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手 郑毅劈腿甩人的时候,放话是老死不相往来。 乔义哲接到郑毅电话时着实有些堂皇。 分手七个月,他的渣前度联系他只为了说一句,“你凯子睡了我男朋友”。 人活一世,谁还没养过几个渣男呢?乔义哲很没出息地养一个就养了七年。七年之中,郑毅劈腿无数,分手不出一个月,必定找个借口跟他复合。 可最近一次分手,渣男一走就走了个彻底。 郑毅是艺人,gay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曝光,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把乔义哲带进圈子的时候,大家都在心里替郑公子不值,琢磨以他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交往乔义哲这种相貌普通的角色。 也不是说乔义哲不好,乔义哲的性格是很好的,可他的相貌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跟郑毅的颜值差了好几个等级。 当初乔义哲能跟郑毅在一起,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因。 七年前他们两个都是新人,郑毅是刚出道的艺人,乔义哲是才干了半年的化妆师。郑毅在一部魔幻古装剧里演男四,乔义哲刚从化妆助理升级,负责给配角们化妆,两个人通过工作关系就熟悉了起来,戏还没结束,郑毅就把乔义哲追到了手里。 电视剧一播出,郑毅凭借一等的颜值,二等的演技一夜爆火,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工作接多了,工作中的诱惑也就多了,他越来越觉得一个小化妆师配不上他。 之后,就是两个人的第一次分手。 乔义哲其实也感受到了郑毅对他的不耐烦,可他当时还天真地以为郑毅只是处在每一对恋人都会经历的倦怠期,直到他故意让他捉奸在床,他才明白,郑毅是真的想分手。 郑毅这个人不喜欢用嘴说,大概是觉得说话太没效率,他只会用行动来表达。 他当时的想法就是,但凡乔义哲有点脸,就不会赖着不走。 乔义哲的确是走了。 被劈腿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他不可能不伤心,可那时他和郑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还没到撕心裂肺,非你不可的地步,伤心了大概一周,他的心情就慢慢平复了。 其实在交往中,乔义哲就感觉到了他们的不合适,虽然两个人都是二十岁,可郑毅在心智上明显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眼睛总是盯着光鲜亮丽的事物,乔义哲又过分平淡,相处久了,郑毅难免会觉得他无聊。 郑毅的缺点就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人毒舌,脾气又差,很少人能坚持跟他长期相处,之前跟他有过关系的人都觉得把他当床伴不错,一起谈恋爱就太自虐了,所以在乔义哲之前,都是别人甩他。 乔义哲的优点在于他的性格,他待人很容忍,说话做事永远顾及着别人的心情,跟他在一起会很有安全感。 郑毅也曾经很享受跟乔义哲的交往,直到他恋上了新人。 分手两个月,乔义哲接活进组,恰巧又遇上了郑毅。这回人家已经升级做了男主,化妆也用不上他了,气派完全不是他这种小民百姓能高攀得起的,所以乔义哲就刻意躲得远远的。 郑毅一开始还巴不得乔义哲离他远一点省得麻烦,可过了几天,他发现被他甩了的前任居然表现的像是从来也没有认识过他一样,他的心里才有点不是滋味。 郑毅第二次追乔义哲完全是憋着一口气,怎么你一个要钱没钱,要貌没貌的小化妆师,也敢对我避之不及。 其实乔义哲不是刻意要做出对郑毅敬而远之的姿态,只是他怕麻烦,怕郑毅怀疑他还想复合,找机会套近乎,他其实是想澄清自己没有纠缠他的意思,结果弄得有些过犹不及,躲避到最后,却把郑毅躲成了上赶子。 郑毅追人的时候还挺有魅力的,相貌身材摆在那,乔义哲是个高级颜控,人又年轻,结果没出多久就又沦陷了。 郑毅没花什么功夫就把人追回来了,乔义哲也挺痛恨自己没骨气,可他一向是个温水一般的性情,心软之下就决定再给郑毅一次机会。 等郑毅把乔义哲吃干抹净,他才找回莫名失落的自信心,之后的几年,两个人又经历了三轮狗血的复合,甜蜜,平淡,劈腿,分手,再复合的死循环。 每一次郑毅和他的新任相处不下去,都会找个借口回头找乔义哲。乔义哲渐渐也麻木了,他已经不敢再对郑毅有所奢求,就只能把他当成一个外在条件很不错的床伴。 随着时间的推移,圈子里的知情人都改为替乔义哲不值,这傻孩子明明知道郑毅是个花心大萝卜,还几度三番地垃圾回收。 两人七年后的第五次分手,郑毅是真的下了决心,又或许是他劈腿后成为他新任的那个男人,收纳他的时间比较长,打破了他之前不出一个月必遭甩的悲惨记录。 郑毅和乔义哲之间无限纠缠的模式也断裂了,他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主动联系乔义哲。 乔义哲一开始还以为这一次也会像之前一样,至多一个月,郑毅就会跑回来跟他复合。 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郑毅还是杳无音信,乔义哲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次的分手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自从他跟郑毅在一起,从没有单身过这么长时间,被抛弃的知觉渐渐不止是个知觉,而变成了事实。圈子里也时不时地传出郑毅和新任相亲相爱的传言,他才意识到他和郑毅可能真的要结束了。 乔义哲很想找回他第一次被甩时的迅速恢复能力,可他发现他对郑毅的感情已经不像他们最初在一起时那么不在意了。 七年的时间,他从来没喜欢过别的人,断断续续交往的只有郑毅一个。 七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揣在怀里都捂热了。 分手第四个月,乔义哲就知道自己有抑郁症的前兆,他推掉所有的工作整理心情,结果在家死宅的时间越长,他的状态也越糟糕。 自我封闭了一个月,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最严重的时候,他有超过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先是吃什么都胃痛,紧跟着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脸上长痘,身体发虚,睡眠也成了问题,白天困倦不已,晚上辗转反侧,再之后,就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终于连下床都懒得下了。 乔义哲行尸走肉的那段时间,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早在他向家里宣布性取向的时候,他父母就跟他断绝了关系;七年间为了郑毅,他也把他的朋友都得罪光了。 从前他的朋友也好,兄弟也好,都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不要跟郑毅复合。 乔义哲也知道自己太懦弱了,总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郑毅能变得成熟一点,更懂得持久或付出一点,可结果却是,郑毅的确成熟了也专一了,可人家成熟和专一的对象换了一个人。 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这话真是没错。 乔义哲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豁达的人,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养了七年的渣男,被别人当做优质果实收割走了,他心里面怎么可能平衡。 分手亦是朋友这种事,在他们的圈子里不在少数,可郑毅急着表明态度,就连乔义哲身体心理完全跌倒低谷时给他发的信息,他也从来没有回过。 第四个月的末尾,乔义哲完全否定了自己的前半生,二十七年,他什么都没有,家庭,朋友,事业,爱情……都是碰一碰就瘫倒的沙堆。 他甚至会时不时地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被世界抛弃了,能不能被拯救其实全靠运气。 到第五个月,乔义哲得救了,他患了急性阑尾炎,从家里被抬到医院。 手术之后,乔义哲在医院住了十天,为他主治的一声李立仁也是同道中人,他很奇怪为什么乔义哲很有礼貌很有分寸,住院了却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我朋友跟你一样,也是几个月前结束了一段恋情,在找合适的人交往。我知道我这样做不是特别符合规定,但是我真的觉得你们很合适。” 圈子里要靠相亲配对的,外在条件必定都很欠佳。乔义哲才勉强从一段碎成渣的感情中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出废墟,怎么能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 于是他对李医生的好心一直委婉地推辞,熬到出院的那一天,李立仁一路送他到门口,十分执着地递给他一张名片。 乔义哲一脸尴尬地微笑,实在不想出手接名片。 李立仁又试探性地往他跟前送了一次,“我朋友年纪不小了,很想找一个人稳定下来,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真的觉得你可以跟他试一试。” 第2章 约会 乔义哲就是太好说话了,李立仁勉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给个面子还是要的。 上出租车之前,乔义哲不但接了名片,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也给了出去。 把名片放到钱包时,乔义哲大略看了一眼。 传娱宣传总监,周沐仁。 能做到什么总监的,年纪一定不小了。 乔义哲脑子里勾勒出周先生的形象,四五十岁的秃头大叔,矮个子啤酒肚,眼睛里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收了名片之后,乔义哲就再没有管过,悄悄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每周固定去聊天。 距离出院已经过了两周,他也试着开始找工作,跟组的活暂时不接了,免得碰上郑毅或从前的熟人尴尬,就随便找了个化妆学校当老师。 钱虽然拿的没有跟组多,作息时间倒是规律了不少,白日里有所从事,晚上的睡眠质量也改善了一些。 下午六点,乔义哲下了课准备回家,他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没存过的陌生号码。 乔义哲原以为来的电话跟工作有关,他从业七年,勉强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化妆师,常常会接到剧组的工作邀约。 本着不想浪费人家电话费的原则,乔义哲就直接把电话按灭了,工作人员接不通他电话,一般会直接联系别人。 可乔义哲才下了楼,电话铃就又响了,他盯着手机看了几秒,到底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我是乔义哲。” 乔义哲习惯自报家门,说话的口气也公式化的很,对方听到他声音后愣了一愣,沉声回了句,“你好,我是周沐仁。” 乔义哲总觉得“周沐仁”这个名字在哪听过,莫非是他从前合作过的制片人之类的? “周先生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又是几秒沉默,周沐仁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能约你见面吗?” 乔义哲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奇怪,“是工作的事吗?抱歉,我最近不接跟组。” 听声音似乎是周沐仁吸了一口气,“不是工作的事,是私事。我私人想找你。” 乔义哲有些错乱,脑子转了好半天才想起那张抬头是宣传总监的名片。 “您是……李医生的朋友周先生?” “你终于想起来了。” 周沐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乔义哲却隐约觉得他大概是有点不高兴。 像他这种大人物,应该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气,毕竟在上位久了,早习惯了众人跪听,极少有被人忽视。 乔义哲红了脸,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挫伤了人家的面子,心里愧疚,编借口推辞邀约的动作就做慢了。 结果那边抢先说了句,“晚上七点,崔斯丁酒店,我在大堂等你。” 乔义哲还没来得及回话,周沐仁就挂断了电话。 总监级别的人都是这么说一不二,不容置喙的做派吗? 乔义哲有些哭笑不得,他原以为时间过去了两周,他不找人家,人家也就不会找他了,可谁能想到周沐仁竟主动打电话过来。 那人一约他就约在了酒店,是不是领会错了他们之间可以发生的关系。 李医生看起来是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乱拉皮条的事,乔义哲决定还是先不要庸人自扰。 事到如今,就算拒绝,也要当面拒绝才礼貌。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十分钟,为了不迟到,乔义哲决定打车过去。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糟透了,下班高峰期正是拥堵的灾难钟点,等他到达崔斯丁酒店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 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背景里的钢琴声更显落寞。 周沐仁大概是不能容忍他迟到这么多,等不及先走了吧。 结果变成这样,乔义哲反倒松了一口气,出于礼节上的考虑,他还是打通了周沐仁的电话想道一个歉。 大堂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乔义哲循声找过去,铃声的源头居然就在三角钢琴的后头。 弹钢琴的人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身上即使裹得厚厚的,也完全不会给人臃肿的感觉,栗色的短发微微卷曲,修长的食指飞快地在琴键上游走,踏在下面踏板上的皮鞋也一尘不染。 明明该是张扬的一个人,却低调的恰到好处。 这是乔义哲对周沐仁的第一印象。 周沐仁口袋里的电话铃声还在持续的响,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弹琴的节奏。 乔义哲忙把电话按断了,低着头立在一旁等他结束。 一曲完了,周沐仁攥了攥两只手,低头从钢琴前站起来,转身对乔义哲伸出胳膊,“你好。” 居然比他高了一头。 乔义哲终于看到了周沐仁的正面。 周先生真是俊美的有些过分了,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周沐仁本人的形象,跟乔义哲之前脑子里勾画出的那个人简直完全相反。 乔义哲有点搞不懂像周沐仁这种条件的人为什么要靠别人介绍来交朋友,周先生在圈子里应该相当受欢迎,要什么样的美人都不会成问题,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美人,跟他这种相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乔义哲发过誓再也不会同颜值比他高出很多的人交往了。就算人家看上他,跟他在一起过,大概也不会长久,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短短几十秒,乔义哲的脑子里就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脸色也变得有点惨然。 周沐仁手伸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有些探寻地看着乔义哲的脸,“你还好吗?” 乔义哲回过神,恭恭敬敬地对周沐仁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一边就着弯腰的姿势,诚惶诚恐地接过周沐仁伸在半空的手。 两人礼貌性地握了手,乔义哲才敢直起腰。 周沐仁的脸上带着不可名状的高傲与疏离,看向乔义哲的眼神也没有温度。 乔义哲自以为是因为他迟到了的缘故,赶忙又郑重其事地道一次歉,“对不起,接了您的电话我就打车赶过来了,堵车堵在半路。” 周沐仁看看表,淡然回了句,“没关系,反正订位也是在七点半。” 乔义哲抿抿嘴唇,“我们是要在这里吃饭吗?” 周沐仁从风衣兜里掏出皮手套,“当然。这里的海鲜不错,我常常来。” 乔义哲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他的手指,就随口称赞了一句,“周先生的钢琴弹的真好。” 周沐仁皱了一下眉头,确认乔义哲不是在讽刺他之后才回了句,“你来了之后我弹错了好几个音。” 用不用这么诚实? 他分明一点也没听出来。 周先生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怪他,还是怪自己。 乔义哲尴尬地轻咳几声,“我是音乐的大外行,懂得很少,周先生是从小就开始学习钢琴了吧?” 周沐仁点点头,转身做出要走的动作,“其实家里也有钢琴,好久不弹音都不准了。”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引路。 乔义哲忙跟上,保持在他身侧半步的距离。 两人坐电梯直奔顶楼,来到天景的x式餐厅。 乔义哲心里的忐忑就不用说了,他之前还以为这是个类似于海鲜自助餐厅,结果竟是这种级别,他这种档次的人没见过大场面,根本hold不住。 侍应生把两个人带到预定的位置,把菜单递到两人手里。 乔义哲一打开菜单就傻眼了,天价的菜品,恐怕他吃一顿就要消掉一个月的薪水,心一塞,就把菜单合上放下了,“你帮我点吧,我都可以。” 周沐仁也不推辞,把侍者叫到他身边点好菜。 乔义哲透过观景窗去看文京的夜景,星星点点的灯火,反衬他当下的心境更加的萧索。 两个人顾自喝着水,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大概是冷场冷的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周沐仁才试图破冰,“我在ncm工作。” 乔义哲转回头笑道,“我知道,当初李医生给了我一张名片。” 周沐仁点点头,看了一眼过道,又不说话了。 乔义哲只好笑着说了一句,“我是化妆师。” 周沐仁整理了一下餐布,“生病之后出来工作了吗?” “是啊,工作了大概又一周了,在一家教化妆的学校当老师。” “哦,是这样吗?你动手术的伤口完全没问题了吗?” “差不多都恢复了。” 乔义哲回话时都不敢看周沐仁的眼睛,总觉得他的表情太严肃了,又或者说是太严厉了,眼神里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严格来说,他们这次见面算是一次相亲,周沐仁大概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所以才会表现的这么冷淡。 想想也是,他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做的工作也没有人家高大上,约好了时间又迟到,人家看低他也无可厚非。 第一次 乔义哲生怕给周沐仁造成一个刻意套近乎的印象,所以迟迟没有主动找话题攀谈。 两个人默默从前菜吃到主菜,又从主菜吃到甜点,乔义哲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他的性情一向都很随和,在与人交往中常常是聆听者,偏巧对面的那一位不苟言笑,温水碰到冰山真是没有什么话说。 照今天的情形,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乔义哲对气氛冷不冷也很是无所谓。 钱都花出去了,安心享受美食才是正经。 侍应生过来添了一次红酒,乔义哲摇着红酒杯,拄着下巴看盘子里的甜点。 巧克力…… 会让人产生错觉的食物。 他的出神被周沐仁的突然开口打断了,“甜点不合口味?” 乔义哲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状态太懒散了,忙放下红酒杯,正襟危坐,“我很喜欢巧克力,可刚才吃的太饱了,想休息一下再吃。” 周沐仁也放下刀叉,“你的食量很少。” “也不是很少,有的时候会吃很多很多,也有的时候一口都吃不下,肠胃功能不是太好。” “年纪轻轻就这样了吗?” 周沐仁皱起眉头,嘴角明明挂着一丝不屑,“仗着自己年纪小就糟蹋身体,上了年纪之后会很麻烦。” 乔义哲捏了一下手指,苦笑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不小了。” 周沐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知道。” 他入院的时候病例上有个人信息,李医生大概都把他的情况告诉周沐仁了。 除此以外应该也没有别的解释。 可医生透露病人的信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吧,不过细想想也不算什么,乔义哲笑着摇头的功夫就把自己开解了。 周沐仁看他不接话,顾自又加了一句,“我比你大七岁。” 呃! 乔义哲抬起头,礼貌地回了句,“实在看不出周先生已经三十四岁了。” 周沐仁目光一闪。 乔义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低下头用叉子吃巧克力蛋糕,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年龄,再次回到相顾无言的模式。 乔义哲的甜点吃到一半,瞥到周沐仁看手表,就笑着放下叉子,喝了一口酒,“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周沐仁看了一眼他盘子里剩的那半块巧克力蛋糕,“你不吃完吗?” “不吃了,吃不下了。” 周沐仁皱着眉点点头,把侍者叫来结账,直接把信用卡放到黑夹子里递出去。 乔义哲从头到尾连账单都没碰到,“周先生,我该给你多少钱?” 周沐仁从眼镜后面看他一眼,“我叫你出来,原本就该我请客,以后你找我的话,再由你请吧。” 以后? 哪里还会有以后。 乔义哲知道周沐仁只是在说客气话,越是如此,他越不想对他有所亏欠,“还是aa制吧,我也吃得很好,不能让您一个人花钱。” 周沐仁不耐烦地摆摆手,“谁请客谁买单,规矩就是规矩。” 乔义哲还要争辩什么,眼睛往门口处不经意地一扫,要说的话就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了。 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郑毅和他新男友被侍者带位,眼看着越走越近了,乔义哲只想着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当然,这种大动作他是做不出来的,他只是没出息地趴到了桌子上挡住脸。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郑毅和梁天朗看到了周沐仁,双双走过来打招呼。 乔义哲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用听的。 他隐约听到周沐仁跟那两个人打了声招呼,梁天朗笑着感叹了一句,“周总监还是这么喜欢这家餐厅?” 周沐仁没有答话。 郑毅满是玩味地调侃一句,“周总监的朋友是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乔义哲吓得浑身发抖,生怕周沐仁叫他起来,好在周沐仁只是冷冷回了句,“他刚才喝酒喝急了头昏,休息一下。” 郑毅听周沐仁口气不好,就不再多说了,寒暄几句就去座位上坐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乔义哲还是不敢抬头,周沐仁那边也迟迟没有动静。 弄不清楚状况是最难熬的,周沐仁就算给他一个“可以起来了”信号也好。 最后乔义哲自己熬不住,偷偷把头抬起来,周沐仁虽然还坐在他对面,眼神却冷冷地看向远处,看到他抬头,才把目光收回来,“休息好了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讽刺。 乔义哲点点头,收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往餐厅门口冲,周沐仁跟在他后头不紧不慢地走。 郑毅坐的位置,只看到了乔义哲出门的背影,他就莫名觉得熟悉。 是那小子? 不可能,那小子才做完阑尾炎手术,怎么会跑来吃海鲜,何况他和周沐仁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绝对不可能认识周沐仁,更别说做人家的同伴。 乔义哲上了电梯才平喘,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他和郑毅交往七年,极少有一起出来吃饭,更别说来这么高档的餐厅。 他们几乎没有约会过,寥寥几次一起出门,郑毅也是墨镜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让人认出来。 乔义哲从来没觉得郑毅做的有什么不妥,郑毅本身是艺人,不想被狗仔围追堵截无可厚非,现在理智地想想,他当初的身份,跟被郑毅偷瓢的暗娼也没有什么区别。 叮! 电梯到了,周沐仁迈步走出去,乔义哲随后跟上。 他一出来才发现他们到达的不是一楼大厅,而是宾馆高层的走廊。 “哎,周先生,我们是不是走错层了?” 周沐仁停住脚步,回头对他招手,“二十六层,没走错。” 乔义哲被他的动作弄得迷迷糊糊,追了他几步才觉出不对,周沐仁是要带他来开房吗? 这算怎么回事? 请他吃了一顿饭,就错以为有了跟他一夜情的权利? 乔义哲呆呆地愣在远处,比刚才看到郑毅时还要不冷静。 难道现在gay圈约会都是这么约的吗?第一次见面,不管合适不合适,都要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才不算浪费时间。 周沐仁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乔义哲还像木雕一样傻站在走廊里。 周沐仁开了门,站在门口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乔义哲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他就算心里不满,也不想隔这么远闹出什么大动作,毕竟宾馆走廊里都有监视器。 乔义哲走到门口,周沐仁又对他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乔义哲看了一眼走廊角上方的监视器,咬咬嘴唇走进门。 有什么话要说清楚,也要在没人看到的场合,否则实在是太丢人了。 周沐仁随后进门,门一关,乔义哲就在胸前比了一个拒绝的姿势,“周先生,我不知道李医生跟你说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以为是以交往为基础的相亲,所以就来了。” 周沐仁把室内的温度调了一下,随手脱了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橱里,淡淡回了乔义哲一句,“的确是以交往为基础的相亲。” 乔义哲脸都垮了,“既然是相亲,那我们吃完了饭,就该各回各家,你带我来宾馆的房间是为什么?” 周沐仁走到靠窗的沙发坐下,上下打量乔义哲,“既然是以交往为基础的相亲,我觉得有些话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说,你觉得性在同性的交往中重要吗?” 乔义哲被雷劈的的五内俱焚,他们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说话的话用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连对方家庭情况,工作问题都还没涉及到,关上门就突然问一句,“你觉得性在同性的交往中重要吗”,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周先生,我觉得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一上来就讨论敏感话题。” 周沐仁皱着眉头冷笑一声,“你觉得性是敏感话题?我却以为这是两个以交往为目的的人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性在同性的交往中重要吗?” 他是铁了心不问到答案不罢休? 乔义哲长叹一声,“性在同性和异性的交往中都很重要,这个毋庸置疑。” 周沐仁点点头,“既然我们看法一致,那就没问题了。我对你的其他条件都很满意,如果我们在床上也很合拍,那不如就交往看看。” 乔义哲闭上眼睛再睁开,确定他自己不是在做梦,或是出现了幻觉。 周沐仁刚刚说了他对他的其他条件都很满意了吗? 他的相貌,他的身材,他的气质,似乎都不是那种让人见了一面就觉得很满意的配置。 更何况,周沐仁刚才在餐桌上的表现很冷淡,一点也不像是要跟他有下次的样子。 乔义哲迷茫了,原来不止是异性恋的圈子里男人会以交往为诱饵骗女生上床,连更开放的同性圈子,大家也觉得这一招更好用了吗。 第4章 住址 乔义哲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周先生,刚才的饭钱是多少,我还给你。” 周沐仁冷冷看着乔义哲做掏钱的动作,“是我刚才说的话让你误会了什么或者遭到了冒犯吗?” 你觉得呢? 乔义哲嗤笑一声,“我已经有七年的时间没有跟人约会了,所以不知道现在这个圈子里是什么游戏规则。也许在有些人看来,上床可以是被当做检验两个人是否合拍的一个环节,可是我不行,我没办法跟没有感情的人发生关系。” 周沐仁皱了皱眉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收好你的钱,我说了我请就是我请,你如果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刚才的提议跟我们吃的那顿饭没有任何关系。” 眼下的气氛简直比他们吃饭时还要尴尬,乔义哲怏怏把钱收回钱包,挤出一个笑,“周先生,既然咱们把话说清楚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乔义哲几乎是逃一样地往门口走,手还没握到门把手就被追上来的周沐仁抓住了,整个人被翻过来压在门板上。 周沐仁居高临下地望着乔义哲,眼中满满都是愠怒,“你是对我不满意吗?” 距离太近,太危险了。 这人不懂得什么是社交距离吗? 乔义哲的心狂跳不已,“周先生……你能放开我吗?我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保持这么暧昧的姿势。” 周沐仁往后退了半步,一只手还撑在门上,“你是对我的条件不满意?没关系,你可以实话实话。”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乔义哲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周先生的条件很好,事实上是太好了,我怕我高攀不起……” 兴许是他说话的语气出了问题,周沐仁听了一句就听不下去了,“你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像刚才你说你改天会请我吃饭,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打算要再见我。”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干嘛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乔义哲咽了一口吐沫,“周先生,我说你条件好不是假话,也没有敷衍你的意思,凭你的资质,能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周沐仁轻哼一声,“什么叫比你更适合我的人?”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乔义哲连周沐仁眼镜上一些精巧的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镜片后的一双眸子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 乔义哲被周沐仁盯的有些不自在,把头一低,回了句,“像你这么漂亮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追你,跟你在一起,我会很有压力,很没有安全感。” 周沐仁轻咳一声,“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大可不必,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伴侣之间的忠诚。” 这年头标榜忠诚的人多了,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却少之又少,乔义哲压根就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还有就是,我们的想法有一定的差别,没有共同语言就不用说了,开放程度也很不一样。” 周沐仁一声冷笑,“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介意我刚才的提议。其实我的想法没有那么复杂,我觉得你很合适我,可如果我们花了一大把的时间谈恋爱,结果发现在床上没办法合拍,那之前做的一切不都没有了意义。” 这是什么奇葩的逻辑? 乔义哲一个劲地摇头,“感情又不是做买卖,没有什么可以在一开始就计算的天衣无缝的,两个人交往要顺其自然。” 他说这话时不是没有心虚的,作为一个超级颜控,见到像周沐仁这么漂亮的人,要说他没动心那是不现实的,可周先生的性格实在会让人产生负担,他们之间的差距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还没有完全从上一段感情的阴霾中走出来。 郑毅只是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下,他就已经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对那个人彻底免疫。 周沐仁把手从门上撤走,也放弃了之前压迫乔义哲的姿势,“顺其自然啊……好吧,我会学习。” 这有什么可学习的? 乔义哲冷汗直流,“周先生之前没谈过恋爱?” “谈过,不过都是别人主动追求我。” 他这是在跟他显摆? “好,既然都是别人主动追求你,你也不至于被追的第一天就跟人上床吧?” 周沐仁眉头一皱,不说话了。 眼看着周先生变了脸色,乔义哲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难道真被他说中了,有人一对他表示好感,他就立马先付诸行动? “周先生可以试着找找其他的人,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马上就被你验货的。” 周沐仁眯起眼,语气严厉地回了一句,“你不用再嘲讽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乔义哲可真是冤枉,他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嘲讽周沐仁的意思,明明是实话实说,怎么听在他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拉开到好几步,周沐仁却突然又往门边靠近,乔义哲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冲过来干什么,可结果人家只是走到门旁边的大衣橱里,取出外套穿在身上。 周沐仁抽了房卡,打开门对乔义哲做了一个“你先请”的手势,乔义哲整理了一下围巾,低着头走出去。 两个人一路无言地进电梯,下降的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快到一层的时候,乔义哲才低头轻笑了一声。 周沐仁觉得奇怪,就问了他一句,“你笑什么?” 乔义哲眼睛望着按键一闪一闪地亮,笑着答了句,“我是在笑,如果监视器后面的人目睹了我们从进房到出来的全程,一定会嘲笑好快。” 他开玩笑的时候也有点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听成别有用心的荤段子,好在周沐仁也只是点点头,并没做其他的表示。 一点幽默感的都没有,这人真是冰山到底没救了。 周沐仁退了房,正想往电梯的方向走,就被乔义哲叫住了,“周先生,我出去打车,你回去时一路小心。” 周沐仁无视乔义哲对他伸出来的手,“我的车停在下面,先送你回家。” 可得了吧,好端端的不至于把地址也暴露了吧。 乔义哲连连摇头推辞,“不麻烦了,时间也不早了,我打车很快。” 周沐仁不回话,也不接乔义哲一直伸在空中的手,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对峙半晌,还是乔义哲败下阵来,收回手咧出个笑,“那好,就麻烦周先生送我一程。” 两个人并肩走回电梯去地下停车场,电梯叮咚时周沐仁淡淡说了句,“我很慢的。” 他说话时也不看他,乔义哲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周先生说什么?” 周沐仁这才看他一眼,“如果你刚才说的话实在试探我,那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快,我很慢。” 乔义哲琢磨了好半天才搞明白,周沐仁说的话是在回应他们下楼时他开的那个毫无意义的玩笑,可是周先生竟会以为他无意间的调侃是在故意试探他? 这人的脑回路,跟平常人怎么这么不一样。 乔义哲涨红着脸跟着周沐仁走到他车前,车解锁了他就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周沐仁不满地看他一眼,僵在原处一会才坐进主驾驶。 乔义哲见他迟迟不开动车子,就开口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周先生?” 周沐仁从内视镜看他一眼,打着发动机,右手都握到变速杆了却迟迟不挂档,犹豫半晌,忍不住转回头对乔义哲说了句,“你刚才这么做,在我看来是很没有礼貌的。” 乔义哲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周先生是说我开的那个玩笑?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半点意有所指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如果你是老板,我是司机,你直接坐到右后座无可厚非,可我们是平等的朋友关系,副驾驶的座位还空着,你怎么可以直接就去后面坐?” 乔义哲被质问的一愣,他刚才会选择坐到车后座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跟周沐仁坐的太近,两个人如果坐成两排,一路上不聊天也不会难堪,可如果他坐到了副驾驶,就必须要找些话说才不冷场。 人家既然已经明白地出声谴责他了,他也不好再赖在后座,只好打开车门走去副驾驶。 周沐仁这才挂上档位,踩油门开车出去。 时间已经过了高峰期,一路上还算畅通无比,乔义哲自从曝出住址之后就没说一句话,周沐仁也只是不声不响地专心开车。 车里的广播调到摇滚乐的频道,与沉默空间里的冰山气质严重不符。 乔义哲只觉得好笑,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周沐仁会喜欢摇滚乐。 会弹钢琴的不都喜欢古典乐吗? 第5章 初吻 乔义哲本想让周沐仁把车停到小区门口就好,可周沐仁还是不顾他的反对就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几号楼?” 乔义哲叹着气答了句,“4b,其实周先生不必开进来的,真是麻烦你了。” 周沐仁面无表情,“你也知道我很麻烦,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把我当成出租车司机打发,该请我上去喝杯茶。” 又是严厉的指责人的口气,乔义哲被教训的哭笑不得,“我知道礼节上该请您上去喝杯茶,可时间都这么晚了,喝茶会失眠的。” “你就算提出邀请,我也会礼貌地拒绝。” “既然我已经猜到了你会拒绝,又何必多此一举地邀请?” 周沐仁一皱眉头,“这是礼节。” 乔义哲摇头苦笑,周先生大概就是俗语说的有点轴。 车子在4b楼下的停车场停好,乔义哲笑着说了句,“谢谢周先生送我回来,你想上楼喝杯茶吗?” 周沐仁被他刻意调侃的语气激怒了,熄火拔钥匙,淡淡地回了一句“好。” 该死的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乔义哲在副驾驶发了半天呆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这边一关了车门,周沐仁就按下了锁车键。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间,乔义哲还没有完全接受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就要登堂入室的事实。 周沐仁对乔义哲的不自在视而不见,“几层?” “十九。”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简直成了乔义哲的丧钟,他跟在周沐仁的身后走出电梯,鼓起勇气说了句,“周先生,我家有点乱,能不能改天再请你来喝茶。” 周沐仁之前还是愠,现在就完全是怒了,“刚才在停车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故弄玄虚地邀请我?” 乔义哲也很无奈,“你刚才不是说礼节上我要问一下吗,所以我才问的,我以为你会拒绝。” 周沐仁轻嗤一声,“都走到你家门口了,你要赶我走?” 乔义哲一摊手,“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家住几号,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还没走到我家门口。” 周沐仁眯眯眼,很想拂袖而去一走了之,可又觉得这样他就认输了,索性就站在原地。 乔义哲看他迟迟不动,也不好意思催促他,又不想请他进门,只能尴尬地陪站。 僵持半晌,到底还是温水先生先软了,低着头长叹一声,默默走到家门口。 周沐仁冷笑着跟过去,看着他颤颤抖抖地开门,不情不愿地做出“请进”的手势。 乔义哲一开灯,周沐仁就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请人到他家来了,但就客厅来说,虽然不至于乱的看不下去,却实在是脏的让人发指。 地板起码有几个月没擦过了,茶几上和柜子上的积灰只是看到了就让人要屏住呼吸。 周沐仁扭头看了一眼乔义哲,“要换鞋吗?” 乔义哲脸都红透了,人家鞋底说不定比他家地板都干净,“不用换鞋了,请直接进来。” 周沐仁脱掉手套,用手刮了一下沙发,果然不出所料地刮到了一层土。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在这个上面的。 乔义哲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周先生,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周沐仁看一眼手表,轻哼一声脱掉大衣,“我还是换鞋吧。” 乔义哲赶忙给他拿双拖鞋来换。 周沐仁去门厅脱了鞋,换鞋走进来,“吸尘器在哪?” “啊?” “吸尘器。” 乔义哲都傻了,周沐仁好端端的要吸尘器干什么,要在沙发上吸出一块能坐人的地方?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周沐仁用吸尘器把他的布沙发吸了个遍,搞定之后才安顿下他尊贵的屁股,“该拆洗了,找人处理吧。” 乔义哲烧热水给周沐仁泡了一杯茶,周沐仁端着茶杯看了一眼,“杯子是干净的吗?” “是,我洗了好几遍。” “水是干净的吗?” “刚开瓶的纯净水。” 周沐仁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给我一瓶没开瓶的纯净水。” 乔义哲气的发昏,只好去拿了一瓶水递给他,在沙发上找了个最远点坐了。 周沐仁打量公寓的陈设,转头对乔义哲道,“这间公寓的租金不便宜吧,你一个人住是不是有点浪费?” 当然浪费。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酒店公寓,也是为了迁就郑毅。他从前租住的老式楼,被郑毅诟病的不行,他也是被闹的没办法了,才花大价钱租了这么一个隐蔽性较好的公寓楼。 分手之后,乔义哲也后悔浪费了几年的房租,可公寓都是一租一年的,他也没办法提前退,只好继续住。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答话,也就不问了,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起身说了句,“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乔义哲嘴都歪了,这人拼死拼活地要进门,进门了就只是帮他吸了沙发上的灰,鄙视了他泡的茶,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然后就宣布要回去了。 “周先生小心开车。” “嗯。” 周沐仁穿好鞋,出门时淡淡说了句,“有时间找人帮你打扫一下房间,太脏的话自己的心情也会很糟糕。” 乔义哲忙不迭地点头,好不容易把难伺候的大神送出门。 门关上的一刻,乔义哲长舒一口气,才要回房,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难道是周沐仁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乔义哲犹豫着打开门,“周先生忘记什么了吗?” 周沐仁轻咳一声,点点头又走进来,指着茶几上放着的纯净水瓶对乔义哲说了句,“把剩下的水给我吧,扔了就浪费了。” 乔义哲一头黑线,不知该怎么吐槽才好,快步走到茶几旁边把几乎是满瓶的剩水递给周沐仁。 递了两下,周沐仁也不接,一双眼却直直地看着他。 眼看周沐仁越靠越近,把他逼到墙角,乔义哲一颗心当场停跳,“周先生你干什么?” 乔义哲拿水瓶的手横在两人中间,被周沐仁硬掰到一边扣在墙上,胳膊一抖,水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响声刚落,周沐仁就弯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的莫名其妙,乔义哲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周沐仁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他们见面开始,周先生一系列的动作,都像是在说他今晚饥渴的受不了,或多或少都想找人解决一下,至于对手是谁,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乔义哲被吻的晕晕乎乎,挣扎了几下非但没挣脱,后脑勺还在墙上磕了两下。周沐仁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固定着他的头,辗转反侧,越发深入。 这人的吻技真是高超,既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又恰到好处地展示激情,唇与舌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像是明白地宣告我想要,却又不带任何晴涩意味而单纯只为了结一个吻。 乔义哲之前从不知道会有人愿意在接吻上花这么大的力气,周沐仁似乎没把这件事看成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前戏,而是毫无心机地在享受过程。 等周沐仁终于结束了离开他的唇,乔义哲的眼睛还紧紧地闭着,他本想等周沐仁松开搂着他腰的手再睁眼,可压着他的人却迟迟不动。 一秒,两秒…… 等乔义哲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周沐仁的脸就在离他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嘴唇是鲜艳的红色,呼吸也没有完全平复,银丝眼镜微微歪到一边,衬得他的脸都有点滑稽。 乔义哲不自觉就伸手帮他把眼镜正平,“周先生,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周沐仁嘴角露出一个笑,这个笑容随着他往后退的动作越扯越大。 他一晚上都板着一张脸,没有笑过一次,怎么这时候笑的这么开心。 周沐仁笑够之后又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说有些事要先验货,吻技不好的人,在*上也一定很差。你太僵硬太被动了,有点让人倒胃口。” 乔义哲脸都绿了,合着他被莫名其妙地强吻了还得立马调整心态跟强吻他的人拼斗吻技,他没一个巴掌扇上去已经很包容很有修养了。 “是是是,所以说我配不上周先生,周先生一定能找到一个跟你旗鼓相当的对手。” 周沐仁笑容收敛到看不见,“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就是你……” “好了!”乔义哲抬手做了一个叫停的动作,“周先生说的我都明白了,这些技术问题你还是跟别人讨论吧,我没兴趣。” “你生气了?” “要是你走在大街上被人冲上来接吻,你会不会生气?” 周沐仁眯眯眼,“如果他的相貌恰巧是我喜欢的类型,接吻的技术又很好,我想我不会生气。” 乔义哲被他的答案搞得啼笑皆非,“那如果他的相貌很好,接吻的技术也很高,可他刚刚强吻了你,就长篇大论地鄙视你技术不好呢?” 第6章 下厨 周沐仁听出乔义哲意有所指,眉头都皱紧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生气了。” 乔义哲撇撇嘴,绕过他把门开了,“我没有生气,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时开车小心。” 逐客令下的这么明显,周沐仁也不好再赖着不走,磨蹭到门口时又低头看了一眼乔义哲,“你真的不要生气了,我也没有说你不好,只是刚才一直是我在主动,有点不爽而已。” 乔义哲全身的血都冲到脑子,一张脸红的像烂熟的番茄,才要低头,下巴就被周沐仁抬起来轻吻了一下嘴唇,“晚安。” “晚……安……” 周沐仁走到电梯口,一双眼还看着乔义哲。 乔义哲吓得赶紧把门关了。 那冰山里头不会藏着一个活火山吧,也不知火山爆发的时候,喷的是冰碴子还是热岩浆? 不管是哪一样都挺让人受不了的,乔义哲一想就觉得可怕。 周沐仁走了好一会了,乔义哲还不敢相信自己一晚之间都经历了什么,只好暗暗下了一个决心,以后再也不要跟别人介绍的人相亲了。 担惊受怕地过了几天,周沐仁也没有再找他,乔义哲猜想他大概是放弃了。 可放心了没两天,他就又接到了周先生的电话。 乔义哲不想再跟他有瓜葛,可按断一次来电,人家又执着地打了过来,他就妥协了。 “你好,我是乔义哲。” 那边等了很久才说话,“你是不是没保存我的手机号码?” 乔义哲被逗笑了,“我保存了,周先生。” 周沐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既然你知道我的电话,一直不联系我就太没有礼貌了。” 啊? 乔义哲被指控的云里雾里,“周先生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请过你一顿饭,就算出于礼貌,你也该回请我。” 呃! 可是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啊周先生。 温水秉性作祟,乔义哲到最后也没能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周先生,我财力有限,恐怕没有办法请你去高档餐厅。” 周沐仁顿一顿,语气缓和了不少,“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喜欢去好一点的餐厅是因为能保证入口食物的质量,小餐馆做出来的东西也有很好吃的,但东西不一定干净,经手食材的那些人的身体状况,也不能保证。” 他每说一句话,乔义哲就翻一下白眼,周沐仁的观念,说白了就是富贵洁癖,把他拐卖到偏远山区吃糠咽菜一个月,保证他回来之后吃什么都是美食。 “那我尽量找一家性价比合理的餐厅回请你。” 没意识到以前,乔义哲已经把请客的许诺说出口了,周沐仁轻笑一声,“算了,我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六点下课。” “地址。” “前进路138号。” 乔义哲痛恨自己太好摆布,才说了几句话就又跟人家定下了约会。 事已至此,随遇而安吧。 晚上六点钟,周沐仁准时到达学校楼下,乔义哲一下楼就看到了他的车。 乔义哲这回吸取教训了,犹豫都没犹豫就直奔副驾驶,透过车窗同周沐仁打了个招呼,开车门坐上来。 等他系好了安全带,周沐仁才对他伸出手,两人象征性地握了一握,乔义哲客气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周沐仁的口气却很生硬,“你也知道好久不见,被人请客的话,三天之内就该回请的。” 乔义哲简直要怀疑他在胡乱编造规矩,“我知道周先生很忙,所以才不敢随便打扰你。” “借口。” “不是借口,是真的不敢随便打扰你。” 周沐仁不回话,轻哼一声发动车子。 晚高峰堵车堵得厉害,车行缓慢的时候更不知该说什么调节气氛。两人一路上都不说话,乔义哲一边跟着摇滚乐的节奏敲手指,一边看向窗外。 周沐仁把车开进超市停车场的时候,乔义哲才发觉不对,“不是去餐馆吗?” 周沐仁哼笑道,“你不是说你财力有限,那我也只好帮你想一个既省钱又干净的方法。” 乔义哲都懵了,“买食材自己做吗?我好几个月没下厨了,厨房要收拾好才能用。” 周沐仁眉头一皱,“谁说去你家了,在你打扫好之前我是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 “那去哪?不会去你家吧?” “去我家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可我还没有准备。” 乔义哲满脑子想的就是他今天穿的袜子不会是很丢人的花色吧。 两人存了车进超市就直奔果蔬区,周沐仁精挑了两个橙子,一丝不苟的模样把乔义哲给逗乐了,“周先生你可以多买几个的,我也不差几个橙子钱。” “我们两个一人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要多买。” 乔义哲笑笑,去另一边选了几个西红柿。 周沐仁看他拿着西红柿走过来,摇头指责他买多了,“买两个人的分量就足够了,否则放在冰箱里我不一定记得起来吃掉,说不定会浪费。你已经想好要做什么菜了吗?” “煎鱼再做一个汤好不好?你家里有米吗?” “没有米,而且我不吃鱼。” 乔义哲脸都绿了,“你喜欢吃海鲜,却不喜欢吃鱼,这是什么毛病?” “鱼肉处理起来麻烦,我尤其讨厌鱼刺。” 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吃鱼吐刺麻烦。 乔义哲无奈地摇摇头,“那好,你想吃什么就去挑什么,我只买一条鱼。酸味的汤能接受吗?” 周沐仁点点头,“能接受,而且很喜欢。”话说完就慢悠悠地去另一边买肉。 乔义哲挑好做汤的食材,再回头来找周沐仁就找不到了,害得他在超市里转了一大圈,才看到那人在甜品区盯着一货架的巧克力发呆。 上次去吃饭他也点了巧克力蛋糕,想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巧克力。 “想吃就买啊。” 周沐仁这才回过神来,把手里的牛排肉放进推车,摇摇头往收款处走。 乔义哲忙跟上,“买这些东西就够了吗?” 周沐仁不答话,先一步出了超市。 乔义哲排了两分钟的队,把账结了,周沐仁果然说话算话,一点也没有插手付钱的意思。 东西不多,钱花的也少,除了周沐仁选的牛排不是乔义哲平时会买的东西,其他的几样食材性价比都比较好。 两人拿了东西一路下到停车场,周沐仁的家就住在离超市不到五分钟的高层公寓,到他家时也不过才七点钟。 乔义哲不知道周沐仁怎么样,反正他自己是有点饿了,生理上的不适在某种意义上消减了他心理的不安,可当他真的进了人家的门时,一颗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他之前已经大约猜到周沐仁是个洁癖,如今见到他家的陈设,他才知道他是小瞧他了,他不止是洁癖,大概还是个有强迫症的洁癖。 入眼的陈设都是纯色,主色调是纯白和纯蓝,配以其他颜色的点缀,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客厅连在一起,一尘不染,客厅中间摆着一架白钢琴,沙发处铺着厚厚的白毛毯,角落里是通往复式二层的楼梯。 花哨的设计一点都没有,一切都是以简单舒适为主。 乔义哲站在门口目瞪口呆了一会,直到周沐仁叫他,他才回神,默默脱了鞋走进去。 周沐仁上楼换了衣服,把食材一样一样拿出来清洗,淘米下锅,腌好牛排,一边把围裙递给乔义哲。 乔义哲围好围裙过去帮忙,先把鱼洗干净腌起来,再把做汤的食材处理好,用砂锅把汤先炖上。 周沐仁在一旁看他忙完,淡淡问了句,“你买的西红柿没有用上。” 乔义哲一愣,“本来也没打算用的,留给你做沙拉也好,直接洗了吃也好,很方便的,对消化也好。” 他原以为周沐仁会嘲讽他,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我先煎牛肉,先煎鱼的话,味道会不太好。”说完就走到他面前,把手从他腰两边伸过来,做出一个搂抱人的姿势。 乔义哲被周沐仁整个环住的时候吓了一跳,发现他只是解围裙时才长舒一口气,“你跟我说一声我自己解就好了。” 周沐仁似笑非笑地取围裙穿在自己身上,预备好黄油和红酒,起火煎牛排。 乔义哲在一旁看着,周沐仁做东西的熟练程度不像是新手,应该在做菜上也有些心得,不过就他选用的食材和调味料来说,平时做的菜式应该是偏x式。 周沐仁煎好牛排出锅,乔义哲接过围裙,洗了煎锅把黄花鱼也煎好了,关了汤锅,盛好汤菜摆上桌。 周沐仁在乔义哲面前摆了一碗米饭,自己那边却没有盛。 第7章 被甩后 乔义哲觉得周沐仁面前的那一块牛排孤零零的很可怜,“周先生,你不吃米饭吗?” 周沐仁看他一眼,“牛排和米饭,不太搭调吧。” “还有鱼和汤啊。”乔义哲一边说,一边起身帮他盛了一碗饭,又取了一套干净的碗勺,把汤递给他。 周沐仁拿汤勺尝了一口,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喝,正是他喜欢的味道,他就忍不住一连喝了好几口。 等他喝掉半碗汤,乔义哲已经把挑好刺的鱼肉递到他面前,“有些部分的刺还是很好处理的,你这回可以放心吃。” 周沐仁很感念乔义哲的好意,接过装鱼的小盘子尝了一口,果然一点腥味也没有,只有鱼肉的鲜美和腌制的香味,他吃了一口之后竟然也觉得这个要配饭吃才对。 乔义哲看他吃的很开心,也低头喝起汤来,喝了几口,就看到周沐仁把盘子里的牛排都切成小块了。 切好之后,一半牛肉就分到了他的盘子里。 乔义哲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周沐仁就起身到橱柜里取了半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晚餐还是应该喝一点酒,多谢今天乔先生慷慨解囊。” 乔义哲瞄了一眼酒的标签就自嘲一笑,“我出的钱恐怕连周先生的一口酒都买不起,还是要多谢周先生慷慨解囊。” 这次吃的东西虽然没有上次华丽,但是气氛却难得的松弛;通过周沐仁家里的落地玻璃看到的夜景,不比海鲜餐厅差。 乔义哲喝了酒,人也渐渐放开了些,就询问了周沐仁工作上的一些事。 周沐仁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是很喜欢,回答的也很敷衍,“说到底,我和你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都是文过饰非,把丑的描画成美的,或者把丑的化成更丑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为了让人记住那张脸。”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口气里有说不出的厌恶。 其实周沐仁说的乔义哲大概能理解,他的工作既然是宣传总监,说白了就是负责各式各样花式的炒作,公关,与危机应对,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也算是给人上妆的工作。 周沐仁端起酒瓶要为乔义哲续酒,乔义哲忙把手拦在杯子上,“我还是少喝一点吧。” 周沐仁姿态强硬地把乔义哲的手拿开,“上次你喝的不少,现在装酒量浅可晚了。” 乔义哲见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好酒,索性也就不帮他省了,抽掉手让他倒酒,起身切了一个橙子一个西红柿。 两人慢悠悠地吃了水果,一起动手把盘子刷了。周沐仁端了酒坐在白毛毯上看落地窗外的夜景;乔义哲怕酒杯里的酒洒出来,收拾好之后就回到餐桌前。 周沐仁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乔义哲只好过去,在毯子的另一端坐了,他人已微醺,不想主动开口;两个人各品各的酒,各赏各的夜景,好久也没人说一句话。 周沐仁饮尽杯中酒,起身又倒了一杯,回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坐到乔义哲身边。 乔义哲对他的靠近也不排斥,还对着他笑了一下,周沐仁就顺势过去亲了他一下。 动作做得很快,乔义哲来不及反应,周沐仁就回到原位。 “乔先生,结束了一场恋情之后,要多久才能忘了那个人?” 乔义哲还没从刚才的轻吻中缓过神来了,“要看你跟那个人的感情吧,要是在一起时间很长,感情很深,恐怕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要是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感情也不深,那就会恢复的很快。不过也有在一起时间很长,他却能毫不犹疑地离开你的。” 郑毅对他就是如此,走的干净利落,头也不回。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乔义哲会试着安慰自己,也许郑毅和他的分手是件好事,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郑毅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才会不顾及他的感受一次次劈腿。 又兴许,郑毅一直都把他当做找到真命天子之前的备胎。 周沐仁轻嗤一声,苦笑着点点头,“据说忘记一段恋爱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新的一场恋爱,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乔义哲摇摇头,“有道理吧……我也不清楚。过去的七年,每次我还来不及动念头开始一场新的恋爱,我的旧爱就会回来找我,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机会试验。” 周沐仁转头看他,一脸的认真,“要不我们试验一次?” 乔义哲兴许是喝酒喝上了头,又兴许是被他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不知不觉中一个“好”字已经说出了口。 周沐仁摘掉眼镜随手放到沙发把手上,把乔义哲推到毯子上亲吻。 乔义哲猝不及防地被推倒,连动着碰倒了身边的红酒杯,酒把白地毯浸红了一块。 接吻的空隙,乔义哲才从嘴里硬挤出一句“酒洒了。” 周沐仁却只顾着抬他的下巴,让两个人接吻的角度更契合,“洒就洒吧,没关系。” 周先生第二波的攻击果然不像一开始只浅尝辄止;酒精的缘故,乔义哲只觉得自己的感官敏感到超乎意料,他隐隐觉得照这个情形下发展很危险,就无意识地挣扎了几下,结果非但没推开周沐仁,自己的两只手也被扣在身侧动不了了。 周沐仁的身体原本是撑在地上的,随着这个吻的不断加深,他把他的重量也渐渐压到了乔义哲的身上。 乔义哲感受得到周沐仁的急迫与无措,这与他第一次亲吻他时的全然展示技巧大不相同,像是只凭着身体与意志力的本能,迫切地想证明什么,或是逃离什么。 乔义哲知道自己不得不叫停了,所以他就稍微用力地咬了周沐仁的舌头。 周沐仁接收到信号,停止进攻,跪在地上撑起身子,把眼镜找回来戴上,再把乔义哲也拉起身。 乔义哲顺顺自己凌乱的头发,犹豫着问了句,“周先生的舌头还好吗?” 周沐仁长呼一口气,“你咬人很有分寸,既不会轻到让人觉得是在玩情趣,也不会太过用力而伤人。” 咬舌头还需要这么多技巧? 乔义哲算是长见识了。 “我知道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人是用性来定义爱的,可是我还是觉得两个人要在性格上,生活习惯上契合,才能走的长远。” 他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只凭着火花与激情,草草地就同郑毅确立了关系,之后又把分手处理的拖泥带水,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明明知道被套牢了,还忍不住投入更多钱去救市,最后终于落到血本无归的下场。 七年间他得到了什么? 又学到了什么? 难道只是得到了一个教训,和学到了不要再对人敞开心扉? 乔义哲的话抛出来之后,周沐仁隔了半天才反问一句,“乔先生认为的理想约会是什么样子的?” 乔义哲被问的一愣,讪讪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因为我之前也没真正地约会过。其实一直到我们吃完晚饭为止,我都觉得今天算是一个还算完美的约会。” 周沐仁笑着摇摇头,“所以是我突然扑倒你破坏了我们的完美约会吗?” “也不是,单就亲吻本身来说,的确有他享受的部分,可越是这样,我越会意识到正在吻我的人是一个我还不完全了解的人。” “了解啊……乔先生想了解我什么呢?” “譬如你的喜好之类的,爱吃什么,爱做什么。” “靠聊的吗?” “不然呢?” 周沐仁对乔义哲说的并不苟同,“这需要在相处中慢慢发现吧。毕竟人的语言是最具有欺骗性的东西,有时候一个人声称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跟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大约是天差地别。” 乔义哲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周先生喜欢看电影吗?你可以实话实说。” 周沐仁笑着看他,“怎么?你要请我看电影吗?” “我有七年的时间没去过电影院看电影了,现在的工作时段稍微规律了一些,所以想去试试。” 周沐仁无不可,“只要不是爱情片,我都可以接受。” 这可难倒乔义哲了,“电影不可能没有爱情的桥段,就算是恐怖片也会有爱情元素。” 周沐仁耸耸肩,“只要不是以爱情为主的电影,我都可以接受。至于具体看什么,你做主吧。” 乔义哲笑道,“这就好办了,我们之前去购物的那个大商贸中心,顶层就有巨幕电影院,我下次买好票邀请你一起去看。” 周沐仁起身找来手机,仔细地查看了自己近期的工作安排,“周四晚上我有时间,我们暂定周四如何?”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把乔义哲逗笑了,“其实我们可以约在周末的,不用非赶在你的工作日。” 第8章 电影 周沐仁蹙眉笑道,“这周不忙,周末可以休息两天,所以我就做了其他的安排。” “哦,是这样吗?” “我查了星期天的天气,很适合户外活动,我们可以去爬山泡温泉。” 乔义哲一愣,“你刚刚是说我们吗?” 周沐仁说他有别的安排时,乔义哲根本没想到他的安排同他有关系。 爬山泡温泉,听起来真的不错,他有五个月没有好好运动一次了,中间又动了一场手术,身体素质应该已经差到极致了。 初冬时节去户外运动,于身心都大有裨益,乔义哲几乎马上就举双手赞成,“看电影的事就当我没说过,还是去爬山更好一些,花费由我来负责吧。” 周沐仁“咦”了一声,“为什么要当你没说过,你提议的约会就要由你进行到底,我提议的约会才要由我负责。我周四可以早些下班,我们去看电影,周末再去爬山。” 乔义哲有些犹豫,“短短一周时间,要约会三次吗?” “你有压力?” “也不是有压力,只是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周沐仁看一眼乔义哲,淡淡道,“细细算起来,也没有几个小时。” 乔义哲点点头,“是啊,我们六点见面,现在还不到九点,不过感觉上更长。”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周沐仁也不挽留乔义哲,穿好大衣,把他一路送出门。 两人上了电梯,周沐仁直接按地下三层,乔义哲才知道他是打算要送他回家。 “不用麻烦了,一来一去要花的时间太长,我自己打车也可以,坐地铁也可以,很方便。” 周沐仁还想坚持,乔义哲却已经按下了一层的按键。 两人最后愉快地分手,乔义哲刚坐上地铁,就收到周沐仁的信息:周四下午六点,我去你学校接你。 乔义哲不太习惯让人接来接去,就回了句:我知道地址了,可以直接过去,我们七点钟在商场门口见面。 那边直接回了一个好字。 乔义哲想象周沐仁回复信息时的冰山脸,忍不住就笑了一笑。 周四之前,乔义哲做了很多功课,按照周沐仁的要求,把最近在那家巨幕影院上映的电影都研究了一遍,偏偏没有爱情元素的就那么一部,他就买了票。 希望不要弄巧成拙。 到了周四,他坐地铁赶过去,比坐车还要快了一些,谁想他赶到影院等候厅的时候,周沐仁已经到了,正站在角落里打电话。 乔义哲也不敢打扰他,换了票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玩手机游戏,等他闯过一关,才发现周沐仁已经坐到他身边,“电影是几点的?” “七点四十。”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商场里的餐厅都是快餐性质的居多,乔义哲不敢想象周沐仁坐到小板凳上啃汉堡的情景。 “时间来得及吗?” “吃个拉面的时间总是够的。商场里有一家拉面馆还不错,我常常叫他家的外卖。”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起身,下到地下一层的美食城。 周沐仁推荐的拉面馆非常小,生意却异常好,两人在吧台找到连在一起的位置,点了两碗招牌拉面和一壶清酒。 乔义哲只吃了一口面就笑了。 周沐仁问他笑什么。 他回答,“我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小店吃东西。” “为什么?” “气质不符。” 周沐仁一皱眉,“我从前留学的时候常常去拉面馆,那会没有钱,都是能省就省。” “这家店做的地道吗?” “算是比较地道的,可跟本土的还是有差别。” 拉面馆里人声嘈杂,两人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聊天,吃了面就出来了。 坐上电梯的时候乔义哲才觉得有点发烧,“我们刚才喝的酒……度数应该不高吧?” “度数不高,可有些人喝了会不适应。” 周沐仁看看乔义哲的脸,“你只喝了几杯,脸也没有红,应该没有问题。” 乔义哲点点头,勉强下了电梯。 两人到候影厅找位置坐着休息,乔义哲的头一直低着,两手都在太阳穴上揉;周沐仁看他实在难过,就出手帮他顺背,“你是不是刚才喝酒喝急了……那种酒喝起来没有味道,对有些人来说后坐力却很大。” 乔义哲悲催地认识到他恐怕就是有些人里的一个。 “喝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我喝红酒喝白酒都很有量的,没想到喝这个会不行。” 周沐仁拉起乔义哲的手按他手上的穴位,“你觉得怎么样?头晕还是恶心?” “都有点,更多的是身上发热。” 周沐仁去买了水,乔义哲喝了几口,又低头休息了二十分钟,才稍稍缓解了症状,“几点了?” “八点。” 原来他们早就错过了电影开场的时间,他好不容易安排一次约会,结果弄得这么糟糕。 周沐仁还在不轻不重地帮他按摩,“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回去算了。” 乔义哲强打精神站起身,“没关系,好多了,我们进去吧。” “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 周沐仁见他脸上还带着笑,就纵容了他的坚持。 周四晚场的场次,又是动画电影,放映厅里的人是大学生居多。两个人检了票走进场,乔义哲才要摸黑走下去找位置,就被周沐仁拉到最后一排坐了。 直接坐也好,折腾找位不知又要花费多少工夫。 不管怎么说,终于有软软的靠背可以靠了。 乔义哲长呼一口气,把身子瘫靠在椅子上放松,周沐仁把他一只手抓过去,改按他手腕上的内关穴,手劲不轻不重,力道让人很舒服。 乔义哲侧头看周沐仁,这家伙自从进门之后,注意力就完全被荧幕上的情节吸引了,嘴角还露出了疑似笑容的表情。 周沐仁好半天才意识到乔义哲在看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放开了乔义哲的手腕,把他整个人都拉进他怀里。 乔义哲理智上觉得这种姿势太亲近了,情感上却妥协了,毕竟靠着他要比靠椅背舒服多了。 可他才靠了五分钟就觉得不好意思,试图想从周沐仁的怀里挣脱出来,才动了一下,周沐仁就把手臂收紧了,另一只手伸过来勾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周沐仁做这个动作只是想安抚他不要动,可乔义哲的全身却窜过一阵奇怪的电流,兴许是清酒的催动,又兴许是当下昏暗的气氛,在他自己意识到以前,他已经把手环上了周沐仁的脖子。 周沐仁没想到乔义哲会吻他,可他只呆了一秒,就马上抱着他激烈地回吻。 乔义哲的主动让周沐仁很惊喜,这一次的体验同上两次完全不一样。接吻这种事,果然还是两个人的参与比一个人的努力要开心许多。 随着周沐仁夺取主动,乔义哲的理智也渐渐回窍,他中途的退却和不安都被周沐仁的激情填补了,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就只剩随波逐流。 一吻完了,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周沐仁伏到乔义哲耳边轻声问了句,“今晚要去我家吗?” 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也不怪人家会错意。乔义哲只好抱歉地笑笑,摇头回了句,“我还有点晕,看完电影想早点回家睡觉。” 他本以为周沐仁听到这话或多或少会失望,可对方只是点头笑了一下,就把他又拉进了怀里。 电影散场之前,两个人就从放映厅里面出来了,刚才发生的事乔义哲心虚不已,尤其是从黑暗的环境一下子到了明亮的大厅,他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周沐仁。 周沐仁神色如常,两人上车之后,他还倾身过去帮乔义哲扣好安全带。 广播中播放的还是之前的摇滚乐频道,乔义哲把头转向窗外,闭目养神。 “别闭眼,会越来越晕的。”周沐仁伸手捏了一下乔义哲的手,“严重吗,需要找一个药店买点药吗?” 乔义哲把手抽出来拍拍他的手,“好好开车。现在已经不晕了,没事的,其实不用你送我我也没关系。” 周沐仁收回手,嘴角还带着可疑的笑容,“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再登你家的门。” 乔义哲被他说的面红耳赤,鼓着嘴抢白一句,“已经跟上次不一样了,我收拾干净了。” 周沐仁一路上都在猜测乔义哲究竟把他脏兮兮的家收拾成什么模样,等他真正看到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客厅窗明几净,都细细擦过了,地板也是刚拖过的,沙发似乎也拆洗过了,整个室内都整洁如新。 周沐仁满意地点点头,换鞋到沙发上坐了,“你找保洁帮忙了?” 乔义哲摇摇头,“并没有,每天下班之后也没事干,就当是活动四肢。” 第9章 温泉 乔义哲见周沐仁没脱大衣,就知道他没有久留的意思,“周先生要喝水吗?” 周沐仁摆摆手。 乔义哲想起了好笑的事,就调侃道,“周先生上一回去而复返,说是要水,可之后你并没有拿水。” 周沐仁猜到乔义哲在嘲笑他强吻他的事,“我现在要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那瓶水已经用来拖地了。” 两人相视一笑,互看了一眼就马上错开目光。 周沐仁略坐了坐,站起身告辞,“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有不舒服随时打电话。” 乔义哲本想送他到门口,可一想起之前在门厅发生的事,他就有点不好意思。 周沐仁见乔义哲躲得远远的,忍俊不禁道,“主人家不为我开门吗?太没礼貌了。” “门锁又不复杂,你不会自己开。” 周沐仁故技重施,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他这是抓到他怕跟人僵持的软肋? 乔义哲没办法,只好走过去给他开门,手才碰到门锁,他整个人就被周沐仁从后面抱住了。 两只手搂着他的腰扣在一起,力道不轻不重,他的呼吸就在他耳边,一下,两下,三下,之后他才轻轻地说了句,“明天晚上我直接去你学校接你,别忘了把外宿的东西提前收好带过去。” 乔义哲脖颈一阵麻痒,伸去开门的手都是抖的,门锁一声咔嚓,周沐仁就松了手臂,绕过他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对着他笑了一下,“整理的时候要仔细一点,带全东西。” 爬山的话,准备保暖的衣服和舒服的鞋子就好;至于泡温泉,该准备泳裤吧。还有就是洗漱用品,换穿的衣服,应该没别的了。 乔义哲将东西一样样整理了,放到旅行包里。 洗完澡之后,头又有点疼,他看了两行书就预备睡觉了。 关灯之后却又有点辗转反侧,他总觉得周沐仁之前说的话似有深意。 第二天下午六点,周沐仁又是早早就等在外面,乔义哲先把行李放到后排,才开车门走到副驾驶去坐。 这边刚扣好安全带把脸转正,周沐仁就凑过去在乔义哲唇上轻吻了一下,“穿的还好,应该不会冷。” 乔义哲吓了一跳,怎么才见了四次面,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发展到用接吻的方式打招呼。 周沐仁对乔义哲的无措通通无视,打开音乐发动车子。 乔义哲本以为会堵车,可交通状况难得的好,上到高速之后就一路通畅,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温泉山庄。 周沐仁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中号的行李箱,拖着往酒店里走。 乔义哲本以为他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结果周沐仁更胜一筹。 他拖箱子来是要长期度假吗? 周沐仁办好入住手续,两个人被带到房间。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榻榻米,正中放着一个小号被炉。 打开对面的拉门就通到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私人温泉。 乔义哲指着院子里的雪问周沐仁,“最近不记得有下雪啊?” 周沐仁笑他天真,“那是人工造雪,用来布置景观的。” “旁边那株梅花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主人家栽的。” “客房带私人温泉的房间应该不便宜吧?” 乔义哲问话的时候心里很忐忑,更多的是试探。 周沐仁脱下大衣,走到他身边轻笑道,“物有所值,毕竟有许多情侣来,不光是为了泡温泉。” 那是为了什么?水中play? 他们的关系是要归到情侣里吗? 乔义哲才鼓起勇气想问清楚周沐仁的想法,门外就有服务人员送餐。 周沐仁去开门,乔义哲脱下大衣挂好,侍应生帮他们摆桌上菜。 乔义哲看到热腾腾的火锅,口水都流下来了,洗了手就坐到桌子前忙不迭地下菜。 周沐仁被他咬筷子的样子逗笑了,“原来你喜欢吃这个?” “是啊,冬天吃这个最好了,暖暖的很舒服。” “那冬天吃什么不好?” 乔义哲很想实话实说吃海鲜不好,海鲜虽然好吃,可那毕竟是寒性的东西。 “只要是热的食物,都很好。” 周沐仁笑着摇摇头,把清酒从温酒壶中取出来为乔义哲倒了一杯。 乔义哲一皱眉头,“咦?你又点这个了吗?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喝了,身体适应不了。” “你这次可以试着喝慢一些。” 乔义哲经不住诱惑,就把送出去的杯子再端回来,好在他这次喝完酒倒没有什么不适。 两个人热热地吃了一顿饭,乔义哲人缩在被炉里不想动,周沐仁去漱了口,叫他起来换衣服泡温泉。 “才吃完就泡热水不好吧,会影响消化。” “才吃完就这么躺着也会影响消化。” 乔义哲不情不愿地撑起身子,“那你说怎么办?” 周沐仁说话间已经把大衣穿好了,“我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冬天出去散步吗?一想都觉得冷。” 周沐仁硬是把他拉起身,抄了围巾围在他脖子上,“还要我给你穿大衣吗?” 乔义哲被他摆弄的不好意思,只好把大衣穿上跟他走出去。 郊外的空气果然比城市里好不少,可还是太冷了,两个人呼出的气都是白的,乔义哲把脖子缩在围巾里,慢悠悠地跟在周沐仁后面。 周沐仁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你这个样子,明天怎么爬山?” “明天白天应该不会这么冷吧?” “白天是不会,可凌晨的温度兴许比现在还低。” 乔义哲一听到“凌晨”两个字人就傻了,“凌晨吗?我们要凌晨起来去爬山?” 周沐仁走回到他身边撞他胳膊,“当然是要爬山看日出啊,你以为呢?” “我以为只是单纯的爬山。” 乔义哲一脸纠结,早起什么的真的很难过,他从前一直觉得看日出这种事十分的没有必要,太阳每天早上都照常升起,你看它或者不看它,它都在那里。 周沐仁知道乔义哲心怀异议,可他也知道乔义哲很好说话,就算有不情愿,他最后也会妥协。 两个人在外面走了二十分钟,乔义哲已经冷的全身打哆嗦,周沐仁恨铁不成钢地笑道,“人家散步都是越走越热,你怎么散个步越走越冷。” 乔义哲抿抿唇不说话,把脖子又往围巾里缩了缩。 周沐仁没办法,只能拉起他的手,“我们跑回去吧,跑一跑你就暖和了。” 乔义哲一脸犹豫,他的装束很休闲,跑步倒是没有问题,可周沐仁穿着呢大衣跑,很是不伦不类。 最后他还是被拖着小跑,一边跑一边笑,周沐仁反倒十分泰然,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回到酒店,乔义哲连大衣也不脱就滚在榻榻米上平喘。 周沐仁伸展了几下筋骨,拿好浴衣去了洗手间。 里面很快就传来水声。 乔义哲在外面缓了一会,渐渐平息如初,也脱了大衣找洗漱用品和待会要换的沙滩裤。 周沐仁洗好澡出来,身上就只剩松松的浴衣,头发已经吹干,发丝卷曲的程度比之前还要严重,一头短发随意地散着,衬得他整个人年轻了不少,给人的感觉,和第一次见面时又不一样。 周沐仁见乔义哲盯着他不动,就笑着蹲下身子凑到他跟前,“你看我干什么?” 乔义哲嘴巴都打结了,“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周沐仁被他问的哭笑不得,“去洗澡吧,我先下去泡。” 乔义哲点点头,去洗手间洗漱,等他打理好了出来,周沐仁已经在温泉里面了。 只穿着浴衣出门,真的好冷,乔义哲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沐仁示意他快脱掉浴衣进来,一双眼还紧紧地盯着他的下半身。 等看到那条绿色的沙滩裤时,周先生就只剩下哈哈大笑。 乔义哲被他笑的面红耳赤,还以为周沐仁是在诟病他的品味,一时气闷,刻意走到温泉池的另一边。 等他坐定之后才发现,坐到周沐仁的对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样的话,两个人免不了要对视。 周沐仁脱了衣服是很好看的,腰背胳膊紧实,肌肉的形状又不会特别突兀吓人。 相比之下,乔义哲就有点自惭形秽了,好几个月的不规律饮食,他瘦的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全身的皮肤也都呈现病态的白色,很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周沐仁笑够了,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睛都不转一下。 乔义哲被他看得没办法,只好把头低了看水。 水面一开始平静如初,不出三秒却掀起了水花,周沐仁站起身,向他走过来,他每靠近一步,乔义哲的心就要加速一个节奏。 等他终于走到他面前,乔义哲还是不敢抬头。 周沐仁扶着乔义哲的肩膀,一条腿跪在石凳上,弯下身子去吻他。 第10章 爬山 两个人的嘴唇才碰到一起,乔义哲就把周沐仁推开了。 周沐仁有些吃惊乔义哲的强势,下一秒,他的眼镜就被他摘走放在温泉边的小凳子上。 原来他不是在抗拒他,只是嫌他的眼镜太碍事? 周沐仁的表情一下子又变的柔和,他拉起乔义哲往中间挪了挪,等两人都站稳了,才低头又吻住他。 这个姿势显然要比上一个舒服多了,周沐仁一开始抱着乔义哲的腰,随着动作的深入,手也渐渐滑上来扣住他的头。 意乱情迷中,乔义哲原本垂在两边的手也环上周沐仁的身体。 腰往下碰到的全是皮肤,没有半块布料,乔义哲又往下探了探,摸到的却是对方圆滚滚的屁股。 周沐仁下面居然什么都没穿。 怪不得他刚才看到他的沙滩裤时会笑。 乔义哲生怕周沐仁误解,忙把手的位置提高到抱他的背。 周沐仁本来吻得很投入,可乔义哲摸他的手劲突然变得很松,一会在他的腰上抓痒,一会又在他背上抓痒,他就是定力再强也忍不住笑场。 乔义哲的手还搭在周沐仁身上,被他这一笑,也不知是抽手好,还是抱的更紧一些好。 气氛无比尴尬时,周沐仁的手已经摸到了他沙滩裤的边沿。 乔义哲很想阻止他,可周沐仁的动作很固执,五分钟过后,气氛变得比刚才还要尴尬十倍。 无论周沐仁怎么努力,乔义哲都没有反应。 乔义哲讪笑一声,“可能是温泉泡的头晕,我先出去了。” 周沐仁皱起眉头望着他逃跑似的背影,长叹一声坐回石凳。 乔义哲去洗手间吹干弄湿的头发,换上睡衣裤,在被炉旁铺了两床被子。 他端着带来的书,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刚才发生的事或多或少都让他受到了冲击。 周沐仁吻他时,他并非没有动情,可之后的发展,无异于给被错觉迷惑的两个人都泼了一盆冷水。 乔义哲不知道是他身体出了毛病,还是心理出了毛病,又或许他单纯地只觉得时机未到,还没有对周沐仁敞开心扉。 无论如何,刚才的事一定都会让周沐仁觉得很挫折。 过了一个小时,周沐仁才从外面走进来,先喝了一大杯水,又去洗手间弄干头发和身体。等他出来时,没有在乔义哲为他准备好的铺位躺下,而是硬挤到了乔义哲的被子里。 乔义哲被他从后面搂着,心跳又加速了,他原本以为周沐仁会失落或是不自然,可看他搂他的动作,分明是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刚才是我吓到你了吗?” 连语气都是温柔和带着歉意的,这让乔义哲更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周沐仁轻笑,“其实刚才我也没有完全准备好,还担心着如果你反应热烈,我要怎么回应。” 乔义哲也不知周沐仁说的是真是假,他心里到底轻松了许多,“你不去你自己那边睡吗?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会睡不好。” 周沐仁握住乔义哲的手,“人和人之间感情的加深是可以靠睡在一起实现的,我们挤一挤更暖和,明天要早起,今晚就早点睡。手机充电了吗?” “正在冲。” “嗯,我也把我的手机插上,闹钟就定在四点。” 周沐仁收拾好后关了灯,拿着枕头钻进乔义哲的被子里,这回没有再紧紧地抱着他,而是保持了一点距离,做出要睡觉的样子。 乔义哲也稍微往一边挪了挪,给周沐仁让出位置。 两个人都面朝上躺着,只有相邻的手拉在一起。 乔义哲突然觉得不带晴涩意味的这种亲近,更让人脸红心跳,激动不已。 兴许是火锅的暖身,又兴许是温泉的安眠,周沐仁睡的如何他不知道,乔义哲被闹钟叫醒之前,睡眠质量是几个月来最好的一次。 周沐仁关掉闹钟,爬起来开灯。 两个人揉揉眼相视一笑,各自起身,周沐仁先洗漱好,换好衣服。 原来他的旅行箱里准备了专门爬山的运动服和棉外衣,帽子手套也都是鼓鼓的保暖款。 什么人被棉服一包裹,都会变的圆圆的,乔义哲一下子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 周沐仁准备妥当,对洗手间里洗漱的乔义哲说了句,“你慢慢穿,别忘记戴围巾,我先去大厅等你。” 乔义哲到大厅时,周沐仁正站在吧台处跟值夜班的工作人员说笑,一见到他就迎上前,把他上下打量一个遍,“没有帽子?” “大衣上面有。” 周沐仁笑着帮他把大衣上的帽子扣到头上,系好帽绳。 接待员一直都在笑眯眯地看他们,一定是知道他们的关系。 乔义哲其实还没有完全适应在外人面前曝露关系,等周沐仁帮他戴好帽子又拍拍他的头时,他的脸已经紫涨到要喷血的程度。 两个人并肩走出门,外头是漆黑一片,周沐仁拿出手电筒找路,一边又伸出另一只手拉着乔义哲。 乔义哲这才看到他背后背着一个双肩包,“你怎么还背包,不重吗?” 周沐仁回头对他一笑,“都是自救的必需品,要是中途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我们也不会手足无措。” 爬山而已,一般不会出意外,况且他们选择的上山路线是最好走的平缓阶梯,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出问题。 乔义哲心里虽然存着疑惑,不过既然周沐仁考虑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必要提出异议。 两个人一左一右走上台阶,没有刻意要加速前进,而是上行的稳健缓慢,到达山顶的时候也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乔义哲累的气喘吁吁,坐到长条椅上面休息,周沐仁把双肩包脱下来放到椅子上,一把将乔义哲拉起来,“才活动完就坐下不好,快起来站一站再休息。” 周沐仁在乔义哲眼里彻底化成了恶魔,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可以坐的椅子,怎么可能还想要站一站,天知道他刚才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在中途上山的时候叫停。 乔义哲好死不死站了一分钟,趁着周沐仁背身的功夫,就又奔着椅子去了,可他的手刚碰到椅子把手,身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坐下,就被周沐仁从后面抱住了。 “别耍赖,再站一会,否则回去之后腿会酸的。” “我都好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腿酸是注定的。” 乔义哲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周沐仁搂他的胳膊上,他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休息。 周沐仁被乔义哲坠的身子也往下倒,只好用力把他整个人扳正,面对面地抱在怀里,硬拉他一起小步小步地活动。 如果四周有音乐,他们的姿势就像搂在一起慢舞。 乔义哲才生出这念头,周沐仁的手机里就有音乐飘出来,悠扬的爵士乐声在空旷的山顶响起,一点也没有被风声消减了意蕴。 周沐仁在乔义哲耳边轻声说了句,“日出之前,陪我跳一曲?” 一曲而已,也不过三五分钟。 乔义哲被他的即兴发挥煽动,忍不住也回抱他,在寒风中的山顶慢慢移动脚下。 一开始的动作还是凌乱随性的,可动着动着,周沐仁的一条腿就伸到他的两腿之间,乔义哲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加注在他身上,跟着音乐的节拍有规律地做一些动作。 他越想配合周沐仁,身体却越是僵硬地像在打架。 周沐仁被乔义哲的不协调逗笑了,“双人舞的被引领者只要放松身体就行了。” “放松吗?完全放松吗?” “是,你要感受我的引领,打开你自己跟随我的引领就行了。” 乔义哲将信将疑地照做,两个人的动作果然协调了不少,周沐仁进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被他的力量驱使后退。 两个人虽然还是紧紧抱在一起慢舞的姿势,下身的动作却比之前胡乱走时有规律多了。 活动了二十分钟,乔义哲终于发觉不对头,“你说只跳一曲的,怎么这一曲还没完?” 周沐仁趴在他耳边笑,“有的爵士乐曲是很长很长的,会让你感觉永远没有尽头。” “可这天底下什么事都是有尽头的,不行了,我实在动不了了,真的要坐下来休息。” 周沐仁长叹一声,慢慢放开乔义哲,在他被风吹得红红的脸上亲了一下,拉他到长椅上坐了。 一静下来果然就容易发冷,乔义哲一开始还热汗淋漓,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觉得之前运动产生的热量正慢慢从他身体里流逝。 周沐仁从背包里取出一只保温壶,为乔义哲倒了一杯滚滚的热咖啡,“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咖啡还是茶,就擅自准备了咖啡。” 第11章 落寞 “你早上先去大厅,就是去准备咖啡?” “是啊……因为是空腹喝,所以没准备的太浓,主要是用来取暖的。” 乔义哲吹吹滚烫的咖啡,轻轻嘬了一口捧在手里。 果然不浓,甜味也适中,还带着浓郁的奶香,喝到胃里十分舒服。 周沐仁不等他享受完就把杯子夺了过来,“只有一个杯子,所以我们只能分享了。” 乔义哲被逗笑了,有样学样地等他喝一口就把杯子抢过来。 一抢一夺之中,天际出现了隐隐的霞光。 周沐仁突然安静下来,把整个身子都靠在长条椅上,望着日出的方向。 乔义哲也不说话,默默看向远方。 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乔义哲只能看到周沐仁的侧脸,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周沐仁似乎有些哀伤。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周沐仁才伸臂把乔义哲搂在怀里,“休息好了没有?下山吃早餐吧。” 乔义哲抬头看周沐仁,他的表情温柔如初。 难道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周沐仁鼻尖碰鼻尖地给了乔义哲一个轻吻,拉他起身下山。 下山比上山更要多加注意,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来,直接到餐厅吃了自助早餐。 周沐仁先洗了澡,乔义哲随后,他出来时发现乔义哲正在看他的书。 乔义哲才要换衣服,周沐仁就放下书站起身,“先别换了,我预约了spa。” “现在还不到中午呢,就要做spa?” “到专门的药浴温泉泡一下,再做一个全身按摩,我们一早起就那么大的运动量,做一下恢复还是有必要。” 这么奢侈的享受,真的好吗? 乔义哲从前从没做过spa,今天第一次尝试,心里着实有些忐忑,可三个小时的整套做下来,他也只觉得一早起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太舒服了,药浴很舒服,按摩也很深入,之前运动的疲劳消失了大半,乔义哲回到房间之后就窝在被炉里,懒懒的不想动,周沐仁坐在被炉的另一边读他带来的小说。 一开始两人还时不时地说一句话,等乔义哲那边渐渐没了声响,周沐仁就知道他是睡着了。 天快黑了乔义哲才醒过来,揉揉眼看清楚四周围的情况,悲催地意识到他肚子饿了。 房间里黑黑的,周沐仁并不在,乔义哲转转脖子坐起身,拉开拉门。 周沐仁果然在院子里,没有泡温泉,只是坐在廊下看那株梅花。 乔义哲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抽烟。 周沐仁听到开门声,回头对乔义哲笑了一下,把烟在烟灰缸里熄灭了。 烟灰缸里至少还有七八根烟头。 乔义哲在另一边坐了,淡淡问了句,“怎么一下子抽这么多?” 周沐仁深呼一口气,“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太无聊。” 乔义哲点点头,“你抽烟吗?我是说常常抽烟吗?” “你介意?” “也不是介意……可一下子抽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吧,我担心你尼古丁中毒。” 周沐仁把剩下的半包烟团成团,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我也不是经常抽,就是太无聊了。我很少有一连几个小时都无所事事的时候,手头没事做的话,会觉得很惶恐。” “你可以把我叫醒啊。”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不好意思打扰你。你是不是饿了,我们叫人送晚饭来吧,还吃火锅好不好?” 周沐仁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起身把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倒掉,回房间打电话订餐。 乔义哲坐在廊下发了一会呆,等饭菜上了桌,他才回房间。 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点莫名的不安。 吃饭时气氛又热烈起来,乔义哲原本就饿,菜肉下锅之后香吻诱人,小型的电视机里播着爆笑的综艺节目,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跟着发笑。 周沐仁没有再点清酒,而是点了啤酒。 啤酒更符合乔义哲的喜好,他喝了一瓶之后,人也放开了一些,还会主动跟周沐仁对碰。 他们吃完饭,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服务人员来收走餐具,又换上来几碟小菜。 乔义哲到底吃撑了,肚子滚滚的不敢直腰,周沐仁之前吃的很节制,现在该吃水果吃水果,偶尔还就着花生米喝啤酒。 周沐仁对乔义哲招招手,示意他坐到他身边,乔义哲看他靠墙的姿势很舒服,就坐过去,他才坐定,人就被拉倒,躺在周沐仁的腿上。 乔义哲一开始都不敢把头部的重量落实,等到周沐仁的手一下一下抚上他的头发,他才慢慢消除戒心,把他的腿当成舒服的枕头枕。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把综艺看完,乔义哲抬头问周沐仁腿麻了没有,周沐仁给他的回应就是把手伸进他的领口。 电视的声音关小,房间里的灯也调暗,周沐仁抽出手把乔义哲压在身下,才试图吻上他,乔义哲就用力地推开他的腰,“你压到我的胃了,好难过。” 周沐仁嗤笑出声,盘坐在地上掀了乔义哲的衣服去看他肚子,果然圆圆的。 乔义哲羞得拿手臂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把被掀到胸前的衣服拉回原位。 周沐仁跪在地上看了他一会,笑着问了句,“那我们是继续,还是等你再消化一会再继续?” 没有不继续的选项吗? 乔义哲还心有余悸,如果昨天的事再发生一次,他和周沐仁大约就玩完了。 周沐仁从一开始就在强调*的重要性,如果他的表现一直让他受挫折,他恐怕也没有心情再跟他耗下去了。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乔义哲却很享受他们这几次约会,周沐仁的表现跟他冷漠的外表不同,会在细小处照顾别人的心情,思虑周全,该温柔时温柔,该进攻时也会进攻,许多试图亲近的举动也让人感到很新鲜。 怎么说呢,他会明白地感受到他是在跟一个成年人谈恋爱。 乔义哲在理智上真的很想跟这个人试一试,如果发展顺利,他兴许能从上一段恋爱失败的阴霾中早点走出来。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答话,就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如果你不回答,我就默认你答应我现在就继续。” 他的手指像是有魔力一般,摸到他耳朵的时候,乔义哲全身都打了个激灵。 “可是我现在很饱。” 周沐仁轻笑一声,把他拉起来抱在腿上,“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个姿势,你这么坐着会觉得难过吗?” 不难过是不难过。 可第一次就让他上马,他恐怕驾驭不了啊。 乔义哲一脸纠结,两只手也不知放在哪里好,周沐仁知道他对这个姿势消化不良,就笑着抱住他的腰,“我们先这么接吻吧,之后要怎么样再商量。” 这种事还要事先编排好步骤吗? 偏偏这种提议从周沐仁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让人扫兴,乔义哲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兴起。 可他吻上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感觉,中途甚至也有冲动想要掌握主动。 一吻完了,周沐仁摘了眼镜,伏在乔义哲耳边问了句,“润滑的东西带了吗?” 乔义哲被问懵了,好半天都傻呆呆地盯着他的脸。 “什么?” “润滑的东西……我虽然也带了,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你如果带来你习惯用的就好了。” 乔义哲脖子根都红透了,原来之前周沐仁提醒他不要忘记带的东西是这个。 他怎么可能想到。 周沐仁看他不说话,就伸手捏了他脸一下,“你怎么傻了?” 能不傻吗? 一上来就是这么高段位的讨论。 只是开了个场乔义哲就消化不良了,再往下发展他恐怕更接受不了。 周沐仁感觉到乔义哲的退却,知情识趣地不再追问,改用行动代替语言。 电视关掉了,屋子里的灯也完全黑下来,外面隐隐传来大温泉的人声喧哗。 周沐仁的手明明很有技巧,也很让他舒服,乔义哲在心理上已经缴械投降了,生理上却还是无动于衷。 今天的情景简直是昨天的翻版,周沐仁最终还是停了下来,轻声问了句,“你是一直都这样吗?” 乔义哲不知该怎么回话,他当然不是一直都这样,至少在他还没发现郑毅出轨之前,一切都还好。 难道他的身体只接受他那个倒霉的前任吗? 还是因为上次的分手,他生理上也受到了影响他却不自知。 不管解释是哪一个,都足够又让人沮丧。 周沐仁起身把被褥扑在另一边,把乔义哲还仅存的上半身衣服也脱掉了,拉他躺到被子里。 “如果你还不想,一开始可以拒绝我的,不用勉强你自己,我也没有非怎样不可。” 乔义哲咬咬牙,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了句,“其实刚才我并没有不想,只是我的身体还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第12章 邀请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可皮肤和皮肤碰在一起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化学反应。 周沐仁拍拍乔义哲的胳膊安慰他,“你也不用把这件事过度解读,也许只是你的潜意识里还没有接受我这个人。” 乔义哲默默。 周沐仁去浴室简单地冲洗一下,直接打开门走进温泉里。 要不是对自己的身材极度满意,他也不敢这么放肆地走来走去。 乔义哲把周沐仁的浴衣拿过去放到温泉的池沿上,“出来时记得穿上,省得着凉。”话说完,起身刚要走,他整个人就被周沐仁拉到温泉里。 扑通一声响,水花溅的四周的雪都融化了。 乔义哲的浴衣和头发都湿透了,好不容易从水里钻出来,周沐仁却只是看着他笑。 恶作剧得逞的笑。 乔义哲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撩起水泼周沐仁,两个人互泼了几下,周沐仁就走过来把乔义哲抱在怀里,“刚才我把你塞进被子的时候,本来决定好要跟你结束了,可是在你帮我送衣服的时候,我又改变了主意。” 乔义哲听了这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他现在也无法确定如果他与周沐仁继续纠缠下去,结果变成灾难的几率有多少。 走一步看一步吧,将来的事谁又说得清。 周沐仁帮乔义哲把*的浴衣脱下来扔到外面,笑着说了句,“从明天起,你搬到我家来住吧,我们试着同居怎么样?” 这算是哪门子跳跃式的发展? 才在床上全线溃败,就要约定天天睡在一张床上,这种想法不是在病急乱投医,就是在花式作死。 乔义哲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拒绝,周沐仁却不打算给他机会,“昨天我们睡在一起时,你有觉得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 “我睡觉的习惯会打扰到你吗?” “也不会。” “我这边也是一样。我很喜欢你的性格,跟你交往真的很舒服。既然我们可以在一起很舒服的睡觉,试着住在一起大概也不会辛苦。” 可睡觉之前做的事做不了啊,如果同样的情况再重复几次,一定会影响之后睡觉的心情。 到时候,恐怕不打扰也会变成严重打扰。 周沐仁见乔义哲眼中满是犹疑,就再接再厉地诱惑他,“你现在住的公寓租金很贵吧,可以在到期之前把房子转租出去,或者找房东退租,如果事实证明我们同居不合适,你也可以再找你希望中的房子搬出去。” 乔义哲果然动心了,周沐仁说的话就像是在给他一个放弃过去的理由,“我之前从来没跟人住在一起过,一开始恐怕会很不习惯。” 周沐仁笑笑,“试试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你家里那么整洁,突然多了一倍的东西会乱的不得了,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受够了要把我赶出来,我岂不是会无家可归。” 周沐仁抬头望望天,好像真的在思考乔义哲话里的可能性,“我可以写一个保证,绝对不会不提前通知就把你赶出去,就算我们分手,我也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房子,在你找房子期间,我把我的床让给你,我去住书房怎么样?” 他是一本正经地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吗? 乔义哲有点无语,“做饭,打扫房间等等的分工问题……” “好了。”周沐仁用手捂住乔义哲的嘴,“你先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之后我们遇到的事肯定会比现在想到的要多得多,坦然面对就是了,如果面对不了,再一起商量着解决,不用忙着庸人自扰。” 乔义哲对着周沐仁苦笑,这人明明是个高级洁癖,到了他们住到一起的那一天,他真的能容忍其他的人一直在他家里走来走去? 周沐仁走到池边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乔义哲却想上岸。 周沐仁摸了一把他全湿的头发,“穿我的浴衣回去,擦干身子后再帮我送出来。” 乔义哲点点头,去洗手间把头发身子又洗了一遍,换好睡衣,再把浴衣给周沐仁送出去。 他回房之后躺在被子里看了一会电视,不知怎的就被电视剧里撕心裂肺的情节搞的有点犯困,他不知道周沐仁在外面呆了多久,只隐约感觉到他回来洗澡之后,像昨天一样又睡到了他身边。 第二天早上乔义哲醒过来的时候,周沐仁还睡着,睡梦中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放松,眉头微微皱着。 乔义哲觉得他皱眉的样子很碍眼,就伸手去轻抚他的眉头,等他眉头舒展开了才收手。 周沐仁那边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乔义哲只好一个人洗漱出门,去吃早餐。 他回来时,周沐仁居然还在睡。 乔义哲看看表,已经十点钟了,就算昨天一天的活动让周沐仁很累,他也不至于睡到这个时间,眼看自助早餐就要收了,他只好又跑了一趟餐厅帮周沐仁取了一份早餐带回房间。 乔义哲缩在被炉里看小说,周沐仁翻了个身,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乔义哲凑过去叫他,“快十一点了,早餐都凉了,起床吧。” 周沐仁还在半梦半醒之中,拉着乔义哲的手回应了一句,“我好困啊,斐然,让我再睡一会吧。” 乔义哲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斐然”是一个人的名字,周沐仁用那么温软的语气,他叫的一定是他之前爱着的人。 他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叫那个人的名字,想必是对旧人还念念不忘。 可就是这么一个对旧人念念不忘的人,昨天居然邀请他同居了。 乔义哲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有淡淡的失落,也有一点同病相怜的感慨。 却不知周沐仁与斐然先生的结束,是不是也像他和郑毅那般不堪。 第一周 从温泉酒店回来之后,周沐仁和乔义哲就开始了为期两周的试同居。 试同居,顾名思义,就是要试验有无可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因为两个人之前也没办法完全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乔义哲搬到周沐仁家里时,就只带了两个行李箱装必须的生活用品。 时间过去一半,两个人也开始真正地彼此适应。 出乎乔义哲意料的是,周沐仁对他私人空间被侵占这种事并没有那么介意,他会主动为他腾出衣柜的位置,家里的每个收纳空间,他也会至少留给他三分之一。 乔义哲带来的东西不多,也不会乱放,所以之前他担心的会把周沐仁完美空间搞乱的情况也并没有出现。 住到一起之后乔义哲才发现,周沐仁的工作真的很忙,他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连周末都不休息。 他们除了早餐在一起吃,中餐和晚餐几乎都是各自解决。 之前那几次约会,周沐仁一定是硬挤出的时间,果然把他骗到手之后,那个家伙就再没提议过出去约会的事。 不过现在这种相处方式,更符合乔义哲的期待,比起约会时一定要做些什么的紧迫感,眼下的顺其自然反而更好。 他住进来之后,周沐仁家的冰箱也渐渐派上了用场,不像从前只是空空的做一个摆设。 每天晚上做饭,乔义哲都会有意地多做一些,周沐仁回来会顺带把他留给他的饭菜当夜宵吃掉。 乔义哲的睡眠质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晚上十点就会犯困,或是读一会书,或是直接睡下;周沐仁回来的早了,就在床的另一边跟乔义哲各读各的,他回来的晚了,乔义哲也会特别给他留一盏床灯。 住在一起的第八天,周沐仁在早餐时提议让乔义哲收拾剩下的东西,彻底搬过来。 乔义哲有点动心,不过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说好的两周就是两周,还是耐心地再等几天。” 周沐仁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从今天起,你每晚都回去一下,一点点把东西整理过来,周末的时候我再帮你大搬一次。” 两个人商量好了,就一起出门上班。 兴许是冬天很少遇到一个晴天的缘故,乔义哲的心情也难得的好,中午下课的时候,还有学生调侃他一脸喜色。 可惜乔义哲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下去,而是被午饭时的一通电话搞砸了。 看到显示屏上闪亮的名字时,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梁寒,郑毅的经纪人。 郑毅和乔义哲的事,梁寒几乎从一早就知道。 乔义哲性格低调,人也比较懦弱,梁寒料定他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就默认了他们的交往。 乔义哲也是所有同郑毅有关系的人里面,梁寒唯一一个比较赞成的交往对象。 两个月前,在乔义哲最难过的那段时间,也曾没出息地找过梁寒,让他帮忙联系郑毅。可打去的电话,发去的信息一律石沉大海。 那个时候乔义哲才知道,从前梁寒对他的和颜悦色,他们之间类似友好的关系,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错觉。 眼下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大有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嫌疑。 乔义哲原本是不想接这个电话的,可他老好人的本性作祟,生怕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你好,我是乔义哲。” “阿哲啊,我是梁寒。” 梁寒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熟络,倒让乔义哲有些手足无措,“梁经纪你好,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上周郑毅去了你那两次,你都不在家,他有一些落在你家里的东西想取回来,你有时间的话就帮他整理一下,我替他拿过来好了。” 乔义哲绞尽脑汁地回想郑毅还有什么东西落在他那里,难道他是想要回之前送给他的东西吗? 为了那些不值钱的物件,郑毅也不至于亲自跑两趟,现在又让经纪人打电话算什么意思。 乔义哲的态度还是很好的,“麻烦您对郑毅说实在对不起,我最近搬家了,让他白跑,我会尽快整理好他的东西,搞定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好,随时打电话。” 梁寒痛快地应声,却迟迟不撂电话,半晌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阿哲,你最近在跟什么人交往吗?” 乔义哲脸一阵紫红,“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不方便多说,收拾好东西之后我联系你。” 他说完这一句就赶忙把电话挂断了。 梁寒是怎么知道他在跟别人交往? 这么直白地问他又不像是单纯的八卦。 乔义哲隐隐觉得梁寒要说什么,可他刚才脑子一充血,完全没给人家机会展开。 晚上下课之后,乔义哲在学校附近吃了个晚饭,提着一早准备好的空行李箱回了自己家。 先装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又去洗手间扫了一遍雷,之前买好没来得及看的书也装了几本,箱子塞满之后,他才动手整理其他东西。 衣服,书,杂物,分门别类地装好,中间偶尔遇到郑毅买给他的东西,就挑出来放到单独的一个纸箱里。 郑毅每次去外地拍戏,总会抽时间去纪念品商店给他买一两样小东西,虽然都是随手一买,乔义哲却珍视的不得了,还特别找了个盒子装。现在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他心里还是会控制不住的伤感。 说起来,他正在用的手机也是郑毅送给他的,郑毅买了两个型号一模一样的手机,他就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壳当做回礼。 当初郑毅还嘲笑他的回礼弱爆了。 那之后有好久,他们都常常分不清哪个手机是谁的,郑毅却一次也没有要换掉手机壳的意思,只在乔义哲的手机壳上做了一个标识。 分手之后,乔义哲就把手机壳取掉了。 如今再看到手机壳背面那个已经被磨掉了颜色的红心贴纸,他眼睛又有点泛酸。 是时候该换手机了。 第14章 搬家 乔义哲原以为分手的时候,郑毅就把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细细整理下来,居然还有满满两个纸箱都是与郑毅有关的东西。 之前也有朋友说他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受虐时间长了,就把郑毅给他的痛苦当成了享受。 乔义哲不想苟同,他和郑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开心多,虽然每次的结局都很不堪,不可否认的是,郑毅也常常会让他很感动,很心动。 如今乔义哲亲手整理他们的回忆,他才真切地认识到他和郑毅是真的结束了。 希望那家伙找到他不能失去的人,不要再飘忽不定了。 乔义哲收拾东西忘了时间,一看表,居然已经快九点钟了,赶忙拎着箱子下楼。 才上了电梯,周沐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梯门一关,手机信号就断了,直到上出租车,乔义哲才腾出手给周沐仁打回去。 两个人还来不及打招呼,周沐仁就直接问了句,“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你现在在哪?吃饭了没有?” 周沐仁轻笑一声,“我已经到家了,回来之后吃不到现成的宵夜,有点不习惯。” “我回去的时候去便利店给你买点什么吧。” “你手里拿着行李不方便,到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拎。” 结果两个人就这么各说各话地挂断了。 乔义哲买好夜宵回到家,周沐仁却不在。 他赶忙放下行李联系他,“我到家了,你在哪?” “我在公寓大门口等着接你。” 呃! 乔义哲哭笑不得,“可是我已经到家了啊,我麻烦师傅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我坐电梯直接上来的。刚才我们进大门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周沐仁也笑起来,“我现在回去。” 乔义哲脱掉大衣,换上拖鞋,把夜宵盛出来稍微加热一下摆上桌。 不出三分钟周沐仁就回来了,乔义哲的行李箱摆在门厅里,他就顺手拎了一下,“还好,比我想象的轻。” 乔义哲看着他微红的脸,忍不住笑了,“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十分钟左右。” “我买了关东煮,来吃吧。” 周沐仁搓搓手,脱衣换鞋,乔义哲看到他大衣里面的家居服就傻了,“你刚才就是穿这个出去的?” “懒得换。” “冻出病来还要去医院打针,得不偿失。” 周沐仁揉揉鼻子,走到餐桌前吃夜宵,“不会那么不凑巧的。” 他的身体素质看起来很好,乔义哲也就不管他了,拉行李箱到客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整理归位,收拾好之后再洗澡上床。 周沐仁吃了夜宵,在书房忙了两个小时才去洗漱。 乔义哲昏昏欲睡,隐约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他,问了他一句,“明天还要回去整理东西吗?” 乔义哲迷糊着应了一声嗯,周沐仁却一声叹息,“别去了,等这周末我抽时间陪你一起去,我现在比较习惯你在家等我。” 乔义哲神智不太清醒,周沐仁说什么他都只听了一个大概。 周沐仁是保持着抱他的姿势入睡的,一早起,两人却翻到了床的两边,中间隔着大片距离。 乔义哲洗漱的时候还在回忆昨晚周沐仁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周沐仁还以为他睡前说的话乔义哲听到了,早餐时就没有再提,结果晚上回到家,乔义哲又不在。乔义哲下课前给梁寒打了电话,要他晚上到他家取郑毅的东西。 周沐仁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与梁寒交接,那边的开场白急匆匆的,“你在家吗?别动,我过去接你。” 乔义哲还来不及回话,周沐仁的电话就挂断了。 真是我行我素的性格。 梁寒见乔义哲笑的开心,就眯眼问了他一句,“新男友?” 怎么又要扒他*。 乔义哲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是无可奉告。 梁寒坐在沙发上磨蹭了会,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乔义哲一开始还耐着性子敷衍,到最后也难免有点不耐烦,“梁经纪这么忙,我就不留你了,回去时一路慢走。” 乔义哲已经明确地下了逐客令,梁寒也不好再留,同他握了个手,就捧着箱子出门。 梁寒下楼后却没走,而是一直等在停车场,直到亲眼看见周沐仁下车上电梯,他才敢完全确定心里的想法。 周沐仁上楼之后,乔义哲已经把要搬走的箱子提前放到了门口。 “一箱书,一箱夏季的衣服,你要搬哪个?” 周沐仁把两个箱子叠到一起,搬了就往外走,乔义哲只能拿了其他的跟上。 下电梯的时候,乔义哲才看出周沐仁的表情不对,“喂,你怎么了?是生我的气了吗?” 周沐仁看他一眼,一开始还忍着不说话,把东西搬上车之后他才抱怨一句,“你早上出门时没带行李箱,我还以为你听到了我昨晚说的话。” “你昨晚说了什么话?” “我让你今天不用再过来取东西了,周末的时候我帮你一起搬。” 乔义哲抱歉地“哦”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太困了,只模模糊糊记得你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就答应下来了。” 周沐仁发动车子,挥手道,“今天就算了,明天你不用再自己过来,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收拾,或是打电话叫搬家公司帮忙。” “其实也不用找人帮忙,公寓里属于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家电家具是基础配置,除了一些衣服和杂物,要收拾的也没什么,上周搬了一次,这周又搬了两次,差不多就这样了。” 周沐仁听他语气里有落寞,就淡淡回了句,“旧东西该扔就扔,留着也是累赘。” 第15章 盖被 两个人回到家整理好已经十点多了,乔义哲洗漱出来,见周沐仁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书,忍不住好笑,“你今晚怎么不抱怨没夜宵。” 周沐仁放下书,把眼镜也一并摘了放在床头柜上,“最近一周天天睡前吃,肚子好像长肉了。” “才几天就长肉?” 乔义哲一脸不可置信,爬上床时还特别往周沐仁的小腹处看了一眼。 可惜人家盖着被子,他什么都也看到。 周沐仁笑着把乔义哲的手拉到被子里,穿过衣服放在自己肚子上,“你自己摸摸看,是不是松了不少?” 乔义哲的手才沾水擦干,只碰了一下他的皮肤就赶忙抽回来,“等我手热一些再摸,或者你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周沐仁把他两只手都攥到手里,低头哈气,“你自己搓一搓把手搓热。” “搓热了干什么?” 乔义哲一抬头,就看到周沐仁表情诡异。 他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你不是想让我摸你肚子,是想让我摸你其他地方吧。” 周沐仁把头往靠枕上一靠,仰天长叹,“可惜被你给发现了,要不是你的手这么凉,我就成功了。” 乔义哲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说你肚子长肉都是骗人的,要是我刚才不抽手,你想拉着我的手去哪?” “你说呢?” “我可说不出口。” 周沐仁也不挑逗了,直接把人压在身下,“要不我们今天再试试?说不定运气好了呢?” 乔义哲可没这个信心,“其实你不用管我的……” “那怎么行,这种事要两个人开心。” 周沐仁语气坚定,乔义哲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吻住了。 温柔的,带着试探意味的吻。 周沐仁一边吻乔义哲,一边伸手把靠近他的床头灯关掉。 乔义哲很想回应他,可他又担心回应之后结果不好。 同居之后,他们每天都会接吻,这也是周沐仁第一次在接吻之外试图延展出其他的动作,他的手才碰到乔义哲的腰,乔义哲就吓得叫停,“等一下,还是把灯都关了吧。” 周沐仁撑起胳膊,直直望着他,“你害怕?” 他怎么可能不怕…… 事不过三,如果这次他再不行,他就真的要去看医生了。 乔义哲整张脸红的发烫,“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还不行,那怎么办?” 周沐仁坐到一边,故作思考状地答了一句,“那你就是在考验我的耐性了。” 乔义哲看他一脸严肃,还以为他要给他下最后通牒,结果周沐仁说完这句就一连笑了好几声,翻身把乔义哲滚到怀里,“我的耐性要是不在了,可就顾不得你了,我自己先享受了再说,你今天运气很好,我的耐性还多得很。” 这家伙! 乔义哲的头被他硬塞到怀里,连气都透不过来,两人笑闹着厮打了一阵,才渐渐安静下来。 周沐仁的手轻轻抚摸乔义哲的后背,“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吗?” “不用了吧,我之前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近来没有感觉。” “之前是多久以前?” “几个月之前。” “有半年了吗?” “差不多吧。”乔义哲实在不想回忆他和郑毅的最后一次,就从周沐仁的胳膊里钻出身子,“关灯吧,关灯我来帮你。” 等他关好灯试图伸手过去,周沐仁却把他的手抓住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迫切……我们聊聊天吧。” 纯盖被聊天? 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周沐仁就带他到宾馆开房,还一本正经地问他敏感问题。 他到他家做客的第一天,周沐仁也说过聊天一点意义都没有。 现在这个主动提出聊天的人,跟之前的周沐仁,是同一个人吗? 乔义哲有些无措,“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吧。我知道你今年二十七岁,可你七年前就已经开始工作了,你是什么时候学化妆的呢?” 本该在第一次相亲的时候问到的问题,同居的时候才从头说起,乔义哲感觉怪怪的。 亲密地抱着他的这个人,对他过往的经历一无所知,偏偏他现在并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亲近有什么问题。 “我高中的时候是学画画的,本来准备艺考,可惜最后没有考上心仪的学校,就想要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化妆这个,跟美术多多少少还有点关系。” “为什么要养活自己?你父母呢?” “高考之后我就跟父母坦白性向了,可惜他们不接受,我原本是要复读考大学的,可他们威胁我,如果我执意喜欢男孩,他们就跟我断绝关系,不供我读书了。” 周沐仁一声叹息,犹豫着问了句,“当初是有一个人,值得你必须要跟父母坦白你的秘密吗?” 有吗? 的确是有。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傻。 可是他喜欢的那个人考大学走了,乔义哲跟家里闹翻之后,还傻兮兮地去找过他,去了之后才发现,人家已经在追新的女朋友了。 他的初恋把他送到车站,告诉他这条路太难走了,他想做正常人,也劝他不要执迷不悟,回去好好复读,来年再考大学,走正常人的人生轨迹。 乔义哲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人对“正常人”这个词特别强调了两次。 他头也不回的就上车了,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来了文京,一开始做了许多的零工,慢慢攒够钱之后才找了家化妆学校学化妆。 学习的时候实在过得太辛苦了,交学费要花钱,买化妆品要花钱,做练习要花时间,他住的是一个八人间的宿舍,吃的是最便宜的食物,积蓄花完了就只能再出去找零工,老师给介绍的工作,不管多苦多累给钱多少,他都报名去做,总算勉强熬过了那一年。 毕业之后,生活总算轻松了一些,他断断续续也能接到化妆助理的工作,一连跟了几个组,也积累了不少经验,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他人勤快,性格也温和,有工作都会想到介绍给他。 第16章 乱麻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回话,就不再追问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乔义哲抬头看了一眼周沐仁,“还是说说你吧,我也挺想知道你的经历的。” “想知道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周沐仁在乔义哲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么毫无指向性,我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好,我问的具体一点,你当初怎么想着做这行的?因为喜欢?” 周沐仁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厌恶的哼,“谁会喜欢做这个,我大学的时候是学音乐的,就是弹钢琴,可是我实在太没有天赋了,做不了跟音乐相关的工作,所以毕业之后才不得不换了一个专业。” 怪不得他弹钢琴弹的那么好,原来从前是专门学这个的。 乔义哲心里只有敬佩,“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了……你的钢琴明明弹的很好。” 周沐仁被他逗笑了,“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天才,有些人就是为音乐而生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有着旁人无法匹敌的天赋,有些东西是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拼不过那天赐的百分之一的,我的技术也只能娱乐你这种乐盲。” 虽然周沐仁说的是事实,乔义哲心里却有点不爽,“喂,这世上还是像我这样的乐盲多,如果你能把我们都取悦了,说不定会比那些所谓的天才更大获成功。” 周沐仁一边叹气一边笑,“可惜我已经不靠这个吃饭了,也没必要用弹琴取悦任何人,如果能取悦你,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你刚才还说我是乐盲呢,取悦我是分分钟的事。” “你生气了?” “没有。” “果然还是介意了吧?” 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却也只能看到彼此五官的轮廓,乔义哲经不住诱惑,摸上了周沐仁的鼻梁,“你鼻子蛮挺的,如果不戴眼镜的话,应该会更加明显。” 夸奖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的鼻子就被周沐仁捏住了,“其实……我对你的工作内容也挺好奇的,化妆师不都是化腐朽为神奇吗,我还挺像看看一个人妆前妆后能有多大差别。” 乔义哲好不容易从周沐仁的魔掌中挣脱出来,本想着要反击,两只手却都被对方制住了。 “你不要在我怀里扭来扭曲的,要是扭断了我的意志力,之后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任。” 周沐仁特别把身体贴过来,乔义哲马上就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这样多久了? 是刚刚,还是一直? 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能搂着他说了这么多废话,这人的定力也是惊人。 乔义哲一时有些尴尬,脑子一充血,就又想着伸手过去,结果手腕被周沐仁抓住了,“其实刚才没那么严重……看来我不得不再去洗一个澡了,你先睡,不用等我。”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床头灯,进了洗手间,心里渐渐生出被人拒绝的失落。 他干嘛宁愿自己解决也不要他帮忙? 洗手间里一开始有放水的声音,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周沐仁在里面呆的时间太长,乔义哲在外头等的焦躁不已。 他不会是泡澡泡到睡着了吧,晕菜了可是会溺水的。 乔义哲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他就赶忙掀被子下了地。 他站在洗手间的门外敲了半天,里面都没人应声,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就直接开门走进去。 好在洗手间的门没有锁。 乔义哲一看到里面的情形,就忍不住嘲笑自己风声鹤唳。 周沐仁四肢舒展地躺在按摩浴缸里,头微微后仰,两只眼睛都闭着,大概是他耳朵上戴着耳机的缘故,所以才没有听到敲门声。 乔义哲悄悄地走过去,整理台上放着一张音乐cd的盒子,标注是钢琴曲。 他们刚才说的事,周沐仁还是介意的吧,否则也不会跟着音乐的旋律做出弹琴的动作。 乔义哲没有打扰周沐仁,而是悄悄地退出洗手间,回到床上看了一会书,先睡了。 周沐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坐在床边默默地看了一会睡熟的乔义哲,关灯上床,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 第二天早起,两个人又醒在床的最远端。 乔义哲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浴池里的水还冷在那里。 周沐仁后脚跟着他走进来,把下巴搭到他肩膀上,“别嫌我邋遢,昨晚我怕吵醒你,才不敢放水的。” 乔义哲对着镜子里的周沐仁一笑,走过去把浴缸里的水放了。 两个人排队洗漱完毕,分工烤面包,煎蛋,热牛奶。 早餐时周沐仁还特别强调了一次,叫乔义哲今晚不要去收拾东西。 乔义哲从前见到他皱眉头的表情会觉得有点可怖,现在却只觉得可乐。 一起出门时,两人轻吻了一下,蛮像是日子过久了的老夫夫。 结果中午,梁寒又打电话给乔义哲。 “阿哲,你在和周沐仁交往吗?” 梁经纪这一次连寒暄都不寒暄了,单刀直入地问话,乔义哲实在不想跟他在电话里大肆讨论这种问题,打算敷衍一句就挂电话。 可梁寒那边却抛出了重磅炸弹,“郑毅最近在公司遇到了一些困难,阿哲,这跟你有关吗?” 跟他有关? 跟他能有什么关。 他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娱乐圈。 难道梁寒是怀疑周沐仁? 乔义哲冷静了两秒,尽可能平心静气地答了一句,“郑毅的事我是真的一概不知。” 梁寒长叹一声,“有些话我不知该讲不该讲,郑毅现在交往的男友,之前,同周沐仁关系不俗。” 关系不俗是什么意思? 暗示梁天朗是周沐仁的前任? 梁寒也不管乔义哲是否接受不良,轻咳一声又说了一句,“本来周沐仁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直到最近,郑毅的宣传上才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问题。” 第17章 生了病 乔义哲脑子乱成一团,“所以梁经纪需要我做什么?” 梁寒也不客气,“你要是方便的话,帮忙探一探周沐仁的口风。” 梁经纪酝酿了这些天,到底还是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 乔义哲放下电话时人还是傻的,如果梁寒说的是真的,周沐仁和梁天朗之前真的关系匪浅,那周沐仁是知道他和郑毅的过往,才决定对他展开攻势? 他在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替身,还是工具? 乔义哲想起那天在温泉酒店,周沐仁睡梦中呢喃的那个名字,难道就是梁天朗? 一系列不好的联想让乔义哲一整天都精神涣散,下课之后也没有立刻回周沐仁的公寓,而是回了自己家。 明明已经整理好了一大半,可说不定搬出去的东西又要原样搬回来,老天爷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乔义哲在屋里晃了一会,无力地倒在沙发上,一想起之前与周沐仁的种种,就觉得心烦的无以复加。 如果从一开始周先生就是靠演技,那他还真是一个伟大的演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乔义哲一直望着天花板发呆,虽然没吃晚饭,却一点也不觉得饿。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才换了一个姿势。 周沐仁…… 乔义哲犹豫半晌,还是把电话按断了。 不出一秒,电话又响起来,乔义哲狠心又按了一次,可周沐仁却不气馁,一个劲地打过来。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按下接听键。 那边传来的是周沐仁的两声咳嗽,“义哲,你在哪?”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他名字。 乔义哲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我在家。” 周沐仁大概是有点生气,说话也有气无力,“我去接你。” 乔义哲终于听出他状态不对,“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早晨出去的时候就有点鼻塞,工作一天下来就变成这样了。” 一定是昨晚穿单衣出去等他时冻的。 乔义哲一边穿大衣一边往门外走,“我现在回去,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吃点药。” 周沐仁嘱咐他不要着急,可乔义哲怎么可能不急。 他下了出租车之后几乎是一路跑到家里。 周沐仁围着小毯子坐在沙发上,一见到乔义哲就露出很委屈的表情,“你去哪了?我今天不舒服很早就回来了,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乔义哲脱衣换鞋,走过去摸周沐仁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周沐仁笑着往沙发靠背上一仰,“不是我额头烫,是你手太凉。” 乔义哲跑上楼换下身上冷冰冰的衣服,用热水把手洗了才下楼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今天早上。” “什么今天早上,你昨晚穿单裤出去站了十分钟,回来之后是不是打了两个喷嚏?” 周沐仁把身上的毯子又裹紧了些,“我以为没那么巧嘛。” 乔义哲叉腰站在他面前,“吃药了没有?” “没有。” “吃饭了没有?” “没有。” “那你回来之后都干什么了?” “等你。” 周沐仁抬头望着乔义哲,一双眼晶晶亮亮。 乔义哲被看得面热不已,“你生病之后就变回不能自理的五岁了吗?” “我回来的时候满心期待,还以为你会照顾我,结果你到现在才回来。” “我也会有事情的嘛,你病了应该早点跟我说。” 乔义哲有点惭愧,转身到厨房用高压电饭锅煲粥,“吃鱼肉粥还是菜粥?” 周沐仁倚在沙发上看厨房里忙来忙去的乔义哲,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都不想吃,吃不下。” “不吃不行,胃里不吃东西,没办法吃药。” “我也不想吃药,我从前生病的时候都没吃过药。” 乔义哲洗了手走到周沐仁面前,“不吃药怎么办?硬撑着等身体自己复原?” “是啊。” 亏他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乔义哲撇撇嘴,“家里的体温计在哪?” “洗手间的橱柜里有医药箱。” “你自己量体温了没有?” “没有。” 乔义哲跑上楼,取了医药箱,用酒精棉把体温计消毒,“你平时都是放在哪里量的?” “什么放在哪里量?” “嘴里,腋下,还是……那里……” “那里是哪里?” “你说那里是哪里,你之前没测过体温?” 周沐仁见乔义哲的眼睛瞄他下半身,才知道那里是哪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测体温还会选那里,当然是腋下。” 乔义哲把他围在身上的毯子掀开,把体温计从他的领子塞进去,“腋下测体温本来就不准,夹好啊,别掉出来。”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把正要收拾医药箱的乔义哲拉到身边,“从你回来就一直动来动去的,就不能安安静静地陪我待一会?” 乔义哲被他搂的满心难耐,“你这么大动作,体温计一定滑出来了,拿给我甩了重新测。” “不用重新测了,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乔义哲果然就不动了,两个人维持别扭的搂抱姿势僵持了一会,他才扭过头看着周沐仁吐槽,“周先生,你是要把我也传染吗?” 周沐仁把脸侧到一边咳嗽了一声,回话的一本正经,“我是感冒又不是流感,你身体的免疫力应该可以应付。” 乔义哲不忿了,“你说可以就可以啊,我前不久才从手术台上下来。” “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亏你也好意思拿来当挡箭牌。” “阑尾炎手术也是手术,怎么说也是身上的一块被切走了。” 周沐仁忙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头,“好好,我知道了。” 乔义哲被他逗小孩的姿势弄得气也气不得,笑也笑不出,“喂,现在你才是生病的那一个吧,一直摸我干什么?” 周沐仁直直看着他,好半天也不说一句话,直到乔义哲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脸上表情才柔和起来,“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其实之前我去医院找立仁时就见过你了。” 第18章 生了病 什么叫之前去医院找立仁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这一句话透露的信息量略大啊。 乔义哲发了好一会的呆,“你去医院找李医生干什么?” “药吃完了,找他帮我开药。” “什么药?” 周沐仁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一些常备药。后来我就把名片留下了,让立仁交给你。”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他的相识,真的跟郑毅和梁天朗没关系? 乔义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现在得出结论为时尚早,他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尽量不动声色。 周沐仁看乔义哲无动于衷,心里十分不爽,“喂,我才向你表白了一见钟情,一般来说你不是应该感动一下吗?” “怎么感动?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就你现在的状态,我投了你也要不了啊。” “可以试试。” 周沐仁一咧嘴,把下巴搭在乔义哲肩膀上磨蹭。 乔义哲脸上的嫌弃就不用说了,“都这样了你还嘴硬,你回来之后怎么不换衣服,穿正装坐了几个小时,不觉得身上不舒服吗?” 周沐仁抽了一张纸擤鼻涕,擤完之后又瞄准垃圾桶扔纸团,纸团碰到桶的边沿,掉在旁边的地上。 结果周先生像输掉制胜一球一样哀嚎一声。 乔义哲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身上只不过是多了几颗感冒病毒,怎么人也跟着变幼稚了。 周沐仁把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一边抽鼻子一边看上面显示的温度,等乔义哲也凑过来看,他却一下子把拿体温计的手举高了。 乔义哲好不容易把体温计抢下来,怒道,“你刚才甩来甩去的温度都不准了,到底几度?” “三十八。” “撒谎,重新测!” 周沐仁眼看着乔义哲把体温计消毒往他身上塞,忙改口一连说了几声,“三十九,三十九……” 乔义哲拿手试了周沐仁额头,被周沐仁拉到怀里额头对额头。 “跟你的一比,明明也不是很热嘛?” “如果超过三十九度就要去医院了,你不舒服一定要实话实说。”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一边还想把乔义哲往怀里抱,却被乔义哲用蛮力拉起身,“跟我上楼,换衣服。” “不去,我不想动。” “不去也得去,你衣服都揉皱了,快起来。” 周沐仁虽然被拉起来了,却还像个巨型宠物一样趴在乔义哲的背上,“你背我。” “我背的动你吗?快起来,别耍赖了。” 乔义哲快被他压趴下了,两只膝盖只想往地上跪,周沐仁胳膊搂在他脖子上,“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要上楼就只能你背我。” 乔义哲说也说不动,甩也甩不开,只能举手投降,一路把周沐仁背到楼上。 其实从两人走上第一个台阶开始,周沐仁自己就支撑了大部分的力量,乔义哲走的也不算吃力。 这个家伙根本只是在恶作剧。 乔义哲把周沐仁扔在床上,喘了两喘,从衣柜里拿出家居服,“快换衣服,换了衣服下楼喝粥。” 周沐仁把身子滚了一圈,“你把我拖上来,就别想让我再下去。” 乔义哲爬上床,把他整个人翻到正面,扒了他的毛衫,又一颗一颗解他衬衫的扣子。 他做这些动作之前本是心无旁骛,可周沐仁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弄,两只眼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乔义哲被看的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把周沐仁的衬衫也脱下来,还要帮他把家居服也穿上。 衣服还好说,裤子怎么办?他总不能再上手扒人家裤子。 偏偏周沐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裤子你自己换吧,我下去给你盛粥。” 乔义哲才要落跑,手就被周沐仁扯住了,“你不帮我换?” 乔义哲真是服了他,“你有力气拉我,没力气自己换裤子?” “我想让你给我换。” 这家伙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 乔义哲很想一走了之,可他的手还紧紧攥在周沐仁手里。 周沐仁拉着他的手摸上他的皮带,“我都生病了,你就让我热血沸腾一下嘛。” 这逻辑也是醉人。 “你都生病了还想要热血沸腾?不怕把元气耗尽?” 乔义哲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当他的手真的碰到周沐仁的皮带扣时,居然也控制不住的有点紧张。 不知怎的,他就动手去解了。 只不过才抽了根皮带,乔义哲的脸就红透了。 周沐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投降的表情。 乔义哲这个郁闷,明明他是动手脱别人裤子的那一个,怎么搞得好像自己被扒光了一样。 西装裤脱掉里面是保暖裤,保暖裤脱掉,乔义哲的眼睛就不敢再往周沐仁身上看了,才要抓着他的脚往睡裤里塞,周沐仁就咕哝了一句,“内裤也要换。” 该死的绝对是故意的,指使他还不算,还要千方百计地看他不自在。 乔义哲找到衣柜里的内衣格子,“你要换什么颜色的?” “除了黑就是灰,还有别的颜色吗?” “那你要黑还是灰?” “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周沐仁一边说一边把被子卷在身上,“快点选,我好冷。” 乔义哲把挑好的灰色内裤扔在他身上,“房间里开着空调呢你冷什么,你自己换上,我去给你盛粥。” 周沐仁在他背后叫了句什么,乔义哲一概无视,跑下楼把蔬菜和鱼肉松加在煮好的白粥里。 十五分钟之后,乔义哲端着粥回到楼上,周沐仁还维持他走时的姿势,人缩在被子里,要换的内裤动也没动,可怜兮兮地挂在被子上。 乔义哲把托盘放到一边,把周沐仁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我让你换裤子你怎么不换?” 被子一离开周沐仁的身子他才看到,他不是没换,是换了一半,在他走的时候,他把内裤脱了。 这家伙的下半身什么都没穿。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给乔义哲造成严重的心理冲击。 第19章 生了病 周沐仁就等着要看乔义哲吃瘪的表情,奸计得逞,忍不住趴在床上笑个不停。 乔义哲一时气愤,对着他露在外面的屁股就狠拍了一下,“你发高烧发到三十九度了还想着恶作剧耍流氓。” 周沐仁显然没想到乔义哲会打他屁股,收了笑,把头扭过来看他。 乔义哲知道是他唐突了,那个动作本身的意义过于丰富,不在意的人还好,在意的人难免要多心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乔义哲愣在地下不知怎么收场,周沐仁也不说话,一张脸却板的死紧。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乔义哲咬咬腮帮子,凑到床边说了声抱歉,“我刚才有点过分,你生气了?” 周沐仁看了乔义哲两秒,表情突变,腾跃而起把他甩到床上,一边笑一边在他屁股上拍,“你还真把我当病猫了,居然敢打我?” 乔义哲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阵天旋地转,屁股也接连挨了好几下。 他被打也就算了,还被个光屁股的人打了,真是够丢人的。 乔义哲把头埋在床上当缩头乌龟。 周沐仁抱着他笑够了,起身穿了裤子,又爬回到乔义哲身边,“喂,我穿好了,你喂我吃粥吧。” 乔义哲就是个笨的也学乖了,“你是装病耍我的吧。” 周沐仁推了他两把他也不起来,他自己也不动了,静静躺在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腰上。 乔义哲被摸得发痒,出声说了句,“粥再不吃就凉了……” “我在等你喂我。” “喂,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又冷又酷,一副尔等众生不可企及的模样,怎么才过了这几天,你就下凡与我等众生平起平坐了?” 周沐仁遭了嘲讽,面上却没有半点羞惭之色,“生了病的人最大,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不想管我可以不管我。” 乔义哲很想回他一句“我的确是不想管你”,可他又不能口不对心,现下的周沐仁比之前多了点孩子气,也多了点人气,总之他不讨厌就是了。 “拜托你爬到被子里坐好。” “然后呢?” “然后你张开嘴享受就是了。” 周沐仁笑着揉了一把乔义哲的头发,钻进被子靠着床头。 乔义哲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了一碗粥,“喝完了粥把药也吃了。” 周沐仁一听到药就皱眉头,“感冒药越吃免疫力越差。” “那一会我帮你熬姜汤好不好,喝了之后发发热,也许能舒服一些。” “全身湿湿的不洗澡会很难过。” 乔义哲被逼的没办法,“你怎么这么难伺候,什么都不做只靠身体的自然恢复吗?要是熬成肺炎了怎么办?” 周沐仁显然比他乐观的多,“不会那么严重的,洗手间的橱柜里有一个夜用型的止咳糖浆,吃了就犯困,我从前一直把那个当安眠药吃,你一会给我拿那个就成了。” “把止咳糖浆当安眠药,亏你想得出来。” “人在睡觉的时候才会产生抗体,复原细胞损伤,很多感冒药其实也不过是安眠药。” 乔义哲不想跟病人争辩,把粥碗拿下去洗了,自己也简单吃了一点。 等他回来之后,周沐仁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床头柜上摆着一瓶夜用型的止咳糖浆。 乔义哲拖他到床上躺好,帮他盖严被子,再把止咳糖浆放回洗手间的橱柜。 周沐仁家里的药真是不少,治什么病的都有,大部分是家庭常用药,只有橱柜最里面的一个装着十几粒白色药片的棕黄色塑料瓶上面没有标签。 乔义哲拿出来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默默把瓶子放回去了,洗漱整理,回卧室睡觉。 他人刚在床上躺定,周沐仁就翻身凑到他身边,头也紧着往他怀里钻。 乔义哲只好伸臂把周沐仁搂进怀里。 周沐仁感觉到他的回应,顺势把手缠上他的腰。 乔义哲擦擦他头上的汗,轻声问了句,“喂,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周沐仁半个字也没回,身体却自动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乔义哲的一只胳膊被他枕着不敢抽,又生怕他窝在他胸前透不过气,也不敢靠他太紧。 可怜他维持这么别扭的姿势,最后还是睡着了。 不管两个人睡时多亲密,醒来时永远都紧靠床边。 乔义哲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周沐仁的额头。 真是糟糕,温度好像一点都没退,反而更严重了。 乔义哲吓得赶忙穿衣服起床,取来医药箱把消毒的温度计塞到他腋下。 五分钟后取出一看,果然已经将近四十度了。 什么睡觉能产生抗体,分明一点作用也没有。 乔义哲是真的着急了,这么发烧下去,会把人烧死的。 “周沐仁……我们去医院吧……” 回应他的只是周沐仁的咕隆声。 乔义哲不敢再耽误时间,手忙脚乱地帮周沐仁一层一层地穿好衣服。 周沐仁像个软体人偶一样任他摆弄,从头到尾都没睁眼。 乔义哲也不知他是睡着还是醒着,连抱带扛地把他运到楼下,裹好大衣穿好鞋,一路背他出大门打车。 到了医院,乔义哲也不挂号,带着周沐仁直奔急诊室。 大夫给周沐仁检查完就训了乔义哲一句,“人都烧晕了怎么才来医院?先留院打个吊针。” 等周沐仁打上针安顿下来,乔义哲也少了半条命。早上没吃饭的缘故,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周沐仁再醒过来是被吵醒的,到处都是说话声,脚步声,一大早就听到这个,也是够烦的,他撑起身子去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他手上插着吊针,正躺在医院走廊的加床上面。 床下面的地上坐着乔义哲,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周沐仁伸出插针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乔义哲的头。 乔义哲一惊,连忙站起身看他,“你醒了?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第20章 请假 周沐仁对乔义哲笑道,“怎么我只睡了一觉,就从家里的床睡到了医院的床?” 乔义哲恨不得尅他的头,“你还说,昨晚我让你吃药你不吃,结果怎么样,发烧都烧晕了。” 周沐仁眯着眼看看四周,“那我们干嘛要在走廊里加床,没有病房了吗?” “急诊室的病床本来就没几个床位,都住满了。医生说不一定要住院,就让你先在这将就一下。” 周沐仁长叹了一口气,“哎,我明明是vip的,你自己不知道报名字。” “什么vip?” “就是vip的就诊卡,公司给的福利,医药费全免,入院可以住vip病房的。” 乔义哲傻眼了,“那你的卡带了没有?” 周沐仁歪头笑他,“是你把我弄到医院来的,带不带不是你说了算吗。” 乔义哲无语向苍天,“那现在怎么办?能把护士叫过来刷你的脸吗?” 周沐仁嗤笑出声,“人家只接受刷卡,谁接受刷脸,不过你把我的手机号码报出去,他们应该能查到资料。” 乔义哲哦了一身就要奔服务台,才跑了两步就被周沐仁叫住了,“喂,吊针都快打完了你还去干什么?回来吧。” 乔义哲一边往回走,一边还连嘲带讽地确认了一句,“你不住vip病房了吗?让你一个公司高层享受平民百姓的待遇,真是我的不是了。” 周沐仁用没扎针的手狠狠拍他屁股,“从前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么酸溜溜地说话。” 他们之前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拍屁股了吗? 乔义哲有点后悔昨晚开了一个不太好的头。 周沐仁拉他的手,把他拉到床边坐下,“早上是你背我来医院的?我重不重?” “重死了,怎么你看着那么瘦,实际重的跟猪一样?你的肉都藏在哪了?从家到出租车这一路,我差点没累掉半条命,下了车把你背进来,剩下的半条命也没有了。” “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鬼吗?” 周沐仁一边抚弄乔义哲的手指,一边调侃他,“病的是我,累死的却是你,老天爷也真是不公平。你干嘛不开我的车,不会开?” “会是会,可不经过你同意谁敢动你的车。” 乔义哲看他还有精神斗嘴,之前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热度果然比之前降下来不少,“果然还是吊针比较有效。” 周沐仁却别有想法,“这种针是专门退烧的,虽然有它的疗效,也有他的不好,人感冒的时候,身体靠发热来对抗病毒,从某种意义来说,发烧只是人体的自卫反应。” 乔义哲一个白眼翻天,“自卫过度了把身体的正常机能都破坏了,该依靠外力的时候就不要逞强。” 周沐仁被顶的无语凝噎,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好吧,这次算你对,可退烧针打了,消炎药就要跟着一起吃,免疫系统被大伤这一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 乔义哲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别庸人自扰了,快十点了,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医院的东西太难吃,还是回去吃你做的吧。” “你现在情况不稳定,能不能回去要听医生的。” 周沐仁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个走廊里多呆了,“打完针医生就会放人的,社区里有诊所,之后要是还要打针可以直接去那边,或者,再犯懒一点,请诊所里的大夫到家里来。” 乔义哲点点头,帮周沐仁整理乱发。 周沐仁揉揉鼻子,“你早上带我出来的时候,干嘛不把我的眼镜带上,现在我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出来的那么急,我哪里还能想得到眼镜。你都不知道你早上的那个样子,怎么叫都没反应,像死了一样。” “喝了夜用型的止咳糖浆就会睡得比较死,何况我昨晚喝了两杯。” 他现在还嘴硬的要把发烧烧晕了推责给止咳糖浆? 乔义哲帮周沐仁把眼角的眼屎刮掉,“对不起啊,早上也没帮你擦一把脸就把你拖出来了。” “所以我英俊潇洒的形象都毁在你手里了?” “说到底,你自己也要负上很大一部分责任,昨晚你吃完东西不刷牙不洗脸就睡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嫌我脏?” 乔义哲很想点头说是,想了想还是不要欺负病人,“你要不要打电话跟公司请假?” “你带我的手机了吗?” “好像没带。” “没带我怎么打,号码我又不记得。” 乔义哲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同事里面,没有一个你记得住电话号码的吗?” 周沐仁眨眨眼,“我的确是记得一个人的电话号码,那你帮我拨号吧。”话说完,就熟练地报出几个数字。 乔义哲一边往手机里面输号码,一边偷偷看他。 能被他记住电话号码的人,一定很重要吧? 是他老板,还是他的谁? 信号接通时,乔义哲赶忙把手机送到周沐仁耳边;周沐仁看着他轻笑两声,才对那边的人自报家门。 乔义哲帮周沐仁举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他也隐约听到了一些。 是个蛮急切的女声,她一听到周沐仁的声音就彻底炸了,喋喋不休地指责他旷工的事。 周沐仁耐心地听她说完,不慌不忙地回了句,“我昨天就跟你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可能请假,早起高烧烧晕了被送来医院,现在能给你打电话已经是奇迹了。” 女孩听到他说在医院,语气才缓和了不少,指责都变成了关切,又嘱咐他要好好休息。 说再见之前,她还问了句,“要我过去看你吗?” 周沐仁笑笑,“不用麻烦,你安心做好你的工作就是了。” 电话挂了好半天,乔义哲才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是谁啊?你的同事?” 周沐仁看他好奇又装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是我助理。她是个女孩子你紧张什么?” 第21章 考拉 女孩子就不该紧张吗? 这年头有好多人都是双用插头。 其实乔义哲更想问的是周沐仁和梁天朗的关系,可他现在病着,气氛实在不适宜拐到前任的话题上去。 乔义哲陪周沐仁打完吊针,又去药房拿了药,两个人打车回家。 刚坐到车上的时候周沐仁还挺老实的,呆不到两分钟就把头靠在乔义哲的肩膀上,胳膊也伸出去搂住他的腰,缠人的姿势像极了大号的考拉。 司机透过内视镜看了他们好几次,把乔义哲看得脸红到脖子根,可周沐仁现在是病号,他狠不下心把他推开,就只能任他巴着。 周沐仁巴着巴着,又开始琢磨别的小动作,一只手从乔义哲背后的衣服里伸进去摸他的背。 大衣,毛衣,衬衣三层,亏得他冲破了层层阻碍。 乔义哲心里不爽,却也勉强忍了下来。 周沐仁摸够了他的背,又把手伸到他裤子里,越过腰带一下直往下钻,可笑的是他明明做着猥亵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无辜,很像是公共交通系统上某种叫痴汉的生物。 眼看周沐仁的手就要伸到敏感部位了,乔义哲怎么可能再容忍他,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腰以作警示。 恐吓到底起了作用,周沐仁的手停了停,最后还是没有垂直往下,而是平移了几厘米改捏乔义哲屁股上的肉。 一看就是平时不运动,皮肉都是松的,捏起来软软的,手感真是不错。 乔义哲脸都僵了,想挣脱开流氓的骚扰,可周沐仁的力气很大,他推了几下都没成功。 在出租车上又不好做出大动作,只能两眼一闭,挺着。 结果他懦弱地被周沐仁调戏了一路,中途那家伙玩腻了还换了一边捏。 出租车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乔义哲已经被调戏的完全麻木,咬牙对周沐仁说了句,“喂,到家了。” 周沐仁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裤子里抽出来,还好心地帮他整理了后背弄乱的衣服。 可这些动作在乔义哲看来都像是挑衅。 两人下了车往楼门口走,周沐仁见乔义哲理都不理他,就知道他刚才闹的有点过分了,“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都不照顾病号的吗?” 乔义哲回头看他一眼,“你是病号吗?我看你精神的很。” 周沐仁快走几步一把搂住乔义哲的脖子,“你生气了?我只不过是开个小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坐车太无聊了。大不了回到家,我给你揉回来。” 乔义哲想气也气不气来了,还有点想笑,“你是不是变态,求别人揉你的屁股。” “我的屁股很好揉的,不揉是你的损失。” “好啊,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回去之后我鉴定一下好了。” 两个人搂搂抱抱地往公寓走,乔义哲远远就看到楼门口等着一个人,帽子墨镜口罩一样都不少,双手插兜地看着他们走过来。 乔义哲还以为他们又被人看热闹了,连忙一把推开周沐仁。 周沐仁也慢慢松了抱乔义哲的手,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了。 乔义哲按了门禁密码开门,墨镜男慢悠悠地走到周沐仁跟前,没好气地问了句,“你改密码了?” 周沐仁半个字也没回应,顾自拉乔义哲进门。 乔义哲是傻的也感觉出气氛不对了,周沐仁跟那个人明明就认识,关系也绝对不一般。 门要关上的那一刻,墨镜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顶住门边跟了进来。 三个人默默无语地等电梯,乔义哲觉得自己好多余,恨不得从两个人中间飞出去。 到了楼上,周沐仁也没有阻止墨镜男登堂入室。 等不速之客把脸上的伪装都摘了,乔义哲才看出那是梁天朗。 怪不得他要把自己包的那么严实,这么大牌的明星,怎么敢随便露脸给人拍。 周沐仁脱了大衣鞋子,对梁天朗淡淡地说了句,“我让你进来,是不想在外面弄出大动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把帽子戴好快回去。” 乔义哲不知道梁天朗认不认识他,不过以郑毅的秉性,估计在追人家的时候都没承认过他的存在。 梁天朗当下看他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乔义哲在被两道寒光射过几次之后,只好没出息地脱逃,“那个什么,我先上楼洗漱,你们聊。” 周沐仁也没留他,似乎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乔义哲急匆匆地跑上楼,开卧室门之前,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听了几句那两个人的小话。 “他就是你带去海鲜餐厅的那个?” 梁天朗的声音虽然已经压低了不少,乔义哲还是隐约听出他口气不善。 周沐仁没有回话。 梁天朗语气嘲讽,“你的品味变差了,虽然只是个道具,也该找个好看点的道具。对着那么个平庸的角色,你演戏演的出来吗?” 周沐仁还是没有说话。 乔义哲一只手把着门把,一边想象周沐仁此刻的表情。 他是愤怒的,泰然的,还是无动于衷的,又或许跟梁天朗一样,一脸嘲讽。 梁天朗对周沐仁的默然很不满,“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当初你说过要公私分明的。” 周沐仁终于回话了,“我从来都公私分明。” “最近的新闻稿是怎么回事?网上为什么会闹出那种传言?” 周沐仁语气凌然,“你和郑毅的新片不是公司投资的,投资方有投资方的公关宣传方式,那家公司一向都剑走偏锋,用一些激烈的绯闻和舆论来造势,在网上炒个天翻地覆炒出热度,之后再发文澄清,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不要自乱了阵脚。” 梁天朗失声冷笑,“以往出来这种新闻,公司都会从旁给予支持,可这一次你们连半点应对措施都没有。投资方利用我们之后还会花力气花钱为我们洗白?这种事不由公司做你还指望他们去做?” 周沐仁不置可否,“除非你认为你的价值只够给人家利用一次,否则谁都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行为。” 第22章 撞破 楼下那两个人说的话,乔义哲也没有完全听懂,他只好偷偷回房搜索近期的娱乐新闻。 因为郑毅的缘故,乔义哲已经有好几个月都不关注娱乐圈八卦了,如今重新启用封存许久的社交网络账号,居然发现热搜里面有好几条都是曝光郑毅与梁天朗性向的,有分别曝光的帖子,也有曝光他们关系暧昧的,种种蛛丝马迹,戏里戏外的截图为证,有的是捕风捉影,有的则完全是生拼硬凑。 其中有一张图就是那天在海鲜餐厅,那两个人面对面坐的时候,郑毅把手放在梁天朗手上的情景。 郑毅和梁天朗一年前一起接了一部偶像剧,在剧中两人虽然是一男主一男配,却各种粉红暧昧,一早就被粉丝组了cp。天真的女孩们一定想不到,那两个人在现实里也成了一对情侣。 中间还牺牲了一个倒霉的乔义哲。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乔义哲都不知道,就郑毅对他表现出冷淡不耐烦的时点推断,大概是那两个人在一起合作的第三个月。 亏得郑毅之后又拖了三个月才跟他分手。 乔义哲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早上他们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铺床,他躺了一会就直接脱了外裤钻到被子里。 楼下突然响起啪啦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打破了,不出三秒,又是一声响。 乔义哲连滚带爬地往楼下冲,冲到一半他就冲不下去了。 楼下的两个人,在接吻。 看起来是梁天朗主动一些,可周沐仁也并非没有回应。 眼前的一幕太冲击,乔义哲脚收的不及时,一连踉跄了好几个台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身体,要不是他及时抓住了扶手,人恐怕已经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他几乎是用逃的冲回楼上。 进了卧室之后,人也久久不能平息。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周沐仁算是在劈腿,还是在旧情复燃? 如果他的存在只是周沐仁为了刺激旧情人使用的一颗棋子,那他算不算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乔义哲心里除了有隐隐的失落,更多的是好笑,也不知郑毅看到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会露出何种精彩的表情。 一想到郑毅吃瘪的模样,乔义哲突然觉得有点解气。 他才暗爽了没多久,卧室的门就开了,周沐仁脸色阴沉地走进来,恶声恶气地问了句,“你刚才看到了是吗?” 这是什么质问的语气? 才跟人勾搭被人抓包的人是他啊拜托。 乔义哲被周沐仁的先发制人弄得哭笑不得,“要我给你们让出卧室?” 周沐仁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乔义哲,“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 乔义哲摸摸脸,不甚确定地反问一句,他当下的表情似乎真的挺轻松的,不为别的,只是刚才的事的确有点滑稽。 周沐仁关了门,走到乔义哲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捏他的嘴唇,“你别笑了。” 不让他笑,难道还让他哭? 周沐仁的动作不算温柔,乔义哲被捏痛之后有些生气,用力打掉他抓他的手,绕过他就要出门。 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周沐仁就从后面把他抱住了,“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吗?” 他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乔义哲被抱的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梁天朗呢?” “赶走了。” 是赶走了还是人家自己走的…… 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找面子。 周沐仁把乔义哲又抱紧了些,“你刚才看到我跟别人接吻都不生气的吗?” 乔义哲一头冷汗,“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要说感情深,恐怕也比不上你和梁先生的一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不过单就我看到的而言,你们从前该是关系匪浅。” 周沐仁沉默了一会,淡然说道,“之前虽然交往过,不过已经结束了。” 乔义哲听不出周沐仁的语气是喜是悲,就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你提出的分手,还是梁先生提出的分手?” “他。” 果然! 周沐仁必然是之前被甩了自尊心上过不去,才故意做出这么一副逞强的嘴脸。 难道真如梁寒所说,他是嫉妒郑毅和梁天朗,才故意在没有对两个大明星的抹黑新闻做应激处理? 周沐仁看起来不像是会拿工作开玩笑的人,应该不会为了一己私情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 乔义哲一时想了很多事,周沐仁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抱着他。 “喂,你能松开我了吗?我们这样站着,有点累。” “不松。你没把我当回事,我心里烦。” 乔义哲真是想哭,“梁先生来找你,只是为了公事?还是……其实有私情的原因?” 周沐仁闷闷地反问一句,“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如果你们还彼此喜欢,就不要闹小孩子的脾气,试着把话说明白,如果还对人念念不忘,就多一点宽容,多一点行动。” 要是周沐仁和梁天朗复合,说不定还能气死郑毅那王八蛋。 周沐仁彻底石化,“你是在撮合我和我的前任?” 乔义哲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可怕,回话时也很是忐忑,“我只是在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你们两个还彼此喜欢……” “行了,不要说了。” 周沐仁放开抱乔义哲的手,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已经完全听懂你的意思了。我们虽然确立了关系,可是你没有一分钟把我当成你的谁。我之前本来以为你对我是有点动心的,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乔义哲转过身对他耸耸肩,“我其实也有点搞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一边跟前任接吻,一边希望我吃你的醋?” “你不生气?” “换了你你会生气?” 周沐仁一皱眉,“如果我看到别的什么人吻你,我想我会生气。” 他对面的人却只是冷笑,“既然你知道我会吃醋,干嘛要去吻别人?” 第23章 逐客令? 乔义哲终于被逼的说出心里话了,看到刚才那一幕,他其实不是不在意的,尤其那个人是梁天朗,更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梁天朗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气质,绝对都是□□通杀,他最初大火的那一阵子,乔义哲还曾暗地里yy过人家,后来热情虽冷却了一些,却也算是个忠诚的粉丝。 直到乔义哲得知郑毅劈腿的对象就是梁天朗,他对偶像的感情才变成了现在的又羡又妒。 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同样是造人,一边造出了那等尤物,一边又造了他这样不起眼的石头。 周沐仁用手戳戳乔义哲的脸,“你其实是不是有点生气的,因为我亲了别人。” 乔义哲翻了个白眼,“好吧,我生气了,我都快气疯了,你满意了没有?”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比刚才稍微满意了一点。事先跟你说明白,是他自己冲上来的,我没戴眼镜,又病体欠佳,根本就挣脱不了他,你跑下楼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过来帮我,结果你看了一眼就跑回去了,我才是气疯了的那一个。” 乔义哲才不相信他的话,“你算了吧,我看到的时候你明明很享受,你还回应他了。” “你转身上楼之后,我就给了他一巴掌。” “爱的巴掌?” 爱这个字貌似刺激到了周沐仁的敏感,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用手扶着额头仰倒在床上,自嘲地轻哼一声,“爱啊……” 之前还轻松的气氛,不知怎的就变的有点紧张,乔义哲也不知道他碰了什么地雷,只能愣愣站在原处,“要不我们两个都冷静一下,我先回去住两天,你整理好了我们再联系。” 乔义哲把刚才脱了的外裤拿了,开门下楼,坐在沙发上穿好,正准备去穿鞋,周沐仁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刚才一直没戴的眼镜也戴上了,整个人更多了几分人为的距离感。 “你要回家?” 乔义哲不敢抬头,“你也需要时间整理同梁先生的事情,我们还是给彼此一点空间比较好。” 周沐仁面无表情地看乔义哲穿鞋穿大衣,“你不带上你的东西?” 这是直接就给他下了逐客令? “我可以过几天再来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 周沐仁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乔义哲,“请你现在就带走。” 他这是下定决心要跟他摊牌 乔义哲叹了一口气,把已经穿好的鞋又脱下来,想绕过他上楼去收拾东西。 可周沐仁一直挡在他面前,他向左走,他就堵到左边,他向右走,他就堵到右边。 乔义哲被他无理取闹的没办法,只能出声呛了句,“你一直拦着我,我怎么收东西?” 周沐仁眨眨眼,“东西就在你面前,帮他裹上大衣穿上鞋子就能跟你走了。” 亏他还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乔义哲反应过来之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让我收的东西……是你?” “是啊,我现在生病了你就要扔下我,我当然要死缠着你不放。” 乔义哲突然很想过去摸摸周沐仁的头,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脱了大衣,拉着一脸臭屁的周沐仁上楼,一边铺床一边把那家伙推进洗手间,“刚从医院回来,先去洗个澡。” 周沐仁顺势也拉住他,“你不也刚从医院回来吗?我们一起洗?” 乔义哲摘了他的眼镜,“别闹了,你先洗,我去熬粥。” 周沐仁干脆把乔义哲整个抱住了硬脱他的衣服,“谁跟你闹了,你带着一身医院的病菌做我的饭吗?一起洗就是一起洗。” 乔义哲绝没想到一个病人的力气会这么大,周沐仁把洗手间的门锁了,百叶窗也都拉实,在黑暗中一件一件脱乔义哲的衣服。 乔义哲逃了几次都没成功,眼看着身上的衣服渐渐变少,有的站着被托掉的,也有被压到地上脱掉的。 周沐仁扒人衣服的决绝跟强抱犯差不多,脱不下来就用扯的,他把乔义哲脱的什么都不剩,自己却迟迟不脱,还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笑。 乔义哲全身都通红发烫,幸亏洗手间里很暗,周沐仁看不清他像煮熟的虾子似的肤色。 周沐仁把弓腰驼背的乔义哲推进浴缸,开了上面的淋浴头,“别挡了,都看光了你还挡什么,何况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洗澡,你现在想矜持也晚了。” 乔义哲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拿后背对着他,手上也尽量快地洗身体,只盼着速战速决。 周沐仁一边笑嘻嘻地欣赏他的窘态,一边不紧不慢地脱衣服,等他迈进浴缸走到淋浴下面,乔义哲还是只拿一个背对着他。 周沐仁贴上去抱住他的腰,“喂,你要是再不转过来,我就要借这个姿势的便利了。” 一边说,一边还不怀好意地又贴近了些。 乔义哲吓得赶忙转了半个身子,“早知道你会拿我开心,今天早上我还不如不管你。” 周沐仁把他掰正到面对面,低头吻住他的唇。 乔义哲挣扎了两下,非但没挣开,还灌了两眼水。 这家伙实在是太缺德了,他个子高,接吻的时候低着头,莲蓬头浇下来的水都顺着他的头发流下去了。 惨的是乔义哲,一直被他扣着下巴用脸接水,最后不得不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 好在周沐仁除了接吻之外也没做别的,乔义哲一开始还想追究这个吻的意味,想来想去觉得麻烦,到最后也没问出半个字。 “之前才亲过别人,现在又来亲我”之类的话,总归有点婆妈,何况,计较的话他就输了。 周沐仁帮两个人身上都打满泡泡,手指滑过乔义哲身上时,似乎也并没有要逗留的意思,嘴上还时不时调侃一句,“你的屁股摸起来挺好的,怎么看着这么瘪?” 第24章 爱一个人 乔义哲被周沐仁刺激了几句,脑子一热就跟他比起了下限,一手摸上他的屁股捏了捏,“你自己的臀这么有弹性,总想着要摸别人干什么,想捏的时候捏自己的不就行了吗?” 周沐仁被人又捏又拍,脸都不带变色的,“捏自己的有什么意思,还是捏别人比较有感觉,你屁股的条件虽然差了点,总体来说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这话难道不自相矛盾吗? 他到底有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 两个人在洗手间闹了一场,冲了水,擦干身子走出来。 乔义哲换好衣服,吹干头发,下楼煮粥。 一上午都没吃饭,洗了一个澡才觉得饿,他就用烤面包机先烤了两块面包应付肚皮。 回到楼上时,周沐仁已经钻进被子里要睡着了。 乔义哲走过去拉他胳膊,“吹干头发再睡,否则感冒要加重。” 周沐仁被催的没办法,只好打着哈欠把头发吹干了,“粥熬好了叫我,我也有点饿。” “马上就好了,吃了再睡吧。” 周沐仁一边点头说了声“也好”,一边把乔义哲拉上床,“那你陪我聊聊天。” 乔义哲闻到他头发上的香气,就把胳膊伸过去搂过他的头,轻抚他还带着一分潮气的卷毛,“你是从小就自然卷吗?” 周沐仁抬头看他一眼,笑着纠正道,“确切地说该叫自然弯,那种头发卷成一圈一圈的才叫自然卷吧。” 乔义哲捂嘴笑了半天,周沐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 “我的头发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你的头发好笑,是你的自然弯好笑。其实我还蛮好奇有什么其他弯法的,人工弯?” 周沐仁这才明白他笑的原因,“喂,这么冷的冷笑话,亏你还笑的这么捧场。” 乔义哲笑够了,一心一意地摸周沐仁的头发。 周沐仁被顺毛顺的很享受,抽鼻子问了句,“你不问我梁天朗的事吗?”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梁天朗? 乔义哲还以为他们心照不宣地默认让刚才的事就那么过去。 “没什么好问的,谁还没有点过去呢。你怎么决定我都没意见。可是如果你心生动摇,或是有了别的想法,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走的干净利索,绝不纠缠。” 周沐仁轻轻应了一声,“只要你不提分手,我是绝不会提的。只怕你也会有受不了我的那一天。” 乔义哲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目前为止,我没发现你身上有任何让人受不了的点……” 其实他很想知道梁天朗跟周沐仁分手的理由,事实的真相应该不止是梁先生对感情厌倦了才劈腿新人那么简单。 郑毅的确很有魅力,不过他的魅力只是外在,同周沐仁比起来,他简直是太不会照顾人的心情了。 不过对待无关紧要的人,和对待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用心肯定是不一样的,乔义哲猜想,郑毅一定不敢拿应付他的那一套去同梁天朗交往,否则早被甩了八百回。 周沐仁两眼闭着,又有些昏昏欲睡,乔义哲从他头下抽出胳膊,下楼去帮他弄好蔬菜粥端上来,“吃了再睡。” 周沐仁一边吃,一边看着喂他吃粥的乔义哲,突然就说了一句,“其实每一次我都希望是最后一次,要是你受得了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怎么才吃了几口粥,就扯到永远了,发烧烧糊涂了? 乔义哲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周沐仁要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如果他受得了他……” 就他们之前的相处来说,乔义哲并没有发现周沐仁有什么不对,他们除了在床上还没有实现和谐,在其他方面,都磨合的蛮好的。 难不成? 问题就出在床上? 周沐仁莫非是床上功夫极差的那种人,还是他在幸事上有什么怪癖? 幸成瘾,受虐狂,强抱爱好者? 乔义哲决定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周沐仁喝了粥,又把乔义哲拉到床上□□。 “你今天跟学校请假没关系?” “遇到紧急情况也没办法,学校临时找了一位代课老师顶替我,大不了扣工资扣奖金。” 周沐仁把额头抵在乔义哲的额头上,“我的温度退下来了吧?可我怎么觉得身子越来越软?” “感冒了身子当然会发软,难不成还会越来越硬?你明明不舒服,洗澡的时候还折腾。快点睡,睡一会就恢复精神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乔义哲本以为周沐仁睡着了,他却突然轻声呢喃了一句,“义哲,你觉得爱情重要吗?” 又在说胡话? 乔义哲拿起周沐仁的手帮他按摩手指,“爱情当然重要。” “果然……”周沐仁眼睛闭着,嘴角露出不明意味地笑容,轻轻叹息一声,“那你之前有爱过谁吗?” 之前他有爱过谁吗? 好像爱过,又好像没有。 他从前以为他和他的初恋是相爱的,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误会,又或许那个人凭着一时激情,把他当成了消遣的玩物。 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刻骨铭心,应该不算是爱,说白了,只是他自己在犯傻而已。 在郑毅之前,他也曾短暂的交往过一个同龄的男孩子,那个时候离乡背井,大概也是寂寞的因素居多,两个人在一起时也说不上感情多深,那男孩回了老家之后就音信全无了。 郑毅的话……更不用说,乔义哲现在也分不清他被甩之后得了抑郁症到底是因为失去了那一个人,还是单单咽不下那一口气。 他从来也没在谁的生命里扮演过不可替代的角色,也从来没有什么人真正地爱上过他。 乔义哲因为周沐仁的问题有些伤感,煎熬了半天也没有回话。 周沐仁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说话的声音轻不可闻,“千万不要爱上什么人,爱一个人,太辛苦了。 第25章 NCM 周沐仁在家休息了三天,直接赖到周末。 乔义哲也被他拖着三陪,只在星期五下午趁他睡着时去了一趟学校跟校长道歉,还自愿扣了一周的薪水。 回来的路上,乔义哲就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他当初签的约是一个学期的,签约的时候也没太关注工资多少,可之前生病的几个月,他已经快把仅存下来的那点积蓄都花光了。 乔义哲从前太不会精打细算,总是竭尽全力地迎合郑毅的心情,自从两个人有了牵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人合住过,挣来的钱都花到昂贵的房租上面了,结果落得工作七年了还孑然一身。 他也老大不小了,总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这辈子结婚生孩子是不可能了,老了之后就算去住老人之家也是要钱的,如果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挣多存,将来就痛苦了。 公寓还是尽早退了,他不能再空着房子烧钱。 乔义哲提前联系了房东,周末周沐仁帮他搬家时,他就同房东做了交接。 房东人很好,只扣了一半的押金。乔义哲虽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回家的路上却还是禁不住肉痛。 周沐仁知道乔义哲的伤感不仅仅在于金钱的损失,可他不想同乔义哲讨论他真正伤心的事,只好说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喂,你住到我家虽然不用交租,水电费可是都要你负责的,以后我负责物业管理费,你负责生活杂物费。” 怎么派给他的都是用钱少的,乔义哲忍不住好笑,“什么叫生活杂物费?” “就是抽纸浴液一类生活必需品的补给。” “你用的东西都那么贵,我怎么负担得起?” 周沐仁耸耸肩,“负担不起也要负担,家里用的东西,不许换牌子,用完了都是你负责去买。” 乔义哲看着周沐仁右手上的三个吊针眼,忍不住笑了,“人家打针都打左手,你干嘛打右手?” 周沐仁看了一眼打针的手,“有区别吗?对我来说都一样,说到底我还有点左撇子。” 弹钢琴的人,两只手肯定都很灵活吧。 乔义哲长叹一声,他有多久没画画了,现在让他拿笔,只怕他会手抖。 生活费分担的问题被乔义哲的打岔打断了,周沐仁看他又玩深沉不说话,只能重找个话题说,“你新年有什么安排?” “新年?大概跟平常一样过。怎么,你有安排?” 周沐仁吞吞吐吐,“我的确是有安排,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是我们公司的年会,也就ncm盛典。” 乔义哲当然知道ncm盛典,南瑜全国大概也没人不知道ncm盛典。 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ncm传娱的艺人与工作人员齐聚一堂,总结公司一年取得的成绩,多家电视台和网络媒体都会全程直播,盛典之前的红毯环节更是众星璀璨,万众瞩目。 乔义哲点头表示理解,“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对过节从来都不敏感。” 周沐仁看着他笑了笑,“工作人员是可以给家属弄到票的,你想进去看典礼也没问题,其实每年的重头戏是afterparty,只有公司的人内部狂欢,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群魔乱舞。” 乔义哲没想到周沐仁会邀请他,“我可以去?” “如果你愿意。” “我身份低微,去那么大的场合不太合适吧?” 周沐仁淡淡道,“之前的盛典也有观众席位的票,你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至于之后的派对,大家就只顾着喝酒交际,你只要不张牙舞爪,就没人会注意你的。” 乔义哲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虽然认识几个娱乐圈的人,自己却不是娱乐圈的人,更不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去了那里也会格格不入。” 周沐仁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新年日子特殊,我希望零点的时候你在我身边。” 乔义哲一扭头,就看到周沐仁在对着他笑。 兴许是被他的语气蛊惑了,他居然就应了一声“好”。 他答应时痛快,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当天就后悔了。 周沐仁那家伙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心的,居然把他的座位安排到了粉丝团的第一排。 这个位置看表演倒是清楚了,可他一个大男人坐在一群小女孩中间,实在格格不入。 更倒霉的是,他旁边坐了不少郑毅和梁天朗的粉红粉。 郑毅和梁天朗都是ncm传娱力捧的当红小生,两个人一个表演,一个领奖,都在舞台上大秀了一把;因为时下的绯闻,ncm更是刻意把他们的座位排在一起炒热度,他们来时虽然都带了女伴,可那两个美丽的女演员就像是男男组合旁边的摆设一样毫无存在感。 乔义哲旁边坐着两个学生妹,每人拿了一个“朗毅”的牌子,对着郑毅和梁天朗狂喊。 看来粉丝们对他们是同且相恋的传闻非但不介意,反而更激发了yy的热情。 乔义哲冷眼旁观,突然也有点理解女孩们的心情,郑毅和梁天朗的相貌和身材都是极品,坐在一起真是太养眼了,或许是为了配合炒作,又或许是他们的亲密关系使然,两个人做小动作时非但不避讳,还有点刻意而为之的意思。 粉丝们一看到他们交头接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喊声之大,连本尊都听到了。 郑毅和梁天朗中途几度回头看,乔义哲一急之下就把邻座的“朗毅”牌子抢过来遮住脸。 被他抢了牌子的妹子气愤了,“大叔你干什么?” 乔义哲见郑毅把头转回去了,才敢把牌子还给妹子,一边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 妹子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贼贼笑了两声,“大叔的穿着品味不错啊,你是gay吧,年纪这么大了还追星,勇气可嘉。” 乔义哲被调侃的面红耳赤,他才二十七岁,在妹子眼里就变成了大叔,那同样是二十七岁的郑毅怎么在粉丝眼里就是小鲜肉?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第26章 派对 妹子见乔义哲不说话,调戏之心遂起,“外面都传郑毅和梁天朗是gay,以你专业的眼光,传言是真是假?” 什么叫以他专业的眼光? 乔义哲一头冷汗,那两个人一个睡了他七年,另一个把睡了他七年的人睡了,如今还要他以专业的眼光评断他们的性向? 妹子盯着乔义哲的侧脸,看到他脸红之后居然还有点心动,“喂,大叔……你害羞起来还挺可爱的,我缺个gay蜜,你给我当gay蜜好不好?” 乔义哲终于受不了连珠炮的攻击而壮烈牺牲。 四周围的几个女孩看到他被这么调戏还反击无力,也纷纷加入求gay蜜的行列,七嘴八舌地要他电话。 年轻的女孩子都这么有活力吗? 乔义哲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点艳羡,很多年前,他也曾这么无忧无虑过。 盛典结束之前,周沐仁发来一条信息:散场之后坐在座位上别动,我去找你。 乔义哲本以为散场之后人都走了,周沐仁过来也不会太显眼,可结果是明星先走,观众才能动。周沐仁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座位上带出来时,之前闹他的几个妹子一个个都要喷鼻血了。 还有个别火爆的喊了句,“大叔,这是你男朋友吗?完全是美颜冰山攻啊!” 乔义哲也不知是该哭该笑,他第一眼见到周沐仁的时候也以为他是个美颜冰山,一接触下来才发现,冰山里头藏着个活火山。 周沐仁拉着乔义哲走员工通道,走时还跟一群同事打招呼说先过去。 一个长发细腰的美女用跑的追上来,从头到脚地打量乔义哲,“老周,你不介绍一下?” 美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周沐仁只能停下来对乔义哲说了句,“这是我助理,小薰。” 美女主动把手伸到乔义哲面前,“蔡小薰。” 乔义哲马上伸手回握,“乔义哲。” 蔡小薰就着两人手还相连的姿势把乔义哲掂量一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沐仁,“老周,我不跟他们挤出租车,你车上宽松,带我过去吧。” 周沐仁才不理她,一手拉住乔义哲的手往外走。 蔡小薰硬是挽住周沐仁的另一边胳膊,“喂,你玩真的啊,天朗最近把我骚扰的要报警了,拜托你跟他说清楚再同新人扬帆远航。” 乔义哲的手还在周沐仁手里,他怀疑蔡小薰是不是把他当成聋子对待了。 周沐仁一点也没有要甩开蔡小薰的意思,就那么任她挽着,“好好做你的分内事,不该你管的别瞎掺和。” 乔义哲可受不了这种别扭的姿势,到底还是把周沐仁的手挣脱开了,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走到停车场。 他本想坐到副驾驶,却被蔡小薰抢先一步。 好在乔义哲只失落了一下就立马调整过来了,自从他和周沐仁相识,还从未有幸做过他的车后座,如今算是高层级别的待遇了吧。 三个人系好安全带,周沐仁回头看了乔义哲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回去了。 一路上只有蔡小薰最活跃,她说十句,周沐仁搭腔一句,乔义哲完全插不上话,只好看着窗外走神。 吵闹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乔义哲下车之后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这家会馆他从前听说过,南瑜首富家的小开名下的俱乐部,只招待达官显贵和娱乐圈名人的场所。 今天是被ncm包场了吗? 外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都是保镖? 周沐仁和蔡小薰亮出请柬,乔义哲正担心他怎么办,蔡小薰就看着他笑道,“别担心,你是老周的plus1。” 乔义哲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蔡小薰嘴里的plus1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进到俱乐部里面,乔义哲才真是被雷到了。 不说别的,这地方简直太大了,平日里举办千人宴会应该不成问题,可就场内昏暗的灯光布置来说,更像是寻常夜店*颓废的风格。 乔义哲很难想象那些长裙飘飘的女明星在这种场合走来走去。 人陆陆续续进来之后,他就发现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来派对的明星大多都换了一套服饰,跟之前走红毯时的优雅完全是大相径庭的风格。 周沐仁给乔义哲端来一杯鸡尾酒,“还能适应吗?” 乔义哲看看表,“不怎么能适应,陪你待到十二点我就回家。” 周沐仁笑着看看场中的人,“我们公司是娱乐公司,所以年会的形式也很特殊,你才看过光面,现在该看暗面了。” 乔义哲望着场内各围成小圈子的人,“往年都是这么……昏暗的气氛吗?” 周沐仁被乔义哲的用词逗笑了,“往年是真正的庆功宴,大家穿着整齐往来交谈,今年的主办换了一批人,大概过于标新立异。不过偶尔这样一次也没什么不好,挺新鲜的。” 周沐仁话音刚落,就有艺人过来找他说话。 乔义哲不想太显眼,跟周沐仁打好招呼,就另外找了个角落默默喝酒。 蔡小薰见乔义哲落单,就端着酒杯凑到他身边,“乔先生跟老周交往多久了?” “也没多久。” “我听说你搬到他家了是吗?” “嗯。” 乔义哲错觉他在被严刑拷问,他很想找个借口躲开,却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他的性格太懦弱了,对方稍微强势一点,他就完全没办法应对。 蔡小薰一边摇着杯子里的橄榄,一边对乔义哲笑道,“你挺有本事的,老周从前交往的人虽然很多,却从来没跟人同居过,看来他这回是想试试新花样。” 类似于“很多”和“新花样”的这种表述,到底还是让乔义哲有点不爽。 蔡小薰一点也不掩饰情绪,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对乔义哲轻声冷笑,“天朗跟老周交往两年,打破了老周以往的各项记录,我还以为他会是老东西的真命天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你。” 第27章 对峙 怎么蔡小薰话里的意思像是指责他横刀夺爱,破坏人家美好姻缘。 乔义哲有点糊涂,他和梁天朗,到底谁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 “蔡小姐,我想你有点误会……” 蔡小薰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是想指责你什么,只是不想你成为那两个人赌气互殴的炮灰。一年以前天朗也和老周闹过一次分手,过了不到一个月就复合了。我猜老周这次是气不过天朗跟他闹别扭,才故意找人来气他的。虽然办法卑劣了一点,效果却十分显著。天朗一开始还忍着,现在也忍不住了。你要是陷的还不深,就早点出来吧……” 乔义哲默默听了这一番话,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有多诡异,蔡小薰的话说的直白,她说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夸张的意思,反而还带着一点怜悯。 他和周沐仁相处的时间,怎么比得过蔡小薰同周沐仁相处的时间久,周沐仁真正的为人,恐怕还是蔡小姐更了解。 他从前对自己被当成棋子这种事不太在意,可今天被一个旁观者一语道破,到底还是损伤了颜面。就算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怎么说也是个人,也会有喜怒哀乐,何苦要被人牵着鼻子走,蹚这趟浑水。 蔡小薰还要再说什么,乔义哲却没有敷衍她的心情,“蔡小姐,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几乎是用逃的离开座位,一路沿着墙漫无目的的走。 场地里的人越来越多,dj开始放一些节奏感强的舞曲,舞池中已经渐渐有人开始下去跳了。 唱跳组合出身的艺人们最活跃,男孩子和女孩子形成两个团体斗舞,演员们站在外围观战。 乔义哲一点都不想凑热闹,偏偏他站的地方人越来越多,他没办法只能挪窝走人。 刚走出两步,胳膊就被人用蛮力扯住了。 乔义哲一回头,竟看到了他今晚最不想看到的两张脸之一。 梁天朗。 难道是之前大明星的名字在他耳边被念叨的太多,所以本尊就出现了? 乔义哲被梁天朗捏的肉痛,不得不动手去推他的手,“梁先生,你弄痛我了。” 梁天朗掐人的手劲一点没松,“之前我就觉得是你,周沐仁带你来的?” 乔义哲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好在郑毅不在梁天朗身边,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梁先生,你先放开我。” “天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乔义哲话音未落,郑毅就一边叫着梁天朗的名字,一边走过来了。 梁天朗分心之下,抓乔义哲的手就松了,乔义哲几乎立刻就蹿进人群,慌匆匆地往洗手间跑。 就算他中途撞了几个人,也只能全程低着头,连道歉都顾不得。 梁天朗咬牙切齿地看了郑毅一眼,说了句“我去去就回”,跟着乔义哲追出去。 郑毅被撂在当场,心里不爽到了极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也跟过去。 梁天朗追到洗手间门口,眼看就要抓到乔义哲了,偏巧里面走出来一个熟人,他才不得不停了脚步,笑着跟同僚打招呼。 乔义哲趁机躲进格子间,恨不得把自己塞到马桶冲到下水道。 梁天朗等了一会,确认洗手间里没有外人了,才走到乔义哲的格子间外哆哆地敲,“你出来,我有话要说。” 说什么? 看他刚才的架势,分明是想撕了他吧。 乔义哲痛恨自己的懦弱,他很想提起勇气直面梁天朗,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就连声音也不可控制地有点发抖,“梁先生,我和你没话好说。” 未战先怯,也难怪梁天朗在外头肆无忌惮地笑他,“我和周沐仁在一起两年,中间分开过两次,最后也都复合了。你识相的话,就自己走吧,还能保存一点体面。” 他和蔡小薰商量好了吗,说辞都如出一辙。 乔义哲沉默半晌,咬着牙回嘴,“我不太清楚周先生和梁先生是什么情况,可他既然跟我说你们分手了,我也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也跟他提议过彼此冷静一下,等他处理好你们之间的事再作打算,是他自己拒绝了。何况梁先生不是在和郑先生交往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乔义哲心里的别扭就别提了。 他和梁天朗的牵扯真是有够烂俗。 梁天朗在外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平和了不少,“你跟周沐仁交往的时日尚短,你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个什么人,要是你知道他的真面目,恐怕是没办法忍受的。我中间也曾有几度想过要放弃……可是我陷得太深了……如果你信我的话,就早点抽身,对他动感情你会输的一无所有。” 跟之前放狠话的威胁不同,梁天朗说这番话时整个人都透着一点悲凉。 乔义哲是真的很好奇,他所谓的周沐仁让人无法接受的缺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连半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乔义哲握住格子间的门锁,“梁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话,你能解释的再直白一点吗?” 梁天朗犹豫了,在乎结果的理智催他要实话实说,在乎面子的想法却让他闭严嘴巴。 等到他终于要开口回应什么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郑毅一走进来就看到梁天朗对着格子间站着,好奇地问了句,“你在跟谁说话?” “没谁,不起眼的小老鼠。” 梁天朗看了格子间的门一眼,冷笑着拖郑毅往外走。 门关的一刻,乔义哲分明听到,郑毅用调侃的语气对梁天朗说了句,“要不把不起眼的小老鼠弄出来,我们进去?” 那两个人都走远了,乔义哲还颓坐在马桶盖上发呆。 这么久没听到郑毅的声音,如今听在耳里,只觉恍如隔世。 比起郑毅,乔义哲更在乎的是,梁天朗要说而没能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第28章 新年 还有十分钟就午夜了,乔义哲收到了周沐仁的短信: 你在哪?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洗手间。 周沐仁哭笑不得:洗手间多了,你在哪个? 乔义哲从洗手间走出来,默默回了一条: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去找你。 周沐仁的短信马上就发过来了:天台入口的楼梯,快过来,我等你。 乔义哲收好手机往天台赶,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要上去看烟花表演,眼看他就要走到楼梯口了,倒霉催的却有人把灯给关了。 大概是主办方要上面完全黑暗提升烟花燃放的效果。 还没上去的一群人在灯灭的一刻嬉笑惊呼,大家不约而同都加快了速度。 乔义哲在一群人里挤来挤去,中途被推搡了好几下,正迷茫着怎么才能逃出困境,就有人凑过来抓到了他的胳膊。 周沐仁身上的古龙水味道乔义哲很熟悉,他一下子就安下心来,把抓他的那只手反握在手里。 周沐仁把乔义哲拉出重围,推到楼梯间的角落。 乔义哲“咦”了一声,“我们不是要上去看烟花吗?”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来大型烟火的闷响和人群的新年倒数。 周沐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乔义哲身上,在他耳边轻声笑道,“上面人太多,零点的时候怎么接吻?” 乔义哲才要说什么,他的唇就被他堵住了。 上面才倒数到十,他这么心急干什么。 周沐仁一手扣着乔义哲的后脑,一手抬起他的下巴。 与平常的温柔诱惑不同,这家伙今天的动作尤其粗暴,不停地变换角度,加深力度;短短的十秒里,乔义哲的嘴唇已经麻了,舌头也被咬了好几下。 他趁着喘息的空当推开周沐仁,“新年快乐。” 周沐仁给他的回应就是更加激烈的一个吻,两个人躲在离光明只有百步之遥的黑暗角落,像打架一样燃烧着彼此的荷尔蒙。 周沐仁最后不得不弓起腰,乔义哲被他的囧样逗笑了,结吻被迫中断,两个人分开身子,双双靠在墙上平息。 乔义哲越笑越厉害,最后不得不用手捂住嘴才能不发出声音。 周沐仁被他笑的心烦意乱,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紧不慢地拉着他的手上天台。 上面的烟花已经放了好一会,两个人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了二十分钟,乔义哲时不时就往周沐仁的身下看一眼。 居然一直保持很精神的状态,没穿大衣站在外面他都不觉得冷吗? 周沐仁脸上还一本正经故作无恙,把乔义哲逗得也顾不上看烟花,只顾着看他。 周沐仁被乔义哲看得不好意思,就狠狠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喂,你要是再嘲笑我,我今晚就要你好看。” 乔义哲也不甘示弱,立马在他屁股上回捏一下,“喂,我可什么都没说,算什么嘲笑你。” “你嘴上没说,眼睛可说了不少。”周沐仁语气暧昧,低头在乔义哲耳边问了句,“咱们回家?” 他一句话音刚落,梁天朗就不知从哪闪了出来,走到他们面前。 乔义哲吓得当场松了还留在周沐仁屁股上的手,往旁边平移了半步。 周沐仁脸上挂着可疑的红晕,看向梁天朗的目光却十分坦荡,“新年快乐。” 梁天朗刻意站在离周沐仁有些距离的位置,说话时也只是半侧身子对着他,“去年的新年我们还在一起倒数,世事真是无常。” 周沐仁没有回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乔义哲不想当电灯泡找没意思,对周沐仁打了声招呼就转身下了楼梯。 周沐仁急匆匆地同梁天朗握了一下手,“见到小薰的话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一边忙不迭地追下楼。 乔义哲才到衣帽间退了号牌,周沐仁就跟了出来,快手把大衣穿戴好,拉着他往车边冲。 乔义哲被扯的几度踉跄,坐上副驾驶之后安全带还没系好,车子就开了出去;突然的加速让他一阵眩晕,“午夜之后,狂欢才刚刚开始,你不跟你的同事们再玩一会?年会这种东西,一年只有一次吧。” 周沐仁看他一眼,马上又把眼睛转到正面看路,“年会这种东西的确一年只有一次,我刚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都做了,该拉的关系拉了,该拍的马屁也拍了,被交际了,被巴结了,被聊天了,被拉拢了。午夜之后的狂欢才刚刚开始,可跟他们的狂欢,怎么比得上跟你的狂欢。” 他说话的语气让乔义哲没来由地有点担心,“你不会……停车……你是不是喝多了?你是不是在酒驾?” 三秒后乔义哲就痛恨自己的乌鸦嘴。 后面的警笛声轰鸣而起,越追越近,周沐仁看了一眼后视镜,拍着方向盘骂了一句“*”,不得不把车靠边停了。 乔义哲看了一眼他没有丝毫缓解的下半身,忍不住又一笑不止。 交警走过来看了周沐仁的驾照,又叫他做酒驾测试。 出乎意料的是,周沐仁的吹管测试居然通过了。 截车的交警也有点吃惊,新年大半夜,拦这种从俱乐部出来的人基本一拦一个准,看司机的脸的确是红红的有醉酒的迹象,双眼也带着迷离,他是怎么侥幸通过的测试。 周沐仁清清嗓子,“r,我们能走了吗?” 交警不死心,又叫周沐仁下车做平衡测试。 乔义哲隔着车窗看周沐仁铁青着脸做动作,只觉得之前所有的阴霾怨念都随风消散。 那家伙一副冰封的火山即将爆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等周沐仁终于被放回车里重新上路,他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狰狞两个字来形容,眼睛虽然看着前方,嘴上却不忘对乔义哲放狠话,“你就笑吧,放肆地笑,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车开到公寓停车场,乔义哲就知道周沐仁不是开玩笑的。 他是被硬拖出副驾驶的。 周沐仁下车之后亲自帮他开车门解安全带,乔义哲本以为他是在展示风度,没想到安全带从他身上弹开的那一刻,他就被他用蛮力硬拖出车外。 周沐仁甩关车门,把乔义哲顶靠在车上接吻,一只手揭开他大衣扣子,长驱直入摸他上身的肌肤。 乔义哲被他弄得发痒,况且停车场里也不算昏暗,他很介意同周沐仁在公共场所上演禁忌表演。 好在周沐仁也只是亲了他一会就停手了,一边拉着他往电梯走。 乔义哲被周沐仁一连串的大动作折腾的呼吸不稳,看这家伙的状态,他今晚是躲不掉了。 可他要是还不行怎么办? 周沐仁拉人冲到公寓,门开门关,乔义哲的大衣已经被扒了。 周沐仁一边吻他一边动手抽他的皮带。 乔义哲被他狂风暴雨似的节奏搞的手足无措,挣扎在拒绝和迎合之间不知该作何选择。 眼看着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少,如果他再默认周沐仁继续,他就真的要被验货了。 周沐仁对乔义哲的犹豫视而不见,把他从门厅拉到客厅,一把推到沙发上。 乔义哲被甩的头昏,每次想起身,周沐仁就会俯下身子吻他。 他挣扎了几次无果,放弃一般躺在沙发上挺尸,周沐仁坐在他大腿上压着他,一件件扔掉衣服。 摞露的皮肤贴在一起,乔义哲就打了个哆嗦,周沐仁的体温比他要高,唇舌也更火热。 乔义哲本以为周沐仁会像以前一样跟他客气一下,或是照顾他的心情再决定要不要往下发展。可他很快就知道他错了,周沐仁非但没有照顾他的心情,居然连他身体的反应都不顾了。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非但没有电光火石,大约连互惠互利都没有,说白了就是周沐仁一个人在爽。 乔义哲只觉得疼,好在周沐仁技巧感人,过程中疼痛感渐渐变成只有些微的不适。 对他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体验,他在其中享受到的快乐远远没有周沐仁多,那家伙一开始还挺收敛,中间变得开始闷声闷气,到后来兴起时还鬼叫了两声。 乔义哲皱眉皱了全程,听到周沐仁有点变调的哑声才转怒为笑,直到结束后周沐仁趴在他身上久久不愿起来,他才被压的又生气起来。 “喂,吃饱了就别装尸体了,快起来,我要去洗澡。” 周沐仁身上不动,一只手却在乔义哲头发上轻轻抚摸,“嘘,让我趴一会,就一会。” “你要趴去床上趴,不怕我一身骨头硌着你。” 周沐仁胡乱捏了几下乔义哲的下巴,“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挺怕这种结果的……” “什么结果?” “一个人沉迷其中,一个人无动于衷。无动于衷的那个人一定会瞧不起沉迷其中的那个人。我总觉得要是我们跨过了那道坎,我就会比你矮一截。” 乔义哲被他的幼稚想法逗笑了,“那完了,我们已经跨过了那道坎,你有没有沉迷其中我不知道,不过就刚才的情况来说,我虽然没有无动于衷那么严重,不过也的确算是不完全参与的那一个。” 周沐仁知道乔义哲是故意说这些话怄他,他一气闷,就起了反呛他的心思,“我之前虽然一直都害怕这种结果,可整个过程经历下来,我却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更有感觉了……” 乔义哲心都凉透了,周沐仁这家伙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从前那些“你先请”的做派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周沐仁见乔义哲把头偏向一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可他非但不想哄他,反而觉得他这个样子很不错。 “喂,你冷不冷?” “你压在我身上比两床被子还厚呢,你说我冷不冷?” “可是我有点冷了,我们上楼洗澡。” 周沐仁慢悠悠地从乔义哲身上爬起来,又来拉他,乔义哲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可最后还是软性子作祟,没有无视他对他伸出的手。 “刚才疼吗?受伤了没有?” “算了……” 乔义哲随手从地上把周沐仁的衬衫捞起来套在身上,一边上楼梯一边系扣子,扣子才系了两颗,周沐仁就在后面把他整个抱住,“马上就要洗澡了,你穿衣服干什么?” “你先洗,我之后再洗。” “可我现在也不想洗。” 周沐仁话音刚落,乔义哲就感觉身后冲来一股力把他推倒在楼梯上。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失去了重心,膝盖重重跪在其中一级台阶上,两只手好不容易才把整个身子撑住。 撑起没有一秒,就被周沐仁压趴下了。 乔义哲心里都把周沐仁骂翻天了,实际说出口的只是一句“你干什么”。 周沐仁呵呵两声,直接用行动回复他。 乔义哲身上的衬衣被推上去,后背大面积的皮肤又重新跟空气亲密接触。周沐仁顺着他的脊背摸了两把,最终握住他的腰。 这一次的开场比上一次还要仓促,乔义哲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譬如说周沐仁是变太,对手越痛苦,他越兴奋;譬如说周沐仁是虐带狂,就眼下这战火不断升级的状况,他离拿皮带抽他也不远了;再譬如说梁天朗之前提到的他的真面目,难道就是他在榻上粗抱的表现。 乔义哲在二十分钟里天马行空想的事,居然没有一条是好的;等周沐仁带着他把楼梯也占领了,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家伙的恢复能力太强,忍耐力也太好了。 从想要到得到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他居然还能一直保持状态,从第一次进攻到第二次进攻的时间,也短到让人措手不及。 难怪他毫无防备的就失守了。 第29章 然后 乔义哲被周沐仁拉到浴室的时候,人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消极待宰的后果就是,洗着洗着又洗出一场水仗。 周沐仁禁欲了几个月,一朝得势,把之前没做成的都一次性补了个齐。 乔义哲被抱上床的时候人已经没魂了,只隐约听到周沐仁打着哈欠在他耳边说,“我确定不是我的原因,你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他不管不顾地享用了一个晚上,到最后甩给他这么一句话。 乔义哲也知道他的情况很严重,周沐仁要激情有激情,要技巧有技巧,要轻有轻要重有重,上的来下的去,过程中也很放得开,该做的一样不会少做,在浴室的那一次,他几乎是使劲了浑身的解数,要是换个人,早就缴械投降了。 偏偏乔义哲还是毫无反应,被伺候到最后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用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劝周沐仁放弃努力,“你顾你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结果周沐仁就真的没再管他,还把之前付出的连本带利讨了个完全,没事人一样出来吹头睡觉。 虽然一晚三次滑铁卢,乔义哲到底放了半颗心,他们在浴室时的种种很像是寻常情侣之间的互动,周沐仁的表现也比之前两次要和缓的多,大概是之前把暴虐的都发泄了,才又想换换花样玩细水长流。 开场过程都没问题,只是周沐仁倒霉催的遇到了一个油盐不进的对手,这才什么努力都化为乌有。 之后乔义哲就失眠了。 周沐仁都睡着好半天了,他还瞪着眼睛看天花板;那边小呼噜都打响了,他也半点睡意都没有。 他是真的觉得他从心理上接受了周沐仁,身体虽然不排斥,却完全没有火热的反应。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乔义哲干脆跑去书房睡。四周的环境安静下来,他失眠的情况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糟糕,他一晚上也不知道叹了多少气,只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再醒来,是被搔痒搔醒的。 周沐仁坐在地上,一只手拄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刮他鼻子,“早上看到你不在我身边,我还以为你下楼做早餐了。我下楼找你时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被我昨天的所作所为吓跑了,才想着穿衣服去找你,结果居然在门厅看到你的大衣……” “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你没出门,就把各个房间找了一遍,找来找去就找到这来了。” 乔义哲把头往杯子里又缩了缩,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你找来就找来,弄醒我干什么?你不知道这世上最无良的事就是扰人清梦?” 周沐仁伸手摸他头发,一开始还动作温柔,却突然恶作剧般地狠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当然是有话迫不及待的要问你才叫醒你的。你这算什么?新婚第一天就分房睡?” 乔义哲疼得痛叫一声,看到周沐仁得意洋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昨晚睡眠不足要难过死了,他居然还精神百倍的跑来搞他。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着乔义哲翻身向里不理他,发狠扒了他身上的被子,硬挤到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喂,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你昨晚几点跑过来的?走到时候干嘛不把我一起打包带过来。” 他一只胳膊一条腿都缠到乔义哲身上,把乔义哲压的喘不过气来,“你昨晚打鼾打了一夜,我被你吵得受不了才来书房睡的。” “就这个理由?” “不然呢?” “不是怕了我的缘故?” “好笑了,我怕你干什么……你从我身上走开,我昨晚没睡够,我要睡觉。” “不想让你睡,想拉着你做开心的事。” 这家伙是一晚就回到了激情澎湃,无休无止的二十岁吗? 乔义哲可不想陪他疯,“周先生,算我求求你,我昨晚一直失眠,快到五点钟的时候才睡着,你好歹让我补补眠再侍寝成不成?” “你为什么一直失眠,因为你昨晚表现不佳?” 拜托啊,到底是谁拉着他没完没了,他现在居然还有脸指责他表现不佳。 乔义哲冷哼一声,把四肢又缩紧些,头也恨不得埋到胸里。 周沐仁默默抱了他一会,又开始不老实,起床把被子掀了,再把他一路抱到卧室。 乔义哲被迫移动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他被抱的姿势真是要多逊有多逊,“周先生,一大早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你昨晚睡了个好觉,现在精神抖擞,也要考虑我们这种失眠人士的心情。” 周沐仁把乔义哲塞到被子里,自己也爬上去从后面搂着他,“我就是考虑你这个失眠人士的心情才把你弄过来的,书房的床不舒服,你要补眠也要在卧室补才有效果。” “我补我的,你贴上来干什么?你不是睡饱了吗?” “新年第一天,没事做不赖在床上干嘛?刚才我抽空吃了个早餐,你要是饿的话我把土司拿过来给你吃。” 乔义哲真是无语凝噎,他只不过是想老老实实睡个觉,周沐仁却像个苍蝇一样没完没了,他发誓他身边要是有个苍蝇拍,一定就把他这四害给除了。 不过他一提早餐,他肚子就真的有点饿,“你拿上来吧,我要吃。” 周沐仁在他脸上胡摸几把,小跑着下楼把土司和热牛奶端上来喂他。 乔义哲像皇帝一样靠在床上,半根手指头都没动就享受了周先生的喂餐服务,心情也比之前转好了不少。 等他吃饱了再躺下,之前的困意已经消除了一大半,周沐仁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背,“喂,你昨晚到底因为什么失眠?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我怕我以后都不行了”这种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乔义哲干脆闭眼装哑巴。 周沐仁扣住他的手十指交握,“我帮你预约这方面的专家,好好检查一次,说不定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30章 电话 陪床的周沐仁都睡着了,乔义哲还没睡着。 好在那家伙在一旁睡的安静,乔义哲就乖乖躺在他怀里没挣脱,他还在犹豫是要通过实践解决问题,还是像周沐仁说的去看医生。 可好像哪个选择都不太好。 正烦着心,床另一边的电话响了。 乔义哲之前都不知道周沐仁家的座机能用,他听到电话铃声的那一秒,几乎是从周沐仁怀里滚到地上,冲到另一边的床头柜把电话接起来。 接起来之后就有点后悔。 刚才他跑来接电话是怕吵了周沐仁的睡眠,可如果来电是有急事找周沐仁的,他还是要把人叫起来。 就算不是急事,来电人问他是周沐仁的什么人,他该怎么说。 讽刺的是,他担心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发生的是比他担心的还要严重一百倍的事。 电话那边的人在听他说出“你好”的时候,愣了有三秒,紧跟着就是两声冷笑,“乔义哲,居然真的是你。” 郑毅的声音就算加了变声器他都认得,想必他的声音对郑毅来说也是一样的熟悉。 乔义哲突然就有点惊慌,“你找哪位?” 郑毅冷哼一声,“我本来是想找周沐仁的,不过现在找你也是一样。你跟那淫棍混到一起了?那伪君子从来都自视甚高,你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是把这些年的积累都学以致用,倾囊展示了吧。” 他每说一句话,乔义哲脑子就是一嗡,嗡来嗡去嗡到最后,就只剩下愤怒,“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同你分享一下,你凯子是个淫棍,他睡了我男朋友。” 乔义哲不知道郑毅为什么要一口一个“淫棍”的骂周沐仁,“你能把嘴巴放干净些吗?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淫棍?” “他睡了我的人,我找他理论不行吗?” 周沐仁睡梁天朗这种事,不是没可能。就那天两人接吻的亲密度来说,的确有点*的意思。 乔义哲心里犯怵,“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昨晚?” “包括昨晚,断断续续有一段时间了。” 郑毅要不说那一句“包括昨晚”,乔义哲说不定还好接受一点,可他现在已经被彻底搞糊涂了。 乔义哲看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周沐仁,一时有些错愕,要是他昨晚睡了梁天朗,睡了他的又是哪一个? 这家伙莫非有□□术,或者是睡了他之后又跑出去睡了梁天朗? 郑毅还在电话那边鬼吼鬼叫,乔义哲却只听进去一句半,“你冷静点好不好,昨晚他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睡你的男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 郑毅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乔义哲等了半天,只等到挂电话的咔嚓。 他听着嘟嘟的声音发了一会呆,苦笑着把电话听筒放回去。 刚放下听筒不到一秒,电话又响了起来,乔义哲心跳都错了一拍,接起之后又是郑毅气急败坏的声音,“周沐仁家的地址是哪?” 乔义哲都要给跪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要找他,你把电话给他。” “他在睡觉,没法接你的电话……” 话没说完,乔义哲手里的电话听筒就被人拿走了。 周沐仁不知什么时候翻了半边身子,一边笑眯眯地看乔义哲,一边对电话那边的郑毅厉声问了句,“你从哪弄到我家里的电话号码?” “你不用管。” “你打的是我家的电话,我当然要管。如果是工作的事,请打我的手机,我家里的电话是给朋友准备的,不是给你准备的。” 亏得周沐仁还能一边面带微笑,一边说出严厉的话。 乔义哲只错觉那个和颜悦色拉他上床陪躺的周先生,和在电话里与郑毅呛声的不是同一个人。 面对周沐仁的冷漠,郑毅非但没退缩,态度还依旧嚣张,“我把你的手机都打爆了你不接电话。” 他说的话乔义哲也听到了,两边脸颊当场就有点泛红,他们两个的衣服昨晚都脱到楼下了,周沐仁的电话说不定也还在楼下的某处。 “你打电话来要是为了公事,请工作时间找我,要是为了私事,我没有义务接你的电话。新年第一天谁都想要一点清净,请不要打电话来骚扰我们。” 周沐仁把听筒交给乔义哲,笑着对他说了句,“把电话线拔了。” “啊?” “拔了。” “哦。” 乔义哲把听筒放回原处,顺手把电话线也扯了。 周沐仁跪在床上抱他,“喂,我还没睡够,你再陪我睡一下?” 乔义哲放软身子,由着他把他抡到床上,“你什么时候醒的?” “电话铃响的第一声我就醒过了,听你说了半天。” “那你还装睡?” 周沐仁低头看着他笑,“我以为你能应付的,结果你的气势很弱,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 乔义哲才不想承认自己弱爆了,“人家打电话来捉奸,我没底气。” 他说这话本是想引周沐仁澄清,结果那人却顾左右而言他,“你认识郑毅?” 呃!怎么一不小心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我从前跟组的时候给他化过妆。” “只是给他化过妆吗?可我听他跟你说话的口气,很不一般啊。” 乔义哲心里这个郁闷,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问他和梁天朗是怎么回事,结果被人家先发制人了。 周沐仁看乔义哲不说话,就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他脑门,“我刚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淫棍’。” 不错,他的确是说了。 从这句话的引申义上的确可以推断他知道郑毅的内情。 乔义哲本来想编胡话敷衍,可他一对上周沐仁的眸子,就一点撒谎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沐仁轻笑一声,在骆驼背上放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你见到郑毅才把头缩进壳里的吧。” 瞒无可瞒,乔义哲苦着脸叹了一口气,“我和郑毅算是交往过。” “什么叫算是?” “交往这个词是我一厢情愿,大概他从来也没觉得是在跟我交往。” 第31章 吃醋 “你那个自以为是的交往,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七个月前。” “你看心理医生也是因为他?” 乔义哲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看心理医生?” 周沐仁拍拍他的头,“别紧张,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次。”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不重要……你那个不行是不是也是因为他?” 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这一题。 乔义哲很不想承认他之前的种种失败都是为了一个渣男,他又不习惯白着脸扯谎,最后只能默然不语。 周沐仁就当他默认了,“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他对你的影响竟然会这么深?” 这一题乔义哲也不想回答,他不想承认他和一个花心大萝卜纠缠了七年,以周沐仁的秉性,说不定又会嘲笑他性格懦弱。 周沐仁干脆换一种问法,“你几岁的时候跟他确立关系的?” 乔义哲被他逗笑了,“你别问东问西的了,反正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你和梁天朗交往的时间长。” 周沐仁听他提起梁天朗,表情就有一些不自在,“郑先生说我睡了他男朋友,你相信吗?” “一半一半。” “为什么是一半一半?” “那个人是你的前任,你们交往了两年,他的条件又好的无与伦比,不知是多少人的幻想对象,你动心了跟他旧情复燃也无可厚非。” 周沐仁听出了乔义哲的话外之音,“所以从理性上你理解,可从感性上你不接受是吗?” “是。” “说说你的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如果你和他上床这件事发生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你……之后,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的。” 周沐仁眼光一闪,“如果我和他上床这件事发生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吻了你之后,你就不接受了是吗?” “是。” “可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确立关系,你当时的态度也是不想再跟我有所牵扯的样子。之后如果不是我联系你,我们之间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乔义哲一点点心凉,脸色也变得很僵硬,“所以你想说什么?我们没联系的那个星期里,你和梁天朗上床了吗?” 周沐仁皱起眉头,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想强调,如果你真想给我们关系的开始定一个标志点,那么定在第二次约会时我对你说‘要不我们试验一次’的时候更合适。” 乔义哲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周沐仁说这些话,不就是在变相地承认那个星期里他和梁天朗有所牵扯。 周沐仁看着乔义哲失焦的眼,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说的没错吧,我做那个提议的时候才是我们关系的开始。” 乔义哲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离他远一点,他垂眼从周沐仁的手臂里钻出身子,起身下床。一只脚才碰到地板,人就被周沐仁从后面抱住了,“喂,话还没说完呢你要上哪去?” “松开我,我不想跟你说话。” “不松,你说你要上哪去,我再考虑松不松。” 乔义哲干脆不跟他废话,用力把他的手臂挣脱开。 周沐仁被他推到床上,呆愣一秒就马上反应过来,冲下地在他出门之前把人紧紧搂住,“怎么你突然就变脸了?为什么生气?” 乔义哲打定注意要挣脱开周沐仁,可周沐仁的两只手扣在一起像锁链一样,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两个人争斗半天,都出了一身汗。 周沐仁等乔义哲的动作幅度小了,才开口问了句,“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啊?因为我们没联系的那个星期里我和梁天朗上床?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连朋友都算不上。” 乔义哲突然觉得好难过,“是是是,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我的确没有资格指责你跟谁暧昧,跟谁亲热。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权利干涉你跟谁相爱,跟谁复合。” 周沐仁顿了顿,斟酌用词问了句,“如果我说,只发生过一次呢,在我给你打第二个电话之前,我跟别人上床这件事只发生过一次,你还要这么生气吗?” 一次和一百次有区别吗? 不管周沐仁是酒后乱性也好,还是单纯的觉得饥渴难耐想找人解决一下也好,造成事实了就是造成了,有什么可说的。 乔义哲终于开口,“所以你跟别人发生了关系,为什么转回头还要给我打电话,你的感情开关可以在一个星期里自由转换?才从一个人的床上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要拉另一个人也上去?这种左右逢源会让你生出成就感?” 周沐仁从乔义哲低哑的声音中听出一点颓意,“喂,你不是要哭了吧?” 乔义哲心里的确是极度不爽,可确实也没要到掉眼泪的程度,“你才要哭了呢,你放开我,我不想再跟你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我让你放手你听到了没有!” 周沐仁怎么可能受他摆布,“我放手之后呢?你要像上次一样甩给我一句我们冷静一下的话,然后跑出去?可是你的房子已经退了,你现在出去要住哪?还是你想提前执行分手条约,把我赶去书房住半个月,你再找房子搬出去?” 乔义哲脑子一团乱,“那就执行分手条约吧,如果你觉得我很过分,我晚上出去住旅馆也没关系。” 周沐仁用力把他扳到正面,双手紧握着他的肩膀,轻笑道,“在你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之前,让我们确认一件事,你之所以跟我生气,是因为在我们第二次约会之前我跟别人有所牵扯了是吗?” “是。” 乔义哲一开始还低着头,被他摇晃了两下之后也鼓起勇气选择直面。 周沐仁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那个人是不是梁天朗重要吗?” “不重要,是谁我都接受不了。” 第32章 撒谎 周沐仁眨眨眼睛,“所以你生气,就只是单纯地吃我的醋是吗?” 乔义哲面无表情,“你有完没完,放开我。” “你承认了我就放。” “你让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吃我的醋,承认你是个小气鬼。” 这都什么该死的套路。 乔义哲只想让他赶紧松手,“好,我承认,我承认我吃你的醋,承认我是个小气鬼。”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嗯,我就知道。”一边说,一边低头吻上他的唇。 乔义哲都被他吻迷糊了,当下是适合接吻的气氛吗? 郑毅骂他淫棍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沐仁无视他的挣扎,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扣着他的头,一路攻城略地,大肆抢夺,情动处正想施展一点技巧,舌头就被咬了。 乔义哲即便是暴怒的状态下,也控制了咬人的力度,周沐仁被攻击时更多的是想笑,“喂,你的性子怎么这么懦弱?” “所以呢?” “所以就只能任人欺负。” 乔义哲算是彻底被刺到了痛处,好有冲动一拳打上周沐仁讨厌的脸。 周沐仁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淡淡笑道,“认识你之后我没睡过别人,一次也没有。” “你说什么?” “我说我刚才是骗你的,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该断干净就是要断干净,我怎么还会跟梁天朗暧昧不清。” “可我分明听说这两年里你和梁先生分开过两次,最后也都复合了。” 周沐仁咬牙道,“那怎么一样,从前没有别人,现在有了别人,他违反了忠诚条例,我不会跟违约的人牵扯不清。” 乔义哲有点发蒙,周沐仁松了抓他的手,退后几步坐在床上,“我其实跟你一样,昨天之前,有七个月没跟人上过床了。”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 “哪些?我说和别人只有一次的那些……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反应,想知道你到底会生气到什么程度,毕竟上一次我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乔义哲气的手抖,“你什么时候自尊心大受打击过?” 周沐仁耸耸肩,“你见到我被强吻了不帮我,之后还笑嘻嘻地撮合我和别人的那一次。” 乔义哲被彻底搞无语了,傻呆呆地站在原处,半天说不出话。 周沐仁对他伸手他不接,只能再起身靠近他。 他走一步,乔义哲退一步,退到靠门的地方无处可退,只好伸手把他挡在一臂之外,“你说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猜。” 周沐仁抓着他推他的手,手心对手心十指交握,硬折到他头顶。 乔义哲被抓着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整个身体也完全被他贴上来的身体压住了,真是要多压迫有多压迫。 周沐仁低头看着他,轻笑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又来兴致了怎么办?” “左转去洗手间diy。” “有现成的你不用我干嘛去diy……其实我昨晚本来下定决心,在你身体恢复之前,我绝不再任性,可我现在又对那个决定心存保留了,这可怎么是好。” 乔义哲流了一脊背的冷汗,周沐仁说话的语气没有半点愧疚,反倒有点像威胁。 说是威胁也不确切,大概是做坏事之前还要报备一下猎物的恶趣味。 “白日宣银……与琴兽有什么区别?” “好,既然你都说我是琴兽了,我也不能白白被你骂,只好就银给你看。” 周沐仁松了抓乔义哲的手,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改搂他的腰,“我又想吻你了怎么办?” 瞧他眼下的状态,不光是想吻他这么简单吧。 周沐仁见乔义哲只恶狠狠地瞪着他不回话,摇头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暗暗下定决心,要是我亲你,你就咬我?” 其实乔义哲什么都没想,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调整到了放空的状态。 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的情绪波动已经够多了,没法再马上调整到滚床单的节奏。 周沐仁见他愣愣的不动也不说话,干脆把他推到床上,一边拖他的睡衣一边笑道,“昨晚没在床上来一次挺遗憾的,说不定你在这个特定地点会有感觉?” 乔义哲只觉得他在自欺欺人。 周沐仁快手拖了他的上衣,下床把两层窗帘都拉严了,卧室里一下子就暗下来。 乔义哲自觉大势已去,周沐仁回来摆弄他时他还主动抬起腰方便他脱他睡裤。 周沐仁把人八光了,自己身上却还穿的好好的,“你喜欢面对面的姿势,还是习惯趴过去?” “随便吧。” 周沐仁俯身过去在乔义哲脸上亲了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迫于无奈被我逼尖。” 实际情况也差不多。 乔义哲一边打着哆嗦,把埋头在他身上的周沐仁推起来,“你今天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用防护措施?” 昨天那几次他连润滑剂也没用,真当他皮糙肉厚抗折磨? 周沐仁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家里没有了,你能先容忍我几次吗,今天完了我去补货。” 怎么还容忍几次? 乔义哲的冷汗霹雳巴拉流,心里只想着说点什么扫兴的话阻止他,“你尖尸也就算了,连对尸体的基本尊重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周沐仁被他呛得老泪纵横,“至于用尖尸这么严重的措辞吗?我怕了你了,我现在去买总行了吧?真该像昨天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说。” 他嘟嘟囔囔地才要起身,手就被乔义哲拉住了,“算了,你大白天下去买那个,不嫌丢人?一会注意一点就好了,别弄到里面。” 周沐仁答应的好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他许下的诺言,当然是怎么有感觉怎么来。 失言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搞到最后乔义哲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等周沐仁终于身心舒爽,放对手拖着半残的身子去洗手间处理,乔义哲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之前他连个枕头都没枕,头空在床上被晃的头晕目眩,腿也被压麻了,中途有一度还撕扯了本来就不太柔软的韧带。 第33章 冲突 元旦放假三天,乔义哲也倒霉了三天,到第四天吃早餐时,终于受不了要同周沐仁约法三章。 “我们现在的关系明显是不平等的,你偶尔做一次我就忍了,可像这几天这么没完没了的我怎么办?” 周沐仁脸上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还很是理直气壮,“我以为多做几次你的情况就会好些,可没想到我都那么努力了你居然还无动于衷,我也很挫折。” 从他的表现可看不出他哪里挫折。 越战越勇了还差不多。 乔义哲翻了个白眼,“我约了你推荐的医生,这个星期六去看病。” 周沐仁恢复到一脸正色,“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 打死乔义哲,他也不会同意周沐仁同去,他自己去就有够丢人的了,再带上一个证人对医生描述他的病情,脸还要不要了。 周沐仁被乔义哲慌张的样子逗笑了,“要是改变主意要情感支持的话,随时打电话。” 两个人吃了早饭一起出门,从家到学校的一路,乔义哲的手机一直在响。 因为是个陌生号码,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接,响到第三次时,他就知道应该不是关于工作的事。 按通电话后乔义哲就后悔了,那边的郑毅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扯嗓子鬼吼,“乔义哲,你干嘛不接我电话,你干嘛把我的电话给屏蔽了?” 其实一开始,乔义哲还没把郑毅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可他阑尾炎入院前曾给郑毅打电话求救,谁知郑毅连接都没有接就把电话按断了,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对这个人彻底死心。 如今他有什么脸质问他为什么要屏蔽他的电话。 乔义哲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断了,顺手把郑毅打电话来的号码也拉入黑名单。 过不到五分钟,乔义哲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陌生号码,还是响了三遍不止。 接起来,那边果然又是气急败坏的郑毅,“乔义哲你胆子大了是吧,敢挂我电话?” 我就挂了怎么着吧…… 乔义哲不止挂了电话,最后还干脆关机。 上午的课上到一半,前台小妹就把乔义哲从教室里叫出来说有人找。 郑毅缠的像个木乃伊,一见到乔义哲出来就硬脱硬拽地把他扯到楼梯间。 学校毕竟是乔义哲工作的地方,他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任郑毅拉着他走。 到四下无人处,乔义哲才甩开郑毅的手,疾言厉色地说了句,“有话你就快说,我还有课,别耽误时间。” 郑毅把口罩拉到脖子上,对乔义哲轻哼一声,“你脾气见长啊。” “能不废话吗。” “找到凯子人也有底气了?你那么能干怎么不把人留住呢?” 乔义哲知道郑毅又要念叨梁天朗的事,就冷笑着反唇相讥,“这话该是我送给你。追得到人,留不住人,怎么,又被甩了?” 郑毅万没想到乔义哲会如此刻薄,可他偏偏又准确无误地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乔义哲脸上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你喜欢梁天朗就要对梁天朗下功夫,三天两头的打电话骚扰其他人有用吗?” 郑毅脸上分明是受伤到死的表情,嘴上却硬逞强,“新年那天他跟我分手了,根本就不接我电话。” 分手了就分手了,跟他说有什么用,他又没本事帮他把人追回来。 乔义哲莫名有点幸灾乐祸,“一个人要是厌烦了你,的确是不会接你电话。” 郑毅对着乔义哲咬牙切齿,“你不用嘲笑我。你搭上的那个是圈子里有名的淫棍,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睡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短到睡一觉就走人的也有,纠缠了两年还模棱两可的也有,你被他甩是迟早的事。” 乔义哲闭上眼睛再睁开,“我和他怎么样都是我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郑毅望着乔义哲冷笑,“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学识没学识,要素质没素质,除了床上功夫好简直一无是处。我好心提醒你把优势扩大到最大化,否则有一天人家在床上也厌倦了你,不甩了你才怪。” 乔义哲今天才明白原来他在郑毅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要是他知道他如今在床上都不行了,估计要笑掉大牙。 郑毅见乔义哲变了脸色,更是变本加厉地嘲讽他,连带极尽侮辱之能事地把周沐仁也骂了个狗血喷头。 乔义哲实在受不了他口出狂言,不得不提高音量,“够了,你说了这么多,不过也是因为自己成了被别人利用的工具,不甘心而已。” 郑毅眼睛都要喷火了,“你说什么?有胆量再说一遍。” 乔义哲冷笑着摇摇头,“利用你的是梁天朗,你又何必迁怒不相干的人,发疯要找对人,不要开着机枪乱扫射。” 话说完,他更是一秒也不想多留,轻哼一声就往回走。 乔义哲才走出两步,就被郑毅蛮力推了个踉跄,他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稳,郑毅又抬脚踹了他一下。 乔义哲被踢的失去重心,一脚踏空滚下半层台阶。 好在他掉下去的时候用手护住了头,除了胳膊和腿碰的有点疼,身上倒也没受什么大伤。 郑毅在乔义哲摔下楼梯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还出手捞了他一把,可非但没抓住人,他自己也差点没踩空摔下去。 等乔义哲滚停了,郑毅也傻了,他之前只是一时赌气,没想要下这么重的手。 乔义哲被推时就很是错愕,郑毅是个渣男不假,可他从前也从不曾对他拳头相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会把他推下楼梯。 疼痛还是其次,委屈和不甘心才是真的,他喜欢的人把他甩了,他为什么要跑来拿他出气。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郑毅这种人,他一再的容忍反倒催使对方越发放肆。 郑毅本想冲下去扶乔义哲,可他看到乔义哲冰寒刺骨的眼神就退却了,忙忙戴上口罩落荒而逃。 第34章 一发 乔义哲忍着痛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回来时才看清身上伤了几处。 好在就只是淤青外伤,不算太严重,只有小腿胫骨磕破皮流了一点血。 他小心翼翼地洗好澡,又简单处理了伤口,才从洗手间出来,就被等在门口的周沐仁一把推上床。 他进洗手间的时候这家伙明明还没有回家,这会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周沐仁二话不说上来就拖他睡衣,“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个……” 乔义哲一头冷汗,“你回家也不换衣服也不洗漱,风尘仆仆的就来扑我?” “扑了再说。” 什么叫一发不可收拾,乔义哲终于有点知道了。 新年之前,周沐仁明明把禁欲绅士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怎么自从破了戒,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更让人担心的是,他越站不起来他越兴奋是怎么回事? 周沐仁扯睡裤时碰到了他的伤处,乔义哲疼的倒抽冷气。 两条白花花的腿亮在眼前,周沐仁才看见他大腿上的大块淤青和小腿骨的红肿伤痕。 “这是怎么搞的?” 乔义哲扯衣服把下面挡住,撑起身子想起来,胳膊肘才碰到床就又被推倒了。 周沐仁把他上身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小心翼翼地脱掉他睡衣;乔义哲的两条腿被迫敞着,任周沐仁跪在中间弯下身子去看他手肘,“怎么胳膊上也有伤?你今天干什么了?” “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了,摔了半层楼梯。” 看伤痕的状态的确像是摔伤,周沐仁用力在乔义哲头上揉了两把,“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走路时还不知道小心?” 卧室里的灯明晃晃地亮着,乔义哲实在不愿意一直维持这么丢脸的姿势让周沐仁品头论足,“你去洗漱换衣服吧。” 周沐仁笑着戳他大腿上的瘀伤,“我好不容易把你拖光了,你让我去洗漱换衣服?怎么可能?”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他解皮带,“喂,你对着伤员也下得了手?” 周沐仁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你又不是那里伤了,我为什么下不了手?” “我们早上说什么你忘了吗?不是说好要等到周六之后?” “我有说过?” 怎么一转身就跟他玩失忆? 乔义哲还要再开口说什么,就被周沐仁堵了嘴,那该死的在中途激动时还在他另一边没伤的大腿上也狠狠拧出了一块红紫。 乔义哲痛的直叫。 周沐仁是虐待狂没跑了,下手这叫一个狠。 乔义哲的叫声或多或少地刺激了周沐仁,战斗比预想的要提前结束。 周沐仁趴在乔义哲身上平喘,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其实我买cd了。就在床头柜上的黑袋子里。” 他这是马后炮故意气他? 乔义哲在周沐仁腰上掐了一把,可这家伙之前只松了裤子,身上的衣服一样没少,他隔着衣服也捏不到他多少肉,效果跟抓痒差不多。 周沐仁瑟缩了一下,笑着从乔义哲身上爬起来,“我要去洗澡,你陪我吗?” “我干嘛要陪你?” “不陪也得陪,你身上不处理不行。” “我乐意。” “我不乐意。” 周沐仁下床把衣服脱了,连拖带拉地把乔义哲弄进浴室,结果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洗澡,剩下的时间乔义哲都扶着洗手台,以半弓着腰的姿势站到腿软。 好在洗手间里水汽蒙住了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窘态。 两个人洗好澡上了床,乔义哲一本正经地问周沐仁,“之前你说担心我会受不了你,是不是就是受不了这个?” “哪个?” “你是不是幸成瘾?” “啊?” “就是会过度沉溺于……” “我知道幸成瘾是什么……我不是。”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 周沐仁顾自笑了半天才停下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好不容易解禁,就稍微放纵了一下。如果你觉得我这几天闹得有点过分,我保证会收敛就是了。” 乔义哲对他的保证将信将疑,哪有人一边在手上做这种动作一边保证的,说出的话在别人耳里来会大打折扣的吧。 周沐仁在乔义哲的重点部位努力了二十分钟还是无果,满心挫败地从抱着他的姿势转到面朝天花板,“我放弃了……再做下去我就要怀疑人生了。” 乔义哲本来还心情郁闷,却被周沐仁的一句话逗乐了,“是是是,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周先生不用怀疑自己的魅力。” 周沐仁翻身把他抱住,“我在你眼里是有魅力的吗?” “算是有吧。” “什么叫算是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魅力,可那时候你的魅力跟现在的很不一样。” 周沐仁一下子来了兴致,“哦?有什么不一样?” 乔义哲在心里掂量,要是他实话实说,会不会遭到报复,挣扎一会,还是决定忠于自己的真实感受,“刚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的魅力是高不可攀,现在睡到一个床上,就觉得你的魅力是死甩不掉。” 周沐仁果然是个小气鬼,二话不说就实施了打击报复。 “喂喂喂,你不是才说过会收敛的吗?快恢复到怀疑人生的状态啊……” …… “喂……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 “你弄的我好疼……” …… “所以,你果然是个幸成瘾吧。” …… 乔义哲只恨自己学不乖,明明说几句好话敷衍他高兴就算了,干嘛要傻兮兮地摸老虎屁股。 周沐仁的确挺像那种超大号的猫科动物,看起来吓人,骨子里也只是个kitty。 乔义哲被自己的想法娱乐了,忍不住就笑起来。 周沐仁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这种时候你笑个没完干什么?” 乔义哲被摇晃的咬了舌头,一时愤愤,“不笑难道哭吗?我反正也逃不出你的手心,想点什么好玩的娱乐自己总可以吧。” 第35章 救场 周六上午,乔义哲依约去看医生。 因为医生是周沐仁介绍的,之前也有联系,他到了医院也不用等位,直接就被望闻问切了。 医生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跟他之前想的差不多,心理原因占百分之八十,想要恢复,首先要做的是解开心结,配合药物和物理治疗才能事半功倍。 自从手术出院,乔义哲看心理医生也有一段时间了,每次出来都觉得一身轻松,可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又时时会觉得溺水一般的压抑。 郑毅那句“除了床上功夫好就一无是处”的评价,多多少少还是戳伤了乔义哲的自尊,他一开始以为他消化得了,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从医院出来,乔义哲就接到了业内经常合作的摄影师的电话,“义哲,我们这边正在拍一个广告,模特不满意化妆师,临时要换人,制作方正在跟他协调,你能不能过来救一下场?” 这种临场要求换人的模特最难伺候,乔义哲本打算拒绝,可摄影师好言好语地又求了他半天,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这位哥哥之前帮了他不少忙,也帮他介绍了很多的工作机会,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给人家一个面子。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回家,就直接打车赶过去。 到地儿之后看到模特,他就傻眼了。 梁天朗。 摄影师把乔义哲拉到角落连声道歉,“临时把你折腾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可人家大明星点名要你,杂志封面赶着出图,麻烦你把他伺候满意了,中途别出什么岔子,否则我们都没法交差。” 乔义哲远远地看到梁天朗的表情,就能感受到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寒意。 大明星特别把他弄过来,不是要找茬的吧。 乔义哲皱眉对摄影师道,“明星拍封面不都签合约吗?他要是无理取闹,以后还怎么在业内混?” 摄影师一声长叹,“谁让人家红呢,耍耍大牌我们也只能忍了。刚才给他定的一套妆他不满意,时间紧迫,你快过去跟他交流一下。” 乔义哲仔仔细细洗了手,走到梁天朗面前笑道,“梁先生,化妆师的造型都是按照设计图来做的,你之前也同意了,是不是你临时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梁天朗倚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瞄了一眼乔义哲,“我对设计图很满意,我对设计图执行者的手法不满意。我本以为大的杂志社请来的会是一流的化妆师,可刚才那个人完全就是业余水平。” 乔义哲仔细看了一下梁天朗的妆容,和设计图相比,化妆师的实操虽然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却也绝对没差到是业余水平。 “我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为你弥补,或是帮你卸妆洁面,从护肤开始重头化起,梁先生想怎么做?” 梁天朗眯着眼轻哼一声,“从头化起好了。” 乔义哲面上泰然,心里却很忐忑,要是大明星打定了主意找茬,一会就算他化出花来,也会被鸡蛋里挑骨头。 摄影师走过来拍拍乔义哲的肩膀轻声道,“这个棚只到六点,我怕拍不完,要不你就在之前的基础上帮忙改造一下算了。” 梁天朗冷笑道,“如果做事之前就想着敷衍,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 摄影师在业内很有名气,点头哈腰了这么久还要被呛话,一时也有点生气,“恕我直言,杂志封面前期百分之三十,后期百分之七十,妆容的瑕疵我们都可以靠后期弥补,相比这些外在的东西,梁先生拍照时的表情,状态,pose更重要。” 梁天朗干脆翘起二郎腿,随时准备要对呛,乔义哲忙拉了一下摄影师,“王哥,帮我弄瓶水,我刚才来的有点急,现在渴的厉害。” 摄影师捡了个台阶走了。 乔义哲拿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弯下身子对梁天朗说了句,“请闭上眼睛。” 梁天朗原本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他说闭眼之后也不得不把眼睛闭上。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果然没错,再凶神恶煞的角色闭眼之后,攻击力就会减弱不少。 乔义哲轻轻把梁天朗的妆面清理下去,弄好之后才叫他睁开眼,“麻烦您拿洗面奶去洗一下脸,注意不要弄到头发上。” 梁天朗洗完脸,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怄气,他本来是想把乔义哲弄过来颐指气使的,可结果怎么是他被吩咐干这干那。 乔义哲见梁天朗一直扳着脸,担心他随便找个理由爆发出来,他不得不加倍小心,连帮他打爽肤水时也刻意低着头,生怕触了他的逆鳞。 梁天朗一开始的确是想挑个错处指责乔义哲,可乔义哲从护肤品的用量到上妆的手劲都恰到好处,爽肤水打完之后又认真帮他擦了一层润肤膏,既水润又不油腻;他按摩他脸时也让他很舒服,他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好。 怪不得这家伙在业内颇有赞誉,做起事来比一般人都细心不少。 乔义哲快手帮梁天朗打好底妆,梁天朗本来对男生黏假睫毛这种事很排斥,可乔义哲为他打造的效果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人工加密的,睫毛贴在眼皮上也没有很违和,他就默默接受了。 都说眼妆最能看出一个化妆师的功力,梁天朗每一次按照乔义哲的指示闭上眼,他都有冲动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昨晚拍戏拍了大半夜,现在真是困。 乔义哲每每叫他睁眼,他就狠狠瞪他一下,可一看到镜子里妆容的进展,他又说不出什么。 定妆之后,乔义哲又帮梁天朗重新弄了一下头发,确认再三才打完工卡,“梁先生如果不适应假睫毛的话一定要坚持一下,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我帮你修补。” 乔义哲全程带着微笑,态度又好的不成样子,搞得梁天朗也没办法发作。 第36章 来 托乔义哲的福,之后的封面拍摄也很顺利。 收工之后摄影师要请乔义哲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工作组看他急着回家,就当场帮他清算了劳务费,再郑重地道一次谢。 乔义哲从大楼里出来,站在路口等着打车,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空车开过来,他才要招手,视线就被停到他面前的黑色保姆车遮挡住了。 梁天朗从打开的车门里探出头,对乔义哲叫了句,“上车。” 不会是要把他拖上车弄死之后抛尸吧。 乔义哲被心里的想法逗的想笑,“梁先生,我打车就可以了。” 梁天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上车,我送你一程。” 乔义哲还想坚持,可梁天朗分明比他更能坚持。 对峙下来,输的自然是乔义哲,他上车的时候脑子还有点乱,暗暗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好控制。 梁天朗一路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个人沉默着到达目的地。 乔义哲还以为到家了,一下车才发现在他面前的是个三层的居酒屋。 梁天朗戴上墨镜下车,“我定了小包间,进去吧。” 再被他牵着鼻子走绝对不会有好结果,乔义哲站在门口不动,“梁先生,我该回家了。” 梁天朗让他的助理兼司机先进去,一边走到乔义哲面前轻声道,“你不是想知道周沐仁的事吗?我今天都告诉你。你要是想听就留下来,要是不想听,我也不会勉强你。” 乔义哲没办法抗拒心里的好奇,“梁先生要说什么?” “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说,进去。” 梁天朗叫准乔义哲会上钩,进门之后他就没再回头看过他一眼。 侍应生把他们带到清雅的小包间,两个人脱了鞋,对面落座。 梁天朗直接点单,等菜上齐了,才开口对乔义哲说了一句,“干了你杯子里的酒。” 侍应生帮他们倒清酒时,乔义哲就预感不祥,眼下被逼着要喝才不得不解释,“不好意思啊,梁先生,我喝这个酒不太习惯。” 梁天朗把杯子举到半空,做出要同他对碰的姿势。 乔义哲又和颜悦色地解释了一遍,梁天朗却油盐不进,酒杯依然端在半空。 这是非要逼他喝这一杯?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端起杯子同梁天朗碰了一碰,慢慢把酒喝了。 梁天朗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又马上给两个人倒满第二杯,继续做出要举杯对碰的姿势。 乔义哲喝第一杯时就已经很担心了,可对方又不依不饶地引他喝第二杯。 有二就有三,三杯下肚,梁天朗才开始动筷吃菜。 乔义哲已经隐隐觉得头不舒服了,那些生食看起来非但不会刺激他的食欲,反而像催吐剂。 梁天朗见乔义哲扶着头不吃东西,冷笑着把他的杯子又倒满了,“喂,再干一杯。” 乔义哲无力地摆摆手,“梁先生,我真的不能再喝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梁天朗撑着桌子站起身,把酒杯递到乔义哲唇边,“你喝了这杯我就开始说。” 乔义哲扭过头想躲,被梁天朗扣着后脑把酒硬灌到嘴里,灌的他直咳嗽,喝了一杯水才压住。 梁天朗似笑非笑地坐回原位,“对周沐仁来说,你的确是有点特别,否则他也不会让你住到他家里。” 乔义哲抬头看他一眼,默默等着他说“但是”。 “但是……你也只是一个道具。” 果然有但是。 他是道具的说法,乔义哲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梁天朗来周沐仁家里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一次。 梁天朗见乔义哲并不动容,就冷笑了一声,“你先不用在心里笑我。我说你是道具的意思,并不是说你是周沐仁用来报复我的道具;这些天我已经完全搞清楚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了……我很有自知之明。” 乔义哲糊涂了,梁天朗怎么说也跟周沐仁交往了两年,感情总比他和周沐仁要深厚许多,就算他们两个人最后结束的不太和谐,在一起的记忆大概也不会被轻易抹杀。 梁天朗见乔义哲一脸迷茫,干脆也不跟他绕弯子,“其实我和你一样,都只是周沐仁用来自我安慰的道具。我以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别人长,在他心里的位置会特殊一点,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我跟郑毅在一起,完全是堵一口气,期盼周沐仁能有所反应,结果他给我的答案却是干净利落的分手。” 乔义哲抿紧嘴唇,半晌也想不出接什么话。 梁天朗苦笑着端起酒杯,又逼着乔义哲跟他对饮了一杯。 “现在要说到重头戏了。跨年那天我来不及告诉你周沐仁的真面目,他之前交往过很多人,大家受不了他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其实是个爱无能。” 乔义哲被凭空掉落的三个字砸的莫名其妙,“梁先生说什么?” 梁天朗自斟自饮了一杯,低头抚摸空酒杯的边沿,“其实说周沐仁是爱无能也不太确切,他只是没办法爱上除了他初恋之外的人罢了。” 乔义哲有点发蒙,周沐仁今年三十四岁,他初恋是在哪一年? 梁天朗抬头看着乔义哲笑,笑里有怜悯也有自嘲,“周沐仁十多年来同每个人交往的套路都是一样的,海鲜餐厅,在他家里做饭,爬山温泉……他也有把自己故意冻病了让你照顾他吧。” 没错……全中…… 梁天朗从乔义哲变惨白的脸色就看出他的默认,“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所以我才会说我们都是他的道具,是他用来一次又一次情景重现的背景墙。他看着你时,看得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你,是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 乔义哲嘴唇都发抖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不去跟他爱的人在一起?难道……那个人去世了吗?” 第37章 醉酒 梁天朗一边摇头一边笑,“去世……亏你想得出来,人家功成名就,活得好好的。” “那……” “那什么?为什么周沐仁没跟他在一起?因为周沐仁够不上人家。他爱的人不是普通人,是洛斐然。” 那天在温泉酒店,周沐仁的确在半梦半醒间叫了一声“斐然”。 梁天朗望着失魂的乔义哲笑道,“洛斐然的名字你可能不熟悉,如果我说isl,你一定就知道了吧。” 他当然知道,就算他对音乐的事一窍不通也不可能不知道isl。 年少成名的钢琴演奏家,毕业之后就加入了m国的顶级乐团,移民国外很多年了。 算算l先生的年纪,大概比周沐仁要小三四岁,可既然两个人都是学钢琴的,会有交集也不奇怪。 难道是音乐学院的同学? 那天他在浴室里看到的那张钢琴cd,封皮上明明写着isl。 之前不是没有迹象的,都被他错过了。 他怎么可能想到周沐仁会同那么遥不可及的人有牵扯。 怪不得周沐仁说起百分之一的天才时满是哀伤,只怕他一想到那个人,心情就会变得极度复杂。 梁天朗笑着把两个人的酒杯斟满,“值不值得喝一杯?” 乔义哲还没完全回神,稀里糊涂地就被梁天朗连灌了半壶清酒。 “自从洛斐然之后,周沐仁就没再爱过别的人,他在之后交往的人身上拼命地找洛斐然的影子,拼命地重现同洛斐然的回忆。你自以为是浪漫的那些约会,其实也只是镜花水月的骗局。” 乔义哲的双眼一点点失焦,他还记得周沐仁望着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抽烟时的情景,虽然他只在他面前露出了短短几秒的真面目,也足够说明问题。 的确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骗局,在这场骗局里,周沐仁想骗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兴许是受到的心理冲击太大,又兴许只是单纯地喝醉了,乔义哲的脑子混沌一片,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梁天朗之后又逼他喝了多少,他记不得,只记得上车之前他似乎是吐了。 梁天朗一边泄愤似的拍他的背,一边用冷到极致的声调同他说了句,“洛斐然收到了ncm的邀请,要回国开音乐会,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这已经不是梁天朗第一次劝他抽身了。 乔义哲被梁天朗灌水漱口,走到车门前又是一阵狂吐,他刚才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吐出来的也只有胃液。 等他好不容易吐完了,梁天朗在他脸上猛撩了几下水,又逼着他漱口,好死赖活低把他塞进车里,“你酒量怎么这么差,一般人不会只喝两瓶清酒就倒。” 乔义哲一点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像死人一样紧靠着一边车门,满心想着“不要吐到车里”。 车转弯时,他的头重重地磕到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梁天朗看不过去,就把他脑袋扒拉过来搭在自己身上,“你干嘛不小心一点,额头磕肿了啊混蛋,一会见到周沐仁,他怀疑我虐待你了怎么办。” 梁天朗的话乔义哲半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在嘴里反复念叨“不要吐在车上”。 梁天朗好不容易听清楚他说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就对开车的助理交代开慢点。 乔义哲生死不能之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梁天朗抢先一步把他的手机翻出来,冷笑着按了接听键。 周沐仁的声音满是焦虑,“义哲你在哪?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梁天朗笑着嘲讽他,“周沐仁,把你那副深情款款的嘴脸表演给别人看吧,你的事小绵羊已经知道了,打起精神重新找人,或者趁着天赐良机把你的老情人追回来。” 狠话抛出去也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周沐仁沉默良久,咬牙问了句,“乔义哲在哪?” 梁天朗在乔义哲头上胡乱摸了两把,“他在我手里,你要是想把人要回去,就让我上一次。” “你发什么疯?” “谁发疯?我被你上了那么多次,只上你一次已经是便宜你了,在家洗干净了等我去上你,满足了我,我就把人还给你。” 乔义哲在迷糊中听到了许多个“上”字,硬打起精神从梁天朗手里抢手机,结果被梁天朗扯着胳膊甩到了一边。 梁天朗按断电话,又弄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放回乔义哲的口袋,“我现在也有点理解为什么周沐仁会看上你,这么温顺的人,换做是我我也喜欢。你醉酒的模样还听撩人的,他想上你也不奇怪。你这个样子送到我床上,我也不会放过你。” 乔义哲半个身子躺在车后座,腿以下别扭地搭在座椅上,梁天朗说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就像从天边传来的一样不清晰。 梁天朗看他一呕一呕的又想吐,才起的兴致立时浇熄了大半,不耐烦地把人拉起来狠拍了几下背,“当初我跟郑毅的时候不知道还有一个你……要是有伤害到你,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他好不容易才下决心服一个软,乔义哲却半点反应也没有,脑袋都耷拉在肩膀上,身子只想往下倒。 梁天朗气不打一处来,“反正我就说这一次,你听到也好,没听到也罢,就这么回事。再加上周沐仁那档子事,我们就算两清了,来,拉钩,跟着我说‘我们两清了’。” 乔义哲的小手指被梁天朗勾在手里,那人的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什么,看在他眼里都像是在做慢动作。 梁天朗自说自话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在演独角戏,无奈之下只能长叹一声,选择放弃。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周沐仁的公寓楼门前,助理回头问要不要帮忙,梁天朗看看昏迷不醒的乔义哲,摆摆手,亲力亲为地把人弄下车。 乔义哲软的像摊泥,梁天朗半侧身子都被他压塌了,“你好歹自己走一下啊,还不如打电话让周沐仁下来接你。” 第38章 摊牌 梁天朗才念了一句周沐仁的名字,那家伙就奇迹般地出现在楼门口,他看到他的那一刻,恨不得就地把乔义哲甩了走人。 周沐仁快步走到两个人面前,把乔义哲从梁天朗手里扶过来,冷冷质问一句,“你把他怎么了?” 梁天朗心里都是哔哔的消音,“我说我把他上了,你能怎么样?” 周沐仁见乔义哲额头上有一块淤青,整个人的状态也是不省人事,一时脑热,误以为梁天朗说的是真的,拳头挥过去的时候,他的理智完全没跟上节奏。 梁天朗反应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当场怒火升腾,回手就还了周沐仁两拳,“我早就想打你这混蛋了……我们认识两年,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搞清楚,是我当初被美貌迷瞎了眼,没看清里头那个自私懦弱的魂。” 梁天朗出手用上了全力,打完人才觉得手疼,一边甩手,一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周沐仁的眼镜被打掉了,只好把乔义哲放在一边,先把眼镜捡起来戴。 嘴里面咸咸的,似乎是流了血;梁天朗第二下完全是瞄准他眼眶打的,他一边眼睛被打肿了,连头也有点发昏。 周沐仁把乔义哲从地上捡起来背在背上,一路扛上楼。 他挨了两拳之后就想明白了,梁天朗只是嘴上过瘾,行动上是绝对不会对乔义哲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一回到家,他还是把乔义哲扒了个精光,检查没有问题之后才放心。 周沐仁在浴盆里放满热水,把乔义哲抱进去泡澡,用莲蓬头帮他洗头。 乔义哲昏昏中感到有人帮他按摩头皮,他硬撑着睁开眼,就看到了周沐仁面无表情的脸。 “你眼睛怎么肿了?” 周沐仁被问的哭笑不得,反问一句,“你额头怎么肿了?” 乔义哲绞尽脑汁地回想,之前的事情都断片了,他只记得从居酒屋出来之后他好像是吐了,后来又上了梁天朗的车。 梁天朗中途说了好多话,一个劲叫嚣上这个上那个。 “我额头肿了吗?我不知道。你眼睛怎么肿了?” “被人打的。” “被谁?” “梁天朗。” “他干嘛要打你?” 周沐仁呼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是我自作自受,他打我一拳出气也无可厚非。” “你下巴也肿了。” “嗯,他打了我两拳。” 乔义哲一皱眉头,“是他把我送回家来的?” 周沐仁不答反问,“你怎么和梁天朗在一起,又怎么会喝酒喝到烂醉?” “他下午拍杂志时的妆是我化的,收工之后他就拉我去喝酒……” 梁天朗在居酒屋说的话慢慢回到了乔义哲的记忆,他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周沐仁。 周沐仁发觉乔义哲的表情变化,目光闪了两闪。 乔义哲闭上眼沉默,周沐仁也不说话,默默帮他把头发上的泡泡冲掉,又帮他细细擦洗了身子捞出来。 两个人躺到床上,周沐仁又像往常一样想把乔义哲抱在怀里,却被乔义哲推着手臂挣脱了,“我还有点想吐,你这么压着我我不舒服。” 周沐仁只好退到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谁都没睡着。 乔义哲的酒醒了五分,人也越来越明白,口渴难耐,下楼喝了一杯水,上楼后就直接去了书房。 周沐仁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他回来,忍不住跟着找了出去,一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他正坐在床上发呆。 周沐仁没开灯,直接爬上床把乔义哲挤到里面,“睡不着?我今天可没打鼾,你不能再把失眠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他本是想用轻松的语气让气氛别那么僵持,可乔义哲却半点回应都没有。 乔义哲两手在头顶揉了揉,趁着体内还有残余的酒精壮胆,索性把话说开,“我在你眼里是一件道具吗?” 他一开口就不想有转圜的余地,周沐仁的心凉了一大半。 如果回答不是,他是在撒谎,可是他从内心深处不想回答那个是字。 “情况有点复杂吧……没法一言以蔽之。” 没法一言以蔽之? 还真是敷衍小孩的说辞。 乔义哲只想冷笑,“有什么复杂的呢?我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期待一个干脆的回答,演员跟道具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产生错觉,错觉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可说到底,道具只是道具,戏也就只是戏而已。” 周沐仁长叹一声,“我不知道梁天朗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他只是点破了一个我一直都想不透的事实。我们去爬山的那一次,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时不时地变得那么落寞,我们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你看着我时,也总像是要透过我看别人。我一直以为你念念不忘的前人是梁天朗,是你对他的决绝让我卸了心防……可谁能想到,他跟我一样,也只是一个替身。” 周沐仁默然不语,他不是不想辩解,可乔义哲说的句句都对,他无从辩解。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次我提到‘爱’这个字时你的反应会那么大。我不知道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会对一个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失去之后心里的执念又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可以放得下。我才结束一段糟糕的感情没多久,不想再一头扎进一个复杂的情局中给人当配角……” 话说到这个地步,周沐仁也渐渐认清了事实,“义哲,你是在跟我分手吗?” 乔义哲自嘲地摇头苦笑,“严格来说,我们从来都不算在一起过。你把我当成你回味过去的一个摆设,我无知地陷进了一个可怜的幻觉。我本以为我们的开始很不错,这一次一定不会像我上一段感情那么不堪,可是我现在有点分不清,你的这种自私的行为,是不是比变心出轨更缺德。” 第39章 分居? 摊牌之后,乔义哲和周沐仁正式进入了分居时代。 周沐仁以要在书房工作为由,把卧室让给了乔义哲。 乔义哲每天下了班就忙着上网找资源,新年刚过,房子真是不太好找。可当初他和周沐仁定好的分手合约上写的是半个月内要找房子搬出去,不管怎么困难他都要抓紧。 一开始周沐仁还试图跟乔义哲交流,可得到的都是乔义哲爱搭不理的回应,他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冷战到第七天,僵局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乔义哲主动敲了周沐仁书房的门,告诉他他找到房子了,看好之后就会跟房东签约。 周沐仁默默地看着他,半晌也没说一个字,乔义哲被他看得如芒在背,就关上门回了卧室。 又过了一个小时,乔义哲洗漱完了要上床睡觉,周沐仁敲门进卧室,“先不搬家可以吗?你想冷静一下我理解,我们也可以给彼此一点时间,你没必要这么急着走。” 他们的关系已经弄到这种地步,根本就没有修复的可能,还有什么冷静的必要。 长痛不如短痛,又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乔义哲当初被抬上手术台的那一刻就下了决心,对待感情的事决不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也决不再自轻自贱,随便心软。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应承,上前一步想拉他的手,可他才碰到他的手指尖就被他甩开了。 “周先生,请不要随便制造身体接触,我觉得这样很不恰当。” 他们的关系发生本质改变的那一晚之后,乔义哲已经很久没叫周沐仁作周先生了,如今这么称呼,明显是为了要刻意拉开距离。 周沐仁浑身无力,理智上觉得既然乔义哲已经下定决心,他就应该就此放手;可情感上他又对事情的发展接受不良,“真的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吗?你当初明明说过你不会受不了我的。” 他现在还有脸质问他? 乔义哲哭笑不得,“两个人交往,最终的目标肯定都是爱情。虽然一开始只是心动或者喜欢,可随着时间的累计,没有人不希望那份心动和喜欢会升华为爱。不管是梁天朗也好,还是你之前交往的人也好,他们爱上了你,你却不能给他们回应,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周沐仁沉默良久,叹息着说了句,“前世不论……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如果我想要一个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人,除了你,我大概也不会再选择别人。” 乔义哲只觉得可笑,“你应该把这一句话加上一个条件,在你所有能得到的人里面,你选择了一个人。可是你心里最清楚,你想要的人是你得不到的吧。” 周沐仁被说到痛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乔义哲看他伤感,心里也有点难过,说话的语气就缓和了不少,“爱一个人爱了十几年,在你心里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他。我听说他有计划要回国来了,你何不趁此机会对他表白你的心意。” 周沐仁双眼失焦,不知在想些什么,乔义哲说的话他好像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两个人面对面地相持,乔义哲弱弱地下逐客令,“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 周沐仁轻轻点头,游魂一样走出去。 乔义哲以为这就是他和周沐仁的结束,可他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他看房回来,周沐仁已经到家了,客厅里还有一直等他回来的蔡小薰。 乔义哲一看到周沐仁的腿就傻了,那家伙小腿和脚上打了石膏,沙发旁还放着两只木拐杖。 蔡小薰走到门厅穿鞋穿大衣,对一脸错愕的乔义哲说了句,“老周受伤了,这些天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下。” 乔义哲人站在客厅里,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走过去看一下周沐仁的伤势,“好好地怎么会受伤?” 蔡小薰轻嗤一声,语气满是嘲讽,“一整天跟丢了魂似的,只瘸了一条腿算好了。人交给你,我走了。” 乔义哲把蔡小薰送出门,回到客厅时就尴尬了,在地上站了一会,还是周沐仁笑着对他招手,他才走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 “只是一点轻伤。” 乔义哲隔着一点距离在周沐仁身边坐下来,低头打量他的腿,“都打石膏了还不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好注意别磕碰,否则骨折的骨头长歪了就麻烦了。” 周沐仁伸出手揉揉他的头,“知道了。” 乔义哲对周沐仁的亲密动作不是没有抗拒,可他眼下是个伤员,他也不好意思太挫人自尊。 周沐仁挪着屁股又靠近他一点,“我现在变成这样,能不能提议把分手合约延迟一个月?等我拆了石膏你再搬出去?” 是让他留下来照顾他的意思吗? 如果是朋友对他提出这种请求,乔义哲一定义不容辞,可他现在对周沐仁的感觉怪怪的,一想到还要跟他多牵扯一个月,他就十分别扭。 周沐仁伸手拉拉乔义哲的胳膊,“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也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周沐仁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很灿烂,把乔义哲的两只手拉到嘴边哈气,“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出去看房了吗?没签约?” 其实乔义哲今天差一点就签约了,不知怎么的他会犹豫,就跟房东把签约的时间拖到了周末。 难道真的是天意? 可就算他刚才签了约交了押金,在周沐仁拆石膏之前,他也不能撒手不管,跟现在不同的结果也只是白付那边一个月的房租而已。 乔义哲把手从周沐仁的手里抽出来,苦笑着摇摇头,掏出电话打给房东。 道歉赔礼,好话说了一箩筐,房东却还是很生气。 乔义哲最受不了给别人添麻烦,撂了电话之后,他越看周沐仁笑嘻嘻的脸就越觉得他活该瘸了。 “我饿了。” “所以呢?” “想吃饭。” “所以呢?” “你能给我做饭吗?”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周沐仁拖长音回了一句“这样啊”,把头低着不说话了。 乔义哲明明知道他的落寞里有表演的成分在,却还是没出息地动摇了,唉声叹气地看冰箱里有什么余粮。 “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乔义哲洗干净手,围上围裙处理食材,周沐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轻轻把他抱住了。 乔义哲吓得差点没切手,这家伙腿都瘸了还不老实。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动,就得寸进尺地收紧手,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到他背上。 乔义哲长叹一声,放下菜刀,手撑在案台上问了句,“周先生,你又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想抱抱你。” “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废话……不经人同意就抱人,属于性骚扰。” 周沐仁被逗笑了,“如果只是抱一抱你就构成了性骚扰,那我现在脑子里想的事算是什么级别?” 乔义哲总觉得他语气里带了点威胁的意味,“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能怎么样?” “把你没瘸的那条腿也打瘸。” 周沐仁又加重了压人的力度,乔义哲两只手要撑不住他的重量了,肚子也贴到案台边沿,“喂,菜板上有菜刀,太危险了。” 周沐仁这才笑着把重心调回正中,手还松松地搂在乔义哲的腰上,“你冷落了我这么多天,让我抱一下吧?” 他到底有没有认清现实,怎么现在还能用这么暧昧的语气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乔义哲难得义正言辞,“我答应多留一个月,不是对我们的关系还存有余念,只是单纯地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照顾你,如果你期待更多,抱歉我给不了。” 周沐仁把下巴卡在乔义哲的肩膀上,“你知道我期待你什么?” “那天晚上我们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我不想做替身也不想做道具,也没办法在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上投入更多。现在我们还是平等的关系,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局。”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听起来的确适合到此为止。 周沐仁却不甘心,“那天之后我也想了很多,立仁把我的名片交给你时告诉过你吧,我想找一个人定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传达的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是真的想和你试一试。” 又是试一试? 他把他当什么? 跟他之前交往的那些人一样的试验品? 乔义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不是第一次提到试一试,如果试验失败了呢?我们干嘛要浪费时间去赌一个赢面很小的赌局,趁着彼此还没有泥足深陷,早些抽身不好吗?” 周沐仁声音闷闷的,“你没陷,我却陷了,我想看到你,想跟你在一起,想吃你做的饭,想睡你睡的床,早起道一声早安,关灯时道一声晚安。” 乔义哲咬咬牙,强迫自己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波动左右,“说到底,你只是想找一个陪伴你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你这种想法本来就很自私,一边把心里的位置留给不可触碰的爱人,又要占有另一个人的生活轨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留在我身边的人,并不是谁都可以,你在我心里也并不是没有位置。” 乔义哲对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辞敬谢不敏,“可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爱,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有点新鲜,有点暧昧,有点依赖,如果蜜月期过了,新鲜感用尽了,床上够了,我在你眼里就会变得一钱不值。” 周沐仁隐隐觉得乔义哲刚才说的那番话针对的不只是他。 “义哲,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卑的?” “你不要岔开话题。” “我没有岔开话题。你说的这些话,是内心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才有的想法。我不知道你的前任是怎么对待你的,可我绝对不会只凭着新鲜感和冲动做事,你在我眼里也永远不会一钱不值。” 乔义哲只是冷笑,“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我不想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你自己也说过吧,维持一份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太辛苦了,我自问没有你那样的恒心和意志力。” “那就不要爱上我。” …… 这是什么话? 乔义哲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周沐仁。 周沐仁的语气是半调侃的,他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不要爱上我,只享受当下的快乐与安定。你也说我们现在付出和得到的情感是对等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付出的与得到的不对等了,我绝不纠缠。” “可你现在明明就在纠缠。” 周沐仁抬手摸摸鼻子,又捏了捏乔义哲的下巴,“现在的这个不算纠缠,算是谈判。在你仓促地做决定之前,我觉得我该有一个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乔义哲心里的确是有点动摇,周沐仁说的这一番话很像是恶魔的鼓吹,只是听上去很好,如果理智地去思考,就会发现其中漏洞百出。 “你在这里影响我做东西,回沙发去坐吧。” “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 “同意继续跟我谈恋爱。” “我没同意,恋爱恋爱,不止要有恋,还要有爱,没有爱情的纠缠就只能叫做维持不正当关系吧?” 乔义哲拒绝的斩钉截铁,周沐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我说了这么半天,你都没有一点点的动心吗?” 乔义哲掰开他的手把他扶到沙发上安置,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他,“感谢你对挽回我们之间的关系做出的努力,也感谢你之前对我所有的好,可感谢就只有感谢而已,我的心意已决,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改变。” 周沐仁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噗出一口气,“一审维持原判……还有二审呢,没关系。” 两个人虽然没有谈拢,周沐仁却还是很给面子,乔义哲为他做的饭他一粒米不剩的都吃掉了。 乔义哲在厨房做了善后工作,走到沙发边把周沐仁一条胳膊扛到肩上,扶他上楼到主卧。 周沐仁的屁股才挨到床,乔义哲就转身要出门。 “喂,你就把我放在这里不管了吗?” 乔义哲回头瞪他一眼,“你急什么?我下楼帮你把拐杖拿上来。” 周沐仁笑逐颜开,等乔义哲再上来,他又找个机会拉着他动手动脚,“我的驱逐令解除了吗?你准许我搬回卧室了吗?” 乔义哲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淡淡道,“卧室本来就是你的,你受伤了我还给你也理所应当。从今天开始我去睡书房。” 周沐仁本来还满心期待,一听这话脸就垮了,“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和我分居。” “不然呢?你觉得以我们现在这么尴尬的关系,还适合睡在一张床上吗?” 周沐仁耸耸肩,“可是我现在行动不便,晚上口渴了要喝水会很不方便,你不能留在卧室里照顾我吗?” 乔义哲一个白眼翻天,这家伙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随叫随到的管家,还是任劳任怨的保姆? “我每天晚上在你床头柜上帮你倒一杯水总行了吧?” “我要喝热的怎么办?” “我用保温杯帮你准备。” “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能怎么办?上厕所这种事别人也不能替你上。” 周沐仁皱着眉头,声调是与他严肃的表情完全对不上号的示弱,“我现在站都站不稳,如果晚上上厕所时不小心摔了呢?” 那你就摔死吧! 乔义哲忍不住呵呵,“你站都站不稳?那刚才在厨房偷袭我的是谁呢?” 周沐仁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斟酌半晌才控诉一句,“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这家伙从哪学来的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还有没有一点冰山的气质了。 乔义哲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沐仁,“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别颠三倒四的找借口。” “我要你也住在卧室里,有什么事好随时照应我一下。” “不可能。”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除非你两条腿都瘸了。” 周沐仁咬咬牙,撑着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越过乔义哲,走出卧室。 乔义哲预感不良,呆愣了一秒钟就马上也跟了出去。 这家伙果然在出幺蛾子,人站在楼梯口作势要往下跳。 乔义哲吓得马上把他抱住了往回拖,周沐仁被拉的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倒在楼梯口的地板上。 乔义哲被压的又痛又气,“你疯了你,要是我再晚抓你一秒钟,你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腿都折了还不老实,非要闹到全身残废才罢休?” 周沐仁就只是笑,“是你说的如果我两条腿都瘸了你就搬回来,我只不过是照你的吩咐在做。” 乔义哲原本愤怒不已,可一看到周沐仁一本正经的表情,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家伙果然脑子不正常,行事逻辑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乔义哲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头举在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我服了你了,我认输。” “你答应不搬到书房?” “我答应。” 周沐仁完全是阴谋得逞的表情,推推赖在地上的乔义哲,“快扶我起来,我想洗澡了。” 乔义哲无声哀叹,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腰,再把周沐仁也拉起来,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回房,“刚才动作那么大,有碰到伤处没有?难过的话一定要说。” 周沐仁给他的回应就是笑着把上衣脱了。 他一本正经地问他话,他却银笑着耍流忙…… 想想也是醉了。 周沐仁脱了一件又一件,眼看着上身见白,抽了皮带之后就指指自己的石膏腿,“下身你帮我吧。” 乔义哲扶他把裤子拖到膝盖,“你里面的保暖裤呢?” “打石膏的时候脱掉了。” “大冬天的只穿单裤怎么行?” “没办法,保暖裤太贴身,穿脱都不方便。” 乔义哲扶他躺倒,小心翼翼地把他外裤脱了,“我帮你找一条宽松的薄棉裤吧,你里面不穿不行,就算显得身材臃肿也得忍了。”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指指自己的腰,“还有一层呢,你不帮我脱吗?” “我先帮你放水,你自己把内裤拉到膝盖上,够不到的地方我再帮你。” 乔义哲调好浴池的冷热水龙头,再回来时周沐仁已经把内裤脱了一半。 怎么看怎么像个变态抱路狂的状态。 乔义哲脸上的鄙视都能写成一本书了,“你怎么动不动就起立?” “你刚才帮我脱裤子的时候就有了点感觉。” 他的状态哪里是有点感觉,分明是很有感觉。 乔义哲都不好意思了,周沐仁却一点不脸红,“你愣着干什么,快帮我都脱了啊。” “你什么时候下去了我什么时候帮你脱。” “那你有的等了,你预备让我一直都这样?”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走过去把他扒光了,扶到洗手间安置在浴盆里。 周沐仁打石膏的那条腿不能沾水,他的一只腿就一直耷拉在外头,再加上他别有深意的小眼神,乔义哲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的姿势银荡的不得了。 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帮他洗澡也是功力。 周沐仁舒舒服服地被伺候,闭着眼对乔义哲笑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乔义哲眼皮都不抬,“上次我喝醉的时候也是你照顾我的,礼尚往来,你需要的时候我为你服务一下也是应该的。” 周沐仁睁开眼,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如果我需要的不止是帮洗澡服务呢?” 乔义哲猜到周沐仁又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以压根没接他的话。 周沐仁还嘴欠欠的不放弃,“我现在这个样子,平常的体未大概驾驭不了了,要试试新花样吗?” “你是在上面呆累了想到下面试试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大概没办法满足你。” 乔义哲一脸无辜的摊手,周沐仁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不要乱开玩笑,后果很严重的。” 这种威胁的语气也是撩人。 乔义哲本来只是随便过过嘴瘾,被周沐仁刺激的生了好胜之心,“你现在就是个残障人士,我要制服你秒秒钟,不如咱们试试谁的后果很严重。” 周沐仁微有变色,嘴角却还带着一丝笑容,“如果我的献身能治好你的隐疾,我不介意做些牺牲。” “你都不介意,我更不介意,从前我就一直想试试在上。” 既然是在玩谁先认输的游戏,周沐仁决定奉陪到底,“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张开*腿配合你吗?” “也不用太开,你现在的姿势就蛮好的。” “那你进来。” 周沐仁拉着乔义哲的手往浴池里拖,乔义哲一气之下就抄过莲蓬头对着他的脸一通猛冲。 周沐仁被浇的像落汤鸡一样,还不肯举白旗投降,奋力抢夺武器反扑,乔义哲在争斗中弄的半身水,生怕一时混乱碰到周沐仁脚上的石膏,忙叫停手,把人捞出来擦水吹干。 周沐仁被扶上床的时候还在挑衅,乔义哲只一笑而过,“今晚你闹的也够了,我去帮你准备保温杯和热水。” “我晚上要是想喝水,叫醒你帮我倒可以吗?” 这是什么折腾人的恶趣味,鬼见愁? 乔义哲吐槽也只能在心里,嘴上还得应那一句好。 周沐仁笑的开心,一会指使乔义哲拿东西,一会又叫他帮他拍枕头。 乔义哲被遛了两次,本来是有点想发作的,可周沐仁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好不容易老实了,乔义哲也没必要再主动挑起事端,去洗手间收拾洗漱,换睡衣出来睡觉。 他躺到床上时周沐仁也没有什么表示,乔义哲关了自己那边的床灯,轻声道了句晚安。 周沐仁也不知搞了多久,乔义哲在半梦半醒间隐隐地听到了电脑关机的音乐。 那边收了小桌,安置电脑,伸手够到紧贴床边的乔义哲,“你要睡到地上了,往中间一点,我又不会吃人。” 乔义哲迷迷糊糊地往中间挪了一点,“晚安。” 周沐仁轻笑一声,蹭着身子过去抱住他,“你干嘛这么急着晚安,我们之前商量的事不实施一下吗?” 呃! 乔义哲有点困,压根就不想应付周沐仁,“今晚没心情,等我有心情的时候你再牺牲好了。” “可我现在就想牺牲。” 乔义哲还来不及抗议,身上的衣服就莫名奇妙的没了,光六六地被调*戏时他哪里还有困意,只想着怎么挣脱周沐仁的手。 那家伙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之前就有领教,今天更是大开了眼界。 周沐仁从头到尾就只抓着他的腰,可乔义哲到死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上马的,他明明在上面那么用力的反抗,可到最后只落的个被颠的东倒西歪的结果。 邪门的是,中途有一度他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周沐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到肚子上的时候还吓停了一会。 好景不长,周先生的手才关照上去,乔义哲就又颓废如初。 周沐仁失落了没三秒,又只顾着自己开心了。 乔义哲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跟他一争高下,干脆软了手脚随他去。 两个人本来面对面抱在一起,周沐仁却得寸进尺地往后一仰,“不如你自己掌握节奏,说不定又有反应了呢?” 乔义哲给他的回应就是干净利索的下马,直奔洗手间开淋浴冲洗。 周沐仁玩火*,肠子都悔青了,他刚才实在不应该得意忘形地松手,现在人跑了,他还在中间卡着,余下的要他自力更生就太没天理了。 乔义哲洗了澡,到床边捡了睡衣穿好,看都不看周沐仁就要开门出去睡书房。 周沐仁知道他把人惹急了,连忙出声叫人,“义哲,我腿疼。” 乔义哲本来是不想理他的,可周沐仁说完一遍之后又说了一遍,听声音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才被硬抱还要去关照罪犯…… 想想也是天谴。 乔义哲深深地悲哀,走到床边开灯时,也不知是鄙视周沐仁多,还是鄙视自己更多。 周沐仁在灯亮起的一刻收起窃笑。 乔义哲碰碰周沐仁小腿上的石膏,“是伤口疼吗?严重不严重?要不要打电话去医院处理?” 周沐仁皱皱眉头,“疼的不是那里。” 乔义哲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很危险,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是周沐仁敢说疼的是小帐篷,他就把他淹了。 幸亏周沐仁还是看得出眉眼高低的,“大腿好像抽筋了,刚才动的时候没太注意,停下来才觉得疼。” 乔义哲很想应景地说一句“强抱犯没有好下场”,可他看周沐仁的表情实在难过,就违心地积了口德,“哪条腿?受伤的那条,还是没打石膏的那条。” “没打石膏的那条。” 乔义哲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把周沐仁的腿抬起来,“该怎么做?我记得是要转一下腿吧,具体的方法我不记得……” 周沐仁咽了口吐沫,“不用那么复杂,你帮我把腿折起来揉揉就好。” “腿抽筋很严重的,你确定只揉就行了吗?” “确定。” 乔义哲本来就不太懂该怎么处理,既然周沐仁这么有把握,他就照做好了。 “重了还是轻了?” “轻了。” “位置对吗?” “再往上一点。” 乔义哲一头黑线,“你是大腿抽筋,又不是大腿根抽筋,在往上还有腿吗?” “那就再往里一点。” 周沐仁轻咳两声,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乔义哲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下,“你耍我呢吧?是不是逼我借着这个姿势的便利,把我刚才吃的亏找回来?” 乔义哲话音刚落,周沐仁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人扯到怀里,“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刚才要是我不叫住你,你就要去书房了。” 他为什么要去书房他忘了吗? 还敢动手动脚。 乔义哲连废话都不想废话,扒开他的手就要下床。 周沐仁好不容易把人拘到怀里,哪会轻易放人,“你干嘛不说话?吵架也比冷战好啊。” “有什么可吵的,是我自己傻,你随便胡说什么我都相信。” 周沐仁才不会承认他卑鄙,“人善良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人善被人欺,你是喜欢我好欺负吧?” “嗯。” 乔义哲回手就拍了周沐仁的胳膊,“你居然还有脸嗯,今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周沐仁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恩断义绝的话,未雨绸缪地先把他的嘴给捂住了,“你说话之前,先听我说。我一点都不为我刚才做的事后悔,要说有,也只有一点遗憾。” 乔义哲把他的手拍掉,愤愤道,“你遗憾什么?” “遗憾没做完。” “你去死吧!” 周沐仁肚子都笑痛了,“刚才你也有感觉的,这算不算是一个进步的开始?” “开始你个头,你放开我。” “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吧,上位对你的康复有益,我们近期都可以保持刚才的姿势。” “谁跟你近期,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是脑子进水了,谁叫你刚才拿莲蓬头浇我。” 乔义哲真是无计可施,要说严肃的,他堵他的嘴,不说严肃的,他就插科打诨,悲惨的是他连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周沐仁见乔义哲闭上眼挺尸,大概猜到他是被他逼的郁闷至极,“义哲,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会试着爱上你。” 又是试着…… 乔义哲被他试来试去的说辞打败了,可周沐仁是明明白白地说了一个“爱”字吗?就算只是试着去爱,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了吧。 乔义哲不知他心里是伤感多还是无奈多,他不止可怜他自己,也有点可怜起周沐仁,“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淡淡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放你走,大概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你的出现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有可能接近幸福的一次。” 有些话是乔义哲一直憋在心里不想说的,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你是在怕对不对,那个人要回来了,你怕的不知所措,所以才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本来以为这句话会成为重磅炸弹,直接把周沐仁炸的稀巴烂,可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三秒就回答了一句,“也许吧。” 连掩饰都不掩饰就直接承认了吗? 乔义哲正要乘胜追击,就又被周沐仁抢了先,“既然你提到了那个人,那我也不能再回避。我是爱他不假,这么多年来也只爱过他一个人,可是我爱的,是十几年前的那个他,至于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知道。” “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缅怀谁或忘却谁的一颗棋子?” “你不是一颗棋子……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腻着也好,打闹争吵也好,我都喜欢。我最喜欢你每次明明生气的不得了,又会为我心软的样子,会让我生出有你在,我就永远都不会摔下去的感觉。” 乔义哲咬牙切齿,“既然是感觉,就该早点清醒。之前我真不应该管你,应该由着你跳楼梯。” 周沐仁笑着摸他的头发,“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你想要的,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第40章 电话 乔义哲很想拒绝周沐仁的提议,可他的嘴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怎么也张不开。 周沐仁脸上笑容越咧越大,“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乔义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自然,“我没有默认……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动摇,难道是他潜意识里也不想同周沐仁结束吗? 理智真是个脆弱的东西,随便一个波动的情绪都能轻易地把它打败。 周沐仁把乔义哲翻到面对面,“我只当你是同意了吧。” 乔义哲用手推住周沐仁贴上来的嘴唇,“我可以答应照顾你,不过既然你的伤有个痊愈期,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一样有会一个期限,暂时就定在你拆石膏前的这一个月。” 周沐仁充耳不闻,自欺欺人地认定乔义哲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先是试同居,然后再试恋爱,前前后后都颠倒了吧。不过他们的试同居很成功,他是不是也可以对这一个月的试恋爱抱有期待。 乔义哲见周沐仁不说话,就伸手推了他一下,“你不同意就算了。” 他伸出去的手马上就被周沐仁抓住了,“我没有不同意。为了庆祝我们和好,我们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事吧。” 乔义哲怒到极致,就只剩下冷笑,“如果我在一个月的前提里加一条清汤寡淡,你还会同意吗?” “驳回。” “你有什么资格驳回?” “我力气比你大。” “所以我就活该受伤是吗?” 周沐仁吃了一惊,人也老实了不少,“你刚才受伤了?” “否则我为什么要去清洗。这种事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只会让一方生出逆反心里。” “可是你刚才……明明……原来让你有感觉的不是上下位置,而是粗暴程度?” 乔义哲半个字也听不下去了,“你够了,我明明白白地警告你,如果你再对我用强,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照顾你的必要了。” 周沐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我要首先弄清楚一件事,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你觉得是我强迫你吗?” 新年那天? 乔义哲咬咬牙,实在没办法说出那个“是”字。 “第二次呢?” “好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一个劲地钓鱼。” “我只是想搞清楚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样的方式是禁忌。” “明明是感情的事,非要用身体解决,就是禁忌。” 乔义哲说完这句就翻了个身,不管周沐仁说什么,他都不理人了。 周沐仁自言自语了一会,长长叹了一口气,面朝天花板慢慢睡了。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之后的星期一乔义哲去上班的时候,他居然接到了梁天朗的电话。 最诡异的是电话铃响的时候,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梁天朗三个字。 他按接通键的手指都是抖的。 梁天朗被乔义哲的颤音逗笑了,“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能不怕吗?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半条命都喝没了,还连累周沐仁挨了两拳,眼眶肿了一个星期。 梁天朗像是会读心术,“上次你喝醉可不关我的事,跟你交好的摄影师说你酒量不错,我哪知道你喝清酒不行;至于我打周沐仁,是他自作自受。” “是,他自己也说是是他自作自受。” “周沐仁这么说吗?亏他还有点残存的良知。” 梁天朗笑了两声,语气又突然变得很严肃,“你和他分手了没有?” 乔义哲一头黑线,他莫名其妙的打电话过来就是要窥探他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适合讨论这种问题吗? 梁天朗见乔义哲不说话,大概也猜到他的状况了,“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周沐仁很会演戏,时不时会让你生出正在热恋中的错觉,可他付出了多少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试着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就看清楚了。” 我和他拉开距离,方便你旧情复燃吗? 乔义哲难得也黑暗了一回。 谁知梁天朗说的下一句话就有雷神之锤的奇效。 “你跟他分手,我追你怎么样?” 是梁天朗咬字不清,还是他幻听了? 乔义哲傻呆呆地把电话拿下来又看了一次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弱弱地问了句,“你是梁天朗梁先生吗?” 梁天朗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回应,气的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号码是我亲自存在你手机里的,你接电话时都不看来电显示吗?我们聊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你刚才说的……” 梁天朗忍不住又笑起来,“我说要追你的话,所以你吓到了?虽然不排除有开玩笑的成分在,不过我心里并不是没有这么想,你的性格很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人长得虽然很一般,可私下里还是有诱人的时候。何况,一想到能从周沐仁手里抢人,我就忍不住兴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乔义哲甩了冷汗,“梁先生不要再开玩笑了,你今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闲谈?” “才说了几句就要入正题吗?你还真无聊。我接的电视剧下个月开机,想请你做我的专属化妆师,要是你同意,我就去跟剧组谈,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古装戏还是时装戏?” “古装。” “古装的话,我推荐李明兰老师。” “我要你。” “我现在在化妆学校教学,签约签了一个学期,暂时都没办法做跟组的工作,上次去摄影棚帮你化妆也是看在熟悉的哥哥面子上。” 梁天朗沉默一会,轻笑道,“你是不是还记恨我?” “啊?” “因为周沐仁还是郑毅?又或是两个都有。” 乔义哲一咬牙,“我拒绝你推荐的工作,单纯是因为时间调配不开,我近期也没有跟组的打算。至于说我对你敬而远之的理由,大概是我们的关系太尴尬了。” 梁天朗不满地嗤了一声,“上次我送你回家的时候跟你道歉了,你自己没听到不关我的事。” 道歉? 什么道歉? 乔义哲莫名其妙。 梁天朗叹一口气,“你非要逼着我把话再说一遍吗?郑毅对我表示好感的时候,我不知道还有一个你,跟他在一起后也没发现关于你存在的蛛丝马迹,我是后来才知道你的,知道之后就马上跟他分手了。如果之前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乔义哲却听的心酸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难过是因为梁天朗坦率的道歉,还是郑毅把他当成隐形人的事实。 之所以会被无视,大概也是他咎由自取。 乔义哲的心很乱,如今他纵容周沐仁,是不是在重蹈覆辙? 梁天朗被乔义哲的沉默搞疯了,“你干嘛不说话?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你说就是了,能做的我一定会做。” 乔义哲呼一口气,“我没有不原谅你,严格来说,我连责怪你的理由都没有,太没有存在感的人是我,劈腿的人是郑毅,你也算是个受害者。” “受害者”这三个字,不知怎的触到了梁天朗的笑点,“我当初跟郑毅在一起,只是为了气周沐仁,我们两个各取所需。郑毅那家伙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几乎一无是处,你是瞎了眼吗,跟他相处那么多年?” 他可不就是瞎了眼。 梁天朗开启了连珠炮模式,“他也瞎了眼,有个那么好的男朋友还要出去劈腿。分手了死缠烂打也是烦死人,我最近被他搞的都神经衰弱了,他精神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乔义哲摇头苦笑,“郑毅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你,梁先生就算要分手,也该心平气和的跟他讲清楚,他那个人幼稚的时候会做一些傻事,要是没人劝阻,兴许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之前有一次郑毅被人甩,也喊打喊杀了好一阵子,好在最后也只是过过嘴瘾,不了了之。 希望这次他能冷静处理,别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梁天朗自然听不到乔义哲的心声,“我这个人不喜欢分手了还纠缠不休,你要是见到他就帮我说一声,我不可能跟他复合。” 让他说?他说的着吗? 这世上有些事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郑毅当初抛弃他的时候有多绝情,他现在被甩的就有多悲惨。 原来分辨渣男不是看人品,只是看谁付出的感情比较多。 劈腿的渣男也会有被虐的一天。 乔义哲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还没完。 第41章 事故 第01章时空签证 方慕安死了。 灵魂飘到天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梦游。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有的只是一个像中央车站一样喧闹的时空管理处,发传单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死亡后须知。 方慕安花了一分钟把须知读完,浑浑噩噩跟着人流往转生签证中心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上辈子的熟人,三年前追他追的鞋都跑掉了,不出两月又移情别恋的花心小娘炮。 云晨像魂一样游荡在签证处门口,眼睛红红的似乎纠结了很久,方慕安原本还想躲开他,没想到那小子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屁颠屁颠跑来认亲,“安安,你怎么也来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安安,”方慕安嘴里骂了一句倒霉,奋力甩开云晨抓他胳膊的小爪子,“你都死了半年了还在这晃悠什么?不是早就应该去转生了吗?” “签证官不给签,说我积分不够。” “什么积分?” “上辈子做人有亏欠就攒不够转生积分,要是不按照时空管理局的规定做社区服务把积分补足,他们就拖着不给办转生手续。” 这设定,略霸道啊。 方慕安心里升起不详预感,“死亡后须知上面怎么没提这事?” 云晨抽抽鼻子,“潜规则。罪大恶极的会直接被打入畜生道,生前无大恶,积分又不够转生为人的,就要穿越到各个时空做社区服务。” “你做什么服务?” “为孤寡老人养老送终。”云晨揉揉兔子眼,“一想到伺候老头老太太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脏兮兮的,我不想去。” 也难怪,这小子爹妈死的早,从前就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姥姥住院了,他总共也没去看过几次,更别说床前伺候,马路上遇见老头老太太,一概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撞到碰瓷的赖住他。 这么个只知为情爱要死要活,泯灭人性的小王八羔子,活该被罚做孝子。 方慕安一点理会云晨的闲心都没有,绕过他大步流星要进签证中心。 云晨急得两手并用地拉住方慕安的胳膊,“安安,你不管我了吗?” “我自己都管不过来管你干甚。” “你……你是怎么死的?” 这小子从前就自我中心,说了半天废话终于问到他的死因了。 方慕安冷笑一声,“我杀了人。” “什么?”云晨吓得大呼小叫,“杀人属于罪大恶极,你去签证只能做畜生了。” “我虽然杀了人,可也是事出有因,何况当时是他求着我杀他的,细算的话,我做的事也要归结成助人为乐;何况之后我也偿了命,恩怨两消。” 杀了人还能归结到助人为乐做好事,云晨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你杀了谁?” 方慕安一脸满不在乎,“我杀了你的老相好。” “你杀了康哥?”云晨本还事不关己,听到这一句才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眼泪更是噼里啪啦往下落,“为什么啊?你疯了你?” 方慕安一阵愤懑,恨不得劈头给他一巴掌,“你现在还为他说话,你们两个倒有情有义,亏他一直也对你念念不忘,喝醉了还鬼嚎你的名字呢。” 云晨眼睛都瞪大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康哥从来没喜欢过我。” 俩男的,还特么爱情。 方慕安想吐。 云晨胡乱抹一把眼泪,对着方慕安恶狠狠地诅咒,“你肯定会受到惩罚的,康哥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下得了手杀他;你从前怎么对我的都忘了吗?不只是我,还有那些喜欢过你,追过你的男生,你都一概打击,你就算不打入畜生道,做的社区服务也好不了。” “你少给我乌鸦嘴。” 这小娘炮从前为了他要死要活,喜欢康时年之后又为了康时年要死要活,变相地为康时年殉情了不说,现在还为了姓康的咒他。 由此可见,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半身思考,翻脸不认人。 方慕安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时光倒转,回去再对着康时年的脑袋啪啪打几枪。 云晨被方慕安要命的眼神吓得手抖,“你表情怎么那么可怕?” 你说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都是见异思迁的混蛋。 方慕安狠狠白了云晨一眼,一把推开他走进签证处的大门。 云晨在后头拼死拼活地喊,“我在门口等半年了,没见到康哥来时空管理处,我不信他死了,康哥不会死的。” 方慕安嘴里发出一个哼,心里一阵绞痛;当初的一枪他是对着康时年脑袋打的,那混球当场死透透。 云晨的乌鸦嘴到底灵验了。 签证官拿着方慕安的资料,一字一句地读,“天生吸引同性的体质,偏偏一辈子恐同,初三被同桌表白,错手把同桌鼻梁打断;高二被学长表白,错手把学长打到肋骨骨折;大一被室友强吻,错手把室友推下三楼;研二被助教搂了一下腰,错手把实验室砸了;三十岁生日被人给强了,一觉醒来,一言不合拿枪把人给崩了。” 虽说发生这些事件时,情况都比较复杂,不过就结果说,的确就像是资料显示的。 方慕安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化。 签证官抬抬眼皮,“除了恐同这一样,倒是没做过什么坏事。” “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排斥,都是自然反应,没办法。” “可对待同性追求上面,你的反应过于暴虐,扣分太多,最后还杀了人,好在负分加起来不至于打入畜道。” 方慕安清清嗓子,“那一枪不算杀人,顶多算协助自杀,何况崩了他,我不也死了吗?” “被追捕了一个月没办法才自杀的吧。” 方慕安一点也不脸红,他自杀的原因之一的确是因为他被发现了行踪跑不了了,可他最后之所以去死,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怕受折磨或是怕坐牢。 当初开枪是一时冲动,康时年死了,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流落在外的那一个月,方慕安过得比在地狱还不如,东躲西藏,饱受良心的谴责。 最难忍的是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伤心,痛不欲生的感觉强烈到无以复加,所以他就自杀了,用当初杀康时年的那把枪,把自己也给打死了。 如今剩下一缕魂,*的不适虽然消失了,精神的疼痛却没减少半分,他到现在还溺在不知所谓的绝望中出不来。 康时年比他早死了一个月,应该转生了吧。 方慕安的眼睛突然酸的不行。 签证官可没工夫陪他玩小情绪,“做社区服务攒够积分才能再世为人。” “什么社区服务?” “你虐同虐了一辈子,当然要在这个上面偿还,穿越到古代做服务吧。” “凭什么啊?让那些喜欢男人的人互相找不就完了吗?糟蹋良民老百姓干什么?” “像你这种体质的资源稀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服务的不是忠臣良将,才子佳人,就是皇亲贵胄,权势豪门,知足吧。” “既然都是社会精英,我去了能做什么?” “这一世人大多命途多舛,失去了许多为社会做贡献的机会,你要做的就是改变他们悲惨的命运。” 都断袖了还为社会做个屁贡献,何况做不做贡献关他什么事。 这算是什么暴虐的设定? 方慕安坚定地摇头,“不去。” “去不去你自己考虑,没有人勉强你,大不了就像他们一样,在门口游荡到天地尽头。”签证官嘴角露出个玩味的笑容,“那个被你杀了的人,也去做社区服务了,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康时年做社区服务? 怎么可能? 除了强了他这件事那小子做的不地道,康时年总体来说称得上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方慕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松动。 “多少小时的社区服务攒的够积分?” “这个要看你的完成质量。” 方慕安咬牙,“不需要出卖*吧。” 小时候发生的事影响了他一生,他到死也没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你以为喜欢同性的人都是强迫人的变态吗?” “有一些的确是变态。” 签证官被噎的无言以对,只好说了句,“怎么选择解决问题是你的自由,可中途出了意外发生什么,与人无尤。” 这不就是变相地劝他视死如归吗。 方慕安还没翻完白眼,签证官就已经在一个小本上盖了章,“这是你第一站的通关文牒,服务对象是进京赶考的小举人,他原本的命数是年纪轻轻高中状元,被皇上赐婚娶公主,可婚后女强男弱,他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英年早逝,郁郁而终。” 方慕安的嘴都撇上天了,“我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助他成为一代贤臣,改变他英年早逝的命运。” 奶奶个孙的,金榜题名,洞房花烛都让这小子占全了,他还唧唧歪歪,不知满足地非要喜欢男人,活该英年早逝,郁郁而终。 方慕安憋住胸中一口老血,拿好签了证的小本去站台坐时空列车;走之前到底还是不忍心,对着门外的云晨大喊了几句。 云晨只是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也不知他的话他听到了没有。 方慕安踏上时空列车,把护照和签证亮给售票员,售票员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打了一张票。 车厢不算空,可里面的乘客一个个像行尸走肉一样面无生趣;方慕安找了个空位 第4章 .15 乔义哲心里愤愤,他深度怀疑郑毅打电话来只是把他当成了免费无污染的熬汤婆。 “我下班回到家要六点钟,煲汤起码要两个小时,我拿着汤到医院,医院已经要清理探访人员了。” 偏偏那边还得寸进尺,“排骨汤要是太麻烦的话,猪手汤也可以,我手臂上的伤很严重……” “好了好了,看情况吧。” 乔义哲稀里糊涂地挂断电话,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才起身上楼。 走到楼梯口时,他被一个巨大的黑影吓得差点没从上面摔下去。 周沐仁像个鬼一样杵在走廊里,虽然半个字也没说,可给人的压迫却是山级的。 两个人沉默地对站了一会,乔义哲扛不住压力先开腔了,“为什么站在这?” “偷听。” 有人这么理直气壮承认偷听的吗? 何况以他现在的腿脚,亏他还站的腰板挺直。 乔义哲哭笑不得,走过去扶他回房,“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你电话响的时候。” “你的睡眠是有多不好,怎么每次一有风吹草动你都醒的这么快?” 周沐仁泄愤似的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乔义哲肩上,被扶上床的时候还拉着他不放手,“我睡眠是不好,有时候睡不着就去喝止咳糖浆,不过你搬进来之后我的情况就好多了。” 乔义哲的胳膊被他扯着,只好用别扭的姿势越过他爬上床,“放开我啊,我要睡觉。” 周沐仁放了手,等他躺好之后又贴上去,“你都不问我偷听你打电话之后的感想吗?” “我没兴趣。” “可是我想说给你听。” “我不想听。” “不听不行,你既然背着我打电话,我就有义务告诉你我偷听电话之后的感想。” 哪级政府给他规定的义务? 乔义哲也是无语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别东拉西扯的兜圈子。” 周沐仁清清嗓子,“你要去见你的前任吗?” 他又不是不知道郑毅的名字,干嘛非要用“前任”这两个字形容。 乔义哲干脆闭上眼,“看情况吧。” “你嘴上说看情况,心里面应该有决定了吧?他是不是还要你给他煲汤啊?” “嗯。” “你不能给他做,你都没给我做过。” 这脾气闹得也是好没来由。 乔义哲撇撇嘴,“我从前给他做过无数次,你要是纠结这个可有的纠结了。” 郑毅和乔义哲同剧组的时候,他经常弄个小砂锅煲汤给他喝,一部戏下来,那家伙胖了好几斤,为了这事还念叨了他几个月。 周沐仁可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历史,他的关注点就是现在,“你以前做过多少我不管,从今晚后就是不能给别人做东西吃。我也骨折打石膏,你没提过一次要给我煲汤的事,现在人家一个电话过来,你就要煲汤给他喝?我绝不同意。” 乔义哲本来是有点愧疚的,可生生被周沐仁命令的语气激怒了,“手长在我身上,我做什么还要你同意吗?” 周沐仁很想争辩一句,厨房是我家的,锅碗是我家的,不许你做就是不许你做,可如果这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跟小孩子吵架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他就不说话,沉默抗议。 乔义哲闭上眼睡觉,睡来睡去也睡不着,心里面像被系了个大疙瘩。 他翻个身拉拉周沐仁的胳膊,“要不我明天给你也做一份?” 周沐仁可没这么好打发,“我伤了这几天,你提都没提煲汤的事,现在还要借你前任的光我才有份?” 乔义哲被他说得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从今天起,我每天都给你煲汤,直到你拆石膏,这样总行了吧?” 周沐仁转转眼珠,“这还差不多……不过也不用天天,补多了上火又泄不出去,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乔义哲隐隐猜到他又要说些有的没的,就提前把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你要是想利用我的愧疚把这一个月的清汤挂面做成荤的,我劝你还是省省。” 周沐仁被逗得呵呵笑,“想把清汤挂面做成荤的根本就不用利用你的愧疚,随时随地扑倒你就是了。不过你要是想主动我也不介意,偶尔玩点小情趣只当调剂。” 以往他要是真想有行动,手早就伸过来了,今天却只是耍耍嘴皮子,所以乔义哲根本就没在怕,“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知道你要去见前任,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句话我原样送还给你。梁先生说l先生的音乐会是ncm一手促成的,之后的宣传活动你们也会有很多机会接触,那我是不是该担心的夜夜失眠?” 周沐仁一愣,“梁天朗到底跟你说了多少?” “也没多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所以之前你才下定决心要跟我分手?你以为我有意同洛斐然复合?” 乔义哲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你应该不单单是抱着私心,不过不管你明里暗里怎么说服自己,都掩盖不了一个你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话题不知怎的就沉重起来,周沐仁好一阵长吁短叹,“明明是我质问你为什么要跑去见前任的,怎么变成你开堂审我?” 乔义哲轻笑道,“所以我们谁也不要审谁,早点睡吧。” “睡不着怎么办?” “你刚才是怎么睡着的?”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睡着了……可是我只要被吵醒了,再想睡着就困难了,这可怎么是好?” 乔义哲一早就听出他声调不对,所以压根就没打算搭他的茬。 周沐仁长吁短叹了一会,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你的手能借我用一下吗?” “不能。” “不用两只,一只也勉强可以。” “没门。” 周沐仁可不管有门没门,直接拉乔义哲的手为他所用,“别那么小气嘛,那天你把我留到半路*我也忍了,你就当补偿我一下。” 不提前几天的事还好,一提起来乔义哲就一肚子火,“我的伤现在还没好,要补偿也该你补偿我。” “我倒是不介意补偿你,可补偿来补偿去你也没反应,搞得我每次都会怀疑人生。” 说着话呢这该死的就上手了,乔义哲干脆闭上眼由着他折腾。 周沐仁忙活了一会,心里的郁闷就不用说了,“喂,你那也是软的,手也是软的,好歹有一处给我点反应。” “想要反应用你自己的手。” “我的手没有你的有感觉。” “那就只有软的。” 结果周沐仁对着一对残次品还折腾了半个小时。 乔义哲跑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还在为周沐仁悲哀,这家伙一双弹钢琴的手,居然沦落到抓着他的傀儡手干这么猥琐的事。 中间闹出个小插曲,却奇迹般地拯救了两个人的睡眠。 第二天乔义哲特别请假早下课两个小时,买了猪手回家煲汤。 汤煲好后,周沐仁也正好下班回来,一见到拿着保温包往门口走的乔义哲,两个人都愣住了。 周沐仁先发制人,“你居然请假回来煲汤?” 乔义哲平淡如初,“我煲了一大锅,你快趁热喝吧,记得给我留一碗。” 周沐仁悄悄把夹在一边胳膊下的两条拐杖支到两边,动作做的悄无声息,乔义哲却还是看到了,“你拐杖怎么不拄?为什么会夹着?” “我刚才想开门来着。” 这解释听着怎么这么牵强。 乔义哲心里想着别的事,就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顾着往电梯走。 周沐仁咬牙切齿的开门进屋,瞧见桌上给他留的饭菜汤羹,心情才有一点变好。 乔义哲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郑毅住的是单独的病房,他一敲门进去就看到了预备告辞的梁寒。 梁寒对着乔义哲笑了笑,嘱咐郑毅好好休息,关门走了。 乔义哲隐隐觉得病房里的气氛很紧张,再一看郑毅的表情,他就知道梁寒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郑毅胳膊包的严严实实,整个人都有点颓废。 乔义哲走过去把汤桶放到小桌上,默默在沙发上坐了。 郑毅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乔义哲,轻哼一声,“你倒是帮我把汤倒出来啊。” 乔义哲洗了手,起身走过去倒汤,“我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却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你这种性格不改,早晚要倒大霉。” “我现在就倒大霉了,你开心了没有?” “我有什么开心的,猪手汤,趁热喝吧。” 郑毅端着碗半天也不喝,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乔义哲只当没看见,转身去了洗手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把脸都擦干净了。 “你汤里面加生姜了吧,我不吃姜你忘了?” 乔义哲从前都会注意不要在菜里放姜,可自从和郑毅分开之后,他就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做菜了。 周沐仁也抱怨过一次菜里的姜味太重,结果被他一句“不爱吃就自己做”彻底堵没了词。 “喝姜汤去火,只要不是吃姜过敏你就得喝。” 郑毅被乔义哲的语气震慑,一边喝汤一边嘟囔,“你现在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火爆?” 乔义哲也不搭理他,反问了一句正题,“梁寒来是为了什么?” “我签的合约本来就快到期了,公司已经决定不跟我续约了。” 这算是被开除的意思了吧。 乔义哲的心里百味杂陈,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第4章 .16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一会,乔义哲扛不住压力说了句冠冕堂皇,“等你在里面改造好了,重新找一家经纪公司就是了。” 郑毅本来还郁闷的要死,听了乔义哲的话也忍不住笑了,“什么叫在里面改造好了?” “不是说要坐牢吗,要六个月。” “怎么每次提到我要坐牢,你都嬉皮笑脸的。” 乔义哲也是无语了,“你哪只眼看到我嬉皮笑脸了?我虽然恨你,倒也不至于见你倒霉我就手舞足蹈。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懂得这个道理了。” 郑毅被乔义哲说的又有点想哭,“出事之前我还在为感情的事撕心裂肺,可眨眼之间什么都没了,我才知道之前的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乔义哲才不想跟他讨论梁天朗甩了他的事,“你能想开最好,趁热把汤喝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汤帮他倒到大瓷碗里。 郑毅一皱眉头,“你要走了吗?” “不走干什么,你要喝汤我也帮你做了,你自己学着调节心情,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别钻牛角尖。” 最好别再半夜打电话了。 郑毅心酸的无以复加,“乔义哲,你为什么要管我?” 乔义哲被他质问的哭笑不得,“怎么,我管你还管出错来了?是不是以后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该第一时间屏蔽掉?” 郑毅抬头看着他,腮帮子咬的紧紧的,“当初你做完手术我才知道你得了阑尾炎,我如果第一时间知道,不会不管你的。” 乔义哲嗤笑一声,“这种话你留着安慰自己吧,当初我不是没给你打过电话,你都一概无视了,怎么还能第一时间知道我的情况。” 郑毅两颊泛红,眼神也变得飘忽躲闪,“我知道是我做的太绝情……” 乔义哲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你还学会了动手打人,如果我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成个植物人,你恐怕就要提前坐牢。” 这些黑历史郑毅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事都做的不对。” 乔义哲也不想跟他翻旧账,拿起汤桶往门口走,“你知道就好了,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闲好好反省一下你以往的所作所为,人不能漫无目的地只往前冲,时不时要停下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走对了方向。” 郑毅被一大口心灵鸡汤灌的措手不及,他还没反应过来,乔义哲已经走没影了。 上了出租车之后,他就给梁天朗打了电话。 那边几乎马上就接起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会给我打电话。” 乔义哲顿了顿,试探着问了句,“梁先生,你知道郑毅出事了吧?” “嗯,新闻里看到了。” “他现在在住院,你要是有时间就来看他一眼。” 梁天朗呵呵两声,笑的极尽嘲讽,“乔义哲你有没有自尊心,那家伙之前那么对你,你现在管他干什么?” 乔义哲忍着一口气,咬牙道,“他对我的确很差,但是他对你应该是千依百顺,予取予求的吧,他之所以大白天酒驾,大约也是因为你,你出于道义也该关心他一下。” 梁天朗只是冷笑,“我学不来你的烂好心,也不会做让他还抱有残念的事。郑毅这么大的人了,该学着自己承担一些事情,谁有时间一个劲地担待他。”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渣男拒绝人的说辞都是差不离的。 乔义哲对“绝情”这两个字有天生的排斥,“梁先生,你当初跟周沐仁分手的时候,也从不曾期望他回头看你吗?” 梁天朗轻哼一声,“我要感谢周沐仁的冷酷,让我彻底看清他的真面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乔义哲也无计可施,随便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梁天朗嘴上虽硬,心里却并非没有动摇,到底还是忍不住给郑毅打了电话。 结果两人一言不合,吵得天翻地覆,梁天朗放下电话就把乔义哲骂了底朝天,后悔自己不该受他影响,莫名其妙地心软。 乔义哲当然不知道梁天朗和郑毅的后续,他回到家的时候周沐仁还等在楼下的客厅,见到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拿眼瞪着他。 乔义哲随意跟他打了声招呼,换衣服吃饭,洗碗收拾厨房,也不管周沐仁,顾自上楼洗漱。 周沐仁也没主动叫他帮忙搀扶,收起电脑自己上楼。 乔义哲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沐仁已经转移到了床上,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乔义哲实在没法再无视他的视线,只能主动搭了一句茬,“要洗澡吗?” “当然。” 周沐仁眨巴眨巴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乔义哲。 乔义哲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无可奈何之下就躲进了浴室,“我去帮你放水,你自己脱衣服。” 热水都准备好半天了,周沐仁还在外面不进来,乔义哲等得心浮气躁,只好出去找他。 结果那家伙只脱了上半身,下半身还纹丝未动。 乔义哲皱着眉头走过去,“我知道你自己能脱裤子,你这几天耍赖也耍够了。” 周沐仁还是不说话,一双眼对着乔义哲眨巴。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乔义哲长叹一声,动手解了他的腰带,帮他把裤子都脱了。 周沐仁今天很老实,跟平时的状态真是天差地别,也没有半点要骚扰他的意思。 乔义哲只看了他下头一眼就不再看了,把人扶到浴室里安置,默默地帮他洗澡洗头。 洗好了捞出来吹干,无意中又看了一眼,那家伙还是没反应。 乔义哲莫名觉得有点别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担心周沐仁的反常。 周沐仁吹干头发,换上睡衣,眼睛就只盯着小桌上的电脑,半眼也没再瞧乔义哲。 乔义哲洗澡洗漱,弄干净自己后爬上床,背对着他看了一会小说,稍微有了困意之后就关灯睡觉。 他这边的灯才关,床那边的电脑和床灯也都关了,周沐仁把小桌子收起来,蹭过来从后面抱住他,“喂,咱们的关系以后都这样了吗?” 乔义哲被问的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 周沐仁的手滑进乔义哲的睡衣,“我在说我们的关系啊,只要我不主动,你是绝对不会主动的,以后也都是这样了吗?” 他的手冷的像冰,乔义哲被他摸的直打哆嗦,“你手好凉!” “别岔开话题。” “别乱摸。” 周沐仁置若罔闻,手上嘴上都带了点泄愤的意思,“你就不能主动一次吗?总让我主动有什么意思?” 乔义哲也是疯了,哪有人没事纠结这些无聊的小事,“我不是主动帮你洗澡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你洗澡就只是洗澡而已,一点别的表示都没有。” “你还想让我有什么表示,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周沐仁的语气带了点愠怒,“你动不动就拿你的情况做借口,可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想要恢复吧。” 乔义哲被周沐仁的一句话赌没了词,一开始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他还焦虑过,现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无所谓了。 “生理性的毛病,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要我硬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骗人。” 周沐仁轻咳一声,“我倒是不介意你骗我。” 乔义哲真是无语到极致,“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主动一次,凑过来主动吻我也好。” “你是有多想要体验在下面?” 周沐仁就着手上摸的位置狠掐了乔义哲一下,“胡说八道小心把你就地正法。” 乔义哲被掐的措手不及,连叫声都变调了,“你承认你是个虐待狂吧,说下狠手就下狠手。” 周沐仁又假好心地帮他揉,揉来揉去就揉变质了,“上次的体*位我很喜欢,美中不足就是你没掌握主动,要不我们今天试试?” “试你个大头鬼啊,我要睡觉。” “今天可以用防护措施。” 用防护措施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当做是悬赏一样。 两个人正打闹不休,周沐仁的手机响了。 乔义哲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就一个劲地催他接电话。 周沐仁只当没听见,“不接,大半夜的打电话,天大的事我也不管。” “说不定是你们公司的艺人出了紧急状况,不马上做危机公关,后果很严重。” 才出了郑毅那档子事,周沐仁也有点心有余悸,只好唉声叹气地接通手机。 “喂,谁?” 这接电话的口气也是绝了。 乔义哲忍不住想笑。 周沐仁等了半天,电话那边也没声音,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同城的没错,却是个眼生的号码。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又问了一遍,“喂,哪位?” 那边停顿了一下终于开口,“沐仁?” 周沐仁一听到这两个字人就傻了,一别经年,他叫他名字时还是这么坦然自若,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轮到周沐仁说不出话了,他的心跳在一秒内从八十飚到了一百二,握手机的手都有点抖。 洛斐然轻笑两声,淡淡道,“我没打错电话吧?是周沐仁的手机吗?” 周沐仁的一声“是”哽在喉咙里,出口时已经听不出他回答的是什么字了。 洛斐然被他的窘态逗笑了,“沐仁,我回国了,刚下飞机,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回国? 距离他计划回国的时间还有三周左右,他怎么提前跑回来了? 周沐仁一肚子疑问,出口的却是一个“好”字,“你在哪个机场,哪个航站楼的哪个出口?” “国际机场,a1航站楼,9号出口。” 挂断电话之后,周沐仁就颠三倒四地穿衣服,乔义哲开灯坐起身,心惊胆战地看他做那些高难度动作。 打了石膏之后脱个衣服都扭扭捏捏的某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索? 乔义哲猜到他刚才接的电话非同小可。 周沐仁穿好衣服,还特别去洗手间重新洗脸梳头,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乔义哲穿戴完毕准备跟他一起下楼。 “义哲……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有急事要出去吗?你腿那个样子怎么开车?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周沐仁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冲动差点没跟他实话实说,想想后果,还是忍了,“没关系,我打车过去。” “大半夜的你去哪打车?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我虽然没有车,但是对自己开车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走吧,我送你。” 周沐仁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或是怀疑了什么,也不敢再推辞。 两个人一路下了地库,乔义哲把周沐仁扶上副驾驶,发动车子开出去,“是去机场吧?” “你知道?” “我听到你说什么航站楼。” 周沐仁心情复杂地看着乔义哲,犹豫半晌才讪讪问了句,“你知道我要去接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看你刚才紧张成那个样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 周沐仁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洛斐然提前回国了。” 乔义哲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就是一惊,毕竟他们上次差点因为这个名字分手。 怪不得周沐仁刚才接电话时的语气不对,放下电话后又像被烫了一样忙三倒四。 乔义哲的脑子有点乱,要是他从前还没办法完全理解洛斐然在周沐仁心里的影响力,通过刚才的一个电话他也该知道了。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说话,就试探着问了他一句,“义哲,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 “介意我去见洛斐然。” “不介意,朋友接机很正常。” 乔义哲痛恨自己的口是心非,他其实不是不介意的,可他介意的不是周沐仁去接机,他介意的是他会这么手忙脚乱,紧张无措,因为一通电话就大失分寸。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周沐仁望着窗外不说话,从前的一幕幕像潮水一样涌到眼前。 分开的这么多年,他都不肯忘了那个人,自欺欺人地困在原地那么久,以至于只要一想到洛斐然三个字,他的心脏就会疼的让人窒息。 快乐和痛苦只有一线之隔,爱情真是个残酷的东西。 第4章 .17 周沐仁十九岁考入音乐学院,他们同期有一个讨厌的钢琴天才,六岁成名的神童洛斐然。 从小到大,只要是洛斐然参加的比赛,别人就别想拿第一名,所以年纪差不多学钢琴的孩子,都对洛斐然抱着天然的排斥之心。 周沐仁当然也不例外,可他比同龄人更有城府,把自己对天才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羡慕嫉妒恨都隐藏的很好。 入学的时候,洛斐然的父母也被他表面的和气欺骗,特别找关系把洛斐然安排跟他一个宿舍,拜托他多多照顾。 洛斐然考入音乐学院的时候只有十五岁,他除了弹钢琴之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每天早上要是没人叫起,他是绝对不会起床的,练琴时要是没人叫停,他也绝对不会自动停止。 开学初,周沐仁完全不管洛斐然,全靠他自力更生,结果不出两个星期,洛斐然就憔悴了,上课迟到,练琴超时,一天也不知道去吃一顿饭,一上床就睡起来没完。 别的同学看到洛斐然的窘态,都或多或少的幸灾乐祸,可周沐仁不知怎的就心软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小家伙可怜的不得了,像个不懂得生存之道的小奶狗,每天只胡乱的跑来跑去。 同学们都打赌洛斐然的母亲会辞掉工作跑来照顾他,可他们预想中的事情到底还是没能发生。 周沐仁每天起床后会叫洛斐然起床,两个人一起吃早饭,一起去上课,之后也会一起练琴,一起回宿舍。 想看天才出丑的人没看成热闹,看到的只是相差四岁的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每天黏在一起。 周沐仁在照顾洛斐然的过程中渐渐找到了心理平衡,天才也不是万能的,洛小神童除了在音乐上造诣甚高,在其他方面都是弱智儿童。要不是有他帮衬,洛斐然恐怕连一口热饭也吃不上,一件干净衣服也穿不上。 洛斐然不止心智不成熟,就连生理发育也比同龄的孩子要晚,一个居然会被梦遗这种事吓傻的人,实在没什么威胁。 洛斐然的身体发生质变的那一晚,算是他们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 周沐仁打着哈欠敷衍着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洛斐然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惊的瞪圆了眼。 周沐仁还记得洛斐然睫毛一扇一扇的模样,小嘴微微张着,一脸懵懂,最邪门的是他的眼睛,干净的像玻璃一样,他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就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怎么亲上去的他自己都忘了,他的唇贴到洛斐然唇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僵住了。 洛斐然的味道跟周沐仁想象的差不多,清澈的像水,迷幻的像风,会同时引发人的凌虐欲与保护欲,又像最烈的□□,让人一沾染就欲罢不能。 周沐仁明明是主动的那个,可彼此唇舌相接的一刻,他却控制不了身体的战栗。 洛斐然也抖的厉害,他的下巴被捏着,后脑勺被扣着,嘴巴闭不得张不得,舌头更是被翻搅的近乎麻痹,到最后只会软着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周沐仁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恐惧与犹豫都赶走,只凭着本能与冲动勾住洛斐然的唇舌一起纠缠。 两个人都是初吻,谈不上什么技巧,周沐仁后来每每回想他们的第一个吻,就会汗颜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当初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接吻,等他终于离开他时,洛斐然的嘴唇都红肿了,嘴巴四周和下巴上都是他的口水。 周沐仁几年前就朦朦胧胧地知道自己喜欢男孩,洛斐然是第一个让他把冲动转化为行动的人。 在洛斐然之前,周沐仁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类型是阳光帅气,朝气蓬勃,直爽干脆的男孩子,可是他自从中了名叫洛斐然的□□以后,别的人在他眼里就只能被分作两类,一类是可以作为替代品的,另一类是不能作为替代品的。 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因为一个吻就天塌地陷,患得患失。青春年少,接个吻就已经是了不得的禁忌,那放肆一吻后的许多天,周沐仁都不敢正眼看洛斐然。 洛斐然也有点不自然,他的不自然不是因为害羞,更多的却是迷茫,他被吻了之后其实根本就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周沐仁对他做那种事背后的意义又是什么。 周沐仁试探了好几天,才确认洛斐然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他的所作所为,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这才恢复如初。 一开始周沐仁还庆幸洛斐然的无动于衷,可日子一长,他又变得无比焦躁。 那家伙每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个活动的荷尔蒙,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脆弱的神经。 有一就有二,洛斐然发生意外的第二次,周沐仁又故技重施地吻了他。 这一回贴上去的不止是他的嘴唇,还有他的手。 给自己做和给别人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当洛斐然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恐惧一点点变成沉迷沦陷,他的身体也跟着不可抑制地兴奋。 从那以后,接吻就成了两个人的惯例,只要身边没人,周沐仁就会随时随地吻洛斐然。 洛斐然慢慢习惯了周沐仁用手帮他,有时他也会主动要求,坦率地对周沐仁表达想要。 周沐仁从单方面的付出,发展到也渐渐得到一些互惠互利的报酬,洛斐然慢慢也学会了让他舒服。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没人猜到他们其实偷偷地发展成了超越常人的关系。 洛斐然成年那天,周沐仁跨过了最后一道防线。 一开始洛斐然还以为他们会像平时一样,可周沐仁接下去做的事注定让他永生难忘。 周沐仁不是不紧张的,洛斐然在过程中一直叫痛,他前一秒觉得心疼不已,无法继续,后一秒又觉得情动到不能自持,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半痛苦,一半甜蜜的滋味,在洛斐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尝到过。 初恋真是个无可救药的骗局。 洛斐然在台上张扬才华,引无数惊叹的时候,周沐仁都会在心底窃喜。那个天才是我的,我可以抱他,亲他,占有他,让他哭,让他笑,让他只为我一个人沉迷。 他放肆得到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也在万劫不复地沉沦。洛斐然像空气一样渗入他每一个细胞毛孔,占据他所有的思想,消耗掉他每一寸精力,让他哭,让他笑,让他十几年只为他一个人沉迷。 周沐仁一直都没办法确定洛斐然对他抱有什么样的心情,他们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先开始的,洛斐然只是被动地接受。 洛斐然对他的感情,大概不能被称之为爱情,至多只是习惯和依赖。 周沐仁常常会生出深深的负罪感,他怀里的天才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的,是被他用卑鄙的手段骗到手的。这种负罪感渐渐变成了强烈的不安,每过一天,他心里就多一份忐忑,即便他抓的再紧,他爱的人最终也会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周沐仁的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可他万万没想到,导致两人分手的原因会是洛斐然的天才。 国际大赛的惊艳表现,让洛斐然获得了世界排名第一的音乐学院伸来的橄榄枝,可他为了同周沐仁在一起,竟瞒着家里断然拒绝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洛家父母最终还是知道了两个人的事,洛妈妈跪在周沐仁的面前,声泪俱下地求他不要毁了洛斐然的前程,天才是为音乐而生的,他的才华不该埋没在一段可笑的青春爱恋里面。 周沐仁不能伤一个母亲的心,不能因为一己的私欲剥夺了原属于洛斐然的闪耀,他只能选择退出他的世界,永远的消失。 离开洛斐然之后,周沐仁就没办法再弹钢琴,他选择去临近的国家留学,学他完全不熟悉的科目。 在异乡的几年,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岁月,他患上了重度抑郁,三番两次想要轻生。他定期地去看心理医生,大把大把的吃药,因为药物的缘故,暴肥暴瘦,脏器衰竭,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直到后来他在音像店的橱窗里,看到了isl的cd。 那一刻他终于承认一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愿面对的事实,洛斐然和他是不一样的人,他注定会攀登到他高不可及的位置。 痛不欲生时,他听着他心爱的人弹下的每一个音符饮鸩止渴,他找到了应激痛苦的方式,把自己塞在一个名叫回忆的壳子里面,自欺欺人的过日子。 洛斐然每天给他发邮件,事无巨细地描述经历的琐事,倾诉或喜或悲的情绪,周沐仁每一封都打开来看,却从来都没有回复过。 有来无往的邮件坚持了两年,洛斐然二十一岁生日的那一天,周沐仁收到了他发来的最后一封邮件。 邮件上面没有开头也没有结语…… 有的只是三个字——我爱你。 第4章 .18 乔义哲已经尽可能快地开车了,可他们冲到机场还是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你进去接人吧,我把车停在停车场等你们。” 周沐仁笑着对乔义哲点点头,下车就要往接机楼走。 乔义哲眼疾手快地把后座的拐杖递出来,“喂,拐杖都没拿你想去哪,走路小心点,别太急了。” 周沐仁愁眉苦脸地把拐杖架在胳膊下,后悔自己作茧自缚。 等他冲到9号出口,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在背对门的椅子上看到了洛斐然。 虽然只是个背影,他也只用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人近在咫尺,周沐仁反而裹足不前,他站在离他只有二十米的地方,没法再往前走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洛斐然似乎是感受到了后背上的视线,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周沐仁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咚咚咚…… 他的心要跳出嗓子眼了,全身也像被电击一样麻痹,这些年关于洛斐然的一切他都有意识地回避了,他也想象过十几年后的洛斐然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亲眼得见,他才意识到,他遭遇的是最坏的一种结果。 洛斐然的模样跟他记忆里的那一个人完全重合,一点都没有变。 周沐仁之前模拟过许多次与洛斐然重逢的场景,可想象中的都比不上实际发生的要震撼。 午夜的航站楼,微凉的空气,寥落的氛围,却都没办法熄灭他心头燃烧的烈火。 洛斐然见到周沐仁的那一瞬间也愣了一下,可他发呆的时间明显要比周沐仁少得多。 周沐仁反应过来以前,洛斐然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了,他手里端着的热咖啡飘出似苦似甜的香气,刺激着彼此的神经。 周沐仁终于找回几分理智,“你怎么穿这么少?” “其实已经特意加厚了,可下飞机之后我才知道还是穿少了。” 周沐仁这才想起来,洛斐然居住的城市没有冬天。 洛斐然一边答话,一边自然而然地送给周沐仁一个拥抱。 周沐仁闻到洛斐然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还来不及回抱他之前,洛斐然已经退回到原位。 机场里虽然有中央空调,洛斐然的耳朵鼻子还是被冻红了,整个人也瑟瑟缩缩。 周沐仁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穿上。” “你怎么办?” “出门就上车了,没关系。” 洛斐然看他执意做绅士,就笑着说了声“谢谢”,扔掉剩下的半杯咖啡,把大衣穿起来,“你的个子一点都没变,身材似乎比从前结实了一些。” “有吗?” “有啊,以前整个人都瘦的像竹竿一样。” “你一点都没变……” 洛斐然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可能没变。从前我的世界里就只有音乐,现在缺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沐仁正要接着话问下去,就被洛斐然抢了先,“你的腿怎么了?受伤了?” “一点轻伤。” 周沐仁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拄着拐杖往外走,“你订酒店了吗?” “没有……” “你们乐团的经纪人没帮你把这些琐事搞定吗?” “我退团了。” 周沐仁吃了一惊,本想刨根问底,可洛斐然明明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他也不好细问。 来日方长…… 周沐仁也不知他脑子里为什么会浮现出这四个字。 洛斐然一手拖着行李,一手自然而然地扶上周沐仁的胳膊。 周沐仁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能拒绝他的好意。 乔义哲远远看到两个人走过来,就提前下车迎上前,接过洛斐然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交接行李的一瞬间,他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洛斐然。 l先生本人跟网上的照片差不多,要说有不同,大概是他比照片里更年轻也更有灵气。 像个学生。 艺术家果然都是朝气蓬勃的。 乔义哲放好行李,再顺手帮两个人开车门,他很识相地只开了后座,在洛斐然上车之前对他微微欠身,正式打招呼,“洛先生,欢迎回国。” 洛斐然伸手同乔义哲握了一握,扭头望向周沐仁,“这位是……?” 周沐仁做了一个口型,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他卡壳了有三秒,乔义哲自己笑着接了句,“我是周先生的司机,洛先生叫我小乔就行了。” 乔义哲礼貌地答完这一句,就转身去了驾驶座。 周沐仁的心突然难过了一下,上车之后他一直想透过内视镜去看乔义哲的表情,可他看到的只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车开出机场,乔义哲不得不打破车里的沉默,“周先生,我们去哪?” 周沐仁想了想,“去崔斯丁酒店吧,那里房间多。” 洛斐然突然就笑了,“是当初我们去吃海鲜的崔斯丁酒店吗?” 周沐仁尴尬地“哦”了一声,特别看了一眼乔义哲。 洛斐然没察觉到周沐仁的不自在,敲着脑袋笑道,“哪还是我第一次获奖的时候吧,一顿饭挥霍掉了所有的奖金。整个餐厅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穿的土里土气,点餐也点的乱七八糟,我到现在还记得侍应生看我们的表情。” 周沐仁想起从前的事,嘴角也露出笑容,这些年他去过那家海鲜餐厅无数次,一次比一次游刃有余,不会再穿的土里土气,点餐也不会点的乱七八糟,可是他越融入那个环境,就越是难以找到他第一次去时的感觉。 周沐仁扭头同洛斐然对视一眼,两人都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如果青春和光鲜注定只能选择一样,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青春。 乔义哲从内视镜看到周沐仁的笑容,一时怔忪。 他看到过周沐仁的许多个笑容,他刚才的那个表情他却只见过一次,就是那天在温泉旅馆,他拉开门的一刹那,周沐仁还来不及收起的那一抹笑。 他之所以会特别记住,大概也是因为周沐仁的这个笑根本就不是一个笑,他明明咧着嘴,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哭。 乔义哲把车开到崔斯丁酒店门口,等那两个人下车之后,他却没想着要跟着下车,直接开车奔地下停车场。 周沐仁陪洛斐然开好房,一路送上楼。 洛斐然进房后就想把大衣还给周沐仁,周沐仁却不接,“买到衣服之前你先穿我的吧,我家里还有。” 洛斐然也不推辞,笑着把大衣挂进门口的衣橱。 周沐仁环视了一下房间,“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洛斐然赶忙叫住他,“等等,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提箱取出一盒巧克力,“外面买不到的,私家作坊的工艺,我上飞机之前刚拿到手。” 周沐仁点点头,把盒子接过来,心里有什么甜甜苦苦的东西融化成泥,“好好睡一觉,醒了给我打电话。” 洛斐然一边换衣服一边笑道,“我在飞机上睡了好久,何况我现在还在倒时差,恐怕一时半会都睡不着。” “那你就先洗个澡,做个按摩。明天我们吃饭时再聊。” “还去楼顶那家海鲜餐厅吗?” “当然。” 眼看着洛斐然上身的衣服就要脱光了,周沐仁落荒而逃,从电梯下到大厅的一路,他的心都在狂跳。 洛斐然当然不是刻意想要做什么,那个人从前就太没戒心了,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他拐到手。 周沐仁冲到门外找门童要了一支烟,一口一口慢慢地抽完,稍微平静了一点,才转身回电梯间,给乔义哲打电话。 “义哲,你在哪一区,哪个停车位?” “c区521。” 周沐仁下到地下时,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车外的乔义哲,他迎着他走过来,把自己的围巾系到他脖子上,“你手怎么这么凉,快上车吧。” 乔义哲看到了周沐仁手里拿的巧克力,大概也猜到个七八分。怪不得那天在超市他会对着巧克力的货架发呆,想必这个东西在那两个人眼里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周沐仁不是不想遮掩洛斐然给他的礼物,可他的大衣借出去了,他想藏都没处藏。 乔义哲的笑容越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周沐仁的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 回去的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到家之后也是各自洗漱睡下。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亲密笑闹,几个小时之后就隔的天地之远。 乔义哲不是没想过去书房睡,可他们刚刚才接了一趟飞机他就立马做出反应,实在是有故作矫情的嫌疑。 周沐仁也很纠结,他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十分撕裂,莫名地心虚,莫名地觉得对不起谁。 乔义哲知道周沐仁没有睡着,他大概猜得到他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原本的计划里,洛先生不该这么早回国的吧?” “是啊。” “你还好吗?” 周沐仁不知该怎么答话,说“没关系”那是在撒谎,可他又实在没办法同乔义哲讨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乔义哲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答,一颗心已经坠到谷底,“那天你对我说过的话,收回也可以的。” 周沐仁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天……是哪天?我对你说过什么话?” “说试着爱上我的那句话……我知道你做决定的时候不只是说说而已,你是真的打算试一试的,可我们总是会做出高估自己能力的决定,按照实际情况修正也是人之常情。” 第4章 .19 周沐仁终于明白,原来乔义哲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把他拒之门外,只等他原形毕露的时候再体面地全身而退。 “他比预定的时间早回国三个星期,我承认我的确有些措手不及,还没有十成的把握去应对……义哲,如果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试着用平常心对待他。” 周沐仁几番斟酌才说出这一席话,乔义哲给他的回应就是黑暗里的一声轻笑,“我早就说过要给你时间的,是你死缠烂打不放我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我知道你很怕一个人面对现在的局面,所以才好死赖活非要拖上一个我。我不是不想陪你一起面对,可我现在身份尴尬,根本没有立场给你支持,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周沐仁被他说的焦躁不已,“所以,你还是想要跟我分手吗?” 乔义哲极力维持平静的语气,“你不要再拖着我,而是去面对你心里真正的感情,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周沐仁不甘心,他不甘心洛斐然蜻蜓点水的一个逗留,就要毁掉他的一切,把他彻底打入谷底,万劫不复,“不分手……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些类似于甜言蜜语的表白,在乔义哲看来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咒语而已。 “谎话说的多了,也不会变成真的,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你应该珍惜上天赐给你的这次机会,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拥有刻骨铭心的初恋,大多数人的第一份感情都仓皇糊涂,不堪回首,你爱的人那么美好,你们的感情又如此深刻,你试着敞开心扉,奋不顾身地追求一次又如何?” 周沐仁的脑子一片混乱,眼前也放肆地闪现出许多个过往的片段,洛斐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幕幕散落在他们那些懵懂纯情,如胶似漆的过往。 乔义哲其实没办法完全理解周沐仁和洛斐然的感情,他从来没得到过那么纯粹缠绵的爱恋,也没有办法理解对一个人十几年不变的执着。 可他大概猜得到一个人得到了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后,却对深爱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痛苦。 周沐仁终于还是失眠了,确认乔义哲睡着之后,他悄悄地起身下楼,坐到沙发上打开洛斐然送给他的盒子,取一颗巧克力放在嘴里。 入口即化,果然是他喜欢的味道。 当初他们交往的时候,洛斐然每每要对他的照顾表示感谢,就会去买巧克力送给他。他从前明明不喜欢吃甜的,可就是因为后来被喂的太多,才养出了对巧克力的特别钟爱。 那么多种类的巧克力中他最爱的一种味道,半甜半苦,可遇而不可得,就像他们的爱情。 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周沐仁却没有醒。 乔义哲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止咳糖浆。 “周沐仁,起床了,要迟到了。” 周沐仁动也不动。 乔义哲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看这家伙眼下的状态,昨晚不知道喝了多少安眠药。 “周沐仁,你再不起床就真的要迟到了。” 乔义哲伸手摇他的胳膊,周沐仁却还是纹丝不动。 到底该不该硬把他叫起来,乔义哲很纠结,想了想,还是没管他,顾自洗漱换衣下楼。 吃早餐的时候他看到了茶几上精致的包装盒,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走过去看了一眼,里面的巧克力居然已经少了一半。 周沐仁那家伙,大半夜的一下子吃了这么多颗巧克力? 然后又跑去喝了半瓶的安眠药? 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乔义哲出门前又叫了一次周沐仁,确定他醒不过来之后才彻底放弃。 中午时他又抽空给周沐仁打了个电话,那边却显示电话无法接通。 周沐仁一直睡到下午,起床之后一看手机,一堆未接来电,他大略地看了一下,就只回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啊斐然,我一直在睡觉,没听见你的电话。” “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 怎么可能休息好…… 周沐仁讪笑两声,“晚上七点在海鲜餐厅见面吧。” 洛斐然轻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周沐仁想象他点头时的样子,不知怎的就笑起来。 乔义哲回家的时候,周沐仁已经出门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车从地库开出来,在他面前呼啸而过。 那家伙腿不是瘸了吗? 周沐仁开出小区的时候也隐隐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可过了就过了,他满心想的都是一会见到洛斐然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别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周沐仁来到餐厅的时候,洛斐然已经到了,彼此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洛斐然露出的是微笑,周沐仁却是苦笑。 他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他的视线…… 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真是辛苦。 周沐仁脱掉大衣落座,洛斐然叫来服务生帮他倒热水,“沐仁,你腿上的石膏呢?” “本来也是假的,脱掉了。” “假的?那你昨晚?” 周沐仁正了正碗筷,自嘲一笑,“为了骗我男朋友故意撒的谎。” 终于轮到洛斐然笑的不自然,“昨晚见到的乔先生就是你的男朋友?” “是。” “昨晚为什么不说?” 周沐仁终于抬头看了洛斐然,只一眼,他就再也收不回目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洛斐然一咧嘴,表情戏谑,“昨天不说,为什么今天决定说了?你是刻意要向我暗示什么吗?” “不不不,没有示意……我昨天应该告诉你的,是我的过失。” 洛斐然笑的更灿烂了,“我又没有指责你什么。乔先生看起来性格很好,你们的感情一定不错。说说你的腿吧,为什么要装瘸?” 周沐仁讪笑一声,“之前我们闹了一点小别扭,我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骗他。他那个人很善良很容易心软,这种办法用在他身上百试百灵。” 洛斐然笑着摇摇头,“你还是这么喜欢恶作剧欺负人。” 周沐仁一时也有些感慨,“不算是恶作剧,算是一点小心机吧,他那个人很适合在一起过日子……” 洛斐然轻笑一声,望向窗外。 周沐仁喝了一口水,轻咳一声,“你呢?你怎么样?” “什么我怎么样?” “有固定交往的人了吗?” “之前有一个交往十年的女朋友,可她一个月之前嫁人了。” 洛斐然话音刚落,周沐仁就如遭雷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那短短的一句话中冲击到他是哪一点。 “你说女朋友吗?” 洛斐然被他如鲠在喉的模样逗笑了,“当然是女朋友,严格来说,算是我的未婚妻吧,三年前我就同她求婚了,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对外界公开。我虽然多少有些名气,可毕竟不如电影明星一样会勾起八卦媒体的兴趣,所以私生活一直没有人来深挖。” “你喜欢女孩吗?” “是啊。” 周沐仁连呼吸都要停滞了,“那我呢?” 洛斐然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是特别的……迄今为止,我唯一喜欢过的男孩子就是你。” 洛斐然说这话时并没有特别的悸动或是感慨,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时隔多年回头去总结一段荒唐的青春。 周沐仁猜不透洛斐然是不是刻意用“男孩子”三个字把他隔在他的二十一岁之前。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相隔数年。 关于感情的话题周沐仁不想再问,“你签约签了那么久,为什么要退团?” 洛斐然一声轻叹,“因为跟团里的成员关系不好,出了一点问题,再加上女朋友另嫁他人,就想着躲起来舔伤口。我之前有两个月都过的一塌糊涂,如果再不离开那个房子,我就要死在里面了。” 周沐仁分明是想躲避他女朋友这个话题的,可洛斐然又似不经意地提起了。 “……你女朋友为什么要离开你?” 洛斐然摇头喝了一口红酒,“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大概是等了十年,终于看清了我的不负责任,所以不愿意再跟我耗下去了吧。” “斐然……” “她跟你一样,比我要大几岁,我也喜欢比我小的女孩子,觉得她们青春有活力,可如果是长期交往,我还是会选择成熟包容的。” 周沐仁毫无准备之下就被类比了,心里百味杂陈,不知该喜该悲。 洛斐然却只是看着他笑,“你表情怎么这么滑稽?” “滑稽吗?” “自己照一下。” 洛斐然把大号的不锈钢勺举到他面前,周沐仁看到倒影里的自己,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确滑稽的可以,再加上那一张变型的脸,他整个人就像小丑一样可笑。 第4章 .20 周沐仁回家的时候也不过九点。 乔义哲听到门开的声音就下楼了,看到周沐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窘态,还是忍不住过来帮他脱大衣,换鞋子。 “我刚才看到你的车开出去了,你的腿……已经能开车了吗?” 周沐仁被问的一愣,马上又笑起来,“我找了代驾。” 代驾吗? 从周沐仁的车子外面的确是看不清车子里面的情形,乔义哲只好安慰自己是他眼花了,其实他已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了,可又不知该怎么深究。 “厨房有汤,还喝得下吗?” “你做的汤,我什么时候都喝得下。” 周沐仁把乔义哲搂到怀里,揉着他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洗完澡?” “是啊,你喝了汤也快洗澡吧,身上好凉。” 怎么可能不凉,他到家之后在外面逛了半个小时,直到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才回家来。 两个人拥抱的时间比平时都长,乔义哲感觉到周沐仁的情绪不太对头,“你先喝汤吧,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不急……喝汤也不急,洗澡也不急,你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周沐仁的语气就像是祈求被收养的流浪狗,乔义哲猜出他的落寞大约同洛斐然有关,咬咬牙,强迫自己把心里的不爽都忍了,伸手拍他的背当安慰。 周沐仁渐渐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乔义哲肩膀上,呼吸越发沉重;乔义哲支撑不了,只得伸手把他推开,“站在门口好冷,进去吧。”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着乔义哲从他怀里溜走,他本能地想拉住他,可最后也没能伸出手。 乔义哲上楼的时候心还在狂跳,直到他打开浴缸的水龙头,里面充斥水声,他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这种情况他从前也经历过,每次与郑毅分手前的某一时段,对方对他都会特别痴迷执着,后来他才慢慢猜到,他只是被当做那个人对新欢求而未得前一个触手可及的替身。 他实在不想在周沐仁身上重蹈覆辙。 分手的事,还是找机会再提一次吧。 乔义哲正对着水龙头发呆,周沐仁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浴室,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默默地开始脱衣服。 乔义哲几乎立刻就移开目光,站起身绕过他想出门,“我去洗碗。” 才走到门口,他的胳膊就马上被抓住了,“我洗过了。” “那我出去帮你把换穿的衣服准备好。” “我已经拿出来放在床上了。” 乔义哲低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腿没问题的,你穿衣服那么利索,脱衣服当然更容易,洗澡的时候注意一下石膏,我先出去了。”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沐仁理智上明知不应该再阻拦他,可情感上又脆弱地想抓住一份支持,这才固执地没有松手。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僵持,乔义哲的决心显然比以往都要强烈,强烈到周沐仁怀疑他真的不会投降,可最后,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乔义哲无奈地反握住周沐仁的手,帮他把剩下的衣服脱下来,人扶到浴缸里坐好,才转身拿着他的衣服出去。 门关的一刻,周沐仁看着他问了句,“你还回来吗?” 乔义哲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可对视的瞬间,他却被他忧郁的眼神蛊惑了,不知怎的就答了句,“收好衣服我就回来,你先自己泡一会。” 周沐仁闭上眼睛瘫倒在浴缸里,一动也不想动,乔义哲回来时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没放浴盐吗?我帮你加点薰衣草的精油好不好?” “嗯。” “要洗头发吗?” “好。” 乔义哲帮周沐仁加好浴盐精油,小心翼翼地拿莲蓬头帮他洗头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吗?可以说给我听。” 周沐仁把头枕在浴缸沿上看他,两个人一上一下地对视,看到彼此的脸都是反的。 兴许是薰衣草的香味平息了他躁动不宁的心绪,周沐仁不知怎的就鼓起了勇气,“晚餐是我和洛斐然一起吃的。” 乔义哲犹豫了半天就只是点点头,“他回来你请他吃饭也没什么。” 周沐仁弯了弯嘴角,“我告诉了他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倒是让人大吃一惊。 乔义哲本以为他会在洛斐然面前一直扮演司机的角色。 “为什么要告诉他?不说的话也没关系吧。” “没能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你的身份,是我的失误,如果让你感到伤心了或是不高兴,我向你道歉。” “这种事……不用这么在乎。” 乔义哲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比之前要轻松了不少。 周沐仁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你都不问我是怎么介绍你的吗?” 兴许是他手的温度,兴许是他暧昧的语气,乔义哲的两颊终于控制不住地红起来,“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我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 明明是毫无意义的三个字,可乔义哲的心还是跳漏了一拍。 这么多年,没人光明正大地称呼他是男朋友。 他从前和郑毅在一起的时候,身上的标签直接从“新宠”过度到“备胎”,从来没能升级成男朋友。 郑毅当着他的面倒是大声地称呼过梁天朗为男朋友,还是在人家把他甩了之后。 他还记得当时郑毅对他和周沐仁关系的定位。 凯子…… 他之前也一度自暴自弃地认同郑毅的说法,如今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下被承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心情面对。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周沐仁之前就明确地告诉过他,不要爱上他。 两个不能相爱的人,就算互相承认彼此是交往的关系,大概也毫无意义。 周沐仁看出乔义哲在走神,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要不要听一件好笑的事。” 乔义哲脑子里警铃大作,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不要,可他的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说不出话。 周沐仁还以为他默许了,头歪在浴缸边上一笑不止,“我今天听到他有一个交往十年的女朋友时都要气疯了,如果那个女人没有跟别人结婚,我想我会去傻了她吧。十年……是我和他交往时间的两倍还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那么重要的人占据了他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一部分……想想就让人心碎。” 乔义哲从周沐仁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傻了,他明明猜到了他这番话背后的引申义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直白地问了句,“你对他的感情非但没有削弱,还一如既往是吗?” “是啊……我还爱他,爱他爱到吃一个不知名姓的女人的醋,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无可救药了吧?” 的确是无可救药了。 乔义哲明明在问话里刻意规避掉那个“爱”字,周沐仁的回答却丝毫不掩饰真心。 当着正在交往地人,大胆地承认他疯狂地爱着另一个人,要不是情绪失控到一定地步,于情于理,他是绝不会这么过分的。 周沐仁是在变相的为他们的分手铺平道路吗? 乔义哲心中百味杂陈,狠狠地咬了咬牙,“你既然还爱他,为什么还要把我介绍成你正在交往的人,这样不是很麻烦吗?” “爱是爱,你是你……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既然他喜欢女孩子,我又何必拉他跟我走这一条路。” 爱是爱,你是你,亏他说得出这种话。 乔义哲本来是很有理由生气的,可他却没办法生气。 相比那些虚妄的甜言蜜语,还是这种大白天下的坦率直言更好吧…… 也许…… 乔义哲有点分不清楚周沐仁和郑毅谁更无耻。 郑毅劈腿之后会果断分手,不会脚踏两只船,那个人的心和脑载容量都太小,装不下太多人。 至于周沐仁……心里明明爱着一个人,却硬要拉上另一个人陪他熬日月,才是真正占用备胎的行为,对他爱的人,他的身体在出轨,对他交往的人,他的心又在出轨,他把自己逼到这样一个地步就算了,无辜的人何必冲进来做炮灰。 乔义哲在心里预演了好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等水凉了,他把周沐仁从浴缸里扶出来,擦干了带到床上安置。 周沐仁换了睡衣,一把拉住要去浴室整理的乔义哲,“别管了,陪我呆一会吧。” 乔义哲拍拍他的手,“我收拾好之后就来陪你,你自己先看一会书,要我帮你把眼镜拿过来吗?” “我不想看书,我想让你陪我。” 周沐仁的状态,乔义哲完全理解,他当初发作抑郁症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觉得孤独的不得了,迫切地想抱住一块浮板。 于是他就爬上床,调暗灯光陪周沐仁躺着。 “喂,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哦?什么事?” “我被评选为最有魅力的男老师。” 周沐仁被激发了好奇心,手自然而然地伸过去拉住乔义哲的手轻轻抚摸,“你们学校有几个男老师?” “四个。” “你在四个里面夺冠,胜之不武。” “怎么会胜之不武,有一位可是畅销时尚杂志的御用化妆师,因为美貌还做了一档化妆栏目的固定嘉宾,人气比我好太多,我之前是万万没想到我会打败他的。” 第4章 .21 周沐仁忍不住好笑,“那你们是怎么评选最受欢迎男老师的呢?学生投票?” “学生们不记名投票,老师们也会互投,我们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女孩子,我之前都不知道我在女孩子中间会这么受欢迎。” 周沐仁想到跨年那天,在ncm盛典现场,乔义哲被一群女孩子围攻要电话的情景。 “你很好,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你应该对自己更自信一点。” “你不用刻意地夸奖我……” “不是刻意夸奖你,我是在说我的心里话。梁天朗的眼睛一直都长在头顶上,可那天你喝醉了之后,是他亲自扶你下车的,连他你都搞的定,可见你本事不一般。” 乔义哲思及梁天朗半开玩笑地说那一句“我追你”,脸上就忍不住发热,“你不是也把梁先生搞定了吗,你是想夸你自己本事不一般吧。” 周沐仁无力地摇头,“不一样,那些人喜欢的是我的外表,你吸引人的是你的性格。” 乔义哲倒不觉得梁天朗是个浅薄的人,“梁先生大概是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美貌又有实力,高傲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周沐仁不置可否,转而问了句,“你今天又去医院看郑毅了吗?” “没去,我煲好汤之后,叫了闪电送达给他送了汤。”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把乔义哲的手抓着十指相扣,“一想到你和你的前任还联系我就有点生气……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分开了,你也不会不管我,我又觉得有点欣慰。”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预感到了什么,还是本无意义的感慨? 周沐仁攥他手的力气又加重了,“义哲,从我回来开始,你就一直想着要同我再提分手吧?” 乔义哲生出被戳穿心思的尴尬,“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算明显,大概是我的感觉敏锐。你虽然心里别扭,可是你最终也没有说出口。你鄙视我的懦弱和自私,却还是忍不住可怜我,同情我,是吗?” 没错,全中。 他怎么猜的这么准。 乔义哲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是酸楚,无可名状的酸楚,可要让他说,他又说不清他的酸楚又几分是为周沐仁,有几分是为他自己。 关心则乱,动辄得咎,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整理感情什么的话你也不必再说,因为我现在根本就弄不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我就算对他还有遗憾,我和他的关系也不会因为再次相遇而发生变化,从十几年前我放他走时,就已经做好一辈子失去他的觉悟了。” 他每说一句,乔义哲的心就痛一下,又禁不住迷茫,“所以,你说这些话的重点是?” 周沐仁对着他一声轻叹,“对不起我还没有爱上你,对不起,我还不想放开你。” 为了留住他这个备胎,周沐仁也很纠结吧。 乔义哲的唇开开合合,决绝的话含在嘴里,最终化成一丝苦笑,“是不是上天注定我没办法得到爱情啊?” 这一句自暴自弃让周沐仁难过的不能自已,“我们约定吧,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什么人,我就放手。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除了爱情,我什么都能给你。” “分手吧”三个字明明已经滑到牙齿了,可乔义哲还是没勇气给悬崖边的周沐仁最后一击。 推己及人,要是当初他抑郁症的时候郑毅对他说一句“你去死吧”,他恐怕真的会去死。 上帝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 郑毅最后被判了三个月的刑期,本来是简单的一桩酒后驾车致人重伤的案子,因为主角是公众人物,判决结果才引发了各方关注。 郑毅用公共电话给乔义哲打过两次,一直抱怨不方便,乔义哲被磨的没办法,只好把他手机号码的屏蔽解除。 屏蔽才解除没两天,郑毅就用不上手机了,要找他还是要打公共电话,想来也真是讽刺。 偏偏郑毅找他的时间都是晚饭过后,乔义哲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连碗也顾不上洗了,跑到书房去说。 他其实不是要刻意躲着周沐仁接电话,只是怕他们闲聊的事情太琐碎,他听着厌烦。 可去书房的动作在周沐仁看来,就变成了鬼鬼祟祟要说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一天两天还好,到第三天,周沐仁的风度就绷不住了,他在乔义哲放下电话的时候似不经意地吐槽,“公司虽然不会跟他续约,可危机公关做的仁至义尽,他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受到这点惩罚已经很幸运了,干嘛还没完没了地怨天尤人?” 他嘴上说的清白,其实藏在心里的潜台词只有一句…… 分手的前任干嘛总给你打电话? 不止周沐仁厌烦,乔义哲自己也觉得厌烦,要不是看郑毅突逢大变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他也不想理他。 郑毅这些年风光惯了,突然遇到这种事,之前所有的积累都化为乌有;又要做公关发道歉视频痛哭流涕,又要挪动巨款实施赔偿,奋斗七年攒下的身家人脉和人气,都在短短的几天就毁于一旦。 一想到那家伙已经倒霉到了这种地步,乔义哲就会强忍下心里的不耐烦,“他这两天刚换了环境,心里不安也是有的。” “从他出事到现在,就还有一个你愿意理他,他这些年的人缘是怎么混的?他父母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那两个人是压根就不打算管他的意思吗?” 乔义哲被问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了句,“他和他家里断绝关系,跟我也有一点关系。郑毅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爸爸,后来他爸爸再婚,对他用的心思本来就少,当初又极力地反对他进演艺圈,他的家庭关系本来就很脆弱了……” “后来又忍不住要对家里出柜了是吗?所以他爸爸彻底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周沐仁大概猜到乔义哲要说什么,接话的口气难掩嘲讽。 乔义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到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只是互相不联系了。他跟家里坦白性向的时候,我和他在一起,所以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周沐仁冷笑着戳破乔义哲的愧疚心,“你有什么责任,他又不是为了你才跟家里坦白的。” “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如果有,他也不会一个劲地在外面劈腿。可当初我确实应该劝他三思而后行,不要冲动。” 周沐仁恨死乔义哲的心太软,“你要牢牢记得农夫和蛇的故事,这世上有一种人,在你跌到谷底的时候不会伸出援手,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可他一旦落魄了,就会摇着尾巴回到你面前装可怜。你不欠郑毅的,没必要对他心存愧疚。” 乔义哲对周沐仁的比喻只一笑而过,他很难把郑毅的头安到一条蛇身上,何况一条蛇摇尾巴,不是可怜是可怕。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为所动,心里不是不气愤,可他深知前任是最难算的糊涂账,尤其是在当下,他也没有什么资格逼迫别人。洛斐然每天躲在酒店里倒时差,自从海鲜餐厅共进晚餐,他就没再见过他,顶多是每天一通电话互报平安。 乔义哲知道周沐仁这一个星期都心神不定,可他既然面上极力表示无恙,他也没必要刻意去点破他的反常。 又过了两天不到,郑毅不知从哪弄来一部手机,每天晚上偷偷给乔义哲打电话,一说就说个没完。 打公共电话都要排队在十点之前,这回他弄到了手机,打电话的时间就越拖越晚。 乔义哲一开始还容忍他,接了几天之后就发现那家伙越发得寸进尺,从刚一开始只说几分钟,渐渐变成唠叨十几分钟,到现在瞎扯半个小时都不停嘴。 有时候他都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接到电话还得爬起来躲到书房,听他说废话听得不耐烦,最后也只是嗯啊应答。 郑毅也知道自己每天给乔义哲打电话有点上赶子,可他实在是太无聊了,除了每晚这一通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抓住点什么。 他住的虽然是个条件很好的单间,可他既不能自由活动,里面也没有网络,除了打电话,他实在没有别的调剂。 就连打电话也没办法打给别人,除了乔义哲,再没人会脾气这么好的容忍他。 郑毅有时候也会幻想,如果他没有出这一场交通事故,一定早就像从前一样,死缠烂打地把乔义哲追回来了。 幻想慢慢变成了妄念,之后他再给他打电话时,就偷偷躲在被子里解决。 郑毅头两次还很收敛,乔义哲并没发觉他做这种事,第三次那该死的居然越来越放肆,中途还会突然冒出几句让人不齿的话。 说着正经话却突然被叫把腿再打开点,乔义哲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再细听对面那个人的呼吸声,他才知道郑毅在对他耍猥琐。 这该死的真是欠教训。 乔义哲心里残存的一点怜悯全都转成了愤怒,他撂电话之前对着郑毅吼了一句“你去死吧。” 结果郑毅第二天换了个手机继续给他打,“你别生气,我昨天是一时激动没控制住自己,里面这么单调,不做这个也没什么可干的。” 郑毅解释完了,又没完没了地抱怨饭菜有多难吃,床有多硬,行动坐卧多没*。 乔义哲咬咬腮帮子,“我给你送几本书进去吧。” 郑毅躺在床上偷笑,“书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寄几张你的照片过来,最好是果照。” 第4章 .22 乔义哲二话不说把电话挂断,第二天去书店买了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寄给郑毅。 郑毅收到书的时候笑的肚子都痛了,晚上再打电话给乔义哲就打不通了,那该死的家伙又把他给屏蔽了。 周沐仁还奇怪为什么乔义哲整晚都没有跑出去打电话,“那小子今晚不烦你了吗?” 乔义哲怎么会实话实说他受到了性*骚*扰,就只胡乱敷衍了一句,“他那个人本来就没什么长性,大概是找到新爱好了吧。” 周沐仁不置可否,只笑着点点头;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各自关灯睡下。 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过亲密的举动,每天虽然还是同桌吃饭同床就寝,相处模式却很像是日子过腻了的老夫老妻。 距离他们之前定下的一月之期也没几天了,乔义哲明明决定了要走,却暗暗盼望日子拖得久一点,他不用这么快下决定。 心绪一乱,难免辗转反侧,他翻第三个身的时候,周沐仁在黑暗中轻声问了句,“睡不着吗?” “哦,还不困。” 周沐仁伸手把乔义哲从背对他扳到面朝上,“我能抱抱你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抱了。” 说是抱,可周沐仁的实际动作就是把身子送到他胳膊里让他搂着。 乔义哲被迫把一条胳膊贡献给他当枕头,另一条放在哪里都别扭,只能搭在他身上。 搭着搭着就想摸摸他,一开始只是轻抚他的头发,渐渐的就觉得不够,不知不觉中,他的几根手指已经滑到了他背上。 周沐仁被顺毛的很舒服,就伸手回抱乔义哲。 乔义哲一直用水果的沐浴露,洗完澡之后身上不是西瓜味就是芒果味,太过无欲无求。他之前还因为这个嘲笑过他,可眼下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他只觉得安心。 周沐仁要吻上他的前一秒,乔义哲似不经意地扭开脸,“你腿上的石膏要拆了吧?这几天去复查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周沐仁赶忙回了一句“不用”,“照了x光片,骨头还没长好,石膏恐怕还要再带一阵子。” “怎么会这样?” “有些人的骨头天生长得比较慢。” 那个东西看起来就不舒服,一个月不能脱不能沾水,痒了也抓不到,肯定难受的不得了。 乔义哲不知该怎么安慰周沐仁,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是医生说的,那你就再坚持一下。” 周沐仁嘴角上扬,把头在乔义哲胸前蹭了蹭,轻轻地嗯了一声。 虽然对不起病人,可乔义哲对周沐仁不能按照原定的时间拆石膏这件事还是有点庆幸的,不过这种庆幸也只不过是得知死刑改成死缓。 乔义哲失神的一瞬间,周沐仁的唇已经贴了上来,搂着他的手臂蓦然收紧。 他的身体被他翻身压在身下,巨大的压迫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乔义哲抬手去推周沐仁,可他刚才被他枕在头下的胳膊麻了,又痛又痒,根本用不上力气,另一只胳膊又一早就被他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周沐仁把两周的分量一朝补齐,乔义哲的唇舌都被吸吮的发麻。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如此之长,长到足够摧毁理智,唤起本能。 周沐仁是因为乔义哲的反应才停止的,“义哲,你……” 乔义哲也不敢相信他会因为一个吻回春,好半天都呆愣愣的动也不敢动。 周沐仁陪着他挺尸了好一会,忍不住笑出声,“喂,现在该怎么办?我能碰碰吗?” 乔义哲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上次也是因为你一碰就没有了。” 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吗? 周沐仁脸都黑了,好在四周也是黑的,乔义哲看不到他的表情,“还是继续接吻吧。” 第二个吻比第一个少了许多冲动,多了更多技巧,乔义哲虽然很享受也很舒服,身体里流窜的电流却一点点地消减薄弱,直到周沐仁的吻不断下移,最终含住他。 他之前不是没被他这么对待过,周沐仁原来也曾试过几次,可惜都以失败告终,这回遇强则强,算是彻底找回了自信心。 乔义哲一开始还忍着不想失控,中途却溃败的一塌糊涂,本来推搡周沐仁的手也□□他的头发里,抓救命绳索一样的抓着他。 等乔义哲终于缴械投降,周沐仁也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他之前没想到这家伙这么难伺候,是他小看了他。 乔义哲大脑当机了半分钟,红着脸从床头柜上取抽纸递给周沐仁。 周沐仁呼吸渐渐平息,也不接他递过来的抽纸,就只笑着回了他一句,“来不及了。” 戏谑的口气让乔义哲羞愧的恨不得钻到床底下。 周沐仁见乔义哲半天不动不说话,越发抱着坏心眼想要逗逗他,“喂……你很可以啊……我还以为时隔这么久你会很快,结果居然超乎想象的持久,我的嘴都酸了。” 乔义哲被他调侃的全身涨紫,一只胳膊挡着脸,身子也背对着他,偏偏周沐仁还一个劲往他耳边凑,“你干嘛不说话?我刚才缺氧了想喘一口气,结果你死抓着我不放手,我差点被你弄死你知不知道?” 指控越来越离谱,乔义哲本想为自己辩解,可一出口就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也是有够怂的。 周沐仁笑够了就吻上乔义哲的嘴唇,交缠中还没完没了地吐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过分……我想躲都来不及……” ……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激动时扯掉了我多少头发?” …… 乔义哲嫌他聒噪,就搂过他的脖子狠狠回吻他。 周沐仁小鸡啄米似的轻吻被乔义哲勾成了电光火石的深吻,再也顾不上说话,只想快点脱掉隔在他们中间那些碍事的衣服。 他的身体抵上他的时候,乔义哲不是没有犹豫的。 周沐仁的眸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害怕吗?” 乔义哲痛的一声闷叫,还死鸭子嘴硬不认输。 两个人一折腾就折腾了半夜,一早乔义哲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只想着直接死在床上。 周沐仁倒是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睡眠不足的样子,还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逗他,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次。 乔义哲给他的回应就是把头伸到枕头里当缩头乌龟。 昨晚虽然不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可对他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他现在都不敢直视周沐仁的眼睛。 之前他一直都不太理解新年那天周沐仁说的那番话的意思,现在他亲身体会之后才知道,所谓的跨过那条线是这么一回事。 周沐仁用手指肚摩挲乔义哲的后背,“之前你一直不行,怎么昨晚就突然可以了呢?是我那个吻太厉害,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乔义哲猜到他要胡说八道,一开始就没搭理他。 周沐仁果然胡说八道了,“是不是你前任倒霉之后,你潜意识里找回了心理平衡,所以才恢复,重振雄风。” 这是什么阴谋论的腔调,乔义哲气的把头从枕头下抽出来狠狠瞪他一眼,直接下床奔洗手间洗漱。 周沐仁亦步亦趋地也跟进了洗手间,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用手臂一下一下地撞乔义哲,“这你就生气了,我还有别的理论没来得及说,是不是之前抛弃了你的前任重新对你表示了性趣,所以你才找回自信,重振雄风。” 乔义哲一听这话就傻眼了,从镜子里瞪着周沐仁。 周沐仁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笑着把牙刷塞进嘴巴里,“你的前任居然真的又对你产生了性趣。”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你刚才的表情提示我猜测正确。那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从书房门外经过,你不是大喊了一句‘你去死’吗,那以后我就一直有猜想。” 乔义哲被他说的有点心虚,他之前压根没觉得昨晚的事同郑毅有一毛钱的牵扯,怎么被周沐仁一分析,他身体恢复的动机这么不单纯呢。 周沐仁见乔义哲黑了脸色,忙呵呵笑着打圆场,“当然,还有第三种解释,就是我实在太有魅力了,你对我欲罢不能。” 乔义哲吐了嘴里的泡泡,“是是是,你太有魅力了,我对你欲罢不能。” 话题沉重了一下,好不容易被拉回轻松的频率,周沐仁不敢再随便开玩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洗漱,下楼吃早餐。 出门时很自然地就接吻了,周沐仁还在乔义哲耳朵上轻咬了一下,“今晚继续?” “续你个头。” 乔义哲被周沐仁硬拖过去接第二个吻的时候,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末日狂欢”这四个字。 第4章 .23 乔义哲把围巾又缠了一圈遮住红脸,低头出门。 周沐仁开车去公司的一路都在回味乔义哲说“续你个头”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一个劲地往上扬。 才进公司的电梯,他就笑不出来了。 门关的一刹那,周沐仁看到了从大门走进来的洛斐然。 洛斐然的时差调整的很成功,人看起来很有精神;他身边跟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孩,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声。 周沐仁立刻就按了开门键,可他出手到底晚了一步,电梯已经向上移动了。 一早的好心情瞬间化成灰烬。 周沐仁到办公室的时候,蔡小薰就敏感地知觉到上司的低气压,当她被问及洛斐然的事时,回话也难免吞吞吐吐。 “大概是艺人部的人知道洛先生没有经纪人之后对他出手了吧。” 周沐仁七窍生烟,“大概?还是确定。” 蔡小薰轻咳一声,“确定。” “贺云霂那家伙干的?” “除此以外还能有谁,听说派去和洛先生接洽的是老狐狸的嫡传弟子,公司新培养的见习经纪人夏小姐。” “你知道这些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 蔡小薰本想认个错就算的,细琢磨还是觉得不甘心,“是你当初把洛先生的宣传工作下派给施姐他们组的,你自己甩手不管不问不听,我也没义务在你跟前说三道四。” 要是因为别的事,周沐仁兴许就忍了,可他今天半口气也忍不下,随手就抄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摔在地上。 蔡小薰吓得一滞,有一瞬间她竟错觉周沐仁手里的东西会朝着她的脸飞过来。 老东西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前所未见。 果然跟洛斐然有关的人和事都会成为引爆他的地雷。 蔡小薰咬咬牙,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施姐他们在做宣传企划的时候,都是直接跟洛先生本人接洽的,艺人部不知怎么的就听说了这个消息,贺狐狸就出手了。如果公司能跟洛先生签一个短期的经纪约,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专业的人为他服务,洛先生省了麻烦,说不定也能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 省了麻烦? 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 前提是要经纪人和同艺人合作的公司是两派阵营才会实现。 洛斐然签约ncm的经纪人,合作的对象又是ncm,他只有被压迫的份,哪里有互惠互利的可能。 何况凭贺云霂一贯冷血的作风,不把人榨出最后一滴价值是不会收手的。 周沐仁对蔡小薰挥挥手,“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蔡小薰大着胆子走过去,把周沐仁扔在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放回桌上,默默走出去。 别看这丫头平时放肆没分寸,关键时候还是看得出眉眼高低的。 周沐仁无力地颓坐在转椅上,掏出电话打给洛斐然。 洛斐然的声音一贯清澈,“沐仁。” 周沐仁生怕自己的压抑与他形成巨大反差,拿开电话清了清嗓子,才敢同他打招呼,“斐然,你来ncm了吗?” 洛斐然吃惊不小,“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么多天没见,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你猜猜我在哪?” 电话里话音刚落,周沐仁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他才瞪着眼说了声“请进”,洛斐然就从蔡小薰的身后冒了出来。 “沐仁,早!” 洛斐然身上像是有光芒笼罩,相比之下,周沐仁就觉得自己太阴郁了,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动作做得太僵硬,到底还是有点皮笑肉不笑。 蔡小薰偷笑着看了一眼周沐仁,关门出去。 洛斐然一边打量周沐仁的办公室,一边走到沙发边准备坐下。 周沐仁起身接过洛斐然脱掉的围巾和大衣,“你买新衣服了?” “是啊,南瑜太冷了,不穿厚点没法出门。你的大衣在宾馆,下次见面我会记得带给你。” “没关系,你留着穿吧。” “太大了,我穿着不合身,还是还给你。” 洛斐然笑着坐到沙发上,周沐仁也没有回到桌子后面去坐,而是直接坐到他身边,“谁陪你去买的衣服?” “你们公司的经纪人夏冉小姐。” 周沐仁想起那个同洛斐然谈笑风生的女孩子,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你要买衣服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陪你去。” 洛斐然看他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你工作那么忙,我哪里敢劳烦你。” 周沐仁总觉得他话里带了点讨伐的意思,可他的表情有不像是生气。 或许只是他错意了。 洛斐然搓搓手,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周沐仁看他的手红红的,忍不住就把他的手拉到他手里暖,“怎么不顺便也买一副手套?” 洛斐然乖乖任周沐仁握着,一双眼闪闪发亮,“我从前就没有戴手套的习惯。” 周沐仁不敢同洛斐然对视,就低头去看他的手,他从前就很喜欢他的手,洁白修长,游走在黑白键上时尤其动人。 那十根手指滑过他皮肤的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要好好保护你的手。” 周沐仁所有的理智都飞离了脑子,意识到以前,他已经把洛斐然的手捧到嘴边轻吻了。 他的嘴唇触到他指尖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奔腾,尴尬到恨不得立刻冲出门。 洛斐然脸上的表情却很自然,反握住周沐仁的手笑道,“你呢?你有好好保护你的手吗?” “啊?” “沐仁,你还弹琴吗?” 算起来,他上一次弹琴还是在崔斯丁酒店的大厅里,同乔义哲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一想到乔义哲,周沐仁又忍不住心烦意乱,“工作太忙,现在也不怎么弹了,我本来也没有天分,那条路走下去也走不通。” 洛斐然眼中的神采消失了一大半,表情变得凌厉起来,“你总是在强调天分,如果你对音乐真的热爱,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天分的壁垒。天分是懒惰者的借口,是失败者的托词,我认识的周沐仁,不是懒惰者也不是失败者。” 周沐仁讶异地睁大眼,他在洛斐然面前一直都很自卑,洛斐然从前从不曾理解他的不安,就算他偶尔抱怨,他会劝他的话也只是“你弹得很好,我最喜欢”之类的,他这么直白地训斥他还是第一次。 洛斐然被周沐仁傻呆呆的表情逗笑了,“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不会。” 洛斐然还要说什么,外头就响起敲门声。 两人自然而然地放开互握的手,周沐仁站起身说了声“请进。” 蔡小薰端着两杯咖啡走进门,“老周,十点钟要开会。” 周沐仁看了一下表,居然只剩五分钟了,“好,你先让他们在会议室等着,我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蔡小薰出门后,周沐仁就马上对洛斐然入了正题,“ncm有意跟你签约吗?” 洛斐然马上就适应了他的严肃语气,“要签也只是签短期的经纪约,我在南瑜期间的活动有经纪人帮我安排,这样大家都省了许多麻烦。” 周沐仁推推眼镜,“除了音乐会,你还想参加别的活动吗?” 洛斐然端着咖啡站起身,凑近了去看周沐仁的眼镜,“你从前都是戴无框的,现在戴有框的了吗?”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洛斐然的脸近在咫尺,搞得周沐仁的呼吸都错乱了,才整理出来的公式化的态度也濒临瓦解。 洛斐然的眼睛同从前一样,纯净的像玻璃,会同时激发人的保护欲与凌虐欲。 他这么看他是犯规了。 他难道不知道他对他的影响力吗? 为什么要这么似有心若无意地动摇他。 洛斐然细看了周沐仁的银丝眼镜,看够了就笑着坐回沙发上,嘴里小口喝着咖啡,“如果有的话,可以考虑参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时差又调整的这么辛苦,只为了两周的音乐会,好像有点亏了。夏小姐提议了很多活动,我都蛮感兴趣的。” 洛斐然回到原位时,周沐仁还脑袋空空地愣在原处,他刚才说的话,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随便找话来敷衍,“是这样吗?” 洛斐然忍不住笑,“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听?” 周沐仁焦躁地看了一眼时间,他再不过去就真的要迟到了。 “夏小姐为你安排了什么活动?” “明星的演唱会嘉宾,访谈栏目,还有一个比较有趣,音乐节目的特约导师。” 周沐仁有些气愤,“这些都是艺人做的事,你确定你要用名声去娱乐大众?” “导师那个只有一期还是两期来着,只当做一个很好的经历也没什么。古典音乐比流行音乐的受众少了太多,这些年为了做音乐,我们参加的乱七八糟的活动也很多。挣钱和做音乐的因果关系,渐渐也没有那么明朗……” 周沐仁有点发愣,他眼前看到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他身体里面的灵魂,似乎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所以你已经决定同ncm签约了?” “是啊,今天来我一是为了看你,二就是为了签约,当然签约之前也要征求你的意见。” 周沐仁的情绪很复杂,他一方面不希望洛斐然以音乐家以外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另一方面又希望他在南瑜多留一些时间。 洛斐然笑着起身,拿好大衣围巾走到门口,“你不是急着去开会吗?我一会要选琴,我们有时间再聊。” 周沐仁在他开门以前拉住他的胳膊,“选琴我陪你去,签约的时你也不要草草做决定,我们再商量一下。” 洛斐然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答应了夏小姐要她陪我去选琴。” “推掉吧。” “这怎么行,推掉签约就已经很不厚道了,你还要我取消之前就定好的约会。” 周沐仁一听到“约会”两个字就忍不住焦躁,“总之先推掉,选琴的话我陪你去。你或者留在这等我下班,或者先回酒店,下班后我去找你。” 洛斐然的笑容变得有些滞涩,“我已经不是你记忆里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瓜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你可是试着多相信我一点。” 周沐仁一时愕然,“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傻瓜。” 洛斐然赶忙又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总是紧张兮兮的,神经太敏感了。我从前就是被你保护的太好,突然变成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不知所措。其实应该早点学着自立,否则也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周沐仁还记得,当年洛斐然在写给他的邮件里,抱怨了许多磕磕绊绊的小事,即便他现在想起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还是会觉得心酸。 洛斐然是怨恨他的吧…… 也许…… 周沐仁一肚子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堵在喉咙里难过的不得了,“我真的要去会议室了,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回酒店等我?” 洛斐然无奈地长叹一声,“我在这里等你吧,就算你工作再忙,也是要吃饭的,我们一起吃中饭?” “好。” 周沐仁得到满意的答复,打开门走出去,洛斐然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夏冉打电话。 周沐仁开会回来的时候,洛斐然已经不见了,他匆匆忙忙打电话过去,那边接起来时却是欢声笑语,“你公司对面的文京小馆,我已经订好位了,十二点我们直接在那里见面。” “你现在在哪?选琴去了吗?” “不是说你陪我选吗,放心,我会等你的。我在你公司附近随便逛逛。” 周沐仁想问一句“谁陪你逛”,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不用说,一定是夏小姐了。 他其实很好奇洛斐然是怎么同女孩子相处的,他从前明明连跟异性说一句话都会害羞到脸红,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游刃有余? 挂断电话的时候周沐仁还在迷茫,到午休之前他的工作效率也差到极点。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过去文京小馆的时候洛斐然已经到了。 幸好只有他一个人,要是夏小姐也在,周沐仁大概会不知该如何自处。 洛斐然笑眯眯地看着周沐仁落座,抬手帮他倒了一杯热茶,“我已经点好菜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是啊,不过都是你从前的口味,你现在变了没有?” “没变,喜欢的还是原来那些东西。” 茶杯水气氤氲,周沐仁眼里的洛斐然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天,都是夏小姐陪你的吗?” “她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吃了不少美食,我没想到文京变化会这么大,挺让人惊喜的。” 周沐仁心里的酸一个劲地往上涌,“你想到处去逛,可以要我做你的导游。” “我听说你连周末都要加班,哪里有时间陪人闲逛,这两周我调整的很不错,之后也要马上开始练习音乐会要演奏的曲目。” 周沐仁垂头喝了一杯茶,“你已经决定同ncm签约了吗?时限是多久?” “三个月。因为音乐会是一早就决定的,所以不会算在我们签约的时间里。音乐会一过,马上是一个明星演唱会的特邀,之后还要参加几个访谈节目,在综艺节目里客串做嘉宾,有合适的广告也会考虑接。两个月后还有同文京交响乐团的合作,不过我只在一首曲子里出现,压力不大。” 周沐仁听到文京交响乐团的时候,脑子里延伸出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合作顺利,你会考虑加入文京乐团吗?” 洛斐然嗤笑出声,“人家还没对我发出邀请,我怎么可能加入,你知道我最不适合的就是毛遂自荐。” “如果发出邀请的话,你会考虑吗?” “也许吧……” 洛斐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头扭向一边,“六月初有一场音乐会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同苹果交响乐团的合作,我必须在五月就赶回国排练,所以我的经纪约只会签到四月末。” 原来在洛斐然眼里,那边已经成了他的国。 周沐仁很想问六月的音乐会结束后他还会不会回来,可不管洛斐然给出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他都会觉得十分纠结。 洛斐然一转回头,就看到周沐仁忧伤苦楚的表情,他一开始觉得好笑,笑了几声之后也笑不出来了,被连累的心里也有点难过。 “周沐仁,你表情怎么那样?” “怎么了?” “你知道你一皱眉头我就会手忙脚乱,你从前都是靠这个占我便宜的。” 周沐仁的心像是被戳了一刀,可洛斐然一脸的轻松戏谑,大概只是在随口开玩笑,“所以,我签约的话,你同意吗?” “我有什么立场不同意?你似乎对夏小姐的提案很满意,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支持你。” 洛斐然脸上的笑容马上就灿烂如初,“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所以刚才我已经同夏小姐把合约签好了。” 周沐仁哭笑不得,“所以你说要征求我的意见,就只是耍我玩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真的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参加这些活动,也要你们公关宣传的大力支持。” 周沐仁心里的别扭就不用提了,“那些炒作的通告,网络水军的捧杀,你确定你承受的了?你根本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洛斐然呆愣两秒,马上又展露笑颜,“你太紧张了。公关宣传什么的,你为别人怎么策划,对我原样照搬就好。我没有那么易碎,也不会因为一些无谓的人和事感到困扰。” 周沐仁心里百味杂陈,洛斐然的相貌虽然一点都没有变化,可他的人却比他们在一起时要成熟豁达的多,似乎也更加的精明洒脱,根本是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的样子。 他不喜欢,也不适应。 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通通都不适用了。 周沐仁从之前就认定的一点事实就是,如果没有近水楼台的便利,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个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洛斐然笑着帮周沐仁添茶,“你不希望我在南瑜多呆些日子吗?” 周沐仁才要答话,就被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 洛斐然点的单,不多不少三菜一汤,因为饭菜的分量很小,两个人吃起来刚刚饱,也不至于浪费。 饭罢出门,洛斐然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晚上你下班后直接过去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周沐仁点头作应,站在原处目送车走远才回公司。 一下午他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钟点,跟蔡小薰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出门了。 他开车到达琴行的时候,洛斐然早就到了,正坐在一台钢琴前试弹。 周沐仁远远听到第一个音的时候,身子就一阵发软,等走进到离他咫尺之遥,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知道他一辈子都弹不到这种程度,这种自知之明真是既悲哀又伤感。 洛斐然弹到中途就戛然而止,回头对周沐仁笑道,“我就知道有人在我身后,你进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周沐仁脱掉手套,松松围巾,勉强挤出一个笑,“不想打扰你。” “只是试弹而已,有什么关系。我选定这台了,你刚才听的效果怎么样?” “非常好。” “我好多天没碰琴键了,手指都僵硬了,从明天开始真的要找琴房练习了。” 周沐仁笑着点点头,“练习时用这架钢琴,还是琴房自带的钢琴?” “自带的就好,我没有那么挑琴,夏小姐帮我预约了文京交响乐团的钢琴室,我每天都有三个小时可以过去练习。” 洛斐然合上琴盖,作势要往外走,“如果加上晚上的时间,还可以更长。” 周沐仁看他明显是准备离开的样子,禁不住又疑惑了,“你这就试完了吗?” 洛斐然笑眯眯地把大衣穿起来,“恰巧试的这一台我就很喜欢,可遇而不可得嘛。” 周沐仁就是再傻也搞清楚了,“其实你早就选定了吧,让我来也只是因为我之前执意说要陪你选。” 洛斐然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笑容只消失了一瞬就又回到脸上,“你这么聪明干什么,有时候挺讨人厌的。” “哪里是我聪明,根本是你都不肯花力气敷衍我。” 洛斐然哈哈大笑,“你赌气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孩子的口气,这点到现在也没变。” 两个人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一起出门;车上路后,周沐仁开口问了句,“想去哪里吃饭?” 洛斐然扭头看他一眼,轻笑道,“其实想去你家吃你做的牛排,不过我猜大概是不方便。” 的确不方便。 周沐仁心里这个别扭。 洛斐然马上就笑起来,“只是跟你开玩笑的,居然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乔先生对你一定很重要吧?他对你见我这种事不介意吗?还是说你一直都不敢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 周沐仁把车里的广播声音调小些,“他知道你。” 洛斐然问了好几句,却只得到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心里郁闷,就把头转向窗外不说话了。 气氛冷场不救的结果是,拖得时间越久越尴尬。 周沐仁脑子一昏就问了句,“这次回来,有打算去看伯父伯母吗?” 洛斐然轻咳一声,“他们都不在了,七年前爸爸出了交通事故,三年前妈妈也去世了。” 一踩就踩上了地雷,周沐仁恨不得杀了自己。 “节哀顺变……” 洛斐然被他战战兢兢的语气逗笑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在意了。自从爸爸去世,我就把妈妈接到了我家,可她不太适应那边的生活环境,交际圈子又窄,再加上思念爸爸……” “伯母不会是……” “你想什么呢,妈妈是因病去世。那边的医疗条件虽然很好,却也不是万能的。” 他们分开的十几年里,洛斐然究竟经历了多少事。 周沐仁的心脏一缩一缩的疼痛,又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吧。 洛斐然凑近了去看周沐仁的表情,冷笑道,“你看你,又是这么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好像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无人可及,你从前就喜欢骗人,现在也是一样。” 周沐仁被洛斐然含冰的语气惊吓了,忙转头去看他。 原来他没有弄错,他脸上的表情的确是嘲讽,还有不屑。 周沐仁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气,全身也因为惊诧过度而麻痹。 他从前从没有在洛斐然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即便是当初他硬拉着他亲吻,拐他上床,他看着他时,也没有露出过这么深刻的怨恨与鄙视。 有那么一瞬间,周沐仁希望是他自己看错了,可他闭上眼再睁开,在他眼前的还是让他灵魂抽空的那个表情。 洛斐然看到周沐仁面如死灰的一张脸,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太多的真实情绪,忙把头转正向前方,淡淡笑道,“你不要一个劲地看我了,看路吧,这样很危险。” 短短的几十秒,周沐仁的脑子里冒出了太多灰暗的念头,他甚至想开足马力从高速路上冲下去,就这么拉着他陪他一起死。 周沐仁最后还是同洛斐然一起吃了晚饭。 他这辈子最难熬的一顿饭。 到达餐厅时,洛斐然的失态就已经恢复如常,周沐仁却还久久都不能平静。 他也想学洛斐然一样不动声色,把情绪都隐藏起来,可是他做不到,别说正常对话,他连假笑都做不出来。 把人送回酒店时,洛斐然明明已经走进大厅了,回头看了一眼迟迟不愿离开的周沐仁,才又默默走到他车边。 “沐仁……” 话到嘴边又出口艰难,到最后也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听起来像叹息。 周沐仁突然难过的无以复加,当初在异国时被黑暗笼罩到恐惧的不能自已的感觉,又再次噩梦般地重演,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洛斐然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出去,发动机发出恼人的噪响,如同开车的那个人压抑不住的悲鸣。 一路上,周沐仁握方向盘的双手都是抖的,他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廉价的高度白酒,躲在停车场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等到十一点,乔义哲忍不住给周沐仁打了电话,打了三次都响到自然停止,第四次,那边终于接了。 周沐仁不说话,乔义哲只听到类似呜咽的闷声。 “沐仁,你在哪?” …… “你在哪你说话啊。” …… 周沐仁沉默,乔义哲就陪他沉默。 眼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周沐仁总算开口给出他的位置。 乔义哲在听到“停车场”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穿上大衣跑下楼,等冲到周沐仁的车旁,他连呼吸都是乱的。 “周沐仁,开车门……我让你开车门你听到没有。” 乔义哲一开始还好声好气,直到里面的那个人油盐不进不让他进去,他才气的踢了车轮胎。 “周沐仁,你发什么疯,开车门让我进去。” 他拍玻璃拍到手疼,车里的锁才一声咔嚓。 乔义哲打开车门,一眼看到的就是副驾驶位上的两只空酒瓶;周沐仁颓然地靠在座椅靠背上,两只眼紧紧闭着,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流,沾湿了满脸。 他已经醉到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仪态了。 乔义哲说不出一句话,好半天都弯着腰站在车外头发愣。 能让周沐仁失控如此的,除了洛斐然也不会有别人,他不想深究那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痛。 心痛,喉咙也痛,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强酸灼烧的疼痛。 僵持半晌,乔义哲还是行动了,先把那两只碍眼的空酒瓶扔到停车场的垃圾箱里,再走到驾驶座把周沐仁连拖带抱地拉出来,锁车拔钥匙,背人去电梯间。 进了家门把周沐仁放倒在沙发上,乔义哲才发现了惊人的细节。 周沐仁腿上的石膏不见了,他下面好好地穿着袜子鞋子,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这家伙,难道这一个来月都在骗人吗? 乔义哲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人弄起来掐死,最后还是理智战了上风,一路把醉鬼背上楼。 兴许是颠簸中周沐仁硌到了胃,他身子一贴床就翻身做出要呕吐的姿势,吓得乔义哲赶忙把他弄到洗手间,扶到马桶旁边等他吐完。 这鼻涕一把泪一把,醉到不省人事,人事不省的家伙,哪里还有一点他们初见时风高雪冷的气质。 乔义哲耐着性子等他吐完,逼他用温水漱口,再下楼把剩饭熬成一点稀粥,喂他吃了一些。 周沐仁彻底瘫成了一滩泥,要乔义哲捅一棍他才动一下。 乔义哲帮他刷了牙,再把人扒光了拖进浴缸,拿着莲蓬头把他从头冲到脚。 即便被折腾成这样,周沐仁还是不肯醒,一双眼畏光似的合着,眼角时不时会流出眼泪。 乔义哲把他整个人弄干净了再擦干,套上睡衣扔到床上。他自己躲到洗手间像个有强迫症的洁癖一样把四溅的水渍处理干净,再把浴缸马桶清洁的一尘不染。 等他出来卧室的时候,床上的周沐仁像尸体一样动也不动,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死气。 乔义哲心里又酸又怒,又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只好带着愤懑爬上床,关灯睡觉。 才经历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乔义哲忍不住去推周沐仁的胳膊,“喂,你死了没有?” 周沐仁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 乔义哲干脆爬起身凑过去摇他肩膀,“周沐仁,你死了没有,没死就应我一声。” …… “你再装死,我就睡了你,你不是一直想换个上下吗?你不怕我趁人之危?” …… 乔义哲坐在周沐仁身上,伸手解他的睡衣扣子,他觉得他正在摆弄的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就算他现在一刀捅了他,他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他其实能够明白他身下的这个人放空一切的消沉,酒精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失态的借口。 乔义哲长叹一声,从周沐仁身上翻下来,有样学样地跟他一起挺尸。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周沐仁终于从坟墓里爬出来,翻身抱住乔义哲。 “义哲,我疼……” 乔义哲从头顶冷到脚趾,他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脑子里乱的只能想到一件事。 洛斐然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周沐仁痛到这个样子。 难道是他试图破镜重圆,被人家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吗? 还是洛斐然试图破镜重圆,周沐仁纠结于道德与理智,才华与现实这些事,而做出了口是心非的回应? 不管谁主动谁被动,谁伤谁更深……那两个人之间都不会再有第三者的位置。 乔义哲笑了,嘲笑周沐仁也嘲笑他自己,心里面除了如释重负,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情感。 周沐仁把乔义哲又搂紧了些,“义哲,我冷……” 他心里明明想的是另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没完没了地叫他的名字。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束了吧。 没有轰轰烈烈,也不是特别平淡…… 好在他没有当初被郑毅抛弃的时候压抑的那么生死不能,失恋这种事,果然练习多了人就麻木了。 乔义哲回话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早就告诉你要跟人家好好说明白,是你自己非要逞强。” 第4章 .24 宿醉的滋味,就像是感冒与晕车同时发作,除了头痛恶心,身子也是软的。 周沐仁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人还半生半死,同乔义哲程式化地道早安时,昨晚的记忆才一点点回到他的脑袋。 酒…… 停车场…… 喝第一口酒的时候他就流眼泪了,之后好像也一直停不住。 他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干净清爽地躺在床上的? 最糟糕的是,他腿上的道具不见了。 周沐仁原本就烦闷的情绪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一想到乔义哲识破了他的谎言,看清了他脆弱的丑态,他就羞惭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乔义哲被周沐仁箍紧抱了一个晚上,全身不是麻痹就是酸痛,下床的时候差点跌到地上,顾自己都顾不过来,根本就没心情研究周沐仁的状态。 洗手间里响起水声,周沐仁才稍微平复了心绪,鼓起勇气去洗漱。 乔义哲默默为他让出半边位置,看都不看他一眼,吐了嘴里的牙膏,洗脸护肤。 周沐仁一边刷牙,一边偷看乔义哲的表情,“昨晚是你把我扶回来的吗?” 都问到他头上了,想不理人也不行。 “以后别那么没节制的喝酒了,那种高度数的酒跟酒精差不多,伤胃又伤身,你昨晚吐成那个样子,今早起皮肤长了红疹子,你的肝在抗议。” 乔义哲不说周沐仁还没发现,他凑近了去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确有几个红点冒出来了,胳膊上也有,肚子上也有,是明显的酒精过敏。 “谢谢你,义哲。” “谢我什么?看到你那个样子不管你吗?” 乔义哲没好气地回他一句,“还好你那两瓶酒是回来以后喝的,如果是喝了再开车,还不知会怎么样?” 周沐仁被他训斥的面红耳赤,轻咳一声讪笑道,“其实我的腿……” “是装的。” “是。” “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当时你执意要搬出去,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乔义哲心里的懊恼就不用说了,“你也知道是下策……你耍的我团团转,指使我帮你干这干那,把我当傻子一样逗着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心里窃笑?” 周沐仁脸色由红转白,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从来都没看你的笑话……腿伤是假的,石膏却是真的,虽然可以自己穿脱,但箍在腿上比真的还要难受,你就看在我也吃了很多苦的份上,原谅我吧。” 他撒谎骗他的事,他可以不计较,可他撒谎骗自己的事,他就不能再装作不介意。 乔义哲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昨晚说了多少胡话吗?” 周沐仁被雷劈的措手不及,额头丝丝地冒冷汗,“我昨晚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我不问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会自暴自弃到那种地步。事到如今,你也该面对现实了……” 周沐仁一句都不想听下去,他还没有从悲伤的余韵中挣脱出来,他的救命稻草就要飘走了。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上班,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乔义哲看了周沐仁一眼,绕过他去卧室换衣服。 周沐仁机械般地洗脸穿衣,两个人都没吃早餐,出门时也没有互道再见。 乔义哲在公交站等车时,想起昨天的这个时间,周沐仁吻着他对他说“晚上继续”,心里突然就一阵绞痛。 他当初不该一个心软就横在爱情中间的,*,依赖,妥协,和谐,都不如一个爱情来得猛烈。 到学校后,乔义哲就拨通了梁天朗的电话,“之前你跟我说的mv,我接。” 梁天朗接电话时正在睡觉,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乔义哲才勉强打起精神,“喂,你慢点说,你要干什么?” 乔义哲知道他把人吵醒了,心里很抱歉,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昨天你跟我说的mv,我决定接了。” 梁天朗呵呵笑了两声,“怎么才过了一天你就改变主意了,你之前不是还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吗?” “工作组找别人了吗?我现在接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打电话给他们就好了。” 乔义哲语气不明地道了声谢,“那就这么定了,回头再聊。” “哎哎哎,你着什么急,不说清楚细节谁有闲心跟你回头聊。周末两天都在华恒影视基地,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 “今晚出发,明天一早开拍,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 “你干嘛突然要离开文京,是不是跟周沐仁出现了什么感情危机?吵架了?” 绕来绕去,还是要窥探他的*。 乔义哲失声冷笑,“我挂了。” “喂……我们晚上八点出发,你收拾好东西了我们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我坐火车也可以。” “你傻吗,有车不坐坐什么火车,下班早点收拾东西,到时见吧。” 乔义哲还来不及抗议,梁天朗就把电话挂断了。 好死赖活上了半天的课,中午吃饭时,周沐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乔义哲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接起来。 “义哲,吃饭了吗?” “正在吃。” “我们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晚上一起出去吗?” 这是玩哪一出? 紧急约会救援? 乔义哲对周沐仁的应激处理敬谢不敏,“亏你还是做公关宣传的……我周末两天要去华恒影视基地帮客户拍一个mv,今晚八点就出发。” 言下之意,吃散伙饭也要等下次。 周沐仁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问了句,“你是刻意要躲着我吗?” 废话,收拾醉酒残局的事他做过一次就不想再做了。 “我是觉得我们现在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尤其是你。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喝酒是为了你的心,可你为了你的心,牺牲掉了你的胃肠肝脾,理智永远都不能和情感作对,与其痛苦,不如把顾虑扔掉了追求一次,兴许是你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说不定。” 道理讲到最后,乔义哲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说给周沐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下班时,周沐仁被手头的事情绊住了手脚,处理后虽然已经紧着往家里奔,却还是快八点才回到公寓。 他进门的时候,乔义哲已经收拾好一个行李准备下楼了。 怪不得周沐仁觉得停车场有一辆保姆车他看着很眼熟,原来真的是梁天朗。 乔义哲见周沐仁气喘吁吁的模样,一时也不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桌上有饭,凉了你就自己热一下。” 周沐仁一把拉住乔义哲拿行李的手,“梁天朗的车怎么在楼下?” 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人家的车,交往果然没白交往。 乔义哲笑他风声鹤唳,“他来不是要找你麻烦的,也不是来打我的,我周末接了一个mv单曲拍摄,是跟队的化妆师。” “梁天朗的mv?” “哦。” “为什么接?去多久?” 为什么接……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想跟你拉开距离。 “去两天,今晚去,顺利的话,星期天晚上回来。” “带我一起去。” 周沐仁一脸认真,乔义哲就只是苦笑,“沐仁,别怕……真的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他已经站到悬崖边了,乔义哲非但不拉他,还一个劲地往下推他。 掉下去他会死的,就算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乔义哲拍拍周沐仁的肩膀,头也不回地提行李出门。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着门开门关,房间里终于空空的只剩他一个人,四周的寂静让人无所适从,他站了半天,慢慢走到沙发上去坐,头一仰,望着天花板一声长叹。 乔义哲摊了牌,原以为心情会无比轻松,结果却恰恰相反,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压抑的头一阵阵发疼。 才走到车边,梁天朗就开了车门跳出来,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到后座,“说好的八点,你看看你迟到了几分钟。” 乔义哲没心情跟他对呛,“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态度恭谨,梁天朗反而觉得不安,一边叫助理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状态不太对啊,怎么了?” 车开到地面,乔义哲才淡淡回了句,“没什么。” 梁天朗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因为洛斐然?” 除此以外还能有谁? 梁天朗见乔义哲不说话,就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我早就警告过你要甩了周沐仁……怎么?他和洛斐然旧情复燃了?跟你提分手了?” 如果周沐仁单单只是旧情复燃,干脆地跟他分手,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乔义哲不想跟一个不太熟的人探讨感情问题,就把头转向窗外,做出完全屏蔽的姿态。 梁天朗但凡是个有眼力的就该适可而止,可他明显是个没什么眼力的,“我猜,是周沐仁放不下洛斐然,还不肯跟你痛快地分手吧。” 第4章 .25 乔义哲被刺到痛处,眉头都皱紧了。 梁天朗也有点面目扭曲,“那家伙真的这么做了?我早就说他是个自私的懦夫……你快点跟他一刀两断,何必夹在真爱中间自取其辱?” 是啊…… 他干嘛要夹在真爱中间自取其辱? 乔义哲转头看了梁天朗一眼,轻笑道,“这次回来,我就会从他家里面搬出来,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没必要再牵扯下去。” 梁天朗有点发愣,“你这是要哭吗?”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要哭?” “还嘴硬,看你的脸,分明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乔义哲虽然性子弱,可他从很早以前就深笃男儿有泪不轻弹,从来是不肯轻易流泪的,可梁天朗既然会说出这种话,他大概也能猜到他当下的表情给人什么样的感觉。 “我和周沐仁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就像你说的,大多数的回忆也都是假的,值得纪念的事情恐怕一件都没有,分手又有什么关系?” 梁天朗才不相信乔义哲的话,“你知道我从前当男二号的时候,一遇到那种默默为男女主送上祝福的戏份,就会拿出你现在的这副表情。明明心里深爱着女主,到头来就只能做个悲情的暖男,你拿你这张脸去上镜,绝对会引得一众女粉丝哀嚎心碎。” 乔义哲被梁天朗逗笑了,“女粉丝只会对着你这种颜值的人哀嚎心碎,对着我这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大概只会嗤之以鼻。” 他本以为他们的对话要往插科打诨的方向发展,结果梁天朗却突然变换正色问他一句,“你爱上周沐仁了是吗?” 乔义哲愣在当场,才刚露出的一点笑容也碎裂成渣。 梁天朗见乔义哲不回话,就一本正经地又问了他一遍,“你爱上周沐仁了是吗?” 火从乔义哲的脚底烧到头顶,他的脸也紫涨的像被人倒吊了折磨。 开车的助理也忍不住好奇,时不时从内视镜里看一眼后排坐着的两个人,看向乔义哲的表情尤其诡异。 乔义哲咬着牙把头转向窗外,梁天朗明知撬不开他的嘴,却不甘心就此叫停,“周沐仁很有魅力,你会爱上他也不稀奇,我当初也犯过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我跳出来,才慢慢想清楚许多事。” 乔义哲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无非是不该卑微,劝他分手之类,可梁天朗接下去说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是我主动追求的周沐仁,在我之前,他交往过的所有人,没有一次是他主动,他那个人对*很看重,我去过他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活动范围也只限于一楼。可笑吧,交往了两年,连他的卧室长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我以前从不相信他会跟人同居,我猜……他对你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如果你还没对他付出真心,我劝你及早抽身,可如果你已经爱上了他,那你就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 说的容易。 乔义哲想到之前他也是这么云淡风轻地鼓励周沐仁放手一搏,想不到眼下他又被另一个人鼓励了,剧情还这是讽刺。 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一到宾馆大家就各自休息了,乔义哲从上床开始就一直在想东想西,后来郁闷到不行,只好打开电视胡乱地看。 梁天朗的话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 “你爱上周沐仁了是吗?” 他实在不想承认他爱上了周沐仁,可他这些天来体会的心动,甜蜜,酸楚,痛苦,又该怎么归类? 也许从他在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后面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注定了要沦陷在一个叫周沐仁的漩涡里。 爱情真是一个该死的东西。 辗转反侧到天明,乔义哲起床时就华丽丽地变成了熊猫眼。 真正滑稽的事还在后头,他按照通告表提前半小时赶到拍摄地时,制片人告诉他团队之前已经签约了化妆师和造型师,问他是不是找错片场了。 这设定也是奇葩。 乔义哲马上给梁天朗打电话,那家伙居然还敢先发制人地数落他,“你干嘛不等我一起吃早餐就跑出来了。” 乔义哲心里这个气愤,“你们早就请好化妆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你还来吗?” “废话,没我的事我来干嘛?” “所以不能跟你说。” 梁天朗一点歉疚之意都没有,反而笑的十分开怀,“你先别生气嘛,你答应我的时间那么晚,怎么可能还一直把位置给你留着。化妆和造型设计是前天敲定的,正常来说哪有人会拖到最后一天?” 乔义哲心说我气愤的又不是这个,“你既然请到了化妆师,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就该拒绝我,干嘛硬要拉我过来。” “请你来玩啊,顺便帮我提提专业意见。” “那我昨晚签的合同是什么?” “合同啊,是我本人跟你签订的,费用由我本人支付。” “我什么都不用干你支付什么费用,你真是太胡来了。” 梁天朗哈哈大笑,笑够了嘴里又像是嚼了什么东西,“我们开始吃饭了,你吃过了没有,要不要我一会给你带吃的去片场。” “不用了,我吃完了。” 乔义哲其实还没吃饭,只是嫌麻烦才随便敷衍梁天朗。 化妆师和造型师比约定提前十分钟到达,恰巧都是乔义哲认识的人,三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一众工作人员左等右等,大明星终于赶到片场,跟制片助理打了招呼之后就径直走向乔义哲,往他手里塞了个纸袋,“包子和豆浆,吃过了就再吃点。” 化妆师和造型师看乔义哲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 乔义哲这个别扭,生怕不知情的人误会他和梁天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暧昧。 偏偏梁天朗还不知收敛,连连对他眨眼,被化妆师叫才晃悠悠地出去洗脸。 化妆师好奇跑来问乔义哲,“梁先生叫你来帮忙的吗?还是乔老师自己过来探班的?” 我勒个去,难道这些人都以为他是跑来探班的?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乔义哲讪笑一句,“你一会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吩咐我做。” 化妆师笑着点点头,把待会要用的工具整齐排开。 梁天朗回到化妆间,坐在椅子上对乔义哲挑眉道,“护肤你来帮我做吧。” 乔义哲一皱眉头,“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洗手。” 化妆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梁天朗眼冒粉红,梁天朗也大方地让他看,“一会让他给你当化妆助理。” 乔义哲一回来就看到梁天朗和化妆师谈笑风生的情景,越看那家伙越像个妖孽。 “爽肤水打了没有?” “没有。” “这个你可以自己弄,均匀地用手拍到脸上就好了。” 梁天朗耸耸肩,“我的手没有你的专业,你来。” 乔义哲只好把爽肤水和润肤乳按顺序敷到他脸上。 化妆师看乔义哲的手法都看呆了,“乔老师,你好像比之前还细致。” 乔义哲被调侃的只好苦笑。 好在护肤之后,梁天朗也没再要他干着干那,直到整个妆面完成了,等戏的空闲,他才走到他身边小声跟他说话。 远远看去,两个人就像咬耳朵。 “我昨天给你的建议你考虑了没有?” 乔义哲被他搞的有点尴尬,人家化妆师还在房间里呢,这家伙就要不分场合地大聊他的*? “你不用马上出去换衣服吗?” “休息五分钟没关系。” “时间宝贵,再等下去妆容的效果就不好了。” 梁天朗一个劲地被催促,也觉得十分扫兴,就把造型师叫进来帮他换装。 乔义哲趁梁天朗不注意,偷偷开门走了出去,脑袋被冷空气一吹,他就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大概……是荒唐的吧…… 梁天朗一开始还以为乔义哲去洗手间,直到第一个场景都拍摄结束了他也没见到他的人,他才有点着急,一下场就给他打电话,“你跑到哪里去了?” “宾馆。” “你回宾馆干什么,我还等你给我卸妆呢。” “让化妆师给你卸吧,昨晚过户的定金我会退还给你,我要坐火车回文京。” 梁天朗马上就听出了乔义哲的弦外之音,“你要回去见他?” “是啊。”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也是醉人。 梁天朗有点啼笑皆非,这家伙昨晚来的时候还一副纠结到死,万劫不复的模样,怎么今天一下子就想开了。 “你回去表白还是回去分手?” “这个……是我自己的事吧……” “你就当是朋友关心你。” 乔义哲望着窗外的蓝天咧嘴笑道,“我想过了,想了不止一遍,你说得对,既然爱上了,就要争取一下。我不该一直催促周沐仁同洛斐然旧情复燃,也不该这么大方地放弃我的爱情。我想争取一下,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尽全力。” 梁天朗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他之前虽然劝乔义哲正视自己的感情,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洒脱,这么有勇气。 “喂,乔义哲,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我现在就要去火车站。” “我叫你争取,可没叫你名言表白,你对周沐仁表白你就输了,别指望他在短时间内用同等的感情回报你。” 乔义哲呵呵笑了两声,“这些我早就明白了,他也告诉过我不要爱上他。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4章 .26 这个星期六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周沐仁还是去公司了,熬到下午五点,鬼使神差就给洛斐然打了电话。 五点四十五分,他开车到崔斯丁酒店楼下;停车不出一分钟,洛斐然就下楼了。 周沐仁远远看见洛斐然手里拎着一个塑胶袋,走路的速度也比平常要快很多。 洛斐然一上车就把袋子里的东西亮给周沐仁看,“最上等的牛排,我向酒店的大厨要的。” 他的笑容让周沐仁一时恍惚…… 从前的洛斐然也会因为吃到好吃的激动不已,当初在楼上的那家海鲜餐厅定好位时,他也激动的一夜没睡。 车子开出去好半天,周沐仁都没办法同洛斐然寒暄,一想到前几天两个人的不欢而散,他就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来破冰。 洛斐然听着音乐看了一会窗外,轻声笑道,“前天你回去的时候,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周沐仁忙扭头看了一眼洛斐然的表情,答话噎在嘴里出不了口。 洛斐然被他的囧样逗笑了,“我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跟你道歉,好在你先联系我了。” 他脸上的如释重负不是装出来的,越是如此,周沐仁就越是忐忑,“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你之前生气是因为我。” “我没有生气。” 就只是伤心而已…… 后半句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有些话根本不必说,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就像前天晚上,洛斐然虽然没有疾言厉色地指责他,周沐仁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恨与怒。 之后的一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车到了公寓停车场,洛斐然才点头笑道,“环境不错”。 周沐仁自嘲一笑,“环境再好也没有你家好吧……” 洛斐然对他的回话不置可否,望着电梯里密密麻麻的楼层按钮笑道,“一直都想知道住高层公寓是什么感觉,你家里住几层?” “二十九。” “这么高?从公寓的窗户往外看,会晕高吗?” “你一会可以试试往下看。” “那就试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到底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周沐仁取钥匙开门,对洛斐然做出一个先请的手势,“欢迎光临。” 洛斐然站在门口笑他,“你家又不是酒店,说什么欢迎光临。” 他话音刚落,周沐仁就听到房里一声轻响,像是木板拍打一声的噪音。 周沐仁的心一沉。 乔义哲不会在家吧? 不可能……他说过他这个周末都会在华恒影视城的。 如果乔义哲真的在家,他恐怕没有办法面对他。 他有点后悔自己一个冲动给洛斐然打电话了,就算要和解,也该请他去外面吃饭,不该把人领回家的。 洛斐然执意要吃他做的牛排,他又认定了乔义哲不在家,这才同意请他到家里来的。 到底还是太别扭了。 洛斐然见周沐仁脸色不好,就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周沐仁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洛斐然是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他的纠结,“你是怕乔先生会介意你请我到家里来的事?我就说过要请他一起嘛。” “他周末不在家,接了一个mv的工作,要去华恒影视城。” “你不会是因为他恰好不在家,就没把邀请我到家里来的事跟他说吧。” 周沐仁懵了三秒,不知该怎么回话。 面对洛斐然的时候,他完全不是平常的自己,不是过度紧张,就是隐隐地难过,没有一点同其他人相处时的游刃有余。 周沐仁深深地为自己悲哀,他现在要做的事跟一个好不容易戒掉毒瘾的人去复吸没什么区别;乔义哲离开之后,他就悲催地失眠了一个晚上,焦虑与抑郁的双重发作,让他迫切地想抓住点什么,结果脑子一热,他就联系洛斐然了。 可真正见到他之后,他的心非但没有被填满,反而空的更厉害了。 洛斐然还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周沐仁的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算了,当我没问。同伴侣撒谎是所有男人的天性,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说我也懂。” 周沐仁错愕。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兄弟会的成员间才会说的。 洛斐然对周沐仁笑了一下,先一步进门,两人脱了大衣鞋子,走进客厅。 洛斐然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央的白色钢琴,回头对周沐仁一笑,走过去掀开琴盖抚上琴键。 弹奏出来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洛斐然望着周沐仁连连摇头,“琴上没有积灰,我还以为你经常弹,结果音都不准了,你有多久没碰了?买了这么贵的钢琴摆在家里当摆设?” 周沐仁尴尬地笑笑,在客厅与厨房四下看了个遍,确定没人之后才稍稍放心,“你会调音的话就先帮我调一下吧,我上楼换衣服。” 上楼之后他又搜索了一遍,卧室书房和洗手间都没有人,看来乔义哲的确是没在家,是他自己神经过敏。 周沐仁颓坐在床上,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下楼的时候,洛斐然正在帮忙调琴,看到他就忍不住笑,“你不是说去换衣服吗?衣服呢?” 周沐仁轻咳一声,“去了一趟洗手间就忘记换了。” 洛斐然也不拆穿他,“你去处理一下牛排吧,一会要用的调味料辅料家里都有吗?” “有。” 周沐仁拿着牛排走到厨房,看到挂在一起的两条围裙,心里又纠结了一下。 乔义哲搬进来之后,去超市买了一条跟他从前同样款式的围裙,两条大号围裙一条蓝色,一条白色,跟房间的色调完全配搭。 白围裙上染上了几块洗不掉的油渍,每次乔义哲戴着花斑围裙做饭时,他都会跑过来嘲笑他。 笑着笑着就会抱住他。 乔义哲被抱时虽然会抱怨不方便,却还是会默默地纵容他,他有时候会坏心眼地在他脖子上吹气,惹到他生气挣扎为止。 周沐仁的两眼一阵酸涩,鬼使神差就把白围裙围在自己身上。 洛斐然调准琴,坐在琴凳上随意地弹了一曲。 周沐仁停下手里的动作,走过来站到他身后听他弹琴。 他弹的还是上次在琴行弹的那一曲,这次他没有中途中断,而是把曲子从头弹到尾。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沐仁才别扭地拍手,“能提前欣赏到洛先生的演奏,是我的荣幸。” 洛斐然看着他笑,“你手上沾了什么啊?为什么不洗手?” “不想打断你弹琴的节奏。” “去洗干净了,我们一起弹。” 周沐仁为难地皱起眉头,“一起弹?四手联弹吗?” 洛斐然轻声嗤笑,“不然呢?”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弹琴了。” “没关系,我们弹一首简单的,从前最常弹的那一首。” 周沐仁洗了手,坐到洛斐然旁边,稍微活动了一笑手指,苦笑着摸上琴键。 洛斐然的手像跳舞一样,他弹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欢快激昂,相反他自己奏出的低音带着莫名的仓皇恐惧,好好的一曲四手联弹,被他搞得一塌糊涂。 两个人合奏时,周沐仁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与乔义哲第一次约会的那一晚,他在崔斯丁酒店弹这首曲子时的情景:其实他在弹琴的间隙看了乔义哲一眼的,因为他的笑容,他才阵脚大乱,后面的节奏一塌糊涂,还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好在乔义哲不是专业的,所以才不知道他搞的有多砸。 洛斐然见周沐仁盯着琴键发愣,只好笑着打破僵局,“就算你平时工作忙,也该时常练习,你现在的技法真是糟糕,都快要失去专业水准了。” 周沐仁讪笑一声,怏怏站起身,“我的水平当然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洛斐然看他情绪不大对头,就笑着合上琴盖,“我第一次来你家,你都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普普通通的,没什么值得看的。” “不能去二楼看看吗?” 洛斐然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周沐仁骑虎难下,也不好说不,只好领他上楼。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周沐仁明显犹豫了一下,洛斐然却无视他的退却,执意把门打开了。 一看到里面的状况,他就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让他上来了,“喂,你早起都不铺床的吗?被子扭成一团就出门?” 周沐仁被嘲笑了也说不出话,每天早上都是他和乔义哲一起铺床的,两个人扯着被子的两端,不花什么力气就把床铺好了,今早起,他一个人实在是没心情整理,连睡衣都没叠就出门了,结果现在床上一团乱。 洛斐然走到窗边向下看了一眼,“真的挺高的,就这么往下看,的确有点吓人。” 周沐仁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走到床边默默折起睡衣,铺好床。 洛斐然看了一会窗外,突然转过头对周沐仁问了句,“沐仁,你现在幸福吗?” “啊?” 周沐仁被问的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洛斐然笑着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爱乔先生吗?乔先生爱你吗?你们两个在一起幸福吗?” 周沐仁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就算他之前幸福过,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乔义哲走的那么决绝,完全是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样子。 如果他爱他就好了,起码有挽留他的理由。 可他还没有爱上他,所以连挽留他的理由都没有。 洛斐然见周沐仁不说话,就走到他面前对他笑道,“问你爱不爱一个人,是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吗?如果你介意问问题的是我才不好回答,那就是你多虑了,我们交往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时过境迁,大家都在往前看,你爱上别人也很正常。” 周沐仁一阵恍惚,“什么是爱呢?” 洛斐然皱起眉头,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淡淡说了句,“爱就是绝对不能失去这个人。我们常常会错觉爱着给自己带来痛苦的那个人,因为痛苦总是比快乐来的深刻,这种错误我犯过一次,付出的代价就是一生的幸福。” 洛斐然说话的口气里带着不可名状的伤感,可笑的是他明明说的是他自己的事,周沐仁却从他的话里听到了联想之外的东西。 “你知道了我和我的未婚妻为什么分手吧?” “哦……” “分手的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何况你是做娱乐的,想查到一定很容易。” 周沐仁也说不清自己当下是什么心情,他其实不太想同洛斐然讨论他的私事,可他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明明就是想要一吐为快的意思。 他只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是爱你的未婚妻的吧,为什么还要出轨乐团的小提琴手?” “一时脑热吧,男人总是会被鲜活的*诱惑……这些年她容忍了我很多,可能是我这次的affair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说我不后悔那是假的,我不该无休无止地消耗她的耐心,没有人会傻到永远站在原处等你。” 周沐仁的脑子一团混乱,他也说不清让他焦虑的是同洛斐然讨论他的感情生活这个事实,还是洛斐然说话的内容本身。 洛斐然又走回窗边,周沐仁傻呆呆地在原处站了一会,鼓起勇气对他说了句,“我们去客厅吧。” 洛斐然笑着应了一声好,下楼的时候又调侃似的嘲笑周沐仁,“只不过才在你的卧室里呆了几分钟,你就这么紧张,你怕我对你出手吗?我不会跟正在恋爱中的人交往,做第三者这种事累得很,也很伤面子。”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很轻松,周沐仁心里却一阵愧疚,突然就很想给乔义哲打个电话。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起码告诉他,他把洛斐然请到家里来吃饭了。 洛斐然眼看着周沐仁拨号码,就半开玩笑地又揶揄了一句,“你不是这么有效率吧,我才表明立场,你就打电话去分手?” 周沐仁的一句“别乱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客厅的角落里就响起了压抑的电话铃声。 洛斐然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到了。 周沐仁也听到了,他盯着声音源头的收纳柜,脸上的表情比见到鬼还可怕。 洛斐然渐渐就笑不出来了,“是乔先生的电话铃声吗?” 周沐仁如鲠在喉,默默按断电话,无力地闭上眼。 洛斐然也有点手足无措,“我先回避一下吧……” 周沐仁很想送他到门口,可他的脚像被人灌了铅一样动也动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洛斐然走了好久,他才鼓起勇气走到那个平时只用来装饰的柜子前,抖着手打开柜门。 乔义哲坐在里面,头埋在膝盖里,半晌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听到门口有声音的时候就慌了,想都没想就钻进来了,你们上楼的时候我也想出来的,又怕撞见你们尴尬,结果就一直躲着没有动。” 他每说一句话,周沐仁的心就焦躁一分,“义哲……你不要误会……”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却被乔义哲一个看不清楚内涵的微笑打断了,“搅了你和洛先生的约会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次回来本是想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去的。” 周沐仁其实一早已经有预感了,可他亲耳听到他说“搬出去”的时候,心还是抽痛了一下,“你打定了注意要跟我分手吗?” 乔义哲揉着僵麻的腿从柜子里爬出来,“你不是也准备跟我分手吗?既然都是要分手,谁主动提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想要和你分手,你误会……” “好了,不要说了,情之所至,人之常情,我完全理解,也不觉得受到了伤害,你没必要愧疚,也不用做无谓的挽留,我们交往一场,好聚好散。” 周沐仁的眼镜被汗水弄得一个劲往下滑,他看到的乔义哲的表情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义哲,你真的误会了。” 乔义哲攥着拳头挡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好好好,就算是我误会了,如果开头提分手的那个注定要成为坏人,那就让我做这个坏人吧。”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满不在乎,又或许是他的表情没有一点纠结,周沐仁的心里一下子涌进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猜想,“你和梁天朗发生了什么吗?又或是……为了你的前任?” 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也是醉人。 乔义哲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要是刚才他的电话关了静音,那两个人会做到什么地步,眼下他怎么还能把矛头指到他头上。 乔义哲全身像被人抽光了力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沐仁从没见过乔义哲像现在的这种毫无所谓的模样,他的淡然让他无所适从,也满心慌张,“你喜欢上什么人了吗?还是因为你对你的前任念念不忘?” 乔义哲除了苦笑也做不出别的表情了,这种时候要他坦白他心里的真实想法那就太丢人了,他索性只一笑而过。 周沐仁自知无力回天,心里憋闷的像是有什么重物压着,“我一直以为你是永远都不会伤害到我的那个人,结果,是我看错了。” 第4章 .27 乔义哲在学校附近的老社区租了个一室一厅,房子虽小,好在家电家具都一应俱全,楼房从外面看起来破旧,里面的装修陈设却很温馨,墙壁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他看房的时候当机立断就跟房东签合同了。 周沐仁下班回来时,乔义哲已经悄无声息地搬出去了,衣柜空了半个,洗手间的洗漱用品也少了许多,整个房子都充溢着恼人的沉寂。 他从一个房间晃到另一个房间,每个空间都让他坐立不安。 乔义哲请了一天假,找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到新家。 每次搬家都像被扒了一层皮的感觉,打包时伤感,拆包时也伤感,把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归类安置到新的位置,也是无穷无尽地麻烦。 乔义哲拆包到一半就拆不下去了,房间安静的让人心慌,他又悲催地想起当初跟郑毅分手时,自己一个人困在房间里抑郁到死的情景。 不管怎么样都要忙起来,不能干呆着想东想西。 第二天下班,乔义哲报名了一个离家很近的画室,画画到十点再回家,劳累一天,洗澡之后就能马上进入睡眠,也免了许多无谓的胡思乱想。 好久不拿画笔,早年练习的技巧都生疏了,重新捡起之后,没有了当年备考的压力,只当□□好来做,他反而画的更松弛更开心。 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周沐仁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义哲,这几天你还好吗? 乔义哲是午休时间收到的短信,搞得他一中午就一直对着那几个字发呆。 原来他之前只是自欺欺人地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其实心里还没办法完全释怀,结果被他若有心似无意的一句询问就搅乱了平静。 下午上课之前,他才狠下心把短信删除了。 第二天中午,周沐仁又发来短信,大概是觉得得不到回复太没面子,他不再发问句,而是改发陈述句:这几天降温了,出门多穿衣服,注意别着凉。 这一次乔义哲犹豫的时间就短了许多,删除信息的时候也更决绝。 有来无往的短信坚持了一个星期,周沐仁慢慢理解了当初洛斐然为什么会给他写那些得不到互动的邮件,他知道就算乔义哲不回复他,也会默默地看他发过去的文字。 周沐仁发给乔义哲的信息内容也越来越长:止咳糖浆吃完了,最近几天的睡眠都很差。听说这几天会下雪,春节有什么安排吗?除夕那晚在我家办派对,你也过来一起包饺子吧。 乔义哲对着周沐仁的邀请短信哭笑不得了好久,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让他到家里去过年,他是想让他看着他和洛斐然长针眼?还是以匆匆过客的身份大方地送上祝福。 他很想回一句“祝你春节快乐,百年好合”,想了想还是觉得太幼稚了,就强忍着火气,像从前一样默默无视。 学校放了春假,乔义哲一下子就闲下来了,在家里待不住,就买了几本小说天天泡离家最近的咖啡馆。 往年过春节他都和郑毅在一起,虽然也只是随便吃一顿年夜饭,没有什么仪式感,可两个人到底比一个人好多了。 所以当他接到郑毅的电话,要他到看守所陪他过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郑毅的精神比当初在医院时好了不止一倍,每天作息规律,没有了拍戏时熬夜的睡眠不足,加上适当的体力劳动,人比进来前还健康。 乔义哲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出去之后应该到医院跟受害者再道一次歉。” 郑毅看他莫名憋着一股邪火,就没敢说半个不字,吃年夜饭的时候才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凯子知道你来看我?他同意你跟我一起过年?” 乔义哲头都不抬,面无表情地答了句,“我和他分手了。” 郑毅心里面惊涛骇浪,嘴角的笑容更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我早就跟你说那个人太花心,怎么,他玩腻了想换人?” 乔义哲看他一脸幸灾乐祸,气的恨不得把一盆饺子扣到他头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郑毅看乔义哲急了,这才收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安抚他,“分手就分手吧,还有我呢,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是不是坐牢把脑子坐坏了……” 乔义哲一句话还没说完,周沐仁的短信就发过来了:义哲,新年快乐。 郑毅一把把乔义哲的手机抢过去,一看到发件人的名字他就笑不出来了,“你不是说你们分手了吗?” 乔义哲不想大动作跟他夺来抢去,就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手机还给我。” 郑毅见乔义哲表情冰冷,只好把手机放回到他手里,“分手了还藕断丝连?他是不是对你死缠烂打?他不会没品到脚踏几只船吧?” 连珠炮的提问一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乔义哲理都不理他,渐渐连半句话也舍不得说了;后半程都是郑毅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一过了午夜,乔义哲就准备要回家;郑毅本还想多留他一会,可他执意要走,他也不想太讨人厌,“你在外面等我,照顾好自己,你比之前瘦多了。” 乔义哲被他嘘寒问暖的措手不及,这家伙从前很少说煽情的话,偶尔说说也都像虚情假意,这一次却多多少少带着点真心。 起码听上去是如此。 郑毅是真的想关心乔义哲,他今天看到他的憔悴模样就心疼的受不了,可他从前就不太擅长走心的表达,结果刻意的调节气氛,看起来有点像上蹿下跳,落井下石。 郑毅也知道他为了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面上表现出的表情动作都夸张变形了,他从前跟乔义哲在一起的时候很是游刃有余,现在两个人再相处,他心里却控制不住的七上八下。 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乔义哲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就算他故意说过分的话,或是做让他发怒的事,对他产生的影响也微乎极微。 他压根就不在乎他。 他心里一定还想着那个人渣。 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他的表情却没办法骗人。 郑毅从见到乔义哲的那一刻,就想伸手把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或是带他去没人的地方,咬他一整晚都紧抿着的嘴唇。 来日方长,这些想法只能等他出去之后再实现了。 郑毅望着乔义哲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行动受限,没有自由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乔义哲打到出租车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不到半个小时又飘成了雪,落地即化,黏腻的有点恼人。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乔义哲顶着落雪慢慢往家走,四周的爆竹响纷扰不觉,更衬得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快走到楼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正倚在车门上安静地抽一支烟。 一瞬间,乔义哲还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他揉着眼睛又看了一遍,确定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影没错。 乔义哲本能地想转身躲起来,可他还没来得及把想法实施,周沐仁就看到他了。 现在再想跑就太丢人了。 他就只好愣在原处,看着周沐仁立直身子,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隔空对他微笑招手。 乔义哲一直以为他们再重逢一定是不经意的偶遇,两个人在一个随机的场合,见到彼此时只匆匆的打一个招呼就过,或是心有灵犀地无视对方的存在,只当他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他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特别跑来找他。 周沐仁等了一会,见乔义哲不肯往前走一步,他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了。 两个人僵持半晌,终于还是周沐仁主动迎上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跟朋友一起过年了吗?” 乔义哲有点受不了他过分温柔的语气,就咬牙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就那么知道了。” 周沐仁回话的敷衍,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尴尬,他十分不想承认自己跟踪狂的属性。 乔义哲搓着手轻叹一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亲口对你说一声春节快乐。” “也祝你春节快乐。” “谢谢。” “彼此彼此。” 两个人寒暄的口气都有点刻意,周沐仁越来越不自在,“外面太冷了,能请我到你家坐一下吗?” 他都已经做好往楼门口走的准备了,乔义哲却明白地拒绝了他,“我家里乱的不像话,不适合招待客人,改天再请你喝茶。” 周沐仁知道没有改天了,乔义哲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他的眼神,表情和动作,都在对他下着逐客令。 他从来没有被他这么冷落过,他之前也曾经装傻充愣无理取闹,乔义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他了,可他今天却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意思。 不知怎的,周沐仁就有点不甘心,“你刚才是跟郑先生一起过节的吗?” 乔义哲被他略带谴责的语气搞得满心不爽,很想回问一句,“你是跟洛先生一起过节的吗?”或是问一句“你不跟洛先生一起守岁,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可他要是真的这么针锋相对地说赌气的话,他就输了。 他已经输了太多次,不想再输了。 第4章 .28 所以乔义哲就什么都没有说,平静地道了声晚安,绕过周沐仁往楼门走。 周沐仁愣了几秒,最终还是冲动战胜了自尊,追过去扯住乔义哲的胳膊,“我们谈一次吧,从那天起,你一直都不让我说话,你得给我个机会让我说话。” 乔义哲知觉到他捏他的力气有点危险,他身上的酒味浓到让他本能地生出恐惧心,“我今天实在太累了,约改天吧。” 周沐仁的回话带着满满的负气,“我联系你你根本就不理我,你说的改天也只是推脱的说辞。” 跟醉鬼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乔义哲不想在他不清醒的时候跟他讲道理。 “你来之前喝的酒,还是来之后喝的酒?” “等你的时候太无聊了……” “我现在打电话帮你叫车,你明天再找人把车开回去。” 乔义哲掏出手机,他才打开打车软件,就被周沐仁用蛮力把手机抢了过去。 “你不要一个劲地赶我走,我们好好谈一次。” “我不跟不清醒的人说话。” “我清醒的时候你更不会跟我说话。” 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乔义哲无奈地耸耸肩,“大过节的,你这么无理取闹有意思吗?你也不想自己的新年第一天在争吵中度过吧?你要是不想打车,我就帮你打电话叫代驾,这么特殊的日子,多准备点小费给人家。” 周沐仁攥着乔义哲的手机,两眼直直地望着他。 乔义哲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靠近他,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开软件帮他叫出租车。 “你自己等车吧,我很冷,就不陪你了。” 周沐仁眼看着乔义哲头也不回地刷卡进了楼门,冷风一吹,他就打了个激灵。 喝了酒再吹风,果然太折磨了。 乔义哲回家之后,先洗了澡换了睡衣,上床之后又睡不着,爬起来偷偷走到窗边往外看。 周沐仁居然没走,还靠在车门上抽烟。 他叫的出租车一定被他打发走了,这该死的发疯给谁看? 他要是理他,他就白长了那些教训。 乔义哲咬牙切齿地爬回床上,闭眼闭了好一会,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翻出平板电脑看小说。 悬疑小说越看越精神,他心里也压了石头一样沉重。 结果他又没出息地跑到窗边偷看,周沐仁虽然不站在外面,可他的车还在,驾驶座的窗户开着,他从车窗伸出去的左手夹着一根烟。 一晚上他到底抽了多少烟? 乔义哲恨得牙痒痒的,狠攥了一下窗帘,满心焦躁地爬回床上。 凌晨五点的时候,楼下隐隐有车子发动的声音,乔义哲下地看了一眼,是周沐仁开车走了。 大概是醒酒了,又或是……耐心用尽了。 之后的几天假期,周沐仁都没有再骚扰他;乔义哲把一个系列的侦探小说都读完了,又看完了一整部的搞笑情景喜剧。 学校开学是在元宵节后,他再上班的第一天,周沐仁的短信就又发过来了:找时间见面聊聊吧。 乔义哲本来都打算不回应了,可他又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就干净利索地回了三个字:算了吧。 结果周沐仁就真的算了。 那个人好像彻底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他再也没给他发过短信,也没有再主动联系他。 乔义哲总会生出一些错觉,他晚上画完画回家的时候,会把别人的车认成周沐仁的车,走近了再看,却只是他自己敏感罢了。 乔义哲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干脆利索地退出,成全一对有情人,也算是善行一件。 他和他之间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要是没有梁天朗,乔义哲简直要怀疑他和周沐仁有没有认识过。 梁先生虽然很积极地联系他,乔义哲却刻意地规避。 要不是周沐仁的关系,他很想和梁天朗做朋友,可他们的关系还是太难堪了,尤其是在他与周沐仁分手之后。 乔义哲的心安定了没几天,又被白□□人节的一个礼物完全打乱了。 一条高级的羊毛围巾,礼物卡上只写着“送给义哲”四个字。 是周沐仁送的无疑。 乔义哲不想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尤其是在白□□人节这么特殊的日子,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找快递把围巾给周沐仁寄了回去。 当天下午,快递的电话就打过来通知他收货人拒签。 乔义哲听说收货人要跟他说话的时候手都抖了,那边传来的却是蔡小薰的声音,“乔先生你好,礼物是老周一早从国外定做的,之前叫我在三月十四号这天送给你,后来是他自己忘记取消了,我就按照原定计划把东西给你送过去了,你还给我我也没办法处理,你看你是不是……” 那边话还说完,乔义哲就听不下去了,“蔡小姐看情况决定吧,给你添麻烦了。” 原来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周沐仁只是忘记取消礼物而已。 最后快递还是把东西给他送回来了,乔义哲摸着那条柔软的围巾,突然就忍不住眼眶酸涩。他忍耐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格子花纹的羊毛布料上。 哭够了,围巾也进了垃圾桶,可等他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又手欠地把围巾拿了回来。 留下当个纪念也好,纪念他壮烈成为炮灰的这段光荣历史。 乔义哲伤感了一天半,第二天中午,他又收到了周沐仁的短信:义哲,不要扔我送给你的礼物。 乔义哲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他不是不记得送他礼物了吗?怎么突然发信息来跟他说这一句。 难道是蔡小薰把他退围巾的事告诉他的? 他正不知所措,周沐仁就发来了第二句话:我之前怕你不收,才叫小薰撒谎骗你礼物是一早准备好来不及取消的。 乔义哲啼笑皆非,他既然撒了谎,干嘛不撒谎到底,现在又发信息来解释是什么意思? 第三句补充马上就发过来了:不要扔。 乔义哲彻底发了昏,他也搞不清楚周沐仁折腾一场的目的是什么,一开始骗他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是要逼他收下,现在发信息告诉他其实不是一早准备的是怕他把围巾扔了? 这家伙的逻辑为什么总是这么奇葩。 可不得不承认,他把他看穿了。 越是这样,他越不想回应他。 第二天中午,周沐仁又若无其事地给他发了信息,说的还是一些无谓的琐事,只字不提之前那段时间的空白,也不再提要跟他见面的事。 态度卑微的让人同情。 乔义哲到底还是坚持没有回复,他让自己每天的时间都被工作和画画占满,身体劳累了,精神上也少了很多的纠结。 他其实很怕周沐仁又突然跑到他家。 不良的预感很快成了现实。 乔义哲晚上回到家,看到家门口的黑影子时,他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老式楼的感应灯要跺脚才亮起来。 等乔义哲看清楚呆在他家门口的人,他虽然吃了一惊,却在某种意义上松了一口气。 郑毅坐在行李箱上,隔着半层楼梯居高临下地看着乔义哲,皱着眉头抱怨一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乔义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里面的确是有很多个未接来电。 他刚才在画室的时候把手机关了静音,出来之后就忘了调回来。 郑毅见乔义哲不动不说话,就从行李箱上站起身又问了一句,“你不是六点下班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口气也是醉人。 乔义哲面无表情地走上楼,“你怎么在我家?” 郑毅抬手就揉上乔义哲的头发,“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算好了时间过来的,结果白等了你三个小时,你去哪鬼混了?” 乔义哲来不及躲闪,整个人被郑毅揽进怀里。 郑毅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看来是打理好自己才跑过来的。 乔义哲从他怀里挣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半个月前你才给我寄过东西你忘了?” 怪不得之前他要死要活的要他快递杂志,原来就是要为了骗他的家庭地址。 乔义哲才要开口,郑毅就又把他死扯进怀里,“老老实实让我抱一会,别乱动。” “你放开我。” 两个人较了一会劲,乔义哲到底在力气上稍逊一筹,郑毅被他挣扎的也有点不爽,最后只能把手松了,“我还没吃晚饭呢,饿的胃病都犯了,快点开门让我进去。” 乔义哲哭笑不得,“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让你进我家门?” “我迫不及待地跑来找你,你就给我一张冷脸?” “我求你来找我的吗?你自己没有家?来别人家干什么?” “我的公寓被公司收回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让我到哪去?” 乔义哲在心里小小的黑暗了一下:这该死的还不如关在里面出不来,起码解决了住宿问题不用打扰别人。 “你到哪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负责人。” “你不是谁是,反正你要管我。” 这不要脸的劲头也不是一般人模仿得来的。 乔义哲怒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的灯就到时灭掉了。 周围陷入黑暗之前,郑毅看到了乔义哲厌烦无奈的表情,吓得他也不敢太过张扬,“我现在的状况很困难,请你让我在你家暂住几天。” 第4章 .29 乔义哲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家是什么,旅馆?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要好到可以互相收留?” 郑毅的脸当场就垮了,“我们在一个床上睡了七年,这样的关系还不够吗?” “睡过七年又怎样,中间你不是也去别人的床上睡过吗?” 郑毅被直击痛楚,脸红着硬撑,“过去的事你干嘛还提,我现在不想睡别人,只想睡你。” 乔义哲不耐烦地摇摇头,“你当我是你家的枕头?时刻准备着等你来睡。我也睡了别人的床,也很喜欢睡别人的床,抱歉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你可以把你的魅力用在开发新床上面。” 郑毅被嘲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有什么问题?”乔义哲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知道你每次空窗期都会回来拿我当消遣,要是在我从前感情空虚的时候,我们索性就互相消遣,可现在我没那个心情做你的伴游。” “我不是在玩,我是真的想跟你和好,正正经经的谈恋爱。” “正正经经?你的措辞还真有趣,原来我们在一起的那七年都只是在维持不正经的关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义哲刻薄起来还真是可怕,郑毅辩解的满心无力,狼来了的故事讲得太多,等他用上真心的时候,他已经不相信了。 又或是,不在意了…… 他的不在意比不相信还要糟糕。 郑毅没办法,只能使出哀兵之策,“我已经倒霉到这个地步,你也要火上浇油地踩一脚吗?” “你自己上门找踩我有什么办法?” “这种老式楼本来就隔音不好,我们要继续在这里吵下去?”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你吵架的打算,你拎着你的箱子走人,我开门回家。” 郑毅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冷汗顺着脊背滚珠似的往下流,“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低声下气的来求你,你好歹让我住一晚,只当是做善事。” 乔义哲看他没有了刚才的嘻皮笑脸,语气满是悲凉,心里的不爽这才平息了一点,走上前用胳膊肘把他撞开,掏钥匙开门。 他前脚刚进门,郑毅就抓准机会跟了进去。 乔义哲的嘴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郑毅换了鞋,在客厅里看了一圈,转身对乔义哲问了句,“我能去卧室看看吗?” 乔义哲眼皮都不抬,“不能。” 郑毅垂手站在客厅里,一脸委屈,“那我今天晚上睡哪?” 乔义哲指指沙发,“你要是不愿意睡这个,在客厅打地铺也是你的自由。” 郑毅一脸嫌弃地走到沙发上坐了坐,“沙发这么小,这么硬,我怎么睡……大冬天的你让我打地铺?你让我也睡床吧,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乔义哲脱了大衣,走进卧室抱出闲置的被褥,“人在屋檐下就要守主人家的规矩,别妄想着鸠占鹊巢。” 郑毅看他口气淡漠,也不敢再得寸进尺。 来日方长,什么都要一步一步,还是在客厅先站稳脚跟再慢慢攻陷卧室。 郑毅在沙发上铺好被褥,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鞋盒递给乔义者,“喏。” 乔义哲看这个纸盒有点眼熟,稀里糊涂就接过来了,打开一看,原来是他当初退还给郑毅的那些小礼物。 郑毅轻咳一声,“梁寒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要问你话,不是我叫他跟你要东西的。” 乔义哲皱着眉头把纸盒递到他跟前,“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给你吧。” 郑毅白着脸不接,“我都说了不是我自己想要回来的,你要是还生气就太没品了。” 乔义哲也是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是真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你要是自己也不想要,就扔了吧。” 郑毅被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接了盒子就摔在地上,“你不要就扔了,给我我更没用。” 扔就扔,谁怕谁啊。 乔义哲从地上捡起盒子,直接开门奔楼梯间的垃圾通道。 郑毅万没想到他狠心去扔盒子,吓得马上就追出去从后面抱住他,“我说气话而已,你真扔啊。” 乔义哲被他抱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松手。” “不松。” “我让你松手你听到没有?” “你答应我不扔盒子我就松。” 乔义哲很是哭笑不得,“你有没有搞错,刚才是你让我扔的,现在又变脸抽什么风?” “好好好,你只当我是抽风好了,你就算再不待见我送你的东西,也不至于一个冲动都扔到垃圾堆里去吧,将来要是后悔了找都没出找。” “真好笑了,我既然下决心要扔,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你别说着废话还动手动脚的,抓紧松手。” 郑毅怏怏松了手,把乔义哲手里的盒子夺回来,“好歹是我们七年的回忆,你也真狠得下心。” 乔义哲翻了个白眼,越过他进门。 郑毅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嘟囔,“好歹是我用心买给你的礼物,你先收起来吧。” 乔义哲被他烦得没办法,转身对他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什么是用心吗,别大言不惭。” 郑毅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长袖t恤和一个手机壳,“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给你买过那么多东西,你呢,你一共就送给我这两样东西,这件t恤大多数时候还是你在穿,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是我不用心。” 乔义哲看着那件褪色的长袖t恤,脸上也有点不自在,他当初攒了好久的钱才给郑毅买衣服的,郑毅却嫌他的品味太差,只在家里才穿。 那之后他就伤了自尊,不敢再随便给他买东西了,逢年过节送礼物也只送零食。 后来郑毅把t恤穿垮了,就扔给乔义哲做家居服,他每次看到他穿着大一号的衣服都嘲笑他像穿了裙子,有时也会心血来潮地扯他裤子,“哪有人在裙子下面穿裤子的,快脱了别破坏美感。” 现在回想从前的荒唐事,乔义哲只觉得满心的不自在,郑毅猜到他在想什么,就凑过来打趣他,“这件破衣服我留了这么久都舍不得扔,还不是为了看你穿。” 乔义哲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郑毅被看的没了调侃的心思,讪讪道,“你现在不是开个玩笑也开不起了吧?” 乔义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明天还要上班,没功夫招呼你,我洗好澡之后你就能用浴室了,自便吧。” 他说完这句就回卧室拿睡衣,去洗手间洗澡洗漱。 他进去的时候,郑毅还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等他出来的时候,郑毅竟像个门神似的堵在洗手间门口。 乔义哲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吓了一跳,更多的是气愤,“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等你出来。” “你要上厕所?” “我想帮你吹头发。” 乔义哲横他一眼,全当没听见他的话。 郑毅亦步亦趋地跟乔义者进卧室,看着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挂进衣橱,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拿吹风机吹头发。 他走过去想接手的时候,被乔义者抬手躲过了,“剪指甲和吹头发这种事别人代劳不了,我不习惯。” 郑毅眯起眼,“可你从前经常帮我吹。” 他每次被乔义哲摆弄的时候都挺舒服的,才想着要是对他礼尚往来一次,说不定会揉软他从刚才就一直炸着的毛。 乔义哲快手吹干了头发,看都不看郑毅就回了句,“你是你,我是我,有些人喜欢,有些人不喜欢,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郑毅满心挫败地退出卧室,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他一整晚的用力都被乔义哲举重若轻地扔回来了,他现在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让他高兴,让他回心转意。 像从前那样扑上去乱做一通显然是行不通的,他刚才抱他一下他都那么厌恶,要是他贸然做出更亲密的举动,说不定会马上被扫地出门。 郑毅也知道自己不是谈恋爱的专家,所以才总是被交往的人甩,这些年来最容忍他的就是乔义哲,可他现在也不喜欢他了,充其量还有一点怜悯。 郑毅站在乔义哲的卧室门口听了一会,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偷偷开门摸进去。 乔义哲床头的灯亮着,人已经睡着了,表情看起来有点纠结,身体的姿势也别扭僵硬。 郑毅在床边呆呆看了一会,轻手轻脚地摸了摸乔义哲的头发,又把他床头的灯关掉了。 他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出去了,到底还是没控制住又转身走了回来,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乔义哲身边。 一开始他还一动不敢动,等了一会,看乔义哲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他的胆子才大起来,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快一年没有闻到他身上水果的味道了,郑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概是晚上没吃饭的缘故,他很想在他脸上狠狠咬一口。 从前在一起时随心所欲的时光,像做梦一样;触手可及时以为平淡无奇,遥不可及时又会无比渴望,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 他就在他怀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滋味真是煎熬。 郑毅本还以为他会失眠,结果搂着乔义哲不出五分钟,他就睡着了。 第4章 .30 睡到半夜的时候,郑毅又醒了,他的两条腿都被压麻了,一只胳膊也僵的不会动。 乔义哲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表情跟他入睡时一样纠结。 他从前没有睡觉要搂着人的习惯,一定是跟那个人渣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 郑毅满心忧伤,他一定是被乔义哲当成周沐仁的替身了,他入睡的时候搂着他时还心有窃喜,可现在乔义哲这么用力地回抱他,他却只觉得心凉。 乔义哲明白地跟他说了他喜欢那个人的床。 那两个人连睡觉时都这么亲密吗? 想想就让人气愤。 这种必须要面对第三者的感觉真是糟糕,尤其是明知小乔和那个人已经结束了,他的心还没结束的滋味。 乔义哲从前是有多大度,可以忽略掉他中途劈腿的那些绯闻轶事,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次一次重新接纳他? 郑毅心里明白,其实乔义哲也不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他心里一定有伤痕了,一条一条渐渐增多,直到再也弥合不了。 小乔之前在楼道里说的话,大概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每次劈腿之后再回头,都赶在他感情也空白的时候,他就算默认了他的回归,大概也没有对他付出纯粹的感情。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们不过就是互相消遣。 这话虽然很伤人,郑毅却卑微地看到了一线光明,现在要是有一个能让他重新把他当成消遣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乔义哲这几天一直睡眠不好,今早起尤其难过,他一睁眼看到郑毅的脸时,心里的气愤就不用提了。 “你给我起来!” 郑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推他,本事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可一看到叫他的人是乔义哲时,他又马上笑起来,懒洋洋地伸手过去搂他。 乔义哲被搂得措手不及,混乱中就踢了郑毅一下。 郑毅被踢中了小腿骨,忍不住哎呦了一声,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乔义哲你真下死手。” 乔义哲听到他惨叫的时候还有点后悔,可他看到他故弄玄虚的样子就什么愧疚心都散了,“谁让你睡到我床上来的?” 郑毅揉着眼撑起身,随便编了个瞎话,“沙发太硬了根本没法睡人,我在外面熬了半夜实在没办法才进来借你的床的。” “那你脱衣服干什么?” “睡觉不脱衣服还穿衣服吗?”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也是气人。 乔义哲急着起床上班,顾不得跟郑毅客气,抡起枕头就往他头上砸,“起来,滚出去。” 郑毅把驱赶当成了打闹,一边用手挡,一边哈哈笑个不止,“你都起床了还赶我干什么,好歹把床借我睡个回笼觉。” 乔义哲看他油盐不进,也没精力跟他纠缠,扔下他去洗漱吃饭。 郑毅见乔义哲拿着衣服要去洗手间换,还欠欠地对他隔空喊了句,“喂,就在屋里换啊,还跑出去干什么,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现在想躲还来得及吗?” 乔义哲咬牙换了衣服,回到卧室对赖在床上的郑毅下最后通牒,“你今天就给我滚出我家,立刻,马上。” 郑毅一点也没把乔义哲的威胁当回事,“不然呢?” “不然我就报警,你也不想才出来就回去吧。” 报警? 亏他想得出来。 郑毅在床上滚了一圈,笑的肚子都痛了,“要不要我帮你拨号码?报警这么逊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虚张声势?” 人和人渣果然没办法讲道理,乔义哲急着上班,就没跟他继续纠缠,“今天之前你就给我滚出去,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到你。” 乔义哲都走了好半天,郑毅还躺在床上回味他刚才恼怒纠结的表情。他生气的时候比他笑的时候还耐看,他越来越想冲过去咬他一口。 好在他刚才忍住了,要是他真那么做了,乔义哲恐怕真的会跟他翻脸。 乔义哲其实差一点就翻脸了,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才没跟郑毅一般见识。 忍气吞声的结果就是他自己生闷气生了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让他郁闷的源头换了一个,周沐仁的短信准时发过来了。 他没像之前一样跟他随意寒暄,而是发了一句:你的东西拉在我家了,我帮你送过来。 他都搬出来这么久了,他才发现他落了东西? 乔义哲怎么想怎么觉得周沐仁的话很牵强。 何况时过境迁,什么好东西他都不想要了,所以他就回了一句: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 周沐仁难得收到乔义哲的回复,满心激动地打开一看,竟然是这么一句,搞得他只能对着手机苦笑。 隔了五分钟,他又鼓起勇气发了一条:你都不问是什么东西吗? 大概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乔义哲联想起当初他堵在他面前让他带他走的情景,他的心里就一阵别扭: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 周沐仁没有再回复。 乔义哲还以为这事没有后续了,可下班的时候他就傻眼了。 周沐仁的车停在他学校外面,他一看到他,就从车里下来,朝他迎过去,“你去哪我送你去吧。” 他特别走到他跟前,大概就是怕他无视他直接走掉。 乔义哲不好当着别的老师同学的面跟他发生争执,只能跟着他上了他的车。 周沐仁半侧身子都对着他,“系好安全带。” 乔义哲一皱眉头,“不用了吧,你不是有东西要换给我吗,我拿了就直接下车了。” 周沐仁一听这句,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先系好安全带。” 乔义哲被他凌厉的语气搞得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就系上了安全带。 周沐仁的身体马上就探过来了,他的突然靠近让乔义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车门处躲了一下。 结果是他想多了,周沐仁只是探身子去后座取东西。 等他归位,乔义哲才敢把身体调正。 周沐仁从后座拿了一个纸袋递给他,乔义哲接过来一看,里面居然是当初他买的那条白围裙。 这又是什么套路? 他是实在找不到东西充数了吗? 乔义哲心里百味杂陈,才要说什么,就被周沐仁捷足先登了,“围巾喜欢吗?” 不是还在说围裙吗?怎么又问到围巾了。 乔义哲捏了一下握纸袋的手,“你要还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 周沐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纸袋里的围裙,“我一看到这个就会想到你,太难过了,所以不想再留着。” “那你扔了就好,还给我我也用不着。” 周沐仁摇头苦笑,“是啊,你买新围裙了吧,又或是,用回了之前的旧围裙。” 乔义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你和郑先生复合了吗?” 呃! 他怎么知道郑毅来找他了。 乔义哲脊背一阵恶寒,“你怎么知道的?” 周沐仁眸子一暗,“这么说你真的和郑先生复合了?” “我没有跟他复合,你是听谁说我和他复合的?” “亲眼所见。” 他是长了千里眼吗? 乔义哲都不知该怎么吐槽,拿着围裙就要下车,“东西你也还了,我也收了,就此别过。” 他刚掰开车门的开关,周沐仁就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乔义哲吓了一跳,急忙又把车门关紧了,“你疯了吗?” 周沐仁两只眼只望着车前,“去哪?” “我自己可以去,你停车就好。” 周沐仁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去哪?” 乔义哲隐隐有种错觉,他要是再不报地址,周沐仁就会带他去地狱。 周沐仁其实知道乔义哲的画室在哪,可等他亲口对他说出来,他才心满意足。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周沐仁才忍不住问了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农夫和蛇的故事吗?你确定你要重新把一条蛇捡回家?” 乔义哲其实完全理解周沐仁的意思,他也很赞同不该一而再地纵容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可不要收留蛇这种话从周沐仁嘴里说出来,他会本能地排斥,更多的是觉得他没有资格。 “多谢提醒,我怎么选择都是我的事。” 周沐仁被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弄得焦躁不已,“你就那么喜欢他,只要他一回头,你就毫不犹豫地冲回他怀里?” 乔义哲不知他这话是从何说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郑毅并没有……” “分手了还频繁地联系,一打电话就一两个小时;我们之前唯一顺利的那一次,是因为他对你重新找回了兴趣。你跟我分手,也有他的原因吧。” 乔义哲听不下去了,“停车,我要下车。” “马上就到了。” “我不想再听你抹黑我。要是你暗示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三心二意,那你大可不必。爱着别人还拖着我不放的人是你,为了追求心中所爱,准备用一个电话来跟我分手的人,是你,你要是不想承担分手的责任,我可以帮你承担,但是你没必要非得按一个罪名在我头上。” 周沐仁从没见过乔义哲这么生气,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 “义哲,我没有要打电话跟你分手,我没有想要跟你分手,是你误会了,真的是你误会了。” “好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停车,我要下去。” 周沐仁看他把头转向窗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把车开到了画室附近的小吃店。 “画画之前先填饱肚子,你别生气了,我什么都不会再说,我们去吃饭吧。” 他连他经常吃饭的地方都知道,是装了雷达眼吗? 乔义哲也分不清自己是愤怒多还是震惊多,“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 周沐仁笑而不答,把乔义哲手里的纸袋拿过去放到后座,“你的画板要不要也先放后面?” 乔义哲无力地摇头,解开安全带下车,“不用了,我到这里就好。” 周沐仁锁好车,见乔义哲没有进小吃店,而是往画室的方向走,急忙追过去拉住他,“你去哪?” “画室。” “连饭都不吃了吗?” “不饿。” “我有点饿,你能陪我吃了饭再去画室吗?” 要不是周沐仁的表情太严肃,乔义哲一定就笑出声了,“你可真荒谬。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吃,不要拉上我。” 周沐仁扯乔义哲的手越发用上了力气,“我不想我们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一起吃个饭,把话说开不好吗?” 乔义哲抽了两下手,最终还是顾及周围人的目光放弃了动作,“其实有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不再见面就好了。” 周沐仁白了脸色,硬扯着乔义哲往小吃店的方向走,乔义哲被拖得一个踉跄,就忍不住生出硬碰硬的心,“你要在大街上打架吗?你以为我怕你?” 周沐仁回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是不会和你打架的,可是我会亲你,你要不要试试?” 别说是两个男人,就算是一男一女在公共场合做出亲密的举动,都会引人诟病。 乔义哲没有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就只能咬牙忍了。 好在一进店,周沐仁就把拉他的手放开了,“你请吧,随便帮我点点什么,我不挑食。” 乔义哲咬牙切齿地走到点餐台,点了一份叉烧煲仔饭和麻辣牛肉面。 “牛肉面要特辣。” 他点完餐之后总算有点解气,慢悠悠地晃到周沐仁对面坐了。 周沐仁的穿着打扮跟这种快餐小馆完全不搭,光是他坐在那掰一次性筷子的场景就很滑稽。 乔义哲一直都低着头看桌面,摆出我不想和你说话的姿态。 周沐仁默默看了他半晌,轻声问了句,“单方面的被甩我很不甘心,你和你的前任复合我更不甘心,就是这么回事。” 乔义哲这才抬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无可奈何,“指鹿为马什么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吗?你明知道我和你分手的原因只跟你的前任有关系。” 周沐仁无视来送餐的服务员,“我没有告诉你就请他到家里来吃饭是我的不对,可我们两个并没有做什么逾距的事,他说那些话是开玩笑的,你真的误会了。” 服务员虽然只听了只言片语,表情却变得很诡异,上完菜之后还频频往他们这里看。 乔义哲尴尬地恨不得找地洞钻,“你说话不分场合吗?我天天来这里吃完饭,你是特意要叫我难堪?” 周沐仁对着他面前那碗红的吓人的牛肉面发愣,“我不是故意的。” 乔义哲看他迟迟不动筷,就坏心眼的催促他,“你怎么不吃?” 周沐仁深吸一口气,“我吃了这碗面你就消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所以也不需要消气。” 周沐仁只当他默认了,皱着眉头挑起面条往嘴里塞,他已经尽量把汤都甩掉了,入口的面还是辣的要命。 舌头和口腔都像被火烧一样,他的脸马上就红起来了,“你明知道我不怎么能吃辣还点这个,还说你没生气。” 乔义哲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太没风度了,可除了这种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恶作剧,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对付他。 周沐仁愁眉苦脸地吃了两口面,一杯水都被他喝尽了,“你要不要尝尝你点的面?” “没兴趣。” 周沐仁觉得自己丢人,就把头低下了,手支在额头上,闭着眼等嘴里的痛觉慢慢减轻。 乔义哲对他的难过视而不见,只顾着吃自己的褒仔饭。 周沐仁再抬头,乔义哲就愣住了,这家伙的眼睛水汪汪的,居然被辣出眼泪了。 “你吃不了就别吃了,重新点别的吧。” 周沐仁笑着摇摇头,“你再心软的干脆一点,跟我和好吧。” 他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乔义哲被他看的也吃不下饭了,“和好之后呢,你还准备像以前一样,一边跟我在一起,一边爱着洛先生吗?” 周沐仁愣了愣,到底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已经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乔义哲轻声冷笑,“可是我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周沐仁对乔义哲的拒绝接受不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和郑先生还没有复合,那我觉得我也值得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乔义哲喝了一口水,起身做出准备离开的动作,“你就当我和他已经复合了吧。” 周沐仁脑子一空,反应过来的时候乔义哲已经走出店门了。 他追上去说的话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我不介意做第三者。” 乔义哲被拽住的时候也傻了。 周沐仁咬着牙又重复了一次,“你就当我是备胎好了。” 乔义哲冷冷看着他,“周沐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觉得那个人不值得你一心一意。” 乔义哲心里莫名难过,“他不值得,你也不值得是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怎么会做出爱一个人却跟另一个人在一起的事了,原则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你的精神就不正常。” 周沐仁被乔义哲骂懵了,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乔义哲再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章 .1 坐在画板前半个小时,乔义哲还迟迟动不了笔。 虽然他刚才拒绝的干净利索,可周沐仁的话到底对他产生了影响。 那王八蛋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跑过来扰乱他的心。 乔义哲恨透了不能对他忘情的自己。 他相机里有一张周沐仁的照片,是他睡着时他偷拍的,头靠在靠枕上,眼镜也来不及摘,他一直觉得他的表情很好,也一直想亲笔把他画出来。 鬼使神差,他就拿起笔对着照片描轮廓了。 奇怪的是,他画的是他,他的心里却不再想他,大概是画画这件事占据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他在画板上看到的只有构图比例,明暗阴影,和一个个微小的细节。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乔义哲感到劳累的时候,他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画室的老师在他身后站了不知多久,等他停笔才笑着说了句,“第一次看你画的这么投入,你竟然一直都没有休息。” 乔义哲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放到画夹里,他其实不想跟老师讨论他今天画的东西,要是被问到他画的是他的谁,作画时他又用上了多少感情,他恐怕真的没办法回答。 出画室的时候,乔义哲还忐忑了一下,如果周沐仁还等在外面他怎么办。 好在周沐仁没有等在外面,大概是他之前说的话太决绝了,他被伤了自尊才离开的吧。 乔义哲并不后悔,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了结,以这种激烈的方式结束虽然不是他本来的愿望,可事情总算画上了一个句号。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原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加沉重,要是郑毅那个混蛋还赖在他家不走,他是不是真的要打电话报警。 乔义哲虽然早有预感,可一开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他还是愣了一下。 郑毅坐在客厅的小电视机前,拿着手柄玩老式的游戏机。 这种二维的弱智游戏,厂家居然还在生产? 乔义哲站在门口不知说什么好,郑毅把游戏按了暂停,起身跟他打招呼,“你怎么才回来?” 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点谴责的意味。 乔义哲冷笑着反问一句,“你怎么还在这?” 郑毅摸了摸头,讪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画板,“我收拾了房间,还煮了绿豆汤,你要不要喝?” 收拾房间? 煮绿豆汤? 就凭他? 乔义哲把被他抢走的画板又夺了回来,换鞋后先拿到卧室收起来。 郑毅跟在他后面抗议,“你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给我看。” 乔义哲脱了外衣,两把把郑毅推出卧室,“不经人允许就进别人的房间很不尊重人。” 郑毅笑着去了厨房,端出来一碗看上去很恐怖的汤,“喝吗?” 乔义哲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绿豆汤。” “绿豆汤是这个样子?” “不是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 乔义哲哭笑不得地走进厨房,“又不是夏天,你没事做什么绿豆汤。” “我看你最近火气很大,想帮你顺顺心气。” 没听说谁用绿豆汤顺心气的。 乔义哲一看到煮汤的锅就傻眼了,“你……煮绿豆之前泡了吗?” 郑毅看他表情不好,也有点心虚,“还要泡吗?” “废话,你煮豆子之前不泡,煮到猴年马月才能煮熟,这种半生不熟的绿豆汤根本就喝不了,你煮东西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起码也上网搜个攻略。” 郑毅被训得不好意思,“我以为没那么复杂,这次是我做错了,下次我一定弄清楚了再做。” “还有下次?这次是你运气好,没把厨房烧了,下次你再一个心血来个煎炒烹炸,弄的瓦斯爆炸了怎么办。” 郑毅满心委屈,可乔义哲一点也没有摸毛安慰他的意思,他心里除了凉还是凉,“不至于那么严重吧,你总要给初学者一点适应的时间。” “适应干嘛要在我家适应,你去别的地方适应不行吗?” 他们每说三句话,乔义哲就要赶他一次,郑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顶多久,“好了,是我的错,不该自做主张的瞎做,你别生气了,去洗澡洗漱吧。” 乔义哲的确有点累,就丢下他去洗澡了。 郑毅对着那锅报废的绿豆汤发了一会呆,端着锅进了浴室的门。 乔义哲吓的马上把浴帘拉了,“你干什么?” 郑毅目不斜视地把汤倒进马桶,什么也没说就开门走了。 他似乎也没有要挑衅他的意思,乔义哲也分不清他是不是故意的。 郑毅端着空锅去刷的时候还唉声叹息,把锅刷好之后就又乐观起来,哼着小曲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跑到浴室门口等乔义哲。 等来等去也不见他出来,他就动了心思,悄悄跑到他房间看他的画夹。 一看到里面的画,郑毅就怒从心头起。 画的大体轮廓有了,很多细节还有待补充,充其量算是个半成品,作画者在落笔时流露出的倾慕与爱意,连他这个不懂画的门外汉都看出来了。 乔义哲这个死家伙果然还对周淫棍恋恋不舍。 他从前都没给他画过画,现在居然给一个分手的人画画。 乔义哲不如改名叫乔痴情吧。 晚上紧紧搂着睡就够呛了,居然还做出帮人画像这么煽情的举动,他还真当自己是情圣啊。 郑毅心里酸的不行,他从前和乔义哲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有很快乐的过往,可那家伙对他的用心程度,显然和现在对周沐仁的用心程度不在一个等级上。 大概是他从前给人的感觉太不值得信任,乔义哲才不敢把砝码都压在他身上,其实他也感觉得到,他对他一直都有所保留,大概总是时刻准备着等他提分手。 郑毅颓坐在床上郁闷了一会,好不容易强压下把画撕了的冲动,想了想,又把画塞回画夹里,放回原处。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郑毅拿了乔义哲的手机,不化什么力气就把他的密码解锁了。 这家伙太实在了,这么多年来密码都没换过,也不知该说他念旧好,还是不知变通好。 郑毅从相册里找出周沐仁的照片,三下五除二地就给删了;翻了翻前后的照片流,好在那淫棍的照片就只有这么一张。 郑毅找到一个柔光的地方,拿着乔义哲的手机对着自己自拍了几张,给每张照片都命名为“画我”。 做了亏心事后他才要出门,就和从浴室出来的乔义哲撞了一个满怀。 乔义哲一看他从他房里出来就怒了,“你又进我房间干什么?” 郑毅的脸红了红,一抬手就揉上乔义哲还湿着的头发,“今天让我帮你吹干吧。” 乔义哲一甩脑袋,不耐烦地一躲,“我受够了你像个贼一样在我家里走来走去,你赶紧收拾东西搬出去吧。” 郑毅也不答话,坐回电视机前,拿起游戏手柄接着玩游戏。 这厚脸皮的劲头也是熬人。 在大染缸里打滚出来的人果然都不是凡人。 乔义哲唉声叹气地进了卧室,默默做了护肤,把头吹干。 房里的吹风机声才落,郑毅就探进来一个脑袋,“义哲,来一起玩游戏啊?” 乔义哲真想拜他为师,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去天桥要饭应该能日进斗金吧。 郑毅见乔义哲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不说话,就干脆走进门拉他的手,“我今天新买的游戏机,没想到那些老牌的游戏还挺好玩的。” 乔义哲被硬扯到客厅,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滑稽的小人冷笑,“你有钱买游戏机,没钱找住的地方?” 郑毅硬是把他按坐在地毯上,“这玩意才几个钱啊,过时的东西减价处理的。” 乔义哲手里被塞了游戏手柄,下意识地就按了两下,“你有玩游戏的时间,不如出去挣钱。” 郑毅盯着屏幕设置双人游戏,脸上的笑容不减,“我从出道开始就没过过一天悠闲的日子,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才喘息了三个月还没喘息够?” 乔义哲说这话本来是想讽刺他的,郑毅却举重若轻,“在里面除了看书和给你打电话也没有别的消遣,现在好不容易有网络,有电子产品,我一定要玩个够本才行。我今天还看了一部电影,周末你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片子吧。” 乔义哲才想着把游戏手柄砸到郑毅脸上,那家伙就在一旁鬼吼鬼叫,“喂喂,你怎么不砍它over了啊。” “我一开始就没想着跟你玩。” 郑毅用胳膊肘撞撞他,“你陪我玩一局吧,赢了我就放你回去睡觉。” 乔义哲把手柄扔到地毯上,“你这是威胁我吗?我不陪你疯你就要一直烦我?” 郑毅把手柄捡起来重新塞到他手里,“你说是威胁就是威胁,这个游戏真的挺好玩的,你玩一下就知道了。你看到这个四方形的城堡了没有,你是左上角的那个骑士,我是右下角的公主,你从上面一路打怪,我在下面迎着你,最后我们两个人合力把那个喷火龙打死就能见面了。” 乔义哲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这种低级的游戏有什么意义?” “你玩一下就知道了,试一下吧,就试一次,你试过这一次之后还是觉得不好玩,我就放你去睡觉。” 乔义哲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按了开始键,他只想着胡乱输掉一局就走人。 结果游戏一玩起来,他的本能反应就大过了理智,遇到冲上来的小怪兽,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避或者挥刀反击。 可最后还是因为他的不熟练,面对大火龙的时候无力地扑街了。 屏幕上显示gameover的时候,乔义哲心里还隐隐地失落。 郑毅笑着把他手里的一号手柄拿过来,把二号手柄递给他,“这回我做骑士,你做公主,你在下面等着我去救你就好。你要是闲得无聊,就跟我一起打怪,要是不想动,就试着自保别被攻击。” 乔义哲也不答话。 郑毅笑着按了开始键,一路打怪向下,结果他披荆斩棘地下到第三层,乔义哲还磨磨蹭蹭地在最后一层。 眼看郑毅打到大火龙了,乔义哲也只前进了一层。 郑毅孤立无援,最后还是被龙打死了。 游戏结束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郑毅对乔义哲叹了一口气,“虽然主攻的是我,可只有我一个人努力,大概也过不了关,要不你试着也朝我前进一下。” 乔义哲一摊手,“是你自己说的,让我自保别被攻击就好,你刚才也没说让我朝着你前进。” 郑毅马上点头安抚他,“是我没说清楚,你就再努力一点点,上到第二层从背后攻击那条龙,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能过关。” 乔义哲面无表情,“开始吧。” 郑毅猜他是答应了,忙笑着安了开始键,乔义哲果然比之前主动了一点,他杀到喷火龙面前的时候,他也冲到龙背后了,虽然打boss的时候,还是他出力比较多,可乔义哲也不是完全没有动作,等他们合力把龙打死的时候,郑毅还是很欣慰的。 屏幕上的那两个小人的庆祝动作,就是跳起来接了一个吻,郑毅看着那几个红□□块堆砌的红心飘起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就笑了,他扭头去看乔义哲的表情,他对他们的胜利却很是无动于衷。 郑毅有点胸闷,笑容也渐渐变得没那么自然,“公主殿下,我救了你,你都不高兴的吗?” 乔义哲把手柄放到地上,撑着身子站起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困了要睡了,麻烦你要玩也把声音关小点。” 郑毅满心落寞地看着乔义哲进卧室。 门锁一声咔嚓,那家伙还把门给插了。 郑毅对着电视屏幕发了一会呆,也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心情,关了电视机和客厅的灯,叹着气爬到沙发上。 这破沙发真是硬,他在上面躺了半宿也没有一点睡意。 乔义哲早起的时候,郑毅还在睡,他那么高的身材挤在小沙发上的确是有点可怜,半个身子也总像是要掉到地上。 乔义哲到底还是没有管他,洗漱之后吃了早餐,按时出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就开始坐立不安,生怕周沐仁又给他发短信。 结果并没有。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却接到了梁天朗的电话。 那家伙一开口就没好气地问了他一句,“你收留郑毅了啊?” 乔义哲一半吃惊,一半无奈,“怎么他到我家借住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 梁天朗的语气里明显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干嘛往家里捡垃圾?” 乔义哲一声轻叹,“他赖着不走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报警抓他吧。” 梁天朗顿了顿,试探着问了句,“他是不是想跟你复合所以死缠烂打?”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 “你不会一心软就答应他了吧?” 乔义哲口气难得坚定,“我虽然没有你那么铁石心肠,可也绝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牵扯。” 梁天朗嘘了一声,“你别把话说那么满,人在受情伤的时候都很脆弱,抵挡不了追求者的猛烈攻势,我劝你还是不要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说不定你稀里糊涂就跌回了他嘴里。” 乔义哲打了个冷战,“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郑毅那个人只会瞎撞乱撞,哪里有什么攻势,何况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笑。” 梁天朗呵呵笑了两声,话锋一转,“周沐仁那个家伙还纠缠你是吗?” 一提到周沐仁,乔义哲果然就不像刚才回话的那么轻松了,隔了好半晌才讪讪答了句,“没有,结束了。” 梁天朗想嘲笑他优柔寡断,想了想还是没有落井下石,“我听小薰说白□□人节那天他还特别给你准备了礼物?” 乔义哲胡乱应了。 梁天朗轻咳一声,“你现在对他还没办法完全释怀吧?他和你分手之后,貌似也没有跟他前任有什么发展。大概是因为洛先生对男人完全不行,没办法接受周沐仁吧……” 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乔义哲一点也不想听,就出声打断梁天朗,“别说他们的事了,挺无聊的。说说你吧,你最近怎么样?” 梁天朗忍不住笑,“挺好的,上次出了ep,要接续录制整张专辑了。” 乔义哲吐了一口气,“提前预祝你一切顺利。” 梁天朗听他欲言又止,就问他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乔义哲犹豫半晌,终于说了句,“你有合适的工作机会介绍给郑毅吗?” 梁天朗一时错愕,又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你是想让他有事可做之后就不再烦你了吗?” 乔义哲没有正面回答,“他那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敬业精神和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像他这种污点艺人,低潮期的收费比正当红的艺人要便宜得多,你mv里要是有合适的角色,叫他免费出演都有可能。” 梁天朗哈哈大笑,“你是为他东山再起啊,还是为我省钱啊,又或是为你自己眼前清净?” 乔义哲才要回应,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周沐仁的车停在老地方,人站在车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第5章 .2 乔义哲见到周沐仁就像见了鬼一样。 周沐仁连迎上来的打算都没有,只等他自己走过来。 乔义哲果然主动走到他车边了,他这个人一向都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出大动作。 周沐仁走到副驾驶帮他打开车门,乔义哲看了他一眼,还是上了车。 车子开到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之后,乔义哲才开口说了句,“我以为我们昨天都说清楚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和跟踪狂没两样。” 周沐仁指指车后座,“你昨天忘记拿东西了。” 乔义哲回头看了看装围裙的纸袋,无奈地一声长叹,他准备拿那破东西做借口到什么时候,真把他当傻子了吗?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周沐仁把车开到昨天他们吃饭的小饭馆,锁车拔钥匙,“今天别给我点那么辣的东西了。” 乔义哲喉咙里像被人塞了什么,堵得难受,“你这样一直缠着我有意思吗?因为洛先生没法回应你的感情,你才来找我的吧,其实以你的条件,很容易交往得到新人的,希望这次你找的是那种游戏人生的类型,起码能容忍你的不专情。” 周沐仁望着小吃店的招牌,“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相信,我和他并没有要复合,当初和你分手,也不是我的本意。” 乔义哲觉得他们被困在一个死胡同,周沐仁迷路了走不出来,也要硬拉着他卡在里面。 “我今天真的不饿,就直接去画室了,你要是想吃饭就自己去吃吧。” 乔义哲才说完这一句,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叫,才刚还压抑的气氛不知怎的就变得有点滑稽。 周沐仁轻笑一声,先一步下车,走到小吃店的门口等乔义哲。 乔义哲受不住压力,只好也跟着下车进了饭馆。 周沐仁像昨天一样负责找座位,乔义哲去点餐台点餐,他差一点就叫麻辣牛肉面了,想了想还是算了,点了两份叉烧煲仔饭。 上菜之前周沐仁都没有说话,大概是在担心乔义哲会给他点什么乱七八糟的食物,看到煲仔饭的那一刻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每天都吃这个,吃不腻吗?” 乔义哲连眼皮都不抬,压根就没打算答话。 周沐仁讨了个没趣,也不出声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乔义哲一碗饭都快吃净了,周沐仁那边也没动几口。 周沐仁见乔义哲一直盯着他的砂锅,就笑着解释了一句,“我最近几个月都食欲不振,不是你点的饭不好。” 这不还是变相地指责他点的饭不好吗,乔义哲心里一阵别扭,喝了口水,不搭茬。 周沐仁看他不接话,只能自己替自己接了一句,“还是想吃你做的饭。” 乔义哲横了他一眼,“我自己都吃不到自己做的饭。” 周沐仁讪笑着点点头,跟着乔义哲一起起身出门,“好在你的食欲并没有受影响。” 明明只是一句陈述,乔义哲却多心地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怎么,他跟他分手,他要茶不思饭不想,哀毁骨立,他才满意吗? 周沐仁还不知道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又惹怒了乔义哲,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加快步子走了。 他反应慢了一步,就被甩下了,一天两天都是如此,真有够没面子的。 乔义哲越走越快,冲到画室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坐在画板前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他挣扎了半天才把画夹里的画拿出来准备继续画,可一翻手机,原版的照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郑毅的几张自拍照。 明星果然都会给自己找上镜角度,郑毅拍的照片都十分的养眼,可乔义哲看着只觉得怒火升腾。 那家伙不止翻了他的手机,还擅自删除照片拍自拍。 乔义哲差一点就打电话过去骂郑毅了,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冲动,只把手机里郑毅的几张自拍删掉了。 他看着画板上半成品的周沐仁,心里一阵悲凉,这幅画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完成了,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们的关系也注定无疾而终。 乔义哲试着凭自己的记忆去画,可他每画一笔,心里就难过一下,有好多必须被搜寻的记忆在脑子里闪回,他已经没办法单纯地为作画而作画了。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把未完成的画放回画夹,重新取了一张新画纸临摹石膏。 大概是之前分心的缘故,之后的画他也画的乱七八糟。 熬到不到八点,他就坐不住提前出来了。 周沐仁那个家伙居然还没走,正坐在驾驶座上摆弄笔记本电脑。 乔义哲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停在画室门口,本想趁他不注意溜过去的,一不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车子发动的声音像一声丧钟,乔义哲的身子都僵住了。 周沐仁把车开到他身边,按下副驾驶的车窗,“我送你回去吧。” 乔义哲把手伸进车窗,“把围裙给我,省得你没完没了。” “先上车。” “先给我。” “先上车,我送你回去。” 乔义哲在车外冷冷地看着周沐仁,周沐仁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个人就那么沉默地看着对方,都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最后还是周沐仁下了车,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拉了一下乔义哲的胳膊。 乔义哲挣扎了一下,却马上被武力制服塞到了车里,周沐仁探进身子把他的安全带也给系上了。 乔义哲按了几下安全带的按钮也没打开,大概是太紧张了,他的手都有点发抖。 周沐仁摔上车门,绕过车尾回到驾驶座。 随着车锁咔嚓,乔义哲才不得不承认大势已去,周沐仁一声不响地在外面等到现在,他就算不上他的车,他恐怕也会一路跟回他家。 车一上路,周沐仁就打开广播,把音乐的声音调的尽可能大,乔义哲不太理解他此举意欲何为,可他乐得不跟他说话。 等车子停到他家楼下,周沐仁才让车里安静下来,“从刚才上车的时候你就护着手里的画夹,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乔义哲下意识地就用手攥了一下画夹的一角,周沐仁探过身来帮他把安全带解了,随后又用蛮力把他手里的画夹抢了过来。 乔义哲气得发抖,掰车门想冲下去;可车子是锁着的,他一开始忘记了,干撞了半天也没打开车门。 周沐仁呆呆地看着画夹里的画,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乔义哲终于找到车上的解锁键,车门一开,他就头也不回地冲下去了。 周沐仁也没有反应,乔义哲跑上楼的时候,副驾驶的车门还是开着的。 乔义哲在楼道里呆了好久,心里乱麻一样理不清头绪,他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楼道里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一个人下楼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层层亮起来的廊灯。 郑毅走到乔义哲坐着的那级台阶背后,蹲下身子把他扯起来,“都进楼道了为什么不回家?” 乔义哲听到他的声音就很厌烦,一边甩开他的手,绕过他快步上楼。 郑毅被躲的满肚子都是火,他刚才在窗户边看到周沐仁的车送乔义哲回来的时候就气的够呛,现在看到他无视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两个人才进家门,他就忍不住对乔义哲开火,“你的画夹呢?” 乔义哲只想越过他回卧室,可他才走出两步,就被郑毅扯住了胳膊,“你和周沐仁和好了?你画的画感动到他了?” 乔义哲被捏的一疼,就用另一只胳膊狠狠地抡了郑毅一下,“我做什么都不用向你汇报,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郑毅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一下,心里一激动,完全顾不上控制手劲,他意识到以前,已经抓着乔义哲的肩膀前后摇晃了,“人家都把你甩了你还上赶子,你是不是犯贱?” 他的一句话彻底把乔义哲点着了。 乔义哲攥紧拳头,对着郑毅的脸就是一下。 郑毅被打的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躲,他的肚子上就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下。 乔义哲是真的生气了,下手也完全没留情面,郑毅本能地想出手回击,可一想到打他的人是乔义哲,他就完全没办法还手。 坐以待毙的下场就是,不出一分钟他就被打趴下了,乔义哲像疯了一样对他拳打脚踢,他要不是用手抱着头,恐怕就要被他踢傻了。 乔义哲是被郑毅的一声变了调的哀嚎叫醒的,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也傻了,在黑暗中平息半晌,才走到门口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郑毅像蝉蛹一样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扭曲,一手捂着肋骨,一手撑着地想站起来。 乔义哲心里很惶恐,他刚才是全线爆发,要是他真的踢断了他的肋骨…… 好在郑毅并没有什么大碍,除了最开始的几拳被打肿了脸,后面大部分的攻击他都用手和小臂挡住了,肚子上挨的几下虽然很疼,却也没有伤筋动骨。 “你在他那里吃了亏,一回来却打我出气。” 乔义哲打了人,本来心有愧疚,可被郑毅的一句话就勾起了火,他走过去打开门,用尽全力地往门外推搡郑毅,“谁给你的权利动我手机的?谁给你的权利删我照片的?谁给你的权利赖在我家不走的?你给我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讨厌的脸。” 第5章 .3 郑毅在外面大力敲了几下门,大概是觉得太丢人,他鼓弄了一会就没声音了。 乔义哲走到窗边往下看,周沐仁的车还在,副驾驶的车门却已经关上了。 他强打精神去浴室洗漱,睡觉前再往窗下看,周沐仁的车就不在了。 乔义哲失眠了大半夜,第二天被闹钟叫醒后,整个人都精神萎靡。 他去厨房做早餐的时候,看到一个大盘子里装着类似于曲奇饼干一类的东西。 饼干的卖相太差,不像是在外面买的。乔义哲好奇地尝了一口,悲催地被过分的甜度弄得直咳嗽。 最后他还是没吃那来历不明的饼干,随便热了两片面包填饱肚子。 吃完饭,他穿戴好准备出发,一推门却遇到一股阻力。 门外传来郑毅压抑的□□,乔义哲挤出去一看,那家伙本是靠坐在门上的,被他一推门推滚到了地上。 郑毅一张脸惨白,嘴唇也有点发抖,揉着眼对乔义哲抱怨,“你可真够狠的,居然把我关在外面一晚上。你还是乔义哲吗?不会是被恶魔附体了吧?” 乔义哲看到郑毅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吃惊的,可他脸上还得保持不动声色。 他被赶出来的时候连个大衣也没穿,不会真的在走廊里睡了一整夜吧。 他是傻子吗? 乔义哲气的踢了他一脚,“谁让你睡在这的?” 郑毅攀着他的腿站起身,“走廊也是你家?我愿意呆在外面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你,你别巴着我。” 乔义哲把郑毅推到一边,关上门就要往楼下走。 郑毅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过热了,他推他,他也完全没力气反抗,身子软的跟面条一样。 乔义哲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了一下。 郑毅眼睁睁地看着乔义哲下楼,连喊住他的勇气都没有,就那么傻呆呆地站着,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结果乔义哲走下一层楼,又自己走回来了,掏钥匙开房门,把郑毅扯着领子扔进去,“今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 郑毅对乔义哲的话置若罔闻,在他的意识里,是乔义哲不忍心又把他捞回家门了,等他走后,他就直接跑到卧室,钻到被子里取暖。 他刚才真是太难受了,在外面冻了一晚上,睡也睡不实,真是太难受了。 乔义哲忐忑不安地熬到中午,周沐仁没有发短信,晚上下课之后,他也没有再出现。 他其实很怕他又跑过来,以还他画夹为借口,再延伸出许多纠葛。 乔义哲担惊受怕的一整天,周沐仁却没有出现,他心里竟莫名失落。 他是临时有事,还是工作太忙,又或是,他知道了他对他的感情,害怕了,退却了。 之后去画室他也心神不宁,只能提前早退。 他回家前已经预感到郑毅不会那么听话地搬走,他之前也分明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可他一回家看到郑毅躺在他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他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 乔义哲抡起枕头就往郑毅头上砸,郑毅捂着头揉着眼,迎着炮火撑起身子,“你特么一回来就对我家庭暴力啊,昨天那一通拳打脚踢还没打够,今天又来?” 他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乔义哲伸手扯他,“我放你进来不是让你到我房里睡觉的,是让你收拾东西滚蛋的,你还要不要脸。” 郑毅突然就咧嘴笑起来,乔义哲也被他笑晃了神。 果然是靠脸吃饭的家伙,上镜的时候他也是凭这个表情迷惑观众的吧。 “你既然都说我不要脸了,我干脆不要脸到底。” 郑毅一边说,一边把乔义哲推到床上。 他用全身的力气压着他,狠狠吻上去。 乔义哲还在发蒙,郑毅的舌头已经滑进来了,等他反应过来想咬他,他的下巴就被狠狠捏住了。 郑毅不像是在吻他,像是要折磨他。 乔义哲的下颚痛的不行,牙关怎么也合不上,郑毅一开始还很粗暴,感觉到他的挣扎微弱了,他才变得温柔起来,把捏他下巴的手搂到他腰上。 一时松懈,他就被他咬了。 原来他的不反抗不是接受他,只是蓄势待发。 郑毅被咬破了舌头,懊恼的不得了,“信不信我把你的牙拔……” 话音未落,他眼眶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乔义哲抬脚又是一踹,翻身就要下床。 郑毅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把乔义哲又拖了回来,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你上面长牙了下面没长吧,我一会让你叫都叫不出来。” 他脱他衣服时表情狰狞,就像要吃了他一样。 乔义哲也忍不住心慌,他从前虽然也有硬拉他做这做那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这样疯了似的强迫他,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像真的想要伤害他。 郑毅只脱了乔义哲的外裤就脱不下去了,那家伙看他的眼神就想看怪物一样,既震惊又厌恶,他已经这么讨厌他了,要是他再随心所欲图一时之快,他们恐怕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乔义哲见郑毅蔫了,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平喘。 情况比他们大打出手的时候还要尴尬。 过了好半天,郑毅才扭头对乔义哲问了句,“你早上吃我做的饼干了吧?” 亏他还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跟他说话。 刚才发狂犯罪未遂的人是谁呢。 乔义哲也不理他,起身从衣柜里拿了睡衣直奔浴室。 他洗完澡出来,郑毅还赖在他床上不起来,“喂,饼干好吃吗?” 乔义哲也是无语了,那破东西他就吃了一口,怎么他表现的像他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不好吃,甜的发腻。” 郑毅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身直奔厨房把饼干盘子端进了卧室,“你有没有搞错,这已经是我做的最好的一批了,我自己尝过,挺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我特意多加糖的。” 乔义哲眼看他拿着饼干要往他嘴里塞,忙扭头躲过了,“我刷过牙了。” “吃了再刷。” “我不想吃。” 郑毅执着的端着盘子,一脸决绝。 乔义哲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满是无奈,“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的,事情也不会一直按照你的意愿发展。人活在世,挫折和不如意是常态,没有人有义务一致承认你,喜欢你,也会有人不在乎你,不喜欢你。” 郑毅目不转睛地看着乔义哲,“你喜欢过我吧,你只是生我的气才拒绝我的。” 乔义哲皱起眉头,“就算喜欢过,也是喜欢你的脸,你的外表,至于你的内在,你的个性,真没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长得好看的人从一出生就享受特权,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我行我素,可人与人相处到最后,还是要看对方的性格怎样。” 郑毅的表情有点委屈,“你还嫌我不够迁就你吗,你说我做东西不用心,我特别跑到蛋糕店学做饼干,忙了一天,想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结果看到你从那家伙的车上下来。其实你嫌弃我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爱上别人了吧。” “是。” 乔义哲答话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郑毅本以为他会狡辩的,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他嘴里说出那个是字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爆炸了。 乔义哲看郑毅直了眼,索性给他最后一击,“我也是人,人的劣根性我都有,我从前一直容忍你的原因是我还没有遇上别的人,可现在我遇上了,也爱上了,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办法再接受你了,你明白吗?” 郑毅其实是明白的,他和乔义哲交往的时候也经历过那种状态,他对别人产生了好感,怎么看乔义哲怎么觉得腻歪,只想跟他分手。可他也知道这个阶段总会过去,每次跟新人无疾而终之后,他对乔义哲的需求就会无比强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重新在一起。 他认定乔义哲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慢慢就会意识到周沐仁一钱不值,慢慢也会找回对他的喜欢。 乔义哲像是猜到了郑毅在想什么,他不打算给他留任何幻想的余地,“你也知道吧,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对待你都能坚持七年,对待爱上的人恐怕会执着更长时间。” 他就那么云淡风轻地把他和他爱的人区分成了两类。 郑毅难过的像被人捅了一刀,他恨不得回到乔义哲怒气冲冲暴揍他的时候,总比现在心平气和地伤他的心强。 “那淫棍有什么值得你爱的?他要是重视你就不会跟你分手了。” 乔义哲不想跟郑毅讨论周沐仁的事,确切地说,他不想跟他讨论任何事,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已经耗费了他很多的心力。 有些道理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别人说什么都是废话。 郑毅见乔义哲又恢复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他也不知该怎么跟他继续说下去。 乔义哲正准备下逐客令,他嘴里就被塞了一块饼干。 嚼也不是,吐也不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郑毅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饼干,“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肯定比周沐仁要了解你,你爱他还不如爱我。” 乔义哲摇头苦笑,“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第5章 .4 “义哲,怎么不关闹钟,吵死了!” 乔义哲是被狂躁的拍门声弄醒的,醒了之后才发现闹钟一直在响。 一大清早的,郑毅的声音比闹钟还要恼人。 乔义哲关闹钟时,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头,头疼的要裂开一样,鼻子喉咙也都火辣辣的,他才想撑起身子去开门,就发昏跌回床上。 郑毅在外面叫了一会门,总算觉出不对,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气急败坏,“义哲你没事吧,动不了了吗?我硬闯了。” 乔义哲拼了老命把门开了,他生怕郑毅真的破门而入。 郑毅一看到乔义哲的脸就傻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病了吗?” 乔义哲狠瞪他一眼,转身又爬回床上。 郑毅被瞪的满心不爽,跟在他屁股后面也爬上床,“你不会是想怪到我头上来吧?昨天我亲你的时候的确是有点感冒,可今早起已经没事了。应该不是我传染你的,是你自己在外面受风了。” 乔义哲只觉得他聒噪,“拜托你先出去,我想睡觉。” “手机呢?” “干什么?” “帮你打电话去学校请假。” 乔义哲从床头柜上取来手机,自己拨通学校的电话请假。 郑毅去洗手间浸了一条热毛巾,执意帮乔义哲擦了手和脸,“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太难过我们就去医院吧,别硬撑。” 乔义哲被他摆弄的哭笑不得,“我就想睡个觉,你不要一直烦我了。” 郑毅安慰自己他是病了才态度不好,“我去给你买点粥,你吃了以后就给我吃药。” 乔义哲还没来得及说“不用了”,郑毅已经出门了。 他才要睡着,郑毅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拿着早餐和药,连大衣也不脱就冲到卧室喂他。 乔义哲是被硬拖起来的,他本来一点食欲也没有,却被郑毅硬灌了一碗粥。 吃完了粥,又被塞了药,乔义哲终于忍不住吐槽,“你进门怎么不脱大衣,不热吗?” “一着急就忘了。” 郑毅收了垃圾,去把大衣脱了,顺便在客厅吃早餐。 乔义哲一直听到他弄出的声响,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郑毅才吃到一半,听到乔义哲的声音也不敢再吃了,蹭回卧室爬到床上,“你现在越来越难伺候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吗?陪你睡觉吧。” 乔义哲实在没力气应付郑毅,只能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觉这种事谁也不能替谁,更用不着陪,拜托你出去让我安静一会。” 郑毅凑上来搂住他,“陪你睡你睡得快些,我昨天难过的时候,也希望你在我身边□□来着。” 乔义哲本来就呼吸不畅,郑毅的胳膊大腿还都搭到了他身上,他差一点就爆发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是不是要搞死我才开心,你干脆把我从楼上扔下去算了。” 郑毅吓得也不敢碰他了,“没那么严重吧,我不动就好了,你睡你的吧。” 他嘴上说的好听,一会又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乔义哲本来是不相信他的,可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躺在一旁一动不动。 郑毅等乔义哲睡着了,才敢又凑近了搂住他,他看他睡的那么香,他也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也睡着了。 睡到中午的时候,乔义哲还没有醒,郑毅却被饿醒了,他出门买了午饭,回来悄悄吃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乔义哲也吃一点,就看到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 郑毅把手机解锁一看,发件人是周沐仁那个混蛋。 信息里言简意赅就八个字:义哲,我们谈一谈吧。 郑毅咬牙回了一句: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别一直纠缠。 发完之后他把来信和回信都删除了,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周沐仁大概是受打击了,之后也没有再发信息。 郑毅心里得意,才美了没一会,乔义哲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音乐。 郑毅想把电话按断已经来不及了,乔义哲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就接了。 郑毅听到来电人是梁天朗时,也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郁闷了。 电话里的两个人才寒暄了两句,梁天朗就听出乔义哲的声音不对,“你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 乔义哲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梁天朗本来还嘻嘻哈哈,一听说乔义哲病了,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那我不耽误你休息了。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搞定了,要是郑毅自己愿意,mv里的确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他。” 乔义哲看了一眼郑毅,对梁天朗说了声“谢谢”。 梁天朗笑道,“你现在没力气说这些事吧?我晚上过去看看你,顺便帮你赶走赖在你家里的流氓。” 乔义哲其实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可一想到能把郑毅扫地出门,他就对梁天朗的提议心生动摇。 郑毅眼睁睁地看着乔义哲对梁天朗报出家庭住址,气的一把抢过他的电话按断了,“你和那家伙怎么有联系,你们不是情敌吗?” 乔义哲抢回手机,对郑毅冷笑道,“你要是一直这么为人处世,注定会孤独终老。”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重的话了,郑毅却不为所动,“我怎么会孤独终老,不是还有你吗?我买了饭,你稍微吃一点吧。” 早上吃的粥还没消化,又让他吃什么,乔义哲扶着头躺回床上,“我大概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遇上你。” 郑毅被他的语气弄得十分不爽,“你生病了,我照顾你,你怎么还苦大仇深的。” 乔义哲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进医院前的那个月,的确是想你在我身边照顾我,如今时过境迁,我只希望你在我眼前消失。” 不管最后怎么绕,他都会绕到盼他消失,郑毅算是找到门道了,对付乔义哲只要脸皮够厚,自尊够低,他就拿他没办法。 “多少吃一点吧,吃完了饭,再吃一次药。” “我又不是药罐子。” “吃不吃药都要吃饭,这个没商量。” 乔义哲被郑毅拽起来往嘴里塞饭的时候,只剩一颗想死的心,“你是要看我吐才高兴吗?” “想吐也得忍着,吃了饭再睡一会,晚上喝点姜汤,发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乔义哲好死赖活地吃了几口饭,嘴里有了点盐味,的确比之前好受多了。 郑毅帮他准备了热水,他喝了水,身上一暖,又生出困意,闭了一会眼就睡着了。 再醒是被憋醒的,他睁眼时,看到郑毅正靠在床头玩手机。 郑毅贴过来摸他的头发,“感觉好点了吗?” 乔义哲抬手挥掉他的手,“我难过的要死,你还活蹦乱跳的,我心里不平衡。” 郑毅哈哈大笑,“说出心里话了吧,你其实还是怪我把你传染了。” “不怪你怪风吗?” “你要是心里不平衡,我让你传染回去就是了,你可以像我亲你那么亲我。” 眼看着他要凑过来亲他,乔义哲忙支起身子躲过,“我要去洗手间。” 郑毅被拒绝了,心里多少有点失落,面上还笑呵呵的,“你应该再多去几次洗手间,多喝水是没错的。” 乔义哲很怕他一个发疯对病人下手,就躲在洗手间里迟迟不想出来。 郑毅在外面等得着急,还以为他昏死在里面了,“你干什么呢?拉肚子了?” 乔义哲洗了把脸,唉声叹气地走出来,“你一直像个苍蝇一样,我快要受不了了。” “苍蝇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郑毅把乔义哲扛回卧室,扔到床上。 乔义哲吓得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他也只是逼他喝了一杯热水,“你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我还不至于对病人做什么,虽然我听说跟发高烧的人做……” “好了。” 乔义哲出声打断郑毅,“我要睡觉,请你出去。” “你干嘛又赶我出去,我在这又不影响你睡觉。” “你要是没事的话,出去帮我买点零食,我想吃点甜的。” 郑毅好不容易等到乔义哲对他有需求,整个人都乍了毛似的兴奋,“你想吃什么?昨天的饼干还剩呢。” 还饼干呢…… 乔义哲深度怀疑他就是吃饼干吃病的。 “我想吃冰糖葫芦。”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吃冰糖葫芦,现在都春天了,那东西肯定特别不好买,他现在只想尽可能久地把郑毅支出去。 郑毅欢天喜地地应声,穿上大衣就往外跑。 屋子里总算没噪音了,乔义哲喝了半杯热水,钻进被子里安安静静地睡觉。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到了他的高中,他的初恋情人,和他们暧昧试探的过往。 他已经很久都没想起过那个男孩子了。 他们之间除了结局现实到残酷,从喜欢到交往的过程都称得上美好。 乔义哲其实一直都不愿承认,那个人对他的性格,甚至人生都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他之所以这么患得患失,委屈求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最脆弱的时候被抛弃过。 他出来工作这些年,虽然待人接物都很圆融,可骨子里却对人性秉持着很深的悲观情绪。 人的冷漠和背叛是常态,善意却是罕见的,值得感恩的;很多事努力了也并不见得有结果,付出也不一定有回报,尤其是像他这么一个既没有背景,也不漂亮的人。 郑毅一回来,就看到乔义哲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他想了想,还是把他叫起来了。 “义哲,我买冰糖葫芦了。” 他本来是好心,结果却适得其反。人在梦中醒来,正在做的梦会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意识里。 乔义哲的身体本来就不舒服,一想起从前的事,心里也难过起来,可他一看到举着冰糖葫芦的郑毅,就什么火都没有了。 “你在哪买的?” “你就别管了,你是自己拿着吃,还是我帮你拿着吃?” 乔义哲其实没什么食欲,可之前是他要求要吃糖葫芦的,现在又不能说他变卦了,只能勉强吃了一个。 山楂嚼在嘴里酸酸的,吃了一个居然还想吃第二个。 郑毅看他吃的开心,也忍不住吃了一个,“刚才应该多买几个的。” “很远吗?” “不近。” “那你买的时候想什么了?” “我只想着快点买回来,一着急就只买了一个。” 看郑毅的样子又不像是在作秀,这家伙的脑子一直都缺根弦。 乔义哲不知怎的就有点想笑,他正想对郑毅说一声谢谢,手机就响了。 郑毅抢手机的举动把乔义哲想感谢他的心都折腾散了。 梁天朗一听是郑毅接电话就没好气,“我找乔义哲。” 郑毅更没好气,“乔义哲不在。” 乔义哲把冰糖葫芦塞回郑毅手里,一把夺过手机,“不好意思啊,我在。” 梁天朗的语气这才缓和,“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院子里面有停车的地方吗?” “应该有,你叫司机开进来吧。” “好,那一会见。” 梁天朗才放下电话,助理就回头跟他确认了一句,“要开进去吗?刚才好像一直有狗仔跟拍,要不还是改天再来,省得麻烦。” “黑灯瞎火的拍就拍吧,随他们的便。” 助理这才把车开进小区,快到乔义哲楼下的时候,梁天朗看到了老熟人的车。 周沐仁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梁天朗戴上墨镜,不慌不忙地从车里走下来,路过周沐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过去讽刺了一句,“你跟我分手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积极地装情圣?” 周沐仁完全无视梁天朗的挑衅,反问他一句,“义哲在家吗?” “他不在家我来干嘛?” “是啊,你来干嘛?你跟他很熟吗?” “多亏了你,我们才熟起来的嘛。” 梁天朗原本已经走到楼门口了,按了门铃之后又折了回来,“义哲生病了。” 周沐仁扔了手里的烟,“所以他今天请假了?” 梁天朗一脸无语,“否则呢?你过来不是来看他的吗?那你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来干嘛。” 他之前犹豫过要敲门的,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 乔义哲在信息里很明白地警告他不要再纠缠了,他的理智也告诉他不要再牵扯不清,可他还是去他学校了,听说他请假之后,又开车来了他家。 梁天朗满是同情地看着周沐仁,“以你现在的工作状态,早晚要被公司开除吧?” 周沐仁看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梁天朗越发幸灾乐祸,“新欢旧爱两手空,你这日子过的也是登峰造极,听说洛先生最近又闹出绯闻了,你叫他悠着点吧,柯幸轩的妹妹他也敢惹,小心把命都玩丢了。” 周沐仁还是一言不发,打开车门坐上车,默默开走了。 梁天朗看着周沐仁的车开出他的视线范围,心里一阵郁闷,那王八蛋油盐不进,他使什么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 他从前一直以为周沐仁对什么都不在乎,他对人对事的态度一向冷漠;他一度以为能让他情绪波动的只有洛斐然,可他为什么对乔义哲也这么执着。 梁天朗一声轻叹,他大概一直都没了解过真正的周沐仁,他有许多个面他都还不知道。 就譬如他刚才抽烟时颓废的状态,他就从来没见过。 第5章 .5 乔义哲本以为郑毅和梁天朗见面会尴尬,结果那两个人不是尴尬,而是完全的针锋相对,才一见面就互相讽刺,吵的天翻地覆。 最后还是郑毅举手叫停,“在别人家里拜托你收敛点,义哲还病着。” 乔义哲倒是乐得看了一场好戏,“漂亮的人果然吵架也很养眼,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郑毅还以为乔义哲是在说反话,就蹲到他床边辩解,“是他主动挑衅的,我也不想理他。” 乔义哲看了一眼梁天朗,笑道,“他主动挑衅你你也得上钩啊,难得看你吃瘪,我心情很好。” 郑毅的脸当场就黑了,轮到梁天朗开怀大笑,“死赖在别人家这种事,要脸的人都做不出来,你还是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乔义哲也适时补刀,“当初你对天朗也要死要活来着,可结果怎么样,反倒惹出一身麻烦。” 郑毅腹背受敌,只能强撑着面子回了句,“他和你不一样。” 梁天朗坐到乔义哲床边,抬头瞪了一眼郑毅,“有什么不一样?你的热度从来都只能维持五分钟。” 新欢旧爱双重暴击,郑毅被一刀稳刺,跑到客厅里生起了闷气。 乔义哲别扭了几天,眼下总算身心舒爽,“喂,你刚才骂他时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梁天朗一撇嘴,“他骂我时一样没留情面。” 乔义哲一时感慨,“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居然恶劣到像仇人一样,也不知你们这是火光还是火花?” 梁天朗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事先声明,我从头到尾也没喜欢过他,是他自作多情。现在看来,他大概也没喜欢过我,是他自己没弄清楚。” 乔义哲对梁天朗笑道,“我对他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刚分手的时候真的很不甘心,可现在看到他,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只希望他不要再缠着我。”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其实也是故意要说给郑毅听的。 他每说一句,郑毅的心就疼一下。 这已经不是乔义哲第一次说绝情的话了,如今当着第三者的面,郑毅除了伤心,更觉得伤了颜面。 梁天朗走过去帮乔义哲正了一下床头柜上的台灯,“你现在生着病,留他跑腿不也挺好的吗?他追求人的时候还挺殷勤的,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跑去给你摘。” 乔义哲摇头苦笑,“可是我不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不想要他帮我摘,我不习惯欠别人的情。” “怎么能算是欠他的情,是讨债才对。” “我对过去的事没有不甘心了,大家都往前看,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梁天朗顿了顿,笑容也有点僵硬,“其实是让你不甘心的人换了一个吧。” 乔义哲被问得一愣。 梁天朗看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有点优柔寡断,要是你没有认识周沐仁,郑毅再回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妥协了?” 乔义哲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进医院的时候就对郑毅死心了,跟别人没有关系。” 梁天朗有点恍惚,他差一点就告诉他刚才在楼下看到周沐仁的事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mv的事郑毅同意了吗?” 乔义哲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我还没有跟他说。” 梁天朗才要说什么,郑毅就端着一杯热水晃进卧室,蹲到乔义哲面前把水递给他,“你怎么开始咳嗽了,不会是病情加重了吧?我去买罐止咳糖浆给你?还是陪你去诊所打吊针?” 梁天朗笑他见缝插针,“你干脆跪到义哲面前算了。” 郑毅被讽刺的面红耳赤,不得不站起身。 梁天朗一改正色,“你听到我和义哲说的话了吧,我的新专辑mv有个角色可以安排你客串,当然,是无偿演出。” 乔义哲和梁天朗打电话的时候,郑毅就隐约听到mv的事了,他的关注点其实不在有偿无偿,梁天朗给他的是一次很好的曝光机会,要是抓住了,其他工作说不定也会慢慢跟上来。 可他不想跟梁天朗再有牵扯,就算只是工作关系,他也不想让乔义哲误会,他已经有太多理由拒绝他了,他不想再多给他一个。 梁天朗猜到郑毅心里在想什么,他对他还抱有幻想的态度就只想呵呵,“要不是义哲拜托我,我也不想管你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一直赖在别人家无所事事吗?” 郑毅反唇相讥,“你才说刚才的那个工作是要我无偿演出,就算我接了也拿不到钱,还不如无所事事。” 梁天朗也是无语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跟我在这咬文嚼字?现在有人找你你就该感谢天父了,你还以为你正当红炙手可热?” 乔义哲怕他们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就适时插了一句,“天朗说的没错,你现在有上镜的机会就该抓住。出来了这么久,你还一次都没有去医院看伤者,你该从心底里认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什么,该付出什么代价,该用什么方式弥补,该做什么努力重新站起来,而不是怨天尤人,斤斤计较。” 郑毅脸上别扭了一下,他其实很介意他在乔义哲心里是个没有担当,无理取闹的形象,“我出来的第一天就去医院看过伤者了。你要是真的想让我接他的mv,我接就是了。” 乔义哲之前倒是没想到郑毅已经去过医院了。 他怎么半个字都没跟他说,难道是觉得不好意思? 郑毅等乔义哲喝完水,弯腰接过水杯,看也不看梁天朗就问了句,“拍摄地在哪?” “华恒影视城。” “古装?” “时装。” “时装剧为什么要去影视城?” “有现成的场景,搭景也方便。” 郑毅满眼哀怨地看着乔义哲,“怪不得,你就是想把我支出文京吧。” 乔义哲没理他,直接把头转向梁天朗,“什么时候开拍,拍几天?” “不用担心了,我会找人联系他谈具体事宜,签订合约。其实像他这种情况,找宣传团队洗白是最快最有效的,通过一两个事件,或是一两个作品,发一些正面的新闻通告,做负负得正的曝光。公关做起来之后,什么都好说,宣传不够靠自己熬,想出头很难。” 梁天朗说的郑毅都知道,可他现在孤家寡人,身后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团队,要是在外面找人,宣传费用就要花掉一大笔钱,做出来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也就罢了,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梁天朗看着郑毅,口气难得的不带讽刺,“制作人都是公司的,你好好表现,说不定还有再签约的希望。” 郑毅其实对ncm有点心灰意冷,“我想干脆换一家公司。” “别的公司没有ncm这么有竞争力,何况你现在比过街老鼠好不到哪里去,高不成低不就,少不了要低价贱卖。你自己考虑吧。” 梁天朗说完这一句,就对乔义哲笑了一下,“义哲,你好好休息,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乔义哲看他作势要走,也没有留他,“谢谢你来看我。” 梁天朗起身的时候摸了一把乔义哲的头发,“注意身体,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郑毅咬牙切齿地看两人互动,恨不得立刻把梁天朗扔出去。 梁天朗像是刻意要看郑毅不好受,又低头凑到乔义哲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不用起来送我了。” 乔义哲的耳边一阵痒,那家伙绝对是故意吹气的。 梁天朗都走了好半天,郑毅还处在发蒙的状态,等乔义哲从浴室洗好澡出来,他就迎上去问了一句,“梁天朗不会是想跟你怎么样吧?” 乔义哲忍着鼻塞吹干头发,“你早点收拾东西,省得他们联系你的时候手忙脚乱。” 郑毅低头坐在床上,“那个人只是看上去很有魅力,其实心肠比石头还硬,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利用别人,你性子这么软,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 乔义哲放好吹风机,对着郑毅冷笑一声,“你被他伤的很重吧?” 郑毅的脸红的发胀,生怕乔义哲会翻旧账。 乔义哲果然就翻旧账了,“你当初为了人家,还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过。” 郑毅被揭了老底,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也摔了。” “要不我们现在开门出去,你也推我一次。” “我可做不出来。” 乔义哲轻哼一声,走到卧室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要睡觉。” 郑毅不情不愿地去了客厅,“你都睡一天了还没睡够,我去给你买晚饭和止咳糖浆,你吃了药再睡。” 大概是之前吃了糖葫芦的缘故,乔义哲竟然真觉得有点饿,他一躺到床上,咳嗽就严重到止不住,只能靠着床头做起身,百无聊赖地看书。 这个状态发展下去,明天也要请假了。 正想东想西,手机就响了。 乔义哲一看到屏幕上亮着周沐仁三个字就是一怔,悲伤的情绪在心里漫溢开来,比身体的不适还要难忍,“你好。” “义哲。” 那边只是轻轻叫了他一声,乔义哲就莫名心酸。 两个人沉默了不知多久,周沐仁才讪笑着说了句,“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 他的确不想接他电话。 可从分手到现在,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拒接过他的电话。 乔义哲忍不住一阵咳嗽,只好把手机捂在被子上挡住声音。 周沐仁还是隐约听到了,“你感冒怎么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在家休息了一天已经好多了。” “换季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感冒呢?” 乔义哲哑口无言,总不能让他说他是被郑毅传染的吧。 所以他就没说话。 周沐仁等了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义哲,你没画完的那幅画,还想继续画下去吗?” 乔义哲攥着手机,尽力控制自己回话的语气,“大概是画不下去了。” 周沐仁难过地低下头,好半天才又说了句,“要是我说我想要来做个纪念,你能画完吗?” 乔义哲无奈地一声轻叹,“照片已经不在了,所以,画不成了。” 第5章 .9 周沐仁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幅画原来是有照片的吗?” 乔义哲轻声喟叹,“是啊,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拍的。” 郑毅私自删除照片的行为让人发指,他愤怒也愤怒过了,打人也打了,可冷静下来一想,却觉得这件事有点宿命的意味。 周沐仁当然不知道郑毅在中间插了一脚,他确信是乔义哲自己删除了照片,至于原因,大概是那幅画被他看到之后,作画的人想要破釜沉舟,一了百了。 还没有放下电话,周沐仁已经觉得压抑的受不了,这么多年来他秉持的社交原则,就是不要对人敞开心怀,也不要对人完全委以信任。 这种把自己托付给一个人再失望的事,他为什么要再经历一次…… 他和乔义哲的分手,与当年他和洛斐然的分手又有不同,在之前他和洛斐然的关系里,他是保护者,而在他与乔义哲的关系里,他是被保护者。 乔义哲比他强大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虽然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既卑微又可怜。 就像曾经的他自己。 可交往下来他才发现,乔义哲的容忍就是他的强大,当他的宽容变成冷漠时,刀锋才渐渐鲜明。 他和乔义哲相识之后,虽然一直是他占据主动,可他知道自己一早就已经陷入了被动,他不知不觉依赖了那个人,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了那个人,信任了那个人不会伤害他。 结果那个人离他而去了。 周沐仁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乔义哲只得出声打破沉寂,“早点休息吧,我挂了。” 他说这句话时是期待一个回应的,可那边却什么也没说。 也没撂电话。 他等了一分钟,才把电话挂断。 又过了不知多久,周沐仁终于把手机从耳边取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糟透了,认识乔义哲后的那些改善也都被打回了原点,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there'rebaddays,andthere'reworsedays,生活的脱轨最初都有一个理由,可最终会落到脱轨本身。 郑毅买药回来,就看到乔义哲神情呆滞地拿着手机,他走过去把手机抽出来放到床头,往他手里塞了一碗粥,“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吃粥吧。” 乔义哲真的就拿起勺子吃起来,郑毅坐在床边,从塑料口袋里又掏出止咳糖浆,“药店里有好几款止咳药,这一款最贵,大概疗效也不错,你一会吃了饭就吃吃看。” 乔义哲看到止咳糖浆的瓶子就莫名失落,“我还是吃感冒药吧,这个就算了。” “干嘛要算了,我买的糖浆是纯中药制剂,也没有什么毒副作用。你试着吃一吃,润润喉咙也好。” 乔义哲不应声,默默地吃了粥,又就着温水服用了夜用感冒药。 他到底也没吃那瓶止咳糖浆,郑毅也不敢勉强他,“工作室的人找我签过合同,我就要去影视城了,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吧?” 乔义哲被问的哭笑不得,“我巴不得你快点走。” 郑毅被他欢天喜地的语气刺激到了,“我就知道。” 乔义哲也不准备说好话安抚他,“我从来都没打算隐瞒我的想法,你早该知道了。” 郑毅顿了顿,讪讪问了句,“你也不希望我拍完mv马上就回来吧?” “那边的剧组那么多,要是有合适的角色你不防去试试镜,兴许遇到合适的也说不定。” 郑毅半晌没有说话,大概是怕说什么触到乔义哲的逆鳞。 拖来拖去结果也是一样,他动身去影视城之前,乔义哲还是跟他说要他把东西一次性带走。 迂回的赶人方式大概是乔义哲的个人特色,郑毅最后还是不甘心,挂了几件衣服在他家的衣橱里。 这种消极抵抗的方式也是弱爆了。 乔义哲本以为郑毅去了影视城他就清净了,可那家伙有事没事就给他打电话,他被烦了几天,不得已,只得把郑毅的号码屏蔽了。 郑毅又满剧组借电话打,乔义哲觉得太丢人,只能把他的屏蔽给解除了,一边又叫梁天朗帮郑毅联系一下其他剧组。 所以郑毅拍完了mv,又接到了一个网络剧的工作。 乔义哲的感冒拖了半个月,从最开始的发高烧起不来床,到现在的只剩咳嗽,他从第三天就回到学校上班了,再恢复一点就重回了画室。 周沐仁之后又发了几回信息,他却一次也没有回复过。 结果那家伙就找上门了。 乔义哲与周沐仁再见面是在两周以后,他一从画室出来,就看到了周沐仁的车灯闪烁。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上了副驾驶座。 一上车他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车载香水的味道。 车窗一开,冷风一吹,他的咳嗽又止不住。 周沐仁咬牙问了他一句,“这么多天了,你的感冒还没好吗?” “只是有点咳嗽。” “这学期的课程快上完了吧?” “是啊,学生五月就毕业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很像寻常朋友之间的闲聊。 周沐仁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好,“之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学校还是跟组?” “还没决定,现在的稳定状态我很喜欢,可是挣的钱却没办法同跟组相比。” 周沐仁笑道,“其实做决定也没有那么复杂,你只要问自己,对你更重要的是什么,是稳定,还是钱?” 乔义哲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周沐仁的话,“我就是不知道稳定和钱哪个对我更重要。” 周沐仁眼睛望着前方,“是人都会面临这种困境,看不清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推诿拖延,恐惧做出选择。” 乔义哲觉出他话里有话,怕他又延展出什么,他索性也就不接话。 周沐仁不在乎有没有得到回应,他还是依照他原本的心意继续,“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原谅那个人,接纳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不是一项非常冒险的投资吗?” 周沐仁怪罪乔义哲,也嫉妒乔义哲,他和他的前任这么轻易就复合了,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尤其在他确定乔义哲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 他做不到这种事,他没办法在同乔义哲分手后面对洛斐然。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乔义哲轻易地原谅了那个人,却不肯对他回头一次。 作为主动提出分手的人要有多绝情,多坚定,才能斩断一段关系,他曾经做过那个绝情的人,可他也是不堪承受,选择去死的那个人。 乔义哲被问的不知该怎么答话,原来周沐仁一直误会他和郑毅复合了。 会造成这种误会,归根结底,是他当初说了故意让他错意的话。 乔义哲其实有点后悔当初的冲动,他的谎言不但没让周沐仁知难而退,反而让他更不甘心了。 大概。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说话,就整理措辞又问了一遍。 乔义哲用咳嗽拖延了几声,周沐仁顺手抽出两张纸巾递到他手里,“我问的是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吗?” 乔义哲明显地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一丝嘲讽,他也忍不住有点生气,“你应该最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周沐仁苦笑着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 乔义哲觉得周沐仁说这话有故意澄清的意思,他在向他暗示什么,他却没办法完全明白。 眼下这种明棱两可,不上不下的状态比他们闹翻时还要糟糕。广播里一首曲子都播完了,周沐仁才开口,“义哲,你喜欢过我吗?” 乔义哲扭过头去看周沐仁的表情,可他从头到尾只给了他一个侧脸。 他干嘛要问这么不负责任的问题,就算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又预备怎么办? 乔义哲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沐仁,他终于知道从他们一见面就让人不可忽视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你喝酒了是吗?” 周沐仁自觉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很好地保持了理智,他身上的味道也用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掩盖,可百般遮掩还是被识破,他终于不用再掩饰他的失态,“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笑声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你还真会找形容词。” 乔义哲马上就发现周沐仁不止笑声毛骨悚然了,“你要把车开到哪?” “本来是想送你回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上高速了。”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可他一点也不像不知道为什么的样子。 “所以你现在是在酒驾吗?” “你说是就是吧。” “所以你现在不止在拿你自己的性命冒险,还在拿我的性命冒险吗?” 周沐仁呵呵笑了两声,“说起来的确是这样呢。” 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乔义哲明显感觉到周沐仁的加速,他坐在副驾驶居然会生出要陪葬的错觉,“我一直都觉得你有哪里不正常,结果你真的是疯子吗?犯起病来不计后果的那一种?” 周沐仁轻嗤一声,“你想多了。” “你现在做的事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吧?” “正常人也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 乔义哲其实明白他说的情绪崩溃是怎么回事,他也尝过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只不过在他崩溃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他就算想拉上谁去死,也是痴人说梦。 第5章 .10 乔义哲已经顾不得控制自己的语气了,“开到路边,停车。” “这里是高速公路,怎么能随便停车?” “车坏到半路也要停的,停在紧急停车区,换我开。” 周沐仁扭头去看乔义哲,“你确定你要开?” 乔义哲被他看的寒毛倒竖,身子一阵阵发冷,“你一直看我干什么?看路。” 周沐仁居然真的开了转向灯,一路往右并线,可他却没有靠边停车,而是找到出口开出了主路。 乔义哲已经完全不知道周沐仁要把车开去哪里了,公路两边都是野地,实在很像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你知道你在往哪走吗?” “不太知道了。” 亏他还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这一句“不太知道了”。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开导航就是了。” 乔义哲被周沐仁轻松的语气惹怒,提高音量喊了句,“靠边停车!” 周沐仁大概是被他一连串的咳嗽吓到了,慢慢减速在路边停了车。 两个人打开车门走下车的时候,只能听到沙沙的树叶声。 这是什么穷乡僻壤? 借着车灯的光,他们也只能大概看到对方的轮廓。 乔义哲对站在驾驶座门口掏烟的周沐仁说了句,“你还等什么,坐去后座。” 周沐仁把抽出来的烟又塞了回去,对乔义哲轻声笑道,“不是跟你换位就好了吗?干嘛要赶我去后面坐?” “我不想你坐到我旁边,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说什么是什么。” 周沐仁嘴上这么说,却无视了左后座,而是绕着车尾往乔义哲的方向走。 乔义哲等周沐仁动他才动,他绕车尾,他就绕车头。 周沐仁不爽乔义哲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他,他原本已经走到右后座了,可又把打开的车门甩关了。 乔义哲才要坐上驾驶座,就看到周沐仁大步朝他冲过来。 他其实应该更沉着,结果却被他的气势吓慌了,意识到以前,他已经闪身躲远了。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绕着车子你追我逃。 周沐仁一开始还生着闷气,追了一圈半之后也忍不住好笑,“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乔义哲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示弱,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说辞回应。 两个人隔着一辆车对峙,气氛渐渐变得微妙,周沐仁笑了一会,用轻松的语气对乔义哲说了句,“我现在要走到后座去坐,你回来副驾驶吧。” 乔义哲不动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 周沐仁干脆嘲笑他,“你不会怕我怕成这样吧?我不动你也不动?” 乔义哲终于开口,“酒驾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谁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 “你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刚才不是想带着我一起死吗,现在改变主意想只杀我一个人了吗?” 周沐仁哈哈大笑,“我杀你干什么,还不如劫个色来的实际。” 他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乔义哲却觉得他一点也不是开玩笑。 “别胡说八道,上车。” “你先上车。” “凭什么?” “你不是司机吗,你上了车我才安心。” “你不怕我上车之后把你扔在这?” “你想扔我,我有什么办法。” 无意义的斗嘴之后,又是新一轮的对峙,周沐仁很有耐性,就那么若无其事地盯着乔义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乔义哲被熬的没办法,只能迈步往驾驶座的方向走。 他绕车尾,周沐仁也绕车尾。 这该死的是故意的。 临时掉头太丢人,乔义哲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沐仁发出一声嗤笑。 □□裸的挑衅。 乔义哲只当没听见,加快步子往车门走,结果从背后冲来一股力,把他撞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重新找稳重心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了。 周沐仁贴在他身后,笑的肚子一抽一抽的,“跟你在一起总有好事。” 这是什么意思? 他把他当猴耍了吗? 乔义哲用尽全力去掰周沐仁的手,周沐仁本来就笑的身子发软,没有防备之下,他怀里的人已经挣脱出来了。 他紧追两步,冲上去又把乔义哲从后面抱住。 乔义哲感觉不妙,一开始,周沐仁的动作还带着玩闹的性质,可第二次再抓他的时候,就带了不容拒绝的决绝。 他想到了新年那天。 要是像刚才一样正面冲突,谁知周沐仁还会把战斗力提升到什么地步。乔义哲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犹豫要不要挣扎,最后他就僵着身子不动。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周沐仁还以为他默许了他的亲近,搂着他的一只胳膊就变换了位置,顺着他的肚子一路向上。 乔义哲被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再坐以待毙,只好拿手去拉他的胳膊。 两个人陷入第二轮的混战,周沐仁从后面抱着乔义哲的腰,把他整个人抬了起来。 乔义哲两脚离地的时候心里一沉,明天的社会版新闻标题搞不好会变成“青年男子被醉汉强抱杀害”。 至于为什么强抱之后会杀害…… 大概是因为周沐仁疯了吧。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子里一一闪过,他本以为周沐仁会丧心病狂地把他扔到地上又或是塞进车里,结果那个人却只是抱着他转了两圈,然后,又转了两圈。 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搂着腰转圈的场景,幸好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周沐仁转够了,笑着把乔义哲放回地上,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晕了没有?” “我都快吐了,你这是干什么!” “我也有点晕,所以你老老实实地别动了,否则我们就接着转。” 这种威胁人的方式也是别致。 乔义哲哭笑不得,“你干脆杀了我吧,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大概不用负什么法律责任。” 周沐仁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到乔义哲身上,“你干嘛总让我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跟你在一起才会这么开心。” 他之前不还说自己失控崩溃了吗,开心什么的从何说起。 “我看你真是疯了。” 乔义哲咬着牙,恶狠狠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周沐仁一声轻叹,“我很多天都没这么笑过了,情绪失常的时候被逗笑真的很糟糕,心里面一些阴暗的想法都没办法实现了。” 打死乔义哲他也不会接这种话。 周沐仁不敢再随便挪动手摸的位置,总算无风无浪地换到了一点缓冲时间。 乔义哲最后还是承受不住周沐仁的重量,出声抗议了一句,“你够了没有?” 周沐仁半晌也没说话,只默默把抱人的手收紧。 乔义哲被勒的透不过气,“你松开我,我真的要吐了。” “那你吐给我看。” “你先松开我。” “你先吐。” 跟醉鬼果然是没办法讲道理。 乔义哲也是无语了,他赌气之下真想吐给他看,酝酿了一会却只挤出了几声咳嗽。 好在效果不错,周沐仁松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拍背。 没想到越拍越咳嗽。 乔义哲好不容易逃脱升天,忙不迭地就往驾驶位走。 周沐仁一边笑一边又扯着胳膊把他拉进怀里,这一次,是面对面。 乔义哲本以为周沐仁要说什么嘲笑他,他的表情也的确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可他的吻毫无预兆地就落了下来。 乔义哲脑子空了两秒,理智也集体飞远。 明知自己不该任由他为所欲为,可他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了。 周沐仁没遭到反抗,一开始还心里窃喜,可他马上就意识到他也没有回应他。 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感觉又是什么? 越得不到反馈,周沐仁就越不甘心结束这个吻,拖来拖去,丢脸的还是他自己。 受罪的却是乔义哲,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可他不能回应他,他只能装作无动于衷。 周沐仁终于还是停下了,“你怎么像个木偶一样?” 乔义哲想起了他们之间第一次接吻,好像……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他不顾他的意愿造成了事实,又大言不惭地嘲笑他技术不好。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说话,就捏着他的肩膀问了句,“你不会是受了刺激吓傻了吧?” 乔义哲这才皱起眉头。 周沐仁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一点反应,他就试探着又问了句,“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接吻所以找不到感觉了?” 他故作不经意的一问,得到的回应却是乔义哲的目光躲闪。 答案是否定的。 至于他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其实乔义哲的变色并不是因为他被问到了有没有跟别人接吻,让他害怕的是他与这两个人的吻中完全不同的体验和感受。 抱着逞强的心,乔义哲就说了一句,“你嘴里的酒味让人恶心。” 第5章 .11 看乔义哲的表情,的确是嫌弃他的样子,周沐仁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 他的这种反应,还不如揍他一拳来得实在。 乔义哲推了周沐仁一把,走到驾驶座坐了,打开车窗对还站在原地的周沐仁说了句,“快点上车。” 周沐仁经历了一整晚的情绪起伏,此时此刻算是落到最低点了,他没有去后排,而是执意坐到了副驾驶。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周沐仁见乔义哲在导航里输入了他家的位置,就笑着对他说了句,“还是去你家吧,到了你家楼下,我打电话叫代驾。” 乔义哲看都不看他,“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有矫情的必要吗,我送你回家。” 周沐仁苦笑着系好安全带,等车子开出去,他才对乔义哲说了句,“你干嘛要这么容忍我?” “不容忍你怎么办,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谁发疯谁是老爷。” 周沐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现在是契约社会,违约的人看似占到了便宜,实际却消耗了诚信,没有人一辈子只交易一次,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乔义哲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周沐仁说的他深有感触,不过他却不想接他的话。 周沐仁颓废地靠在座椅上,眼睛盯着车前的夜景,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比起醉酒失态,酒醒的过程更痛苦,他的状况好像比之前更糟糕了。 乔义哲其实不想这么在意他,可他一路上控制不住地看了他好多次。 周沐仁也意识到乔义哲的目光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才讪笑着对他说了句,“你现在已经从厌恶我降格成可怜我了吗?” 乔义哲一口气上不来,呛得直咳嗽,他是怎么从他的表现里扭曲出“可怜他”的。 难道是他的眼神太伤感了吗? 周沐仁探过半边身子,在他背后轻轻地拍,“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激动什么?” 乔义哲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背这个锅,“你想多了,我既没有厌恶你也没有可怜你。” “可是你也不喜欢我了吧?” “我大概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乔义哲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抑制不住地有点心虚。 其实他并没有撒谎,严格意义上来说,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周沐仁高傲自我,幼稚的时候做的事又极端的不成熟,性格偏执,骨子里又隐隐的自卑,的确不是一般人会选择做朋友的人选。 可爱上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不一样。 爱一个人是如此的不可控,也如此的不合理,爱会摧毁一切理智的权衡取舍。 一个人想控制自己的情绪需要多年的经验积累和反复练习,想控制比情绪更高一级的情感,大概是一生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车子下行这短短的距离,乔义哲也不知叹了多少个气。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周沐仁却迟迟不解安全带,“我一直以为你起码是有一点喜欢我的,你画的画……” 乔义哲忍不住脸红,也难怪周沐仁会这么推理,他当初画的那幅画的确掺杂了他的个人情感,可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的,“手机里恰好有你的照片,我就随便画了。” 周沐仁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庸人自扰。” “是你警告我不要爱上你的。” “可是我后悔了,能被你爱上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周沐仁说的像是一句好话,可乔义哲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嘲讽,“你有什么话都留着跟自己说吧,快十二点了,我还要打车回去。” 乔义哲说完这一句,也不管周沐仁,直接下车奔电梯间。 周沐仁熄火拔钥匙,快步跟上乔义哲,“你干嘛突然就翻脸了?” “我有翻脸吗?是你一直在阴阳怪气,莫名其妙吧。” 乔义哲按了一层的按钮,又帮周沐仁按了二十九。 电梯到达一层的时候,周沐仁压根就不让他出去,乔义哲被扯着胳膊,看着电梯一路上行,心里却难得平静,“在监视器里出丑这种事,亏你做的出来,你不是这里的长期住户吗?” 周沐仁居然笑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我现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拉着你,其实就是想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 这种行为已经纯粹上升为挑衅了吧。 乔义哲心里是气愤的,可他脸上却不动声色。 周沐仁笑眯眯地看着他,在电梯到达二十九层的时候按下一层的按键,“要是你爱一个人,容忍他到这种地步还有情可原,可你连喜欢都不喜欢我,这种容忍又是为什么呢?有事要我做吗?” 乔义哲猜到周沐仁的话是意有所指,可他却完全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周沐仁对乔义哲笑了一下,浅浅的,不带任何深层意味的笑容。 乔义哲下楼的时候就开始咳嗽,打车回家的一路,他的咳嗽也没间断。 一到家他就傻眼了,灯亮起来的瞬间,他在沙发上看到了面朝上躺着的郑毅。 “你怎么回来了?” 郑毅的表情原本非常不好,听到这一句才稍稍缓和,“你承认你家是我可以回的地方了吗?” 乔义哲面无表情,“何必咬文嚼字,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郑毅从沙发上站起身,黑着脸晃到乔义哲面前,“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还没问你你就来问我了?你是从哪拿到的我家钥匙?” 郑毅凑近了去问乔义哲的领口,果然闻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和酒味。 乔义哲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躲了一步,“你干什么!” 郑毅轻哼一声,“你也就对着我硬气。” 乔义哲这一整晚已经够挫折了,郑毅还准确无误地戳到了他的软肋,他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我怎么样都是我的事,把我家的钥匙交出来。” 郑毅从上到下的打量乔义哲,“你不会又和那个人滚到床上去了吧?” “别废话,钥匙给我,你滚出去。” 郑毅动动僵硬的脖子,走回沙发上一屁股坐了,“我这个周末特别请假回来看你一眼,结果你跑出去鬼混,一见到我就恨不得我消失……这么晚了我能去哪,让我借住一晚,明天我就走。” 乔义哲心力交瘁,不想跟他再争论什么,简单去洗漱之后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一躺下就咳嗽个没完,也不知是心理的原因还是生理的不适,他竟悲催地失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毅跑来敲他的门,“乔义哲,你到底有没有在吃药,怎么咳成这样?” 乔义哲捂着被子不想理他,可郑毅一点也没有要放弃的样子,“你明明没睡着,干嘛不开门?” 乔义哲被吵的没办法,只能下床把门开了,“人睡着了也会咳嗽的,我真不该留你。” 郑毅手里摇着一个满罐的止咳糖浆,“我买了药之后你就没喝吧,拖了半个月还没好,小心熬成慢性病。” “没这么严重,我要睡觉了,你别烦我。” “到底是谁在烦谁,你一直咳嗽,我睡不着。”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着郑毅,“你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真的觉得我扰了你的睡眠?” “明知故问。” “那你干嘛不好好说清楚?” 郑毅咬咬牙,心里的别扭就不用说了,“你知道我最不会这些甜言蜜语。” “这算什么甜言蜜语,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何必要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惹人讨厌?你要不是性格太差,情商太低,也就不会一直被甩了。” “甩我甩的最狠的一个就是你。” “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甩的谁?” 郑毅知道翻旧账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就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挤进房把乔义哲推到床上,顺手拧开止咳糖浆,“说明上说要喝一大口,没得商量。” 瓶口都递到嘴边了,乔义哲只好勉强喝了一口,蜜水糖浆中带着淡淡的苦涩,最可怕的是那股黏腻的感觉在口腔里久久消磨不掉。 郑毅看乔义哲皱起眉头,忙跑出去帮他倒了一杯温水,“漱漱口?” “给了病又给药……” 乔义哲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把水喝了。 郑毅接过乔义哲递回来的杯子,坐在他床边迟迟不动,“喂,你真的和那个家伙上床了吗?” “你以为我是你,整天只想着上床。” 乔义哲知道自己没有跟郑毅解释的必要,可几次三番被问来审去,他也有点厌烦,就想着一次性解决让他闭嘴。 郑毅一脸委屈,“我没有整天都想着跟人上床,要是又想,也只是和你,你之前还说我坚持不下去,可我们分开的这些日子,我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两周而已,要不要给你发个勋章?” 郑毅一挑眉毛,“你自己连两天都没坚持吧,分手了还跟姓周的藕断丝连。” “我没有跟他藕断丝连。” “那你身上的味道是从哪来的?你别告诉我才短短几天,你又交往了新人。” 乔义哲也分不清是承认跟他见面的人是周沐仁更丢人,还是又认识了新人更不妥,他索性就甩出了万能答句,“还是那句话,我的事,不用别人指手画脚。” 第5章 .12 郑毅的脸黑的像锅底,“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是你的自由,不用我管,反正你会说的也就这一句话了。” “不然你还让我说什么?” 郑毅有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又被他硬咽了回去,“我明天有个会面,大概没办法马上搬,你让我再住一晚吧。” 这种坐地起价的行为也是醉人。 乔义哲见他神色忧虑,猜到他的会面非同小可,就没提让他明天走的事,“只要你答应别没完没了的聒噪,我不介意再收留你一天,只是……下不为例。” 最后通牒下过太多次,他也不知道郑毅有没有往心里去,可三天两头被赶这种伤面子的事,他大概也不想反复经历。 “是你的经纪人要见你吗?” “是啊,公司要评估一下我的未来预期到底是正资产还是负资产,洗白的成本有多大,才会考虑会不会再跟我签约吧。” 乔义哲其实是有点可怜郑毅的,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讽刺他,“赶在合约到期的时候出事,你也真会选时点。” 郑毅自嘲一笑,“有些事现在也没办法判断是福是祸,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并不后悔。” “那你要闯出多大的祸才后悔呢?”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前总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够,心也总像是填不满,失去一切之后,*反而变得单纯了。” 乔义哲从前听郑毅抱怨不少,听他感慨的时候却不多,搞得他也很想感慨,“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低自尊?” 郑毅一点都没打算掩饰他内心的想法,“我从前的确觉得你软弱可欺。” 乔义哲头一低,“我就知道。” 郑毅忙又加了一句,“其实是我太过有恃无恐了,分开之前我总觉得你爱我爱的要死。” 乔义哲轻嗤一声,“今天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说起来也有点讽刺,我大概是喜欢过你的,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可是后来渐渐就连喜欢也没有了,你别问我为什么会容忍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习惯成自然,害怕改变,害怕不确定。” 郑毅诧异地看着乔义哲,他有多长时间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过话了。 要是他说的内容不那么让人心凉就更好了。 乔义哲拍拍枕头,“你明天要会面,我身子不舒服也要休息,就说到这吧,谢谢你给我送止咳糖浆。” 他的态度比刚才好了不知多少,郑毅却高兴不起来,这种亲切的疏离,还不如针锋相对的冲突。 乔义哲一觉睡到自然醒,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郑毅已经出门了,餐桌上摆着他买的早餐,旁边放着止咳糖浆。 乔义哲热了早餐,慢悠悠地吃掉了,他看着那瓶已经开封的止咳糖浆,到底还是拧开吃了一勺。 郑毅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看他的状态一点也不像一切顺利的样子,乔义哲就识相地没有多问。 郑毅见乔义哲默默地穿外套鞋子,就皱眉问了句,“你要出去?” “哦。” “去超市买东西?” “去画室。” “星期天干嘛还去?给自己放个假不好吗?” “画画是我的爱好,又不是负担,去画室就是放假。” “我刚回来你就要走?” “不然呢?” “我跟你去画室玩?” “画室什么玩的都没有,何况以你的身份,就不要随便跑来跑去惹人非议了。” 郑毅颓坐在沙发上,两眼幽怨地看着乔义哲,“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无聊,昨天我等你的时候就快崩溃了。” “你可以去医院看望伤者。” “伤者已经转到康复中心了。” “那你可以去康复中心看望伤者。” 郑毅长叹一声,整个人倒在沙发上,“你晚上几点回来,能一起吃饭吗?” “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乔义哲大概猜到郑毅揣着一腔郁闷想找人安慰,越是这样,他越不想留在家里。 去画室显然也不是一个好选择,他晚上出来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周沐仁的车。 连着两天都看到他的脸,实在让人承受不了,所以乔义哲就转身要回画室,打算叫个外卖。 惊鸿一瞥,周沐仁还是看到他了,直接就下车追出去,“义哲。” 乔义哲本想装没听见,可周沐仁越叫越大声,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最后也只能站住。 他扭头对周沐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为什么我在哪里你都知道?” 周沐仁的表情尴尬了一下,“一起吃饭吗?你大概有话要跟我说吧。” 昨天也是,今天也是,他为什么总说奇怪的话。 乔义哲一声长叹,“本来是想吃饭的,可一看到你,我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周沐仁露出困惑的表情,“看来郑先生没跟你说。” “说什么?” “没什么……”周沐仁顿了顿,马上又对乔义哲露出一个笑容,“我最近也食欲不振,一直都很想吃你做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套路? 刚才他说了一半的话是什么? 乔义哲无奈地耸耸肩,“人想的和实际能得到的是两回事,要学会接受现实。就比如说我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再回去画一会的,可是现在也没心情了。” “所以你要回家?” “不然呢?” “我送你一程吧。” “经过昨晚的事,你以为我还敢上你的车吗?” “放心,我今天既没有喝酒,也不会带你去别的地方。” 乔义哲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周沐仁,你还好吗?我是说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我觉得你该试着去寻求专业帮助。” 周沐仁轻笑一声,“像你那样去找心理医生聊天吗?” “不是没有效果的,起码在我最初出院的那段时间,心理医生帮了我很大的忙。” 说起来,周沐仁在他的情绪恢复里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只不过,他把他医好之后又捅了他一刀。 周沐仁强迫自己把愤世嫉俗的说辞都咽到肚子里,一本正经地回了乔义哲一句,“我会考虑。” 乔义哲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到车里不慌不忙地报出地址。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从他眼前开走,好半天,他才钻进自己的车里,默默跟上。 乔义哲到家的时候,看到周沐仁的车跟上来,他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猜周沐仁从昨天开始就有话想对他说,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周沐仁把车子停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乔义哲走到他家门口,“我还从来没有来过你家,能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算了吧,你要是真的有什么话,可以现在就言简意赅地跟我说。” “这里不方便。” “我家大概更不方便。” 乔义哲转念一想,这个时间,郑毅可能还在康复中心,他又小小动摇了一下,“你最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周沐仁好不容易等到他松口,忙笑着点点头,先一步走进楼门。 乔义哲一直跟周沐仁保持几节楼梯的距离,没话找话地解释了一句,“因为是老式建筑,所以没有电梯。” 看周沐仁的样子,他似乎并不在意。 乔义哲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客厅,他差点没喷出一口血,郑毅穿着他的睡裤,拿着一瓶啤酒,四仰八叉地懒靠在沙发上看球赛,沙发一边还摆着一大盆薯片。 周沐仁吃了一惊,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知道和看到果然是两码事,他嘴里像被人强塞了半颗柠檬。 乔义哲扭头看了一眼周沐仁,“你还要进来吗?” 周沐仁酸的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看来你的确是不方便,改天吧。” 不速之客离开之后,郑毅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乔义哲,“喂,吃饭了没有?” 乔义哲也不理他,走去卧室打开衣橱,里面果然团着一团郑毅的衣服裤子,不用想也猜到这家伙是临时换上他睡裤的。 这么幼稚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郑毅在客厅对着乔义哲又喊了一句,“你到底吃饭了没有?是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乔义哲憋着气走到客厅,把郑毅的衣裤扔到他脸上,“现在又不是夏天,你光膀子干什么?” 郑毅抬手护住头脸,小声争辩一句,“身材好想露就露,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你把我的裤子脱下来。” 郑毅翻上衣穿好,起身又要脱裤子,“你确定你要让我脱,我里面可什么都没有穿。” 这家伙这么高的个子穿他的睡裤,脚踝处露着一大截,搞得跟七分裤的效果差不多。 乔义哲冷冷地看着郑毅,“脱下来直接扔到洗衣机。” “扔到洗衣机你穿什么?”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乔义哲把外套鞋子穿回去,顾自出门吃饭,等他回来,郑毅已经老实了不少,衣服也穿好了,睡裤也放到洗衣机里洗了,“你帮我带饭了没有?” 乔义哲把手里拎的饭菜递到他跟前,“你不是吃薯片喝啤酒就够了吗?” 郑毅欢欢喜喜地接过饭菜,“我还以为你刚才生气了。” “我的确是有点生气。不过你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所以咱们扯平了。” “帮忙?你是说帮你气周沐仁?” “不管是不是误会,他这回大概会知难而退了,不过这些跟你都没关系,按照约定,明天你就把钥匙还给我。” 乔义哲还以为郑毅又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拖延,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只坐在沙发前默默吃饭。 这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乔义哲吃了止咳糖浆,洗澡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郑毅就不在了,茶几上放着一把钥匙。 事情解决的过于顺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乔义哲身心舒爽,刷牙洗脸吃早饭,才美了不到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就响了,“义哲,我把钱包忘在你家了,你能帮我送一下吗?” 他就说那家伙不可能这么好打发,果然又出岔子了。 郑毅随后就给乔义哲发了一个卫星定位,是靠近郊区的一个咖啡馆。 好端端的,他跑那么远干什么? “你出门的时候自己怎么不注意,我一会要去画室,没时间给你送东西。” “我在咖啡馆消费了,要是没钱结账,老板就要报警了。” “你怎么说也是知名人士,刷脸不行吗?至于到报警这么严重?要不然你让店家发我账号,我帮你线上付款。” 郑毅黔驴技穷,越发低声下气,“你就帮我送一下吧,麻烦你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 “大不了我答应你,你帮我这次之后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他说完这句,也不容人拒绝,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乔义哲在沙发上找到了郑毅的钱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纸币和一堆卡片,钱包的背面贴着当初他贴在手机壳上的那颗红心。 乔义哲气自己狠不下心。 “真是见了鬼了。” 第5章 .13 乔义哲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他一进咖啡厅,就看到郑毅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被一群小女孩围着聊天。 怎么看也不像付不起帐要被人报警的状态。 乔义哲一脸无语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郑毅透过一群人看到了乔义哲,赶忙直起身子招手叫他。 乔义哲在一群人的火热注视下走到郑毅面前,把钱包交给他。 郑毅看他转身要走,就凑上来一把拉住他,“坐下喝点东西,你急什么。” 女孩们都好奇地看着乔义哲,把乔义哲看的一脸尴尬,“东西给你送过来了,还坐什么?” 郑毅搂着乔义哲的肩膀把他压到座位上,“这是我朋友,过来帮我送钱包的。” 女孩们一听乔义哲是化妆师,都争先恐后地问他问题。 乔义哲一一耐心地解答,跟几个妹子你来我往地聊了一会,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不安了。 郑毅帮乔义哲点了咖啡,适时也插几句嘴。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郑毅才拉乔义哲离开,一出门,他的胳膊就自然而然地搭到他肩膀上,“幸亏你来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拜托,刚才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是哪个,乔义哲也是服了,“我看你很享受啊,一点也没有招架不住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我现在的状况这么糟糕,还有粉丝来搭话要签名,当然要给点面子。“ 乔义哲意识到郑毅的胳膊越搂越紧,就伸手去推他,“大庭广众之下你干什么,你不怕被人拍?” 郑毅从前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帽子墨镜,两个人寥寥几次一起出门,也恨不得拉开一百尺的距离。 是出事之后破罐子破摔了吗,还是为了要曝光才剑走偏锋? 乔义哲推了又黏上来的郑毅一把,“你够了。” 郑毅把墨镜摘下来戴到乔义哲脸上,“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戴这个。” 乔义哲忙把墨镜摘下来递还给他,“该不好意思的人是你吧?你现在不怕被人围观了吗?” 郑毅走过去挽起乔义哲的胳膊,“我们从前都没有约会过,你都不遗憾吗?” 乔义哲被硬拖着走了几步,“这种事跟过了时效期的案子差不多,有什么可遗憾的。” 郑毅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地望着乔义哲,“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心愿,我们心无芥蒂地一起玩一次吧。” 乔义哲下出租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郑毅不会是一个心血来潮想带他来游乐场吧? “你是早有预谋吧,谎称自己落了钱包遛我给你送,就是要把我骗到这里陪你玩?” 郑毅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乔义哲,“被拆穿也没办法了……你也没来过吧,不想试试吗?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们就回去。” 乔义哲不是没有心动,尤其是在郑毅一直拿着那个贴在钱包上的红心在他面前晃。 “我不适合这些刺激的活动。” 郑毅见乔义哲目光犹疑,就猜到他大概是动摇了,“你都坐车跑这么远了,大不了我出钱请你。” “事先说明白,这个不算约会。” “你爱算不算,我心里是要算的。” 两个人鸡同鸭讲地完成了协商,买了票晃进游乐场。 大概是周末的关系,每个项目前的队伍都很长,乔义哲不想和郑毅站在一起,那家伙本来就很显眼,要是排队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会引出没完没了的麻烦。 郑毅本人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直跟乔义哲拉拉扯扯,他要玩过山车,就硬拖着他陪他一起排队,“总要找个队伍先站,这个看着挺好玩的,就先排这个。” 乔义哲恨不得去捂他的嘴,“拜托你低调一点。”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还没红到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的地步。” 两个人在队里排的时间越长,乔义哲的感觉就越复杂,他们的确得到了不少侧目,可好多人大概只是单纯地新奇两个男人行从过密。 没人上前找郑毅签名合照,这算是个好现象吧。 排队轮到他们的时候,乔义哲和郑毅恰好坐到了第一排,郑毅见乔义哲吓的不成样子,就故意说话刺激他,“在下面看的时候还好,一坐上来还挺吓人的。” 乔义哲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了,车在轨道上撞击的声音更让人坐立不安。 尤其是郑毅一直在一边幸灾乐祸,“你是第一次吧,我听说有人第一次坐就吓晕了。” 过山车缓缓开动,慢慢攀升到一个高度,乔义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中途还一度闭上了眼睛,郑毅一直在他耳边聒噪不停,他真想拿块破布塞住他的嘴。 等车子终于下降的时候,恐惧的想象变成了现实,一切反倒没有他开始预想的那么糟糕,意外的还很爽快。 乔义哲举起双手,跟着后面的人一起放肆大喊,喊了一会,他终于发现旁边的郑毅没声音。 他才扭头去看他,他就凑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这家伙脸色惨惨的模样,分明是吓坏了。 他还不至于沦落到为了往他怀里钻就把自己打造成胆小鬼的形象,想必是真的反应不良。 乔义哲只好任由他巴着。 等过山车终于停稳,郑毅才坐回原位,打死他他也不想承认,他刚才恨不得钻到乔义哲的口袋里。 两个人下车走到外面的时候,乔义哲才开口调侃郑毅,“在下面看的时候还好,一坐上来还挺吓人的。” 郑毅猜到乔义哲想嘲笑他,就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他越窘迫,乔义哲就越忍不住笑,“听说有人第一次坐过山车就吓晕了,你刚才不会也晕了吧?” “好了好了,你赢了。” 郑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憋着气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乔义哲在后头追上,“你搞什么啊,就许你打趣别人,不许别人打趣你?” 郑毅停下脚步,突然就对乔义哲笑了,“你打趣我我只有高兴的份,我们从前不也经常斗嘴吗,打打闹闹的很开心。” 郑毅的笑容太灿烂,乔义哲差点没被晃瞎眼。 转念一想,大概也只是阳光刺眼。 郑毅见乔义哲想什么想出了神,就伸手拉住他的手,“你不是喜欢坐过山车吗,我们去下一个。” “还玩?我看你刚才心脏病都要犯了吧?”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用,你喜欢我们就继续玩。” 他说的时候信心满满,可是从第二个项目下来的时候,腿就软了。 乔义哲看他实在难过,就找了个椅子让他坐下,“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要吐了。” 郑毅手扶额头,口气十分不甘,“为什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太不公平了。” “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上面的时候还挺刺激的,不过我的反应没有你那么激烈罢了。” 郑毅越发不忿,“有本事你就去坐个跳楼机。” 乔义哲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我有本事了,你这气生的也是好没来由。” 郑毅从长椅上站起身,搂着乔义哲的肩膀往跳楼机的方向走,“这回我不上了,你去玩,我看你玩。” 乔义哲也分不清郑毅是实在不舒服想搭着他,还是单纯地想展示亲密,不过从他惨白的脸色来看,应该是两者都有。 两个人排了一小时的队才排到跳楼机,郑毅已经恢复到活蹦乱跳,用等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乔义哲,“我在这里观察的最清楚,你千万要争气一点,别没出息的吓哭了。” “你连上都不敢上,咱们两个到底谁是没出息的一个?” 乔义哲其实是有点担心的,这个直上直下的东西看起来比跳楼机还恐怖,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hold得住。 可是一看到郑毅得意的样子,乔义哲又生出了好胜之心,硬着头皮上了跳楼机,直上直下的失重感果然比过山车要恐怖不少,不过也不至于让人接受不了。 乔义哲只是开始稍微不适,适应之后也能跟着人群一起纵情大叫,手舞足蹈。 他下来的时候,郑毅站在出口笑着看他,长身直立的模样,让乔义哲想起他第一次对他心动时的情景。 所以他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不上去后悔了吗?” “上去了可能就下不来了,我看你倒是玩得挺开心的,你还叫了吧。” 乔义哲脸一红,“大家不都在叫吗?” “你叫的最好听。” “又胡说八道。” 郑毅收了嘻皮笑脸,脸上的表情也真诚了不少,“义哲,你以后都这么笑吧,不要太压抑自己了。” 怎么说的跟要诀别一样。 语气未免太过伤感了。 乔义哲扭头看他一眼,郑毅又马上大笑着搂住他的肩膀,“你还想玩什么?” “激流勇进吧,那个不是很恐怖,你也可以试试。” “我就免了,你去激流,我看你涌进吧。” “不坐你肯定会后悔的。” 郑毅听他语气坚定,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好在这个项目除了水花太大堪比洗澡,失重感倒是没有那么强烈,他也难得的享受到了乐趣。 两个人像落汤鸡一样从上面下来,天也要黑了,没有阳光,身上渐渐冷起来,郑毅硬拉着乔义哲去坐摩天轮,“最后一个项目,我们在里面暖和一下就回家。” 乔义哲上去的时候还有点不自在,“坐这个的都是浪漫的男女情侣,我们两个大男人太别扭了。” 郑毅笑他放不开,“我原来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总想着要更有名,要更多人的喜欢,束手束脚,活的好累,现在一想,何必强迫自己到那种地步,演得下去就演一下,演不下去就不演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的看法才重要,至于别人,随他们去吧。” 摩天轮缓缓向上移动,黄昏陷入黑暗只是一瞬,郑毅原本默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等他们上升到最高点,他才摘下墨镜对乔义哲笑道,“听说两个相爱的人坐摩天轮,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可惜你不爱我。” 乔义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就没有贸然接话。 郑毅低头叹了一口气,“昨天没机会跟你说,我和公司签约了,经纪人还是原来那个,公寓也会重新帮我安排,不过我暂时用不到了,签经纪约之后又马上签了一个电影合约,拍摄地点在北琼,周期至少是六个月。” 乔义哲哦了一声,“祝你一切顺利。” 郑毅摇头轻笑,“就算是从前我们分手的那些时候,我也没有要和你永远分开的知觉,可自从我住到你家之后,这种知觉就越来越强烈了,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 乔义哲从没有听郑毅用这么悲怆的语气说过什么话,他原来既不会煽情也不懂人情,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郑毅本还笑着,却突然哽咽了一下,“义哲,你为什么要爱上别人呢?” 乔义哲心里也有点难过,“我也想爱你,可是你从来都没给过我机会,我每次觉得我快要爱上你的时候,你就跑出去追别人了。” 郑毅把墨镜戴回脸上的瞬间,眼泪已经滑到了下巴,“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我们的七年不是一场空,你以后偶尔想起我的时候,想到的也都是快乐的回忆。” 乔义哲虽然没法对郑毅的感受感同身受,却还是隐隐有些失落,“我也希望你以后更成熟睿智,别像以前那么任性冲动了。”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到最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乔义哲从来都不擅长分别,郑毅更糟糕,尴尬的气氛最后还是被一个热狗摊拯救了。 郑毅吃饱之后,情绪也没有之前那么低落,又拖着乔义哲陪他去砸娃娃,努力半天,也只得到了一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 还是粉色的。 乔义哲忍不住想笑。 郑毅把粉色的小熊递到他手里,“这个是分手礼物,和之前的礼物的意义不一样,你会留作纪念的吧?”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熊接过来了。 两个人走出游乐场,预备分别打车,郑毅揉了揉乔义哲的头发,“我今晚就要坐飞机去北琼了,你好好保重。” “你也保重。” 乔义哲看他迟迟不走,只好又笑着问了句,“要是今天我没给你送钱包,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约会的遗憾大概永远都没办法弥补了,我会回你家取钱包,在那里跟你告别。” 事情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多少是有点欣慰的,乔义哲果然不是一个会让人失望的人。 郑毅想让乔义哲记住他最好的样子,所以一直到最后他都坚持笑着,“你要是哪天不爱那个人了,就回来找我吧。” 乔义哲虽然没把他的话当真,却还是应了一声好。 郑毅戴好墨镜,打开出租车的后座,又走回来抱了一下乔义哲。 拥抱的时间太长,搞得乔义哲也不自觉地回抱了他一下。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义哲,偶尔也接我的电话吧。” 第5章 .15 乔义哲才坐上出租车,梁天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和郑毅分开了吧?” 怎么一个个都像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 “郑毅昨天跟我说会带你出来玩,他晚上要坐飞机,我算好了时间才给你打电话的。” 这两个人已经恢复到可以正常交流的关系了吗? 乔义哲禁不住纳罕。 梁天朗轻笑一声,“义哲,你的病好了吧?” “没什么大碍了。” “之前说你病好了就带你出来玩的,你过来找我吧。” 乔义哲忍不住苦笑,“改天吧,我才在游乐场玩了一天,有点累。” “放心,我叫你来的地方不需要花体力,坐着喝点小酒,聊点小天就好。” “算了,还是下次吧。” “没得商量,我现在给你发地址,你直接打车过来。” 又来一个自说自话,自作主张的。 梁天朗也知道自己太强势了,发地址来的时候特别在句尾加了很可爱的颜文字。 乔义哲一看到卖萌的小人脸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笑着摇摇头,对司机报出新地址。 大概是星期天的缘故,回城的路上有点堵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 乔义哲收到地址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一下车看到酒吧的牌子,还是有点接受不良。他已经好久没来过gay吧了,一来就来这么高大上的,不是消遣是压力吧。 梁先生搞什么鬼? 乔义哲站在门口给梁天朗打电话,“我还是不去了,你和朋友好好玩吧。” 梁天朗笑道,“你是不是已经到了?等我,我马上下去接你。” 乔义哲才撂电话,就看见梁天朗推开酒吧的门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到多久了?不会一直在外面犹豫要不要进来吧?” 乔义哲被梁天朗的笑容感染,也比之前高兴了一点,“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之前就说好带你来的,认识些新人不好吗?省得你还对周沐仁念念不忘。” “我不适应这种场合,也没法认识新人,我还是回去吧。” 乔义哲转身要走,被梁天朗扯手硬往酒吧里拖,“我的角色被郑毅抢了,一腔郁闷无处发泄,你就当安慰我好了。” “什么角色?” “郑毅不是去北琼拍电影了吗,他拿到的那个角色本来是我的,被公司协调给他了。” 这倒是始料未及。 乔义哲愣神的几秒,已经被梁天朗拉到吧台了,“喝什么?” “啤酒吧。” 两个人点了啤酒,找了个安静的卡座聊天,梁天朗的几个朋友也都识相地没有过来打扰,只是远远同他挥手打招呼。 梁天朗随口对乔义哲解释了一句,“那几个人都是我们公司的,有的出道了,有的还没有。” 乔义哲看看四周,“这个酒吧里的人都是演艺圈的吗?” 梁天朗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毛,“不都是演艺圈的,不过都勉强算得上是社会精英,其实我和周沐仁不是在公司认识的,是在这里认识的。” 乔义哲别扭了一下,马上就开始坐立不安,“不会在这里见到他吧?” 梁天朗看着乔义哲,故作不经意地说了句,“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小薰说他和洛斐然试着复合了。” 他的语气已经控制的很不经意了,乔义哲的心却还是像被什么重砸了一下。 他本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周沐仁既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之前为什么还一直纠缠他。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愤怒与伤感,乔义哲心里越是惊涛骇浪,脸上越不想表现出异样,忙笑着问梁天朗,“你和郑毅那个电影角色是怎么回事啊?” 梁天朗喝了一口酒,“北琼一个知名导演的新片,虽然只是个男配角,不过也是很好的机会,我去试镜了,角色也差不多拿到手了,谁知半路杀出个郑毅,稀里哗啦就把我的角色抢走了。” “他都已经是众矢之的了,怎么还能抢你的角色?制片方也不会同意的吧。” 公司经纪部与公关部协调的结果,大概是这个角色比较适合洗白,再加上他新签的经纪约跟卖身契差不多,公司觉得有利可图。” 梁天朗嘴上抱怨,可实际却对这件事并不在意,他凑到乔义哲耳边才要说什么,就有人过来找他说话。 乔义哲的啤酒刚好喝完,就跟梁天朗打招呼去了吧台,他点了酒之后也没有马上回到原位,只坐在吧台默默地喝。 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心情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焦躁和消沉两种情绪同时发作,折磨的他不堪忍受。 乔义哲正难过的无以复加,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一回头,他就看到了面带微笑的李立仁。 乔义哲马上从座位上滑下来跟李立仁握了一个手,“李医生,好巧。” 李立仁也很惊讶看到乔义哲,“我之前还不确定,原来竟然真的是你,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一个朋友带我来的。” 李立仁笑着点点头,指着下面的卡座对乔义哲问了句,“方便跟我聊聊吗?” 乔义哲潜意识里狂叫不要,可实际出口的却是一声好。 两个人端着各自的酒到座位上坐了,乔义哲连看都不敢看李立仁,李立仁也有点不自然,可他从头到尾都礼貌地微笑着,“我一直很愧疚,当初不该介绍你和沐仁认识的,给你添了麻烦,他的状况也很糟糕。” 乔义哲心里一阵刺痛,他也分不清是为自己还是为周沐仁。 李立仁见乔义哲不接话,就默默喝了一口酒,斟酌半晌才接着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不高兴,我还以为你知道沐仁的状况。” 乔义哲终于觉出不寻常,“我其实不太明白李医生的意思。” 李立仁的手指在酒杯上来回摩挲,“沐仁有抑郁症,很严重的那一种,睡眠障碍,进食障碍,很容易对诱惑物成瘾,看医生看了很多年也没有效果,去了也只为了开药,药量不够的时候,我也会帮他补充。” “他从前的确是说过他睡眠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他状况不那么糟糕的时候,每天也睡不过五小时,状况糟糕的时候,一整晚都睡不着。之前在国外留学期间,他暴饮暴食过一段时间,吃药控制后又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吃饭,回国后他的状况虽然好了一些,可最近又开始不吃饭了。” 之前他们见面的时候,周沐仁的确说过他最近睡眠差也没有食欲,乔义哲当时并没觉得有多严重。 “周沐仁的状况真的很差吗?” “非常差,他本来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结果现在病情反复。” 李立仁已经尽量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了,可乔义哲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责怪的意味。 又或许只是他太敏感了。 “抑郁症不算是很严重的病吧?” “会死人的。” 看李立仁的表情,不像是危言耸听,乔义哲的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周沐仁不是和洛斐然复合了吗,心愿得偿,他现在应该好转了吧。” 李立仁一声长叹,没有正面回答乔义哲的话,而是说了句,“虽然我和你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也看得出你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我一度以为你会很适合沐仁,沐仁也很喜欢你。” 乔义哲摇头讪笑,“他并没有很喜欢我。” 李立仁不置可否,“有一件事……其实不该跟你说,在你之前,周沐仁也跟人同居过一次,那个时候他还在国外留学,虽然他和那个男孩子的交往比较平淡,却也有很多温馨的时候,可是后来,毫无预兆的,他就自杀了。” 乔义哲的心脏跳漏了一拍,“他?周沐仁吗?” 李立仁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啊……那天早上,跟他同居的男孩子本来已经出门了,可是后来发现自己忘记带东西了,要不是他去而复返,周沐仁就凶多吉少了。” 乔义哲握酒瓶的手都颤抖了,为了掩饰失态,他只能把酒放在桌上,“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送到医院洗胃,救回一条命。他出院之后,那个男孩子就跟他分手了,也不是不喜欢他,可是他的喜欢还不足以让他去承担这么重的负担。” 乔义哲在听到周沐仁是负担的这个说法时,突然心疼的想哭。 李立仁看着他,笑着又加了一句,“那个男孩子,就是我。” 乔义哲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心也乱的不得了。 李立仁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像我这种人,其实永远都没办法理解沐仁,大概他是学艺术的吧,太感性也太脆弱,他抽烟成瘾,喝酒成瘾,有一度也曾药物成瘾,性成瘾,他的逆商太低,一蹶不振之后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一般人都受不了这种压力。” 乔义哲闭上眼,从前的许多事在眼前回闪,周沐仁一抽烟就抽个没完,喝酒也像是不要命,一旦开始亲密,也必定要纠缠到力竭才结束。 或多或少,的确是带了一点病态。 乔义哲正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 是梁天朗打来的。 大概是因为人越来越多,音乐越来越吵,他们坐的又偏僻,他找不到他了吧。 乔义哲对李立仁说声抱歉,接起电话,“天朗你在哪?”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遇见个熟人,就随便聊了几句。” 梁天朗笑了两声,“我们去楼上的小包间了,你记一下房间号,聊完之后就上来找我。” 乔义哲才挂断电话,李立仁就站起身告辞,“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们改天再聊。” 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乔义哲也不好再多留他,只能同人礼貌告别,找楼梯上楼。 大概是心情太烦躁,上楼的时候他就滑了一下,恰巧有人从二楼下来同他走了个照面,就顺手扶了他一把。 乔义哲还没来得及道谢,一抬头看见那个人的脸,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温卿赟……” “义哲……是义哲吗?” 乔义哲是惊诧,他对面的人却是惊喜。 温卿赟本来只轻轻扶着乔义哲的胳膊,可在认出他的那一刻,抓人的力度就陡然收紧,“你是义哲吧?” “不是,你认错人了。” 乔义哲仓皇失措,甩开人就要往楼上走,可温卿赟马上又把他拉住了,“你刚才明明也认出我了,你就是乔义哲吧。” 老天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在他最狼狈最纠结的时候,让他重新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这个人。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义哲不想在楼梯上拉扯,就又用力地甩了一下温卿赟抓他的胳膊。 温卿赟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样子,他的两只眼睛闪着喜色,乔义哲的拒绝他都充耳不闻,“这么多年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我们不要在楼梯上说话了,下楼,我请你喝酒。” “我真的要去……” 乔义哲的抗议都湮灭在音乐声里,他的小臂被温卿赟紧紧地钳在手里,一路拖到吧台,“两杯□□。” 调酒师画着浓重的眼线,眼神极度妖艳,当他把鸡尾酒送到乔义哲手里的时候,乔义哲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 温卿赟带乔义哲穿过人群,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端起酒杯同他对碰,“致重逢。” 乔义哲无奈,只能喝了一口,大概是喝的太急,又或许是酒太烈,他被呛得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温卿赟笑着刚要说什么,就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转身接了电话,随后就拍拍乔义哲的肩膀,“是我老板,我上去跟他说一下,马上就回来找你,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他前脚刚走,乔义哲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火烧一样好难过。 承诺什么的都比不上生理上的不适重要,乔义哲只想马上到外面透透气。 他刚要扶着桌子往外走,就有人在后面拍他一把。 乔义哲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发现是李立仁的时候才安下心来,“李医生。” “义哲,你脸色怎么这样?”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有点难受,大概是刚才的一口酒喝急了。” 李立仁闻了闻乔义哲的酒,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的酒里面有烈性的催情剂,幸亏你只喝了一口,对身体的伤害不大,打个针就没事了,我扶你打车去医院。” 乔义哲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长相妖艳,眼神诡异的调酒师。 他是被戏弄了,还是被当成靶子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有够倒霉的。 李立仁把乔义哲搀扶到外面,招手打到车之后,乔义哲却执意一个人上了车,“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李医生你回去吧。” 李立仁面有犹疑,“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谢谢你。” “确定?” “确定。” 李立仁看他神智还清醒,终于还是点头放他走了。 其实乔义哲已经不知理智为何物了,他对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址。 周沐仁家的地址。 第5章 .17 乔义哲下车的时候就后悔了,他跟自己说如果周沐仁把公寓门禁的密码换了,他就回去。 可密码还是原来的那个。 乔义哲倚着电梯的墙壁,看着左上角的摄像头,按下二十九层的按键,电梯到达之后,他又默默按了一。 上上下下,门开门关,电梯里进来了其他的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他只好苦笑着再按下二十九。 之前周沐仁去找他的时候,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明明被拒绝了,还要一次次地出现在拒绝他的人面前,换作是他,他一定做不到。 *真是可怕的东西,他会让你看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得不到的那个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乔义哲走到周沐仁家门口的时候,冲动还大于理智,可一听到门里面的钢琴声,他又却步了。 周沐仁如果不是一个人,他该怎么办? 他又该怎么跟他解释他突然跑来的理由? 乔义哲终于有点理解周沐仁为什么会酗酒,醉了就有放纵自己的理由,醉了就不用向别人解释,也不用对自己解释。 乔义哲是抱着最坏的打算按门铃的,里面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看到来开门的是周沐仁,他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周沐仁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义哲……你怎么来了?” 他在短暂的诧异之后马上就对他露出笑容,否则乔义哲真的会落荒而逃。 “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是。” “刚才弹钢琴的人是你?” 周沐仁讪笑着摇摇头,“越弹越差了,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你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 周沐仁对乔义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不要这么说话了,我能请你进来吗?” 乔义哲无视他给他让出来的路,动也不动,“你自杀过是吗?” 这还真是毫无预兆的一击。 周沐仁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表情痛苦的像被人绑上了绞刑架,“你怎么知道的?” “从当事人的嘴里。” “立仁?” “是啊。” “我那个时候年轻,抗挫折能力太差了。” “别拿年轻做借口,你带我酒驾那次又怎么说?” 周沐仁被问的哑口无言,脸上也现出惭色,“那天我的确有点失控,不过跟之前我做傻事的时候性质完全不一样。” 乔义哲一声轻哼,“没出息的家伙。” 虽然是数落他,可他的口气那么亲近,周沐仁心里很受用,“进来吧,别站在门口说这个了。” 乔义哲终于动了,他与他对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腰,“没出息的家伙……” 周沐仁受宠若惊,好半天都不敢动,他其实想回抱乔义哲的,可是又怕把他吓跑了。 乔义哲的脸一直抬着,他望着周沐仁的眼睛,无喜无悲地问了句,“和我在一起后,你想过去死吗?” 周沐仁被乔义哲的眼神蛊惑了,不自觉地就低下头跟他对望,“你甩了我之后,我的确生死不能了一段时间,大概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吧,年纪越大,轻生这种事就变的只是想想,就算生无可恋,也不会有那么迫切的冲动想去实施了。” 乔义哲突然就笑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么个没出息的家伙。” 周沐仁也很哀伤,“你后悔遇到我吧?像我这种背了包袱的人,其实不应该跟任何人在一起。当初跟我的爱情一起死掉的,还有我的梦想,我之所以会做出那种选择,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吧。” “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人呢?他们对你来说也没有意义吗?” “不能说没有意义吧,我太敏感了,受不了别人的私心……尤其是那种有所图有所求,要等价交换的感情,只会让我绝望。” 越是完美主义的人,日子就过得越辛苦,尤其是在计划出了差错的情况下,一切都会摧枯拉朽,一丝不剩。 乔义哲心里不爽,“所以你才揪着我不放,因为我不计较,好欺负是吗?” “是啊。” 这该死的还真是直白。 乔义哲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有过去就会有负担,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着包袱,要死要活的却没几个。梦想死了,给自己找一个新梦想就好了,何必钻牛角尖?” 周沐仁知道他被乔义哲鄙视了,可要是他的鄙视与怜悯划了等号,他一点也不介意被他鄙视。 他说的不错,他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周沐仁收紧抱乔义哲的手,“你来找我,只为了骂我一句没出息?” 乔义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们贴的那么近,他一定感觉到他状况糟糕了。 周沐仁当然也感觉到了,他的手在乔义哲背上轻轻摩挲,乔义哲没有抗拒也没有挣扎。 你情我愿的亲近,恍如隔世。 乔义哲对他怀有欲求这种事,让周沐仁莫名兴奋,兴奋的同时,又会害怕,害怕这一秒还和颜悦色的这个人,下一秒就会跟他翻脸,头也不回地走掉。 乔义哲看着周沐仁的嘴唇,很想凑上去吻他,又或者,咬他。 这样下去不行,得让嘴巴干点别的。 乔义哲放松环着周沐仁的手,“要是那天你抱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你,你会不会继续?” 周沐仁回话的没有半点犹豫,“当然会……其实你拒绝我之后,我有几度也想不顾你的反对就那么继续,在郊外我们停车的地方,公寓的停车场,我家,可是我后来还是克制住了。” 乔义哲听到“克制”两个字,心里就抖了一下。 眼下这种情况,他是不是也该克制。 果然还是该去医院打个针吧。 可惜周沐仁没给他机会反悔,他的嘴唇滑到他的耳廓,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把自己灌成这个样子才来找我,你也是没出息的家伙。” “我没喝醉。” “眼神都涣散了还逞强。” 乔义哲不想说他误食了催情剂,也不想承认他来找他符合他的本心,他就只能闭紧嘴巴不说话。 周沐仁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反馈,忍不住唏嘘自嘲,“不管你是为什么,就算是因为那个人要离开南瑜,你们不得不分手也好,我很高兴我对你还有吸引力,不管是精神的还是*的,就算你觉得我是最容易得到的也没关系。” 他干嘛要把自己说的那么轻贱。 乔义哲只觉得讽刺,他们都固执地认为对方占据了抗衡的制高点,其实两个人谁都没有赢。 “你和洛先生复合了是吗?” 周沐仁愣了一下,没有马上答话,乔义哲已经在心里得出结论了,“我从前都是被劈腿的那一个,今天却跨到线这一端来了。” 周沐仁才要说什么,他的唇就被乔义哲吻住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乔义哲都很少主动,现在正在发生的情况,他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也不敢回吻他。 乔义哲得不到回应,难免心灰意冷,他有点理解周沐仁这些天来的感受了。 本来就在做脱轨的事,只有他一个人发疯的感觉,真的很差。 周沐仁见乔义哲匆匆结束这个吻了才有点着急,“怎么不继续了?” 乔义哲看他一脸惊慌,心里才平衡了许多,“你希望我继续吗?” 周沐仁哽了一下,轻声笑道,“其实不太希望,你的节奏感真的很差,要是可以的话,愿意让我来吗?” “你非逼我说愿意吗?” “你要是不想说愿意,对我点点头也是好的。” 乔义哲笑着摇摇头,结果整个人被周沐仁紧紧抱住了,“我干嘛要征求你的意见?真是多此一举。” 周沐仁一边吻着乔义哲,一边带他往墙边移动,门口的开关一声咔嚓,整个客厅都陷入了黑暗。 乔义哲的身体热的不得了,心却冷到了极致。 太差劲了,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太差劲了。 明知当下的脱轨会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周沐仁的呼吸也紊乱了,“我们上楼?” “不……就在这吧……” 一想到周沐仁的床上可能睡过别的人,乔义哲就觉得心酸,“要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了,你会喜欢我吗?” 周沐仁被他逗笑了,“我十九岁的时候你小学还没毕业,我又不是变态。” “你非要十九岁就谈恋爱吗?多等几年不好吗?” “让我等到你十九岁吗?虚度七年青春光阴做苦行僧?” “你会等吗?” “会等吧……要是我一早就知道我们两个注定要在一起,我会等你的。” 其实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他们都没有认识别的人吧。 乔义哲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周沐仁亲吻乔义哲脸颊的时候被他的眼泪沾湿了嘴唇,他当场就有点呆愣。 乔义哲有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像是会轻易流泪的人。 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他却不想一探究竟,趁人之危也好,不做君子也好,总比硬生生地放手要好过多了。 “你的眼泪是苦的。” “你在嘲笑我吗?” “我怎么会嘲笑你,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了,我们从现在开始把握也不晚。” 第5章 .18 高中的第一天,天气热的受不了,开学礼校长致辞的时候,乔义哲的白衬衫就被汗水浸透了。 之后他们回到自己的班级,临近的同学互相认识,乔义哲才要跟同桌做自我介绍,他的脊背就被戳了。 乔义哲一直是有点驼背的,被戳之后,他才吓得坐直了。 他后来也想过,自己高中三年没有再弓着腰的缘故,是不是就是被温卿赟戳的次数太多。 乔义哲一回头,就被后面那个男孩子的笑容晃瞎了。 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好看,太阳光太灿烂了。 乔义哲一时不知所措,还是温卿赟主动对他伸出手,“开学礼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他不说,别的人还没注意,被他这么一说,乔义哲的同桌和斜后桌也都好奇地盯着他看,“你真的流了好多汗,衣服都湿透了,身体不要紧吧?” 乔义哲一边用手背擦额头,讪讪道,“就是觉得太热了。” 温卿赟笑的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讨喜,“你是身体素质太差了吧,所以才会稍微动一动就大汗淋漓。” 乔义哲咬咬嘴唇,“大概是吧,初三课业太累了,放假之后又没怎么活动。” “这样可不行,我们田径队招人,你也来跑长跑吧。” 乔义哲稀里糊涂地就应了一声好。 两周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上了一条贼船,田径队从暑假就开始训练了,他们这些毫无实力的新生进部,都要先从打杂开始做起。 乔义哲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温卿赟的小跟班,除了自己训练,还要给人家递水送毛巾。 温卿赟跑的是五千米,就撺掇乔义哲也练五千米。 乔义哲一回想起他当初跑圈时的情景就心有余悸,太累了,下一秒就要扑倒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跑的那一次次训练,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最可怕的是透不过气,不管他怎么大口呼吸,还是难过的要死的那种窒息感…… 乔义哲是被憋醒的,醒了之后才发现让他呼吸不畅的源头,周沐仁的胳膊压在他肚子上,重的像板斧一样。 他花了好半天才把现实和梦境区分清楚。 怎么会梦到从前跑长跑的事?难道是昨天遇到了温卿赟的缘故,还是这一晚经历的事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一开始的事他还记得,越到后面,记忆越模糊,他们离开沙发的时候他脑子就一片空白了,之后又去了哪,怎么上的楼,又是怎么睡到床上来的,他都完全没有印象。 只剩一个感觉。 感觉持续的时间太长,直到现在还留有余韵,是不是晴事沾了绝望,快感就会加倍的甜蜜或痛楚。 可恢复理智之后必须要面对现实的感觉又太差了。 尤其是被外力摧毁的羞愧感和意志力重新归位之后,他完全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无所适从。 更糟糕的是他还要面对周沐仁…… 乔义哲望着周沐仁的睡脸,看着看着就想抱他。 他不知道更让他害怕的是什么,是做了错事本身,还是他做了错事也不后悔的事实。 乔义哲伸手摸了周沐仁的头发,又轻轻抚过他的眉毛脸颊。等他意识到他想吻他之后,他才生出危机感,他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得快点离开才行。 乔义哲也知道自己太差劲了,抽风跑到别人家里把人给睡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逃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渣的? 可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接下去的事。 乔义哲撑着身子下床,悄悄打开门溜出去,他原以为衣服都在楼下,可他下去一找,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从外衣到内裤,一件都没有。 乔义哲打了个哆嗦,把沙发上的小毯子扯下来披在身上,去一楼的洗手间一看,衣服果然都在洗衣机里,洗都洗了,却一件都没有晾,*地坨在洗衣桶。 乔义哲气的要命,这该死的洗衣服就洗衣服,怎么内衣外衣都甩在一起洗,衣服肯定都洗废了啊。 好在他的手机钥匙钱包都摆在洗衣机上面的小苇筐里,看来周沐仁还有点理智,没把他的随身物品也一起丢到洗衣机里滚了。 事到如今,只能穿周沐仁的衣服回去了。 乔义哲披着小毯子摸回楼上,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找出衬衫西裤套在身上。 卧室门关的时候几乎没有声响,周沐仁睁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枕头被子上还带着乔义哲的味道,那半边的床却已经凉了。 还是留不住啊,他刚才抱他抱的已经很紧了,他扒开他手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犹豫,后来他摸了他的头发眉毛,他还偷偷窃喜,可他还是把他扔下就跑掉了。 衣服都没有了还要走,大概是真的很想走吧。 周沐仁的心荡到谷底,焦躁的无以复加,几个小时之前,乔义哲抱他吻他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被怜爱的,怎么他清醒之后,他就成了让他避之不及的灾祸。 周沐仁瞪着眼撑到天亮,闹钟响过,又像木偶一样洗漱换衣。 到了公司之后,他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昨晚的,也有今早的。 周沐仁先给梁天朗打回去,那家伙大概还没起床,接电话的时候起床气实足,“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周沐仁被吼的一愣,半晌才挤出一句“抱歉”。 梁天朗余怒未消,“我昨晚做的事本来就违逆我的本心,要不是看在义哲的份上,我根本就不会帮你。” 周沐仁又艰难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昨晚灌他喝酒了吗,他来找我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梁天朗好不惊诧,“义哲昨晚找你了?我后来看到立仁,他说义哲不舒服去医院打针了,怎么他又改道去找你了?你到底让立仁跟义哲说了什么这么奏效?” 周沐仁听到“奏效”两个字,就只觉得讽刺,要是他们没做那种事,他的哀兵之策才算奏效,乔义哲心肠很软,一定会可怜他。 可他们越界的太多太彻底,那个人肯定后悔了,悔恨的情绪会压过他对他的同情,适得其反了。 周沐仁跟梁天朗敷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电话,转而大给李立仁。 李立仁听说乔义哲去找周沐仁时也有点吃惊,“他昨晚喝的酒里有催情剂,我提议要陪他去医院打针,他说他自己可以,我看他情况不是很糟糕,就放他走了,结果他跑去找你了吗?” 周沐仁满心想的都是乔义哲喝的酒里怎么会有崔情剂。 结果李立仁后面说的话他都没听到。 那边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只好提高音量又说了一回,“他在那种状况下还要去见你,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我昨晚跟他聊天的时候大概也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虽然我之前不是很同意你这种把伤口完全暴露的做法,可是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没选错示弱的对象。他原谅你了吧?” 周沐仁也知道自己太卑鄙了,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事,又拜托威胁了这么多人,最后还是被中途横生的枝节打乱了计划。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义哲在酒吧里跟别人说话了吗?他的酒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听说酒吧新来了一个魔鬼调酒师,很喜欢恶作剧。” 只是被恶作剧这么简单吗? 周沐仁将信将疑地按断了电话。 …… 同样要面对未接来电的还有乔义哲,他打车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梁天朗昨晚的一堆电话了,直到中午,他才鼓起勇气给他打回去。 乔义哲事先料到梁天朗会气急败坏,他就未雨绸缪地先道歉,“对不起天朗,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应该跟你说一声的,我有点喝多了,就忘记了。” 梁天朗不是不生气,可是他多少也有点心虚,“你没事就好,下次记得随时联系。” 哪里还有下次? 乔义哲本以为梁天朗会骂他,结果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吗? 梁天朗很想问乔义哲,他和周沐仁怎么样了,又怕话说的不够谨慎暴露了自己,最后就只能忍着。 结果两个人挂电话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对方。 乔义哲下课之后,校长留他谈了续约的事,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签约了,可最后还是没抗住被人拜托的压力,同意和另一个老师一起教一个班。 上课时间机动了不少,空闲时间更宽松了,也方便接一些mv杂志或者商演的工作。 校长和其他几个老师学工提议聚餐,乔义哲就答应了,他们五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周沐仁的车。 其实之前他已经有预感周沐仁会来找他。 结果预感就变成现实了。 乔义哲很怕周沐仁走上前来跟他说什么,好在周沐仁识相的一直没有过来打扰,只默默等在他们聚餐的餐厅外面。 乔义哲出来的时候也无视了周沐仁,直接打车回家。 周沐仁彻底被伤了自尊,他昨晚的表现可圈可点,可乔义哲居然连正眼也不给他。 之前主动抱他骂他是“没出息的家伙”的是哪一个? 不过短短二十四小时,他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真叫人心灰意冷。 周沐仁实在不愿把乔义哲对他的宠纵都归因到催情剂上面。 他不相信那其中没有他的本心。 乔义哲下车之后,看到了先到一步,等在门口的周沐仁。 之前周沐仁没有贸然过来找他,他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结果拖来拖去,他还是要面对他。 乔义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周沐仁默默给乔义哲让路开门的时候还克制着,可等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楼门,他就发作了狂躁,把人压到墙上狠狠接吻。 乔义哲被周沐仁的粗暴吓了一跳,他昨晚虽然也有几度失控,可大多数时候还是温柔的,怎么今天就发疯了。 是气他不辞而别,还是怪他视而不见。 乔义哲一开始还试图容忍周沐仁,舌头麻了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可他越挣扎周沐仁越用力,争斗到最后,两个人都蹭了一身白灰。 最可恨的是,周沐仁把他咬了。 先是咬了他的舌头,离开的时候又咬了他嘴唇,“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怕面对我才把自己灌醉了吗?” 乔义哲被拆穿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从前聚餐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多喝,今天却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了。 “如果昨天晚上的事让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错觉,那我的确欠你一个解释。去找你是我的失误,可之后发生的事是你情我愿,所以我也不觉得你吃了什么亏。” 周沐仁一跺脚,走廊里的灯就亮起来了,他的脸在离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眼神满是哀伤,“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乔义哲攥紧拳头,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当昨晚是回光返照也好,临时脱轨也好,大家都是成年人,情绪上来的时候互相解决一下很正常,因为睡了一次就没完没了,真的没必要。” 第5章 .19 周沐仁直直望着乔义哲的眼睛,语气坚定,“别人说这种话我相信,可说这种话的人是你,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乔义哲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们见了四次面我就和你上床了,时间地点人物都对,偶尔脱轨一下也无可厚非。” 乔义哲从周沐仁的胳膊里钻出来,顾自往楼上走,周沐仁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我说的是事实,你不爱听我也没办法。” “你要是真的这么理直气壮,何必半夜穿着我的衣服落跑?” 乔义哲被问的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赌气走到门口对周沐仁下逐客令,“我马上就把衣服还给你。” 周沐仁可不打算被关在门外,乔义哲开门的时候,他就用蛮力扒住门,直接登堂入室。 客厅的灯一亮起来,乔义哲就绷不住笑了,周沐仁的深色风衣被白灰染的惨不忍睹,原本的风度气质都大打折扣。 周沐仁顺着乔义哲的视线去看,气得把外衣脱了,“都是你刚才推我的时候蹭到的。” 狂躁犯还有理了。 “你扑上来,我要任你扑吗?” “你昨晚扑我的时候,我就任你扑了。”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用枪指着你的头。” 周沐仁针锋相对的话已经滑到嘴边了,最终却化成一声长叹,“算了,不要吵了,你都是对的,我都是错的,我不该跟你争长短。上次来你家只走到门口,今天我有这个荣幸进来喝杯水吗?” 乔义哲脱了外衣鞋子,顾自走进客厅,“就算我说你没有这个荣幸,你也会无视我的话,走进来给自己倒水吧。” 周沐仁的笑容僵了僵,真的脱了鞋子走进厨房,自己烧了一杯热水。 乔义哲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一方面是他嘴里的酒味实在难受,另一方面,他也想清醒一下。 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沐仁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喝水。 乔义哲从卧室拿了周沐仁的衣裤装进纸袋,走到客厅递给他,“抱歉没时间帮你洗了,你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吧。” 周沐仁不接,只微笑着望着乔义哲。 乔义哲只好把纸袋放在周沐仁身边,谁想他靠近的那一瞬,人却被周沐仁拉进怀里抱住了,“你昨天有点不清醒吧,想不想在清醒的时候再来一次?” 这是什么诱惑人的语气? 乔义哲才要说什么,人就被周沐仁翻了个个,扛在肩膀上往卧室走,“我警告你不要乱动,你家的门这么矮,搞不好撞头了。” 乔义哲迟疑一秒,人已经被甩上床了。 周沐仁马上就压了上来,一边吻他,一边摸进他的衣服。 乔义哲打了个激灵,心也跟着颤了两颤,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说话的间隙,“周沐仁,我不是你的酒,也不是你的药。” 周沐仁坐在乔义哲腿上,不紧不慢地脱衣服,“今早你走的时候,我还没勇气拉住你,可现在我脑子里全都是疯狂的念头。人的想法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到什么程度,你根本就想象不到。” 乔义哲终于有了危机意识,他不该随便放他进门来的,他之前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强势。 这家伙昨天不是还标榜自己有多克制吗? 怎么今天就完全变了一个套路。 乔义哲把头侧到一边,一手抵住周沐仁的胸口,“这种事要两情相悦。” 周沐仁轻嗤一声,“你说昨晚吗?” 乔义哲知道周沐仁是在讽刺他,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大概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把柄。 他只能硬着头皮强撑,“我跟一个人上了一次床,不代表我想跟他上一辈子床。我昨晚想,今晚不想。” “这种事也有开关吗?” “你有资本说我吗?你从前睡过的人数不胜数吧,我不相信其中没有一夜情的对象。你跟我约见面的第一天就在讨价还价上床。” 周沐仁被挤兑的哑口无言,趴在乔义哲身上轻笑,“你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他一动不动赖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很想抱他的背,可手伸上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把手攥成拳,狠狠地捶他,“从我身上起来。” 周沐仁被捶的措手不及,一气之下就撑起身子去抓乔义哲的两只手。 乔义哲的胳膊被折在头顶,被迫与周沐仁十指紧扣。 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像盯着猎物一样闪闪发光,“他从前经常劈腿吧,你都没有不甘心吗?不想报复回来吗?” 乔义哲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周沐仁说的他是郑毅。 “我是人,不是狗,没理由狗咬我一口,我也要咬狗一口。” 周沐仁气得够呛,这家伙在变相地骂他。 “昨天晚上咬人的是谁?你还说别人是狗?” 乔义哲也知道自己越界了,本还想着道歉的,被周沐仁的一句话又撩起了火,“我又没说你,你自己非要认我有什么办法……” 他话音还未落,肩膀就被狠狠咬了。 周沐仁咬人之后又快手去解乔义哲的衣扣,“隔着衣服太不爽了,脱光了让我咬。” “咬你个头,你疯了。” 周沐仁撕扯乔义哲的衣服时,不可控地回想起昨晚他光溜溜的身子在他怀里的美妙触感,一身血气都冲到头顶,“你老实点吧,衣服扯坏了怎么办呢?” 眼看着上面的衣服都没有了,乔义哲不得不提高音量吼了句,“周沐仁,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周沐仁被吼的一愣,“昨晚的衣服都是你脱的,你脱了自己的,又脱了我的,怎么才过了一天,你就变得这么不真实,面对自己有这么难吗?喝了那么多酒都没用?要不要我陪你再灌两瓶?” “你以为我是你,一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灌酒。” 周沐仁抽了乔义哲的皮带,一边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承认我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吗?” 乔义哲□□在外的上身瑟瑟发冷,“周沐仁,我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周沐仁听了这句话,好半天都没有动作,乔义哲还以为他放弃了,结果他却把自己的上身也脱光了。 乔义哲被他拉到怀里,面对面地抱住,“你就当是我逼你吧,我不再奢求成为你的谁,也不再贪图你的心了。你把我藏到柜子里,藏多久都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用被人知道。” 他的体温这么热,他抱着他的时候,乔义哲错觉自己的心都被灼烫了,“我没做过这种事,也不打算做这种事,只贪图*慰籍的行为,太空虚也太悲哀了。” “空虚或悲哀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留在你身边的人不一定非要有一个名分,你不给,我也不要,要你的人就行了。” 乔义哲打从心底里鄙视周沐仁,可悲催的是,他居然被他动摇了。 真是堕落,会有自暴自弃想法的自己,真是堕落…… 可他也想知道他会退让到什么地步。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动不说话,就试探着去脱他剩下的衣服。 他的默许就像鼓励,周沐仁的动作一下子就温柔了,他伸手托住乔义哲的后脑,用鼻尖摩挲他的鼻尖,用唇撩拨他的唇。 这王八蛋真是个中高手,尤其是他想得到一个人的时候,大概没人能抵挡住他的手段。 乔义哲身体被爱抚,心里却有点悲凉,他们从前如胶似漆的那段时间,周沐仁很多时候都随心所欲,他现在却把他当床伴取悦了吗? “好了,我没兴致了。” 周沐仁一愣,“我哪里做的有问题?” “哪里都有问题,总之我没兴致了,下次再说吧。” 周沐仁一咬牙,快刀斩乱麻地把乔义哲扒光了,抱着他的大腿狠狠咬了一口,“我忘了你喜欢粗暴的,你等着,我一定满足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掩饰不住怒气了,乔义哲推他,他也不理,发狠在他另一边腿上也咬出一个血印。 乔义哲痛叫出声,拖到尾音却变了性质。 周沐仁又换了咬的位置,他碰到他的那一刻,乔义哲惊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周沐仁,你太过分了。” 这句话用颤音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乔义哲灵魂出窍的时候,失落的片段记忆回到他脑子里。 昨晚周沐仁这么做的时候,他好像一直在叫。 太丢人了…… 不过后来他礼尚往来地回敬他之后,周沐仁似乎也叫了。 说叫也不太确切,他那个大概只能算是发出声音。 乔义哲想东想西的当口,周沐仁就轻轻咬了他一下。 战斗状态下被咬到这种地方,是个人都受不了。 “你干什么!” 周沐仁抬头看他,“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是被人堵哑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爬上他的身,泄愤似地吻他的唇。 这种不带任何技巧的吻反而刺激了乔义哲的神经,他情不自禁地就回吻他了。 一吻完了,周沐仁就笑着捏他的鼻子,“怎么也会回应我了?”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跟你上床了,你在床上比你在床下有魅力得多。” 周沐仁脸一黑,“你说这话,是故意要刺激我?” 乔义哲一生轻嗤,“我说的是事实。” 周沐仁伤心了半分钟,艰难地调整情绪,“你在床上床下都挺有魅力的。” 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乔义哲分明从周沐仁的话里听出几份真心,这样一来,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了。 结果两个人就只能用身体说话。 好不容易才渐入佳境,乔义哲就觉得有什么在震。 他伸手摸过裤子,在裤袋里找到手机,一看是郑毅打来的,他就毫不犹豫地按断了。 可那家伙不死心又打了一次,这回周沐仁直接把他的手机抢下来按了关机键。 乔义哲自己也准备关机的,可他看到周沐仁这么自作主张,免不了就有点生气,“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们两个是谁没礼貌,有人在这种事的中途接电话的吗?” 第5章 .20 中间发生了这种事,乔义哲还以为周沐仁做不下去了,结果他还是坚持到底了。 虽然后半程他故意耍了一些小手段跟乔义哲赌气。 结束之后周沐仁又不爽了一下,前一秒还抱紧他的人,后一秒就躲到一边去了,好在他贴上去抱他的时候,他也没挣脱。 困意汹汹,周沐仁都快睡着了,却听乔义哲对他说了句,“你休息好了没有?” 他们都这样了,他不会还想赶他回家吧? 果不其然,乔义哲开了灯把衣服扔到周沐仁身上,“我明天要早起,你穿好衣服就回去吧。”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他进浴室,他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到底还是唉声叹气地开始穿衣服。 之前是他说只保持简单关系的,现在人家用完了想扔他出去,也很符合他之前的设定。 于情于理,都没有矫情的理由,可他却感觉自己从*到精神都被轻贱了。 乔义哲故意拖延了在浴室停留的时间,他其实很怕一出来发现周沐仁还赖在床上。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变成了他从前最讨厌的那一种不负责任的人,睡了人半夜落跑,再不就是睡了人半夜把人撵出去。 好在他出浴室的时候,周沐仁已经穿戴整齐了,两人擦肩而过,他又亲昵地抚了他的头发,“早点睡,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我给你打。” “你会打吗?” “不一定,方便的时候会联系你。” “我联系你不行吗?” “最好不要,就算是这种关系,我也不想一直身处被动。” 周沐仁嘴上说好,心里却十分忐忑。 果不出他所料,乔义哲的主动只是说说而已,之后拖了一个星期没联系他。 他只能主动给他打,“你说话不算话。” 乔义哲这几天也很焦躁,几次冲动想联系周沐仁,可最后都忍住了,昨天开始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一点,那该死的海妖又对他招手呼唤。 “我说我方便的时候会联系你,不联系你当然是因为我不方便,怎么就变成说话不算话?” 周沐仁喝一口水压住嘴里心里的酸,“那天那个电话解释不清闹出麻烦了吗?” 乔义哲想了半天才想清楚他话的意思。 这家伙到现在还在误会…… 大概是郑毅裸上身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 乔义哲前一秒还想笑,后一秒一想到自己的位置也是同样的尴尬,他就笑不出来了。 “总之最近都没心情,过几天再说吧。” “我上次找你的时候你也说没心情,后来不是就有心情了吗?” 乔义哲明知周沐仁只是调侃,他却很想戳他一刀,“你床上功夫好,我这种凡夫俗子抵受不住也很正常。不过有的东西只是吃的时候觉得还不错,吃不到也不会特别念想。” 周沐仁把电话从耳朵上拿下来,看着屏幕上亮着的乔义哲三个字发呆。 时间一秒一秒的跳,他的心也跟着发沉。 乔义哲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周沐仁的回话,就咬着牙把电话挂断了。 放下电话他就后悔了,本以为周沐仁会打回来,可那个人好像是生气了,之后都没有联系他。 晚上下班的时候,乔义哲纠结了一下,打定主意要是周沐仁来找他,他就勉强跟他道个歉。 可那家伙没来找他。 之后也没来画室。 乔义哲打车回家的时候忍不住郁闷,是他越界了没错,可要他向他低头,他恐怕是做不到。 要是那家伙也不服软,他们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当乔义哲在家门口看到周沐仁的车时,他就松了一口气。 周沐仁下车锁车,迎上前若无其事地跟乔义哲打招呼,“今天的事情很多,刚刚才结束工作,我算了下时间,就直接来你家找你了。” 这口气怎么像他们之前就约好了一样。 乔义哲轻咳两声,“我说了这几天都没心情。” 周沐仁上前抱了他一下,“既然我在你眼里就是吃不到也不会念想的鸡肋,大概你永远也不会有心情了。我只好自己送餐上门。” “没胃口。” “尝一下才知道。” 周沐仁笑着吻上乔义哲的唇,把含着的水果糖推到他嘴里,“橙子味的,又酸又甜,好吃吧。” “这哪里是橙子味的,是柠檬味的吧。” “你只尝到了酸,没有甜吗?” 其实乔义哲尝到甜了,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没有。 周沐仁笑他嘴硬,“酸一点也挺好的,吃进去的酸了,说出来的话就不会酸了。” 乔义哲搂住周沐仁的脖子,吻上他的唇,把糖又送回他嘴里,“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酸的,你自己吃就好了,我不想吃。” 他居然主动吻他。 周沐仁一开始还雀跃了一下,可乔义哲跑的那么快,他又不开心了,“只我一个酸太不公平了,你也一起酸吧。” 结果两个人的吻就持续了半块糖化掉的时间。 一吻完了,周沐仁用食指刮了一下乔义哲微红的脸颊,“你猜有没有人在偷偷围观我们?” 乔义哲吓了一跳,周沐仁却火上浇油地笑,“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在窗户后面看热闹。” 乔义哲立马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哪里有人在窗户后面,分明是他说瞎话骗他。 “你嘴里还有实话吗?” “有啊,你床上床下都挺有魅力的这句就是实话。” 周沐仁一边说,一边拉着乔义哲的手往楼门走,“我的脚不太舒服,想马上把鞋脱了,快点回家吧。” 他怎么摆出家主人的姿态了? 乔义哲刷卡开锁,抢在他前面进门,周沐仁不敢跟他争,只好在心里偷偷笑他。 进家门的时候也是一样,乔义哲说请进,周沐仁才敢进门,进了门之后,也要等他说请坐请喝水再动作。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先让这家伙占点便宜,一会再跟他结帐清算。 乔义哲去卧室换了衣服,直奔浴室,周沐仁却先一步拦住他的去路,“你只顾自己,不管客人的吗?我也要洗。” “等我洗完。” “不等。” “那你先?” “我也不先。” “那你想怎么样?” “一起?” “我家浴室太小,容不下两个人,你只能选先后。” 周沐仁扯了领带,把外衣也一并脱下来扔在沙发上,“试试就知道小不小了。” 乔义哲看脱衣秀看的愣住了,就忘了在第一时间阻止他。 之前有好多次,周沐仁回家后都会故意跑来叫他帮他解领带,看到他窘迫的表情,周沐仁还会问他,“是不是想继续脱?” 大多数时候,他会丢给他一个冷眼,转身去做别的,可也有几次,他真的就继续下去,把他脱*光了。 乔义哲发呆的空隙,周沐仁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你进浴室还穿衣服干什么?要不要我帮你脱。” “不用……” 周沐仁只当没听见,一边跟乔义哲接吻,一边脱他衣服。 这是什么卑鄙的套路? 乔义哲脚趾发麻,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就没了,他被周沐仁拉进浴室的时候才愤愤说了句,“你总玩这么多花样干什么?” “不玩花样怎么挖得动墙角,要让你上瘾,你才会主动光临。” “你做梦。” “先别把话说满,我之前是你男朋友,我们是恋爱关系,我把好的坏的都给你看了,现在不一样,我是你的备胎情人,只会把好的给你看。” 乔义哲皱起眉头,很想对周沐仁说让他不要多此一举,可他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狡黠。 他刚才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要是理他,他才称心如意了。 周沐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义哲的回应,多少有点失望,既然语言苍白无力,只好在行动上奋力找齐。 他们之前也在浴室做过,这回的感觉比之前又有不同,乔义哲有好几度受不了了想喊停,最后都被*了。 周沐仁是打定了主意要熬死他。 两个人滚到床上,乔义哲累的只想抱被睡觉,周沐仁却还不休不饶地痴缠,“再来一次吧,最后一次。” “你刚才也说是最后一次,浴室里太闷,我有点缺氧,来不了了,你自己跟自己来吧。” “不来也好,其实我也挺累的,你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吧。” 乔义哲猜到周沐仁处心积虑在打什么主意,他之前用了那么激烈的手段,就是为了说这一句。 “我明天要早起。” “我也早起。” “别人在我床上我睡不着。” “从前你是怎么睡的?” 乔义哲回头去看周沐仁,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是你说的,我们从前是恋爱关系,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睡在男朋友身边没什么不习惯,可我们现在不是恋爱关系,你也不是我的谁,我不习惯不是我的谁的人睡在我身边,有问题吗?” 周沐仁早料到乔义哲会拒绝他,他之前也做了心理准备,可他亲口听他说他不是他的谁的时候,多少还是被刺伤了。 乔义哲本以为周沐仁会说点什么,可他只是坐起身默默穿衣服,他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碎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动摇。 周沐仁穿戴好下床,绕到乔义哲面前,弯腰吻他额头,“老板,什么时候再点我的钟?” 乔义哲皱起眉头不说话。 周沐仁自嘲一笑,“现在预约打八五折。” “你能不开这种低能的玩笑吗?” “我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现在的感觉,跟被瓢的差不多。” 第5章 .21 乔义哲还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周沐仁才离开,他就睡着了。 大概是之前太累了。 可这一晚他睡的并不安稳,又悲催地梦到高中跑五千米的事了。 温卿赟像扎在他手里的一根刺,他本来已经忘记刺的位置了,可只要一不小心碰到伤口,还是会痛的钻心。 大概是这几天的第六感太过强烈,中午他接到陌生电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猜到那是谁打来的。 乔义哲本来不想接,可他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了接通键。 从前就是这样,凡是跟温卿赟沾上关系的事,他没有一件甩得掉,也没有一件拒绝得了。 拥有的时候太美好,失去时才不堪忍受,他们结束之后,乔义哲撕心裂肺了一年才放下对温卿赟的执着。 寻本溯源,那个人是他人生的转折,他对他的感情也酸甜掺半。 除了回忆,他们什么都没有…… 可那一段回忆他恐怕一辈子也放不下。 “你好,我是乔义哲。” “你严肃起来是这样吗?” 果然是温卿赟的声音,他连自报家门都没有,就期待他认出他吗? 乔义哲赌气问了句,“请问你是哪位?” 温卿赟忍不住笑,“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挂了。” “哎哎,怎么才说了两句你就生气了,拆穿你是我不对,你今晚有时间吗,老同学一起聚聚吃个饭吧。” “时间过去那么久,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算一算真的很久,我们分开有八年多?真是恍如隔世。我知道你在哪里上班,等你下课我去找你。” 乔义哲也是醉了,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他在哪里上班,怎么大家想找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 下午下班的时候,乔义哲特别跟同学请假,提前半小时下课,结果他一出楼门就被堵了个正着。 “你跟以前一模一样,耍心机也耍的这么笨拙。” 才一见面乔义哲就落了下风,一如从前他被温卿赟耍的团团转的时候。 他调整了半天才打起精神,“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和地址的?” 温卿赟慢悠悠地走到乔义哲面前,笑容灿烂的刺眼,“你还说……那之后我天天去那个酒吧,结果你也没再出现,我没办法,只能拜托我的老板去查。” “你老板是谁?” 温卿赟拉着乔义哲的胳膊把他塞进车里,“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话了,我在餐厅定了位子,我们坐下来慢慢叙旧。” 乔义哲很想甩开温卿赟的手跟他说一句“我不想和你叙旧”,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张不开嘴也动不了。 他们亲密无间的那一年半,乔义哲一直觉得他对温卿赟的百依百顺是一种甜蜜的负担,那种完全信赖一个人,依赖一个人的感觉,纯粹到不真实。 乔义哲的性格在高中那三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管是好的坏的,都与温卿赟有分不开的关系。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乔义哲随意地打量温卿赟的车,温卿赟面带微笑,时不时看他一眼。 “车是贷款买的,因为有孩子,有车方便一点。”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乔义哲却吃了一惊,“你有孩子?” “是啊,妞妞已经四岁了。” 乔义哲不知说什么好,“你都结婚生子了还跑到gay吧干什么?” “那天本来是有点公事,说来话长,我们一会吃饭的时候我慢慢说给你听。” 乔义哲扭头看向窗外,心里一阵酸涩,全世界他最没办法坦然面对的就是温卿赟,不管当初谁对谁错,结局有多不堪,这个人占据了他整个的青涩青春,从憧憬懵懂,到跌回现实。 在温卿赟之前,他还不懂做梦,在温卿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梦的能力了。 车子停稳,乔义哲隔着车窗看到餐馆的牌子,温卿赟居然带他来吃家乡菜,该说他细心,还是别有用心。 温卿赟锁好车,见乔义哲盯着餐馆发呆,就走过拍怕他的肩膀,“你要是不想吃,我们就换个地方。” 乔义哲苦笑着摇摇头,“算了。” 温卿赟笑着推乔义哲一把,乔义哲就先一步走进餐馆,服务员把他们带到小包间,他们这边才落座,马上就有菜上桌。 温卿赟笑着解释,“订位的时候我把菜也点好了。” 乔义哲这才皱起眉头,“所以你刚才说不喜欢去别处,只是客套话吗?” “不是客套话,你要是说不,我们就真的走了。” “你猜到我不会说不了吧?” “其实我也有点不确定,从前的你大概是不会,可现在的你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在酒吧,你不是也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扔下我走了吗?” 乔义哲下意识地想解释那天发生的状况,话到嘴边才觉得多此一举。 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愿意怎么认为就随他去吧。 温卿赟敏感地知觉乔义哲的表情变化,“义哲,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可说的。” 菜上了三道,两个人面对面地喝了两杯水,温卿赟笑着问乔义哲,“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乔义哲最怕他问这一题,难道要他竹筒倒豆子地抱怨生活艰辛,还不是只能违心地回一句“挺好的”。 温卿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笑道,“可是我过的不好。” 乔义哲轻咳一声,不打算接他的话。 结果温卿赟自说自话地就继续了,“这些年我都很想找你,可我一直在读书,去年才毕业,我以为你在老家,就在家里工作了几个月,能问的人我都问遍了,都没有你的消息。和妞妞妈妈分开后,我就来文京了,幸好我来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他找他了,乔义哲觉得既讽刺又不解,“你说过你要走正常人的路,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温卿赟一脸忧伤,“是你当初错会了我的意思,我说那一番话时不是要跟你结束,只是希望能在世俗和爱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毕竟两个男人很难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乔义哲失声冷笑,“我和你不一样,没办法和女生交往,我只喜欢男人,所以你说的正常的路对我来说就是绝路。” 温卿赟忙摇头,“是我错了,那个时候是我太幼稚也太懦弱了。其实你消失之后我就后悔了,我这些年一直都过得很痛苦,后面的一段意外的婚姻也结束的很尴尬。” 乔义哲心里惊涛骇浪,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扭曲。 温卿赟误以为乔义哲不耐烦,就马上笑着说了句,“我们说点开心的事吧,义哲,你现在是化妆师了吗?” 乔义哲点点头,出于礼貌就回问了一句,“你呢?你现在做什么?” “见习律师。” “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温卿赟讪笑一声,“只是一个小小的见习律师,打杂的角色。” “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成为社会精英的第一步,你不是一直想出人头地吗?”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讽刺我……出人头地的是你吧,业内知名化妆师。” 乔义哲无喜无悲,“我已经工作很多年了,你读书的时候我在工作,别的没积累下来,就只有这几年的工作经历。” 温卿赟有点失神,“义哲,你当初为什么不读书了?是因为我吗?” “不是。” “对不起。” “真的跟你没关系,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没关系,不过更多的是我家里的原因。我年轻的时候太冲动,为人处事也过于激烈,有时候常常为了赌一口气,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温卿赟微笑着看着乔义哲,“我知道……你虽然性子柔和,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劲。换了手机号码离家出走,闷声闷气就跑了个一干二净,那之后有半年的时间,我都不相信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还幻想着,有一天你不生气了,就会联系我。这么多年我都不敢换电话号码,就是为了等你的电话。” 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他等他这件事上来了。 乔义哲默默吃了几口菜,“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温卿赟手一滞,“大学毕业就结婚了,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妞妞的妈妈意外怀孕,休学一年生了妞妞。”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找到女儿的照片递给乔义哲。 显摆孩子大概是所有父母的天性,乔义哲不想挫他面子,只好接过手机来看。 温卿赟的确有显摆的资本,他的女儿跟他长得像极了,漂亮的不真实,笑容更纯净,梳着小辫跟娃娃一样可爱。 乔义哲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温文,小名叫妞妞,可爱吗?” “嗯。” 温卿赟接过乔义哲递还给他的手机,“这些年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妞妞。只有看到他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失去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乔义哲识相地没有接话,温卿赟笑着继续,“一年前妞妞的妈妈扔下我们跑了,我现在是单亲父亲。” “我很遗憾……” 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词,乔义哲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温卿赟虽然似不经意地在对他说着话,可他总感觉他急着想澄清什么,或者表达什么。 第5章 .22 乔义哲眼中的戒备让温卿赟退却了,他马上笑着解释了一句,“我想见你不是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我也不会试图做什么蠢事,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就安心了,当年是我做错了,你要是能原谅我,我们就做回朋友。” 温卿赟很有分寸地保持了距离,乔义哲反倒不知怎么拒绝他。 “我们这么久没联系,生活的圈子天差地别,大概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温卿赟淡然笑道,“都喜欢男人这件事,算不算是共同语言?” 他话说的直白,乔义哲被问的一愣,“我不觉得我们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好聊的,我们两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对待事情的态度也差了好几个维度。” “那是以前,以前我没有想明白,太纠结别人的看法,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有勇气面对自己。” “所以,你想说什么?” “有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吧。” 乔义哲不是不好奇,他却不想追根究底。 饭吃到现在,温卿赟是有点泄气的,不管他说什么,乔义哲都像是无动于衷,每个话题都死的惨烈,从头到尾要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刷洗,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只洗掉了乔义哲的感情,却夸张扭曲地留下了他的。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刚开学的时候你记错了我的名字。” 乔义哲嘴上嗯了一声,表情却没有什么波动,“你名字的发音太有误导性了,我们都以为是青云直上的青云。” 他其实不是不在意的,高中三年封存的记忆,一幕幕像升格的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 青涩的爱恋,暧昧的试探,甜蜜的缠绵…… 喜欢一个人曾经是那么纯粹,那么笨拙的情感,被一个人宠爱纵容,也不真实的像书里写的字。 少年的温卿赟,是那么精致,那么阳光的少年,他对每个人都温柔耐心,却只欺负他一个人。 喜欢他才会耍的他团团转,温卿赟后来就是这么解释的。 乔义哲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他自己也亲身经历了那种想看到温卿赟吃瘪的情景,他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只花了半年的时间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乔义哲却渐渐发现自己对温卿赟抱的感情并不单纯。 温卿赟对他的勾肩搭背,每一个身体接触,都变得不能忍受,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他对那个人的感情,大概是该被定义成喜欢。 初恋的对象是个男生,这对青春期的男孩子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尤其是女生们要他转交情书,或是透过他跟温卿赟拉关系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馅饼的夹心。 他也想过要对温卿赟说出事实,可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恐怕会吓跑了他,那个人知道他见不得人的心思之后,他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乔义哲就这么备受煎熬地暗恋了一年,高二的那个寒假,温卿赟居然对他表白了。 那个人拉他跑了一万米,在他们都精疲力竭倒地不起的时候,对他说了喜欢。 前一天才下过雨,跑道上的潮气还没散尽,乔义哲正仰面朝上看着黑暗无边的天空,眼前却出现了温卿赟的脸。 天太黑,操场上的路灯又太暗,他一开始并没看到温卿赟的表情。 直到温卿赟靠的足够近了,他才看清他弯着的嘴角。 温卿赟在唇碰到唇的前一秒对他说了喜欢,又马上用一个吻定义了他的喜欢。 之后的很多很多年,乔义哲都没再感受过在他初吻的那一晚,他感受到的震撼与悸动。 少年的想法单纯,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温卿赟是个好朋友,也是个好情人,他总有办法让乔义哲不能拒绝他,乔义哲也会仗着温卿赟的喜欢无理取闹,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互相纵容。 恋爱的感觉是如此甜蜜,以至于乔义哲对单身生出了不可逆转的规避之心,一个人的状态让他害怕也让他绝望,他宁愿退而求其次也不想一个人。 拥有的时候越快乐,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他们有多少快乐的回忆,他就经历过多少失去的痛苦。 乔义哲一整顿饭都保持了风度,一出餐厅被冷风一吹,郁闷的情绪却像误食的芥末一样冲到鼻腔。 他想起那年他们在火车站分别时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生出溺水一般的窒息感。 好在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他明白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试着接受人会不断失去的现实。 事到如今,他和温卿赟面对面地站在华灯下,多年前他坐在火车里感受的那种前途未卜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 无依无靠的滋味,太难过了,他这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乔义哲不想在温卿赟面前失态,他演戏演了一整晚,一定要坚持到底。 所以当温卿赟提议要送乔义哲回家的时候,就被他和颜悦色地拒绝了,“不麻烦,我自己打车就行。” 温卿赟还想坚持,可乔义哲已经走到路边了,他只能在他上车之前拉住他,“义哲,你存好我的电话号码,有时间的话我们就联系一下,像今天一样一起吃个饭。” 乔义哲很想凭心意说一句“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可反应太过激烈他就输了,他不想承认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有不甘心,他还依然在乎。 所以他只能淡淡回一句,“看情况。” 车子一开出去,乔义哲就给周沐仁打了电话,“今晚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传来周沐仁的轻笑声,“老板今晚也要点钟?” “能点吗?” “当然。我现在在家,你等我一下。” 周沐仁调侃的时候,乔义哲就意识到是他冲动了,可话说出去收不回,临时叫停太没出息了。 周沐仁也像是怕他反悔,再见也不说就把电话挂断了。 乔义哲到家没多久,周沐仁就到了,他们面对面的一瞬间,他的笑容灿烂到不真实。 乔义哲开门的时候都傻了,“你拿行李箱干什么?” “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在里面,之前几次我用你的都不太习惯。” 乔义哲下意识的反应是难伺候的人到哪都难伺候,其实他错怪周沐仁了,那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沐仁脱了外套鞋子,笑着把乔义哲抱住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找我。” 乔义哲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又不想实话实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周沐仁一开始还兴高采烈,错以为乔义哲是想见他才联系他,可他吻了他半天,他还心不在焉,他才觉得哪里不对。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 周沐仁信他才有鬼了,他把他拖到卧室,从衣柜里找睡衣帮他换。 乔义哲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之后就随他去了。 他帮他换完衣服,乔义哲才笑道,“是你说洗澡前换衣服是多此一举,我马上就要洗澡了。” “我不放你洗澡,你就去不成了。”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哪里有什么花样,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不想告诉我你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乔义哲一声长叹倒在床上,“本来就是肉*体关系,谈心什么的有必要吗?” 周沐仁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自我调节,一腿跪上床侧躺到乔义哲身边。 乔义哲的手被他握着,一转头就看到他的笑容。 周沐仁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到他不好意思为止。 乔义哲轻咳一声,“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不看你看谁?” “我怎么知道?看天花板?” 周沐仁笑着把手伸到他脖子下搂住他,“我在等你道歉。” 乔义哲其实也想说对不起,可等他真的被将军了,他又顾及面子说不出口。 “真的不道歉吗?你要是不说对不起,一晚上都不会好受,我是为你考虑。” 他居然还能一脸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乔义哲轻嗤一声,“好了好了,我道歉,虽然我刚才说的是事实,但是没有注意措辞,伤害了相关人士的感情。” 周沐仁又好气又好笑,凑过去咬乔义哲的耳垂,“你这歉道的还不如不道,我已经从不是你的谁降格到相关人士了吗?” 乔义哲身子一阵酥麻,干脆嘴硬到底,“人要活的真实一点,我们本来就是肉*体上互相需要,你非要牵扯到精神,也是多此一举。” “口是心非……” “并没有。” “你以为的那个你,也许跟真实的你相差甚远,人都是懦弱的动物,心里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敢放到嘴上说。” 乔义哲很讨厌他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那你说说,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当下来说,应该是我吧。” “大言不惭。” “不想要我,你叫我来干什么?精神的我你不要,想要的一定就是我的肉*体了。你是想洗澡之后再要,还是现在就要?” 乔义哲悔不当初,用小臂挡住脸一声长叹,“真不该一时脑热给你打电话。” 周沐仁笑着轻啄他的唇,“货已上门,恕不退还。” 第5章 .24 乔义哲被周沐仁吻的发昏,他不想还没开始就被他弄的失控,只好用力推开他,匆匆躲进浴室。 周沐仁反应慢了一拍,追上去的时候门已经落锁了,他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唉声叹气地把头贴在门上敲个不停,“喂,你忍心把我关在外面吗,我也要进去。” 乔义哲洗澡的时候一直听周沐仁在外面聒噪,难免气的牙痒痒,他本想出来的时候给周沐仁一个爆栗,结果还没出手就被周沐仁困着胳膊抱住了,“我叫你你干嘛不理我?” “你还说,我在里面都烦死了,你比吵着要糖的倒霉孩子还烦人。” “我要的东西比糖可甜多了。” “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看看你洗干净了没有。” “滚开。” 乔义哲身上还有点潮,争斗中头发上的水甩了周沐仁一脸。 周沐仁拿浴巾帮他擦头发,再用吹风机吹干,“你是不是忘记用护发素了,怎么发质这么差?” 乔义哲也不理他。 周沐仁钓鱼鱼不上钩,只能直接问,“你到底为什么烦心,是因为我吗?” 又一句话肉包子打狗。 他抚弄他头发的时候,乔义哲舒服的快睡着了,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周沐仁就把他裤子抽了。 这该死的怎么总搞突然袭击? 乔义哲气的抬腿踹他,“你干什么?” 周沐仁又扑上来脱他上衣,“本想洗澡之后再来,可是我好像等不及了。” “谁管你啊,去洗澡!” “做完再洗,我没那么脏。” “你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沐仁上身都脱光了,被乔义哲一句话弄得有点泄气,“你从前一直都迁就我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我只是叫你去洗澡,怎么就成了翻脸?”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你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可别睡着了,否则看我怎么把你弄醒。” 周沐仁的威胁起到了反效果,乔义哲一躺到床上就开始犯困,浴室的水声就像催眠曲,他听着听着就迷糊了。 周沐仁出来的时候还以为乔义哲在装睡,他爬到床上一下下点他的鼻子,试了半天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这该死的,明明告诉他不要睡的,居然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周沐仁深深地为自己的魅力哀悼,他居然宁愿睡觉也不等他,也是够让人心寒的。 周沐仁郁闷了一会,只能自我安慰乔义哲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他之前喝了牛奶一类的催眠物质。 周沐仁拿着吹风机跑到厨房把头发吹干,悄悄爬回床上抱住乔义哲。 不管怎么说,他今晚应该不会被赶出去了,也算是有得有失,因祸得福。 乔义哲在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抱他,他一开始还睡的很安心,后来不知怎的就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高二的暑假。 那个时候他和温卿赟在一起已经半年了,除了接吻还没做过别的事。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一个热的难熬的下午,乔义哲吃完冰棍忘了扔冰棍杆,就那么随意地叼在嘴里,他写完一道题一抬头,就看到温卿赟目不转睛地在看他。 他之前从没见过他露出那种表情,他不笑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莫名有点可怕。 乔义哲拿笔在温卿赟眼前晃了晃,“学霸也有被题目难住的时候?” 温卿赟抢过他的笔,瞄准了扔在床上。 乔义哲还以为他是像往常一样跟他耍闹,就有来有往地把他的笔扔到门口,结果他爬上床捡笔的时候,温卿赟没去门口,而是抱着他把他压上了床。 一开始乔义哲还以为温卿赟是单纯的想接吻,还搂着他的脖子配合他,后面的脱轨却是他之前完全没预料到的。 他生平的第一次,过程虽然有些惊惶青涩,却还是激动和快乐居多,温卿赟的温柔和技巧也给了他很多惊喜。 平静之后,他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怎么这么娴熟,好像什么都知道。” 温卿赟满心都想着拉他再来一次,“我想了好久了,之前一个人偷偷练习过好多次。” 乔义哲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也能练习的吗?你说你想了好久是什么意思?” 温卿赟的身子压住他的,望着他的眼睛轻声笑道,“从我在开学礼看到你的时候就开始想,从想要到得到足足花了两年,算不算好久?” 乔义哲惊讶的说不出话,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他先喜欢温卿赟的,怎么事实却是温卿赟先盯上他的。 乔义哲莫名觉得自己被耍了,“你居然处心积虑这么久?” 温卿赟正在激动状态,说话也忘了修饰,“你那天出汗出的跟穿了透视装一样,我身体有反应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他说话的时候,掐他腰的手劲也加重了。 乔义哲的理智也渐渐飞远。 温卿赟低头吻他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乔义哲打了个冷战,人一下子就惊醒了。 等他把气喘匀,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周沐仁睡在他身边,上半身光裸着,被子挂在腰上,他只是看着他都觉得冷。 他从前没有裸睡的习惯,今天是抽什么风。 乔义哲扯被子替周沐仁盖好,下床喝了一杯水。 等他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周沐仁还保持原来的姿势,乔义哲面对他躺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有一就有二,他摸着摸着就摸上他的头发。 淡淡的香味刺激他敏感的神经,渐渐的他又觉得不够,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把他揽过来抱他的腰了。 他的手臂一贴上他的,他就感觉到他皮肤有点凉,一定是刚才露在外面冻的。 乔义哲在周沐仁的身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闭上眼睛,他就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摩挲。 他一睁眼,就看到周沐仁在对着他笑。 虽然四周都是黑的,他看不清他笑容的内涵,可他却莫名觉得他笑的狡黠。 “你装睡?” “你醒的时候我就醒了,怕你赶我走才装的。不过你后来帮我盖被子,又摸我的头搂我的腰,我想你大概是不会赶我走了。” 乔义哲脸都红了,只想翻过身背对着他。他还没动作,就被周沐仁揉在怀里抱紧了,“你刚才做噩梦了?” 两个人上上下下都贴到一起,周沐仁马上就感觉到乔义哲的身体反应,贼笑着又问了句,“春梦?” 乔义哲浑身都不自在,只想从他怀里挣出来。 他越窘迫,周沐仁越想逗他,“你梦到谁了?” 他问他的时候本来还有点期待,可乔义哲眼神闪躲,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周沐仁的笑容就僵住了。 看来他梦到的不是他,不然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周沐仁满心失望,酸的嘴都苦了,“你这个样子,不处理行吗?要不要拿触手可及的东西将就一下?” 乔义哲听他话里有负气的意味,就扳开他的胳膊往床边凑,“睡觉吧。” 周沐仁把乔义哲拉回来压到身下,“我都不介意做东西了你也不要?” 乔义哲在被触碰的时候就已经有感觉了,可周沐仁选择从背后的方式让他有点不爽。 他们从前极少用这种体位,寥寥几次也是为了新鲜,可乔义哲明显感觉到周沐仁今天带了点赌气的意思。 他一开始并不想提出异议,总觉得要是纠结在这些细节上就显得太不洒脱了,可做到中途他就受不住了,身体虽然十分快慰,胸口却沉闷的像压了一块石头。 周沐仁亲吻乔义哲后背的时候,正逮住他把头转过来看他。 黑暗中两个人的表情都晦暗不明,乔义哲又只给了他半张脸,周沐仁的心却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扳过他的下巴接吻,有点泄气地啃咬他的嘴唇。 糟糕的是乔义哲也回吻他了,非但没有敷衍,还很激烈。 周沐仁忍不住,终于把乔义哲翻到正面,面对面地吻他进入他。 一吻完了,两人都有点呼吸不畅。 周沐仁抚着乔义哲的唇,似笑非笑,“你今天比平常都主动,我该感谢谁呢?” 乔义哲被顶的皱起眉头,“你想多了。” “事实胜于雄辩。” “无聊。” 他越是不给他正面的回答,他心里就越酸涩,“我被梁天朗骗了。” 哪有人在办事途中一直提别人的,乔义哲也怒了,“你做不做?不做就从我身上下去。” 周沐仁果然不动了,“你都不问他骗我什么吗?” “我没兴趣。” “要是我想说给你听呢?” “我不想听。” 周沐仁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你爱我。” 乔义哲像被雷劈了一样动也不能动,“你……你说什么?” 周沐仁自嘲一笑,“你不用紧张,就算我之前还心怀幻想,经过这几天,也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不止不爱我,还有点讨厌我吧。” 两个人当下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讨论这种问题。 乔义哲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淡,“讨厌你就不会跟你上床了。” 恨是有一点的,不过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 爱的话,更不能承认。 周沐仁就那么看着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了句,“你爱我吗?” 被问到这个地步,乔义哲的目光不躲闪了,回话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做*爱中途说这些恶心的话很影响心情,你要做就闭嘴,不做就下去。” 第5章 .25 周沐仁一赌气,就换着花样地折腾人。 乔义哲明知他是故意的,也只能咬牙忍着,结果周沐仁耍狠不过两分钟,自己先心软了,动作又渐渐变得温柔,“疼吗?” “你说呢?” “其实你挺喜欢的吧,身体明明更有感觉了。” 周沐仁一早就发现了,乔义哲是轻微的受虐体质,也不知他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因为什么经历变成这样的。 好在他的表现没有特别明显,周沐仁也就理解成世人多少都会有一点怪癖。 这大概是两个人之间最奇怪的一次亲近,可乔义哲却并不觉得难熬,对象是周沐仁的缘故,就连他们中途赌气互相折磨,也都莫名地让人心动。 接近尾声的时候,周沐仁又给了乔义哲一个让人窒息的深吻,他们分开时,他还笑着说了句,“我听过一句话,爱一个人的标准是在身体得到快慰后的一瞬间,你会想抱紧他而不是远离他,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乔义哲隐隐猜到周沐仁是在布置圈套,就装糊涂不搭话。 周沐仁又贴上来从后面抱住他,“你刚才抱紧我了吧?” “下意识的自然反应我有什么办法,没听说谁高*潮的时候要把伴侣推开的。” “我说的是高*潮之后的一瞬间。” 乔义哲轻嗤一声,“高*潮之后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还来不及恢复理智。” “你就嘴硬吧。” 乔义哲被戳穿了也有点恼怒,“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论证我爱你?就算论证成功了又怎么样?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吗?你不爱我,我干嘛要爱你?真是可笑。” 周沐仁被呛的哑口无言,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乔义哲见他不说话,就起身把睡衣睡裤都穿好,做好要睡觉的准备。 他以为周沐仁不会再纠缠了,结果那家伙没眼力见地又贴上来,“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推我干什么?” “缠在一起怎么睡觉?” “刚才我睡觉的时候明明是你主动缠过来的。” “我后悔了。早知道会这么折腾,我才不敢碰你,你刚才睡觉光着身子干什么,不怕受凉?” 周沐仁趁机把乔义哲又搂紧些,“忘记带睡衣了。” “我有换洗的睡衣,你穿吗?” “你男朋友穿过的那一套?” 乔义哲听他一口酸气,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爱穿不穿,不穿就冻着。” “还有你呢,抱着你就不冷了。” 乔义哲挣了两下也挣脱不开,只能由着他抱。 什么事都是循序渐进,一步步的。 第二天周沐仁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留下过夜了,他还带了自己的睡衣。 乔义哲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昨天晚上是他自己问他为什么不穿睡衣的。 周沐仁乘胜追击,接二连三地往乔义哲家里拿东西,悄无声息地侵占他的私人空间。 乔义哲发觉不对的时候,他家已经被周沐仁占领了一半,衣柜里是周沐仁的衣服,洗手间是周沐仁的洗漱用品,就连他们用的纸巾湿巾,也变成了周沐仁常用的牌子。 那家伙还借着洗床单的机会,换上了他带来的床单被套。 乔义哲再想抗议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成功打入内部,他发现他们除了换了住的地方,一切都恢复到了之前同居时的状态。 周沐仁还是主动的那一个,他是被动地配合者,要说有什么跟从前有本质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作为房主,态度更坦然也更随意,相比之下,反倒是有些患得患失。 那天之后他就没再提起爱的话题,即便是他们刚刚缠绵过后,他也不会再试图逼乔义哲说什么甜言蜜语,可他心里不是不在意的,有几次他都停在中途,吻着乔义哲叫他睁开眼睛,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要他看着他。 两个人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周,中途郑毅也给乔义哲打过电话,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容忍他的没完没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敷衍他几句就挂电话。 周沐仁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就会凑过去撩拨他,直到他用颤音说再见为止。 周沐仁慢慢发觉郑毅的电话没什么威胁,他才窃喜了没几天,就被一通未知号码的来电搞得坐立不安。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乔义哲正在洗澡,周沐仁明知不礼貌,还是大着胆子帮他接了。 那边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果然愣了一下,“这是乔义哲的电话吗?” 对方的声线让周沐仁也不舒服了一下。 听声识人,打电话的人声音很有磁性,应该天生就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说话的语气虽温软,内里却隐隐含着莫名的凌厉。 这大概是个很有城府的人,最不好对付的那一种类型。 “他在洗澡,有什么事要我转达吗?” “哦,没事,要是他方便的话,叫他给我打回来就好了。” 周沐仁一声轻笑,“义哲没存你的号码,我能问一下先生贵姓吗?我一会怎么跟他说?” 温卿赟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淡淡回了句,“他应该认识我的电话号码,没关系的。” 他说完这句就礼貌地道别挂电话,周沐仁盯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发呆。 这个人这么胸有成竹地说乔义哲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他才没存他的名字? 乔义哲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沐仁对着手提电脑皱眉,还以为他在烦心工作的事,就识相地没有多问。 周沐仁等乔义哲吹干头发躺上床,才把手机递给他,“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 乔义哲哦了一声,一按手机就看到一个外地的号码。 温卿赟说他为了等他,一直保留着从前的手机号码,果然是真的。 这几个数字排列,乔义哲早就烂熟于心,他曾经有一度也曾拼命想忘记,可惜事与愿违,有一些扎到脑子里的事,怎么拔也拔不掉。 周沐仁见乔义哲望着手机屏幕叹气,就忍不住问他一句,“打电话的是谁啊?” 乔义哲看都不看他,“你接了是吗?” “哦。” “为什么要接,听到别人电话响,放着不管不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吗?” 周沐仁还想硬着头皮装糊涂,“有这种规矩吗?” 他接都接了,乔义哲知道争辩下去也没结果,只能厉声说了句,“以后如果来电话时我不方便,你放着就好,不用替我接。” 周沐仁嘴动了动,讪讪笑道,“如果有重要的事怎么办?” “当初是你自己提议要藏到柜子里的,既然藏着就藏到底,我的世界里没有你,你的世界里也不会有我,我们的关系本来就见不得人,小心一点也很有必要。” 周沐仁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烧,心里却阵阵发凉,“打电话的是你很重要的人吗?你背得出他的号码,又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乔义哲明知周沐仁的状态不太对,他答话的时候却没有留情面,“我不是不想他知道你的存在,是不想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我们一开始制定好了游戏规则,就该面对微笑执行到底。同理,我也不会以任何身份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这种事本来就是公平……” 他话还没说完,双唇就被周沐仁吻住了。 周沐仁也分不清他是迫切地想通过什么方式同乔义哲产生联系,还是单纯地想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乔义哲一开始还被动地配合周沐仁的吻,直到他不知分寸地啃他的舌头时,他才叫停推开他,“我才洗完澡,不想再来一次了。” “所以说事后干嘛要洗澡。” “你弄了我一身我要那么忍着吗?我要睡觉,拜托你弄电脑的时候轻一点。” 周沐仁眼看乔义哲背对他躺下,“你那个电话,不马上回吗?” “合适的时候我会打回去的。” 其实乔义哲压根就没打算回电话,温卿赟用从前的号码联系他这件事本来就有点居心叵测,他预备的回应方式就是压根不理他。 可他的回避在周沐仁眼里变成了不想在他面前回电,他也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瞒着他。” 周沐仁盯着电脑看了二十分钟,工作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乔义哲那边都睡着了,他也毫无困意。 自从他住到他家之后,睡眠质量已经改善了很多,今晚却反常地焦躁不安。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把乔义哲的电话拿过来,记下了那个陌生的电话。 来电的是个外地号码,搜索显示的地区是乔义哲的老家。 难道是他从前就认识的人? 周沐仁已经有预感了,他还记得那一晚乔义哲跟他说起过的那个甩了他去交女朋友的初恋情人。 周沐仁轻手轻脚地把乔义哲翻到面对面,搂着他的头把他抱到怀里。 乔义哲被弄醒了,“你要憋死我吗?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又要干什么?” 周沐仁用食指搔他的下巴,“我一点都睡不着,看你睡得那么香,心里不平衡。” “哪有人自己睡不着就骚扰别人的,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在我家住了。” 这才叫得不偿失,因小失大。 周沐仁脸都白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天才争取到一席之地,你现在想赶我也晚了。” “我的家,我说了算。” “你家你说了算,你嘛,我说了算。” 第5章 .26 乔义哲猜到温卿赟还会联系他。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回用的是现在的手机号码。 乔义哲干脆没有接。 他以为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可惜温卿赟一点也没领会,他赶在他下课的时候又找过来了。 这回还带着孩子。 乔义哲一度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要联系他。 温卿赟把乔义哲拉上车,指着后座上的温文对乔义哲笑道,“今天保姆请假了,我自己去幼儿园接的妞妞,贸然把他带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温文比照片里还要可爱,一双大眼睛盯着乔义哲看个不停。 乔义哲的心都软了,也不好意思对温卿赟疾言厉色,就只能咬牙不说话。 温卿赟一声轻笑,“妞妞叫人,这位就是爸爸跟你提起过的乔叔叔。” 温文看都不看温卿赟,漂亮的眼睛对着乔义哲无辜地眨巴。 温卿赟又催促了一次,乔义哲都看不过去了,“孩子才四岁,懂什么,你不要再逼她了。” 温卿赟不好意思地笑笑,“妞妞很粘人,他跟你还不熟所以不敢亲近你,慢慢就好了。” 哪来的慢慢。 乔义哲也是醉了,“你有事的话就改天再约,带着孩子来找我有必要吗?” 温卿赟一脸落寞,“哪里还有改天,那天我们明明说好你不会不接我电话的,结果昨天我联系你,你就没理我。” 乔义哲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昨天实在太晚了,不方便。” “今天中午联系你,你也无视我了。” “手机调静音了没听到。” 温卿赟歪头望着乔义哲,轻声笑道,“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撒谎的时候还是会脸红,知道你的人一眼就看穿了。” 乔义哲哭笑不得,他不是在撒谎,而是在随便找话敷衍他,他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 “温先生,我们真的不要联系了,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 温卿赟笑容一僵,“听你叫我先生真是别扭,你还是像原来一样称呼我吧。” “连名带姓地叫你温卿赟吗?” “是啊。” “可是我们都不是高中生了,也不再是朋友,这么称呼实在没礼貌也不合时宜。” 温卿赟皱起眉头,“上次分手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做朋友?你还答应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出来吃饭。” 乔义哲一声长叹,“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什么时候有答应你?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我提议的时候你也没拒绝,我还以为你不好意思答应,就沉默以应。”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你就当我想象力丰富吧,我们形影不离了三年,如胶似漆了一年半,没理由连个朋友也做不成。” 乔义哲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分手了吧。” 温卿赟咬了咬牙,表情痛苦纠结,“当初是我做错了,我承认,可是你就完全没有错吗?你一声不响地消失,头也不回地跑了,你把我当成不要的衣服说丢就丢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想找你也找不到,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失常了多久吗?我到现在还没办法完全解脱。” 他激动之下说了这么多话,语气也很是气急败坏,乔义哲马上回头去看温文,小姑娘果然吓坏了,一双眼噙着泪,像是很怕他爸爸会突然爆发。 乔义哲有点生气,却不敢跟温卿赟对吵,“你吓到孩子了。” 温卿赟手扶着方向盘低了半天头,终于控制住情绪,“对不起,我失态了。你每次提到一刀两断我都有点受不了,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祈求再跟你有什么,起码做回朋友,别让我们快乐的回忆也跟着蒙尘,这个要求也过分吗?” 乔义哲被逼的进退不能,这家伙带孩子来不是偶然吧,就是为了挟制他。 “好了好了,别没完没了地说这些了,先送孩子回家吧。” 温卿赟识相地不说话了,一路开车回家。 车在停车场停好,乔义哲下车等着,温卿赟走到后座把温文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放到地上。 他跟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动作也很温柔,可小姑娘还是很防备,一被放到地上就马上躲到乔义哲身后,隔着他的腿看她爸爸。 乔义哲想骂温卿赟自作自受,又觉得不忍心,就弯下腰牵温文的手,那小妞马上得寸进尺地伸开双臂,作出要他抱的姿势。 乔义哲骑虎难下,只能伸手把温文抱起来。 温文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乔义哲连连对温卿赟摇头,“你看你把自己女儿吓成什么样子了?” 温卿赟笑的意味不明,“妞妞是个小恶魔,我看她是为了让你抱她才故意装害怕的。” 乔义哲将信将疑,“四岁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套路?” 温卿赟笑的狡黠,“你不信就算了,我是当了爸爸之后才知道,小孩子也有很多小心机的,他们会利用大人的弱点达成他们的心愿,你要是小看他们,早晚会吃亏的。” 乔义哲对温卿赟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算她有心计,也都是跟他的好爸爸学的,你不是一贯以玩弄人心为乐吗?” 温卿赟闷声苦笑,“怎么我犯了一个错误,在你眼里就连人性也改变了,你从前也觉得我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谁说他“卑鄙无耻”了? 他干嘛要曲解他的话! 乔义哲也有点赌气,“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可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吧,卑鄙无耻,那从前爱上卑鄙无耻的我的你,又是怎么回事?” 乔义哲才不想背这种锅,“我有说过我爱你吗?” 温卿赟的脸终于黑到底,“哈哈,没错,你的确是没说过。”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太年轻,总觉得爱是一个过分沉重的词,就连彼此间的互相表白,也仅限于温卿赟说过的那句“我喜欢你”。 气氛尴尬的时候,乔义哲明显感觉到温文搂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在孩子面前,不要没完没了地说什么老掉牙的爱恨情仇,我们分开的时间是我们在一起的好几倍,什么深厚的感情都磨光了。” 温卿赟腮帮子都鼓紧了,乔义哲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更让他郁闷的是,乔义哲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平淡地表述了他心里想的,丝毫没有刻意攻击的意思。 温卿赟摇头轻笑,笑自己庸人自扰,“我们上去吧,别在这里说话了。” 他带着温文的包在前面走,乔义哲怀里抱着孩子,只能在后面跟上。 坐电梯的时候两个人也没说话,中途温文把头从乔义哲肩膀上抬起来,偷偷看了温卿赟一眼,又换了一边肩膀躲起来。 小孩子都带着一股糖果的甜味,贴在身上香香软软的,乔义哲有点理解当年的温卿赟为什么要走正常人的路了,结婚生子这种事,没有人不想。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谁不想要。 有些人为了这个,也甘心躲在柜子里一辈子。 温卿赟看着乔义哲和温文,嘴巴渐渐合不拢了,“怎么样,妞妞很粘人吧?” 乔义哲倒不觉得有什么不爽,“女孩子本来就娇气,正常现象。” 温卿赟笑的别有深意,“我还没见过她这么依赖第一次见面的人,看来你也挺有小孩子缘的。” 乔义哲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你怎么不说你把她吓到了,她宁愿扑到陌生人的怀里也不愿看你。” 温卿赟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可怕吗?” “问你自己女儿。” 有孩子就不会少话说,意识到以前,乔义哲已经抱着孩子进人家门了。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不算奢华,却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布置的十分温馨,温文的玩具散落在各处角落,房间里满满的生活气息。 温文在乔义哲怀里挣动一下,乔义哲才弯腰把她放在地上,她就马上拿着小书包跑到自己房间里了。 门锁一声咔嚓,乔义哲都愣了,“你女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看来她是下定决心要跟你冷战到底了。” 温卿赟苦笑着到温文门口敲门,“妞妞开门,爸爸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大人在家的时候不许锁门。” 乔义哲眼看他做了半天无用功,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为人父母,没有点耐心是不行了。” 温卿赟站在远处发了一会愣,突然走到乔义哲面前揉他头发,“你是不是在看我热闹。” 乔义哲没反应过来,温卿赟已经绕过他走到冰箱门口拿食材了。 他错过了抗议的时机,就不好再矫情了。 温卿赟拉他进厨房,把几样菜交到他手里,“我先煮饭,你帮我洗菜。” 这人还真是喜欢自作主张。 偏偏乔义哲有点饿,鬼使神差就帮温卿赟把菜洗好了。 温卿赟熟练地处理食材,该炒的炒,该煮的煮,三下五除二就上桌了几道菜。 乔义哲从头到尾只是打打下手。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结婚时学了一点,当了单身爸爸之后厨艺就精进了。” “哪里有人夸自己厨艺精进的?” 温卿赟用筷子夹了一口菜,递到乔义哲嘴边,“你自己尝尝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第5章 .27 乔义哲本来不打算接,可温卿赟筷子上的菜都碰到他的嘴了,“没那么难吃,尝一下吧。” 乔义哲只得吃了。 温卿赟做的是他爱吃的菜,火候咸淡也掌握的很好,乔义哲吃完一口之后居然还想再吃。 温卿赟看着他笑,“你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吃辣的。” 乔义哲转身擦擦嘴,“现在吃的不多了,吃辣的对身体不好。” 温卿赟盛了两碗饭摆上桌,“你现在虽然不会主动吃辣,可要是像我这种送到你面前的,你还是拒绝不了吧。” 乔义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就压根没打算接话,“把妞妞叫出来吃饭吧。” “她饿的话会自己出来的。” “你忍心让孩子挨饿?” “做父母的要是一直不忍心,那些小恶魔就会骑到你头上了。” 乔义哲完全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也没办法推断温卿赟说的是不是有道理,温卿赟虽然嘴上说不在乎,表情还是有点纠结。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给他夹辣的,“反正妞妞也吃不了,你多吃一点。” “你怎么不吃?” “本来就是特别给你做的。” 乔义哲真是怕极了他这些若有心似无意的小动作,“你不能一直这样了,说好是做普通朋友,你一直做让人误会的事我怎么办?” 温卿赟表情一滞,面上现出几分惭色,“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从前没有这么多顾忌,大概是我情不自禁。” 乔义哲其实不是很能明白温卿赟所谓的情不自禁,他们重逢之后,他看到他只觉得难堪,外加一点难以言明的怅然若失。 十年前的温卿赟对他很重要,这个毋庸置疑,可他对眼前的这个温卿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他不否认今天的相处让他对他改观了一点,原来温卿赟已经在他们分开的时候进阶到了2.0版,十年前的乔义哲绝不会想到十年后的温卿赟会是一个好厨艺的爸爸,他也只在校队的辩论比赛上看到他穿西装。 少年的温卿赟穿西装也很帅气,可他身子太单薄,无论是身材和气质都没办法支撑太过成人的装束,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都长大了。 年华流逝,乔义哲每每都会感慨,要是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不会做跟从前一样的选择? 又或者,他会更理智地向家里妥协,老老实实地把书读完,做一份稳定的工作,被逼着相亲结婚生孩子。 像温卿赟一样。 乔义哲忍不住就问了句,“伯父伯母还好吗?” 温卿赟被问到的时候愣了一下,又马上对乔义哲露出灿烂的笑容,“挺好的,身体也好,心情也不错,虽然老人家一开始没抱上孙子很失望,不过现在妞妞也变成他们的心头肉了。” 乔义哲还记得温卿赟的父母,两位都是很有气质的知识分子,对晚辈很严厉,他去过他家两次,规行矩步,连大气也不敢喘,后来他觉得太拘束,就再也不敢去了。” 相比之下,温卿赟更喜欢去他家,他的爸爸妈妈都是性格很开朗的人,只会对自家孩子吹胡子瞪眼睛,处处拿他和温卿赟相比,对温卿赟恨不得捧上天。 直到后来,乔义哲向家里坦白了他和温卿赟的关系,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很传统的人,对这种事完全不能接受,他妈妈哭闹了好几次,他爸爸更激烈,用皮带和擀面杖打他,罚跪,不给他吃饭,不让他上学,非逼他断了喜欢男人的念想,从此都不许再提。 乔义哲后来从家里跑出来,饿的头昏眼花又带了一身伤,口袋里的钱只够买车票。 他本以为去投靠温卿赟就什么事都解决了,结果那个人给他的竟然是那种回复。 他不能回家,回家就要认输,就要承认他看错了人,做错了事,他珍惜了三年的感情都是一个笑话。 乔义哲不是没有愧疚的,他也知道自己和家里断绝关系太决绝了。 可他又不敢联系那两个人,他还是那个他,他虽然和温卿赟分开了,之后交往的也都是男人。 他一辈子都没办法接受女人,也不可能有孩子。 温卿赟见乔义哲拿着筷子发呆,就拍他的手叫他,“你怎么了?” 乔义哲抽回手,放下筷子不吃了,“没什么。” 温卿赟像是会读心术,“你想起伯母做的菜了吧?我的手艺跟伯母是不是很像?” 他不说乔义哲还没发现,“的确是有点像。” “只是有点吗?我在老家工作的那一年,天天到你家拜师学艺,求伯母教我做菜。” “啊?” 他怎么若无其事地就对他扔了个炸弹。 温卿赟被乔义哲惊吓的模样逗笑了,“上次我就想跟你说,又怕吓到你。” 乔义哲一肚子疑问,根本不知从何问起,温卿赟笑着主动开口,“伯父伯母身体都挺好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一开始我去你家拜访的时候,受了不少责难,挨过打也挨过骂,你爸妈把所有的气都撒到我头上了,好几次都喊打喊杀的。” 乔义哲听他语气调侃,故意把很严重的事说的轻描淡写,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随口问了句,“那我妈后来怎么又教你做菜了?” 温卿赟眨眨眼,明眸闪闪,“跪的次数多了,伯父伯母就心软了,他们放我进家门之后,我就跟他们讲道理。” 乔义哲很了解他父母,那两个人都是冥顽不灵的老古董,根本不可能轻易心软,也不知道温卿赟跪了多少次才让他们松口。 “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我说我比儿媳妇省心多了,不会耍小心机惹他们生气,只会百依百顺地对他们好,要是他们能接受我,就多了一个儿子,要是他们一直固执,就连本来有的儿子也没有了,你爸妈又不傻,想几天就想明白了。” 乔义哲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温卿赟没百分之百地说实话,可他既然想隐瞒,他也就不问了。 温卿赟以为乔义哲多少会接话,可他最后还是失望了。 “我答应了伯父伯母要把你找回去。” 乔义哲心一颤,不回应是不行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回去。” 温卿赟铺垫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被排除在外的,“等你休假的时候我陪你回去,他们态度缓和了很多,也不再生你的气了。” 温卿赟做到这种地步,乔义哲也不好太伤他的面子,可他又不能应承他,“你去看我爸妈我很感谢,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觉得跟你一起回去是个好主意。” 就算他家里真的接受了他和一个男人,他想带回家的也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温卿赟整晚都在回避一个话题,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想回避也回避不了了,“义哲,你有交往的人了吗?” 要是他之前问他这个问题,他是交往是单身都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可他现在的状况有点复杂,说有或者没有都有点心虚。 “你不是叫你的老板查过我吗,我的私生活他没查到?” 温卿赟脸一红,讪讪笑道,“对不起啊义哲,我之前托人要你的联系方式是为了跟你联系,要是你觉得被冒犯了,我跟你道歉。” “道歉什么的不必了,希望你以后尊重别人的*空间就好。” 温卿赟被乔义哲严肃的语气弄得十分泄气,半晌才又开口问了句,“你刚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有交往的对象了吗?” 这家伙怎么不依不饶的。 乔义哲一咬牙,“你误会了,我没有交往的对象。” “那昨晚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是谁啊?” “朋友。” “那么晚还呆在你家的,应该不止是朋友,他还说你正在洗澡。” 乔义哲错觉自己进了审讯室,温卿赟的态度虽然温和,可莫名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是在审问我吗?我不觉得我有这个义务向你交代什么。” 温卿赟马上摇头,“不不,当然不是审讯,我是单纯地关心你现在的状况。那个人的声音很有魅力,想来是个很漂亮的人。” 乔义哲随口就回了句,“没有你漂亮。” 他虽然是无心一说,说的却是实话,周沐仁是个美人不假,可单说颜值是比不上温卿赟的。 他入行这么多年,见过各形各色的美人,也没有谁的容貌比得过温卿赟。 大概是少年的温卿赟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他早已经对美貌生出了根深蒂固的标准,很难客观了。 温卿赟过度解读了乔义哲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欢愉,“你和那个人,是认真的吗?” 乔义哲觉得自己之前的太极白打了,温卿赟认定了他和周沐仁关系不简单,他再怎么澄清也没用。 他只好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句,“不是认真的,一夜情。” 温卿赟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嘴巴都合不拢了,“一夜情?你说一夜情吗?” “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 乔义哲干脆顺着他的话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位,这样一来,温卿赟也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无聊的幻想。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把电话按断了。 结果周沐仁不死心地又打过来了。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对温卿赟说了声抱歉,拿着电话躲进厨房,“我不接你电话的时候就代表我不方便,你这么没完没了是什么意思。” 周沐仁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情绪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高昂,怏怏道,“我今天下班早,现在在画室外面,你能不能也早退一点,我们晚上喝一杯。” 第5章 .28 “我家里没有酒。” “我有,之前有一瓶好酒一直都被我留在公司了,你现在出来,我等你。” 乔义哲看了一眼厨房墙上的挂钟,轻声叹道,“我不在画室。” “你已经回家了吗?” “还没有。” 实话实说之后乔义哲就后悔了,他干嘛这么老实,随便说他回家了敷衍过去不就好了。 周沐仁开启了雷达模式,“那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学校?” “有点私事,今晚先不要见面了。” “你有事先忙你的,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我问你在哪也不是要催促你的意思,就是问要不要顺路去接你。” 乔义哲心情有点复杂,“真的算了,我们最近天天都见面,适当拉开一点距离也好。” 周沐仁一听这话心就是一沉,这混蛋不是又要跟他分手吧?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明朗,他要甩了他的话连个理由都不用想,直接拉开距离就好了。 周沐仁握手机的手紧了紧,怎么他打电话之前心情好好的,一通电话还没打完,就难过起来了。 “你晚上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吗?” 一不留心,他说话的语气就生硬了,乔义哲有点不爽,只想着挂电话,“没事的话就先这样,我……” 周沐仁抢先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我的意思是,要是你晚上还回家的话,我就先回去等你。” 乔义哲也弄不清楚周沐仁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低声下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说今天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先不要见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我想见你,我先回家等你也不方便?” 乔义哲有点无语,“我们现在已经不能正常交流了吗?为什么我和你说的话永远在两个频道上,我是怕你不方便,你干嘛非要去我家干等。” 周沐仁深深悲哀,他们现在说话的确不在一个频道上,他说回家,他就强调那是他家,虽然无心,也分明是划清界限的意思。 乔义哲见周沐仁不说话,就道了声晚安把电话挂断了。 他一回身就被吓了一跳,温卿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一脸诡笑地抱臂偷听他打电话。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接个电话也神神秘秘的,不至于跟我这么见外。” 乔义哲绕过他到餐厅收了碗筷,“把给妞妞留的饭菜热一下,叫她出来吃饭,饿坏了孩子怎么办?” 温卿赟跟在他身后,不答反问,“还骗我是一夜情,明明就是你正在交往的人。” “这是我的*……” “是是是,你的*你没义务向我报备,这个你已经说过了,你对我存着太重的戒心了,就算是朋友,关心一下彼此的生活也很正常。” 乔义哲一边帮温文热饭,一边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了句,“我不觉得我们是可以交心的朋友。旧识重逢也需要一个时间重新适应,何况我们的关系很尴尬,能不能在对方面前随心所欲也是未知之数。” 乔义哲从前不是很擅长拒绝人,他觉得人和人交往都会秉持一定的尺度,不会无限制地挑战别人的底线,大家都有分寸,他也没必要一再强调自己的立场,可是最近他常常碰到不按套路出牌的同学,这些人就连明确的拒绝都可以轻易无视。 这个世界,果然拼的是谁脸皮厚。 乔义哲热好饭,走到温文门口敲门,“妞妞,出来吃饭,叔叔给你送进去也可以。” 他还以为要恳求的很辛苦,结果才说了一句,温文就给他开门了。 乔义哲十分惊喜,一晚上都绷着的脸也露出笑容,“你出来还是拿进去。” 温文往门后躲了躲,乔义哲猜到她是要他进去,他就端着饭菜进屋。 温文马上把门又锁上了。 小孩子跟父母斗气还挺搞笑的。 乔义哲把饭菜放在温文房间里的小桌子上,招手叫她坐过来。 小姑娘很听话地就坐过来了,左手拿筷子右手拿勺子,虽然是左右开弓,吃相却很优雅。 乔义哲看她吃饭都看入迷了,“你跟你爸爸一样都是左撇子。” 温文停了一下,看着乔义哲不说话。 乔义哲简直要怀疑这孩子是个哑巴了,“喂,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叔叔。” 温文回答的太快太利索,反倒把乔义哲吓了一跳,“原来你认识我,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开口?” 温文低头吃饭,对乔义哲的问题全当没听见。 乔义哲一头黑线,“怎么叫了人又不理人了,你刚才干嘛把爸爸锁在外面,小孩子不能这么没礼貌。” “……” 温文呢嘴里还嚼着饭,乔义哲也不确定她说了一句什么。 “你刚才说你讨厌爸爸吗?为什么?” 温文的房里布置精细,用的玩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可见温卿赟的用心,难道是他平时太宠纵女儿把她惯坏了? 可温文的用餐礼仪很规矩,又不像是平时我行我素的小孩,这就有点奇怪了。 大概是她把失去妈妈的事都怪到爸爸头上了,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解释。 这么一想,温卿赟也挺可怜的,做单亲爸爸要事无巨细的周全还不算,还要面对女儿的怨怼,想来也活得十分辛苦。 他做的工作也不是很清闲,陪伴女儿的时间一少,更不利于加深父女感情。 乔义哲正胡思乱想,门外就响起了温卿赟的敲门声。 温文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地看乔义哲。 乔义哲笑着问了句,“要开门吗?” 温文忐忑不安地点点头,乔义哲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没关系,你爸爸不会生气的。” 乔义哲走去给温卿赟开了门,“你陪女儿吃饭,我回去了。” 温卿赟“哎”了一声,“你怎么说走就走,你等我一下,我送你。” “你女儿还在呢,怎么送我,我自己出门打车就好。” 温卿赟看了一眼温文,“妞妞吃完了,我们一起去送你。” “你忍心折腾孩子?我走了,谢谢款待。” 眼看着乔义哲穿鞋往外走,温卿赟只好送他到楼门外,“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乔义哲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女孩子,你快回去吧,妞妞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温卿赟笑着摇头,“我和你认识十几年,那小丫头才和你认识一天,你对她就比对我要好得多。” 乔义哲不接他的话,直接招手叫车走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了,周沐仁的车停在楼下,他远远就听见车里有音乐声飘出来。 乔义哲手□□口袋,慢悠悠晃到周沐仁车前,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周沐仁把车窗放下来的时候,乔义哲都快被里面的摇滚乐震聋了。 这家伙腿边放了个酒瓶,是他常喝的高纯度白酒。 讽刺的是车副驾驶座上摆了一瓶昂贵的红酒。 乔义哲忍不住对脸色微红的周沐仁冷笑,“你这是干什么?喝高档酒之前先用劣质酒预热?” 周沐仁眼镜滑到鼻梁中间,他的两只眼睛也都有点迷茫,“用好酒买醉太浪费了。” “你怎么不说用劣酒买醉伤身。” “我伤不伤身你还在乎吗?” “你总伤自己的身让别人在乎干什么?脑子有病啊?”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这家伙本来就脑子有病。 乔义哲恨铁不成钢地一声哀叹,“你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 周沐仁关了车窗,从副驾驶上拿了红酒,打开车门走下车。 他脚才沾地腿就软了,整个人顺势扑到乔义哲身上。 乔义哲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差点没被他扑倒在地,他好不容易撑住了,只想着把赖在他身上的人甩开,“你到底喝了多少,搞到站都站不住?” 周沐仁一只胳膊死缠着乔义哲的脖子,“给我一把你家的钥匙,回来之后老是要在外面等也挺不爽的。” “没人叫你等,是你自己非要跑过来的。” “是我自己非要跑过来的,你就当我得寸进尺,我又想要跑过来,又不想在外面等,你迁就我一下吧。” 乔义哲心里不平衡,“干嘛总要我迁就你,为什么你不迁就我?” “我之前给过你我家的钥匙,礼尚往来,我要你家的钥匙应该也不用这么难吧。” 乔义哲看他七倒八歪的惨样,“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搂搂抱抱地走上楼,乔义哲累的出了一身汗,一进门就扔下周沐仁去了浴室。 他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周沐仁比刚才清醒了不少,还主动走过去帮乔义哲吹头发。 乔义哲才擦好护肤,周沐仁就把一杯倒好的红酒递到他手里,“你家里没有红酒杯,只能用这个将就一下了。” 乔义哲看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禁不住气的七窍生烟,“你搞什么,之前喝了那么多还没喝够是吗?” “说好了要一起喝酒,总不能因为我喝醉了就失言。” 乔义哲把他手里的酒杯抢过来,“这两杯都是我的,你不用想。” 周沐仁绕到乔义哲身后,抱着他把下巴卡到他肩膀上,“我不喝就是了,只看着你喝。” 第5章 .29 “喝就喝,你抱着我干什么?” “不抱你抱什么?” “你一身酒气的臭死了,去洗澡。” “不想去。” “那你就离我远点。” “要是我也不想离你远点呢?” 周沐仁的语气是温柔的,动作却不怎么温柔,他把乔义哲手里的两个酒杯抢过来放到茶几上,扳着他的肩膀吻他。 乔义哲嘴里冲进一股酒味,顶的他只想吐,他猛推了周沐仁两把,非但没把他推开,反倒刺激的他更用力了。 这家伙每次耍酒疯的时候力气都特别大。 奇怪的是一开始他对他的强势明明是排斥的,可渐渐也生出感觉了。 乔义哲也分不清到底是周沐仁在虐他还是他有意识地自虐,他抱着他的背回吻他,试图争回一些主动权。 周沐仁把乔义哲推到卧室,扯掉领带,出乎他意料的是乔义哲居然也动手帮他脱,直接抽掉他的皮带去解他的裤子。 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身上的衣服脱光了,周沐仁把乔义哲压上床,才预备抱他的腿,就被他翻身反压在身下。 他还欣喜地以为乔义哲开窍了,结果乔义哲只是下地取了一条干净的浴巾扔到他身上,“你衣服也脱了,去洗澡吧。” 周沐仁不知该笑该怒,只能拿着浴巾去浴室,他出来的时候,乔义哲已经躺到床的一边睡了,床头柜上摆着喝了半杯的红酒。 周沐仁去茶几上拿了另一杯,爬上床拍乔义哲的胳膊,“你在装睡,我知道。” 乔义哲回身看他一眼,那家伙慢条斯理地喝红酒,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乔义哲起身去抢他手里的酒杯,“劣质白酒还在血里,又要灌红酒进去,肝不要了?” “只喝两口没事的,你也端起酒杯,我们碰一下。” “没什么可碰的?” “碰一下我就不喝了。” 乔义哲端起酒杯跟他手里的轻磕一下,“祝健康。” 周沐仁知道他在讽刺他,忍不住就笑出声,“祝健康。” 乔义哲才要把酒杯端到嘴边,就被周沐仁追着又碰了一次,“祝爱情。”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到爱情了,周沐仁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他上次也逼他说爱来着。 乔义哲还在发愣,周沐仁已经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你不是说只喝一口吗?” “我的确只喝了一口。” 乔义哲想起他们第二次约会的时候撒在白毯子上的那杯酒,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周沐仁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你不喝我替你喝。” 乔义哲在他干杯之前握住他的手,“你又要把自己灌吐了让我善后?” 周沐仁看着乔义哲,看着看着就觉得难过的不能承受,当初的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帮他善后的,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听他三番两次说他爱另一个人的。 爱情到底让人更宽容了,还是更刻薄了,为什么他想洒脱一点却这么难。 昨晚给乔义哲打电话的那个人,他已经查出是谁了,果然是他的高中同学没错。 他们还联系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不安,乔义哲又刻意隐瞒温卿赟的身份,更让他多了很多没来由的猜想。 他很怕乔义哲还对温卿赟余情未了,而他自己只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替代品。 不妙的是乔义哲近来的表现,或多或少地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其实想知道,我吻你你回应我,是真的想回应我,还是想把我扔进浴室?” 乔义哲一皱眉头,“都有吧。” 他说的是实话,周沐仁吻他的时候他也很心动,又怕自己一个不受控就容忍他到底,只能在最后一刻勉强叫停,把他扔进浴室。 可他的话听在周沐仁耳里就带了许多敷衍的意味。 乔义哲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周沐仁,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苦着脸干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想吐?” 他紧张的语气让周沐仁又有点欣慰,就随口就编了句瞎话,“可能是在车里等你的时候吹风发烧了。” 乔义哲伸手摸他额头,并没有感觉到异常的热度,“喝酒吹风,身上发冷也正常,以后别这样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别人也没办法替你在乎。” 周沐仁凑过去抱住乔义哲,“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我不觉得我对每个人都好,客气是有的,好就算不上了。” “对不爱的人也这么好,你不累吗,被你善待的人也很纠结,会自作多情地错意自己被爱着。” 乔义哲也是无语了,“我只是出于礼貌说了句要你注意身体。” “不光是今天,以前也有很多次……” 乔义哲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他维持和他在一起已经很困难了,他还隔三差五地要一个解释,实在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你喝醉了,早点睡吧。” “你也喝醉吧,陪我一起醉。” 乔义哲愣了一下,竟真的把杯子里剩的酒一口干了,又下床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一半,递给周沐仁剩下的一半,“喝了水就睡觉,别耍酒疯。” “不做吗?” “不想跟醉鬼做,醉鬼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眼看着周沐仁不依不饶地要压他,乔义哲只能出杀手锏,“洛先生的巡回音乐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他本以为在床上提到洛斐然会让周沐仁停手,结果这家伙完全没受影响,还有一说一地回了他一句,“好像下个月初结束。” 受影响的反而是乔义哲自己,他歪头躲过周沐仁的唇,淡淡说了句,“对不起,我今天实在不想,改天吧。” 周沐仁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他却一直躲避他的眼神。 周沐仁无奈地把全身的力气都泄了,趴在乔义哲身上一动不动。 乔义哲分不清周沐仁是在消极抗议还是积极撒娇,他推他他不动,拍他的背他不动,掐他的胳膊他也不动。 乔义哲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能搔他的痒。 周沐仁是不怎么怕痒的,可他腰侧被乔义哲摸到的地方还是瑟缩了一下,大概是他手指的电力太强,又或是他的抚摸太温柔了。 周沐仁顺势抱起他的腿,亲吻他的大腿内侧。 乔义哲最怕他这么做,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敏感点,仗着自己的技法高明,反复用同样的招数让他缴械投降。 周沐仁每次进攻都是循序渐进的,他会做到他精神恍惚,膝盖软掉,没办法理智地拒绝他之后,再攻城略地,强势占领。 这种套路虽然卑鄙,却很有效果。 就算最后会变成水乳*交融的情*事,可结束之后,乔义哲总是会冷落他好久。 周沐仁以往都会主动缠上去抱他睡,今晚却破天荒地没有动作,而是背过身睡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早起就是以这种分庭抗礼的状态,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试过背对背地入睡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周沐仁主动抱他,可乔义哲也会回抱他,也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做一些爱抚的小动作。 周沐仁破天荒地跟他拉开距离,乔义哲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也不知道他的冷淡是因为他的拒绝,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难道是洛先生要回来的缘故吗? 他刚才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周沐仁的反应虽然很平淡,可他心里到底还是很在意的吧。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入睡,同床异梦的好荒唐。 好在第二天早起时,周沐仁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主动起来做早餐,出门的时候还拉着乔义哲没完没了地接吻。 乔义哲被吻的发昏,随后就说了句,“你偶尔也回一下家吧,床不睡都积灰了。” 周沐仁错意乔义哲赶他,就咬牙应了一声好。 当天晚上,周沐仁真的没来。 乔义哲难得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他却悲催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能适应了。 那家伙虽然不在,房间里却到处都是他的痕迹,才短短的十几天,他就差不多把家里常用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周沐仁一整天都没给他打电话,他也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了。 乔义哲也想过要主动联系周沐仁,可这么一来,他们之间原本随意的关系就会变的复杂起来,他不想让本来就混乱的状况更加混乱。 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会胡思乱想,乔义哲渐渐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在心里厌恶起自私懦弱的自己。 他不该受不住诱惑,一脚踏错跌回周沐仁的怀里,他不该成为别人关系里的第三者,且不论之前的洛斐然是不是对他做了同样的事,以牙还牙的方式报复不了任何人,只会把自己也弄的难堪低劣。 从他同周沐仁脱轨的第一次,他就刻意不去想这段关系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维持,能维持多久。可一旦现有的东西抓不住了,现实与理智就必须被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周沐仁一晚没睡,每隔三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确认有没有乔义哲的信息或来电,他带着黑眼圈和坏心情勉强熬过一个上午,才过了十二点就迫不及待地给乔义哲打电话,“我家里的灰扫过了,我们今晚照例见面吧。” 乔义哲才吃过一颗糖,手里还摆弄着糖纸包装,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了周沐仁一句,“我们不要再见了,就这么结束吧。” 第5章 .30 周沐仁久久没有回话。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乔义哲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就这样吧,你保重。” 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也没有勇气了,还不等周沐仁回复,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那边没有声音了好久,周沐仁还不能回神。 乔义哲是又甩了他一次吗?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用一句话把他扔了? 周沐仁把手机摔在桌上,整个人仰到座椅靠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之前就有预感了,在他昨天早上赶他回家的时候,他心里就别扭的不行,挣扎再三,居然还是这么一个结果。 乔义哲一早就为他们脱轨的关系定了性,他现在想抗议也没有立场,毕竟他不是他的谁,对他的决策制定也没有半点影响力。 比起乔义哲要分手的事实,让他跟难过更不安的是他要分手的理由。 上一次是为了他的前男友,这一次又是为了谁? 他的初恋? 那天晚上,用他熟知的号码打电话的人? 他们中间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人呢? 周沐仁终于有点理解梁天朗不久前对他说的话了,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的确是人生之大不幸,可比这个还不幸的,大概就是这个不爱你的人,也许曾经是爱过你的。 明明有一个可以幸福的机会,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失去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郁闷了。 周沐仁一下午胡思乱想了很多事,更多的时候,他的脑子完全没办法思考,他只想马上见到那个人,问他为什么又不要他了。 周沐仁赶到乔义哲学校的时候,离他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可他才停好车,就看见乔义哲急匆匆地从楼里面跑出来,在路边打车。 周沐仁楞了一下就马上开车跟上,他很谨慎地跟乔义哲的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发现他在跟踪他。 乔义哲心里有事,根本也没注意到他多了条尾巴,等他从幼儿园把温文接出来的时候,也完全没看到马路对面停着周沐仁的车。 周沐仁目瞪口呆地看着乔义哲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到路边打车,他们都走了好久,他才从震惊中恢复出来,开车追出去。 乔义哲是回家没错,可他一起带回家的小姑娘,又是什么人? 周沐仁等到乔义哲领孩子上楼,才把车停到靠近他楼下的角落,他一个人熄了火躲在车里,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乔义哲傍晚的时候接到温卿赟的电话,说他家的保姆去接孩子的路上被电动车撞了,要去医院处理,他在公司走不开,请他去幼儿园接温文。 乔义哲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温卿赟语气焦急,他之后打电话给幼儿园的老师,老师也因为临时多出来的加班满心的不耐烦,催促家长快点过去。 乔义哲一想到温文可怜的样子,只好跟同学请假赶去幼儿园。 他一开始还怕温文不认他不肯跟他走,可那小家伙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马上就冲到他怀里抱着他。 老师走流程又确认了一遍,“温文,这位是你认识的叔叔吗?” “我认识乔叔叔。” 老师皮笑肉不笑地对乔义哲说了句,“麻烦了。” 乔义哲连连鞠躬,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可一出幼儿园的门,他怀里的温文就摸着他的耳朵咕哝一句,“乔叔叔,你干嘛对那个女人鞠躬?” “这是礼貌,老师超时看顾你这么久,我理应对她表示歉意和感谢。” “可她不是好人。” 乔义哲没把温文的话当回事,大概在小孩子眼里,老师和家长都不是好人。 温文见乔义哲只顾着笑也不说话,就趴在他耳边耳语一句,“她总掐我们,还踢过人。” 乔义哲的第一反应就是温文夸大其词,“老师只是想吓唬你们。” “没有,她真的打我们,谁不听话她就打谁。” 乔义哲听她说的绘声绘色,也不敢再把她的话当儿戏,“你跟你爸爸说过吗?” “我不敢说,老师说谁告家长就打死谁。” 小姑娘才四岁,应该还不懂什么是危言耸听,乔义哲也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以后要是老师再打你们,你回家后就马上告诉爸爸,让他去跟老师说,记住了吗?” 温文抿抿嘴,把头埋在乔义哲的肩膀上,乔义哲的心里暖暖的,打车回去的一路也都抱着温文不忍心放她自己坐。 到家之后他又忙着做饭,温文也不嚷饿,乖乖地跪在茶几前画画写作业。 两个人吃过饭,乔义哲陪温文一起画画,小姑娘看到他的画后都惊呆了,“乔叔叔你为什么画的跟真的一模一样?” “叔叔学过画画,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让你爸爸送你去学。” “我跟你学行吗?” “那可不行,叔叔只会画,不会教别人怎么画,要是耽误你的学习进度就糟了,还是要找专业的老师教你。” 温文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乔义哲生怕她错意他是在拒绝她,赶忙温言细语地加了一句,“不过以后叔叔可以陪你练习,你和老师学怎么画,我陪你一起画。” 温文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乔义哲的话,可她下意识地知道他说的是好事,就笑着点了点头。 小孩子还是挺好哄的,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可爱,雪白的小脸蛋圆圆鼓鼓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温文一扭头看到乔义哲对着他流口水,就笑眯眯地问了句,“乔叔叔,你是不是想亲我?” 呃……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这小丫头不会是把他当变态了吧。 乔义哲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温文揉揉鼻子,“我奶奶要亲我的时候,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的天,他居然被和一个老太太相提并论了。 乔义哲正面红耳赤的不自在,温文就站起来凑到他身边亲了他一口。 乔义哲甜的牙都发疼,情不自禁地就搂过温文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结果那小家伙马上就来了一句,“叔叔我想吃冰淇淋。” 上梁不正下梁歪,小丫头跟他爸爸都是一个德行,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色相。 乔义哲无奈地一摊手,“家里没有冰淇淋,只有酸奶,喝酸奶行吗?” 温文满心失望,“好吧。” 乔义哲才准备给温文拿酸奶,他的手机就响了,“义哲,我下班了,你家的地址能给我一下吗,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乔义哲深度怀疑温卿赟早就知道他家的地址了,他故弄玄虚地问他这一句,也是面子工程。 既然他不想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他也没必要拆穿,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温卿赟才开车到他家,温文已经萌生困意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乔义哲没让温卿赟登堂入室,他提前把温文的书包整理好,他一打电话,他就抱着她把她送下楼。 温卿赟从车里迎出来,接过温文放到车后座的儿童椅。 小姑娘一系好安全带就把眼睛闭上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温卿赟看着女儿笑,笑容是乔义哲从未见过的温馨平和。 乔义哲随口告一句别,就转身准备回去。 温卿赟马上拉住他的胳膊,“怎么连句道谢都不让我说你就要走?” 乔义哲不想跟他拉拉扯扯,就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举手之劳。” “怎么会是举手之劳,我天天都在照顾孩子,知道照顾孩子有多麻烦,浪费了你一整晚的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 乔义哲觉得他客气过度,“妞妞很可爱,我跟她在一起很高兴,算不上是浪费时间。” 温卿赟就等他说这一句话,“妞妞也很喜欢你,很乐意跟你在一起。”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温文跟他说的话告诉温卿赟,“妞妞说幼儿园的老师打人。” 温卿赟轻嗤一声,摇头苦笑,“你被那小恶魔骗了,之前她也跟我说过老师打人,我还怒气冲冲地跑过去跟人理论,结果一调当天的录像,根本就没有那回事。那小家伙想吃什么做什么的时候,常常会遍这种谎话。” 乔义哲十分惊诧,温文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撒谎成瘾的小孩子,难道是他被她可爱的外表欺骗了? “大概是单亲家庭的缘故,妞妞的性格跟其他小孩子不太一样,有时候会乱说话乱做事,你多多谅解吧。”温卿赟上前一步,揉了揉乔义哲的头发,“你还和以前一样,连个四岁的孩子都能骗到你。” 乔义哲生怕温卿赟又借机牵扯出别的文章,就抱着手臂又对他说了一次晚安。 温卿赟感觉到明显的拒绝,却一点也不打算退却,“义哲,改天请你吃饭吧,你来我家,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乔义哲一笑而过,“你忙的连接孩子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时间做饭。” “我就算再忙也是要吃饭的,等我联系你的时候你赏脸就好。” 乔义哲还要说什么,温卿赟却抢先一步行动,把他抱到怀里吻了他的头发。 他也知道这个动作越界太多,可就算做给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看的那双眼睛也好,他宁愿冒险一搏。 乔义哲一下子蒙了,他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对他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 他是被温卿赟轻薄了吗,虽然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他还没有实感就结束了,可他刚才的的确确是被温卿赟轻薄了吧。 这家伙装了这么多天君子之交,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你过分了。” 温卿赟对乔义哲的指责听而不闻,笑着对他挥挥手,上车走了。 乔义哲好半天都呆愣在原处,琢磨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温卿赟的车子走远,他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转身回家。 他的反应和他们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在周沐仁眼里都变了一个模样。 他看到的就是乔义哲帮温卿赟接孩子,温卿赟下班之后来找他,两个人亲昵地吻了一下,那个人都走远了,乔义哲还不肯上楼,要等到他的车完全看不见了才回家。 第5章 .31 乔义哲才打开楼门,就听到不远处有甩关车门的声音。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向他走过来的那个人是谁了。 乔义哲的一只手还巴着楼门,也不知该不该等他。 周沐仁走到楼门口,替乔义哲把决定做了,“我们是进去说?还是在这里说。” 乔义哲被一股冲天的酒气熏的恶心,这王八蛋果然酗酒成瘾,没有一点自控力。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没有我有,就算你打算干净利落地甩了我,也得让我把留在你家的东西带走。” 乔义哲本来也期望周沐仁早点把东西收走,他不想天天看着他的衣服心烦,这种必须在他现任回来之前快刀斩乱麻的事虽然很纠结,但是他也必须下定决心。 周沐仁抢在乔义哲前面进了楼门,楼道里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周沐仁的步子过于沉重了,闷闷的让人心情抑郁。 乔义哲开了门,周沐仁倚着墙看着他笑,他们才一进门,他就把他紧紧搂住了,“结束前再来一次怎么样?我保证让你永生难忘,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他从前从没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乔义哲一开始还以为是酒精的原因,“每天酗酒,你也真厉害。” 周沐仁把他转到面对面吻他,这个吻不同于他们以往的任何一个吻,没有一点温柔与妥协,而是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乔义哲被咬的舌头发麻,周沐仁正在对他展示的这一面隐隐让人害怕,他拼命把他推开,厉声说了句,“周沐仁,你喝醉了!” 周沐仁被推了一下,没有及时站稳,后背撞到门口的柜子上,他笑着看向乔义哲,慢条斯理地扯领带脱衬衫。 乔义哲气的声音发抖,“你要耍酒疯就到别的地方去耍,滚出我家。” 周沐仁的手停了停,站直身子走到乔义哲面前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反正一开始你让我上你的床也是因为我这个作用,现在这么划清界限有必要吗?毕竟我们都做过那么多次了,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动情的时候有多撩人,我早就知道了。” 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堪,乔义哲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或者捂住他的嘴,“我们结束吧,这么纠缠下去没结果的,我不想做别人爱情里的牺牲品或是调味料。” 周沐仁目光一闪,笑的不明所以,“我倒是不介意做别人爱情里的牺牲品或是调味料,可就算是牺牲品或是调味料,你也不想要了。” 乔义哲满心悲伤,“有些人注定有缘无份,接受现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沐仁用手捂住嘴,“可是我不想跟你有缘无份,我想和你越来越熟悉,越来越随意,亲密无间,白……” 白头偕老这四个字他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乔义哲已经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了。 他把他的手从嘴上拿开,“人活在世,能抓到手里的东西都是有限的,要的太多太贪心,早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最后折腾到连对你最重要的东西都离开你了怎么办?” 他虽然说的隐晦,其实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他是在告诉他不该因为*的一时欢愉,损耗了一生挚爱,洛先生回来之后,他们还维持这种关系的话,早晚会露馅的。 周沐仁的脑子被酒精作用的完全不转,他错意了乔义哲的话,还以为他是在讽刺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心里一苦,嘴上说的话就难免发酸,“你劝别人不要贪心,可你自己才是最贪心的那一个吧。” 眼看着他又要扑上来抓他,乔义哲下意识地一躲,“你说什么?” 周沐仁抓空的手攥成拳,“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宽容隐忍,可你从来都没有付出过真心,原则在你那里什么都不是,感情更不值钱,从一个人床上下来,就能马上睡到另一个人的身边,玩弄人心肆无忌惮。” 他们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么严重的话,不留情面地指责他的人品。 乔义哲从隐瞒他和郑毅关系的那天起,就隐隐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跳出来咬他一口。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着乔义哲白了脸,心里在狂叫让自己住嘴,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你究竟和多少个男人有纠缠,忙不过来的时候就随手扔掉最不重要的一个?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乔义哲已经完全听不见他说什么了,他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开开合合。 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也绝不是他爱上的那个人。 他不会爱上这么一个尖酸刻薄,质疑他的人。 周沐仁迫切地想从乔义哲那里得到反馈,他宁愿他狠狠打他一拳,骂他信口开河,也不想他毫无反应地站在这,默认他所说的一切。 沉默的时间过去了一秒又一秒,周沐仁意识到他过分了,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乔义哲喃喃道,“你说的都对,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渣男。” 周沐仁的目光完全没办法从他脸上移开,乔义哲明明是笑着的,可他的笑容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酸涩。 “我是说……” 乔义哲摇头打断周沐仁的话,“知道了你对我的真正想法,也算是为我们这一场荒唐的相识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你是现在收东西,还是等你清醒的时候再来取。” 周沐仁头疼欲裂,喉咙也干的说不出话,他明明是来挽回的,怎么会一时意气用事,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反而把乔义哲推得更远了。 理智在叫嚣道歉,可他一开口说的却是,“你就这么等不及要把我扔出去?给你的新任让位?或者更确切地说,你的老情人。” 乔义哲一秒呆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周沐仁看到了温卿赟在楼下的那个脱轨的举动,可他既然能说出“老情人”这三个字,显然并不是对温卿赟的身份一无所知。 这混蛋恐怕又利用他工作的便利做了一些侵犯人*的事。 “周沐仁,你真恶心。” 激动之下,乔义哲也口不择言。 这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吵架,彼此都在挑战对方的底线,也都说了很多无可挽回的话。 周沐仁对乔义哲的评价接受不良,眼神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乔义哲难过的无以复加,他之前绝没想到他们会以这么不堪的方式结束,他还爱他,他不想恨他,他想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在放下对他的感情的时候,还能以一个相对平和的态度缅怀他们的过往。 他不想连为爱挽尊这一点小小的坚持也变成奢望。 乔义哲打开房门,对周沐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见好就收吧。” 周沐仁完全没有跟乔义哲达成共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留住他,占有他,甚至伤害他,他冲上去把门重重地关了,把乔义哲顶到门上捏他的肩膀,“我倒是希望我真的醉彻底了。” 乔义哲本不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跟周沐仁大打出手,可周沐仁已经陷入了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执念里,乔义哲被他扯着胳膊扔到沙发上,他紧跟着扑过去脱他的衣服。 乔义哲裤子被撕掉之后,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周沐仁是真的疯了,否则他不会挨了两拳被打掉眼镜,还执意要制服他。 乔义哲的手被周沐仁用皮带捆住,上衣撩到胸口,两条腿被迫分开,周沐仁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点了一把又一把的火,他的吻也带着烧毁一切的热度。 乔义哲用尽一切力气去反抗,他这一回做的很彻底,没有像之前一样妥协或软化,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想他们最后一次沦落到如此混乱不堪的地步,他宁愿想起周沐仁的时候,回忆到的是他的细腻温柔,而不是当下的狂躁粗暴。 周沐仁也做的很彻底,在整个过程中他完全占据了主动,可当他进入他的时候,他只想把灯关了,他知道他当下的表情狰狞不堪。 更重要的理由是,他不想面对乔义哲对他的抗拒。 乔义哲厌恶地把头歪在一边,皱着的眉头和闭紧的双眼都明白地昭显不情愿。 周沐仁之前也没料到自己会做这种事,可他的身体已经被冲动和嫉妒的魔鬼驱使了;讽刺的是,他在得到这个人的同时也失去这个人了,这个意识越明显,他越不想结束。 如果他们都死在这一刻,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分开。 周沐仁知道他每次想到死都是危险的讯号,他拼命地想用其他的念头填充脑袋,可填充进来的却是比死更恐怖的悲观情绪。 乔义哲终于睁开眼睛,在他感觉到有湿湿滑滑的液体滴到他脸上之后。 周沐仁流泪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不戴眼镜的话,凌厉的气质就会消失不见,如今再看他的脸,就只能用可怜两个字形容。 乔义哲一腔郁闷,明明他是被压制,被挫伤的那一个,怎么压制他挫伤他的那个人,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生活果然是最精彩的黑色幽默。 乔义哲用绑着的两只手在周沐仁脸上一通乱抹,“周沐仁你真恶心,眼泪鼻涕的真恶心。” 周沐仁负气地在乔义哲脸颊脖颈上蹭,“我只想恶心你一个人,你也只能被我恶心,我爱你,你也爱我吧。” 第6章 .1 乔义哲听到周沐仁的话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反应是他喝多了胡言乱语,又或者他把他当成别的谁瞎表白。 为了不尴尬,他也只能装没听见。 周沐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他原本是期待乔义哲的回应的,可等了半天,那家伙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周沐仁拼命想从乔义哲脸上找到一丝情感波动,他以为他起码会错愕,可他什么都没找到,乔义哲根本就无动于衷。 被无视的感觉真是太挫败了。 周沐仁捏着乔义哲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到正面,泄愤似的吻他的嘴唇。 乔义哲不得不再度把眼睛睁开,周沐仁说错话之后大概也找回了一点理智,眼泪什么的也不流了,拼命地做激烈的动作扰乱他。 他就配合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莫名其妙的□□以强迫开始,做到后程,乔义哲的反应却远远超过了周沐仁,结束之后,快感还久久不能平息。 周沐仁望着乔义哲失神的眼,说话的语气满是怨念,“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失常的知觉让乔义哲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惊慌与失望,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又或是他一直脱轨着而不自知。 发疯也发过了,任性也任性了,周沐仁生怕他一开口就被乔义哲抓住小尾巴,又逼他收东西滚蛋;乔义哲也担心周沐仁对他身体的反应没完没了地评论。 僵持到最后,还是以乔义哲躲进浴室为结尾。 周沐仁去厨房洗了个冷水脸,等乔义哲出来,他也进了浴室。 乔义哲吹好头发,穿好衣服,准备等周沐仁出来就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次,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这家伙就算再厉害,也没本事一直用身体解决问题。 可他等了一个小时,周沐仁也没从浴室里出来。 乔义哲只好去敲门,“周沐仁,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叫的已经很大声了,周沐仁却没有应答,乔义哲这才有点害怕,撞开门锁冲进去,可周沐仁只是泡在浴缸里,一双眼直直地望着他。 乔义哲好心疼他的门锁,“你搞什么,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总做这种事,看别人着急你很快乐吗?” “你为什么着急?” “有前科的人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着急。” 周沐仁从浴缸里站起身,拿浴巾擦干身体,走到乔义哲面前抱他,“你总是这样让我误会……” “我让你误会什么了,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性格也是奇葩,别人的感受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周沐仁拍拍乔义哲的背,“别生气了,我刚才耍酒疯做了错事,现在醒了不敢面对你,你敲门的时候我其实很不淡定,你越着急我就越慌,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应声。” 周沐仁惭愧的是他强迫他发生关系,可乔义哲却多心地理解成了他刚才嘴滑说爱他是醉后失言。 难怪这该死的酒一醒,就难堪的不敢面对他。 乔义哲本来还抱着一点期待,现在什么期待也没有了,“我没往心里去,你担心多余了。你今晚睡沙发吧,明早酒散了再收拾东西回去。” 说来说去,还是要跟他分手,周沐仁焦躁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狂也狂了,表白也表白了,粗暴也好温柔也罢,一切都是徒劳,被乔义哲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完全抹杀了。 乔义哲不想没完没了地跟周沐仁在浴室里说话,就转身回了卧室。 周沐仁去衣柜里拿了睡衣穿上,连带取行李箱把里面挂着的衣服一股脑地扔进箱子。 乔义哲默默地看他收拾行李,心里难过的不行,只能强迫自己转身躺下。 他手里拿了一本书,好半天都没看去进一页,周沐仁收拾东西的声音在他耳边被无限放大。 人最煎熬的事,大概就是明明在意还要故作不在意,逞强到最后,谁才是更伤心的那一个。 周沐仁认定他才是更伤心的那一个,乔义哲连看都不看他,大约还在心里窃喜他终于要收东西走人了。 装完衣服,周沐仁就进行不下去了,洗漱用品什么的他一样都不想带回家,他怕再看到那些瓶瓶罐罐的又会发作抑郁,不如都留在这里,至于之后乔义哲想留想扔,也都是乔义哲的事。 周沐仁爬上床,隔着被子抱住乔义哲,“最后一晚,能让我睡在床上吗?” 乔义哲两眼一酸,马上就把床头灯关掉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他维持着抱他的姿势,好久都一动不动。 乔义哲怕自己声音变调,开口之前先清了清嗓子,“你盖好被子。” 周沐仁这才掀开被子钻进去,把乔义哲扳到面对面再抱住他,“离开我之后,你会幸福吗?” 乔义哲也分不清周沐仁说这话是挑衅还是单纯地想关心他,就没有贸然接话。 周沐仁吻了吻乔义哲的额头,轻声笑道,“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乔义哲只能礼尚往来地回了句,“也祝你幸福。” 周沐仁突然就收紧了抱他的手臂,他想的是“没有你我怎么幸福”,可他喉咙里像被人塞了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 真糟糕,好像又有点情绪失控了。 周沐仁花了好长的时间平息,“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不足是你没办法接受的,说说你不要我的理由。”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爱我,大概是觉得太直白太丢人了,他才迂回地问了这一句。 乔义哲当然不会说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你挺好的,要是以后别再这么神经质,成瘾成狂,积极争取一些就好了。” 周沐仁自嘲一笑,“我这辈子做的最积极的一件事就是拜托立仁要你的电话,就结果来看,认识你也许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可是我却不后悔。” 乔义哲的本意是提醒他对洛斐然积极,可他万万没想到周沐仁会把话扯到他身上。 他不想他们在分开之前还要煽情,就咬着牙不说话。 周沐仁也不说话。 两个人晚上都失眠了,一早起各自顶着黑眼圈起床上班。 乔义哲看着周沐仁把行李放到车后备箱,才终于有了两个人要彻底分开的知觉,一时胸口憋闷,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周沐仁的状况更差,他满脑子都想着把乔义哲捆了扔在车里,带着他远走高飞。 “我送你去学校。” “没关系,我打车就好。” “让我再跟你多呆一会吧。” 周沐仁的语气有点恳求的意味了,乔义哲明知不该拖泥带水,可他拗不过自己的心,意识到以前,他已经坐到副驾驶座了。 车子开出去之后他就后悔了,照周沐仁的速度,他肯定赶不上打卡了。 “能快点吗,迟到的话学生会投诉。” 周沐仁稍稍加快了速度,嘴里喃喃道,“太难了,我好像做不到,从今晚后都不能跟你联系的话,我好像真的做不到。” 乔义哲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得到,就算勉强做到了,他失去的也不仅仅是一个人,他自己的一部分,也会永远的失去。 车子到了目的地,周沐仁拉住准备下车的乔义哲,退而求其次地问了句,“我们还能做朋友吧,哪怕只是聊天吃饭。” 乔义哲喉咙一哽,“暂时不要了,大家都冷静一下再说。” 周沐仁觉得难以忍耐,硬是把乔义哲扯到怀里抱住,“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的话,你又何必冷静。” 两个人中间隔着档位杆,姿势别扭的不得了,乔义哲抓着周沐仁背后的衣料,不自觉就攥紧了手,“我们现在真的不适合再见面,还是等……” 周沐仁把头埋在乔义哲的颈窝里,“我保证以后会收敛,答应我,我们不要完全不联系,起码做普通朋友。” 乔义哲明知答应他无异于玩火*,可他实在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周沐仁感觉到乔义哲在他怀里点头,他更不想放手了,“再吻你一次可以吗?” 从一个拥抱发展到一个吻,再由一个吻发展到最后一次亲密,他们第一次脱轨的时候也是这么循序渐进的,放任事情发展,他们又要重蹈覆辙了。” 乔义哲试图从周沐仁的怀里挣脱出来,“我真的要迟到了。” 周沐仁听而不闻,搂过乔义哲的脖子吻他的唇。 不带丝毫情*色意味却满是悲伤的吻。 乔义哲终于从周沐仁怀里挣出来,逃也似的跑下车,他这一路都不敢回头看,生怕再看他一眼,他就会忍受不了冲回去找他。 一上午的课,乔义哲都上的乱七八糟,整个中午他也心不在焉,下午快放学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虽然是关于工作的,可需要他提供服务的人却是他现在最不想接触的人。 经纪人夏小姐很执着,“洛先生坚持要我拜托乔先生帮忙。” 乔义哲才做过亏心事,哪里敢跑去见人家现任,“化妆师那么多,麻烦夏小姐找别人吧,我最近都在给学生上课,每天都很累,不想接学校以外的工作。” 夏小姐坚持不懈,“洛先生最后一站的音乐会,希望有熟人在场,他特别交代我一定要请到乔先生,请您一定赏脸好吗,除了化妆的报酬,我们还会送您音乐会的票。” “我真的不方便……” 乔义哲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乔先生,我叫你过来是有话要跟你说,请赏脸跟我见面。” 第6章 .2 乔义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为洛斐然化妆了,大概是在洛先生说他找他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时候,他才没办法拒绝了。 洛斐然语气平和,听上去不像是要对他兴师问罪的。 越是这样,他压力就越大。 乔义哲下班后没有去画室,而是直接回了家,他其实很怕周沐仁又喝醉了找上他。 只过了一天,他就已经煎熬的受不了了,乔义哲也不确定如果他真的见到周沐仁,会不会没出息地就缴械投降了。 十点左右,周沐仁给他打了电话。 乔义哲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好在周沐仁的声音平淡,听起来一切如常,“回到家了吗?” “是啊。” “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差。” “怎么个差法?” 大概是周沐仁的语气很随意,乔义哲才能放下心防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聊天对象,“昨晚睡得不好,今天一整天的效率都差极了。” 周沐仁轻笑道,“我也是一样,不过还是强迫自己把该干的事都干完了。“ 乔义哲脑子一热就问了句,“你现在在哪?” “床上。” “准备睡觉了吗?” “打算给你打电话之后就睡觉的,不过我也不确定会不会失眠,最糟的就是身体疲惫到极点,却还是很难入睡。” 乔义哲半晌没有说话,周沐仁摇头轻笑,“你是不是又在偷偷的可怜我?” “我从来都没有偷偷的可怜你,我是在光明正大的可怜你。” 周沐仁一点也没有不高兴,“能被你可怜是我的幸运。” 乔义哲其实对偷这个字特别敏感,尤其是由此联想到的那个词,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忌讳,“洛先生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吧?” 周沐仁一愣,随即就含糊了一句,“大概吧,我也不知道。” 他从前太过自我为中心,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乔义哲的感受,他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抱怨过,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每一次提到洛斐然,乔义哲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现在不一样了,将心比心,周沐仁不想当着乔义哲的面讨论洛斐然的事,更不想让他错意他和洛斐然之间还有未完的牵扯。 就算他和乔义哲真的没办法在一起,他也不想他再误会了。 可乔义哲听到周沐仁的含糊其辞,就错意他在故意掩饰,“洛先生找我做他音乐会的化妆师,我已经答应了,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周沐仁吃了一惊,心里也很矛盾,他不希望乔义哲对洛斐然太过介意,却也不希望他对洛斐然无动于衷。 要是乔义哲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洛斐然了,是不是就变相地说明,他对他已经完全没有感情了。 周沐仁一声长叹,“我不该插手你的事,可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乔义哲以为周沐仁在刻意躲避,他就识相地不再问了。 周沐仁生怕乔义哲挂断电话,就马上笑着岔开话题,“义哲,你最喜欢吃什么水果?” 怎么好端端地提到水果了。 乔义哲想了想,“西瓜。” “为什么啊?” “好吃。” “就这一个理由?” “不然呢?” “说的也是,西瓜真材实料又实惠,跟你的形象很符合。” “说着水果也能扯到我身上,你也太没礼貌了吧,哪有随便把人比作西瓜的。” 周沐仁被乔义哲逗的笑个不停,“真的很像,你自己仔细想想也会觉得像的。” 乔义哲被他笑得满肚子火,“你呢,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荔枝。” “果然是这种……”乔义哲轻哼一声,“亡国的灾果。” 周沐仁知道乔义哲是在跟他赌气,越是这样,他越想乐,“喂,你现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没兴趣。” “我在想,要是你现在就在我身边,聊天的时候我一伸手就抱得到你,那该多好。” 乔义哲表情一僵,这该死的说这种话实在是太犯规了,明明说好只做朋友的,他还沉浸在暧昧的幻觉里,叫他怎么办? 他现在很脆弱,经不起这么若有心似无意地撩拨。 “周沐仁,你不能再这么说话了,如果我们连打个电话都要勾出*的牵扯,那干脆不要再联系了。” 周沐仁无力地把头仰到靠枕上,眼眶酸涩,他很想对他说他不是在耍轻佻,他是真的这么想,可乔义哲会更反感吧,说不定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到最后,他只能口不对心地解释一句,“朋友之间该说什么,我还有点弄不清楚……” 乔义哲忍不住嘲笑他,“这么多年,你也没交下什么朋友吧。” 周沐仁从乔义哲的语气里听出幸灾乐祸,他就顺势笑道,“从今以后我有你了,你对待恋人很好,对待朋友应该也不差。” 乔义哲无声无息地深吸一口气,“那我送给你作为朋友的第一个建议,早睡早起,睡不着的话就找点治疗失眠的音乐来听。” “治疗失眠的音乐是没有效果的,我从前抱过一款治疗失眠的抱枕,效果显著。” “那你就抱抱枕。” “抱枕不让我抱了,抱枕非要跟我做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也只能说朋友间该说的话。” 乔义哲一头黑线,这家伙每说三句就要扯一句有的没的,他一气之下就呛他一句,“你的正牌抱枕要回来了,等着吧。” 电话挂断半天,周沐仁还处在发蒙的状态,听乔义哲的语气,分明是误会他和洛斐然的关系了,又或者他是故意赌气才说着话刺激他的。 周沐仁马上打电话回去解释,可乔义哲却不接他电话了。 失望之余,他也有点后悔,乔义哲之前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不该挑战他的底线,说抱枕之类的话。 他们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乔义哲想和前任复合,才故意曲解他和洛斐然的关系。 也不是说乔义哲是处心积虑非要那么做的,可当一个人心里有了别的想法,眼也会蒙尘,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 也许…… 周沐仁第二天晚上又给乔义哲打了电话,嘟嘟声一直响到自然死亡,乔义哲虽然没有屏蔽他或者按断他,却把手机关了静音等他自己放弃。 周沐仁不想被乔义哲讨厌,就收敛了没有再打,第三天他还不接他电话的时候,他也果断的就放弃了。 洛斐然的音乐会是在第四天晚上,周沐仁一早就拿到票了,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可一想到乔义哲也会过去,他就带着蔡小薰出席了。 比周沐仁更忐忑不安的是乔义哲,洛斐然的妆很好解决,不好解决的是他要跟他面对面地说话。 距离上台还有一些空闲时间,洛斐然看着镜子里成妆的脸对乔义哲说了声谢谢,礼貌地请其他工作人员先出去一下。 休息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乔义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淡然,“洛先生有话要跟我说?” 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洛斐然上妆之后比之前还要年轻,一点也不像已经三十岁的样子。 洛斐然头低了一下又抬起来,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不过他最终还是说出口了,“那天……我是说你和沐仁分手那天,真的是你误会了,我们没发生什么,只是短短的一吻而已。” 乔义哲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用力咽了一口之后才恢复正常呼吸。 洛斐然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你们分手之后,我们的确复合了,不过能做的事也只限于拥抱接吻,再往下我就接受不了了,我和沐仁分开的这些年,交往的一直是女生,我可能没办法在身体上接受一个男人了。这个大概就是我们在一起的阻碍,乔先生,如果你还喜欢他,就和他重新开始吧,我愿意退出。” 乔义哲的全身都像被鞭子抽了一样火辣辣地疼,洛斐然听上去明明很善意,可他怎么会刺痛到这种地步。 原来周沐仁回头来找他,真的只是因为肉*欲的需求,他在他爱的人那里得不到满足,就找了一个可以轻易抓到手里的替代品。 那些暧昧的行为,暧昧的话,果然只是用来对付情人的伎俩。 洛斐然见乔义哲直着眼不说话,就马上笑了两声,准备说些轻松的话缓和气氛,他才要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洛斐然以为是工作人员,就客气地说了声请进,门外慢悠悠地走进来一个人,灰色外套,脸上带着口罩,头发也被连体的帽子挡住了。 乔义哲本能地知觉到危险,等他看到那个人手里亮出的短刀时,几乎立刻就对洛斐然喊了一声,“小心。” 凶徒的目标虽然是洛斐然,可乔义哲脑子发空的一瞬间,人已经挡到洛斐然面前了,“快走。” 来人本来是打算速战速决的,没想到被半路冒出来的乔义哲拦住去路,只能先解决他再解决洛斐然。 乔义哲两手抓住了凶手刺出来的刀,可刀尖的部分还是捅进了他肚子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洛斐然震惊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冲出门去。 凶手本想在第一时间也追出去,可他被乔义哲困住了,狠踢了他一脚才摆脱开。 等他追出门的时候,洛斐然已经跑远了,安保人员陆续赶来,他只能先脱身。 门外的喧闹声在乔义哲耳里渐渐变得不清晰,手和肚子的疼痛传到全身,比他当初阑尾炎发作的时候还要疼一百倍。 血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要跟着流出身体的血一起流逝了。 绝对失恋的一晚经历死亡,大概没人比他更倒霉了。 第6章 .3 周沐仁本来坐在观众席上等演出,等主持人提醒台下的观众要关闭手机,他就把手机关掉了。 看时间,乔义哲应该化完妆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坐,难道是他对古典乐不感冒,就一直躲在后台了? 眼看着观众席的灯光都调暗了,蔡小薰还笑嘻嘻地摆弄手机,周沐仁板着脸要她关机的时候,她手机就震动了。 “马上就演出了你还接什么电话。” 蔡小薰听而不闻,一边听电话一边对周沐仁挑眉。 挑衅的动作做了一下她就做不下去了,“老周,负责宣传策划的同事说后台出事了。” 周沐仁看她脸色发白,就猜到事情非同小可,“怎么了?不会是临上台前,钢琴家把手指伤了吧?” 蔡小薰一脸纠结,“钢琴家除了惊吓之外一切都好,出事的是化妆师。” 周沐仁一听这话就懵了,“什么意思?” “后台有人要谋杀洛先生,乔先生替洛先生挡了一刀,受伤了。” 周沐仁愣了三秒,也顾不上一切是不是只是蔡小薰的恶作剧,几乎是用光速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过道,再跳上舞台。 他的速度太快,工作人员想拦他已经来不及了。 周沐仁从舞台冲到后台,问了工作人员找到洛斐然的休息室。 洛斐然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身边站着他的经纪人夏小姐。 夏小姐一脸忧色,一见到周沐仁就迎出来问了句,“周总监?” 洛斐然也看到周沐仁了,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波动。 夏小姐把周沐仁让到门外,“洛先生情绪受到影响了,为了演奏效果,正在努力调节。” 周沐仁目瞪口呆,“不是有人受伤了吗?” “是,不过洛先生不想因为中途出了事故就取消音乐会。” “是他不想还是公司不想?既然有人想杀他,你猜观众席会不会突然开枪。” “观众进门的时候都经过安检,应该不会发生这种状况……” 夏冉明显底气不足,周沐仁看她大着肚子,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转而问了句,“警察来了吗?第一案发现场是哪?伤者怎么样了?” “洛先生是在楼下的一个休息室遇袭的,监控录像显示凶手已经离开音乐厅了,伤者上了救护车,有我们的工作人员陪同。” “哪家医院?” “应该去了最近的医院。” 周沐仁咬着牙跑出去,冲到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蔡小薰。 “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不用了,你自己打车回家吧,或者留下来听音乐会。” 蔡小薰大吃一惊,“出了这种事,音乐会还照常举行?” “公司的决定。” 周沐仁坐上驾驶座,冷汗顺着发梢滴到后颈。 蔡小薰系好安全带,嗤声笑道,“ncm越来越过分了,警察来了吧,没封锁现场?” 连珠炮似的问题一概有去无回,周沐仁已经没有心思回答她了。 蔡小薰猜到他是在担心乔义哲,就试探着安慰他一句,“我听说乔先生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你不要太担心了。” 周沐仁脑子乱成一团,别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作用。 两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乔义哲还在手术室,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温卿赟。 他怎么会在这? 更邪门的是,他怎么比他来的还早。 其实温卿赟只比周沐仁早到了两分钟,他也只不过刚刚才同护士了解了情况,在椅子上坐下。 周沐仁犹豫了一下,错过了开场时机,就没有主动同温卿赟搭话。 反倒是蔡小薰走过去问温卿赟,“先生是在等乔先生吗?” 温卿赟看了一眼站在走廊对面的周沐仁,对蔡小薰点头应是。 温卿赟的笑容和美貌像*汤,蔡小薰被他一个是就搞的有点晕,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先生贵姓?” “温卿赟。”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同蔡小薰握了一握。 蔡小薰笑容一僵,又马上恢复如常,这个名字之前周沐仁调查过。 虽然只查了些皮毛,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蔡小薰脱口问了句,“温先生是乔先生的紧急联系人吗?” “啊?”温卿赟反应过来之后就马上回了一句,“是的。” 其实他并不是乔义哲的紧急联系人,只不过乔义哲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刚好打了电话来,医护人员就通知他来医院了。 温卿赟对不远处看都不看他的周沐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他也在场,那他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周沐仁的眼睛虽然不在,耳朵却一直听蔡小薰和温卿赟说话。 紧急联系人的事刺的他措手不及。 乔义哲从前很少设紧急联系人,第一次跟郑毅复合以后,他也曾短时期地留过郑毅的号码,第二次分手之后,他就彻底把郑毅踢出了考虑;跟周沐仁在一起后,他也有一度把紧急联系人更新成了他,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他就把他删掉了。 乔义哲也因为这个失落过,活了将尽三十年,居然连一个紧急联系人的人选都没有。 他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急救人员也问他有没有可以联系的家人,他在尴尬时,几乎要脱口而出周沐仁的名字了,恰巧温卿赟打来了电话。 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缘分更容易分崩离析,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只是缺了一点点的运气。 乔义哲腹部的伤口不深,流的血也不是特别致命。他在那个休息室忍痛的时候,想的更多的是他的手。 他刚才不该用手去握刀,他是靠手吃饭的,要是伤筋动骨失去了谋生的手段,下半辈子又要从头开始。 被麻醉之前,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一遍一遍地问医生,“我的手没事吧?” 医生其实不是很理解,像洛斐然那种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这么在意自己的手还情有可原,可一个普通人为了一点皮外伤纠结至此是否有必要。 “我们会尽全力。” 乔义哲手上的伤不是很严重,虽然有两处正遇刀刃的地方伤口很深,却也不是弥补不了的伤口。 手术做的很成功,乔义哲直到醒来也没觉得特别痛苦,他的身体虽然扛得住,他的精神却一直不是很放松。 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常常会爆发潜能,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可时过境迁之后,有的人会补偿性地生出恐惧心。 乔义哲大概属于后知后觉的那一种人,他在半梦半醒中不断地在脑子里重现当时的情形。 要是他当初只顾自己落跑会怎么样! 要是凶手为了快点摆脱他,一连捅了他好几刀直到把他捅死又怎么样? 他眼下的状况不是最好,可也不是最糟,起码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死而复生,可乔义哲醒过来的时候,感恩和超然的心情压过了之前的愤怒与压抑。 就连得知真相后对周沐仁的失望也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和生死大事相比,这些没所谓的爱恨情仇才是小儿戏。 所以当乔义哲完全醒来的时候,在病床前看到了周沐仁,就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你来看我。” 周沐仁一开始是惊喜,可他仔细地看过乔义者的表情之后,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态度虽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绝对不是亲近。 或多或少还带着满不在乎的冷。 乔义哲是因为洛斐然才受伤的,他的心里不可能不郁闷,恨屋及乌地不想看见他,也是人之常情。 温卿赟没同周沐仁争夺乔义哲床前的位置,而是坐在病房的折椅上,等他们两个人短暂的交流之后,他才起身上前,温声对乔义哲说了句,“我通知了伯父伯母,他们今天晚上到。” 乔义哲的脑子轰地一声响,伤口也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你干嘛自作主张?” 温卿赟绕到病床的另一边,半蹲在乔义哲面前安抚他不要激动,“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伯父伯母?” “我又没死。” “你死了就晚了,你真想让他们在你的葬礼上出现?我在你家跪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才取得长辈的谅解,你又何必意气用事,跟家里和好吧。” 乔义哲又何尝不想和家里和解,可他不愿意和父母的重逢是在这么一个狼狈的状况之下,也不愿意必须要通过温卿赟这个中间人。 温卿赟伸手抚了抚乔义哲的头发,“别这么激动,是我做错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乔义哲满心被要和父母见面这件事占据了,他根本没闲情理会温卿赟暧昧的语气和小动作。 可周沐仁满耳听到的都是温卿赟暧昧的语气,满眼看到的都是温卿赟暧昧的小动作,他所听所见的都是跟他毫无关联的人和事。 他被那两个人完全隔绝在另外的世界,像个可怜的旁观者一样巴着高高的墙,可怜兮兮地往里面看一眼。 第6章 .4 乔义哲满心想的都是跟温卿赟大吵一架,可他又不想周沐仁看到他的窘态,就只好对他下了逐客令。 周沐仁起身告辞,温卿赟笑着把他一路送出病房,分别时还主动伸手跟他握了握,“谢谢你来探病。” 周沐仁什么都没回,只想抽手走人。 温卿赟却突然加重了捏人的力气,“你和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管不着,可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他。” 周沐仁惊诧于温卿赟声音变化的广域,他刚才在病房里面对乔义哲的时候,语气是满满的温柔和顺,一秒前同他道谢也还维持风度,可随着下一句警告的话说出口,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好在周沐仁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我不觉得温先生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和他的事。” 温卿赟轻嗤一声,“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叫你离我的人远一点。” 周沐仁被他的措辞弄得满心不爽,这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摆到了正牌的位置,把他塞成了第三者? “你和我不是女人,义哲也不是谁的老公。” 温卿赟嘴角一勾,笑容的弧度极其诡异,“就算同性之间的感情没办法完全和异性间的相处画上等号,可一些基本的游戏规则还是要遵守的,譬如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再多一个人都容纳不了。” 周沐仁呆愣一下,也笑了,“别人的孩子,算不算容纳不了的第三人?” 温卿赟轻哼一声,这个人果然知道他的事,不过照他的态度来看,应该知道的还不多。 “周先生多虑了,义哲很喜欢妞妞,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温卿赟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不怎么轻松,跟周沐仁说话比工作面试还有压力,要持续性的夸大其词还不算,还要一直担心会不会露出马脚。 周沐仁明知温卿赟话里有挑衅的成分,可他多少还是受影响了。 照他那天看到的情景,乔义哲的确对那个小姑娘很是疼爱,他性格那么好,血缘关系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也会当成亲生的来疼爱。 乔义哲本身的性格太温顺也太容忍,对可爱的东西没有一点抵抗力。 他从前对他撒娇的时候,他也一直纵容他来着。 只是想想,周沐仁就觉得郁闷的无以复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吃醋,吃温卿赟的醋,也吃一个小女孩的醋。 温卿赟望着周沐仁离开的背影,调整出一个合适的笑容。 他回到病房时,正看到乔义哲满脸痛苦地闭着眼睛,冷汗流了一头一脸。 温卿赟一下子就慌了,“义哲你怎么了?” “疼而已。” 乔义哲一句话还没说完,温卿赟已经按了应急按钮。 医生护士匆匆赶来,检查一切无恙,温卿赟只能讪讪笑道,“病人太疼了。” 护士哭笑不得,“麻醉药过了刀口肯定会疼,何况他手上还有伤,不是给你们开了口服的止疼药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吃一颗。” 温卿赟声有忧虑,“口服的效果不好,有注射的麻醉剂吗?” “病人刚刚经历全麻手术,最好还是不要用麻醉药,能坚持一下就自己坚持一下。” 温卿赟对医生护士陪了个笑,目送他们出病房时才喃喃说了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乔义哲隐约听到温卿赟的话,莫名有点想笑。 温卿赟一转身就看到乔义哲四不像的表情,“你都疼成这样了还笑什么?” 能看出他在笑的他也是人才。 乔义哲清清嗓子,可出口的话还是哑的,“你跟原来一样。” 温卿赟帮乔义哲倒了杯温水,插好吸管送到他嘴边,“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不过我弄不清你在嘲笑我什么?” “你从前就喜欢演戏,在老师面前装乖学生,老师一转身,你就说老师的小话。” 温卿赟脸一红,掰了一颗止疼药塞到乔义哲嘴里,“快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乔义哲就着温水把药咽了。 温卿赟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本想握乔义哲的手,可一看到他手上缠的纱布,他就马上转移了位置,改扶他的手臂,“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说我心里难受你信吗?” 乔义哲心里想的是“我信不信不重要,你自己信就行了”,可他嘴上什么都没说。 一方面觉得没必要,一方面也实在是没有力气。 温卿赟笑着摇摇头,“你还记得你高中病的最严重的一次吗?那年暑假,你肚子疼的满地打滚,我还以为你得了阑尾炎,就背着你跑了一路跑到医院,结果你只借了个厕所就没事人了。” 乔义哲想到从前的事也有点想笑,更多的是感慨,他当初难过的时候,温卿赟是真的很着急,他把他背到医院之后,他好了,温卿赟却中暑了,在急诊室打了一下午的吊针才恢复过来。 那个时候,他毫不怀疑温卿赟对他的感情,可现在,他却什么也看不清,说不清了。 乔义哲不说话,温卿赟也不说话,两根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滑,直到他痒的受不了为止,“你不用回家吗,一直在这里妞妞怎么办?” “我已经交代了保姆,公司那边也请好假了,伯父伯母来之前你别想赶我走。” 温卿赟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就响起了几声象征性的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敲门人进房的脚步声也很轻,他看到病床前的温卿赟就是一愣。 乔义哲嘴动了动,出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天朗,你怎么来了?” “小薰告诉我的,我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周沐仁。” 梁天朗摘了墨镜,同主动起身跟他握手的温卿赟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温卿赟别有深意地看了乔义哲一眼,为梁天朗让出位置,“我出去吃点东西。” 等他走了,梁天朗才笑着对乔义哲问了句,“那是你的新欢?” “高中同学。” 温卿赟看乔义哲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梁天朗是傻子也不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也不知是止疼药药效发作还是心理作用,乔义哲渐渐觉得脑子发空身子发软。 梁天朗看着乔义哲上了包扎的手,摇头叹道,“你也真够傻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该自己逃命,挡在别人面前做什么。” 乔义哲强挤出一个笑,“我也没想着见义勇为,一切都是自然反应。” 梁天朗一声苦笑,“人都说危急时刻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我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乔义哲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两眼睁着。 梁天朗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你只挨了一刀算走运了,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来头不小,杀人越货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怎么听他的意思,他的命是勉强捡回来的。 乔义哲不知该哭该笑,“是我命不该绝?” 梁天朗摇摇头,轻声叹道,“大概是幕后老板只吩咐了马仔注意分寸,这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流血事件。” 乔义哲心里有很多疑惑,却一点也不想深究洛斐然的事,梁天朗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自顾自地继续,“洛先生惹了不该惹的人,被追了风流债。” 乔义哲能想到的洛斐然的风流债,就只有周沐仁一人而已。 打死周沐仁他也不会动洛斐然一根头发。 梁天朗终于发现乔义哲表情不好,“疼吗?” 乔义哲笑着点点头。 梁天朗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看着他笑,“你想睡就睡一会,我等照顾你的先生回来就走了。” 乔义哲再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笑着闭上眼睛,“谢谢你来看我。” “应该的。”话说完他又等了好久,确认乔义哲睡了他才轻声说了句,“之前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不该答应周沐仁把你带去酒吧见李立仁的,要是我当初没那么做,你今天就不会受伤了。” 他从前一直都不相信因果,可经历的事多了,想法就慢慢发生了改变。 乔义哲处在半梦半醒之中,梁天朗的话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 不可否认,他的话比洛斐然的话还让人震惊。 乔义哲在震惊之余也有愤怒,要不是他身体是眼下这种状况,他不会不追究的。 周沐仁处心积虑地找了两个人把他带到了一场戏里,也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么看来,他当初误饮的那杯酒,大概也不是误饮,兴许只是那个人计划中的一环,为了逼他上钩给出的最后一击。 乔义哲满心厌恶,厌恶之余又十分不解,为了解决肉*体需要,周沐仁何至于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他招招手,就有人站在他床下排队,干嘛非要把他一个长相一般,身材也不好的前任捞回来。 乔义哲还记得郑毅对他的评价,他的原话是什么来着,“除了床上功夫好其他一无是处”,可他的床上功夫,也没有好到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步吧。 周沐仁何苦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是觉得他最好骗最好上手,想甩掉的时候也最容易最简单? 乔义哲的脑子越来越乱,念头也奇怪起来。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能想到的就是他和周沐仁不会再有回光返照,旧情复燃,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结束了。 第6章 .5 乔义哲本以为他和父母的重逢会惊天动地,谁知实际的情形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戏剧化。 乔爸乔妈过来的时候,乔义哲正在睡觉,两位长辈哭也哭了,等了一个小时他才醒,他们见面的时候老人家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也没有最初那么激动。 乔义哲尴尬着叫了爸妈。 这么多年也用不到的两个字,他自己听了都别扭。 乔巴乔妈也有些不知所措,要是他们进病房的时候乔义哲就是醒着的,彼此间反而更好破冰,可现下情绪已经过了爆发的点,不管怎么积聚也总觉得不对。 在他们的印象里,乔义哲还是那个叛逆任性的孩子,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跟长大成人的他相处。 乔义哲看着无比尴尬的自家父母,愧疚和委屈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泄洪一样流个不停。 乔义哲的失控多少缓解了不上不下的气氛,乔妈也跟着又掉了一次眼泪,“你这死孩子,这么多年跑到哪里去了?” 乔爸擦了擦眼睛,转身躲出门。 乔妈妈坐在乔义哲的病床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乔义哲终于找到了一点实感,“妈,对不起,杳无音信地就消失了这么多年。” 乔妈妈擦了把脸,“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和你爸也想开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己高兴就行。卿赟对我们都那么好,对你更不用说了,他还有了女儿,家里那边也不会有压力,以后你想要孩子的话,他也同意,你们老了也有依靠,妞妞是个好孩子,只要你善待她,她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乔义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乔妈拿着擀面杖打他的时候,口口声声咒温卿赟断子绝孙,他是万万没想到乔妈也有为温卿赟做说客的一天。 该说世事变幻? 还是人心无常? “妈,你误会了,我和温卿赟之间没什么。” 乔妈愣了一下,红着脸说了句,“怎么你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起来了,你忘了你当年……” 乔义哲忙打断乔妈的话,“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妈你真的误会了。” 乔妈好半晌也没说话,脸上却渐渐显出惊喜的表情,“哲哲,你想通了?你不喜欢男人了?” 乔义哲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话说他不爱温卿赟,而是爱上了另一个人?乔妈要是问他爱的人是谁他该怎么说,难道还要他告诉乔妈他爱的人爱的是别人,不是他?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本来就已经离经叛道,还要把这么狗血的故事都告诉他老古董的妈? 所以乔义哲就不说话了。 乔妈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再顾及我们,过好日子就行,为人处事收敛一点,别太张扬,毕竟社会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接受不了的人也不在少数。” 乔义哲简直不敢相信,乔妈是在平心静气地跟他讨论他的恋情的社会接受度吗? 眼前的这个,还是他妈妈吗? 温卿赟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的父母洗脑成这个样子的? 也不知温卿赟的父母,是不是也很平和地接受了自己儿子的性取向。 病房外响起敲门声,温卿赟抱着温文走进来。 乔妈看了乔义哲一眼,跟温卿赟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温文挣下地,凑近乔义哲叫了一声“乔叔叔”。 小孩子个子矮,站在床边只露出个头顶,乔义哲转头也看不到她。 温卿赟笑着把温文抱到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椅子上,“伯父伯母来的时候你还在睡,他们哭你都没看到。” 乔义哲一撇嘴,“没看到就没看到,我也不是很擅长处理一家人哭作一团的情况。” 温卿赟点点头,“妞妞也是一起来的,我怕她吵就把她带出去玩了一会。” 乔义哲看着温文轻轻叹了一口气,“孩子那么小,你把她弄来医院干什么?” “星期六家里的保姆放假,她自己也想来看你,我就带她来了。” “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要在医院呆太长时间了。” 温卿赟脸上的笑容变的有点垮,“你是想赶妞妞还是想赶我?” 乔义哲一点也不客气,“妞妞不该呆在医院,我也不想你呆在医院。” 他话音刚落,医生就来查房,温卿赟把温文放到一边,等医生检查完问完问题,再送医生出去。 温文爬到椅子上巴着乔义哲的床边,“乔叔叔你疼吗?” “不疼。” “我妈妈也住过院,她可疼了。” “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妈妈是生你的时候住的医院吧?” 温文想了想,好像是没弄明白乔义哲话的意思,她才要说什么,温卿赟就回来了。 “妞妞下来,太危险了。” 温文吓了一跳,要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扯到乔义哲胳膊上的管子。 温卿赟赶忙跑过去把她抱到地上,“以后不能乱爬知道吗,摔到怎么办?” 乔义哲觉得他对孩子说话的语气过于严厉了,可他又没有立场多管闲事。 温卿赟见乔义哲表情纠结,忙对他笑道,“小孩子太调皮,你以后可不能惯着她。医生说你可以稍微坐起来一点,我帮你把床摇一下?” “我没关系,你快送妞妞回家。” 温卿赟看他执意,只好勉强答应了,走前还特别把温文抱到乔义哲面前,“亲乔叔叔一下,祝他早日康复。” 温文听话地亲了亲乔义哲的脸颊,“乔叔叔早日康复。” 乔义哲深度怀疑温文是不是真的明白“早日康复”的意思,他也笑着回吻了温文,“回家画画写作业,让爸爸在家里陪你,不用过来了。” 温卿赟看乔义哲亲温文的时候还笑着,一听到他不想让他回来,他的笑容就僵了。 “我吃妞妞的醋了。” 乔义哲猜到他要说一些有的没的,就没理他。 温卿赟不依不饶,“妞妞亲你,你高高兴兴地让他亲,还会回亲她,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个待遇。” 乔义哲变了正色,“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了,我爸妈也来了,他们会照顾我的。” 温卿赟一声轻叹,“我就知道伯父伯母来了之后,你会干净利索地扔了我。” 不干净利索地扔了你还留着你吗? 温卿赟还想抗议,可乔爸乔妈也回到病房了,他只好抱着孩子先告辞。 临走的时候这家伙又把女儿卖了做外交,“妞妞,亲亲爷爷奶奶。” 好在老人孩子都很高兴,乔义哲看着自家父母喜笑颜开的模样,心里竟有一点悲凉,他们大概也希望能抱上孙子的吧。 可惜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 温卿赟走后,乔妈坐到乔义哲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揉胳膊,“之前有警察找你做笔录,都被卿赟打发走了,他们说是之后还会来。” 乔义哲莫名想到“见义勇为”四个字,忍不住自嘲,“可能是我比较倒霉。” 乔妈看他表情落寞,就试探着问了句,“怎么了?” 乔义哲顿了顿才说,“妈,你和我爸还想抱孙子吗?” 乔妈脸色尴尬,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有件事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和你爸又生了一个孩子,也是男孩。” 乔义哲如遭雷劈,“你又生了一个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的第二年,我们找你找不到,我的精神不太好,你爸为了让我有一点念想,再加上我的身体条件也还允许,就……” 乔义哲除了惊讶也有感叹,四十几岁高龄还执意要再生,看来那两个人是真的很怕绝后。 “我们这次来没把你弟弟带来,过年你回家的时候再让你们见面。” 乔义哲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心里的滋味怪怪的,一方面觉得压在心头的重担不在,一方面又隐隐失落。 没办法不失落,孩子对父母来说,并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说到底也只是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的工具。 乔义哲这些年来一直都认定自己很不孝,觉得他是自私地把自己的心情凌驾到了父母的期望之上,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先进来的是护士,后面跟着洛斐然和周沐仁。 这两天来的访客,能被护士亲自引带的,洛斐然还是第一个。 乔义哲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心里一阵翻腾,可他面上还要保持风度。 周沐仁看到乔妈时先是一愣,之后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脸一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叫伯母。 洛斐然只好也随着周沐仁叫了一声伯母。 乔妈有点不知所措,她是认识洛斐然的,却不敢认,“人太多,我出去等,你们聊。” 乔义哲想拦她也已经晚了,他现在这种状态,真不想孤军面对人家两个。 好在洛斐然只是礼貌性说了几句就出去了,留周沐仁一个人在病房。 洛斐然道谢道歉时,乔义哲就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说是道谢,可他的愧疚好像更多,除了愧疚和感谢,还有什么是他没看透的。 周沐仁坐到乔义哲床边的椅子上,半晌也没有说话。 乔义哲熬不过难堪先开口了,“别让洛先生在外面等着,你陪他回去吧,之前的事也不是他的错,查清谁要对他不利才是重中之重。” 周沐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不用查,他自己知道,事情也在解决中,你住院治疗的一切费用,不能报销的部分都由他负责,你安心用最贵的,吃最好的。” 乔义哲苦笑着摇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吃不了什么。” 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周沐仁对洛斐然存着隐隐的怒气,难道真像梁天朗说的,是因为这次事件的起因是洛斐然的风流帐? 莫非周沐仁真的是因为洛斐然同别人暧昧,为求一个心理平衡,才回头来找他? 怪不得他之前诱哄他的时候都会用上“被劈腿那么多次,想不想报复回来”的说辞。 乔义哲的脑子完全被阴谋论占据了,连周沐仁哀哀地看着他说的那句“我的心好痛”,他都没听到。 第6章 .6 乔义哲一阵气闷,想拿手捂住胸口,胳膊抬了一半才想起他的手受伤了,根本动不了。 周沐仁看他脸色惨白,吓得赶忙站起身抚他胸口,“义哲,你怎么了?” 乔义哲对周沐仁的身体接触有本能排斥,他怕触到伤口,又不敢大动作挣扎。 “你别碰我。” 周沐仁被他寒冰一样的语气吓退了,腰还弯着,手慢慢地收回来,难堪地望着他,“怎么突然……” “感谢你来看我,昨天也好,今天也好,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从今晚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每说一句,周沐仁的心就沉一下,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黏在身上难过的不得了,“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有必须要跟我划清界限的理由?” “理由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的事故就发生变化。” “不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吗,你之前说要跟我做朋友,现在又改变主意,要我在你面前彻底消失。” 周沐仁先入为主地认定,乔义哲是为了温卿赟才想着要跟他一刀两断,“我从前以为你心软,其实是我看错了,你的心一点也不软,你对待你要舍弃的人,不留一点情面。” 乔义哲本就郁闷,被指责之后,郁闷变成了愤怒,“我们之间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不想追究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追究也追究不出一个结果,谁也不必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只当从前是你我各取所需,互相满足了。” 各取所需,互相满足…… 那他的爱怎么办,他的隐忍和委屈求全又算什么? 周沐仁焦躁的无以复加,他后悔今天一个忍不住跑来和他见面了。 他知道他们中间有什么出了问题,事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可他却对怎么挽回他毫无头绪。 “我们都冷静一下,我不想你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说出负气的话。” 周沐仁想把他狠狠抱在怀里,把他的每一寸骨头和肉都揉碎,他想用力咬他的嘴唇,在他身上打上消去不了的烙印,可他只能攥着拳头在心里臆想,他能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在临别前吻他的额头。 就是这样,他也冒着会被他残忍拒绝的风险。 乔义哲不是不想拒绝,可他被周沐仁的唇烫伤了,身子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亲吻本该是甜蜜爱意的表达,为什么会这么伤,这么酸,这么涩,这么无奈。 周沐仁搂着乔义哲的脖子,久久不愿离开,他顺从他的本心问了他的鼻尖,再一路向下吻上他的唇,从起初的浅尝辄止,到之后的缠绵辗转。 乔义哲也回应他了,他分明感觉到他回应他了。 周沐仁激动之下忘记了控制力气,半晌才记起跟他接吻的是个病人。 乔义哲趁他犹豫的空当把头偏向一边,“你够了。” 周沐仁的额头顶着他的额头,“疼吗?” 乔义哲没有说话,周沐仁只当他否认了,越发放肆地吻上他,动情时,房门一声咔嚓,门口的乔妈吓的逃也似的关门出去。 周沐仁终于恢复一点理智,怏怏放开乔义哲,“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乔义哲心里恼怒,恼怒自己稀里糊涂地又被他带着跑了,“你做梦。” 周沐仁从九重天跌到十八层地狱,他前一秒还同他亲密无间,下一秒就无情地否认了一切。 乔义哲吻他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他了,可为什么他的唇才离开他,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不会接受的……你刚才说的‘不要在你面前出现’这一类的事,我是不会接受的,也许你心中另有所爱,我的爱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可是你管得了自己,却没权利管束我,我不会放弃,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沐仁生怕乔义哲说什么话反驳他,宣言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乔义哲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处。 是他听错了吗,周沐仁刚才对他说“爱”吗? 不不不,一定是他听错了,又或许是周沐仁表达的有偏差,他怎么会爱他,他不是一直爱着别人,把他当消遣吗? 乔义哲的心漏跳了好几个节奏,那天晚上,周沐仁也对他说过“我爱你”,他当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那家伙头脑不清,把他当成谁的替身了。 可是今天……周沐仁的头脑也不清醒吗? 还是他一时嘴滑。 周沐仁出门的时候满心忐忑,都说先爱的人输了,他算不算在乔义哲面前输了两次?上一次还有酒精做催化剂,可这一回,他没有任何借口。 他原本不想把表白做的这么随意,这么模棱两可,可他太怕拒绝,怕面对面地对乔义哲说出一声“我爱你”,得到的回应只是他错愕躲闪的眼神。 就像他鼓起勇气的上一次。 一开始他还心存妄念,认定乔义哲会等一个特别的时机回应他,可等来等去,等到的也不过是那个人的狠心决绝。 梁天朗对他说乔义哲爱他的时候,天知道他怀抱了多大的期待,以至于乔义哲每一次看他,他都错觉他要对他说那句话了。 如果他说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应他。 可他没有说,他心里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的。 所以就算他成了那个先表明心迹的人,也注定什么反馈也得不到。 无可奈何地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虽然没了年轻时的冲动,会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可周沐仁清楚地知道,如果乔义哲离开他,就会带走他爱人的能力,他的余生都要做一具行尸走肉了。 周沐仁很想抽烟,他刚走出医院大楼就点燃了一根烟,从医院门口到露天停车场的距离很短,他走到车旁的时候,烟才抽了一半,他对等在里面的洛斐然挥手示意,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烟抽完了。 周沐仁一上车,洛斐然就闻到了一股让人焦躁的烟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随手把车窗打开。 周沐仁本来是想道歉的,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车子上路之后,洛斐然还是把车窗关上了,“和乔先生谈的怎么样?” 周沐仁不想跟洛斐然讨论乔义哲,从前不想,现在更不想。 洛斐然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不太顺利,我猜。” 周沐仁还是没有说话。 没人喜欢自言自语,洛斐然也是一样。 “你的每一任都恨你,你觉得是我们的错,还是你的错?” 周沐仁如鲠在喉,“过去的事没办法挽回,我们都为青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斐然,你原谅我吧,也原谅你自己。” 洛斐然眯眼看着窗外,苦笑道,“我不是不想忘记过去,也不是没试过重新开始,可你像鬼一样缠了我十几年,在你之后,我不敢对人敞开心扉,也不敢把自己全心全意地托付给谁,我害怕受伤害,所以才会游戏人生,伤害对我最重要的人。追本溯源,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的我,都是因为你。” 洛斐然早就不爱周沐仁了,可他恨他,一想到周沐仁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跟他爱的人幸福快乐,他就觉得不甘心。尤其是他的未婚妻另嫁他人之后,这种恨极端到催使他要采取行动做点什么。 他不是没有犹豫的,也曾一度想放弃,可最后,他还是说了那些话。 洛斐然恨他的事,周沐仁早就猜到了,从那天在车上,他甩给他的那个鄙视的眼神。 可他不相信洛斐然会为这份恨意做什么,尤其是当他和乔义哲分手之后,洛斐然还曾陪他彻夜深谈。 也许是看他一塌糊涂太可怜了,洛斐然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帮他理清他的心,他的感情,把两个人的位置摆到一个新的稳态。 周沐仁脸色惨白地看着洛斐然,“我们说过希望对方幸福。” 洛斐然一声冷笑,“我一开始的确以为我能宽容到祝你得到幸福,可当我真的面对一脸幸福的你,我就会想起错失幸福的我。祝福到底抵不过恨意。” 周沐仁嘴唇抖了抖,“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你就当作是对你爱情的检验。从回国到现在,我的状态一直很差,钢琴弹的乱七八糟,又稀里糊涂地做了很多荒唐的决定,这一次的遇袭事件给我打了一针强心针,继续这么堕落下去显然不行,我要负起责任,找回对生活的掌控。” 周沐仁满脑子想的都是洛斐然做了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洛斐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怎么会,柯幸美的事我都一丝不漏的告诉你了。乔先生受伤是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他,好在他有惊无险,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6章 .7 乔义哲正胡思乱想,乔妈从外面走进来了,两母子眼神一交汇,彼此都有点尴尬。 乔义哲尤其难堪,脸红的像发了四十度高烧。 乔妈帮乔义哲倒了温水,“你爸有点累,先回卿赟家了。” 乔义哲其实一点也不渴,可他还是逼着自己硬喝了几口乔妈递过来的水。 乔妈看乔义哲没有主动认罪的意思,就开口问了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这一问可把乔义哲问住了,总不能让他实话实说,周沐仁是一同来的洛斐然的男朋友。 他抱着别人的男朋友接吻这种事怎么解释,难道要把他和周沐仁脱轨的前因后果都告诉长辈? 乔妈见乔义哲不说话,也猜到他有难言之隐,她明知不该刨根问底,可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你和戴眼镜的先生,是爱人关系吗?” 怎么一时之间,全世界都要跟他提这个爱字。 乔义哲自嘲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乔妈却不相信,“就算是也没关系,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昨天说你和卿赟是朋友关系,是因为刚才那个人?” 乔义哲先是点头,之后又马上摇头,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乔妈在心里暗怨自己太愚蠢了,昨天他们随口聊起这个话题时,她还以为乔义哲不承认他和温卿赟的关系是出于隐瞒真相,担心他们接受不了,可其实真正的原因,难道是乔义哲喜欢的人已经不是温卿赟了? 乔妈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这么多条件不错的男孩子,为什么都要喜欢男人。 乔义哲不知乔妈为什么要叹气,他只能默不作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中午刚过,温卿赟就去而复返,“爷爷跟妞妞一起午睡了,我留在这里就行,伯母,你也回我家休息一下吧。” 乔妈推辞了两句,熬不住温卿赟执意。 温卿赟提议的时候一直忐忑不安,生怕乔义哲不留他,可直到乔妈走了乔义哲才说话,一开口就问了他一句,“我爸妈生孩子的事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卿赟一愣,“你知道了?” “我妈说的。” “伯父伯母一直嘱咐我不要跟你说,他们想亲口告诉你。” 他说的有理有据,乔义哲也不好说什么,可他心里还是有点生气。 温卿赟察言观色,赶忙帮乔义哲倒温水吃止疼药,“今天阳光不错,吃了药,睡个午觉。” “不吃了,今天没有昨天疼。” “现在一次,晚上睡前一次,吃药睡的快,要不然你身上不舒服,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的。” “睡不着就不睡了,我没那么困。” “你现在是恢复身体的时候,能多睡就多睡,等能吃东西了,再在膳食上好好补一补。” 温卿赟说的真诚,乔义哲心里却十分别扭,“你何必呢?我们早已经不是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温卿赟把水杯放到床头桌上,笑着回了句,“可是我想。” 乔义哲哭笑不得,纠结了半天只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一直装糊涂何必呢?我倒是很希望你明确地对我说出你的想法,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明确地拒绝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模棱两可,不上不下。” 温卿赟搓搓手,坐到乔义哲床前,“我就是怕你拒绝我,所以我才不会对你说我爱你,可是不用我说你也一定知道,我爱你,从小到大,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只有你。”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所有人都在为爱情下定义。 乔义哲头皮发麻,莫名感觉自己的伤口更痛了,“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也请原谅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爱。” 他永远都没办法理解周沐仁和温卿赟,也想不透他们是怎么做到爱着一个人的同时,跟另一个人发生关系在一起的。” 温卿赟头低了低,声音暗哑阴沉,“如果你说的是妞妞妈……我对她是责任不是爱,我这辈子都不会像爱你一样再爱其他的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活在世,多少都想求一个纯粹,可现实中哪里有那么多纯粹。我不在乎你之前交往过什么人,说实话我心里还有一点庆幸,起码我面对你的时候,不会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你。” 乔义哲身体虽然受了伤,脑子却没有受伤,“你的自我开解只能安慰你自己。因为我之后交往了别人,所以洗脱了你良心的歉疚,这是什么逻辑?你当初的所作所为和我选择重新开始有什么关联?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男人,不必用这么可笑的借口掩饰自己德行的缺失。” 乔义哲一针到骨,温卿赟被斥责的哑口无言,可他心里是有点雀跃的,起码这个人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发展到了今天的追根究底。 他不怕他恨他,他怕的是他的无动于衷。 挡在他面前的除了乔义哲的恨与厌恶,还有一个更棘手的周沐仁。 温卿赟闭上眼再睁开,笑容渐渐从讳莫如深变的悲苦,“我不止一次地对你说过我错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原谅我。我们重逢的那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差点就把你绑回家了,我出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在酒吧找了你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安保人员调动监控录像证实你离开了,我才放弃。” 他不提,乔义哲还没想到,“那天我出了一点小事故,不得已就先走了,上次你说你有一个能调查事情的老板,能拜托他也帮我查一件事吗?” 温卿赟犹豫了一下,不得不实话实说,“上次我找的人不是老板,是我们公司负责调查案情的调查员,他按小时计费,单独结算。” 乔义哲摇摇头表示他不在乎钱,“只要不是太贵都可以,我只想知道那一晚到底是谁恶作剧,在我酒里下了催情剂。” 温卿赟闻言马上就变了脸色,“催情剂?什么催情剂?” 乔义哲轻声冷笑,“你帮我点的那杯酒被酒保下了催情剂,当时我就觉得那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在之后我只喝了一口酒,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温卿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我帮你点的酒里有催情剂?” 乔义哲哭笑不得,“你不用这么激动,也不必急着想澄清自己,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找你帮我查了。” 他和温卿赟重逢的时候,温卿赟的确是措手不及,就算他有心图谋不轨,也绝对没有安排布置的时间。 乔义哲最怀疑的人,是把他引到那间酒吧的罪魁祸首。 温卿赟喉咙一酸,说出的话都有点变调,“所以你是服了催情剂才提前离开酒吧的?那你之后去了哪里,医院?” 乔义哲目光一闪,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温卿赟知道他没说实话,事实上更可能发生的事,是他用了活人解毒消遣。 乔义哲一转回头,就看到温卿赟鼓着腮帮子愤愤的表情,莫名地让他觉得有点害怕。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卿赟马上又对他露出笑容,“我心里不爽而已,会帮你查清楚的。” 止疼药的药效渐渐发作,乔义哲昏昏欲睡。温卿赟等他睡着了,才敢抬手摸上他的头,又顺着他的脸摸他的额头,眉毛,鼻梁,嘴巴。 摸到他两片唇的时候,温卿赟就想吻他一下,可吻的轻了,像饮鸩止渴,吻的重了,又怕弄醒他,想了想,还是忍了。 来日方长,前面大把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乔义哲一觉睡到晚上九点,护士中途来换吊针他也没醒。 病房的探病时间刚刚关闭,就冲进来一位访客。 值班护士本来还很有原则地强调规章制度,等那人摘了墨镜露出脸,她就没出息地妥协了,“五分钟,真的只能让你呆五分钟,被人发现了我会惹上麻烦。” 郑毅笑着对护士眨眨眼,轻手轻脚地摸进乔义哲的病房。 温卿赟已经换了睡衣,躺在陪床上看书,着实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郑毅也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就算病房里有陪护,也会是周沐仁那个混蛋,从哪冒出这么个面色阴郁的美男。 打死郑毅他也不相信乔义哲会在短短时间里找了新欢,难不成这是周沐仁帮他请的男护工。 两个人面对面地互相打量,半分钟也没人说一句话。 温卿赟极力调整态度,挤出一个笑对郑毅问了句,“请问先生是?” 其实他从前就知道郑毅,也知道他和乔义哲曾经有过几年的交往,可就他上一次得到的消息,这个人拍戏去了北琼,貌似已经跟乔义哲分手了。 怎么会突然阴魂不散地又冒出来了。 郑毅愣是从温卿赟礼貌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挑衅,他干脆走到乔义哲床前,笑着回了句“我是他男朋友”,随即弯腰吻上他的唇。 温卿赟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他心心念念一个下午的事,被一个来了不到两分钟的人给做了,真是够憋屈的。 乔义哲被郑毅折腾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这家伙惹人讨厌的笑脸。 郑毅刮着他的鼻子问了句,“你几天没刷牙了?” 乔义哲忍不住气愤,“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郑毅摸摸下巴,轻声笑道,“角色需要就留起来了,怎么,扎到你了?” 第6章 .8 留了胡子的郑毅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颓废的气质,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与原来的花美男形象又有不同,好像多了一点内涵的东西。 可当他又故技重施吻他的时候,乔义哲就确定是他多心了,这家伙根本和以前一样幼稚,哪里有什么内涵。 温卿赟板着脸站在一旁,郑毅明明感觉到他的眼神危险,可他从头到尾也没打算搭理他,只跟乔义哲说话,“护士说我只有五分钟,让我再亲一下。” 乔义哲把头转向一边躲开郑毅,“你不是拍戏吗?怎么跑回来了?” “我今天才听说你出事,就跟剧组请假坐飞机赶回来了,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一会我还要坐飞机连夜回去。” 郑毅看到乔义哲包扎严密的手,语气也酸涩起来,“我听说你跑去保护人家?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错药昏了头了,你怎么不先保护好你自己?” 手术后疼的痛不欲生的时候,乔义哲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危急关头他为什么那么傻,应该事不关己地打开门逃出去才是,干嘛要多管闲事! 乔义哲其实也有想过,他之前之所以会那么做,也许也有周沐仁的原因。 人的本能里,究竟包含了多少理智的思考,和不为人知的潜意识,要是给他时间让他想清楚做抉择,他还会不会冲上去做钢琴家的肉盾。 郑毅见乔义哲心不在焉,就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想什么呢?” “懊恼。” “懊恼跟我分手?” 乔义哲哭笑不得,“你是自恋狂吗?又不是什么事都跟你有关。” 郑毅一撇嘴,拿脸上的胡子蹭乔义哲的脸,“你变成这样,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结果你还不收敛。” 乔义哲还真想不到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老天爷要这么惩罚他,“你少在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气我在你住院的时候说你咎由自取,所以我现在倒霉了,你就跑来嘲讽我。” 郑毅恨不得仰天大叫冤枉,“我都心疼死了,你居然说我嘲讽你,我花钱花时间跑回来看你,你居然这么抢白我。” 乔义哲也很不忿,“我也奇怪了,为什么我们每次分手,倒霉的都是我,你甩我的时候我进医院,轮到我甩你了,我又进了医院。” 郑毅眼神一暗,口气也没了调侃,“上次你生病不能陪在你身边,这次要不要我陪你?” “你不是才说你要连夜回去?” “你留我,我就留下。” “然后呢,谁付巨额违约金?” 郑毅笑的狡黠,“我们结婚?结婚了我就有正当理由了,配偶住院包含在合理违约的条例之内。” 乔义哲听他越说越没谱,就换了正色,不再跟他乱斗嘴,“谢谢你来看我,你出门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凡事能忍则忍,不要意气用事。” 郑毅一声轻笑,“你自己听听,你对我说的话像不像老婆叮嘱老公,反正我婚也求了,就一直等你回复好了。” 乔义哲也是醉了,“我现在就回复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郑毅笑着打断,“你不用回复我,我知道你现在的回复是什么,肯定不是我想听到的那个,你考虑一下,给你自己一个时间,也给我一个时间。” 讽刺的是他话音刚落,护士就进房通知他时间到了。 郑毅用力揉揉乔义哲的头发,“趁此机会好好放个假,等我回来。” 一个两个都喜欢自说自话。 乔义哲也不知回他什么好。 郑毅恋恋不舍地走了。 温卿赟脸上没表现出半点异样,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笑着问乔义哲,“喝水吗?” 乔义哲的确有点渴,“喝一点。” 温卿赟一边伺候他喝水,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朋友。” “朋友会那么接吻?” 说起这个乔义哲也很郁闷,“他那个人有点不着调。” 解释完他又反应过来,他干嘛要跟他交代。 温卿赟见乔义哲不耐烦,也不敢再多问,伸手到他身下帮他按摩。 乔义哲一开始是排斥身体接触的,可温卿赟的手法实在太好,他身上也僵的不舒服,就忍着随他去了。 等温卿赟忙完回到折床上,乔义哲才犹豫着对他问了句,“有漱口水吗?” “你要漱口水?” “是啊,好几天没刷牙,有点难受。” 温卿赟心里想的是“你被人嘲笑了才有点难受吧”,可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要不然我把床摇起来一点,帮你刷牙?” “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经常帮妞妞刷牙,很有经验。” 乔义哲心里觉得不妥当,可他忍不住生理上的不适,就沉默以应。 温卿赟准备了牙刷牙膏和水,摇起床帮乔义哲刷牙,“我从前帮你做的事多了,抄作业做值日,也没看你这么见外,你不是一直都对我呼来喝去的。” 乔义哲听到这话也脸红了,他从前的确挺能折腾温卿赟的,经常遛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这家伙一直都任劳任怨百依百顺,结果憋着的怒气都撒到了床上。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温卿赟没少折磨他,乔义哲在情*事上吃了亏,就想在别的地方找回来,来来去去恶性循环,也说不清谁输谁赢。 温卿赟拿手在乔义哲眼前晃了晃,“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乔义哲脖子上被围了条毛巾,心里别提又多别扭。 温卿赟笑的越发开怀,“你上了年纪得老年痴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乔义哲没好气地回了句,“拜托你真是不好意思。” 温卿赟坏笑着把牙刷送到他嘴边,“张嘴。” 乔义哲听了这句,半天也不动;温卿赟等不到乔义哲张嘴,渐渐也笑不出来了,“你怎么了?傻了?” 他不是傻了,是呆了,他也分不清温卿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的话,他的语气,表情,都让他想起从前他们俩的那点事了。 就连他呆掉之后,他捏他下巴往他嘴巴里塞东西的后续,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乔义哲被刷出一嘴泡泡,心情却差到极致,温卿赟把水杯递到他嘴里让他漱口,他也机械地照做了。 刷完牙之后,他又伺候他洗了脸,“你怎么好端端地就变僵尸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在想什么事?” 打死乔义哲他也不会说他在想什么事。 温卿赟也不问了,倒掉脏水把床放回正面,笑着问乔义哲,“你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了吗?是想吃了止疼药之后继续睡,还是看一会电视或者听广播。” 乔义哲既不想看电视也不想听广播,他又不能实话实说他想看书。 温卿赟却猜到他的想法了,“你想看书?可你现在连手都没了怎么看?是我打开收音机给你放评书,还是我念给你听,你自己选。” 这两个他哪个都不想选。 “你不回家妞妞没关系吗?” “有爷爷奶奶在呢,妞妞也很喜欢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之前还伯父伯母,现在一口一个爷爷奶奶了。 乔义哲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瓢虫,被一张蜘蛛网困住了,温卿赟一边吐着蛛丝,一边朝他逼近。 这么多年他没怕过什么人,可他莫名地怕温卿赟,就连少年时的他也有让人脊背发寒的时候。 温卿赟知道怎么让人卸下心防,不管之前他在他那里有过什么不好的体验,他总有本事让不愉快的事烟消云散。 乔义哲看着温卿赟的脸,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句,“把止疼药给我。” 温卿赟书都翻开了,正准备开腔读,却突然听乔义哲说这么一句,他只愣了一下就马上帮乔义哲吃药,“你想听什么?杂志短文还是侦探小说?” “杂志短文吧。” 温卿赟就温声细语地读了两篇心灵鸡汤。 乔义哲无聊得不得了,不但没有困意,反倒更精神了,“我的手机有没有充电?能拿过来让我看一下吗?” 温卿赟放下书,把乔义哲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有几个电话都是关于工作的,还有你的学生们发的一些慰问的信息,他们本来要组织一起看你,被我婉拒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和休息。学校那边已经找好代课老师了,校长说不会扣你工钱,你这学期的合同圆满完成了。” 圆满不圆满,这个有待定论。 乔义哲没想到温卿赟这两天帮他搞定了这么多事,看他一副理所应当,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原本的一点感激之情却消失殆尽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你的手机密码不是原来的那个吗,我生日的日期加你生日的日期。” “你知道?” 这倒是乔义哲始料未及的。 温卿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当然一直都知道,从前我经常偷看你手机,看你有没有勾搭女孩。” 乔义哲哭笑不得,“要勾搭也是你勾搭,我这种条件,女孩子怎么会看上我。” 温卿赟轻哼一声,“这你就错了,当初班里有个女孩子暗恋你,就是跟你一起做历史课代表的那个,他还曾经试探过我的口风。” 乔义哲从前从不知道这件事,“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我跟她说你喜欢年级校花就把他打发了,我总不至于好心到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让人。” 第6章 .9 第二天乔义哲早起时,温卿赟已经不在了,乔爸乔妈和护工都在,病房里还有两个人,是乔义哲万万没想到的。 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这两位长辈的容貌气质却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们好像天生就不是会笑的人,严肃的时候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温卿赟的父母。 乔义哲手足无措,他也不知自己被人围观了多久。 四位长辈等他醒了,才陆陆续续地说起客气话,乔爸乔妈提议吃早饭,温妈推说不饿,就留在病房里了。 等护工出去打水,房里只剩温妈与乔义哲两个人,她才罕见地露出笑容,“卿赟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他爸爸和我也一直很开明,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阻碍他的意思,是他自己想不开。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你本来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却被卿赟影响了。” 乔义哲瞠目结舌地听温妈说这一番话,半晌才解释一句,“也不算是他影响我,是我天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温卿赟说话,大概是自尊使然,不想把自己定位成受害者。 温妈尴尬地笑了一下,笑容里似乎还有怜悯的意味。 乔义哲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温卿赟,在温卿赟之前他也懵懂过,在温卿赟之后,他就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有喜欢女孩子的可能了。 活到这么大也没能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多多少少是一件遗憾的事,乔义哲却从来也没觉得后悔过。 可如果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再跟温卿赟相遇了。 温妈看乔义哲脸色不好,就识相地不再多说,只嘱咐他注意休息。 护工回房之后,他们就完全不说话了。 三个长辈吃饭回来,温爸温妈就告辞回酒店。 乔妈从口袋里拿出厚厚的一个信封,“你伯父伯母坐卧铺过来的,还要做今晚的车赶回去。” 乔义哲忍不住惊愕,这两家人是什么时候熟悉到这种地步的,也不知温卿赟在当中做了多少工作。 温妈的话确实让他吃惊,那两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人,其实对儿子的性向早就看开了,这一点倒是他看似随和实则顽固的父母望尘莫及的。 乔妈乔爸百无聊赖地陪到中午,也有点熬不住,乔义哲就劝他们先回去。 两个人前脚刚走,周沐仁后脚就来了。 好在他没跟几个长辈撞上,否则不知道要尴尬成什么样子。 乔义哲看到周沐仁的瞬间脸就红了,情急之下忙把头转向一边。 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周沐仁不负责任地扔了一个爱的炸弹就跑了,留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周沐仁见乔义哲脸红,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更放肆的事都一起做过,袒露心意之后反倒像回到了羞涩的青春期。 承认爱一个人果然是比承认想上一个人困难多了。 “今天觉得怎么样?” “一天比一天好,伤口也不疼了。” 乔义哲还是很担心他的手,就算伤口痊愈,拆了包扎,他也怕他的手没有之前那么灵活。 周沐仁顺着乔义哲的目光看过去,就走到床边抱他,“别担心,你的手会没事的,我还等你画完那幅画。” 这暧昧的语气太犯规了。 乔义哲可没有周沐仁这么乐观,“没法继续画,就算我的手受得了,心境也大不如前。” 周沐仁很怕他抱他的时候,他会让他走开,乔义哲的温软让他多少放了一点心。 “我想吻你。” “什么?” 其实周沐仁问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他干嘛多此一举征求他的意见。 乔义哲一头黑线,“为什么?” “因为我想。” “你为什么想?” 周沐仁坐在椅子上苦笑,“你还问我为什么想……我一直都想。” 乔义哲每问一句,心里都抱着小小的期待,期待周沐仁给他一点提示,让他知道他上次听到的话不是错觉。 可周沐仁一直都不说,乔义哲本来都放弃了,他却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说了一句,“我爱你。” 周沐仁表白的时候,乔义哲甚至都没有在看他。 然后,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滑进了他们的耳朵。 乔义哲全身像被人点了一把火,烧的他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想找个洞钻进去,想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头上,他不敢看周沐仁,他恨不得把头低到不能再低。 周沐仁本还忐忑上下的心,在看到乔义哲紫色发胀的脸时,安全地落回肚子里。 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几乎马上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脸凑到只离他的脸一厘米的距离,又对他说了一次“我爱你”。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的语气氤氲暧昧,含着只容得下他们两个人才懂的私密。 乔义哲无法呼吸,他的心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填满,这种感觉一点一点地延伸到他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没有实感,他实在不想以如此窘迫的表情面对周沐仁。 好在周沐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像一个找到万能开关的孩子,只想对着他面前红的像虾子一样的人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他说的次数太多,乔义哲终于无法忍受,“好了,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太喜欢你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反应了,让人想在你脸上咬一口。” 乔义哲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周沐仁偷笑了一会,好整以暇地问了句,“你会这么难为情,是因为这句话本身,还是因为对你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乔义哲抬头看了一眼周沐仁,默然不语。 周沐仁忍耐不住,搂着乔义哲的脖子咬上他的嘴唇,他这些天尝了太多的酸,今天要一次性地把甜讨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乔义哲也回应他了,虽然幅度很小很隐蔽,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回应。 周沐仁趁着两人接吻的间隙问了句,“伯母不会又突然进来吧?” 乔义哲哪里还有再继续的心情,把头一侧躲过周沐仁又贴上来的唇。 周沐仁在行动上放弃了,在言语上可没放弃,“我爱你,你的回应呢?” 乔义哲咬咬牙,“说清楚之前,我什么回应都给不了你。” 周沐仁满心失望,“说清楚……还有什么要说清楚?” “你不想解释一下你对我说的话吗?” “哪句话?我爱你这句?” 乔义哲一听到这三个字身子就像被电了一样,他甚至开始怀疑周沐仁是不是故意要捉弄他。 周沐仁嗤笑出声,“你不是那一类人吧?” “哪一类人?” “一定要逼爱人说为什么爱你的那一类人。” “你在自称是谁的爱人?” “你的。” “我可没有承认。” “在你也对我说同样的话之前的确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我现在顶多算是你的备胎。” 乔义哲有点郁闷,他还没抱怨,他怎么就抱怨起来了。 “你和洛先生……分开了吗?” “我们从来就没有复合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分开不分开。” 乔义哲吃了一惊,他受伤那天洛斐然明明说过他和周沐仁复合的话,还特别强调因为他本身的关系,他和周沐仁的身体接触只限于接吻。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在说谎,又或者在周沐仁看来,只要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就不算交往。 乔义哲知道自己不该问,可他还是忍不住,“你所谓的没有复合的定义,是什么?” 周沐仁一头雾水,“什么定义,这种事还有定义吗?” “我的意思是,你所谓的没有复合,是指没有上床?” 周沐仁被问的莫名其妙,喉咙也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当然。” “那上床之前的呢?接吻什么的也没有?” 周沐仁莫名有点心虚,和洛斐然彻夜长谈的那一晚,他一直在醉酒状态,记忆模糊,可在他理智里能想到的就是什么都没有。 乔义哲见周沐仁面有犹疑,就多心地肯定了他最初的想法,这家伙果然是因为没上床就不承认同洛斐然复合。 周沐仁看着乔义哲的脸灰掉,也跟着失落起来,他也不确定该不该锲而不舍地解释,“义哲,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乔义哲无力地摇摇头,“洛先生没有撒谎的理由,而你,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有几句是真。” 周沐仁被指责的有点心寒,“你不相信我?” “我应该相信你?” “我怎么会骗你。” 周沐仁的确不是会红口白牙玩弄人心的类型,当初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明白地承认爱别人。 乔义哲有点迷茫,理智上他还存疑,可情感上,他很想相信他和他的前任什么都没有。 可就算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和那个人的过往,也会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阻碍。 就像温卿赟对他的影响没办法轻易地从他身上抹去,是一样的道理。 周沐仁最怕乔义哲的沉默,他每一次满脸忧郁不说话之后,就会做出让他生死不能的决定。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乔义哲给他判刑,“我爱你,你爱我吗?” 乔义哲已经没有了起初的心动与激动,当爱情落到现实里,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你为什么会爱我,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真的爱我吗?” 第6章 .10 周沐仁觉得他和乔义哲陷入了一个难解的怪圈,即便他明明白白地对他表白,他也不相信。 又或者……是没法回应。 毕竟乔义哲身边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前任和现任。 “义哲,给我一个机会吧。” 乔义哲一咬牙,“什么机会?” “你和我,重新在一起的机会。” 乔义哲一声轻嗤,“像上次一样?” “不一样,我不想被你藏起来了,我想你承认我们是交往的关系。” 就算承认是交往的关系又怎样,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周沐仁也没有不承认他,他们之间的症结,从来就不是名分。 乔义哲沉默半晌,鼓起勇气问了句,“没有别人了吗?” “我不希望你再有。” 怎么把矛头指向他了…… “我问的是你。” “我从来都没有。” 乔义哲一愣,半晌才说了句,“我也从来都没有。” 周沐仁也是一愣,“你和郑先生没有复合过?” “没有。” “那他在你家……?” “借住。” 周沐仁满心无语,“借住在别人家都不用注意形象的吗?光着上身走来走去,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乔义哲也有点无语,“他大概是故意要秀给你看。” 周沐仁无奈地摇头苦笑,“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害我白白难过了这些天。” 乔义哲心中百味杂陈,咬牙把头扭到一边,“难过的就只有你吗?我以为你和洛先生在一起了。” 周沐仁嘴巴咧出一个弧度,很想问乔义哲一句,“你吃醋了吗”,转念再一想,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摸老虎尾巴,就忍住了。 “你和温先生……” “我和他没什么。” “以前有过吧?” …… “是你初恋?” 乔义哲对初恋这两个字有本能的排斥,就闭着眼没有答话。 周沐仁靠近了摸他的头发,“你不高兴了吗?” …… “干嘛不理我了?” …… “你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吗?” 周沐仁凑上前吻他的嘴唇,一开始只是贴在一起,之后就渐渐地不满足了。 乔义哲一皱眉头,“别这样。” “我还以为我们谈完了条件就和好了。” “感情又不是买卖,可以谈条件。” 周沐仁弯腰看了一眼病床边,“要我帮你把床调低一点让你躺下吗?” “为什么?” “看你好像很累,不如睡个午觉。” “我整天都坐着,能有多累?” 周沐仁还是执意把乔义哲的床放平了,“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就跟我回家。” “我自己有家,干嘛要跟你回家。” 周沐仁马上就笑起来,“我跟你回家也是一样,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在。” 乔义哲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可他还是忍不住动心了,“喂,你把我放倒了干什么?” 周沐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我想让你睡一下,快点睡吧,睡着了我就走了,晚上我再回来陪你。” 乔义哲想了想,到底没有否决周沐仁的提议,面对他,总比面对温卿赟自在多了。 “我睡不着,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过要是能早点处理完,晚上的空闲时间就多了。” 周沐仁看着乔义哲把眼睛闭起来,他才打开门走出去。 午后的阳光晒进来,乔义哲竟然真有了睡意,可他睡的一点也不踏实。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坐在他床边,他还以为是周沐仁回来了,一睁眼才看到,是温卿赟。 温卿赟的脸色不好,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出口。 “天黑了?” “是啊。” 乔义哲动动身子,温卿赟忙端了水喂他,“渴了吗?” “嘴有点干。” “你睡了太长时间,爸妈本来想跟你告别的,我叫他们不要打扰你。” 乔义哲心里过意不去,“你一开始就不该麻烦伯父伯母来看我。” “没关系,他们自己也很想来看妞妞。好些了吗,伤口还痛不痛?” “大概是身体适应了,没什么感觉。” 乔义哲见温卿赟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就好奇着问了句,“你有话想说?” 温卿赟在折椅上取来一只牛皮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乔义哲。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站一坐,隔着酒吧吧台说话,站着的酒保就是乔义哲那天看到的妖艳的调酒师,坐着的那个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却也看得出是周沐仁。 乔义哲心跳快的自己都听不见了,“我躺着看不清,能帮我把床摇起来吗?” 温卿赟的眼睛闪了闪,什么都没说,默默帮乔义哲坐起身。 乔义哲借着床头灯仔细地又看了一回照片,同调酒师交谈的那个人是周沐仁没错。 他已经猜到照片隐含的意思了,虽然之前就有猜想,可猜想毕竟只是猜想,落成现实之后,居然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温卿赟大概不知说什么安慰乔义哲,就索性什么也不说,关上门躲出去。 乔义哲无力地靠在病床上,睡前才积聚的一点好心情消磨殆尽,集体转成了对周沐仁的愤怒。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被周沐仁当傻瓜了,又或是当成了一个可以摆弄攻略的对象。就像他从前玩弄他的那些小把戏,伪装摔断腿骗取他的同情心。 没人喜欢掉进陷阱,像木偶一样身不由己,乔义哲也不例外。 坏情绪最终还是影响了身体,他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温卿赟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听着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 周沐仁一早也看到了温卿赟,可他面对他时并不像从前那么没底气。既然乔义哲亲口说他和温卿赟没什么,那他愿意相信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温卿赟在故作亲近。 周沐仁想绕开温卿赟进病房,却被温卿赟先一步拦住去路,“你确定你要进去?义哲应该不想见你。” 周沐仁一愣,“这个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温卿赟低头看了一眼周沐仁手里的拎包,嗤笑着让开路。 他的反应让周沐仁莫名不安,他敲门进去之后本想给乔义哲一个笑容,可对上的却是乔义哲的一张冷脸。 周沐仁莫名有点慌,“你怎么了?” 乔义哲只觉得讽刺,周沐仁讽刺,他自己更讽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做的事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周沐仁皱着眉头走到乔义哲床边,坐到椅子上看他,“我不明白。” 乔义哲一声冷笑,“我也不明白……” 周沐仁不懂乔义哲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早些他对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并非没有触动,还默许了他晚上过来,怎么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又变得冷淡起来。 乔义哲摇头轻叹,“住院是很无聊的一件事,吃不了东西,每天就只好睡觉,做梦做得多了,渐渐也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我刚才一直在想,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 周沐仁被乔义哲万念俱灰的语气吓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后悔了,所以又打算拒绝我?” 乔义哲很想把信封里的照片扔到他脸上,可他还是忍住冲动,不管是周沐仁处心积虑也好,用心不良也好,做出脱轨决定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不是没有选择的,明明可以去医院,是他一个冲动跑到周沐仁的家。 如果爱一个人代表被利用,被轻贱,被欺骗,失去原则,没有自我,那他还是不要爱这个人了。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原以为他不在乎的那些事,也都变的不得不在乎。 最可怕的是,他以为他了解这个人,其实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如果他连他的本来面目都不曾认识过,那他对他的感情也不能称之为爱。 充其量是一个可笑的幻觉。 乔义哲斟酌了一下用词,他虽然已经极力保持平静,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像叹息,“我仔细地想了想,我们不合适,还是彻底分开比较好。” 周沐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突然之间你会这么说?” “我们做的事情不同,本来就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性格也差的很远,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接受不了你之前太过复杂的情史。” 周沐仁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再松开,“你还因为斐然的事……” 乔义哲摆摆手,“不止是洛先生,还有梁天朗和李医生,和我不知道的那些人,那天我在酒吧听李医生说你的事的时候,想到的就是那个地方的那些人,你睡过多少?是不是追求过你的人,你都来者不拒地接受了,那种感觉有多别扭你知道吗?” 周沐仁的表情变得十分难堪,“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了,请你原谅我曾经的荒唐。” 乔义哲深吸一口气,“还有就是你肆无忌惮地玩弄人心,你安排梁天朗带我去酒吧,又叫李医生对我说那一番话,包括之后你对我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我不敢苟同,也接受不了。” 周沐仁错会了乔义哲的意思,还以为他所谓的下三滥的事情是他们那晚的脱轨,他万万没想到下药的罪名也落到他头上了。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等周沐仁终于想说什么,温卿赟却带着护士走进来了,“义哲,该拔针了。” 第6章 .11 周沐仁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也完全想不出对策,乔义哲在他眼里变成了无比棘手的难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软和顺,内外统一的存在了。 自从他们分手,他面对他时,就变的狠心冷血情绪化,不会像从前那样因为他的小计谋心软,不计成本地宠爱他。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你爱的人不够爱你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周沐仁站在门口,想等护士拔完针之后再同乔义哲聊一聊,结果护士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探视时间过了。” 周沐仁的喉咙像哽了什么东西,连带胸口也跟着发闷,“我明天再来看你。” 乔义哲嘴上没拒绝,可第二天的时候,他用行动表达了拒绝。 之后也是一样。 乔义哲彻底把周沐仁拒之门外,一直到他病愈转到疗养院,他们都没有机会再好好地谈上一次。 夏天到了,温卿赟在新公司正式入职,工作量一下子大了起来,保姆每天接了温文都会送到疗养院跟乔义哲玩一个小时再带她回家。 乔义哲一开始觉得温卿赟的这个安排太折腾孩子,可眼看着温文跟他越来越亲近,他也很喜欢她的陪伴,就一直也没有提出异议。 温文不在的时候,乔义哲的情绪就会变得很差,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怎么也填不满,恰巧乔爸乔妈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温卿赟知道消息之后,带着女儿也跟回了老家。 乔义哲觉得温卿赟不可理喻,才入职没多久就用掉年假,每天一大早就登门,一赖就赖在他家一整天,亏得他带着万能法宝温文一起蹭饭,不止乔爸乔妈和乔义哲喜欢,乔义哲的弟弟义佳也对小萝莉情有独钟。 乔义佳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他就提议让温文整个夏天都留在他们家。 温卿赟十分赞成,乔爸乔妈也没有异议,只有乔义哲心里存疑,“你用尽年假也只有十五天,你走了以后妞妞想你怎么办?” 温卿赟摇头苦笑,“她跟你可比跟我亲近多了,巴不得我不在身边管她。” “妞妞的爷爷奶奶呢,你也不考虑他们的感受?自己的宝贝孙女一直呆在别人家怎么办?” “我爸爸妈妈喜欢清静不喜欢麻烦,妞妞偶尔过去,他们还有耐心陪她哄她,她要是一直呆在他们家,他们恐怕受不了。” 乔义哲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结果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决定下来,虽然算不上皆大欢喜,可结果是每个人都很开心。 乔义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复发了,虽然他身边多了好多人,每天也像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可他嘴和手闲下来的那一刻,情绪就会急转直下。 周沐仁一直试图联系他,可他从来没接过他的电话,他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回老家了。 乔义哲每天都去散步,大多数的时候一个人,有几次他已经出门了,却被追上来的温卿赟粘住,只能容忍他陪他一起走。 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温卿赟会很识相地少说话,他知道只有不让乔义哲觉得厌烦,他就不会赶他。 吃过晚饭,乔义哲照例出门,温卿赟跟乔爸乔妈打了声招呼也跟上来,“今天的体力有没有更好一点,想不想去更远的地方?” 乔义哲猜到他又要玩花样,就摇头拒绝了,“在附近走走就好。” “今天让我做主一次。” 温卿赟笑容灿烂,拉乔义哲胳膊的时候却用上了很大的力气。 两个人坐上出租车,温卿赟报出地址的时候,乔义哲就愣了。 “你要带我回学校?” “不是我带你回学校,是我们一起回学校。” “玩文字游戏有必要吗?”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差了,一点小事也能生气。” 温卿赟虽然用调侃的语气说这句话,可他说的没错。乔义哲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还有他心里积聚的愤怒在入睡前和醒来后折磨的他心神不宁的事实。 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他知道自己想发泄,如果再不排解积郁在心里的负能量,他恐怕就控制不了怒火爆发的时间和地点了。 车子行驶的一路,乔义哲都没有说话,只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温卿赟也没有自讨没趣,除了中途有一度想拉他的手,被他本能地躲过了后,他就再也没有试图做过其他。 车子到达目的地,天还没有全黑,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晚自习开始前的休息空当,温卿赟和乔义哲很轻易地就进了校园。 故地重游,往事的回忆一下子就回到乔义哲的脑海里。 教学楼的灯光都亮起来了,校园里也陆续有吃过饭回教室的同学,温卿赟手插着口袋,对乔义哲笑道,“高三的升学考试刚考完不久,学校冷清了不少。” 乔义哲这些年都本能地规避跟升学考试有关的话题,温卿赟看他变了脸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半晌才讪讪笑道,“义哲,没上大学,你遗憾吗?” 乔义哲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遗憾又能怎么样?当初是我自己不争气,意气用事,自毁前程。” “你怪我吗?” “要不是你,我的人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至于是更好的样子,还是更坏的样子,这个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了,所以我不怪你。” 如果他没有认识温卿赟,他也就不会认识周沐仁,就算他和那个人的结果是如此不堪,他也不后悔认识他。 在周沐仁之后,他会试着先爱上自己,再去爱别人。 温卿赟靠近乔义哲去拉他的手,“这几天一直看你攥拳,手还疼吗?” 乔义哲正出神,被拉手之后吓了一跳,随即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疼是不疼,就是总觉得手不像是我自己的,我知道大概是我的心理作用。” “医生说没有伤到神经,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乔义哲看了看手心的疤,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温卿赟看了一眼校园旁边的操场,“还记得我们从前训练时候的事吗?” 乔义哲怎么会忘记,可他不想实话实说,让温卿赟找借口缅怀过去。 温卿赟猜到乔义哲心里的想法,就拉着他的手往操场走。 两个大男人维持这种姿势太奇怪了,乔义哲几次想甩开温卿赟的手,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他被他拉着的时候,麻木的手心竟生出些酥酥麻麻的触感。 跑道上有训练的社团,也有独自锻炼的同学,温卿赟对乔义哲笑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跑步,要不然我跑你看。” 乔义哲一耸肩,“随便。” 温卿赟对乔义哲的满不在意有点失望,“我跑你走吧,看看我能领先你几圈。” “你高兴就好。” 温卿赟一声哀叹,“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乔义哲哭笑不得,“跑步有什么可兴高采烈的?” “我们练习的时候互相比赛的事你还记得吗?” 乔义哲怎么会不记得,他和温卿赟比了那么多次,赢的次数寥寥无几,仅有的几次胜利,也是因为温卿赟身子不适,状态不好。 他们每次比赛都附带赌局,他从前吃败仗的时候就没少被温卿赟折腾,偏偏这家伙很鸡贼,每次赢他只赢一点点,他不甘心的时候,会幻想自己下次赢了怎么讨回来,结果就像一个患了深度毒瘾的人一直赔到倾家荡产。 温卿赟见乔义哲低着头走神,就凑过去用胳膊肘撞他,“想不想像从前那样赌一次?” 乔义哲一声冷笑,“输了要被你绑起来做吗?我现在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温卿赟的脸当场就红了,“当然不是这个。” 乔义哲忍不住调侃他,“你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怎么脑袋里那么多坏主意,花样都玩不完的。” “还不是因为对象是你。” “我看不一定。” “好了好了,你不要笑我了。言归正传,到底赌不赌?” “我这个样子想赌也赌不了,何况我已经很多年不跑步了。” 温卿赟甩甩胳膊,大略地做了一下准备活动,“我也没在跑了,当年轻轻松松就跑得了一万米,现在恐怕连跑一千米都难。” 乔义哲看他面有忐忑,就猜测他说的是真的,“那就算了,回去之后慢慢做恢复训练,突然冲这么大的运动量,身体会垮。” “打赌我跑一万米怎么样?” “啊?” “打赌我跑得了一万米。” “你跑得了就跑得了,跑不了就跑不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乔义哲自觉温卿赟的逻辑十分荒谬,温卿赟也觉得乔义哲阴郁消沉,“你从前对什么事都兴致勃勃,怎么现在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失望的次数多了,就没什么可希望的了。” 乔义哲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很严重,他最近越来越难找到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温卿赟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默默转身跑出去,乔义哲不紧不慢地在操场上散步。 温卿赟很快就领先了他一圈,两圈,三圈…… 乔义哲走累了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去坐,温卿赟还坚持跑着。 乔义哲看他都觉得痛苦,这么多年没长跑,一下子跑起来,前面又没有合理地掌握节奏,明显是到了后程体力不支。 快一个小时的时候,温卿赟终于完成了,坐在地上平喘了好半天才恢复。 乔义哲从头到尾也没想着过来看他,远远地坐在椅子上当旁观者。 温卿赟只好主动走过去,“虽然速度差了点,不过还是坚持下来了,我要的不多,一个笑容就够。” 第6章 .12 从前比赛的时候,温卿赟可不是一个笑容就能打发的,不管他原来的要求有多过分,乔义哲都尽量让他高兴,现在回头来看,当时的自己真够傻的。 温卿赟坐到乔义哲身边,身子软软地倚在长椅靠背上,“我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还是年轻的时候有活力,我们回去之后一起锻炼身体,你做复健,我做恢复训练。” 乔义哲不喜欢温卿赟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计划他的未来,尤其他把所有的“我”都变成了“我们”这一点。 温卿赟见乔义哲不说话,就笑着把头靠到他肩膀上,“老实说,我这么拼命跑,得到的是你无动于衷的反馈,我是应该郁闷的,可刚刚运动完,整个人high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根本就郁闷不起来。” 乔义哲被他笑的也有点想笑,“我是病人,扛不住你的体重。” “让我靠一会,就一会。” 温卿赟渐渐把眼睛也闭上了,乔义哲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到底也没能把他甩到一边。 他们从前训练结束的时候,也会累的互相依靠,大多数时候是温卿赟靠着他,也有几次是他靠着温卿赟。 温卿赟一点亏也不肯吃,就算被他靠着,也会把头枕到他头上,休息变成了打闹,打闹又变得不单纯,后续一塌糊涂的时候也很多。 乔义哲也意识到他回忆过去的次数过于多了,明明该向前看的生活,却一直被十年前的那些事困扰着,实在不太对劲。 温卿赟总是在不着痕迹地撩拨他的心,控制他的情绪,他也在潜移默化地受影响。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都很脆弱,温卿赟要是打定了主意趁虚而入,他恐怕抵挡不了。 乔义哲想戒掉周沐仁不假,可如果戒掉的方法是温卿赟,那他宁愿不要。 毕竟用一种毒代替另一种毒,并非明智之举。 “你恢复体力了吗?能不能走到路边打车?” 乔义哲问话的声音平平,周沐仁一声轻叹,“要不是看你伤未愈,我一定趁机会多抱你一会。” “跑完之后长时间坐着也不太好。” “听你的。” 他们走出校园的时候,乔义哲满心伤感,原来人能把握的事情这么有限,大多数时候都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些美好的事情从指尖流逝,譬如青春,爱情,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因为一点小欢喜就雀跃的能力。 回程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温卿赟中途试图去拉乔义哲的手,乔义哲没有躲。 温卿赟心里是惊喜的,他甚至希望车子永远不要到达目的地。 下车时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分开了,进楼门之后,温卿赟又不甘心地握住了乔义哲的手,乔义哲还是没有抗拒。 结果两个人就以别扭的姿势拉手上楼,乔妈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开彼此。 一进门就尴尬了。 沙发上的客人看到并肩携手的两个人,脸色一下子黑了。 乔义哲的脸也黑了,他万万没想到周沐仁会找上门。 乔爸乔妈一脸尴尬,也不知道已经陪坐了多久,温文和乔二不在客厅,应该是躲进房了。 温卿赟笑着松了乔义哲的手,换鞋直奔乔义哲的卧室,“我去看妞妞。” 乔义哲硬着头皮走到周沐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想你。” 周沐仁半点不注意场合,乔爸乔妈脸都绿了,他们在经历了温卿赟之后自觉得到了修炼,显然是他们修炼的还不够。 乔义哲的脸挂不住了,他拉起周沐仁的手把他往门口拖,“我们出去说。” 周沐仁一开始还以为乔义哲想把他轰出去,本想抗拒,听到出去说之后马上就妥协了,攥着乔义哲的手不松开。 乔义哲只能硬甩,“你换鞋。” “我这样也能换。” “你真有病,松开我。” 周沐仁也不搭话,就着两人手还相连的姿势把鞋穿了,执意拉着乔义哲出门。 房门一关,乔义哲就皱着眉头说了句,“你这是干什么?” 周沐仁不答话,只把手越捏越紧。 两个人一出楼门,乔义哲就采取了行动,“你先放开我,我伤口疼。” 周沐仁吓的马上放手,“哪里疼?严重不严重?” 乔义哲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我不这么说,你会放手?” “你骗我?” “你能耍我,我为什么不能骗你?” “我没有耍你,我很想你。” 乔义哲有一肚子骂人的话想吼,可他却没有吼出来的力气。 周沐仁试探着走上前,伸开双臂把他抱到怀里,“别动,乱动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理智的乔义哲想打他,感性的乔义哲却想回抱他,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争来夺去,吵得不可开交。 周沐仁不敢抱的太紧,生怕压到乔义哲的伤口,“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话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义哲其实不想跟周沐仁去个地方,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他本来以为他是要带他去咖啡厅之类的,车子开了二十分钟之后他才发觉不对劲,“这是出城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周沐仁扭头对他笑了一下,“把座椅放下来躺一下,还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这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 周沐仁不顾乔义哲错愕的眼神,全心开车。 乔义哲看他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主动问了句,“你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疯了吗?还是犯病了,你不经我同意就带我走是绑架。” 周沐仁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了,“你说绑架就绑架吧,就算是绑架,我也不想再被你拒之门外了。” 在高速路上跟亡命之徒讲理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乔义哲只能忍气吞声不说话。 周沐仁开了广播,车子里马上有舒缓的古典乐飘出来。 乔义哲正稀奇周沐仁为什么没开摇滚乐的频道,他就笑着对他说了句,“累了就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乔义哲竟真的把座椅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闭目养神。 周沐仁一度以为乔义哲睡着了,可当他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接了,“你好。” “义哲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家,到时间吃药了。” “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妞妞还等你回来讲故事。” “今天讲不了了,你讲吧。” 乔义哲说完就按断了电话。 周沐仁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的七上八下,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不说自己被绑架了吗?” 这家伙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奇葩。 乔义哲哭笑不得,“怎么,你希望我说我被绑架了,然后报警抓你?” 周沐仁推推眼镜,“要是我说你晚些时候也回不去了,你会改变主意吗?” “什么叫我晚些时候也回不去了?” “我请了两周的年假,算上今天已经用掉了两天,剩下的十二天,我都希望和你一起过。” 乔义哲满心无力,“我现在是伤愈休养阶段,没精力也没资本陪你玩恋爱游戏。” 周沐仁轻咳一声,“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玩恋爱游戏。你要休养,我就陪你休养。” “什么叫陪我休养?” “我联系了离你家最近的康复机构,他们的房子建在山上,环境非常好,还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康复师,营养师,你要吃的药我在来之前也去医院开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用担心,我就不担心了?环境什么的都是外在,康复时我最想和谁呆在一起才更重要。” 周沐仁最怕的就是乔义哲说这种话,“你想和温先生和他的女儿在一起?” “我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周沐仁很想说“我也要做你的家人”,可他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喜欢孩子?” 乔义哲扭头看了周沐仁一眼,好奇他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孩子那么可爱,谁不喜欢。” 周沐仁表情纠结了一下,“我就不喜欢……总觉得他们太吵也太麻烦,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孩子。” 乔义哲嗤笑一声,“所以你想说什么,证明我们有更多不同?” 周沐仁长呼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想养我就陪你一起养。” 乔义哲也是醉了,他们才分手彻底,他又突然跑来跟他说孩子,难道是他错意他跟他分手的原因是孩子? 这家伙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 乔义哲干脆把头转到另一边不理他。 周沐仁中途看了他好几眼,默默把音乐声调小。 乔义哲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他做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梦,梦到自己抓着龙脚被拎着往天上飞。 天空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雾,他远远看到天宫的瓦沿。 周沐仁停好车子,半晌都没有叫醒乔义哲,他看着他的睡脸,心里像是有一个酸酸甜甜的炸弹爆炸了。 乔义哲最后还是醒了,他是被骚扰醒的,他有好长时间都没能从梦境之中解脱出来,就连周沐仁对他做的小动作他也没心情追究了。 周沐仁故作无恙地清了清嗓子,“我们到了。” 乔义哲下来伸展身体,随即打开叫车软件叫车。 周沐仁听到他报地址,吓得赶忙跑过去夺他的手机,“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你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要回去?” 第6章 .13 乔义哲面无表情地对周沐仁伸出手,“把手机还我。” “不还。” “因为我好欺负,所以就要一直逆来顺受,忍耐你的发疯?” 乔义哲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一贯的温柔,只有消解不去的怒意,他知道自己到极限了,这些天来一直积聚的负能量,就要在一个最坏的时间,最坏的地点爆发出来。 糟糕的不可控力,他的身体,他的感觉,已经统统不属于他了。 周沐仁从前从来没有在乔义哲面前发过脾气,可他现在也莫名有点生气,不觉中就没有控制音量,“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吗?” 乔义哲被吼的一愣,理智全盘瓦解,“我为什么要听你说?我为什么要在你选择的时间做你要我做的事?你有照顾我的感受吗?有曾在一秒钟考虑过我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吗?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你眼里的一样道具,想放就放,想要的时候又要我随叫随到。” 周沐仁被乔义哲的爆发吓了一跳,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乔义哲,他记忆里的他,不计较得失,也不曾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抱怨委屈。 他不是没有委屈,他只是没有开口抱怨而已。 周沐仁心里一半忐忑一半欢喜,他肯对他抱怨,应该是还没有放弃他。 他生他的气,总比他无动于衷要好多了。 乔义哲哪里知道周沐仁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凭自己的心情继续,“从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的这么悲哀,现在我知道了,我太怕我身边的人离开我,所以才放低姿态,委曲求全,可难为自己换来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群被惯坏了的魂淡的得寸进尺。我就算爱你,现在也不想爱了。” 周沐仁笑着走上前,伸臂把乔义哲抱在怀里,“以后有什么想法要第一时间对我说,不要憋在心里,要是我早知道你爱我,我们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 乔义哲气的七窍生烟,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周沐仁推开,“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进去一句吗,我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周沐仁被推的措手不及,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你伤口才痊愈,做这么大的动作干什么!” 乔义哲本来不觉得,被他一说,伤口处竟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周沐仁皱着眉头拉他的手,“先进去吧,找值班的医生帮你看看。” 乔义哲不想在周沐仁面前露怯,就打肿脸充胖子,“不用,我没关系。” 周沐仁看他面色如常,就猜他是真的没关系,“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到哪了?你想让我滚对吧,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想让我滚?可我听到了你的心,它说的是完全相反的话。” “自作多情。” “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口是心非?我没说错吧,你常常口是心非,明明痛了硬说不痛,明明在意硬说自己不在意,明明爱我还要装作不爱我。” “你从哪里看出的我爱你。” “你刚才自己承认的,原话是‘我就算爱你,现在也不想爱了’,不想是你的打算,却没办法做到。你自己亲口承认了你爱我,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乔义哲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混混沌沌看不清楚,半晌他才知道,是他哭了,眼泪像泄川的洪水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这些天堆积在他心里的负面情绪,也跟着一起涌出来。 “我就算爱你又怎么样……你从前要是对洛斐然也能这么死缠烂打,说不定你们就不会分手了。” 周沐仁想上前帮他擦眼泪,也想抱着他安慰他,可他却没有动,在当下这种情况,让他哭出来大概是更好的选择。 “我这辈子都不会像爱斐然一样爱一个人了,年轻的时候爱的像烈火,更无私,不在乎自己的得失,爱到忍痛放弃,我一度以为我会爱他一辈子,可是重逢后我才发现,很多事只存在于我的想象里,我爱的洛斐然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洛斐然,是跟我爱上的那个人有着一样的面容,却不一样的人。” 这家伙拼死赖活地把他带到这,就是要表白对另一个人至死不渝的爱,乔义哲咬着牙,从嘴里嗤笑一声“果然。” 周沐仁直直看着乔义哲,摇头苦笑,“我知道你想听这个,想听我承认我还爱他,我忘不了他,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面对现实,事实是爱着洛斐然的那个我也死了,跟他分开的时候死过一次,自杀的时候死过一次,现在剩下的这个,充其量算是一个半人,这个半人,没有把自己扔出去爱人的勇气了,这个半人,不懂什么是无私,爱上一个人,就要拼命抓住不放手了。” 乔义哲很想让自己听起来一切如常,可他出口的话还是丢人的变调沙哑,“我为什么非要跟一个半人在一起?我也想要一个完人,纯粹地爱这个完人。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周沐仁深深叹了一口气,“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死去的过程,我们以为我们会不断地得到,可实际上,我们却是在不断地失去,年纪越大,所剩的可能性越少,大多数人都只撑着残破的*灵魂混沌度日而已,我是个半人,你也是个半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契合成一个完人。” 乔义哲不想承认周沐仁说的有道理,“你去给别人灌心灵鸡汤吧。” 周沐仁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到车门上,“要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身上还不曾带一点伤,那就是可怜到没有真正的活过爱过,没有人运气这么好能找到一个完人,你要留在你爱的人身边帮他疗伤,接纳他的过去,容忍他的任性,就像从前的你对我,现在的我对你。” 乔义哲的眼泪流尽了,整个人虚脱到不剩一点力气,“我不需要你的治愈。” 周沐仁的眉唇都带着笑意,“可我需要你的治愈。你嘴上说不需要我,你的心呢,你仔仔细细地倾听你的心,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不知道立仁是怎么跟你说我当初做的傻事的……” 乔义哲搜肠刮肚地挑伤人的措辞,“他说你们本来一切都好,可毫无预兆之下,你就去死了。” 周沐仁笑着捏他的鼻尖,“我知道你想激怒我,可我一点也不生气。立仁说的并不是事实,他大概也不了解事实。没有人是毫无预兆之下选择去死的,在他真正放弃自己的生命之前,都会有一个很长很痛苦的积累期,那天早上我和立仁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争执,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事虽然听起来不可理喻,乔义哲却明白周沐仁的感受,他自己也有过因为一点小小的不顺就承受不了想结束一切的时候。 周沐仁笑的云淡风轻,口气轻松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睡在你枕边的人,不是很在乎你,也不是很爱你,他会为了他自己伤害你,要求你,放弃你。这种知觉让我绝望,人生跌落低谷时,你在跛脚前行,可你能听到的只有在你前面的人的大声呼喝,怨你拖慢了行程,没有人愿意等你,甚至没有人愿意回头看你,即便是亲近的人,他们放弃你时也毫不犹豫。” 四目相对,周沐仁的目光深邃的可怕,“我让立仁把我的事告诉你,是想赌一次,如果你知道我在跛脚前行,你会选择回头看我,回来扶我,我就不会再放手。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那晚的事,你说你是被强迫的也没关系,可我不相信你抱着我的时候,没有一点真心。” 那个选择里的确有他的本心。 那个选择里全部都是他的本心。 他不清醒的时候,才有勇气面对他的本心,他清醒的时候,就想躲起来了。 周沐仁的两眼也有点发酸,“爱情不是一场赌局,也不是一场较力,没有输赢也无所谓胜利,你要是爱我,就像上次一样回头看我,我发誓,我保证,我这一辈子都会扶住你,相信你,站在你身边无条件的支持你。” 乔义哲的最后一丝防线被攻破了,他的防御体系土崩瓦解,销毁成灰,周沐仁笑着把他抱到怀里,慢慢享受他回抱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加重力气。 周沐仁想把乔义哲从他怀里拉出来,可乔义哲抱他抱的死紧,“喂,你是不是把眼泪蹭到我衣服上了?” …… “你躲什么?觉得哭鼻子丢人了?你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我刚才都看到了。” 乔义哲的脸羞得通红,他有很多年没像今天这么失态地流过眼泪了,他所谓的坚持,他所谓的坚强和他所谓的尊严都被一场眼泪洗礼了。 “刚才还嚷着让我滚,现在又不放手了,让我看看你的脸行吗,拍照留念你哭成了什么花猫样。” 乔义哲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哭的时候好看到哪里去了?” “谁让你当时不拍个照当证据,现在想对比也没有对比的素材了。” 乔义哲被抢白的一阵气闷,才要说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接电话之前他就猜到是谁来电,周沐仁显然也猜到了。 乔义哲倍感压力,“你好。” 温卿赟态度温和,“太晚了义哲,要我去接你吗?” 乔义哲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接待厅,“卿赟,请你跟我爸妈说我会在别处休养几天,叫他们不要担心。” 第6章 .14 温卿赟的牙关一下子咬紧了,“你现在在哪?怎么突然决定去别处休养?” 周沐仁一直贴在手机的另一边偷听,乔义哲走远几步,一边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在电话里的声音不那么沙哑,“我很好,你要是还在我家就跟我爸妈说一声,他们应该会理解。” 又是说完一句就挂断电话,温卿赟的火气被点燃了,他循序渐进努力了这些天,居然都比不上那个人的一个出现。 周沐仁面带微笑地看着乔义哲把手机揣回口袋,用调侃地语调说了句,“听温先生的口气,分明像是我绑架了你。” 乔义哲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伤口的位置,“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一开始我也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可你现在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吧?” 周沐仁从车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走到乔义哲的身边搂住他的肩膀,一起往接待厅走,“我们去办理入住手续,一会要找医生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吗?” 乔义哲抬起周沐仁的左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沐仁又笑着说了句,“有件事需要你解释一下。” “什么事?” “之前我没看错的话,你和温先生是手拉着手走进门的。” 乔义哲才经历了一场情绪爆发,周沐仁说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回想起温卿赟拉他手的情景。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什么解释,周沐仁就笑着说了句,“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拉你手的时候,你的样子也没有特别幸福,我猜你也不是十分愿意。” 他的确没有十分愿意,可也没有十分不愿意,几个小时之前,他对什么都还漠不关心,被抓了手或是没有被抓手,在他眼里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我就知道。”周沐仁苦笑着摇摇头,“你的情况严重到让人占便宜也不在意了吗?” 乔义哲就事论事,“相比之下,还是你比较厉害,你以前被人占过的便宜还少吗?知情人怎么评价来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周沐仁一脸不在意,“你说话的口气这么算,是不是可理解成是你对我的独占欲?” “真好笑。” “我只说了一句独占欲,有什么好笑的?两个相爱的人要是对对方没有独占欲才稀奇吧。” “之前爱一个人又要占有另一个人的是谁,藏在柜子里也要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又是谁?” 周沐仁被戳个正着,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 乔义哲在临近门口的时候跟周沐仁拉开距离,周沐仁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在人前同他表现的太亲近,他就配合着装绅士。 两个人办好入住,找到房间。 出乎乔义哲意料的是,疗养院的房间跟宾馆的套间差不多,床边也没有应急的医疗设施。 “来这里的病人都不严重吗?” “什么情况都有,像你这种只要注意休养就会慢慢康复的,房间里就没有多余的装备。除了康复专区,也有养老社区,和专门针对心理病患的疗养专区。” 乔义哲大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你是不是被人当冤大头了,这里环境虽然不错,不过也不值这个钱。” “房间的环境的确没什么稀奇,房间外的环境就不一样了,山里空气好,很适合恢复身心,你从窗户往外看一眼。”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明天一早就看到了。” 乔义哲将信将疑,他倚在窗边看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一个空旷草场的轮廓。 周沐仁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衣递给乔义哲,“我新买的两套,情侣装。” 乔义哲也是醉了,“同款差了一码而已,我不穿了,新买的衣服我不习惯直接穿。” “我洗过了。” “这种材料需要手洗。” “我手洗的,不信你闻闻。” 乔义哲接过来闻了一下,睡衣上竟真的带了淡淡的香味,“你,洗衣服?” “这回你相信了?换上吧。” 乔义哲拿着睡衣去洗手间,周沐仁在客厅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就忍不住去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乔义哲不想理他,可他越敲越来劲,他只能去给他开门。 “你搞什么搞了二十分钟,我还以为你晕倒了。” 乔义哲上身穿着睡衣,可两襟还开着,显然是急急忙忙套上的。 周沐仁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的毛巾就明白了,“你在擦身?” “这也要向你报备?” “的确该向我报备,我也好帮你擦,你动来动去的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周沐仁把乔义哲领到卧室,“洗手间里面多少有些潮气,还是出来,我把空调调暖一点,擦背了吗?先从擦背开始吧。” 周沐仁很强势,乔义哲也拗不过他,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他本以为他脱了他衣服之后,或多或少会捉弄他一下,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周沐仁很认真地帮他擦了上身,动作轻柔,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面对他的伤口时也极尽淡然。 乔义哲一直在观察周沐仁的表情,周沐仁意识到他目光的时候会抬头对他笑,笑一下,就又马上把头低下去看他的身体。 “你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只剩一把骨头。” “受伤之后会瘦有什么奇怪。” “能吃东西了就该多吃好的补补,食欲不振什么的纯粹是给自己找别扭。” “一度暴饮暴食,暴肥暴瘦的你是在给我上课吗?” 周沐仁气的发笑,“立仁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了。” 乔义哲被擦干净身子又穿好衣服,正发呆出神,周沐仁就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怎么傻了?” 乔义哲推远周沐仁近在咫尺的鼻尖,“有点讽刺,这是你第一次把我脱光了却什么都没做。” 周沐仁想了一下,也笑起来,“好像真的是第一次……”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看着对方,半天也没人说话。 暧昧的气氛升温发酵,周沐仁本想凑过去吻乔义哲的,结果却被他似不经意地躲过了。 周沐仁尴尬地笑笑,摸着乔义哲的眉毛说了句,“你之前哭的眼都肿了,去洗一下吗?顺便把牙也刷了。” 乔义哲低头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照镜子。 周沐仁说的没错,他的确瘦了,眼眶发黑,眼睛通红,两边脸颊凹进去,整个人像一具干尸。 周沐仁一进洗手间,就看到乔义哲对着镜子发呆,他就走到他身后抱他,“看什么呢?” “我原来是不漂亮,现在是丑的可怕。” “你只是身体受创所以憔悴了,慢慢会恢复的。先出去吧,困的话就先睡,不困的话就等我,我要洗漱洗澡。” 周沐仁在乔义哲头上亲了一下,故意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头发也该洗了……” 乔义哲有很多话想说,奇怪的是,他才同这个人激烈地冲突过,冲动地表白过,可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反而有一种事情本该如此的感觉。 可从他崩溃爆发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就做了决定,梦醒时分,他们都要痊愈了才好。 乔义哲把房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两盏床灯,他检查手机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二十多通未接来电的记录吓到了。 之前他结束通话时就随手把手机关了静音,结果温卿赟真的不依不饶地打了这么多电话。 犹豫再三,乔义哲还是把电话打了回去。 温卿赟接电话的声音远没有乔义哲预想的那么急切,语调反而过于淡然平缓,“晚上别忘了吃药,妞妞睡前一直吵着跟你道晚安,才逼着我给你打电话。” 乔义哲莫名有点愧疚,可他马上就进行了自我调整,“电话放静音了没听到,妞妞依赖我我很荣幸,可我毕竟不是她的谁,只是他爸爸的朋友。” 温卿赟半天都没有说话,半晌也只是一声苦笑,“我靠你肩膀的时候,拉你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我任你靠任你拉不是不想拒绝,只是觉得拒绝麻烦,我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 温卿赟反复把自己的手蜷合再展开,“我知道你不在乎,可只要积累的时间够长,不在乎就会变成在乎。” “就像高一到高二的一年半吗?伯母说是你影响了我,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可细细回想从前的一桩桩事,你可真是有够处心积虑的。” 温卿赟无从辩解,也不想辩解,他现在还不想把牌都摊到桌面上,让他们的关系无法挽回,在采取极端行动之前,他还想再争取一次。 “你和周沐仁在一起吗?” …… “复合?” “我现在这个状态,没办法跟任何人复合,我只不过是顺从我的心,跟最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而已。” 温卿赟轻声笑道,“你高兴就好,注意身体,按时吃药,放完假了就回来。” 他笃定的语调让人莫名不安,乔义哲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按断电话,再把手机关机。 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周沐仁从里面走出来,乔义哲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洗头吗?” “太晚了,头发会被睡散,明天我们一起洗。” 他一边说一边摘了眼镜爬上床,“折腾一晚上,耽误你的睡眠时间了吗?” “谈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反正我就算上床早,也不能很快就睡着。” 周沐仁眯着眼摸他的头发,“摘了眼镜看不清你的脸,你在对我笑没错吧。” 第6章 .15 “没什么可笑的,我为什么要笑?” “我们要说可笑的话,做可笑的事,人不能一直活的那么明白,越明白越压抑。” “哪里来的魂淡道理?” 周沐仁笑着没有答话,只把手伸到乔义哲的睡衣里。 乔义哲一开始还担心周沐仁要干什么,结果他只是用食指尖轻轻摸了摸他愈合的伤口,“留疤了,不能穿露脐装了。”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 他刚才给他擦身的时候太过镇定,有几次滑到他伤口附近,也都举重若轻地掠过了。 周沐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很讨厌这条疤,我怕你以后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恨我。” “又不是你捅的我恨你干什么。” 乔义哲把手掌伸到周沐仁面前,“这几条才是我不想看见的,医生说我的手没事,我也知道应该没事,可拆线之后,我连用筷子都觉得别扭。” 周沐仁轻轻抚摸乔义哲手心的伤口,“怪不得你擦身子要那么久。” “不敢用力,总觉得怪怪的。” “不能用手也挺好的,以后什么都由我做,出去挣钱,喂你吃饭,帮你穿衣服,帮你脱衣服。” “穿脱衣服就不劳你代劳了。” “你喜欢自己脱衣服?那也不错。” 周沐仁笑的合不拢嘴,比板着脸的时候还要幼稚十岁,让人忍不住想捏他的脸亲他的嘴。 所以乔义哲就亲了他的嘴。 周沐仁被偷袭的措手不及,呆愣了好几秒才想到回应。 乔义哲被周沐仁轻柔小心的动作逗的出戏,“你转性了?食肉动物改吃素?” 周沐仁一声长叹,“最激烈的不能做,还是忍耐一下不要勾火。” “接吻又不是非要跟别的事绑定才能做的动作,不能只接吻不做别的吗?” 周沐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温软,“随时欢迎你对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明天检查身体的时候我会问一下大夫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在此之前,还是先忍耐吧。” 乔义哲也是醉了,“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了。” 周沐仁口气淡然,“大夫都是很专业的,这又不是什么禁忌。” 乔义哲闭上眼睛不接话,周沐仁鼓着腮帮子拉他的手,“之前还想借你的手,可你又说你的手没恢复。” “你从前也不是没借过,我的手能动不能动你根本就不在乎。” 周沐仁想起从前的事也觉得好笑,“我当然希望你在乎。光我一个人起劲有什么意思,要不然,你趁这个机会练练手的灵活度。” 乔义哲反握住周沐仁的手,“明天再练吧,今天有话想跟你说。” 周沐仁被抓的全身酥麻,“想说什么?” “想向你讨教经验,你从前失眠的时候,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吃药,抱乔牌抱枕。” “说正经的。” “我是在说正经的,你最近睡眠不好?” 乔义哲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真羡慕小孩子,随便哄两下就能睡,一觉睡到要人叫才醒。” 周沐仁有点吃味,半晌才问了句,“你说的是温先生的女儿?” “嗯。” “她睡觉要你哄?” “每天晚上都缠着人讲故事。” “你给她讲什么?” “他爸爸买的童话书,虽然是童话书,可大人看起来和小孩子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什么意思?” “有一些童话读起来有说不出的滋味。” 周沐仁凑近了去看乔义哲的脸,大概是灯光的缘故,他的眼睛格外闪亮,里面有一些他理解不了的内容。 “有什么你喜欢的故事也给我讲一个,说不定我听完就睡着了。” 乔义哲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沐仁,“我喜欢的故事吗?的确有一个,名字叫奴隶与麦田主。” “你讲吧,我听着。” “从前有一个麦田主,他有一大片麦田,他雇了一个奴隶帮他种,可他对那个奴隶一点都不好,不给他吃不给穿,每日非打即骂……” 乔义哲顿了顿,周沐仁马上就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到了秋天,麦子都长出来了,金黄一片,只等收割……” “然后呢?” “然后在收割的前一天,奴隶在麦田里放了一把火,把麦田和他自己都烧成了灰烬。” 周沐仁呆愣一秒,还疑惑是他听错了,“把自己烧成灰烬跟奴隶主赌气,这种故事你最喜欢?” 乔义哲抿了抿嘴唇,“你不觉得讽刺吗?那个奴隶虽然看不到,但他在死前一定猜想过麦田主看到大火时的表情,我猜他是含笑而亡。” 周沐仁心里莫名不舒服,“这算什么童话故事?” “的确是童话故事,最后的结局就是奴隶变成了一颗麦穗,整块麦田被烧的一无所有,只剩下他一个。” “这种童话故事讲给小朋友她接受得了吗?” 乔义哲也觉得稀奇,“妞妞很喜欢这个故事,每次讲到结尾的时候,她都会嘟着嘴说一句,我希望把爸爸也放进去烧。” 周沐仁一皱眉头,“小孩子这么诅咒爸爸,太不正常了吧?” 乔义哲也不很确定,“我没养过孩子,哪里知道小孩子的想法,不过现在的小朋友都被惯坏了,多多少少都会跟大人对着干。” 周沐仁心里存着疑惑,就算跟大人对着干,也不至于诅咒自己的爸爸去死,温卿赟看起来中规中矩,不像是有故事的人,因为他和乔义哲的关系,周沐仁一直也不想深究他的事,现在他却改变了想法,迫切地想去查一查了。 乔义哲见周沐仁发呆,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义哲,你对我有要求吗?” “什么要求?” “像之前在停车场时那样,把心里的话对我说。” 乔义哲咬了一下嘴唇,“的确有一件很困扰我的事,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想听。” “当然。” “在说我的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孩子的?” 周沐仁被问的有点结巴,“这话,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是翻旧账,也没打算找茬,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事实,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的?” “从一开始。” “一开始是多开始?” “很开始。” 乔义哲大概猜到他难以启齿的答案是什么,“你想说你喜欢同性是天生的是吧,在你真正交往喜欢的人之前,幻想的就是男孩子。” “差不多吧。” 周沐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用学术讨论的口吻一个劲追问他。 可乔义哲说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吓了一跳。 他说,“在我交往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之前,幻想的都是女孩子。” 周沐仁喉咙一哽,“你喜欢过女孩子?” “也不算喜欢,顶多算是憧憬,一开始我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喜欢男孩子的可能,也不是说我讨厌男孩子,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周沐仁隐约猜到后续了,“然后你在高中认识了温先生,喜欢上他,就算你们最后分手了,之后你也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了是吗?” “差不多是这样……我从前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概是我和温卿赟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灌输过太多天生,无法逆转,不可抗力之类的信息,所以我之后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男孩子的,跟女孩子完全没可能。” 周沐仁的心一阵狂跳,他很怕乔义哲想洛斐然一样,只是在一个迷茫的年纪被像他或是像温卿赟一样的坏孩子诱惑才走错路,到了适婚的年纪,看到身边的同龄人都娶妻生子,他们就本能地对当初的选择生出怀疑。 乔义哲见周沐仁不接话,就攥了一下他的手,“我住院的时候,有人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温卿赟的妈妈说我是被他的孩子影响了,她说很对不起我。” 周沐仁想起十几年前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洛妈妈,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女人的抗拒就又多了一层,“义哲,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找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 他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他希望乔义哲能斩钉截铁地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 乔义哲很认真地斟酌了一下,用似乎平淡的语气对他说,“我的确是考虑过。住院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除了胡思乱想也没有别的可干,尤其是我在见过几个长辈之后,对从前坚持的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坚持了。” 周沐仁脸都白了,“你去找女人,我怎么办?” 乔义哲嗤笑出声,“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说我怀疑自己有可以喜欢女孩子的可能性,可能性又不犯法。” 不止不犯法,还合法呢。 周沐仁的牙齿磕了两磕,“如果你在乎的是名正言顺,我们也可以公证的。” 第6章 .16 周沐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对乔义哲提议的,可他得到的回应就是乔义哲的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公证也没用,又生不出孩子。” 说的没错,的确是生不出孩子。 乔义哲淡漠的态度到底还是让周沐仁有点伤心,他认定他是被温卿赟两父女影响了,也不知道他这些天和家里人是怎么相处的,他心里又积攒了多少消极的念头。 他还记得自己做傻事之前的半年时间,日子过得真是糟透了,感情生活乱七八糟,在学校的成绩一塌糊涂,可怜兮兮地被所有事情追着跑,那个时候他动过很多不切实际的念头,比如放弃一切到乡下买一块花田,或者干脆开一个琴行,招几个学生。 好在他空有想法,没有足够的资本实施,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周沐仁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轮廓,笑着对乔义哲说了句,“你要是真的很想要孩子,我们可以试着找代孕。” 乔义哲皱起眉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想和不喜欢的人生孩子,那样没有意义,何况孩子也需要在一个父母双全的环境下成长,失去其中一方会对一个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的一生都有可能因此而错位。” 周沐仁在某种程度上赞同乔义哲的话,可他也觉得他的结论下的太绝对,“孩子比你想象的坚强,只要给他足够的爱,不管是一个父母还是两个父母,都没什么关系。” 乔义哲不想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可他又觉得就此打住不甘心,结果就哽住了。 周沐仁最怕他不说话,“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 乔义哲被他弄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你不用这么风声鹤唳,我只是在想接下去的话该怎么说。” “明天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陪你去山里散步还是开车去湖边?” “散步吧,我不想跑太远。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周沐仁把乔义哲的手反握在手里,握着握着又觉得不够,就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松松地搂着他。 结果两个人都失眠了,乔义哲是睡不着,周沐仁是醒得早,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刚入睡,完美地错开了和谐的时间。 等两个人都起床,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周沐仁搬了个沙发靠垫,放到浴缸旁让乔义哲坐上去,“把头后仰,我帮你洗头。” 乔义哲往后看了一眼,“这么低,你怎么洗?” “我放低身子就行了。” 周沐仁单腿跪在乔义哲身边,拿莲蓬头帮他冲头发,“水温怎么样?” “挺好的。” “手劲呢?” “也合适。” “那你应该主动夸我一下,说一句好舒服之类的。” 乔义哲想笑,可一想到他现在头仰着,脸都变形了,笑起来会更滑稽,他就忍着没笑。 周沐仁帮乔义哲打好洗发露,又认真地帮他按摩头皮,“你几天没洗头了?” “前天刚洗过。” “自己洗的?” “要不然呢?” “怪不得洗的不彻底,我昨天就想吐槽来着。” 要不是看他手劲恰到好处,伺候的他很舒服,乔义哲也不会眯着眼任他耍贫嘴。 “洗好了,你是自己擦干还是要我帮你擦干?” “我自己擦行了。” “我也洗澡,你先出去吹头发,等我一下。” 乔义哲擦了两把头发,才要出门,就看到周沐仁弯腰扶着膝盖,他只能又走回来蹲到他面前帮他揉。 “跪麻了还是跪疼了?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你自己揉,我不管你了。” 乔义哲才要起身,就被周沐仁按住肩膀,“等一下,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位置很好吗?” “好你个头!” 乔义哲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他脸上,头也不回地出了洗手间。 周沐仁在浴室里笑了好一会,脱衣洗澡。 乔义哲吹干头发,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下的草场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入眼的是一片让人心情舒畅的绿色。 周沐仁一出来,就看到乔义哲面含微笑地倚在落地玻璃上,他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意识到他的目光,他才笑着走过去抱住他,“在看什么?” “看阳光。” “阳光怎么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 “太阳那么刺眼。” 乔义哲忍不住笑,“你不该去看太阳。” 周沐仁也笑了,“所以你只是在看草地。” “明明是同一片草地,昨晚还是黑乎乎一片,今早却变成了这么漂亮的颜色,你说我是在看阳光,还是在看草场?” “你说看阳光就看阳光,我干嘛要跟你争,吃过饭我陪你出去晒太阳?” 乔义哲不怎么喜欢这个提议,“现在这个时间,出去要晒晕的,躲在屋子里晒一晒就算了。” “所以阳光在你眼里,是看上去很美,却不想近距离接触的东西吗?” “也不是这么绝对,不过还是要看时间,早起或者日落的时候出去散步应该不错,至于中午时分,出去就不是消遣而是煎熬了,不过隔着玻璃晒晒太阳,还是很舒服的。” 周沐仁陪乔义哲站了一会,渐渐就觉得有点无聊,“先去找医生简单检查一下身体吧,回来再接着晒?” 乔义哲把周沐仁拉到床边坐下,“你头发都没吹干,想去哪?” “我在洗手间里吹过了。” “还滴水呢,明明就没吹干。” “太热了,吹了两下就吹的一身汗,还是算了。” “不行,受风了会头痛。” 乔义哲打开吹风机,帮周沐仁吹头发,吹着吹着,他就觉得周沐仁的两只手环上了他的腰,越收越紧。 “你干什么呢?小心碰到我的伤口。” “没干什么,想对你说一声好久不见。” “你昏头了?” “义哲,好久不见。” 乔义哲把周沐仁从他身上拉开,带着探寻看他的脸,嗤笑一声,“你真是疯了。” 周沐仁的两只眼一闪一闪,“我哪里疯了,我爱上的那个你,真的好久不见。” 乔义哲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冷笑一声从他身边走开,“你是想说从前的那个温顺听话的道具,好久不见。” 周沐仁赶忙跟着站起身,“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干嘛非要曲解我的话,我是想说从前那个温柔和顺的你,好久不见。你这些天一直在折磨我,如今终于让我看到从前的那个你的影子了,我一时受宠若惊而已。” “好好感受吧,你也感受不了几天了。” 乔义哲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换鞋准备出门,周沐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喂,你是在开玩笑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义哲也不理他,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去了诊室,周沐仁陪乔义哲检查了身体,又去餐厅吃了午饭。 阳光正好,乔义哲坐在靠窗的位置晒太阳,渐渐就不想动了。 周沐仁在他对面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你要是想休息,我们就回房。” “在这里晒太阳挺好的,何必走来走去。” “回房间自在一些,阳光也是一样的好。” 乔义哲不太理解周沐仁为什么执意把他拖回房,阳光是一样的阳光,不一样的只是在房间里,他能抱着他而已。 好在靠在他身上也挺舒服的,他就随他去了。 “餐厅里有一架钢琴。” “你想听吗?” “有一点……除了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都没听过你弹钢琴。” “你来找我的那天也听到了吧?” “那时我在门外,听的并不清楚。” “你想听的话我就弹给你听,下午人少的时候我们去餐厅借就好了。” 乔义哲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麻烦就算了……” “不麻烦,你别闭眼,睡午觉的话,晚上又要失眠,坚持一下。” 乔义哲一开始还想无视周沐仁,可周沐仁一个劲在他脸颊瘙痒,他不得不回应,“受伤之后作息时间就混乱了,从来都是想睡的时候就睡,睡不着的话就干点什么。” “我们去楼下玩牌,或者去打撞球,散散步也好。” “下午太热,不想出去。” 周沐仁见乔义哲没说两句又把眼睛闭上了,他就只能随便找话来说,“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好累,不想做。” “游戏的名字叫我问你答。” “听上去就是个无聊的游戏。” “能让你保持清醒的都是好游戏,听好第一道问题,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白光里有一切颜色的光。” “那你猜我喜欢什么颜色?” “猜不到。” “猜一下吧。” “黑色。” “为什么?” “跟你的形象很搭配。” “猜错了。” “哦。” “我说你猜错了。” “猜错了就猜错了。” “你都不好奇正确答案?” “不好奇。” 周沐仁一声长叹,“取悦你好难。” “明明就是你的问题太无聊。好了,我投降了,请你告诉我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我下次买礼物的时候会注意。” “白。” 乔义哲一愣,扭头去看周沐仁的表情,他本来是靠着他的姿势,稍微动了这一下,身子变得十分别扭,“为什么?” 周沐仁笑着啄了一下他的唇,“因为白光里有所有颜色的光。” 第6章 .17 乔义哲瞠目结舌地看着秒速剽窃的某人,“你还真是没有原则。” “喜欢就喜欢了,要原则干什么。好,第二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这家伙前面说的果然都是铺垫,扯了几句果然问到正题了。 打死乔义哲他也不会实话实说。 周沐仁还以为乔义哲会脸红,可他看到的就是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你之前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现在我礼尚往来也问你一次,不算过分吧。” 乔义哲动动身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不说话。 周沐仁把搂他的手臂收紧了,“你装睡也没用,我问你的这个问题,今天一定要得到回答。” 乔义哲从嘴里吐出一个不屑的轻哼,“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皱皱眉头我就不知所措了。” “胡说八道。” 周沐仁呵呵笑了两声,“新年那天?” “什么新年那天?” “新年那天,我们的第一次,你爱上我?” 乔义哲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我那个时候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吧,你做的那些事在我看来都是减分的,我不讨厌你就不错了,还想我爱你。” 周沐仁被说的也有点惭愧,“我的确是做了很多减分的事,最开始的几次,你几乎都没什么感觉。” “何止几次?一夜几次还差不多。” “不过你后来也渐渐好转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恢复的时候是因为……” 乔义哲脸都绿了,周沐仁也觉得他当初做的事不怎么地道,之后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周沐仁脑子一昏就问了句,“说起来你真的有点受虐体质。”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说他是受虐体质了,乔义哲从前听到的时候还不在意,可周沐仁三番两次这么说,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会禁不住想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沐仁见乔义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生怕他钻牛角尖,就赶忙岔开话题,“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乔义哲嘴角微微翘起,也看不出是微笑还是挑衅,“我困了。” “好,既然你执意不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下一个问题你不能再拒绝回答。” 乔义哲用胳膊挡住眼睛,“看情况。” “你能说一次我爱你吗?” “啊?” “你还没对我说过我爱你,我想听你说一次。” 乔义哲干脆从周沐仁怀里爬起来,“我去床上睡。” 周沐仁本想拦腰把他搂回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就只能松手,站起身跟着爬上床,“我胳膊都被你压麻了,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不对我说一次?” …… “我对你表白过好几次了,一个回应也没有得到过。” …… 乔义哲受不了他没完没了地聒噪,就撑起身亲了一下他的嘴,“我真的要睡一会,问问题的游戏,下次再玩吧。” 周沐仁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孩子打发了。 乔义哲闭目养神,周沐仁瞪眼看着天花板郁闷,默默数了几百只绵羊之后,还是忍不住,凑过去把乔义哲抱住了,“喂,你真的不说吗?” “我睡着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梦话?” “是。” “那你就在梦里说一声我爱你吧。” 乔义哲破功趴在床上闷笑,笑够了就撑起身看着周沐仁,“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 周沐仁一脸纠结,“被我抓住小辫子的那句不算,何况你说的时候是有多不情愿。” 乔义哲很是哭笑不得,“你干嘛非要纠结一句话,如果我不爱你,嘴上说一百个我爱你也没有意义,要是我真的爱你,那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周沐仁一声长叹,“你又赢了……这个问题我也愿意等下去,可下一个问题,我说什么也不想等了。” 乔义哲也有点好奇,“你又要问什么?” “假期结束之后,你愿意搬回我家住吗?” 假期结束之后有没有他们还说不定呢。 乔义哲犹豫都没犹豫就拒绝了,“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家,卧室墙壁的颜色,家具家电的风格品类都很符合我的心意,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的家,属于我的东西。” 周沐仁明白乔义哲说的意思,可他还是避重就轻地问了句,“家里也可以重新装饰的,完全按你的喜好翻新也没问题。” 乔义哲笑着摆摆手,“我们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人,没必要非得互相迁就,既然不能像异性情侣一样组织家庭,那保持各自的空间也不错。” 周沐仁提议的时候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遭到拒绝之后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把乔义哲一边胳膊展平,枕到头下。 乔义哲抽了两下胳膊没抽动,周沐仁又一副“我睡着了,别理我”的模样,他只能服软主动跟他说话,“你现在是在跟我摆脸色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改变主意吗?会改变主意的话那就是,要是你也生气了的话,那就不是。” 乔义哲也是长见识了,“我既不会改变主意,也不会生气,我从前总是顺从别人的心意做决定,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点我想慢慢改变。要是有一天我觉得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了,那我会主动提议搬到你家。” 周沐仁知道乔义哲说的那种情况遥遥无期,可有希望还是比没希望要好。 “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抛弃我时我送给你的围巾和围裙,你有在用吗?” 乔义哲积攒多时的不满终于忍不住发泄,他伸手捏了周沐仁的脸,“什么叫我抛弃你,你还要不要你风高雪冷的形象了,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觉得你是个冰山美人。” 周沐仁揉着脸笑,越笑越大声,“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变相地回答了我的第二个问题,你爱上的,是你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冰山,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乔义哲嘴上不承认,可他的脸却红的发胀,“你又在自作多情。” “你就当我自作多情……不困了吧,起来活动一下?” “下楼去餐厅听你弹钢琴?”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周沐仁跳下床,从行李箱里取出画纸和整套的画笔,“当初你没画完的画我也带来了,要继续画吗?” 乔义哲打开画夹,看了一眼里面完成一半的画,心里的滋味说也说不清,“很难了,我已经忘了我画这幅画时的心情了。” 周沐仁把乔义哲拉到沙发上坐好,在画夹里放了一张新纸,“那你就照你当下的心情帮我画一张。” 乔义哲很想实话实说他当下的心情就是没心情,“我的手还拿不了笔。”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周沐仁把笔袋往乔义哲面前又递了一次,乔义哲只好接过来。 “你是想画我本人,还是要我拍照片给你当模版?” 乔义哲笑着摇摇头,“都不用,我要先画静物恢复一下状态。” “静物啊,也不错,那你就画茶几上的花瓶吧。” 乔义哲看了一下,花瓶的确比较合适,光的状态虽然不是最好,也勉强可以接受,他就选了笔开始打轮廓。 拿笔果然比拿筷子要挑战多了,他的手明明是他的,他却没办法百分之一百地控制,直线画不直,笔触轻重也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周沐仁一直坐在乔义哲身边看,他的脸上时不时会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画的。” 乔义哲画累了把画夹放到一边,扭动僵硬的脖子,周沐仁伸手帮他捏肩膀,“画得很好,你的手完全没问题。” 乔义哲扭头瞪了周沐仁一眼,“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讽刺我。” “真的画的不错,跟那个花瓶一模一样。” 乔义哲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摇头轻笑,“看来找伴侣的确不能找同行,太容易穿帮。” 周沐仁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钢琴弹得乱七八糟还得到了乔义哲夸赞的情景,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你刚才说伴侣了吧?” “我有说吗?” “有说。” “有说也是随口一说,现在时间正好,我们下去喝茶,顺便听你弹钢琴。” “你的口气分明是要听我弹钢琴,顺便喝杯茶。” “差不多。” 周沐仁帮乔义哲按摩了一会拿笔的手,两个人换鞋一起去餐厅。 “其实你走了之后我天天都有练习。” “我在你家的时候都没见你弹过。” 周沐仁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从前的确很少弹,因为是禁忌,所以会尽量躲避。” “现在不是了吗?” “开玩笑,我拼死累活地苦练了十几年,总不能一辈子当禁忌,你不是也说我的水平取悦你足够了吗,我又没本事开音乐会,只弹给你听总可以吧。” 乔义哲被周沐仁酸的想笑,“学了十几年也开不了音乐会,你心里委屈是吗?” “本来就委屈。” “谁让你不是天才呢,实话实说,你有嫉妒洛先生吧?” “我嫉妒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自己听听你的口气有多小气。” “家里有一个人大气就行了,你负责大气,我负责小气。” 周沐仁说完这句就搂住乔义哲的肩膀,乔义哲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僵,“大庭广众之下你收敛一点。” 第6章 .18 两个人说这话来到餐厅,下午的时间客人虽然没有中午多,可还是有一些跑来喝下午茶聊天的。 乔义哲生怕周沐仁打退堂鼓,快他一步往钢琴处奔,周沐仁笑他心急,故意站在门口对他眨眼。 结果乔义哲只能尴尬地等在钢琴边,他发誓要是周沐仁不过来,他就杀了他。 周沐仁跟店员打了招呼,得到首肯之后,才慢悠悠低走到钢琴边。 乔义哲本想找一个临近的桌子去坐,却被周沐仁拉住胳膊,“你坐在我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你是三岁小孩吗?弹个琴还要人陪。” “我好久没在公众场合弹琴了,要是弹给你一个人听,我倒不怕,可餐厅里还有其他人,我多少有点紧张嘛。” 乔义哲无奈地摇摇头,“幸亏你不是靠弹钢琴吃饭的,否则就要饿死了。” 周沐仁被嘲笑了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变本加厉地卖惨,“所以更需要你的支持,要是我弹的不好丢人了,起码还有你跟我一起丢人。” 这是什么倒霉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心态。 乔义哲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只能妥协坐到琴凳边。 周沐仁心愿得偿,笑容也更灿烂了些,打开琴盖,活动一下手指开始弹第一首曲子。 乔义哲还以为周沐仁会弹他听不懂的古典乐,结果这家伙一上手就弹了一首通俗歌曲改编的钢琴曲。 乔义哲看了一眼在餐厅喝茶的客人,大家都没有关注突然响起来的钢琴声,所以弹到第二曲的时候,他就又靠近了周沐仁一点。 周沐仁活动开手指,弹的曲子难度越来越大,大多数是乔义哲没听过的,直到有一曲他有点耳熟,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弹的那首曲子吗。 一曲完了,周沐仁长吁一口气,扶着眼镜对乔义哲笑道,“盲弹到这种地步,不错了吧?” 乔义哲根本就听不出分别,他又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就笑着赞扬了几声。 周沐仁摇着头从椅子上站起身,小心把琴盖盖好。 乔义哲咦了一声,“才一个小时,你就累了吗?怎么不弹了?” 周沐仁揉了揉他的头,拉着他的手出餐厅。 这种姿势实在亲密,乔义哲被搞的面红耳赤,他看周沐仁的笑容有点僵,就小声问了句,“喂,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不喝茶了吗?” 周沐仁反拉住乔义哲的手,“你的反应不符合我的预期,有点伤心而已。” 乔义哲也是冤枉,“我又不懂音乐,听来听去也只能听出个挺好,莫非你想借机嘲笑我是乐盲?” 周沐仁本来还占着上风想借机占点便宜,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反咬了一口。 乔义哲越来越精明,也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两个人一路回房,才刷卡进门,周沐仁就被乔义哲吻了。 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也难怪周沐仁发愣,等他反应过来想回应,乔义哲已经撤退了。 “怎么突然……” “也不是突然,想了一个小时了,在外面又不能有行动,只好回房再说。现在时间正好,太阳也不晒,出去走走?” 周沐仁目瞪口呆地看乔义哲开门走出去,他站在门里也不知道是该顺从地跟出去,还是依本心把他拉回来继续接吻。 乔义哲不耐烦地催他,“不是早就说好要散步吗?你还站在那干什么?” “你确定要出去散步?” “不然呢?” “不能做点其他的运动代替吗?” 乔义哲笑的有点幸灾乐祸,“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不了除了散步之外的运动。” “你确定?” “百分之百。” 周沐仁唉声叹气地走出门,嘴里小声抱怨,“不能跑干嘛一个劲站在起跑线上做准备活动,你现在也学会折磨人了。” “你刚刚也折磨了我一个小时,礼尚往来。” “听我弹琴是折磨?我太伤心了。” “是听你弹琴又不能对你做什么是折磨,你伤心什么?” 周沐仁愣了一秒,马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异性情侣在公共场合行从过密都要被诟病,何况你我。” 周沐仁不说什么,凑过去拉乔义哲的手,乔义哲就任他拉着,“你刚才弹的最后一曲,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弹的那首曲子吧?” “原来你还记得。” “其实也不是记得,只隐约觉得调子熟悉。” “嗯。” “这首曲子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周沐仁笑着看他,“原来没有,现在有了。那首曲子是我小时候弹琴的考级曲目,因为谱子太熟了,所以可以盲弹,曲子本身中规中矩,没什么稀奇,不过认识你之后就不一样了,认识你之后,一弹到这首曲子,我就会想起你。” 乔义哲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就把头转向另一边,“你说你练习了?” “练习了好多次。”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看路。” 明明气氛大好,周沐仁脑子进水了说一句,“你这两天是不是没刮胡子,下巴有胡茬长出来了。” 乔义哲也很无奈,“你把我从家里硬拖出来,我什么都没带,怎么刮胡子?” “用我的。” “我怕交叉感染。” “用这里提供的一次性剃须刀。” “用不惯。” “所以就打算留起来扎我吗?” 乔义哲有点生气,“你有意见?” “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 周沐仁忙着转移话题,“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们可以叫他们做好了送到房间来。” “我都可以,清淡一点就行。” “吃营养粥怎么样?听说这里的营养粥不错,是专门给牙口不好的老人定制的。” 乔义哲以为周沐仁又在嘲笑他,结果他一扭头就看到他的一脸严肃。 这家伙是真的在推荐对他好的东西。 “也好,尝尝吧。” “医生建议你最近的活动量不要太大,我们今天就别去山里了,在附近走走。” “你决定。” “你怎么一下子无精打采的,是因为我刚才说你胡子的事你生气了吗?” “你多心了。哪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乔义哲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散步的半个小时里他也没说几句话。 自从住院之后,他的形象就不可避免地变得有点颓废邋遢,他其实很怕被周沐仁嫌弃。 回房之后,周沐仁找客服叫餐,乔义哲接家里来的电话,乔爸乔妈跟他说了几句,妞妞也吵着要讲,结果一讲就讲没完,生生把乔义哲的手机耗没电了。 周沐仁坐在沙发上看书,半天也没看进去一页,等乔义哲挂了电话,他马上就合上书问了句,“那小丫头不是才四岁吗?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乔义哲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小朋友本来就话唠,他们也没有大人的社交意识,想说话的时候事无具细都要说一遍,本来就没有什么逻辑……等等,你怎么知道她四岁。” 周沐仁脸一红,“随便猜的,我之前看到过她一次,大概就是三四岁的样子。” 乔义哲一声轻哼,“你说你喝多了耍酒疯那天?” “现在还要提我的糗事?” 乔义哲走到沙发旁拿起周沐仁手里的书看了一眼,“纸质书带着多不方便。” “手感好。” “古人。” “你不过才比我年轻几岁。” 周沐仁把书扔到一边,环住乔义哲的腿把他整个人抬起来,“你对待小孩子挺有耐心的,对着我时怎么说冷淡就冷淡。” “所以你现在要干什么?” “转圈。” 一提转圈乔义哲就想到那天他被狂转的情景,吓得赶紧举白旗投降,“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房间这么窄,天花板这么低,撞到灯就不好了。” 周沐仁还是转了,可他只转了两圈,门外就有人敲门。 送餐员来送餐。 周沐仁把乔义哲放下地,到门口开门;乔义哲闪身进了洗手间,送餐员走了之后他才出来。 周沐仁堵在洗手间门口嘲笑他,“你躲起来干什么?” “不躲起来要跟人家面面相觑?你订的要不是大床房,我也能更坦然一点。” “庸人自扰。” “人大心大。” 乔义哲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他这边只有营养粥和小馒头,周沐仁那边却是牛排红酒加配菜甜汤。 乔义哲一开始还没说什么,可越吃就越觉得心里不平衡,“你是故意吃好吃的气我吧。” 周沐仁傻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牛排才点的,其实我想点龙虾来着。” “牛排谁不喜欢。” “你自己说要吃的清淡一点,大不了我的分你一半,肉很新鲜,应该不难消化。” 乔义哲经不住诱惑,就吃了几块周沐仁切好的肉。 两个人吃过饭,擦身的时候又是一番你争我夺。 周沐仁今天就没有昨天老实,动手动脚,该占的便宜一点也没少占;等他们都洗漱好了爬上床,他反倒安静下来,装模作样地拿书在一边看。 乔义哲关了床灯,闭上眼想让自己平静一点,可努力了半天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最后他忍不住,只能翻身抢了周沐仁的书,“喂。” 周沐仁笑着看他,一脸狡黠“喂。” “你刚才把我的火勾起来了,现在要撒手不管?” “学你有来有往嘛。” 其实周沐仁也很煎熬,不过他打定主意不要表现出来,“我也很纠结,你现在做不了剧烈运动,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想我怎么做你跟我说就好,我一定照办。” “说你个头。” 乔义哲猜到周沐仁是在故意刁难他逼他开口,他才不想顺遂他的心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周沐仁笑着摇头,一边凑过来吻他,“一点都不诚实,好吧,既然你不说,那就只能按照我的喜好提供服务了。” 第6章 .19 周沐仁已经很久没像今天睡得这么沉了,连乔义哲起床他都没发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乔义哲已经吃完早饭回来了,正在洗手间里研究一次性剃须刀的用法。 周沐仁打着哈欠也进了洗手间,抢过他手里的剃须刀扔进垃圾桶,“你不是真的在意我的话吧,我随便说的。” “你不怕我扎到你了?” “求之不得。” 周沐仁一边说,一边笑着过来搂乔义哲蹭他的下巴,结果被乔义哲残忍地拒绝了,“也不光是为了你的感受,我是真的不舒服。” 周沐仁到底还是把人拉过来强吻了一下,“我也带了电动剃须刀,或者去下面买你之前常用的。” “电动的吧。” 周沐仁拿了剃须刀给他,挤着他刷牙洗脸,“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干嘛不等我吃早饭?” “我不知道你几点会醒,要是你像昨天一样一觉睡到中午,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那你一会再陪我下去吃饭,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 乔义哲也是心累,“我刚才就是一个人吃的,没觉得无聊。” 周沐仁吐了嘴里的泡泡,“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无聊的人。” 乔义哲不想跟他争一时长短,打理好自己就准备出去,结果被周沐仁扯手又拉了回来,“才说你无聊呢你也不想为自己正名?” “怎么正名?” “偶尔也即兴发挥一次,譬如我洗脸的时候你从后面抱一下我之类的。” “你都开口要求了,我照做的话也算不得是即兴发挥吧?” “你果然无聊到无可救药。” 乔义哲审时度势地举了白旗,“你洗脸吧,我抱你就是了。” 周沐仁有点郁闷,“怎么听你的口气像完成任务一样,破坏气氛。” 乔义哲本还想说“就是完成任务”,可他双手一环上周沐仁的腰,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家伙还是挺好抱的,他一抱上就不想放手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等周沐仁一洗完脸,乔义哲就马上开门走出去。 周沐仁还意犹未尽,“喂,你就这么走了?” “快换衣服出去吃饭,别废话。” “吃完饭呢?” “我怎么知道。” 乔义哲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跑到卧室去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有点吃惊,“天朗?” “义哲,你方便说话吗?” 梁天朗的声音听上去很压抑,搞得乔义哲也紧张起来,他看了一眼跟出洗手间的周沐仁,“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点重要,你方便到没人的地方听电话吗?” 乔义哲想了想,就应了一声好,绕开周沐仁出门。 一去就去了十分钟。 周沐仁在房里等的无比焦躁,等乔义哲回来,他马上就迎上去问“怎么了”。 乔义哲随便敷衍了一句,显然不想实话实说。 周沐仁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乔义哲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像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一上午,周沐仁都过的提心吊胆,总觉得他头上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掉下来。 乔义哲却没表现出丝毫异样,他们坐在牌桌上玩牌的时候,他也镇定自若,还赢了不少。 反倒是周沐仁输的一塌糊涂,筹码用尽被迫出局,午饭前就只能坐在乔义哲身边看他大展拳脚。 乔义哲玩累了激流勇退,两个人去餐厅吃中饭,周沐仁吃的心不在焉,三番两次套他的话,想知道梁天朗为什么联系他。 乔义哲一概举重若轻地略过了。 吃完饭,两人照例在屋里晒太阳,周沐仁本来不想午睡的,结果被乔义哲硬拉上了床。 他一觉醒来,乔义哲就不见了。 周沐仁吓的魂都没了,房里楼下找了个遍,打电话他也不接。 周沐仁正万念俱灰地准备收拾东西再去一趟乔义哲的家,他手机就响了。 是乔义哲打回来的。 周沐仁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你这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 乔义哲一愣,“你急什么,我不是在枕头上留言了吗?” 周沐仁爬上床找了一下,枕头上果然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我去超市”。 “你去超市买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怎么知道我去的久?” “我找你一个小时了。” 乔义哲被他委屈的口气逗笑了,“去超市之后我又去了一趟厨房。” “去厨房干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 周沐仁自以为乔义哲想下厨给他做好吃的,等他回来时手里什么都没拿,他才傻眼了,“你没有什么惊喜给我?” 乔义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有啊,不过不是现在。” 周沐仁耐心地等到晚上,结果送餐员送来龙虾和营养粥的时候他又失望了,“这不是菜单上的菜吗?” “你昨天说想吃,我就帮你点了。” “你做的菜呢?” 乔义哲莫名其妙,“什么我做的菜,我有说我做菜了吗?” 周沐仁痛声哀嚎,“那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义哲难得故弄玄虚,周沐仁看他样子呆呆的,就没办法计较了,可一直期待到上床睡觉,这家伙也没什么动作。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早点睡,惊喜在明早。” 周沐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十点,睡也睡不着,不如我们像昨晚一样做点什么?” 乔义哲的积极性显然没有昨天那么高涨,周沐仁见他兴致寥寥,也不好勉强,只能抱着他睡了。 乔义哲睡得很快,也睡得很熟,大概是心里压着事的缘故,他入睡比周沐仁要早。 周沐仁睡得不太踏实,他一直觉得做梦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醒来时必须要面对现实的局促感让他很不舒服。 晨昏梦醒,房里一片黑暗,周沐仁感到身下冰凉,他手摸了摸,好像有什么湿湿黏黏的液体浸染了床铺。 他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人也马上清醒了,滚下床打开房里的灯,一回身就看到床上的大片红色,红色的源头,是乔义哲的一只手腕。 周沐仁吓得跌靠在墙上,两只手止不住发抖,他耳朵里能听到的唯一声响,就是自己像打鼓一样的心跳。 理智稍微恢复之后,他想到了乔义哲讲过的奴隶与麦田主的故事,想到了乔义哲笨拙地对他眨眼说惊喜在明天。 结果他给他的惊喜就是这个? 周沐仁鼓起勇气过去看乔义哲,他躺在那里一脸惨白,的确很像失血过多的白尸,他不敢试他的脉搏,也不敢试他的呼吸,更不敢直视他惨不忍睹的手腕,他把手伸到他身下抱他,抱了两把也抱不动,眼前混沌一片,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痛不欲生之时,周沐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脖子,他才抬起窝在乔义哲颈窝里的头,就正对上身下人的一张笑脸。 乔义哲的笑容越扯越大,最后笑的连肚子也上上下下起伏,“哎呦,我的伤口。” 周沐仁终于找回一点实感,他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马上弹起身去抓乔义哲血肉模糊的手腕。 果然是假的。 虽然做的很逼真,可伤口的的确确是假的。 不愧是顶级化妆师,以假乱真的功夫一流。 周沐仁气得七窍生烟,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乔义哲吼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乔义哲被吼的一愣,可他马上又笑的更来劲,周沐仁眼看着他在一床血色里滚了两滚,气的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捞起来面对面,“你到底干什么?骗我有意思吗?” 乔义哲总算止住笑,他看向周沐仁的目光却没有一点愧疚,“你现在的力气挺大的,刚才怎么手软了?” 周沐仁想借势捏碎这该死的家伙,他手上也的确加重了力气,可他一看到乔义哲皱眉的表情就不忍心了,只能把他推到床上咬他的脖子。 乔义哲被咬的惨叫,“疯子。” 周沐仁居高临下地瞪他,“你才是疯子。这种玩笑也能随便开吗?” 乔义哲改换正色,“你经历的不比别人经历的差,你之前做这种事的时候,考虑过红线这边的人的感受吗?” 周沐仁被呛了个正着,表情变得十分滑稽。 乔义哲轻轻呼了一口气,“你觉得被耍很不爽,你耍我的时候我就很快乐?算算你从前耍过我多少次了。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礼尚往来,不要太大惊小怪了。” 周沐仁失去了道德制高点,一时憋闷的无以复加,乔义哲把他推开后钻进洗手间,洗掉手上的道具,等他出来的时候,周沐仁已经平静了不少,脸上的愤怒都转成悲伤。 他再抱他的时候,乔义哲就任他抱了,谁想周沐仁一抱就没完,嘴里还一个劲嘟囔,“你这么吓我,我抱怨一下你也要生气。” 乔义哲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我没生气,现在时间正好,我们换衣服去山里走一走。” 周沐仁洗了澡,换了衣服,两个人一起出门。 清晨的温度有点凉,空气却十分清新,一走出疗养院的门,周沐仁就亲昵的拉住乔义哲的手,“那些以假乱真的血是哪里来的?” “用食材熬的,一屋子的甜味,是你自己没闻到。” “弄脏了人家的床怎么办?乔义哲一向是个负责任,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乔义哲猜到周沐仁又在有意无意地道德绑架,就满不在乎地回了句,“我也想偶尔不负责任一次。” 周沐仁隐隐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就不敢再随便乱说话。 返程之前,两个人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周沐仁的不祥预感做了实,乔义哲笑着对他说了句,“面对一个死人的感觉不太好吧?失去一个活人虽然很难过,可远远没有要面对一个死人的感觉那么差?” 好端端的干嘛提出这种言论,不会又是为什么做铺垫吧。 周沐仁的脸有点垮,“你要说什么?“ 乔义哲很认真地看他的眼睛,“沐仁,谢谢你的治愈,我这两天过的很开心,之后的两个月,我要去面对我从前一直躲避的问题,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第6章 .20 周沐仁半晌也没有说话,他还期待乔义哲像之前一样,笑着对他说一句,“我开玩笑的。” 可乔义哲接下去说的话让他越发有从梦境跌回现实的实感,“我不想做一个半人,就算成不了一个完人,我起码想做一个普通人,身上有疤,却不再有伤。我希望你也能面对过去,毕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周沐仁自觉他和洛斐然的状态已是最佳,他不认为非要解开所谓的心结是最好的结束方法。 “让过去的留在过去不好吗?” “让过去留在过去,你的一半也留在过去了吧,我不要一个半人,不要一个受到打击就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半人,我要一个在我跌足的时候比我更坚强的人,两个半人相互搀扶不如两个人携手并肩,哪怕其中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也有力气背着倒下的继续向前。” 周沐仁一脸哀怨地看着乔义哲的眼睛,“所以今早的一切是一个考验?” 乔义哲露出淡淡的笑容,“是也不是,你就当是我报复你从前耍小心机的恶作剧,我在一件很严重的事上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谢谢你爱我,我也爱你。” 清晨的阳光一闪,周沐仁看到了满眼的炫目,刺的他眼眶发酸,“你爱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分开吗?” “我希望我们的分开是暂时的,我们不能永远靠伴侣的搀扶行走,我们要自己行走,你愿意和我约定一个痊愈的时间吗,到那个时候,我们再重新开始。” 周沐仁知道乔义哲的提议不是分手,他也不该太过悲伤,可他心里还是难过的像被人咬了一口。 “你不怕我彻底地面对过去又被过去诱惑了吗?” 乔义哲怎么会不怕,他怕的要命,可他又不能嘴软,更不能心软,“经不起考验的感情,不要也罢。” 周沐仁满心无力,他连抱乔义哲的手都没了手劲,“可以不要这么极端吗?我答应你我会面对过去,面对我的弱点,我们不用分开我也会努力。” 乔义哲心里也很难过,他又必须强迫自己坚强起来,“你好意思把全身的力气都搭在伤员身上吗?” “你明明都好的差不多了,早知道你要这么折磨我,我昨晚怎么也该先讨回一点利息。” “别耍赖了,我们去吃早饭,然后你送我回家,你回文京。” “你还没说我们要分开的期限。” “我说了,你自己没注意。” 周沐仁泄愤似的咬了一下乔义哲的嘴唇,短暂的粗暴马上又变成温柔的亲吻。 让人欣喜的是,乔义哲也甜蜜地回应他了。 周沐仁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在他们亲热的短短时间,他脑子里飘过许多旖旎的念头,有些想法花哨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算了,这家伙现在身体不好,还是等他的肉体精神都达到他自己认定的痊愈标准之后,他再把他脑子里的念头实施不迟。 乔义哲低着头顺原路往回走,周沐仁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看着,就觉得他爱的人,阳光下的背影真好看。 两个人去餐厅吃了早餐,办理退院手续。 回去的一路,乔义哲一直说说笑笑,周沐仁也配合他开了很多玩笑,车开到他家门口,他们都只说,“再见。” 乔义哲站在门口看他的车开远,默默拨通了梁天朗的电话,“我回家了。” 梁天朗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之后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你和周沐仁分开了吗?” “是啊。” “他接受得了?” “我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接受的不错。” “抱歉。” “不用抱歉,我本来也打算等他假期完了之后两个人冷静一下,现在只不过是把计划提前了。” 梁天朗的语调越发低沉,“义哲,你有把握吗?你要先顾自己,至于我……” “放心。” 乔义哲又安抚了梁天朗几句才按断手机,深吸一口气上楼。 他进门的时候温卿赟果然也在,看到他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乔爸乔妈张罗起来,问他吃饭了没有。 温文最开心,直接冲过来抱乔义哲的腿,乔义哲只好把她抱起来哄,“这几天听话吗?” 温文噘着嘴抱住他的脖子,“听话,爸爸说不听话你就不回来了。” 乔义哲看她样子可怜,就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温文也回亲乔义哲一下,“乔叔叔你去哪里了?” “乔叔叔去看医生了。” “看医生看这么久吗?” “乔叔叔病的很严重啊。” “那你治好了吗?” “差不多了,只剩一个病尾巴,不过也不在话下。” 温卿赟一直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看他们互动,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义哲,我公司有事,年假要提前结束了,你是跟我回文京,还是跟伯父伯母妞妞他们再多待几天。” 说的好像他有选择一样。 乔义哲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卿赟,口气不咸不淡,“跟你回文京好了,回来这些天,也有点无聊,想回去看看。” 乔爸乔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乔义哲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乔妈就跟了进去,“怎么突然要回去?” “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想找一些轻松的工作做一做。” 乔妈一直偷看乔义哲的表情,心理斗争了半天才问了句,“你之前去哪了啊?” 乔义哲愣了一下,笑着回了句,“跟一个朋友出去了一下。” 乔妈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那个人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吗?” “不然呢?” 乔妈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了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们是管不了,可就算是喜欢男孩子,一次也只能喜欢一个,太多了,就不对头了。” 乔义哲哭笑不得,“妈,你误会了,这里面有好多事你不知道。” 乔妈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们不管了。卿赟这么喜欢你,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好一直勾着人家,是好是坏给他一个痛快也好。你不在家这两天,他的状态一直不好,还要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我和你爸看着也不好受。” 乔义哲对温卿赟的敬佩之情又多了一层,这家伙从前就把他爸妈收的服服帖帖,待人接物实在有一套,要不是他忍不住对他亮了底牌,他恐怕也要继续被他的表象迷惑下去。 乔妈见乔义哲脸色晦暗,就不敢多说话,默默帮他收拾好行李,一路送出门。 乔义哲跟家人告别的时候还保持微笑,等车子开出去,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他就笑不出来了。 温卿赟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义哲,这几天你过得开心吗?” ……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 都撕破脸了还对面具恋恋不舍,乔义哲只觉得讽刺。 五分钟里问的三个问题一概有去无回,温卿赟的完美表情也挂不住了,“我的东西还在宾馆,回京之前你先陪我去退房。” 他这次干脆也不问问句了,语气非但没有探寻,还带了几分命令。 车子开到停车场,温卿赟见乔义哲一动不动,就亲自走到副驾驶的车门边帮他开门,“请。” 他弓腰的样子,让乔义哲想起他们从前进出门的时候,温卿赟也常常做这个动作打趣他。 乔义哲咬咬牙,还是下车了,跟在温卿赟身后一路走进宾馆。 上电梯的时候,乔义哲就发现温卿赟的表情变了,自从他们重逢后,他一贯温顺良和的模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的玩世不恭和三分嘲弄。 这才是他本来的态度,上学的时候,他经常会在只对着他的时候露出愤世嫉俗的一面,乔义哲一开始还以为是他成熟了有所收敛,原来他也只是隐藏了一部分真实的心情而已。 温卿赟刷卡打开房门,又对乔义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动作标准的像训练有素的礼宾。 乔义哲强作镇定走进房门,想找个沙发之类的先坐下来,结果门一关,他就被一股蛮力推到墙上。 温卿赟跟着贴上来,用全身地力气紧紧压着他的背,“已经过了退房时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是不是该好好用来叙旧?” 乔义哲挣扎了两下,非但没挣脱,两只手还被温卿赟反折到身后扣住,“嘘,乖乖别动,小心碰到伤口。” “你疯了你,放开我。” 乔义哲话音刚落,温卿赟就咬上他的脖子,“一早我就看到你这里这个恶心的牙印了,真是碍眼的不得了。” 乔义哲疼的闷叫,可温卿赟显然更兴奋了,咬人时用上了见血的力气。 乔义哲不想再刺激他,就咬牙忍着不出声。 温卿赟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在他身上制造出的痕迹,语气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现在就好看多了。义哲你流血了,疼吗?” 乔义哲才要开口叫他滚开,温卿赟就未雨绸缪地捂住他的嘴,“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他脖子上的伤口被他舔着,一阵痛麻,乔义哲渐渐感觉到温卿赟抓他两只手腕的手松了,机会只有一瞬,他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他的肋骨,转身又给了他一拳。 温卿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眼错愕地看着乔义哲,“你还有这么多力气啊,那我也不用对你客气了。” 眼看温卿赟又要上前,乔义哲用尽全身地力气对他鼻梁打了一拳,“我容忍你不代表我会无限度地容忍你,你是不是错意了我会为朋友做到什么地步。” 温卿赟捂住流血的鼻子笑道,“我的确很想试试你会为朋友做到什么地步。” 第6章 .21 乔义哲随时准备再给温卿赟一拳。 温卿赟笑容灿烂,“我们从前也经常这么玩,你每次都挺兴奋的,不想再来一次吗?” 他一边说,一边像鬼一样靠近,血滴到衬衫上,整个人既狼狈又恐怖。 乔义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有任何身体接触。” 温卿赟抱臂看着乔义哲笑,“你愿意为朋友同我签订一个期限,却不愿意有身体接触,那我们岂不是陷入到一个可怜的僵局里了。你知道我不可能满足只把你当花瓶看着。” 乔义哲从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要是你还披着你的羊皮,说不定我会受你的威胁,可你现在已经露出狼牙狼眼,我何必为了别人容忍你,我现在就从这个门走出去,一拍两散罢了。” 两人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对望时都没有半点退却,温卿赟眯着眼打量乔义哲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变化,也在心里掂量他的话里虚张声势的成分有多少。 乔义哲眼看温卿赟的鼻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一大片衣襟,“拜托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看着真够恶心的。” 温卿赟听乔义哲说恶心的时候眼睛连眨了好几下,竟真的进了洗手间,不出一会,里面就传来水声。 乔义哲长呼一口气,心还狂跳不已,他明明已经紧张到喘不过气,却还要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温卿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扣回了温柔的面具,默默去行李箱里找一件衬衫换了,走到乔义哲面前帮他揉胳膊,“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弄疼你了吗?” 乔义哲厌恶地躲开他的手,“脸皮都撕掉了还要贴回去?” 温卿赟干脆蹲在乔义哲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捧到手心,态度柔顺的跟之前判若两人,“义哲,刚才真的是我冲动了,请你原谅我吧。” 乔义哲冷着脸任他抓手,口气硬的像含了一块冰,“用强无果又要换上怀柔的套路?你当我是傻子?” 温卿赟把头埋在乔义哲的腿上,语气既悲伤又可怜,“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个跟你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不用马上就接受我,可起码也不要完全拒绝我。” 乔义哲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温卿赟从他身上拉开,他的心情很复杂,脑子也乱成一团,“你这么会骗人,为什么不骗我骗到底,你骗我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做朋友,我会记着你对我最好时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打破我的幻想,杀掉我们的退路?” 为什么? 他居然还蠢到问为什么。 当然是他不甘心只同他做朋友,被他记住最好的样子,才选择这么极端的手段的。 温卿赟的语调平静如初,“你离开的这两天,我也十分纠结,一次又一次地下决心,再一次又一次打退堂鼓,我想过很多对策,上流的,下流的,阴暗的,磊落的,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我深思熟虑之下做出的决定,你恐怕会嗤之以鼻,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乔义哲一皱眉头,“我本来就不属于你,也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我不是一样东西,身上也不会打上一个归属谁的烙印。” 温卿赟站起身,抬起乔义哲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你属于我,十年前你就属于我,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你从我身边逃开过一次,我不会容许这种事再发生,这是我的底线,其他的我都可以迁就你,只有这个不行。” 其他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 他都要被人归类成某人的所有物了,还有什么其他可抗争的。 乔义哲啼笑皆非,想一巴掌甩上温卿赟的脸让他清醒一点,可跟疯子没办法讲道理,正常人已经做不出温卿赟做的那些事了,不管是这个人这些年的经历影响,还是他本身就有变态的潜质,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温卿赟显然不会错过乔义哲对他嗤之以鼻的神色,“你想说什么?” 乔义哲的表情从嘲讽到怜悯,再到他自己都说不出内容的复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卿赟一愣,又马上用笑容掩饰他一闪而过的挫败,“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是你当初不跑,我也不会这么堕落。” “别把你的失误怪到别人头上,这么重的帽子,我戴不起。”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从前就很坏,坏到骨子里?” 乔义哲一时怔忪,高中时温卿赟就很有心计不假,性格原来也有小小的扭曲,可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做不出他现在做的这些恶心事。 乔义哲用叹息的口气说一句,“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 温卿赟回报乔义哲一个笑容,可这个笑容看上去十分诡异,“你知道我对别人做这种事就想吐了,要是我对你做这种事,你会怎么样?” “我会去死。” “我们从前又不是没做过。” 温卿赟从前的确经常用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折腾他,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点到为止,从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很多事都是一开始就有预兆的,人要是被宿命扼住喉咙,无论怎么逃避,也是徒劳。 温卿赟伸手摸上乔义哲的脸,语气温柔的让人毛骨悚然,“不用害怕,我现在连亲你一下都不敢,更别说做别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面对你的时候有多煎熬,我一直幻想,要是有一天你像从前一样乖顺地任我摆布,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话时一双眸子闪亮,乔义哲只看着他就觉得遍体生寒,“天朗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两个月,我会依照你的要求待在你身边两个月,与此同时,你不能强迫我,也不能无限制地要求我,时间一到,你要依约交出所有副本。” 温卿赟大概摸清乔义哲的底线在哪里了,只要他还保持风度不失控,他就会尽量配合他维持和谐的假象。 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他从前得到他时凭借的就是耐心,如今重来一次,也没什么难的。 “放心,我会遵守约定。” 乔义哲也在偷偷打量温卿赟,可他越看就越心惊,这个人转换脸面转换的太快,一会像躁狂发作的病人,一会又像温柔谦恭的绅士,他面对他时浑身别扭,尤其是他顶着被打肿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装委屈的时候。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个宾馆房间里多待一分钟,“你该去收拾东西了,不是还要开车回去京?” 乔义哲说话的语气尽量平淡,温卿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故意用稍带挑衅的口吻说了句,“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独处,可是怎么办,到了我家之后,你还是要跟我独处。” “你说什么?” “你要住到我家啊,你不会还没搞清楚这个。” “我不会住到你家,这个不用讨论。” 温卿赟一声冷笑,“说好是朝夕相处,你不住到我家,我怎么跟你朝夕相处?还有一点希望你一定谨记,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绝不能联系那个人,不止不能见面,电话信息也是禁忌,否则,我会立刻终止我们的约定。” 乔义哲狠狠咬牙,“事先说明白,我不是跟你在一起,我也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就算住到你家,我也会住到妞妞的房间。” “你的确要住到妞妞的房间,否则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控制得住。” 温卿赟默默收拾行李,退房出门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车上路,温卿赟才故作轻松的说了句,“刚才忘了说,除了那个人之外,也请你不要再联系郑先生,虽然他现在不在南瑜,可我还是不希望你和他通电话。” 这种金主的口气让乔义哲十分不爽,郁闷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你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执着?” “你说从前还是现在?算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从前对你执着,是因为你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乔义哲轻咳了两声,“你条件不错,就算喜欢的是同性,也能找到很漂亮的男孩子,为什么非要是我?因为我坐的很近,方便你下手?” 温卿赟轻笑,“都说了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性子软软的,身子也软软的,平时想欺负你,在床上更想欺负你,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跟你做都会很兴奋,看你痛我就激动的不得了,这种刺激,我之后再也没有经历过。我这些年虽然玩的很出格,享受到的快乐也不如跟你在一起的十分之一,我也想过是为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我爱你。” 温卿赟的“我爱你”听上去跟“我要杀了你”差不多,乔义哲不止不会心动,反而胆战心惊。 温卿赟扭头看了乔义哲一眼,脸上现出很难过的表情,“你吓到了?我有那么吓人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在我们分别的那个火车站说违心的话,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的世界跑掉,我该紧紧地抓着你不放手。你从前的性子一直很恭顺,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倔强,抛弃我的时候头也不回,要是我早就知道后果,我不会蠢到消耗你的耐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第6章 .22 温卿赟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悲伤,听上去他是真的很后悔当初的选择。 这世上最残酷的就是时间,什么事一旦发生了,就没办法再逆转。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义哲只剩感慨,“你不过是陷在一个错觉里出不来,就像当初我被你抛弃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你认定是我离开了你,所以你不甘心,你想找回心理平衡,你现在对我不依不饶,也不是出于感情,只不过是赌一口气。” 温卿赟悄无声息地把速度提高了一个档位,“我要是赌一口气,我们见面的第一晚,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直到现在,乔义哲还不敢完全相信温卿赟那晚的所作所为,“是你放了我,还是我走掉了你找不到我?要是那晚我乖乖留在原处等你回来,我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会比之前的那些牺牲者好吗?” “就算那晚你留下等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从那场完美的重逢偶遇,我同你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不想报复你的人了,得到你的人没有任何意义,你的心才是我想要的。那个东西我得到过,感觉太美好了,所以当年失去的时候才会痛不欲生。” “所以你恨我。” “我的确恨你,我一度恨不得杀了你,用尽所有我能想到的手段毁了你,可当我真的拉你的手,让你陪我喝那杯酒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爱你更多。一想到你用曾经看我的眼神去看其他的人,我就无法忍受。” 乔义哲没办法理解温卿赟,也不想理解温卿赟,他宁愿他们两个人永远都在不同的频道上不要互相理解,“我从来都不相信破镜重圆这种事。” “你那个分分合合七年的男朋友怎么说?” 这家伙果然知道他和郑毅的历史,亏得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看到郑毅时连问都没问一句。 乔义哲把头转向窗外不说话,温卿赟咄咄逼人,“你不是不相信破镜重圆,而是你认识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错觉非他不可,除了这个人之外,再也不想跟别的人在一起。” 乔义哲还是不说话,温卿赟看到他微动的喉结,就知道他默认了。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温卿赟沉默的样子比他爆发的时候还要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乔义哲如坐针毡,终于,温卿赟用似乎叹息的语气问了句,“义哲,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过,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乔义哲敷衍地回了句,“也许吧,不过可能性不大,你从前一直都打算结婚生孩子,我不可能一边结婚一边还同你保持关系,过两面人的生活太辛苦了,不适合我。” “要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结婚生孩子,放弃一切陪你到你家去跪,求你父母成全我们两个,我和你的结局会不同吗?” 他说的正是八年前的他期盼的,可惜期盼就只是期盼而已,如今时过境迁,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假设。 所以乔义哲就不说话。 温卿赟看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就主动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可要求自己只做对的事,不做错的事,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你鄙视我吧?” 这家会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乔义哲忍不住冷笑,“我鄙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当年你跑去交女朋友还舔着脸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开始,我就鄙视你的虚伪自私。” 温卿赟轻哼一声,也不说话了。 一直到家,两个人都沉默。 中饭没吃,乔义哲本来就有点饿,温卿赟故意不急不缓地准备晚饭,中途还打了个二十分钟的电话。 等饭菜上桌,乔义哲已经饿过了。 温卿赟看他一副味同嚼蜡的表情,就讪笑着问了句,“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这些就挺好的。” 温卿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从前总是要我干这干那,从来也没像现在这么客气。” 乔义哲也不知道他还打算把从前这张牌打多久,不过他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偏偏温卿赟的笑容无懈可击,“明天我送你回家拿点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今天就先这样。” 乔义哲眼都不抬,“你既然都回来了,不回公司复工?取东西什么的我自己也可以。” 温卿赟拿筷子去戳乔义哲的筷子,“我好不容易才请下这个假,当然要等假期结束再回去复工。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乔义哲想做的事就是离他远一点,可他还没傻到一时冲动触他的逆鳞。 两人吃过饭,一起刷了碗,温卿赟把乔义哲拉到他的卧室,“高中时的照片你还留着吗?” “大概吧,这次回家没来得及检查。” “是来不及,还是刻意回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卿赟见乔义哲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就没有再往下问。 乔义哲看着年轻十岁的自己,过往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展现,他那个时候青涩单纯,倔强的时候也会做很多傻事,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长大是好是坏,很难说清楚,一路走来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大概也不会有一个定论。 乔义哲猜温卿赟之所以对他执着,其实只是不想放手那一段无忧无虑不用承担责任的日子。 高中结束的时候,他们被迫要面对无可奈何的长大,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也都关乎一生。 其实乔义哲也有不甘,他对自己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不甘,可他尽可能地不去回头看。 直到他的过去大刀阔斧地追上他,强势地搅乱了他现在的生活。 温卿赟见乔义哲脸色不好,就把相册合起来收好,“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 乔义哲笑着摇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想一些事情。” 温卿赟神情一僵,又马上露出笑容,“当然可以,你记得回家的路,别走失了,手机留在家里吧。” 最后一句显然不是建议,乔义哲没有表示异议,默默把手机留在妞妞的房间。 乔义哲出门之后,温卿赟就拿了他的手机,可他的解锁密码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了,他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的一个组合是他最不想试的,结果居然通过了。 乔义哲用他和周沐仁的生日日期组合做密码,温卿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可不管他是有心是无意,他都成功地让他抑郁了。 温卿赟翻了乔义哲的相册,信息和聊天软件,里面什么都没有,连通话记录都删除的干干净净,空白的让人生疑。 他猜乔义哲是想采取消极的方式向他宣战,让人懊恼的是,他暂时还不想和他激烈的冲突。 对待那个人,其实应该循序渐进。 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他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一颗子乱全局的冲动之举。 乔义哲在外面闲逛了一个小时,之后又在公园里找了个椅子一坐就不想动,温卿赟拿走他的电话是很有道理的,他自从出门之后,满脑子想的就是联系周沐仁。 分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焦躁的不能自已,迫切地想听到他的声音。 煎熬到最后,只能找公共电话给他打过去。 周沐仁看到陌生号码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按断了,可打电话的人一直坚持不懈,手机响到第三次,他只能把电话接起来,“您好。” 乔义哲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周沐仁公式化的声音了,他想起他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情景,忍不住就笑起来,“是我。” 周沐仁一愣,语气满是惊喜,“义哲?你怎么会用公共电话给我打?” “手机没电了。” “是这样吗?可你现在用的电话显示是文京,你回来了吗?” “算是吧。” 周沐仁一头雾水,“回来了就是回来了,没回来就是没回来,怎么还算是。” 乔义哲顿了顿,“我回来了。” 他不想实话实说的原因无非是怕周沐仁提议见面。 果不其然,周沐仁马上就说了句,“你现在在家吗?我晚上去找你好吗?”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要冷静一段时间再见面的。” 周沐仁也很委屈,“明明是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乔义哲难得示弱,“想你了,所以想听听你的声音汲取一点能量。” 这家伙很少说甜言蜜语,周沐仁的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一个弧度,“我约了斐然今晚一起吃饭。” “哦,是吗?” 乔义哲心里怪怪的,可他又不能表现出异样,“祝你们聊的顺利。” “喂,乔先生的口气有点酸啊。” “乔先生的口气很正常。” 周沐仁调侃了一句,马上就改换正气,“你受伤之后,我就没同他说过话了。关系尴尬了这么久,要不是你催我,我和他的关系兴许就永远僵持下去了。我对今晚是有点担心的,我怕我做的不好,说的不好,把我和他从前仅存的一点美好记忆也破坏了。” 听他的口气,像是真的很担心,乔义哲只好端正态度安抚他,“没关系,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周沐仁傻笑了两声,试探着问了句,“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不会办着办着,觉得前人更好,就扔下我跟人跑了吧?” 乔义哲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周沐仁听到他的笑声就很安心,“乔先生,你知道我爱你吧。” “所以呢?” “所以你呢?” “我今天已经说过一次了,额度用完了。” 第6章 .23 周沐仁到达海鲜餐厅的时候,洛斐然已经等在里面了。 俊美的容貌相比从前没有一点改变,可那已经不是他爱过的人了。 他在门口看到他的一瞬间,莫名有一种隔世的恍惚感。 洛斐然起身对周沐仁微笑,一直等他走到桌前再双双落座,“经过上次的事,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跟我见面了。” 周沐仁笑着把餐巾抖开铺在腿上,“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柯大小姐的事吗?已经解决了。柯家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可骚扰我的人还存在。” 周沐仁吃了一惊,“什么人骚扰你?” “上次遇袭事件之后,一直有人用红油漆泼接送我的车,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柯家的杰作,后来在几个停车场里调了录像监控,才发现行凶的人不像是专业的马仔,这就有些奇怪了。” 周沐仁面色凝重,犹豫半晌才问了句,“除了柯小姐,你没惹别的风流债吧?” 洛斐然被逗的忍不住笑,“你当我是什么人?” 周沐仁一耸肩,“我当然当你是天才,艺术家,美男,女孩子对你趋之若鹜也很正常。” 洛斐然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周沐仁的表情,轻声笑道,“你现在对我完全没感觉了是吗?” 周沐仁被问的措手不及,“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也不用问,而是我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我回来之后我们吃第一顿饭的时候,我只不过提起了我分手的未婚妻,你的表情就痛苦的让人看了都不忍,可是现在,你已经可以云淡风轻地开我的玩笑了。” 周沐仁想了想洛斐然的话,也觉得世事变化奇妙,他吃醋的对象换了一个人,那个人带给他的伤心和快乐,一点也不比洛斐然少。 洛斐然见周沐仁心不在焉,就笑着调侃他,“魂都飞了,想到乔先生了所以才笑的这么开心?” 周沐仁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头稍稍低了,“出事之后报警了吗?” “报警了,你们公司也给我派了保镖,可那之后又发生了一次。” 周沐仁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头绪,除了柯家,你还得罪了别的人吗?” 洛斐然长呼一口气,“我回来之后做的事情很有限,没有机会接触很多人,除了很对不起乔先生……” 周沐仁一愣,“义哲怎么会?”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没有得罪别的人。” 周沐仁心里别扭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也没说话;洛斐然看他脸色不好,就笑着解释一句,“你对乔先生的感情这么深,别人提到他的名字你都不愿意吗?” 周沐仁头也不抬,“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拍到疑犯的容貌了吗?” 洛斐然摆弄一下手机,找到一段录制的视频递给周沐仁。 停车场的录像本来就不很清晰,手机里的视频更是只能看到个人影。 可周沐仁心里生出莫名的不安。 这个人的身形太熟悉了,他从前一定见过。 周沐仁叫洛斐然把视频传到他手机上,他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服务员上菜,这事才告一段落。 洛斐然一边用工具处理海鲜,一边对周沐仁笑道,“沐仁,你幸福了吗?” 周沐仁脸一红,“干嘛这么问。” “因为我最近有一件好事,如果你幸福的话,我就跟你说,如果你和乔先生还在纠结中,那我就不说了。” 周沐仁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着说了句,“你的事说来听听,我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差,会不吝祝福。” 洛斐然表情有点难堪,“其实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爱的人和她先生分手了,我又有机会追求她了。” 周沐仁瞠目结舌,“你爱的人?你交往了十年的那个女朋友?” “是啊。” “她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分手了?” 洛斐然一声轻叹,“两个人刚刚分居,很有可能会协议离婚。” 周沐仁实在笑不出来,“人家出了这么不好的事情,你居然还一脸轻松。” 洛斐然也很无奈,“我也不想笑,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她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差点死了,如今她的婚姻死了,我却活了,要不是合同还没结束,我真想马上就买飞机票回到她身边。” 周沐仁原以为洛斐然长了年纪就变得成熟淡定,原来他骨子里还是个任性冲动的傻小子。 真不知道他当初对乔义哲说那些谎话的时候,有多少强迫自己的成分。 一想到这,周沐仁就什么怨恨也没有了。他内心是希望他爱过的人能幸福的,就算他们变了位置,也都变了一个人,可他打从心底里希望当年那个懵懂纯洁的孩子一辈子都快乐顺遂。 “别人倒霉,你还幸灾乐祸,收敛一点吧。” 洛斐然笑着喝了一口水,慢慢恢复正色,“那个人本来就不是她的,我一直觉得跟她白头偕老的人会是我,当下看来,原以为的结束只是我们走的一个小小的弯路,好在我们又走回正轨了。” 周沐仁也不知该不该恭喜洛斐然得偿所愿,就结果来说,他还是替他高兴的。 “你未婚妻的婚姻,不是你破坏的吧?” 洛斐然被问了个正着,说话吞吞吐吐,“其实也不算。” 周沐仁心里猜出了□□分,就识相地没有多问,结果反被洛斐然掌握了主动,“你和乔先生怎么样了,你不是追人到人家老家去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事情进行的不顺利?” 周沐仁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很顺利。” 除了乔义哲作弄他的那个恶作剧,他劫持他的那两天,一切都堪称完美。 洛斐然见周沐仁表情松弛,就猜他和乔义哲是和好了,“你认定乔先生就是那个人了吗?” “什么人?” “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周沐仁不自在了一下,努力调整自己不失态,“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了的,我认定了他,他还不一定认定我。如果可能,我当然希望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洛斐然心里生出小小的异样情绪,看着周沐仁的眼睛笑着说了句,“你从前也是这么痴情,看中一个人,心里就只有这一个人。我也被你独一无二地对待过,回头想想,当年的我其实很幸运。” 周沐仁有些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应洛斐然。 洛斐然马上又笑着说了句,“不过让我更幸福的是你的放手,谢谢你爱过我,更谢谢你成全了我的前途,成全我现在的爱情。” 这些话说起来多少有些伤感,伤感之余,更多的是雨过天晴的释然。 洛斐然坏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还不能完全原谅你,可一想到你以后不能有孩子这么可怜,我又觉得我大概可以放下我们的恩怨。” 周沐仁其实不是很能理解洛斐然或乔义哲对孩子的喜欢,在他看来,那些小东西又黏人又麻烦,明明看着就多余。 “义哲很喜欢孩子,他想要的话,我会陪他一起养。” “你不生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吗?” “不管是领养的还是他生的,都是属于我的,我对血缘关系不很在意,何况我的基因普通到平庸,能不能继续传递也没有多大关系。” 从以前到现在,洛斐然对周沐仁的自卑一直都没办法理解,“你干嘛总是有意无意地贬低自己,你生的孩子,起码会是个大美人,美人的日子过的不会太辛苦的。” 周沐仁也跟着开玩笑,“这么说来谁的孩子也比不上你的孩子,不仅是个美人,还有音乐天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比开场还要欢愉。 晚餐结束之前,周沐仁仔细地看了一下室内的环境,“这家餐厅这么多年翻新过很多次,都被我无视掉了。我也想过为什么在义哲之前我都不肯走出梦境,大概是主动追求我的人都只是看中了我的外貌,太过随意而露水姻缘的感情,大家又都太精明。” 洛斐然一声嗤笑,“其实我们最爱的永远都是对我们最好的那个人,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找到那个人不容易,接下来要做的不是透支他的耐心,而是要把自己也变成他的那个人。” 周沐仁看着洛斐然笑,洛斐然被他笑的发懵,“你干嘛这么笑?” “你从前不太说话的,起码不会说这些关于人生如何的话。” “那我从前说的都是废话吗?” “也不是废话,就是小孩子说的话。” 洛斐然笑着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周沐仁把洛斐然送到宾馆房间,走出大堂之后就马上给乔义哲打电话。 乔义哲才吃完饭,正躲在温文的房里看化妆视频,周沐仁电话进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接起来了,“告诉你不许打电话,你怎么又打过来了?” 周沐仁皱起眉头,“你干嘛小声说话,不方便接电话吗?” 的确不方便,可乔义哲又不能跟他解释具体情况。 “有事还是闲聊?” 听他这么言简意赅,周沐仁也有点郁闷,“虽然有事,可最主要是想你了。” “我们几小时前才通过电话。” “是啊,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乔义哲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只好拿枕头盖着头。 周沐仁听到他的笑声就安心了,“我知道今天的额度用完了,能不能破例为我透支一个。” 第6章 .24 方慕安死了。 灵魂飘到天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梦游。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有的只是一个像中央车站一样喧闹的时空管理处,发传单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死亡后须知。 方慕安花了一分钟把须知读完,浑浑噩噩跟着人流往转生签证中心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上辈子的熟人,三年前追他追的鞋都跑掉了,不出两月又移情别恋的花心小娘炮。 云晨像魂一样游荡在签证处门口,眼睛红红的似乎纠结了很久,方慕安原本还想躲开他,没想到那小子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屁颠屁颠跑来认亲,“安安,你怎么也来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安安,”方慕安嘴里骂了一句倒霉,奋力甩开云晨抓他胳膊的小爪子,“你都死了半年了还在这晃悠什么?不是早就应该去转生了吗?” “签证官不给签,说我积分不够。” “什么积分?” “上辈子做人有亏欠就攒不够转生积分,要是不按照时空管理局的规定做社区服务把积分补足,他们就拖着不给办转生手续。” 这设定,略霸道啊。 方慕安心里升起不详预感,“死亡后须知上面怎么没提这事?” 云晨抽抽鼻子,“潜规则。罪大恶极的会直接被打入畜生道,生前无大恶,积分又不够转生为人的,就要穿越到各个时空做社区服务。” “你做什么服务?” “为孤寡老人养老送终。”云晨揉揉兔子眼,“一想到伺候老头老太太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脏兮兮的,我不想去。” 也难怪,这小子爹妈死的早,从前就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姥姥住院了,他总共也没去看过几次,更别说床前伺候,马路上遇见老头老太太,一概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撞到碰瓷的赖住他。 这么个只知为情爱要死要活,泯灭人性的小王八羔子,活该被罚做孝子。 方慕安一点理会云晨的闲心都没有,绕过他大步流星要进签证中心。 云晨急得两手并用地拉住方慕安的胳膊,“安安,你不管我了吗?” “我自己都管不过来管你干甚。” “你……你是怎么死的?” 这小子从前就自我中心,说了半天废话终于问到他的死因了。 方慕安冷笑一声,“我杀了人。” “什么?”云晨吓得大呼小叫,“杀人属于罪大恶极,你去签证只能做畜生了。” “我虽然杀了人,可也是事出有因,何况当时是他求着我杀他的,细算的话,我做的事也要归结成助人为乐;何况之后我也偿了命,恩怨两消。” 杀了人还能归结到助人为乐做好事,云晨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你杀了谁?” 方慕安一脸满不在乎,“我杀了你的老相好。” “你杀了康哥?”云晨本还事不关己,听到这一句才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眼泪更是噼里啪啦往下落,“为什么啊?你疯了你?” 方慕安一阵愤懑,恨不得劈头给他一巴掌,“你现在还为他说话,你们两个倒有情有义,亏他一直也对你念念不忘,喝醉了还鬼嚎你的名字呢。” 云晨眼睛都瞪大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康哥从来没喜欢过我。” 俩男的,还特么爱情。 方慕安想吐。 云晨胡乱抹一把眼泪,对着方慕安恶狠狠地诅咒,“你肯定会受到惩罚的,康哥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下得了手杀他;你从前怎么对我的都忘了吗?不只是我,还有那些喜欢过你,追过你的男生,你都一概打击,你就算不打入畜生道,做的社区服务也好不了。” “你少给我乌鸦嘴。” 这小娘炮从前为了他要死要活,喜欢康时年之后又为了康时年要死要活,变相地为康时年殉情了不说,现在还为了姓康的咒他。 由此可见,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半身思考,翻脸不认人。 方慕安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时光倒转,回去再对着康时年的脑袋啪啪打几枪。 云晨被方慕安要命的眼神吓得手抖,“你表情怎么那么可怕?” 你说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都是见异思迁的混蛋。 方慕安狠狠白了云晨一眼,一把推开他走进签证处的大门。 云晨在后头拼死拼活地喊,“我在门口等半年了,没见到康哥来时空管理处,我不信他死了,康哥不会死的。” 方慕安嘴里发出一个哼,心里一阵绞痛;当初的一枪他是对着康时年脑袋打的,那混球当场死透透。 云晨的乌鸦嘴到底灵验了。 签证官拿着方慕安的资料,一字一句地读,“天生吸引同性的体质,偏偏一辈子恐同,初三被同桌表白,错手把同桌鼻梁打断;高二被学长表白,错手把学长打到肋骨骨折;大一被室友强吻,错手把室友推下三楼;研二被助教搂了一下腰,错手把实验室砸了;三十岁生日被人给强了,一觉醒来,一言不合拿枪把人给崩了。” 虽说发生这些事件时,情况都比较复杂,不过就结果说,的确就像是资料显示的。 方慕安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化。 签证官抬抬眼皮,“除了恐同这一样,倒是没做过什么坏事。” “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排斥,都是自然反应,没办法。” “可对待同性追求上面,你的反应过于暴虐,扣分太多,最后还杀了人,好在负分加起来不至于打入畜道。” 方慕安清清嗓子,“那一枪不算杀人,顶多算协助自杀,何况崩了他,我不也死了吗?” “被追捕了一个月没办法才自杀的吧。” 方慕安一点也不脸红,他自杀的原因之一的确是因为他被发现了行踪跑不了了,可他最后之所以去死,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怕受折磨或是怕坐牢。 当初开枪是一时冲动,康时年死了,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流落在外的那一个月,方慕安过得比在地狱还不如,东躲西藏,饱受良心的谴责。 最难忍的是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伤心,痛不欲生的感觉强烈到无以复加,所以他就自杀了,用当初杀康时年的那把枪,把自己也给打死了。 如今剩下一缕魂,肉体的不适虽然消失了,精神的疼痛却没减少半分,他到现在还溺在不知所谓的绝望中出不来。 康时年比他早死了一个月,应该转生了吧。 方慕安的眼睛突然酸的不行。 签证官可没工夫陪他玩小情绪,“做社区服务攒够积分才能再世为人。” “什么社区服务?” “你虐同虐了一辈子,当然要在这个上面偿还,穿越到古代做服务吧。” “凭什么啊?让那些喜欢男人的人互相找不就完了吗?糟蹋良民老百姓干什么?” “像你这种体质的资源稀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服务的不是忠臣良将,才子佳人,就是皇亲贵胄,权势豪门,知足吧。” “既然都是社会精英,我去了能做什么?” “这一世人大多命途多舛,失去了许多为社会做贡献的机会,你要做的就是改变他们悲惨的命运。” 都断袖了还为社会做个屁贡献,何况做不做贡献关他什么事。 这算是什么暴虐的设定? 方慕安坚定地摇头,“不去。” “去不去你自己考虑,没有人勉强你,大不了就像他们一样,在门口游荡到天地尽头。”签证官嘴角露出个玩味的笑容,“那个被你杀了的人,也去做社区服务了,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康时年做社区服务? 怎么可能? 除了强了他这件事那小子做的不地道,康时年总体来说称得上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方慕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松动。 “多少小时的社区服务攒的够积分?” “这个要看你的完成质量。” 方慕安咬牙,“不需要出卖肉体吧。” 小时候发生的事影响了他一生,他到死也没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你以为喜欢同性的人都是强迫人的变态吗?” “有一些的确是变态。” 签证官被噎的无言以对,只好说了句,“怎么选择解决问题是你的自由,可中途出了意外发生什么,与人无尤。” 这不就是变相地劝他视死如归吗。 方慕安还没翻完白眼,签证官就已经在一个小本上盖了章,“这是你第一站的通关文牒,服务对象是进京赶考的小举人,他原本的命数是年纪轻轻高中状元,被皇上赐婚娶公主,可婚后女强男弱,他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英年早逝,郁郁而终。” 方慕安的嘴都撇上天了,“我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助他成为一代贤臣,改变他英年早逝的命运。” 第6章 .25 温卿赟笑着看向乔义哲,“我不是纠缠在一件事上过不去,我是纠缠在一个人身上过不去。我试过放手,也试过找别的人,可是都不行,不管我怎么努力适应,都不对劲。” 乔义哲本来还有胃口,一来一往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吃不下了,“我和郑毅交往的时候,会自暴自弃地认定我就是这种运气,不会有谁特别喜欢我,我也不会特别喜欢一个人,大家只不过是凑在一起消磨寂寞,可事情总有峰回路转……” 温卿赟的笑容渐渐就没有一开始那么自然,看上去竟有些可怖,“你想说周先生是你的峰回路转?”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实话实说,“我只是劝你不要太早下结论,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温卿赟摇头轻笑,“你自以为两情相悦,所以嘲笑我的爱情?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狠心,能把自己的过去扔的一干二净,大多数人都像我一样,对爱过的那个不可替代的人执着,周先生和洛先生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真的一点也不怀疑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周沐仁和洛斐然的事虽然算不上机密要事,可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温卿赟是怎么略知一二的? 乔义哲一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周先生之所以选择你,也只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因为他最爱的人不爱他了,他没办法挽回才将就在次选上,就像我当初被迫跟妞妞的妈妈结婚是一样的情况。” 话说的极端了一点,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乔义哲自己也曾经这么怀疑过。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温卿赟说的没有错,他的两情相悦也不过是那个人退而求其次将就的结果。 短暂的悲观之后,乔义哲又马上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不能被温卿赟的几句话就影响心境;这个人向来以玩弄人心为乐,要是被他牵着鼻子跑才是犯傻。 温卿赟看到乔义哲眼里的鄙夷,“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你明知我说的有道理却不想承认?干净利索的要一个了结怎么样,省得一辈子都陷在困局里患得患失。” 乔义哲不明白温卿赟所谓的一个了结是怎么样的了结,他就自欺欺人地认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一整天过得无惊无险,直到两个人吃过晚饭,温卿赟提议开车出去兜风。 乔义哲明明预感不祥,可他还是跟着去了。 直到温卿赟把车开到崔斯丁酒店。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没有演出的时候,洛先生每晚八点准时在酒店院子里散步。” “所以呢?” “所以我帮你认清事实。” “你把车停到后院就是为了等……” 乔义哲话音未落,温卿赟就把车子开出去,两只眼睛直直看着车前方,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狂蛮。 乔义哲喉咙一哑,喊温卿赟“踩刹车”时的声音像极了生锈的铁。 千钧一发之际,温卿赟扭头对乔义哲一笑,伸手把他的安全带扣按开了,紧接着就是一个急加速和一个转弯刹车。 乔义哲大脑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撞到车子,发出一声闷响,天旋地转,短短的一瞬,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人在有过一次濒死的经验之后,就会本能地对死亡生出比常人更强烈的规避心理。 感受到痛以前,他已经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酒店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冲出来报警叫救护车,有什么人吆喝着围过来了。 血液流回脑子,乔义哲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车子翻了一个个儿,疼痛的源头是他被撞碎的玻璃窗划破的胳膊。 温卿赟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爬出来,到副驾驶拉乔义哲。 乔义哲被整个拖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离他们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 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错了一个节奏,“你撞到人了是吗?” 温卿赟头上擦破了皮,染着淡淡的血迹,“嘘。” 乔义哲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温卿赟嘶吼一声,“你疯了吗?你解了我的安全带,又去撞人,你疯了吗?” 酒店的工作人员听到乔义哲的叫声,终于也跑来关注两个肇事者,有急救员对乔义哲受伤的胳膊做了简单处理。 乔义哲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洛先生怎么样?” 急救员被问的一愣,“先生怎么知道受伤的是洛先生?” 乔义哲转头看了一眼温卿赟,目光极致冰冷,温卿赟的脸上却还带着优雅的笑容,“洛先生这么有名,谁不认识。” 急救员眉头都皱紧了,“这么黑,居然也能看得清人脸?” 乔义哲满心无力,一点也不想解释自己,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结果,“洛先生到底怎么样了?” 急救员头也不抬,“洛先生除了胳膊有骨折的迹象,身体没有大碍,不过还要去医院检查以后才知道。” 周沐仁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他冲过来的时候人还在气喘,“我听说你出了车祸,你怎么会跑到宾馆的院子里出车祸?你受伤了吗?严重吗?” 乔义哲无力地摆摆手,“我没事,你去看洛先生吧。” “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快上救护车。” 周沐仁看到坐在乔义哲旁边冷笑的温卿赟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斐然,斐然怎么了?” “谁通知你过来的?你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沐仁看了一眼温卿赟,“他只说你出车祸了。”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洛先生也出车祸了,他现在就在围着的那一群人里。” 周沐仁如遭雷击,人也完全发了懵,“你说什么?斐然怎么了?” 乔义哲还来不及答话,周沐仁已经转身冲进人群里了。 温卿赟把乔义哲拉上救护车,“你上次出事的时候,他跑到后台见的人也不是你,他是先确认了洛斐然没事,才跑到医院看你的。” 他到底是在哪里装的监视器,又是通过什么人才知道这么多的事。 乔义哲心灰意冷,靠在车厢里一动不动,“所以你想说什么?为了证明我在他心里一钱不值,你解了我的安全带,开车撞人,你是反社会人格?” 温卿赟抬手对乔义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乔义哲只想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他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只对救护车的急救人员说了句,“这里还有两个伤员,不能为了等洛先生耽误下去。” 急救人员又同洛斐然确认了一次,洛斐然的胳膊的确是骨折了,他不肯去医院处理,只叫ncm的工作人员定了一张最快回国的机票。 救护车只能开走,车一贯,两个急救员就小声议论,“钢琴家的胳膊不是什么人都能治的。” “他不信任南瑜的医生无可厚非。” 周沐仁没注意乔义哲离开了,他只顾着和两个工作人员带洛斐然去机场。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洛斐然进了手术室,周沐仁才沉下心给乔义哲打电话,“怎么会出这种事故?” 乔义哲的胳膊伤口很深,好在创面整齐,处理缝合一切顺利,他留在医院观察了半夜,又打了消炎针才放出来,回到家睡不到三小时就接到了周沐仁的电话,人还沉在麻醉剂里面没有完全解脱出来。 迷茫中,他压根也没听清周沐仁说了什么,就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周沐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沉默半晌才又问了句,“你的伤口怎么样?” 乔义哲盯着闪亮的屏幕看了一会,鬼使神差就按了挂断键。 周沐仁以为乔义哲生气了,愧疚之情渐渐代替了之前的混乱焦急,隔了半晌才又把电话打过来,结果这回接起来的就不是乔义哲本人了。 温卿赟关好温文的卧室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周沐仁笑道,“周先生要兴师问罪也该等些时候,义哲缝针打吊瓶搞到半夜,他才睡了两小时。” 周沐仁一听他的声音就愤怒的无以复加,“你们怎么会跑到崔斯丁酒店,又怎么会这么巧撞到洛斐然?” 温卿赟呵呵两声干笑,“周先生怀疑昨晚的事故是我和义哲刻意而为之?我已经同警察做完笔录了,确定是意外,周先生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警局问清楚。” 周沐仁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沉静,“洛斐然究竟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对他的车泼红油漆的人也是你?” 温卿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周先生没有证据不要随便冤枉人。我跟洛先生无冤无仇,怎么会对他的车泼油漆,更不会故意开车撞上他。就算我把义哲受伤差点死掉的账记到他头上,可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报复之举。” 周沐仁脊背一阵恶寒,“你做了什么,你对义哲做了什么?” “你问的话真奇怪,我和义哲十年前就在一起,他的每一个第一次都属于我,我这么喜欢他,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他做什么。也请周先生认清你自己的感情,不要因为得不到最想要的就屈就别人,谁也做不了谁的替身。” 周沐仁觉得胸闷的忍受不了,拿手机的手也有点发抖,“他会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只是嘴上说说?他受伤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你的潜意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个人,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所谓的在一起?” 周沐仁手心冒汗,人也有点慌,“温先生,这世上不止有情爱,我做的选择跟我爱谁一点关系也没有。” 温卿赟只是冷笑,“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说一百遍也成不了真的,我只不过是帮你认清你的心,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谁,请你好好想清楚。” 第6章 .26 乔义哲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整个人也因为缺水干燥的不行。 温卿赟坐在床边看他,也不知看了多久,一见他醒就马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要骂我也要先润润嗓子。” 乔义哲接过水来喝了,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我不想骂你,也不想跟你说话,正常人和疯子没有沟通的可能。” 温卿赟自嘲一笑,“你已经认定我是疯子了吗?” “你不是吗?蓄意伤人这种事,正常人做不出来。” “警察都认定是意外。” “事实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做笔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举报我?你不是不想说出实情,你是怕我会继续发疯,毁掉你另一位朋友的前程?”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休息了一天还没休息够?” 温卿赟嘴上这么说,可他竟真的起身走出去,乔义哲无力地躺在床上,也不知是伤口的缘故还是心理的原因,他的头昏得不行。 才清静了不出一分钟,温卿赟又去而复返,“我帮你蒸了鸡蛋羹,一会就可以吃了。” “我不想吃。” “睡了一天没吃东西,马上就会饿的。”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温卿赟抓着乔义哲的肩膀把他捞起来,“你到底在跟谁生气,是我还是你自己,又或是在危机关头选择了钢琴家而没有选择你的所谓峰回路转。” 乔义哲被温卿赟捏的发疼,“你是对的,你当然是对的,从前你就事事都对,只要我跟你争,你不择手段也要证明你的正确。我是个傻瓜,是个笨蛋,是替代品,是次等品,你满意了没有?” 温卿赟的表情变得很纠结,“你不是替代品也不是次等品,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伤心。” 他嘴里说不要伤心,其实巴不得他伤心到死心。 这个人真可怕,乔义哲虽然从前就知道他可怕,却不知道他可怕到这种地步。 这种时候要是和他硬碰硬,他会被他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乔义哲纹丝不动地任他抱着,直到他的嘴唇有意无意地在他脖子上撩拨,他才不得不咬牙说了句,“能放开我了吗?” “我说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本来就大伤初愈,现在又伤上加伤,哪里有力气跟你争长短。你不是做饭了吗?我有点饿了。” 温卿赟松开搂乔义哲的手,“你想吃什么?除了鸡蛋羹我在帮你做点别的。” “你做主。” “真的是我做主吗?” 温卿赟摸了摸乔义哲的头,笑着去了厨房,乔义哲长呼一口气,下地拿手机,开机两次都是黑屏。 昨天还是满满的电量,一天一夜就耗光了吗? 他把手机充上电,勉强开机,可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跟他缝针前一模一样。 果然跟周沐仁打电话只是他睡迷糊了做的梦。 乔义哲一想到上救护车前周沐仁质问怀疑的语气,他就一阵心酸,他不会错意洛斐然的事故同他有脱不了的关系吧。 他和温卿赟无故出现在崔斯丁酒店这种事,的确没办法解释,周沐仁一天一夜都没联系他,大概是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名。 温卿赟说的没错,人在理性状态下做的选择的确跟他的潜意识大相径庭,周沐仁之前刻意忽略了心之所向,他说的爱他也只是骗自己。 乔义哲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很失望,却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悲伤。 温卿赟端着饭菜进门,看到乔义哲坐在床上发呆,再看一眼床头桌上放着的正在充电的手机,他就猜出了七八分。 “先吃饭。” 乔义哲面前摆了小床桌,上面放着精致的几样小菜。 乔义哲动筷的时候被温卿赟看的浑身不自在,“你自己怎么不吃?” “我不饿。” 他头上受伤的地方贴了一块纱布,整张脸都莫名有点滑稽。 有那么一瞬间,乔义哲希望时间倒转,倒转到他和温卿赟没认识的时候,再把一切都在那一刻斩断。 温卿赟被乔义哲的表情逗笑了,“你在心里杀我呢吧?” “你说什么?” “我猜你在心里把我千刀万剐了。” “你多心了,我心里什么都没想。” “你从前被我欺负又无能为力的时候,脸上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乔义哲被戳穿心事,有点下不来台,就沉默着不说话。 温卿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想象力真是人的一大利器,有什么看不惯的人,就算现实里除不掉,也总能在幻想里把他杀个一万次。” 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哪里像在说幻想,分明是想把妄念都实现。 乔义哲不自觉就打了个冷战,“所以你想用你的想象力杀谁,我?” “你?我怎么舍得杀你,我宁可杀了我自己也不忍心杀你。不过我的确有想过杀掉站在你我中间的人。我用你朋友的前程换了你两个月,要是我用周沐仁的命威胁你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答应?” 温卿赟虽然用玩笑的口气说刚才那一番话,可听上去却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打算一劳永逸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提议的方法显然比他的更狠绝,更彻底。 乔义哲怒极反笑,“伤人已经不能满足你的变态心了,你连杀人都搬到桌面上说?” “你以为我不敢?” “我什么都没以为。就算你真的有杀人的勇气,那你能威胁我几年,我跟你在一起不到两年,忘记你用了一年,跟郑毅在一起七年,忘记他用了半年,我和周沐仁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你猜我忘记他需要多久的时间?” 温卿赟摇头苦笑,“最狠心的其实是你,算了算了,你不爱他了也是一样,你可以不爱我,可你也不能爱别人。” “我的确没什么爱人的力气了。” “回到我身边吧。” 这是要他牺牲自己解脱全世界的逻辑? 乔义哲哭笑不得,“我现在痛的受不了,麻烦你帮我拿一颗止痛药。” 温卿赟笑着看着乔义哲,去到客厅一会才回来。 乔义哲就着果汁吃了药,痛觉渐渐从身体里抽离,转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感代替。 不知不觉中,他陷在一个似真似幻的梦里出不来,温卿赟的声音远的像从天边传来。 乔义哲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既动不了也挣扎不开,等他全身恢复力气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温卿赟的卧室里。 温卿赟听到乔义哲大口喘气的声音,也跟着醒过来,他撑起身子打开窗灯,才一转身,就被一拳打中了下巴。 温卿赟痛的闷叫,“你这起床气也太严重了。” “你对我干了什么?” “怎么一觉醒了就急着推卸责任不认账,是你吃了止痛药人不清醒了叫难过,拉着我不放。” “你胡说八道。” “你好好回忆回忆,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是委屈自己帮你解决了一下……你的味道跟从前一模一样……” 他话音还未落,眼眶就又挨了一拳。 温卿赟干脆滚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瞪乔义哲,“你到底讲不讲理,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你一边叫那个人的名字,一边抓着我只顾你自己爽,现在还要把罪名推到我头上。” 乔义哲也有点发蒙,他说的的确很像是他做的事,可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因为一颗止疼药失控到这种地步。 何况那中间,他清楚地知道对他做那种事的人是谁,他脑子里从头到尾也没有周沐仁的影子。 温卿赟见乔义哲下床,就绕过来想拉住他,“你不能生我的气,你说过不想在妞妞房里做乱七八糟的事,我没办法了才把你抱过来的。” 乔义哲甩开温卿赟的手,游魂一样飘进温文的房间。 他连锁门都懒得锁,进门的时候没有开灯,结果不小心踢到床脚,一阵钻心的痛从脚趾传到头顶,眼泪当场就落下来。 温卿赟在门外听到乔义哲闷叫,跟着冲进房,抬手就按了门口的电灯开关。 他一看到乔义哲的脸就傻了,“你哭了?” 乔义哲咬牙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温卿赟讪笑两声,“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这个吗?一起色心就拉着我为你服务,我们做过那么多次,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乔义哲心里生出一种被温水煮青蛙的悲凉感。 温卿赟见乔义哲不说话,就用轻松的语气又说了一句,“我第一次帮你做的时候你也哭了,虽然没出声,可眼泪掉的像天塌了一样,后来我又做了别的,你就连哭也忘了,一直在变着调的叫。” 乔义哲看了一眼温卿赟,指着自己的脚冷笑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疼是因为脚趾甲踢翻了。” 温卿赟看到乔义哲血肉模糊的脚,当场就笑不出来了,“怎么搞的?” “撞到了。” “撞到会把脚指甲都撞翻?你生我的气打我就好了,踢床干什么?” 乔义哲一声嗤笑,“我又不是自虐狂会拿自己出气,刚才是不小心撞到脚的。” 温卿赟出门拿药,乔义哲拿抽纸压住血。 床上的手机响了。 乔义哲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任由震动自然死亡,再看着未接来电数量由二十七变成二十八。 第6章 .27 温卿赟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个小药箱,“先用消毒水把你脚上的血迹冲了,严重的话,还是要去医院处理。” 乔义哲咬牙忍痛,“才从医院出来又要进去,又不是什么重伤,随便弄一下算了。” “指甲断在肉里很麻烦,说不定要把它整个拔了。” 温卿赟一边说一边弯腰把乔义哲背在背上,“你也真是的,专挑在没车的时间受伤。” 乔义哲扯着温卿赟的头发狠摇了几下,“开车去撞人的精神病是你不是我,你怎么不去死。” 他恨不得把他捧到头顶上,他居然叫他去死。 温卿赟鼓着腮帮子带乔义哲出门,一直到医院,他都没说一句话。 乔义哲巴不得他装哑巴,处理脚指甲时他又挨了一针麻药,郁闷到极致就只剩下笑。 这两天不是局麻就是吞药,也不知被温卿赟看了多少笑话。 温卿赟被乔义哲笑的有点紧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麻醉剂上瘾了才故意撞翻自己的脚指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医生看着神经兮兮的两个人,插嘴嘱咐几句,温卿赟把乔义哲重新背回背上,打车回家。 两个人进电梯的时候,温卿赟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乔义哲看他打肿脸充胖子不肯把他放下来,就忍不住嘲笑他。 他喘的越厉害,他笑的越开心,笑来笑去,温卿赟被笑毛了,“是你看我身体大不如前所以幸灾乐祸?” “你说是就是吧。” “罢了罢了,你挤兑我总比跟我假客气强多了。” 乔义哲的口气满是嘲讽,“原来你不只是施虐狂,也是受虐狂,你怎么就不能活的正常一点。” 温卿赟自嘲一笑,“已经这样了还怎么正常,要是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说不定我就变回正常了。” “好歹也是有孩子的人,多少负点责任,随心所欲地活着早晚会付出代价。” 温卿赟掏钥匙开门,冷笑着回了句,“代价什么的我八年前就付过了,我也试过负责任的活着,可有些本心实在扭曲不得。” 乔义哲一声轻哼,“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负责任的内涵,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路走的不顺就跑去搅乱别人的生活,不是反社会人格是什么。” 温卿赟默默把乔义哲送回温文的房间,关门出去。 乔义哲一头仰倒在床上,大叫一声,“关灯!” 温卿赟磨蹭了两分钟,最后还是进门来关了门口的房灯开关。 屋子里一黑,乔义哲反倒睡不着了,大概是之前睡的太多的缘故,又或者心里藏着事难以解脱。 周沐仁还在持之以恒地给他打电话,乔义哲眼看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数积累到了三十三个。 第三十四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就接起来了。 其实还是没有准备好,不过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准备好了。 周沐仁的声音十分惊喜,“你肯接我电话了?” 怎么话说的好像他小心眼闹别扭一样,乔义哲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之前一直在睡觉,刚才又出了一点小事故,没看到你打电话。” 周沐仁顿了顿,笑的自己都没底气,“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好端端的我生你的气干什么?” “对不起我之前态度不好,我就是太着急了,斐然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应该不成问题。” 乔义哲松了一口气,可他心里也莫名生出一点异样情绪,“人没事就万幸了,帮我对洛先生说一声抱歉。” 当初他挨刀住院的时候,洛斐然也对他说过一声抱歉,想想还真是天理循环。 乔义哲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脚趾,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沐仁一听他叹气就揪心的不得了,“你的伤没大碍吧?” “皮外伤,小意思。” “好好照顾自己。” “当然。” 乔义哲有点不耐烦,正打算寒暄一句挂电话,温卿赟就推门走进来了。 乔义哲一慌就按了挂断键。 三秒平静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太怂了,难道还真怕了他不成。 温卿赟果然一开口就兴师问罪,可他说的和乔义哲预想的不太一样,“那么一个把你当替代品次等品的人,你居然还能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你说我是受虐狂,你才是受虐狂。” 客厅的灯照进卧室,两个人的表情都晦暗不明。 乔义哲摇头轻笑,“我会变成受虐狂,是拜谁所赐?” 温卿赟似笑非笑,“我猜猜他说了什么,让你好好照顾自己是吧,出事的时候不在你身边,什么事都指望你自己做是吧。” 乔义哲淡然反唇相讥,“自己活着就活着,干什么非要别人在你身边,你一直在我身边吗?别大言不惭。” 温卿赟被呛了个正着,半晌也没说话,乔义哲直接下逐客令,“我要睡觉,你出去。” 温卿赟瞪眼看他,这家伙哪里有一点被威胁的样子,态度越来越恶劣了。 “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 温卿赟冷笑失声,捏着乔义哲的下巴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摔门走了。 乔义哲瞠目结舌,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拿起床头桌上的闹钟狠狠摔在门上。 摔了东西还不解气,周沐仁打来第三十五个电话的时候,他就没好气地接了,“不是已经挂了吗,怎么又打过来,有事?” 周沐仁被乔义哲的语气震的一怔,讪笑道,“因为电话突然断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断线还是你挂断的?” “话说完了断了就算了,没必要非问清楚是怎么断的。” 周沐仁心里越来越没底,“所以你的确是在生我的气?” 乔义哲也是醉了,“我又不是火药桶,每天有事没事就生气折磨自己,你这么多心真的没有必要。” “可你听上去就是生气的样子,你是怪我招呼也不大就跑来国外?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多想。” 乔义哲听不下去就打断他的话,“你当时没有多想,现在也不应该多想。你做了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事有轻重缓急,我理解。” 周沐仁的一颗心悬着,生怕乔义哲下一句就一刀戳他心脏。 果不其然。 “理解是理解,可有些感性的事不是光靠理解就有一个了结,起码我知道了你所谓的‘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其实不是无条件的,条件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事故发生谁都不想,不幸中总有万幸,我们都好好地想一下吧,真的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地想一下。” 他其实不想这么快就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要不是温卿赟在中间胡搅蛮缠,再加上周沐仁的没完没了,他不会忍不住。 乔义哲说完这一句,毫不犹豫地就挂断了电话,又趁着余力把周沐仁的名字拉进黑名单,再删除他的电话号码。 要是能把他脑子里的记忆也删除就好了。 这几个数字的排列组合,和温卿赟十年未换的那个电话号码,他恐怕永远也忘不掉了。 周沐仁傻了三分钟,不死心地又打给乔义哲,结果这次就打不通了。 再等,再打,还是打不通,他就害怕了,吹着冷气还流了一身汗,整个人颓坐在沙发上。 洛斐然下楼时看到发呆的周沐仁,就笑着坐到他身边,“怎么,乔先生还在和你冷战?” 周沐仁觉得“冷战”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乔义哲的态度,“他从前从来没有屏蔽过我的电话,就算我们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都没有屏蔽过我的电话。” 洛斐然一皱眉,“乔先生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你尽快回去比较好。” 周沐仁不是不想回去,自从他知道洛斐然没有大碍之后就想马上回去。可乔义哲的态度让他心生恐惧,他现在反倒不敢回去面对他了。 洛斐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周沐仁,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留他一个人冷静。 人的认知其实是很脆弱的,一个想法只要反复强化,就完全可以植入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 乔义哲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温卿赟一直站在门外,事情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他却笑不出来。 这回再进门,他就敲门了,“我能进来吗?” 乔义哲笑他故弄玄虚,“我说不能,你也进来了。” 温卿赟捡起门口的闹钟,“你生气了也不该拿东西出气,这是妞妞最喜欢的闹钟。” “我再帮她买一个。” “一年前在老家买的,现在找不找得到都不一定。” 乔义哲接过闹钟一看,指针果然不走了,一想到妞妞难过的表情,他也有点愧疚,“能修吗?” 温卿赟看着他笑,把攥着的拳头伸到他面前展开,“你刚才把闹钟里的电池摔出来了,安上去试试看,要是还能走就没摔坏。” 乔义哲接过电池安回闹钟里,指针马上就走起来了,听到滴答声的那一刻,他竟松了一口气。 难得发一次脾气,居然也发的这么窝囊。 温卿赟一脸戏谑,“你说你是何必,生了气又后悔,下次别拿东西出气了。” “不拿东西出气拿你出气吗?” “也不是不可以……” 他话音还未落,一边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一声脆响过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温卿赟错愕地看着乔义哲,“你从前说过,对男人只出拳头。” 乔义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大的火气,意识到以前,他已经打了他第二下,“你让我拿你出气的,你自己找打我也没办法。” 第6章 .28 温卿赟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一边的手已经举过头顶,最终却没有落下去,“打爽了?” …… “随心所欲的滋味很好吧?” …… “我现在很想打回去,你说我该不该打回去。” 乔义哲冷笑着看他,“要打架我奉陪,废话我不想听。” 温卿赟把手掌攥成拳,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要打架也要等你伤势痊愈,否则你会说我胜之不武。” 乔义哲本来做好大动干戈的准备了,没想到温卿赟这么轻易就放弃。 温卿赟走到门口还不忘帮乔义哲把门带上,乔义哲的眼睛刚刚适应黑暗,床上的手机屏幕就是明晃晃的一闪。 来电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固定电话,乔义哲猜周沐仁是在用洛斐然家的电话打给他。 所以他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按断关机。 从第二天开始,乔义哲彻底不起床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或是躺在床上看化妆视频。 温卿赟一日三餐规规矩矩地做饭,不管乔义哲吃不吃都按时摆上桌。 中间乔义哲的伤口换过一次药,温卿赟的假期也消耗殆尽,重新回公司上班。 他走时还特别锁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有点故意挑衅的意思。 乔义哲猜这变态的珍藏大概就在他房里。 温卿赟一离开,乔义哲就在除卧室之外的空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连温文的房间他都找了个遍,没有任何存储数据的电子设备。 温卿赟晚上回来的时候,乔义哲并不在家,他匆忙到温文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乔义哲的东西还在,手机也没带,屏幕上闪亮着一个越洋电话的电话号码。 未接来电的数量已经累积到惊人的地步。 温卿赟坐在温文床上按下绿键,“义哲不在。” 电话接通的一刻,周沐仁的心就是一上,可他听到温卿赟声音的时候,又失望到极致,“这些天义哲一直跟你在一起?” “他受伤了,吃饭洗澡都不方便,只能由我来照顾他。” 周沐仁一声冷笑,“温先生不用故弄玄虚,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温卿赟也笑了,“义哲喜欢就是把什么事都揽在身上,他认定梁先生是因为他才成为我的目标,执意要承担责任,他心肠很软,跟谁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我还是他的曾经。” “不久之前那张模棱两可的不雅照是你放出来的?” “周先生可不要乱说话,你别忘了,除了我和梁先生,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何况流出来的照片模糊了人脸,并不能确定里面的人是谁。” 周沐仁嗤笑道,“温先生和另一个当事人的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的确不用周先生多说,因为本来也与你无关。” 他才说完这一句,就听到外头开门的声音。 乔义哲站在温文的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温卿赟。 温卿赟似笑非笑地把手机递到乔义哲面前,“你不在,我就替你接了。” 乔义哲接过手机按下结束通话,“以后不用多此一举。” 温卿赟笑着摇头,慢悠悠地绕过乔义哲往门口走,“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乔义哲看上去不像生气的样子,温卿赟却还是确认了一句,“我评价你的话,都是随口说的。” 乔义哲无所谓地一耸肩,“你也没说错。” 温卿赟带上门去厨房,等他做好饭之后叫乔义哲,就看到他正站在窗前抽烟。 “你刚才下去就是为了买烟?” “突然想抽。” “你一直抽烟吗?” “没有一直,从家里刚出来的时候染上了烟瘾,工作之后就戒了,今天也不知怎么,莫名就想抽。” 温卿赟也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我们小时候试过一次,你抽了一口就呛到了,之后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没再碰过。” “是啊。” “后来怎么又能抽了呢?” “抽烟的时候感觉算不上好,可能是我心理上把它当成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总觉得要是抽一支烟,毫无头绪的事情就会得到某种意义上的解决。” “安慰剂效应?” “安慰剂效应。” 温卿赟弹掉烟灰,再深深吸一口,“在你眼里,我除了是一颗□□,还是别的吗?” “什么?” “别装糊涂。” 乔义哲把剩下的小半截烟掐灭,再重新点燃一支新的,“我们互相试探了这些天,有些事也不必挑明了说。你想知道我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傻子,底线在哪里,我也想知道你究竟变态到了什么程度。其实我们都太收敛了,你那些步步为营的路数在我身上奏效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你对我真的一点残念也没有?” “我要是对你还有残念,怎么熬过这八年。每一段感情,我在相处的时候都会倾尽全力,做到无愧于心,分手之后又怎么会有残念。人之所以执着的理由,不用我直说了吧。” 温卿赟也重新点燃一支烟,“你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 乔义哲看着窗外,语气里有一点淡淡的悲凉,“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并不能完全明白,可我现在有一点理解了。” “什么话?” “一别经年,他爱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爱过那个人的他也已经死了,现在的两个人,早就不是从前相爱的两个人。” “所以你想对我说同样的话?” “是也不是,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承认,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我,大概与你有脱不了的关系,而你之所以变成现在的你,也不会完全没有我的影响。曾经爱过你的那个我的确死了,可现在这个不爱你的我,还是没办法完全摆脱你。从你跟我说要我做你的次选开始,我就跳进了一个解不开的魔咒,也许是遇人不淑,也许是我咎由自取,这些年我怎么也逃不出做人次选的位置。患得患失,纠结自己在爱的那个人心里的地位有多重,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我不想再迎难而上了。” 温卿赟的情绪很复杂,他的确不希望乔义哲爱周沐仁,可他也不希望他失去爱人的能力。 乔义哲熄灭手里的烟,嘴角一弯笑的无喜无悲,“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大家都活的随心所欲,只有我这么辛苦,这几天我有点想明白了,谁在乎的更多,谁就会活的更辛苦,活的潇洒的秘诀就是不要那么在乎。” “所以你想说的是?” “我想说的是……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吃排骨吧,最近几天我一直想吃。” 难得乔义哲对他有要求,温卿赟喜欢还来不及,穿上鞋子就跑去超市买食材。 他一出门,乔义哲就拿着钥匙跑去开大卧室的门。 温卿赟的电脑果然要密码。 乔义哲试了一堆生日都解不开,最后他鬼使神差输了一个日子,居然就打开了。 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 乔义哲在电脑里找了半天,隐秘的文件夹都被他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他其实松了一口气,知道和看到毕竟是两回事,他不太确定如果自己真的看到那些冲击性的影像,会瞎眼到什么地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乔义哲准备关机时在桌面上看到一个无标题的文件夹,他才要打开,就听到门外响起温卿赟的敲门声,“义哲,帮我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 乔义哲快手把电脑关掉,又把温卿赟的卧室重新上锁,拐着腿去开门。 温卿赟站在门口对他笑,“钥匙。” 乔义哲就伸手递给他钥匙。 温卿赟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调侃着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把钥匙从我身上顺走的?” “一起抽烟的时候。” “你打开我电脑了吧?我放的那么明显,你肯定看到了,不过那不是唯一的拷贝,你删除了文件也没有用。” “你故意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设定的开机密码。” 乔义哲默然不语,温卿赟又淡淡说了句,“你不用想别的方法,我要的不多,只是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要相信我会言而有信,否则,我们也没办法继续下去。” 乔义哲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去买排骨吧,我是真的想吃。” 温卿赟粲然一笑,“等我。” 等他走了,乔义哲就慢悠悠地走回温文的房间,把所有的窗子打开散屋里的烟气,随即坐到床上拨通周沐仁的手机。 嘟嘟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周沐仁的声音满是急切,“义哲,你肯跟我说话了吗?” “之前是我太幼稚了,不该什么都不交代就屏蔽你。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想清楚了,有些事还没想清楚。我先把我想清楚的事跟你说。” 周沐仁心跳如鼓鸣,“你说。” “其实是我有话想问你。” “你问。”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都对一个人念念不忘的?” 周沐仁马上解释一句,“义哲,我对斐然真的没什么。” “不不不,你先不用着急,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是单纯地很好奇,为什么你分手后可以坚持爱一个人那么久,而我的热情却这么容易就消磨殆尽了。” 周沐仁一时耳鸣,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乔义哲对周沐仁轻笑道,“世事真是奇妙,从前我跟你分手的时候,我还爱着你,可现在我们明明还在一起,我却好像已经不再爱你了。” 第6章 .29 周沐仁的心停跳了一拍,好半天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义哲,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去。”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说这话不是要逼你回国的意思,洛先生受了伤,你和他就算只是朋友,留在那里照顾他也无可厚非。” “我知道,我想回去看你,你等我,我马上就坐下一班飞机回去。” 要是乔义哲用含酸的语气劝他留下,周沐仁反倒安心一点,可他越是发自内心地不在乎他的去留,他越是忐忑。 乔义哲还要说什么,周沐仁已经先把电话挂断了。 他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温卿赟就开门进屋叫他,“不知道你想吃小排还是大排,我就每样都买了一点,过来看看。” 乔义哲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帮忙洗排骨。 温卿赟乐得看他忙来忙去,乔义哲把小排骨焯水的时候,他就试着从后面抱住他,“我好后悔,要是当初我们没有分手,这样快乐的日子是不是已经过了八年?” 乔义哲没有搭话,也没有马上挣脱他,直到水开,他才顺理成章地从他怀里逃出来,“接下去的你来吧,我想吃红烧排。” 温卿赟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去屋里等着。” 乔义哲去洗手间洗了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拥有的是他不想要的,可要问他想要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乔义哲知道自己的生活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头,他又不知道如何挽救,就好像一个人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虽然千方百计地想走到正确的路上,却四周迷茫,找不到方向。 他在洗手间里站了不知多久,温卿赟忍不住过来敲门,“义哲,你哪里不舒服吗?胳膊上的伤口疼还是脚趾疼?怎么还不出来?” 乔义哲低着头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任温卿赟把他扶回卧室。 温卿赟拿消□□水和药膏帮他脚趾换药,“还疼吗?” “不碰的话不疼了。” “以后小心点,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他说这话时正跪在地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脚,帮他包扎之后就托起来吻了一下。 之后,又吻了一下。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的吻顺着他的脚一路往上,直到他的腰带。 “这几天我一直没办法集中精神,想的都是你……再来一次怎么样?” 乔义哲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卿赟,“你之前不是说你吃亏了吗?怎么又想委屈自己一次?” 温卿赟脸上尴尬了一下,马上又笑的灿烂如初,“我承认是我想要这么做的,你满意了没有?” “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谁会跟快感过不去,可我现在肚子饿了,没心情做。” 温卿赟也分不清乔义哲是不是在迂回地拒绝他,可他既然没有疾言厉色地叫他滚,就说明他这几天的努力收到了一点效果。 乔义哲把被解开的裤扣又系回去,身子一仰躺在床上,“饭做好了叫我,我稍微睡会。” 好委婉的逐客令。 温卿赟低头在乔义哲唇上辗转了一下,关门出去。 乔义哲闭目养神了五分钟,枕边的手机响起来,他开始还以为是周沐仁,就直接无视掉了。 直到震动想到第三次,他才不耐烦地把手机拿起来看。 来电的不是周沐仁,是个陌生号码。 乔义哲又以为是工作,嫌麻烦就没接,结果打给他的人很执着,他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你好,我是乔义哲。” “乔先生你好,我叫陆展。” 陆展…… 是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乔义哲又看了一眼手机号码,“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陆展在电话那端笑了两声,“我们见过一次,乔先生,那天在unique酒吧,我帮你调过酒。” 乔义哲想起来了,给他打电话的人是那晚送他加料鸡尾酒的那个打扮妖艳的调酒师。 他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又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乔义哲有些发蒙,陆展听他不开口,就主动说了句,“冒昧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乔先生有时间的话能跟我见一面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能问一下陆先生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保证是乔先生感兴趣的东西,视频的拷贝只有两份,除了温卿赟那里有一份,我这里也有一份。” 乔义哲的心跳得飞快,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温卿赟又在耍什么花样作弄他。 “陆先生想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吧,你现在住在温卿赟家里,他上班的时候我过去找你。” 那边话音刚落,恰巧温卿赟敲门进来叫乔义哲吃饭。 乔义哲对电话里说了句“先这样”,就匆匆挂断电话。 温卿赟听乔义哲语气不对,就笑着走到他面前,“谁打的电话,你还要背着我接。” 乔义哲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没有答话。 “周沐仁?” “你别问了,饭做好了?” “嗯,我抱你过去还是扶你过去?” “我的脚没那么严重,自己能走。” 温卿赟无视乔义哲的抗议,抱他到餐桌前坐好,“要吃米饭吗?” “帮我盛一碗吧。” 温卿赟盛了两碗饭,把排骨和另外两道菜往乔义哲面前推了推,“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乔义哲没有接话。 一顿饭从开吃到结束,温卿赟一直在说俏皮话活跃气氛,乔义哲却只是爱理不理。 自说自话到最后,温卿赟也有点气闷,“你先去沙发上等我,我去洗碗。” “我要回房躺一会。” 乔义哲才要起身,就被温卿赟抱到沙发上坐,“你整天都躺着还没躺够,一会有球赛,陪我一起看。” “我没兴趣。” “看一会就有兴趣了。” 温卿赟从冰箱里取了啤酒和果汁,把果汁递给乔义哲,“凉的能喝吗?” “我想喝啤酒。” “你现在还受着伤,喝果汁吧。” “喝一瓶没关系,帮我拿啤酒。” “绝对不行。” 温卿赟难得强势,硬是把果汁塞到乔义哲手里,“不能喝酒就是不能喝酒,大不了我也不喝了,陪你喝果汁。”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把啤酒放回冰箱,拧开果汁喝了一口。 “我喝了,你也喝吧。” “你喝过了给我?” “你还嫌弃我是怎么着?” “麻烦帮我拿一瓶新的。” 温卿赟笑着坐到乔义哲身边,把喝过的果汁硬塞到他手里,“我的口水你喝过不知多少,现在才嫌弃也晚了。” 乔义哲竟真的拿果汁喝了一口,“我从前喝过你的口水,不代表我现在也想喝,我不跟你争是我嫌麻烦,不等于你占了上风。” 温卿赟干脆把乔义哲手里的果汁抢过来放到茶几上,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接吻。 说是接吻,也不尽然,很像是一气之下强迫他交换口水的小动作。 乔义哲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这个吻,好在温卿赟的发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胡搅了几下就退出来了。 他拉乔义哲起身的时候,鼻梁就被打瘪了。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捂着鼻子若无其事地把果汁又递到他面前,“漱漱口?” 乔义哲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拿着果汁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看了半场球赛,乔义哲不耐烦到不行,起身就要回房,被温卿赟扯着拉回沙发。 他的一只胳膊压着他的肩膀,明显是搂他的姿势,乔义哲举拳头对准他的鼻梁,被温卿赟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也攥到手里捏着。 “你又要干什么?” “之前你说肚子饿,现在不饿了吧。” “吃撑了没心情。” “你怎么总有借口,你看着我,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想要我为你做呢,还是想要我为你做。” 乔义哲被温卿赟压迫着同他对视,他心理上抗拒他的亲近,可见鬼了他的身体居然有反应。 不止有反应,还是很强烈的反应。 他不相信他会被动摇到这种地步,就算这个人是温卿赟,跟他拥有过很多个第一次,熟知他每一寸身体的温卿赟。 温卿赟吻上乔义哲的唇,循序渐进,温柔动情,一吻完了,他又望着乔义哲迷蒙的眼,笑着问了句,“还想继续吗?” 乔义哲气都喘不稳,理智也渐渐飘远,他脑子里唯一仅剩的清明,就是快点逃离眼下这个危险的环境。 “你给我喝了什么?” 温卿赟还想装糊涂,“我哪里有给你喝什么,你自己想要还不承认。” “温卿赟!” “难得你连名带姓地叫我。” 乔义哲身子发软,好不容易从温卿赟的胳膊中间挣脱出来,“靠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占便宜,你也真卑鄙。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他趁温卿赟发愣的空当跑进洗手间,拧开凉水猛洗了几把脸。 一点用也没有。 显然那变态狂这次下的料比之前要足。 乔义哲身子越来越热,不觉中就想到了那一晚的情景。 温卿赟坐在沙发上冷笑,等乔义哲再出来,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迎上去扶他。 乔义哲闪身躲开温卿赟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温卿赟被打耳光的一边脸红的像血,另一边却白的像纸,“你又这么打我?” 他话音刚落,乔义哲就抬起另一只手,在他另一边脸上也狠狠扇了一巴掌。 温卿赟两边脸都被扇肿了,嘴角却还带着优雅的微笑,整个人像小丑一样诡异。 “从来都是我打别人,能打我的也只有你了,可我希望我们的情趣都玩在床上。” 笑容收敛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的有点可怖,“我一直都在想,就算我随心所欲地把你处置了又怎么样?难道打算鱼死网破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乔义哲的拳头都打到了温卿赟身上,可温卿赟一边挨着打,一边把他抓进卧室绑到床上。 一开始他的动作还粗暴狂躁,确定猎物无力挣扎之后,他又戴上了一贯的情圣面具。 正常人家里会准备手铐吗,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 温卿赟的手从乔义哲的上衣襟摸进去,“你身上好热。” 乔义哲满心厌恶地瞪他一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拿开拿去哪?除了我还有人能满足你吗?姓周的行吗?他知道你喜欢什么吗?他知道你越疼的时候越兴奋吗?你在他身上开心过吗?” 第6章 .30 &nb &nb乔义哲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沉了,可惜他却没这个运气睡到自然醒。(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r>&nb他是被外头的敲门声吵醒的。 &nb也不知是药效残留,还是昨晚被关照了太多次,他一睁眼就觉得头昏,从卧室到房门的短短几步路,他也走得摇摇晃晃。 &nb开门之前,他还特别狠敲了几下头。 &nb门那边的人当然也注意到乔义哲的精神萎靡,对他伸出手的时候还刻意装作若无其事,“乔先生你好,我是陆展。” &nb陆展的穿衣打扮低调朴素,跟之前他在夜店的形象天差地别。 &nb乔义哲想对陆展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可他实在挤不出来,就只能尽量保持不苦脸。 &nb“陆先生请进。” &nb陆展换鞋进房,坐到沙发之前还特别晃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故作不经意地对乔义哲轻声笑道,“温卿赟没把你怎么样?” &nb乔义哲尴尬了一下,“陆先生所谓的怎么样指的是什么?” &nb陆展挑眉一笑,“就是……” &nb他笑的时候眼睛里透出三分邪气,乔义哲想起那晚在酒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我其实不太明白陆先生的意思,既然你和他是那种关系,你们又一起玩过禁忌的游戏,很多事在你们眼里都是小儿科。不过他既没对我施暴也没在我身上玩乱七八糟的花样,我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nb陆展一愣,随即又马上明白过来,“他用嘴?” &nb乔义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陆展只当他默认了,“真稀奇,温卿赟从来不对别人这样,他嫌恶心。” &nb他说这话时表情尤其诡异,乔义哲只觉得可笑,“你们做的那些事不恶心,正常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需要,非要控制别人或者被人控制?我实在不能理解,施虐和受虐有什么值得你们欲罢不能的?” &nb陆展轻咳两声,“乔先生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特殊爱好。” &nb“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特殊爱好,你们找跟你们有相同爱好的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卑鄙的手段强迫别人?” &nb“卑鄙的手段?强迫?乔先生指的是什么,下药?还是录影?” &nb“难道不是?” &nb“你大概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有些人也会把被强迫入局当成是下手,也不是刻意要保留影像作为要挟体验者的把柄,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起见,你也说我们玩的是□□,如果不事先做准备,有些事在事后很难说清楚。” &nb“所以你想说什么,梁天朗是自愿的?” &nb“梁先生的确是自愿,他并不是了**想尝试一下也无可厚非,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要不是温卿赟脑子一热拿这个要挟梁天朗……” &nb乔义哲本来是不想相信的,可陆展说话的声音太淡定了,他的话也很符合人趋利避害的本性。 &nb这让他多少对梁天朗有点失望。 &nb“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陆先生不是为了给我东西才来的吗?” &nb陆展一笑,“的确。” &nb“东西呢?” &nb“已经被我彻底删除了,这样还不够?” &nb的确删除就足够了,可他今天为什么还要特意登门一次。 &nb陆展像是猜到乔义哲在想什么,就对他笑道,“温卿赟那里应该还有一份,乔先生找到了吗?” &nb“找到了是找到了,还来不及处理。” &nb“要不要我帮乔先生处理?” &nb“陆先生肯帮忙,我当然无不可。” &nb陆展熟门熟路地进了温卿赟的卧室,直接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开机密码你知道了,他设置这个不是做戏,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就一直用这个密码。” &nb乔义哲也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陆展的语气让人莫名不安。 &nb也许只是他多心。 &nb陆展找到桌面上的件夹,又找到另一个隐藏的件夹,把其中梁天朗的影音删除干净。 &nb“他手里应该没有拷贝了,梁先生那里还有一个备份,只要他自己不泄露,视频就永远不会流出去。” &nb陆展都这么说了,乔义哲也没理由不相信,可他又不得不怀疑他帮他忙的动机,“陆先生有什么要我做的?” &nb陆展把温卿赟的电脑关好,坐在摇椅上对乔义哲笑道,“我帮你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可要说我完全没有私心,乔先生也不会相信。我消除了乔先生的后顾之忧,也是为了我自己的需求。我和温卿赟虽然只是肉*体关系,可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我对他没有执着……” &nb他话只说了半句,乔义哲也大概理解了,“你想让我离开他?” &nb“**和**在一起才正常,像乔先生这样的人,还是躲的越远越好。” &nb能躲的话他不想躲吗。 &nb乔义哲深吸一口气,对陆展笑道,“不管怎样,都要谢谢陆先生的帮助。” &nb“看乔先生的表情,分明是不想谢我的样子。” &nb“谢当然要谢,可你要是出面的再早些就好了。” &nb陆展表情纠结了一下,讪笑道,“做事,我从没有违逆过他的心意。” &nb“陆先生最后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nb陆展摇头一笑,“说出来乔先生可能不相信,大概是我快被逼疯了。” &nb陆展看起来比温卿赟正常了不知多少倍,外表一点也没有被逼疯的迹象。 &nb乔义哲的确不相信,可他也知道一种可能,看起来越正常的人,也许内里越腐烂的不成样子。 &nb陆展站起身同乔义哲握了一下手,“乔先生,我先告辞了。” &nb乔义哲也回握他一下,他其实很想说一声后会有期,转念一想,最好还是后会无期。 &nb陆展走后,乔义哲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nb一到家门口他就傻了,周沐仁一脸憔悴地等在门口,衣服还是当初他跑到医院时穿的那一件,“你不在……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nb乔义哲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这些天怎么靠一身衣服撑过来的。 &nb周沐仁见乔义哲一直盯着他身上看,就笑着解释一句,“那边太热,过去时随便买了几件衣服穿,离开时都扔掉了,轻装回来的。” &nb乔义哲没有接话,周沐仁走上前把他牢牢抱在怀里,“义哲我好想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nb乔义哲手里还提着包,姿势别扭的不行,“你碰到我胳膊上的伤了。” &nb周沐仁吓得马上放开手,从他手里接过提包帮他提,“你怎么拿着旅行包,这几天一直住在外面?” &nb乔义哲随口敷衍,“受伤之后在朋友家住了几天。” &nb周沐仁猜到他所谓的朋友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他家住,他刚才拥抱他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nb混杂了另一个人的古龙水味和**的□□味道。 &nb乔义哲掏钥匙开了楼门,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进房。 &nb他其实不想让周沐仁登堂入室的,可他又没力气在外面跟他说大段的话,回家后他直奔卧室,打算换衣服洗澡。 &nb上衣才脱了一半,周沐仁就进来了。 &nb乔义哲只好把t恤衫又穿回来,“我关门的意思就是要一点空间,你进来之前起码应该敲一下门。” &nb周沐仁置若罔闻,走到他面前帮他把上衣脱掉。 &nb乔义哲身上没有被爱抚过的痕迹,周沐仁这才松了一口气,直到他看到了他肚子上干涸的液体。 &nb乔义哲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下意识地就想拿什么遮挡。 &nb他一早起还来不及洗澡就急匆匆地出来了,之前也没想到周沐仁会等在外面。 &nb昨晚温卿赟咬他的时候自己也在用手解决,结果就弄脏了他一身,他一整晚又不解开他的手,他想处理都没办法处理。 &nb一早起,就忘记了。 &nb乔义哲多少有点不自在,虽然他并不觉得他欠周沐仁任何解释。 &nb周沐仁看着乔义哲发呆,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到尴尬,乔义哲才要起身去洗手间,周沐仁就先他一步动作了。 &nb他跪在他面前解他皮带,动作虽然不粗鲁,却又莫名强硬。 &nb乔义哲被他推到上,下身的裤子一并被抽走,他还以为周沐仁要对他做什么,结果他只是去洗手间洗了一条热毛巾帮他擦身。 &nb乔义哲想从周沐仁手里抢毛巾,都被他躲过了。 &nb周沐仁脱他袜子的时候看到他脚指甲上的伤,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怎么几天没见,你身上又多了新伤?” &nb“不小心踢到角了。” &nb乔义哲放弃一般地躺在上,周沐仁看着他的身体,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你跟他了是吗?” &nb乔义哲默然不语。 &nb周沐仁等了半晌也得不到回答,眼神也不再躲避,而是直直看进他眼睛里,“你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nb强迫还是自愿? &nb温卿赟算计了他两次,一开始他的确是被强迫的,可做到后来,有些事也变得模糊不定。 &nb昨晚的那几次,温卿赟一直在用卑微的姿态取悦他,被束缚到最后,乔义哲竟生出凌驾于人的错觉,接踵而来的快感也是他多年都没有尝过的。 &nb果然人人都有**的潜质。 &nb周沐仁看着乔义哲飘忽的目光,心沉到谷底,“你是自愿的……” &nb“算是。” &nb“为什么?” &nb“没有什么为什么,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nb周沐仁的眼中满是痛苦,“为什么?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三心二意了,你为什么要跟别人?” <font 第7章 .8 &nb周沐仁本来坐在观众席上等演出,等主持人提醒台下的观众要关闭手机,他就把手机关掉了。 &nb看时间,乔义哲应该化完妆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坐,难道是他对古典乐不感冒,就一直躲在后台了? &nb眼看着观众席的灯光都调暗了,蔡小薰还笑嘻嘻地摆弄手机,周沐仁板着脸要她关机的时候,她手机就震动了。 &nb“马上就演出了你还接什么电话。” &nb蔡小薰听而不闻,一边听电话一边对周沐仁挑眉。 &nb挑衅的动作做了一下她就做不下去了,“老周,负责宣传策划的同事说后台出事了。” &nb周沐仁看她脸色发白,就猜到事情非同小可,“怎么了?不会是临上台前,钢琴家把手指伤了吧?” &nb蔡小薰一脸纠结,“钢琴家除了惊吓之外一切都好,出事的是化妆师。” &nb周沐仁一听这话就懵了,“什么意思?” &nb“后台有人要谋杀洛先生,乔先生替洛先生挡了一刀,受伤了。” &nb周沐仁愣了三秒,也顾不上一切是不是只是蔡小薰的恶作剧,几乎是用光速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过道,再跳上舞台。 &nb他的速度太快,工作人员想拦他已经来不及了。 &nb周沐仁从舞台冲到后台,问了工作人员找到洛斐然的休息室。 &nb洛斐然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身边站着他的经纪人夏小姐。 &nb夏小姐一脸忧色,一见到周沐仁就迎出来问了句,“周总监?” &nb洛斐然也看到周沐仁了,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波动。 &nb夏小姐把周沐仁让到门外,“洛先生情绪受到影响了,为了演奏效果,正在努力调节。” &nb周沐仁目瞪口呆,“不是有人受伤了吗?” &nb“是,不过洛先生不想因为中途出了事故就取消音乐会。” &nb“是他不想还是公司不想?既然有人想杀他,你猜观众席会不会突然开枪。” &nb“观众进门的时候都经过安检,应该不会发生这种状况……” &nb夏冉明显底气不足,周沐仁看她大着肚子,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转而问了句,“警察来了吗?第一案发现场是哪?伤者怎么样了?” &nb“洛先生是在楼下的一个休息室遇袭的,监控录像显示凶手已经离开音乐厅了,伤者上了救护车,有我们的工作人员陪同。” &nb“哪家医院?” &nb“应该去了最近的医院。” &nb周沐仁咬着牙跑出去,冲到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蔡小薰。 &nb“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nb“不用了,你自己打车回家吧,或者留下来听音乐会。” &nb蔡小薰大吃一惊,“出了这种事,音乐会还照常举行?” &nb“公司的决定。” &nb周沐仁坐上驾驶座,冷汗顺着发梢滴到后颈。 &nb蔡小薰系好安全带,嗤声笑道,“nc &nb连珠炮似的问题一概有去无回,周沐仁已经没有心思回答她了。 &nb蔡小薰猜到他是在担心乔义哲,就试探着安慰他一句,“我听说乔先生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你不要太担心了。” &nb周沐仁脑子乱成一团,别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作用。 &nb两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乔义哲还在手术室,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温卿赟。 &nb他怎么会在这? &nb更邪门的是,他怎么比他来的还早。 &nb其实温卿赟只比周沐仁早到了两分钟,他也只不过刚刚才同护士了解了情况,在椅子上坐下。 &nb周沐仁犹豫了一下,错过了开场时机,就没有主动同温卿赟搭话。 &nb反倒是蔡小薰走过去问温卿赟,“先生是在等乔先生吗?” &nb温卿赟看了一眼站在走廊对面的周沐仁,对蔡小薰点头应是。 &nb温卿赟的笑容和美貌像**汤,蔡小薰被他一个是就搞的有点晕,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先生贵姓?” &nb“温卿赟。” &nb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同蔡小薰握了一握。 &nb蔡小薰笑容一僵,又马上恢复如常,这个名字之前周沐仁调查过。 &nb虽然只查了些皮毛,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nb蔡小薰脱口问了句,“温先生是乔先生的紧急联系人吗?” &nb“啊?”温卿赟反应过来之后就马上回了一句,“是的。” &nb其实他并不是乔义哲的紧急联系人,只不过乔义哲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刚好打了电话来,医护人员就通知他来医院了。 &nb温卿赟对不远处看都不看他的周沐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他也在场,那他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nb周沐仁的眼睛虽然不在,耳朵却一直听蔡小薰和温卿赟说话。 &nb紧急联系人的事刺的他措手不及。 &nb乔义哲从前很少设紧急联系人,第一次跟郑毅复合以后,他也曾短时期地留过郑毅的号码,第二次分手之后,他就彻底把郑毅踢出了考虑;跟周沐仁在一起后,他也有一度把紧急联系人更新成了他,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他就把他删掉了。 &nb乔义哲也因为这个失落过,活了将尽三十年,居然连一个紧急联系人的人选都没有。 &nb他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急救人员也问他有没有可以联系的家人,他在尴尬时,几乎要脱口而出周沐仁的名字了,恰巧温卿赟打来了电话。 &nb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缘分更容易分崩离析,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只是缺了一点点的运气。 &nb乔义哲腹部的伤口不深,流的血也不是特别致命。他在那个休息室忍痛的时候,想的更多的是他的手。 &nb他刚才不该用手去握刀,他是靠手吃饭的,要是伤筋动骨失去了谋生的手段,下半辈子又要从头开始。 &nb被麻醉之前,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一遍一遍地问医生,“我的手没事吧?” &nb医生其实不是很理解,像洛斐然那种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这么在意自己的手还情有可原,可一个普通人为了一点皮外伤纠结至此是否有必要。 &nb“我们会尽全力。” &nb乔义哲手上的伤不是很严重,虽然有两处正遇刀刃的地方伤口很深,却也不是弥补不了的伤口。 &nb手术做的很成功,乔义哲直到醒来也没觉得特别痛苦,他的身体虽然扛得住,他的精神却一直不是很放松。 &nb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常常会爆发潜能,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可时过境迁之后,有的人会补偿性地生出恐惧心。 &nb乔义哲大概属于后知后觉的那一种人,他在半梦半醒中不断地在脑子里重现当时的情形。 &nb要是他当初只顾自己落跑会怎么样! &nb要是凶手为了快点摆脱他,一连捅了他好几刀直到把他捅死又怎么样? &nb他眼下的状况不是最好,可也不是最糟,起码保住了一条命。 &nb虽然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死而复生,可乔义哲醒过来的时候,感恩和超然的心情压过了之前的愤怒与压抑。 &nb就连得知真相后对周沐仁的失望也可以忽略不计。 &nb毕竟和生死大事相比,这些没所谓的爱恨情仇才是小儿戏。 &nb所以当乔义哲完全醒来的时候,在病床前看到了周沐仁,就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你来看我。” &nb周沐仁一开始是惊喜,可他仔细地看过乔义者的表情之后,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nb他的态度虽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绝对不是亲近。 &nb或多或少还带着满不在乎的冷。 &nb乔义哲是因为洛斐然才受伤的,他的心里不可能不郁闷,恨屋及乌地不想看见他,也是人之常情。 &nb温卿赟没同周沐仁争夺乔义哲床前的位置,而是坐在病房的折椅上,等他们两个人短暂的交流之后,他才起身上前,温声对乔义哲说了句,“我通知了伯父伯母,他们今天晚上到。” &nb乔义哲的脑子轰地一声响,伤口也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你干嘛自作主张?” &nb温卿赟绕到病床的另一边,半蹲在乔义哲面前安抚他不要激动,“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伯父伯母?” &nb“我又没死。” &nb“你死了就晚了,你真想让他们在你的葬礼上出现?我在你家跪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才取得长辈的谅解,你又何必意气用事,跟家里和好吧。” &nb乔义哲又何尝不想和家里和解,可他不愿意和父母的重逢是在这么一个狼狈的状况之下,也不愿意必须要通过温卿赟这个中间人。 &nb温卿赟伸手抚了抚乔义哲的头发,“别这么激动,是我做错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nb乔义哲满心被要和父母见面这件事占据了,他根本没闲情理会温卿赟暧昧的语气和小动作。 &nb可周沐仁满耳听到的都是温卿赟暧昧的语气,满眼看到的都是温卿赟暧昧的小动作,他所听所见的都是跟他毫无关联的人和事。 &nb他被那两个人完全隔绝在另外的世界,像个可怜的旁观者一样巴着高高的墙,可怜兮兮地往里面看一眼。 第8章 .12 &nb乔义哲满心想的都是跟温卿赟大吵一架,可他又不想周沐仁看到他的窘态,就只好对他下了逐客令。 &nb周沐仁起身告辞,温卿赟笑着把他一路送出病房,分别时还主动伸手跟他握了握,“谢谢你来探病。” &nb周沐仁什么都没回,只想抽手走人。 &nb温卿赟却突然加重了捏人的力气,“你和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管不着,可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他。” &nb周沐仁惊诧于温卿赟声音变化的广域,他刚才在病房里面对乔义哲的时候,语气是满满的温柔和顺,一秒前同他道谢也还维持风度,可随着下一句警告的话说出口,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nb好在周沐仁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我不觉得温先生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和他的事。” &nb温卿赟轻嗤一声,“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叫你离我的人远一点。” &nb周沐仁被他的措辞弄得满心不爽,这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摆到了正牌的位置,把他塞成了第三者? &nb“你和我不是女人,义哲也不是谁的老公。” &nb温卿赟嘴角一勾,笑容的弧度极其诡异,“就算同性之间的感情没办法完全和异性间的相处画上等号,可一些基本的游戏规则还是要遵守的,譬如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再多一个人都容纳不了。” &nb周沐仁呆愣一下,也笑了,“别人的孩子,算不算容纳不了的第三人?” &nb温卿赟轻哼一声,这个人果然知道他的事,不过照他的态度来看,应该知道的还不多。 &nb“周先生多虑了,义哲很喜欢妞妞,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nb温卿赟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不怎么轻松,跟周沐仁说话比工作面试还有压力,要持续性的夸大其词还不算,还要一直担心会不会露出马脚。 &nb周沐仁明知温卿赟话里有挑衅的成分,可他多少还是受影响了。 &nb照他那天看到的情景,乔义哲的确对那个小姑娘很是疼爱,他性格那么好,血缘关系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也会当成亲生的来疼爱。 &nb乔义哲本身的性格太温顺也太容忍,对可爱的东西没有一点抵抗力。 &nb他从前对他撒娇的时候,他也一直纵容他来着。 &nb只是想想,周沐仁就觉得郁闷的无以复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nb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吃醋,吃温卿赟的醋,也吃一个小女孩的醋。 &nb温卿赟望着周沐仁离开的背影,调整出一个合适的笑容。 &nb他回到病房时,正看到乔义哲满脸痛苦地闭着眼睛,冷汗流了一头一脸。 &nb温卿赟一下子就慌了,“义哲你怎么了?” &nb“疼而已。” &nb乔义哲一句话还没说完,温卿赟已经按了应急按钮。 &nb医生护士匆匆赶来,检查一切无恙,温卿赟只能讪讪笑道,“病人太疼了。” &nb护士哭笑不得,“麻醉药过了刀口肯定会疼,何况他手上还有伤,不是给你们开了口服的止疼药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吃一颗。” &nb温卿赟声有忧虑,“口服的效果不好,有注射的麻醉剂吗?” &nb“病人刚刚经历全麻手术,最好还是不要用麻醉药,能坚持一下就自己坚持一下。” &nb温卿赟对医生护士陪了个笑,目送他们出病房时才喃喃说了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nb乔义哲隐约听到温卿赟的话,莫名有点想笑。 &nb温卿赟一转身就看到乔义哲四不像的表情,“你都疼成这样了还笑什么?” &nb能看出他在笑的他也是人才。 &nb乔义哲清清嗓子,可出口的话还是哑的,“你跟原来一样。” &nb温卿赟帮乔义哲倒了杯温水,插好吸管送到他嘴边,“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不过我弄不清你在嘲笑我什么?” &nb“你从前就喜欢演戏,在老师面前装乖学生,老师一转身,你就说老师的小话。” &nb温卿赟脸一红,掰了一颗止疼药塞到乔义哲嘴里,“快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nb乔义哲就着温水把药咽了。 &nb温卿赟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本想握乔义哲的手,可一看到他手上缠的纱布,他就马上转移了位置,改扶他的手臂,“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说我心里难受你信吗?” &nb乔义哲心里想的是“我信不信不重要,你自己信就行了”,可他嘴上什么都没说。 &nb一方面觉得没必要,一方面也实在是没有力气。 &nb温卿赟笑着摇摇头,“你还记得你高中病的最严重的一次吗?那年暑假,你肚子疼的满地打滚,我还以为你得了阑尾炎,就背着你跑了一路跑到医院,结果你只借了个厕所就没事人了。” &nb乔义哲想到从前的事也有点想笑,更多的是感慨,他当初难过的时候,温卿赟是真的很着急,他把他背到医院之后,他好了,温卿赟却中暑了,在急诊室打了一下午的吊针才恢复过来。 &nb那个时候,他毫不怀疑温卿赟对他的感情,可现在,他却什么也看不清,说不清了。 &nb乔义哲不说话,温卿赟也不说话,两根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滑,直到他痒的受不了为止,“你不用回家吗,一直在这里妞妞怎么办?” &nb“我已经交代了保姆,公司那边也请好假了,伯父伯母来之前你别想赶我走。” &nb温卿赟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就响起了几声象征性的敲门声。 &nb敲门声很轻,敲门人进房的脚步声也很轻,他看到病床前的温卿赟就是一愣。 &nb乔义哲嘴动了动,出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天朗,你怎么来了?” &nb“小薰告诉我的,我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周沐仁。” &nb梁天朗摘了墨镜,同主动起身跟他握手的温卿赟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nb温卿赟别有深意地看了乔义哲一眼,为梁天朗让出位置,“我出去吃点东西。” &nb等他走了,梁天朗才笑着对乔义哲问了句,“那是你的新欢?” &nb“高中同学。” &nb温卿赟看乔义哲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梁天朗是傻子也不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nb也不知是止疼药药效发作还是心理作用,乔义哲渐渐觉得脑子发空身子发软。 &nb梁天朗看着乔义哲上了包扎的手,摇头叹道,“你也真够傻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该自己逃命,挡在别人面前做什么。” &nb乔义哲强挤出一个笑,“我也没想着见义勇为,一切都是自然反应。” &nb梁天朗一声苦笑,“人都说危急时刻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我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nb乔义哲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两眼睁着。 &nb梁天朗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你只挨了一刀算走运了,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来头不小,杀人越货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nb怎么听他的意思,他的命是勉强捡回来的。 &nb乔义哲不知该哭该笑,“是我命不该绝?” &nb梁天朗摇摇头,轻声叹道,“大概是幕后老板只吩咐了马仔注意分寸,这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流血事件。” &nb乔义哲心里有很多疑惑,却一点也不想深究洛斐然的事,梁天朗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自顾自地继续,“洛先生惹了不该惹的人,被追了风流债。” &nb乔义哲能想到的洛斐然的风流债,就只有周沐仁一人而已。 &nb打死周沐仁他也不会动洛斐然一根头发。 &nb梁天朗终于发现乔义哲表情不好,“疼吗?” &nb乔义哲笑着点点头。 &nb梁天朗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看着他笑,“你想睡就睡一会,我等照顾你的先生回来就走了。” &nb乔义哲再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笑着闭上眼睛,“谢谢你来看我。” &nb“应该的。”话说完他又等了好久,确认乔义哲睡了他才轻声说了句,“之前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不该答应周沐仁把你带去酒吧见李立仁的,要是我当初没那么做,你今天就不会受伤了。” &nb他从前一直都不相信因果,可经历的事多了,想法就慢慢发生了改变。 &nb乔义哲处在半梦半醒之中,梁天朗的话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 &nb不可否认,他的话比洛斐然的话还让人震惊。 &nb乔义哲在震惊之余也有愤怒,要不是他身体是眼下这种状况,他不会不追究的。 &nb周沐仁处心积虑地找了两个人把他带到了一场戏里,也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么看来,他当初误饮的那杯酒,大概也不是误饮,兴许只是那个人计划中的一环,为了逼他上钩给出的最后一击。 &nb乔义哲满心厌恶,厌恶之余又十分不解,为了解决肉*体需要,周沐仁何至于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他招招手,就有人站在他床下排队,干嘛非要把他一个长相一般,身材也不好的前任捞回来。 &nb乔义哲还记得郑毅对他的评价,他的原话是什么来着,“除了床上功夫好其他一无是处”,可他的床上功夫,也没有好到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步吧。 &nb周沐仁何苦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是觉得他最好骗最好上手,想甩掉的时候也最容易最简单? &nb乔义哲的脑子越来越乱,念头也奇怪起来。 &nb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能想到的就是他和周沐仁不会再有回光返照,旧情复燃,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结束了。 第8章 .15 &nb乔义哲本以为他和父母的重逢会惊天动地,谁知实际的情形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戏剧化。 &nb乔爸乔妈过来的时候,乔义哲正在睡觉,两位长辈哭也哭了,等了一个小时他才醒,他们见面的时候老人家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也没有最初那么激动。 &nb乔义哲尴尬着叫了爸妈。 &nb这么多年也用不到的两个字,他自己听了都别扭。 &nb乔巴乔妈也有些不知所措,要是他们进病房的时候乔义哲就是醒着的,彼此间反而更好破冰,可现下情绪已经过了爆发的点,不管怎么积聚也总觉得不对。 &nb在他们的印象里,乔义哲还是那个叛逆任性的孩子,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跟长大成人的他相处。 &nb乔义哲看着无比尴尬的自家父母,愧疚和委屈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泄洪一样流个不停。 &nb乔义哲的失控多少缓解了不上不下的气氛,乔妈也跟着又掉了一次眼泪,“你这死孩子,这么多年跑到哪里去了?” &nb乔爸擦了擦眼睛,转身躲出门。 &nb乔妈妈坐在乔义哲的病床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乔义哲终于找到了一点实感,“妈,对不起,杳无音信地就消失了这么多年。” &nb乔妈妈擦了把脸,“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和你爸也想开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己高兴就行。卿赟对我们都那么好,对你更不用说了,他还有了女儿,家里那边也不会有压力,以后你想要孩子的话,他也同意,你们老了也有依靠,妞妞是个好孩子,只要你善待她,她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nb乔义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乔妈拿着擀面杖打他的时候,口口声声咒温卿赟断子绝孙,他是万万没想到乔妈也有为温卿赟做说客的一天。 &nb该说世事变幻? &nb还是人心无常? &nb“妈,你误会了,我和温卿赟之间没什么。” &nb乔妈愣了一下,红着脸说了句,“怎么你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起来了,你忘了你当年……” &nb乔义哲忙打断乔妈的话,“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妈你真的误会了。” &nb乔妈好半晌也没说话,脸上却渐渐显出惊喜的表情,“哲哲,你想通了?你不喜欢男人了?” &nb乔义哲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话说他不爱温卿赟,而是爱上了另一个人?乔妈要是问他爱的人是谁他该怎么说,难道还要他告诉乔妈他爱的人爱的是别人,不是他? &nb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本来就已经离经叛道,还要把这么狗血的故事都告诉他老古董的妈? &nb所以乔义哲就不说话了。 &nb乔妈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再顾及我们,过好日子就行,为人处事收敛一点,别太张扬,毕竟社会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接受不了的人也不在少数。” &nb乔义哲简直不敢相信,乔妈是在平心静气地跟他讨论他的恋情的社会接受度吗? &nb眼前的这个,还是他妈妈吗? &nb温卿赟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的父母洗脑成这个样子的? &nb也不知温卿赟的父母,是不是也很平和地接受了自己儿子的性取向。 &nb病房外响起敲门声,温卿赟抱着温文走进来。 &nb乔妈看了乔义哲一眼,跟温卿赟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nb温文挣下地,凑近乔义哲叫了一声“乔叔叔”。 &nb小孩子个子矮,站在床边只露出个头顶,乔义哲转头也看不到她。 &nb温卿赟笑着把温文抱到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椅子上,“伯父伯母来的时候你还在睡,他们哭你都没看到。” &nb乔义哲一撇嘴,“没看到就没看到,我也不是很擅长处理一家人哭作一团的情况。” &nb温卿赟点点头,“妞妞也是一起来的,我怕她吵就把她带出去玩了一会。” &nb乔义哲看着温文轻轻叹了一口气,“孩子那么小,你把她弄来医院干什么?” &nb“星期六家里的保姆放假,她自己也想来看你,我就带她来了。” &nb“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要在医院呆太长时间了。” &nb温卿赟脸上的笑容变的有点垮,“你是想赶妞妞还是想赶我?” &nb乔义哲一点也不客气,“妞妞不该呆在医院,我也不想你呆在医院。” &nb他话音刚落,医生就来查房,温卿赟把温文放到一边,等医生检查完问完问题,再送医生出去。 &nb温文爬到椅子上巴着乔义哲的床边,“乔叔叔你疼吗?” &nb“不疼。” &nb“我妈妈也住过院,她可疼了。” &nb“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妈妈是生你的时候住的医院吧?” &nb温文想了想,好像是没弄明白乔义哲话的意思,她才要说什么,温卿赟就回来了。 &nb“妞妞下来,太危险了。” &nb温文吓了一跳,要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扯到乔义哲胳膊上的管子。 &nb温卿赟赶忙跑过去把她抱到地上,“以后不能乱爬知道吗,摔到怎么办?” &nb乔义哲觉得他对孩子说话的语气过于严厉了,可他又没有立场多管闲事。 &nb温卿赟见乔义哲表情纠结,忙对他笑道,“小孩子太调皮,你以后可不能惯着她。医生说你可以稍微坐起来一点,我帮你把床摇一下?” &nb“我没关系,你快送妞妞回家。” &nb温卿赟看他执意,只好勉强答应了,走前还特别把温文抱到乔义哲面前,“亲乔叔叔一下,祝他早日康复。” &nb温文听话地亲了亲乔义哲的脸颊,“乔叔叔早日康复。” &nb乔义哲深度怀疑温文是不是真的明白“早日康复”的意思,他也笑着回吻了温文,“回家画画写作业,让爸爸在家里陪你,不用过来了。” &nb温卿赟看乔义哲亲温文的时候还笑着,一听到他不想让他回来,他的笑容就僵了。 &nb“我吃妞妞的醋了。” &nb乔义哲猜到他要说一些有的没的,就没理他。 &nb温卿赟不依不饶,“妞妞亲你,你高高兴兴地让他亲,还会回亲她,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个待遇。” &nb乔义哲变了正色,“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了,我爸妈也来了,他们会照顾我的。” &nb温卿赟一声轻叹,“我就知道伯父伯母来了之后,你会干净利索地扔了我。” &nb不干净利索地扔了你还留着你吗? &nb温卿赟还想抗议,可乔爸乔妈也回到病房了,他只好抱着孩子先告辞。 &nb临走的时候这家伙又把女儿卖了做外交,“妞妞,亲亲爷爷奶奶。” &nb好在老人孩子都很高兴,乔义哲看着自家父母喜笑颜开的模样,心里竟有一点悲凉,他们大概也希望能抱上孙子的吧。 &nb可惜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 &nb温卿赟走后,乔妈坐到乔义哲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揉胳膊,“之前有警察找你做笔录,都被卿赟打发走了,他们说是之后还会来。” &nb乔义哲莫名想到“见义勇为”四个字,忍不住自嘲,“可能是我比较倒霉。” &nb乔妈看他表情落寞,就试探着问了句,“怎么了?” &nb乔义哲顿了顿才说,“妈,你和我爸还想抱孙子吗?” &nb乔妈脸色尴尬,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有件事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和你爸又生了一个孩子,也是男孩。” &nb乔义哲如遭雷劈,“你又生了一个孩子?什么时候的事?” &nb“你走的第二年,我们找你找不到,我的精神不太好,你爸为了让我有一点念想,再加上我的身体条件也还允许,就……” &nb乔义哲除了惊讶也有感叹,四十几岁高龄还执意要再生,看来那两个人是真的很怕绝后。 &nb“我们这次来没把你弟弟带来,过年你回家的时候再让你们见面。” &nb乔义哲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心里的滋味怪怪的,一方面觉得压在心头的重担不在,一方面又隐隐失落。 &nb没办法不失落,孩子对父母来说,并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说到底也只是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的工具。 &nb乔义哲这些年来一直都认定自己很不孝,觉得他是自私地把自己的心情凌驾到了父母的期望之上,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nb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先进来的是护士,后面跟着洛斐然和周沐仁。 &nb这两天来的访客,能被护士亲自引带的,洛斐然还是第一个。 &nb乔义哲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心里一阵翻腾,可他面上还要保持风度。 &nb周沐仁看到乔妈时先是一愣,之后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脸一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叫伯母。 &nb洛斐然只好也随着周沐仁叫了一声伯母。 &nb乔妈有点不知所措,她是认识洛斐然的,却不敢认,“人太多,我出去等,你们聊。” &nb乔义哲想拦她也已经晚了,他现在这种状态,真不想孤军面对人家两个。 &nb好在洛斐然只是礼貌性说了几句就出去了,留周沐仁一个人在病房。 &nb洛斐然道谢道歉时,乔义哲就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说是道谢,可他的愧疚好像更多,除了愧疚和感谢,还有什么是他没看透的。 &nb周沐仁坐到乔义哲床边的椅子上,半晌也没有说话。 &nb乔义哲熬不过难堪先开口了,“别让洛先生在外面等着,你陪他回去吧,之前的事也不是他的错,查清谁要对他不利才是重中之重。” &nb周沐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不用查,他自己知道,事情也在解决中,你住院治疗的一切费用,不能报销的部分都由他负责,你安心用最贵的,吃最好的。” &nb乔义哲苦笑着摇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吃不了什么。” &nb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周沐仁对洛斐然存着隐隐的怒气,难道真像梁天朗说的,是因为这次事件的起因是洛斐然的风流帐? &nb莫非周沐仁真的是因为洛斐然同别人暧昧,为求一个心理平衡,才回头来找他? &nb怪不得他之前诱哄他的时候都会用上“被劈腿那么多次,想不想报复回来”的说辞。 &nb乔义哲的脑子完全被阴谋论占据了,连周沐仁哀哀地看着他说的那句“我的心好痛”,他都没听到。 第8章 .16 &nb乔义哲一阵气闷,想拿手捂住胸口,胳膊抬了一半才想起他的手受伤了,根本动不了。 &nb周沐仁看他脸色惨白,吓得赶忙站起身抚他胸口,“义哲,你怎么了?” &nb乔义哲对周沐仁的身体接触有本能排斥,他怕触到伤口,又不敢大动作挣扎。 &nb“你别碰我。” &nb周沐仁被他寒冰一样的语气吓退了,腰还弯着,手慢慢地收回来,难堪地望着他,“怎么突然……” &nb“感谢你来看我,昨天也好,今天也好,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从今晚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nb他每说一句,周沐仁的心就沉一下,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黏在身上难过的不得了,“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有必须要跟我划清界限的理由?” &nb“理由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的事故就发生变化。” &nb“不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吗,你之前说要跟我做朋友,现在又改变主意,要我在你面前彻底消失。” &nb周沐仁先入为主地认定,乔义哲是为了温卿赟才想着要跟他一刀两断,“我从前以为你心软,其实是我看错了,你的心一点也不软,你对待你要舍弃的人,不留一点情面。” &nb乔义哲本就郁闷,被指责之后,郁闷变成了愤怒,“我们之间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不想追究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追究也追究不出一个结果,谁也不必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只当从前是你我各取所需,互相满足了。” &nb各取所需,互相满足…… &nb那他的爱怎么办,他的隐忍和委屈求全又算什么? &nb周沐仁焦躁的无以复加,他后悔今天一个忍不住跑来和他见面了。 &nb他知道他们中间有什么出了问题,事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可他却对怎么挽回他毫无头绪。 &nb“我们都冷静一下,我不想你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说出负气的话。” &nb周沐仁想把他狠狠抱在怀里,把他的每一寸骨头和肉都揉碎,他想用力咬他的嘴唇,在他身上打上消去不了的烙印,可他只能攥着拳头在心里臆想,他能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在临别前吻他的额头。 &nb就是这样,他也冒着会被他残忍拒绝的风险。 &nb乔义哲不是不想拒绝,可他被周沐仁的唇烫伤了,身子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nb亲吻本该是甜蜜爱意的表达,为什么会这么伤,这么酸,这么涩,这么无奈。 &nb周沐仁搂着乔义哲的脖子,久久不愿离开,他顺从他的本心问了他的鼻尖,再一路向下吻上他的唇,从起初的浅尝辄止,到之后的缠绵辗转。 &nb乔义哲也回应他了,他分明感觉到他回应他了。 &nb周沐仁激动之下忘记了控制力气,半晌才记起跟他接吻的是个病人。 &nb乔义哲趁他犹豫的空当把头偏向一边,“你够了。” &nb周沐仁的额头顶着他的额头,“疼吗?” &nb乔义哲没有说话,周沐仁只当他否认了,越发放肆地吻上他,动情时,房门一声咔嚓,门口的乔妈吓的逃也似的关门出去。 &nb周沐仁终于恢复一点理智,怏怏放开乔义哲,“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nb乔义哲心里恼怒,恼怒自己稀里糊涂地又被他带着跑了,“你做梦。” &nb周沐仁从九重天跌到十八层地狱,他前一秒还同他亲密无间,下一秒就无情地否认了一切。 &nb乔义哲吻他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他了,可为什么他的唇才离开他,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nb“我不会接受的……你刚才说的‘不要在你面前出现’这一类的事,我是不会接受的,也许你心中另有所爱,我的爱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可是你管得了自己,却没权利管束我,我不会放弃,你做好心理准备。” &nb周沐仁生怕乔义哲说什么话反驳他,宣言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乔义哲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处。 &nb是他听错了吗,周沐仁刚才对他说“爱”吗? &nb不不不,一定是他听错了,又或许是周沐仁表达的有偏差,他怎么会爱他,他不是一直爱着别人,把他当消遣吗? &nb乔义哲的心漏跳了好几个节奏,那天晚上,周沐仁也对他说过“我爱你”,他当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那家伙头脑不清,把他当成谁的替身了。 &nb可是今天……周沐仁的头脑也不清醒吗? &nb还是他一时嘴滑。 &nb周沐仁出门的时候满心忐忑,都说先爱的人输了,他算不算在乔义哲面前输了两次?上一次还有酒精做催化剂,可这一回,他没有任何借口。 &nb他原本不想把表白做的这么随意,这么模棱两可,可他太怕拒绝,怕面对面地对乔义哲说出一声“我爱你”,得到的回应只是他错愕躲闪的眼神。 &nb就像他鼓起勇气的上一次。 &nb一开始他还心存妄念,认定乔义哲会等一个特别的时机回应他,可等来等去,等到的也不过是那个人的狠心决绝。 &nb梁天朗对他说乔义哲爱他的时候,天知道他怀抱了多大的期待,以至于乔义哲每一次看他,他都错觉他要对他说那句话了。 &nb如果他说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应他。 &nb可他没有说,他心里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的。 &nb所以就算他成了那个先表明心迹的人,也注定什么反馈也得不到。 &nb无可奈何地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nb虽然没了年轻时的冲动,会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可周沐仁清楚地知道,如果乔义哲离开他,就会带走他爱人的能力,他的余生都要做一具行尸走肉了。 &nb周沐仁很想抽烟,他刚走出医院大楼就点燃了一根烟,从医院门口到露天停车场的距离很短,他走到车旁的时候,烟才抽了一半,他对等在里面的洛斐然挥手示意,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烟抽完了。 &nb周沐仁一上车,洛斐然就闻到了一股让人焦躁的烟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随手把车窗打开。 &nb周沐仁本来是想道歉的,可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nb车子上路之后,洛斐然还是把车窗关上了,“和乔先生谈的怎么样?” &nb周沐仁不想跟洛斐然讨论乔义哲,从前不想,现在更不想。 &nb洛斐然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不太顺利,我猜。” &nb周沐仁还是没有说话。 &nb没人喜欢自言自语,洛斐然也是一样。 &nb“你的每一任都恨你,你觉得是我们的错,还是你的错?” &nb周沐仁如鲠在喉,“过去的事没办法挽回,我们都为青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斐然,你原谅我吧,也原谅你自己。” &nb洛斐然眯眼看着窗外,苦笑道,“我不是不想忘记过去,也不是没试过重新开始,可你像鬼一样缠了我十几年,在你之后,我不敢对人敞开心扉,也不敢把自己全心全意地托付给谁,我害怕受伤害,所以才会游戏人生,伤害对我最重要的人。追本溯源,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的我,都是因为你。” &nb洛斐然早就不爱周沐仁了,可他恨他,一想到周沐仁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跟他爱的人幸福快乐,他就觉得不甘心。尤其是他的未婚妻另嫁他人之后,这种恨极端到催使他要采取行动做点什么。 &nb他不是没有犹豫的,也曾一度想放弃,可最后,他还是说了那些话。 &nb洛斐然恨他的事,周沐仁早就猜到了,从那天在车上,他甩给他的那个鄙视的眼神。 &nb可他不相信洛斐然会为这份恨意做什么,尤其是当他和乔义哲分手之后,洛斐然还曾陪他彻夜深谈。 &nb也许是看他一塌糊涂太可怜了,洛斐然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帮他理清他的心,他的感情,把两个人的位置摆到一个新的稳态。 &nb周沐仁脸色惨白地看着洛斐然,“我们说过希望对方幸福。” &nb洛斐然一声冷笑,“我一开始的确以为我能宽容到祝你得到幸福,可当我真的面对一脸幸福的你,我就会想起错失幸福的我。祝福到底抵不过恨意。” &nb周沐仁嘴唇抖了抖,“你做了什么?” &nb“也没什么,你就当作是对你爱情的检验。从回国到现在,我的状态一直很差,钢琴弹的乱七八糟,又稀里糊涂地做了很多荒唐的决定,这一次的遇袭事件给我打了一针强心针,继续这么堕落下去显然不行,我要负起责任,找回对生活的掌控。” &nb周沐仁满脑子想的都是洛斐然做了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nb洛斐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怎么会,柯幸美的事我都一丝不漏的告诉你了。乔先生受伤是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他,好在他有惊无险,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6章 7 &nb乔义哲正胡思乱想,乔妈从外面走进来了,两母子眼神一交汇,彼此都有点尴尬。 &nb乔义哲尤其难堪,脸红的像发了四十度高烧。 &nb乔妈帮乔义哲倒了温水,“你爸有点累,先回卿赟家了。” &nb乔义哲其实一点也不渴,可他还是逼着自己硬喝了几口乔妈递过来的水。 &nb乔妈看乔义哲没有主动认罪的意思,就开口问了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nb这一问可把乔义哲问住了,总不能让他实话实说,周沐仁是一同来的洛斐然的男朋友。 &nb他抱着别人的男朋友接吻这种事怎么解释,难道要把他和周沐仁脱轨的前因后果都告诉长辈? &nb乔妈见乔义哲不说话,也猜到他有难言之隐,她明知不该刨根问底,可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你和戴眼镜的先生,是爱人关系吗?” &nb怎么一时之间,全世界都要跟他提这个爱字。 &nb乔义哲自嘲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nb乔妈却不相信,“就算是也没关系,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昨天说你和卿赟是朋友关系,是因为刚才那个人?” &nb乔义哲先是点头,之后又马上摇头,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nb乔妈在心里暗怨自己太愚蠢了,昨天他们随口聊起这个话题时,她还以为乔义哲不承认他和温卿赟的关系是出于隐瞒真相,担心他们接受不了,可其实真正的原因,难道是乔义哲喜欢的人已经不是温卿赟了? &nb乔妈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这么多条件不错的男孩子,为什么都要喜欢男人。 &nb乔义哲不知乔妈为什么要叹气,他只能默不作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nb中午刚过,温卿赟就去而复返,“爷爷跟妞妞一起午睡了,我留在这里就行,伯母,你也回我家休息一下吧。” &nb乔妈推辞了两句,熬不住温卿赟执意。 &nb温卿赟提议的时候一直忐忑不安,生怕乔义哲不留他,可直到乔妈走了乔义哲才说话,一开口就问了他一句,“我爸妈生孩子的事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nb温卿赟一愣,“你知道了?” &nb“我妈说的。” &nb“伯父伯母一直嘱咐我不要跟你说,他们想亲口告诉你。” &nb他说的有理有据,乔义哲也不好说什么,可他心里还是有点生气。 &nb温卿赟察言观色,赶忙帮乔义哲倒温水吃止疼药,“今天阳光不错,吃了药,睡个午觉。” &nb“不吃了,今天没有昨天疼。” &nb“现在一次,晚上睡前一次,吃药睡的快,要不然你身上不舒服,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的。” &nb“睡不着就不睡了,我没那么困。” &nb“你现在是恢复身体的时候,能多睡就多睡,等能吃东西了,再在膳食上好好补一补。” &nb温卿赟说的真诚,乔义哲心里却十分别扭,“你何必呢?我们早已经不是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nb温卿赟把水杯放到床头桌上,笑着回了句,“可是我想。” &nb乔义哲哭笑不得,纠结了半天只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一直装糊涂何必呢?我倒是很希望你明确地对我说出你的想法,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明确地拒绝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模棱两可,不上不下。” &nb温卿赟搓搓手,坐到乔义哲床前,“我就是怕你拒绝我,所以我才不会对你说我爱你,可是不用我说你也一定知道,我爱你,从小到大,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只有你。” &nb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所有人都在为爱情下定义。 &nb乔义哲头皮发麻,莫名感觉自己的伤口更痛了,“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也请原谅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爱。” &nb他永远都没办法理解周沐仁和温卿赟,也想不透他们是怎么做到爱着一个人的同时,跟另一个人发生关系在一起的。” &nb温卿赟头低了低,声音暗哑阴沉,“如果你说的是妞妞妈……我对她是责任不是爱,我这辈子都不会像爱你一样再爱其他的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活在世,多少都想求一个纯粹,可现实中哪里有那么多纯粹。我不在乎你之前交往过什么人,说实话我心里还有一点庆幸,起码我面对你的时候,不会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你。” &nb乔义哲身体虽然受了伤,脑子却没有受伤,“你的自我开解只能安慰你自己。因为我之后交往了别人,所以洗脱了你良心的歉疚,这是什么逻辑?你当初的所作所为和我选择重新开始有什么关联?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男人,不必用这么可笑的借口掩饰自己德行的缺失。” &nb乔义哲一针到骨,温卿赟被斥责的哑口无言,可他心里是有点雀跃的,起码这个人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发展到了今天的追根究底。 &nb他不怕他恨他,他怕的是他的无动于衷。 &nb挡在他面前的除了乔义哲的恨与厌恶,还有一个更棘手的周沐仁。 &nb温卿赟闭上眼再睁开,笑容渐渐从讳莫如深变的悲苦,“我不止一次地对你说过我错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原谅我。我们重逢的那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差点就把你绑回家了,我出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在酒吧找了你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安保人员调动监控录像证实你离开了,我才放弃。” &nb他不提,乔义哲还没想到,“那天我出了一点小事故,不得已就先走了,上次你说你有一个能调查事情的老板,能拜托他也帮我查一件事吗?” &nb温卿赟犹豫了一下,不得不实话实说,“上次我找的人不是老板,是我们公司负责调查案情的调查员,他按小时计费,单独结算。” &nb乔义哲摇摇头表示他不在乎钱,“只要不是太贵都可以,我只想知道那一晚到底是谁恶作剧,在我酒里下了催情剂。” &nb温卿赟闻言马上就变了脸色,“催情剂?什么催情剂?” &nb乔义哲轻声冷笑,“你帮我点的那杯酒被酒保下了催情剂,当时我就觉得那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在之后我只喝了一口酒,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nb温卿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我帮你点的酒里有催情剂?” &nb乔义哲哭笑不得,“你不用这么激动,也不必急着想澄清自己,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找你帮我查了。” &nb他和温卿赟重逢的时候,温卿赟的确是措手不及,就算他有心图谋不轨,也绝对没有安排布置的时间。 &nb乔义哲最怀疑的人,是把他引到那间酒吧的罪魁祸首。 &nb温卿赟喉咙一酸,说出的话都有点变调,“所以你是服了催情剂才提前离开酒吧的?那你之后去了哪里,医院?” &nb乔义哲目光一闪,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nb温卿赟知道他没说实话,事实上更可能发生的事,是他用了活人解毒消遣。 &nb乔义哲一转回头,就看到温卿赟鼓着腮帮子愤愤的表情,莫名地让他觉得有点害怕。 &nb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卿赟马上又对他露出笑容,“我心里不爽而已,会帮你查清楚的。” &nb止疼药的药效渐渐发作,乔义哲昏昏欲睡。温卿赟等他睡着了,才敢抬手摸上他的头,又顺着他的脸摸他的额头,眉毛,鼻梁,嘴巴。 &nb摸到他两片唇的时候,温卿赟就想吻他一下,可吻的轻了,像饮鸩止渴,吻的重了,又怕弄醒他,想了想,还是忍了。 &nb来日方长,前面大把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nb乔义哲一觉睡到晚上九点,护士中途来换吊针他也没醒。 &nb病房的探病时间刚刚关闭,就冲进来一位访客。 &nb值班护士本来还很有原则地强调规章制度,等那人摘了墨镜露出脸,她就没出息地妥协了,“五分钟,真的只能让你呆五分钟,被人发现了我会惹上麻烦。” &nb郑毅笑着对护士眨眨眼,轻手轻脚地摸进乔义哲的病房。 &nb温卿赟已经换了睡衣,躺在陪床上看书,着实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nb郑毅也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就算病房里有陪护,也会是周沐仁那个混蛋,从哪冒出这么个面色阴郁的美男。 &nb打死郑毅他也不相信乔义哲会在短短时间里找了新欢,难不成这是周沐仁帮他请的男护工。 &nb两个人面对面地互相打量,半分钟也没人说一句话。 &nb温卿赟极力调整态度,挤出一个笑对郑毅问了句,“请问先生是?” &nb其实他从前就知道郑毅,也知道他和乔义哲曾经有过几年的交往,可就他上一次得到的消息,这个人拍戏去了北琼,貌似已经跟乔义哲分手了。 &nb怎么会突然阴魂不散地又冒出来了。 &nb郑毅愣是从温卿赟礼貌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挑衅,他干脆走到乔义哲床前,笑着回了句“我是他男朋友”,随即弯腰吻上他的唇。 &nb温卿赟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他心心念念一个下午的事,被一个来了不到两分钟的人给做了,真是够憋屈的。 &nb乔义哲被郑毅折腾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这家伙惹人讨厌的笑脸。 &nb郑毅刮着他的鼻子问了句,“你几天没刷牙了?” &nb乔义哲忍不住气愤,“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nb郑毅摸摸下巴,轻声笑道,“角色需要就留起来了,怎么,扎到你了?” 第6章 8 &nb留了胡子的郑毅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颓废的气质,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与原来的花美男形象又有不同,好像多了一点内涵的东西。 &nb可当他又故技重施吻他的时候,乔义哲就确定是他多心了,这家伙根本和以前一样幼稚,哪里有什么内涵。 &nb温卿赟板着脸站在一旁,郑毅明明感觉到他的眼神危险,可他从头到尾也没打算搭理他,只跟乔义哲说话,“护士说我只有五分钟,让我再亲一下。” &nb乔义哲把头转向一边躲开郑毅,“你不是拍戏吗?怎么跑回来了?” &nb“我今天才听说你出事,就跟剧组请假坐飞机赶回来了,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一会我还要坐飞机连夜回去。” &nb郑毅看到乔义哲包扎严密的手,语气也酸涩起来,“我听说你跑去保护人家?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错药昏了头了,你怎么不先保护好你自己?” &nb手术后疼的痛不欲生的时候,乔义哲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危急关头他为什么那么傻,应该事不关己地打开门逃出去才是,干嘛要多管闲事! &nb乔义哲其实也有想过,他之前之所以会那么做,也许也有周沐仁的原因。 &nb人的本能里,究竟包含了多少理智的思考,和不为人知的潜意识,要是给他时间让他想清楚做抉择,他还会不会冲上去做钢琴家的肉盾。 &nb郑毅见乔义哲心不在焉,就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想什么呢?” &nb“懊恼。” &nb“懊恼跟我分手?” &nb乔义哲哭笑不得,“你是自恋狂吗?又不是什么事都跟你有关。” &nb郑毅一撇嘴,拿脸上的胡子蹭乔义哲的脸,“你变成这样,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结果你还不收敛。” &nb乔义哲还真想不到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老天爷要这么惩罚他,“你少在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气我在你住院的时候说你咎由自取,所以我现在倒霉了,你就跑来嘲讽我。” &nb郑毅恨不得仰天大叫冤枉,“我都心疼死了,你居然说我嘲讽你,我花钱花时间跑回来看你,你居然这么抢白我。” &nb乔义哲也很不忿,“我也奇怪了,为什么我们每次分手,倒霉的都是我,你甩我的时候我进医院,轮到我甩你了,我又进了医院。” &nb郑毅眼神一暗,口气也没了调侃,“上次你生病不能陪在你身边,这次要不要我陪你?” &nb“你不是才说你要连夜回去?” &nb“你留我,我就留下。” &nb“然后呢,谁付巨额违约金?” &nb郑毅笑的狡黠,“我们结婚?结婚了我就有正当理由了,配偶住院包含在合理违约的条例之内。” &nb乔义哲听他越说越没谱,就换了正色,不再跟他乱斗嘴,“谢谢你来看我,你出门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凡事能忍则忍,不要意气用事。” &nb郑毅一声轻笑,“你自己听听,你对我说的话像不像老婆叮嘱老公,反正我婚也求了,就一直等你回复好了。” &nb乔义哲也是醉了,“我现在就回复你……” &nb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郑毅笑着打断,“你不用回复我,我知道你现在的回复是什么,肯定不是我想听到的那个,你考虑一下,给你自己一个时间,也给我一个时间。” &nb讽刺的是他话音刚落,护士就进房通知他时间到了。 &nb郑毅用力揉揉乔义哲的头发,“趁此机会好好放个假,等我回来。” &nb一个两个都喜欢自说自话。 &nb乔义哲也不知回他什么好。 &nb郑毅恋恋不舍地走了。 &nb温卿赟脸上没表现出半点异样,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笑着问乔义哲,“喝水吗?” &nb乔义哲的确有点渴,“喝一点。” &nb温卿赟一边伺候他喝水,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nb“朋友。” &nb“朋友会那么接吻?” &nb说起这个乔义哲也很郁闷,“他那个人有点不着调。” &nb解释完他又反应过来,他干嘛要跟他交代。 &nb温卿赟见乔义哲不耐烦,也不敢再多问,伸手到他身下帮他按摩。 &nb乔义哲一开始是排斥身体接触的,可温卿赟的手法实在太好,他身上也僵的不舒服,就忍着随他去了。 &nb等温卿赟忙完回到折床上,乔义哲才犹豫着对他问了句,“有漱口水吗?” &nb“你要漱口水?” &nb“是啊,好几天没刷牙,有点难受。” &nb温卿赟心里想的是“你被人嘲笑了才有点难受吧”,可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要不然我把床摇起来一点,帮你刷牙?” &nb“太麻烦了。” &nb“不麻烦,我经常帮妞妞刷牙,很有经验。” &nb乔义哲心里觉得不妥当,可他忍不住生理上的不适,就沉默以应。 &nb温卿赟准备了牙刷牙膏和水,摇起床帮乔义哲刷牙,“我从前帮你做的事多了,抄作业做值日,也没看你这么见外,你不是一直都对我呼来喝去的。” &nb乔义哲听到这话也脸红了,他从前的确挺能折腾温卿赟的,经常遛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这家伙一直都任劳任怨百依百顺,结果憋着的怒气都撒到了床上。 &nb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温卿赟没少折磨他,乔义哲在情*事上吃了亏,就想在别的地方找回来,来来去去恶性循环,也说不清谁输谁赢。 &nb温卿赟拿手在乔义哲眼前晃了晃,“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nb乔义哲脖子上被围了条毛巾,心里别提又多别扭。 &nb温卿赟笑的越发开怀,“你上了年纪得老年痴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nb乔义哲没好气地回了句,“拜托你真是不好意思。” &nb温卿赟坏笑着把牙刷送到他嘴边,“张嘴。” &nb乔义哲听了这句,半天也不动;温卿赟等不到乔义哲张嘴,渐渐也笑不出来了,“你怎么了?傻了?” &nb他不是傻了,是呆了,他也分不清温卿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的话,他的语气,表情,都让他想起从前他们俩的那点事了。 &nb就连他呆掉之后,他捏他下巴往他嘴巴里塞东西的后续,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nb乔义哲被刷出一嘴泡泡,心情却差到极致,温卿赟把水杯递到他嘴里让他漱口,他也机械地照做了。 &nb刷完牙之后,他又伺候他洗了脸,“你怎么好端端地就变僵尸了,哪里不舒服还是在想什么事?” &nb打死乔义哲他也不会说他在想什么事。 &nb温卿赟也不问了,倒掉脏水把床放回正面,笑着问乔义哲,“你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了吗?是想吃了止疼药之后继续睡,还是看一会电视或者听广播。” &nb乔义哲既不想看电视也不想听广播,他又不能实话实说他想看书。 &nb温卿赟却猜到他的想法了,“你想看书?可你现在连手都没了怎么看?是我打开收音机给你放评书,还是我念给你听,你自己选。” &nb这两个他哪个都不想选。 &nb“你不回家妞妞没关系吗?” &nb“有爷爷奶奶在呢,妞妞也很喜欢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nb之前还伯父伯母,现在一口一个爷爷奶奶了。 &nb乔义哲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瓢虫,被一张蜘蛛网困住了,温卿赟一边吐着蛛丝,一边朝他逼近。 &nb这么多年他没怕过什么人,可他莫名地怕温卿赟,就连少年时的他也有让人脊背发寒的时候。 &nb温卿赟知道怎么让人卸下心防,不管之前他在他那里有过什么不好的体验,他总有本事让不愉快的事烟消云散。 &nb乔义哲看着温卿赟的脸,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句,“把止疼药给我。” &nb温卿赟书都翻开了,正准备开腔读,却突然听乔义哲说这么一句,他只愣了一下就马上帮乔义哲吃药,“你想听什么?杂志短文还是侦探小说?” &nb“杂志短文吧。” &nb温卿赟就温声细语地读了两篇心灵鸡汤。 &nb乔义哲无聊得不得了,不但没有困意,反倒更精神了,“我的手机有没有充电?能拿过来让我看一下吗?” &nb温卿赟放下书,把乔义哲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有几个电话都是关于工作的,还有你的学生们发的一些慰问的信息,他们本来要组织一起看你,被我婉拒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和休息。学校那边已经找好代课老师了,校长说不会扣你工钱,你这学期的合同圆满完成了。” &nb圆满不圆满,这个有待定论。 &nb乔义哲没想到温卿赟这两天帮他搞定了这么多事,看他一副理所应当,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原本的一点感激之情却消失殆尽了。 &nb“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nb“你的手机密码不是原来的那个吗,我生日的日期加你生日的日期。” &nb“你知道?” &nb这倒是乔义哲始料未及的。 &nb温卿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当然一直都知道,从前我经常偷看你手机,看你有没有勾搭女孩。” &nb乔义哲哭笑不得,“要勾搭也是你勾搭,我这种条件,女孩子怎么会看上我。” &nb温卿赟轻哼一声,“这你就错了,当初班里有个女孩子暗恋你,就是跟你一起做历史课代表的那个,他还曾经试探过我的口风。” &nb乔义哲从前从不知道这件事,“然后呢?” &nb“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我跟她说你喜欢年级校花就把他打发了,我总不至于好心到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让人。” 第6章 9 &nb第二天乔义哲早起时,温卿赟已经不在了,乔爸乔妈和护工都在,病房里还有两个人,是乔义哲万万没想到的。 &nb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这两位长辈的容貌气质却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们好像天生就不是会笑的人,严肃的时候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nb温卿赟的父母。 &nb乔义哲手足无措,他也不知自己被人围观了多久。 &nb四位长辈等他醒了,才陆陆续续地说起客气话,乔爸乔妈提议吃早饭,温妈推说不饿,就留在病房里了。 &nb等护工出去打水,房里只剩温妈与乔义哲两个人,她才罕见地露出笑容,“卿赟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他爸爸和我也一直很开明,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阻碍他的意思,是他自己想不开。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你本来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却被卿赟影响了。” &nb乔义哲瞠目结舌地听温妈说这一番话,半晌才解释一句,“也不算是他影响我,是我天生……” &nb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温卿赟说话,大概是自尊使然,不想把自己定位成受害者。 &nb温妈尴尬地笑了一下,笑容里似乎还有怜悯的意味。 &nb乔义哲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温卿赟,在温卿赟之前他也懵懂过,在温卿赟之后,他就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有喜欢女孩子的可能了。 &nb活到这么大也没能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多多少少是一件遗憾的事,乔义哲却从来也没觉得后悔过。 &nb可如果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再跟温卿赟相遇了。 &nb温妈看乔义哲脸色不好,就识相地不再多说,只嘱咐他注意休息。 &nb护工回房之后,他们就完全不说话了。 &nb三个长辈吃饭回来,温爸温妈就告辞回酒店。 &nb乔妈从口袋里拿出厚厚的一个信封,“你伯父伯母坐卧铺过来的,还要做今晚的车赶回去。” &nb乔义哲忍不住惊愕,这两家人是什么时候熟悉到这种地步的,也不知温卿赟在当中做了多少工作。 &nb温妈的话确实让他吃惊,那两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人,其实对儿子的性向早就看开了,这一点倒是他看似随和实则顽固的父母望尘莫及的。 &nb乔妈乔爸百无聊赖地陪到中午,也有点熬不住,乔义哲就劝他们先回去。 &nb两个人前脚刚走,周沐仁后脚就来了。 &nb好在他没跟几个长辈撞上,否则不知道要尴尬成什么样子。 &nb乔义哲看到周沐仁的瞬间脸就红了,情急之下忙把头转向一边。 &nb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周沐仁不负责任地扔了一个爱的炸弹就跑了,留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nb周沐仁见乔义哲脸红,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nb明明更放肆的事都一起做过,袒露心意之后反倒像回到了羞涩的青春期。 &nb承认爱一个人果然是比承认想上一个人困难多了。 &nb“今天觉得怎么样?” &nb“一天比一天好,伤口也不疼了。” &nb乔义哲还是很担心他的手,就算伤口痊愈,拆了包扎,他也怕他的手没有之前那么灵活。 &nb周沐仁顺着乔义哲的目光看过去,就走到床边抱他,“别担心,你的手会没事的,我还等你画完那幅画。” &nb这暧昧的语气太犯规了。 &nb乔义哲可没有周沐仁这么乐观,“没法继续画,就算我的手受得了,心境也大不如前。” &nb周沐仁很怕他抱他的时候,他会让他走开,乔义哲的温软让他多少放了一点心。 &nb“我想吻你。” &nb“什么?” &nb其实周沐仁问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他干嘛多此一举征求他的意见。 &nb乔义哲一头黑线,“为什么?” &nb“因为我想。” &nb“你为什么想?” &nb周沐仁坐在椅子上苦笑,“你还问我为什么想……我一直都想。” &nb乔义哲每问一句,心里都抱着小小的期待,期待周沐仁给他一点提示,让他知道他上次听到的话不是错觉。 &nb可周沐仁一直都不说,乔义哲本来都放弃了,他却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说了一句,“我爱你。” &nb周沐仁表白的时候,乔义哲甚至都没有在看他。 &nb然后,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滑进了他们的耳朵。 &nb乔义哲全身像被人点了一把火,烧的他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nb他想找个洞钻进去,想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头上,他不敢看周沐仁,他恨不得把头低到不能再低。 &nb周沐仁本还忐忑上下的心,在看到乔义哲紫色发胀的脸时,安全地落回肚子里。 &nb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几乎马上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脸凑到只离他的脸一厘米的距离,又对他说了一次“我爱你”。 &nb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的语气氤氲暧昧,含着只容得下他们两个人才懂的私密。 &nb乔义哲无法呼吸,他的心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填满,这种感觉一点一点地延伸到他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没有实感,他实在不想以如此窘迫的表情面对周沐仁。 &nb好在周沐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像一个找到万能开关的孩子,只想对着他面前红的像虾子一样的人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nb他说的次数太多,乔义哲终于无法忍受,“好了,你别说了。” &nb“为什么不说,我太喜欢你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反应了,让人想在你脸上咬一口。” &nb乔义哲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周沐仁偷笑了一会,好整以暇地问了句,“你会这么难为情,是因为这句话本身,还是因为对你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nb乔义哲抬头看了一眼周沐仁,默然不语。 &nb周沐仁忍耐不住,搂着乔义哲的脖子咬上他的嘴唇,他这些天尝了太多的酸,今天要一次性地把甜讨回来。 &nb出乎意料的是,乔义哲也回应他了,虽然幅度很小很隐蔽,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回应。 &nb周沐仁趁着两人接吻的间隙问了句,“伯母不会又突然进来吧?” &nb乔义哲哪里还有再继续的心情,把头一侧躲过周沐仁又贴上来的唇。 &nb周沐仁在行动上放弃了,在言语上可没放弃,“我爱你,你的回应呢?” &nb乔义哲咬咬牙,“说清楚之前,我什么回应都给不了你。” &nb周沐仁满心失望,“说清楚……还有什么要说清楚?” &nb“你不想解释一下你对我说的话吗?” &nb“哪句话?我爱你这句?” &nb乔义哲一听到这三个字身子就像被电了一样,他甚至开始怀疑周沐仁是不是故意要捉弄他。 &nb周沐仁嗤笑出声,“你不是那一类人吧?” &nb“哪一类人?” &nb“一定要逼爱人说为什么爱你的那一类人。” &nb“你在自称是谁的爱人?” &nb“你的。” &nb“我可没有承认。” &nb“在你也对我说同样的话之前的确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我现在顶多算是你的备胎。” &nb乔义哲有点郁闷,他还没抱怨,他怎么就抱怨起来了。 &nb“你和洛先生……分开了吗?” &nb“我们从来就没有复合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分开不分开。” &nb乔义哲吃了一惊,他受伤那天洛斐然明明说过他和周沐仁复合的话,还特别强调因为他本身的关系,他和周沐仁的身体接触只限于接吻。 &nb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在说谎,又或者在周沐仁看来,只要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就不算交往。 &nb乔义哲知道自己不该问,可他还是忍不住,“你所谓的没有复合的定义,是什么?” &nb周沐仁一头雾水,“什么定义,这种事还有定义吗?” &nb“我的意思是,你所谓的没有复合,是指没有上床?” &nb周沐仁被问的莫名其妙,喉咙也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当然。” &nb“那上床之前的呢?接吻什么的也没有?” &nb周沐仁莫名有点心虚,和洛斐然彻夜长谈的那一晚,他一直在醉酒状态,记忆模糊,可在他理智里能想到的就是什么都没有。 &nb乔义哲见周沐仁面有犹疑,就多心地肯定了他最初的想法,这家伙果然是因为没上床就不承认同洛斐然复合。 &nb周沐仁看着乔义哲的脸灰掉,也跟着失落起来,他也不确定该不该锲而不舍地解释,“义哲,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nb乔义哲无力地摇摇头,“洛先生没有撒谎的理由,而你,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有几句是真。” &nb周沐仁被指责的有点心寒,“你不相信我?” &nb“我应该相信你?” &nb“我怎么会骗你。” &nb周沐仁的确不是会红口白牙玩弄人心的类型,当初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明白地承认爱别人。 &nb乔义哲有点迷茫,理智上他还存疑,可情感上,他很想相信他和他的前任什么都没有。 &nb可就算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和那个人的过往,也会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阻碍。 &nb就像温卿赟对他的影响没办法轻易地从他身上抹去,是一样的道理。 &nb周沐仁最怕乔义哲的沉默,他每一次满脸忧郁不说话之后,就会做出让他生死不能的决定。 &nb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乔义哲给他判刑,“我爱你,你爱我吗?” &nb乔义哲已经没有了起初的心动与激动,当爱情落到现实里,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nb“你为什么会爱我,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真的爱我吗?” 第6章 10 &nb周沐仁觉得他和乔义哲陷入了一个难解的怪圈,即便他明明白白地对他表白,他也不相信。 &nb又或者……是没法回应。 &nb毕竟乔义哲身边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前任和现任。 &nb“义哲,给我一个机会吧。” &nb乔义哲一咬牙,“什么机会?” &nb“你和我,重新在一起的机会。” &nb乔义哲一声轻嗤,“像上次一样?” &nb“不一样,我不想被你藏起来了,我想你承认我们是交往的关系。” &nb就算承认是交往的关系又怎样,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周沐仁也没有不承认他,他们之间的症结,从来就不是名分。 &nb乔义哲沉默半晌,鼓起勇气问了句,“没有别人了吗?” &nb“我不希望你再有。” &nb怎么把矛头指向他了…… &nb“我问的是你。” &nb“我从来都没有。” &nb乔义哲一愣,半晌才说了句,“我也从来都没有。” &nb周沐仁也是一愣,“你和郑先生没有复合过?” &nb“没有。” &nb“那他在你家……?” &nb“借住。” &nb周沐仁满心无语,“借住在别人家都不用注意形象的吗?光着上身走来走去,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nb乔义哲也有点无语,“他大概是故意要秀给你看。” &nb周沐仁无奈地摇头苦笑,“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害我白白难过了这些天。” &nb乔义哲心中百味杂陈,咬牙把头扭到一边,“难过的就只有你吗?我以为你和洛先生在一起了。” &nb周沐仁嘴巴咧出一个弧度,很想问乔义哲一句,“你吃醋了吗”,转念再一想,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摸老虎尾巴,就忍住了。 &nb“你和温先生……” &nb“我和他没什么。” &nb“以前有过吧?” &nb…… &nb“是你初恋?” &nb乔义哲对初恋这两个字有本能的排斥,就闭着眼没有答话。 &nb周沐仁靠近了摸他的头发,“你不高兴了吗?” &nb…… &nb“干嘛不理我了?” &nb…… &nb“你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吗?” &nb周沐仁凑上前吻他的嘴唇,一开始只是贴在一起,之后就渐渐地不满足了。 &nb乔义哲一皱眉头,“别这样。” &nb“我还以为我们谈完了条件就和好了。” &nb“感情又不是买卖,可以谈条件。” &nb周沐仁弯腰看了一眼病床边,“要我帮你把床调低一点让你躺下吗?” &nb“为什么?” &nb“看你好像很累,不如睡个午觉。” &nb“我整天都坐着,能有多累?” &nb周沐仁还是执意把乔义哲的床放平了,“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就跟我回家。” &nb“我自己有家,干嘛要跟你回家。” &nb周沐仁马上就笑起来,“我跟你回家也是一样,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在。” &nb乔义哲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可他还是忍不住动心了,“喂,你把我放倒了干什么?” &nb周沐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我想让你睡一下,快点睡吧,睡着了我就走了,晚上我再回来陪你。” &nb乔义哲想了想,到底没有否决周沐仁的提议,面对他,总比面对温卿赟自在多了。 &nb“我睡不着,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nb“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过要是能早点处理完,晚上的空闲时间就多了。” &nb周沐仁看着乔义哲把眼睛闭起来,他才打开门走出去。 &nb午后的阳光晒进来,乔义哲竟然真有了睡意,可他睡的一点也不踏实。 &nb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坐在他床边,他还以为是周沐仁回来了,一睁眼才看到,是温卿赟。 &nb温卿赟的脸色不好,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出口。 &nb“天黑了?” &nb“是啊。” &nb乔义哲动动身子,温卿赟忙端了水喂他,“渴了吗?” &nb“嘴有点干。” &nb“你睡了太长时间,爸妈本来想跟你告别的,我叫他们不要打扰你。” &nb乔义哲心里过意不去,“你一开始就不该麻烦伯父伯母来看我。” &nb“没关系,他们自己也很想来看妞妞。好些了吗,伤口还痛不痛?” &nb“大概是身体适应了,没什么感觉。” &nb乔义哲见温卿赟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就好奇着问了句,“你有话想说?” &nb温卿赟在折椅上取来一只牛皮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乔义哲。 &nb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站一坐,隔着酒吧吧台说话,站着的酒保就是乔义哲那天看到的妖艳的调酒师,坐着的那个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却也看得出是周沐仁。 &nb乔义哲心跳快的自己都听不见了,“我躺着看不清,能帮我把床摇起来吗?” &nb温卿赟的眼睛闪了闪,什么都没说,默默帮乔义哲坐起身。 &nb乔义哲借着床头灯仔细地又看了一回照片,同调酒师交谈的那个人是周沐仁没错。 &nb他已经猜到照片隐含的意思了,虽然之前就有猜想,可猜想毕竟只是猜想,落成现实之后,居然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nb温卿赟大概不知说什么安慰乔义哲,就索性什么也不说,关上门躲出去。 &nb乔义哲无力地靠在病床上,睡前才积聚的一点好心情消磨殆尽,集体转成了对周沐仁的愤怒。 &nb原来从头到尾他都被周沐仁当傻瓜了,又或是当成了一个可以摆弄攻略的对象。就像他从前玩弄他的那些小把戏,伪装摔断腿骗取他的同情心。 &nb没人喜欢掉进陷阱,像木偶一样身不由己,乔义哲也不例外。 &nb坏情绪最终还是影响了身体,他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nb温卿赟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听着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 &nb周沐仁一早也看到了温卿赟,可他面对他时并不像从前那么没底气。既然乔义哲亲口说他和温卿赟没什么,那他愿意相信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温卿赟在故作亲近。 &nb周沐仁想绕开温卿赟进病房,却被温卿赟先一步拦住去路,“你确定你要进去?义哲应该不想见你。” &nb周沐仁一愣,“这个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nb温卿赟低头看了一眼周沐仁手里的拎包,嗤笑着让开路。 &nb他的反应让周沐仁莫名不安,他敲门进去之后本想给乔义哲一个笑容,可对上的却是乔义哲的一张冷脸。 &nb周沐仁莫名有点慌,“你怎么了?” &nb乔义哲只觉得讽刺,周沐仁讽刺,他自己更讽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做的事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nb周沐仁皱着眉头走到乔义哲床边,坐到椅子上看他,“我不明白。” &nb乔义哲一声冷笑,“我也不明白……” &nb周沐仁不懂乔义哲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早些他对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并非没有触动,还默许了他晚上过来,怎么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又变得冷淡起来。 &nb乔义哲摇头轻叹,“住院是很无聊的一件事,吃不了东西,每天就只好睡觉,做梦做得多了,渐渐也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我刚才一直在想,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 &nb周沐仁被乔义哲万念俱灰的语气吓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后悔了,所以又打算拒绝我?” &nb乔义哲很想把信封里的照片扔到他脸上,可他还是忍住冲动,不管是周沐仁处心积虑也好,用心不良也好,做出脱轨决定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nb他不是没有选择的,明明可以去医院,是他一个冲动跑到周沐仁的家。 &nb如果爱一个人代表被利用,被轻贱,被欺骗,失去原则,没有自我,那他还是不要爱这个人了。 &nb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原以为他不在乎的那些事,也都变的不得不在乎。 &nb最可怕的是,他以为他了解这个人,其实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如果他连他的本来面目都不曾认识过,那他对他的感情也不能称之为爱。 &nb充其量是一个可笑的幻觉。 &nb乔义哲斟酌了一下用词,他虽然已经极力保持平静,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像叹息,“我仔细地想了想,我们不合适,还是彻底分开比较好。” &nb周沐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突然之间你会这么说?” &nb“我们做的事情不同,本来就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性格也差的很远,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接受不了你之前太过复杂的情史。” &nb周沐仁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再松开,“你还因为斐然的事……” &nb乔义哲摆摆手,“不止是洛先生,还有梁天朗和李医生,和我不知道的那些人,那天我在酒吧听李医生说你的事的时候,想到的就是那个地方的那些人,你睡过多少?是不是追求过你的人,你都来者不拒地接受了,那种感觉有多别扭你知道吗?” &nb周沐仁的表情变得十分难堪,“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了,请你原谅我曾经的荒唐。” &nb乔义哲深吸一口气,“还有就是你肆无忌惮地玩弄人心,你安排梁天朗带我去酒吧,又叫李医生对我说那一番话,包括之后你对我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我不敢苟同,也接受不了。” &nb周沐仁错会了乔义哲的意思,还以为他所谓的下三滥的事情是他们那晚的脱轨,他万万没想到下药的罪名也落到他头上了。 &nb病房里安静的可怕,等周沐仁终于想说什么,温卿赟却带着护士走进来了,“义哲,该拔针了。” 第6章 11 &nb周沐仁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也完全想不出对策,乔义哲在他眼里变成了无比棘手的难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软和顺,内外统一的存在了。 &nb自从他们分手,他面对他时,就变的狠心冷血情绪化,不会像从前那样因为他的小计谋心软,不计成本地宠爱他。 &nb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你爱的人不够爱你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nb周沐仁站在门口,想等护士拔完针之后再同乔义哲聊一聊,结果护士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探视时间过了。” &nb周沐仁的喉咙像哽了什么东西,连带胸口也跟着发闷,“我明天再来看你。” &nb乔义哲嘴上没拒绝,可第二天的时候,他用行动表达了拒绝。 &nb之后也是一样。 &nb乔义哲彻底把周沐仁拒之门外,一直到他病愈转到疗养院,他们都没有机会再好好地谈上一次。 &nb夏天到了,温卿赟在新公司正式入职,工作量一下子大了起来,保姆每天接了温文都会送到疗养院跟乔义哲玩一个小时再带她回家。 &nb乔义哲一开始觉得温卿赟的这个安排太折腾孩子,可眼看着温文跟他越来越亲近,他也很喜欢她的陪伴,就一直也没有提出异议。 &nb温文不在的时候,乔义哲的情绪就会变得很差,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怎么也填不满,恰巧乔爸乔妈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nb温卿赟知道消息之后,带着女儿也跟回了老家。 &nb乔义哲觉得温卿赟不可理喻,才入职没多久就用掉年假,每天一大早就登门,一赖就赖在他家一整天,亏得他带着万能法宝温文一起蹭饭,不止乔爸乔妈和乔义哲喜欢,乔义哲的弟弟义佳也对小萝莉情有独钟。 &nb乔义佳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他就提议让温文整个夏天都留在他们家。 &nb温卿赟十分赞成,乔爸乔妈也没有异议,只有乔义哲心里存疑,“你用尽年假也只有十五天,你走了以后妞妞想你怎么办?” &nb温卿赟摇头苦笑,“她跟你可比跟我亲近多了,巴不得我不在身边管她。” &nb“妞妞的爷爷奶奶呢,你也不考虑他们的感受?自己的宝贝孙女一直呆在别人家怎么办?” &nb“我爸爸妈妈喜欢清静不喜欢麻烦,妞妞偶尔过去,他们还有耐心陪她哄她,她要是一直呆在他们家,他们恐怕受不了。” &nb乔义哲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结果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决定下来,虽然算不上皆大欢喜,可结果是每个人都很开心。 &nb乔义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复发了,虽然他身边多了好多人,每天也像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可他嘴和手闲下来的那一刻,情绪就会急转直下。 &nb周沐仁一直试图联系他,可他从来没接过他的电话,他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回老家了。 &nb乔义哲每天都去散步,大多数的时候一个人,有几次他已经出门了,却被追上来的温卿赟粘住,只能容忍他陪他一起走。 &nb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温卿赟会很识相地少说话,他知道只有不让乔义哲觉得厌烦,他就不会赶他。 &nb吃过晚饭,乔义哲照例出门,温卿赟跟乔爸乔妈打了声招呼也跟上来,“今天的体力有没有更好一点,想不想去更远的地方?” &nb乔义哲猜到他又要玩花样,就摇头拒绝了,“在附近走走就好。” &nb“今天让我做主一次。” &nb温卿赟笑容灿烂,拉乔义哲胳膊的时候却用上了很大的力气。 &nb两个人坐上出租车,温卿赟报出地址的时候,乔义哲就愣了。 &nb“你要带我回学校?” &nb“不是我带你回学校,是我们一起回学校。” &nb“玩文字游戏有必要吗?” &nb“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差了,一点小事也能生气。” &nb温卿赟虽然用调侃的语气说这句话,可他说的没错。乔义哲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还有他心里积聚的愤怒在入睡前和醒来后折磨的他心神不宁的事实。 &nb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他知道自己想发泄,如果再不排解积郁在心里的负能量,他恐怕就控制不了怒火爆发的时间和地点了。 &nb车子行驶的一路,乔义哲都没有说话,只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温卿赟也没有自讨没趣,除了中途有一度想拉他的手,被他本能地躲过了后,他就再也没有试图做过其他。 &nb车子到达目的地,天还没有全黑,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晚自习开始前的休息空当,温卿赟和乔义哲很轻易地就进了校园。 &nb故地重游,往事的回忆一下子就回到乔义哲的脑海里。 &nb教学楼的灯光都亮起来了,校园里也陆续有吃过饭回教室的同学,温卿赟手插着口袋,对乔义哲笑道,“高三的升学考试刚考完不久,学校冷清了不少。” &nb乔义哲这些年都本能地规避跟升学考试有关的话题,温卿赟看他变了脸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半晌才讪讪笑道,“义哲,没上大学,你遗憾吗?” &nb乔义哲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遗憾又能怎么样?当初是我自己不争气,意气用事,自毁前程。” &nb“你怪我吗?” &nb“要不是你,我的人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至于是更好的样子,还是更坏的样子,这个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了,所以我不怪你。” &nb如果他没有认识温卿赟,他也就不会认识周沐仁,就算他和那个人的结果是如此不堪,他也不后悔认识他。 &nb在周沐仁之后,他会试着先爱上自己,再去爱别人。 &nb温卿赟靠近乔义哲去拉他的手,“这几天一直看你攥拳,手还疼吗?” &nb乔义哲正出神,被拉手之后吓了一跳,随即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疼是不疼,就是总觉得手不像是我自己的,我知道大概是我的心理作用。” &nb“医生说没有伤到神经,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nb乔义哲看了看手心的疤,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nb温卿赟看了一眼校园旁边的操场,“还记得我们从前训练时候的事吗?” &nb乔义哲怎么会忘记,可他不想实话实说,让温卿赟找借口缅怀过去。 &nb温卿赟猜到乔义哲心里的想法,就拉着他的手往操场走。 &nb两个大男人维持这种姿势太奇怪了,乔义哲几次想甩开温卿赟的手,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nb他被他拉着的时候,麻木的手心竟生出些酥酥麻麻的触感。 &nb跑道上有训练的社团,也有独自锻炼的同学,温卿赟对乔义哲笑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跑步,要不然我跑你看。” &nb乔义哲一耸肩,“随便。” &nb温卿赟对乔义哲的满不在意有点失望,“我跑你走吧,看看我能领先你几圈。” &nb“你高兴就好。” &nb温卿赟一声哀叹,“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nb乔义哲哭笑不得,“跑步有什么可兴高采烈的?” &nb“我们练习的时候互相比赛的事你还记得吗?” &nb乔义哲怎么会不记得,他和温卿赟比了那么多次,赢的次数寥寥无几,仅有的几次胜利,也是因为温卿赟身子不适,状态不好。 &nb他们每次比赛都附带赌局,他从前吃败仗的时候就没少被温卿赟折腾,偏偏这家伙很鸡贼,每次赢他只赢一点点,他不甘心的时候,会幻想自己下次赢了怎么讨回来,结果就像一个患了深度毒瘾的人一直赔到倾家荡产。 &nb温卿赟见乔义哲低着头走神,就凑过去用胳膊肘撞他,“想不想像从前那样赌一次?” &nb乔义哲一声冷笑,“输了要被你绑起来做吗?我现在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nb温卿赟的脸当场就红了,“当然不是这个。” &nb乔义哲忍不住调侃他,“你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怎么脑袋里那么多坏主意,花样都玩不完的。” &nb“还不是因为对象是你。” &nb“我看不一定。” &nb“好了好了,你不要笑我了。言归正传,到底赌不赌?” &nb“我这个样子想赌也赌不了,何况我已经很多年不跑步了。” &nb温卿赟甩甩胳膊,大略地做了一下准备活动,“我也没在跑了,当年轻轻松松就跑得了一万米,现在恐怕连跑一千米都难。” &nb乔义哲看他面有忐忑,就猜测他说的是真的,“那就算了,回去之后慢慢做恢复训练,突然冲这么大的运动量,身体会垮。” &nb“打赌我跑一万米怎么样?” &nb“啊?” &nb“打赌我跑得了一万米。” &nb“你跑得了就跑得了,跑不了就跑不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nb乔义哲自觉温卿赟的逻辑十分荒谬,温卿赟也觉得乔义哲阴郁消沉,“你从前对什么事都兴致勃勃,怎么现在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nb“失望的次数多了,就没什么可希望的了。” &nb乔义哲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很严重,他最近越来越难找到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nb温卿赟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默默转身跑出去,乔义哲不紧不慢地在操场上散步。 &nb温卿赟很快就领先了他一圈,两圈,三圈…… &nb乔义哲走累了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去坐,温卿赟还坚持跑着。 &nb乔义哲看他都觉得痛苦,这么多年没长跑,一下子跑起来,前面又没有合理地掌握节奏,明显是到了后程体力不支。 &nb快一个小时的时候,温卿赟终于完成了,坐在地上平喘了好半天才恢复。 &nb乔义哲从头到尾也没想着过来看他,远远地坐在椅子上当旁观者。 &nb温卿赟只好主动走过去,“虽然速度差了点,不过还是坚持下来了,我要的不多,一个笑容就够。” 第6章 12 &nb从前比赛的时候,温卿赟可不是一个笑容就能打发的,不管他原来的要求有多过分,乔义哲都尽量让他高兴,现在回头来看,当时的自己真够傻的。 &nb温卿赟坐到乔义哲身边,身子软软地倚在长椅靠背上,“我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还是年轻的时候有活力,我们回去之后一起锻炼身体,你做复健,我做恢复训练。” &nb乔义哲不喜欢温卿赟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计划他的未来,尤其他把所有的“我”都变成了“我们”这一点。 &nb温卿赟见乔义哲不说话,就笑着把头靠到他肩膀上,“老实说,我这么拼命跑,得到的是你无动于衷的反馈,我是应该郁闷的,可刚刚运动完,整个人来。” &nb乔义哲被他笑的也有点想笑,“我是病人,扛不住你的体重。” &nb“让我靠一会,就一会。” &nb温卿赟渐渐把眼睛也闭上了,乔义哲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到底也没能把他甩到一边。 &nb他们从前训练结束的时候,也会累的互相依靠,大多数时候是温卿赟靠着他,也有几次是他靠着温卿赟。 &nb温卿赟一点亏也不肯吃,就算被他靠着,也会把头枕到他头上,休息变成了打闹,打闹又变得不单纯,后续一塌糊涂的时候也很多。 &nb乔义哲也意识到他回忆过去的次数过于多了,明明该向前看的生活,却一直被十年前的那些事困扰着,实在不太对劲。 &nb温卿赟总是在不着痕迹地撩拨他的心,控制他的情绪,他也在潜移默化地受影响。 &nb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nb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都很脆弱,温卿赟要是打定了主意趁虚而入,他恐怕抵挡不了。 &nb乔义哲想戒掉周沐仁不假,可如果戒掉的方法是温卿赟,那他宁愿不要。 &nb毕竟用一种毒代替另一种毒,并非明智之举。 &nb“你恢复体力了吗?能不能走到路边打车?” &nb乔义哲问话的声音平平,周沐仁一声轻叹,“要不是看你伤未愈,我一定趁机会多抱你一会。” &nb“跑完之后长时间坐着也不太好。” &nb“听你的。” &nb他们走出校园的时候,乔义哲满心伤感,原来人能把握的事情这么有限,大多数时候都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些美好的事情从指尖流逝,譬如青春,爱情,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因为一点小欢喜就雀跃的能力。 &nb回程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温卿赟中途试图去拉乔义哲的手,乔义哲没有躲。 &nb温卿赟心里是惊喜的,他甚至希望车子永远不要到达目的地。 &nb下车时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分开了,进楼门之后,温卿赟又不甘心地握住了乔义哲的手,乔义哲还是没有抗拒。 &nb结果两个人就以别扭的姿势拉手上楼,乔妈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开彼此。 &nb一进门就尴尬了。 &nb沙发上的客人看到并肩携手的两个人,脸色一下子黑了。 &nb乔义哲的脸也黑了,他万万没想到周沐仁会找上门。 &nb乔爸乔妈一脸尴尬,也不知道已经陪坐了多久,温文和乔二不在客厅,应该是躲进房了。 &nb温卿赟笑着松了乔义哲的手,换鞋直奔乔义哲的卧室,“我去看妞妞。” &nb乔义哲硬着头皮走到周沐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nb“想你。” &nb周沐仁半点不注意场合,乔爸乔妈脸都绿了,他们在经历了温卿赟之后自觉得到了修炼,显然是他们修炼的还不够。 &nb乔义哲的脸挂不住了,他拉起周沐仁的手把他往门口拖,“我们出去说。” &nb周沐仁一开始还以为乔义哲想把他轰出去,本想抗拒,听到出去说之后马上就妥协了,攥着乔义哲的手不松开。 &nb乔义哲只能硬甩,“你换鞋。” &nb“我这样也能换。” &nb“你真有病,松开我。” &nb周沐仁也不搭话,就着两人手还相连的姿势把鞋穿了,执意拉着乔义哲出门。 &nb房门一关,乔义哲就皱着眉头说了句,“你这是干什么?” &nb周沐仁不答话,只把手越捏越紧。 &nb两个人一出楼门,乔义哲就采取了行动,“你先放开我,我伤口疼。” &nb周沐仁吓的马上放手,“哪里疼?严重不严重?” &nb乔义哲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我不这么说,你会放手?” &nb“你骗我?” &nb“你能耍我,我为什么不能骗你?” &nb“我没有耍你,我很想你。” &nb乔义哲有一肚子骂人的话想吼,可他却没有吼出来的力气。 &nb周沐仁试探着走上前,伸开双臂把他抱到怀里,“别动,乱动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nb理智的乔义哲想打他,感性的乔义哲却想回抱他,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争来夺去,吵得不可开交。 &nb周沐仁不敢抱的太紧,生怕压到乔义哲的伤口,“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话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nb乔义哲其实不想跟周沐仁去个地方,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nb他本来以为他是要带他去咖啡厅之类的,车子开了二十分钟之后他才发觉不对劲,“这是出城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nb周沐仁扭头对他笑了一下,“把座椅放下来躺一下,还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nb这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 &nb周沐仁不顾乔义哲错愕的眼神,全心开车。 &nb乔义哲看他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主动问了句,“你带我去哪?” &nb“到了你就知道了。” &nb“你疯了吗?还是犯病了,你不经我同意就带我走是绑架。” &nb周沐仁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了,“你说绑架就绑架吧,就算是绑架,我也不想再被你拒之门外了。” &nb在高速路上跟亡命之徒讲理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乔义哲只能忍气吞声不说话。 &nb周沐仁开了广播,车子里马上有舒缓的古典乐飘出来。 &nb乔义哲正稀奇周沐仁为什么没开摇滚乐的频道,他就笑着对他说了句,“累了就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nb乔义哲竟真的把座椅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闭目养神。 &nb周沐仁一度以为乔义哲睡着了,可当他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接了,“你好。” &nb“义哲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家,到时间吃药了。” &nb“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nb“妞妞还等你回来讲故事。” &nb“今天讲不了了,你讲吧。” &nb乔义哲说完就按断了电话。 &nb周沐仁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的七上八下,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不说自己被绑架了吗?” &nb这家伙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奇葩。 &nb乔义哲哭笑不得,“怎么,你希望我说我被绑架了,然后报警抓你?” &nb周沐仁推推眼镜,“要是我说你晚些时候也回不去了,你会改变主意吗?” &nb“什么叫我晚些时候也回不去了?” &nb“我请了两周的年假,算上今天已经用掉了两天,剩下的十二天,我都希望和你一起过。” &nb乔义哲满心无力,“我现在是伤愈休养阶段,没精力也没资本陪你玩恋爱游戏。” &nb周沐仁轻咳一声,“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玩恋爱游戏。你要休养,我就陪你休养。” &nb“什么叫陪我休养?” &nb“我联系了离你家最近的康复机构,他们的房子建在山上,环境非常好,还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康复师,营养师,你要吃的药我在来之前也去医院开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nb“你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用担心,我就不担心了?环境什么的都是外在,康复时我最想和谁呆在一起才更重要。” &nb周沐仁最怕的就是乔义哲说这种话,“你想和温先生和他的女儿在一起?” &nb“我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nb周沐仁很想说“我也要做你的家人”,可他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喜欢孩子?” &nb乔义哲扭头看了周沐仁一眼,好奇他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nb“孩子那么可爱,谁不喜欢。” &nb周沐仁表情纠结了一下,“我就不喜欢……总觉得他们太吵也太麻烦,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孩子。” &nb乔义哲嗤笑一声,“所以你想说什么,证明我们有更多不同?” &nb周沐仁长呼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想养我就陪你一起养。” &nb乔义哲也是醉了,他们才分手彻底,他又突然跑来跟他说孩子,难道是他错意他跟他分手的原因是孩子? &nb这家伙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 &nb乔义哲干脆把头转到另一边不理他。 &nb周沐仁中途看了他好几眼,默默把音乐声调小。 &nb乔义哲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他做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梦,梦到自己抓着龙脚被拎着往天上飞。 &nb天空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雾,他远远看到天宫的瓦沿。 &nb周沐仁停好车子,半晌都没有叫醒乔义哲,他看着他的睡脸,心里像是有一个酸酸甜甜的炸弹爆炸了。 &nb乔义哲最后还是醒了,他是被骚扰醒的,他有好长时间都没能从梦境之中解脱出来,就连周沐仁对他做的小动作他也没心情追究了。 &nb周沐仁故作无恙地清了清嗓子,“我们到了。” &nb乔义哲下来伸展身体,随即打开叫车软件叫车。 &nb周沐仁听到他报地址,吓得赶忙跑过去夺他的手机,“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你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要回去?” 第6章 13 &nb&nb &nb&nb &nb&nb乔义哲面无表情地对周沐仁伸出手,“把手机还我。(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br>&nb“不还。” &nb&nb“因为我好欺负,所以就要一直逆来顺受,忍耐你的发疯?” &nb&nb乔义哲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一贯的温柔,只有消解不去的怒意,他知道自己到极限了,这些天来一直积聚的负能量,就要在一个最坏的时间,最坏的地点爆发出来。 &nb&nb糟糕的不可控力,他的身体,他的感觉,已经统统不属于他了。 &nb&nb周沐仁从前从来没有在乔义哲面前发过脾气,可他现在也莫名有点生气,不觉中就没有控制音量,“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吗?” &nb&nb乔义哲被吼的一愣,理智全盘瓦解,“我为什么要听你说?我为什么要在你选择的时间做你要我做的事?你有照顾我的感受吗?有曾在一秒钟考虑过我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吗?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你眼里的一样道具,想放就放,想要的时候又要我随叫随到。” &nb&nb周沐仁被乔义哲的爆发吓了一跳,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乔义哲,他记忆里的他,不计较得失,也不曾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抱怨委屈。 &nb&nb他不是没有委屈,他只是没有开口抱怨而已。 &nb&nb周沐仁心里一半忐忑一半欢喜,他肯对他抱怨,应该是还没有放弃他。 &nb&nb他生他的气,总比他无动于衷要好多了。 &nb&nb乔义哲哪里知道周沐仁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凭自己的心情继续,“从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的这么悲哀,现在我知道了,我太怕我身边的人离开我,所以才放低姿态,委曲求全,可难为自己换来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群被惯坏了的魂淡的得寸进尺。我就算爱你,现在也不想爱了。” &nb&nb周沐仁笑着走上前,伸臂把乔义哲抱在怀里,“以后有什么想法要第一时间对我说,不要憋在心里,要是我早知道你爱我,我们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 &nb&nb乔义哲气的七窍生烟,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周沐仁推开,“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进去一句吗,我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nb&nb周沐仁被推的措手不及,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你伤口才痊愈,做这么大的动作干什么!” &nb&nb乔义哲本来不觉得,被他一说,伤口处竟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nb&nb周沐仁皱着眉头拉他的手,“先进去吧,找值班的医生帮你看看。” &nb&nb乔义哲不想在周沐仁面前露怯,就打肿脸充胖子,“不用,我没关系。” &nb&nb周沐仁看他面色如常,就猜他是真的没关系,“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到哪了?你想让我滚对吧,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想让我滚?可我听到了你的心,它说的是完全相反的话。” &nb&nb“自作多情。” &nb&nb“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口是心非?我没说错吧,你常常口是心非,明明痛了硬说不痛,明明在意硬说自己不在意,明明爱我还要装作不爱我。” &nb&nb“你从哪里看出的我爱你。” &nb&nb“你刚才自己承认的,原话是‘我就算爱你,现在也不想爱了’,不想是你的打算,却没办法做到。你自己亲口承认了你爱我,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nb&nb乔义哲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混混沌沌看不清楚,半晌他才知道,是他哭了,眼泪像泄川的洪水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这些天堆积在他心里的负面情绪,也跟着一起涌出来。 &nb&nb“我就算爱你又怎么样……你从前要是对洛斐然也能这么死缠烂打,说不定你们就不会分手了。” &nb&nb周沐仁想上前帮他擦眼泪,也想抱着他安慰他,可他却没有动,在当下这种情况,让他哭出来大概是更好的选择。 &nb&nb“我这辈子都不会像爱斐然一样爱一个人了,年轻的时候爱的像烈火,更无私,不在乎自己的得失,爱到忍痛放弃,我一度以为我会爱他一辈子,可是重逢后我才发现,很多事只存在于我的想象里,我爱的洛斐然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洛斐然,是跟我爱上的那个人有着一样的面容,却不一样的人。” &nb&nb这家伙拼死赖活地把他带到这,就是要表白对另一个人至死不渝的爱,乔义哲咬着牙,从嘴里嗤笑一声“果然。” &nb&nb周沐仁直直看着乔义哲,摇头苦笑,“我知道你想听这个,想听我承认我还爱他,我忘不了他,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面对现实,事实是爱着洛斐然的那个我也死了,跟他分开的时候死过一次,自杀的时候死过一次,现在剩下的这个,充其量算是一个半人,这个半人,没有把自己扔出去爱人的勇气了,这个半人,不懂什么是无私,爱上一个人,就要拼命抓住不放手了。” &nb&nb乔义哲很想让自己听起来一切如常,可他出口的话还是丢人的变调沙哑,“我为什么非要跟一个半人在一起?我也想要一个完人,纯粹地爱这个完人。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nb&nb周沐仁深深叹了一口气,“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死去的过程,我们以为我们会不断地得到,可实际上,我们却是在不断地失去,年纪越大,所剩的可能性越少,大多数人都只撑着残破的*灵魂混沌度日而已,我是个半人,你也是个半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契一个完人。” &nb&nb乔义哲不想承认周沐仁说的有道理,“你去给别人灌心灵鸡汤吧。” &nb&nb周沐仁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到车门上,“要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身上还不曾带一点伤,那就是可怜到没有真正的活过爱过,没有人运气这么好能找到一个完人,你要留在你爱的人身边帮他疗伤,接纳他的过去,容忍他的任性,就像从前的你对我,现在的我对你。” &nb&nb乔义哲的眼泪流尽了,整个人虚脱到不剩一点力气,“我不需要你的治愈。” &nb&nb周沐仁的眉唇都带着笑意,“可我需要你的治愈。你嘴上说不需要我,你的心呢,你仔仔细细地倾听你的心,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不知道立仁是怎么跟你说我当初做的傻事的……” &nb&nb乔义哲搜肠刮肚地挑伤人的措辞,“他说你们本来一切都好,可毫无预兆之下,你就去死了。” &nb&nb周沐仁笑着捏他的鼻尖,“我知道你想激怒我,可我一点也不生气。立仁说的并不是事实,他大概也不了解事实。没有人是毫无预兆之下选择去死的,在他真正放弃自己的生命之前,都会有一个很长很痛苦的积累期,那天早上我和立仁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争执,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nb&nb这事虽然听起来不可理喻,乔义哲却明白周沐仁的感受,他自己也有过因为一点小小的不顺就承受不了想结束一切的时候。 &nb&nb周沐仁笑的云淡风轻,口气轻松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睡在你枕边的人,不是很在乎你,也不是很爱你,他会为了他自己伤害你,要求你,放弃你。这种知觉让我绝望,人生跌落低谷时,你在跛脚前行,可你能听到的只有在你前面的人的大声呼喝,怨你拖慢了行程,没有人愿意等你,甚至没有人愿意回头看你,即便是亲近的人,他们放弃你时也毫不犹豫。” &nb&nb四目相对,周沐仁的目光深邃的可怕,“我让立仁把我的事告诉你,是想赌一次,如果你知道我在跛脚前行,你会选择回头看我,回来扶我,我就不会再放手。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那晚的事,你说你是被强迫的也没关系,可我不相信你抱着我的时候,没有一点真心。” &nb&nb那个选择里的确有他的本心。 &nb&nb那个选择里全部都是他的本心。 &nb&nb他不清醒的时候,才有勇气面对他的本心,他清醒的时候,就想躲起来了。 &nb&nb周沐仁的两眼也有点发酸,“爱情不是一场赌局,也不是一场较力,没有输赢也无所谓胜利,你要是爱我,就像上次一样回头看我,我发誓,我保证,我这一辈子都会扶住你,相信你,站在你身边无条件的支持你。” &nb&nb乔义哲的最后一丝防线被攻破了,他的防御体系土崩瓦解,销毁成灰,周沐仁笑着把他抱到怀里,慢慢享受他回抱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加重力气。 &nb&nb周沐仁想把乔义哲从他怀里拉出来,可乔义哲抱他抱的死紧,“喂,你是不是把眼泪蹭到我衣服上了?” &nb&nb…… &nb&nb“你躲什么?觉得哭鼻子丢人了?你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我刚才都看到了。” &nb&nb乔义哲的脸羞得通红,他有很多年没像今天这么失态地流过眼泪了,他所谓的坚持,他所谓的坚强和他所谓的尊严都被一场眼泪洗礼了。 &nb&nb“刚才还嚷着让我滚,现在又不放手了,让我看看你的脸行吗,拍照留念你哭成了什么花猫样。” &nb&nb乔义哲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哭的时候好看到哪里去了?” &nb&nb“谁让你当时不拍个照当证据,现在想对比也没有对比的素材了。” &nb&nb乔义哲被抢白的一阵气闷,才要说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nb&nb接电话之前他就猜到是谁来电,周沐仁显然也猜到了。 &nb&nb乔义哲倍感压力,“你好。” &nb&nb温卿赟态度温和,“太晚了义哲,要我去接你吗?” &nb&nb乔义哲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接待厅,“卿赟,请你跟我爸妈说我会在别处休养几天,叫他们不要担心。” &nb<font 第6章 14 &nb温卿赟的牙关一下子咬紧了,“你现在在哪?怎么突然决定去别处休养?” &nb周沐仁一直贴在手机的另一边偷听,乔义哲走远几步,一边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在电话里的声音不那么沙哑,“我很好,你要是还在我家就跟我爸妈说一声,他们应该会理解。” &nb又是说完一句就挂断电话,温卿赟的火气被点燃了,他循序渐进努力了这些天,居然都比不上那个人的一个出现。 &nb周沐仁面带微笑地看着乔义哲把手机揣回口袋,用调侃地语调说了句,“听温先生的口气,分明像是我绑架了你。” &nb乔义哲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伤口的位置,“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一开始我也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nb“可你现在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吧?” &nb周沐仁从车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走到乔义哲的身边搂住他的肩膀,一起往接待厅走,“我们去办理入住手续,一会要找医生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吗?” &nb乔义哲抬起周沐仁的左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nb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沐仁又笑着说了句,“有件事需要你解释一下。” &nb“什么事?” &nb“之前我没看错的话,你和温先生是手拉着手走进门的。” &nb乔义哲才经历了一场情绪爆发,周沐仁说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回想起温卿赟拉他手的情景。 &nb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什么解释,周沐仁就笑着说了句,“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拉你手的时候,你的样子也没有特别幸福,我猜你也不是十分愿意。” &nb他的确没有十分愿意,可也没有十分不愿意,几个小时之前,他对什么都还漠不关心,被抓了手或是没有被抓手,在他眼里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nb“我就知道。”周沐仁苦笑着摇摇头,“你的情况严重到让人占便宜也不在意了吗?” &nb乔义哲就事论事,“相比之下,还是你比较厉害,你以前被人占过的便宜还少吗?知情人怎么评价来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nb周沐仁一脸不在意,“你说话的口气这么算,是不是可理解成是你对我的独占欲?” &nb“真好笑。” &nb“我只说了一句独占欲,有什么好笑的?两个相爱的人要是对对方没有独占欲才稀奇吧。” &nb“之前爱一个人又要占有另一个人的是谁,藏在柜子里也要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又是谁?” &nb周沐仁被戳个正着,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 &nb乔义哲在临近门口的时候跟周沐仁拉开距离,周沐仁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在人前同他表现的太亲近,他就配合着装绅士。 &nb两个人办好入住,找到房间。 &nb出乎乔义哲意料的是,疗养院的房间跟宾馆的套间差不多,床边也没有应急的医疗设施。 &nb“来这里的病人都不严重吗?” &nb“什么情况都有,像你这种只要注意休养就会慢慢康复的,房间里就没有多余的装备。除了康复专区,也有养老社区,和专门针对心理病患的疗养专区。” &nb乔义哲大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你是不是被人当冤大头了,这里环境虽然不错,不过也不值这个钱。” &nb“房间的环境的确没什么稀奇,房间外的环境就不一样了,山里空气好,很适合恢复身心,你从窗户往外看一眼。” &nb“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nb“明天一早就看到了。” &nb乔义哲将信将疑,他倚在窗边看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一个空旷草场的轮廓。 &nb周沐仁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衣递给乔义哲,“我新买的两套,情侣装。” &nb乔义哲也是醉了,“同款差了一码而已,我不穿了,新买的衣服我不习惯直接穿。” &nb“我洗过了。” &nb“这种材料需要手洗。” &nb“我手洗的,不信你闻闻。” &nb乔义哲接过来闻了一下,睡衣上竟真的带了淡淡的香味,“你,洗衣服?” &nb“这回你相信了?换上吧。” &nb乔义哲拿着睡衣去洗手间,周沐仁在客厅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就忍不住去敲门,“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nb乔义哲不想理他,可他越敲越来劲,他只能去给他开门。 &nb“你搞什么搞了二十分钟,我还以为你晕倒了。” &nb乔义哲上身穿着睡衣,可两襟还开着,显然是急急忙忙套上的。 &nb周沐仁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的毛巾就明白了,“你在擦身?” &nb“这也要向你报备?” &nb“的确该向我报备,我也好帮你擦,你动来动去的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nb周沐仁把乔义哲领到卧室,“洗手间里面多少有些潮气,还是出来,我把空调调暖一点,擦背了吗?先从擦背开始吧。” &nb周沐仁很强势,乔义哲也拗不过他,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nb他本以为他脱了他衣服之后,或多或少会捉弄他一下,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周沐仁很认真地帮他擦了上身,动作轻柔,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面对他的伤口时也极尽淡然。 &nb乔义哲一直在观察周沐仁的表情,周沐仁意识到他目光的时候会抬头对他笑,笑一下,就又马上把头低下去看他的身体。 &nb“你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只剩一把骨头。” &nb“受伤之后会瘦有什么奇怪。” &nb“能吃东西了就该多吃好的补补,食欲不振什么的纯粹是给自己找别扭。” &nb“一度暴饮暴食,暴肥暴瘦的你是在给我上课吗?” &nb周沐仁气的发笑,“立仁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了。” &nb乔义哲被擦干净身子又穿好衣服,正发呆出神,周沐仁就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怎么傻了?” &nb乔义哲推远周沐仁近在咫尺的鼻尖,“有点讽刺,这是你第一次把我脱光了却什么都没做。” &nb周沐仁想了一下,也笑起来,“好像真的是第一次……” &nb两个人一上一下地看着对方,半天也没人说话。 &nb暧昧的气氛升温发酵,周沐仁本想凑过去吻乔义哲的,结果却被他似不经意地躲过了。 &nb周沐仁尴尬地笑笑,摸着乔义哲的眉毛说了句,“你之前哭的眼都肿了,去洗一下吗?顺便把牙也刷了。” &nb乔义哲低头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照镜子。 &nb周沐仁说的没错,他的确瘦了,眼眶发黑,眼睛通红,两边脸颊凹进去,整个人像一具干尸。 &nb周沐仁一进洗手间,就看到乔义哲对着镜子发呆,他就走到他身后抱他,“看什么呢?” &nb“我原来是不漂亮,现在是丑的可怕。” &nb“你只是身体受创所以憔悴了,慢慢会恢复的。先出去吧,困的话就先睡,不困的话就等我,我要洗漱洗澡。” &nb周沐仁在乔义哲头上亲了一下,故意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头发也该洗了……” &nb乔义哲有很多话想说,奇怪的是,他才同这个人激烈地冲突过,冲动地表白过,可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反而有一种事情本该如此的感觉。 &nb可从他崩溃爆发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就做了决定,梦醒时分,他们都要痊愈了才好。 &nb乔义哲把房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两盏床灯,他检查手机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二十多通未接来电的记录吓到了。 &nb之前他结束通话时就随手把手机关了静音,结果温卿赟真的不依不饶地打了这么多电话。 &nb犹豫再三,乔义哲还是把电话打了回去。 &nb温卿赟接电话的声音远没有乔义哲预想的那么急切,语调反而过于淡然平缓,“晚上别忘了吃药,妞妞睡前一直吵着跟你道晚安,才逼着我给你打电话。” &nb乔义哲莫名有点愧疚,可他马上就进行了自我调整,“电话放静音了没听到,妞妞依赖我我很荣幸,可我毕竟不是她的谁,只是他爸爸的朋友。” &nb温卿赟半天都没有说话,半晌也只是一声苦笑,“我靠你肩膀的时候,拉你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nb“我任你靠任你拉不是不想拒绝,只是觉得拒绝麻烦,我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 &nb温卿赟反复把自己的手蜷合再展开,“我知道你不在乎,可只要积累的时间够长,不在乎就会变成在乎。” &nb“就像高一到高二的一年半吗?伯母说是你影响了我,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可细细回想从前的一桩桩事,你可真是有够处心积虑的。” &nb温卿赟无从辩解,也不想辩解,他现在还不想把牌都摊到桌面上,让他们的关系无法挽回,在采取极端行动之前,他还想再争取一次。 &nb“你和周沐仁在一起吗?” &nb…… &nb“复合?” &nb“我现在这个状态,没办法跟任何人复合,我只不过是顺从我的心,跟最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而已。” &nb温卿赟轻声笑道,“你高兴就好,注意身体,按时吃药,放完假了就回来。” &nb他笃定的语调让人莫名不安,乔义哲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按断电话,再把手机关机。 &nb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周沐仁从里面走出来,乔义哲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洗头吗?” &nb“太晚了,头发会被睡散,明天我们一起洗。” &nb他一边说一边摘了眼镜爬上床,“折腾一晚上,耽误你的睡眠时间了吗?” &nb“谈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反正我就算上床早,也不能很快就睡着。” &nb周沐仁眯着眼摸他的头发,“摘了眼镜看不清你的脸,你在对我笑没错吧。” 第6章 15 &nb“没什么可笑的,我为什么要笑?” &nb“我们要说可笑的话,做可笑的事,人不能一直活的那么明白,越明白越压抑。” &nb“哪里来的魂淡道理?” &nb周沐仁笑着没有答话,只把手伸到乔义哲的睡衣里。 &nb乔义哲一开始还担心周沐仁要干什么,结果他只是用食指尖轻轻摸了摸他愈合的伤口,“留疤了,不能穿露脐装了。” &nb“我还以为你没看到。” &nb他刚才给他擦身的时候太过镇定,有几次滑到他伤口附近,也都举重若轻地掠过了。 &nb周沐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很讨厌这条疤,我怕你以后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恨我。” &nb“又不是你捅的我恨你干什么。” &nb乔义哲把手掌伸到周沐仁面前,“这几条才是我不想看见的,医生说我的手没事,我也知道应该没事,可拆线之后,我连用筷子都觉得别扭。” &nb周沐仁轻轻抚摸乔义哲手心的伤口,“怪不得你擦身子要那么久。” &nb“不敢用力,总觉得怪怪的。” &nb“不能用手也挺好的,以后什么都由我做,出去挣钱,喂你吃饭,帮你穿衣服,帮你脱衣服 &nb。” &nb“穿脱衣服就不劳你代劳了。” &nb“你喜欢自己脱衣服?那也不错。” &nb周沐仁笑的合不拢嘴,比板着脸的时候还要幼稚十岁,让人忍不住想捏他的脸亲他的嘴。 &nb所以乔义哲就亲了他的嘴。 &nb周沐仁被偷袭的措手不及,呆愣了好几秒才想到回应。 &nb乔义哲被周沐仁轻柔小心的动作逗的出戏,“你转性了?食肉动物改吃素?” &nb周沐仁一声长叹,“最激烈的不能做,还是忍耐一下不要勾火。” &nb“接吻又不是非要跟别的事绑定才能做的动作,不能只接吻不做别的吗?” &nb周沐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温软,“随时欢迎你对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明天检查身体的时候我会问一下大夫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在此之前,还是先忍耐吧。” &nb乔义哲也是醉了,“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了。” &nb周沐仁口气淡然,“大夫都是很专业的,这又不是什么禁忌。” &nb乔义哲闭上眼睛不接话,周沐仁鼓着腮帮子拉他的手,“之前还想借你的手,可你又说你的手没恢复。” &nb“你从前也不是没借过,我的手能动不能动你根本就不在乎。” &nb周沐仁想起从前的事也觉得好笑,“我当然希望你在乎。光我一个人起劲有什么意思,要不然,你趁这个机会练练手的灵活度。” &nb乔义哲反握住周沐仁的手,“明天再练吧,今天有话想跟你说。” &nb周沐仁被抓的全身酥麻,“想说什么?” &nb“想向你讨教经验,你从前失眠的时候,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nb“吃药,抱乔牌抱枕。” &nb“说正经的。” &nb“我是在说正经的,你最近睡眠不好?” &nb乔义哲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真羡慕小孩子,随便哄两下就能睡,一觉睡到要人叫才醒。” &nb周沐仁有点吃味,半晌才问了句,“你说的是温先生的女儿?” &nb“嗯。” &nb“她睡觉要你哄?” &nb“每天晚上都缠着人讲故事。” &nb“你给她讲什么?” &nb“他爸爸买的童话书,虽然是童话书,可大人看起来和小孩子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nb“什么意思?” &nb“有一些童话读起来有说不出的滋味 &nb。” &nb周沐仁凑近了去看乔义哲的脸,大概是灯光的缘故,他的眼睛格外闪亮,里面有一些他理解不了的内容。 &nb“有什么你喜欢的故事也给我讲一个,说不定我听完就睡着了。” &nb乔义哲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沐仁,“我喜欢的故事吗?的确有一个,名字叫奴隶与麦田主。” &nb“你讲吧,我听着。” &nb“从前有一个麦田主,他有一大片麦田,他雇了一个奴隶帮他种,可他对那个奴隶一点都不好,不给他吃不给穿,每日非打即骂……” &nb乔义哲顿了顿,周沐仁马上就问了句,“然后呢?” &nb“然后到了秋天,麦子都长出来了,金黄一片,只等收割……” &nb“然后呢?” &nb“然后在收割的前一天,奴隶在麦田里放了一把火,把麦田和他自己都烧成了灰烬。” &nb周沐仁呆愣一秒,还疑惑是他听错了,“把自己烧成灰烬跟奴隶主赌气,这种故事你最喜欢?” &nb乔义哲抿了抿嘴唇,“你不觉得讽刺吗?那个奴隶虽然看不到,但他在死前一定猜想过麦田主看到大火时的表情,我猜他是含笑而亡。” &nb周沐仁心里莫名不舒服,“这算什么童话故事?” &nb“的确是童话故事,最后的结局就是奴隶变成了一颗麦穗,整块麦田被烧的一无所有,只剩下他一个。” &nb“这种童话故事讲给小朋友她接受得了吗?” &nb乔义哲也觉得稀奇,“妞妞很喜欢这个故事,每次讲到结尾的时候,她都会嘟着嘴说一句,我希望把爸爸也放进去烧。” &nb周沐仁一皱眉头,“小孩子这么诅咒爸爸,太不正常了吧?” &nb乔义哲也不很确定,“我没养过孩子,哪里知道小孩子的想法,不过现在的小朋友都被惯坏了,多多少少都会跟大人对着干。” &nb周沐仁心里存着疑惑,就算跟大人对着干,也不至于诅咒自己的爸爸去死,温卿赟看起来中规中矩,不像是有故事的人,因为他和乔义哲的关系,周沐仁一直也不想深究他的事,现在他却改变了想法,迫切地想去查一查了。 &nb乔义哲见周沐仁发呆,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nb“没什么。义哲,你对我有要求吗?” &nb“什么要求?” &nb“像之前在停车场时那样,把心里的话对我说。” &nb乔义哲咬了一下嘴唇,“的确有一件很困扰我的事,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想听。” &nb“当然。” &nb“在说我的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孩子的?” &nb周沐仁被问的有点结巴,“这话,是什么意思?” &nb“放心,我不是翻旧账,也没打算找茬,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事实,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的?” &nb“从一开始 &nb。” &nb“一开始是多开始?” &nb“很开始。” &nb乔义哲大概猜到他难以启齿的答案是什么,“你想说你喜欢同性是天生的是吧,在你真正交往喜欢的人之前,幻想的就是男孩子。” &nb“差不多吧。” &nb周沐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用学术讨论的口吻一个劲追问他。 &nb可乔义哲说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吓了一跳。 &nb他说,“在我交往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之前,幻想的都是女孩子。” &nb周沐仁喉咙一哽,“你喜欢过女孩子?” &nb“也不算喜欢,顶多算是憧憬,一开始我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喜欢男孩子的可能,也不是说我讨厌男孩子,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nb周沐仁隐约猜到后续了,“然后你在高中认识了温先生,喜欢上他,就算你们最后分手了,之后你也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了是吗?” &nb“差不多是这样……我从前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概是我和温卿赟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灌输过太多天生,无法逆转,不可抗力之类的信息,所以我之后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男孩子的,跟女孩子完全没可能。” &nb周沐仁的心一阵狂跳,他很怕乔义哲想洛斐然一样,只是在一个迷茫的年纪被像他或是像温卿赟一样的坏孩子诱惑才走错路,到了适婚的年纪,看到身边的同龄人都娶妻生子,他们就本能地对当初的选择生出怀疑。 &nb乔义哲见周沐仁不接话,就攥了一下他的手,“我住院的时候,有人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温卿赟的妈妈说我是被他的孩子影响了,她说很对不起我。” &nb周沐仁想起十几年前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洛妈妈,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女人的抗拒就又多了一层,“义哲,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找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 &nb他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他希望乔义哲能斩钉截铁地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 &nb乔义哲很认真地斟酌了一下,用似乎平淡的语气对他说,“我的确是考虑过。住院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除了胡思乱想也没有别的可干,尤其是我在见过几个长辈之后,对从前坚持的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坚持了。” &nb周沐仁脸都白了,“你去找女人,我怎么办?” &nb乔义哲嗤笑出声,“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说我怀疑自己有可以喜欢女孩子的可能性,可能性又不犯法。” &nb不止不犯法,还合法呢。 &nb周沐仁的牙齿磕了两磕,“如果你在乎的是名正言顺,我们也可以公证的。” 第6章 16 &nb周沐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对乔义哲提议的,可他得到的回应就是乔义哲的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公证也没用,又生不出孩子。” &nb说的没错,的确是生不出孩子。 &nb乔义哲淡漠的态度到底还是让周沐仁有点伤心,他认定他是被温卿赟两父女影响了,也不知道他这些天和家里人是怎么相处的,他心里又积攒了多少消极的念头。 &nb他还记得自己做傻事之前的半年时间,日子过得真是糟透了,感情生活乱七八糟,在学校的成绩一塌糊涂,可怜兮兮地被所有事情追着跑,那个时候他动过很多不切实际的念头,比如放弃一切到乡下买一块花田,或者干脆开一个琴行,招几个学生。 &nb好在他空有想法,没有足够的资本实施,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nb周沐仁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轮廓,笑着对乔义哲说了句,“你要是真的很想要孩子,我们可以试着找代孕。” &nb乔义哲皱起眉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想和不喜欢的人生孩子,那样没有意义,何况孩子也需要在一个父母双全的环境下成长,失去其中一方会对一个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的一生都有可能因此而错位。” &nb周沐仁在某种程度上赞同乔义哲的话,可他也觉得他的结论下的太绝对,“孩子比你想象的坚强,只要给他足够的爱,不管是一个父母还是两个父母,都没什么关系。” &nb乔义哲不想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可他又觉得就此打住不甘心,结果就哽住了。 &nb周沐仁最怕他不说话,“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 &nb乔义哲被他弄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你不用这么风声鹤唳,我只是在想接下去的话该怎么说。” &nb“明天想做什么?” &nb“还能做什么?” &nb“陪你去山里散步还是开车去湖边?” &nb“散步吧,我不想跑太远。早点睡吧,晚安。” &nb“晚安。” &nb周沐仁把乔义哲的手反握在手里,握着握着又觉得不够,就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松松地搂着他。 &nb结果两个人都失眠了,乔义哲是睡不着,周沐仁是醒得早,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刚入睡,完美地错开了和谐的时间。 &nb等两个人都起床,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nb周沐仁搬了个沙发靠垫,放到浴缸旁让乔义哲坐上去,“把头后仰,我帮你洗头。” &nb乔义哲往后看了一眼,“这么低,你怎么洗?” &nb“我放低身子就行了。” &nb周沐仁单腿跪在乔义哲身边,拿莲蓬头帮他冲头发,“水温怎么样?” &nb“挺好的。” &nb“手劲呢?” &nb“也合适。” &nb“那你应该主动夸我一下,说一句好舒服之类的。” &nb乔义哲想笑,可一想到他现在头仰着,脸都变形了,笑起来会更滑稽,他就忍着没笑。 &nb周沐仁帮乔义哲打好洗发露,又认真地帮他按摩头皮,“你几天没洗头了?” &nb“前天刚洗过。” &nb“自己洗的?” &nb“要不然呢?” &nb“怪不得洗的不彻底,我昨天就想吐槽来着。” &nb要不是看他手劲恰到好处,伺候的他很舒服,乔义哲也不会眯着眼任他耍贫嘴。 &nb“洗好了,你是自己擦干还是要我帮你擦干?” &nb“我自己擦行了。” &nb“我也洗澡,你先出去吹头发,等我一下。” &nb乔义哲擦了两把头发,才要出门,就看到周沐仁弯腰扶着膝盖,他只能又走回来蹲到他面前帮他揉。 &nb“跪麻了还是跪疼了?哪里不舒服?” &nb“哪里都不舒服。” &nb“你自己揉,我不管你了。” &nb乔义哲才要起身,就被周沐仁按住肩膀,“等一下,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位置很好吗?” &nb“好你个头!” &nb乔义哲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他脸上,头也不回地出了洗手间。 &nb周沐仁在浴室里笑了好一会,脱衣洗澡。 &nb乔义哲吹干头发,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 &nb阳光下的草场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入眼的是一片让人心情舒畅的绿色。 &nb周沐仁一出来,就看到乔义哲面含微笑地倚在落地玻璃上,他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意识到他的目光,他才笑着走过去抱住他,“在看什么?” &nb“看阳光。” &nb“阳光怎么看?” &nb“有什么不能看的。” &nb“太阳那么刺眼。” &nb乔义哲忍不住笑,“你不该去看太阳。” &nb周沐仁也笑了,“所以你只是在看草地。” &nb“明明是同一片草地,昨晚还是黑乎乎一片,今早却变成了这么漂亮的颜色,你说我是在看阳光,还是在看草场?” &nb“你说看阳光就看阳光,我干嘛要跟你争,吃过饭我陪你出去晒太阳?” &nb乔义哲不怎么喜欢这个提议,“现在这个时间,出去要晒晕的,躲在屋子里晒一晒就算了。” &nb“所以阳光在你眼里,是看上去很美,却不想近距离接触的东西吗?” &nb“也不是这么绝对,不过还是要看时间,早起或者日落的时候出去散步应该不错,至于中午时分,出去就不是消遣而是煎熬了,不过隔着玻璃晒晒太阳,还是很舒服的。” &nb周沐仁陪乔义哲站了一会,渐渐就觉得有点无聊,“先去找医生简单检查一下身体吧,回来再接着晒?” &nb乔义哲把周沐仁拉到床边坐下,“你头发都没吹干,想去哪?” &nb“我在洗手间里吹过了。” &nb“还滴水呢,明明就没吹干。” &nb“太热了,吹了两下就吹的一身汗,还是算了。” &nb“不行,受风了会头痛。” &nb乔义哲打开吹风机,帮周沐仁吹头发,吹着吹着,他就觉得周沐仁的两只手环上了他的腰,越收越紧。 &nb“你干什么呢?小心碰到我的伤口。” &nb“没干什么,想对你说一声好久不见。” &nb“你昏头了?” &nb“义哲,好久不见。” &nb乔义哲把周沐仁从他身上拉开,带着探寻看他的脸,嗤笑一声,“你真是疯了。” &nb周沐仁的两只眼一闪一闪,“我哪里疯了,我爱上的那个你,真的好久不见。” &nb乔义哲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冷笑一声从他身边走开,“你是想说从前的那个温顺听话的道具,好久不见。” &nb周沐仁赶忙跟着站起身,“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干嘛非要曲解我的话,我是想说从前那个温柔和顺的你,好久不见。你这些天一直在折磨我,如今终于让我看到从前的那个你的影子了,我一时受宠若惊而已。” &nb“好好感受吧,你也感受不了几天了。” &nb乔义哲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换鞋准备出门,周沐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喂,你是在开玩笑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nb乔义哲也不理他,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去了诊室,周沐仁陪乔义哲检查了身体,又去餐厅吃了午饭。 &nb阳光正好,乔义哲坐在靠窗的位置晒太阳,渐渐就不想动了。 &nb周沐仁在他对面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你要是想休息,我们就回房。” &nb“在这里晒太阳挺好的,何必走来走去。” &nb“回房间自在一些,阳光也是一样的好。” &nb乔义哲不太理解周沐仁为什么执意把他拖回房,阳光是一样的阳光,不一样的只是在房间里,他能抱着他而已。 &nb好在靠在他身上也挺舒服的,他就随他去了。 &nb“餐厅里有一架钢琴。” &nb“你想听吗?” &nb“有一点……除了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都没听过你弹钢琴。” &nb“你来找我的那天也听到了吧?” &nb“那时我在门外,听的并不清楚。” &nb“你想听的话我就弹给你听,下午人少的时候我们去餐厅借就好了。” &nb乔义哲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麻烦就算了……” &nb“不麻烦,你别闭眼,睡午觉的话,晚上又要失眠,坚持一下。” &nb乔义哲一开始还想无视周沐仁,可周沐仁一个劲在他脸颊瘙痒,他不得不回应,“受伤之后作息时间就混乱了,从来都是想睡的时候就睡,睡不着的话就干点什么。” &nb“我们去楼下玩牌,或者去打撞球,散散步也好。” &nb“下午太热,不想出去。” &nb周沐仁见乔义哲没说两句又把眼睛闭上了,他就只能随便找话来说,“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nb“好累,不想做。” &nb“游戏的名字叫我问你答。” &nb“听上去就是个无聊的游戏。” &nb“能让你保持清醒的都是好游戏,听好第一道问题,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nb“白。” &nb“为什么?” &nb“不为什么,因为白光里有一切颜色的光。” &nb“那你猜我喜欢什么颜色?” &nb“猜不到。” &nb“猜一下吧。” &nb“黑色。” &nb“为什么?” &nb“跟你的形象很搭配。” &nb“猜错了。” &nb“哦。” &nb“我说你猜错了。” &nb“猜错了就猜错了。” &nb“你都不好奇正确答案?” &nb“不好奇。” &nb周沐仁一声长叹,“取悦你好难。” &nb“明明就是你的问题太无聊。好了,我投降了,请你告诉我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我下次买礼物的时候会注意。” &nb“白。” &nb乔义哲一愣,扭头去看周沐仁的表情,他本来是靠着他的姿势,稍微动了这一下,身子变得十分别扭,“为什么?” &nb周沐仁笑着啄了一下他的唇,“因为白光里有所有颜色的光。” 第6章 17 &nb乔义哲瞠目结舌地看着秒速剽窃的某人,“你还真是没有原则。” &nb“喜欢就喜欢了,要原则干什么。好,第二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nb这家伙前面说的果然都是铺垫,扯了几句果然问到正题了。 &nb打死乔义哲他也不会实话实说。 &nb周沐仁还以为乔义哲会脸红,可他看到的就是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你之前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现在我礼尚往来也问你一次,不算过分吧。” &nb乔义哲动动身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不说话。 &nb周沐仁把搂他的手臂收紧了,“你装睡也没用,我问你的这个问题,今天一定要得到回答。” &nb乔义哲从嘴里吐出一个不屑的轻哼,“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nb“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皱皱眉头我就不知所措了。” &nb“胡说八道。” &nb周沐仁呵呵笑了两声,“新年那天?” &nb“什么新年那天?” &nb“新年那天,我们的第一次,你爱上我?” &nb乔义哲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我那个时候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吧,你做的那些事在我看来都是减分的,我不讨厌你就不错了,还想我爱你。” &nb周沐仁被说的也有点惭愧,“我的确是做了很多减分的事,最开始的几次,你几乎都没什么感觉。” &nb“何止几次?一夜几次还差不多。” &nb“不过你后来也渐渐好转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恢复的时候是因为……” &nb乔义哲脸都绿了,周沐仁也觉得他当初做的事不怎么地道,之后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nb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周沐仁脑子一昏就问了句,“说起来你真的有点受虐体质 &nb。” &nb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说他是受虐体质了,乔义哲从前听到的时候还不在意,可周沐仁三番两次这么说,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会禁不住想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nb周沐仁见乔义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生怕他钻牛角尖,就赶忙岔开话题,“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nb乔义哲嘴角微微翘起,也看不出是微笑还是挑衅,“我困了。” &nb“好,既然你执意不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下一个问题你不能再拒绝回答。” &nb乔义哲用胳膊挡住眼睛,“看情况。” &nb“你能说一次我爱你吗?” &nb“啊?” &nb“你还没对我说过我爱你,我想听你说一次。” &nb乔义哲干脆从周沐仁怀里爬起来,“我去床上睡。” &nb周沐仁本想拦腰把他搂回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就只能松手,站起身跟着爬上床,“我胳膊都被你压麻了,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不对我说一次?” &nb…… &nb“我对你表白过好几次了,一个回应也没有得到过。” &nb…… &nb乔义哲受不了他没完没了地聒噪,就撑起身亲了一下他的嘴,“我真的要睡一会,问问题的游戏,下次再玩吧。” &nb周沐仁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孩子打发了。 &nb乔义哲闭目养神,周沐仁瞪眼看着天花板郁闷,默默数了几百只绵羊之后,还是忍不住,凑过去把乔义哲抱住了,“喂,你真的不说吗?” &nb“我睡着了。” &nb“那你刚才说的是梦话?” &nb“是。” &nb“那你就在梦里说一声我爱你吧。” &nb乔义哲破功趴在床上闷笑,笑够了就撑起身看着周沐仁,“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 &nb周沐仁一脸纠结,“被我抓住小辫子的那句不算,何况你说的时候是有多不情愿。” &nb乔义哲很是哭笑不得,“你干嘛非要纠结一句话,如果我不爱你,嘴上说一百个我爱你也没有意义,要是我真的爱你,那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nb周沐仁一声长叹,“你又赢了……这个问题我也愿意等下去,可下一个问题,我说什么也不想等了。” &nb乔义哲也有点好奇,“你又要问什么?” &nb“假期结束之后,你愿意搬回我家住吗?” &nb假期结束之后有没有他们还说不定呢。 &nb乔义哲犹豫都没犹豫就拒绝了,“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家,卧室墙壁的颜色,家具家电的风格品类都很符合我的心意,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的家,属于我的东西 &nb。” &nb周沐仁明白乔义哲说的意思,可他还是避重就轻地问了句,“家里也可以重新装饰的,完全按你的喜好翻新也没问题。” &nb乔义哲笑着摆摆手,“我们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人,没必要非得互相迁就,既然不能像异性情侣一样组织家庭,那保持各自的空间也不错。” &nb周沐仁提议的时候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遭到拒绝之后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把乔义哲一边胳膊展平,枕到头下。 &nb乔义哲抽了两下胳膊没抽动,周沐仁又一副“我睡着了,别理我”的模样,他只能服软主动跟他说话,“你现在是在跟我摆脸色吗?” &nb“如果我说是你会改变主意吗?会改变主意的话那就是,要是你也生气了的话,那就不是。” &nb乔义哲也是长见识了,“我既不会改变主意,也不会生气,我从前总是顺从别人的心意做决定,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点我想慢慢改变。要是有一天我觉得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了,那我会主动提议搬到你家。” &nb周沐仁知道乔义哲说的那种情况遥遥无期,可有希望还是比没希望要好。 &nb“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抛弃我时我送给你的围巾和围裙,你有在用吗?” &nb乔义哲积攒多时的不满终于忍不住发泄,他伸手捏了周沐仁的脸,“什么叫我抛弃你,你还要不要你风高雪冷的形象了,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觉得你是个冰山美人。” &nb周沐仁揉着脸笑,越笑越大声,“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变相地回答了我的第二个问题,你爱上的,是你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冰山,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nb乔义哲嘴上不承认,可他的脸却红的发胀,“你又在自作多情。” &nb“你就当我自作多情……不困了吧,起来活动一下?” &nb“下楼去餐厅听你弹钢琴?” &nb“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nb周沐仁跳下床,从行李箱里取出画纸和整套的画笔,“当初你没画完的画我也带来了,要继续画吗?” &nb乔义哲打开画夹,看了一眼里面完成一半的画,心里的滋味说也说不清,“很难了,我已经忘了我画这幅画时的心情了。” &nb周沐仁把乔义哲拉到沙发上坐好,在画夹里放了一张新纸,“那你就照你当下的心情帮我画一张。” &nb乔义哲很想实话实说他当下的心情就是没心情,“我的手还拿不了笔。” &nb“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nb周沐仁把笔袋往乔义哲面前又递了一次,乔义哲只好接过来。 &nb“你是想画我本人,还是要我拍照片给你当模版?” &nb乔义哲笑着摇摇头,“都不用,我要先画静物恢复一下状态 &nb。” &nb“静物啊,也不错,那你就画茶几上的花瓶吧。” &nb乔义哲看了一下,花瓶的确比较合适,光的状态虽然不是最好,也勉强可以接受,他就选了笔开始打轮廓。 &nb拿笔果然比拿筷子要挑战多了,他的手明明是他的,他却没办法百分之一百地控制,直线画不直,笔触轻重也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nb周沐仁一直坐在乔义哲身边看,他的脸上时不时会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画的。” &nb乔义哲画累了把画夹放到一边,扭动僵硬的脖子,周沐仁伸手帮他捏肩膀,“画得很好,你的手完全没问题。” &nb乔义哲扭头瞪了周沐仁一眼,“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讽刺我。” &nb“真的画的不错,跟那个花瓶一模一样。” &nb乔义哲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摇头轻笑,“看来找伴侣的确不能找同行,太容易穿帮。” &nb周沐仁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钢琴弹得乱七八糟还得到了乔义哲夸赞的情景,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nb“你刚才说伴侣了吧?” &nb“我有说吗?” &nb“有说。” &nb“有说也是随口一说,现在时间正好,我们下去喝茶,顺便听你弹钢琴。” &nb“你的口气分明是要听我弹钢琴,顺便喝杯茶。” &nb“差不多。” &nb周沐仁帮乔义哲按摩了一会拿笔的手,两个人换鞋一起去餐厅。 &nb“其实你走了之后我天天都有练习。” &nb“我在你家的时候都没见你弹过。” &nb周沐仁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从前的确很少弹,因为是禁忌,所以会尽量躲避。” &nb“现在不是了吗?” &nb“开玩笑,我拼死累活地苦练了十几年,总不能一辈子当禁忌,你不是也说我的水平取悦你足够了吗,我又没本事开音乐会,只弹给你听总可以吧。” &nb乔义哲被周沐仁酸的想笑,“学了十几年也开不了音乐会,你心里委屈是吗?” &nb“本来就委屈。” &nb“谁让你不是天才呢,实话实说,你有嫉妒洛先生吧?” &nb“我嫉妒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nb“你自己听听你的口气有多小气。” &nb“家里有一个人大气就行了,你负责大气,我负责小气。” &nb周沐仁说完这句就搂住乔义哲的肩膀,乔义哲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僵,“大庭广众之下你收敛一点。” 第6章 18 &nb两个人说这话来到餐厅,下午的时间客人虽然没有中午多,可还是有一些跑来喝下午茶聊天的。 &nb乔义哲生怕周沐仁打退堂鼓,快他一步往钢琴处奔,周沐仁笑他心急,故意站在门口对他眨眼。 &nb结果乔义哲只能尴尬地等在钢琴边,他发誓要是周沐仁不过来,他就杀了他。 &nb周沐仁跟店员打了招呼,得到首肯之后,才慢悠悠低走到钢琴边。 &nb乔义哲本想找一个临近的桌子去坐,却被周沐仁拉住胳膊,“你坐在我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nb“你是三岁小孩吗?弹个琴还要人陪。” &nb“我好久没在公众场合弹琴了,要是弹给你一个人听,我倒不怕,可餐厅里还有其他人,我多少有点紧张嘛。” &nb乔义哲无奈地摇摇头,“幸亏你不是靠弹钢琴吃饭的,否则就要饿死了。” &nb周沐仁被嘲笑了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变本加厉地卖惨,“所以更需要你的支持,要是我弹的不好丢人了,起码还有你跟我一起丢人。” &nb这是什么倒霉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心态。 &nb乔义哲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只能妥协坐到琴凳边。 &nb周沐仁心愿得偿,笑容也更灿烂了些,打开琴盖,活动一下手指开始弹第一首曲子。 &nb乔义哲还以为周沐仁会弹他听不懂的古典乐,结果这家伙一上手就弹了一首通俗歌曲改编的钢琴曲。 &nb乔义哲看了一眼在餐厅喝茶的客人,大家都没有关注突然响起来的钢琴声,所以弹到第二曲的时候,他就又靠近了周沐仁一点。 &nb周沐仁活动开手指,弹的曲子难度越来越大,大多数是乔义哲没听过的,直到有一曲他有点耳熟,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弹的那首曲子吗。 &nb一曲完了,周沐仁长吁一口气,扶着眼镜对乔义哲笑道,“盲弹到这种地步,不错了吧?” &nb乔义哲根本就听不出分别,他又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就笑着赞扬了几声。 &nb周沐仁摇着头从椅子上站起身,小心把琴盖盖好。 &nb乔义哲咦了一声,“才一个小时,你就累了吗?怎么不弹了?” &nb周沐仁揉了揉他的头,拉着他的手出餐厅。 &nb这种姿势实在亲密,乔义哲被搞的面红耳赤,他看周沐仁的笑容有点僵,就小声问了句,“喂,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不喝茶了吗?” &nb周沐仁反拉住乔义哲的手,“你的反应不符合我的预期,有点伤心而已。” &nb乔义哲也是冤枉,“我又不懂音乐,听来听去也只能听出个挺好,莫非你想借机嘲笑我是乐盲?” &nb周沐仁本来还占着上风想借机占点便宜,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反咬了一口。 &nb乔义哲越来越精明,也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nb两个人一路回房,才刷卡进门,周沐仁就被乔义哲吻了。 &nb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也难怪周沐仁发愣,等他反应过来想回应,乔义哲已经撤退了。 &nb“怎么突然……” &nb“也不是突然,想了一个小时了,在外面又不能有行动,只好回房再说。现在时间正好,太阳也不晒,出去走走?” &nb周沐仁目瞪口呆地看乔义哲开门走出去,他站在门里也不知道是该顺从地跟出去,还是依本心把他拉回来继续接吻。 &nb乔义哲不耐烦地催他,“不是早就说好要散步吗?你还站在那干什么?” &nb“你确定要出去散步?” &nb“不然呢?” &nb“不能做点其他的运动代替吗?” &nb乔义哲笑的有点幸灾乐祸,“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不了除了散步之外的运动。” &nb“你确定?” &nb“百分之百。” &nb周沐仁唉声叹气地走出门,嘴里小声抱怨,“不能跑干嘛一个劲站在起跑线上做准备活动,你现在也学会折磨人了。” &nb“你刚刚也折磨了我一个小时,礼尚往来。” &nb“听我弹琴是折磨?我太伤心了。” &nb“是听你弹琴又不能对你做什么是折磨,你伤心什么?” &nb周沐仁愣了一秒,马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nb“异性情侣在公共场合行从过密都要被诟病,何况你我。” &nb周沐仁不说什么,凑过去拉乔义哲的手,乔义哲就任他拉着,“你刚才弹的最后一曲,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弹的那首曲子吧?” &nb“原来你还记得。” &nb“其实也不是记得,只隐约觉得调子熟悉。” &nb“嗯。” &nb“这首曲子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nb周沐仁笑着看他,“原来没有,现在有了。那首曲子是我小时候弹琴的考级曲目,因为谱子太熟了,所以可以盲弹,曲子本身中规中矩,没什么稀奇,不过认识你之后就不一样了,认识你之后,一弹到这首曲子,我就会想起你。” &nb乔义哲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就把头转向另一边,“你说你练习了?” &nb“练习了好多次。” &nb“你一直看我干什么,看路。” &nb明明气氛大好,周沐仁脑子进水了说一句,“你这两天是不是没刮胡子,下巴有胡茬长出来了。” &nb乔义哲也很无奈,“你把我从家里硬拖出来,我什么都没带,怎么刮胡子?” &nb“用我的。” &nb“我怕交叉感染。” &nb“用这里提供的一次性剃须刀。” &nb“用不惯。” &nb“所以就打算留起来扎我吗?” &nb乔义哲有点生气,“你有意见?” &nb“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 &nb周沐仁忙着转移话题,“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们可以叫他们做好了送到房间来。” &nb“我都可以,清淡一点就行。” &nb“吃营养粥怎么样?听说这里的营养粥不错,是专门给牙口不好的老人定制的。” &nb乔义哲以为周沐仁又在嘲笑他,结果他一扭头就看到他的一脸严肃。 &nb这家伙是真的在推荐对他好的东西。 &nb“也好,尝尝吧。” &nb“医生建议你最近的活动量不要太大,我们今天就别去山里了,在附近走走。” &nb“你决定。” &nb“你怎么一下子无精打采的,是因为我刚才说你胡子的事你生气了吗?” &nb“你多心了。哪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nb乔义哲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散步的半个小时里他也没说几句话。 &nb自从住院之后,他的形象就不可避免地变得有点颓废邋遢,他其实很怕被周沐仁嫌弃。 &nb回房之后,周沐仁找客服叫餐,乔义哲接家里来的电话,乔爸乔妈跟他说了几句,妞妞也吵着要讲,结果一讲就讲没完,生生把乔义哲的手机耗没电了。 &nb周沐仁坐在沙发上看书,半天也没看进去一页,等乔义哲挂了电话,他马上就合上书问了句,“那小丫头不是才四岁吗?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nb乔义哲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小朋友本来就话唠,他们也没有大人的社交意识,想说话的时候事无具细都要说一遍,本来就没有什么逻辑……等等,你怎么知道她四岁。” &nb周沐仁脸一红,“随便猜的,我之前看到过她一次,大概就是三四岁的样子。” &nb乔义哲一声轻哼,“你说你喝多了耍酒疯那天?” &nb“现在还要提我的糗事?” &nb乔义哲走到沙发旁拿起周沐仁手里的书看了一眼,“纸质书带着多不方便。” &nb“手感好。” &nb“古人。” &nb“你不过才比我年轻几岁。” &nb周沐仁把书扔到一边,环住乔义哲的腿把他整个人抬起来,“你对待小孩子挺有耐心的,对着我时怎么说冷淡就冷淡。” &nb“所以你现在要干什么?” &nb“转圈。” &nb一提转圈乔义哲就想到那天他被狂转的情景,吓得赶紧举白旗投降,“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房间这么窄,天花板这么低,撞到灯就不好了。” &nb周沐仁还是转了,可他只转了两圈,门外就有人敲门。 &nb送餐员来送餐。 &nb周沐仁把乔义哲放下地,到门口开门;乔义哲闪身进了洗手间,送餐员走了之后他才出来。 &nb周沐仁堵在洗手间门口嘲笑他,“你躲起来干什么?” &nb“不躲起来要跟人家面面相觑?你订的要不是大床房,我也能更坦然一点。” &nb“庸人自扰。” &nb“人大心大。” &nb乔义哲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他这边只有营养粥和小馒头,周沐仁那边却是牛排红酒加配菜甜汤。 &nb乔义哲一开始还没说什么,可越吃就越觉得心里不平衡,“你是故意吃好吃的气我吧。” &nb周沐仁傻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牛排才点的,其实我想点龙虾来着。” &nb“牛排谁不喜欢。” &nb“你自己说要吃的清淡一点,大不了我的分你一半,肉很新鲜,应该不难消化。” &nb乔义哲经不住诱惑,就吃了几块周沐仁切好的肉。 &nb两个人吃过饭,擦身的时候又是一番你争我夺。 &nb周沐仁今天就没有昨天老实,动手动脚,该占的便宜一点也没少占;等他们都洗漱好了爬上床,他反倒安静下来,装模作样地拿书在一边看。 &nb乔义哲关了床灯,闭上眼想让自己平静一点,可努力了半天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nb最后他忍不住,只能翻身抢了周沐仁的书,“喂。” &nb周沐仁笑着看他,一脸狡黠“喂。” &nb“你刚才把我的火勾起来了,现在要撒手不管?” &nb“学你有来有往嘛。” &nb其实周沐仁也很煎熬,不过他打定主意不要表现出来,“我也很纠结,你现在做不了剧烈运动,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想我怎么做你跟我说就好,我一定照办。” &nb“说你个头。” &nb乔义哲猜到周沐仁是在故意刁难他逼他开口,他才不想顺遂他的心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nb周沐仁笑着摇头,一边凑过来吻他,“一点都不诚实,好吧,既然你不说,那就只能按照我的喜好提供服务了。” 第6章 19 &nb周沐仁已经很久没像今天睡得这么沉了,连乔义哲起床他都没发觉。 &nb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乔义哲已经吃完早饭回来了,正在洗手间里研究一次性剃须刀的用法。 &nb周沐仁打着哈欠也进了洗手间,抢过他手里的剃须刀扔进垃圾桶,“你不是真的在意我的话吧,我随便说的。” &nb“你不怕我扎到你了?” &nb“求之不得。” &nb周沐仁一边说,一边笑着过来搂乔义哲蹭他的下巴,结果被乔义哲残忍地拒绝了,“也不光是为了你的感受,我是真的不舒服。” &nb周沐仁到底还是把人拉过来强吻了一下,“我也带了电动剃须刀,或者去下面买你之前常用的。” &nb“电动的吧。” &nb周沐仁拿了剃须刀给他,挤着他刷牙洗脸,“你吃过了吗?” &nb“吃过了。” &nb“干嘛不等我吃早饭?” &nb“我不知道你几点会醒,要是你像昨天一样一觉睡到中午,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nb“那你一会再陪我下去吃饭,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 &nb乔义哲也是心累,“我刚才就是一个人吃的,没觉得无聊。” &nb周沐仁吐了嘴里的泡泡,“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无聊的人。” &nb乔义哲不想跟他争一时长短,打理好自己就准备出去,结果被周沐仁扯手又拉了回来,“才说你无聊呢你也不想为自己正名?” &nb“怎么正名?” &nb“偶尔也即兴发挥一次,譬如我洗脸的时候你从后面抱一下我之类的。” &nb“你都开口要求了,我照做的话也算不得是即兴发挥吧?” &nb“你果然无聊到无可救药。” &nb乔义哲审时度势地举了白旗,“你洗脸吧,我抱你就是了。” &nb周沐仁有点郁闷,“怎么听你的口气像完成任务一样,破坏气氛。” &nb乔义哲本还想说“就是完成任务”,可他双手一环上周沐仁的腰,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nb这家伙还是挺好抱的,他一抱上就不想放手了。 &nb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等周沐仁一洗完脸,乔义哲就马上开门走出去。 &nb周沐仁还意犹未尽,“喂,你就这么走了?” &nb“快换衣服出去吃饭,别废话。” &nb“吃完饭呢?” &nb“我怎么知道。” &nb乔义哲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跑到卧室去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有点吃惊,“天朗?” &nb“义哲,你方便说话吗?” &nb梁天朗的声音听上去很压抑,搞得乔义哲也紧张起来,他看了一眼跟出洗手间的周沐仁,“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nb“有点重要,你方便到没人的地方听电话吗?” &nb乔义哲想了想,就应了一声好,绕开周沐仁出门。 &nb一去就去了十分钟。 &nb周沐仁在房里等的无比焦躁,等乔义哲回来,他马上就迎上去问“怎么了”。 &nb乔义哲随便敷衍了一句,显然不想实话实说。 &nb周沐仁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乔义哲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像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nb一上午,周沐仁都过的提心吊胆,总觉得他头上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掉下来。 &nb乔义哲却没表现出丝毫异样,他们坐在牌桌上玩牌的时候,他也镇定自若,还赢了不少。 &nb反倒是周沐仁输的一塌糊涂,筹码用尽被迫出局,午饭前就只能坐在乔义哲身边看他大展拳脚。 &nb乔义哲玩累了激流勇退,两个人去餐厅吃中饭,周沐仁吃的心不在焉,三番两次套他的话,想知道梁天朗为什么联系他。 &nb乔义哲一概举重若轻地略过了。 &nb吃完饭,两人照例在屋里晒太阳,周沐仁本来不想午睡的,结果被乔义哲硬拉上了床。 &nb他一觉醒来,乔义哲就不见了。 &nb周沐仁吓的魂都没了,房里楼下找了个遍,打电话他也不接。 &nb周沐仁正万念俱灰地准备收拾东西再去一趟乔义哲的家,他手机就响了。 &nb是乔义哲打回来的。 &nb周沐仁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你这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 &nb乔义哲一愣,“你急什么,我不是在枕头上留言了吗?” &nb周沐仁爬上床找了一下,枕头上果然有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我去超市”。 &nb“你去超市买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nb“你怎么知道我去的久?” &nb“我找你一个小时了。” &nb乔义哲被他委屈的口气逗笑了,“去超市之后我又去了一趟厨房。” &nb“去厨房干什么?” &nb“这你就不用管了。” &nb周沐仁自以为乔义哲想下厨给他做好吃的,等他回来时手里什么都没拿,他才傻眼了,“你没有什么惊喜给我?” &nb乔义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有啊,不过不是现在。” &nb周沐仁耐心地等到晚上,结果送餐员送来龙虾和营养粥的时候他又失望了,“这不是菜单上的菜吗?” &nb“你昨天说想吃,我就帮你点了。” &nb“你做的菜呢?” &nb乔义哲莫名其妙,“什么我做的菜,我有说我做菜了吗?” &nb周沐仁痛声哀嚎,“那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nb“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nb乔义哲难得故弄玄虚,周沐仁看他样子呆呆的,就没办法计较了,可一直期待到上床睡觉,这家伙也没什么动作。 &nb“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nb“早点睡,惊喜在明早。” &nb周沐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十点,睡也睡不着,不如我们像昨晚一样做点什么?” &nb乔义哲的积极性显然没有昨天那么高涨,周沐仁见他兴致寥寥,也不好勉强,只能抱着他睡了。 &nb乔义哲睡得很快,也睡得很熟,大概是心里压着事的缘故,他入睡比周沐仁要早。 &nb周沐仁睡得不太踏实,他一直觉得做梦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醒来时必须要面对现实的局促感让他很不舒服。 &nb晨昏梦醒,房里一片黑暗,周沐仁感到身下冰凉,他手摸了摸,好像有什么湿湿黏黏的液体浸染了床铺。 &nb他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人也马上清醒了,滚下床打开房里的灯,一回身就看到床上的大片红色,红色的源头,是乔义哲的一只手腕。 &nb周沐仁吓得跌靠在墙上,两只手止不住发抖,他耳朵里能听到的唯一声响,就是自己像打鼓一样的心跳。 &nb理智稍微恢复之后,他想到了乔义哲讲过的奴隶与麦田主的故事,想到了乔义哲笨拙地对他眨眼说惊喜在明天。 &nb结果他给他的惊喜就是这个? &nb周沐仁鼓起勇气过去看乔义哲,他躺在那里一脸惨白,的确很像失血过多的白尸,他不敢试他的脉搏,也不敢试他的呼吸,更不敢直视他惨不忍睹的手腕,他把手伸到他身下抱他,抱了两把也抱不动,眼前混沌一片,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nb痛不欲生之时,周沐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脖子,他才抬起窝在乔义哲颈窝里的头,就正对上身下人的一张笑脸。 &nb乔义哲的笑容越扯越大,最后笑的连肚子也上上下下起伏,“哎呦,我的伤口。” &nb周沐仁终于找回一点实感,他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马上弹起身去抓乔义哲血肉模糊的手腕。 &nb果然是假的。 &nb虽然做的很逼真,可伤口的的确确是假的。 &nb不愧是顶级化妆师,以假乱真的功夫一流。 &nb周沐仁气得七窍生烟,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乔义哲吼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nb乔义哲被吼的一愣,可他马上又笑的更来劲,周沐仁眼看着他在一床血色里滚了两滚,气的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捞起来面对面,“你到底干什么?骗我有意思吗?” &nb乔义哲总算止住笑,他看向周沐仁的目光却没有一点愧疚,“你现在的力气挺大的,刚才怎么手软了?” &nb周沐仁想借势捏碎这该死的家伙,他手上也的确加重了力气,可他一看到乔义哲皱眉的表情就不忍心了,只能把他推到床上咬他的脖子。 &nb乔义哲被咬的惨叫,“疯子。” &nb周沐仁居高临下地瞪他,“你才是疯子。这种玩笑也能随便开吗?” &nb乔义哲改换正色,“你经历的不比别人经历的差,你之前做这种事的时候,考虑过红线这边的人的感受吗?” &nb周沐仁被呛了个正着,表情变得十分滑稽。 &nb乔义哲轻轻呼了一口气,“你觉得被耍很不爽,你耍我的时候我就很快乐?算算你从前耍过我多少次了。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礼尚往来,不要太大惊小怪了。” &nb周沐仁失去了道德制高点,一时憋闷的无以复加,乔义哲把他推开后钻进洗手间,洗掉手上的道具,等他出来的时候,周沐仁已经平静了不少,脸上的愤怒都转成悲伤。 &nb他再抱他的时候,乔义哲就任他抱了,谁想周沐仁一抱就没完,嘴里还一个劲嘟囔,“你这么吓我,我抱怨一下你也要生气。” &nb乔义哲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我没生气,现在时间正好,我们换衣服去山里走一走。” &nb周沐仁洗了澡,换了衣服,两个人一起出门。 &nb清晨的温度有点凉,空气却十分清新,一走出疗养院的门,周沐仁就亲昵的拉住乔义哲的手,“那些以假乱真的血是哪里来的?” &nb“用食材熬的,一屋子的甜味,是你自己没闻到。” &nb“弄脏了人家的床怎么办?乔义哲一向是个负责任,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nb乔义哲猜到周沐仁又在有意无意地道德绑架,就满不在乎地回了句,“我也想偶尔不负责任一次。” &nb周沐仁隐隐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就不敢再随便乱说话。 &nb返程之前,两个人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周沐仁的不祥预感做了实,乔义哲笑着对他说了句,“面对一个死人的感觉不太好吧?失去一个活人虽然很难过,可远远没有要面对一个死人的感觉那么差?” &nb好端端的干嘛提出这种言论,不会又是为什么做铺垫吧。 &nb周沐仁的脸有点垮,“你要说什么?“ &nb乔义哲很认真地看他的眼睛,“沐仁,谢谢你的治愈,我这两天过的很开心,之后的两个月,我要去面对我从前一直躲避的问题,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第6章 20 &nb周沐仁半晌也没有说话,他还期待乔义哲像之前一样,笑着对他说一句,“我开玩笑的。” &nb可乔义哲接下去说的话让他越发有从梦境跌回现实的实感,“我不想做一个半人,就算成不了一个完人,我起码想做一个普通人,身上有疤,却不再有伤。我希望你也能面对过去,毕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nb周沐仁自觉他和洛斐然的状态已是最佳,他不认为非要解开所谓的心结是最好的结束方法。 &nb“让过去的留在过去不好吗?” &nb“让过去留在过去,你的一半也留在过去了吧,我不要一个半人,不要一个受到打击就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半人,我要一个在我跌足的时候比我更坚强的人,两个半人相互搀扶不如两个人携手并肩,哪怕其中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也有力气背着倒下的继续向前。” &nb周沐仁一脸哀怨地看着乔义哲的眼睛,“所以今早的一切是一个考验?” &nb乔义哲露出淡淡的笑容,“是也不是,你就当是我报复你从前耍小心机的恶作剧,我在一件很严重的事上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谢谢你爱我,我也爱你。” &nb清晨的阳光一闪,周沐仁看到了满眼的炫目,刺的他眼眶发酸,“你爱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分开吗?” &nb“我希望我们的分开是暂时的,我们不能永远靠伴侣的搀扶行走,我们要自己行走,你愿意和我约定一个痊愈的时间吗,到那个时候,我们再重新开始。” &nb周沐仁知道乔义哲的提议不是分手,他也不该太过悲伤,可他心里还是难过的像被人咬了一口。 &nb“你不怕我彻底地面对过去又被过去诱惑了吗?” &nb乔义哲怎么会不怕,他怕的要命,可他又不能嘴软,更不能心软,“经不起考验的感情,不要也罢。” &nb周沐仁满心无力,他连抱乔义哲的手都没了手劲,“可以不要这么极端吗?我答应你我会面对过去,面对我的弱点,我们不用分开我也会努力。” &nb乔义哲心里也很难过,他又必须强迫自己坚强起来,“你好意思把全身的力气都搭在伤员身上吗?” &nb“你明明都好的差不多了,早知道你要这么折磨我,我昨晚怎么也该先讨回一点利息。” &nb“别耍赖了,我们去吃早饭,然后你送我回家,你回文京。” &nb“你还没说我们要分开的期限。” &nb“我说了,你自己没注意。” &nb周沐仁泄愤似的咬了一下乔义哲的嘴唇,短暂的粗暴马上又变成温柔的亲吻。 &nb让人欣喜的是,乔义哲也甜蜜地回应他了。 &nb周沐仁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在他们亲热的短短时间,他脑子里飘过许多旖旎的念头,有些想法花哨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nb算了,这家伙现在身体不好,还是等他的**精神都达到他自己认定的痊愈标准之后,他再把他脑子里的念头实施不迟。 &nb乔义哲低着头顺原路往回走,周沐仁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看着,就觉得他爱的人,阳光下的背影真好看。 &nb两个人去餐厅吃了早餐,办理退院手续。 &nb回去的一路,乔义哲一直说说笑笑,周沐仁也配合他开了很多玩笑,车开到他家门口,他们都只说,“再见。” &nb乔义哲站在门口看他的车开远,默默拨通了梁天朗的电话,“我回家了。” &nb梁天朗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之后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你和周沐仁分开了吗?” &nb“是啊。” &nb“他接受得了?” &nb“我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接受的不错。” &nb“抱歉。” &nb“不用抱歉,我本来也打算等他假期完了之后两个人冷静一下,现在只不过是把计划提前了。” &nb梁天朗的语调越发低沉,“义哲,你有把握吗?你要先顾自己,至于我……” &nb“放心。” &nb乔义哲又安抚了梁天朗几句才按断手机,深吸一口气上楼。 &nb他进门的时候温卿赟果然也在,看到他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乔爸乔妈张罗起来,问他吃饭了没有。 &nb温文最开心,直接冲过来抱乔义哲的腿,乔义哲只好把她抱起来哄,“这几天听话吗?” &nb温文噘着嘴抱住他的脖子,“听话,爸爸说不听话你就不回来了。” &nb乔义哲看她样子可怜,就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nb温文也回亲乔义哲一下,“乔叔叔你去哪里了?” &nb“乔叔叔去看医生了。” &nb“看医生看这么久吗?” &nb“乔叔叔病的很严重啊。” &nb“那你治好了吗?” &nb“差不多了,只剩一个病尾巴,不过也不在话下。” &nb温卿赟一直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看他们互动,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义哲,我公司有事,年假要提前结束了,你是跟我回文京,还是跟伯父伯母妞妞他们再多待几天。” &nb说的好像他有选择一样。 &nb乔义哲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卿赟,口气不咸不淡,“跟你回文京好了,回来这些天,也有点无聊,想回去看看。” &nb乔爸乔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乔义哲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乔妈就跟了进去,“怎么突然要回去?” &nb“我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想找一些轻松的工作做一做。” &nb乔妈一直偷看乔义哲的表情,心理斗争了半天才问了句,“你之前去哪了啊?” &nb乔义哲愣了一下,笑着回了句,“跟一个朋友出去了一下。” &nb乔妈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那个人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吗?” &nb“不然呢?” &nb乔妈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了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们是管不了,可就算是喜欢男孩子,一次也只能喜欢一个,太多了,就不对头了。” &nb乔义哲哭笑不得,“妈,你误会了,这里面有好多事你不知道。” &nb乔妈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们不管了。卿赟这么喜欢你,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好一直勾着人家,是好是坏给他一个痛快也好。你不在家这两天,他的状态一直不好,还要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我和你爸看着也不好受。” &nb乔义哲对温卿赟的敬佩之情又多了一层,这家伙从前就把他爸妈收的服服帖帖,待人接物实在有一套,要不是他忍不住对他亮了底牌,他恐怕也要继续被他的表象迷惑下去。 &nb乔妈见乔义哲脸色晦暗,就不敢多说话,默默帮他收拾好行李,一路送出门。 &nb乔义哲跟家人告别的时候还保持微笑,等车子开出去,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他就笑不出来了。 &nb温卿赟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义哲,这几天你过得开心吗?” &nb…… &nb“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nb…… &nb“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nb…… &nb都撕破脸了还对面具恋恋不舍,乔义哲只觉得讽刺。 &nb五分钟里问的三个问题一概有去无回,温卿赟的完美表情也挂不住了,“我的东西还在宾馆,回京之前你先陪我去退房。” &nb他这次干脆也不问问句了,语气非但没有探寻,还带了几分命令。 &nb车子开到停车场,温卿赟见乔义哲一动不动,就亲自走到副驾驶的车门边帮他开门,“请。” &nb他弓腰的样子,让乔义哲想起他们从前进出门的时候,温卿赟也常常做这个动作打趣他。 &nb乔义哲咬咬牙,还是下车了,跟在温卿赟身后一路走进宾馆。 &nb上电梯的时候,乔义哲就发现温卿赟的表情变了,自从他们重逢后,他一贯温顺良和的模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的玩世不恭和三分嘲弄。 &nb这才是他本来的态度,上学的时候,他经常会在只对着他的时候露出愤世嫉俗的一面,乔义哲一开始还以为是他成熟了有所收敛,原来他也只是隐藏了一部分真实的心情而已。 &nb温卿赟刷卡打开房门,又对乔义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动作标准的像训练有素的礼宾。 &nb乔义哲强作镇定走进房门,想找个沙发之类的先坐下来,结果门一关,他就被一股蛮力推到墙上。 &nb温卿赟跟着贴上来,用全身地力气紧紧压着他的背,“已经过了退房时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是不是该好好用来叙旧?” &nb乔义哲挣扎了两下,非但没挣脱,两只手还被温卿赟反折到身后扣住,“嘘,乖乖别动,小心碰到伤口。” &nb“你疯了你,放开我。” &nb乔义哲话音刚落,温卿赟就咬上他的脖子,“一早我就看到你这里这个恶心的牙印了,真是碍眼的不得了。” &nb乔义哲疼的闷叫,可温卿赟显然更兴奋了,咬人时用上了见血的力气。 &nb乔义哲不想再刺激他,就咬牙忍着不出声。 &nb温卿赟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在他身上制造出的痕迹,语气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现在就好看多了。义哲你流血了,疼吗?” &nb乔义哲才要开口叫他滚开,温卿赟就未雨绸缪地捂住他的嘴,“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nb他脖子上的伤口被他舔着,一阵痛麻,乔义哲渐渐感觉到温卿赟抓他两只手腕的手松了,机会只有一瞬,他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他的肋骨,转身又给了他一拳。 &nb温卿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眼错愕地看着乔义哲,“你还有这么多力气啊,那我也不用对你客气了。” &nb眼看温卿赟又要上前,乔义哲用尽全身地力气对他鼻梁打了一拳,“我容忍你不代表我会无限度地容忍你,你是不是错意了我会为朋友做到什么地步。” &nb温卿赟捂住流血的鼻子笑道,“我的确很想试试你会为朋友做到什么地步。” 第6章 21 &nb乔义哲随时准备再给温卿赟一拳。 &nb温卿赟笑容灿烂,“我们从前也经常这么玩,你每次都挺兴奋的,不想再来一次吗?” &nb他一边说,一边像鬼一样靠近,血滴到衬衫上,整个人既狼狈又恐怖。 &nb乔义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有任何身体接触。” &nb温卿赟抱臂看着乔义哲笑,“你愿意为朋友同我签订一个期限,却不愿意有身体接触,那我们岂不是陷入到一个可怜的僵局里了。你知道我不可能满足只把你当花瓶看着。” &nb乔义哲从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要是你还披着你的羊皮,说不定我会受你的威胁,可你现在已经露出狼牙狼眼,我何必为了别人容忍你,我现在就从这个门走出去,一拍两散罢了。” &nb两人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对望时都没有半点退却,温卿赟眯着眼打量乔义哲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变化,也在心里掂量他的话里虚张声势的成分有多少。 &nb乔义哲眼看温卿赟的鼻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一大片衣襟,“拜托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看着真够恶心的。” &nb温卿赟听乔义哲说恶心的时候眼睛连眨了好几下,竟真的进了洗手间,不出一会,里面就传来水声。 &nb乔义哲长呼一口气,心还狂跳不已,他明明已经紧张到喘不过气,却还要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nb温卿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扣回了温柔的面具,默默去行李箱里找一件衬衫换了,走到乔义哲面前帮他揉胳膊,“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弄疼你了吗?” &nb乔义哲厌恶地躲开他的手,“脸皮都撕掉了还要贴回去?” &nb温卿赟干脆蹲在乔义哲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捧到手心,态度柔顺的跟之前判若两人,“义哲,刚才真的是我冲动了,请你原谅我吧。” &nb乔义哲冷着脸任他抓手,口气硬的像含了一块冰,“用强无果又要换上怀柔的套路?你当我是傻子?” &nb温卿赟把头埋在乔义哲的腿上,语气既悲伤又可怜,“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个跟你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不用马上就接受我,可起码也不要完全拒绝我。” &nb乔义哲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温卿赟从他身上拉开,他的心情很复杂,脑子也乱成一团,“你这么会骗人,为什么不骗我骗到底,你骗我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做朋友,我会记着你对我最好时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打破我的幻想,杀掉我们的退路?” &nb为什么? &nb他居然还蠢到问为什么。 &nb当然是他不甘心只同他做朋友,被他记住最好的样子,才选择这么极端的手段的。 &nb温卿赟的语调平静如初,“你离开的这两天,我也十分纠结,一次又一次地下决心,再一次又一次打退堂鼓,我想过很多对策,上流的,下流的,阴暗的,磊落的,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我深思熟虑之下做出的决定,你恐怕会嗤之以鼻,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nb乔义哲一皱眉头,“我本来就不属于你,也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我不是一样东西,身上也不会打上一个归属谁的烙印。” &nb温卿赟站起身,抬起乔义哲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你属于我,十年前你就属于我,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你从我身边逃开过一次,我不会容许这种事再发生,这是我的底线,其他的我都可以迁就你,只有这个不行。” &nb其他的? &nb还有什么其他的? &nb他都要被人归类成某人的所有物了,还有什么其他可抗争的。 &nb乔义哲啼笑皆非,想一巴掌甩上温卿赟的脸让他清醒一点,可跟疯子没办法讲道理,正常人已经做不出温卿赟做的那些事了,不管是这个人这些年的经历影响,还是他本身就有变态的潜质,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nb温卿赟显然不会错过乔义哲对他嗤之以鼻的神色,“你想说什么?” &nb乔义哲的表情从嘲讽到怜悯,再到他自己都说不出内容的复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nb温卿赟一愣,又马上用笑容掩饰他一闪而过的挫败,“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是你当初不跑,我也不会这么堕落。” &nb“别把你的失误怪到别人头上,这么重的帽子,我戴不起。” &nb“那你要我说什么,我从前就很坏,坏到骨子里?” &nb乔义哲一时怔忪,高中时温卿赟就很有心计不假,性格原来也有小小的扭曲,可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做不出他现在做的这些恶心事。 &nb乔义哲用叹息的口气说一句,“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 &nb温卿赟回报乔义哲一个笑容,可这个笑容看上去十分诡异,“你知道我对别人做这种事就想吐了,要是我对你做这种事,你会怎么样?” &nb“我会去死。” &nb“我们从前又不是没做过。” &nb温卿赟从前的确经常用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折腾他,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点到为止,从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nb很多事都是一开始就有预兆的,人要是被宿命扼住喉咙,无论怎么逃避,也是徒劳。 &nb温卿赟伸手摸上乔义哲的脸,语气温柔的让人毛骨悚然,“不用害怕,我现在连亲你一下都不敢,更别说做别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面对你的时候有多煎熬,我一直幻想,要是有一天你像从前一样乖顺地任我摆布,我会对你做什么。” &nb他说话时一双眸子闪亮,乔义哲只看着他就觉得遍体生寒,“天朗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两个月,我会依照你的要求待在你身边两个月,与此同时,你不能强迫我,也不能无限制地要求我,时间一到,你要依约交出所有副本。” &nb温卿赟大概摸清乔义哲的底线在哪里了,只要他还保持风度不失控,他就会尽量配合他维持和谐的假象。 &nb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他从前得到他时凭借的就是耐心,如今重来一次,也没什么难的。 &nb“放心,我会遵守约定。” &nb乔义哲也在偷偷打量温卿赟,可他越看就越心惊,这个人转换脸面转换的太快,一会像躁狂发作的病人,一会又像温柔谦恭的绅士,他面对他时浑身别扭,尤其是他顶着被打肿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装委屈的时候。 &nb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个宾馆房间里多待一分钟,“你该去收拾东西了,不是还要开车回去京?” &nb乔义哲说话的语气尽量平淡,温卿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故意用稍带挑衅的口吻说了句,“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独处,可是怎么办,到了我家之后,你还是要跟我独处。” &nb“你说什么?” &nb“你要住到我家啊,你不会还没搞清楚这个。” &nb“我不会住到你家,这个不用讨论。” &nb温卿赟一声冷笑,“说好是朝夕相处,你不住到我家,我怎么跟你朝夕相处?还有一点希望你一定谨记,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绝不能联系那个人,不止不能见面,电话信息也是禁忌,否则,我会立刻终止我们的约定。” &nb乔义哲狠狠咬牙,“事先说明白,我不是跟你在一起,我也永远不会跟你在一起。就算住到你家,我也会住到妞妞的房间。” &nb“你的确要住到妞妞的房间,否则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控制得住。” &nb温卿赟默默收拾行李,退房出门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车上路,温卿赟才故作轻松的说了句,“刚才忘了说,除了那个人之外,也请你不要再联系郑先生,虽然他现在不在南瑜,可我还是不希望你和他通电话。” &nb这种金主的口气让乔义哲十分不爽,郁闷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你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执着?” &nb“你说从前还是现在?算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从前对你执着,是因为你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nb乔义哲轻咳了两声,“你条件不错,就算喜欢的是同性,也能找到很漂亮的男孩子,为什么非要是我?因为我坐的很近,方便你下手?” &nb温卿赟轻笑,“都说了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性子软软的,身子也软软的,平时想欺负你,在床上更想欺负你,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跟你做都会很兴奋,看你痛我就激动的不得了,这种刺激,我之后再也没有经历过。我这些年虽然玩的很出格,享受到的快乐也不如跟你在一起的十分之一,我也想过是为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我爱你。” &nb温卿赟的“我爱你”听上去跟“我要杀了你”差不多,乔义哲不止不会心动,反而胆战心惊。 &nb温卿赟扭头看了乔义哲一眼,脸上现出很难过的表情,“你吓到了?我有那么吓人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在我们分别的那个火车站说违心的话,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的世界跑掉,我该紧紧地抓着你不放手。你从前的性子一直很恭顺,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倔强,抛弃我的时候头也不回,要是我早就知道后果,我不会蠢到消耗你的耐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第6章 22 &nb温卿赟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悲伤,听上去他是真的很后悔当初的选择。 &nb这世上最残酷的就是时间,什么事一旦发生了,就没办法再逆转。 &nb这么多年过去了,乔义哲只剩感慨,“你不过是陷在一个错觉里出不来,就像当初我被你抛弃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你认定是我离开了你,所以你不甘心,你想找回心理平衡,你现在对我不依不饶,也不是出于感情,只不过是赌一口气。” &nb温卿赟悄无声息地把速度提高了一个档位,“我要是赌一口气,我们见面的第一晚,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nb直到现在,乔义哲还不敢完全相信温卿赟那晚的所作所为,“是你放了我,还是我走掉了你找不到我?要是那晚我乖乖留在原处等你回来,我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会比之前的那些牺牲者好吗?” &nb“就算那晚你留下等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从那场完美的重逢偶遇,我同你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不想报复你的人了,得到你的人没有任何意义,你的心才是我想要的。那个东西我得到过,感觉太美好了,所以当年失去的时候才会痛不欲生。” &nb“所以你恨我。” &nb“我的确恨你,我一度恨不得杀了你,用尽所有我能想到的手段毁了你,可当我真的拉你的手,让你陪我喝那杯酒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爱你更多。一想到你用曾经看我的眼神去看其他的人,我就无法忍受。” &nb乔义哲没办法理解温卿赟,也不想理解温卿赟,他宁愿他们两个人永远都在不同的频道上不要互相理解,“我从来都不相信破镜重圆这种事。” &nb“你那个分分合合七年的男朋友怎么说?” &nb这家伙果然知道他和郑毅的历史,亏得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看到郑毅时连问都没问一句。 &nb乔义哲把头转向窗外不说话,温卿赟咄咄逼人,“你不是不相信破镜重圆,而是你认识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错觉非他不可,除了这个人之外,再也不想跟别的人在一起。” &nb乔义哲还是不说话,温卿赟看到他微动的喉结,就知道他默认了。 &nb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温卿赟沉默的样子比他爆发的时候还要可怕。 &nb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乔义哲如坐针毡,终于,温卿赟用似乎叹息的语气问了句,“义哲,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过,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nb乔义哲敷衍地回了句,“也许吧,不过可能性不大,你从前一直都打算结婚生孩子,我不可能一边结婚一边还同你保持关系,过两面人的生活太辛苦了,不适合我。” &nb“要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结婚生孩子,放弃一切陪你到你家去跪,求你父母成全我们两个,我和你的结局会不同吗?” &nb他说的正是八年前的他期盼的,可惜期盼就只是期盼而已,如今时过境迁,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假设。 &nb所以乔义哲就不说话。 &nb温卿赟看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就主动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nb“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可要求自己只做对的事,不做错的事,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nb“你鄙视我吧?” &nb这家会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nb乔义哲忍不住冷笑,“我鄙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当年你跑去交女朋友还舔着脸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开始,我就鄙视你的虚伪自私。” &nb温卿赟轻哼一声,也不说话了。 &nb一直到家,两个人都沉默。 &nb中饭没吃,乔义哲本来就有点饿,温卿赟故意不急不缓地准备晚饭,中途还打了个二十分钟的电话。 &nb等饭菜上桌,乔义哲已经饿过了。 &nb温卿赟看他一副味同嚼蜡的表情,就讪笑着问了句,“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nb“这些就挺好的。” &nb温卿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从前总是要我干这干那,从来也没像现在这么客气。” &nb乔义哲也不知道他还打算把从前这张牌打多久,不过他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nb偏偏温卿赟的笑容无懈可击,“明天我送你回家拿点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今天就先这样。” &nb乔义哲眼都不抬,“你既然都回来了,不回公司复工?取东西什么的我自己也可以。” &nb温卿赟拿筷子去戳乔义哲的筷子,“我好不容易才请下这个假,当然要等假期结束再回去复工。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nb乔义哲想做的事就是离他远一点,可他还没傻到一时冲动触他的逆鳞。 &nb两人吃过饭,一起刷了碗,温卿赟把乔义哲拉到他的卧室,“高中时的照片你还留着吗?” &nb“大概吧,这次回家没来得及检查。” &nb“是来不及,还是刻意回避?” &nb“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nb温卿赟见乔义哲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就没有再往下问。 &nb乔义哲看着年轻十岁的自己,过往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展现,他那个时候青涩单纯,倔强的时候也会做很多傻事,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nb长大是好是坏,很难说清楚,一路走来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大概也不会有一个定论。 &nb乔义哲猜温卿赟之所以对他执着,其实只是不想放手那一段无忧无虑不用承担责任的日子。 &nb高中结束的时候,他们被迫要面对无可奈何的长大,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也都关乎一生。 &nb其实乔义哲也有不甘,他对自己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不甘,可他尽可能地不去回头看。 &nb直到他的过去大刀阔斧地追上他,强势地搅乱了他现在的生活。 &nb温卿赟见乔义哲脸色不好,就把相册合起来收好,“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 &nb乔义哲笑着摇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想一些事情。” &nb温卿赟神情一僵,又马上露出笑容,“当然可以,你记得回家的路,别走失了,手机留在家里吧。” &nb最后一句显然不是建议,乔义哲没有表示异议,默默把手机留在妞妞的房间。 &nb乔义哲出门之后,温卿赟就拿了他的手机,可他的解锁密码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了,他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的一个组合是他最不想试的,结果居然通过了。 &nb乔义哲用他和周沐仁的生日日期组合做密码,温卿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可不管他是有心是无意,他都成功地让他抑郁了。 &nb温卿赟翻了乔义哲的相册,信息和聊天软件,里面什么都没有,连通话记录都删除的干干净净,空白的让人生疑。 &nb他猜乔义哲是想采取消极的方式向他宣战,让人懊恼的是,他暂时还不想和他激烈的冲突。 &nb对待那个人,其实应该循序渐进。 &nb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他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一颗子乱全局的冲动之举。 &nb乔义哲在外面闲逛了一个小时,之后又在公园里找了个椅子一坐就不想动,温卿赟拿走他的电话是很有道理的,他自从出门之后,满脑子想的就是联系周沐仁。 &nb分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焦躁的不能自已,迫切地想听到他的声音。 &nb煎熬到最后,只能找公共电话给他打过去。 &nb周沐仁看到陌生号码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按断了,可打电话的人一直坚持不懈,手机响到第三次,他只能把电话接起来,“您好。” &nb乔义哲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周沐仁公式化的声音了,他想起他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情景,忍不住就笑起来,“是我。” &nb周沐仁一愣,语气满是惊喜,“义哲?你怎么会用公共电话给我打?” &nb“手机没电了。” &nb“是这样吗?可你现在用的电话显示是文京,你回来了吗?” &nb“算是吧。” &nb周沐仁一头雾水,“回来了就是回来了,没回来就是没回来,怎么还算是。” &nb乔义哲顿了顿,“我回来了。” &nb他不想实话实说的原因无非是怕周沐仁提议见面。 &nb果不其然,周沐仁马上就说了句,“你现在在家吗?我晚上去找你好吗?” &nb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要冷静一段时间再见面的。” &nb周沐仁也很委屈,“明明是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nb乔义哲难得示弱,“想你了,所以想听听你的声音汲取一点能量。” &nb这家伙很少说甜言蜜语,周沐仁的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一个弧度,“我约了斐然今晚一起吃饭。” &nb“哦,是吗?” &nb乔义哲心里怪怪的,可他又不能表现出异样,“祝你们聊的顺利。” &nb“喂,乔先生的口气有点酸啊。” &nb“乔先生的口气很正常。” &nb周沐仁调侃了一句,马上就改换正气,“你受伤之后,我就没同他说过话了。关系尴尬了这么久,要不是你催我,我和他的关系兴许就永远僵持下去了。我对今晚是有点担心的,我怕我做的不好,说的不好,把我和他从前仅存的一点美好记忆也破坏了。” &nb听他的口气,像是真的很担心,乔义哲只好端正态度安抚他,“没关系,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nb周沐仁傻笑了两声,试探着问了句,“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不会办着办着,觉得前人更好,就扔下我跟人跑了吧?” &nb乔义哲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nb周沐仁听到他的笑声就很安心,“乔先生,你知道我爱你吧。” &nb“所以呢?” &nb“所以你呢?” &nb“我今天已经说过一次了,额度用完了。” 第6章 23 &nb周沐仁到达海鲜餐厅的时候,洛斐然已经等在里面了。 &nb俊美的容貌相比从前没有一点改变,可那已经不是他爱过的人了。 &nb他在门口看到他的一瞬间,莫名有一种隔世的恍惚感。 &nb洛斐然起身对周沐仁微笑,一直等他走到桌前再双双落座,“经过上次的事,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跟我见面了。” &nb周沐仁笑着把餐巾抖开铺在腿上,“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nb“柯大小姐的事吗?已经解决了。柯家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可骚扰我的人还存在。” &nb周沐仁吃了一惊,“什么人骚扰你?” &nb“上次遇袭事件之后,一直有人用红油漆泼接送我的车,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柯家的杰作,后来在几个停车场里调了录像监控,才发现行凶的人不像是专业的马仔,这就有些奇怪了。” &nb周沐仁面色凝重,犹豫半晌才问了句,“除了柯小姐,你没惹别的风流债吧?” &nb洛斐然被逗的忍不住笑,“你当我是什么人?” &nb周沐仁一耸肩,“我当然当你是天才,艺术家,美男,女孩子对你趋之若鹜也很正常。” &nb洛斐然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周沐仁的表情,轻声笑道,“你现在对我完全没感觉了是吗?” &nb周沐仁被问的措手不及,“为什么这么说?” &nb“其实也不用问,而是我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我回来之后我们吃第一顿饭的时候,我只不过提起了我分手的未婚妻,你的表情就痛苦的让人看了都不忍,可是现在,你已经可以云淡风轻地开我的玩笑了。” &nb周沐仁想了想洛斐然的话,也觉得世事变化奇妙,他吃醋的对象换了一个人,那个人带给他的伤心和快乐,一点也不比洛斐然少。 &nb洛斐然见周沐仁心不在焉,就笑着调侃他,“魂都飞了,想到乔先生了所以才笑的这么开心?” &nb周沐仁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头稍稍低了,“出事之后报警了吗?” &nb“报警了,你们公司也给我派了保镖,可那之后又发生了一次。” &nb周沐仁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头绪,除了柯家,你还得罪了别的人吗?” &nb洛斐然长呼一口气,“我回来之后做的事情很有限,没有机会接触很多人,除了很对不起乔先生……” &nb周沐仁一愣,“义哲怎么会?” &nb“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没有得罪别的人。” &nb周沐仁心里别扭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也没说话;洛斐然看他脸色不好,就笑着解释一句,“你对乔先生的感情这么深,别人提到他的名字你都不愿意吗?” &nb周沐仁头也不抬,“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拍到疑犯的容貌了吗?” &nb洛斐然摆弄一下手机,找到一段录制的视频递给周沐仁。 &nb停车场的录像本来就不很清晰,手机里的视频更是只能看到个人影。 &nb可周沐仁心里生出莫名的不安。 &nb这个人的身形太熟悉了,他从前一定见过。 &nb周沐仁叫洛斐然把视频传到他手机上,他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服务员上菜,这事才告一段落。 &nb洛斐然一边用工具处理海鲜,一边对周沐仁笑道,“沐仁,你幸福了吗?” &nb周沐仁脸一红,“干嘛这么问。” &nb“因为我最近有一件好事,如果你幸福的话,我就跟你说,如果你和乔先生还在纠结中,那我就不说了。” &nb周沐仁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着说了句,“你的事说来听听,我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差,会不吝祝福。” &nb洛斐然表情有点难堪,“其实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爱的人和她先生分手了,我又有机会追求她了。” &nb周沐仁瞠目结舌,“你爱的人?你交往了十年的那个女朋友?” &nb“是啊。” &nb“她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分手了?” &nb洛斐然一声轻叹,“两个人刚刚分居,很有可能会协议离婚。” &nb周沐仁实在笑不出来,“人家出了这么不好的事情,你居然还一脸轻松。” &nb洛斐然也很无奈,“我也不想笑,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她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差点死了,如今她的婚姻死了,我却活了,要不是合同还没结束,我真想马上就买飞机票回到她身边。” &nb周沐仁原以为洛斐然长了年纪就变得成熟淡定,原来他骨子里还是个任性冲动的傻小子。 &nb真不知道他当初对乔义哲说那些谎话的时候,有多少强迫自己的成分。 &nb一想到这,周沐仁就什么怨恨也没有了。他内心是希望他爱过的人能幸福的,就算他们变了位置,也都变了一个人,可他打从心底里希望当年那个懵懂纯洁的孩子一辈子都快乐顺遂。 &nb“别人倒霉,你还幸灾乐祸,收敛一点吧。” &nb洛斐然笑着喝了一口水,慢慢恢复正色,“那个人本来就不是她的,我一直觉得跟她白头偕老的人会是我,当下看来,原以为的结束只是我们走的一个小小的弯路,好在我们又走回正轨了。” &nb周沐仁也不知该不该恭喜洛斐然得偿所愿,就结果来说,他还是替他高兴的。 &nb“你未婚妻的婚姻,不是你破坏的吧?” &nb洛斐然被问了个正着,说话吞吞吐吐,“其实也不算。” &nb周沐仁心里猜出了□□分,就识相地没有多问,结果反被洛斐然掌握了主动,“你和乔先生怎么样了,你不是追人到人家老家去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事情进行的不顺利?” &nb周沐仁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很顺利。” &nb除了乔义哲作弄他的那个恶作剧,他劫持他的那两天,一切都堪称完美。 &nb洛斐然见周沐仁表情松弛,就猜他和乔义哲是和好了,“你认定乔先生就是那个人了吗?” &nb“什么人?” &nb“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nb周沐仁不自在了一下,努力调整自己不失态,“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了的,我认定了他,他还不一定认定我。如果可能,我当然希望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nb洛斐然心里生出小小的异样情绪,看着周沐仁的眼睛笑着说了句,“你从前也是这么痴情,看中一个人,心里就只有这一个人。我也被你独一无二地对待过,回头想想,当年的我其实很幸运。” &nb周沐仁有些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应洛斐然。 &nb洛斐然马上又笑着说了句,“不过让我更幸福的是你的放手,谢谢你爱过我,更谢谢你成全了我的前途,成全我现在的爱情。” &nb这些话说起来多少有些伤感,伤感之余,更多的是雨过天晴的释然。 &nb洛斐然坏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还不能完全原谅你,可一想到你以后不能有孩子这么可怜,我又觉得我大概可以放下我们的恩怨。” &nb周沐仁其实不是很能理解洛斐然或乔义哲对孩子的喜欢,在他看来,那些小东西又黏人又麻烦,明明看着就多余。 &nb“义哲很喜欢孩子,他想要的话,我会陪他一起养。” &nb“你不生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吗?” &nb“不管是领养的还是他生的,都是属于我的,我对血缘关系不很在意,何况我的基因普通到平庸,能不能继续传递也没有多大关系。” &nb从以前到现在,洛斐然对周沐仁的自卑一直都没办法理解,“你干嘛总是有意无意地贬低自己,你生的孩子,起码会是个大美人,美人的日子过的不会太辛苦的。” &nb周沐仁也跟着开玩笑,“这么说来谁的孩子也比不上你的孩子,不仅是个美人,还有音乐天才。” &nb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比开场还要欢愉。 &nb晚餐结束之前,周沐仁仔细地看了一下室内的环境,“这家餐厅这么多年翻新过很多次,都被我无视掉了。我也想过为什么在义哲之前我都不肯走出梦境,大概是主动追求我的人都只是看中了我的外貌,太过随意而露水姻缘的感情,大家又都太精明。” &nb洛斐然一声嗤笑,“其实我们最爱的永远都是对我们最好的那个人,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找到那个人不容易,接下来要做的不是透支他的耐心,而是要把自己也变成他的那个人。” &nb周沐仁看着洛斐然笑,洛斐然被他笑的发懵,“你干嘛这么笑?” &nb“你从前不太说话的,起码不会说这些关于人生如何的话。” &nb“那我从前说的都是废话吗?” &nb“也不是废话,就是小孩子说的话。” &nb洛斐然笑着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nb周沐仁把洛斐然送到宾馆房间,走出大堂之后就马上给乔义哲打电话。 &nb乔义哲才吃完饭,正躲在温文的房里看化妆视频,周沐仁电话进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接起来了,“告诉你不许打电话,你怎么又打过来了?” &nb周沐仁皱起眉头,“你干嘛小声说话,不方便接电话吗?” &nb的确不方便,可乔义哲又不能跟他解释具体情况。 &nb“有事还是闲聊?” &nb听他这么言简意赅,周沐仁也有点郁闷,“虽然有事,可最主要是想你了。” &nb“我们几小时前才通过电话。” &nb“是啊,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nb乔义哲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只好拿枕头盖着头。 &nb周沐仁听到他的笑声就安心了,“我知道今天的额度用完了,能不能破例为我透支一个。” 第6章 24 &nb乔义哲才放下电话,温卿赟就在门外敲门,“出来看球。” &nb“不感兴趣。” &nb“你还没看怎么知道自己感不感兴趣。” &nb乔义哲只能开门去客厅,坐到沙发上离温卿赟一人远的位置。 &nb温卿赟手里端着啤酒,笑着对乔义哲摇了摇,“羡慕吗?” &nb“我没受伤之前也不常喝酒,没什么羡慕的。” &nb温卿赟去冰箱里取了一瓶果汁递给他,“少装蒜,从前寒暑假的时候,我们出去玩都会喝的烂醉,之后你都特别热情。” &nb乔义哲默默接过果汁,没有接话。 &nb他们上高中时,温卿赟的确经常跟他一起偷偷出去喝酒,把他灌醉了就找小旅馆开房,厮混一晚再回去,颇有些醉生梦死的感觉。 &nb乔义哲想起过往,只觉得少年时的他真是出奇的大胆,脸上也不禁浮起一丝红晕。 &nb温卿赟的笑容更灿烂了,“预测一下哪队会赢怎么样?” &nb“我对足球不感兴趣。” &nb“瞎猜一个。” &nb“瞎猜有什么意思?” &nb温卿赟见乔义哲兴致寥寥,难免有点泄气,沉默着喝光了瓶里的啤酒,身子一倒躺在乔义哲腿上。 &nb乔义哲皱起眉,一低头就对上温卿赟闪亮的眸子。 &nb他从前也经常躺到他腿上,假期一起写作业的时候,温卿赟的速度要比他快很多,写完一张卷子,就跑过来枕他的腿,枕着枕着就不老实,乔义哲很少能坚持到底不受他诱惑。 &nb“喂,你这是干什么?” &nb“喝酒喝的有点晕,想躺一会。” &nb“想躺就去枕靠枕,枕我干什么?” &nb“就枕着你。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不用白不用。” &nb乔义哲也分不清温卿赟是在调侃,还是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威胁,偏偏他做的事不上不下,虽然多少让他有不爽,却不会刺激到他爆发。 &nb乔义哲忍着没动,可温卿赟枕着枕着就不满足起来,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他腿上揉。 &nb乔义哲扯他的耳朵想把他拉起来,温卿赟哎呦了一声,马上找到反击的理由,扑上去把乔义哲压在他和沙发靠背中间吻他。 &nb看得出他等这个时机等了多久,他的吻一开始完全没有技巧,全凭本能行事。 &nb他虽然越界了,可他在乔义哲爆发的前一秒选择撤退,“对不起义哲,是我情不自禁。” &nb乔义哲喘息还未平复,脑子里想着一拳把他打到地上,可两只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nb温卿赟跪坐在他腿上,眼中闪过狡黠,“我这个姿势很符合你的心意吧?” &nb“从我身上下去。” &nb“还嘴硬,你下面都有反应了。” &nb乔义哲脸都绿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激动,温卿赟刚才的那个吻没有技巧也并不激情,到底是怎么把他的火勾起来的。 &nb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莫名违和,还来不及思考哪里不对,温卿赟就开口扰乱他,“你从前就一直缠着我要求换位置,要是我现在同意让你在上面,你还想试试吗?” &nb越说越没谱,乔义哲半个字也听不下去了,可奇怪的是,他心里明明排斥温卿赟的暧昧,却不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背。 &nb意识到以前,他已经把手伸到温卿赟的衣服里了。 &nb直到他一抬头,看到温卿赟晦暗不明的表情,才像被烫了一样把他从身上推开,慌慌跑进洗手间。 &nb温卿赟咬牙看着乔义哲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最终换成一声叹息。 &nb乔义哲洗了个凉水脸,终于冷静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免疑惑他刚才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受温卿赟的诱惑,觉得他不可抗拒。 &nb他现在有点明白温卿赟为什么要同他朝夕相处,这家伙很有心机,他毫无防备之下就会落入他织的网。 &nb从现在开始,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nb乔义哲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温卿赟还若无其事地对他招手,“回来吧,我保证不乱动了。” &nb乔义哲径直进了温文的房间,“我困了,先睡。” &nb温卿赟忍着笑调侃,“你不洗澡就睡觉,弄脏妞妞的床怎么办?” &nb乔义哲只能跑去洗漱好了再上床。 &nb这一觉他睡的极不安稳,大概是温文的单人床比他平时睡的床要窄的缘故,他不敢随便翻身,中途又被一莫名其妙的荒唐噩梦惊醒。 &nb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影,乔义哲还没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看到温卿赟时当然会吓一跳。 &nb温卿赟先一步把床灯打开了,把乔义哲拉起来抓他的肩膀,“做噩梦了?” &nb这先下手为强,避重就轻的态度也是醉人。 &nb乔义哲稍稍平息一点,冷冷问了句,“你怎么在妞妞房里?我锁门了。” &nb温卿赟笑的满不在意,“妞妞一闹别扭就锁门,我不准备钥匙怎么行。” &nb“别岔开话题,你跑来我房里干什么?” &nb“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nb“你有病啊你,大半夜的跑到别人房里看人睡觉。” &nb温卿赟被骂了还面不改色,“我们有好多年没在一起睡了,高中的时候一到周末我就住到你家,还记得我们背着你爸妈在你房里偷偷做的事吗?” &nb乔义哲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精神不正常,而且不正常的让人害怕。 &nb“你是故意装疯吓唬我,还是你真的疯了?” &nb温卿赟哀哀叹了一口气,凑上前抱住乔义哲,“这你就受不了了,那我真疯起来,你岂不是要吓死了。” &nb乔义哲一把把他推到一边,“你真疯起来我就把你当疯子处理,总比现在模棱两可强。” &nb温卿赟不屈不挠地又抱上乔义哲,“我要是真疯起来,我们两个还不知谁处理谁。” &nb这一回他像是要故意展现力气,两只胳膊像绳子一样勒着乔义哲。 &nb乔义哲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反倒让温卿赟越战越勇,把他压上床亲他的嘴。 &nb十年前的乔义哲很喜欢温卿赟的亲吻,自从那晚的初吻,他们的嘴唇就连在一起,那时候温卿赟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技巧,可他的每一次尝试都让乔义哲无比心动。 &nb而现在,他的亲吻虽然能挑起人身体的快慰,却丝毫没办法让人动心。 &nb乔义哲只觉得悲哀,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不要拼命去粘合已经碎裂的花瓶,而是选择记住它最好时的样子,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他说不定也能忘记他们结束时的不堪。 &nb温卿赟手不自觉地停了,颓然坐起身望着乔义哲发呆。 &nb乔义哲整理了一下衣襟,无喜无悲地对温卿赟下逐客令“钥匙。” &nb温卿赟难得听话,乖乖把钥匙交到乔义哲手里,“刚才是我失误了,你不要生气。” &nb短短一天之内失误了三次,要说他没预谋,鬼都不信。 &nb他怀疑他把他弄过来是要逼疯他来报复,他计算好了逼疯他的时间。 &nb毕竟那个人从前就处心积虑,喜欢计划周密。 &nb可如果他的预谋是一边缅怀过去,一边用暧昧的举动勾起他对他们过往的记忆,那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nb温卿赟走了半天,乔义哲还在努力认清自己的感觉,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跟周沐仁在一起的时间,那家伙虽然也会耍一些小心机,可绝不会像温卿赟一样让人莫名畏惧。 &nb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乔义哲出去洗漱的时候看到了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温卿赟。 &nb他正在做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餐桌上还摆着动也没动的早餐。 &nb乔义哲觉得温卿赟演戏过了头,就视而不见地进洗手间洗漱。 &nb他出来时,温卿赟刚好把新炒的菜摆上桌,“来吃饭。” &nb乔义哲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低头坐到餐桌前,“只是一顿中饭而已,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nb温卿赟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又马上被笑意代替,“把你胃口养刁了你就非我不可了。” &nb乔义哲颇有些哭笑不得,“不管我说多少次我们不可能,你都听而不闻。” &nb“因为我知道你一贯口是心非,从前有多少次你嘴里说着不想,麻烦,做到后面却比我还要兴奋。” &nb乔义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不要把一桩交易粉饰的似乎美好,也不要没完没了的提从前,不管我们曾经多么要好,那也都是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回不来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nb温卿赟愣了一下,表情到底有些僵硬,“过去了的确就回不来了,可以后会不会有,这个真的说不定。” &nb乔义哲冷笑道,“我从前也有过这种时候,对某个人特别的不甘心,想弄死他找回心里平衡,可那也只是特殊阶段的心境,时间会磨平伤口,不管是**的,还是心理的,你可以生气一阵子,却不能生气一辈子,人不能无休无止地纠缠在一件事上过不去。” 第6章 25 &nb温卿赟笑着看向乔义哲,“我不是纠缠在一件事上过不去,我是纠缠在一个人身上过不去。我试过放手,也试过找别的人,可是都不行,不管我怎么努力适应,都不对劲。” &nb乔义哲本来还有胃口,一来一往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吃不下了,“我和郑毅交往的时候,会自暴自弃地认定我就是这种运气,不会有谁特别喜欢我,我也不会特别喜欢一个人,大家只不过是凑在一起消磨寂寞,可事情总有峰回路转……” &nb温卿赟的笑容渐渐就没有一开始那么自然,看上去竟有些可怖,“你想说周先生是你的峰回路转?” &nb乔义哲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实话实说,“我只是劝你不要太早下结论,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nb温卿赟摇头轻笑,“你自以为两情相悦,所以嘲笑我的爱情?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狠心,能把自己的过去扔的一干二净,大多数人都像我一样,对爱过的那个不可替代的人执着,周先生和洛先生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真的一点也不怀疑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nb周沐仁和洛斐然的事虽然算不上机密要事,可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温卿赟是怎么略知一二的? &nb乔义哲一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nb“我想说周先生之所以选择你,也只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因为他最爱的人不爱他了,他没办法挽回才将就在次选上,就像我当初被迫跟妞妞的妈妈结婚是一样的情况。” &nb话说的极端了一点,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乔义哲自己也曾经这么怀疑过。 &nb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温卿赟说的没有错,他的两情相悦也不过是那个人退而求其次将就的结果。 &nb短暂的悲观之后,乔义哲又马上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不能被温卿赟的几句话就影响心境;这个人向来以玩弄人心为乐,要是被他牵着鼻子跑才是犯傻。 &nb温卿赟看到乔义哲眼里的鄙夷,“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你明知我说的有道理却不想承认?干净利索的要一个了结怎么样,省得一辈子都陷在困局里患得患失。” &nb乔义哲不明白温卿赟所谓的一个了结是怎么样的了结,他就自欺欺人地认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nb一整天过得无惊无险,直到两个人吃过晚饭,温卿赟提议开车出去兜风。 &nb乔义哲明明预感不祥,可他还是跟着去了。 &nb直到温卿赟把车开到崔斯丁酒店。 &nb“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nb“没有演出的时候,洛先生每晚八点准时在酒店院子里散步。” &nb“所以呢?” &nb“所以我帮你认清事实。” &nb“你把车停到后院就是为了等……” &nb乔义哲话音未落,温卿赟就把车子开出去,两只眼睛直直看着车前方,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狂蛮。 &nb乔义哲喉咙一哑,喊温卿赟“踩刹车”时的声音像极了生锈的铁。 &nb千钧一发之际,温卿赟扭头对乔义哲一笑,伸手把他的安全带扣按开了,紧接着就是一个急加速和一个转弯刹车。 &nb乔义哲大脑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撞到车子,发出一声闷响,天旋地转,短短的一瞬,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nb人在有过一次濒死的经验之后,就会本能地对死亡生出比常人更强烈的规避心理。 &nb感受到痛以前,他已经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nb酒店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冲出来报警叫救护车,有什么人吆喝着围过来了。 &nb血液流回脑子,乔义哲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车子翻了一个个儿,疼痛的源头是他被撞碎的玻璃窗划破的胳膊。 &nb温卿赟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爬出来,到副驾驶拉乔义哲。 &nb乔义哲被整个拖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离他们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 &nb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错了一个节奏,“你撞到人了是吗?” &nb温卿赟头上擦破了皮,染着淡淡的血迹,“嘘。” &nb乔义哲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温卿赟嘶吼一声,“你疯了吗?你解了我的安全带,又去撞人,你疯了吗?” &nb酒店的工作人员听到乔义哲的叫声,终于也跑来关注两个肇事者,有急救员对乔义哲受伤的胳膊做了简单处理。 &nb乔义哲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洛先生怎么样?” &nb急救员被问的一愣,“先生怎么知道受伤的是洛先生?” &nb乔义哲转头看了一眼温卿赟,目光极致冰冷,温卿赟的脸上却还带着优雅的笑容,“洛先生这么有名,谁不认识。” &nb急救员眉头都皱紧了,“这么黑,居然也能看得清人脸?” &nb乔义哲满心无力,一点也不想解释自己,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结果,“洛先生到底怎么样了?” &nb急救员头也不抬,“洛先生除了胳膊有骨折的迹象,身体没有大碍,不过还要去医院检查以后才知道。” &nb周沐仁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他冲过来的时候人还在气喘,“我听说你出了车祸,你怎么会跑到宾馆的院子里出车祸?你受伤了吗?严重吗?” &nb乔义哲无力地摆摆手,“我没事,你去看洛先生吧。” &nb“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快上救护车。” &nb周沐仁看到坐在乔义哲旁边冷笑的温卿赟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斐然,斐然怎么了?” &nb“谁通知你过来的?你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nb周沐仁看了一眼温卿赟,“他只说你出车祸了。” &nb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洛先生也出车祸了,他现在就在围着的那一群人里。” &nb周沐仁如遭雷击,人也完全发了懵,“你说什么?斐然怎么了?” &nb乔义哲还来不及答话,周沐仁已经转身冲进人群里了。 &nb温卿赟把乔义哲拉上救护车,“你上次出事的时候,他跑到后台见的人也不是你,他是先确认了洛斐然没事,才跑到医院看你的。” &nb他到底是在哪里装的监视器,又是通过什么人才知道这么多的事。 &nb乔义哲心灰意冷,靠在车厢里一动不动,“所以你想说什么?为了证明我在他心里一钱不值,你解了我的安全带,开车撞人,你是反社会人格?” &nb温卿赟抬手对乔义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乔义哲只想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nb他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只对救护车的急救人员说了句,“这里还有两个伤员,不能为了等洛先生耽误下去。” &nb急救人员又同洛斐然确认了一次,洛斐然的胳膊的确是骨折了,他不肯去医院处理,只叫nc> &nb救护车只能开走,车一贯,两个急救员就小声议论,“钢琴家的胳膊不是什么人都能治的。” &nb“他不信任南瑜的医生无可厚非。” &nb周沐仁没注意乔义哲离开了,他只顾着和两个工作人员带洛斐然去机场。 &nb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洛斐然进了手术室,周沐仁才沉下心给乔义哲打电话,“怎么会出这种事故?” &nb乔义哲的胳膊伤口很深,好在创面整齐,处理缝合一切顺利,他留在医院观察了半夜,又打了消炎针才放出来,回到家睡不到三小时就接到了周沐仁的电话,人还沉在麻醉剂里面没有完全解脱出来。 &nb迷茫中,他压根也没听清周沐仁说了什么,就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nb周沐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沉默半晌才又问了句,“你的伤口怎么样?” &nb乔义哲盯着闪亮的屏幕看了一会,鬼使神差就按了挂断键。 &nb周沐仁以为乔义哲生气了,愧疚之情渐渐代替了之前的混乱焦急,隔了半晌才又把电话打过来,结果这回接起来的就不是乔义哲本人了。 &nb温卿赟关好温文的卧室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周沐仁笑道,“周先生要兴师问罪也该等些时候,义哲缝针打吊瓶搞到半夜,他才睡了两小时。” &nb周沐仁一听他的声音就愤怒的无以复加,“你们怎么会跑到崔斯丁酒店,又怎么会这么巧撞到洛斐然?” &nb温卿赟呵呵两声干笑,“周先生怀疑昨晚的事故是我和义哲刻意而为之?我已经同警察做完笔录了,确定是意外,周先生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警局问清楚。” &nb周沐仁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沉静,“洛斐然究竟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对他的车泼红油漆的人也是你?” &nb温卿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周先生没有证据不要随便冤枉人。我跟洛先生无冤无仇,怎么会对他的车泼油漆,更不会故意开车撞上他。就算我把义哲受伤差点死掉的账记到他头上,可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报复之举。” &nb周沐仁脊背一阵恶寒,“你做了什么,你对义哲做了什么?” &nb“你问的话真奇怪,我和义哲十年前就在一起,他的每一个第一次都属于我,我这么喜欢他,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他做什么。也请周先生认清你自己的感情,不要因为得不到最想要的就屈就别人,谁也做不了谁的替身。” &nb周沐仁觉得胸闷的忍受不了,拿手机的手也有点发抖,“他会和我在一起。” &nb“在一起只是嘴上说说?他受伤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你的潜意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个人,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所谓的在一起?” &nb周沐仁手心冒汗,人也有点慌,“温先生,这世上不止有情爱,我做的选择跟我爱谁一点关系也没有。” &nb温卿赟只是冷笑,“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说一百遍也成不了真的,我只不过是帮你认清你的心,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谁,请你好好想清楚。” 第6章 26 &nb乔义哲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整个人也因为缺水干燥的不行。 &nb温卿赟坐在床边看他,也不知看了多久,一见他醒就马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要骂我也要先润润嗓子。” &nb乔义哲接过水来喝了,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我不想骂你,也不想跟你说话,正常人和疯子没有沟通的可能。” &nb温卿赟自嘲一笑,“你已经认定我是疯子了吗?” &nb“你不是吗?蓄意伤人这种事,正常人做不出来。” &nb“警察都认定是意外。” &nb“事实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nb“做笔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举报我?你不是不想说出实情,你是怕我会继续发疯,毁掉你另一位朋友的前程?” &nb“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nb“休息了一天还没休息够?” &nb温卿赟嘴上这么说,可他竟真的起身走出去,乔义哲无力地躺在床上,也不知是伤口的缘故还是心理的原因,他的头昏得不行。 &nb才清静了不出一分钟,温卿赟又去而复返,“我帮你蒸了鸡蛋羹,一会就可以吃了。” &nb“我不想吃。” &nb“睡了一天没吃东西,马上就会饿的。” &nb“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nb温卿赟抓着乔义哲的肩膀把他捞起来,“你到底在跟谁生气,是我还是你自己,又或是在危机关头选择了钢琴家而没有选择你的所谓峰回路转。” &nb乔义哲被温卿赟捏的发疼,“你是对的,你当然是对的,从前你就事事都对,只要我跟你争,你不择手段也要证明你的正确。我是个傻瓜,是个笨蛋,是替代品,是次等品,你满意了没有?” &nb温卿赟的表情变得很纠结,“你不是替代品也不是次等品,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伤心。” &nb他嘴里说不要伤心,其实巴不得他伤心到死心。 &nb这个人真可怕,乔义哲虽然从前就知道他可怕,却不知道他可怕到这种地步。 &nb这种时候要是和他硬碰硬,他会被他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nb乔义哲纹丝不动地任他抱着,直到他的嘴唇有意无意地在他脖子上撩拨,他才不得不咬牙说了句,“能放开我了吗?” &nb“我说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nb“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本来就大伤初愈,现在又伤上加伤,哪里有力气跟你争长短。你不是做饭了吗?我有点饿了。” &nb温卿赟松开搂乔义哲的手,“你想吃什么?除了鸡蛋羹我在帮你做点别的。” &nb“你做主。” &nb“真的是我做主吗?” &nb温卿赟摸了摸乔义哲的头,笑着去了厨房,乔义哲长呼一口气,下地拿手机,开机两次都是黑屏。 &nb昨天还是满满的电量,一天一夜就耗光了吗? &nb他把手机充上电,勉强开机,可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跟他缝针前一模一样。 &nb果然跟周沐仁打电话只是他睡迷糊了做的梦。 &nb乔义哲一想到上救护车前周沐仁质问怀疑的语气,他就一阵心酸,他不会错意洛斐然的事故同他有脱不了的关系吧。 &nb他和温卿赟无故出现在崔斯丁酒店这种事,的确没办法解释,周沐仁一天一夜都没联系他,大概是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名。 &nb温卿赟说的没错,人在理性状态下做的选择的确跟他的潜意识大相径庭,周沐仁之前刻意忽略了心之所向,他说的爱他也只是骗自己。 &nb乔义哲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很失望,却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悲伤。 &nb温卿赟端着饭菜进门,看到乔义哲坐在床上发呆,再看一眼床头桌上放着的正在充电的手机,他就猜出了七八分。 &nb“先吃饭。” &nb乔义哲面前摆了小床桌,上面放着精致的几样小菜。 &nb乔义哲动筷的时候被温卿赟看的浑身不自在,“你自己怎么不吃?” &nb“我不饿。” &nb他头上受伤的地方贴了一块纱布,整张脸都莫名有点滑稽。 &nb有那么一瞬间,乔义哲希望时间倒转,倒转到他和温卿赟没认识的时候,再把一切都在那一刻斩断。 &nb温卿赟被乔义哲的表情逗笑了,“你在心里杀我呢吧?” &nb“你说什么?” &nb“我猜你在心里把我千刀万剐了。” &nb“你多心了,我心里什么都没想。” &nb“你从前被我欺负又无能为力的时候,脸上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nb乔义哲被戳穿心事,有点下不来台,就沉默着不说话。 &nb温卿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想象力真是人的一大利器,有什么看不惯的人,就算现实里除不掉,也总能在幻想里把他杀个一万次。” &nb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哪里像在说幻想,分明是想把妄念都实现。 &nb乔义哲不自觉就打了个冷战,“所以你想用你的想象力杀谁,我?” &nb“你?我怎么舍得杀你,我宁可杀了我自己也不忍心杀你。不过我的确有想过杀掉站在你我中间的人。我用你朋友的前程换了你两个月,要是我用周沐仁的命威胁你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答应?” &nb温卿赟虽然用玩笑的口气说刚才那一番话,可听上去却让人不寒而栗。 &nb原来打算一劳永逸的人不止他一个。 &nb他提议的方法显然比他的更狠绝,更彻底。 &nb乔义哲怒极反笑,“伤人已经不能满足你的变态心了,你连杀人都搬到桌面上说?” &nb“你以为我不敢?” &nb“我什么都没以为。就算你真的有杀人的勇气,那你能威胁我几年,我跟你在一起不到两年,忘记你用了一年,跟郑毅在一起七年,忘记他用了半年,我和周沐仁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你猜我忘记他需要多久的时间?” &nb温卿赟摇头苦笑,“最狠心的其实是你,算了算了,你不爱他了也是一样,你可以不爱我,可你也不能爱别人。” &nb“我的确没什么爱人的力气了。” &nb“回到我身边吧。” &nb这是要他牺牲自己解脱全世界的逻辑? &nb乔义哲哭笑不得,“我现在痛的受不了,麻烦你帮我拿一颗止痛药。” &nb温卿赟笑着看着乔义哲,去到客厅一会才回来。 &nb乔义哲就着果汁吃了药,痛觉渐渐从身体里抽离,转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感代替。 &nb不知不觉中,他陷在一个似真似幻的梦里出不来,温卿赟的声音远的像从天边传来。 &nb乔义哲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既动不了也挣扎不开,等他全身恢复力气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温卿赟的卧室里。 &nb温卿赟听到乔义哲大口喘气的声音,也跟着醒过来,他撑起身子打开窗灯,才一转身,就被一拳打中了下巴。 &nb温卿赟痛的闷叫,“你这起床气也太严重了。” &nb“你对我干了什么?” &nb“怎么一觉醒了就急着推卸责任不认账,是你吃了止痛药人不清醒了叫难过,拉着我不放。” &nb“你胡说八道。” &nb“你好好回忆回忆,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是委屈自己帮你解决了一下……你的味道跟从前一模一样……” &nb他话音还未落,眼眶就又挨了一拳。 &nb温卿赟干脆滚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瞪乔义哲,“你到底讲不讲理,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你一边叫那个人的名字,一边抓着我只顾你自己爽,现在还要把罪名推到我头上。” &nb乔义哲也有点发蒙,他说的的确很像是他做的事,可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因为一颗止疼药失控到这种地步。 &nb何况那中间,他清楚地知道对他做那种事的人是谁,他脑子里从头到尾也没有周沐仁的影子。 &nb温卿赟见乔义哲下床,就绕过来想拉住他,“你不能生我的气,你说过不想在妞妞房里做乱七八糟的事,我没办法了才把你抱过来的。” &nb乔义哲甩开温卿赟的手,游魂一样飘进温文的房间。 &nb他连锁门都懒得锁,进门的时候没有开灯,结果不小心踢到床脚,一阵钻心的痛从脚趾传到头顶,眼泪当场就落下来。 &nb温卿赟在门外听到乔义哲闷叫,跟着冲进房,抬手就按了门口的电灯开关。 &nb他一看到乔义哲的脸就傻了,“你哭了?” &nb乔义哲咬牙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nb温卿赟讪笑两声,“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这个吗?一起色心就拉着我为你服务,我们做过那么多次,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nb乔义哲心里生出一种被温水煮青蛙的悲凉感。 &nb温卿赟见乔义哲不说话,就用轻松的语气又说了一句,“我第一次帮你做的时候你也哭了,虽然没出声,可眼泪掉的像天塌了一样,后来我又做了别的,你就连哭也忘了,一直在变着调的叫。” &nb乔义哲看了一眼温卿赟,指着自己的脚冷笑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疼是因为脚趾甲踢翻了。” &nb温卿赟看到乔义哲血肉模糊的脚,当场就笑不出来了,“怎么搞的?” &nb“撞到了。” &nb“撞到会把脚指甲都撞翻?你生我的气打我就好了,踢床干什么?” &nb乔义哲一声嗤笑,“我又不是自虐狂会拿自己出气,刚才是不小心撞到脚的。” &nb温卿赟出门拿药,乔义哲拿抽纸压住血。 &nb床上的手机响了。 &nb乔义哲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任由震动自然死亡,再看着未接来电数量由二十七变成二十八。 第6章 27 &nb温卿赟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个小药箱,“先用消毒水把你脚上的血迹冲了,严重的话,还是要去医院处理。” &nb乔义哲咬牙忍痛,“才从医院出来又要进去,又不是什么重伤,随便弄一下算了。” &nb“指甲断在肉里很麻烦,说不定要把它整个拔了。” &nb温卿赟一边说一边弯腰把乔义哲背在背上,“你也真是的,专挑在没车的时间受伤。” &nb乔义哲扯着温卿赟的头发狠摇了几下,“开车去撞人的精神病是你不是我,你怎么不去死。” &nb他恨不得把他捧到头顶上,他居然叫他去死。 &nb温卿赟鼓着腮帮子带乔义哲出门,一直到医院,他都没说一句话。 &nb乔义哲巴不得他装哑巴,处理脚指甲时他又挨了一针麻药,郁闷到极致就只剩下笑。 &nb这两天不是局麻就是吞药,也不知被温卿赟看了多少笑话。 &nb温卿赟被乔义哲笑的有点紧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麻醉剂上瘾了才故意撞翻自己的脚指甲?” &nb“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nb医生看着神经兮兮的两个人,插嘴嘱咐几句,温卿赟把乔义哲重新背回背上,打车回家。 &nb两个人进电梯的时候,温卿赟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nb乔义哲看他打肿脸充胖子不肯把他放下来,就忍不住嘲笑他。 &nb他喘的越厉害,他笑的越开心,笑来笑去,温卿赟被笑毛了,“是你看我身体大不如前所以幸灾乐祸?” &nb“你说是就是吧。” &nb“罢了罢了,你挤兑我总比跟我假客气强多了。” &nb乔义哲的口气满是嘲讽,“原来你不只是施虐狂,也是受虐狂,你怎么就不能活的正常一点。” &nb温卿赟自嘲一笑,“已经这样了还怎么正常,要是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说不定我就变回正常了。” &nb“好歹也是有孩子的人,多少负点责任,随心所欲地活着早晚会付出代价。” &nb温卿赟掏钥匙开门,冷笑着回了句,“代价什么的我八年前就付过了,我也试过负责任的活着,可有些本心实在扭曲不得。” &nb乔义哲一声轻哼,“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负责任的内涵,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路走的不顺就跑去搅乱别人的生活,不是反社会人格是什么。” &nb温卿赟默默把乔义哲送回温文的房间,关门出去。 &nb乔义哲一头仰倒在床上,大叫一声,“关灯!” &nb温卿赟磨蹭了两分钟,最后还是进门来关了门口的房灯开关。 &nb屋子里一黑,乔义哲反倒睡不着了,大概是之前睡的太多的缘故,又或者心里藏着事难以解脱。 &nb周沐仁还在持之以恒地给他打电话,乔义哲眼看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数积累到了三十三个。 &nb第三十四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就接起来了。 &nb其实还是没有准备好,不过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准备好了。 &nb周沐仁的声音十分惊喜,“你肯接我电话了?” &nb怎么话说的好像他小心眼闹别扭一样,乔义哲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之前一直在睡觉,刚才又出了一点小事故,没看到你打电话。” &nb周沐仁顿了顿,笑的自己都没底气,“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nb“好端端的我生你的气干什么?” &nb“对不起我之前态度不好,我就是太着急了,斐然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应该不成问题。” &nb乔义哲松了一口气,可他心里也莫名生出一点异样情绪,“人没事就万幸了,帮我对洛先生说一声抱歉。” &nb当初他挨刀住院的时候,洛斐然也对他说过一声抱歉,想想还真是天理循环。 &nb乔义哲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脚趾,长长叹了一口气。 &nb周沐仁一听他叹气就揪心的不得了,“你的伤没大碍吧?” &nb“皮外伤,小意思。” &nb“好好照顾自己。” &nb“当然。” &nb乔义哲有点不耐烦,正打算寒暄一句挂电话,温卿赟就推门走进来了。 &nb乔义哲一慌就按了挂断键。 &nb三秒平静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太怂了,难道还真怕了他不成。 &nb温卿赟果然一开口就兴师问罪,可他说的和乔义哲预想的不太一样,“那么一个把你当替代品次等品的人,你居然还能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你说我是受虐狂,你才是受虐狂。” &nb客厅的灯照进卧室,两个人的表情都晦暗不明。 &nb乔义哲摇头轻笑,“我会变成受虐狂,是拜谁所赐?” &nb温卿赟似笑非笑,“我猜猜他说了什么,让你好好照顾自己是吧,出事的时候不在你身边,什么事都指望你自己做是吧。” &nb乔义哲淡然反唇相讥,“自己活着就活着,干什么非要别人在你身边,你一直在我身边吗?别大言不惭。” &nb温卿赟被呛了个正着,半晌也没说话,乔义哲直接下逐客令,“我要睡觉,你出去。” &nb温卿赟瞪眼看他,这家伙哪里有一点被威胁的样子,态度越来越恶劣了。 &nb“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 &nb温卿赟冷笑失声,捏着乔义哲的下巴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摔门走了。 &nb乔义哲瞠目结舌,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拿起床头桌上的闹钟狠狠摔在门上。 &nb摔了东西还不解气,周沐仁打来第三十五个电话的时候,他就没好气地接了,“不是已经挂了吗,怎么又打过来,有事?” &nb周沐仁被乔义哲的语气震的一怔,讪笑道,“因为电话突然断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断线还是你挂断的?” &nb“话说完了断了就算了,没必要非问清楚是怎么断的。” &nb周沐仁心里越来越没底,“所以你的确是在生我的气?” &nb乔义哲也是醉了,“我又不是火药桶,每天有事没事就生气折磨自己,你这么多心真的没有必要。” &nb“可你听上去就是生气的样子,你是怪我招呼也不大就跑来国外?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多想。” &nb乔义哲听不下去就打断他的话,“你当时没有多想,现在也不应该多想。你做了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事有轻重缓急,我理解。” &nb周沐仁的一颗心悬着,生怕乔义哲下一句就一刀戳他心脏。 &nb果不其然。 &nb“理解是理解,可有些感性的事不是光靠理解就有一个了结,起码我知道了你所谓的‘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其实不是无条件的,条件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事故发生谁都不想,不幸中总有万幸,我们都好好地想一下吧,真的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地想一下。” &nb他其实不想这么快就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要不是温卿赟在中间胡搅蛮缠,再加上周沐仁的没完没了,他不会忍不住。 &nb乔义哲说完这一句,毫不犹豫地就挂断了电话,又趁着余力把周沐仁的名字拉进黑名单,再删除他的电话号码。 &nb要是能把他脑子里的记忆也删除就好了。 &nb这几个数字的排列组合,和温卿赟十年未换的那个电话号码,他恐怕永远也忘不掉了。 &nb周沐仁傻了三分钟,不死心地又打给乔义哲,结果这次就打不通了。 &nb再等,再打,还是打不通,他就害怕了,吹着冷气还流了一身汗,整个人颓坐在沙发上。 &nb洛斐然下楼时看到发呆的周沐仁,就笑着坐到他身边,“怎么,乔先生还在和你冷战?” &nb周沐仁觉得“冷战”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乔义哲的态度,“他从前从来没有屏蔽过我的电话,就算我们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都没有屏蔽过我的电话。” &nb洛斐然一皱眉,“乔先生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你尽快回去比较好。” &nb周沐仁不是不想回去,自从他知道洛斐然没有大碍之后就想马上回去。可乔义哲的态度让他心生恐惧,他现在反倒不敢回去面对他了。 &nb洛斐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周沐仁,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留他一个人冷静。 &nb人的认知其实是很脆弱的,一个想法只要反复强化,就完全可以植入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 &nb乔义哲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温卿赟一直站在门外,事情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他却笑不出来。 &nb这回再进门,他就敲门了,“我能进来吗?” &nb乔义哲笑他故弄玄虚,“我说不能,你也进来了。” &nb温卿赟捡起门口的闹钟,“你生气了也不该拿东西出气,这是妞妞最喜欢的闹钟。” &nb“我再帮她买一个。” &nb“一年前在老家买的,现在找不找得到都不一定。” &nb乔义哲接过闹钟一看,指针果然不走了,一想到妞妞难过的表情,他也有点愧疚,“能修吗?” &nb温卿赟看着他笑,把攥着的拳头伸到他面前展开,“你刚才把闹钟里的电池摔出来了,安上去试试看,要是还能走就没摔坏。” &nb乔义哲接过电池安回闹钟里,指针马上就走起来了,听到滴答声的那一刻,他竟松了一口气。 &nb难得发一次脾气,居然也发的这么窝囊。 &nb温卿赟一脸戏谑,“你说你是何必,生了气又后悔,下次别拿东西出气了。” &nb“不拿东西出气拿你出气吗?” &nb“也不是不可以……” &nb他话音还未落,一边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nb一声脆响过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nb温卿赟错愕地看着乔义哲,“你从前说过,对男人只出拳头。” &nb乔义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大的火气,意识到以前,他已经打了他第二下,“你让我拿你出气的,你自己找打我也没办法。” 第6章 28 &nb温卿赟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一边的手已经举过头顶,最终却没有落下去,“打爽了?” &nb…… &nb“随心所欲的滋味很好吧?” &nb…… &nb“我现在很想打回去,你说我该不该打回去。” &nb乔义哲冷笑着看他,“要打架我奉陪,废话我不想听。” &nb温卿赟把手掌攥成拳,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要打架也要等你伤势痊愈,否则你会说我胜之不武。” &nb乔义哲本来做好大动干戈的准备了,没想到温卿赟这么轻易就放弃。 &nb温卿赟走到门口还不忘帮乔义哲把门带上,乔义哲的眼睛刚刚适应黑暗,床上的手机屏幕就是明晃晃的一闪。 &nb来电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固定电话,乔义哲猜周沐仁是在用洛斐然家的电话打给他。 &nb所以他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按断关机。 &nb从第二天开始,乔义哲彻底不起床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或是躺在床上看化妆视频。 &nb温卿赟一日三餐规规矩矩地做饭,不管乔义哲吃不吃都按时摆上桌。 &nb中间乔义哲的伤口换过一次药,温卿赟的假期也消耗殆尽,重新回公司上班。 &nb他走时还特别锁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有点故意挑衅的意思。 &nb乔义哲猜这变态的珍藏大概就在他房里。 &nb温卿赟一离开,乔义哲就在除卧室之外的空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连温文的房间他都找了个遍,没有任何存储数据的电子设备。 &nb温卿赟晚上回来的时候,乔义哲并不在家,他匆忙到温文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乔义哲的东西还在,手机也没带,屏幕上闪亮着一个越洋电话的电话号码。 &nb未接来电的数量已经累积到惊人的地步。 &nb温卿赟坐在温文床上按下绿键,“义哲不在。” &nb电话接通的一刻,周沐仁的心就是一上,可他听到温卿赟声音的时候,又失望到极致,“这些天义哲一直跟你在一起?” &nb“他受伤了,吃饭洗澡都不方便,只能由我来照顾他。” &nb周沐仁一声冷笑,“温先生不用故弄玄虚,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nb温卿赟也笑了,“义哲喜欢就是把什么事都揽在身上,他认定梁先生是因为他才成为我的目标,执意要承担责任,他心肠很软,跟谁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我还是他的曾经。” &nb“不久之前那张模棱两可的不雅照是你放出来的?” &nb“周先生可不要乱说话,你别忘了,除了我和梁先生,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何况流出来的照片模糊了人脸,并不能确定里面的人是谁。” &nb周沐仁嗤笑道,“温先生和另一个当事人的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nb“的确不用周先生多说,因为本来也与你无关。” &nb他才说完这一句,就听到外头开门的声音。 &nb乔义哲站在温文的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温卿赟。 &nb温卿赟似笑非笑地把手机递到乔义哲面前,“你不在,我就替你接了。” &nb乔义哲接过手机按下结束通话,“以后不用多此一举。” &nb温卿赟笑着摇头,慢悠悠地绕过乔义哲往门口走,“晚上想吃什么?” &nb“随便。” &nb乔义哲看上去不像生气的样子,温卿赟却还是确认了一句,“我评价你的话,都是随口说的。” &nb乔义哲无所谓地一耸肩,“你也没说错。” &nb温卿赟带上门去厨房,等他做好饭之后叫乔义哲,就看到他正站在窗前抽烟。 &nb“你刚才下去就是为了买烟?” &nb“突然想抽。” &nb“你一直抽烟吗?” &nb“没有一直,从家里刚出来的时候染上了烟瘾,工作之后就戒了,今天也不知怎么,莫名就想抽。” &nb温卿赟也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我们小时候试过一次,你抽了一口就呛到了,之后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没再碰过。” &nb“是啊。” &nb“后来怎么又能抽了呢?” &nb“抽烟的时候感觉算不上好,可能是我心理上把它当成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总觉得要是抽一支烟,毫无头绪的事情就会得到某种意义上的解决。” &nb“安慰剂效应?” &nb“安慰剂效应。” &nb温卿赟弹掉烟灰,再深深吸一口,“在你眼里,我除了是一颗□□,还是别的吗?” &nb“什么?” &nb“别装糊涂。” &nb乔义哲把剩下的小半截烟掐灭,再重新点燃一支新的,“我们互相试探了这些天,有些事也不必挑明了说。你想知道我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傻子,底线在哪里,我也想知道你究竟变态到了什么程度。其实我们都太收敛了,你那些步步为营的路数在我身上奏效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nb“你对我真的一点残念也没有?” &nb“我要是对你还有残念,怎么熬过这八年。每一段感情,我在相处的时候都会倾尽全力,做到无愧于心,分手之后又怎么会有残念。人之所以执着的理由,不用我直说了吧。” &nb温卿赟也重新点燃一支烟,“你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 &nb乔义哲看着窗外,语气里有一点淡淡的悲凉,“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并不能完全明白,可我现在有一点理解了。” &nb“什么话?” &nb“一别经年,他爱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爱过那个人的他也已经死了,现在的两个人,早就不是从前相爱的两个人。” &nb“所以你想对我说同样的话?” &nb“是也不是,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承认,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我,大概与你有脱不了的关系,而你之所以变成现在的你,也不会完全没有我的影响。曾经爱过你的那个我的确死了,可现在这个不爱你的我,还是没办法完全摆脱你。从你跟我说要我做你的次选开始,我就跳进了一个解不开的魔咒,也许是遇人不淑,也许是我咎由自取,这些年我怎么也逃不出做人次选的位置。患得患失,纠结自己在爱的那个人心里的地位有多重,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我不想再迎难而上了。” &nb温卿赟的情绪很复杂,他的确不希望乔义哲爱周沐仁,可他也不希望他失去爱人的能力。 &nb乔义哲熄灭手里的烟,嘴角一弯笑的无喜无悲,“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大家都活的随心所欲,只有我这么辛苦,这几天我有点想明白了,谁在乎的更多,谁就会活的更辛苦,活的潇洒的秘诀就是不要那么在乎。” &nb“所以你想说的是?” &nb“我想说的是……晚上吃什么?” &nb“你想吃什么?” &nb“吃排骨吧,最近几天我一直想吃。” &nb难得乔义哲对他有要求,温卿赟喜欢还来不及,穿上鞋子就跑去超市买食材。 &nb他一出门,乔义哲就拿着钥匙跑去开大卧室的门。 &nb温卿赟的电脑果然要密码。 &nb乔义哲试了一堆生日都解不开,最后他鬼使神差输了一个日子,居然就打开了。 &nb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 &nb乔义哲在电脑里找了半天,隐秘的文件夹都被他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nb他其实松了一口气,知道和看到毕竟是两回事,他不太确定如果自己真的看到那些冲击性的影像,会瞎眼到什么地步。 &nb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乔义哲准备关机时在桌面上看到一个无标题的文件夹,他才要打开,就听到门外响起温卿赟的敲门声,“义哲,帮我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 &nb乔义哲快手把电脑关掉,又把温卿赟的卧室重新上锁,拐着腿去开门。 &nb温卿赟站在门口对他笑,“钥匙。” &nb乔义哲就伸手递给他钥匙。 &nb温卿赟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调侃着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把钥匙从我身上顺走的?” &nb“一起抽烟的时候。” &nb“你打开我电脑了吧?我放的那么明显,你肯定看到了,不过那不是唯一的拷贝,你删除了文件也没有用。” &nb“你故意的?” &nb“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设定的开机密码。” &nb乔义哲默然不语,温卿赟又淡淡说了句,“你不用想别的方法,我要的不多,只是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要相信我会言而有信,否则,我们也没办法继续下去。” &nb乔义哲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去买排骨吧,我是真的想吃。” &nb温卿赟粲然一笑,“等我。” &nb等他走了,乔义哲就慢悠悠地走回温文的房间,把所有的窗子打开散屋里的烟气,随即坐到床上拨通周沐仁的手机。 &nb嘟嘟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nb周沐仁的声音满是急切,“义哲,你肯跟我说话了吗?” &nb“之前是我太幼稚了,不该什么都不交代就屏蔽你。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想清楚了,有些事还没想清楚。我先把我想清楚的事跟你说。” &nb周沐仁心跳如鼓鸣,“你说。” &nb“其实是我有话想问你。” &nb“你问。” &nb“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都对一个人念念不忘的?” &nb周沐仁马上解释一句,“义哲,我对斐然真的没什么。” &nb“不不不,你先不用着急,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是单纯地很好奇,为什么你分手后可以坚持爱一个人那么久,而我的热情却这么容易就消磨殆尽了。” &nb周沐仁一时耳鸣,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nb乔义哲对周沐仁轻笑道,“世事真是奇妙,从前我跟你分手的时候,我还爱着你,可现在我们明明还在一起,我却好像已经不再爱你了。” 第6章 29 &nb周沐仁的心停跳了一拍,好半天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义哲,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去。” &nb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说这话不是要逼你回国的意思,洛先生受了伤,你和他就算只是朋友,留在那里照顾他也无可厚非。” &nb“我知道,我想回去看你,你等我,我马上就坐下一班飞机回去。” &nb要是乔义哲用含酸的语气劝他留下,周沐仁反倒安心一点,可他越是发自内心地不在乎他的去留,他越是忐忑。 &nb乔义哲还要说什么,周沐仁已经先把电话挂断了。 &nb他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温卿赟就开门进屋叫他,“不知道你想吃小排还是大排,我就每样都买了一点,过来看看。” &nb乔义哲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帮忙洗排骨。 &nb温卿赟乐得看他忙来忙去,乔义哲把小排骨焯水的时候,他就试着从后面抱住他,“我好后悔,要是当初我们没有分手,这样快乐的日子是不是已经过了八年?” &nb乔义哲没有搭话,也没有马上挣脱他,直到水开,他才顺理成章地从他怀里逃出来,“接下去的你来吧,我想吃红烧排。” &nb温卿赟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去屋里等着。” &nb乔义哲去洗手间洗了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nb他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拥有的是他不想要的,可要问他想要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nb乔义哲知道自己的生活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头,他又不知道如何挽救,就好像一个人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虽然千方百计地想走到正确的路上,却四周迷茫,找不到方向。 &nb他在洗手间里站了不知多久,温卿赟忍不住过来敲门,“义哲,你哪里不舒服吗?胳膊上的伤口疼还是脚趾疼?怎么还不出来?” &nb乔义哲低着头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任温卿赟把他扶回卧室。 &nb温卿赟拿消□□水和药膏帮他脚趾换药,“还疼吗?” &nb“不碰的话不疼了。” &nb“以后小心点,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nb他说这话时正跪在地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脚,帮他包扎之后就托起来吻了一下。 &nb之后,又吻了一下。 &nb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的吻顺着他的脚一路往上,直到他的腰带。 &nb“这几天我一直没办法集中精神,想的都是你……再来一次怎么样?” &nb乔义哲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卿赟,“你之前不是说你吃亏了吗?怎么又想委屈自己一次?” &nb温卿赟脸上尴尬了一下,马上又笑的灿烂如初,“我承认是我想要这么做的,你满意了没有?” &nb“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谁会跟快感过不去,可我现在肚子饿了,没心情做。” &nb温卿赟也分不清乔义哲是不是在迂回地拒绝他,可他既然没有疾言厉色地叫他滚,就说明他这几天的努力收到了一点效果。 &nb乔义哲把被解开的裤扣又系回去,身子一仰躺在床上,“饭做好了叫我,我稍微睡会。” &nb好委婉的逐客令。 &nb温卿赟低头在乔义哲唇上辗转了一下,关门出去。 &nb乔义哲闭目养神了五分钟,枕边的手机响起来,他开始还以为是周沐仁,就直接无视掉了。 &nb直到震动想到第三次,他才不耐烦地把手机拿起来看。 &nb来电的不是周沐仁,是个陌生号码。 &nb乔义哲又以为是工作,嫌麻烦就没接,结果打给他的人很执着,他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你好,我是乔义哲。” &nb“乔先生你好,我叫陆展。” &nb陆展…… &nb是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nb乔义哲又看了一眼手机号码,“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nb陆展在电话那端笑了两声,“我们见过一次,乔先生,那天在unique酒吧,我帮你调过酒。” &nb乔义哲想起来了,给他打电话的人是那晚送他加料鸡尾酒的那个打扮妖艳的调酒师。 &nb他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又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nb乔义哲有些发蒙,陆展听他不开口,就主动说了句,“冒昧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乔先生有时间的话能跟我见一面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nb“我能问一下陆先生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nb“保证是乔先生感兴趣的东西,视频的拷贝只有两份,除了温卿赟那里有一份,我这里也有一份。” &nb乔义哲的心跳得飞快,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温卿赟又在耍什么花样作弄他。 &nb“陆先生想什么时候见面?” &nb“明天吧,你现在住在温卿赟家里,他上班的时候我过去找你。” &nb那边话音刚落,恰巧温卿赟敲门进来叫乔义哲吃饭。 &nb乔义哲对电话里说了句“先这样”,就匆匆挂断电话。 &nb温卿赟听乔义哲语气不对,就笑着走到他面前,“谁打的电话,你还要背着我接。” &nb乔义哲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没有答话。 &nb“周沐仁?” &nb“你别问了,饭做好了?” &nb“嗯,我抱你过去还是扶你过去?” &nb“我的脚没那么严重,自己能走。” &nb温卿赟无视乔义哲的抗议,抱他到餐桌前坐好,“要吃米饭吗?” &nb“帮我盛一碗吧。” &nb温卿赟盛了两碗饭,把排骨和另外两道菜往乔义哲面前推了推,“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nb乔义哲没有接话。 &nb一顿饭从开吃到结束,温卿赟一直在说俏皮话活跃气氛,乔义哲却只是爱理不理。 &nb自说自话到最后,温卿赟也有点气闷,“你先去沙发上等我,我去洗碗。” &nb“我要回房躺一会。” &nb乔义哲才要起身,就被温卿赟抱到沙发上坐,“你整天都躺着还没躺够,一会有球赛,陪我一起看。” &nb“我没兴趣。” &nb“看一会就有兴趣了。” &nb温卿赟从冰箱里取了啤酒和果汁,把果汁递给乔义哲,“凉的能喝吗?” &nb“我想喝啤酒。” &nb“你现在还受着伤,喝果汁吧。” &nb“喝一瓶没关系,帮我拿啤酒。” &nb“绝对不行。” &nb温卿赟难得强势,硬是把果汁塞到乔义哲手里,“不能喝酒就是不能喝酒,大不了我也不喝了,陪你喝果汁。” &nb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把啤酒放回冰箱,拧开果汁喝了一口。 &nb“我喝了,你也喝吧。” &nb“你喝过了给我?” &nb“你还嫌弃我是怎么着?” &nb“麻烦帮我拿一瓶新的。” &nb温卿赟笑着坐到乔义哲身边,把喝过的果汁硬塞到他手里,“我的口水你喝过不知多少,现在才嫌弃也晚了。” &nb乔义哲竟真的拿果汁喝了一口,“我从前喝过你的口水,不代表我现在也想喝,我不跟你争是我嫌麻烦,不等于你占了上风。” &nb温卿赟干脆把乔义哲手里的果汁抢过来放到茶几上,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接吻。 &nb说是接吻,也不尽然,很像是一气之下强迫他交换口水的小动作。 &nb乔义哲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这个吻,好在温卿赟的发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胡搅了几下就退出来了。 &nb他拉乔义哲起身的时候,鼻梁就被打瘪了。 &nb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捂着鼻子若无其事地把果汁又递到他面前,“漱漱口?” &nb乔义哲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拿着果汁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 &nb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看了半场球赛,乔义哲不耐烦到不行,起身就要回房,被温卿赟扯着拉回沙发。 &nb他的一只胳膊压着他的肩膀,明显是搂他的姿势,乔义哲举拳头对准他的鼻梁,被温卿赟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也攥到手里捏着。 &nb“你又要干什么?” &nb“之前你说肚子饿,现在不饿了吧。” &nb“吃撑了没心情。” &nb“你怎么总有借口,你看着我,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想要我为你做呢,还是想要我为你做。” &nb乔义哲被温卿赟压迫着同他对视,他心理上抗拒他的亲近,可见鬼了他的身体居然有反应。 &nb不止有反应,还是很强烈的反应。 &nb他不相信他会被动摇到这种地步,就算这个人是温卿赟,跟他拥有过很多个第一次,熟知他每一寸身体的温卿赟。 &nb温卿赟吻上乔义哲的唇,循序渐进,温柔动情,一吻完了,他又望着乔义哲迷蒙的眼,笑着问了句,“还想继续吗?” &nb乔义哲气都喘不稳,理智也渐渐飘远,他脑子里唯一仅剩的清明,就是快点逃离眼下这个危险的环境。 &nb“你给我喝了什么?” &nb温卿赟还想装糊涂,“我哪里有给你喝什么,你自己想要还不承认。” &nb“温卿赟!” &nb“难得你连名带姓地叫我。” &nb乔义哲身子发软,好不容易从温卿赟的胳膊中间挣脱出来,“靠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占便宜,你也真卑鄙。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nb他趁温卿赟发愣的空当跑进洗手间,拧开凉水猛洗了几把脸。 &nb一点用也没有。 &nb显然那变态狂这次下的料比之前要足。 &nb乔义哲身子越来越热,不觉中就想到了那一晚的情景。 &nb温卿赟坐在沙发上冷笑,等乔义哲再出来,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迎上去扶他。 &nb乔义哲闪身躲开温卿赟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nb温卿赟被打耳光的一边脸红的像血,另一边却白的像纸,“你又这么打我?” &nb他话音刚落,乔义哲就抬起另一只手,在他另一边脸上也狠狠扇了一巴掌。 &nb温卿赟两边脸都被扇肿了,嘴角却还带着优雅的微笑,整个人像小丑一样诡异。 &nb“从来都是我打别人,能打我的也只有你了,可我希望我们的情趣都玩在床上。” &nb笑容收敛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的有点可怖,“我一直都在想,就算我随心所欲地把你处置了又怎么样?难道打算鱼死网破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nb乔义哲的拳头都打到了温卿赟身上,可温卿赟一边挨着打,一边把他抓进卧室绑到床上。 &nb一开始他的动作还粗暴狂躁,确定猎物无力挣扎之后,他又戴上了一贯的情圣面具。 &nb正常人家里会准备手铐吗,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 &nb温卿赟的手从乔义哲的上衣襟摸进去,“你身上好热。” &nb乔义哲满心厌恶地瞪他一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nb“拿开拿去哪?除了我还有人能满足你吗?姓周的行吗?他知道你喜欢什么吗?他知道你越疼的时候越兴奋吗?你在他身上开心过吗?” 第6章 30 &nb乔义哲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沉了,可惜他却没这个运气睡到自然醒。 &nb他是被外头的敲门声吵醒的。 &nb也不知是药效残留,还是昨晚被关照了太多次,他一睁眼就觉得头昏,从卧室到房门的短短几步路,他也走得摇摇晃晃。 &nb开门之前,他还特别狠敲了几下头。 &nb门那边的人当然也注意到乔义哲的精神萎靡,对他伸出手的时候还刻意装作若无其事,“乔先生你好,我是陆展。” &nb陆展的穿衣打扮低调朴素,跟之前他在夜店的形象天差地别。 &nb乔义哲想对陆展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可他实在挤不出来,就只能尽量保持不苦脸。 &nb“陆先生请进。” &nb陆展换鞋进房,坐到沙发之前还特别晃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故作不经意地对乔义哲轻声笑道,“温卿赟没把你怎么样吧?” &nb乔义哲尴尬了一下,“陆先生所谓的怎么样指的是什么?” &nb陆展挑眉一笑,“就是……” &nb他笑的时候眼睛里透出三分邪气,乔义哲想起那晚在酒吧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我其实不太明白陆先生的意思,既然你和他是那种关系,你们又一起玩过禁忌的游戏,很多事在你们眼里都是小儿科吧。不过他既没对我施暴也没在我身上玩乱七八糟的花样,我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nb陆展一愣,随即又马上明白过来,“他用嘴?” &nb乔义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陆展只当他默认了,“真稀奇,温卿赟从来不对别人这样,他嫌恶心。” &nb他说这话时表情尤其诡异,乔义哲只觉得可笑,“你们做的那些事不恶心,正常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需要,非要控制别人或者被人控制?我实在不能理解,施虐和受虐有什么值得你们欲罢不能的?” &nb陆展轻咳两声,“乔先生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特殊爱好。” &nb“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特殊爱好,你们找跟你们有相同爱好的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卑鄙的手段强迫别人?” &nb“卑鄙的手段?强迫?乔先生指的是什么,下药?还是录影?” &nb“难道不是?” &nb“你大概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有些人也会把被强迫入局当成是象下手,也不是刻意要保留影像作为要挟体验者的把柄,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起见,你也说我们玩的是□□,如果不事先做准备,有些事在事后很难说清楚。” &nb“所以你想说什么,梁天朗是自愿的?” &nb“梁先生的确是自愿,他并不是了诱惑想尝试一下也无可厚非,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要不是温卿赟脑子一热拿这个要挟梁天朗……” &nb乔义哲本来是不想相信的,可陆展说话的声音太淡定了,他的话也很符合人趋利避害的本性。 &nb这让他多少对梁天朗有点失望。 &nb“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陆先生不是为了给我东西才来的吗?” &nb陆展一笑,“的确。” &nb“东西呢?” &nb“已经被我彻底删除了,这样还不够?” &nb的确删除就足够了,可他今天为什么还要特意登门一次。 &nb陆展像是猜到乔义哲在想什么,就对他笑道,“温卿赟那里应该还有一份,乔先生找到了吗?” &nb“找到了是找到了,还来不及处理。” &nb“要不要我帮乔先生处理?” &nb“陆先生肯帮忙,我当然无不可。” &nb陆展熟门熟路地进了温卿赟的卧室,直接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开机密码你知道了吧,他设置这个不是做戏,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就一直用这个密码。” &nb乔义哲也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陆展的语气让人莫名不安。 &nb也许只是他多心。 &nb陆展找到桌面上的文件夹,又找到另一个隐藏的文件夹,把其中梁天朗的影音删除干净。 &nb“他手里应该没有拷贝了,梁先生那里还有一个备份,只要他自己不泄露,视频就永远不会流出去。” &nb陆展都这么说了,乔义哲也没理由不相信,可他又不得不怀疑他帮他忙的动机,“陆先生有什么要我做的?” &nb陆展把温卿赟的电脑关好,坐在摇椅上对乔义哲笑道,“我帮你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可要说我完全没有私心,乔先生也不会相信。我消除了乔先生的后顾之忧,也是为了我自己的需求。我和温卿赟虽然只是肉*体关系,可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要说我对他没有执着……” &nb他话只说了半句,乔义哲也大概理解了,“你想让我离开他?” &nb“变态和变态在一起才正常,像乔先生这样的人,还是躲的越远越好。” &nb能躲的话他不想躲吗。 &nb乔义哲深吸一口气,对陆展笑道,“不管怎样,都要谢谢陆先生的帮助。” &nb“看乔先生的表情,分明是不想谢我的样子。” &nb“谢当然要谢,可你要是出面的再早些就好了。” &nb陆展表情纠结了一下,讪笑道,“做事,我从没有违逆过他的心意。” &nb“陆先生最后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nb陆展摇头一笑,“说出来乔先生可能不相信,大概是我快被逼疯了。” &nb陆展看起来比温卿赟正常了不知多少倍,外表一点也没有被逼疯的迹象。 &nb乔义哲的确不相信,可他也知道一种可能,看起来越正常的人,也许内里越腐烂的不成样子。 &nb陆展站起身同乔义哲握了一下手,“乔先生,我先告辞了。” &nb乔义哲也回握他一下,他其实很想说一声后会有期,转念一想,最好还是后会无期吧。 &nb陆展走后,乔义哲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nb一到家门口他就傻了,周沐仁一脸憔悴地等在门口,衣服还是当初他跑到医院时穿的那一件,“你不在……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nb乔义哲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这些天怎么靠一身衣服撑过来的。 &nb周沐仁见乔义哲一直盯着他身上看,就笑着解释一句,“那边太热,过去时随便买了几件衣服穿,离开时都扔掉了,轻装回来的。” &nb乔义哲没有接话,周沐仁走上前把他牢牢抱在怀里,“义哲我好想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nb乔义哲手里还提着包,姿势别扭的不行,“你碰到我胳膊上的伤了。” &nb周沐仁吓得马上放开手,从他手里接过提包帮他提,“你怎么拿着旅行包,这几天一直住在外面?” &nb乔义哲随口敷衍,“受伤之后在朋友家住了几天。” &nb周沐仁猜到他所谓的朋友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他家住,他刚才拥抱他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nb混杂了另一个人的古龙水味和暧昧的□□味道。 &nb乔义哲掏钥匙开了楼门,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进房。 &nb他其实不想让周沐仁登堂入室的,可他又没力气在外面跟他说大段的话,回家后他直奔卧室,打算换衣服洗澡。 &nb上衣才脱了一半,周沐仁就进来了。 &nb乔义哲只好把t恤衫又穿回来,“我关门的意思就是要一点**空间,你进来之前起码应该敲一下门。” &nb周沐仁置若罔闻,走到他面前帮他把上衣脱掉。 &nb乔义哲身上没有被爱抚过的痕迹,周沐仁这才松了一口气,直到他看到了他肚子上干涸的液体。 &nb乔义哲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下意识地就想拿什么遮挡。 &nb他一早起还来不及洗澡就急匆匆地出来了,之前也没想到周沐仁会等在外面。 &nb昨晚温卿赟咬他的时候自己也在用手解决,结果就弄脏了他一身,他一整晚又不解开他的手,他想处理都没办法处理。 &nb一早起,就忘记了。 &nb乔义哲多少有点不自在,虽然他并不觉得他欠周沐仁任何解释。 &nb周沐仁看着乔义哲发呆,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到尴尬,乔义哲才要起身去洗手间,周沐仁就先他一步动作了。 &nb他跪在他面前解他皮带,动作虽然不粗鲁,却又莫名强硬。 &nb乔义哲被他推到床上,下身的裤子内裤一并被抽走,他还以为周沐仁要对他做什么,结果他只是去洗手间洗了一条热毛巾帮他擦身。 &nb乔义哲想从周沐仁手里抢毛巾,都被他躲过了。 &nb周沐仁脱他袜子的时候看到他脚指甲上的伤,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怎么几天没见,你身上又多了新伤?” &nb“不小心踢到床角了。” &nb乔义哲放弃一般地躺在床上,周沐仁看着他的身体,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你跟他上床了是吗?” &nb乔义哲默然不语。 &nb周沐仁等了半晌也得不到回答,眼神也不再躲避,而是直直看进他眼睛里,“你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nb强迫还是自愿? &nb温卿赟算计了他两次,一开始他的确是被强迫的,可做到后来,有些事也变得模糊不定。 &nb昨晚的那几次,温卿赟一直在用卑微的姿态取悦他,被束缚到最后,乔义哲竟生出凌驾于人的错觉,接踵而来的快感也是他多年都没有尝过的。 &nb果然人人都有变态的潜质。 &nb周沐仁看着乔义哲飘忽的目光,心沉到谷底,“你是自愿的……” &nb“算是吧。” &nb“为什么?” &nb“没有什么为什么,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nb周沐仁的眼中满是痛苦,“为什么?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三心二意了,你为什么要跟别人?” 第7章 8 &nb乔义哲强忍着才没有冷笑出声,“一辈子太长,谁也说不清以后会怎么样,你对我的感情也是一样,自以为浓烈,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浓烈。” &nb周沐仁满心悲伤,“你还在怪我不打招呼就跑去国外?当时情况特殊,他的胳膊是他的前途他的命,我会着急,不是因为我和他的过去,我知道对一个弹钢琴的人来说,伤了手是什么心情,我其实……” &nb乔义哲不耐烦地打断周沐仁,“我明白,我真的都明白,如果换做是我处在你的立场,一定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事实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其实没有那么理性,被次选了太多次之后也会伤心,也会想放弃。我之前是真的爱你,也愿意容忍你,想给你机会,想跟你过一辈子。” &nb周沐仁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你现在改变想法了是吗?” &nb乔义哲脸上的表情平和的过分,“现在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从前的想想就真的只是想想了。” &nb周沐仁双眼失焦,乔义哲在他眼前虚成了两个影子,“你是在说气话,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 &nb乔义哲苦笑道,“我也希望我是在说气话,可是我现在对你的感觉,跟从前对郑毅失去感觉时的情况差不多。我之后也想过好多次,我是什么时候对郑毅完全没有兴趣的,好像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也好像只在一天之内就改变了想法,人心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 &nb周沐仁撑着床站起身,行尸走肉似的往门口走,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手扶到门框的时候,整个身子栽倒在地。 &nb这家伙是真的昏倒了吗? &nb乔义哲呆愣了三秒,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周沐仁在跟他开玩笑,可他们眼下的这种状态,实在不是开玩笑的时机。 &nb乔义哲全身光着,脚上又有伤,冲过去看周沐仁的时候实在狼狈的不得了。 &nb“周沐仁……周沐仁你别装死。” &nb周沐仁被他抓着肩膀摇也一动不动,乔义哲一摸他的额头,烫的能煎鸡蛋,他把手从他领子里伸进去摸他的皮肤,也是一样热的吓人。 &nb这种天气,居然发高烧发晕了? &nb乔义哲嘴里狠狠骂了一句,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他一瘸一拐地胡乱换了套衣服,从冰箱里拿冰块帮周沐仁降温。 &nb救护人员看到地上晕菜的和醒着带伤的两个人,还特别问了一下是谁需要急救。 &nb乔义哲苦笑着跟上救护车,他中途也有问医生周沐仁是真晕还是装晕,结果医生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初步诊断病人是睡眠不足,加上高烧感冒,有脱水的症状,他现在的确是神志不清。” &nb乔义哲恨透了周沐仁,这王八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他摊牌的时候生病,是成心要他不好过吗? &nb可他都成了这副德行,他又不能放着他不管。 &nb周沐仁被抬进医院打吊瓶,乔义哲记得报他的手机号码,他这回住院的待遇比上次委屈在走廊里要好多了。 &nb一瓶消炎针打下去,周沐仁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他一睁眼就看到乔义哲冷着脸坐在他病床前。 &nb周沐仁笑的没心没肺,伸手把乔义哲没残的手抓在手里,“我爱你。” &nb乔义哲气的把他的手甩到一边,“你有病。” &nb“我现在的确是有病……你知道我是怎么病的吗?从你第一次在电话里冷落我,我就没怎么睡着过,我难过的想死,我想你,又不敢面对你,我怕你会对我说你刚才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我怕你说你不爱我……我知道我不值得你爱,可我不要你不爱我。” &nb这种任性的话,亏他说的出来。 &nb乔义哲哭笑不得,“你有没有听自己说什么?你是把脑子烧坏了所以胡言乱语?” &nb“我脑子虽然烧坏了,可是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要是我现在身体好,我会狠狠你抱住你,会吻你,会逼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可是我现在动也不能动,所以就只能低声下气地求你。” &nb乔义哲看着周沐仁叹气,“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一个道理,当你失去一个人的心,不管你怎么抱住他,吻他,求他,逼他说不会离开你,都只是徒劳。就像当初你头也不回地跑到洛先生那里,如果我冲过去抱住你,求你不要去,你会不会因为我的恳求就改变主意?” &nb周沐仁才乔义哲大概是很难迈过那道坎了。 &nb“可是你没有抱住我,也没有恳求我……” &nb“因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死皮赖脸地求人看我一眼,当初被郑毅甩的时候,我也给他发过短信打过电话,可是我一次都没有找过他,没有用卑鄙的手段威胁过他,我做不出那种事。我和你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我是爱着你的,我也一度想过要争取,可我玩不来心机,也拉不下颜面,爱情不是求来的,不是想糟蹋的时候就不计后果,想挽回的时候就不择手段,我是个笨人,我只会做我该做的,该努力的时候努力,竭尽全力还输的血本无归的时候,也要学着放弃。” &nb周沐仁已经不止一次听乔义哲提到放弃,他每说一次,他的心就像被人用重锤凿了一下,会失去这个人的意识如此明晰,焦虑的情绪占据了他的整个精神,他像是一个全身麻痹被扔进水里等死的人,忍受窒息的同时还要忍受恐惧。 &nb“你爱上别人了吗?” &nb“什么?” &nb“你爱上别人了吗?那个在你身上留下痕迹的温先生?” &nb他之前一直都回避谈到温卿赟,他很怕乔义哲会给他肯定的回答。 &nb乔义哲一声轻笑,“我不爱你不是因为我爱上别人,我和温卿赟早就不可能了,所幸,从今以后我也不用再周旋他。” &nb周沐仁试着撑起身想拉住乔义哲的手,“我知道他威胁你的事了……” 第8章 .17 怪不得这家伙处心积虑地把衣服都搬到书房去了,原来是他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乔义哲看着周沐仁冷笑,“这里是你家,你想搬回来我也没什么权利阻止你,可是之前你才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才过一天就要出尔反尔,如果你承认你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周沐仁一脸纠结,嘴巴开开合合犹豫着要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乔义哲也不管他,吃饱了就起身把碗刷了,顾自上楼。 回到卧室之后一看手机,上面居然没有温卿赟的未接来电,难道是那个人想通了放弃了。 乔义哲找出药瓶,给脚上的伤擦好药之后就换了衣服下楼。 他到客厅的时候,正看到周沐仁坐在沙发上发呆。 周沐仁见乔义哲要出门,就赶忙跟上去问了句,“你去哪?” 乔义哲头也不抬,“出去散散步。” “我陪你一起去吧。” “大白天两个男人走在一起实在太奇怪了,我自己一个人行了。何况你感冒也没好,脸上又是这个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宾馆休息吧。” 周沐仁对乔义哲的拒绝只当没听见,跟着把鞋换了。 乔义哲满心无语,出门的时候也不理他,彻底把他当路人无视。 大街上不好拉拉扯扯,周沐仁也不敢离乔义哲太近,就一直走在他左后方半步的距离。 乔义哲绕着周沐仁公寓附近的商圈逛的很悠闲,偶尔遇到漂亮的橱窗,还会停下来看一看。 他看橱窗里的东西,周沐仁就透过橱窗看他的影子。 一次两次,乔义哲也注意到了周沐仁的视线,两个人借着玻璃四目相对,竟然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之后,乔义哲就不看橱窗了,他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走着走着就走到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的那家商场。 周沐仁心血来潮,硬是把乔义哲拉进商场,“我有点口渴,咱们进去喝杯东西再继续走吧。” 乔义哲也走累了想喝点东西,就跟着周沐仁进了一楼的冷饮店。 两个人点了两杯冷饮,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喝。 乔义哲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周沐仁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看他。 乔义哲被他盯得鸡皮疙瘩掉落一地,不得不开口说了句,“你看够了没有?” 周沐仁这才怏怏移开目光,“我能尝尝你那杯饮料吗?” 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乔义哲看了一眼周沐仁的饮料杯,皱眉说了句,“你的那杯不是还没喝完,喝我的干什么?” “我想尝尝你那杯。” “想尝就自己花钱再买一杯,我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杯子喝东西。” 周沐仁自嘲一笑,把他的杯子推到乔义哲面前,“我不介意跟你在一个杯子里喝东西,你可以尝尝我这杯。” 这家伙绝对是脑子有毛病。 毛病还不轻的那一种。 乔义哲从前觉得周沐仁谈情说爱的套路很多,不管逆境顺境,他总有使不完的计谋,现在看来,套路就只是套路而已,让他临场发挥,他比菜鸟还不如。 如今时过境迁,乔义哲也能放开心胸嘲笑当初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自己,他居然跟这么个白痴谈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恋爱,想想也是蛮醉人的。 周沐仁见乔义哲嘴角的笑容带着嘲讽的意味,生怕他又在心里做什么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决定,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出冷饮店。 乔义哲不想丢人,就被牵着鼻子走到了电影院。 他其实不反感看电影,可他不想和周沐仁一起看。 乔义哲看着大屏幕上面的电影场次信息,心里是有一点郁闷的,要是牛皮糖没有跟来,说不定他会买了爆米花,好好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周沐仁拉着乔义哲排队买了两张电影票,又绑架他直奔放映厅。 入场检票的时候,影院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太对,乔义哲一张脸都红透了,低声对周沐仁抱怨一句,“你买已经开场的电影干什么?” 周沐仁红口白牙地扯谎,“我买的时候没注意开场时间。” 分明是故意的还差不多。 进场之后,周沐仁直接拉乔义哲坐到最后一排。 影厅的管理员掀帘子站到门口,一双眼直往周沐仁和乔义哲身上瞄,像是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才特别过来盯梢的。 周沐仁脸都绿了,乔义哲却忍不住好笑,笑了一会,他的注意力渐渐被大屏幕上的电影情节吸引了,就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 周沐仁不一样,越是被人监视,他越是生出了叛逆之心。 所以当乔义哲看到关键情节时,脖子就被人勾过去搂住了。 周沐仁扳乔义哲下巴的时候很强势,吻他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这个吻来得毫无预兆,乔义哲也有点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想挣扎的时候,周沐仁已经把他整个身子都牢牢抱住了。 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周沐仁却错觉自己正在得到这个人,整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 相比之下,乔义哲的处境就尴尬了,他一方面感受着生理上的快慰,心理上又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说不激动是假的,毕竟周沐仁是接吻的高手,他刚才虽然处于被动,也禁不住诱惑做了回应。 进退不能之时,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乔义哲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呼吸,一扭头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管理员。 周沐仁这该死的明明知道人在,居然还拉着他一起丢人现眼,真是太欠揍了。 乔义哲气的牙都咬紧了,周沐仁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吻里无法自拔,丝毫没感觉到乔义哲的低气压,“还记得上次我们来这里看电影时的情景吗?” 乔义哲不想记得,可他偏偏又记得,他喝清酒喝上了头,之后就一直不舒服,上一次他们这么接吻,是他主动吻了周沐仁。 那个时候他对周沐仁还不太了解,两个人之间试探暧昧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乔义哲莫名有种淡淡的伤感。 周沐仁看着乔义哲的侧脸,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好困,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想让自己睡着,可也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睡着。” 乔义哲只当周沐仁练习说台词,可当他的头靠到他肩上,他的呼吸变的平稳绵长,他才意识到这家伙是真的睡着了。 电影散场的时候周沐仁还没有醒,乔义哲只好拍他的脸把他叫醒。 周沐仁一张开眼,脸上马上就露出笑容,“你没有走。” 乔义哲也不知该哭该笑,“你人靠着我,我走去哪?” “睡着的时候我还担心一睁眼你就不在了,还好你还在。” 乔义哲失声冷笑,“我做人没有那么不厚道,就算出于礼貌,我也不会走。” 周沐仁喉咙一紧,半晌才说了句,“你就当我自欺欺人吧。” 乔义哲没有接话,起身出了放映厅,周沐仁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到一楼,他才拉着他的胳膊说了句,“你饿吗?要不然我们去上次去过的那家面馆吃东西?” 算算时间,还差一个小时吃晚饭,乔义哲的肚子有点饿,他一想到拉面的味道,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周沐仁。 两个人过去的时候,面馆还没有营业,周沐仁点了一壶清酒,就着花生米喝。 乔义哲只冷眼旁观他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只在气氛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才开口说了句,“来这里也是你约会组合里的一部分吗?” 周沐仁一开始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乔义哲只好更直白地再问一次,“海鲜餐厅,去你家里做饭,温泉旅馆,这些不都是你一贯的约会套路吗?这家面馆和电影院,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周沐仁难堪地摇摇头,讪笑道,“看电影是你提议的约会,你忘记了吗?” 乔义哲摇头苦笑,“我们寥寥无几的几次约会,大概也只有看电影的那一次,我不是谁的替身。” 周沐仁心里难过,辩解时难免就有点心虚,“你不是别人的替身。” 他其实自己也分不清,乔义哲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他眼里独一无二的存在的。 “我们也有很多回忆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 乔义哲嗤笑道,“吵架的回忆?” 细细算起来,他们认识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闹别扭。 “我们也有过很好的回忆,也有过很独特的回忆,就譬如你装死吓唬我的那一次。” 乔义哲不想旧事重提,就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摇摇头,“回忆的事不要说了,人活着不能一直往后看,毕竟还有将来的日子要过。” 周沐仁心如刀绞,忍不住就伸手握住乔义哲的手,“你是下定决心要把我彻底赶出你的过去和未来?” 第8章 .25 乔义哲把手从周沐仁手里抽出来,叫服务员点餐,“我要招牌拉面,你要什么?” 周沐仁苦笑着摇摇头,“再来一壶酒吧。” 乔义哲也不管他,直接点了两碗拉面,几个小菜。 周沐仁等服务员走远才低声问一句,“怎么不点酒?” “先把桌上这瓶喝完再说。” 周沐仁听乔义哲没好气,也不好再纠结,只抬手把两个杯子都倒满,“陪我喝一杯?” 乔义哲虽然没阻止他倒酒,可酒推到他面前,他却没有喝。 拉面上桌之后,两人默默吃面,吃到一半,周沐仁不死心地又点了一瓶酒,斟满自己那杯之后,端到两人中间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干一杯?” 乔义哲也不理他,顾自吃面,结果周沐仁就一直保持碰杯的姿势不动,时间长到连他都替他尴尬。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举杯同周沐仁碰了一下。 周沐仁笑着喝光杯子里的酒,乔义哲就只是把酒杯放在唇边点了一下,喝了一口之后,他觉得似乎也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吓人,周沐仁再跟他对碰的时候,他也慢慢放开了喝起来。 酒精果然是很神奇的东西,几杯下肚,乔义哲就觉得身子发热,头脑发昏,之前让他一直抑郁的事情也变的不那么重要,就连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一直往上翘。 两个人买单出了拉面馆,周沐仁一直偷看乔义哲的反应,他原本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醉的失去自控力,结果他也只是一直在笑而已。 周沐仁满心失望,回去的一路也唉声叹气。 乔义哲看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你又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喝醉。” 乔义哲哭笑不得,“你盼着我喝醉干什么?别人吐的样子很好看?” 周沐仁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我也有点小私心,你第一次喝清酒的时候,吻我了。” 乔义哲也不知说什么好,“你今年几岁了,居然还在纠结这个。接吻这种事情,只有在对着特别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特别的意义,否则只是交换口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言下之意,也不过是想说他不是他特别的人而已。周沐仁想到之前在电影院里他们接吻时他消极抵抗的态度,心里郁闷的无以复加。 大概是醉酒冲动,又或许是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周沐仁当街拉住乔义哲,吻上他的唇。 乔义哲发蒙了五秒钟,脑子空空一片,他万万没想到周沐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他一起丢人,等他反应过来想挣扎的时候,周沐仁的手已经完全固定住他的下巴脸颊,让他动弹不得。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瞄准周沐仁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他好不容易挣脱开他,就立马用逃的速度离开原地。 两个男人当街拥吻的一幕太过冲击,过往的行人都在瞠目结舌地看热闹,乔义哲加速跑出了两千米还摆脱不了满心的羞耻感。 周沐仁愣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那之后他在外面又瞎逛了一个小时,稍稍醒酒了才敢回家。 一楼的客厅黑着灯,安静的骇人。 周沐仁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两步跑上楼,他心里很害怕乔义哲会恼羞成怒,一走了之。 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周沐仁才松了一口气,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乔义哲应该是在洗澡。 周沐仁抱着侥幸的心理扭了一下门把手,好在门没有锁,他进门之后先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又站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 洗手间里的水声一停,周沐仁的心就是一个翻腾。 乔义哲打开门的时候正在用浴巾擦头发,没看清门外的状况,结果一头撞上了周沐仁。 周沐仁站稳之后又像木棍一样杵在那,乔义哲就气急败坏地问了句,“你又要干什么?” “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我向你道歉。” 乔义哲无奈地摆摆手,“算了,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挑衅一个喝醉了的精神病。” 周沐仁受到十万点的暴击,鬼使神差就堵了乔义哲的路,他往左他也往左,他往右他也往右。 反复两次之后,乔义哲也烦了,就伸手推了周沐仁一下,越过他往床边走。 周沐仁手一伸就扯住乔义哲腰上围着的浴巾,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故意扯的还是无意扯的,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乔义哲被他扯裸了。 相比乔义哲,周沐仁反而更不知所措,手里捏着浴巾的一角一脸尴尬地站在床尾。 乔义哲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看向周沐仁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怜悯,“你是欲求不满还是色鬼上身?之前在大街上发情还没发够?” 周沐仁原以为乔义哲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的语气这么轻松,这倒让他生出许多妄想,“我发情,你就接受我的发情吗?” 乔义哲走到衣柜换上内衣睡衣,“你说上床吗?我其实也不是很介意。” 这倒是周沐仁始料未及的,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可以?” 乔义哲上床之前还特别看了一眼周沐仁,“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愿意做下面那个的话。” 周沐仁如遭雷劈,好半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愿意被我睡的话,我也不介意睡你。” 乔义哲的语气太过轻佻随意,周沐仁分不清他有几分真心,几分调侃。 乔义哲看周沐仁愣愣的不说话,就笑着说了句,“你要是觉得强人所难,那就算了,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周沐仁头脑一热,应承的话脱口而出,“我同意。” 乔义哲没想到周沐仁会答应,这下子轮到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用激将法本来是想打发周沐仁的,结果现在骑虎难下的反倒是他。 忍怂太丢人,乔义哲只能胡乱说一句,“我今天走多了路,太累了,改天吧。” 第8章 .27 周沐仁走到床前,屈下身子对乔义哲笑道,“不是你自己提议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又打退堂鼓?” 轮到他用激将法了? 乔义哲本来已经躺下了,听到这一句也坐起身,“你既然这么想体验在下面,那就洗干净了躺上来,我从前虽然没有经验,也可以摸索着学习。” 周沐仁一双眼望着乔义哲,乔义哲也毫无畏惧地望回去,两个人谁都不肯认输,半晌也没人说一句话。 气氛变的有点尴尬,最后还是周沐仁打破僵局,起身去了洗手间。 要不是他的腿麻了,应该还可以坚持一会。 乔义哲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才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了实感,可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他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周沐仁会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只是小孩子的比胆游戏,他也不想输。 心情复杂的不止乔义哲一个,凉水一浇到周沐仁脸上,他就清醒了,刚才趁着酒意做出的决定也显得十分荒唐。 要是乔义哲真的不客气地笑纳,他给还是不给,紧要关头再撤退太没风度,说不定还会被他瞧不起。 可是要他心甘情愿,他又做不到,从前一直有人跃跃欲试,想在他身上尝试一次,软硬的方法都用过,却还不曾有谁得逞。 周沐仁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缴械投降的一天,对象还是轻易就能被他压制的小乔。 乔义哲见周沐仁迟迟不出来,就猜他打了退堂鼓,心里也有了底气,自以为掌握了高地。 周沐仁一回到卧室就傻眼了,乔义哲靠在一边床头,指着他身边的位置,对他做出请的姿势。 那眼神,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挑衅。 周沐仁一咬牙就上了床,挑眉对乔义哲笑道,“你是想开着灯还是关着灯?” 乔义哲看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气势也被打压的只剩一半,为了掩饰脸红,就伸手把灯都关了。 在房间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周沐仁就张开双臂把乔义哲搂在怀里,“你确定你要我的第一次?事先说好,要了就要一辈子负责到底。” 乔义哲的心狂跳不已,嘴上却不肯服软,“睡一觉就要扯上一辈子?你从前睡了那么多人,有几辈子赔出去?” 周沐仁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手脚都僵硬了。 乔义哲明知自己话说的过分,却一点也不打算道歉,他巴不得周沐仁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可他等了半天到底还是失望了,周沐仁隐忍了他的恶意,抱他吻他的动作也满是温柔,“一夜情就一夜情,只要是你的话都没关系。” 大概是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哀伤,乔义哲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一个吻从一开始的被动承受,发展到他的主动回应。 周沐仁万万没想到乔义哲会配合他,心里的激动就不用说了,他就着两个人激吻的姿势扯掉自己身上的浴巾,又手忙脚乱地扒乔义哲的衣服。 乔义哲被扒光了才觉得不对,既然两人互换了位置,他在某种程度上不是应该掌握主动的吗,怎么反倒被周沐仁牵着鼻子走了。 周沐仁不急着进行下一步,只是反复拉着乔义哲接吻爱抚。 他们从前亲热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周沐仁都会帮他口*交,今天却迟迟不动,乔义哲猜他是在等他主动。 其实周沐仁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一想到几天之前有另一个人对乔义哲做过,他就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起码目前来说,还不行。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乔义哲居然反客为主,主动行动,他被他含住的一刻全身的血液都逆行了,他们在一起做过那么多次,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么对他。 周沐仁从前也不是不期待,可乔义哲不表示主动的话,他也不好强人所难,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这种事一次也没发生,他还怀疑过乔义哲是不是有洁癖。 后来他对这事就放弃了。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算是一个意外惊喜,周沐仁放松身体沉迷在快感里,乔义哲的表现青涩至极,毫无技巧,可他一想到正在取悦他的人是他,还是会兴奋不已。 才欢喜了没一会,他又意识到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乔义哲帮他之后,是不是就要他负责献身了。周沐仁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现在看来,乔义哲是下定决心势在必得了。 乔义哲没想到周沐仁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渐渐急促的呼吸与沉闷压抑的哼声也成了撩拨他的催化剂,这与之前他身受束缚被迫感受生理上的快感不同,他觉得自己在心理上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满足。 周沐仁脑子空白的那一刻,任性地抓着乔义哲不放手,等他稍稍平息了情绪,才听到乔义哲在一边咳嗽干呕。 快感临界的时候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恢复理智之后后悔也晚了。 周沐仁满心愧疚地抱住乔义哲,“对不起没控制住,还有就是我爱你。”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乔义哲还想骂他自私来着,可那三个字出口之后,乔义哲就愣了,话噎在喉咙里,漫溢成一种说不清的酸涩情绪。 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随性地对待这次□□,事实证明,割裂感情只享受身体交流的方式果然只适合周沐仁这种人。 就算之前与温卿赟稀里糊涂的两次,乔义哲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真心喜欢过的那个少年,和他们曾经如胶似漆的日子。 周沐仁敏感地知觉到乔义哲的出神,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想别人?” 乔义哲十分纠结,不承认难免心虚,可承认了又觉得背锅,索性就不发一言。 周沐仁心里一阵酸涩,之前的快感也都一并化成空虚,他再度吻住乔义哲的时候,就少了小心翼翼,动作也粗鲁起来。 第8章 .29 乔义哲本以为他会一觉睡到天亮,之前的运动消耗了太多体力,他是真的太累了。 凌晨的时候,乔义哲却悲催地醒早了,说被吵醒的也不确切,周沐仁并没有发出什么噪音,他只是一边看电脑,一边用手机打字。 乔义哲转身的时候同周沐仁对上目光,两个人都有一点尴尬。 相比乔义哲的快速调节,周沐仁显然更不知所措,“光太亮了吗,等我把电脑关掉。” 乔义哲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 周沐仁怏怏收好电脑手机下了床,“我去书房。” 他都醒了他才去书房,是不是有点马后炮? 大概是休息不好的缘故,加上昨天被耍了的事实,乔义哲心里很不耐烦,就干脆不搭理周沐仁。 单纯就感官体验来说,他昨晚很舒服,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该达到的也都达到了,心理也没有一开始预想的那样占据劣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爽自己被周沐仁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有点像被包办了婚姻的新派青年,不管那个被硬塞给他的妻子多姿容貌美,温柔体贴,他心里都会藏着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周沐仁在书房工作了一会,一直心绪不宁,他之前也想过乔义哲醒了之后,他要怎么跟他道歉,可实际情况就是,他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哑口无言了,连一句有逻辑的话都说不利索。 昨天的事是他过分了,仗着自己有力气就耍卑鄙的行为,不仅有失风度,还大大损伤了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信誉。 工作效率由正掉到负,对着电脑发呆也没有任何意义,周沐仁想了想,还是起身回了卧室。 他开门的时候乔义哲正在闭目养神,明明知道他爬上床了,也没有出声抗议。 周沐仁把乔义哲的无反应当成默许,小心翼翼地躺到他身边,呆了一会,又试探着伸出手臂抱住他,“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乔义哲冷笑两声,反问一句,“你今天要回去上班了吧?” “嗯……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有几个跟组的工作联系,我预备选一个去。” 周沐仁一听这话就愣了,“你不回学校了吗?” 乔义哲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不回了,还是趁年轻多挣点钱吧,有了经济基础,做选择的时候也不会束手束脚。” 周沐仁在某种程度上是赞同乔义哲的,可他一想到他要离开文京,就阴暗地想说一些违心的话阻止他。” “拍戏在哪里?” “华恒影视城。” “工作时间多久?” “我大概会挑那个三个月的电视剧。” 乔义哲明显感觉到周沐仁环在他腰上的胳膊在一点一点收紧,他就当机立断地推开他下了地。 周沐仁眼睁睁地看着乔义哲赤果着身体进了浴室,这种毫不防备的态度让他生出不好的预感。 错觉也好,第六感也好,他能感觉到乔义哲的淡然。 让人无所适从的淡然。 浴室里传来水声,周沐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他瞄到床头柜上乔义哲的手机,忍不住好奇心,就拿过来看了。 屏幕上闪着一堆未接来电和没有回复的信息,发件人不用说是温卿赟。 乔义哲完全无视温卿赟的做法让周沐仁也生出一点兔死狐悲的情绪,他总觉得自己终究也会被他完全屏蔽。 乔义哲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周沐仁坐在床上发呆,他慢悠悠地吹干头发,穿好衣服,拍拍床对他说一句,“你要是也睡不着的话,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吃个早餐。” 周沐仁没想到乔义哲会邀请他,心里惊喜,赶忙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换好衣服跟他一起出门。 天才蒙蒙亮,大街上除了环卫工人还没有几个人,周沐仁一开始以为乔义哲心里有一个目的地,没想到他也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中途有好几次,他想跟他闲聊,话到嘴边又硬咽了回去。 凌寒萧索的气氛,说什么都不太合时宜。 最后还是乔义哲主动开口,“其实我是有点遗憾的,昨晚要是位置颠倒一下,我想我们的关系就圆满了。” 周沐仁脸一红,马上就说了句,“下次我一定……” 乔义哲笑着打断他的话,“没有下次了,昨天就是最后一次,我们的关系从身体开始,又由身体结束,很完整的一个轮回。” 周沐仁眸子里闪过比单纯悲哀更复杂的情绪,“我要的不止是你的身体。我更想和你在精神上相爱,生活上相互扶持。” “我们在精神上相爱过,生活上也曾相互扶持,可过往的经验说的是,我们唯一百分之一百契合的就只有身体。” 周沐仁很想反驳乔义哲的话,可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说辞。要是乔义哲对他表现出厌烦或者憎恨,一切似乎还有挽回的可能,可面对他的心灰意冷,他就无从下手了。 刀子劈的碎冰,却斩不断水。 两人越走越远,渐渐离开繁华的商圈,乔义哲看到炸油条的早餐店,就扭头对周沐仁问了一句,“你想吃吗?” 周沐仁对乔义哲微笑,“你想吃,我就陪你。” 两个人坐到店里,点了两根油条和两碗豆浆,面对面慢慢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乔义哲对周沐仁笑,周沐仁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我是不是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乔义哲摇摇头,半晌才说了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绝对想象不出你会坐在这种小摊子吃东西的。” 周沐仁讪笑一声,“工作之后不太会来了,当学生的时候我也一样没什么讲究。” 乔义哲闻言,笑容僵在脸上,表情变得有点滑稽。 周沐仁忍不住捏他的鼻子,“你怎么呆住了?” 乔义哲轻哼一声,低头说了句,“你还是会常常想起学生时代的事吧。” 第8章 .31 乔义哲收到剧组通知赶到华恒影视城的第二天,就接到了他家里的电话。` 乔妈满满都是担忧,“义哲你在哪?卿赟说好多天都联系不上你。”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乔妈见乔义哲有意回避谈温卿赟,心里就有了猜测,“你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突然又互相不联系了呢,你跟他吵架了?” 她是从哪里听说他们和好了的。 一定是他之前被迫住在温卿赟家里的时候,那家伙擅自给他们的关系定了性。 乔义哲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能实话实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了,生活习惯,性格喜好都有了很大的差距,再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会有好结果这种严重的词都用上了,乔妈猜乔义哲是真的下定决心,“义哲,你和那个周先生怎么样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义哲还以为工作之后可以摆脱这些人的阴霾,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妈,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乔妈听乔义哲口气不耐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嘱咐他几句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乔义哲一整天都在和剧组的主创人员,其他造型师,化妆师开会,讨论戏中人物的定妆造型,晚饭是五点钟吃的,八点回到酒店的时候又有点饿,一群人商量着要出去撸串,约好回房洗个澡就走。 洗澡洗到一半,就有人按门铃。乔义哲慌里慌张地套上浴衣跑去开门,本来以为是那几个化妆师和造型师来催他,结果一打开门他就傻了。 周沐仁居然站在外面。 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乔义哲头发上还有洗发水没洗掉,只能放周沐仁先进门。 周沐仁眼看着乔义哲抱头钻进浴室,抑郁了两天的心情终于有点变好。 他脱了外衣,又换上拖鞋,在房间四处看了看,最后坐在被乔义哲睡过的那张床上。 乔义哲一出浴室就看到周沐仁躺在床上抱他的枕头,一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跑过来了?今天没加班?” “从文京坐高铁来这一个多小时,很方便。” “不是方便不方便的问题,我们好不容易分开一点距离,你突然又跑过来我很难办。” 周沐仁从床上坐起身,头晕血又躺了回去,“我昨晚没睡好,刚才坐车的时候就有点困,让我睡一会吧。” “谈正事的时候你又拿睡觉做借口,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说不想见你,不是跟你商量,是我对你的要求,你这么纠缠真的没意思。” 周沐仁把头埋在枕头里咕哝一句,“有意思没意思我不管,有结果就行了。” 乔义哲真想给他跪了,跟牛皮糖理论显然不能马上得出结果,看看表又实在来不及,就只能吹干头发换衣服出门去。 周沐仁听着门关的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看到他的时候明明生出困意,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就一点也睡不着了。 走廊里时时响起的人声更衬的房间的安静,周沐仁干脆拿出电脑工作。 看了几个配合宣传的通告,又觉得那些溢美之词恶心的受不了,这种没有演技只靠颜值走红的明星,等他吃不了这碗青春饭的时候,就知道实力的重要了。 周沐仁等了一个多小时,肚子饿的受不了,干脆去洗手间洗漱。 乔义哲夜宵时喝了酒,回来时也有了醉意,却不想在周沐仁面前失态,就硬是把路走直了,“谁让你洗澡脱衣服的?” “我等你等的无聊,又饿得发慌,就洗漱了。” 无聊和发慌跟洗漱有什么关系。 乔义哲扔给周沐仁一个口袋,周沐仁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根烤玉米,他一下子就笑起来了,“你特别给我买的?” “吃剩下的不想浪费就拿回来了。” 乔义哲说谎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他喝酒喝红了脸,也不用担心脸红的问题。 周沐仁有点失望,可心里还是惊喜多,拿着玉米就啃起来,姿势像个巨型松鼠,十分滑稽。 乔义哲忍着笑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换了睡衣出来的时候周沐仁还在啃。 “回程的车票你买好了吗?” “买好了,明早六点半的。” 乔义哲一听这话就头疼的很,“这间酒店被剧组承包了,你要住找别的酒店吧。” 周沐仁嘴停了一下,“我干嘛要去别的酒店,你这里不是有一张空床吗?话说你这里为什么有一张空床,剧组为了节省成本,一般都会安排两人住一间的不是吗?” 剧组一开始的确是安排乔义哲和另一个化妆师住一间,可那个化妆师知道他的性向,主动去了别的房间,因为是内部解决,所以也没有再帮他安排人。 周沐仁见乔义哲脸色不好,就识相地不再多问,转而说了句,“让我在这里住一夜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你刚才说你要坐早晨六点半的车回文京,要赶六点半的车,起码在五点钟就要起床,你还说你不会打扰我?” 周沐仁被堵了个正着,讪笑一声说了句,“我保证明早起不发出一点声音。” 乔义哲冷笑道,“保证?你怎么保证,你起床之后不洗漱洗澡,就这么脏兮兮地去坐车,乱七八糟地去公司?你丢得起这个人?” 这个问题的确非常现实,周沐仁想了想,笑着回了句,“我可以去公司的健身房洗漱洗澡。” 乔义哲满心无奈,用的也是叹息的语气,“你放着家里的大房子不住,来回四个小时跑过来住小旅馆的床,还要像个流浪汉一样去健身房洗澡,这是何必?” 周沐仁把剩下的几粒玉米啃光,包好玉米棒扔进垃圾桶,低头说了句,“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想来了,又怕你会嘲笑我。” 第9章 .2 乔义哲手伸过来的时候,周沐仁正酝酿着说下一句话,被他碰了一下,脑子就空白了。 周沐仁直直地看着乔义哲,看的他心里发毛。 乔义哲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你明天还要早起,我明天也有工作……” “你同意我留下来?” “你的理解能力真有够可以的,我是让你走人。” 周沐仁一秒从天堂掉到地狱,笑容僵在脸上,好半天才松掉。 乔义哲见他不动不说话,消极抵抗,一时也不知怎么应对,就弱弱地又下了一次逐客令,“你是聋了还是怎的,我都赶你了,你也不走,你是没自尊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周沐仁置若罔闻,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 乔义哲被看的不好意思,只好使出杀手锏,“你从前要是这么死缠烂打,就不会失去那个人了。” 他本以为说这话会多少刺激到周沐仁的痛处,结果那家伙完全不在意,还举重若轻地说了句,“现在和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何必自欺欺人?使出你狗皮膏药的绝技追一次洛斐然,未必不能破镜重圆。” 周沐仁总算有了一点情绪波动,“在说我们的事,你一直提别人干什么?” 乔义哲冷笑道,“什么有用我就说什么,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你走了。” “你就算真的赶我走,我明天也会再来的。” 乔义哲皱起眉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当初之所以会放弃那个人,除了有自卑的心理作祟,也是为了他的事业,高尚不高尚我不评价,我只想说,不是钢琴家才有事业,像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也是要攒钱吃饭的。” 他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周沐仁也不好意思再留,就慢吞吞地换好鞋子,收拾东西出门。 乔义哲想了想,还是送他到门口,“明天别再过来了,我们真的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周沐仁没有接话,出门的时候也没说告别词。 乔义哲以为他心灰意冷了,心情也变得有点复杂。 回房后他躺在床上看造型图,看着看着就生出困意,周沐仁什么的也忘到了脑后。 等他终于要睡着,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乔义哲唉声叹气地爬起来开门,却看到周沐仁像落汤鸡一样站在门外。 “你怎么搞成这样?” “外面下雨了。” 乔义哲一脸迷茫,他刚才没听到外面有雨声啊。 周沐仁趁乔义哲去窗边的时候进房关门,过去直接把人给抱住。 乔义哲正拉着窗帘往窗外看,后面就冲上来一股力,差点没把他撞到玻璃上。 他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外面哪里有下雨?地都是干的。” “下了一会就停了。” “下了一会就停了你身上的水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瓢泼大雨淋到了。” 周沐仁并不正面答话,“让我洗个澡吧,我现在很冷。”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应了,当务之急,是要让这么一个又湿又黏人的东西离开他的身体。 周沐仁在洗手间洗澡的时候,乔义哲坐在外面叹气,他果然跟他斗不起,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要是再赶他一次,他再回来的时候恐怕要披一身雪。 周沐仁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把外衣吹干挂到衣橱里,乔义哲指指空着的那张床,“你今晚先睡在这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明天我的房间里就会安排别人,想招待也招待不了你。” 周沐仁没有说话,掀开被子躺下来,等乔义哲关了房里的灯,他才小声说了一句,“我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你不管我,放任我自生自灭,我就放弃你。” 乔义哲恨的牙痒痒的,“我刚才被吵醒的时候人迷迷糊糊的,做决定没经大脑,要不要你现在到门外去,我们再来一次。” 周沐仁果然下地了,去的不是门外,是乔义哲的床,“我不想被你讨厌。” “不想被我讨厌,就不要总做让人讨厌的事,譬如现在。” 周沐仁强势挤掉乔义哲半边床,轻声叹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和郑毅分分合合交往七年。” 乔义哲怒从心头起,周沐仁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影射他的软弱。 “你直说我犯贱好了。” 周沐仁搂住乔义哲解释一句,“不是你犯贱,是别人一犯贱,你就心软。” 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乔义哲冷笑道,“所以你承认你在犯贱?” “你说是就是。”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怎么变成我说的了。” 周沐仁不想同乔义哲就这些无意义的事纠结下去,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句,“我们做吧。” 乔义哲大脑空白了几秒钟,转回身一脚把周沐仁踢下床,“所以你处心积虑非要住到房里,就是要图自己爽?” 周沐仁被踢的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跌下床的时候也十分狼狈,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心里憋着火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你误会了。” “你都这么直白地要求了,我有什么误会的?” “我来见你,只是单纯地想见你,想跟你说话,想跟你在一起。上床的事,是我冒昧了,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义哲眼中皆悲,“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靠身体维持,那么你觉得他们还有非要在一起的必要吗?” 周沐仁觉得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解释也毫无底气,“我其实只是想知道,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乔义哲下了床,按着周沐仁的肩膀让他坐到另一张床上,“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所以也不存在所谓的原谅不原谅。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我对你没感觉了,就算你一直在我面前出现,上我的床,上我的人,这个情况也不会有改变。” 第9章 .4 乔义哲像看怪物一样看周沐仁,“我怎么会跟你纠缠在一起?” 周沐仁跪到乔义哲面前,“有一句话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了,我们结婚吧,公正什么的不重要,仪式更不重要,只要我们两个人承认彼此就行了。” 他单膝跪地的姿势,的确很像是求婚的姿势,要不是他身上套着那件浴袍破坏了气氛。 这家伙是不是受了太多的刺激,所以连最后一根正常的神经也崩坏了? 乔义哲又好笑又好气,“恋爱都谈不下去了还谈结婚,你这么想结婚就自己跟自己结婚吧。” 周沐仁有他的逻辑,“都说恋爱是婚姻的坟墓,既然你已经把我们的恋情置于死地,我想让它寿终正寝也很正常,总比暴尸荒野好一点。” 正常个鬼啊,正常人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吗? “自然死亡的恋情,还是曝尸荒野吧,死了就是死了,放到再精美的棺材里也活不回来。” “你没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 亏得周沐仁还能问的一本正色。 乔义哲连话都懒得说,直接躺到床上翻个身背对他。 周沐仁傻呆呆地在地上跪了半晌,也跟着爬上乔义哲的床,“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正常人和精神有问题的人没办法交流,说重了,怕你受打击一个想不开跑去做傻事,说轻了,你就只当我原谅你纵容你,所以对待你唯一正确的方法,就是无视你的存在。” “我是个大活人,你怎么无视我的存在,难道你要做缩头乌龟,任由我为所欲为?”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周沐仁干脆爬到乔义哲的身上吻他,乔义哲挣扎了几下,结果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实实在在地被亲到身体起反应。 一吻完了,周沐仁才要说什么,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乔义哲与周沐仁对望一眼,皱着眉头下地开门。 居然是从他房间里搬出去的那个化妆师。 “怎么了,黎老师?” 黎晓君讪笑道,“乔老师,能让我在你房里睡一晚吗?老徐打呼噜打的太厉害了,吵的我根本睡不着。” 周沐仁听到声音,就探头往门外看了一眼。 黎晓君看到房里有人,立马跟乔义哲道歉,“对不起啊乔老师,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黎晓君逃也似的跑了,在心里默默哀悼自己被迫糟乱的名声。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一回到房里,周沐仁竖着雷达问了一句,“那是谁啊?” 乔义哲满心不耐烦,回话也没好气,“同事。” “只是同事吗?那他半夜跑到你房里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他室友打呼太吵了他睡不着。” “只是这个原因?睡不好就半夜跑来敲别人的门,很没有礼貌。” 乔义哲冷笑道,“睡不着跑来敲门的人没有礼貌,那些想要来一发就跑来把人吵醒,又没完没了的骚扰别人的人很有礼貌?” 周沐仁被噎的哑口无言,干瞪了半天眼才说了句,“我只是说,他来找你的理由可能没这么简单。” 乔义哲哭笑不得,“你以为全天下都跟你一样处心积虑?他要是真的对我有所图谋,当初就不会因为我的性向主动搬出去了。” 周沐仁一愣,“他是你的室友?” 他问话的时候满脑子的想的都是那个又年轻又有yle的人是乔义哲的室友。 乔义哲拿手摸了摸周沐仁的额头,“你真是烧的不轻,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抓不住该关注的重点。” “什么是该关注的重点?” “他嫌弃我是gay才搬出去的,人家是直男,根本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周沐仁一脸不可置信,“那么注重自己外表形象的人不可能不是gay。” “你这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态度该改一改了,他的职业是化妆师,对个人形象的关注完全是出于职业敏感。” “不见得。” “我和黎老师共事那么久,要是有机会发展我早就发展了,还会等到今天吗?” 发展?还是乔义哲主动提出发展? 这家伙果然早就对人有意思。 周沐仁有点发懵,“什么叫你们共事那么久,你们原来就认识?” “我们之前在同一个化妆学校教课,这次的工作也是他介绍给我的。” 周沐仁想到了什么,就皱着眉头问了句,“当初你说你们学校有一个人气非常高的老师,是知名杂志和美妆节目的御用化妆师,不仅在业内很有名,在外面也有很多粉丝,就是刚才那个人?” 乔义哲很惊异周沐仁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 周沐仁可不是随便听听,“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乔义哲也分不清他的语气是表白还是质问,干脆不费这个脑子,直接躺回床上关灯睡觉。 周沐仁也跟着爬上床,“我还记得当初你说‘最受欢迎的老师’这个荣誉是由教员和同学一起投票选出来的。” “所以呢?” “所以,姓黎的化妆师投了你你才有可能当选吧。” “就算他投了我一票,我也投了他一票,我们顶多算是一比一打平,老师的票数根本就不是主要的决定因素。” “你投他干什么?” “我不投他难道还要投我自己吗?选的是最受欢迎的老师,他本来就是最受欢迎的老师。” 周沐仁还要说什么,被乔义哲提高音量堵了回去,“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他真的对我有意思,刚看到我房间里有个你,也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周沐仁明明从乔义哲的话里听出了谴责的意味,他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刚才要做的事被最受欢迎的老师打断了,不如我们现在继续?” 乔义哲一句“续你个头”还没说出口,周沐仁已经扑上来了。 第9章 .6 乔义哲醒过来的时候,周沐仁已经不在了。 这家伙起床果然悄无声息。 乔义哲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起来洗澡洗漱,下楼吃早餐。之后的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开会时也没怎么说话,只听别人发表意见。 晚上解散的时候,乔义哲很怕周沐仁又跑过来,回房间之前东张西望,战战兢兢,生怕走廊里等着一个大活人丢人现眼,刷卡开门的时候,他也担心周沐仁会突然冒出来。 好在担心就只是担心。 乔义哲长舒一口气,坐在床上看电视里面的倒影,大概是白天太累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驼背的太厉害了。 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去洗漱,电话铃就响了。 家里打过来的。 乔妈先是寒暄了几句,紧跟着就入了正题,“妞妞在我们身边呢,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乔义哲还没说好不好,那边已经换温文听电话了,“乔叔叔,你在哪?” 乔义哲听到温文的声音,心情也好了许多,“乔叔叔在外面工作。” 温文又稀里糊涂地问了他好多问题,乔义哲都尽量耐心地解答了,最后电话还是被乔妈拿了回去,“卿赟生病很严重,托人把妞妞送回老家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去医院看看他吧。” 乔义哲有点发懵,“他生了什么病?” “好像是之前的感冒一直没好,拖来拖去就拖严重了,住院住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出院了没有。” 乔义哲胡乱地哦了一声,“我现在不在文京,工作很紧张,回去也不太方便,你们联系他的话,祝他早日康复。” 乔妈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有点铁石心肠了,算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乔义哲还来不及说什么,乔妈就挂断了电话,他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呆,胸中的愤怒渐渐发酵。 就因为他不抱怨,不卖惨,不把不开心的事说给他们听,他们就认定他活的没有烦恼? 温卿赟抱怨,卖惨,时时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就认定那个人是被抛弃的受害者,而他是铁石心肠的无情人。 所谓的血缘关系,竟然抵不过几句闲话。 乔义哲生了一会闷气,只能试着自我开解。周沐仁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他气不顺,一看到来电显示,想也不想就把电话按断了。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乔义哲就看到了手机上的一条信息:你在开会? 乔义哲吹干头发,慢悠悠地回了句:没有。 周沐仁这才重新打电话过来,乔义哲听着电话响了两声,还是接了,“有事?” “公司出了一点紧急状况,我可能过不去了。” 乔义哲哭笑不得,“这种事不用特别跟我说,你本来也不应该过来。” 周沐仁沉默了几秒钟,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昨天说会有人和你同住,人已经搬进来了吗?” “哦。” “有不方便吗?” “没有不方便。” 周沐仁不说话了,他的沉默让乔义哲心里发毛,“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的确是没事,不过我也不希望你挂。” “那你想怎么样?” “你也主动问我点什么吧,就是闲聊也好。” 乔义哲身子一仰躺在床上,“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听到你的声音就好。” 才因为家里人心凉,乔义哲也想找人说说话,虽然对象是周沐仁这件事多少让他有点不甘心。 “你现在在哪?” “还在公司加班。” “加班的时候摸鱼打电话?” “我刚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今晚可能要通宵了。” 乔义哲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吗?哪个明星被曝出了大新闻?” 周沐仁讳莫如深,“危机公关。” 乔义哲见他含糊其辞,就识相地不再多问,转而说了句,“你今早几点离开的?” “不到五点。” “去公司洗澡洗漱?” “嗯。” “衣服怎么办?” “公司里有备用的。我走的时候没吵醒你吧?” 乔义哲许久没有答话,再开口的时候就说了句,“我们又陷入跟之前一样的死循环了。” 周沐仁本以为乔义哲是调侃,回话的时候还笑了两声,“我们年纪也不小了,遇到合适自己的人很不容易,一直纠结于过去的话,日子过的多不开心,不如向前看。” 乔义哲也笑,“我也是这个意思。今天开会的时候,我一直心不在焉,很想弄明白我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 周沐仁这才觉得有点不对,“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也谈不上什么结论不结论的,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完全想清楚,不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生活有百分之一百的掌控,各人能掌控的部分十分有限。你对我来说就像个泥潭,我陷进去之后就摆脱不了了。” 泥潭这个形容,显然不是褒义,周沐仁神经紧张,生怕乔义哲会说什么恩断义绝的话。 乔义哲不是不想说死生不复相见这种话,只是这些话他说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奏效的,吃了这么多次亏,是时候改一改行事方式了。 “我不会再屏蔽你,电话也好,信息也好,都不会屏蔽,我们可以聊天,出去吃饭,至于私生活方面,我真的不想把你当成一件床上用品,你要是能接受你我像朋友一样相处,那我们就先试着用新模式交流一段时间。” 周沐仁猜不到乔义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意思是明白地表示接纳他重新回到他的生活,只除了在床上。 乔义哲见周沐仁不回应,就笑着说了句,“你觉得勉强也没关系,毕竟我们的身份地位,社会背景都差了很多,的确不太适合做朋友。” 周沐仁赶忙说了句,“我不是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是不止想和你做朋友。” 第9章 .8 周沐仁话音刚落,乔义哲的手机就响了,他拿下来一看,是个陌生固话,想了想,还是要接,就选择了保留通话的按键。 电话那边是个挺急切的女生,“乔先生你好,你是温卿赟患者的紧急联系人,他现在状况不太好,请你方便的话到我们医院来一趟。” 乔义哲一愣,“女士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温先生只是朋友关系,请你联系一下他的父母。” “我们现在除了你谁也联系不上,请您马上到我们医院来一趟,情况很严重。” 乔义哲第一反应是电话诈骗,可把他骗去医院这种事,对骗子能有什么好处,难道真是温卿赟出了什么紧急事故? 他才要问温卿赟怎么了,那边就说了一句,“我们是同和心医院住院部,请您尽快。” 话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乔义哲有点发懵,直到电话里传来周沐仁试探似的说话声,“怎么了,谁给你打电话?” 乔义哲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他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会,还是爬起来穿衣服,带够钱卡和一些备用品,跟制片和美术总监请了假,做夜班动车赶回文京。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乔义哲走到住院部门口就傻眼了,人家大门都关了,大厅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进不去。 有值夜班的保安看到他在门前乱晃,就走过来问他干什么。 他一五一十的把电话的事说了。 保安也有点发懵,“我们这边没接到放人通知,过了探视时间,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放人。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医院是专门给骨科病人术后疗养的,住在这里的病人不会突然要死要活。” 乔义哲站在原地傻呆呆的发愣,保安又请了他一次要他赶紧离开,二人正僵持,不远处就传来一声轻笑。 地面停车场走过来一个人,对保安笑道,“对不起啊,我和我朋友开一个小玩笑。” 保安以为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警告他们没事快走就离开了。 乔义哲怒从心头起,狠狠对着温卿赟的脸打了一拳。 温卿赟一个踉跄,站稳之后又回到乔义哲面前,“打够了没有?要不要再打一下出气?” 乔义哲二话不说拔腿就走,温卿赟跟在他后面紧追了两步,扯他的胳膊他甩开,拽他的衣服也拽不住,就只能从口袋里掏出杀手锏,用手绢将人迷晕了拖上车。 乔义哲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副驾驶了,他身上绑着绳子,姿势诡异。 温卿赟在驾驶座上看了他一眼,“刚才的药量不够。” 乔义哲挣动两下身子,咬牙对温卿赟问了句,“你这是干什么?” “带你回家。” “你疯了你。” 温卿赟也不说话,看向乔义哲的表情却十分诡异。 车窗外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乔义哲错觉自己要被拉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杀人灭口。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温卿赟扭头对乔义哲笑了一下,也不正面答话,“你还是在乎我的吧?” 乔义哲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大吼一句,“精神病。” 温卿赟一边耳朵都震聋了,脸上的笑容还一分不减,“你要是不在乎我,不会接到电话就赶到医院。” 乔义哲肠子都悔青了,他实在不该鬼迷心窍,“我以为你要死了,想亲眼看你怎么死。” 温卿赟一双眼直直看着车前,顾自说道,“那天我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出来之后就马上去你家找你,你却一直不在家,后来我的感冒恶化成肺炎,住院的时候,让伯母联系你,你却连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我是迫不得已,才会想到用这个方法。” 乔义哲失声冷笑,“狼来了的故事讲了太多次,连自己的生死都拿来开玩笑,你是真不忌讳会遭报应。” 温卿赟摇头苦笑,“忌讳不忌讳的真的没必要,要说遭报应,我这些年的纠结就是报应。” “你的纠结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是因为你自己。从最开始的开始,你就没从心底里接受你的性向,你的生活方式,你的堕落,你的变态,都是你逃避你自己的方式,你一直陷在过去里不出来,以为全天下都欠了你,其实都是你咎由自取。” 温卿赟笑道,“你就当我咎由自取好了,就算我咎由自取,你也是我命中注定,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乔义哲认定温卿赟彻底精神失常了。 温卿赟见乔义哲扭动身子,就笑着对他说了句,“你不用白费力气,你解不开我系的绳子,安静一点,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乔义哲怎么可能安静,他隔着安全带挣扎的越发厉害。 温卿赟怕他弄出事故,就减速把车停到一边,从后座拿了一个棕瓶子,用手绢把乔义哲放倒了,继续上路。 乔义哲再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所在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空气中充斥着陈腐的气味,楼梯通向顶棚上的铁门,房间里也没有窗。 乔义哲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墙上除了有一个很小的通风口,连个电源插座都没有,顶棚上有一个昏暗的吊灯,发出恼人的黄光。 叫是没有用的,这大概是温卿赟家的地下室。 乔义哲爬上去狠狠敲那个四方形的门,外面果然传来温卿赟的声音,小到让人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铁门一开,温卿赟就拿着一瓶矿泉水对乔义哲摇了摇。 他才要走下来,就被冲上去的乔义哲一把扑倒。 乔义哲想趁机爬出地下室,却被温卿赟抓住脚踝扯了回来,两人用尽全力互殴了几拳。 温卿赟扯着乔义哲狠狠踹了一脚,乔义哲一个重心不稳,就从楼梯上滚回了地下室。 跟大家说两件事:第一件,这周日更~ 第二件,下一章不会发上来了,因为是一章黄豹子,想看的同学到群里,雷这种情节的可以无视~ 第9章 .9 温卿赟跟着走下楼,拉起乔义哲的衣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乔义哲摔下楼的时候撞到了脑袋,这一下又被温卿赟打的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 温卿赟一边对他拳打脚踢,说话语气却极尽温柔,“对不起啊义哲,我也不想打你,可是你一点也不听话,我不会打的太重的,只要你动不了也闹不了就行了。” 乔义哲听的毛骨悚然,眼前的这个温卿赟和之前的那个温卿赟判若两人,他原来只是怀疑他身上有暴力的因子,结果现在的对他实施暴力的这一个才是他的本面。 乔义哲挣扎了几下,也想回手打他,可他一开始就落了下成,站不起身,最后除了用手抱住头,几乎连动都动不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今天才体会到这个说法真正的含义。 不得不承认,温卿赟打人很有技巧,既会让人疼,也不会伤到要害,他折磨乔义哲的时候还振振有词,“那个姓周的就是个野蛮人,他打我的时候往死里打,义哲,我虽然打你,可是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迫,乔义哲已经耳鸣了,温卿赟说的话在他耳里都有点飘渺。 可有一件事,他是认定了。 温卿赟疯了。 又或是,他从前就是个疯子,费尽心机在装正常人。 乔义哲疼的几近昏迷,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温卿赟在脱衣服。 他记忆里他的螺体,还是少年时的那个他,清瘦,白皙,因为练长跑的缘故,腿形十分漂亮。 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男人,不管是肩膀的宽度,还是腰臀的厚度,都不再是当初他迷恋上的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年。 少年时的他,每次与他肌肤之亲,脸上都会露出一点羞怯之色,可现在在他面前的这张脸,除了狰狞就只剩下欲望。 像吸血鬼。 乔义哲被撂到床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飞,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地下昏暗的空间里发出恐怖的回响。 温卿赟因为暴力感到兴奋,自从和乔义哲重逢,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兴奋,他之前所有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似乎都是为了今天的鱼死网破,玉碎瓦全。 闭眼所见的是一间纯白的房间,房间里有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床。 白色的桌上放着一本白皮的书,他走过去翻开那本书,书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都没有字,他却莫名地觉得这本书似曾相识。 温卿赟吻上他的那一刻,乔义哲的头一阵剧痛,白色房间里的一切都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终于彻底晕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被汗水浸透了,不知过了多久,温卿赟终于把乔义哲扯起来抱上楼,一路抱他到洗手间。 乔义哲看到了温卿赟的家,客厅里还有小孩子玩的玩具,家具的摆设也很温馨,就像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该有的样子。 这大概是温卿赟和她前妻的婚房。 温卿赟拿莲蓬头帮乔义哲冲洗,“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你没感觉很正常,之后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慢慢让你找到当初的感觉。” 乔义哲面上冷笑,眼泪却夺眶而出,“找不回来了,我这辈子爱过的第一个人,已经死了。” 温卿赟从乔义哲脸上看到了决绝之意,到了中饭的时候,他就一口不吃,之后的晚饭也是一样。 温卿赟把温文接回家,叫她拿着饭到地下室送给乔义哲。 乔义哲不想看到温文伤心,又不想妥协,就只能收了饭当摆设。 第三天的时候,温卿赟端着米汤自己来送,捏着乔义哲的下巴往他嘴里灌。 温文一开始躲在客厅,后来也忍不住跑到地下室。 一看到温卿赟虐待乔义哲的情景,她就嚎啕大哭,“求求爸爸,不要打乔叔叔。” 这间地下室,类似的场景,温文大概是被触及了不好的回忆。 温卿赟最终还是停手了,“你不吃,好,正好我也不喜欢你太胖,你就饿着,瘦到我满意为止。” 那天之后,温卿赟果然就不给乔义哲饭吃了,他把他关在地下室五天五夜,除了米汤什么都不给他喝。 周沐仁打过电话,也发了无数短信,温卿赟看着乔义哲的手机亮了又暗,心里就会生出莫名的快感,他也试着用乔义哲的口气给周沐仁发信息,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们先不要联系了,给彼此一点空间”。 周沐仁一度以为乔义哲又把他屏蔽了,他因为最近的危机公关的关系,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华恒影视城。 温卿赟万万没想到最后找上门的却是乔义哲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 郑毅和乔义哲剧组的制片和造型师都是相识,乔义哲请假之后一下子失踪了好几天,他们首先联系的就是他。 郑毅特别从北琼跑回来,托人找线索,查监控录像,花了一天一夜查到乔义哲的下落。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而是一个人找到温卿赟家里。 因为温文的哭闹,温卿赟又把她送走了,他刚回家没多久,郑毅就找上门。 温卿赟从门镜里看到郑毅的时候,颇有些不知所措,“你好?” 郑毅和颜悦色地说了句,“温先生你好,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我姓郑,是乔义哲的男朋友。” 温卿赟嗤之以鼻,“郑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剧组放假,回南瑜之后发现义哲不见了,想问问温先生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温卿赟笑道,“郑先生找错人了吧,我也好久没看到义哲了。” 郑毅一声苦笑,“我还以为义哲跟温先生在一起,既然他不在,那我就不打扰了。走之前能借个厕所吗?一路从文京开车过来的。” 温卿赟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郑毅笑容款款地走进门,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条棒球棒,对着温卿赟的脑袋狠砸一下。 温卿赟之前没有防备,被打的措手不及,当场就晕倒在地。郑毅又对他狠踢了几脚,踢够了,才在房间里四处找起来。 乔义哲人已经虚脱了,听到外面的响动,一开始以为是幻听,直到地下室的门一声响,有人从上面冲下来,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郑毅冲到他面前时人都是懵的,“这龟孙子敢这么对你?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绑架,非法拘禁,□□,加起来是够判半辈子的。 乔义哲嘴巴都干裂了,一说话就扯破嘴皮,“你报警了吗?” 郑毅脱下外衣把他包紧,两只手止不住地抖,“还报什么警?杀了那畜生一了百了。” 乔义哲强打精神,“你坐牢还没做够,为什么不报警?” 郑毅挠挠头皮,“当明星的都认识几个狗仔,我利用他们的人脉查的,我好不容易得到表现的机会,怎么可能放给别人。”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应该先报警,不应该自己跑过来,太危险,那个人精神不正常,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郑毅看到乔义哲身上的痕迹,心疼的不行,狠揉了几把他的头发,把他抱在怀里,“我单枪匹马跑过来就你,有加分吗?”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说这种话?” 郑毅抱乔义哲的手又紧了紧,“那畜生罪有应得,后半辈子去牢里偿还吧,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很不好受,你就当被狗咬了吧,回去之后,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陪你出去旅游散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乔义哲明知他是好心,回话的语气却满心怨怼。 郑毅体谅乔义哲情绪波动,也不跟他一般计较,把他从怀里拉出来,胡乱抹了几把眼泪,“我记忆里的乔义哲一年也不掉一次眼泪,今天倒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啊。” 乔义哲怒极反笑,低着头不说话,郑毅心里百味杂陈,眼泪不自觉地就滚下来,他不想让乔义哲看到他的窘态,就又把他抱进怀里,三两下把眼泪擦了。 “那个人呢?” “晕了在上面躺着呢。” “你打电话报警吧。” 郑毅一脸正色地看着乔义哲,“你想好了吗?这种事总是不太好。” 乔义哲冷笑道,“他做了这种事就要付出代价,报警吧。” 郑毅这才掏出电话,“地下室信号不好,我先背你上去,上去了我们再打。” 乔义哲点点头,伏到郑毅背上,两个人才走到地下室门口,半个身子还没有爬出来,郑毅头上就受了重重一击。 温卿赟拿棒球棒打了他一下,又打了一下。 乔义哲眼睁睁地看着郑毅脖子栽歪到一边,血从额头上流下来。 他死了这个念头只是想想,他就无法呼吸。 温卿赟把乔义哲的身子拖出来,五花大绑,又在他嘴里塞了毛巾,整个人塞进一个巨型的行李箱里,拉着拖出门。 第9章 .10 乔义哲窝在那个箱子里的时候,想的就是他这回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因为十年前认识了温卿赟这个变态,十年之后就要为当年的坏运气买单,莫名有一种宿命的味道。 毁在自己初恋手里的人不少,乔义哲万没想到他会在他手里毁第二次。 箱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度日如年的一段路程,车子终于停了。 温卿赟把乔义哲从后备箱里弄出来,他听到电梯的声响,也试着想隔着嘴里堵着的毛巾发出声音,得到的回应就是温卿赟恐怖的笑声,“附近没有人,别白费力气了。” 乔义哲听到门铃声,之后是温卿赟气急败坏的敲门声,和他的叫门声,“陆展,开门。” 他被推进一个房间里,箱子被打开,等他终于重见天日,眼睛却被光刺痛到整个身体也跟着麻痹。 温卿赟把乔义哲从箱子里捞出来放到地上,他扭曲的身体才得以伸展。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一个人,只是一件被人搬来搬去的货物。 陆展睡眼惺忪,“你说把人弄回来,就是这么个弄法?” 温卿赟也不答话,直接跟陆展伸手,“把房间钥匙给我。” 陆展犹豫了一下,讪笑道,“他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干什么?” 温卿赟提声喝道,“闭嘴把钥匙给我。” 陆展咬咬牙,只好去卧室取了钥匙递给温卿赟。 温卿赟打开锁着的那个房间的门,把乔义哲抱进去,关门时才稍稍缓和了语气,对陆展说了句,“里面隔音好,我先把他安置进去。” 乔义哲一看到房间的布置就傻了,他从前只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一间专门用来满足特殊兴趣的密室,原来真的也存在在现实里。 温卿赟把乔义哲绑在躺椅上,拿掉他嘴里的毛巾换上更专业的工具,“你现在在这里休息一会。” 乔义哲身体疲惫,精神却十分紧绷,房间里暧昧的灯光颜色让他浑身像爬了蛆一样难受。 这种感觉,比温卿赟第一次对他发狂时还要差。 温卿赟出了房间,锁好门,没把钥匙交还给陆展,一言不发直奔大门口。 陆展扯着温卿赟的胳膊把他拉回来,“你从一进门精神状态就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卿赟想甩开陆展的手,却被他硬扯到沙发上坐下。 陆展点燃一支烟,递给温卿赟,“除了绑架你的心肝宝贝,你还干了什么?” 温卿赟对心肝宝贝这个词十分不满,索性就不答话。 陆展又点燃一支烟,坐到温卿赟身边陪他一起抽,“我晚上还要上班,劝你有话快说,我能帮你做的就帮你做。” 温卿赟很厌恶陆展的态度,他更厌恶陆展的人,可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摆脱不了这个人了。 “我也许杀了人。” 陆展一愣,马上又笑起来,“是吗?” 温卿赟头依在沙发上,从心底里生出无力回天的绝望。 陆展把抽剩的半根烟按到温卿赟手背上熄灭,温卿赟在毫无防备之下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痛,疼的破口大骂一句,回头就给了陆展一巴掌。 陆展被打的哈哈大笑,“甘心被你虐待的人就只有我,你把这套用在你的心肝宝贝身上,他适应吗?小心把人折腾死了。” 温卿赟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索性把气都撒到陆展身上,一阵毫无章法的厮打之后,两个人都有点呼吸不畅。 温卿赟坐在地上闭目养神,陆展蜷在沙发上咳嗽。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温卿赟站起身,拎着陆展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扯起来,“我现在回去把那个人处理了。” 陆展失声冷笑,“你要是有处理人的魄力,就不会像丧家之犬一样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了。杀了人不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你杀人的地方说不定已经变成案发现场了。” “案发现场”四个字刺激到了温卿赟的神经,后果严重的知觉越发明显,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陆展看着温卿赟惨白的脸色,忍不住嘲笑他一句“色厉内荏”,“钥匙给我,我帮你处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熟能生巧。” 温卿赟狠狠把陆展扔回沙发上,“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陆展只是看着他的呆样子嗤笑,“我现在回房换衣服,出来以后你把你家的钥匙给我。” 温卿赟眼睁睁地看着陆展捂着肚子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又戴了一顶鸭舌帽,从他身上摸出钥匙,甩门走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温卿赟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迷漫了整个客厅,等他把整包烟都抽光了,就打开门进了乔义哲所在的房间。 乔义哲几天没吃东西,人已接近休克,他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温卿赟在他眼前像一个没有细节的影子。 温卿赟跪到乔义哲面前,温声细语地跟他说话,乔义哲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隐约地看到他的嘴唇开开合合。 温卿赟给乔义者倒了一杯水,拿出他嘴里塞的,帮他慢慢灌下去,“你早上的时候不是还能笑能说话吗?” 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乔义哲,很怕在他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 其实乔义哲脸上已经什么表情都没有了,他眼神都是涣散的。 温卿赟去厨房做了一点粥,硬喂乔义哲吃了,“我带你去乡下吧,空气好,环境好,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和你。” 乔义哲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回话。 温卿赟看他脸颊发红,一直流汗,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大概是这几天他一直受伤,伤口感染没有处理,所以才发病的缘故。 温卿赟才要去找退烧药,乔义哲就在他身后轻轻说了一句,“你把我也杀了吧。” 第9章 .11 陆展回来之前,温卿赟都没有再去关乔义哲的房间,下楼买了烟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抽到尼古丁中毒。 陆展一开门,看到客厅像遭受火灾一样烟雾弥漫,急忙冲过去把窗子都打开了,“你要呛死自己?” 温卿赟看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 陆展叉腰冷笑,“我去过你家了,你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不是你之前出现了幻觉,就是那个人自己爬出去,或是被人救走了。” 温卿赟一皱眉头,“我打他那两下很重。” “重?能有多重?他之前不也打了你一下吗?你死了?” 温卿赟被陆展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忍不住想动手,陆展一个闪身躲开温卿赟,“我现在很累,没心情陪你玩。你要找人撒气,屋子里有个现成的。” 两人一时沉默,半晌,温卿赟才沉声问道,“你过去的时候,门是锁着的还是开着的?” “既没锁也没开,就是简单关着,没上防盗。” “附近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警察?你家门口什么人都没有,所以基本排除有人报警的可能。” 温卿赟见陆展言辞闪烁,就怀疑他有所隐瞒。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展一声嗤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姓郑的家伙真的没死?” “死没死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他的确不在。你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那个人其实死了?我去的时候只看见他的尸体,为了隐瞒真相就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回来编一个故事给你听?” 虽然陆展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几句话,可温卿赟莫名觉得他描述的这种情况更接近真实,“的确更像你的作风。” 陆展见温卿赟的眼中满是厌恶与排斥,一颗心沉到谷底,一时遍体生寒,“我知道那件事在你心里永远过不去,你把我当魔鬼,当精神病,当疯子,当畜生,就是没当人。可我当初那么做是为了谁?” 温卿赟咬牙轻哼,“别拿我当借口,你做的那些事只为满足你自己的变态。” 陆展心灰意冷,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你先不要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好好想一下之后该怎么做,要是里面的那个答应不追究,你就把人放了吧。” 温卿赟不等陆展说完就高声打断他的话,“不可能。” 陆展一声长叹,“随心所欲的日子谁都想过,你要是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大可以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可温文怎么办?你连女儿也不顾了?” “温文在我父母那里,不用担心。” 陆展还要说什么,温卿赟已经越过他去乔义哲的房间了。 乔义哲在密闭的空间里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声音,直到温卿赟开门进来,他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后,又无力地闭上。 温卿赟摸了一下乔义哲的额头,温度好像比之前又升高了,他跑去找来温度计帮他测,显示是非常危险的40度。 陆展也跟着进了房间,看到温度计上的刻度时就催促温卿赟送人去医院,“这么拖下去他就要烧死了,你把人放了吧,一切兴许还能重新开始。” 温卿赟不置可否,“我去药店买退烧药,你要是没事做就洗一条湿毛巾来帮他擦擦脸。” 一句说完,他就换上鞋子出了门,陆展看着绑在椅子上生死不能的乔义者,似笑非笑地蹲在他面前与他面对面,“你很难受吧,是不是很想解脱?要不要我帮你解脱?” 乔义哲耳鸣的厉害,只隐约听到了“解脱”。 陆展帮乔义哲松了绑,替他从里到外穿好衣服,再一路搀扶人到门口。 出门之前,他又戴上那顶低沿的鸭舌帽,扯着摇摇欲坠的乔义哲一起出门。 他们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恰巧温卿赟坐着另一部电梯上楼,两边完美错过。 温卿赟一进门就傻眼了,不止陆展不见了,房间里的乔义哲也消失无踪。 他胸中憋闷,在屋子里吼骂一声,跟着冲出房门。 温卿赟下到一层的时候,恰巧看到陆展开着他的车出了小区大门。他跟在后面跑了半天,眼看被甩的越来越远,就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去追。 乔义哲被塞上车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展从倒后镜看到追上来的出租车,一边笑着加速,一边用平静道诡异的语气对乔义哲说了句,“请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解脱了。” 乔义哲自然没有回应。 陆展自说自话地继续,“温卿赟对你执着了很多年,我常常想,他是不是对这一份初恋失去的太突然太没有防备,你才会变成他心里解不开的一个结。人嘛,总有这种劣根性,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陆展的车速刚刚好维持在不会违章的范围内,他在城里七弯八绕甩掉温卿赟,才上了出城的高速。 “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其实我和温卿赟才是适合在一起的配搭,两个人都是变态,都万劫不复。这世上大概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了。” …… “不如意事常□□,可与言者无二三。有些事是不能跟人说的,藏在心里太久都溃烂了。你要是有兴趣,我就说给你听。温卿赟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虽然跟女人结了婚也生了孩子,可他在婚姻里始终没办法得到满足。找到你之前,他身边来来去去有过很多人,我就是其中一个,又或者说,是最固定的一个。时间一长,他妻子就发现了他的秘密,不管是为了面子,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对他的感情,那女人一开始没有选择离婚,现在想想,要是她选择离婚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第9章 .12 陆展的声音轻的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乔义哲听到的只有一句十分清晰,就是关于温卿赟妻子的死。 “大概是心理不平衡吧,那个女人也在外面找了情人,还带回家来厮混。温卿赟知道以后,都尽量的忍耐了,可后来那个女人为了激怒他,做的事越来越过分,两个人几次三番在家里打架,外面也渐渐传出他打女人的传言。他那个人本来就有点变态,动起手来常常什么也不顾。” 乔义哲终于睁开眼睛,也转过头去看陆展,想看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陆展也看了乔义哲一眼,又马上把头转回正面,“最严重的一次是温卿赟的捉奸在床,他妻子故意挑衅,说的话也不堪入耳,他一气之下就把两个人都暴打了一顿,一起塞到地下室。奸夫一直叫嚣要告他故意伤害,非法拘禁。温卿赟喝的酩酊大醉的找上我,说他的前途完了,我烦透了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趁他睡觉的时候帮他把事情处理了。” 陆展说完这句,就一个急刹车换了车道,乔义哲被狠狠晃了一下,脑袋撞到座椅靠背上,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虚幻,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听到了什么,又幻听了什么。 陆展的笑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越发诡异,“其实这些事只要计划好,都很简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制造成交通事故的样子,譬如说开出城的时候撞下山车爆炸,又或是酗酒行车,在郊区的江滨路把车开下水。” 车窗外一片漆黑,他们已经来到人烟稀少的城外了,乔义哲原本是发烧的,可他现在却觉得冷。 陆展找好位置停车,走下驾驶座,从后备箱掏出一瓶白酒,到副驾驶灌乔义哲喝,“我选了一个大弯道,酒驾的人很容易在这里出事,你把这个喝了吧,喝了就解脱了。” 他的话音温柔,动作却十分粗暴,乔义哲被硬灌了几口酒,呛的咳嗽不止。 陆展耐心地等他咳完,“温卿赟这辈子是不会放过你了,他为了你连人都敢杀,早晚要把他自己的命玩掉。要是你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他兴许就不会这么执着了,大约也会试着慢慢忘记你。” 一句说完,陆展又捏着乔义哲的下巴猛灌了几口酒,“你知道我因为你受了多少影响?很久以前我就希望你消失,今天虽然只是一时冲动,可要是能借着这股冲动把事情做成,也没什么不好。” 乔义哲虽然不是完全清醒,也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事,在被迫喝了半瓶辛辣的白酒之后,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丧心病狂的变态都爱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 陆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讪笑道,“对于你来说,马上要死的确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好消息是,你那个被砸了脑壳的朋友没有生命危险,虽然人废了,到底还留下一条命。梁天朗赶过去照顾他了,我警告他去编一个合理的故事解释事故,否则就把他的秘密公诸于众。其实他的视频我早就销毁了,当初我去见你的时候,的确是言而有信。” 乔义哲的胃里翻江倒海,之前吃的一点粥根本就不起作用,喝下去的酒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集体往上狂顶。 陆展见乔义哲一连呕了好几声,眼看就要吐出来,忙把人扯出来安置在驾驶座上,绑紧安全带,拉起手刹猛踩油门,放手刹的那一刻,马上甩上车门。 车子出去的速度太快,他自己也被带了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的时候手脸都磕破了。 低矮的铁栏杆被撞开,乔义哲和车子一起,飞下矮崖掉进江里。 中途的一段平抛运动,乔义哲的大脑都是空白的,直到车子掉进水里,水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他才渐渐恢复意识。 都说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会爆发惊人的潜能,可这句话放在乔义哲身上根本就不适用。连日虚脱的缘故,身上连动一动手脚的力气都没有,才被灌了半瓶白酒,他连注意力都没办法集中。 乔义哲试着去开车门,可车门纹丝不动,扣着的安全带怎么解也解不开,试了两次之后,他干脆就放弃了。 生死有命,大概是他的时间到了。回想自己短短的前半生,除了事业作出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情生活一塌糊涂,跟家里的关系也糟糕的很,没有朋友,没有恋人,过的开心的时候寥寥无几,总结起来还真是失败到底的人生。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这辈子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乔义哲看到了很多人,有他小时候的爸爸妈妈,上初中时跟他关系好到像一个人,高中分校之后却渐渐失去联系的死党。 还有少年的温卿赟。 他看到了才开始同他谈恋爱时的温卿赟,只是想到名字,就会引他忍不住笑的像个傻子的男孩子。 美好的东西在记忆里总是显得特别不真实,大概是因为最后的结果十分不堪,就连带抹杀掉了两个人曾经快乐的过往。 就譬如,乔义哲也看到了郑毅,在两个人最初合作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大胆同他暧昧,积极追求他的那个年轻人。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很稚嫩,各自存着理想抱负,都错觉自己拥有挥霍不完的长长的一生。 相比在一起的快乐,那七年的纠结与不甘反倒显得无处安置。 原来人在濒死的一刻,真的会忘记曾经的一切不完美,只记住最完美的东西。 就譬如,他也想起了周沐仁,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惊艳,和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带给他的惊喜和感动。 乔义哲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周沐仁必须要面对死亡,闪回的快乐记忆里会不会有一个他。 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悲伤。 第9章 .13 陆展一边看着车子沉到水里,一边拿剩下的半瓶酒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喝。 温卿赟赶到的时候,瓶子里的酒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陆展眼睁睁地看着温卿赟从出租车上冲下来,发疯似的摇他的肩膀,“人呢,人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陆展被摇晃的哈哈大笑,“我明明甩掉你了,你怎么找过来的。” 话一说完他就想起来了,温卿赟的手机软件里有车子的gps定位。 温卿赟抬手打了陆展一拳,“人呢?乔义哲人呢?” 陆展翻在地上,好不容易撑起身,却只是冷笑,“让我放走了。” 温卿赟抬脚又狠踢他一下,“别跟我耍花样,乔义哲人呢,我的车呢?” 陆展也不回话,只呵呵笑个不停。 温卿赟看到撞坏的栏杆和地上的车轮印,马上就猜到发生了什么,“要是他死了,我一定要你偿命。” 陆展才要起身,温卿赟已经脱了外衣跳下水去了。 陆展爬到崖边,听着下面扑通一声响,心也跟着碎裂成渣。 出租车司机战战兢兢地下车问了一句,“那位先生要我等,我还要等吗?” 陆展冷冷看他一眼,“你走吧。” 司机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温卿赟跳下水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大海捞针,下面一片漆黑,他看不见东西也叫不了人,根本不知道乔义哲和车落到哪了。 一口气闭不了多久,他要在窒息之前浮到水面呼吸,才能重新潜回水里。 三番两次,温卿赟已筋疲力尽,绝望之时,水下却突然亮起灯光。 那光就像是天堂之光。 车子落的比温卿赟想象的要深,他拼命潜下去扒到驾驶座的那一侧,用力敲窗。 乔义哲本来在闭眼等死,车灯亮起来的一刻他才睁开眼睛,他看到有人游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等那个人越凑越近,他才确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 温卿赟对着他拼命比划,指着副驾驶的储物箱,示意他打开。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过去把储物箱打开,里面有一个应急手电筒,手电筒的侧面是片锋利的刀刃。 等乔义哲划开安全带,温卿赟已经受不了缺氧浮上去了。 乔义哲拿手电筒上的安全锤,一下一下地敲车窗玻璃,玻璃被凿成一圈圈的裂痕。 温卿赟再冲下来,就在车窗外用拳头帮乔义哲敲窗户。 车窗碎掉的一刻,水一下子涌到车里,乔义哲被巨大的冲力灌得动弹不得。 温卿赟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拼命地往外拉他。 乔义哲自己也试着往外钻,可他被水呛的肺都要炸了,窒息的感觉强烈到他宁愿死,也想马上从这场磨难中解脱。 最后他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浮上水面喘第一口气的,又是怎么飘到岸边的,他都统统不记得了。 再醒来,人已经躺到了医院里。 医院的条件很简陋,他住的又是八人间的大病房,吵吵闹闹让人心绪不宁。 乔义哲一边咳嗽,一边按应急铃叫护士。 护士应声而来,“你总算醒了,溺水之后肺部感染,要住院打几天消炎针。” 乔义哲点头道谢,“请问一下,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指了指病床边的小桌,“船主只留了个电话号码,住院费和治疗费都是他帮你付的,你自己联系他商量怎么还钱吧。” 乔义哲一听这话心就是一凉,“船主?”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人家也是见义勇为,像你这种失恋了想不开的人我们见多了,喝点酒就要死要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好保重吧。” 乔义哲猜护士是误会他轻生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解释。 如果不是温卿赟送他来的,那他现在在哪? 是害怕他报警吓得躲起来了,还是觉得无颜面对所以干脆选择不见面。 不管怎么样,温卿赟到底救了他一命,一码归一码,他的事他可以不追究,可郑毅被打伤的事,他绝不会轻易原谅。 护士催促乔义哲尽快联系家属,他只好借了电话打给乔爸乔妈。 乔妈一听到乔义哲的声音就透出哭腔,“你这孩子怎么才打电话?” 乔义哲一愣,“怎么了?”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卿赟出事了你知道吗?” 乔义哲脑子发懵,好半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乔妈声戚戚然,“卿赟开车出事故了,连人带车掉到江里,他从车里钻出来之后溺水了,人没救上来,尸体是一早被人发现的,你叔叔阿姨上午去认的人。” 乔义哲如遭雷劈。 温卿赟死了? 溺水?淹死的? 他是下水救他的时候淹死的? 好半天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乔妈在电话那边感慨温卿赟多么多么年轻,多么多么可惜,温文多么多么可怜,他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都说祸害遗千年,那祸害怎么会死呢? 前天晚上他还把他压在床上玩命的折腾来着,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垂死的预兆。 乔义哲极力回想他对温卿赟的最后一个记忆,那个人落在水里,头发衣服飘着,五官扭曲,表情狰狞,手敲着车窗玻璃叫他,的确很像索命的水鬼。 如果这就是温卿赟从今晚后留在他记忆里的样子,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乔义哲呆呆坐了好长时间,乔妈在电话那边一直问他问题,他连一句都没办法回答。 温卿赟死了这件事,太没有实感,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正陷在一个环套环的噩梦里解脱不出。 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流出来了,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止都止不住,他现在的心情没办法用一个简单的词汇形容。几天之前,他还恨透了那个人,恨不得他死,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现如今,他真的因为他死了,他的心却为什么会痛到这种地步。 第9章 .14 乔妈听到乔义哲的哭腔,非但不安慰,不知怎的还有点恼怒,“人都没了,你哭死他也回不来了。你叔叔阿姨定下了葬礼的日子,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抽时间来送送卿赟。” 乔义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眼泪,“我就不去了。” 乔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相交一场,你连送他最后一程都不愿意?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冷血无情的,还是你有了新人,就一点旧情也不顾念了。” 新人? 乔妈口里的新人才忙完手里的危机公关,又要处理郑毅受伤的事,哪里还有心情管他的死活。 他心里才这么想,乔妈就没好气地说了句,“那个姓周的往家里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打听你的下落,你和他也闹翻了吗?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单身还是有了新朋友。你有什么事也不跟家里说,你是自己把自己隔绝在家庭之外了。” 乔义哲没有回话,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悲伤到压抑的情绪填满了,根本顾不上委屈不委屈。 乔妈一本正经地又确认一次,“卿赟的葬礼你会来吧,他那么喜欢你,你还是去见他最后一面,就算你心里嫌麻烦,只当做善事积德。” 乔义哲一咬牙,还是答应了,“如果葬礼如期举行,能麻烦妈妈帮我租一件礼服吗?” 乔妈一愣,什么叫葬礼如期举行。 “你连礼服都不能自己准备?” 乔义哲看了一下自己插针的手,“我这里有一点情况,拜托了妈妈。” 他每叫一声妈妈就觉得讽刺。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乔妈示弱了,“我现在在医院,能麻烦你们过来一下吗,我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连住院费也交不起。” 乔妈半晌也没有说话,再开口时语气就有点尴尬,“你怎么会住院?什么病?严重不严重,出了事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 乔义哲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深深的无奈。 几个临床像看马戏一样看他痛哭流涕,还有人窃窃私语,“听说是失恋想不开自杀,被好心人救下来了。” 他对床的大妈一直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巴不得他抽出手上的针头再割一次脉。 乔义哲同乔妈挂了电话,就打电话报警。 很快有警察来给他做笔录,因为过程内容太过不堪,他特别要求一间稍微私密的房间。 他说的事,警察也有点难以置信,可今早找到尸体之后,的确曾有一个出租车司机打电话来说是目击者,司机描述的那个同死者在江边争执的人,与当下乔义哲说的犯罪嫌疑人很明显是同一个。 警察走了没多久,乔义哲的父母就赶过来了,他们一看到儿子就傻眼了,这一年之中,他简直成了医院的常客,当下也是孱弱不堪,病困交缠,瘦的两颊都凹进去了,比他上次重伤的时候还要可怕。 乔妈心里愧疚,默默去结清了住院费,又联系了救乔义哲的好心人,把钱还给人家。 乔爸在病房里陪了一会,父子俩相顾无言,彼此都有些难堪。 乔爸等乔妈忙完了回来,就忙不迭地逃出病房,“你先陪着,我出去抽支烟。” 乔妈坐了一会,也躲了出去,“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乔义哲等两人都走了,反倒松了一口气,才躺下身子没一会,就听到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 多人间的病房总有家属来来去去,乔义哲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可脚步声越来越近,等他警觉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到他正面做出要搂抱他的姿势了。 几日不见,周沐仁也一脸憔悴,顶着一对骇人的熊猫眼,像个斯文丧尸。 乔义哲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咳嗽不止。 周沐仁吓得马上放开他,就着屈着的身子摸他的头发额头,“义哲你怎么又生病了?” 乔义哲才经历一场生死,发泄之后整个人只剩空虚,实在没有心力周旋周沐仁,连让他消失的意欲都没有。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答话,也不看他,心里一阵难过,“那天我们分别之后,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发短信你偶尔回,只叫我不要再缠着你。我去剧组找你,他们说你因为私事请了假,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躲我才走的。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想见你,就打电话联系了你的父母,他们今天才告诉我你的下落,你怎么又生病了?” 他生病的这个故事,真是说来话长。 可乔义哲既没有讲故事的心情,也没有讲故事的力气,他现在只想耳根清净,眼前清明。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想理他,就低头出了病房,去办出院手续。 同病房的病友目瞪口呆,为情自杀的小哥,原来他的对象不是女孩,而是刚才那个英俊颓废的男人吗? 不出一会,周沐仁就去而复返,“我问过医生了,他们同意帮你转院,我们现在就回文京,我会联系好医院,你去了就能住进去。”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乔义哲也不得不说话,“这里很好,不必麻烦了。” 周沐仁刚要开口,乔爸乔妈就拎着水果从外面进来了。 周沐仁紧张的像见公婆的丑媳妇,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伯父伯母,感谢你们通知我来。” 乔爸乔妈被周沐仁客气的不好意思,“没关系,没关系,你坐吧,你是义哲的朋友吧,嗯,嗯。” 两边都有点语无伦次,气氛尴尬的尴尬,周沐仁搓着手对乔爸乔妈说了句,“伯父伯母,我帮义哲办好出院手续了,我带他回文京的医院,你们也一起过去吗?” 乔爸乔妈都是一愣,“我们刚帮他交了几天的住院费,你怎么就办了出院手续了?” 周沐仁忙把结算的现金交给乔爸,“这里的环境不利于义哲康复,还是文京的医院条件好一些。我是开车过来的,请二位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第9章 .16 乔义哲觉得周沐仁多此一举,可他现在对什么都不在乎,在哪里,干什么,身边是谁,已经通通都不重要了。 乔爸乔妈也有点不知所措,可既然周沐仁提出要为乔义哲创造更好的环境,他们作为负责任的父母,似乎也很应该顺应他的请求。 于是等乔义哲打完吊针,一行人就一起回了文京。 转院手续办理的很顺利,病房的环境也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可乔义哲自从安顿下来之后就一言不发,闭上眼假寐。 周沐仁与乔爸乔妈不想留在病房里尴尬,就一起到医院的咖啡厅坐。 两位长辈心里别扭的很,他们之前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接受温卿赟,现在又要重新接受另一个男人? 如果乔义哲和这个人也分手了,他们之后是不是还要被迫接受别人? 要是他们的孩子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喜欢女孩子,那该有多好,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周沐仁的尴尬不比乔爸乔妈少一分,多年之前同洛母的短暂交往影响了他的一生,他很怕乔义哲的父母会突然声泪俱下地跪到他面前,求他放过他们的儿子。 乔妈脸上的假笑僵硬的连乔爸都看不下去了,只能随便找个话题缓解气氛,“周先生,你今年贵庚?” 周沐仁流汗流的眼镜一个劲往下滑,“伯父伯母不用叫我先生,直呼我名字就行。” 乔妈与乔爸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问了句,“沐仁是吗?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周岁。” 他今年的生日本想跟乔义哲一起过的,可惜被他自己搞砸了。 “哦,看不出已经三十五岁了。” 乔妈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满意,这个人长得好是好,可比乔义哲大了那么多,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一定有很大的差异,他要是仗着自己的经验和阅历欺负乔义哲,乔义哲恐怕要吃很多的暗亏。 何况周沐仁看起来冷冰冰的,远远不如温卿赟和顺亲切,那孩子不管看到谁,脸上都带着笑容,让人一见就没有防备。 一想到温卿赟,乔妈又禁不住有点伤心,温文还那么小,父母就都不在了,她以后怎么办。 周沐仁见乔妈低头拭泪,一时不知所措,“伯母你怎么了?” 乔妈摆摆手,强颜欢笑,“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孩子才过世,我心里难过,不用管我……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心情。” 周沐仁才配合着点点头,乔妈就加了一句,“那孩子跟义哲同岁,是个律师,前途无量,他还有个不到五岁的女儿呢,想不到年纪轻轻就去了……” 周沐仁的脑子轰的一声响,“伯母说的是义哲的朋友?” 乔爸想到周沐仁来家把乔义哲拐走的那一天,“周先生和卿赟也见过吧,那孩子有礼貌,有才华,长的又好,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 周沐仁脑子停转了几秒钟,终于渐渐明白过来,“温卿赟死了?” 乔妈对“死”字很排斥,下意识地就觉得周沐仁太没礼貌了,“卿赟昨晚开车出了事故,今早被人发现的。” 周沐仁消化信息消化的十分艰难,他莫名觉得乔义哲的病和温卿赟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 乔爸见周沐仁面色阴沉,忙开口叫乔妈不要说了,“我们陪义哲在文京呆两天,马上要回家帮忙处理后事,这就去找旅馆了。” 周沐仁也跟着站起身,“我为伯父伯母安排吧,这就开车送你们过去。” 乔爸乔妈见周沐仁坚持,就随他去了。 周沐仁招待两位长辈吃了晚饭,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进病房的时候,乔义哲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侧躺着身子,曾经受伤的那只手在上,眼睛虽然闭着,却不是放松睡着的样子。 周沐仁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义哲你醒着吗?”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周沐仁笑着坐到他身边,“下午有没有睡一觉?精神好些了吗?” 他问话的时候自己都心虚,乔义哲的脸白的像鬼一样,眼神也空洞的吓人。 话说出口没有得到回应,周沐仁只能讪笑着又问一句,“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会突然生病?” 乔义哲干脆把眼睛闭上。 周沐仁伸手握住乔义哲的手,犹豫半晌才开口说了句,“我听说温卿赟去世了。” 一句说完,他如愿以偿地从乔义哲脸上看到反应。 明显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乔义哲脸上的痛苦表情,连带他也跟着伤心。 周沐仁才要说点什么安慰乔义哲,就见他拿手臂挡住眼睛。 他哭了吗? 周沐仁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上下不能。 乔义哲不是不想控制情绪,可当他从别人口中听到“温卿赟去世”这几个字的时候,就突然有了被命运宣判的知觉,原来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在了,他虽然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却永远停驻在了他的世界,赶也赶不走了。 原来最难过的不是刀捅进身体里的那一刻,而是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抢救手术之后,必须要承受缝合好的伤口在麻醉失效之后撕心裂肺的疼痛发作。 他想到了当年温卿赟送他离别的那个车站,他还不知道他在心里偷偷做出了永别的决定,还笑着摸他的头安慰他,抱着他小声地说情话,许诺一有假期马上就回家看他。 乔义哲这些年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尊严和爱情面前他选择了尊严,往前走出那一步之后,他不允许自己向后看,去想如果当初的他要不是那么倔强,结果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性。 人总是在为自己的荒谬付出代价,可笑的是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自己选的路是对是错,所谓的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他被囚禁的这些天,乔义哲有大把的时间回头去看自己走过的人生,也想过很多个如果怎样怎样,现在是不是就会怎样怎样。 就譬如,如果他没有跟郑毅纠缠七年,而是在第一次分手的时候就断的干干净净,再譬如,在他得知周沐仁心中另有所爱的那一天,就知难而退,而不是让两个人陷得更深。 他其实不是没有往后看,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为当年同温卿赟的仓促分手而懊恼悔恨,这种懊恼悔恨,影响了他对感情的行为模式,他变得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害怕承担彻底断裂之后带来的剧痛与经年不曾消散的慢性余痛。 周沐仁也是同样的悲哀,他从乔义哲的反应里已经预见了一个无法逆转的事实,那个死去的人,恐怕要永远在他爱的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了。 第9章 .19 周沐仁躲去了洗手间,他实在不想留在病房里看乔义哲为别的人流眼泪。 坐在马桶上发呆真是太逊了,想抽烟的*越发强烈,才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护士就来帮乔义哲拔针了。 周沐仁只好从洗手间里出来。 护士嘱咐了一下晚上要注意的事,连带对周沐仁问了句,“家属陪床?” 周沐仁看了一眼乔义哲,点头应是。 护士皱起眉头,“陪床该早一点办手续,你跟我来一下。” 周沐仁办好手续,直接出了住院部的大门,在外面买了烟抽了两支,又漫无目的地散了半个小时的步,才走回来。 他进楼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郑毅的经纪人梁寒。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表情都不怎么良好。 梁寒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周沐仁对郑毅受伤的事做的媒体公关,周沐仁也礼貌地回应了。 “周先生来看病人?” “我爱人住院。” 梁寒从一开始就知道周沐仁和乔义哲的事,偏巧郑毅受伤也与乔义哲有关,他心里难免就多了点火气,“乔先生运气不好,遇上个精神病,郑毅也是太鲁莽了,这些做演员的就一张脸还过得去,智商情商都低的可以,我们整天跟在后面擦屁股。” 他抱怨的话,周沐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从那一句“乔先生运气不好,遇上个精神病”,他脑子就不转了,“梁先生什么意思?” 梁寒本还喋喋不休,被周沐仁打断,就笑着回了句,“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我这边还有事,郑毅近期的公关就拜托周先生了。亏得他电影里的镜头拍的差不多了,否则更麻烦。” 周沐仁站在原地发呆,目送梁寒开车走远。 郑毅受伤是梁天朗把他送来的医院,梁天朗对公司的官方说法是,两人开车出了事故,郑毅没系安全带,撞到了头。 医院的检查结果是重度脑震荡,因为郑毅一直没醒,也没办法确定损伤的程度。 周沐仁一直以为是郑毅和梁天朗两个人兜兜转转又凑到一起去了,所以他受伤的事他也一直没深究。 怎么听梁寒的口风,郑毅受伤竟与乔义哲有关。 周沐仁走到院子里又点了一支烟,一边给梁天朗打电话。 梁天朗开始还讳莫如深,扛不住周沐仁的百般催问,终于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周沐仁按断电话的时候,魂都不是自己的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乔义哲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为什么他每次遇到不好的事,他都不在他身边,别说乔义哲对他失望,他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乔义哲的心就是这么冷掉的吧,也难怪他不再对他抱有希冀,一个总是让人失望的人,的确不值得期待。 周沐仁全身无力,找了颗树靠着。 老天总是会跟人开玩笑,要是温卿赟没死,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同乔义哲在一起,可他偏偏死了,死者为大,无论他做了什么,以小乔温软的秉性,都没办法再恨他了。 其实周沐仁是大错特错了,乔义哲在悲伤过后,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一刻更恨温卿赟。 他对他的恨痛入骨髓,甚至要高过他被他压着折磨的那几天。 乔义哲的身体极度疲累,可他的精神却紧绷的厉害,他一闭上眼就看到温卿赟像水鬼一样在驾驶座外敲窗的情形,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不想接受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他们之间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温卿赟就提前打卡下班了。 太匆忙也太无奈。 两个人的纠缠戛然而止,温卿赟走的潇洒无畏,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他一个人在永远没有终点的漩涡里挣扎。 周沐仁回到病房的时候,正看到乔义哲双手抱头低声哀叫,忙冲过去扶他,“义哲你怎么了?” “我头疼。” 周沐仁忙按了紧急按钮呼叫医生,医生替乔义哲做了简单的检查,“病人近期受了刺激,长期的精神压抑,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不良反应,靠自然调节很难,我开一针安定,让他好好睡一觉看看能不能缓解症状。” 结果,乔义哲靠外力睡了这些天的第一个好觉。 他做了一个真实到让人害怕的梦。 他梦到了高二那年的暑假和温卿赟一起练长跑的情景。 田径跑道围着一个足球场,傍晚跑完一万米,他们就会一起滚到草地上去躺。 两个人在一起才半年的时间,每一天都过的像要把这一辈子的快乐都预支完。 乔义哲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们躺在草地上恢复体力,温卿赟突然支起头想对他说一句什么,可看到他的眼睛之后又退却了。 他第二次鼓起勇气的时候,田径队的其他人也陆续跑完了,结伴走过来找他们聊天。 可在他的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温卿赟,傍晚的太阳一点也不毒,他身上没有汗,身体也没有耐力运动之后的疲累,只有无限放松。 他身边的温卿赟支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了句,“我爱你。” 乔义哲永远也没办法忘记温卿赟这个表情,有纠结,有遗憾,有不舍,也有释然,他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从他口里得到同样的回应。 乔义哲也想给他一个回应,可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他是爱过温卿赟的,十七岁的乔义哲爱过十七岁的温卿赟,可他们现在都不再是十七岁了,十七岁以后发生了很多事,二十七岁的乔义哲已经忘记怎么去爱了。 温卿赟到底还是有些失望,“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从来也没说过那一个字,真的有点遗憾。告别之前,我想把这点遗憾弥补,要是能得到你的回应,那是再好不过,可像现在这样,以我的单恋结束,也没有想象的糟糕,贯彻始终地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 乔义哲难过的无以复加,泪水模糊了眼睛,温卿赟在他眼前慢慢地变透明,慢慢地消失。 他最后还是说了那三个字,替十七岁的乔义哲,对他真心喜欢过的那个男孩子,说了一声我爱你。 第9章 21 等乔义哲能下床了,就去加护病房看郑毅,那家伙一直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很像是要把这二十几年的睡眠不足一次性都补齐。 乔义哲也遇到过一次梁寒,梁寒跟他交流的时候很不自在,寒暄几句也都支支吾吾的。 周沐仁为他配了一部新手机,乔义哲就把手机号留给了梁寒。 乔爸乔妈第二天就回了老家,他们走的时候又催促乔义哲回家参加温卿赟的葬礼。 可他心里知道,葬礼的事一时半会也办不了了,他报案之后,警察首先要调查排除他杀,说不定他现在也是疑犯之一。 乔义哲打完几天的消炎针,周沐仁就把他接回家里,他之前没想到他会泰然接受他的安排,就连晚上他们一起睡在卧室这种事,他都没有提出异议。 周沐仁一开始还有点窃喜,可渐渐的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乔义哲没有特别远离他,他自然地睡到他那半边床的中间,可周沐仁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远。 翻来覆去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挤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你为什么同意跟我回家?” 乔义哲的腰被周沐仁搂住的时候才觉得有点不舒服,就下地喝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避开他的手,“我现在无处可去,你愿意给我提供一个住所,省去我很多麻烦,我没有拒绝的必要。” 周沐仁喉咙一哽,他宁愿乔义哲把他当成情感的慰籍填充,也不想他只把他当成毛手毛脚的房东。 乔义哲拒绝的如此委婉,搞得周沐仁也不好再骚扰他,只能略带负气地说了句,“你想让我睡书房的话,我会去。” 乔义哲回话的云淡风轻,“这里是你家,你想睡哪都是你的自由。” 周沐仁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束手束脚,乔义哲才经历一场失去,什么激烈的争取在他看来都非常的不符时宜,甜言蜜语就更加不必,因为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周沐仁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好在他很好地保持了风度,没有让本来就尴尬的局面更加尴尬。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了几天,周沐仁做到了无微不至,早饭晚饭亲自下厨,就算乔义哲没胃口也硬逼着他吃,中饭他也叫人送到家里,还要打电话督促乔义哲按时吃。 乔义哲最近胃口欠佳,吃饭吃得很少,多亏了周沐仁,他才不至于一口不吃。 中午才有人送饭过来,乔义哲就接到了梁寒的电话,说郑毅醒了。 他赶紧换了衣服去医院。 到了病房他就看傻眼了,郑毅正坐在床上大口地啃苹果,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差点死掉的样子。 梁寒忙同乔义哲打招呼,“你来了就好了,事情有点糟糕。” 乔义哲满心不解,“大夫不是说醒了就好了吗?不会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 梁寒一声轻叹,“的确是有后遗症,小子运气还算不错,没有落下什么病根,身体的机能也良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失忆了。” “啊?” “是啊,过去几年的事情,他好像都不怎么记得了,还以为自己才二十二岁。” 乔义哲一时也有点发懵,郑毅醒了,他的愧疚之心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偿付,可他毕竟因为他丢失了几年的记忆,这笔债要怎么偿还。 “哥叫我来,是不是想让我做点什么?” 梁寒一声苦笑,“你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重,要是他看见你,说不定还能想起从前的事,要不然你去看看他,试试能不能让他慢慢想起来。” 乔义哲点点头,心里十分忐忑,要是他记得没错,自己在二十二岁的郑毅眼里,地位并不算很高,话语权也是寥寥,希望不要起到反效果才好。 结果没比他预想的好多少,郑毅一见他进病房,就板着脸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乔义哲笑着走到郑毅面前,“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受的伤吗?” “不是说车祸吗?” 乔义哲点点头,在郑毅病床前坐了,“梁哥跟你这么说的?” 郑毅的两条眉毛皱成一条,“我们玩完了,我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别想乘人之危,牵扯不清,我对你没感觉了。” 乔义哲目瞪口呆,他想起来了,郑毅二十二岁那年,他们经历了第二次分手,不出意外是以那家伙的劈腿告终,分手三个月后,那该死的又死皮赖脸地把他追回来的。 依照郑毅现在的态度,他的记忆应该停留在他们分开的那三个月里。 这样一来,情况就微妙了。 对乔义哲来说,郑毅不再喜欢他,他反而少了一份负担,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两个人各自重新开始,好像也不错。 于是他就和颜悦色地对郑毅解释了一句,“你别多心,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没有要跟你复合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再看见我,我保证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郑毅本还盼着乔义哲情绪失控,抓着他死缠烂打,可这家伙却一脸如释重负。 怎么跟他分手,他反倒解脱了一样,他不是应该伤心难过,声泪俱下滴求他重新开始吗? 这家伙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回事,只是被他追的狠了,没办法才跟他在一起的。 这种猜测让郑毅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乔义哲话里的“永远不见”也莫名让他的心痛不已。 这种心痛,与自尊无关,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心绪。 郑毅眼看着乔义哲起身要走,鬼使神差地就拉住他的手,“也不用永远不见,我虽然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 乔义哲笑着从他手里抽出手,“分手的人哪里还能做朋友,都是自欺欺人,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以后我在电视上看你就行了。再见。” 第9章 .23 从医院出来之后,乔义哲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跑到周沐仁家附近的商场看了两场电影。 因为是工作日,下午场人很空,他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六点钟。之后又随意逛了一个小时,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家。 一打开门,就看到周沐仁光脚站在客厅里。 说是光脚,也不确然。 他是脱了鞋的,可脚上还穿着袜子。 周沐仁一看到乔义哲,忧虑的表情瞬间转为惊喜,“你跑到哪里去了?” 乔义哲被问的有点发蒙,回话也漫不经心,“出去了一趟。” 周沐仁见他情绪低落,忙把语气又柔和了一个梯度,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摆着饭,上下楼找你你都不在,还以为你走了。” 乔义哲随手拿了一双拖鞋甩给周沐仁,“我东西都在你家,能走到哪里去,快把鞋穿上,别着凉了。” 周沐仁心里想的是,真想走的话,你是不会在乎东西的,不过打死他,他也不会把话说出口。 无论如何,乔义哲并没有对他无动于衷,这一点到底还是让他有点感动。 转念一想,给他递鞋也只是他的自然反应,小乔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谁都狠不下心。 “我本来想做饭的,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去找你,结果就耽误了时间,不然我们出去吃吧。” 乔义哲把中饭提进厨房,“不是有现成的饭菜吗,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你觉得不够的话,就随便再炒一个简单的菜。” 周沐仁看着饭盒里的饭菜,一脸纠结,“我不太会炒菜。” 乔义哲面无表情地套上围裙,“每天牛排意大利面的我也吃腻了,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随便炒个鸡蛋算了。” 周沐仁站在料理台附近看乔义哲忙来忙去,心里有些酸涩。 乔义哲被他看的毛了手脚,忍不住就转头问了句,“你要是闲得慌,就把剩饭用微波炉热一下,把碗筷摆上桌。” 周沐仁这才也忙起来,等他热好饭菜,摆上碗筷,乔义哲也开了火,开始炒鸡蛋。 香味在厨房里蔓延开来,周沐仁鬼使神差地就走过去把人给抱住了。 他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这么抱他来着,乔义哲嘴上说不安全,实际上却是很享受的。不像现在,他虽然没有挣脱他的手,可他的微表情却在明白地显示拒绝。 周沐仁忐忑不安地抱了他一会,还是乔义哲说菜出锅了,他才放手。 乔义哲没指责他行为失当,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更让人不安。 吃饭的时候,周沐仁一直用探寻的眼光看乔义哲,乔义哲注意到他的注视了,全程却没有回看他一眼,一直都低着头默默吃饭。 乔义哲吃了半碗就不吃了,周沐仁跟着站起身,又把他按回到椅子上,“你中午就没吃饭,晚饭不能再吃这么少,至少要把这一碗饭吃完。” 乔义哲被逼的上下不能,“我吃不下了,就算你捏着我的鼻子硬往我嘴里塞,我也吃不下,硬吃下去只会吐出来。” 周沐仁难得强硬,“你要是吐出来我就再喂你吃,你这种食量根本不行。” 乔义哲不是不想抗争,可他连说话都觉得麻烦,就顺从地拿起筷子,做样子又吃了几粒米。 周沐仁端着碗看了他一会,哀哀叹了一口气,“义哲,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乔义哲一声轻嗤,“我之前看过的那个,突然就不去了,再去找人家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帮你找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费用也不用你操心。” 乔义哲没有提出异议,平静地接受了周沐仁的施与。 他从前在经济上很独立,虽然住着他的房子,也会主动买家用,交水电费,积极地寻找两人之间的平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接受他给他的一切。 他这样消极的生活态度,让周沐仁担忧到了骨子里,他太了解这是什么的预兆,当年他做傻事之前的那半年,也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沐仁试着伸手搂抱乔义哲,他虽然没有拒绝,可身体僵硬的跟一具行尸走肉差不多。 失去灵魂的是乔义哲,陷入困局的却是周沐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消沉。 乔义哲第一次离开温卿赟之后,虽然花了很长的时间,可最后还是走出来了,这一次恐怕没有这么轻易,当年的他,以为自己失去的是一个不爱他的人,可现在的他,很清楚自己失去的是一个爱他的人。 说是人的劣根性也好,失去一个爱自己的人,要比失去一个自己爱的人承受更多的心理负担。 房间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两个人都沉默不言。 乔义哲一动不动的时间太久,久到周沐仁还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躺在他怀里,为另一个人伤心这种事,真是该死的天理循环。 他当初带给乔义哲的一切,现在他百分之一百地还给他了,不得不佩服神明的幽默感。 “义哲,你想出去旅游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很累想出去玩玩了,咱们一起去吧。” 乔义哲半晌没有说话,周沐仁还以为他默许了,结果他却说了句,“从自己待腻了地方,到别人呆腻了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周沐仁被泼了冷水,只能强打精神,“出去之后心情也会变好的,我们去海边度假怎么样?” 乔义哲就事论事地回了句,“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特别迁就我。”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我不懂。” “就是说你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房东,朋友,还是男朋友?” 乔义哲有点无奈,“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沐仁翻身压住他,语气有点悲哀,“就是想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被你当成用来消遣的工具。” 乔义哲没力气推开周沐仁,只好把头转向一边,“消遣工具之类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周沐仁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让他厌恶,可他控制不住地想低头吻一吻他的嘴唇,摸摸他的头发脸颊,控制不住地想爱抚他的身体。 可他也知道,他身体不拒绝,不代表他心里不排斥。 两人一上一下地僵持了半晌,正当周沐仁准备放弃的时候,乔义哲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想做一次,那我们就做一次试试。” 周沐仁的心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填满,试探着吻上乔义哲的唇都有点颤抖。 冰冷,被动,没有温度也没有激情,这就是他给他的反应。 周沐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一边越发温柔地对待他们之间来之不易地这次亲近。 乔义哲顺从地任周沐仁把自己剥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等着他知难而退。 冗长的前戏也没能挑起乔义哲的*,周沐仁终于有点明白,“义哲,你又……” 乔义哲哼笑道,“是啊,我们又走回一个原点了。如果你想像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只顾你自己开心,也不是不能做下去。” 周沐仁从天堂跌到地狱,如同陷入泥潭一样无力挣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走回原点了,只不过这一次,不会爱的人变成了乔义哲。 周沐仁最后还是帮乔义哲穿好衣服,躺到一边将人抱到怀里,“一定是心理上的原因,等你看过医生之后,情况就会有改善。” 乔义哲不置可否,“有改善或者没改善,根本没所谓,人又不是非要做*爱才能活。” 周沐仁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起来,“你说的没错,如果你以后都不想做也没关系,我陪你禁欲就是了。” 乔义哲回话的有点不耐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种事没有什么陪不陪的,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想做,随时可以找别人。” 周沐仁被他满不在乎的口气弄得十分泄气,生了一会闷气,又有点伤心,“你真的不在乎我找别人?” “我为什么要在乎?” “带回家里也没关系?” “这是你的家。” “在这张床上也没关系?” “这是你的床。” “也是你的床。” 乔义哲失声冷笑,“也是我的床吗?奇怪了,我怎么没看到床上有写我的名字。” 周沐仁声哀哀然,“这张床除了我,就只有你睡过,你想要你名字写在上面,我现在找一支笔写。” “免了。这种小孩子气的事,过了六岁就不应该做了。床可以写名字,房子也可以写名字,可人没办法写名字,就算你在他身上写一万个名字,他想走你也拦不住。” 周沐仁咬了咬牙,“忘掉一个死去的人,有那么困难吗?” 乔义哲望着天花板,半晌才叹息着回了句,“不比忘掉一个活着的人容易。” 第9章 .24 周沐仁不敢相信,乔义哲会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影射他对洛斐然的不能忘情。( )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为我伤心?” “如果你是为救我死的,我也许会考虑为你伤心。” 从前那个温顺宽容,从不刻薄的乔义哲,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周沐仁一时赌气,说话的语气也尖锐起来,“温卿赟那么对你,如果你只是因为他死了就执着如此,只能说明你懦弱愚蠢。” 乔义哲的心被狠狠戳了一刀,“你说的没错,我一贯懦弱愚蠢。那个人是伤害了我,可每一次我生死不能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就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只是一段孽缘,也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周沐仁在说出“懦弱愚蠢”四个字的时候就后悔了,乔义哲略带哽咽的悲凉语气更是让他痛心到了骨子里,他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搂住,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道歉,“对不起义哲,我是因为嫉妒那个人,才会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恨我,懦弱愚蠢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说到犯傻犯浑,他们两个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乔义哲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情绪波动,转瞬就消失无踪,周沐仁的喃喃私语在他耳边也像一阵吹过的风。 第二天一早,周沐仁醒来的时候,乔义哲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马上戴好眼镜冲下楼,他竟然也不在厨房和客厅。 周沐仁到门口一看,乔义哲的鞋子也不见了,他拨通他的手机,卧室里却隐隐传来来电的音乐声。 他出门了,没带电话。 对于一个才经历事故,存有抑郁隐患的人来说,这两件事就足够可怕了。 周沐仁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只想着穿鞋去找人,才打开门,就同乔义哲撞了一个满怀。 周沐仁见乔义哲一身大汗淋漓的模样,如释重负地一声长叹,“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连个纸条也不留。” 乔义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换鞋进房,“早上醒的太早,出去跑了两圈,穿的是你的运动服,没关系吧。” 周沐仁也脱了鞋往客厅走,追上乔义哲一把抱住他,“以后不要不打招呼就出去,要出去也一定记得带手机。新买的手机还用得惯吗?” 乔义哲任周沐仁抱了一会,觉得难过才开始挣脱,“我一身都是汗,要马上洗澡。以后会记得带手机。” 周沐仁不情不愿地放开手,去厨房做了早餐,等乔义哲洗好澡下来,两人就坐在桌前一起吃早饭。 “怎么突然想跑步?” “好久没运动,身体素质越来越差,回想我这半年的经历,不是伤就是病,差不多是废人一个,既然还没准备好去死,就得尽量活的有点质量。” 周沐仁嘴里嚼着吐司,看着乔义哲笑道,“以后你想跑步,就把我叫醒陪你一起跑。” 乔义哲没有回话,周沐仁看他的时候,他也一脸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默许,还是沉默地拒绝。 吃过饭,周沐仁去上班,乔义哲买了火车票去华恒影视城。 擅离职守那么久,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好在剧组没追究他违约。 他郑重其事地跟制片人道歉,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再把东西都收拾回来。 回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郑毅的号码。 这家伙突然打电话干什么。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接起来了,“你好,我是乔义哲。” “你换电话了?” “哦。” “好好的你换电话干什么,是不是为了躲我?” 一上来就是连珠炮式的扫射,乔义哲被吼的哭笑不得,“我之前的手机丢了,没办法才换了新的。” “换了新手机为什么不跟我说,亏我一直打你原来的号码,无人接听了两天,后来还是问梁哥才知道你换手机了。” 乔义哲有点发蒙,“我们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又打电话干什么?” “谁跟你说清楚了,怎么就说清楚了,你来一趟医院就噼里啪啦地跟我说了一通永不相见之类的话,我还想问问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乔义哲满心无奈,自从他们在游乐场分手之后,郑毅的性子已经收敛了不少,这一回一失忆,磨平的棱角又集体长回来了,胡搅蛮缠的性子也让人感到负担。 乔义哲等他把话说完,停顿了一下,才平心静气地回了句,“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是你义正言辞地警告我不要再缠着你,让我不要破坏你和你新男友之间的感情,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郑毅的语气越发气急败坏,“别再跟我提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你男朋友?” “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我给他打电话,他骂我精神病,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人家不骂人都怪了,分手这么多年又突然联系,换了谁态度都不可能好。 乔义哲明知不关他的事,却还是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被甩了就去找新人吧,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 郑毅没好气地回了句,“你怎么总鼓励我找别人?” “我总不能说祝你自己跟自己过一辈子,不鼓励你找别人怎么说。” “你就不能说‘我们复合’?” 怕什么来什么,乔义哲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家伙从前被甩的时候,都会跑到他这里舔伤口,这一次发生的事,显然又掉回他一贯的行为模式里了。 “郑毅,我们不可能了,别说复合,最好连朋友也不要做,你就做一个让我在远处仰望的偶像吧。” 郑毅被乔义哲的话激怒,“你非要跟我这么玩?” “我是正儿八经地讲道理,怎么就成了玩。” “欲擒故纵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我最开始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你忘了?还不是因为你跟我装高不可攀。” 乔义哲只剩下苦笑,“我们两个谁才是高不可攀的那一个?” 郑毅半晌都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态度就缓和了不少,“梁哥说我失忆了,忘了好几年的事,是真是假?” “真的。” “你昨天来医院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一见我的面就迫不及待地赶我走,你要我怎么说?” “好好好,我不该赶你走,是我的错,你再过来一次,我想见你。” “不是才见过?” “见过就不能再见了吗,我想吃排骨汤了。” 乔义哲一生嗤笑,这家伙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排骨汤,果然是个吃货。” “你又没骨折吃排骨汤干什么?” “谁说没骨折,我头骨都撞裂了。” 乔义哲满心惊诧,“你说你头骨撞裂了?严重吗?” “能不严重吗,我都这么惨了,你到底给不给我做汤?” 他这么惨都是因为他,一想到这个,乔义哲还怎么拒绝,“明天给你送。” “我今天就要喝。” “今天来不及了,我现在不在文京。” “我不管。” 这大少爷的脾气也一起回来了。 乔义哲一声长叹,“好好好,我怕了你,你等着吧。” 郑毅这才心满意足,说话的语调都欢快了不少,又天南地北地胡侃了几句,才挂电话。 乔义哲去超市买了排骨和煲汤的材料,他回家的时候,周沐仁已经在客厅里了,见到他拎着食材,还高高兴兴地接手拿到厨房。 乔义哲一看表,才五点钟,他一边脱鞋一边问了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提前回来了,本想叫你一起出去吃饭的,你买回来更好,我帮你打下手。” 乔义哲沉默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这个排骨不是给你买的。” 周沐仁不用怎么联想就反应过来了,“你要给郑毅煲汤?” 乔义哲没有回话,只敷衍地点点头,上楼换了家居服,到厨房处理食材,起火煮汤。 周沐仁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他。 乔义哲把汤拧到小火,上楼的时候也看了一眼周沐仁,出于礼貌就说了句,“你要是饿就点外卖吧,我晚上就不吃了。” 周沐仁亦步亦趋地跟在乔义哲身后,两个人上到一半楼梯的时候,他又突然从后面搂住他,“义哲,你还记得这个楼梯吗?” 乔义哲被周沐仁的语气吓了一跳,激动之下就挣扎的过于用力了。 周沐仁抱人的时候手是松的,被乔义哲一推,重心不稳,就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他差一点就抓住楼梯扶手了,却在最后一秒又决定错过。 毕竟乔义哲最吃苦肉计。 眼看着周沐仁从半截楼梯跌下去之后,乔义哲果然就傻眼了,跟着冲下去扶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摔坏了。” 周沐仁忍着一身筋骨痛,讪笑着解释一句,“义哲你误会了,我刚才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想跟你说一件好笑的事,我每次跳楼梯都是因为你做汤。” 第9章 25 “别说了,先起来吧,脚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扭伤了?” 乔义哲把周沐仁扶到沙发上,明知他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也默默忍了。 周沐仁屁股一挨到坐垫,就拉乔义哲也坐到他身边,“腿好疼,你陪我坐一会吧。” “腿疼我陪你坐一会有什么用,我拿跌打酒来给你擦。” 他一边说一边掀起周沐仁的裤子,膝盖和小腿的确磕肿了。 周沐仁见乔义哲要走,就又拉了他一把,“不用什么跌打酒,你陪我坐一会就好了。” 乔义哲只能坐了,坐了又尴尬,离他太远太近都觉得别扭。 周沐仁倒十分享受,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只手握着乔义哲的手,用手指摩挲他的手背,“汤煮好了,有我的一份吗?” 乔义哲也不能说没有,“会给你留一碗。” “离汤做好还早,你陪我一起吃饭吧。” “你想吃什么,要是简单的我就做给你。” “本来想出去吃,你做给我也不错,家里还有食材吗?” 乔义哲总算找了个借口从他身边走开,到厨房检查冰箱,“只有一点青菜,我帮你下面吧。” “你决定,我都可以。” 周沐仁坐在沙发上看他忙了一会,又忍不住像跟屁虫一样凑过去,“我听说郑毅失忆了?” “也许只是暂时性的,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希望。” 周沐仁故作不经意地抱住乔义哲,“你希望他想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乔义哲被抱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这样,我要切菜还要下面,不方便。” “你只当我是你的背包好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乔义哲哭笑不得,“你这么大的人,怎么比牛皮糖还粘人?” “腿疼。” “又找借口。” “好了好了,不找借口,就是想离你近一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希望他想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这种事没有我希望的,他想不想起来大家都要平静地接受现实,要说我希望,我只能希望他早日康复。” 周沐仁笑着放了抱乔义哲的手,乖乖坐到桌前。 乔义哲下了面,绕过餐桌上楼拿了医药箱,帮周沐仁擦了跌打酒,“以后小心点,不要再在楼梯这种地方做危险动作。” “你的意思是,不是楼梯的话就可以做危险动作?” “不要耍贫嘴了,我们已经过了要靠这些模棱两可的话维持关系的阶段。” 周沐仁额笑容僵在脸上,“那我们现在的关系在什么阶段?” 乔义哲也卡了壳,半晌才说一句,“处在一个前进后退都尴尬的阶段,我并不像之前那么排斥看见你,也不觉得跟你相处有什么困难。” 周沐仁琢磨了好半天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好坏参半,坏处是乔义哲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的存在,看不见他,也不想看见他,他在他心里没什么特殊地位;好处是,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习惯没有空气就呼吸艰难的日子。 当然这一切基于的前提是,没有竞争的第三者。 譬如为了乔义哲受伤的那一位。 乔义哲帮周沐仁处理完腿伤,面条也煮好了,他用一个大瓷碗盛了面,摆到他面前,“尝尝汤的咸淡。” 周沐仁抬头看了乔义哲一眼,“你不吃?” “我不饿,何况我只煮了一人份。” “我的可以分你一半,我们吃同一碗。” “算了,我真的不饿。” “时间还早,我也不是很饿,我们简单吃一点,等我陪你去医院送了汤,我们去吃夜宵怎么样?” 乔义哲一愣,“你陪我是什么意思?” “我反正也没事,开车陪你去医院也好。” 不管失忆的郑毅和周沐仁见面是不是尴尬,乔义哲心里是觉得尴尬的,所以他听到他的提议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很方便。”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再决定。” 周沐仁把乔义哲拉到旁边的座位,把碗推到他面前,“你自己尝尝咸淡。” 乔义哲没办法,只能喝了一口汤,又象征性地吃了一条面,“还好,我吃着不咸。” 周沐仁接过碗来吃了一口,再送到他面前,结果两人就你一口我一口把面吃完了。 乔义哲洗了碗,查看了一下汤锅,拿着医药箱上楼。 周沐仁也跟着回了卧室,脱了正装,换上稍微休闲一点的衣服。 乔义哲定好闹钟,爬上床做出要小睡的样子,周沐仁也跟着爬上床,“要不要我帮你看锅?” “拜托了。” “可我也想陪你躺一下。” “你才换好衣服还躺什么,不怕把衣服躺皱了?” “没关系,皱了就皱了吧。” 乔义哲眼看着周沐仁滚到他身边,只能叹了一口气闭上眼。 好在这家伙没有动手动脚。 真是奇怪,躺上床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有点困,可躺上来之后,他又觉得没那么想睡了。 周沐仁看乔义哲焦躁的翻身,就笑着说了句,“要是睡不着就跟我聊聊天吧。” “我没什么想聊的。” “你不是担心郑毅吗?” 乔义哲回话的云淡风轻,“人醒了就好。” 周沐仁沉默半晌,还是把纠结他的事问出口,“你会和郑毅复合吗?” 乔义哲一时语塞,“昨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张牙舞爪地叫我别缠着他。” 周沐仁轻声冷笑,“可是你今天就帮他煲汤了,不管是他叫你做的,还是你主动做的,都是复合的预兆。” 乔义哲之前也担心如果郑毅真的死皮赖脸地要跟他复合,他要怎么办。 如果是没失忆的郑毅,他兴许真的会因为愧疚或感谢答应,可他现在面对的是失忆前的郑毅。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他没办法找那个一次又一次抛弃他的人算账,可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把几年前那个折磨他的混蛋又送回来了,乔义哲不是没想过也干净利索地甩他一次,报一报七年之仇。 周沐仁见乔义哲走神,就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不会真的出于感激跟他复合吧。” 乔义哲看也不看他,“将来的事,现在说还太早。” 周沐仁讪笑道,“是我的错,是我主动提起来的,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乔义哲被他自暴自弃的语气逗得有点想笑,“聊天什么的太花力气了,我们就这么静静躺着好了。” 周沐仁好不容易才撬开乔义哲的嘴,可不想和他静静躺着,就马上故作轻松地问了句,“我们去医院之后到哪里吃夜宵?” 乔义哲把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真拿你没办法,我说你不用送我,你只当没听见,我说我没食欲吃不下东西,你只当耳旁风,从前你就是这样,一贯的自我为中心,什么事都要按照你的心意,你才会满意。” 周沐仁面红耳赤,“我不是故意想勉强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乔义哲满心无力地翻了个身背对他,“算了算了,不得不承认你这套办法用在我身上挺管用的,你摸清了我的脾气,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牵着我的鼻子。” 周沐仁听不出乔义哲的语气是嘲讽还是自嘲,就笑着说了句,“我也想被你牵着鼻子,可要是我不主动,你恐怕理都不会理我。”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情侣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失去激情,现在的我,在你面前,连伪装都不愿伪装,因为我根本就不在意你会怎么想我。” 周沐仁满心都是被拒绝的挫败,他摘了眼镜,用裸眼盯着天花板,重重叹了一口气。 有了第一声,就有了第二声,不出五分钟,周沐仁已经叹了五六个气了。 乔义哲被他搞得心烦,就扭头问了句,“你唉声叹气地干什么?” 周沐仁沉默着没有回话,赌气把身子转到另一边。 乔义哲只觉得可笑,他这别扭闹得好没来由,难道还指望他哄他不成。 乔义哲眯眼休息了一会,周沐仁也不叹气了,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数秒变成了一种煎熬,周沐仁渐渐被控制不住的焦躁情绪烦扰,冲动之下就用蛮力把背对他的乔义哲扳到面朝上,“你昨晚说我可以只顾着自己高兴做下去,这个允许还在实效期吗?” 乔义哲眨了两下眼,脸上的表情平静淡然,“你昨晚说要陪我一起禁欲,这个承诺还在实效期吗?” 周沐仁被抓了个正着,一开始还瞪着眼着发愣,看到乔义哲狡黠的一双眸子,他就忍不住笑起来,还越笑越大声。 乔义哲也有点想笑,可他不想在周沐仁面前露出放松的姿态,就故意绷着脸。 周沐仁笑够了,一边捏了乔义哲的鼻子,一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量说了一声“我爱你”。 第9章 .26 周沐仁的语气如同叹息,说是对乔义哲的表白,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独白。乐—文 比起尴尬,乔义哲更觉得无奈,等闹钟一响,他就逃也似地奔下床,下楼去看汤。 周沐仁躺在床上发了一会闷,也跟着下了楼。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真的挺难,可除此以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气氛本来已经够难堪了,他不能再给乔义哲一个理由躲着他。 乔义哲把汤放进保温煲,又给周沐仁单独盛了一碗,“趁热喝吧。” 周沐仁顺从地坐到桌前把汤喝了,抹抹嘴露出一个傻笑,“好喝,你也喝一碗吧。” 乔义哲也回他一个笑,“现在不想喝,回来再说。” 眼看着乔义哲要换鞋出门,周沐仁忙亦步亦趋地跟上,“说好我们一起去。” 乔义哲对卧室里的事还有点愧疚,就答应了周沐仁的提议。 两人一路上也没说话,到了医院停车场,周沐仁才对乔义哲笑道,“你进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乔义哲本来还担心要是他执意跟进去,他该怎么办,既然他主动提议,那是最好不过。 郑毅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乔义哲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一边看视频一边吃晚饭。 这家伙正在看自己演的电视剧。 乔义哲忍不住好笑,“你可真够自恋的。” 郑毅才不想背锅,“要不是忘了我自己演过,我怎么会去看。” “你知道自己失忆的事了?” “哥告诉我了。” “那你知道自己几岁了吗?” “二十七。” “也是梁哥告诉你的?” “算算年月日不就知道了。” 一看到乔义哲手里拎的汤煲,郑毅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你帮我做排骨汤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可不行,说不定我明天又想喝鸡汤了。” “叫外卖。” “外卖做的没营养,我只想吃你做的。” 乔义哲洗了手,帮郑毅倒了一碗汤,再把汤勺放到汤碗里,推到他面前。 郑毅一撇嘴,“你不喂我?” “你头伤了又不是手伤了,至于连勺子也拿不动?” 郑毅两手一摊,“自从伤了头,我的手就不太利索了。” 乔义哲满心无语,这家伙之前哪里有一点手不利索,分明是找借口偷懒。 看到他一脸狡黠,还使出了一贯的秋波眼刀,乔义哲恍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几年前。 这家伙刚出道的时候没什么演技,仗着自己的好长相耍帅硬撩,乔义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吃他那一套,现在看他故技重施,他却只觉得可笑。 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果然会被过剩的荷尔蒙影响,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现在要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动摇了。 郑毅抛媚眼的时候还势在必得,可一看到乔义哲嗤之以鼻的表情,他的自尊心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你笑什么?” 他吹胡子瞪眼睛,耍小脾气的模样可比他装酷的时候可爱多了,乔义哲渐渐就笑出了一点真心,“你以后别那么做作,自然一点挺好的。” “我哪里不自然了?” “你哪里都不自然。” “我不自然你还对我那么迷恋?” “谁对你迷恋?” 郑毅笑的胸有成竹,“你还说你不迷恋我,你喜欢我的长相,喜欢我的身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 陈年旧事被扒出来说,乔义哲也有点脸红,“年轻的时候难免会被长相身材这些外部条件迷惑,年级大一点,大概就不会那么肤浅了。” 他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心虚,深究起来,他当初会被周沐仁攻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长相,毕竟他的性格,实在算不得讨喜。 颜控什么的,真是害人不浅。 郑毅傻呆呆地看了一会乔义哲,小声问了句,“梁哥说我们分开了是吗?” 乔义哲有点奇怪他的反应,“你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怎么一下子就情绪低落了?” 郑毅拿起汤勺,一边往嘴里送汤,一边低头说了句,“如果我失去了五年的记忆,只记得五年前的分手,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乔义哲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总不能说,那之后我们又纠缠了好几年,直到最后一次你把我甩彻底了,我们才彻底断了。 话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丢人。 郑毅见乔义哲灰着脸不说话,就放下汤勺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那次分手之后,我们复合了吗?” 乔义哲不想实话实说,也不想说谎话搪塞,纠结了半晌才折中回答一句,“不管从前怎样,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我不想和你保持朋友关系。不管失忆之后的我对你怎么想的,现在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家伙几年前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乔义哲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生怕说错了话刺激到他。 “昨天你还叫我不要纠缠你。” “我叫你不要纠缠你就不纠缠了?正常来说,我提出分手你连挽留都不挽留,那我在你心里才是一钱不值。” 乔义哲深深为他“唯我独尊”的逻辑震撼,连笑声都有点变调,“你忘了我们分手的原因了吗?你劈腿喜欢了别人,在我们交往的时候出轨,之后又是你主动提出分手,跟那个人在一起了。我要是还有一点自尊心,就不会对你还保有残念。” 他之后不该一个心软跟他复合的,早一点断干净,兴许他们都会变成熟。 昨天一见面的时候郑毅就有这个感觉,现在在他面前的乔义哲,跟他记忆里那一个乔义哲,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到什么地步,他想象不出,可他眼前这个,分明是升级版的乔义哲,更温和,更淡然,也更超脱了,从前的他还患得患失,自卑懦弱,可现在的这个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9章 .28 郑毅莫名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是错觉也好,乔义哲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怎么看着你了?” “总觉得你有点盛气凌人。” 这无厘头的指责让乔义哲哭笑不得,他现在哪里还有盛气,苟延残喘罢了。 郑毅看乔义哲不回话,被压制的感觉越发明显,就眨巴眼又抱怨一句,“之前是我用词不当,你不是盛气凌人,是老气横秋。” 这个形容还稍微准确一点。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在过你的二十二岁,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你要是一直想不起来,你和我之间就会相差一个代沟。” 郑毅从前一直觉得一个人的年纪会显现在他的相貌上,可现在看来,明显是气质更容易衬托出心理年龄。 二十七岁,明明正处在大好年华,乔义哲就像什么都看透了似的,他从前就有点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现在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毅是火爆的脾气,凡事都喜欢激烈的表达方式,所以他对水样性格的人,天生的被吸引,也天生的排斥。 太温吞的人,很容易相处,也很难真正地取悦,反正他期待的分手时,对方要死要活,死缠烂打的戏码,乔义哲一次都没有对他表演过。 他们分开两次,每一次都是只要他一提出来,乔义哲就被动地接受,关系说断就断,好像他对他来说,只是生命里的一个匆匆过客。 郑毅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总想着有一天,他会重要到乔义哲失去了他就活不下去。 说他赌气也好,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跟乔义哲复合,拼了命的对他好,他就不信他这一杯温水煮不沸。 郑毅正做着白日梦,就有人敲门进了病房。 他一看到那人,就愣了。 公关宣传部的副总监周沐仁,他签约之后一系列的推广活动都是这个人负责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企划会上,郑毅当时就很吃惊,周先生八卦污秽的程度与他斯文英俊的外表很不相符,见到本人的时候难免会让人大吃一惊。 听说这个人也是gay,还是万年top,私生活混乱不堪,交往过的人多到让人咋舌。 总之就是一个外表与内心很不相符的存在。 郑毅从前对这个人没什么特别感觉,可他平白跑到医院里来看他,他就不能不多想了。 难道是他忘记的五年里他惹下了什么风流债,居然惹上了这一号人物。 这个念头只是想想,郑毅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义哲更尴尬,周沐仁说好是在外面等,又跑上来干什么。 周沐仁本来想客套几句,可一看到那两个人不甚良好的表情,他就连一个假笑也挤不出来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会,还是郑毅首先打破沉默,“周副总监,你是来看我?” 乔义哲嗤笑一声,“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先回去了。” 周沐仁本来就是来找乔义哲的,既然乔义哲提出要走,他干脆连寒暄也不寒暄了,“郑先生好好休息。” 郑毅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是他花眼了还是真的,乔义哲转身的时候,周沐仁竟随手揽了一下他的腰。 一定是他看花眼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私下里不可能有接触…… 可周沐仁刚才告别的时候,明明看也没看他,一直在看乔义哲。 乔义哲不会跟那个没节操的混蛋混到一起了吧? 他忘记的那五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毅顾自憋闷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给乔义哲打了电话,“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乔义哲接到电话的时候,周沐仁的车子已经开出好远,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皱着眉头回郑毅一句,“我走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 “我没反应过来。” “你现在反应过来了?” “你和周沐仁怎么回事?” “啊?” “周沐仁,刚才来我病房的那个,你别说你不认识他。” 乔义哲扭头看了一眼一边开车,一边还竖起耳朵听小话的周沐仁,轻咳一声回了句,“认识是认识,没有怎么回事。” “那你们走的时候搂搂抱抱干什么?” 郑毅的声音越来越大,周沐仁的耳朵也越竖越尖,乔义哲不动声色地把听筒的声音调小,“你撞坏脑袋的时候损伤了视神经,看不清东西了?” 郑毅不满被呛声,就咬牙又问一句,“姓周的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你敢说你和他没关系?” 乔义哲又看了一眼周沐仁,周沐仁还在故作不在意,一双眼睛只盯着前方的路。 “要说没关系,也不是完全没关系,他现在算是我的房东。” 郑毅脸都绿了,“你租房子怎么会租到他手里,你原来住的房子呢?” “到期了就没有续租。” “所以你现在的房东还兼职司机?” “啊?” “啊什么啊?不是他送你来医院的吗?你别说一切都是巧合。” “顺路而已。” “他们部门每天忙的像狗一样,怎么还有时间顺路送你?” 乔义哲不想和郑毅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就笑着说了句,“你喝了汤就早点休息,脑袋才好,别接触太多的电子产品,有时间再聊。” 郑毅没好气地回了句,“我现在就有时间,你……” 你什么的乔义哲也听不见了,他直接把电话给挂断,又把手机调成静音。 周沐仁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乔义哲对周沐仁礼节性的一笑,周沐仁只好也笑上一笑,“郑先生失忆了?” “哦。” “你有跟他说他忘记的那些事吗?”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你就跑上来了。不是说在楼下等吗?” “我等了好长时间你也不下来,我有点担心才上楼看一下的。” 亏他能把话说的这么无辜,乔义哲也是无语了,“我虽然没有明确计算,可加上上下楼的时间,恐怕连半个小时也不到,说不定连二十分钟都不到,你是怎么把二十分钟定义成那么久的?” 周沐仁一头冷汗,“只有半个小时吗?可能是我坐在下面太无聊了,所以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 “这么牵强的理由你也好意思说。” 周沐仁干脆不接话了,乔义哲也没什么好说,两个人就沉默了十分钟。 车子里什么音乐也没放,空气中弥漫着难忍的尴尬,天已经黑了,车窗外却一片灯火通明。 等乔义哲回神的时候,他就有点发蒙,“你这是往哪开呢?” 周沐仁讪笑着答了一句,“不是说吃夜宵吗?我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就随便开了。” 乔义哲哭笑不得,“这也有随便开的?就算出去吃东西也要事先就想好一个目的地。” 周沐仁听了这话,有点惊喜,“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乔义哲摇头轻笑,“你不会是等饿了才跑上来催我的吧?” 周沐仁一开始是不愿承认的,想了想,撒谎又有什么意义,就笑着嗯了一声。 他示弱的样子倒比他逞强的时候可爱多了,乔义哲笑道,“既然是你饿了,那就由你决定去哪里吃饭,我不太饿,都可以。” “你最近食欲很差,这样下去人会越来越虚弱,就算不想吃,也要逼着自己多吃一点。” 乔义哲明知他是好心,却一点也不想领情,“吃饭本来是开心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勉强自己。” 周沐仁一皱眉头,“人活着本来就得勉强自己。” “你说的不对,人活着不能一直勉强自己,在某些特定阶段,要学着随心所欲。” 周沐仁心里忐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乔义哲看他一眼,轻声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就譬如你自杀的那一次,大概就是你之前一直在勉强自己,所以才让心里积蓄的负能量吞噬了你。” 周沐仁这些年都刻意回避“自杀”这个词,乔义哲自从知道他的事后,也会特别选择恰当的措辞,这一次却说的这么直白,这让他这个当事人也有点不知所措,生怕他接下去说的话更不讨喜。 果不其然。 乔义哲顿了顿,看着窗外冷笑道,“那个人死之前我从来就不相信他在我心中占有什么重要的地位,可他死了之后,我有不止一次在想,如果他回来找我的时候我答应他会怎么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周沐仁呼吸都错乱了,“温卿赟的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乔义哲明知周沐仁在看他,却不想和他眼神交流,就一直看着窗外不回头,“这句话从得到噩耗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对自己说,说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让自己相信,所以不如干脆承认,当初我自以为无可挑剔的决定,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无可挑剔。” 明明没有开车窗,周沐仁却冷到了骨头里,“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折磨自己有意义吗?” “的确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不管我怎么后悔,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 周沐仁隐隐觉得乔义哲说这一番话的重点不在温卿赟,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句,“义哲,你想说什么?” 乔义哲很满意周沐仁的配合,“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最多算是我的一点感慨。有些恋情,并不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刻骨铭心的爱恨也很多。譬如你和你爱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周沐仁牙关都咬紧了,“翻旧账什么的有意思吗?是不是以后只要你看我不顺眼,就要把我的旧账拿出来翻一翻?” 乔义哲坐正身子,眼睛也直视前方,“我说这话不是翻旧账,也不是赌气,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奉劝你。毕竟洛先生曾经那么爱你,如果他知道你为他死过,说不定会感动,说不定还有机会接纳你。不会有人比现在的我更懂那种心情,如果那个人能活过来,我不介意再被他绑架虐待一次,我也不介意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连不介意被绑架虐待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周沐仁到底有点生气,“你是受虐狂吗?因为那个虐待狂死了,你就原谅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他出了意外谁都不想,可这并不能成为他被原谅的理由。” 乔义哲非但不恼怒,居然还笑出声来,“想当然的事情太多,作为旁观者的你,没资格评论别人,如果你也经历一次……” 乔义哲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吓了一跳。 周沐仁不管不顾地大转弯,乔义哲身上没系安全带,半侧身子撞到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周沐仁危险地调转了车头还不算,开车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晚上车子很多,他并线超车也有点肆无忌惮。 乔义哲坐稳之后马上把安全带绑到身上,之前发生的事他还心有余悸,周沐仁的所作所为,在某种意义上让他又噩梦重现。 “你疯了吗?” 周沐仁不理乔义哲的谴责,话也不说一句。 乔义哲也赌起气来,把头扭过去看也不看他。 回去的一路,两个人像死了一样安静,下车之后也互相不理睬,直到上了楼进了门,周沐仁才闷声对乔义哲说了句,“你搬出我家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乔义哲一愣,走廊里的光照到周沐仁脸上,忽明忽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的态度。 他忍了这些天,总算忍到极限了吧。 两个人面对面地僵持了一会,乔义哲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手甩关房门,直接上楼。 周沐仁对着房门呆呆站了一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一把拉住从衣橱里拿衣服的乔义哲的手。 乔义哲甩了两下也没甩脱他的铁钳,面上只有无奈,“你抓着我,我怎么走?” 第9章 .29 周沐仁直接用行动回应,扯了他手里的衣架,用尽全力扔到一边。 乔义哲的两只手腕都被周沐仁攥着,他挣扎了两下,又推了他一把,“我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你看我不顺眼的时候也会赶我出去,借用你的原话,这是你家。” 周沐仁捏人的手加重了力气,“你说的不错,这是我家,我想赶你走的时候就赶你走,你留在这里也只会折磨我。” 乔义哲怒极反笑,“奇怪了,房子是你的,东西总是我的吧,你让我走我会走,可你不让我收东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净身出户?” 卧室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黑暗,周沐仁猜他的表情一定扭曲的不得了,好在乔义哲看不见。 “人可以走,东西不能拿走。” “你还讲不讲理。” “你说我不讲理就不讲理。” 乔义哲像傻子一样站了半晌,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情绪,尽量保持冷静的态度,“你有病,我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你放开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这就出去。” 周沐仁抓人的手蓦然收紧,又一点一点松掉,乔义哲感受到他的犹豫,就趁机抽出两只胳膊,猛推他一把跑下楼。 周沐仁被推坐到床上,反应过来之后又马上追了出去,他下楼的时候,乔义哲已经换好鞋准备出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搂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抡了半圈,扔到客厅。 乔义哲被抡的脑子都浑了,“你犯病了你?你到底是抑郁症还是狂躁症?” 周沐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做的都是错的,可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意识到以前,乔义哲已经被他压到沙发上了。 “不是说净身出户吗,那你身上的衣服也别穿了,都脱下来你再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耳语,乔义哲在撕打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沐仁手上的动作停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乔义哲,之前还绷紧的身体也渐渐松懈下来,整个人扑到他身上软成一滩泥。 乔义哲严阵以待,准备大打出手,他扑下来的时候他反而有点发懵。 从前就算在运动状态,他在他身上的时候也会自己撑住力气,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乔义哲喘不过气了,手上的动作也变的干脆不留情面。 周沐仁的一边肋骨受了重重一击,痛的一声闷哼,才放软的身体也重新进入了对抗状态,撑起身子,一只手抓着乔义哲的手,另一只手扯他的衣服。 两个人都有两只手,一开始纠缠的时候谁也没占到便宜,周沐仁一点也不着急,乔义哲明显比他先一步体力不支,听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就听得出来。 不出一会,他自己的呼吸也不正常了,至于原因,当然不是体力不支。 一番折腾下来,到底还是那个脱人家衣服的占了便宜。 乔义哲上身的衬衫被扯开,扣子掉了几颗,大片胸膛罗露出来,摸上去就能摸到两排肋骨,可怜的让人心惊。 周沐仁的手顿了顿,没碰他的上身,两只手改握他的腰。 腰也细得可怜,好像一把就能捏碎。 亏他撑着这么一具身体,还跟他有来有往地对打。 周沐仁快手抽了乔义哲的皮带,艰难地扭开他的裤扣。乔义哲阻止他的时候,不小心用指甲划破了他的手背,当场就留下了一条血印。 周沐仁忍着痛,像个没事人似的,趁乔义哲发愣的时候把他的裤子抽了。 隔着内裤摸他的屁股,扁的几乎没什么抓头了。 他这样病态的身体,真是解high的良器。 周沐仁心里百味杂陈,乔义哲在心理排斥他,在身体上也吸引不了他,可他还是固执地想和他结合,他现在做的事,用的借口,没有一点理性的成分,事后会怎么样,也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乔义哲的感觉也很复杂,他一方面本能地排斥周沐仁的亲近,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着奇怪的变化。 他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周沐仁总是随心所欲,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都完全压制他,后来他们分手了,周沐仁就一点一点失去了优势,中途三番两次的折腾,曾有一度,乔义哲觉得两人之间的天平终于平了,却出了让他失望透顶的事。那之后周沐仁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直到今天,他的耐心用到极限,狼尾巴终于也藏不住了。 周沐仁敏感地知觉到乔义哲神游,就俯下身子吻他的唇,泄愤似的啃他的嘴巴舌头,动作做的太过粗暴激烈,两个人的牙齿也悲催地磕到一起。 周沐仁一边疼一边笑,乔义哲却笑不出来,他本想狠狠咬断那家伙的舌头,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他就跑了。 周沐仁马上又抬高乔义哲的下巴亲吻他的喉结。 乔义哲的整个颈子暴露在他的牙齿下面,像不幸被捕食者捉到的猎物,引颈就戮。 周沐仁在乔义哲的侧颈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了,又放轻了动作亲吻他留在他脖子上的压印。 大概是被弄痒了,乔义哲居然笑了,还越笑越大声。 他的笑声在空旷黑暗的客厅里显得十分诡异,周沐仁打了个冷战,又马上整理心情,堵住他发出声音的嘴。 唇舌交接,掌握主动的虽然是周沐仁,他却开始感受到乔义哲轻微的配合。 是错觉也好,他的反应让他无比惊喜,亲吻他的动作也变得温柔起来,冗长的一记深吻之后,他又恋恋不舍地轻啄他的唇角,“说起来,我该感谢你中途出了一场变故,否则我会乖乖听你的话,老老实实地跟你从朋友做起,以你被动退却的性格,我们恐怕走不回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