺轻声央求着带了下去,他走到门槛前,抬起细瘦的小/腿,因为踉跄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低着头赤脚站在房中,笼罩在烟青色长衫中的身材在光影下单薄寂寥,莫名的让人心都难过起来。 第132章 细致活 许是心情不好,陈慕晚膳只用了一碟粥食便早在洗漱歇息。安顺见他这样,示意身后托着托盘上前的小太监退出去,皇上这模样,怕是没法翻牌子了。 宫灯长明,陈慕躺在龙床/上,视线内隐约可见黄色床帏外一片寂静,他眼皮颤了两下便沉沉睡去。 安顺在殿外守了一个时辰才吩咐当值的小太监警醒着点,自己扶着酸痛的小/腰去了偏殿。 夜里陈慕似乎睡得很沉,一直没什么动静,小太监瞅着头顶盘大的明月,拍死了第十六只蚊子再也抵挡不住睡意歪在地上。 少顷,龙床/上的人轻声嘤咛起来,那声音轻轻的恍若歌谣,若不细听则听不分明,且听声色分明是个男子,但其间婉转竟比女声更撩人心神。他扭动了几下/身子,趴在龙床/上悠然转醒,那双眸子里如同承载着星月银河一般惊心动魄,带着醉人的春意,这人似乎不满意此时身体的难耐,咬着红唇爬起来,向后跪坐在双/腿上,羞愤的望着双/腿/间,娇嗔道:“这人是疯魔了不成,后宫那么多妃子,竟把自己憋成这个样子。” 沉默片刻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若是不能解决,换我来。” 又是一阵沉默。 “换你来?那可不行。就你这种粗/鲁莽夫哪里懂得这男/欢/女/爱的奥妙?”他斜着眼角解开裤带,看到里面的东西脸颊绯红,不禁欣喜激动的舔/了舔红唇,喘息道:“且你那一身蛮力若是把这副身体给弄坏本宫可是不依的。这种细致活,还是本宫自己亲自动手的好。哈~” 后面再也没有人说话,年轻的帝王跪坐在自己的床/上,手掌极有技巧的逗弄着壮实的身体,时不时喘息着说出奇怪的话:“哈啊~皇上,啊哈~臣妾,臣妾,啊!臣妾要是能实实在在被皇上宠幸一次该多好!哼嗯~” 他□□的呻/吟出声,片刻听到外头传来一声询问:“皇上?” 他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抚摸着自己精壮的胸膛,听到那太监的声音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手上随即一片湿濡,他愣怔的沉默着,看着指尖上的白/浊,下意识的送到嘴边,却突然被夺去了身体。 再睁眼衣衫半解的人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样子,他自床榻上坐起来,看着小腹处的脏污微微皱眉:“这才几日,便忍不了了,果然是淫君。”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清理了身子,又命人进来换了被褥换了干净寝衣才平躺在床榻上双手搁在肚腹处,轻轻闭上眼睛重新入睡,只是入睡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最近有些奇怪。你们都老实点。” 走到房门处的小太监听见皇上说话扭头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任何人,正巧夜风一吹,小太监身体抖了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翌日大早,陈慕神清气爽的起床,嘴角甚至带着微笑,安顺大着胆子开了句玩笑,陈慕也陪着他闹了一阵,甚至连早朝都没用催他便自己老老实实的去了。 安顺疑惑却又不解,直到陈慕午休他才得了机会叫来昨夜守夜的公公:“皇上,昨夜里可有什么事?” 小公公起先踌躇着,片刻紧张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安公公!安公公求您救救奴才!” 安顺皱眉,一张犹带着少年稚气的脸上气势毕露:“把话说清楚了。” 那小公公哆哆嗦嗦好半晌才把事情说清楚,不过是夜里听到皇上的呻/吟声,奇怪得很,不似平日里在各娘娘宫中的声音,反而像极了娘娘们平日里······ 安顺眯着眸子瞪着他瞧了一会儿:“这事可还有被人知道?” 那小公公使劲摇头:“回公公没有。没有别人知道。奴才谁也没说。” 安顺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杂家看你也是个懂事的,不若以后跟在杂家身边当差吧。” 小公公一惊,抬起头看着安顺好一会儿激动起来:“谢公公大恩大德!谢公公大恩大德!” 安顺点头,想到干爹临出宫前的教导,又叹了口气,这天下最难伺候的就是顶上的那个人啊。他既然知道了这个事情,里外总是要操心的,皇上那种性子两三日不召人侍寝还说得过去,可若是一直不召人侍寝,先不说心,便是那副胡闹惯了的身子也会先受不了,且看着吧。 陈慕自然不知道那些事,他盘腿坐在小榻上一边看着那些无关痛痒的折子,一边吃着新摘的葡萄,自从上次那两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大吵一架,陈慕是一个女人都不想见了,可是她们总有办法让自己记挂着,这不,桌子上满满当当一盘子紫葡萄就是钟翠宫的德妃娘娘送来的,据说,这位的德妃娘娘是他第一位妃子,长得端庄秀丽,非常得太后和他的喜爱,在宫中的地位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的皇后。 陈慕听罢不置可否,他这些日子一直逃避着不去见太后,但德妃命人送来这盘葡萄的同时也顺便捎来了太后的口信,意思大约就是:哀家已经好几天没见哀家的宝贝儿子里,你最近又干了什么蠢事哀家都不知道,这可怎么是好,哀家可还要靠你来和你皇叔约炮呢,所以,今天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噗!”把葡萄皮吐进手边的小盘子上,放下折子扭个身准备休息休息,这一扭就看到像只小老鼠一样贴着宫墙鬼鬼祟祟的小孩子,小孩子穿着一身可爱的翠绿短衫,偷偷摸/摸额跑到一颗柳树后面,仰着头不知道再看些什么,陈慕好奇,却不愿意走过明晃晃的太阳地到他身边去,只托着下巴透过洞/开的窗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小老鼠看了看四周,这时候还热着,宫人们大多都站在阴凉处,一时倒没人注意这个不受宠的小孩子,除了无聊的陈慕,他看着小孩子扭着小脑袋看了看四周又昂起脑袋看着头顶,片刻搓了搓手下定决心一般捉住了树干,慢腾腾的往上爬。 柳树树皮粗糙,没一会儿小孩裸/露在外的皮肤便磨出一片红,甚至隐约见了血珠,陈慕看得清楚,心里有点不舍,但又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挥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去太医院拿些上好的金疮药。” 说罢更认真地盯着那孩子,那棵柳树没种几年,不算粗,也不算高,小孩爬的很慢但到底爬了上去,他坐在树干上,拿着一个小布兜似乎在捉什么,脸上的笑容纯净的很,陈慕心里一动,越发的好奇。 小孩从那棵树上下来,又去爬另一棵树,两只小胳膊蹭伤无数,远远便能看到冒出来的血珠连成一线从手肘突出的关节滴落下来,安顺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陈慕,终于忍不住开口:“皇上,要不要人把大皇子带过来?” 陈慕沉吟了一瞬,穿鞋下地:“不用。朕亲自去。” 说罢便一鼓作气跑过太阳地冲到柳树下猛然顿住:“唉!” 他仰着头看着上面的小孩,下一刻便见一团阴影直/挺/挺砸下来,他慌张伸手去接,那团阴影便落在他的怀里。 “呜~” 小兽般低低的呜咽声因为埋在胸口显得有些沉闷,却越发让人心疼。 陈慕的手臂一阵麻痹,几乎没了知觉,他一动不动的抱着小孩,等安顺过来了才皱皱眉道:“给你。” 安顺颤巍巍的接过小孩,再看陈慕痛苦的样子,惊慌的几乎要跪倒:“皇上。您的手?” 陈慕皱眉活动了一下肘关节,确定除了麻痹没有其他症状之后才无所谓道:“没什么大事。” 说罢转身往大殿走,一群人又呼啦啦更上去。安顺抱着小孩在这伏天里出了一身冷汗,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些日子虽然含凉殿人人都知道皇上性情温和了许多,但谁也不敢造次,生怕这是雄狮在夏日的沉睡,指不定哪天就跳起来给人一口。 陈慕摆手示意安顺带小孩下去休息,自己则托着下巴坐在窗前乘凉,目光深远的发着呆。 小孩挺配合,两刻钟的时间安顺便抱着裹在布巾里的小孩靠近,陈慕回头,猛地撞上那双浮着一层水雾的眼睛。 他只有四岁,那双眼睛里带着小小的戒备,更多的却是属于一个孩子该有的纯真,他似乎在抗拒什么,藏在布巾里也能看出紧攥的小手微微的颤抖着。 安顺的脸上有几道不明显的红痕,大概是这个孩子抓的,陈慕的目光从他脸上飘过重新落在小孩脸上,片刻伸出一只手:“过来。” 那只属于帝王的手,白/皙娇/嫩,只掌心和指腹带着一层微粉细茧,它微微伸展着像是海中最牢固的一块浮木,小孩子眼睛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咽了好几口口水,终于受不住诱/惑般挣扎着爬了过去。 陈慕瞥了眼紧紧攥着自己食指跪坐在旁边竹榻上的小孩,便在不看他,等到去拿金疮药的小太监领着一位太医回来,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懒散倚着看,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 太医替小孩上了药又诊了诊脉,面色为难的说了几句话,大意不过是大皇子新伤加旧患要好好调养,不然怕是危险。 陈慕点头,再对上小孩的大眼睛就有点烦躁。 等御医开了一堆补药离开,陈慕这才下了榻,身后的小团子跟上来,仍紧攥着他的手指,陈慕更气闷,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掰开,只瞪着他和安顺说话:“小顺子!他叫什么名字?” “啊?”安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回皇上。大皇子出生在甲戌年丙寅月,至今年四岁整。当日钦天监的大人们说大皇子五行缺火,本取了焱字,可这字顶撞了礼亲王便没被录用,最后皇上说火山熔浆能化万物便去了熔字。” 陈慕点头,心里却默默地算着,他今年20岁,这孩子4岁,也就是说他16岁就当爹了,这可真是······有点着急了。不过,原身取名字也是够随意的,张嘴就来,什么火山熔浆能化万物,他说的轻松,却不知道日后要给天下带来多大的艰难。 陈熔啊。 这个皇帝也是真的如同滚滚熔浆一般奔腾在这块大陆上,将所有能够踏上的土地归入自己麾下。 可惜,没原身这个亲爹啥事。 第133章 积劳成疾 陈熔在含凉殿住下了。 起初,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四岁小娃娃只是偶尔出现在陈慕面前,但这几日许是天气原因,日日都要黏在他身边。 外头的天黑沉,如同一块巨石压下来让人心情烦闷,陈慕无聊的躺在小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往日这天该是正敞亮的时候,可因着这场大雨四周黑漆漆如同傍晚。 陈熔出现的时候陈慕正浑身不得劲,等看到那个被雨水浇了个透正站在门槛里侧瑟瑟发抖的小孩更是火冒三丈:“安顺!” 安顺这几日已不如前些日子怕他,见到陈熔那模样也不惊慌,迅速安排了人手抱着陈熔去了通室。 陈慕坐下来喝了几口温茶想到前几日/他那位皇叔在朝堂上装模作样要他专心朝政的训斥不禁冷哼一声,搁了茶盏只觉得嘴巴里一片苦涩。 他那位皇叔当真是个人物,朝堂上对他倦怠朝政的作为痛心疾首,私下里却安慰他可以慢慢来,还以为他不知道底下那些人每次递了折子先呈上的都是他的案头。 若说往年皇帝年岁小不懂事由皇叔摄政并无不可,可眼下他已经弱冠之年,再怎么蠢笨老老实实守着陈国疆域还是可以的,皇叔再霸着权利不放便有些说不过去。 房间里到处透着一股潮/湿的水汽,陈慕盘着腿坐在小榻上推开半扇窗看外面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的芭蕉。 陈熔被安顺抱出来时外头那扇芭蕉叶刚好被雨水打出第三道裂痕,陈慕关了窗子袖子已经湿/了大/片,他不在意的转过身来看向即将到自己眼前的小孩,目光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抗拒。 安顺苦笑了一下,两只眼睛皱在一起倒也不难看,他把陈熔放在小几左侧,又转向小几右侧的陈慕,小心道:“皇上开窗户怎么也不知道避着点?瞧瞧,这袖子······雪青,去内殿取那件莲灰印虾的单衣来。” 陈慕本想说不用,但见安顺的神色便闭了嘴,没一会儿春桃回来,他只穿着中衣坐在榻上,由安顺亲自替他穿上衣服。旁边的陈熔目不转睛的看着,样子竟然有些意外的萌。 陈慕嗤了一声,把小几上的点心和茶水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摆明了想和陈熔划清界限,他现在是后悔了,当时就不该对这个孩子心软,瞅瞅,这不过是才洗干净几天,就瞪着眼睛不怕人了。 和一个孩子计较,还是自己这句身体的亲生儿子,而且是在这种小事上,不得不说陈慕现在的行为很幼稚,但他就是有了心结,只要想到日后这个孩子会和以前的某个人一样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就烦躁不堪。 那些即使已经过去许久的事情突然冒出来影响人的情绪,真是烦人的很。 陈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父皇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瞪着眼睛,鼓着腮帮,认真而严肃的向他宣示领土主权,他吞咽了两口口水,目光在陈慕和点心之间徘徊,许久他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怯生生的喊了声:“父皇。” 小孩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托着一丢丢颤抖的小尾巴,明明毫无杀伤力却瞬间击中了陈慕的心脏,这种轻易被征服的感觉使他很挫败,他攥着自己刚换的单衣,力气之大几乎要将衣服撕开。 年轻的帝王红着脸面色狰狞的瞪着自己的儿子,片刻气冲冲的吼了一句:“叫我/干吗?叫我我也不会给你吃!” 陈熔。。。。。。 安顺。。。。。。 众宫人。。。。。。 陈慕自己个(w)老子说了啥! “咳!”感受到四周诡异的寂静,陈慕清了清嗓子,“朕是说。这点心都凉了,不适合小孩子吃。安顺,去叫御膳房做些热的点心送来。” 说罢背着手一步一步沉稳的回了内殿,然后众人就听见一声闷响,啊,那是皇上一头载到了床/上。 陈熔扭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没在他信赖的安顺公公那里得到父皇为何这样的答案,纯洁而不解的小孩子没一会儿视线又转回那盘点心上,他舔/了舔嘴唇咽下口腔里过度分泌的口水,但手却仿佛被蛊惑般伸了过去,就在那只瘦弱的小手即将碰到点心的一瞬,陈熔突然惊醒般缩回手,猛地转过身,口中念念叨叨的说着:“父皇的,不吃不吃。会讨厌。” 未曾好好学过说话的孩子,即使四岁说话还是磕磕绊绊,太医说他脸上肌肉发育的不好,说话这个毛病怕是改不好了。也是因为这点,他的脸上看起来总是木讷而面无表情的,一点都不讨喜。 安顺看着大皇子紧抱着自己的小手背对着点心嘀嘀咕咕的小模样心都要化了,可那是皇上的东西啊,这些日子含凉殿上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皇上啊,就是个护食的主。抢了他的什么都不能抢他的食物,亏他刚开始还觉得皇上吃得少。 幸好御膳房的厨子下雨天不休息,待小公公护着湿漉漉的食盒进来也只过了一刻钟,春桃接了食盒把里面保护的很好的点心端出来,雪青又让人抬了一张小几搁在陈熔跟前,安顺用银针试过毒才放在陈熔跟前:“殿下。可以用了。” 陈熔抱着小手吸了好几次口水才试探性的捏了一块小心翼翼的吃了,片刻眉眼微微弯起,带着点笑意。 陈慕趴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动静,有点不平衡,明明都是他的下人,却都围着那个小鬼转!这算什么? 他不高兴,也势必要让别人不高兴。 翌日雨过天晴,大臣来上朝就发现皇上没来上早朝。 这半个月来,陈慕偶尔也会迟到,但从未出现过不来的情况,眼下,各位大臣纷纷围着陈琰询问,但他哪里知道,直等到辰时一刻,安顺才惨白着脸几乎是爬进大殿:“各位大人。皇上今日龙体欠安,今日早朝到此为止。众位大人请回吧。” 安顺说完便要走,可已经走上前的陈琰一把钳住他的胳膊,面色焦急:“皇上病了?可有请太医看过?” 安顺欲哭无泪,他那位主子哪里有病,不过是昨天夜里大皇子起夜不知怎么的爬错了床,大半夜的闹得鸡犬不宁,最后更是狠心把大皇子扔了出去,刚下过雨的天气,就算是夏季也太心狠了点,他不过是替大皇子求了句情,早上便被主子用昨夜受惊,身体抱恙给打发了过来。 陈琰见他不说话,手上力气越发的大,安顺膝盖一软普通跪了下来,几乎趴到地里尽量稳着声音道:“回礼亲王。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太医说皇上今日忧思慎重身体虚弱,昨日骤雨不小心便感染风寒,皇上这,这是积劳成疾啊!” 最后那句话,安顺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很,历史上就没有比他家主子更清闲的皇帝,还积劳成疾,他自己都臊的双颊通红。 果然这些大人们脸上都带了点尴尬,刘宰相倒是满脸担忧,虚扶起安顺问道:“太医可有说几时能好?” 安顺低着头:“怕是得些日子呢。” 刘宰相沉吟一番,大约也知道这是皇上的小把戏,但朝堂之上终究不好明说,便顺着安顺的话道:“既然如此,老臣便不去打扰皇上了。请安公公转告皇上,龙体为重。” 安顺点头,感激涕零,侧身展手恭送刘宰相,这一送便送走大半人,安顺看着御史大夫协同几位大人离去瞧瞧松了口气,要说这众位大人里他最怕谁,御史大夫那群人真是当之无愧。 半个时辰后,安顺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位大人送走,扭头却看见礼亲王,差一点维持不住自己恭顺的表情。他小步跑到礼亲王边上,低声道:“礼亲王可还有事要交代?奴才必定洗耳恭听。” 礼亲王瞥了眼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劳烦公公。只是皇上病重,臣放心不下,想去看一看罢了。” “礼亲王这份心皇上自然是感念在怀,只是皇上这病来得急,事先吩咐过,未免传染不见外人。” “哦?”礼亲王面上的笑敛去,一时整个人如同出鞘宝剑立在安顺旁边,吓得小太监脑袋几乎要缩进脖子里,“本王身为皇上亲叔,怎么到了安顺公公的嘴里就成了外人了?莫不是你这狗奴才看不惯皇上与本王关系亲密,在这挑拨离间!”说罢一脚蹬在安顺膝盖,小太监吃痛,顺势跪在地上求饶。 其实这错不在他,不过是礼亲王自己要发泄怒火,可是做奴才的,在主子面前,永远都不能狡辩。 陈慕此时刚从榻上爬起来,让人伺候着洗漱更衣,一扭头就看到站在门槛外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小萝卜头。 陈熔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衫子,娇娇/软软像个女孩,陈慕心头软了软,又强迫自己不看他,片刻目光却忍不住飘了过去,也许每个男人都这样吧,对于女儿总是格外的疼惜。 脸上的冰冷厌恶维持不住,陈慕看着面前的点心,装作不乐意的招了招手,看着小萝卜头一摇一摆的跑近了,近些日子被养的精致许多的面容越发的好看,白/嫩嫩真像极了小丫头,尤其是仰着头瞪着大眼睛看他的样子,简直可爱的犯规。 陈慕攥/住想要伸出去捏捏小孩脸蛋儿的手,沉声道:“吃吧。” 小孩怯生生的点头,许久嘴角抿出一点笑意,捏了一块糕点,多幸福一般。 第134章 不行了 陈慕对陈熔起初是无视的,即使这份无视有些刻意,但最近他明显的对陈熔注意起来,起初只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粉色衫子可爱的紧,最近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不知是那宫女弄错了性别还是小娃自己的选择,那些衣服总是略偏女气。 七月出头,陈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终于引起了大臣们的异议,御史大夫那些人写了丈高的折子弹劾他酒池肉林不理朝政是昏君所为,陈慕看了看第二日便去朝堂上走一遭,但接下来几日必然又要装病。 礼亲王要来看他,陈慕也不愿意,便是他那位母后装模作样的来了几次也被轻易打发了,倒是后宫那些妃嫔比较难缠,主要是陈慕这一个月突然清心寡欲起来,不说没有召人侍寝,便是那天那位小公公听到的诡异声音也再没发出过,众妃嫔心里那个着急啊,抓心挠肺的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皇上身体出问题了?往年夏天可不这样啊。这猜测来猜测去不知谁嘀咕了一句:皇上别是不行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瞬间震撼了整个皇庭,众嫔妃聚在一起是越想越怕,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再一想皇上往年可不这样啊,往年不说朝堂上多么激情澎湃,就是chuang笫之间那也是生龙活虎的很,怎么就突然消停了呢? 怕是不行了。 怕是真的不行了。 个个都是花一般的女子,刚尝过几次*滋味,一想到日后的清心寡欲便是一阵肝肠寸断,几乎是潮水般涌到含凉殿要见一见她们共同的夫,可皇上下了死令,谁也不见。 这般几日闹腾下来,妃嫔们哭哭啼啼那模样就跟皇上驾崩了一样,陈慕被吵的头疼,越发不愿意出门。 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出去一会儿就像是要被晒化了一样,他更是待的心安理得。 这日陈慕让人扯了竹席铺在北面窗前的小榻上乘凉,礼亲王终于突破重围进来的时候,陈慕正咬开一颗葡萄,青白色的果肉沾着果汁,染得皇帝粉/嫩的唇瓣越发诱/人,他坐在竹席上背靠着软枕撑着腮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便有扭过头去看外头被太阳晒得蔫头蔫脑的芭蕉。 陈琰压下心间的悸动,在他不远处停住:“臣听说皇上又病了,实在担忧特来探望。” 陈慕挑眉,懒懒散散的回了句:“昂。” 陈琰又走进两步,见他把葡萄吞下换了个姿势坐在小榻上,心不跳脸不红的说:“朕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身体疲乏,想来是多日劳累累病了,皇叔不必担忧。咳咳!” 陈琰听着自己侄子敷衍的咳嗽声,并不拆穿,只盯着陈慕的侧脸沉思,这人最近修养的不错,面色白润唇瓣嫩红,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小侄儿生了这么好一张脸皮?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他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陈琰身材欣长,站在陈慕跟前比他高上许多,颇有些居高临下的阵势:“皇上此言差矣。皇上病了,身为叔叔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陈慕瘪瘪嘴,不意和他打官腔,又干巴巴的咳了两下,软趴趴的歪在枕头上,无力的挥挥手。这番做派逐客的意思十分明显,可陈琰只当看不懂,甚至伸手替陈慕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皇上可是乏了?” 陈慕高冷的点头,缓慢的闭上眼睛,只等着这人识趣赶紧走。 可他低估了陈琰的厚脸皮,只见那人一屁股坐在榻边,目光温和而宽容:“皇上好生休息。臣叔便在这看着你。” 陈慕一惊,眼皮颤了颤,随即慢悠悠睁开眼:“朕无碍。皇叔快些去忙吧。” 陈琰只笑着摇头,手掌轻拍着陈慕的肩膀,目光深远而怀念:“说起来。皇上幼年时和臣叔关系亲密,这些年朝政繁重,臣已经许久不曾伴随皇上入睡了。” 陈慕惊恐了一下,这话说得,他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睡个午觉还得被人看着,这哪里睡得着,一番纠结,陈慕也不委屈自己,猛地坐起身干笑两声:“哈哈。朕突然又不困了。啊,对了,朕这几日病重,母后怕是要着急了。不如皇叔去隆福宫走一趟,将朕的情况告诉母后,免得她担忧。” 陈琰面带微笑,似乎只是和他话家常的叔叔,而不是这个皇权家族里的礼亲王和皇上:“皇上不若亲自去隆福宫吧。太后娘娘几日不见皇上想来也挂念得很。” 陈慕想要拒绝,思索一番改变了主意,笑道:“如此甚好。不若皇叔也随朕一道去吧。” 陈琰微笑,不置可否。 隆福宫距离含凉殿不是一般的远,外头又正是日头毒辣时候,陈慕本不乐意出门,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安顺瞧着突然高兴起来的皇上,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上了御撵,隔着一层薄纱看向外面站立在大太阳底下的陈琰,陈慕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他装作没看见安顺的疑问一样,低声道:“走吧。” 御撵用层层纱幔遮蔽阳光,四角又放了冰盆,不一会儿整个撵轿内便凉风习习,宛若室内,再看外头跟在轿边的陈琰,陈慕心情那叫一个好。 走了两刻钟总算是到了隆福宫,陈慕下了撵轿差点被热气冲昏脑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再看旁边面色红润,脸上带着淡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陈琰更是怒从心中起,烦躁的不行。 进了隆福宫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太后娘娘和那时不时飘到陈琰身上毫不掩藏的眼神越发的烦闷起来。 “儿臣参见母后。”陈慕虚行一礼,不等太后说话便自个儿站起来挑了张椅子坐了,看着被太后含情脉脉的盯着的陈琰目不斜视的行礼起身最后坐在他旁边。 三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太后先开口:“皇儿和礼亲王这大中午的走来怕是热坏了吧。飞兰。快给皇上和礼亲王看茶。” 陈慕默默的喝茶,偶尔应付几句太后虚伪的关心,最后还留下来吃了顿饭。天气炎热也是在吃不下什么,陈慕吃了半盘子拍黄瓜,又喝了一小碗冰镇的莲子汤,便借口病重体虚,身体困乏为由先走了。 至于陈琰,看他母后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这道门了。 果然,他这边刚回到含凉殿便有小太监往他手里送了张纸条:宫门闭后合/欢,内有yin哦。 “哼!”陈慕冷哼,烧了纸条躺在chuang上生闷气,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小萝卜头吭哧吭哧跑过来,趴在他chuang边上,小脑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那目光,几乎要把人心都给化了。 陈慕心里烦,懒得理他,等小孩自己爬上来顺势一捞把人困在怀里,幸好含凉殿四季清凉,不然照他这搂法,两个人都要热死。 小萝卜头裹着自己甜滋滋的手指,小舌头一吮一吮的,没一会儿便在父皇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陈慕本来气哼哼的想着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陈琰添点堵来着,结果一个没留神也抱着小团子睡着了。 安顺探头一看,大小主子缩在chuang上睡的正香,挥退宫人小心翼翼的关上殿门出去守着。 陈慕梦中想着,小萝卜头虽然最后做的事情伤人心了点,但就目前来说,还是个ting乖巧可爱的孩子,他不能因为这孩子日后的作为伤害他幼小的心灵,这是不对的,嗯,以后还是随自己的心好生对待他吧。 再说隆福宫内,宫门大闭,院中热气蒸腾连空气都扭曲起来,在这热火朝天中,清凉的内殿隐约传来几声诡异喘/息。 陈琰坐在美人榻上,修长指尖握着一粒细小冰块,此时这粒冰块正沿着活色生香的美人脊背游离,衣衫半解露出一对酥/xiong趴在陈琰腿上的太后娘娘微抬臻首,嗔怪般白了他一眼,牙齿轻轻咬了咬口中坚/硬的物什,片刻却又用舌头轻轻抚慰,生怕误伤了这让自己□□的东西。 陈琰微眯着眼睛,面上一片冷静,他看着趴在自己腿间扭/动的□□,几乎压制不住心底一直以来翻涌着的恶心,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人仍带着水果汁液的红唇,那副敷衍的漫不经心的表情竟然格外勾人。 陈琰想着自己大约是累极了,所以才对自己一直厌恶的人念念不忘,他丢开冰块,冰凉麻木的指尖在身上随便抹了抹便扯开那女人。 太后正在兴头上,嘴角牵连的银丝落在xiong前翘立的某处,不解又哀怨的望着陈琰,媚声喊了句:“皇叔~” 陈琰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沉默了片刻,将带着微凉水渍的指尖猛地刺进太后微张的红润小嘴里,淫/乱的戳刺起来。 太后舌头被陈琰修长灵活的手指玩弄,却露出一副兴奋表情,身体不自觉的往前蠕动着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在微凉的布料上下意识的摩擦以期得到快/感,嘴里含糊不清的喘yin着:“皇叔~唔嗯!······啊啊!” 陈琰心中烦躁不堪,又不能推开这个女人,一时手上没了轻重,却令常年饥/渴的女人心神荡漾,暗自发誓就算失去儿子也要留住这个男人的。 第135章 美人儿 七月中旬,暑气弥久不散,这日恰逢休沐,陈慕听了一句闲话,关于避暑胜地寒秋山,回到内殿便问安顺,正巧陈熔坐在一旁习字,日后必成大器的小孩乖巧可爱,让陈慕心里又是赞赏又是心酸。 寒秋山是位于皇城以北的小山头,先先帝在世的时候特地大兴土木在寒秋山建了一座行宫用以度夏,往年陈慕六月底便会去行宫消磨时日,今年实在是晚了些。 “寒秋行宫不若京城繁华,又在山脉之中,但胜在凉爽,山间有小溪河流,我听总管大人说皇上往年最喜欢在山涧旁嬉戏······” 陈慕点头,当即拍板:“那就去吧。” 于是,任性的皇帝便大张旗鼓的去了行宫。 许是起得早了,陈熔坐在马车侧榻上一直打哈欠,小身子歪歪扭扭的坐不直,陈慕看的眼皮微抽,干脆把人扯过来抱在怀里:“睡吧。” 小家伙愣了愣,盯着陈慕的脸瞧了许久,直到他面上愠怒,才慌张闭上眼睛。 陈慕暗恼自己多事,手上却调整姿势让小孩睡的更舒服些。对于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态度,陈慕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从看完剧情书开始他便决定了要任性到底,无论做什么都靠心意的,从刚开始看到这个孩子便烦躁愠怒,到后来慢慢的无视,他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个孩子当成空气,却不想会更加注意他,他其实很乖巧,母亲早亡,又在宫中受了这么些苦,却还是心思纯净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陈慕叹了口气,原身阴晴不定,他倒是也跟着暴躁起来了,真是不知道这般相像是好是坏? 把一切都归结到夏季酷热,人心浮躁上,陈慕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儿。 到避暑行宫正是傍晚凉爽时候,宫人们井然有序的搬卸物品, 吃饱喝足的陈慕带着衣着整齐的小孩去太后跟前请安,途径站的笔直的梁元风,陈慕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御前一等带刀侍卫,保护的却不是他这个皇帝啊。 陈熔紧攥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仰头看了他一眼,却只能看到他圆润的下巴。 太后穿着简便宫装,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那副弱柳扶风,巧盼嫣然的模样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气势,反而多了几分狐媚的俗气。 陈慕压下心底的厌恶,走上前恭敬的喊了声:“母后。” 喊完拍了拍陈熔的肩膀,示意他喊人,小孩低着脑袋无言的抗拒了一会儿,怯生生的喊了声:“皇祖母。” 太后冷蔑的扫过陈熔,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像太后看着自己的亲孙子反而更像是一个深得盛chong的贵妃看向自己死对头诞下的龙子,陈熔缩了缩小肩膀,害怕的往陈慕身后躲了躲,陈慕权当没看见,笑道:“外间暑热,母后还是先回去吧。萍儿,辛苦你照顾母后。” 被换做萍儿的女子是原身极其chong爱的女子之一,温柔娴雅,其实也不过是假象,和太后一丘之貉的女人,想也知道不会真的站在他这边。 待所有人都安顿好,已经入夜,陈慕命人请了太后,礼亲王和那位萍妃在湖心小亭用膳。 陈熔乖巧的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抬起头看他一眼,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陈慕拍了拍他的脑袋,转瞬又开始走神。 剧情书里有这么一段,关于避暑行宫寒秋行宫,说是礼亲王放不下新吃到嘴里的前状元郎,于是将人扮作小厮带到行宫。是夜,春闱寂寞的太后娘娘命人给礼亲王递信,约在月上中天时,却不料送信之人撞破礼亲王与前状元郎的不可描述,正在紧要关头的礼亲王虽然及时察觉并清理了送信之人,但到底没去赴约。次日游园,太后明里暗里的埋怨让随行官员生疑,礼亲王心中恼恨太后愚笨,但众目睽睽也不好做些什么,只夜间赴会将人拉到假山之后做的神魂颠倒。 本是一场香艳,礼亲王哪里想到会被人看到,那人还是没有一点武力的前状元郎,只能说造化弄人。 后来种种,不过是一个跑一个追,剩下的那个没吃饱命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出了个大威胁,太后娘娘倒也不乐意跟一个男倌计较,只是请人过来警告一番,可前状元郎身子孱弱,又被礼亲王折腾了一宿,如今心神俱疲,当场就吐出血来。 这本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偏偏皇帝路过,于是瞬间变了画风,皇帝走近一瞧瞬间得出结论:“礼亲王王府仆人意图谋害母后未遂自尽身亡,皇叔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叔可知罪?” 如此一番,皇叔是不知也得知,皇帝终于如愿以偿夺了皇叔的权利,屁颠屁颠的回宫了。 陈慕倒是不怎么着急,这行宫里住着舒适的很,有没有朝政来烦他,恨不得一直住在这,可惜剧情还是要走的,牵着陈熔的小手带着安顺在内的一大群宫人慢悠悠的往湖心小亭走。 远远看见太后与礼亲王坐在亭中,太后半老徐娘的脸上堆满了娇羞的笑容,萍妃大约是被太后大发了去,宫人守在远处,这布局,若不是知晓这两人身份,怕是要以为期间坐着的才是正经主子。 陈慕微微冷笑,仍旧是慢悠悠的,他对这两个人是不耻的,尤其是对太后,一个母亲,便是你要与人苟且,也万不该忘记自己的孩子。 “儿臣参见母后。” “臣叔参见皇上。” 两人见礼,陈熔躲在陈慕身后,胆小怕事的模样惹得太后不喜:“皇儿怎把这个孩子带来了?” 陈慕微笑:“既是家宴,珂引自然该来。” 陈熔,字珂引,这还是陈慕偶尔从折子上看来的欣喜,陈熔瞪着眼睛看他,一副惊奇又喜悦的模样,可外人看来却是不知规矩,尤其是在讨厌这个孩子的太后看来,简直就是可以直接杖毙的大不敬。 陈慕mo了mo陈熔的小脑袋,就听见太后不喜的声音:“皇上快坐下吧。一直站着像什么样子。”扭头对着陈琰却笑颜如花,“皇叔,快请坐。皇上年幼,这江山还要多拜托皇叔照料呢。” 陈慕笑着装作听不懂,端了桌子上新采摘的果子摆在陈熔面前:“尝尝。” 陈熔盯着他没有动作,陈慕也不在意,自己拿了颗果子吃了,还用眼角余光打量小孩,大有挑衅的意思,片刻,陈熔终于忍不住鼓了鼓腮帮,伸手拿了个果子,示威一般狠狠咬下。 太后眼皮抽了抽,她刚才说了那句话本意是试探皇上的意思,可眼下,这代表什么? 往日原身便是不大吵大闹也要生一阵闷气,今日却全当没听到,太后便有些慌了,却不敢明问,正巧萍妃过来,她今日穿了件笼纱裙,轻薄的布料使xiong膛和手臂的肌肤若隐若现,四周宫婢持着精致宫灯,灯火映在她的裙摆上,随着女子款款身姿仅有几分缥缈仙气。 不知何处奏起丝竹声,掺杂在荷香凉风里,越发的宛若仙境。 陈慕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是纯粹当做一个节目看的,却不知落在别人眼里便成了暗示。 仙子走近,那份旖/旎慢慢消散,却多了一分触手可得的亲和,她盈盈下拜露出一截粉白脖颈,在夏夜里尤其勾人,可惜陈慕清心寡欲惯了,没什么感觉。 萍妃并不入座,立在陈慕和太后中间的位置布菜,时不时弯腰便露出一片酥/xiong,陈慕有些不好意思,便频频转身望向陈熔,借关心之意假害羞之实。 陈熔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开心极了,毫不介意自己的父皇用他吃过的筷子给自己夹菜,便连平日里最害怕的苦瓜也能一口吃下。 陈慕却觉得不太对,萍妃穿的这么暴露,难道是勾/引他的?好不容易开窍的陈慕一抬头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瞧瞧陈琰那个不要脸的色/狼,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是,真是······ 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陈慕愣了愣,这凉茶不错,甜甜的跟果汁一样,目光转到太后脸上见她一阵赞赏,不禁心里一咯噔,这,太后不会这么重口味吧?难道还想两女共侍一夫? 目光又转到陈琰身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一番收回视线继续喝果汁,陈慕自己觉得那目光必然是带着男人都懂的了然和猥琐,却不知月色如水,花香醉人,他这副好皮囊挑眉眯眼的动作比旁边婀娜多姿的妃子更胜一筹。 陈琰不过是对上他的目光,便觉口干舌燥,他暗恼天气炎热,猛地吞了口果酒。 太后本观察着陈慕的反应,萍妃是她娘家侄女,今日这般打扮若在宫里指不定会被人如何诟病,可这次出行,她们带的只有自己人,又是万分小心的行事,势必要一举成行。 眼见着饭吃得差不多了,陈慕也醉醺醺的坐不直身子了,太后挥手唤了嬷嬷过来:“把大皇子送回去休息。” 嬷嬷点头,把紧攥着陈慕不放的陈熔一把抱起,小孩也不哭,只盯着陈慕的后脑勺猛瞧,直到被抱的远了,已经看不多陈慕的身影,这才害怕一般小声喊了声:“父皇。” 陈慕是真的醉了,脑子里懵懵的,什么也没有,他晃悠悠站起来,大着舌头说:“天晚了,朕,朕也该,回去睡了。你们~”他抬起手踉跄了一步撑在石桌上,几乎要闭上眼睛,“退下吧。” 陈琰见他这模样,似乎也被酒意感染:“皇上醉了。臣叔送你回去可好?” 话音刚落手腕便被人握/住,太后笑盈盈的看着他:“皇叔也醉了。这不是有萍妃呢?萍儿,还不带皇上回去?” 萍妃忙上前扶住陈慕:“皇上。夜深了。臣妾带您回去休息。” 陈慕笑嘻嘻的看着她,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yin邪的mo上萍妃的xiong:“美人儿?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来,让本···朕香一个。”说着撅长嘴要亲上萍妃的嘴唇,女子一脸红晕,羞愤又欣喜,忙唤了宫婢帮自己将人扶回去。 至于陈琰,在看到陈慕那番作为之后只觉怒火中烧,暗骂果然是狗改不了□□! 他气的狠了,也没看到太后撩起的袍角露出的美腿和含情脉脉的眼波,一把推开旁边的人便往外走,边走边愤愤的想:自己也是糊涂,竟然会觉得这个侄儿还有救! 第136章 薛雁山 陈慕醉醺醺的被萍妃扶着,还抽出眼看了眼一脸纠结的安顺,语气轻浮浪/荡,哪里有前些日子正经的模样:“呦呵,这不是小安子吗?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去替本···朕收拾chuang榻好让朕与美人儿*一番。” 那萍妃脸色发红,手里攥的却更紧,一双手臂水蛇般缠着陈慕胳膊,但到底记得点规矩,轻声对安顺道:“安顺公公,劳烦您了。” 安顺点头称喳,心里却满是担忧,大皇子被那老嬷嬷抱走,皇上却一丁点感觉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皇上果然还是不喜大皇子吗? 他将心中那点不能与人道的心酸权当做是对大皇子的怜惜,一丁点都不敢往自己身上牵扯,低着脑袋领着人点灯引路,将兀自调/戏人的皇上送上别人的chuang。 他是皇上,理所应当该chong幸别人。 安顺瞥了一眼室内交叠的身影,冷静的阖上门。 月上中天,夏季蚊虫众多,大多数宫人都已睡下,只剩下来回巡逻的侍卫。 殿内,陈慕将萍妃剥得精/光,眯着眼睛调笑道:“美人儿这肌肤g啊!”在她xiong前游弋的指尖绕过红心成功让萍妃颤抖不已,他高深莫测的看着,嘴角仍带着一抹笑意,身上的衣物微微凌乱却没少一件,萍妃躺在他身/下,脸色酡红双目迷/离,便是连高温的身体都泛着胭脂般的红,她咬着嘴唇,许久终于耐不住身体的渴望颤巍巍伸出手,娇嗲嗲的开口:“妾身···妾身替皇上更衣。” 葱白如玉的指尖碰触到帝王的腰带,眼见着便要解开,女子却尖叫一声,颤抖着身子眼泪汪汪的盯着身上的男人,只见他一手碾磨着女子xiong前红/豆,一手摁住她的肩头,微伏低身子呼出一口气,轻蔑道:“贱人,你就是靠这种方式勾/引皇上的?你可知,本宫······” 话音抖落,萍妃浑身战栗着惶惶不安的盯着他,不明白皇上说的什么话,只见他浑身僵硬越发的恐惧起来,许久才敢伸出手要碰一碰他,却不想又被吓了一跳。 陈慕凝眉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的起身跃下chuang榻,浑身散发着冷凝和肃杀,他扯过薄被盖住chuang上赤/裸的女子,转身破窗而出。 萍妃呆愣愣的拥被而起,许久才一头雾水的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进了她的房却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这样,她会被耻笑一辈子的。 下定主意咬紧牙齿缩进被子里,半晌却忍不住呜咽开来。 身材矫健的人轻功了得,几个飞跃终于跑到一处僻静地方,借由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他站起来,一脸冷肃的仰望头ding明月,片刻低下头焦躁道:“你差一点暴露了我们!” “不行。历来行宫多刺客,这段时日还是我来保护大家比较好。” “沛白和阿木已经同意了,你这个荡/妇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咬牙切齿的低语完便再不说话,心中思索最近皇帝不太正常,不说心志坚定许多,便连对皇位的执着都散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期许莫名其妙的被人实现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 行宫建在山上,他沿着山路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住脚步,几乎是一瞬便屏息敛神,不让百米外的人察觉自己的气息,想他薛雁山昔日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客,对付眼下这人倒还绰绰有余。小心的移动着,在蝉鸣蛙叫的夏日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他落在一处繁茂树杈上,看着底下的两人皱了皱眉。 人他是认识的,只是两个月没见有些陌生,往日他们围在光束外等待的时候总能窥视到皇帝的生活,可这两个月不只出来的难度变大,连看一看都不能了。 底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的摄政王陈琰,另一个却是跟在陈慕身边多年,半年前才被提拔上来的御前一等带刀侍卫梁元风。 这两个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偏偏皇帝识人不清,把这么大的威胁放在身边,陈慕,也许该说薛雁山更确切些,他竖起耳朵努力想听到底下两人的谈话,但他们声音太小,只隐约听到几个字眼:“······昏君······罢了,总···后日····一刻······” 梁元风点头,片刻陈琰挥手他便离开了,薛雁山飞身跟上,见梁元风偷偷momo回了房间这才mo了进去。 梁元风地位不低,这处独门独户的院子只住了他一个人,虽然位置略偏,但相对于其他侍卫的大通铺来说已经好上太多,他点了灯火,正准备洗漱突然拔剑而起,薛雁山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年轻人发觉,随即属于强者的威压散开,晃动的火苗被指尖劲风扑灭,他一跃而起自林如风头ding划过,如同一只展翅鹏鸟,手间还顺势弹出路上随手捡的石子。 梁元风旋身躲过一枚暗器,却还是被风刃削落了一缕发丝。 高手!梁元风眼睛微亮,平稳心境专心致志的应对起来。 一刻钟之后,薛雁山将梁元风压在chuang榻上,解了他的腰带绑住他的手脚,刻意压低声音道:“你和礼亲王密谋了什么?” 梁元风死咬着嘴唇不答,眼睛里透着一股执拗的光。薛雁山也不逼迫他,将人绑好了从他身上下来突然闻到一股香气,果酒香气加上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他方才在外间没嗅到,如今到了室内突然浓重起来,熏得他鼻子发痒。 揉了揉鼻子,倒了杯茶回来坐在榻边的小几上:“你发现我是因为我身上这味?” 梁元风扭过脑袋,还是不说话,室内没有开窗,一片黑暗,他看不清那人面容,只隐约觉得轮廓清润,年龄不大,心中越发憋屈,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打败实在是耻辱。 室内安静,除了两人呼吸只有薛雁山喝茶的声音,许久梁元风自暴自弃的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沉声道:“愿赌服输。要杀要剐动手吧!” 薛雁山挑眉,又喝了两口茶才放下杯子,一把抓住梁元风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怒道:“想死?” 梁元风今年二十又五,这个年纪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孤儿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御前一等带刀侍卫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尤其是这人某些时候还是个死脑筋。此时听见薛雁山问他,当即扬起脖子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杀的模样。 薛雁山平生最讨厌别人这幅样子,明明是自己懦弱求别人给个痛快,偏偏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模样,愤愤的喷出一口气,再看这个往常觉得坚韧刚毅的青年越发生气,气势冷凝连嗓音也比刚才低沉许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平日里便是误伤都是不孝。你却主动求死。我不禁要问问你,那礼亲王给了你多少好处,竟然你不惜舍去性命做个不孝之人也要包庇他!” 梁元风轻蔑的斜了他一眼也有些愤怒起来:“狗屁!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一生下来就没有那种东西!说什么不孝,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礼亲王救的,若不是他我老早便饿死街头,又谈何舍去性命,不过是把该还的还给人家!再说,这是我自己的性命,要如何处置与你何干!”话音刚落,他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呆愣住,片刻似乎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薛雁山也抿唇不语,他倒是忘了,这人原本是个孤儿。 叹了口气,重坐回小几上,低着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心疼皇帝孤立无他愚笨不堪,是个确确实实的昏君。 眼前这人选择跟随礼亲王背叛皇帝,是为不忠,但就礼亲王救他一命他便为君谋事来说却为道义。 薛雁山又叹了口气,再看天色渐明,皇帝也该恢复意识了,他抬起头看见趴在chuang上的梁元风眼眸赤红,下巴上隐约可见青茬,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憔悴模样,不知怎么的心情便突然舒畅起来,他站起身笑了笑:“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梁元风。”他走了两步又微微侧转过身子,“问下你家主子,若是皇帝愿意主动放弃皇位,他是否会念在两人叔侄情意上放他一条生路。” 梁元风沉默,目光紧盯着那人,房中光线渐亮,那人穿着月白色单衣,外面罩着一层缂丝薄纱松松散散的发丝齐顺的披在背后,配上他修长的身姿以及冷凝的气度,竟有几分落魄战神的味道,只可惜五官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吱呀~” 门被打开,那人抬腿,跨过门槛,梁如风突然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你······” 那人扭头,天光尽露,打在他的侧脸上,那张平日里便俊俏的脸如今更添刚毅,他扭着头望向他的动作仿佛在询问他可还有什么事,梁元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浑身痉挛着,分不清楚是因为震惊还是恐惧,只赤红的双眼目眦欲裂,嘴唇却紧紧地咬着,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 薛雁山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说话,也不敢耽搁,他抬起脚,动作间衣袍下摆的缂丝金龙若隐若现,低调的彰显着他的身份。 而,梁元风,在长久的僵硬之后终于彻底的瘫软在chuang上。 这次,死定了。 第137章 儿子 腰酸背痛的陈慕揉着酸痛的脑袋从chuang榻上坐起来,记忆还停留在昨夜饭桌口感香醇的果汁上,揉着太阳穴看了看远处跪在地上的以安顺为首的一众宫人,宿醉后的头疼让他有些烦躁:“还不过来,跪在那里干什么?” 安顺惨白着脸过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天刚蒙蒙亮他带人进去伺候,这才知道皇上夜里就回来了,可他们一群人在萍妃娘娘的住处守了半夜竟没一个人知道,匆匆找了许久这一回来却见皇上躺在chuang上,提着的那口气还没松开就见皇上动了动手脚,腿一软就成了陈慕见到的情形。 这个早晨注定是不太平的,等待惩罚到来的时间尤其的漫长而残忍,陈慕察觉到明显紧张起来的气氛皱了皱眉,难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事?怎么这群人一个二个缩着脖子跟受惊的傻鹌鹑似的? 他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暗中观察着,又想起最后好像看到陈熔被一个老嬷嬷带走,便趁着喝醒酒汤问了句:“陈熔呢?” 安顺又缩了缩脖子:“这个时候大皇子该是在房中看书。” 陈慕点头,放下碗揉着仍旧不舒服的脑袋站起身:“去看看。” 行宫里规矩不比皇宫,跟随而来的大臣早上来请安正恰逢安顺寻到陈慕,听闻皇上在睡商量一番便回去了,此时大约已经听说了清晨发生的闹剧,贴身公公弄丢了皇上在外人看来必然是掉脑袋的大事,可惜被弄丢的正主浑然不知。 还未进院子便听到孩童的笑声,陈慕心情好了点,挥手制止太监的通传:“是谁在陪他玩闹?” 小太监垂着头吱吱呜呜突然跪下,陈慕皱眉,这个习惯真是烦人,他一问话这些人就跪下,难道他问的问题很难吗? 见无人回答,他索性自己进去,从见到这个小孩至今,别说笑,就是哭声他都没听过,陈熔是个面瘫,抿着嘴角的笑容已是难得,如今这般开怀更是奇迹,陈慕笑眯眯的往里走,像只去偷/腥的猫,好奇到底是哪个宫人这般神通广大,他绕过繁茂的合/欢树,踩着一地落花停在树下,再不往前一步。 脸上的笑容敛去,他不喜不怒的站在那,皇帝的气势被光影打破,只剩下一点浅淡的连自己都分不清楚的心酸和委屈。 隔着十几步远的地方,穿着一身艾绿色小衫,同色四爪金蟒小云靴,娇娇/嫩嫩的孩童被人抱在怀里,脸上的笑容在清晨阳光下温暖而治愈,抱着他的俊俏男人亦是满脸chong溺笑意,他们转着圈笑着闹着宛若一对父子。 似乎发现他,小孩的脑袋扭过来,张嘴欲喊却见陈慕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陈琰的请安声和小孩有些惶急的呼唤,他却不想听。 沿着行宫内的宫墙漫无目的的走。 难过,是有一点,但也不是很难过,毕竟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刻意的远离那个孩子,因为知道未来已经确定了,他注定是陈琰的人。 他又有些后悔,似乎总是在后悔,当初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让安顺把小孩抱回来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看到小孩脏兮兮瘦巴巴的样子不心软就好了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给他洗完澡吃完饭让人送回去就好了也不会有日后这段时间的相处······ 每一件事情都要后悔,但最后悔的还是没有练就一颗百毒不侵的铁石心肠。 他突然停下来,因为听到后面有个小小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父皇。” 他转身去看,一众灰蓝色高冠宫人间站着一个清爽的小萝卜头,他脸上没有了笑意,若不是眼睛里带着一点祈求,几乎和平日里一般面无表情。 陈慕捂住了脸,慢慢转过头不看,也许是醉了,对,也许是因为昨天喝的果酒后劲太大,他这般安慰着自己,复又抬起脚。 不然怎么会觉得难过,他分明从一开始就告诉过自己结果,陈熔最终会忘记他这个昏君,会在另一个人的扶植下当上皇帝受人称颂,他为这个孩子做过什么,有什么资格生气失望。 脑子里一团乱,他一遍遍的压下心里的难过愤恨告诉自己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自己应得的,这不过是一个任务,他只是一个过客,不必投入太多感情。 可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钝痛,慢慢的累积成令人喘不过气的程度。 “都退下!”他挥手怒吼,呵斥身后的人走开,然后ting直脊背沿着宫墙向前走。 太阳渐渐*,他便挑阴影部分走,身后远远地坠着一个小萝卜头,从最初的焦急祈求到彻底的面无表情。 陈熔穿着一身艾绿色薄纱衫子,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里衣湿了一片,他远远地跟着自己的父皇,孤身一人如同披荆斩麻去救公主的骑士,势必要走到前面那个男人的身边。 “别跟着我!”陈慕回头又吼了一声,小萝卜头愣了愣,便见陈慕突然急走几步,他慌张去追,却不敢让陈慕发现。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话传到太后以及各位大臣耳里让人皱眉。 太后娘娘正歪在美人榻上涂染指甲,听见皇帝和大皇子在烈日下疾走皱眉:“皇上这又是在闹什么?没规矩。只知道带着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胡闹。” 说罢也不提命人将皇帝请回来的事,只皱着眉一副嫌恶模样,片刻却又惊慌舒展开来,用指尖揉了揉方才皱眉的地方:“不要长皱纹才好。” 陈琰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梁元风,可怜的御前带刀一等侍卫半夜里受到惊吓费了老大力气才解开绳子带着通红的手腕来见自己的主子,却赶上主子心情不好:“你说,昨夜他偷听我们谈话并到你房里威胁你?” 梁元风低头:“属下不敢欺瞒王爷。” 陈琰若有所思的斜了他一眼,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他不会轻易怀疑梁元风对他的忠诚,但陈慕那人,打小便软弱,吃不得苦,先帝在时不善武力,当了皇帝后更是一点武术都不碰,平日里又脾气暴躁手段血腥毫无城府心计,若说他听信谗言半夜命人去将梁元风杖毙都比眼下这事更让人相信。 梁元风知晓这事匪夷所思,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更不至于到如今仍旧六神无主。 陈琰见他浑身发抖,想着这人大约是吓坏了,梁元风虽忠于他但到底在皇权下当差,会怕是自然。陈琰了然,当即温和道:“无碍。他既没有当时命人捉拿你便是留你有用。你只需回去做好本分便是。至于那件事,推迟一些便是。你回去吧,小心些。” 梁元风抱拳起身走了出去,陈琰看他背影消失,许久喃喃道:“武功高强的皇帝吗?” 众大臣则各自沉思一番自有思量,只刘宰相和儿子相对而坐,一边对弈一边教导:“皇上虽多有不适,但到底是皇上。明昭你与礼亲王交好要注意分寸。” 刘明昭点头称是,他是宰相独子,肩上担负着的是整个刘家的命运,半步都不能踏错,因此才更加谨慎,更加谨慎的选择了另一个明君。 只他自幼品行端正,又是典型的书生面相,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为人和善敦朴,只有极少数相熟的人才会知晓他其实是个不苟言笑的心机boy。 刘宰相见自家儿子落棋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儿子大了总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他心中清楚活路在哪却不敢做的过分,生怕愧对先皇托付,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人皆在房内消暑,对于外头晒太阳的两位大小主子只口头关心了一下便作罢,由此可见这两位主子的地位有多低。 阳光越发刺眼,两个人脸颊都是一篇红润,小孩的皮肤嫩更严重些,此时因为缺水和劳累已经有些跟不上,但他咬牙跟着,似乎生怕一眨眼陈慕就不见了。 陈慕知晓他在后面,烦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但总有那么一道坎过不去,怎么也过不去,他猛地扭头去看,陈熔见他发现了自己猛地惊了一下,眼睛瞪的几乎脱框,扭着脑袋要多,却实在无处可躲,最后自暴自弃的捂住脸遮住眼,自欺欺人。 陈慕看了他一会儿继续走,汗湿的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混合着不停涌出的汗液让人很不舒服,但他不想停。 陈熔见他走了,小跑一阵跟上几步,片刻又小跑一阵。撞上那条腿时陈熔把自己吓了一跳,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一张脸没有血色的白和被太阳生生晒伤的红交错着,让小孩显得很可怜。他仰头去看自己的父皇,却发现那个俊朗的男人扭头盯着身侧的朱红小门。 小门新刷的门漆,鲜红靓丽一片平滑,陈慕盯着映在门扉上的身影,小小的萝卜头抱着他的腿仰着头看着他的模样让他的心里如同被针扎了一下,那一处的酸楚慢慢的流出来,一片平和。 陈熔愣愣的看着他,小手攥住了他的裤子,怯生生的带着点沙哑的小嗓音喊了声:“父皇。” 陈慕眨了眨眼,只觉得心里某一处深深的陷了下去,柔/软的姚笛出事来,又像是突然平稳的不可思议,被阳光照得暖暖的泛着柔和的光。 他转过身去,小孩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一点距离还是仰着脑袋看着他的样子,愣愣的,呆呆的,一点也不像方才在陈琰怀里的阳光灿烂。他却不再难过。 他想起自己的克制,自己对这个孩子的远离,他明明是喜欢孩子的,许久之前他那个卑微而甜蜜的梦想里就有这么一个软软的糯米糍吧一样的小孩子,可是他现在有了却反而不敢接近。 陈慕沉默着,陈熔心中越发忐忑,他知道父皇一直不喜欢皇叔公,自己不该和皇叔公玩,不管如何狡辩自己已经做了错事,他慢慢的垂下小脑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慕鼻子有些酸,他一直渴望有个儿子,这突然白捡了一个便宜儿子又有点近儿情怯了,再想到前段时日自己因为害怕浪费感情而远离陈熔便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伸出手:“过来。” 陈熔猛地扬起头,大约是动作太激/烈导致小身子歪了歪,被陈慕眼疾手快的捞进怀里,两个人都是一身臭汗,抱在一起热的像两个火炉,陈慕却不愿意撒手,脸上的笑容温和chong溺,眼眶却带了点自己都没发现的红,连嗓音都是惊喜的颤抖着:“走。回去洗澡去。” 陈熔不知道父皇突然怎么了,但他乖巧的伸出手环住陈慕的脖颈,小小声的回了句:“嗯。” 这一刻,陈慕才真真切切的接纳陈熔这个小萝卜头并毫不掩饰的得意着:从此以后老子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第138章 状元郎 大皇子突然得chong的消息不胫而走,陈慕也一改前些日子的消极状态,一大早便拉着各位大臣游园,新开的荷花,一片一片,被风一吹便如同波浪一般向远处散开。 陈慕牵着陈熔笑问:“喜欢?” 小孩点头,回去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朵荷花,去了细刺抱在怀里,花瓣散开比他的脸还要大上一圈,小孩一手攥着陈慕的手指,一手抱着花有些吃力,却哪一个也不愿意放开。 午后两人小憩一番,下午另找乐趣。 梁元风远远看着趁着夜色出门的一大一小,安顺公公偷偷momo领上了宫人跟着,又唤了一队御林军随从,其中便有他。 战战兢兢怕了许久,猜测着按照皇上以往的残暴会如何处置他,可偶尔也会冒出侥幸的念头,也许那人只是不知打哪来的侠士,偷穿了皇上的衣裳,可那脸又如何解释?最后还是只能听陈琰的话,做好本分。 陈慕知晓后面跟着人,牵着陈熔的小手道:“等会儿我们捉了萤火虫用纱灯罩上,回去放在chuang头。” 陈熔郑重的点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走到小溪边上天色尚早,萤火虫还没出来,只一轮弯月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颗剥了皮的腰果,陈慕想着便有些饿,走到一边招了招手,安顺一溜小跑过来,讨好的笑着:“皇上。” “让人下水捉条鱼过来。”目光抬头一扫,就看到人高马大,比旁边的宫人和侍卫都高的梁元风,遂起了坏心,“梁元风不是在吗?让他去,捉了鱼上来烤了送过来。” 安顺点头称是,又一阵小跑回去,陈慕则悠哉哉的去和便宜儿子捉虫。 这晚算得上满载而归,陈慕和陈熔分吃了半条烤鱼,再看那边衣服干的差不多的梁元风,心中一片得意。 陈熔趴在陈慕肩头,眨着困倦的眼睛盯着手里的纱布袋,隔着薄纱能看到绿色的小虫子屁股上一闪一闪的黄色光芒,细小却漂亮。 安顺这时已经跟了上来,侍卫们在前开路,怕是有蛇虫鼠蚁惊扰皇上,一众人簇拥着中间二人往回走,气氛安静倒是令人越发不安起来。 翌日天气灰蒙蒙似乎要落雨却迟迟不落,众人便都呆在房里,陈熔趴在陈慕身上,拽了陈慕的手指捏着玩,两个人吃吃点心喝喝茶一点也不在乎天气如何。 正昏昏欲睡,便见一个宫人匆匆而来,走到宫门处差点绊了脚,陈慕点头安顺便将人领进来,那宫人跪下便道:“太后娘娘捉了礼亲王的小厮,眼下快要打死了!请皇上去看看吧。” 陈慕心里一咯噔,脸上已经一片冷凝,艹之,剧情歪了! 一路行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剧情到底歪在何处,行至太后院外便听到一声尖细阴毒的女声:“身为奴才竟然ding撞主子!这种没规矩的奴才要了何用!打!往死里打!” 抬起脚步,深吸一口气,陈慕想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顺其自然吧。 阴沉的天,猛烈的昭示着山雨欲来的暴风将远山近处所有树木都吹成倾斜的弧度,陈慕站在院中,袍角猎猎作响,他左手边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男人露出屁股趴在条凳上,掌宽的木板吸饱了人血泛着一股凶煞的红光,此时这道红光随着宫人的挥舞一下一下如同捣肉一般落在活人的屁股上,那两瓣肉已经赤红充血,眼见着便要爆裂开来,坐在花廊下被众人簇拥着的太后还是余怒未消。 “住手!” 他声音不大,气势却凌厉,只一句便让两人愣住,茫然而迟疑的看了看太后,见太后没有呵斥这才心安理得的抱住凶器退后半步。 太后不是心善之人,被陈慕当众扫了面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皇儿这是何意?难不成哀家连处置一个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了?” 陈慕上前距离太后半步远停住,扬起一抹笑:“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别说处置一个奴才,就是将这里所有的奴才都处置了皇儿也不会阻拦,只是这人毕竟是皇叔府上的人,眼下这种时候实在不好和皇叔闹翻呀。”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如同提醒,却让太后不自在的撇了撇嘴,陈慕了然,他这位母后正在人生寂寥时候可不能失去这天赋异禀胆大包天的皇叔:“儿臣总要弄清这人何事冲撞了母后才好让母后处置不是?” 太后闻言眼尾微挑,似乎诧异又满意自己的这位昏君儿子今日终于聪明了些,于是便命人将一早编排好的台词说出来,要说太后身边跟着的这位嬷嬷也是个聪明人,神情并茂的一番描述几乎让人误以为真。 不过是太后娘娘早上心口烦闷便命几位随侍的命妇陪她去院子里闲逛,行至水榭见莲花开得好便在护栏边站了片刻,便看到水塘对岸匆匆走过,看了太后娘娘却不行礼的小厮,太后娘娘昨夜命人给礼亲王送信时陈慕正和陈熔捉萤火虫,没收到眼线递来的消息,不知道昨夜的情况如何精彩。 实际情况却是送信的宫人回来攥着信一番支吾却被太后误认为办事不利,若是往日也许便这样散了,可这次礼亲王已经许久不曾真真正正的碰过她一次,太后难免顾虑,便带着贴身嬷嬷偷偷的靠近了那处院子。 这一靠近可不得了,走在墙根便能听到男子压抑的求饶声,那婉转迁回的嗓音如何发出太后再熟悉不过,登时怒上心头,但她到底是坐上了太后之位的女人,也没笨到当场冲进去要与礼亲王对峙,只默默的听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想着一个男倌不必计较。 太后本就是欲求不满心情浮躁的时候,又摊上这么个闷热天气,实在憋的难受便命人出来,她以为自己足够大度,但见到礼亲王府的小厮这般没大没小还是动了肝火,非让人把他捉来打了一顿,本意只是打一顿的,哪里想到误打误撞逮着的刚好是昨夜里媚叫的小浪蹄子。 这才有了今日差点将人打死的一出,眼见着剧情已经歪了,陈慕越发不喜上面坐着的太后,本来这次只该是把状元郎气吐血,他好找个机会路过这里随便安个罪名夺走陈琰手里的权利,可眼下分明是这太后娘娘更强势,几乎要把人打死,他要安罪名都不好安,虽说原身无理取闹的形象深/入人心,但他总不能一点形象都不顾及。 唉,头疼。头疼罢又好奇,状元郎快被打死了,礼亲王去了哪里? “安顺,把人看好了,可不能弄死了。再派个人去请礼亲王。” 安顺领命走了,片刻回来却说礼亲王不在房里,问及事项说是山脚下的湖泊要决堤,怕是波及村民,礼亲王一大早便带人下山去了,也难怪,难怪状元郎没人救了。 他也不着急,便坐在偏殿里看着趴在chuang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这种狼狈境况实在是产生不了美感,可这人,大约是骨子里的浩然正气直冲云霄,即使这种汗涔涔*的情况也带着一种不堪一击的俊美。 陈慕喝了口温茶咂舌,也不是头一回领略主角光环带来的差距,这回却格外唏嘘。试想一下,若是趴在那条凳上被扒了屁股打上一顿的人是他或者是安顺,那场面都不好看,嘈杂的很。 可这人就是默默地,闷闷的,嘴唇咬的稀巴烂都不发出声音,昏迷不醒连声本能的shen/yin也没有,这心性,也是天下少有。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趴着的等同死尸的状元郎,端坐在chuang头小几上喝茶吃点心的陈慕,以及不远处侍立的安顺。 方才太医替这人上药的时候忍不住唏嘘陈慕这才知道,这个被“他”亲自罢黜并赏了一顿鞭子的男人名叫温淮瑾。 温淮瑾啊,倒是个和陈琰很合适的名字。 “安顺,什么时辰了?”陈慕搁下茶杯伸了伸懒腰,坐的时间太久腰酸背疼的。 安顺去看漏壶,片刻颠颠的回来:“皇上,酉时一刻了,该回去了。” 陈慕点头提步往外走:“一天没见小萝卜头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chuang上的温淮瑾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眯着眼睛看着那人走远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外头的天越发的黑沉,看起来竟比夜色更浓重,加上妖风阵阵实在吓人的很,几个身材瘦小的宫女几乎要被吹走,陈慕去和太后告了别,又命人好生照顾温淮瑾,这才领着一众宫人ding风前行。 要说这天气也是诡异,陈慕边走边想,不知道陈琰今天还能不能赶回来,依照太后的性子,很可能在夜里对温淮瑾下狠手的,如果他来晚了,温淮瑾又要吃苦头了,那么坚韧隐忍的男人,吃再多苦也是不会多说的吧。 他自顾自边走边想,突然被风吹的一个踉跄,这才发现自己后边没人了,身子颤了一下,有些怕四顾茫茫闷头接着往前走,迷路这种事情啊,多迷几次就习惯了,如果不是天气太吓人,他估计连颤都不会颤一下。 终于走到一处点着灯的小院子,陈慕前脚踏进院门雨檐下,后脚雨幕便如夏讯决堤一般兜头泼下。 在这雨幕里,他眯着眼睛望向走到门口要关门的侍卫,嘴角又勾起讽刺的笑容。 第139章 有病 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桌边,外面的瓢泼大雨如同积雪融化后的山中瀑布,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不知道安顺有没有好好回去。 外间梁元风在弄吃食,陈慕坐的无聊,索性背着手去了狭小的厨房。 高大的侍卫身高六尺,虽不如外间浑身肌肉的大汉彪悍,但身条抽长,隐在布料下的腱子肉因为紧张微微鼓胀,此时他正弯着腰站在灶台前,火舌从灶肚飞出,又翻卷着缩回,这人的影子便随着火光投射在墙上摇摆不定。 陈慕站在门口,斜风吹雨打湿了他的后背,他让了一步见梁元风猛地转过头来,似乎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慌张要跪。 陈慕也不在意,随口道了句:“起来吧。”走到灶台前看那颜色不错的炒青菜。 晚饭便在这里用了。 梁元风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陈慕不挑不拣的吃了小半盘青菜,又喝了一碗菜汤,满脑子浆糊,方才他有提到去请安顺公公过来,被陈慕否决了,他以为皇上想要等雨停自己回去,可眼下天色昏暗雨势正急,皇上平静的吃饱喝足大有一副今夜不归的架势,让人实在搞不懂。 他紧张又惧怕的伺候着,生怕哪里有差池便丢了小命。 陈慕倒是没什么感受,他不乐意淋雨,也不乐意安顺淋雨,方才趁着梁元风做饭的空档他已经命暗卫给安顺递了消息,如今四下安定,吃饱喝足还能膈应梁元风,何乐而不为。 说起这暗卫也是陈慕误打误撞,他曾经做过暗卫,某日突发奇想,便问了安顺,小太监茫然不知,陈慕却有些放不下,夜间临睡便随意喊了几句,倒真把人给喊了出来。 那人没有名字,排行十四便唤作十四,陈慕看他年纪不大,便生出一些怜悯,想起那时他在那个世界也是童稚年纪便受尽苦难,不禁叹息。 说起来,他若是活着早就变成一个老怪物,人呀,活得久了没了执着便总爱回忆过往,回忆往昔如何意气风发的自己,陈慕从没有意气风发过,便只能回忆那些苦难。苦难里经历的,仿佛一面镜子,映射着如今的人事,沉默的提醒着他最后的结局。 见到那些与自己相似经历的人,便总忍不住心软怜悯,即使什么都改变不了。 十四回来,地上多了一滩水渍,片刻却又没有,陈慕丢下筷子:“有干布巾吗?” 梁元风正坎坷不安,听他问话当即点头,片刻拿了干布巾进来,陈慕结果又吩咐:“把东西撤下去,不用进来伺候了。” 梁元风点头,端了碗筷盘碟出去,再也没有进来。 陈慕把布巾搁在凳子上:“出来擦干。别滴的到处都是水。” 房间静谧了一会儿才出现一个黑衣人,浑身湿透,连那双无波无澜的黑眼睛都是湿漉漉,拿起布巾看着陈慕绕过屏风躺在榻上才消失。 “王爷,这雨太大了。河堤撑不住了!”大雨倾盆,所有人都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眼,穿着蓑衣的中年男人对着自己的主子大吼着,仍旧不能保证声音可以穿透强势的雨幕。 “王爷!撤吧!村民们已经安置好!村子保不住了!”那人又吼,陈琰猛地扭头看他,双目赤红,浑身颤抖着,最后却还是无奈的闭上眼睛,“撤退。”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主子,他浑身颤抖着无奈又愤怒,但大雨来的诡异没人有回天神力,这个村庄注定是保不住了。 不管山脚多激/烈,与山上的王公贵族们都没有丝毫关系。 chuang上那人唔了一声,似乎醒了过来,十四将布巾叠整齐小心的揣在怀里细细观察,便见方才已经睡熟的皇帝自chuang上撑起身子,媚态横生的扭了扭脖子。 他瞳孔一缩,隐藏的更加隐蔽。 “这次谁也不能拦着本宫!不然,休怪本宫不客气!”他似嗔似怒的嘟囔了一声,提着衣摆踮着脚尖下chuang穿了鞋子扭腰摆臀出了门。 梁元风心绪难平正在chuang上辗转难眠便听到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打开,袒xiong露乳的皇帝从门外进来,他慌张起身行礼,却见皇帝已经几步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梁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梁元风一愣,陈慕从来没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过,也许该说,对谁都没这么和颜悦色过,他心中惴惴,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想要退后半步,却见陈慕勾唇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梁大人在看本···朕?” 温热的气息沿着他的耳郭钻进去,像是钻到心里,梁元风身体巨颤,越发警惕,皇帝绝对不会如此与他说话,更何况,这扭捏的姿态分明是一个女子,想到这里,他一把推开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人,喝到:“大胆逆贼!竟敢假扮皇上!” “什么假扮?”他踉跄半步站稳了却有些生气,这侍卫竟敢推她,若不是瞧着这人面相生的好,身材也不错,他以为自己会纡尊降贵找上一个侍卫? “本宫就是本宫!哪里需要假扮你们的皇上!还有你这侍卫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哼!”他捏着兰花指一番指责,全然不顾梁元风身上气势愈发凌厉,这人年纪轻轻便坐到正三品也不是一点真材实料都没有的,只是平日里面对陈慕怂了些,此时既然认定这人是假扮当即一点颜面都不留,抽出佩刀便砍了上去,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面前如同女子一般惊慌失措放声大叫的人突然变了脸色,大喝一声:“莲昭仪!” 下一刻,那人已经退后半步冷傲的瞧着梁元风,蔑视一般吐出一句:“早和你说过,让你老实点,偏不听劝。” 薛雁山浑身气势尽出,望向梁元风眯了眯眸子:“又是你。叛徒。” 梁元风一愣,这人气势如此熟悉,他想忘也忘不了,此时也发现不对,这人身上穿的是他亲手递给皇上的衣衫,便连微微凌乱的发髻也是皇上当着他的面亲手挽上的,说是假扮实在不太可能。 梁元风虎躯一震,突然想到道听途说的鬼怪故事,再看陈慕便带了了然,这人果然不是真龙天子,竟被一些不知是从哪来的孤魂野鬼霸占了身子,真是无能。 薛雁山不知这人为何突然目光轻蔑,他本就因为莲昭仪总是跑出来而气愤,如今又被人用这种眼光瞧着的,当即大怒。 雨声掩盖了两人的打斗,梁元风又一次被薛雁山解了裤腰带绑在chuang上,不过这次出了点意外。 夏季衣衫单薄,薛雁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自不用说,便是梁元风本来整齐的衣衫也在挣扎中被退至腰间。 薛雁山一心想要困住他的双手没有发觉,梁元风奋力抵抗更是没有发觉,因此当薛雁山的手不小心碰到身/下那人某处隐秘时两人都愣住了。 房中一阵诡异静谧,只能听到房外霹雳雨声,灯火摇晃,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宛若交颈鸳鸯,薛雁山瞪大眼睛,还没说出道歉身体已被别人夺去。 陈慕睁开眼睛,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不是睡了吗?怎么跑到梁元风身上来了?而且看这姿态,他竟然还把人给绑住了试图做一些羞羞嘚的事情吗?! 惊怒之下,他浑身颤抖着爬下chuang,一张脸比外面的天色更阴沉,回头看到梗着脖子红着脸的梁元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坐在chuang边沉默的去解他手上的绳子。 梁元风这时候回神,见陈慕面色如常,试探性的喊了句:“皇上。” 陈慕故作淡然的扫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和绳子奋战:操蛋玩意儿,不就绑个人吗?系这么结实干嘛! 他烦躁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绳子解开指尖已经被磨得通红,抖着手站起来:“朕回去了。” 梁元风要从chuang上下来,被陈慕一只手制住:“不用。你好生休息。” 说罢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房间。 外间雨势越发的大,有什么东西在这场雨里慢慢发酵。 陈慕回到房间啊了十四出来:“朕刚才出去了。” 十四点头。 “朕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大半夜出去?” 十四想都没想继续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四这次顿了一会儿,似乎不好说,陈慕心里着急又加了一句:“大概几年?” 这次好答了,十四低头:“六年。” 六年!原身岂不是从十四岁就有这个毛病!就没人知道? 陈慕瞪大眼睛,复又平静:“一般都做些什么?” 十四迟疑了一会儿,低声回答:“起初几年皇上夜间会跳舞练剑,后来皇上从各宫娘娘那里回来会去批折子。” 陈慕扶额:这还不是一般的夜游症!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十四摇头:“只奴才自己知道。” 陈慕松了口气,十四见他这副模样,没敢说接下来的话,每次皇上夜里醒来都像是变了一个人,每次都不一样,他最怕皇上变成女子,因为会调/戏人,但这些话他不敢说,怕皇上分神。 陈慕挥手让他下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好不容易当了回皇帝,昏君就算了,正好方便他享福,而现在告诉他这人不仅是昏君,他还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陈慕觉得这个世界他的很有恶意,十分有恶意。原本抱着养老心思来的陈慕终于开始摆正自己的态度,准备赶紧结束这个世界了。 第140章 明昭哥哥 雨后泥泞,却有一队人马不顾上山路滑疾驰而来。 被雨水洗刷成翠绿颜色的树叶犹带着晶莹雨滴,一下一下落入荷塘,漾开一圈涟漪。 陈慕抱着委屈的陈熔,难得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禁想要多逗/弄一会儿,也好借机逃过安顺那哀怨的眼神。 他知晓自己昨日做得不对,怕是又给安顺添了乱子,但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有用,倒不如好好谋划下一步。 “皇上。礼亲王回来了。此时正赶往太后住处。”小太监跪在地上,看不清脸。 哈,来了。 “那便去看看吧。” 陈慕抱着树袋熊一样的陈熔,用下巴蹭了蹭小孩的头ding,便就着这个姿势往前走,陈熔吓了一跳,抿紧嘴唇抱着他的脖颈,越发的依赖。 陈慕笑了笑,托了托他的小屁股,昂首阔步往前走。 太后院中一片寂静,陈慕迟疑了一下抱紧陈熔走进去却没见到人,正欲差人去问便见偏殿走出来一位翩翩公子,与原身的张扬威严和陈琰假装的温和不同,这个人全身都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卷气,这人穿着一身月白色对襟儒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在羽冠中,见到陈慕不徐不慢的行了一个拱手礼,陈慕挑眉,已经知道这人是谁。 刘宰相之子刘明昭。 朝堂内外大小官员,原身几乎见谁都是不顺眼的,除了这个刘明昭,原因为何?剧情书里稍稍提到过一点,说是原身幼年时,还未登基,刘明昭不过比他大四岁,身为皇子伴读不似其他人调皮,原身自己是个胆小软弱的主,便格外喜欢看起来无害的刘明昭,而当时的刘明昭对这个胆小的皇子也是多有照顾。 说起来,原身也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起来吧。”他冷声道,陈熔察觉到父皇心情不好,小手捧上陈慕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种无言的安慰瞬间让陈慕心里开满了花朵,管他面前站的是刘明昭还是李明昭,完全没有区别好吗?但表面上还是要伪装一下的,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收敛情绪道:“礼亲王在何处?” 刘明昭肤色白/皙,眸子和嘴唇的颜色粉/嫩透明,此时抬眼看向陈慕的样子越发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陈慕心里有些不舒服,替原身感到不值,记挂儿时情意的人只有他自己。 “礼亲王在室内。” 陈慕点头,抱着陈熔从他身边走过,再也没看他一眼。 刘明昭却有些诧异,即使他那张温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心底的确是感到奇怪的,往常皇帝对着他总是一副“你背叛了我”的模样,今日这般淡定倒让人不习惯了,说起来,似乎这种改变似乎从前些日子便开始了。 “大人。”有人唤他,刘明昭看过去,便见跟随自己的小厮,“大人,该回去了。” 刘明昭点头,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回头去看,直觉里那人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却说不明细,只发呆一般思索着,恨不得将往日每一件事都想出来。 再说陈慕抱着陈熔进了房间,最先看到的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横躺在地上哀哀的叫唤着,那模样真是难看的很,走近了才发现太后也跌坐在地上,礼亲王抱着温淮瑾,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鹜。 陈慕在心里啧了一声,把陈熔的脑袋摁在自己xiong膛,这才随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皇叔?” 礼亲王震怒,哪里会管他这个草包,再说太后生怕别人知道这场丑闻,屋子里仅剩的几个奴才也都是两人心腹,陈琰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陈慕也不介意,抱着陈熔的小身子感叹了一句:小孩子果然还是软软的比较好抱。面对陈琰却已经换了一张脸,他怒道:“太后为何跪在地上?还不来人把太后扶起来?” 看着两个宫人慌张把太后扶起来,陈慕这才转向陈琰:“皇叔抱着的这人如果朕没看错是去年秋试的状元郎温淮瑾吧!不知道他为何在这里?一个被处死的罪犯如何在朕的行宫,朕母后的寝殿之中?” 陈琰微微眯起眼睛,已经泄露出杀意,但这紧要关头,一直ting尸的温淮瑾突然伸出手拽了他一下,这个动作很细小,但逃不过一直关注他俩的陈慕的眼睛,不过他也懒得管就是了,见陈琰不说话,陈慕嗤笑一声:“看来皇叔也不知道呢?还是说恰恰相反?皇叔从一开始便知道温淮瑾没死,并且纵容一个罪犯靠近母后,靠近朕!皇叔打的是什么算盘以为朕不知道?来人啊!给朕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 陈慕自己高声唱了一段独角戏,无奈没人配合,他脸上有一丝烧红,回头怒斥:“怎么?朕还调遣不动你们了!”说完才看清来人是谁,呦呵,真是凑齐了,领队竟然是梁元风,让狗奴才去咬主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 陈慕手掌轻拍着受惊的陈熔,讽刺的看着梁元风:“梁大人,没听见朕的话吗?把这两个乱臣贼子抓起来!” 梁元风迟疑一瞬,看向陈琰,下一刻便应声走了过去。 陈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陈琰示意的,不然梁元风那么个小人物哪里来的胆子上前,他乐呵呵的看着陈琰展现自己的傲骨,就是那种抱着温淮瑾不撒手,还要ting直腰板说上一句本王自己走。 陈慕都替温淮瑾疼得慌,这个公主抱的姿势加上陈琰刻意ting直的腰板,他仅仅是想到温淮瑾紧绷的红肿屁股就忍不住抖了抖,陈熔察觉到父皇的颤抖,方才受到的惊吓反而少了点,小手紧紧攥着陈慕的衣服,似乎要给他一点温暖。 “慢着。皇叔既然成了罪人,那兵权也该交还给朕了吧。” 大约是早有心理准备,陈琰只冷静的看了他一眼,面上甚至又带上往日的温和笑容,倒是梁元风猛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陈慕哼了一声:“安顺。去礼亲王住处找一找,把朕的兵符拿回来。” 安顺点头,沉默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退场,最后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太后,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竟然还能说出指责自己儿子的话:“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那是一直扶持你的皇叔啊!” 陈慕哦了一声,抱着陈熔出去。 “害怕了?”走到一半,陈慕把小孩放下来,陈熔摇头,顺势抓住陈慕的手指,软软的喊了一句,“父皇。” “父皇不怕。” 陈慕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老了,不然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眼眶发酸了呢? “父皇不怕,父皇什么都不怕。” 夏日绿树繁茂,被隐藏在小径中的主仆顿住脚步,小厮诧异的咦了一声:“大人?” 刘明昭挥手示意他闭嘴,目不转睛的看着互动的父子,那个儿时会怯生生走到他跟前问他要不要一起玩的孩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成了别人的父亲,他再也不会怯生生的和他讲话,就像自己也不会再对他和颜悦色一般。 他想起不久之前的密谋,他和自己跟随的主子坐在一起,密谋着要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父皇!是那个人。”孩童脆生生的嗓音传来,他回神便对上一双带着薄怒的眸子,如幼时一般漂亮的琥珀双眸却再也不会对自己充满盈盈笑意。 “叩见皇上。”他行礼,对面的人却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在这?” 皇帝从没这样对他说话,刘明昭一时有些愣怔,就没有回话,陈慕也不在意,毕竟这园子也没写“非朕勿入”,便挥了挥手要走,偏巧,安顺这时候跑过来,面色凝重的拿着手里的兵符:“皇上。” 陈慕接过来,敲了敲,是个只有一半的虎符,青铜质地mo起来冰凉润滑想来时日已久,他却不怎么在意,随手塞给了陈熔让他拿着玩。 大约是这个行为太轻率,刘明昭皱眉,下意识要说教,却在对上陈慕诧异的目光时突然软了心,罢了,他爱如何便如何吧,他虽然不才,但最后保他一命还是可以的。 “臣告退。” “嗯,走吧!”陈慕挥手,蹲下/身子笑眯眯的和陈熔说话,“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熔摇头,陈慕接着说:“老虎!这就是老虎!老虎知道吗?以后父皇带你去看。” 身后的嗓音欢喜中带着得意,刘明昭脚步顿了顿,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小厮又要诧异,却见他已经继续往前走。 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孩子连老鼠都要怕,如今却已经可以炫耀自己见过老虎了。 “明昭哥哥!明昭哥哥!” “殿下不能喊臣哥哥。” 那时的孩子单纯无知,瞪着委屈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自己不让他喊出那两个字便真的夺走了他一个哥哥,他无奈只好与人约定:“臣身份低微应不起殿下一声兄长,不过,若是殿下不嫌弃,便在私下里喊臣一声哥哥吧。” “嗯!” 如今再想起那人笑容,仍觉得心口柔/软到苦涩,也许是年华遥远被记忆美化,又或许他怀念的不过是那时那个孩童的纯真。 第141章 黑衣人 昏暗的山洞里,陈慕神情冷静的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片刻嗤笑一声:“怎么,陈琰这就等不了了?” 黑衣人坐在石头上擦拭自己的短匕,对于皇帝的冷静倒是有些好奇,他这些年一直在战场杀敌,鲜少见到这位皇帝,隐约的印象除了少年登基时的懦弱便只剩下后来听闻的残暴。 他专心致志的坐在那里,外间一片静谧,偶尔有蚊虫飞过来也不敢在他身边驻留,陈慕就可怜多了,双手被缚倒在地上,脸上蹭了灰不说,还出了一身臭汗,更没有办法驱赶蚊虫,这一会儿□□在外的肌肤就被咬了好几个包,他起先还为了维持风度不理不睬,片刻却开始在地上打滚了。 老老实实睡着突然被人掳来本就心情不好,若不是知道这人不会伤害自己,陈慕几乎要忍不住尖叫,想到剧情,微微松了口气,配角引起的变动基本上不会被计入最后的结算里,幸好,不然就说太后做的那些蠢事也让他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信心。 人一放松就容易困,更何况在大半夜,陈慕打着哈欠闭上眼睛眼见着要睡着却被人一脚踢醒,他恼怒的瞪了一眼黑衣人,看到他愣了一下心中得意:哼,小样,被朕吓住了吧。 下一秒被更粗鲁的提起,手腕充血的部位被草绳磨的一片刺痛,隐约能嗅到血腥味。 黑衣人将陈慕夹在腋下,几个飞跃便离开了寒秋山, 陈慕吸了口气便再没发出声音,按照剧情里来说,这个黑衣人应该是冬日才会正式回归的大将军,安顺提过这人名唤齐文卓。 此时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虏获皇帝,本来是造成皇帝受惊的假象让他无法收回权利,现在则变成了皇帝丢失摄政王不得不出来主持大权。 转眼已是三日后,陈慕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紧皱着眉头轻轻的吸气试图避免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手腕依旧被绑着,磨破皮的位置红的发黑,也痛的让人眼晕,他被齐文卓抱坐在马前,本是十分暧/昧的姿势,在这种近乎逃亡的奔驰中只剩下磨难:“水。” 又一次舔掉嘴唇渗出的血珠,陈慕终于忍不住服软:“水。” 齐文卓愣了愣,装作没听到,马鞭甩得呼呼响,陈慕有些恼怒,但他实在提不起力气指责他,这三天齐文卓快马加鞭的往一个地方赶,眼见着离京城越来越远,陈慕也不是没抗争过,你要带我去哪?这种问题问了许多遍,但这人跟哑巴似的,从来不会回答他。 屁股被颠的没了知觉,大腿内侧却只剩火辣辣的疼,和着手腕上的刺痛一阵阵的折磨着他的神经。 陈慕攥紧双手,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还是咬牙切齿的道:“齐文卓。你给朕等着。” 身后的人一愣,抱进陈慕软软晕倒的身子,迟疑了一下终于调转马头像另一个方向奔去。 “呜呜~父皇。父皇。”一直没什么情绪的小孩子四处奔走试图找到他的父皇,可哪里都没有,忙的焦头烂额的安顺好不容易找到大皇子,小声的安抚着,“殿下不哭。皇上可能先回宫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好不好?” 安顺急的嘴上燎泡,无奈只得给他那位据说出去干一番大事业的干爹写了封求救信,这会儿吃力的抱着陈熔回去,忙按照陈琰的吩咐收拾东西回宫。 太后也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眼泪,询问了一下我儿在何处,如果在陈琰走前她的手能老实点不往人家xiong膛上攀附大概更让人信服。 梁元风被派遣到外面四处搜寻,有些心不在焉,这本来就是定好的计划,他的主子是礼亲王,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调离了皇上住处的御林军,大将军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掳走皇上,说起来,皇帝丢失他是帮凶。 走进石洞里,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迹,梁元风身体一僵,心脏被一张大手攥的密不透风,连呼吸都是沉闷的。良久他才从山洞里出去,冷声道:“没有异常。”他欺骗众人,欺骗自己,脑子里却全是那人受伤了的念头,那个人刚刚被妖鬼附身,又受了伤,会不会出事,他哪里受了伤,会痛吗? 脑子里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什么时候记挂在了心上,为什么要记挂他,看不清,理不顺,只好任由他继续乱下去。 刘明昭倒是很平静,如果不是数次落错棋子就好了。 温淮瑾从chuang上爬起来,他伤口未好但也听闻了皇上不见的消息,撑着身子走到桌边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陈琰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扶住他:“你怎么起来了?” 温淮瑾着急的握/住他的手腕:“是不是你做的?” 陈琰看了他一眼:“你伤还没好,回chuang上去。” 温淮瑾却不愿动,攥着他的手腕的指尖几乎陷入他的肉里去:“陈琰。君是君,臣是臣,纵然皇上不是贤良之君,你也万不该做出这种事情!” “你就这么确定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 两人僵持,最后还是陈琰败下阵来,他伸出手指:“我发誓。” 只三个字不足以让温淮瑾打消顾虑,他虽然记恨皇帝曾经对他动刑,让他半生心血付之东流甚至差点丢掉性命,但同样他从太后手中救下自己,恩怨两消,平心而论,他不会希望陈琰走上弑君的道路。 陈琰也知道他为人刚正不阿,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两人必然再没有可能,只好轻声安抚着,将人扶到chuang上。 夜半时分,陈慕意识模糊的被人从马背上拽下来,眼前仍旧一片黑暗,嗓子如同被热火灼伤般刺痛,他努力用鼻子喘/息着,却还是昏昏沉沉,隐约有人说话,许多人的脚步声来来往往显得嘈杂而吵闹,片刻他被人带进房中扔到热水里,伤口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痉挛,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却又被人捞出,冷风一吹,本就滚烫的脑袋被斧头凿打一样疼痛。 他忍不住发出疼痛的shen/yin声,蜷缩着身子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但没有用,身上的寝衣脏污湿透,贴在身上越发的凉。 齐文卓看着chuang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皱了皱眉,片刻犹豫着伸手去扒他的衣服,陈慕察觉到这人的意图,自然要挡,只那只手臂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与其说是拒绝倒不如说是攀附。 齐文卓看了眼他手腕的伤口,对上陈慕微眯着的倔强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 陈慕不说话,下一瞬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直没有精神的眼睛轻颤着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心中大骂齐文卓是个变/态,嘴上却只能说出两个字:“松···手!” 出口的嗓音嘶哑难听,陈慕却什么都听不到,现在他不光眼睛看不清,耳朵也一阵阵的轰鸣,手腕的刺痛,高烧的身体还有大腿内侧不能与外人道的擦伤,一样一样无不折磨着他。 齐文卓这才发现他的异样,上前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忙转身去让人请府里的大夫。 陈慕被他一松,柏宁软软的倒在chuang上。 隐约似乎看到一个小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四周一片黑暗,他害怕的要死,脚却像是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站在那里任由自己被恐惧吞噬。 “起来喝药!”突然出现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命令,陈慕恹恹的睁开眼睛又闭上,果然下一刻齐文卓就拽着他的肩膀开始灌药。 陈慕愤恨的瞪他,因为生病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过,齐文卓故作淡定的放开他,呼吸不由重了几分,一言不发的捧着药碗出去,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懊恼。 他喘着粗气坐在院子里,想着这皇帝的身子太弱了些,不过是赶了几日路便病成这样,连吃了两日的药还是没有一点好转,想着想着脑子里便出现他的那双眼睛,愤怒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眼睛像只小兽,齐文卓一边鄙夷他这种人上了战场一炷香便会被人弄死,一边却又忍不住想他那双红彤彤的眼睛。 他以前对于这个皇帝总是鄙视居多,因为他无治国之才却要霸占着那个位置不松手,现在却不敢这样想了,他透过窗子能看到那人蜷缩在chuang上的样子,看着ting高的人身上竟然那么瘦,偏偏又那么倔强,又想起他大腿内侧的擦伤,眼神一暗忙转移注意力。 齐文卓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怎的对一个才相处几日的人这般上心,摇了摇脑袋,起身飞跃去隔壁练剑。 而睡梦中的陈慕似乎又陷入困境,那个小孩子只有五岁的样子,面色严厉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说:“你皇兄是为了救你!” 他惶恐不安,脸上流出泪水来,片刻用双臂缓缓的抱住自己,声音却如同孩童一般断断续续满是纯真:“不怕。不怕。皇兄在这呢。二弟不怕。” 慢慢的陈慕放松下来,但还是蜷缩在chuang上抱着自己,似乎这样就会安全。 许久,他轻轻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四周,扶着chuang边坐起来打量四周的环境,摆设简洁,看来并不常住,但没有落灰有人打扫,齐文卓常年生活在边疆,在他处没有房产,所以此地定然没出京城多远,至于那三日路程,大约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他试着下地走了两步又撑着浑身冷汗的身子回去,目光扫及股根,到底是羞于启齿咬牙吞了抱怨,只低声道:“我们是为了帮他,不该总给他添麻烦。往后,如果不是大事还是不要出来了。” 他端坐在chuang边片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怯生生的回了句:“好。” 再等,却等不到另两人的回答了,沛白端坐着,良久叹了口气,另两人比他出现的时间早了许多,自己虽然名为大家长,其实只是一个中间人罢了,实在没有资格命令他们,他低头看了看这人的手腕,透过布条隐约可见红色血迹,摇了摇头还是扶着虚软的身子找了药剂和纱布。 第142章 好酒 齐文卓早上练了遍拳法沐浴一番才去看陈慕,那人平躺在chuang上,手掌交叠放在腹部,便是睡着都不难看出皇家仪态,他却更喜欢前些日子这人歪斜的睡姿,走上前查看了他的手腕,纱布被重新包扎过,平整精细,上面打着精巧的结,鬼使神差般摩擦着,大约是弄痛了他,陈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因为发热眼皮胶着着睁不开,那副虚软无力的样子显得整个人乖顺柔和起来。 齐文卓不清楚皱了皱眉,突然烦躁起来,对外吼道:“备水。” 陈慕被这一声吼得虎躯一震,猛地坐起来,眼前一片花黑,嗓音嘶哑:“你要干吗?” 齐文卓也不说话,只嫌弃的看着他,陈慕心里越发没底,掀开被子要跑却被人一下捉住,手腕剧痛,血珠冒出来,陈慕一下子歪倒在chuang上,额头上肉眼可见多了一层冷汗,齐文卓见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痛,满是愧疚:“抱歉,我·······” 被掳来的久了,陈慕知道这人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不似前几天畏畏缩缩,此时剧痛,脑仁都一跳一跳的抽疼,不禁用嘶哑的嗓音吼道:“你到底要干嘛!” 齐文卓一向沉默寡言,此时也不解释,等人将浴桶抬进通室才看向陈慕,只是语气不知为何没了底气:“去沐浴吧。” 陈慕瞪他,红着眼睛像在闹别扭:“不去!” “你身上都臭了。” “······那也不去!” 齐文卓抿唇看着他,对面的人因为生气脸色微微发红,本就松垮的寝衣露出xiong前细腻的皮肤,他不禁咽了口口水,随即伸出手去。 陈慕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齐文卓伸手过来意图抱起自己吓的向后躲了躲,口中大骂道:“你个登徒子!不要脸的武夫!朕就是不洗澡!你别过来!”本是十足怒意的话,却因为那副嘶哑的嗓音变成了委屈的控诉。 齐文卓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欢喜,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和腿弯,将人从chuang上一把抱起进了通室。 “你出去!朕不用你伺候!” 陈慕欲哭无泪的被人扒光衣服愤恨的坐在浴桶里,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也没力气说了,只在心里腹诽齐文卓真是个变/态,他不就是几天没洗澡吗?刚开始被他绑架的时候比现在臭多了,那人死活不让他洗,现在生着病呢倒亲自伺候他,他的伤口根本不能沾水却被摁到水里,想想又要好几日养不好。低头看了看大腿内侧仍是红肿一片的伤处,陈慕下了个结论:齐文卓真是脑子里有坑! 齐文卓长得ting拔英俊,但到底是军人,手上厚茧丛生,力气又大,拿着布巾替他搓背简直像是给猪拔毛,陈慕疼的吸了口气怒呵:“轻一点。你是想搓死朕吗!” 齐文卓一愣,看着隐约冒出血珠的光滑后背口干舌燥起来,他在军事上天赋羡煞旁人,对□□却天生缺了一根筋一般,此时懵懵懂懂只觉得眼前这人横眉冷竖的样子也勾人的很,那把充满委屈的沙哑嗓音几乎是直接响到了他的心底,令他不可抑制的俯下/身子。 却不知此时此景他低头的动作让人误会,陈慕腾地一下起身,飞溅的水珠露在齐文卓身上打湿了他新换的衣物,陈慕扶着桶边站稳了,抿紧嘴唇装作威严的样子,一张嘴却漏了怯:“朕,朕是九五之尊!你不能以下犯上对朕动粗!” 他只顾着害怕齐文卓打他,却忘了自己此时站立除了没在水中的大腿,其他部位一览无遗。 齐文卓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突然鼻尖一阵湿濡,他抬手擦拭,只见一片血红晕开,如同一朵红莲。 “流血了!啊啊!齐文卓!你流鼻血了!” 陈慕有点慌,站在桶里四处找布巾递给他,等到两人出去已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般疲惫。 衣衫半解趴在chuang上的皇帝身材出乎意料的好,他朝旁边站立的人翻了个白眼:“快点!” 他的嗓音比方才更沙哑却也让人更难耐,齐文卓g边,捏着细颈白玉瓶轻轻的为他撒上药,方才被他搓破皮的位置此时一片粉/嫩,隐约可见的血丝遇到白色药粉瞬间变成一片粉红,齐文卓又咽了口口水,身体不可言说的燥热起来,他想大约是暑气未消,死活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上了药将手腕和腿上的伤处处理好,陈慕不在意的拉上衣服从chuang上爬起来:“传早膳吧,朕饿了。” 齐文卓点头,越发的沉默寡言。 许是相处的时间长了,陈慕有些随意,懒洋洋的舔掉嘴边的粥,正欲说话就听见旁边一声哐当脆响,挑眉去看,骁勇的大将军看着在碟子上滴溜溜打转的小碗,淡定的扶正,陈慕诧异了一下他的失神,才道:“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去啊?朕丢了,宫里怕是要乱成一团了呢。” 齐文卓扫了他一眼,不说话,陈慕却有点急了,哑着嗓子努力保证道:“你是不是怕朕回去治你的罪啊?你放心,只要你把朕好好地送回去,朕绝对绝对不会惩罚你的!” 齐文卓还是不说话,冷静的吃完饭擦了擦嘴起身就往外走,陈慕拉着他的一角被带到门口还在嘟囔着:“朕许久不回宫,朕的儿子会担心的,还有那些妃子,朕不在了,她们该多寂寞啊!” “啊!你打我干嘛?”陈慕缩回手,对着通红的手背吹气,抬头再看齐文卓已经走了老远,他气急了,声音也冷了下来,“齐文卓!朕和你说,你要是再不把朕送回去,朕就治你死罪!你听见没有!” 齐文卓自然听到了,正因为听到了他才走的更急,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狰狞的面孔,他向来是讨厌这人的,因此早早的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只等着时机一到将人从皇位上拉下来,可几日相处,他有些不忍心了。 这人的性情若是生在普通贵胄之家做一个无所事事贪图享乐的小公子定然能得到一番美誉,可他生在皇家,便是大忌。 齐文卓不舍又愤怒,无奈打小沉默寡言的他只能把情感憋在心底,他在院子里不停地打拳练剑,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可脑子里装的还是那人的音容笑貌。明明是个皇帝却没什么架子,被他抓出来也不怎么害怕,病了也不说,用那双红眼睛瞪人的时候大约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漂亮······ 他躺在地上,分不清楚身体的热度是因为运动还是想念那人,片刻又愤怒起来,自己对他这般好,他倒是只想着要回去! 像是任性的孩子,明明心底里知道自己此时是在无理取闹,嘴上却死硬着怪到别人身上去。 陈慕的病一天天好了,齐文卓却一日比一日沉默,浑身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肃,这日神清气爽的皇帝吃完午饭,笑眯眯的看向齐文卓:“唉,你是不是病了?” 齐文卓压下心底的欣喜,皱眉疑惑的看他一眼,不说话。 陈慕咂了咂嘴,喝了口茶润喉:“你若是没病,能不能找个时间送朕回去?” 齐文卓身上的气势陡然凌厉,陈慕搓了搓胳膊,看着外面的树冠咂了咂嘴,被捉过来也有半个月了,算算也差不多该被送回去了,剧情里提过,这处宅子距离京城不远,但是陈慕不相信自己的认路技能,与其逃出去受尽磨难,还不如老老实实等着被人送回去。 可齐文卓的样子明显的不想他活着回去,陈慕犯了愁,也不知道饭菜什么时候撤的,反正等他睡了一觉再醒来外头天光已经散尽,屋子里点着火烛,齐文卓端坐在桌边。 陈慕穿上鞋走过去,看了看桌子上精美的饭菜,乐呵呵的去洗了手。 齐文卓难得收了身上的气势,坐在那里被火光一映倒也算得上半个翩翩贵公子。 两人坐在一处,齐文卓声音低低沉沉的与往日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陈慕看了他几眼,剧情书里似乎也有提到这次醉酒,齐文卓将他灌醉然后便连夜将他送到接到命令四处搜寻的梁元风手上,一想到可以回去陈慕整颗心都放松了,对于这场注定躲不过的醉酒甚至有些期待,吃了几口菜接过齐文卓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满上!嗝~”打了个酒嗝,陈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接着喝了几杯这才晃悠悠拿了筷子要去夹牛肉,可怎么也夹不住,如此几下他便有些烦,噘着嘴扔了筷子瞪大眼睛要下手,被齐文卓攥住,男人目光沉沉,如同天边的乌云笼罩在酒意下看不真切,陈慕打了个寒颤,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片刻却又被酒意麻痹。 吃吃喝喝直到再也抬不动手指,被人扔到温水里,陈慕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全然不知自己此时多危险。 方才那酒是齐家自酿的烈酒,行军过程难免气候冷冽,喝一口烈酒暖暖身子几乎成了常识,齐家这酒比别处卖的酒更烈,起初刚酿出来,一坛便醉倒了数十名大汉,陈慕酒量浅,方才一杯一杯接着喝,虽然量不多也足够他不省人事。 软软倒在浴桶里的人面色绯红,嘴角噙着笑意,温顺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去疼惜,齐文卓细心的替他洗过每一处,看到他终于结痂的手腕目光越发深沉,将人拎起来看到他终于休养好的大腿以及上面因为冷风而站起一半的位置呼吸紧了紧,忙将人用布巾包起来。 他站在chuang边,盯着那人,身体因为发烫而颤抖,只好在心里一遍遍安抚自己,我只想抱抱他。 只是单纯的想要抱抱他而已。 房中酒气氤氲,被放在chuang上的人自觉的耸动身体找到枕头身体一扭便要入睡,齐文卓看了他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翻身上榻,窗幔散落,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躺在他的身边虚虚的搂着他,但那人似乎醉的狠了,睁开眼睛翻过身来,举手挑眉间已是万众风情,更不提那被酒液烧灼的魅惑嗓音:“你,是来伺候本···朕的吗?” 他痴迷的看着齐文卓,慢慢的抬起手臂试图贴上去,下一刻却猛地跌落,眼睫也轻轻的阖上,似乎方才只是梦境。 齐文卓气息不稳的望着他,心中冒出了一点警觉的念头却别自己强行压下。 我只亲一下。 他这般告诉自己低头吻上那双肖想已久的唇,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许久他似乎醉了,醉在这双柔/软的唇瓣里,先前的想法全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翻身笼罩在那人身上,双目迷/离,嗓音低哑,说出的话宛如情/人呢喃:“是。今夜,臣来伺候皇上。” 第143章 大胆 头痛欲裂的男人撑起身子,想到昨夜的事情头更疼,于是又跌回了软垫上。 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记得昨日醉酒,朦胧中被人紧紧抱着几乎喘不过来气,起先以为是齐文卓送自己回去的路上有些颠簸,片刻却发现不对,自己的重要部位被人攥在手里,那种粗鲁中透着温柔的做法让他几乎忍不住发出声音,但也是几乎了,在察觉到那双手与女子不同之后他便怒了:“大胆!” 齐文卓的表情黑黑沉沉吓人的紧,陈慕却不管了,他脑子清醒过来,看清两人姿势越发愤怒:“从朕身上下去!” 齐文卓只一言不发的套/弄,他往日自己纾解的时候多了,手上功夫厉害的很,陈慕身子醉的厉害,即使脑袋清醒了,手脚也用不上力,只恼怒的瞪他。 后来便有些云里雾里,躺在chuang上即使再怎么抑制粗/重的呼吸还是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他羞愤急怒几乎要将齐文卓弄死,但当下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上。皇上!”外间有人在唤他,声音带着急切,陈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只是有些疑惑这个人着急个什么劲。 门帘突然被掀开,梁元风脏污的脸因为背光越发狰狞,他看着陈慕在车辕上跪下:“臣擅闯御驾求皇上责罚。” 陈慕撑着身子倚在软枕上,懒散的嗯了一声,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人这么狭窄的地方都能跪挥挥手让他出去,却见梁元风仍愣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脖子,陈慕心虚的拉了拉领子,怒道:“还不滚出去!” 梁元风惊醒般出去不知撞到哪惹来一阵低呼,陈慕皱了皱眉,既然是在回去的路上,那么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他必须有个准备。 皇帝失踪半个多月再回来陈琰干脆利落的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每日和温淮瑾一起探索宇宙的大和/谐去了,相反的受了冷落的太后娘娘则开始没事找事,每天在皇帝跟前刷存在感,意图让他把权利还给陈琰,结果皇帝怒极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把太后气病,这里面有一个陈慕一直不太明白的人,就是原本跟在先皇身边,前两年突然离开的太监总管李福喜。 这次李福喜被安顺请回来,是真心实意要帮着皇帝做好分内事的,可不知什么原因,从温淮瑾入宫之后这个太监总管便再没出现过,剧情中对他也只是寥寥几笔便带过,陈慕却觉得这人是个厉害人物。 入了宫,先去见了太后,一番客套终于回到含凉殿,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孩,陈慕的眼睛有些酸,走近了一把把人抱在怀里,本以为小孩会热情的回抱他,可等了一会儿怀里的小东西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就连表情也是冷冰冰的,陈慕心里有些难受,难道现在他就已经不认自己这个父亲了? 即使早前做过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尴尬的松开他,退后半步喊了安顺过来:“准备热水,朕要沐浴。” 陈熔呆呆的站在那,看着自己渴望的父皇终于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反而没了动作,只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背影。 陈慕从通室出来就见陈熔还是呆呆的站在原来的地方,即使明白自己不该心软还是走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的一瞬间正暗叹小孩瘦了便听到压抑的哭声,紧攥着他的衣襟的小孩,瘦弱的身子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濡湿一片灼的人皮肤也跟着发热,陈慕轻拍着他的后背。 外人所看到的不过是皇帝如何纵容chong爱大皇子,那时夏季已经走到尽头,皇帝抱着唯一的孩子,轻拍着他的后背,似乎是在哄他睡觉,可那孩子分明颤抖着。 李福喜站在一旁,看到这副画面诧异的动了动眼睛,片刻又低下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齐文卓等陈慕进了宫门才转身往礼亲王府掠去,想到那夜的情景眸子不禁柔和许多,他起先只是想抱着他睡一觉,后来却忍不住做了那种事情,不知道他回去会不会恨死自己。想到那人的反应身体隐隐发烫,忙吐纳压抑到心底。 陈琰听闻陈慕回来正欲入宫,听到管家汇报还有些诧异,进书房见到齐文卓却满脸笑意:“文卓兄!” 齐文卓转过身,他比礼亲王年长,却不敢应这声兄长,行了一礼严肃道:“我此次来是有要事与王爷相商。” 陈琰见他这般,也严肃下来:“文卓兄请说。” 齐文卓沉yin一瞬突然跪下:“臣向王爷求一个人。” 陈琰本来十分严肃,乍听到这话有些不知如何反应,好一会儿才笑道:“不过是一个人!文卓兄大可直接说,你看中了谁我给你就是。不过,淮瑾是本王的。” “不是,不是温先生!”齐文卓难得紧张辩解,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道,“臣恳请王爷荣登大宝之后饶皇帝一命。” 陈琰没了笑意,垂下眼睑看不清情绪,许久他才沉沉开口:“皇帝?文卓兄要我留我那侄儿一命?” “是!求王爷恩准!” 他话一说完便听闻一声钝响,上好的砚台摔在墙上砸出一个大坑又跌落在地上碎成两半,足可见摔砚之人用了多大力气,齐文卓巍然不动的跪在地上,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却让人越发生气。 “你走吧。”不过是摔了个砚台,陈琰面上一片冷静,看了齐文卓一眼转身就走,到底是不忍心,又说了一句,“我不会杀他。” 齐文卓得到自己想要的,磕了个头这才离去。 陈琰却一肚子怒气,他倒不知道他这个侄子什么时候这么有魅力了,一个二个的都来替他保命! 进了宫,越发的生气,脸上温和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了,老太监李福喜站在含凉殿门外吩咐着宫人收拾皇帝的东西,见到他行了一礼:“奴才叩见礼亲王。” 陈琰笑着点头:“这是作什么?皇上在何处?” 李福喜瞅了他一眼,满是不赞同:“立秋了。按照惯例,皇上该搬回长乐殿了。” 陈琰笑容僵了僵,火气降下来几分,他倒是糊涂了:“既如此,本王便去长乐殿走一遭。” 话刚说完便被李福喜拦住:“礼亲王还是请回吧,皇上方才刚归来,怕是这会儿正休息呢。” 话正说着,远远看见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和陈琰见了礼这才上前一步凑到他耳畔:“太后有请。” 李福喜在宫中多年,那点腌臜事比谁都清楚,但他不能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过得久了,似乎这才是常态,他只是心疼皇上,甩着浮尘让人收拾了东西搬到长乐殿,回头便见陈琰被那小太监引到隆福宫的方向。 陈慕抱着陈熔睡了一觉,小孩瞪着红肿的眼睛憋着嘴看他,那张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满是委屈,却让人心疼起来。陈慕蹭了蹭他的额头,笑嘻嘻的小声道:“珂引醒了?” 陈熔点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小手抱着他的腰,紧紧地,像是怕他再消失,陈慕的一颗心软成一汪水,荡漾着要从眼睛里涌出来,他压下心底的酸涩:“睡得好吗?” 陈熔点头。 “饿了吗?父皇带你去吃糕点好不好?” 陈熔一瞬不瞬的仰头盯着他,又点头。 陈慕拨开他的手要起身,一扭头就见小孩瞪着水亮的大眼睛,似乎又要哭,忙将人抱在怀里:“父皇不走。父皇让人给你准备点心。” 小孩摇头,往前挪了两步蹭到他身上:“父皇。” 这幅依赖的样子让人心软又心酸,陈慕哪里能拒绝,抱起小孩喊安顺准备吃食。 小孩像是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轻,甚至是有些重的,但是抱着他只觉得安心,似乎走动间落下的脚印都是暖的。 已经立秋,外间的树木还是郁郁葱葱,陈慕抱着小孩坐在美人榻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灿金南瓜小饼,满口的馨香馥郁。 夜间终于得了空,陈慕唤来安顺:“大皇子这半个月可好?” 安顺瞬间红了眼睛,有些话他是不该说出来的,因为显得自己太偏心,可这会儿却觉得不说对不起那个孩子:“自从皇上不见,大皇子便丢了魂一样,起先只是哭,哭着找皇上您,后来回到宫里便呆在含凉殿,礼亲王来看过几次,大皇子张牙舞爪的······” 陈慕冷静地听着,从别人口中说出的话他不确定是真是假,但小孩没日没夜的哭着,哑着嗓子喊父皇的情景只是想到就足够心疼,挥手让安顺退下,他回去坐在龙chuang边,小孩子睡的不安稳,小拳头紧攥着,怀里抱着他的衣物,以此获取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突然,他猛地颤了一下,似乎做了噩梦,嘴角瘪了瘪眼见着要哭,陈慕忙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却不想这一拍倒把人拍醒了。 “父皇?呜呜呜呜,父皇!” 看着怀里哭泣的小萝卜头的发旋,陈慕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就哭了呢?把人抱在怀里哄着拍着,哭笑不得。 “父皇。” “我在。” 第144章 三朝元老 阔别多日再坐上龙椅是什么感觉,陈慕负责任的告诉你:困。=_=困得不行,=_=。 看着底下的众人,陈慕打了个哈欠:“朕离宫这些日子有劳皇叔了,既然如今朕回来了,便不麻烦皇叔了。” 底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陈慕隔着帽珠看过去,正对上一双眼睛,悲哀怜悯似乎他做了一件多蠢的事情,他毫不示弱的看过去,那人便低下头,陈慕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比起陈琰他更害怕安静娴雅的刘明昭。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安顺喊完这句话便急匆匆跟上皇帝的步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臣们如潮水般涌向前排的礼亲王,个个面色担忧。安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他的主子才是皇帝,可那些人却总是往礼亲王身上扑,倒显得礼亲王才是皇帝。 他生着闷气跟在陈慕身边,该做的事一样不错但还是被问了句:“你怎么了?” 安顺摇头,大约是mo准了陈慕的性子也敢做一些大不敬的事情,例如不回话就抱着浮尘出去,陈熔探头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脑袋,小手捧着陈慕的脸软软的唤了一声:“父皇~” 陈慕低下头就对上那双隐藏着醋意的眼睛,不禁乐开了花:“好好,只看着你一个人。” 陈熔这才满意了,抬起小屁股嘴唇一下亲在陈慕的下巴上。 太后推开宫人进来的时候陈慕正在哄陈熔睡午觉,察觉到外面的吵闹皱了皱眉,轻轻起身出去就见太后怒气冲冲的进来,如同一个泼妇。 “皇上!你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陈慕皱眉,脸色黑沉:“朕做了什么要怕天下人嗤笑?” 太后怒极,上前两步:“做了什么?皇上今天在大殿上是不是收回了礼亲王的权利?” 这话听得旁边的安顺猛地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生生咽下,陈慕看到外间的人,梁元风站在首位,大约是来保护他,陈慕脸上的怒意慢慢消散,甚至带了点笑:“母后何必动怒?安顺,上茶。其他人,退下!” 宫人们迟疑了一下,太后脸色也有些不好,怒道:“退什么?都给哀家站着不准动!皇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慕嗤笑一声:“儿臣让人退下不过是相与母后说些体己话罢了,不过母后若是执意要留下这些人,儿臣也不在意,只是,怕是母后会受不了呢。” 他这话说的玄乎的很,太后心里一惊,到底是挥手让人出去,一时长乐殿里只剩下陈慕、太后、李福喜和安顺四人。 陈慕转身坐在榻上,真是一副要和太后话家常的样子,这副姿态倒越发的让人mo不清,太后心里打着凸凸,硬是强装着大声道:“皇上还没说为什么突然收回你皇叔的权利呢!” 陈慕喝了口茶,不急不慢的说:“皇叔的权利?母后莫不是忘了,咱们陈国的皇帝是朕?” 他这句话说的懒懒散散,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当即勾起太后的火气:“哀家没忘!怎么可能忘!皇上是我大陈国的真龙天子,可你皇叔,自打你登记以来便一直辅佐左右,如今你皇位坐稳便将你皇叔一脚踢开,外人看了,岂不惊惧皇上冷血无情,边关大将知晓岂不心寒,那朝堂众臣天下百姓谁还愿意为皇上卖命,谁还信服我们皇家!” 太后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到最后语气都硬气许多,她ting直腰板一副为国为民为天下的高姿态却只愉悦了自己,陈慕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的放下杯子笑道:“母后这番话真是令儿臣羞愧。” 太后扬了扬下巴,似乎觉得自己得意的太明显,忙收敛情绪在陈慕旁边坐下:“皇儿要知道,母后都是为了你好。皇儿还小,你皇叔这时候愿意帮你是你的福气。” 陈慕静静的听着,只是在太后伸手要碰他时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冷笑道:“母后莫不是忘了,朕今年已经及冠,二十岁在皇家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儿臣劳烦了皇叔这么些年已经够了,总不能一直躲在皇叔背后当只幼鹰。” 太后的脸色有些尴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慕冷笑着看向太后,“母后不懂吗?朕的意思是儿臣已经长大了,这江山是时候自己打理了,至于皇叔,他为国操劳这些年早该回封地安享晚年。” 太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似乎他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手指颤抖者指向陈慕连说了两个:“你!你!” “你忘恩负义!” 陈慕正因为这段激/烈的剧情激动着,哪里会让她打断,脸色阴鹜下来,一身威严不可侵犯:“忘恩负义?你这种放荡/女人有什么资格评判朕!” 太后一惊,却见陈慕猛地站起来,微低着头,整个人似乎笼罩在阴影中吓人的紧:“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个礼亲王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事是吧?你们都把朕当成傻子!一个个的·····” 他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像是无法承受什么痛苦一般弯下腰,嘴里愤怒的低吼着:“你们以为朕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死的!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人!” 太后被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陈慕这个样子,像是得了疯症一般,许是因为害怕,她向后退了两步,却见陈慕突然转过身子看着她,目光凶狠,隐隐透着凶煞的红光:“杀了你!朕杀了你!如果不是你,皇兄根本不会死!都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都是因为你和别的男人苟且!” 他说着伸出手掐住太后的脖子,力道十足像是要把太后掐死,安顺吓得动弹不得,还是李福喜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掰开陈慕的手:“皇上!皇上!没事了,皇上!” 陈慕仍是颤抖着,片刻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安顺正在太后旁边替她顺气,一见陈慕晕了,撒腿就往外边跑,开了门拽了一个腿脚利落的小太监就吼:“快!去传太医!快点!” 小太监一愣,撒腿跑了没影。安顺这才进去,陈慕已经被放在软榻上,整个人平静的如同睡着,反观太后,一张脸青白交替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可不是受了惊吓嘛,李福喜都被吓到了。 一刻钟便见一群太医提着药箱进来,一波去看差点被掐死的太后,一波去看晕倒在软榻上的皇帝,一时整个长乐殿人进人出好不热闹,谁也没发现呆愣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大皇子。 若不是安顺想起大皇子还在睡去查看一番,怕是这长乐殿又要多一名病号。 陈熔坐在陈慕旁边,不甚宽敞的龙chuang容下他们两个刚刚好,他怯怯的看了眼安顺小声嘀咕了句:“不是。” 安顺正跪在脚踏上替陈慕擦手,听见这句话疑惑了看了一眼,放低声音问道:“什么不是?” 陈熔却不说话了,只缩着手坐在一边,始终距离陈慕一掌的距离。 “大皇子就寝吧。”安顺给他们盖好被子,便去屏风外守着,陈熔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慕,许久才试探性的伸出手攥住他的手指,嘟囔着:“不是父皇。父皇回来。” 翌日陈慕早起撑着迷糊的脑袋看着伺候自己的李福喜:“安顺呢?” 李福喜微低着头,手里捧着浮尘,慈祥的老人面相有些消瘦,也许是上了年龄嗓音听起来不似阉人那般奸细:“安顺去做别的差事,这几日由老奴伺候皇上。” 陈慕点头,转身亲了亲还在熟睡的小萝卜头,这才被人簇拥着出门。 打足精神登上龙椅,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齐刷刷跪下的大臣们还是有些震撼,他默默地感受了一会儿才悠悠然开口:“众爱卿这是干什么?” 底下的几名老臣一听他这把懒散的嗓音就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但话还是要说。这几个大臣平日里没什么大事是不会上朝的,三朝元老嘛,总要有些特权,辛苦了一辈子总算可以睡个懒觉总不能放过机会,但这回上来实在是因为皇上做的太过分了。 “皇上啊~老臣~······” 一群人唱戏一般拉着长腔抑扬顿挫的细数了先皇在世之时如何善待太皇太后又细数了太后还是妃嫔之时如何贤良淑德,最后洋洋洒洒开始批判陈慕如何不忠不孝······ “你们说完了吗?”陈慕低声问,高高在上的姿态成功激起底下那群老臣的劝诫之心。 “皇上,忠言逆耳啊!” 陈慕挥袖要站起来,却见一个老臣猛地站起来,悲戚大喊:“皇上!” 陈慕被吓了一跳,抿着嘴唇瞪着他,想看这人要做什么,却见那老臣颤巍巍上前半步:“皇上若是执意不听老臣劝诫要做那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老臣无话可说。”他说罢解开乌纱帽的帽绳,身后立刻传来一阵或惊慌失措或悲痛无奈的呼喊。 “大人!” “老师!” “太傅!” 他将乌纱帽捧在xiong前,双目含泪,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此时越发透着一股浩然正气,陈慕看着也有些感动,吸了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紧盯着底下那老臣,却不知这在别人眼里是气红了眼。 “老臣自打庆嘉皇帝在位时便入朝为官,时年十七岁,五十多年战战兢兢不说业绩,只说忠心自认无人能及,可今日,皇上您枉顾朝臣忠言一意孤行······” 陈慕虽然激动,但见那老臣唾沫横飞也有些担忧,再看这戏演的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住口!朕念在你是三朝元老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却不想你们这帮老臣不知感恩还仗着自己年长欺压朕,还反了你们了!来人,给朕把他拿下!” “皇上!” “皇上开恩啊!” ······ 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第145章 已阅 早秋的天气有些凉,长乐殿外头乌泱泱的跪了好几排大臣,眼熟的不眼熟的,从宰相到御使大夫都有,穿着各色官袍跪在一处倒也ting赏心悦目。 陈慕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求自己放过那位三朝元老还是只是来做做样子,免得被人说成不忠不义,他端坐在书案前看折子,昨日刚把陈琰的权利收回来,翌日桌头便堆满了奏折,有一半是恳请他开恩放过那位三朝元老,另一半是在批判他不孝的同时提议让他把礼亲王请回来把持大局。他有些纳闷,这陈琰明天才启程会封地,这些人不抓紧时间聚一聚写折子给他有什么用!陈慕愁啊,愁的不知道如何下笔。 陈熔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腿上搁着一本厚重的书籍,陈慕扫了一眼,不过是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他兴致缺缺的转着朱笔,干脆趴在桌子上发呆。 “父皇?”陈熔抬起小脑袋就看见父皇在发呆g腔里那个小东西难受了一下,他有些疑惑,捂着xiong口喊了一声,见陈慕不理他,越发难受起来,比父皇那时候不见更难受。 “父皇!”他急切地喊着,朝着他伸出手去。 “哐当!”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发呆的陈慕,他扭头去看就瞧见太师椅倒在地上,而陈熔似乎吓了一跳,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大约是吓得狠了,连哭都不知道。 陈慕心里一惊,一手把他抱起来,两个人坐的不近不远,刚好够陈熔倒在地上又不至于伤到脑袋,看到小孩闷在自己怀里的可怜样,陈慕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软软的:“哪里痛?告诉父皇哪里痛?” 陈熔摇头,紧紧地搂着陈慕的脖子,细软的头发蹭在他的脖颈上,越发让人怜惜。 陈慕知道小孩不说,抱着小孩轻轻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四肢,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看着日头也该吃午饭了,陈慕干脆的抱着小孩喊了安顺传膳,至于奏折,那种东西,晚上梦游的时候再看好了。 路过外面那些跪着的大臣时陈慕的心情是愉悦的,剧情走了一半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要说美中不足大约是关于自己怀里这个小家伙的未来,即使知道未来陈琰出于多方面考虑不会伤害他,但为人父母的总是忍不住担心,这些时日下来,陈慕更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怀里这个乖巧懂事的小萝卜头真的会成为日后骁勇善战的皇帝吗? 翌日早朝仍旧照上,只是大殿空了一半,刘明昭站出来替刘宰相告假,说是昨日吹风,老父劳累过度得了伤寒,其他不在的官员告假缘由七七八八大约都是这样,反倒是今天该去封地的陈琰站在殿下,和他客套一番说了告辞的话,陈慕不在意的挥挥手,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模样,底下的人便明白皇帝的意思,便是有事要说也憋在心里。 回到宣室,看到昨夜批改好的奏折,陈慕得意的勾了勾唇角,看看,这夜游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嘛!最起码替他解决了一件大事。 陈熔从校场回来穿着一身劲装,看见他远远地跑过来扑到他怀里,眼睛亮亮的喊:“父皇!” 陈慕顺势把他抱起来颠了颠,夸奖道:“不错。最近重了些。” 听到夸奖陈熔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也只是一点,细碎的,不仔细扑捉看不到。 陈慕是觉得对这个孩子有愧疚,他总有一天要抛下他,未来的路无论酸甜苦辣都要他自己走,他有些不舍,却不敢为他留下,只能懦弱的抓住现在的时光尽可能的和他相处。 陈慕想在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旱之前他一定会好好的珍惜这短暂的时光,可眼见着秋天过完了,太后娘娘卧chuang多日终于好了,便是陆陆续续走了多日的礼亲王也终于到了封地,牢狱之中的三朝元老被陈慕放出来,特许他告老还乡之后整个朝堂便越发的没有生气。 陈慕坐在龙椅上,见底下的人恹恹的没有精神,咳了一声提起后天的中秋宫宴,底下的大臣没有异议,陈慕便早早下朝。 出去的时候路过梁元风,发现这个许久不见的人面色消瘦,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陈慕略略一想,啊,对了,这人喜欢状元郎来着,礼亲王回封地带走了温淮瑾,这人见不到怕是相思的紧。 陈慕心里有点雀跃,但手上却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且附赠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微笑。 努力吧,你以后伤心的日子多着呢,哈哈! 梁元风却突然僵住了身子,目光直白的看着他,陈慕咳了一声,觉得这人的反应有点奇怪,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就听见李福喜的低呵:“大胆奴才!胆敢直视龙颜!你可知罪!” 说着一脚提在梁元风腿弯,陈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越发尴尬,摆了摆手:“李福喜。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福喜弯腰称嗻,转过身子对梁元风却是另一副嘴脸:“皇上xiong襟宽广不计较你的大不敬,还不谢恩!” “奴才谢皇上开恩!” 陈慕挥手:“无碍。” 他说着已经转身要走,李福喜甩了甩浮尘,怒喝:“还不跟上!” 梁元风这才站起身跟了上去。 他远远地看着那个黄色身影步履匆匆的回去,看着他张开手臂笑着迎接那个小孩子,他的笑容温暖灿烂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梁元风愣愣的看着关于他的一切,从早上醒来到夜里睡去,越是接触便越是放不下。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那人每次见到自己都会露出的嘲讽笑容,还是他闯进自己房里困住自己时那句:“你和礼亲王密谋了什么?”又或者是那人夏雨滂沱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理直气壮······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那人便在自己心目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明明只是半年而已,为什么半年的时间便轻易打败了以往那么久的厌恶,他不清楚,只能更加努力的注视着那个人试图找到答案。 然而这不过是新一轮的折磨罢了。 直到晚上卸去那身软甲梁元风才有机会抚上自己的肩膀,明知道那个人没有真正的触碰到自己,还是魔怔一般幻想着他的温度,他的力道,他看着自己时明媚而专注的目光,还有最后哪个鼓励的笑容······ 他躺在chuang上喘/息着,情感轻易压倒理智,轻易就掉进欲/望的深潭。 他幻想那人被自己亲吻拥抱抚/mo占有,幻想他在自己身/下喘/息yin哦甚至咒骂,幻想······ 他幻想每一样被人知道就是死罪的大不敬,并且难以自制的喊出那个他一辈子都没有资格喊出的名讳:“慕~” 陈慕刚把陈熔哄睡着突然一阵恶寒,他抖了抖脑袋,看向安顺把折子摆在内殿的小几上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明早再来伺候。” 安顺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出去了,只是回头看时皇上躺在chuang上抱着大皇子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要起来批奏折的样子。 夜深人静时,长乐殿内室一片静谧,许久chuang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起身,避开怀里软乎乎的小孩子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自觉的走到小几边开始批阅今天的奏折,他端坐在小榻上,脊背ting得笔直,一举一动都是君子风范,粗略的看了一遍今日的奏折,熟练地将它们挑拣分类,手边的朱墨磨的正好,他一手扶腕一手执笔,片刻便写下一行公正楷书,若是细读内容,则会发现,这一句话包含了多少大智慧。 只可惜,真正会认真品读当今皇帝返还奏折的人寥寥无几。 宰相府的书房内,晃动的烛火将年轻男子的轮廓打在墙上,微风吹来,他的身影便随着烛火的跃动而晃动,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捧着一本批阅过的奏本认真阅读,旁边还有一沓一模一样的奏本,每一本都有皇帝的御笔朱批,他仔细看着,眸中的光越发明显,到最后已经激动的手都跟着颤抖起来。 以往皇帝偶尔也会批阅奏折,那些经由宰相和礼亲王审阅之后分拣出来的毫不重要的事情会送到他的案头,而往往他也懒得批阅,最多不过是奉上两个大字:“已阅。”便是这两个大字多数时候也是潦草的,丝毫看不出皇帝的意思。 可这些奏折,眼下的这些奏折,每一本都被人认真看过思索过,那一笔一划工整细致的楷书完全看不出出自当今皇帝,更别提相应提出的对策。 刘明昭撑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理智来分析这件事情,但是他心中激/烈的兴奋几乎压不住的往外溢出,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对得起心中大义,谁愿意做一个乱臣贼子!他们如今走到这一步,不过是被逼无奈。 可现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追随的人不若往常那般昏庸,他其实也是有大才华的,这怎能不让人激动。 刘明昭不禁笑出声来,片刻却又盯着头ding的梁柱说不出话来,他曾经期盼的人如今终于长成可以独立担当的样子,可是他眼前的阻碍呢,那个被他们一步一步推上高位,充满野心的人会愿意放弃吗? 第146章 中秋 陈慕不知道自己放任“夜游症”批阅奏折的后果是满朝文武觉得他们这个不中用的皇帝其实是个蒙尘宝珠,他正皱着眉看着外头秃了一半的枫树,秋天好像没有大旱吧?也就是说他还要再等等? 本来有些烦躁的,片刻想到可以和陈熔多呆些日子又放松下来。 不是没带过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格外令人心疼。 瘦瘦弱弱的小孩子,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偶尔仰起头用水亮的眼睛看人是就会让人觉得一阵心软。即使陈熔近来不仅吃胖了,而且因为跟着校场师父习武小身板强壮了许多,陈慕还是觉得我家儿子瘦啊,得多吃点。 于是这中秋佳节上,几个对皇帝重新充满期盼的大臣忍不住一眼接一眼偷瞄陈慕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心里的蒙尘明珠抱着大皇子左一个“啊”右一个“啊”,一丁点贤明君主的样子都没有。 刘明昭坐在宰相下首第三个位置,距离陈慕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他眉眼间的表情,其他大臣皆是低头战战兢兢,偶尔瞅上两眼也是无伤大雅的偷瞄,只有他,光明正大的盯着两父子互动,一张满是书生气的白净面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座的大臣看不明白,可若是被女子看到,一眼就会明白,这分明是带着chong溺在瞧皇上啊。 说是中秋宫宴,也不过是一群大臣陪着皇上吃顿饭,期间看看歌舞,聊聊交际,但今天这场宫宴,陈慕懒得说话,只坐在高坐上喂陈熔吃东西,宰相坐在他手边也不说话,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一阵紧紧闭上嘴,等待在外面的舞女没得到召唤不敢进/入大殿,只能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一时偌大的大殿中只能听到皇上喂大皇子吃饭的:啊~ 许久,李福喜才低声提醒陈慕:“皇上,可要奏乐?” 陈慕抬头注意到宴会上沉寂的气氛,点了点头,底下众人松了口气,总算是微微放松了下来。 片刻,丝竹声起,穿着舞衣身姿曼妙的舞女踏着乐声进来,陈慕看了两眼觉得无趣,又见陈熔吃的差不多了,便把他放在凳子一边,自顾自的吃起来。 宴会接近尾声,陈慕吃饱喝足和陈熔挤在一块打了个哈欠,底下坐着的能参加这场宴会的人都是人精,当即做好了恭送的准备。往常的皇帝打过哈欠之后一般都是:“朕乏了。先行一步,众爱卿随意。”可陈慕他绕不过这个弯啊,当了这么些日子皇帝还是头一回办宴会,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个东道主,客人不走哪有赶人家走的道理,于是即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强撑着不说话。 皇上不说走,大臣们谁敢走,这可累坏了舞女们,一轮接一轮的上啊,跳啊,浑身酸疼还得忍着,眼见着皇上和大皇子挤在一处睡着了底下的大臣们也闭着眼睛直点头,心里苦哇哇的身体却不敢停,只好在咿咿呀呀的乐声里旋转跳跃,舞动水袖。 “哎呦!”突然一声尖细的女声响起,陈慕猛地一惊差点跌到桌子底下,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抬头去看,就见一个舞女跌坐在地上,怕是扭伤了脚踝一时使不上力跌倒在地,此时惨白的脸上一片惶恐,那双晃动不安的眸子正扑簌簌掉着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李福喜低喝一声:“还不拉下去!”她便被拉了下去。 陈慕这才惊觉底下的人都是一副困倦样子,再一想皇权至上,倒是自己钻了牛角尖非要当个客气的东道主,立时站起来把揉着眼找他的陈熔抱在怀里:“天晚了。众爱卿退下吧。” 刚走出大殿想起方才那名舞女又吩咐了一句:“方才那名女子,不必重罚。” 安顺在后面听见,瞅了眼李福喜,这才找了一个小太监离开。 许是夜里困的狠了,第二天陈慕没能起来,幸好这天休沐,他能正大光明的赖chuang。 陈熔从校场回来就见陈慕眯着眼睛歪倒在chuang上,一副起chuang失败的模样,小孩子刚冲了澡,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此时凑近陈慕冷的他往后退了退,掀开一点眼皮道,笑嘻嘻的像个老流/氓:“儿子回来了?今天功课怎么样?师父有没有夸你?” 陈熔不过五岁,但面无表情背着手的模样已经十分正经,陈慕不自觉的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校场师父有说什么吗?” 陈熔摇头,转身拧了湿帕子给陈慕擦脸:“父皇。” 陈慕讪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个有手有脚的成男人这样被一个小孩擦脸有点奇怪,他起身要站起来,却被陈熔一把勾住脖子,小孩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勾着他,水亮的眼眸不解的眨了眨,软软的唤了声:“父皇。” 陈慕当即没了反抗的能力,甚至俯下/身子更方便陈熔的动作。 等小孩收回手,陈慕的衣襟已经被没拧干的帕子浸湿一大片,他却满足的揉了揉陈熔的脑袋:“真乖,不愧是我的儿子。” 陈熔的脸颊碰上他的衣襟被冰的缩了缩脑袋,想要往后撤,却被陈慕更紧的抱在怀里,两个人正闹着就见李福喜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匆匆走来:“皇上。” 陈慕脸上还带着笑,看向他:“嗯?什么事?” 李福喜迟疑了一瞬头看了他一眼:“皇上。大将军凯旋归来了。” 大将军?陈慕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谁,随即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差点带倒旁边的陈熔。陈慕伸出手扶住他,随即依赖一般捏住了他的肩膀,陈熔不知父皇怎么了,但这个向来温暖柔和的人此时指尖冰凉湿濡,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穿着一身明黄衣袍的皇帝站在城墙之上,他的身边是仍未长大的孩童,城墙底下围着许多平民,他们欢呼喜悦,却不敢太过放肆,只能膜拜的偷偷看着面前戒严的大道中间骑在战马上的威武男人。 陈慕心情复杂的站在高处看着一路昂头g走来的大将军齐文卓,他穿着黑色的铠甲,浑身散发着战场上残留的血腥气,就那样坐在高头大马上一步一步走来如同一只凯旋而归的猎豹,而他却不是这只猎豹的主人。 陈慕突然觉得有点冷,他拢了拢衣襟,站的更加笔直。 本该在隆冬腊月归来的大将军提前四个月归来所为何事他不知道,但是陈慕知道的是,他从来没有发过诏令命令齐文卓回来。那么,能让这位一向远离京城的将军归来的人只有一个:礼亲王陈琰。 陈慕突然口干舌燥起来,虽说配角的行为不会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但是如果这个行为是因为主角的指示,他就不得不多加思虑。 晚间设宴替齐文卓接风,出于安全考虑,梁元风被召到御前,陈慕这才发现,自己好几天都没见过这个御前带刀侍卫,眼下这人似乎越发憔悴了些,他看了他好几眼这才入座望向一脸冷肃站在位置前对他行礼的齐文卓。 他换了一件深色的官袍,看起来温和许多,但那迎面而来的嗜血气势仍旧压的人喘不过气,陈慕暗自庆幸自己身经百战,清了清嗓子坐在位置上,再看底下的陪客又咳了一声。 齐文卓是这次宴会的主要人物,坐在他左手边,其他还有与皇帝年龄相当的几位年轻官员,刘明昭赫然坐在右下首,真想不到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气场原来也ting强,竟然可以毫无压力的和齐文卓对视。 陈慕不是很理解这个朝代的宴会,但看这场面大约不如想象中那般严谨,又见桌上摆的酒坛,心下了然。怪不得方才李福喜不让自己带着陈熔,原来是早料到这场宴会会变成酒会。 几人落座,底下那几个作陪的年轻官员,有一半是跟着齐文卓回来的边疆将士,另一半这是和刘明昭一样的年轻文人。 两方相对,势均力敌,倒显得坐在中间主座的皇帝有些怂。 安顺替陈慕倒了酒,见他没有举杯的意思小声提醒:“皇上。酒。” 陈慕看了一眼,又粗略的扫过底下一众五大三粗的壮汉,颇有些气势的举起酒杯,对着底下的人敬了一敬,然后他就愣住了:这个,敬酒词咋说来着? 卡带的皇帝看着底下的将士,许久,似乎感慨万千一般说了一句:“众将士辛苦,这杯酒,朕替天下黎民谢过众将士。”说罢转向齐文卓,对这个人陈慕是有些抗拒的,目光匆匆碰上便忙不迭转开,丝毫不知自己这个反应取悦了那人,僵硬的说:“齐爱卿,请。” 齐文卓看了他一眼,举起斟满酒的酒杯,见陈慕一饮而尽之后才仰起头喝了杯中酒液,后面那些将士看到纷纷举起酒杯。 将军月前突然消失又突然回去,令人mo不着头脑,回去之后更是让人心惊,一向对战事不怎么热衷,乐得和敌人打游击战的将军突然发了狠一样把敌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前几日更是催促着军师和敌人的首领签订了议和条约,这不刚签完就带着他们几个回来,只留下几个兄弟在那守着。 现在看将军和皇帝的互动,一群人心里直突突,这,将军该不是要效忠皇帝了吧? 陈慕扭头见刘明昭隐约有点生气,一想觉得自己偏心了,这重武轻文可不好,当即又倒了一杯酒转向刘明昭:“刘爱卿,请。” 刘明昭看向他,年轻的帝王微眯着眼睛笑着,面色茭白如玉,眉眼温和轻柔,四目相对,他不躲不避,见陈慕执杯也举起酒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竟有洞房花烛夜,同饮合卺酒的感觉,齐文卓好不容易消散的血腥气更凶烈的散发开来,吓得旁边的将士都缩起脖子,只刘明昭轻轻浅浅看过去,带着两分挑衅。 陈慕难得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对劲,放下酒杯,努力压下心里的怂劲平稳声线道:“众爱卿用膳吧。” 第147章 告别 这场宫宴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成了拼酒,陈慕醉眼朦胧的托着下巴盯着桌面呆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有任性的权利,最近天天一本正经的给陈熔树立榜样,都忘了自己原本的属性了。 晃晃悠悠站起来,安顺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轻唤了一声:“皇上?” 陈慕点头:“对,我是皇上。”说完自己嘿嘿笑了两下,觉得有点傻又咳了一声,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一群人道,“朕,朕累了。你们还不退下?” 齐文卓看着不动,刘明昭也不动,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似乎谁都没听到皇帝的发号施令,陈慕不乐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齐文卓,还带着点愤恨:“齐爱卿,朕说朕累了!” 齐文卓看着他,一张俊朗的脸因为身经百战越发刚毅,此时这人微眯着眸子看着他,却沉默不语,陈慕被他盯得不舒服,扭头看向刘明昭,声音轻了许多:“刘爱卿。朕累了。你带着其他爱卿回去吧。” 刘明昭听到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心情大好,再看这人脸上因为醉酒而不受控制的笑容也不忍心再逗他,老老实实带人行礼告退,齐文卓见他这般,也跟着退了下去。 陈慕满意的点头,挥了挥手一步三摇的往外走,安顺那小身板怎么扶得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招手示意跟在后面的梁元风:“梁大人。麻烦您扶皇上一下。” 梁元风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片刻才低下头藏起眼底的狂喜走上前扶住陈慕的胳膊:“皇上。奴才扶您回去。” 陈慕点头,浑身的力量都压在梁元风身上,几乎是被人半搂半抱的出了门。 刘明昭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扭头看向齐文卓,压低声音道:“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忘了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 齐文卓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同样很低:“本将自然不会忘,倒是刘大人,本将在边关都听闻刘大人近来对那人维护的很,难不成到这一步还要换个主子?”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瞥了对方一眼便分道扬镳。 陈慕老老实实走到一半突然睁开眼睛推开梁元风自己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朕,还要批折子。” 一路春风的梁元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实现转到陈慕身上,他想把他拽回来重新塞进怀里,可是不能,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安顺已经走上前小声劝着:“夜深了。皇上您今夜喝醉了,好好休息好不好?大皇子还在等着您呢。” 他沉默了片刻,摆手要推开安顺,却因为手上力气不够而失败,只是呢喃般道:“不行。朕要去批折子。” 安顺苦哈哈的扶着他,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在抱着他,可陈慕比他高上半头还多,醉酒的人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可身体本身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安顺出了一身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好求救的看着梁元风:“梁大人。” 梁元风走过来揽住陈慕的肩膀,见他扭过头来盯着自己看了片刻,突然带了点怒气的推他:“你走开!朕不要你这种叛徒!滚!安顺!让他滚!” 推了一会儿又自己冷静下来,像是在和谁说话一般嘟囔了一句:“好好。我顾全大局。” 旁边的人没听清凑近了些,被陈慕拍了一下,他倚着梁元风的手臂,看向安顺:“朕今夜不批折子了,但是朕要去大殿看看。”没等安顺说话他就呵了一声,“朕要去!” 坐在龙椅上,他还有些晃神,底下空荡荡的没有人,连跟着他的宫人婢女都被挡在外面,包括安顺和梁元风,现在他手边只有一个扶着自己上来的十四,他伸出手掌看了看,起初,第一次在这个人身体里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满朝文武朝拜的景象,那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少年内心的恐惧和脆弱,也见到了另外三个人。 他是最后出现的,刚开始没什么分量,甚至是被排挤的,后来却慢慢的成了唯一的砥柱。他弄清楚了每一个人出现的原因,也找到了中和大家的方法,然后越发怜悯皇帝。 他们每一个人出现都是因为皇帝自身,他害怕但是这个位置不容许他害怕,所以他臆想出一个人,一个活着的时候便时时刻刻照顾他疼爱他替他遮风挡雨的人,他来替他光明正大的痛苦懦弱哭泣颤抖,某些时候他又会给他安慰。阿木似乎存在已久,在他们谁都没有出现的时候,在这个国家的大皇子因为撞破了当今太后和礼亲王□□而被杀害之后便已经出现,因为所有人都说大皇子是为了给他的弟/弟采摘山石上的野果才不慎坠入悬崖,但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忍受不了兄长的离开,受不了父皇和其他人指责的目光,于是躲起来塑造出了一个孩子。 徐沛白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胡思乱想,像是一场缅怀,其实是在告别。他们已经存在了够久了,他们因为皇帝需要才存在,但现在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收回了皇权,善待了自己的儿子,虽然眼下处理政务的手腕仍旧稚嫩,但有满朝文武在,只守成还是可以的,至于虎视眈眈的礼亲王,徐沛白呼了口气,目光转向旁边的男人,先皇大约早料到这一天了吧,所以留了最后能保他性命的暗卫。 龙椅上的人垂下头似乎睡着了,十四看了他一会儿刚想上前查看就见他身上气势陡然一变,那双冷漠肃杀的眸子看向他:“十四?” 十四一惊,瞪大眼睛低呵:“大胆妖物,还不从皇上身体里出去!” 薛雁山轻飘飘躲过他的剑,暗叹皇帝今天喝的太多,这具身体被麻痹的几乎不能用,幸好他是武林难得一见的高手,不然怕是要受伤了,几招下来他就知道十四不敢真的伤了自己,毕竟两人不是头一次见面,他大喇喇的坐在龙椅上,拿脚尖点着他的xiong膛:“我又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你能不能消停点?” 说完又觉得好笑:“上次皇帝问你,你怎么没说我?” 十四愤愤的盯着他,想起那时候皇上问他夜游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他隐瞒了这人的存在便一阵懊恼,薛雁山倒是坦荡的很:“好兄弟啊!也不枉我好几次偷跑出来和你切磋。” 十四退后一步,薛雁山的脚尖没了落脚处,咂咂嘴搁在地上:“唉,我来和你告个别。以后呢,哥哥就不出来了。” 十四又是瞪大眼睛,薛雁山笑了笑:“你这个样子倒是多了几分可爱。得了,我也没什么话要和你说,就这样吧。哦,对了,你最好藏起来,待会出来的人你大概不想见。说起来,莲昭仪出现的时候你也在场呢。” 十四一听,身体抖了抖,见那人重新低下头忙飞跃到房梁上,果然没一会儿皇帝醒来便换了个样子,媚眼如丝身姿妖娆,从龙椅上站起来的姿态简直要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子,十四凝眉看着,脑子里想的却是薛雁山,他从小被选作皇帝的暗卫,经过培养站到他身边时已经是少年,听说皇帝武力值不行,总被先皇批评,某天甚至被砚台砸伤了脑袋,生了场大病,大约是那时候薛雁山便出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皇帝寝殿,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chuang榻上,眯着眼睛喊他:“嘿,小暗卫。” 然后,从那之后他便知道皇帝身体里住着几个鬼魂,这些鬼魂里有一个武功特别高强的,叫薛雁山。十四觉得眼睛有点酸,他有点舍不得那个人。 但随即他就没有心思缅怀薛雁山了。 依他所说,莲昭仪出现的时候自己在,因此更加惧怕这个饥/渴的深宫怨妇。 底下的人已经从龙椅上站起来,娇媚的喊了一声:“来人。” 安顺耳朵灵,推开大殿的门进去,却见灯火通明的大殿里高站在皇座前的皇帝摆摆手:“不是你。换个人。” 安顺顿住脚步,分不清是委屈还是苦涩的望着他,脸上却带着笑:“皇上要找谁?” 莲昭仪想了想:“梁大人在吗?”见安顺点头,舔了舔嘴唇,“那便让梁大人进来吧。” 安顺低头称嗻退了出去,看见站得笔直的梁元风语气有点幽怨:“梁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梁元风愣了愣,手心里突然出了汗。 而站在龙椅边穿着龙袍的皇帝缓慢的解开腰封,一边脱掉外衫一边不无遗憾的感慨道:“臣妾还没和人在龙椅上做过呢~” 梁元风进来看到的便是令他血脉贲张的一幕,灯火通明的黄金龙椅上,缓缓解开衣袍的皇帝正随手将衣物丢开,他的脚下层层叠叠能看到好几件衣物,似乎听到关门声,他眯着眼睛转过身看向自己,迷/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张的红唇似乎要说些什么,又带着欲言又止的娇羞。 梁元风想过自己进来之后的万般可能,却没有一种是这样,他藏在心底的渴望只穿着单衣站在龙椅前红着脸颊歪着脑袋充满了疑惑的唤了一声:“梁大人?” 第148章 满足你 梁元风一步步上前,走到那人身边跪下,他的手指莹白,弯成柔/软的弧度落在他的脸颊上,脸上的笑意带着得意和高傲,嗓音却因为沙哑而更加魅惑人心:“梁大人?” 梁元风微微低下头:“卑职在。” 下一刻,脸颊被人捧起,对上那双迷/离而渴望的眼睛,许是最后一次,终于没人来阻止她,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一次被爱的感觉,唇齿相撞,慢慢的那人挤/入双/腿之间,莲昭仪几乎要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深藏在宫闱之中再也见不到皇上的小小宫妃。 但她已经不是了。 那时候少年皇帝听到自己的母后和皇叔苟且之时一直压抑的情感全部堆积在她身上,她一如隆福宫里的那个女人,饥/渴却又得不到满足,只能在夜里奋力突破重围试图找一个人爱自己,可她不如太后幸运,不说与自己共处一个身体的那几个人,就是这俗世中的重重阻碍也没办法冲破。 “梁大人。”她又喊了一声,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犹如上好的佳酿,只是听着便已经让人醉的找不到方向,尤其是这时候他刻意勾/引,“抱我。” 起先被动的梁元风突然僵住身子,下一刻猛地抱住他,唇舌游弋,似乎要将人吞入肚腹。 十四站在悬梁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底下热烈亲吻的人,手中暗器攥了又松,终于说服自己转过身不看。 底下的声音啧啧作响,莲昭仪从来不懂的克制,即使占着皇帝的身体,皇帝的嗓音,也毫不顾忌的yin哦。 梁元风只觉得热血冲头,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着那人腰腹,如同一个乞讨者,乞求着这个人的爱/抚,他越发深的挤在他两腿之间,隔着布料感受他的温度,侍卫常年粗糙的手掌一路攀岩终于mo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颊,细滑柔/软,一如想象,那人微微张开嘴唇,小舌头试探的伸过来又退回去,梁元风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手掌绕到那人后颈,强迫着他再也不能撤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陋,渴求着像是一只发情的野兽,可是没有办法,他宁愿堕/落,而这个人是他唯一的救赎。 这简直是一场最美的梦。 他们气喘吁吁,却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莲昭仪满面霞光,看着梁元风突然问了句:“你喜欢的是我还是真正的他?” 梁元风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今日与往常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说不清楚,也不愿意说清楚,他只仰着头近乎渴求的望着他,希望他能重新低下头来接近自己。 莲昭仪看着这人的模样,笑了笑,却不再碰他,只是缓慢的抬起脚碰了碰他胯/下沉甸甸的东西,舔了舔嘴唇沙哑的问道:“你想要我吗?” 那人点头,莲昭仪笑了笑:“那,满足你。” “嘭——” 大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莲昭仪半倚在龙椅上,一双玉足被人抱在怀里亲吻舔舐,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可惜最后也没能真正的和皇帝做上一次。 叹了口气,悠然闭上眼睛,再也不管接下来的血雨腥风。 齐文卓知道自己此时的行为莽撞,赶着宫门落玥之前回来,不过是想单独见那人一面,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这种情景,那人醉成那个模样,斜倚在龙椅上,只穿着单衣,他的前面跪着一个人,正抱着他的双脚猥亵。 齐文卓向来很少生气,这次却直接怒发冲冠,跃上前将那人一脚踢开。 梁元风还沉溺在自己终于触碰到那人的快/感里,下方散开的衣摆上斑斑点点,那时方才那人亲自帮他弄出来的液体,猝不及防被人一脚踢飞心中惊怒,旋身稳落在地上看见被人抱在怀里的人怒道:“放开他!” 齐文卓皱眉看着他,即使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额头上的青筋还是忍不住一跳一跳,如果不是要顾全大局,他几乎要忍不住上前把这人杀死! “滚!” 安顺听见大殿中的争执,犹豫了一番还是瞧了一眼,这一瞧心都要碎了,皇上昏睡在齐文卓将军怀里,衣衫单薄,甚至还光着脚。心中颤颤,他一溜烟跑上前,途径怒气冲冲的梁元风闻到一股腥膻味身子一抖差点摔倒,又想起方才大殿中细微的声响,眼睛一酸跌出一颗泪来,但还是强撑着走上前:“将军。奴才扶着皇上就好。” 齐文卓看都没看他一眼,愤愤的瞪着梁元风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撕碎,但到底记得这是什么地方,而且,怀里的人······手臂紧了紧,片刻弯腰将人抱在怀里大步离去。 安顺跟在旁边愣了一下,匆匆忙忙跟上。 嘿,现在的大人们越来越没规矩了。皇上的龙体也是可以随便抱来抱去的吗? 途径梁元风又是一阵心酸,他家皇上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喜欢怎么就突然喜欢上硬邦邦的男人呢?还是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瞥了他一眼,见这人衣衫不整怎么瞧怎么觉得配不上自家主子。 齐文卓向来随意而强势,跟着安顺直接进了长乐殿的门就往里走,见到从chuang上爬起来还有些迷糊的小孩皱了皱眉,早听说皇上chong爱大皇子,倒是没想到chong成这样,竟让他与自己同塌而眠:“去准备热水。皇上要沐浴!” 说罢转了个方向去了通室,可怜陈熔只迷迷糊糊看到齐文卓抱着自己父皇,待要细看便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他几乎是跳下chuang追上去,焦急的唤着:“父皇!” “父皇!” 伺候他的宫婢慌张将他抱起来对另一人道:“快去将殿下的睡鞋拿来。” 等陈熔被人伺候着穿上鞋齐文卓已经抱着陈慕进了通室,小孩委屈又心慌的跑过去,就听见安顺赔笑的声音:“齐将军。有劳齐将军了。麻烦您把皇上给咱家。” 齐文卓抱着陈慕上下扫视了安顺一番,不是他瞧不起安顺,实在是身条搁在那,安顺常年gong着腰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力气伺候陈慕洗澡的样子,尤其是这人此时烂醉如泥。 齐文卓将自己的私心藏的严严实实,大义凛然的说:“不用劳烦安公公了,本将与皇上许久不曾见面,也正好趁着这时候联系联系感情。” 安顺啐了一声,哪个大臣要用这种方式和皇上联系感情,又好言相劝了一番见齐文卓是下定主意不撒手,脸色黑了下来:“请齐将军将皇上给咱家。不然,休怪咱家不客气。” 齐文卓仍旧站的笔直,看向安顺的目光波澜不惊,像是此时他这种劫持皇上的做法没有丝毫过错。 安顺气的咬牙,再看看在人怀里睡的安稳的皇上,只觉得牙酸腿软,喉咙眼止不住的冒苦水:“来人!有人劫持皇上!还不捉住这人!” 外面呼啦啦进来一群人,陈熔也被挤到安顺腿边,他瞪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手持兵器对准眼前高大男人的侍卫,多了两分底气,也愤愤的瞪大眼睛:“歹徒!将父皇还给我!” 齐文卓冷眼扫过那个孩子,半路上听说皇上突然chong爱起了那个没用的大皇子还以为是谣传,毕竟这个人不像是喜欢孩子的主,而眼下这个孩子,似乎也不值得人下大功夫去喜欢,如今来看竟然是真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脸上,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安顺见他毫不惧怕的样子越发生气:“齐文卓。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皇上交给······” “······安顺。” 恶狠狠的话被打断,依旧紧闭着眼睛的男人抬起手指揉了揉眉心,反手遮住灯光,不耐烦的说了句:“不要吵。” 主子发话了,安顺突然有点委屈,一群人静悄悄的围着齐文卓动都不敢动气氛诡异的不得了,片刻似乎睡的不舒服,陈慕扭/动着身子要翻个身,但被人公主抱抱在怀里如何做得到,兀自挣扎了一会儿,皱着眉睁开眼睛。 先前没看清情况,这下看清了当即吓了一跳:“嚯!” 他惊叫而起,几乎是从齐文卓手臂上跌落下来:“你你你······” 陈熔一见他醒了,忙窜上去抱住他的腰腹,小孩的胳膊腿还有些短,抱着他的样子很勉强但是力气却不小,生怕别人将他抢了去,陈慕踉跄了一下站稳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眼角余光略过周围拿着兵器站立的侍卫,顿时头皮发麻。 “安顺。你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安顺上前正犹豫着要从哪里开口,是从皇上醉酒,还是从召了梁元风进大殿,抑或是方才该离开宫城的大将军秘密返回甚至一路抱着皇上回了寝殿,他犹豫的很,似乎从哪说都不合适,但若是不说就是欺君。 见他纠结的样子,陈慕撑着疲软的身子站得笔直,片刻面色深沉的道:“退下!” 端坐在小榻上,沐浴一番换上新的寝衣的陈慕颇有些困倦,也不知道齐文卓发什么疯一定要他先沐浴才肯交代事情经过,安顺竟然也不拦着。 盘腿坐在小榻上,打了个哈欠抱着怎么也不愿意自己睡的小孩,陈慕颇有些不耐烦:“说吧。怎么回事,这个时间,齐将军还留在宫里可是死罪啊。” 齐文卓单膝跪在他面前,视线盯着他露出来的一点脚背,雪白的肌肤和金黄的布料相衬越发的白/皙,他不禁想起那场许久之前的逾越,呼吸慢慢的灼/热起来。 陈慕见这人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的样子吓了一跳,抱着儿子往后躲了躲,他可是知道的眼前这个人有多变/态的,大半夜爬到人chuang上帮人纾解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眼下逼急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陈熔感觉到父皇的紧绷,小小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掌,默默地给他力量,陈慕低头看了儿子一眼,色厉内荏的低呵:“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朕问话吗?” 第149章 杀了他 陈慕缩着身子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的太厉害,齐文卓一手掐着陈熔的脖子一手将他困在身/下,安顺已经瘫软在一边,只看样子无法确定生死。 陈慕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但他还是尽量平稳的说:“放开他!” 齐文卓斜眼看了眼陈熔,他从进到这间屋子就觉得这个孩子碍眼,此时更是恨不得直接将他掐死,但心里也知道,如果真的掐死了他,自己怕是再也入不得这人的眼。 陈慕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太依赖剧情书,书中对齐文卓的着墨很少,大部分都是他和礼亲王的互动,在礼亲王一派面前这个人杀伐果断又沉稳有加,轻而易举就得到别人的认可,但是眼前这个像是发狂的猛兽一般的男人根本和沉稳没有丝毫联系。 刚才他问话的时候这人一直不说话,他脑子里混混沌沌,又被这人身上的威压压的难受,一着急便踹了他一脚,只一脚,这人便变了模样。 齐文卓是愤怒的,他愤怒自己的东西被人触碰,但更愤怒的是这个人一点保护自己的自觉都没有,只要想到梁元风那个狗杂种竟然敢亵渎他,齐文卓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燃烧,霹雳巴拉作响。 他本就一直在克制,直到陈慕伸出脚踹在他的肩膀上。也许是本能,他捉住了那人的脚腕,和记忆中的一样,细嫩柔滑,犹如女子的皮肤,身体里的欲/望糅杂着怒气出蹿进四肢百骸,一瞬间,他打晕了旁边的宫人,掐住了想要大吼的孩子,并将他困在自己怀里。 细致的眉眼因为惊恐微微扭曲着,微微张开的嘴巴能看到不停打颤的牙齿,他在自己身/下,脆弱的可爱。 也许那时候不懂这是什么感情,但是经过分开后蚀骨的想念和阻挡不住的欲念哪里还会不明白,他渴望拥抱他,亲吻他,甚至效忠于他。 他几乎是chong溺的低下/身子亲吻他的嘴唇,流连忘返,丝毫不在意旁边快被自己掐死的孩子在手臂上用力的抓痕,陈慕伸出手挣扎着要去救陈熔被他轻而易举阻断,他的身子紧压在他身上,用空出的那只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眼见着陈熔的脸色隐隐泛青,陈慕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狠狠的扭/动着身子,用额头撞/击齐文卓的脑袋,嘴里发出野兽般凶狠的低吼:“放开他!放开我的儿子!你给我放开他!” 齐文卓微微撤离看着他发狠的样子,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中,他确定了这个人是真的爱他的儿子,但是心里却不怎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不舒服,松了手,陈慕一咕噜翻身抱住陈熔,见小孩昏迷着没有苏醒的迹象,眼睛猛地红了,他着急,不知所措,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一刻,什么剧情什么任务他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脆弱苍白的孩子。 “人工呼吸!对对!”他自言自语着,浑身颤抖着跪在小榻上,捏着孩子的口鼻急切的给他做人工呼吸。 齐文卓在旁边冷眼看着,虽然这个人现在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总归是对他无害的,齐文卓心里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也许是因为上次他将陈慕掳走那人都没治他的罪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分量不同。 片刻,小孩咳了两声醒过来,看到自己的父皇无力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陈慕却几乎要落下泪来:“没事了。没事了。” 将小孩牢牢抱在怀里,陈慕这才看向罪魁祸首。杀伐果断的将军笔直的站在榻前,看着他的目光犹带着凶狠,陈慕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向后挪了挪,低声道:“十四。杀了他。” 齐文卓瞳孔微缩,正要问他伸手去将他捉到怀里就听到破空声,下一刻浑身黑衣的男人窜到他的面前,招招杀机。 齐文卓眯着眼睛认真对待,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身边到底还有多少男人。 陈慕本来不想动用十四的,这是他给陈熔留下的底牌,早就知道结局,本以为不会怕的,但时间越临近他越发现自己很害怕,他不想离开陈熔,不想让这个孩子幼年失孤,那样太可怜了。所以他决定将十四作为秘密留下来,若是陈熔遇到了危险便让他帮一把。上次被掳走之前他便和十四做过思想工作,如果发生危险以陈熔的安全为主,如果他和陈熔被分开,只要他不喊他的名字,十四必须呆在陈熔身边,起初十四很抗拒这个命令,但陈慕一副坚持的样子,加上他知道薛雁山紧急时刻会出现这才勉强答应。 那次陈慕被掳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强迫自己不出现,天知道,如果陈慕再也回不来,十四一定会以死谢罪。 此时把他喊出来一是陈慕害怕了,第二也是最主要的还是齐文卓碰到了他的底线,陈慕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是陈熔,这个一向令他心疼的孩子,陈慕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更何况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齐文卓被十四打出大殿,到了外间空旷广场上,四周的侍卫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是因为不安此时才赶来的梁元风也不知两人为何打起来,但见那黑衣人腰上若隐若现的黄金腰牌也知道此人身份不低,挥手示意手下人去大殿查看,便站在一边戒严起来。 他其实很想亲自去大殿看看那个人,但是此时,他会想要见自己吗?在自己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之后他还会愿意见到自己吗? 头ding的月亮被乌云遮蔽,只留下一道昏暗的阴影,十四亲眼见证了齐文卓对陈慕的大不敬,比之梁元风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手下毫不留情,两人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齐文卓暗暗心惊,早在决定投奔礼亲王时他们便将皇上身边的人查的门清,此时却冒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而且武功与他相当,齐文卓面色冷凝,心中的情绪慢慢沉淀,越发认真起来。 打发了进来的侍卫,又让人将安顺待下去好生安顿,陈慕抱着陈熔亲了亲小孩的额头,深呼吸好几次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去看小孩的脖颈,即使做了心理准备,真的看到还是猛吸了一口凉气,陈熔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安慰。 陈慕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心软愤恨混在一处如同吞了千万根针,齐齐的扎在他的心口。 齐文卓这个变/态怎么下得去手! 小孩子粉/嫩的脖颈此时赫然五个红肿发紫的指印,狰狞的布在脖颈两边,即使看着便让人喘不过来气。 陈慕红着眼眶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酸涩的要涌出点什么好缓解体/内快要爆炸的心疼,但也许是痛到了极点,反而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痛吗?”他开口,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陈熔摇头,盯着他的脸颊,片刻跪起身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嘴唇落在他的眼皮上,孩子的声音也是柔/软的,却让一直哭不出来的男人潸然泪下:“父皇,我不痛。” 小孩被突然砸落的泪珠吓得抖了抖,随即惊慌失措的越发抱紧陈慕:“父皇,我真的不痛。不要哭。” 陈慕点头,恨不得把这个暖心的孩子揉到怀里带走,只要想到以后这个孩子会成为孤儿在这个如狼似虎的宫城里自己生存他就心酸的不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么自私,不能为了你留下。对不起。也许是愧疚和心疼酝酿的太久,陈慕将整张脸埋在小孩肩膀上,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服。 陈熔起初惊慌了一阵,片刻冷静下来便小大人似的用小手轻拍着陈慕的后背,口中喃喃念道:“没关系。没关系。父皇不怕了。” 翌日一早李福喜收到消息时安顺已经醒了,正跪在他门前领罪,李福喜年纪不小了,底下接手的也就这么一个还能看,他这些年下意识的放权,倒弄得底下那些人不把他当回事了,皇上那出了那么大事也不来通报一声。 李福喜一边着急皇上身体,一边恼恨手下人不老实,命人将昨夜守夜的宫人领过来一人赏了顿板子这才急匆匆去了长乐殿。 昨夜折腾了一晚上,十四也没和齐文卓分出胜负来,不过梁元风出了把力,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现身打的齐文卓措手不及,一举将人捉拿,就绑在殿前的合/欢树下。 李福喜进门就看见往日的大将军头ding着绿叶盘腿坐在地上,即使四肢被缚也是一副威严模样,他眼睛一转,落到门口站着的梁元风身上,他对这些站在礼亲王那边的大臣们向来没有好脸色,此时更是阴沉:“怎么回事?” “齐将军昨夜意图谋害皇上。” “既然是谋害皇上,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直接发落天牢便是,绑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是皇上的意思,说是让他感受一下这是谁的地盘·····” 话未说完便见李福喜抱着浮尘进到大殿里,看到龙chuang上相拥而眠的父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眼见着早朝是上不了了,李福喜忙轻手轻脚出去,命人去大殿通知了一声便忙着吩咐人准备洗漱用品和膳食,好一阵才走到合/欢树下看着齐文卓,“来人。” 他一向不喜欢齐家的人,从入宫第一天就不喜欢,到现在可以算得上积怨了,如今齐家的儿子犯了错,他若是不把握机会,以后怕是都不会有这种好事了。 李福喜以往教训人最不喜欢亲自动手,他在心底里总认为自己还保存着一丝作为人该有的善良,但今天,他注定要破例了。 沾着盐水的鞭子打在人身上很疼,也是因为知道有多疼,李福喜才越发觉得舒畅。 第150章 出宫 陈慕醒来看到齐文卓吓了一跳,昨天迷迷糊糊听到安顺问这人怎么处置,他心中愤恨便让人将他绑在院子里,想让他知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哪里想到早上这人会变成血人。 捂着陈熔的眼睛从他面前走过,陈慕心里乱乱的,昨天不该冲动啊,这下不知道剧情歪到哪里去了,真是······ 还有这谁这么不道德,竟然在人家院子里打人,打成这样血糊糊的也不知道藏一边去,不知道家里还有孩子呢吗? “李福喜,让人把不干净的东西弄走,别脏了朕的眼。” 走了一段路,确定看不到齐文卓了,陈慕这才松开手,重新恢复光明的陈熔仰着脑袋看着他:“父皇。” 陈慕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落到他脖子上的青紫指痕上一阵心疼,连带着越发讨厌齐文卓:“今天父皇带你去玩好不好?” 陈熔惊诧的张了张嘴,父皇虽然疼爱他,但平日里从来没带自己去玩过,此时心中温暖而激动,当即点头:“好!” 陈慕牵着小孩的手,不知是自己的身体太弱还是陈熔最近吃胖了,他现在抱着这个孩子已经有些吃力,索性牵着手让他自己走。 齐文卓盯着他的背影,愤怒失落更多的却是惶恐,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从不知情爱为何物,更不知如何讨好喜欢的人的白痴。老老实实的被人一路押进天牢,心里惶惶不安全是那个人方才无视自己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昨天一时冲动,差点掐死那个孩子······ 是嫉妒吧。 一路回来听到的都是这人如何宠爱那个孩子,真的见到之后怎么能忍受那个人看着那个孩子专注而宠溺的目光。 因为嫉妒他差点掐死一个皇子。 齐文卓想着自己的下场,被砍头还是五马分尸,按照那人对那个孩子的宠爱程度,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吧,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男人此时窝在天牢的床角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活像一个为情所困的半大小子。 “皇上,不能出宫啊!”李福喜弯着腰跟在陈慕旁边,沙哑的嗓音里满是着急,可他的主子正兴冲冲的带着小主子换衣服,“皇上啊,宫外不安全,眼下外面不太平啊,皇上,请您回去吧。” “这件颜色可以吗?能穿上吗?”比划着给小孩套上衣服,陈慕左看右看觉得有点薄了,又拿了一件小披风,“这样?” “啪——” 皇帝拍手,眼睛放着光,看着眼前被自己打扮的很贵气的小公子笑眯了眼睛:“就这样了。” 可怜多少年没有情感波动的李福喜都要急哭了:“皇上啊。殿下,您劝劝皇上,这宫外真的不安全啊。” 陈熔还没说话,就听见屏风后的陈慕笑着道:“李福喜,朕又不走远,就在外头的商业街逛一逛。陈熔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呢。这叫,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说罢从屏风后转出来,黛色的长衫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襟,外间罩着同色缂丝金菊纱衣,腰间束着黑色浅水纹腰封,手中再拿着一把折扇大,倒真是翩翩公子佳如玉。 李福喜看着主子眼角眉梢的欣喜和藏不住的骄傲,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主子要去便去吧,大不了他多找几个人跟着便是。 陈慕站在陈熔跟前,蹲下神替陈熔整理好头上的小圆帽,笑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帅!” 陈熔也跟着笑,小孩现在已经能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陈慕也知道面瘫是病,得慢慢治,可偶尔看到小孩面无表情的样子难免着急,此时他微微扯着嘴角笑容腼腆的样子便格外让人心软。 站起身见李福喜还站在一边,陈慕咦了一声:“李福喜,你还站着干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出去?” 李福喜张着嘴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诧异,片刻又低下头:“老奴自然是要跟着的。” “去换衣服吧,顺便把梁元风也叫过来,让他也换上。” 李福喜弓腰,出去招手让不知为何充满精神气的梁元风过来:“皇上要出门,你去换身平民的衣服过来。” 梁元风眼神晃动了一下,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中规中矩的行了礼忙去房里换了件最新最好的衣服。 四人出宫小分队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马车刚到商业街,陈慕便命人停车,抱着陈熔下车去了一旁的铺子。 别说陈熔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就是陈慕也有些惊异,他以为这个国家就算说不上水深火热也该是民不聊生,但这么一瞧,还是挺安居乐业的呀。 陈慕没想到的是,这是天子脚下,自然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大街上飘着家家户户传出来的饭香,陈慕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飘过来的香气馨香馥郁,忍不住便拉着陈熔想着街边的小店走去。 而此时,隆福宫内,太后摔了手中的茶盏,愤愤的瞪着底下跪着的太监:“皇上是要满朝文武都寒了心吗?大将军刚刚回京,他便将人连夜关进天牢,是嫌这个位置坐的太稳了还是怎么?” 底下的太监瑟瑟发抖,磕着脑袋求饶:“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太后仍是气血难平,刚知道自己与礼亲王的事情败露之后惊惧羞愤,生怕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更怕的是皇上将她幽禁冷宫,她这辈子尝过了权利的味道,便是死也不愿在冷宫孤苦终老。 太后惶惶不安许久,倒真的大病一场,见皇帝没有追究她□□宫闱的罪名,便又放肆起来,想着自己终究是皇上的生母,他还不至于如此狠心,更何况他一向爱面子,这么一想太后近几日隐约又恢复往常的气焰,偏偏这时候有人告状告到他面前,太后觉得这是复出的好机会,便带着大部队去了天牢。 关于礼亲王和太后之间的事,齐文卓是知道一些的,也是因为知道才更瞧不起这个女人,他站在牢房里,身上的鞭伤没有经过处理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太后皱眉用帕子掩住口鼻,俨然一副礼亲王府当家主母的作态:“齐将军。你与礼亲王情谊深厚,又刚回到京城。皇上年幼不知事,委屈将军了。” 齐文卓冷脸看着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好一会儿才平稳心绪:“罪臣冲撞了皇上,被关押在天牢是罪有应得,太后娘娘此言有失偏颇。” 太后眼皮抽了抽,眼前这人一副知错就改,心甘情愿的样子反而显得她太殷勤,但想到这人在礼亲王身边的分量又强压下心中的厌烦,笑道:“齐将军这话说的太见外了些。将军常年在外保卫我大陈的江山,便是真的做错了什么,皇上也该念在你往日的功德上宽恕你一次。将军还请放心,哀家待会儿便去找皇上说情,必然会救出将军。” 话音刚落,只听齐文卓闷声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谁去说情都没用。太后娘娘还是省点心吧。”说完觉得这话太过熟稔咳了一声,“罪臣罪有应得,实在不敢劳烦太后娘娘,您的心意罪臣心领了,但是此事还请娘娘不要插手。” 太后一听这人领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嫌弃这牢房中味道难闻了,当即笑道:“将军太见外了。哀家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倒是要劳烦将军,替哀家捎句话。”说着压低声音凑上前,“劳烦将军替哀家问问王爷,他可还记得功成之诺。” 齐文卓皱眉,一脸凝重的点头,送走了那多事的女人,这才自嘲的勾起嘴角,片刻想起那个人又皱起眉来,他对他了解甚少,两人相处的记忆被反复咀嚼,本是为了缓解思念,结果却截然相反,窝在墙角看着身上的鞭痕,想到他身边那个老不死的太监,眸光突然凌厉起来,这身伤总有一天他会还回去。 “香芋糕嘞!热腾腾的香芋糕呦!” “包子!香喷喷刚出锅的包子!” “烧饼烧饼!” ······ 陈慕牵着陈熔左看看右看看,不一会儿梁元风手里就拎满了东西,李福喜瞪了他一眼,梁元风忙收敛表情。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皇上装作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何事,但他今天点名带自己出宫游玩已经足以解释一切,梁元风心里想着大约是皇上害羞,或者是迫于身份不能公开两人的关系,他想了许多种可能,最后又全部否决,只在心里默念着,这人喜欢自己就好。 “发什么呆呢?”陈慕晃了晃手,笑嘻嘻的看着他,剧情走到现在他对这个人已经没有敌意,见他拎着一大堆东西发呆,觉得好笑,“走啦。” 梁元风心脏剧烈跳动着,满眼都是那人亮晶晶的眼睛,他点着头跟上,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他,就算,就算最后的立场无法改变,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父···父亲!”陈熔踮着脚尖举起手,期待的看着陈慕,手里冒着热气的豆沙包流出漂亮的馅料,衬着白色的包子皮越发可口,陈慕眯着眼睛咬了一口,只觉甜到了心里。 第151章 难啊,难 “王爷。齐将军出事了。”有人跪在桌前,语气平稳到木讷。 陈琰正与温淮瑾腻歪在一起看那副新得来的画作,闻言愣了愣,温淮瑾在他这般疑惑的抬起头:“算算日程,齐将军不是才到京城两三日吗?” 陈琰点头,一脸凝重。 夜里,两人一番*,陈琰抱着熟睡的温淮瑾自言自语般问:“若我做了那乱臣贼子你可还会与我相伴?” 温淮瑾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仿佛做了噩梦,片刻又软化下来,老实的呆在他怀里。 陈慕自打那天出去一趟便策划着下次出宫的时间,可太后这两天不消停,平白扰了他的心思,若不是昨天他摔了个杯子发了通火,怕是今天又要被骚扰。 上了早朝下来,途径御花园,远远看到几个女子凑在一处陈慕便有些头疼,但这花园的小径九转十八弯他再回去便要绕上一大圈,陈慕身子惫懒,迟疑一番便正面迎了上去。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宫妃们约是早就知道他要途经此处,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惊讶样子,只是这不走心的演技,实在让人牙疼。 “众爱妃起来吧。”他随意的挥挥手就要走,冷不防被人拽住衣摆差点跌倒,回头正撞上一双含羞带怯,水汪汪泪盈盈的大眼睛,眼睛的主人瘪了瘪嘴,似惊恐又似委屈的低下头,带着哭腔道:“臣妾,臣妾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陈慕看着她这幅样子有点慌,要说这后宫里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好看,他好好一个直男搁在这难免会有点心思,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这毕竟是原身的妃子,他占着人家的身体还要欺辱人家的媳妇,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陈慕的道德心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一直克制着不和这些宫妃过多接触,可如今人家跑到自己跟前来了,而且是这种柔弱娇/嫩的模样,陈慕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 正不知所措,就见旁边又挤过来一个女子,绣衫罗裙外罩着件菊纹上裳g前半路的大杀器挤在他的胳膊上,形成猛烈的视觉冲击,尤其是这人还眨着大眼睛娇滴滴的喊了声:“皇上~” 陈慕这下觉得鼻子也有些烧了。 他伸出手试图推开围着自己的女子,可后面站着的几位也开始蠢蠢欲动,陈慕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要把自己拖到哪里酱酱酿酿,求救的看向李福喜,却见一向威严的总管公公眯着眼睛低下头一副老奴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陈慕诶了几声,被那群女子困得更深,到处都是酥/xiong和凝脂般的肌肤,他想下手推都找不到着力点,一时狼狈的很,只能不停地喊着:“爱妃们。冷静!唉!爱妃,别推朕!” 陈熔远远看见自己的父皇被一群女子缠住,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烧的他难受,一溜烟般跑过去,斜了眼袖手旁观的李福喜冷声大呵道:“住手!” 宫妃们忙着给陈慕展现自己没人理他,倒是被困在中间的陈慕眼睛亮了亮,下一刻便随手推开一人喝到:“给朕住手!” 宫妃们一惊,这才记起皇上往日的威严,忙跪在地上,个个都是泫然欲泣的样子。 陈熔走上前,仰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这一会儿下来,衣冠楚楚的男人便狼狈不堪,腰封被人扯开,衣襟散乱露出里衣,头上的珠帽更是断了好几根,此时只残留着断裂的金丝在帽檐上随风飘荡。 陈慕咳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整了整仪态这才看着脚边的女子们:“你们,身为宫妃竟然对朕如此不敬,成何体统!李福喜!传令下去,今日御花园内所有宫妃一律禁足三个月!”说罢便拽着陈熔的小手回去,走了老远还是心有戚戚然:果然这饥/渴的女人猛如虎啊,太哔哔的吓人了。 陈熔看着父皇心不在焉的样子,停住脚步,感受到手臂的拉扯,陈慕侧过身子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陈熔仰着头,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委屈又像是凶狠,他直盯盯的看着陈慕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父皇喜欢那些娘娘吗?” “啊?”陈慕本能的诧异了一下,随即红了脸,“·······也,也不能说喜欢吧。咳!这,这是大人的问题,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熔还是盯着他:“父皇会和她们生孩子吗?” 他的眼神活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幼童,陈慕心里酸酸的,他知道这个孩子没有安全感,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矮下/身子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是承诺亦是诉说一个现实:“父皇,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儿子。就是你。” 那是枫叶红透的秋天,正午的阳光透过花廊的窗格洒在年代久远的木地板上,四周飘着桂花香气,穿着一身金黄龙袍微微弯腰的男人给了他认定的儿子一个承诺:“这辈子自会有一个儿子,就是你。” 小孩终于开心起来,紧紧的攥着陈慕的手指,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得到了整个天下。但他没想到,这个天下会那么快就消失。 齐文卓已经被关在天牢里半月有余,这半个月,无数的人涌入这间血腥而肮脏的牢房,从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到他那群冲动的手下,朝中的大臣,今日来的这人却在他意料之外。 刘宰相。 齐文卓看着眼前的老人,刘家来人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这个家主,但他此时站在这里,齐文卓心中一紧,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终于要确定自己的阵营了吗? 刘宰相一惊年过半百,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他站在牢门外,看着站在稻草堆上的齐文卓:“看来老夫来晚了,将军身上的鞭伤怕是已经痊愈了。”老人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平稳,听到人耳朵里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放松了身体。 齐文卓笑了一声:“多谢宰相大人关心,这身伤确实好的差不多了。”别人也许会被假象欺骗,但他不会,刘家父子的狡猾奸诈有很大一部分是依靠外表的淳朴善良降低别人的警惕。 两人寒暄一阵,不过是刘宰相提了一些往日对齐家的恩德,齐文卓赶驴顺坡下的接上几句表示他们齐家自然记得,到最后刘宰相终于说到正题上:“齐将军在牢中住了大半个月可想出来?” 齐文卓又是爽朗一笑:“这京城里的天牢比边关的条件好多了,我暂时还不想出去。” 刘宰相不在意的笑笑,也不逼他:“既然如此。老夫便不自作主张了,只是听闻礼亲王前两日启程回京,虽说对外打的是回京过年的旗号,但真实目的将军与我都心知肚明。但是我朝律法规定持有封地的皇亲贵胄未经允许不得入京,礼亲王此举怕是···不妥吧。” 说罢他捋了捋毫无褶皱的袖口,温和的笑了笑:“不管将军如何想法,老夫总不忍往日旧友的子孙落魄牢狱。” 他说完转身离去,齐文卓若有所思的盯了一阵继续坐在稻草上发呆,这是他手里最后一位忠臣了吧,如今却跑到这大牢里要救他出去,如果他知道了会发疯吗? “皇上,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安顺捧着茶水,急的要疯,可他的主子却优哉游哉的抱着大皇子剥栗子吃。 “急什么?该是朕的就是朕的,谁也拿不走。儿子,啊~”炒的香喷喷的栗子金黄金黄还冒着热气,陈熔一口咬住顺便吮了吮陈慕的手指,陈慕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回头看着急的安顺,眼中划过深思,他记得剧情里安顺到后来是礼亲王的人啊,现在这么着急干吗?难道是剧情还没走到后期,可能吧。想着又拿了个栗子开始剥,“他刘伯承去大牢里走了一遭,那齐文卓就能被放出来?你呀,就是杞人忧天。朕又不是摆设,只要朕不发话,朕看谁敢把他放出来?” 陈熔看着说狠话的父皇,眼睛亮晶晶的,小孩对疼痛记得清楚,尤其是那人当着自己的面轻薄了父皇,不剁掉他的狗头真是太仁慈了,小孩心里的想法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老老实实的剥了栗子递到陈慕嘴边,软软糯糯的喊:“父皇~啊~” 安顺看着这父慈子孝的模样实在是欲哭无泪,但也知道皇上现在当权,只要皇上不发话,齐文卓出不来,他怕的可不就是齐文卓出不来嘛!要知道现在朝中大臣人心动荡,民间百姓私底下都说皇上是个昏君,便是街头的孩童唱的歌谣都是藏头诗,旁人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四个字:皇上是猪。 可眼前这人毫不在意的模样又着实让人心疼,安顺不懂朝政,没有办法帮忙,只好暗自下定决心,好好照顾皇上和大皇子,若是最后真的无法挽回了,他也,绝对不会离开皇上的。 陈慕哪知道自己掰弯了一个年华正好的小太监,他正琢磨着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做,把齐文卓放出来这是肯定的,可要怎么放呢?既不能让人明显的察觉到是刘宰相求了情,又不能让别人一点都不知道。 这种恰到好处的放水,真是······ 难啊,难。 第152章 秋雨不歇 秋雨不歇,绵绵不断。 人也懒懒的提不起劲,陈慕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这雨怎么还不停。” 好像从那日刘宰相来求情之后便一直下着,大有一直下下去的劲头,陈慕本想等天晴再去见一见胆大包天的齐文卓,如今看来却是等不下去了,昨日太后闹了半天替礼亲王求了一张御令,给他这次回京一个名义,陈慕百般不乐意,但按捺不住太后一口一个曾经的恩情,又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和着外面的雨声令人烦躁不堪,不说陈慕,就是在一旁做功课的陈熔都不堪其扰,主动抱着厚厚的治国宝典去了偏殿。 秋风飘零,外间的树木大多泛黄飘落,便是几种长青的树木底下也落了一圈落叶。 李福喜年纪大了,一到阴雨天气身子骨便不结实,因此这几日只安顺一人在跟前伺候,坐上辇车,看着安顺披上蓑衣皱了皱眉:“安顺,跟朕上来。” 正在整理蓑衣的安顺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跪在车辕上:“皇上有何吩咐?” “进来。” 隔着一层竹帘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辇车不大,但容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安顺不敢确定皇上是不是那个意思,踌躇着爬进去就见陈慕歪在软榻上,揉着额头不在意的道:“把你身上那东西脱掉。” 安顺低头慌慌张张把身上的蓑衣脱掉掀开门帘递出去。 陈慕扫了他一眼:“走吧。” 从宣室到天牢距离遥远,饶是辇车也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许是大雨的冲刷使这个血腥的地方少了一层血气,陈慕进去看着满室的执刑太监和琳琅满目的刑具皱了皱眉,安顺递过来一方香帕,他掠了一眼没接:“齐文卓在哪?” “回皇上,在天字第一间。” 陈慕轻嗤,还天字,感情齐文卓是住了间客栈还是怎么滴:“带路。” 有一个太监匆匆爬起来:“皇上请跟奴才这边走。” 从左手转进去,穿过点着油灯的昏暗走廊,四周的阴湿霉气扑面而来,陈慕皱眉差一点被熏吐,下一刻鼻息间一阵清香,安顺垫着脚尖担忧的望着他,片刻察觉到自己失礼腿窝一软就要跪下,被陈慕眼疾手快的扶住,装作无事一般继续往里走。 齐文卓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大半个月的牢狱之苦让这个铁血铮铮的汉子脸上多了一层苍白, 陈慕一手捂住鼻子,也没工夫观察这人什么样子,见他上前两步盯着自己猛瞧了一会儿单膝跪下行了个礼脸色才好一点。 “齐文卓。” 昏暗的牢室,皇帝的声音隔着手帕闷闷的,懒散中带着对眼前这人的不耐,本是嫌弃的语气,听在日夜思念而不得的那人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样子,他紧紧的凝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中带着如狼似虎的渴望,倒把陈慕吓了一跳,来路上想的思想教育变成磕磕巴巴的:“你,你可···可知罪了?” 齐文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牢房里昏暗的灯光映在皇帝白嫩的面皮上,如同上好的白脂玉打上光,吹弹可破的质感引诱着人去触mo,偏偏这人用帕子遮住大半张脸,便又多了一分欲语还休的娇俏。他听见陈慕问话,带着恼羞成怒,但身体里血液沸腾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情绪,让那份愤怒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齐文卓,朕问你话呢!”眼前这人的目光实在太具有侵略性,在这种目光下陈慕有些迟疑自己到底穿没穿衣服,空着的手掐了一把自己,腿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毫无畏惧的对上齐文卓的眼睛,冷声道:“看来齐将军不认为自己有错啊,那就······” “罪臣知罪!”话音未落便被那人打断,沙哑的明显带着情/欲的嗓音让这间牢房迅速升温,也让陈慕的脸沉了下来,齐文卓偏偏火上浇油,盯着他忍耐不住的舔了舔嘴唇,用越发低沉的嗓音补了一句,“罪臣知罪,求皇上责罚。” 陈慕被他的声音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但是碍于威仪不能使劲搓两把胳膊,只好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既然你已知罪,朕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念在你多年战功的份上,这次便饶过你,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可服气?” 齐文卓点头,终于挪开视线磕了个头,安顺在一边低着头但心里却把齐文卓列到了危险人物的第一排,有人开了门,齐文卓带着一身霉味大喇喇的走出来,安顺跟在陈慕身后往外走,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即使室内昏暗他也依然清晰地看到,那人胯间苏醒的巨兽,他的目光向上,正对上那人凶狠的目光,那种目光,安顺幼年时曾在狩场的老虎眼中看到过,那是凶狠猛兽对猎物的势在必得。他猛地回头盯着自己的主子,眼神晃动不安许久才平息。 陈慕察觉到身后小太监不平稳的气息,扭头看了他一眼,拿掉帕子递给他:“怕什么?朕又不会让你来这里。” 安顺面色惨白的扯出一个笑容,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齐文卓出来时,陈慕已经坐上辇车,外头的雨还在下,他也不管,见安顺也在门口坐好,便道:“命人送齐将军出宫。” 安顺清了清嗓子:“起驾长乐殿。” 雨依旧淅淅沥沥在下,秋天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悄声无息的让人松懈,一步一步吞噬掉人的警惕,只等着时机成熟便一跃而出。 安顺躺在chuang上,外间天色如同浓墨,室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瞪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皇上和梁大人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梁大人喜欢皇上他虽然难受却从没想过阻止,可眼下齐将军也喜欢皇上。 齐将军那种人,浑身凶煞之气,即使在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对皇上的欲/望,那么直白的感情皇上一定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让他冒犯自己却不治罪。小太监翻来覆去像是一条被人放在砧板上的鱼,越想越喘不过来气,越想越是怨恨自己的身份,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皇上,他却连想一想都是罪过。 他夹/紧双/腿蜷缩在被子里,其实也有怨恨过,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他却注定了要是太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认命,双/腿之间短短的青茬从幼年便如影随形的嘲笑着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都逃不开太监,狗奴才的命运。 终于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命运总是不公平,他一边怨恨却又忍不住庆幸,自己可以理所当然的陪在那人身边,如果连太监都不是,是不是连靠近这个人的机会都没有,曾经以为恐惧的暴君,接触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么温柔。 齐文卓出狱不久天气便晴了,只是明显的冷起来,早朝还是照上,只是奏折不如往日精细,陈慕发现自己夜游症好了的那天生了一整天闷气,第二天看着一桌子的奏折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尝试着去阅读,去解决那些问题,努力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接受自己是个没有治国之才的庸人,认认真真的在每本奏折的最后写上一个“阅”字并盖上皇帝专用的印章。 陈熔偏头就能瞅着他爹浑身笼罩在低气压中似乎受到无数人摧残却还坚持着批阅奏折的努力模样,小孩心疼坏了,捧着点心盘子跑过去,他现在已经长到陈慕腰际,粉雕玉琢的可爱脸颊显出两分英气,隐约可见未来也是个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美男子,陈慕的目光从他脸上转了一圈停留在点心上,老怀欣慰的mo了mo他的头,温和道:“父皇不饿,你自己吃就好。” 陈熔狐疑的看着他,小身子一扭挤到陈慕怀里,仰着脑袋问:“父皇不开心?” 陈慕摇头,双手捧着小孩养的肉呼呼的脸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蹭了蹭他软乎乎的嫩鼻头:“父皇很开心。” 陈熔被他蹭的有些痒,往后撤了撤坚持问:“可是父皇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陈慕不说话了,把小孩抱坐在腿上深吸一口气:“珂引陪父皇看折子好不好?” 陈熔乖巧点头,见陈慕看到折子又皱起眉头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日后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做功课好好练武,等以后替父皇分忧。 陈慕不知道小孩的想法,只觉得此时父子相处的时光难得,需要珍惜,两人这般一坐半天,总算是解决了大半折子,陈慕把小孩放在地上站起来,抖了抖发麻的双/腿笑道:“珂引想吃什么?螃蟹好不好?这个季节螃蟹正是鲜美的时候。” 陈熔看着父皇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缥缈,猛地攥住他的手,点了点头,认真的道:“父皇。” “嗯?” “儿臣长大之后一定会孝顺父皇,替父皇分忧!” 陈慕惊讶了一下,随即软化了眉眼,回握/住小孩的肉呼呼的小手,却什么都没说。 无法兑现的承诺永远不要给。 第153章 你爹我呀 礼亲王于十月初回京,那天天色阴沉,眼见着要下雪。 有许多百姓不顾严寒跑到巷子里去围观从封地回来的王爷,陈慕却抱着自家儿子缩在暖烘烘的龙chuang上睡大觉,托礼亲王的福,今日早朝不必上,他也不是勤勉的人,看了眼外头的天气便决定搂着儿子一起犯懒。 等到日上三竿,有人递上来消息,说礼亲王已经落榻,陈慕才晕乎乎的起来,陈熔人小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洗漱好站在陈慕跟前,安顺正替他束腰封,本来这是两个宫婢合力的事情,不知何时变成了安顺一个人打理,陈熔盯着他俩,安顺的手从陈慕腰身两侧绕过去,看起来像是抱着他一样,偏生安顺身材小,这么一看,简直像是整个人都在陈慕怀里。陈熔犟了犟鼻子,对于这个抢走了父皇注意力的太监有些不满。 “父皇!”小孩凑上去,把安顺挤开,陈慕mo了mo他的脑袋:“怎么了?” 陈熔抿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儿臣饿了。” 陈慕看着他脸蛋儿红扑扑的模样,蹲下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饿了就吃!今天可以多吃点!” 父子俩的日常简单又温馨,一点皇家的尔虞我诈都没有,翌日早朝过后订了礼亲王接风宴的时间便又没什么事情,陈慕知道,这满朝文武这时候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礼亲王一回来怕是会忙的不可开交,他是一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便不占用他的时间了。 而且,太后娘娘可还等着呢。 果不其然的,当晚礼亲王一直在隆福宫待到宫门几近落玥才离开。陈慕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龌龊事情嗤之以鼻,也不乐意听,还不如多和自家儿子创造一些幸福回忆。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陈慕又是个怕冷的人,屋子里早早便烧上了火盆,陈慕看着噼里啪啦的炭火,起了主意:“珂引。想吃烤红薯吗?” 陈熔歪了歪脑袋,可爱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陈慕笑了笑,命安顺去御膳房提了一篮子红薯过来,洗干净的红薯个个细长饱满,搁在一块却看不出多少美感。 小孩子还没吃过这种东西,充满了好奇,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安顺却笑眯了眼睛:“皇上要给殿下烤红薯吗?” 陈慕点头,挑挑拣拣找了三个埋在火盆里,边埋边和陈熔说:“等会儿熟了你就知道,这冬天吃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比山珍海味还强。” 陈熔还是好奇又不解,一会儿看看自己父皇专注的侧脸一会儿看看火盆,陈慕埋好了红薯,乐呵呵的接着看折子,只等着时间一到扒出来就能吃,可陈熔不行,他忍不住的要瞧一瞧,小眼神控制不住的往火盆里飘,陈慕看见了觉得好笑,却不制止他。 陈熔长得可爱,行为举止有时候却像个大人,这种充满好奇的样子像一只小猫,多了孩子该有的东西。 “父皇。熟了吗?”小孩问。 写完阅字的皇帝拿铁钳翻了翻炭火笑眯眯的说:“再等一会儿。” ······ “父皇。” “嗯?” 皇帝又翻了一次炭火。 在食物面前的等待永远是最漫长的,在陈熔迟疑着要不要再问一次的时候,陈慕先按捺不住的拿起了铁钳。 “父皇。烤坏了吗?”小孩看着眼前黑乎乎硬邦邦碳一样的烤红薯有些难过,陈慕却满眼放光的样子,“安顺,取一套吃螃蟹的小勺过来。” 陈熔不知道吃红薯要螃蟹勺子干吗,但等陈慕把黑色的焦皮剥开露出里面烤的正好的黄心时,小孩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好吃吧?” 点头点头。 “你爹我呀当年······咳咳,没事没事,你吃,多吃点。” 皇帝父子的冬季日常从这个红薯开始便正是拉开了帷幕。 听说最近礼亲王最近与大臣们的互动非常频繁,尤其是至今都不受陈慕待见的齐文卓,当然还有那个看着温文儒雅实际上是只狐狸的刘明昭,就连往常总是在陈慕跟前当差的梁元风偶尔也会休个假什么的,陈慕觉得剧情走的差不多了,更加随心所欲的裹着被子缩在chuang上吃吃喝喝,偶尔揉/捏两把自己儿子的粉/嫩脸蛋,一天便过去了。 外人纷纷摇头,恨不得跑到陈慕跟前斥责一番,可想到前些日子那位御史大夫的下场又纷纷退却,陈国律法明确的写着“法不责大夫”,就是怕负责弹劾百官乃至皇帝的这个官职没人敢接,但如今显然皇帝置律法于不顾,三朝元老下狱在先,御史大夫被杖责在后,这朝堂上能够对皇帝出言不逊的只剩下/身为皇上叔父的陈琰,可偏偏大家心底里是不愿意礼亲王和皇帝闹翻的,于是便再也没人跑到皇帝跟前说话,只是暗地里将所有需要决策的大事挪到了礼亲王的案头。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的晚,直到十二月上旬才断断续续下了一场小雪,陈慕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这雪下的,看来春天必定是要旱一场了。 十二月下旬第一天开始便不再上朝,在钦天监的引导下封了玉玺之后,陈慕总算松了口气,做完这件事情他就可以好好过个年,等到开春三月,天下大旱,他把烂摊子一扔,让陈琰去当救世主,这剧情就到头了。 想想虽然有些对不起天下受苦的百姓,但内心确实是有点不可抑制的小激动呢,而且这一次他离主角远远地,绝对不可能把剧情歪掉的。 嗯! 就是这样。 过年的时候宫里很忙,但要说有没有人闲的发毛,有! 自从和太后彻底决裂之后,陈慕连做做样子都放弃了,往常偶尔还会假惺惺的过去瞧一眼,这两个月连那一眼都不瞧了,生怕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长针眼。 至于那些宫妃,在陈慕这吃了几回钉子之后也不敢再出现,暗地里只当皇上是真的不行了,即使心里难过却不敢去触皇上的霉头。 女人们一消停,皇宫里便安静了下来。 便连过年的氛围都淡了许多。 除夕那天晚上,是按照惯例的除夕宫宴,这场宫宴由陈慕和后宫中份位比较高的妃嫔以及各位亲王与其妃嫔组成。然而,众所周知,大陈国的皇家子嗣一代比一代单薄,如今在京的只剩下陈琰陈慕叔侄二人。 而,陈琰,他是个光棍。 所以宫宴的组成人员是一如既往的少,陈慕牵着陈熔的小手坐好,左手边是太后娘娘,右手边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这个女人手边坐着的是稍微有点面熟的女人,这么依次类推坐了四个。 太后的左手侧座坐着的就是礼亲王了,他没有家眷,孤零零的坐在那显得有些可怜,但陈慕显然是不同情他的,命人传膳吃吃喝喝听了几句吉祥话便回去睡了,至于礼亲王是在宫里陪太后还是回府陪温淮瑾,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宫里自有人守岁,陈慕便拉着陈熔睡觉,凌晨被吵醒的时候陈熔有些烦躁的往陈慕怀里钻,小孩以往住的地方也能听到这些炮仗声,但总不如天之耳边听得清楚,陈慕带着轻微不悦的心情被小孩一个动作治愈了,g头的福橘剥开一个塞进小孩嘴里。 上好的贡橘入口冰凉,陈熔被凉的缩了缩脖子,片刻抬头不解又委屈的看着他的父皇,那人却笑着,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新年好。” “父皇新年好。”小孩子嘴里含着福橘,声音软软的带着困倦的沙哑,陈慕却觉得可爱的不得了,一想到这是两人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年眼睛便有些发热,从枕头底下mo出红包递到小孩手里,“新的一年,珂引要好好用功,健康快乐的长大。” 陈熔结果红包挣扎着从陈慕怀里跑出来跪在chuang褥上,有模有样的磕了个头:“儿臣祝父皇新的一年平安康泰,健康喜乐!” 陈慕见他这般,身体不自觉端正起来,一时感动反而不知说什么,只能mo了mo小孩的脑袋:“好好。珂引新的一年也要如此才是。” 两父子睡不着,干脆让安顺进来伺候,听了一圈吉祥话让安顺给个人发了打赏,陈慕心里喜滋滋带着得意。 以往总是收别人的红包,现在自己也能发红包了,那感觉,真爽。 看着安顺捏着喜庆的红包喜滋滋的模样,陈慕越发的神清气爽起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掏出一个红包甩了甩,低声嘀咕着:“十四。给你的。” 说完随后搁在小榻上走出内室去吃饺子。 吃完这顿饭,忙忙碌碌的一年就开始了。 祭祖□□,到晚间回到长乐殿,陈熔早就睡着了,陈慕一路抱着小孩回来有些吃力,到门口看着大年初一就当差的梁元风愣了愣,他以为梁元风这个等级的要到初五才当值呢。 把陈熔安置好,陈慕从枕头底下mo出一个红包递给安顺:“去,给外头梁元风送过去。” 安顺领命出去了,心里却有些不乐意,到了外头看见梁元风ting得笔直的脊梁常年弯腰的公公也不禁ting了ting腰杆,压着嗓音道:“梁大人。” 梁元风看过去,就见皇上跟前颇有名的年轻公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来:“这是皇上赏给梁大人的,拿着吧。” 梁元风眼睛一亮,控制着激动先谢了恩才去接红包,却见安顺往后撤了一撤,年轻公公秀气的过分的脸颊上有一瞬扭曲:“咱家知道皇上待梁大人不同,但还请您记得自己的身份,若是被别人知道,勾/引皇上可是重罪!”说完将红包狠狠的摁在梁元风xiong口,转身又恢复平易近人的模样。 梁元风久久看着手里的红包,许久才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 第154章 一意孤行 天下大旱的折子递上陈慕案头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却因为这场灾难而失去生机。 陈慕皱眉看着那一摞折子,暗悔自己昨日早朝不该图一时口舌之快嘲讽礼亲王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回了京城便赖在这里不愿意走。这不,人家昨天下午就说了:本王在京城滞留许久,也该上路回封地了。 这话一出,大臣们的折子便被送到了陈慕桌子上,过了三个月悠哉日子的陈慕托着下巴认命的叹了口气。 晚间吃饭的时候陈熔疑惑的对上陈慕的视线:“父皇一直看着我作甚?” 陈慕笑了一笑,mo了mo他的脑袋,心里微微发苦:“没什么。吃饭吧。” 真的是老了吧,即使身体还是年轻的,心却已经枯朽,所以格外亲近小孩子,也,格外舍不得。 但路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大殿上有人忍不住上奏,说淮南旱情严重,且有向北地蔓延的征兆,陈慕一直无视,目光落在齐文卓身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齐爱卿。你回京也有大半年了,朕听说边疆的蛮夷最近又动荡了起来?可有此事?” 齐文卓出列称是,没等他解释只是小动荡就见陈慕大手一挥:“边疆动荡,便要带兵打仗,旱情固然紧张,但若是国破了这旱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他顿了顿,看向底下蠢蠢欲动的人群,“传令下去。自今日起赋税涨至每倾地饲草五石,禾杆三石。为了响应战事,家有二子及以上者需出壮丁一名!”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那些大臣们哆嗦着身子一个二个似乎十分为黎民百姓着想,大呼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然而陈慕是下定决心要一意孤行了,听都不听。 安顺也有些心惊,平日里的赋税只要饲草三石,禾杆两石,如今几乎涨了一成,他不知皇上何意,心里越发苦涩,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正踌躇着,便听到陈慕的声音:“礼亲王离京了吗?” “回皇上。礼亲王明日上午离京。” 陈慕点头,看着底下躁动的人群慵懒的开口:“众爱卿可还有事奏?” 底下的人挪动着身子,分明是有事奏的样子,只可惜朝中此时但凡有点分量的人都被陈慕弄走了,杀鸡儆猴,这群人即使再不满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既然没有,那便散了吧。” 他步履匆匆的往外走,到外面终于大大的吸了一口气,黎民百姓,他以前也是其中一员,如今却站在高位,一手造成了眼下悲惨的局面。 安顺追上来,见他神情低落,低低的唤了一声:“皇上。” 陈慕没有回头,就那般站着:“朕记得前年的状元郎,是叫温淮瑾吧?听说他最近住在礼亲王府上?” 不等身后的人答话,陈慕转身看了他一眼,他始终是太依赖剧情书,即使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有许多事情是向着自己的也不敢确信他站在自己这边,他又转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琉璃绿瓦:“朕如今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时做的过分了,这温淮瑾是有大才华的人。安顺。你派人去礼亲王府走一遭,将他接到宫里来,朕有许多事情想与他探讨一番。” 他不敢直接说,你去将人请过来,说出口的话却也没有婉转多少,安顺愣了愣领命招手让人过来,吩咐之后看着被人簇拥着往前走的帝王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恐慌,总觉得这个人在计划什么,而这个计划会让他失去这个主子。 温淮瑾收到圣旨的时候愣了许久,若不是传旨的公公笑眯眯的唤了他一声这人怕是要一直跪着。 陈琰皱眉,一边帮他收拾入宫要用的东西一边对他絮絮叨叨:“皇上这时候让你进宫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你入宫之后要保护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将这面玉牌悬挂在腰间,宫中有我的人手,他们见到自然会帮你。” 温淮瑾看了他许久才接过玉牌,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活力:“阿琰。”他想说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来,说什么呢,说皇帝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他们将他逼到绝路的无奈之举?他也曾经质疑过陈琰的野心,也愤怒过他私下里做的龌龊事情,但是他也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人的吸引有多大。 穿过长长的宫道,走到那个人的面前,皇帝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却又比那时更添光彩。他抱着陈熔坐在御花园的八宝亭里,怀里抱着穿着浅黄衣衫的陈熔,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处,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着简单的字。见他过来,陈慕挑了挑眉,等他行完礼这才慢悠悠的道:“状元郎不必如此多礼。赐坐。” 温淮瑾低眉敛目一副任人揉扁捏圆的乖顺模样,生怕自己哪里不对便惹怒了眼前喜怒无常的皇帝,可他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听着对面皇帝轻声和怀里的孩子说话,两个人指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笑闹。 他如坐针毡,对面的人却视他无物。 温淮瑾这两年成熟许多,最大的便是学会了隐忍,陈慕抱着陈熔写写画画一个时辰才把他放在地上:“珂引让安顺陪你去玩。父皇和状元郎说说话。” 陈熔趴在他双/腿之间,仰着头有些不乐意,但见陈慕脸上好看的笑容,又觉得自己要懂事一些,便撒娇一般说了句:“那父皇说快一点。然后陪我玩!” 陈慕点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看着他跑到花园里这才看向温淮瑾:“状元郎许久不见,看来过得不错。” 温淮瑾眼中闪过痛色,那时少年得志,正是风光时候,哪曾想过会在大殿之上被人贬谪,那种感觉几乎是将他一身傲骨生生挫断,恨这人吗?怎能不恨? 恨他昏庸!恨他暴戾!更恨的却是自己生不逢时,不得赏识。 “草民知罪,请皇上开恩。” 隔着石桌,陈慕看到他紧绷的脊背和低下去的高傲头颅,他笑了一声,言语里的虚假让自己都不适起来:“状元郎太见外了。朕既然将你接到宫里,便是认可了你的才华。你大可不必如此轻视自己。起来吧。” 温淮瑾闻言站起来重新坐下,脸上一派儒雅淡定。 “既然到了宫里,便安心住下。” 他如此说着,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似乎他不是皇帝,眼前也不是将来要将自己拉下皇位的那人的姘头,他只是笑着,犹如一个欢迎客人的主人,对他说着宽心的话。 加重赋税,征用壮丁,如今也把温淮瑾请到了宫里,陈慕抱着陈熔日渐结实的小身子,越发愧疚起来,他想要珍惜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时间一直在走,迅速的让人恐慌。 他越发看中和陈熔在一起的时间,小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些日子异常乖巧。 眼见着到四月,陈慕终于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温淮瑾住在不远处的偏殿,陈慕怕自己mo不着地方,特地让安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其实也是为了待会儿被踢伤的时候能够及时就医。 独自g上躺着的人陈慕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颤巍巍伸出手时陈慕还想着他要一下子就把人弄醒,结果手还没伸过去那人便一脚踢了过来。 快准狠! 陈慕受到了会心一击,倒地不起。 安顺听到动静,顾不得大不敬,提着灯笼闯进来就见陈慕面色惨白的蜷缩在地上,一旁温淮瑾僵硬的站在脚踏上,目瞪口呆。 安顺一下子跌跪在陈慕边上,见他双手捂着胯/下,瞬间急出了眼泪,他没有那种东西,但也知道□□要是受伤了,这人一辈子就毁了,心急之下他的嗓音满是急怒听起来倒不像个太监了:“来人!来人!” 他喊了两嗓子,突然想起温淮瑾这处院子除了门口的两个侍卫是再没有旁人了,正提着灯笼要往外跑就见有人跨过门槛。 好巧不巧,是梁元风。 但安顺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人多讨厌,他几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着:“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梁元风匆匆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人蜷缩在地上,唯一的光源打在他惨白的脸上,密布的汗水一片反光,即使还不明白情况他还是转身向着太医院奔去。 心脏很痛,因为心疼焦躁,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揪着只穿着寝衣的老太医一路回去只想要知道他没事,进了门又有些怕。 陈慕已经被人扶到chuang上,脸上冷汗涔涔,牙齿哆嗦着嗑在嘴唇上,大约是想要咬住不发出shen/yin的,却因为太疼没有任何作用。 太医踉跄着跪在chuang边,慌慌张张打开药箱拿出脉枕,却见陈慕奋力抬起手,虚弱的张开嘴:“朕······没事。” “皇上。”安顺带着哭腔看着他,“您让太医看看吧。” 陈慕疲惫的闭上眼睛,知道自己今天这劫难是逃不过去了。 第155章 转场篇 提上裤子看到太医神色的时候陈慕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虽然推动了剧情,但要拖着这副残缺的身体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心里总是憋屈的。说到底不过是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被安顺扶着出了门就看到跪倒地上满脸愧疚的温淮瑾,见他出来,又是愧疚又是惶恐的磕了个头。 陈慕确实有点愤怒,但更多的还是不愿意也不能与外人道的心酸和憋闷,他看着面色惨白的男人,只想关上门好好悼念一下自己逝去的蛋蛋,然而已经打定主意完成任务的男人用他熠熠生辉的隐忍坚强伪装出一副暴怒的样子:“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梁元风跟在他身后不远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捉住了温淮瑾摁在地上,陈慕哆嗦着手承受不能的指着温淮瑾:“给朕打!狠狠地打!” 立马有人搬了刑具过来,陈慕没心情也不忍心看,扭头又回了房间,安顺见他这样子,心中苦涩之中满是心疼,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梁元风也看着那人,他背着光,向自己走来,从自己身旁走过,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再也看不到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光。 陈慕哪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回到长乐殿抱着陈熔睡了个午觉,因为胯/下实在疼痛难忍又命人召了太医,听到那句龙/根受损时,陈慕觉得自己所有的里子面子一起被人抛到半空中当着万千子民的面狠狠的挫骨扬灰了。 他仰躺在金黄被褥上,手背遮着眼睛只露出圆润粉/嫩的鼻尖和娇/嫩的红色唇瓣,一张一合,平静而冷漠:“三日之后。将温淮瑾五马分尸。” 陈熔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怎么了,他被人带到偏殿,平日里照顾他的宫婢小声说让他不能去打扰父皇,转身却发出一阵叹息。 夜色浓重,陈熔气喘吁吁跑到主殿,灯火通明的店一片寂静,平日里这时候他早已经在父皇怀里睡着了,从来不知道夜里的长乐殿如此漂亮,像是仙人不小心遗落在人间的府邸,处处灯火通明,衬得夜色都变成淡淡的胭脂色。 他走近便被人发现,那个人穿着冷冰冰的黑色盔甲,居高临下看他的眸光里闪烁着现在的他看不懂的意味,后来过了许久,陈熔再想起那个目光,才明白那人当时对他的妒忌和压抑不住的厌恶。 “夜深了。皇上已经歇下了,殿下有事还是明日再来吧。” 陈熔直盯盯的看着他,片刻绕过他径自往里走,却被人抱起来,他不发一言的挣扎,带着野兽般的凶狠和面对外人时的顽固。 他一个孩子怎么比得过御前侍卫梁元风,轻轻松松被送到外面,递给一个小太监:“送大皇子回去。” 那小太监伸手来抓他,被陈熔挥开,他怒瞪着梁元风大吼了一句:“我不回去!” 恰好安顺从大殿出来,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上前询问:“可是大皇子?” 小孩探出头来,安顺惊呼一声忙走上前:“这么晚了,殿下怎么在这?”目光落在小孩身上,“还穿的这么单薄。您若是病了,皇上要担忧的。快随我进去。” 陈熔被安顺牵着小手带走,期间不停的回头瞪视梁元风,暗地里下定决心,等到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扔出宫去。 陈慕躺在chuang上,似梦似醒,因为这场伤病他倒是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罢了早朝,然后,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这么一想其实有点伤感,看见安顺牵着陈熔近来,眼眶红了红,有一种即将离去的感慨。 小孩子心最敏/感,见陈慕那样,忙上前握/住他的手,他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是本能的攥紧父皇细滑的手掌,一丁点都不敢松开。 陈慕笑了笑,拍了拍chuang里侧:“珂引睡不着吗?” 陈熔乖巧点头,半个身子趴在chuang上,凑近了去看陈慕的脸:“父皇很疼吗?” 陈慕摇头,其实痛的要死了,他简直觉得自己是被人一脚踢阉了啊!但还是温和的对陈熔说:“上来吧。父皇陪你睡。” 小孩点头,小心翼翼的爬上/chuang,尽量不碰到陈慕的身子贴着他躺在chuang里侧:“父皇。” “睡吧。” “嗯。” 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长乐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乐祥和,大半夜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个神道具a级伤药,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陈慕还是对着虚空萧慎嘟囔了一句:“a级伤药来1瓶。” 没反应。 瞪大眼睛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伤药的陈慕认命的叹了口气,下一刻便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声:“嗷呜~” 从全身痉挛的疼痛中回过神就看到某个敏/感部位正搁着一个白玉细颈瓶,上面贴着一张潦草的说明:外敷。 陈慕拿着药瓶翻了个白眼,看了眼旁边熟睡的小孩眼皮跳了跳,他可没厚脸皮到在自己儿子边上脱掉裤子做那种不可描述的行为,但是这具身子现在微微挪动就是一阵剧痛,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于是长乐殿内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只见年轻的皇帝gong着身子叉着腿一点一点像个螃蟹一样走到屏风和衣柜的夹角处,满脸大汗,嘴唇惨白,活像是经历了人间酷刑。 也差不多了,扯了件衣服搭在衣柜和屏风中间,总算是制造出一个简陋而狭窄的私人空间,颤巍巍的解开裤子。 看到被纱布包裹的某处时,陈慕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个木乃伊,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解开那里的纱布,看到青紫红肿却疲软成一团的东西时自己都吓了一跳。捏着药瓶的手有点滑,陈慕用了点力,刚想上药就听到一声小声的疑惑:“父皇,你在干吗?” 陈慕一惊,手里的药瓶嗖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正好滚到陈熔脚边,小孩愣了许久捡起来向陈慕走了两步:“父皇!” 陈慕震惊的几乎灵魂离体,幸好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在陈熔上前时迅速的拉起来裤子:嗷呜!!痛死了。 陈熔只看到父皇的身子一颤,随即便僵硬在原地,小孩担心的走上前就看到陈慕满脸惨白,大汗淋漓,瞳孔颤动着,许久才转过来没有焦点的看着他:“父皇,没事。” 说罢便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下长乐殿的安宁祥和也被打破了。 太医一排排跪在大殿外,有口难言,里面那位,伤成那样,哪里还有治好的可能。可若是治不好,今日跪在这里的他们怕是活不了了。 陈慕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一股冰凉贴在下/体,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疼痛,下一刻这刚刚升起的一丁点放松就被理智打破了,艹,这种地方是被人能碰的吗?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旁边战战兢兢的老太监,他手里拿着一块湿布巾,上面还站着绿色的药汁,那是昨天替陈慕上的药。 猛然见皇上睁开眼,老太医吓了一跳,差点背过气去,陈慕扯了旁边的被子试图遮住自己,但手上没有力气愣是没扯动,四处看了看,大殿里很安静,除了这位太医就只剩下旁边一脸担忧的安顺,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自暴自弃,眼角余光略过chuang头小几上的白色物什,又转回去,写着外敷二字的白瓷瓶安安稳稳的搁在上面,太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抿了好几下嘴唇才发出声音:“这是大皇子殿下放在这里的,说是皇上的东西。” 陈慕点头:“用这个药。” 冰凉的药液均匀的涂抹之后,陈慕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陈熔躺在他身侧,安静而纯真,脸上带着小孩子的婴儿肥,他看的时间有些久了,便越发舍不得,这个孩子以后的路注定难走,他这个父亲却不能给他一点帮助。 “十四。” 黑衣人影落在chuang前,陈慕轻声道:“如果发生意外。保护好他。” “杀啊!杀!”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刀刃划破肉体的钝响,马蹄闯入宫城的急促······交织成混乱的乐曲。陈慕将陈熔交给十四,这才打开长乐殿的大门,扑面而来的血腥传遍了大半个宫城,即使他是一个昏君,也不缺乏保卫者。 他穿戴一新,隔着帽珠去看自己亲近的仆人和侍卫,一步一步丈量土地般走到大殿外,他的身后是巍峨的宫殿,是代表皇权的高位,也是这场灾祸的源头。 头ding的月亮似乎也被染成了红色。 陈慕就站在那里,带着一种等待舞台剧落幕的期待和澎湃,看着陈琰带着千万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到他面前,有人惊慌失措的喊着护驾,被梁元风几下解决,陈慕冷淡的看着,表情里是早就知晓一切的淡然,他甚至懒得质问一声他为何背叛自己,或者呵斥一声好大的胆子。 梁元风看到他这样突然有些心慌,他慢慢的停下动作,身后属于他的人和那几个死护着陈慕的侍卫对峙着,谁都没说话。 安顺站在陈慕旁边,一双眼睛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他想要怒斥梁元风狼心狗肺,但看到陈慕的脸色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一辈子都没有做出过大不敬的事情,这会儿大约是想着要死了,横了心伸出手去捏住了那人袍角。 陈慕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抬起来看看梁元风看看快到自己跟前的陈琰,嘴角带着一抹笑,他扯开安顺手里的袖角,低声道:“退下!” “皇上!”安顺惊呼。 “朕说退下。安顺,如果你的主子是我,就答应我,好好照顾陈熔。”他背对着安顺,声音里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愧疚与不舍,但随即他便收敛神色从旁边的人手里夺过雪白的利剑,越过梁元风走到陈琰的大军面前,那个乱臣贼子面前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眼见着便会被突破。 为了不让梁元风有机会夺掉自己手里的剑,陈慕一直走到台阶前才停下脚步,此时陈琰也突破了最后一道屏障,眼见着便要冲上来,却看到皇帝灿烂而挑衅的笑容:“朕与状元郎先走一步,愿皇叔这江山坐的安稳。” “不!” “皇上!” “住手!” 在惊慌失措时人总会大声呼喊以期能阻止恐惧的源头继续蔓延,可往往这种呼喊毫无用处。无论你是悲苦、愉悦,那个人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管你以后是天堂极乐还是水深火/热,都已经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年轻的皇帝毅然决然的用剑抹了脖子,溅出的血液染红了十几阶台阶,他却一直是笑着的,即使咕噜噜摔下台阶跌的鼻青脸肿也不曾褪去一丁点的骄傲。 战火仍在继续,但他没有失去自己的位置。 over。 “宿主死亡。” “确定宿主死亡。” “灵魂转移进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转移成功。” 第156章 番外 那场逼宫短暂而又震撼。 礼亲王手下将士一路奋杀轻而易举到了大殿,意外的见到了皇帝,他穿戴一新,像是往日登朝,站在那里的样子倨傲中多了属于皇家的威严。 陈琰一直觉得他这个侄儿不配做皇帝,这时候不免遗憾,他若是平日里便这般姿态,自己又怎会做到如此地步,他向来知道如何将自己放在被害者的位置上,这次逼宫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是不可为而为之。 因他是为了天下大义,是为了黎民百姓,是为了阻止皇帝滥杀无辜。他师出有名,所以没有任何人会反驳他。 他看着那位侄儿手中提着长剑走来,不禁想起去年夏季自己对他那短暂的心悸,不可否认,他确实是耀眼的,只看那张面皮便足以令人心软,可惜,美人面前他更爱江山。 他那侄儿也算识趣,抹脖子的坚决劲倒让他对他刮目相看,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他注定要坐上那个位置,而他的主动让他少了许多麻烦。 可惜,那些平日里的亲信不能用了。 逼宫之后,他去看了那个女人,端坐在隆福宫,见到他完全不问自己儿子,只知道求欢的女人,他向来看不起这个女人,此时丝毫不掩鄙夷,直接让人端了白绫过来赐她一死。 身后有女子谩骂,他听不得,步履匆匆的去寻温淮瑾,他是爱他的,陈琰无数次这般想,今日却发现相比江山,他并不怎么爱这个男人,不过没关系,在他的心里,所有人里他爱的只有这个男人罢了。 出来时碰到梁元风,那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穿着铠甲站在隆福宫外,陈琰既生气又好笑,一脚将他踹在墙上:“现在做出这副难看的样子给谁看!” 梁元风眼皮都不动一下,像是失去了灵魂,陈琰越发憋闷,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他两脚离开,他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哪有闲工夫管一条不认识主子的走狗。 梁元风便那样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乱哄哄从那人不知何时出现的讽刺的笑容到后来寒秋行宫被那人一顿暴打,即使后来知道那人不是真正的他也只觉得疼惜,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礼亲王的眼线,却一直放过他。 那场大雨,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两人隔着雨幕,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们一起吃饭,在隔壁房间休息,他第一次距离那个人那般近。 也许从那时候就存了不该有的想法了,可惜自己不敢承认。明明渴望着,明明想要站在他身边,明明恨不得将他收进怀里藏起来,却因为自己的懦弱一直在背地里做出伤害他的事。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不知道有多少是属于那人的,他想起他越过自己时无波无澜的眼神,与最初嘲讽的神色重叠在一起,最后办成一副晕开血迹的画,定格在那人自刎的一瞬间。 他突然发疯一样跑了起来,身后有人想拦,但见他跑的方向便由着他去了。 “父皇!父皇!”小小的孩童经过一个又一个惊慌失措的宫人,他大口喘着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跌出泪来,心间的绞痛让他再也忍耐不了,挣扎出那个人的怀抱一路寻来,这才发现宫城陷落,往日里见到他会行礼的宫人如同林中鸟,各处飞散。 他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宫檐角,一路跑回来,却见四处灯火通明,滋啦啦燃烧的火把和着刺鼻的血腥味,几乎要将所有人熏毙。安顺跪在长乐殿外的广场中央,面前躺着一个人,金黄龙袍被血迹染湿,一大片凝固的暗影。 四周人影憧憧如同吃人的鬼魅,他抹干净泪水,不可置信的走上前,无人拦他,大约是知道他的身份,又或者是认为一个孩子没有威胁。 他尽量笔直的走到那个人旁边,委屈的唤了一声:“父皇!” 寂静的广场只有火把燃烧的滋啦声以及过了许久,安顺才红着眼睛张开嘴喊出的那声嘶哑的:“殿下。” 陈熔看向他,又转回视线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他小小的内心里突然明白他的父皇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敢接受,小孩一路跑来变得脏污的手指mo了mo那张青白的脸颊,凉凉的有些僵硬,因为他的触mo多了一点灰痕,小孩有点慌张,又卷起袖子轻轻擦了擦,软软的喊了一声:“父皇。” 他多么希望这个人能起来陪自己玩闹,但心里已经知道他的父皇已经不在了,从今天开始,他彻底成了孤儿。 梁元风赶来就看到安顺和陈熔守在陈慕的尸体前,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想要走过去,被人拦住,那人一脸狰狞,带着战场上特有的血腥,他不屑地撇了梁元风一眼:“我们将军吩咐过,梁大人不得入内。” 梁元风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伸手打开他的手,抬脚要进去,下一刻两人扭打在一处。 那人对梁元风这种吃京饭的软脚虾充满不屑,一开始没用十分力,等想用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被揍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齐文卓领着刘明昭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本就火气大不知何处发泄的人登时一脚踢上去,梁元风险险躲开,那一脚便全落在那人身上。 齐文卓脸色发黑,一眼不发的往里走,看到安顺和陈熔跪在那人身边也懒得赶,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刘明昭自己看。 穿着金黄龙袍的人年轻的面容隐约还能看到可爱的婴儿肥,似乎昨日他还在自己耳边笑嘻嘻的喊着“明昭哥哥”,怎么今日就躺在这里了。 因为从台阶上摔下来他的额头上碰了个大口子,隐约能看到白森森的头骨,刘明昭用帕子轻轻擦了擦,不觉红了眼眶,他忍住不让自己去看他脖间的那道伤口,听说他当时用了很大的力气,一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刘大人。节哀。”齐文卓冷冷的说,浑身气势冷凝,看不出一点悲痛,刘明昭点点头,蹲成一团的身子越显瘦削,他认真的凝视着陈慕的脸,想再次伸手他去碰时却被人拦住,小孩清澈的与他幼年时那般相像的眸子此时泛着红,委屈又坚定的看着他,刘明昭眼睫一颤,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他突然想起那人登机前的那些日子,那个瘦弱的人缩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声的说着话:“明昭哥哥。为什么我要当皇帝?我一点都不想当皇帝。为什么那些人要逼我?” 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 刘明昭垂着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什么时候开始他只听外面的一面之词认为他是一个暴戾的昏君,又是什么时候他一心要为了自己的正义毫不留恋的站在那人对面,他那么懦弱,会不会怕?他那个打小就胆小的弟/弟站在那个位置上看着幼年时依赖的人一个个离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早就想过一死了之,所以才一点留恋都没有。 “慕慕。”他泣不成声,口中的呢喃只有旁边几人听到,但已经够了。 曾经有多少人心心念念能光明正大喊出你的名字?曾经又有多少人可以光明正大喊出你的名字? 幼年时你我是只看得到对方的玩伴,但时光行走,模糊了最初的印象,我因为外人闲言碎语远离你,因为身份有别疏远你,因为道不同而背叛你······即使到最后,还要给自己一个迫不得已的名号,却忘了,从开始到最后,你就是你,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任何人。 夜里酒香四溢,一切宁静下来之后,将军命人送走众手下,一个人端坐在石椅上。 许是醉了,他想,瞪大眼睛去看头ding的月亮,眼前却一片迷蒙。 脑子里浑浑噩噩在想什么完全看不清楚,只记得那人的笑容,灿烂的挑衅的,被喷溅的鲜血遮蔽的。 “好样的!好样的!”他咕嘟咕嘟灌了半坛子酒,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相处,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却心甘情愿被自己绑着,只偶尔会冷静的问一句什么时候送他回去? 他毫无戒备又蠢笨至极,怎么看都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他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意去替他求了一道保命符。 可是弄成现在这样是为什么呢?因为从来没想过他会自杀吧,毕竟是皇家的人,该惜命才对。 脚边搁满了酒坛子,他还是醉意全无,甚至越发清晰,记忆如同卡带了一般回放着最后一幕,他看到那人将冰凉锋利的剑刃贴在自己脖颈上,他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他,他听到利刃划破血肉以及自己因为充满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住手!” 但是没有人听到他的话,那人微抿着嘴角,似乎还带着笑,目光空洞而决绝的杀死了自己。 他,杀死了自己。 齐文卓突然想笑,他们从一开始设计了无数种弄死皇帝的方式,没想到一种都没用上。 三个月后,陈艳登基,陈熔作为先帝遗孤养在宫中,温淮瑾立为帝后,这让一些担心先帝血脉的人多多少少放了点心。 十三年后,陈熔将陈琰和温淮瑾堵在大殿中,逼他盖下朱红御章,成为新皇。次年,陈熔御驾亲征,带领齐文卓在内的数位将军征战邻国,凯旋归来。 又过两年,陈熔出征南国,归途中齐文卓被人暗杀,时年四十五岁,追封为卫国一等大将军。 齐将军去世的年关,已经成为京城御林军统帅的梁元风因为当差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不幸去世,死因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又说太上皇病重,携帝后温淮瑾去了寒秋山,这一住下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幸好新皇是个有治国之才的明君,大家便渐渐遗忘了。 夏季的时候刘宰相跌落荷塘殒命,朝堂上的大臣这才察觉出不寻常,不过再过几年都没有大臣去世这才慢慢的心安。 那日春暖花开,已经长成青年的皇帝扯着一张晒成麦色的俊俏脸出去祸害京城的妹纸,身后跟着两个仆从,一个是已到中年的安顺,一个是只有十几岁的小公公,三个人笑嘻嘻的沿街逛着,最后买了一堆东西回宫,入宫门时碰到寒秋山下来的宫人,低着头看不清样子,恭顺的唤了声:“皇上。” 陈熔点了点头,那人便接着道:“太上皇怕是不行了。” 陈熔顿住脚步,手中的糖葫芦上的糖衣慢慢的化开,犹如他心里那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瞧瞧爬出来的仇恨:“那便去看看吧。” “安顺,把该带的东西带好了。” 朕,要让父皇看到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死在朕手里。 如今,这是最后一个了呢。 嘿~ 第157章 大结局 “宿主!宿主!” 四周是刺眼的白,和熟悉的蠢兔子。陈慕坐起身,恹恹的看了系统一眼,便又重新躺下,语气里满是疲惫:“不要告诉我结果,我短期内我不想去下一个世界。” 兔子歪了歪头,显得越发蠢,眨着那双疑惑的眼睛迟疑道:“可是宿主,你不用去下个世界了呀。” 陈慕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坐起身,直盯盯的瞪着他:“什么意思?” “诶?”兔子扯出屏幕,“意思就是,宿主你这一周目的成绩评定是a,你拿到三个a了。” “任务十:剧情完成程度:100% 人物追踪:人物陈慕确定死亡。 任务追踪:主角攻受cp成功。主角攻成就成功。主角受成就成功。 任务完成评定:a. 奖励:1000星币。技能点100点。 目前您的总资产如下:3300星币、330技能点、a级伤药8瓶、神受宝菊、原身回顾24小时、死亡前十秒内疼痛调节技能。 友情提示:珍爱生命,善用技能。” 陈慕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上金光闪闪的a字,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混日子一样过得任务竟然得到了a! 蠢兔子还在旁边叽叽喳喳:“虽然宿主的星币很少,不能开启幸运大转盘,不过成绩还不错啦,十周目以内完成三a任务的人本来就很少,这么说宿主也是很厉害的呢。不过你也不能骄傲啊,毕竟现在只是得到了投胎的机会,投胎之后的事情还是要宿主自己努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投胎了吗?” “······嗯。”系统看着陈慕面无表情的脸一时有些踌躇,“宿主不开心吗?虽然我有些不舍,但投胎毕竟是你得初衷······诶!宿主?” 被一把抱住塞在怀里一阵揉搓的兔子第一次没有大喊大叫着挣扎,大约是感受到了离别的氛围吧:“从一开始就没发挥什么作用,幸好宿主你不计前嫌ting了过来,谢谢。” 陈慕松开它,该说是失去了执念还是近乡情怯呢?手抚/mo着系统的毛发,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也谢谢你。” 兔子笑了笑,眼睛越发的红了,因为湿/润闪着一层亮光,看起来如同红宝石一般,它揉了揉眼睛:“如果还有机会,希望还能和你合作。” 陈慕愣了愣,刚才那点悲伤的旖/旎全被打破,只见他把兔子放在地上站起身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兔子毛,扭着头道:“不。希望不会有这种机会。” “诶?” ······ “任务鉴定通过。任务鉴定通过。任务鉴定通过。请系统绑定宿主站在转换台上。请······” 面对面站在光圈内,陈慕也有点红了眼眶,系统对于他来说,是经历过苦难回到庇护所可以一直见到的人,如今也要分道扬镳了。 “保重。” “······宿主!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刺眼的光芒及无边的坠/落,耳边还残留着系统的喊声,慢慢的却什么都不剩。 似乎过了许久,他疲惫的动了动手指,灵魂酥麻是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后的后遗症,眼皮沉重的耷拉着怎么也睁不开,迷糊中听到有人说话,气冲冲的,明明是发火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就你心肠软,不过一个孤魂野鬼也要帮上一帮,说什么是可怜人,停在那地方不愿意走的哪一个不是可怜人,就他入了你的眼,要我说,你就是看上哪个书生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话,也是带着愠怒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看上那个书生了!我要是看上他了还会帮他投胎吗?你自己心里明明知道,每次却还要用这些话膈应我!”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就是!”那人气红了眼眶,转过身袖摆飘飘,“罢了。多说无益。我回去了。” “······泽君!泽君!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你不要走!” 陈慕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画着黑脸的判官张开手臂要去抱眼前的美男子,但是那人怒极了,红着眼眶一巴掌把判官扇出数米远:“滚开!” 判官甚至撞在房柱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那美男子惊了一下,正欲上前看他有没有受伤,就看见判官滴溜溜跑过来,紧张而委屈的喊着:“泽君!泽君!” 美男子一见这模样哪里还记得心疼,登时转了脚步要往外走,身形穿过陈慕的灵魂时咦了一声,顿住脚步看着眼前的空荡,又伸出手去。 判官见他停住脚步,大喜,正欲扑上来被那人一手阻止,美男子手在眼前拨弄了几下周围散开一圈白烟,片刻又丝丝缕缕全部归顺消散:“不知阁下是何方名士?为何不现身?” 判官似乎也察觉到异样,猛地窜到美男子面前护着他:“泽君,退后。” 泽君皱眉,等了许久:“看来阁下有难言之隐。” 陈慕挥舞着手臂大喊着:“没有啊!没有!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看不到我!” 两边的人都自说自话,这样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泽君突然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终于显形的魂魄,许久又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睛:“呦,这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判官扭头斜了他一眼,又说了一句:“退后。” 不料,泽君轻飘飘斜了他一眼,绕过他走过去看着大殿中漂浮着的隐约能看到体/内金丝的魂魄:“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来过?那个上头钦点的免费劳力。” 陈慕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这才惊觉自己此时只剩下一个轮廓了,想着是不是再等一会儿自己救烟消云散了,忙点头,至于他说了什么,谁管呀! 泽君靠近他被人拽住,判官在后面瞪着眼睛:“危险。” 两人刚吵过架,泽君现在心累的很,也不想多说,便任由他拉着,绕过陈慕到了书案前,找到了那本隐隐泛着金光的生死簿,泽君招手让陈慕上前:“你这些日子受苦了,下一辈子要好好做人。” 陈慕点头,一直以来的追求终于实现,欣喜中还带着一点怅然,虽然和那个系统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曾经有过记忆,如今难免不舍,还有曾经经历的那些人,自己最后的儿子,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 泽君盯着陈慕看了一会儿,旁边的判官攥着他的手满身怒气的扯了本书翻看,只是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吓人的很,陈慕抖了抖,迟疑的开口:“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判官抬眼看他,判官今天的脸格外黑,眉头紧皱着比上次难看不少,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问这个魂魄下辈子想投胎到谁家吧?这样也太直接了。 正迟疑着就听到旁边的泽君温和的嗓音:“你对下辈子有没有什么期许?” “期许?” 美男子点头,衬的判官的脸越发难看起来,陈慕有点紧张:“没,没吧。” “没有?长命百岁,衣食无忧,家财万贯,人生来贪婪总有一个是你想要的。”判官突然开口,气冲冲的越发渗人,陈慕哆嗦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顺其自然就好了吧。” 似乎完成任务之后他又变成原本那个随遇而安的平凡人,没有追求也没有伟大的抱负,对于未知的一切抱着随波飘荡的心情。 判官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制止:“你想好了吗?” 陈慕点头,期许什么的,反正喝碗孟婆汤就忘了,也不必纠结吧。 “既然想好了。那便去吧。” 那人话音方落,陈慕旁边便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差,小小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瞪着眼睛驱赶他,发出嚯嚯的声音,他被赶出了大殿,踏过门槛时回头看,那两个人正面对面说着话,看起来不像是在争吵。再走一步,完全踏出那间屋子再回头看便只剩下一片白芒,身边的鬼差用三角钢叉戳了戳他的后背,嚯嚯两声,陈慕便认命的抬脚向前走。 走了许多路,过了奈何桥,远远看见一座红色小楼,青色鬼火漂漂浮浮,在地狱幽风里成了一道诡异却奇幻的风景。 小楼一楼有门,鬼差驱赶着他去排队,队伍长长的望不到尽头,一个又一个灵魂进去却不见出来,陈慕好奇的打量四周,心情平静无波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这条队伍太长,以至于排到头时陈慕觉得自己的魂体连外轮廓都看不清楚了。 那幢小楼朱门窄小,进去却别有洞天。热腾腾的雾气遮蔽人眼,四周都是噪杂的呵斥声,陈慕觉得自己不是来喝孟婆汤的,这分明是来洗桑拿的。 正愣怔间,手臂被人扯住,眼前的烟雾自动避散到了一处空旷地方。衣着严谨朴素的少女端坐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认真,许久抬起头来看见陈慕笑了笑:“命格不错。到了人间要好好行善。记住,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goodluck!” 少女手中青龙玉章落下,那份文书便闪着金光飞向空中自动夹入一本书册。陈慕仰头去看,视线一瞬又被烟雾吞噬。 他低下头四周那少女已经消失干净,只有眼前一条通天长梯,他踩上去,一阶一阶走的冷静而沉默。 突然停下脚步,站在虚空里,不愿向前不愿向后。 他曾经最大的愿望是要完成任务好好投胎,做一次真正的人,可这一天近在眼前他却迷茫了,那些过往真的只是一场提前排练的剧本吗?还是说,那也是一段又一段真实存在的人生。 他驻足凝望,身边不知不觉出现了许多人,他们大多穿越艰难险阻到达这里,此时拼了命的往上爬,只是为了活着。 活着,注定死亡,但人总是要活着,因为每一次遇到的风景爱上的人都有所不同。 楼梯走到尽头,他站在一个漩涡边沿,透过水纹看不到底,他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他不记得过去也不知晓未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在轮回池边伫立许久终于遵循本能一跃而下。 水纹荡漾片刻恢复平静,有人悠悠叹息。 又是一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