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拖着疲倦了一天的身体,周航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此时已经是万家烟火,然而清冷的家中,只有他一个人,疲惫不堪的周航没有吃早饭,只是静静的昏睡在床上,恢复着一天的疲倦。 恍惚间,周航觉得床似乎在慢慢晃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地震了?周航心里默默想着,只是他真的不愿意起来,反正他们这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大地震,就这样睡着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刺眼的阳光终于强迫周航把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昨天难道没有拉窗帘吗?周航睁开眼睛准备下床把窗帘拉上,只是当他坐直身体,却发现周边是一片蔚蓝的海洋,而自己,居然身处在一艘只有三米多长的破船上! 这时候,周航发现自己的大脑内好像被塞进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船只系统,海盗佣兵系统,武器系统,密密麻麻文字如同一个火热的钳子狠狠的砸进了自己的脑袋,周航痛苦的抱着大脑在船上哀嚎,可是四周只有空荡荡的大海,连海浪都见不到一丝,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停滞。 过了好一会,周航才捂着已经被汗水浸透的额头,慢慢的站了起来,此时,周围依旧是碧波浩荡,蓝天和白云映衬下的大海上,只有一叶孤舟,周航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觉得格外孤独。 “这是哪里!有人吗!”周航双手撑喇叭状放在口边,大声朝着外面喊去,空荡荡的海面上连回音都出现不了,海水微微的抖动了几下,周航失落的扶着船沿,看着这片陌生的大海。 “是否需要召唤新船员?当前船员位0/1。”这时候,周航脑中出现了一条诡异的信息,从来不信鬼神的他也吓了一跳,不过过了一会他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之前海盗佣兵系统中的信息。 “招募新船员。”周航现在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甚至他连划船都不会,只能寄希望于系统能给他一个还算合格的海盗船员了。 “招募成功,c级普通海盗,武力50,智力25,政治1,魅力1,航海b,海战c,俸禄10两银子一年,忠诚85。”看到这一连串的数字,周航有些目瞪口呆,这是游戏吗,还这样分类。 “编号30001报道,请主公指示。”一个包着头巾,穿着好几个补丁麻布服的精壮汉子站在了周航面前,如果不是眼神略显呆滞,周航恐怕会真的以为他眼前是一个真正的海盗。 “编号30001,现在是公元几几年,我们在哪里?”周航现在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就怕自己是一睡睡了几万年。 “现在是永封二十年,公元是什么?我不清楚,位置的话,主公我们应该在东海,附近不远处应该是台湾岛。”精壮汉子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就把他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周航,周航完全不知道永封到底是什么东西,耐着性子又问了半天,这才得出了结论。 这是一个他不知道的朝代,元末天下大乱,义军纷起,他印象中的朱重八并没有脱颖而出成为诛灭元朝的玉璋,反而泯然于众矣,最后驱逐元帝国的是本朝开国皇帝陈三泰,他建立的陈朝已经传十五代,现在的皇上年号永封,已经在位二十年,所以是永封二十年,按照周航浅薄的历史知识,此时应该是公元十七世纪左右,整个世界都处于资本主义兴起的阶段。 和历史中的明朝有些不同,陈朝此时也已经开始向着资本主义国家迈进,繁盛的海上贸易和各种殖民掠夺战争让大量的财富流入了陈朝,民间的富裕以及整个王朝的欣欣向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已经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封建王朝。 从辽阔的北疆到终年湿热的南亚,整个陈朝的帝国疆域虽然没有铁木真时代横跨亚欧大陆帝国的雄壮,但也是整个中原王朝少见的兴盛,战争从来没有远离过这个国家,不断开疆扩土的过程中,陈朝以强大的兵锋,完全压制住了北疆数个游牧民族的联合国家,对于东南亚和印度地区的土著国家也保持着较大的优势,如果不是因为南北两地极端的气候,恐怕这个时候整个亚洲都已经落入了陈朝的手中。 此时的台湾是陈朝向东南亚贸易的重要中转站,无数的周航带着他的第一个手下花了半天的时间,在夕阳渐渐沉入海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久违的海岸线。 周航三米长的小船上面,总共有两百两银子外加五袋稻米和一堆腌肉腌鱼,在这个银子依旧保值的陈朝,足够买一艘长二十米左右的单桅运货商船,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哪怕是在南洋运输最廉价的稻米,一年就可以赚回本钱。 可是周航做不到,他甚至都不敢让船靠近海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海盗,陈朝通缉的海盗,悬赏金额是一两银子的海盗小头目,虽然他只有一个海盗部下,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时间退回到半天前,他就不该招募这个海盗水手的。 “一如海盗仇似海。”周航看着大脑中的悬赏榜,有些痛苦的躺在船上面,这个悬赏榜是在他靠近台湾岛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的,他可没有胆子去试试这些陈朝的水师是否真的船坚炮利,只能让他那个编号30001的手下把船划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如果被海上巡逻的陈朝水师船只发现的话,他可就惨了。 “三百两银子可以买到一艘单桅武装战船,无火炮,加固隔离舱,系统制作,绝对一流。”周航看到大脑内这条信息,都忍不住要骂出来了,没有火炮的海盗船有个什么用?这又不是宋朝,都已经十七世纪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都没了,没有火炮的战船早就该扔到爪哇海里去啊!还要三百两银子…… 等等,外加两级经验,可额外招收三名船员,这个,好像,有点意思,只是,难道自己以后只能做海盗了吗? 我想当个好人啊!周航捂着脑袋痛苦的呻吟着。 第二章 海盗的打劫 在靠近海岸线的地方,周航和他的手下度过了一个还算安稳的晚上,台湾岛此刻虽然是整个大陈王朝对东南亚贸易的重要枢纽,不过开发也很有限,只有后世的台北市和高雄市这两块平原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开发,其他地方依旧是比较荒蛮的存在,最起码周航他们靠近的这边,的确没有什么人烟的样子。 “主公,好像那边有海战!”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周航打着哈欠看着远处秀丽的风光,不过一缕黑色的浓烟破坏了这风和日丽的上午时光。 “单桅船四艘,战斗人员十几个,有一个海盗悬赏榜的海盗小头目,怎么现在的海盗和商船都如此寒酸?”周航揉了揉眼睛,远处所有的信息都出现在了自己的大脑内,周航上下牙齿互相磨了磨,然后看了看手拿短刀的手下,深吸一口气,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长约一米的精钢长刀,当然,船中央那个装有两百两银子的袋子此时也瘪进去了一层,这让周航看了心疼不已。 十五两银子的百炼长刀,在这个时代可谓是神兵利器,当然这只是系统的介绍,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试过才知道,区区十五两银子倒也可以接受,只是周航没有想到,他这副原本十分羸弱的白领身体居然能够拎得起这么重的长刀,似乎还很有余力的样子。 “走,救人加抢劫!” “诺!主公。” …… 许家,是江南一个传统的耕读家族,这样的家族在陈朝有很多,不过随着陈朝逐步开始倚重海上贸易,传统的耕读家族遭受了很大的冲击,尤其是最近几十年,海上贸易税收暴增,中央政府也大刀阔斧的进行土地政策的改革,坐拥百亩以上耕地的传统地主阶层受到了极大的打压,为了保证家族的延续,原本一直都很死板的家族族老也不得不做出了改变,开始试水海商。 既然是试水,那么投资也不会很大,许家总共花了五千多两银子买了十多艘单桅大肚货船,这种船只适合近海运货,虽然是适合远航的尖底,但是无法承受远海的大风大浪,不过运量很大,是陈朝近海最常见的海船之一。 也不知道陈朝的开国皇帝是不是穿越者,反正现在陈朝用的计量单位和周航惯用的计量单位差距也不大,不过民间还是有用老单位的习惯,大致也就是斤和千克的区别,单桅大肚船载重大概是一千多石,也就是五十吨左右,这种船在周航看来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叶孤舟,连他在长江里见到的江轮都不如,不过这种船对于此时陈朝而言,算得上中型民用海船,一般内河水系是不用这种尖底船。 从江南买了五百两银子的茶叶,外加本家土地手工作坊产出的一些杂七杂八货物,这一船价值也要上千两银子,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族老脑子不对劲,居然认为这海外和内陆是一样风平浪静,海晏河清,把家族里的十多艘单桅大肚货船分开送货,去东北朝鲜的是一批,去日本九州的是一批,去南洋列国的又是一批,美其名曰看看哪里赚的钱最多,结果去南洋的一批在台湾附近的海域就遇到了海盗。 “我们只求财,不想杀人,见了血大家都不好说话!”远处,一个粗狂的声音顺着海风传了过来,周航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头戴包巾,手拿短刀的精壮汉子扯着嗓子在那里大喊,只是虽然隔着这么远,但是周航依旧能够看到那个汉子眼眸中浓浓的欲望,这种贪婪的眼神周航觉得非常陌生,这让那个汉子之前说的话显得非常的不可信。 “大家再坚持一会,这里会有朝廷的巡逻水师经过的!”这时候,一个非常清脆的女声也传到了周航的耳中,周航用手搭在额头上,遮住阳光,视线里终于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不过因为隔着比较远,除了能看到较为鲜艳的裙子以外,周航也看不到那个女子具体的样貌,只是女子手中好像还拎着把长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彪悍的女子。 海盗有两艘船,而被抢劫的一方也是两艘船,只是海盗明显人数要占优,大概有七八个,而被劫持一方正在抵抗的护卫也就四五个,还有些船员都瑟瑟发抖的抱头躲在甲板后面,按照海盗的规定,这样不抵抗的船员是会留条活口。 周航的小船航速很快,本来海盗以为他只是路过的穷渔民,不过看到周航的船直直的冲向他们的时候,海盗也分了一艘船冲了过来,显然是想要直接撞沉周航的船只,毕竟周航的船从头到尾不过三米多,而海盗的船都十几米长,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借助风力撞沉周航自然是个很省力的法子。 “30001,拎着钱,准备抢船。”周航此刻居然一点都不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还有些激动,这对于他这样一个平时内敛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但形势迫在眉睫,周航来不及多想,就看到那艘单桅木船顺着风向,飞快的向他撞来,只是这旁人看似很快的一刹那,对于周航来说,反而显得非常非常之慢。 他可以准确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从他的小舢板上用力跃起,然后精确的跳到那艘大船的甲板上,他可以看到甲板上那个长着大黄牙的海盗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姿态挥舞着手中的短刀,他甚至可以在这个海盗的短刀碰到自己之前,飞快的用手中的长刀狠狠的扎进这个黄牙海盗的胸口中。 感受着脚下起伏的船身,看着肆意喷涌的鲜血,周航没有一点感觉,他只是觉得心中充满了勇气,他顺势夺下了那个黄牙海盗的短刀,迅如闪电一般将这把短刀扔了出去,也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力气,居然把短刀扔到了几十米远的另一艘船上,一名同样短衣打扮的海盗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胸前那把只剩下刀柄的短刀,仰头倒了下去。 “老大死了!”周航没有想到,他这一招飞刀居然直接命中了那个看上去十分精悍的海盗小头目,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普通海盗都在前面拼命厮杀,只有这个头目没有跳帮冲上去厮杀,而是躲在后面进行指挥,自然被周航选做最佳的目标了。 第三章 文明的海盗 人数占优的海盗跑了,只留下周航和不远处已经被砍断风帆的两艘商船,周航此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之前那种神奇莫测的状态是系统给他的附赠品,当然,如此逆天的能力肯定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现在,周航,已经有些无法忍受大脑中的那种眩晕感,再加上空气中依旧漂浮着的血腥气,周航眼看就要吐出来了,不过,饥肠辘辘的身体算是拯救了他,他只是蹲在船边干呕了几下,然后接过他手下递给他的清水,漱了漱口,强忍着依旧存在的恶心感觉,看着不远处依旧戒备的那些船员和护卫。 “按照海盗的规矩,逢十抽一,刚才那家伙坏了规矩,所以我杀了他,现在你们选择要钱还是要命!”周航将自己的脸板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做海盗,既然命运强奸了他,那他只能默默承受,也许,这并不坏。 “赵伯,给他钱,然后让他把旗子给我们。”之前那个穿着长裙的女子此时已经戴上面纱,也许是怕这海上灼热的太阳晒坏了她娇嫩的皮肤,也许也是怕像之前那样因为姿色遭致灾祸,此时女子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灵动的眼眸,其他都笼罩在了一层薄纱之后,让人瞧不得仔细。 “大小姐,这种海盗能有什么旗子?”被女子称呼为赵伯的中年男子左臂还流着血,赤裸的手臂上面,肌肉依旧紧绷,似乎还在戒备着周航他们。 周航让自己那个系统中召唤出来的30001号将他们占据的海盗单桅木船搜查了一下,船舱下面有数个船工,由于陈朝海上贸易的发达,船工反而成了短缺资源,不管在正规的水师,商贸船队,还是刀上混饭吃的海盗,对于这些船工都是看护的好好的,从来不会轻易杀船工,所以这些船工也很自然的成为了周航的手下。 至于那个赵伯所说的旗子,周航也略有了解,反正都是系统一股脑塞给他的知识。一般大型的海盗集团都会在海上划分区域,凡是有商人想要通过这片区域就要交钱,交过钱这些海盗就会给他们一面旗子,悬挂在船桅上,就可以安全通过这片区域。 按照地段划分,在陈朝东部海域,由北向南,分别是东海王郑家的四国岛至朝鲜半岛周边海域,南海王周家的台湾至南海海域,还有在东印度洋,也就是孟加拉湾劫掠的大泰王雷家。 这三家是最大的海盗势力,在这下面还有很多分属的海盗小势力,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旗子,只是这些旗子都是他们从那三家最大的海盗势力中讨来的,都是需要花钱的,不过所有海盗也都承认这些旗子,这从上至下形成了海盗的利润分层,这样既能保证商路的畅通,大家都有肉吃,也不至于做的太过被陈朝的水师围剿。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最肆无忌惮的就是那些小海盗,他们会为了一点点的钱财或者一个小小的私欲而屠杀一整船的人,就像刚才那个海盗小头目那样,仅仅是看上了女子的容貌,就敢违背海盗规矩杀人抢船,根本不会想到他们这么做会引来三大海盗王势力的追杀。 在这辽阔的海洋上,只有陈朝的水师和三大海盗王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很明显,这三大海盗王和陈朝官方是有一定的勾结与默契的,从京师到东南亚辽阔的海域中,仅仅依靠陈朝水师是无法保证这些商船的安全,何况现在陈朝还在向着广袤的印度平原进军,不过按照这个时间点,大不列颠的土著们应该也在印度开疆扩土,恐怕是一场血战,也不知道陈朝的军备到底有多强? 周航稍稍走了走神,对面的赵伯显得有些紧张,虽然之前赵伯看不起只有一个手下的周航,但作为一个退役士卒,赵伯还是能够清楚的知道在这种小规模战斗中,以周航之前的身手,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我们没有旗子,不过如果你们既然愿意给钱,我可以作为护卫,保护你们到目的地。”周航看到赵伯扔过来的银子,用脚将装有银子的袋子勾了起来,足足一百两的银子,如果之前自己没有买长刀的话,恐怕就能凑够那三百两银子。 “我们要去星岛,这么远的路你也敢护送我们?”赵伯皱着眉头看着手拿袋子又开始发呆的周航,按照规矩,如果周航真的接下这票生意,那么之后任何想要在他们船队收钱的海盗都需要他去收拾掉,这也是绝大多数中小型海盗赚钱的路子,名为护卫,实则还是海盗,只是,不是赵伯看不起周航,在南洋这片海域上,小海盗多如牛毛,陈朝水师和负责这片海域的南海王周家都没有办法清理干净,就凭周航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海盗,手下两三只,也敢出此狂言? “星岛?”周航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按照现在的海图,星岛应该就是后世的新加坡,作为马六甲海峡重要的门户,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商业和军事的重镇,一般对于陈朝的普通海商而言,星岛就是他们的极限,再往南,除非是有陈朝皇室特批的皇家特许状,否则轻易是不得越过星岛这个枢纽。 越过星岛,再经过孟加拉湾,那自然就是后世为世人所熟知的印度,富饶的印度和南非撑起了周航原来世界中大不列颠日不落帝国的辉煌,而如今,这颗英伦皇冠上的宝珠,则是陈朝和英国、法兰西共享的。 “如果怕了就不要接这个单子,我们家小姐仁厚,也知道你们在海上混生活不易,会给你们三十两银子作为报酬,希望你们能够改邪归正,去基隆港的陈朝水师基地参军,总比在这里做一个海盗前途远大。”赵伯看到周航似乎有些犹豫,自然更加不相信他,虽然用三十两银子打发这个小海盗有些奢侈,但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赵伯还是颇有体会的,而且这也是小姐的命令,他自然听命于小姐。 “星港周边一百里海域,水师巡逻分队应该很多,就以那里为界,我送你们过去,不过如果我成功护送你们到那里,你们要给我两百两银子。”周航默默盘算了一下,张口就把护送费用抬高了一倍,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缺钱,只是他并不知道,两百两银子在这个时代也算的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要不是海上贸易回报丰厚,光这两百两银子的护送费都有可能让许家这支小小的船队这次出海等于白做工。 “两百两银子!就凭你们两个人?”赵伯脸色一沉,这显然是不想好好谈了,哪怕是买南海王周家的旗子,也不过才十抽三,而且绝对保证安全,这两个破海盗居然敢要十抽二,怕不是疯了吧! “定金一百,我保证不止我们两个人护送,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杀上一次吧!”周航呼出一口浊气,脸上居然洋溢起一丝微笑,在耀眼的阳光下,举起了他手中明晃晃的长刀,裂开的嘴唇间,白净的牙齿好似嗜血的利器,正在缓缓的向着前方涌动。 第四章 升级 “我们答应,不过请你的帮手尽快出现,如果过了台湾海峡,还是只有这一艘缴获的单桅船,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这时候,一直在赵伯后面默默看戏的那个许家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听到女子的话语,赵伯也就没有继续和周航僵持下去,反而面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周航看到这一幕,自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手里拿着银子就走进了船舱。 “小姐,这样做是不是太冒失了,这小子路数不正,恐怕他的帮手来了,会对我们有歹心啊。”赵伯看到周航走进了船舱,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小姐跟前,小声的劝说小姐,在众人面前他肯定会维护小姐的权威,但是这次小姐的决定未免有些太不理智了。 “赵伯,我们现在扬帆,顺风而行,八个时辰能否到高雄港附近?”大小姐并没有直接回应赵伯的话,反而问起了路程上的事情。 赵伯听到小姐这样一说,也是愣了一下,联想到小姐之前说的地点约定,难不成小姐想要去高雄港找水师清剿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海盗? “八个时辰,这变数应该不会太大,何况高雄港附近水师巡航的船只并不少,以海盗的单桅船,也就只能追追我们的商船,在水师快船的追击下,绝对逃不掉的。”大小姐自顾自的看着那艘有些破破烂烂的单桅海盗船,被面纱蒙住的脸部,略微可以看到一丝淡淡的弧度。 “大小姐英明,老奴也就不再多嘴了。”赵伯知道小姐有了提防之意,心中也就安心了不少,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个海盗会蠢的跟他们航行到高雄港附近海域,但是只要能赶跑他们,茫茫大洋,想要再追上自己一行人,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 两百八十五两银子,离买一艘新船还差十五两,如果是之前,这十五两银子绝对会难倒周航,只是此刻,周航摊开双手,一锭圆滚滚的银两就凭空冒了出来,刚刚好就是十五两白银。 “一个小小的海盗头目,在系统的悬赏里面居然有十五两,看起来有点问题啊。”周航看着自己微微上涨到了二两的悬赏,苦笑了一下,这还是因为自己砍死了那个头目,不然自己可真的是一文不值啊。 嘛,不管这么多了,先召唤一艘船要紧,周航看着大脑中系统给出的那艘价值三百两银子的破船,心中微微还是有些犹豫,之前只是涨了一百两银子,那个赵伯就和杀父仇人一样看着自己,想必这三百两银子也是一笔巨款,只是,自己真的是为了钱活着的吗?周航摇了摇头,牙一咬,点了确定。 “单桅武装战船,评级C级,顺风航速10节左右,附赠两名海盗手下和十名船工。” “叮咚,恭喜宿主升级,现在等级两级,经验0/3000,解锁升级系统船只,解锁个人火器系统,解锁陈朝历史1/5,解锁海域地图2/5。”看着大脑内一片灰色的区域迅速变成彩色,周航有些呆滞,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的船那么贵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后面的更贵…… 单桅武装战船升级到双桅火炮战船需要一万两银子,卖糕的!一只火铳需要五十两银子,还没算弹药费用,更可恶的是居然没有火炮卖,那些粗粗笨笨的火铳,少说也有个几十斤,这到底是火铳还是铁棒啊! “请设置单桅武装战船停放地点。”这时候,周航脑中又冒出了系统的提示音,而且还给出了周边的海图,周航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台湾岛偏北三分之一处,考虑到古代人的航海水平,以及系统给出的单桅武装船的航速,他们应该能在明天经过台湾海峡,只是,这个速度单位节,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换算成自己熟悉的千米啊! 周航脑中刚觉得节这个单位异常麻烦,没想到系统居然就给出了一个等式,1节=1.85千米每小时,这系统也太神奇了吧。周航看到这个单位,然后沉吟计算了一番,就决定把他新买的单桅武装战船放在了高雄港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这里应该是陈朝水师巡航范围的极限,据系统介绍,陈朝大陆沿海基本没有大的水师基地,除了崇州和天津有陈朝本土舰队的两个重要基地以外,其他的水师基地都是孤悬海外,像是以台湾岛的基隆,高雄为母港的南海北方水师,和以纳土纳群岛,星岛为基地的南海南方水师,这两大水师才是整个南海最大的势力,所有的海盗,哪怕是那个威名赫赫的南海王周家,都不敢和这两大水师舰队为敌。 “也不知道是谁建立了陈朝,真是厉害啊。”周航看着系统给出的资料,对于陈朝的历史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些都是他升级之后才能查到的资料,不过很明显,资料并不齐全。 …… 一夜无语,30001系统海盗很尽职尽责的监督着船工,不过这个系统送的海盗和普通人一样,看到周航精神奕奕的走了出来之后,也就打了声招呼回到了船舱中补觉,周航这才觉得他的手下实在是不够用,之前奖励的两名海盗,周航也只用了一个到那艘单桅武装战船上,编号是30002,和30001完全一样的属性,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现在脑中只要想知道那艘船的位置就能浮现出来,还能主动转移,这种神奇的功能让他也惊叹不已,只是作为海盗头目的他转移一次居然还需要十五两银子,着实有些贵,不过这个作为保命技能,大善! “召唤新海盗,放置在主船上,召唤成功,编号2001,B级精英海盗,武力70,智力50,政治1,魅力1,航海b+,海战b+,远程武器精通b,俸禄20两银子一年,忠诚80。”看到新出现的海盗,周航有些小惊讶,居然是一个B级的海盗,而且身上居然还穿戴着一层皮甲,手中的武器除了一把不长的钢刀外,身上居然还背着一把长弓。 “远程武器精通吗?”周航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海盗,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你就叫周一吧。”想到这个名字,周航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出来,不过这样确实好记,2001听到周航的话,居然点了点头,有些木讷的开口回应道: “周一听令,谢主公赐名。” 看了眼精气十足的周一,周航终于可以安心的站在船上,看着离他们几十米之远的许家船队,说是船队,不过仅仅是两艘船而已,看得出来,许家船队的人情绪都比较低沉,周航有些纳闷,这才出海几天,怎么都这个样子? 第五章 账房先生 “哦?阁下居然起的这么早?昨天赵伯和小姐居然还没问阁下大名,真是我们许家真是失礼了。”这时候,许家船队中居然出来了一个腐朽秀才打扮模样的中年人,一搓山羊胡配上干瘦的脸颊,颇有种动漫中锥子脸的感觉。 “在下姓周,只是一个海上混碗饭吃的粗人,和阁下这个词可是搭不上一点关系。”周航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他职场中习惯性的虚假笑意,对着那个中年文人,颇有些面对当年上司的感觉。 “姓周?那不知和南海周家有什么关系吗?”所谓的南海周家,别无他指,就是那纵横南海的海盗头子,南海王周氏家族。 “八百年前是一家吧。”周航笑着说出来这句话,那中年文人愣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周头目真是风趣。”两句话下来,中年文人又给周航弄出了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周航也有些无语,看来这古人对于称呼还颇为重视,也不知道这有个蛋用? “还没请教先生怎么称呼?”看这中年文人如此酸腐,估计是许家某个长辈或者是个落魄账房先生一类的不得的志秀才吧。 “呵呵,我只是一个许家的小账房先生,当不得周头目先生的称呼。”听到周航称呼他为先生,这个中年文人略显浑浊的双眼都要眯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开心。 “账房先生也是先生,总比我这个大老粗要懂不少墨水,只是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一下先生,不知当问不当问?”周航隐约能够揣摩出这些文人的心思,大致就是你捧捧他,他就会和你掏心掏肺,当然,肯定也有那种黑心黑肠的腹黑文人,不过这种人,怎么可能做一个落魄的账房先生呢? “哈哈,周头目这一路要和我们风雨同舟,这有什么当不当的?”这落魄文人也是很少听到有人这么恭维他,以往那些许家的伙计,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但现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秀才都考不出来的酸腐文人,恐怕比那下九流行当里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这许家的大伙怎么都显得有些悲伤,难道昨天你们死了不少人吗?”此时,周航的那艘单桅木船和许家的货船距离很近,周航看着在甲板上无精打采的许家众人,压低声音问着。 “这就说来话长了。”听到周航的问题,那中年文人下意识的回了下头,看到他身后并没有人,这才娓娓道来。 这次许家出海一共分为三个方向,十二艘大肚货船两艘去了辽东,从江南顺着海岸去到辽东朝鲜非常安全,不过利润相对低很多,所以许家只派了两艘试试水,而去日本九州的也就两艘船,因为日本九州的大部分贸易商品都被皇家的东日本贸易商行给垄断了,许家能卖的也不多,真正大头的实质上还是去南洋,这也是朝廷鼓励海商去的地方,足足八艘船。 这许家也不是没有竞争的地方,许家现在掌权的老太爷已经七十古稀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到了这个岁数,肯定要考虑家族传承的事情,这次海上贸易,作为许家大房代表的大小姐许静怡力排众议,用大房所有的银两,凑足了八艘船的货物,准备来南洋搏一搏,而其他两房则分别去了辽东和九州。 “大房不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继承位置,怎么还要如此行险?”周航历史再不好也知道老大继承家业的说法,不过说到这里,对面的账房先生叹了口气。 “许家大房当家的是许丘陵,的确是许老太爷的大儿子,只是,他膝下无子,就这一个女儿,虽然我朝开国太祖首开惯例,将其大女儿辰屏公主封为佐崎候,并将九州岛中包含佐世保和长崎的菁华区域赐予了辰屏公主作为世袭罔替的封地,这极大的提高了本朝女子的社会地位,但对于很多传统家族,要接受一个女子作为家主掌权,依旧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只是大小姐才华横溢,自然不甘心这样枯守闺房,这次和大小姐一次出来的都是大房中忠实的伙计和长工,不过现在八艘船只剩两艘,唉!”说到这里,这个账房先生也忍不住长叹一声,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无情。 周航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支船队出海之后,真的是饱经磨难,那六艘船听这账房先生的说法,也是之前被海盗劫走,船上的货物虽然没有这两艘船来的贵重,但也是大房倾囊而出的钱财,如今被劫,即便现在两艘船能够安全往返,这一次的出海行商也是大大的失利,大房很难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 “那先生可知是谁劫走了那六艘船?”周航现在对于许家船队的事情十分好奇,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中还是显得懵懵懂懂,自然需要多知道点信息,系统能够给他的消息实在稀少,这次要给许家护航,一方面是他贪图那些报酬,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许家能够领着他四处看看,增长下见识,而打劫许家的海盗,此时也就成了他的心头之患了。 “不清楚,那些海盗没有飘旗,不过感觉都十分彪悍,能逃掉两艘船也是上天保佑。”在这海上讨生活的众人,只要稍稍有些名气和实力的,都会扯起自己的旗帜,上面或写一字,或画一物,再不济也都两三笔涂鸦,这代表你在某片海域的名气,而这片区域也就是他的地盘,如果某个海盗头头的能力够大,那他的旗帜下面会附带额外的破旗,这些破旗都是他战胜对手后缴获的对手旗帜,这更是代表着这个海盗的实力,这附近的海域都是他的地盘,而最强大的三家海盗王则已经脱离了这种蛮荒的资本积累方式,至于他们怎么赚钱的,周航也只是通过系统略略了解,本质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 很少有海盗不会悬挂自己的旗帜,除非像周航这样的,只有小猫两三只,挂自己的旗帜不仅是徒增笑柄,还会有杀身之祸,很容易被一些想要扩大地盘的大佬砍死,海洋看上去是无限大的,但是能够走商船的航道就那么几条,你占据一块他占据一块,基本就不够分了,这时候,杀了挂旗子的海盗,占据他们的区域,就成了一些海盗发家致富的唯一办法。。只是不挂自己的旗帜,你也没有办法给过路商船旗子来收取平安钱,这些都是默认的规矩,你实力不够挂旗子,只是给别人围剿你的理由。 当然,也有另一种不挂旗子的海盗,这就是茫茫大洋中最令商人畏惧的劫掠海盗,这种海盗,只是为了杀人抢钱,他们最为残暴,只要被他们盯上的商人,没有谁能够跑的出去。只是,这种海盗在如今越来越集团化和正规化的海盗团体中,已经越来越少,偶尔有一些也都被海盗本身给围剿了。 和中年文人聊了许久,周航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秘闻,他也知道,系统给出的资料并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最起码在这个海盗旗子上面的资料,这个走南闯北的账房先生显然比系统知道的要多,要准。 第六章 意外 稍稍又聊了一会,周航就又回到了船舱,他现在需要把自己得到的信息整理一下,并计划一下今后的事情,这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句话他非常认可。 …… “大小姐,恕老夫直言,此子条理清晰,思维敏捷,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海盗,反而更像是一个商人,这样的人,绝对不好对付,虽然他现在就这么一条破船,两三个手下,但未来不可限量。”此时在许家的船舱中,之前那个略显猥琐的账房先生此刻居然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单手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眼眸中透露出来的光彩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老大人,这次出来,我许家责任重大,不由得小女子不谨慎啊。”许家小姐此刻依旧蒙着面,一双灵动的眼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疲倦,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只是他们许家踏上这条道路,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唉,我也是借你们的船出来避祸,本不该多说,不过还请大小姐多多小心,不要留下什么后患。”中年文人叹了口气,便离开了许家大小姐身旁,只留下大小姐一个人在船舱中默默的静坐着。末了,才张开朱唇轻轻的说了一句:“但愿我们许家真的有遇到王的福分。” 这些事情,周航全然不知,他根本没有想到,他的第一次护航居然就遇到了一个巨大的危机,当然,此时此刻,他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主公,四十里外发现船影,好像是陈朝的巡航水师!”就在周航用鸡爪握笔的形式在艰难的写着毛笔字的时候,船舱门被撞开,周一的脸上略略露出了一丝惊慌,这种非常人性化的表情让周航都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让他更加惊讶的是周一带来的消息。 “陈朝水师?”按照道理,陈朝水师只会在一些重要的港口和水道巡航,而许家船队之前和自己商量的时候,并没有说会去高雄港补给,那应该走的是台湾海峡中部的航道,这里作为陈朝大陆辐射的范围,基本是没有水师船只的…… 周航想到这里,立刻调出了脑内的系统航海图,此时他们所在的地点距离高雄港大约也就一百多里,原本应该笔直的航线不知道为什么会微微向着西边倾斜,这就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说到底也是周航对于茫茫大洋并没有太多的方向感,这才让许家的船只带偏了航道。 “那个女人!”周航稍稍动了动脑子,就想明白了,这许家大小姐肯定是想借官家的手把自己抓起来,只是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这些如狼似虎的陈朝水师可不会将战利品还给许家,那她犯得着损失这么多银子就为了抓自己? “船只向东,快,周一!”周航拔出了身侧的长刀,冲了出去,周一则迅速对着甲板上的船工大声下着命令,此刻,周航的另一艘船距离他们不过也就三十公里,这个距离刚好是目视看不见的距离,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汇合那艘武装战船之前不被陈朝水师追上。 “许家的两艘船在拦截我们!”这时候,周航看到一直和自己战船平行行驶的两艘许家货船居然扬帆阻拦在他们东转的航线上,显然是想要阻止周航他们逃离。 周航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慌张,他知道自己的贪婪最终还是给自己遭致灾祸,就像以前那样,但是他不后悔,做了,就不要后悔,他回头看向远处的陈朝的水师,恍恍惚惚只能看到白帆细船的轮廓,只是自己聚睛望去,似乎又能看到船尖划破海浪时候的水花,这航速绝对比自己脚下这艘破船快不少。 “周一,想办法把许家两艘船的船帆射下来,30001你去指挥船工向着西南斜插,尽可能的避过这两艘许家的船。”周航尽可能的稳住狂跳的心脏,此时此刻,周航也不由得暗暗嘲笑了自己一下,一旦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自己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的慌张和不安啊。 周航不敢多做分心,他略显湿滑的掌心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刀,磨砂般的质感让他能够感受到长刀中传递出来的力量,他本来只是一个瘦弱的都市白领,此时却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舔着嘴唇准备开始厮杀,这种恍如梦境般的景象让他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叮!”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长刀横起,一只羽箭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刀身上,巨大的力量让周航的手都有些发麻,周航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背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看着不远处许家货船甲板上,那个赵伯手持长弓,目光冷峻的盯着自己,周航怒由心起,自己不就问你们要了两百两银子,你们就这样要杀自己? 不过他现在没有一点办法,这是大海,他没办法杀过去,只能同样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赵伯,用力的挥舞了一下长刀。 “大小姐,老奴无能,没有射死那个小子。”赵伯看到周航的举止之后,就知道他没有机会了,一般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偷袭,那想要在这几十米的距离上,射中一个高手,是基本不可能的。 “是他运气好,赵伯辛苦了,我们只要拦住他一会就可以了。”远处,看着陈朝的七级内海风帆巡航舰快速冲来,许家大小姐的眉头微微蹙起,一种淡淡的不安涌上心头,按道理来的应该是六级外海风帆巡洋舰,相差虽然只有一级,但船速差了不少啊。 这时候,许家大小姐突然感觉自己脚下的船只猛然减速,她身体一个踉跄扑到在了地上,甲板上面,巨大的撞击声外加家仆的哀嚎,大小姐抬起头,这才发现,船上原本巨大的风帆此时已经完全脱落了下来,原本固定风帆的粗实绳索此刻居然都被一支支长箭射断,这怎么可能,为了防止海盗射风帆,他们的绳索都是经过加固处理的,不仅加粗,而且还额外抹上了泥浆,凝固之后就好像给这绳索穿上了一层厚实的泥甲,不可能被射穿的啊! 第七章 水师 许家大小姐目光复杂的看着周航的海盗船从许家两艘船前面穿过,没过几分钟,从东边赶来的陈朝水师战舰也飞速追赶而去,不过为了保证许家船队的安全,他们还是留下了一艘战船,准备将许家的船只拖曳至高雄港,进行船帆的修复工作。 “末将郑淮,特奉顾千总之命前来迎接夫人。”许家大小姐站在甲板上,看着从战船上跳过来的一个军官,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辛苦大人了,我也很久没见到邱少了,这次他怎么没有亲自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的,夫人,昨天我们在高雄港南方海域发现周家的三级风帆战列舰,为了确保高雄港附近安全,顾千总亲自带领舰队前往巡航,这才没有接到夫人的求助信件。”听到郑淮的回答,许静怡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她的未婚夫,顾邱少如果不是因为重大的军情,不可能不来接她,只是这种时候,会有周家的战列舰在高雄港附近海域游荡,蹊跷的很啊。难道真的和那个姓周的小海盗有关系? 许静怡目光转向了西面,两艘外层涂刷了蓝白相间条纹的军舰正在追赶着前面一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虽然三艘船都差不多大,十几米的舰长和狭窄的舰体足够保证他们在内海区域拥有较高的航速,只是那艘海盗船明显年久失修,船体下面的寄生物拖累了航速,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了。 许静怡这样默默的想着,只是,还不等她放下心来,远处,海天交际的边界,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看上去好像是某些不祥的东西在慢慢诞生,不过常年在海上作战的郑淮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船桅,这种情况下,周围不应该有什么船只才对。 郑淮从身侧掏出了伸缩望远镜,拉长直筒之后,视线中,在远处,一艘崭新的单桅风帆战船缓缓浮现出来,这艘战船的样式他居然没有见过,难道是海盗们研发的新战船? “打旗号,让前面两艘船准备战斗,敌舰两艘!”郑淮立刻大声对着自己战船上的传令兵吼道,由于他这次出来的匆忙,审批手续来不及,只能带出来三艘七级的内海风帆巡逻舰,没办法带六级外海风帆战舰,别看这两种舰艇只差距一级,但完全就不是一种战舰了,最显著的区别就是现在他带领的战舰根本没有火炮,而六级战舰就是有专门的火炮甲板,装备了兵部和工部最新研制出来的小型火炮,如果有这些火炮在,他怎么可能会担心这些海盗? “夫人,不好意思,我要先去解决这些海盗,我会让一部分士兵到你们的船上进行护卫,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郑淮也需要亲自参战,三艘船对阵两艘船,这才能够确保自己的部下不会损失太多,现在只是希望新来的那艘船里不会有太多的海盗,毕竟一旦陷入残酷的接舷战,阵亡人数就会不可控了。 许静怡点了点头,此时她也能勉勉强强看到远处扬帆赶来的一艘海盗船,和周航现在的那艘海盗船相比,新赶来的这艘海盗船显得更加的坚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许静怡就会想到坚实这个词语。 “大小姐,那船的船速要比郑淮大人战船的速度快!”作为退役的军人,赵伯一直是在水师服役,凭借着多年的航海经验,赵伯一眼就看出这艘新来的海盗船航速惊人,几乎达到了单桅战船速度的极限。 “抓不抓的到,听天由命,我们没必要在这种小海盗身上花费太多的功夫。”许静怡冷冷的望着远处互相追逐的战船,心中未尝没有一丝羡慕和感慨,可恨生而不为男! “听天由命吗?”赵伯心里默默的想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他那支本以为会必中的长箭,难道是天命?想到这里,赵伯打了一个寒颤,尽管现在的温度有二十七八度,但内心的寒意却无法被驱散,天命,这真是一个忌讳的词语。 …… 周航自然不会知道什么是天命,他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下去,两艘陈朝水师的战船已经逐步接近他的破船,好像啄木鸟钻木的哆哆声不断的响起,伴随着啄木声音的还有不断腾起的黑烟,陈朝水师战舰上的弓弩开始用火箭攻击自己了,周航只能抄起一块厚实的大木板,挡在周一前面,他现在唯一的远程火力就是周一背上的长弓和看似无穷无尽的长箭。 “主公,30002已经赶过来了,我们要不要转移?”这时候30001小心的蹲到了木板后面,指着只有几百米距离的那艘新战船,小声的说道。 周航下意识的想要摇头,但他忍住了这个冲动,30001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放弃这艘船和这艘船上的所有船工,然后逃命,这绝对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只是,如果舍弃了脚下的这条破船,他又变得只有一条船,而且此时的战船已经开始被火蛇缠绕,想要逃走,那剩下的那些船工岂不是九死无生了? “30001,周一,能不能打的过对面?”周航不懂水战,当然他其他战斗也都不懂,所以他还是报以一丝的希望询问了一下他的两个部下,只是这两个精壮的汉子此刻都摇了摇头,人数差距太大,一艘标准的陈朝水师七级内海风帆巡逻战舰上应该有八十名船员,抛去船工以外,最起码有五十到六十名水师作战官兵。 而现在他们眼前就有两艘,后面还有一艘在加速驶来,他们加起来一共四个战斗人员,不可能赢的,这已经不是匹夫之勇能够驰骋的地方了。 周航看到此时他所在的战船单桅船帆上已经开始被大火吞噬,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睛盯着那一根根被大火烧断的粗缆绳上,终于在自己新战船即将和自己汇合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大声吼了出来: “所有船工弃船逃生吧,跳到海里去,陈朝水师会救你们的!”说罢,便扔掉了手中的木板,手中抓起几条缆绳,迅速的和两个手下跳到了已经和老船平行的新战船上。 “大人,我们还追吗?”看着慢慢被大火吞噬的老海盗船,又看着劈风破浪迅速离开的新战船,郑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相信自己脚下的战船在减少了二十个人的重量之后,能够追的上那个海盗。 “追!”于公于私他都要追上那艘海盗船,尤其是当他听夫人说那个海盗姓周之后。 第八章 奇袭 三艘陈朝水师的战船继续追击着海盗,所有的水师官兵似乎都充满了斗志,毕竟前方的那艘海盗船上,就只有寥寥几个海盗,真不清楚他们怎么敢出来打劫的。 不过郑淮并没有属下们的好心情,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看着渐渐被他们赶上的那艘海盗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神经额外的敏感,只是这种别扭的感觉,到底是来自何方呢? “大人,那些船工我们要不要派人收拢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落水船工,郑淮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海上的规矩不能乱,作为陈朝水师,他们必须坚守这些规矩,哪怕这些规矩并不是他们制定的。 看到把总大人点头,立刻有人放下了两米多长的救生小船,让那些落水的船工爬了上去,落水的船工纷纷跪在小船上,向着继续追击的陈朝水师将士磕头致谢,所有的士卒看到这一幕,脸上都不由得扬起了一丝笑容,郑淮也不例外,只是,还没等他的笑意消失,他脸上的表情就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原本已经开始逐渐下沉的着火海盗船,此时突然猛的窜起,就好像郑淮曾经在东南亚雨林中看到的鳄鱼,大半个身体潜伏在水底,看到猎物突然窜起,狠狠的撕咬在猎物的身体上,只是,这怎么可能? 然而不管这可不可能,这艘原本已经开始下沉的海盗船此刻却如同一艘坚持作战的战舰一般,狠狠的冲向它身边的一艘陈朝水师战舰,由于两者距离太近,训练有素的陈朝水师官兵居然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艘火船狠狠的撞在了他们的战船上。 “轰!”巨大的撞击声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被撞战舰上不少士兵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摔到了海里。 郑淮眼角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有种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前面那艘正在逃离的海盗船航速居然在不断的调整,就是为了等自己的战舰经过那艘正在下沉的火船。 “大人……”属下还想再说些什么,郑淮却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可能继续追击了,很显然,他们已经损失了一艘战船,虽然只是一艘廉价的七级内海巡逻舰,眼下,他们需要做的是抢救伤员和落水士兵,以一艘船去追击那个海盗,太不保险了。 “原地抢救伤者,准备返航。” “喏!” …… 时间转回到几分钟之前,周航刚和他的两个属下跳到新船上,还来不及拍一下身上的烟尘,周航就迅速站了起来,对着30002说道: “船上有没有非常坚硬的地方可以拖动后面的船只?” “有,船只前面有撞杆,足够坚固,可以承受拖船的力量。”听到30002的话,周航立刻拿着手里的缆绳跑到船头,看到了撞杆,也就是一根粗粗的圆木,圆木的顶端被削成了尖头,圆木的尾部则直接深入到船体内部,周航知道时间不多,也没有多作犹豫,直接将缆绳打了个结,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了撞杆上面,然后下令让30002控制船速,自己则紧张的盯着不远处正在追赶而来的三艘陈朝水师战船。 单桅战船的桅杆大约有十多米高,用来固定船帆的缆绳更是长达几十米,虽然被火烧断了一部分,但是周航拿过来的几根缆绳都还是有小几十米长的,身后的两艘陈朝战船也一直跟着很近,只是过了半分钟,那陈朝战船便披荆斩棘的接近了尾部已经开始沉没的破旧海盗船,甚至,为了节约时间,他们都刻意可以绕过海盗船。 “全速!”周航心里估算了下距离,立刻大声下达了命令,所有的船工都站在单桅下,用力将船帆拉紧调整防线,迎着海风,鼓起了大大的白肚皮,周航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冲力。 “啪”数根绳索在这一瞬间就绷的紧紧的,原本已经开始下沉的老船在这几根绳索的牵引下,一下子加速前进,猛烈的撞在了旁边的陈朝水师战船上,大火顺着木制船身开始蔓延,很快的,两艘船此刻都陷入了熊熊烈火中。 “叮咚,恭喜宿主升级,现在等级三级,经验1000/4000,获得系统赏金三十两,个人官方悬赏上升为三十两,获得系统赠送火铳一只。”悦耳的升级声,周航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些所谓的经验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中,击毁一艘七级内海单桅风帆巡逻舰获得三千五百经验,杀死十名陈朝水师普通士兵,共五百点经验,一下子就让自己上升了一级,虽然没有解锁什么新的系统,但却获得了系统本身赠送的一支火铳。 射程一百米,有效杀伤距离为五十米到八十米,附赠弹药100发,需要远程武器精通C以上。看到这里周航有些无语了,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远程武器精通是多少,这系统数据到底是什么鬼? “主公,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这时候,陈朝水师已经停止了追击,开始搜索落水士兵,就地治疗伤员,这短短的一会,远处就已经只能看到一抹橘红,一缕黑烟,几叶孤舟。 “去星岛,向南。”周航看着远处的只剩下一个桅杆的沉船,脸上有些无奈,自己脚下连续两艘破船都沉没了,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海盗? …… 高雄港,陈朝十大海港之一,无数的商人从这里出发,带着台湾岛的巨木、稻米、煤炭以及其他各种产品,向着世界各地驶去,即便是夜晚,这里的港口也是人流不息,灯火通明。 “静怡,这里的路灯都是工部最新研制出来的煤油灯,只有高雄港、崇州、天津和星岛才能负担的起这些昂贵的煤油灯。”相比江南繁星点点的夜空,在高雄港,似乎整个天空中,除了一轮明月,其他的星星都畏惧着这烛火摇曳的煤油灯,悄悄的隐藏了起来。 “确实很漂亮,就是味道有些呛人。”许静怡跟在她的未婚夫顾邱少身旁,用手捂住了口鼻,只是眉间的那股笑意却无法被那只小手遮盖住。 “哈哈,的确是这样,所以现在工部还在改进这个煤油灯,一方面是煤油燃烧的味道过于呛人,另一方面也是成本还是过高,也就我们这些需要日夜不停劳作的港口地区才用的到,据说北京和南京的宫城中已经在使用更加先进的灯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顾邱少年龄也就比许静怡大了三四岁,但见识着实不凡,他作为顾家的二公子,舍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年少从军,从一个水师士兵做起,跟随着南海水师南征百战,在东南亚的丛林中杀过土著,也在风高浪急的南海大洋中与海盗火拼,短短几年时间,就升到了千总的位置,这让一直视他为忤逆子的顾家老爷都改了态度,满足了顾邱少的心愿,与许家联姻,并且动用了家族力量,替他在官场上进行交际应酬。 第九章 往昔 大概是在三年前,顾邱少还在南海北方水师的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上任实习军官,像他这样的实习军官在那时候有很多。 在十年前的安达曼海战中,陈朝南海舰队惨胜大不列颠与法兰西的联合远征皇家舰队,那场战斗之后,大不列颠和法兰西退出了东印度海域的争夺,只能在印度西面增加驻军,和陈朝大军展开了惨烈的印度大陆的争夺战,最终在五年前,三国签订了停战协议,印度至此被一分为三,从班加罗尔到西孟加拉邦漫长的领土和海域都划为陈朝拥有,陈朝也在班加罗尔建立了殖民督军府,并且在科伦坡设立了新印度洋水师基地,相对的,英国在孟买设立了殖民政府并且也把孟买作为他们印度洋舰队的驻地,而法兰西佬则在新德里设立了殖民政府,他们的印度洋舰队驻地则远在红海的吉布提,从形式上来说,法国人承担了印度陆军的大部分军费,而英国人则负责防御陈朝的水师进攻,双方就此开始了僵持。 由于安达曼海战中损失了相当多的水师精锐,另外又要新建印度洋水师,这几年水师中层将领奇缺,兵部甚至从驻扎在天津的皇家海军中抽调了相当一部分军官用来支撑起印度洋水师的骨架,当然,培养年轻军官更是重中之重,像顾邱少这样的,有家世,能吃苦,又有才华的年轻人,自然落在了军部的培训名单中。 三级风帆战列舰在陈朝水师内部是绝对的主力战舰,除了作为陈朝皇家水师旗舰的镇国之宝一级战列舰“皇家胜利者”号以外,陈朝各个水师的旗舰都是三级风帆战列舰,按照工部大匠的说法,这种三级战列舰是火力航速与造价的完美结合体,而二级风帆战列舰在安达曼海战中已经证明自己不适合复杂海况下的战斗,基本都已淘汰出了水师战斗序列。 能够在这种级别的战列舰上做实习军官,足以证明顾邱少的能力,在执行完一次长途护航任务之后,舰队驶往了崇州,接受战船改造和升级,作为陈朝最大的造船基地,崇州也是整个陈朝最繁华的城市,哪怕是北京和南京都无法与之媲美。 地处江南平原,坐落长江口,这无与伦比的地理优势加上陈朝的海贸政策,造就了这样一座伟大的城市,作为南方士族子弟的顾邱少自然没少去过崇州,但每次去的感受似乎都不一样,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按照舰队给出的执勤表,顾邱少在舰队抵达江南造船场的时候就作为第一批休假军官到崇州城内休息,至于这个休息,所有的军人都心照不宣,三个多月的海上旅途,是个男人都憋的快要疯掉了,只不过慑于陈朝水师军法严苛,不敢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 舰队的上层军官也明白手底下士兵们的心态,这种时候,除了一些重要的技术岗位,所有士兵都可以放假休息两到三天,舰队的防御工作也基本交给崇州舰队以及当地的驻军。 “这帮小兔崽子!”作为南海北方水师副总兵,四十五岁的李秋实无疑处在人生的巅峰,他手底下一共有十九艘主力三级风帆战列舰,这次来崇州港,一方面是舰队的日常休整,另一方面,工部在崇州的大匠所研制出了新的开花弹和燃烧罐,还有新式火炮,这些都需要各个水师舰队在各自的防区进行测试,有时候疆域太大也不好,最起码兵部那些尊贵的造船大匠每天都要挖空心思来设计适合各个海域的新型战船。 “走,我们去视察一下那些依旧在岗位坚守的同僚们吧。”李秋实目送那批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离开了军事港口,满脸笑意的带着几个下属去往各个战舰慰问士兵。 当时的崇州夜景自然没有现在那么明亮,不过即便是亮度不高的防风灯笼,也把夜晚的黑色驱散的无影无踪,对于长期驻扎在陈朝十大港口之一高雄港的南海北方水师而言,这等繁华也是罕见的。 “邱少,我们先去百花坊了,你小子这么犹犹豫豫,小心又睡客栈!”下船之前同僚们就换上了便服,听到上司解散的口令后,一个个都衣冠楚楚的朝着各色烟花之地进发,准备吃饭上床睡觉一条龙都在妓院解决了,毫无疑问,今天是崇州妓院生意爆棚的一天。 顾邱少此时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只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目送同僚们离去,他虽然在家族中是个忤逆子,但是多年家族家规的管束和父辈的教诲,让他在现在这种时候,依旧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对于他而言,真正让他为之疯狂的目标,除了那蔚蓝的海洋,炮火的硝烟,剩下的就只有皇帝陛下钦赐的镇海将军头衔了。 “读书科举状元郎,非我所愿。”顾邱少看着眼前的灯火阑珊,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今晚又要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自己真是个享不了福的人,顾邱少自嘲了一下,便慢慢的向着繁华深处走去,身后,一个个高耸的桅杆仿佛在向着众人展示着陈朝水师的赫赫威名。 …… “话说那次我刚好和家人一起去崇州逛庙会,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那里作乱。”听到顾邱少说起他们相遇时候崇州的灯火,许静怡眉间的喜意似乎显得更加浓厚,许家和顾家虽然都是江南望族,不过相比一直在朝中有人的顾家,许家自从老爷子户部侍郎许克勤病逝在任上后,就显得后继无人,不管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家族角度,顾邱少都是许静怡的良缘。而整个家族此时只不过是勉强依靠许克勤的余荫在艰难度日,这次许家大规模出海,一方面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许静怡亲自办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家族中的子弟读书不精,眼看着这代人又要碌碌无为,族长这才痛下决心,将这辈年轻人都赶了出来,到外面磨练一番。 “作乱啊。”说到这里,顾邱少眼神有些凝重,只有他这样身处整个事件中心的人才知道,那场变乱到底给整个南海北方水师带来了多大的动荡。 第十章 动乱 “杀人啦!有人抢劫钱庄啊!”前方,拥挤的人群中,巨大的声音传了开来,原本都带着笑意的众人突然间都僵住了,转瞬间,所有的人都变得慌乱起来,挤在人群中的顾邱少敏锐的观察到,有人在刻意制造着混乱。 “啊!”一声惨叫伴随着四散的鲜血,仿佛在这欢闹的夜晚撒上了一锅热油,无数的民众开始四散逃窜,顾邱少用力挤开了两个人,用力攀住了街道旁边屋子的房檐,翻身而上,三层高的小楼在几个呼吸间,就被顾邱少踩在了脚底。 借着璀璨的灯火,顾邱少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南洋钱庄所在的城北商业区域很多地方都燃起了火苗,按照崇州的地方驻军与衙门捕快人数,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情,何况在崇州建立之初,为了防止大火,很多地方的建筑都放弃了传统的木质结构,转而使用的泥石灰与砖块,除非是有人刻意放火,不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邱少看着越来越浓的黑烟,眼中渐渐有些担忧起来,作为整个陈朝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崇州的防卫力量应该是堪比南北两京的,能在这种防卫力量下兴起波澜的,恐怕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顾邱少在跳下屋顶之前,也看到不少熟人急匆匆的穿上带着胭脂味道的外衣赶向火灾现场,对于这些人,顾邱少罕见的在心中说了一句蠢货,崇州不仅是经济重镇,而且更是军事重镇,这里的造船业占据了陈朝造船能力的百分之七十,各种先进的造船技术都是这里的大匠潜心多年研究出来的,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会有什么土匪来这里抢劫钱财,绝对是敌对势力为了刺探,不,应该是抢夺本朝先进的造船技术,这才会出动这么大规模的暗探部队。 “小心!”这时候,一个柔软的身体撞到了顾邱少的身上,顾邱少下意识的就要将撞到他的人击倒,不过手刀在他看到那人面孔的时候,挺住了。 很漂亮,同时也充满了英气的女子,陈朝时候,程朱理学已经没落,对于女子,哪怕再古板的家族也都放开了作为的礼教束缚,看到女子头上的簪子,顾邱少就知道撞到他身上的少女,应该是大家闺秀。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松开你的手。”还没等顾邱少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子柳眉一皱,眼神凌厉的看着他,顾邱少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居然死死的抓住了女子的一只手,此刻他急急忙忙的松口了手掌,女子手腕娇嫩的皮肤上,一个手掌五指的印迹清晰可见。 “真是不好意思,现在这里太乱了,刚才我以为有人要袭击我,真是不好意思了。”顾邱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此刻他的内心居然有些怦然跃动,似乎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女子充满英气的眼眸给夺取了。 “难道你是水师的人?”女子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好奇的问道,原本还有些不快的表情,居然被好奇所取代,顾邱少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减少了很多,但不时还会传来几声惨叫,崇州城大部分警卫力量都集中到了城北,剩下的肯定也在守护船厂和码头,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开始询问起自己水师的事情,顾邱少不免有些好笑。 “姑娘,今晚不安全,还请您早点回家吧。”顾邱少虽然对眼前的女子颇有好感,但他还是急着要赶去码头,通知副总兵大人,谨防来犯之敌。 “这位大人是急着赶回黄浦驻军码头吗?”女子听到顾邱少的话,眼神仿佛穿透了黑暗,直直的望向远处沉睡的码头。 “姑娘,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顾邱少眉头又皱了起来,一个女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如此沉稳,实在是反常。 …… 顾邱少想起他第一次遇见许静怡时候的场景,他很难想到,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那种动荡的夜晚,能够沉着冷静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况,这让他都有些汗颜。 “妾身那时候可是怕的要死。”许静怡捂着小嘴,笑着说起了那时候的情况。 …… 其实顾邱少当时的确是有些当局者迷了,以陈朝在崇州的防御力量,且不论驻军的能力,光是崇州水师就足以平定整个江南地区的任何乱局,区区一个崇州城,哪怕敌国的探子再多,也不可能攻的下重兵驻守的造船场与驻军码头。 “这位……公子。”当时的许静怡还显得有些青涩,犹豫再三之后,觉得大人的称呼有些不符合顾邱少的年龄,这才称呼顾邱少为公子,她指着远处的黑暗,缓缓说道:“公子,如果你是敌国的秘密部队,在人数有限的情况下,想要刺探我朝重兵把守的码头与,您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想办法混进去。”说到这里,顾邱少终于发现自己的盲点了,他一直以为那些人是要强攻,实际上不可能的,在陈朝大陆地区,哪怕是台湾岛,都不可能有那些所谓的敌人大规模潜入,毕竟周围和陈朝类似人种与文化的国家都已经是陈朝的附庸国,哪怕是海上貌合神离的三大海盗势力,说白了也是陈朝的外围武装力量,这和那个所谓的大不列颠国一模一样,至于陈朝真正的敌人,也就只有北方的罗刹国,以及和他们在印度平原一直僵持的大不列颠与法兰西。 这三国国家中的子民长相明显有别于陈朝人,自从战争爆发后,所谓的传教士与那些西方商人,都被严格限制进出,甚至很多西方人都被刑部直接以密探罪抓进了牢中,仅凭收买的少部分愚民,想要攻下整个南中国最大的军事海港,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想要在中间劫持其他将领与士兵?”想到这里,顾邱少一直没有多大变化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与后怕,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提醒,自己恐怕真的就要屈辱被俘了。 第十一章 蒸汽时代的起航 永封十七年的一天夜晚,正在举行灯会的崇州遭遇外敌入侵,最终,等到天亮的时候,驻扎在崇州崇州水师与崇州卫驻军封锁了崇州城,挨家挨户的搜查外敌,整个行动持续了两天,给崇州城的经济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过,这件事情似乎在朝堂上引起了更大的波澜,而当时在崇州进行补给与舰船升级的南海北方水师则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一夜之间有十三位中级将领和二十五位士卒失踪,至今仍未找到。”已经在海上漂泊了数天的周航借着海上炎炎的太阳,认真的阅读着一本旧书,这本书是他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写的都是陈朝历史——《陈会典》,大概记载了陈朝最近几十年的大小事情,相对系统自带的资料库,这本书要详细很多,而周航现在在看的部分就是在三年前很有名的崇州动乱事件。 这场规模并不算大的动乱却惊动了整个陈朝,已经很少管事的永封帝直接给内阁下令,要严查此事,而内阁也没有拖沓,直接罢免了崇州巡抚叶知颖、崇州卫指挥使高大疏和南海北方水师副总兵李秋实,其余被罢免的相关下属官员更是不计其数;另外,崇州水师总兵与副总兵都遭到兵部明文训斥,一年后也纷纷上书乞骸骨,而永封帝也未做挽留,直接批准了。 这么大规模的官员落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陈朝官方对于此事讳莫如深,民间虽然多有猜测,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真没人知道。 不过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在崇州动乱一年后,在天津造船厂试验了新型蒸汽动力风帆战列舰,虽然风帆仍然为主动力,但这种增加了蒸汽机的最先进试验船一经出现,变引起了各国的关注,紧跟着,大不列颠和法兰西都拿出了相似的试验型号,只是让许多国家大跌眼镜的是,在陈朝的东边,一直饱受陈朝掠夺殖民之苦的日本德川幕府居然也出现了一艘试验船,当然,德川幕府一直试图秘密进行这个项目,不过最后还是被四国岛的陈朝藩王佐崎候发现了这个秘密,上报了陈朝北京朝廷,朝野震怒。 “蒸汽机吗?”周航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想到陈朝居然如此厉害,在各种技术上的发展都领先西方诸国,而那个德川幕府,也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倒台,新上台的长州藩势力不足,威望也不够,根本没有办法稳固在全日本的统治地位,反而是困居在四国岛的萨摩藩在佐崎候的支持下,瓜分了相当一部分日本领土的统治权,陈朝朝廷对此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导致了日本现在国内形势异常复杂,任何有志于使本国崛起的日本人对面这样一副烂摊子,都不由得要绝望了。 看来自己真的只能做一个海盗了,周航合上了书,默默的想着,像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谋能力,可不是自己这种人能够玩的来的,何况,两年前陈朝就已经试验了新型的蒸汽船,虽然因为种种技术原因,蒸汽战舰想要完全摆脱风帆的束缚,尚需些年岁,但绝对不是自己这种还在进行木船跳帮作战的原始人可以比的上的,自己倒也有些羡慕那些陈朝的正规海军军官,恩,应该说是水师将领,可以率领舰队纵横四海,口中说出纳尔逊那句经典名言“英格兰期待每个人都恪尽职守”,然后大破敌军,凯旋而归,这真实梦中都出现不了的美好奢望啊。 …… “嘭!”一个红色的焰火在并不算黑暗的崇州夜空上绽放出了令人心悸的火光,看着紧急事态集合的焰火被自己燃放了出去,顾邱少从身侧拔出了一把短匕首,这是水师官兵下船后为数不多可以携带的自卫武器,当然,在上船之后,每个人都能重新携带自己的制式武器,少数军官还能够携带短火铳。 “这位姑娘,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住在哪里?”做完了正事之后,顾邱少罕见的有些犹豫起来,不过也没有犹豫多久,他就鼓起勇气看着那位女子,走出了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步。 “我暂住在宏旭客栈,最近是和家人来这里看灯会,估计过几天就会回去了。”女子此时被顾邱少目光灼灼的看着,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有之前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我明天或者后天一定会去找你,请你一定要等我一下!”顾邱少长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不远处的街道上,不少同僚们已经匆匆赶来,顾邱少知道,自己该去做点什么了。 “望公子旗开得胜。”许静怡到了个万福,眼眸深邃的看着顾邱少领着一群水师官兵冲进了黑暗之中。 在陈朝的水师作战序列中,技术兵种如火炮手,操船手,火铳兵,领航手自然占据了不少的编制,不过,在这个火器方兴未艾的变革之世,冷兵器近战部队依然占据了大部分的水师编制,要知道,同时代的英法陆军还是以骑兵长枪兵为主,炮兵火枪兵为辅,相比以火铳兵为主力的的陈朝陆军而言,技术上的差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海上东西方的差距还是不大的,毕竟在纯粹比拼战船和火炮数量的水师中,从未停止技术发展的西方诸国和陈朝还是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这个状态的结果就是现在,以实习军官,南海北方水师把总的身份,能够召集数百名一线的作战士兵一起前往水师驻军码头。 由于顾邱少燃放了紧急状态的烟火,原本一直保持警戒的驻军码头此时点亮了码头的灯塔,壮汉手臂粗的灯芯浸泡在火油中,配合着工部大匠研制出来的净琉璃,能够将明亮的灯火反射到灯塔外二百步的地方,码头外的空地在仿佛瞬间从夜晚变成了白天,当然不是那种艳阳高照的白天,但也足够在码头戒备的士兵看到灯火下一些朦朦胧胧的人影。 “李总兵,我们应该派兵出去,肯定有不少急于回来的士兵被外面的敌人给俘虏了!”南海北方水师副总兵李秋实听到黄浦码头千户的建议,皱着眉头看着开始慌乱退去的人影,摇了摇头。 “我们只需要守好这里就行了,剩下的就只要等天亮,反正两支水师加崇州驻军的力量足以把崇州城包围的水泄不通。”李秋实手指轻轻敲打在船体栏杆上,摇曳的烛火照射在他阴晴不定的脸庞上。 第十二章 姻缘与因缘 “邱少,你不觉得当时李总兵的决断很奇怪吗?”五月的高雄港,夜晚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走再回去的路上,许静怡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比较忌讳的问题。 “的确。”顾邱少点了点头,要知道水师在陈朝兵部属于甲级别部队,饷银和物资补充都是最优的,这样的军队,自然是竞争激烈,尤其是在陈朝当下,历代皇帝陛下都鼓励民众参军,皇室内部也有不少皇室成员投身军伍,相比步军和骑军,皇室更加倾向于水师,这也是皇室的特殊性造成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水师里面充斥着许多世家勋贵子弟,只是水师相比步军和骑军,军法更加严峻,而且漂泊在海上,想要享乐都没办法,这倒让水师成为了一个大熔炉,无数世家勋贵的俊才在这里变成了一个个沉着果敢的舰长,能够走到副总兵这一步的,也就十几个人,可以说,李秋实作为南海北方水师的副总兵,绝对是有其过人的才华,最起码在残酷的安达曼海战中,当时还是参将的李秋实率领着五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击沉了敌军七艘船只,杀敌上千,而自身仅仅损失一艘战舰和数百人,绝对是一个能战的悍将。 “我出门前接到你家老爷子的来信,听说李秋实又被圣上启用,去印度洋水师出任科伦坡海港总兵,内阁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沉默了三天之后,通过了这一道中旨,估计过几天李秋实就会去科伦坡赴任。”许静怡说完了这个消息,就看到顾邱少的剑眉缩了起来,很显然,顾邱少也觉得这个消息有蹊跷。 “我一直听闻朝廷内部希望开放印度的海上商路,即使开放不了,也希望皇室多发放一些特许状,看来几年前,内阁就开始了行动,至于皇室,似乎也不想这么早开放这个聚宝盆。”顾邱少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里面的水浑着呢,皇室一直承担了兵部在印度地区的军费,甚至水师的很多将领都是皇室成员,在这种情况下,李秋实要想掌握整个印度洋水师,难度其实并不大,这是皇上在给内阁的警告,逼他们收手吗? “今年户部似乎在讨论提高船舶税和降低田赋,并且希望在西北增设五十处军屯,这要继续移民三十万,皇帝那边似乎没有问题,只是内阁那里卡主了,据说首辅大人和几位阁老分歧很严重。”许静怡嘴中的消息其实都是许家和顾家从京师得到的,这些消息只是在陈朝上层流动而已,一些五六品的地方知府都不一定知道,但是对于许家和顾家而言,却并不是特别难了解。 “曾老首辅似乎希望兵部率先解决印度方面的问题,不要再过多的给罗刹国压力,避免两线作战,而其他几位阁老认为西北移民要加快,户部对于西北大军的供给一直颇有微词,毕竟每年赋税的十分之一要用作粮赋供给西北,负担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不是皇室一直在给西北边军供饷,恐怕早就要加赋了。”顾邱少叹了口气,虽然现在陈朝处于如日中天的位置,但只有真正坐在朝堂上,才知道,维持这么一个国家有多么不易。 “还有一个小道消息,那个佐崎候上书要求水师整顿海盗。”说到这个消息,许静怡和顾邱少似乎又轻松了起来,脸上又带上了笑意。 “那个佐崎候,听说和圣上关系很好,听说去年才去北京见过圣上,她这个时候上这个奏章,恐怕也是皇上的意思。”许静怡的手帕交也不少,女子之间,无非是家长里短流言蜚语,这个佐崎候和当今圣上之间的关系真是不可言说啊。 “打击海盗和增收船舶税应该是连在一起的,看来朝廷的财政状况的确不好,而且陕西山西那边听说已经大旱了好几年,朝廷赈灾花了不少钱,的确是要好好整顿一下海上的财路了。”顾邱少也清楚许静怡话语中的意思,他个人是支持顾家和许家参与进来的,且不说皇家船队,就是李秋实所在的李家,在整个南海都保持着一支巨大的船队,连南海王周家都不敢收他们李家的买路钱,足见李秋实的厉害。 “这次我们已经把货物交给了那个人,邱少,只是……我总觉得这样不保险,我们两家这次是不是下注太早了?”许静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周家和其他几家的衰败是注定的事情,内阁的几位阁老早就对这些海盗看不顺眼了,可是在南海这块区域,单凭我们陈朝水师,想要面面俱到根本不可能,那些海盗实质上还是充当了我们水师的爪牙,你不要以为只有海盗才会抢劫商船。”说到这里,顾邱少嘴角上翘,指着远方林立的桅杆朗声说道:“大争之世,军人当争。” …… 回到高雄港的将领住处,由于许静怡还没和顾邱少正式成婚,所以他俩的卧室还是分开的,坐在自己的床上,许静怡脸色静如止水,根本没有之前那副笑魇如花的小女子模样,她其实一直不同意家族这次的行动,奈何族长和顾家都认为那人是南海的后起之秀,此时下注,定能一本万利。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本万利的事情啊!”许静怡心中说不出的嘲讽,男人只会看到眼前的利益,却不知道利益背后隐藏的危险,或者,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压的住那些无关紧要的反抗? 许静怡知道,自己身为女子,不管再怎么有才华,在许家那帮老人眼中,终究是头发长见识短,亦或是有了丈夫忘了娘的赔钱货,自己本以为顾邱少会多少听进去一些自己的话,结果他也变了,不是那个当初会认真考虑自己意见的男人了。 “不甘心!”许静怡不甘心就这样嫁人,也许以前顾邱少是个良配,能够尊重自己的想法,但现在她越来越能感觉到顾邱少那种谦逊之下隐藏着的占有欲,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他,顾邱少一定会让自己在家相夫教子,不会再有现在这样能够出海办事的机会了。 许静怡抿着红唇,犹豫了良久,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她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同时,也给顾邱少一个机会,一个双方都能继续共处下去的机会。 第十三章 失败的海盗 南海的天气有点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说晴空万里,一会就变成了大雨磅礴,暗无天日,四五米高的巨浪将周航脚底下的战船当作玩具一样抛来抛去,对于周航这样水性并不好的人而言,除了要担心船体的强度,身体上的反应也尤为痛苦。 “呕!”周航趴在船栏杆上,感觉身体里面的胃酸都要被吐出来了,身上密密麻麻捆满了绳子,这样即便是在如此大的风浪中,周航都能保证自己不被大风大浪刮走。 “主公,再坚持一会,这样大的风浪不会持续很久的。”在周航身旁,他召唤出来的三个海盗都很自然的站在甲板上,除了腰上系了一根绳子,其他地方都和平时一样,而且他们都是站在船上,脚底仿佛生根了一样,稳稳的随着波浪起伏而毫不动摇。 “我真是一个失败的海盗,呕!”周航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苦笑了一下,但下一秒,身体内部传来的恶心感让他又张开了嘴巴想要呕吐,只是他的胃中已经是空无一物,除了嘴巴里的一点苦水,他根本吐不出来一点食物残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风浪终于停息了,周航一脸惨白的坐在甲板上,喝着清水,看着此刻碧蓝的天空,眼神有些呆滞。 “没个天气预报,连台风过境都不知道,这以后再来几次岂不是要死在海上。”周航痛苦的想着,这也是他无奈的地方,他曾经听说过在海上的老海员都能根据天上的云彩判断第二天的天气,只是他现在只有一些系统送的船工和三个海盗手下,他们也就只能划划船,根本没办法判断之后的天气。 先不管了,反正烦心的事情永远完不了,周航看着船舱里所剩无几的食物,揉了揉头,他还得谢谢之前的台风,要不然他们连淡水都要没了,对于周航这样一个菜鸟海盗,根本不知道海盗补给点在哪里,又不想去随便抢劫,自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主公,好像我们前方有船。”虽然不想做一个暴徒,但没有食物的问题让周航不得不向现实屈服,他手搭凉棚看向远处,一艘双桅货船在蒸腾的水汽中恍恍惚惚摇晃着,看上去很是可口。 “走,扬帆,抢劫!”周航很有气势的拔出了身侧的长刀,本来想要高举在控制,只是,当他拔出长刀的时候,只能用微微颤抖的手勉强握住刀柄,而刀尖却慢慢的垂了下去,此刻,他手臂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虽然知道周围都是系统召唤出来的海盗,但他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长刀艰难的插回了刀鞘了。 “咳咳,出发!”周航眼角抽了几下,慢慢悠悠的坐在甲板上,感受着脸上越来越重的风力。 …… “抢劫!交出你们的钱和食物!”虽然只有区区三个部下,不过周航还是气势很足的喊出了这句话,当然,他也想说什么男人左边女人右边之类的俏皮段子,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有点不好,他自然也没有这个雅兴来捉弄别人。 …… “什么事怎么这么吵?”在货船甲板下,一个穿着武人短袍的魁梧中年人坐在宽敞到有些奢侈的房间里,心平气和的朝着外面的护卫问了一句。 “大人,似乎有不开眼的小海盗想要抢劫。” “哦?我们挂了周家的旗子都还有人要抢,莫不是消息传了出去?”船舱中,一个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把他们的头给我抓上来,要活的。” “喏!” …… 周航眨了眨眼睛,汗水滑进了他的眼睛,酸涩刺痛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但他不敢用手去揉眼睛,面前的这一切让他根本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让你们老大站出来,我们大人要见你!”周航看着货船船舷上突然出现的几排火铳兵,心中已经开始骂娘了,自己运气有这么差吗?随便抢劫一艘船就遇到这种火力,这难不成是陈朝的军火船,不然哪来这么多火铳! 周航估算了一下,如果真的要强行逃走,恐怕要让那三个系统送的海盗做一下肉盾,只是,这样真的能够逃得掉吗? 还么等周航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原本光滑的货船侧面突然露出了无数整齐的小方块口子,周航看到这方块口子后面黑洞洞的炮口之后,立刻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这他娘的哪是什么货船,这就是一个标准的战船,也就是自己这种傻兮兮的海盗会去抢劫这种船只。 “我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不知道哪位大人想要我的命?”周航此时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最起码对面要杀他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既然想要找自己出来,那说明自己还是有一些价值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价值,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有希望保住条小命的。 “脱光衣服,跳到海里,然后爬到我们船上来!”对面的要求让周航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应该是对面害怕他身上带着什么危险品,毕竟如果自己身上真的缠上一圈黑火药,他们也要遭重的。 长吸了一口气,周航将手中的长刀和刀鞘扔在了甲板上,然后麻利的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只留了一条短裤,这短裤可是他身上为数不多从现代带过来的东西。 “这样可以吗?”周航抱着侥幸心理朝着对面问道。 “脱光!”对面依旧是冷冷的语气,周航知道,这些人绝对是军人,和自己大学军训时候遇到的那些教官有几分相似,他也只能颤抖着脱下自己的内裤然后迅速的跳进海里。 周航小学的时候学过游泳,但水性还好不到可以在海中畅游,这么多年没去游泳过,现在只能用一种异常难看的狗爬式慢慢的游向对面的船只。 从对面船的甲板上扔下了长长的软绳梯,周航艰难的攀着这无法受力的软绳梯,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当他趴在对面甲板上的时候,一双黑墨色的马靴出现在他的眼前,随即,他便感觉到一层布料覆盖了自己的背部。 “穿上衣服,和我去见我们家大人。”周航听到了那人的话,赶忙穿上了粗麻衣,虽然没有内裤让自己的小兄弟感觉有些难受,但此时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第十四章?莫测 周航跟随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士兵走到船尾,长约八十多米的甲板上,整整齐齐的站着六排火铳兵,周航也听说过三段射击法,不过看这艘船上的陈朝士兵,似乎用的是六段射击法,也不知道陈朝的陆军实力到底如何。 “会写字吗”推开位于船尾的大门之后,一个明亮宽敞到夸张的房间出现在了周航的面前,而房间中,身着短袍的中年壮汉目光炯炯的看着周航,周航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这艘船上面的舰长应该是个风度翩翩的智将,再不济也应该是个铁血硬朗的新式军人,怎么会是一个满脸横肉长相彪悍的匹夫呢?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膝盖窝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他整个人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见到大人还不下跪!”周航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膝盖窝,艰难的爬了起来,相比以前他站着跪下的屈辱,现在这种直接被人踹倒的感觉也就这样,反正吃人的社会永远不会变。 “认字吗?”这次,那个大汉换了个问题,周航点了点头闷声说道: “爹娘教过。”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海盗,最近有读过什么书吗?”中年大汉手里端了杯茶,手上的茧子隔着数米,周航都能看着一清二楚,哪像他自己,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几天的海上生活也没有把他晒黑。 “《陈会典》算吗?”周航头稍微抬起来了一点,盯着那个中年汉子回答道。 “《陈会典》?是东方绝那个笨家伙写的吧,你看到哪里了?”大汉看上去很是莽撞,不过能记住这样一本书的作者,想来应该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大才啊。 “是的,是东方绝先生写的,我看到崇州暴乱那里。”周航现在老实的如同一个鹌鹑,完全就看不出之前和许家船队撕破脸皮时候的戾气。 “崇州暴乱啊。”中年人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怅惘,和他那幅浓眉大眼完全不在一个画风上面,周航看了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你对崇州暴乱怎么看?”大汉脸上的怅惘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消逝不见,周航下意识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他也没有多在意,反而集中精神开始回答起大汉的问题。 “从结果看,崇州暴乱最终也没有找到幕后凶手,不过陈朝达到了彻底削弱肢解日本的借口,而英国和法国则被迫陷入了和陈朝海上军备竞赛的泥潭之中,论经济实力,陈朝绝对能够把那两个国家活活耗死,所以,那场暴乱,反而有可能是陈朝故意扔出去的一个诱饵,包括那所谓的蒸汽风帆船。”周航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就把自己当时看书时候的感受说出了出来,那大汉听到周航的话,眼神终于有些变化,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抱着一丝试试的心态,此刻,他终于觉得,眼前这个湿漉漉的白面海盗,似乎有那么一点兵部参谋司参谋的味道。 “说的很有意思,你之前上过水师或者兵马讲武堂吗?”大汉的眼睛此刻盯着周航的双手,仔细的看着,仿佛在看什么珍宝一样。 “大人,我看过他的手和胳膊,手上无老茧,指骨也不粗,胳膊上没有伤痕,看上去的确是个文人的手臂。”这时候,之前狠狠踹了周航膝盖窝的那个护卫在周航还没来得及回话之前,突然开口加上了一句话,言外之意其实也很明显,上过水师或者兵马讲武堂的人即便之前是文人,出来之后,也会和军人一样,手中充满老茧,而周航却没有,这说明他并没有接受过这个时代最高等的军事教育。 “哦?”中年男子听到手下的话,仔细的看了眼周航,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他站了起来,走到周航身前,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周航。” “姓周?和周家什么关系?”大汉听到周航的名字,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 “如果是说那个被称作南海王的周家的话,那我还真希望能吃个软饭,可惜没人认我这个亲戚。”周航自嘲了一下,大汉听到周航的话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意,不过,就在周航悄悄瞄见大汉笑意,以为安全的时候,大汉突然抬起脚尖,狠狠的踢在了周航的腹部,周航脸色一白,整个人跪在地上滑行了数米,然后捂着肚子干呕了起来,不过他之前在台风中都吐了个精光,只能呕出胃中混合了胃液的清水。 “还真没有食物,看来之前的台风真让你吐的差不多了。”中年男子这算是完全确认周航的身份,或者说是自以为猜到了周航的身份,毕竟周家那些海猴子,胃里从来没空过。? “给你两个选择,当我的亲卫或者……”中年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航明白,自己要是摇头,那肯定只能给这南海的鲨鱼填肚皮了。 “大人能否给我手下一点食物和银子,让他们去跑商路。”周航额头和木制地板贴在了一起,很是诚恳的说道。 “可以,李二,给那艘船五十两银子,五把火铳,两桶火药和足量的烙饼,恩,再给他们一面周家的旗子。”大汉没有犹豫,点了点头,立刻吩咐手下去准备货物,周航听到大汉的话,很是高兴,之前的苦也没有白吃,反正自己可以随时跑路,这大汉居然还送自己五十两银子,真有钱啊。 “谢谢大人,敢问大人叫什么名字?”周航其实觉得应该说高姓大名,但感觉这话文绉绉的不对劲,只能用最直白的话问一下,想来这位大人应该不会冲这个找自己麻烦的。 “老夫叫李秋实,你应该听说过吧!”中年大汉笑着回答道,周航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就愣住了,这丫的不就是崇州暴乱中的中心人物,难怪之前会露出那副表情,自己还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崇州暴乱的利益得失,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第十五章 李秋实 如果要周航说出他到这个时代认识的第一个高官,那李秋实肯定榜上有名,哪怕是书上见到并且幸灾乐祸的那种,但并不妨碍他对这个名字的熟悉,然而世事无常,原本以为根本不会有交际的两个人,却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相遇了,周航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造化弄人,虽然他的造化的确有些糟糕。 原本周航的睡眠就不是很好,这次换了一个新船舱,虽说李秋实好像挺看重他的,给了他一个单人船舱,不过周航一个人挤在这个不足四平方米的小船舱中,原本已经渐渐熟悉的海浪声,此刻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不过他还是不敢有所抱怨,他已经被李秋实的护卫告知了很多军规,什么按时出操,夜黑不是特殊集合绝不能出船舱之类的,犯了这些军规,轻则杖刑,重则斩首,这可不是玩笑。 迷迷糊糊间,周航终于在海浪声中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周航下意识的整个人直直坐了起来,然后“嘭”的一声,周航又痛苦的捂着头倒了下去,他忘记了他这个舱室只有半米多高,他整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是钻进来的,现在一个猛子坐了起来,真的是撞了个惨。 “靠!真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周航捂着头痛苦的想着,昨天他的单桅战船已经离开了,当然,他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不过他还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海军到底是怎么样的,权且当上军校了,只是这日子,真是煎熬啊。 揉了揉头,周航慢慢的爬出了如同棺材一样的船舱,看着晨曦微露的天空,长吸了一口气,充满海腥气的空气灌入肺中,顿时就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 “你看这船帆,像不像女人的鼓起的胸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周航的侧面响起,周航没想到,看似粗鲁,实则细腻的李秋实会说出这种话。 “怎么,不像吗?”李秋实看到周航愣在原地,有些不解,又问了一句,周航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看着那被风吹鼓的白色风帆,点了点头。 “海上的生活会非常无聊,相对的,水师的军纪会更加严厉点,士兵们除了在国内港口和外海直属督军府领地能够享受到一些正常人的生活,在海上,和坐牢其实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会把这几面风帆想成自己喜欢的女人胸部。”借着开始露出海平面的阳光,听着李秋实讲述着海上生活的不易,看着那沐浴在金黄色日光下的风帆,周航突然觉得,眼前这位李大人,的确是一位好军官。 “不过,很可惜,看样子你应该没有喜欢的女人吧,不,你肯定连女人的裸体都没见过!”李秋实话锋一转,周航脸色刚刚开始洋溢起来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远处,李秋实看到周航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年头,一个水师官兵,除了女人,还能有什么乐趣,周航居然连女人都没摸过,实在是太可笑了。 李秋实这艘双桅帆船,其实已经是陈朝工部最快航速的战船,能够有10节的航速,拥有两层火炮甲板,携带50门火炮,定员350人,不过由于李秋实需要携带他的亲卫,所以船上的人数增加到了四百人,不少士兵睡觉的时候都是挤在一起的,当然,这样的拥挤只要忍受六天,他们就能到星岛,然后在那里休整一段时间,等待国内给印度洋水师补充的新型战舰,再一起出发。 “大人在星岛是想了解一下星岛的情况吗?”周航这时候也知道李秋实是去印度洋水师任科伦坡海港总兵,按照周航对这个职位的理解,应该和后世的军区司令差不多,毕竟总兵也是分等级的,有的总兵估计也就是个少将师长,而李秋实这个总兵,最起码是中将。而周航对李秋实的生平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李秋实虽然去印度洋和英国法国人打过仗,但是对于以星岛为核心的东南亚并不熟悉,毕竟李秋实混的地界都是在台湾一带,但是,只要略微了解印度洋形式的人都会明白,星岛才是整个陈朝印度洋水师的枢纽,一旦星岛出现问题,印度洋水师就只有死路一条,印度当地的造船工业和火器制造能力,根本没办法补给起这样一只巨大的水师。 “星岛在我朝海外直属督军府中,排名第一,不仅拥有完备的船只保养能力,甚至还能制造四级及四级一下风帆战列舰,当然,火炮还是要从国内运输过来,但是现在印度那边还没有完全恢复和平,建立完整的后勤保障体系为之过早,印度洋水师一直都是以轮换的形式到星岛进行补给和维护。”李秋实此时已经带着洗漱过后的周航来到了船尾的大船舱内,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略显担忧的说道。 “大人,这种事情您不应该和兵部或者其他大人商量吗?”周航有些不解,他不过是一个没根没底的海盗,这个李秋实怎么会和他说这些事情? “呵呵,老了老了,我都忘记你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我既然和你说了,你也说说你的看法,要是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李秋实拍了拍额头,笑着看着周航,他也知道,自己位高权重,对于一个海盗如此看重,肯定会引起周航的疑心。 “我要是大人,肯定要在星岛留下一部分亲卫,如果有可能,这些亲卫最好秘密混入星岛的几个重要的行业之中。”周航的思维完全就是后世的间谍做法,而李秋实听到周航的话之后,摇了摇头。 “星岛采取的是户坊制度,整个星岛督军府一共划分为四个坊区,分别是兵户坊,工户坊,港区坊和督军府的官员坊,每个陈朝子民都可以按照户籍免费领取每个人的口粮,而星岛是不准买卖粮食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李秋实的话让周航不由得惊住了,这代表着在星岛,你没有户籍,你连粮食都拿不到,只能饿死。 第十六章 星岛 “星岛不养废物。”这是陈朝第二位皇帝陈汉林给星岛定下的政策,这位年号为“景升”的帝王在他在位的二十五年间通过皇家资金不断的投资星岛,这才奠定了星岛作为东南亚经济中心和军事重镇的地位,从景升帝之后,历代帝王都对星岛相当重视,而作为南海南方水师的锚地,星岛是有独立的卫军,这在其他几个重要的港口锚地都是不曾享受的待遇。 一方面的确是星岛位置重要,在东南亚半岛的陈朝的东南亚都司就是以星岛作为首府,设都指挥使一人,正二品,都指挥同知两人,从二品,这也是陈朝少数能够做到军权和民权兼顾的都司,另一方面,由于皇室插手了星岛的建设过程,所以即便现在皇帝的权利不断受到内阁的限制,但是在星岛,皇家的地位还是不容侵犯,每一任星岛的都司基本都是由皇家子弟出任,而且都是水师出身,这也从某种程度上缓和了皇家与兵部和内阁的冲突。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陈朝了解的真少。”李秋实这时候目光炯炯的盯着周航,周航听到李秋实的话,心里一惊,的确,他根本不了解陈朝的情况,这样似乎露出的马脚太多了。 “我一直在海外混日子,的确不太了解陈朝。”周航只能强行保持平静,找了个还能说的过去的理由解释一下。 “呵呵,我又不追究你的过去。”李秋实一脸神鬼莫测的表情,似乎在说他知道什么,周航看着李秋实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好了,你下去训练吧,作为我的亲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李秋实看到周航越来越紧张,也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跟随他的属下一起训练。 “天命还是天罚?”在周航走后,李秋实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盯着地图,说出了只有少数人才能理解的话。 …… 接近赤道的海洋上,无情的太阳烘烤着一切,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不少样式雷同的商船越来越多的出现在这片海面上,而这些商船之中,有一艘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第一排,举枪!后撤,第二排,举枪!后撤,第三排,举枪!后撤。”随着一个千总不停的发号施令,周航跟随着数百个士卒不停的将手中沉重的火铳举起,后撤,举起,后撤,火辣的阳光烘烤在身上,周航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天了,他现在全身的装备估计比他那个时代的美国佬还要沉重,光一个火铳就要数十公斤,这还是水师专用的小火铳,要是在西北边军的火铳兵,他们的火铳口径更大,威力更强,按照同僚们的描述,周航都觉得那已经是火箭筒,而不是火铳了。 “原地休息一刻钟!”千总看了看头上的太阳,终于没有再用他沙哑的喉咙让这些老兵油子继续经受折磨,周航听到千总说休息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差点累瘫在地上,这可比他在大学里那所谓的军训累多了。 一人一个竹节水壶,水壶中的水被太阳晒的滚烫,水中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周航以前不说娇生惯养,但是最起码,喝水也是想冷就冷,想热就热,哪像现在,喉咙里已经干涸的发疼,再喝下这种水,简直是痛不欲生。 “还有三天到星岛,李总兵把这个月的军饷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下船的时候都可以拿着军饷好好快活快活。”也就在这种时候,原本显得铁血冷漠的千总才会裂开了嘴肆无忌惮的说着一些荤段子,而下面的士兵们,此刻也充满了欢快的笑声,但即便是在这种轻松的时刻,所有的士兵们,包括那个千总,都是站的如同一颗青松一样直挺,这种微小的细节才是陈朝军队能够纵横四海的秘密吧,周航想到这里,腰板也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 …… “总兵大人,属下还是反对你收留那个海盗,虽然他的确很努力,也吃的了苦,但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只会增加别人的反感。”看着甲板上训练热火朝天的场景,李秋实即便听到属下的反对声音,嘴角也是微微上翘,这些百战亲卫才是他能够重新被圣上启用的本钱,也是他以后立足科伦坡的资本。 “李二,你跟我多少年了?”李秋实没有正面回应李二的问题,而是和李二唠起了家常。 “二十年了,大人。”李二看起来要比李秋实还年轻几分,但实际上,他是最早跟着李秋实南征北战的亲兵,亲兵和亲卫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区别。 “二十年了,其实你也算我们李家宗族的一员,有些事情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李秋实喝了口茶,说出了一些秘辛。 李秋实所在的常州李家在前朝说不上是一个多么大的家族,也就有个十几亩地,不过能在江南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十几亩上好的水田,也是不容易的事情,不过那时候,已经是元末,义军纷起,反抗元朝苛捐暴政,而那时候,李家里面,一个旁系子弟,名叫李国忠,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大部分人都看好当时已经雄踞江浙的张士诚时,只有李国忠,一个人,孤身北上,到金陵,也就是如今的南京,投靠了当时地盘还不算大的陈三泰,成为了陈三泰手底下能文能武的大才,之后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李家代代传诵的典故了。 “李老祖是一个天命者,你知道吗?”李秋实的话让李二愣在了原地,天命者,这个词在陈朝内部说不上太隐秘,但是这种生而知之者的传闻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只是到了李秋实这个位置,他说出来的话,显然不是虚言。 “这怎么可能?”天命者的名声在陈朝内部了不算好,不少叛乱谋反都是一些所谓的天命者引起的,陈朝内部有专门追捕天命者的机构——锦衣卫,这也是太祖高皇帝罕见的动用手中的权利,设置一个高于刑部权限的秘密机构。 第十七章 天命者 “其实天命者也没有《京报》说的那么严重,那些落魄文人就是喜欢夸大其词。”李秋实看着李二的脸色,笑了起来。 “你要知道,原来工部的很多大匠,都是天命者,不然你以为我朝那些精巧的火器与战船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听到李秋实的解释,李二脸色好了很多,很明显,陈朝的上层并不排斥这些天命者,他也曾经见过不少造船的大匠,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大匠的言行举止的确和旁人不同,原先自己还以为是大匠们的怪癖,现在看来,那些大匠都是所谓的天命者吧。 “但是除了天命者以外,还有一种人,锦衣卫对他们的称呼是天罚者。”李秋实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后面的事情其实我也知之不详,只不过传闻凡是被锦衣卫抓住的天命者,只要能活过一年就是真的天命者,活不过一年的,那就是天罚者,至于天罚者为什么活不过一年,根本无人知晓。”李秋实说到这里,整个人走到了窗户后面,看向外面。 “天罚者,都出生于刀枪之中,金戈铁马一生,乱世可为英豪,治世只能沦为奸逆,我希望你在星岛给我盯紧周航,很少会有精通战斗的天命者,如果他是,将来肯定能够成为我们水师的悍将,但如果他不是,那么只要一年以内,他没有杀人,那么他自然会被上天收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李秋实如此慎重的态度让李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这个任务可不好做,能去,或者说敢去的也就他们几个李氏家族的亲兵,毕竟这种事情,涉及的秘密太多,李秋实也不放心让其他亲卫去执行这个任务。 “李二明白,一定不负总兵大人重托。”看到李二的样子,李秋实欣慰的笑了。 “你马上也是参将了,我已经向兵部上奏保举你为印度洋水师科伦坡港口参将,负责星岛到科伦坡的补给运输,可不要天天这么随意,星岛那边,除了监视控制周航,你还要……”李秋实飞快的说完了任务,而李二一半欣喜一半忧愁的接下了任务,喜的是因为之前他只是一个千户,还属于中层军官,现在,他作为参将,算是摸到了高层将官的边了,而忧的是大人所下的任务实在困难,要想做到完全,可真的不容易啊。 看着李二满脸凝重的走了出去,李秋实喝了一口已经完全冷掉的苦茶,他现在完全就是赌博,不管怎么说,周航值得他下注。 “天命者,亦或者是天罚者,无论如何,你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必须为了生存而奋斗。”李秋实沾了沾茶杯中的茶水,在实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实字,这是一个后世常见的简体实字,可不是陈朝常见的繁体實字。水渍转瞬即干,就像李秋实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没人知道,李秋实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 “老大,我们已经装好了那些火炮,侦查的兄弟们也发现了那个人所坐船的踪迹,只是……” “海狗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他娘的屁就快放。”一个打扮显得十分怪异的头目用着和他话语不符合的冷静表情对着自己的手下,仿佛刚才他就是在念经而不是脏话连天。 “老大,这可是总兵,咱们要真做成这一票,整个南海怕不是要翻天,要是那些人不守信用,我们怎么逃的过陈朝水师的围剿?”被那个老大称作海狗子的精壮汉子显然有些紧张,他明白,在他们这行当里,质疑老大绝对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是,心中的忧虑胜过了一切,他不想这么蒸蒸日上的海盗团就这样被毁了。 “我从来不会相信那些大人物们的信用,最起码,他们的信用不是给我们的。”头上扎着红色的头巾,左眼被黑色眼罩遮住的头领很不屑的说着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还张口“呸”的吐了一口痰,这才算是消解了一番怒气,继续开口说道: “我只是要混个投名状,周家的衰落应该是可以预料的,以后在南海这块地方,肯定是群雄割据,我们想要在这里分一杯羹,一定要找个靠山,而那个总兵大人,听说还不错,咱们就去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就和他好好谈谈,如果不行,那就杀人灭口,反正那些大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我们还有底牌,我只是希望那些朝中的大人不会愚蠢到和我们过不去。”头目说完后,心平气和的扭了扭头巾,看到老大这个样子,海狗子一直提着的心此刻终于松了一下,老大还是和以往那么睿智,刚准备拍马屁的他突然被老大一把抓住了脖子。 “这次我看在你是为我们海盗团着想,饶你一命,你应该明白质疑我的后果吧!”洁白到令人寒颤的牙齿从头目的嘴里露了出来,好像那海中的大白鲨,海狗子看到老大状若吃人的样子,惊慌失措的点着头,哪怕整个人都被老大拎了起来,他也不敢有一点的挣扎,顺从的像个死人一样吊在老大那只手上。 “滚,下不为例,自己去刑罚处领十五鞭子。”仿佛是条真的海狗一样,海狗子被老大轻轻的扔了出去,摔在了甲板上,周围的人仿佛对这一幕斯通见惯,依旧冷漠的将目光投向大海,不过似乎他们的目光都从海狗子的身上飘过,看到海狗子只是有些扭到了腿,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入到广阔无垠的大海中。 “出发,目标昆仑岛。”被尊称为老大的男人大吼一声,他的身后,数十艘战船都放下了风帆,乘着强劲的北风,快速前进。 而这一切,似乎又昭示着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的到来,无数的海盗,官兵,乃至于陈朝,大不列颠,法兰西,都成为了这个波澜壮阔时代最美丽的舞台,这今后的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深深的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这就是天命! 第十八章 截杀 按照航程,李秋实的那艘战船需要到昆仑岛进行补给,这个岛屿周航倒是有所耳闻,因为以前在他的那个时代看一些小说逸闻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岛屿,是被殖民时期的法国佬作为监狱囚禁反抗人士,现在这个岛屿则是南海地区一个较为大的补给点,很多商船和战船都会在这里补给食物与淡水,然后前往越南地区,当然一般来说,前往星岛的商船从高雄港补给之后应该能够直接抵达星岛,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李秋实之前并没有去他熟悉的高雄港进行补给,反而选择从崇州补给之后直接到昆仑岛进行补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昆仑岛并不算是一个重要的补给点,毕竟这里身处陈朝势力范围,陈朝水师可以做到百分百覆盖,所以昆仑岛上只有一个哨的守卫力量,而且编制上属于内陆的越南都司,都司治西贡府,这种编制上属于内陆的都司,之前也说过,除了几个边境交战地区的都司,其他地方的都司整体待遇和权限上,都要小的多,按照周航的理解,大概就是武警级别的防卫力量,而边境的几个都司那就是实打实的野战军了。 周航和几个同僚负责站岗,这次站岗的地方有些不同,是整艘船的最高点,也就是船桅的顶上,那里有一个狭小的空间,勉强能够挤下两个人,周航是第一次爬到这么高的地方,他和另一个名叫李畅的亲卫一起上到船桅盯上的岗哨,两个人背靠背各负责一面的瞭望任务。 “周航,没看出来,你第一次爬这么高居然不慌。”周航站在这二十多米高的岗哨上,看着远处已经变成弧形的海天交界处,心情格外的舒畅。 “小时候爬过高山,脚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你要是走一趟,估计脚都软了。”周航笑着回应道,他自然是没有爬过高山,只不过他工作的地方是在二十一楼,而他的家则在三十一楼,这可比船桅上的岗哨高多了。 听到周航的解释,李畅下意识的耸了耸肩,他没有爬过山,的确不清楚那深不见底的感觉,他只记得他第一爬上来的时候,爬到一半腿就开始软了,摇摇晃晃的船桅对于他来说太没有安全感了,要不是总兵大人在下面看着自己,自己早就两手一松往下滑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再聊着,远处,开始有船只出现,这并不奇怪,毕竟作为一个乙级的补给点,每天都会有不少船只过来补给物资,李畅也没多在意,反而和周航聊的很开心,只是周航却发现有点问题。 “李哥,这从星岛过来的船只会到昆仑岛补给吗?”李畅负责的是北面,而周航负责的是南面,所以当周航看到南面出现船只的时候,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从星岛回程的船只,基本都会到高雄港进行补给,除非是在海上出现了什么意外,不然不会偏离正常航线前往昆仑岛补给。 “拉响铃,你下去报告情况。”李畅艰难的转身之后看到远处的风帆,眼睛眯的紧紧的,虽然离的非常远,但常年锻炼出来的视力与感觉,让他隐隐觉得远处出现的船只似乎有些不妥,不像是商船。 周航立刻拉响了岗哨上的粗线,而船桅下面绑着的铜铃立刻响了起来,周航拉响铜铃之后就爬出了岗哨,顺着船桅,整个人快速的滑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在下面值守的千户已经在船桅旁边等待下来的周航,看到周航滑下来之后就急匆匆的询问原因。 周航捂住因为摩擦而有些疼痛的双手,和千户报告起了刚才看到的情况,千户听到在船的前方居然出现三艘船只,眉毛也皱了起来,三艘船只绝对不能用巧合来形容,千户思考了几秒,还是决定通知一下总兵大人。 “全体警戒,火铳队集结,所有炮兵到炮位准备,但愿只是虚惊一场。”想到总兵大人出发前的吩咐,千户的眉头似乎快要蜷作一团,他一边吩咐着士兵做准备,一边走到了船尾向李秋实汇报情况。 周航看到千户进到船舱不久后,李秋实就带着千户出来了,李秋实依旧是那幅短袍打扮,周航本以为李秋实会穿盔甲,不过想到战船甲板下面黑洞洞的火炮,顿时也觉得那些所谓的甲胄也没有多少作用。 李秋实虽然只是身着短袍,但是身上的东西可真不少,周航只看到李秋实拿出一个短筒,放在眼前,然后迅速拉长了筒身,周航清楚,这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望远镜,看样子只有李秋实这样总兵级别的高官才配的起。 “三艘,具体规格不清楚,没有旗帜。”望远镜的倍率不足以让李秋实观察到更多的细节,但从船帆样式和船体的形状,战船和商船的形状区别还是很大的。 而看完了南边的船只,李秋实拿着望远镜开始向四周望去,慢慢的绕了一圈之后,李秋实这才脸色凝重的放下了手里的长筒望远镜。 “上总兵旗帜,全体注意,甲等警戒,准备作战!”如果不是岗哨提醒,李秋水还真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这种地方围剿他,他的船只已经隐隐约约被包围了,只是现在的包围圈还很大很散,如果再晚一点发现,等到他的船只接近昆仑岛,那时候,整个包围圈陡然缩小,就算他李秋实有天大的本事都没办法以一艘船战胜这十艘以上的敌船。 此时的周航已经拿起了沉重的火铳,跟随着火铳兵缩到了甲板上的女墙后面,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手上的火铳,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水师的一员进行作战,心中自然有些忐忑,按照他的理解,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海战,那他们岂不是炮灰,在远距离大炮互轰的情况下,为什么要他们这些火铳兵到甲板上面准备接舷作战呢? “降低航速,准备海霹雳,让敌人误以为我们会去昆仑岛。”李秋实眯着眼睛看着四面八方渐渐包围上来的敌船,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意,这些人真当他是软柿子,他之所以只带一艘船出来就是想要看看到底那些人的下限会有多低。 第十九章 算计 “一共十一艘敌舰,无旗帜,清查火炮数量,注意注意!有两艘四级风帆战列舰,九艘五级风帆战列舰,距离两千五百米,炮击准备!”大概在海上又航行了半个多小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肉眼可以互相看到甲板上人影的程度,而以现在陈朝水军装备的一吨滑膛炮,最远射程都是在两千米左右,这种时候已经非常接近最大射程,而有效射程大约只有一半,所以训练有素的陈朝军官会尽量让自己的炮手压住开炮的欲望,等到接近有效射程的时候才发令开火,只是就在船上的火炮千总发号施令叫火炮准备的时候,围上来的海盗船率先开炮了。 “轰!”听到远处雷鸣般的炮声,原本异常整齐的火铳兵列突然产生了一丝骚动,敢在海上攻击陈朝军舰的肯定没有蠢货,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开炮,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大炮的射程比制式火炮要远。 “工部最新的一吨半滑膛加农炮。”听到球形炮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李秋实眯着眼睛,喃喃自语了起来,他早就知道有人不愿意看到他掌控印度洋水师,但他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会如此出格,居然敢把工部最先进的装备交给海盗,这已经破坏了大家数百年的默契,真的要撕破脸内斗吗? 不过即便新型的火炮,射程能够达到三公里之远,但是在这种距离下,那圆滚滚的炮弹早就飞的没影了,这也就是职业水师官兵和海盗的最大区别,水师官兵是能够压的住心中的恐惧,可以忍受一定的损伤,等到双方船只接近的时候才会开炮,要知道,火炮发射多了,炮管就会发烫,这时候就不能继续开炮,否则火炮就有爆炸的危险,而从火炮最大射程开始开火到双方接近水师官兵开火的时候,一般海盗的火炮都没几个能够继续发射炮弹的,必须要冷却散热,这时候,只要双方军力差距不大,那海盗的下场可想而知。 “释放海霹雳!”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李秋实肯定不会采取这种策略,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看着后面追赶他们的海盗,李秋实的眼睛已经快要眯成一条缝,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准备,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之狠,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李秋实心中暗恨,随着他的指令,大船后面靠近海面的船体突然开了一个小口,一个一个被木箱子包裹着的铁壳子骨碌碌的扔进了海里,这一带海域算是南海航线上的黄金水道,这一麻溜的海霹雳投放下去,基本就可以宣告这片海域再也没有安全之处了。 “火铳队站散兵队列,战船全速向前,不去昆仑岛!”听到李秋实的命令,原本密集的六排的火铳兵队列立刻散成了一团,而之前还准备开炮还击的火炮千户则立刻让传令兵到火炮甲板上去,让炮兵缩回了炮口,关闭了炮窗,掌船千总则命令船工放下所有风帆,借着大风开始加速向着南边驶去。 “老大,他们要跑,都扔了不少货物,咱们的船恐怕有点追不上。”虽然是十一艘船从各个方向堵截,但以他们火炮的命中率,那个总兵铁了心想要跑,他们想要在那艘船跑出火炮射程以内击毁它,有些难。 “打旗号,让拦在前面的两艘船换链弹,想办法打断那船的桅杆,侧向船只继续用爆裂弹开炮,我们船航速快,可以追一下。”扎着红色头巾的男人冷冷的看着远处那艘显得有些狼狈的战舰,心中却没有一点轻视之意,精锐的陈朝水师官兵加上最新锐的四级风帆战列舰,真的要和他的船队打炮战,自己最起码损失三艘战船。 “轰!”一个人头大小的铁球从周航的脑袋上面飞过,炽热的空气让周航显得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坚持站在第一线,也就是甲板后的女墙上,观察着远处的形式,显然,围攻的海盗已经换了阵型,开始不断的骚扰追赶着李总兵的战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两艘已经越来越近的海盗船,他们显然会为了拦住这艘船而不惜一切。 果不其然,那两艘海盗船开始发射近距离专用的链弹,两个铁球中间连着一条铁链,就是为了能够打断敌船上的船桅,进而使敌船失速,在这种情况下失速那真的和死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之字回避!”掌船千总亲自掌握着整个船的船舵,紧张的将大船左摇右晃的走出一个无规律的之字,尽量躲避那些炮弹,但是这时候,他们的船距离那两艘海盗船也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哪怕火炮命中率再低,这时候也能零零碎碎的命中李秋实所在的战船了。 “轰!”周航整个人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懵了一下,他瞬间觉得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声音,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倒了下去,然后又艰难的爬了起来,脸上湿漉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脸,入眼就是满手的血红,这时候,不断鸣叫的耳蜗终于恢复了一丝听觉,他开始能够听到后方千总大声的呼喊,身侧的女墙被轰开了一个口子,尽管此时的火铳兵已经站的足够分散,但是血肉横飞的场景还是让周航深受刺激,令他无法呼吸的血腥味终于使他忍不住趴在女墙上呕吐了起来,他身后,伤员的哀嚎和军官的吼声交织成一片,让周航的脑袋又开始嗡嗡嗡的疼了起来,船上的军医也开始大吼着让士卒搬运伤员,一个个断手或者断脚的士卒被搬到甲板下面开始治疗。 李秋实此时依旧站在甲板上,身上短袍上已经有几缕红色的血线,脸上也沾染了一丝战士们的鲜血,但他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冷漠的盯着远处,他的身后,被链弹击中的船桅则依旧坚挺的站在那里,透过被击碎的实木表面,周航看到隐隐约约的金属光泽。 第二十章 逃窜 “老大,前面两艘船打出旗号,他们击中了那总兵船上的船桅,但是船桅没有倒!”听到手下的报告,头上扎着红色头巾的男子脸色终于不再是那幅冷酷死板的样子,微微有些动容,以他们装备的火炮,只要被链弹击中,哪怕是几人合抱的大树都会被打断,这李总兵的船到底是什么来头! “抛弃船上的口粮和其他杂物,全力加速,准备……”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雷鸣般的轰隆声打断,而他本人也被船底传来的巨大冲击波震倒在了甲板上。 “左舵,两侧炮口全开,准备开火!后面听从各级千总命令。”这时候李秋实一直注视着后面战船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然后下达了他这次战斗的最后一个命令便一头钻进了下层甲板中。 周航有些难以置信,这李秋实就这样指挥战斗的?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战船后面传来了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周航回头看去,远处,几艘海盗船的周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黑烟与火光迅速的开始吞噬那几艘被水花覆盖的海盗船,看到这一幕的陈朝士兵都大声的欢呼起来,而火炮千总更是大声吼了起来,让所有的炮兵准备开火。 …… 看着远处气势高涨的陈朝士卒,名叫恽斯行的老大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落寞,机关算尽依旧还不是那个总兵的对手,的确是名不虚传。 “弃船,我们撤!”红色的头巾在黑烟火光中格外的耀眼,但这一抹嫣红却很快消失在了越来越浓的烟尘之中,仿佛恽斯行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剩下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士气如虹的水师官兵仅仅用了四轮齐射,直接将两艘试图包夹他们的海盗船击沉在了这温暖的大海中,而周航所在的火铳兵队,则更是像打猎一样,将每一个试图从海水中冒出头的海盗击毙。 周航知道,这是陈朝水师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冒犯他们的海盗的警告和惩戒,他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依旧还是和士兵们一起向着下面开火射击,巨大的后坐力仿佛要把他的肩膀震断,只是他并没有收手,刚才的战斗实在是他刺激他的神经了,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海上追逐战中,李秋实凭借手中的海霹雳轻而易举的击败了几倍的敌人,这里面绝大多数功劳肯定是要归功于那些还在试验阶段的海霹雳,然而,李秋实沉着冷静乃至于冷血的指挥,的确让周航大开眼界,这个时代的陈朝水师将领如果都是这种素质,的确能够打的英国佬满地跑。 这场并不长的战斗最后以陈朝水师的完胜告终,然而短短半小时的战斗中,周航所在的火铳百人队就损失了三十多人,其中阵亡十三人,重伤十五人,就只有数人轻伤,这仅仅是因为一枚链弹击穿了防护女墙,要是多几枚,恐怕这足足上百人的火铳兵就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了,由此可见海战之残酷,至于海盗,按照火铳千户的估计,被他们击沉的两艘船最起码战死五百人,至于被海霹雳炸沉的,那就要看那些海盗的命咯。 不过即便击败了海盗,李秋实也没有让战船继续到昆仑岛补给,毕竟海霹雳放出去之后,暂时是没有办法清理出一条安全的航道,李秋实可不敢让自己的船只为了补给去趟海霹雳阵。 “发旗号,告诉昆仑岛驻军,附近海域禁止双桅以上的货船经过,让他们去通知崇州大匠所,派人过来想办法清理这些海霹雳。”这时候,甲板下面隐约传来了李秋实的话语,没过多久,周航就被李秋实叫到甲板下面。 此时的李秋实依旧穿着那件短袍,不过短袍上面却沾染了不少血,一个铜盆放在李秋实的身旁,他正在专心致志的洗着手以及手中的几把金属器具。 “其实我最开始的梦想是做一个军医,但不知道怎么的就阴差阳错的进了崇州水师学堂,成了一个水师将领。”抖了抖手上的水珠,李秋实叹了一口气,他刚才亲手将一个重伤的将士送上了路,这次战斗不管怎么说,都让李秋实的亲卫损失惨重,船上一共四百人,刨除船工和一些固定水师船员,其他的士兵都是李秋实的亲卫,大约是三百五十人左右,这些亲卫都是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部下,结果一下子损失了三十多个,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周航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就只能这样说了一句。 “说的也是,看来你是深有感悟啊。”李秋实把自己湿漉漉的双手放在短袍上蹭了蹭,感觉差不多干了才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这种充满硝烟的战场,而是那种看不见刀光剑影的绞肉场,我这么多年,依旧过不惯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听到李秋实的话,周航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此刻听到李秋实的真情流露,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当然,他也不会认为这就真的是李秋实的真心话,做官做到李秋实这个份上,不懂政治斗争那肯定不可能的,毛主席不都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种话,可想而知这些人的心态。 “如果你运气好,说不定以后也会有我这样的烦恼。”李秋实看到周航没有反应,也不在意,只是抛下这句话后,让周航协助这里的军医便离开了下层甲板。 …… “恽斯行,我们家大人给你这么多火炮,你居然都没有打赢,你还敢自称是红巾贼,真是笑掉我们大牙。”荒凉的海岛上,依旧带着红色头巾的恽斯行看着面前站着的十几个身着鸳鸯战袍官兵,脸上只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并没有回话,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自己为了找寻一个新靠山,他肯定不会来听这些锦衣卫的废话。 “不说话?”为首的锦衣卫百户看着恽斯行,眼眸中的寒芒一闪而过,不过他并没有让手下上去抓捕恽斯行,在南海这块地界上,有时候,朝廷的牌子并不好用,这已经是无数锦衣卫前辈们用鲜血凝结下来的教训,水师那帮家伙也并不喜欢锦衣卫,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锦衣卫也尝试扶持一些海盗头目,作为他们在南海的触手,而恽斯行也是其中之一,而这次行动是上面有人授意要那个总兵的性命,不得已,他们才启用了这枚宝贵的棋子,这次会晤也是想要知道结果,然而他并没有没想到恽斯行麾下的十一艘战舰围攻那个总兵的一艘战舰,最后居然失败了,只逃回来五艘,而且这五艘战舰中的两艘还要经过一个多月的维修,那这恽斯行留着有什么用?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我无话可说,那位总兵大人使用了一种新式武器,然而你们根本没告诉过我,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们的情报网不够大,可是你们锦衣卫不是号称‘天下之事,具是锦衣之事’吗?所以我想到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家大人估计要遭殃了。”恽斯行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些锦衣卫人的耳中,仿佛就是惊天霹雳。 “你想做什么?”所有的锦衣卫都感觉到不妙,纷纷拔出了身侧的长刀。 “杀人罢了。” 第二十一章 击杀 “你敢背叛指挥使大人!”十多个锦衣卫都拔出了长刀,看到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恽斯行轻声笑了笑。 “你们就这点胆量也敢到南海来,你们是不是在内陆作威作福脑子昏了吧,居然没有带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火器营的火枪兵。”恽斯行似乎对锦衣卫很了解,一般来说,试图了解锦衣卫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高官王爵,另一种则是所谓的天命者,或者说是天罚者。 “恽斯行,你真以为你是天命者的事情没人知道吗?”为首的锦衣卫脸色铁青,作为一个百户,他的地位其实要比他的官位高不少,他们自然是有相应的后手,只是恽斯行肯定也不傻,他敢一个人过来和他们商谈,并且撕破脸皮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到时候皇上或者阁老知道他们锦衣卫居然和天命者做交易,恐怕就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了。 “杀!”想到这里,为首的锦衣卫百户不再犹豫,带领手下冲了上去,而距离他们仅仅数步之遥的恽斯行此刻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双手一挥,一把长剑和一只短火铳出现在的他双手上。 “真是好用的能力!”恽斯行举起了手中的短火铳,看着那锦衣卫百户近在咫尺的脸庞,自言自语的抠动了扳机。 短火铳上先进的燧发击发装置引燃了火药,即便身上穿戴了刀枪难断的锁子细甲,呼啸而出的弹丸依旧穿透了那锦衣卫百户的胸膛,仿佛身体被掏空的一瞬间,失去力气瘫倒在石头地上的锦衣卫百户还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死了,他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死去,他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只是,胸口的疼痛与寒意扩散到了全身,耳边那如梦如幻的厮杀声显得越来越小,沉重的眼皮终于挡住了一切光明,他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名字都没有的海岛上。 恽斯行将开完一枪的短火铳扔在了地上,双手握住长剑,双脚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这小小的颤动顺着双腿传到躯体,然后又顺着躯体传到双手,手中的长剑左右晃出了一道残影,冲到他跟前的两个锦衣卫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哈!”恽斯行虽然刺死了率先冲上来的两个锦衣卫,但紧跟在后面的锦衣卫已经将长刀劈到看他的胸前,恽斯行怒吼一声,手臂肌肉完全鼓起,手中的长剑就像棍子一样左右扫荡,将锦衣卫劈过来的长刀给格挡了出去。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整个小岛,其实这并不能称之为岛,也许叫礁石更加合适,锦衣卫并没有注意到原本有数百平米的小礁石此时已经变得只有数十平米大,潮水迅速的在吞噬着这个小礁石。 领头的百户大人死了,这个结果是所有锦衣卫都不能接受的,也许恽斯行并不知道那个百户的身份,但他们知道,而且他们更加清楚,如果不把恽斯行杀了,那他们即使活着回去也会被指挥使大人剥皮的,所以他们都已经快要疯癫了,只是想着杀掉恽斯行。 恽斯行此时也感觉双手肌肉酸痛无比,但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的退后到了海水中,随着双膝被海水没过,所有的锦衣卫都发觉情况不对了,恽斯行看着满脸吃惊的锦衣卫,大笑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后方的海水中,如同鱼儿一样,摇摆着身躯迅速的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只留下十几个锦衣卫犹豫的目光。 “怎么办?”这是摆在所有锦衣卫眼前的问题,然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选择,原本停放在岸礁上的小船此时已经随着海水飘走了,而远处,作为后招的大船已经降下了船帆,开始向着这里进发。 “回去和指挥使大人如实禀告,我们家人可都在京城,大家可别做什么傻事。”几个较为年长的锦衣卫如丧考妣的抬起了百户大人的尸体,有些绝望的说着,然而更让他们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那远处本应该接应他们的大船,居然在礁石数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了绳索,一个绑着红色头巾的人从海中冒了出来,顺着绳索爬上了大船,然而大船没有再做停留,直接扬帆离开了。 “完了!”看着渐渐被海水淹没的礁石,几个锦衣卫都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很快,他们的哀嚎就被滚滚海潮声所淹没,就好像这里和其他的大海没有任何区别,仿佛之前的打斗与嘶喊声都是幻影一般。 …… “你他娘的倒是挺遵守约定的,不过不知道你官够不够大。”扶了扶一直往下掉的湿透头巾,恽斯行大大咧咧的站在一个盘坐在甲板上的中年男子,那个男子怀中抱着一根并不粗的铁棍,棍子的尾巴有些大,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恽斯行隐约觉得这根棍子有些古怪,然而他也说不出怪在哪里,只能暗暗留心观察着那个男子。 “对付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不成问题。”那个抱着铁棍的男子似乎并不擅长言语,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这几个字,恽斯行听到男子的话,点了点头,似乎表示了认同。 “我就喜欢你这样冷漠的人,那些当官的嘴上说的再好,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恽斯行知道这个男子看上去平淡无奇,却能够给自己带来三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和相当数量的火炮,虽然战舰有些老旧,但绝对是陈朝上一代的主力战列舰,现在还有不少在服役,能够从陈朝中搞到这些战列舰,可见那个男子的实力。 “帮我监视南海周家和驻扎在高雄港的陈朝水师。”中年人说出了他的要求,而原本也盘坐在地上的恽斯行听到他的要求之后,整个人居然像是一个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你在耍我吗?你要我监视南海上的两个霸主,我要是被他们发现了,逃到哪里都没用!”恽斯行夸张的肢体动作并没有让那个中年人的面部表情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似乎对于恽斯行的演技表示了某种不屑,毕竟恽斯行杀起官家人可没有一丝犹豫,哪里会这么怕,说白了还是想多要点好处。 “天津卫的皇家水师舰队参将。”中年人嘴唇冷冷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立刻就让恽斯行愣在了原地。 “监视一年,参将就是你的。”中年人看到恽斯行的表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而恽斯行看到那个中年人的样子,原本已经没有水滴的脸庞,隐约又有了一丝水汽。 “你是皇家的人……”这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兴奋,片刻间就被海风刮的无影无踪了。 第二十二章 相逢不相识 风云巨变的时候,自然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跑出来,周航此时也不过是这天下大盘中的一粒小小的棋子,甚至有可能,连棋子都算不上,然而这些事情并不妨碍周航的兴致,对于星岛,他一路上听那些士兵吹牛打嗑的介绍,自然是充满了期待。 不过他们现在还在发愁补给的问题,由于昆仑岛的航道被封锁,李秋实也没有到西贡港口进行补给,反而是让众人扬帆起航,加快速度进入了主航道中,周航暗自揣测是不是李秋实为了躲避什么人的追击,这才匆匆而走,显得格外的仓皇。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只能远程遥控他的几个手下把他的船远远的吊在李秋实战船的后面一百多里的地方,这样也能保证危险的时候自己还能把李秋实救出去。 不过人生有时候就是真的很奇妙,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意想不到的人,比如现在,周航眼神闪烁的站在火铳兵队列中间,看着李秋实和那个熟悉的倩影走在一起。 “许侄女,你这可帮了老夫我大忙。”李秋实看着许家两艘船上的食物纷纷运到了自己的大船上时,笑容满脸的和许家侄女有说有笑了起来。 这个许家侄女自然就是之前和周航结仇的许静怡,按道理许静怡的船队速度肯定赶不上李秋实的战船,不过李秋实为了到昆仑岛补给,实际上绕了一个弯,而且海战船桅被集火,虽然没倒下,但也影响了航速,这才碰到了许静怡。 话说能在茫茫大海上遇到熟人,这也是一种缘分,而且连续遇到两次,那可就不是缘分那么简单了,周航将脑袋微微朝下,不过他这样心虚的表现反而让他在整整齐齐的队列中更加显眼,许静怡原本只是轻轻的扫过那些彪形大汉,但当她看到周航的时候,楞了一下。 “徐侄女认识我新收的亲兵?”李秋实看到周航的样子,再看着这许静怡眯起的双眼,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看起来,这周航肯定是的罪过许静怡,难不成他还去抢劫过许家的船队? “不认识。”许静怡眼眉微弯,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意,她很清楚,既然李秋实收周航为亲兵,那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自己可不会做那种徒增别人厌恶的长舌妇。 “呵呵,我还以为你们之前见过,如果有什么过节,老夫先替我那个亲兵给你陪个不是了。”李秋实也是个人精,他大致也猜得到许静怡的心思,所以他也虚虚实实的帮周航承担下来。 “李叔叔说笑了,您的赔礼我可承受不起,不过,不知道小女子可否向李叔叔要个方便?”许静怡的声音很清脆悦耳,不过她所谓的方便,李秋实自然清楚是什么,为了这个方便,他甚至连西贡港都没去,就是不想欠西贡都司那几位同僚的人情,说到底,星岛以西的大片未开发疆土被皇家强行搁置,已经让国内很多的士族商族阶层非常不满了,只是这种不满,大伙都不敢朝皇家倾泻,只能找自己这个总兵来当做靶子打,打烂了才能让皇上知道大伙的愤怒。 “你敢给你敢要吗?”李秋实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容,心中却已经是千转百回的想了个清楚,这丫头就是用话来试探自己,自己开口说给她特许权,怕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许家,毕竟许家已经不是陈朝第一流的世家,想要分印度的羹,根本不够格。 “呵呵,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李叔叔不要当真。”看到李秋实软硬不吃的样子,许静怡也有些无奈,她知道李秋实肯定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够放其他商队通过星岛,甚至连他们李家的船队都不能,只是她作为许家的子女,自然还是要为许家谋取写有用的信息,最起码,她想知道,皇上到底给了李秋实多大的权限,能不能真的掌握整个印度洋水师。 要知道印度洋水师拥有科伦坡和加尔各答两个港口作为基地,而李秋实仅仅是一个科伦坡海港总兵,他的地位应该还在印度洋水师实际的掌控者荡寇将军印度总兵陈近东之下,而且和他平级的加尔各答海港总兵林海堂也不是什么庸人,在这种情况下,李秋实要想做出一番事业,除非皇上给他独断专权便宜行事的旨意,否则他手中的实权估计还不如之前在南海北方水师当副总兵的时候大。 “要开印度海禁难。”李秋实自然也清楚许静怡话中的意思,只是,凡事有因必有果,这些士族权贵商贾,都恨皇上霸占着聚宝盆,不肯让位,但是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让皇上放心吗? “许家侄女,看在你今天帮老夫的份上,老夫就再透露点信息给你,你听好了。”李秋实压低了声音,许静怡看到李秋实这副样子,心头一凛,立刻点了点头。 “西北战事僵持,其实国库已经吃紧,圣上三番五次要求增加商税,你们各家联合内阁屡次驳回了圣上的旨意,圣上只能动用内库补贴军费,这件事情你们也应该清楚,只是,你们知道西北一年的军费是多少吗?足足四百万两白银,这还只是饷银和军火,粮秣供应还是由户部那里勉强维持,你说,要是开了印度海禁,圣上不在星岛、崇州、天津三地额外征税,怎么可能负担的起那么重的军费支出。” “商税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已经提高了不少,现在海贸都已经是十抽三,再增加恐怕商人们难以负荷啊。”许静怡听到李秋实的话,下意识的就反驳了起来。 “呵呵,徐侄女,你这话骗骗那些翰林院的傻书生还行,还想骗我?”李秋实无奈的笑了起来,许静怡在他心中已经算是那些士族阶层中比较明智的人,但是一遇到税务问题就会下意识的逃避,这也没办法,欺上瞒下、逃税漏税是他们一贯的传统。 许静怡听到李秋实的笑声,白嫩的脸蛋难得的红了起来,说起来,李秋实所在的李家,他们的商行在陈朝也是一等一的实力,作为现在李家的家主,李秋实自然知道这海贸背后的暴利。 第二十三章 筹码 “光是从星岛运香料回国内,一船的香料就足以让你们赚个盆满钵满,你们这么贪,已经让圣上心生不满,说句实打实的话,圣上要是中庸之主还好,你们贪一点就贪一点,只要国家能抗住,大家都好说话,但是,现在的圣上,正值壮年,雄心勃勃,你看圣上每年从内库中拨款四百万两白银给西北边军就应该知道圣上的秉性,现在整个陈朝最能打的边军就是西北那几支部队,圣上供了他们这么多年,你以为真的是白供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够直白的,李秋实收住了话柄,静静的看着许静怡的脸色。 许静怡此时的确脸色有些难看,李秋实的话其实已经隐约代表了圣上的意思,圣上的隐忍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只是,为什么,李秋实要对她说这种话? “许克勤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在户部谋划的开税方案和圣上的想法不谋而合,原本圣上准备推他进内阁,但可惜他身体不好,没熬到,不过圣上对于你们许家还是有好感的,所以请你们许家不要辜负了圣上的好感,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说到这里,原本一直面带微笑的李秋实收敛起了笑意,目光凛冽的看着许静怡。 许静怡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肯定瞒不过这个老奸巨猾的总兵大人,毕竟她出现的时间和场合太过蹊跷,只是,许家真的能够去投奔圣上吗?许静怡深感不安。 “许侄女,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现在几个比较杰出的后辈中,我其实最欣赏你,可惜你是女孩,这一下子就抵消了你所有的天赋和努力,许家如果这次还犹犹豫豫,那我也就掏心窝子说句实话,你在许家不可久留。”李秋实这话已经非常重了,于公于私,他都已经解释清楚了理由,而且从他的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对于许家那帮老头子并不看好,人老了的确容易犹犹豫豫,没有年轻人的果敢与闯劲,这在一个稳中有升的家族中自然是好事但是在一个逐步衰落的家族里面,则是致命的缺陷。 “如果许家,我是说如果,”许静怡此时也压低了嗓音,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许家依旧没有做出选择,那我应该怎么办?” 许静怡这等于是承认许家肯定不会倒下圣上,她太清楚许家那些老人的心思,他们的确费尽心血想要许家重获新生,为此他们甚至能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勾当,比如这次,但是,许家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根都是和士族阶级连在一起的,这是他们在朝中无人的情况下依旧能够维持住一流家族的本钱,但同时也是他们无法突破的枷锁,别说是家族的那些老朽,哪怕是自己,恐怕都无法做出决断。 “科伦坡海港还缺一个造船司郎中,老夫觉得许家侄女足以胜任此职。”女子做官在此时也不算稀罕事,在辰宣年间,就曾经有女子曾经做到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轰动一时,至此,越来越多的女子开始出入官场,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寒门女子,士族阶级对这种女子做官的风气异常厌恶,而作为陈朝另一个重要的政治势力,勋贵则对这个持模棱两可的态度,许静怡完全没想到,作为勋贵阶级中杰出的代表,李秋实居然会让她一个士族出身的女子做官,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打许家的脸吗? “怎么?许侄女没有信心做好这个官?”李秋实看到许静怡阴晴不定的样子,就知道平时许静怡没少在这方面受气,毕竟他第一次见到许静怡就是在崇州,那时候的许静怡才只有十三岁,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黄埔军港,那样一个小女孩,就站在军港前面的广场上,着实吸引人眼球。 “李叔叔容我考虑一下,在到星岛之前我会给您一个答案。”许静怡用力抿着嘴唇,她本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女子,只是这次决定真的太过重大,一方面是自己苦苦追寻,施展才华的机会,而另一方面,是自己的亲情,爱情,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出决断。 “当然,你要是冒冒失失答应下来,那老夫还要看轻你几分,做人难就难在抉择,好好想想吧,许侄女。”李秋实知道自己给出的筹码已经不低了,在圣上心中的版图之中,科伦坡绝对又是一个重要的皇家枢纽,未来地位或许还比不上星岛,但绝对要比高雄或者基隆重要的多,甚至可以排在天津卫之前。 以许静怡的能力,如果真的能够在科伦坡好好历练几年,说不定,日后这陈朝又能出一个女伯爵了,真是期待呀,李秋实心中默默的想着,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笑意。 且不提此时此刻许静怡心乱如麻的感受,一直站在队列中的周航可是把李秋实和许静怡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哪怕他们两个压低了嗓音,周航还是听到了所有的内容,对于朝中勾心斗角的现实,周航算是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很显然,皇权和相权这一对天生的矛盾关系又开始影响着整个陈朝政治的走向。 “周航,总兵大人让你去他的房间一趟。”周航还没有思考多久,就被千总拉去了李秋实的房间,显然,李秋实对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器重,这让其他士兵看了都异常眼热,不过总兵大人至今也没有提升周航的职位,依旧只是一个大头兵,所以这些跟随了李大人多年的亲卫也不会多嫉妒周航,毕竟他们的饷银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走进那个熟悉的房间,看到李秋实依旧是短袍打扮,端着个瓷碗在那里慢慢悠悠的喝着茶,周航依旧没有习惯跪下来,跟在他后面的千总看到周航依旧是一副愣生生的模样,不由得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 “不用跪了,以后行军礼,等会出门李浮生你教他一下,做做标准。”李秋实放下茶杯,让已经准备弯腰的周航站了起来。 “诺。”那个被称作李浮生的千总听到李秋实的命令之后,就退出了房间,并且还关上了房门。 “一个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能够做到站直了身体,这点很好。”也不知道李秋实又发什么疯,居然秒变哲学家,周航心中不由得有些腹诽,当然,他不得不承认,李秋实说的很有道理,一个人一旦被钱财名利所束缚,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角力 自从太祖建立陈朝以来,整个陈朝就构成了三权分立的基调,这三权分立的话还是太祖亲自说出来的,只是这个三权分立和周航理解的可不太一样,所谓的三权,即是士族、勋贵、皇族三方权利平衡,实际上,在建国之初到现在就没有三权平等的时候,不是勋贵强势就是士族强势,也不知道为什么,皇族总成了平衡两派的砝码。 “不过从辰宣年间开始,士族强势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毕竟读书还是要比打仗舒服,而皇家也在刻意控制袭爵的封赏,这就导致现在内阁六部的强势,除了一些持续交战的边疆,各地的武官都要低文官一头。”作为从勋贵世家李家出身的李秋实,他自然明白这些事情,太祖雄才大略,他明白自己那些蜷缩在皇宫中的子孙肯定是比不过那些从各地选拔上来的文武大才,所以一直采取了虚君实相的做法,加强了内阁的权柄,只是,太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后代居然英才辈出,有不少雄心勃勃的君主都力图扭转太祖的策略,实现大权独揽的目的。 “虚君实相是历史的潮流,陈朝应该坚持下去。”周航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这种事情,怎么是他能够插嘴的呢? 李秋实抬头看了一眼周航,然后摇了摇头:“以现在陈朝的形式,我个人还是支持圣上大权独揽,你之前应该也听到了,内阁在征收新税的问题上一直拖延,军费开支迟迟得不到大规模拨款,我们想要打赢两个方向上的敌人其实是比较太困难的。” “您为什么一直要和我讨论这种事情?”周航清楚,说到朝廷动态,肯定是李秋实的判断比他准确,只是,为什么李秋实一直会找他来说这种事情。 “天命,你应该明白,你的到来是上天给予你命运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能再想的细一点,那你应该清楚,陈三泰也是天命者,你也是,而,我!也!是!”最后三个字,李秋实说的缓慢而充满了力量,所谓天命,到底是不是南柯一梦,周航真的说不清,不过,他更加震惊于李秋实的自我介绍。 “什么是天命者?”周航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艰难的问道。 “你说呢?”李秋实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刚劲有力的写出了两个大字“上海”。都是周航熟悉的简体字,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的实体字。 “其实我也快要不会写这些简单的文字了。”李秋实看着慢慢变干的两个字,突然显得有些惆怅,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他乡遇故知,实在说不上是欣喜。 “您在这里多少年了?”周航听到李秋实的叹息,不经意间看到了李秋实头上的几缕白丝,这才意识到,李秋实已经快五十了,如果按照他的情况看,李秋实最起码已经在这里度过了近三十年。 李秋实和周航其实不一样,也谈不上幸运或者不幸,李秋实原本是个外科手术医生,一次通宵熬夜大手术之后,靠在手术台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懵懂小孩,这样的变故让他心神都收到了不小的冲击。李秋实还记得当时李家还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给他冲灾祈福。 “然后我就有了神童之称,很快,锦衣卫就秘密找上了我。”所谓的天命者,在陈朝内部虽然隐秘,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这些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就是为了寻找散布在陈朝的天命者而存在的。 “我一直记得,那个锦衣卫男子的模样,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依旧还会去做一个外科医生吧。”李秋实感慨了一下,只是他并没有告诉周航,那个男子到底改变了他什么。 听到李秋实的话,周航也是愣了一下,看起来,他们来到这里的方式真的是迥然不同,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这个世界,和我们一样的人多吗?”周航很好奇,他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事情,真的和李秋实说的那样,是天命之选。 “不多,按照锦衣卫的说法,陈朝两百年,青史留名的天选者屈指可数,当然,老老实实作为工部大匠的天选者数量倒是不少,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天选者,不过也就几十人而已。” “那为什么独独对我青睐有加?”周航依旧不明白,李秋实已经是总兵,说的上是位高权重,自己哪怕和他有一样的遭遇,以李秋实的城府,不应该会因为区区一点同乡之谊就对自己另眼相看。 “我在船上观察了你两天,基本也能看清楚你的本性,胆子不大,但吃的了苦,关键是为人中正平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星岛好好学习磨练一下自己,以你的见识和能力,肯定能够成为陈朝一个出色的将领。”李秋实对于周航的评价很高,当然,这些评价之中,有个最重要的元素,李秋实并没有告诉周航,有些时候,无知反而是种幸福,李秋实一直都这么认为,如果不是那个锦衣卫,他的确不会踏上今天这条道路,一路做到总兵,在外人看来,他李秋实几起几落,应该是饱尝人间辛酸,能够做到荣辱不惊,但谁又会真的知道,自己偶尔夜半惊醒,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依旧是家乡的高楼大厦以及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惧呢? 李秋实和周航的谈话并没有谁知道,只是从船舱出来之后,李秋实就派人宣布了明天到达星岛之后的留守名单,其中就包括参将李二,把总周航等在内的三十余人;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些留守的将官会在星岛招收后备士卒作为印度洋水师的预备役官兵进行训练,而周航的任务则更加繁重一点,除了日常的训练意外,他还要作为李家举荐的低阶军官去星岛南洋水师学堂进修一段时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兵,李家也就是你的家,我也不会要求你改姓,只是,有时候,你也要多多照顾一下李家的利益,希望你明白。”这是李秋实对周航的吩咐,周航也清楚,在这个时代,家族是你唯一的后盾,与之相对的,你也需要为家族负责,为家族谋取利益,这也就是皇族、文人士族、武人勋贵三个集团能够形成的根本。 第二十五章 抵达 那场秘密的谈话也许永远不会有别人知道,周航只清楚,他的人生已经深深的打上了李家的烙印。 随着路上的船只越来越多,周航知道,他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这是周航第一次见识到云帆遮天蔽日的场景,在能够看到星岛的情况下,整个大海上都是船只,如此兴盛的场景,不禁让周航对于星岛有了更大的期待。 星岛一共有三个港口,分别是民用的樟宜港,军用的马武港以及皇家专用的皇泰港。军民两个港口倒不用多说,反而是皇家港口,居然停了不少战舰。 “这些都是印度洋水师的补充战船。”李秋实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些战船,从某种程度上说,印度洋水师可以算得上是皇家水师第二舰队,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皇家水师的前身从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是当年还是吴王的陈三泰建立的试验水师,用皇室拨款加快战船研制的畸形产物,只是随着海上贸易越来越兴旺,皇室也就顺势扩大了这只水师,使其成为和南海北方水师比肩的大型水师。 “您担心印度洋水师的作战能力?”周航看着远处林林散散的人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是的,皇家水师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经受过实战考验,但是像几场较大规模的海战,皇家水师基本都没有参加。”从后世的经验看,没有经受过大战考验的海军战力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后世的甲午战争和对马海战都是以弱胜强的典型案例,尤其是后者,让日本海军从地区小强一跃成为世界一霸,哪怕是美国,在二战和日本交手的初期都是连战连败,最后凭借工业和科技实力才硬生生怼赢了日本。 “可惜我没有他们的指挥权。”李秋实叹了一口气,他在京城兵部的时候,也未曾料到兵部行文中所谓的补充军力都是这些皇家水师的战船,看起来皇室的确是想要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能战之师,这些补充印度洋水师的皇家战船都会聚集到荡寇将军印度总兵陈近东的麾下,按照内阁和兵部参谋司的谋划,印度方面的兵马最迟在明年秋天会对盘踞在印度西部的法兰西与大不列颠两国军队发起新一轮的攻势,到时候作为科伦坡海港总督的李秋实肯定也要披挂上阵,从现在的情况看,要想捏合一支听从命令的水师部队,还是很有难度的。 陈朝的兵制自然不会是像宋朝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开国皇帝陈三泰吸纳了各朝的经验,使用了轮换制和募兵制相结合的办法,来保持军队的战力。陈朝当兵,尤其是一线的野战军队,军饷相当丰厚,以陈朝现在发达的经济,自然也是能够很轻松的承担这四十多万的一线作战部队的军饷,只是部队一旦开始打仗,尤其是在西北、印度这里打仗,那粮秣辎重真的就是烧钱如流水,尤其是最近一百年,西方的野心愈发强烈,陈朝和罗刹国,大不列颠国,法兰西国的战争规模愈发庞大,这导致中央财政异常吃紧,为了保证战力并且节省军饷,兵部和内阁被迫使用了轮换制。 西北边军在巅峰时期拥有三十万的一线作战部队,而西北地区的农耕规模根本不足以满足这么多的脱产军队,所以在先帝时期,陈朝就改变了策略,在西北边境保持一线部队十五万左右,这些都是享有甲等军饷和作战津贴的精锐部队,天天操练,相对的,在西北边境后方则组织军屯,负责军屯的士兵也是之前三十万精锐部队中被轮换下来的十五万大军,这些军人享有丙等军饷,七天一操,其余时候耕地种田,三成上缴国库,七成留给自己,并且在阵亡或者伤残后,可以在自己家乡选择同等大小的田亩作为抚恤金,这作战部队与军屯部队一年一轮换,让陈朝始终能够在中亚地区保持三十万的一线部队应对罗刹国的进攻。 说这么多,李秋实其实也就是为了告诉周航,陈朝现在的实力绝对是冠绝诸国,在陈朝当官,当军官,才能够体会到超级大国的感觉。 “为什么水师和陆军的兵制有所区别?”周航的确不明白,刚才李秋实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陈朝的陆地兵马都是一个总兵带一支,总兵不死,将士不换,这样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而良好的新兵训练制度与粮饷发放制度又能够保证这军队会始终效忠于陈朝,而不是他们的总兵大人。然而水师却不一样,就像李秋实,他的手下只有数百名跟随他南征北战的亲兵,根本没有一只能够长期带领的军队。 “水师不同陆军,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真的按照陆上的办法建设水军,那你就等着成建制的水师成为将领的私军吧。”李秋实揉了揉眉心,他以前也不明白,可是在看到了诸多档案之后,也渐渐知道为什么朝廷会这样做了。 “为什么?”周航不明白,按照他对西方海军的浅薄理解,从大航海时代开始,就没有存在这种海上割据的可能性。 “五代十国流传下来的坏习惯,兵为将产,陆上朝廷管的过来,但是海上,我要是率领一支舰队往哪个大岛上一趴,朝廷想要找到真的很难。”李秋实叹了口气,从陈朝开国以来,有罪的逃亡将领十三人,其中十一人都率领了一支舰队逃亡国外,自立为王,真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种武人的传统,真的很难说是谁的过错。 “岳飞?”周航下意识的想到这个人,南宋的确开了一个坏头,不过李秋实知道,这源头还得往上找,反正朝廷擅杀武将这种事情,太常见了,那些武将想要自保,就必须有兵权,有听命于他的士卒,这也是武将们用了数个朝代才明白的真知灼见。 陈朝面对这种情况也做不出太好的应对办法,最后只能仿旧制,水师官兵训练大部分都会在崇州、天津两个港口进行,而作战之时则会分配到各个总兵官手下,战事结束后又会回到各个港口,基本和作战的总兵不会在一起,朝廷一方面希望借此来杜绝兵为将产的恶习,另一方面,招募世家子弟为军官,也是抱有以世家为质的想法,让那些军官能够安心为朝廷效力。 第二十六章 旧事 对于陈朝的军制,周航自然无法多说什么,只是他看着李秋实现在的处境,就在心中暗暗记下,以后一定要有自己的嫡系军队,而他脑中的系统便是他最大的资本,原先他还真的想要好好跑商路,现在看来,还真的不如继续抢劫杀人,升级扩充船队。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啊。”周航感慨了一句,这时候,船已经靠岸,他作为李秋实的亲卫,自然要跟着李秋实一起下船,在军用的马武港码头,已经有不少官员武将再等待着李秋实,当然,除了这些文武官员外,还有几个人就显得特别碍眼。 “锦衣卫来这里干什么?”陈朝的锦衣卫虽然没有大明锦衣卫那么令人畏惧,但所有的官员都觉得这些身着鸳鸯战袍的皇帝亲卫格外的碍眼,只是偏偏这些碍眼的锦衣卫权利大的吓人,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人,只能自认晦气了。 “李大人,我想您应该明白我们锦衣卫的办事章程,按照港口通缉榜显示,您手下应该有个海盗。”李秋实才下船,一个锦衣卫千户就抢在所有官员前面,快步走到李秋实身前,小声质问着李秋实,没错,在周航的耳中,那名锦衣卫的语气就和质问无疑。 李秋实听到锦衣卫千户的话,眉头微微一翘,他身旁的两个千总立刻抬起大脚狠狠的将逼迫到总兵大人身前的锦衣卫给踹了出去,而在码头上准备迎接李总兵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失态的张大了嘴,锦衣卫,的确是臭名昭著,不过说到底那也是皇帝亲卫,谁敢这么对待他们,这位李总兵端的是厉害啊。 “本总兵的身份你应该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找本总兵拿人的!”李秋实前面一句话声音压的很低,但后面一句话却是吼出来的,那个锦衣卫千户痛苦的趴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回话,而他的手下那更是不敢上前一步,只能眼看着李秋实带着他的亲卫们和诸位大人一同离开了码头。 周航倒没有想到李秋实会如此骄横跋扈,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会暴露的如此之快,难道系统里面的通缉榜陈朝的锦衣卫也有?这个问题有些困扰着周航,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被总兵大人带到了一栋五层高的酒楼前面。 按照千总的命令,周航和其他亲卫将整个酒楼包围了起来,甚至还有几个亲卫进到酒楼里面开始搜查,李秋实带着一干官员都在外面等待亲卫的搜查结果,当然李秋实和他身边的几个官员的谈话也都被周航听到了耳朵里。 “如闲兄,这次那位又闹什么幺蛾子?”李秋实和身边一个穿着文官袍子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周航自然不明白着文官服饰所代表的一切,不过看着那文官胸前的补子是个孔雀,想来应该官职不小。 “呵呵,李兄,你还不清楚吗,你这一来,不就压了那个太岁一筹,他自然想要给你添堵了。”文官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似乎觉得李秋实这样是应有之意。 “锦衣卫的差事也不好做,陛下让我兼任印度和东南亚的锦衣卫副指挥使,确实让我得罪了一大票人。”周航听到李秋实这句话,眼睛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李秋实一直在隐瞒他还是锦衣卫的事实,只是为什么这时候又借机告诉自己,周航觉得自己似乎被李秋实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能者多劳,李兄,只有庸人才会不被他人记恨。”中年文官其实是星岛巡抚,总揽以星岛为核心的东南亚陈朝领土军政大权,不过这个军政大权,在内地的巡抚是成立的,在这种边疆地区,巡抚还是无法涉及军事大权,一方面是朝廷的分权思想,另一方面也是对巡抚军事能力的不信任,文官领兵,的确不怎么靠谱。 “说的也是,如闲兄有心了。”看着眼前五层高的酒楼,李秋实脸上的膘肉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南海水师就是在这里喝的庆功宴,当时我,如闲兄,景涛兄把酒高歌的场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李秋实口中说的如闲兄自然就是他身旁这位星岛巡抚廖如秉,字如闲,而景涛兄则是现在的印度总督张景平,对于这些帝国的封疆大吏,周航自然一个都不知道,而李秋实也不会和他说这些,因为李秋实知道,这些对于现在的周航而言太遥远了,多说无益,不如让周航自己去摸索这个世界,知道怎么在这里变得强大。 “李兄你不要用这些旧情煽动我,朝廷只答应给你提供一万士兵的军饷,你可不要想剥削我们星岛。”廖如秉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笑意,这话表面上看是拒绝李秋实的某些请求,不过还是留足了悬念,似乎只要是在星岛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这廖如秉会大开方便之门。 “斯里兰卡的通商授权,一共二十份批文。”李秋实眼睛眯了起来,一脸膘肉的圆脸此刻显得格外滑稽,不过配上他身上的水师总兵官服,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的官员都绷紧了脸皮。 “甲等批文还是乙等批文?”通商授权分为两种,一种有效期为三年,称为甲等批文,而一种有效期为一年,成为乙等批文。这两种批文不仅在有效期上有较大差距,在税率,货物种类等各个当面也都有不小的差距,廖如秉自然要询问清楚。 “长期授权,税率为十抽五,工部禁运名单货物除外。”李秋实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交给了廖如秉,廖如秉接过纸之后仔细的审阅了起来,要知道,长期授权,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室要准备放开印度的海禁了。 “十抽五的税率似乎有些高。”廖如秉皱着眉头看完了纸上所写的内容,当然,他作为贸易重镇的巡抚,自然清楚这税率问题,十抽五对于印度贸易线而言,并不算高,所以他说这话其实是意有所指。 第二十七章 利益 印度盛产棉花、黄麻等农作物,另外,陈朝皇室在印度大肆圈地,雇佣印度人作为长工,种植茶叶、橡胶等其他经济作物,这些农作物在印度的成本低的令人发指,而装船之后运回国内,卖给江南那些急缺原材料的纺织厂主、橡胶加工厂主或者永远填不饱的茶商,立刻就赚的盆满钵满,皇室就依靠这些看似并不值钱的农作物,获得了大量的资金,当然,作为国家重要的战略储备资源,铁、煤等矿产都是由皇家和工部一起开采运回国内,即便开放印度海禁,这些战略储备资源依旧是由皇家和朝廷垄断的,在这上面,皇家和朝廷赚到的钱一直没有个详细的统计,只是按照现在国内的铁矿石和煤炭价格,这绝对是一笔暴利。 “十抽五的税率短期看并没有问题,但如果之后皇家彻底开放了海禁,那么国内的棉花和黄麻价格一定会快速下跌,到时候那些商人肯定会被这么高的赋税弄的家破人亡。”作为星岛巡抚,廖如秉自然清楚经济问题,现在东南沿海一带,纺织厂和橡胶加工厂林立,纺织品和橡胶制品都是一船一船的运往国外贩卖,在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下,原材料紧缺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由于朝廷政策的限制,江南以及湖光一带的土地大部分要种植稻米,其他地方即使全部种植棉花也不够那些纺织厂消耗,而最适合种植棉花的河南与新疆,则因为运输问题,棉花的成本居然比印度的还要高,可见海上运输之便,而印度幅员辽阔,即便陈朝只是占据了一半的土地,依旧要比河南、北直隶等省份加起来的面积大,而且土地肥沃,产出自然惊人,之前由于运力所限,不少原材料都加价卖给了法兰西人和大不列颠人,反正他们更加需要这些原材料,价格卖的比国内还高,也算是为国争光,这样一方面能够赚外国佬的银钱,另一方面也能稳定住国内的棉花、黄麻价格,可谓一举两得。 “皇家会控制海禁,不会一下子全部打开,何况即便全部打开,十抽五也不算高,而且皇上也清楚这些海上贸易的猫腻,肯定会分门别类的进行税务调整,所以如闲兄你不能只算运走的那些原材料,那只是个添头,真正大头的肯定是运来的货物,那才是大钱,一来一回,我们现在只是笼统的十抽五,并不算高。”海贸船队自然不会空船去印度,肯定会装满了瓷器、丝绸、棉纺织品到印度,在印度卸完货之后,再装满印度的棉花、黄麻和橡胶,这一来一回,绝对是大赚特赚,即便完全开放了海禁,光是运输国内的货物到印度就能赚回所有本钱。 “但我担心,这十抽五会不会普及到所有的海上贸易航线范围。”听到廖如秉这样说,李秋实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不愧是星岛巡抚,一眼就看出了皇家在这税率问题上面埋下的伏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皇室就有理由将其他航线的税率提高到同等水平,尤其是辽东朝鲜与九州两条航线,这可都是在天津皇家水师的巡航范围,加个税,逃都逃不掉。 “如闲兄,你扪心自问,咱们陈朝的商税是不是有点低,尤其是这海上贸易,说难听点,是个人,有条船,运气不算太差,跑个几年,就可以颐养天年,这样的好事,自古未有啊!”李秋实看着检查酒楼的亲卫鱼贯而出,下意识就压低了声音,不过廖如秉就在他身旁,这压低的声音刚好能够让他一个人听见。 “李兄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世上哪有这种稳赚不赔的事情。”廖如秉摇了摇头,伸出了右手,示意李秋实先走,李秋实也不推辞,率先走进了酒楼,他的身后,一大批满脸兴奋的官员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那二十份通商授权书。 这些事情,对于周航而言,显得有些遥远,他现在只能挺直了腰身,静静的站在这栋酒楼前面,值守着岗位,不过,这都是外人看到的现象,而周航本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到了脑内的系统之中,他的海盗船刚才打劫了一个商人,结合之前的经验,他居然莫名其妙的升到了四级,经验0/5000,个人悬赏上升为三十五两,打劫收获精品瓷器十三筐,总计一百二十个瓷碗,二十一个瓷瓶,估值约为五百两银子,只可惜这个系统不收,要是去海盗黑市贩卖,也就一百多两的样子,真是亏。 周航看了看附近黑市的价格,心中不由得大骂起来,只是他这瓷器都是无本买卖,抢过来的,想要销赃也只能卖黑市,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洗白货物,似乎没有什么机会,只是让别人赚这么个大头,周航自然不甘心。 战船上存放这种易碎的瓷器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要是再遇到水师或者其他海盗,打起来这瓷器估计就真的碎成渣了,周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处理瓷器,不过相比这些钱财,周航在系统中升到四级带来的另一个额外技能,更让他显得感到激动。 “远程遥控。”周航此刻闭上了双眼,整个人仿佛又出现在了那艘熟悉的战船上,身旁,周一,以及编号30001与30002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周航试了一下,让他们将战船开向星岛,果不其然,周一就按照他的命令,让船工将战船调整方向,向着星岛驶来。 商船做海盗或者说战船做商船这种事情,其实在南海这片广袤的海域上还是十分常见的,当然,一般是后者居多,毕竟商人和气生财,做多了无本生意,很容易就回不去了,何况商船当海盗肯定不如真的海盗厉害,现在这年头,海盗多如牛毛,要是碰到真的海盗,那岂不是死翘翘,海盗对于他们这种拥有火力的商船,可不会手下留情,这也是海盗与陈朝水师约定俗成的惯例。 周航现在搭上了李秋实的大腿,让自己的战船运货到星岛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之前在码头上,那些锦衣卫肆无忌惮的想要抓捕自己,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可不想成天被锦衣卫追赶,只是他现在在悬赏榜上的悬赏越来越高,在可见的将来,只要自己不放弃这个系统,周航恐怕真的会成为新时代的“海贼王”了。 第二十八章 纠缠 稍微踮了踮站疼的脚跟,周航这才从船上的幻境回归到现实的疼痛之中,此时已经是月上树梢,如果不是远处的人影,周航恐怕依旧在远程操控着自己的战船,在大洋上肆意的纵横。 “锦衣卫抓人,闲人回避。”听着黑暗中粗犷的嗓音,周航眉头蜷缩了起来,他本以为码头上的那次冲突足以让那群番子知道厉害,可未曾料到这锦衣卫居然如此执着,居然敢直接跑到酒楼来抓捕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锦衣卫自然知道边疆的实权总兵惹不起,那为何还一味的想要抓捕自己得罪李秋实呢? “冲撞军队,杀无赦!”一直在巡视的千总看到一大群锦衣卫居然从昏暗的街道上围了上来,立刻下令所有亲卫准备战斗,由于是在陈朝领土,所以他们并没有携带火铳,只是随身携带了长刀。 “哗哗哗”的拔刀声响成了一片,周航明显可以听出这种哗哗声音中存在的不同,像是他们,作为总兵的亲卫,使用的是军中的制式军刀,这拔刀声音显得更加沉闷,因为军中的武器都偏向厚重坚实,而锦衣卫的拔刀声则显得格外清脆,作为皇家亲卫,自然不会上战场,武器也侧重外观,肯定要比军中武器轻薄小巧不少。 “锦衣卫捉拿犯人,军队不得干涉,这是铁律,否则视如谋反!”这次领头的已经不是之前被殴打的锦衣卫千户,而是一个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按照锦衣卫内部的编制,应该仅次于锦衣卫指挥使和两个副指挥使之下。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国字脸,长的颇为俊朗,只是略显细窄的眉毛破坏了此人沉稳忠厚的形象,看上去反而有些冷峻狡诈,俗话说面由心生,这样的长相,那其为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的话确实没错,当年太祖陈三泰因为某些不足道也的原因,授予了锦衣卫相当高的权限,可以进军队抓捕犯人,当然这种的超出其他朝臣接受能力的权利自然也会受到相当大的束缚,为了不让锦衣卫成为皇室迫害大臣与武将的工具,太祖也对锦衣卫制定了严苛的抓捕条例,只是两百多年多年下来,太祖再英明神武,也挡不住一群疯狂钻空子的子孙作践他的心血。 “锦衣卫要进军队抓人必须有兵部和皇上的批条,这是太祖爷爷定下的规矩,你们有吗?”千总大人并没有拔刀,他很清楚,这些锦衣卫绝对不敢出手,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们罢了,只是,吓唬杀人如麻的水师官兵,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吓唬谁。 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没有想到一个军队的千总居然如此熟悉锦衣卫的办事条例,不由得眼眉皱了起来,原本就显得刻薄的眉毛,此时就更加冷峻。的确,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大人并没有批条,兵部的批条他有,但是皇帝的批条可不是那么好搞,如果是在天子脚下,自然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就可以从锦衣卫北镇抚司直接拿到皇上预先放好的批条,而在这星岛,虽说天高皇帝远,自在逍遥,但是这有些事情,利弊两说啊。 当然,作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怎么会被这点问题难倒,神色变幻几下之后,这位指挥使同知的眉毛终于捋平了,这才缓缓开口回道: “按照正弘七年的特别条例,身处海外的锦衣卫遇到紧急案件,可以先捉拿要犯再补批批条。”听到这个指挥使同知说出来的条例,千总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特别条例,毕竟他不是锦衣卫,能知道锦衣卫的一些条例还是因为自家总兵大人的缘故。 “那郭璞,你准备抓谁呢?”这时候,众人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航抬头看去,只见那李秋实,端着一个小小的酒杯,脸庞通红的盯着那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看样子,他还认识此人,只是两个人的眼神实在谈不上友好,看起来应该是结怨颇深啊。 “李大人,您作为帝国的总兵,怎么能够收容锦衣卫要抓的犯人,这可是不忠的大罪啊!”郭璞一脸严肃的看着李秋实,大声的痛诉他的罪行,周航都觉得这家伙在唱戏了,别看这郭璞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官居三品,但实际上,这个品级是虚的,按照惯例,实际上也就相当于四品的参将或知府,见到总兵大人是要行礼的,当然,官员之间不提倡跪拜礼,但相应的礼法还是要遵守的,向郭璞这样直接撕破脸皮说上官犯法的,非常罕见。 “我手下可没有你说的犯人,郭同知过来其实只是想讨杯酒吃吧。”李秋实嘴角勾出了一丝弧度,他十分清楚这时候,郭璞过来的目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郭璞也是出了名的贪,只不过他在对外情报上非常有一手,这才被委以重任放在星岛,整合南洋以及印度地区的情报事务。 “我带这么多兄弟,可不是为了区区一杯薄酒,我是替朝廷办事。”郭璞大义凌然的样子让李秋实微微上翘的嘴角出现了一丝颤抖,他很清楚之前他与郭璞对话的内容,之前郭璞说他要抓捕犯人,而李秋实收容犯人就是不忠,言外之意就是他能够直接上奏皇上,说李秋实收容天命者,意图谋反,这个罪名就很重了,而李秋实则说郭璞是来讨酒吃,自然是想用钱财堵住他的嘴巴,只是郭璞贪欲难填,居然说薄酒不要,兄弟很多,替朝廷办事,这是要李秋实大出血,不然闹到朝廷,李秋实肯定得不到好。 李秋实虽然熟悉天命者,但他也没有想到锦衣卫居然会这么快找上门,还不惜要自己大出血,看来码头上那一次试探,肯定让这郭璞知道自己很在意那个天命者,只是,难道他真的不怕自己掀翻台子不玩了吗? “朝廷法度严明,我自然遵守,如果我的手下真的有你们锦衣卫要的犯人,不要你说,我自己就把他扭送到锦衣卫诏狱之中,只是我手下的确没有,要不稍后我去郭同知那边解释一下缘由?” 第二十九章 锦衣夜行 李秋实的话明显已经是服软了,对于他来说,周航是必须保下的人,他也清楚锦衣卫肯定有一套独特的抓捕天命者的办法,只是他虽然被陛下任命为锦衣卫副指挥使,但这个职位更多的只是给予他调去锦衣卫对外情报时候的权利,真正锦衣卫内部事务上的处理,李秋实是不敢过问的。 作为一个领兵大将,万万不能粘上的就是锦衣卫,不过,眼看战事兴起,作为总兵的李秋实又离不开锦衣卫完善的情报网,皇上也专门给他一个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兼职,管理整个东南亚与印度的情报网络,这不仅意味着皇帝的信任,更意味着一种沉重的负担。 “如履薄冰。”对着闪烁的油灯,李秋实无奈的说出了心中的话,在这宽阔的房间中,只有周航在静静的听着李秋实的倾诉,也许是因为出身相同,李秋实更愿意在周航面前吐露一些心声。 周航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封疆大吏的心情,大权在握却又如履薄冰,他只是一个小兵,一个想要自由自在活下去的海盗,他当然也清楚,岳飞那种事情肯定不是孤例,手握重兵的边疆大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朝廷的制约,这在任何时代都不可避免。 “你安心在水师学堂好好学习吧,我保下你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够成为我们李家的擎天之柱,我现在四十又八,到了知天命之年,刀枪无影,谁知道还能再苟延残喘几年,家中后辈也没有太出彩的,我还指望自己颐养天年的时候,有人替李家保驾护航。”李秋实这话看似是要周航替他保护李家,只是周航觉得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按道理,以李家现在的实力,不,应该是以李秋实现在的权位,要找个能够帮助李家的同僚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找自己肯定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总兵大人的恩情没齿难忘,不管是李家还是总兵大人有难,我必会倾力保之。”周航并不确定李秋实的心愿,不过想来应该是和李秋实本人有关,天命者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到底意味着什么周航隐约有些感触,李秋实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应该和皇帝的恩宠分不开,如果当今圣上驾崩,那么李秋实恐怕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当然,这些都是周航的猜测,一丝丝的证据都没有。 “我倒希望没有那一天。”李秋实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然后让周航退下了,空旷的房间中,只有李秋实一个人对着油灯静静的发呆,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李秋实这才转头对向窗户,沉声喝道: “躲了那么久,还不肯出来?” “哈哈,不愧是李大人,还是那么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我。”这时候,透明的窗户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要是周航在这里,怕不是要被吓的半死,这样子,简直就和鬼一样,只是,随着外面的人影推开窗户,跳进房内,借着摇曳的灯火,那模模糊糊的人影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半夜三更爬窗户的人,赫然就是之前和李秋实发生冲突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郭璞。 “郭大人好雅兴,这么晚还喜欢爬窗户。”李秋实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不过这笑容,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掩饰。 “比不上李大人,按说现在的高级官员不都喜欢用煤油灯,也就李大人兴致缺缺,喜欢用这老式油灯。”郭璞脱掉了黑色披风,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人老了就不免念旧,说吧,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李秋实的目光从油灯上移开,盯着郭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得,你还是这种老脾气,那我长话短说了,皇太子薨了。” “薨了!”郭璞细小的声音宛如天雷,一下子把李秋实从座位上惊了起来。当今圣上和李秋实差不多大,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太子殿下,这太子明摆着就是皇上的心头肉,在皇上和众臣的呵护下,好不容易到了十五岁,怎么会…… “听说是得了急病,夜里病死的。”郭璞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清茶,不温不火的讲太子的死因讲了出来,就好像死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而不是这个帝国唯一的继承人。 李秋实没有说话,他很清楚郭璞话里的意思,所谓急病,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理由,太医院里面中医西医应有尽有,每周都会给皇亲贵族检查身体,只要不是绝症都能救得回来,而现在,太子居然是因为急病死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子死因秘而不宣,那肯定要引起新的宫廷争斗,当今圣上,唉!李秋实想到那个熟悉的陛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中年丧子,这份痛苦,怕不是要逼的他要发狂了。 “我要上折子!这时候朝廷万万不能乱。”李秋实有些坐立不安,只能站起来,在空旷的房间总来回踱步,他很清楚,当今圣上雄心壮志,非比寻常,可惜被祖制束缚了双手,本就心情积郁,如今又绝了后,这不是让圣上下决心加快他宏图伟业的步伐吗? “李大人,这时候,沉默是金,万万不能上折子,真的要上,最好是用锦衣卫的渠道,而且言辞一定要得体。”看到李秋实急躁的模样,郭璞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李秋实是那种波澜不惊稳坐钓鱼台的深沉角色,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忠君爱国的人。 李秋实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郭璞的话是对的,只是郭璞作为一个常年在外的锦衣卫,并不了解朝堂中的点点滴滴,这个时候,通过锦衣卫渠道上的折子和通过通政司上的折子,这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政治理念,党同伐异这种事情,可不仅仅发生在文官之间。 “我现在就写个折子,麻烦郭大人帮我递上去。”李秋实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从锦衣卫的渠道将折子递上去,他还是不想参与到朝堂的斗争之中,但是作为皇上的兄弟,他必须说些什么,反正只要皇上在,他的总兵还是稳稳当当,等皇上不行的时候,估计自己也该回去颐养天年,政治投机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第三十章 南洋水师学堂 五月的星岛有些闷热,即便在夜晚,周航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在冒汗,躺在竹制的凉席上周航有些迷茫,真的要成为一个水师官兵吗?他此刻扪心自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周航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伟人,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何况现在的世道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周航闷骚的喃喃自语道,他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拥有系统,加上穿越者的优势,肯定能够轰轰烈烈做出一番事业,现在看起来,自己真的不过是个小虾米,李秋实给他说过很多天命者造反的例子,全部都是秀才造反,无疾而终,不仅没有实现天下共和的梦想,反而把天命者的这个称号弄得声名狼藉,朝廷不得不重用锦衣卫,追查每个天命者的踪迹。 “算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不定以后就浪迹天涯当海盗了。”周航只能自我安慰一下,毕竟不是有句老话说过,不是个好水师将领的海盗不是好海盗。 清晨,伴随着嘈杂的鸟鸣声,周航睁开了沉重的双眼,此时晨曦微露,周航揉了揉眼睛,估摸着应该快要六点钟了,也就没有继续睡回笼觉,今天他就要去南洋水师学堂报告了,每年的五月末都是老生毕业新生入学的日子,作为整个南洋最大的水师学堂,自然是人才济济,李秋实也告诫周航,进入学堂之后要踏踏实实,只要能够顺利毕业,李秋实就可以调他去印度洋水师任职这也算是一条平步青云之路,毕竟现在三大水师舰队中,印度洋水师舰队的作战任务最重,能够在这里任职,自然好锻炼自己,积攒战功。 洗漱完成之后,周航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穿的还是南海水师舰队的军服,这也是李秋实手下亲卫的常规军服,这次到了星岛,他们还要集体换印度洋水师的军服,不过周航暂且还是只能穿着这老军服了。 李秋实今天没有出现,周航也就只能一个人背着一个包裹,从港区坊的军队营地出发,前往了军用港口。 为什么是去港口,很简单,南洋水师学堂并不坐落在星岛上,而是在星岛的附属岛屿武进岛上。从码头向西南边眺望,就能看到远处武进岛的轮廓,按照南洋水师学堂的介绍,武进岛距离星岛不过二十公里,周边还有数个大岛,面积和星岛都差不多大,岛屿上都驻扎着陈朝军队,可以说,这一块区域就是整个东南亚核心,东南亚的任何地方发生叛乱,从星岛和星岛旁边廖内群岛上的驻军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土著人的暴动,不过这也是老黄历了,最近几十年,随着国内移民的逐步加大,整个东南亚都快要看不到土著人居民了,叛乱自然也无从谈起,所以廖内群岛上的驻军也逐年减少,最后直接变成了南洋水师学堂的训练用地与印度洋水师的辎重仓库。 验证过身份以后,周航挤进了码头,一般来说军用码头除非打仗,一般都不会很挤,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今天,一年一度的学堂入学日,整个码头上,充斥着雪白的军服,整个陈朝水师军服的主色调就是白色,区分不同军区军服的重点就在领口和袖口的颜色,据说天津的皇家水师领口和袖口都是金黄色的镶边,用以展示皇家威严,而在崇州的本土水师则是黑色,至于在海参崴的北海水师和在佐世保的东海水师,据说用的都是橘黄色,不过今天在这里的军人自然不会有这四个水师舰队的官兵,周航能看到的就只有绿色和蓝色,绿色是印度洋水师的官兵,而蓝色的自然是南海水师的官兵。 “肃静!列队!”还没等周航和别人打听一下学堂的情况,负责新生的教官就在码头区域大声的吼了起来,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军用码头这么嘈杂,肯定会让提早到来的教官心有不满。 由于南洋水师学堂是陈朝国内四所最高级的甲等学堂之一,因此所有的学生都是从军几年了精锐,听到教官的号令,立刻就排成了一列列整整齐齐的方阵,周航混在里面,按照之前在船上学的方法,昂首挺胸的站直了身体,倒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新兵蛋子。 “首先,我要恭喜诸位,能够进入我们南洋水师学堂。”听到教官的第一句话,不少官兵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能够进去甲等军事学堂,这可是无数军人的梦想。 “不过,很可惜,很多人还不知道我们学堂的规矩,高兴的太早了!”教官这话立刻让不少知道内情的学生心悸不已,传闻甲等学堂都有三道鬼门关,录取考核一道,新生报到一道,一年考核一道。 相比第一和第三道,第二道又是最难的一关,就拿周航举例子,他是直接由李秋实保举的,第一道槛直接就没了,而第三道一年考核是指当学生在学堂学习一年后,需要去水师舰队实习,实习期间需要分组登舰,运气好的进入一艘三、四级风帆战列舰,循规蹈矩就可以过关,运气差的进了五、六级风帆巡洋舰,那就只能自求多福,至于为什么,秘诀就在巡逻上面,三四级风帆战列舰并不需要巡逻,只要做好日常训练和整备即可,而五六级风帆巡洋舰也需要隔天出港巡逻,在印度洋巡逻,危险系数高的惊人,大不列颠人就喜欢偷袭风帆巡洋舰,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印度洋舰队也学精了,经常利用一到两艘快速风帆巡洋舰作为诱饵,主力则潜藏在岛屿或者小海峡中,一旦大不列颠人狩猎风帆巡洋舰,就立刻出击,双方就这样在大洋上你来我往,斗了数年,期间损失的风帆巡洋舰可比风帆战列舰多得多。 周航有李秋实作为靠山,想分到一艘风帆战列舰简直易如反掌,所有朝中有人好办事,周航自然知道这几道坎,本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李秋实说自己一定能过的,现在看周围的人纷纷变色,心中也不禁有些忐忑。 第三十一章 报到考核 第三十一章报到考核 “今年的考核很直接,也很简单。”站在码头上临时垫高的站台上,学堂的教官面色严峻的盯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脸,指着身后的大海,朗声说道: “从码头开始,你们每个人可以拿一个小木板,我们也会提供食物和清水,保证你们在横渡的过程中不会因为饥饿而影响成绩,如果出现腿脚抽筋的情况,请立刻高声求救,我们教官会第一时间把你捞上船,当然,这也意味着,你被淘汰了,你们作为水师的官兵,应该知道在水中腿抽筋是什么后果吧,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要能够安全抵达武进岛的学员,就算通过了报到考核。”教官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虽然这一带海浪不大,但是要游二十公里达到武进岛,这让许多自诩为浪里白条的好汉都不由得心中一紧。 “我们是要当将官的,又不是做渔夫,为什么要游那么长的距离!”能够走到这里的水师官兵,自然心气神要比起他人高不少,对于这种看似非常不合理的考核,他们自然想要讨个说法。 “很好,敢于提出自己的疑问,这样的学生我很欣赏,因为学堂规定,只有这样的学生,教官才能够合理体罚!”教官眼睛盯着发出声音的那一块学生,寂静的码头上,任何一个学生发出一丝丝的声音他都够立刻发现那个学生所在的地方,被教官盯上的那个学生脸色惨白的站了出来,在新兵入伍的第一堂课,训练教官就告诉过所有新兵,在军队里面,除了服从,剩下的还是服从,对上级命令提出质疑的士兵,不论他的质疑是否正确,都先要打二十大板,很显然,被打了二十板子之后,基本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当然,我们学堂的确是培养中级军官的地方,所以现在有谁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考核吗?举手抢答,第一个回答正确的就可以免考进入学堂,答错的要额外在身上绑三公斤负重。”教官看到那个学生站出来之后,立刻话锋一转,居然给了一个不用游泳就可以通过考核的机会,只是听到教官最后一句话之后,很多刚要举起来的古铜色胳膊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开玩笑。本来就很难游,再绑个三公斤的负重,直接等死吧。 不过这个时候,在周航的前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举起了手臂,教官看到之后,点了点头,这名男子立刻向前走了一步,开口回答道: “从正弘三年到永封十五年,兵部统计的资料表明,小规模的海战大部分都是发生在离海岸线不足三十公里的浅海地区,而且由于都是小规模交战,基本都是船只被击毁后,敌人就撤退了,这时候漂浮在海中的士兵很多都是因为等不到救援力竭淹死在海中,所以我觉得学堂是让我们知道,在船只被击毁的情况下,最好是找块破碎的船板,然后向着海岸线游去,这样生存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你之前是在哪里服役的?”教官听到这个男子的回答,一直绷紧的面容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很显然,这名男子的答案很符合教官心中的要求。 “南海水师军情司。”军情司其实就是军方的情报机构,和锦衣卫兼职情报不同,军情司就是专门搞情报的,兵部军情司郎中是由兵部侍郎兼任的,是兵部最重要的三司之一,几个重要的集团军和水师舰队都有其下属的军情司,用来进行情报传递与交流。 “军情司的,真不多见。”教官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这名学员可以上船休息了,说实话,军情司的会来水师学堂真的不多见,大部分情况下,军情司的人员都是和锦衣卫一样,进的是位于开封的兵部军情学堂进行培训,选择进入水师学堂那就是准备脱离军情司进入一线作战部队,看起来应该是厌烦了军情司里面繁重的案牍文案工作了,只是按照当初他们进军情司时候签订的契约,需要在军队服役满十年才能退役,所以不得不来水师学堂进修一下,好被分配到一艘战舰上当中层军官,不用重头开始当大头兵。 “好了,赶紧下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晚上的海水可是很冷的。”众所周知,在冷水中,人的体力消耗会成倍上升,而且抽筋的概率也大大增加,周航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左右,从现在开始游泳,要游二十公里,如果速度控制不好,等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还没上岸,那就离淘汰不远了,这选拔也太变态了,李秋实怎么会肯定自己能过,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会狗刨的游泳菜鸟啊! 接过上面有自己编号的木板,然后是一节三十厘米长的竹子,里面分成了两格,一格放了清水,一格放了食物,也就是两个饭团,饭团中间放了咸肉和豆芽,这是为了补充盐分和维生素,这个周航还是知道的,不过他还是挺惊讶于古人的防水技术,在没有塑料袋和密封杯的情况下,陈朝的大匠居然想出了用双层竹筒,利用固定好食物的竹筒重心在下方的原理,合理使用工艺,保证水不会进到内层竹筒里面,真的让周航惊为天人,相比西方使用硝制皮质防水袋,这种方法显然更加便宜和简单。 想到这里,周航突然想起了他那个很久没使用过的兑换系统,进去翻了翻,居然还真的被他翻到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说脚蹼。 当然,这个时代也已经有脚蹼这种东西,只是材料都是用轻便的木头制成,周航在系统中能够兑换到的脚蹼当然也是用木头制成的,但是这种时候,有这种脚蹼能够大大加快他有用的速度,减少自己的体力消耗,周航看到前面的学员已经开始快速下水,也没办法多想,只能先准备好兑换脚蹼。 脚蹼价值五两银子,其实很贵,周航心中微痛,更痛的是按照学堂的规则,自己身上的东西只能自己带着游过去,否则就只能扔在码头,变成垃圾,很多人都只能解开自己的包裹将一些非必需品直接扔了出来,然后带着木板冲进了海里,周航也只能把包裹里面的东西扔了大半。 海水很冷,周航背上的包裹里只剩下几张银票,是李秋实让亲卫交给他的,水师里面流通的银票都是特制的,不会被水浸湿,至于其他的东西,李秋实都没有给他准备,看起来李秋实早就知道这个考核内容,难怪心中这么笃定,可惜自己今天早上买的一堆零食与小说了。 第三十二章 长泳 在军用马武港码头的不远处,一对男女正饶有兴致的观看着这一年一度的壮景,毕竟上千名水师官兵横渡大洋的场面可真的不多见。 “挺像我小时候看到的河塘旁边下水的鸭子。”峨眉明眸的女子一脸淡淡的惆怅,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叹了口气。 “鸭子?”中年男子听到女子的话,脸上的膘肉抖了两抖,似乎在强忍着笑意,他自然清楚女子不懂后世鸭子的含义,只不过现在用鸭子来比喻这些学员,再合适不过了,可惜看女子的脸色,好像没有办法插科打诨说笑一番了。 “做出决定又后悔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也许是因为女子脸上淡淡的哀愁,中年男子语气也显得格外温柔,当然,这不是男女之情的温柔,具体来说,反而更像是父女之间的温情。 “我不后悔,李大人能给我这次机会,我心中高兴,常言道女子不如男,可是我许静怡就是不服,我就要那些臭男人知道,一个弱女子,也可以堂堂正正做出一番大事业。”原来坐在这里看群鸭下海的,正是李秋实和许静怡,在战舰抵达星岛前,许静怡就离开了许家的商船,决定跟着李秋实去科伦坡海港任造船司郎中,保险起见,她一个仆人都没带,只身一人跟随李秋实。 “听说许家船队已经吵开了锅,你这么一走了之,真是洒脱。”前脚还在担心许静怡反悔,后脚直接又说许静怡走了决绝,这李秋实的思维也真是够跳跃的。 “再洒脱也比不上李伯伯,您就不担心您的私生子淹死在海里?”原本李秋实还满脸含笑的抿了一口清茶,只是一听到许静怡这话,嘴里的茶水立刻喷了出去,私生子!怎么可能,老夫可是洁身自好的典范。 李秋实还想反驳什么,却看到许静怡惊讶的站了起来,葱葱玉指指向大海,李秋实立刻转头看向海边,只看到此时,一个在水下的人影如同剑鱼一样,飞快的在海中前进,如果不是此刻阳光明媚,恐怕很难看到这个人影潜藏在水面之下。 “看起来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他。”李秋实的眼睛缩成了一团,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看清远处人影有些肥大的脚掌和伸出水面的细管子,只是这些细节,许静怡却是看不见的。 “难道这就是你的私生子?简直和海猴子一样。”原本李秋实看到这一幕心情大好,他知道周航利用波光反射的条件让不远处的教官暂时无法发现他,反正这考核也没规定不能使用工具,应该可以稳稳的过关,只是许静怡依旧称呼周航为他的私生子,这让他刚挂上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 “他不是我的私生子!”李秋实难得气急败坏的说道,许静怡看到李秋实这个样子,居然没有继续出言刺激李秋实,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早就听说李秋实是难得的惧内之人,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妻子,和妻子异常恩爱,此时表现的如此失常,一半是表演,另一边肯定也是发自内心。 “真是羡慕伯母。”许静怡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她这次选择去当造船司郎中,正五品的文官,就官职而言,比顾邱少的六品千总还高,只是她这么做,也就意味着她背叛了她的爱情和亲情,以后这泱泱大陈,谁还敢娶她?怕是没有了,这一刻,许静怡的心好像是死了一般,只不过下一刻,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如果真的会心死,她必然不会选择这条道路,她的志向,不是一颗小小的女人心能够束缚的! …… 周航自然不会知道远处的小楼上,有人关注着自己,他巴不得没有人看到自己,这才又换了一个呼吸管,当然,这个呼吸管也是简易产物,也就是一根中空的木制纤维细管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做成的,不过胜在能用,将整个身体藏在海水中,借着脚蹼,周航很快就擦着其他学员的身体飞快的冲到了最前面,被他擦到的学员都以为被大鱼碰到了,有不少人都神经兮兮的关注着水面下,弄的在一旁监视的教官都有些无语了。 “老邹,咱们这片海域没有鲨鱼吧?”站在小船甲板上,一个教官看到一些学员居然浮起了身子紧张的注视着周围的水面,似乎水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吞噬他们。 “早就被咱们给吃光了。”被叫做老邹的教官耸了耸肩,鱼翅这东西,经过星岛大厨的烹调,简直是天上才能享受到的美味,不少教官和水师官兵都喜欢来海中狩猎鲨鱼,一饱口福,军方也不禁止,反正鲨鱼这东西,肯定是个祸害,多杀点当然好。 “啧,居然有人耍小聪明。”教官之中自然有眼神好的,看到了大洋中的一小片阴影,以他们丰富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潜伏在水面下的人影,不过当初并没有规定不能使用一些小技巧,就像太祖皇帝说的,不管是黑猫白猫,抓的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那个学生可以留意一下,能够准备好脚蹼和呼吸管的人,可不多见。”数十个教官都笑了起来,岂止是不多见,根本就是没见过,谁在开学第一天带这种东西,除非是海边的采珠人,不然谁会带这些东西来到海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长长的海上人龙此时已经渐渐被海浪给冲散,不少学员都筋疲力竭的趴在木板上获得一丝暂且喘气的时间,周航也不例外,没有谁能够一口气游那么久,此刻他双腿的肌肉,尤其是小腿下面的两块肌腱,又酸又涨,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浮出水面,开始短暂的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根本无法得到一个正常的休整,周航的身体在海水中还得保持一定的紧绷,不然很容易就沉下去,这种时候,一块并不大的木板成为了周航最大的依靠,趴在木板上,周航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装有食物和清水的竹筒,之前为了保证这竹筒不会进水,他还特意将用一根麻绳将竹筒和自己手腕连在一起,然后让竹筒漂浮在海面上,这样才不会被海水灌入。 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清水,周航这才心满意足的啃食起略微发黄的饭团,馥郁的油香混合着米饭的甘甜,周航顿时感觉整个人精神一振,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周航很快就在饭团上留下了第二个缺口,这时候,裹在饭团中间的咸肉与豆芽也进入了周航的大嘴,咸香的肉感与清脆的豆芽在牙齿中间迸裂,周航忍不住流出了几滴泪水,这日子真是太遭罪了,以前这种看都不看一眼的饭团居然被自己吃出了一朵花来,太没出息了。 第三十三章 登岸 三下五除二吃完两个饭团,周航这才感觉身体暖和一些,不过他知道这只是错觉,五月的星岛,温度已经很高了,泡在海水里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只是过犹不及,任谁泡在这大海中六七个小时,都要死掉半条命。 “淡水不够。”周航看了看只剩小半筒的淡水,脸色有些难看,之前没注意,喝水的时候太豪放,现在才发现这淡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少很多,只是如果真的是按之前那个学员所说为了锻炼大家的自我求生能力,那后续肯定是没有淡水补给的,毕竟如果真的沉船了,一般情况下能随着带一竹筒水已经是万幸了,想要再补给,除非能够游到岸上。 周航回过头看了看后面已经被他甩开一大节的众人,叹了口气,相比他而言,那些学员更加凄惨,有些学生已经脸色发白,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水中泡的时间太长,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他们的体力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身体状况堪忧,其实从不远处的教官的分布就可以看出,大部分船只都是跟随着这些明显体力不支的学员,教官随时都准备下水救人。 周航也想去帮助几个人,结下点善缘,只是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稍稍抽动了下小腿,觉得酸麻已经渗入骨头,这才叹了口气,放弃了这种根本不实际的奢望。 有时候太阳要比寒冷更加恐怖,冰冷的海水也许会让你很快体力耗尽,沉入海底,但是炎热的阳光却如同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将你的肉体与灵魂割裂,慢慢的在痛苦中死去,很多人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周航比他们幸运的是拥有一根很普通的呼吸管,凭借这根管子,周航能够潜藏在海水之下,躲过炙热的阳光灼烧,他也是喜欢看野外生存类节目的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自己身体的水分是重中之重,而且因为是在海上,就是想喝尿都没有办法,这可比沙漠中更加残酷。 “五小时三十七分钟,已经有人不行了。”几个教官密切注视着海面上的一切,虽然每年的报到考核都不一样,但是海上横渡这个项目在学堂内部已经组织过很多次,他们这些教官自然也是熟门熟路,基本上只要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差的,熬过五个小时不成问题。 果不其然,在其中一个教官说出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有学员面色惨白的开始呼救,看样子是抽筋了,船上的教官很利索的跳进了海中,将那个可怜孩子捞了上来,也许是这样捞学生捞多了,教官居然能够在水里发力像扔海鱼一样将学员扔到船上,噗通一声,让其他还在海中泡澡的学院都眼角一抽,这教官真的是在用扔死鱼的态度再扔学生啊。 “咳咳!”被扔到甲板上的学员趴在木制甲板上,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海水,然后立刻就有大夫走到他旁边,撬开学员的牙齿,往他嘴里灌了一小碗黏糊糊的乳黄色液体,几个呼吸之后,那个脱力抽筋昏迷的学员终于醒了过来,只不过他的肌肉都已经严重拉伤,站都站不起来,大夫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直接叫了两个人,将这名学员抬进了船舱,让其慢慢休息一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所有的教官和大夫都忙的飞起,在广阔的大洋上,就看到某种海面有一个脸色惨白的学员大声呼喊了一下,立刻就有一个教官飞一般的冲了过去,将其架在腋下,飞快的游回渡船,将学员重重的扔在甲板上,然后等待下一个学员的呼救。 终于,在海面披上一层橘红色的薄纱时,周航已经看到了逐渐变浅的海底,以及,近在咫尺的陆地,作为一个鱼目混珠之辈,周航的体力显然没有那些专业军人强悍,即便是在脚蹼的帮助下,此时他也不过勉强混在第一集团里面,前面陆陆续续已经有数十人艰难的爬到了岸上,如同死狗一样的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 周海也一样,在双脚触碰到沙子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突然消失的浮力让他原本就颤颤巍巍的双腿根本没办法支持身体的重量,只能慢慢悠悠的爬到了海浪无法冲刷到地方,然后整个人肚皮朝天,摊开四肢,慵懒的躺在了温暖的沙子中。 “我这辈子就没这么舒服过。”周航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同时,他的浑身上下又异常的舒爽,这种痛并快乐的过程让周航欲仙欲死,只不过还没等他享受多久,就有教官站在不远处大声的吼了起来。 “全部给老子起来,士兵就要有士兵的样子!全都给我快跑去学堂食堂吃饭,最后十个晚到的,今天就饿着肚子去大夫那边遭罪吧!” 听到教官的话,周航骂娘的力气都没了,这简直就是地狱试炼,没完没了,自己真的是要崩溃了,不过如果真的没饭吃,那的确是要去大夫那边活受罪了。 摸了摸酸痛的腹部,周航已经感觉不出来自己是否真的饿了,他现在浑身的直觉都被肌肉的酸痛夺取了,说不定现在有人砍他一刀他都不会有感觉,艰难的脱掉了脚上的脚蹼,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周航看到周围的几个学员都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安定了一些,果然别人的痛苦是自己快乐的源泉,周航心里默默想着。 所有人都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慢慢悠悠,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旁边,几个教官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些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学员在一寸一寸的前进,倒也没有生出一丝不耐烦的样子,他们也知道,花了一整个白天,游了二十公里,现在还能走,绝对是精锐士兵才能有的表现,他们也不能再苛求更多,过犹不及,压榨到极限就可以了。 食堂距离海滩不远,大约三百米的样子,只是这三百米,周航用天杵磨成针的狠劲,如同蜗牛一样,哼次哼次的磨了过去,路上他看到好几个学员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不过旁边的教官很快就跑了过来,将其弄醒,这三百米的路程走的异常惨烈,周航感觉他们就在一战的战场上,无数士兵端着步枪,向着德军的战壕冲锋,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看不到生的希望。 第三十四章 学堂初见 僵硬的坐在木条凳上,周航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拨拉着米饭,那样子就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差不多,桌上的大鱼大肉碰都不碰,就光吃白米饭,这种现象也不是周航一个人,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是这样,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之前在码头上回答问题的那个幸运儿。 不过还好,大部分学员在吃饭之前就已经喝过一碗绿豆粥,清热去火还补水,正好适合他们这种体热缺水的学员,所以现在光吃点米饭也够了,不过人比人还是会气死人的,很多学生都晒的皮肤通红,一碰就痛,而那个军情处的学员,则一脸白嫩,很淡定的在那里夹菜吃肉,看的众人都羡慕嫉妒恨,这个中滋味,真的是只有自己才能清楚。 周航还好,他没被晒伤,还能很淡定的吃着白米饭,偶尔抬着酸痛的胳膊夹一筷子菜放进碗里,继续扒着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不吃菜,油水不够,这食堂的米饭消耗的特别快,很快,大伙就只能对着一桌子菜干瞪眼睛了。 看到这一幕,教官很快就吩咐食堂的帮佣将餐桌收拾好,然后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新生欢迎会。 “恭喜诸位顺利的通过考核,接下来的两年内,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南洋水师学堂学员,南洋水师学堂的荣耀将与你们同在。”很简短而又充满力量的开场,所有坐在食堂的学员听到教官的话,心中都涌出了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们坐的笔直如山。 “南洋水师学堂成立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作为本朝四所甲等学堂之一,我们南洋水师学堂的学院淘汰率也是本朝名列前茅的,所以诸位不要以为进来就可以松一口气,每月都会有小考,没有达到标准的学员都会被清退。”很显然,高淘汰率是保持一个学堂活力的重要手段,不过周航很清楚,在他那个年代的军校,很少会用这种手段,基本都是以高强度的训练和荣誉逼迫你不得不跟上所有人的步伐,显然,对于这个时代的士兵而言,荣誉不如几两银子来的实在,毕竟眼界决定成就高低,南洋水师学堂再好,也只是一个培养中层军官的学堂,里面毕业的学员大部分还是会变成一艘艘战舰上的基层军官,然后在一场场战斗中磨练自身,去伪存真,大浪淘沙留下最后的强者,这就是生活在这个年代的残酷与悲哀。 对于后面的话,周航也没多在意,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疲倦这个时候开始涌上心头,他已经有些支持不住,脑袋开始变得沉重,不时的往下一顿让他短暂的清醒过来,然后又被下一波睡意带走了眼眸中的清明,在场的很多学员都是这样,而教官似乎也视而不见,只是大声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只不过,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目光却暴露了这些教官心底的想法,看起来他们对于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肯定准备了什么后手来折磨这些可怜的学员。 周航最后只记得半年之后,四大学堂会选拔出精锐学员去天津卫那边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家水师操练比试,这件事情十分重要,教官反复强调,当然这并不是周航将其放在心上的理由,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比试李秋实也和他说过,要他尽量藏拙,否则很容易被位于天津的皇家水师舰队招走,他们打着皇家的名号,到处挖人,尤其是最近几年,很多青年才俊都汇聚到了这支水师下面,不过考虑到皇家水师也要参与印度洋这边的战斗,所以兵部和其他水师舰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于这件事情,周航更在意的是李秋实的态度,看似李秋实是铁杆的保皇派,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周航敏锐的发现,李秋实的心中还是有长远目光,作为天命者,李秋实明白虚君实相肯定是未来的主流,只是现在迫于外部的压力,他不得不寄希望于皇帝能够扫清六合席卷八方,只是为了以后打算,李秋实又必须想办法控制皇上的势力,周航觉得李秋实就是在玩火,这点从李秋实的履历就可以看出来,士族阶级记恨他,皇上也防范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和皇帝发小的关系,恐怕他现在还在自己的老家逗弄孙子呢。 “何苦呢?”周航叹了一口气,李秋实这种理想主义者,早晚会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历史上这种人多了去了,以前他高中学历史的时候还觉得这种人真是傻,现在真的遇到这种人,周航突然觉得,李秋实着实可敬可畏可叹。 大不了以后想办法救他一次,周航心里默默想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似乎救一个陈朝总兵就像救一条小鱼一样,此刻的夜已深,所有的学员都疲惫不堪的倒在床上,发出阵阵鼾声,按照学堂的规定,每个学员住楼都应该由学员自身来设立岗哨,可是今天所有人都累的无法动弹,所以学堂也就放了大伙一晚上的假。 一朵黑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在一栋栋三层小楼中间,一个黑色的人影借着建筑物的遮掩,偷偷的来到了海边,看样子这个人对于学堂的地形非常熟悉,借着夜色,此人往海中扔了一个小小的筒状物,涛声阵阵,在黑暗之中,似乎还能看到漂浮在海面上的筒状物一上一下浮浮沉沉,不过转瞬之间,筒状物就消失在了无尽的汪洋之中。夜色更深了,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涛声依旧。 周航此刻的心神都转移到了他的那艘战船上,他发现自己将注意力转到船上的时候,身体也在逐渐恢复,整个人的肌肉也没有那么酸麻,精神也显得更加充沛,看起来这系统的妙用真的不少,那他就更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这个远程操控来掌握战船的走向,不过因为是晚上,而且接近星岛,所以周航也没有让战船继续抢劫,只是准备借着李秋实的名义将船上打劫的那批瓷器想办法卖掉,然后再添艘战舰,希望能够快点升级,解锁新的系统。 第三十五章 五级系统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清澈的锣音就响彻整个学堂,周航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立刻忍不住叫出了声,此起彼伏的低嚎声回绕在住楼上空。 休息了一晚上的肌肉此时已经从酸麻变成了剧痛,周航轻轻扯了扯胳膊,撕裂般的疼痛让周航根本不想动弹,这还只是手臂,他的双腿肯定还要更惨,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肌肉自我修复。 “快点起来,五分钟不到校场集合,大家都要被罚!”这时候一个同住楼的学员急匆匆的对着楼里每层依旧躺在床上的学员吼了起来,周航听到之后,只能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他可不想拖累别人。 整个住楼高三层,每层有三间住房,外加一个公用厕所,这倒和周航大学里的宿舍差不多,当然,条件还是要恶劣一些,毕竟这个时代的下水道系统堪忧,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来不及洗漱,只能套上衣服,然后和个瘸子一样艰难的下了楼。 周航到达校场的时候刚好是锣敲响五分钟,他们住楼中的所有人都勉强赶到,这要多亏了之前提示他们的同伴,也不知道那人身体素质怎么那么好,居然还能够帮助几个走不动的同伴一起到达这里。 按照住楼分队,周航站在了靠北的第三队,稍微估算了一下人数,周航发现整个校场居然有一千多人,分成了二十队,不过所有人的脸色都很糟糕,毕竟无论是谁,拖着全身疼痛站在这里,脸色都不会好看。 “第五,十三,十七小队有人迟到,所有学员加站三小时,迟到小队的所有学员负责本月各个住楼的厕所清洁工作。”听到教官现在台子上面手持一个扩音喇叭在那里高声大喊,所有的学员都不由得脸色一变,庆幸,悔恨,恐惧,似乎一瞬间,这世界上的喜怒哀乐都出现在了众人的表情中。 打扫厕所,周航嘴角抽了抽,他死都不想做这个工作,作为一个有洁癖的懒货,打扫肮脏的厕所简直是要他的老命,幸亏今天爬起来了,虽然整个身体真的感觉要裂开了。 闭上眼睛,周航的心神立刻飘到了他的海盗船身上,反正现在是站军姿,自己只要绷紧身体就可以了,现在刚好可以继续自己的抢劫大业。 船上的瓷器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脱手给了李秋实的亲卫,不过本着利益均沾的道理,周航只要了400两银子,这一下子就让李秋实的亲卫赚了一百两银子,那亲卫很爽快的拍胸发誓,以后周航的货尽管找他,两个人共同发财。 四百两银子能做什么?能买一艘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战船,不过周航并不想要,他清楚,如果没有火炮,这些战船很快就会淘汰,周航可不想自己花了那么多钱弄了几艘淘汰货。 “虎蹲炮,陈朝初年火炮,有效射程100米,火炮威力c,可连续发射五次,每门炮价格100两。”周航皱着眉头,他现在只能选择这种火炮改装自己的战船,作为唯一能够在个人火器系统中能够购买的火炮,虎蹲炮的尺寸的确对得起它在个人火器分类中的位置,相当的烂,100米的有效射程,能打谁?火铳射的都比这个远,算了,说不定火炮也可以升级,忍了,为了升级,周航一口气买了四门,恩,他也只能买四门。 “叮咚,恭喜宿主升级,现在等级五级,经验0/6000,获得系统附赠子母雷一枚,解锁风帆巡洋舰购买,解锁火炮升级系统,可招募船员3/5。”周航现在全身上下还有五十两银子,这是李秋实给他在学堂中生活准备的,虽然说学堂吃住行都免费,不过不是有句老话嘛,手中有钱,心里不慌,不过算了算他从系统召唤船员的工资,这点钱好像有点不够,所以他暂时不准备另招船员,而是将四十两银子发给了三个海盗船员。 “本年俸禄发放完毕,所有船员忠诚上升1。”周航听到脑中系统提示的声音,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这系统设计的也太细致了,忠诚这种东西居然和俸禄挂钩,不知道自己额外赏点东西给那些海盗,忠诚提高的会不会快一点。 不过现在周航穷的铃儿响叮当,应该去哪里搞点钱呢,星岛这里过不去,要不然去巽他海峡看看,那边据说是走私天堂,虽然陈朝水师在雅加达驻扎了一支分舰队,用来守护巽他海峡,不过由于巽他海峡过于狭窄,这支舰队规模也就很小,反而是海峡两端都修建了大规模的海防工事,借此来扼守此地,这也使得走私成为了这里的灰色地带,按照李秋实的说法,军方也是参与其中的,毕竟印度那么大,光一个皇家是无法完全垄断印度的产出,所以也就默许了这里的走私行为。 既然想到了,周航也就准备去那边大干一票,反正以后销赃的办法也有了,现在只需要大胆去抢,说不定自己抢着抢着就可以成为新的海贼王了。 还在YY的周航突然感觉身体一阵疼痛,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只看一个教官拿着木棍怒视着自己,周航这才脸色尴尬的醒悟过来,刚才似乎有些放肆了,余光瞄向周围的学员似乎他们都在偷笑,周航知道刚才自己走神的时候肯定做了什么不雅的举动。 “周航?”教官盯着周航衣服上的号牌,眼睛突然一亮,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周航看到这教官表情变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是。” “哼,李大人的保举可不是你放肆的资本!”周航听到这教官的话,原本还勉强保持不变的神色瞬间崩塌,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周航很清楚,李秋实之前再三叮嘱过,要周航低调小心,保举这种事情其实是很犯忌讳的,军中走关系的人都会被其他人看不起,尤其是水师,哪怕是皇室成员都罕有走关系晋升的,所有的高级将领都是凭借一次次的血战厮杀出来的,这点,无人例外。 “保举?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真是小人啊。” “李大人,难道是那个李秋实!”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下子充斥满了周航的耳廓,他知道,这一定是有人想借自己来打击李秋实,太恶毒了。 第三十六章 磨砺 第三十六章磨砺 大概是在太祖时期,由于发生了严重的学堂入学作弊案,太祖一怒之下废除了当年所有入学学员的资格,然后重新开考,并且还亲自抽样调查了学员的考卷,尤其是官员保举的学员,查的异常严格,很多官员都因为保举学员不利被削职查办,自此之后,保举这个名声就彻底臭了,被保举的学员几乎都无法正常的在各大学堂立足,尤其是像南洋水师学堂这样的甲等学堂。 “报告教官,我通过了报到考核,光明正大的进来的,有什么问题吗!”周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李秋实保举这个问题上多做纠葛,不然真的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所以他立刻把话题引到了报到考核,毕竟在场的所有学员都是经过那次严苛的考核再进来的,对于考试的难度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听到周航的话,周围的学员都下意识的没有再议论什么,能够经受住昨天考核的人,不敢说天赋有多厉害,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这点所有人都清楚。 教官看到周围学员的反应,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居然能够这么快的反驳自己,看来李秋实保举他真的是因为周航有过人之处,可惜,他是李秋实的人,那就必须得除去。 “这里所有的学员都是实打实的进来的,他们是用自己的四肢慢慢的游过来的,而有人,却作弊使用了脚蹼,周航学员,你说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处理?”整个校场非常的大,有数十个教官在学员队列中巡视,周航这里的突发情况立刻引起了其他教官的注意力。 “报告教官,没有明文说使用脚蹼是作弊!”周航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教官,教官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面孔下,锐利的眼神似乎想要刺穿周航的心脏,可惜周航面对这样的目光已经见惯不惯了,开玩笑,谁不是杀人如麻,鬼都不怕还会怕活人的目光。 “很好!投机取巧之辈。”周航面前的教官很不屑的看了周航一眼,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当面顶撞教官,你给我站到最前面去,站一天!” 周航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没有违抗的资本,只能一个人向着前面走去,不过他心中依旧愤意难平,所以他还是大声的吼了起来:“李总兵上任路上遭人暗杀,现在又有人在学堂中给李大人泼脏水,这世道怎么了!” 听到周航的怒吼,走在周航前面的教官脸色陡然一变,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要命的学员,军中喧哗最严重的能够除以绞刑,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教官余光撇了撇周围学生的表情,似乎都很震惊,李秋实在南洋这块地方还是很有名气的,很多军官都或多或少在他手底下效过力,他可不敢做的太过分。 “闭嘴!给我安安静静的在前面罚站!”这时候教官也不敢太过火,只能心中暗恨,一定要周航好看。 周航无所畏惧,反正他现在已经有真正的作弊神器,闭上眼睛就可以恢复身体,当然,他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眼睛,那样也太放肆了,不过他现在现在前面背着身子,倒也不虞别人能看见他闭上眼睛,只要留几分心思注意身边的脚步声就可以了。 背对着上千人的目光,周航还是有些不适,不过他也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立刻闭上了眼睛,将心神放到了自己的战船上,此时战船的下层已经开了四个舷侧炮门,这个改造费系统全在大炮成本里面,这也是周航要求的,按照周航的记忆,这个年代火炮都应该放在船舷两侧,这样才方便作战,大概到一战之前数十年,火炮才统一被放置在甲板上层。 “睁开眼睛!”这时候,周航又被耳旁的声音激醒,他睁开眼睛,又发现那个可恶的教官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前。 “军姿怎么站?” “抬头挺胸,两眼直视前方,双腿并拢,脚尖分开。”周航很熟练的背出了军姿条例,这个他在船上和李秋实亲卫一起训练的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那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听到教官的怒吼,周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盯着教官大声的回答道: “报告教官,我在船上司职岗哨兵,眼睛一定要保证明净通透,不能长时间被太阳照射!”找茬的教官听到周航的话,真的是气得要内出血了,作为整艘战船的眼睛,岗哨兵的确是有很多保护眼睛的规定,这些规定都是兵部与太医院联合制定的,不仅包含了平日的作息条例,甚至连吃喝都有规定。 “好!好!”教官无话可说,只能悻悻而去,不过周航明白,今天肯定要站很久很久,当然也说不定那教官发狠要自己再去游个来回,那可真的要老命了,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周航继续闭上眼睛,其实这时候他的船只离开星岛不久,如果站在这座岛的制高点拿着望远镜找的话,估计还能找到自己的船,不过现在也只是通过远程操控自己的船了,俗话说的真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周航有点怀念起自己的那艘破船。 抢吧,多抢点,只是周航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总觉得锦衣卫那帮人太过诡异,系统中给出的悬赏榜如果锦衣卫那里真的也有的话,那自己抢的太多岂不是要被锦衣卫吊起来打? 周航略微思考了一下,既然之前李秋实能帮自己顶过去,那之后也应该可以,说什么也不能因噎废食,在这个时代,手里没枪杆子怎么能够硬的起来,要是自己手里面也有一支像南海水师那样强大的舰队,自己岂不是能够四海纵横! 大概也就只有周航会把自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周航的船只又重新发现的海岸,对照了一下脑袋中的海图,周航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到了巽他海峡和星岛中间点,这里有两座相距不远的岛屿和苏门答腊大岛隔海相望,一般走私海船都会从这两座岛的中间穿过去,然后继续向西南行驶,最后在巽他海峡的北部一处海峡中将货物运上岸,然后再从那里装货回国,至于他们卖出去和买进来的货都是通过路上道路走私而来,毕竟没有办法走正规的航道,只能采用海陆结合的办法,在苏门答腊岛的西侧,一个叫明古鲁的海港,那里是整个印度洋走私的中转点,印度洋的船只都会把货物卸在那里,东侧海峡走私的货物都是从那里来的。 第三十七章 劫掠 五级风帆巡洋舰,长约四十五米,装备火炮四十门,排水量三百吨,额定载员两百六十人,购买需要六千两白银。这笔钱对于一些海上巨商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周航来说,那就真的是要了老命,系统升五级之后解锁的风帆巡洋舰中,只有这一个型号的巡洋舰,周航现在也只能靠这个升级了,其他经验的都少的可怜,要凑个6000经验,算了一下,买这艘船反而是最划算的。 “六千两白银!”看到这个数字周航就晕菜了,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自己东拼西凑才搞了九百多两银子,这还是有贵人相助,要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凑这一大笔钱,真的不知道要凑到什么时候,没什么想法了,抢吧。 根据从李秋实那边得到的情报,一般走私船都是夜里靠岸,装卸货物,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开附近巡航的陈朝水师,不过这也就是装装样子,毕竟这条走私线路里面最大的几个头头都和军队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别的不说,就是雅加达港驻扎的水师千总,就已经被这帮走私贩子喂饱了。 不过既然那帮走私犯子要避人耳目,那自己也只能守株待兔了,周航指挥着战船找了一个小海峡,钻了进去,等待着黑夜。 睁开眼睛,此刻已经是正午,大部分学员都暂时解散去吃午饭,而周航依旧只能静静的站在校场前面,享受着南洋纯正的阳光浴。 扫了眼旁边一脸阴沉的教官,周航心中乐开了花,很明显这个教官并不敢直接迫害他,这就说明这个教官背后的势力实力有限,应该不是皇帝的人,那只能是士族或者其他和李秋实有仇的勋贵了。 只不过李秋实一直不肯说谁和他有仇,之前在昆仑岛的截杀加上这次的陷害,很明显,大陈朝的朝堂争斗已经开始逐步向着整个军队扩散,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军队作为国家的利器,绝对不能涉及到国内政治,否则必将祸及整个国家,从五代十国到清末民初时期的军阀混战都是这种结论的铁证,一旦当权者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那么随之而来的只有无尽的暴力与混战。 李秋实应该明白这个,周航现在也只能期待李秋实的动作了,毕竟现在自己还只是一个大头兵。 “全体解散,十五分钟吃完饭,下午分队上课!”这时候另一个教官站在不远处,喊出了解散口令,此时校场上还站的也就只有那三个有迟到学员的分队以及一些和周航一样因为站姿不标准被揪出来的学员。 那三个迟到的队伍迅速散作一团,向着食堂冲去,而周航则犹豫了一下,看着旁边几个和他同命相怜的学员以及那个依旧盯着他的教官,很识相的没有踏出第一步。 “全都解散,下午还要上课!”看到还有几个学员没有走,不远处的教官又叫了一句,周航这才确定自己能够离开,而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的教官则脸色阴沉的走开了,很显然,那教官还不至于那么明显的和自己作对,虽然此人之前的举动已经够露骨了。 这次吃午饭的感觉比之前的晚饭好很多,身上的肌肉恢复神速,而其他学员则显得更加痛苦,很显然,此刻他们肌肉已经从昨天的酸疼变成了今天的剧烈酸痛,而周航凭借系统的能力,居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在吃饭的时候不得不掩饰自己,必须装作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实在是无聊。 周航下午的课是“舰船简析”,看样子应该是各国战船分析类的课程,只是居然没有教材,也不知道到时候那老师怎么教,上完“舰船简析”之后,又是“海岸突击”演练,颇有种海军陆战队的味道,只是看到周围那么多人依旧无法正常走路,今天的“海岸突击”课估计是以理论知识为主,实际演练为辅。 晚上的课则是“夜间警戒”,非常实用的学科,周航扭了扭脖子,有些蛋疼的发现自己时间不够,上课的时候刚好是自己打劫大业的黄金时间,这就很尴尬了,不过作为一个坚信知识就是力量的新时代好青年,周航还是决定安心读书,等睡觉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落网之鱼可以抢。 吃过饭,周航就直接来到了下午要上课的小楼前,相比住楼的平庸,这里的教学小楼就显得格外精致,白色的外墙,青色的瓦片,竹制的小窗,实木的大门,很像周航大学时候的小礼堂,古色古香中又带着一种现代的风情。 走进小楼,推门而入,里面就是一个大约能够容纳上百号人的大厅,抬头望去,这建筑的顶部居然用的都是竹子,环环相扣的竹竿形成了一个别致的屋顶,从外面看上去居然和瓦片差不多,难怪是青色的。 大厅的前面有数艘战船模型,都是半米左右的大小,船上的火炮和船帆尤为精细,看到最中间一艘战船居然有接近一百门左右的火炮,周航真的是大吃一惊,这船的火力岂不是一轮齐射就能秒掉对面的战船吗? “新学员?”就在周航痴迷于这艘战船模型的时候,身后突兀的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周航回头望去,只看到一个身着教师黑色长袍的女子皱着黛眉站在自己的身后,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这个年纪就当老师,倒也是少见。 南洋水师学堂在师资力量上分为两种,一种是和国内其他非军事学堂一样的文职老师,比如“舰船简析”课,就是这种文职老师上的,还有一种就是兵部选拔的现役或退役士官,就是之前的那些教官,上的课程也都是和战斗直接相关的科目,不过很显然,前者的年级基本都要比后者大不少,这也是周航看到一个未满三十岁文职教师感觉惊讶的原因。 “是的。”惊讶归惊讶,周航还是很利索的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那艘二级风帆战列舰只是给你们做展示的,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建制的战场了,你怎么还会对这个感兴趣?”女老师缓步走到大厅前面的桌子上,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眼睛注视着周航,淡淡的问道。 周航一听,神色有些窘迫,他还真不知道这种建制的战列舰居然都已经开始退役了,难道说现在的战列舰火炮还要多,那岂不是成了移动的火药桶了! “十年的安达曼海战应该是你们水师军官入伍时候必读的经典海战案例,你居然还不知道二级风帆战列舰在实战中存在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进到这个学堂的!”女老师看着周航略显尴尬的面容,语气中多少有些质疑的意味,毕竟安达曼海战是近一百年来诸国爆发的最大规模海战,陈朝作为战胜国都损失了数万军人与几十艘战舰,这种特大规模的海战都不知道,怎么敢说自己是一个水师军官。 第三十八章 战船发展之辩 “在天历年间,兵部制定了水师战船各个型号的分类规定,主力战列舰队分为四级,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战列舰,现在在天津皇家水师舰队中还停留着一艘一级战列舰‘皇家胜利者’号以外,本朝就再也没有一级和二级的风帆战列舰了,诸位知道为什么吗?”漂亮的女老师姓秦,貌似擅长模型制作,本身也是工部的大匠待定,所谓的大匠待定大致和周航那个时代的副教授差不多,距离真正的大匠只有一步之遥,学识自然丰富,原本还觉得老师只是个漂亮花瓶的学员都专心致志的在听秦老师的讲解,看到秦老师指着身前的战船模型,大大的眼睛扫视着下面坐着的学生,周航很识趣的将脑袋埋了起来,之前那老师的质问让周航很尴尬,还好后面的学员陆陆续续都开始来到这栋小楼,算是帮周航解了围,他刚好干笑了两声混进了人群,不过现在听到女老师的这个问题,周航知道自己要遭啊。 “第五排低着头的那个,站起来回答问题。”周航心中一惊,果然这个秦老师没有放过自己,抬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所有人也都在朝自己这里看,周航心中最后一丝的侥幸之心都没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那个,我觉得,按照现在战船的发展,以后船上的火炮应该会比现在少。”周航刚说完这句话,周围的学员居然都纷纷小声的议论了起来,而讲台上秦老师居然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周航,好像对周航的言论颇为中意。 “说说理由。”秦老师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所有的议论声都停止了,周航作为一个非专业水师士兵,根本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从太祖建国时期使用虎蹲炮到现在的制式火炮,我们应该可以发现,火炮的重量在飞速增加,威力也是与日俱增,在可见的将来,这种趋势是不会变化的,我听说工部最新的火炮重量是一吨半,这已经比现在的制式火炮重了足足半吨,很明显,除非我们能造更大的船,不然船载火炮数量将进一步减少。”周航知道,他说的趋势肯定是未来的主流趋势,不过要发展到那一步需要多久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反正他只知道一战时候英德两国的海军已经和现代战舰区别不是很大了,而稍早一点的甲午海战,清日两国的战舰也早就是所谓的铁甲巨舰,扳扳手指头,也就一百年左右的事情。 “看来这位学员对这个很了解,既然说到这个,那我的确想好好听听你们这些军中士官的意见,我可以透露一个消息,兵部的确在研究最新型的战船,不过大匠们的分歧很大,主流的观点还是希望加大舰船吨位,增加火炮数量,而和之前那位学员的观点一致的大匠,数量也不小。”秦老师明显是参与了下一代战船的研发工作,其实这并不是太大的秘密,工部汇集全国的大匠在研制下一代战船的事情,大伙都知道,不仅仅是陈朝,大不列颠、法兰西、西班牙、罗刹国等几个西方大国,也都在进行新式战船的研究和摸索,似乎以现在的火炮技术与造船技术,已经到了战船革新的临门一脚了。 “火炮数量决定着战船的火力,四级风帆战列舰很明显打不过三级风帆战列舰,工部不可能选择减少火炮的方案。”作为水师官兵中素质较为高的一部分,这些学员自然很清楚这个时代的海战技巧,说到底,由于火炮准度的问题,现在的海战大部分时候都必须拉近到五百米以内的生死线对轰,在这个距离上,完全就是比拼谁的火炮数量多,射速高,威力大,这也是众人心中的思维定式。 “如果以后能够出现一种在两公里外精准命中敌舰的火炮,那么现在所谓的那些风帆战列舰不都是废物吗?”周航盯着刚才起身反驳自己的学员,他很清楚,未来两百年应该是火炮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做到他所说的这种技术要求,应该是指日可待,只是不知道是几年还是几十年。 “笑话,你怎么不说从我们星岛直接能够一炮轰到人家不列颠首都!”周航的话让不少学员都笑了起来,两公里能够命中,那以后干脆别造战船了,直接在岸上造防御工事,里面塞满了这种炮,那谁能攻的下来。 “还是那句话,太祖时期的虎蹲炮只能做到一百米内精准打击敌人,而现在的制式火炮已经能够做到五百米内精准打击敌人,你怎么不知道再过几十年不能做到一公里,甚至两公里呢?”周航最近刚买了四门虎蹲炮,自然对于这种炮的技术参数非常了解。 “你也说是了几十年后,最起码这次战船革新是不可能用到这种火炮,我们要结合实际来分析问题,军人最忌好高骛远。”周航听到这话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小瞧了古人,这些人很明白火炮发展的力量,只是在他们看来,最起码在他们退役之前,火炮技术不可能有太大的革新,只能修修补补,除非火炮技术出现大的飞越,不然这时候提什么减少火炮数量的新式战船,不过是望梅止渴的幻象罢了。 这时候秦老师站在讲台上,轻轻的敲打了一下桌子,示意所有学员停止辩论,这次课原本不是来讲这个的,不过她也是心血来潮,很想知道现在这批学员对于以后战船发展的看法,从某种程度上,这也代表了未来军方对于水师战船的要求。 “好了,这次讨论就中止吧,怎么造船,工部和兵部会有综合的考量,所以大家暂时也不用操心,开始上正课的内容吧。”秦老师将手中的书卷摊开,从里面取出了几张白纸,贴到了后面的黑板上。 这几张白纸依次画了三艘战船,周航能明显看出,其中一艘战船很像之前李秋实搭乘的那艘,只不过他并不太清楚整个陈朝的战船型号,所以还是很老老实实的聆听着秦老师的讲解。 “这三艘是我认为诸国中最先进的三艘战船,分别是我朝的三级风帆战列舰‘正阳’级,大不列颠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威严’级,以及法兰西的三级风帆战列舰‘路易大帝’级。” 第三十九章 新普利茅斯与知识 “威严”级风帆战列舰长七十米,拥有八十门火炮,额定载员七百三十人,一般而言,这种级别的巨大战舰并不会单独的出现在汪洋之中,甚至都很少离开港口,所以当遮天蔽日的风帆出现在大海上的时候,这肯定意味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事情将会发生。 “科西嘉的野小子果然没说错,这是一片没有被那些可恶的黄皮肤恶魔玷污过的圣土。”穿着红白相间的传统英国海军将领服饰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上杂乱的胡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毕竟,不管是谁从好望角一口气横穿整个大洋来寻找这片陌生的大陆都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随着远处大陆慢慢从海平面以下浮现出来,所有的船员都高声的呼喊了起来,三个月的海上航行,让所有的人都感到疲惫不堪,眼看着船上的淡水快要用尽,这时候终于看到了希望。 “记录下航线,让三艘风帆巡洋舰去好望角,叫货运船队赶过来,我们要把这里建立成日不落要塞,阻击陈朝肆无忌惮的进攻。” “纳尔逊将军,这里应该叫什么?” “恩……,就叫新普利茅斯吧。”普利茅斯,英国最重要的港口,英国皇家海军的造船厂就坐落在这座港口,被誉为不列颠的翅膀,将这里命名为新普利茅斯,这位将军的野心可想而知。 重新戴上了白色的海军军帽,名叫纳尔逊的将军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片无垠的大海后面,是那宿敌的疆土,而反攻的号角,即将在这里吹响。 …… “这三种三级风帆战列舰代表了诸国最先进的造船工艺,而从造船风格上,我们应该能够发现,各国的下级战船都很明显沿承这三级风帆战列舰的风格,你们可以看这里,在船帆部分,本朝的船帆多采用双帆接三帆的设计,这样适合在海风不大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利用风力,但缺点也很明显,陈朝的战船无法在季风季出动,而大不列颠的战船则不一样,他们采用的是两两相间的短长帆,这样能够在海况复杂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保全船帆,在这点上,我们必须承认,大不列颠的海军建设是着眼于全球,而我们陈朝水师,依旧还是局限在南洋这一块区域。至于法兰西,则有些不伦不类,似乎杂糅了本朝和大不列颠的技术,我只能说,法兰西的海军和他们的陆军比起来,简直就是耻辱。”似乎秦老师对于法国佬的舰队有很大的歧视,不过这好像的确是事实,在安达曼海战中,法兰西舰队的战损比达到了惊人的八比一,而大不列颠的战损比为二比一,相比陆上的法兰西军队,他们的海军真的就是一堆渣渣,如果不是大不列颠的战船数量不足,肯定不会拿他们来凑数。 秦老师顺着三种战船的建造风格,给所有学生讲解了各级大不列颠和法兰西典型的战船,周航真的是大开眼界,他对于这些战船的级别分类一点都不懂,他现在才知道,系统给出的战船分类和现在诸国的分类是一模一样的,就像他现在能够买到的五级风帆巡洋舰,就是很正统的分类。 按照诸国现在的分类,一到四级为战列舰分级,而四级、五级和六级是巡洋舰,七级之下都是小型舰船,不过作为各国主力舰队的组成,三级和四级风帆战列舰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现役战船数量,巡洋舰之类的都是辅助舰只,舰船数量也少,只能用作侦查和破袭,实战价值不大,只是周航却不这么看,他很明显的发现,巡洋舰的航速要比战列舰快不少,而且由于火炮技术的进步,以后并不是说火炮数量多的战船就一定有优势,就像后世的战巡与战列舰两种发展思路,在火力接近的情况下,一种是以速度保证生存,一种是以装甲保证生存,当然,如果周航没有记错,后世的战巡是一个失败的产物,只不过在这个大家都赤身裸体没有防御的情况下,加快航速就成为了保全自身的不二法门。 秦老师的课很快就上完了,众人目送秦老师离去,只有周航若有所思的盯着秦老师的双脚,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到失望之情,这是时代的女子走路都有些内八字,显得小心翼翼,连那个许静怡都不例外,周航原本以为这个秦老师也有可能是天命者,不过看到她走路的样子,似乎和这个时代的女性并没有什么不同。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周航所在的小队都赶到了海边,在这个宽阔的沙滩上,十几个教官已经穿戴好了战斗服饰,排成一排,等待着学员的到来。 “第三、第七、第九小队,准备进行海岸突击课程,考虑到你们的身体状况,这次课主要由我们来进行攻防演练,下周上课时,我们会要求你们进行分布动作练习,请记清楚我们这次的突击步骤。”明显是实战系教官,颇有点人狠话不多的味道,只是干巴巴的说完了几句话,便转身跳上小船,向着预定演练点驶去。 当然岸上还是留了一个教官,站在所有学员前面讲解整个突击过程,动作重点,在这个年代做海岸突击,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如何合理躲避火炮和火铳的射击,通过几十年的战斗摸索,陈朝兵部已经探索出了一套能够有效减少突击伤亡的办法。 核心的秘诀其实就四个字,分散前进。说起来简单,不过做起来很难,以这时代的火铳威力,必须要保持集体队形才能发挥最大效果,分散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数十个教官自然展现不出那么宏大的登陆场景,不过以小见大,周航也发现了陈朝摸索出来的办法,毕竟在这个冷热兵器替换的年代,真正意义上的两栖作战还是不存在的,陈朝的作战方法是把整齐的火铳兵线拉长拉散,但是火铳兵的射击目标还是激火于中间部分,这样从最大程度上保证了火铳的齐射火力,也就是所谓的伞形作战方案,据说在印度一代的作战登陆时,效果颇好。 第四十章 劫掠 第四十章劫掠 对于现在的周航而言,这种作战方式显得太过于遥远,他更加倾向于海面消灭敌方有生力量,然后用水师的火炮攻击海岸,甚至,他觉得可以灵活选择登陆地点,毕竟这个时代的战船和货船,对于港口设备的要求,非常的低,有个浮动的栈桥就可以完成士兵与货物的装卸工作。 不过该学的还是要学,毕竟技多不压身,周航看着那些教官将火铳举过头顶,奋力在水里奔跑,心中没由来的感觉时空似乎在重叠,那诺曼底登陆时候美国大兵手举着步枪艰难的从海水中跋涉上岸,然后趴倒在地上,匍匐前进,只不过这时候的陈朝教官不会趴在地上,而是半蹲举起火铳,对着远处的木靶子瞄准射击! 低沉的弹丸声音穿透了海浪的波澜,周航看到作为靶子的木板被数个弹丸击中,变成了碎片。不过,看着宽达十多米的木板靶子群,只有区区几块被弹丸击碎,这命中率,低的可以,这还是职业老兵的射击,要是一些新兵,估计更差,难怪这年头流行排队枪毙,不排队根本没输出。 这次的海岸突击课只是稍稍给大伙演示一下,毕竟之后会进行专门的科目选择,像周航这样一样专精海上作战的军官,肯定不会选择这门适用性不大的课程,而一些有志于进入第一线作战火铳队的军官,则肯定会选择这门课程。 夜色不知不觉降临在这个海岛上,灼烧了一天的烈阳此时终于打卡下班,海风中炙热的气息慢慢消失,此刻,吃完晚饭,漫步在上课的路上,周航终于找到了一丝难得的惬意,这才能称之为幸福。 “主公,发现目标,是否行动?”这时候,周航已经有些倦意的脑袋中出现了周一那沙哑的声音,周航眯起来的双眼立刻睁大,等了半天,终于可以放开手好好抢一票了。 算了算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周航觉得应该足够抢一艘船然后跑路,所以他立刻命令周一指挥战船出击抢劫,而自己则以最近的速度赶到晚课学堂,方便远程控制战船,顺便积累抢劫经验。 降帆,灰白色的船帆迅速从船桅上滚落下来,静止的战船在海风的吹动下,开始缓缓向前驶去,船上除了船工以外,只有区区三个专职海盗,编号30001和30002各自操控一个虎蹲炮,按道理这种老式火炮需要至少两个人才能使用,三个人才能到达最高射速,不过周航这里实在没人,只能先装填好火药与弹丸,到时候瞄准发射就可以了。 三十发炮弹和发射所需的火药都是随炮附赠的,发射完之后就需要自己花钱买了,普通的实心弹一百枚需要十两白银,而一百枚标准散弹则需要二十两白银,至于陆战威力更大的开花弹则是一两银子一枚,贵的令人发指。 还好自己只需要实心弹,不过可惜系统居然不卖链弹,难道是因为虎蹲炮无法发射这种弹丸吗?周航不清楚,不过他也不太需要这种炮弹,毕竟只是抢钱,不是杀人,在大海上,海船的船桅如果被击断,那和死就没有多少区别了。 夜色笼罩了整个天地,只有几颗孤星在天空闪烁,半轮残月成了最大的光源,朦胧而柔和的月光洒在大洋上,站在船头,周航只能勉强看到一公里以外的船影,通过远程操控,周航感觉这和他真人站在船上的视野一模一样,非常的玄妙。 “火炮准备,调整风帆,准备接舷。”周航按照之前李秋实的指挥办法,东施效颦来指挥自己的战船,一回生二回熟,周航此时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作为野路子出身的他,模仿一下总兵大人,也没什么不对的。 很快,周航战船就被远处的走私船发现了,走私船上面亮起了一个火把,对着周航这边左右摇晃了三下,周航猜测这应该是这一带走私船独有的信号,可惜自己不懂,只能愣着头往前冲。果不其然,看到周航这边没有反应,对面的走私船也知道有些不对劲,居然开始调转船头,似乎准备转身逃走,不过在这种距离下,调转船头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反而会和周航的战船撞在一起。 “右满舵,准备开炮。”周航估算了下距离,现在双方距离大概在五百米左右,再往前行驶一段就到了虎蹲炮的射程内,先开一炮恐吓对方一下,如果走私船还想逃,那就直接拉近距离,到有效射程之内,狠狠的打一下。 “主公,一般战船不能满舵,容易侧翻,尤其是挂着风帆的情况下。”这时候,一旁辅助周航指挥的周一小声提示道,周航也清楚自己是海战菜鸡,而周一的海战精通为B+,肯定不比那些学堂的学员差,周航听到周一这样说,立刻点了点头,然后让周一重新发布命令。 如果此时从天空向下看,可以清晰的看出两艘船只都在水面上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一起平行僵持,周航看到对面居然没有继续转舵,而是与自己保持平行,心头一震,这种画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面也有火炮。 “开炮!”周航顾不得太多,立刻下令开炮,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刚好在一百米,对面的甲板下层并没有舷侧炮门,不过借着淡淡的月光,周航发现对面居然将一门又一门的火炮拖到了甲板上,看样子是堆放在货仓中以防万一,现在看到自己打劫,这才搬上来。 看到这一幕,周航心中微定,能够用人力搬上来的火炮,绝对不是军中的制式火炮,毕竟一吨重的火炮,想要从下面货仓搬上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应该是陆军用的小炮,只是,为什么走私船会运这些东西? “轰!”还没等周航细想,他脚下的战船就猛的一震,剧烈的轰鸣声贯穿了整个宁静的夜空,两枚圆滚滚的炮弹飞速向着对面战船冲去,狠狠的砸在了木制船体上,飞溅的木块如同雨滴一般掉落在水中,一时间,对面居然都呆住了。 第四十一章 伏笔 “周船主,你不是说这一带应该不会有海盗吗!”黑暗中,一个口音奇怪的高个男子有些仓皇质问着另一个人,似乎是因为紧张,感觉话都说的不是很连贯,磕磕绊绊的,而被他质问的那个男子有些手足无措的摇着头。 “我也不知道,这边是军方的走私路线,海盗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绝对不能来这边抢,不然南海水师那帮杀星肯定会发疯一样围剿海盗的。” “这个理由你说了很多遍,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海盗,还是有火炮的海盗,你是不是想出卖我们!”这时候月光透过船帆,洒在这个男子身上,高挺的鼻梁,淡蓝色的眼珠,白色的皮肤,赫然是一个西方面孔,而这个男子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同样肤色的人。 “要是真的出卖你们,就不会只是这一艘小船来抓捕你们,毕竟海盗处于一个灰色地带,总会有一些不愿意遵守规矩的穷凶极恶之徒。”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船舱里面响起来,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德约克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世界总是充满了意外,不是吗?”老者很平静的看着名叫德约克的白人,两个人互视了几秒钟,德约克扭过了头,冷冷的回道: “全都交给您了,周,不过希望您明白,如果我完了,你们周家也得完!” 老者听到德约克的话,浑浊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啰嗦下去,而是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白旗升了起来,然后开始前后挥舞起火把, “主公,他们好像投降了。”这时候周航的战船已经开始斜插,双方距离不到五十米,已经可以借着火光清晰的看到那面白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来,凡是遇到无法抵抗的敌人,大抵都会举起白旗,尤其是在海上。 “所有人站在甲板上举起手,我们只劫财,不伤人,如果抵抗,片甲不留!”周一沙哑的嗓音从黑暗中响起,对面船上的所有人听到周一的话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海上走船的,最怕那种厮杀成性的野海盗,尤其是他们看到周航的船上没有海旗,更是紧张不已,好在周航还是按规矩办事。 按照规矩,只要海盗求和气,那就折算船上货物,按照十抽五的比例上缴,如果是缴纳银子,那就只要十抽三,毕竟黑货销赃可不比直接拿银子赚得多。 “三百两银子,请大王手下留情。”姓周的船主很利索的将银子准备妥当,放到甲板边缘,大声的吼了出来。 “周一,问一下,他们运小炮做什么?”周航知道快要上课了,不过他总觉得有些问题,按照李秋实的说法,大部分军火属于禁运品,尤其是火炮和火铳,反而是战船和其他制式冷兵器,都可以买卖,在军方走私线路上遇到运输火器的,这不由得让他心生疑问。 “主公,这好像不合规矩。”周一小声提示,干海商这行的,尤其是走私航线的,贩卖的货物肯定不合法,军方有时候都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有进有出,他们有时候还会下单让这群要钱不要命的走私犯去偷运一些大不列颠与法兰西的火器,然后给工部的大匠借鉴一下,所以只要不是最先进的火器,理论上说,禁运令就是一张白纸。 不过这些也都是不成文的规矩,像周航这种抢了人家还问别人违禁货物的事情,就颇有种打脸加抢衣服的流氓风采,但是即便海盗再野蛮,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 “问一下,没别的意思,就算是隐晦的警告他们一下。”周航并不是一个高尚的爱国者,实话说,他对这个陈朝也没多大的归属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偶尔展现一下他心中小小的正义感,哪怕是作为一个非正义的海盗。 果不其然,周一问了一下货物的事情,对面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连见多识广的老者都有些摸不准对面的意思。 “爸,难道是他们嫌钱少?”原本微胖的周船主此刻满门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他一时鬼迷心窍接上了西方人的暗线,原本以为能挣大钱,没想到却是鬼门关,还好对面知道自己家族的实力,只是要求自己运几批货物,然而当他看到货物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可怜他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唯唯诺诺的运输货物,每次运货时候,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此时遇到这种情况,更是完全乱掉了,不过还好,这次他的老父亲在。 “有意思。”老者听出了对面话中的隐喻,他行商走船几十载,却也不曾遇到过这么奇特的海盗,居然和自己说贩卖火器有悖国法,真是有趣。 “加一百两,和他们说……”老者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身旁浑身紧绷的白人,嘴角微微上翘: “就和他们说,辛苦混口饭吃,顾不得太多。”老者这话,非常的平庸,让他身旁一直忐忑中带着丝丝期翼的儿子难免有些失落,只是原本在一旁紧盯着德约克听到这话,脸上潜藏的杀气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船上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活跃了起来,只不过老者看着儿子发白的面庞下那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失落,心中隐隐有些失望,难成大器啊。 周航听到对面传来的话,眉头微微一翘,混口饭?这帮富的流油的海商还会说这种骗人骗鬼的假话,真是笑掉牙了,最起码他知道,作为陈朝的水师士兵,一个月的饷银才不过十两,这已经足够三口之家温饱半载,是陈朝收入颇丰的好行当,只是和对面眼睛都不眨的拿出四百两买路钱相比,简直就是乞丐,所以,对方潜藏的话就是下一句,逼不得已。 谁能让这些胆大包天的走私犯逼不得已,难道是军方?不,军方不会主动运火炮给敌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让他们把钱扔过来,我们撤。”周航意识到危险所在,立刻准备跑路,这种事情还是给李二参将处理吧,他可不想把自己唯一一艘战船捐献给国家。 “主公,四百两银子扔不过来,太重了。”周一又在一旁小声的提示周航,四百两银子大约有一百多公斤重,凭借人力要扔过来,实在太过勉强,除非两艘船靠的很近,只是这种时候,周航也不敢冒险,只能按照老规矩,扔了一条绳子,互相绑在船桅上,然后将装有银子的袋子吊在上面划过来,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对双方都好。 第四十二章 跟踪 “夜间警戒一直是舰队防御的难题,在最近二十年的海上战斗中,有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发生在夜间,然而,如果我们刨除那些大规模的海上会战,我们就可以发现,大约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伤亡都是发生在夜间,而且很多都是非战斗减伤,这点不光是我们陈朝,大不列颠和法兰西也是一样,所以各国在这方面也做了很多的探索。”这世上的套路千千万万,但是作为老师的套路无非也就那么三两种,似乎古今都离不开那几种花样。 周航半闭着眼睛,听到那个身体瘦削的男子在讲台上喷洒着唾液,心中微微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就像阳春白雪,自然而然的有一种熟悉的清新,只是那抹清新,却让周航有些心酸,那是自己回不去的大学生活,高中生活,初中生活。 “高等数学一直是你们大学的重点和难点……”周航神情恍惚的想到这些有的没的,只是这也只是偶然间的遐想,他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比如上厕所不用草纸,咳咳。 按照台上老师所讲,英国佬在夜晚警戒的时候,和陈朝基本一致,都是采用大油灯聚焦光线照射远处,只是这种做法一般只是用在港口,舰队在行进时候很少这么做,除非他们指挥官想要作为靶子被陈朝水师集火攻击。 “虽然我们的科目名字叫夜间警戒,但是,并不会仅仅局限在这警戒一方面,跟踪,侦查,刺探敌情,这些高危工作,肯定是在夜晚执行更加安全,我们要更好的构造起一面坚实的警戒之盾,那就必须了解怎么打造一把锋利的刺探之矛。”道理很简单,只是做起来,就有些困难了,真所谓术业有专攻,就以现在的陈朝水师舰队为例,一般一支主力舰队会有三十艘到五十艘之间的战船,其中风帆战列舰占七成,剩下三成就是负责后勤的运输船,负责外围警戒工作的风帆巡洋舰以及零零碎碎的传令船。 这些战船需要至少两万人以上的专业士兵,负责整支舰队的日常巡航以及作战行动,如果细化到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就需要至少一百五十名专业士兵负责瞭望,灯火旗令通信,航线选择,火炮测距等,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个识字率并不高的陈朝,凑齐一支水师舰队需要的专业士兵非常困难,而培养他们就更加困难,为了简化流程,中层以下的军官都是各自负责一块,然后将情报汇总到舰长那里,最终由舰长决定。 “老师,我觉得我们很难掌握这么多复杂工作。”很快就有学生提出了小小的质疑,不过那个瘦弱的老师却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回应道: “没有人想要当一辈子普通士兵吧?你们总归要往上爬,能够进到南洋水师学堂,说明你们的天赋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句老话,不想当舰长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何况是你们这些低级军官。” 没错,谁不想指挥一艘战船,率领一支舰队,赢得一场战斗。所以那细碎的议论声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一双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瘦弱了老师很满意现在学生的状态,除了某个人。 某个人,谁?周某人是也,周航半睁半闭的眼睛,耳朵仔细的听着讲台上老师的课程,眼睛却跟随着自己远在百里之外的战船紧盯着已经没入黑暗中的那艘被他打劫过的船只。 本来他不想管这个事情,只是刚好听到老师开始讲解如何在夜间跟踪敌船的技巧,这下正中他的痒处,一边听讲一边实践,这种难得的机会,可不容错过。 收大帆,留小帆,夜色浓厚,却也宁静,远处,周航仔细聆听,那船帆吃满风力发出的吱吱声清晰而悠远,似乎在指引着他向着黑暗深处继续前进。 这和老师讲的一模一样,一般在小规模跟踪中,只要距离不超过一公里,夜晚的海上就可以凭借声音来追踪敌舰,尤其是在沿岸近海地区,为了防止搁浅和撞上礁石,很多时候,船只都不会以最高速度行驶,这样就给了周航小帆追赶的机会。 “不过对于这种传统的追踪方式,法国佬有个很新奇的防范方法,他们会在水中放一些玻璃漂流瓶,一旦后面的船只撞上这瓶子,在夜晚就会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可以用来探查是否有跟踪的敌人。”老师的话音未落,周航就听到自己船只前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乒”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撤!”周航有些失落,很显然,他还是个半吊子,应该好好听课,远处,风帆的声音已经开始消失,周航知道前面的那艘船也收了大帆,这样自己想跟上去也不可能了,只能撤走。 周一命令船工放下了大帆,向着斜方向驶离,这也是为了给对面知道,自己撤走了,周航知道自己再不撤走,估计会害了那走私船上的人,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 …… “走了?” “听声音是的,看样子知难而退了。”听到属下的回答,那个名叫德约克的白人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居然会让那个破海盗跟踪自己,不过他很清楚,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只有那只老狐狸。 “周,你似乎在隐瞒我一些事情。”德约克人高马大的站在身材瘦削佝偻的老者前面,眼神中散发着某种危险的目光。 “在陈朝,敢走私火器的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有钱有势,一种亡命之徒,估计他们把我们当前面一种,想要摸摸我们的底子,准备多做几票。”老者微微眯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德约克,缓缓的说出了理由,他之前也没有想明白那些西洋人为什么要往海里扔价格不菲的玻璃瓶,原来是怕有人跟踪,的确做的很仔细。 “周,这个解释我接受了,不过希望之后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出现。”德约克沉吟了一下,他知道即使现在撕破脸,他也很难从周家身上讨到什么好处,那就尽量忍他一时,只要这个老头不要做的太过分。 第四十三章 潜藏 带着一丝懊恼的心情,晚上的课程结束了,只是下课时候,周航被那个老师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那老师发什么病,一直盯着自己,好像在警告自己一样,大概是他哪里又出了什么篓子让老师不爽吧。 相比于周航的懊恼,德约克感觉自己终于摆脱了陈朝这个腐朽大帝国那凝重的氛围,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居然能够维持数百年的昌盛,哪怕是罗马帝国,都无法做到,难道这东方的黄皮猴子真的是撒旦的宠儿,上帝的惩罚? “我记得东方有句古话,月有阴晴圆缺,一个庞大的帝国不可能永远昌盛,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等待月缺之时。”德约克身旁,一个矮他一头的白人青年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岸,笑着说道,这次虽然没有办法进入到陈朝的内部,不过他们通过周家的情报网还是知道了陈朝内部不少的事情,这个看似不可一世无法战胜的庞大帝国,其实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变革的尖锐关头,只要他们能够趁着陈朝自顾不暇的时候打破陈朝几代人构建出来的防线,南边拿下斯里兰卡、苏门答腊岛,北边需要突破陈朝的里海防线,这样才能真正打破陈朝外面坚固的硬壳。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陈朝会把南洋的中心放在星岛,在他们的心中,苏门答腊岛比弹丸之地的星岛重要的多,只不过从之前的经验来看,陈朝在很多关键地方的选择都是非常正确和理智的。 “这个过程也许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想到我们这一代,甚至下一代都要惊恐于东方的铁幕下,我就觉得人生索然无味。”德约克顺着船板走到了岸上,黑暗中,已经有接应的部下赶了过来。 “那就更需要我们这辈人的努力。”矮个白人脱下了头上的帽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笑着说了起来,他们这次冒险过来,就是为了想办法与陈朝内部的一些势力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勾结,毕竟,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利益说话,绝对的利益面前,出卖自己的父亲也是可能的,比如那位愚蠢的周船主,只不过可惜他的老父亲真的是厉害。 看着远处静静隐藏在黑暗中的阴森雨林,德约克也笑了起来,最起码,这一次,他们一定要让陈朝吃个大苦头。 “走,小波拿巴,让我们一起对着陈朝的屁股狠狠的踢上一脚。” “哦,不,我讨厌你在我的名字前面添个小字。” “哈哈,谁叫你没我高呢?” …… 天色微亮,周航揉了揉眼睛,悄悄的坐直了身子,经过了狼狈而慌乱的第一天,此时周航已经开始渐渐熟悉这里的生活,大约二十平方米的房子里有四张上下床,一共住八个学员,昨天晚上,他们来了一个小小的聚会,整栋楼的人都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不过在轮到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周航很明显能感觉到某些不善的目光。 看来那个教官的话还是让很多出身平民的学员对自己有了不良甚至是仇视的观感,毕竟穷人的阶级性决定了他们会天然的仇视特权阶级,尤其是自己这种看上去不是很突出的纨绔子弟。 周航双脚塞进昨晚分发给每个住楼学员的平底鞋,这和水师通用的胶底鞋相比,可难受不少,周航已经预感到自己并不结实的脚后跟要遭罪了。蹑手蹑脚的带着竹杯子和猪鬃毛牙刷来到厕所,摸了一点白盐颗粒在牙齿上,周航轻柔着刷着自己的白牙,说实话,自己的牙龈真的很难适应这个时代的口腔卫生工具,老是会出血,毕竟盐颗粒还有鬃毛的硬度在那里,不是原来牙刷与牙膏可比的,据说陈朝的有钱人刷牙用的并不是单纯的盐颗粒,而是混和了蜂蜜、糯米与精盐的高档牙膏,这个系统倒是有卖,不过一小瓷瓶的牙膏需要十两银子,真的是贵,周航可没这么多钱浪费,他隐隐约约觉得,他的靠山李秋实会倒霉,所以他需要尽快增加自己的实力,把每一个铜板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由于天色已经开始渐渐亮了起来,厕所的人也越来越多,周航很麻利的刷完牙齿洗完脸解决完个人生理问题就跑路了,毕竟站在粪坑旁边刷牙对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哪怕那是一个相对干净的粪坑。 看了看学堂中央的大钟楼,此刻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五,早操时间是五点五十,所以周航还有一段空闲时间可以稍微逛逛学堂,整个学堂占地面积很大,光一个野外作战训练场就包含了这座岛屿的五分之一,大约数十平方公里,这还只是陆上部分,作为一个水师学堂,周围的海域都是天然的海上训练场。 从住楼出来,左转就是校场,右转则是学堂,向前走貌似是火器训练场,包括火铳和火炮在内,一共有数十个型号的火器,包括现在军中的制式火器,只不过这个训练场一般不对外开放,除非是专门的训练课才会对学员开放。 不过这些都不是周航要去的地方,他现在一路小跑向着海边跑去,在校场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驿站,相当于他之前那个时代的邮局,或者说是快递,他已经将他昨天发现的事情写在了一张纸上,这可花费了他相当多的心神,毕竟他的毛笔字…… 驿站一般会在清晨开出一艘船到星岛,将所有学员的信件交到星岛的驿站,然后再分发到陈朝各地,所以周航需要赶紧,他也是怕有某些人要检查自己的信件,所以他还专门用了简体字写了信件,并且赶在船只出发前赶过去,反正只要李秋实能看到就可以。 勉强赶在送信人离开之前把自己的信件塞进了信件箱里,目送着驿站船只离开,周航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做的都做了,不过这也只是他心中感觉有问题,并不能真的说明那艘船只在出卖这个帝国。 不过周航并不清楚,此时的李秋实已经在前往斯里兰卡的战船上,他的周围,风帆林立,遮天蔽日的战舰群在李秋实的带领下,前往印度,轮换已经在印度洋服役了一年的印度洋舰队,所以周航的那封信最后是由留在星岛的李秋实亲卫,已经升任参将的李二收到,他根本认不出周航这特殊的文字,只能又重新派人去武进岛询问周航的意思,这一来一去,把最宝贵的预警时间消耗殆尽。 第四十四章 阴霾 摆脱了狭小的星岛,李秋实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作为一个水师总兵,他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现在战船甲板上,看着四周环绕的战船在大洋中劈波斩浪,快速前行。 “报!印度军情。”不过就在李秋实静静的站在海风中欣赏战船的时候,船侧面爬上来的传令兵打断了他的兴致。 接过传令兵手上的皮卷筒,确认上面的封条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李秋实立刻打开了皮卷筒,取出里面的信纸。 “五月初十,孟买港英国皇家海军主力消失,另据波斯密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似乎和法兰西以及英国达成了某些秘密协议,印度军情司认为一直在吉布提威慑奥斯曼的法国海军应该也已经离开了港口。”这两个消息背后,李秋实似乎又听到了一场旷世大战的号角,被隔断了东方航线的英法以及其他西方诸国,他们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美洲的产出并不足以填满他们贪婪的沟壑,陈朝顽固的态度以及早早完成的亚欧防御体系让奥斯曼和罗刹人都无法继续向着东方扩充他们的疆土,这两伙人合在一起是早晚的事,这并不出乎陈朝兵部的预料,只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英法两国的亚洲殖民海军倾巢而出,他们肯定是发现了陈朝的弱点,那弱点在哪里呢? 李秋实陷入了沉思,他很清楚,如果英法真的找到了陈朝的命门,那么整个印度以及南洋的局势都会陷入他们的掌控之中,别看陈朝在南洋布防良久,但因为政策缘故,除了吕宋因为开发较早的缘故,整个印尼群岛中陈朝的移民并不多,大量的种植园都是使用的当地土著作为劳动力,虽然经过数次残酷镇压之后,桀骜不驯的土著已经变成了软弱的奴隶,但是,在那温顺的表面之下,李秋实可以感觉的出一种名为仇恨和自由的种子在不断成长。 “去磨墨,我要写密信,甲等加急,送星岛和纳土纳,希望来得及。”李秋实立刻回到船长室,将自己的意见附在情报上面,让传令船迅速向东,赶赴星岛。 “李大人,印度总兵陈近东有没有看过这情报?”一直在船长室查看资料的许静怡此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对于这种高级别的秘密情报,李秋实也没有瞒她,从某种角度上说,李秋实已经把许静怡当成他的幕僚。 听到许静怡发问,李秋实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按照兵部的规定。凡是重要军情,二品总兵以上军官看过之后都需要在军情后附着自己的意见,这一方面是集思广益,另一方面也是兵部和圣上判断军将是否称职的重要参考。 “你的意思是陈近东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军情,或者说……”李秋实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陈近东居然如此大胆,不过从现在的局势看,弃子先争的确实最佳的选择。 “陈大人大能。”许静怡点了点头,为了防止军情泄露,陈近东干脆没有在这个情报后面写任何一点意见,这样也从侧面提示李秋实他的选择,李秋实此时摊开了印度地区的地图,由于有新的轮换舰队加入,这时候整个印度洋范围内,陈朝的水师力量空前强大,只要不被偷袭,不可能会输,只是…… “大人,如果星岛补给被切断,印度这边能够坚持多久?”许静怡也看出,现在印度洋水师最大的弱点,如果说陆上的兵马可以通过国内的云南缅甸驿道满足基本的物资补给,但是水师需要的补给和休整不是这么一条小小的驿道能够满足的。 “轮换舰队的战船最起码能够支持一年,火炮弹药也能够维持两场大战,但是轮值的印度洋舰队恐怕……”李秋实也很少率领舰队在印度这种没有大型船厂的地区作战,不过按照他在安达曼海战的经验,战船不做维护工作,大概两个月就会出现航速降低的现象,三个月风帆和绳索将会出现损坏,至于三个月以上,他还真的没有遇到过,当然考虑到印度洋舰队都是在港口停泊,只有少量的舰队出海巡逻,那么一年应该是一个比较理想的轮换时间。 “作战能力会大打个折扣,非战斗损耗的比例也将飞速提升。李大人,我觉得还是需要按照原计划在斯里兰卡建立大型船厂。”许静怡的提议并无不妥,只是李秋实略略思考了一下,就摇头驳回了她的提议。 “兵家说用兵要以正合以奇胜,现在并不是我们用正兵的时候,只要我们尽快拿下全印度,哪怕陈朝丢失了整个印尼群岛,我们也不算输,而且陛下一定会加大对水师的投入。但是,反之,一旦陈总兵没有攻下新德里和孟买,我们这次筹划了三年的印度攻势就算失败,此消彼长之下,圣上不可能再投入如此大的物资给我们印度洋舰队,兵部的重心也会转向西北。”李秋实考虑胜败得失肯定不会从纯粹的军事角度考虑,当今圣上并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先印度后中亚的策略也是李秋实和其他几位水师总兵排除万难才让圣上下决心的,如果三年的准备都没有换来印度全境的占领,恐怕以后水师的户部拨款将会锐减,皇室内库也不会在这么大规模的补贴水师。 “急功近利?当今圣上不至于吧。”许静怡这是第一次听到李秋实评价当今圣上的性情,毕竟是皇帝,能够见到和了解他的人太少太少,而李秋实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这种浮躁的性格怎么会出现在一国之君身上,按照这十几年来圣上的举动,与急躁这个词可一点都沾不上边。 “此时不可与外人道。”李秋实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他的确想听听许静怡对于朝中斗争的评价,其实这些事情在内阁之间已经不是隐秘,之后肯定会闹的满朝皆知,以他自己的政治理解,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当今圣上虽然是鼎盛之年,但已经无法生育,这是太医院会诊的结果,不过陛下并不在乎这个,毕竟他膝下有子有女,不过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陛下的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太子,居然先后夭折。”李秋实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绝嗣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何况是天下之主呢! “按照嘉平年之例,岂不是要从外藩宗室里面寻找合适的子弟进京考察?”嘉平是陈神宗的年号,他的前任皇帝陈英宗绝嗣,便选了当时作为周王的嘉平继任皇位,这也开了宗室子弟继任皇位的先河,不过许静怡的话却让李秋实又长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五章 皇室风云 永封五年,十年一次的外藩朝会在京师拉开帷幕,由于陈朝疆土的空前扩大,很多边疆地区的藩王都掌控着一定的军事实力,其中以佐崎候、加德满候和喀布尔候的兵权最强,前者是为了威慑日本,而后两者则是为了捍卫陈朝在印度北部以及中亚地区的利益,不过随着陈朝中央改变了对外决策之后,藩王守疆的方式渐渐被取代,除了因为之前崇州动乱而显得更加重要的佐崎候以外,加德满候和喀布尔候的兵权都日益缩减,而朝廷直属的军队则以轮换的形式开赴边境,扩土开疆。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独独对佐崎候如此优待?”李秋实苦笑着问道。 “因为佐崎候是女子?”许静怡脸色微变,她自然清楚佐崎候和陛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作为下属,她肯定不能只说这种诽谤圣上的话。 “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圣上和佐崎候的香艳之事,我不妨再和你说一下,当今佐崎候所生的一子一女都是陛下的孩子,你应该知道陛下现在的想法了吧。”佐崎候惯例都是由女子出任,第一任佐崎候自然是太祖长女辰屏公主,而经过两百多年的传承,如今佐崎候与皇家的血缘关系已经非常遥远,生孩子自然不成问题,只是陛下想要扶正私生子,这可有点难以言齿了。 “佐崎候丈夫在佐崎候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因故身亡,这恐怕……”许静怡突然联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只不过这种事情,她自然不敢说出来,她知道,李秋实这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自然是想知道自己对于朝政的看法。 “那几位阁老和其他知情人是什么看法?”内阁经过百年的积淀与发展,如今已经成为了陈朝名副其实的朝政中心,哪怕是皇上,也无法反驳内阁所有人做出的决定,这种事情皇帝肯定要和几位阁老通个气,不然根本没办法通过。 “曾首辅保留意见,他认为从皇室血脉角度讲,让佐崎侯之子继任皇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比宗室子弟靠谱,但是国家法度来讲,私生子不得继承家产,这是从太祖时期就定下的刑部律文,这就涉及内廷和外廷之分,曾首辅只能暂时保留意见,至于杨阁老与张阁老,他们都明确反对此时,他们认为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两票反对,一票弃权,那这事岂不是没的谈? 不过皇帝可不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他专门和曾首辅就这个事情,拉锯了半年之久,最后曾首辅终于还是同意皇上的请求,只不过这里有一个先提条件,就是陛下要先想办法解决印度问题,将大不列颠与法兰西人伸入亚洲的触手斩断,而内阁的另外两位阁老知道曾首辅的选择之后,也就顺从了陛下的心意,只是那两位阁老是老西儿,他们更希望朝廷先解决罗刹人,打通去往东欧的商路。 曾首辅是苏州人,是东南政治势力利益的代表人,他希望完全占领印度并不出乎圣上的意料,不过圣上也不是无条件支持他,圣上和李秋实说过,他最多只能给印度方面五年,如果还没有什么成效,那么他就会选择支持另外两位阁老去攻略西北,在陛下的心中,陈朝陆上的兵马实力肯定比罗刹人有优势,不过只是受限于补给问题,无法继续向西进攻,所以在兵部筹划对印攻势的时候,户部不声不响的已经在伊犁以西的广阔国土上移民了数百万人。 “那这件事情应该定下了,李大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顺势而为就好,反正上至陛下,阁老,下到百官,应该都不会在这上面多做纠结。”许静怡很疑惑为什么李秋实还会在这上面犹豫,这颇为不智啊。 李秋实沉默了,他发现有些最重要的事情他绝对说不出口,锦衣卫,内廷,天命者,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他介入的太深,回不了头了。 “恩,侄女你说的对,我也不该执拗,只是我总觉得那个佐崎侯令人不安,陛下宠信与她,不知道是福是祸。”李秋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且把目光移向了桌上的印度地图,和许静怡继续商量起来出兵的问题。 陈近东是荡寇将军,印度总兵,他总管着印度所有陈朝兵马,不过他毕竟不是一个水师将领,对于海战肯定外行,而这时候,加尔各答海港总兵林海堂就成为了名义上的印度洋水师总兵官。 “林海堂今年五十六岁,十七岁考入崇州水师学堂,业满之后进入南海水师服役,历任战船岗哨把总,火炮千总,三十五岁时升任战船船长,独自指挥一艘五级风帆巡洋舰,在剿灭海盗的过程中勇猛果敢,被提拔被水师参将,在安达曼海战中,击沉敌军两艘战列舰后,自己被火铳击中,重伤昏迷,伤愈以后出任加尔各答海港总兵。”看着手中关于林海堂的资料,许静怡心中微微一惊,这还只是一个大概的纲要,许静怡猜想李秋实应该还有更为详实的版本,不过现在也已经够用了。 “安达曼海战中只要活下来的中级将领,现在都已经成为执掌一方的大总兵,只是,李大人和这位略显莽撞的林大人没有什么交情吗?”许静怡其实也挺好奇的,安达曼海战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影响了陈朝,大不列颠和法兰西的重要战役,陈朝在这场战斗中培养出了一代真正意义上的具有全球视野的水师大将,现在几支水师舰队的主要将领都是经过那次海战中的磨砺。 “很可惜,我和林蛮子关系不怎么样。”林海堂是荆楚之人,因此和林海堂关系不佳的人都称他为林蛮子,而林蛮子也不负他这个称呼,作战野蛮而粗鲁,曾经有过指挥战船直接撞向敌舰的行为,许静怡用莽撞来形容林蛮子,也算中肯。 第四十六章 诡谲 李秋实和林海堂关系不好也不是什么特别隐秘的事情,大致是理念不符,或者又是性格相冲,总而言之两个人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在平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在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两个水师总兵没有默契,那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大人觉得如果现在的印度洋水师在林大人的指挥下,会怎么做?”对于军事上面的问题,许静怡其实并不擅长,她的确看过不少兵书,不过和李秋实、林海堂这种历经战阵数十年的老将相比,她就是一个雏鸟。 “按照林蛮子的做法,估计是要全部启航,陈近东应该会集中兵力攻击新德里,而林蛮子肯定不会甘于沦为留守舰队,必然向孟买出击。”从战略角度看,林海堂的做法肯定没有错,陈朝兵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新德里与孟买,只是从战术角度看,攻击孟买不太容易。 “孟买那个地方我曾经研究过,大不列颠人已经把那边建设成了一个完整的军事要塞,拥有重型火炮数百门,即便他们的战船已经全部离开,仅仅依靠水师是无法攻克这样一座完整的海港要塞的。”作为陈朝的眼中刺,孟买的情报自然堆满了整个兵部军情司,相较新德里,孟买的防御显然要凶狠不少。 “那陈总兵会不会分兵协助林大人拿下孟买?” “不可能,法兰西海军是软柿子,但是他们陆军可不是,要想打下新德里,陈近东他手下的兵马犹嫌不足,怎么可能再分兵出击,他只能全力对付法兰西。”弃子先争可不是那么好争的,法国佬和英国佬这时候肯定做好了准备,要想真的打下来,真是硬对硬,从某种程度上,之前强大的孟买此刻反而是最虚弱的时候,没有了舰队的防御,仅仅依靠固定炮台想要完全防住水师的进攻,损失会非常大。 “那大人还是全速前往孟买,不管损失多大,只要打下孟买,我们就不算输,是吧?”许静怡皱着黛眉轻声说道,陈朝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地理位置和兵员充足,说残忍点,只要有交换,陈朝就不会输。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有个问题,我担心法兰西海军会打个时间差攻击科伦坡,科伦坡的海港防御也不弱,但如果法兰西人从其他地方登陆强行攻击科伦坡,以现在的斯里兰卡防御力量,肯定不足。”一旦陈朝丢失了科伦坡和苏门答腊群岛。而印度洋水师力量又在孟买消耗太多,那整个陈属印度的菁华地区,也就是班加罗尔至加尔各答沿海地带都将被法兰西人的锋芒所刺,到时候陈朝想要站稳印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战争就像是一场博弈,在打开底牌前的那一刻,没人知道对面会怎么出招,李秋实和许静怡也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抵达科伦坡就遇到如此诡谲的场面,在这一刻,如何抉择? …… 同样觉得情况诡谲的还有周航,他一边在学堂学习各种海战知识,另一方面还要操劳海盗大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航明显发现走私线路上的船只陡然多了起来,而且很多都是成群结队走私货物,按道理走私犯子不可能这么高调,只是现实就是,这么凶残的走私大队他根本不敢去抢,别人甲板上面的火炮比他的还大。 不过这时候,李二参将派来的联络亲卫找到了他,周航刚好趁机和这位亲卫聊一聊。 “巽他海峡的走私航线?”来的亲卫名叫李飞,也是李氏宗族的人,跟着李秋实也非常久,对于南海这一带的水域非常熟悉。 “巽他海峡的走私船规模应该不大,毕竟军方还要顾及皇家的面子,而且为了方便控制规模,军方严令要求走私船不得装备火炮,而海盗由这边的驻军解决,你说你的海船在那条航线发现了炮船?”李飞听到周航的发现,皱着眉头细细问道。 “是的,而且之前我还发现有艘走私船,他们的货物是那种陆战的小炮。”周航现在身份是李秋实的亲兵,但李秋实的亲卫都清楚,李秋实实际上是把周航当做义子来看,而李二也吩咐过手下不要怠慢了周航,周航的话自然引起了李飞的重视。 “走私小炮,这个事情不小了,现在是五月十八,明天星岛有船押送军饷和补给去雅加达,李参将应该会派人去雅加达那边,让驻扎在那里的文参将率领舰队去航线上找几艘走私船拷问一下。”文参将就是雅加达水师分舰队的将领,以前在李秋实手下吃过兵粮,所以这时候找他去出去打个野,应该不成问题。 “李老哥,我也想去,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周航心中一直记得之前那艘船上,那走商的人口中所说的人不由己,他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如果威胁到他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那就不好意思了。 “行,周小哥跟着也好,去见识见识,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李飞点了点头,学堂学员要外出手续其实很复杂,不过周航这边有李参将的手条,也就加急通过了,只是周航看着审批文员脸上略显轻蔑的样子,周航心中只能苦笑一下,估计这文员把自己当成受不了苦的富家子弟,偷懒逃跑了。 到达星岛已经是夕阳西下,周航和李飞到岸之后直接赶赴了李二参将处,李秋实在星岛留下了李二,名为辎重管理,实际上李二到底负责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出事了。”到了李二住处,周航就听到李二面色凝重的盯着墙上的地图,而他身旁,之前与李秋实把酒言谈星岛巡抚廖如秉,另外,还有三四个气度不凡的中年文武官员都围在廖如秉身后。 “猴子,出了什么事?”李飞走到一个亲卫旁边,小声的问道。 “大不列颠和法兰西水师主力离开港口了。”被李飞称作猴子的高个亲卫叹了口气,紧接着继续说道:“老大人判断他们的目标是南洋这一带。” 李秋实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何况大不列颠和法兰西也只能选择这边,现在是印度洋水师实力最强的时候,他们肯定不能和印度洋水师争雄,那目标就剩下南洋了。 第四十七章 威逼 由于东南亚群岛并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现在包括整个印尼群岛和马来西亚半岛在内的广阔南洋土地上,官职最高的就是正二品的星岛巡抚廖如秉以及东南亚都司都指挥使陈如松,而星岛也是整个南洋的核心,一旦南洋出事,廖如秉作为星岛巡抚,难辞其咎。 不过东南亚都指挥使陈如松上个月就被调到印度,包括其麾下的一万五千精兵,都投入到了印度战场,星岛以及整个东南亚,兵力紧缺。 “星岛还有一万驻军,泊泥还有三千驻军,吉隆坡一千,雅加达和班达楠榜有一万驻军,这可真是糟糕。”李二摸着下巴,咋着嘴,在这堪比整个中亚的领土上,居然只有不到三万的驻军,即便算上几支小的分舰队,也凑不齐五万的标准作战集团,而光大不列颠亚洲舰队就有五万名水兵加上三万陆战部队,而法兰西就更多了。 “英国人和法国人时间算的似乎有些准了。”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李二回过头,看到周航站在那里,之前的话就是他说出口的。 “无品无级,随意插话,李参将,您的手下可真是散漫啊。”一直跟在廖巡抚身后的一个武官眼眉一翘,很是不屑的看着周航,原本这些武将就对于外来的李秋实很是排斥,更不要提李秋实留在这里的参将了。 “周航,你有什么发现?”李二没有理会那个武官,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星岛的武将居然会堕落成这种模样,他们当年也在星岛轮戍过,那时候印度航线还没有打通,星岛也就是个荒蛮之地,整个南洋的货物中转点是在西贡府,虽然经过了数代皇帝的重点治理,但星岛也就是一个比较突出的边陲军镇。 而现在,这些武官,已经被金钱腐蚀了本性,变得善于争斗,精于计算,难怪大人不让我们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唉,钱真的有这么好吗?一瞬间,李二想了很多,他也明白为什么李秋实要他做那些事了。 “走私航线出现问题。”周航没有胆怯,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顾得了什么上下尊卑的事情,一帮人在这里看着地图却不知道整军备战,真以为星岛处在两个海峡的保护之下就万无一失了? “闭嘴,李参将,你们李家的兵都这么没规矩吗!”本来就一肚子不满的几位武将听到周航说处了走私航线的事情,脸上立刻浮现出一股杀气,要说这陈朝,承平未久,所有的将领还都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哪怕是东南亚的兵没有西北边陲的兵马善战,但谁的手上没有十几条土著的人命,一旦被人激到痛楚,自然就凶性毕露。 “肃静!李参将,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廖如秉不得不站出来,他知道,自己在军事上面依靠李秋实的力量,实际上是得罪了这帮老粗,只是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星岛这种地方,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只是星岛都司已经数百年,当地的军队早就自成一体,外人根本没有办法插手其中,作为东南亚最高级别的行政长官,插手不要最关键的军队,这还怎么能行,这次圣上让李秋实来斯里兰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廖如秉上了密折,痛诉当地的军队,目无法纪,这才有了陈如松西调,李二升任参将的事,只是现在,英国佬和法国佬突然出现,这原本看上去很妙的一笔,现在反倒成了自己政治生涯的败笔。 “周航,你和诸位大人说说你发现的情况。”李二看着远处点了点头的李飞,这才放心的让周航发话,毕竟现在形势不容乐观,再怎么想整治这帮不服管的丘八也要等到外敌退去之后,不过只要周航有理,而且事关这次外敌入侵,那就没有问题了。 “我之前奉李大人之命,前往巽他海峡探查水纹情况,结果晚上在海边停泊的时候,发现有大量走私船前往苏门答腊岛,而且这些走私船都装备火炮,并且我还发现有的船只在运送陆战用的小炮。”周航的声音不大,不过这字字句句落在所有人耳中,仿佛惊天雷音,尤其是廖如秉,脸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走私航线他和那些武将都再清楚不过,这原本就是用来给星岛官员补贴薪俸的,很多官员都参与到里面,只是大伙都知道轻重,都只是运送一些丝绸、瓷器过去,然后再运黄麻等印度原材料回国,运输军火万万不能,尤其在这个当口,到底是那些王八蛋这么胆大妄为。 “我怀疑他们和英法两国有勾结。”周航看到廖如秉身后文官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和不屑,也许是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周航干脆就直接点了出来,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在乎得罪惨一点。 廖如秉听到周航这一说,立刻明白过来了,他也是参加过安达曼海战的人,军事学堂出来的学员,虽说这主学的科目和军事关系不大,但最基本的军事素养他还是有的,在陈朝做官,不懂军事方面的问题,注定做不到一方大员的位置。 “大不列颠和法国佬利用我们的走私船来运输装备,自己则带上充足的补给与士兵,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廖如秉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这句话,他身旁的几个武官这时候终于不敢吭声了,这个黑锅已经大破天了,让皇上知道了,星岛这边的文武官员一个都跑不掉。 “严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卖国之事!”这时候,李二也顺着廖如秉的话往下接,不管怎么说,只要这次能够守住星岛,那么星岛这本土势力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只是,周航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外敌未去,李二如此心急的要把这些星岛本土的武官往死里逼,当真不怕这些人反咬一口,投靠英国佬? 也许是看到周航脸色不对,一旁的李飞小声提醒道:“将爷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何况这些武将的家眷都在内陆,他们要是真的不战而降,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第四十八章 乱象之始 “举枪,开火!”整齐的火枪轰鸣声打破了雨林的宁静,无数的土著捂着胸口痛苦的倒了下去,但更多的土著人却仿佛着了魔一般大喊着他们拗口难懂的语言,冲向陈朝的军队。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杀的太多,那些士绅们怕不是要告刁状了。”在南洋的土著,只有一个路子可以活下去,那就是给陈朝人当佃农,或者说是奴隶,在种植园中通过不断的劳作换取一家人生活所需的粮食,只是即便是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南洋的土著也不是很够用,这一方面是南洋开垦出来的土地不断增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之前几次暴动军方杀的太狠了。 “让他们告,本官这才几年没来南洋,这里就变成这样了,你看看那些土著,为了所谓的安拉真主,前赴后继,这可是白莲教才有的手段。”头戴乌纱帽,身着飞鱼服,腰挎长刀的中年男子冷冷的盯着他的属下,眼神中那股杀气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枪声不间断的响起,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原本还有几个当地的锦衣卫千户还想劝说一下大人,这时候,早就不敢说话了,他们这时候才记起来,这位大人可是冷面杀星,手段非凡,锦衣卫在他手上已经数十年,端的是神通广大,这世上好像就没有锦衣卫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都不是关键,最最关键的是,这位爷,他不是锦衣卫指挥使! 常人都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但是到了这位爷手里,整个锦衣卫居然都听从他的指挥,哪怕是圣上都对他信任有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给他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位爷掌控整个锦衣卫。 “所有东南亚的锦衣卫都立刻行动起来,给我查,狠狠的查!”被尊称为爷的中年男子眼眸中有着一丝不符合他以往模样的沧桑与疲倦,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下面的根子烂了,他四处去补救,终究还是感觉,渐渐力不从心了。 “大人,走私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看着不远处已经狼狈而逃的土著,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示意下属继续。 “南海周家里面有人勾结西洋人,据说周家三老中都有人参与其中,而且火器的生产地好像是日本。”听到这里,中年男子剑眉一抖,日本,现在的日本能够大规模生产火器的也就只有佐崎候的封地,这佐崎候想做什么! “星岛那边还没有动静吗?”中年男子深吸里一口气,现在整个陈朝的海外局势已经乱如麻线,藩王、军将、文官、士绅、土著、西洋人,都搅在了一起,看起来,安稳了快要百年的南洋,终于又到了大流血的时候了。 “星岛已经派出战船查封走私航线,开始动员所有军队,并且向自贡和高雄发出了求救信。”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和军队的并不相同,传递速度会稍稍快一些,只是不便于扩大规模。 “让恽斯行率领战船去巽他海峡,见机行事,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尽量想办法拖住,我们继续查那些邪教徒。”中年男子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他的身后,数千名精锐的北镇抚司火铳兵背上火铳,跟随者他们的长官,向着前方进军。 …… 腥咸的海风吹在脸上,周航长吐一口浊气,之前压抑的情绪终于稍稍开解了一些,李二参将没有等到第二天就直接派人去雅加达,周航也登上了这艘去雅加达的战船,从星岛登船已经是日暮时分,看着残阳余晖照射在广阔的海面上,周航总觉得,有一天,海水真的会被陈朝士兵的鲜血染成这种颜色。 “李参将也是被逼无奈,这时候不打压一下这帮兵痞,以后想要出手就不容易了。”李飞也跟着周航一起登船,在李氏亲卫中,李飞的地位其实也不算低,自然懂的不少,他也不愿意看到周航对李二参将与什么误解。 “我理解李参将,只是这个时机真的不好。”周航现在不可能再去指责什么,这只能暴露自己的不成熟,只是这种无力感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明明觉得别人做的错的,却最终只能默认了这种行为,至于最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周航也无暇顾及,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已经坐在一个火药桶上。 周航所在的战船是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之所以会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要拿出一艘战列舰出来,一方面是这次要运送雅加达水师半年的军饷,总计一万两银子,另一方面,还要运送补给的炮弹与火药,考虑到安全问题,最终还是选择这样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 也许是因为周航的脸色实在无法掩饰住他的心情,李飞也没敢和他继续探下去,作为一个聪明人,李飞自然知道周航愤怒的理由,不过李二的资历可比周航高多了,李飞都认为周航似乎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周航看到李飞离开后,心头的憋屈就别提了,只不过这时候,他的脑内突然传过来一个警讯,周航脸色瞬间变的愕然,他立刻想要回身,不过在下一秒他停住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人总是被逼出来的,周航眯着眼睛,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 …… 没人知道周航在这短短的一天内的心路历程,即便知道也不会把他当做一回事,毕竟只是一个依靠李秋实的把总,这种小军官,在陈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李二也许会觉得今天周航的表现有些不正常,只不过周航还是太过年轻,哪怕李秋实离开星岛之前说过自己要多照顾一下周航,他也不可能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迁就周航,他的根子在李秋实身上,李秋实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整个星岛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军备状态,宵禁开启,街头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卒,港口上所有的运输船只都被征调,仅剩的十几艘战船也都展开了船帆,开始在海峡中巡航,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大张旗鼓了,上一次还是安达曼海战前,所有的星岛居民心中都忐忑不已,尽管星岛自从被陈朝占据后就没有再历经战火。 “李参将,那些军将似乎在聚到了一块,看起来是想要给你来个狠的。”李二此时也已经全身披挂,他身边,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郭璞一副事不关系的样子坐在那里喝着茶,不过他带来的情报却十分关键,在这个当口,李二能够信任的也只有这位李秋实留下的暗子,他甚至都不敢信任廖如秉。 第四十九章 乱战 星岛都司下属有两万五千人的军队,除去被都司指挥使陈如松带走的一万五千精锐,剩下的一万人廖如秉和李二仍旧指挥不了,一旦出现暴乱,那么后果大家用脚趾头都想的明白。 “只诛首恶。”李二皱着眉头,看向郭璞,他需要那些武官集会的地点,只要抓住或者诛杀那些军将,整个星岛应该就能暂时恢复平静,而且以里通敌国之罪论处,善后也非常简单。 “在武进岛。”郭璞放下茶碗,盯着李二,武进岛是南洋水师学堂的地盘,按照规矩,甲等学堂长位居三品,这品阶已然不低,而且太祖明文规定非杀人大罪不得入学堂之地,这些武官选择武进岛也算是煞费苦心。 “他们去武进岛的理由是什么?”李二有些头疼,擅闯学堂,武力抓人,这个罪名有这重,何况他抓人的理由真的要拎出来根本站不住脚。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经过学堂长的允许。”对于学堂这块,锦衣卫主要监视的是教员与学员的言论,对于学堂长和外界的交流,难免有些疏忽。 “郭大人,能否请你带人和我一起,暂时封锁火器库?”听到李二的请求,原本还波澜不惊的郭璞终于动容了,李秋实的手下,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 夜色深沉,周航一个人默默的盘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双眼紧闭,似乎快要睡着了,不过突然,周航睁开了眼睛,眼眸中,寒芒毕露,单手一翻,就出现了一把长刀,他现在要为自己做打算,他可不认为这时候还在内斗的陈朝能够击败英国人与法国人。 打开房门,沿着狭小的通道,周航来到了下层,空气中的湿气与火药味愈加的浓厚,周航握紧刀柄,踮起脚尖,将身子藏在了一个箱子后面,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轰!”巨大的爆炸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叮叮当当的小钟敲击声让所有还在梦乡中的士兵都立刻到了作战岗位,李飞也跟随来到了船长室,这时候岗哨的报告也出来了。 “有数十艘敌船,具体有多少艘战船岗哨看不清,不过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了包围。”听到下属的汇报,站在李飞前面的船长脸色凝重,大型的风帆战列舰并不是无敌的存在,一旦遇到数量远超自己的风帆巡洋舰,也得俯首称臣,而且现在是晚上,一旦让敌人接近了,那么双方火炮射程上的差距将会无限缩小。 “全速,向雅加达前进,全舰灯火管制,注意防火!”作为经验丰富的千总船长,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想到了最好的应对之法,李飞听到了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南海水师的底蕴还在。 …… 同样,在星岛,夜空中也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李二和郭璞都心头一惊,他们立刻向外跑去,只看到远处的海面上,船影婆娑,一艘陈朝的四级风帆战列舰冒着熊熊大火,巨大的火炮烈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平安百年的星岛,终于迎来了战火的洗礼。 “炮台反击!” “战船回撤,固守港口!”一道道命令从星岛巡抚衙门发出,这也是廖如秉第一次感到整个星岛军队如此听话,不过他还来不及体会这种舒畅的感觉,李二和郭璞就赶了过来,告诉了他一件噩耗。 “武进岛被攻陷,岛上学员死伤惨重。” 廖如秉有些不敢相信,那些海贼攻击武进岛是为了什么?要知道,那只是一个水师学堂,并不是大陈的机密要地,里面既无金银财宝也无战船火器。 “大人,里面有火器,还有不少!”郭璞此时的脸色终于阴了下来,这回事情大了,结合之前锦衣卫情报系统里面的情报,郭璞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一半,要是让那位爷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估计自己要吃牢饭了。 “什么!”廖如秉整个人都愣住了,星岛因为是战略要地,所以储备了相当多数量的火器,不过因为之前储备火器的地方是和武进岛相隔不过数百米的武公岛,而之后因为星岛驻军的不断减少,武公岛渐渐也沦为训练基地,上面的火器都移送到了武进岛,借用学堂的人手进行保管。 “里面最少有一万只嘉平式火铳和三百门点八重火炮以及附属的大量弹药。”嘉平式火铳是在陈神宗嘉平年间定型的火铳,为本朝的上一代制式火铳,除了射速稍低,射程稍近,其实和现在广泛使用正弘式火铳差距不是很大,而点八重火炮也就是重量为零点八吨级别的火炮,这级别的火炮在五级风帆巡洋舰上还大量采用,所以这批军火一旦被敌人拿走,那就立刻可以武装出上万士兵,这在南洋可是一股令人极其巨大的力量。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李二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武进岛上还有那些武官,此时如果那些人真的和武官勾结起来,那星岛都不一定能够守得住。 不过这时候,廖如秉和郭璞都沉默无语,武进岛是重要,但星岛更重要,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敌人的数量,贸然出击,恐怕会葬送星岛的主力。 “敌人肯定不会多,不然锦衣卫还有沿海的驻军肯定能够发现他们,武进岛上的装备一旦给他们拿走,苏门答腊岛就不保了!”李二现在有些体会到之前周航的无奈,这些不懂军事的傻子,苏门答腊岛不保,星岛拿什么保? “等五天,西贡的援军就应该会到,等十天,纳土纳附近的巡航舰队就会赶过来。”郭璞面色阴沉,他不是不清楚苏门答腊岛的重要性,但只要守住星岛,等援军到了,自然就可以和英法两国好好斗斗法。 …… 周航听到外面的火炮声,神色一凛,双腿发力,立刻从木箱后面窜出,长刀向前一挥,他面前值守的士兵根本没来及反应,就被周航的长刀划断了脖子,而另一个值守士兵愣了一下,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所镇住,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周航的长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在尸体擦了擦长刀上的血,周航脸色有些苍白,他并不是因为血腥味而感到不适,只是显得有些脱力。 “这算什么?”周航有些无语,刚才他人的那一瞬间,似乎时间又停止了,只不过等他将第二个士兵杀掉后,时间瞬间恢复,而他自己,则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周航用力踹开了一个木箱子,金属的光泽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夺目,周航深吸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五十章 趁火打劫 周航这次冒险来到船舱,连杀两人,所图的无非就是这些黄白之物,总计一万两的白银,足够他买一艘五级风帆巡洋舰,不过后遗症肯定也很大,要是被陈朝官员知道了,怕不是又要落草为寇了。 只是周航早就想好了办法,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做,就要往死里作,看了眼军饷旁边的火药炮弹,周航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不过他并不想给这些庸才陪葬,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亲手替他们送葬吧。 “轰!”巨大的爆炸与震动让船上所有的人都脸色一白,他们这艘船本来就有些超载,再加上运送了太多的补给,里面的火药桶要是被击中,那就完了。 可惜他们的祈祷并没有被上天听见,在第一次爆炸以后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轰响,所有的士兵都被震趴在了甲板上,而额头被磕出血的船长已经一脸绝望,他了解这艘船的方方面面,甚至比了解他老婆还清楚,在这样大的爆炸下,哪怕是三级风帆战列舰都不一定能坚持回到港口,更别说他这艘已经有些老迈的四级战船。 “全员弃船!”船长痛苦的下达了撤退命令,而李飞则有些慌张的连滚带爬离开的船长室,他要去找周航,周航要是出了事,李大人绝对饶不了他。 战舰在飞速的下沉,周围的敌船已经都举起了火把围了上来,似乎想要赶尽杀绝,周航心情愉悦的掂量着手上十五两银子,他眼前已经被水淹没一半的船舱内,再无一两白银,擦了擦脸上的血痕,周航将手里的银子朝空中一扔,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黑烟缭绕的船舱之中。 刺眼的火光,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周航眯着眼睛看向周围,这是一艘崭新的战船,一艘五级风帆巡洋舰,拥有装备火炮四十门,排水量三百吨,额定载员两百六十人,花了六千两银子买了这艘战船,系统也解锁升到了六级,开启了新的子系统。 “海盗买卖系统。”周航看着列表中密密麻麻的海盗,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这系统似乎能量也太大了,买卖船只就不说了,居然还能买卖海盗,这岂不是可以打造一个完整的海盗帝国? 不过周航也没有细想,只是将之前三千多两银子买的二十多个海盗全都弄到了这艘战船上,他现在还缺少船工,因为买了五级风帆巡洋舰之后,系统居然没有送船工,周航很是郁闷,这年头,找船工可不容易,他又不像陈朝水师有完整的水师士兵的培养体系,现在买到的海盗只能勉强将船开起来。 当然周航还是有办法去弄点船工的,比如那艘战列舰上落水的船员,亦或者是围攻战列舰的海盗船上的船工,都是很不错的目标,他现在手上有两条战船,二十多号能厮杀的汉子,自然不会害怕这些分散的海盗,只不过有一点他捏不准,这些围攻陈朝的海盗到底是哪来的? 按道理,整个陈朝海域的大海盗,或多或少都有朝廷背景,他们不可能去围攻朝廷的水师,反而会帮着朝廷看管好他们的海域,现在居然出现这么多海盗反抗朝廷,要么他们是西洋人伪装的海盗,要么,就是某一家海盗王反叛了。 周航更加倾向于后一种猜想,英国和法兰西海军犯不着化整为零潜入南洋,现在他们具有绝对的实力,可以直接闯过巽他海峡,而结合之前走私船的事情,恐怕是南海的周家出了什么问题。 扬帆起航,在寂静的夜晚,周航想要知道海盗背后到底是谁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抓几个舌头,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距离战列舰被袭的地方并不远,如果真的仔细向远处看去,还能在月光下看到远方夜空中腾起的烟尘。 夜晚的海风显得格外的大,周航站在巡洋舰的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烟柱,命令战船收帆减速,自己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望远镜,拉长之后对着远处,仔细看去,远处的海盗们并没有四散离开,而是围在那艘已经只剩下桅杆的战列舰前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周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样就比较棘手了。 突然想他到了一件事情,眼角一挑,便吩咐手下向水中扔了一块小木块,借着火把的光线,周航看到小木块顺着水流向着远处的海盗门流了过去,周航心中默默算了下距离,立刻带着他的手下回到船舱,将一箱箱的火药桶搬了出来,风帆巡洋舰比他之前的那艘战船要大不少,巡洋舰上面还有数艘小的逃生木船,周航将每艘小木船装上了三四桶火药,旁边堆上数十枚炮弹,然后做了一个简易的延迟点火装置,也就是将细绳固定在小木船的两头,然后把点燃的蜡烛斜放靠在绳子上,一旦蜡烛燃烧到绳子处,就会烧断绳子,蜡烛会立刻翻在船板上,此时船板上堆上一堆火药,就可以立刻燃烧起来,火药引线最后直接通到火药桶中,这样爆炸的威力应该足够那些用密集阵列的海盗喝一壶的了。 周航做好一切准备后,将木船放到了海面上,随即便将两艘战船横向,让船舷的火炮填装完毕,就等着他的小船在海盗群中爆炸了,此时他们距离海盗不过千米,但是因为熄灭了所有的火把,所以海盗们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 “大人,没有发现饷银。”一个海盗从水中冒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对着站在船舷上的一个青年人说道。 “怎么可能,再多下去几个人,一定要找到饷银。”青年人眉间很明显藏着一股怒气,他身旁的几个手下也没有敢劝他,只能多赶几个海盗下海去看看那艘战列舰船舱中到底有没有银子,他们故意选在这海域不深的地方伏击陈朝的战列舰,一方面是为了个某位大人做事,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这艘战船上运送的一万两饷银。 第五十一章 爆炸 五月末的海水已经十分温暖,原本在海中畅游是海盗们最大的正常娱乐活动,当然,如果你说要女人也是正常活动的话,那也没什么错。 不过在这大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海中去沉船里寻找银子,那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要是不小心被沉船的缆绳缠到了身体,那就直接可以去见海阎王了。 只是大家都没得选择,吃这碗饭的人格外讲究一个尊卑高低,他们是法外之人,没了法,那就只有矩,规矩的矩,循规蹈矩的矩。 头领的命令就是最大的规矩,一个又一个的海盗跳下水,在海中翻找着银两的藏身之所,而在甲板上,青年海盗头领将他们俘虏的陈朝军官提了出来。 风帆战列舰的船长没有弃船,和他心爱的战船一起沉进了海中,火炮千总则死在了下层的火药爆炸之下,被俘虏的军官中,官职最高的就是船上的火铳兵千总以及另一位千总军官李飞。 “银子藏在第几层?”青年头领皱着眉头盯着那两个军官,他现在真的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再过半个小时,如果还没有找到银子,他就不得不撤退了,毕竟他手下的这些虾兵蟹将想要真的和雅加达的那支分舰队抗衡,除非再给他三倍的力量。 “在最底层船舱中,作为压舱石。”这个事情并不隐秘,很多人都知道,这也是军方运送军饷的惯例。 “没有!我的手下第一次去的地方就是底舱,那里面只有空箱子!”青年脸色有点差,他知道这些军官并没有骗他的理由,那么唯一的解释,这艘船是一个诱饵! “全体警戒,起锚机动!”他们现在的战船都已经下锚停泊,一旦遭遇炮击,那肯定会损失惨重,不过四周的夜色依旧如之前宁静,青年有些拿不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让海底的船员上来,然后我们撤。”还没等青年说完命令,突然,一个巨大的爆炸就发生在离他不到二十米的海面上,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让整艘战船剧烈的晃动起来,而在爆炸旁边的战船直接就没了半个船身,迅速的开始下沉。 青年脸色大变,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接二连三的爆炸就完全摧毁了这支海盗舰队的主力,除了少数几艘幸运的战船,绝大多数的战船都在爆炸中惨烈牺牲,熊熊燃起的火蛇照亮了整个夜空,受伤的海盗在黑夜中的哀嚎久久不能平息。 “撤!赶紧!”刚从海中爬起来登上幸存战船的青年都来不及抹一下脸上的海水,就慌慌张张的让自己手下撤退,他已经被这连绵的爆炸吓破了胆子,作为周家的小少爷,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虽然也在家族的熏陶下,出过远洋,杀过敌人,率领数艘战船和别的海盗火拼,但今天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无数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炙热的火焰差点吞噬了他的性命,他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只想赶快逃离这片地狱般的大洋,说到底,他只是一个顺风顺水被家族强行拔高的海盗头头,并不具备在挫折中坚持的能力。 青年人是周家的小少爷,名字叫周一帆,今年也才二十六岁,是周家下一代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之一,剩下的海盗自然只能听他的,抛下了在海中大声咒骂的残部,仓皇向着南边逃窜。 周航原本还准备进行几轮炮击过把手瘾,只不过看到对面似乎已经吓的没有了章法,然后又想到了自己那依旧一贫如洗的钱囊,只能忍住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话虽不是形容这个时代的火炮,但也不远矣。 “走,咱们救人加捞人。”周航作为海盗,捞几十个船工和一些普通海盗还是轻而易举的,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有地方吃饭,能够抢钱,那都是好地方。 “叮咚,歼灭十三艘五级风帆巡洋舰,三艘四级风帆战列舰,获得经验一万,您已升级,现在等级七级,经验3000/8000,解锁火炮升级系统,四级风帆战列舰购买系统,悬赏榜悬赏金额上升到一千两,周家海盗势力仇恨值上升五十,获得巽他海峡海盗旗。”周航眉头一抖,没想到自己这把火拼还得到了这么多好处,升级暂时不说,周家海盗势力仇恨值,果然刚才那些海盗都是周家的,不过最最重要的是,这海盗旗居然是系统给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随便画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其他几个海盗势力的旗子,也是系统给的? 周航想到这一点,眉头蜷缩了起来,这就说明这个世界上拥有系统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毕竟连李秋实这样的穿越者都有,多几个拥有系统的海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几个大海盗势力能够和陈朝水师勾结的原因,既然无法消灭,那就把他们拉到自己阵营中来,只是周家为什么要背叛呢? 没人知道为什么,周航自然也不清楚,他只能默默的坐在船长室,让自己那些忠实的海盗手下去收集落水的船工、海盗和幸存的陈朝水师官兵。 “主公,一共收集船工五百二十六人,海盗二百五十四人,陈朝水师官兵五十八人。”听到这个数字,周航叹了口气,陈朝水师一艘满载的四级风帆战列舰应该有船工一百人,专业水师士兵一百五十人,军官二十人,火铳兵一百人,现在士兵居然五不存一,损失非常的惨,而海盗就更别说了,十几艘战船居然只活下来不足三百名海盗,怎么会这么惨? 按照这个时代海上的士兵阵亡率,单纯在炮击中死亡的人数绝对不会比淹死的多,只是周航并没有预想到,自己的安拉胡巴卡小船爆炸威力大的惊人,光是爆炸就带走了不少人,更何况这连环爆炸直接让周围的十几艘战船在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快速沉默,很多海盗和船工都被海船下沉时候引起的漩涡卷进了海水中,活活淹死,这样的战损自然高的惊人。 第五十二章 英法舰队 按照海盗行里面的规矩,被其他海盗头目俘虏的海盗想要活命就必须签订一份卖身契约,否则只会被割了喉咙扔进海中,这个规矩流传了将近五百年,在陈朝还没建立之前就在这片辽阔的大海上流传着,也许是因为做海盗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这条规矩才一直被众人遵守着。 “这东西有效果?”周航看着自己桌面上厚厚的一层契约书,有些疑惑的问着周一,他不是很相信这些契约书,说难听点,该出卖的时候,一纸契约又有什么用? “我查过,这些海盗都是身家清白的,如果违反了契约,那么没有任何一家海盗会收留他们,而且会群起而攻之,杀之而后快。”周一连用两个成语表达了这份契约的约束力,说白了,还是以强权和道义来保证这个契约的约束力。 所谓的海盗身家清白也就是没有违反过这份契约,毕竟就算是周家,也不可能培养这么多直系海盗力量,最常做的事情依旧是吞并弱小,壮大自身,他们要找到的自然是这种海岛中的良善之辈,虽然海盗这个作恶多端的种群应该和良善这个词扯不上什么关系。 “那就暂时用着,不过你让咱们的人盯紧点。”周航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上这些海盗,别的不说,光他那艘五级风帆巡洋舰就需要足足两百六十人才能具备完整的作战能力,而另一艘六级单桅风帆战船也需要一百多人,虽然系统赠送了他不少的船工,但真正要上阵杀敌,还是需要海盗,而不是那些唯唯诺诺的船工。 “诺,主公,只是,我们的粮食好像不太够。”粮食不够是自然的,原本一共就只有七十多人的海盗团伙,这次直接飙升到了三四百人,粮食很快就不足了,这点周航还真的没想到,之前一直都是周一在维持整个海盗团伙的正常运作,他反而只是一个甩手掌柜。 “倒是辛苦你了,我们直接去雅加达,让陈朝水师给我们粮食,我们刚好把那些烫手山芋扔了。”周航口中所谓的烫手山芋自然就是指那些陈朝水师的俘虏官兵,杀也杀不得,收也收不了,只能想办法礼送回去,周航这也算是废物利用。 “诺。”周一依旧话不多,冷冰冰的离开了船长室,周航倒也见惯不怪,这种系统创造出来的海盗要是真的是话痨他才会感觉奇怪,就像某个游戏人物,天天只会吼一句“让我们一起去屠龙”,要是某一天他突然会说一句“你的副本次数还没清空”,那周航就会感觉活见鬼了。 此时天边已经渐渐开始露出晨曦,劳累了一晚上的周航有些疲倦,想要眯着眼睛在船长室的小床上稍微睡一会,却又被外面嘈杂的喧闹给惊醒了,周航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下,那大声讲话的人好像是李飞,说话的口气似乎还很狂妄。 “主公,陈朝的千总在外面闹事,要我们回去搜寻那个……额,是搜寻您的下落。”周一难得磕绊了一下,这种有些拗口的话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复杂。 “不要理他,现在南海这块不对劲,我刚好可以假装失踪一会。”周航也不怕李飞看出什么破绽,之前的那艘六级单桅战船因为加装了火炮,改造的挺厉害的,就算是周航都很难回忆起来这艘战船之前的样子,更不用提李飞了,反正区区一个李飞在他的战船上,闹不出什么花样的。 睡觉!周航揉着脑袋就躺下了,外面的喧闹声很快就被周一镇压下去了,毕竟现在,周航才是这些人的天。 …… “火炮向上倾斜三十度角,射程一点五公里,全速开火!”碧蓝的海面上,连绵不绝的战船横亘在汪洋上,与不远处的陆地遥遥相望。 无数的黑烟在这海陆交界的星球表面绽放开来,剧烈的轰鸣声此时掩盖了一切,许久未经历战火的巽他海峡终于在今天,迎来了最为艰巨的考验。 坐落在拉贾山最高点的巽他海峡西炮台指挥室中,朱德航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的大海,脸上的汗水密密麻麻流淌下来,他在昨天就收到了星岛通过苏门答腊驿道发过来的一级军备命令,只不过他根本没有想到这英法两国军队如此快的就开始进攻巽他海峡,在他的理解中,进攻马六甲海峡应该要比巽他海峡更加直接,毕竟整个南洋的中心是在星岛,只要直接突击并摧毁星岛,,陈朝在东南亚的指挥就会陷入混乱,而如果进攻巽他海峡,再想通过巽他海峡直接进攻星岛就会失去突然性,再想攻击集中军队防守的星岛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基于这个判断,加上昨天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居然耽搁了一晚上,没有让海峡对面的东炮台收到这封军备命令,这可要了他的老命,看英法这架势,是要直接攻占整个海峡,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占据整个南洋吗? “守备大人,西一炮台和西五炮台都收到重创,我们需要支援。”轰隆隆的炮火声下,即便是工事完备的巽他海峡炮台,也开始渐渐出现损伤,而更加致命的是,由于东炮台群没有准备,居然让法国佬直接冲到了岸边,朱德航感觉这次他是首级难保。 “他奶奶个腿,老子这回要青史留名了。”朱德航作为一个守备,自然是文武兼备,他很明白自己会在后世留下什么样的恶名,他的家人还都在福州,如果他逃走,那两罪并罚,之后肯定是生不如死,既然如此,不如战死吧。 “所有人都跟我去炮台防御,为了大陈!”朱德航心中苦笑了一下,挥舞起手里的长刀,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声的吼了起来。 他手下还有五百左右的士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自然清楚朱德航脸上那勉强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们并不畏惧死亡,既然吃这碗饭,安乐了这么多年,死也就死了,大人也没有亏待过他们。 “愿为大人效死!” 陈朝永封二十年五月十八,英法海军攻破巽他海峡,雅加达水师离开港口向星岛逃窜,天下震惊! 第五十三章 波及 从四级风帆战列舰沉没的地点到雅加达需要半天时间,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半天时间,整个东南亚的局势向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深渊滑去,周航带着他辛苦攒下来的两艘战船一路平安无事的到达了雅加达的外海的时候,看到了只有远处陆地上的漫天烟尘,以及混乱四散的船只。 “老伯,到底发生了什么!”周航命令自己的战船靠近一艘向着外海逃窜的商船,对着甲板上的一个富态中年人大声问道。 “大不列颠人和法兰西人攻过来了!”那个中年人本来不想理会周航,不过他看到了周航战船上面黑色的海盗旗帜,心头一凛,只能老老实实的将他知道的告诉了周航。 周航听到中年人的话,整个人愣了一下,他虽然不是什么兵法大家,但也知道保障一支军队战斗力的关键有两点,即坚定的信念和完善的补给,在这个普遍为了升官发财或者纯粹吃军饷混生活的时代,信念更多的是像是情义与欲望的结合体,见不得有多大的作用,而补给则是实打实的衡量一支军队强弱的标准,在远离本土与殖民地的南洋,英法联军怎么保证补给? 他们打马六甲海峡可以切断陈朝往印度洋的航线,并且只要攻下斯里兰卡,英法两国就能建立出一条较为安全的补给航线,到时候整个南洋都会陷入战乱之中,当然这个只是理论方案,毕竟如果打不下星岛,那么英法联军这次肯定会损失惨重,甚至连印度都会丢掉,英法高层不会看不出这个问题,那他们选择巽他海峡作为突破口肯定是有他们的理由。 周航稍微想了一下,便吩咐战船赶紧扯帆向北,他可不想碰上英国佬与法国佬的战船,自己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 不过天不遂人愿,就在周航转向准备离开雅加达的时候,远处的海天交界的地方,一抹白帆,两抹白帆,呼的一下在,在碧蓝的远处,白色的风帆好像云朵一般,遮天蔽日而来。 “靠!”周航有些无语了,自己刚好撞到这英法联军的主力,他们肯定是留下大部分陆军,在固守巽他海峡的基础下,向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慢慢扩张,而距离巽他海峡最近的陈朝大据点就是雅加达,可想而知,英法联军肯定把雅加达视为眼中钉,加上雅加达还有一支规模不大的水师舰队,英法联军在暂时稳固了巽他海峡防御的情况下,立刻就带领主力舰队直扑雅加达,和周航撞了个正着。 “全速跑!”周航知道那些英法舰队的主要精力肯定都是在港口,但也保不齐他们会有搂草打兔子的想法,顺道把自己剿灭了,所以还是那句老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溜号,不过今天周航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那支英法舰队居然分出了数十只战船,直接向着他追过来。 这算什么?周航脸上的肉微微的抖动了一下,这真的是要气死他了,今天他是命犯太岁吗?这英国佬和法国佬居然只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主公,好像是我们的旗子问题。”周一小跑来到周航身旁,指着桅杆上方飘扬着的黑色海盗旗。 “为什么?他们这时候不应该分出那么多船来追海盗啊!”周航还是不明白,英法这时候正义感爆棚来追杀海盗算哪门子事。 “我们的旗子是巽他海峡的海盗专用旗子,估计他们认为我们是协助雅加达舰队镇守巽他海峡的陈朝海盗势力。”周航清楚周一的意思,实际上现在各国比较有名的海盗头子都是国家在背后扶持的,毕竟一个海盗再厉害,想要和国家的海军斗,也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传说中的黑胡子,既然如此,那么英法海军肯定把自己当做敌人,慎重对待,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诱饵。 想到这里,周航有些哭笑不得,这想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看到出来,英国海军里面有专门用来追击敌舰的高速风帆巡洋舰,这种战舰火力不是特别强大,但是就胜在速度超高,用来追击敌舰有极佳的效果。 “往垄川方向撤。”周航皱着眉头调看了他大脑中的海图,他周围也只有垄川这一处陈朝军队驻扎的城市,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先往那边撤吧。 垄川本来应该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三宝垄,之所以称之为三宝垄是因为在周航那个时代的明朝,有一个三宝太监下南洋时,在这里登陆,所以称这里为三宝垄,而那个三宝太监,就是大名鼎鼎的郑和,只不过在这个诡异的时代,自然是没有了郑和这样的大航海家,却多了一大群野心勃勃的水师将领,他们在陈朝的前一百年时间内,将陈朝水师的兵锋覆盖了整个南洋,而垄川这个地形条件良好的濒海平原就成为了陈朝在爪哇岛的一个重要据点,要不是之后有一个条件更好的雅加达,恐怕这里才是整个爪哇岛的首府。 陈朝在垄川驻有一个千总和一个知县,负责陈朝在垄川县的治安与管理工作,在五月十九这天,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抱着马脖子冲进了垄川城,一路纵马狂奔,到达了县衙门前,摔在在地,不过好在人还清醒,那名士兵大喊着紧急军情,知县老爷和千总那天刚好都在衙门,急匆匆的赶了出来,看到那名士兵背上背着的军情内容,那名文弱的知县老爷居然直接就晕了过去,这下整个垄川县都充满了不安,到底是什么样的军情会让一向沉稳的知县老爷乱了心神,昏厥过去。 不过众人也没有不安多久,消息就明朗了,从雅加达逃到垄川的商人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消息,巽他海峡失守,英法联军攻进来了!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在陈朝的宣传中,这英国人和法国人,就是蛮荒之地的野兽,强奸杀人,无恶不作,这和那百年前北方的鞑子,云贵的蛮人是一个德行,只不过陈朝军队一直战无不克,在南北两条战线上都打的敌人节节败退,却不曾想到,今日被人打进了家门。 第五十四章 交锋 “左舵!炮击准备。”周航抹了下脸上的水渍,单手抓住缆绳,神情紧张的盯着远处的的英国战船,那飘扬着的皇家米字旗的经典样式,仿佛又让他回到了过去,只不过英国海军的旗帜和标准的英国国旗还是有一定的区别,整面旗子被一个红色的十字分割成了四部分,而标准的米字旗则被缩放到整个军旗的左上角,看上去颇为怪异,在周航的审美里,这种明显没有对称之美的军旗,显得有些不美。 不过这种时候显然不是评判军旗丑美的恰当时机,五艘英国佬的五级风帆巡洋舰已经隐隐约约将周航的两艘战舰围住,英国人的造船技术的确要领先其他国家,周航从系统里面购买的船只已经要比陈朝战船的速度快了,居然还是跑不过同等级的英国风帆巡洋舰,这的确让他颇为震惊,哪怕是知道这些战船都经过了英国人的魔改。 估算了一下距离,周航压抑着心中的蠢蠢不安,在一千米左右的距离要想击中敌船明显是不太可能,周航知道,只有自己干掉了那五艘英国战船,自己才有机会跑到垄川去,而他的杀手锏就是他的五级风帆巡洋舰。 四十门一点三吨的重型火炮,最远射程一千八百米,有效射程一千三百米,这样的巨炮在陈朝,都算得上是最先进的火炮,而陈朝的火炮技术在世界上,也是处于领先地位的,至于围追他的五艘英国风帆巡洋舰,不出意外他们的火炮应该不多。 “主公,有几个陈朝水师的军官想要到上层协助您指挥。”这时候,周一全副武装的走到周航身侧,小声的和周航说了一句。 “不允许,让他们在下层火炮甲板上老老实实的待着,反正都是打英国佬,他们应该不会手软的。”周航皱着眉头,他现在已经够忙的,那些人还要给自己捣乱,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李飞看到自己。 “喏!”周一点了点头,这时候,远处的火炮声终于响了起来,周航整个人精神一震,又要开始作战了! “左右机动!”周航看着远处快速飞驰而来的弹丸,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英国人居然用这么小的炮弹,也就比周航的两个拳头加起来大一点,这种大小的弹丸,估计在陆军中,都只能算是野战轻炮。 在高风况的海战中,炮弹越小,重量肯定也是越轻,在空中飞翔的过程中,自然更加容易被风阻吹偏,没有出乎周航的预料,第一波炮弹全部偏离他的战船,差的非常多,这也是各国都在尽可能的给本国战船上重炮的原因,只是这英国人反其道而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轰!”远处又是一阵火炮的轰鸣,轻炮最大的好处自然就是射速奇快无比,这次英国佬的运气不错,居然有零星的炮弹覆盖到了周航的战船,周航的战船使用了多层的水密舱技术,而且船壁都是加固过的坚硬木料,这种小炮弹不可能击穿这船壁的。 只不过,事情总归是出乎周航预料的,零星的炮弹中,大部分炮弹都是击中了船两侧的船壁,不过有两枚炮弹居然整个穿透了风帆,在风帆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圆形空洞,那空洞在肉眼可见的程度扩张了一会之后,才慢慢停止。 周航眼眉不受控制的跳了一跳,这炮弹肯定是烧红了才发射出来,就是专门打船帆的,尽管自己已经事先做了点放火准备,但毕竟实在海上没有泥浆可以准备,只能用海水泼湿风帆,这样会牺牲一定的航速,不过应该能够保证不会着火,只是现在看来,英国佬的经验显然更加丰富,周航的小聪明完全落入了下风。 风帆上的破洞一旦多了起来,战船必然会变慢,失去了速度的风帆巡洋舰就是一个活靶子,这点周航很清楚,他现在有点无计可施了,在这个距离上,想要指望自己的火炮在这时候显灵能够击沉五艘敌舰,显然是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主公,有个陈朝的水师千总说他有办法对付这些快速巡洋舰,不是李飞。”就在周航心慌意乱的时候,周一带来了一根救命稻草,周航想都没想,立刻和周一去了下层火炮甲板,现在不管这千总到底是谁,只要有办法,哪怕现在暴露身份都无所谓。 …… 史密斯是英国一个很常见的名字,哪怕是在现役的军官中,叫史密斯的,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不够,你如果在英国的印度洋舰队里,喊一个叫史密斯的军官,那十有八九,所有的士兵都会指向同一个人,那就是庞洛·史密斯。 庞洛·史密斯是英国印度洋舰队里的一个少校,他手下有三艘五级风帆巡洋舰,他在印度洋海域和陈朝水师经过数十次交战之后,敏锐的发现,陈朝水师船坚炮利,尤其在轻型战舰上,陈朝水师一贯有牺牲航速保证火力与防护力的做法,所以他在军队内部提出了猎敌舰这个名字。 利用高航速的风帆巡洋舰辅以远射程高射速的轻型火炮,然后用烧红的炮弹攻击敌方风帆,迫使对面减速,然后进行围攻,他的这个主意让印度洋舰队上层很感兴趣,便着手改造了数艘风帆巡洋舰,而这些战舰在印度洋的小规模交战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一度让陈朝水师不敢派出战船到外海巡航,庞洛·史密斯因此而声名大噪。 这次英国印度洋海军全军出动,史密斯自然也带着他心爱的猎敌舰来到了前线,不过在之前的巽他海峡攻坚战中,这些猎敌舰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史密斯在同僚后面看了半天戏,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而更加糟糕的消息是雅加达的陈朝水师舰队居然提前跑了,这一下子就让史密斯和他战船陷入了无仗可打的地步,毕竟后面的战斗都是以法兰西陆军为主,海军主要是护航以及提供有限的近岸火力支援,不过,也许是上帝垂怜,他居然在雅加达外围看到两艘海盗船,还是带着旗子的那种,想都不要想,肯定是陈朝内部的海盗,被陈朝水师派过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史密斯当机立断,带着手下出来围剿这两艘战船。 第五十五章 计谋 “少校,他们在向岸边靠近!”不用部下提示,史密斯少校就看到那两艘船开始缓缓转向,很明显,他们是不想在海上成为活靶子,开始准备弃船登岸逃跑。 “海盗就是海盗。”史密斯少校嘴角微微上翘,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透过望远镜,史密斯隐隐约约看到那两艘船上的海盗手忙脚乱的在准备救生小船,似乎已经无心恋战。 “靠近海岸的两艘船加速向前,小心不要被缠上,我们就放他们逃,陈朝人的兵法书上面似乎有句话,叫什么半渡而击,我们就在他们刚弃船的时候迅速靠近,狠狠的给他们一击,把这些海盗全杀了!”史密斯少校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掏出胸口的怀表,此刻正好是下午三点,史密斯潇洒的将怀表甩了下,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卡”,怀表盖子又扣在了怀表上,史密斯很喜欢在胜利的时候做这样一个小动作,这样会让他感觉整个战局就像怀表一样,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英国人的五艘巡洋舰遵从了史密斯的安排,将原本半圆形的包围阵型此时变成了半圆形,留出了靠近岸边的空当,不过所有战船依旧在发射炮弹,只是频率要比之前低不少,这是为了不让火炮过早发烫,毕竟待会儿肯定要按照史密斯少校的命令,狠狠的打!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两艘海盗船已经距离海岸不足一公里,船上面的海盗们都纷纷跳下了战船,有的直接在海中向着岸边游过去,有的则翻进了刚刚才放下来的小船,所有的人都乱成一团,仓皇逃命,而两艘海盗战船上面,已然是人去船空,海风吹过,一个空木桶在船甲板上骨碌碌的滚过,看到这一幕的英国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史密斯很明白,这些卑劣的海盗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四散逃命,所以他立刻命令所有士兵准备作战,战舰减速靠近两艘海盗船,不少士兵都已经枕戈以待,拿好火枪,准备给予这陈朝的海盗以正义的一击。双方的战船很快就相距不到五百米,而只靠划桨前进的小船,此时走了才不过数十米,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尤其是当英国人的火炮开始轰鸣,炮弹纷纷扬扬落在他们周围的时候。 “就是现在,开炮!”就在所有英国人准备开始享受胜利的果实时,在两艘看似已经空无一人的海盗战船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人影,而战船两侧的舷侧炮门也突然打开,几十个黑洞洞的炮口冷冰冰的对准了靠近的英国战船,对于所有的英国人,似乎时间就在这一刻冻结了。 下一秒,天崩地裂,无数的炮弹从两艘战船的弦侧喷发出来,在这五百米的距离上,瞬间把直对炮口的两艘英国风帆巡洋舰打成了筛子。粗壮的桅杆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瘦弱,按照之前的命令,不少炮手都是瞄准桅杆进行射击的,数十枚炮弹狠狠的砸在了这两艘船的桅杆上,一瞬间两根桅杆就像风中的败草,折断了腰身,倒了下去。 “拉开距离,快撤!”这时候,一直表现的智珠在握的史密斯终于慌了,原本应该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局势瞬间翻盘,这时候后,史密斯不得不承认,他失败了,他被他最看不起的海盗击败了,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悔恨,他不应该小瞧这些粗鲁野蛮的海盗,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到自己在皇家海军学院上第一课时教授一再强调的那句话:“永远不要小瞧你的任何一个敌人。” 周航双手紧握,看着自己战船上面的火炮手一轮又一轮的发射火炮,原本还有些清凉的火炮甲板此时已经和他的心情一样火热,不少火炮手干脆脱掉了上衣,浑身是汗的抱起一颗颗炮弹装进炮膛,大吼着发射出去,站在窗口,周航可以清晰的看到沉重的炮弹穿过英国战船的木制船壁,砸开了一个木屑横飞的大口子,里面血肉模糊,不少英国士兵,尤其是炮兵,居然都跳海躲避炮弹的攻击,而站在甲板上面准备接舷作战的火枪兵更是凄惨,也不知道是谁用了一枚开花弹,在他们前面几十米突然炸裂,无数的碎片横扫了整个英国战船甲板,无数的英国红衣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 两艘,四艘,追击的五艘英国战舰只有一艘侥幸没被击中桅杆,扬帆狼狈逃窜,剩下的四艘战船在坚持了一刻钟之后,全部举起了白旗,猎敌舰在这种情况下,缺点暴露无遗,近距离作战上五艘战舰的居然比不过一艘五级风帆巡洋舰。不过这也是史密斯轻敌所致,本来在印度洋对付陈朝水师的时候,猎敌舰从来不会轻易冒进,都是在己方重炮战列舰附近进行猎敌行动,而这次史密斯杀敌心切,加上对手只是海盗,所以他抛开了主力战舰一口气追了近两个小时,这时候想要拖到主力战舰赶过来,似乎就比较困难了。 “举起手,全部跳到海里!”周航立刻让周一代替他到最上层甲板发号施令,去接受这些投降的战船,而自己则心情激荡的走来走去,他知道此时的胜利并不能够影响英法两国占领苏门答腊和爪哇两个大岛的事实,反而,他会变成英法两国的眼中钉,不过,无所谓,现在赢了就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我们要加快速度,按照英国人四级风帆战列舰的航速,估计最迟也就一个小时就会赶过来。”这时候,在周航旁边像一颗青松一样笔直站着的陈朝千总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的出来,周航似乎有些过于兴奋,不过毕竟是海盗,虽然昨晚这个海盗头目的战术让他惊为天人,不过就整个大局观来讲,周航还是缺乏长远,不,应该是一定的预判能力。 听到这个千总的话,周航立刻清醒了过来,这算是他堂堂正正第一次打赢正规军队,自然会有些高兴的忘乎所以,千总这盆冷水来的恰到好处,泼醒了还有些飘飘然的周航。 “你是哪个水师学堂毕业的,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做这个船长?”周航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清冷的千总,开出了他可以给出的最大筹码。 “崇州水师学堂,我希望能够指挥一支舰队。”这个千总人不大,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口气倒是异常的嚣张,只不过周航并不在意,他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才,有本事的人脾气大一点很正常。 “好,我现在所有的战船都交给你指挥,一个我弄到的战船也都交给你。”周航颇为豪气的挥了挥手,能够挖到一个正规军军官作为自己的指挥官,而且是很有才的那种,周航自然高兴,至于雀占鸠巢这种事情,怕不是要问问他那几十个系统买来的海盗吧,恩以后还要多买点,周航脑中这样想到。 第五十六章 收尾 史密斯穿着他的白色少校军服,举着双手,在海水中沉沉浮浮,脸上的寒意就像一层冰,似乎把周围的海水都要冻结,而他的周围,不少军官也是同样的表情,对于他们来说,被陈朝水师打败并不丢人,毕竟那是一个强大的值得尊重的对手,但被一个小小的海盗打败,而且是被以少胜多,简直是一生的耻辱。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并不是他们不想面对就不会发生的,因为战船的桅杆已经被击倒,所以那些海盗直接用缆绳将这四艘战船拖在了他们的海盗船上面,扬长而去,至于这些英国士兵,本来周航是想俘虏他们换取英国人的赎金,不过他新任的指挥官,也就是那个陈朝的火铳千总刘毅云则坚持要求周航按照正规军交战的原则,把他们赶下海之后,自生自灭。 看着渐渐远去的六艘战船,史密斯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还会被俘虏,却不曾想到对面只是拖走了他的战船,他手下现在还幸存的大概有六百多号人,其中不少还是伤兵,不管怎么样,先去岸上吧。 …… 周航打完这场仗,系统等级居然提升了两级,直接从六级升到了八级,而且因为周航释放了俘虏,系统居然还奖励了他三千两白银作为成就奖励,这可让周航有点惊讶,要知道这系统在心中是只进不出的代表,现在铁公鸡居然也会拔毛,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周航那么兴奋,真正让周航感兴趣的自然是系统解锁的新的子系统,这次升到八级,终于又解锁了一个新的子系统,海盗佣兵升级系统,根据手下参战海盗的击杀数与参战时间,海盗可以获得相应的经验,借以升级增加属性点,如果周航觉得这样太慢,还可以花重金给手下的海盗升级,增加属性点,只不过价格真的有些奢侈。 处理完系统的事情,周航还要忙着处理那四艘俘获的战船,船体本身还好说,毕竟是英国佬下水还没有几年的新船,只要重新弄个主桅杆,修补一下被火炮轰出的破洞,基本就又恢复原样了,只是这船上的火炮,实在是太小了,周航估计了一下,大概也就五百公斤到八百公斤之间,这个重量的火炮,哪怕是拿到陆地上,也不过是陈朝陆军中的乙等火炮,作为海上火炮,太小了。 “大人,我们可以留下两艘猎敌舰,剩下的两艘则换装成为正常的五级风帆巡洋舰,这样以后在南洋这块地盘上,能够追的上我们的战船屈指可数,而能够逃出我们追击的战船,那更是万中挑一。”刘毅云看到周航愁眉不展的看着那几艘火力羸弱的战船,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周航一听,这个主意的确很不错,只不过火炮的价格,周航看了眼系统单独出售的火炮,要想达到他巡洋舰那个级别的重火炮,居然要一千两银子一门,这简直是打劫,从某种程度上说,系统卖的巡洋舰真是物美价廉! 这战船的事情解决完了,那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和这个刘毅云聊一聊,毕竟一个陈朝水师的千总,这么轻易的答应要“下海”为寇,的确有些不正常。 “我老家在陕西的一个山沟里,八岁那年,陕西大旱,其实也不止是陕西大旱,陕、山,甘,乃至于四川北部,河南西部,都是赤地千里,不过那时候我哪里懂这些,我只知道我吃不饱饭了。”刘毅云说起这些的时候,原本坚毅的面容上不免流露出一丝伤感。 按照当时陈朝的国力,即便是这种程度的大灾,也不会弄到伤筋动骨,反而内阁认为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可以让中原人口稠密地区的泥腿子移民到新占地区,既能解决大旱的问题,又可以巩固疆土,一举两得,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在朝堂上拍拍脑袋那么简单的。 “从东南和晋北出来的阁老怎么会懂泥腿子的心思?”东南的海商与晋北的晋商都是习惯走南闯北的活性子人,他们知道故土难离这个词,但在他们的心中,这个词更多的是和思乡联系在一起,充满了文人的雅致,只是,让一群祖祖辈辈在同一片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去千里之外安家,这对于当时的刘毅云一家无疑是天方夜谭。 “故土难离啊!”周航叹了口气,在正常的时空中,明末的民乱起于陕西,盛于陕西,终于陕西,这也可以说就是流民的局限性,这半辈子没出离开过家乡的农民怎么会有勇气跟着官府走到千里之外的异乡去讨生活。 但是不出去,就只有等死,朝廷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调运这么多粮食送到陕、山之地的各个城池去,哪怕是喝稀粥,粮食都不够,那只能等着饿死,可谁又愿意死呢,趁着还有力气,民乱爆发了。从北面的榆林府到南面的汉中府,从西面的固原府到东面的太原府,都被乱民围攻,朝中大惊,立刻从山东、湖广等地调集军队镇压乱民。 “我爹也在乱民之中,他抢了不少粮食,我娘,我,我两个弟弟很久没吃过饱饭了,那一顿饭,居然有肉,还是大好的肥肉,我牙齿咬在肉上的滋味,我至今还记得。”只是,短暂的幸福很快就消失了,朝廷的军队不是这些无组织的乱民可以比拟的,很快,大部分乱民都被杀,刘毅云的爹娘都死了,两个弟弟也死了,只有他一个人,稀里糊涂的被一个军卒捡了回去当养子。 “我干爹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比他手里的火铳重不了多少,当时以为我肯定活不过一天,只是因为于心不忍就给我喂了点米粥,结果我就这么活了下来。”活着,总归还有希望,民乱平定后,刘毅云就跟着他干爹回到了山东的卫所,在十五岁那年,刘毅云以卫所预备总旗的身份考上了崇州水师学堂,这在他那个小卫所,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哪怕是在整个山东使司,考上甲等学堂的人也不过一手之数,而在南直隶,考上崇州学堂的,就有数百人之多,这是刘毅云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的不公。 第五十七章 闲谈 “进学堂的时候,按照分班成绩,我应该进的是甲字号班,但是我是山东学员,最后被打落到了乙等班。”说到这里,刘毅云冷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就因为他们南直隶人精贵?”刘毅云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南直隶比起他出生的地方,简直就是仙界,比起山东,也是天壤之别,人的出身就那么重要吗? 刘毅云不懂,所以他加倍努力,就想要证明,他不比南直隶那些贵族少爷差,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他在学堂的成绩非常好,好到最后学堂不得不把他提升到甲字号班,刘毅云对此自然是心满意足。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那样做,其实是在打某些人的脸,自然,我就得罪了他们。”让入学成绩优异的刘毅云去乙等班,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其实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大致也就是地域歧视,财权交易之类的事情,陈朝两百年,某些事情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惯例,哪怕是李秋实,他自己都不敢说他那个第三名是不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因素加成。 “那你得罪的是谁?”周航算了算,这应该是十年前的事情,想来那个陷害刘毅云的人只要不死,现在也应该有点名气吧。 “我其实也不知道是谁害了我,站在明面上的那几个人一看就是蠢货,肯定不是他们害我的。”刘毅云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周航知道,这肯定是他心中的伤疤,看起来,当年刘毅云被整的够惨啊。 本来艰难毕业之后,刘毅云是准备会山东家里面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天津皇家水师舰队任职,但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才得知了一个噩耗,他的义父因为一些小事被削职,从一个卫所的千户直接变成了总旗,心情抑郁加上军旅时期的旧伤复发,一下子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义父没有孩子,所以才捡了我作为养子,结果我却给他招致了祸事。”刘毅云很明白,肯定是学堂里的人给山东都司的长官施了压,要不是自己的义父是山东总兵的老部下,恐怕就不是降职那么简单了。 刘毅云那时候也就死了心,在义父的床前守了三个月,最后被义父用棍子赶走了,按照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他还没有死,用不着刘毅云来给他守孝。 “说到底也是心疼我,我当时也没办法,不想让老人家生气,只能流着泪收拾行囊去了天津。”刘毅云叹了口气,天津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那里的勋贵、士族子弟更多,刘毅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明哲保身,不和那些人有什么来往,就这样在皇家舰队服役了两年,赶上了安达曼海战后的水师红利期,因为安达曼海战死了不少中层军官,在加上新增加了印度洋水师舰队,船每年都可以造大把大把的,而有经验的军官就不是菜地里的萝卜,能拔了一波再来一波。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调到了南海水师舰队,升到了火铳千总,只是,冤家路窄,不曾想到我的顶头上司就是当年我学堂的同学,还是坑过我的那种。”听到这里,周航都有些无语了,这刘毅云在学堂是有多蠢,得罪的人居然满天下。 “年轻时候太傲气,自认为天下第一,加上性格不好,得罪的人自然很多。”刘毅云看到周航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里自然也明白他的这位上司在想什么,所以特意解释了两句,不过在周航看来,这已经不是性格不好的问题,这刘毅云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应该是比较私密的事情,周航很恶趣味的猜测是不是刘毅云抢了那些人的梦中女神,才会这样引起众怒。 当然周航不至于那么没情商的去追查别人的隐私,他现在也算是基本明白刘毅云的心态了,不过他还有最后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 “你义父现在?” “前年病逝了。” “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自由,以及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梦想?” “恩,梦想,建立一个能够让所有人有尊严活着的国家。” “那你也太高看我了。” “你有这个能力,我坚信。” 两个人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周航目送他的新船长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周航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人人平等的世界,这不过是弱者的期翼,等刘毅云身居高位之后,肯定会明白,平等这个词实在是太过讽刺了。 “周一,你盯着,看看刘毅云和外面人有没有勾结。”通过系统,周航可以很轻易的与任何一个从系统中招募的海盗交流,人人平等这个口号,总会让周航联想起黄巾军,太平天国这类以“均平富,致太平”为口号的起义的普通人,他们渴望一个没有压迫的生活,但事实证明,从来没有什么平等,平富,太平可言。 陈朝已经建立两百多年了,周航虽然没有去内陆看过,但他依旧能肯定,这是一个盛世,哪怕是刘毅云,他也承认,如果不是那场连绵数年的大灾,他此时恐怕还在陕西某个叫不出名字的山沟里刨食,这世道,不坏。 既然世道不坏,那坏的只有人心,百年的安定,让整个陈朝的社会阶层已经开始渐渐僵化,勋贵和士族霸占绝大多数的学堂名额,这种霸占并不是单纯的考试舞弊,这点从周航在南洋水师学堂的经历就可以看出来,舞弊者,绝对是无法在那种强者为尊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所以这些勋贵士族子弟真正依靠家族的资源,从小就可以延请名师开始练武习字,家中也有长辈能够细心看管,只要不是天资愚笨或者过于顽劣,长大之后,都可以称之为英才,而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个条件,自学成才这种说法估计只要在话本小说里面才能看的到,穷文富武,讲的就是这种道理。 至于进入军队之后,这些勋贵士族子弟只要努力做到最好,他们的表现肯定都会进入到上官眼中,而像刘毅云这样的普通军户子弟,在军队中想要升职,就必须要学会钻营,不然就很难有出头之日,毕竟在水师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落后一步就等于步步落后,以至于最后是天壤之别。只是作为一个上官,你是喜欢那种认真自敛的士族子弟还是选择那种心思不正的普通士兵呢?这就是个无解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 裂痕与崛起 周航在局部范围内的小胜利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甚至已经攻占了雅加达的英军总指挥官还不知道史密斯少校兵败的事情,因为英国人和法国人根本没想到,攻破了巽他海峡之后的陈朝居然显得如此羸弱,整个爪哇岛他们居然找不到一合之敌,也就是苏门答腊岛的陈朝驻军还能组织起一定的力量,在中部几个重要的城池进行防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有人都忙着占领各个陈朝人逃跑后留下的城镇,无暇顾及那个看上去必胜的小战斗。 “报告!将军,法国人的步兵已经推进到了直葛一带,并未遇到陈朝兵马的阻击。”在古色古香的陈朝式建筑中,一个身着英国白色将官军服的高个男子盯着墙上巨大的南洋地图,皱着眉头,似乎对于目前的战事进展感到并不乐观。 “查尔斯,让传令营传令,命令第三皇家骑士团和第五威尔士火枪营加速向西,从西南侧包围占碑,那双子岛有没有攻下?”高个男子没有理会进来汇报的副官,反而向另一个副官严肃的发问道。 “攻下来的,只是陈朝投奔我们的海盗把那里占据了,说是按照当初和法国人签订的协议,我们无权进驻这些小岛,法国人说他们是这样和那些海盗商量好的。”听到副官从外面拿过来的情报,高个将军终于回过了头,高耸的鼻梁旁,两只深蓝色的眼眸缩了起来,似乎全身的怒气都集聚到了这眼睛上。 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的将军目光冷峻的看着远处,他知道法国人的打算,毕竟两个国家在欧洲也是打生打死好多年,要不是因为陈朝这个怪物的出现,恐怕他们两家早就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打开了花。 “法国佬这么急不可耐的挖我们墙角,看起来他们真的认为这次赢定了,哼,也罢,我们只要拿下巽他海峡就足够了,命令爪哇岛的本国部队,放慢步伐,我就不信陈朝人会不战而退,前面肯定有埋伏,让那些短视的法国人去撞个满头包吧。”听到将军的话,大部分的副官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立刻向外面去传达将军的命令。 五月的南洋,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烈阳高照的正午,此时却阴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之前顺风顺水的两国联军将要陷入困顿,高个将军盯着天上渐渐变多的黑云,脸上的落寞似乎隔着几十米开外都能看到出来,在对付陈朝的问题上,他原本是坚定的联法派,过去数年的大战都证明,要想单独凭借大不列颠帝国的能力战胜陈朝,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可能,即便是英法联合起来,在印度,两国的军力也就和陈朝方面持平,这还是陈朝在中亚屯兵数十万的结果,可想而知,这个东方帝国是多么的强大,只是,那些高傲的法国人却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即便他们曾经被陈朝人打的不得不低下过他们高贵的头颅,但他们的内心还是坚信,他们才是主的儿子,受到上帝宠爱的天之骄子。按照双方的协议,占据的陆地百分之六十归法国人,但是几个岛屿需要交给英国人,另外巽他海峡和马六甲海峡共同管理,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充满野心的瓜分计划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愚蠢的法国人啊。”将军有些失望的捂住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响了起来,无数的雨珠从天而降,化作点点碎玉,浸入了泥里。 距离雅加达数百公里之外的垄川外海上,周航也看着天空中无尽的雨滴在发着呆,此时他们距离三宝垄不过数公里,站在船边上,就能看到远处的海岸,还有垄川港口那巨大的灯塔,只不过,垄川这里的陈朝人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还派出了他们仅存的几艘战船想要强行驱逐周航。 “大人,我们是否要开炮击沉他们?”站在周航身旁的刘毅云依旧是一脸沉稳的样子,丝毫没有对阵昔日战友的恐慌与不安。 “我们是来要粮食的,不是来打仗的。”周航看了眼周围跃跃欲试的海盗,脑袋不由得疼了起来,连续两次的大胜,居然让这些海盗变得如此自信和好战,也不知道这些海盗有没有脑子,哪有海盗会把所有的正规军得罪到死呢? “我们挂了陈朝水师的旗帜,他们这样驱赶我们,属下认为是垄川里面发生了内乱。”内乱,周航听到这个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爪哇岛承平已久,要说有人怕死他是信的,但说有人会投靠英国人,他还不相信,汉家衣冠,不到迫不得已,谁会投靠那些洋鬼子。 “周家在南洋这一块势力很大,他们铁了心要投靠英国人和法国人,估计会帮助他们扫清一定的障碍。”也许是看出了周航的犹豫,刘毅云开口解释了起来,周家和郑家,这两个处于陈朝最内围的海盗王,他们和官方的联系要比那个孟加拉湾的雷家要紧密的多,甚至不少陈朝水师的官兵都是周家和郑家的人,可想而知这周家和郑家与朝廷之间的关系。 “周家为什么会背叛朝廷,按你的说法,这肯定说不通啊。”周航皱着眉头问道,对于这个同姓的海盗王势力,周航一直以来的倾向都是属于那种爱屋及乌的,毕竟大家同姓,感官上就显得很熟悉,只是现在,这周家居然成了地地道道的卖国贼,周航接受不了。 “小道消息,据说周家插手了皇位争夺,好像是失败了,如果新皇上位,怕是要收拾这个周家。”刘毅云的话基本上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航听了之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说道: “开火警告一轮,叫垄川的官员出来回话,就说我们是南海水师的战船,如果不回话就直接击沉吧。” 周航的话音一落,他周围的海盗就大声的呼喊了起来,紧接着六艘战船上面的海盗有高呼了起来,看着气势,真的是不凡,连周航都被感染了,心中充满了战意。 “准备战斗!”刘毅云看了眼那些海盗,一直板着的脸的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几次的胜利下来,这些海盗的心气神已经被带了起来,这次胜利之后,再用严苛的军法和充沛的军饷作为大棍胡萝卜,那一支强军的雏形就出来了。 第五十八章 占领 “轰!”巨大的火炮声从外海传来,原本坐在县衙中津津有味翻阅着垄川户籍资料的中年大胡子男人愣了一下,按照约定,英国人应该不会过来,那怎么会有人敢开炮? 他站起身子,径直向外走去,县衙的大堂里,斑斑血迹都还没有冲洗干净,残破的木桌上,一个小小的官印孤零零的放在那里,似乎整个垄川县衙遭受了一场难以言述的打击,也许只有这位大胡子男人和围在他旁边的手下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大人,外海有六艘挂着南海水师旗帜的战船要求进港,我们想要驱逐他们,结果他们直接就开炮了。”听到手下的报告,大胡子男子一脚就踹了上去,怒吼了起来。 “你们是白痴吗?人家水师要求进港你们都敢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这里有鬼吗,你们就不会放他们入港在打吗?” “可是他们人不少,而且光是为首的一艘船上面的火炮,就看着比咱们的要多要大啊。”被他踹飞几米的手下痛苦的捂着胸口,哀嚎着说出了理由。 大胡子听到手下的话,粗粗的眉头蜷缩成了一团,比他们五级风帆巡洋舰还要大的火炮,那肯定只能是战列舰了,按照现在南洋的局势,任何一艘战列舰都是无比宝贵的,那些水师怎么可能会把这些战列舰派到这注定会失守的垄川来? “我们先撤,这种大家伙我们还打不过,去找法国人,让他们来解决这麻烦事情。”也许是外面的炮声陡然激烈的起来,大胡子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一走了之,他们在港口的几艘战船对上陈朝水师,那基本上就是送菜,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一刻钟。 事实证明,大胡子还是有些低估了自己的手下,他们足足坚持了两刻钟才仓惶逃走,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把船给凿沉了,这种比较破坏规矩的做法其实挺招人恨的,只不过他们离岸边不远,自然可以这么做。 “任重而道远啊。”刘毅云看着狼狈逃窜的敌人,心中充满了感慨,他很明白,对面的敌人肯定是海盗,而且是素质不怎么样的海盗,要是陈朝的正规水师动手,估计一刻钟不要就能收拾掉他们,而他手下的这些海盗,操控火炮的时候,射速慢且不准,把握战机的能力也不行,他这次之所以没有亲力亲为的指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他这些手下的成色。 “大人,这些海盗平时疏于训练,现在要补回来,只是我们的炮弹并不足够我们浪费,不知道您有什么办法?”对于非军事领域的问题,刘毅云毫不犹豫的甩给了周航,作为他的上司,自然要给他提供足够支持,也不知道他这套逻辑是从哪里得来的,难怪会得罪那么多人。 周航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下,然后翻了翻手里的账单,按照当初购买战舰时候的统计,吝啬的系统在巡洋舰里附赠两个基数的弹药,实际上也就是二十枚炮弹和附属的填装火药,这些炮弹经过了这两场战斗之后,差不多快要消耗殆尽了,周航看了看自己的存银,总计还有三千五百二十两,一艘系统产的五级风帆巡洋舰常规最好携带五个基数的炮弹,总计要三千两白银,也就是说一个基数四百枚炮弹,总计六百两银子,这个价格相比陈朝水师的炮弹价格,可是廉价的很,看起来系统在这些方面到没有太黑心。 “明天我会找人运三个基数的炮弹过来,你可以带这些海盗使用半个基数的弹药演练一下,我们现在很缺钱。”周航捂住额头,两艘船三个基数的炮弹要一千九百八十两,这样算下来自己还剩一千五百四十两,连两门巡洋舰上面的一点三吨的重炮都买不起,虽然不买这些炮弹也是买不起几门。 听到这些话,刘毅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在短时间内就没有打算让这些海盗真枪实弹的演练,他深知,对于绝大部分海盗,火炮和炮弹都是异常珍贵,很难得到补充的,陈朝军队也下意识的封锁了这些弹药的走私与出口,这样除了三大海盗王的势力,其他海盗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使用的,常见的海盗抢劫模式都是跳帮作战,哪怕是有火炮的战船,也都是采用这种方式,除非是那商船誓死抵抗,不然铁了心都不会放一炮。 可这位爷就不一样,开口就是半个基数,按照刘毅云对海盗的理解,这半个基数的炮弹足够一些中等规模的海盗使用一年有余,他本来还想另辟蹊径去弄些小炮与土质泥弹石弹来训练炮手,虽然效果聊胜于无,还容易炸膛,但总比不练好,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能弄到炮弹。 暂且不提刘毅云心中的想法,周航看到战船靠岸后,码头上原本还零零散散的人群突然围了上来,吓的海盗重新把弦侧炮门打开,推出了火炮,不过等他们看清楚情况之后,不禁哭笑不得起来。 围上来的并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垄川当地的居民,看起来富人和士绅居多,他们一个个都丢掉了往日从容的气度,浑身大汗的用力挤到前面,大喊着要陈朝的水师救他们离开。 “主公,怎么办?”周一看着下面杂乱的人群,脸色依旧冰冷如初,这反而让刘毅云回过神来,他知道周一肯定是周航的亲卫,最信任的那种,毕竟名字就能看出来,这反而不像海盗的手段,更像是水师里面总兵级别的大将蓄养私兵的做派,倒是不知道周航是和谁学的,想到这里,刘毅云好像猜到了什么,不过紧接着又眉头紧锁,似乎哪里又想不通了。 周航没有注意到刘毅云的多疑,只是静静的盯着那面那些人,心中叹了口气,英国人和法国人劳师远征,想要一口气吞下大半个南洋,显然不可能,如果周航没有猜错,他们必定是要站稳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以这两地位根基,徐徐而行,那么在这两块沦陷地上的陈朝居民,他们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为了保证统治的稳定,英法两国必定一方面从国内移民,稳固形势,另一方面自然是屠杀陈朝人,掠夺财富和土地,这些生活在这里百年多的陈朝居民,绝对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先修好两艘快船,让每个人交三千两的劳军费,运他们去婆罗洲的芒奎港,然后我们就地征兵,每个人给五十两安家费,想办法从周围几座城市搜刮火器,征集铁匠。”说到这里,周航停顿了一下,对着周围所有的海盗大声吼了起来: “每个人两百两银子,好酒好肉,大家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只要我们赢了,大家都可以分田娶妻!” 第五十九章 分田 娶妻分田,这个在陈朝内陆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事情,对于这片汪洋上的海盗们来说,就显得困难和遥不可及,通俗点讲,出来混海盗的哪个不是无产阶级,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天天在海上飘着,说不定一场台风就没了性命,传宗接代这种事情,距离他们非常的遥远。 听到周航的呐喊,所有的海盗愣了一下,周航看着有些呆住了海盗们,心中打了个鼓,难道这些海盗真的不需要土地和老婆?还好,下一秒,整个海面上就传来了山呼海啸般呼喊,似乎所有的海盗都被周航这个命令震撼了,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的发泄了起来。 “大人,这恐怕不妥吧。”看着面色狂热的海盗们,刘毅云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也没看出这些海盗居然对于土地有如此的执念,只是现在的形势,真的要瓜分陈朝的领土来建立自己的势力,似乎又太不合时宜了。 “你担心什么?”周航也是没想到陈朝最具有冒险精神的海盗对土地的热爱远远超过他们对于金钱的热爱,不过周航毕竟是天命者,他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和后世很多公司拿股权奖励员工从里到外真的是一模一样,土地,也不就是国家的股权吗? “我们这样夺取陈朝的土地,无疑是得罪了陈朝,同时,我们的肤色就决定了我们根本无法和英国人法国人和睦相处,除非您愿意像周家那样当他们的狗。”周家到底是不是当了狗,周航和刘毅云自然无从知晓,毕竟周家纵横南海数百年,底蕴深厚,有与英法联军合作的实力,不像周航这种小海盗头子,一穷二白,说不定连做狗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我又没那么蠢,你没看到那些哭着喊着求我们救他们脱离苦海的肥羊吗?他们主动要送我们土地和银子的,而我,一个普通的陈朝把总,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们的免费赠送,最后用一笔巨款买下来这些即将被英国佬占领的土地,一两银子一亩地,这都是经过陈朝公证的合理土地交易,童叟无欺。”周航面带微笑的指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勾起的嘴唇之间,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彩,刘毅云听到周航的主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注意到周航陈朝把总的身份,而是有些惊讶于周航的计策,说实话,政务和谋略的确不是他的长项,他也不屑于去研究这些,在他心中,这世上的一切都比不过手中的权利,而权利的来源,一定是那无与伦比的军力,为什么乱民只能在那漫天的黄土里等着饿死,因为他们打不过朝廷的军队,为什么南直隶的人考取崇州学堂的人多,因为他们在崇州水师里的人多,为什么自己和义父只能憋屈认输,因为他们在军队中的势力要大的多。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毅云心中积攒的阴郁之情突然绽放开来,让他不由得默念起了这首非常有名的反诗,也许这才是刘毅云心中不变的执念。 看到刘毅云没有反对,周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土地革命这种东西,是个正常人都会听说过,周航也知道中国人几千年来对于土地的渴求,其实陈朝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经非常不易,但江南士绅对于土地的热爱和顽固让南洋这么一大片沃土变得和北疆一样,人迹罕至,除了几个军队以及皇室开发出来的城镇以及数个重要的港口,南洋的开发程度可以说相当的低,这也是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被英法突袭之后,陈朝居然没有足够的军队应对这种事情,要知道即便是在西贡都司这个和吕宋同时被陈朝征服地区,它的人口也有接近千万,半农半兵状态的军户也有接近十万,这样的人数,英国人和法国人只要敢打,立刻就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中,而和西贡都司差不多大小的爪哇岛,整个人口有没有一百万都是个问号,这种人口密度,要想抵抗数万甚至是数十万的英法联军,显然是不现实的,何况这接近百万的人口中,最起码有八成是压抑着怒火的南洋土著奴隶。 “这些欢呼的海盗就是我们的基石,毅云,你所希望的理想国度,有可能就要靠这些海盗完成了。”周航的话直白而简洁,只不过,刘毅云还是有些迷茫,这些暴虐贪婪无耻的海盗可不是他梦里那些面容熟悉的陕西农民,山东军户。 按照陈朝户部的某些统计数据,一个农民一年可以精耕细作的土地大致在十亩左右,这还是要在水利情况相对良好的江南地区,如果是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大部分情况下,农民都会有二十到三十亩地,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进行如同南方一样的精细农业,只能粗犷放置,靠天吃饭,这也导致一旦有什么自然灾害,这些地方的受灾情况要远远高于南方诸省。 这些东西也都是李秋实和周航提及的,周航当时听了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准备分田了,这才想起来李秋实的话,也不知道李秋实和他说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样,分田的标准就是每人十亩,剩下的都需要海盗们靠自己的战功争取,至于女人嘛,周航搓了搓下巴已经开始长长的胡子,腹黑的在心中说了句,土著女人也是女人,对吧? 并不是所有的陈朝人都是有钱可以回去的,来南洋的陈朝人中,不少也是沿海的破产居民,他们有的变成了海盗,有的则变成了佃农,在这里辛苦劳作,而那些地主老爷为了离开这里,疯狂的变卖家产,最起码垄川一代的土地地契都到了周航手里,附带着还有十万两白银以及三千两黄金和难以统计价值的珠宝古董。 “要离开的当地士绅和他们的家人大概有五千多人,我们两艘船加起来一次勉强能运一千五百人,来回大概一天时间,恐怕有些来不及。”按照刘毅云的估计,最迟在明天下午,法国军队就回到达垄川外围,他们需要在垄川西南侧的山脉构筑防御工事,像那四艘缴获风帆巡洋舰上的轻炮,至少一半需要拉到山上作为固定炮台。 第六十章 大义 “人手不够,垄川一共就三万多人,其中一万人是土著,虽然已经被陈朝授予了户籍,但我们不能信任他们,除去逃走的士绅,剩下一万五千人中,至少与五千人不信任我们,向着东面的苏腊港逃去。”留在垄川的陈朝居民一共就剩一万人,其中壮丁也不过三千出头,这已经是十四到四十五岁之间所谓的“壮丁”了。 “怎么人这么少?”周航听到了刘毅云的招兵工作,心中一惊,要知道,他手下的海盗最起码都有上千的壮丁,怎么爪哇岛第二大的城市只要这么点人? “南洋这边情况其实和江南有些像,就是地方上都是以宗族为单位进行管理,只不过这些宗族和江南不同,他们都生活在各自的庄园里,在城里的人反而不多,现在情况这么乱,散布在整个爪哇岛庄园中的陈朝宗族都应该四散逃亡,他们明白英法军队肯定率先进攻各个城市,一定不会过来的。”刘毅云对于南洋这块还是比较了解的,由于是大家眼中的蛮荒之地,朝廷为了鼓励民间开荒,只能放宽了监管力度,这样才让一些次一等的豪族冒险前来开拓土地,豪族和那些所谓的士族可不一样,士族好歹讲究个诗书礼仪,为人做派,君子之道,这豪门,更像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土匪,在陈朝律法管不到的灰色地带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家里面的子弟也多半混不出什么名堂,只能继续从事家里的老本行——走私、青楼、赌场等一些令人不齿的行当。 “派人向四周传令,愿意携带武器参军保卫垄川的豪族子弟,视军功大小可授军职。”周航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其实豪族缺少的就是一个晋升的空间,陈朝官场只有两条路,一条科举,一条学堂,这两条路看似给了天下所有人向上奋斗的青云大道,但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这两条路最终还是被士族与功勋牢牢把持住,他们利用自身的权利与财力,压制了其他试图挑战他们的所有势力,这里面就包括新兴的商人阶级。 豪族其实也是商人,走私这事情,士族和勋贵都在做,只不过他们是明目张胆的走私,朝廷抓不了,而豪族走私,朝廷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抓捕,差别就在官字一张口,谁叫豪族朝中无人呢? “可是大人,咱们是海盗,总不至于是要成立国家吧?”刘毅云对于周航天马行空般的想法有些无法接受,办法是好办法,但用起来似乎有些困难。 “叫李飞来,你和他摊了牌,让他跟着那些逃难的人一起去婆罗洲,然后联系星岛参将李二,让李二和星岛巡抚廖如秉给你个参将职位和三个千总的编制,然后给你临机专断之权,让你组建爪哇岛抵抗军。”周航已经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甚至他还让写了一份密信让刘毅云通过李飞转交给李二,里面详细说明了爪哇岛,尤其是垄川的形势,并且直言刘毅云可以信任,不过可以调集一些南洋水师学堂的中下层军将填充进来,一来可以增加爪哇岛抵抗军的实力,二来也可以保证这支临时成立的军队忠于朝廷。 好吧,周航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好了,刘毅云除了惊讶和赞叹以外,内心不由得又回想起他之前的猜想,像周航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海盗要是有这种见识,那这大海,早就是海盗的天下,只是有些事情说不通,为什么周航很了解南洋官场,像星岛巡抚廖如秉、参将李二,这都是南洋一等一的大人物,刘毅云都不见得能够遇到他们一面,而在周航的口中,似乎就和他的邻居那么稀松平常,但反过来,周航对于南洋的社会情况和人口地形却不甚了解,这对于一个海盗来说,却是致命的纰漏啊。 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由于跨海远征,法国佬的骑兵并没有被运过来,毕竟运送一个骑兵的空间可以运五六个全副武装的步兵,所以在占据了无数庄园、城镇之后,法国人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在距离垄川外围阵地数十公里的地方集结和休整军队,毕竟步兵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强行军那么长的距离,真的是累的够呛,只是看起来,他们已经知道垄川是有防守的,慎重起见,拖慢了步伐,留给了周航更多的防守时间,不过周航明白,一旦法国人开始进攻,他们面对的就会是一场异常艰难的血战。 十万两白银,周航买了五艘五级风帆巡洋舰,花了他五万两白银,也许是系统看穿了他借买船之机囤积火炮的想法,直接把战船价格涨到了一万两一艘,但总归是比单独买火炮划算,只是这种情况下,周航也不敢把战船上的火炮调到岸上了,在南洋这块地方,你海上打不赢,那基本也就完蛋了,所以周航必须保持他为海上的力量。 余下的五万两银子,周航只留了三万两白银用作军饷,剩下的全部雇佣了系统里面的海盗,勉强凑足了一千人,加上之前的海盗,他的海盗团已经拥有正规火炮战船九艘,无炮巡洋舰两艘,海盗两千人,这还是把之前的船工都变成了海盗,然后从垄川壮丁里面的老弱病残中选取了一千多人,作为船工填充到战船上,勉强让所有的战船都保持了战斗力。 也许是看到海港外林立的船桅,垄川的居民似乎都安心了不少,他们终于觉得朝廷派来军队保护垄川了,而不是像雅加达逃过来的商人所说,朝廷抛弃了他们逃走了。这点周航还真没想到,原本显得有些艰难的整顿城防和外围构筑防御工事的行动变得异常迅速,短短一个下午,垄川居民就把数十门轻炮拖到了垄川外围的制高点上。 “大人,您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战船!”刘毅云本来对周航大手大脚的花钱意见颇大,但看到周航用五万两白银就换到了五艘崭新的五级风帆巡洋舰,差点就要抱着战船主桅杆亲起来了,这时候,多一艘战船都是无比重要的,考虑到英法两国的首要目标依旧是防守巽他海峡以及攻击星岛,他们现在的水师战力已经足矣应付攻击垄川的英法海军了。 第六十一章 兵源 周航自然不会回答刘毅云的问题,这是他最大的底牌,现在船上的海盗超过半数都是他的手下,只要喂饱银子,绝对不会背叛,这样的比例才能让他安心将舰队交给刘毅云指挥,也能舒舒坦坦的让星岛方面给他的舰队渗水,海盗这行当暗地里可以做做,但是明面上,周航还是希望混成一个水师样子。 刘毅云抱了会战船的主桅杆,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船上下来,只是他现在真的是旧愁未去新愁又来,原本就非常吃紧的兵源因为这五艘战舰变得已经彻底干涸了,不仅无法从战船上抽调海盗来补充地面部队,反而还需要将一些壮丁调到船上作为船工让所有战船都能形成战斗力。 面对这个问题周航也有些无奈,垄川一带的兵源已经被他们压榨的一干二净,他的征兵令已经向着四面八方传去,即使那些豪族愿意参军,也需要时间赶过来,而他们此时最缺的就是时间,整顿部队需要时间,分发装备需要时间,构筑工事需要时间,一切的事情都需要时间。 “主公,有人在县衙那里闹了起来、”垄川县的县衙在周航占领垄川的时候就已经空无一人,不过周一在勘察了县衙之后,就在县衙的后院里挖出了县令和一个武官的尸体,另外还有一堆被焚烧之后留下的骸骨,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周航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只能叹了口气,让手下给这两位战死的官员弄了副棺材,依旧埋在了县衙里面,反正周航不在这里办公,就让这两位大人的灵魂镇守这垄川县吧。 周航不在县衙办公,但是刘毅云却要在那里办公,作为名义上的陈朝援军,不在县衙发布命令,显然说不通,当地的民众有什么事情,第一反应也是去县衙告状,这次围堵县衙的百姓,自然也是告状的,只不过当周航和刘毅云赶到县衙的时候,才明白报信人口中那无法描述的复杂问题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只是这种简单对于头脑更简单的系统海盗而言就显得有些复杂和繁琐了,垄川县衙并没有被围攻,只是被围而不攻,一堆穿着陈朝汉服,身材矮小,棕色皮肤的土著人大喊着要当兵从军,分田吃饷,这些土著虽然已经被陈朝户部承认为陈朝子民,但他们依旧只能从事繁重的工作,赚取勉强温饱的饭钱,不过比起他们那些在庄园当牛做马的同胞,这些城内的土著人还是很知足的,只不过这次周航发布的招兵令待遇丰厚无比,银钱还是其次的,关键是可以依照军功分田,最低一等的军功都能分到十亩地,这对任何一个平民都是无法想象的报酬,十亩地,如果在江南,可以当成传宗接代的祖产,即便在地价相对便宜的南洋,也是一份上好的产业。 “这兵源怎么样?”周航看着群情激动的土著们,侧着头问向刘毅云,刘毅云睁大了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会,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四肢粗壮有力,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是很不错的兵源,只是大人……”刘毅云欲言又止,这两天的接触,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这位上司脑袋里总有些奇思妙想,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现在他们真的太缺兵源了,哪怕只有一千人,都是弥足珍贵的补充力量,所以他实在说不出放弃这两个字。 “收了吧,待遇一样,不过要打散了,注意,招兵时一样要有本城户籍,城外的逃奴一个都不能招,不过可以放出风声,带英法两国军人首级投军者,一颗士兵人头赏十两白银,上尉以上军衔者,视军衔赏田地,并且可以改籍为陈朝民户,所有财产受陈朝户部与刑部保护。”刚开始周航只是简简单单的想到一条,但是他那特别的思维方式立刻开始发散,由点到面,从垄川一地的土著居民联想到整个南洋的土著,没人愿意当奴隶,如果有更好的生存机会,那么投靠谁不是投靠? “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陈朝官方的良好信誉?”周航说完他的想法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陈朝的朝廷信誉一向不错,说杀你就杀你,说不杀就不杀,哪怕是奴隶土著也知道,只要你遵照陈朝的法令,遵守主家的规定,很少有会被滥杀的,相反,英国人和法国人在陈朝这几十年的宣传,几乎就和野兽一样,茹毛饮血的野蛮人,那些棕皮奴隶自然不会想这些野蛮人哪里来的火炮和火枪,他们只会迷迷茫茫的感觉,陈朝人还是比这些野蛮人可靠,哪怕这些野蛮人为了争取足够的力量,打着解救他们的旗号而来。 周航的命令很快就由传令兵传入县衙,县衙的几位师爷虽然对这个命令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按照周航的要求,写了一副告示,贴在了县衙门口,另外还誊抄了数份,让几位士兵骑着县城驿站里面的马匹,顺着还算完整的驿道向着四周还未被英法两国占领的小城镇传布周航的命令。 在纷纷扰扰的县衙招兵之后,夜幕降临了垄川县,周航坐在战船的船舱中,看着手下送过来的消息,有些脑袋疼的揉了揉眉心,现在整个垄川县都在周航的统治之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因为衙役和衙门办事的文员都在内乱中死光了,周航只能一个人担起这县城所有的事务处理,毕竟你不要指望海盗,周航也不敢把这些事情交给那几十个陈朝水师官兵,至于刘毅云,则一心扑在士兵上,这么晚了,周航都还能听到远处的士兵队列前进时候喊的口号声。 打开厚厚的文书,里面第一件事情说的就是粮食,处在产粮区的垄川自然不会缺少粮食,县里面的仓储粮足够五万人吃一年,这件事情周航自然不用多操心,只不过让自己的手下多多注意一点粮草的安全,最好分散开来,免得被间谍一把火烧个光。 第二件事情就是武器,县衙的武库在周航来之前就被搬空,连带着搬空的自然还有县衙库房,里面真是干净的一颗粮食都找不到,武器匮乏问题真的让周航很苦恼,他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黄金去系统那里买一些装备,一千两黄金大概等于一万两白银,一杆嘉平式火铳要十两白银,而一杆正弘式火铳则要十五两白银,周航看了一下两种火铳的性能,想都没想直接买了一千杆嘉平式火铳,反正就是射速稍微差一点,没有突破性的技术革命,周航才不会花冤枉钱,反正那些新兵也用不出最高的射速。 第六十二章 初战 第三件事情倒有些糟心,整个爪哇岛一共有三座县城一座府城,这府城自然是已经沦落的雅加达,而这三座县城却都还在陈朝官员的统治之下,除了已经被周航雀占鸠巢的垄川县,还有两个大县,分别是苏腊和巴萨,恩看到这个名字周航就想吐槽一下,这巴萨是个什么鬼地名啊! 暂且不理会周航的吐槽,只是看文书中夹杂着两份这两个县发过来的文书就让周航无奈之余火冒三丈,两份文书基本都是一个意思,让周航不要将那些大逆不道的募兵令四处分发,军将不得私授官职否则将会被诛九族等云云,看的周航简直是心中一肚子火,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刘毅云和他再三强调,南洋数十县,尤其是爪哇这三县官僚,都是发配之人,巴萨县令老迈愚钝,苏腊县令昏聩守旧,也就是垄川县令还好一点,只是朝中党争的牺牲品,可惜这县令真的是一牲到底,殉国垄川了。 “大人,恕卑职直言,这爪哇岛大大小小的官员其实都被周家喂饱了,这十几年,周家似乎是有意在转移家族成员,原先的台湾岛周家府邸据说已经快要人去楼空了。”刘毅云说的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隐秘,南海水师很多人都知道,毕竟随着海上贸易兴盛,原本还能算作法外之地的台湾也渐渐变成了朝廷开发的新方向,这时候周家依旧在台湾称王称霸就显得太不合时宜了,所以他们迁到更加蛮荒的爪哇岛也是应有之意。 “看起来周家才是名符其实的爪哇王啊。”周航自然之道,这两份信件的背后,一定有周家的影子,甚至他都觉得这两个县城都已经是周家的地盘,乱世之枭雄啊,只不过周家最后肯定会家破人亡,历朝历代,率先造反的没有一个能够活到最后的,何况周家这种忘祖背宗投靠蛮夷之徒。 不过周家这么一弄,周航基本上是招不到那两个县的壮丁了,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那些豪族会不会为了军功过来博一把,这点周航自己心里都没有太大的信心,毕竟拿命换官职,也有有命可以享受啊。 “大人,您不妨多招点海盗,如果用招募豪族的那一招,那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招募到壮丁的。”根据刘毅云派出去的哨兵传来的情报,在垄川外围之前已经囤积的一万多的英法军队,而现在刘毅云手上不过千把人,要想守住垄川外围并不坚固的防线,显然不可能。 “不行,海盗不同豪族,豪族再怎么说也只是游离在律法之外的灰色地带,他们还是畏惧陈朝的权威,我们用军法也可以约束他们,但是海盗不一样,他们已经杀人杀的性子野了,我们要用军法约束,怕不是要火并一场,而且,最关键的,这南海的海盗,我们敢用吗。”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哪里能受得了军队中的严苛刑法。 刘毅云叹了口气,他也是知兵之人,听到周航的理由,也清楚他说的是实话,只能把这个主意吞回了肚子里,南海稍微大一点的海盗,哪个不是跟着周家混口饭吃,以往水师都认为他们只是一个很分散上下关系,现在看起来,所有人都被骗了,一个周家可掀不起这么大的波澜,看起来整个南洋叫的上名字的海盗都被周家笼络起来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周航刚起床洗漱完,周一就带着最新的情报赶了过来,首先是李飞那里,他昨天晚上抵达芒奎港,然后听闻李二居然在婆罗洲首府婆罗市募兵,便立刻骑马赶了过去,然后和李二交谈了一个时辰,又连夜赶回了芒奎港,搭上了清晨回垄川的快船,一天一夜无休赶了回来,还好是有海船,可以在船上休息一下,不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李飞说了什么?”周航捋了一下已经披肩的长发,略微有些伤感,这时代还是流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之前当海盗,短发无所谓,但是当陈朝军人就必须留长发,以前还能用搏杀之时被敌人隔断,现在这个借口可没有办法用。 “他说李二给了刘毅云参将的身份,不过现在他能给的只有一个守备,参将的位置可以事后弥补,至于编制,倒是给了我们五个千总的编制,只不过兵饷都要我们自筹,整个爪哇岛的防务都由刘毅云负责,而您则被升为千总,主要负责垄川防守之责,”周一说完就把李二的回信交给了周航,周航看下信,里面大致的内容是要自己尽力想办法稳固住爪哇岛的局势,好好配合刘毅云,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保留有用之躯,有李秋实保护,周航不要怕战败之罪。 这应该算一个好消息,不过李二也没有全信周航,参将的位置没有给刘毅云,显然是留了一手,参将是可以镇守一府,而守备却没有这个权利,如果打退了英法两国,这爪哇岛怕不是还要被星岛继续控制,这可不是周航想看到的,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周航还是只能再想法子。 相比这个不太美好的好消息,周一带来了另一个非常不好的坏消息,昨天晚上英法联军袭击了位于太罗山脉的外围防线,周航他们一共损失了七十多人,原本就不是特别稳定的新兵一溃千里,刘毅云只能将他们从太罗山脉撤了下来,在第二条温加山脉重新整顿了残军,如果这条防线再失守,英国人和法国人就会直接兵临垄川县城下。 “看起来要放大招了。”周航叹了口气,和英法两国的精锐军队比起来,周航手底下的那些民兵和海盗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他本来也不想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招数,但如此悬殊的战力只能让他放弃心中最后一丝的念想,摊开了地图,细细的推敲了起来。 “大人,这一招真的有效吗?”看着周航手指的位置,周一眉头微微一跳,这计策简直闻所未闻,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果。 “把所有的火药都给我埋上,我就不信炸不烂。”周航的手指狠狠的戳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地名,似乎想要把这里给活活戳开。 第六十三章 粗陋的试探 从垄川港到温加山脉大概有二十多公里,人快步而行估计要三个小时左右,至于骑马狂奔,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所以在这个时代,你要是不会骑马,那和后世不会开车是一个样子,本来周航这种海盗肯定是没有马的,不过他现在占据了垄川县城,里面好马没有,劣马还是有不少的,只是这短短一小时的路程却让周航吃了不少苦头。 “我学科目二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周航踉踉跄跄的从马上下来,整个人的双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原本他以为骑上马只要保持住人的平衡就好,再不济直接趴在马脖子上也行,怎料这劣马跑起来比自行车都要快,他整个人在上面根本难以维持住身体的重心,抱着马脖子也只能说勉勉强强稳住了一点,就这样行了半个小时,他突然感觉双腿肌肉酸麻,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了稳住身体,下意识的将双腿紧绷夹住马身子,这时候紧绷的肌肉终于扛不住发出了警告,不过周航为了快点到达防线,只能咬牙坚持,而后果就是下马的时候,站都站不住了。 “大人第一次骑马就能如此熟练,已经不易了。”虽然没有听懂这科目二是个什么鬼东西,但跟在他身旁的刘毅云还是很清楚周航这是第一次骑马,能够纵马狂奔一个小时,真的只能说天赋异禀。 就在两个人休息的时候,李飞也赶了过来,他要比周航早到这里,从芒奎港带垄川的战船是空船,李飞刚好从李二那里要了数十匹战马以及十几个总旗,在船上睡了一觉,通报了军情之后,便立刻快马赶到前线,接过了这里的指挥权。由于缺少军官,周航新招募的士卒中,所有的军官都是用的之前救出来的那些陈朝官兵,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水师船员,在训练新兵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只是这样,这支千把人出头的军队指挥权就完全不在周航的手里了。 所谓饮鸩止渴,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周航并不在乎,李飞毕竟是李秋实手下,这时候他还是李秋实的部下,和李秋实是串在一条绳子的蚂蚱。 “周大人,军队的情况并不好,我们缺少大夫和药材,还有,士兵还是太少,一千人根本不够。”李飞满脸都是汗,显然之前没有闲着,看起来应该是在整个防线上走了一圈。 “李大人,垄川城里还有三百壮丁,我已经让他们出发,至于药材,县城里有,大夫却真的没有。”现在周航和李飞都是千总,见面之后也只能互以大人称呼,客气中反而少了当初的一丝亲近,对此,周航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飞知道周航没有撒谎,以垄川县的人口,要提供这么多壮丁,显然已经是竭尽全力,只是现在他的压力太大了,根据昨天晚上的消息看,进攻他们的是法国人,粗略估计有三个团,足足八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防守的陈朝士兵仅仅抵抗了半个小时就仓惶而逃,这战斗力,李飞已经要绝望了。 “周大人,能否从海船上抽调部分船员,我们要是守不住垄川,那海上也只能败逃。”听到李飞这话,周航下意识的眼睛一缩,似乎明白李飞为什么要疏远自己的原因了,还是那十多艘战船,搁到平时,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不客气的说,拉出来打一场,说不定雅加达的那支分舰队都打不过周航的海盗船队,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这么一支强力的水师舰队,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而且李飞也不笨,他应该猜出来刘毅云只是被推到前台的傀儡,后面肯定还有人在暗中谋划,而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周航。 周航知道海上的船员都是他的本钱,要是弄到陆地上,岂不是要被李飞连骨头带肉一口吃掉,到时候要都要不回来,他看的出来,这是李飞想要削弱自己的手段,只不过他这么急着动手,真的只是为了李秋实? “李大人,我们已经在垄川的外海区域发现了英国战船的踪迹,估计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出海作战,这时候抽调船员,怕是力有未逮啊!”周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飞,李飞看到周航的表情,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本来他不想和周航翻脸,但是想到那位大人的话,李飞只能咬牙盯着周航,缓缓的开口说道: “如果周大人不肯派兵,我们就要撤退,看谁守这垄川。” 听到李飞的威胁,周航居然笑了起来,这李飞真是昏了头,他现在能指挥动这些士兵并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他在这里帮助这些士兵包围家园,他现在要撤,能有多少人愿意走? “李大人,您这么做,不怕到时候李老大人找我们麻烦吗?”周航这次只带了刘毅云和两个手下,毕竟垄川县内马匹不足,只能如此,而李飞这时候居然有十几个人,周航不清楚为什么这时候李飞要突然发难,但是他必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航违抗上命,来人,给我抓起来。”李飞听到周航的威胁,眉头微微一皱,他这时候也明白刚才他的威胁简直是傻到家了,只是周航如此油盐不进,只能按照那位大人最后的吩咐,抓起来了。 刚说完这句话,李飞就看到周航的手上拿着一把已经引燃的短火铳对着自己,配合上周航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一丝寒意从李飞的心中迸发出来,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周航,有话好……嘭!”李飞话还没说完,周航手中的火铳突然炸响,李飞仿佛被一柄大锤击中,整个人被这火铳打飞了数米,这才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李飞意图投靠法国人,当场枪毙,逃兵,杀无赦!”周航冷冷的盯着李飞身后数十个军官,又变出了一把火铳,盯着他们,而火铳上面的火绳发出兹兹的燃烧声音,似乎随时都要开火的样子,那数十位军官看到这一幕,全都把手抬了起来,他们之前是听从李飞的命令,但他们并不是李飞的亲兵,自然不会为李飞送死。 “好,大家都是尽忠职守之人,只有李飞意图叛变,走,我们去研究研究怎么对付那些该死的法国佬。”周航看到这些军官的表情,脸上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火铳收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迎敌 “啪!”手指粗细的笔杆被硬生生的折断,中年男子看着自己手中的油墨,脸上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扔掉了手中的残笔,拿着旁边的宣纸擦了擦手,然后淡淡的对着门外说道: “所有锦衣卫集合,我们去爪哇岛。” “诺!” 听着属下远去的脚步声,中年男子盯着手上慢慢消失的墨迹,淡淡的自言自语道: “死的倒挺快,看起来李秋实不用你还是有道理的。” …… 周航知道李飞肯定是被别人当成了炮灰试探自己,只不过能够让李飞背叛李秋实来试探自己的人,恐怕权势并不差,自己要是不想再次成为流寇,就一定要把英国佬和法国佬拒之门外,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根据地。 “诸位,我的计划你们应该听明白了吧,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必须坚守到明天早上八点,不然我们来不及做好炸药埋放工作,只要到八点,所有人立刻撤退,你们能不能做到?”周航指着地图,凌厉的眼神扫视着数十位军官,现在周航缺少陆战的军官,只能依靠陈朝训练出来的中层将官帮自己指挥,所以他一定要说服这些人替他卖命。 “可是我们真的缺少士兵,昨天进攻的法国人有三个团,他们真实的人数肯定比这个多,我们火炮不足,士兵不足,要撑住这一整天,除非法国人傻了不进攻。”沉默了十几秒,一个军官站了出来,脸色凝重的向周航讲明了前线的困难之处。 “如果是白天的丘陵山区地带,我们的军队即便没受过训练,应该也能以空间换时间,层层阻击,慢慢的将敌人拖到晚上,只是一旦法国人进行夜袭,我们这些比民兵还要差的新兵,恐怕根本抵挡不住。”刘毅云清楚这些军官并没有说谎,整个温加防线有七成是在山脉丘陵地带防御,而剩下三成沿海平原地区则会成为防守的重点,没有足够的兵力他们真的很难撑到夜晚。 “平原地区水师可以提供近海两公里的火炮支援,必要时可以派出军队进行登陆协防。”周航指着沿海的平原对着所有军官点了点头,这样以来,原本是防守重点的平原地区,只需要投入一百到两百人就可以的,前提是周航的海盗能打的过可能来袭的英国海军。 “这样就可以,之前大人说的三百壮丁如果能到位,我们就有一千一百三十六人,可以分成三个梯队布置,布置在温加西山脉,横纵北山脉和最后的城外翼湖周围,主要是晚上,我们军官数量太少,中层士官也没有,一旦这些士兵发生溃败,我们根本无法弹压,我们所有军官只能保证到晚上十二点敌人应该无法突破最后一条防线。”夜战最考验一个军队的综合素质,白天看得见敌人,哪怕是新兵也可以依靠阵地进行反击,而到了晚上,看不到敌人,这些新兵的压力就会无限膨胀,一旦某些地方被法国人攻击,战友的惨叫很可能引起链锁反应,让这些新兵抱头逃窜,昨天晚上的战斗已经证明了这点,法国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明显的漏洞。 对于这点,周航也无可奈何,他也不是神,手上也没有照明弹这样的特种炮弹,只能让军官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拖不住,那他还是只能放弃垄川,继续回海上当一个流浪的海盗。 “主公,我们的人已经上山了,正在半山腰挖洞,只不过人力挖洞真的太慢了,他们不敢保证明天上午八点能够挖到指定位置。”走出前线指挥室,周一告诉了周航另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周航只能叹了口气,他动手还是太慢了,毕竟他不是一个成熟的指挥官,还对这些新兵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才造成了这次窘迫的情况,真的是沉重的学费啊。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赶紧回城,和水师一起出港,必须尽快打掉在我们附近的英国舰队,这样才能保护住整个平原阵地。”周航让刘毅云留在前线指挥,自己则和周一回到垄川县,为了安抚县民,周航干脆就没有离开县城,身边留了十几个B级精锐海盗保护自己,然后让周一带着八艘战船出港寻找英国佬的战船,他们之前的确没有骗李飞,英国人和法国人肯定要同时进攻垄川,海陆齐头并进,事半功倍。 下午一点,周航的海盗团在垄川西北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发现了英国舰队,和他们预料不一样,这次英国人居然派出了足足十艘战船,按照船体规模,英国是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三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六艘五级风帆巡洋舰,根据周航收到的情报,整个英法远征舰队也不过二十七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二十艘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和三十多艘五级风帆巡洋舰,刨除必须在巽他海峡固守以及进攻星岛的大部分主力,似乎英国人把能够调集的战船都派了过来,这和周航预计的有很大出入。 “全帆,吊尾战术。”周航借助远程操控,能够清楚的了解整个战场的局势,自己这边巡洋舰炮再犀利也不可能比战列舰上的火炮强大,这种时候排出战列线和对方对轰简直是愚蠢到了家,肯定要发挥自己航速快的优势,一边向远方逃离,一边利用火炮攻击英国战船,尽量将英国舰队骚扰到脱节,然后分割包围消灭敌人。 “保持航速,管损组待命,目标垄川港不变。”三级风帆战列舰上,吊着大眼袋的中年白人少将目光冷峻的看着远去的陈朝战船,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下达了命令,任你船速再快,只要失去了垄川,你就是无水之源,我就不信你们不来和我硬碰硬。 周航看到英国舰队继续保持阵型,向着垄川方向进发,眼眉就皱了起来,很明显,英国舰队的指挥官是一个非常老道的猎手,他明白双方的优劣势,英国的舰船航速不够快,不能和陈朝水师缠斗,必须要近距离接战才能打败敌人,而对于陈朝水师而言垄川一定要守住,所以他宁愿冒着现在被击中的风险拉周航的水师和他们硬碰硬,这样才能发挥战列舰船坚炮利的优势。 第六十五章 交锋 “快快快!”垄川海港边,几艘矮小的渔船上面,周航和他的手下将一箱箱火药搬上了船,由于火药的紧缺,周航不得不从内库中额外拨出了三百两黄金购买了几十箱火药,他已经明显发现,只要是非海船类的额外军火,系统就会卖的特别贵,似乎这就是一个海盗系统,不支持自己往陆上发展。 “你们都明白自己的使命吗!”周航站在沉沉浮浮的渔船甲板上,看着这数十个老弱病残,眼神中不觉流露出一丝怅然,什么时候他也要用死士这招了? “明白!”这些老弱病残都是从城内剩下的男性中选出来的,周航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会水,能操控渔船就可以,渔船里面装满炸药,为了能够保持航速,船帆加大,船内除了船体和火药,其他都拆光。 “记住,如果在我之前跳海,你们家人得不到一分钱,和我一起跳,那即便是死,你们每家每户都能得到一百亩的良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周航身先士卒,这些看起来仿佛被海风一吹就会倒在船板上的老弱之人,此刻眼眸中居然燃起了惊人的斗志,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周航的底牌,一旦事不可为,他肯定会转移到他的旗舰,然后心怀愧疚的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船帆落下,周航赤脚站在甲板上,此时在海港里已经能够隐约看到远处天边重重叠叠的桅杆,偶尔响起的一声雷鸣般的沉闷轰响,看起来双方交战的地方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走!”吃水很深的渔船顺着海风,离岸而去,周航一只手上拉着帆绳,一只手拿着单筒望远镜,此时他也不敢分神指挥战船,按照他的命令周一依旧在英国人的舰队外围游击作战,试图拖缓英国人进军垄川港的速度,只是这时候的英国人如同耿直的老牛,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向着垄川港前进,从周航的方向看,已经有几艘英国战船被击中着火,灭火后的黑烟直冲云霄,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张牙舞爪的向着垄川冲来。 此时,一直处于英军火炮射程边缘的周航海盗团战船终于放弃了缠斗,调整了风帆位置,全速冲向了英国战船,始终注视着陈朝战船的英国少将用力搓了搓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兴奋的吼了起来: “陈朝那帮狗日的终于忍不住了,所有人给我注意,立刻进入火炮位,调整战船位置,上进攻旗号,胜利属于大不列颠!” “胜利属于大不列颠!”指挥室里的军官听到少将的命令大声呼喊了起来,声音传到了外面甲板,早已不耐烦的皇家海军士兵们也大喊着这句话冲到了各自的战斗岗位,准备迎接激烈的火炮战斗。 一千五百米,一千三百米,一千米,双方的战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进入了火炮的有效射程内,没有任何的犹豫,英国人和陈朝人都点燃了火炮的引线,轰隆的炮声在这片祥和的大海上猛然炸开,黑灰色的硝烟伴随着水手们的怒吼,覆盖了整个战场,第一轮双方齐射都没有能够命中对方,一根根飞起的水柱将平静的海面变成了危险的崖洞,似乎双方的战船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尖锐的水柱刺破船体。 “全体向西,保持战列线。”不得不被拖入战列线对轰的情况下,周一按照周航之前的指示,尽量是拖住英国人的注意力,将自身舰队保持在火炮有效射程的边缘范围,这样既能让英国佬又持续压迫攻击他们的欲望,又可以保证自己船只尽量不被英国的火炮轰中。 “轰!”此时,英国人的战船居然又射出了一轮炮弹,周航在远传也看到了英国战船火炮发射时候的焰火,心中不由得暗惊,如果自己没有算错时间,英国人居然能够做到舰炮射速一分钟一发的程度,按照他对陈朝最精锐的水师官兵的了解,陈朝水师官兵也很难做到这种射速,会慢个十秒左右,而他手下的那帮海盗,连两分钟一发的射速都做不到,能够被陈朝水师重视的英国海军,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规避!”听到炮身,周一也清楚他们和英国人的巨大差距,此时只能让所有战船暂时放弃战列线,对轰他们肯定不是英国人的对手。 一千米的距离上,火炮的精度还是非常低的,不过每次都有数百枚的炮弹从英国人的火炮中飞驰而来,仅仅是第二轮火炮射击,英国人就旗开得胜。 “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周航旗下的一艘五级风帆巡洋舰被炮弹轰中船身,球型炮弹狠狠的穿过了整个船体,在战船两侧船舷上各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空洞,空洞的中央,数个海盗死状凄惨。 这次攻击并没有让海盗们退缩,只不过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将战船向北移动,远离了英国佬的战船,英国人见状,居然扯帆继续向着南面进攻,他们似乎也发现了这八艘战船依旧是在拖延他们的步伐。 “不能这样。”周航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着急,他们的渔船根本无法抗住英国人的火炮攻击,除非是出其不意,趁着英国人火炮装填的那短短一分钟撞上英国人的战船,不然一点机会都没。 “全速,向南斜插英国人战船。”周一也知道周航的战术目标,这时候不能再估计战船的损伤,就是沉没四艘战船,只要能够为突击小船争取到空档,他们依旧能够去的胜利。 “长官,陈朝水师似乎想要直接和我们进行接舷炮战,是不是有诈?”看着陈朝水师的八艘战船从他们的东北面迅速接近,原本已经命令收回火炮的舰队指挥官脸上也带着一丝疑惑,很明显,这八艘战船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从刚才短暂的炮击交锋中,这位中年少将已经发现这支舰队的士兵素质极差,根本不可能是陈朝的正规水师,只是这时候,他们突然冲过来送死,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长官,我们南方发现数十艘小船,应该是渔船。”这时候船桅上的岗哨发来情报,少将从身侧拿出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渔船,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们应该是想要掩护这些渔船接近我们,看这些渔船的吃水,这么深的吃水,应该是载着大量火药,可惜这套战术西班牙人早就用过了,所有炮门打开,两侧依次攻击,一定不能有漏网之鱼。”身经百战的少将很轻易的就想明白了周航的战术,这种并不新奇的战法如果是在晚上,的确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害,只是现在是白天,这些小舢板想要靠近他们,简直是痴人做梦。 第六十六章 怒海绝境 看到英国海军战船向南一侧的炮门全部打开,周航就知道他们被发现了,毕竟现在是白天,英国人的主桅岗哨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到自己这么多的渔船,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周航还是本能的希望自己的战船能够尽量吸引英国人的注意力,只是现在,看起来英国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战术。 原本温暖的海风吹在身上,周航只能感到一片冰凉,大脑中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千米之外,英国人冰冷冷的黑色大炮如同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睛,注视着周航,随时准备用愤怒的火光燃烧这些卑微的偷袭者。 “不能放弃!”周航以同样坚毅的目光盯着那已经不远的英国战船,整个人的心脏似乎都要燃烧起来,扑通扑通的跃动,无数血液从周航强劲的心脏迸发出来,充盈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周航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高高隆起的肌肉上,一颗颗鲜红血小血滴从毛孔中冒了出来,周航有些痛苦的拽住船帆,心脏剧烈的跳动,这突如其来的澎湃力量让他的身体明显吃不消,他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时已经变得血红一片。 “宿主激活人体强化系统,强化身体level3,身体到达极限,反应能力UP,力量UP,速度UP,消耗黄金一千两,能力维持两个小时。”这时候,周航的大脑内突然传出系统的提示音,周航刚开始还带着堤岸惊讶的喜悦,等到最后听到系统扣除了他一千两黄金,周航赤红的脸庞瞬间白了一下,那是他剩下最后黄金,扣掉这笔之后,他大概就剩五百多两黄金,和刚到垄川手握十万白银的时候,天壤之别啊。 “这身体强化有什么用!又不是在陆地上,自己想要做个万人敌都没有办法,海上你个人再强也有可能被战船的火炮轰成渣!”周航心中对着系统怒吼了起来,这强化系统真的是坑人,现在他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只想要赶紧冲进海里冷却一下,但他看着不远处炮门里开始点燃火炮引线的英国船员,全身紧绷的肌肉似乎都开始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Fire!”听到那熟悉的英伦口音,周航居然下意识的拔出了身侧的长刀用力向前挥去,一道璀璨的刀光势大力沉的砍中了一个黑不溜秋的物体,周航只感觉自己的脸颊两侧挂过去一阵难闻的热风,他迅速回头看去,两个被劈开的半球鼓溜溜的在空中翻滚了一段时间之后跌落到了海中。 周航微微张开了嘴巴,看着手中毫发无伤的长刀,试着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嗖嗖”的破空声似乎在提示着他此刻自己的强大,周航看向周围,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们都异常惊恐的试图躲避那密集的炮弹,可惜满载的渔船即便拆掉了其他不必要的船板,依旧跑的不快。 “轰!”炽热的火炮穿过装满火药的帆船,就像一丝火星落到了干草堆里,大火在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然后在下一秒燃烧的火药在狭小的空间中膨胀、挤压,最终爆裂开来,一团巨大的火花盛开在了这碧蓝的深海上,在刺眼的火焰中,周航好像还能看到一团人影在痛苦的挣扎。 出发时候一共有十五艘渔船,在经过第一轮炮击后,还剩十二艘,有三艘船在一千米的距离上被火炮击中,周航知道,剩下来的一千米才是真正的死亡航路,他必须站出来,鼓舞那些老弱的气势。 “为了大陈,为了家人!”周航举起了长刀,大声的对着周围吼了出来,周围的数艘渔船上,几个满脸沧桑的老人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帆绳紧紧的缠绕在枯瘦的手臂上,此时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周航似乎能看到他们那浑浊眼眸中混合着的庆幸,害怕,坚定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不过他们看着周航矫健的身影,略微颤抖的双手也渐渐沉稳了下来。 “为了大陈!为了家人!”老者们沧桑的嗓音在这片充满硝烟的战场上显得十分特别,不过事实证明勇气只能带给他们情绪上的安慰,并不能让他们变得刀枪不入。 “轰~~~”连绵不绝的火炮声依旧在响起,每一轮火炮都会带走一艘或者两艘战船,哪怕周航的舰队在不惜余力的从侧面进行攻击,力图吸引英国人的注意力。 “哈!”周航大喝一声,又是一道无可匹敌的光华,四枚瞄准他的炮弹都被周航巨大的力量和锋利的长刀劈成了两半,从渔船的两侧滑过,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发现了周航的特殊。 “将军,这还是人吗?”看着周航庞大的身影,活了半辈子的少将脸色已经沉了下去,见多识广的他不由得想到那些传说中的隐秘,教会能够统治整个欧洲数百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像周航这样的怪物在教会中并不少见,当然,教会会给这些人冠上一个非常高尚的名字“圣子”。 “所有火炮瞄准那个怪物!”少将握紧了拳头,作为大不列颠的贵族,他拥有一个高贵的姓氏,马尔诺·卡德利,作为中世纪教会骑士团的后裔,马尔诺自然知道那些圣子的秘密,而同样的,他也知道陈朝似乎也有类似的怪物,按照大不列颠情报机构的调查,陈朝对于这些人的称呼是“天罚者”。 听到将军的命令,所有战船的火炮迅速调整了射击诸元,瞄准了不断接近的周航渔船,周航手举长刀,很快就发现了那些火炮的变动,他的眼睛微微的收缩了起来,这么多的火炮同时开火,他再强也没有办法抵挡。 “周一,不惜一切瞄英国人的旗舰。”周航向着周一发布了他这次战斗最重要的一次命令后,抬起了自己的脚,用力的踩在甲板上,厚实的木板被他的双脚踹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借着反弹力,周航整个人在轰鸣的火炮声中,高高跳起,向着海中鱼贯而入。 第六十七章 破壁 温暖的海水笼罩了周航的身体,周航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就和海豚一样,迅速的向前游去,而他的脑后,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冲进了他的耳朵,还没等他回头,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化作看不见的水波就已经将他掀翻。 周航在水中过了数圈才稳住了身体,这短短的几秒中,周航可是喝了不少海水,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转体翻转了一千零八十度还是两千一百六十度,他都有点后悔往渔船里塞那么多火药了,纯粹打水漂,浪费钱。 向着水面浮起脑袋,周航发现自己已经和英国人的战船距离不到四百米了,只不过他这一露头,英国人立刻就发现了他,不少火炮立刻调整了位置,瞄准了周航附近的海域,周航知道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可以用散弹了,他可不想被打成筛子,便立刻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周航游泳的速度比起之前的他快了两倍都不止,仅仅是摆动自己的双腿,周航就能感到水流从自己脸庞飞速流淌而过,短短十几秒,周航就游出去了接近一百米,而此时,英国人才清理好炮膛,炮弹还没有塞进炮管内,这种速度,真的是非人的存在。 三十秒后,周航听到了炮声,而他自己,已经游到了一艘战船附近,他看着船体底部千奇百怪的贝壳寄生物,眉头一皱,单手用力,狠狠的将长刀捅进了船底板,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长刀居然捅进去一点就无法继续深入,只不过周航脑筋一转就明白了,这时候制造船板的木材都是经过数道复杂的程序锻炼而成,就他所知道的陈朝战船造船过程中,船体木料都是从四川、云贵等地精心选择的百年楠木,从根部砍断以后,顺着长江运送到崇州造船场,然后在雨水无法淋到的干燥环境中慢慢阴干,这个阴干的过程视天气情况需要一到两年,这一步尤其重要,阴干是为了保证木料不会因为浸水以及冷热变化而膨胀出现松动,然后阴干好的木材经过掏空打磨,一次性制成整个船体的底层,为了保证木材不会被虫蛀腐蚀,已经成型的船体还需要经过桐油泡制,这种泡制方法非常反锁,尤其是大船,无法在桐油池里直接浸泡,需要船厂给船体人工刷桐油,每次刷完桐油之后,都需要经过三五天的晾晒,然后再继续刷洗桐油,反复五到六次之后才算初步处理完成,仅仅是这些步骤,就可以将原本十分牢固的川中楠木变得和铁石一样坚硬。而此时周航身处水下,如果不是他力大无穷加上手中长刀锋利无比,恐怕连船体的表面都插不进。 想明白这点,周航也就没有继续他凿船底的计划,而是向着水面浮去,将头探出水面之后,周航长吐一口浊气,看着近在咫尺的船壁和仅仅与水面相距不到三米的炮门,周航眯着眼睛稍微计算了一下,立刻拿着刀用力扎在船壁上,手握住刀柄借力整个人从水中飞了起来, 然后单脚用力踩在船壁上,握住刀柄的手顺势轻轻一挥拔出了长刀,另一只手长臂一伸,攀住了炮门的下沿,用力一拉,周航便轻柔的如同一只猿猴向上飞到了炮门旁。 此时这个炮门内部,三个英国炮手正在紧张的清理炮管,冷却降温,而当一张满脸是水的陌生面孔从炮门口冒了出来的时候,三个英国炮手楞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把冰冷的长刀捅了进来。 “啊!”惨叫声立刻打破了船舱中短暂的宁静,所有的炮手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惨叫的地方,按道理说,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并不会因为自己同伴的死亡而分散注意力,只是在这个炮击的空档期,居然会有战友受伤,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他们不由得会分神看一眼。 “轰!”狭小的炮门处,木块纷飞,一个庞大的身躯从这破洞处挤了进来,所有的炮手都惊住了,他们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从炮门进来的敌人,不过训练有素的他们立刻向着上层大声呼喊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立刻顺着船板传到了这最下层的火炮甲板中。 周航看到这些手持冷兵器围上来的炮手,长刀用力挥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音后,周航手中的长刀终于洒出了一股血光,手持西洋剑的炮手从肩膀到腰身都被周航一道劈断,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惨叫声刚响起来就后继无力的消失了。 周航没有一丝犹豫,收刀横挥,金铁交鸣,再收再挥,巨大的力量和非人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所有炮手的预计,刀光闪过,血色四溅,围在周航身前的四个炮手都踉跄后退,胸前长长的刀痕血流不止。 “杀!”周航此时已经杀的性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身体强化的缘故,此刻的周航觉得自己无所畏惧,长刀上下翻飞,在他前面的炮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渐渐的,原本干燥的甲板上此时已经变得粘稠湿滑,赤红的血液慢慢的覆盖了整个甲板,而上层甲板的火枪兵,在这时,终于赶到了。 “炮手后撤,枪兵准备!”火枪队上尉带着自己的手下赶到下层火炮甲板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死者的尸体杂乱的倒在火炮旁边,伤者的哀嚎似乎都要掩盖上面一层火炮的轰鸣,腥气扑鼻的血液在脚底缠绕着,似乎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开火!”已经顾不得误伤友军了,上尉看着周航凶狠的冲了过来,心中一慌,立刻挥下了指挥刀,清脆的枪声在这有些狭小的船舱中回响着,硝烟混着血腥味,刺激着所有幸存者的鼻腔,大家都心有余悸的盯着硝烟深处,一个人影若影若现。 “杀!”还没等上尉松一口气,周航猛地从硝烟中冲了出来,一刀毫无技巧的竖劈,从头到脚,将近在咫尺的上尉劈成了两段,周航没有迟疑,紧接着就冲进了正在换弹的枪兵队里,肆无忌惮的劈杀开来。 第六十八章 绝望与勇气 “将军,那个怪物杀到船上来了,杰森小队全灭,现在查尔斯小队和卡尼尔小队正在三层火炮甲板抵抗,怎么办!”下层巨大的嘈杂声早就传到了上层甲板,火枪的轰鸣与士兵的惨叫已经让这艘战力最强大的四级风帆战列舰基本失去的战斗力,而陈朝的战船在这个时候更是不顾一切的集火这艘可怜的战列舰。 “管损班报告情况。”原本军服笔挺,须发整齐,眼神犀利的少将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沉稳与冷静,两轮火炮集火居然都没有杀掉那个怪物,反而让陈朝舰队趁虚而入,连续命中己方多艘战船,损失惨重,而现在,船上一共五个小队的火枪兵居然折损过半,难道这才是传说中圣子的威力? “将军,船体中层受损严重,下层也开始进水,我们根本没办法通过正常办法下去抢修。”管损班现在只能从最上层甲板吊人进到下层甲板进行抢修,只是这种危险而没有效率的抢修方法根本无法修补漏洞,随着几个水密舱的快速进水,战船已经无法正常维持速度了,而失了速的战船,那就是最好的活靶子,尤其在这种敌我双方不到五百米的时候。 “轰!”就在说话间,陈朝水师又完成了一轮齐射,作为集火目标的四级风帆战列舰,船身立刻剧烈的晃动起来,一个个水柱在战船周围炸开,而更多的炮弹也精准的命中了战船,原本已经开始倾斜的战船在这一轮的火炮洗礼之下,开始下沉了。 “全员弃船,发旗令,命令其他战船撤出战场!”将军的话语中充满了沮丧,他那两只一直举着望远镜的胳膊也没有了之前的沉稳,微微颤抖的报酬手臂似乎将他内心的慌乱暴露无遗,此时的将军想起了那个家族一直流传的警示,“永远不要和圣子战斗,永远不要!” “将军,我们还占据优势,不能放弃啊。”一直对将军言听计从的副官此刻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懑,大声喊了出来,而此时英国人的战船似乎听到了这位副官的怒吼,完成了一轮极其漂亮的齐射,三艘陈朝等到巡洋舰被炮弹横扫而过,其中一艘战船的主桅杆更是被数枚炮弹打中,直接倒了下去。 将军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突然也涌现出了一丝希望,然而有时候,希望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就变成了绝望。 将军的眼神停滞在了下层的楼梯通道口,通道口并不宽敞,平时英国人上下通道都要侧身礼让,但是这时,却从通道口里面突然飞出几个身影,紧接着,一个身材庞大的陈朝人从楼梯里挤了出来,这个陈朝人浑身是血,身上还有几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可见这位陈朝人为了突破到最上层甲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当然,这个陈朝人自然就是周航。 周航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快要失去嗅觉的鼻子终于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身上伤口依旧和之前一样疼痛,似乎这强化过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如果不是周航心中的执念一直提醒着他不能倒下,恐怕此时的他已经被这伤痛折磨的晕了过去。 “他上来了,杰森小队呢?”副官看到将军已经完全僵住了,只能暂时代替将军大声的呼喊发令。 “少校,杰森小队之前已经下去了。”一直在甲板忙碌的管损班上尉面色惨白的看着少校,下去了,却没有阻止住周航的步伐,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已经阵亡了,战船上总共五只火枪队此刻都已经消亡了,只剩下甲板上慌乱的数十人看着步步紧逼的周航,完全没有抵抗的斗志。 三百人的火枪队就这样没了,少校也终于脸色大崩,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一样流淌了下来,这时候反而是一直惶恐不安的少将恢复了点心智,强自镇定吩咐道: “你们几个引爆船上的火药,一定不能让那个怪物走掉。”将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然后拔出了身侧的长剑,如果不是双腿酥软走路有气无力,其他几位副官怕不是都被将军舍生取义的精神所震。 不过他们还是按照将军的话去做,这样一个怪物,怎么能留他在这里继续猖狂,如果他们不去消灭这个怪物,那么他们的战友、同僚还会受到和他们一样的痛苦与折磨,不能让这样一只怪物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 周航站在甲板上看着周围数十个士兵,脸上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笑容,他现在非常的疲倦,虽然身体依旧处于强化状态,但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能在这么久的剧烈的厮杀后继续保持精力充沛,他现在一动不动就是在恢复体力,而这些不敢上来厮杀他的英国人正好给了他恢复的时间。 不过安逸的紧张时间很快就没有了,周航看到三个英国军官居然在四处搬运火药桶,堆在了一起,而另外一个身材高大,脸色苍白的中年军官手拿长剑,大声的对着甲板上所有的英国士兵吼了起来。 周航英语其实还可以,不过这位军官的口音实在过于奇怪,周航居然没听懂多少,不过他再笨也知道收集火药桶的行为是为了做什么,只是此时周航的肌肉已经酸麻无比,超出自己身体负荷的力量不仅带给了他超出常人的战斗力,同时也会带给周航难以言喻的身体伤害,周航已经能够预料到这强化时间过去之后,自己身体的痛楚与难受。 想到这里,周航深吸了一口气,事不宜迟,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浪费了,周航想明白这点,立刻挥舞起了手里的西洋长剑,他之前的长刀已经在数次碰撞中断了几段,也就是因为这次断剑,周航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依旧是那么的势大力沉,即便只是一把普通的军中制式长剑,周航只用这一下就将他面前招架的三个英国人打弯了膝盖,不得不单膝跪在地上缓解周航的力道,而周航已经在刚才的搏杀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挥出长剑的下一刻就单脚用力踹出,将他前面的一个人狠狠的踢飞出去。 第六十九章 胜利 后世的西洋长剑一般只有剑头能够伤人,出招自然都是以穿刺攻击为主,这种已经美化的杀人工具自然显得十分变扭,但是在这个时代,西洋长剑却和中式长剑差不多,长剑的两刃都是开锋的,劈下去和长刀一样,只不过长剑胜在灵巧,长刀胜在刚猛。 然而在周航手里,这灵巧的西洋长剑却被他用的刚猛无比,细长的剑身如同棍棒一样砸在英国军人招架的兵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相交之声,明显已经开始弯曲的剑身似乎已经在抗议周航的野蛮与无知,周航并没有理会这无言的抗议,反而继续抬起自己的脚掌,用力将一个英国人踢飞出去。 “一招鲜,吃遍天。”这句老话说的真的不错,周航这一劈一踢至少弄死了六七个英军士兵,但英国佬依旧还是提防不住,只不过这些悍勇不畏死英国士兵还是成功拖住了周航的步伐,并成功的给周航身上又添上了几道见血的伤痕。 “将军,我们点火了!”听着手下副官的吼叫,那位中年少将扯掉了他一直珍爱的少将军服,挥舞的长剑冲了上去,现在,他的唯一目标就是拖住周航,不让他跳船离开,至少还患得患失畏畏缩缩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反正都要死,那就要死的有意义。 少将的剑术非常的好,作为骑士世家的家主,他从小就在父亲的督促下打磨身体,苦练剑术,即便在英国海军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都是排的上号的高手,而他的对手周航纯粹就是依靠蛮力出招的怪物,在少将舍生忘死超长发挥的情况下,反而有些打不过这个少将了。 周航单手横劈,那个少将同样单手持剑,身体半屈,斜向顶住周航长剑,周航的长剑无法直接砸在他身上,只能顺着少将手上倾斜的长剑滑了下去,然后少将趁着周航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的一刹那,长剑一抖,直接刺向周航的胸膛,不过仅仅刺进去一点周航就侧过身体将剑头崩了出去,即便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周航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主要是少将的卸力方法着实厉害,周航除非不去攻击,不然只能受伤,如果不是周航看到那少将的脸色和嘴唇越来越白,恐怕他已经准备逃走了。周航也明白这种卸力方法对少将的判断能力要求很高,这也是由于他的打法缺少变化才能让这位少将如此轻易的判断出自己的攻击方位。 不过这位被周航誉为高手的少将的确有些扛不住了,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卸力再厉害他也还是要用身体硬抗周航的一部分力量,他的身体不算差,但已经过了巅峰期,根本没办法坚持太久,只是周航的力量还是远远超出少将的预料,只是五下接触,少将的口腔里就已经充斥着血腥味,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他强行咬牙坚持,只是在第六下的时候,少将终于抵抗不住,在周航的长剑接触到他的时候,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倾斜的长剑也无法维持,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周航居然收起了长剑,满脸复杂的看着他。 “可惜了。”周航摇了摇头,这种人物本不该死在这里,这个少将的西洋剑术不比所谓的陈朝军中的顶尖武技差,在这个火器逐渐取代冷兵器的时代,这种高手死在火药之下,真是悲哀。 “陈朝人,你走不掉的!”周航没想到这个少将居然会说汉语,虽说这发音有些古怪,不过比他的英语发音要好很多,周航看着少将半跪在地上拄着长剑,于心不忍,于是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少将的肩膀,此时火药桶上的引线已经只有短短不到十厘米,而剩下的英国士兵都面色坦然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主的召唤。 “轰!”巨大的爆炸横扫了整个战列舰的甲板,粗壮的主桅杆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瘦小,厚厚的白色风帆在爆炸中化为了焰火,随着“咔嚓”一声,整艘战船在这一刻从腰部断成了两截,船头和船尾迅速的沉入水中,所有的人都只能看到两个树立在海中的巨大火炬。 这一幕实在是太劲爆了,很多士兵死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沉船现场,尤其是英国士兵,他们亲眼目睹了旗舰的爆炸,一方面士气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另一方面整个舰队的指挥陷入了混乱,周一很明显发现英国战船此刻分成了两种,一种升起了Z字旗,战船迅速向着陈朝舰队靠近,而另一种居然扬帆向后缓缓撤去。 “火炮击中攻击向我们靠近的战船,注意保持距离,边打边后撤,我们的火炮有优势!”周航这时候出现在周一的身后,脸上的倦意让他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他的身后,已经昏迷过去的英国少将被几个海盗抬进了船舱,如果不是这次战斗结果至关重要,周航恐怕也已经倒下了,身体强化时间虽然没有到,但周航的身体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没有想到一个传送居然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负荷,那名少将更是直接昏了过去,看来系统给的逃生技能不能乱用啊。 “发射!”随着火炮千总的怒吼,数十门大炮轰鸣了起来,远处,一艘英国战船被这密集的炮弹从头到尾的洗了一遍,船体已经遍体鳞伤,船尾还冒着黑烟,如果从船体破洞仔细看去,船舱内已经是尸横遍野,整艘战船显然已经无法继续作战,很快,这艘战船便无奈的升起了白旗,而看到这面白旗,所有的陈朝士兵,也就是周航手下的海盗都无比疯狂的欢呼了起来。 六比一,周航以一艘五级风帆巡洋舰的代价,击沉了英国人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和四艘五级风帆巡洋舰,这种战损比哪怕是陈朝水师正规军都很难做到,何况这些海盗,所以他们有理由欢呼,而远处,海天交界的地方,英国人剩下的四艘战船正在快速的逃离战场,他们已经无心恋战。 “胜利了。”周航看到这一幕,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再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周一他们惊讶和着急的呼喊。差, 第七十章 系统升级 “这次考100分回家就有奖励!” “周航,你来办公室一下。” “都几点了,怎么还在宿舍睡觉,高数不要上了?” “你怎么写的程序,又要重新维护,公司损失多少你知道吗!” …… “啊!”周航猛的睁开眼睛,刚才他在梦里似乎又走马观花一样将他原来的人生又走了一遍,南柯一梦,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望着熟悉的木质天花板,略显摇晃的小床,还有一股苦涩的中药味,周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迫切的想要看看四周的情况,却感到自己身体全部都在吱吱作响,疼痛似乎将他淹没,他根本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发出一声冷哼,无力的继续躺在床上。 “大人您醒了!”一直守在周航身旁的几个海盗都是系统召唤出来的海盗,这次战斗之后,这些海盗都升级了,周航从系统里都能看到这些海盗都有数点属性点没加,而领头的周一甚至还有技能点,看起来作为指挥的他真的是吃到了不少经验。 “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情况怎么样?”周航现在渐渐恢复了身体的知觉,疼痛如同潮水一样席卷了他的全身,就好像有一堆人一直在敲打着他的身体,关节的疼痛让他都想爬起来把自己的手脚关节全部切出来洗洗晒晒,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主公你只昏睡了半天,战局还算平稳,英国海军已经逃跑了,陆地上法国佬试探性的进攻了一次,然后就撤退了,整个防线依旧在我们手中。”听到周一的回答,周航稍稍松了口气,守住就好,他能做的都尽力做了,现在只能看刘毅云的了,如果陆地上守不住,他也没辙了。 “我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周航一边询问周一,一边试着轻轻的摆动一下手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手指,甚至是脚趾,他都还有知觉,能够在肌肉的带动下慢慢移动,这说明他还没有瘫痪,这种最可怕的后果没有发生,周航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初步统计战死三百四十人,受伤五百一十五人,失踪十八人,其中被英国人火炮轰沉的一艘战船损失了一百五十人,另外还有三艘重创,需要大修,剩下的五艘也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现在我们也只能抽调这五艘作为陆地火力支援。”周一报出来的数字有些触目惊心,要知道他的整支舰队才不两千人出头,这次一下子就伤亡接近一千人,一半人失去了战斗力,如果折合成银子,周航感觉自己损失了最起码五万两白银,系统已经提示他要是想要修复三艘重创战舰,每艘需要五千两银子,这就是一万五,价格非常的贵,不过时间短,只需要三个小时,而现在周航并没有现成的船厂,想要大修都没有办法。 “叮咚,迟到的奖励,系统因为宿主昏迷不得已延迟了奖励发送,现在开始发放系统奖励,歼灭英国战舰六艘,具体为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和四艘五级风帆巡洋舰,获得经验两万,杀死英国士兵两千人,获得经验四万,并获得赏金六万,现在等级十三级,经验5000/14000,开启智能系统模式,模式内容未知,消耗未知,功能未知,恭喜宿主悬赏榜升级,现在为世界海盗榜第三十五名,陈朝赏金五千两,陈朝海盗王悬赏两万两,英国海军悬赏六万两,哇,您赏金高到系统都眼馋了,所以您现在也是世界上数得着的大海盗了,您的威名已经传遍四海,还不赶紧找个地方埋上你的宝藏,留下一个古老而传奇的海盗王传说!”周航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系统说了这么多内容,其中值得留意的事情太多了,首先是杀死英国人的赏金,居然直接给了自己六万两白银,全部存放在系统里面,也许是系统知道周航肯定还是会把这些白银花在系统里的,居然连把银子提出来的功能都没有,另外就是这个悬赏榜,现在变成海盗榜了,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世界数得着的大海盗,系统也真是看的起自己,自己就这么几艘破船,怎么能够称的上海盗王呢? 周航并不清楚,系统评价这些事情是非常严谨的,也许是后世的小说漫画看的太多,周航认为海盗能和正规军抗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陈朝的三个海盗王似乎也加深了他的这个印象,其实能够将英国海军打的如此之惨的海盗,历史上还真的是屈指可数,算上陈朝的三大海盗王,世界上能够称王的海盗,也就八个,而除了这八个海盗王,敢于和一支舰队规模在十艘五级以上战船的正规军硬碰硬的,也就周航这个傻瓜了,关键他还打赢了!这可比他拿到巽他海峡海盗的专用旗子厉害百倍。 “修复三艘重创战船,然后重新购买一千名海盗补充部队。”周航眯着眼睛,在大脑中对系统下达了采购命令,这一共需要三万五千两白银,如果不是这些英国佬的赏金,他还真的是要破产了,只不过系统这时候提示自己了一句话,让周航有些目瞪口呆。 “这样直接出现海盗会不会让您的正常手下感到震惊和不解?推荐您四级风帆战列舰,只需要一万五千两银子,附送伪装维修工,物美价廉,您值得拥有。”这系统真的是开智了,周航心中有些无语,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周航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他还是按照系统的话做了,他的确需要补强水师力量,毕竟他是海盗,只要有船,他照样能够横行四海,这次战斗给他的影响真的是十分的大。就说他一直担心的法国佬,在失去了制海权之后居然都不敢进攻了,虽说这也是因为爪哇岛是个岛屿,如果在印度,法国佬肯定只会朝着地面狠狠的吐口痰,骂一句英国贱种,然后继续扛着火枪继续进攻。 “周一,你带人出去接应一下,有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将会加入我们舰队,上面有一千人的海盗和几十人的维修工,分配他们到各个缺员的伤船上去。” 周一听到周航的话,立刻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整个船长室里依旧还有四个留守的海盗保护周航的安全,这种时候是周航最虚弱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能让主公受到危险,这是这些系统海盗最简单的想法。 第七十一章 周家隐秘 从系统购买的四级风帆战列舰明显要比英国人的战列舰要大一些,这也是陈朝水师战船的特点,其实周航觉得这反而是陈朝造船技术不如英国人的表现,因为战船的分级主要是看火炮重量和火炮数量才确定战船等级,这也就是说,英国人用较小的船只吨位实现了更强的火力,他们在战船设计上明显要比陈朝人更加精细和缜密。 只不过除了几个大国,很少有国家能够自主设计建造战列舰级别的大型战船,所以周航还是美滋滋的听着外面海盗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能够拥有这种级别的大型战船,周航才算是真正的往海盗王的目标迈进了大大的一步。 听着那激动的嘶吼,周航神色有些疲倦,眼皮慢慢的合上,他现在的身体不足以支持他清醒太久,只能这样缓缓的睡去,等待着下次醒来。而就在他又进入睡眠的这段时间,整个海盗世界似乎都被惊动了。 巴萨县城,是爪哇岛一府三县中最小的一座,县城建于一百年前,作为陈朝在南洋最早的一批城池,巴萨是非常有名气的,当然,不是什么好的名气,在前朝有天涯海角这一说,天涯就是指的琼崖,也就是周航那个时代常说的海南岛,这里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一直被朝廷视作流放官员的理想场所,从而被全国人民所口口相传,一时间居然成了这天地间最惨的地方,当然,到了新朝,这天涯海角的地方就变了,现在的海角就是巴萨县,这巴萨县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最近几年,巴萨似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起码当地的土著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暴动要挟县城内的农场主了,这一切的改变,似乎都要从城外十公里的一座小城堡里说起。 只不过在今天,我们要说的不是这城堡的往事,而是现在发生的一件大事,往日被当地土著所敬畏的城堡内,却显得异常的慌乱,在某个房间门口,几个头发黑白参杂的中年人焦急的站在房门口,来回轻轻的踱着步,眼神是不是盯着房门上,似乎想要看清房间内部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扇古色古香的木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着围在房门口的众人,摇了摇头,看到他这个样子,所有的人都心中寒了一半。 “孙神医,家主怎么样了?”众人跟着老者走到了客厅,这时候,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众人立刻七嘴八舌的问起了家主的病情。 “天命不可逆,我只能尽力帮助他续命,但估计也就这个月的事情,你们准备好后事吧。”被称作孙神医的老者叹了一口气,这种药石难救的病人,他也是无奈。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们周家!”众人都一脸哭丧的表情,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家主醒来了,他指明让孙神医,大爷,二爷和三爷去他房内。”就在众人陷入一片哀嚎的时候,一位灰衣的老者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客厅里,沙哑的嗓音好像是铁石摩擦的声音一般,不过对于这客厅内的诸位,都像是天籁之音。 被点到名字的四个人立刻快步跟着灰衣老者,回到了家主的房间内,不过当家主的三个儿子走进房间内,都呆在了原地,重病的家主居然神色坦然的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看不到一丝病态,其实从上周开始家主就已经生病了,除了孙神医他谁都不见,所以这大爷、二爷、三爷也只是知道父亲病了而已,而且病的很重。 “不用惊讶,我现在的确是重病,不过我和你们不一样。”家主头发花白,但是精神很好,脸色红润的看起来比他三个儿子还要健康。 家主的三个儿子自然也知道这个传闻,似乎每代家主死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征兆,几乎都是老了之后在众人无法预料的时候死去,只有他们的父亲,出了意外,从十年前开始就小病不断,只不过每次生病,父亲都挡着他们,不让他们去探望。 “我这次让你们来是要立遗嘱,很多事情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家主此刻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坐在他下方的几位都忍不住抽了抽动鼻子,他们都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而这个味道的源头,好像就是坐在上首的家主,孙神医看着那三个眼神中充满震惊的家主儿子,眼睛微微红了起来,他和家主是几十年的老交情,没想到这周允行居然要走在了他前面。 “我们周家作为南海的海盗王已经有两百七十五年,历代共有十一位海盗王,每位海盗王接任家主都是二十五年,这是我们周家众所周知的秘密,直到我,打破了这个惯例。”家主,也就是周允行,他在周家南海王的位置上已经呆了三十年,这种反常的现象一直让周允行忐忑不安,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忐忑不安,他为的是家族的命运操碎了心。 “其实我们每任家主都是天罚者,也就是说我们每代家族子弟中,必定会出天罚者,这不仅仅是我们家族,其他七大海盗王他们也是一样。”说到这里,周允行叹了口气,他的儿子和孙子之中居然没有一个天罚者,这对于周家意味着什么?恐怕他的三个儿子都应该知道。 “您一直让我们测试每个后代的能力,就是为了寻找天罚者?”大爷周文棣知道最近十几年,尤其是在最近几年,父亲一直在周家的后裔中寻找什么,原来就是在找天罚者。 “如果家主不是天罚者,我们周家就会失去海盗王的位置?”二爷周文德比大爷要想的更多,既然每任家主都是这个惯例,那如果父亲去世,他们真的就没有办法撑起这个家族吗? “的确如此。”周允行轻轻咳了一下,三爷眼神尖一些,他似乎看到父亲口舌中都带着一股黑气,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悲怆,作为最小的儿子,他自然最受父亲的宠爱,如今父亲不行了,而他们居然还撑不起这个父亲付出一生的家族,真的是不孝啊。 “这是天命,你们不必自责。”周允行此时已经看开了,天道有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周家作为南海王已经要三百年,够本了。 第七十二章 远虑近忧 五年前,周允行力排众议,带领着周家离开了越来越繁荣的台湾岛,转而在这个蛮荒之地扎下了根,甚至他还选择了投靠英国人与法国人,很多周家子弟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现在,他的三位儿子似乎都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天命者和天罚者的组织,锦衣卫当之无愧是第一,但是接下来的,并不是陈朝的刑部或者西方的教会,而是这些海盗王。 天罚者为什么会受到锦衣卫的追杀,为什么陈朝的海盗王称号只能在周、郑、雷三家传承而没有其他势力挑战,这一切的原因,都和天罚者独特的能力有关,每个天罚者的能力都是不同的,这点毫无疑问,当然,事实上除了天罚者本人外,其他人基本都不会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的能力,或者说我们周家的能力就是能够用银子购买战舰,从最难建造的一级风帆战列舰到毫无难度的江河小舢板,我都能用银子换到,这也是我们周家能够立足南海的根本,只是现在,我们周家没有继承我能力的人,我们本身的造船能力又因为朝廷的封锁打击,一直无法独立建造战列舰级别的大船,一旦我死了,周家没有了战船来源,那只有死路一条。”周允行习惯性的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天罚者这种逆天的能力并不是毫无限制的,只有天罚者自己才明白,他本身受到了什么样的诅咒,就像那位大人。 周允行身体的确不行了,讲了一半居然开始走神,眼神中的变换的色彩让他的三位儿子都暗暗心惊,这几年,父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愣是让周家在这片看似荒芜的土地上渐渐扎下了根,手段犀利,完全看不出老了的样子,只不过这短短几天,现在的父亲,看上去似乎真的老了。 “我也不想背叛陈朝,但是他们始终不肯给我们的四级战列舰制造的图纸,老四那儿子虽然蠢了点,但好歹我们也算是和英国人和法国人搭上了关系,法国人愿意给我们他们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图纸,并且答应给我们三百个工匠协助我们造船,可惜英国人只愿意给我们四级风帆战列舰图纸。”周允行其实更加看好英国人的战船,对于他们这些老海盗,英国的造船技术应该天下第一,可惜造炮工艺比不过陈朝。 “但是,父亲,英国人和法国人被阻拦在了垄川,我们要不要出兵帮助他们?”之前说的事情,周允行的三个儿子都知道,英国人和法国人同意把苏腊县城以东的爪哇岛领土都分封给周家,承认周家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且会在爪哇岛驻军保护,只是现在,原本应该羸弱无比的陈朝爪哇岛驻军居然击败了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进攻,据说还杀死了至少两千人的英国海军士兵,得知这个消息的周家都以为是个玩笑,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不得不承认,陈朝还是非常强大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得罪了那位,我是绝对不会选择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周允行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允行的三个儿子似乎都发现老爷子的嘴唇已经开裂,里面似乎露出了一丝黑色的线。 老爷子的身体不好,他们也没有一点办法,所谓的天命不过是所有天罚者总结出来的说法,就像民间俚语“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差不多意思,周允行说自己要死,那就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何况这世间最好的大夫之一,孙神医也说药石难救,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一幕,还是眼睛微红的低下了脑袋。 “我说过,生死有命,你们不必悲伤,当然,你们现在这样我也是很欣慰的,说明我们周家的教育没有问题,不过我希望你们努能够力守护好周家,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孝心。”周允行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但他还是能够很敏锐的察觉自己儿子们的表情。 “垄川县那边不要管,英国人打不过来更好,就在刚才,世界海盗榜更新了,你们知道新上榜的海盗叫什么吗?”老爷子这时候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似乎找到了解开一切迷雾的钥匙。 “难道是我们陈朝新出的海盗,而且就在垄川县?”二爷看着父亲的笑容,立刻联想到了垄川的战争,除非能够和正规军抗衡,不然是没有资格登上世界海盗榜的,要知道,即便是强如周家,居然在海盗榜都只能勉强排在第九位,前面八个里面也就只有三个是海盗王,还有五个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海盗:陈朝、英国、法国、西班牙、奥斯曼帝国,没有一家海盗能比他们还强。 “排名三十三,巽他海峡海盗旗,姓周。”海盗榜并不会详细的显示入榜的海盗姓名,就像陈朝,只会显示排名第一,世界最强水师,陈氏皇族掌握。 “姓周!”周家三子立刻抓住了这个重点,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爷子,难不成这个姓周的是他们周家流落在外的后代? “你们也别太高兴,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我们周家的族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一个天罚者,而且锦衣卫应该在赶过去,老大老二,你们带马队赶过去,老三你带船队赶过去,尽可能的救下他,然后表达我们的善意,以后周家还是需要他来支撑,我也希望你们明白,保住他,才能保住我们周家。”周允行说到这里,整个人剧烈的开始咳嗽,每咳一次,口中就会喷出大量的黑色尘埃。 “父亲!”周允行的三个儿子看到父亲的脸色陡然变白,都震惊的跪倒父亲面前,不过周允行摇了摇手,捂住了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对着他的三个儿子说道: “我还不会死,你们赶紧去垄川,记住,垄川现在应该是那个人的天下,我们是求人,如果他不愿意来我们周家,那退而求其次,最起码要让他卖船给我们。” 第七十三章 京城 京华烟云,盛世荣华,北京城作为陈朝的首都已经有二百多年,作为陈朝的政治中心,到北京城,或者说是到京师做官,一直是所有官员毕生的目标,这京师的官场也因此有了一些戏称,比如坐落在皇宫旁的六部衙门,就被称作“三首三尾”,其中“三首”分别是吏部、兵部、工部,“三尾”则是礼部、户部、刑部。 之所以这样分,自然是根据这六部的官员情况作了详细的了解和调查,开国之初,各部的排位是吏部、礼部、户部、兵部、工部、刑部,等太祖驾崩之后,各部的排位就已经变成了吏部、兵部、工部、礼部、户部、刑部,之后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吏部自然不用提,历朝历代,吏部都是一等一的地方,而兵部和工部能够排名如此之前,自然离不开陈朝的政策,外部扩张,内部工商,这样兵部和工部收益最大,兵部忙着谋划对外战争,权限大的惊人,这点大家自然也承认,只是工部不声不响的拔高到这个位置,这的确是当时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 当然,这六部再好,和另外一个地方一比,也就是不过尔尔,这个地方自然就是整个大陈的权利中心——内阁,别的不说,光说这内阁的办公场所,就坐落在皇宫午门旁的文渊阁内,这种待遇自然比六部要高上一筹,更别说阁老们的品级和权利都是文官体系中最顶尖的,除了吏部尚书不得兼任内阁阁臣以外,内阁内的其他阁老都有尚书头衔,这种权利,自然大的离谱。 入阁文渊,这是所有文人墨客的终极目标,而文渊阁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了所有文官心中的圣地,而今天原本寂静幽深的文渊阁突然被几声由远至近的高呼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南洋急报,闲人避退!” “南洋急报,闲人避退!” 两个身着锦衣卫鱼龙服的番子疯狂的在皇宫内的御道上奔跑着,一边奔跑,一边还大喊着,听到他们的喊声,所有行走在御道上的文武官员都面带惊讶的闪到一旁,看着两个番子满头是汗的向着文渊阁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了,海上的番子居然这么慌张的直接跑到京师。”一个了解锦衣卫服饰的武官捏着他下巴钢针般的胡子,两只眼睛瞪着大大的。 “海上的番子,南洋,急报,难道是印度那边出了问题?”这应该是所有了解朝政内情的官员们脑子内唯一的想法。 …… “曾阁老,番子的军情急报已经送到我们这里,兵部和皇上应该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要拿出一个章程来,估计下午会加开一个晚朝。”文渊阁并不大,但却足够精致,可以说陈朝的历代皇上都给予了内阁足够的尊重,内阁的规制其实就比皇上的宫殿略差一点,每个阁臣都有自己一间独立的办公房,而首辅的房子自然是在这些阁臣房子的正中央,什么折子都是其他几位阁臣拿到之后,送到阁老这边最后票拟的。 “亭之,你让德诚和云兴一起过来,咱们几个好好商量商量这事。”曾首辅把持内阁已经有十年之久,这陈朝的大风大浪他见过的太多了,哪怕今天说西北边陲的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都不会有太过于吃惊,陈朝的底蕴他心中明白的很。 很快,在曾阁老的房间内,四位内阁成员都齐了,除了曾阁老,其他人都还没看到这军情急报,所以曾阁老首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 “根据星岛巡抚廖如秉和星岛参将周二的说法,英国人和法国人弃子争先,绕道贡攻陷巽他海峡,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大半失陷,南洋形式岌岌可危。”曾阁老不急不慢的说出了急报上的军情,他趁着其他阁老消化这条信息的时间,还很淡定的端起了茶碗,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热茶。 “首辅,我们应该立刻责令南海水师出发迎战,星岛不可失啊!”内阁四位成员中,最年轻的沈冠一第一个站出来,作为曾经的兵部侍郎,现在的兵部尚书,沈冠一十分明白星岛的重要性,可以说整个南洋的基石就是星岛,星岛一失,陈朝在南洋苦心经营两百年的心血就全废了。 “南洋现在是季风季,南海水师现在出航,恐怕会损失惨重啊。”沈冠一的话很快就遭到了杨辅仁的反驳,杨辅仁,字亭之,历任吏部考功司郎中、户部侍郎,以工部尚书入阁,虽然没有在兵部任过职,但是陈朝当官,不懂兵事绝对是一个升官的软肋,所以想要做到内阁阁臣,必须熟读兵书,并且有过实际的指挥战斗经验。 “星岛不失,再大的代价我们都承受的起。”沈冠一神情凝重,他的表情似乎也感染了其他两位阁老,除了曾阁老一直没有表态,剩下两位阁老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内阁很少会把话说的那么死。 “东杭,水师出动需要皇上的允许,我们现在就去面见皇上吧。”也许是看到剩下两个阁臣不说话了,曾阁老终于没有沉默,他放下手中的茶碗,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子旁边,拿起了狼毫,龙飞凤舞的写起了奏章。 星岛不容有失,这算是现在内阁达成的共识,不过在拟完奏章,写好票拟之后,曾阁老那双有些昏聩的双眼似乎睁大了一下,他看着三位同僚,用略显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亭之,德诚,东杭,国难显忠臣,现在国事艰难,大家一定要精诚团结,不要再为了过去的不愉快而误了正事。” 曾首辅自然是意有所指,陈朝的朝堂看似十分平稳,但是苏党与晋党之争已经有些隐隐失控,曾首辅自然明白这是圣命所致,圣上想要收回权利,那必须要收服内阁,而他作为陈朝内阁首辅十年,党羽众多,自然不会将手中的权柄交给陛下,君臣之间,首辅就是那个缓冲的点,如果首辅都没有自己的坚守,那么陈朝朝堂恐怕要重演党争之祸了。 “曾老首辅放心,这点我们心中有数。”作为晋党的领袖,张文广,张德诚自然也明白内阁首辅的重要性,作为臣子,他们有坚守传统政治的责任与担当,这是文之胆魄。 第七十四章 朝会风云 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锦衣卫指挥使等当朝一二品大员齐聚一堂,在乾清宫等待着皇上的驾到。 “左都督,你说陛下会不会调南海水师去星岛征伐英、法两国?”等待皇上的时候,已经得知了南洋军情的众人自然三五成群的讨论了起来,除了提前知晓军情已经统一口径的内阁与兵部几位大人,其他文武官员自然是不会像他们那样镇定,星岛不仅关乎整个陈朝对外征伐的命脉,也是这些官员身后家族海上贸易重要的钱财命脉,他们怎么的观点自然也是倾向调兵谴将。 还不等他们讨论出章程,两个太监已经一路小跑,打开了房门,用尖西的嗓音喊了起来: “皇上驾到,诸位大人迎驾!” 陈朝不兴跪拜之礼,除非是罪人,否则即便是平民百姓也不用跪拜县官,这是高祖定下的规矩,并且写进了《大陈律》中,所以听到皇上驾到,所有的官员都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按照文武之分排成了两列,迎接皇上的驾到。 永封帝今年四十有六,在位二十年,这里的所有官员基本都要比永封帝大不少,自然也熟悉这位陛下的性格,看似宽厚实则刻薄,这句评价在士林之中流传甚广,不过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这话到底对不对,这里的诸位也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拜见陛下!”诸位大臣微微躬身,算是行过了礼,而在皇宫禁卫环绕下的永封帝嗓音洪亮的回了一句众爱卿免礼,所有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按照官职大小,找了座位坐了下来,开始等待陛下开始本次朝会的商议内容。 永封帝国字脸,下巴一缕长胡须挂到胸口,按照陈朝的审美,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不过毕竟人到中年,鼓起的肚腩与脸上鼓起的眼袋破坏了他曾经的美好形象。 “诸位爱卿,此次星岛巡抚的折子大家都应该知道了,内阁和兵部有没有拟出个章程?” 按照规矩,从折子送到宫内再到朝会召开,里面最起码有一个小时的缓冲,这就是给内阁和兵部留下时间商量一下办法。 “陛下,内阁的意见是派南海水师去星岛拯救危局,另外再责令西贡都司调集大军支援星岛,力求能将英法两国赶出南洋。”曾老首辅在这个时候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不管怎么说,星岛肯定不能沦陷,这事关帝国的未来。 “兵部呢?”永封帝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内阁的意见,下面自然要等兵部的看法。 “西北边陲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出现警讯,罗刹人的侦察兵似乎比平时多了不少,前线的将军们认为罗刹人正在谋划一次大的会战,根据波斯卡里姆汗的情报,奥斯曼帝国似乎也加入了西方诸国联盟,我们在西北的形势更加艰难,我来之前和户部的几位大人沟通过,国库吃紧,我们无法提供两线作战的辎重。”兵部出来发言的是兵部侍郎顾彦成,兵部尚书沈冠一作为阁臣,并不能将兵部的事情顾的过来,所以兵部这时候有四个侍郎负责政务,而顾彦成正是负责兵部军情司和参谋司的侍郎,这些重要军情全部都是他来分析整理的,这里顺便提一下,南海北方水师的千总顾邱少正是他的侄子。 顾彦成的话仿佛是投入湖水中的一颗石子,立刻激起了阵阵波澜,原本已经坐在位置上半眯着眼睛养神的曾老首辅立刻睁开了双眼,户部没钱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西北边陲的警讯他们内阁从来没有收到类似的折子,这顾彦成想要做什么? 沈冠一比曾首辅还要激动,兵部是他负责,而户部则是曾老首辅负责,这是苏党的两个重要衙门。兵部和户部里面的侍郎、郎中大都也是苏浙一代的官员,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第一个站起来反对他们的居然就是苏党自己人。 其他几位大人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什么,苏党的人反对苏党的决定,这里面的道道深不见底,就看看另外两位阁老,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把之前的默契当一回事,而皇帝脸上居然也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曾老首辅在朝堂起起伏伏四十载,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他一边用手按住沈冠一,一边慢慢的站了起来,对着皇上严肃的说道: “永封三十九年,户部商税收入占总收入的十分之五,而星岛商税则又占了这商税的十分之二,星岛的重要性我想在朝的诸位都应该清楚,更不要提南洋那些广阔的土地产出,按照星岛巡抚的说法,现在印度依旧在混战,如果没了星岛,那印度的十万大军岂不是都要饿死!”说到这里,曾老首辅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现在已经六十又六,原本就已经是高寿,今天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掌控,心神激荡之下,他也有些气短头晕了。 “来人,御医,快给曾老首辅把脉!”看到曾老首辅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永封帝一直面带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严肃,听到皇上的命令,门外的两个禁卫立刻快步离开,跑去太医院寻找御医。 “陛下,我没事,我们继续朝会。”曾老首辅剧烈的咳嗽了一会,捂着胸口摇了摇手,如果不是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恐怕其他人都以为这位老首辅只是一些小病。 “那我们一边等御医,一边继续朝会。”永封帝听到曾老首辅这样说,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继续朝会,毕竟今天的事情十分重大,军情似火,一刻都拖不得。 “陛下,西北边陲也不容有失,一失就是失地千里!”兵部的意见很明确,先保西北,再保南洋,所有的重臣都面面相觑,按照他们的预想,内阁和兵部肯定都会说要救南洋,他们顺水推舟就可以了,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很大的变数。 西北边陲的军情,如果说谁比内阁更加了解,那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陛下,既然顾彦成跳了出来,那说明帝党的实力有了极大的增加,已经从勋贵武将向着士林文臣迈进,以前坚若磐石的文人阶层此时居然出现了裂痕,这是所有人最害怕的,而且这个裂痕正是文臣领袖曾首辅所在的苏党。 第七十五章 皇帝与海盗 朝堂风云诡谲难测,外人根本无从知晓那天朝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就像南洋的风暴,说来就来,没有一丝征兆。 “主公,所有船只已经进入港口避风,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其他士卒都已经上岸留守,另外,刘千户说垄川外围防线也已经收缩完毕,前突的侦察兵传来信息,法国人也收缩撤回了垦岱。”垦岱是距离垄川四十公里外的一处村镇,说是村镇,其实也就是数个庄园合并起来的住所,以往是为了防止奴隶暴动才合并在一起,这次英法两国人出兵爪哇岛,这垦岱里的士绅老爷收到消息直接就跑了,连粮食都没烧,直接送给了英法两国可以维持一个月用度的粮草,这消息周航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还好,如果能够将英法两国军队打回巽他海峡,那垦岱方圆几十公里的广袤平原都是他的田,这都是那些慌忙逃走的士绅老爷捐助的军资。 “走我们回县衙,召集所有能写字的文书,我们正好趁着这台风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分田的工作。”分田工作从现在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从周航自己的角度出发,他觉得分田工作事关之后整个爪哇岛的大局,别的不说,他现在手底下的一些非系统海盗和船工听到周航的话之后,眼睛中立刻闪烁着激动的光泽,中国人对于土地的热爱真的是令人惊讶。 回到县衙,垄川县内会写字的文书一共十三人,周航立刻让这十三个文书登记所有士兵的信息,按照陆军和海军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然后根据军功给士兵分成三等,一等授田五十亩,二等授田四十亩,三等授田三十亩,其中一半是永业田,一半是口分田,永业田可世代传承,口分田死后就会收回,即便这样,也是比基础标准的十亩地翻倍分田,这种分田力度如果不是在地广人稀的南洋或者北疆,任何一个朝廷都是无法做到的。 “将分田制度颁布出去,想办法让整个爪哇岛的人都知道,并且注明,无论任何人,只要参军杀敌,都可赏田。”周航看着已经写好的分田参军令,满意的点了点头,分田打土豪,哪怕是那些懒惰懦弱的土人,估计也要心动,自己不种卖掉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 与周航在破落县衙中兴奋的挥舞着纸张相比,永封帝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原本已经谋划好的朝会最后不欢而散,永封帝在朝会初期虽然利用顾彦成先声夺人,打了曾首辅措手不及,但是兵部毕竟是苏党的地盘,除了顾彦成以外还有三个侍郎,他们可没有被皇帝收买,立刻站出来支持曾首辅的计划,这一下子就让所有人看清楚了风向,站出来支持出兵星岛的计划。 不得已,永封帝用上了最后一招,直接有番子从午门急报,西北边陲驻军发现罗刹国出兵,双方现在正在里海附近僵持,总兵吴国海,薛广扈上奏直言,罗刹国此举古怪无比,怕是为了吸引我军主力,给侧翼的奥斯曼帝国军队腾出空间,西北需要支援。 这算是西北大战停歇以后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求援,从皇上到内阁自然都十分重视,这样形势就再次逆转,不过永封帝还是低估了曾首辅的老辣程度。 “陛下,诸位同僚,兵部曾经统计过,派援军在西北边陲作战,我们陈朝的损耗比是一比五,也就是说我们运送五公斤粮草,其中有四公斤会消耗在路上,这些年,户部和吏部一直想方设法向天山以西地区移民,按照户部去年的统计,整个中亚地区,取得陈朝户籍的百姓有七百一十万户,大致是五千万百姓,这足以支撑起对罗刹国和对奥斯曼帝国的兵源与粮草所需,老臣认为,中亚九府可以立刻开始征兵训练,整军待战,朝廷只需派出一员重臣,坐镇伊犁,督促伊犁制造局加快火器制造,源源不断发往前线即可。”曾老首辅这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西北边陲实力够强,可以应付入侵敌人,陛下您就不要操心了。 西北边陲的户籍数据一向视作朝廷机密,甚至连永封帝本人都只知道一个模糊的数字,户部给出了解释是移民活动一直在进行,加之小规模战事不断,人口统计工作难以落实,现在看来,自己是被户部这帮老油条骗了,他们一直把数据都藏着掖着,甚至还在上月的早朝要求加快西北移民进度,真是太可气了! 只是,再可气,永封帝都不能露出一丝愤怒的表情,甚至还要装作十分欣喜的样子,说上一句“首辅之策甚好!”这句话算是给整个朝会定下了基调,剩下还需要商量的不过是派兵救援南洋的细枝末节了。 散朝已是夕阳西下之时,除了被众人排斥的顾彦成毫无表情的快步离开,其他众臣都三三两两结伴离去,只有曾老首辅对着夕阳发了一会呆,这才和沈冠一以及户部兵部的其他同僚离开了皇宫。 “老大人,听说皇上回到后宫之后连砸了两个瓷碗,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回到曾府,众人坐在宴席上,气氛有些沉闷,今天真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沈冠一看着满脸倦意的曾老首辅,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皇权和相权之争并没有对错之分,陛下再气愤,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我在意的是那些老西儿。”老西儿指的自然是晋党,以往曾老首辅都以晋党称呼他们,今天居然用老西儿这么不文雅词,看起来真的是气急了。 “那些晋党,额,老西儿怎么了?”沈冠一今天并没有注意晋党的举动,在他心里,下午的朝会很明显是帝党与苏党的争斗,晋党没有插手其中只能说他们畏惧了。 曾老首辅叹了口气,沈冠一精于政务却缺乏政治斗争经验,老西儿没有插手才是最大的插手,希望文官集体对抗圣上乱权的默契这次算是一扫而空了,他不明白,晋党这样自掘坟墓到底为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出击,锦衣卫 南海风波未定,顶着海上的浪潮,三艘巨大的战船稳稳的在风雨中穿梭着,其中一艘大船中,无数身着飞鱼服的番子静静的站在下层甲板上,似乎外界的风雨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西北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收到上个月的情报?”依旧是那个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牛皮纸,不温不火的将写满南洋情报的牛皮纸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西北用马赶过来速度还是太慢了,而且似乎陛下他……”属下欲言又止,中年男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是个内阁派的秘密不可能瞒住那位陛下太久,不过对他而言,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所谓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帝皇,他要做的只是对这朝廷,对着这个国家负责。 “告诉我们的人,陛下要的情报都给他,另外你去吩咐一下,让黄东出手,把锦衣卫指挥使杀了,换一个听话的。”中年男子说这话时,完全不带一丝烟火,似乎他杀的只是一只蝼蚁而不是一个堂堂二品大员。 “诺!”对于这位大人的吩咐,他的属下向来不敢反驳,这是很多前辈用血换来的经验,他们这些后来者自然懂得,在这位大人没有倒台之前,自己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也不能半路出轨。 中年男子看到属下下去之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桌面上几份情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似乎包涵了帝国从西北东南的所有情况,有的情报好像都是两天前的情报,这种速度完全不像是这个年代的情报传递速度,甚至昨天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他都知道,只是让他感到不满与担忧的是,西北的军情锦衣卫居然没有收到,而皇上却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担心,这么多年,有些事情终于渐渐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分田打土豪,真敢做啊!”中年男子又看了眼南洋的情报,冷笑的说了一句,便默默的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看了一会,他又迅速将这纸揉作一团,然后从身上的口袋中掏出火石,将这团纸点燃了起来,纸张点燃之后,慢慢的飞了起来,火光之中,似乎能看到一个笔锋刚劲的“陈”字。 中年男子打开窗户,船外面,海波依旧,但是似乎在昏暗的海天交际处,一片灰色的大陆隐隐约约的出现了。 “所有人准备登岸,目标垄川县。” “诺!” 风雨之中,杀气四起。 垄川县城内,随着台风的逐渐远去,雨势开始渐渐变小,风力也逐渐变小,周航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始在县城里面救灾,南洋台风每年都有这么几趟过境,当地的百姓也积累了丰富的抗风经验,不过今年由于周航把垄川县城里面的壮丁全部征走,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很难及时的救济邻里,周航只能自己带着暂时无事可做的海盗们开始救灾。 这时候的建筑,修建的时候再坚固,也无法经受时间和风暴的摧残,尤其在这种地方,虽然垄川的百姓已经尽量在修建的时候将房子的墙体加厚,但是在这种自然之力面前,还是出现了很多的房屋屋顶的崩塌,这时候就需要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士兵清理废墟,抬出伤者。 “大人,在我们西北处发现陈朝军队,好像是番子。”番子,自然就是锦衣卫,也许是抓捕天罚者时候引起了太多的怪异事情,民间都直接称呼锦衣卫为番子,突出一个神秘,突出一个诡异。 “锦衣卫!”周航这时候觉得心中有些忐忑,说句实话,他是天罚者的身份恐怕真的被锦衣卫上层知道了,这时候穿越战区,难道就是为了抓自己? “走,让船上的海盗集合,去城墙准备迎战。”周航皱了一下眉头,强自镇定,对于这威名赫赫的锦衣卫,他心中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那么多前辈们都倒在了锦衣卫手上,他可不敢说自己比这些前辈厉害多少。 过了半个小时,大部分海盗都整戈待发,周航为了保证安全,还忍痛又买了五百把嘉平式火铳,这让他的库存白银瞬间就剩最后的五千两,穷的掉渣了,他估计整个世界就找不出一个比他还穷的政府了。 不管是系统的海盗还是那些南洋的本土海盗,他们都还是会列最基本的火铳军阵,说到底在船上,如果近距离接战,最上层甲板都是火铳的天下,双方的海盗们都会排成五排或者六排的军阵,一排一排的向着对面喷洒着火铳里的弹丸,这种最纯粹的交战方式直到铁甲战舰和尖头炮弹的出现才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垄川县的城墙非常的矮,周航总觉得这城墙都称不上城,只能成为围墙,如果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两个人互相配合就能够跳上来,而且城墙上面也非常狭窄,无法展开部队,周航最后选择在城外展开部队。 不过周航突然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雨天是无法使用火铳的,现在的火铳都是火绳枪,而在雨天火绳是无法燃烧的。 “拔刀。”周航郁闷的抹了一把脸,他这种陆战小白的确太菜了,要不是顾忌英法两国,周航肯定让刘毅云来指挥战斗,自己跑到船上看情况。 相比周航这样的小白,锦衣卫则是身经百战,雨天的确会限制火铳的使用,但是对于锦衣卫而言,这种天气更加适合他们发挥自身的优势。 “报告,一共五百骑兵,一千火铳兵已经集结完毕,请大人检阅。”无数的士兵悄无声息的站在雨中,这时候除了马匹打响鼻的声音,似乎这天地间只有秫秫雨落之音。 “好!骑兵先跟我出发,去垄川县抓捕天罚者周航,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中年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很潇洒的骑到了马上,扯着马脖子上的缰绳大神的说出了这次的目标,所有的锦衣卫都神色严肃的大声回道: “诺!” 马蹄滚滚,溅起了无数的水花,这支沉默的大军跟随着中年男子飞速的朝着垄川县城出发了。 第七十七章 骑兵 锦衣卫的五百骑兵分成两类,一类是轻骑兵,一类是重骑兵,别看现在各国火铳兵盛行,但真正意义上,骑兵依旧是军中主力,尤其是陆军,哪怕到了一战,毛子的哥萨克骑兵依旧是令协约国胆寒的精锐力量。 轻骑兵大都着皮甲或者无甲,而重骑兵也不是宋元时期那种全铁甲的旧式重骑,一般都只是套个半身板甲,能够抵御散弹即可,毕竟你甲再厚也挡不住火铳与火炮的射击,反而还会影响战马的机动性。 板甲的打造也非常简单,不同于以往常用的锁子甲和鳞甲,板甲可以利用水利铁锤与砧台,可以很快的将一块铁板锻造成板甲,然后用绳索将两块板甲串起来就可以套在士兵身上,这种速度让板甲的成本比老式甲胄低不少,产量也跟得上需要,这些才是板甲真正流行起来的原因,毕竟板甲的防御能力并不比老式甲胄好多少。 精锐的锦衣卫骑兵从岸边到垄川县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不过因为是下雨,道路湿滑,为了保证马匹安全,整个马队花了一个半小时才看到垄川县的城墙,即便这样,也比军中的骑兵要快不少。 “停!”中年男子抓紧缰绳,让战马减速停下,他身后,五百人的骑兵都听从他的命令将战马停住,整齐划一的动作和战马们齐齐的嘶鸣声让站在城墙上的众人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这就是锦衣卫?”周航心中暗惊,连忙眯着眼睛望去,潇潇雨落,他只能看到远处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影子,如同巍巍高山一样矗立在那里,令所有的士兵都倍感压力。 “锦衣卫奉旨办案,无关人等不要插手,速速开门!”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周航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也大声的回了一句: “战事紧张,守城之责重大,恕卑职不敢开门,还请上官派人前来城墙处验明身份!” 听到周航这样说,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一翘,嘴角挂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他自然明白周航在打什么算盘,这种老掉牙的战术怎么可能对他有用? “垄川千户周航,密谋叛国,锦衣卫奉旨捉拿,有阻拦者,杀无赦!”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巨大的嗓音仿佛将雨水都震在了半空中,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骑兵立刻双腿夹马,飞奔而出。 轰隆的马蹄声似乎将雨幕都劈开了一条缝隙,无数的战马奔腾而出,还没等周航有所反应,战马上的骑手就从身侧拿出一根绳索,往城墙上甩去,很多冒头的海盗都被绳索套住,直接拉下了城墙,被战马拖在地上滑行,惨叫声甚至将马蹄的声音都遮盖住了。 周航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一半,城墙上的海盗站的本来就密集,这些骑手几乎都是一套一个准,短短几十秒,周航就损失了至少三百多海盗,而他愣是没有一点反击的手段。 “撤,下城墙!”周航知道呆在城墙上真的就是活靶子,这城墙太矮了,女墙都没有自己腿高。 “攀!”看到周航开始撤退,一直坐在马上观察战局的中年男子单手一挥,所有的骑兵都立刻丢下了奄奄一息的俘虏,从马侧边的袋子中掏出一个钩爪系在了绳索上,然后双腿用力从马上跳了下来,顺势直接将钩爪扔到墙上,勾住了女墙,借着钩爪,所有的骑兵双手用力拉住绳索,单脚踩在城墙上,一个下蹬,整个人就翻到了城墙上。 “这是人?”周航胆都要寒了,他是一边撤退一边观察锦衣卫的举动,这么多骑兵攀爬城墙的动作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人,就是后世的解放军都做不到这个地步吧,这到底是什么军队! “杀!”随着城墙下面的一声命令,所有的锦衣卫都拔出了身边的鸳鸯刀,刀光阵阵,血光飞溅,海盗们完全没有抵抗的意志,纷纷跳下了城墙,慌乱逃窜,也就只有周航身边的数十个高级海盗,和周航一起拔刀抵抗。 “哈!”周航的力量经过上次强化之后,似乎又更近了一步,他用力的将长刀砸在对面锦衣卫的身上,那个锦衣卫身材明显比周航要魁梧不少,当然没有躲避,直接想要和周航对刀,只听到咔的一声,周航的长刀直接砍断了对面的鸳鸯刀,毫无阻碍的劈进了那个锦衣卫的身体。 就在周航收刀准备寻找下一个敌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个本应该死透的锦衣卫居然用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长刀,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周航立刻发现这个锦衣卫身后又有两个锦衣卫挥刀向他砍来,周航用尽全力都无法将长刀抽出,只能松手弃刀向后闪去。 “主公快撤,这些锦衣卫都是系统兵,等级比我们高!”就在周航准备重新买一把刀继续作战的时候,周一捂着手上染血的肩膀退到了他身边,脸色显得非常难看,听到他的话,周航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前辈一个都没有逃掉,对面一个知根知底的天罚者,背后又有朝廷的大义,他们怎么可能比拼的过? “想跑!”就在周航准备逃走的时候,一声怒吼从城墙上方传了上来,一直坐在马上观察战斗的中年男子腾身一跃,居然直接跳到了城墙上,两个系统海盗想要阻挡他,长刀挥下,只看到那中年男子双手两指一夹,长刀居然被他牢牢的夹在了双指之间。 “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个能力,看来周家这么多年终于出了一个怪物,不过可惜周家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你!”中年男子看着周航,单脚随意的向前方踢了两下,那两个海盗就像断线的风筝,口中鲜血长吐,直直的摔倒在城墙下。 “你到底是谁!”周航有些绝望的看着围上来的锦衣卫,不甘心的吼了起来。 “锦衣卫皇家指挥使陈三,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陈三泰。” 雨声渐渐变大,似乎要把天地都融为一体。 第七十八章 陈三泰 陈三泰这个名字,放在当今的大陈,乃至整个世界,都是如雷贯耳的级别,陈朝人为之骄傲,这是陈朝的开国大帝,西方人为之胆寒,这是地狱的撒旦,但无论何种情感,都不会有人敢取这个名字,除非…… “你是陈太祖!”周航真的是又惊又怕,他真的没有想到锦衣卫领头的居然是陈三泰陈太祖,他居然能够活到现在,对于这位的大名和事迹,周航也是颇为了解,毕竟这位也是李秋实口中的天命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三泰居然是天罚者,这天命和天罚虽然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距,周航自然再明白不过了。 “你现在可以做个明白鬼了,天罚者这种沉重的诅咒,你背负不起,还是送你上路吧!”陈三泰单手一挥,一把长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着呼啸而至的刀锋,周航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身边的海盗此刻都被锦衣卫制住,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了。 “叮!”就在长刀即便劈中周航的时候,一只羽箭势大力沉的砸在了陈三泰的长刀之上,陈三泰单手一偏,长刀便从周航的身侧滑了过去。 陈三泰也没有继续动刀,而是回头看去,不远处,一大片黑压压的马队仿佛无声的幽灵出现了垄川县城墙不足百米的地方,瓢泼的大雨似乎把这马蹄声都掩盖了。 “周家马队!”陈三泰看到领头的那个拿弓的大汉,那自然就是周家的大爷周文棣,弓马娴熟,百步穿杨,而他身旁那位肯定就是周家二爷周文德,这两位是周家马队的头领,原本只擅水战的周家在这两位的带领下,居然调教出了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兵,这点情报锦衣卫还是知道的,不过陈三泰更加清楚,肯定是有军中大佬在暗中支持周家,骑兵的训练最讲究方法和技巧,民间的马队大都只是残兵游勇,逞个人勇武之能,而周家的马队,排列的如此整齐,就是在缓缓前进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的凌乱,虽然不如锦衣卫的精锐骑兵,但也相去不远了。 “锦衣卫大人,爪哇岛似乎不是你们能够横行的地方吧!”周家大爷周文棣手持长弓,现在像他这样练习长弓的人已经不多了,随着火铳的进步,哪怕是再守旧的勋贵家族,都开始让家族中的青年子弟开始放弃长弓,训练火铳射击。 不过在这大雨之中,长弓的优势明显要比火铳大不少,虽然弓弦也会因为浸水而失去弹性,但最起码还可以用一用,不像火铳根本无法点燃发射,所以当周文棣举着长弓目光炯炯的盯着陈三泰的时候,陈三泰也不敢大意。 “我锦衣卫有哪里去不得?有哪里不能纵横?”陈三泰大笑着看着城墙下面数千的周家马队,他只要想,肯定能招出更多的锦衣卫,只是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让其他人知道,不过他之前大意了,居然让周航知道了他的真名之后还没有杀掉他。 “哈哈,锦衣卫的确厉害,我们周家自认不是对手,大家不如各让一步,我们这就放开通路,还请锦衣卫大人不要在这种危险之地久留了。”周家二爷眼很尖,他看到了城墙上的数个伤兵,如果里面有周航,锦衣卫想要痛下杀手,除了依靠大爷的箭术,他也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够救下周航,所以他必须要锦衣卫放掉周航撤出来,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看起来你们周家反应也挺快的,可惜还是快不过我们锦衣卫,这个天罚者我怎么会留给你们!”陈三泰眼中寒芒一露,转身就向周航劈去,他的身后,数十个锦衣卫从胸口处掏出护心镜作为小盾牌挡在陈三泰身后,遮住了周文棣射箭的空间。 “糟了!”看到城墙上的锦衣卫组成一堵人墙,领头的锦衣卫居然毫不犹豫的向后面砍去,周文棣和周文德心都凉了半截,只是他们等了一会,居然没有听到惨叫声,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似乎又涌现出了一丝希望,天罚者的能力多种多样,能够逃生的能力并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看的话,这被锦衣卫追杀的天罚者,似乎并不是周家常见的天罚者能力,这样看来,他们救这个天罚者的意义真的不是很大。 且不提这两位周家子弟矛盾的心态,陈三泰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城墙,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惊异,天罚者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原本他以为周航有两个能力已经很强大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第三个能力,这种人,绝对是最大的祸害,尤其是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 “撤!”陈三泰也不多做纠缠,他也没有自信能在海战上打的过周航,毕竟周航船比他多,而且这么多次的战斗已经证明周航在海战上的天赋,英国人都能被他打的抱头鼠窜,只是如果陈三泰知道周航每次战斗的经过的话,也许他就会率领自己的三艘战船直接打爆周航的舰队。 看到锦衣卫如履平地的跳下城墙,周家的马队还是非常主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他们并不想和锦衣卫火拼浪费自己的兵力,现在形势迷雾重重,他们需要拥兵自重,每一个骑兵都是他们周家不可或缺的本钱。 “周家背叛朝廷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大人见谅。”看到领头的锦衣卫衣着,周文棣就知道这是一个锦衣卫同知,应该就是传闻中那个比锦衣卫指挥使还要厉害的同知大人,所以他立刻抱拳向这位大人致敬,不管怎么说,这位大人的行事举动还是值得众人钦佩的。 “我知道,因此我今天没有和你们打起来,不过说到底,大家也就是五五之间,你们参与皇室夺嫡之争,就必须做好被秋后算账的准备,所以你们也不必装可怜,日后朝廷有令要追杀尔等,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陈三泰看着周家大爷和二爷,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这样的英豪他见过的太多了,可惜,这些人都抵挡不住时光的侵蚀,只能变成一抹黄土。 第七十九章 周家来访 相比陈三泰潇洒的离开,周航又要躺尸了,他痛苦的躺在床上,承受着系统带给他的反噬,这种保命的位移虽然能够保住周航的小命,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真的让周航痛不欲生,浑身的骨骼关节都酸痛无比,这种酸痛,让周航真的想要一节一节的扳断自己的骨头,他现在只能将身体包裹在厚厚的被子中,借助温暖暂时缓解一下酸痛。 五月末的南洋即便有台风也是闷热无比,周航捂了一会便大汗淋漓,无奈只能又将被子踢开,感受这蚀骨的疼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他一起转移到船上的周一悄然出现在周航身边,小声说道: “主公,南海周家来人了,希望见你一面。” 听到周一这样说,周航只能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周家的来意,但是毕竟周家救了他一命,本来他被陈三泰的身份所震慑,都要放弃了,只是周家的出现让他明白过来,陈三泰也是人,要不然陈朝早就统一地球了,他立刻抓住身边的几个忠实海盗,带着他们瞬移跑到了自己的战船上,而之后手下的侦查也发现陈三泰带领着锦衣卫骑兵撤退了,看在周家的救命之恩,不管怎么样,周航都必须站出来见他们一面,哪怕周航对于周家在南洋的所作所为心中感到不耻。 “请两位见谅,刚才被锦衣卫追杀,受伤不浅,无法站起来迎接两位。”周航一脸汗水,脸色略显惨白的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周家子弟端坐在那里。 “是我等冒失,未曾想到周千总受伤如此之重,还请周千总见谅。”说话的是周家的二爷,相比大爷的武勇,二爷则更多的扮演一个谋士的地位,当然,如果放在系统中的属性衡量,大概大爷的武力是八十,智力是五十,二爷的武力七十,智力七十。 “呵呵,要不是两位出手,我恐怕连重伤的机会都没有,大恩不言谢,不知道二位想要什么,只要本官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周航知道海盗都是贪婪的,哪怕是海盗王,他们救自己,怕不是盯上了自己的能力,如果他没有算错,这周家是想要到自己这里买炮买船吧。 “咳咳,这个嘛!”周文德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他和周文棣对视了一眼,都从对面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无奈,周航很显然不想与周家讲什么恩情,赤裸裸的只想用利交换来确定双方的关系。 “那我就直说了,周大人,不知道您的战船是从哪里购置的?”陈朝对于战船的管理十分严格,每艘从船厂出来的战船都会有人记录战船的踪迹,直至战船沉没或者封存肢解,除非是俘获,不然海盗们基本不可能从陈朝那里获得战船,这样就导致海盗们必须寻找战船来源。 按照周家所言,郑家是买的日本的战船,最多也就到五级风帆巡洋舰这一级别,后来他们投靠了佐崎候,能够从长崎造船厂买到四级风帆战列舰,这已经是海盗能够做到的极限,而在孟加拉湾的雷家并不是汉人,他们是波斯人,不过和陈朝开国皇帝陈三泰有过命的交情,所以陈三泰将孟加拉湾海域封给了他们,雷家每年都可以从陈朝那里获得一定的四级风帆战列舰额度,加上自身也有风帆巡洋舰的制造能力,整体军力是陈朝三大海盗王之首。 说到这里,周航眉头一翘,他没有记错的话,海盗榜中,周家的排名要比雷家高,而排在周家前面的三家海盗王无一不是和大国有密切的关系,比如北海之王海格松,他的背后明显有英国、瑞典和挪威几国的支持,经常劫掠普鲁士等其他欧洲大陆国家的商队,这些事情周航知道的不多,但陈朝都有记载,找几本书就能看到,只是是否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这里的战船……”周航沉吟了一下,周家虽然刚才说了其他几家的战船来源,但唯独没有说他们自己的战船来源,这让周航有些怀疑,莫不是这周家的船也是通过系统买的? “两万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五万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看到周航的犹豫之色,周文德毫不犹豫的抛出了价格,这个价格比长崎造船厂的价格要高百分之二十左右,周家也是无奈之举,长崎造船厂虽然有对外卖船的价格,但周家根本不可能从那里买到船。 “能否让我考虑一下,毕竟我这里造船也需要时间。”周航扭了扭身体,他可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哪怕是掩耳盗铃也要将自己的能力尽量掩饰住,陈三泰的追杀给他敲响了警钟,自己这种能力果然是受到诅咒的,只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明白陈三泰话中诅咒的真正含义。 “当然可以,那我们先会垄川县城休整,如果周千总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周文棣对于周航的推脱有些不满,即便是英国人都不敢这么敷衍他们,所以他冷冷的抛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船舱,而周文德则对着周航笑了笑,也跟着周文棣离开了。 周航目光有些阴冷,他明白周文棣走之前的意思,现在他手上的兵力损失惨重,周家有那么多马队,自然可以占据垄川县,如果自己拿不出周家想要的东西,周家不会介意将这个垄川县交给英国人和法国人,毕竟他们暗地里早就投靠了这两家。 只是周航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锦衣卫没有追杀周家的人,按道理以陈三泰的能力,应该可以弄出一堆系统兵杀光这些叛国贼的,可他没有这么做,那么一定是陈三泰做不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这现在应该是周航最鲜明的写照,当然,这虎狼之称估计换一换比较恰当,陈三泰这头虎算是重创了周航的势力,一共五百多海盗的伤亡让周航痛入骨髓,尤其是系统里的海盗已经给他买的差不多的情况下,死一个海盗就是少一个,想要再买必须等系统缓慢的刷新,这点周航完全没有料到,还好周家没有把事情做绝,让剩下的三百伤员返回了战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现在他只能让手下先将战船驶离港口,暂作打算。 第八十章 利益交涉 “就这么让他们离开?”大爷周文棣站在港口阴暗处,脸色不虞的看着周航的舰队慢慢的离开了港口。 “当初老爷子让我们好好求人家,你这倒好,上来就这么爆脾气,看把周航吓的。”二爷周文德摇了摇头,大哥的脾气一向不好,这次算是又吃了次亏,话说回来,大哥现在都四十多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这么莽撞? “那是老爷子认为周航有能力弄到船,文德,你觉得他有这能力吗?”周文棣此时也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他已经习惯海盗们的奉承,本来长途赶路而来,又累又困,还遇到周航的推脱,周文棣的心情自然不会有多好,直接就发脾气了,周文德也知道他的心情,就没有在周文棣的气头上劝他,只是等他冷静之后才开始和周文棣沟通。 “应该是有的,你看他的战船,很明显是新船,虽然有明显的陈朝战船风格,但具体看起来,似乎又有所区别,我并不觉得有哪个势力能够造出这种船。”周文德盯着离港的战船,这些战船的表面并不干净,很显然是刚刚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不过周文德作为一个老海盗,很轻易的就通过船只外层破口处的木料断口,判断出这是一艘新船。 周文棣也看出来这些战船中的不少船都是新船,当然,那几艘明显有英国造船风格的五级风帆巡洋舰也令两人都很惊讶,他们只知道周航在垄川外海打赢过一支英国人的分舰队,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俘获了几艘英国的战船,这可比全歼英国战舰更加困难啊。 “走吧,等他冷静下来,应该会选择卖船的,只希望到时候价格不要太过分。”周文德摇了摇头,拨马而走,周文棣听到他这样说,也只能叹一口气,带着手下一起离开。 此时的垄川县城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航为什么能够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将整个垄川县城粘合在一起,靠的不是他的果敢,靠的是他陈朝千总的名义,靠的是陈朝这个王朝数百年的威望,除非是一些破落户,否则其他老百姓即便分田给他们,他们也很难为周航卖命对抗陈朝,因为谁都知道,陈朝无可匹敌,这是陈朝人最深的信念。 “还是海盗靠谱。”周航嘟囔了一句,不过他也知道这肯定是鬼话,海盗靠谱,母猪上树,流寇能成事,遍观二十四史,亘古未有。只是垄川县的百姓已经暗地里都跑回了家,甚至还有人通知在温加防线防守的新兵,准备一起逃跑,向还没有沦陷的苏腊等地逃窜,如果不是周家及时的封锁了城门,马队四处巡逻,恐怕垄川县已经是一锅沸腾的稀粥了。 看起来还是要退一步,周航心里默默的想着,他需要朝廷的大义,然而这被陈三泰毁了,他猛然想到之前李秋实面色复杂的说起他小时候见到的锦衣卫,如果按照周航的推断,恐怕这李秋实也是陈三泰挖掘出来的人才,简而言之,李秋实就是陈三泰的人。他现在貌似没有多少靠山了,那么周家抛来的到底是橄榄枝还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他真的要好好想想。 原本周航还想拖一会,只是晚上他就收到了刘毅云的急报,英法两国居然出兵约战,约战这种很传统的形式居然会出现,只能说明英法两国真的被自己打怕了,最起码在海上的那一场战斗,英国人损失颇重,战船损失是其次的,关键是水兵,居然大部分都战死了,南洋可不比本土,死一个补充起来非常的困难,这也是劳师远征的困难之处,当然,周航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舰队现在也是半残废状态,只是这次英法两国居然约战的步兵,要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排队枪毙,周航看到这封急报的时候,都觉得英国人和法国人已经疯了,周航就这么点士兵,放弃地利和你正面硬刚,真是有病。 不过刘毅云在急报后面附上了他的想法,周航看过之后,就有些动摇了,按照刘毅云的说法,只要成功了,英国人和法国人就再也无力攻击爪哇岛,而周航可以一跃成为南洋乱局中的一大势力,携大胜之威,逼迫朝廷做出封赏,给予大义。 “英法两国两头并进,双向出击,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帝党势弱,如果爪哇岛能够大获全胜,苏门答腊岛大军覆没,那么我们投靠帝党,帮助当今圣上拿下南洋的话语权,大业可期。”刘毅云对于朝堂争斗也非常了解,或者说他背后的人非常了解,周航很期初,刘毅云是个纯粹的军人,并不通晓政事,能够帮他说出这种话的人,真的是非常有趣啊。 陈三泰的一声吼,魑魅魍魉全都出来了,周航虽然觉得这时候用一句与人斗其乐无穷恰到好处,但他还是觉得很烦,原本他就是讨厌这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阴谋权变,没想到现在自己身不由己的只能继续这种危险的游戏,只能胜不能败。 “周一,帮我去请一下周家的两位大爷,是时候好好聊一聊了。”周航捏了捏自己的手骨,此时不能说是最好的时候,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拖延,只能最快速度打发周家离开,否则自己取胜之后老巢还是被周家占据的,这算个什么事? …… “两万五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最多十艘,一年内全部交付,先钱后货。” “两万二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我们希望每年二十艘,可以先钱后货,这是我们接受的底线。” 双方在价格和数量上争执不下,周航实际上还是想要限制周家,而周家对他这样的态度也无可奈何,其实周家大爷和二爷都没有遵照家主的话,周家老家主实际上是想要周航来继承周家的位置,但是周航来继承周家的家主,他们怎么办? 人都是有私欲的,周家家主这个位置,对于大爷、二爷,甚至是三爷,都是他们一生的梦想,他们生下来就会被告知,以后,他们三个将会有可能继承这个位置,或者辅佐继承这个位置的兄弟,如今,老爷子居然让一个外人来继承家业,哪怕他是天罚者,能拯救周家也不行! 第八十一章 争执与退让 “我能否问一下,周家之前都是向谁购买的战船?”双方争执不下,周航与周家两兄弟只好暂时鸣金休兵,喝茶聊天。 “呵呵,这个嘛,其实也没必要瞒你,周航你是天罚者对吧?”周文德看到周航略显不适的目光,心中了然,周航应该对锦衣卫的追杀心有余悸,对于他自身天罚者这个身份本能的开始抵触。 “嗯,我是天罚者没错,难不成周家以前都是向天罚者购买战船?”周航隐约猜到了一些,不过接下来周文德的话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不,我们周家本身就有天罚者,而且代代都有。”天罚者是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诡异的人类,甚至周航自己都觉得,天罚者本不应该出现这个世界上,在李秋实口中,陈朝两百多年,被锦衣卫追杀的天罚者,绝不超过两手之数,这周家何德何能,居然代代都有天罚者?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恐怕其他几个海盗家族都应该猜的到,其实天罚者真的很隐秘吗?不见得,我就直接举个例子,按照我们周家对于天罚者的理解,陈朝开国皇帝陈三泰,他绝对也是个天罚者,还有英国之前的海军上将约翰逊十之八九也是个天罚者,只是每个天罚者的能力都不尽相同罢了。”也许是为了取信周航,周文德将自己知道不多的信息都告诉的周航,这些信息还是老家主在他们出发之前告诉他们的,毕竟这都是周家代代相传的隐秘,如果不是因为周家这次天罚者绝了代,恐怕周文德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信息。 “这样,我可以以两万三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的价格每年卖给你们十五艘,不过我希望得到周家的一个允诺,或者说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看着周航慢慢的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周文德与周文棣立刻凑在一起细细的翻阅起来。 这份协议是周航仿照后世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拟定的,这也是他大学看二战纪录片时候记住的一份很有趣的条约。 第一,缔约双方保证不单独或联合其他势力彼此互相使用武力、侵犯或攻击行为。 第二,缔约一方如与第三方势力交战,另一缔约方不得给予第三方势力任何支持。 第三,缔约双方决不参加任何直接、间接反对另一缔约方的任何势力集团。 第四,双方以和平方式解决缔约国间的一切争端。 第五,条约有效期为十年。 第六,秘密附属议定书,双方以拉武火山与黎曼山中间为界,此界西侧爪哇岛领土尽归周航所有,此界东侧爪哇岛领土尽归周家所有,周航每年以协商价格交付周家十五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先钱后货。 这些条约在这个时代能有多少的约束性恐怕周航自己心里都打鼓,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名分,有个大义,你今天签了合约说好的不互相攻伐,明天就撕破脸皮过来攻打盟友,那你不义的名声算是天下皆知了,以后谁还敢来认龙头?谁还敢买你们周家的旗子? “这个协议,可以签,不过有句话我们要说在前面,你们要是挡不住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进攻,可不要希望我们周家对你有什么援助。”周文德一字一句的将整个条约扣了一遍,终于点了点头,只是有一点,从之前周航的残兵败将来看,周航的陆军实在不怎么样,能不能挡住法国人的进攻是个很大的问题,毕竟在周文德看来,如果周航的水师在能够有八十分,那么周航的陆军,有没有四十分都是个问题。 “这个自然,不过我和英法两国应该很快就会做个了断,英法两国向我约战,明天正午时分,我们双方将在垄川县的西南面进行决战,不知道两位当家到时候有没有空一起去观战?”周航看到周文德飞快的在正本与副本上签下了他的名字,于是也一边在正本和副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边笑语盈盈的说出了一个让二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你疯了!就你手下的那些壮丁,怎么可能打的过法国人的陆军!”周文棣听到周航的话,立刻站了起来,大声的吼了起来,周航这算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瞒着他们,如果周航明天战败,乘着战船跑了,他们周家去哪里买船?靠英法两国的援助吗? 说起来也可笑,当初周家从台湾岛跑到这爪哇岛,为的就是英法两国的援助,他们不惜出卖了陈朝,引狼入室,只不过就是为了那区区四级风帆战列舰的建造图纸,只不过没有拿到英国人的图纸,这才引起了周家上层的不满,他们又转而寻找周航,希望从他这里买到四级风帆战列舰,甚至家主都放出了让周航继承周家的话。 虽然周航并不知道周家内部的情况,但对于周家这样蛇鼠两端的行为,心中早已是鄙夷不已,周家既然能和自己签下这份条约,就意味着他们背叛了英法两国,为了眼前的利益就能毫不犹豫的背叛,海盗的贪婪、短视在周家身上表现的格外明显,也难怪周家在代代都有天罚者的情况,依旧只能混成一个海盗。 “合作愉快!”周航没有理会周文棣的咆哮,只是笑着对着周家两兄弟,然后拿走了条约的正本,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船舱。 “大哥,周航不是鲁莽之辈,他之前受到了那么大的挫折还敢和英法联军正面对阵,你说他没有一点准备我是不信的。”周文德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虽然和周航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周航绝对也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尤其是在这种事关生死存亡的大战上。 “但愿吧。”周文棣听到二弟这样说,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周家想要继续在南海这块地方称霸下去,任重而道远啊. 第八十二章 对阵 爪哇岛一年四季气候炎热,雨量充沛,植被覆盖率非常高,除了垄川这种人工开发出来的大城镇,其他地方几乎都要被茂密的热带雨林覆盖,当然这个几乎的例外就是指的温加山脉。 温加山脉的地表并不是泥土,而是一片片颜色斑驳的岩石,这样的地方,除了一些小草和苔藓能够勉强生存,根本看不到一颗树木,周航选择这种崎岖的不毛之地作为决战地点,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坐在马上,周航和周家两个兄弟远远从山上望去,下方的山脉上,歪歪曲曲的排列着几排火铳兵,和更远处严阵以待,排成数个紧密步兵方阵的法国陆军相比,周航手底下的军队完全看不到一丝胜算,如果不是周航依旧胸有成足的样子,周文德和周文棣都怀疑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壮丁是周航派去送死的。 “周千总,你这些士兵,恐怕不是法国百战精锐的对手啊。”周文德和周文棣其实见过法国人的军队,尤其是陆军,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也是打老了仗的军将,自然知道什么是精锐什么是花拳绣腿。 周家两兄弟说的已经很委婉,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匹敌的问题,他们怕的是这些士兵在法国人的攻击下,一溃而散,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的,他们当年也遇到过,不过攻击他们的是陈朝骑兵,一溃而散的是他们自己人,溃散的损失大到令人窒息,如果周航没有什么奇谋,两人都已经可以预想这些士兵的下场了。 “我从来不会认为这些拿枪不到一周的新兵能够打败法国人。”周航此时也开始默默盘算之后的事情,新兵不足为依,按照他之前对一战前的了解,法国人和德国人的陆军都有可取之处,可惜他并不太清楚法德两国是怎么训练陆军的,自己也不能东施效颦,但有一点,就是新兵训练制度,不管西方哪个国家都做的非常完善,自己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看到周航并不肯透露自己的计谋,周家两兄弟也只能默默的坐在马上,等待着大战的开始,说实话,他们认为法国人似乎过于慎重了,居然派出了一万多的步兵,英国人也派出了三千人的部队,而他们的对手,周航居然那只派了一千多人的部队,真不知道法国佬哪根筋搭错了。 “威廉,这样的对手居然就让你们的海军损失了六艘战舰?”此时在法军阵后,一堆将官骑在马上单手端着单孔望远镜看向山坡上歪歪曲曲的陈朝军队,脸上都露出了轻蔑的笑意,眼前的这帮乌合之众根本称不上军队,用民兵来称呼他们才比较恰当。 “德哈朗,您可不要忘记了那只怪物,按照我们士兵的描述,如果在陆地上,那个怪物也许会更加可怕。”怪物是什么,这几个将军心知肚明,相比陈朝对于天命者和天罚者遮遮掩掩的妖魔化宣传,在西方,这些异然于常人的人类因为教会的关系,反而蒙上了一层圣洁的面纱,当然,这里仅仅是指西方人,东方人如果拥有那种能力,还是会被他们称呼为地狱的恶魔。 “放心吧,我这里有两个燧发枪兵团,燧发枪的威力可比火绳枪枪不少,那个怪物绝对抵抗不住的。”德哈朗少将满面春风的看着自己的对手,心中充满了自信,在同等数量下,骄傲的法兰西陆军没有畏惧过任何人,包括陈朝军队。 “时间差不多了,乐队,奏乐曲,全军出击!”随着德哈朗少将的命令,一直跟在步兵方阵旁边的军乐队立刻开始敲打起身前的铜鼓,而跟随着铜鼓的鸣响,巴松管手、长号手和铙钹手也开始了自己的演奏,激昂而富有节奏的乐曲立刻回响在整个战场上,无数的法国士兵听到乐曲之后立刻斗志昂扬的抬起了自己的火枪,跟随着鼓点节奏,大踏步向前走去。 “法兰西万岁!” “万岁!”“万岁!” 作为主攻的法兰西步兵方阵里此起彼伏的呐喊震动了周围的一切,无数的飞鸟从远处森林中惊慌失措的飞向天空,他们对面的陈朝火铳兵已经脸色苍白,不少士兵似乎都在缓缓的后撤,如果不是数十个正规军出身的军官在他们的背后竭尽全力的嘶吼打气,恐怕这些新兵已经四散而逃了。 “这是法国人的精锐啊。”周家两兄弟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双腿踩在马镫上直立身体,手持望远镜仔细的看向法国人的步兵方阵,按照他们对于法国步兵方阵的理解,如果方阵中还有传统的长枪兵,这就是法国老式火枪兵方阵,大致配比是两百人左右的长枪兵和四百五十人左右的火枪兵,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和后勤补给问题补充一定数量的掷弹兵,由于这次是劳师远征,所以这些法国人并没有配备这些高消耗的掷弹兵。 而最新式的法国火枪兵方阵是不含有长枪兵的,装备了新式火枪的他们拥有比老式火绳枪更加快的射速与威力,足以单独面对骑兵大队的冲击。此时他们对面一共有十三个步兵方阵,其中有两个新式方阵,看起来法国佬真的拿出血本了,周航到底做了什么能够让法国佬把这些最新式的步兵方阵投入这样一场并不重要的战斗中。 新式火枪的制造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将老式火铳的火绳引燃装置改成了簧片激发装置,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却导致了整个火枪科技的进步,更好的密封性意味的更大的燃烧威力,这就要求整个火枪枪管比老式火绳枪要更加坚固,同时因为激发装置的改变,火药的配比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点一滴的小小让新式火枪制造难度上升的同时,也改变了之前火枪兵不上不下的地位,让其能够摆脱其他兵种的掩护成为一个单独存在的步兵方阵。 这种新式火枪陈朝应该也在制造,只是陈朝第一批新式火枪的列装部队自然是京城的皇家禁军与西北边陲的龙骁军这类皇帝心腹大军,南洋的陈朝陆军恐怕在十年以内难以换装这些新式火枪。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周航看着这些气势磅礴的法国陆军,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八十三章 地裂 “列队,准备!”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法国军官看到己方方阵距离陈朝士兵差不多一百六十米的时候,大声的发布命令,旁边的军乐队立刻急促的敲击了几下铜鼓之后,停止了奏乐。 “瞄准!”看到法国人进入了射程,刘毅云毫不犹豫的下令准备开火,火绳枪的射击步骤其实相当繁琐,最精锐的陈朝火铳兵能够做到一分钟一击的水平,而这些新兵恐怕两分钟都不一定能够射出一发弹丸,当然,第一发还好,并不需要复杂的装填工作,所以随着刘毅云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暂时抛却了恐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火枪上。 “开火!”无数的火枪在这一刻迸发出了最艳丽的火光,呼啸而出的弹丸狠狠的冲进了法军密集的方阵中,立刻激起了层层血花,站在第一排的法国步兵纷纷倒地,只不过当后面五排的法国火枪兵举起火枪的时候,所有的陈朝火铳兵脸都白了。 “开火!”法国人的火枪同样犀利,而且法国人的火力明显要比陈朝猛烈不少,第一排开枪之后立刻蹲下换弹,第二排紧接着就是一排火枪,然后也蹲下换弹,第三排还没开枪,对面的陈朝新兵就慌乱的向后逃跑了。 仅仅是两排火枪的火力,陈朝士兵就倒了最少一半,很多新兵都是在身旁战友倒地的时候,身体僵硬,想要站起来逃跑的时候反而容易双腿发软摔倒在地上,看上去是少了一半多,实际上倒地死伤多少,还真没人知道。 “撤退!”刘毅云此时身上也染了红,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身旁的一个陈朝军官的,法国人的火铳直直的穿透了那个军官的身体,弹丸的威力让那名军官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从周航所在的山坡望去,原本就显得稀疏的陈朝士兵在这一刻瞬间散成了零零散散的黑点,就像收到惊吓的蚂蚁,完全失去了阵型,看到这一幕,周文棣和周文德都长吸了一口气,这就败了?打了不到五分钟,就全军败退,这么会这么差劲,周航有什么底气敢和法国人开战的! “追击!”法国少将德哈朗看到对面的陈朝士兵慌乱逃窜,立刻下达了追击命令,据说这些新兵训练了不到一周,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阵型都排不好的新兵根本无法适应这么惨烈的战斗,现在一定要扩大战果,不能让他们急需在这崎岖的山脉上阻挡大军的前进,如果能够一鼓作气攻下垄川县城,那么他们在南洋的战略目标基本就已经完成了,只要守住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那么胜利就一定属于伟大的法兰西。不过为了提防水兵口中的怪物,他还是把两个燧发枪兵团留在了原地,只是命令他们保持阵型,缓步前进。 “好了,两位大人,我们也该撤退了,等会说不到会波及我们。”周航在这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保持镇定的看着山下面的乱局,现在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周航的目光划过身边的所有人,然后停留在了温加山的半山腰附近,久久没有移动。 “周千总,这种时候您还敢这么冷静,丢失了垄川,你拿什么和我们履行条约?”周文棣拉着一张脸,他不明白周航拉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看陈军的惨败?这算个什么事情。 “正菜现在才出炉。”周航笑了一下,随着他的笑容,在大军交战处正南方向的山腰上,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山腰居然被一片烟尘所遮盖,无数的石块从山腰上飞溅而下,狠狠的砸在法军缜密的军阵上。 还没等法国人从这巨响中反应过来,山腰上,从迷尘中迅速的滚下来数块几人合抱的大石块,冲进了法国人的步兵方阵中,一道道鲜血和肉块组成的通道在这些石块的后面迅速形成,无数的哀嚎在这一刻充斥了天地间。 “这是……”周文德和周文棣此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静静几十秒,法国人就损失了至少数千精锐的步兵,这些百战雄师放在任何地方,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坏,然而在南洋这条山脉下,他们仅仅是一堆血肉,死的毫无意义。 “将军!”看到这一幕的法国军官也都深受刺激,一个个双目通红,这种卑鄙的战术简直是侮辱军人的荣誉。 “追击,我们一定要把这些邪恶的陈朝士兵变成鲨鱼的食物!”德哈朗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惬意,手掌用力的抓住胯下骏马的马缰,他现在真的是后悔无比,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决战,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认为陈朝人就会战败,这明显是个圈套啊。 “德哈朗,不能追了,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要是陈朝人再来一次山崩,我们就再也没有能力进攻垄川了。”英国人由于是在法国人西北处列阵,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但是作为英军的指挥,威廉少将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们损失太大了,陈朝人没有连环计怎么敢出来战斗,之前也是他们小瞧了陈朝人,以为他们会依靠那只怪物的能力,结果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用这种阴谋诡计。 “不可能,他们只是吓唬我们,再制造爆炸,他们肯定也控制不了爆炸落点的,我们现在只要追上去就可以一鼓作气打下垄川县城。”如果说之前德哈朗手中拥有无数的筹码,距离百万富翁只有一步之遥,此时的他可以说已经输红了眼,要是这样两手空空带着数千的伤亡回去,他恐怕这身皮都保不住,他必须为自己的官帽子赌一把。 德哈朗作为法军的指挥官,威廉只能看着他发疯,他也明白这是德哈朗的自我救赎之战,不管怎么样,他不能退缩,要么惨胜保住自己的位置,要么惨败战死沙场一了百了。 “但是我们英国人不想陪你发疯。”威廉心中看着已经纵马而出的德哈朗,立刻吩咐自己的副官让英国军人开始撤退,他认为陈朝人一定有后手,否则不会这么草率的让新兵送死。 第八十四章 天崩 “将军,英国人向后撤退了。”看到英国陆军步兵方阵缓缓向后退去,一个骑在马上的副官满脸不屑的望着逃跑的英国人,他们真的是军人的耻辱,遇到一点困难就四散逃窜,这种实力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土著人了。 “让他们跑吧,我们只是盟友,并不是同僚,他们可没必要听我们的指挥。”德哈朗面无表情,他知道威廉并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家族的使命,自己的荣耀,绝对不能丢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也许是因为爆炸的原因,整个山脉依旧处于一种微微震动的状态,周航骑在战马身上,依旧能够感受到周围的震动。 “好了差不多了。”周航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立刻勒住了马缰,让战马停下了步伐,看到他停了下来,周文棣和周文德也停了下来,她们身后的数十个护卫同时也停了下来。 “周千总,难道你还有后手?”周文棣不理解为什么周航会在这时候停下来,远处法军的呐喊声虽然不是那么清晰,但依旧可以听到,在这里停下来,还是有被法国人追上的可能性,而且最关键的是,周航用计杀伤了数千法国人,并不能解决法国人的主力,他自己的实力太弱了。 “当然,在这里不能一次性解决这一万多的法国人,我怎么能够安心守住垄川,怎么能够安心和你们交易?”周航眉毛一抖,很自然的说出了这样一句狂妄之极的话,别的不说,就是李秋实在这里,恐怕都不敢说能够解决这一万多法国人,要知道在印度,陈朝的陆地兵马也不过五万多一点,这已经是泛印度地区最强大的军力了,一万多法国人的战斗力,恐怕把爪哇岛所有的陈朝人聚在一起都打不过。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疯子还是个天才。”周文棣楞了一下,这才憋出了一句似感叹又似无奈的话语。 “过誉了。”周航淡淡的回了一句,整个人很奇怪的半蹲在地上,手掌轻轻抚摸着地表,似乎在探索着什么。 …… “保持散兵队形,快步追击!”要和这些陈朝新兵比耐力,法国的精锐步兵自然是不怕的,但是要比地形的熟悉程度,那法国人就要被陈朝人拉开一大截差距,所以他们必须紧跟着陈朝士兵,不能被他们甩开距离,至于一些脱离大队的残兵游勇,法国人并不在意,只要能够全歼陈朝主力,攻下垄川县城,那么,陈朝在南洋的统治根基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紧密的步兵方阵此时已经开始散成一个巨大的波浪形方阵,总计十一个步兵方阵的法国军队气势磅礴的向着周航这里冲了过来,站在周航身旁,似乎都能听到那整齐的脚步声,不过这大概是因为心理压力产生的幻觉,在快步追击的过程中,怎么可能保持步调一致呢? “周千总,再不撤恐怕我们跑不掉了!”法军的追击非常快,何况法国人并不是没有骑兵,只是数量稀少,按照常规战术,对方军队方阵崩溃之后,应该是用骑兵大队进行追杀,这样一方面能够保存步兵方阵的体力,另一方面也能对对手造成最大的伤害,只是因为法军后勤问题,根本没有能力运输太多的战马,而南洋这里陈朝也没有太多的军马,所以现在法军上万人的部队中,仅仅只有不到一百匹的战马。 “的确,有些人来不及跑了。”周航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晴空万里的头顶居然出现了一抹乌云,顺着乌云的根源望去,只看到温加山山顶正在冒着滚滚浓烟,红色的妖光在黑影中若影若现,似乎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这是什么妖法?”周文棣和周文德都脸色大变,这简直和志怪小说中老妖出世一模一样,这不由得让他们心惊胆战。 “火山喷发罢了。”周航有些困惑的看着这两位周家少爷,这种应该算作常识的地理知识这些陈朝人都不懂? 周文棣和周文德真的不懂这个,但是德哈朗和威廉确实是懂的,他们看到山口上的黑烟和光彩就知道糟了,尤其是德哈朗,此刻他双手冰凉,心里仿佛打翻了陈年的苦水,已经有种想死的冲动,虽然他不敢确定这火山爆发时岩浆喷涌而出的位置,但是想到陈朝人苦心谋划这么久,怕是自己逃不出去了。 “轰!”也许是感受到了德哈朗心中的痛苦,决定快点解决他的忧愁,火山爆发了,炽热的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顺着陡峭的山坡迅速的奔涌而下,短短的一瞬间,岩浆的热度就充斥着整个战场。 “快撤,快!”相比法国军队的深入,英国人已经在缓步撤退,不过他们并没有想到陈朝人会使用如此无法想象的计谋,借天地之力,得万千造化,真的是好大的气魄,只是威廉少将只能短短感概一下,就必须扯着嗓子大声的命令,他们还有希望跑出岩浆圈,前提是…… “扔掉身上所有装备,快跑!”一个标准的火铳兵身上的装备最起码重约二十公斤,仅仅是火绳枪就重达十公斤,加上身上的弹药、护甲,说二十公斤那是谦虚了,所以威廉立刻让所有士兵扔掉装备,节省体力,尽快跑起来。 岩浆顺着山坡看似缓慢的翻滚着,但实际上速度并不慢,处在最中央的法国军队此时已经慌作一团,他们开始向着东西两侧疯狂逃窜,不过他们并不敢脱掉身上的装备,因为前方陈朝的步兵依旧也背着火枪在奔跑,如果扔掉装备,恐怕真的会被这些陈朝火枪兵打成筛子。 德哈朗已经惊慌失措,但他的副官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数十个骑兵簇拥着德哈朗迅速的向西方逃窜,那里是英国军队的方向,他们可以依托在英军的庇护下,避免被俘虏的耻辱。 “时间已经到了,发射信号弹,让海上的军队做准备!”周航借着望远镜,清晰的看到慌乱向西逃窜法军将领,而失去指挥的法国军队此刻终于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炽热的岩浆开始吞噬这些悲惨的士兵,哀嚎,不,这些被送到诅咒之地的法军士兵,甚至连哀嚎都无法发出,就被红彤彤的岩浆化作一团青烟。 诅咒之地,也就是爪哇岛温加山脉,这里葬送了八千名精锐的法国火枪兵,人们甚至找不到这些法国人的尸体,只有那冷却变硬的火山岩默默的诉说着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悲剧,传说这里的火山岩要比别的地方都要赤红,那是法国人的鲜血染成的。 第八十五章 大胜 “六月流火。”温加山顶,岩浆四射,原本温顺的大山此时变得异常暴躁,嗡嗡隆隆的爆裂声在整个战场上空回旋不去,哪怕现在依旧是烈阳高照,众人依旧能够看到一团团流火从火山口飞溅而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彩。 “下面是不是应该跟一句七月飞雪呢?”周航看到周文德两眼发直,呆呆的望着那惨烈的战场,心中暗自腹诽了一下,这时候还来无病呻吟,真是无聊。 “有伤天和啊,周千总!”周文德长叹一口气,青史上凡是用火计重创敌军的将领很少能够得到善终,最有名的怕不是陆逊了,这也是有伤天和这句话的一直被后人铭记的原因,何况像周航这样借用天地熔炉,烧的敌军尸骨无存的狠手段,怕不是要折寿啊。 折不折寿周航并不在乎,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怕这折寿之说,那还真不如安安稳稳的躲在李秋实的羽翼之下,做一辈子的朝廷忠臣,可惜作为一个天命者或者说是天罚者,不想做朝廷的犬牙,想做一个独立自由的人,那只有造反或者说割据这条路可以走。 “我也想以堂堂之兵击惶惶之阵,可惜实力不够啊。”周航半真半假的感慨了一句,他的确要开始练兵了,不过练兵的重点并不是陆军,他认为陈朝这种水路并进的模式并不值得学习,消耗太大,并且把自己拖进了无穷无尽的战斗中,只是如果他处在陈朝这个位置上,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发展水师,那肯定会被西方列欺负到头上,不发展陆军,又打不过那些贪婪残暴的俄国人,也就是现在所谓的罗刹人。 好在他的地盘在爪哇岛,他值得借鉴的模式就是一战前的英国模式,重海轻陆,将英国从错综复杂的欧洲大陆事物上脱离出来,注意力全部放到争夺世界殖民地上,英法两国在这一刻就产生了差距,在欧洲内部,法国受到以德意志为首的欧陆国家围攻,自然不得不放弃对外的殖民军事行动,这导致法国在争夺殖民地上屡屡受挫,而英国就此成为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发展水师,肯定是周航不便的思路,何况他还有系统这个利器,发展水师简直是事半功倍,唯一要考虑的就是现在依旧盘踞在爪哇岛东西两侧的英法联军与周家。 “周千总觉得我们周家的骑兵如何?”也许是察觉周航对于自身实力的担忧,周文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他觉得周航现在缺少的就是能够练兵的军官,可以说周航是白手起家,之前还可以背靠陈朝获得军官支援,现在看起来,这条路似乎断了,他还要担心军中的中层军官会偷偷跑回陈朝。 “不错,周家养这些骑兵也不容易吧。”周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周文德的想法,古代骑兵可谓是吞金大户,培养一个骑兵的花费足够培养五个火铳兵,更不要说之后的消耗,周家也是怕自己一心发展海军,想要利用骑兵消耗自己的财力,顺便可以加深他们在自己这里的影响,不,应该是想要控制自己。 想到这里,周航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周航心中对于周家更加厌恶,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显得那么灿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航渐渐变成了他之前讨厌的那种人了。 “是不容易,可是威力也不容小觑,你看我周家有着数千铁骑,谁敢小瞧我们?”周文棣很快便明白了自己兄弟周文德的想法,立刻开始大力夸奖其自己麾下的儿郎。 “再看看吧,我现在需要的是足够防守的火铳兵,等我有余力的时候,再找两位训练骑兵吧。”周航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回绝,以后事情谁知道呢,现在还不能撕破脸,那就只能用拖字诀了。 “我们周家随时都可以替周千总训练最精锐的骑兵。”周文德脸上一脸惋惜,似乎为周航的犹豫而感到惋惜,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周航也猜不到。 …… 相比周航在那里勾心斗角展望战后未来,威廉和德哈朗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他们费尽周折从岩浆中逃了出来,一个个的都灰头土脸,这一场,败的太惨了,除了两千多的英国军队,和一千不到的法国士兵,开战前上万的英法精锐灰飞烟灭,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找不到,要知道整个英法远征舰队一共不到五万人,刨除海军的两万人,德哈朗一口气损失了接近陆军三分之一的兵力,整个英法根本没有兵力可以继续对爪哇岛进攻,要是苏门答腊岛进攻不顺,恐怕整个英法远征军的前途不堪设想啊。 “威廉,等回到雅加达指挥部,我就会被卢卡斯特公爵抓起来发配到北美,我一个人死不足惜,但希望你能庇护一下我的副官,他们不应该跟我一起去那种地方受罪。”靠近大西洋沿岸的北美土地此时已经被英国人占据,这片肥沃的土地让所有的英国人都欣喜若狂,而法国人退而求其次占据了密苏里河两岸的路易斯安那州,相比英国人的殖民地,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一片苦寒之地,所有法国人都视这里为流放之所,如果不是此地为了纪念路易十四改名为路易斯安那州,路易十五认为非常重要,恐怕法国政府早就放弃在这里继续投资,而是让商人贵族自己去开发了。 “我尽力而为。”威廉点了点头,对于他而言此战并无太大的过错,自己主帅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他和德哈朗还是有一些交情,庇护一下他的副官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轰!”还没等德哈朗脸上浮现出一丝惨淡的笑意,一枚炮弹呼啸而至,重重的砸在了他们这些残兵败将中间。 德哈朗和威廉脸上的血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立刻顺着炮弹飞来的方向望去,远处,数艘战船从海平面上跳跃而出,而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海边,已经有数艘小船飞快的登上了沙滩,一队队陈朝火枪兵已经排列在一起,手持火铳,慢慢的围了上来。 “这次怕我不能完成你的嘱托了。”威廉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是算无遗策,居然还派海军截他们后路,真的是赶尽杀绝啊。 六月初三,星岛收到两份战报,爪哇岛大捷和苏门答腊岛惨败,整个南洋的形式终于明朗了。 第八十六章 苏门答腊战役 六月初一,陈朝在苏门答腊岛的廖内府集结了一万两千名士兵,这是十几天来李二在整个南洋地区调动和招募的所有军队,其中星岛精锐火铳兵三千,长枪兵一千,苏门答腊岛驻军一千,吉隆坡府和婆罗洲驻军五百,南洋水师学堂学院五百,这些士兵算是能战之卒,剩下的则是各个庄园征集的家丁护卫,东凑西拼凑足了一万两千名的战力,有参将李二率领,前去占碑府解围。 战斗在六月初二打响,陈朝士兵组成的步兵方阵在距离占碑府西北三十公里的地方和法军相遇了,双方没有什么寒暄,战斗直接进入了高潮。 陈朝拥有地利,这不仅仅指陈朝对南洋一带地势熟悉,更重要的是陈朝补给相对简单,一个星岛胜过千军万马,光军中火炮就有五十多门陆军重炮和上百门小炮,这几乎清空了星岛所有的库存火炮,而他们对面的法军,仅仅只有从损伤海军战船上拆卸下来的四十多门重炮,因为运输困难,在前线的重炮不过十几门,虽然说陆军的重炮对于海军只是轻炮,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开战伊始,李二就命令火炮全速射击,对着法军的阵地狂轰滥炸。 很显然,法军没有料到陈朝的杂牌军有那么多的火炮,仅仅僵持十几分钟后,法军就放弃了决战的念头,快速撤退了,说是撤退,其实也就是败退,李二看到这一幕,自然觉得大功一件,立刻率领全军压上,然后…… 惨败,参将李二战败身亡,星岛军将居然多数投降,数百门火炮被法军缴获,占碑府守军知道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半天就试图向北突围,在城外十五公里的地方被英国军队全歼,至此,整个苏门答腊岛的陈朝军事力量被一扫而空,据说当晚,星岛巡抚廖如秉收到战报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则神情恍惚,如果不是周航的捷报,恐怕整个人就要上吊自杀了。 对于廖如秉的反应,周航也很同情,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崩溃的,整个南洋驻军不足三万,其中星岛有一万驻军,泊泥有三千驻军,吉隆坡一千,雅加达和班达楠榜有一万驻军,这雅加达和班达楠榜的驻军在英法联军攻击巽他海峡的时候就已经殉国了,剩下的两万驻军大部分被李二收拢起来和法国人决战,此战一败,恐怕陈朝真的要承认南洋被分割的事实,而作为星岛巡抚的廖如秉,肯定会被刑部捉拿问罪,轻则流放北疆,重则斩首谢罪,不管怎么样,廖如秉已经完蛋了。实际上,如果英法两国再狠心点,星岛和婆罗洲也不是拿不下了,只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多驻军可以控制这两处地方,所以在占据整个苏门答腊岛之后,英法两国军队收手了。 对于苏门答腊战役,周航觉得里面谜团重重,不管怎么说,炮是步兵胆,拥有火炮优势的李二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轻易的打败,星岛传过来的军情语焉不详,不过周航还是能够猜到一二,就冲这个星岛军将大部投降,周航就知道,李二过激处理星岛当地家族势力的后遗症在这一战一下子爆发,另外,按照周航俘获的英法军官所说,他们在苏门答腊岛获得了当地土著居民的支持,当地的土著大致有数十万,这比陈朝官方统计的数字多不少,如果英法真的将这些土著发动起来作为炮灰,那李二败的不冤,技不如人,加上急躁冒进,这才会兵败身死。 “毅云,你说李二参将是怎么输的?”对于陆战,周航的确不在行,所以他还是要询问一下刘毅云的看法,不管怎么说,李二是前车之鉴,他必须要了解李二战败的详细过程。 “其实我这里有几份情报,详细的描述了整个苏门答腊战役。”刘毅云站在周航身旁,小声的说了一句。 “哦?”周航皱着眉头细细的看着刘毅云,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刘毅云是从哪里获得的情报? “南洋土著生存状态一直很差,英法能够那么轻易的拉拢这些土著,大人您也可以,最起码爪哇岛的土著都开始向着大人您了。”刘毅云低着头,他实际上并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但是他必须站出来,周航的心思没有人知道,如果他不进言直谏,那周航恐怕一直不会在乎这些看似卑微的土著。 “分田只不过是个开始,但我们没办法一直用分田这种办法吸引土著,而且这样做,你认为陈朝人会无动于衷吗?”周航此时必须要感谢一下英法两国,因为他们的进攻,有钱有地位的士绅都跑了,留在垄川附近的都是平民子弟,分田不会侵犯他们的利益,只是如果其他地方的土著知道爪哇岛可以分田,那么谁还会在那些黑心老爷手底下受到奴役,自由的心是无法束缚的,这点周航比任何人都明白,到时候,恐怕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周家和英法军队,连陈朝自己都会为了统治稳定来攻击自己。 “但陈朝输了,英法联军也在用分田吸纳南洋土著。”刘毅云将战报打开,周航拿起战报,看了一会之后,长叹一口气,这李二真的是太惨了。 李二不是战死的,而是被土著俘获后直接凌迟而死,很多被俘的陈朝军将都是如此,在占碑城外,接近十万的土著跟在英法联军旁边,向着陈朝军队冲了过去,面对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危险局势,陈朝军队自己先崩溃了,应征入伍的家丁护卫本来就被李二布置在军队后方作为预备队,他们是最先逃跑的,而作为整个军队的主力,三千星岛精锐火铳兵与一千长枪兵也在阵前倒戈,也许其中有人不想投降,但几个主要军官挟持着所有部队向着其他步兵方阵开火,这就导致了全军大乱,最后谁都没有逃出来。 “土著死了接近一万,李二指挥的中军火炮和残余火铳兵最后坚持了一刻钟,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他们不堪重用啊。”周航看着战报,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这句话他是对刘毅云说的,他承认南洋土著是一股很重要的力量,但是刘毅云的看法反而让他心生警惕,要知道在南洋这里,陈朝人反而是少数民族,要是让土著大规模进入军队,那以后,这是谁的国,谁的家? 第八十七章 兵权 周航现在麾下有一千五百人的水师,两千人的步兵,这些都是战后四面八方投靠他的陈朝子民重新整编起来的力量,而原本他担心的锦衣卫居然没有出现,反而是星岛都司直接发来行文,表彰了他的战功,并且提升刘毅云为爪哇岛守备。 嗯没有看错,星岛表彰了周航的战功,却没有任何赏赐,反而把刘毅云提升为了守备,当然,这只是临时措施,真正的任命书还是要等中央朝廷下旨,星岛南洋都司仅仅有个临机专断之权。 跟随星岛信使一起到达垄川的还有五十名陈朝军官,这可是星岛南洋都司咬着牙抽调出来的,一方面周航这边的确缺少合格的中低层将领,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控制住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这样才能稳稳控制住南洋的局势。 周航对此很欢迎,让所有的军官都充实到陆军里面,当然,这些军官中有一半是水师军官,不过这水师,周航是一言堂,他仅仅用水师英勇善战,而陆地兵马实在不堪为借口,就把所有的军官都调到了陆军里面。 “大人,我们是水师军官,去陆军真的不知道怎么训练新兵。”也许知道这里真正掌权的是周航,那二十多位水师军官直接拿着星岛都司的调令要求进入垄川水师分舰队。 “水师……”周航看到围在他旁边的把总、百总以及两个千总,摇了摇头,很冷漠的继续开口说道: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只是一个屡战屡败的星岛南洋都司,我这里只缺陆地军官,如果你们不愿意,今天就可以乘船回星岛,星岛作战立功的机会也不会少。” 看着周航如此强硬冷漠的回绝了众人的要求,领头的两个千总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们自认为和周航是同等职位,地位相等,如果不是因为周航战功卓著他们根本就不想理他,强行接手一到两艘战船。 “周千总,我们并不是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你只是陈朝军队中的一员,你无权反对上级的命令,我们现在就去水师接手战船,我们只是希望和你友好共处。”两个千户你一言我一句,恶狠狠的把周航的话堵了回去,军人好脾气的自然很少,反而是脾气火爆的居多,要不是周航战功卓著,就冲他刚才的话,这些军官直接就会把周航围起来打一顿。 “那你们随意。”周航摇了摇头,离开了这些军官,他不可能让这些陈朝军官向他的水师里面掺沙子,至于陆军,现在爪哇岛天下三分,没有水师支持的陆军,说句鞭长莫及都是谦虚的,陈朝拿什么来限制自己? 看到周航毫不在意的走远,这些陈朝军官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们可不是一窍不通的纯粹武人,他们知道在这种打了打胜仗的军中,军人一定会非常崇拜领导他们胜利的将领,这种时候遇到点事情,这些军人绝对会支持他们的将领。 “怎么办?”两个千户作为领头人必须想办法,周航既然如此有恃无恐那他们十之八九无法接手战船,原本南洋都司这里最不放心的就是这支水师,按照锦衣卫的情报,这个水师之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海盗,他们是带着使命来的,空手而后怕是要在自己的军中履历上留下一个无能的评语了。 “去找刘毅云,他应该还是能够说上话的。”刘毅云现在是爪哇岛守备,统领整个爪哇岛的陈朝军队,按道理周航应该听命于刘毅云,只是说难听点,这些水师真的不稀罕爪哇岛什么,如果真的闹起来,这些海盗扯旗跑了,到时候他们可是要军法从事的,所以刘毅云最多也就是劝说而不是直接命令。 只是这些军官也没有法子,现在只能找刘毅云,不过把希望寄托在刘毅云身上可不怎么靠谱,所以大伙兵分两路,一路去找刘毅云,一路去港口那边看看情况,套套交情。 军官要向士兵套交情,真的是耻辱,只是南洋局势危如累卵,这些军官也肩负着维持南洋局势的重任,在这个危险和机遇并存的时候,个人荣辱并不重要,建功立业的野望压倒了一切,何况中国人的传统秋后算账,以后,总有这些海盗好看的。 “向左……转!”刘毅云此刻正在校场上训练士兵,之前的惨败让他心里也不死个滋味,而周航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所变化,虽然表情上周航依旧让他统领全部士兵,但实际上他最近的几个重要意见周航全部都没有采纳,这让刘毅云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选择周航的目的自然不怎么单纯,只是他确实没有要害周航的心思。 “刘守备好!”这时候几个军官恭恭敬敬的走到他身边向他行了一个扣胸军礼,刘毅云看到他们,也点头示意,他知道这些都是水师的军官,他们不去水师那里训练新兵跑到自己这里做什么? “几位同僚有什么事情要专程来找我?”刘毅云也不做什么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起这些人的来意。 几位军官没想到刘毅云上来就这么直接,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直接咬牙半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请刘大人做主,周千总不让我等上船训练士兵,还威胁我等,言语之中,对朝廷大有不敬之意!”周航其实并没有说过什么大不敬之语,只是这些军官从星岛来之前,就接受了锦衣卫的特别告诫,周航对于朝廷离心离德之意锦衣卫再三强调过,他们这么说也不算污蔑周航。 “几位,你们就没想过我也是周航的爪牙吗?”刘毅云笑了一声,并不算大的声音在这几位军官听来,宛如天外惊雷,这刘毅云刘守备怎么会说出这等话来。 “好了,我也不和几位打趣了,想必你们从星岛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周航周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他的水师,恐怕现在爪哇岛已经完全沦陷了,现在西边的英法两国不敢动手,东边的周家也心生顾虑,你们以为靠的是校场上的这些士兵?不,他们怕的是那支水师,那支周千总率领的水师,你们在这里闹事,周千总要杀你们立威,你觉得我应该帮谁?”刘毅云言语之间就把这些军官说的大汗淋漓,却又仿佛置身朔九寒冬之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垄川县局势如此险恶,军阀、外寇、内奸,这么多复杂的势力纠葛,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回兵权。 第八十八章 练兵 六月初五,天气晴朗,炎热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烘烤出一段段扭曲的景色,无数的士兵赤裸着上身在阳光下大声呐喊,如果从天空中看上去,一个个紧密的方阵在灰色的大地上缓慢的移动着。 按照陈朝火铳兵方阵的列阵方式,刘毅云将两千人的步兵分成了三个方阵,每个方阵排成六排,以嘉定式火铳的威力,并不足以保证六排连发,只是南洋这边形式不同,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哪怕是周家的骑兵,和陈朝北面的游牧民族骑兵比起来也不过如此,更不用说名震天下的罗刹铁骑。 没有凶悍的骑兵,自然就不需要长枪兵在方阵两边保护火铳兵,刘毅云可以将长枪兵全部淘汰出方阵,这样的步兵军阵可以减少每排士兵的人数,但是火力却基本保持不变,这样也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精简人员,毕竟征兵难。 “第一排射!”火铳千总的嗓音伴随着刺耳的唢呐声响彻整个校场,三个步兵方阵的第一排火铳兵都举起了火铳对着远处的木靶子迅速开火,短短数天的训练时间并不足以让他们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火铳兵都没有命中距离他们只有八十步的木靶,甚至还有不小比例的火铳兵居然没有成功点火发射。 “第一排蹲,第二排射!”又是一声唢呐声,第一排士兵高低不齐的蹲了下来,开始手忙脚乱的换弹工作,火铳,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火绳枪,换弹步骤非常繁琐,只有熟练的火铳兵才能做到快速换弹,这个快速,指的是一分钟以内换弹一次。 看到这一幕的周航摸着下巴,他没记错的话,火绳枪并没有太大的前途,而之前他们在和英法作战的过程中,还是缴获了几支法国人的燧发枪,这枪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雨天大风天都可以使用,而且换弹迅速,利用定装药的话,可以做到一分钟两发甚至三发的程度,这是法国将领的原话,只不过周航还是觉得这燧发枪并不算最好,毕竟是前膛装弹,无法做到卧倒装弹,考虑到现在不过是十七世纪下半叶,这样的技术已经算是时代最先驱了,不能再过苛求。 “系统还没有更新武器库,这可有点麻烦。”周航清楚,系统绝对不会卖超出时代背景的武器,他现在在爪哇岛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工业基础等于零,怎么可能造的出火器,这也是陈朝放心自己继续在这里的理由之一,毕竟抓住了军队的后勤,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抓住了军队的控制权。 周航的优势就在于他不需要受限于陈朝的后勤供应,他不怕陈朝兵部和工部卡他脖子,只是这是他的优势,同时也是他的劣势,前车之鉴就在身旁,系统到底是什么,周航至今不清楚,没有清晰的解释,周航觉得自己身体中的系统可能随时会消失,毕竟天罚者就不是能够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周家现在的窘境就在于他们的短视,有天罚者而不思进取,所以周航不会放弃发展自己的军工产业,何况军工业能够带动重工业的发展,而资本主义国家想要迈进现代化之路,重工业必不可需,这也是以后爪哇岛经济发展的重点。 “刘大人训练新兵的确不错。”周航开口赞叹了一句,能够短短几天做到如此整齐,刘毅云的确有才。 “大人,您这是要折煞下官吗?”刘毅云听到周航称呼他为大人,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这是周航无意为之还是有意警告,要是后者,他恐怕周航是想要收回他的兵权。 “呵呵,刘守备现在可是爪哇岛上最大的官,我哪里敢膈应您,听说之前有人在大人这里打了小报告,不知道大人怎么处理,能不能饶卑职一条小命啊!”周航的声音很小,但那种杀气刘毅云绝对能够听的出来,他不明白周航怎么会要对那些陈朝军官赶尽杀绝,这不符合周航现在的策略,然而他不敢多反驳什么,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周航这是要他交投名状了。 等到周航走了之后,刘毅云立刻让手下去了解一下,那群陈朝的笨蛋做了什么,居然惹的周航雷霆大怒,很快,一份详细的报告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刘毅云看了报告之后,气的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没有想到这些蠢货居然想要贿赂垄川的水师官兵让他们抛弃周航开船回星岛,甚至昨天夜里还有十几个人试图抢船,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要造反吗? “大人,我们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这些抢船的军官都被无罪释放了,而周大人并没有发出释放的批条。”听到这句话,刘毅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能够越过周航强行释放这些军官的命令,理论上只可能来自他这里,周航的水师里面还有少量的陈朝老军官和忠于陈朝的新兵,他的命令能够通过并不奇怪,只要看好换岗时间,站岗执勤的不是周航的心腹海盗就可以。 “给我查,狠狠的查,让我知道谁在吃里扒外,我不砍死他!”刘毅云怒火中烧,这是要害死他,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咳嗽声,刘毅云抬头看去,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眸中。 …… 今天是周家提船的时候,周航会在今天交付给周家两艘四级风帆战列舰,由于配套了大量的火炮,每艘战船价格从两万三上涨到了三万八,一门重型火炮官方的价格是四百两左右,这个价格比系统单卖要便宜,实际上官方的价格也是虚高,按照周家给出的资料,一门战列舰重炮在陈朝内部制造的价格是三百两左右,一艘四级风帆战列舰装备两吨重炮十五门,一千五吨重炮十五门,一吨中等火炮十五门,五百公斤轻炮六门,这些火炮加在一起,周航总共加了一万五千两,这个价格双方都能接受。 “周爷,这船怎么样?”周航看到前来接收战船的周文德以及他的弟弟周文元,笑脸盈盈。 “好船。”周文元是周家现在的水师将领,他对战船研究很深,一眼就看出了周航的战船优劣,这两艘战船明显比他们现在的战船强不少,价格上虽说贵一些,但也算物有所值。 第八十九章 秘密 船自然是好船,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句话周航都觉得可以当口号,只是他引出这个话题,并不是单纯的想要说船的问题。 “听说周家也在招募船工想要自己制造战船,还有一些土人毛遂自荐,周家也收土人?”周航用造船引到土人问题,就聊天套话技巧而言,其实听粗糙的,周文德听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他不明白周航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区区土人周家自然不会在乎。 “周千总说笑了,土人能有什么匠人,都是一帮没有脑子的愚笨之辈。”周文德回答的滴水不漏,他不会让周航知道周家的一些秘密。 “哦?我怎么听垄川的穆斯林说,周家在和他们的阿訇商量迁移一部分土著到周家的领土里面。”因为南洋人口问题,现在周家、英法联军和周航招兵都遇到了非常大的问题,不得已开始大规模的招入南洋土著进入军队,周航问这种事情似乎让周文德闻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南洋的土著,有百分之八十左右都信奉伊斯兰教,陈朝官方也没有禁止,毕竟和陈朝关系很好的波斯,此时信仰的也是伊斯兰教,并且还在和奥斯曼帝国争夺伊斯兰教中心地位,这关系着整个穆斯林世界的倾向,而现在,因为南洋的复杂形势,这些凝聚力颇强的穆斯林成为各方争夺的重点,周家自然不会例外,只是周文德很惊讶周航的态度,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些穆斯林没有什么好感。 “南洋这里,三种势力惹不得,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陈朝,第二的是海盗,第三的就是那些伊斯兰阿訇,周千总,看在大家是同盟份上,我在这里劝您一句,不要打那些人的主意。”周文德脸色很严肃,之前不想惹阿訇是因为阿訇在当地的土著中颇有声望,往往会因为一些士绅老爷迫害农奴的事情而联合所有土著农奴罢工,这种时候,士绅官员也都不想多惹是非,反而会安抚这些人,当然这也是这些阿訇懂得进退,没有动用暴力,仅仅用静坐抗议,这才没有引起陈朝军方插手。 而现在英法联军出现在南洋之后,大肆招募这些伊斯兰土著,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而周家也从某些渠道得知英法联军为了缓解兵源压力,居然利用陈朝的装备组建了一个土著军,并且承诺打败陈朝之后,将婆罗洲交给土著们建立一个独立穆斯林国家,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周家也不是很信,不过联想到周航的连战连胜,英法联军做出这样的抉择也并不令人意外。 “我连英法联军都不放在眼上,就凭这些土著?”周航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冷哼了一下,看他这副模样,周文德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的表情,通过之前的交流,他知道周航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谋定而后动,绝对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他现在做出这副表情,绝对是有他的用意,只是不知道他又准备阴谁了。 送走了周家所有人之后,周航目光悠远的看着天上的云彩,似乎在抉择着什么,没过多久,一匹快马迅速的来到了周航身边,因为是给周家送船,所以周航使用了秘密港口,其实也就是在垄川东北处的一处走私港口,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个港口,还要多亏锦衣卫,他们使用的就是这个港口登陆的,周航顺着他们的踪迹才发现了这样一个私港。 “主公,刘毅云那边出了问题,似乎有什么人偷偷见过他,不过兄弟们跟丢了,军营里面明显有人在掩护,我们不敢暴露,还有,周二说有人贿赂他。”周一一直尽忠职守的辅助着周航,周航自从被锦衣卫阴过一把之后,立刻组建了自己的内务部队,一则为了获取情报,二则监视军队政府官员,这和锦衣卫很像,不过周航肯定不会用锦衣卫这个称呼,然后他拍着脑袋就想到了内务部队这个名字,而作为他的情报头子,周一当热不让的成为了第一任内务部长官。 至于周二,听名字就知道是周航的亲卫,不过这只是对内的称呼,对外,周二名字就叫李霸天,是南洋一个海盗扛把子,最近听说周航和周家和解,然后扩招水师,就率领着三艘五级风帆巡洋舰投靠了周航,被周航直接抬做了一个水师千总,不过为人桀骜不驯,对周航多有放肆,这个人就是周航放在外面吸引别人的磁石,反正是系统招募来的海盗,只要定时拨付饷银,并没有忠诚的担忧。 “我知道了,让周二最近收敛点,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在我的地盘兴风作浪。”周航扭了扭脖子,骨骼间嘎嘎的声响清脆而响亮,仿佛在说这有一颗大好头颅,谁敢来取? 暮色降临,喧闹了一天的垄川港依旧繁华,战争在带来破坏的同时,也会畸形的刺激着交战双方的经济发展,垄川港作为陈朝在南洋爪哇岛唯一可以使用的大型港口,此刻停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船。 南洋是陈朝橡胶和大米的主要来源,另外南洋的木材、煤炭和火油,都是陈朝必不可少的进口货物,因为战争的原因,木材与橡胶价格暴涨,而作为橡胶的主要产地,爪哇岛的商路一度已经被认为十年之内无法打通,结果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陈朝驻扎在垄川的军队居然打败了英法两国军队,这个消息传过来,所有的商人都激动了,立刻涌到垄川,抓紧在垄川没有失陷前带走尽量多的货物。 由于人手不够,这些商人也雇佣了相当多的土著人作为苦力搬运货物,这些土著有爪哇岛的,也有跟船从婆罗洲过来的,鱼龙混杂这个词已经显得有些不够用,在周航刻意的放纵下,阴谋串联似乎显得格外频繁,也许在今天晚上,就会有某些令人不安的事情发生。 因为港口不够大,军港和民用港口分的并不是特别开,只是用几条小舢板将双方隔开,周航此时正在战船上,静静的听着手下的报告。 “今天出入兵营的土著比平时多了三批人,而刘毅云只在练兵的时候站在校场上,其余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中,足不出户,另外港口区域出现的土著苦力又增加了两成。”听到手下的报告,周航默默的算了算,今天港口一共停靠了三十六艘商船,按照一艘商船需要五十个苦力来算,一共只需要一千八百人,实际上这些苦力应该会重复劳动,需要的人数明显要比这理论值低不少,而现在,整个垄川最起码有五千左右的土著苦力,看起来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九十章 刺杀 “我们不能这么做!”军营中,刘毅云压低了声音对着婆娑的人影咆哮着,言语之间似乎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为了自由,你应该明白这是必要的牺牲。”灯火摇曳,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那里用着沙哑的嗓音摩擦着空气。 “牺牲?如果牺牲能够换来大伙的幸福,我早就去死了!”刘毅云双手紧紧抓住桌子,他说出这种话,只是单纯的畏惧周航,他也说不清自己哪里害怕周航,但是他就觉得他的上司深不可测,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不可能战胜周航的,哪怕有他的陆军支援。 看着刘毅云微微颤抖的身体,黑影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他明白刘毅云的担忧,但是他不能退缩了,有些时候,与其窝窝囊囊的病死在锦衣软床之上,不如悲歌壮烈的死在金戈铁马之下,这是他的宿命。 …… 一夜无话,第二天周航召集所有军官到垄川县衙进行议事,商讨征兵方阵以及各地驻防工作,当然,还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就是商讨如何对付英法联军。 这也是最近几天周航第一次进入县城,他作为垄川的无冕之王的事实已经被垄川各界接受,毕竟周航手里的枪最多,腰杆最硬,也许有人不服,但却没有人敢于反抗周航的“暴政”。 许多卖掉田地跑到婆罗洲的士绅老爷此时都在诅咒着周航,这个该死的吸血鬼,居然用打发叫花子的钱把他们在垄川附近的田地全部买走,现在利用分田的名号,把上万贱民和奴隶变成了他的佃农,即便是还留有一些地契的士绅,此时依旧恨得牙疼,为了应对战事,周航特别加收了战争税,凡是家里没有壮丁参加垄川军队的垄川居民,都需要交纳每亩地一两银子的额外战争税,这简直是扒皮,要知道正常的田税也不过三十税一,就拿最普通的种粮田来看,一亩田不过收三两银子的粮食,收税也就是一钱银子,而现在直接在正税之外涨了十倍,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大人,我们到了。”为了保证周航的安全,垄川县进行了局部的戒严,周航自己也清楚,他的敌人非常多,要是被别人用火铳狙击了,那可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嗯,虽然他现在好像没有亲者。 从马上下来,周航带着自己的的手下走进了县衙大堂,此时县衙大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军官,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周航和刘毅云将百总以上的所有军官都招了过来,零零散散大概有接近三十多人,当然,其中有不少是没有士兵的陈朝军官,带着一肚子火看着周航慢慢走近了大堂,肆无忌惮的坐在了主位上。 周航四处扫了一下,发现主要军官中,只有一个刘毅云还没有到,这绝对不正常,刘毅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不敬,这是刘毅云维护周航权威的办法,同时也是自保之道。 “肃静,开始议事。”周航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他并不想再等刘毅云,如果等他,那自己今天的气势就弱了太多,他可不想这么重要的日子出现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大人,是否太急了,刘守备还没有来,他才是垄川最高军事官员。”周航话音还未落,立刻就有军官站出来反对,周航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百总坐在水师军官团里面,面色冷漠的看着自己。 “议事大堂之中冲撞上官,你是哪个学堂毕业的,动不动规矩?”周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在各个水师学堂,所有学员的第一课就是学会服从,周航这样指责这个百总自然是有他的道路的。 “哈哈,周千总,你好大的威风,你也不过区区一个千总,怕是管不到我手底下的百总吧?”看到周航用官职压人,立刻有一个千总站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在喊周千总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千总两个字,他的意思这里的所有人自然都明白。 “一个没兵的千总也敢和我实权千总叫嚣,来人!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一顿!”周航猛地站了起来,原本在大堂前厅等待的周航护卫立刻冲了进来,想要抓住这个军官,只是这时候,所有的水师军官都拔出了身边的佩剑,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周航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而原本就显得犹豫不决的陈朝陆军军官立刻抱团向着另一侧退去,留在大堂中央的只剩下一些跟随周航比较久的陈朝军人,这些人原本都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大部分都是那次被周家海盗偷袭被俘的战船军人,被周航所救,一路升职到现在,他们此刻人虽少,但却是向着周航的。 “大人,这样打起来对谁都不好了。”听到其中一个的劝说,周航摇了摇头,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坐会了桌子,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这副做派端的是无礼至极。 看到周航这个样子,领头劝说的一个百总显得很尴尬,只能默默的退了回去,原本不算懂的官场斗争的他自然不会清楚今天这种情况是积怨已久的结果,撕破脸的结果只能是你死我活,怎么可能会各退一步?身后就是悬崖,退一步就是死。 “周航,你如此骄横跋扈,我大陈岂能容你?刘守备已经说了,今天就是铲除奸贼的日子,既然你想要送死,那就别怪兄弟们不留情!”这时候,一个水师千总猛地从几个护卫的包围圈中突了出来,直接朝着周航狠狠的砍去。 周航看着这个千总凶悍的身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本来以为他那两倍于水师军官的护卫能够牢牢的保护住他,结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穿了过来。 “噗!”刀入身体,沉闷的摩擦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看着周航腹部迅速扩大的血痕,堪堪赶到大堂的刘毅云呆在了那里,似乎感觉天崩地裂了。 第九十一章 搏杀 周航遇刺,生死未卜,不过看刀口捅进胸膛的位置,十之八九是没有救了,刘毅云看着大堂内众人的表情,有惊愕,有喜悦,有悲怆,有不知所措,这样的表情已经足以反映他们的倾向。 “大人!”看到周航遇刺,所有的护卫都惊慌失措的围到了周航身边,而刺杀周航的千总则一脸狂喜的快步跑回了自己的阵营,那溢于言表的喜悦似乎将他周围的军官都感染了,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居然都人人露出了笑意,似乎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刘毅云这时候抬起手,准备命令衙门外的军队将这些以下犯上的水师军官全部抓起来,可是当他看到已经完全瘫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周航,隐隐又开始犹豫,他知道现在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只是,周航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失败了? “大人,我们已经清理掉了内贼,现在请大人带领我等抗击英法,报效大陈!”还没等刘毅云想明白,那个刺杀周航的水师千户立刻半跪在刘毅云面前,大声请求周航接过垄川的管辖权。 “抗击英法,报效大陈!”水师全体军官都相应了这位千户,陆军的军官犹豫了一下,看到刘毅云扫过来的目光,立刻都半跪在地上,也大声呼喊起这口号,只有周航身边的护卫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刘毅云。 “请大人铲除逆贼!”也许是察觉到周航护卫们绝望而又憎恨的目光,立刻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只是刘毅云不想这样做,他明白如果他赶尽杀绝,垄川港外的水师就失去了控制,很有可能会炮轰垄川县,这个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然而刘毅云发现,事态已经失去控制,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门外的士兵已经蜂拥而进,按照军队规定,非战时所有士兵不得装备火铳,所以这些警戒的士兵都手持长刀或者长枪冲了进来,对着周航的护卫大肆砍杀起来,双方战在一起,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谁下的命令!”刘毅云脸色铁青的抓住一个冲进来的士兵,大声质问道。 “我用你的官印发布的命令。”这时候,那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又出现在刘毅云背后,刘毅云听到这个声音,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手上松开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士兵。 此刻的杀声更加刺耳,周航的护卫出奇的精锐,刘毅云放在县衙周围的心腹士兵居然有些打不过人数远逊于他们的周航护卫,由于县衙大堂面积并不大,这接近一百人的搏杀已经误伤了在旁边观战的军官,所以绝大多数军官和刘毅云一起都撤到了县衙外面,只留下了一些周航的铁杆心腹,一脸悲壮的拔出了刀,冲进了战团里。 听着县衙里面哄闹的厮杀声,刘毅云心情非常矛盾,他既希望周航只是重伤未死能够被他的护卫保护着逃回战船,又希望周航死了一了百了,这种矛盾的心态很难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报!港口发生战斗,大部分战船已经离开港口。”这时候,一个土著士兵突然赶了过来,用着略显拗口的汉语报告着军情,听到这个消息,周航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迅速的铺开了,水师作为周航的权利中心,自然会被严加看管,战后因为有不少海盗来投靠,周航的水师迅速从十艘战船发展到了由三艘四级风帆战列舰、十五艘五级风帆巡洋舰和二十艘六级风帆巡洋舰组成的中型水师舰队,至于为什么同样在招抚海盗的星岛水师没有接受到任何一个海盗,这恐怕还和周航之前是个海盗的身份有关,大家都在传言,周航是南海周家的后起之秀,将会是整个南洋的海盗之王,可惜现在的海盗之王已经要死了。 投靠周航的海盗势力主要由三个,一个是活动在爪哇海的海盗“飞子”,真名不得而知,但就刘毅云得到的情报,这个飞子实际上应该是周家的人,由于周家和周航的关系被双方都隐瞒的很深,所以刘毅云也只能猜测这是周家和周航商量合作的人选。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来历不明的李霸天,行事嚣张,很符合小海盗的风范,他是带着三艘五级风帆巡洋舰过来投靠周航的,周航似乎对他很赏识,不过他却觉得周航太过年轻,一直在挑事。还有一个投靠周航的海盗叫“一行”,也是个代号,真名不得而知,据说干过一票大的,被陈朝水师围追堵截,活不下去了,只能过来投靠新晋的海盗王周航,上岸洗白身份。至于剩下的海盗,零零散散不成规模,这实际上也反应了整个南海的海盗情况,由于周家的垄断,实际上有规模的海盗根本没有几家,即便有,也都是周家的外围势力或者是军中的逃兵,像那个一行,刘毅云就怀疑他是军中的逃兵,尤其是他带来的战船,很明显是陈朝水师的战船,虽然被改造过,并且老旧了一点,但是作为陈朝曾经水师军官,刘毅云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李霸天被我们收买,答应尽量缴获更多周航的战船,飞子我们不敢接触,而一行似乎对我们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希望洗白身份,谁赢他听谁的。”这是他身后的黑衣老者对他说过的情况,而现在李霸天明显已经动手了,只不过看情况,似乎并不成功。 就在刘毅云分神想着港口水师的事情时,县衙里面的厮杀声突然小了起来,此时又一个士兵从县衙里面跑了过来,他满头是汗的跪在刘毅云身前,开口说道: “大人,逆贼的护卫冲出了包围圈,我们正在追赶,请大人恕罪!” “那周航的尸体呢!”刘毅云有些焦急的问道。 “也被抬走了。” 听到士兵的回答,刘毅云下意识的有些不安,要知道这是短兵相接的战场,周航的护卫再精锐怎么能够分出人手将周航的尸体搬走。 似乎是从昨天晚上的阴谋开始,刘毅云就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对劲,只是这种时候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他是被逼的,周航在逼他,他背后的人也在逼他,全世界似乎都在逼他,他没有选择,只能随波逐流。 第九十二章 义父 天高云淡,本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以往水师官兵都会在这种时候扬帆到外海训练一番之后下海畅游,只是今天,安静祥和的港口变得剑拔弩张,水师战船分裂成了三个舰队,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对峙着,最顶层甲板上每一个水兵在烈阳的照耀下汗流浃背的站在火炮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战船。 作为最庞大的舰队,周航的心腹下属周一站在四级风帆战列舰的船舱中,听着属下的汇报。 “一行派人和我们说他支持主公,现在只是为了防止被误伤,希望主公赶紧出来镇压乱兵。” “兵油子。”周一皱着眉头,他很不满这个一行的态度,显然这个一行是在作壁上观,谁赢听谁的,谁输就会狠狠的咬上去,这样脾性的军官在军队里越来越多,似乎并没有太好的办法,也不知道主公会不会借这个机会狠狠的收拾一下这些渣滓。 这时候,船舱外传出一阵呼喊,周一立刻拿起望远镜对着众人指指点点的地方望去,只看到一团黑色的浓烟从垄川县城中腾起,紧接着,大家居然能够听到零零碎碎的火铳声,好像整个垄川此刻都乱作一团。 “调整船体,对着垄川县城外的陆军校场开始轰击!”周一知道,事态已经失控,现在所有在海上的人都不知道垄川的情况,所以周一有必要让所有人明白,只有水师才是心系垄川安危,而那些陆军,不过是只会打砸抢的废物。 随着战船的轰鸣,整个海上僵持的宁静被打破,不过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一直和周航舰队僵持的两个分舰队在这一刻居然都默默的改变了战船航线,也将炮口对准了垄川县,不管怎么说水师,或者海盗,都不会乐意看到那些陆军废物占据垄川县的。 …… “这是怎么回事!”一直站在刘毅云身后的黑袍老者此刻有些声嘶力竭,他不明白为什么水师没有打起来,反而向着他们囤积兵力的城外校场开火,这短短的几次齐射,最起码让数百人提前回归了天堂,进入了安拉的怀抱。 “李霸天没有阻止周航的水师,他已经派人传来消息,周航的舰队没有乱,似乎周航战死的消息被他们认为只是迷惑人心的手法,他只有五艘战船,不敢和周航的舰队硬拼。”听到下属的汇报,黑袍老者有些无奈,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即便他们能够获得垄川,也有可能是一个已经成为废墟的垄川。 作为阿訇中的智者,老者知道那些白人并不值得相信,想要在南洋这里建立一个伊斯兰国家,必须要有能够和陈朝与英法联军相抗衡的地区舰队,这至少需要十艘四级风帆战列舰,三十艘五级风帆巡洋舰以及更多的下级舰船,可他们根本拿不出这么大的水师实力,哪怕是现在伊斯兰的中心,波斯与奥斯曼帝国,他们的海军力量都不一定有陈朝的南海水师强大,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毅云,我们需要你的力量,为了兄弟姐妹们的幸福和未来,我们所有的阿訇都可以向真主发誓,只要周航的舰队能够投靠我们,以后爪哇伊斯兰国的水师总兵就是那个周一,我们可以保证封他为镇海王,世袭罔替。” 用一个王爵来诱惑周航的心腹,这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最起码刘毅云一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风声,现在老者拿出这个筹码,看起来是秘密商议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也渐渐被这些狂热的宗教分子给排斥出了决策圈。 “那还请义父指挥好城内的军队,务必找到周航的尸体,礼送到周一那里,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刘毅云稍微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答应老者,只是他对老者的称呼,怕是周航都没有想到。 “哼,你小子兵法还是我教的,你老子我肯定能抓到那个泥鳅,不过自己注意安全,事不可为记得明哲保身。”也许是很久没有听到刘毅云叫他义父,老者说话的语气终于没有之前的强硬,反而像以前那些,笑骂着刘毅云,似乎是想回顾一下父子间的温情。 “义父也要多小心,毕竟刀剑无影。”刘毅云欲言又止,也许是因为之前自己一直反对义父的计划,两人的关系有点僵硬,现在义父这样笑骂着自己,他反而有些不适。 十五年前,一个信仰阿拉的陈朝军人在剿灭反贼的行动中亲手杀死了许多因为旱灾而活不下去的回族同胞,这让他的心灵备受折磨,就在他觉得将会受到阿拉的惩罚死后进入地狱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孩子,穿着传统的回族服饰,倒在路边,奄奄一息。 他觉得这是阿拉给他赎罪的机会,这位陈朝军人不顾长官的反对将这个孩子救回了营地,也许真的是上天怜悯,这个被军医说必死的小孩居然活了过来,在看到孩子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这位军人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得到了救赎。 “我有阿拉保佑,有这么多教中兄弟姐妹保护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听到义父这么说,刘毅云也略略安心了,毕竟有这么多教中兄弟保护义父,怎么可能有事? 刘毅云带着几个手下决定去海港招降周二,不,应该说是招抚周二,他们并没有势力让周二投降,只能求着让周二加入他们,不过刘毅云对此并不看好,周二这个名字,很明显他就是周航心腹中的心腹,周航如果死了,他翻脸的可能性极大,再不济也会在此落草为寇,伺机报复垄川县的所有人,他现在过去,只是想要尽量试图安抚他,当然,刘毅云隐隐觉得,整个事情发展的似乎太过于顺利,周航死的太过于不真实,所以刘毅云认为,真相就在周航的舰队上面。 不过再去周航的舰队之前,刘毅云先要去李霸天那里,他要知道李霸天的态度,能够在海上生存下来的海盗,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冲动无脑的莽夫? 第九十三章 收网 李霸天此刻就在港口处的水师营地中,考虑到自身战船的实力,拉出去打恐怕会全军覆没,所以李霸天只留下了少数水手驻扎在港口的战船上,自己则静静的留在了安全的庇护所中。 “参见刘守备!”看到刘毅云来到他的营地中,李霸天很是恭敬的单膝跪地,虽然外界都说李霸天桀骜不驯,但是他对于刘毅云还是多有尊重,似乎和其他小海盗一样,对于陈朝正规军都是又恨又怕,这样的心态就导致许多小海盗都非常敬畏那些陈朝军官,反而对于同样身为海盗的伙伴,残暴了许多,由于这种原因,陈朝水师在有大战之前,也会招募一定的海盗作为炮灰,当然,炮灰的赏赐是非常丰厚的,这也是历代海盗都热衷洗白这一高风险高回报工作的原因所在。 “李千总客气了。”刘毅云为人比周航要亲切很多,也许以前在军队中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他立刻抓住了李霸天的双臂将李霸天搀扶了起来,这也是刘毅云能够获得众多陆军官兵喜爱的原因,相比周航利用系统而不懂人心的做法,刘毅云显然更加适合领导整个垄川军队,这是他义父的想法,自然也是那些想要独立建国的阿訇的想法。 双方寒暄一阵之后,刘毅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李霸天面露犹豫之色,他自然不会因为几艘小船的损失和几个手下的生死而担心,他怕的是刘毅云一去不复返。 “刘守备,您应该清楚,周一是周航的家将,是死忠,要是周航真的死了,您绝对是最大的受益人,而眼下垄川的形式,您要周一相信不是您动的手恐怕不太可能。”李霸天的意思刘毅云明白,他现在是整个垄川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不应该以身犯险。 刘毅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下意识觉得周航并没有死,他只是躲到了背后观察着整个垄川的一切,他把这垄川的所有居民与士兵都当做刍狗一般,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为了维护他的统治与权威,这种情况,刘毅云决不允许! 看到刘毅云不听劝说,执意要去建周一,李霸天只能答应派人将刘毅云送走,现在局势紧张,时间不等人,刘毅云立刻跟着李霸天的手下上了小船,向着外海停泊着的周航舰队驶去。 “刘毅云不是笨人,他难道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个弃子,用他来消除周一的怒火,然后那些背后的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拥护周一作为他们名义上的头领,再借机控制舰队,算盘打的真好。”在李霸天身后,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看着已经变成一个黑点的小船,冷冷的笑了一下。 “卑职恐怕刘毅云是怀着死志而去,不知道主公有没有问道他身上淡淡的硝石味道,我怕他是缠了一身的炸药才去的。”李霸天稍稍弯着腰,后退到了那个人影背后。 “我们准备收尾吧,相信经过这一次,那些愚蠢的土著应该能够吸取教训,自由不是他们能够奢求的,最起码,现在不行。”周航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在寻找空气中残留的硝石味道,可惜腥咸的海风早就把那股若有若无的硝石气味冲的无影无踪了。 “这么早?主公,这似乎和计划不符啊。”李霸天有些惊讶,按照计划,最起码还要拖一个晚上才会收网,这样才能确定哪些是死硬分子哪些是骑墙派,如果提早行动无疑会打草惊蛇。 “他们都把刘毅云丢出来了,显然已经有了提防,这些老鬼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狡猾,再拖下去反而不美。”阳光洒在码头上,周航那张冷峻的面容静静的盯着远处,目光之中,杀气涌动。 垄川城不大,四面城墙总共也不过千米,原本负责防守的军人因为某些人刻意的命令,大部分都调到了城池中,只留下少数岗哨进行警戒,不过因为垄川的真正外围防线西边是在温加山脉,所以城池上的士兵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一个个的纷纷坐在墙角根下,躲避着炽热的阳光。 坐在阴凉处插科打诨可比站岗舒服多了,他们原本就是农夫,经过几天的训练就被拉到了战场上,侥幸从战场上活了下来,军人的纪律性对于他们而言,还很远,不过上面的大人说话算话,给他们分了土地,只要服役三年,这三十亩田就是囊中之物。 “周千总有令,打开城门,全城戒严,抓捕叛军!”就在士兵们聊天的时候,地面上突然传出来一阵震动,然后无数的骑兵停在了垄川城的大门外,大声的呼喊了起来。 负责站岗的士兵满脸惶恐的爬上城墙,看着外面领头的军官,居然真的是周千总,也就是给他们发放地契的军官,听说他率领着水师打败了英法联军,只是朝廷并没有加封他的官职,不过这对于垄川的居民而言区别不大,周千总是垄川真正的无冕之王。 推开沉重的城门,一队队雄壮的骑兵鱼贯而入,向着垄川县衙飞奔而去,而周千总则从马上跳了下来,在数十个护卫的保护下,登上了城墙。 “关闭城门,我们在这里等。”因为垄川城不大,只有一个城门,周航带领着系统雇佣海盗中火铳精通B+以上的海盗等候在城门,而四周城墙则用水师火铳兵都围困起来,周家的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分在城内追杀叛军,另一部分在城外游曳,准备随时追击突破城墙的叛军。 “周千总,我们周家的骑兵如何,一万两银子雇佣他们不算亏吧。”作为周家骑兵的主将,周文棣自然也跟随着骑兵主力一起来到了垄川城,双方现在算是更进一步合作,周航卖的两艘船让周家那些资深的老海盗都赞不绝口,这次出兵帮助周航,一方面是为了让周航加快战船交付速度,另一方面,周家也感觉最近土著们的举动有些怪异,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支持周航肃清垄川县内的狂热宗教份子。 第九十四章 屠杀与伏笔 “不错,就是太贵了。”按照周航对于战争的理解,骑兵真的不适合以后的战争,要是自己愿意,挖个几十条战壕加上铁丝网就可以完美的防住骑兵,虽然以垄川的技术实力有可能造不出铁丝网,但是用绳索也是可以的。 “没有骑兵的军队就没有进攻能力,你看看这份情报。”周文棣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双方的关系加深,他对周航也没有了之前的偏见,言谈举止之间,也亲和了许多。 周航接过周文棣的情报,上面写的居然是半个月前锦衣卫在婆罗洲大肆屠杀土著的消息,据说在朝野激起了一片讨伐锦衣卫的浪潮。 按照周文棣的话,南洋土著现在的状况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在陈朝统治南洋的一百多年时间内,战争从来没有远去,从之前的土著复国记到后来的奴隶自由战再到现在的宗教圣战日,这些情况的发生都证明了一点,陈朝对于南洋统治并不完善。 “其实伊斯兰教从元代开始就盛行大都,等到陈朝向外拓展时期,伊斯兰教就顺着我们的战船来到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发芽生根。”周文棣对于伊斯兰教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周家想要在这里发展,伊斯兰教就是一个绝对避不过去的障碍。 “按道理说,安南这些地区应该都信奉佛教,怎么都会转了性信仰安拉?”周航也清楚整个南洋的情况,似乎除了陈朝人,其他民族的土著居民都在信仰安拉。 “还不是奴隶制度造的孽。”周文棣冷哼了一声,只是他没有细说,这种事情涉及陈朝朝堂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周家还是隐约知道一些惊人的秘闻,只是周文棣并不会告诉周航,他心里未尝没有让周航去碰钉子的坏心思。 听到周文棣这样说,周航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周文棣没有点出来,但是结合后世的记忆,周航知道伊斯兰教的攻击性远超佛教,在灭国灭种的危机下,这些国家改变信仰,寄希望于伊斯兰教的庇护,抗衡陈朝,只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空,说句实话,哪怕陈朝今天真的在南洋屠杀了成千上万的伊斯兰信徒,波斯王朝屁都不会放一个,而那个奥斯曼帝国最多也就是不轻不痒的发表一通申诉通告,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实力才是绝对一切的硬道理。 …… “阿訇,我们的军队好像开始溃散,似乎城外来了军官夺下了城内军队的指挥权。”城内的衙门内,之前的黑衣老者静静坐在大堂上,听着手下信徒的汇报,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让我们的人都撤吧,从城南跑。”老者双眼一直凝视着大堂上悬挂的一副南洋地势图,头都不回的下令道。 “是。”接到命令的信徒立刻快步离去,此刻的大堂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喧闹,淡淡的血腥味中混杂着空气中的硝烟,老者手指轻轻滑过地图,一直冰冷无比的面色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不舍,这大好的疆土,终究还是脱离不了陈朝的苛政,只是,安拉早晚会将他的光芒照射到整个南洋,乃至整个世界,对此,他坚信不疑。 “就用我的血来给这个万恶的旧时代画上一个句号吧,黎明终究会到来。”老者大喊了一声,拔剑自刎在了大堂中。 这位无名老者的死给整个垄川动乱画上了一个并不完美的休止符,动乱和鲜血将垄川原本的安宁完全打碎,即便周航派出重兵围追堵截,依旧让数百人的狂教徒从城池南面突围而出,周家的马队在追击的时候居然出现的内乱,数十个骑手通过攻击同伴制造混乱,让从城内突围而出的狂信徒们顺利摆脱了周家骑兵的追杀,逃进了密林之中,这件事情对周航和周家都震动极大。 一个耗费多时的精心布局居然没有奏效,除了刘毅云这个弃子以外,周航没有抓到一条大鱼,而周家更是不幸的发现,他们培养了多年的铁骑中混杂了这些伊斯兰教的信徒,这迫使周家在他们的领地范围内大规模的追杀伊斯兰教信徒,无数的土著居民被屠杀,只是由于爪哇岛消息被封锁,周家的屠杀消息一直到几年后才被别人捅了出来,那时候,整个南洋形势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 垄川动乱后的三天,天气依旧晴朗,周航坐在战船甲板上,看着眼前这个被绳索捆绑的严严实实的男子,刘毅云。 “为什么?”周航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看着刘毅云,其实他心里已经隐约明白了答案,不过他想要刘毅云亲口说出答案。 “成王败寇,仅此而已。”刘毅云咬着牙,他上船的那一刻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他现在哪里还不知道那个李霸天就是周航的人,只是周航为什么不杀他? “你应该是伊斯兰教徒,你义父也是,从上任先帝开始,朝廷似乎调整了之前的宗教政策,对于伊斯兰教徒都区别对待,这才导致你被同学歧视,升官之路崎岖坎坷,不过后来有人帮你篡改了档案,你这才能够升任火铳千总,而据我后来的调查,原本星岛准备运送饷银的战船并不是你们那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出航前那艘保养状态一直很好的四级风帆战列舰居然出现了故障,而故障点就是最容易被人为破坏的船舵。”周航抖了抖从旁边木桌子上拿起来的情报,面露冷色。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问我什么?”刘毅云没有想到周航居然挖的那么深,几乎都要把从南阳开始义父布下的局都给挖光了。 “是谁给你改了档案,而又是谁承诺你能够统治整个爪哇岛?”周航知道这情报里面遗漏了最重要的两点消息,修改档案是非常难的,哪怕是星岛巡抚廖如秉都没有这个权利,刘毅云的档案应该存在兵部,除非是有兵部或者内阁的大臣,不然没有人能够接触到他的档案,而刘毅云之所以在那个敏感的时间跟随战舰出来,绝对是得到了某种承诺,承诺他可以在南洋建立一个伟大的伊斯兰国家,这才能够让他撕开自己的伪装,向着明知是死路的雅加达冲去。 第九十五章 坚持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刘毅云眼神有些空洞的摇了摇头,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周航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微微蹙起,他清楚,刘毅云绝对是知道什么,否则不可能这么义无反顾的投入到这场巨大的战争之中,而从之前那些狂教徒的做事章法看,他们肯定准备了很久很久,也许垄川之乱只是个开始。 “你只是一个弃子,就这样你还要继续为那些毫无头脑的疯子保密吗?”周航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他对刘毅云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刘毅云有才,他现在缺少的就是这样的练兵领兵将领,只是如果刘毅云依旧执迷不悟的话,那他也不敢用刘毅云,而他也不愿意放刘毅云出去祸害自己,那么刘毅云的结局只有…… “每个人都有追求信仰的自由,我无怨无悔。”刘毅云跪在地上,整个人的脑袋埋在胸膛中,聪明如他哪里听不出周航的隐意,只是他已经心累了,从告别义父初入学堂时的意气风发,到因为宗教信仰四处排挤时候的愤恨不平,再到天津从军时候的意志消沉,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而从南洋开始,原本死寂沉沉的教会兄弟突然带来了黎明的消息,似乎众人到了出人头地的时候,不过,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周航看到刘毅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挥了一下手掌,几个海盗就架起了刘毅云,将他关到船底的牢房中,周航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杀掉刘毅云。 周航从到星岛开始布局,他一直留了一艘小船在星岛处,之后他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过他还是借用李二的渠道,在星岛驻军中安插了几个系统海盗,其中有一位是之前在县衙大厅中配合刺杀自己的那位,而知道自己安排的李二战死沙场,他剩下的布置都已经化为黑暗中的刺刀,准备随时再为自己刺出那致命的一击。 只是周航不知道,在垄川炸开锅的同时,整个南洋都如同一片沸水,翻腾不止。 “打倒陈朝,分田吃肉!”无数的土著棕皮矮人赤裸着上身,手持木制长矛,疯狂的向着陈朝的聚集地攻取,毫无征兆的暴动在整个南洋上演了。 之前李二抽调了各处驻军对阵英法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陈朝根本抽不出一支军队来镇压暴徒,除了几处较大的城镇以外,绝大多数陈朝的聚集地和庄园都被土著攻破,高高在上的士绅老爷被扒光衣服吊死在大树上,温淑娴静的大小姐们被土著扒光衣服当做奴隶圈养起来,这一幕幕都被有心人画成画像传到国内,整个陈朝都被这种暴行震惊了。 面对群情激奋的江南士族阶级,朝廷的反应堪称神速,除了已经出发的南海水师舰队,一直在南洋活动的锦衣卫也被特别允许大开杀戒,而且内阁还下令召集流民填充婆罗洲,建立完善的军户制度,这样才能保证南洋的安稳,防止再出现这种惨剧。 …… “朝廷的命令下来了,我们终于可以摆脱那些无聊的御史了。”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三泰此刻带领着数千人站在荒无人烟的雨林之中,手中一张熠熠发光的信纸显得格外妖艳。 “大人,苏党希望我们今早平定南洋乱局,而且他们也派人去招抚周航,似乎会给他一个参将的位置,用他暂时代替战死的李二在爪哇岛抗衡英法联军。”作为陈三泰的忠实手下,郑文成将收集好的重要情报汇报给了陈三泰。 “短视的曾首辅。”陈三泰很少评价朝中的官员,只是这次他真的觉得那个首辅愚蠢的可以,为了限制自己的权利,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馊招,自己那么配合他,还不惜得罪皇上,那个首辅居然还不相信他,宁愿相信什么权谋,陈三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人,那周航那边……”郑文成只是顺着陈三泰的话语说下来,他很少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才是他能够一直守在大人身边的秘诀。 “暂时不要管,他在爪哇岛实力最弱,那些土著不会放着这个软柿子不捏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清洗婆罗洲所有的土著。”陈三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拨开身前的树枝,远处,似乎能够听到一阵阵欢呼,还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上!”陈三泰没有再继续考虑周航的话题,单手一挥,身后,无数的锦衣卫穿着橡胶靴子,步伐轻盈,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惨叫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敲锣打鼓的警报声打破了雨林的安静,不过一排火铳响声之后,这刺耳的锣鼓声戛然而止。 “杀光!”陈三泰拔出了身侧的长刀,面色微红大声怒吼,无数的锦衣卫又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似乎无穷无尽,滚滚洪流踏平了深藏在雨林中的土著部落。 这些只能欺负平民的土著野人面对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就像是沙子遇到了水,一冲即散,简陋的木制建筑根本没办法抵抗大口径的火铳的射击,无数正在庆祝“大丰收”的土著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三泰坐在一个树墩上,手上拿着一片丝绸,慢慢的擦拭着怀里沾满鲜血的长刀,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的跪满这个部落的土著,在他们的周围,更多面色冷酷的锦衣卫手持火铳,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央所有的土著,随时准备开枪射击举止诡异的土著人。 “谁知道伊斯兰教在婆罗洲的圣地普西卡尔?”陈三泰的声音不大,不过足够让这些跪在地上的土著人都听到,只是听到他的话语之后,不少土著人居然抬起了刚才一直低下的头颅,面带怒色的盯着陈三泰,似乎想要用他们那愤怒的眼神杀死这位手握大权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 “杀!”看到这一幕,一直站在陈三泰身后的郑文成冷冷的开口下令,立刻有一批锦衣卫站了出来朝着那些抬起脑袋的土著居民开枪。 刺耳的火铳轰鸣带起了一阵尖叫,无数的土著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浓厚的血腥味立刻充斥在空气之中,没有人再敢抬起他们那颗卑贱的脑袋了。 第九十六章 烦恼 也许是看到没有人站出来回答他的问题,陈三泰慢慢的走到跪在第一批的部落酋长面前,用长刀刀尖抬起了一个肥胖酋长的下巴,嘴角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加力苏丹,你可不要说你不知道圣地的所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加力苏丹是婆罗洲几个较大部落的酋长,这次南洋暴动几乎所有的部落都参与进去,只是由于这些部落都是深处密林之中,陈朝对于他们的管理也是鞭长莫及,除了锦衣卫,其他机构甚至都没有详细的部落资料。 所以当加力苏丹听到这位锦衣卫大人能够清楚的知道他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我……我……” “加力苏丹,你可要想好,你的机会只有一次,要知道,你后面还有很多苏丹在等着,要知道,你们的部落在哪里我可是都知道的,你肩负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运,还有你们部落的命运,你可不要怀疑我的情报能力。”听到陈三泰的话,加力苏丹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清楚,今天所有部落的庆祝活动应该是绝密的,这不仅仅是庆祝,更是商讨下一步的重要会议,至于商讨什么,恐怕智商在线的人都应该明白,既然如此,作为土著高层中最高机密的会议,居然轻易的被锦衣卫打上门来,俘虏了大部分重要的酋长,这足以说明这些帝国走狗的威力。 “我说!”加力终于支撑不住,脸上汗水如同雨滴一样,滚滚下流,在陈三泰撤去架在他下巴上的长刀准备挥舞的时候,他终于趴在地上尖叫起来,仿佛一个妇人,已经被吓破了胆。 “你应该庆幸你的运气。”趴在地上脸上一条黑一条白的加力苏丹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听到如山崩地裂般的火铳射击声,一浪接着一浪,刚开始还有土著人绝望的怒吼,后来,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火铳声,这时候,加力苏丹才知道那位锦衣卫大人说自己幸运是什么意思。 “犯我大陈者,虽远必诛。”陈三泰看着无数倒在他面前的土著身体,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也许是手上沾的鲜血太多,他看到这种场景似乎根本不会有一丝波动,偶尔他也会想想,最后一次感慨生命脆弱是什么时候。 相比无所不能的陈三泰,周航就苦恼的多,在爪哇岛有数十万的土著居民,除了少数土著获得了陈朝的户籍以外,其他都是庄园的佃户、奴隶或者是雨林中的野人,当陈朝势力强大的时候,这些土著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在生和死的边缘挣扎,而当陈朝势力稍稍衰减之后,这些土著就会暴露出他们残忍的本性,试图将所有的陈朝人都撕成碎片。 “大人,附近的屯田区域已经收到了至少三十七起土著人的袭击事件,我们损失最少五十多个平民和二十个名士兵,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可没有人敢下田收水稻,这样下去,这一季的收成就全要毁掉了。”听到临时县令的抱怨,周航皱着眉头打开了地图,垄川周围,主要是东面,有非常广阔的平原,这里也是垄川的主要产粮区,大部分的军属田也都分在了这里,而土著借助南部丘陵地带密林,频繁的骚扰产粮区,周航现在也有些无计可施,他手里的军队不够,无法照顾那么长防线,何况英法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西边的温加防线一直都有法军的探子在四处侦查,周航压根分不出兵来。 “在靠近平原的南部丘陵边缘修建三十个岗楼,建成八角形状,高约五米,要能驻扎最少十五名士兵,能够坚持半个时辰,然后我们在平原中部留下至少一百人的机动部队,我们向周家去买一百匹战马,不要求这些士兵能够在马上作战,但最起码要能骑马赶路。”周航这个策略实际上还是取自日本侵华时候使用的封锁战术与历代的中原政权使用的烽火楼大同小异,因为受限于通讯和财政问题,只能使用烽火楼式的小碉堡岗楼,这样驻扎的士兵要远远少于日军,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对手也弱的可怜,这样的配比足够打败这些暴民了。 “大人,这样需要至少六百名士兵,而上次暴动之后,军中还剩的陆军士兵不足一千人,我们必须在西边的温加防线保留至少五百人才能控制住那些探子。”周一现在暂时被周航调到陆军,作为陆军千总负责所有士兵的调动,上次暴乱之后,陆军所有千总以上的军官都被周航以叛军的名义就地处决,本来周一和周二都担心这样会和陈朝撕破脸皮,但包括周航在内都没有想到,他们等来的居然是一纸嘉奖令。 “千总周航,率领水师打败英法大军,拯救南洋危局,朕深感欣慰,现授予周航南洋水师参将一职,并且在收复巽他海峡之前,总管爪哇岛全部军务。”这样一道圣旨让周航惊讶了半天,他期待已久的守备迟迟拿不到,而一次诛杀内乱就获得了参将的职务,这让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他身边还是有一些明白人的,比如那位临时知县。 由于周航手握圣旨,垄川的县令居然也是由他来任命,虽然只是一个暂时的县令,但由于现在垄川的重要地位,很多失意文人都趋之若鹜,其中,一个叫于靖的人让他眼前一亮。 “垄川事变,其实体现了将军您对军队的掌控能力,这种时候,不授予您高官厚禄恐怕会让您心生怨恨,既然将军一心为朝廷办事,朝廷也不会吝啬这样一个参将的职位,如果将军能够第一个收复巽他海峡,恐怕当今圣上还会授予将军总兵之职,甚至还能获得靖海将军之衔与勋爵。”于靖的话说的不甚明了,不过周航还是品出了一些味道,说白了手握兵权,皇上都不得不让步,这自然让他更加重视军权,真的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啊。 第九十七章 火枪 “可是军队人数依旧不够,我们有可能需要从舰队上抽调两支火铳大队。”周一略略估算了一下军队数量,立刻说出了需求,相比他刚被周航雇佣出来的时候,周一的成长让周航都有些瞠目结舌,有时候周航也会在思考,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如此诡异而神秘。 周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周一的看法,他知道自己的军队数量还是太少,这还是因为爪哇岛的陈朝人太少,而土著人又脑后反骨,朝廷敢放心的用他,给他升官加爵,就是知道周航守有余而攻不足,只需要南洋舰队歼灭英法舰队之后,就可以让自己乖乖的变成守法遵纪的好军将,约束在官场的条条框框之中。 这可不是周航想要看到的,只是现在系统能够雇佣的海盗到了一个上限,而招兵又显得格外困难,周航只能另辟新径了。 离开了县衙议事大厅,周航带着十几个护卫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港口,在他的旗舰下层,周航找到了他出奇的法宝。 “三位在我这里过的还好?”作为战船上为数不多的独立舱房,里面招待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而现在住在这里的三个略显落魄的军官,曾经都意气风发的前来挑战周航,只不过最后的结局也是出奇的相似,兵败被俘。 “你找我们想要做什么?”作为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英国海军少将,马尔诺·卡德利被周航利用系统的瞬移救回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在这个船舱之中,直到又有两个同伴被关了进来,他才结束了哑巴般的生活。 “很简单,我希望私下里和英法两国达成一个真正的和平条约。”周航加重了私下两个字,听到他的话,三个人的眼神明显都改变了,如果说周航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三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绝望和死寂,这时候,三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私下?”作为法国新晋的年轻少将,德哈朗的城府还是略显不足,他有些急躁的看着周航,用古怪的发音说出了这两个字。 “嗯,私下。”周航点了一下头,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让周航最满意的,莫过于世界的通用语不是拉丁语、法语和英语,而是陈朝官话,也就是所谓的普通话,西方诸国贵族中,只要有能力的,都会学习汉语与汉字,真所谓了解你最深的,就是你的敌人,而陈朝这边就差一些,只有锦衣卫和兵部等军事部门亦或者是礼部、户部的外交通商司才会有人专门学习这些泰西之语。 “如果将军您愿意作为路易十五陛下的臣子,我可以保证,我们法兰西一定会给你伯爵爵位,并且陛下会将他的女儿下嫁给您。”听到周航确认了私下这两个字,德哈朗立刻磕磕绊绊的说出了这么一长段话,他很明白,东方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实力和权谋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石,而不像自己的国家,血统奠定所有,既然眼前的这位英勇的将军说出了私下二字,那么野心和欲望就会吞噬他,自己要做的就是下一剂狠药。 “恕我直言,你不过是一个战败的少将,你们帝国的皇帝会认可你的建议吗?”周航冷笑了一声,这种毫无可能性的招揽条件,简直就是把他当傻瓜,自己不过是一个参将,这皇帝就要搭上一个女儿和伯爵爵位,要是李秋实投降,这皇帝是不是要封李秋实为王? “只要将军献上爪哇岛,一切都有可能!”德哈朗看到周航不屑一顾的目光,有些不死心的说道,不过他话音刚落,马尔诺便伸手挡住了德哈朗。 “德哈朗,不要再说了,他的志向可不是你们那位志大才疏的皇上能够满足的,当心引火自焚,是吧,周将军?”相比德哈朗,马尔诺的汉语要流畅不少,也许是因为年纪关系,他很清楚周航的想法,有野心的人他见过不少,只是他不太明白周航为什么放着一条光明大道不走,非要选择这种坎坷崎岖之路。 “我想我的意思应该表达的足够明显了,我可以放威廉少将回去商量议和的事情,当然,如果这件事情曝光的话,那么我只能杀了两位向我的陛下请罪了。”周航的威胁之意毫无隐藏,威廉脸色有些不好,他这次离开了这个物理的牢笼却又掉进了一个精神的牢笼之中,他很明白周航的话,如果威廉的上将认为这是一次制造陈朝的内乱,肯定会把周航私下里和英法军队接触和谈的事情爆出去,这样才能毁掉陈朝在爪哇岛的最后一支抵抗力量,而这也意味着,马尔诺与德哈朗将没有机会见到之后的太阳,他宁愿被放出去的是马尔诺。 只是威廉没有选择,周航将议和的条件写在一封信上,交给威廉保管,然后将威廉送到了温加防线,与数名英法的探子一起被释放,为了防止他们路上被土著打劫,周航还很贴心的送了他们几只火铳与刀剑等武器。 送走了一个小炸弹,周航又兴致盎然的打量起手中的火枪,这只火枪和周航军队中常用的火铳有很明显的区别,它没有火绳,准确的说,这是一只燧发枪。 之前在温加战役的时候,周航就消灭了法军的两个燧发枪步兵方阵,缴获了数支燧发枪,只是因为垄川没有成熟的工业体系,根本没有能力仿造这些燧发枪,而当时系统也不提供这种火枪,所以周航有些无奈。 然而就在刚才,周航突然发现系统居然更新了系统商店,里面可以轻易的买到燧发枪,一只燧发枪的价格是二十五两白银,比正弘式火铳贵了足足十两,考虑到整个燧发枪改变较大,估计陈朝也是刚开始批量式生产,这个价格周航觉得可以接受。 只不过他还要实验一下,如果能够装备燧发枪,周航觉得他可以挑动军队试着去雨林中偷袭一波土著人,毕竟只守不攻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自己必须想办法扩展兵源,除了自己的西面,还有一个地方也可以弄到一些兵源,周航心中默默想到。 第九十八章 圣地 永封式燧发枪,枪身长一米四五,重约五公斤,现在暂时只能由天津卫皇家火器制造场生产,因为击锤上的燧石制造难度较大,产量也收到限制,第一批只生产出来了三万支燧发枪,其中两万五千支燧发枪已经发往西北大军,而剩下的五千把除了皇上留下了两千支给皇宫禁军装装面子,其他的三千支都交到了陈三泰手上。 大量装备燧发枪的锦衣卫火铳队的战斗力明显上升了不少,在突袭土著酋长会议的作战中,使用燧发枪的锦衣卫能够轻易的在二十米之外瞄准土著人的头颅,精准击杀,这比之前的火绳枪准度好了很多。 而此刻,陈三泰双手端着燧发枪,眼睛一动不动的瞄着前方,轻微的呼吸声似乎就像是陈三泰本人睡着了一样,只是如果看到陈三泰身处的地方,恐怕就不会有这种惬意的想法了。 在婆罗洲,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土地都被茂密的森林覆盖,而那个传说中的圣地普西卡尔更是坐落在这森林的中心,陈三泰带领着锦衣卫只携带了五天的口粮,在加力苏丹的带领下,星夜兼程,直接赶到了这传说中所有南洋土著的圣地。 圣地几乎和雨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如此接近,陈三泰几乎都没有发觉,他们锦衣卫探查十多年之久的圣地普西卡尔就在他的眼前,圣地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在距离陈三泰等人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巨木,这颗大树比周围的雨林老树都要高,要大,而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地神木,安拉赐予整个南洋的擎天之柱。 而在这颗神木顶端,悬挂着一盏油灯,里面存放着历代南洋信徒飘洋渡海从真主那里获得神油,不过熟悉教义的陈三泰才不会信这种传闻,真正的伊斯兰教里面从来没有人世间的真主存在,哪怕是创建伊斯兰教的先知穆罕默德,也不过自称是真主的使者罢了,所以南洋这些所谓的伊斯兰教教众,只不过是借着伊斯兰的皮来宣言一些杂七杂八的建国理念。 “嘭!”与火绳枪炸裂耳膜的声音不同,燧发枪点火开枪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但这低沉的声音中,陈三泰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划破空气的澎湃力量,密闭狭小的枪膛给予了燧发枪弹丸更好的加速度,冲出枪膛的那一刻,青烟弥漫,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那远处的神木油灯碎裂开来,所谓的神油洒落在神木的树叶上,而燧发枪弹丸与油灯摩擦碰撞引发的火星掉落在这神油上,瞬间,如潮水一般的蓝色火焰就覆盖了神木的上半部分枝叶,熊熊燃烧了起来。 虽然早就预料到陈三泰会对圣地发起惨无人道的进攻,但是当看到一代又一代人心中的神木被神油引燃,变成了一个巨型火炬的时候,加力苏丹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他背叛了真主,他会受到阿拉的惩罚。 “加力苏丹,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伊斯兰教并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如果你愿意,这件事情完结之后,我可以送你去波斯,让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穆斯林。”陈三泰看到加力苏丹痛哭流涕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明白,即便毁灭了这个圣地,也无法摧毁南洋土著人心中的那股狂热的宗教信仰与建国欲望,那么如果有一个德高望重之辈带来了真正的真主教义,那么,这釜底抽薪之计到底会怎么样呢? 陈三泰有些期待起来,而加力苏丹听到陈三泰这样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别看他是个土著酋长,实际上见识最多和陈朝的童生差不多,连那些走船的师爷都比不上,不过波斯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也许没有他们朝圣圣地的麦加,但作为现在世界上第二大伊斯兰国家,波斯的宗教文化还是吸引了成千上万东方伊斯兰教徒前去学习。 “加力部落永远是您最忠实的奴仆。”加力苏丹只是略微呆滞了一下,便立刻拜倒在陈三泰的脚下,他再愚钝也明白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给予自己这么大的帮助所图非小,这时候不有所表示,恐怕眼前的这位大人会心中不满。 “你很聪明,我希望你不要把你的聪明用在错误的地方,当然,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份机灵,你们加力部落在十年以内绝对能够成为婆罗洲最强大的部落。”听到陈三泰充满威严的话语,加力苏丹更加小心,他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用他们部落最顺服的礼节亲吻着陈三泰的鞋子,表示自己永不背叛的意思。 陈三泰看了一眼加力,然后单手一挥,身后,无数的锦衣卫排成整齐的步兵方阵,大踏步的向着那圣地进发。 圣地周围负责警戒的教徒很快就看到这浩浩荡荡冲向圣地的敌人,此刻的圣地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虔诚的教徒在试图扑灭神木上的大火,只是这大火是灯油引燃的,仅仅用水根本没办法扑灭,反而让灯油和火焰顺着水流淌到了四面八方,无数的大火似乎已经将这座圣地完全吞没了。 “没上过高中化学真吃亏。”陈三泰也没有想到这些愚蠢的土著居然会用清水去灭油火,反而让大火蔓延到了整个圣地,说到底还是愚昧。 “命令所有锦衣卫包围圣地,围而不攻。”陈三泰没有说接收俘虏之类的事情,他很明白能够在圣地服务生活的教徒绝对是最狂热的那种,遇到敌人进攻怎么可能投降,所以他也不会试图劝降,这样只能徒增伤亡,不如直接把他们困在里面。 “诺!”所有的锦衣卫立刻散开,将整个圣地团团包围,不少教徒似乎也发现被大军包围了,他们几次试图集结起来向着某一处突围,然而犀利的燧发枪根本没有给这些土著任何机会,一轮齐射就将数百名教徒的冲锋给打散,然后站在前排的锦衣卫就拔出了身侧的长刀,悍勇无畏的冲了上去,几十个锦衣卫整齐划一的挥砍,直接把这些狂教徒的士气给打压了下去,最后,已经无人再试图突围了。 第九十九章 扩充 森林的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恐怕陈三泰都要带着锦衣卫狼狈逃窜了。 一脚深一脚浅的踏在黑色的余灰上,陈三泰看这遍地被大火烧成黑炭的尸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可是像眼前这样一个个坐在地上被大火烧死的尸体,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些南洋的土著,已经疯癫了,鬼魅的圣地中,陈三泰似乎都听到那些冤魂的哭泣,只是,这和他无关。 “要怪就怪你们太蠢了。”陈三泰带着所有锦衣卫一寸一寸土地的开始搜刮起圣地的遗迹,以他多年的经验,这种地方肯定有密道之类的东西,而圣地中的重要人物都会从这些密道逃跑。 …… 六月初的南洋,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早稻已经开始泛黄,站在稻田旁,看着清风吹过,一阵阵淡黄色的稻浪此起彼伏,不由得让人心情开朗。 “大人,五米高的岗楼主体都是用黏土与糯米混合建成,我们用了大概五天时间才勉强搭建完成,这样赶工只能保证防御力,至于楼内的细节可以在后面慢慢修缮,最重要的是让士兵能够驻扎进去。”听着自己新任的垄川工坊司郎中略显紧张的向自己介绍新竣工的岗楼,周航点了点头。 “周一,试试。”由于这次为了赶工期,所以周航不得已将许多关押在大牢中的囚犯都提了出来让他们在工地干活,只是这些犯人都是之前垄川暴乱中的叛徒以及教徒,周航可信不过他们。 周一听到周航的命令,立刻拔出一把长刀,狠狠的向着岗楼插了进去,看似坚硬的墙体在此刻如同豆腐一样被长刀狠狠扎了进去,周一费力的拔出深插在墙体里面的长刀,原本泛着金属光泽的长刀此刻表面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 “所有参与这个岗楼建设的囚犯都杀了,调拨一号岗楼的建筑囚犯重新建造,并给那些囚犯减刑五年。”周航看到这一幕淡淡的摇了摇头,他之前一共检查了三个岗楼,除了第一个岗楼墙体坚固无比,其他的两个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是现在这第四个岗楼明显是个豆腐渣工程,看起来那些囚犯真的是不想活了。 “大人,那是一百多人,里面大多数应该都是冤枉的……”工坊司郎中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航抓住了衣服领子,举了起来。 “他们的不负责很可能害死我麾下身经百战的将士,在我眼中,他们一百个人都比不上我手底下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看在这位工坊司郎中还有点用,周航都想连他一起砍了,只是这荒凉的爪哇岛,读书人都没几个,即便有,也都是之前逃跑的士绅,现在能找到的也就是小猫两三只,将就将就用了。 丢下了满脸惊恐的工坊司郎中,周航带领着手下继续纵马向着下一处岗楼赶去,沿路一直都能看到在田地中辛勤劳作的农民,南洋的陈朝人不多,在垄川这一带广袤的平原中,可以说的上是地广人稀,不过因为是农忙时节,除了必要警戒的军队,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被周航勒令去田地中帮忙,再过十天左右,这批稻米就该到了丰收的季节了。 就在周航众人暂时停下让马匹休息的时候,从垄川赶过来了一匹快马,骑在马上的骑士看到周航等人靠在路边休息,立刻勒住了马缰,从马上非常熟练的跳了下来,跑到周航身前单膝跪地,献上一份油皮纸包裹的军情。 周航拿过军情,看了看泥封,完好无损,这才撕开了油皮纸,阅读起军情信纸,这次传过来的军情一份公,一份私,私的自然是和谈情况,英法两军在短暂的商议之后统一停火,并且愿意秘密归还之前作战俘获的陈朝将士总共三千五百二十七人,不过他们要求每名陈朝军人周航必须支付十两银子,这批银子用战船抵押,同时他们要用三万两银子一艘的价格购买十艘四级风帆战列舰,两万两银子一艘购买十五艘五级风帆巡洋舰,另外希望周航释放大部分土著囚犯,他们可以代为接收。 “这些鬼佬真以为我是求和?”周航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西洋鬼子开口就是七十万白银的战船,真以为自己是哆啦A梦,口袋里能够掏出二十五艘战船,以小见大,可以看出来,这些英法鬼子在南洋搜刮了相当多的白银,不过他们缺少士兵,应该在训练南洋土著作为作战士兵缓解兵荒。 看起来威廉在那边传达消息出现了一些问题,自己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而这帮欧洲人居然以为自己是俯首称臣,等他缓过这口气,干掉一直骚扰他的爪哇岛土著,他马上就会带着水师打爆这些欧洲佬的狗头。 周航稍微思考了一下,立刻从马匹旁边拿出了一支炭笔,在暂时充作纸张的树皮上写下了他的命令,然后将树皮卷起,放进了马匹旁边的小信筒里,戳上泥封交给信使,让他带回垄川,由周二执行他的命令。 “可惜刘毅云不肯帮我。”周航看着远去的信使,心里默默的感慨了一句,他真的抽不出放心的人能够和英法方面进行谈判,只能通过信件的方式交给威廉,至于能够拖几天,那就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他还是希望能够把那些被俘虏的陈朝将士给赎回来。 至于信纸上的公事,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李秋实攻陷孟买,荡寇将军陈近东久攻新德里未果,撤兵途中遭遇印度土邦王公刺杀,重伤生死未卜。” 似乎在这一年,陈朝成为了全世界的敌人,除了波斯这个铁杆盟友以及日本这个并不驯服的弱邻,陈朝四面楚歌,连一直和陈朝关系不错的土邦王公都开始反对陈朝。 多事之秋,唯有扩充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道,周航一方面寄希望能够从英法那边换到陈朝的被俘军队,另一方面,他也派人去了周家领地,想和周家谈一下罪恶的人口贸易。 第一百章 孟买李秋实 孟买,印度大陆上仅次于加尔各答的重要城市,一直被英国殖民者所占领,而今天,陈朝水师的黄底黑龙旗第一次飘扬了孟买的天空,只不过,这时候的孟买,已经沦为了一座废墟。 李秋实总共用了七天的时间才轰平了孟买港口一带的炮台防御工事,等到他准备派兵登陆的时候,孟买燃起了大火,这时候,李秋实才发现,自己被英国人耍了,他们早就放弃了这座城市,集中全部军队防守新德里,真不知道法国佬出了多大的代价这才让英国人放弃了他们苦心经营数百年的东方明珠孟买。 由于孟买城市中有非常多木制贫民窟建筑,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才彻底熄灭,无数无家可归的孟买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已经看不出轮廓的街道上,试图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 “大人,这些印度人全都聚集到港口外围讨要食物,是否需要驱散他们?”作为唯一没有被大火波及的孟买军事港口,尽管之前被印度洋水师炸成了废墟,不过依旧好过那城市中的惨状,李秋实带领着一万多登陆部队,驻扎在了这种,不过很快,他们就被当地居民包围了。 英国人非常狡猾,在撤退前挨家挨户的搜刮了所有孟买居民的粮食,甚至孟买周边数十公里平原上即将收获的粮食都一把火烧掉了,这样,整个孟买数万居民都成为陈朝占领军沉重的负担,而李秋实又不得不管,如果他放任这些居民逃难饿死,恐怕整个印属英法占领区的印度人都会敌视陈朝军队,英国人的阳谋李秋实不得不接。 “放粮,以每人每天三百克大米的量,我们设粥场放粮,如果想要更多的粮食,就让这些印度人干活,重建孟买,去田地里面劳作。”李秋实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放粮,哪怕这次占领孟买失败,下次来就是了,如果失去了人心,下次还想要让印度人相信他们,可就不容易了。 “大人,我觉得这样不好。”许静怡拦住了准备退下的副将,轻声的反对李秋实的想法。 “哦?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李秋实这一路上已经非常了解许静怡的才能,可以说,当年这个聪慧的姑娘现在已经成长到自己远远没有预料到的程度,或许,她更加适合做这个印度总兵,可惜了,她是女人。 “英国人在孟买经营良久,我们再怎么施恩都不如英国人这么久的淫威,印度人短视而重利,他们向来习惯臣服于强者,历来被外族人征服的历史其实已经说明,对待这些印度人,与其施恩,不如示威。”许静怡用手指理了理略显油腻的发梢,这年头海上航行可不是什么惬意的事情,她也好多天没有洗澡,尽管生理上感觉十分的不适,但能够在李秋实面前侃侃而谈,许静怡的心中相当的快意,这种能够一展抱负的畅快淋漓,她此生都不后悔。 “嗯……”李秋实听到许静怡这样说,似乎也有些犹豫,的确,印度人的性格似乎各国都知道,而作为来自后世的他,更加清楚那些新闻报道中所说的情况,而自从他接任斯里兰卡海港总兵之后,有关印度的情报他也了解了不少,这个年代的印度人的确有许静怡所说的那些缺点,不过,还没经历过英国数百年殖民统治的驯化,印度土邦王公仍然有人想要恢复莫卧儿帝国的荣光,祖辈们的血性还没有冷却,这时候,印度大陆上面的问题就更加复杂和棘手。 “具体说说应该怎么做?”李秋实最终还是决定参考一下许静怡的意见,当然,他也必须承认,单纯的施恩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他还是希望以工代赈,恢复整个孟买的防御能力,作为印度大陆上一个位置绝佳的天然深水良港,孟买不管是在经济还是军事上,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李秋实甚至觉得孟买比加尔各答更适合作为整个印度统治的首府。 “驱赶所有的孟买居民,现在我们并不清楚陈近东总兵攻击新德里的情况,我们自己也缺少补给,所以我们不仅不能占领孟买,我们还要顺着海岸线一路掠夺,最后直接去波斯,在波斯处获得足够的补给与情报,这样才能确保我们整个舰队的存活。”不得不说,听到许静怡的回答,李秋实都被震惊了,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完全突破了他这样一个老行伍的思维,的确,顺着印度海岸线向西北进入波斯湾就可以完全抵达波斯的疆土,只是有些政治上的问题让许静怡的想法有些天真,虽说陈朝和波斯是铁杆盟友,不过在印度洋舰队上,有很多陈朝独具匠心的科技,即便是亲如波斯,陈朝都没有向他们分享这些重要的装备,而现在要是他们真的跑到波斯的港口进行补给,很多重要的设备和火器恐怕就会被波斯人知晓,到时候,朝廷就必须以成本价格出售给波斯,保持重要的盟友关系。 水师,或者说战船,绝对是凝结了一个国家最先进的科技,如此重器,怎能轻授予人,只是,李秋实明白,因为英国人早早就放弃了孟买,这样一来,进攻新德里的陈近东恐怕多半要遭重,许静怡开头说到陈近东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危险已经到来,陈近东一旦兵败或者僵持撤兵,那么孟买绝对是英国不可丢弃的重要据点,自己这缺粮少炮的几万大军,怕是守不住孟买。 “容我考虑考虑,不过那些印度人,下令驱散,告诉他们,自己去找英国人要粮食,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李秋实摸了摸下巴上乱糟糟的胡须,眼神有些凝重,形势对于陈朝,真的不怎么乐观。 “诺!”副官看到许静怡没有反对,立刻受命离开,很快营帐外面就传来了军将们的大声喊话,无数懂的英语和汉语的印度人听到陈朝军将们英汉双语的喊话,都气愤的怒吼了起来,甚至有不少鲁莽的居民捡起了地上的石块,砸向陈朝的军营,而早就接受命令的陈朝士兵立刻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着围攻军营的印度人开火了。 第一百零一章 李秋实的抉择 陈朝魔王李秋实,这个在后世非常有名的恐怖屠夫,只不过是杀了一些居住在孟买的上层种姓印度人,他在印度的名声一下子就臭大街了,这是李秋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这也正常,不管再怎么了解印度人,李秋实毕竟还是外国人,他不可能知道这种被英国人招揽进入城市中的上层种姓人,其社会地位其实不差于陈朝江南的士绅,最起码英国人都不敢轻易的杀害这些印度人,只不过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印度人,为了本国的利益,英国人最终还是舍弃了这些重要的印度人,烧城逃跑。 驱赶走了令人厌恶的印度人,喧闹的营地终于安静了下来,长途航行带来的疲倦在驻扎好营地之后完全爆发了,大部分军人习惯了浮动的船舱之中,第一次在陆地上渡过这一晚上,似乎积攒的疲倦完全吞噬了他们,就连负责执勤的士兵也哈欠连天,只有李秋实的营帐,油灯久久没有熄灭。 盯着硕大的世界地图,李秋实的眉头始终皱着,他一直在衡量利弊,顺便在思考一下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毕竟留守与撤离利弊参半,他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尽量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外征战的确不如国内舒服,李秋实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看到手上几根灰白的眉毛,苦笑了一下,人生地不熟,哪怕手握重兵,也必须战战兢兢,早知道还是在家里教教族里的小孩,多惬意。 李秋实知道自己累了,只有累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只有累的时候,才会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家乡,以及那个似乎只能在梦里出现的遥远回忆。 “报!大人,科伦坡急报。”听到自己亲兵并不大的声音。李秋实立刻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从亲兵手中接过沾着血迹的皮卷筒,血液早已经干涸,但是血液所带来的那股杀戮之气永远不会消磨。 打开皮卷筒,从中取出了军情信件,李秋实原本还没平缓的眉头皱着更紧了,里面的确是一个已经被他预估的坏消息,虽说他心里有准备,但当看到陈近东遇刺重伤的消息,依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去传许静怡过来,注意,别再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了,还有你们几个,去各个参将以上军官的营帐,传他们前来议事。”李秋实看着自己手下那些老兵油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些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娶上像许静怡这样的大家闺秀,但他们非常享受这种吓唬大家闺秀的感觉,不过许静怡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船上时,有个擅自闯进她船舱的亲卫直接被门上面的陷阱弄了个大出血,后面就很少有人敢撸虎须了。 “诺!”一直在李秋实身边服侍的亲卫忍着笑意退了下去,匆匆赶过去在许静怡的营帐外面叫醒了许静怡,此时的许静怡其实也没有睡,她在营帐里洗过澡之后一直在等头发干,按照她对李秋实的了解,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是大军休息的时候,她也有闲暇时间稍微睡睡懒觉了,一个干净的身体和一个干净的床铺是她最近半个月来梦寐以求的事物。 “李大人,这么晚了叫我过来出了什么事情?”也许是看到李秋实大帐灯火通明,数个参将、副将都被叫来大帐议事,原本还以为只是李秋实私下找自己有什么事情,现在看来应该是出了大事。 “陈将军兵败重伤,万幸的是斯里兰卡没有被偷袭,现在加尔各答人心惶惶,我想问问诸位,我们应该怎么做?”李秋实在所有军官到场之后,立刻抛出了这枚重磅炸弹,所有人都惊呆了。 “哪个陈将军?”有几个还在迷糊的军官根本没有想明白是谁战败了,不过陈朝能够称为将军的总兵能有几个,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上司的上司荡寇将军印度总兵陈近东,他们敢于进攻孟买就是建立在陈近东能够攻下新德里,即便不能攻下也要纠缠住英法在印度的剩余主力,这样,李秋实的大军才能缓缓收拾局面,现在,这激进的冒险计划已经胎死腹中了。 “大人,我们应该立刻撤回斯里兰卡!” “粮食不够,我们的军粮只能支撑十天,需要补给!” “这里根本没有补给!” “大军去抢,总归能抢到!” “你疯了吗?在这种穷乡僻壤抢几万大军的军粮,英法很快就会赶过来的。”大帐里立刻吵开了锅,无数的将领纷纷开始发表意见,反驳对方,李秋实看不下去了,只能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肃静!”看到总兵大人面色凝重,所有的军官都闭上了嘴,李秋实看到手下这样子,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这十年为了快速扩充水师,不少只适合千总的军官被破格提拔上来,加上最近几年没有什么大战,这些经验并不丰富的军官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有些慌乱,自己找他们过来真的是失策。 “大人,我有一策,不过非常冒险,可以让我们赶回斯里兰卡。”这时候,许静怡站了出来,她也看出来这些莽夫根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们能想到的就是撤回斯里兰卡,这也是自然的,陈朝为了保证军将的忠诚,在军事学堂中刻意削减了有关后勤方面的内容,这也导致这些将军只会打仗,不懂怎么保障军队的后勤,而这就给了文官立足军队的本钱。 “不过我还是建议大人按照我之前的策略,这样比较保险。”去波斯只要三天,就能抵达波斯在印度边境的军港卡拉奇,而回到斯里兰卡一般需要十五天,即便用上许静怡的办法,最多也只能缩短到十天,而且风险极大。 “我想过了,如果陈近东将军没有重伤,能够继续主持印东局势,那我们还可以去波斯,现在他重伤,恐怕印东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力挽狂澜,而最关键的点就在这里。”看到李秋实指的位置,所有军官都倒吸一口冷气,李秋实真的是又狠又准,攻敌七寸,难怪当年能有南洋之狼的美誉。 第一百零二章 日本武士 印度洋的飓风再猛烈也席卷不到南洋,这句古老的谚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为很多老海油子口中常用的话语,这句话既包含了明确的地域划分思想,同时也隐隐说明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的重要性。 的确当失去巽他海峡之后,印度平原传来的狂风彻底将南洋平静的局势搅浑,即便那庞大的陈朝南洋水师集结在星岛,也无法熄灭土著们百年来忍受的痛苦和屈辱,随着英法联军不断提供武器,无数的土著走出了雨林,杀死了庄园奴隶主,打进一个又一个的聚集地,好像这把火永远不会熄灭。 婆罗洲的形势稍微好一些,陈三泰四处灭火杀人,以暴制暴是他一贯的思维,和土著并不要将什么仁义礼智信,只能用手中的火枪唤醒他们祖祖辈辈血脉中的恐怖记忆。 加力苏丹已经被他送往波斯,也许是这次波澜壮阔的暴动让陈三泰下意识认识到了以暴制暴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殖民者经过数百年的经验已经说明了,给予土著人一定的自治权有助于整个殖民地的统治,只不过这个自治权一定要等战事平息下来,那些桀骜不驯的头人都被自己杀死之后。 “大人,国内传来急报。”这段时间,陈三泰已经收到了太多的急报,李秋实攻陷孟买,陈近东兵败新德里,南海舰队已经出发进攻巽他海峡等等,只不过今天这份急报显然有些反常,这是一份来自国内的急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会让国内的急报挤占了重要的情报线交到自己手里呢? 陈三泰没有多想,只是飞快的拆开情报,情报里面说了两件事,都是坏事,陈三泰看完情报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他把信纸团在手中,紧紧捏住,似乎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力求避免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党争,外戚,而且还是那种外戚!陈三泰感觉自己的掌心都在冒火。 “全军撤退,我们回国。”陈三泰知道南洋的重要性,如果帝国失去了南洋,恐怕整个陈朝就再也拿不回来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了,不过相比南洋,整个帝国的中枢万万不能乱,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两个人,一个就是李秋实,而另一个则是周航,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汉人,哪怕周航在南洋建立政权,大家还是可以交流,而陈朝和西方人之间,不死不休! “诺!”陈三泰在锦衣卫中一言九鼎,根本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所有锦衣卫士兵立刻收拾装备,骑上战马,向着最近的港口出发,陈三泰看到这些忠诚的士兵,心中的愤懑之情终于缓解了不少,他松开了手掌,已经被烧成灰的信纸灰烬从手掌中掉落,恐怕谁都不知道,陈三泰到底有多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哪怕强如陈三泰,他也不能解决这世界上的一切困扰,至于周航,就更是如此,缺少人口,缺少武器,缺少维修船只的能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烦躁,为了弥补自己的兵源,他已经和周家做了几笔交易,利用周家去日本寻找浪人武士,无地贫民来补充自身的不足,只是日本毕竟不是周家的地盘,那里的郑家和佐崎候势力远比别人想的庞大,周家都没办法从他们手底下弄到太多人口,周航一共花了两万两银子买到了两千多日本人,其中有经验的武士和老卒大约有五百人,这批人最贵,但是在周航看来又最没用,日本军人能有什么用?挥着武士刀上阵劈砍吗? “周千,咳咳,周参将,您恐怕不知道,日本使用火铳的历史其实比本朝还要早,只是他们是买的西洋人的火铳,能够仿制,但是没有改进的能力,加之国弱民疲这才被本朝征服,可是最后本朝也没有吞并他们,为何?因为日本有实力,陈朝犯不着为了那点国土和日本人拼命,反正通过商业就可以隐形的控制日本,这才导致日本现在的局面。”说到日本武士的素质,周文棣赞不绝口,郑家的陆地兵马其实大半都是这些日本人,就服从命令的角度看,这些日本人可比陈朝军人更加极端,海盗们都喜欢用浪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到周文棣如此称赞这些有些矮小的武士,周航似乎也对这些武士有了些兴趣,周家收了钱办事相当厚道,这些武士都是听得懂陈朝官话的人,其实在日本,绝大部分武士都懂的汉语,陈朝军方偶尔也会招募些武士作为军情司的密探,这种陈朝军人眼中危险而艰辛的工作却一直被日本武士视为晋升的捷径,陈朝不仅会给这些武士丰厚的赏金,还可以给武士的家人分田,是陈朝的田地,这相当于获得了陈朝的户籍,所以当周家悄悄的去日本招人的时候,很多无业武士,也就是浪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穿好全部装备赶了过来,即便周家说过这次去南洋需要和英法作战,分田也只能获得南洋的田,依旧有无数武士希望获得一张船票,甚至一些有领主的武士也想要混进来,不过周家明白轻重,只招收浪人。 “每人三十亩良田,其中十五亩永业田,十五亩口分田,要想获得更多的田,你们需要用军功证明你们的作用。”面对所有武士炙热的目光,周一站在码头处的高台上,宣布了相关待遇,听到梦寐以求的待遇,所有的武士都呐喊了起来,要知道在日本,一些小领主的领地也不过百亩土地,这些丧失领地的武士无时无刻不想着恢复自己祖上的荣光,而现在,他们看到了希望,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看到如此狼性的日本人,周航都有些惊讶,相比陈朝军人的内敛和自律,这些日本人虽然同样自律,但很显然,他们更加狂野和奔放,日本常年的战乱和贫穷让这些武士已经视作战与喝水吃饭一样,都是日常必备的活动,没有战斗,怎么能够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过上富裕的生活? 第一百零三章 彼岸 从日本到陈朝只需要跨过一道并不算长的东海,如果是用双桅快船从长崎到崇州府,仅仅需要一天半,但就是这道并不艰险的大海天堑,隔断了很多日本人的念想,毫无疑问在这个时代,能够去陈朝谋生,再怎么辛苦都比在日本国内苦苦煎熬要好,能够获得这种机会的日本人都会满脸虔诚的将渡海之旅称之为到达彼岸,这里的彼岸,自然指的是佛之彼岸。 周航看着这些兴奋的武士,心理还是能够理解他们的兴奋,不过他对于那些买过来的日本贫农会感到兴奋颇为不解,要知道,他可是狠下心让这些贫民作为自己的佃农,准备收取五成的高额田赋,这个赋税已经快要和那些南洋土著奴隶承受的赋税差不多了。 “我们买的都是无田的贫民,他们如果想要在日本活下去就必须作为佃农为地主老爷耕种,在陈朝,佃农最多交税不过三成,这是刑部和户部明文规定的,而日本幕府也出台了类似的规定,可惜连年的战乱将幕府的权威消耗殆尽,幕府的律法早就变成了一纸空文,这些佃农最重的赋税在八成,最轻的也要六成,而他们所耕种的土地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贫瘠,所以南洋即便赋税高达五成,还是有一大批人抢着想要过来,可惜佐崎候与郑家反应很快,似乎朝廷对于咱们两周防范之意很深啊。”周文德站在大哥旁边,感慨了一句,这种情况周家其实早有预料,他们在巴萨县城附近囤积了最少十万的平民,这些平民很多都是海盗,这是周家百年积累的号召力,这也是他们敢于和英法合作的本钱。 周航的本钱还是太少了,他知道自己依赖系统畸形的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如果英法知道他手底下的平民连五千都没有,恐怕直接就打过来了,要知道,他们手底下的土著人没有三十万也有十五万,堆都堆死周航那两三千残兵。 周航也没有和周家兄弟多说什么,他直接把这些武士都编成了一队,他现在需要进雨林围剿那些烦人的土著,而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武士绝对是最佳选择。 十天后,所有的岗楼修建完毕,修建期间,土著又入侵了平原田区三次,周航带领着那群日本武士阻截成功两次,杀死了数十个土著,而自身毫无损失,这些日本武士已经证实了他们的实力和价值,岗楼修建完成后,周航立刻调集了三百火铳兵入驻了岗楼,他带领着三百骑兵坐镇中央,等着岗楼的烽火情报,然而这次,他等到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入侵。 岗楼修建完成两天后,周航看到了连天的烽火,远处,五个岗楼几乎是同时燃起了烽火,周航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除非是人数极多的敌军,否则这些岗楼不可能同时点燃烽火。 “命令所有军队准备,港口水师火铳队全部下船,战船离港,准备作战,诸位,今天一战,你们将赚足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土地!”最后一句,周航扯着嗓子吼了出来,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手下听到周航的话,都怪叫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日本武士,一个个都拔出了武士刀,一边大叫一边在手上挥舞了起长刀,看到手下都如此兴奋,周航立刻纵马而出,最近十几天的骑兵生活让周航已经能够熟练的控制战马,只不过这只是最初级的骑术,和那天陈三泰的骑术相比,还是一个天一个地。 战马很快就穿过田埂,穿过金黄的稻海,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而在人群前方,一个岗哨上,硝烟四起,乒乒乓乓的火铳声音此起彼伏,周航为了让这些火铳兵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都给他们配备了燧发枪,射速明显比火铳快不少,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周航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土著,他们身着最简陋的衣服,排着歪歪曲曲的方阵,大喊着向着前方进发,他们的步兵方阵明显和陈朝的步兵方阵不同,作为步兵方阵的最外围,一个个使用竹制长矛的步兵组成了坚实的城墙,而在城墙中间,身材矮小的土著手持长长的火铳,艰难的瞄准着岗楼上面的陈朝士兵,不过相比陈朝士兵可以趴着使用燧发枪,这些依旧在使用火绳枪的土著人根本没办法给岗楼上面的陈朝士兵造成什么伤害。 “大人,这样的方阵,我们骑兵根本冲不进去。”作为经验丰富的日本武士代表,左川十分尽职的驱马赶到周航身旁,小声的提示周航,毕竟周航自己也说过,他只是一个水战将领,陆上的战斗还是需要他们这些老将多多指教。 “嗯,我明白,不过左川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骚扰一下这些土著?”周航自然明白,这些坚实的步兵方阵绝对不是他们这么点骑兵能够冲下来的,目测估计,这些过来打秋风的土著最起码有数万之多,光是步兵方阵就有十三个,剩下密密麻麻零零散散的助威土著更是不计其数,恐怕把周航麾下所有士兵拉出来都不一定能够打过这么多土著。 第一百零四章 攻防 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周航以外,任何陈朝的敌人提起锦衣卫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看似十分笃定和沉稳的周家,在爪哇岛第一次遇到锦衣卫的时候,都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几句,如果不是周家老爷子熟悉锦衣卫的行事方式,恐怕周家那几位爷也不敢那么镇静的率领数千马队和锦衣卫谈笑风生了。 周航即便是吃了大亏,也只是觉得陈三泰本人厉害罢了,所以他不会想到,这铺天盖地的土著仅仅是因为锦衣卫离开了婆罗洲,行踪不明产生的恐慌而导致爪哇岛的土著人联合起来进攻垄川地区。 周航其实也收到了锦衣卫离开垄川的情报,甚至他还知道陈三泰率领锦衣卫返回了国内,当然他也很惊讶,因为这是陈三泰派人通知他的,并且要他好好守住垄川,守住爪哇岛,周航不明白当时陈三泰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看来,陈三泰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些事情,只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玩猜谜游戏呢? 周航只能心中腹诽一下,他现在还在关注着战场,通过望远镜,周航能够看到这些土著使用的是正弘式火铳,周航很清楚,打败了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大部分陈朝守军的英法手中应该有很多陈朝制式火铳,这里面以正弘式为主,看起来英法已经把这些火铳都交到了土著人手上,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知道,即便在陈朝,一个熟练的火铳兵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操练,这还仅仅只是会熟练使用火铳,要配合步兵方阵的话,最起码要操练三个月左右,这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火铳士兵,之后上了战场,见过血存活下来,那就是一个可以称得上精锐的士兵,而这些土著,训练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周,加上土著士兵本身素质极差,这些士兵使用火铳简直就是暴遣天物,眼前越来越散漫的军阵似乎已经印证了周航的想法,混乱的战场上,接二连三的有火铳爆炸开来,很明显是这些土著士兵往枪管中填塞了过多的火药,这爆炸开来的枪管威力可不比一枚炮弹小多少,精铁打造而成的枪管在爆炸的一刻,枪管本身四散开来,像一枚枚呼啸而过的子弹,穿透了身边所有士兵的身体,留下了一片惨绝人寰的尸体。 这些士兵比自己想象的差很多,好像冲一下真的有可能冲开,不过周航还是决定观察一下,日本武士骑兵已经纵马而出,拉着弯弓从土著步兵方阵旁边掠过,一支支锋利的箭矢从天空划过,掉落在这些毫无防护的士兵身上,不过数十支箭矢,杀伤也只有数人,然而被骑兵攻击的区域瞬间乱做一团,有人向外跑,有人向步兵方阵里面挤去,甚至还有人将身边的战友拉到身前挡箭,这种种的乱象真的让周航叹为观止,就这种士兵也敢出来打,难怪当初韩信说多多益善被夸为军神,人越多,并不意味着战力越强,周航甚至觉得当初小范围入侵平原区域的土著要更加精锐和强大。 “不等了,吹号角,冲击!”周航自认为不是什么名将,只不过眼前这种局势他还是有判断能力的,这种乌合之众自己不应该感到畏惧。 据说陈朝骑兵专用的号角还是从建国之初北方游牧民族那里学来的,陈朝加以利用和规范,每种号角吹法都代表不同的含义,进攻的声音是连续不断的急促短叫,呜呜的号角嘶鸣如同群狼在怒嚎,日本武士在过去的几天时间内,也接受了这号角命令的训练,他们也看出这些土著士兵的不堪,正在犹豫是否冲击一波,没想到主帅直接下令攻击,并且身先士卒的冲了上来,所有的日本武士此刻也都热血沸腾,他们立刻从远处和周航汇合,数百匹战马的声势其实已经不弱于上千的步兵,那些原本被骑士们视作大敌的长矛兵看到骑兵向他们冲来,居然丢下了手中的长矛,绕开军阵向着后面逃跑,他们这一跑,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火铳兵更是不堪,立刻丢下了手中的火铳,向着后面逃去。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十个步兵方阵居然飞快的倒塌,变成一团乱无头绪的蚂蚁四处乱跑,而依旧坚守的三个步兵方阵虽然显得十分沉稳,但周航很明显能够看到这外围士兵脸上的惊慌和不安,只是他们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士兵一样逃跑,而是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让自己坚持在这里,不后退任何一步。 “这些士兵应该见过血,打过仗,看起来还有人在指挥他们,我们不冲他们,把其他土著给赶散,注意保持战马速度。”失去速度的骑兵比步兵还要不如,其实只要这些士兵能够坚守原地,周航绝对不敢冲击这阵型完整的步兵方阵。 听到周航的命令之后,所有的骑兵都以周航为箭头,散成一片伞状,尽可能的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将四散而逃的士兵驱赶走,为了节省体力,他们甚至将长刀都收回刀鞘中,只是尽可能的利用马匹的冲击力将挡在面前的土著撞倒,碾压。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战马身上的汗开始迅速往外涌,骑在战马上的周航一直在注意战马的情况,他每过几十秒都会摸一下战马的脖子确定战马的情况,现在感受到手上的湿滑,周航立刻下令放慢马速,回转到岗楼那边休息一下。 此刻岗楼那边已经聚集了数百火铳步兵,这些都是各个岗楼赶过来的火铳兵,加上周航的骑兵,一共有五百多人,而对面只剩下三个坚守在原地的步兵方阵已经满上遍野的尸体,周航这一番攻击,最少杀死了上千士兵,就这上千士兵的尸体,就已经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真的难以想象数万数十万大战中尸体成堆的情况。 第一百零五章 军士如林 站在己方步兵方阵前方,周航和所有骑兵都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掏出之前就一直携带的豆子、干粮与盐巴,放在在手掌中浇上一些水捏合在一起,然后喂给战马,这样可以尽快恢复战马的体力,吃过粮食的战马还需要喂一定的水,之前出汗太多需要弥补一下水分,周航一边喂马一边命令身后的步兵方阵检查身上的火铳,准备作战。 很快,山上的土著人就反应过来,陈朝军队已经比他们少,他们不应该害怕这区区一千人都不到的陈朝人,即便损失了大部分新兵,他们依旧有接近四千的老兵,当然,土著人心中的老兵概念和陈朝定义的老兵概念完全不同,只要见过血上过战场就是老兵,这样的老兵在陈朝军队也不过是乙等甚至是丙等的新兵罢了,和甲等精锐完全不能比,而周航这边的火铳兵都是从战船上调集下来的火铳队,每一个都经历过数次战斗的洗礼,真的打起来,还真不一定会怕这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可惜,人数太少了。 “进攻,我们不能给陈朝骑兵恢复的时间!”几个土著将领混杂的穿着英法陈三国的军装,看上去颇为滑稽,不过这些军装都是他们缴获或者英法送给他们的,对于这些只能穿粗麻的穷人,可以说是上等布料,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土著,他身上穿的居然是陈朝参将军服,透过外甲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白色的水师军装,领口是很明显的绿色,这是印度洋水师的服装,如果不出意外,这身军服也只有那位战死的科伦坡参将李才能拥有。 “可是士兵已经开始畏惧,如果再有一些伤亡,恐怕会崩溃,我们应该撤退,陈朝人肯定已经集结了军队从垄川向这里赶过来,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主力都丢在这里,不值得啊总兵大人!”几位地位略低的土著将领此刻也顾不得太多,这些军队都是他们独立建国的资本,怎么能够在这里全部丢掉,垄川的陈朝人太厉害了,英法打不过他们,自己何苦来哉去送死呢? “没有经过血战的军队永远没办法长大,难得只有一千不到的陈朝军队给我们练手,诸位难道眼睁睁的放弃这个机会吗?”那些逃跑的土著只是用来凑数的军队,即便是拥有火铳的新兵,在这位总兵大人眼中也不过是炮灰,是那些该死的土著阿訇和酋长对自己的限制,现在,他就要让这些愚蠢的老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军队。 这些土著将领之前都在陈朝军队服役,最高的做到过千总,在得知族人的计划后,他们纷纷从军队中逃亡,试图回到这片他们魂牵梦绕的故乡,为了祖祖辈辈奋斗的伟大理想献出自己的热血,所以当领头的那个将领说出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大部分人都沉默了,他们明白,这些话都是正确的,只是,真的能够打赢吗? “陈朝军队进攻了!”就在众人还在纠结的时候,周航已经带领着军队开始缓慢的向着土著人靠近,周航很清楚的发现了土著军队的犹豫,在经历了如此的大败之后,依旧摇摆不定,肯定是在选择继续战斗还是缓步撤退,既然这样,那就让自己给他们再加上一些压力吧。 “陈朝人根本不怕我们!我们打不赢的!”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出了这一声,所有的士兵都显得异常惶恐,他们上一次作战胜利不过是英法军队的领导下,以数以十倍的军队包围了那支军心不稳的陈朝混合部队,即便在陈朝军队率先崩溃的情况下,土著人依旧付出了数万的伤亡才杀光了所有抵抗的陈朝军人,而如今,这些气势如虹的陈朝军人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的靠近他们,所有的土著人在这一刻都感觉眼前的军队有数以百万之多。 “撤!”一直坚持作战的头领此刻也不敢再坚持,士气、军心都已经不在,他没有理由继续坚持,顽抗只会让他们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他也许能够忍受这个代价,不过前提是击败眼前的这些陈军,可是现在看来,想要安稳的撤出去都是奢望。 土著没有骑兵,都是步兵,他们的撤退只能结成略显散乱的方阵转向撤退,而在他们方阵的两旁,周航等人的骑兵阴魂不散,一直在火铳射程外监视着他们,周航的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要继续施压和跟踪他们,让自己的步兵尽快赶过来,这样才能堵住这支土著精锐,他不会放虎归山,只要杀光这些所谓的精锐,土著人就再也不成气候,等他们再想弄出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自己应该可以把英法人赶出爪哇岛了。 “总兵大人,这样下去我们恐怕逃不掉啊!”作为土著军队的唯一总兵布迪诺约曾经在陈朝军队中服役接近十年,经验丰富,他很明白现在围在他们方阵旁边的骑兵想要做什么,只是不敢坚守作战的步兵面对这些灵活的骑兵,真的只是砧板的鱼肉,这句话还是他曾经的上司所说,面对骑兵,不能想着逃跑,不能胜就是死。 可是他们不能死,也没办法胜,布迪诺约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矛盾纠结的状态,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壮士断腕,利用一个步兵方阵在这里拖住敌人,可如果陈朝的骑兵经验丰富点,一定会绕过那些断后的步兵,继续追赶自己这些大鱼,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万胜!万胜!万胜!”就在所有土著将领纠结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雷鸣般的呐喊,一个个背负火铳的陈朝步兵满头大汗的从他们的西南面追赶了上来,激昂的高呼让这些已经疲惫的军人都显得战意十足,而一直在他们周围缠绕着骑兵这时候都挥舞着手里的长刀赶到了步兵身旁,尤其是领头的那位,居然摘下了他头上的骑兵兜鍪用力的挥舞起来,随着他每一次的挥舞,所有的士兵都发出更加热烈的呐喊。 “那位应该就是英法人口中的恶魔吧。”布迪诺约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沉稳,脸上的冷汗渐渐沾湿了他的发梢,他费力的摘下头上的陈朝水师兜鍪,擦了擦眼睛周围的汗水,然后大声的下令: “所有士兵恢复作战方阵,火铳兵检查火绳,准备作战,是死是生,就看诸位了!” 第一百零六章 燧发枪之威 “列队!”随着大部分陈朝急行步兵的赶到,作为步兵火铳千总的周一立刻下达了命令,以他为首,立刻组成了二十三列六排的标准陈朝步兵方阵,所有士兵都将火枪从背上拿了下来,放到胸前,根据陈朝步兵行进准则,所有火铳兵在行进过程中一定要清空枪膛内的一切填充物,这条准则不管是陈朝还是英法,都是铁一般的规定,所以当陈朝火铳兵列阵完成后,所有的士兵都开始紧张忙碌的填充弹药,而他们对面的土著士兵则没有这样做。 一方面的确是在训练的时候没有强调这一项问题,另一方面在之前的战斗中,这些火铳兵都已经填充好弹药不过没有发射而已,所以此刻布迪诺约立刻下令进攻,他要趁着这些陈朝人立足未稳,狠狠的给他们一个教训。 “向前三十步快走,进攻!”按照火绳枪的装填时间,三十步既能够保证陈朝军队进入了自己的火铳射程,又能保证己方火铳兵可以第一时间出手。 “第一排瞄准!”然而就在布迪诺约按照火绳枪计算时间的时候,周一已经举起了他的佩刀,开始下令。 “第一排瞄准!”为了使所有人都能听到军官的指挥,从周一身边开始,此起彼伏的呐喊如同波浪一样向着队列的另一侧席卷而去,第一排的士兵听到声音之后,立刻两腿前后微微岔开,双手举枪,用力扣动扳机,一阵淡淡的青烟从枪后膛冒出,低沉的子弹呼啸声从耳边划过,还在行军状态的土著火铳兵与长矛手立刻被这高速弹丸集中,血花四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刻跌落人间,和大地化为一体。 “第一排瞄准!”完全没有预料的迅猛攻击,领头的土著千总立刻收住脚步,命令士兵准备还击,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周航手底下的火铳兵已经全部换装了燧发枪,要知道,即便是英法陈三国,也才刚刚开始换装燧发枪,法国人把他们生产的所有燧发枪都交到了这支远征军上面,而英国人也是,不过他们一个侧重陆军一个侧重海军罢了,而陈朝,此刻的燧发枪都集中发给了西北边陲的陆上兵马,不管哪个方面的情报,都说驻守垄川的陈朝军队使用的都是老式的嘉平式火铳,根本没有可能换装燧发枪,布迪诺约被情报欺骗了。 “第一排下跪填装,第二排瞄准!” “射击!” “射击!”双方将领同时吼出了射击命令,弹丸四射,硝烟弥漫,无数人的哀嚎充斥着整个战场,然后过不了多久又恢复平静,被这个时代火铳击中的士兵,基本上不可能活下来,都会在短短几分钟甚至是几十秒的时间内迅速死去,如同散弹一样的弹丸能够保证最大的杀伤力,尤其是在射程足够的情况下。 “第三排射击!”由于距离更近,加之鲜血和硝烟的刺激,周一已经不准备让士兵瞄准,直接射击,这样才能发挥燧发枪装填快射速快的优势,何况这个时代瞄准其实作用并不是特别大,只是为了让士兵调整心态的步骤而已,一旦战斗激烈起来,各国的火铳兵守则上都明确写到可以省略瞄准这一环节。 随着又一轮燧发枪射击,土著军队前三排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恐之色,排队枪毙的剧烈冲击让这些号称精锐的土著士兵已经难以承受,装填子弹时候的动作明显变形,而对比这些陈朝士兵,虽然他们当中不少人之前都只是垄川的农夫,爪哇海里的海盗,但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与几次血战,都已经能够承受这种压力,而周航手底下的那些系统雇佣海盗更是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他们的镇定很有效的稳定了军队的情绪。 “总兵大人,不能打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又是一轮互射过后,土著已经接近崩溃,不少士兵开始向后逃跑,而作为军队的大将,布迪诺约真的没有办法,火铳兵对射最考验士兵的素质和军队的能力,很明显,他们的军队根本比不上陈朝的正规军,这才被人数不到他们三分之一的垄川驻军打的节节败退。 “投降吧。”布迪诺约有些绝望,他们没有骑兵,步兵打输了,跑都跑不掉,只能选择投降,也许,他真的没有办法见到自己故乡独立的那一刻吧。 “投降!投降!”随着布迪诺约的放弃,所有的土著士兵都扔掉了手中的火铳,抱着头跪倒在地上,刚才不到五分钟的战斗,土著最起码战死了五百多人,而周航手底下仅仅损失了一百人不到,这种实力上的差距,也许可以靠人数来弥补,不过从现在的情况下,人数不够的反而是土著一方,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根本经受不了那么血腥的磨练,反而成了一种拖油瓶,而陈朝军队则百战百胜越打越强,强弱之势已经就此转移了。 “大人,一共接收俘虏两千三百二十一人,伤兵七十六人,我军阵亡九十三人,受伤二十一人,敌军阵亡六百零三人。”热血澎湃的战斗来得快去的也快,骑兵们都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土著人就投降了,不过就这短短的五分钟战斗,陈朝士兵就死伤一百多,这排队枪毙的威力真是巨大啊。 “阵亡士兵每户增抚恤银三十两,永业田三十亩,另外,随军文员记录军功,按照军功土著人三个首级可换一亩口分田,十个首级可换一亩永业田,另外日本武士左川君一人杀死杀伤二十七名土著,战功卓著,提拔为骑兵千总,赏银五十两,授永业田五十亩。”周航听到伤亡报告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伤亡对于现在依旧缺丁少口的垄川军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不过抚恤和封赏必须要有,不然那些士兵凭什么为自己卖命? “谢将军!”听到周航的封赏,左川面色涨红的从战马上跳了下来,跪倒在周航的战马前面,他原本只是一个落魄浪人,在周航招募的武士里面,比他身份高贵的武士不知几何,而如今,他凭借着自己胸中的韬略和战功获得了大将的赏识,这是何等的荣耀,其他日本武士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是三分嫉妒七分羡慕。 “有功者赏,有罪者罚,陈军纪律严明,赏罚有度,诸君要努力!”周航看向四周的日本人,所有的日本人此刻都大声扣胸答诺,声势震天,跪在旁边的土著士兵听到这声呐喊,一个个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看上去更加令人生厌。 第一百零七章 土著之分 “大人,这些土著俘虏这么处理?”南洋缺劳力,一般来说,大部分陈朝人都习惯使用土著作为田里的劳力,俗称“佃农”或者“长工”,不过这些土著的佃农和长工是享受不到陈朝的律法保护,被南洋的陈朝人剥削的很惨,所以叛乱也发生过很多次,基本上参与叛乱的土著都会被杀掉,打掉刺头,这样才能让这些土著更加温顺。 不过这次显然情况有些变化,整个南洋的土著几乎都参与了叛乱,这种声势浩大的反抗,在南洋,应该还是陈朝第一次占领南洋的时候才发生,那时候陈朝军队把所有抓到的土著都充作了奴隶,在南洋修筑驿道,开采修建城市所用的石料和木材,大部分奴隶都死于沉重的劳役之中。 “充作奴隶,不过需要集中起来,作为军属田地劳役,由军队监督他们。”周航略微想了想,他现在其实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处理这些土著,要是在战斗中,杀了也就杀了,他心里没有什么负担,只是屠杀俘虏,自古不祥,而且他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和他们说,不闹事,以后可以恢复平民身份,然后十人一组,一人闹事,全组都杀。”周航知道光是严峻刑罚肯定解决不了这些土著问题,也许南洋土著建国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毕竟陈朝人似乎看不上这片炎热的土地,那么与其苦苦坚守,不如给予这里的人民一定的权利。 周航吩咐士兵将这些俘虏压回城,然后又让周一把几个土著将领单独提出来,周航之后有事情想要问问这些土著将领,陈朝对于这些土著的了解太少了,哪怕是陈三泰似乎也没有太在意这里的土著,似乎在他字典里就没有妥协这种说法,这从陈太祖的事迹中就可以看出来。 因为上次垄川之乱的印象,周航已经习惯把自己的办公场所放在自己的旗舰上,他换上常服之后,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喝着茶水,很快周一就把三个土著将领带了过来。这三个将领分别就是总兵布迪诺约,副将卡尔诺斯,参将张天成,也不知道是土著人的天生奴性,前两位土著立刻跪了下来,只有那位参将张天成,面无表情的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他的小腿在紧张的微微颤抖,周航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殉道者了。 “张天成?你是陈朝人”土著人居民的名字都很奇怪,偶尔冒出一个陈朝人的名字,周航自然会觉得很奇怪。 “是的,大人。”张天成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流弹擦伤了胳膊,现在身上裹着厚厚的白布止血,不过因为周航的军队缺少药材,这些俘虏自然只能接受最简单的治疗,然后依靠自己的身体硬抗了。 “难道你也是穆斯林?”陈朝人愿意参与到叛乱之中的,只有可能是穆斯林,他们为了建立一个穆斯林宗教国,前赴后继的投入到这场浩浩荡荡的叛乱之中,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些陈朝穆斯林对陈朝军队造成的损害是最大的。 “是的。”作为土著参将,原来的陈朝千总,张天成的经历比之刘毅云的坎坷,可是要顺利的多,从小家境富裕,虽然因为家处西域,周围稍微荒凉点,不过在中原很少见到的伊斯兰教在这里信徒众多,年级小小的张天成就成为了一个虔诚的教徒,他的童年几乎有大半时间都砸清真寺旁边的宗教学校度过,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间。 等他成年之后,陈朝和伊斯兰教的中心——奥斯曼帝国交恶,随之而来的便是加强了对国内宗教势力的打压,包括佛、道在内的大小宗教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尤其是伊斯兰教。 周航其实很想杀了这个穆斯林,他十分清楚,那些尚处在部落文明时期的土著人就是在这些陈朝穆斯林的捏合下才逐渐走到了一起,反抗他们的宗主国陈朝,只是他既然已经下令不杀俘虏,这时候再秋后算账恐怕会让那些俘虏心生恐惧,弊大于利,想了想周航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身为陈朝人背叛陈朝,我并不会把你作为普通的俘虏,你应该心里有准备,不过我也不会杀了你,只会把你囚禁起来,等陈朝兵部派人再把你交给他们。”说完,周航便示意周一把这位自作聪明的陈朝人带下去关起来。 看到几个陈朝士兵将一脸惨白的张天成带了下去,两个土著似乎显得更加慌张,毕竟在他们的理解里,不管陈朝将军再怎么大度,都会把叛乱领导者绳之以法,心狠点的就会交给兵部,所谓的交给兵部,就是按律凌迟处死,这比直接斩首痛苦多了。 “好了,无关人士已经都走了,剩下的,我希望两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周航抿了一口热茶,也许是没有饮料的缘故,习惯天天一瓶可乐的周航现在只能抱着茶碗在这里解馋,如果有可能,他都希望能弄点水果吃。 “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首的那个总兵满脸是汗的磕着头,似乎被周航刚才的举动吓坏了,周航并不清楚他之前那句送兵部是个什么意思,自然他也不会理解这两位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行,你们两个和我说说,南洋土著主要分为几个势力?”按照后世对于南洋的理解,周航知道整个南洋不可能是一条心的,他既然想要找到一个土著势力扶持,那肯定要了解这些势力的情况。 按照布迪诺约的了解,整个南洋,主要是苏门答腊岛、爪哇、婆罗洲、苏威岛和棉兰,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十几个土著势力,其中最大的有五个,分别是苏门答腊岛上的巴布诺亚部落,爪哇岛的卡拉斯诺部落,婆罗洲的加力部落与卡斯汀部落,以及棉兰岛的挪亚德义部落。 “苏威岛没有大的势力吗?”苏威岛以东应该还有几个大岛,不过陈朝没有占领,据说是非常难以开发的地域,按道理这里应该是土著们的天堂。 第一百零八章 土著之乱 按照陈朝的资料,苏威岛以东区域瘴气横行,雨林密布,似乎整座整座的大岛上面,一眼望过去只有雨林,以及雨林深处的食人部落,所以陈朝放弃了,毕竟他们连爪哇岛都没办法完全控制。 “苏威岛以东的部落其实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没有语言没有文字,过的是茹毛饮血的生活,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大部落,密林中的各个部落大都不超过千人,而在苏威岛以西的各个大部落,曾经都建立过国家,掌控过万人甚至十万人以上的国家。”从布迪诺约的话中,周航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爪哇岛土著对于苏威岛以西土著浓浓的鄙夷之情,在百年前,这里还是卡拉斯诺部落的地盘,他们在爪哇岛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国家,不过在每年丰收的季节,苏威岛以西的土著就会手持木质长矛,划着独木舟,成群结队的跑到这西方富裕的岛屿上打秋风,双方爆发过多次大战,直到陈朝人来了,这种小规模的战斗才就此终结,东边野蛮土著部落再也没敢出现在苏威岛以西的区域。 “那你说说,整个西方部落中,那些部落是温和派?”周航听到这个情报,皱着眉头轻轻的敲打着桌子,布迪诺约的情报出乎他的预料,整个南洋居然有这么多大部落,看起来他们对于陈朝的积怨已久,不然怎么可能会抛弃之间的间隙携手一起反抗陈朝。 “说实话,没有,所有部落都想要暴力反抗陈朝,甚至想要杀掉所有在南洋的陈朝人,不过这是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诸部落的主张,婆罗洲和棉兰岛那里外面并不清楚,那边陈朝势力要更加强大,他们的反抗好像也都失败了。”布迪诺约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哪怕是他所在的卡拉斯诺部落,也主张杀光陈朝人,夺回属于祖先的一切。 “那我放你回去,你能劝说你们部落放弃暴力反抗的行为吗?说实话,你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从陈朝手里夺回这片土地,也许过上个两百年你们才有可能独立成功,现在,这片区域,还是属于陈朝的。”周航冷冷的盯着布迪诺约,他看的出来,这位在部落中应该有不小权利的贵族已经被自己打怕了,或许他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但是有时候,这种阶下囚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您肯放我回去?”布迪诺约听到周航的话,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他想知道,这位魔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坐在木桌子后面的那个年轻人,他身后的陈朝军人就把他的头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周航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还没过多久,自己曾经就被李秋实的亲卫像一条狗一样按在地上,被迫下跪,那时候,李秋实就和自己说,心中不愿意下跪的人总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自由之路,难道这才是吗? “我给你一份地图,我可以把地图上画灰色阴影部分的区域都交给你们部落管理,不过你们不能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陈朝人,即便陈朝人有罪也要交给垄川衙门审判,我承诺一定会依法审判,而你们土著部落不能拥有超过一千人的军队,另外需要交纳一定的军费作为我们陈朝保护你们的代价,这些条件应该相当丰厚了,在你们部落管理的区域,陈朝不会派遣官员也不会收税,其他部落跨海进攻你们,我们也会出动部队保护你们的财产土地不受侵犯,你觉得怎么样?”周航没有多想,他将一份画在厚布上面的粗糙地图扔到了布迪诺约眼前,上面爪哇岛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从万隆以西的小半个岛屿都划分给了土著,这是周航的底线,以现在的陈朝居民数量,连一个垄川县都填充不满,留下这些土地只是为了方便周航赏赐军功。 “您说话算话?”看到地图的那一刹那,布迪诺约已经忘记了一切,虽然最肥沃的土地依旧在陈朝的掌控下,但他们获得的地方也不算贫瘠,尤其是岛的南海岸那连绵不绝的平原,只要加以开垦就是绝佳的土地,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陈朝,或者说眼前这个恶魔会不会出尔反尔,毕竟交出所有军队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那些受够了没有军队的酋长们可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这种条件给收买。 “将来我的威名会传遍四海,我怎么可能在你们这些小部落上玷污我的名誉?”周航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是示意手下将这个土著将军扶起来,然后周航盯着那张黝黑的面孔一字一句的说道: “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我之前说的条件是底线,如果突破我的底线,我在这里发誓,整个爪哇岛的土著都会被我屠杀殆尽,你如果没有把握劝说族里面的酋长、贵族,那么就尽快烧掉这张地图。” 周航的话让布迪诺约的脸涨成了红色,他很明白眼前这个男子的实力,他所说的话自然极具威胁力,族里面那些短视而又戒心十足的老人恐怕不会甘心继续臣服于陈朝的统治。 “我希望您能交给我五百名全副武装的族人,这样我才有把握劝说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老人相信您的实力。”布迪诺约这时候显得十分诚恳,作为部落的上层人士,他们已经听说婆罗洲土著的惨状,相比那些不懂兵事显得异常癫狂的老人,一直在战斗的布迪诺约反而更加清醒,他知道陈朝和他们土著的实力差距,如果不是英法联军出兵南洋,哪里有土著们浑水摸鱼的机会,而现在,一直显得不可一世的英法联军居然被眼前的这位男人打的大败而逃,甚至都不敢继续进攻垄川,这时候,他心里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 “很好,政治与战争密不可分,我可以放回去五百名土著士兵,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你还是参考一下我的意见。”周航听到布迪诺约说要带士兵回去,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念头,压都压不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 交涉 和布迪诺约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面对周航的意见,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清楚,如果同意了周航的意见,那么他就是把自己的部落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况下,这种时候,整个部落的命运只能寄希望于周航的道德水平,非常的不合理,哪怕他认为周航不会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但难保周航的手下不会做这些事情,不能过分相信任何一个陈朝军官,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铁律,无数前辈们用鲜血都证明了这一铁律的有效性。 周航看到布迪诺约脸上的犹豫之色,大概心里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现在这些部落最好的保护就是外面幽深的雨林,如果部落的位置暴露在陈朝人的眼中,恐怕第二天陈朝的军队就会荡平整个部落,这种事情在陈朝平定南洋叛乱的记录上时有发生,别说布迪诺约会怀疑自己,恐怕自己知道布迪诺约的部落后,都会萌生出斩草除根的想法,那可是一个大部落,一个在法理上统治整个爪哇岛雨林中所有土著部落的的皇族。 不过周航还是摇了摇头,把这话总想法驱逐出去了,杀了这个大部落中的所有人不过是扬汤止沸,土著人已经被陈朝军队赶杀了百年之久,依旧能够组织出十几万的青壮士兵,很显然他们已经熟悉了怎么在雨林中生存,而陈朝人却不可能在雨林中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周航还是坚持他之前的想法,所谓的将和帅,区别就在这里。 想明白这点,周航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要想明白怎么能够确保自己扶持的土著部落不会背叛自己,他很明白在这种交涉中,道德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约束对方的能力。而眼下,他似乎并不具备这种能力,即便布迪诺约能够夺取族中的权利,他也极有可能带领着部落继续躲在深山中,等待着自己和英法两国血拼,这种明哲保身的做法很符合这些乌龟土著的作风,尤其是被打疼的时候。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哪里有情,哪里有理呢?周航有些头疼,这种问题要是这么好解决,那么陈朝就不会被土著之乱困扰那么多年了,想到这里,周航只能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同时回到牢里的布迪诺约与同为囚犯的参将卡尔诺斯交谈了起来,他们都明白陈朝军队真的比他们要强太多,而英法两军应该也不弱,很显然,英法两国故意示弱让他们以为陈朝军队可以战胜,这才诱使族中的权贵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损失惨重,而他们要是不能及时回去,恐怕会成为这些人的替罪品,他们的亲人,奴隶和财产都会被族中的大人物瓜分,这种事情他们绝对不能接受。 “要不我们就接受那位大人的意见,反正进只是可能死,退则是必死,不如博一次。”相比布迪诺约的迟疑,卡尔诺斯就显得更加果断,只是布迪诺约明白,如果这场赌博只是赌自己的性命,那他早就上了,可是这次的赌博赌的是全族人的性命,他可没有卡尔诺斯那么无情无义,这种事情他实在下不了决心。 “要是赌输了,我们整个部落就完了,你确定要赌?”布迪诺约面无表情的询问着卡尔诺斯,似乎在试探着卡尔诺斯。 “当然,我可不想变成奴隶,那样,我宁愿死!”卡尔斯诺的声音很轻,只是他的话中透露出来的那种决绝让布迪诺约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刚才我想杀了你,可是我不能。”布迪诺约瘫倒在地上,背靠着船舱墙壁,耳边潮水撞击船壁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似乎已经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我看出来了,不过布迪诺约,您的确是我在族里见过最有智慧的人,可惜过多的智慧迷惑了您的心神,您似乎还不足以用您的果断来驾驭您的智慧,您似乎担心杀了我会惹怒这里的陈朝人,让他们终止谈判。”卡尔斯诺轻笑了一下,他很清楚他这位老上级的性格,多谋而寡断,如果不是因为他在陈朝军队中的官职胜过自己,恐怕土著军队的总兵应该轮不到他。 “我知道,可是……”布迪诺约还没说完,卡尔斯诺就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语。 “没有可是,离开了部落我们的确什么都不是,但是部落有了我们,有了那位将军的承诺,就能飞黄腾达,您这都不明白吗?树上掉落的果实往往都已经腐烂,只有冒着跌落参天大树的风险,才能采摘到那些最可口的果实。”卡尔斯诺拽着布迪诺约的领子,说出了一句在部落中广为流传的谚语,他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不冒一丝风险想要得到三分之一个爪哇岛,凭什么?陈朝可不是开慈善堂的,那位将军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我明白了。”布迪诺约闭上了眼睛,然后大声呼喊着卫兵,很快,两个人又被带到了周航面前。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周航有些诧异,这两个土著将领回到船底牢房还没有半个小时,这就回来了,讨论的也太快了。 “是的,将军大人,我同意您的要求,不过我希望您能够对着雨林之王发誓,绝对不会屠杀我们的部落,绝对!”也许是被卡尔斯诺的话刺激到,布迪诺约很果断的说出了自己的全部要求,作为雨林之子,他非常相信雨林之王的神力,当然,他更加相信的是军队那无坚不摧的破坏力,可惜现在看来,族里的勇士和这些陈朝魔鬼相比,还是太儒弱了。 “当然可以,我在这里发誓,只要卡拉斯诺部落不会进攻陈朝军队,肆意杀害陈朝军民,我就绝对不会动用一兵一卒进攻卡拉斯诺部落,天地可鉴,神鬼为誓,如有违反,不得好死!”周航对着这两位土著人,庄严的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第一百一十章 南洋攻略 周航很明白这些土著人的顾虑,他知道光是口头上的誓言是靠不住的,所以诱之以利应该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实际上之前陈朝也在试图做这些事情,不过从结果来看,不如不做。 “你应该知道,我们陈朝人并不喜欢这片土地,即便有人愿意来这里,大部分也都是一些管理庄园的落魄文人,我希望事成之后,你们能够从部落中选取一批青壮作为我们垄川地区的佃农,我可以保证,这些青壮的每年收获的粮食,只会收三成租,你觉得怎么样?”周航为了让布迪诺约进一步相信自己,自然也准备了一些办法,只是他还需要和布迪诺约商量,确保双方都能够接受。 “说句实话,我们的族人要开垦那些还是荒野的土地,恐怕人手不足,铁器也不足,我们很难抽出太多的人手供将军耕种垄川周围的熟田。”别看土著号称自己有几十万人,实际上要占据三分之一的爪哇岛还是不够的,尤其是经过百年的雨林生活,原本还会精耕细作的土著部落现在已经退化的不成人样,基本上都是在雨林中找一片肥沃的土地,烧掉树木之后,利用草木灰肥土,之后再粗狂的耕种几年便抛弃那片土地,这样做胜在简单方便,收获的粮食加上丛林中打猎所得,勉强能够使族人吃饱,可是要离开丛林过上正常的生活,对待土地就不能粗暴,要学习陈朝那些农民精耕细作,这对这些土著居民来说,要求实在太高了。 要从雨林中重新回归正常生活,这可不容易,周航答应提供铁制农具以及相应的农作物耕种指导,并且允诺给予他们优良的谷物种子,当然,这些都是要钱的,至于怎么付钱,周航还是希望土著分一部分人手到垄川附近耕种,维持熟田不易,这垄川附近的土地只要荒废几年,恐怕就又会变成一片荒野,树木丛生,再想开垦,难度可大了不止几倍。 “我之前没有掌管族中的户籍,所以并不清楚族中到底有多少人,我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商量一下比例,可好?”布迪诺约知道土著作乱后,在南洋的陈朝人大规模的回撤本土,留下的劳动力肯定不足,可他没有猜到陈朝在垄川港的军队实际上也是不足的,毕竟已经有多支陈朝本土军队已经乘船南下,据说要对英法联军发动反攻,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以他的见识,还是无法看清楚眼前的迷雾,只是陈朝的胜率明显要大,再不济,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守住大半个爪哇岛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布迪诺约这样说,周航想了想,答应了,按照比例选拔青壮应该是最佳方案,这样既不会影响土著的开垦计划,也不会影响垄川附近田地的种植,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夺取族中的领导权。 吃过晚饭,天色已黑,白天的战斗还历历在目,周航就继续带领着自己的海盗亲兵跟在数百个残兵败将身后,看着他们逃进密林。 “大人,还是让我亲自带兵吧,您一旦出了意外,整个垄川和爪哇岛就失去了领袖。”作为周航最忠实的手下,周一此刻十分尽责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哪怕周航能够利用瞬移逃走,终归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何况作为主帅,这种冒险激进的风格是要不得的。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些土著人的生活状况,再说了,这种地方谁能打的过我?”周航十分自信,这种自信并不是过分的膨胀,而是数次战斗下来的经验,相比陈朝正规军,这些土著的战斗能力实在太弱,至今为止给他压力最大,最致命的那次攻击,还是陈三泰带来的,似乎只有天罚者才能打败天罚者,周航有时候也会这样想到。 “明白了,长官!”周一看到周航依旧坚持,也就没有劝说,只是静静的站在周航身后,似乎准备随时成为周航的盾牌,替周航挡枪挡箭。 跟随者土著残兵遗留下来的痕迹,一行人走进了雨林,相比土著人的天赋,陈朝军队绝对不敢在晚上的雨林中行军,周航这次也是为了出其不意,选择了晚上行军,当然他手下的士兵也不多,一共也就两百人不到,而且周航也是做了必要的准备,什么艾草雄黄之类的驱蚊避蛇物品洒满了全身,为了保证安全,还穿上了全套甲胄,连没有甲胄覆盖的脚腕与手掌都用细布包裹起来,不过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很热,好在是晚上,森林中的温度也不高,大伙都能承受。 从雨林边缘到卡拉斯诺部落的藏身之所并不远,毕竟这些部落也需要和外界交流才能继续存活下去,而不会像苏威岛以东的部落,彻底变成毫无头脑的愚蠢动物。 大概在天色越来越黑的时候,周航一行人终于达到了卡拉斯诺部落边缘,这里的树木很多都被砍到,只留下一下特别高大结识的树木作为监视岗哨,土著人在距离树木底部三分之二处建造了木屋,这样的房子周航曾经在纪录片上看过,他曾经也幻想过自己能拥有这么一座木屋,可惜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穷白领罢了,连去东南亚旅游的钱都凑不出来。 布迪诺约等人比周航更加熟悉雨林,抵达的时间大概比周航等人快了大半个小时,此刻整个部落依旧显得静悄悄的,黑色的天幕覆盖在这片雨林上,周航完全没有办法看出一丝端倪,不过,天色越来越黑,黎明也就越来越接近,这种带有点些许哲学意味的说法,周航不是很喜欢,但他不能否认,这句话是对的,远处的天边,似乎开始浮现出一抹深重的黑青色,渐渐的,天空变得不是那么黑,反而转变成一种黑青色,天空中一直闪烁的星光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颗卓尔不群的启明星,依旧闪烁着自己的光芒。 “嘭!”约定好的信号响了,周航深吸一口空气,单手一挥,数百陈朝军队踏着沉重的步伐冲进了土著部落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洋之困 昏暗的油灯只能照亮木屋中的方寸之地,尽管如此,这还是部落中为数不多的油灯,每个油灯都是族中贵人的心头之物,夜晚的光明,似乎比什么都重要,而在今晚,往日都是几滴几滴添加油料的油灯却灯火长明,数盏油灯组合起来,把整个宽敞的木屋都照的透亮。 “布迪诺约,你把我们部落辛辛苦苦攒积起来几万大军都丢的一干二净,还敢回来?”部落的大厅中,几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气急败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布迪诺约与卡尔斯诺,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如果失败了就不敢面对,那以后怎么能够成功?”布迪诺约抬起头,看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颇为感概,放弃了平原的生活,躲到雨林之中,这其中的代价有多惨烈,只有土著人自己心里清楚,眼前这几位年老体弱的长老其实也就四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和陈朝六七十岁的老者差不多,这还是族里条件较好的几位,按照他的估计,族人们的平均寿命应该达不到四十岁,毕竟雨林中的环境太过恶劣,并不适合他们生存。 “狡辩,因为你的过错,那么多的孩子命丧陈朝人之手,按照族中的规矩,你们必须接受全族审判,对此你可有什么异议?”也许是没有想到布迪诺约还能回来,这几位长老似乎并没有准备好相应的手段,只能用族里面最高规格的审判,这才能避免布迪诺约族里势力的干预。 “几位大人都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能逃出来,反而急于把我们定罪,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担心部落的安危还是担心自己吞下的财产?”相比布迪诺约的冷静,卡尔斯诺就显得直接的多,他早就知道这几位贪心的老鬼已经已最快的速度私吞了他们的财产、奴隶和女人,尤其是自己,和布迪诺约家族在部落里面的势力相比,他可谓是孤家寡人,财产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挣出来的,这才是他急着回来的原因。 “总不至于是陈朝人把你们放回来的吧?”几位长老此刻又变得温吞起来,在他们看来,这布迪诺约和卡尔斯诺似乎并没有什么后招,更像是狼狈逃回来的样子,那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是被陈朝人放出来,陈朝将军希望和谈。”布迪诺约看这这几位长老的样子,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虽然部落里面的状况并不好,作为上层的他们过的也不怎么滋润,但是争权夺利的本性依旧还有,这几位老狐狸在想什么,布迪诺约心中很清楚,格局小就只能想着自己田里的一亩三分地,如果自己没有跟着陈朝军队四处打仗,恐怕他现在和这几位鼠目寸光的长老产不多,想到这里,布迪诺约更加坚定了夺权的信念,他不能让自己的部落毁在这片雨林之中。 “你们居然相信陈朝人的和谈?你们这是背叛部落,我们可以直接将你们绞死!”部落的铁律,绝对不能相信一个陈朝人,你今天相信了他的好意,收下了他的一包茶叶,明天,这个卑鄙的陈朝人就会让你吐出整个部落的财富。 “他们愿意将整个爪哇岛的三分之一分给我们,只要我们不再袭击他们,而且他会签订合约,并且和我们进行贸易,和我们亲自谈判的人,可是被英法称作魔鬼的陈朝大将,我不觉得他会在我们这些一捏就倒的部落上花费这么多功夫,他是真心为了南洋和平。”卡尔斯诺此刻仿佛成为了周航的无脑信徒,只不过,他的话并不会让这些暮暮之年长老相信,这些人更愿意维持现状,而且,布迪诺约和卡尔斯诺也没有想到的,这些老不死的居然也勾结了外人。 “和谈?哈哈哈哈!你们真以为在垄川那边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吗?”这时候,从木屋的阴影处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看外貌,明显不是土著人,反而更像是一个陈朝人。 “陈朝人?”卡尔斯诺借着并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到了眼前这个彪悍的大汉,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想了很多,他第一反应就是陈朝人出卖了他们,不过紧接着他就这个反应不靠谱,陈朝人都已经跟到他们屁股后面,那位将军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和布迪诺约与自己商议整个爪哇岛的未来,可不是为了这么简单的取信自己然后出卖他们。 “曾经是,现在只是一个反抗陈朝暴政的义民罢了。”壮汉年级看上去并不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觉他经历的事情很多很多。 “这位是刘先生,刘义士,之前我们很多的情报都是他带给我们的,不过上次垄川之乱这位刘义士所在的势力元气大伤,所以他只能投靠我们,而现在,他也是我们部落军事长官。”听到族中长老这样说,布迪诺约和卡尔斯诺都有些惊讶,这些长老口口声声说一个陈朝人都不可信,转头却用一个陈朝人来当部落军队的将军,陈朝自己都有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长老真的是昏了头吗? “那大家就是没的谈了?”布迪诺约和卡尔斯诺都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现在终于明白族里这些长老们的短视和无知,他们以为在这雨林中就永远可以保护住自己的安全,如果他们再不行动,在不远的将来,苏威岛以东的食人部落也许就是他们的未来,雨林中的土地经过这百年的粗狂耕种,明显出现了肥力下降的情况,要想保持肥力,部落就必须向着雨林的深处迁移,这样,部落的生存状况恐怕会更加困难。 长老们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手,房门被打开了,数十位长老们的心腹夹杂着几个陈朝人鱼贯而入,他们手持武器,对着布迪诺约和卡尔斯诺,似乎已经准备将他们处死在这里。 “不要在屋里杀,等待天亮当着所有部落人的面宣布罪行处罚。”年龄最大的长老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冷冷的开口说道,砧板上的鱼,什么时候杀,自然由自己说了算。 “嘭!”这时候,布迪诺约将一个点燃的爆竹顺着敞开的大门扔了出去,绚烂的烟花在这一刻绽放在夜空中,惊醒了无数沉睡的鸟儿,寂静了百年的爪哇岛雨林此刻终于引来了时代的变化。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 “冲!”周航混在自己的手下中,向着信号发射的目标点冲去,那根特制的炮竹在爆炸发出烟花之后会在原地自燃大概半分钟,在这未亮将亮的晨曦,这团火光非常的耀眼,所有的士兵都向着这团火光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敌袭!敌袭!”在这种时候,在怎么迟钝的警戒卫兵都发现了情况的不对,不过黎明四五点钟是整个人身体最困的时候,即便还清醒的卫兵敲响了敌袭警报的锣鼓,整个部落中的士兵依然只有寥寥几个,根本挡住周航手底下那帮如狼似虎的士兵。 “你竟然勾结外人,还把他们放进来了!”所有的长老听到外面的警报,脸上都抑制不住的产生了一丝慌乱,只有那个陈朝人壮汉,居然面上露出了一丝狂热和兴奋,似乎像是饥饿已久的野狼看到了可口的食物,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下,这位刘姓壮汉轻轻做出了一个手势,在场的所有陈朝人都跟着大厅中的大部分护卫冲出了门外。 “真正的和平需要流血,需要牺牲,部落将会在布迪诺约大人的带领下走向更美好的未来,而跟不上时代步伐的你们,就要成为这次斗争的牺牲品。”大概是忍受那帮老头絮絮叨叨的时间太久了,卡尔斯诺此刻终于有些愤怒的将身旁一个看守他的护卫打倒在地,看着他手中的陈朝短火铳,大厅中为数不多的护卫都愣住了,他们可不敢以身试枪,而最先被这把火铳击毙的,就是那个一直端坐在最上面的大长老。 “长老!”众人看到被一枪轰穿的大长老都脸色惨白,这时候,布迪诺约也拿出了自己的火铳,而卡尔斯诺则扔掉了已经发射完火铳,拔出了藏在身上的短刀,护卫在布迪诺约身旁。 就在双方僵持了短短几十秒之后,陈朝军队打了进来,周航手持长刀,身上血迹斑斑,他看着屋内依旧平安无事的两人,松了口气,现在他的计划已经基本完成了,就看这两个人能不能够把持住整个部落的主导权了。 “命令你们的人放弃抵抗,我不想造成无谓的损伤,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下以前的恩怨,好好和我们进行一下和谈。”周航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冷冷的看着房间中的所有人,说实在的,他也被这贫穷破败的部落所震惊,难怪布迪诺约愿意答应自己的和谈要求,他们再继续这样的生活,恐怕再过个百年就要变成真正的蛮荒食人部落了。 接来下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些被周航突袭的部落高层在得知周航的意思之后,一时间居然也呆住了,他们应该也是愿意和谈的,只是陈朝人向来以诡计多端而著称,出尔反尔的事情在我们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也让周航在取信这些人的时候废了很多功夫,不过当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那些部落长老居然都一个个跪伏在地上,面色恭敬如同拜神,这让周航很无语。 “其实大人使用火山喷发击败了英法联军之后,在部落中就流传着南洋之神出世的传说,而这几位长老都深信不疑,他们似乎有自己的占卜方法,甚至都已经精准的占卜到大人就是那个南洋之神,当然,这也是我们部落不怎么信伊斯兰教的原因,毕竟那几位长老装神弄鬼的功夫还真的不错。”这些话都是布迪诺约后来告诉周航的,周航当时并不知道这些话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知道这次的行动非常成功,只是布迪诺约口中的那个刘姓陈朝人最后居然消失了,这让他心中暗自警惕,相比土著人和英法人,对他威胁最大的反而是那些试图谋乱的陈朝人。 和高层长老商量完毕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在全体部落族民面前宣布这一决定,而周航作为陈朝的代表,那些长老口中的南洋之神,自然也要出现在这一重要的场合。 作为新任的大长老布迪诺约和军队总兵卡尔斯诺两个人首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们先用深奥难懂的土著话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进行了一个总结,然后所有的长老都出现在族人面前,开始介绍起周航的和谈内容,而一直旁观的周航则皱着眉头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这种感觉总让他很难受,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刚刚从台上面下来的布迪诺约小声的开口问道: “大人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这里的人最多也就万把人,你们部落不是号称数十万的大部落吗,怎么就这么点人?”周航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强颜欢笑的指着那挤在一起的众人回复道。 “呵呵,大人,您应该知道以前陈朝北方的游牧民族吧,他们号称控弦之士有二三十万,算不算真的?”布迪诺约沉吟了一下,找了一个适当的例子给周航说明了一下。 “其实我们和那些游牧民族也差不多,这里算是我们的王庭,大概也就是万把部落子民,还有几倍的奴隶,而部落的其他族民都分散在整个雨林中。”听到布迪诺约的回复周航笑着拍了拍脑袋,他在这里想简单了,因为之前陈朝对于土著的情报往往不详细,都是说某某将军引兵数万直捣黄龙剿灭数万叛乱土著,俘获数万,这才让他以为土著人都是聚在一起生活的,现在看来这里的土地和产出很难养活万人以上的聚集地。 这时候,终于轮到周航上台了,他整理了下军装,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作为整个和谈的推动者,他总觉得这和谈成功的太快太轻松了,就像之前布迪诺约所说,懂的装神弄鬼的长老只是少数,而大部分长老却都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在他们对陈朝人根深蒂固的反感下能够如此轻易的取的他们的信任,似乎有些儿戏了。 “我很高兴能够和诸位……” “嘭!”周航刚开口,人群中突然暴起了数十位手持火铳的刺客,对着周航所在的位置进行了一次短暂而又致命的齐射,在周航倒下去的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呆住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形态各异的表情,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意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命 “诸位看过《三国志》吗?”明亮的房间中,刘姓男子和几位面容衰老的土著长老坐在房间中侃侃而谈。 “哦?阁下说的是那本《三国演义》吗?”听到刘姓男子说起这本书,这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老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于生活颇为艰苦的土著们,陈朝的演义小说是相当不错的消遣品,而这些长老也会组织一些部落中的读书人将演义中的故事以说书的形式向着大伙讲出来,这也算是稳定部落人心的一个手段,当然,这也仅仅只有在这个部落中心区域才能享受到的奢侈生活,常见的演义小说诸如《东周列国志》和《隋唐演义》,当然广义上还有《三侠五义》这类的侠客小说,避过这些小说中,最有名的莫过于这本元末陈初才有的《三国演义》。 “嘛,差不多。”刘姓男子脸上神色没变,心里却有些无语,这些土著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史书,自然也谈不上所谓的帝王之术与战略眼光,按照父亲的遗言,他来这里扶持这些土著人真的有前途吗? 不过他的城府还是胜于常人,哪怕心里已经日翻了这些土著人的亲戚但并不影响他面带微笑的和这些无知的土著说一下自己的计划: “《三国志》哦,应该是在《三国演义》中,大家应该还记得一个猛将叫做孙策的吧。” “当然,江东小霸王,可惜现在根本看不到这样的英雄啊。”几位长老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陈朝人突然会提起这个人,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倾听这位陈朝人的话语。 “其实眼前就有这位,大家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吧?”刘姓男子指着北方,几位长老面色都不太好看,这指的人他们当然知道是谁,自然是那个被英法联军称作魔王的垄川守将周航,他的威名似乎已经传遍了整个爪哇岛,很多迷信的人都因为他那一手火山爆发岩浆吞噬而惊为天人,族里面的那几个老神棍居然都开始宣传那人为南洋之神转世,这对部落继续作战下去的信念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南洋的局势还真的很像江东的局势啊。”一个长老叹了口气,现在整个南洋四分五裂,势力众多,和演义里面江东的情况还真的很相似,只不过陈朝明显是孙家,而他们就是严白虎、王朗这类的小势力,也许很快就会被平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是孙策轻而无备,很快就被刺客所杀,而北方那位,和孙策言行差距并不大,几次都是身先士卒,我们要等待的只是一个刺杀他的机会罢了。”刘姓男子对于周航十分了解,几次战斗的情报他都有,几位长老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的都露出了一丝喜色,要说周航和孙策唯一不像的一点就是没有一个继承人,他一死,陈朝在爪哇岛的剩余势力就会冰消雪释,而作为爪哇岛最大部落的他们,就可以联合英法,坐拥整个爪哇岛了。 …… 机会很快就来了,刘毅行没有想到这位垄川参将居然如此轻易冒进到卡拉斯诺部落的中心来,本来想找机会刺杀他,结果他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赐良机啊。 火枪想起,刘毅行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他看着周航缓缓的倒在地上,立刻拔出了身上的长剑,大声怒吼起来: “为了真主!” “为了真主!”无数隐藏在部落中的陈朝穆斯林拔出了武器,冲向前台,整个部落立刻乱做了一团,台上的长老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之前和刘毅行谈笑风生的那群长老,他们一个个面露喜色,小心翼翼的在数十个护卫的保护下向着后面撤离,而另一派则是满脸震惊,他们都是真心支持周航的宗教派与稳健派,不过在现在这种大背景下,他们的人数很显然要比另一派少一些。 “保护将军!”相比那些散乱的穆斯林狂教徒,周航的手下显得更加严谨有序,几位士兵组成人墙挡在周航前面,另外几位士兵立刻将周航本人从台上脱了下来,剩下的士兵立刻排成了作战方阵手持燧发枪准备随时开火,周一紧急来到周航旁边,准备为周航止血,不过他惊讶的发现,周航身上居然没有一点血迹。 “运气好。”周航调皮的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轻微的咳嗽了一声,他虽然不相信什么第六感,不过他看过陈三泰在平定天下的事迹,几乎每次有危险的时候,陈三泰都能屡屡化解危机,这一次两次还可以归结于运气好,四次五次,史书都只能用天命所归来形容,对此,周航今天算是深有体会,他在上台之前心血来潮的往自己的胸前插了一块铁板,火铳的子弹打在铁板上并不能击穿铁板,只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周航的五脏六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不得不倒在地上缓几口气,刚好,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的想要自己死。 掀开外面的甲胄,一块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的铁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在不足五十步的情况下,火铳的威力几乎发挥到了最大,要不是那些人为了确保命中,都瞄准的周航胸部,恐怕只要有一枚子弹击中周航头部,他就真的死翘翘了。 “天命啊!”一个在旁边的长老突然大声的叫喊了起来,这样都不死,难道不是天命吗?无人能够抵挡的火铳在神的面前,依旧只是一介凡物,无法刺穿神明的防御。 在嘈杂的现场中,这位长老的惊叹并没有激起太多的反应,大部分人都想着逃命,只有周航的护卫和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派长老以及那冲过来的陈朝穆斯林才听到了只一声惊呼,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周航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直立在他的护卫身后,指挥着军队开始反击。 “这都杀不死!”刘毅行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手下不过也就是不到一百人,加上那些长老的护卫,要想和这百人的陈朝精锐对抗显然是不可能的,难道周航真的是天命吗?不,我才是天命,我到这个世界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个吃人的世界!刘毅云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是他最好的一次机会,一定要杀了周航!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刘毅行 “老刘,你这老来得子,喜上加喜,一定要好好请我们吃一顿啊。” “哈哈,当然,当然!”四十多岁能有一个儿子,在陈朝的确是老来得子,何况自己做了半辈子士兵,手上沾满了鲜血,罪孽深重。原本都已经放弃了,只想依靠养子替自己送终,却没想到在这把年纪,居然能让自己的小妾生出了一个儿子,看来真的是收养那孩子收养对了,别说请客了,就是给真主修建一个清真寺自己砸锅卖铁也要建起来。 当时刚出生的刘毅行并不知道他身处在什么地方,他只能看到一个中年壮汉天天在自己身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看着他全身发毛,而另一个应该是她母亲的女人则满脸温和的抱着自己,或许自己真的是在做梦,偶尔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他会忍不住的发笑,而他那幼稚的笑声会引起周围大人更加粗狂的大笑,似乎所有人都对他的诞生感觉很兴奋,当然,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父亲的义子,刘毅云。 其实刘毅云对自己还算不错,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刘毅行自然知道这些所谓的养子和自己这种亲儿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会融洽,最简单且广为人知的例子就是刘备,刘玄德,他生不出儿子就招了个义子刘封,然后他又老树开花生出了一个儿子刘禅,这就很尴尬,尤其是那个一直被他用心培养的继承人刘封,立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之后刘封死都不肯救关羽有很大程度上就是关羽看重刘禅而看轻刘封,甚至很有可能羞辱过刘封,毕竟关云长心高气傲,区区一个大哥养子,自然是信手捏来的货色。 有了这个判断,刘毅行再看刘毅云,自然心中会有提防,左看右看都会觉得他这位大哥不怀好意,兄弟俩的感情一直不怎么融洽,这让他们的父亲也很是为难。 只是毕竟是亲生的儿子,而且刘毅行的天赋看起来要比刘毅云高上不少,不到八岁就能背诵诸多文章典籍,学文练武也是勤奋刻苦,被认为是老刘家祖坟冒青烟才有了这样一个天才,不过天才的命运却是坎坷多难,父亲信仰伊斯兰教,大哥也信仰伊斯兰教,连带着自己这个无信仰的人都被迫去听那些阿訇的洗脑,这还不算完,当陈朝开始有计划的开始清理军中有信仰的军人的时候,他的父亲和大哥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连带着自己也无法进入甲等学堂读书,这几乎断绝了他进入上层的阶梯,这是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诸位兄弟,大家一起上,杀掉那个残暴不仁的陈朝将军,为了天主!”刘毅行想到了他的前半生,有在那个世界的,也有在这个世界的,他不会屈服,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反抗这个世界。 “杀!”坚定的信仰能够铸就坚定的信念,死亡并不可怕,那只是让自己提前回归主的怀抱,他们的目标终究会视线,建立一个属于真主的地上天国。 “开火!”周航冷酷的声音响彻全场,上百把燧发枪制造出一片密集的钢铁风暴,无数的人在这片风暴中挣扎着前进,最终只能颓然的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生命伴随着身体中的血液慢慢消失在这片肥沃而又贫瘠的土地中。 “大人,不能冲了,我们损失惨重,这种队列我们打不赢的。”为了做到出其不意,刘毅行将所有的手下都分散开来,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这些土著人中太过于显眼,可以很隐蔽的完成致命一击,但是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大家不能立刻集结到一起,在现在的火枪科技条件下,散兵根本没办法和整齐的步兵方阵对战,仅仅是一轮齐射,刚刚聚集起来部下就损失惨重。 “不甘心啊!”刘毅行狠狠的看着不足三十步的周航,心中充满了愤慨,为什么这种人能够得到上天的垂怜,成为天罚者,而自己只是一个天命者,为什么! “撤!”深吸了几口气,刘毅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狂躁,立刻让手下撤退,今天已经失败了,再纠结下去只会让自己损失更惨,理智,做人一定要理智。 混在杂乱的土著人群中,这些刺杀周航不成的陈朝穆斯林消失了,只留下了近百人的死尸和杂乱不堪的现场,看着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反对派长老,周航没有露出一点开心或者得意的笑容,他知道,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那些盘徊不去的阴影又要缠绕在自己身上了。 “大人,那些叛徒怎么处理?”布迪诺约和卡尔斯诺在这场混乱中都侥幸没有受伤,毕竟周航才是主要目标,当时布迪诺约离周航还有段距离,要是靠近了估计也会被误伤阵亡,想到这里,他就后怕不已,也对那些出卖自己和周航的人痛恨的更深。 “我过来的目的不是杀戮,而是为了更好的和谈,告诉那些反对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能容许他们这样做,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他们,包括他们的宗族势力,都会被我连根拔起。”周航的话中充满了杀气,但是他不能痛下杀手,之前事态良好的和谈氛围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他不能再在这团火焰上面浇油了,他必须稳定住这些土著的情绪,而不杀反对者就是最好的良药。 “真是便宜他们了。”卡尔斯诺看着不远处那群颤颤巍巍的老家伙,心里中满了怨念,只是他可不敢反抗周航的命令,这点他一直做的很明智。 得知了周航的命令,这十几位以为自己已经死定的长老立刻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周航面前,对天发誓自己一定会与陈朝友好相处,并且断绝和陈朝叛徒以及英法联军的来往。 “刘毅行?你说那些叛徒的领袖叫刘毅行?”原本应该是非常乏味的对白,周航却听到了某些不太一样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也对这个世界中陈朝人的名字有一定的了解,基本上同辈之间名的第一个字都相同,这代表了辈分关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周家,像周文棣,周文德等兄弟就是文字辈的周氏成员,而刘毅云和刘毅行,这两个人姓氏相同,辈分对应的名也相同,这恐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短暂的和平 土著们不相信陈朝人,不过他们非常相信部落中的那些长老,这是一代一代长老带领他们生存下去积累下来的威信,仅仅凭这一点,布迪诺约就觉得周航没有杀死那些反对派长老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未来计划。”布迪诺约将一张写满汉字的纸交到了周航手里,土著本身是有文字的,不过因为受到陈朝的影响,他们渐渐开始抛弃掉自己的文字,开始学习陈朝的文字和语言,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敌人。 周航浏览了一下纸上的内容,卡拉斯诺部落以及他们的附属部落总计约二十万人,将沿着爪哇岛南海岸建立六个大型定居点,他们暂时还不敢建立国家,因为这一点需要和周航商量,然后他们会派约一万人的青壮到垄川附近的平原替周航耕种农田,收获的粮食按照协定他们能够拿走七成,这足以弥补部落重回平原生活所需的大部分粮食,毕竟他们很久没有在平原开垦土地,对于收成,即便最睿智的长老也不敢有太多的奢望,熟田和新田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 “可以,这些我都同意,我会在垄川城旁边修建新的居住区,条件尽量和垄川齐平,至于建国问题,我个人是支持你们建国的,不过你们要清楚,在消灭南洋的英法军队之前,我不可能冒着被陈朝朝廷质疑的风险帮助你们建国,而且建国之后,你们一定要承认陈朝的宗主国身份,这样我才可以向朝廷申请。”周航知道以陈朝的态度,绝对不会容许有土著在南洋独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等待印度地区的战况,一边积蓄力量。 双方商议完成后,周航立刻带着手下离开了,他相信以布迪诺约的能力应该能够控制住整个部落,毕竟他的家族在部落中还是非常有分量的,现在连建国都有希望,这种时候不论是之前的反对者还是支持者都看到了希望,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再大的仇恨都可以放下,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亘古不变。 回到垄川城内,周航又受到了一个消息,似乎英法那边愿意和自己进行认真的和谈,当然主要原因并不是周航的威胁,而是已经达到了星岛的南海水师舰队。 “这么说你们认定我也是一个叛乱者,似乎想要和我和谈,解放一直防备我的军队,集中所有力量迎击陈朝的南海水师舰队?”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威廉,周航微笑着抖了抖手里的信纸。 “这不也是您想要的吗?”威廉摘下淡蓝色的帽子微微一笑,显得异常绅士,如果放在后世,恐怕要有一堆女粉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可惜周航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只是轻轻的揉了揉眉头,最近的事情多的让他感觉都有些吃不消,他可不信这些西洋鬼子能有什么好心思,本来自己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结果他们居然真的愿意和谈,这可和周航预想的不同。 “我可以答应和谈,不过你们的要求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温加山脉防线我不可能放弃,这是我的底线,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即便我们签订了和平协议,这份随时可以作为草纸的协议你觉得有什么意义?”周航所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互信问题,说白了就是这份协议没有一点约束力,周航可以随时撕毁偷袭英法,英法也可以随时撕毁偷袭他。 “关于这点,您大可以放心,我们有三个少将在您手上,如果我们违反协议,将军您大可以把我们都吊死在垄川。”对此,威廉早就在雅加达的指挥部和英法的指挥官商量好了,如果这样都不足以取信周航,那只能说明周航真的没有议和的心思。 “用三个失败的废物少将就想要把我除掉?”周航将信纸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眼神冲充满了杀气,威廉突然被周航这一吓,眼神中下意识的流露出了一丝惧意,但转瞬之间,他就恢复了正常。 “周将军似乎并不相信我们,那还要和谈做什么?”威廉一直挂着微笑的脸庞此时已经阴云密布,他不知道为什么周航会突然翻脸,但他绝对不能露怯,不然不光是他,马尔诺少将和德哈朗少将恐怕都会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周将军杀掉。 “哈哈,我只是想看看阁下的诚意,我同意和谈,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和睦相处。”周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接近着他又开口说道: “我相信你们的诚意,我可以卖两艘四级战风帆战列舰给你们,不过我希望你们把俘虏的陈朝士兵与百姓都交给我当做买船的交换品。”周航知道英法两国肯定缺少战船,他还是希望能够吃下那批人口资源。 “当然,双方互换人质和资源就是互信的第一步。”出乎周航的意料,威廉很轻易的就答应了,周航很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绝对是一个带着毒药的诱饵,不过能不能吃下来,还要看双方谁的牙口和胃口好。 周航点了点头,立刻掏出了一支炭笔,在信封的背面笔走龙蛇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威廉有些看不懂周航的想法,一会发火一会又多云转晴同意了协议,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协定这份合约,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剩下的计划就看那些勾心斗角的老人了。 目送威廉一脸阴晴不定的离开后,周航松了口气,他刚才只是稍微试探了威廉一下,按道理威廉作为一个少将,城府绝对是很深的,不过这几天他过的并不舒心,难免神经有些衰落或者敏感,周航稍微一刺激他就找到了一些破绽,可惜周航也仅仅是粗通心理学,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再试探威廉,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暂时的和平,看起来要等战斗结果了。”周航叹了口气,现在还是要修炼内功,希望那批俘虏足够多,自己能够把他们全部吃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京师风云 枪声不断的南洋此刻终于出现了难得的和平,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大战前各方积蓄力量的前奏,接下来的一年内,陈朝和英法在南洋以及印度战成了一片血海,甚至在西北中亚地带,陈朝与波斯联军也和奥斯曼帝国与罗刹国联军互相对垒,似乎整个世界在这一年彻底撕裂了。 从天津卫下船,陈三泰一路快马疾行,路上撞伤了数个富家子弟,打伤了某家权贵子弟的亲兵,然后花了不过两个多小时就赶到了京城,从京城朝东的朝阳门进城,京城内的锦衣卫番子早就把这条原本车水马龙的京中大道清空,陈三泰纵马疾驰在这八架马车宽的大道上,只能听到战马马蹄铁和青石板接触发出的滴答声,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来,只是因为他在南洋收到了一份从内宫传出来的机密情报,永封帝连续四天没有和外臣接触,而之前佐崎候秘密抵达内宫和永封帝密会,锦衣卫内线怀疑宫中出事。 “朝中诸大臣有什么反应?”陈三泰一边骑马,一边和刚才在城门口遇到的锦衣卫交谈起来。 “苏党上次和陛下交恶之后胆子小了很多,似乎在韬光养晦,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不愿意插手,晋党依旧稳坐钓鱼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至于剩下的楚党、浙党等小党派的确有言官上折子要陛下,不过人微言轻,折子连通政司都过不去。”在京师收集情报的锦衣卫是陈三泰的心腹,只是这次事情明显和之前的党争不同,这位心腹也没敢说的太透,但是说到这里,陈三泰基本就懂了,通政司在朝中只是一个清水衙门,不过这个清水衙门可不一般,是接受检查内外奏章的衙门,可以说掌握了这个衙门,就等于掌握了朝中党争动向,给己方增加了一双眼睛,所以历来通政司的长官通政使都是首辅的心腹党羽。 陈三泰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朝堂中的争斗他也有些摸不透,不过大致他也能猜的出来,永封帝已经年近五旬,而佐崎候膝下的一子一女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帝国未来的主人,这时候,这些在朝堂沉浮数十载的老臣自然懂得自保之道,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大人,曾首辅说自己病了,暂时没办法和您见面。”这时候,拿着陈三泰拜门贴的锦衣卫番子小心翼翼的向着陈三泰汇报道,听到番子的话,陈三泰眉头微微一翘,这些大臣,真的是金玉其外,说什么皇家事乃是天下事,夺嫡之变时候闹的沸沸腾腾,可是一旦真的遇到内宫动乱之事,缩头缩的比谁都快。 “那就不要再管首辅大人了,你们几个去整理一下曾狄宪的资料,曾老首辅既然认为自己神功无敌,我就要看看他的儿子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铜墙铁壁。”陈三泰揉了揉眉心,他已经预料到京师里面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但没想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曾首辅向来是八面临风,稳坐泰山,从来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除非是死人,看起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哈哈哈,陈老弟,你这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师,都没和老哥大声招呼,得,今晚我做东,咱们老兄弟好好去临仙楼好好吃一顿,在南洋呆了大半天嘴里肯定淡出鸟了吧。”这时候,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陈三泰回头看去,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余锋道,虽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已经被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架空了,但是面子上该做的事情陈三泰一向做的都很好,只是这次情况紧急,陈三泰也就不太讲究。 “见过指挥使大人,这次我回京要办些急事,办完还要回南洋,就不劳大人破费了。”陈三泰抱拳向着指挥使大人微微示意,而其他锦衣卫番子都单膝跪地扣胸行礼,看到陈三泰这样略显无礼的样子,余锋道面色微霁,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脸上立刻又挤出了一点笑意。 “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谈谈,其实最近一年我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想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交给你。” 看到余锋道反常的样子,陈三泰眉头微微一皱,他直接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鸳鸯刀跨在腰间,然后脸上也堆出一些笑意,单手摊向前方开口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大人您请。” 看到陈三泰终于上钩了,余锋道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快步在前面带路,他还记得自己接任锦衣卫指挥使时候的兴奋,可是现实给他狠狠的上了一课,如果没有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的调令,他几乎调不动任何一个锦衣卫,这种事情本朝两百年以来闻所未闻!不过他根本不敢反抗,只有锦衣卫自己才知道锦衣卫的能力,本朝开国两百年,没有任何一起叛乱能够逃脱锦衣卫的追查,这种能量已经不能用强大来表示,自己要是想做些什么,恐怕第二天就被人间蒸发了,所以他一直在忍耐,甚至已经做好了早早告老还乡的准备,没想到就在他放弃希望的时候,机会来了。 “余大人,本官此次回来京师是为了查清一件事情,不知道大人可知道什么线索?”看到余锋道步伐有些凌乱,陈三泰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他会选择余锋道作为自己的上司,自然是看重这位上司的无能,不过他能看得出来的东西,某些人应该也能看的出来,那么他们利用这位愚蠢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想做什么? “哦?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会给你帮助的。”余锋道听到陈三泰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陈三泰那么机智,但也算得上是朝中老臣,知道些内幕,他的这位手下可是从正弘年间就在锦衣卫中混出了名堂,看现在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这样算起来,他在正弘末年也就十几岁,这根本不可能,难道这真的是个老妖怪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乱局 “我们是皇家亲卫,我自然想要问问,皇上为什么四天都没有接见朝臣,哦,对了,这是之前的情报,按之前我看到的算起来,已经十几天了,大人您难道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吗?”走到南镇抚司门口,陈三泰突然从身边拔出了鸳鸯刀,架在了余锋道的脖子上,冰凉的刀身在这炎热的夏天显得格外不同寻常,余锋道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居然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陈三,你这是要做什么!”余锋道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紧张的说话都显得磕磕绊绊,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根本就没机会亲自冲杀在前线,多年的富贵生活已经把他年轻时候的武勇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勋贵罢了。 “余大人,您记恨兄弟我,我很理解,您想杀我,我也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我总不能站着被你杀,所以只好说声抱歉了。”陈三泰已经听到大门附近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会练习这种看似很威武实则花里胡哨的正步的,只有皇宫里面的禁军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鸳鸯刀划破了余锋道的脖子,鲜血顺着破口喷涌而出,余锋道试图捂住自己的脖子试图自救,然而大量的失血很快就让他无法动弹,只能两眼无神的倒在地上,吐出了胸中的最后一口空气,死不瞑目,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陈三出手会如此果断,他连临死前的诅咒都来不及喊出了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了南镇抚司的门口。 “掷弹组,听我口令,准备掷弹!”陈三泰从南镇抚司大门退了回来,两旁的脚步声已经如同雷鸣一般震耳,陈三泰眯着眼睛,就像一头沉睡的雄狮,清醒之后在准备着捕杀猎物,只是他现在要搞清楚,到底哪里才是猎物所在的地方。 看到陈三泰将沾满血液的长刀举起,然后又朝着空气劈下,早就在旁边准备好的锦衣卫掷弹兵将手中圆滚滚的黑色球体拿了出来,引燃了上面的引线,用力的掷了出去,动作真的和扔铅球的动作差不多,都是把球体依靠在自己的脖子与肩膀夹角上,整个人原地快速转了几圈,球体就在对准大门的时候用力推了出去。 黑压压的圆球从围墙飞过,震耳欲聋的响声将北京城百年的平静祥和打破,装备精良的禁军完全没有料到他们会被手雷突袭,锦衣卫的手雷和军中制式一样,使用的是铁制外壳,爆炸之后威力巨大,铁制破片仿佛沙尘一样横扫了整个队伍,上千人的禁军在这一轮攻击之下损失惨重,带队的禁军千总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一片残肢断臂,居然没有忍住直接吐了出来,这位千总一看就是依靠着家里关系在禁军挂职历练的,没上过战场,甚至没见过多少死人,这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杀!”陈三泰鼻子皱了皱,空气中的硝烟味混杂着血腥味非常刺激鼻腔,外面的禁军应该死了大半,这种手雷就是专门对付密集的步兵阵列,不过使用的限制会比较大,要是引燃了没扔出去,那就成了炸自己人的利器,而随着火力更加精准的燧发枪开始替代火绳枪,现在的掷弹兵面临的危险更加打,野战时候已经很少使用掷弹兵,而在这种巷战,掷弹兵依旧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 随着陈三泰的一声令下,他手底下的锦衣卫立刻如狼似虎的冲向围墙,只看到那些锦衣卫单脚踩在墙体,用力一跃,整个人就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单手扣住墙体上沿一个侧翻整个人就轻松的跳过了高高的围墙,向下降落。 把刀,挥砍,落地一气呵成,数百名锦衣卫进入这群早已丧失战意的禁军中,就像狼入羊群,瞬间刀光血影一片,只要还能跑的动的禁军根本不敢反抗,直接扔下了手中的燧发枪,拔腿就跑,锦衣卫也没有赶尽杀绝,这时候,陈三泰需要时间,他不能把重要的时间浪费在这群废物身上。 “收队,所有南镇抚司锦衣卫听我号令,去皇宫护卫陛下。”陈三泰心中隐约有一丝不祥之意,虽说禁军是一支废物,但是想要调动这支废物,就必须要皇上的印玺,或者是皇帝本人亲自下令,看起来,皇上真的对自己有忌惮之意了,真是悲哀啊。 这次陈三泰没有骑马,而是带领着锦衣卫从南镇抚司快步疾走向着皇宫冲去,这时候,再愚蠢的京师居民都知道发生大事了,街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了,街道两旁繁华的店铺全部都封上了店门,陈三泰敏锐的感觉到一双双心怀不轨的眼神从街道的四周注视着自己,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什么时候他也会被这样注视。 “嘭!”陈三泰掏出手中的短火铳朝着某处直接就是一枪,立刻就有一声惨叫传出,陈三泰冷哼了一声,这才继续带领着手下快步离开,而当他们达到皇城的午门前的时候,入眼看到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军队,看起来皇宫早就做好了防备,陈三泰皱着眉头看着这群穿着禁军甲胄的军队,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这些军队明显见过血,面对他手下数千精锐的锦衣卫,一丝怯意都没有,很明显这些人绝对不是那些废物禁军,看来皇家的禁军也被人换皮了,这种情况下,宫里的那位陛下恐怕真的事遭遇不测了,只是到底是谁做了这种诛九族的大逆不道之事,目的有是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三以上犯下,罪不容赦,念在其率领锦衣卫为国效力多年,陛下只诛陈三,其余锦衣卫只要立刻诛杀陈三,既往不咎!”躲在禁卫军身后的一个公公用着尖细的嗓音将圣旨念了出来,然后他身旁的禁军总兵在城墙的保护下,大声的对着下面的禁军吼道: “第一排准备,瞄准!”这些禁军的素质相当优秀,听到长官的命令之后,立刻抬起枪杆,瞄准了前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宫变 陈三泰看着眼前巍峨的宫门,无奈的叹了口气,永封帝陈洪淼应该算是一个睿智之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君主,只是再强大的君王都逃脱不了时间的侵蚀,这样的事情他见过的太多太多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困于家事的永封帝最后会被自己的女人所制,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些披着禁军盔甲的士兵中,很明显混入了一些日本人,以陈三泰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日本人的不同,所以他只是淡淡的对着城门口喊道: “佐崎候宫变囚禁陛下,用她的侯府亲兵来充当禁军,你们真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别看陈三泰说话的样子显得风轻云淡,但是他的声音却如同滚雷一般,轰鸣震耳,似乎整个京师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话语。 “这里是大陈,不是日本,收起你们的野心,滚回去,本官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顽抗,试试我们锦衣卫的爪牙锋不锋利。” “哈哈哈哈,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也敢如此嚣张,打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叛军打多了产生幻觉了吧!”这时候,禁军中传来了一阵狂笑,这些跟随着佐崎候南征北战的侯府亲兵可看不起这帝国的狗腿子。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陈三泰眯着眼睛略微心算了一下,便轻飘飘的用手指捂住了耳朵,看到陈三泰这个略显轻浮的举动,所有的禁军都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愚蠢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居然会畏惧火枪的轰鸣,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数千锦衣卫跟随着陈三泰整齐划一的用手指堵住了耳朵,然后……天崩地裂。 仿佛是地震,又像是远古巨兽从地底破土而出,所有的禁军只感到自己脚下喷出了一股滂湃的气息,当他们浑身疼痛的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半空中,很多人的身体都是鲜血狂飙,尸体残破不堪,而即便活着的人也活不过三秒钟,从天空中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足以要了这些人的性命。 “咳咳!”陈三泰用手在鼻子前用力的扇动了几下,这才把讨人厌的烟尘给驱赶干净,此刻眼前那座巍峨的城门已经变成了一团废墟,硕大的午门安静的令人害怕,在这断壁残垣中,似乎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了。 三吨的改良火药埋在地底,足以炸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自己经营了陈朝这么久,哪里没有自己的暗线呢?皇宫地下复杂的暗道里面早就埋下了种类繁多的火药,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陈三泰要让这些叛乱者知道,什么叫做皇室的尊严。 “进宫!”陈三泰没有再多想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叛乱者抓出来吊死在城门口,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喜欢的长女的后代,自己给了长女太多的厚爱,这也让佐崎候成为了朝廷中一个畸形的存在,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这个畸形终于开始影响朝政,自己犯下的错误,终究还是要自己来解决。 “首辅大人,午门……午门没了!”作为一直关注朝政的老狐狸,曾毅宗曾首辅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陛下误入歧途难以自拔,他一直在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下一位新皇,那位佐崎候的儿子,凭借他多年看人的经验,这位略显稚嫩的皇子显然不是当今陛下那种好大喜功的性格,如果可以继位,应该可以作为一位垂拱而治的明君,只是…… “慢慢说,午门怎么可能没有了!”曾首辅看着满脸惊慌的二管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作为他最忠实的仆人之一,二管家跟随了他快三十年,从来没见过他慌张到这种程度,难道皇宫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人,午门被那个锦衣卫番子给炸掉了,负责防守的禁军全军覆没,现在那个番子已经带着他的手下进宫了。”二管家的话仿佛是一支利箭,直接刺透了曾老首辅的心房,原本打算端起茶碗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热茶撒了半碗在曾老首辅的袍子上,可是曾老首辅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痛觉,反而眼神有些失色的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是皇室的天罚者!”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曾家人都没有听到,几个婢女和曾老首辅的儿子手忙脚乱的帮曾老首辅换下了衣服,然后在胸口烫伤的地方涂抹上烧伤药,在这过程中,曾老首辅逐渐清醒了过来,他的内心无比的后悔,本来在他看来这位骄横跋扈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在失去了永封帝的庇护之后,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是结果却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禁军全灭,城外的京营向来由定国公翟家人把持,在之前的数次变乱中,定国公一直秉持中立态度,很好的坚守了翟家与先皇定下的契约,对外不对内,这样以来,整个京师就再也没有一支武装力量能够和精锐的锦衣卫匹敌了。 作为一个文官,曾老首辅更加明白军队在这种时候的重要性,同时,他更加清楚一个悠久的传言,陈朝皇室永远隐藏着一位守护者,这位守护者是罕见的天罚者,任何想要对皇室有敌意的阴谋家都会被这位守护者处决。 只不过这个传言是从国朝建国之初传下来的,具体来说是太祖驾崩之后,才有的,毕竟太祖文治武功天下无人可挡,太祖一日不死,那些前朝余孽、义军残余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当宽厚的仁宗在位二十余年中,居然没有一起叛乱事件,远在大漠试图复活的前元余孽直接被打的远遁千里,那些和太祖一起争雄天下的义军残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与这种反常现象一起出现的,就是那个传言。 之所以会想起这个传言,最重要的还是管家给曾老首辅带来的午门消失的消息,曾老首辅可是看过皇家秘史的元老官员,他清楚的记得太祖在分封诸子女的时候说过,如果有敢叛逆篡夺皇位者,自己在天之灵都会用天罚在午门炸死这些叛逆的子孙,这句话在当时看来无非是一句普通的警告之语,只是宫城是个什么地方?能够在那里埋下炸药炸掉午门的人,除了那位雄才大略的太祖,还有哪位皇帝敢这样做!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佐崎候 轰隆震耳的爆炸声传到宫内,宫中所有的人都显得十分惊恐,对于很多宫女和太监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宫城被攻陷的情况,尽管消息灵通的内宫小太监已经通知了所有人,攻进来的是锦衣卫的军队,但依旧不能改变他们的恐慌。 而上了些年纪的老公公、老嬷嬷们则脸色有些复杂,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总情况,准确的来说,大概在这些老人家年岁尚小的时候,也就是睿宗驾崩,武宗继位的关键点,当时也是这样,睿宗把皇位留给了三儿子武宗之后就驾崩了,而内宫皇后似乎反对武宗继位,甚至借用皇后哥哥的亲卫试图强行让自己的嫡子燕顺候登基,结果就被武宗带领的锦衣卫冲进宫城,厮杀一番,皇后的哥哥东平伯当场战死,燕顺候被长刀砍中了身体,虽然最后保住了一条性命,但腿上落下了残疾,皇后娘娘被幽静冷宫数十年后病死,而当时已经年老体衰的锦衣卫指挥使陈养性凭借着这次功绩,成功的获得了新皇的胜利,在指挥使的位置上又做了五年之久才病死在任上。 “大人,怎么办?”冷清的寝宫中,佐崎候端坐在床前,看着昏迷的永封帝,听着手下慌张的汇报,淡淡的娥眉微微蹙了起来。 作为一个世袭的侯爷,佐崎候并不喜欢别人叫她侯爷,这是男人的称呼,她更喜欢别人叫她大人,只是作为一个侯爷,她也并不是万能的,由于当年太祖对于长女的喜爱,所以佐崎候的地位在诸王候中一向比较脱然,当然这也和历代佐崎候都是女人有很大的关系。 “我们手里现在还有多少人?”佐崎候今年也有四十多,只是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青丝如水,貌美如花,她的这些条件在后宫佳丽中也只能说中上,而永封帝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就是佐崎候的嗓音,那种特殊的磁性混杂着女性特有的娇媚,入耳即醉,永封帝就是因为这嗓音,独宠佐崎候十几年。 “还有三十多个侍卫与十多个日本武士,宫城内的御马监太监已经把手下召集起来,只是死死的守住司礼监,我们没办法控制宫城内的宿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听到佐崎候的声音,作为侯府侍卫长的千总脸色微微泛起潮红。 “那放那个陈三进来,我要和他谈一谈。”佐崎候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儿子脑袋,安抚着儿子不安的心情,这次过来,她没有带女儿,佐崎候知道永封帝心中对于他们的孩子十分矛盾,虽然永封帝因为自己的缘故十分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永封帝应该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要不然这次也不会弄成这样子,很显然,佐崎候低估了那只帝国的狼犬——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陈三。 佐崎候的命令从来没有人该反对,即便这位侍卫长知道佐崎候的命令有些不合理,但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他能理解佐崎候话中的意思,这时候肯定要放弃外围所有的防御,寄希望于那位指挥使同知陈三能够单独进入皇上的寝宫中。 佐崎候囚禁了皇上的消息并没有超出陈三泰的预料,而御马监的大太监急匆匆的赶过来支持自己倒让他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就想明白了,太监看似权利不小,实际上是真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之后,能够去南京养老已经是皇帝仁厚了,只是这次继位的很有可能是佐崎候的儿子,这些内宫的太监从来没有用正眼看过佐崎候和她的儿子,他们巴结的都是内宫有子嗣的嫔妃,只不过这次,他们支持的皇子都一个个突然死亡,这让他们非常慌张。 “你是说佐崎候要我一个人去陛下的寝宫去见她?”陈三泰看着眼前这位健壮的佐崎候府侍卫,心中暗暗的盘算起来,这是佐崎候的明谋,她是用皇上的命在威胁自己,一个不顾陛下性命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哪个皇上敢用? “我去。”陈三泰制止了手下的劝谏,冷笑一下看着眼前这位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侍卫,继续说道: “如果我出不来了,你们把佐崎候一家都杀了然后等着首辅选择新皇吧。”陈三泰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跟着这个侍卫向着皇上的寝宫走去,他的身后,数千锦衣卫立刻将整个寝宫包围了起来,现在看起来,佐崎候似乎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打开宫殿的大门,陈三泰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空旷的房间,一张带着帷帐的大床坐落在房间的中央,几位侍卫簇拥着佐崎候静静的坐在床旁边,陈三泰皱着眉头看向佐崎候,不知道为什么,陈三泰似乎从佐崎候的眉宇间看出来他大女儿的容貌。 在陈三泰打量佐崎候的时候,佐崎候也在打量这位朝廷的鹰犬,说来也奇怪,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往的印象都是建立在文字情报上面,按照情报推测,陈三泰今年应该快要五十,可是现在看来,也就像是个四十出头的军中将军,铁马兵戈的杀气顺着他的眼神扑面而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这位传说中无所畏惧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似乎恍惚了一下,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 想到这里,佐崎候心中一颤,她是按照第一代佐崎候,也就是太祖长女辰屏公主的妆容化的妆,这也是历代佐崎候遇到重要事情必须要做的礼仪,佐崎候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这个传统她并不会违反。 “佐崎候,放弃抵抗本官还可以饶你们一命,我可以保证你女儿还能够继承佐崎候的爵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的大女儿,陈三泰心中微微有些发涩,本来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会把佐崎候抓起来杀了,儿子女儿流放南洋或者北疆。 “我的儿子是永封帝唯一儿子,为什么他不能继承帝位?”不知道为什么,佐崎候没有回答陈三泰的问题,反而质问起陈三泰。 第一百二十章 辰屏公主 “我的儿子是永封帝唯一的儿子,按照帝国的法律,理应由他继承大统,我不明白陈三你为什么要逼宫,难道是想谋反?”佐崎候的软柔娇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似乎到现在为止,佐崎候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我不明白您到底在坚持什么,聪明如佐崎候应该知道我们锦衣卫手中肯定有您的把柄,就我查到的情况,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死于非命,在二皇子死的那晚,陛下就说了,他一定会让那些阴谋篡位者不得好死。”陈三泰看着这位坚强而倔强的佐崎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他的那位皇后,也就是辰屏公主的生母,她当年也是这样外柔内刚,可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自己的这身能力真的是受到了诅咒,这诅咒恐怕只能等待陈朝灭亡才能解脱,而自己又不能放弃这个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朝廷,历代皇上其实都受到过他的指教,这也是他保证整个陈朝能够始终保持对外拓展的重要手段,不过这次的变化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自己看好的太子居然会在锦衣卫的保护下死于非命,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事实证明一个人再强大也没有办法顾及整个帝国,佐崎候趁着自己在南洋平乱的时候,暗中毒害了太子,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宫内的密报,他甚至都收不到锦衣卫的情报,可见京中的锦衣卫被渗透的有多严重,而这渗透的源头,应该不是佐崎候,她要是有这么大的能量,此刻就不会在这里枯坐誓死一搏了。 “看起来陛下始终在矛盾,一方面是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另一方面又是自己唯一的子嗣,不过佐崎候,你已经失败了,不要再挣扎了,昏迷的陛下已经做出了决断。”的确,陛下会昏迷就说明他已经做出了判断,从京师之外寻找适合的藩王继承大统,而不是让心怀叵测的佐崎候辅佐他们的儿子成为帝国的统治者。 “杀了这个锦衣卫!”也许是被戳穿了最后的外壳,恼羞成怒,又或者是因为深爱自己的男人最终没有选择自己,愤懑难抑,佐崎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她白稚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浮现出一抹嫣红,娇媚的声线在这一刻也涂抹上了一丝杀气。 看到二十多个侍卫拔刀向他冲来,陈三泰叹了口气,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上,随着陈三泰缓缓拔刀的动作,整个宫殿中似乎都被这刀光覆盖,在佐崎候眼中,她只看到陈三长刀缓缓的向着身前劈去,在陈三面前的几个侍卫好像都撞到了某个东西,立刻被击退飞了出去,鲜血的腥味迅速充斥了整个宫殿,年少的佐崎候之子闻到这股闻到,脸色瞬间变白,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闻到人血液的味道。 所有的侍卫都死了,陈三泰收回了手中的长刀,刀身依旧洁净如初,仿佛之前并不是这把刀屠杀了这二十多个侍卫,陈三泰看向佐崎候与她的儿子,事情应该结束了。 “太祖刀法,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用的如此娴熟和强大。”搂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儿子,佐崎候的眼睛变得格外明亮,她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惧,反而异常的兴奋。 “锦衣卫的人都会使用。”陈三泰不清楚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怜悯一下这个即将死亡的可怜人。 “不,老祖宗说过,能够将刀气激发出去的人只有太祖本人,只有太祖本人!”每代佐崎候都会阅读辰屏公主的日记,里面详细记载了公主本人在陈朝的生活,以及就藩之后在日本的见闻,这相当于历代佐崎候的政治教材,里面不仅包含了当时陈太祖的各种执政方针,还有很多皇室秘闻,而这些秘闻最多的就是陈太祖。 “老祖宗的日记结束的很突兀,最后一页只写到七月初七,京师使者到码头。而太祖爷爷驾崩就是在那年的七月初三。”佐崎候的话让陈三泰不禁皱起了眉毛,他到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把这种东西流传下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祖宗死在了十年后的七月初三,这种事情是不是过于巧合了?”佐崎候这时候咬住了嘴唇,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老祖宗她没有死,她希望能找到太祖,她相信太祖老人家也没有死。” “没死!”陈三泰在这一刻,面色终于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是一个天罚者,而且能力和他差不多。 “她现在在哪里?”陈三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这绝对是受诅咒的能力,永生不死听起来很美好,但是这其中的痛苦只有自己才清楚,如果不是找到了一个坚持的目标,恐怕陈三泰早就疯了。 “不知道,历代佐崎候都能收到一次老祖宗的信件,但是没人知道老祖宗在哪里,我是在去年收到老祖宗的信件,里面只说了她当时在江南。”佐崎候已经看明白了,眼前的这位真的是那位无所不能的太祖爷爷,输在他手上,自己心服口服,而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和儿女的性命,而能够保住自己一家人性命的唯一筹码就是老祖宗。 “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会把你们母子俩囚禁在佐世保,并让你的女儿继承佐崎候的爵位,条件就是屏媛的信你们要第一时间交给我,连同送信的人。”陈三泰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谋反之人能够赦免死罪已经是万幸,佐崎候母子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陛下到底怎么了?”这时候的永封帝依旧在沉睡,陈三泰给永封帝把了把脉,他的脉象稳定,并不像是一个灯枯油尽的中年人。 “我给他服用了麻药,毕竟多年夫妻,我也不会下死手,只是希望他能够立钊儿为太子罢了。”佐崎候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她也没有什么奢想,难怪这么多年的皇位继承都没有人插手成功,有太祖这位守护者,谁能够虎口拔牙,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善后 “老祖宗把他们女子俩放走了?”躺在床上,被太医救醒后的永封帝眼神迷茫的盯着宫殿顶端的画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陈三泰看着有些颓唐的永封帝,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看上去威风凛凛,让大臣们头痛无比的帝王,在这种时候,反而会显得更加无助和痛苦,很多帝王都是因为心中的苦闷无法倾诉才英年早逝,最显著的例子其实就是永封帝之前的皇帝,武宗正弘帝,这位睿宗的三儿子天性豪迈,颇有太祖之风,不愿意约束在这幽深的宫中,多次出巡各地,甚至还参与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斗,不过很显然,他这样的做法让已经膨胀的文官集团颇感不满,后面的事情其实陈三泰也不太愿意回忆,有些时候,开国时期一些微小政策经过百年的演变居然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这让陈三泰也没有想到,难怪老子会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稍微一过,就会影响整个国家,他算是深有体会了。 “毕竟皇上下不了狠手,那我也就顺水推舟了,那孩子长的挺像陛下小时候的样子。”陈三泰坐在床旁边,整个大殿内只有他和永封帝两个人,而在内宫大门外面,内阁首辅曾阁老带领着满朝的文武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根本没有顾忌他们所谓的“与圣君共治天下”的士大夫尊严。 “是啊,老祖宗,我也是看他长得像我,没忍心下手,却没有想到琉眉这么狠。”永封帝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他这么信任那个女人,结果却被毫不留情的背叛了,作为一个帝王,要懂得的第一点就不能轻易信人,甚至是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陛下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被人背叛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我征战天下的时候甚至被我的亲侄子背叛,我当时气的想要亲手杀了他,不过后来我突然明白,亲人会背叛你,那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说到底,这种事情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陈三泰叹了口气,伸手在永封帝的脑侧点了一下,永封帝很快就昏睡了过去,这次背叛虽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永封帝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冲级,他需要的是足够的睡眠来缓解这种痛苦。 从大殿关门而出,陈三泰带领着数百锦衣卫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内宫的正门——乾清门前面,这里跪着数百名朝中大臣,从一品到七品,几乎京中有些权利的官员都在这里。 “诸位大人怎么还跪在这里,陛下说过了,三天后会上朝见诸位,怎么你们还想逼宫不成?”陈三泰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按照规矩,他是不能这么指责所有大臣,只是这些大臣或多或少都了解了整个叛乱事件中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所作所为,杀伐果断,独身进宫救皇上,如果不是他,当今陛下就真的要被谋反者篡位,当然,这里面有多少大臣盼着陛下死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锦衣卫要是借着这次叛乱事件来清查佐崎候残党,这整个朝廷,六成的官员恐怕都要下狱,在所有人认为那位皇子会成为太子的时候,结交和讨好下一位皇帝就成为了所有大臣的选择,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事情会迎来这样的反转,虽然说佐崎候没有被处死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是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脖子去试探宫中那位的心思,这才是他们携手跪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陈大人,现在诸位大人只是忧心陛下的病情,我们几位阁老商量了一下,不知道可否由我们阁臣在陛下的寝宫旁边轮流值守,探望陛下的病情?”相比这些不得已而聚集而来的大臣,作为整个朝廷文魁的内阁首辅曾阁老就显得十分谦逊,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曾阁老,你这样做,是想把我放在火上烤啊!”陈三泰看着这位七旬老者,眼中充满了厌恶,前倨后恭,朝中数十年只顾着党争和压制帝权,要不是他在北疆治理方面颇有建树,恐怕自己早就想办法扳倒这位权臣。 “不敢!”听到陈三泰这样说,曾老首辅脸上灰白的肤色中立刻涌出了一抹不健康的嫣红,看他这个样子,陈三泰知道这位狡诈如狐的老人应该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敢确认罢了。 “陛下精神状况的确不佳,几位年富力强的内阁阁老可以入乾清宫侧殿协助太医照顾陛下,如果陛下精神不错的话,还希望诸位大人把一些重要的政务给陛下呈阅。”陈三泰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希望曾老首辅去探望陛下,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怀疑曾老首辅和叛党有勾结。 “老首辅对于朝堂政务要比我们几个熟悉,我觉得现在的陛下需要曾老首辅,现在的大陈也需要。”也许是看不惯锦衣卫的骄横跋扈,作为苏党中坚力量的沈阁老这时候毫不留情的指着陈三泰,愤愤不平的痛斥起他的罪过。 “陛下有难,汝等武夫却不思报效国家,只顾着争权夺势,难道不知道这巍巍大陈,都是靠我们这些文人支持起来的!”沈冠一的话一出口,立刻激起了一阵呐喊支持,很多苏党的言官御史都站了起来,指着锦衣卫大声痛骂。 “闭嘴!都给我闭嘴!咳咳咳!”曾老首辅哪里会料道眼前这个场景,他看到陈三泰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庞,突然觉得心脏在抽搐,尽管这样,他还是大声的对着同僚喊了起来,只是他喊了两句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人!” “老大人!”这时候不管是苏党还是晋党都有些慌了神,要是老首辅这时候猝死在乾清门前,那皇上会怎么看他们?天下人会怎么看他们? “快点召太医给老首辅治病。”所有的大臣都乱作一团,不少人都准备将曾老首辅抬去太医院。 这时候陈三泰拔出了身侧的火铳对着天空放了一枪,所有的大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镇住,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肃静,太医就在乾清宫,很快就赶来,都给我安静一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战序幕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他们查看了曾老首辅的病情,然后掏出几根银针插在曾老首辅的胸口以及脑后,很快,曾老首辅就醒来了。 “首辅大人心脏似乎不好,脉象有些混乱,应该是劳累过度加之受了些风寒导致的,老夫建议他还是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动怒,切忌急火攻心,饮食要清淡一些,等会老夫会给大人开个方子,太医院会把药材送到大人府上,具体煎药的法子太医院也会派人和大人府上的仆人详细说明。”作为太医院中医术最拔尖的老医生,孙中牟对于这种病症一点都不陌生,一般而言,得这种病的人都嗜酒,所以多为武官,当然,文官里面也有,就他个人的研究,应该是压力过大导致,所以他都建议这些官员静养一阵。 听到孙太医这样说,剩下的阁臣都面面相觑,看起来,曾老首辅真的没办法值守乾清宫了,难道真的要换首辅?曾阁老的身体的确不能承受这繁重的政务,以这个理由更换首辅是很合理的,其他文官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甚至连六部科道都无法使用封驳权。 “老夫老了,咳咳。”曾老首辅眼神有些涣散,他本来心里还有些侥幸,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是盛世太平年景,他也许还会残喘几年,只是现在陈朝边疆烽火连天,加上陛下与那位大人也不信任他,他明白再恋栈不走,恐怕是连命都交代在这首辅的位置上。 “还请首辅保重身体,这朝廷还需要您看管几年,您要是一走,这些苏党怕是要闹翻天了。”陈三泰站在曾首辅旁边,搀扶着曾首辅,然后用只有他们俩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对着曾阁老淡淡说了一句,听到陈三泰的话语,久经宦场的曾老首辅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要把自己利用到死啊,为了不让苏党闹翻天,就自己由必须先痛下杀手,废掉苏党的抵抗能力。 “陈大人,老夫真的老了,这大陈的天下还是交给杨阁老吧,他的能力足够辅佐陛下平定边疆乱局。”曾首辅算是看出来了,这首辅真的不好做,恶果在武宗的时候就已经种下,尤其是当隐约他猜到眼前这位身份的时候,他心中更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虽然他学的是四书五经,信奉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套,但是,这种当遇到无法用常识解释的问题时,他心中不由自主的认为陈三泰已经飞升成仙了,这次是专门从天上惩罚他们这些争权夺利的文官。 “杨阁老?”陈三泰似笑非笑的看着曾首辅,这位老人恐怕今天真的是昏了头了,居然会推荐他们苏党的死对头晋党来充当首辅,看来已经是急的手足无措,想要赶紧把首辅的位置甩掉。 “送阁老回府安养一阵,至于首辅的事情,还是等陛下来决断吧。”陈三泰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些事情还是等洪淼那孩子醒来再说,想来他心中应该有计划了,自己只要替他敲打敲打这个气焰嚣张的苏党就可以了,制衡之道,在乎圣心。 “诸位大人也都回去吧,杨阁老留步,乾清宫侧殿已经准备好了,陛下随时可能会招阁臣商议朝政。”陈三泰抛下这句话之后便带着手下离开了乾清门,他现在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帝国两百年,岁月悠悠,而是他始终得不到半分空闲。 …… 相比起京中的暗潮涌动,南洋的大风大浪显得更加凶险,陈朝的南海水师穿过层层风暴,艰难的在星岛汇合,期间因为大风和海潮损失了接近十分之一的战船,这让他们不得不在星港休整了足足十天才恢复了士气,在他们休整的时候,英法联军迅速的解决了苏门答腊岛最后零星的陈朝抵抗军,并和周航假模假意的签订了和平协议,这时候,他们反而成为了以逸待劳主场作战的一方。 七月初五,星岛马武港,旌旗飘动,战船连绵,密密麻麻的陈朝士兵整齐的排列在码头空旷的广场上,作为战前必备的程序,祭祀仪式自然必不可少,在用三牲祭天祭地祭军神之后,下面就是由总兵大人亲自带头的誓师大会,按照从宋朝传下来的誓词,站在台上的总兵大人慷慨激昂的朗读誓词,大致就是巍巍大陈,皇天后土,陈朝靖海将军南海水师总兵张呈栋率领十万大军在此,保家卫国,消灭敌寇,必定勇往直前,不怯懦,不退缩,待平定战乱归来,与诸将士论功行赏,衣锦还乡! 经过山呼海啸的誓词呐喊之后,所有士卒都热血澎湃,战意十足,作为一名老将,总兵张呈栋也知道士气可用,是时候出发了。 “登船!扬帆!”随着码头上的战鼓被轰隆隆的敲响,一艘艘战船乘着强劲的南风向着巽他海峡进发,看着渐渐消失在天际的庞大舰队,星岛巡抚廖如秉,不,应该是前任星岛巡抚廖如秉神色漠然,依靠着那位李秋实亲卫的战功,他被免于下罪入狱,据说锦衣卫替他求过情,还希望他回朝重新从户部侍郎做起,只是作为一个文人,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无脸回朝去见那些昔日同僚,另一方面,他也是不耻与锦衣卫为伍,尽管他知道锦衣卫为国为民都做了很多好事。 “家主,现在我们乘船回苏州老家吗?”作为陈朝曾经正二品的大员,廖如秉自然也出生于一个大家族,基本上陈朝三品以上的大员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着大家族势力的背景,按照之前的计划,廖如秉应该会归乡蛰伏几年,看自己的心态,要是觉得自己还是廉颇未老,那就去京中活动一番,如果觉得心灰意冷,留恋家乡的生活,那就安安分分的在家乡养老度过余生,毕竟他现在也快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不,我们先去爪哇岛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某些不好的预感,廖如秉决定先到爪哇岛那个贫瘠的地方,看看那位颇有争议的周参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垄川见闻 南海水师舰队从星岛到巽他海峡只需要一个白天,不过南洋夜晚的海况有些复杂,尤其是星岛到巽他海峡这段航线,中间岛屿众多,海况非常差,没有任何一支大型舰队愿意在能见度很差的情况下在这里交战,所以南海舰队选择中午出航,然后在星岛和巽他海峡的中点岛屿处下锚休整一晚,等第二天清晨在一口气出发到巽他海峡附近进行决战。 “计划很好。”廖如秉站在船板上,心中默默的想着,只是计划不代表现实,经过这么久的相互攻伐与挫折,廖如秉已经意识到,敌人远比陈朝想象中强大和狡猾的多。 说句实话,陈朝对于英法的看法还停留在是十年前的安达曼海战时期,那时候的英法等过的水师,也就是他们所谓的海军还停留在海盗时代,军队纪律极差,完全没有一支军队所该具有的严谨和忠诚,尤其是英国,他们的舰队指挥官甚至都是一名战功赫赫的海盗,率领着皇家海军在欧罗巴击败了他们最大的敌人西班牙,当然,也算是沾了他们的光,西班牙再也没有能力进犯南洋,只是南洋还没安稳几年,英法两国就结成同盟,再度和陈朝在印度大陆上厮杀了起来。 在印度战场,最主要的还是地面作战,除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安达曼海战以外,剩下的海上战斗多是小规模的战船破袭为主,而这种战斗非常适合英法两国的海盗军队,这么多年下来,陈朝人对于英法的海军认识已经变成了定式,而这次南洋动乱,廖如秉已经很明显的发现,这些英法军队变强了。 说句老实话,就是头猪,被打了这么多次也知道做出改变,何况是这两个世界性大国,依靠着广袤的殖民地,他们与罗刹国、奥斯曼帝国联合起来,开始围攻起陈朝,作为陈朝资源重要补充的南洋,则成为了他们眼中陈朝的阿喀琉斯之踵。 廖如秉上过折子,希望朝中派出足够多的陆军在星岛集结,和英法两军进行消耗而不是急于攻陷巽他海峡,毕竟英法两国是劳师远征,补给不畅,陈朝只要依托星岛以及开发较为成熟的安南地区,足够把英法两国的精锐海军活活耗死在苏门答腊岛与爪哇岛上,可惜国内对于廖如秉的折子直接留中不发,也许是兵部对于英法两国的军力评估还停留在十年前,也许是阁老对于自己这种失败者的无视,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自己已经被遗忘了,只是,按照李秋实的分析,现在的南海水师舰队,似乎并不是那么强大,如果集结了十万水陆大军的南海水师舰队战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自己总得做些什么,而那位参将,就成了自己唯一的选择。 “大人,我们到了。”双桅快船只用了一天一夜就顺利抵达了垄川港,这和廖如秉预料的一样,英法两国已经收缩了自己的海上军力,他们的快船没有遇到任何一艘巡逻战船,看起来是要和南海水师在巽他海峡进行一场“伟大而光荣”的战斗,力求彻底击败陈朝水师,独霸南洋。 廖如秉忧心忡忡的走出船舱,朝阳初升,原本在他映象中非常贫瘠的垄川县此刻却显得异常繁华,码头上,人来人往,无数挑夫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开始在码头装卸货物,无数的商船在驶进码头,又有无数的商船驶离码头,也许是因为这过于繁忙商港已经不堪重用,在距离这座码头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另一个已经展露雏形的巨大基石正在紧张的进行施工,看起来是要建设一个更大的货运码头。 看到这一幕,廖如秉有些惊讶,单单从眼前的景象看,这垄川县已然有了几分海上贸易重镇的味道,如果能够合理的利用这短时间积累起来的商税,那么,整个垄川的军事实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垄川军港码头上,周航也已经早早起身,吃过一碗稀饭之后,便和部下们一起在码头操练起来,作为一名他之前一直期待的成功人士,参将周航苦不堪言。 睡懒觉是他一贯的作风,只是到了陈朝,别说睡懒觉了,睡足觉都很难,每天早上大概六点就要起来,和水师将士一起打扫船舱之后便开始吃饭,吃晚饭就开始在军港码头的校场进行队列练习,经过数十天的招募和积累,周航的水师已经有士兵四千多,其中系统雇佣海盗士兵大概在两千,另外通过征兵,在垄川本地得到了接近一千名士兵,加上最近投靠他的海盗以及一些豪族子弟,零零散散的凑齐了四千人,这样他就拥有了一支二十艘战船规模的中型舰队,只是系统升级陷入停滞状态,他的舰队还是以四五级战舰为主,真正意义上的三级旗舰级别的战列舰他还是没办法装备,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战斗力。 当然限制他战斗力的可不止这些,由于士兵来源负责,海盗居多,整个队伍纪律极差,对此周航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那招李秋实的办法,一手大棍一手萝卜,一方面增加饷银,另一方面严苛军法和操练,打散了所有的海盗小团体,并且还把一些遵守军纪,操练认真的士兵提拔成基层军官,虽然中间闹出过几次乱子,但最终,整支军队完全被他捏在了手里,作战能力提升很快。 只是,这样真的要把周航累死了,每天操练的时候,周航都需要以身作则,和士兵一起练习,上午的练习完成后,下午他还需要批阅一大堆政务要事,像是修建码头,寻找铁矿来源,拓宽垄川县城,修筑温加山脉火炮工事,甚至连开设妓院这种事情也要找他负责。 “大人,不是卑职不想管,只是这妓院的主要客人应该都是您的部下,您说开我才敢批条子,你要是不愿意士兵被美**惑,那我直接就把那几个不要脸的商人赶走。”垄川县令于靖其实深谙为官之道,他知道自己不能贪权,有事请示上级,无事也要奉承上级,这可让周航忙的七荤八素的,要不是于靖能力不错,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办的都挺好的,周航真的想换一个县令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愕 操练完手下士兵,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周航宣布了解散,所有士兵都进入了军港旁的营房,准备吃晚饭,而周航则回到了他的船舱内,他能够在训练上和士兵同甘共并不代表他不会享受。 周航的舱房并不大,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概只有十几平方米的船舱内,卧床书桌书柜甚至连洗澡用的木桶都一应俱全,这是周航专门吩咐垄川的木工仿造后世小房间的构造进行建造改装的,床是固定在船壁中间,床下面是一个封闭的小舱室,大概也就三四平米大小,里面做了防水及排水处理,放上一个大木桶,倒上热水,整个人泡进去,那是相当的惬意。 这也是周航能够在垄川享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奢侈生活,毕竟天天洗热水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洗冷水澡的话,周航的皮肤非常容易起痱子,这让周航非常的无奈,大概是后世人类的皮肤显得更加娇嫩和易碎吧。 “咚咚!”就在周航眯着眼睛享受热水对酸痛肌肉冲击的时候,舱门外传来了周一那熟悉的敲门声,紧接着,周一在门外开口说道: “大人,垄川县衙传来消息,已经致仕的前星岛巡抚廖如秉老大人希望见您一面,不知道大人您抽不抽的出时间?” 廖如秉?周航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个身穿孔雀补子官袍的中年人,也许是因为之前地位悬殊,这位廖巡抚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相比李秋实这位多愁而冷峻的特殊武人,这位廖巡抚则有着文人那种独有的气质,周航很难形容这些文人的特点,读四书五经长大的文人很显然和他这样读线性代数与高等数学的理工科男不同。 “见,带上护卫,我们出发,哦对了,让县衙把昨天堆积的公文放在衙门里,我刚好过去一起批了。”周航虽然不清楚这廖如秉为什么会跑到垄川这穷乡僻壤来,但是见一见这位李秋实的好友,他还是能抽出时间的,当然,他其实更希望这位廖巡抚能够教教自己怎么组建一个高效的管理团队,毕竟他一个人负责整个垄川以及周边地区的军政事务,真的是要把他累死。 快马飞驰,从码头到县城的只需要十几分钟,再下马走个十分钟就到了县城中央的衙门,之所以在城内要下马而行,一则是因为县城格局太小,道路不宽,骑马非常容易撞伤行人,二来则是周航觉得城内骑马显得过于张扬,坐在马上缓缓而行,高出别人一筹的脑袋很可能成为一个活靶子,自己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被狙杀。 当然,这只是他对手下的解释,从根子上说,他也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普通人,性格还有些内向,并不希望被别人当成什么大人物围观,仅此而已,只是,周航并不清楚,他制订的这一个小小的规定,居然成为后世军中士兵必须遵守的典范,就如同陈三泰所想的那样,当你身处那个位置,你某些不自觉的脾性会影响你的部下,你的官员,以及你所期望的国家。 县衙内,代理县令于靖正在陪着廖如秉喝茶聊天,于靖只是一个举人,论地位自然比不过那些进士出身的科举老爷,当然更加比不过廖如秉这位学堂出生的科班学员。 “这大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流行起这种踩低他人,抬高自己的风气,太祖打天下的时候,用的都是一些落魄文人,哪怕是后来被誉为‘萧何在世’的刘尚在,也不过是一个举人。”看着眼前这位有些猥琐的县令,不知道为什么,廖如秉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也许是他认为垄川的改变大部分是因为这位举人的功劳,这才出言安慰。 “呵呵,大人,说句冒昧的话,您是学堂出生的科班身,恐怕并不清楚这举人、进士之间斗争的门门道道。”也去是廖如秉的话说到了于靖的心窝里去,于靖很罕见的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模样,拿出本小册子,摊在两人中间。 “天平一年,太祖封赏群臣,其中文臣三十二,武将六十八,而世袭公爵只有七人,只有一人是文臣,也就是那位文国公刘尚在,这时候,文官群体的主要矛盾就是在朝中争取足够的话语权,而位高权重的勋贵武将就成为了他们的主要目标;之后五十年间,斗争从太祖持续到了仁宗,终于在仁宗万年到达了最高潮。”这些事情在官方记载中都语焉不详,要想查清楚,显然要废很大的功夫,不,这已经不是花费功夫就能办到的事情,廖如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猥琐懦弱的县令,居然是以为藏拙高人。 “阁下到底是谁?” “小小举人,不值一提。”两个人此时不约而同的端起茶碗,默默的抿了一口热茶,相比于廖如秉的脸色阴沉,于靖脸上依旧挂着有些讨好的微笑,似乎刚才那种尖锐的话题并不是由他这样一个卑微的角色提起的。就在两人陷入僵局的时候,周航及时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闷。 “周参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看着周航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廖如秉立刻站了起来,这周航行了一个军中常见的扣胸礼,卸下了星岛巡抚的重任,廖如秉倒也有些怀念起当年和李秋实共同学习训练的青葱岁月。 “廖大人折煞下官了。”周航看到一身文人袍子的廖如秉居然能够扣胸扣的如此有力,不由得心中暗惊,看起来这些边疆大员真的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能够和李秋实并肩战斗过,那廖如秉的辈分应该和李秋实一样,自己作为李秋实的亲兵以及义子,可不敢在这位面前放肆。 廖如秉其实有个很厉害的能力,那就是过目不忘,他当初只是在李秋实的亲兵卫队里面扫过一眼,就记得周航这张面孔,只是当时周航给他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木讷老实的亲兵,而现在再看到周航,廖如秉也是眼前一亮,他很难将现在的周航和自己印象中那个略显稚嫩的年轻人重合起来,战火可以磨砺一个人的精神与肉体,越是艰苦的条件,越能打磨出一把锋利的长剑,而现在的周航,绝对是一个上好的剑胚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痴小呆 周航和廖如秉略微寒暄了几句,就聊到了李秋实,这也是这两位地位悬殊之人唯一能够说道一起的话题,之前周航匮乏的情报网只能了解到李秋实率领印度洋水师舰队攻陷了孟买,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甚明了了。 作为之前南洋的最高行政长官,廖如秉知道的就比周航多的多,就在他离任的前一天,从科伦坡转来的紧急军情中就写到,李秋实率领舰队秘密返回军港,战损很少,只是士兵们情况很糟糕,看起来是因为军粮不足,本来他们打算在孟买收集粮草,但没有料到孟买被英国人很干脆的放弃了,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困境。 “那李大人有没有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算上印度洋水师的军力,那么陈朝可以汇聚至少三十万以上的大军,这就是水师的优点,相比西北边陲那缓慢的令人发指的军队集结速度和损耗,水师汇集起来就显得异常简单和轻松,这也是陈朝户部和兵部敢于打这场战斗的原因之一,只是按道理来说,对付仅仅只有十多万的英法联军,应该是占据绝对的优势,可南海水师舰队的指挥官,靖海将军南海水师总兵张呈栋觉得这样有些兴师动众,或者说,他想抢下这个功劳。 “张呈栋今年已经五十有三,按照朝廷的规矩,武将最多到五十五就必须从第一线退役,而张呈栋现在还只有一个南都伯的流爵,他希望获得一个世袭封爵的愿望大家也都能理解。”廖如秉对于陈朝的水师将官都非常了解,这也是他能够充任星岛巡抚这一重要位置的原因,只是他的军事能力要比想象中国的烂,作为文官他从军时候获得的胜利都是跟随几名骁将获得的,比如李秋实,而廖如秉本人其实个人更加擅长调度军资以及处理其他政务,如果南洋是一个战场的准后方,那么廖如秉的确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主官,但是现在南洋局势如此错综复杂,廖如秉的能力的确就不够用了。 “朝廷怎么会让他担任总兵的?”周航有些诧异,他对张呈栋这个名字按照他的了解,现在陈朝所有水师舰队的领军总兵应该都是当年参加过安达曼海战的杰出将领,各个都有世袭的爵位在身,像李秋实这样本身就有世袭公爵的勋贵武将,则会厚赏其家人,并且允许他在军中保持一定数量的亲卫,这种殊荣在陈朝武将之中也是罕见,这也从侧面说面了安达曼海战的重要地位。 “张呈栋将军是天津卫皇家水师舰队出身的军官。”对于周航的疑问,廖如秉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周航无言以对,安达曼海战的时候,皇家水师舰队的作用就等于一个后勤大队,最多给个流爵,已经是皇恩浩荡,陈朝的爵位可是很值钱的。 话说到这里,周航似乎也渐渐明白了廖如秉的来意,不是周航自傲,在打英法人这件事情上,他已经是声名在外,最起码南洋都知道他的大名,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商人敢在这种时候跑到垄川来做生意,只是那位张老爷子居然想独吞战功,自己这位小小的参将根本不在他的法眼中。 “廖大人,您觉得我派出多少士兵合适?”周航并不希望现在和英法硬拼,他和英法的交易还没完成,秘密被他收留的陈朝俘虏有七百三十七人,还有两百多号的中层军官并没有被放回来,很显然英法还在防范着他。 “周大人手下应该有数万大军吧,只要压到万隆一带,那些英法人绝对会保留相当数量的军队提防大人。”听到廖如秉的话,周航有些哭笑不得,他手底下军民加起来有没有两万都是问题,这位廖大人开口就是数万大军,真不亏是曾经的巡抚大人。 看到周航脸上怪异的表情,廖如秉心中有些不喜,在他心中,很多陈朝的边疆军将都是这样,除非是像李秋实这样有世爵在身的勋贵,才能做到以国事为重,其他那些平民军将,更多都是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眼界决定成就,在他看来,周航显然也是这种鼠目寸光之辈,殊不知南海水师如果败了,爪哇岛是不可能守住的。 “廖大人,您对爪哇岛了解多少?”周航看到廖如秉的脸色有些阴沉,就知道这位文人想偏了,认为自己是在学李中堂避战保船,他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按照永封五年的人口普查,爪哇岛有陈朝人十三万,土著奴隶三十万左右,按照这个比例,周将军要凑足三万到五万的军队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对于这种问题,廖如秉信手捏来毫无压力。 “可是在我的治下,总共只有不到一万的陈朝百姓,以及两三万的土著奴隶。”很显然,廖如秉在这些问题上显得过于轻浮,完全凭借着自己之前的印象,完全没有实际调查过。 “不可能!”廖如秉听到周航的回答,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周航看着震惊到合不拢嘴的廖如秉,心里摇了摇头,廖如秉的缺点还是非常明显的,太不接地气,太理想主义,这是很多陈朝官员的缺点,只是廖如秉格外明显罢了,这大概和廖如秉前半生的经历有关,毕竟从资料看,这位巡抚大人真的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有能力有才华,为人又谦逊,简直是个完人,有点浪漫的理想主义无可厚非,只是这种时候,理想主义真的是要害死人啊。 “咳咳,”周航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顺便把廖如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接手垄川的第一天,大致有五千名陈朝人通过我的战船逃离了垄川,大部分都是垄川以及万隆附近庄园的士绅地主,另外还有三千人向着东边的苏腊港跑去,至于雅加达的居民,据说第一时间就跟着雅加达的水师分舰队撤往了星岛和婆罗洲等地,至于土著奴隶,这个想必大人就不需要我解释了吧?”周航将爪哇岛几个重要的城市人口流向都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番,而廖如秉则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周航,这时候他才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么点人口,周航是怎么打赢英法联军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材大器 周航麾下现在大概有七千多士兵,其中水师占了四千精锐,剩下三千陆军中,除了一千是参加过之前战斗的老兵,其他人都是最近才征召入伍的,周航在垄川附近大肆分田的消息虽然因为他自己的刻意封锁没有传得太远,但是在爪哇岛一带还是引起了非常大震动,很多藏身密林中的陈朝难民听到了这个消息,迅速的汇集起来,跋山涉水来到垄川,原本他们就是在陈朝内陆没有土地活不下去的农民,被有钱的士绅招募到南洋开垦庄园,在陈朝律法的保护下,缴纳了三成租金,按道理应该还能过的去,只是那些士绅可不没那么好心,想钻空子还是能钻到的,从陈朝内陆到南洋这么长的路程,收你个十两银子不过分吧,什么,你说没钱?没事,我借你,月息三分,怎么样? 十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这还是要赶上个好年景,风调雨顺,才能挣得到,刨除种子和一家人的嚼头,就算再省,也只能攒下一两多的积蓄,而三分月息,到了年末,那就是要收接近二两的利息,不管是谁都还不起,这样利滚利,过个几年,这些佃户就和那些土著奴隶差不多了,除了拥有所谓的自由,其他一无所有。 能有块属于自己的地,自然成为了他们最大的梦想,周航分田相当豪爽,一出手就是每人三十亩,一半是永业田,这永业田可是能够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宝贝,有这十五亩地,以后全家人就能天天吃两顿糠米饭!不用怕饿着冻着,梦里都能笑醒,死了也值得。 就这样,原本只有数千平民的垄川县城,迅速聚集起了上万平民,周航都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整个爪哇岛应该没有多少陈朝百姓,没想到这些人的求生能力远超他的想象,尤其是一些手持木制短矛,肩膀上扛着几只吃剩一半的猎物的精壮男子,数十天的雨林生活就让他们从一个农夫迅速的转变成了一个猎人,绝对是一个个优秀的士兵胚子。 “管理有些乱,周大人,你手下现在除了一个垄川县衙,根本没有直属的行政机构管理这些民众,而且县衙中的官吏也明显不够,而且分工不明确,你也没有规定每个人的权限,所以大部分事情不得不由大人你亲自承担。”廖如秉翻看了一下周航手底下的官员名单,立刻指出了周航的困惑所在,如果说军事方面周航经过几次大战之后算是无师自通了,那么在政务方面,周航的愚蠢就暴露无遗,他根本不懂怎么放权与制衡,而他手下只是粗通文墨的官吏自然也没有那么宽阔的眼界来给周航提出合理的意见,这就导致了周航现在的困境。 “请先生教我!”这句话周航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只是说完之后他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这不是那个刘皇叔的口头禅吗? 不过廖如秉并没有听出什么异常,毕竟这句台词在元末陈初的《三国演义》中并不算太有名,反而陈朝人对于那个人妻控曹操的言行举止更感兴趣,这据说和当年太祖陈三泰有关,当然,这不是说陈三泰是人妻控,而是陈三泰说曹操乃真英雄,这样就奠定了陈朝研究曹操的主流论点,而《三国演义》则更加流行于民间世俗阶层,对于从小在大家族长大的廖如秉,接触更多的还是正统的《三国志》。 “没有办法,除非您能够找到一位帮您总领全局的文官,按照陈朝的边疆战区的体制,军事全部归边疆最高指挥武将管理,而剩下的,都由文官巡抚管理。”军政分离,这是陈朝一贯的思路,这才平时是一个非常合理且有效的体制,到了战时,则一切都以最高指挥官武将为首,巡抚则听从武将指挥,负责后勤工作,只是一般情况下,指挥巡抚的都是带将军称号的大总兵,而周航只是一个参将,和他对应级别的应该是一个知府,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想找个知府来协助周航处理政务,明显是不可能的。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人选,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廖如秉廖大人,才四十五岁的廖如秉应该是处于人生最巅峰的时期,经验、体力和能力都是最强的时候,也许会欠缺一些老辣,但作为边疆文官,足以胜任一方大员。不过这个可能性好像不大啊,周航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他终于有点明白演义中刘备之前的痛苦,空有关张两员大将,结果智力和政治被人完爆,就是因为缺少一个诸葛亮。 “如果周大人不嫌弃,我想我可以试试。”就在周航准备继续苦熬下去的时候,廖如秉居然毛遂自荐。 “按照常理,周大人应该可以自行任免七品以下的县城官员,推荐五品以下的府城官员,当然,一般情况下周大人推荐五品官员都会显得不自量力,肯定会被驳斥,但是如果你推荐我,应该可以通过。”廖如秉也想通了,所谓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以现在的情况而言,陈朝与英法之间在南洋的角逐不会在短期内停止,那么,只要周航能够获得胜利,那么,大把的功勋就在等着他们。 “那就拜托廖大人了,不过整个爪哇一府三县,唯一的府城就是雅加达,而雅加达知府应该已经撤到了星岛,我以什么官职推荐大人?”整个爪哇岛能够配得上五品的官位,也就只有雅加达知府这一个官位。 “很简单,垄川废县置府,我为垄川府知府。”垄川也许人口并不足以达到置府的要求,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垄川的战略地位直线上升,也许朝廷内部会拖上一阵时间,但只要攻打巽他海峡战役不顺,那么垄川一定会成为整个南海水师重要的港口基地,只是以周航水师的实力,会让这些外来者进来吗?廖如秉心中充满了期待,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兴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后手 周航成功招募到了廖如秉,他立刻将手中大大小小的政务都扔给了廖如秉,自己准备当一个甩手掌柜回战船上休息休息,喝个下午茶,躺在甲板上享受一下日光浴,美美的睡他一觉。 “大人留步。”还没等周航跨出门槛,他身后的廖如秉就及时的叫住了他。 “大人,也在应该算是战时体制,所以这里的大小事情在经过我处理之后,还会在晚上交给您过目,您需要签字或者盖章。”廖如秉一眼就看出来周航这是不知道整个边疆军政办公流程,之前那个稳重的周航在准备出门的那一瞬间,突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连人的气质都显得轻浮很多,真不知道这位周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转瞬之间,廖如秉就想明白了,这位周航周大人,现在恐怕连二十五都不到,这么年轻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看起来确实辛苦的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天性,用全部时间在处理政务和训练军队。 “这……”周航听到这一茬,肩膀一垮,真是欲哭无泪,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权利越大责任越大,现在他真的开始怀疑玩独立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无限的自由恐怕也意味着无尽的幽静,不管是哪一位皇上,都不得不枯坐在宫中,处理着无尽的政务,哪怕是那位陈三泰,恐怕也得不的到多少清闲。 陈三泰此刻得不到半分的清闲,就在周航苦着脸回到战船的时候,陈三泰也在阅读着无尽的折子,其中最少有八成是弹劾他的折子,弹劾的罪名大同小异,什么骄横跋扈,滥杀士兵,破坏午门,连幽禁皇上,意图谋逆这种理由都出来了,只是在这么多理由中,陈三泰发现了一丝不祥的端倪,大部分的折子上面都写了自己无辜杀害上官,夺取锦衣卫兵权,乃国朝两百年来闻所未闻的权臣,奸贼。 “看起来有人想要扳倒我,到底是谁这么大胆?”陈三泰放下手中的折子,皱着眉头,他并不想破坏这陈朝百年以来的传统以及那些文官的风骨,可是这传统对付到自己头上,所图不小,也许是这次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 “陛下,您下道圣旨申斥我一下破坏午门的行为,然后降我为指挥使同知,不过暂领指挥使的职责,另外把所有说我杀害上官的官员都呵斥一番,看看这些人知不知进退。”陈三泰看着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的永封帝,揉了揉眉心,这几天他和永封帝商量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继承人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陈三泰恨明智的没有发表意见,他也知道永封帝生不出孩子了,那挑选哪个年轻藩王作为帝国的继承人就成了重中之重,只是永封帝似乎并不想这么早选出太子,对于他的心思,陈三泰一眼就看穿了,也许之前他还气愤于佐崎候的所作所为,但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会想起那个血脉相连的少年,做一个皇上,不管是谁,他们的本能都是要给自己的后代铺平路子,好让他们安稳的继承皇位,这一点,哪怕是昏君,都会尽力去做,这是融入帝皇血脉中的习性。 “好的,太祖爷爷,不过如果他们还要继续上折子要您辞官怎么办?”永封帝看起来已经比陈三泰老态不少,却已经恭恭敬敬的喊着陈三泰太祖爷爷,这当然是在整个宫殿都被清空的情况下。 “找理由罢免他们,罢免不了的就升他们官。”陈朝定制,非言官不得上书,广义上的言官包括都察院科道御史以及各部科员,当然,除了这些言官,几位内阁重臣也是能够上书直抒意见,只是一般很少有阁老会这么做,因为一旦被皇上否决,这就意味这皇帝和内阁之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缝隙,这不管对谁,都没有好处。 “高!”永封帝听到陈三泰的话,不由得拍案叫绝,这方法也只有陈三泰才能用,因为只有锦衣卫才能收集所有臣子的信息,这也是为了方便锦衣卫收集天命者和天罚者的信息,皇上反而不能这么做。 “皇上如果想要独掌权柄,那么还有时间可以尝试,要让陈焓靖这孩子继承皇位,最大的困难不在于我,而在于群臣,希望皇上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在不引起朝廷混乱的情况下,打压苏党,收复晋党。”陈三泰看着华发丛生的永封帝,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听到陈三泰的话,永封帝略显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他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经过这次变乱,他建功立业的心思已经很淡了,反而对于自己皇位的继承者,有了更多的想法,作为他唯一的血脉,陈焓靖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才是他心中最好的人选,之前他不敢说是因为流放佐崎候与陈焓靖的命令是陈三泰亲自下达的,所以他顾虑重重,这次老祖宗终于亲口允诺自己可以让陈焓靖继承皇位,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 京城曾府,曾首辅闭着眼静静的坐在房间中,身旁苏党的几位干将都脸色凝重的看着从通政司那边传来的折子副本,所有的折子都是弹劾那位锦衣卫指挥使陈三的,而这样的命令,他们根本没有听过。 “曾大人,难道是您下的命令?”沈冠一沈阁老作为苏党中的二号人物,看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没错,是我让苏党的言官做的,而晋党那边也是我联系的,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参与进去,胜,则大家都好,败,则由我背锅,你们一定要坚守在朝廷,等待新君。”曾老首辅睁开了眼睛,心脏的病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衰老,原本保养的不错的脸上也开始出现黑色的老人斑,任何一个人看到曾老首辅,都知道他活不长了。 “为什么?现在那个陈三圣宠正浓,我们这么做岂不是以卵击石,那晋党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只让几只小猫小狗充充数,这不是让我们的门生送死吗?”户部侍郎卫宫尚有些不理解曾老首辅的做法,按道理他们苏党现在就该养精蓄锐,等待新皇,而不是这样在朝廷上闹的不可开交。 第一百二十八章 磅礴雨 南洋的天还没晴朗几天,又开始下起了暴雨,每年的八月中旬到九月中旬,都是爪哇岛的雨季,大雨磅礴的时候,海上也是浪潮涌动。 “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啊。”廖如秉站在船舱内,看着港口外怒海咆哮,眉头紧皱,他半夜被大雨吵醒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按照南海水师总兵张呈栋的计划,今天是南海水师舰队进攻巽他海峡逼迫英法舰队决战的日子,只是这么大的风浪,恐怕这计划没办法实现了。 “最新的情报,南海水师离开了他们昨晚下锚的岛屿,正在向着巽他海峡出发。”周航昨天从廖如秉这里知道了南海水师的计划之后,便立刻派出了由系统雇佣海盗组成的侦查舰队,率领两艘五级特快风帆巡洋舰去巽他海峡附近侦查战况,这样,通过系统,他可以第一时间了解战况。 廖如秉有些惊讶,他并没有看到有人将军情送到周航身边,何况时间也来不及,这才早上八点,周航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军情?廖如秉略微想了想,就知道了原因,周航是一个天罚者,活生生的天罚者。 联想到之前的事情,似乎李秋实也知道周航的真正身份,只是当时李秋实居然动用自己的权利保住了周航,难道那时候李秋实就认为周航能够力挽狂澜?不,如果真的是这样,李秋实就不该离开星岛,只要他坐镇星岛,利用南洋本地的驻军,一定可以打败那些侵略者。 “想来大人也看出来了,我是一个受到诅咒的天罚者。”周航本来只想说自己是个天罚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想起来陈三泰对他所说的,天罚者都是受到诅咒的,当时他还不明白,只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陈三泰那种永生的能力,绝对是受到了诅咒,他永远得不到休息,只能像一台永不停息的火炉,熊熊燃烧着旺盛的火焰。 廖如秉看着周航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并不清楚天罚者和天命者的说法,甚至可以说,他原本认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直到李秋实和他谈过这些事,他才知道,帝国中有那么多的天命者为帝国效力,即便是名声非常差的天罚者,似乎锦衣卫之中也是存在一两个,毕竟能够打败天罚者的人,只有天罚者本身。 “我对于天命者和天罚者并没有什么偏见,都是为国效力,只要不背叛帝国,我都会支持你。”廖如秉作为江南大族子弟,对于很多事情都看的很开,并不会像内陆那些保守家族那样死板僵化。 “愿大陈万岁。” “愿大陈万岁。”两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只是周航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怀疑独立出来是不是一个合理的想法,大树底下好乘凉,像陈三泰那样忙忙碌碌一辈子,那可真没什么意思了。 廖如秉自然不知道周航犹豫是否叛乱的理由居然是嫌累,不过他还是看的出来,现在的周航还是一个很纯粹的陈朝军人,李秋实对他的教导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下次见到李秋实的时候真的要好好问问,周航到底是不是他的私生子,毕竟按照李秋实的说法,天命者或者天罚者的后代中出现天命者与天罚者的几率要大不小,而且当年李秋实在南洋一夜露水的事情,似乎也是有的,想到这里,廖如秉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位严肃的廖大人居然会笑的如此猥琐,周航一阵恶寒,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因为侦查舰队传来情报,南海水师舰队在出航半个小时候就被英法两国的侦查舰队发现,似乎在通往巽他海峡的航道上,有不少英法两国的侦查舰队,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锁定陈朝舰队的方位。 听到周航将他的发现告诉了廖如秉,廖如秉也面色有些凝重,在这种恶劣的海况下进行一场伟大而光荣的决战,真可真不是一个好主意,张呈栋估计是想出其不意,趁着风暴的掩护,突袭巽他海峡的英法舰队,只是英法舰队似乎早早就知道张呈栋的打算,居然在这种时候布置了这么多的巡逻舰队,似乎有些过分谨慎了。 “不等再等了,英法舰队以逸待劳,我估计那位张将军恐怕要折戟沉沙了,我现在召集军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应该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给英法舰队插上一刀,再不济也能掩护他们撤退。”周航面色沉重,凡是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南海水师胜利了,自己则悄悄退走,就当做一场长途拉练,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输了,那肯定是一场恶战。 “好,我在垄川坐镇,周大人你之前的政策我都研究过了,做的很好,对于南洋的土著的确要大力争取,至于海商管理,之后我会写一份详细的建议,现在我先和属员一起帮军队准备粮草吧。”廖如秉也点了点头,在军事方面,他还是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他要做的只有后勤工作。 两个人商量完毕,立刻起身开始行动,不管是召集军队还是准备后勤,都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工作,但是周航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英法舰队明智点的话会把决战地点尽量拉到巽他海峡附近,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将陈朝南海舰队拖的人乏马困,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周航还有小半天的时间,只是从垄川到巽他海峡就需要大半天时间,现在他只能寄希望张呈栋能够撑的久一点。 “轰隆!”仿佛是战斗的号角,天边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似乎更大了天地间都被这雨珠给遮住了,站在码头向着远处眺望,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百步之远的距离,周航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也许这次的作战自己能够试试这个办法,当然,前提是大雨依旧磅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震天雷 “岗哨视野很差,四周多派观察手,注意风浪!”南海水师舰队领头的三艘战船上,所有官兵都收到了这样的命令,作为陈朝最先进的三艘三级风帆战列舰,这三艘战船都装备了最先进的铜管通话系统,船长室的命令能够直接下达到任何一个船舱内,不过这套系统原本是那艘试验品蒸汽机船的附属产品,最近才开始大规模改造列装所有战船,只是这次南海舰队出来仓促,能够列装的战船屈指可数,所以一次性把三艘珍贵的改造战船放在先遣舰队里,可以想的到那位张总兵心思。 锋利的舰首破开风浪,然而在海浪的巨大推力下,舰首还是不可抑制的向上倾斜了三十度,然后又重重落下,无数的水花从舰船两侧飞溅而起,然后混杂在倾盆大雨中落在战船上,倾斜的战船甲板迅速将成吨的海水倒灌回大海,只是那些落入士兵领口中的海水却无法尽快排除,略显冰冷的海水在大风的咆哮下,可以让一个浑身湿透的士兵迅速失温,只是这次作战是在赤道附近的温暖海域,所有的士兵包括总兵大人都没有想到,这场台风居然使气温骤降到十几度,所有站在甲板上的士兵都只能缩在雨蓑里,尽量向外看去。 “左舷东偏南三十度发现船影,警报!”透过重重雨幕,眼神极好的岗哨发现了一丝阴影,当他努力擦干脸上的雨水睁大眼睛时,岗哨兵终于发现这一抹阴影是整个一艘军舰,巨大的五重风帆有很明显的英国战舰特点,岗哨知道这绝对不是所谓的垄川舰队的船只,肯定是英国人的战列舰。 “这么快?”情报通过旗令迅速的传到旗舰上,总兵张呈栋在摇晃的桌面上摊开巽他海峡附近的详细地图,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距离巽他海峡还有五十公里左右,按照他的分析,英法两国应该会在巽他海峡以逸待劳,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张呈栋从军多年自然不是傻瓜,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行军自然很容易让士兵疲惫不堪,他当然也清楚那些英法鬼佬的想法,在知道自己舰队出发的情况下,肯定想要以逸待劳,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办法,那就是在距离巽他海峡二十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岛进行休整,然后在夜晚突袭巽他海峡,这样反而是他们能够以逸待劳,而不是像现在,所有士兵都很疲惫,在暴雨中航海行军,每公里积累的疲惫其实比陆军行军差不多,所以当发现英法两军的情况下,张呈栋心中充满了不安,到底是谁能够这么准确的抓住自己的行踪? “轰!”这时候,仿佛是天边的雷声蓦然在张呈栋耳边炸开,宛如天边传来的地狱鬼魂的冤吼,张呈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的笑容,英法舰队开炮了,炮声和雷声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回击!”张呈栋对着自己的副将怒吼了一句,所有的陈朝战船立刻将所有的火炮伸出炮门,对着远处依稀的黑影开始了回击。 此刻的张呈栋并没有在意战船的炮击效果,作为主将,他最在意的是整个水师舰队的阵型,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各国在海战中的技战术探索已经集中在阵型上,只要占据了“T”字位,就能获得绝对的优势,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准确占据“T”字位就显得有些困难,即便使用了单筒望远镜,张呈栋都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敌人的位置。 猛烈的火光从对面的阴影处冒出,飞驰的炮弹从雨幕中钻出迅猛的划过陈朝战船,然后重重的落入海水中,在这种距离和视野情况下,想要命中几百米之外的战船,就显得异常困难。 依靠火炮的数量,张呈栋大致能够判断出和他们作战的英法舰队大概有三十多艘战船,而自己这边则有大小战船四十多艘,对面的英法舰队应该不是主力舰队,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调整阵型,接近敌舰,准备霰弹!”张呈栋立刻让旗手发布命令,不管怎么样,他们需要尽快击败敌军,士兵的疲惫将很快削弱自身的战斗力,如果不尽快解决战斗进行休整,恐怕士兵们很难继续坚持作战。 听到总兵大人的命令,所有战船立刻调整风帆,向着东南面靠近,双发的火炮不断轰击着,渐渐的,火炮开始命中战船,一枚枚圆滚滚的炮弹击中战船侧面的硬木船壁,无数的破木四散开来,对附近的船员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开炮!”已经迫近到两百米的范围内,所有的战船都将火炮调整到水平方向,只需要闭着眼睛点燃火线,就能击中对面战船。 “不对!”张呈栋脸色惨白的看着对面的战船,之前依靠炮火的数量他初步推断出对面大概有二十多艘战船,但是此刻,他只看到了十艘战船,战船的甲板上堆满了火炮,甚至还有几十门口径较小的陆军火炮,这明显是诱敌之计,此刻双方的战船如同一组平行线相向而行,只要出现一支大舰队位于他们的“T”字位,那张呈栋和这支南海水师舰队就完蛋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候,处于整支舰队最前面的三艘三级风帆战列舰突然发现,他们前面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黑压压的战船排成了一条线,非常完美的和自己的舰队组成了一个“T”字型,只不过他们是头,自己则是杆。 “轰轰轰!”就像传说中的轰天雷,英法舰队的炮声响彻天际,所有的陈朝士兵都手脚冰冷的看着那支突然出现在雨幕中的舰队,他们知道,自己完蛋了! “不能退缩,迎战!”张呈栋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发红的双目配上他的表情,让他变得无比恐怖,张呈栋完全没有想到英法舰队居然有那么多战船,粗粗估计,最起码有六十艘之多,这和锦衣卫给自己的情报完全不同,要不是锦衣卫声名赫赫,他早就骂娘了,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英法舰队得到了支援,到底是哪里的支援? 第一百三十章 封侯难 “陛下,这是今年会被取消或者降等的勋爵,一共三十六位,请陛下审阅。”尽管永封帝依旧在病榻之上,但是这种涉及勋爵的事情,作为文官内阁的一员的杨阁老还是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帝的床前。 在陈朝,勋爵按品级从上到下分为公爵、侯爵与伯爵,公爵除了开国那批猛男以外,陈朝两百多年就再也没有封过,而侯爵与伯爵则是剩下所有武将一辈子追求的目标,这不仅仅代表了着荣誉,还代表着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获得了一份长期饭票以及进入陈朝上层社会的资格,只要陈朝不灭,他们的子孙就能一直从陈朝那里获得他们应有的俸禄以及尊重,谁敢对勋贵不敬,哪怕是首辅的儿子都会被军队打断腿。 因此陈朝在勋爵上面卡的很死,每朝每代,能够有一到两位侯爵以及五到六位伯爵就已经算的上是皇恩浩荡,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永封朝,因为战事频发且规模较大,光是现在就已经封出去了五位侯爵与十三位伯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赏赐安达曼海战幸存大将的,当然仅仅是这些勋爵根本没办法满足那些武将的功勋,也不知道是哪个文官拍脑子想出来了一个流爵的办法,立刻坑害了一大批武将。 所谓的流爵就是你有了战功,朝廷必须赏你,光是赏钱财有些掉身价,显现不出你的功绩,但是要是赏勋爵,那你的功绩又有些不够,这怎么办?那就给个不能世袭的勋爵呗,也就是后人口中的流爵,流爵并不是说完全不能继承,只是它有个时效性,也就是说你老子拿了一个侯爵,到你这代,就只能是个伯爵,到你儿子那代,不好意思,爵位没了,拜拜了您。 这种方法一出,几乎所有的武官都在诅咒那些文官生孩子没**,以前立了战功,朝廷不给你世袭勋爵好歹也会赏一大笔钱,现在钱都不给,就扔你个流爵,每年只能可怜兮兮的领着那么点俸禄,连去钱庄理财都做不到,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而且更可恶的是,世袭勋爵的门槛又被无形之中提高了不少,以前够封一个世袭伯爵的战功,现在也就勉强是个流爵侯爵,这他娘的,日子没办法过了。 每年年中的时候,京师就会调查各个勋贵家族的情况,主要调查的是那些流爵子弟,一旦老辈去世,那么在年末的时候,朝廷就会降下旨意,或降爵或取消爵位,这些都是需要皇上亲自确认盖章签字的。 “嗯,居然有两个安达曼海战中的老将死了?”永封帝在位期间,最大的功绩就是打败了英法的进攻,成功占据了半个印度,而那场惊天动地的安达曼海战自然成为了永封帝的心头好,相关将领一个个都在他的授意下飞黄腾达,除了几个老家伙。 “让他们的孩子都世袭锦衣卫千户吧,都是功臣。”永封帝真的老了,这是杨阁老唯一的感觉,以前的永封帝绝对不会这么慷慨,他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而现在,作为一个老人家的他,感情也变得丰富起来的,居然给予那几个当初他口中“废物”们的后代一个世袭锦衣卫的职位,这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饭票。 不过杨阁老没有多说什么,他能够在曾阁老手下如鱼得水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两个字“慎言”,不管是对皇上还是对曾阁老,甚至对自己的学生,杨阁老都秉持这二字箴言,坚决不会多说一句话。 “好了,叫汪大伴给这份折子盖个章。”永封帝在上面写好朱批之后神色疲惫的将奏折交给了杨阁老,曾阁老的事情永封帝其实都知道了,如果不出意外,眼前这位老人应该会是帝国新一任首辅,那么…… “杨阁老,你觉得当今天下诸藩王中,哪家子弟适合继承皇位啊?” …… “轰!”一枚炮弹带着巨响冲进了战舰内部,张呈栋擦了擦脸上的淡红色液体,脸上已经充满了绝望之色,被英法两国完美占“T”字位,陈朝水师只能用船头仅有的几门炮和对手互轰,火力差距太过明显,他一直想要扭转这个阵型,但是对面指挥官也是一个老道的混蛋,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大人,下面水密舱已经破了五个,战船失速,另外钟鼎号,松山号等五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已经开始下沉,五艘战船的长官已经下令弃船。”都是坏消息,算上之前已经沉没的八艘战船,整支南海水师舰队主力已经损失殆尽,剩下的问题就是能够带多少孩子回家? 封侯难,难封侯,张呈栋几根花白的头发混合着汗水粘在额头上,他现在内心无比的后悔,他根本没有想到在异乡作战这么久的英法联军还能保持如此完整的军势,从作战计划到实施过程,整个英法舰队都无可挑剔,他输的心服口服。 “撤退,让所有能走的战舰撤退,命令已经失速的战船竭尽全力阻击敌军,给我们的同僚争取逃跑的机会!”张呈栋发布了他在这种战斗中的最后一个命令,此刻,他终于恢复了成了那个单纯的士兵,而不是一个被爵位熏昏头脑的莽夫。 大概七艘陈朝主力战船和主力脱离,向着前方的英法战舰发动了无畏的冲锋,他们利用自己战船任何一点余量去承受尽量多的敌军炮弹,而在他们的身后,数十艘陈朝战船上扬帆远去,所有的士兵都眼中含泪的看着自己的将军,率领着最后的战船,替他们断后。 “陈朝人疯了,居然想壮士断腕,将军怎么办?”听到副官的惊叫,已经率领军队铁定获得胜利的英国将军自然不会想和这些疯子同归于尽,他立刻下令所有战船向着东南移动,试图在击沉那些陈朝断后战舰的同时能够找到机会继续追击那些陈朝残部。 “今天是我们血洗十年前耻辱的日子,为了大英帝国!” “为了大英帝国!” 所有的英国士兵都士气昂扬,即便是那些神色中充满不屑的法国水手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史诗般的胜利,直到…… “轰!” “水雷!有水雷!该死的,在这里怎么会有水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剑封喉 巽他海峡附近的海域,大雨磅礴,哪怕是视力极好的鹰眼岗哨,也无法看透五百米外的雨幕中到底藏着什么,至于海中若影若现的漂浮物,即便看不清,他们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在这种距离海岸线不是特别远的近海区域,这种混在海水中沉沉浮浮的杂物多的数不胜数,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还不如多看看远处那婆娑的船影。 “释放水雷。”相比于海霹雳这种拗口的名字,周航还是更加喜欢水雷这个更加西式的称呼,毕竟叫的比较顺口,当然,这陈朝的水雷可和后世的水雷没办法比,依旧是一个大大的木箱子,里面塞进去一个装满火药的黑色球体,在箱子和球体之间的空隙中塞上一些缓冲用的干草,当然,周航总觉得这个设计很傻,扔进海里之后这干草会迅速变湿卷成一团,根本起不到缓冲作用,真正有缓冲效果的还是箱子内部固定球体的木架子。 一排排水雷顺着海流向着西边飘去,远处,炮声隆隆,周航不敢贸然卷入这场大战之中,不过作为一个海战老将,陈制两吨重炮与英制两点五吨重炮的区别周航还是能够区分的出来,听听重炮的数量,周航就能感觉出来,陈朝舰队明显弱于下风,或者可以直接说陈朝水师已经战败了。 从垄川港口出发,向着自己侦查舰队指引的方向,周航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勉勉强强赶到了战斗的尾声,这时候,再多说什么都是浪费,直接往海里丢下成堆的水雷,即便误伤了陈朝的战舰,也没有关系,毕竟南海水师已经失败了,说句不好听的,能够在南洋和英法水师一决高低的,此刻也就只有周航率领的垄川水师了。 大约一千颗被周航扔进了茫茫大海中,顺着浑浊的波涛向着交战双方飘去,为了这一千颗水雷,周航部队所有的军械都是向系统购买的,整个垄川大部分的铁匠都被他征召起来制作这水雷外壳,耗费了大量的铁料和火药,甚至为了运输这些水雷,所有的战船都不得减少弹药与日常补给的携带量,力求装下尽可能多水雷,毕竟这种非制导武器想要有什么斩获,那就必须要用数量来弥补准头。 等待了大约一刻钟,周航终于听到了那不同于火炮发射时的雷鸣声,巨大的爆炸将整片整片的雨幕撕裂,露出赤红的火蛇与烟尘在空气中飞舞,整个战场似乎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料到如此惨烈的画面。 一艘满载五百人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在撞到水雷后的短短三分钟内,迅速下沉,绝大多数船员甚至来不及从船舱内跑到最上层甲板,就被灌入船体内的汹涌海水给吞没了,即便来得及从船上跳入海中,迅速沉没的战船也会在海中产生一个吸力极大的漩涡,大部分落水的船员都被这庞大的漩涡吸入深海之中,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性。 “我的上帝!”所有的英法舰队船员都震惊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将战船靠近去拯救那些落水的同胞,只能看着他们绝望的被这无情的海水吞噬,五百名训练有素的水兵死的毫无价值,毫无荣耀可言。 然而噩梦还在继续,要知道,周航在这片水域投下了接近一千颗水雷,在这种复杂的海况下,这些水雷都变成了一个个致命的刺客,随时有可能从海浪中窜出,给予战船最恐怖的攻击。 “所有战船向西边规避,所有闲散水兵都上甲板,给我密切注视海中的一切,是一切!”原本胜券在握神采飞扬的英国将军,此时已经浑身冒汗,他解开了那件亮白整洁的中将军服领口,擦了擦脖子里面的汗水,眼神坚毅的看着舷窗外起起伏伏的潮水,他知道,这场战斗必须坚持下去,只有彻底击溃了熟悉南洋水情的陈朝南海舰队,英法才算正式确定了南洋之战的胜利,短时间没有人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就是那支神鬼莫测的垄川舰队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忽然身体一震,垄川舰队!这时候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只有那支可恶的垄川舰队,那他们会投放多少水雷?那个可怕的疯子可不是一个节制的人! 还没等这位将军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发生了,赤红的爆炸烈焰席卷了整个战场,包括陈朝南海舰队断后的战船在内,数十艘战船都撞上了水雷,巨大的爆炸声将所有人的耳膜都短暂震聋了,喧嚣的烟尘如同腾龙一般直上天际,下一刻,无数士兵的惨叫立刻遮盖了渐渐低沉下去的爆炸轰鸣声。 英军中将透过身旁的舷窗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他的眼睛因为震怒变得通红,那些狡猾的黄皮猴子,他们怎么敢投放这么多水雷! “将军,卡尔文森号、潘德罗尼号,邓罗尔号三艘发来弃船旗号,另外还有五艘战船正在下沉,但是他们没有发来旗号!”损失惨重,不,已经不能用惨重这两个字来形容,简直是惨无人道的屠杀,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狡猾的黄皮猴子不敢真刀真枪的出来干一场! 相比英法舰队的哀嚎,陈朝南海舰队则士气大振,尽管他们也被水雷击沉两艘,击伤一艘,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陈朝其他舰队的支援,原本已经绝望的张呈栋总兵立刻命令副官升起黑底黄龙旗准备决战,当然在决战之前,他们也必须撤离这片危险的海域,鬼知道那个垄川舰队的疯子扔了多少水雷,在如此糟糕的海况下,这里已经变成了大型战舰的坟墓。 “愿上帝保佑那些可怜的孩子。”张呈栋的副官看着远处又一艘英法舰队战船被水雷引爆,口中不禁感慨了一句,因为此刻英法舰队都处于他们的东南面,可以说是完美的帮他们抵御了大部分的水雷,南海舰队残部的损失还不到英法舰队的一半。 “垄川舰队的那个参将捕捉战机的能力简直令人发指,这次战斗之后老夫肯定要告老怀乡,你们这帮臭小子记得好好巴结那人,说不定他就是未来三十年我们陈朝水师的中流砥柱。”张呈栋也感慨了一句,这次战斗真的把他仅剩的勇武之气都给打没了,他这把年纪真的不适合再战斗了,这种地方还是留给年轻人吧,而他那念念不忘的世袭爵位只能靠他那几个还算成器的儿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恶战 漫天的爆炸和惨叫声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战场上所有的战船都颤颤巍巍的撤出了水雷区,看着手底下剩下不到一半的战船,英国海军中将脸色惨白,虽然对面的陈朝南海水师同样损失惨重,但是这绝对不是英法联军愿意看到的结局。 “将军,东面发现战船十五艘,其中四级风帆战列舰八艘,五级风帆巡洋舰七艘,悬挂的是陈朝水师旗帜!”潜藏已久的垄川水师终于完全露出了自己的爪牙,向着他们刚刚签订和平条约不久的英法两军发出了致命一击。 “发信号,让雅加达港里面的海军来支援我们,没时间让他们休整了!”听到中将的怒吼,副官立刻飞奔而出,很快,英法舰队上空,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光球,把四周朦胧的海域彻底照亮,所有人都感觉眼前似乎升起了一颗巨大的烈阳,刺眼夺目。 周航看到这一颗类似闪光弹的球体在天空缓缓上升,不由得心中开始忐忑,很明显这颗信号弹绝对不是撤退的意思,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些该死的英法鬼佬还有援军。 周航之前派出过小型快船侦查过英法舰队停留的港口,大致估计过英法舰队的战船数量,应该就在五十艘到六十艘之间,刨除最近战斗损失的,他们最多也就有六十艘左右的战船,这次他们已经是倾巢而出,甚至把自己卖给他们的战船都用上了,怎么可能还有援军?要知道除非那些英法鬼佬未卜先知,提早从国内派出远征部队,但是这样也说不通,要知道陈朝与波斯合作的情报机构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有这么一支庞大的舰队经过提早开通的苏伊士运河,他们没有收到情报,那么陈朝也就不用继续存在下去了。 除非这支舰队走的不是苏伊士运河,而是从陈朝并不关注的非洲西海岸绕行,通过好望角让后一直……澳大利亚!该死的!周航突然想起来那块身处爪哇岛南面的巨大殖民地,按照真实的历史,此刻英国人应该已经开始开发澳大利亚,要是他们开发出一条从东非到达澳大利亚的稳定航线,那么恐怕以后陈朝真的要惨了。 “抓紧时间,直接接舷炮战,发旗号,通知南海水师舰队,叫他们立刻退守星岛,英法舰队有大批援军。”周航知道此时英法舰队的残部还有至少二十艘战船,自己这样冲上去,肯定会吃亏,不过这种时候,已经顾不得太多,只有趁着对面还没有聚兵一处,各个击破,这样才能给垄川地区留下充足的时间发展,反正自己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战船,只要保证自己的水师士兵损失不大,那么自己就可以用战船磨死这些远道而来的英法军队。 看到垄川舰队居然一炮不发飞快的逼近自己的舰队,英国海军中将已经顾不得太多,立刻下令舰队向南撤退,别看纸面上他的战舰比周航多不少,但是其中不少都是残疾船,要从水雷区逃出来,想要一点损伤都没有那基本不可能,很多战船都被炸开了一道口子,区别只是在这些伤口或大或小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和毫发无损的垄川舰队交战,怕不是要全军覆没。 然而受损的战船极大影响了航速,加上风向问题,他们很快就被垄川舰队追杀,最残酷的接舷炮战开始了。 接舷炮战,是指双方战船在相距一百米以内的地方进行的超近距离炮战,在这个距离基本不用考虑瞄准问题,只需要尽全力将船上的炮弹打空就可以了。 这种战斗其实是各国水师舰队尽可能避免的,因为一旦到了这个距离,任何的战术修养、士兵训练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因素,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大家的运气已经士兵的承受能力,当然,还有战船本身的坚固程度。 “轰!”连绵不绝的炮声轰轰烈烈的在整个海域中炸响,残酷的接舷炮战一上来就进入了高潮。 “真是冷血啊!”张呈栋看着垄川水师旗舰一马当先的冲进战场,脸上的横肉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狠更狠,这种人以后不是飞黄腾达就是刀斧加身,张呈栋自认为还做不到那么勇猛,毕竟这种接舷战,炮火无眼,自己身为大将,盔甲再坚固,也受不住这一炮。 圆滚滚的炮弹裹挟着炽热的罡风直接从周航的身边划过,手持长刀的周航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对面的战船,他之所以敢这么莽撞的冲进来,自然有其足以依仗之处,也许是因为自己系统的强化,周航现在个人的武力值可以说是爆表了,刚才那枚炮弹本来已经鬼使神差的飞向了周航,但周航仅仅只用刀背轻轻的在飞驰而来的炮弹上磕了一下,炮弹就改变了弹道从他的身侧飞过,这种能力,怕不是只有陈三泰才能做到啊。 无数的炮弹依旧在战船之间飞舞,每一次全舰齐射都能给对面的战船造成密密麻麻的创伤,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上一秒还在大声呐喊装填炮弹的炮手,下一秒就有可能被对面毫无征兆的一枚炮弹击中身体,撕成碎片,短短几分钟内,双方的损失就迅速攀登到了数百人,而且基本都是重伤或者战死,没有什么拯救的可能性。 “将军,这些疯狗不要命了!戈登号,图尔瓦斯号,艾尔波力号都无法保持船体平衡,开始下沉,另外还有四艘战船也开始严重减速。”又是坏消息,中将已经快要麻木了,出航时候接近六十艘的庞大舰队现在已经不足十艘战船能够继续航行,这种损失,即便是全歼了陈朝的南海水师都没办法弥补,何况他放跑了一半的南海水师舰队,他回去恐怕就要被降职留用,而西非那些蛮夷之地恐怕将会是他以后养老的地方了。 当然相比英法舰队的损失,周航手下的损失也颇为严重,在这种近距离的接舷战中,不管双方实力差距几何,只要打起来,那肯定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垄川舰队最起码也损失了三艘战船以及相应的士兵,但是这种损失周航完全能够承受得起,最起码以现在垄川人口的增长速度,他就敢这样拼。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心之语 有句谚语是这样说的:“印度洋的飓风再猛烈也席卷不到南洋”,同样,我们也可以将这句话改为南洋的飓风再猛烈也席卷不到印度洋,当陈朝南海舰队、垄川舰队在风暴中和英法舰队厮杀流血的时候,在印度洋上,一支同样庞大的舰队则懒洋洋的在太阳底下移动着。 “现在我们距离巽他海峡还有三天左右的航程,如果不出意外,张呈栋那个傻子已经战败了。”李秋实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原本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现在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鬼知道李秋实吃了多少苦才从孟买跑到了科伦坡。 “我们在科伦坡休整了太久,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大人都饿成这样了。”站在李秋实身旁的许静怡依旧显得十分美丽,似乎对于整个印度洋舰队造成极大身体和心理损害的毒计并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李秋实看着许静怡,只能苦笑了一下,之前为了尽可能在粮草断绝之前回到科伦坡,许静怡直接献计,将整支舰队分成两批,挑选船速较快的巡洋舰,拆除大部分火炮转移到战列舰上,然后用这些快船带走大多数士兵,并留下充足的粮食给后续航速较慢的舰队,这样一来就用最极端的办法节约了相当多的粮食,只是即便这样,十五天的路程也只能缩短到十二天,而先头部队的粮草可是相当匮乏,所有士兵都饿了足足四天才抵达科伦坡,虽然没有死人,但所有士兵的身体都受到了较大的损伤,不得不休整了足足十天才缓过劲来,而拖在后面的慢速战船则在粮草用尽的那天,安安稳稳的回到了科伦坡,早就有先见之明的许静怡自然在后续舰队中,没有挨过一天的饿,养的那是白白胖胖的,和旅游没什么区别了。 “按道理南海水师舰队加上周航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应该不会被英法舰队打的大败而逃才是。”也许是被许静怡盯着有些不习惯,李秋实用手搓了搓自己凸起的颧骨,然后继续开口说道:“不过张呈栋那个老货可不是什么能征善战之将,指望他能够看穿英法人越来越熟练的计谋,恐怕没有什么希望,现在就看他会不会叫上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李秋实口中不成器的小子自然指的就是周航,作为一个老辣的将军,李秋实怎么会看不出来周航那诡异的行事,分田打土豪,勾结周家,还有那来路不明的战船,如果不是现在战事紧急,而周航又全心全意的在抗击英法联军,李秋实早就把这个混蛋抓回来了,想到锦衣卫情报中那位大档头都亲自出手抓捕周航,李秋实就感觉冷汗从身体中冒了出来,周航那个小混蛋,差点坏了他所有的计划!当然这些计划李秋实根本没和其他人说过,包括周航。 “英法两国绝对不会把十万大军送入死地,他们肯定还有后手,现在他们占据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已经快要一个月了,算算时间,他们的后手应该要到了吧。”从英国本土到南洋最少需要三个月,但是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应该早就预备好了支援部队,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要是等南洋占领下来再派兵支援,恐怕英国人真的是一个傻子。 这是所有陈朝有识之士的疑问,要知道不管多么强悍的军队,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必须要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进行休整,这条在海军方面也是通用的,而且海军除了人以外,更加重要的是战船,长时间的航行会使战船变得缓慢和脆弱,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一般来说海船都每隔三个月就需要进行一次大的整修,这种整修需要大型船坞才能完成,这也是限制了很多国家使用大型战船的原因,毕竟卖船大家都卖,可是整修这种事情太过于繁琐,除了几个大国,很少有国家能够承受的起这消耗。 “在靠近南洋一个月内航程的大型港口只有孟买一个城市。”看着地图,李秋实和许静怡都有些犯难,不管怎么看,这附近都没有能够承受起大舰队级别整修的港口啊。 整修大型战船第一步就是将战船拉近船坞中,然后放干船坞中的海水,将整艘战船的底部都暴露在空气中,这样方便船工将被海中寄生物附着的满满当当的船底进行清理,要将那些紧紧黏在船底壳类与藻类生物清理干净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在陈朝,这一步往往需要一天,当清理完船底之后,船工还需要给船底以及船体两侧厚木壁涂上特制的涂料,一方面可以加强木材强度,缓解长期使用后的漏水情况,另一方面这种涂料微毒,能够缓解寄生物覆盖船底的情况。 等待涂料干透之后,整艘战船的底部维修才算搞定,之后还需要对船桅、船帆以及水密舱等关键地方进行检查和维修,这一共需要消耗至少三天时间,这还是建立在战船无损进入船坞的情况下,如果是那种穿越风暴的战船,恐怕这个时间至少要扩大两倍到三倍。所以要保障一支强大的舰队就需要与其相匹配的造船厂,这可比船只本身要耗费大的多。 “除非他们开拓了一块我们不知道的殖民地。”许静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茫茫大洋上,也许还有一些未知的大陆没有被人探索过,要是英法比陈朝更早发现这些大陆并且建立起了相当规模的殖民地,那么拥有一个可以保障大舰队的船厂也是在清理之中的事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静怡这喃喃自语的牢骚落在李秋实耳中,立刻激起了李秋实一阵冷汗,别人不知道那块大陆,但是他知道啊!不用说,肯定是英国人发现了澳洲,本来这块大陆李秋实一直想要去探索一番,可是当年轻气盛的他看到开发缓慢的南洋,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即便发现了澳大利亚,那块看似贫瘠且危险大陆可不会有什么人感兴趣,毕竟南洋这么肥沃的土地都没有被江南士族瓜分干净,可以想象这些人对于新大陆的看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异数 阴沉的天空已经渐渐变黑,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几艘依旧在燃烧的战船在起起伏伏的波涛中毫无目的的前进着,这一切都落在了英法援军的眼中,作为整个南洋攻略计划的制定者,伟大的英国皇家海军上将,纳尔逊公爵面色铁青。 “我们还没有失败,不,这只是我们成功道路上必须经历的风雨,现在我们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南洋,而陈朝的南海水师主力已经损失殆尽,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那支消失不见的印度洋舰队。”纳尔逊公爵并没有提及那个魔鬼般的垄川舰队,仅仅二十艘战船并不能影响大局,哪怕他们取得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果。 “将军,损失统计出来了,我们总共出战了六十七艘战船,沉没四十五艘,重伤十一艘,仅有十艘可以继续作战,另外,最起码有一万名士兵阵亡或者失踪,受伤的士兵也在一万以上,整支印度洋混合舰队基本丧失战斗能力。”总计四万人的大舰队,在这一场规模宏大的战斗中完全丧失战斗力,这种损失让在场的所有军官都倒吸一口冷气,短短的半天时间,就打废掉一支百战雄师,这种损失要是传到国内,恐怕那些盼望着丈夫孩子归来的军属们又要掀起一轮声势浩大的抗议。 “敌人损失呢?”纳尔逊公爵听到那个可怕的数字,脸上那冷淡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他粗粗的眉毛似乎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当然,这个变化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根本没有察觉。 “现场发现敌人沉没战船三十二艘,另外根据岗哨鹰眼观测记录,最起码有十艘战船被我军大破,只能勉强维持平衡,在我们主力赶到之前逃走。”按照这个数量估计,陈朝损失的士兵数量大致也在一万到两万人之间,可以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看上去是平分秋色,但考虑到战争潜力和后勤问题,实际上英法联军非常吃亏,他们必须再从新殖民地调遣军队,而国内也必须想方设法派出援军,从好望角绕行,然后抵达新殖民地,这种超长距离的航行实在是太过于折磨人,他们这批还算好,能够在好望角休整一段时间,可是下一批士兵估计要加急赶过来,想在好望角恢复一下士气几乎变成了奢望。 就在所有人都愁云密布的时候,一个身穿红色呢子大衣的英国皇家情报局长官悄悄的走到了纳尔逊公爵身后,交给了他一张卷成筒状的厚信纸,纳尔逊公爵轻轻的将纸张拉平,一个个细小秀气的正楷字布满了整张信纸。 不知道纳尔逊公爵看了多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的军官都听到了他那豪爽的笑声,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居然能让之前还阴云密布的纳尔逊公爵变得如此兴奋。 “很好,我一定要向女王大人申请,给那位间谍一个伯爵的头衔!”听到纳尔逊公爵的话,所有的军官都吃了一惊,这些年因为受到了陈朝的影响,大不列颠的爵位也变得越来越难拿,以前看似毫无作用的子爵,现在都成了军官们勇武的象征,现在纳尔逊公爵开口就是一个伯爵,这可是三等爵位,富贵逼人啊! “诸位,胜利女神已经在向我们微笑,那位间谍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情报,剩下的就需要我们自己用枪和炮去抢!打败陈朝印度洋水师,这片广袤而肥沃的土地将会是我们所有人的财富,记住,是我们所有人!”纳尔逊公爵最后一句话激起了所有军官们的热情,他们出生入死在远离家园千里之外的地方浴血拼杀,不就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爵位以及爵位背后的财富吗?而这肥沃的土地和通往东方的新商路就是他们眼中最大的财富。 …… 相比英法军中热血沸腾的士气,整个星岛以及南洋都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之中,尽管星岛南海水师将军府宣称英法联军遭受了极大的损失,但这并不能够让人信服,要知道,回到星岛军港的南海水师战船居然不足十艘,而这幸存的战船,也都是伤痕累累,这是何等的惨烈,陈朝多少年没有打过这么惨烈的海战了?要是这战损传回国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披麻戴孝了。 很快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从垄川那边的商人传来,垄川水师这次居然也参与到这次大战中,并且也是损失惨重,不过他们最起码击沉了两倍于己方的战船,考虑到垄川舰队一贯的战斗力,这个传闻是非常可信的,那么,所谓的南海水师歼敌无数与敌军两败俱伤的说法,似乎值得商榷。 当然,俗话说祸不单行,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在巽他海峡附近的民间商船确认了之前的战果,从沉没的战船数量看,双方的确是半斤八两,甚至陈朝的损失还略微少一些,但是接下来的消息可就糟糕透顶了。 一支非常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之前双方交战的区域,按照商船上退役老兵的估计,最起码有六十艘战船,这几乎又是一支新的英法印度洋舰队,在南海水师损失殆尽,垄川水师重创未愈,印度洋水师飘渺无影的现在,所有人突然发现作为,作为陈朝后花园的南洋已经处在陈朝军力真空期中。 星岛都司府中,原本将官成群的大堂中,此刻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军官都在这场失败透顶的战斗中阵亡,现在幸存的军官一个个都双眼通红,虽说张呈栋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断后赢得了大伙一定程度上的尊重,但是当战事结束之后,这帐还是要好好算算,作为败军之将的张呈栋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他自己也有这个觉悟,早早的就把南海水师总兵大印放在了大堂的主将座位上,自己则面色平静的看着堂下吵作一团的将官们,这些没有经历过大战锻炼的军官此时的表现真的是让张呈栋失望透顶,比他年轻的时候还不如,大陈要靠这些军官去捍卫疆土,简直就是拿百万士兵的命开玩笑。 看起来,只有那个异数,真的值得自己好好期待一番,张呈栋的视线穿过了大堂,穿过了星岛,穿过了茫茫大洋,望向了那根本无法看见的垄川,以及停泊在垄川港口处的那支神鬼莫测的水师舰队。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抚恤与重建 异数,这似乎是所有人对于周航的第一印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航与他的垄川水师,似乎成为了整个陈朝的异数,也成为了整个南洋的定海神针,这次巽他海峡外的大战,无疑印证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垄川水师舰队的疾驰参战,恐怕南海水师舰队根本跑不掉几艘战船,到时候兵强马壮的英法联军估计会一鼓作气,染指陈朝的南洋明珠——星岛。 不过将军百战死,这次垄川水师也是损失惨重,虽然只是在回程途中沉没了两艘战舰,但剩下的十三艘战舰都是伤痕累累,不经过一番大修,应该是没办法继续作战的。 “大人,伤亡结果统计出来了。”看着周一交给他的伤亡统计数据,周航有些难受的挠了挠头,不知不觉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率领数千人的将军,一场战斗打下来,战死了数百人,还有变成残废的上百人,这场战斗的代价还是有些大。 “所有阵亡将士家庭都按照抚恤条例,给予二十五亩永业田与二十五亩口分田,另外再一次性给予他们十五两银子的抚恤金,应该足够他们的遗孀度过最困难的第一年,对了,周一你让廖大人制定一下相关的军属管理条例,主要是保障那些军属的家庭安全,尤其是战死士兵家属,防止他们被别人欺诈。”周航参照后世的办法,在垄川府能够负担起的范围内尽可能的让这这些军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过的舒适一点。 “诺!”周一立刻快步走了出去,这时候的整个垄川军事码头已经是哭成一片,上百具战死的士兵遗骸从船上抬了下来,要不是整个垄川的棺材铺迅速的以成本价格提供了大批棺材,这些残破不堪的遗体估计还要在这里吹一会冷风。 这些阵亡士兵中,绝大多数都是垄川本地居民以及从南洋西面八方赶过来的移民家庭,毕竟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并不会像那些系统里面雇佣的海盗熟悉海战,懂的如何保存自己,即便是接舷炮战这种七分靠天三分靠己的战斗,那些经验丰富的海盗存活的几率也比这些新兵蛋子高了很多。 “全体默哀十五秒!”周航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必须走出去安慰一下这些内心悲痛的阵亡军人家属,自己带着他们出去打仗却没有把他们带回来,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阵亡都和自己有一点的责任,天大地大,死人最大,自己也必须要强调一下他的家属政策了。 看到垄川水师的指挥官,那个被垄川男人誉为垄川之狐的参将周航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带头默哀,所有人都闭住了嘴巴,一脸哀意的低下了头,默默的为死去的将士悼念。 “这些牺牲的将士都是为了他们的亲人,为了整个垄川地区的汉人战死的,所以本将今天也在这里定下规矩,在本将麾下的军人,战死者,其家属可以获得五十亩土地,这是之前就规定好的,我已经吩咐手下去做了,凡是敢克扣这土地的官员,杀无赦!另外所有军队家属包括战死军人家属在内,都受到垄川军方保护,有胆无故敢欺压军属者,可以直接上诉到垄川军队的军法处,一切都以军法处理!”周航的声音非常嘹亮,在军港的士兵与家属都听到了他的话,很快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从所有人的口中喊了出来。 “万胜!万胜!万胜!”陈朝兵部对于军队的抚恤其实做的已经相当不错,不过因为帝国疆域太过庞大,最近几年又是战事频发,负责抚恤的后勤司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何况帝国的财政压力也非常大,关于阵亡将士的土地抚恤相应的会有一定时间的拖延,而周航则可以最快速度办下来,这就是小地方的好处。 夜色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安抚了伤心的家属,周航又接到了垄川商人协会的邀请,他们似乎对于垄川水师还有几分战斗能力产生了一定的怀疑,为了方便起见,周航在大部分军人和家属离开港口后立刻召见了这些商人,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廖如秉居然也和这些商人一起来了。 “我也有些担心,毕竟你传过来的阵亡数据有些大。”其实数百人的阵亡在之前那场庞大的战斗中只能说是一个零头,要知道陈朝南海水师加上英法舰队最好死了两万人,但考虑到周航水师一共只有四千多人,考虑到轻重伤员的数量,这一下子就减员了接近四分之一,已经是伤筋动骨了,何况已经接近趴窝的大部分战船。 “刚好,我的补充舰队快要到了,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招兵,想来现在整个南洋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招兵令了吧。”之前周航只能在垄川一代招兵,不管是周家盘踞的爪哇岛东面还是婆罗洲等大岛,都不允许他招兵,现在,随着南海水师舰队的覆灭,垄川水师就成了陈朝在南洋唯一成建制的水师舰队了,这时候那些知府县令哪里还敢阻挠周航招兵,在陈朝援军到达之前,周航的水师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要知道,陈朝可是有“城在人在,城失官亡”的法律条文,为了自己的小命,这些官员怎么可能不尽力? 周航的话音未落,在远方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边,一支灯火通明的舰队正在飞速向着垄川港靠近,提前就被通知的岗哨立刻吹响了欢迎号角,顷刻间,整个垄川港口也在黑夜中变得亮堂了起来,没有受伤的士兵这时候也没有闲暇和家人团聚,他们一个个手持火把,整齐的站在军港的堤岸上,等待着新船的靠近。 “我的天,是三级风帆战列舰!”廖如秉以及他身后经验丰富的海商借着火光,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战船庞大的身姿,只有三级风帆战列舰才能有这么大的吨位,这可不得了,在陈朝援军都还没出发的情况下,周航从哪里搞到这种级别的战船? 周航微微一笑,他之所以不放过那些已经在溃逃的英法海军,就是为了他脑中的那个系统,距离升级到购买三级风帆战列舰只有一点点的差距,可就是这一点点差距,卡了他好久,这才终于升到了十五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疯狂 十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十五艘四级风帆战列舰,足足二十五艘战船,如果算上之前被重创的十三艘战船以及留在港口防御的五艘战船,这一共四十三艘战船已经可以媲美一支庞大的南海水师舰队,除了舰队构成有些奇怪以外,这支舰队已经成为了整个南洋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这就是天罚者的能力吗?”原本准备过来看好戏的周家兄弟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周家又是交易又是抢夺,多年积攒才凑够了二十艘风帆战列舰,这已经是周家能够做的全部,对于他们这些海盗世家,不管哪个国家,都会严格限制他们获得三级以上风帆战列舰的能力。 “怎么办,老爷子似乎对我们很不满,不过他的身体撑不住几天了。” “先让战船撤回去吧,这垄川港不可能打下来了。”周文棣和周文德两个人只能摇了摇头,他们原本接到垄川水师遭到重创的消息,立刻就想把这个已经繁华无比的港口给夺下来,毕竟垄川港的位置要比他们老巢哪里好不少,原本还在他们那边做生意的商人几乎全都到垄川港,这也是周家在和周航达成共识之后又决心出手偷袭周航的原因之一。 就在周氏两兄弟混在商人中间窃窃私语的时候。廖如秉和其他几位大海商都面露喜色的看着这一艘艘大船靠近了军港上,这些战船上面还有一些水手,都是周航利用系统升级之后额外雇佣的海盗,现在限制周航扩充军力最大的问题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银子,一个是人口,系统战船的价格是一个比一个贵,当然,筹集银子的办法他还是有的,但是另外一个人口问题周航就有些无奈了。 系统现在一共能雇佣的海盗也就一千三百个,周航已经全部雇佣了,但这完全满足不了周航对于士兵的需求,所以他这才趁着所有海商来到港口的机会,准备借机雁过拔毛一番。 “这批战船一共需要五十万两白银,垄川的库房里面已经干净的可以跑老鼠了,廖大人,之后士兵的抚恤银子怎么办?”周航收敛起嘴上的微笑,一本正经的向着廖如秉问道。 廖如秉当官那么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周航的想法,只是垄川港口并没有收取商税的资格,为了方便整个陈朝税务,太祖当初就规定了陈朝交易的十三大港口,能够收取商税的港口只有这十三个,这些港口城市无一不是现在举世闻名的大城,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崇州,在元末还只是一片滩涂的小县城在陈朝建立三十年后,就变成了可以和京师媲美的超级大城。 现在整个垄川城内能够让周航获利的地方只有贩卖原材料,因为周航是整个垄川一代最大的地主,而且南洋土著也和周航交好,所有的爪哇岛特产最起码有八CD是从周航这里产出,不过这笔钱周航需要养兵、帮助土著开拓土地以及购买火药及其他装备,基本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这次周航也是被逼急了,掏出了所有的库存,更换的战船,下个月要是发不出饷银,他就要带着士兵把这些海商一个个打劫了。 和廖如秉一样,那些见多识广的海商自然也清楚周航话里的意思,现在由于南洋战事规模越来越大,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国内的橡胶、稻米等南洋产物价格也会快速攀升,而现在唯一有可能够掌握整个南洋的将军居然说他没有钱了,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大人,我们苏州联合商会愿意出资一百万两白银帮助大人度过难关,不过希望大人能够将垄川一代的橡胶全部划归我们苏州商会,价格方面绝对不会让大人吃亏!” “大人,我们山西联合商会愿意出资三百万两白银,只希望大人将木材和稻米生意交给我们,价格一样好商量!” “大人,我们是杭州联合行会,我们愿意出资一百五十万……” “大人,我们是广州十三行,我们……” “大人,我们是京师商会……” “大人,我们是崇州商会……” 彻底疯了,所有人都想要垄断垄川的资源,似乎这里成为了一个聚宝盆,看着这样混乱的场面,不光是始作俑者周航呆住了,连廖如秉也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这些商人会这么大方? 一个合格的商人自然知道怎样才能赚取尽可能多的利润,而一个优秀的商人,则应该懂得怎么能够获得一条永不会枯竭的财路,而眼下,在这种乱局中,整个南洋的棋局都会重新洗牌,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自然会坚信陈朝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但除了陈朝之外,这个地区的主导权可能会从皇室苦心经营的星岛转移到这个之前并不起眼的垄川,而如果能够在这里获得一席之地,那么整个商会都可能受益百年之久,区区百万两白银,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的白银数被商人们砸了出来,周航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陈朝的底蕴,就在那些英法人还在为美洲每年数百万白银收入而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陈朝几个城市商会就能拿出如此巨款,这才是真正的大国底蕴。 “稻米以及其他食用产物可以给予你们专属经营权,但是橡胶、木材等原材料这个可不能给你们专属经营权。”周航并没有被这些白银砸昏了头脑,他可是知道怎么能够获得最大利润的,垄断的结果只有自己受苦,他可不会这么傻为了几百万两白银把整个南洋地区百年的潜力给搭上。 被周航点名的几项原材料在这个时代其实都是非常重要的物资,木材就不必多说,几乎所有的陈朝战船都是用南洋和云贵地区的巨木制成的,没有足够大的龙骨木根本没办法建造出符合要求的大型战船,仅此一项就足以说明木材生意的重要性,至于橡胶等南洋特产,只要懂一些化工的人都知道,随着科技的发展,在人工橡胶没有发明的十八十九世纪,这橡胶的重要性堪比钢铁,周航不可能在这工业革命的前夕将这么重要的资源定价权拱手相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战斗前夕 就在周航和各大商会的商人谈笑风生,据理力争,寸土不让的时候,李秋实率领着印度洋水师舰队已经接近了巽他海峡,这就是他选择的战场,从巽他海峡西南面给予英法联军致命一击,不过因为在大海上,李秋实没办法联系到陈朝驻军,所以他并不清楚陈朝南海水师与英法舰队交战的情况,而距离他们最近的苏门答腊岛则已经成为了英法人的天下,他可不敢在这里派出哨兵去星岛那边获取情报。 现在就等着天亮了,他们距离巽他海峡的航程应该不足半天的路程,这时候整个印度洋水师舰队都停在原地进行大战前的最后休整,所有的士兵在饱食一顿之后就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了睡梦之中,这就是老兵的好处,即便明天可能战死,他们今天晚上依旧还是能够睡着,不会因为紧张和某些未知的恐惧而辗转难眠。 只是作为百战余生的将军,李秋实反而有些睡不着,他一个人披着外套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月光如水,尽管只是九月初的深夜,但是李秋实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幽冷之意从海风里渗透进了身体之中,坚持在岗位的值夜士兵看到李秋实之后,都轻轻的敲打了胸口,以示敬意,李秋实也点了点头,在每个值夜士兵肩膀上拍了一下。 绕着战船走了一圈,李秋实依旧没有睡意,他只能一个人静坐在甲板上,看着冷冽的海水泛着月光层层叠叠的涌动着,一时间有些痴了。 这么多年的战斗,李秋实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有你不畏惧死亡,死亡才不会找上你,这是在陈朝老兵口中代代相传的谚语,据说这句话最开始是由太祖陈三泰说出来的,很快就流传在整个陈朝军队中,李秋实作为一名老行伍自然懂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是这次,他真的感受到了那股死亡的召唤。 作为一名天命者,李秋实肯定没有天罚者那么强大的能力,但是每一名天命者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能力,那就是感知到自己死亡的气息,这还是那位大人告诉自己的,难道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李秋实摇了摇头,他不信命,但是如果不是命中注定,他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李秋实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船舱中,那一夜,李秋实船舱中的油灯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天光大亮,万里无云,东南风,所有陈朝士兵吃过早餐之后,最后检查一下战船和武器,便扬帆出航,作为整支舰队的主将,李秋实也已经披挂整齐,作为水师的总兵官,自然不会像陆地兵马总兵官那样披上厚实威武的甲胄,不过这种事关军威的事情,陈朝兵部也不会马虎,所有的水师总兵官都会穿戴制特制的黑色皮甲,这种使用鳄鱼与犀牛皮鞣制而成的皮甲防御冷箭效果良好,对于溅射的木块甚至是铁碎片都有一定的防御效果,只是无法抵御火枪与火炮的进攻,配合上陈朝总兵官的红色兜鍪,端的是威风凛凛。 “许静怡,等会战斗爆发之后你尽可能的留在船舱内,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如果我们战败了你立刻跟着情报快船离开这里。”水师旗舰战船内部护壁都是经过陈朝大匠特别加固的,而李秋实这艘战船更是使用的钢铁内壁,一般火炮都轰不开。 “大人,您这是?”许静怡非常心细,之前李秋实一直是信心满满,而现在的李秋实居然显得有些虚弱,不仅是气势上的衰弱,似乎他整个人在一夜之间都老了不少。 “不用多问,记住,不要去星岛,去垄川,找周航,帮助他,他不会介意你女人的身份。”李秋实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船舱,作为主帅,他可不能躲在这乌龟壳里指挥大军。 看着李秋实离开的背影,许静怡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凉意,将军百战死,难道李秋实已经预料到他的死亡吗? 没人知道,许静怡也不知道,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到了这个地步,任何的计谋都显得空洞无比,所有的真理都只存在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敌袭!”作为英法重点布防的巽他海峡,不管是西南面入口还是东北面入口,英法都布置了相当多数量的哨船,一旦发现敌人,他们就会点燃其中一艘小船上的狼烟,然后驾驶着另一艘战船迅速离开。 看着眼前的狼烟仿佛一道道高耸入云的柱子,李秋实神情有些恍惚,四十年前,他第一次进入京师,第一次看到那巍峨的皇宫大殿,那高耸的宫殿梁柱似乎也有这么粗吧? 再往前走四十年,他应该是个大学教授,嗯,没错,就是大学教授,他都快要忘记这些事情了,当时他教授的是什么课程来着?好像是电磁场,全名叫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来到了这里…… “准备作战!”在恍惚间,李秋实看到从巽他海峡内部快速驶出的大量战船,立刻下达了作战准备命令,看起来这些英法似乎早有准备,如果不是这些人能够料敌预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自己的行踪被泄露了。 不过这六十艘战船就能打败自己?李秋实站直了腰身,这一刻,他一扫之前的阴霾,只是这样的困难,不可能让他战死,他怎么可能会死,他还要抱着自己的孙子教他怎么打仗,还有那个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自己没有杀死他之前,怎么能死! “所有战船向西南移动,拉开距离!”作为一名尖顶的水战将领,李秋实可比那张呈栋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说句难听的话,对于那些从皇家水师里面出来的将领,李秋实觉得让他们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巽他海峡因为通道狭窄而呈现出一种喇叭状,这会导致在这一带的水流速度异常,作为一名老将军,尤其是在南洋驻扎过数年的老将,李秋实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种变化,为将者,要合理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想办法抢占敌军的“T”字位。 一百一十八章 斗智斗勇 巽他海峡和与它毗邻的马六甲海峡同为南洋的交通要道,战略地位虽然不如后者,但是陈朝在这里也花费了相当多的功夫勘测水文条件,通过大规模的水纹勘探作业,陈朝工部与兵部都发现,巽他海峡和其他海峡通道相比,地形十分特别。 首先,巽他海峡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狭长直行海峡,比如马六甲海峡就是这样的狭长直行海峡,因为海峡是两头开阔中间狭长,所以又被称作“儿”字型海峡。 巽他海峡更像是那种特殊的“丰”字型或者说是“束”字型海峡,海峡两岸凸起的小半岛将整个海峡出口束缚成了一个小口袋,这样就导致这里的水流十分不稳定,会形成数个漩涡,尤其是最外侧靠北的谭庞半岛,按照李秋实自己的探查,这里最起码有三个表层漩涡和两个海底漩涡,不过因为靠近海岸,所以这里的海水还不够深,这些漩涡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当地的土著有时候还会利用这些漩涡潜入海底捕猎大型海鱼。 不过这正是李秋实要利用的一点,水流加上风向,足够让这些英法佬吃点苦头,他们绝对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巽他海峡周围的水纹状况勘测一遍,哪怕他们能看到那三个表层漩涡,绝对也不会知道那两个海底漩涡的存在。 在李秋实的命令下,印度洋水师在谭庞半岛边上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而远处与他们遥遥相对的英法舰队也在调整阵型,在真正进入火炮射程之前的舰队指挥才能彰显一个将军的能力,如何调整整支舰队的整形,预判敌军的动向,这一切的一切,学院内能够教给你的只是最基本的能力,剩下的反而是很多老将军口中玄而又玄的感觉。 李秋实就是这样一位非常有感觉的将军,当然这种感觉是建立在他给敌人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陷阱之上,通过暴露自身的弱点来预判敌人的舰队走向,这种踩钢丝式的指挥方式也就只有李秋实敢用。 “舰队侧帆,方向北偏西三十度,直插敌军前方。”李秋实端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英法舰队的船只走向,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笑意,他喜欢这种感觉,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够真正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是热的,自己是活着的人,而不是一个…… 看到陈朝舰队居然凶狠的直接进入了海峡的外侧口袋海域中,作为这支舰队指挥官的纳尔逊将军神色一呆,果然是那个人,十年前李秋实还只是一个参将,但就是这位参将,指挥着五艘战船成功击溃了科庞少将的十三艘战船,作为科庞少将的好友,纳尔逊将军自然知道这位被科庞念念不忘的大敌,那凌厉而又狡猾的作战风格,恐怕整个陈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故意露出破绽吗?”纳尔逊将军有些迟疑,这肯定是李秋实故意露出的破绽,自己要是盯着这个破绽寻找“T”字位,很有可能被李秋实的后手给打伤,在李秋实突进的海域的有几处漩涡,这个英法舰队还是知道的,如果自己是李秋实,肯定是会利用这几个漩涡进行反击,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做? “全舰直行十公里后向南。”纳尔逊将军选择了一个最保险的方法,他没有向北寻找适合决战的“T”字位,而是向南选择更常见的平行战列线,这样一方面是因为南面海域更加宽阔,另一方面,他也想把李秋实的舰队向南方引诱。 大海上想要寻找目标其实非常容易,尤其是这种大舰队,所以当双方都开始机动寻找战斗位置的时候,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最起码在三十公里以上,这么宽阔的距离加上不规律的行军路线,光是在海上纠缠游走恐怕就需要半天时间,真正的遭遇战反而可能在短短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迅速结束,这就是海战的魅力所在,长时间的纠缠会消耗耗指挥官与船长大量的精力,所有的船长在双方纠缠的时候脾气都会异常暴躁,他们一边骂着娘,一边看着旗舰的传令旗小心翼翼的操控着他们的宝贵战船。 “不上钩?”李秋实摸了摸下巴乱糟糟的胡渣,心中也泛起了嘀咕,看起来对手很了解他,说不定就是十年前打过仗的那些老家伙,知道自己下饵了,居然直接跑了,真是扫兴。 这时候其实李秋实的选择就不多了,他不可能继续向海峡深处突进,巽他海峡的防御能力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英法联军攻占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修复之前陈朝人留下了的防御工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可不敢在屁股被人盯着的情况下强行进攻巽他海峡。 “命令我们后面战船在那两处地方投掷海霹雳,然后全部战船北偏东五度进入庞谭湾中。”庞谭湾是由巽他海峡外侧两个半岛加上一个小岛包围的港湾,水域面积很小,一直大舰队进入里面简直就是作茧自缚,但是如果结合李秋实之前的命令,水师中比较聪明的船长都大致明白了李秋实的计划,似乎李秋实特别钟爱这种在其他国家认为都只能用作防守的武器来进攻敌人。 看到陈朝水师舰队的动向,连一向觉得自己非常沉着的纳尔逊将军都忍不住站了起来,这李秋实是自寻死路,他想做什么! 没有谁会轻视李秋实,因为所有轻视过他的人都已经化作海里鲨鱼的肚中餐,这位声名赫赫的将军在西方也颇有威名,不管是那场让他声名大噪的安达曼海战,还是后来的印度攻势,李秋实都表现出了相当惊人的军事素养,他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是玩火,他想要引诱自己,同时也是想羞辱自己! “将军让我们冲上去,把这个愚蠢的陈朝莽夫打成筛子!”没有人能够忍受如此的羞辱,李秋实摆明了就是在说你们这群英法鸡不敢和他打正面,那他就钻进死胡同,等着英法人去揍他,不敢来就是懦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海峡炮战 “转向,向北追击陈朝水师!”纳尔逊将军此时也没有继续忍耐下去,他知道手下的将士们已经嗷嗷待战了,再忍下去会挫伤他们的士气,既然那个狡猾李秋实不肯上钩,还不断的抛下诱饵,那就让自己咬碎的诱饵,并把那该死的钓鱼人也拖进海里搅碎。 “向北!”所有的军官都热血澎湃的指挥着士兵们操控战船调头,纳尔逊将军一双淡蓝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陈朝水师,心中和手下的军官们一样,怒气冲天,他一定要陈朝人知道他们的傲慢自大会给他们自己带来多大的苦难。 看到英法舰队迅速转向,李秋实摸着乱糟糟的胡渣笑了起来,他冲进这海湾可不仅仅是为了激怒英法人。 “命令战船上所有火铳队都从小船下海,向海岸登陆。”从谭庞湾最里侧登陆有个好处,那里有陈朝修建的驿道,行军比较方便,向东可以直接抵达苏门答腊重镇班达楠榜,如果战事顺利就可以攻占此地为据点,然后联合星岛与垄川方面军队,一举收复巽他海峡,如果不顺利,残余部队也可以绕过班达楠榜,到达苏门答腊岛东面等待星岛和垄川军队,从科伦坡出发的信使应该快要抵达星岛了吧。 减缓战船航速之后,数量众多的无帆小船从大型战船上被放了下去,背着火铳以及食物清水的士兵坐在小船中,慢慢的从高耸的大船上落到了海中,他们握住手中的船桨,用力的滑动起来,按照计划,他们必须在双方交战之前迅速上岸,否则英法人的火炮可是会很喜欢他们这些软柿子。 “战船分散,准备试射,标注炮击诸元!”既然进入了这狭小的港湾,那么战斗的方式就要改一改,李秋实可不会笨到用传统的战列线在这种地方与英法对轰,他们可是连转向的空间都没有,很容易就被占据“T”字位。 想要进入这个海湾就必须从海湾口子上的岛屿两侧水道进来,这就大大限制了敌人进攻的选择方向,考虑到英法人的能力,李秋实更加倾向于他们会在这岛屿外侧利用火炮远程进攻骚扰自己,只要把自己堵在里面,饿也能饿死自己。 不过事情如果真的那么简单,自己可不会那么傻傻的钻进这种地方等着别人堵自己。 “张开阵型,堵住出海湾的两个水道,所有战船进行火炮试射!”在陈朝进行了一轮火炮试射之后,英法海军舰队很快便来到了庞谭湾的入口,这里水流状态也比较复杂,作为一名老将军,纳尔逊上将可不会轻易的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冲进去送死,他的策略和李秋实预料的一模一样,就是利用火炮对狭窄的水道进行封锁,力求将整个陈朝水师舰队封锁在港湾中,将他们饿死。 看着英法水师减慢航速,停留在距离他们十公里的水道入口时,李秋实暗暗用力握紧了拳头,这些胆小的英法人终于上钩了。 “落全帆,向西侧水道突击。”随着李秋实的命令,所有散成一团的战船将刚刚收起的船帆立刻落了下来,他们以伞状阵型,向着水道靠近。 李秋实的反应大大超出了纳尔逊的预料,似乎李秋实就在等英法水师分散堵口的那一刹那。 “集合,所有战船集合到西侧水道海域,已经在西侧海域的战船下锚,所有火炮抬高射角,瞄准水道给我狠狠的打!”面对准备从狭窄水道中强行突围的敌人,在水道口停下战船进行火炮围攻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甚至有些激进的将领会命令战船下锚,这样能够让战船更加稳定,火炮的落点会更加准确,可不要小瞧英国人的炮手。 准确来说,吨位越大的火炮,射程自然会越远,英法这次出征的舰队都装备了两吨甚至比两吨还要重的大型火炮,最远射程应该可以达到惊人的三公里,庞谭湾入口处的狭窄水道大概也就两公里左右,完全在英法火炮的覆盖范围内。 当然陈朝工部出产的重炮也不会弱于人后。双方就在距离三公里左右的范围上进行了激烈的对轰,看似场面宏大,实则乏善可陈,在如此远的距离上进行炮击,根本不可能命中,落后的瞄准装备以及圆形的炮弹让所有远距离命中的可能性都化为乌有。 “将军,陈朝人在浪费炮弹,我们为什么应该停止开炮。”按道理,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绝对不会在这种距离和敌人交战,真正一剑封喉的战斗应该是在五百米以内,现在开火除了浪费炮弹和加速炮管磨损,根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用。 “陈朝人不会做无用功,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纳尔逊将军并没有停止攻击,只是让一半的战船停止了炮击,剩下一半战船则放缓炮击节奏,他要摸清楚陈朝人到底在想什么? 很快,纳尔逊将军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首先陈朝人的水师居然全部集中在这个狭窄的水道入口,并没有分出几艘战船到另一个水道出口寻找机会,另外他们的炮弹都落在了英法舰队的东面,这不符合炮击的战法。 不过没过多久,纳尔逊将军的疑问就没有了,一个巨大的爆炸从英法舰队的东侧传来,一艘庞大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在爆炸声种化为了火焰和烟尘,所有的英法舰队官兵都惊呆了,这样都能击中自己舰队的战船,而且还是击中了弹药仓,这要有多逆天的运气。 “不对,不是炮击!”纳尔逊将军则明显看到了那火蛇是从船体下部冒出来的,那绝对不是炮弹能够造成的伤势。 “水雷,是水雷!”这时候,终于有岗哨兵失态的大吼了起来,英法舰队周围居然冒出来了一堆水雷,一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水雷。 “该死的,这个狡猾的李秋实,我一定要杀了他!”纳尔逊将军看到这密密麻麻的水雷,他的四肢似乎都冻僵了,整个人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居然输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天命之期 没有人知道这水雷是怎么冒出来的,一直在观察水情的几位哨兵立刻被叫到了纳尔逊将军面前,但是他们都说仿佛是一瞬间,大批的水雷就从海面下冒了出来,现在所有的战船都处在危险的水雷区中,随着海水的涌动,每时每刻都有战船被水雷击中。 陈朝这批水雷依旧保持了相当高的起爆率,基本上只要碰到两发水雷,一艘高大的战船就为化为一团燃烧的焰火,此时的木制战船的水密舱能够隔绝炮弹的轰击,但对于这种水中的爆炸根本无能为力,巨大的能量会瞬间撕碎整个船舱的厚木板,然后汹涌的海水就会顺着破口快速的涌入船中,哪怕是三级风帆战列舰这种庞然大物也可能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因为进水过多而导致龙骨断裂,整艘战船变成两半沉入海水之中。 “全舰向西快速前进!”顾不得太多,现在纳尔逊将军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所有的战船脱离水雷区,至于其他的,他已经无法顾及太多。 看着不断有船被水雷炸伤炸成的英法舰队,李秋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当然,没有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战船全速,从水道冲出去。”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可不能轻易放弃,按照海流的速度,在陈朝战船钻出水道的时候,大部分水雷应该都已经顺着海流向西流去,只要战船从航道的东面小心航行,不太可能被水雷击中。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水雷突然从海水下冒出来,那自然要归功于两个海底漩涡,李秋实之前就命令装有水雷的战船将水雷全部向着漩涡地点扔去,别看漩涡是在海底形成,海面上没有什么踪迹,但其吸力足以把一些勉强浮在水面上的东西吸入海底。 当这些水雷被海底漩涡固定在海底时,李秋实只需要不断的炮轰漩涡附近的海域,产生一定的震动,让漩涡的能量衰减,那么在海底承受较大浮力的水雷自然而然会突然蹦出海面,而那时候,海面上将会布满这些从海底浮上来的水雷,将被李秋实引诱至此的英法舰队炸的稀巴烂。 海上交战,固守老套路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能够利用天时地利才是所谓的名将,在这一点,西方人的认知和陈朝人就不一样,也许是从中世纪的骑士精神中受到了不可磨灭的熏陶,他们认为放开手互相较量战船火炮和士兵的实力才是真正的战斗,能够做出偷袭已经是他们计谋中的极限,至于要像李秋实玩这么深的套路,似乎还学不到其中的精髓。 所以纳尔逊将军一直在骂着李秋实卑鄙无耻,所以一个真正的绅士和贵族,能够如此失态已经看出纳尔逊将军的愤怒,他现在终于明白李秋实的狡猾与奸诈,和这种人交战,绝对不能给他一丝可趁之机,一定要用堂堂之兵正面碾压他。 “发信号,在战船脱离水雷区后准备全军进攻。”看了眼身后只剩下一半都不到的战船,纳尔逊公爵悲从心来,这是怎么样的一场战斗,不管是那个垄川恶魔还是这位陈朝之狐,都喜欢用水雷,这不就是一个港口防御武器吗,为什么能够在进攻中用的如此娴熟? “将军,陈朝人冲出来了!”趁着英法舰队仓皇逃窜的时候,陈朝战船抓住了时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然后排成了一条长龙,黑洞洞的火炮对准了千米之外的英国战船。 不怎么完美的“T”字型站位,但是已经足够形成压倒性的火力。 “全员开火,五分钟速射!”随着李秋实的命令,陈朝战船的火炮立刻伸出了炮窗,早就装填好的炮弹在这一刻发出了它们生命中最后一声呐喊,然后带着自己炙热的身躯,向着远处的英法舰队冲去。 “规避!”不要纳尔逊将军提醒,所有的英法战船都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西边扬帆撤退,它们一定要和陈朝水师拉开差距,这样才能躲过这些炮弹的攻击。 密密麻麻的水柱在所有英法舰队的战船旁边突兀的矗立起来,毕竟相距有一公里以上,要想精准的命中还是需要一定的运气,但是陈朝的火炮数量在那里,哪怕只有百分之五的命中率就足够英法舰队喝一壶的了。 “理查德森号、约克郡号、彭德森号三艘三级风帆战列舰被击中,轻伤,罗德韦号,麦克斯号四级风帆战列舰被击中,天呐,麦克斯号减速了!”原本从水雷区中逃出来的时候,许多战船都带着伤,再被陈朝水师的火炮击中之后,运气不好的直接就开始减速下沉。 “让麦克斯号尽力抢救。”纳尔逊将军知道,这是麦克斯号的运气差到了极点,要知道即便是在五百米的最佳交火线上,两艘互相攻击的战船也能够支撑十多分钟之久,现在的火炮威力还是太小,不像水雷能够直接给予战船致命的伤害。 五分钟的炮击很快就过去了,陈朝人取得的战果并不多,仅仅击沉了那艘倒霉的麦克斯号,现在双方的战力对比是四十八比三十二,陈朝水师占据绝对的优势,看着远处黑烟滚滚的英法舰队,所有将士包括李秋实在内都信心满满,胜利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 “敌袭!南偏东十度方向,有大批战船!”不过这时候,一直在主船桅顶端观察周边的海域的哨兵带来了一个让所有印度洋水师将士都震惊的消息,英法舰队居然还有援军。 在这一刻,李秋实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明白,自己的天命到了,英法两国的支援来的真是太快了,陈朝独自对抗世界的报应终于来了。 “为了大陈!”李秋实没有在意那南边距离他们三十公里左右的舰队,只是拔出了一只携带的长刀大声的对着他们前方的英法残部呐喊着。 “为了大陈!”所有的将士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立刻大声的回应起来,没错,为了大陈,为了家人,陈朝水师无所畏惧!他们漂洋过海,他们的实力让所有国家都感到畏惧,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那么剩下来的,就要看天命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李秋实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浅谈商路 九月初的垄川依旧是那么炎热,只是比起八月份的酷热,已经好了不少,最起码在黄昏的时候,大部分忙碌了一天的垄川居民都能坐在树下,享受着一丝丝日落时候的清凉。 在和商人纠缠了一天之后,周航和廖如秉都有些疲倦的靠在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今天的收获。 具体来说就是他们成功与杭州商会达成了稻米三年专营条款,并且和崇州商会达成了部分楠木军用物资条款。 前者杭州商会以每吨大米三两银子的价格拿到了三年的垄断收购资格,为此,杭州商会需要以每年一千两百万两白银的价格收购至少四百万吨大米,这个收购量需要大半个南洋才能满足,以前整个南洋贸易的中心都是星岛,所有交易都是在星岛达成,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混战,星岛几次封禁导致大批商人撤离,反而是垄川,愈发安全起来,随着那支庞大舰队的到来,似乎所有商人都相信,这里能够在未来数百年时间取代星岛的商业位置。 后者则是因为崇州商会背后站着陈朝最大的崇州造船厂,简而言之,崇州商会有一部分陈朝官方背景,按照兵部以及工部的明文命令,楠木这种重要的战略物资必须向官方出售,当然,价格可以谈,既然如此,周航顶着极大的压力和崇州商会谈了整整一天,终于达成了用战船换楠木的协议,由于垄川水师并不属于陈朝六大水师主力,所以按照规定只能使用这六大水师主力退役下来的战船,考虑到南海水师大损,印度洋水师恐怕也会损失一大批战船,再加上正在向南洋赶来的陈朝东海水师以及天津皇家水师,这一场战斗打下来,垄川水师想要获得陈朝造船厂的战船补充,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周航不得已只能这样,系统大规模卖船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他可不想让自己是天罚者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已经从这样商会中看到了陈朝无比强大的底蕴,作为陈朝的后花园,自己玩点小花样还行,要是真的被陈朝视为敌人,他可想不出自己能够战胜陈朝的可能性。 “每年四百吨大米,陈朝总共才多少人,怎么需要进口这么多大米?”周航记得李秋实曾经教过他一些陈朝的基本国策,其中很有意思的就是耕地保有律,这个律法明确规定了各行省的最低耕地亩数,每年陈朝都会派出御史巡视各地耕地情况,一旦发现与账面不符的情况,那些巡抚可是要倒大霉的。 “老黄历了,现在都想着赚钱,谁还管这个,就拿老夫所在的苏州府为例,太祖天平三十年,粮食耕地数量大致占全部耕地的九成以上,但是到了永封初年,估计三CD不到了。”作为苏州人的廖如秉对于苏州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苏州其实也是整个陈朝东南一带的缩影,大部分肥沃的土地都被用来种植棉花和桑树,这可比粮食的收益高多了,要知道即便这样,整个东南一带的纺织业还需要大量进口棉花,可想而知这些纺织业主的利润有多大。 “一分稻米三分棉,五分蚕丝七分布”这句话就是形容纺织业的暴利,当然,为了应付一下懂的行情的御史,当地官府也是做出了很多努力。 比如说某些盐碱地或者不适合耕种的土地,那就用来开垦粮食,如果是耕种期上面来检查,就撒把种子,装个样子,如果是收获期来检查,那么就买一捆捆的稻米放在荒田旁边,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这样,很多根本不适合耕种的土地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标注为耕地。 “沿海诸省主要都是这样做来蒙混过关的,其中崇州做的尤为过分,他们居然把长江中的江心岛作为耕地,要知道江心岛根本不适合居住,甚至因为永封二十年的长江洪水,整个江心岛都没了,他们居然还乘船跑到近海,找了一个大部分都是石头的小岛作为耕地报了上去,而那巡查御史因为晕船,居然都没去查,直接批过了。”廖如秉心里并不觉得这种事有多大的危害,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趣闻,最起码当时那个崇州知府真的是异常狼狈,沦为了南方士人的笑柄。 “那也就是说这稻米生意大有可为了?”周航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贤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安分点,你别看那几个商会竞争的很激烈,那都是做戏给你看,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你手中的稻米,垄川这里米价并不高,你每吨三两银子卖没有问题,但是这大米装船之后到江南,最起码每吨七两银子,有时候甚至会到十两银子,你要是想和他们竞争,别说卖大米,你的战船甚至走不出南洋,而崇州商会也会撕毁合约,不会提供你一条战船,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咱们做官的还是安安心心的坐着数钱吧。”也许是两个人关系毕竟近了,廖如秉言语间也放开了许多,告诉了周航一些陈朝的典故和行业间的潜规则, 自古商人多逐利,但发展到陈朝这个阶段的商人,已经不仅仅是逐利这么简单了,他们在渴求着一切,他们甚至想要…… 周航叹了口气,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的主要敌人依旧是那些入侵南洋的英法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攒足力量,打倒英法,之后的事情嘛。 在这个时代,拳头硬,你就能解决一切,周航深吸一口气,猛地喝了一口热茶。 “烫烫烫!” “贤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哈哈哈哈。” 垄川的一天就在这样和平的氛围中慢慢度过了……其实并没有。 入夜,回到船上,周航收到了巽他海峡附近的情报,因为之前的战斗,整个英法舰队居然收缩了在爪哇海的侦查船只,周航派出的侦查快船很小心的靠近了巽他海峡,他们在距离巽他海峡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听到了连绵不绝的炮轰声,似乎巽他海峡附近正在发生异常激烈的战斗。 “难道是印度洋水师?”周航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情报,李秋实怎么会选择在这种时间进攻巽他海峡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得失 不管在那个时代,情报在战争中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本朝太祖更是非常注重情报的作用,其麾下的锦衣卫在开创之处其实就是为了搜集军事情报,后来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才逐渐向着一个全能机构转变,就周航的猜测,应该是那些危害甚大的天罚者与天命者导致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恐怕只有陈太祖自己心中清楚了。 作为陈朝军方的高级将领,李秋实不应该忽视情报的作用,尤其在南洋局势如此复杂的现在,如果他真的想进攻巽他海峡,就必须知道南海水师的动向,知道他们是否和英法舰队进行过战斗,如果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往上冲,那简直就是葫芦娃救爷爷——挨个送。 兵家大忌啊,周航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神色阴晴不定,如果李秋实战败弃船向着苏门答腊岛东海岸突围的话,现在赶过去应该还可以救的了李秋实,但是,垄川水师前几天才经历了一场大战,可以说是人困马乏,真的要和英法舰队对上,恐怕凶多吉少。 李秋实应该能赢,印度洋水师在陈朝六大水师中的实力应该是拔尖的,最近十年印度战事频繁,印度洋水师金戈铁马,十年未下火线,积累出了一大批精锐的中低层军官,这些都是印度洋水师的优势,现在周航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李秋实的胜利。 叹了一口气,周航将写满情报的信纸放在了油灯上,火蛇很快将这张厚皮纸焚烧殆尽,看着手中上淡淡的烧伤痕迹,周航用指甲轻轻的擦拭着烧伤区域,微微的疼痛并不能让他心中好受一点,他知道,他这样做实际上意味了背叛,背叛了李秋实对他的信任,难道天罚者真的只能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夜色渐深,毫无睡意的周航静静的坐在船舱内,出神的盯着摇曳的火烛,一言不发,也许,周航已经变成了他自己讨厌的那种人了。 …… 不管怎么样,今晚的巽他海峡注定无法保持安静,经过了半天的血战,陈朝印度洋水师终于要弹尽粮绝了,面对两倍于自己的敌人,整个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不利的局面,援军应该不是英法人,他们的海军实力要强于法国人却弱于英国人。 李秋实猜测这支远道而来的舰队应该是传说的西班牙和荷兰的混合舰队,放眼世界,此时能够凑出一整个远洋大舰队的国家也就这两个国家了,尤其是在葡萄牙被西班牙吞并之后,意大利依旧还在地中海和奥匈帝国闹着矛盾,北欧的海盗早就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德意志还没有走出大陆,那么只有这两个传统意义上的殖民大国会保持这么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毕竟英法的海军力量也到了极限。 “真是难看的战斗。”左手打着绷带,脸色苍白的李秋实站在千疮百孔的旗舰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战场,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 印度洋水师基本全军覆没,仅仅有五艘战船逃回了庞谭湾,英法与西荷联合舰队也损失颇大,至少一半的战船沉入了这片汪洋之中,但是这并不能缓解他们压倒性的优势。 大概还有四十艘以上的战船在海湾外布防,自己毫无胜算,是坚持在海上战死还是想办法从陆地上突围,这道选择题其实并不难,尤其是此时陈朝在岸上还有接近八千的火铳兵,这股强大的力量哪怕是精于陆战的法国佬都不敢说能万胜,只是粮食…… “李大人,我们剩余的粮食应该还够所有将士吃两天。”由于一直躲在船长室,许静怡毫发无伤,考虑到大批军官战死,此时的许静怡责无旁贷的要帮助李秋实处理大批军务,说是大批,其实也就那几样,只不过因为缺乏人手,所以工作就显得异常繁重。 “许静怡,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是突围还是继续作战?”李秋实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许静怡。 “突围吧,毕竟枪炮无眼。”许静怡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不管是在陆地还是海上,英法人都是有火炮的,区别大概只有这火炮的炮弹大小而已,反正都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这么多将士都埋骨他乡,值得吗?”经过一天的战斗,所有的幸存战斗都疲倦的躺在船舱中,享受着最后的宁静,除了极少数士兵在轮流值岗,整个战船甲板上空无一人,李秋实压低嗓音的愤怒,只有他面前的许静怡一个人听到了。 “事到如今,大人还有退路吗?”许静怡很自然的挽了下耳朵旁边的散发,淡淡的娥眉上居然有一抹清香的妆容,在如此重要的战斗中,许静怡居然还抽空化了个妆,简直不可理喻。 “以大义的名义让小部分人牺牲,真的很可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星岛和垄川都没有派人来救我们,那我们怎么逃出去?那时候,恐怕我们也成为他们大义的牺牲品了。”也许是心中的波澜,也许是战斗中积攒的痛苦,李秋实很失态的用右手紧紧抓住许静怡的肩膀,似乎想要把眼前这个可人儿捏成碎渣。 “放心,有我在,李大人你死不了。”许静怡轻轻的抖了一下肩膀,李秋实的手如同触电一般松了下来,他脸色铁青的看着许静怡快步离开甲板,钻进下方的舱房中。 “嘿,我倒是很期待你这番闹腾到底能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李秋实没有继续盯着许静怡,反而带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看向船外面的大海,这一刻,他的心情从居然会如此安详平静,也许束缚他的锁链将在不久的将来彻底断裂。 波澜壮阔的南洋战争依旧在继续,只是在没人知道的阴影处,似乎某些不知名的因素在渐渐失控发酵,而能够影响这一切的,似乎除了周航这个变数,便只有那万能的陈三泰本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论辩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周航罕见的睡过了头,不过他依旧觉得很累,很困,这种疲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做出了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理智到让他的心里受到了万般的折磨。 “周一,你替我去训练士兵,然后告诉廖大人,我今天有些身体不适,暂时就不去县衙处理公务了。”打发走周一之后,周航又是一个人静静的躺在船上,闭着眼睛,似睡似醒。 …… 天高气爽,风平浪静,这种天气如果放在往日,一定能够让李秋实心情愉悦的坐在船头钓起海鱼,而如今,李秋实则一脸苍白的带领着麾下残存的士兵向着苏门答腊岛的东边突围而走。 五艘陈朝印度洋水师最后的战船已经被李秋实放弃,当然,走之前,李秋实还是把战船所有的火药炮弹集中到一起,然后留下了三五个已经重伤难治的伤兵以及一心求死的残疾士卒,让他们在合适的时候将战船引爆,然后李秋实就带着剩余不到一万的士兵撤离海湾地区,通过驿道向着苏门答腊岛东边撤离。 “李将军,引爆战船不太可能伤及那些早有提防之意的西洋人,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怒火,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因为是仓促行军,所有人都只能用自己的双腿行走,按照陈朝的行军操令,将士们都打了绑腿,哪怕是李秋实也不例外,唯一一个没有这么做的就是许静怡,倒也不知道这小妮子会不会走的双腿胀痛发软。 “这种事情我们见的多了,怎么可能会让那些像乌龟一样的英法人发火呢?”李秋实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的确,对于他们这些老将,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杀身成仁的敌人从来不是他们迁怒的对象,反而会成为所有军人敬佩和学习的目标。 “是吗,李将军?我想再提醒您一下,遵守约定是一名将军应该具有的美德。”许静怡的声音很小,但李秋实却听的清清楚楚。 约定?李秋实裂开了大嘴,对于他们这些将领而言,约定或者说是条约不过是擦屁股的纸张,一个合格的将军就应该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尤其是在对待敌人这件事上面。 “当然,我已经完成了我所有的约定,所有!”李秋实很镇定的看着许静怡,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印度洋水师已经不复存在,我剩下的使命就是送这些小伙子们回家!” 许静怡看着李秋实充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她一直淡漠的神情中居然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李大人没有坚持下来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前面是刀山血海,现在只是一个印度洋水师,区区三四万人,就让大人放弃了,那么大人当初信誓旦旦的话语都是假的咯?”许静怡这番话乍听之下,颇有些痴情女和负心郎味道,只是配上她的气势,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终究只是一具凡胎,陈大人那么多年苦心经营,不就是他心中依旧有执念,有不舍吗?不然他只要甩手不管,这大陈,用不了几十年就会乱。”李秋实感受着渐渐升高的气温,立刻举起手掌,示意所有士兵停下休息。 行军三个小时候,,所有士兵都显得疲惫不堪,除了少数士兵负责外围警戒工作,其他士兵都找了一处阴凉地方休整起来,南洋九月的中午可比不七八月差多少,没有军队会在这种时候匆忙赶路。 “可是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他心中的执念,除了夏商周,你见过哪个朝代能够活过三百年?”许静怡神色奕奕,根本见不到一丝疲倦,而李秋实虽然脸色不佳,但也看不出多少倦意,很显然,他们不同于凡人。 听到许静怡的话,李秋实脸色有些怪异,其实李秋实很想说大不列颠帝国,不过掐指算来,英国王室也是乱的可以,他们的王朝更替根本没办法说清楚,看似是一个一统的大英帝国,实质上王室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样无法反驳的李秋实只能默认了许静怡的话,陈朝到现在的确快要三百年,王朝的僵化让许多问题都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是时候变革了,不然仅仅凭借陈三泰的小修小补,陈朝这艘大船只会沉没的更加惨烈。”作为陈朝军中非常有威望的代表人物,李秋实一直都是许静怡争取的目标,而且李秋实有个更加特殊的身份,天命者,别人不知道这天命者的宿命,但是许静怡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她才能轻易的说服李秋实支持他的计划。 不过眼下看来,李秋实似乎想要反悔,这是为什么! 李秋实沉默了,这个理论他懂,陈朝就像是一座森林,陈三泰则是一个称职的巡林员,一旦发现有什么小火小灾的,他就会立刻把火势扑灭,这样看起来陈三泰拯救了整座森林,只是长年累月下来,森林会积蓄非常多的枯枝败叶,腐木藤蔓,一旦陈三泰一个不注意,没在大火蔓延之前扑灭火苗,那么整座森林都会被熊熊大火烧毁。 根据这个理论,后世许多国家在管理森林国家公园的时候都会定期防火,减少林区中的可燃物,这个理论如果套用到国家上面,也是可以适用的,历朝历代,越是强盛长寿的国家,他们倒下之后,中原大地处于混乱的时间就越长,反观在秦、隋两个短命朝代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国家,成就了汉唐之名。 李秋实已经可以想象,陈朝真的倒下之后,整个国家将会陷入多大的苦难之中,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东西风互相僵持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陈朝倒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秋实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开口询问许静怡。 “陈朝将会失去所有的海外领土,甚至大陆疆界也会被罗刹国蚕食,未来百年,新朝将会沦为一个三流国家。”许静怡其实想说这些都不重要,大乱大治,宿命轮回不止这些事情,史书上已经写过无数次,她早就有些麻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坐视不理 许静怡可以麻木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但是李秋实做不到,他甚至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的冷漠无情,作为一名将军,他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国破家亡,可他始终对于生命保持一种敬意,上天让你活着,不是为了杀戮,更不是为了破坏。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看不惯那些士兵在我眼皮底下战死!”李秋实话没有说完,但是许静怡懂了,李秋实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让他参与这些政治斗争真不是他所擅长的,他能够淡定的指挥数万,数十万大军在战场上厮杀,所求的无非是胜利,但是他做不到因为一个阴谋,将自己麾下的士卒派出去白白送死。 许静怡知道李秋实心意已决,心思谨密的她能够感觉到一丝蹊跷,最起码李秋实这个老狐狸可不像是一个能和别人掏心掏肺的家伙,他的话最多只能信七分,剩下的三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有李秋实自己心里清楚。 “那恕我失礼了,既然我们谈崩了,那接下来,李大人对我就没有作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李大人死在这里。”说话间,许静怡突然推出一掌,打在了李秋实身上,李秋实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许静怡说翻脸就翻脸,直接被许静怡这一掌打翻在地,滚了好几圈,一口老血喷在了地面上。 “大人!”周围的士兵都惊讶的站了起来,本来最靠近李秋实身边的都是他的亲卫,看到许静怡一掌将老大人打的吐血,立刻围在了李秋实身旁,拔刀对向许静怡。 看着满脸苍白的李秋实,许静怡却没有感到一丝得手后的兴奋,她看向自己的手掌,黑红色的血液从她细嫩的掌心中滚滚流出,她中招了。 “李老大人果然好心机。”许静怡面无表情的从身边拔出了一把短刀,轻轻一挥,整个手掌硬生生被削掉了一层坏肉,看到此情此景,哪怕是那些精锐老兵,都不由得有些动容,这女子端的是狠人啊。 “彼此彼此。”李秋实擦了擦嘴唇边的鲜血,慢慢的站了起来,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李秋实胸口的甲胄上居然破开了一个洞,里面居然是一层反甲,幽蓝色的倒刺看上去很短,但足够让某些身怀绝技的人吃了个大大的苦头。 许静怡看着周围渐渐围上来的军队,娥眉微皱,她单枪匹马再强也打不过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所以许静怡也没有犹豫,直接转身跑进了驿道旁边的密林之中。 “不要追了。”李秋实阻止了想要追上去的士兵,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消失在密林中的倩影,摇了摇头。 “再休息一刻钟,然后出发。”许静怡只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不足以让李秋实过分重视,那迫在眉睫的杀机还在他们身后,李秋实不能浪费时间了。 …… 星岛都司府,仅存的几位大佬齐聚一堂,他们一个个面带愁意的看着端坐在正位上的新任星岛巡抚邵北邢,本来这位新巡抚就不是一个好脾气,新官上任三把火,刚烧了第一把火就已经让整个星岛闻邵色变,何况现在这种紧张关头。 “怎么的,诸位大人居然都不说话?难道我们不去帮助这印度洋水师?”由于之前廖如秉不懂军事,导致了南洋的乱象,朝廷立刻从北疆抽调了一位文武双全的巡抚赶到星岛救济,这位赶场救火员邵北邢大人履历可是非常耀眼,二十五岁从西安兵马学院毕业,第二年就以把总在对罗刹国的北疆攻势中率领本部的一百三十名士兵袭击了罗刹国辎重仓库,趁夜一把大火,不仅杀死罗刹国三百名精锐骑兵,还烧毁了罗刹国大量的辎重和马匹,凭借这次战功,二十六岁的他立刻成为了突厥斯坦都司府下的千总,三十二岁时平定科拜地区的牧民叛乱,加上治理地方有功,被升为塔拉兹知府,又过八年,年仅四十岁的邵北邢就升任突厥斯坦巡抚,成为陈朝官场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这次邵北邢赶到星岛可不是孤身一人,他带来了足足千人的亲卫,都是他在北疆战斗多年积累下来的悍卒,别说现在损失惨重的星岛都司,就是以前全盛的星岛都司,见到这些北疆的精锐,也要礼让三分。 “邵大人,我们实在无兵可派,星岛和垄川水师还在休整,东海水师才抵达高雄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啊。”作为印度战场上唯一幸存的星岛军官,星岛都司指挥使同知陈如柏在众人的注视中,不得不站了出来抱拳回答道。 荡寇将军陈近东兵败印度,损失惨重,其中星岛都司支援的一万五千人精锐折损大半,指挥使陈如松战死,仅剩三千多人在陈如柏的带领下,仓皇撤回星岛,而其他败兵则驻扎在加尔各答,防止英法联军攻占东印度半岛。 “那么如果李大人兵败身亡,朝中有人指责我们见死不救怎么办?”邵北邢知道陈如柏没有说谎,那些败兵没有几个月的调整根本无法上战场,这种事情邵北邢在北疆见的多了。 “那请大人发文,让垄川水师出战,他们避而不出,那么责任就是他们的,如果他们驰援李总兵,不管胜利与否,我们都可以坐享渔翁之利。”所谓的渔翁之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垄川的发展,星岛的商业遭受了极大的冲击,尤其是南海水师的战败,这里的诸位都认为垄川水师恰好在南海水师损失惨重的时候进入战场,明显是黄雀在后,其心可诛。 至于星岛仅存的几位大商人离开了星岛,去垄川做生意,让星岛的商税收入一落千丈,让星岛诸位大人损失惨重,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口,不过杀人父母,断人财路,这种大仇,哪怕现在国难当头,也不妨碍他们展开对于垄川的报复行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谋暗算 从星岛的快船到垄川只需要一夜的时间,作为新巡抚上任后的第一份命令,周航看完之后不禁有些诧异。 “廖大人,你看看吧,这位新巡抚来者不善啊。”周航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廖如秉,一个人静静的喝着茶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浑浑噩噩的大脑变得清新一些。 “居然是邵北邢,这家伙不好惹。”对于陈朝内部的众多巡抚,廖如秉并不算差,但要和这位邵北邢比起来,他还是自愧不如。 三言两语间,廖如秉就把邵北邢的一路高升的事迹讲了出来,能够在北疆和罗刹人作战长达十年之久的老将,当然不同凡响。 周航也知道这肯定是朝廷放在南洋的一根大钉子,背后说不定就有陈三泰的推波助澜,毕竟一个北疆的巡抚被调往南洋,这种事情可是非常罕见的。 “陆军和水师各自应该是相互竞争的,而朝廷也没有给星岛都司派遣新的都司指挥使,那么这个邵北邢基本是南洋政权军权一把抓,朝廷真的放心吗?”周航嘀咕了一下,然后想了想,朝廷怎么可能不放心,这个邵北邢肯定是皇帝的心腹,而且说不定那个无所不能的陈三泰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不管是要对付英法人,还要掣肘自己,也真是够辛苦的。 “邵北邢只是一个救急队长,等南洋战事平定之后,他就能够回京师进入朝堂,估计皇上已经给他准备好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邵北邢是正统的陕西人,和晋党有一点点关系,却关系不大,和苏党又有矛盾,皇上要是把这样的人放进苏党把手的兵部中,可真的是有一场好戏。 听到廖如秉的话,周航咂了咂舌,他不怎么关注陈朝朝堂上风风雨雨,他现在的眼界还只够关注南洋这一亩三分地,只是廖如秉的言外之意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邵北邢出马,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他也算是笃定李秋实会战败,但不会战死?”其实周航这话已经是很多高级将领的共识,他们都不明白李秋实怎么会出如此昏招,不管李秋实能不能活着回陈朝,他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老李这次真的是昏了头,不过还请周大人一定要救救李大人,救救您的义父!”廖如秉也知道现在的垄川水师无法有大的动静,但这次不管于公于私,周航都必须出兵,否则一旦李秋实有什么意外,那么周航绝对难逃其咎。 “我知道,我这就出兵,不过不走水师,陆军兵马三千已经训练完毕,我们直接往雅加达打。”周航揉了揉眉心,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水师真的不能出战,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别说星岛对他虎视眈眈,就是旁边的周家,那点小心思他能不知道,利用系统海盗,他早就混进了周家船队内部,那么多战船趁着自己大战的时候居然想要偷袭自己的垄川,真是想的太美好了。 “三千陆军?这能做什么!”廖如秉本来听到周航愿意出兵脸上一喜,结果笑意还没有露出来,周航接下来的话就浇了他一盆冷水,别看汇聚在巽他海峡的英法联军已经连打了两场大战,但是算上援军,他们应该还有至少四到五万的陆军士兵,这些大部分都是法国的精锐陆军,打起来别说周航那些新兵,就是陈朝的正规兵马,都会很吃力,周航派出三千人是想作壁上观吗? “这是另外一份情报,义父应该还没有彻底战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许好需要等一段时间。”看着周航扔过来的一份厚皮纸,廖如秉将信将疑的打开这种军情专用纸张,上面写的情报让他终于放下了心。 驻扎在爪哇岛的英法陆军连夜渡船前往苏门答腊岛,据说至少有二十艘战船运了好几个来回,估计被运过去的士兵大致在八千到一万二之间,要运输这么多军队到苏门答腊去,那么可想而知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秋实率领一部分士兵弃船登岸,对整个苏门答腊岛的英法驻军都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去除一些驻扎在各要隘地区的英法士兵,雅加达的守军不足两千,三千人虽然不足以攻下雅加达,但足够让英法不敢轻举妄动。”英法的主力还是驻扎在了巽他海峡周围,即便是雅加达这样的大城,也不过驻扎了四五千人,这次抽调部队,肯定会带走一半,那么周航的机会就来了。 “坐陇望蜀,我就不信那些英法佬敢冒着巽他海峡被我攻陷的危险一意孤行追杀义父!” 明枪暗箭之中,周航决心要一次性来个狠的,让那些人看看自己的实力。 垄川的陆军实力一向被人诟病,历次大战都是依靠水师才能取胜,所以这次这次出征,作为垄川兵马千总的周一自然也想要率领士卒一雪前耻,虽然他只是被周航空降过来作为暂时的陆军领兵将领,但是作为系统中跟随周航时间最长的雇佣海盗,周一的个人水平上升的非常快,整个人也不像刚刚被召唤出来时候那么木讷,而周航也很信任他,这次出征雅加达,周航只说了一句话: “保全自己最重要,不用拼死全力。” 周一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周航的全部计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然朝廷已经对他们起了疑心,那么他们自然也不能任由那些人揉捏,敲山震虎也好,桀骜不驯也罢,总归要让星岛那群知道自己的厉害。 因为是秘密出兵,三千人的大军在城外的温加防线集结,周航和所有的士兵喝了一碗壮行酒之后,周一就率领着士兵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而周航则马不停蹄的赶到一处秘密港口,这里已经停泊了数十艘战船,周航轻盈的攀爬上软绳梯抵达了旗舰甲板,然后单手一挥,所有的战船都放下了风帆,乘着大风向着东边驶去。 “周家,该算算总账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伐 垄川到底有多少军队,这其实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不过由于周航军政大权一手抓,而那个廖如秉居然也守口如瓶,这让很多对垄川心怀不轨的人都有些难以下手,毕竟那赫赫战功摆在那里,可不是说笑的。 理所当然的,垄川那鱼龙混杂的码头区域就成为各家探子集中探查的地方。 “码头战船三十三艘,船坞维修战船七艘,应该还有三艘在外面巡航,安全,不用和东家发密信。”由于垄川港口区域开阔,尽管军用港口和民用港口隔着一两公里,但想要数清楚船只,并不算难,像这样的隔三差五张望军港的人非常多,有探子,也有好奇的民众,毕竟在南洋生活多年,都知道一支精锐水师的重要性,看上一眼求个心安很是正常。 周一和周航出发之后,廖如秉一个人有些忐忑的坐在县衙中处理各种政务,整个垄川此时其实只有一千多留守士卒,领头的自然是周航心腹周二,至于军用码头那边巍峨的战船,绝大多数都是有船无人的摆设,纸老虎装装样子,用来骗人罢了。 “廖大人放心,一旦有事,那些土著会第一时间出兵帮助我们,周大人也会尽快赶回来,不会有哪些不开眼的这时候来找您麻烦。”周二军事才能没有周一那么出色,但是察言观色却是一把好手,一眼就看出廖如秉有些心神不定,这也是当初周航让他做卧底去试探刘毅云的原因,像他这样情商逆天的雇佣海盗还真是万中无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神不宁。”廖如秉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脸颊,又开始提笔处理起军队后勤上面的问题,南洋不比陈朝内陆,军械工匠都是不足,整修战船也显得非常吃力,不过还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缺粮食,处于产粮区的爪哇岛更是如此,往日为了运输粮食,垄川县城内修建了三处大粮仓,而码头区更有五处粮仓,里面的粮食足够数万人吃整整一年,这还静静只是小部分卖不出的存粮罢了。 看到廖大人收敛心神又开始处理公务,负责保护廖大人的周二也乐的个清净,端起一小壶茶水,手捧一卷话本,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只是他还没有清闲半晌,就发现书房外站岗的五名士兵突然倒下了,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外的庭院中,杀气腾腾。 “啪!”茶壶跌落地面,碎了一地。 …… “大爷!二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正在自家庄园吃饭的周文德和周文棣兄弟两个酒兴正酣,前天匆忙从垄川回到巴萨县城后不久就被老爷子叫到周家堡内训了半天,原本舟车劳顿,昨天睡了一整天,今天才空出心思大吃大喝一顿,结果刚吃到兴头上,就听到下人哭丧般的号角。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里乱叫!”周文棣脾气向来火爆,直接拍了桌子大骂起来。 “好了,大哥,何必和下人一般见识,让他进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周文德笑着和周文棣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就开始吃起酒肉,对于他们这种老海盗,出海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吃一顿,恢复一下元气,他可没闲工夫和下人撒火。 “大人!苏腊总舵派人向我们求援,说垄川水师进攻苏腊,他守不住了!” 下人的话还没说完,两位周家大佬都呆在原地,手中的筷子更是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面上。 “快!备马,去爹那里!” “快!” 周文德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根本没想到这周航居然如此之快的就打了过来,不是说要恢复元气休整军队,怎么这就冲过来了。 虽然脑子一片混乱,但是周文德还是知道这个时候要保持镇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到周家堡,和父亲商量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办,他已经顾不上昨天才被父亲骂的狗血淋头的尴尬。 周文棣也是这样想的,本来他就不擅长动脑筋,此刻遇到这种猝不及防的事情,脑中早已乱做一团浆糊。 且不提周家两位大佬的反应,光是被周家放在苏腊防守的总舵,此时就已经完全被炮火所淹没。 周家迁到爪哇岛以来,就改变了之前在海上聚散成群的大盗模式,将自己手下的海盗分成几批,安置在爪哇岛的东部,壮丁以十抽一的比例建立军队,除了巴萨县城附近驻扎的数万军队,就属同样是爪哇岛县城的苏腊驻扎的人数最多。 拥有十艘战船,八千士兵的苏腊城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能够抵御任何敌军至少一周以上,但是当他们面对三十多艘风帆战列舰的时候,这座建立在海边上的县城很快就崩溃了。 仅仅几轮海上交火,那些精于海战的周家海盗就败下阵来,十多艘战船很快被垄川水师送入了海底,失去了外海所有军队之后,周家的海盗只能一边加固城墙工事,一边派人去巴萨求援,希望他们尽快赶过来支援自己,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想要撑到周家援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周航的水师拥有两吨重的火炮数百门,其他轻重火炮更是不计其数,他本来就没打算彻底占领这个已经被周家牢牢把持的县城,毕竟他手下的士兵太少,还做不到分兵把手两个县城的能力,他现在要做的,仅仅只是摧毁周家的战争潜力。 所以他狠下心来命令所有战船对准苏腊县城炮轰一刻钟,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虽然不大,但是用来攻城,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只用了小半刻时间,苏腊县城四面城墙就塌了三面,从船桅上望去,县城内几乎已经找不出一栋完好的建筑。 “停火,扬帆,去巴萨!”周航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苏腊县城的惨状,心中只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似乎都能够听到那苏腊县城中传来的哀嚎和哭泣。 要怪就怪周家贪心不足蛇吞象吧,周航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他这次一定要把周家的大部分实力给彻底摧毁,这样他才能安心对战英法主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家参将 周家老太爷身体不好的事情在整个周家堡妇孺皆知,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所以这小半年来,周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周老太爷的几个儿子在拿主意,虽说还没有新立家主,但老太爷已经把自己手中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儿子们,看样子也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这本是下人们的共识,不过自从昨天老太爷气呼呼的把大爷和二爷训了一顿之后,似乎情况有所改变,别的不说,今天老太爷就召见了好几个族中其他房的老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看起来老太爷对自己那两个儿子很不满意。 更让人疑惑的是,在正午正热的时候,大爷二爷居然快马赶回了周家堡,然后不管不顾的就往老太爷房间里闯,要不是他们没带下属来,这周家堡的老兵都以为这两位爷想要造反了。 “爹,出事了!”周文棣和周文德在下人那里得知了老爹所在处,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可是当他们闯进门,却发现这不大的卧室里面居然坐了好几位族中的宿老。 周家此时虽然以自己父亲为族长,但下面各房也都是有自己的海盗船队,并不像其他家族那样,是长房掌事,其余诸房只能吃红利的局面,这也是当初开创周家基业的老祖宗遗嘱。 “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两个都快要五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周老太爷看似已经病重,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依旧强撑了这么久,而且身体居然还有好转的样子,不过只有周老太爷自己知道,自己快要到灯枯油尽的局面,他原本一直想要拉拢那位垄川的周航周参将,但很显然,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愿意把家主的位置让给外人,这一来而去,当他知道他那几位儿子做的好事的时候,已经迟了。 “垄川那个莽夫带着水师攻打我们周家了!”由于现在周家的海上军事力量都在大爷、二爷和三爷手上抓着,所以这件事情周家老太爷反而还没有知道。 “报应来的真快啊!”老太爷仿佛早就知道会如此,他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族里的几位老人家和蔼的说道: “看起来我们白操心了,人家都已经打过来了,我们周家只能迎战了!” 不管怎么说,作为海盗世家的周家,绝对不会轻易投降,哪怕他们的对手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垄川之狐。 “周航挑了一个好时间,英法联军被陈朝的攻势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他顶着上峰的压力,如此果断的出兵要找我们的麻烦,都是你们两个逆子惹下的好事!咳咳咳!”等到那几位族中宿老快步离开房间,周老太爷立刻就释放了之前压抑的火气,他看着那两个有些慌张的儿子,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你们之前说垄川水师实力大损,战船只剩十几艘难道是骗我的不成!”看到两个儿子脸上的表情愈发慌张,周老太爷终于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这几个逆子真的是要气死他啊。 “爹!你怎么了!” “爹!”看到周老太爷居然晃晃悠悠的倒在了椅子上,周文棣和周文德都大惊失色,这种结骨眼上,要是老太爷死了,那周家怕是真的要乱了。 周老太爷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推开了两个儿子,疲倦的开口说道: “我没事,你们给我说实话,垄川水师到底还有多少实力!”周老太爷要是这时候还不明白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儿子撒了谎,那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他怎么就会有这么些笨儿子,不,笨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恃过高,不知轻重! 垄川水师和英法海军交战两败俱伤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南洋,不过之后垄川水师又补充大批战船的事情,却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周航故意压下了风声,并且让那些在垄川做生意的商人保密,原本周家大爷和二爷还不明白这周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甚至以为周航这么做是为了对付英法舰队,麻痹敌人,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周航居然想要麻痹的是他们。 “四十多艘战船,已经有三级风帆战列舰了!”周老太爷听到两个儿子支支吾吾的说出整个垄川水师的实力,整个人都懵了,别人不清楚这些战船背后的情况,他还不清楚,周家历代家主都无法买到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周航能买到,这不就是说明周航此人的能力要远超他们周家,何况周航的海战能力绝对不弱,对阵英法舰队看似多用诡谋,实则其把握战机的能力堪称当世名将,周家要元气大伤啊。 “快去传令,让老三率领水师撤退,不要和垄川水师硬拼,让后找人去求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要让那个参将周航平息怒火!” 对于老太爷这个认怂的命令,周文棣和周文德都非常认可,他们清楚不管怎么打,他们周家的水师都不可能打的过这来势汹汹的垄川水师,能屈能伸才是海盗,对着朝廷军队认个怂,再正常不过,不过…… “老太爷,大爷,二爷,苏腊急报!”看到下人传过来的紧急军情,这屋内的三人都感到一丝不祥之意,要知道一个时辰之前他们才收到了苏腊被攻击的信息,这才一个时辰,苏腊就顶不住了? 老太爷第一个打开了信件,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个信件,然后摇了摇头,将信件交给了两个儿子,开口说道: “苏腊完了,周航的舰队正在向巴萨赶来,老三那里应该也收到了这个情报,希望他不会脑子上火冲过去和垄川水师拼命。” 听到老父亲那事不关己的口吻,周文棣和周文德都心中暗惊,这是老太爷生气至极的表现,难道仅仅是因为苏腊被攻陷了? 不过,当他们看到军情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苏腊被垄川水师炮轰一刻钟,整座城池完全被击毁,军民伤亡过半。 这短短的几行字,让这两位爷都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这周航,真的是想要做那破家的参将,要把周家赶尽杀绝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周家三爷 周老太爷膝下儿子有五个,女儿有三个,成器的也就头三个儿子,也就是被周家人称作大爷、二爷、三爷的那三位,大爷勇武国人,陆战海战均是一员悍将,在周家声望很高,可惜就是谋略不足,脾气过于暴躁,并不被周老太爷看好。 二爷周文德倒是对得起他名字里面的文字,说起来也是有趣,这周文德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福建省的科举,中过一个举人,不过那时候福建也算是周家的势力辐射范围,去参加科举并不算危险,当他想去考进士的时候却被老太爷拦住了,从此,他就成了周氏三兄弟中的某主,出谋划策的事情都是他来做,按道理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只是想想周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海上的一名骁将,这周二爷想要继承周家的位置,明眼人知道,基本没戏,在周氏家族中,没有一手过硬的带兵才能,是不可能当上家主的,周二爷也是有自知之明,这些年一直在辅佐大爷和三爷,兄弟关系还是很好的。 至于三爷,基本上都被周家人认为是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文治武功都颇有当年周老太爷的风范,连大爷和二爷都心甘情愿辅佐这位弟弟,可想而知这位三爷的能力。 所以当周老太爷感觉身体不适之后,周家最精锐的水师一直都在三爷的掌控之下,大爷和二爷则掌控着周家势力较为弱小的陆地兵马,这也算是一定的制衡。 当然,有能力的人通常都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心高气傲,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放在周三爷身上,那就是名将威严,忠臣风采,反正一句马屁,怎么拍都可以。 周家的水师在三爷的率领下,也堪称南洋数得着的精锐,甚至三爷自认为自己麾下儿郎并不比垄川水师差多少,这次垄川水师居然不顾大战之后的劳顿,直接杀奔周家而来,着实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界。 “那周航居然敢兴兵犯我周家,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水师!”周三爷全名周文波,他是一个天生的海上将军,在整个南海地区都是威名远震,不过这才短短几个月,周航的名声就已经盖过了这位有名的大盗,这自然让这位不苟言笑的周三爷心中暗自恼火,心高气傲之人,必然也是要面子的,要不是家里那位老爷子压着不让他们出手,周文波早就把垄川给劫掠了。 这次既然周航敢来,那就不要回去了,哪怕大哥和二哥说那周航手下有四十多艘精锐战船,他也毫不畏惧,这周航,不过是投机取巧之辈,自己要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精锐士兵,无敌舰队! 所以当周家堡传令士兵赶到巴萨港口的时候,偌大的港口空空荡荡的已经不剩几艘战船,远处海天交际的地方似乎还能看到几根孤零零的船桅,这周三爷出发最少有半个时辰了吧。 顾不上心头的懊恼,传令兵一边命令港口剩余小船赶紧出海传达老太爷命令,一边立刻又骑上战马,飞奔跑回周家堡,这一来一回,等周老太爷知道消息的时候,着实已经晚了。 从巴萨港出航,要达到爪哇海,需要经过条横贯东西的海岛群,周家在这大大小小十数个岛屿设置了最少五个烽火台,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巴萨县城的中间防线,以往都是起一个预警作用,周家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在这几座岛上修整炮台,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是一个最符合海盗的行事逻辑。 这时候海盗上五座烽火台都燃起了狼烟,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周家海盗们看到这一字排开的狼烟,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大战当前,他们纷纷回到岗位,开始准备战斗。 五座烽火台的狼烟中,有一座烽火台的狼烟明显和其他四座不同,断断续续有粗有细,和其他四座烽火台圆润的狼烟完全不同,这很显然是在告诉靠近的周家水师,敌人在他们那里。 “北偏东三十度,全员战斗准备,火炮装弹准备!”周文波立刻下达了命令,在第四和第五座烽火台之间,有一片较为宽阔的海域,既然第四座烽火台给出信号说敌人在那座烽火台附近,那么周文波可以立刻判定这垄川水师是准备从这片宽阔海域穿过岛屿群,然后直插巴萨,那么这里就是最好的决战阻击之地。 周家船队此刻排成的是最简单的一字长蛇阵,这种阵型是海上行军战船常用的队形,可以在遇到敌人的时候充分发挥两翼的火炮优势,当时,缺点也很明显,一旦被敌人占住船头位置,那就会损失惨重。 “变阵,雁行阵!”利用单筒望远镜,周文波仔细的看了一下,海天的尽头没有发现垄川水师,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变阵。 雁行阵自然是取自雁行之名,所有战船如同大雁迁徙时候排成的阵型,说白了就像一个“人”字,所有战船都斜着排列好阵型,“人”字开口朝着宽阔的海面,这样既可以发挥所有火炮的威力,又可以让整个舰队拥有足够厚实的火炮纵深,这种阵型并不常用,因为这是一个限制性比较大的防守阵型。 如果周航看到这个阵型,恐怕他会觉得异常眼熟,据说当年大清的北洋水师就是排出这个阵型在黄海被日本海军偷袭,损失惨重。 大约过了半刻钟,海天交界的远方,周家水师的船桅岗哨终于发现了垄川水师的船桅慢慢的从海平面下面冒了出来,他们立刻一艘一艘的仔细数了个清楚。 “总计二十艘战船,是三级和四级风帆战列舰的混合舰队?”周文波听到岗哨传来的消息,眉头微微一皱,这和大哥、二哥所说的垄川水师规模不符,要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周航会如此托大只带一半的舰队过来讨伐他们? 第一百二十九章 舰队阵型 对于周家外围这岛屿防线,周航其实颇为头疼,光是那随时可以监视自己的烽火台就让周航感觉畏首畏尾,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敌暗我明,实在不是什么好情况。 不过想要绕过这些岛屿,就需要花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时间向东航行,这对于想要速战速决的周航而言,也是难以接受的,毕竟垄川水师之前一场大战损失不小,士兵们的心气神和斗志都还达不到一个最佳的水准,一旦战事拉长,恐怕会出现厌战心理,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他知道那个看似还算宽阔的海域其实能够让战船通行的航道可并没有多宽,要是真的被周家水师阻击,那么哪怕垄川水师实力更胜一筹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周航选择了一个更加复古的舰队阵型。 双纵阵型,这种阵型实际上是雁行阵的扩展版本,雁行阵是一个“人”字,双纵阵型则是两个“人”字上下排列,形成一个嵌套队形,这样的阵型初看并没有什么优势,甚至显得有些累赘,但是周航却看出这种阵型有个实质上的好处,那就是轮番射击。 之所以火枪能够成为终结冷兵器时代的王者,道理很简单,因为多排轮射队列的出现,多排轮射的火枪方阵能够阻击成千上万的骑兵突击,这是任何一个步兵兵种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个,火枪很快就成为了世界各国军队的主流配置,而周航使用的这种阵型则是李秋实精心研究出来的,针对各种不同的水势,李秋实在给周航的兵书中写了各种不同的舰队阵型,而眼下,就是使用双纵阵型的最好时刻。 只是周航一直有个疑问,精通海战的李秋实为什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双纵阵型其实还有一个隐藏的好处,李秋实没有说,周航也没发现,在敌人从远处侦查眺望使用双纵阵型舰队的时候,基本上只能发现一半的战船,也就是顶在最前面的“人”字型舰队,这无疑也是一种隐藏自身实力诱骗敌人的方法,当然一旦距离拉近,这个隐匿效果就基本没什么作用了。 当周家水师看到垄川舰队之后,周航也收到了船桅岗哨发现二十艘战船的消息。 既然这次眼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那么获取第一手情报自然是重中之重,周航轻车熟路的顺着船桅爬到了顶端,然后在哨兵惊讶的目光中,单手拉着船桅,单脚踩在岗哨边缘,空下来的一只手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向那岛屿旁边早已排列好的舰队。 “雁行阵,这周三爷名不虚传啊。”其实这种舰队阵型上的研究,只有在陈朝才会进行,由于英法等国都是粗暴的抢占“T”字位或者直接近身火拼,这让刚刚兴起的舰队阵型研究在陈朝的军事学堂上无疾而终,毕竟乱拳打死老师傅,花费那么多功夫来研究这个,效果却不甚理想,又何必呢? 只是只有真正理解水师,理解海军的人才明白,在这个大炮射程已经羸弱的时代,一个良好的舰队阵型有多么重要。 “直接穿插进去,放进到一千米的时候再进行次第炮击!”周航观察好周围的情况之后,立刻顺着船桅滑了下来,以他现在的身手,这些事情对于他而言毫无难度。 “战斗准备!”目测估计双方舰队距离还有三千米左右,周航立刻发布了战斗命令,为了保证能够顺利通过这段海域而不至于搁浅,整个垄川水师的阵型被压缩的很纤细,而外围虎视眈眈的周家水师则显得很散,这时候周家水师似乎接收到了命令,居然快速的收敛阵型,就像是将一个大口袋收拢,打一个大包围。 周航看到周家的水师,冷哼了一声,这么点船只也想包围自己的双纵阵,简直是在搞笑。 就在垄川水师冲出两个岛屿中间水域的那一刻,周家水师终于没有继续等待,他们的火炮发出了致命的呐喊,无数的水柱在垄川水师舰队周围竖起,由于整支舰队太过密集,这种并没有多大准头的火炮即便是在千米之外,也给垄川水师造成不小的伤害。 “散开,不准开火,接近一千米之后才能开火!”周航大声的发布命令,这种时候他们开火不可能有什么效果,周家水师舰队战船十分分散,这种距离上根本打不中。 整支垄川水师在周航的命令之下,立刻向着两旁散去,要是从天空中往下看,就能看到那原本狭长的垄川水师在一刹那仿佛是大雁展翅,立刻变得丰满而威武。 “这是什么阵型?”周文波自诩是水战大将,但是他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阵型,但是他也看的出来,这应该是他摆出的雁行阵的改进版,只是到底威力如何,还需要自己来试试。 “压缩阵型,一定要把他们堵在水道口上压着打!”雁行阵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可以影响敌人的阵型,尤其是在这种水域狭小的地区,逼迫敌人和自己在不利的情况下强行交手,这才是在水道口子上布下雁行阵的精髓所在。 由于垄川水师向外扩而周家水师向内压,所以只过了几分钟,两支水师就接近到一千米的距离,双方的火炮在这一刻,终于毫无压制的宣泄了出来,猛烈的火炮让整个战场都充斥着硝烟的呛鼻味道。 “垄川水师的火力不过如此。”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将军,周文波立刻从对面的火炮声中判断出了垄川水师的火力基本和他们差不多,白瞎了双倍于他们的战船,然而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垄川水师舰队又发出了一轮震耳欲聋的炮响,这一次炮击出乎了所有周家海盗们的预料,丝毫没有防备的周家火炮手,遭到了重创。 按照正常的流程,在一轮火炮对轰之后,之前蜷缩身体躲避在火炮旁边的双方火炮手都会站起来开始紧张的清理炮膛,装填炮弹,但是这垄川水师打破常规两轮连射立刻让那些正在装填炮弹的炮手们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太狡猾了!”看到自己舰队的惨状,周文波立刻怒气冲冲的拍着旁边的船壁,他终于发现,这支垄川水师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的相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