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新书《民间春秋》正在上传中,欢迎书友们纷沓而至,来阅读、来收藏、来推荐、来评论! 我虽然年岁有些不小了,但却是第一次走进起点的新人! 在之前的岁月里,我的本名虽然经常出现在军工行业的几种专业杂志上,笔名“晨曦”也偶尔出现在几种大大小小的报刊上,但《民间春秋》却是我平生第一部长篇;她肯定很稚嫩,但我非常希望她能够茁壮成长!然而,我又非常明白,她的成长离不开编辑老师们的辛勤指导,更离不开各位书友们十二分的热情支持和鼓励! 《民间春秋》的初稿已经全部完成了,我目前主要做的只是继续修改完善,然后尽快分章上传!所以我想,她的更新度应该还是会让大家比较满意的。 在修改上传的过程中,我每天都在恭候着各位的反映,热切地注视着我的这个稚嫩的作品是否在健康地成长着! 同时我也希望,这本稚嫩的《民间春秋》所吹来的那一缕缕来自美丽乡野的清风,会让您在紧张的事业奔波中,在喧嚣的都市生活氛围中,多多少少地能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神清气爽,有那么一点点宁静和欣喜…… 如果真是这样,我将会感到由衷的欣慰…… 当然,其中的一些故事情节,有可能会引得您陪着主人翁掉一些眼泪;而在另一些故事情节中,您也许会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正如我在自序中所述,《民间春秋》的脉络源于我的一个梦;而我在用心记录这个悲喜交加,人心向善,自强不息的梦境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就曾经无数次地亲历了这些……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认真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您一定会从不同的角度,得到某些人生的启迪…… 谢谢您走进《民间春秋》,谢谢您的热情支持和鼓励! 新治家格言 晨光宝贵,忌贪枕,善定一日之计;入暮将息,勿熬夜,妥结一日之绩。 食勿求精,粗细搭配;衣勿求华,得体大方。 富时勿忘难时,积蓄不可无;难时统筹兼顾,协力能胜天。 勤锻炼、多用脑,必博学体健;多顾人、少念己,自心胸阔宽。 家居环境,当整洁娴静;房前屋后,宜绿树成荫。 居家成员,平等相待;家庭气氛,雅趣充盈。 家政大事,共商处之,可得妥理;日常小事,坦然待之,可得和睦。 选妻择婿,德才为上;红白喜丧,移风易俗。 从政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拒污染;从业兢兢业业,忠于职守杜浮躁。 职业无贵贱,尽责最光荣;工农商学兵,行行出状元。 广播新闻日日收,天下大事样样知;网络信息浩如海,汲取精华拒糟粕。 为人者,重品行:邻里相处,尊、谦、让、帮,近邻胜远亲;是非面前,耿、正、严、明,事事有主见。 朋友之间,以诚相待,患难见知己;亲戚往来,仁义为本,帮穷不攀富。 尊师长,学而有成;重同仁,事业有助。 受人小恩当思报;施人大惠勿图回。 出门办事,川资备足;旅途客栈,谨记安全;异地他乡,礼让三分,诸事办妥,及早回程。 拒奉承、辨真伪,须知忠言常逆耳;严律己、勤思过,方得自身更完善。 嫉贤妒能非君子本色;虚心勤奋乃正人品质。 不信流言、不传口舌,清清爽爽处世;不沾“五毒”、洁身自爱,堂堂正正做人。 顺境不狂妄,当自律自检;逆境不气馁,更自强自立。 处世勿忘道德;理事谨遵法律。 非所得者不贪;为己责者不推。 勿求安逸、莫贪享受,积极进取可望青春常驻;胸怀大志、立足眼前,努力刻苦方得人上之人。 竞争意识、拼搏精神,当付诸行动;兴家建国、国富家强,吾子孙炎黄。 ★★★★★★★★★★★★★★★★★★★★★★★★★★★★★★★★★★★★★★★★★★★★★★★★★★★★★★★★★★★★ 此《新治家格言》是我多年之前写的,只打印过有限的几份送给亲朋好友玩味。单位前不久组织离退休职工开展读书征文活动,让我给翻找出来了。从头读一遍,感觉还有些个意思,就拿出来投稿。没有想到的是,此让人见笑的小东西竟然得了奖,并且还被打印放大了,张贴在离退休职工活动中心的走廊里供大家欣赏!单位不少老同志看了,又找我给他们打印、拷贝,让我为此忙活了好几天。于是我想,不如也放在这里吧,让年轻的朋友们得空也来看看。但不知上年纪人想到的这些个东西,是否能得到各位小年青的认同。如若有认同的地方,书虫自然很高兴;倘若毫不认同,权且当个笑话吧!最起码,能博得大家一笑,也是好的。 想吃星星的孩子 1o岁的女儿头脑中充满了幻想,特别喜欢“研究”浩瀚的太空,读了一些这方面的书籍后,还真能讲出来不少东西。每当听她兴致勃勃地谈论宇宙、太阳系、飞碟、太空人、彗星、陨石……时,我就会想起她小时候曾经给我出的一个难题,一个我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那是女儿两岁时,我带她回老家小住。老家在农村。当时正逢盛夏,每到晚上,屋子里总是很闷热,所以,全家人喜欢围坐在院子里纳凉,拉家常。记得在一个微风习习,非常晴朗的晚上,女儿忽然对繁星闪烁的夜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眨巴着小眼睛好奇地望着满天的星星,问我:“怎么姥姥家的星星比咱们那里的多?” 我耐心地告诉她:“因为咱们那里的晚上,电灯太多。地面上太亮了,所以看不出来星星。其实,城里天空中的星星,和老家一样多!” 她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但马上又叫起来:“妈妈,我要吃星星!” 听到这个甜甜的要求,我几秒钟内没有回过神来。人常说,独生子女是宝贝,要星星不能给月亮,其实,星星和月亮都给不了啊!父母直瞧我乐,看我怎么“对付”这个小人儿。女儿看我没有回答,开始撒娇了,拉着我的手噘起了小嘴儿:“我就是要吃星星嘛,妈妈给我摘几颗!” 我得赶快想法儿说服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一个能够让她听得懂,接受得了的好办法,于是只好说:“星星不能吃呀。再说,它离我们太远了,妈妈够不着啊!” 女儿却不信:“星星亮亮的,肯定很好吃,妈妈踩个梯子上房顶去,拿个长杆子,把星星扒拉下来,装在口袋里,下房来再放在盆子里洗一洗,你把它们炒一炒,盛在盘子里给我吃!” 天哪!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还好像满有道理似的。看来说服不了她,我只好带她上房顶去,让她看看星星到底能不能够得着。但见她手举细细的长杆踮起小脚用劲地够,现实在够不着时,又将长杆塞在我手里说:“妈妈胳膊长,也许能够着!” 看看妈妈也够不着,这才作罢;但心里还在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吃到几颗亮亮的星星! 直到过了很长时间,女儿才明白,星星确实不能吃! 一次,我给她讲起这桩事情,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直说:“我小时候好傻呀!” 当一个人回往事时,总会现一些目前自己认为很傻,但当时认为并不傻,甚至很聪明的事情。这是必然的,因为人总是在不断地成熟,不断地完善自身。而在人的一生中,最纯真的时候要数童年时代了,那份纯真有着动人的美,那份纯真能打动每一个人的心灵。 看着日益成长的女儿,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小时候的许多趣事。真希望她在装备知识的同时,能永远保持一份可贵的童心。 ★★★★★★★★★★★★★★★★★★★★★★★★★★★★★★★★★★★★★★★★★★★★★★★★★★★★★★★★★★★★ 这篇短文儿,是我2o余年前写的。所记述的,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才刚满两岁时候生过的一件小事。当时,我第一次带她回农村老家小住,在姥姥家过的两岁生日。在那些日子里,已经能跑会跳,嘴巴很巧,非常活泼可爱的女儿,给全家人带来了无比的欢乐。而与此同时,也给我留下了一个永远忘不了的记忆:女儿想吃星星,但我却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2o余年前一个周日的午后,我闲来无事,忽然想到应该把此事记下来,于是就提笔写了以上文字。由于记忆犹新,我仅仅用了不消一刻钟就写就了。从头检查一遍,感觉很满意,就从书架上找到一个信封,写上家里一直订阅的一份本市日报的投稿地址。将小稿装入后,我就信步下楼,去近在咫尺的邮局,花8分钱买一枚邮票,将此生第一封投稿信件走了。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周之后,这篇小稿件就一字未动全文刊出了。很快,报社给我寄来5o元稿费。要知道,那可是我当时半月的工资啊!而更重要的是,我的兴手之作竟然得到了此份本市最火报刊的认可!这让从小就喜欢文学,但却一直没有在这上面投入过任何精力的我很是惊喜。 从此以后,我开始热衷于用笔书写。当然,我在工作期间所写的,基本上都是与所从事工作有关的东西,包括相关的研究报告和各种题目的论文。偶尔地,也写一些与生活、育儿和家庭教育有关小短文儿。 满58岁退休闲居后,我一直放不下这个喜欢摆弄文字的嗜好,只是所写东西的侧重点彻底调换了。偶尔地,我为应付几家专业杂志社的约稿,还会写一些专业论文,也为出版社翻译过两本专业书籍。然而投入精力最多的,是精心创作了自己最钟爱的《民间春秋》。在此之前,我还写了一部6万多字的中篇,是有关育儿和家庭教育方面的。《民间春秋》我拿来起点;而那部中篇,只是打印了有限的几份,分别送给了正在带孩子的亲朋好友;另外还给几位年轻朋友各拷贝了一份。之后,她就一直沉睡在我的计算机里。 说得远了,扯回来吧: 感谢我可爱的女儿,是她天真无邪的童心,激活了我潜意识中的文学爱好! 感谢本市日报社的那位不知名的编辑,是他,亦或是她的肯,让我对自己树立了信心!并且从此以后辛勤笔耕2o余年。而由此,使我的工作小有成绩,生活也过得异常充实! 还感谢朋友们喜欢《民间春秋》,支持书虫在签约无望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完成了5o多万字的完本新书!并且在完本之后,你们还继续支持书虫完成了艰苦的一修,继而进行相对轻松的二修! 书虫会在相对轻松的二修间隙,将自己还能够捡拾到的这些年来的蹩脚拙作放在“消遣小作品”分卷内与大家共享,一起回味这些年的苦与乐! 书友之间的苦与乐是相通的! 让我们闲暇时候,在这里见! 养物趣 大多数小孩子都喜欢小猫呀,小狗呀这些小动物,记得我小时侯就特别喜欢小鸡。每当盛夏日里挑着大箩筐卖小鸡的“鸡货郎”来到村里时,总要迫不及待地亲自挑选买上几只捧回家中精心喂养。有一次,看着刚刚买回来的几只小鸡中,有一只橘黄色的小绒团团特别机灵可爱,实在是越看越喜欢,最后竟捧到面前瞪大眼睛仔细观瞧,结果被这只同样好奇的小鸡啄了眼睛,还生生地疼了好一会儿呢。我想,它大概是从我眼睛的瞳孔内看到了它自己的影子,还以为是里边也有一只小鸡,就用嘴啄着玩吧。 先生说,他小时侯最喜欢小兔子,为了给小兔子拔草,没有少受辛苦。 现在回想起来,在6o年代的农村,养鸡、养兔实际上是一项很有价值的家庭副业呢,不是曾经有“老母鸡是家庭银行”的说法吗。所以,当小孩子将那些小动物们养大不再那么喜欢了将其移交给父母时,大人们也很乐意接受,因为他们很愿意将卖鸡、卖鸡蛋、卖兔子的收入用来给孩子们教学费、买书包课本笔墨,甚至购买新衣,或者用作其他家庭开支。当然,“割尾巴”的特殊时期是不可以“长尾巴”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女儿出生时逢盛世,到她稍晓事理时,我们的国家已经开始大踏步地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当然,她出生成长都在都市,面貌一新的农村老家只是她特别喜欢的乡村休闲处所而已,偶尔回去小住就越显得新奇和亲切。她喜欢那里的骡子、那里的马,以及那里的小羊、小猫、小狗、肥猪、鸡、鸭、鹅……记得她蹒跚学步时,曾经赶着鸡鸭满院子跑;能跑会跳后,曾经用自己的小碗儿给小羊羔为水,把给她剔去鱼刺的大块鱼肉喂了小猫,还将用来喝水的奶瓶掉进养着一窝猪崽子的猪栏里…… 自己动手养小动物是女儿的一大愿望。当然,也包括养一些她喜欢的昆虫。回想起来,她亲手养过的第一个生灵应该是一只黄中带绿,个头挺大的螳螂吧,是爸爸给她从楼前的丝瓜架上捉到的。螳螂生性凶悍好斗不识善主,竟然用有力的前足狠很地夹女儿细嫩的小小手指。看到螳螂如此不高兴,女儿只好说:“放了它吧,它不高兴跟我做朋友!” 几天后,她又在幼儿园门口的草地里捉住一只蚱蜢,小心地用两个指头捏着递在我的面前,央求我用一跟粗线将其栓起来。之后,女儿就把这只不走运的蚱蜢栓在窗框旁,当宝贝一样养了起来,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在大院儿里寻找盛开着的葫芦花给它喂食,无奈它拒食誓死不吃任何东西,仁慈心十足的女儿担心它会饿死,只好恋恋不舍地送其回家。 同一年的秋天,女儿又亲手捉住两只蛐蛐儿。这一次,她没有“捆绑”两只“宠物”,而是将它们养在一个大纸盒里,一日三餐用我洗干净的绿叶蔬菜中最嫩的菜心尖儿喂养它们。她将大纸盒放在床头柜上,每天晚上都在蛐蛐儿的鸣叫声中甜甜入睡。一天晚上,蛐蛐儿的叫声忽然从客厅的沙底下传了出来,原来是纸盒盖子变了形,蛐蛐儿从不宽的缝隙中爬了出来。当时正好听说有因为昆虫爬进电视机而引起电视机短路的“事件”,于是劝说女儿放弃饲养蛐蛐儿。就这样,在女儿的帮助下,我们连夜将这两只不安分的蛐蛐儿请出了家门。 看到壁虎在纱窗上捕食蚊子的壮观场面后,女儿一心一意要多多驯养几只壁虎,以让其为我家消灭蚊子。一日,我看到办公室的窗上停着一只,就将其抓获送给女儿。当我把装着壁虎的塑料袋子交到女儿手上时,她高兴得跳了起来,隔着薄薄的塑料袋子不停地用小手轻轻地抚摩壁虎的身子,但用什么办法来驯养这只看起来非常友善的壁虎呢?女儿真的犯愁了。 我和她爸爸建议:干脆把它放到我家纱窗上,让它自由自在地捕捉蚊子,为我家安然度夏站岗吧! 女儿想想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亲自打开塑料袋子将壁虎放了出来。看着这只壁虎“哧溜”一下钻进窗框旁边的夹缝中,女儿放心地笑了,高兴地说:“它就住在窗户边上,出来捉蚊子不用跑远路。有它站岗,我晚上睡觉再也不用担心蚊子了!” 之后的许多天,每天午饭后送女儿去幼儿园午睡前,我都得抱她起来,好让她看看壁虎是否在家休息。 一年夏天临离开姥姥家时,表哥特地从村边的小河里给她抓了数条小鱼,她一路上小心保护着将它们带回家中,并将一部分转送给几个要好的朋友。她们经常聚在一起交流饲养经验,盼望着这些小鱼快快长大了再生出许多许多的小小鱼。但鱼缸里怎能养得了河鱼呢?女儿和朋友们的美好愿望终未能实现。 刚上小学时,一次放学回来,女儿的手里竟然捏着两只螃蟹!看着这两只张牙舞爪的家伙,我真有点儿不敢伸手接过来。 女儿说:“快拿个脸盆来,放上半盆水。卖螃蟹的叔叔说了,要放在水里养!” 就这样,两只螃蟹在我家的脸盆里定居下来。 女儿把脸盆端到阳台的一个大桌子上,每天用虾米喂养它们。但后来现,这两位“武将”很不和气,经常挥动大螯足狠恨对打。一天,其中的一只竟被对方搞掉了一条腿。女儿看了心里很不好受,她想了一想说:“它们既然不愿意生活在一起,就将它们分开喂养吧” 随即,亲自动手将受伤了的一只拿出来放在另一个脸盆里。但分开了之后,它们又嫌寂寞,最后均爬离水盆不知去向,很可能是从开着的阳台窗户爬到楼外草地里去了。女儿对此倒也感到释然,说:“草地边上就有水沟,它们到那里自由自地玩儿,去找自己的朋友,也许更好!” 小鸡和小鹌鹑也是女儿分两次从学校门口买到后,用小手捂着带回来的。先捂回来的是一只米黄色的小鸡,女儿自己将小鸡放在一个大纸盒里,用凉水泡小米外加碎菜叶精心喂养起来。看着女儿如此喜欢,我们真不忍心扫她的兴,但单位的家属区是严禁饲养家畜家禽的,于是耐心劝说女儿将其送给有条件饲养的同学。没有办法,女儿只好噘着嘴将喂养了一周的小鸡连同喂小鸡的小碗一起送给了离我们单位不远的一位同学,好象后来还专门跑去看视过几次。 隔了不久,想不到女儿又用小手捂回来一只刚出壳的小鹌鹑!当时,我正好端个塑料小筐去门口买菜,刚巧赶上单位的接送车回来了,女儿一下车老远就冲着我喊:“妈妈快来,我要把小鹌鹑放在筐子里!” 她汗津津地跑到我面前说:“妈妈,这次不是小鸡,是鹌鹑!” 说着松开小手,筐子里立刻出现了一只“叽叽”叫的褐黑色的小东西。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小鹌鹑,故也感到十分新奇,但它同样是家禽呀!我不想马上说出来不能养让女儿再次失望,决定让她喂养一段时间再说。女儿将这只宝贝端回家中,用喂养小鸡的办法喂养它,但它无论如何也不吃一粒米,喝一滴水。 女儿想想说:“也许是因为它太小了,还不会吃米!那就拿奶来喂吧!” 于是找出来自己吃的“山阴”牌奶粉,亲手冲了小半碗摆在小鹌鹑面前,可这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还是死活不愿意张嘴喝。天快黑了,小鹌鹑滴水未进,怎么办呢?女儿急得连晚饭也没有吃好。 我鼓励女儿说:“最好能想法儿喂它一点儿!” 于是,女儿小心地掰开小鹌鹑的小小嘴巴,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给它喂奶。最后,倒是喂进去一些,小鹌鹑的嗉囊里明显地鼓起一个小小的奶包,但却将本来茸茸的羽毛给弄得一塌糊涂。如此,女儿又担心它会受凉,问我要了些新棉花,将小鹌鹑小心地包裹起来,只将它的半个小脑袋露在外面。然后,她将这只用新棉花包起来的小鹌鹑放在一个小纸盒内,再将小纸盒放到台灯下面,还把灯罩按得低低的。最后,又打开台灯,说是这样可以使小鹌鹑感觉暖和一些。一切安排好后,这才放心地上床睡觉去。可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却现这只小东西已经一动不动了。 女儿伤心地哭了。 我劝她说:“你已经尽力了,是它没有福气。再说,它不吃东西,谁也养不活它的。” 女儿含着眼泪点点头,将可怜的小鹌鹑装在一个信封内,嘱咐我一定替她将其埋到墙外的菜地里边去。 之后,女儿还66续续养过一只乖巧的野蜗牛、一只漂亮的小龙虾、一只淘气的小乌龟……此外,还从邻居家借养过一只既象小猪又象大老鼠一样的不知什么动物,但一直没有如愿养过小猫、小狗和小兔子。追其原因之一,是我害怕麻烦,因为我曾亲眼目睹不少养“宠物”者,由于饲养日久生情,养之不易,弃之又不忍,实在是自找辛苦;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让“宠物”耗费我们太多的宝贵时间,因此间曾多次有意地给女儿灌输一些所谓的“玩物丧志”一类的思想。但很显然,这种思想女儿并没有接受多少,因为,她还在经常变换着题目提出来要饲养一些她所向往能够饲养到的动物,比如说,她看到爸爸在峨眉山拍的照片中的小猴子,就非要缠着我们给她买上一只;有一段时间,传闻市区小偷猖獗,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入室行窃,就嚷着要买一只小老虎来喂养,好让小老虎为我家看门,如此等等。 因为一直没有能够完全满足女儿的诸多愿望,心里总是感觉欠欠的,好在女儿浓厚的兴趣始终如一,总在琢磨着下一步该养些什么“宠物”…… ★★★★★★★★★★★★★★★★★★★★★★★★★★★★★★★★★★★★★★★★★★★★★★★★★★★★★★★★★★★★ 当我翻找出这篇小杂文时,距离我记述这些趣事已经过去近2o年了。但细细读着这些文字,感觉就象生在昨天…… 初春的第一棵绿草 若有人问我:“什么事使你最感动?” 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在初春第一次现了一棵小草!” 也许你会不解:“小草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我会郑重地告诉你:“这是生命的向上!尽管历经严冬,它生机盎然!” 我喜爱春天。 有人曾经表见解说:喜欢春天的人,是心地善良而又充满美好幻想的人。这话或许是对的。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当感觉到暖暖的春风开始拂面时,就会欣喜若狂地奔跑在广阔的田野上,满怀激情地放声呼喊:“春天来啦,天气暖啦,小草芽,杏树开花……” 稚气的狂欢,曾引起多少父老乡亲们的驻足感叹:看看这个疯丫头!每年都是这样是,有什么新奇的? 孩童时代的每一个春天里,从第一次现淡绿色的草尖尖露出地面开始,我便开始了自己别致的观春赏春日程:每天清晨太阳出山之前,我必然早早起床,独自出门去观看那些可爱的小草们。我家就在村边上,院门前就是大片的田野,百步开外有一条四季流淌的小河。日日见长的小草,清香的空气,潺潺的流水,这些无可比拟的美丽让我留恋忘返,浮想联翩…… 偶尔,我会劝说几个小伙伴儿与我一同前往,但去不了两次,他(她)们便赖在被窝里叫不起来了。而我却一如既往,从初春见绿一直到繁花遍地,从不间断。那种晨露湿衣的感觉,那种披着朝晖捧一束带着露水珠儿的野花儿归家时的心情,是旁人所体验不到的。这种特别快乐美好的感觉,曾经伴随我度过了多少永生难忘的童年时光啊! 记得上大学期间,早春晨起去宿舍旁边的植物园看小草,还成为同舍学友的笑柄! 成家后一直身居闹市,虽然不再有便利的条件和太多的闲暇在春天里日日早游了,但早春观赏新绿的习惯却实在改不了。每年早春,总要抽空拉上家人一起到野外几次,名曰“踏青”。只是在我生命低谷的那两年…… 我一生辛劳的母亲来不及和我道别就溘然撒手后的两个春天里,我没有想起来去看看小草。在那两年里,当我感觉到气温已经不再寒冷时,头顶上浓密的树叶,早已经奏响高昂的夏日之歌了。 当第三个春天到来时,我终于又能比较平静地用一贯的仪式,去迎接那个春天里新的绿色生命了。肃然看着那一丛丛柔嫩而充满生机的新草,突然间悟到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道理:四季轮回,年复一年,凡有生命者,皆是去去来来啊!生生息息,原本自然也,而宇宙万物皆永存,人也一样,生生不息……好好享受阳光吧,对得起我的根;盎然向上吧,对得起在头顶三尺之上俯望着我的慈母之灵魂! 之后的每一个早春,我都会尽可能多地拉着家人去“踏青”,去看望小草们。 一年又一年的“踏青”,孩子长大成人学业有成。更可喜的是,她也养成了很喜欢“踏青”的习惯,有了自己热爱的工作和幸福的生活! 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住所周围都变成了柏油马路和高楼大厦,去“踏青”越来越不方便了。好在后来家里买了车,先生为了满足我的这个嗜好,会在早春的每个礼拜天专门开车和我一起去城郊农田里看小草,偶尔还会顺便挖一些野菜回来,其乐无穷。 如今,我和先生已经在同一年退休,应该说闲暇多了,但我俩各有事做,时间显得更不够用了。尽管如此,早春开车去郊外尽情地赏春踏青,是雷打不动的。 在我今生的每一个早春,我都会去看望小草们,只要我还能来到它们的身边。 因为,春天里有太多的美好和憧憬。看着小草们我会想:春天是播种、芽、生根、出苗的季节,而劳作在夏,收获在秋。只有善于现,敢于想象,勇于播种理想,勤于耕耘拼搏的人,才有希望在金秋十月获得累累硕果! 每一年春天次与小草相逢,我都会想:诚然我是一棵小草,今年的旅程也已经在春光中开始…… 如何让不好惹的宝宝听话 一个稚嫩的小生命从呱呱坠地开始就置身于父母亲人的百般呵护之下,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吃、喝、拉、撒、睡,照顾得无微不至。真可谓,喜、忧、甘、苦、乐,全源育儿中,而可爱的小家伙对于父母亲人的依恋自然没得说。但是,随着孩子的日益长大,他(她)们作为一个独立人的意识就越来越明显了。长到三岁左右的时候,他(她)们已经不再是总爱呆在父母身边,或者依偎在母亲怀里的乖宝宝了。他(她)们不但会跑,会跳,还会做一些简单的游戏,会亮着奶声奶气的小嗓子背诵或者吟唱儿歌,能复述小故事,等等,这些都是令父母非常欣慰的事情。但与此同时,他(她)们也会用自己的小脑瓜儿思考一些事情,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根据以往的经验和自己的新现,向父母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和要求。其中,有一些问题常常令父母瞠目结舌,而有一些要求又常常让父母觉得非常无理。 面对这些情况,回答孩子问题时搪塞应付蒙混过关者有,对待孩子的不合理要求一味地迁就或者打骂训斥者有,但这些做法都是非常不正确的。殊不知在孩子学习知识寻求答案时,倘若得不到正确的回答和引导,轻者会使他(她)们就某一问题留下一个错误的认识,重者则会让他(她)们学到一种遇事不认真,不负责任的态度;久而久之,其害无穷!而孩子在尚不明白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时,如果不加选择的一味迁就或者强横拒绝,也只会助长孩子的任性心理或逆反心理;久之,必然会导致孩子养成一种遇事不做思考的不良习惯。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幼儿期是一个人人格塑造的起始阶段,也是最重要的时期。有位教育家曾经说过: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确实是一句至理名言。如果我们哪一天看到一个非常懂礼貌,有教养的孩子,不用问,其父母一定是很优秀的人。 那么,我们到底应该如何来对待不好惹的宝宝呢?我想,不妨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 第一,认真回答宝宝提出来的每一个问题。如果一时回答不了,可以告诉他(她):等爸爸妈妈查找资料,读读书本,或者请教别人以后再回答你。并赞赏和鼓励孩子的求知**,让孩子从小懂得认真学习的重要性。 第二,对于孩子的不合理要求,一定要耐心解释。要做到晓之有理,动之有情,让孩子明白,他(她)的要求为什么是不合理的;而不合理的要求,爸爸妈妈是不能答应的。而绝对不能让宝宝认为他(她)一闹腾,爸爸妈妈就能答应。而且还必须切记:父母亲既不可以粗暴地拒绝甚至打骂孩子,也不可以一边唠叨埋怨,一边满足其要求。 第三,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必须要做到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并言传身教,起好表率作用。只有这样,幼小的孩子才容易在父母的潜移默化中,自然而然地培养形成健康的人格,成为一个爱学习,懂道理的好孩子。 ★★★★★★★★★★★★★★★★★★★★★★★★★★★★★★★★★★★★★★★★★★★★★★★★★★★★★★★★★★★★ 这篇短文儿,是我2o多年前写的。当时,我们的独生女儿还在上幼儿园。育儿的艰辛和快乐,亲眼目睹同龄人爱儿之心相同,但育儿方式各异,无端感慨,就兴手胡诌了自我勉励而已。今日有空,把这些文字敲入电脑了,上来给年轻的书友们看看吧。尽管早已时过境迁,但对于你们爱护培养自己的宝贝疙瘩,或许能有所启迪呢。 牵挂 带着一种被放飞的小鸟一样的感觉踏上了北上之旅。 旅途的颠簸算不了什么,而放飞后的自由自在才是既宝贵又难得的。 按计划下榻于一个距离要去办事的几个地方较近,且条件和价格也能接受的旅馆内,心情更加好。 大北方的天儿亮得真早!尽管前一天紧张奔波的疲劳还没有全部消除,但不习惯于晨睡的我还是早早地醒来了。望望窗外明亮的天光,心想该有7点钟了吧。平时习惯了跟着家里和办公室内的时钟上、下班的我,从来不带表的,即使出差也没有想起来找块表带上。但待到洗漱完毕去服务台买饭票时才现,时间还不到6:2o!看来,人体的生物钟是不可抗拒的啊!想不到今天免做早餐的我,仍然是按照平时的习惯,在大约6点钟的时候醒来并起床的。想想同屋的旅友尚在酣睡,真不好意思再弄出什么响动打扰她们了。于是,我决定下楼走走。本来嘛,晨练曾经是我当年的一大喜好呢!今早异地重温,想来应该不错。 眼下老公和我正是人到中年,彼此的工作都很忙,女儿正上中学,双方的老人都需要时不时地出力照顾。说一句“人到中年万事愁”,虽说是显得有点儿太悲观了,但作为曾接受国家高等教育的我俩来说,既希望做好工作事业有成,家里还得照顾老幼,其中甘苦可想而知。由于工作忙,每天晚上我俩几乎是轮流着加班,保证留一个人在家照管孩子做家务。当然,留家者也并不见得轻松多少!且不说洗衣服、收拾屋子等永远也干不完的家务活儿,只是照顾孩子喝水、吃水果;帮助其查字典、包书皮儿;为其铺床、放洗澡水等等,就够累人的了。时下的中学生同样在开夜车,孩子上床睡觉的时间根本就不比大人早。因此间,大人孩子都感觉睡不够觉。然而,新一天的早晨不会因为前一天的晚睡而推迟到来。于是乎,早晨起床,就成为我家大小人等最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家的日子里,老公每天早晨总也不想离开床,但他很担心我睡过头耽误了给孩子做早饭。因此,每天早晨6点整,一准儿会让一只电子老公鸡喊醒我。对此我并不领情,每每伸手狠狠地“压死”这只兴致勃勃尽职高歌的“cock”后,还要赌气似的再睡上几分钟,直到老公迷迷糊糊地催叫几次,才很不情愿地走向厨房。偶得闲暇,听到别人谈论人家老公如何如何为贪睡的妻儿尽心准备早餐时,心里就会涌上来十二分的不平衡,也为此曾无数次过狠:看我出差不在家的日子你们怎么过!然而,说归说,每次出差前,总还是要想方设法地为他们多多地准备些现成的食物,多多地洗好几样耐存放的鲜菜,再炖几斤瘦肉……但事有凑巧,这次出差完全是临时决定的,走之前实在来不及为他俩准备什么了。临出门拉开冰箱找找,只现几袋冻饺子、一把青菜和几棵大葱。看着父女俩可怜巴巴的目光,我硬着心肠甩处一句“痛快”话:“不管你们了,我只管免几天早起,吃几顿现成饭去!” 然而此时,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当我漫步在招待所开满绚丽鲜花的花坛周围,不再需要亲自操劳就将获得一份早餐,且早餐后也将不必再忙于洗锅刷碗并手忙脚乱地为下一顿饭做准备时,心里却一幕幕地想象着远在千里之外我家那不算太大的几间居室中,正东一头,西一头笨拙地奔于晨战的老公。可以肯定,他此时正一边煮着冻饺子,一边一遍遍地催叫女儿起床。也许,这时候广播通知说又要停水了,他还得赶快接满所有的盆盆罐罐;也许电话铃也凑热闹响个不停……忙乱一阵跑到灶前一看,哇!饺子都成片儿汤了!没好气地盛一碗出来,一边挥动扇子扇热气儿,一边喊女儿赶快洗漱,但小家伙就是蹲在厕所不肯出来,还一个劲儿地喊叫着:“爸爸,快给我送表来!” 抬头瞥一眼石英大挂钟:再有5分钟,独自骑自行车上学的女儿就该出了! 于是急出一头汗…… 远远看见招待所食堂的门已经打开了,人们端着饭盒进进出出,我全无食欲…… 唉,仔细计划一下,赶快完事情打道回府吧。看来,今天的现成早餐是好歹吃不出味儿来喽。 ★★★★★★★★★★★★★★★★★★★★★★★★★★★★★★★★★★★★★★★★★★★★★★★★★★★★★★★★★★★★ 这篇短文儿,是2ooo年在本市广播电视报上刊出的。所记述的,是我一次去北京出差时的所思所想。当时,此报刊正在举办《我爱我家》主题征文活动,就兴手写了投稿的。 由于昨天的扫描图片显示不了,影响了朋友们阅读,书虫深感抱歉!为了不再耽误朋友们阅读,我今天尽快敲字上来了。 如果扫描图片能够显示,我会省些劲儿啊! 编织生活 提起编织,在我来说已有3o多年的历史了。 记得第一件制品是一双用白粗线织的袜子。当时正上小学,学业不算紧张,课余时间玩儿腻了,就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学起这活计来。农村的孩子学编织,这在当时还是非常新鲜的事情。于是在某一天的晚饭后,我婉转地将所有的想法都说给母亲,想不到母亲竟然满口答应;更想不到的是,就在我第二天放学后像往常一样会到家里时,母亲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大把白粗线和4根用簪别直了的编织针!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几样东西在当时对母亲来说并不那么容易,也许为了这几样东西,母亲在那少得不能再少的日常费用中,不知道得精打细算多少天才能挪得出来。我好感动!正是为了回报母亲的理解与支持之恩,我将自己的第一件作品送给了母亲——一双洁白的袜子! 上大学时,学校一度掀起了一场好大的编织热。课余饭后,几乎所有的女同学手里都不闲着,彼此之间竞技竞,如火如荼。在这场竞赛中,我只为正在上师范学校的弟弟织了一件晴纶毛线的毛衣。想到一辈子身居高等学府不容易,应该惜此良机,抓紧一切时间尽量多地汲取各个方面的科学知识才是正事,故心甘情愿地退出了热火朝天的竞技场,一头扎入到清静幽香的书海中不得自拔。直到毕业留校任教近5年间,我几乎再没有搞出任何编织作品。真正从心灵深处唤起编制灵感的是在临近结婚前。 在一心苦读加埋头工作多年之后,无意之间被丘比特神箭射中。当时,那个将成为我丈夫的大男孩还有能力为我买了一套一般面料的衣服、一件半长的呢子大意和一双皮鞋,而我却只买得起三斤半纯毛线,亲手为他编织了一身毛衣。我之所能虽说只是这几斤毛线,但一针一线编织进去了我浓浓的情意。当准丈夫穿起来这一身我亲手为他编织的,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身纯毛线的新毛衣时,脸上泛现出来的光辉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 结婚后,随着女儿的加入,小家庭变得更加温馨也更加繁忙,欢声笑语与怨声载道如昼夜轮回一般永无休止地交替进行着。冬去春来中,女儿由一个小不点儿黄毛丫头出落成婷婷少女,想当年那个身材魁梧的大男孩在为人夫为人父之后,大大方方地生出来一个“将军肚”,显得更加块头十足精神抖擞,而我则用几副竹针和各色线团,清清楚楚记录下来了他们父女俩一分一豪的形体变化。当然,编织的间隙,也偶与父女俩磋商棋艺、品读新书、研讨学问,但毋庸置疑,在我的闲暇时间内,编织始终占领着绝对优势的地位。 放眼芸芸众生,业余爱好各有不同,但居家过日子,难离编织。目前,虽说编织机已经盛行开来,但其总归不能完全取代手工编织。有人将编制视为负担,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谓累人。不过,但凡是喜爱编织的人,相信一定有与我相同的感受。事实上,编织作为一种业余爱好,确能修身养性,还能锻炼手指有益于大脑神经功能的调节,亦能传递一份深深的情怀,其效果犹如男士们垂钓而又胜于垂钓。垂钓者静候半日,虽然说自身心气得以养息,但却锻炼不了体能,还有可能全无物质收获;可编织者消疲静气的每时每刻,不但锻炼了手指有益于大脑,而且纤手下还总会变换出一份值得欣赏的成绩来! 作为职业女性来说,事业、家庭双层重担,哪一头要做出个样子来都不容易,可谁又甘心让黄金般的年华虚度呢?!谁又能保证思绪的天空中永远都是丽日和风呢?!试试看,当你工作已毕,家务皆完,但心情不畅,笑不出来时;当你为琐事焦虑、强按怒火,可无名怒火仍然欲往上窜时,不妨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地拿起你没有织完的毛衣和织针…… 当然,在愉快的心境中开始编织就更是一件大乐事了;因为,你此时的心境是由愉悦的此岸向娴静的彼岸过渡的,可谓更加妙哉。 ★★★★★★★★★★★★★★★★★★★★★★★★★★★★★★★★★★★★★★★★★★★★★★★★★★★★★★★★★★★★ 这篇短文儿,是1996年在本市广播电视报“苦乐年华”专栏刊出的,只是一些婆婆妈妈的唠叨而已。手工编织对于眼下的年青人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但对于我们那一代人的家庭主妇们来说,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种技能。当时,全家人的秋冬毛衣,都必须得她们亲力亲为。然而,看死枯燥的编织中是蕴含有很多乐趣的,其中不但有编织花样编制新衣的喜悦,也有修养心志调理思绪的成分在内。我当时写此文的意义,大概就在于此吧。 网站显示不了扫描图片,让书虫敲得有些费劲。以后,书虫只将短小的几篇敲了布吧,长的文章就算了。 杂粮情节 我从小生长在北方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山村小镇,那里的气候常年干旱多风,自然条件不算优越,但家乡的五谷杂稂却生长得蛮好。有着丰富种值经验的父老们,总会因地制宜且不违农时地在大大小小的地块上,穿插种植上各种杂七杂八的庄稼。因此,那遍布于每一个坑坑洼洼、山山梁梁的忠实可爱的土地上,每年每季都在变换着不同的图案。正是这些美面的图案中结出来的硕果,养育了我特别健壮的体魄,同时也使我与玉米、高粱、豆子、黍子、荞麦……五谷杂浪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我虽身居都市多年,但家乡土地上五谷杂粮的矫姿,依然留恋于梦怀;记忆中五谷杂粮的清香,常常使我对精粉细米索然无味。因此,总是在想方设法地购买一些玉米粉、高粱面、豆子、荞麦面……以解渴求,但却又很难真正品尝得到记忆中儿时喜食新粮时那种美妙的感受了。每每此时,总也免不了一番感慨。 近些年来,由于政策对路,国家经济展很快,人民生活水平普遍大幅度提高。就拿饮食条件来说,都市人家的餐桌上,已经很难见到粗粮了,至于杂狼,就更不可能了。然而,一味单调的精谷细米,无疑会导致饮食成分中的纤维物质长期缺少。这样的饮食结构,一方面会使机体营失调,抵抗力降低,表现为胖而不壮的体质;另一方面还极易引一系列俗称富贵病的新时期疾病,譬如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脂肪肝、脂肪脑,等等。 前段时间,笔者曾看到过国外的一则报道,讲的是外国某医院将一批采用了药物治疗,但效果不明显的糖尿病患者,统统“放逐”到了具备一定生存条件的野外去,让其完全地回归到大自然之中,以采集野菜、野果为生。然而就是这一创举,使相当一部分患者得以康复,从而取得了用现代医药科研技术所解决不了的难题。当然,用这个办法医治所有的现代病也并非完全适用和可取,但从中所得到的启示却是值得深思的。 我国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亦总结出了大量宝贵的生活经验。在《十叟长寿歌》中就有这么一句为“淡泊甘蔬糗”,意即欲求健康长寿,需多吃粗粮素食和蔬菜水果。这是很有科学道理的。这是因为,粗粮素食和蔬菜水果中含有大量的纤维素、半纤维素和果胶等,这些物质在体内的分解和利用率不高,但却对人体具有特殊的生理功能,不但能促进肠道蠕动,使消化道畅通,从而加快体内有害物质的排泄,而且还能降低血清中的胆固醇,防止动脉粥样硬化的生。 再回想儿时在乡村生活的那些年,简朴的生活……香甜的五谷杂粮……活泼可爱像石头蛋儿一样结实的孩子们……六、七十岁,甚至七十多、八十多岁了,依然还能挺着笔直的腰板儿,在爽朗的笑声中播撒丰收希望的老人……这一切的一切就当今的都市人来说,又是多么的令人羡慕啊! 我怀念儿时的乡村生活,更深深地怀念家乡的五谷杂粮!什么时候,人们的饮食意识才能真正从追求所谓的“高水准”转变过来?而又到什么时候,都市人的餐桌上才能飘出天然五谷的清香呢?! ★★★★★★★★★★★★★★★★★★★★★★★★★★★★★★★★★★★★★★★★★★★★★★★★★★★★★★★★★★★★ 这篇短文儿,是1996年在本市广播电视报“人生冲浪板”专栏刊出的,没有多少欣赏价值,但对于如何调节都市人的饮食结构,或许有点儿用处。 圆圆的世界 稚嫩的生命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在爱的氛围中成长,世上的一切对他(她)都是额外恩宠的。于是,他(她)非常地热爱这个世界,这个对他(她)来说完美无缺的,圆圆的世界。 记得女儿刚满两岁时,曾经将我的相片翻过来掉过去仔细看了几遍,然后不解地问我:“妈妈,相片上怎么没有后背?” 在她眼里,相片是应该有后背的;因为相片上是妈妈,而妈妈是有后背的呀! 还有一次,那是这件事情过后不久,她又问我和爱人:“为什么我跟你们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跟别人生活在一起呢?” 当告诉她,因为她是我们俩生的时,她竟问:“你们俩可怎么生我呀?” 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我俩愣神的两秒钟内,她小眼睛一亮,马上就自己找出了答案,兴奋地大声叫起来:“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是爸爸生胳膊妈妈生腿!” 这是一个多么富有想象力的答案啊!面对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我们只有认同。 其实,圆圆的世界对于孩子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因为圆圆的世界有利于孩子爱心的铸造和童心的宣泄,这是幼小孩子的身心健康所必需的。每一对父母,每一个家庭,每一座幼儿园,每一座学校乃至全社会,都应该为给孩子们创造一个融合美好的成长氛围而努力,让孩子们能够在一个健康向上的环境中逐步建立,直到拥有一种积极健全的人格。这种拥有是孩子的人生之本,在孩子的一生中将会受益匪浅!昼夜交替,四季轮回,幼小的孩子终会一天天长大的。在他(她)成长的岁月中,他(她)会慢慢地认识到世界的缤纷!那时,他(她)会借助于圆圆世界赋予他(她)的爱心,用成长中获得的智慧和力量,去迎接五彩缤纷的世界,去创造辉煌的人生! ★★★★★★★★★★★★★★★★★★★★★★★★★★★★★★★★★★★★★★★★★★★★★★★★★★★★★★★★★★★★ 这篇短文儿表于《家长周报》1996年5月2日第4版,可以说是书虫的一篇育儿日记吧。当时所以拿去投稿,只是想把可爱孩子的童稚趣事和由此而引的一些个人想法与同龄人分享的。今天布在这里,也许会被年轻书友们笑掉大牙的。这没有什么不好,那就让在文海中疲惫遨游的朋友们会心一笑吧! 女儿成长中的故事一则 从女儿刚满两岁开始,我就有意识地让她帮我到单位的小卖部买些诸如盐、醋、手绢、线团一类的日用品。当然,也给她一点儿钱,让她自己做主买一些她喜欢的小吃、小玩具一类的东西。久而久之,便培养了女儿选购物品和计划用钱的能力。这样,到她四岁时,已经是一个小小的购物能手了。 一次我出差归来,小卖部的奶奶告诉我这样一件事:一天,我女儿去小卖部买果丹皮,现小卖部的奶奶将一根果丹皮以3角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带孩子的阿姨。女儿眨巴着小眼睛没露声色。等到阿姨走后,女儿很认真地跟奶奶说:“奶奶,您刚才卖给那个阿姨的果丹皮只收了3角钱,可是为什么昨天却卖我5角钱呢?”奶奶忽然想起来,昨天确实是搞错了,因为果丹皮有两种,大一点儿的卖5角,小一点儿的卖3交。她昨天错将3角钱的一根,当5角钱的卖给我女儿了。于是奶奶说:“昨天是奶奶搞错了,多收了你两角钱!”并指着大一点儿的果丹皮说:“这一种的才是5角钱一根!怎么样,奶奶这就把钱退给你吧!”女儿想一想说:“不用退了。这样吧,我今天给您3角钱,您卖给我5角钱的一根吧!” 听了这个“小故事”后,我也颇觉有趣!回家后,我向女儿问起这事,女儿不以为然地说“这没什么呀,都搞对了。”我又问:“为什么你一现问题时不说,而要等到那个阿姨走了以后才问奶奶呢?”女儿很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想让阿姨知道奶奶多收了我钱!如果让阿姨知道了这件事,奶奶会感到不好意思的。”乖乖!我的小丫头真是懂得不少事了! 这件事后,我更加放手地让女子儿单独办一些“更大的”事情,她也越来越“老练”了。现在,女儿已经满11岁,说话办事,俨然一副大人样。对我这个“长不大”的妈妈,偶尔还以师长的神情和语气施以“教诲”,倒弄得我每每哭笑不得,只好暗下决心多学快“长”,以防有朝一日真成了女儿的“顽徒”。 ★★★★★★★★★★★★★★★★★★★★★★★★★★★★★★★★★★★★★★★★★★★★★★★★★★★★★★★★★★★ 这篇短文儿表于《家长周报》1995年6月2日第4版,是书虫很为幼小女儿骄傲的小作。小卖部的那个奶奶当时跟我夸女儿时的神情和说的话,书虫至今记忆犹新;而小小的女儿怎么会把那件小事情处理得如此之好,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所以,家有小孩子的朋友们,千万不要以为你的孩子还小,他(她)什么都不懂;有的时候,他(她)比你还想得多,还聪明得多! 感谢您,老师! 在孩子们的眼里, 你就是上帝! 你说出来的话, 他们字字句句牢牢记心里。 …………………………………………………………………………………… 在你的眼里, 学生个个都是你自己的孩子。 虽然他们将来会有各自的人生故事, 但今天,他们都在你的身旁。 …………………………………………………………………………………… 你将一腔热血和美好年华, 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三尺讲台。 你培育出桃李满天下, 却熬白了一头黑! …………………………………………………………………………………… 蜡烛、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人们这样赞美你。 你却更像一位母亲, 无私地奉献着自己。 …………………………………………………………………………………… 您辛苦了! 尊敬的老师, 亲爱的妈妈, 感谢您! ★★★★★★★★★★★★★★★★★★★★★★★★★★★★★★★★★★★★★★★★★★★★★★★★★★★★★★★★★★★ 这篇小诗表于《家长周报》1995年9月5日第4版。当时,正值那一年的教师节快要到来之际,有上学孩子的同事们就开始议论,应该让自家的孩子给老师送点儿什么礼物了。晚上,我和女儿说起这事,孩子告诉我:“我们老师说了,她只要我们亲手做一个卡片,在卡片上写上想跟她说的话送给她,别的礼物什么也不收!” 在当时,给老师送礼已经很普遍了,但女儿的班主任老师却能够做到这样,实在让我很感动!又联想到这位年轻的小学教师在家长会上说过的话,以及在女儿的作业本上认真写的批语,我不假思索当即就写了这小诗,次日便投稿出版地就在本市的这份《家长周报》了。不到一周,小诗见报,女儿看了很高兴!教师节前夕,女儿放学回家后,神秘地告诉我:“妈妈,今天下午课余活动的时候,我看见高年级的同学在黑板报上抄写你的诗歌呢,我心里说,那是我妈妈写的!” 我笑着说:“好哇,那就当是妈妈送给你们老师的教师节礼物了!”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我这小诗布得晚了,应该在今年的教师节那天,上来送给教师书友们才好啊! 蜗牛死啦 出差整整一周。那一日半上午返家临门,从楼道里高高的小窗口处见卫生间亮着灯,且听到里边洗衣机正在工作,于是懒得找钥匙开门,只管举起拳头擂大鼓。因为门铃故障后一直没有修理,“盼盼”又过于封闭,轻敲之声根本传不到还隔着一扇木门的屋里去,所以只好用如此粗鲁的动作来叫门了。 时值周日,但小学校安排有兴趣班课程,女儿已经赶赴课堂去了,只有老公一人在家。门开了,老公没有像往常迎接我归来时那样露出欣喜的笑容。他默默地接过我的行囊,声音低沉沉地说:“你没有告诉我们怎么养蜗牛,它死啦!” 我乍一到家,根本想不到什么蜗牛,脑子里一时错位,大概样子有点儿犯愣。老公以为我生气了,又补充说:“女儿就说嘛,妈妈会心疼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什么?蜗牛死啦!不会不会,就这几天,蜗牛怎么会死呢!” “真的死啦!干死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家曾经养过的两只小螃蟹,一只擅自爬离水盆,另一只因我忘记添水,不管怎么说,均因为缺水而死。这次父女俩现蜗牛缩回壳内,就误以为蜗牛也给干死啦! 望着老公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仍不住笑出声来:“蜗牛对环境具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它特别喜欢潮湿,只要感觉到周围缺少了水份,就会缩回壳内去,并将壳口封闭起来,进入休眠状态;一旦环境再度适宜,就会马上爬出来的!” 我急着换洗,并没有跑去看蜗牛,因为知道它肯定不会死的!现在既已休眠,就让它多睡些时候也好。哪里想到,我还没有收拾停当,老公就喜滋滋地将养蜗牛的小塑料盒儿捧到了我的面前:“你看,果真没有死,它爬出来啦!” 一副很天真很可爱的憨相。原来,他迫不及待地往盒子里洒了很多水,还特意给蜗牛壳洗了个透澡! 这只蜗牛是我在伺弄放在楼前草地里的几盆花时偶尔现的。当时,它正在花盆旁边的草丛中觅食。看着这个个头颇大,壳体又异常漂亮的小生灵,我真是喜爱,毫不犹豫地带回家中养了起来。女儿和老公亦很喜欢,闲暇了还会认真地观看蜗牛吃食时的样子,想象着它那柔软的身体,怎么能够有利齿来咀嚼!侧耳细听,还真能听得到它咀嚼鲜菜叶时“嚓嚓嚓”的声音呢!可就在我匆匆忙忙出差离家时,却忘了告诉老公怎样来饲养这个小东西。 女儿快放学了,我自觉进入主厨角色,走进厨房准备午饭。饭菜将备好时,女儿回来了。 开门声中,只听到女儿一声问:“妈妈回来了?” “嗯,蜗牛没有死!” 紧接着就是很响亮的一声“叭” 原来,女儿喜极了,抱住低头给她放拖鞋的爸爸的秃脑袋来了一个响亮的吻! 我好感动…… 天知道在此之前的一周内,那只缩回壳儿内休眠去了的野蜗牛,给他们父女俩平添了多少焦虑,几多惆怅啊! 我将带回来的外地美食摆了小半个桌子,又端上来他们最爱吃的饭菜…… 饭后,我应该下楼去了,为我们的蜗牛找几样它爱吃的野味儿…… ★★★★★★★★★★★★★★★★★★★★★★★★★★★★★★★★★★★★★★★★★★★★★★★★★★★★★★★★★★★ 这篇短文儿写于2o多年前,女儿当时正上小学。这篇珍藏随笔,书虫并没有想着拿去投稿。今天找出来敲入电脑,上来和朋友们分享。 与女儿第一次乘坐飞机的回忆 随着现代化交通工具的不断改革和人们消费水平的日益提高,乘坐飞机早已不再被人们认为是一件多么新鲜的儿了。远途旅行时,乘坐飞机既可以节省时间,又能免受许多旅途辛苦,因此深受大众欢迎。前些年,都市人曾以节假日全家人乘坐小型游览飞机做小范围空中观光为时尚,我家先生也曾一度力劝我和女儿做此游览,无奈女儿坚决不同意,理由是安全第一:不是曾报道过,有一架小型飞机满载乘客环绕市区空中遨游时,因为失控而撞楼的可怕事件吗? 然而事有凑巧,就在一年后的暑假期间,我因为参加一个会议需要远去厦门一趟。因为时间正好赶在女儿的假期里,加之当时手头已经比较宽余,故决定揣上几十张百元钞票携女儿同行,趁会议间隙美美破费一把,好让女儿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临行之时,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坐飞机返回,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娘儿俩还不曾上过天呢!对此,女儿仍持保留意见,理由还是坐飞机不安全。 厦门之行因我的工作安排比原计划紧张不少,无暇好好照顾孩子,加之那里的气温奇高,玩儿兴未尽已经异常辛苦。看看开学日近,女儿返家之心迫不及待,主动提出坐飞机回去。此事如此顺利地解决倒使我颇感意外了一番。而以后的赴机场、登机、乘机,等等,无一不证明这个选择是非常正确的。 因为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先生为此可没有少操心呢!早在告诉他已决定坐飞机回去时,他就反反复复地给我讲了不少怎样换证,怎样检票等等不同于乘坐火车的诸多注意事项。以后,又打了几次电话细细叮嘱,直到拿到机票后告诉他,有本单位的一位老机客与我们娘儿俩同行时,方才放心。 我们乘坐的飞机是一架只载得下百余人的中小型客机,名唤“雅克”,被我和女儿戏称之为“大鸟”。当完成换证、检票,进入候机大厅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壮士即将奔赴沙场的悲壮情愫。女儿亦似有同感,乖乖地坐在我身旁一声不吭。我转念一想又觉得非常好笑,于是忙忙地和女儿聊起来,说一些几天来的趣闻乐见。女儿渐渐地活跃起来,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又不断地跑到临机场跑道的落地大窗前,观瞧一架架66续续起飞和降落的飞机。 登机的时间到了,女儿帮我提着便包,麻利地登上送客车,直达所乘飞机的舱梯。待顺着狭窄的阶梯进入机舱找到座位坐下来后,女儿显得很兴奋。本单位的那位老机客把他的临窗座位调换给了我女儿,她更兴奋了,按按座位扶手上的起卧开关,再支起座位前的小餐桌;放下小餐桌后,又站起来数机舱里的座位数目;最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座位旁边的那个椭圆形的小小窗户上,努力地往外瞧着…… 在轰轰隆隆的马达声中,飞机开始滑跑、起飞、爬高……轻微的颠簸……女儿紧紧地捂着耳朵,半张着嘴巴愣愣地望着我,我示意她从窗户往外看,她扭头往外一瞧就乐了——飞机正飞越一排排高楼往空中爬去,再往前方是几道山梁……女儿小声喊着:“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穿过厚厚的一层云雾之后,异常耀眼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射进机舱。女儿感慨地说:“云层上面的太阳可真亮啊!我们现在离太阳近了些吧?” 我点点头说:“是近了些儿,但与浩瀚的太空相比,这一点儿距离是微不足道的!” 女儿想了想说:“是的,刚才广播里说,飞机的飞行高度才8,ooo米嘛!” 那个可爱的小窗户为女儿的旅途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从这里,女儿观望到了奇异的云海。那些形状不同,风格各异的云,有的象形态逼真的动物和植物,有的象重重群山,有的象茫茫大海,还有的犹如一望无际,且都是新耕过的农田……在阳光下,云的世界泛着七色光彩,而我们恰似缓缓地穿行在这个神奇的童话世界之中……为了能部分地留住这难得的美景,女儿特地举起相机冲着窗外按了几次快门。 飞机出了杭州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女儿困了,伏在小餐桌上睡着了,我也不知不觉进入梦乡。当同伴儿叫醒我们时,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了。 在机场的出站口,当女儿一眼看见前来迎接的父亲时,第一句话就说:“爸爸,坐飞机真好,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看到了云海!哇,空中的感觉……” 又双手合十,满怀深情地说:“谢谢大鸟!” “大鸟?”丈夫不解地问。 “是呀,这只穿云驾雾的大鸟!”我神秘地冲着女儿笑笑。 大家都笑了。 就这样,女儿和我就象凯旋的英雄一样,由专人专车接着,十二分荣耀地返回到阔别仅仅一周半的家里。 ★★★★★★★★★★★★★★★★★★★★★★★★★★★★★★★★★★★★★★★★★★★★★★★★★★★★★★★★★★★ 这篇短文儿写于女儿即将升入初中的那个暑假结束之时。当时,我们娘儿俩刚从厦门归来。乘着娘儿俩第一次乘坐飞机的兴奋心情尚在,就兴手写了这篇随笔收藏起来,作为纪念。今天拿出来和朋友们分享,肯定会让大家笑出声儿的! 给自己放假 偷得浮生一日闲,日影缓缓风拂面;心随白云天外去,逍遥自在赛神仙。 盛夏日北上出差,甚是辛苦。连续几日紧张的奔波,至周末,诸事妥,意在急返。无奈,所能够买得到的最快返程火车票,也是在周末的晚1o点半了。如此,周末整整一个大白天,便成了无所事事的人。当然,可以看看手头现有的资料,或者头脑里拟定一下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但一转念,得!今天什么正事也不做了,我要放自己一天假,只给大脑充氧! 记不清多少年了,一直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整天彻底放松过自己。一旦做出放假一天的决定后,心情特别好。 轻轻松松吃过便当,背起小包来到仅百步开外的市,尽情欣赏一遍各式各样、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衣服、鞋帽、装饰品、玩具……欣赏够了,又久久地停留在食品柜台前。这是个兼具批零售性质的市,品种多且价格便宜。食品柜台内各色干、鲜果点质量上乘,服务人员热情周到,是个购物的好环境。于是,不慌不忙地精心挑选了几样女儿和老公爱吃的干果;又想起老父说过想喝莲子粥,这里的莲子特好,也买一些带回去。 返回住处,突然感觉有点儿犯困,关上门拉上窗帘倒头便睡。窗外不远处叮叮当当的噪声,似乎变成了优美的催眠曲……适逢周末,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起居折腾,倒也非常自在如意。 由于此次出差又忘记了带手表,所以一觉醒来,就有些不知道准确时间了。拉开窗帘坐在床边愣一刻,想想懒得开门去服务台看那个大挂钟了。于是,打开电视等待每半小时一次的时间提示。不一会儿,屏幕上打出:14︰29′45″。唔,午饭早过点了。干脆吃个苹果,再来两根黄瓜,今天的午餐来个“避谷”健身得了,也算是赶时髦呢! 洗把脸,倒杯开水晾着,一边悠闲地看着电视,一边慢慢吃苹果和黄瓜。吃完喝完后,看看日头已近西斜,天气不太热了。于是关了电视,下楼往招待所大院儿里的小花园那边溜达去了。 这个花园实在是不大,但景致颇好。一座别致的假山坐落其间,还有一个清清的水池、若干花卉、一个门球场和一个篮球场。门球场的南北两边,各有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的两侧和顶部,攀爬着碧绿的紫藤;尽管此时已经看不到美丽的紫藤花了,但一串串饱满的果夹不远不近均匀垂吊期间,看着也满有趣儿;在走廊两侧,各有一排干净的木制长凳供人们休闲。是日微风轻拂,坐在长凳上观赏那一串串果夹,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园子里花卉的品种并不新奇,大多是月季、丁香、花秋珍珠梅等,还有几种叫不上名来,但都生长茂盛,花香袭人,时时引来彩蝶飞舞。花坛旁边的水池也不大,但池水清澈见底,一群群无名小鱼快乐地游来游去。这些小鱼一点儿也不怕人,伸手入水,鱼儿们就悠然地穿行于手指之间,有趣极了。 与水池隔开一条便道的门球场内,十几位鹤老人正在兴高采烈地切磋技艺,现场比武。 抬头望去,碧空万里,偶有几朵洁白的云悠悠然然飘向远方,不由人浮想联翩…… 在夕阳的余辉中,一对对情侣、一拨拨儿童、三三两两的中学生分散穿行在林荫覆盖着的园间小道上。情侣们甜蜜地窃窃私语;孩子们顽皮地追逐嬉戏;中学生们则大多手不离书,小走一会儿以后,就坐在绿色走廊下的长凳上或独自学习,或相互间低声讨论些什么。 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串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奶奶,奶奶,喏,喏!” 循声望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池边上多了一个胖胖的小小男孩。小男孩很小,看起来也就一岁多的样子。只见他左手拿着一个黄色的小塑料盒盖子,右手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小勺。此刻,小家伙正举着塑料盒盖子,指指点点地和牵着他一只小手的奶奶说话呢!看来,这祖孙俩心有灵犀,沟通特融洽。 只听奶奶慈祥地对小孙子说:“宝宝,你是要水水吗?” 小男孩点点头。奶奶就从小男孩手里接过塑料盒盖子,伸手从水池里舀起来半盖子水。小男孩高兴地笑了,伸出小手接过来装了水的塑料盒盖子,一勺一勺地又将水放回到池子里…… 我感觉好玩儿,踱步过去俯身观瞧,现在那些个断断续续散散碎碎的水滴周围,竟然引来了群群小鱼;只见它们热切切地在水花周围游来游去,大概是误以为小男孩在给它们喂食呢!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晚风阵阵,气温越来越凉爽。这时候,与门球场隔着几排盆栽的篮球场内又慢慢地聚积起了一伙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看来,随着夜幕的降临,当球场四周的灯光亮起后,一场小赛即将开始…… 而我,也将愉快地结束难得的“FreeTime”,停止“sme11TheF1oers”,再次踏上呼啸南下的列车…… ★★★★★★★★★★★★★★★★★★★★★★★★★★★★★★★★★★★★★★★★★★★★★★★★★★★★★★★★★★★ 这篇随笔,是书虫那天从小花园返回招待所房间里以后写的。那个时候,书虫还很年轻。习惯于玩儿命工作仍然精力充沛的我,在整整清闲了一天以后,尽管“避谷”两餐,但感觉精神好,于是就兴笔写下了这篇日记性质的小东西。写完以后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就折起来夹在笔记本里,收拾起简单的行囊出赶往火车站去了。登车以后没有事干,再拿出来从头看几遍,修改一回,自己笑一回,复又折起来放到了笔记本塑料封皮的夹层里。伸个懒腰准备休息了,但看看坐在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面露难色,且妻子看似行动不变的样子。一问才知道,这位大嫂刚在京城一家大医院做了脊椎手术,夫妻俩今天是出院回家的,但他们只买到了两张上铺…… 不等大哥说完,我赶快起身把自己的下铺让出来,笑着说:“让大嫂在下铺睡吧,我去上铺!你们要是早说了,大嫂就可以早点儿歇息了啊!” 夫妻俩千恩万谢,我却高兴安然。一觉醒来,火车已经快要进站了。 而这篇随笔,我回归工作岗位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昨儿个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看看篇幅不算太长,且内容也还有些个意思,决定将其电子化一下。这不,今天紧张一会儿,这些文字们就争先恐后地蹦跳进入到我的电脑里了。上来和朋友们分享吧,请大家与2o多年前的书虫一起来个“FreeTime”,尽情地“sme11TheF1oers”可好?! 一颗闪烁奇彩的星 读三毛作品有感 1991年1月4日是台湾女作家三毛的别世之日,屈指算来距今已近2o年了。逝者如斯,三毛的血肉之躯固然早已不复存在,但历经数载沧桑岁月的冲刷,今日细细品读其遗作,豁然展现于眼前的依然是一个活脱脱的人,以及这个活脱脱的人给我们讲述的一个又一个真实感人的故事…… 三毛的名字对于现今的中年人,甚至年龄更大一些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在8o年代掀起的“三毛热”中,这个脱俗而略带滑稽的作家笔名,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相比之下,作家的本名陈平反倒不为大多数人所知晓了。而出乎意料的是,在三毛逝世1o多年后,在当时的中小学生中又一次地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三毛热”!世纪之交的孩子们对三毛的作品,热爱到了几乎痴迷的地步。三毛的作品尽管一版再版仍然供不应求。这就足以说明,在三毛的作品中蕴涵着强大的生命力,这个艺术之生命是不朽的! 我没有做市场调查,不知到现如今三毛的作品是否仍然畅销,但我一如既往地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我爱读三毛的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深深地感动于其中始终流淌着的那种自自然然的朴实与纯真,而三毛奇巧的文字表现手法,又恰到好处地将这种朴实与纯真表达、描述得淋漓尽致,使读者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了三毛的作品世界之中,从而有所赏、有所感、有所悟、有所得。 我爱读三毛作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非常欣赏她笔锋的锐利和文风的潇洒。读着三毛的作品,感觉到的是一种无以用语言能够准确表达出来的磅礴气势。这气势如飓风,似海啸,读了使人激昂,使人振奋,使世界在我们的视野里一点点缩小,使时空在我们的思维中一层层扩大,直至成浑然一体。 热情、细腻,狂如烈火而又静如止水;仁慈、博爱,燃烧生命而不求回报,或许是我喜爱三毛作品的又一原因吧。在她的相当一部分作品中,以她的生活经历和她对社会,对人生的精辟剖析,寄托了不少对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的殷切希冀与忠诚祝愿。事实上,三毛是一个用她的心,进行认真写作的人,是一个对社会,对读者极为负责的作家。这一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笔者最初开始读三毛的作品纯熟偶然,并非是受什么“潮流”的影响。但读开了就不得收了,每每得闲总想一读再读。三毛作品中的甘与味,我百嚼不淡;到读多了的时候,竟然觉得与三毛似曾相识,几多相知了。 与绝大多数三毛的热心读者一样,对于三毛的悲欢人生,我自然是感慨万千的。而对于三毛离奇而不幸的早逝,酷爱三毛作品的人们除了深深的惋惜之外,恐怕不应该生出些须微词的。只是苦煞了她的白双亲,固三毛应承受不孝之谴。 几年来一直想着写一点儿东西以纪念可亲可敬可怜可疼的三毛,但到摊开纸墨时,反又觉得这样做完全是多余的了。三毛的一生,活得自自然然,她本人并不介意别人对自己乃至自己作品的评价。在她离世多年后的今天,一个小小的读者,怎么可以对她评头论足呢!三毛倘若在天有灵,听到有读者对自己评头论足,或许真会生气的…… 因此我想,还是不要太多的说什么了。三毛用燃烧自己生命成就的那些个宝贵的结晶,一定会在世上永远光的…… 让我们静静地欣赏三毛的作品吧,但不要打扰三毛…… 三毛安息…… ★★★★★★★★★★★★★★★★★★★★★★★★★★★★★★★★★★★★★★★★★★★★★★★★★★★★★★★★★★★ 正如文章一开头所提及的,这篇短文儿写于1991年初,可以说是书虫阅读了《三毛全集》之后的一篇读书笔记。现如今,三毛的书大概不算畅销了吧,反正书店里已经不常见了。但是,书虫至今依然很喜欢三毛的作品,那一套《三毛全集》,一本不少还陈列在我家的书架中。建议年轻的朋友们,不妨找一些三毛的作品认真读一读。相信,阅读了她的作品以后,定会使现代人少去一些浮躁的通病,多出一些平实的心态和心境,从而使人能够客观地看待周围的一切,从容地面对百态人生,扎实地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 从穿衣说起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为之必须,且在此四字经中,衣为。可见,衣着在人们的生活中,实在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 上溯到远古时代,人类的祖先以兽皮、树叶遮体时,大凡只是为了护羞和御寒而已。经过漫长的进化演变岁月之后,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展,人们对于衣着的关心和研究越来越多;如此,在衣着的后面,就加上了“打扮”二字。所以,现代人的衣着打扮早已经不再是单单为了遮体护羞和抗御寒冷了,其更深层的意义是追求美观。当然,追求美观需要考虑经济方面的因素,但无论如何,现代人的衣着是必须得考虑“美观”二字的。比如说,如果一个人的经济能力有限的话,即使他(她)不可能有能力随心所欲地追求自己衣着的美观,但他(她)仍然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设法使自己的衣着显得更加漂亮一些;哪怕是不得已必须得在衣服上打个补丁时,也一定会考虑使用同种颜色、同种质地的布料,并且尽量地剪成合适、好看的形状,并且使用相同颜色的线进行缝制,缝制的针脚要尽量地小巧好看,等等。 当历史的车轮已经驶入21世纪的今天,服装行业进入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展新时期。文明的现代人对于自身衣着的关注,比以往任何一辈先人都更为突出;热衷于衣着研究的人士越来越多,服装的潮流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且看在蓝天白云之下,人们衣着俏丽竞显风流;服装设计者们每每出名,频频露脸;不同规模的时装表演门庭若市,时装模特儿们被捧若明星;服装经营者们财运亨通,屡屡迹。 诚所谓一句老话:穿衣戴帽,各有所好,这话说的再好不过。无论是弄潮者、追潮者、落潮者,还是观潮者,对此高见恐怕只有肯而别无他论了。就笔者而言,实属既不会弄潮,也不善追潮,又不甘落潮,只不过在观潮者的人群中滥竽充数而已罢了。但平心而论,对弄潮者和追潮者这两类人,我并不持任何反对态度,而且还希望落潮者能够努力追上潮流。仔细想想,人来世间一遭本不易,辛辛苦苦一生更不易;要奋斗,要拼搏,要贡献,还要无私奉献,惟独没有给自己留点什么;这包裹自身嘛,理应充分给以自由的。原则上讲,只要不伤大雅,穿着者本人感觉良好也就行了,大可不必顾忌旁人的议论。 本人观潮者充当了将近半个世纪了,一贯感觉颇好,心安理得。回想儿时,家境本不富裕,故无力追潮,再者当时也几乎没有什么潮。长大之后,一味地“奋斗、拼搏”,根本就无暇顾潮,虽然当时已经时有小潮出现。稀里糊涂结婚之后,工作、家务、带孩子,搞得筋疲力尽的。此期间尽管潮已逐渐汇合成流了,却一概地视而不见。老公亦不看重表面现象,虽然常购新衣与之,然皆为大大的落潮之物也。相安无事,倒也不亦乐乎。但近来随着女儿的一天天长大,一向在衣着问题上风平浪静的三口之家之港湾里,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了,常常有一些小的风浪掀起。 说起来怪好笑的,掀起风浪者并非为自己的衣着不满,她是个不讲究衣着的孩子,一年四季校服不离身;即使国人最关注的“过大年,响大炮;穿新衣,戴新帽”的旧历年时节,也从来不要求我们为她添置新衣,这一点很像小时候的我。当然,她现在的穿着不可能与3o多年前的我相比。对于她的爸爸穿什么衣服,她也不多管。尽管这位堂堂户主先生的穿着是绝对一般化的。如此,我们家每次掀起风波,其矛头无一例外总是指向我的。什么衣服太难看啦,裤子早过时啦,等等。天知道我当年穿第一条踩蹬裤的时候曾经下了多大的决心!不过,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我那几双最合脚的布鞋。几次三番地解释说,妈妈脚上有骨质增生,穿不了皮鞋,小家伙就是听不进去,一到礼拜天就吵着让她爸爸进城去给我买皮鞋。此外,还经常振振有辞地给我讲很多大道理,说什么衣着能表现出人的修养,甚至还说衣着能体现人的办事能力!听其所论似乎站得住脚,可让我改掉这根深蒂固4o多年的生活习惯谈何容易,真正让我为难非常啊! 近日天气渐冷,女儿又开始操心我过冬的衣服怎么穿。我尽量地多翻找出来几件,女儿却都不满意。 老公说:“礼拜天进城再买两件吧,让女儿给挑!” 我一听就毛了,这里面有几件还是我非常喜欢的呢,难道说就像女儿说的压在箱底作为古董保存不成?!故严正声明:“今年不再添置任何衣服!” 谁知女儿更有办法,无可置疑地说:“那就继续穿现在穿的这一件吧。只有这件还说得过去!” 也难怪,这一件是今年夏秋之交,有一次带女儿进城时小家伙亲自给挑选的。看来,她对于自己的眼力是不予否认的,但她忘了,这是一件春秋装! 事实上,回想女儿喜欢打扮妈妈,最早大概是在她两、三岁时吧。那个时候,只要看到电视上播放时装秀表演,她一准会特别专注地欣赏。一看到自己喜欢的款式,就用小手指着,激动地大声说:“爸爸,快看,快看,就这个!你上街去给妈妈买这套服装!” 小小的她居然说“这套服装”,搞得我俩哭笑不得,但也只是说说而已,过后也就不再说了。但现在,她却真得是认真地要改变我的装束了! 柔和的灯光下,我爱怜地端详着熟睡中女儿稚气未退的圆脸,不禁暗自思忖:是不是我真该抛去一些旧的习惯,小心地涉足“海滩”,试试“潮”的滋味了?为了生活的多彩,更为了可爱的女儿! ★★★★★★★★★★★★★★★★★★★★★★★★★★★★★★★★★★★★★★★★★★★★★★★★★★★★★★★★★★★ 这篇短文儿写于近二十年前,女儿当时还在上小学。有那么一段时间,由于她太多地关注我的衣着,曾经让我好生烦恼,可又实在无可奈何,于是就写了这篇随笔,大抵是在聊以**吧,希望自己能够把烦恼和无奈,转变成对女儿之关爱的感激!今天找出来敲入电脑,上来和朋友们共同笑一回,也算是书虫对过往岁月的一种追忆,更能够让年轻的朋友们了解一些上一世纪九十年代时期,平常人们的日常生活。 那天,我去理发...... 写在前面: 人海茫茫,岁月匆匆。当你急火火地奔忙于车站、旅途,乃至在日常生活中的上下班、接送孩子入托和上下学,以及购物、看病、访友的途中时,是否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见闻令你砰然心动?当你埋头于工作和劳作而感到身心疲惫,抬头一瞥蓝天白云却巧遇一只鸟儿正朝着你俏声欢唱时,是否会引出你一个会心的微笑呢?每一次新的现和认识,难道不正是人生旅途上的一个个心灵的驿站吗? 愿将此文赠送给我的同龄朋友们…… ……………………………………………………………………………………………………………………………………………………………… 严冬过尽,春暖阵阵。卸去略显沉重的冬装,轻轻舒展一下属于自己的四肢,再来几个异常彻底的深呼吸,心情十二分得好。对了,今天是周末,正好去理个。 理店就在距离住宅区不足2oo米的地方,但一向不修边幅的我,几乎一个冬天都未曾光顾了。此时,伸双手摸摸头,惊奇地现,它们都快要搭及肩膀了。 连自行车也懒得搭理。就在这无比娴静而美好的心境中,迎着和煦的清风迈着轻松的碎步踏着明媚的阳光悠悠闲闲地走进理店。 理小姐笑容可掬,热情地为我淋湿头,安排在一个舒适的椅子里坐定,帮我围上一块儿干净的大红色罩布,然后一边熟练地操作,一边和我随意聊上几句。 随着“喀嚓喀嚓”的剪声,一团团残无序地散落在犹如烈火般红亮的罩布上。就在我注意观看那些无序散落的团时,一瞬间吃惊地现:它们竟然是黑白相间的! 细细回想,实在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出白头的。只记得当那些稀稀疏疏令绝大多数中年女性深痛欲绝的白问津我时,我是漫不经心异常坦然的,从来就没有像她们那样动手拔过一根白。然而今天,当这些后来之客几乎要掩盖掉我原本的满头黑时,我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慢慢地,我的目光离开罩布上零零散散的团,微微抬头静静地望着面前镜框中青春洋溢的理小姐,那些属于自己的流年岁月,那个在山野的滋润和父母的呵护下健康长大,异常清纯朴实的女孩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我出生在一个依山伴水的美丽小镇。那里虽无大都市的繁华,但却绝非冷寂和闭塞。可爱的故乡北靠青青福寿山,山角下一大片清泉,泉水冬暖夏凉四季喷涌,池塘里小虾小鱼儿欢蹦雀跃,引来孩童们抡网捕捞乐趣无穷,而暖暖的泉水也是乡亲们冬日里洗衣服的好地方。 故乡东邻层层花果山,山上梨、果、枣、桃、杏等各种果树郁郁葱葱。所以,故乡春日里花香十里远,夏秋两季硕果累累;各种新鲜水果不但畅销省内外,而且镇上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水果加工厂,可以生产各种水果罐头。 小镇西侧是一条四季不断流的小河,河面上不远不近一座座小桥与对岸顺河沿展的一条柏油大道相接,大道贯通东西南北邻县或者说直通天下。 小镇南边是平展展数百亩沃野。年复一年,辛勤劳作的乡亲们,在这里精心绘制着四季彩图。 我的父母乃至祖上几辈都是勤劳简朴的庄稼人。父母对儿女们一视同仁,节衣缩食供我们读书求学,盼望我们一个个都能成长为有出息、有本事,受人尊敬的人。 在五、六十年代,一般乡村中普通农家的物质生活水平并不算多么富裕,但生长在亲情融融的农民家庭中的我,却是倍感幸福,也由此拥有了一份永久的美好回忆。那中秋节夜里母亲将一个月饼切成4份分给我们兄妹四人时的情景,是一幅多么感人的画面啊!母亲或许会因为没有能给她的4个孩子每人一个完整的月饼而深深遗憾,但我兄妹们各举着四分之一月饼,欢呼着观看大孩子们表演传统的乡间中秋夜摇火团活动时的心情,却是再好不过了!而那小小一角月饼的香甜,也是当今所有的高级点心都远远比不上的。 童年时代的我伴随着山野的清风,小河的流水和“二-五-八”集市的喧闹声慢慢长大了。当翻架子,捏泥人,抓石子,跳格格,踢毽子的游戏玩腻了的时候,我被从乡村小学校里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深深地吸引了。母亲常说,除了3岁时一场麻疹差点儿送命外,小时候的我实在是一个异常健康的,懂事早,但却非常倔强的孩子。儿时生过的一些事情,至今记忆犹新…… 仔细筛选一番,值得一记的最早记忆,应该是在大约4岁时生过的一件事。当时正值三面红旗时期,新成立的人民公社有意做出一个决定,把全公社各村庄里所有的学龄前孩子,都送去离我家五里远的公社幼儿园去。然后,在那里着专人对孩子们进行集中照顾,好让所有的年轻母亲们都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集体劳动中。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把我平时最喜欢的一个四角小笸箩里放满了红枣和果干,告诉我:“这些枣儿和果干,给你带去幼儿园慢慢吃……去了以后,不要想娘……” 这个小笸箩是姥姥用一些从高粱杆儿上剥下来的皮,经过刮削整理之后精心编制而成的,很漂亮,但并没有多大,也就能放得下一斤多干果的样子。而让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时还小小年纪的我,看到母亲心事重重地为我准备这些干果,那么不放心地嘱咐我不要想她,而我自己,却是就连一点儿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母亲的感觉都没有!我把放满了干果的小笸箩放在小书桌里,一点儿也舍不得吃,只盼着早一天被送到公社幼儿园去!当然,这个公社幼儿园最终并没有成立起来,我也没有如愿被送去那里! 另一件值得一记的,大概是5岁时候的一件事。记得很清楚,那是深秋一天的下午。当时的农村,就连电磨也没有。因此,家家户户吃的米面,都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也就是用石碾推米,用石磨磨面。石碾我家附近并没有,最近的那盘也在二百多步开外,但石磨却是隔壁大伯家院子里就有一盘。那天,全家人匆匆吃罢午饭后,母亲就招呼父亲提了多半斗玉米,她自己端起笸箩和面箩,一起去大伯家的大石磨上磨面去了。哥哥当时大点儿了,已经可以帮着推磨,所以也跟在母亲后面去了。而我还小,父母并不指望我做什么。母亲走之前只对我说一声:“闺女,你要是想出去耍,就喊娘来挂上门啊!” 所谓“挂上门”,就是把院门从外面拉齐后,将左扇门上边部位的铁链子,套在右扇门上边部位的铁环内;然后,再把铁链子挂在门框上固定着的铁搭扣环上,但并不上锁。这个操作极其简单,但我太小,根本就够不了那么高。 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她没有来得及洗刷的锅碗,我忽然想:我应该帮娘把这些做了! 说干就干!我马上跳下地来开始动手了。但站在灶前时,我却犯了愁:自己的个头只比锅台高出一点点,站在地上,根本就没有办法洗锅刷碗啊!正在无奈之际,我忽然瞥见水缸旁边的小板凳,就搬过来放在灶前,然后踩上试试。还好,这个时候拿起锅刷弯下腰,就可以够得着锅底了!于是,我往大铁锅里舀一瓢水,然后学着母亲洗锅刷碗时的样子,开始仔仔细细地洗刷了。由于是第一次做这个活计,手生得很,又很担心摔了碗,掉了筷子,而且还是站在小板凳上操作,所以可以想见,那该是怎样的一种蜗牛度了! 当我把碗筷和大铁锅洗了无数遍以后,看看确实非常干净了,就学着母亲的做法,把所有的碗,都倒扣在漏箩里,把筷子斜插在碗的旁边,再用洗得白了的笼布,把漏箩连同碗筷一起盖好了。最后,把大铁锅盖好,又用另一块洗干净的抹布,把灶台擦了好多遍。做完这些以后,太阳已经不太高了。西斜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我现,还应该清扫一下炕席。于是,我爬上炕去,用笤帚仔细扫了一遍。如此,我又觉得,还应该把地上也清扫干净了! 当把所有想得到的事情都做完以后。我静静地坐在炕上等父母和哥哥回来。 天儿擦黑的时候,他们回来了。我听到娘疲惫地说:“唉,终于赶天儿黑磨完这些面了,可锅碗还没有洗呢!” 又听到爹说:“你去洗哇,我来拾柴火!” 娘推门进屋,一边划火柴点油灯,一边带着笑声说:“我闺女就是胆儿大,敢一个人黑坐在炕上等娘回来!老人们说啦,胆儿大的娃娃有福气!” 油灯点着了,娘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和锅台碗筷,再揭开锅盖看看干干净净的大铁锅,惊喜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敢一个人摸黑守在家里,就已经让她非常满意的小小女儿,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尤其是在她很疲惫了的时候! 当然,记忆中,踩着小板凳洗锅刷碗也就这么一次!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心爱的女儿,冒着摔跤的危险帮她做这些家务的。但从此之后,帮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却成了我的习惯。一直到上学离家,我都是邻里街坊交口称赞的勤快孝顺闺女,很为母亲所骄傲。 还有一件必须提及的,是幼年时的我,怎么就拥有了那么一种让大多数人看起来实在不可思议的好学精神。 我是满7岁的时候入本村小学读书的。当时的课本是“五年一贯制”试用教材,只有语文和算术,但却是厚厚的两大本。由于倔强好学的我,已经从早我两年上学的哥哥那里学了不少知识,所以入学那天,当我翻开新到手的沉甸甸的两本课本时,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不懂不会的,包括读音、含义、书写和算术运算。 要说起央求哥哥教我学习来,那才叫真正地感人呢!因为哥哥当时正值贪玩儿的年龄,放学后只想着赶快和同伴们疯玩去;但我却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要求他把当天在学校里学了的课文全部教给我。为此,我挨了哥哥的不少打:教第一遍时,他的态度还不错;教第二遍时,他就明显地不耐烦了;一旦问第三遍,就必定会在得到回答的同时随之被赐以一记老拳。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常常因为学习过于紧迫而搞得大汗淋漓。母亲心疼地劝我不必这样苦学了,明年上学后再学不迟,但我却竟然甘愿吃拳头流大汗而乐此不疲。 由于有了这样的求学经历,我从一入学开始,学习上一直一帆风顺,而由此也进一步激出了自己更加刻苦和不懈努力的学习热情,小小年纪的我曾经踌躇满志。记得在小学四年级时曾经写过一篇题为“我的志愿”的作文,我写得是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科学家。尽管在当时,自己对于科学家的概念还似懂非懂,只知道科学家是搞明创造造福人类的,就认准了这条路,并且满怀豪情地抒了一大通豪言壮语。 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少年时代良好的学习环境和美好的理想,随着特殊时期的到来被彻底地破坏和破灭了。当稚嫩的肩膀挑起两半筐粪肥摇摇晃晃地走向田间的时候,当锄把、铁锹和撅头,将那还孩子样的双手打满血泡的时候,我才真正地认识到,那些所谓的“理想”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农村的孩子是很能吃苦的。当挑一天担子下来也不觉得肩膀疼了的时候,当手掌上磨出厚厚的老茧之后,我已经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劳动生活了。在大自然中了解和认识大自然,抽空读一些当时所能够读得到的书,成了当年的我最大的生活乐趣。 记得青年时代的我虽无白质的皮肤,但却有一头密度适中且异常黑亮的头。我的质特好,非常柔顺,而且所有的尖从来不分叉、不干枯,因此,两条辫子竟然长到一米多长了还不脱梢。走起路来,几乎尺把长的辫梢,就好像老道士手里拿的拂尘一样,在距离脚跟不到半尺高的地方有节奏地摆动着。干活儿的时候,长辫子很碍事儿,我就将其盘在腰间再打两个结。唉,那是曾经令多少人羡慕不已的好头啊! 几年的艰苦劳动使我从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成长为标准的青年农民。这期间,我不但学会了所有的农活儿,而且喜欢在劳动之余寻找一些有益的书籍认真研读。这样的生活大约持续了6~7年的样子。直到1975年的秋天,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生产队分派到由公社统领的兴修一座水库的劳动工地上。这是一个非常清苦又带有危险性的差事,开山炸石,挖砂做土方,风餐露宿的。虽然劳动强度很大,上下工时间卡得很紧,但所挣得工分,却并不比村里干活儿多多少,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可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纪律严谨,奖惩分明,劳动气氛异常好的大集体。这里的管理制度很适合于调动人们的劳动积极性,而且文化氛围很浓,一些催人奋进的广播稿和活泼上口的打油诗,虽然多带有特殊时期后期那种特有的味道,但却也是一些非常健康向上的东西。一年后,就在这个具有同等竞争条件的劳动集体里,我以至上而下全数赞同的绝对优势被推荐搭上了“工农兵”大学生的末班车。而由于我的被推荐上学,也使水库工地领导的威望大增。从此,工地上的劳动场面如火如荼,生产进度更快,终于提前一年多,保质保量建成了这座造福于全公社十几个村庄的中型水库。 无论如何我是很幸运的。我平生最爱学习,现在终于步入了高等学府的神圣殿堂。尽管当时招生章程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是“社来社去”,也就是说,毕业之后国家不分配工作,而是回原籍去,应运在学校所学到的科学知识,为建设和改造家乡的面貌服务。但我非常珍惜这宝贵的学习机会,抓紧分分秒秒的时间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的营养。几年的寒窗苦读,使自己的知识结构产生了质的飞跃。 毕业之际,特殊时期已经结束,邓老同志开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全国形势在一天天好转,文化知识重新受到极大的重视。当时,我国科技人才青黄不接的局面相当严重。于是,我们这一届和上一届已经“社来社去”的毕业生们一起,通过学校委派各地区统一组织的考试后,逐批分配到了各级科研机构了。我自己则以优异的成绩被母校选留任教。后因结婚生孩子解决两地分居的事儿,调离学校从事情报研究工作至今。 身为茫茫人海中的一员,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出生于普通农家,只不过比大多数人多喝了几瓶墨水的人。更确切地说,目前是一个兼妻子、母亲、女儿、儿媳以及姐姐妹妹于一身的中年职业女性。从记事开始,我最痛恨的莫过于白白浪费美好的时光。因此,即使是玩耍也一定是全力以赴的。而今,我已经年逾不惑,可以说人生之旅已经在辛勤耕耘中走过了一大半。但作为**党组织的一员,一个具有高级技术职称的知识分子,一个身兼多种人生职责的国家公民,自知对家庭,对社会的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更觉不敢有丝毫怠慢了。 在悠悠的历史长河中,人的生命显得实在是太短暂了。因此,如何使自己的一生尽可能过得有价值,应该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认真考虑的问题。诚如一位哲人所言:珍惜时间就等于延长了寿命!当然,这里所说的珍惜时间,是提倡将有限的时间,多用来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人生有限,奉献无涯,力求付出的人生是充实的人生。愿将此生比蜡烛,即使它照亮的仅仅是一小块儿极其有限的空间。 仔细端详对面镜框中的自己,在理小姐的巧手剪理下,齐耳的短显得人异常精神。不错,尽管我的丝已经不再似以往那样,因为黑亮而显现年轻与活力,但却从另一个侧面充分地体现出,我到了不惑之年才真正拥有了的充实、豁达和自信! 带着这种潇洒的感觉,我向理小姐真诚致谢!然后轻轻推开门,昂走入一派新意的阳光里,一股清香的春的气息沁入肺腑。 与世间万物一样,我感觉到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又一次复苏…… ★★★★★★★★★★★★★★★★★★★★★★★★★★★★★★★★★★★★★★★★★★★★★★★★★★★★★★★★★★★★ 对于如今已经满头银的书虫来说,写这篇随笔的时候还很年轻呢!这些文字虽然没有多少值得欣赏的细节,却也算是书虫对于过往生活的一种追忆吧。上来和朋友们分享了,或许能够让大家在匆忙的工作和生活中,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这就足够了! 书虫衷心祝愿看到这篇短文儿的所有朋友们: 生活充实! 工作愉快!! 阖家幸福!!! 微笑吧,朋友 一个微笑,花费很少, 价值却很高; 给出的人欢喜, 收到的人幸福。 …………………………………………………………………………………… 一个微笑,仅有几秒, 而留下的回忆, 或许终生美好。 …………………………………………………………………………………… 没有人富, 富到不需要一个微笑; 也没有人穷, 穷到给不出一个微笑。 …………………………………………………………………………………… 有了一个微笑,家庭充满幸福; 有了一个微笑,生意兴隆荣耀; 而且,一个微笑, 还是朋友间交流的暗号。 …………………………………………………………………………………… 一个微笑,使劳累者疲劳顿消, 一个微笑,使失意者重燃希望的火苗; 对悲伤者,一个微笑犹如太阳, 对烦恼者,一个微笑可谓上好的解药。 …………………………………………………………………………………… 微笑,既拿不来也偷不去, 微笑,既不出租也买不到, 只有做礼品,微笑才有效。 …………………………………………………………………………………… 人人都需要微笑; 而没有人, 比一个忘记微笑的人, 对微笑更为需要。 …………………………………………………………………………………… 人,应该笑口常开; 因为,我们无论是奉献还是得到, 最好的礼物都是微笑。 …………………………………………………………………………………… 如果匆忙中我忘记对你微笑, 朋友,请原谅我; 而善良醇厚的你, 能否给我一个你的微笑? …………………………………………………………………………………… 永远微笑吧,朋友! 因为在人生的旅途上, 最好的身份证就是微笑! ★★★★★★★★★★★★★★★★★★★★★★★★★★★★★★★★★★★★★★★★★★★★★★★★★★★★★★★★★★★★ 这小诗,书虫摘编扩充异名自《读者》2ooo年第11期 冰花趣 我爱冰花,但并非那种用冰块儿雕刻而成的“冰花”,更不是说能开放在冰上的花,而是每逢严冬日的清晨,绽放在居室玻璃窗户上的那些个绚丽多姿洁白神奇的“花”! 记得小时候,每到寒冬,家家户户都会生起火炉子来取暖。为了节约烧炭,入睡前,往往要用细碎的炉灰煤渣将炉子蒙起来。这样,每每到了后半夜,屋子里的温度便会降低很多。因此,在我的记忆中,每个寒冬日的清晨都是相当冷的。小孩子害怕冷,所以,总是天越亮越往被窝里钻。直到早起的大人们生火做饭,火炉子里再度窜起火焰,满屋里飘着饭香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被窝。 清楚地记着,在我5岁那年的一个寒冷的冬日,因为我家被安排了一个当时在我们村下乡的工作队员的饭,因此母亲要求我必须早早起床,她好赶早把屋子收拾利落。可我怕冷,赖在被窝里说什么也不想起来。在母亲的催促声中,竟然把脑袋也钻了进去。 忽然,听到母亲说:“哟,多好看的花儿呀!快来看!” 我一听有好看的花儿非常高兴,赶快伸出脑袋四处寻找。 母亲说:“快起床哇,躺在被窝里是看不着的!” 于是,为了看花,我痛痛快快地离开了被窝。当我三抓两蹬穿好衣服急着找花看时,母亲将挡在窗户上那一块儿不算太大的玻璃前的一张报纸轻轻拿开:啊,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啊!但见这块平日里无色透亮的玻璃,此时完全变了样,上面满是由洁白花纹构成的奇异而又有几分逼真的图案。图案的中央,多么象一丛野菊花啊,两旁好像还有两三只小兔子在吃草呢! 我忘了冷,凝神屏息,痴痴地看着,看着……非常遗憾的是,当火炉着旺,饭菜将熟时,这些可爱的精灵们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我是多么舍不得她们啊,一直到那些变换出美丽图案的冰凌变成了无数个小小的水滴,水滴们和冷凝到玻璃上的蒸汽再度汇合,致使越来越多的水滴变成一道道细细的水流哆哆嗦嗦地滚落下来,我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这一块儿曾经为我变换出来过奇妙画面的玻璃。 母亲喊我去洗脸梳头,说收拾好了,就带我接叔叔去。见我一脸的委屈和不解,母亲无奈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屋里一热,冰花儿自然就化了;即使不生火,不做饭,阳婆出来也一样啊!” 啊,这些神奇可爱的冰花儿,原来是为那些不恋被窝,不睡懒觉的孩子开放的呀!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睡过懒觉。 日复一日,我终于现了清晨的可爱:晨风、淡雾、清晰的空气、磅礴的日出,以及春天的新绿、夏天的野花、秋天的香露……而我挚爱的“冰花”,则是时光老人在每一个寒冬日的清晨送给我的厚礼。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早已成为母亲的我,却始终没有改变了对于清晨的热爱。上班族的早晨忙忙碌碌分秒必争,使我不可能投身到每一个清晨的大自然中去,但与“冰花”的缘分,却是三生修就了的。这是因为,常年里的每一个清晨,我的“工作”都是从作为我家厨房的凉台内开始的,而凉台的三面都是宽敞的玻璃窗。因此,每年必定有那么几十个清晨,我满可以心安理得地花上几分钟的时间,静静地欣赏那一幅幅永不重复且充满生机的神奇画面。 看哪,繁茂的热带雨林、挺拔的阔叶树、重重山峦、潺潺流水、原野、花草,还有不同神态的各种动物……任凭你展飞想像的翅膀,在这寒冬日的晨曦中,尽情地遨游于天南海北美丽的四季山河之间! 就在今冬的某个早晨,破例先我而起床的女儿偶尔现了“冰花”,惊喜的呼喊声吵醒了常年贪睡的她爸。先生是个绝对的好父亲,见女儿如此高兴,他自然乐意放弃晨睡,和小家伙一起兴致勃勃地欣赏她的这一新现。为了让他父女俩尽兴,那天的早饭,我没有开煤气灶,全家人吃了泡方便面。 朋友,只要你稍稍留心,你就会现,生活中实际上处处充满诗,充满画!这一份份诗情画意,会在无意之间潇潇洒洒地点缀你的人生。不是吗?你若是一想到:啊,快去看看今天的冰花,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幅奇景异画呢!那么,即使天再冷,你也会一骨碌起床的!你甚至会盼着天冷点儿,再冷点儿!因为,天越冷,“冰花”越壮观! ★★★★★★★★★★★★★★★★★★★★★★★★★★★★★★★★★★★★★★★★★★★★★★★★★★★★★★★★★★★★ 这篇随笔,书虫写于2o多年前。被我翻找到时,草草书写在稿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当时还只是小学生的女儿现“冰花”时惊喜的呼喊声,至今回想起来还犹如就在耳畔;而把这些文字敲入电脑的过程中,我的思绪更是返回到了五十多年前自己的童年时代…… 时光是留不住的,但记忆永存…… 人生几十年,且行且珍惜! 莫生气 人生就像一场戏,只因有缘做夫妻。 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应多珍惜?! 为了小事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生气伤神又费力,倘若气坏谁如意? 日常小事多理解,主观逞强要不得! 喜乐烦恼勤交流,封闭自守伤和气。 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来不及。 今日篡改《莫生气》,诚挚赠送众夫妻。 从头至尾读三遍,人间对对好夫妻! ★★★★★★★★★★★★★★★★★★★★★★★★★★★★★★★★★★★★★★★★★★★★★★★★★★★★★★★★★★★★ 大概是在1o多年前吧,书虫第一次看到一名为《莫生气》的顺口溜,细细读之感慨颇多,就又反复读了几遍。书虫有个毛病,喜欢的文字读多了,手就痒痒,有了对其加以篡改的想法。于是,斗胆对原来文字擅自增减一番,使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很喜欢原来的三字标题名,故依旧沿用。 篡改完毕后,我打印了一份,压在了办公桌的玻璃板下面。同事们看了,都说有趣,就又打印分一些。为此,大家还嘻嘻哈哈热闹了一小阵子。 后来,电脑故障,篡改的电子文件给丢失了,好在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面的一页纸还在。退休时,我将其夹在一本杂志样刊中带回了家中。今天,书虫翻找出来敲入电脑了,上来和书友们分享吧,希望大家喜欢! 为了孩子,请不要轻言离婚! 看了某报刊生活信箱“该不该为了孩子凑合婚姻”的话题,我的心情忽然间变得非常沉重。为了孩子凑合着过,这或许确实是一些家庭所以能够继续存在的客观现实!想想那些当事人各种各样的境遇和无奈,也着实令人蛮同情的。不过,我的观点依然很明确: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的终生无憾,请不要轻言离婚。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主要理由有以下几点: 第一,孩子是家庭的产物,做父母的既然将他(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对他(她)负责。这是因为:一个家庭一旦解体,先受害的就是无辜的孩子,而那种打击和伤害,是你今后采用任何办法,用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上的!这种伤害,甚至会影响孩子的一生。因此我认为,不负责任的离婚是极端自私的。 第二,为了孩子不离婚,也并不意味着只是简单地凑合着过。夫妻双方可以在不太融洽的家庭关系中,以积极乐观的态度,设法营造出一些可以使双方都能接受的欢乐氛围。这样一来,即使唤不回来原有的感情,最起码也可以使大家彼此过得轻松一些,让孩子在成长中能够获得一种“他(她)拥有欢乐家庭”的感觉。 第三,现在的孩子,学习负担很重。我想劝告那些夫妻关系不太融洽的父母们,当你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在为了将来有能力在社会上立足,如此艰辛地学习时,是否应该忘掉一些自身的感受,而齐心协力地为孩子做一些事情呢?在你们齐心协力为孩子做事的过程中,双方也许会现彼此的无私和爱心,进而由各自对孩子的爱,转向彼此之间的爱!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你们毕竟真诚地相爱过是不是? 第四,经过几年或者十几年这样的时光之后,当你们的孩子上了大学或者参加了工作后,你们也许会现,自己已经再也离不开对方了!其结果必然是:重归二人世界,会让你们彼此间倍感珍惜,进而重新焕出彼此间真挚的爱! 第五,退一步讲,即使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是觉得很不融洽,实在不想再凑合着过下去了,最起码,你们也不必为自己在这一生中曾经因为自私的感情,而伤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后悔吧!当然,作为孩子,他(她)什么时候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分开,但这种不希望对于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其伤害程度是截然不同的。 鉴于以上分析我认为,在婚姻生活中一旦有了孩子,就绝对不能轻言离婚,而是应该尽量以平静的心态,用心地营造自己的家庭。即使最终仍然是非离不可,也一定要将对孩子的影响降到最低。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绝对不可以极端不负责任地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如果已经生了不应该生的事情,那就必须悬崖勒马。因为,婚外情所伤害的范围更大,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人都应该很好地正视自己。我倒认为,一个与自己用心寻觅到的原配夫(妻)都无法相处的人,即使重新组织家庭后,也不一定就能过得很好。这一点也值得那些自认为过得不幸福的夫妻们认真考虑。因此,凡有缘走进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们,彼此间都应该多一份宽容和理解,少一些专横和刻薄。如果大家都能先从自身寻找问题,就一定会现对方的许多闪光点,就会觉得:还是我们俩最了解! 笔者曾经听说过不少再婚后生活仍不如意的夫妻。事实上,很少有人会彻底忘掉自己的原配偶。经过吵吵闹闹你死我活离开之后,再婚后每每回想起来的,往往是对方曾经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人就是这样的一种怪物,更何况还伤害到了孩子,伤害到了双方的老人。而那种由屡屡思念和丝丝悔恨交织在一起的痛苦熬煎,恐怕才是人生真正的大不幸呢!我想,这种痛苦和熬煎,恐怕是不太可能随着岁月的流失,而最终全部消散的吧。 ★★★★★★★★★★★★★★★★★★★★★★★★★★★★★★★★★★★★★★★★★★★★★★★★★★★★★★★★★★★★ 此随笔大概写于近2o年前吧,记不太清了。由于是应某报刊的生活信箱话题而写的,应该是投过稿的,但不记得是否刊用过了。反正,即使刊用过,报刊也是不给样刊的。好在我留有底稿,就敲了上来。我想,这些文字,也许有点儿道理的。朋友们闲来无事时,不妨留心一眼。或许,还可以由此而引出一些新的论点呢! 当一个现代派的好婆婆其实很容易 时常听人议论:现在的婆婆对儿媳妇真是太好了,衣、食、住、行,关心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是不和儿子媳妇在一起住的婆婆们,周末了必定会提前购足各种食材,早早做好拿手好饭等着儿子媳妇回来饱餐。而且在儿子媳妇临走前,还不忘偷着往包里塞好吃的。 要是媳妇怀孕要给生孙子了,那更是成了太上皇,煲汤做菜,换着花样给吃;孩子的小衣服,小被褥,奶嘴玩具统统准备个一应俱全。孩子生下来后,那可是家里升起了小太阳!万物围着太阳转嘛,这是放之四海而皆知的真理啊!笔者曾留意观察,现如今的绝大多数婆婆都甘心情愿全身心照顾孙子,一旦因故不能当“保姆”,有条件的也必定会拿出雇佣保姆的全部花费,让儿媳妇一身轻松地当妈妈。如此等等,真正让旁观者眼馋哟! 但话又说回来,自我感觉幸福无比的儿媳妇又有多少呢?真的是儿媳妇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吗?我认为也是,也不是。其中原因,大概是因为婆婆们爱媳妇爱得太过了!要知道,儿媳妇和婆婆必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代人。“代沟”的说法我不想苟同,但两代人之间在社会认识和思维方式方面确实存在较大的差异,更何况还有亲缘关系这一层。 因为儿媳妇是在另一个家庭中长大的人,所以肯定会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因此,允许由于这些差异所导致的世界观和生活习惯方面的诸多互异,在一个家庭内同时并存,才是真正意义上实现婆媳和睦的法宝。做婆婆的一定要相信,未来是孩子们的,年轻人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应该给儿媳妇足够的自由,好让她有空间放飞理想的翅膀,按照自己的意愿尽情地工作、学习和生活!儿媳妇有不懂不会的事来请教与你时,你当然会乐于指导的,但她没有必要事事都征求你的意见。当她按照自己的处世方式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时,你既不要加以干涉,也不必感到失落。只要具有了这样的一种心态,婆媳之间的关系就会轻松融洽许多。 当一个现代派的好婆婆其实很容易,只要您用心记住以下几点: 1、当周末了小两口睡懒觉的时候,您大可不必婆婆妈妈地呼唤他们快快起床享用您精心为他们准备的早餐。因为对他们来说,睡个大懒觉才是最大的享受呢! 2、当她驻足于时装店前津津有味地欣赏一件您认为无法接受的新潮服装时,您一定不要表现出反感,而是不妨和她一起欣赏一番,然后很随意地说出来您的看法。此时,她一定会很乐意地接受您的意见。 3、当她兴致勃勃地欣赏一部您不喜欢的影片或一流行歌曲时,您既不可以横加干涉,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和她一起去看或者去听,您自顾去做自己的其他事情好了。她一旦现您不喜欢这些时,就会在适当地陶醉一会儿之后,自己放弃的。 4、当她实在不想多吃您认为是最好的美味佳肴时,您不要变着法儿哄着她吃,您大概不知道,可爱的儿媳妇是想减肥呢!当然,也许就她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必要减什么肥,但您不用担心,她饿不坏的;饿急了,她自然会吃! 5、日常生活中言来语去的不要平添一些没必要的讲究。请您牢记:所谓的“没大没小”才真正是保持家庭气氛轻松愉快的根源呢!儿媳妇在您跟前不虚图客套藏头露尾的,而是跟您大大咧咧畅所欲言,这不正好说明她把您当作自己的知心人了嘛!想想看,您的女儿在您跟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6、年轻人的消费观念也许会与父母辈很不相同。现代人提倡的是会赚钱也会花钱。因此,婆婆不妨跟儿媳妇学学怎样享受生活,而没有必要太多地关心他们的存折上有多少钱。也许,他们更愿意将多余的钱用来做一些回报更大的投资,而不想赚取那微少的利息。 7、在一些传统观念上,年轻人与父母辈也有较大的差异。譬如说,他们大多不太注重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对生儿生女的看法与大多数老一辈很不相同。此外,有不少年轻夫妻不愿意过早地生孩子。凡此种种,婆婆们都大可不必干涉,因为,年轻人有权利处理自己的事情。 其他琐事,不好一概而论。当然,做媳妇的也一定要多理解婆婆的好意。婆婆有时候唠叨两句,也要耐心地听取,在不碍大局的前提下尽量接受老人家的一些观点,因为她真的是为你好!总之吧,老话说得好:知心好相处!愿天下所有的婆婆媳妇们都能够和和睦睦,愿所有的家庭都美满幸福!在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大幅度提高的今天,大家都能够多些幸福感,从而心情愉快,力尽所能地为我们国家的快展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 此篇随笔大概写于1o多年前吧。当时,书虫还在工作岗位上。在闲聊之间,总会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年轻女同事对自己的婆婆一些这样那样的牢骚。每当此时,我就会从各个方面劝解她们,经常会收到良好的效果。于是,我就归纳一番,写了这篇短文。曾经想过投稿的,但又考虑这些文字太过肤浅,终究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现在书虫老了,而且不怕书友们笑话,就上来了。大家一起看看,笑笑吧。 一个永远忘不了的真实故事 清风吹拂,丽日高照,明媚的春天来到了。在这万物复苏的美好季节,我突然想到了“国际爱鸟日”和我国的“爱鸟周”,并由此回想起生在我童年时代的一个亲身经历过的真实故事…… 把这个真实故事写出来的激情促使我写下了以下文字,也谨以此段文字纪念我勤劳仁慈的母亲…… ……………………………………………………………………………………………………………………………………………………………… 凡是看过马戏团动物表演的人,无一不惊叹于那些动物演员们非凡的智力和高的演技。诚然,再优秀的动物明星也离不开训兽师无数次的辛勤调教和训练,但这些个生灵们本身所具有的灵性确也是不可否认的。姑且不论有关“义犬复仇”、“鹦鹉救主”等一系列感人至深的故事,也不涉及千百年来广为流传的无数个民间故事中那一幕幕优美动人的情节描述,在这里我要讲述的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大约在我1o岁那年的春天,一对喜鹊在我家大门前的一棵大杨树上筑起了一个好大的巢。望着漂亮的喜鹊“喳喳喳”地欢叫着在碧绿的新叶间轻盈地穿来飞去的,明媚的春日里显得更加喜气洋洋。 就在那年仲夏的一个晚上,整整刮了一夜的大风。清晨,“喳喳喳”,“喳喳喳”,一阵阵喜鹊的叫声把我们全家人都从睡梦中唤醒了。按照老家的习俗,清晨听到喜鹊叫,意味着今天将会有喜事临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兆头了。因此,虽说是晨梦被扰,但心里边却还是非常高兴的。但无奈这喜鹊一直叫个没完,而且听声音不是停在一处叫。细细听来,有时好象是落在树枝上叫,有时好象是在地面上叫,而有时又好象是飞在半空中叫;再仔细听,那叫声也非比寻常,一声紧似一声,似乎焦急万分的样子。 母亲对我们兄妹几个说:“今儿个这喜鹊叫得不对劲儿。你们快穿好衣服去外边儿看看,是不是昨儿个夜里的大风把它们的巢给吹下来了!” 我兄妹们素来喜欢那窝喜鹊,一听这话心里都很着急,于是二话没说赶快起床往外跑。一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被母亲不幸言中的一幕:大杨树上的那个好大的喜鹊巢不见了!而更让我们吃惊的是:被大风吹落下来尚未完全散架的那个好大的鸟巢里,一只羽毛未丰的小喜鹊正扑楞着小小的翅膀在嘶哑地惨叫呢!一对大喜鹊在落巢的周围飞上飞下,但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兄妹几个一时没了注意。 哥哥到底大了一点儿,楞了几秒钟后就急急地对我说:“这太危险了,一会儿跑来个猫儿或者狗儿什么的,还不给吃掉了!我和弟弟看着,你快去告诉咱娘!” 我一听有理,就急忙掉头往回跑。这时候,父母亲也都起床了,正在收拾一家人的被褥呢。母亲听明白我的话后略想一想就说:“有法子了!” 她一边喊父亲赶快把我们家养小鸡的笼子找出来,一边就和我一起跑到了“出事”的地点。来到落地的鸟巢前时,母亲弯腰把那只可爱,而此时又非常可怜的小喜鹊轻轻地捧在手里,并伸出捧着小喜鹊的手,好让大喜鹊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我们娘儿几个一边招呼着大喜鹊,一边慢慢地走回我家小院儿中。 这时候,父亲已经把我们家那个用高粱杆儿扎成的鸡笼子收拾好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了。母亲把小喜鹊放进笼子里,插好笼子的门,然后将笼子挂在了屋檐下。 做着这一切的时候,那一对大喜鹊一直飞飞落落,在屋檐周围不远不近的地方不停地叫着。一开始时,它们的叫声很是惨烈。也许是看到我们不会伤害它们的孩子吧,慢慢地,它们就不那么狂叫了。当我们都进入屋里后,它们又和笼子里的小喜鹊一呼一应地叫了好一会儿。再后来,笼子里的小喜鹊渐渐安静下来了,大喜鹊就飞走了。 之后,安静下来后的小喜鹊不停地在笼子里东张西望。不一会儿,一只大喜鹊又飞了回来,它嘴里衔着一条小虫子,飞飞停停,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笼子。我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看着它将小虫子喂到小喜鹊的嘴巴里,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从此之后,两只大喜鹊日日无数次地飞来飞去,辛勤地喂养着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小喜鹊在我们家的鸡笼子里慢慢地长大了,身上长出了丰满而美丽的羽毛。喜鹊爸爸和喜鹊妈妈也不再害怕我们。即使我们兄妹们在院子里玩耍,大声嬉戏;父母亲在院子里干活儿,甚至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来来往往,它们也照样往返照顾小喜鹊,毫无怯意。小喜鹊呢,和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了。母亲偶尔取下笼子让我们收拾鸟便,它会亲昵地小声叫唤,并轻轻地啄我们的手指。有时候,我们会亲自捉一些小虫子来喂它,它也会马上张口高兴地吃掉。 小喜鹊一天天长大了。每当看到它的爸爸或妈妈在笼子前飞来飞去时,就会在笼子里扑扑楞楞煽动自己的翅膀。于是,有一天母亲当着大喜鹊的面抽开笼子的门,让它试着飞,但它冲出笼子以后,直直地斜扑楞着落在了院子的东南角落里。母亲走过去把它捉起来放在台阶上,它又连着试飞几次,但还是怎么也飞不起来。大喜鹊急得直叫,母亲只好又把它放回笼子里。 又过了些日子,在一个清朗的上午,大喜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自己抽开了笼子的门,悄悄地把小喜鹊领走了。它们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应该能够飞起来了吧。当母亲听到屋檐前一串接一串欢快的叫声赶忙出来看时,小喜鹊正展开双翅跟在大喜鹊后面飞呢!不过,它们没有一下子飞走,而是飞落在到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上。稍停,又在院子上空盘旋了几圈,冲着母亲连叫数声,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它们的新巢筑在什么地方我们无从知道。好一阵子,我们全家都非常想念它们。再过些日子,也就渐渐淡忘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次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当麦子成熟杏子变黄了的时候,山村小学校的伏假就到了。我们兄妹几个年龄相隔无几,当时分散在同一所学校的不同年级中。学校宣布放假后,大的帮小的背上书包,一溜烟儿跑回家中,吵吵嚷嚷寻找各自放书包写作业的地方。忽然,“喳喳喳”,窗外一阵熟悉的喜鹊叫声使我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喧闹。当我们赶忙挤出屋门看时,只见一只好漂亮的喜鹊就站在我家的窗台上,在它面前放着一颗硕大的杏子!看到我们,它在窗台上跳了两下,又“喳喳喳”地叫了几声,然后展翅飞走了。 母亲走过去拿起这一颗非同寻常的杏子,包括最小的妹妹在内,大家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一颗熟透了的杏子,个头特大,圆溜溜的,黄里透红,散着清香。在这颗大杏子的表面上,清晰地留着喜鹊用自己的啄衔夹出来的两个深深的压痕! 母亲说:“喜鹊最爱吃熟透了的杏子……” 原来,这只充满灵性的喜鹊口衔一颗自己最爱吃的杏子来报答我们的爱护之恩了啊!因为,从它的神情和叫声中我们清楚地看得出来它确实认识我们…… 好多年过去了,如烟的往事总是随着岁月的清风在淡淡地散去,但这件生在遥远的童年时候的小事,却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以至唤起我对世上一切生灵深深的爱。 直至现在,每当我和家人一起漫步在公园里,看到那些三五成群的喜鹊们优雅地飞落在树梢头上以后,它们的长尾巴不断地一颠一颠平衡着那黑白分明的漂亮身体时;看到在绿莹莹的草地上,在美丽的湖水边,喜鹊们尽情地欢唱嬉戏时,我总会想起来这个真实的故事。甚至我还会想,这些可爱喜鹊们之中的某一只,也许就是我们曾经救护过,并且它也曾经飞回去回谢过我们的那只喜鹊的后代! 每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把这个遥远的真实故事再一次讲述给我的家人听…… 这个故事,尽管他已经听了n次了;但每一次听我动情地再次给他讲述起来时,神情仍然还是象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那样专注,那样感动! 而他听我讲述这个故事时的那种一如既往的专注和感动,也同样使我非常感动…… ★★★★★★★★★★★★★★★★★★★★★★★★★★★★★★★★★★★★★★★★★★★★★★★★★★★★★★★★★★★★ 这篇短文可以说是新作,写于两年前当地的“爱鸟周”前夕。记得曾经投过稿的,但后来就没有讯息了。今天找出来和大家分享吧,希望能够由此而激出朋友们喜爱大自然的更大热情。说不定在明年的“爱鸟周”期间,书虫能够看到哪一位朋友喜爱飞鸟的感慨之作呢! 潇潇洒洒送花甲 最近读到同龄网友的一段文字,感觉实在精辟,同时也引了书虫自己的一些感慨。今日闲暇,正好和朋友们聊一聊。 我先将这位网友的精辟文字实录如下: 这是个令人尴尬的年龄,谈爱己老,谈死太早。和年轻人一起谈经历太幼稚,和老年人一起谈人情世故不好,出去疯狂又怕吵。任性说你扮成熟,沉默说你装清高,时尚说你有点妖,朴素说你有点老。觉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刚想消极下,回头一看,上面有老,下还有小! 书虫所以说这段文字精辟,是因为她实在是道出了每一位花甲女人所面临的真实处境!然而,当我第一眼看到时,却毫不犹豫地兴手敲了一段文字作为友好的回应: 哈哈,正好都搭边儿呢!那咱就也谈爱、也谈死;也和年轻人谈经历、也和老年人谈人情世故,出去疯狂怕吵就少去或别去;想任性就任性一把,想沉默就沉默一会儿;要时尚管他谁说咱妖,要朴素管他谁说咱老!上有老,下有小,确实如此;只要心情好,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抛!哈哈哈! 这位网友自嘲自己没心没肺,我做如此回应,大概连肝脾肾也没了! 想一想也是,这日子实在不经过。一不小心,花甲之岁居然已经渐行渐远了,但没有五脏六腑的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尴尬。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想做哪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尽管去做;想说什么话,只管张口道来。至于任性,从来不会的,但沉默倒是经常的状态;时尚嘛,说心里话,很想尝试的,可惜就是永远也学不会。有一句老话不是说了嘛:生得风流长得俏,学着风流惹人笑!既然没有生来这个,不如干脆就别学,惹人笑话多不好。不过,这朴素却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一直都是衣着老气,举止幼稚,大活宝一个,毫不在意岁月日日催人老! 如今,每当我们老俩口外出时,上楼下楼过马路,先生总会处处关照我;和女儿女婿一起出游时,我更是屡屡被孩子们搀扶保护的老妈妈。但是,当我陪着8o多岁的婆婆散步逛公园的时候,就必须得精神抖擞地充当老人家的智能拐杖! 有时候我会想:等我晋升了姥姥的时候,我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谁知道呢。很可能,这到时候了,我又会变成老顽童一个吧! 各种对联 婚联 ◆◆◆◆◆◆◆◆◆ 普通婚联 飞燕双至福满门 新枝连理系百年 横批:吉祥喜庆 …………………………………………………………………………………… 订婚联 双鹊登枝今日喜画同心圆 长空比翼来日共展英雄图 横批:共结百年 …………………………………………………………………………………… 中老年再婚联 半世沧桑半世情 沧桑半生情半生 横批:余乐融融 …………………………………………………………………………………… 寿联 ◆◆◆◆◆◆◆◆◆ 给祖辈祝寿联: 寿比南山山上山 福如东海海中海 横批:福寿双丰 …………………………………………………………………………………… 给小友人祝寿联: 泥人竹马共嬉戏 把盏美酒同举杯 横批:毕生谊 …………………………………………………………………………………… 夫/妻祝寿联: 磕磕碰碰又一年 交杯映照洞房容 横批:情随寿增 ★★★★★★★★★★★★★★★★★★★★★★★★★★★★★★★★★★★★★★★★★★★★★★★★★★★★★★★★★★★ 以上是好多年前一时兴致胡乱写着玩儿的东西,被我从一堆旧稿中翻找出来了。本想着再增加一些的,无奈眼下没有创写这个的热情,就算了。敲入电脑,上来逗大家一笑吧。 我的格言 我的人生观 追求享受的人生是自私而可怜的人生; 追求名利的人生是贪婪而病态的人生; 无所追求的人生是空虚而无为的人生。 惟满而溢,但幽方香。 只有不图享受、不为名利、追求奉献的人生, 才是充实而磊落的人生。 …………………………………………………………………………………… 我的时间观 人的寿命是以时间单位来记录的, 但人的生命却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寿命在天,生命在人。 珍惜时间就相当于延长了寿命; 而浪费时间则无异于扼杀生命。 时间对于一个人所体现出来的价值, 就等于这个人生命的价值。 …………………………………………………………………………………… 我的婚姻观 婚姻是爱情与责任的综合体, 是权利与义务的混血儿, 是欢乐与伤愁的苦乐园, 是油、盐、酱、醋交响乐的大舞台, 是上下五千年人类永恒的生活模式。 …………………………………………………………………………………… 我的金钱观 没有不行, 少了不好, 太多了也不一定好。 …………………………………………………………………………………… 我的健康观 健康是幸福! 因为: 惟有健康才能快乐生活并享受幸福; 健康是财富! 因为: 惟有健康才能保留财富并创造财富。 ★★★★★★★★★★★★★★★★★★★★★★★★★★★★★★★★★★★★★★★★★★★★★★★★★★★★★★★★★★★ 这些小东西是我多年前随心写的,其中的第一观,曾经被同办公室的一位年青同事讨要去投稿本单位组织的《共青团员感言征文比赛》,竟然获了奖。现在,书虫把这些所谓的格言上来,供大家逗乐一笑吧。其中的一些观点,恐怕已经不合时宜了,但却是书虫当年的真实感想。 自序 这个故事的脉络源于我的一个梦。这个梦,我断断续续地做了整整一个晚上。梦的中途几次惊醒,泪流满面,心痛难忍。然而,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召唤着!很快,我又沉沉地进入到梦乡里,并且继续先前的梦境。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起身离床,并且打开小厨宝拧了一块儿热毛巾擦一把满脸的泪水,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去之后,还是再一次进入到了让我心悸、让我激昂、让我哭、让我笑的梦境之中…… 不是我不想清醒,而是我实在清醒不了! 当夜幕逐渐隐退,东方开始亮起来的时候,我终于醒了。然而,梦境中的一切,仍然还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内心深处,还在痛,还在滴血…… 耳畔,还隐隐约约地能听到那高亢激昂的吟唱,那荡气回肠的泣歌,那天籁般的二胡神曲儿,以及那流淌着热泪的开怀大笑声! 我本人已是花甲老人。年岁活得长了,梦也做过无数,但却不曾做过如此让自己的心灵震撼不已的梦! 于是我想,这个惊心动魄的梦难道是冥冥之中先灵的召唤吗? 是先灵赋予我责任,让我记录这个几经中断,而又几次继续下去的梦境吗? 这是一个悲喜交加的梦,也是一个人心向善,自强不息的梦!所重重展现的是作为小小老百姓的一家人,为了实现我国传统的光宗耀祖造福乡里的美好梦想,经受了近十年的骨肉分离和亲情两隔,远离故土历尽千辛万苦南下创业。在创业的途中不幸遭遇骨肉亲人的再一次生离死别,然终归创业成功,骨肉亲人殊途同归,全家团圆恋人重聚,在全镇乡民们的大力支持下携手实现朴实梦想的历历场景。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给我准备详细记录的这个梦境起了一个非常通俗的名字:《民间春秋传》。然而,当我开始记录这个梦境时,对于这个书名却又心存忐忑了。 我反复地问自己:“以‘传记’来命名想要记录的那些个在梦境中生过的曲折故事,这是不是有些离谱呢!” 于是,我干脆将最后一个字去掉了。 就让《民间春秋》来慢慢地讲述这个非同寻常的梦境吧…… 在我用心讲述这个悲喜交加,人心向善,自强不息的梦境的过程中,耿家父子们离家出时的那种对于美好梦想无限的憧憬和对于未知前程莫名的忐忑,那一路上长途跋涉的无比辛苦和孩童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新奇与欣喜,在次创业初获成功之时父子们的满怀喜悦和雄心壮志,不期遭遇天灾生意受挫之后,父子们所经历过的那些个看似相当平常,而实际上又非同寻常的人间悲喜剧,尤其是由于天降大祸而导致父子们不幸遭遇骨肉亲人再一次生离死别的苦痛和无奈,坚强和坚韧,以及那一幕幕人性的善良与大爱,少数一些奸诈小人的丑恶与不仁;还有就是,那些个在成长和创业的过程中被逼无奈而无畏迸出来的那一件件看似再平常不过,而又实属了不起的大毅力和大智慧……都是那样得让我的内心深处感动不已,更确切地说是震撼不已!而当他们最终创业成功,骨肉亲人殊途同归,在喜泪成行的感人情境中,全家人终于得以团圆,青梅竹马的衷情恋人终于重新团聚,并且在全镇乡民们的大力支持下携手实现朴实梦想时,我自己似乎已经成为梦中之人! 虽然说,这个断断续续做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梦加起来也不到十个小时,可我用心记录她,却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年多的记录过程中,我曾经为梦中人悲哭,也曾经为梦中人欢笑。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比梦境中少,而自内心的欢笑比梦境中还要多。记不起来有多少个夜晚,我沉浸在记录这个梦境的状态中彻夜难眠。 当这个梦境的记录任务完成之后,我伸伸懒腰,一身轻松地说:“啊!好长的一觉呀!现在,我终于醒来了!” 于是,我郑重地回告先灵:我已经把您托付的梦完整地记录下来了! 也轻轻地告诉我记录下来的这个梦:以后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我还告诉她:安心地出吧,不要忐忑。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让看到你的每一个人感到失望的! 最后,我告诉自己:你的责任完成了! 望望窗外,晴朗的夜空中,农历十五的那一轮明亮的圆月正当空呢。然而,我的心灵深处所感受到的,却是一夜香甜的酣睡之后,清清爽爽的晨风送来了又一个欣喜的黎明。 我喜欢黎明,尤其是一夜酣睡之后的黎明! 福寿山下一书虫 公元2o14年6月12日晚12点于龙城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听我讲述这个非同寻常的梦,恭请把《民间春秋》加入书架!在听我讲述这个梦境的过程中,如果您很感兴趣,别忘了为我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和做评论,包括提出批评指导意见,我将非常感谢! 第一回 乡民祈雨天不助 (大清盛世康乾间,乡民衣食唯靠天;天旱无收枉祈雨,激起耿老爹办学念。) 经过明末清初年间连年的战乱之后,清朝廷先后镇压了各地的农民军残余势力和南明朝的抗清武装力量,逐步统一了全国。随后,到了清朝前期的康乾盛世时期,全国各地终于6续展进入到了封建清王朝统治下的繁盛社会期。在此阶段,我国中原地带以北的广大农村地区,习惯于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老百姓们,已经可以安居乐业地过日子了。 然而,即使是当时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太平盛世时期,在十年九旱的黄土高原地区,那些只能靠天吃饭的朴实乡民们,依然还是摆脱不了大自然条件的制约和束缚。这不,在“三六九镇”周围数百里范围内,那一年就遭遇了一场非常罕见的大旱灾。 除了受制于十年九旱自然条件的制约和束缚之外,有神论这一流传已久的信念还深深地植根在几乎所有乡民们的心灵里。所以,每逢生特大旱灾的时候,这些淳朴而又愚昧的乡民们就会组织起庞大的祈雨队伍,虔诚而又非常庄严地举行隆重的祈雨仪式。尽管在整个祈雨仪式中,乡民们对上天的敬畏和对神祗的祈愿竟相彰显,但这样的祈雨活动十之**,或者说根本就起不了一丁点儿作用。然而,盼雨盼得望眼欲穿的乡民们头顶炙热的阳婆爷,手搭凉棚一次次抬眼翘望没有一丝丝云彩的无边蓝天,再无奈地望着逐渐干枯掉的禾苗,真正是束手无策啊!因此间,他们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做着这种可怜的徒劳。 耿老爹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个“三六九镇”上,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亲眼目睹过好多次悲壮而无果的祈雨仪式。因此间,长大成人之后的他,对这种徒劳的祈雨活动并不认同,也从来不参与其中。 那一年也不例外,在一个烈日熏烤的暑天午后,祈雨仪式又像往常年间一样隆重而悲壮地举行了。 在祈雨仪式开始之前,由上百号人组成的祈雨队伍先在镇西北方向小河边的龙王庙前聚集。聚齐之后,负责组织的几位乡民就走进龙王庙里祭祀,包括摆放牛猪羊肉等各种供品、燃香、烧黄表纸、磕头等;在龙王庙外,还有专人负责在这个时候燃放鞭炮。祭祀完后,这支浩浩荡荡的祈雨队伍就在龙王庙前排起长队,无比庄严地出巡游去了。 所有参与祈雨的人,都在烈日下头戴用细柳条编成的凉帽,光着上身,赤着双脚。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个人,各自左手提着一面很大的铜锣,右手拿一个铜锤子有节奏地用力敲打着开道。紧随其后的是四名壮汉,他们用专门定制的轿子,庄严地抬着龙王爷的塑像。这种所谓的轿子,实际上只是一个既没有轿顶,而且四周围也全无遮挡的空框子而已。所以,龙王爷的塑像坐在里面,是完全暴露在烈日之下的,寓意晒龙王。再后面的人们,右手臂下面都悬挂着各种各样象征性的农具,比如缩小了尺寸的铡刀片、铁锹头、镢头等。悬挂这些铁器的是一些细铁链,铁链子的顶端带有一个细铁钩。根据所悬挂铁器的重量不同,可以用最少两条,甚至多条铁链子顶端的细铁钩穿透祈雨者手臂下面的一部分皮肤,将铁器悬挂在他们的手臂下。然后,他们就一直抬着负重的手臂巡游。 这支祈雨队伍先在村镇周围的田间道路上走一遍,然后再在镇上的各条大街小巷转一圈。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跟着开道者有节奏的铜锣敲击声,齐声呼喊着,“龙王爷啊,下点儿雨啊,救万民啊!”。 游行完毕之后,祈雨的乡民们再将龙王爷的神龛塑像放回龙王庙内,并且再次燃香、烧黄表纸、磕头和祈祷。如此,整个祈雨仪式就圆满结束了。 在这样的祈雨活动中,最让人不敢正眼儿瞧的,是那些抬着负重手臂忍痛巡游的祈雨者们。由于一个个的细铁钩穿透了他们手臂下面的一部分皮肤,鲜血就顺着铁链子流下来,流淌到了他们手臂下方悬挂着的象征性农具上!刚开始游行的时候,鲜血甚至还会滴落到他们走过的道路上。走得时间久了,鲜血就慢慢地凝固了不再继续流淌,已经流淌出来的,也逐渐变成了黑红色的斑块儿。而在这个时候,悬挂铁器的那个手臂上面的皮肤,也由于长时间地被悬挂在下方的铁器紧紧地拽着,从而生了局部淤血,慢慢地变成了紫黑色的一大片! 那天,当这支祈雨的队伍经过镇子南边时,站在门口默默观看的人们心情都非常沉重。当女人们看到上百号筋疲力尽的乡亲们,尤其是那些右手臂下悬挂铁器的乡亲们经过时,都扭过头去不断地擦眼泪。 在这些观看的人群中,有耿老爹一家六口人,还有他家的左邻耿憨一家和右邻董家成一家。 远远望到这支悲壮的祈雨队伍慢慢地走近了,耿老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起来。而与此同时,那个多年来一直不曾放弃过的梦想,也再次浮上他的心头…… 耿老爹的小女儿耿兰只有四岁,看着那些右手臂下悬挂铁器的乡亲们经过时,瞪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倒吸着凉气躲到了娘和爹爹的身后。董家成的女儿董妞儿比耿兰大一岁,是一个胆子蛮大特别淘气的女娃儿,但看到这个场面时,也不禁紧张地拉住了母亲刘氏的衣襟,战战兢兢地问:“娘,他们不痛吗?” 刘氏说:“傻妞儿,怎么会不痛呢!” 董妞儿不解地说:“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那样呢?” 董家成摸摸董妞儿的头,无可奈何地摇头长叹道:“唉,都怪这个无情的老天爷啊!” 耿老爹的二儿子耿直到底大了一些,所以并没有像妹妹那样吓得躲藏起来,只是好奇地仰起头问爹爹:“爹,他们这样做能管用吗?” 耿老爹也摸摸耿直的头,摇头苦笑一下说:“要不俺总是说,‘人需要读书啊’!” 耿憨的女儿秀儿年龄更大一些。她默默地看着祈雨的队伍慢慢地从面前走过去之后,就抬起头来望望依然还是瓦蓝瓦蓝的天空,焦急地说:“到这会儿了,怎么这天上还看不到一丝云彩呢?” 耿老爹的大儿子耿正狠般地说:“明明知道是没有用的事情,还非要这样瞎胡折腾!” 耿老爹的大女儿耿英难过地说:“都把手臂下面给扎烂了,这大热天的化了脓可怎么是好哇?” 董家成的大儿子大壮安慰她说:“不碍事的,庄禾人命贱,皮实得很,化不了脓。听俺爹说,以前他们也都是这样做的,手臂下面扎得那些个窟窿,很快就结痂了!也真是的,干吗非要这样呢?” 由于久旱无雨,当上百号人的祈雨队伍走过时,道路上尘土飞扬几近迷眼,这更让沿途观看的乡民们平添无尽的悲凉…… 耿憨的两个儿子青山和青海,与董家成的二儿子二壮年龄相仿,他们都比耿直大几岁。二壮虽说性格腼腆喜欢安静,但还是被顽皮的青山和青海拉着,要追随祈雨的人们而去。 耿憨和妻子裴氏见了急忙阻止,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望着自家那一对儿淘气的双胞胎小子,愣是拉着腼腆的二壮,和附近其他一些半大小子们一起,顶着飞扬的尘土也加入到祈雨的队伍中四处巡游去了。 和往常年一样,龙王爷并没有因为祈雨乡民门的虔诚和所付出的牺牲而施舍任何的善心,那一年的祈雨活动照样没有挥一丁点儿作用。到了秋天,全镇人家耕种在坡地上的所有农作物,几乎全部颗粒无收。而原本不多的水田作物,也因为灌溉受限收成大减。历年来习惯于靠天吃饭的乡民们别说盈余了,就连全家人次年的衣食也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想到淳朴的乡民们不但受制于十年九旱,靠天吃饭的自然条件,而且他们的心灵深处还依然被那千百万年以来的愚昧和无知所束缚和禁锢着,耿老爹心里边的那个多年来一直不曾放弃过的梦想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地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俺一定要带着三个大一些的娃儿们外出闯荡赚钱去! 对,一定要去!俺父子们一定要到一个特别富饶的地方赚大钱去! 等俺们赚足了钱回来,俺一定要在俺们的乡镇上创建一座小学堂!让俺们镇子上的娃娃们都有学上! 不,俺不但要在俺们的乡镇上创建一座小学堂,而且还要再盖一座像样的戏台呢! 对,再盖一座大戏台,让她成为俺们乡镇上的一个大讲堂! 纵然老天爷给下不下雨,下多少雨,那是谁也管不了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淳朴善良的乡亲们绝对不可以再这样愚昧无知下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回 美丽的古镇 (凤凰展翅小乡镇,山清水秀民风淳;生活便利美景多,人人羡慕镇上人。) 这个隆重举行祈雨仪式的古老乡镇依山傍水地坐落在太行山麓西端。乡镇的规模并不算很大,也就近千户人家的样子,但却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颇具北方传统乡镇的色彩。在当时的社会生产力条件下,这里当然说不上有多么富庶,但乡民们靠着传统的勤劳和智慧繁衍生息,简单而快乐地过日子,倒也不在意时光的飞逝。事实上,乡镇上的绝大多数人家所关注的,只是四季的交替变更和生长在地里的庄稼;所期盼的,除了能够有一个又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之外,再就是家里的老人们都身体硬朗,娃儿们都聪明健康快快长大,以及那一个个延绵不断,拨动人们心弦的“三六九”集市日。 倘若站在高处远远眺望去,这个乡镇的整体形状看起来极像是一只欲展翅飞翔的凤凰。她的身子和双翅,是串联起来近千户人家房舍的十字大街;镇子北面有一座形状丰满的青石山,正好是她头顶上那漂亮的羽冠;青石山略往东南一点点那美丽的清泉池,则犹如是她那清亮动人的眼睛;而在镇子南面的那一大片繁茂的树林子,就恰如是她那异常美丽的尾翼了;此外,在她的左侧翼下,一条四季不断流的小河由北至南潺潺而下,更为这只神奇的“展翅凤凰”增添了无限遐想。 在其十字大街的北街上,有一个在北方农村并不多见,而且很是像模像样的铁匠铺。铁匠铺的门面是五间板房,通红的炉火每日里都在呼呼地燃烧着,丁丁当当的打造声常年不断。由于几位师傅们终日里面对着通红的炉火和炙热的钢铁块儿,加之干得也是丁丁当当节奏性很强的力气活儿,所以总是汗流浃背的。虽说这些师傅们黑红色的脸膛上经常会横七竖八地粘上一些墨色的道道,活像是戏里的大花脸,但他们的手艺却相当说得过去,大到铡刀、镐头、铁锹、犁头、耧头、锄头、菜刀、镰刀……,小到剪刀、锥子、缝衣针,没有做不来的。 在铁匠铺的旁边,是一个同样不多见,但只有三间门面的石匠铺。在铺子里边,靠墙立着三个宽大结实的木柜,里面常年摆放着几位石匠师傅们的代表作品:各种小巧可爱的动物、就像玩具一样的小石磨、小石碾、小石磙……偶尔地,也会有人来铺子里关顾。饶有兴致地欣赏一番之后,这些人也许会掏腰包买上一两件这样的石头制品给自家的娃儿们玩儿,或者放在家里作为收藏品什么的。 这几位石匠师傅都是邻村上下的乡民。农忙时节,他们就回家种地去了。每逢这个时候,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倘若谁家想打一盘真正实用的石磨,一个石碾子,或者打个石磙,甚至打一对儿守护在院门儿两边的石狮子的话,则必须自家准备石材,然后亲自登门去请;或者比较熟悉的话,就托人捎个口信,师傅们就会得便上他们的家里去打造制作,真正在铺子里面做这些活计的情况并不多见。农闲了,师傅们就悠闲地守在铺子里边,一边精心雕刻着一些随心所欲的石头玩意儿,一边静候顾客的光临。 再靠十字大街中心一点儿,是一个有六间门面房,外加三间库房的木匠铺。在其门面房的一侧,摆放着一些做工精细的衣箱、衣橱、厨柜、桌椅等木制家具。在另一侧,则摆放着耕地用的犁、整地用的耱、种地用的耧等木制农具。当然啦,犁头和耧头是需要借用铁匠师傅们的劳动成果的。在门面房中间宽敞的空间内,木匠师傅们可以施展得开锯、刨、开凿、镶嵌、上漆等一系列的木工活儿操作流程。 在该木匠铺三间库房里,分类存放有各种材质的木料。需要打制家具和农具的乡民们,可以根据需要随意从中选择。 在乡镇上亦有不少零散的,也可以称得上“木匠”的手艺人。乡民们若想要打造自家日常使用的简单家具和农具,以至于盖新房什么的,往往更愿意请这些匠人们帮忙。究其原因大概有二。先,这些居家的零散木匠都属于一些街坊近邻,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做活儿的时候,他们会全盘考虑充分利用主家自己保存的或者专门购买的木材,就连那些斜头巴脑的边角料也不会浪费掉;其次,主家只是在做工期间给他们做一些上好的饭菜加以热情招待就行了,至于工钱嘛,是可以随意给的,或者私下协商着适当给一些就行。总之,请他们来制作各种简单的木工活儿,要比请木匠铺的师傅们制作合算得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木匠铺子里的那几位师傅们的手艺,是任何一个散布在乡民们中间的匠人都比不上的。所以无论是乡镇上,还是乡镇周围村庄里的人家,倘若想打制一套娶亲用的精制衣柜,陪嫁用的漂亮梳妆盒,或者是一架在各个方面的标准规格和要求都非常严格,制作难度很大的耧车时,就必须得请木匠铺的师傅们来做了。因此间,尽管有庞大的“游兵散勇”们散布在乡民中间,但木匠铺的生意永远都是红红火火的。 至于十字大街中心位置的几家饭铺、饼铺、日杂百货、一个祖传的耿家客栈,以及东街上的那家常年开张的张家肉铺、西街上的那家带有门面店铺的董家油坊、南街上的几家土布织坊……倒也没有多少特别之处。不过,乡镇西侧的那条四季不断流的小河却是不能不说的。这是因为,她不但是乡镇人们最大的骄傲,而且还串联起了乡镇上的几大美景呢。 在这条四季不断流的美丽小河上,修建有大小三座桥梁。其中最大,也最像样的一座是用瓦青色上好石材砌成的拱形大桥。此桥直通乡镇的西大街,据说建成已经上百年了,但仍然毫无破损结实非常。这座拱形大桥的桥面相当宽阔,两挂四套大马车对过也绰绰有余。另外的两座则都是规模小得多的木架便桥,只能通过一挂大马车的样子。这两座小便桥分别位于拱形大桥的南、北两侧,与拱形大桥之间各相隔一里左右的样子。由于小河流出乡镇之后逐渐往东南方向拐弯了,所以,那座南便桥实际上差不多已经位于乡镇的正南了。如果盛夏时节下暴雨了,偶尔会有洪水聚集沿着河道急冲而下冲毁便桥的时候。一旦生这样的事情,乡民们就在洪水过后,再重新架设便桥。此外,在河面开阔,河水较浅的地方,人们还会随意搬来一些较为平整的大石头,不远不近地一溜儿稳在河水里,然后踩着这些俗称“踏石”的大石头过河。 在小河的东侧,原本是有一条骡马大道的。此大道北上一段之后逐渐往东迂回,再经过一个往东急转弯的拐把子路后,直通乡镇的南大街。拐把子路的周围,是一些乡民们祖上遗留下来的,亦或后来又根据自家的喜好或需要,经过拆建或改建以后,连片连片,且又都是独门儿独院儿的农家房舍。 由于南便桥在盛夏时节偶尔会被暴雨后的洪水冲毁,这多多少少让那些外乡来客感到有些不太方便。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就干脆顺着小河的西边儿走了。老话说得好:世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如此,那条骡马大道就不知不觉地从小河的东侧给转移到小河西侧去了。东侧的骡马大道冷清下来以后,路边就不断地有野草疯长。于是,那些原先就在路边上种地的乡民们,就把杂草铲除掉,把一部分路面也开垦成了土地,种上了各种各样的作物。几年过后,原先的那条宽阔的骡马大道,就慢慢地变成一条小便道了。 在小河西侧大约百多步远,就是南北延绵数百步的高地了。这片高地到底有多宽,谁也没有丈量过,反正是够一眼望的。高地上七高八低的,从来没有人耕种,只是随其自然地生长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灌木丛和杂草什么的。高地的土质细细的,绵绵的,浅茶色,没有一点儿沙砾和杂物。一句话,这里有取之不尽的上好黏土。虽然土质太黏不利于农作物和高大乔木的生长,但却另有好用场呢!于是,人们就沿着河边一溜儿建造起三个很大的砖瓦窑。三家窑主的师傅们各显神通,方砖、长砖、通瓦、板瓦、猫头、滴水、兽头……都可以烧制出来,而且质量颇好。 由于有这么三个需要人手劳作的砖瓦窑,所以,除了几位专业工匠师傅们之外,只要肯吃苦,不但镇上的壮劳力可以随时,尤其是在春、夏、秋三季里随时有活儿可干,就是附近村子里的青壮年男人们,倘若想在这些砖瓦窑上找个临时活儿干干,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在专业工匠和众多窑工们辛勤的汗水中,用不同模具脱好的各种原坯,成片成片地整整齐齐摆放在广阔的场地上,等待自然晾干之后装窑烧制。如果哪一家砖瓦窑自然晾干的原坯剩余了,窑主就会指挥自家的窑工们,把剩余的原坯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自家砖瓦窑旁边的一大溜儿宽敞的板房里。因此,每逢秋末冬初,这些板房里总会存满了各种各样的干坯。这样,即使是严冬时节泥水不粘了,不能再脱制原坯的时候,这三个砖瓦窑也一准儿有得干坯烧窑。 烧制期间,高高的烟囱里冒出来的浓烟一团团地滚滚而上,场面确也称得上蔚为壮观。烧制好后,为了使滚烫的成品尽早降温以便于出窑,窑工们会泼洒河水为其降温。每当这个时候,砖瓦窑的上方蒸汽弥漫热浪翻滚,另是一番恍若仙境的奇妙景观。降温之后的各种砖瓦、猫头、滴水和兽头等成品,由窑工们一趟一趟地从窑内背出来,再一层一层地分类码放或者垒摞在砖瓦窑的旁边,供镇子上,或者周围乡村的人们选择购买。 沿着小河北上,走一里多远以后往东北方向拐进去百多步的样子,也就是差不多在乡镇的正北面,有一座类似于一个大馒头的青石山。每逢农闲季节,乡镇上的一些壮年汉子们,就会组织起来一哨人马,用土制炸药来这里开山炸石头。炸开的石头稍做修整之后,就堆放在一边等待那些盖房子的人们来买了。由于这座不大不小的青石山属于全乡镇人家的公共财产,所以,凡是乡镇上的人家来购买时,价格是相当便宜的。 沿着小河南下,在一里多远的小河边儿上靠乡镇这一侧有一个小树林。树林子虽然没有多大,也就三十多亩的样子,但在一侧这条美丽小河的滋润下,杨树、榆树、槐树、柳树、椿树、桑树、泡桐树……各种类型的北方乔木在这里争先恐后快乐地生长着,远远望去郁郁葱葱煞是喜人;若是走进林子之后抬头望去,在树木稠密的地方,浓密的枝桠树叶遮天蔽日,只能从枝叶的缝隙中看得见点点天空,而小树林里边清新湿润的空气更是让人心旷神怡。即使在最炎热的盛夏日午后,这里也永远都能够给人们以凉风习习清爽宜人的感觉。 在小树林的边上或者里边的那些树木比较稀疏一些的地方,五颜六色的各种野花争奇斗艳,美丽的彩蝶三五成群一帮接着一帮欢快地翩翩起舞;而在小树林里边的那些树木比较稠密一些的地方,树下经常会生长着一些白白大大的香菇和无以数计的浅茶色小小“雨点儿”蘑菇。乡镇上的人们都知道,这两种蘑菇不但没有毒,而且还都是绝佳的美味呢!在连续几天的小雨之后,经常会有人挎个小篮子来小树林里采蘑菇。 在小树林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树下,经常会窜出来几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子;每逢这个时候,往往会引得小男娃儿们好一阵追逐。 自古以来,树林就是鸟儿们的乐园。在这个小树林里,尤其是春夏秋三季里,喜鹊、山雀、麻雀、斑鸠、黄鹂、布谷鸟……各种鸟儿们欢快的鸣叫声不绝于耳;而在严寒的冬季,就只有喜鹊、山雀、鸽子、麻雀等这些留鸟们继续留守在这里了。每逢冬天的雪后,喜鹊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踪迹在这个小树林子里随意蜿蜒,别有一番情致。 小树林一侧的那条小河清澈见底四季不断流。这条美丽的小河不但是本乡镇的母亲河,而且还实在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好地方呢! 在乡镇上,每逢夏、秋季节,总会有那么一些男女小娃儿们非常喜欢结伴儿来小河里摸小鱼、抓河虾,或者捞一些圆圆脑袋长长尾巴的小蝌蚪,用大坛儿小盆儿的装了带回家里养着玩儿。在玩儿水的同时,如果现了小半寸长的小鱼苗,乡民们都管它们叫“小鱼珍珍儿”,就会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掬起来,将活蹦乱跳的小鱼苗连同清澈、清凉的河水一口吞下肚子里去。这些“鱼珍珍”很小,几乎是透明的,整个小脑袋看起来就好像是只有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一样,而另一个比较显眼的特征就那个快摆动的小小尾巴了。尽管“小鱼珍珍儿”们的动作非常敏捷,而且它们的个头也实在是太小了,但小娃娃们每次来小河里玩儿水的时候,总能掬起来喝下去几条。大人们都说,喝了“小鱼珍珍儿”很“下火”呢!所以,乡镇上的小娃娃们全都养成了喝“小鱼珍珍儿”的习惯。谁知道呢,这话也许是对的,因为小娃娃们喝了河水和小鱼苗以后,不但不会拉肚子,而且他们虽然成日里在野外疯玩儿,在小河里耍水,被烈日晒得就像黑泥鳅一般,但却很少有烧生病的! 到了炎热的暑天,每日里午饭后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内,这条可爱的小河是镇子上那些半大男娃儿们的天堂。每当这个时候,一准儿会有三五成群的秃头小子们来到河边。他们会毫无顾忌地脱光了跳到河里去尽情地戏水洗澡。估摸着快起晌了,他们就自觉地上岸来穿好衣服跑别处玩儿,或者下地干活儿去了,把这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留给了很快就会来河边洗衣裳的女人们。 结伴儿去小河边洗衣裳是乡镇上的大闺女、小媳妇,乃至老太太们最乐意做的一件家务事儿,也让乡镇外其他村庄的大闺女、小媳妇,乃至老太太们羡慕不已。每逢上午或午后,尤其是暑热天起晌后,她们经常会挎个竹篮,里面装上需要洗的衣服鞋袜什么的,再带上一块胰子,一个捶敲棒子,也许还会再带一把猪鬃刷子,互相招呼着高高兴兴地来到河边洗衣裳。沿着整洁的河岸,常年里不远不近略略倾斜摆放着几十块平整光滑的洗衣石。来这里洗衣裳的女人们,年轻的大闺女和小媳妇们不嫌累,干脆就蹲在洗衣石后面洗;上了年纪的则嫌蹲久了累得慌,就搬一块适合坐的石头稳在洗衣石的后面,再在这块石头上垫一件准备洗的衣裳,然后舒舒服服地坐着洗。 金色的阳光、蓝天上漂浮着缓缓移动的白云、轻轻吹拂的清风、潺潺流动的水、时不时突然跃出水面又轻盈落回水里的银白色小鲢鱼、成群结队的小蝌蚪、高一声低一声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捶敲棒子此起彼伏的敲打声、河边干净的大石块和碧绿碧绿的草滩上晾晒着的花花绿绿的湿衣裳……构成了一幅无以言表的乡间美景图! 每逢农忙季节,这条小河还是那些下地干活儿的庄稼人们最贴心的好伙伴呢!当人们在自家地里劳作完了以后回家去的时候,只要途经这条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河,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放下家什,蹲下来洗脸洗手洗去疲乏,然后干干净净高高兴兴一身轻松地回家去。 每逢深秋时节,镇子上家家户户都会腌制冬日里一家人吃的绿叶儿菜;而那以新鲜的萝卜或者蔓菁缨子、白菜叶子或者甘蓝的边叶为原料的,一大缸,甚至两大缸的冬菜,是需要清洗干净了再腌制的。不过这也不难,他们有这条清澈的小河呢!每逢这个时候,女人们就会先把准备淹菜用的大缸和压菜石清洗干净了,然后在前一天的下午和晚上收拾切好两大筐菜叶子,临了还不忘往筐里搁一根儿应手的光滑木头棍儿,再备上一块大大的干净油布和一个大大的箩筐。第二天清晨天麻麻亮时,乘着还没有人在河里洗衣裳,也没有牛羊鸟雀的在河边喝水,男人们就不顾已经有些个略带凉意的瑟瑟秋风,挑着两大筐碎菜往小河边去了。此时,已经自行流淌了一整夜的河水干净极了。来到河边的男人们先铺开油布,把一个菜筐里的碎菜小心地倒出来,然后先把菜筐洗干净了,再用箩筐分次装上一部分碎菜,用木头棍儿搅拌着细心地淘洗干净。当两大筐碎菜全部淘洗干净以后,他们就高高兴兴地挑回家里去了。由于用活水淘洗的碎菜非常干净,因此,镇子上家家户户腌制的冬菜都一点儿也不会硌牙。 在小河上游不到一里远的地方,有一大片自然形成的泉眼,清澈透明的地下水源源不断地从这些泉眼里咕嘟咕嘟地涌出来。这些泉眼分散在四个大水塘里,而这四个水塘的面积几乎一样大,并且都是方方正正的样子。在它们的中间,是一个呈“十”字形,足有两步宽的青石堤。在这些青石堤的大约中间位置,各有一个半步宽的开口相互连通,而在最靠西南的那个水塘外侧还有一个略宽大一些的开口,溢出开口处的泉水,就自然而然地流到了前面所说的那条可爱的小河里了。由于从这些泉眼里涌出来的地下水冬暖夏凉,所以这条小河在严寒的冬日里也绝对不会结冰断流。不过,在天儿太冷的时候,尽管小河仍然流得很欢畅,但河水还是有些冰手,俗称“激手”的,所以就很少有人再在小河边洗衣服了。这个时候,她们更乐意往北多走几百步,到那一大片自然形成的泉眼处来洗。 这里的四个水塘都没有多深,最深的地方也没不过成年人的脖子。水塘的底子都是青石板,站在塘边上望去,连石头缝儿也看得清清楚楚。在每一个水塘里面,都有成群结队的青虾游来游去,煞是有趣儿!偶尔也会有人用粗纱布什么的做个网子,或者干脆在笊篱上绑根细长的木棍儿,再提个小水桶来这里捞虾。 除了女人们在河水激手的季节里喜欢在这些大水塘边上洗衣裳之外,每年的冬天,男人们还必然会把自家地里当年收获的黄麻,捆扎结实了扛来泡在塘水里用大石头压住泡上几天,这个过程被称作“沤麻”,所以,这些大水塘也被当地人称作“麻塘”。 事实上,不止是乡镇上的人,就是十里八乡的汉子们,冬日里也会扎堆儿来这里沤麻;而邻村上下的婆姨们甚至也会不辞劳苦地结伴儿来这里洗衣裳! 新收获的黄麻杆儿在温暖干净的塘水里泡上几天之后,晾干了才能利利索索地剥下麻皮来。剥黄麻皮的过程俗称“折麻”。黄麻皮的韧性相当好,庄稼人家家户户都离不开那些粗细不一,结实异常的麻绳。女人们还会将黄麻皮搓成细细的双股绳用来纳鞋底。这些双股细绳的一端越来越细,好用来穿针。 如此种种,在乡镇以外其他村庄人们的眼里,乡镇是一个福地,乡镇上的人们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里了! 由于生活是如此得丰富多彩,所以居住在乡镇上的人们会油然而生出来无比的优越感,认为自家生活真是方便极了!不但那条四季不断流的可爱小河,还有那四个大大的,即使在严冬日里也非常温暖的活水塘,使他们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能让他们每年秋末都能称心如意地腌制出来干净美味的冬菜,而且凡是家里所需要的东西,在家门口就可以全部买得到。还有,这里不但有不少的河田水地,可以确保即使老天爷一年里不给下一滴雨,也不至于颗粒无收;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别的村庄里的人们见不到的美景! 这个美丽的乡镇被周围的乡民们亲切地誉为“三六九镇”!至于她为什么会得到这么一个雅号,那还得从“三六九”集市日说起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回 古镇的脉动 (小镇得名“三六九”,缘自繁荣集市日;集市繁荣道不尽,赶集一趟便知情。)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农历每月的初三、十三、二十三,初六、十六、二十六和初九、十九、二十九,周围十里八乡的不少村民们都会赶早儿出,兴致勃勃地来乡镇上赶集,因此,这个乡镇也被周围村庄的乡民们亲切地唤作“三六九镇”。古人迷信,每逢出门办事总要挑选一个吉利的日子,但老是请人看日子又嫌麻烦,于是,就有了“瞎汉出门三六九”这一说法。他们去繁就简地认为,逢三、逢六、逢九都是“黄道吉日”,甚至于选择这一天操办婚嫁喜事的也不在少数。这大概就是“三六九”乡镇集市日的来历了吧!既然有了“三六九”乡镇集市日这一惯例,这个乡镇得了“三六九镇”这么一个雅号,自然而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三六九”集市的主体布局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十字大街,从十字中心算起,东、南、西、北各延绵大约半里长的样子。自古以来,集市上的各类固定店铺应该修建在十字大街的哪一个位置上,那都是有规矩的;而逢集来这里临时搭棚儿或摆地摊儿卖土货的乡民们,也都是按照祖上留下来的规矩搭棚儿和摆地摊儿的,并不需要谁来约束谁,一切都井然有序。如此,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三六九”复“三六九”,在每一个乡镇集市日上,东街上的瓜果蔬菜禽蛋肉、西街上的粮油粉条米面糖、南街上的土布织绣鞋帽袜、北街上的农具家具家伙什儿,真可谓应有尽有。乡民们谁要是想购买哪一类商品,只要直奔相应的街面上去逛,去选购就行,并不需要走冤枉路,可谓方便快捷。 在“三六九”乡镇集市日这一天,远远近近的乡民们会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来赶集的人们一准儿会赶早儿出门,肩挑背扛,有条件的则牵一头小毛驴,甚至赶个驴车,把自家栽种的瓜果蔬菜、编制的箩筐扫把、新宰的猪/羊肉、新孵出来的小鸡苗、家里吃不了的鸡蛋,以及妇女们精心织的布、绣的花……搬运到集市上来叫卖。一时卖不完的摊主们,会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才恋恋不舍地收摊儿回家。而那些需要在集市上做一些采购的乡民们,则会约上几个同伴儿,兴致勃勃地来集市上精心选购一些自家需要的耕种农具、家什用品,以及其他东西。有的时候,邻家好友也会请求代购一些日用品,比如灯油、盐巴、针头线脑什么的。最晚在太阳落山时分,大家就高高兴兴地结伴儿返回家里去了。 当然啦,那些在集市上留恋时间太长的乡民们是必须解决当日的晌午饭问题的,不过这个也好说。在“三六九”集市上,除了那几个大大小小的固定饭铺之外,集市日那天,家住镇上的一些乡民们,还会在东、南、西、北各条大街的两边不远不近地支起来一个又一个临时做饭、卖饭的棚子。把一个铁炉子安放在棚子里边生上火后,用不了多长时间,麻叶儿(油条)、烙饼、油泼/炝锅面条……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诱人的香味儿了。但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一些比较节俭的大伯大妈们舍不得花那很少的几个铜板来打牙祭,于是就自带干粮了事。当转悠到大约该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就只买一碗热茶,然后安详地坐在茶桌前一边喝着,一边啃吃干粮。尽管散着诱人香味儿的饭棚子也许近在咫尺,但望着眼前过往的人流和繁华非常的市面,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意;而流露在他们脸上的,反倒是一派乐乐和和的满足呢! 如此,年年月月,每一个“三六九”乡镇集市日,都是一次热热闹闹的乡镇大集会,也是这个小小山镇的节日。那一天,宽阔的街面上总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不但乡镇上原有的各家店铺都会添足货物早早地开门迎客,而且周围乡民们摆的地摊一个接着一个,欢快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随着时光的流逝,“三六九”集市的规模虽然也在极为缓慢地扩展着,但无数辈儿人延续下来的习惯了,集市上大的布局却始终没有变化。凡来赶集的人们早已经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因此间就形成了一种稳定自然的融洽和顺畅,并且无一例外地自觉维护着这种热闹中的融洽和顺畅。 除了热闹非凡的十字大街之外,在乡镇的最北头还有一个规模不算小的骡马市场。每逢集市日,不只是邻村,就是邻近乡镇的那些买卖大牲口的人们,也会早早地牵着各家的马、骡、驴、牛等云集在这里。此时,就会有一些头脑灵活的中年或上年纪的男人活跃在买卖双方之间,将手伸进买方或卖方的袖筒里给他们交换买卖信息。这些人俗称“牙人”,他们先用手指与卖方商讨某头牲口的卖价;然后再用手指将这头牲口的买价告诉买方。买方若不接受这个价格,并不会说什么,只要不理会“牙人”即可;若同意这个价格,就攥一下“牙人”的手,这挡子买卖就算谈成了。 接下来,买方会到一旁将买这头牲口的钱交给“牙人”,而“牙人”则再到一旁将卖这头牲口的钱交给卖方。此时,买方就高高兴兴地牵着买到的牲口回去了,而卖方也高高兴兴地拿着卖牲口的钱回去了,“牙人”自己则经济两头谈,赚了买卖双方都不知道具体数量的一部分差价。买卖双方虽然都知道“牙人”会从中赚取他们的一部分钱,但他们却乐意让其为他们牵线搭桥完成这桩买卖交易。而这个流传久远的骡马市场也因为有这些“牙人”的参与和他们的智慧,始终维持着一份难能可贵的融洽、顺畅和繁荣。 与集市上别处的买卖生意有所不同,骡马市场的交易时间相对短得多。这里是日出开市,日中即散,因此,骡马市也被称作“露水市”。 日月轮回四季交替年复一年,“三六九”集市辈辈相传永远都充满着勃勃生机。 习以为常地,在“三六九”集市日这一天,镇上各家各户的亲友们往往会就着赶集,顺便到亲友们家里去走走看看。因此,这一天也是镇上人家忙于接亲待客的日子。“好狗不咬上门客”是镇上人家一直恪守的做人总则。然而,尽管乡镇上的人家时不时地为接亲友待客人忙碌着,但还是经常被周围村落的乡民们指责为“寡情”和“不好客”。这是因为,他们一直坚守的只是热情地接待上门之客,而对于那些在集市上碰到的亲友,则通常只是打个招呼,或者陪着站一会儿叙一叙话而已,并不会十二分热情地将他们拉来家里做客。事实上,这也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他们所以没有像周围村落乡民们所希望的那样好客,是因为他们见得多了。游牧民族自古以来就以豪爽好客著称,那是因为他们在平日里所能够见到的,除了牛马羊和野狼之外,是很少能够见到同类的。因此间,如果哪一天他们有幸见到的了作为同类的人,都会感觉好似见到亲人一般,自然也就会非常热情地将他们接进自己的蒙古包内,视为坐上宾而加以款待了。 当然,每逢“三六九”乡镇集市日,也是镇子上半大娃娃们非常高兴的时候。因为在那条宽阔的十字大街上,这一天的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香喷喷的味道:和煦春日里的猪肉韭菜包子;炎炎夏日里的各色凉皮冷面;凉爽秋日里的新葱鲜羊肉大水饺;寒冷冬日里香味儿四溢的羊杂割,以及四季里都特别受欢迎的大肉面条、现炸麻叶儿、刚出炉的大饼……尤其刚出炉的大饼更是这些半大娃娃们的最爱。攥上娘给的一个铜板,在最好的郭家饼铺买上一个热乎乎、喧腾腾的大饼,往往会成为娃娃们这一天里最快乐的事儿。他们在热闹的集市上尽情地嬉戏玩耍,看着大人们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一些有心计的娃儿们,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拓宽眼界,增长见识。 每年临近年根儿时,也就是农历腊月中旬以后的那几个乡镇集市日,由于家家户户都需要准备年货,因此间人们更会蜂拥而至,宽阔的街面上经常会出现水泄不通的拥挤现象。由于买的人多,各种商品的价格就会纷纷涨价,但销路仍然特别火爆。 每逢此时,乡镇上的人们总会不无感慨地说:“唉,‘腊月里的水,贵三分’啊!” 这大概就是最古老的市场调节定价理论吧! 也正是由于“三六九镇”和“三六九”集市无限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乡镇周围村庄里边的那些俊俏闺女们,使她们都很愿意嫁到镇上来,从此以后成为镇子里的人,享受这一份生活的方便和安逸。因此间,乡镇上的小伙子们从来不用为找不到好媳妇而犯愁。尤其是那些人才洒脱,家境也比较好的小伙子们,更会成为周围村子里边俊俏闺女们的“抢手货”。而镇上的闺女们,则很少有嫁到邻村儿的,她们舍不得这块儿上天恩赐的福地啊! 也正是由于“三六九镇”是周围十里八乡人们的经济和文化中心,所以居住在乡镇上的人们感觉并不闭塞,甚至还认为自己很是见过“世面”的人! 事实上,不但居住在乡镇上的人们偶尔会略带骄傲地这样想,来这里赶集的人更会无限羡慕地这样想和这样说。不是吗?邻村一位年近六旬行动不便的老太太第一次坐上孙子赶的驴车来赶集时,就曾经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啊,俺活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 然而,耿老爹并不这样想!虽然他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个并不闭塞,甚至称得上是繁华的乡镇上,但他却总想着要走出这里,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当然,这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多次走出去过这里,曾经见到过很多外面的世界,也曾经听到过很多人对于更远世界的美好描述。所以,他总感觉这个繁华的乡镇上似乎还缺些个什么,也总觉得作为这个乡镇上的人,自家个儿应该做点儿什么能给后人留下的东西。当然,要不是因为那一场罕见的大旱灾,以及那个暑热天的午后,他和全家人一起亲眼所见的那一场悲壮而无果的祈雨仪式,他所有的这些个想法和愿望,很可能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罢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回 亲情融融耿家人 (镇南整洁四合院,亲情融融耿家人;夫才妻贤儿女聪,安居乐业人人羡。) 耿氏家族是大户,“三六九镇”上有半数以上的人家都姓“耿”。当然,虽然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耿”,但也并非所有姓“耿”的人家全部都源自于一个祖宗,当地人自古以来就有本地“耿”和外来“耿”之说。至于外来“耿”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迁来本镇的,人们已经不再关心了。因此,镇上人家耿姓之间联姻的事情并不鲜见。 耿老爹家住在乡镇南部的大路边上。这是一个座西向东的四合院儿,门楼虽然相当简洁,但开在院子东南角上的院门儿却略显宽大一些,而且带有房顶的门道里很是宽敞。进的门来一眼就看到,院落里非常整洁。正面三节石板台阶之上是宽宽的砖砌檐台,沿着檐台是一溜儿八间通瓦正房。正房正中的一大间是堂屋,当地人称其为厅房,两边各是两间卧房,也称厢房;主屋外的两边各是一间半的耳房,也称小房。主屋的房顶略高于耳房,且装有屋脊和龙形兽头。所有的正房都装有颇为讲究的雕刻式木棂窗户。东、西厢房和两边的耳房内都盘有火炕。耿家全家人住这些正房可谓绰绰有余。 在院落的东、西两边,各有五间相同结构的板瓦房。这些板瓦房都装有一般的百眼儿窗户,在所有窗户的里边,都糊着厚实雪白的麻纸。除了西房最北边的两间砌有锅灶之外,其余的房子都是耿老爹家收贮粮食等重要生活用品的地方,或可称作库房。最北边的两间西房是耿老爹家的第二厨房兼餐厅;每年天气最热的时候,耿家人的午饭和晚饭就在这里做,这里吃了。至于第一厨房兼餐厅就是正房主屋的堂屋了。虽然正房的东、西厢房和两边的耳房里也都砌有锅灶,不过通常情况下并不做饭,只是在需要烧火炕的时候,顺便烧一些热水,以供家人洗洗涮涮的使用而已。 院落的南面是几间简易平房。其中,靠院门儿的一间是驴圈,最西头的一间是茅房。其余部分则分割为一小一大两个房间。在小间里收存有各种大小农具,以及不常用的桌椅板凳等家伙什儿。大间则是柴火间。在这个房间里除了整齐码放着大量干透了的柴火之外,靠近门口的一个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上好的块儿炭,一个捣炭锤子黑头黑脑地搁在那儿;在另一个角落里则摞着一些冬日里取暖火炉里烧的大块儿焦炭,以及三个用淡红色胶泥捏制的,带有木头框架的火炉子。在火炉子的旁边,斜立着三条粗长的捅火棍,还搁着火铲、火剪,以及铁皮小簸箕,等等。 由于有这个大大的柴火间,即使在暴雨倾盆的夏日和阴雨连绵的秋日里,耿老爹家也可以确保有干透的柴火烧;否则就只能是在上顿饭做好之后,再抓几把湿柴火塞到已经灭火了的灶膛里让其慢慢烤干,以备下一次做饭时作为引燃煤炭的打火底柴使用了。 在耿家院落里,其主屋的东、西耳房与东、西房之间都留有很大的空间。在东边的空间内装有一盘石磨,青瓦色的石磨和茶褐色的磨盘相当整洁漂亮。而在其西边的空间内则挖了一个地窖,是耿老爹家冬日里储存萝卜、土豆、山芋、白菜等各种蔬菜的地方。夏日里天气太热的时候,把多蒸的窝头、吃剩的饭菜放在竹篮子里用一块儿干净的笼布盖好了,再用一根结实的绳子将竹篮子吊起来悬挂在窖口上搭的一根粗木棍儿上,地窖就成了一个天然的冷藏室。 在耿家东、西房的南边儿也留有很大的空间。东房与门道之间的空间内,一棵高大的紫穗槐郁郁葱葱,浓密的树影几乎笼罩了南半边的院子。每逢炎热的暑天,左邻右舍的女人们经常搬个板凳坐在树影里,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拉家常。 在西房与茅房之间,则长着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在夏秋季节里,树叶非常繁茂,风一吹来就哗哗作响。每逢早春,树上就会结出许多茶褐色的毛穗穗。当这些毛穗穗落下来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娃娃们都喜欢拣起来了塞在鼻孔里和耳朵里装扮老头子互相打闹着玩儿。晚秋时节,特别阔大的树叶逐渐变黄了,每逢秋风吹过,树叶就会飘飘荡荡地落下来。当这些漂亮的大黄叶子飘落落下来的时候,捡起来编一个忽闪忽闪会飞的“老鹰”,也往往能给小娃娃们带来很大的乐趣。 耿老爹家的门前是一条南北大约一里多长的宽阔大道。顺着这条大道往北走百余步再往西一拐,就上了“三六九镇”十字大街的东街;而要往南走的话,三四百多步开外就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上。丁字路口正对这条南北大道的是一个五道庙,五道庙前是一条更宽阔的东西大道。该东西大道是一条通向镇外东、西、南各地的主道。顺着这条大道往东走大约一里左右之后往南拐,即可通往县城和省城;若再往前走,在途径几个县郡境界之后,就到了黄河边上。而要顺着这条大道往西走,大约一里半左右往南拐,也可以在途径几个县郡境界之后,直至黄河边上。 其实,老爹并不是耿老爹的名字,他的大名叫耿得喜,但几乎已经被人们给遗忘了。这事儿说来话长。 古人历来以多子多福为信念,但耿老爹是父母的老来独生子。其父是个特别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为了积攒银两修建一处像样的宅院,直到三十多岁才娶妻成家。妻子虽然小他十多岁,但夫妻俩你敬我爱的小日子过得蛮好。美中不足的是,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过了好多年了,但年轻的妻子却一直不见生养,这让朴实善良且家景殷实的耿父盼儿盼女好不望眼欲穿。就在耿父几乎绝望了的时候,妻子终于为他诞下一个儿子。时年,耿父已经五十出头了,可谓老来的子,大喜事一件,于是为儿子取名“得喜”。之后,妻子再没有生养,得喜成了他们的独生子,并且已经是三代单传了。 在耿老爹的记忆中,爹的头和胡子好像一开始就是花白的,但就是这个头和胡子都花白了的老父亲对他的呵护和培养,却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多得多。常言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但耿父却高寿活了八十岁。但在老人家去世之前,也只来得及见到了牙牙学语的大孙子耿正。然而,让耿老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老父亲去世仅仅一年之后,还不到七十岁的娘也随老父亲撒手西去了,让耿老爹好不悲伤。 也许是儿时头胡子花白的老父亲在耿老爹的记忆中留下了太深的缘故吧,从其长子耿正能跑会跳开始,耿老爹就惯以“老爹”自称。后来,人们也跟着这样叫,再后来就叫顺口了。于是,全镇上的男女老幼都统统喊他“耿老爹”。 为了对得起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爹娘,耿老爹特别希望耿家人丁兴旺。妻子郭氏的肚皮也特别争气,在以后的十余年间,又一鼓作气生了长女耿英、次子耿直和次女耿兰。这两双聪明健康活泼可爱的儿女是耿老爹夫妻俩最大的骄傲。 耿妻郭氏也是本镇人,娘家就住在乡镇的中心位置上,占尽了“三六九”集市的风光,祖传的饼铺生意很是不错。如今,妻弟一家与日渐苍老的岳父母一起生活,并且朴实能干的妻弟已经将祖传的制饼手艺全部学到了手。看来,“三六九镇”上“第一饼铺”的称号继续传扬下去是没有问题了。 耿老爹家虽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但他小的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当地的时局还很不稳定。为了躲避兵患,他曾经和娘舅家的表哥结伴儿,徒步去周围数百、上千里之外的几个大地方(城市里)讨生活学着做生意,俗称“住地方”,实际上就是在别人家开的店铺里学徒做伙计。耿老爹先是在口泉镇一家小饭店里当跑堂的小伙计,后来又到了大同府(今大同市),在一家日杂铺子里做了两年学徒;再后来,经一位熟人引见去了省城太原府(今太原市),在一家门面不大的粮油店铺里做过伙计;由于眼活手勤,而且能写会算,后来还被掌柜的看上,做了一年多这个店铺的账房先生。因此,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乡镇上,耿老爹算得上是一个见过世面、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文化人儿。大段的历史故事,耿老爹会如说书人一样信口道来;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耿老爹可以如数家珍般细细讲来。每逢农闲时节,人们都很喜欢围坐在耿老爹身边,听他海阔天空地讲那些个天南地北的奇闻趣事儿。 说起来,耿老爹的“才干”还远远不只这些。他不但勤劳,而且还很善于动脑筋,为人也特别热情诚恳。因此,乡亲们凡有一些难以排解的事情,总愿意跟耿老爹唠叨,征求耿老爹的看法。在同样的耕种条件下,耿老爹家种的五谷杂粮,产量总是最高的;耿老爹家种的瓜果蔬菜,总能吸引来乡邻们羡慕的目光。此外,耿老爹不但会吹笛子,尤其拉得一手好二胡,而且不管是哪一个流派的哪一部古戏古曲儿什么的,信口就能来上几段。因此,耿老爹家的四合院儿里,永远都是街坊邻里娃娃们的乐园。 此外,耿老爹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一般性的土木工手艺。当年拆盖自家院儿里的南平房时,所有的窗台都是耿老爹自己动手垒砌的,所有的门窗也都是耿老爹自己割好了安装上去的。平日里,街坊邻里的,谁家要砌个锅台啦,割个风门啦什么的,耿老爹没有少帮过忙。 这里所说的风门,指的是我国北方农村人家必备的一种单扇附加门儿。在冬日里风大天儿冷的时候,人们习惯于在两扇屋门的外边,再临时加装一扇屋门儿。这扇附加的屋门儿可以起到挡风的作用,故而被称作风门。通常情况下,这个单扇风门儿的下半部分是木板结构,上半部分则装有窗格;窗格用麻纸糊起来,可以透光。等到来年立春之后天儿逐渐暖和起来了,人们就将风门摘卸下来立着保存好。等到过了寒露天气又慢慢地冷起来了的时候,就再次将其搬出来,仔细清理干净了重新糊上新的麻纸,然后再装在双扇屋门儿的外边,以阻挡冬日里那寒冷的西北风肆虐地往温暖的屋子里边挤。 耿妻郭氏贤惠勤俭,通情达理;不但夫妻和睦,而且邻里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很受大家伙儿的尊重。只是由于小的时候爹娘实在舍不得让宝贝女儿受苦,所以,在那个以“三寸金莲”唯美盛行缠足的时代,这郭氏却开先河地长了一双就像男人一样的大脚板儿。也正因为如此,她可以昂挺胸迈大步,还经常帮着丈夫下地干农活儿。庄稼人嘛,讲究的就是个实实在在。看到这“三六九镇”第一饼铺的女儿成长的如此快乐,而且长大了以后也并没有因为她长了一双就像男人一样的大脚板儿而找不到好婆家啊!如此,一些思想开明一点儿的人家,也就不那样非得要给自家的女儿缠足了。由于“三六九镇”上的闺女们一般是不愿意外嫁的,所以,在“三六九镇”的大街上和小巷子里,大脚板儿女人逛街串门儿的也就慢慢地不鲜见了。 郭氏从自家孩子们很小的时候就教育他们,绝对不可以懒惰,一定要养成勤劳勤俭的好习惯。夫妻俩虽然把两双儿女似为心肝宝贝,但却绝对不娇生惯养他们。因此,耿家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勤快能吃苦。郭氏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勤谨,勤谨,衣饭随身;懒起懒坐,吃不上!”。就是这么一句再朴实不过的大俗话,后来竟然成了当地乡民们的口头禅,并且一直流传至今。 然而,耿家孩子们的童年生活又是无比幸福的,甚至可以说比镇上所有的孩子们都幸福。之所以说他们最幸福,并不是说勤劳简朴的爹娘能给予他们比别人家孩子更多的美食和新衣,而是因为他们拥有爹娘为他们精心营造的那种特别和谐上进的成长氛围。爹娘对他们既不娇惯,也不放纵,而是循循善诱地教导他们怎样做一个正直善良、意志坚韧的,有知识、有进取心、有本事的人! 辛勤劳作一天之后的爹娘,一定会让自己的孩子们每天晚饭后的时间,都是在读书认字和歌声与欢笑声中度过的。每当晚饭后娘在堂屋的灯下做针线活儿的时候,爹就会在另一个屋子里点上一盏特别明亮的油灯,或是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或是拉起二胡,吹起笛子,让孩子们在优美的音乐声中快乐地遐想。有时候,他会干脆给孩子们来一段古戏清唱;并且在演唱的同时,还会将戏曲内的鼓点板眼也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让孩子们情不自禁地沉静在音乐的世界中,不知不觉间得到了耿老爹的“真传”。天长日久,凡是爹会读、会写、会拉、会唱的,他们也都学会了,而且有时还会别出心裁地讲出一个有趣的故事,随口说出来一大段儿饶有趣味儿的数来宝,编一段自创的快板书、唱一曲自编自演的打油诗……因此,耿老爹坚持认为,自己的孩子们实在是难得的可塑之材!经常与妻子提起,要带孩子们走出乡镇,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就如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 当年,由于战乱和匪患的原因,耿老爹并没有完成自己做生意起家的远大抱负。他加起来在外面的世界里一共闯荡了近十年,也曾经先后两次与人合伙做起过日杂和糖果一类的小本生意,但由于不断地遭受一些无赖兵痞和无端匪患的骚扰,所以全都没有能够长期做得下去。后来,看看老父亲年事已高,作为独子的他别无选择,只能是收拾行囊返回老家,辛苦种田奉养父母,继而就娶妻生子了。如今,他看着自己日益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再次出门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萌生、放弃,再萌生、再放弃。毕竟,故土难离啊!再说了,当年自己远离家乡独自去外地谋生是为了躲避兵患,而眼下尚属太平盛世,有地种,有贤妻,有可爱的孩子们。正所谓“三亩土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在那个年代,中国北方的农民大多是这样想的。 更何况,耿老爹家种的土地除了三亩肥沃的水田之外,还有不少坡地。在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这些坡地的收获也是很不错的。不过,耿老爹家养的并不是一头牛,而是一只高大的黑灰色毛驴,以及由这只驴子单挑驾辕的一挂木制平板车,简称平车。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回 左邻右舍一家亲 (邻里相帮无彼此,孩童嬉耍日复日;天长日久见人心,左邻右舍一家亲。) 耿老爹家的左邻也姓“耿”,尽管已经在镇上生活了无数年,但大家伙儿都知道他家属于外来“耿”。此“耿”从小特别憨厚实在,长辈们都亲切地叫他“憨子”。叫来叫去,“憨子”就成了他的名字。于是,年龄比他小的同辈人就喊他憨子哥;小辈们则喊他憨伯、憨叔。 耿憨与耿老爹同年同月生人,只不过耿老爹生日略大几日而已。他俩人打小儿就很是投缘儿,但却几乎从不称兄道弟。不过,后来各家的婆姨和娃娃们在称呼上倒是有了区别。因为在乡镇上,女人们之间喊“嫂子”或“弟妹”,娃娃们喊“大娘”或“婶子”;“伯伯”或“叔叔”是代表了不同意思的。 耿憨娶妻裴氏,娘家在离镇两里远的近镇头。因为那一方水田较多,所以也是乡镇周围最富裕的一个村庄,“三六九”集市上大半的蔬菜、西瓜和各种香瓜,大多是近镇头的汉子们挑来摆卖的。 耿憨家的院落里只有北面和东、西两侧盖了房子,在南面只搭建了几间简易棚子,里边随意堆放着柴火烧炭和家什儿什么的。在简易棚子的一侧,生长着一棵杏子树。这棵杏子树虽然只有一人多高,枝叶也没有多么繁茂,但却年年果实累累,而且还是大个儿的甜核杏儿。每年的麦收时节,犹如大核桃一般的杏儿熟透了,而裹了一双小脚的裴氏不方便登高去采摘它们。这个时候,耿憨就会踩上高凳子,小心地把大杏儿一个一个地摘下来,裴氏在树下面伸出右手接了,轻轻地放进跨在左臂弯里的大篮子里。大杏儿摘完了,耿憨跳下来把高凳子放回台阶上去。裴氏乐呵呵地跟过来从篮子里挑一个最大个儿的杏儿递给丈夫。耿憨笑笑,接过来掰开了,将一半带核的又递给妻子,然后就细细品尝着半个杏儿,高高兴兴地下地或者去自家开的小粉坊里忙活去了。 裴氏把大篮子放在台阶上,自己个儿快乐地笑笑,将那半个杏儿塞进嘴巴里,随手把杏核搁在窗台上。然后,她把事先已经准备好的两个小笸箩拿过来,把一大篮子熟透了的大杏儿分成三份。给自家娃儿们留的那一份儿还放在大篮子里,以防喜鹊飞来啄食,就提回屋里放了。转身出来,她就一手端起一个小笸箩高高兴兴地出门儿去了。 耿老爹家就在隔壁,裴氏先送去一小笸箩;再走几步就到董家成了,也送去一小笸箩。可以想见,无忧无虑地在野外疯玩儿的娃儿们赶晌午了回家后,看到这些一年才有得一次尝的大杏儿该有多么高兴啊!杏子肉吃完以后,娃儿们还会把杏儿核搁在屋外的窗台上晾干,然后用小铁锤捣开了,把里面的杏仁儿也高高兴兴地吃掉。要知道,这样的甜杏仁儿可是很少能够吃到的呢! 看到娃娃们这样喜欢这种大大的甜核杏儿,裴氏就在这棵杏子树的旁边又埋了一些杏子核,但愣是一棵也没有培育起来。于是,耿憨笑着对妻子说:“俺说,你就甭白费劲儿了。看来哇,咱们家院儿里的这地气,大概是只能长这么一棵宝贝树呢!” 除了种两亩水田和三亩坡地之外,勤快又颇有几分经济头脑的耿憨还自家个儿开了一个小粉坊,兼养几头肥猪,日子过得很是殷实。小粉坊就在通往“三六九镇”东大街的那条南北大道西侧。在那个特别宽敞的大院儿里,正面盖有一溜儿1o来间房子,耿憨只将其中的三间作为作坊,其余的还没有很好地利用起来,只是随意地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肥猪们就圈养在正面靠西最向阳的地方。由于得此地利,又有粉渣粉浆的满足供养着,所以肥猪们生长得非常好,每一年都能为耿憨家带来不菲的利润。当然,制粉条需要的土豆和粮食,主要是靠卖粉条和肥猪得来的银子来购买的。此外,耿憨还在粉坊大院儿大门的一侧盖了一溜儿非常宽敞的马厩;来这里购买粉条和送粮、送土豆的人们,可以把他们的大牲口拴在里面歇息和喂草料、饮水什么的。 每当小粉坊里活儿多时,裹了一双小脚的裴氏经常会过去给丈夫帮忙,把晾晒到半干的粉条,一大把一大把地弯曲后扎成不大不小形状美观的小把儿。 耿憨与妻子裴氏育有两儿一女,女儿耿秀儿比耿老爹家的长女耿英大一岁,不但人长得非常水灵,而且心灵手巧,温顺善良。受耿老爹家的影响,耿憨夫妻没有给自家的女儿缠足;所以,当大多数人家的女娃儿四、五岁时在家里饱受缠足这一陋习摧残时,耿秀儿可以和耿英一起,与左邻右舍,以及附近人家的男娃儿们一起快快乐乐地疯玩儿。耿憨家的长子耿青山和次子耿青海是双胞胎,比耿秀儿小三岁。两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常见的人根本区分不出来哪一个是哥哥,哪一个是弟弟。 两耿家的邻里关系颇好,你帮俺助亲如一家。 耿老爹家的右邻姓董,名家成,年长耿老爹一岁。两人虽不是同姓,但打小儿就以兄弟相称,很是要好。董是镇上的第二大姓,家族中人口不少,但在镇南这一片儿住的,却只有董家成一家。 董家成娶妻刘氏,娘家住在离镇八里远的刘家庄,那里盛产各种水果,是远近闻名的水果之乡。在“三六九”集市上,大多数水果摊的主人都是刘家庄人。 董家成家的院落里只在北面盖了一溜儿非常宽敞的一线起正房,也就是不分主屋和耳房的那一种。除了简洁的门道和西南角上那个带有房顶的宽大茅房之外,另外的建筑就只有紧挨着茅房的那两间简易棚房了;在棚房里边也是随意堆放着柴火烧炭和家伙什儿什么的。 在董家院落里那两间简易棚房的旁边,生长着一棵高大的团枣树。董家成从小就听爹说,这棵团枣树还是他爷爷小的时候亲手栽的呢!如今看起来,尽管其树干树枝确实有些个老态龙钟的样子了,但每年仍然还会挂果。每逢深秋时日里,一阵阵习习的秋风吹过,数百上千个已经花红即将成熟的,香甜酥脆的大团枣经受不住秋风的摇曳,就会接二连三欢快地蹦落下来一些。这个时候,不用大人们招呼,三家的娃儿们一准儿会听从秋风的呼唤,不约而同地跑到树下来捡枣儿吃。就这样,每年秋天都不用董家成夫妇俩动手打枣儿,因为隔三岔五的秋风总会帮他们的忙;也不劳刘氏捡枣儿分枣儿什么的,就让娃娃们高高兴兴地自己捡拾着吃了得了! 为了家里吃水用水方便,董家成就在自家院儿里的东侧靠墙根儿打了一口水井。“三六九镇”的镇南这一片地势比较低,所以没有费多大劲儿,就打出了这口很旺的甜水井。从此以后,耿老爹家和耿憨家就再也不用到上百步开外的那口公用水井上去挑水了。 在董家院落里靠近南墙的地方,原来生长着一棵很大的老槐树。每到中午前后,巨大的树冠投下来的树影子几乎把大半个院子都给遮盖了起来。刘氏嫌树影子太大,影响夏、秋日里在院儿里晒场,董家成只好忍痛把它刨掉了。后来,长了一双半大小脚的刘氏就自己动手,在离墙几尺远的地方,每年都栽种一溜儿黄瓜、豆角、西红柿什么的。这样一来,既不影响夏、秋日里院儿里的晒场和打场,也基本上解决了全家人的吃菜问题。如此,刘氏自己干得很高兴,董家成也觉得这样蛮好,于是也就不再为刨掉那棵老槐树而惋惜什么了。 董家历来以种地为生,属于特别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在农闲时节,这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也会扎些扫把,编个箩筐什么的。待积攒到一定数量了,他就搬到“三六九”集市上卖掉。此项副业虽然谈不上能有多大的收入,但起码也足够全家人一年四季的盐巴调料钱和晚上点灯用的煤油钱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董家成乐的经营这项副业,而且手艺也越来越好。 董家与耿老爹家的邻里关系也非常要好。董家成的妻子刘氏虽然是个急脾气的人,但心地却是非常善良,只是比较手拙一些。一旦需要做一些较为精细的针线活计时,经常过来请耿妻郭氏帮忙。每每此时,郭氏总会放下自己正在做的活儿,高高兴兴地先帮助刘氏做完手头的活计。 董家成与妻子刘氏也育有两儿一女。长子大壮与耿家的长子耿正同年生人,只比耿正小两个月。这男娃儿打小就如小牛犊一样壮实,不但生得浓眉大眼,而且为人诚恳厚道,性格也很是豪爽,非常招人喜欢;次子二壮比哥哥小四岁,温顺得象个女娃儿一样;女儿董妞儿比耿家的次女耿兰大一岁。董妞儿少见的顽皮,爬树溜矮墙、打狗骑驴,几乎没有不敢做的。因此,几家的大人们在一起唠嗑时经常说:“二壮和妞儿实在是给生反了,他俩换一下多好哇,这妞儿哪里象一个女娃儿啊!” 至于给董妞儿缠足的事情,别说董家成夫妇俩压根儿就没有这个想法;即便真有,恐怕这个野丫头也绝对不会甘愿就范的。 耿老爹家、耿憨家和董家的大孩子们打小儿一起长大,是非常要好的小伙伴儿。三家小一些的娃儿们也都是哥哥姐姐的跟屁虫,大孩子们对他们总是呵护有加,不分彼此。 当然啦,这两耿一董三家的大人们之间彼此的关系也非常要好。比如,耿老爹和耿憨两家从来都不用去集市上购买扫把和箩筐什么的,董家的孩子们会时不时地将爹爹的杰作送过来;而逢年过节什么的,耿憨家的孩子们一准儿会早早地给耿老爹和董家成两家分别送去自家粉坊里漏的新鲜粉条和现宰的新鲜猪肉;至于耿老爹家养的毛驴和平车,则是三家人的共同财产。 由于耿老爹家养有一挂驴车,所以,耿老爹家的院门比耿憨家和董家成家的宽大一些。那只高大的黑灰色毛驴是三家共同的畜力,送肥拉犁、收获驮运,任劳任怨地出了不少力。而由这只驴子单挑驾辕的那挂木制平车除了完成三家庄稼地里的拉运活计之外,还是三个家庭的专用旅游车呢!在农闲时节,耿老爹曾经轮流载着三家的女人和娃娃们去过几趟六十里之外的县城。对于生活在并不闭塞的“三六九镇”的人们来说,县城也是难得一去的大地方啊! 作为旅游车使用时,耿老爹会用一张专门请人定制的竹席,在平车上架设起一个拱形车舱。郭氏还用带有蓝色条纹的厚实土布,为这个拱形车舱的两端做了挂帘。挂帘可以往两边分开,并用红带子绑缚在两侧的挂钩上。这样一来,拱形车舱前后通透,特别凉爽。若将挂帘全部放下来,拱形车舱就成为一个避风躲雨的所在。因此,坐上耿老爹家的土制旅游车在乡镇周围观光,就成为三家的娃儿们最高兴的一件事情。 在农闲的时候,耿老爹经常会招呼上三家的娃娃们做这样的旅游。有的时候,他会把这挂自制旅游车停靠在“三六九镇”差不多正南方向的小树林旁边,让娃儿们钻进小树林里尽情地玩耍上大半天。女娃娃们会采摘上一包草蘑菇,或者一大把野花;男小子们甚至还会抓住一只野兔子。然后,大家伙儿嘻嘻哈哈地再坐着“旅游车”回来,那个快乐啊,真比周游了一趟世界还要满足一百倍呢! 这挂木制平车闲置不用时,就侧立着靠在耿老爹家宽敞门道的一侧。由于门道的上方有房顶,所以木制平车放在这里不会淋了雨。平车不算太重,两个青壮年男人就可以轻松地抬进来抬出去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回 耿老爹决定下江南 (梦想在心不放弃,耿老爹决定下江南;行期定在中秋后,夫妻二人细准备。) 耿老爹坚持要带着三个大一些的娃儿外出闯荡的那一年,其长子耿正已经虚岁16了。此时的他长得仪表堂堂,不但成了父亲的好帮手,而且很会照顾弟弟妹妹。平日里一旦遇到困难艰险什么的,他总是挡在前面,颇有长兄风范。次子耿直只有8岁,还属于顽皮的小孩子,但他非常聪明伶俐,而且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招人喜欢。长女耿英是家里的老二,那一年刚满13岁,已经出落成一个窈窕少女了。她紫棠色的圆脸盘,高鼻梁,丹凤眼,微微上翘的弓字嘴巴,很是耐看;而且她的头颇好,一条黑亮的长辫子直达小腿部位;每当走在街上时,漂亮的长辫子有节奏地在身后摆动着,总能引来不少人羡慕的目光;加之她从小非常懂事,不但聪明伶俐,心灵手巧,而且很是能说会道,因此成了家里的外交使者。次女耿兰尚不满4岁,是爹娘的老疙瘩,兄姐们的小宝贝。 老话说,“天旱禾早熟,早熟少收成”。那一年,原本忙碌而略显漫长的秋收很快就结束了,但耿老爹夫妻俩却闲不下来,心里边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在耿老爹的一再坚持下,郭氏终于点头了,同意让丈夫带上三个大一些的娃儿外出闯荡去讨生活赚钱。 早在好多年前,耿老爹就常听人说,江南的一些地方很是富庶,一年里居然能产出三季水稻,且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不是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吗!于是,他决定带着三个儿女过黄河、下江南去!他深信,靠着自己和娃娃们的智慧和勤劳,一定能在某个富饶美丽的鱼米之乡淘得一桶金。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十年八载之后,父子们便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实现自己多年来的那些个美好的梦想! 于是,把不多的秋粮收回家以后,夫妻俩就开始忙着准备爷儿四个出门的行囊了。此时,耿老爹的心里既兴奋又忐忑,而郭氏则大概只能是满腹苦水无处倒了。想着耿正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外出闯荡倒也放心一些,但耿英一个女孩儿家家的,耿直年龄还小,怎么能让做娘的不揪心呢! 事实上,早在此之前,耿老爹就总是毫不忌讳地经常把想带儿女们外出闯荡,以及等到有朝一日赚到大钱了,就在镇子上建一座小学堂,再盖一座大戏台的想法挂在嘴边上。而且,他还经常在妻子和儿女们跟前念叨着,说什么小娃娃们必须得读书,大人们也要经常看一些劝人向善,激励人上进的好戏…… 耿正和耿英到底大了一些,他俩已经从爹娘近日来的言谈行色中猜出了一些端倪,知道爹爹这次是真得要带他们外出闯荡去了!尽管好奇、兴奋和不舍充斥着他们尚幼小的心灵,但他们所能够做的,也只能是尽自己所能多为爹娘分担一些活计而已。再则,他们想到了即将长期分离的知心同伴,心里不免泛起一份隐隐的痛。而8岁的耿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家里的变化,依然整日里带着四岁的妹妹耿兰玩耍嬉戏,快乐非常。 当一切准备即将就绪之后,已经邻近农历八月十五了。耿老爹决定,一过完八月十五节,他就带着孩子们出远门儿,往南走。至于具体的目的地,虽然眼下还说不准,但毗邻长江的武汉三镇之富庶与繁华,他是早有耳闻的。说起来,那还是自己年轻时在太原府的那个粮油店铺里做学徒,后来又改做账房先生时候的事情呢!那个时候,每当晚上闲暇时,为人豪爽且相当见多识广的店掌柜特别喜欢和伙计们天南地北地唠嗑儿。尤其是说到武汉三镇时,他更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充满羡慕地朗声说道:“那里不但外地商船很多,南北商人云集,而且人口很是密集,实在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到如今,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将近2o年了,但那位店掌柜说过的这一番话却一直响在耿老爹的耳旁。因此间他就暗自决定,干脆这第一步就奔那里去哇。不过,到底是否真得就去那里立足,还得边走边看了。因为听那店掌柜的意思,这要真去那富庶繁华的武汉三镇的话,路途还实在是有些个太遥远呢。所以,他只能告诉妻子,不必牵挂他父子们,他们是往南走的。而越是往南边儿走,天气就会越暖和一些,生活条件也会越好。等到生活稳定下来,他就想办法捎书信回来。 那一年,耿老爹的妻子郭氏正值壮年,身体非常结实健康。长了一双大脚板儿的她,平日里经常乐呵呵地下地与丈夫一起干农活儿,庄稼地里也算是一个拿得起来放得下的好手呢!只要把离家门不远的三亩水田种好,就足够娘儿俩的生计了。再者说了,郭氏娘家就在本镇,相距不过数百步之遥,有个大事儿小情儿的都好照应着点儿。更重要的是,左邻右舍相处得犹如亲兄弟一般。总之,把郭氏娘儿俩留在家里,耿老爹还是很放心的。 眼见的就到八月十五了。 自古以来,一年一度的八月十五就是乡镇上一个极为重要的节日,也是一个特别喜庆的日子。这天的中午,家家户户都会包新葱鲜羊肉饺子吃。中午时分,满镇上大街小巷儿家家户户的院落里都会飘出来扑鼻的浓香。对于一些家境贫寒的人家来说,人们一年里只能吃上两次饺子。其中,第一次是大年初一,再一次就是八月十五了。这足以表明,乡镇人家对于这个节日的重视程度。不过,最重要的还远不止是中午吃的这顿美味的新葱鲜羊肉饺子,而是晚上的“供月”仪式和摇火团儿活动。 所谓的“供月”仪式,是当地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种习俗了。每当八月十五晚上月圆之时,家家户户都会在当院儿里安放一张桌子,桌子正中摆上一盘月饼,周围摆满当地所有的各色瓜果。当月亮升到大约45度的高度时,全家人就围坐在桌子的周围,由家里的长辈或者女主人念念有词地恭请“月儿爷爷”品尝这满桌子的月饼瓜果。然后,大家仰望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虔诚地双手合十许一个愿。当然,某些人家的“供月”仪式还要复杂一些,年纪大的人甚至还会烧纸磕头什么的。当“供月”仪式结束之后,大家方才可以愉快地随意享用这些已经先由“月儿爷爷”品尝过的月饼和瓜果。 至于摇火团儿,则是孩子们的活动。大人们届时也许会加入到观看的队伍中,但并不参与其中。在这一天的下午,饱餐了新葱鲜羊肉饺子的大孩子,主要是男孩子们,会去水田的瓜地边上挑拣瓜蔓。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多数葫芦瓜早已回茬,即收获了。瓜农们把葫芦瓜全部摘了挑回家后,通常都会随手把瓜蔓堆放在瓜地边上。孩子们来到地边上后,会耐心地在成堆的瓜蔓里边挑拣出几根粗壮结实的,比较长的。然后,将这些瓜蔓上所有残留的叶子全部摘掉,并挑拣出一根最结实的,最长的瓜蔓放在一边,其余的则精心编制成一个直径大约一尺左右的网兜,网眼的大小以能够网住孩子们的小拳头为宜。最后,将那根最结实的、最长的瓜蔓的一端穿在网兜最边上的一圈网眼里,并且将头上与一个网眼的一侧固定好。网兜外面尚留着的很长的瓜蔓是孩子们摇甩网兜时用的。此时,摇火团儿的道具就完成大半儿了。 太阳落山之前,孩子们将做好了大半儿的摇火团儿道具带回家里,在这个瓜蔓网兜里塞满干柴,然后拉紧作为甩把的瓜蔓,瓜蔓网兜就封口了。此时,摇火团儿的道具就全部做好了。由于瓜蔓里水分很多,所以,在瓜蔓网兜里边的干柴烧完之前,瓜蔓是不会被烧坏的,这就确保了这种摇火团儿活动的相对安全性。当然,一个火团儿摇不了太长的时间。为了能玩儿过瘾,那些大男娃儿们往往会同时制作好几个火团儿。等到晚上月亮升高,各家的“供月”仪式结束,吃过月饼和瓜果之后,孩子们的摇火团儿活动就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在活动开始之前,领头的大男孩儿会挑选一处宽阔的场地,周围绝对不可以有干燥的柴火等容易燃烧的东西,以免被甩出来的火星引燃。然后,他指挥围观的孩子们在宽阔的场地外围,围成一个很大的圆圈。摇火团儿的高手则站在场地的中间,将瓜蔓网兜里的干柴点燃之后,就开始大显身手摇甩开来。橘红色的火团儿在摇手高的摇甩技艺中不断地变换着飞行轨迹,火势就着风声呼呼作响,煞是好看!孩子们不断地欢呼雀跃,热闹的场面常常会吸引大人们也禁不住跑来给助威呐喊上一阵子。这种近乎沸腾的场面有时候会持续很久很久。 月圆月月有,中秋年年到。然而,在那一年的八月十五这个本应该非常欢乐喜庆的节日里,耿老爹一家除了年幼的耿兰和还贪玩儿不谙时事的耿直之外,其余四人谁都快乐不起来。 从明天开始,耿家将长期天隔两方。父子四个将要出门向南浪迹天涯,只留下郭氏带着年幼的耿兰来支撑这个大旱灾之后艰难的家。 俗话说,好出门儿不如歹在家。郭氏担心的是,在今后漫长的日子里,这父子四个将会飘泊到哪里去落脚谋生,会遇到哪些艰难和困苦…… 耿老爹放心不下的是,家里就郭氏一人独自支撑,家里的、地里的活儿都得她自己干,还得拉扯年幼的耿兰慢慢长大…… 耿正和耿英除了舍不得娘和妹妹之外,还想着亲密无间的伙伴…… 全家人重新团圆的日子会在多少个月圆之后呢?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她)?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回 八月十五中秋到 (别前八月十五节,丰盛饭菜难识味;左邻右舍坐一起,月圆夜里共话别。) 八月十五节说到就到了。 尽管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但一早起来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丝丝凉意了。拾了柴火烧炭回来准备生火做早饭的郭氏,随手掩上堂屋的门。看一眼在灶台一旁细心剥蒜头的丈夫,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要不这老人们说‘八月十五枣儿花红,枣儿花红了闭家门’哇,你看这天儿,眼见着越来越凉了……唉!” 耿老爹理解妻子说这话的意思,停下手来耐心地宽慰她说“俺不是跟你说了嘛,在南边,冬日里并不冷的。俺啊,早就听人说了,就是数九天把水盆儿放在院儿里,也不见的会搭漓碴的!俺们这不是准备往南走嘛,一点儿也受不了冷冻的,你倒是结记个啥嘛!” 已经坐在灶膛前草垫子上的郭氏抬头望望,夫妻俩正好来了个四目相对……多少话语,多么难以表达的惦念和嘱咐,全都在这定定的凝视中了…… 一刻,郭氏只好苦笑笑不再说什么,低头生火做饭去了。 早饭后,耿老爹和妻子商量:“今儿个晚上,把憨子和家成哥两家人都叫来俺们家坐坐?” “好啊,就要分别了,是应该坐坐的。唉,还不知道你们爷儿四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那俺这就去告诉他们!” 刚走出几步,耿老爹又回头对妻子说:“你忙家里的事情哇。昨儿个后晌俺在地里起葱的时候,听大头他爹说了,张家肉铺今儿个早上要现卧羊一只羊呢!俺赶早去了割上一斤,今儿个中午俺们好吃个肉饺子!” 郭氏追出堂屋说:“那你顺路再去老大月饼铺买个‘团月’月饼哇,买个大一点儿的!” 答应着,耿老爹身影一晃,已经转向右侧的董家成家。返回身来从左侧的耿憨家出来后,耿老爹就顺路向前,往张家肉铺和老大月饼铺去了。 半上午,秀儿抱着一颗大西瓜来了。她人还没有上了台阶,就对郭氏说:“大娘,舅舅刚送来很多现摘的西瓜、香瓜和黄瓜,俺娘叫俺送些过来,俺先抱来这颗西瓜,回头再拿香瓜和黄瓜;对啦,还有一些芹菜和蒜薹,都很新鲜呢!” 郭氏赶快接过西瓜,说:“好重啊,你该让耿正去拿。” 放下西瓜,郭氏冲着正在门道里帮着耿老爹装草料的耿正喊:“正儿,你停停手,和秀儿去你婶子家拿瓜菜去,看把秀儿累的!” 耿正答应着,把已经装满的一大袋子干草靠在门道一边,秀儿赶过去伸手扒拉掉耿正袖子上粘的几根草节,两人并肩出门去了。 跨出门槛后,耿正回头对耿老爹说:“爹,你等俺放了瓜菜,咱再装那一袋!” “唔,不着急!俺先把其他零碎儿收拾一下。” 看着耿正随着秀儿转身去憨子家了,耿老爹轻轻叹了一口气,提起铡刀放回南房的农具间…… 听娘的吩咐,耿英早早地就盛了过年蒸馍时才舍得用的头箩面粉,熟练地和了一大块儿面团。用打湿的笼布把面团儿蒙了醒上以后,又帮娘择菜,洗菜……郭氏在新葱鲜羊肉馅里放了比往常时更多的麻油……半上午了,娘儿俩开始包饺子。 午饭很丰盛,除了皮儿白馅儿香的大水饺之外,郭氏不但炖了一大沙锅子耿老爹特别喜欢吃的大杂烩菜,而且还另外又炒了耿正兄妹们最爱吃的芹菜豆腐干和蒜薹炒鸡蛋。耿直和耿兰吃得很香。吃饱后,小兄妹俩擦擦嘴巴又疯玩儿去了。 郭氏往大海碗里添一勺杂烩菜,对耿老爹说:“下午没有多少需要拾掇的了,慢慢儿吃哇。” 又将炒锅里剩的一些蒜薹炒鸡蛋全部扒拉到盘子里,对耿正和耿英说:“这个菜现吃香,多吃点儿!” 又慢慢吃了一会儿,耿正放下碗筷说:“爹,下午俺们规整院儿里的干柴火?” 耿老爹拍拍儿子尚还稚嫩的肩膀说:“不用你插手了,没有多少营生。去做你们晚上玩儿的火团儿去哇!” 耿正答应一声出门儿去了。 耿老爹也放下了筷子。大口喝下半碗温热的饺子汤后,他擦把嘴,去院子里拾掇已经晒干的柴火,把它们都抱到南房的柴火间内码放好。 耿英还在慢慢地喝着饺子汤。见郭氏也放下了筷子,就说:“娘,你去炕上躺一会儿哇,整个上午都没有停手。” 喝完汤,她开始默默地收拾饭桌洗锅刷碗,眼角却总也离不开娘的背影。 郭氏没有去歇着。她把明儿个一早父子四个出门儿要带的东西又细细检查一遍,为耿英再增加几件衣服,嘱咐她出门在外的时候,除了在茶饭、穿戴和被褥铺盖这些方面要多关照父兄和弟弟之外,还要格外地照顾好自己……说着话,母女俩不免哽咽落泪。 半下午,郭氏正在堂屋里擦洗那个不常用的景德镇青花大瓷盘,大壮来了。他一边往堂屋里走,一边说:“婶儿,俺娘叫俺送‘供月’的鲜果子来!耿英呢?” 郭氏赶快站起来接过装满各种新鲜水果的大竹篮,朝东边的卧房努努嘴,说:“她在那屋里收拾东西呢。去坐会儿哇壮子,你们打小儿一起长大。她这一走,你们再要见面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大壮答应着进屋去了。一会儿,大壮出来了,说:“婶儿,你们收拾哇,俺走了。” “告诉你娘,晚上早点儿带二壮和妞儿过来啊!” “哦!”大壮答应着出门儿去了。 一晃,西方天际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火烧云。俗话说,“早烧不出门,晚烧千里行”,明儿个应该是一个大晴天儿。这样想着,郭氏开始准备晚上的“供月”仪式。她先把上午耿老爹买回来的一个三斤重的大“团月”月饼放在青花大瓷盘里,又把秀儿送来的西瓜、香瓜和黄瓜,以及大壮送来的苹果、桃子和红枣等洗干净了。 多年来,每逢八月十五,裴氏和刘氏都一准儿会把娘家人送来的各种鲜瓜鲜果子分一些出来转送到耿老爹家来。这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了,郭氏也乐得接受。因此间,每年的八月十五,郭氏都不必为准备“供月”仪式上需要的瓜果操心。 黄昏时分,耿老爹和妻子把自家的那张大大的八仙桌从南房里搬出来安放在小院儿正中。擦洗干净以后,郭氏把“供月”的月饼和瓜果摆放好了。以往,刘氏送来的新鲜水果中是少不了梨的,但今年却没有。郭氏心里明白,这显然是表面上似乎稀哩马哈,而内心却非常细腻的刘氏有意没有送梨。因为“梨”与“离”谐音,她不愿意让大家伙儿今儿个晚上吃梨……想着这些,郭氏的心里既感激又心酸,只能把强忍着的眼泪一次又一次地咽到肚子里。 掌灯时分,憨子家和董家成家的几个大孩子把各家的椅子和高凳子搬过来几个,耿正和耿英也把自家的椅子和凳子搬过来几个。数一数够坐了,就围着八仙桌摆了一圈。 一轮明月缓缓升高,将东南墙角上那棵紫穗槐斑驳的树影子洒落在小院儿的南半边。亲如一家的邻里三家人团团围坐在摆满了月饼和瓜果的八仙桌周围。郭氏把那颗硕大的西瓜也切开了挤放叠摞在新鲜瓜果堆儿里。熟透了的现摘西瓜红瓤黑籽儿清香四溢。 那一夜的天气特别好,晴朗的夜空中没有一丝丝云彩。月光明亮,群星闪烁,凉风习习,本来是十二分惬意的光景啊!但想着今年的收成很不好,尤其明儿个一早耿家父子四人就要南下远行,谋生求展去了,大人们的心里都不好受。年幼的耿兰和董妞儿也受到了大人们情绪的感染,乖乖地依偎在娘的怀里。然而,纵然有千言万语,这些朴实的庄稼人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回 月圆夜里共话别 (耿老爹坦言明心志,三兄妹年少不知难;共“拜月”分吃大“团月”,何年何月再团圆?) 还是耿老爹打破了这几乎窒息的沉闷。只见他环顾一圈在场的每一个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说:“唉,其实哇,带娃娃们出去闯荡,也不全是因为今年这旱灾。当然,暑日里又看到人们在祈雨,也更坚定了俺一定要带娃娃们出去闯荡的决心。这人哪,没有文化知识就是不行呢!咱是小老百姓,管不了国家的那些个大事儿,可咱们还是有能力想一些办法,让周围的乡亲们过得有意义一些的啊!所以俺想啊,等俺父子们赚了回来之后,就在咱们镇上建一个小学堂,最好还能再盖一座戏台。让咱镇上的娃娃们都能上得起学,也愿意学习文化知识。然后啊,俺再把咱们镇上的那些个爱热闹,有说唱天赋的人们组织起来,编排一些有意思的土戏。这到时候哇,逢年过节的,咱就多多地来他几场;如果可能,平时逢集什么的也可以安排一些。想想看哇,这辛勤劳作一天儿的乡亲们,吃了晚饭后如果能看上咱们的这些个土戏,那肯定是不但解乏乐和,而且还修身养性呢!” 董家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兄弟你这个想法固然是很好哩,只是,这,这也太不容易了哇!你们父子四个这以后指不定要吃多大的苦呢!” 耿老爹笑了,说:“想做事嘛,就得付出辛苦哇!” 耿憨挨着个儿看看耿正、耿英和耿直,也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一个大男人吃点儿苦也就罢了,可娃娃们还小哩,这,这真还让人有些个不放心呢!” 看到三家的女人都已经在撩起衣襟擦眼泪了,耿老爹赶快说:“娃娃们从小吃点儿苦不是坏事儿,能锻炼人儿哇!这要学到了真本事,那可是让他们受益一辈子的好事儿呢!再说啦,有俺这个还算不错的爹带着他们呢,他们苦不到哪里去的,倒是有机会增长很多见识呢!” 听了爹爹的这些话,即将离家南下的耿正、耿英和耿直甚至有些兴奋起来了。 耿正大声说:“你们都放心哇,俺们才不怕吃苦哪!有机会学本事,增长见识多好哇!俺们跟着爹呢,怕什么啊!再说了,俺也这么大了,能帮着俺爹照顾俺妹和俺兄弟呢!” 秀儿悄悄地问坐在身旁的耿英:“英妹妹,你真愿意去吗?真不怕吃苦?” 耿英说:“吃苦算什么啊!俺爹和俺娘经常和俺们说,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俺很愿意跟着俺爹和俺哥南下去学本事的!” “那你就不怕时间长了想家吗?” “没事儿,过几年就回来了!” 耿直则兴奋得脸都红了。他依偎在爹的身边骄傲地对青山、青海和二壮说:“俺爹要带俺们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去,那里美得就好像‘天堂’里一样!俺爹说了,那里赚钱很容易的,俺们大财了就回来!” 看着年少懵懂的耿直兴致勃勃的样子,大人们只能报以苦笑和无声的叹息了。郭氏的眼里再次溢满了泪水。她强忍着把两泡眼泪倒灌入鼻腔内,再吸进嗓子眼里咽到肚子里以后,抬头望一望,说:“月儿爷爷升高了,咱们开始拜月哇,完了娃娃们还要去热闹摇火团儿呢!” 于是,郭氏、刘氏和裴氏站起身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恭请月儿爷爷享用八仙桌上的“供品”。尽管虔诚的心情是一样的,但各人的说辞并不尽相同。 然后,大家伙儿望着圆月双手合十许愿。至于各人许的什么愿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 如此,“供月”仪式就结束了。郭氏端起放着大月饼的青花大瓷盘说:“俺去把‘团月’切开了,大家伙儿先吃瓜果啊!” 少顷,她又把三斤重的“团月”月饼端了出来。这个大月饼仍然还装在原先的那个青花大瓷盘中,但郭氏已经巧妙地以“米”字加“米”字的方式把它切成了十六快。她把青花大瓷盘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笑着说:“大家伙儿快吃哇,月儿爷爷品尝过的‘团月’,咱们正好一人一块儿!” 然后,她又返身回屋端出来一盘普通月饼挤放在桌子边上,对几个大男娃儿说:“多吃点儿哇,吃饱了好有劲儿摇火团儿!” 几个小孩子快乐起来。正在吃西瓜的董妞儿把吃剩下的半条西瓜递给娘,伸出小手就拿起一块儿“团月”吃起来。吃一口很香,马上又拿起一块儿要耿兰吃。然而,耿兰却舍不得放下正在吃的苹果。她接过董妞儿递来的那块儿“团月”交给娘,高兴地说:“这个苹果不大,可特别甜,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 刘氏说:“唉,天旱果子甜啊!历来就是这样的。别看果子小,甜着呢!” 秀儿也拿起一块儿“团月”,但她掰一半递给了坐在身旁的耿正,另一半自己吃。耿正接过来咬了一点儿,又给秀儿递过来,说:“唔,很好吃!” 秀儿用另半块儿“团月”挡了,说:“你吃了哇!” 郭氏忙说:“这儿还有小月饼呢,‘团月’还是你自己吃啊!” 秀儿小声儿说:“俺中午吃多饺子了,不饿。” 这里,大壮拿起一个最红的苹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娘说得对,这苹果就是比往年的香!喏,耿英,吃一个!” 耿英羞答答地接了,低头咬一口慢慢嚼着。 等到大家伙儿把那个大“团月”分着吃完,有各自吃了一会儿瓜果以后,耿正和秀儿站了起来。耿正说:“俺教秀儿吹笛子去了!” 耿英和大壮也站起来。大壮说:“俺们也吃好了,下午就说好了要去河边捉蛐蛐儿去呢!” 耿老爹瞪大眼睛不解地问:“怎么,你们不去摇火团儿啦?” 耿正说:“俺和大壮已经把下午做好的火团儿给了二狗子和大头了。让二壮和青山、青海带小娃娃们看去哇!” 说完,回屋里拿上自己心爱的笛子和秀儿一起出门儿去了。耿英也回屋里拿了点儿什么,与大壮并肩走出了大门儿。 大家伙儿又聊着闲话各自随意吃一些瓜果。一会儿,听着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董妞儿第一个高兴地叫了起来:“开始摇火团儿了!” 说着,把吃剩的小半块香瓜往八仙桌上的瓜果缝隙中一搁,就从娘的膝盖上跳了下来。 于是,青山拉了耿兰、二壮拉了妞儿,青海和耿直自己跑着,一溜烟儿跑出去看摇火团儿了。大人们则继续坐在八仙桌周围聊天儿。 裴氏说:“俺怎么就没有现娃娃们都长大了呢?你们看,耿正和秀儿,大壮和英子是多么好的两对儿啊!” 刘氏也说:“俺只说他们打小儿一起玩耍,今儿个看来,大概是有些心事了哇!” 郭氏惋惜地拍拍膝盖说:“要不是今年老天爷这个样子,明年儿开春就给娃儿们定了亲,咱们也好早日做亲家!” 耿老爹说:“等俺们回来,咱给娃娃们直接办婚事,还省了定亲的麻烦呢!” 耿憨高兴地叫起来:“这敢情好,到时候咱三家一起办喜事,你一天里嫁出闺女儿,娶回儿媳妇儿,够本儿啊!” 董成家附在耿憨耳边低声儿笑着说:“岂止够本,还赚了一个女婿呢!” 小院儿里的气氛轻松起来,大家伙儿争先恐后地说起了娃娃们成长中的一些趣事儿。 说着说着,话题又给转回到耿家父子们明儿个的出行上来。耿老爹说:“俺要带三个大娃儿们出门儿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兰儿她娘也种不了那么多地。再说啦,那三亩水田种好就足够她们娘儿俩交过了。东山上的那些坡地,你们两家分开种了哇。北头的三亩离憨子家的地近,归憨子你;南头的那几块儿,离家成哥家的地不远,家成哥你全都种了得了。壮子眼见的长大了,你不愁没有劳力哇!” 说到这里,耿老爹忽然感到有点儿内疚,说:“唉,没有了毛驴和平车,你们来年种地恐怕要多受苦了呢。” 董家成和耿憨连忙说:“没事,没事,只要毛驴和平车能为你们帮忙就最好了。你们出门儿离不了驴和车的。” 又拉了一会儿家常。说到了今年的收成,耿老爹问:“你们两家打的粮食恐怕不太够吃哇?” 郭氏马上接话:“今年的收成差,俺们家原本是不太够吃的。但他们爷儿四个这一走,家里少了四张嘴,就有些富余了。俺和兰兰吃不了多少。若你们不够吃,就过来拿一些。等到明年儿春暖花开了,搀和着榆钱儿野菜的,怎么着也能挺得过去!” 裴氏说:“不用不用,今年收的是有点儿少,不过秀儿她爹说了,赶早儿就‘瓜菜代’节约着点儿,应该将就够吃的。” 刘氏也说:“憨兄弟说得极对,赶早儿就‘瓜菜代’节约着点儿吃最好了。实在不够吃的时候,再说哇。” 耿憨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儿问耿老爹:“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耿老爹还没有开口,郭氏先就掉下眼泪来了。她擦把泪轻声说:“他爹说了,恐怕得些时日呢。也是哇,想在一个陌生的地儿扎个根儿哪有那么容易啊!” 耿老爹说:“是啊。俺估摸着,三年五载大概是不太可能的呢,怎么着恐怕也得七、八年了。不过哇,不管是否能够达,最多十年,俺们一准儿回来!” 大伙儿一时无话。 停了停,耿老爹又诙谐地笑道:“再晚,岂不影响俺当爷爷和姥爷喽!” 唉,这个乐天派耿老爹,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苦乐呵!只是大家伙儿听了耿老爹这句诙谐十足的话不但笑不起来,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耿憨先开了口。他定定地看着耿老爹忧忧地说:“如果外面实在不好混,你们不要硬撑,早点儿回来……” 不等耿憨说完,耿老爹就狠地说:“俺还不信了呢。俺们走的时候把那把二胡也带上。即使老天爷实在不睁眼让我们把最初的本钱也给赔光了,俺们爷儿几个沿街卖唱也能赚得到东山再起的本钱!” 说着,他拿下来拴在了一起搭在肩膀上的旱烟杆和旱烟袋,满满地装上一锅子烟丝,自个儿“啪啪啪”打火点着了,然后就闷头抽起来。 裴氏忍不住了,撩起衣襟擦了把眼泪对耿老爹说:“他伯快别这样说话。只是,你们出门在外的,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嫂子和兰兰在家里,有俺们大家伙儿在跟前呢,不会有什么困难的,你不用结记啊!” 董家成闷着头说:“就是啊,家里弟妹和兰兰你不用结记,有俺们呢!” 刘氏也掉泪了,说:“等过几年你们回来,兰兰也长大了。只是英子这跟你出去,女娃儿家的还得你多操心哇!还有,小直子也正是贪玩儿的时候,还不大懂事儿呢,你可得又当爹又当娘了哇!” 郭氏听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噗噜噜滚落下来。 大家伙儿又说了一些宽心话安慰一番。郭氏说:“俺也知道,伤心是没有用的。他爹早就想带娃儿们出去闯荡一番的,今年的天灾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好在娃儿们并不怯,就让他们去哇。他爹说得对,娃娃们吃点儿苦也不是坏事情,只是俺这做娘的,再说放心也是假话哇……” 裴氏和刘氏本来是劝慰郭氏的,但哪里知道她俩的泪腺比郭氏的还汹涌,到后来反倒变成郭氏来安慰她们了…… 耿老爹看了,心里实在有些个不是滋味儿;然而他的心里又很清楚,此时无论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了。看到董家成和耿憨也都拿下来各自的旱烟杆子和旱烟袋,就说:“俺新捣的小兰花儿很有劲儿,抽着味儿也蛮好呢。俺这就端去,咱们今儿个都抽这个!” 说着起身提起自己坐的凳子,说:“咱们仨坐檐台那边抽去,省得呛着她们!” 于是,董家成和耿憨也默默地站起来把自己坐的凳子搬到台阶前。耿老爹转身进了西房最北面的那间房子,很快就端出来扣在一起的两个小笸箩。他把扣在上面的空笸箩揭开放在一边,然后把下面的多半小笸箩小兰花儿烟丝大约倒一半过去,说:“俺这一走得几年儿才能回来呢,这些烟丝放着走味儿,你们俩记着端回去抽了哇!” 耿憨说:“哥啊,难道说你这出去做事就不准备再抽烟了?” 耿老爹说:“不再抽了!俺担心一身烟味儿,会影响生意呢,再说俺本来也就没有多大的烟瘾。” 董家成说:“不再抽了也好,是有人不喜欢闻这烟味儿的。俺那边的几个娃娃就很不喜欢俺抽这东西,可俺真还有点儿戒不了呢。” 于是,董家成和耿憨各自从小笸箩里装上一锅子烟丝,耿老爹用自己的烟锅子给他们对着了以后,磕掉残渣自己也再重新装上一锅子。旁边的耿憨伸过来烟锅子给他对着了。如此,三个人就较劲儿似地“哧溜哧溜”抽了起来。 且说仍然还坐在八仙桌周围的三个女人这个时候越哭得稀里哗啦的了,而三个男人也不管她们,只顾一锅接一锅地闷头抽烟。直到大半个院子里都弥漫起了呛人的烟雾,董家成这才开口说:“俺和憨子商量好了,明儿个早上送你们一程!” 耿老爹连连摆手说:“千万别送,俺就怕人送。俺年轻的时候出门在外时,不管走多长时间,一想起来老爹老娘送别时的眼泪,俺就闹心。” 耿憨问:“驴车草料什么的可都备好了?” 耿老爹非常爽快地说:“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们记着,谁也不准出来送!兰儿和她娘俺也不会让她们出门儿送的。俺们爷儿四个一起走,热闹着呢!” 耿憨犹犹豫豫地看着耿老爹,猛吸一口以后拿开烟嘴张张嘴,但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再扭头望望董家成,看他还不说话,就悄悄推一推他的膝盖。董家成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该是自己提起这件事儿了。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对耿老爹说:“俺和憨子还说了,你们父子这一趟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呢,就这路途上的花费,估计也得老不少呢。没多有少,俺们两家都应该给你们添点儿哇。可憨子说,他本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可就怕你这个倔强的脾气,不敢和你说呢。” 耿憨赶快接着董家成的话诚恳地说:“哥你是知道的,俺那边粉坊里这几年还是有些赚头的,积攒了一些银子呢。你就不要倔了,俺给你们添点儿哇,作为盘缠,路上也好宽裕一些的!家成哥他就不要添了,他光是种那些个地能有多少进项哇!” 转头又对董家成说:“俺们都知道,你这会儿是想给添也没得添,你们家前几年拆盖房子的亏空,如今已经补上就很不错了呢。” 董家成说:“没有多的也应该有少的哇!俺昨儿个去岳丈家看望老人的时候,已经向大舅子借了一些回来。娃娃们眼见着长大了,俺这困难也只是暂时性的,一点儿不碍事。这老话不是常说嘛,‘好出门儿不如歹在家’!俺们在家里的人,有什么困难都好说哇。” 听了老哥儿俩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耿老爹内心里虽然非常感激,但他仍然还是连连摆手说:“千万别,千万别,俺准备的已经足够了。眼下这年景,别说家成哥不容易,就连憨子你粉坊里的活计,以后恐怕也会很难的呢!” 耿憨坚持说:“粉坊里的事情好说,即使赚得少一些,也还是有得赚的。再者说了,我手里的银子是现成的哇,我一定要给你们带一些!” 董家成也说:“俺已经借到了,也得给你们带上!” 耿老爹的倔强脾气果真就给上来了。只见他瞪大了原本不算太大的眼睛,提高嗓音儿说:“你们怎么就这么倔呢,还要俺怎么说哇!” 耿憨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轻轻叹一口气没得说了,董家成却没好气地说:“还不知道是谁在倔呢!” 耿老爹想想也是,这老哥儿俩是一番好意哇。于是赶快放低声音抱歉地说:“俺知道你们都是好意,可俺们真得已经不需要了。你们也知道的,俺那勤劳简朴了一辈子的爹娘给俺留了一些家底儿呢,加之这些年来娃娃们姥娘家也一直在贴补俺们,而且俺自己每年也都有一些积余的。总之,俺父子们这次南下展需要的银子,俺真得已经备足了!只是把兰兰娘儿俩留在家里,这以后还真得多麻烦你们呢!” 耿憨赶快说:“这个你只管放心,有俺们吃的,就有她们娘儿俩吃的!” 董家成的心里还在憋着气呢。只见他“吧嗒吧嗒”地用力吸几口旱烟,然后又慢慢地吐出来一大团烟雾,这才瞥了耿老爹一眼说,无奈地苦笑着对耿憨说:“憨子你瞧他,尽是整一些没有用的话来说!” 耿老爹也笑了,说:“好哇,那咱们老哥儿仨今儿个就多多地整一些个没有用的话来唠唠!” 说着,他转头望望三家的婆姨还坐在那里没完没了地相互陪着流眼泪呢,就笑着小声儿对董家成和耿憨说:“女人嘛,就是爱哭。不过哪,俺倒是听人说过,女人们的寿命一般都会比男人们更长一些,就是因为她们老爱淌眼泪!” 就这一句话,倒是真把董家成和耿憨给逗乐了。于是,他俩也尽量东拉西扯地说起一些可以让人感觉轻松一些的闲话来。 当圆月慢慢移动到即将正当空时,出去看摇火团儿的娃儿们意犹未尽地回来了。很快,耿正和秀儿,耿英和大壮也前脚接着后脚回来了。 郭氏、刘氏和裴氏相互望望轻轻叹息一声擦把脸站起身来。耿老爹、董家成和耿憨也不约而同地磕掉旱烟锅子里的残烟渣抬脚踩灭了,把烟杆烟袋搭在肩上站了起来。 董家成说:“俺们走了,你们也早点儿睡哇,明儿个还得早起赶路呢!” 耿老爹把两个放烟丝的小笸箩端起来塞在董家成和耿憨的手里,说:“那好哇,等俺们回来以后,咱们老哥儿仨再唠嗑。今儿个晚上,还真应该早点儿睡呢!” 耿憨迟疑一下还是轻轻地问:“真不让俺们起来送送?” 耿老爹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都安安生生睡你们的觉,让俺父子们高高兴兴地出!”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回 黎明时分离开家 (出门饺子饯行饭,娘家赠银补带齐;黎明时分天微亮,坚强母亲扬手别。) 次日后半夜离天儿亮还很早呢,郭氏就悄悄地起床了。昨儿个上午,她多剁了小半盆儿肉馅儿,早早地就用竹篮子悬挂在地窖里冷藏起来了。昨儿个晚上临睡前,她又和好了一块儿面团用湿笼布蒙住了醒在面盆儿里。起床后,她轻手轻脚地在堂屋里点上油灯,独自一人包了一大拍拍儿饺子。按照家乡的习惯,出门儿的亲人们吃了饺子以后,就预示着今后的日子里能够身体结实,捷捷蹦蹦地多多赚钱,早日衣锦还乡! 天儿刚刚放亮,耿家全家大小就吃完早饭收拾利落了。耿老爹先去开了院门,和耿正把小平车抬出去。耿老爹又返身回来牵出毛驴,耿正帮着爹把平车驾好,并且装上车棚,再把草料和其他必须带的零碎东西都装好。最后,父子俩返回屋里搬铺盖和衣物等所有行李,还有随带的盘缠和出去了做生意用的本钱。 进屋后,耿老爹从妻子手里接过来随身带的搭连,感觉有些沉。伸手一摸,现多了一个不小的钱袋子,奇怪地说:“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和兰儿留一些吗?怎么还多了呢?” 郭氏说:“前日里咱们去看望爹娘的时候,娘说要给你带些盘缠路上用,你死活不要。昨儿个上午你不在家的时候,娘又让弟弟送过来了。” 耿老爹说:“这怎么可以呢?俺还是留下这些银子哇,你再给爹娘送回去。二老年纪大了,本该俺们尽孝才是哇。再说了,饼铺的生意眼下也不容易。” 郭氏不同意,坚持说:“娘说的对,穷家富路!你们带上哇,将来赚钱回来再孝敬爹娘不迟!” 在当地,女儿女婿在春节和八月十五前都会带上礼品回家看望爹娘,俗称“望节”。就在前儿个,耿老爹和妻子也带着两双儿女去岳父母家里看望了,而今年去的目的除了“望节”之外,还兼带着临行前的话别。 那日里秋高气爽,阳光格外灿烂,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早已秃顶驼背的岳父抱着乐呵呵的耿兰,再望望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时地唉声叹气。头花白,脸上的皱纹日渐增多的岳母坐在火炕的一边拉着耿英的手,又摸摸耿直的头,一次次地撩起衣襟擦眼泪。 耿老爹和妻子的心里也都酸酸的,但都不便流露出来。 耿正却满是男子汉的气派,大大咧咧地说:“咳,这没有什么嘛!俺爹当年还单枪匹马在战乱年代闯荡天下呢,俺们现在是父子四人,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嘛!再说了,眼下也没有战乱什么的,俺们要去的地方又是条件比俺们这儿好得多的江南一带。有什么可担心的,俺们肯定行!” 妻弟则真诚地对耿老爹说:“姐夫,如果外面实在不好混,你就带娃娃们回来。眼下年景虽然不好,但咱饼铺的生意还撑得下去,让娃娃们吃饱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妻弟的话让耿老爹心里热乎乎的。然而,生来就非常倔强的性格注定了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服输的。他虽然嘴上应允,但心里却说:耿家人骨子里就特别吃得了苦,而且俺的娃娃们都很优秀,俺父子们凭着自己的苦力和智慧,一定能打拼出一份家业,风风光光地回来! 郭氏在一旁苦笑着对弟弟说:“你姐夫哪里是担心娃娃们饿肚皮啊,他是要了结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能够家致富的那个愿望呢!” 妻弟说:“俺听咱爹娘说过,姐夫年轻的时候到过好多大地方呢!” 郭氏说:“是啊,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你姐夫他什么也没有干成。如今眼见着娃娃们都长大了,又适逢眼下这太平盛世,他就老念叨着要带着三个大一些的娃娃们出去闯荡一番。还说若能够赚得了大把的银子,就在咱们镇子上建一个小学堂,盖一座戏台呢。你看他都想些啥啊!建学堂盖戏台倒是好事情呢,可那得要多少银子啊!” 听了这话,一直沉闷不语的老岳父终于开口了。只见他逐个儿看过了女儿一家人,这才说:“是啊,俺这女婿是个想干大事情的人哩!只是,娃娃们还都有些小呢,这跟着出去了就不比在家里啊,免不了要受苦的。还有,兰儿也太小哇!这娘儿俩以后守着那么一个大院子,唉!” 这边尚在拉呱着呢,妻弟妹牵着胖墩墩的妻侄儿回来了。小家伙一看见姑姑一家人都来了非常高兴,叫了“姑姑”和“姑父”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和耿正兄妹四人玩儿去了。说起来,这可爱的妻侄儿的名字还是耿老爹给起得呢!耿老爹清楚地记得,这娃儿“百岁”那天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了,并且一看到有人逗他,就高兴地“咯咯咯”笑个不停。 那天,耿老爹高兴地逗他笑了一会儿之后问妻弟妹:“这喜人的娃儿叫什么名字啊?” 妻弟妹说:“就等姐夫给起了!爷爷说了,姑父是文化人儿,这名字得娃儿的姑父给起呢!” 耿老爹也不客气,认真地想一想,说:“就叫郭栋哇!等娃儿长大了,好好学本事,将来做国家的栋梁之材!” 在酒席宴前,耿老爹就把他给这个“百岁老儿”起这个名字的原由给大家伙儿说了。老岳父听了非常高兴,说:“做一个国家的栋梁之材嘛,咱一个小老百姓家的就不敢想了。不过啊,这个名字起得实在是好,娃儿将来能做咱郭家的栋梁之材,就足够了哇!” 看着胖墩墩的可爱小郭栋和表哥表姐们高兴地玩儿着,耿老爹心里想:不管是将来能做个国家的栋梁之材也好,能做个郭家的栋梁之材也罢,这个娃儿实在是惹人喜欢呢!唉,只是俺这个所谓的文化人儿姑夫,得有几年看不见你的成长嘞! 那天临告别出门时,妻弟搬出一大袋子大饼对姐姐说:“这是咱爹亲自打的,让姐夫和娃娃们带着路上吃哇!” 耿正一边扛起大饼袋子一边说:“打小儿就吃姥爷打的大饼,以后可该馋了。” 岳父慈祥的目光扫过三个大外孙和姑爷,忧忧地说:“你们只要能早点儿回来,姥爷还打得动。” 想着这些,耿老爹的心里涌上了说不尽道不明的深深歉意。但是没有办法啊,他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就只能让亲人们为自己和孩子们操心了哇! 耿老爹无声地摇摇头从褡裢里抽出手来,轻轻叹息一声把褡裢搭在肩上,再仔细环顾几遍眼前这个简朴温馨的家。然后,他默默地接过妻子递过来的一个有小半个拳头大小的小布包揣在怀里,又抱起小女儿,亲亲她可爱的小脸蛋,说:“兰儿乖,往后要听娘的话啊!” 耿正站在爹的身旁无声地摸摸小妹妹的脑袋,再拽拽她的羊角小辫儿笑笑。 耿老爹把耿兰放下,和耿正提起打好的行李卷儿到门外装车去了。 耿英麻利地梳头扎辫子。要出门儿帮助爹爹做生意去了,她嫌那条长辫子梳洗起来太麻烦费时,而且弯腰干活儿什么的也多有不便,就在昨儿个晚上临睡觉之前,自己动手剪成齐腰长了。 耿直吃饱了,自己放下碗筷。郭氏为他擦擦嘴,整整衣裳,再次嘱咐他要听爹和哥哥姐姐的话,不要老贪玩,要学本事。年幼的耿兰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眨巴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忽然“哇”地一声扑到姐姐的怀里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耿英的心里尽管太酸太酸,但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给妹妹留下一脸泪水的记忆。从今日这一别之后,妹妹与娘相依为命的日子还说不定有多长呢。她今后将是娘唯一的帮手了,必须学会坚强地长大! 抱起可爱的妹妹,耿英尽量做出开心的模样,笑着说“兰兰,你哭什呢?快快长大哦!只要长大了,就可以像姐姐一样,跟着爹出门学本事赚钱喽!” 耿兰抽泣着逐渐止住了眼泪。耿英掏出手绢来为她擦擦脸,又亲亲她的脸蛋,亲切地说:“以后要听娘的话,替姐姐多帮娘干活儿啊!等着姐姐买块儿好看的花花布回来,让娘给你做新衣裳!” 耿兰终于破涕为笑了。耿英放下妹妹,接过娘递过来的一包月饼,匆匆拉起弟弟走出家门。但在即将拐进门道之前,耿英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娘此时正牵着妹妹的手站在堂屋的檐台上。晨曦中,娘的目光悲凉而又异常坚毅。与耿英的目光接触时,她举起右手向前扬了一扬,示意耿英和弟弟快走。 见耿英和耿直出来了,站在门边的耿正轻轻拉上大门,转身来到已经装好的平车跟前。此时,耿英和耿直已经坐到车上,他就饶过车后,坐到平车左辕后的车沿上。耿老爹转头看看已经闭上的大门,脚尖一点坐到平车右辕后的车沿上,这里是驾车位置。 多年来,耿老爹家一直养着这挂驴车,因此,他自己也可以算作是一个赶车的老把式了。只见他右手举起鞭杆熟练地在空间划了一个圆,鞭梢儿清脆地出“叭”的一声鞭炮般声响;与此同时,他左手抖一抖缰绳,轻轻地地吆喝一声:“驾!” 这头通人性的黑灰色毛驴脑袋一昂,精神抖擞地拉起平车,载着一车行囊和耿家父子们的满怀希望,“嗒嗒嗒”向南疾行而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回 泪洒亲人远去时 (骨肉亲人痛别离,青梅竹马亦难舍;千般万般别离难,泪洒亲人远去时。) 听着门外平车轱辘碾着石子路“咣当咣当”的声音越来越小了,郭氏拉着耿兰快步跑到门道里。强忍着颤栗顿一顿,她伸手慢慢地拉开院门儿探头往外望去,微微的晨曦中,载着丈夫和三个儿女的小平车已经走远了。郭氏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水,倾泻而下…… 耿兰紧紧地拉着娘的手也朝门外望去。当她看到门外空无一人时,突然之间又哭出了声:“娘,俺爹、俺大哥二哥和姐姐呢?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啊?” 郭氏擦把眼泪退回身来重新掩上门。定定神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她转身弯下腰来轻轻地为小女儿擦去眼泪,尽量平静地柔声安慰她说:“兰儿,莫哭啊,你爹和你哥哥姐姐们出门儿赚钱去了。他们会回来的!到那时,咱们镇子上就会盖起小学堂,你和妞儿姐姐就可以上学读书了!” “唔!” 耿兰点点头不再哭了。 郭氏抱起小女儿,默默地把脸埋在她小小的后背上慢慢地往屋里走去,眼泪仍然还是断了线的珠子…… 侧耳听着门外平车轱辘碾着石子路“咣当咣当”的声音越来越远,秀儿抚摸着耿正昨儿个晚上送给她的那支滑溜无比的橘黄色笛子,眼泪止不住哗哗地流淌下来。秀儿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了刻骨铭心的痛…… 昨儿个晚上,她和耿正出了耿家小院儿后,不约而同地朝着村南的一棵大槐树走去。这棵大槐树的树干虽然没有多么粗,但树冠很大,树杈里经常会有山雀做窝。小的时候,耿正经常爬上树杈里为秀儿掏鸟蛋玩儿。 大槐树的旁边,还有几棵人们后来散栽的杨柳树,它们就好像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没规没矩地胡乱站在那里。小的时候,每当炎热的夏日里在野外疯玩儿时,耿正就会从这些杨柳树上折一些软软细细的嫩枝条,亲手编一个漂亮的“凉帽”给秀儿戴在头上。“凉帽”的周围飘荡着许多翠绿翠绿的鲜嫩树叶,这些清凉的树叶轻轻地抚着秀儿的脸,舒服极了。带着这样的“凉帽”,即使在阳光下奔跑,也不用担心会晒黑了脸。有耿正亲手编的“凉帽”,秀儿的脸,永远都是白白净净的。 大槐树下有几块儿平整光滑的大石头,是大人们专门搬来摆放在那里的。大槐树的周围有不少耕地,人们在地里劳作的时间长了感到乏累时,就会来到大槐树下,坐在这些石头上歇息一会儿,然后再去地里接着干活儿。小的时候,秀儿和耿正经常坐在这些大石头上,高高兴兴地分享各自带来的美食:秀儿娘做的五香炒面豆、秀儿姥娘家的香瓜、耿正娘煮的茶叶蛋、耿正姥娘家的大饼…… 有时候,耿正会把刚听爹讲的那些天南地北的有趣儿故事转述给秀儿听,给秀儿吹笛子,尤其是那些刚跟爹学会的小曲儿;或者拿根树枝,把刚学会的字写在大石头旁边的土地上教给秀儿念,教秀儿怎么写…… 他们的童年,永远都是欢笑和快乐;但昨儿个晚上,秀儿哭了。 昨儿个儿晚上,当他们默默地在大槐树下的那块最大的石头上坐下来后,耿正出神地凝望着不远处的家门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坐在旁边的秀儿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心爱的耿正。明亮的月光此刻被大槐树的枝叶挡住了,耿正的面轮看起来有些模糊,但尚未成年已日渐英俊潇洒的耿正在秀儿的心里。秀儿没有哥哥,记得小的时候,她曾经是那么地羡慕耿英,眼红她有这么好的一个哥哥!然而此刻,她很高兴耿正不是她的亲哥哥,因为…… 想着,秀儿只感觉自己的两个脸蛋火热,胸膛里就好像有一只小兔子要冲出来一样。然而,耿正久久地向家的方向凝望的姿态猛然间使秀儿觉醒过来:长期分离就在眼前了,耿正明儿个一早就要离她南下,而且归期遥遥…… 秀儿默默地哭了,泪如泉涌,但她不去擦,任其大肆流淌,只是尽量压抑着不出抽泣声,继续睁大眼睛望着耿正…… 良久,耿正终于回过神儿来。他略转身拿起秀儿的手,把自己最珍爱的笛子放到她手里,无限自责地说:“早教给你吹笛子就好了,吹个曲儿挺好玩儿的。俺今儿个教你吹一个简单的哇。这个笛子留给你,你以后好自己学着吹。” 秀儿终于哭出声来。她把笛子塞回给耿正,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耿正吓坏了,赶快站起身来弯腰抓住秀儿的肩膀不断地摇着,着急地说:“秀儿,秀儿,你怎么了?别吓俺好不好!” 秀儿哭着说不出一句话来,耿正只好拍着她的背,很伤感地说:“你如果实在想哭,哭一哭也好。可你老是哭,俺们哪里还有时间说话啊?俺还想教你吹响这个笛子呢。” 见秀儿老是哭不够的样子,耿正的心里更难受了。他难过地说:“秀儿,你以为俺不想哭吗?可哭又有什么用呢!俺娘从小就给俺们兄妹几个说:‘人的眼里要冒火星,而不能流泪水’!俺们离家外出闯荡世界是为了咱们,还有咱们镇子上的所有人,以后能够过得更好啊!你这个样子,你叫俺怎么……” 好一会儿,秀儿终于抽泣着止住了哭声,接过耿正递过来的笛子。耿正耐心地告诉秀儿怎么拿笛子,怎么吹气,怎么压眼儿…… 终于,秀儿好不容易集中气息吹进了笛眼儿里,笛子颤微微地出了声音。耿正开心地笑了,要继续教她吹一非常简单的曲子,但秀儿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学了。她抽泣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儿乳白色的丝绸手帕,展开了说:“正哥哥你看,这一对燕子是俺背着娘绣的,你带上她,就好像俺们还没有分开!” 耿正双手接过手帕说:“你放心,俺一定会不离身地带着的;但你也要答应俺,不要老是哭,哭多了人会变老变丑的!” 秀儿继续抽泣着点点头。 想到从明日开始的长久分离,也为了让秀儿快乐起来,耿正说:“俺吹一个刚跟爹学的曲子给你听哇!爹说,这个曲子的名字是……” “是什么?” “算啦,等俺以后再说给你哇。反正这个曲子挺好听呢,比俺以前吹给你听的哪一个曲儿都好听!” 秀儿松开紧攥着笛子的手,耿正神色凝重地拿起笛子放在嘴边,上唇微微突出向下送气,一无限美妙而又缠绵哀婉的曲子响了起来,飞到秀儿的心里,飞到这皎洁月光下美丽的乡镇原野上,也飞向繁星闪烁的天空…… 耿老爹和耿正装车时,大壮就站在自家的门道里。听爹的话,他没有敢去开门。一直听到外面耿英说:“爹,这是月饼!” 耿老爹说:“放这里。你上车哇,和弟弟坐里边!” 少顷,耿老爹轻轻的一声:“驾!” 咣当咣当,声音越来越远…… 大壮正要伸手开门,突然听到隔壁耿老爹家的院儿门开了,又听到了婶子和耿兰的对话,就犹豫着缩回了手。 后来,听到隔壁的院儿门又掩上了。而此时,“咣当咣当”的声音一点儿也听不到了。 大壮猛地打开门疯似的向南跑去。当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时,无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在原地转了几圈。 仰天长叹一声,大壮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副非常漂亮的孔雀牡丹绣花鞋垫,忍不住泪水长流…… 昨儿个晚上,和耿英一起出了耿家小院儿后,他悄悄地对耿英说:“你稍等一下,俺回家给你拿一样东西!” 但是当他出来时,耿英看他仍然还空着两手,就问:“你拿的东西呢?” 大壮神秘地笑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去河边听蛐蛐叫去!” 俩人往南走二十余步之后往西一拐,走上那条再熟悉不过的石子路。石子路很宽阔,可以对过两挂小平车。往前二百多步之外,在路边的田间,有一座可爱的小山;再走一百多步,就是那条四季不断流的小河了。那座可爱的田间小山,那条四季不断流的小河,曾经留下了大壮和耿英童年生活中太多美好的记忆。 所谓的田间小山,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占地也就大约五、六亩的样子,并且只有两丈多高,但表面上还算整洁的,呈长条形状的南北向小小沙石岗而已。这个沙石岗南北长,东西窄,北边一头几乎连着路边,东,南、西三面都是肥沃的耕田。在沙石岗的周围,是一圈两人宽的平整小路;另有好几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则分别依附在沙石岗整洁的表面上,环绕而上,盘旋而下。由于这个沙石岗静静地躺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在其还算整洁的表面上不但长满了各种野草野花,而且每逢一夜小雨之后,第二天一早,还会在草丛中现好多好多肥肥胖胖的地皮菜! 踏着明亮的月光并肩走向小河边时,由于即将长期别离的惆怅萦绕在大壮和耿英的心头,他们反倒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了。尽管谁都很想说点儿什么,但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如此,俩人只管默默地往前走去。沿路两边地里的庄稼大多已经收获完了,留下来稀稀拉拉的菜地里,不时传出来秋蛐蛐的叫声。突然,一只大蛤蟆“噗嗵”一声跳到了俩人的前面,耿英吓得一声惊叫躲到了大壮的身后。 大壮哈哈大笑起来,说:“一只蛤蟆还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来,俺还是就象小的时候一样,拉着你走哇!” 于是,大壮伸出左手拉起耿英的右手,大步流星地走开了,耿英一溜小跑才能跟得上。大壮的手是那么温暖有力,耿英不由得一阵心跳。恍惚间,这样的牵手走路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大壮还是个喜欢玩儿水的顽皮小男孩儿,而耿英特别喜欢养小鱼。每逢约好了一起去小河边玩儿的时候,耿英总会带上一个漂亮的小瓷罐儿,牵着大壮的手一起来到河边。大壮给小瓷罐儿装上半满的水后,让耿英在岸上等着,自己下河去抓鱼。每当大壮将各种各样的小鱼抓来装进小瓷罐儿里的时候,耿英总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返回家时,装上水和小鱼儿的小瓷罐儿重了,大壮就替耿英抱着小瓷罐儿,然后再牵着她的手,一直将她送回家。将小瓷罐儿放在耿英家堂屋的桌子上之后,俩人还会爬在桌子边上再一起看一会儿在小瓷罐儿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给它们喂一些食儿。直到娘喊他回去吃饭,大壮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昨儿个晚上,当耿英再次被大壮牵着手往河边走时,她的心有点儿醉了。但粗心的大壮只顾迈开大步往前走,她不乐意了,赌气似地往后拽了拽。大壮一瞬间明白过来,温存地转过脸来看看耿英,不好意思地无声笑笑,放慢脚步任由耿英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俩人慢慢悠悠地走到那座田间小山边上的时候,耿英不由地停了下来。大壮也站住了,俩人转身并肩望着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小小山岗。在明亮的月光下,小山岗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和镇子边上所有的小娃娃们一样,这个小小的沙石岗,曾经是耿英和大壮儿时的乐园。记不清有多少个晴朗的早晨,他们俩踏着晶莹的露珠儿一起在小山上采摘野花。每当这个时候,大壮经常会把一节新鲜的扁扁草做成一个响亮的口哨送给耿英玩儿;而耿英呢,则会一边采摘野花,一边把刚跟爹学的小曲儿唱给大壮听,还把她酷爱的那些个方块儿文字写给大壮看,比如,爹告诉她,这种花儿的名字是这样写的,那种草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尽管大壮有些个贪玩儿,但就这么着,倒也真就一来二去地学会了一些字呢!还有,在好些个雨后的清晨,他们会一起挎着小竹篮来这里捡拾地皮菜。喜欢蹦来蹦去的大壮,篮子里的地皮菜总是没有耿英篮子里的多……儿时那一幕幕犹如童话一般美丽快乐的画面,此时此刻竟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了耿英的脑海里…… 看耿英望着小山岗出神,大壮动情地小声说:“好些年没有一起上去玩儿了。要不咱们这就上去走走?” 耿英轻轻地笑了,说:“你说些啥呀!虽说这天上有大月亮照着呢,可大晚上的在山岗上走,你就不怕俺崴了脚哇!” 大壮有些伤感地说:“崴了脚好哇,看你明儿个怎么走……” 耿英笑着轻轻撞撞大壮的肩膀,说:“不许你咒俺,崴了脚俺也要走!说好了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改呢!走哇,咱到河边去,俺已经听到哗哗哗的流水声儿了。真是的,俺们从来都没有在晚上出来走过。你看,这田呀山呀的,在月光下看起来和白日里是有些不一样呢!” 于是,俩人转身继续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去。离河边越来越近了,不断地有蛤蟆在脚边蹦来跳去的,大壮更紧地攥住耿英的手。不知不觉地,俩人已经走到了河沿边上一块儿光洁平坦的巨石前面。这是一个天然的大坐台,来河边洗衣服的人,都喜欢三五成群的坐在这里歇息。 大壮松开紧攥耿英的手,脱下自己的汗衫铺在大坐台的边上让耿英坐下。 耿英不愿意,着急地说:“不用铺,石头上老有人坐,很干净的。你快穿上哇,夜里凉着呢!” 大壮嘿嘿地笑了,说:“快坐下。有你在跟前,俺热着呢!” 耿英恬怪他说:“什么时候学得这个油滑样儿!” 被大壮硬是按着肩膀坐下来之后,耿英问:“你刚才回家拿的东西呢?” 大壮拍拍自己腰间。耿英这才现,大壮的腰里别了一件什么东西。 “啥呀?快拿给俺看看!” 大壮并不忙着拿给耿英看,而是双手叉腰站在那里问:“你看俺像不像一个武士?” “你别说,还真有点儿像呢!快给俺看看,你腰里别的是啥呀!” 大壮这才将腰间别的东西抽出来拿给耿英看。哇,原来是一把木制的匕,大约有七、八寸长,像模像样的,在明亮的月光下还有点儿银光闪闪的感觉呢。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其“刀刃”的部分刷了银粉! 大壮郑重地将这把“匕”放在耿英手里,说:“自从听说你爹要带你外出闯荡,俺就开始制作这把‘刀’了。终于做好了,今儿个上午才涂的银粉。你带着它防身用哇!” 耿英很感动,不好意思地说:“你放心,有俺爹和俺哥呢!” “唉,俺要是能和你们一起走就好了,有你哥和俺两条好汉保护你们,什么拦路强盗地痞无赖也不怕!” “俺也不是一个软弱好欺的女娃!” “可你到底是个女娃呀!” “哼,俺还想做花木兰呢!” “你一定要记着时时带上这把‘刀’啊,花木兰也得有武器才能杀坏人哇!” “可你这只不过是一个吓唬人的东西啊!” “吓唬人的东西也总比没有强!” “行啦,俺记着呢。你不要‘脯子上挂笊篱,瞎捞心’了。看,俺也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耿英也从怀里拿出一副漂亮的绣花鞋垫,说:“你的脚比俺哥略大一些,这么大应该正合适!” 就着月光,大壮看出来耿英在鞋垫上绣的是孔雀牡丹的图案,接过来连声称赞说:“太好看了,这哪里舍得垫在脚下啊!俺绝对不会垫在脚下的,只拿在手里看,每天都看!” 看着大壮痴痴的憨样,耿英心里涌上了无限的不舍。她望着天空中那一轮十五的圆月,轻声问:“大壮,你还记得嫦娥奔月的故事吗?” “记得啊,还是小的时候你爹给俺们讲的呢。” “你说嫦娥傻不傻?守着夫妻俩人一起在人间长生不老不要,非要自个儿一人做神仙,结果独自飞去了寂寞的广寒宫里。” “是够傻的。如果是你,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俺才不那么傻呢!” “听你爹说,天底下只有一个月儿爷爷。那就是说,俺在咱们这儿看到的和你在南边儿看到的是同一个月儿爷爷!” “是啊,是同一个月儿爷爷!” “那俺以后每月的十五都看月儿爷爷!你也看!” “月儿爷爷看看你,再看看俺,你说有意思不?” “是有意思。可俺看不见你啊!” “月儿爷爷会告诉你,它看见俺啦!” “月儿爷爷也会告诉你,它也看见俺啦!”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一回 五道庙前许下愿 (纵然从未敬过香,出之时也彷徨;五道庙前许下愿,造福乡里看俺们。) 在慢慢敞亮起来的晨光中,那头非常通人性的黑灰色大毛驴精神抖擞地拉起平车,载着一车行囊和耿家父子们的满怀希望,昂疾步“哒哒哒”向南而去,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丁字路口的五道庙前。 无数年以来,每年的八月十五节前后三日内,这座五道庙的庙门都是敞开着的。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幸福安逸地享受着“三六九镇”上淳朴乡民们无比虔诚的香火和供奉…… 说起来,识文断字,并且曾经走南闯北,颇晓得一些古今文化知识的耿老爹并不是一个特别迷信的乡巴佬,而他的妻子郭氏也很受其影响,并不咋喜欢做那些个烧香拜佛的事情;所以,他和家人从来都没有专门来这里给五道爷敬过香。平日里,凡是和乡民们说起来这一类事情的时候,耿老爹经常会置之一笑,然后轻轻地说一句:“哦,这事情嘛,敬神神常在,不敬也不怪!” 然而如今,当他就要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打拼创业的时候,那种对于渺渺前程既怀有无比美好的憧憬,而同时又难免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使他不由自主地打心眼儿里很想把自己此时此刻的全部想法,郑重地亲口告诉给这位千百年来一直安坐在这个丁字路口上,“保佑”着全镇乡民们平安过日子的五道爷…… 事实上,耿老爹早在离家之前就已经做了简单的准备呢! “吁—” 耿老爹吆喝驴车停了下来,朗声招呼耿正兄妹三个下车:“来,娃儿们,俺们给五道爷磕个头,许个愿哇!” 说着话,耿老爹自己已经麻利地跳下车来,并且伸手从搭连里取出来三柱香和一个很好用的火镰子。耿正、耿英和耿直也赶快跟着爹爹下车,父子四人一溜儿快步来到五道庙前。耿老爹先用火镰子打火点着了三柱香,再把它们稳稳地并排插在了庙前的香炉里。然后,他把火镰子装进衣袋里,回头看看身后的三个儿女,自己先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耿正、耿英和耿直也赶快跪在爹爹的身后。 耿老爹十二分虔诚地双手合十抬头望着庙堂里端坐着的五道爷塑像,非常字正腔圆地认真说道:“请五道爷保佑俺们父子四人此趟出门一路顺利,南下创业赚钱遂心如愿,早日衣锦还乡,全家团圆,光宗耀祖,造福乡里!” 耿正、耿英和耿直也十二分虔诚地双手合十抬头望着庙堂里端坐着的五道爷塑像,齐声跟着爹爹说道:“请五道爷保佑俺们父子四人此趟出门一路顺利,南下创业赚钱遂心如愿,早日衣锦还乡,全家团圆,光宗耀祖,造福乡里!” 随后,在耿老爹的带领下,父子四人一起,十二分虔诚地给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塑像标标准准地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以后,父子们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各自许愿。实际上,耿正兄妹三个所许的愿,都只不过是把刚才说给五道爷听的那些话,又都在心里边默默地说了几遍罢了。然而,耿老爹此时在心里边默默地跟五道爷述说的,却更加地具体和详细了许多。他衷心地希望,五道爷能够听得到他的心里话!他相信,五道爷已经听到他在心里说的话了!并且,他更愿意相信,五道爷一定能够保佑他父子们此趟出门创业一路顺利,也一定能够衣锦还乡造福乡里! 许完了愿,耿老爹举起右手有力地一挥,大声说:“娃儿们,上车喽!” 大家又上车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耿老爹拉起缰绳一声吆喝:“咦—” 黑灰色毛驴拉着平车转向左边,又精神抖擞地“哒哒哒”向东疾步而行。 在一片敞亮的晨光中,坐在驾车位置上的耿老爹目光坚毅神采奕奕,那些个曾经在他的脑海里设想过无数回的巨大成功,此时仿佛已经在向他父子们招手了!望着前方宽阔的东西大道,他爽朗地大声对耿正、耿英和耿直说:“这条东西大道无论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只要在第一个路口往南拐,就都能通往俺们要去的地方。今儿个俺们打东边儿去,到南面儿转他一圈儿,找个能站得住脚的好地儿,痛痛快快地好好儿干上一番!等到过几年赚了以后,俺们再从西边儿回来!” 然而,尽管耿老爹此时是如此得信心满满且神情朗朗,但耿正、耿英和耿直毕竟是平生第一次背井离乡啊!前方的道路对于还尚未成人的他们来说,既充满向往,但更多的还是忐忑和不安。此刻,驴车转弯了,家门已经望不见了;而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而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所有这一切的一切,是谁也不知道的啊!所以,随着驴车“咕噜噜”继续前行,他们三个的心情和表情都无以言表地越来越复杂起来…… 为了让孩子们快乐起来,耿老爹说:“娃儿们,爹给你们唱上一段儿!” 于是,耿老爹清清嗓子,甩手一个响鞭,随即就信心满满地即兴吟唱道: ……………………………………………………………………………………………… 晨风那个轻吹啊,日头要升哪, 驴蹄声儿清脆呀,车轱辘辘转; 吃苦那个受累啊,他算个啥呀, 人生那个在世嘛,就是要争口气哟。 啊啦咳,咱耿家父子们必须得争口气! ……………………………………………………………………………………………… 看今儿个啊,八月好时光呀, 俺父子们满怀着希望啊,打东路去嘞; 等他年儿啊,春暖花开时哟, 俺父子们定能满载白银啊从西路归。 啊啦咳,俺们满载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从西路归! ……………………………………………………………………………………………… 骨肉啊,亲人咱再团圆哪, 光宗那个耀祖啊,就看俺们嘞: 先建那个一个“耿家”小学堂哪, 再盖他一座“三六九镇”大戏台。 啊啦咳,咱耿家人啊,一定要建学堂哪盖戏台! ……………………………………………………………………………………………… 从此那个以后哟, 咱乡镇里啊,日日都有读书的声儿; 以后那个从此哟, 咱乡镇里哪,夜夜都有歌声声儿飞。 啊啦咳,朗朗的读书声儿哟,还有那个歌声声儿飞! ……………………………………………………………………………………………… 春秋那个轮回啊,人心儿乐哪, 俺们这“三六九镇”啊, 越来越是个美! 啊啦咳,俺们的“三六九镇”啊, 越来越是个美! 是个美嘞, 是个美, 哎呵咳…… ……………………………………………………………………………………………… 耿正、耿英和耿直眼含热泪,认真地听着,听着…… 他们用心地把爹爹唱出来的每一个字,全部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二回 初见黄河满心喜 (金秋时节南下路,轻松愉快不觉苦;初见黄河满心喜,岸边小院拉二胡。) 那一年是旱年,因此并没有出现秋雨连绵的情况,这倒也给耿家父子们的出行带来了不少方便。他们每日里天亮即行,近黄昏了就找个沿途的客栈借宿。一路上,除了早饭和晚饭可以在客栈里汤汤水水吃得比较舒服一些之外,午饭大多是找个有水有草的地方,先将毛驴卸了车,让其溜达着吃一些鲜草,喝点儿水歇歇;父子们也喝点儿水,吃一些干粮了事。 离家之前,耿老爹已经准备了一个带盖儿的木制大水桶和两个大大的铜水盆儿,以及碗筷什么的。这两个大铜盆儿,有一个是专门备上给毛驴饮水用的。耿老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多次徒步出远门,因此,对于长途跋涉所需要准备些什么行囊还是很有经验的。走的时候带上的大饼、咸菜什么的吃完了,耿老爹就在沿途的客栈里再买一些备上;毛驴的草料不多了,也不断地补充一些。 每天早上从客栈出之前,耿老爹都会把大水桶里加满水。如果中午前后遇不到一个有自然水源的地方小歇,耿老爹就把水桶里的水往饮驴用的铜盆儿里倒上半盆儿,给毛驴也喝一些。如此,一日不停息地向南进。 沿路的风景每日里都在变化,但天气并没有冷起来,似乎永远都是家乡的金秋时节,让人感觉实在不错。而且,对于还尚未成年的孩子们来说,总会有一些新鲜的事物在前面,倒也确实是大好事一件,耿直甚至快乐起来了。再说还有驴车代步,所以父子们并不觉得特别辛苦。 九月初的一天下午,太阳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耿家父子四人乘坐驴车来到了黄河边儿上。 第一次上了堤岸见到波浪滔滔的黄河,耿正、耿英和耿直都非常激动。耿直兴奋地说:“呵,好大的河哇,可比俺们家的那条小河大多了!” 而耿英看了一会儿,却有点儿惋惜地说:“可这大河里的水怎么不清澈呢?怎么洗衣裳啊!” 耿正新奇兴奋了一会儿之后,挠挠头犯愁地说:“怎么过去呢?俺们还有驴和车!” 耿老爹笑了,说:“不用愁,有渡船呢!” “驴和车也能渡过去?” “都能渡过去!” 大家放心了,又观赏游玩一会儿。 抬头看看日头即将落山了,耿老爹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娃儿们,今儿个别再玩儿了,俺们得去旁边的村儿里找个地儿住下来呢。明儿个咱不着急过河,你们没有玩儿够,就多玩儿两天!” 远远望去,往西大约一里多远的岸边上,有一个约莫五、六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走近了现,村口一棵高大的椿树枝桠上挂着一个大木牌,木牌上面刻有三个大字:滩头村。进了村一打听,才知道村子里并没有客栈可住。 在村子的最南端,一对年长的老夫妇正坐在自家个儿门前的井台边儿上闲坐着聊天呢。耿老爹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说明情况,请求能在老人家里留宿两日。 和善的老爷子笑笑还没有开口,老妇人就爽快地说:“行啊,出门在外的不容易,还带着三个娃娃呢。俺们家现有两间空着的房子,平时留给女儿们回来住的,只要简单打扫一下就行啦!” 如此顺利就问得了可以留宿的地方,真正让耿老爹喜出望外,不免千恩万谢几句。而这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妇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赶快起身推开大门让耿家父子们进院儿。 没有门槛的大门相当宽敞。征得老夫妇同意后,耿老爹将驴车停在了老人家的院子里。耿正帮着爹卸了车后,耿老爹随手把驴子拴在院里的一棵滩枣树上。树上的枣儿已经打了,但地上有不少枣树叶子,驴子就使劲地够着添吃周围的枣叶。 老妇人看着笑了,对耿老爹说:“你把大门关上,放开它哇!看它可怜的!” 耿老爹说:“它倒是不会跑了的,但到处走动怕糟践了您老人家的院子呢!” “不碍事,不碍事,你放开它,让它自己吃枣叶,看它香得!” 耿老爹心里暗想:真正遇上好人啦!于是放开毛驴,把院子里散乱的家什和柴火规整一番。完了又问两位老人家:“有什么需要力气的活儿?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您二老做做!” 老爷子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女儿女婿们常来的,家里现在没有什么需要使力气的活儿。你们赶路辛苦,歇着哇!”。 老妇人则说:“俺这就做饭去,给你们好好吃一顿哇。看你们爷儿几个这一路上分餐露宿的!” 耿英听老妇人说要去做饭,马上过来说:“奶奶,俺来帮您做哇!” 老妇人乐了,笑着说:“真是个好闺女!俺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女就好喽。” 耿英和老妇人一起进屋做饭去了。 耿正说:“俺去挑担水哇!” 耿老爹说:“俺去挑哇,你拉一段好听的二胡曲儿给爷爷听,让爷爷高兴高兴!” 老爷子一听这话,立刻就高兴得眉开眼笑,说:“哎呀,这娃儿还会拉二胡哇,快拉给爷爷听听!唉,爷爷奶奶老嘞,走不了远路,俺们有好几年没有去镇上赶庙会了呢。常年儿呆在家里,自然就没有机会听这些个热闹了哇。每日里能够听到的,除了鸡鸣狗叫什么的,再就是狂风暴雨后那怪吓人的波涛声儿了。今儿个正好用好听的曲儿给爷爷洗洗耳朵!” 耿正笑了,说:“爷爷,俺拉得没有多好,但总归还是可以给您换个声儿听的!您请坐,俺这就拉给您听!” 说着话,耿正去车上取来二胡,又看看周围,先请老爷子坐在屋门旁檐台上那个松松软软的厚草垫子上。然后,自己搬把高脚凳坐在老爷子的对面亲切地问:“爷爷,您爱听哪一段儿?” 老爷子想也没有想就说:“你就将最顺手的拉哇,爷爷什么曲儿都爱听!” 自来熟耿直也很想表现表现,于是就高兴地跳到老爷子的背后,声音甜甜地说:“那俺给爷爷捶捶背哇。俺爹说啦,经常锤捶背身子骨儿好!” 在优美的二胡曲儿声中,耿直不轻不重地为老人家捶着背。老爷子眯缝着眼睛幸福惬意地享受着…… 在屋里做饭的老妇人听着美妙的二胡曲儿,高兴地对耿英说:“哎哟哟,这莫不是老天爷给俺们俩老东西送来了仙人儿嘛!” 热汤热菜的舒舒服服吃完晚饭之后,耿正又为两位老人家拉了好一会儿。 次日早饭后,耿老爹将毛驴重新拴在滩枣树上,给它喂上草料,饮上水。然后对老夫妇说,想带娃娃们到黄河边上玩玩儿去。两位老人家相视而笑了。老爷子摇着头说:“唉,没有见过黄河的人,都觉得这条大河新奇呢。其实哇,这黄河可不见得是一个好东西!你让娃娃们离远点儿瞧瞧就是了。你们打北面过来的人,肯定不会水的,千万别失足落进去哇!” 老妇人也说:“是啊,这黄河自古以来就经常祸害人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冲破堤坝,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你们可一定小心啊,离远点儿瞧!对啦,不要走太远了,中午还回来吃饭,俺给咱们做打卤刀削面。” 耿老爹感激地说:“好的,俺们一定小心,也不会走太远了。中午还回来吃饭,您做简单点儿!” 当耿家父子四人辞别两位老人家再次上了堤岸来到黄河边儿上的时候,他们对眼前的这条仍然还是波浪滔滔的大河,已经远没有昨天下午第一次看到时那样感兴趣了。毫无疑问,两位善良老人家对这条大河的那一番不乍欣赏的评价,已经深深地感染了他们。 沿岸走了一会儿后,耿直甚至说:“听这声音,这黄河真得很像脱缰的野马呢!” 耿正说:“不,这黄河水现在还只是被圈在堤坝里边的野马,还没有脱缰呢!” 耿英说:“你们看,这河水看起来也多像一群野马哇,不断地翻滚咆哮着!俺可知道了,为什么爷爷和奶奶叫咱们站远点儿瞧。咱们离得这么远呢,这看得久了,俺都有些腿软了!” 耿老爹指着河面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仔细看,这黄河是不是比堤岸下面的地面高出一些啊?” 三人仔细观看一番,都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呢! 耿正奇怪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在咱们老家那一带,凡有水流过,地面都会被冲成沟渠的哇!” 耿英也说:“是哇,这河水应该比地面低一些才对哩!” 耿直自言自语地念叨:“这是为什么啊?” 看到三个娃儿都在用心琢磨,耿老爹很高兴,有意进一步启他们,就又问:“那你们说,这水为什么不清澈呢?” 耿正说:“肯定是里边有泥沙啦!” 耿英也说:“所以俺说洗不了衣裳嘛!” 耿直撇撇嘴说:“这个连俺都知道呢!” 耿老爹笑了,说:“如果水里边泥沙太多呢?” 兄妹三人恍然大悟! 耿正脱口而出:“就会在水下形成很多淤泥!” 耿英接着哥哥的话说:“淤泥越积越多,河道就抬高了,河水自然也就高了!” 耿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大声说:“那河堤也得越垒越高才能拦住河水哇!” 耿老爹满意地笑了,说:“所以啊,人们历来就将黄河称为悬河呢。说的就是,这是一条悬在地面之上的大河啊!想想看,滔滔的河水在高处流,而人是住在低处的。这样的一条大河一旦决了堤,那要不像是一群脱缰的野马才怪呢!” 兄妹三人听了,吃惊地直倒吸凉气。 远远地望到在滔滔波浪中漂过来一个瓜皮小船儿,船头船尾各站着一个人在用力地撑篙摇橹。再仔细看时,现船上还坐着两个人,小小的船舱里还放了一些什么东西。一会儿,小船儿飘荡过来了,在距离耿家父子四人百步之外靠西的一个简易小渡口上,站在船尾的人用力撑住小船。船上坐着的两个人特别麻利地跳上了岸,船头摇橹的人弯腰拿起船舱里的东西递给他们。然后,瓜皮小船儿就掉转船头向南岸飘荡而去了。再看那两个上了岸的人,他们都背起东西快步往西走去了。远远望去,那里好像也有一个小村庄呢。 耿直吃惊地瞪大眼睛说:“俺的娘耶,他们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哇,就不怕掉到水里!这么大的水,还翻滚着呢。这要掉进去了,肯定就没命了哇!” 耿老爹说:“住在这黄河边儿上的人,没有一个不会游水的。即使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他们也会游上岸的。只要不是生就像决堤那样的大灾难,他们都不会有事儿。不像俺们这些旱鸭子,一见了深水就害怕!” 父子四人随便聊着继续转悠一会儿。看看日头已经快正午了,耿老爹说:“咱们回去哇,不可以让爷爷奶奶久等的。你们如果还没有玩儿够,咱们下午再出来哇!” 耿直说:“俺可不想再出来玩儿了。除了这让人看着头晕的洪水,就是轰轰隆隆一个声调的波涛声儿,还不如在小院儿里给爷爷奶奶拉二胡好呢!” 耿正和耿英也都说:“算啦,咱们下午不再出来了,就在小院儿里给爷爷奶奶拉二胡哇,让他们多高兴高兴!” 耿老爹说:“也好,那咱们今儿个下午都歇息一会儿,然后把院子里好好打扫收拾一遍,再就陪爷爷奶奶说说话,给他们拉二胡听。明儿个早饭后,咱们就渡河南下哇!” 那日中午,老妇人做的打卤刀削面非常好吃。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饭后,耿英照例帮助老人收拾洗刷干净。然后,就都歇午觉了。一觉睡到半下午了,父子四人方才醒来,感觉挺舒坦。出屋看看,现两位老人家都已经又到门外闲坐去了,父子们就自己倒些热水喝喝,然后一起动手,把小院子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 近黄昏时,两位老人回来了。老妇人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对老爷子说:“看这爷儿几个,就是闲不住哇!” 老爷子说:“咱们今儿个早点儿吃晚饭,俺还想听娃儿拉二胡呢!” 听到这夫妇俩人回来了,耿老爹赶快出来,说:“回来了哇!哎呀,看俺们爷儿几个,一觉睡到什么时候了。” 老妇人说:“你们是前晌给跑累了呢!俺今儿个早点儿给咱们做晚饭哇,这老头子还急着要听娃儿拉二胡呢!” 耿老爹笑了,说:“嗨,这还不容易,现在就可以拉哇!” 耿正兄妹三人也都出屋来和爷爷奶奶打招呼。 老妇人高兴地说:“俺今儿个做午饭时专门多烧了开水,你们可都喝过了?” 大家都说喝过了。于是,耿英去帮助老妇人做饭,耿老爹陪老爷子坐在檐台前聊天,耿直跑到屋里看奶奶和姐姐做饭去了。 耿正问老爷子:“爷爷,俺现在就给您拉二胡听?” 老爷子和善地笑笑,开玩笑地说:“娃儿,等咱们吃了饭你再拉哇,俺怕听开了就不让你吃饭了呢!还有哇,今儿个晚上让你奶奶也坐在这儿好好儿地听个完整的。” 耿正笑了,也坐下来说话。 晚饭做好了,耿直跑出来喊大家进屋吃饭。鸡蛋煎饼、素炒土豆丝加上新熬的小米稀饭,大家吃得很香甜。饭后,耿英帮着老奶奶洗刷碗筷,其他人先去院子里聊天儿。耿老爹没说几句话就站了起来,利用这个时间给老人家的水缸里存满了水,又放了两桶。这时候,耿英也高高兴兴地挽着老奶奶出来了。 老爷子还悠闲地坐在檐台上的那个松松软软的厚草垫子上。看到耿英挽着老伴儿出来了,耿老爹也忙活完了,他高兴地对耿正说:“娃儿,咱们人全了,你可以开拉了!” 耿英挽着老奶奶一起坐在早已经摆放好的一条长凳子上。耿老爹也拉个草垫子坐在老爷子身边。耿直则没个准地儿,一会儿这儿蹭蹭,一会儿又到那儿坐坐。耿正稍微挪动一下屁股下面的那把高脚凳子。面向大家伙儿坐好后,他笑着说:“爷爷奶奶想听哪段尽管说,只要俺会拉的,今儿个晚上一定让爷爷奶奶听好!” 老奶奶说:“俺们也不会点什么,你随意拉哇,拉什么爷爷奶奶都爱听呢!” 老爷爷也说:“昨儿个拉的就挺好听呢!挑拣你顺手的拉就最好了。” 于是,耿正轻松优雅地拉起来,拉了一曲又一曲。耿直高兴了,竟然跟着二胡的乐曲儿在那里比划着演唱起来!逗得两位老人家高兴地笑个不停。 一直到很晚了,老人家的院子里还充满了欢声和笑语。 次日清晨临走之前,耿老爹取出一些银子要给老夫妇留下,但两位老人执意不收。 老妇人说:“你们爷儿四个带给俺们的欢乐用多少银子也买不来哇!” 老爷子说:“你们爷儿四个什么时候返回来了,可一定要再来啊!” 耿老爹满口答应:“俺们返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再来看望二位老人家的,请二老保重!” 双方依依不舍告别不提。 按照老人家的指点,耿家父子四人乘坐驴车来到村东二里远的“滩头村渡口”,并且顺利地登上了一条大渡船。船家担心从来没有乘过船的驴子怕水,在上船之前还用黑布把它的眼睛给蒙上了。这样,耿家父子四人连同驴和车,顺顺当当地一起渡过了黄河。 重新上车南行之前,父子四人都回头看了看。与对岸的情况一样,码头旁边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上也刻着“滩头村渡口”五个大字。 耿老爹说:“记着啊,俺们将来回来的时候还从这里渡河。过去后,一定要带上南方的特产去看望两位好心的老人家!”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三回 耿记粮油零售店 (过了黄河离乡土,继续南下谋立足;先落脚汉口镇,开了粮油零售店。) 进入河南境界以后,耿家父子四人一日不停继续乘坐驴车向南进。之后的一路上,耿老爹都在不间断地向沿途客栈掌柜的打听一些当地或附近的民生现状以及物产流通情况,等等;末了再打探一番往武汉三镇去的最佳路线。如此,一日日南下,就进入到湖北境内了。由于沿途并没有现中意的立足之地,耿老爹也就不再多想什么,干脆驾车直奔东南方向的武汉三镇去了。 这一路上,耿正兄妹三人可算开了眼界,不但了解了沿途各地的不少风土人情,而且还学会了不同地区的很多方言。结合这些个所见所闻,爹爹给他们细心地讲述了他所知道的全部经商故事,和他所能够想得到的所有的经商理念。 耿老爹语重心长地告诉耿正兄妹三人:“这俗话不是说了嘛,‘荞麦三棱麦子尖,十里乡俗不一般’。所以哇,俺们在外地做生意,一定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乡俗习惯;与人交流时,要尽量地说当地的方言,而且还要学会使用场面上的那些个客套用语;每到一个新的地方,要多看少说;每每遇到了一时不能够理解的现象,要学会多用心琢磨;当然啦,虚心向一些比较可靠的人请教也是必须的喽;此外哇,即使是哪一天突然见到了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也切忌不可以有‘山里娃进了城’的样子。还有,俺们以后做生意是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所以啊,你们一定要牢牢地记住,必须做到既要礼贤下士、诚恳待人,又要表现得很有骨气,不卑不亢……” 而从小就习惯于勤奋好学的耿正兄妹三人,对于出门以来的所见有闻和爹爹的谆谆教诲,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时每刻都在学习,进步很快。与此同时,耿正还不失时机地学到了不少伺弄驴子和赶车的技术和技巧。 此外,耿老爹还特别嘱咐耿正兄妹三人:“咱们出门在外,不可以再说老家的土话‘俺’了,一定要改说‘我’!” 耿正说:“爹,俺早就听人说过,这些老习惯是大人们不好改呢。所以啊,只要你能改了,我们绝对没有问题!” 耿英说:“爹你看,我哥已经改了!” 耿直高兴地叫起来:“姐姐,你也改了!” 耿英摸摸弟弟的脑袋说:“小直子,你还没有改呢!” 耿直大声说:“我也改了!” 耿正转头看着爹,笑着说:“爹,就看你了!” 耿老爹笑着说:“爹也改!” 耿英和耿直一起叫起来:“爹,你还没有改呢!” 耿老爹哈哈大笑,说:“我也改!” 兄妹三人也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耿正笑着回头对弟弟和妹妹说:“咱爹也改啦!” “我们都改嘞!” 耿老爹扬手一个响鞭,黑灰色大毛驴跑得欢快了…… 如此,父子四人高兴地哼着小调,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十月中旬,耿家父子四人终于乘坐自家的自制旅游车,长途跋涉转辗来到了武汉三镇之一的汉口镇。 十月中旬的汉口镇境界气温依然十分宜人,路旁还有野草野花,地里还长着绿油油的蔬菜,并不象北方一样一派万物萧条的冬日光景。 那日里半上午时分,耿老爹赶着驴车进的镇来。但见街道两旁各种店铺交错毗邻让人目不暇接,人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耿老爹向人打听到这里口碑最好的骡马大店在镇的东头,于是就驾车直奔那里去了。 到地儿之后,耿老爹直接把驴车赶进了该大店特别宽敞的院子里来。一个伙计赶快迎上来热情地问:“客官可是来住店的?” “是想住店,但不知房间、费用等是否合适?” 这边说着话,耿正兄妹三人已经下了车。伙计问:“四位可是一家人了?” “正是。请问贵客栈可有套房,我带儿女们住了方便!” “有有有,我们是本镇上最大的骡马大店,各种类型的客房都有,而且价格甚是合理。请客官跟我来这边挑选。” 于是,耿老爹吩咐耿英和耿直照看驴车,自己带着耿正去挑选客房。 父子俩没有用多长时间就看好了一套一大一小两居室的房间。然后,耿老爹又与店家商讨费用等一应事宜。商讨的结果很让耿老爹满意:十五钱银子一宿的费用中还包括了一日三餐,以及牲畜的草料。耿老爹喜出望外,当即带着儿女们住了下来。将所有的行李全部搬入客房内之后,伙计又为耿家的驴和车安排了一个单独的车棚,并且对耿老爹说:“我们店里安排有专人负责照顾客人们的牲畜。您只管休息办事去吧,不用操心这毛驴了!” 但耿老爹担心店里的伙计照顾不好自己心爱的驴子,就对他说:“你告诉那位伙计,我的这头毛驴就不劳烦他了。我担心它认生呢,还是由我们自己来照顾它吧。” 伙计答应着去了。 耿正帮着爹爹将驴子卸了车,拴在马厩里喂上草料,饮好水。又将平车安置好后,父子俩人就回客房去了。 午饭后,父子四人在房间内美美地歇息了半下午。耿老爹和两儿子睡大房间内那张八尺多宽的大床并不显得太挤,而耿英独自睡小套间内的单人床自然再舒服不过了。一觉醒来,大家都感觉特别神清气爽。 耿老爹去外面招呼一声,上午接待耿老爹的伙计马上送来一大坛子已经泡好的热茶水,后面跟着另一个小伙计,端着一个大磁盘,磁盘里倒扣着四个敞口大茶杯。小伙计将磁盘放在大房间内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掀起茶杯,各倒上多半杯茶水。俩伙计伸手让道:“请各位慢用!” 耿老爹点点头,说声:“谢谢!” 两个伙计退出去了。 耿老爹慈爱地挨个儿看过耿正兄妹三个,说:“咱们终于到得这富庶的长江边儿上了。如果这汉口镇上可以落脚,咱就不再走了。接下来,咱就去街面上好好转一转去,看看干哪一行当的买**较合适一些。你们还记得吗?咱们上午来这里的路上,经过几家卖衣帽的大铺子呢。你们都喝点儿水,然后咱们这就出去,给每人买上两套衣服;还有鞋帽什么的,也都买一些,不要让人家看咱们土里土气的不象当地人!” 耿老爹原本是打算给每人买两套相同尺码的衣服的,这样可以倒换着穿。但临到买时,想一想父子们开店在即,用银子的地方很多,不如先买一套吧!可又仔细查看衣服的款式质地和手工实在不错,干脆就买两套得了,只是给耿正和耿英买的另一套大了半个尺码,给耿直买的另一套大了一个尺码。 耿英不解,奇怪地问爹:“怎么不买一样大的?大的穿了不合适啊!” 耿老爹说:“买大点儿吧,你们还要长个儿呢!” 耿老爹父子四人买好衣物返回房间时,店里刚好到了晚饭时间。 饭后,耿老爹带耿正又去给驴子添些草料,饮足水。还为它刷刷皮毛,轻轻地按按它的腰,说:“老伙计,远路风尘的一路上辛苦你了呢。咱们终于到地儿了,以后不会再那么辛苦了。好好儿歇着吧!” 说着,又爱怜地摸摸驴子的长脸,把缰绳放松一点儿。转身对耿正说:“走,我们也早点儿歇了。明儿个早饭后,咱们就去街面上走走,琢磨一下应该做什么生意,在哪里盘一个合适的店面。” 这汉口镇位于汉水进入长江的入江口,周围水资源充足,土地肥沃,物产非常丰富,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加之这里紧邻长江,具有传统的商贸优势,自古以来就是当地的商品集散地。镇上的大街小巷均由青石板铺砌,颇有别样的风情韵味儿。大街上商铺林立,不但有大大小小经营各种商品的零售铺,而且还有好几个规模较大的商品批店。各地的商人云集这里,将批量采购的商品装船后,经长江水路运往其他的地方。而那些商品零售店铺,也从批店廉价买得各自所经营的商品,然后零售出去赚取差价。 在接下来几天内,耿老爹父子四人将汉口镇仔仔细细地转了一个遍。镇上异常繁华的商贸环境和良好的商贸秩序让耿老爹非常高兴,他对三个孩子说:“看来,这汉口镇确实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啊!” 父子四人在汉口镇的街面上一边走,一边看,并一边不断地盘算着。看着那一个个买卖兴隆的商品批店,尤其是粮油批店,让耿老爹好不眼红。 他无限羡慕地对耿正兄妹三人说:“这些个批店的生意是多么好啊!但是,要想做大一些的生意,就必须有较多的本钱才行啊!可我们手里的银子是很有限的,只能是先开一个门面小一点儿的粮油零售店了。等掌握了足够的经商经验,也赚得了一些银子之后,咱再慢慢地扩大门面。等到所有的时机完全成熟之后,咱们也雇佣一些伙计,开一个像模像样的粮油批店。虽说眼下咱们开的零售店只能是面对居民散客了,但等到以后开了大的批店时,咱们就可以面对零售店,甚至与那些商船做生意了。到那个时候,咱就可以好好地赚上一大笔,然后回家乡去实现咱们光宗耀祖的梦想了!” 耿老爹注意到,汉口镇上之前就已经有三家粮油零售店了,但这些零售店全都不在当地的居民区内,其中最近的一个距离人口集中居住区也有上百步远呢! 于是,他对耿正兄妹三人说:“粮油零售面对的是当地的居民。没有人愿意扛着粮食米面,抱着油罐子提着油桶走远路的。我们应该在人口集中居住区域的附近,盘一个大小和价格都比较合适的门面店。这样一来,我们会占有一些地理方面的优势。相同的价格,人们肯定更愿意从我们的店铺里购买!” 没有费太多的周折,耿老爹就租赁到了一处非常理想的房子。这是一座新盖的临街小二楼,只有上下各两间,并且下面的两间还是一个大通间。他决定将上层的两间作为父子四人的起居生活住房,他和两个儿子住一间,另一间是耿英的卧房兼厨房。由于手头的本钱有限不可能做得太大,所以只将下层的大通间作为店面使用就足够了。 这下层的大通间店面房既可以从里边关上,也可以从外边锁上。而最让耿老爹满意的是,这个不大的临街小二楼还带有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简单地搭建一个棚子,就可以将驴子和平车也安顿好了。小院儿的简易院门儿并没有设置门槛,平时可以从外面锁起来,只有驴车出入时才打开。而一楼的大通间店面房还另有一个与小院儿相通,并且可以从里边关上的后门。此外,小院儿里还有一口甜水井,水桶和提绳就搁在井台边上,吃水用水非常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里,耿家父子四人都非常忙碌。耿正和耿直跟着爹爹从镇周围找来一些废弃的木料和砖瓦等建房器材,没有花一文钱就自己动手,为驴子和平车搭建起一个蛮像样的简易车棚。在此期间,耿英则把两层楼房的上上下下,全部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父子四人又一起去了二手货交易市场上,以很低的价格选购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其中包括大小两张木床、两张结构简单,但带有抽屉的桌子(其中的一张放在了一楼的店铺内)、一口大水缸、一个铁炉子、一个带有台面的橱柜兼碗橱以及所需要的各种炊具等家什,又去一般市场上买了足够的餐具,以及自家个儿吃的粮、油、蔬、果和煤炭、柴火,还有其他一些必备的小东西,包括一些文房四宝、两个账本儿、一个算盘,以及两把大铁锁和两个小巧精致小锁子。房东原先锁楼门儿和院门儿的那两把旧铁锁就搁在店铺里边的窗台上不再使用了。 看看这边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耿老爹就带着耿正兄妹仨去旅住的骡马大店与账房结算利落,父子四人当即就在这个临街的独门独户楼房院落里安顿了下来。 然后,耿老爹从小后院儿的甜水井里打上水来,将放是二楼厨房里的大水缸装满。看到耿英准备做晚饭了,耿老爹说:“英子,不着急做饭,爹还有东西要放进水缸里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说:“这个小包爹一直揣在怀里,里边包着咱家堂屋台阶下的一攫土,咱得把这攫土放进水缸里!” 耿英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爹,你这是何苦呢?放水之前我还仔细地把这大缸洗刷了好几遍呢,你这倒要往里放土!” 耿老爹说:“这是咱们老家人由来已久的习俗了,出远门的人必须在落脚地儿的水缸里放一些故乡的土。这样,出门在外的人就不会出现不服远方水土的情况了。这还是你娘亲自挖了包好让爹带上的呢,咱得放进去!” 耿英的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想到娘的一番心意和爹揣在怀里带了一路的辛苦,只好一声不吭地看着爹把这个小布包打开,又将里边的牛皮纸包打开,这才看到那一攫黄土。当这攫黄土出现在眼前时,耿英突然被深深地震撼了! 她猛然间喊道:“爹,等一等!哥,小直子,你们进来!” 耿正和耿直不知何故,赶快进来,几乎同时问:“怎么了?什么事?” 耿英指着爹手里捧着那一攫黄土,激动地说:“你们看,这是娘在咱家堂屋台阶下挖的一攫土,爹揣在怀里一路带来的!” 耿正和耿直看了这一攫黄土也很激动,大家轮流着闻一闻。 然后,耿老爹把这一攫黄土全部倒进了水缸里! 当这一攫黄土全部沉入到水缸底部之后,耿英舀一些水为父子们熬粥做饭。用这些融入了故乡黄土的汉口镇的井水做出来的饭,似乎带有了故乡饭菜的味道…… 安顿下来之后,耿老爹又请人定制了一些做粮油零售生意所需要的器具和器械,搬运回来摆放好了。与此同时,还定做了一个“耿记粮油零售店”的牌匾挂起来。然后,耿老爹就带着耿正赶着自家的驴车,从一家顾客盈门的粮油批店购里选购了各色粮油商品,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了一楼店铺内。 到底是自家养的毛驴,加之耿正从小就对驴和车非常熟悉,如今又一路坐车从老家来汉口镇,路上也曾经掌鞭驾驭过驴车;因此,往返几趟之后,耿正已经可以单独驾车,由弟弟耿直陪同着进货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耿老爹挑选农历十月二十六日作为吉日。在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中,“耿记粮油零售店”正式挂牌开业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四回 生意兴隆认老乡 (诚信为本巧经营,地利人和生意兴;喜认豪爽张老乡,拜托带话捎书信。) “耿记粮油零售店”开业之初,耿老爹不失时机地来了一个开业月二十日大酬宾活动,承诺在十一月十六之前,所有的商品全部让出5o%的利润敞开销售。这一举措,一时间在汉口镇上取得了几乎前所未有的轰动效应,前来购买粮油的顾客络绎不绝,真正应验了“薄利多销”这句老话的受欢迎程度。 那些天,耿老爹和耿英在店里忙着招呼顾客,称粮油收钱;耿正和耿直则不断地往返于自家的粮油零售店与粮油批店之间。如此,至十一月十六,“耿记粮油零售店”已经获得了非常不错的盈利。 开业大酬宾活动结束后。“耿记粮油零售店”开始以正常的零售价格销售各种粮油商品。这些粮油商品的价格与汉口镇上另外几家粮油零售店的价格完全相同。 耿老爹郑重地告诫耿正兄妹仨:“咱们初来乍到的,一定要和当地的同行商铺搞好关系。在地利方面我们已经占有了优势,不可以在价格方面再出风头了。不过,在商品的质量方面我们倒是还可以好好地做一些文章的呢!” 他转向耿正,叮嘱他说:“正儿,这一点在进货的时候就必须把好关!” 耿正点头回答:“爹你放心,我一定把好进货的质量关!”。 耿老爹又转向耿英,嘱咐她:“英子,你给顾客称米粮和打油时,一定要给足分量!” 耿英说:“放心吧爹,我肯定不会缺斤少两的。事实上,每次给顾客称好后,我还要给他们再抓一把米,再铲一点儿面呢!每次打够了油,我也要再给他们点上一点儿。他们总是高高兴兴离去的耶!” “这就对了。这样,他们以后肯定会成为咱们店里的回头客!” 末了,耿老爹又说:“你们一定要记住,信誉是商人成功的根本。奸商只能占得了一时的便宜,但天长日久了,总归是要吃大亏的!” 如此,在耿家父子们的热诚经营下,大酬宾活动结束之后,“耿记粮油零售店”的营销状态仍然非常不错。 进入腊月以后,耿老爹从前来采购粮油的顾客嘴里得知,镇上的其他几家粮油零售店铺在正月初一至初五都是歇业的,等到初六才重新开门迎客。晚饭后,他和耿正兄妹三个商议:“咱们刚刚转遍了整个汉口镇,不如过年也不歇业,或许还能再销售一些。” 于是,耿正赶着驴车,带领耿直进一步加快了进货的步伐。除了满足店铺里的日常销售之外,到除夕那天,还在楼后的小院儿里也存放了一些,以备批店过年歇业的几天内,自家的零售店仍然还有存货可售。 在除夕的上午,“耿记粮油零售店”早早地就贴出了过年不歇业的告示,并且在告示上明确注明:凡在初一至初五来店里购买5o斤或5o斤以上米面、1o斤或1o斤以上油的顾客,都可以获得店家赠送的贺年糖果一份。果然不出所料,在其他商铺歇业的几天内,“耿记粮油零售店”又卖出不少,可谓开业大吉,一切顺利。 开春后的一日上午,耿老爹与来店里闲转的一位常客聊天儿。顾客说:“老兄你这店开得不错呢!但你自家有驴有车的,只从批店进货有点儿亏了。” 耿老爹赶快问道:“请教老兄您了,那我应该怎么进货呢?” 这位顾客说:“只从批店进货,你们只能够赚得到批与零售之间的差价,而且自古就有整称足,零卖缺的说法,加之你们给顾客的分量又很足,这中间就会有不少的损耗。如果你们辛苦点儿直接从粮农和作坊那里进货,岂不连批商与产农和作坊之间的差价也赚了?而且粮农和作坊不比批商,他们不会斤斤计较的。进货的时候,他们在分量上往往还会做出一些让步呢!” 耿老爹恍然大悟,感激地说:“老兄您说得太有道理了;只是我们人地生疏的,没有进货渠道啊!” “这个好办!我是本地人,哪个村子里有粮,哪个作坊的米面和麻油好,我是一清二楚的呢。我可以给您引见啊!” 于是,在这位热心顾客的引见下,耿老爹和耿正认识了汉口镇周围村落里的一些粮农和米面粮油作坊。这些地儿的粮油产量不是很大,但质量绝对没得说。而那些大的批商们进货时,又常常因为这里的货物少,不愿意专程来采购;于是,零散的粮农和小作坊只好自己去镇上推销,既费力又费时。见到“耿记粮油零售店”上门采购,真正喜出望外,都愿意以低于批商不少的价格,将自己的产品卖给耿老爹。 从此之后,“耿记粮油零售店”就不再从镇上的粮油批店进货了。尽管耿正兄弟两人从这些零散的粮农和小作坊进货,要比从镇上的粮油批店进货辛苦一些,但是,“耿记粮油零售店”的利润却由此而翻着倍增加起来。 端午节快到了。 屈指算来,耿家父子四人出门至今已经多半年了。此期间除了赶路,就是为生意奔忙,父子们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漫长。但耿老爹想到,离家之前曾经告诉过妻子,等到爷儿四个的生活稳定下来之后,就会想办法捎书信回家来。如今,眼见的已经在这里落下根儿来,是应该写一封书信托人捎回家了。但在当时,要想把书信顺利地送达家里绝非易事,必须有同乡熟人帮助捎带才行。于是,耿老爹四处打听终于获知,老家西北邻县郡境界内的一位姓张的老乡,也在汉口镇上与人合伙做日杂店的生意,并且该老乡准备很快就回老家看望家小了。耿老爹喜出望外,赶快修的书信一封。当日晚饭后,就带上耿正兄妹三人一起出门儿了。 父子四人先在镇上最大的食品铺子里称了二斤上好的点心,然后专程上张老乡的住所拜访去了。双方互道姓名认了老乡并问了年庚之后,方知这位张氏老乡还大耿老爹一岁呢。两人当下就以兄弟相称,甚是投缘儿。 耿老爹又将耿正兄妹仨挨个儿介绍给这位张老乡。三人都向张伯伯问了好,道了谢。 原来,这位张老乡和耿家父子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县的人,但老家却都在相邻县界的边儿上,相距也就二十五里远的路程。俗话说“人不亲土亲”,两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越谈越高兴。 叙了一会儿话之后,耿老爹从怀里拿出书信,对张老乡说:“听说张兄近日准备回归故里看望高堂和妻儿。请回家后一定抽时间辛苦一趟,帮我把这封书信送到我婆姨郭氏的手里!我家的住址和我的名字,我已经详细地写在信封上了。唉,我们走的时候,我的小女儿耿兰才只有四岁,还不大记事儿呢。等到我们十年八载的回去了,只怕早就不认得我这个爹了哇!” 人常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话实在不假。这位张老乡对于耿老爹思念妻儿的心情恰是感同身受,而耿老爹家中的妻子对于出门人的挂念他又何尝不能理解呢!于是,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耿老爹的请求,说:“唉,出门在外的不容易啊!家中弟妹也一定在日夜牵挂着你们父子四个呢。莫说是来回只有五十里路,就是再远一些,我也一定帮你送到,只管放心就是了。送到之后,我让弟妹也修一封家书,待我返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们带回来!” 耿老爹感激地说:“那感情好啊!我开的‘耿记粮油零售店’就在镇西人口居住最集中的地方,是一个带有小后院儿的临街两层小楼,上面两间我们父子四个人住,下面两间是店铺。” 张老乡说:“哦,那一片儿我很熟悉的。待十一月里我返回来以后,就给你送去家书,顺便到你们的店铺里看看!” 对于这位张老乡的豪爽与好意,耿老爹实在是千恩万谢难以表达。他挨个儿看过耿正兄妹三个对张老乡说:“我这三个娃娃张大哥你也看到了,都好着呢。你见了他们的娘就告诉她,娃娃们都很好,叫她放心就是。告诉她娃娃们还长高了呢,尤其是我这小儿子,窜高了一大截子不说,也懂事了不少。现在,他已经成了哥哥的好帮手了,每日里随他哥哥跑外进货呢。还有,我这女娃儿和我在店里做零售,接待顾客和管理账目都挺顺手的,是我的好帮手哩!” 张老乡再次挨个儿看过耿正兄妹三人,赞叹地说:“耿兄弟这三个娃娃可真齐整,一看就知道是聪明能干的孩子。放心,我一定把你说的话都给弟妹带到!” 耿老爹笑着点头。耿正兄妹三个也都说:“谢谢伯伯!” 张老乡伸手摸一摸坐在旁边的耿直的脑袋,笑着对耿正兄妹三个说:“伯伯几句话的事儿,谢什么啊!” 又问耿老爹:“耿兄弟家里高堂安在?” 耿老爹说:“我乃爹娘的老生子,二老早不在了,现在只有年迈的岳父母还好。我的岳丈家也在镇上,看我带娃娃们出来,姥爷和姥娘老大不放心呢!” 这位张老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是啊,怎么能够放心得下呢。” 耿老爹又问:“张大哥你这趟回去准备怎么走啊?” 张老乡说:“店里的一位老顾客过一段时间正好运货到我们老家的省城太原府。我坐顺风马车到达后,还需要为这边店铺里的事情耽搁几日。然后,再去已经在那里里安了家做生意的表哥家里看看,年迈的舅舅舅母跟着表哥一家在那儿住着呢。等到一切事情都办妥之后,我雇一头毛驴,或者徒步走回去都行。总之啊,争取赶八月十五节能帮耿兄弟把书信送到!” 略顿一顿,张老乡又说:“忘了说了,我这次回家陪爹娘住些日子以后,返回来时,准备把家眷也一起带来。我的两个小子也大了,想让他们都跟着我先在店里学学,以后好开个父子店!” 耿老爹说:“那感情好哇!而且嫂子来了,也好照顾你们爷儿几个。只是家里高堂身边可还有人?” “有哇,我兄弟和姊妹都在跟前呢,而且爹娘的身体目前还挺硬朗,我多留些银子也就是了。等过几年两个小子能完全自立的时候,我和老伴儿就回去了。这里虽然富庶,但落叶归根啊,我还是喜欢我们的穷故乡!” 临告别时,耿老爹拿出二两银子,以贴补张老乡的路途花费,恳请一定收下。 张老乡执意不收,说:“这又是何必呢,咱们是老乡啊!这次是我给兄弟你带书信回去,下次说不定就是你给大哥我带了哇!” 然后,张老乡一直将耿家父子四人送至租住小院儿的巷子口上,双方才拱手道别。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五回 端午节日乐消遣 (事事皆顺心情好,好事随之入梦来;端午节日收铺后,父子四人乐消遣。) 托张老乡带回去书信以后,耿家父子四人干得更欢了,“耿记粮油零售店”的收益也越来越好。 端午节那天一早起来,耿老爹特别高兴。因为就在昨儿个晚上,他梦见张老乡把书信送回家啦!梦见妻子郭氏拿着书信给左邻右舍看,还梦见了小女儿耿兰高兴地蹦着跳着。直到天亮了醒来,耳朵里还满是耿兰“咯咯咯”的笑声。这个梦可真好啊! 转身看看,耿正和耿直兄弟俩也都醒了。耿直瞪着眼问:“爹,你做什么好梦来?都笑出声了!” 耿老爹高兴地说“是做了个好梦啊,梦见你们张伯伯把书信送回家啦,你妹妹在‘咯咯咯’地笑呢!怎么,我也笑出声了?” 耿正笑着说“可不是笑出声了,声音还很大哩,都把我们俩给吵醒了!” “哈哈哈,爹笑醒了高兴,你们被笑声吵醒了也不赖。起床!” 爷儿三个高高兴兴地起床。耿正收拾床铺,耿直跑姐姐屋里去了。耿老爹打开窗户,无比清香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抬头看看,晴空万里,天儿瓦蓝瓦蓝的。不远处,几只白鸽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哨铃声。放眼望去,整洁的青石板街道两旁,铺面林立,无数座平房和小楼沐浴在晨风中;这些房屋虽然高低不一,但错落有致,一点儿也不显得凌乱。在一些人家的屋顶上,已经飘起来袅袅炊烟。耿老爹第一次现,汉口镇的清晨竟然如此美丽! 耿正收拾好床铺后,看到爹爹还在高兴地欣赏窗外的景致,就说:“爹,我下楼伺候咱们的驴子去了!” 耿老爹笑着说:“咱爷儿俩一起去!” 一会儿,耿英也起床收拾利索了。她吩咐弟弟去楼下不远的早餐店买一斤油条回来,自己则麻利地炒了一个豆芽菜,做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 油条买回来了,耿老爹和耿正也照顾好了驴子上楼来。耿英把一大盘子炒豆芽端上饭桌,又给每人盛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大家坐下来吃早饭。 耿正边吃着油条边对爹说:“昨儿个听东弯村王家米面作坊掌柜的说,往南十里远的南头庄有一家香油作坊,他们生产的石磨香油不但品质上乘,而且价格非常便宜。今儿个上午,我想和弟弟到那里看看,合适的话就进一些回来。” 耿英说:“也是,咱店里香油的存货已经不太多了。” 耿老爹想一想,说:“就是远了一点儿啊。这来回将近四十里了呢!” 耿正说:“如果能便宜一成,还是挺合算的。” 耿老爹点点头说:“那就去一趟吧。多带点儿银子。如果合适,就多进一些,跑一趟不容易呢。” 又说:“估计你俩的午饭得在路上了。记着多带点儿水,顺路再买些吃食带上。” 转身摸摸小儿子的脑袋,说:“今儿个要和哥哥跑远路了,多吃点儿啊!” 耿直小孩子家才不管什么跑近路跑远路呢,只要是跑新的地方他就特别高兴。于是大声回答:“放心吧爹,我吃得多呢!” 早饭后,耿英收拾碗筷。耿老爹下楼开了店门。耿正和弟弟带上水罐,又拿了一把油布伞,也下楼套车去了。 平车刚刚套好了赶出来停在店门前,耿英也正好下楼来了。耿正进店里来,耿英打开抽屉为哥哥带上足够的散碎银子和铜板。耿正跳上车正准备吆喝毛驴出,耿老爹追出来吩咐:“你们回来时,顺路在草料市场上买上一捆儿新鲜的苜蓿草!” 半下午时分,耿正兄弟俩赶着驴车回来了。南头庄香油作坊的香油果然不错,而且价格比其他作坊便宜得多。讨价还价一番之后,作坊掌柜的居然同意以便宜两成的低价成交。于是,耿正买了满满两大桶回来。 耿老爹有点儿不相信似地说:“唉,作坊掌柜的真舍得这么便宜卖给咱们!” 耿正说:“他们没有办法啊,没有人愿意跑那么远去买他们的货。再说了,咱们辛苦了,就应该多赚点儿啊!” 耿老爹说:“说得是。” 回头吩咐耿直:“你去打开后院儿的门儿,把这捆儿鲜苜蓿抱到院子里向阳的地方解开,摊薄点儿晾一晾水汽儿,待会儿好喂咱的毛驴!” 耿直答应着开门儿晾鲜苜蓿去了。 耿英也出来帮忙,父子几个将两个香油桶卸下来放到店铺内。耿正把驴车赶回后院儿里卸了,然后出来把院门儿锁上,从前面进门面铺里来。耿直将鲜苜蓿凉开以后,从后门儿进入店铺内。 耿老爹问:“你俩的晌午饭可吃了点儿什么?” 耿正说:“吃过了。今儿个高兴,吃了不少呢。带的水也全喝光了,现在不渴不饿,别管我们。” 耿直说:“我吃了两个大烙饼。现在还饱着呢。喏,那个作坊掌柜的很客气,还说要请我们吃饭呢。我哥说:‘今儿个我们带干粮了,下次吧’。临了人家还硬塞给我们两个大苹果呢!” 耿正说:“乡下人就是淳朴实在,搞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耿老爹感慨地说“唉,看来啊,这普天下人的心都是相通的,怎么有点儿像咱们镇子上的人呢!你俩上楼歇着去吧,今儿个晚上咱们不自己做饭了,下馆子去。然后,咱再在街面上转悠转悠,或者看场戏,再吃吃这里最有名的夜宵!” 耿直一听更高兴了,拉了哥哥就要上楼。一个顾客进来说要买米,耿英一边挖米一边转头对耿正说:“哥,爹买了一大把香蕉,你和小直子都吃两根啊!” 天儿黄昏了。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后,耿英先去关上后门,又转回身来关上店门,和爹爹一起上楼来。这时候,耿正已经烧好一锅开水,盛出来四碗凉在桌子上了。 耿英去自己屋里擦了把脸,转身出来喝水,说:“爹,你也去洗洗脸再喝水吧!” 一会儿,耿老爹也过来喝水。耿英一看,爹爹不但洗了脸,并且还刮了胡子,一脸的精神气儿!她高兴地对哥哥和弟弟说“你们快看咱爹,年轻了五岁!” 耿老爹摸摸光光的下巴,说:“是吗?你们的爹就是还不老嘛!” 说完,端起水碗一饮而进。看看兄妹三人都已经喝完了,耿老爹说:“走,下楼去,喂上毛驴以后,咱们就去下馆子。只顾了忙活店里的生意了,还一直没有带你们去消遣消遣呢!吃完饭后,咱们是逛街,还是去看戏,由你们定。然后,咱们再品尝品尝这里有名的夜宵‘烤龙虾’!” 新鲜苜蓿上的水汽已经完全晾干了,软软嫩嫩的摸着怪舒服的。耿老爹将这些软软嫩嫩的鲜苜蓿全部放在毛驴的食槽内。看着毛驴香甜地大口吃起来,耿老爹拍拍它的肩膀子深情地说:“老伙计啊,辛苦你了。你对我们耿家是有大功的。等你老了拉不动车驮不了货了的时候,我和娃儿们为你养老送终!” 毛驴好像听懂了似的仰了一下头。耿老爹又拍拍毛驴的长脸,亲切地说“吃吧,吃吧!今儿个吃得是鲜草,不用喝水了。吃饱了就睡觉啊!” 耿直笑着说:“爹,看你那个认真劲儿,它能听懂吗?” 耿老爹一本正经地说:“它能听懂的,只不过是不会说话罢了!” 耿正和耿英也说:“应该是能听懂的,我们的毛驴灵得很!” 那一晚,耿家父子四个第一次下馆子吃了大餐,其中也包括每年的端午节必吃的粽子。吃完了丰盛的大餐之后,父子们兴致勃勃地逛了大街,尽情观赏了汉口镇美丽的夜景。 当他们高高兴兴地品尝了汉口镇上有名的夜宵“烤龙虾”,再慢慢转悠着返回店铺里时,已经近半夜了。爷儿几个简单洗漱之后,很快就进入到了甜蜜的梦乡之中。 在这一晚的甜蜜梦乡里,父子四人全都回到了久别的美丽故乡,回到了那个虽然很简朴,但却非常幸福温暖的家里,并且都见到了每一个特别想念的亲人……耿老爹甚至还梦见,他亲自策划设计的小学堂和大戏台已经建成了。恍惚中,自己正站在讲台上为故乡的小学童们讲授课程……大戏台上,一些乡亲们正在认真地排练一部他自己亲自编排的土戏……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六回 故乡中秋月又圆 (故乡中秋月又圆,离人书信未回转;满腹焦虑无以述,共度中秋暖心田。) 一晃,耿家父子四人出门南下将近一年了。 “三六九镇”上的人们总算是挺过了上一年的大旱灾。今年的年景看来还算不错,人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然而,一直不见丈夫托人捎书信回来,郭氏心里的焦虑却是与日俱增起来。没事儿的时候,她总是站在家门口顺着大路向南张望,一站就是老半天。老远里看到有陌生人走来,她就会心情激动地往前走上几步,期盼着他就是捎来书信的人。然而,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不停脚地走远了,留给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位于“三六九镇”十字大街中心位置的娘家相距也就数百步远,但郭氏并不经常过去。因为每次去了,屁股还没有坐稳,老爹老娘就会争着问:“兰儿她爹捎书信回来没有啊?” 千篇一律的摇头和回答,老爹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老娘流不完的眼泪,这让本来就已经非常焦虑不安的郭氏实在是承受不了。 眼见着八月十五又要到了,“望节”是必须的。八月十三那天,郭氏带上月饼和水果,拉着耿兰慢吞吞地往娘家走去。想着去年的今日,全家六口子一起去娘家“望节”兼话别。尽管当时的心情也不好受,但毕竟全家人还在一起啊!如今,郭氏拉着五岁的小女儿,想着远在天涯音讯全无的丈夫和三个孩子,那个苦哇…… 但是,无论心里有多么苦痛,郭氏都绝对不在小女儿耿兰的面前流泪。大女儿耿英在这一点儿上就很像她。 娘家就在眼前了,郭氏在心里祈祷着:老爹老娘啊,你们可不要跟俺提起兰儿她爹和娃儿们啊!但这可能吗? 没有办法,郭氏咬咬牙进了院门儿。 看到姥爷和姥娘俩人正面对面坐在台阶儿前的小板凳上择菜呢,耿兰放开娘的手蹦蹦跳跳地一边跑去一边喊:“姥爷姥娘,俺可想你们了!” 俩老人急忙站起身来。老娘说:“哦,过来了,快进家哇!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俺们吃不了多少。” 耿兰牵着姥爷的手跑去打开屋门,郭氏上前扶着娘的胳膊走进屋里。大家刚刚坐下,俩老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要迟疑着张口问了。 不等他们问出口来,郭氏就赶快摇摇头,尽量地稳定情绪耐着性子安慰他们说:“你们都少操些心哇。兰儿他爹找个顺道儿的人捎书信回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哩。你们只管放宽心好了,如今太平盛世的,他爹又不是没有出过门子的人。你们照顾好自己,身体硬朗一些,俺也好放心啊!再说了,娃儿们还等着回来吃俺爹亲手打的大饼呢!” 老爷子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也是啊,问也没有用。俺们能硬硬朗朗地多活几年,亲眼看着他们回来,比什么都强哇!” 郭氏放心地说:“爹这话啊,可就说对了呢!” 又叙了一会儿话,娘说:“刚才你弟妹还说了,叫你和兰儿后儿个一早就过来,咱们一起过节哇!” 郭氏赶快说:“不用了娘,憨子家弟妹和家成嫂子她们俩前几天就和俺说好了,这往后哇,在兰儿她爹和她哥哥姐姐们回来之前,每年的八月十五节‘供月’俺们还一起热闹。俺们已经说好了,今年在家成哥家热闹,明年在憨子家热闹。俺和兰儿中午的饺子也随这个了。家成嫂子还说了,不用俺动手呢,只管中午到他们家吃现成饭去。当然啦,俺还是要去帮她包的。这几天儿男人们都在忙着收秋呢,妞儿才比咱家兰儿大一岁,就她一个人做饭。包那么多人吃的饺子呢,够她忙活的!” 八月十五是一个大晴天,郭氏早早就起来了。她和小女儿耿兰吃过简单的早饭以后,娘儿俩就去门前不远的水田里掰苞米去了。约莫半上午时分,郭氏背了一筐掰好的苞米,拉着耿兰回来了,她惦记着帮刘氏包饺子的事儿呢。 回家放下苞米棒子后,郭氏就带着耿兰过董家成家来了。六岁的董妞儿正拿着一小块儿面团在一旁捏小人儿呢。看到耿兰来了,赶快把自己捏了一半的小面人儿拽一半给了好朋友,俩人就兴高采烈地玩儿了起来。再看看刘氏,正一个人在灶台旁边脚踢手打地忙活着呢。 看到郭氏来了,刘氏高兴地说:“弟妹啊,说好了让你和兰兰吃现成的呢,你到底还是来帮俺包饺子了哇!也好,咱就一起包哇,面团这就揉好了!对了,你去看看俺和的馅儿怎么样?” 郭氏夹一筷子放在鼻子下闻一闻,说:“很不错,挺香呢!” 刘氏放心地笑了,高兴地说:“那就好,俺可是用心和的呢,就怕不对弟妹和兰兰的口味儿!” 郭氏笑着说:“就你这个直性子的急脾气,俺和兰兰有那么娇气吗?” 刘氏却非常认真地说:“看你说的,不娇气也要吃得香才行哇!这是必须得!” 郭氏笑着不再说什么了。一会儿,面团揉好了。刘氏说:“好了,这面团不软不硬正好使呢!喏,那边桌子上,俺已经把面板、切刀、拍拍儿和小擀面杖都放好了,咱们现在就包哇!中午俺给咱们多炒几个菜,好几样儿鲜菜俺一早起来就都洗干净空在漏箩里了。你大哥一早去张家肉铺割羊肉的时候,还顺便割回二斤猪肉来呢!俺把羊肉和了馅儿,猪肉都切了片儿拌酱油淹上了;还有哇,昨儿个晚上,俺还做了凉拌海带丝和芥菜丝呢!” 郭氏笑着说:“看你们张罗的,随便吃顿饺子就好了嘛!不过啊,说到这两种凉菜,俺可早就知道,它们是嫂子你的拿手好戏呢!” 刘氏笑了,说:“做得不少,等吃了饭你和兰兰走的时候,给你们带两大碗过去!悬在你家地窖里,够你们娘儿俩吃两天的了!” 有郭氏帮着包饺子,刘氏的午饭做得很利索。正午时分,忙着收秋的董家成和大壮,以及帮着打下手干一些零碎小伙计的二壮都回来了。大家围着满满一大桌子香喷喷的各色荤素炒菜、两盘子凉拌菜和一大盘子浓香四溢的新葱鲜羊肉大水饺坐了。二壮有一些羞涩地自顾自悄悄儿吃饭;董家成、刘氏和大壮轮番给郭氏娘儿俩人的碗夹菜,夹水饺…… 六岁的董妞儿挡着不让爹娘和大哥给耿兰夹菜和夹饺子。她大声说:“不要你们动手,兰妹妹的菜和饺子俺来夹!” 说着,高兴地不断往耿兰碗里放…… 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郭氏娘儿俩人吃得很高兴,很香…… 饭后,刘氏坚持不让郭氏帮着收拾洗刷,说:“下午时间长着呢,俺慢慢收拾洗刷哇,你快带兰兰回去歇息一会儿。晚上月儿上来了过来就行,咱们拉呱着一起拜月吃月饼!对了,俺这就给你盛凉菜去!” 郭氏也不客气,拉着耿兰,端了一大碗凉拌海带丝就回去了;另一大碗凉拌芥菜丝,由大壮端着送过来。将两大碗凉拌菜悬挂到地窖里之后,少歇息一会儿,娘儿俩又下地掰苞米去了。 黄昏时分,郭氏和耿兰刚从地里回来,秀儿和青山、青海就送来了不少新鲜的瓜果。青山、青海放下东西就跑出去玩儿了,秀儿没有走,她挑拣高兴的话题,东拉西扯地和郭氏聊天。一直聊到月亮升起来了,才一起来到董家成家的小院儿里。秀儿是一个很善良又很心细的女娃儿,“每逢佳节倍思亲”,她理解郭氏这个时候的心情,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八月十五的月亮升高了,照样又大又圆,但耿老爹父子四人不在场,大家伙儿总感觉缺了一大块儿;而且,这父子四个离家就要整整一年了,还一直没有见到有书信捎回来,更是让人快乐不起来。但不管怎么说,日子总得过下去啊!看着团团围坐在桌子周围的娃儿们,大人们整个晚上都在努力地活跃气氛,郭氏也尽量地强作欢颜,不提起在外的丈夫儿女一个字。 拜月和许愿仪式结束后,刘氏招呼大家伙儿吃月饼吃瓜果,不一尽述。 然后,青山、青海、二壮、董妞儿和耿兰跑出去看摇火团儿了。 秀儿对着月亮出了一会儿神,站起身来说:“俺吃好了,先回家去了。娘,把院门儿的钥匙给俺,俺忘记带了。” 裴氏从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女儿。秀儿慢慢地出门,往左一拐,开门回家去了。 大壮默默地吃了一块儿月饼以后,又拿起一个苹果,说:“俺出去走一走。” 刘氏冲他背影说:“早点儿回来啊,还等你把桌子上的那一篮鲜果子给你婶儿送过去呢!” 小院儿里只剩下五个大人了。大家伙儿一边继续吃着瓜果,一边随便聊着。说到今年的收成,大家的心情好了一些。董家成说:“今年雨水不错,应该是一个九成好的丰收年了。” 耿憨说:“是啊,不说水田里的庄禾了,就是坡地上的收成,今年儿也少见得好呢。咱这地方也是,什么都好,就怕天儿旱;只要老天爷给多下点儿雨,总会有好收成的。” 董家成笑着说:“这雨水当然很重要了,可你的那几口猪,那些圈肥,也是立了功的。明摆着呢,你那坡地上的庄禾,就比别人家的长得更好嘛!” 耿憨点点头说:“是哩,看来这圈肥是不错。等我秋后再多养几口,赶明年咱们都用上这圈肥!” 董家成说:“这感情好哇!而且啊,这收成不错,你的粉坊也就可以扩大了;粉坊扩大了,正好多养猪。这叫‘环环套’,不财才叫个怪呢!” 说着话,他又转头对郭氏说:“弟妹你不要着急,水田的庄禾熟得慢。俺和大壮说了,等俺们把东山上的那几亩谷子收回来以后,就去帮你掰苞米。” 耿憨也说:“嫂子不要着急,等把山上的小杂粮收回来以后,你那点儿活儿,大家伙儿一伸手就干完了!” 郭氏忙说:“不用,不用,街门边上的那点儿活儿不愁俺干。你们地多,又远,今年又没有牲口驮运了,够你们忙的!” 这样,话题又转到了耿老爹父子四人的身上,大伙儿免不了唉声叹气一番。裴氏和刘氏又开始撩起衣襟擦眼泪了。郭氏自己则强忍眼泪,说:“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干脆不着急。他爹是出过门子的人,遇到事情知道该怎么做的。俺估摸着哇,应该快有书信回来了呢!” 大家都说:“是啊,这都要满一年了,应该快有书信回来了!” 门外摇火团儿的欢呼声儿停息了以后,二壮拉着董妞儿和耿兰回来了。他见裴氏和耿憨都还在,就对他们说:“憨叔,婶儿,青山和青海见你们家的门儿开着呢,已经都回去了。” 耿憨笑着说:“看这俩家巴子,倒是忘不了回家哦!” 裴氏轻轻地说:“回去了好,省得他们姐姐一个人在家里闷着。” 很快,大壮也回来,但他只是和大家伙儿打个招呼以后,就自个儿闷着头进屋里去了。郭氏看在眼里,知道这憨厚的男娃儿今儿个晚上心情不佳的原因。再看看耿憨夫妻,他们尽管是在尽量地遮掩着,但也都免不了流露出一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就对董家成和刘氏说:“天儿不早了,明儿个还要收秋哩。俺们这就各回各家哇,你们也好歇息了!” 董家成看到他们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就真挚地挽留说:“再坐会儿哇,这天儿还早着呢!” 刘氏却笑着瞥了丈夫一眼,说:“你当谁都和你这头牛一样吗!自己倒是干惯了地里的活儿了不觉得有多么累,憨子他可不是每天都下地的人哇。这大收秋的,能不累嘛!还有哇,弟妹明儿个还要带兰兰去水田里掰苞米呢,是该回去歇息了呢!” 说完这话,她又抬头冲着屋里大声说:“壮子,把桌子上放的那一篮子鲜果子提上,给你婶儿和兰兰送过去!”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七回 老乡送书信喜煞人 (喜鹊飞来报喜讯,老乡送书信喜煞人;全家人述说心里话,老乡代笔写家信。) 和去年一样,秋高气爽的八月十六又是一个大晴天。 郭氏一早就起床了。尽管心里老想着去年今日里此时此刻的情景,眼前老是晃动着朦胧的晨光中丈夫和三个儿女匆匆离家的身影,耳畔好像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今年的作物长得挺好,三亩水田的苞米呢,她得去掰啊!秋收的日子里家家都很忙呢,郭氏打心眼儿里不想给大家伙儿添麻烦,希望自己带着耿兰全部收回来。 娘儿俩简单地吃完早饭以后,郭氏收拾了俩人的碗筷,顺便洗了两个苹果放到耿兰的小竹篮子里,对瞪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爬在桌子边儿上看她收拾这一切的耿兰说:“兰儿走哇,和娘一起掰苞米去!” 耿兰跨起自己的小竹篮子,高高兴兴地:“好啊,俺们这就走。俺长大了,能帮娘干活儿了。今儿个,俺要多拿几个苞米回来!” 耿老爹家的三亩水田就在门前往走南二十余步之后,再往西拐不远的小河边上。娘儿俩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了。这两天,郭氏已经把地边上的苞米都掰完了,而地里边的苞米掰起来是有些费劲的。郭氏得先进到地里把苞米掰下来,积攒一些之后再一次一次地抱出来堆放在地边上;耿兰则听话地坐在地埂上,用小手将残留在苞米棒子上的苞米叶子摘干净了以后,再一个一个地装进娘的背篓内。 约莫半上午时分,一群喜鹊飞来了。只见它们就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呼呼啦啦地落在了还没有掰了苞米的杆儿头上,于是,这些苞米杆儿就一起整齐地摇晃了起来。而且,这些喜鹊在郭氏的面前一边荡着苞米杆儿“秋千”,一边还在“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呢。老话说:“喜鹊叫,喜事到!” 郭氏心里一动:莫不是?赶快抬头向不远处的大路张望去,但却失望地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唉,想什么呢,继续干活儿哇…… 忽然,董妞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她人还没有跑到地边儿呢,就喘息着喊了起来:“婶儿,快,快回家!书信,俺叔的书信,有人,送来了……” 郭氏楞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望眼欲穿的书信终于等回来了!一瞬间,狂喜使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顺手扔掉刚掰下来的苞米,疯似的跑出了苞米地儿。出了苞米地儿以后,她一边继续往东朝南北大路跑去,一边回头对还楞在地边儿上的耿兰喊:“娘先回去了,你和妞儿姐姐也快回来!” 郭氏一跑上南北大路,远远地就望见一个肩膀上搭着白色褡裢的陌生男人正站在自家的院门儿前和刘氏说话呢。郭氏努力定定神儿,大口喘息片刻,然后撩起衣襟擦擦脸,再抬手往两耳后理理头,有些失态地小跑着快步往家门口走去了。 远远地看到郭氏回来了,刘氏隔着老远就高兴地喊起来:“弟妹,耿兄弟托这位大哥捎书信回来啦!” 郭氏赶快紧走几步掏钥匙开了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这位大哥,你看,这,辛苦你了。快,快进屋啊!” 把客人让进堂屋之后,郭氏急忙拿起抹布擦擦桌椅,说:“这位大哥你坐下,俺给你烧水泡茶去!” 客人忙说:“弟妹别忙着烧水泡茶,俺不渴。俺自己介绍一下哇,俺姓张,比耿兄弟大一岁,老家离这里并不太远。刚才路过镇里的大街,已经喝了两杯热茶了。” “那,你是打北面过来的?” “是啊,老家在你们镇的西北方向。这镇子规模不小啊,挺热闹呢。对啦,耿兄弟说了,是叫‘三六九镇’?” “噢,是叫‘三六九镇’。娃娃们和他爹可好哇!” 张老乡从褡裢的夹层里拿出来耿老爹托他带的书信,说:“耿兄弟托俺捎书信回来。他和娃娃们都很好,叫你放心!” 郭氏刚接过书信,耿兰和妞儿就喘着气跑回来了。刘氏提着半篮子水果,裴氏抱着一颗西瓜也紧跟着进了堂屋。 郭氏说:“俺这里西瓜和水果多着呢!你们看俺,都不晓得怎么招待这位张大哥了!” 郭氏说着,把书信放在桌子上就要去切西瓜洗水果。耿兰赶快踮起脚,伸出手,把书信摸到了手里。只见她把书信拿下来之后,先是双手捧在面前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努起小嘴儿亲一亲,让张老乡看着眼眶直热,他伸手拦住准备切西瓜洗水果的郭氏,说:“弟妹别忙,你听俺说话。这个女娃就是耿兰了?和她姐姐长得可真像哇!” “你见着她姐姐和哥哥们了?” “见着了,都见着了。这样吧,耿兄弟还惦念着他的老岳父和老岳母呢!要不咱们去老人家那里再细说?” “好好好,咱们去,咱们去。俺爹娘也老在念叨他们呢!” 大家出来,郭氏锁了院门儿。耿兰拿着爹爹捎回来的书信,蹦蹦跳跳往姥娘家去了。郭氏回头对刘氏和裴氏说:“那俺们先去俺娘家啦!” 妞儿也要跟着去,被刘氏拉住了,说:“俺们和你爹,你哥哥他们一会儿再去!” 刘氏和裴氏站在路边高兴地挥手道别。刘氏说:“俺们大家一会子都过去和这位张大哥叙话啊!” 裴氏说:“你们快去哇,俺们大家伙儿吃罢饭再去叙话!这位张大哥,真是辛苦了呢!” 很快就到郭氏娘家了。耿兰一跑进姥娘家的院门儿就高举着爹爹捎回来的书信喊起来:“姥娘姥爷,俺爹捎书信回来啦!” 两位老人正在院子里翻晒粮食呢,猛然间听到了耿兰高兴的喊叫声,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愣愣地停下手来,几乎同时脱口问道:“什么?你爹捎书信回来啦?” 耿兰把书信举到姥爷的面前,撒着娇说:“姥爷,你快读给俺听嘛!” 郭氏和张老乡也进来了。郭氏说:“就是这位张大哥捎回书信回来的。张大哥,这就是俺的爹娘!” 张老乡赶忙拱手施礼,说:“大伯大婶好!耿兄弟在外,很惦念二位老人家呢。” 大家忙不迭地把张老乡让到屋里坐下。郭氏娘说:“锅里有新熬的绿豆汤,俺给你盛一碗喝。别看已经中秋时节了,但今年儿这秋老虎忒厉害,这近晌午了,天儿还很热呢,你走远路一定渴坏了!” 郭氏说:“娘你坐,俺去给张大哥盛绿豆汤。” 说着话,张老乡从随身带的褡裢两头各取出来一小瓷瓶上好的米酒,说:“这是耿兄弟特地为两位老人家买得米酒!” 原来,这位张老乡是个特别细心的人。那天听耿老爹提到岳父母时的歉意,老乡已经看在心里。但他知道,此趟回家路途遥远,除了一封书信之外,耿老爹是绝对不会开口请他给家里捎带任何东西的。于是,他就从自己给爹娘带的米酒中匀出来两小瓶给老人家带来了,并且说是耿老爹托他为岳父母带的。 两位老人接过米酒感激地说:“大侄子给你添累了,这远路风尘的。俺们这个女婿也真是不懂事啊,捎回书信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怎么还能再让你带米酒呢!” 张老乡和善地笑一笑,说:“不添累不添累,老人家快别这样说,你们的女婿可是个好人哩,俺们很说得来。” 郭氏端来一大碗绿豆汤,说:“张大哥快喝吧,温热的,正好喝!” 张老乡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把空碗递给郭氏,说:“真好喝!” 郭氏接过空碗,问:“俺再给你盛一碗?” 张老乡摆摆手,说:“不要再盛了,俺喝好了!” 那边,耿兰已经找到了姥爷的老花镜,踮起脚来给姥爷戴上,说:“姥爷,你快点儿读俺爹的书信嘛,大声读!” 看老人家眯着眼睛磕磕巴巴读得很费劲,张老乡说:“老人家如果不介意,不如让俺来读哇。俺认得几个字,眼睛也好使一些。” 老人家赶快把书信递给张老乡,说:“不介意,不介意,介意什么呢?你快读,你快读!” 张老乡口齿清楚地大声读着这封望眼欲穿的书信,两位老人和郭氏忍不住喜泪涟涟…… 郭氏娘一边擦眼泪一边对耿兰说:“兰儿啊,快去告诉你舅舅他们……” 话音未落,耿兰已经跑出去了。 很快,郭氏的弟弟和弟媳拉着六岁的儿子郭栋从饼铺的前台跑过来了。张老乡就将他见到耿家父子四人的详细情况,以及耿老爹要他带的话,“耿记粮油零售店”的经营状况,等等,都仔仔细细地讲给大家伙儿听了。泪水和笑容同时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等大家伙儿激动的情绪稍事平息下来之后,郭氏的弟弟有些个急切地问张老乡:“张大哥,你还去那边做生意吗?” “还去啊,那边事情不少,很忙呢。俺本来想着八月十三可以到家的,这样,过节之前就可以把书信送来的。结果在省城的表哥家里给多耽搁了两日,直到昨儿个下午才到家。俺不能多住,准备月底就走,而且走的时候连家眷也一起带上。这以后哇,就在那边安顿下来生活了。今儿个你们就修一封书信哇,俺好给耿兄弟和娃娃们带过去!” 郭氏的弟弟高兴地说:“正是哩。俺这就去拿纸、墨、笔、砚来!” 郭氏的弟媳也高兴地说:“俺这就去对面的饭铺去,告诉他们给咱们准备好午饭!” 不等谁回话再说什么,夫妻俩就一起出门去了。 他们走后,郭老爷子试探着问张老乡:“你爹娘年纪也不小了哇,跟前可还有人?” 张老乡说:“有的,俺的兄弟和姊妹都在跟前,而且爹娘的身体都很硬朗,不需要太多的照顾,俺会给他们多留些银子的。” 看到郭老爷子在不经意间轻微地叹息了一声之后,又无声地点点头,张老乡已经明白老人在想些什么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唉,做人难哪,不能两全哇!你们是不知道,这去汉口镇的路途太遥远了,来来回回的很耽误时间呢!所以啊,俺以后恐怕只能隔几年回来看望一次了。眼下外边的生意做得挺好,倘若不再做了,真很可惜的。所以俺想再做些年,把俺那两个小子也培养出来。等到俺的爹娘老了需要照顾的时候,俺们老两口也该能落叶归根回来了。” 郭老爷子听了,使劲地点点头,亲切地对张老乡说:“大侄子你说得很对,过些年就回来哇!这老话不是说了嘛,‘父母在,儿不远行’,尤其是爹娘年纪大了的时候,他们最需要的,不一定是你能给他们多少银子哇!” 说着话,郭氏的弟弟已经抱着文房四宝,郭氏的弟媳拿着一沓子信纸回来了。此时,郭氏已经把桌子收拾开了,夫妻俩就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桌子上。郭氏赶快起身往砚台里放些水,弟弟很快就“嚓嚓嚓”磨好了墨。这边,郭氏和弟媳把信纸也铺好了,弟弟就拿起毛笔给张老乡递过来,说:“就请张大哥代笔写哇。张大哥是文化人儿,俺那两字说不明白事儿。” 张老乡也不客气,接过来毛笔说:“好哇,那就由俺来代笔了。大家伙儿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俺看怎么写最合适。等写完了以后,俺读给大家伙儿听。如果写得不合适,咱们再修改,直到大家伙儿全都满意了,咱才算写好!” 如此,在全家人七嘴八舌的热闹气氛中,张老乡终于把家书写好了。读了两遍,大家都说写得比他们想说的还好,还完善。于是,张老乡从褡裢的夹层里取出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将这满载全家人殷切希望和谆谆叮嘱的千言万语装了进去。然后,他一边小心地把书信放回到褡裢的夹层里,一边感慨万千地说:“‘家书抵万金’啊,俺可得保存好嘞!” 此时,日头已经走到中天了。郭氏的弟弟说:“娃儿他娘已经告诉对面的饭铺了,咱们到那里吃饭去。定了大肉面、羊肉焖饼子和各种时令小炒菜。大家伙儿光顾了高兴,张大哥一定饿坏了!” 午饭后,大家伙儿返回郭氏娘家屋里继续说话。很快,董家成和憨子两家人也都过来了,屋子里坐不了这么多人,大家伙儿就干脆坐在院子里聊上了。 张老乡兴致勃勃地说:“耿兄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三个娃娃也很聪明能干,并且都很能吃苦,他父子们现在干得蛮好呢。照俺看啊,就这个干法,不出三年就做大了。这到时候哇,那肯定是需要增加人手的哩。” 他环顾四周,对董家成和耿憨说:“这几个大一些的娃儿都可以出去和他们爷儿四个一起干,说不定还能展成一个大商行呢!” 但郭氏却摇摇头说:“俺知道,他不会一直在外面展的。他太离不开这个生他养他的‘三六九镇’了。在家的时候,他就老是念叨着,要是有朝一日家了,先做的就是在镇上建一个小学堂!他说了,镇上的娃娃们太需要读书了。还说,如果可能,再盖一座像模像样的戏台,咱三六九镇上不能没有戏台。大家伙儿除了做活计,还应该有一个了解古今大事的场子。老话不是说了嘛,唱戏哩,劝世哩,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唉,他的这些个话呀,俺听得多了,倒能给背下来了。” 张老乡由衷地说:“这位耿兄弟,真是让人敬佩!” 郭老爷子说:“娃娃们是需要读书认字的。大侄子你不知道,俺女婿可是俺们这镇子上的文化人儿呢,三个大点儿的外甥也跟他爹学了不少,尤其是俺的大外甥和大外甥女,写写算算的已经没有一点儿问题了,这可是很让俺开心的事儿呢!” 郭氏的弟弟说:“是啊爹,不像咱爷儿俩,刚不是个睁眼瞎,认的那两字儿,只勉强处理得了咱饼铺的日常账目。” 于是,几家的大人们都说:“说得是,娃娃们读书认字是个大事情!” 大壮终于找着机会插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说:“俺和秀儿也跟耿正和耿英认了一些字呢,只是还远远不够用啊。等以后有机会了,可一定要好好儿学了。没有文化知识还真是不行,连封书信也写不了,干着急呢!” 刘氏和裴氏相视一看,会心地笑了。裴氏说:“傻小子,一定会有机会让你好好儿学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刘氏和郭氏一起瞥了一眼秀儿。秀儿那两个漂亮的白净脸蛋儿立马就变成了两个大红苹果。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张老乡的锐眼,他开心地笑了,爽朗地说:“俺可知道俺这位耿兄弟为什么那么热爱他的‘三六九镇’了。这里确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呢。看来,他们父子还真值得为这个好地方做一些事情啊!” 郭氏的弟媳已经帮着婆婆重新烧好了一大锅绿豆汤,用好多个碗盛了凉着。大家伙儿又继续与张老乡聊天,七嘴八舌地问了一些耿家父子们在汉口镇上的情况。 裴氏附在郭氏的耳边说:“何不请这位张兄弟也帮咱修封书信给他耿伯他们带去呢?” 郭氏悄悄地告诉她:“吃午饭之前已经写好了。告诉娃儿们他爹,咱这儿今年的年景儿不错,咱们大家伙儿一切都很好,叫他和娃儿们不用惦记,安心做他们的生意就好了。” 裴氏说:“这就好了!” 刘氏已经听到了她俩说的话,也说:“咱们在家里,一切都好说,主要是他们,出门在外的,叫人不放心。现在好了,阿弥陀佛,大人和娃娃们都好,生意也好!” 大壮给张老乡端来一碗凉好的绿豆汤,小声儿问:“张大伯,汉口镇那一带可还算太平?” 张老乡接过绿豆汤来,非常善解人意地看了一眼大壮那憨憨的可爱模样,哈哈大笑道:“太平盛世,当然是太平盛世啦!那地方富庶得很,乡俗民风也很好,‘盛世少贼人,盛世无赖人’嘛。耿兄弟说了,他和耿英在店里做销售,耿正和弟弟赶车进货。耿英眼活手勤,能说会道,很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呢!” 大家伙儿也跟着笑了。董家成说:“张大哥你不知道,耿英可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娃儿啦!怎么说的呢?是,是……” 耿憨见他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上来下文的着急样子,赶快说:“是文武全才!” 董家成赶快接话说:“对对对,是文武全才!” 刘氏笑着说:“看他拙嘴笨舌的样子,想夸一夸吧,还不会!” 大壮不好意思地躲到屋子里去了。 秀儿也小声儿问张老乡:“张伯伯,你说耿正学会赶车了,还能带小直子进货?” 张老乡看秀儿老大不放心的样子,点点头说:“是啊,‘耿记粮油零售店’现在销售的所有商品都是由耿正和他兄弟采购进货的。放心,耿正跟他爹一样,是块儿做生意的好材料!至于赶车嘛,已经是个好把式了。再说了,自家养得毛驴,认得人呢!” 见大家伙儿都在看她,秀儿不好意思地躲到娘的背后不敢再说话了。 就这样,大家伙儿一边喝着温热的绿豆汤,一边兴高采烈地聊着。不知不觉地,日头有点偏西了。张老乡站起身来,环顾一下大家伙儿,说:“天儿凉快了,俺得走了。今儿个俺非常高兴,但不能再聊了。若再不走,俺可得赶夜路喽!” 大家伙儿看看天色,确实该走了,有二十五里路需要赶呢。于是不再挽留,前呼后拥地把张老乡送出门来。 郭氏一再嘱咐:“张大哥以后回老家来,一定再来!” 张老乡说:“一定会来的。等俺将来回乡养老的时候,还要来耿兄弟开办的小学堂里当教书先生呢!” 大家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不提。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热情豪爽而又善良心细的张老乡并没有能够把那封满载全家人殷切希望的“千金”家书送到耿老爹的手里:在带着家眷返回汉口镇的途中,过黄河时遭遇少见的龙卷风,渡船倾翻,全船人无一生还,其中就包括可亲可敬的张老乡和他的家人。那封“千金”家信,也随着滔滔黄河水漂向东海,从此无影无踪。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几年之后才知道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八回 汉口洒泪思亲人 (入秋汉口雨水频,影响生意苦熬煎;中秋之夜无圆月,凄然洒泪思亲人。) 那一年入夏后,江汉一带的雨水逐渐多了起来。而对于刚刚步入正规的“耿记粮油零售店”来说,雨水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但老天爷非要下雨,谁又能管得了呢! 进入七月以后,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了。由于频繁的降雨,直接影响到了耿正兄弟俩的进货。不得已,当道路实在湿滑泥泞,不便于驴车到汉口镇周围村落的粮农和米面粮油作坊进货时,就只能从镇上的粮油批店里进货,进行整买零售了。这样一来,利润空间至少就少去了一半。 这还不算,进入八月以后,当地的水涝形势日显严重起来。于是,各种粮油商品纷纷涨价,从而导致“耿记粮油零售店”的进货成本大幅度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尽管零售价格也有所增长,但人们的购买习惯一时难以改变,纷纷议论粮油价格无法承受。为了能够挽留住那些来之不易的老客户,“耿记粮油零售店”的零售价格并没有似进货成本那样的幅度上涨,致使小店的利润空间越来越小,只能说是勉强维持了。 眼见着八月十五就要到了。这是耿家父子们离家之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节。如果张老乡归途顺利的话,家里的亲人们也应该快要见到捎回去的书信了。无奈“耿记粮油零售店”的生意目前遇到了不小的困难,这就注定了耿老爹是没有好心情和三个娃儿好好地庆祝这个节日的。 时间在无奈和期盼中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八月十五终于到了。一早起来,耿老爹抬头看看天色,太阳似乎还是不太愿意露出它那久违的笑脸儿来。不过,好在也不像是还会下雨的样子了。如果可以转晴,两三天之后路面见干,耿正兄弟俩就可以去镇周围村落里的粮农和米面粮油作坊进货了。尽管那里的粮油米面价格很可能也会涨一些的,但与批店里相比,肯定会便宜不少。这样想着,耿老爹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早饭后,耿老爹对耿正和耿直说:“你俩今儿个不用去批店进货了。这些天销量不是很大,店里的存货还够销售三五天呢。我想啊,如果天气能转晴了,过两天就可以去外边进货了。” 耿正从窗户往外看看天色,说:“也是,只要能转晴了,两三天以后,驴车就可以上路了呢。” 耿直说:“爹,那我和哥哥今儿个就在店里接待顾客吧,我早就想像姐姐一样给人称米称面和打油收钱了呢。我认的字虽然没有姐姐多,但也看得懂咱们店的销售账本呢!姐姐还教了我怎样看称,怎样倒油。至于算钱嘛,应该也行。再说了,还有你和哥哥姐姐在跟前呢,看着我点儿。” 看到小儿子越来越懂事好学了,耿老爹很高兴。他拍拍耿直的肩膀,笑着说:“爹就是这样想的啊!今儿个是八月十五节,托你们张伯伯捎的书信,你娘也该收到了,咱们今儿个是应该过节加喜事呢。只是眼下这个多雨的天气,给咱们的店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所以啊,咱们也就不进行特别的庆祝了,还按照老家的习惯,中午包饺子,晚上吃月饼!” 耿英已经把刚洗干净的碗筷收拾到碗橱里边了。听了爹的话,她一边擦桌子一边说:“爹,那我醒上面团就去割肉买菜吧,顺便把月饼和瓜果也挑拣着买几样回来。你只管在店里关照我哥和小直子就行了,他俩还没有做过给人称米称面打油收钱的事情哩,一开始恐怕不太上手呢!” “噢,是这样哩。你一会儿出去了,多买点儿蒜薹、芹菜什么的。中午多炒几个青菜就可以了,别再做杂烩菜,做多了吃不了。” 耿英答应一声,麻利地从橱柜里取出和面盆,打开白面袋子,盛上足够的面粉和面去了。 耿老爹对两个儿子说:“走,我们下楼开门营业去,你俩也正好学一学做零售的活计!” 尽管整个白天都没有落雨,但太阳也始终没有完全露出脸儿来。到了晚上,云层显得更加厚实了。在老家时,尽管也有“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情况,但在八月十五的夜晚,却很少有这么厚的云层。仰头望望,满天空黑沉沉一片,让人怀疑,那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此时还是否悬挂在半空中。 那天下午,小店的生意依然如故。耿英说,她已经泡上莲子了,煮莲子粥很费时间的,就提前上楼去了。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估计不会再有人来关顾小店了,耿老爹就把销售账本和一些零散的碎银子锁在抽屉里,又和耿正将店铺里边的粮油米面规整收拾一番,就从里边关上了店门。然后,父子三人从铺子的后门去了后边的小院儿,给驴子喂上草料,饮好水,就一起上楼去了。 这时候,耿英已经煮好一锅链子粥。这些天以来,爹爹因为生意上不顺利很是焦虑,大家的心情也不好。耿英想着给家人煮点儿链子粥喝喝;一来可以补补身子,二来也好换换心情。 早在煮粥的空档,耿英就已经把几样瓜果洗干净了摆在临窗的桌子上,并且把月饼摞在一个盘子里放在了瓜果中间。 看到爹爹和哥哥弟弟上楼来了,耿英就把在煮粥的时候已经顺便蒸热了剩饺子和剩菜端了上来,然后一边给大家盛链子粥一边说:“我没有给咱们再新做主食和菜,待会儿要吃月饼和果子呢,中午剩的这些也凑乎够了。” 耿老爹说:“是啊,喝碗粥少吃点儿就行了,一会儿有的吃呢!” 耿直调皮地说:“我真想现在就吃月饼!还有那几个苹果,又红又大,看着真馋啊!” 耿正拍拍弟弟的肩膀亲切地说:“先喝粥吧,吃那些供品还不到时候呢!” 简单吃完晚饭收拾好以后,天儿已经完全黑了,父子四人各搬一把椅子来到临窗的桌子前。在这个看不见圆月的八月十五夜里,耿老爹的心情是异常复杂的。在家里时,一直都是妻子郭氏操持“供月”仪式的,他自己只是参与仪式后半部分的许愿程序而已。然而在今儿个晚上,却是只有他和三个娃儿一起过节,而他又不会絮叨那些个“请月儿爷爷享用月饼瓜果”之类的话;再说了,天空中也看不到月儿爷爷! 于是,耿老爹建议:“娃儿们,反正这天上也看不到月儿爷爷,咱们不如干脆免了‘供月’仪式得了。月儿爷爷若想要享用这些东西,欢迎光临自行享用就是了!咱们现在就坐了恭候吧;略等一等,谁想吃什么,就吃一些!” 耿正兄妹三人觉得也是,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供”得哪门子“月”啊!于是,耿正和耿老爹坐在桌子两边,耿英挨着爹坐下,耿直坐在哥哥和姐姐的中间,大家一起默默地望着黑乎乎的夜空,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黑暗中,耿直忽然抽泣起来,并且带着哭声说:“我,我想娘,想兰兰……” 耿英伸出一只胳膊揽住弟弟不断颤动着的小肩膀,柔声安慰他说:“小直子,别难过……” 耿老爹站起身来要去点灯,耿英赶忙拉住爹爹的胳膊,低声说:“爹,别,别点灯……” 是啊,想要抛洒眼泪的人是不需要光亮的。在黑暗中,人的内心更加安静,可以想得更多、思得更远…… 在这个本应该明月高悬的八月十五夜,远离故土的耿家父子四人,在黑暗中守着摆在面前的月饼和瓜果,想着故乡的亲人和明月,心潮涌动,思绪万千…… 他们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那些南国的月饼和瓜果,谁也没有去动。 此时此刻,除了默默地流泪,谁也不再想做其他的任何事情了…… 耿直低低的抽泣声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十九回 无奈过江再谋生 (江水决堤睡梦中,一片汪洋五雷轰;汉口灾重难复荣,无奈江去再谋生。) 约莫半夜时分,外面风雨大作。呼呼的风声伴着瓢泼一般的大雨越下越大,似有排山倒海之势,让人听了不免有些胆战心惊。耿直大概是昨儿个晚上哭累了,躺下后就沉沉地睡着了。耿老爹、耿正和耿英都想着心事,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听着风雨声如此猛烈,更是无法入睡了。一直挨到将近天亮,外面的风雨声小了一些,三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猛然间,一阵“轰隆隆”、“空哩咣当”的声音将耿家父子四人全部惊醒了。耿老爹和耿正披起衣服奔到窗前往外一看,眼前的一幕一下子把他们惊呆了:风雨虽然已经停息了;但在淡淡的晨曦中,美丽的汉口镇完全不见了,所能够望及之处皆是一片汪洋;再低头一看,混浊的水已经漫过了一楼的多半个窗户!探出头再往旁边看去,院墙已经倒塌了,小院儿内的杂物正接二连三地漂出来…… 耿直还楞在床上,吃惊地问爹和哥哥:“怎么回事?什么声音啊?” 这时,耿英已经三把两把穿好自己的衣服,又赶快跑过来帮弟弟穿。她手忙脚乱地一边帮弟弟扣衣扣,一边简单地对他说:“大水了!” 耿直听了,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快推开姐姐跳下床来。 耿英着急地对父亲说:“爹,怎么办呀?我们都不会水哇!” 耿正此时已经回过神儿来了,惋惜地说:“毛驴和平车肯定是完了!” 耿老爹看着窗外混浊的水仍然还是慢慢地上涨,只感到四肢冰凉六神无主,心中暗暗叫苦:老天爷呀,我父子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甘愿吃苦受累,一心想着赚得家业光宗耀祖造福乡里何罪之有,你为何要用如此手段来惩罚我们啊!我死无憾,可我这三个娃娃怎么办呢?都是爹害了你们啊! 一贯坚强的耿老爹忍不住苦泪涟涟,双膝一软跪倒在窗前抱头痛哭:“老天爷呀,求你救救我的娃娃们啊!” 耿正和耿英赶快流着眼泪一边一个扶起爹爹,说:“爹你干什么呢,快起来!” 耿英拿来毛巾,一边给爹擦去眼泪,一边流着泪说:“我想起来娘说过的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也许就是命吧。我们只能认命了,听天由命吧。好在我们在二楼住,眼下人还没事!” 耿正表现得倒还镇静一些。他安慰爹和妹妹说:“你们不要太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耿直一直看着窗外的洪水。听到哥哥的话,他赶快说:“哥你看,这水好像不再上涨了!” 耿正也从窗户往外观察一阵子,现远处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漂浮下来,但水却似乎不再上涨了。他赶快回头说:“爹,水真得不再上涨了耶!” 耿老爹和耿英止住眼泪也来到窗前,看到此时洪水已经完全漫过一楼的窗户了。再仔细观察一会儿,确认水真得不再上涨了。于是,父子们稍微放心一些。 这场罕见的大洪水一直到两天之后才慢慢退去。水退之后的汉口镇满目疮痍,一片狼藉。昔日的繁华景象一去不复返了,留下来的只是倒塌了的房屋和满街道一尺多厚的淤泥。幸存下来的当地人心里明白,这是久经雨涝的长江大堤经受不住那一晚暴风雨的猛烈袭击生决堤了。美丽富饶的武汉三镇最怕的就是洪灾,而这场罕见的大洪灾却无端地让耿家父子们给赶上了。 在这场大洪灾中,凡在平房和一楼居住的人们,几乎无一能够幸免于难。部分居住在二楼的人们,也因为楼房被洪水长时间浸泡之后而倒塌,又死伤了不少。而那些在睡梦中被洪水冲走的数千人却是连尸也无法找到了。周围数百里范围内,农田的损毁和人口的伤亡数字更是无法统计。 由于张老乡与人合伙开的日杂店位于汉口镇上地势最低洼的东大街上,并且全部都是平房店铺,所以,在这场大洪灾中荡然无存恐怕已经是确信无疑的事情了。而回家探亲的张老乡还全然不知道这里已经遭受到如此大的灾难,还在兴致勃勃地准备携家眷前来呢。即使听到这里已经遭难的消息时,大概也已经是在南下的途中了。如果他一定要来看个究竟,到时候全家人可如何在这个遭受了如此大劫难的汉口镇上落脚啊!想到这些,耿老爹不禁潸然泪下。 大水退去之后,耿家父子们先是清理开楼梯,然后下得楼来将门里的淤泥铲开一个空间;将门打开了以后,再将一楼内地板上和窗台上的淤泥全部清理到门外面的路边儿上。最后,耿英拿钥匙好不容易打开抽屉上的小锁子,用力拉开抽屉将零用的散碎银子和铜板全部取出来,再用一小块布包了拿到楼上清理干净。只可惜了多半店铺的粮油米面,全部都给毁掉了。再继续清理到小院儿里,现驴和平车,以及简易车棚早已没了踪影,而且水井已经被浑水倒灌,恐怕在短期内不能再用了。 说起来,耿家父子四人应该是很幸运的了。无情的洪水虽然冲走了立下汗马功劳的毛驴和平车,损失了一楼店铺内所有的粮油米面,但四个人全都安然无恙,而且手里还尚有一些银两,不至于两手空空的。此外,二楼上还存有一些粮油米面和一大水缸的饮用水,勉强维持几日问题还不算太大。 接下来的几天,幸存下来的一些人开始清理街道,而更多的人则已经在准备或开始纷纷外逃了。原来,这次长江决堤只生在北岸,南岸一点儿没有受到损害,这些人是准备渡江南下谋生的。 前思后想一番之后,耿老爹和三个孩子商量:“这场大水,已经使周围数百里今年不可能再有多少收成了,而且镇上的人口也损失了一大半。看来,咱们的粮油零售店已经不可能在这里继续维持下去了。我想啊,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过江去再做打算了。” 耿正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听爹爹说得在理,都点头称是。于是,耿老爹当即拍板:“事不宜迟,那我们及早准备动身。” 没有了毛驴和平车,耿老爹和耿正只能四处寻找扁担和箩筐。但是,在这场罕见的大洪灾之后,偌大的汉口镇已经被洗劫一空,像扁担和箩筐这一类的家伙什儿,大多已经随着洪水漂走了。父子俩人转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寻得一副,耿老爹不惜重金买了下来。 由于小二楼的房主已经在这场大洪灾中遇难了,所以,耿老爹不需要交涉退房事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抬腿走人即可。 想到张老乡在临别时曾经说,待十一月里返回来之后要亲自到店铺送书信来,耿老爹的心里一阵阵作痛。他找出纸墨和笔,为张老乡写了一纸留言贴在门上。尽管明知张老乡即使真得返回汉口镇,也是百日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风吹日晒雨淋的,加上楼房易主,张老乡到时候能够看到留言的机会是极小的,但耿老爹还是很认真地写了。耿老爹在留言上仔细说明,自己在这里已经无法继续开店,也没有条件坚持等到十月以后了,只能现在就带着三个孩子过江南去另谋生路。希望张老乡携家眷来到汉口镇的时候,这里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倘若在这里无法立足,也下江南来吧。如果苍天有眼,希望大家还能在江南再次相遇,共叙友情,云云。 耿英把剩余的白面全部打成大饼,用包裹包好了放到箩筐内,作为父子四人路上吃的干粮。 次日清晨,天气完全放晴了,但街道上大量尚未清理掉的厚淤泥踩上去仍然还有点儿陷脚。耿家父子四人饱餐一顿之后,先将剩余的粮油米面和锅碗瓢盆等规整好了放在箩筐内,再把所有的衣物被褥等打了大小三包,耿正将开店以来一直没有再拉的二胡用一块儿厚厚的布包好了别在最大的行李卷上。至于木床、桌子、水缸、铁炉子和橱柜什么的大家什儿是没有办法带的,只能是丢弃了。 然后,父子四人把所有能够带着走的东西全部搬到楼外。耿老爹和耿英恋恋不舍地又返回店铺内转了一圈。耿老爹把称米面用的盘秤和秤砣拿起来看看,说:“这个以后也许还用得着呢,带上吧!” 说罢,用扫把清理了一番,拿出来放到箩筐里。 耿英拿下挂在抽屉拉环上的小铁锁,又用力拉开抽屉欲拿起销售账本再看看,但那个字迹早已模糊不清的账本,稍微一翻动就立刻变作支离破碎的纸片了。 耿英轻轻叹一口气走出来拉上店门。锁店门的大铁锁也是耿老爹租赁下这座小二楼以后自己买的,于是,耿英也把这把大铁锁从门环上取下来拿在手里。然后,再细细看一遍爹爹贴的留言。 耿直抬起头来问爹爹:“张伯伯能看到你写的留言吗?” 耿老爹没有说话。耿正拍拍弟弟的肩膀说:“但愿张伯伯能够早点儿听到这儿遭水灾的消息,先不要来了。即使是两、三个月之后,这里的条件也好不到那里去。万一他们真的来了,全家人举目无亲的,可如何安身立命啊!” 耿英看着爹爹留在店门上的一纸情真意切的留言,满怀深情地说:“真想再见到张伯伯啊!” 想一想,耿英又推开店门走进店内,确认后门已经关上了,这才又走出店门。由于房东原来用的那两把旧铁锁一直搁在店铺里边的窗台上,父子们前两日在清理窗台上的淤泥时已经都给扔掉了,耿英就用手里的这把大铁锁将店门锁上了。 耿直不解,嘟哝了一句:“姐姐还锁门干啥呢?以后没有人住了。” 耿正说:“还是锁上的好,免得这无主的房子过早地荒废了。那样,即使两、三个月以后张伯伯真得来了,也不太可能看到咱爹写的留言了。” 耿老爹赞许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然后,父子们仰头望望二楼上紧闭着的窗户,看一眼已经没有了院墙和院门的小后院儿,痛心地想一想为父子们南下立足而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老朋友——那只高大的黑灰色毛驴和它拉的那挂再熟悉不过的平板车,一阵说不上来的悲切感一瞬间涌上了大家的心头…… 少顷,耿老爹拿起扁担,对耿正兄妹三人说:“走吧。估计等着渡江的人不少呢,咱们得赶早。” 耿老爹挑起箩筐,耿正兄妹三人各背起一卷行李,踏着坑坑洼洼的泥泞路,异常艰难地一步一步朝着汉口镇东南方向的长江渡口走去…… 当日头缓慢地移动到中天时,耿家父子四人终于来到了长江渡口上。到了这里才现,渡口上排队等待过江的人非常多,全部都是锅碗瓢盆拖家带口的,但秩序尚好。父子四人顺序排到队尾,疲惫地靠在行李上歇息着。此时,久违的正午艳阳不适时宜地放射着炙热的光线,更让逃难的人们感到异常的心力交瘁。江面上,几艘渡船不断地往返送客。前面的人们6续上船了,后面的人们就顺序往前挪一点儿。疲惫不堪的人们有的靠在自家的行李上打盹,还有的干脆就铺一点儿草席什么的躺在潮湿的岸边睡着了。 不远处,官府正在组织几百号人的队伍在前几天生决口的地方重新打桩筑堤,劳动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但听起来却不免让人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悲壮感觉。想着肆虐的洪水给汉口镇造成的巨大损害,耿家兄妹三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用美丽这个字眼来形容眼前的这条滔滔大江了。他们只是有点儿麻木地坐在长江边上,无奈地望着眼前仍然还非常宽阔的江面,耐心地等待过江。虽然“耿记粮油零售店”的一切依然还那么清晰地留在他们的心里,甚至有点儿不相信她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但他们必须得面对这无情的现实,必须得在炎热与疲惫中经过漫长的等待,渡过这条无情的长江去。因为爹说了,他们的希望只能是在江南了…… 耿老爹关照兄妹三个是否吃点儿干粮,大家都摇摇头。他又说“那就喝点儿水吧,别上火了。” 于是,大家都喝了点儿水继续等待。 在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轮到耿家父子们上船了。由于想要过江的人太多,船家为了多赚取渡运费,就尽量地满载运渡,所以渡船上显得有些拥挤。好在时间不长,就顺利地渡过去了。 下了渡船就到了武昌镇的境界了。武昌镇实际上比汉口镇还要繁华得多,只是最近几天渡江过来的人太多,估计已经是不堪重负了。走出渡口后,耿老爹向一位黑红脸膛,壮壮实实的脚夫打听:“请问,附近可有客栈可以借宿吗?” 这位脚夫连连摇摇头,说:“没有没有。甭说附近了,就是整个武昌镇上,所有的客栈恐怕也都已经住满了!” 看看父子四人肩挑背扛的疲惫模样,脚夫又说:“可需要我去招呼几个兄弟替各位往哪里送一送行李?” 耿老爹忙说:“谢谢,不用了。您去忙吧!” 脚夫转身走了。耿老爹抬头看看天色,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天儿快黑了,咱们得赶快进镇,无论如何也得寻找到一个栖身之处!” 父子四人一路走来,沿途看到很多从江北渡船过来的人,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灰头土脸的。他们有的坐在路边的简易饭摊边上吃面、吃米饭,有的坐在路边啃吃干粮,更多的人干脆就将随身携带的铺盖卷沿街边展开倒头睡觉了。 耿老爹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咱们再往里走一走试试看,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借宿的房子,就先找个有饮用水的地方想办法熬点儿粥,吃点儿干粮,然后咱们也来个露宿街头。好在现在天气并不凉,咱们人又多,轮流照看着点儿,先歇息一晚上也无妨。” 于是,父子四人继续往武昌镇的中心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打听,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勉强落脚的地方。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回 白家留宿落难人 (灾民纷涌武昌镇,客栈爆满住无门;好心婆婆善指点,白家留宿落难人。) 这是一个比较简陋的小院落,位于武昌镇西街北侧一条小巷子的边上。当耿家父子们疲惫不堪地走到这里的时候,小院儿对面的门槛儿上坐着一位正在哄小孩子玩儿的老婆婆。耿老爹放下挑担,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拱手问到:“请问老人家,您知道附近可有人家愿意留宿过江落难客的?” 这位老婆婆仔细打量一番耿老爹,再看看耿正兄妹三人之后,说:“看你们着实很难,但我们家里是没有空房子可以住的。” 想一想,又指着对面的院门儿说:“要不你去这家问问看,或许可以暂留你们住一宿的。倒不是因为他们家房子多,而是他们的当家人白百大是一个船运夫,这些天正好出江押运送货去了,家里只有婆姨乔氏和丫头小青俩人。只要她们母女俩暂时搬一起住,就可以给你们腾挪出一个屋子来的。” 耿老爹一听这家只有母女俩人,马上再次对老婆婆拱手施礼,说:“多谢老人家了。不过,这家既然眼下家里只有母女俩人,我父子们去借宿恐怕多有不便。不如另选一家试试,还请老人家再为我们指点一家如何?” 然而让耿老爹没有想到的是,老婆婆听了这话,反而更加坚持自己的看法了。她热情地说:“真得没有比这家更合适的了呢!这家人虽然家景比较贫寒一些,但人品极好,非常乐善好施,街坊邻居没有不夸赞的。这母女俩人手工刺绣活计做得不错,平时总不适闲。更重要的是,这家人的为人处事,实在是极好的。要依我说,你们爷儿几个还是进去问一问得好!” 听老婆婆如此说,耿老爹决定硬着头皮去碰碰运气。更何况,就眼下这么个情况,要想找个临时借宿的地儿实在是太难了。于是,他再次谢过老婆婆之后,就将挑担放在白家门外,然后走上前去轻轻叩门。 和老婆婆玩儿的那个小娃儿看见门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转身跑回自家院儿里去了。老婆婆赶快起身追回去,嘴里喊着:“小伢子,别跑啊,给你姆妈添乱了,看她打你屁股!” 轻叩几声之后,耿老爹耐心地等在门外。少顷,“咣当”一声院门儿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衣着虽然很朴素,但容貌却楚楚可人的女娃儿。这姑娘非常谨慎而又不适礼貌地问:“请问您找谁?” 耿老爹说:“请问这是白大哥家吗?” 看来人一脸倦容,但很是面善,并且又提到了爹的姓氏,姑娘就将耿老爹让进院儿里。 耿老爹迈步进门时,才现脚下并没有门槛儿。 进入院儿内,一眼看到正面西侧只有大小三间屋子,而且中间位置的那间所谓的“屋子”,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大约有半间房子宽的过厅而已,有点儿类似于北方宅院的堂屋,但并没有屋门。而在正面东侧的大片地方只有几间简易棚房,里面似乎堆满了木料、砖瓦、柴火等杂物。在简易棚房的前面,种了几架西红柿,亦或茄子什么的蔬菜,以及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很快,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从西侧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但她没有一直往前走,而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台阶上注视着这位陌生的来客。耿老爹心下里想:这二位应该就是白家母女俩了。 想到这里,耿老爹恭恭敬敬地站在院子中间拱手施礼,说:“请问您是白夫人,这位就是小青姑娘了?” 妇人未答是否,只问道:“客官从哪里来?来我家有何事?” 耿老爹就简单扼要地与女主人说明事由,说自己是北方人,带着三个孩子来汉口镇开了个店。遇到洪灾,小店给毁了,没有办法逃难过来的,特别提到自己还带着一个比小青姑娘小几岁的女儿。由于镇上所有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人了,眼下实在无处可住,恳请能够在舍下借宿一晚。这母女俩听了耿老爹坦诚的叙述和恳求之后很是同情。她们快地交换一下眼色,然后又相互点点头。 乔氏说:“我们家房子不多,平日里是不会留客人住的。照你说,你们爷儿几个实在是遭难了啊。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就先带孩子们住下来吧。我们家的房子你也看到了,除了中间的过厅之外,能住人的也就这东、西两间了。西边这一间带有厨房的,是我和小青她爹住的,小青住东边那间。她爹现在出江送货去了不在家,估计还得几日才能回来。这样吧,让小青搬到我和她爹这边的屋子里来,你们暂且住在她的屋子里吧。挤是挤了一些,但总归还是比那些露宿街头的人们要好一些呢!” 耿老爹说:“多谢夫人和这位妹子的好意!您也听说有不少露宿街头的人了?” 乔氏说:“听说了啊。唉,这场少见的大洪灾可把人们给害苦了!” 说着转身吩咐女儿:“小青,快去把你的被褥和刺绣活计什儿搬到这边屋里来,我去看看那几个落难的娃娃们!” 小青答应一声,去东边的屋子搬东西去了。 乔氏陪同耿老爹一起出门来接耿正兄妹三人。父子们进门后,将挑担和行李卷放在院子里,方才放心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青把自己的被褥搬到母亲屋里之后,又将刺绣活计什儿抱了出来,转头对耿正兄妹三人说:“我搬完了,你们把行李搬进去吧!” 于是,父子四人一起动手,把所有的行李都挪进了东边的屋子里放下来。此时,各人只感觉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都软软地坐在那张挺宽敞的大床边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看着耿老爹父子四人疲惫不堪的样子,乔氏说:“还没有吃饭吧?我这就给你们做点儿便饭去!” 耿老爹忙说:“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带着干粮呢,只要有点儿热水喝也就行了。” 乔氏不依,说:“那怎么行呢?娃娃们已经疲累得这个样子了。” 耿老爹说:“那就麻烦您熬点儿粥吧,我挑的这箩筐里还有些米呢!” 乔氏摆摆手说:“别,不用动你们带的那点儿米了。我们家的日子虽然没有多么富裕,但几顿便饭还有得吃。喝点儿粥也好,家里正好有新鲜的百合和莲子,喝点儿百合莲子粥清心安神呢。我再炒一个油菜蘑菇,你把干粮拿出来,将就着吃了好早点儿歇了。” 转头又招呼女儿:“小青,水罐里还有不少温热的开水呢,你快给客人每人倒上一大碗吧!” 说着就要去熬粥。耿英站起身来要去帮忙,被乔氏拦住了,说:“丫头啊,快去洗把脸歇着吧,看你累得够呛。” 在如此的困境中,耿家父子四人能遇到这样的好人着实是不易了。父子们洗把脸,又喝了一大碗温热的开水,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一会儿,乔氏母女已经熬好了一大锅百合莲子粥,炒了一大盘子油菜蘑菇。小青过来对大家说:“我姆妈说,你们这个屋里东西多,乱呢。都到我们那边屋里吃饭吧!” “多谢多谢!” 耿老爹说着,端起装有1o个大饼的大盘子,带着耿正兄妹三人,跟随小青来到西边的屋子里。 乔氏接过盘子,说:“就将就点儿吃你们自己带的干粮吧。” 又说:“我们娘儿俩也还没有吃晚饭呢,正好大家一块儿吃。” 于是,乔氏招呼大家围坐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边,将一大盘香喷喷的油菜蘑菇和大饼盘子摆在桌子上,然后给每人盛上一碗百合莲子粥,笑眯眯地说:“平日里经常是我们娘儿俩吃饭,总感觉这张圆桌太大了。今儿个看来,还嫌小了呢!” 小青对乔氏说:“姆妈,你把中午剩的米饭给我!” 耿英忙说:“娘娘您别拿剩米饭了,让小青姐姐尝尝我做的大饼。” 耿老爹也说:“拿啥剩米饭呢?大家都吃大饼吧。如果这些不够吃,箩筐里还有呢!” 乔氏说:“这大的大饼这么多了,哪里能吃得了呢。” 乔氏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坐下来,高兴地对女儿说:“那就都吃这位妹子做的大饼吧,我闻着就香呢!” 说着掰开一个大饼,把一半递给女儿,说:“大家喝口粥,快就着菜吃啊!唉,一定饿坏了。出门在外的不容易,又赶上这天灾。” 耿直喝一口香喷喷的百合莲子粥,无限感激地说:“娘娘啊,我们能遇上您和小青姐姐这样的好人,是我们的福气耶!” 乔氏开心地笑了,说:“这小伢子真会说话!你们来娘娘家住,可不是我们有天大的缘分哩!” 转头招呼大家:“快吃快吃!” 自己咬一口大饼,说:“哦,这大饼打得不错,真好吃!” 耿英不好意思地说:“好啥呢?我姥爷打得大饼才好吃呢!” 耿正也说:“我姥爷打得大饼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气,他开的可是‘三六九镇’第一饼铺呢!” 小青说:“那,这位妹妹,你可得教教我怎么做了,我以后好给爹和姆妈做这种饼子吃!” 耿老爹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这好心的母女俩介绍自己和耿正兄妹们的名字呢。于是赶快说:“看看,我们爷儿几个都住下来吃饭了,都还没有报上来姓名呢!我叫耿得喜。” 又顺序指着耿正兄妹三人:“这个是老大耿正,这是老二耿直,这是丫头耿英。” 小青调皮地忽闪着一双漂亮的杏仁眼说:“你们的名字很好记咧:得到高兴的事情,就是得喜;人很好,就是耿正;人很正直,就是耿直;至于耿英嘛,让我想一想……唔,就是很耿正,很耿直,很有英雄气概的意思!” 小青的话把大家伙儿都给逗乐了,乔氏笑着说:“我这个丫头打小儿就爱动一些歪歪脑筋说笑话给我和她爹逗乐子。不过啊,今儿个听她这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呢!” 耿老爹也笑着说:“我们的名字倒不值得夸了,但我看得出来,小青姑娘实在是很有文采呢!” 大家高高兴兴地说说笑笑吃饭不提。 饭后,乔氏让女儿小青搭手帮助,从旁边堆放杂物的简易棚子里搬出来几块儿宽大的长木板,又抱出一张厚墩墩的大草帘子。她将这些东西清扫敲打一番之后,对耿老爹说:“这些木板是准备盖房子用的,这张草帘子是小青他爹跑船运用过的,说是铺在船板上睡觉时,挺暖和呢。东屋里小青的木床虽然不窄,但无论如何是睡不开你们父子四人的。再打一个地铺吧。劳累一整天儿了,好歹要歇息好啊!” 耿老爹父子千恩万谢,用木板和草帘子在东屋里打了地铺。耿英和耿直睡床上,耿老爹和耿正睡地铺。稍做收拾之后,父子们倒头就沉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 现睡过了头,耿老爹感觉很不好意思。他一边招呼两个儿子快快起床,一边吩咐耿英:“你快穿戴整齐了洗把脸去西边屋子看看,把剩下的大饼也全送过去吧,可别让娘娘又忙活着做什么复杂的饭了。我们简单吃点儿,看下一步往哪里去。” 一转眼的功夫,耿英就返回来了,说:“爹,娘娘和小青姐姐已经做好饭了,做了好多打卤面。说是让咱们收拾好了,洗把脸就过去吃饭呢!” 一进西屋,耿老爹忙不迭地道“抱歉!”,但乔氏和小青娘儿俩却是非常高兴。乔氏说:“看你们父子睡得好,我们就放心了。今儿个早饭吃一顿打卤面吧,常听小青她爹说,北方人爱吃面食呢!” 捞上六碗面条后,乔氏将一把长把儿的铜汤勺搁在圆桌中间的卤汤盆儿里,说:“小青擀的面还说得过去,只是我这卤汤做得不一定对你们口味儿!来来来,都坐下,需要放多少卤汤自己盛吧。” 小青不好意思地说:“姆妈看你,客人还没有吃哩,你怎么就夸开我了?我还想跟耿英妹妹好好地学一学怎么做面食呢!” 乔氏笑着说:“姆妈夸女儿没有错啊,我家小青是很能干呢!大家快坐下来乘热吃啊!” 大家依次盛上卤汤,小青给每人递上来一双崭新的竹筷子,说:“大家都用新筷子吧,还是我爹从上海买的呢!” 耿老爹感激地接过新竹筷,说:“小青姑娘,快拉你姆妈也坐下来吃啊!” 乔氏和小青也坐下来。乔氏高兴地说:“大家吃啊,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话,还特地给耿正的碗里加点儿卤汤,说:“大小伙子了,多吃点儿!面条可还精道?” 耿正吃一口,连忙回答:“面条很精道,卤汤也很好吃!” 小青小声对耿英说:“耿英妹妹,这面我倒是用心擀了,只是切得很不均匀;宽的宽,窄的窄,就好像爷爷领孙子一样!” 一句话又把大伙儿给逗乐了。 耿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问耿老爹:“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宾,什么如归?” 耿老爹说:“宾至如归!” 说完,耿老爹抬头感激地对乔氏母女二人说:“我这小儿子说得太对了,我们父子们真得是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呢!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二位才好!这是我们出门一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乔氏忙说:“不言谢啊,这是举手之劳。你们都多吃点儿!” 又说:“听你总这样客气,倒让我们娘儿俩感觉不自在了。我们家小青她爹今年四十三岁,不知你俩谁大?” 耿老爹说:“我今天四十四岁了。” 乔氏笑答:“那我就该叫你一声耿大哥喽!你也不要总是‘夫人’啊,还有‘您’什么的,就叫我兄弟媳妇好了。” 耿老爹说:“这哪里好意思呢!” 小青噘着小儿嘴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是没有见过我爹,他可是个随和实在的好人呢!耿伯伯您正好给他当大哥!” 看着小青的可爱模样,耿老爹笑了,说:“好啊,那我岂不就有了一个好侄女儿啦!” 小青开心地说:“我还有了哥哥、妹妹和弟弟呢!” 又转向耿正兄妹三人,神秘地低着声儿问:“你们可知道我们这里把哥哥叫成什么吗?‘拐子’!忒难听,咱们不那样叫!” 乔氏赶快接话说:“对了,还没有问耿大哥这三个娃儿的年龄呢。” 耿老爹顺序指着耿正、耿英和耿直说:“十七、十四、九岁。” 小青怔了怔,不好意思地说:“那我还是他们的姐姐呢,我今年十八岁了。” 又推一推乔氏,有点儿不高兴似地说:“我爹比耿伯伯还小一岁哩。你们为什么要早生我呢?” 耿老爹、耿正、耿英和耿直都被小青的话给逗笑了。 乔氏点点小青的鼻子,说:“好你一个开心果子,吃着饭还堵不住你这张嘴巴!” 一转头看到耿正刚好吃完了,赶快站起身来说:“娘娘给你再捞一碗面!” 小青又耐不住了,对娘说:“姆妈,你就说婶子吧。听我爹说,北方人不叫娘娘,是叫婶婶!” 耿正忙说:“入乡随俗,叫娘娘好,就叫娘娘!” 小青好看的瓜子脸蛋儿突然红了,小声儿说:“那叔叔还叫幺爹呢!你,还有耿英妹妹和耿直小弟会这么叫我爹吗?” 耿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耿英和耿直就齐声说:“怎么不能呢,我们早就听说了,在这一带,幺爹就是叔叔!” 欢欢喜喜吃完早饭后,耿老爹和耿正告了谢,就带着耿直去东边屋子了。耿英要帮助洗锅刷碗,乔氏说:“有你小青姐姐呢。你们那边屋里还没有收拾好哩,快过那边收拾去吧!” 耿英说:“我爹说,他正在考虑我们下一步往哪里去呢!” 乔氏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怎么,你们这就要走?” 看一眼楞在桌旁的小青,乔氏也不收拾这边了,拉了耿英转身就进东边的屋子和耿老爹说话。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一回 白小青慧眼识耿正 (白家祖籍在山东,白妻曾为落难人;善良夫妻心事重,白小青慧眼识耿正。) 且说这武昌镇虽然规模不小,但姓白的人家却寥寥无几。他们不但分别来自南北各地,而且还分散居住在镇上各处,做着各种各样的生计各自讨生活。至于这白百大一家,说来也有些话长。 这白家的当家人白百大,祖籍原在山东,祖祖辈辈都是以种地为生的庄稼人。在他的祖父正当壮年之时,家乡一带屡遭匪患,而当朝当地的官府不但不为民除害,反而官匪勾结,祸国殃民,结果是匪患越来越猖獗,致使广大的老百姓民不聊生,于是不少人就拖家带口纷纷外逃。那一年秋末,白家刚刚晾晒好的粮食还没有来得及收仓,就在青天白日之下,被一伙蒙面匪徒赶着几挂大骡车全部抢走了。幸亏那一天白家的老岳父过八十岁生日大庆,全家人都去十里之外的老人家里拜寿,直到傍晚时分才返回来,所以,匪徒们只抢走了新收的粮食而没有伤着人。事当时周围的邻居们唯恐避之不及,而事后,他们也只能是深表同情和惋惜了。 看看一家人以后的生活没了着落,白百大的祖父只好把自家的所有田地和房舍全部变卖掉,赶上家里养的一挂驴拉板车,拉了简单的行李和一些实在舍不得变卖的家什,带着全家人也加入到了外逃的行列中。之前已经听人们说过,那些外逃的人家大多是往南走的,说是有人说了,那边的世道很太平,而且土地肥沃,冬日里也不像北方这么寒冷,好生活着呢。于是,白百大的祖父也带着全家人往南而去了。 当时,白家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就是白百大的父亲,当时已经十四岁了。女儿十二岁,但并非白家亲生,是十二年前的盛夏时节,白百大的祖父在家乡村子边儿的大路旁捡到的。当时,这孩子看起来还是刚刚出生的样子,连脐带都没有干呢。想来是亲生父母不想养活她了,但又不忍心溺死,就用一条薄小被包了,放在大路边上让她听天由命的。那时候,白家的二小子出生还不到百日。白百大的祖父想到妻子的奶水很好,不如把这个可怜的女娃娃也养大得了;再者说了,自家个儿还没有一个女娃儿呢。于是就把这个女娃娃抱回家了。看着这个女娃儿一天天健健康康地长大,而且越来越招人喜欢,夫妻俩非常高兴,视如己出,从来没有慢待过一点点;倒是和她一起吃奶长大的二哥,反而养成了处处让着妹妹的习惯。 当白家转辗来到武昌镇的时候,都感觉这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而且,这千里迢迢的一路赶来,全家人好歹总得花销啊!所以,他们的手里当时已经没有多少银子支撑着再走下去了。于是,白百大的祖父和祖母商议后,决定就在这里安家了。 安家就必须得有房子住啊!于是,夫妻俩先考虑的就是把还剩余的银子拿出来,权衡一番之后,买了白家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当时,武昌镇上的人口比现在少得多,而这个院子也只不过是镇子边儿上的一个空场地而已。其面积虽然不小,但却只有三间极其简易的草屋;因此,白百大的祖父没有用多少银子就买了下来。尽管如此,剩下的银子连买几亩薄地也不够了,不得已,白百大的祖母把当年娘家给她的陪嫁饰也全部变卖了,这才买了三亩离这个新安的家很近,但却最便宜的菜地。于是,白百大的祖父开始带着两个儿子辛勤地耕种这些菜地,并且自己辛辛苦苦地挑着菜走街串巷地叫卖,以求能够尽量地多有一些进项。如此,白家在武昌镇上慢慢地扎下根来了。 然而非常不幸得是,就在当年的夏末秋初,已经和当地几个半大伢子混得很熟,而且非常顽皮的白家二儿子却在一天的午后,约了邻家伢子在江边儿教他学游泳时,非常意外地溺水而亡了。从此之后,滔滔长江成了白家的伤心地,白百大的祖父和祖母再也不让大儿子和女儿靠近江边儿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白家逐渐积攒了一些家底儿。白百大的祖父母就在院子里原先的草屋旁边盖了三间略微像样点儿的房子,夫妻俩住一间,大儿子和女儿各住一间。这时候,一双儿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白家的女儿非亲生的事情,早在家乡时女儿就已经知道了。养父母的恩情让这个懂事的女娃儿非常感激,而她和两个哥哥的手足之情,也比别人家的同胞兄妹更加深厚许多。二哥不幸溺亡之后,女娃儿似乎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和大哥强忍悲痛,协力安抚可怜的爹娘,全家人好不容易度过了那一段特别难挨的时光。如今,看着仅仅几年过去,就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养父母又开始为她和大哥的婚事操心了,女娃儿想了很多。养父母对她恩重如山,而从小抱她长大,如今已经长成了堂堂男子汉的大哥也是她非常心仪的人。于是,她羞涩地把自己的心事悄悄地告诉了养母。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白百大的祖父母自然高兴不迭。而白百大的父亲知道了自己养妹妹的心事后,更是兴奋极了。他红着脸对爹娘说:“我只知道疼爱这个妹妹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娶她做媳妇呢!” 于是,爹把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买回好木料请人为他们做了宽敞结实的新木床,又打了几样简单适用的家具;娘为他们缝制了新被褥,做了新衣裳。就在当年的腊月里,爹娘挑选了一个吉祥的好日子让他们圆房了。隔一年的初夏时节,白百大呱呱坠地,全家人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这以后,尽管白家父子日日辛勤劳作,婆媳俩勤俭持家,可生活过得仍然没有多么宽裕,但全家人一起生活却非常幸福安逸,其乐融融。美中不足的是,眼见着可爱的大胖孙子白百大慢慢地长大了,但由养女变成的亲媳妇却再也没有继续生育的迹象。如此,白百大就成了白家的独苗苗,做爷爷和奶奶的把这个宝贝疙瘩视为命根子一般,一步不让离开。稍微长大些了以后,爷爷和奶奶就特别告诫喜欢和小伙伴儿们到处疯玩儿的白百大:千万不能去长江边儿上玩……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在长江边儿上出生的男娃儿怎么可能不酷爱水,不喜欢长江呢!白百大这个北方人的后代,现在已经被江南的水土几乎完全驯化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娃儿了。在爷爷奶奶和爹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小小年龄的他,就已经犹如一条欢快的武昌鱼一样,无比喜悦地开始在滔滔长江里畅游了…… 当然,白百大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北方男娃儿。比如,山东人特有的豪爽使他颇受同龄小伙伴们的喜欢;而且,他也很喜欢吃奶奶和娘做的各种北方面食。 后来,一生辛劳透支太多的爷爷和奶奶都没有能活过六十岁。两位老人相继离世后,白百大的父母继续勤劳、勤俭地操持这个并不富裕的家,精心抚养独生儿子白百大尽量快乐地成长,并且还省吃俭用供他读了三年私塾。 白百大十八岁那年,犹如当地人一样喜欢在滔滔长江里畅游的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北方大汉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变。父母商议,应该给儿子张罗娶媳妇的事儿了,因为他们想早点儿抱孙子,并且多抱几个孙子和孙女呢。 按照娘的意思,最好能给他找一个北方女娃儿。她对丈夫说:“看咱们儿子,像你一样五大三粗的多好哇!要是娶个当地的媳妇,生了孙子就不是完全的北方人了呢!” 丈夫倒不是反对她的这个想法,可这武昌镇上又有几家北方人呢!于是乎,夫妻俩为这事儿还真正犯了难了。但不管怎么说,儿子该娶媳妇了,先盖几间新房子是必须的。爹娘当年盖的那三间平房虽然每年早春做一些修缮尚可以继续居住,但作为儿子结婚的新房显然是不合适了呢。而在这个时候,最早的那三间简易草屋早已经烂落得不成样子了。于是,白百大的父母就将草屋全部拆了,然后请人帮忙,在这个位置上盖起了东、西各一大间加中间一个过厅的新房子,也就是白家人现在住的房子。 新房子盖好之后,夫妻俩开始四处托人打听,希望能在武昌镇上给儿子找一个模样儿说得过去,年龄相仿的北方女娃儿。至于对方的家境情况,他们倒希望最好是门当户对一些。尽管论儿子的人才和人品口碑,找一个家底儿较好一点儿的人家的女娃儿,应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们认为,这女娃儿将来过门儿了是要过日子呢,还是穷人家的娃儿更好一些。 恰在这个时候,邻近长江入口处的汉江南堤尽然在盛夏日朝阳东升的大好时光下,突然之间生了意外决堤。突的大洪水,一瞬间几乎淹没了整个汉阳镇,以及沿岸数十里内的一些低洼村镇。大量的灾民,尤其是汉阳镇上的灾民无奈过江四处逃难,而当其冲的武昌镇,便成了灾民们逃难求生存的必经之地。 就在那一日的傍晚时分,一对面容憔悴,家常着装的衣服上粘有泥泞痕迹的母女俩,各挎着一个满是泥泞痕迹的湿包裹途经白家的门前时,看到了正准备回家的白百大爹娘。当时,他们夫妇俩刚好收了菜摊儿回来,面善的丈夫推着一个简易的木轮小车停在门前,车上放着几样没有卖完的蔬菜,而同样面善的妻子正在抬手开门锁。当妻子推开院门帮丈夫把小车推进门道里以后转身准备掩门时,看到了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外欲言又止的这母女俩。那妇人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而女娃儿看起来应该有十六、七岁了。俩人看上去虽然非常疲惫憔悴,但却也没有显露出来特别可怜兮兮的神情;而且她们面容姣好,不失端庄,着实很让人同情的模样。白百大的娘天性仁慈善良,看到这俩人不卑不亢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马上想到她们大概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请求帮忙。再打量她们的衣着和随身带的小包裹,她立刻就明白了:她们一定是从江对岸逃难过来的……略迟疑一下,她转头对丈夫说:“哥,这里有两个逃难的,好像是母女俩,要不咱们……” 白百大的爹赶快把小车停在一边,快步过来和妻子一起出门来看。看着走出门来的白百大爹娘面露关切的神情,站在门外的母女俩落泪了,但她们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白百大的娘先开了口。她关切地轻轻问那妇人:“这位大妹子,你们是从江对岸逃难过来的吧,这个女娃儿可是你的丫头?” 那妇人连连点头,擦一把不断涌流出来的泪水,轻轻地说:“是啊,我们太难了……今儿个一早,丫头她爹和哥哥去地里干活儿,都,都被冲走了……我和丫头是爬上屋后的石头崖子逃命的,可家里的东西全没了。水退下去之后,我们只从倒塌的房子里翻找到几件没有被冲走的旧衣裳……整整一天了,丫头还水米没有打牙……我无所谓了,可我的丫头还小,她,她得活下去……” 做丈夫的不等妻子开口,就急切地对她说:“大儿他娘,你别再问了,让她们母女俩先在咱们家住下吧,带着个女娃儿哩……” 妻子早已经流泪了,说:“那是自然了,这流离失所的苦,咱们知道哇!” 说完走上前来拉起这母女俩人的手,亲切地对她们说:“快进来吧,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多你们母女两张嘴,一点儿也没有问题的。我们家的房子也住得开,你们住下来吧。我们也是外地来的,在这里没有一个亲戚。” 又仔细看看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的女娃儿,怜惜地说:“多么可爱的丫头哇,真让人疼啊!我只生了一个儿子,老想要个女儿呢!” 做丈夫的笑了,说:“快别说这些了,回家烧水做饭才是正事。我这就去收拾东边那间屋子去了。” 后来,这个颇为端庄大方且心地又非常善良的女娃儿成了白百大的妻子,而白百大的娘和她的姆妈一直姐妹相称,大家相处得非常好。这中年妇人是正统的南方人,有一手好绣艺,让身为北方人的亲家姊妹夫妇俩赞叹不已。他们就在卖菜的时候帮她把那些精美绝伦的绣品也顺便捎带着卖一些。如此日积月累的,真还积攒了一些银子呢。 然而,苦命人的好日子总是不经过的。就在外孙女小青还不满周岁时,一场瘟疫袭击了武汉三镇上下数百里的沿江村镇。在这场几乎束手无策的天灾中,白家的大小人等都没有事儿,只有这位特别擅长于刺绣的善良妇人却很不幸地惹病去世了。遵照她的遗嘱,白家把这苦命的妇人葬到了她的故乡汉阳镇南的汉江堤岸边上;那里原来有她们家的田地,她的丈夫和儿子就是在那里干活儿的时候遇难的。一年后,白百大和妻子乔氏还专程去坟上给她做了周年祭奠;但随后生的再一次汉江决堤,把她的坟头也给冲没了…… 十多年后,白百大的爹娘也先后故去了,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谈不上富有,但却很是安逸而幸福。爹娘刚去世那几年,白百大还是接着干爹爹经营了一辈子的活计:种菜,自己销售,乔氏也帮着丈夫打下手一起干活儿。但自从那次独自去码头上送菜时认识了船老大之后,白百大就再也不愿意继续做之前的活计了,一心想着要去码头上做事。乔氏拗不过,只好随他。于是,白百大把菜地全部转卖出去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去码头上做货船押运的活计去了。这不,到现在已经做了三年多了,而且越做越喜欢。乔氏呢,也不愿意闲着,就重新拾起了姆妈当年亲手教给她的刺绣手艺。小青日渐长大了,也很喜欢这个技艺,而且比姆妈更加心灵手巧。于是,母女俩就不断地做一些精美的绣品,积攒多了就请一家熟悉的绣品专卖店铺帮助推销出去。 然而事实上,这幸福善良的白家也有其不遂愿的事情,那就是乔氏和丈夫白百大夫妇俩只有小青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不过啊,这话说回来了,没有生下儿子固然是有遗憾的,但这对恩爱夫妻对于宝贝女儿的那份钟爱,却因此而更多了几分。 说起来,白家夫妻俩的这个宝贝独生女儿小青虽然出生于贫寒人家,但她从小就非常聪明伶俐,不但人生得相当标志,而且人品极好。就像她的爹娘一样,心灵手巧又特别勤快的小青姑娘也有一副乐于助人的好心肠。在街坊邻里的眼里,小青实在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丫头了。而小青自己虽说是爹娘的心肝宝贝,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娇气。这丫头吃着粗茶淡饭快快乐乐地长大,成日里小嘴儿劈里啪啦的乐和话不断,总能给白家夫妻二人带来无尽的乐趣;而且,她从小就非常懂事手脚不闲,特别喜欢主动分担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更让做爹娘的疼爱不迭。 可这俗话不是说了嘛:女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但问题是白家没有儿子啊!因此,小青的爹娘就不想让心爱的女儿成为别人家的人。这不,夫妻俩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要给小青寻找一个诚心如意的上门女婿。这样一来,不但夫妻俩老来有了依靠,而且也好给白家延续香火。 在爹娘想为她寻找一个上门女婿的问题上,小青倒也乐意,只是这丫头的眼光忒挑剔,如果不是十二分喜欢,绝对不会轻易点头。如今,小青已经年满十八岁了,上门来求亲的不在少数,但她居然没有一个能够看得上眼的。乔氏和丈夫在为女儿寻找上门女婿的问题上也很慎重,并且很尊重女儿自己的意见;如果女儿不点头,他们绝对不擅自作主。就这样拖来拖去的,到如今眼见着这宝贝疙瘩一天天长大都快要成老姑娘了,可寻找上门女婿的事情还一直搁着呢。 然而就在昨儿个傍晚,当耿老爹第一次进了白家的院子里时,乔氏母女就有一种异常亲切的感觉。当乔氏随同耿老爹出门,一眼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尤其是仪表堂堂的耿正时,油然而生出一种老天爷送上个好女婿的欣喜。看上去,耿正兄妹三人虽然面带倦容,但形体气质却是非同寻常,这让本来就乐善好施的乔氏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而且当时的那个情景,还让她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年姆妈带她逃难时来到白家门口的一幕,忍不住地心里边阵阵酸,有那么一刻甚至很想掉眼泪。突然之间,她的内心深处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吗? 俗话说,母女的心是相通的。从小儿缺少兄弟姐妹情谊的小青,对于耿正兄妹三人也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尤其对英俊潇洒的耿正,已经是一见倾心了。昨儿个晚上,安排耿家父子四人歇息了之后,母女俩悄悄儿地说了半夜的知心话。 就小青来说,在自己的姆妈跟前原本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因此,当乔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女儿时,小青也将自己的感受全部告诉了姆妈。母女俩的心里边甭提有多高兴了,一心想着好好地款待耿家父子,并盼望着当家人白百大能够快点儿回来,一起为耿家父子在武昌镇上落脚想想办法,进而促成这门亲事。 可这天上掉下来的理想女婿和亲家人怎么能够说走就走了呢! 真正应验了那一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乔氏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说什么也得留住这耿家父子们!我们家忒挑剔的宝贝疙瘩好不容易看上了似乎是从天而降的这耿家大伢子耿正,我这个做姆妈的绝对不能让女儿失望!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二回 暂先做起小商贩 (天上掉下好女婿,怎能轻易放走了?乔氏挽留耿老爹,何不先做小商贩。) 且说乔氏,一听耿英说耿老爹正在考虑他爷们下一步的去处,就再也顾不得收拾洗刷锅碗,拉了耿英转身就进东边的屋里和耿老爹说话。还没有进门,就听到耿老爹说:“……只怕这里落难过来的人太多,我们还是再往南走……” 乔氏赶紧得一步跨入门来接话:“再往南走也不一定有适合落脚的地方!我说耿大哥你们还是先别走了,等小青她爹回来,你们再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得好。我们是本地人,熟悉这里的情况,熟人也多。” 耿老爹听到声音猛然一转头,现乔氏已经神情激动地拉着耿英站在一旁了。于是赶快起身给乔氏让座,并且有点儿犯愁地说:“可白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乔氏随身坐在一把椅子上,但右手里仍然还紧紧地握着耿英的左手。她一边用左手不断地抚摸着耿英的手,一边急切地说:“快了快了,你们只需要耐心地住着等他就行了,估计最多也不会过十天半月的!” “那,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呢,我们父子四个闲待在你们家里也不太妥当吧,我看还是……” 不等耿老爹说完,乔氏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只见她快地环顾耿家父子们一圈之后,笑着对耿老爹说:“你们可以不闲着啊,想干活儿还不容易,只是小打小闹赚钱不多罢了呗!” 然后,她就认真地告诉耿老爹:“顺着门前的这条巷子往北走,不远处就是一大片菜地了。菜农们都巴不得有人上菜地购买他们的各种蔬菜呢。因为如果在地头卖不完,他们就必须得自己把蔬菜挑到批市场上去推销,或者自己叫卖零售。而如果是自己去批市场上去推销的话,不但费劲,而且也多卖不下几个钱儿。至于把蔬菜挑到街上去叫卖零售,愿意这样做的菜农就更少了;因为他们自己菜地里的活儿很多,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自己做零售的。所以,你们完全可以从菜农们的手里低价买到各种蔬菜,然后按照市场价格销售出去!” 末了她还说:“菜农们都慷慨得很,而且他们也知道鲜菜水分大,零售是有损耗的,所以,十斤八斤的零头分量从来都不会计较的!在小青她爹跑船运之前,我们就曾经做过这种蔬菜零售的生意,当然,我们主要是卖自己种的各种蔬菜。直到现在,一个小推车和几个箩筐家伙什儿还搁在杂物棚子内,取出来就可以用!” 耿英一直被乔氏抓着手不断爱抚着挪动不了。听到这里,就笑着说:“我说呢,娘娘家的院门儿怎么没有门槛儿呢?敢情是为了小推车出入方便啊!” 乔氏亲切地看着耿英,点点头说:“是啊。我们家上两辈儿人也都是种菜,并且自己推销卖菜的。听我们小青她爹说,卖菜用的小推车都已经用坏好几个了呢。所以啊,我们家的院门儿从来都没有门槛儿的。” 看到耿老爹依然沉吟着没有说话,乔氏想一想又说:“还有啊,顺着大街往前走不远,就有一个水果批市场。只要一次购买的数量足够多,价格是相当低廉的。你们批出来以后再摆地摊,或者走街串巷零售出去,差价也是很可观的呢!你们父子几个只要受得了辛苦,还用担心挣不下两钱儿?” 听乔氏说得有一些道理,耿老爹终于决定不再继续南下了。再者说了,这武汉三镇本来就是他离家之前就心下里暗自确定的目的地儿啊!尽管由于天灾的缘故,在汉口镇上立足的计划已经无奈落空了,但要是在武昌镇上能够成功立足也是很理想的事情呢!于是他答应乔氏,暂且带着三个儿女在白家住下来。并且接受乔氏的建议,决定父子们权且先当几天蔬菜、水果零售小摊贩了。等这家的男主人白百大回来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说干就干。当天上午,耿家父子四人就去看了巷子北面的菜地,并和几个菜农聊了好一会儿,还看了他们种的各种蔬菜。临了又顺便买了两斤黄瓜,三斤芹菜,四斤豆角,五斤油菜和一个大冬瓜。小青姑娘高高兴兴地为耿家父子们当了一回向导。 近晌午时分,耿正扛着大冬瓜,耿老爹等人各提着一种蔬菜,浩浩荡荡地返回了白家。小青进门儿就喊:“姆妈哎,我们凯旋归来耶!” 乔氏正在烧水做饭,听到女儿俏皮的喊声出屋一看,笑着说:“哎哟哟,怎么买了这么多菜回来!” 大家把菜都放在过厅的地上。耿老爹说:“顺便捎带着买一些吧,那里的菜很便宜呢!” 乔氏问:“你们看了菜地了?” 耿老爹说:“看了看了,好大的一片菜地啊,蔬菜品种很齐全呢,而且价格确实不高!” 小青说:“耿伯伯已经和几家菜主说好了,明儿个一早就去买他们的菜!对啦姆妈,回来的路上耿伯伯说了,他们下午准备去蔬菜水果零售市场上打听一下眼下的大众销售价格,还要去水果批市场去看看呢,我还想给他们带路去!” 耿老爹赶快说:“下午就别再耽误小青姑娘做活计了,我们自己去吧!” 小青说:“我的那点儿活计耽误不了。而且啊,我很想给你们当向导呢!” 乔氏说:“她想去就让她陪你们去吧,难得她这么高兴!” 当天下午,耿老爹将两个箩筐内的东西全部挪出来,让耿正、耿英和耿直把所有的米、面、麻油和大饼全部搬到西边屋子里交给乔氏。然后,他挑上两个空箩筐,在小青姑娘的带领下,大家说说笑笑上街去了。 他们先后去了两个较大的蔬菜水果零售市场,仔细打听和比较了各种蔬菜和水果的质量和零售价格。然后,大家又来到镇上最大的一个水果批市场,询问了各种水果的批价格。权衡之后,耿老爹批了两筐苹果和一箱香蕉,又零买了几斤芒果搁在苹果上。耿老爹挑着箩筐,耿正扛着香蕉箱,其余人跟随着,太阳还没有落山,就返回了白家。 乔氏正和对门的老婆婆坐在过厅口的板凳上说话呢,听着小青“咣当”一声打开院门儿,甜甜地说:“耿伯伯,慢点儿啊!” 她赶快站起身来对老婆婆说:“听口气儿,这耿大哥已经批了一些水果呢!” 老婆婆也站起身来说:“可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我看出来这父子们人很可靠,才建议让他们来你家问问的。唉,拖家带口的出门闯荡不容易啊!这倘若是咱们能帮衬的,就帮衬帮衬吧!” 乔氏说:“娘娘好眼力!可不是难得的好人呢!” 说着话,大家已经进入院内。耿老爹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这老婆婆就是昨儿个傍晚坐在对门儿门槛儿上的那位老人家,赶快放下挑担拱手施礼说:“老人家好!非常感谢您老的指点,让我们父子四个得以在白兄弟家暂时落脚。要不啊,我们昨儿个晚上就只能是露宿街头了呢!” 老婆婆咧开没有牙的嘴巴笑了,说:“人在落难的时候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必谢我啊,你们才是好人遇着菩萨了呢!” 耿英赶快从箩筐里拿起两个大芒果给老婆婆递过来,亲切地说:“婆婆,请您吃芒果!” 老婆婆笑着接过一个芒果,说:“这丫头真可人!你们忙吧,媳妇伢该做晚饭了,我得回去看小孙娃呢!” 乔氏送老婆婆出门儿去了。 小青帮着耿正把扛着的香蕉箱子放下来,一起提起来放到屋檐下的台阶上。回头对耿英说:“英妹子你不简单嘛,还知道‘婆婆’这个称呼!” 耿英说:“哦,还正好知道‘奶奶’在这一带该叫‘婆婆’呢。我爹早就说给我们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尽量多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与人交流时要尽量地说当地的方言。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容易地与当地人打成一片,才好做生意呢!” 小青说:“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呢。耿伯伯就是有远见!” 耿英转头对耿直说:“你去拿一个小条筐来!” 耿直拿来小条筐,耿英将其余的芒果全部放到小条筐里,对弟弟说:“端到娘娘他们的屋子里吧。对了,放在饭桌旁边。” 乔氏转回身来说:“这就直接批了苹果啦?” 小青说:“还有一大箱子香蕉呢!” 耿老爹说:“明儿个一早再去菜地买些蔬菜。我们爷儿四个先做一做试试看,应该有一些赚头的!” 乔氏说:“耿大哥你可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如此的干法,哪里有做不成大事的!我该准备晚饭了。小青,你去最东边那间棚子里,把我和你爹当年用过的那个小推车和那些个箩筐家伙什儿都取出来。乘着天儿亮,帮你耿伯伯他们把这些个东西都拾掇好了,明儿个一早好去菜地进菜。对了,别忘了拿那杆大盘秤。” 说着,转身进西屋做晚饭去了。耿老爹冲她背影说:“兄弟媳妇,晚饭简单点儿啊!” 乔氏回过头来说:“不会复杂的,那么多大饼呢,我熬点儿稀的米粥,多炒几个菜也就行了。” 从次日开始,耿老爹父子四人每日里早出晚归,像模像样地做起了蔬菜水果小摊贩。如此,从汉口镇带过来的那杆乘米面用过的大盘秤也派上了大用场。加上小青爹娘当年用过的那杆大盘秤,两杆秤,四个人;过秤的,收钱的,照顾摊位招揽客人的,可谓人员配置既恰当又合理。 由于摊位上离不开人,耿老爹建议,父子们的午饭带点儿干粮和喝的水就行了。乔氏不同意,说是这样胡乱凑乎不行的,娃娃们太辛苦了,建议爷儿几个轮流回家来吃,或者让小青给他们送去热饭,大家在摊位上吃。由于耿老爹和乔氏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还是由小青拍了板。她说:“你们都别说了,我去送饭!正好还能抽空儿活动活动筋骨呢。”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耿老爹现,做这蔬菜水果小摊贩的生意还真能赚得到可观的银子呢。如果用这个办法补足本钱东山再起,也不适为一个好办法。因此间,也就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很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三回 白、耿二人认兄弟 (白百大返家妻女喜,高兴告知留宿事;白、耿相谈甚投机,二人当下认兄弟。) 那一日下午近黄昏时分,小青的父亲白百大完成了一次往返于武汉与上海之间的双向船运任务之后,高高兴兴地返回家了。妻子乔氏和宝贝女儿小青喜滋滋地把留宿耿家父子四人的前前后后,以及私下里的一切美好想法全都告诉了当家人白百大。听到妻子和女儿对于耿家父子四人的描述,看到母女俩如此欣喜,白百大心里自然也很高兴。他说:“等会儿这耿家父子们回来以后,我和他们好好儿聊一聊。如果确实如你们娘儿俩所说,咱们该是盖房子了呢!” 小青扬起可爱的脸蛋儿恳切地对爹爹说:“我暂先就和爹和姆妈挤一些日子吧,或者我搭个地铺也行!” 白百大慈爱地看着小青,轻轻地说:“我们一家人挤一个屋子当然没有问题啦,这张床挺宽的,不用你搭地铺!只是这耿家父子四个挤在你那边的屋子里,实在是有点儿太憋屈了啊!再说,咱们家的这新房子早就应该盖了,只是我一直很忙,咱家里也缺少人手。” 掌灯时分,耿家父子们收摊儿回来了。今儿个的生意很好,一早从菜地进的所有蔬菜和批的水果,一点儿不剩全部卖完了。在返回来的路上,父子们还在商议着,明儿个再多进一些菜,多批一些水果呢! 听到开门声,小青高兴地跑过来迎接,喜滋滋地告诉大家:“我爹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都非常高兴。大家快步进院儿,白百大已经走出屋来。小青赶快给爹介绍:“爹,这位就是耿伯伯,他比你大一岁。这个是耿正、这个是耿英、这个是耿直!” 又对大家说:“这就是我爹!” 耿老爹赶快放下挑担,深深地拱手施礼,说:“白兄弟好啊,你可回来啦!我们已经等你整整半个月了!” 耿正赶快将小推车推到一边放下,和耿英和耿直一起上前,各自施礼。 耿正说:“见过白幺爹!” 耿英说:“白幺爹好!” 耿直说:“白幺爹您怎么才回来啊,我和小青姐姐每天都念叨您好几遍呢,您难道就没有打喷嚏吗?” 耿直的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五大三粗的白百大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是南方人,尤其是那憨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北方大汉。看得出来,他对耿家父子四人颇有好感,但却搓着双手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只是“嘿嘿”地笑着说:“耿大哥,你很不简单哩,敢带着三个娃娃来江南闯荡!哦,你这三个娃娃真好,真喜人!” 小青关上院门儿,转回身来说:“爹,咱们进屋里说话啊!” 白百大这才明白过来,还没有请大家进屋呢。于是赶快往屋里让:“就是啊,你们忙了一天辛苦了,快进屋,快进屋!” 大家方才一起进西屋。乔氏正在忙着做晚饭呢。小青取来四个漂亮的茶杯放在圆桌上,给大家每人倒了一碗新泡的热茶,说:“尝尝,这是我爹这次带回来的龙井茶!” 忽然想起来这爷儿四个还没有洗手擦脸呢,就说:“咳,你们都还没有洗手擦脸呢!快去快去,洗干净了再来喝茶说话!” 晚饭后,乔氏、小青和耿英收拾了碗筷拿到灶台上洗刷去了,耿直跑去了东边的屋子里,耿老爹、耿正和白百大继续围坐在圆桌边儿聊天儿。 白百大说:“听小青她姆妈说,耿大哥和娃娃们原来在汉口镇上开的是粮油零售店?” 耿老爹说:“是啊,小店刚刚走上正规,就赶上了这场大洪灾,损失不小呢。我想啊,等做一些个小生意补足本钱以后,如果在武昌镇上能再开一个粮油零售门面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们爷儿几个前后干了多半年,也算是多少有了一些经营这种店铺的经验了呢。” 白百大说:“这个想法很好。看你们父子们很能吃苦的,点子也多,很快就可以翻起来的!” 说着,怜爱地看看耿正,说:“尤其你这大儿子,已经长成大人样儿了,英姿勃的,一看就知道已经能担当大事情了呢,挺好的伢子!小青她姆妈还说了,你的丫头也很了不起,又懂事又能干;还有,你的小儿子才逗人喜欢呢,长得那个喜人模样,那个小嘴儿!” 耿正赶忙谦恭地说:“我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呢,以后还请白幺爹多多教诲了!” 说到这次从汉口镇逃难过来,耿老爹百感交集地说:“白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们有多难哪。我们父子四个一早就从在汉口镇西开的那个小店出了。满街满道都是还没有干透的厚厚的淤泥啊。好不容易到了渡江口以后,一直排队等到日头西斜的时候才过了江。娃娃们中午都没有心情吃点儿干粮。过来以后,一路打听着,直到天快黑了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借宿的地方。由于逃难过来的人太多,客栈早已经爆满了,好多人都只能展开铺盖卷躺在街边的墙角下睡觉。多谢夫人和小青姑娘为我们父子四个腾挪出一间房子,让我们有了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要不,我们那一夜就只能是露宿街头了。白兄弟你说,我还带着个丫头呢!” 说到这里,耿老爹的声音有些哽咽。白百大听着,眼眶也阵阵热,说:“唉,这武汉三镇什么都好,可就是这洪灾,时不时的就会关顾。尤其今年的这一次,更是少见呢,我在上海那边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往商船上的人说了。” 停一停,他又真诚地对耿老爹说:“耿大哥你也别太难过啦,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巧遇上这么大的天灾,钱财损失了一些是小事情了,你们人都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好啊。看得出来,你父子们是难得的好人,我们很有缘分呢。我这个人没有兄弟。这从今往后啊,你就是我的亲大哥了!我家丫头也没有兄弟姐妹,你看她那个高兴劲儿,她已经把耿大哥你的三个娃娃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和亲姊妹了呢!小青她姆妈人很善良,但不是那种特别能说会道的人。咱一个平常人家,你不要老称呼她‘夫人’什么的。按照这一带的习俗,你就叫她兄弟媳妇好啦,这样更显得贴切自然一些。” 耿老爹说:“夫人也正是让我这样称呼她呢!” 两人越聊越投机,很快就无话不谈了。耿老爹问:“看白兄弟你壮壮实实的不太像是一个南方人呢?” 白百大说:“耿大哥好眼力!我祖籍原在山东,祖父那一辈儿人才来武昌镇的。而且啊,我的爹娘都是山东人。所以说,我实际上是一个在长江边上出生,在长江边上长大的北方人。这说起来,小青她姆妈倒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不过啊,跟我这个北方汉子过久了,也成了半个北方人了呢。她和丫头的刺绣活计还说得过去。我经常跑船运不在家里,她们娘儿俩也不闲着。这一年下来,真还能赚得不少银子呢。我们夫妻俩就生了小青这么一个宝贝丫头,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她自己却是一点儿也不娇气的。耿大哥不怕你笑话,咱们在武昌镇上并不在富人行列里,也许正是应验那么一句老话吧:穷人的娃儿早当家!” 耿老爹说:“看得出来,白兄弟是夫唱妇随,家庭生活非常和睦美满呢!唉,我说啊,人生在世一场,再多的财富也换不来和睦美满的家庭啊!” 白百大憨憨地笑了。 耿老爹又说:“小青姑娘非常惹人喜欢,一口一个耿伯伯,叫得我心里暖暖的。她一个孩子家,又眼活又勤快,和我这三个娃娃甚是投缘,看着可真叫人高兴呢!” 白百大还是憨憨地笑着,连声说:“这真是缘分,真是缘分啊!” 一会儿,耿直抱着二胡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甜甜地说:“白幺爹,我爹和我哥哥都很会拉二胡呢,姐姐和我也会一点儿,但不像我爹和我哥拉得好听。让我哥哥给您拉一个好听的曲儿吧!” 耿正不好意思地给弟弟使个眼色,小声儿说:“你别闹了,我们在说正经事儿呢!” 耿老爹也对耿直说:“今儿个咱不拉了,等以后吧。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让哥哥给你们幺爹和娘娘,还有小青姐姐拉!” 白百大听耿直说这一家人还都会拉二胡,倒觉得很是新鲜。不过,他今儿个确实还有一件大事情要和耿老爹说呢,所以也对耿直说:“小伢子,二胡幺爹倒是很爱听呢。不过啊,今儿个就不要拉了,我们真还有大事情要商量呢。等以后得空儿了,再让你哥哥给幺爹拉吧!” 耿直听话地抱着二胡转身回东边屋子去了。 耿英端上来一盘子洗干净的芒果,小青端来一壶新沏的龙井茶,乔氏把茶杯重新洗过也端上来,笑着说:“这些天儿一直都是用大碗喝水的,今儿个小青给咱们收拾出茶杯来了,那咱们以后就都用茶杯喝茶喝水吧!” 说着,三个人也各拉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耿老爹试探着问:“白兄弟这次回来可能在家里多待些日子?” 白百大说:“我正要和耿大哥你说这事儿呢。是这样,我和小青她姆妈早就想着再盖五间新瓦房了。你也看到了,这院子正面一多半儿都空着呢,只临时搭建了一些棚子。盖房子用的木料和砖瓦也早已经全部备好了,都在棚子里放着呢。我这人那,平日里忙着跑船运,家里也缺少人手,就一直拖着没有盖。现在不同了,耿大哥你带着娃娃们来了,这样住着太憋屈。再说,咱们现在人手也多了不是。因此啊,我想着先不去跑船运了,跟船老大说说,歇息一些日子。你们爷儿们几个也委屈一下,停一停贩卖蔬菜水果的生意,咱们先把房子盖起来再说!耿大哥你看我这样安排行吗?” 耿老爹高兴地一拍大腿,说:“好啊,我们爷儿们几个有什么委屈的?咱们就先盖房子,我也还略懂一些简单的土木泥瓦手艺呢。再者说了,我们父子四个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报答一番白兄弟一家的大恩情啊!” 白百大和乔氏夫妻俩放心地相视而笑了。乔氏说:“耿大哥快别说什么报恩的话,我和小青她爹还得感谢你们爷儿几个呢。看我们家丫头这几天高兴的,可真的是老天爷给她送来了这么好的几个兄弟姊妹呢!我本来是不信佛的,现在倒是想念一声‘阿弥陀佛’了!” 小青调皮地说:“想念就念啊!我现在就念!” 说着,举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低头,闭起眼睛,虔诚地念道:“阿弥陀佛!” 耿英笑得直抹眼泪,轻轻地推一推小青的胳膊说:“小青姐姐,你看起来还真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呢,可笑死俺了!” 耿正说:“看看,我这妹子一高兴,倒把这掉土渣儿的‘俺’都给脱噜出来啦!”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四回 白家欢喜起新屋 (白家欢喜盖新房,街坊邻居齐帮忙;压瓦统脊结束后,耿老爹许诺完新屋。) 第二天是农历九月初六。江南的九月雨水日渐减少,气温也变得非常舒适宜人。一早起来,天气特别晴朗,白百大一家人的心情也就像这朗朗的九月天空一样得好。乔氏和小青早早地就起床张罗两家人的早饭了。白百大也睡不住,居然去早市上买回来两条足足有两斤重的新鲜武昌鱼。等耿老爹父子四人收拾利落了走进西边屋子时,新蒸米饭和清蒸武昌鱼的香味儿已经溢满整个屋子了。 小青正在案板上拍黄瓜,见耿英进来,高兴地说:“英妹子,快剥几瓣儿大蒜,我给咱们做个凉拌黄瓜!” 早饭桌上,耿老爹建议:“今儿个是九月初六,在我们那里,逢三、六、九都是好日子呢!咱们不如今儿个就动土盖新屋。说是动土,也就是象征性地挖几锹就行了。依我说,白兄弟你不如吃罢饭就到船老大那里打招呼告假去吧;我们父子们先把棚子里的物料搬出来,腾挪开盖房子的地方,你回来了再挖他几锹,接下来咱们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干了!” 白百大哈哈大笑,高兴地说:“耿大哥真是一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这样做事情!你说得好,咱们吃完了饭,我就到船老大那儿告假去了,你们爷儿几个先悠着点儿干着。你一定要看好娃娃们,可千万不要刮擦磕碰着了。” 吃两口米饭,他又叮嘱耿老爹:“你们先把院子里种的那些菜和花草拾掇了,然后将棚子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折腾出来堆到南墙跟前就行了;如果还有精力,再把砖啦瓦啦的搬出来摞在西墙那边。大的木料千万不要挪动,等我回来以后,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来帮忙吧。反正咱们以后盖房也还需要请一些人来帮助的。” 耿老爹点点头,笑着说:“白兄弟你放心!” 乔氏和小青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吃得很香,就不断地给他们的碗里一大块儿一大块儿地夹鱼肉。乔氏还轻声嘱咐他们:“慢慢儿吃,小心鱼刺!” 耿正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住自己的饭碗,说:“这清蒸鱼真好吃,但我不能尽吃鱼肉啊,我还要吃米饭和菜呢,千万别再给我夹了!” 耿英也说:“也别给我夹了,我都快给鱼肉吃饱了!娘娘和姐姐也吃啊!” 乔氏慈爱地笑着说:“你们先吃,留下来散碎的我和你们小青姐姐再吃。我们会吃鱼,不怕鱼刺!” 说着,她又给耿直碗里夹上一块儿,说:“小伢子,娘娘做的清蒸武昌鱼可好吃?” 耿直鼓着腮帮子直点头:“唔唔唔……” 等到咽下去了之后才响亮地回答:“好吃极了!可是,娘娘,我饱了!这块儿鱼肉,就让哥哥替我吃了吧。” 说着把鱼肉夹给哥哥,把空碗递给乔氏,说:“娘娘,我想喝点儿水!” 小青赶快接过碗来,说:“我去给小直兄弟盛汤!” 汤来了,小青还往碗里搁了一个小汤勺。耿直看一眼碗里,说:“啊,还是西红柿鸡蛋汤呢!” 赶快用小汤勺盛起一勺,吹一吹喝了,咂咂嘴巴说:“哇,真香!早知道有这么好喝的汤,我该少吃点米饭呢!” 白百大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完了,将空碗递给小青,大声说:“丫头,给爹也来一碗汤!” 小青盛一碗汤递给爹。白百大喝了一口,高兴地说:“大家都多吃点儿多喝点儿啊。别说,我婆姨做的清蒸鱼和丫头做的这西红柿鸡蛋汤,还真是挺不错呢!” 乔氏笑着说:“耿大哥你看他,哪里有这样夸自家婆姨和丫头的!” 早饭后,白百大去船老大那里告假去了。耿英说:“娘娘,您和小青姐姐洗刷碗筷吧,我和爹他们腾挪棚子里的东西去了!” 小青却说:“姆妈你一个人慢慢洗刷吧,我也要去和他们一起腾挪东西去耶!” 乔氏笑着说:“去吧,都去吧!可要慢点儿干啊,不要磕着碰着的……” 她这里还没有说完呢,两个丫头早已经嘻嘻哈哈地跑出去了。 半上午时分,白百大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手里头又拎回来两条个头更大的武昌鱼。乔氏接过鱼来问丈夫:“船老大怎么说,准了你多少天假?” 白百大说:“准了,没有说具体期限,只说什么时候盖好了就回去干活儿。临了我说给他们了,什么时候装卸船人手抽调不开了,就随时来喊我,只要不是长时间跑外运就行。” 小青眼尖,说:“嘿,我爹回来了!” 耿老爹赶快过来说:“白兄弟回来了!” 白百大说:“回来了,一切顺利!” 乔氏笑着说:“小青她爹好人缘呢,船老大没有为难他,说是什么时候盖好了再回去干活儿。” 白百大说:“人心换人心嘛!我也说了,如果他们装卸船的时候人手抽调不开了,就随时来喊我一声,随叫随到。” 说着话,白百大看到耿老爹已经带领四个孩子将所有的杂物和柴火都搬出来堆放好了,大家正在往外搬摞砖瓦呢,就一起干起来。 一会儿,乔氏过来招呼大家:“该歇一歇了,都去洗手擦脸,泡的茶正好喝了。” 于是大家停了手,分头去东、西两边屋子洗手擦脸。然后,耿家父子们过西边屋子里喝茶。乔氏端来一大盘子洗干净的苹果和脆枣儿放在圆桌上,说:“吃点儿果子和枣儿吧!这脆枣儿是对门儿的王婆婆今儿个早上让她大孙娃子送过来的,我吃了一个,又脆又甜!” 小青说:“你们吃吧,我才不吃这枣儿呢!” 白百大说:“丫头你不要这样说话,婆婆是一番好心意啊!她听说爹回来了,就送来脆枣儿。我们可是多年的好街坊了。” 小青赌气地说:“那我也不吃!” 乔氏开始打圆场了,连声说:“好好好,你不用吃,我们吃。耿大哥,你抓一把。英丫头,你吃,也给你哥和你弟抓一些。好吃着呢!” 歇息一会儿,大家又去继续干活儿。 到乔氏招呼大家吃午饭时,已经腾挪得只剩下四根准备做房梁用的大木材了。 白百大说:“咱们吃饭去。下午,我多找几个有经验,有力气的人来。当年,这四根大木材可是十来个大汉,才给抬进院儿里来的呢!还有,拆这几间棚子,也得请大家一起帮忙了。” 从农历九月初六破土动工开始,白家五间新瓦房的修建工程进展得很顺利。那天傍晚,腾挪开盖房子的地方以后,白百大亲自动手象征性地挖了几铁锹,就算是已经破土了。次日早饭后,他请来了本镇上的几个具有丰富造房经验的工匠,拉开皮尺量好了五间新房各间地基的尺寸。然后,两家人就开始自己动手挖地基了。按照工匠们的要求挖好地基后,白百大又请来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街坊帮忙,大家齐心协力打地基、铺石子、垫柱基、立柱、起架、上梁、砌墙、铺椽、装前挡……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五间新屋的主体工程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需要做的,是新屋封顶了。 新屋封顶也叫“按栈”,是盖房过程中最紧张的一项工程。完成这一工程时,小伙子们光脚下泥盘,边刨边踩,光着脊梁,用长柄泥叉或泥耙往房顶上搭泥,房顶上小工们奔走如飞地运泥,泥匠师傅左右开弓挥舞抹刀抹泥。不管是几间房,都要一口气干完才能吃饭。因此,这一天是最需要较多的人手来帮忙的。 在新屋封顶的前一天,白百大和耿老爹就在院子里的西墙根儿下砌了两个临时的炉灶。小青则带领耿正兄妹三人,从街坊邻居那里借来了足够的桌椅板凳和碗呀碟呀的一应餐具;然后,又推着小推车到菜地,从菜农那里买回了好多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最后,他们又一起来到镇上的肉铺里,买回了不少的鸡、鸭、鱼、肉。 新屋封顶当天的上午,好多街坊邻居都早早地赶来帮忙。挑水的、和泥踩泥搭泥运泥的、抹顶的……大家都为白家起新屋感到非常高兴,干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地日头已经接近正午了。此时,新屋封顶的工程也圆满完成了。 那一天,街坊邻居的婆姨们也没有闲着。早饭后,她们也都早早地来到了白家,帮助乔氏操持张罗了丰盛的饭菜。新屋封顶是男人们干的活儿;因此,小青和耿英那天只能是婆姨们做饭队伍中的成员了,两人跑前跑后地一直忙个不停。耿直小,也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一会儿抱柴,一会儿择菜,高高兴兴地忙碌着。 新屋封顶工程结束之后,白家就在院子里摆开桌子,招呼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说起来,这新屋封顶街坊邻里帮忙,主家宴请吃一顿丰盛的饭菜,已经是这一带地方一直流传下来的一种乡俗了。来帮忙的人高兴,主家也高兴。 那天干活儿时耿正注意到,在两个负责挑水的年轻后生中,有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壮实可爱,大家都喊他东伢子。只见他挑了两只木制大水桶,跑了一趟又一趟,干得比哪一个都欢快。他不但给男人们这边负责和泥的人送水,而且还抽空给西墙根下的那只大水缸里添水。虽然那边的女子们不断地洗菜做饭大肆用水,但水缸里的水一直都是满满的。 耿英那天也注意到这个年轻后生了,他看上去比小青姐姐略大几岁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青姐姐非但不感激这个赶来帮忙,并且特别勤快的好街坊,反而老是给人家甩脸子。但这个年轻后生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处处让着小青姐姐。当他第一次高高兴兴地过来给大水缸里添水时,小青姐姐竟然硬邦邦地对人家说:“你来我家干什么!” 没有想到这年轻后生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只是特别憨厚地对小青姐姐笑一笑,说:“婆婆叫我过来帮忙呢,我想自己也不会干别的,就挑水吧,反正咱有的是力气啊!” 小青却用鼻子“哼”一声,很不肖地扭头不看人家了,继续低头剥葱。耿英不解地看着小青,心里着实替这个年轻后生打抱不平,但又不好说什么。 这时候,正好乔氏提着一篮子准备清洗的莲藕过来了。看到这个年轻后生给大水缸里添满了水,高兴地说:“东伢子就是有眼力啊,这边也是很费水呢。” 然后转头笑着对正在一边切蒜薹的对门儿老婆婆说:“娘娘你这个大孙子就是讨人喜欢呢,您老好福气啊!” 老婆婆高兴地笑了,说:“我老了,是他爹和他姆妈好福气呢!” 另一个婆姨的笑声更响,大声说:“哪里啊,是谁家的丫头好福气呢!” 小青低声骂一句:“真讨厌!” 到这个时候,耿英已经基本上搞明白了,这个人们喊他东伢子的年轻后生为什么总是处处让着小青姐姐!那天上午,耿英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还一直在想,这个东伢子人挺不错的呀,可小青姐姐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人家呢?有那么一刻,耿英甚至还跑了神:这东伢子怎么看怎么就好像是大壮呢!唉,大壮啊,你现在可好?你在干什么呢?在给我娘挑水吗? 热热闹闹地吃完午饭之后,男人们又帮助收拾整理一番,就各自搬上自家的桌椅板凳告辞回去了。婆姨们则帮助乔氏将碗呀碟呀的全部洗刷干净了,各人将自家的碗碟归拢在一起。乔氏把剩余的饭菜分别装好了,让婆姨们顺便端回家去给自家的娃儿们吃。大家尽欢而散不提。 下午,白百大、耿老爹和耿正将院子里临时砌的两个炉灶也拆除掉了。又把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拾掇一番之后,想着明儿个一早还要踩房顶呢,就都早早地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封顶时抹上的湿泥已经半干了。白百大、耿老爹和耿正上了房顶,仔仔细细地踩实了。三人完成了这一程序下房来时,已经是半上午了。 耿老爹抬头看看晴朗天空中的一轮艳阳,高兴地说:“就这个天儿,这房顶两、三天就干透了。到时候,咱们就加引泥压瓦统脊了。” 看到三人都下房来了,乔氏、小青和耿英赶快端出来三盆儿热水。 小青心有余悸地说:“看到你们在房顶上连边边沿沿的都踩得那么仔细,我吓得不轻呢,连大气也不敢出!” 白百大问:“傻丫头,你怕什么啊?” 小青说:“怕你们一不小心给踩空了啊!” 耿老爹说:“不会的,我们都很小心呢!” 耿英说:“可在下边看得还真有点儿吓人呢。要是我,打死也不敢站在房顶的边沿上的!” 小青也说:“别说站在边沿上了,离三尺远就头晕腿打颤了呢!” 耿正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你们恐高啊。我就没事儿!” 耿直站在一边有点儿不高兴地说:“我也不怕高呢,可你们就是不让我上去踩!” 白百大和耿老爹都笑而不答。 耿正笑着说:“就你那两片小脚丫,那点儿小劲儿,踩过了也不能算数的,我们还得重新踩。岂不是让你白费功夫,我们还得操心你。得了吧,这不是小娃娃能够干的了的活儿!” 说着话,三人都洗涮好了。乔氏说:“快进屋吃饭吧,这又累又饿的!” 三人进屋了才现,原来大家都没有吃饭呢。 白百大心痛地摸摸耿直的脑袋,说:“直伢子,饿坏了吧?你们该早点儿吃了饭的。我们是必须趁着那湿泥半干的时候一口气踩完了,没有办法中途吃饭啊!可你们,这是何苦呢?” 耿直却非常懂事地说:“幺爹啊,我们没有干活儿,再早早吃了饭,那怎么像话啊!” 喜得白百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嘿嘿”笑出两声,对耿老爹说:“大哥啊,我真羡慕你,怎么就有这么出息的三个娃娃呢!” 饭后,乔氏、小青和耿英洗刷碗筷,白百大、耿老爹和耿正略休息一会儿。然后,大家一起动手,又把院子里彻底收拾整理一番。把一些还有用处的东西整理好了放进新屋地上,没有用的,就全部用小推车运到垃圾场上扔掉了。 下午,白百大仍然还到码头上干活儿去了。由于五间新屋很快就要加引泥压瓦统脊了,船老大并没有安排白百大跑船运,只吩咐他在码头上一边休息,一边做一些临时照料的轻松活计。 耿老爹父子四人也趁着这两、三天的空闲时间,继续做一些蔬菜水果的贩卖生意。 三天之后,按栈上的房顶果然干透了。白百大又请了三天假,并且有限地请了几位泥瓦匠,耿老爹父子四人也停做了三天的生意。这样,五间新屋的加引泥压瓦统脊也顺利完成了。白百大和耿老爹终于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泥瓦匠之后,耿老爹对白百大说:“白兄弟啊,剩下来的扫尾工程不难做了。等到房子吹干了之后,砌窗台、割门窗、吊顶棚,以及屋内的胶泥、亮家、刷白等,我和娃娃们都能做得了,不需要找别人帮忙的。到时候哇,只需要把木匠工具和泥匠工具各借上一套用用就行了。从明儿个开始,你也可以到码头上继续干你的船运营生去了。” 白百大说:“这些工具都不成问题,到时候我或者小青她姆妈都可以找人借来给咱用的。只是耿大哥你千万不要强求,需要找人帮忙的活儿,咱们还是要找的!” 耿老爹却充满自信地说:“不用,不用,我在老家的时候,这种活儿干得多了,一点儿也没有问题!再说了,还有耿正他们帮忙呢,你就放心好了。” 晚饭后,大家都来到新屋前驻足观看,久久地不愿离去。白百大无限欣慰地说:“咱一个平常人家,这起新屋是件大事情呢,家里又缺少人手。所以,材料备好之后,我一直在犯愁。可没有想到啊,新屋这么快就起了!” 耿老爹点点头赞同地说:“是啊,起房盖屋,娶媳嫁女,这都是庄户人家的大事情哇!” 白百大感激地对耿老爹说:“这还得多谢耿大哥你和娃娃们啊,让我终于下了决心,而且盖得这个顺溜儿劲儿!” 乔氏高兴地说:“赶明年儿夏天咱们就可以有新房子住了,到时候……” 小青悄悄拉拉姆妈的衣襟,低声儿说:“我看大家今儿个都累了,咱们还是早点儿歇息了吧!” 白百大说:“丫头说的对,大家今儿个都累了,咱们早点儿歇息。我明儿个去码头后,就告诉船老大,以后可以继续跑外了!耿大哥,你和娃娃们也可以继续做蔬菜水果贩卖生意了。这新屋要彻底吹晾干了,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吧?” 耿老爹点点头说:“唔,明年儿开春差不多吧。”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五回 白百大一家生闲气 (妻女操心出江人,白百大误会气不顺;耿老爹解释事缘由,白百大细谈江水情。) 第二天早上,耿家父子们有些睡过头了。一看时间有些晚了,耿老爹和两个儿子起床后连床铺也没有来得及收拾,就推着小推车到菜地进菜去了。耿英把父子四人的床铺收拾好了以后,也赶快过西边屋子帮乔氏母女俩做饭。 不一会儿,耿老爹父子三人推着满满的一小车各色蔬菜回来了。大家洗手擦脸准备吃早饭。耿老爹转一圈儿没有看到白百大,就问乔氏:“兄弟媳妇,我白兄弟呢?” 乔氏说:“他呀,一早起来就去船运码头了,说是早上装船的活儿多,就不耽误时间了。放心,那里有饭吃呢。” 小青说:“我爹说了,他晚上还回来呢。船老大安排他下一趟跑那里,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他会回来告诉我们的!” 耿老爹说:“这就对了嘛!唉,别说,白兄弟这营生还挺让人操心的呢。我看啊,等我们将来开店了,白兄弟就别跑这个船运了,和我们一起做粮油零售的生意吧!” 乔氏说:“这样最好,省得我们娘儿俩老是为他提心吊胆的。每次他一出江,我们的心啊,就给悬起来了。直到看到他平安回来,方才放下来。可是呢,在家里待不了几天,他就又得出去了。” 耿正也说:“是哩,这水上的活儿不好,我们父子们每次坐船,心里都不踏实呢。江边上长大的人虽然不怕水,可也总归是不如脚踏实地的好啊!” 一会儿吃完了饭。耿英欲帮助乔氏娘儿俩洗刷碗筷什么的。乔氏说:“丫头啊,去忙你们的吧。这以后啊,每天吃了早饭,都不用你洗刷碗筷了!” 小青也说:“就是啊,有我帮着姆妈洗刷呢,何苦耽误你们的时间,快去吧!” 见这母女俩都如此说,耿英也就不再坚持,过东边屋子里对爹说:“娘娘和小青姐姐说不用我帮着洗刷了,说是不想耽误咱们的时间呢!” 耿老爹说:“那你和哥哥先去卖菜吧,我和小直子再去批点水果。” 耿英快步走在前面去打开门,耿正推起小推车,俩人一起走了。耿老爹也挑起箩筐准备出。耿直跟在后面,转头对走出过厅的乔氏说:“娘娘,我们走了!” 乔氏说:“去吧。今儿个中午小青姐姐给你们送打卤面去。有几天没有吃面条了。” 耿老爹也转头说一声:“兄弟媳妇啊,你做得简单点儿。这些天儿盖房子,你们娘儿俩也怪累的,都该歇息几天呢。” 乔氏边走边笑着说:“我们娘儿俩在家里呢,能歇好的,倒是你们父子几个歇息不成。这些天儿娃娃们累了,你们就少做点儿吧!” 送耿家父子们出门并看着走远了,乔氏掩上院门儿转身回到屋里来。看到女儿小青已经拿出针线准备做刺绣活计了,就对她说:“今儿个听你耿伯伯和耿正说的一番话,倒叫我觉得你爹这个跑船运的营生还真得不应该再干了。他每次出门儿都叫我们不放心,不如干脆辞掉不干了。你说呢?” 小青说:“也是,今儿个晚上爹回来了就告诉他吧。他可以先和耿伯伯他们一起做蔬菜水果零售,将来再一起开店啊!” 乔氏说:“对,他今儿个回来了咱就告诉他,明儿个一早,就叫他去辞了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营生!” 天儿傍黑的时候,白百大高高兴兴地回来了。船老大安排他跑一趟沙市,这可是一趟难得的近差事啊!用不了十天,白百大就可以返回来了。 然而,让白百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高高兴兴地一踏进家门,婆姨和丫头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叨开了,说是叫他明儿个一早就跟船老大说去,辞去这船运的营生不干了,结果搞得白百大老大不痛快。 他很不高兴地说:“我干得好好的,干吗要辞去不干呢?船老大对我很好,还让我当了把头,我自己也干得很顺心。你们也知道,我生在长江边,长在长江上,我很喜欢长江,很喜欢干这个营生,是绝对不会辞去不干的,至少现在不会!” 看到丈夫一副听不进去劝的固执模样,乔氏开始掉眼泪了。她伤心地数落着:“你光知道自己干得顺心,怎么就不能想一想我们娘儿俩为你担了多少心呢?每次你一出门,我们的心就好像悬在了半空中一样,没着没落的……” 小青也说:“你就听我们的劝吧爹,跑船运的营生真得很不好呢!你和耿伯伯他们一起干吧。耿伯伯说了,他的目标是等到赚足了本钱以后,就在武昌镇上再开一个粮油零售店!” 白百大说:“这个你耿伯伯已经和我说过了,可现在不是还没有开店吗。再说啦,我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打算。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现在还不想辞去船运这营生!” 小青不高兴地说:“爹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不听劝……” 一家人正说着话,耿家父子收摊回来了。像往常一样,耿直照样跑在前面,将院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但很意外的是没有看到小青跑出来迎接,耿老爹的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他将挑担放在东墙跟前,对耿英说:“你把没有卖完的菜抱到过厅里,顺便去娘娘他们屋子里去看看你们小青姐姐,这个快腿丫头今儿个怎么不跑出来接我们啦!” 耿英答应一声,从小推车里抱起菜放到过厅里。耿正将小推车放在东屋的窗前,父子三人进东屋洗手擦脸。 耿英一边进西边屋子的门一边叫了一声:“娘娘,小青姐姐在屋里吗?” 乔氏赶快擦干眼泪回答:“在呢,英丫头啊,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吧!” 耿英答应着慢慢走进门来,亲切地说:“娘娘,今儿个的菜剩了不少,我放过厅里了。您明儿个给咱们挑拣好的吃吧!” 一抬头看见白百大正从门后面的椅子上站起来,说:“英丫头你坐,我去那边屋里和你爹说话去了。” 耿英感觉气氛有些不好,又看乔氏的眼睛有点儿不对劲儿,再看小青也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就问:“白幺爹回来了,你们怎么——” 小青噘着嘴说:“哼,老顽固一个!” 乔氏说:“不说他了,我们做饭去。唉,光顾了跟他生气了,今儿个的饭还做晚了呢。” 东边屋里耿老爹刚刚擦了一把脸,白百大就进来了。 耿老爹一抬头:“噢,白兄弟回来了!你可真够敬业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去码头了?” 耿正赶快搬过一把椅子来,说:“白幺爹您坐!” 白百大重重地一屁股坐下来,满脸委屈的样子,说:“我今儿个回来本来很高兴的,船老大要我跑一趟沙市,最多十来天儿就可以回来了。但一进门儿,这娘儿俩就你一句我一句的,非要我明儿个一早就去辞了这跑船运的营生。你说,我已经答应船老大了,货也快装满了,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耿老爹听了笑起来,说:“哦,听我说,白兄弟你不要烦恼。是这样,我今儿个吃早饭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兄弟媳妇说你一早起来就去装船了。青丫头告诉我,你晚上还会回来,说给她们你下一趟的行程和时间。我忽然觉得你这个营生挺让人操心的,就和他们说,以后等我父子们开了粮油零售店,你就不要干这个了,咱们一块儿开店,干6地上的活计!” 白百大说:“这还像个话,怎么到了她俩人嘴里就成了明儿个一早就辞去不干了呢!” 耿老爹说:“她们是不放心你,才这样说的!” 白百大不再生气了,又和耿老爹说了一会儿他当年种菜和卖菜时候的一些有趣事情。还说:“干习惯了现在这跑船运的营生,就不再想干类似于蔬菜水果小摊贩这一类繁琐的小生意了。这个跑船运的营生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我从小就在长江边上长大,对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根本就没有怕过水,在江面上游两三个来回不带喘的。怕什么呢!” 耿老爹说:“白兄弟那是你,可对于我们父子们来说,那大水无异于老虎了。要不人们怎么说‘洪水如猛兽’呢!不管是过黄河,还是过长江,我们都不敢站在船的边儿上。那么宽的水面,我看了就头晕。如果不小心落下去了,肯定完蛋!不怕兄弟你笑话,汉口镇大水的那天早上,看到洪水已经漫到二楼的窗前了,我都给吓得哭了呢。心想这下完了,三个娃娃都让我给害苦了。” 听了耿老爹的话,白百大很认真地说:“不会水的人啊,一旦落到水里就会紧张地胡乱挣扎吸气呛水。这样一来,人很快就完了。可事实上呢,只要在水里边能够闭住一口气,加上腿和胳膊就像蛤蟆那样有节奏地做一些往上方划水的动作,身体就会很自然地往上浮。在上浮的过程中,一定要慢慢地呼气,浮出水面的一瞬间仰起头来张开嘴巴快地吸一大口气,然后把头埋入水里像蛤蟆那样继续有节奏往前划水。等到吸入的气全部呼干净了时,再次仰头快地大口吸气。如此,不就可以游到你想去的地方了!当然啦,如果落水后能够就手抓住像木棍、门板一类可以漂浮的东西的话,也可以帮助人自救的。” 耿正和耿直也都洗手擦脸收拾好了以后,坐在一旁听这老哥儿俩说话。听到这里,耿正高兴地对白百大说:“听幺爹您这么一说,这游水其实也没有多难啊!以后您一定要教一教我,我很想掌握这个本事呢!” 耿直也说:“幺爹,我也想学!您也教一教我啊!” 白百大高兴地说:“好啊,只要你们愿意学,我保证把你们爷儿几个都教会!” 一会儿,耿英把脑袋探进来说:“开饭喽!” 于是,大家去吃晚饭。饭桌上,虽然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但也没有谁提起任何一个能够让人高兴起来的话题。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六回 耿英管窥小青心 (为调气氛大家乐,耿正建议拉二胡;神曲儿听得人陶醉,耿英管窥小青心。) 闷闷地吃完饭后,乔氏、小青和耿英照例收拾了碗筷端到灶台上洗刷去了。耿正想着白幺爹明儿个一早又要出江了。这一次出江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是十来天呢。应该活跃一下气氛,让大家都高兴起来才好。于是就说:“现在咱们新屋也封顶了,大家伙儿的心里都很高兴哩!我来拉个好听的曲儿给咱们听一听,好不好啊?” 耿老爹赞同地看一眼耿正,心里想:好小子,有眼力哩,正是应该拉个曲儿让大家听的好时候呢! 白百大一听耿正说要给大家拉好听的曲儿,立刻就高兴地笑了,朗声说:“好啊,幺爹正想听呢!” 耿直更高兴,马上就蹦了起来,大声说:“我去拿二胡!” 耿英偷眼儿瞧瞧乔氏和小青,她们俩嘴上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却愉悦地相视一笑,洗刷碗筷的动作明显地加快了。 白家的西屋虽然比东屋要略微宽大一些,但临窗摆放了一张大床,靠里边又砌了炉灶,中间放了圆桌、椅子、凳子以及一些其他家什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耿正站起来看看周围,说:“我们需要一个小小的场地呢。这样吧,把圆桌挪到墙边,我靠在圆桌边上拉,大家随意坐。” 白百大说:“好主意!” 于是,白百大、耿正和耿老爹一起动手,将椅子、凳子挪开了,把圆桌挪到墙边。耿老爹看看两边,在圆桌前恰当的位置上放下一个方凳子,对耿正说:“你就坐在这儿拉吧!” 耿直抱着二胡站在门口,看到这边已经腾挪布置好了,两三步跨进门来把二胡往哥哥这边一递,说:“哥,二胡到!” 这时候,耿英和乔氏母女也洗刷完了,大家把耿正众星捧月一般围在圆桌边:白百大随意地坐在床沿上,乔氏和小青娘儿俩搬两把椅子紧挨着坐在耿正对面,耿英坐在小青旁边的椅子上,耿老爹坐在门后边的椅子上,耿直搬一把小板凳坐在旁边,把一个胳膊搁在爹的腿上。 耿正挨个儿看过每一个人,然后又挨个儿看过白百大、乔氏和小青,说:“幺爹、娘娘、小青姐姐,那我拉啦!” 三个人都高兴地点点头。小青调皮地说:“唔,拉吧,听着哩!在自己家里听二胡,这个待遇,我们还不曾有过呢!” 那一晚,耿正的二胡拉得实在是太好了,即使是对二胡的声音并不陌生的耿英也这么想。虽然离家一年多了,除了在黄河北岸滩头村为慈祥善良的老夫妇拉过几十曲子之外,二胡一直默默地闲置在那里。但那天晚上,当耿正再次调好了音色拉起它时,丝毫没有一点点生疏的感觉。是久弃重拾的欣喜,还是长期奔波操劳之后的一种身体和精神上的放松,连耿正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那种人、胡合一的境界犹如神来之助一般,只要耿正心里能够想到什么,细细的琴弦就能够演奏出什么。而那一曲又一曲优美的乐曲声儿,又是那么轻松自然地就把大家的心境带入到了无比美妙的世外桃源:高山流水、鸟语花香…… 看着哥哥拉二胡时那特别优雅潇洒的姿态,耿英想了很多很多。她的心绪不由自主地飞回到了千万里之外的故乡,返回到了似乎有一些遥远了的童年时代,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妹妹,想到了慈祥的姥娘和姥爷,想到了舅舅一家,也想到了童年的伙伴们,尤其是心灵手巧温顺善良的秀儿、憨厚豪爽的大壮…… 走了一会儿神,耿正无比美妙的二胡乐曲声儿又将耿英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眼前,除了这几乎可以说是天籁之音的二胡乐曲声之外,屋子里再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声音了。 耿英抬头望望白幺爹。但见他微微闭目,轻轻晃动着身体,双手无声地拍打着自己的双膝盖,一副陶醉享受的样子。耿英感觉非常欣慰,心下里想,以后白幺爹每次出江回来,都要让哥哥给他拉二胡听!白家这个当家人也真够不容易的,一年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长江上漂。温馨的家对于这个善良憨厚的魁梧汉子来说,更像是人生旅途中的客栈一样,但他怎么对妻子和女儿对他的关爱就那么不领情呢!耿英有点儿不解地轻轻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这样想着,耿英再转头看看乔氏母女。只见小青正陶醉在另外一种境界中:与其说她是在用心地聆听乐曲儿,还不如说她是在瞪大眼睛看乐曲儿;不,是在看耿正正在拉着的二胡,看耿正拉二胡的手和胳膊,看耿正拉二胡的姿态……慢慢地,她的目光从耿正的胳膊上移动到了脸上,目不转睛且柔情似水。一会儿,竟然羞涩地低下了头,只敢偷偷地瞄一眼耿正支撑着二胡琴筒的膝盖、微微摆动的裤腿和踩在地上的鞋子。 耿英再看看乔氏,现她正在满脸欣喜地看着耿正,眼眶里似乎还有一些清澈的东西在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光。 然而,端坐在那里专注地拉二胡的耿正,对于母女二人的这些有点儿反常的表现浑然不觉! 耿英心里暗叫:“不好!莫不是……” 隔着哥哥,耿英看不明了爹爹和弟弟的表情。耿英知道,弟弟年幼尚不知晓大人们的那些个情感之事,因此间心里只念着:爹爹呀,你可别像白幺爹那样闭着眼睛听啊! 夜慢慢深了,但除了耿英之外,拉曲儿的、听曲儿的和看拉曲儿的,似乎都忘记了时间…… 怎么来唤醒大家呢?想一想,耿英慢慢地挪动身子,努力地伸长右腿,再伸长一点儿,终于够得着哥哥的脚尖了;再往前用力推一推,耿正终于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儿来。他完全领会了妹妹的意思,轻松地拉了一小段过门儿曲后,乐曲声儿戛然而止。少顷,大家也从各自忘情的姿态中回归了。 耿直高兴地说:“哥哥,你拉得太好了!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儿了!” 乔氏拿手绢擦擦眼睛,笑着说:“看我,怎么高兴地都给流眼泪了!” 她又转头看看女儿,高兴地说:“我们娘儿俩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儿,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小青也红着脸笑着说:“是呀,真正是开了眼界哩!” 白百大则意味深长地说:“正伢子啊,幺爹多么想每天听你拉二胡啊!” 耿老爹说:“白兄弟只要你爱听,以后你在家的时候,让他多给你拉就是了。夜太深了,今儿个怎么给忘记时间了呢!” 白百大说:“耿大哥啊,我还想说呢!等我百年之后,多么希望能在正伢子这好听的二胡曲儿中,顺着我喜欢的长江水漂向茫茫的东海啊!” 耿老爹说:“白兄弟啊,你怎么让这好听的二胡曲儿给听糊涂了呢?快别说胡话了,歇息吧,这明儿个又要早起呢!” 白百大却伸出熊掌似的大手按住准备起身告辞的耿老爹肩膀,说:“耿大哥啊,我不累,咱们不着急歇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耿英偷眼瞧瞧乔氏和小青,现这娘儿俩人似乎并不认为她们的当家人在说胡话,甚至还都有点儿很幸福,很高兴的样子呢!又联想到新屋动土的那天,小青姐姐拒绝吃对门婆婆大孙子送来的脆枣儿,以及新屋封顶那天,小青姐姐看到东伢子来帮忙时的种种反应,耿英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扪心自问,小青姐姐确实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姑娘,不但聪明勤快,心灵手巧,而且心地特别善良,人也生的相当标志。但是耿英心里很清楚,那个千万里之外的“三、六、九镇”才是他们耿家人的故土啊,他们最长在十年之后一定是要回去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耿英的心里很清楚,那个和他们打小儿一起长大的秀儿姐姐在哥哥心目中的位置。因此,小青姐姐和自己的哥哥耿正之间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当真相大白的时候,白家人原先的希望越大,到时候的失望也就越大;而小青姐姐如果对哥哥用情太深,她到时候受到的伤害自然也就会太深太深…… 怎么办呢?耿英想:我应该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破这一切才好。 然而,除了耿英之外,耿家的其他人似乎对这些还没有哪怕是一顶点儿的觉察。耿英又想:我可怎么跟爹和哥哥说呢?难道说是我一个人多心了? 乔氏泡了一壶龙井茶,小青给每个人倒上一大杯,说:“大家喝点儿茶再去歇息吧。耿伯伯您放心,我爹累不着的。他说过,货船就是个大摇篮。当大船在长江上航行的时候,他睡得踏实着呢!” 小青这句充满风趣的话,把大家伙儿都给逗笑了。 于是,白百大就兴致勃勃地将他这些年来在长江上跑船运所经历过的有趣事情,挑拣着讲给大家伙儿听。看到即将出门的当家人这样高兴,乔氏和小青也将几个小时之前生过的那些个不愉快的事情彻底忘掉了。乔氏往茶壶里续了水,小青又给每个人倒上一大杯。 看到白幺爹和爹爹你拍拍我,我拍拍你说的那个亲热劲儿;也看到乔氏和小青仍然是那样亲切自然地给耿正兄妹三人递茶水,问寒问暖,耿英确认,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原本就是一些没有影子的瞎胡顾虑呢。 夜实在太深了,耿家父子四人再次站起身来告辞。白百大也不再挽留,恍然大悟似地说:“好,都歇息了吧,娃娃们困了。我怎么只想着自己明儿个能在大摇篮里睡觉,就不考虑你们还得干一整天的活儿呢!” 临出屋,耿正问:“幺爹,您明儿个一早就要出了吗?” 白百大说:“是啊,把剩下不多的货装满了,在码头上简单吃点儿饭就出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七回 白百大码头装船遭不测 (天降大祸砸白家,百大装船遭不测;船帮码头搭灵棚,最高礼仪慰亡灵。) 尽管昨儿个晚上睡得很晚,但惦记着要早点儿去码头装船,白百大次日清晨还是早早就醒来了。再则,由于他心里很高兴,也就感觉不到由于缺觉而疲累了。匆匆起床后,他特别嘱咐还睡在被窝里的婆姨:“耿大哥的三个娃娃爱吃鱼,你们平时要多买些吃!” 乔氏睁开惺忪的睡眼,笑一笑低声儿说:“晓得哩,你就放心吧。咱家这盖房子这事儿,父子四个给咱们帮了多大的忙啊,而且这一阵子,家里吃的菜也不用我们买……” 不等娘说完,小青也睁开惺忪的睡眼抢过了话头,撒娇地嗲声儿说:“还说呢,姆妈看着他们三个比我还亲,倒让我嫉妒得很呢。亏了我还是爹和姆妈亲生的!” 白百大伸出大手摸摸小青的脑袋哈哈大笑。看婆姨朝对门儿直努嘴儿给他使眼色,白百大赶快放低了笑声,悄声儿对宝贝丫头说:“你当然是爹和姆妈亲生的了!乖丫头,别嫉妒啊,爹和姆妈都是为你好!再说了,这耿大哥的三个娃娃也着实是讨人喜欢呢!” 说完,白百大雄赳赳地出门奔码头去了。 昨夜睡得太晚,耿老爹着实有点儿犯困不想起来,但想着必须得去菜地进菜,也就不敢贪睡了。但他没舍得叫醒两个儿子,独自一人轻轻地起床开门,去菜地买回来满满的一小推车各色鲜菜。 耿老爹推着小推车回到白家时,耿正和耿英也起床了。耿正在收拾地铺,耿英在洗脸,耿直还坐在床上揉眼睛呢。见爹爹一个人去菜地买菜回来了,耿正不好意思地说:“爹,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也真是,睡得太死了,你起床出门都没有听到呢!” 耿老爹说:“没事儿,我一个人能行。你们还小,觉多着呢,多睡会儿吧。以前都是你推这个小推车的,今儿个我正好也学了学!你甭说,一开始还真有点儿推不顺手呢。” 耿英可没有闲工夫多说话了。她匆匆洗了把脸,就赶快去西边屋子帮着做早饭去了。 一会儿,就听到小青在过厅里喊:“耿伯伯,饭好了,快叫那两个瞌睡虫过来吃饭喽!” 耿正赶快催促弟弟:“你听,都当瞌睡虫了,还不快点儿穿衣服!” 耿老爹对耿正说:“你先过去。告诉娘娘,你们先吃吧,我和你弟弟也马上过去!” 耿老爹一边说着,一边为耿直拿过裤子,催促他快快穿上,又给他摆正鞋子。耿直下床来蹬鞋子的空档,耿老爹替他扣上衣扣,又顺手拿起湿毛巾给他擦把脸,就拉他过西边屋里吃早饭去了。 去西边屋子一看,圆桌上早饭已经全部盛好、摆好了,但大家都还没有开吃呢!耿老爹不好意思地说:“让耿正说给你们先吃,怎么还在等我们呢?这小直子,到底还小呢,睡到现在了还没有完全醒!” 乔氏笑着说:“可不是嘛,他才是个九岁的小人儿,够有能耐了!” 然后就招呼大家:“大家吃饭啊,今儿个咱们吃最简单的了:鸡蛋炒米饭、凉拌黄瓜、西红柿挂面汤。昨儿个高兴,睡得晚了。今儿个早上,我和小青也没有早醒呢!” 耿直依然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带着嗲腔说:“娘娘,这样的早饭了还简单?” 小青伸出纤细的食指刮一下耿直的鼻子,逗他说:“瞌睡虫,快醒了。再不醒,我们都吃完了,看你饿肚子!” 一会儿,早饭吃完了。乔氏拦住欲帮着收拾洗刷的耿英,说:“说好了以后不用你洗刷这吃罢早饭的碗筷的!快去吧!今儿个这已经比往日里晚些了呢。” 耿英也晓得不需要再客气什么了,就说:“那就辛苦娘娘和姐姐了!” 转身出来,耿老爹看见了就问:“你也可以走了?” 耿英说:“娘娘说以后都不用我洗刷吃罢早饭的碗筷了。还说今儿个晚了,让咱们赶快走呢!” 耿老爹说:“那就还是你和你哥哥先去卖菜,我和你弟弟去批……” 耿老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门外人喊马嘶:“快让开,快让开,出事儿了!” 紧接着,就有人“咣咣咣”地猛拍院门。大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谁也动弹不了了。 “咣咣咣”的拍门声更大了。耿老爹定定神,快步冲上去打开门。只见两个满头冒着大汗,仍然还穿着码头工搬运服的年轻人几乎同时闯了进来。其中的一个只顾张大嘴巴喘粗气,尽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另一个还能语无伦次地问:“这,这里是白,白,白百大,大,大哥家,家吗?” 一瞬间,耿老爹几乎昏了过去。他硬撑着扶住门框问:“怎么啦,难道白兄弟他,他,他……” 说话的来人回头一看是个男的,就说:“我们找,找白,白大嫂呢,白,白大哥出,出事了,在,在码头上呢,船老大叫,叫我们来,来接家里的人过,过去!” 这时候,耿正和耿英已经扑到过厅口上将脸色惨白的乔氏母女俩扶到院儿里来了。耿直则被完全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 看到闯进来这俩人的慌张模样,乔氏心里已经明白生了什么样的塌天大祸了!巨大的悲痛使她说话的声音完全地变了:“怎么,刚走,就,就……” 小青虽然吓坏了,但她仍然还天真地怀有一线希望,结结巴巴地说:“我爹他,他押送的船翻,翻了吗?他会水的,他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 那个只管张大嘴巴喘粗气的人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不,不是翻船,船还没,没有起锚……” 小青的心凉了,失声问道:“那,那我爹他,他到底怎么了?” 来报信的两个人哭了,几乎同时说:“是集装箱倒了啊,白大哥被压在下面。人还活着呢,只是伤得很重。船老大叫你们赶快过去,去晚了就怕……马车就在门外,咱们快点儿走啊!” 听到这里,耿老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边耳朵里嗡嗡直响。但白兄弟现在还活着呢,得赶快去见他啊!此刻,他尽管仍然还是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稳,但还是尽量镇定地对乔氏和小青说:“兄弟媳妇,小青丫头,你们可要挺住了!快,我们去码头,去码头啊!” 耿英赶快转头对吓呆了的弟弟说:“你快去娘娘屋子,从门背后拿上门锁和钥匙交给咱爹!” 来报信的两个人赶快上前来,帮助耿正和耿英将几乎迈不开步的乔氏和小青连拖带拉地弄到门外。此时,马车夫已经将马车掉过头来等在那里了。大家一起动手,把乔氏母女俩扶到车上。耿直默默地把门锁和钥匙交给爹。耿老爹哆嗦着锁上院门儿,把钥匙塞进上衣的口袋里,拉着耿直,和其余人一起上车。车夫扬鞭吆喝一声,马车朝着码头一路狂奔而去了…… 望到码头了,乔氏母女俩终于痛哭失声…… 来报信的两个人和马车夫终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其中一个报信的人说:“喔,好了,哭出来了就好了!船老大临走时吩咐,一定要让她们在到了码头之前就哭出来……” 压在白百大身上的集装箱已经挪开了,但船老大没有让人动白百大受了重伤的身体,就在船板上静等老太医和家人到来。接白百大家人的马车到达码头的时候,派去请老太医的马车还没有返回来呢。 乔氏和小青在耿家父子四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扑向白百大。耿老爹颤抖着说:“他受伤了,你们谁也不要动他的身体!” 母女俩只好跪在白百大的身边泪如雨下,一迭声儿地呼唤他。此时,白百大的胸腔里尽管阵阵热,钻心疼痛,但意识还很清醒。他强忍疼痛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对自己挚爱的婆姨和丫头说:“对,对不起,我,没有听你们的话。这是命,我,太爱长江,应该,死在江边,葬在,江里……” 喘息几口气,他将目光转向耿老爹:“大哥,我会水,但,不经压。恐怕是,不行了。这,娘儿俩,我,托付你了……” 剧烈地喘息着,他又看着耿正:“正伢子,幺爹,喜欢,你,小青,你,你……” 一口鲜血喷出来,白百大眼睛一闭,头一歪,不说话了。 “她爹—” “爹啊—” “白兄弟—” “幺爹—” 任凭亲人们流着热泪千呼万唤,白百大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很快,派去请老太医的马车也狂奔回来了。 “借光、让开,快让开,老太医来了!” 船老大迅分开众人将这位救死扶伤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搀扶过来。老太医蹲下身来,先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压一刻白百大颚下的大动脉,再扒开他的双目眼皮看看瞳孔,最后看看刚吐出来的鲜血,无奈地摇摇头,沉痛地说:“这人受得内伤太重了,即使华佗在世并且就在现场,也是不得救的了。” 乔氏母女俩跪爬在白百大的身上再次痛哭失声…… 耿家父子四人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劈里啪啦滚落下来,落在白百大劳作一生,并最终献身的船板上…… 船老大也跪爬在白百大的身边,捶胸顿足地痛哭着:“白把头,我的好兄弟啊,是我没有看好装运的船工们,是我害了你啊……” 船老二和其他的几个把头上来劝说:“老大别哭了,老太医那边还没有安顿呢!” 船老大挥挥手说:“就叫账房多提些银子送老先生回去吧,我要多哭哭我的好兄弟啊!” 船老二安排一个把头去办理这事,自己和其他几个把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半上午了,天气慢慢热了起来。痛哭的人们越哭越伤心…… 船老二止住眼泪对船老大说:“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不能一直哭下去啊。老大你起来说话。我看啊,大家都哭累了,咱们应该把白兄弟安置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停起来,为他安排后事啊!还有亲属的善后事宜,事情会很多的。你是船老大,不能老哭啊!” 船老大听老二说得有理,站起身来擦把眼泪说:“正是哩,哭有什么用啊!” 说完了转身来到乔氏母女的身边,弯腰想把她们拉起来。看看实在拉不起来,就对耿老爹说:“请问你就是我白兄弟的耿大哥吧?白兄弟曾经和我多次提起过你。说你们俩是非常要好的兄弟,你们父子落难了暂住在他们家里,还帮助他们家盖起了新屋!” 耿老爹流着眼泪连连点头。 船老大擦一把眼泪,又说:“看我这兄弟媳妇母女俩现在除了痛哭也理不了什么事了,我们总不能让白兄弟一直躺在船板上啊!是这样,我想用我们船帮最高的殡葬礼仪为白兄弟送行,不知你们家眷亲属可同意?” 耿老爹说:“可这事最终还得我兄弟媳妇母女俩点头啊!” 船老大也说:“是这个理儿,那还得请耿兄弟你去劝劝这苦命的母女俩呢!” 耿老爹强忍悲痛来到乔氏母女身边,弯下腰来想拉乔氏起来,说:“兄弟媳妇,你就停一会儿再哭吧。这位船老大说,想用他们船帮最高的殡葬礼仪为我白兄弟送行呢,你看如何啊?” 乔氏哭着起不来,说:“人都死啦,什么样的殡葬礼仪,人也活不了了啊!” 耿老爹劝她:“可这是船老大的一番心意,也是对白兄弟的一个交代啊!” 乔氏听了,略止悲声问:“那怎么的一个礼仪法啊?” 船老大擦把眼泪,郑重地说:“是这样,在我们码头的正位搭建灵棚,全体船工烧香守灵三日,然后,在太阳出山时,让白兄弟乘坐彩花灵船江葬,当日晚上再以千朵荷花灯放江祭奠。” 乔氏尚未答话,小青先就哭着反对了:“不,不,我要我爹回家去!” 耿老爹又来劝说小青:“青丫头啊,你爹已经去了。我们即使带他回去,终究还得安葬他啊!不如就让船老大来安排吧,他可是一番好意啊!你爹喜欢长江,船老大这样安排他的后事,他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乔氏想一想,耿老爹的话确实有道理,也哭着劝说女儿:“丫头啊,不如就这样吧。船老大他也真是好意啊,你爹去了,他哭得够伤心的了。他这样安排,你爹他会满意的。” 小青不再反对了,哭着说:“那你们看着办吧,我只管哭爹了啊!” 船老大松了一口气,赶快安排人搭建灵棚,摆放香炉火盆等去了。 耿老爹问乔氏:“可得为白兄弟准备寿衣什么的?” 乔氏又哭了,摇着头说:“不用准备,他们船帮的人江葬时不兴换衣服的,我们只需要回家去,多拿些平日里出江时需要带的换洗衣服来,一起随他去了就行了。” 灵棚搭建好了。船老大带一帮船工兄弟抬着一块儿宽大干净的木板来送白百大去那里停息。耿家父子四人用力地将乔氏和小青拉起来。一个船工端来一个脸盆,多半脸盆的长江水里边泡着一块儿干净的白色毛巾。船老大亲自为白百大擦洗干净脸和双手;然后扶着白百大的头,几个船工一起动手,将白百大的遗体平放在木板上。耿家父子四人流着眼泪,搀扶着不断悲哭的乔氏母女俩,尾随着一起来到灵棚里。 灵棚搭建得很是气派。灵棚前招魂幡高挑,迎风飘飘。灵棚两边的门柱上贴了白纸黑字的大幅挽联,上书:生为堂堂江上人,下书:逝乃正正水中神,横批:白百大千古。灵棚内宽敞整洁,庄严肃穆;灵前宽大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瓜果点心等祭品;三盏香油灯前,香炉火盆,一应俱全。白百大的遗体上,周周正正地盖了一块儿崭新的白布。耿老爹心里想,这船老大确实够意思的,白兄弟在这里渡过他在6地上的最后时光,也不枉他喜欢船运这营生一场了。 细心的船老大还安排船工们,在白百大遗体两旁的地上铺上了厚厚的草帘子。乔氏母女和耿正兄妹们又跪在两旁的草帘子上伤心地哭泣起来。 这当儿,船老大把耿老爹拉到一旁,低声嘱咐说:“白兄弟对我们船帮这几年的展是有很大功劳的,他的善后事宜我一定会处理好,请耿兄弟你转告我白兄弟的家眷啊!” 耿老爹点点头,说:“这个我相信!我一定转告兄弟媳妇和小青丫头。” 时间已经过午了,船老大安排厨房做了汤汤水水的可口饭菜,恳请家眷亲属一定要多吃一些。饭后稍事歇息,就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家去了。 临走前,船老大吩咐:“你们回家歇息一下午。天黑之前,我派车接你们来哭灵,祭奠完之后,再送你们回去。孝衣丧服什么的,上午没有来得及准备,赶晚上你们来哭灵祭奠的临走前,船老大吩咐:“你们回家歇息一下午。天黑前,我派车接你们来哭灵;祭奠完以后,再送你们回去。孝衣丧服什么的,上午没有来得及准备,赶晚上你们来哭灵祭奠的时候就齐备了。明儿个白天你们就不用来了,好好歇息一天。放心啊,白兄弟有我们船帮的兄弟们守着呢!到天傍黑的时候,我再派车接你们来守灵。你们顺便把要随带走的换洗衣服都带来就行了。” 见船老大安排的如此妥当,乔氏母女都流着眼泪点头同意了。耿老爹擦把泪朝船老大拱拱手说:“那就有劳老大哥多费心了!” 船老大也擦把泪朝耿老爹拱拱手说:“白兄弟的家眷,还请耿兄弟和你的娃娃们多多开导劝慰啊!” 耿老爹摇摇头,长叹一声说:“唉,那是自然啊!” 说着话,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搀扶乔氏母女上车,大家一起悲悲切切地回家歇息,晚上又去哭灵不提。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八回 船老大千盏花灯祭兄弟 (白家母女断肠痛,耿家父子泪涟涟;朝阳东升顺水去,星月夜空祭花灯。) 次日上午,乔氏和小青穿着孝衣丧服在家里为白百大准备要随带走的衣物。乔氏哭着把丈夫所有的衣服全部翻找出来,在大床上挑拣整理着,准备用一个大包袱包了给亡夫带走。小青拿出一块儿非常漂亮的绣品,哭着说:“爹最喜欢我绣的这幅牡丹蝴蝶盖被了。我说两朵牡丹一朵是爹,一朵是姆妈;爹说我就是这只蝴蝶……我要给我爹把这个带上……” 乔氏拿起这块儿极其漂亮的绣品,想起来丈夫当时高兴地欣赏上面栩栩如生的牡丹和蝴蝶时的音容笑貌,心如刀割。她流着眼泪伤心地对女儿说:“给他带上吧……你爹疼你一场,你也就只能孝敬他这些了啊……” 耿英在一旁看着听着,眼泪总也擦不干…… 耿老爹看着昨儿早上从菜地买回来的一小推车菜还搁在那里,就挑拣几样取下一些送到过厅里,然后对耿正说:“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和弟弟做的事情,你们推出去把这些菜便宜点儿随便卖掉吧!” 耿正答应一声,带弟弟卖菜去了。 该给白百大带的东西,乔氏母女俩上午都准备好了。 耿正和弟弟早早地就便宜卖完了菜,默默地回来了。 耿英炒了几个菜,又做了好吃的卤汤和面条。大家吃饭,并劝说乔氏母女俩尽量多吃一些。耿老爹和俩儿子一放下碗筷就到东边屋里去了。耿英吩咐乔氏母女俩赶快去床上躺着歇息,自己一人收拾洗刷完了,轻轻拉上西屋的门,也过了东边屋子。 耿老爹说:“都抓紧时间睡一会儿觉吧,今儿个晚上要给你们白幺爹守一整夜的灵呢!” 天傍黑的时候,船老大派马车来接。 耿正兄妹三人都赶快扎戴上各自的孝巾孝帽什么的。然后,耿正先去西边屋子,把乔氏母女俩准备好的随带衣物包裹抱上送到马车上,又转身回来拿上二胡,和耿英一起搀扶乔氏母女俩出门上车。耿老爹自己也扎戴好了,接过耿直递过来的门锁和钥匙,锁上院门拉着耿直坐到车上。大家怀着异常悲痛的心情一起去码头上为白百大守灵去了。 看到哥哥紧紧地抱着二胡沉着脸坐在车上一声不吭,耿英想起来前天晚上听哥哥拉二胡时,白幺爹是那样的快乐和陶醉;而现在,白幺爹和大家已经是阴阳两隔了。耿英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离码头越来越近了,所有的人都开始默默地流泪。在这挂马车的后面,三五成群的街坊邻居越来越多地尾随而来,他们都是去码头上祭奠白幺爹的,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无一例外地拿着祭纸。耿英注意到,那个名叫东伢子的壮实小伙子也在其中。 祭奠完后已经近半夜了。乔氏母女俩和耿家父子们都坐在灵棚里的长明灯前为白百大守灵。他们都呆似地坐在那里,眼前还满是前日里一起说话、一起吃饭、一起听二胡演奏、一起聊大天儿的画面啊!人生怎么会这样无常呢?时间啊,求你不要走得太快了,就让我们在一起多待几个时辰吧!因为天儿一亮,他就要漂走了,谁也拉不住! 在灵棚的外面,船老大带领着所有在港的船工们也整齐地坐了好几圈,默默地为白百大守灵。想着几个时辰之后,热爱长江,热爱船运的,曾经活生生的白把头就要随着江水而去了,船老大和船工们的心情都非常沉痛! 天亮了。 白百大的遗体必须在太阳升起来之前移到彩花灵船内,并且将随船而去的一应衣物等全部装好了。这样,太阳刚一出山,就可以让这艘彩花灵船迎着朝阳向东而去了。 那日里是一个极其少见的大好晴天儿。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在这样好的天气里水葬的逝者,一定是去了非常光明美好的地方,可以永远,永远地快乐幸福了!因此,水葬日适逢大晴天,不但对于逝者是一个极好的吉兆,而且对于生者也是一种最大的安慰。 船老大带着船工兄弟们来转移白百大的遗体了,灵棚内悲痛欲绝的哭声再一次爆。小青可怜兮兮地死死拉住白百大停息的门板哭嚎着:“你们揭开白布,让我再看一眼我爹啊!” 船老大揭开白布,大家看到白百大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地躺在那里,任凭亲人们怎样悲哭,他根本就不理不睬。耿老爹父子四人的眼泪再次滚滚而下,他们用最大的力气搀扶着乔氏母女俩,耿老爹泣不成声地劝慰她们:“你们都看到了,他是睡着了啊,睡得那么安详,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白百大乘坐的这艘彩花灵船装饰的很漂亮。灵船的外围扎满了各色纸花和彩带,船头上招魂幡高挑,船尾落着一对纸扎的海鸥。白百大安卧在船的中间,旁边是妻女给他带上的衣物,周围还放满了各种瓜果点心等生活用品。 当太阳开始缓缓升起时,在港船只汽笛齐鸣,紧拽着灵船后边缘的船工们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让其迎着朝阳自行向东漂去了。 在汽笛声中,耿正坐在码头边的一块儿石头上,用颤抖着的手拉起了二胡。望着缓缓向东漂去的灵船,耿正哭着喊出一句:“幺爹啊,您怎么就‘一语成谶’了呢,怎么能让我真得坐在这长江边上拉二胡为您送行啊!” 耿正的热泪滚滚而下,纷纷落在二胡琴弦根部的松香上,拉出的琴声呜呜咽咽…… 耿英和耿直搀扶着娘娘和小青姐姐颤抖着站在码头边上,望着渐渐漂远的灵船,呜呜咽咽…… 这艘漂亮的彩花灵船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顺江而下,越走越远,终于望不见了…… 耿老爹擦一把眼泪,对不断哭泣的乔氏说:“兄弟媳妇啊,‘死者为大’!来,咱们大家给白兄弟磕三个头吧!” 小青和乔氏在前,耿老爹在她们的身后,耿正兄妹三个在耿老爹的身后跪了下来…… 船老大带领在港的全体船工也齐刷刷地在他们的身后跪了下来…… 来送行的街坊邻居们也在船工们的身后跪了下来…… 江葬仪式结束后,船老大请乔氏母女和耿家父子们在码头上吃了简单的早饭,就派马车把他们送回家去了。临走前,船老大告诉他们:“一千朵荷花灯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做好了。掌灯以后,我派马车去接你们。等到夜深人静时,我们一起放千朵荷花灯阵来祭奠我的好兄弟。” 乔氏说:“多谢老大哥费心了。那我们家人就自己做一个大灯吧,到时候一起放到江里。” 船老大说:“如此甚好!” 当天上午,耿老爹按照乔氏的吩咐,带着耿英去纸铺买回了制作荷花灯的所有原料。大家围坐在尚未完工的新屋里,由乔氏母女俩亲自动手,制作了一站大大的荷花灯,并在置于荷花灯中心位置的油皿中添足了香油,再放入一条粗实的棉条灯芯。看着这个漂亮的大个儿荷花灯,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的心里那个疼啊,用什么样的言语也表达不了! 再观察乔氏母女俩,虽然仍然还很难过,但似乎已经不再是先前那样一种悲痛欲绝的样子了。耿家父子们私下里猜测议论:大概是她们已经把自己的大部分伤痛和情感融入到这盏荷花灯里了吧!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船老大派来接他们的马车到了。耿老爹和耿正轻轻抬着这个漂亮的大荷花灯坐在马车的最前面;乔氏母女俩上车坐在荷花灯的后面;耿英锁了院门,拉着弟弟坐在最后面。马车一路慢行,晃晃悠悠地来到码头上。 码头上的灵棚已经拆了,在原来搭建灵棚的位置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千盏荷花灯。耿老爹和耿正轻轻地抬着大荷花灯下了马车,将其摆放在迎着江水的最前面。 这一晚的夜空和白天一样的晴朗,只是白天的艳阳换成了夜空中的明月;尽管明月还尚未圆,但也已经足够明亮了;陪衬着满天空闪闪烁烁的群星,越显得庄严肃穆。 乔氏母女俩和耿家父子四人互相搀扶着站在武昌镇码头上,屏息默默注视着静静的江面,谁也不想开口,谁也开不了口…… 同样的一句话,环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欲大声地问,然而,又都只能在心里问: 耿老爹在心里大声地问:白兄弟啊,你在哪里?你到了哪里?你可知道,你的耿大哥正站在这个你再熟悉不过的码头上,多么希望看到你乐呵呵地归来啊! 耿家三兄妹在心里大声地问:白幺爹啊,您在哪里?您到了哪里?您可知道,您喜欢的侄儿侄女们正站在这个您再熟悉不过的码头上,多么希望看到您乐呵呵地归来啊! 乔氏在心里大声地问:她爹啊,你在哪里?你到了哪里?你可知道,你挚爱的婆姨正站在这个你再熟悉不过的码头上,多么希望看到你,我的丈夫乐呵呵地归来啊! 小青在心里大声地问:爹啊,你在哪里?你到了哪里?你可知道,你的丫头,你的心肝儿宝贝儿正站在这个你再熟悉不过的码头上,多么希望看到你,我的爹乐呵呵地归来啊! 又有谁能够回答,这无言的心声,真得能穿透时空,穿透空灵吗? 夜深人静了。船老大悄悄走过来,低低地说:“开始吧!” 大家默默地点点头。 耿家父子们和乔氏全都蹲在大荷花灯的周围,小青亲自点着了那朵漂亮荷花中间的香油灯。 船老大轻轻挥一挥手,所有的船工们一起动手,不一会儿就把摆放在大荷花灯后面的那一千盏荷花灯中间的香油灯也全都点着了。 在耿家父子们的陪同下,乔氏母女俩亲自把大荷花灯轻轻地放入到夜空下平平静静的江水中,大荷花灯带着亲人们的无限思念,慢悠悠地向东方漂去…… 一千盏荷花灯紧紧地跟随在大荷花灯的后面,带着船老大和全体船工们的无限思念,慢悠悠地向东方漂去…… 一千零一盏荷花灯,犹如这晴朗夜空中的明月和繁星,忽忽悠悠,闪闪烁烁…… 恍惚间,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人间…… 此时此刻,生者在哪里,逝者又在哪里…… 一千零一盏荷花灯,忽忽悠悠,闪闪烁烁,慢慢地漂走了,渐渐地望不见了…… 生者是凡人,需要食五谷,有七情六欲,还得为生计而奔忙,还得经受人生的种种苦难和原本不多的快乐…… 逝者若成神,便无须消耗五谷,也再无喜怒哀乐,只念着为生灵造福,保佑向善的人们幸福安康,逢凶化吉,实现梦想……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九回 张老乡魂游武昌报家信 (白家母女悲苦痛,耿家父子倾心帮;母女情绪稍稳定,耿老爹惊做蹊跷梦。) 白百大的丧事办完之后,大家一时间全都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乔氏母女俩虽然不再日日痛哭流涕了,但白家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欢乐。耿老爹父子们也无心再做蔬菜水果贩卖的生意了。 封顶的五间新屋目前尚在吹晾之中,耿老爹决定先把各间屋子的窗台和设计在中间屋子里的灶台垒砌起来。因为窗台和灶台垒砌起来了,并不会太多地影响屋子里边的吊顶操作,也不影响吹晾房顶、后墙和隔间墙。 于是,耿老爹把自己的想法小心地告诉了乔氏,让她去找曾经帮助过盖房子的哪一位泥匠师傅,借用人家一段时间的全套操作工具。 泥匠工具借回来了,耿老爹就让耿正给自己打下手,动手垒砌灶台和窗台。让耿英和耿直陪着乔氏母女俩人说话,想办法逗她们开心。 耿英和耿直都属于脑子快,嘴巴好使的主;但尽管姐弟俩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乔氏母女俩时不时的还是会偷偷地掉眼泪。每当此时,耿英也会忍不住跟着掉眼泪,转而又想着法儿劝说:“唉,早听人说,人这一生啊,是‘生有时辰,死有地点’呢,好些事情都是不能由人的。所以啊,一旦碰上了,尽管很难接受,也只能顺其变了,再伤心也是没有用的啊!” 耿直也说:“如果幺爹看到娘娘和小青姐姐老是伤心,他会很难过的!” 乔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是啊,道理我都清楚呢,可我就是管不住这眼泪……都怪他不听劝……” 看到姆妈哭得伤心,小青顾不了自己那颗痛苦不堪的心了,反过来又开始劝慰母亲:“我说姆妈啊,英妹妹和小直弟弟说得对着哩。我爹那么喜欢在长江上跑,他现在可算是遂了自个儿的愿了!我们俩就当他是跑一趟长长的船运押送去了,他快乐着呢,我们就不要老是哭了。你要是再伤心出个好歹来,我可怎么办啊……” 乔氏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小青,听话地点点头说:“姆妈不哭他了,咱们记着给他做‘七’也就是了。唉,熬着吧,等做完了‘七七’,姆妈这心里啊,也许就会平静一些了。老话不是说了嘛,‘时间是一剂良药’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乔氏母女俩和耿家父子们已经去长江边上为白百大做了三个‘七’了。 每次做‘七’,船老大都是早早地派马车接来送去的,这让白、耿两家人很感激。 五间新屋的窗台和灶台全部垒砌好了,乔氏母女俩的心情也一天天好起来。于是,耿老爹决定再做一些蔬菜水果的贩卖生意。那天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时,耿老爹就把这一想法告诉了乔氏母女俩。 乔氏说:“去做吧,趁着天儿冷之前,还能再做些日子呢。唉,不能老是这样耽误你们爷儿几个做生意啊!” 小青也说:“还和以前一样,你们安心卖菜卖水果,我给你们送午饭!” 看到这母女俩受伤的心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恢复,耿老爹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耿老爹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和以前一样。英子,你明儿个一早在这边收拾好了就去那边屋里帮着做饭,我们三个赶早儿去菜地进菜。吃完饭后,你还和哥哥先去卖菜,我和你弟弟还去批一些水果。” 于是,耿老爹和耿正简单收拾了一下明儿个做生意用的家伙什儿,耿英准备好了明儿个一早批蔬菜水果用的足够的铜板,大家就早早地睡了。 耿正兄妹仨一躺下很快就呼呼入睡了,耿老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心里琢磨着,张老乡这个日子应该快进入湖北境界了吧……倘若真得来到汉口镇,他与人合伙开的日杂店,早已消失在可怕的洪灾中了,他和家眷将如何落脚?他们的生活又该有多难? 张老乡还说过,要把家人的书信带给我们,可我们已不在汉口镇了…… 临走之前贴在店铺门上的一纸留言还在吗?张老乡如果看到又该如何寻找我们,虽然大家只有一江之隔…… 轻轻翻一个身,他又想:张老乡也许早早就听说这边遭受大洪灾了,所以,暂时也就不会带家眷来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过一会儿再翻一个身,他忽然又想:万一张老乡要是真得来了呢?不行,等过些天,俺得过江去看看…… 时辰已经足足到半夜了,耿老爹还在苦苦地反复想着这些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耿老爹正在白家的院子里拾掇挑担,突然看到张老乡来了。只见他浑身上下的衣服上全都是黄色的水印子,在衣角上还沾有一些黄泥巴,但样子很高兴。 只见他拱手对耿老爹说:“耿兄弟啊,我到处找打听都找不到你。亏得刚才在江边上遇见了一位姓白的兄弟!是他说给我,你和娃娃们住在这里,我这才得以找来。” 耿老爹赶快还礼,高兴地说:“是张大哥啊,你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带家眷一起来吗,怎么就你一人?” 张老乡苦着脸说:“唉,家眷都远去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等办完了这档子事情,我也就和他们团聚去了。” 耿老爹说:“那咱们快进屋里坐下来说话吧,你喝点儿水,肯定走得累了!” 张老乡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咱们就在这里说话,说完我就走了。” 耿老爹只好简要地告诉张老乡:“你是不知道啊,汉口镇遭受大洪灾了。我们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才离开的。走之前还在店铺的门上给你贴了一纸留言呢,你可看到了?” 张老乡说:“看是看到了,但你并没有写明去了哪里啊,只说是过了江南。” 耿老爹说:“那倒也是,我当时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啊。你倒是有什么必须着急办的事情啊?看你,这一身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印子,这衣角上还有泥巴呢!快脱了换上我的吧,我给你洗一洗!” 张老乡说:“不必了。我来只想说给你,家里一切都好……” 耿老爹着急地问:“难道家里没有让你带书信来?” 张老乡难过地说:“带是带了,可我给丢失在黄河上了……” 说到这里,他竟然用双手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耿老爹急了,说:“张大哥你哭什么呢,丢就丢了……” 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扶他。突然,一声雄鸡报晓,张老乡没了踪影。 耿老爹猛然惊醒,心跳剧烈,浑身直冒冷汗,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张老乡渐行渐远的哭声。睁开眼睛看看窗纸,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正是雄鸡报晓的时刻。俗话说,‘鸡鸣鬼散’,难道说…… 耿老爹不由地泪流满面。又想起来梦中张老乡满是黄色水印子和沾有黄泥巴的衣服,想起来他说把带的书信丢失在黄河上了。啊,黄河,洗不了衣服的黄河水!还有,张老乡是在长江边上遇见了一位姓白的兄弟,才得知我们是住在这里而找来的啊! 看来,张老乡是没了。他还说,家眷都远去了,他们全家人都在黄河上遇难了!他是专程来找我报家信的!唉,这个言而有信的张大哥啊,生生死死都是这样…… 耿老爹的心一阵阵收紧。 连着几天,耿老爹的心情很是不好。每天只管做该做的事,说必须说的话。耿正兄妹三人很纳闷,但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只说:“没有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个累,过些天就好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回 耿老爹一诺千金完新屋 (船老大亲送抚恤金,照顾遗亲不忘兄弟情;耿老爹重返汉口镇探消息,一诺千金完新屋。) 蔬菜水果的贩卖生意还好。在进入腊月之前,耿家父子们又赚了一些辛苦钱。 这期间,耿老爹估摸着新屋的房顶、后墙和隔间墙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还停了几天蔬菜水果的贩卖生意,带领耿正兄妹三人和小青,将五间新屋的第一次屋内大胶泥也做好了。乔氏的情绪慢慢好转了,还专门做了两次红烧武昌鱼犒劳他们。 “七七”是最后做的一个“七”,也称作“尽七”。古人说,做完“尽七”以后,逝者就投胎转世去了。所以,还活在世上的亲人们就不应该太多地想念他们了。当然,以后还会做“百日”祭和“周年”祭,但相对来讲,到那些个时候,亲人们的悲伤情绪越来越少,心情自然也就越来越轻松了。 白百大逝去七七四十九天那一日早饭后,船老大照例又早早派马车来接。乔氏母女俩和耿老爹父子们去江边做完“尽七”祭奠返回时,船老大亲自将五佰两纹银送到白家来。并且说:“以后,白兄弟的“百日”祭和“周年”祭,我还会派马车接送。” 乔氏母女一再谢绝,说:“千万不要再费心了。路不远,我们自己走去就行!” 船老大说:“这没有什么费心的,反正我和我那帮兄弟们也要祭奠的。” 临走时,这位实在够意思的船老大还一再叮嘱乔氏,娘儿俩以后的生活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告诉他。他中肯地说:“白兄弟的家眷,我会负责一辈子的!” 进入腊月后,新鲜蔬菜相对少了不少,因此贩卖蔬菜的生意就有些惨淡了。不过,水果零售的生意倒还不错。耿老爹决定,让耿正兄妹仨继续每天批一些水果,多多少少倒卖一些,自己抽这个时间,动手割制新屋的顶棚架和门窗。这样,等到明年开春后,就可以为新屋装顶棚和安门窗了。等到做完这些以后,再进行一次屋内石灰泥上面,也就是俗话说的“亮家”,五间新屋基本上就大功告成了。至于石灰泥干透后的屋内全面刷白处理,已经是相对简单的事情了。 得知了耿老爹的想法后,乔氏又去一个曾经帮助盖房的木匠老师傅那里,借回来一套木匠工具。 做这些木工活计之前,耿老爹专门渡江去汉口镇上跑了一趟。他估摸着,张老乡一家倘若顺利过了黄河继续往南进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来到了,但结果却令耿老爹大失所望。 那天上午,当他寻找到张老乡曾经与人合伙开店的地方时,眼前看到的依然还是一片狼藉,而且街面上的行人很少。耿老爹向遇到的每一个人反反复复地打听着:“请问,您是否看到和听到过有姓张的一家四口从北边过来了?” 每一个人都摇头,说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这样,从上午一直打听到过午了,耿老爹感觉又饥又渴,便向一户人家讨了一碗水,就着水啃了一个从武昌镇烧饼铺买了带过来的烧饼,然后继续沿着不同的街道打听。直到日头西斜,汉口镇上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都问遍了,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看来,张老乡一家确实没有来到这里。 事已至此,耿老爹只能寄希望于张老乡在动身南下之前就听说了这里的水灾,压根儿就没有动身来这里。或者说,他在刚出到达省城或者什么地方的时候听说了,就转身返回去了。至于那个可怕的梦,耿老爹当时虽然感觉有些蹊跷,也曾经伤心地泪流满面胸口紧,但他现在宁愿不相信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什么呀,张大哥根本就没有南下,根本就没有走到黄河边儿!” 抬头看看,日头还有半杆子高。耿老爹又来到原先自家开的粮油零售店前,看到店铺门上的大铁锁已经锈迹斑斑的了。再看门上贴的那一纸留言,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了,但仍然还在。而那个没有了院墙的小后院儿,到现在还是那样敞着呢。再茫然地环顾四周,现其他一切也并没有生任何的变化。 耿老爹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叹息着:“唉,可惜啊,昔日繁华的汉口镇,如今萧条成什么样子了!这无主的房子快四个月了,还没有人来拾掇使用呢。看来啊,我们当时果断地渡江南下是很正确的。” 又想一想,如果赶明年夏秋在武昌镇上再次开店时,这个小二楼还没有被人拾掇了的话,我们应该顾一挂大骡车过来,把里边的那些走之前没有能够带走,但还能再使用的家什儿拉过江去才好。虽说在二手货交易市场上买这些家什儿的时候并没有花多少银子,但丢弃了还确实可惜了一点儿呢。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就拉过去存放在白家是不太合适的。这样胡乱琢磨一会儿,天儿就有些不早了。 这里离渡江口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耿老爹不敢多停留,径直快步赶往渡江口去了。由于眼下过往渡江的人很少,船家早已经停止了夜渡生意。好在上午渡船过来的时候,耿老爹已经向船家打听好了最后一趟返回渡船的开船时间。 顺利渡过江后,耿老爹又是一阵紧赶慢赶。掌灯时分,总算返回了白家。 晚饭桌上,耿老爹说了汉口镇上如今的萧条景象,以及他打听张老乡未果等等,但始终未提一个多月之前做过的那个可怕的梦。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耿老爹自己也说不清楚。 乔氏说:“唉,汉口镇遭受了这么大的水灾,要想完全恢复啊,且得一段时间呢!” 耿正说:“张伯伯肯定是在老家就听说汉口镇遭受大水灾了,因此没有急着带家眷动身南下。” 耿英也说:“即使在老家没有听说,到省城境界也应该能够听到这个消息的。张伯伯也算是老汉口镇人了,知道洪灾的厉害。一听到这个消息,他肯定就带着全家人转身返回去了!” 耿老爹说:“我想也是。但愿如此吧!” 耿直叫起来:“爹,什么叫‘但愿如此’,肯定是这样的!” 小青也说:“耿伯伯,小直兄弟说得对,肯定是这样的!” 乔氏说:“肯定是这样的!大家别光顾了说话,饭都要凉了,快吃吧!” 临近过年的时候,天气明显地暖和起来。耿老爹加快了干活儿的度。 所有的门窗都割制好了以后,看看还有不少木料,耿老爹就对乔氏说:“兄弟媳妇,要不我再割两张大床吧,木料还多着呢。这些木料放着也怪占地方的。再说啦,青丫头将来结婚的时候,新屋里也需要放大床的。” 乔氏看了一眼在一旁羞红了脸的小青,轻轻地说:“耿大哥,小青她爹当时买这些木料的时候,就说了要割两张大床的。只是这太劳累你了。要不咱们找人割吧,你还要做生意呢!” 耿老爹说:“你就别客气了,这活儿我能干得了,不用找人。剩下来的边角料,我还想再做一些高凳子小板凳什么的呢,咱们不要浪费了所有的木料。” 乔氏感激地说:“那敢情好啊!只是太辛苦你了!” 年前年后的十多天里,耿正兄妹仨和乔氏母女俩一起动手,把五间新屋吊顶棚需要的细竹帘子全部打好了。 从正月初六开始,由耿老爹作为主要的操作手,耿正作为主要的助手,小青、耿英、乔氏和耿直一起动手,开始为五间新屋吊顶棚和装门窗。到正月十六,这些工程就全部做完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一回 船老大看好耿老爹 (船老大看好耿老爹,有意充当月下老;乔氏不忘亡夫情,耿大哥可敬永为兄。) 白百大的“百日”祭就要到了,乔氏母女俩早早就准备好了各种祭品。那日早饭后,大家都待在家里,静等船老大派马车来接。不一会儿,一阵轻轻的叩门声,耿正赶快去打开院门。出乎意料的是,敲门的竟然是船老大。 耿正奇怪地问:“老大伯,您怎么亲自来啦?” 船老大说:“我想过来看看啊!你爹也在吗?” 耿正赶快往里让,说:“在,都在呢!老大伯您请进!” 乔氏母女和耿老爹、耿英、耿直听到声音,也从东、西两个屋子出来了。 没等众人问,船老大自己就说开了:“兄弟媳妇,耿兄弟,大家都好啊!我想过来看看。” 乔氏和耿老爹赶快说:“都好,都好!您忙呢,怎么亲自来了?快进屋里坐吧!” 船老大说:“不用进屋里坐啦,我看看这五间新屋,咱们就走。” 说着话,大家一起来到新屋前。船老大先看在屋子外面观看一番,然后又走进屋子里在各间转了一圈,连声说:“不错啊,不错啊!这就要完工了,剩下来的也就是亮家和刷白了呢!” 乔氏感激地说:“这封顶压瓦以后的所有活计,都是耿大哥做的,娃娃们也帮了不少忙。丫头她爹就那样冷不丁走了,要不是耿大哥和他的这三个懂事的娃娃,我们娘儿俩真不知道该怎么迈过那道难过的坎儿啊!” 耿老爹赶快说:“兄弟媳妇可不要这样说!你们一家人对我们有大恩情呢,我们才帮了多大的一点点事情啊,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 船老大慢慢地摇着头说:“哦,不不不,我已经看出来了,耿兄弟你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我白兄弟有你这样的好大哥帮他照应婆姨和丫头,他会放心的!” 耿老爹还想说什么:“老大哥,你别……” 船老大马上举手制止,说:“其他话咱们后面再说吧!我想啊,咱们今儿个早点儿过去。你们看,这天气多好哇。咱们祭奠完白兄弟以后,让娃娃们在江边上好好儿地玩一玩儿,咱们也晒晒太阳,说说话!我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就在码头上吃顿便饭得了。娃娃们什么时候玩儿够了,再送你们回来。” 乔氏说:“不瞒你说老大哥,娃娃们这阵子也确实不容易的,是应该好好儿地玩一玩儿了!好吧,那就听你的安排,我们大家都散散心。小青她爹这也百日了,我们还得继续活下去啊!” 又转头对耿老爹说:“耿大哥,就这样吧,今儿个我们都散散心去。就像直伢子劝我和丫头的那话,‘幺爹看到娘娘和小青姐姐伤心,他会很难过的’;那反过来说,如果他看到我们高兴,他也就放心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耿老爹赶快点点头,连声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船老大看大家都同意了,高兴地说:“那咱们现在就走!” 小青和耿正兄妹仨听到大人们如此安排,自然都很高兴。赶快去西边屋里拿上祭品,“踢哩嗒啦”跑到门外上车去了。 耿老爹也陪着船老大走出门来。乔氏最后出来,拉上门来上了锁,见船老大和耿老爹都还没有上车,就说:“你们怎么都不上车啊?” 俩人都说:“你先上!” 乔氏上车后,船老大和耿老爹又相互推让着:“你先上,你先上!” 最后,船老大硬是把耿老爹先让到车上,自己才最后一个上了车。 车夫扬鞭轻轻吆喝一声,马车轻轻快快地一路朝着码头方向去了。 江南春来早。一路上,已经到处都可以看到和闻到这美好春日里的景象和气息了。那些从临街的院落里伸出的杏树枝桠上,已经突出了一串串粉红色的花苞;远处沿岸栽种的一排排垂柳,全都泛现出了一片片浅绿色;路边的野地里,小草已经探出头来尽情地享受着和煦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 大家坐在马车上远远近近地欣赏一会儿后,船老大问耿老爹:“耿兄弟,你们父子以后是准备继续做贩卖蔬菜水果的生意呢,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耿老爹说:“原来是准备先做一些小生意,等到把去年水灾造成的损失补一补以后,再在这武昌镇上开一个粮油零售门面店的。” 船老大说:“噢,这个主意不错。你们将来开粮油零售门面店时,我可以帮助搞到便宜的好货,保你们稳赚!放心吧,我有这方面的门路呢!” 耿老爹感激地说:“那敢情好啊!先谢过老大哥了!” 船老大爽快地笑着说:“说什么谢啊,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 又问:“估计什么时候可以开店?新屋完工以后?” 耿老爹摇摇头说:“恐怕不行,等再做一段时间的蔬菜水果贩卖生意以后再说吧。去年的水灾,损失太大了。” 船老大却说:“我说啊,还是早点儿开店的好,蔬菜水果贩卖生意的赚头太少了。如果本钱不够,我可以帮忙啊!” 乔氏赶快说:“哪里用老大哥你帮忙啊,你刚给我们娘儿俩的那么多银子还都放在那儿没有动呢。耿大哥需要多少,拿去使用就是了!” 说着话,已经到码头了,大家都下了车。船老大吩咐车夫:“你歇息去吧,半下午再来等着送他们回去就行了。” 车夫答应一声,赶着马车回家歇息去了。 船老大转回身来对大家说:“那咱们先去江边祭奠白兄弟去?” 于是,大家一起缓步来到长江边上,把所有祭品全都摆在一块宽大的江边巨石上。 船老大面向江心,动情地说:“白兄弟啊,早上我和弟兄们才在这里拜祭了你。现在,兄弟媳妇、小青丫头,还有耿兄弟和三个娃娃也来拜祭你了。白兄弟啊,一百天了,你在那边好吗?你也看到了,兄弟媳妇和小青丫头一切都好着呢,你就放心吧!家里的五间新屋也即将完工了,这多亏了你这位耿大哥和娃娃们啊!这耿兄弟可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哪,你的这个大哥可算是认对喽!” 乔氏说:“她爹啊,你一甩手就走,不管我们娘儿俩了。多亏了耿大哥一家,还有你生前最敬重的这位老大哥,我和我们的丫头才度过了那段儿最难熬的日子。现在总算熬过来了。她爹啊,我也想开了,你去了,可我们还得活呀。而且我们要是能够活得好,你也可以放心了不是?老大哥已经告诉你了,耿大哥和娃娃们出了很大的力,咱们家的五间新屋就要完工了。我和我们的丫头,耿大哥和他的三个娃儿们都很好,你就放心吧!” 小青也说:“爹啊,我现在不再总是伤心了。以后,我会好好生活,好好孝敬姆妈的,您就放心吧!” 耿老爹朝着江心拱拱手,说:“白兄弟啊,这边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兄弟媳妇和小青都好着呢。等再过些日子五间新屋最后完工了以后,你可一定要回来看看啊!如果哪些地方不满意,你给我托梦来,我一定再修改!你自己在那边也要保重啊!” 耿正也朝着江心拱拱手,低声说:“幺爹啊,我好想念您!一百天了,可我……” 耿英也鼻子酸地说:“幺爹啊,我也好想念您!” 耿直学着哥哥的样子,也朝着江心拱拱手,大声说:“幺爹啊,五间新屋完工以后,你真得能回来看看吗?你回来之前,可要早点儿告诉我们啊!我让哥哥再给您拉二胡!” 船老大摸摸耿直的头,轻轻地说:“唉,只要你们都好好儿的,你幺爹他就放心了!” 说完了,大家轮番动手,往江心里抛了一些祭品。剩下的,船老大和耿老爹帮着乔氏收拾起来。船老大一边收拾,一边对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随便到江边上玩儿去吧,我们大人们也在周围转一转,晒晒太阳,说说话儿。” 实在是,自从来到这长江边上,耿家父子们从来也没有在江边上游玩过。早先在汉口镇时,一心只想着开店做生意,根本没有想过应该去江边上游玩游玩。遭受大洪灾之后,父子四人渡江逃难来到这里,就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了。所以,在这个已经暖意融融的大好春日里,在江边上走走的感觉确实很不错。不但孩子们显得很兴奋,就连耿老爹自己也觉得浑身轻快。他眼望前方无限感慨地对乔氏和船老大说:“唉,‘逝者如斯夫’。最难熬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希望今后的日子能够慢慢好起来!人生苦短啊,想做的事情又太多……” 这边,耿老爹的感慨话还没有表达完呢,那边耿直就开始喊他了:“爹,快来看,好些大鱼,好像是我们吃过的武昌鱼耶!” 耿老爹笑着对乔氏和船老大说:“我去看看,不要扫了这小家伙的兴!” 船老大也笑着说:“你是个慈父呢,快看去吧!” 乔氏高兴地说:“直伢子不简单啊,居然能认出来是武昌鱼!” 看耿老爹走远了,船老大对乔氏说:“兄弟媳妇,你觉得耿兄弟这人怎么样?” 乔氏说:“没得说啊,最好的人了。小青她爹在世时,就很敬重他的这位大哥呢!” 船老大说:“那我就直说了吧。今儿个把你们约在江边转悠,我就是想给你们提这事儿呢。你看他拖儿带女的也不容易。原来吧,白兄弟跟我多次提起他来,只说是认了一个就好像亲兄弟一样的大哥,看他的意思是想撮合小青丫头与耿大哥大儿子的婚事呢。但现在白兄弟已经不在了,是不是你和耿兄弟就一块儿过吧。这样一来,等将来小青丫头与耿兄弟的大儿子成婚时,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让船老大没有想到的是,乔氏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后却断然摇头,轻轻地说:“我知道,老大哥你是好意,可我,这辈子里不会再……青丫头她爹,永远也走不出我的心里了……” 乔氏说不下去了,拿出手绢擦拭着不断涌流出来的泪水。 船老大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了。 停一停,乔氏又说:“不错,耿大哥实在是一个少见的好男人,可我和他,只能永远做兄妹了。你说得对,我和小青她爹是希望耿大哥的大儿子能够做我们的女婿的。所以啊,我倒是希望,老大哥你找个合适的机会,给这两个娃娃撮合撮合吧。如果这事情真成了的话,那我和耿大哥就是儿女亲家了。这件事情,是我最挂心的……” 看乔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船老大也不好再开导劝说她什么了。 但犹豫一下,他还是轻轻地对乔氏说:“为两个娃娃撮合婚事的事情,你大可不必为难,包在我身上了。不过啊,我还是很担心……” 乔氏着急地问:“你担心什么啊?” “白兄弟如今不在了,耿兄弟如果不愿意被人‘瓜田李下’的说闲话,非要搬出去住,或者离开武昌镇呢?果真那样的话,这事情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乔氏赶快说:“不会的,还有娃娃们呢。再者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没事儿的。” 船老大只好说:“那好吧。如果你想让我什么时候给娃娃们撮合婚事了,请随时告诉我!” 乔氏点点头,感激地说:“我一定会的!” 这时候,就听到小青大声喊:“姆妈,老大伯伯,你们也来呀!” 乔氏和船老大远远望去,耿老爹正被小儿子拉着满江边追着看鱼群呢! 更远的地方,小青、耿正和耿英正在向他们招手。 乔氏对船老大说:“咱们也去他们那边吧。像耿大哥说的,不要扫了他们的兴!” 于是,乔氏对船老大也轻快地往他们那边走去了。 看看日头正午了,船老大招呼大家说:“走喽,吃饭去!吃完饭再接着玩儿。下午,咱们坐小船儿到下游不远处的静水弯钓鱼去!”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二回 小树林勾起思乡情 (为省事现买石灰膏,小树林勾起思乡情;耿老爹德才让人敬,乔氏期盼得佳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耿正兄妹仨继续做水果贩卖生意,耿老爹把两张大床和大凳子小板凳什么的都做好了。所有的木料用得干干净净的,耿老爹和乔氏都非常高兴。 五间新屋下一步该进行的是亮家了。所谓的亮家实际上就是用石灰泥进行屋内上面。完成这一步工程时,必须得使用专门淋制的熟石灰膏。 于是,耿老爹在次日的早饭桌上与乔氏商量:“咱们得在院子里挖个淋灰池子了。你看在哪里挖合适?” 乔氏说:“出门儿不远的小树林旁边,有几个专门做这种生意的人呢,他们常年里都在淋制和售卖熟好了的石灰膏。淋制熟石灰膏这个活儿太麻烦,咱们就不要自己做了,去那里买一些使用吧!” 耿老爹说:“说的也是,这个活儿不但麻烦费时,而且还会坏了水土,对今后在院儿里种菜种花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影响呢。” 小青听了,眨巴眨巴那双特别好看的杏仁眼,脆生生地问耿老爹:“耿伯伯,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购买石灰膏啊?” 耿老爹说:“如果那里时时有人的话,我想今儿个上午就去看看。” 小青说:“应该是时时有人的。那咱们吃完饭了,我就带你们去吧!” 耿老爹笑着说:“好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们当向导的!” 想一想又说:“不过啊,这装石灰膏,得准备一些特别的家伙什儿呢!” 乔氏说:“不用准备,他们有现成的家伙什儿可以抵押了借用的。用完了给他们送回去,顺便取回押金就行了。” 耿老爹高兴地说:“这样最好不过。装了石灰膏的家伙什儿,可是很不好清理的呢!” 转而又问:“那咱们自己推上小推车,挑上箩筐,好放那些个装石灰膏的家伙什儿?” 乔氏笑了,说:“不用不用,他们会用小平车装了给送过来呢!” 耿英说“喏,好省事儿!” 见大家吃完饭了,乔氏对小青和耿英说:“都忙你们的去吧,我自己洗刷就行了!” 耿直一听说要出门儿就异常兴奋。不等爹爹吩咐,他就蹦跳着跑去开门了。 乔氏取出足够的银子欲交给耿老爹,但耿老爹说什么也不接收,连说:“我手里有钱呢,买石灰膏的钱就不要动用家里的了!” 乔氏不依,说:“让耿大哥你和娃娃们出力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怎么还能再出钱呢。这个说什么也不行!” 小青也说:“耿伯伯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听我姆妈的,拿上银子,否则我就生气了!” 耿老爹没有办法,只好接过银子。小青这才高高兴兴地带领大家出门,一路往小树林旁边的淋灰池子去了。 离白家不足百步之遥的这个小树林,看上去实在是太像故乡“三六九镇”南边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小树林子了。一看到这个美丽的小树林,耿家父子四人都不由自主地都站住不动了。 小青不解地推一推耿英,说:“你们几个都怎么了,我没有给你们使定身法啊!” 耿英脱口而出:“太像啦!” 耿老爹和耿直也异口同声地说:“怎么会这么像啊?” 耿正说:“你们看,就连林子边上的那条路也那么像!宽宽的,能对开两挂平车呢!” 小青更不解了,问:“说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像什么啊?你们把我给搞糊涂啦!” 耿英说:“这个小树林太像我们故乡的那个小树林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呢!” 小青咯咯地笑了,高兴地说:“那可真是太好啊,你们就当这个小树林就是你们故乡的那个小树林,这里就是你们的第二个故乡不就得了!” 耿正摇头头说:“唉,可她毕竟不是我们故乡的那个小树林子啊!再说了,我们故乡还……” 小青有点儿恬怪地瞪了耿正一眼,并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声音脆脆地说:“不要不知足啦,看你们兄妹三个,多么热闹,何等亲热啊;可我呢,孤苦伶仃的……” 说着话,眼圈就有些红了。 耿直的小嘴儿特别快,耿英刚刚拉起小青的手还没有张口呢,他就好像猛火炒豆子一般噼哩啪啦地说开了:“小青姐姐,你现在已经不再孤苦伶仃了,我们兄妹三个现在不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了吗?” 小青高兴了,红着脸说:“谁说不是呢,自从你们来了,我才知道什么是兄弟姊妹情谊,” 耿老爹说:“青丫头啊,不要多愁善感了,快给你弟弟妹妹们带路,这淋灰池子在小树林的哪边呢,我怎么看不见啊?” 小青神秘地说:“藏着呢!” 说着话,继续往前走。 耿英边走边说:“这长江边上,以前看到的树大多比咱们北方的树要低矮一些呢,可这个小树林子里的树怎么都这么高啊?” 耿正说:“可能是因为这片树林子里的树太多,长得过密了吧!” 耿老爹说:“是这样的,树和庄禾一样,长得过密了就会合挤着往上窜!” 耿直不解,瞪着眼儿问爹爹:“那又是为什么呢?” 耿老爹怜爱地看着小儿子骨碌碌转动黑眼珠,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它们得晒太阳啊!晒不着太阳,它们就长不结实哩!” “唔,我明白了。这树和庄禾晒太阳,敢情就好像我们人吃饭一样啊!” 耿直的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小青拍着手说:“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你们三个吃饭都那么香呢,原来是争着晒太阳啊!” 耿英追上去要打小青,嘴里直嚷着:“好你这张利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青咯咯地笑着拐个弯儿突然不见了。大家快步追上去也都来了一个9o度的急转弯,这才现,眼前已经是齐刷刷的一排淋灰池子了。 小青调皮地说:“怎么样,我就说藏着的嘛!” 耿正说:“真还别说,要不是到了跟前,谁会想到就在这里了呢!” 小青用手指着十几步之外的几间平房说:“耿伯伯,卖石灰膏的人就住在那里!” 于是,大家一起向那几间平房走去。还没有走出几步,一只硕大的黑狗突然窜了出来,冲着众人“汪汪汪”直叫,凶巴巴的大有随时就要冲上来的样子。耿正赶快就手捡起一根木棍拿在手里,挺身挡在大家的面前。耿直也随手拾起一块儿石头做出要扔出去的姿势。大黑狗不敢往前冲了,但仍然还站在原地狂吠不止。 耿老爹说:“你们不要打它!它一叫,卖石灰膏的人就会出来了。” 果然,耿老爹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五个人,突然认出小青来了,大声说:“哦,这不是小青姑娘吗?这几个人是……” 小青接过他的话音说:“来买你们的石灰膏!” 中年男人笑了,说:“好一个嘎巴萝卜脆!来买我们的石灰膏,好啊,快请屋里坐!” 说着,轻轻踢一脚那只大黑狗:“去,一边去!” 大黑狗乖乖地溜达到一边卧着去了。 耿老爹说:“这位兄弟啊,不用进屋啦,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吧。喏,我先看看你们的货。可以吗?” 中年男人说:“当然可以了。靠西边这五个池子里的石灰膏都已经熟透了,你随便看啊。” 说着,弯下腰挨着个儿掀起覆盖在池子上面的油布,请大家逐个查看池子里的石灰膏。耿老爹看到每一个池子里的石灰膏都非常干净细腻,实在无可挑剔,就说:“行,我要买五间新屋亮家所需要的石灰膏,价格就按照你们的销售价吧。我不砍你们的价,但你们一定得给我把料装足了!” 中年男人说:“大哥你办事痛快,我自然也要够意思了!” 他说完这话,随即大声地冲屋子里喊:“大伢子,肥子,你们快出来,装石灰膏送货去啊!你们拉两挂车过来,再带上八只最大号的桶!” 只见一个大个子的年轻后生和另一个胖墩墩的大男娃儿应声而出。俩人从旁边的一间房子里推出来两挂大块头的平车板,每挂车上各放着一把大铁锹和四只大木桶。大个子和小胖子把平车推到淋灰池子旁边,把所有的木桶全部搬下来摆放好,又各自抄起一把铁锹。 大个子问中年男人:“头儿,挖哪个池子里的?”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而是走过去从他们手里拿过大铁锹来,将两把铁锹相互刮蹭敲打一番后又递给他们拿着。接着,又挨着个儿将八只大木桶一个一个地拍打拍打,又提起来倒过去磕打磕打以后重新摆放好。 做完这些之后,中年男人这才问耿老爹:“这位大哥,你想要哪个池子里的?” 耿老爹说:“就顺序从边上的这个池子挖吧。” “好喽!” 中年男人答应一声,又认真吩咐大个子和小胖子:“装满当,装结实啊,注意不要铲上边边角角的杂物!” 八只大木桶装得满满当当的了。耿老爹按照中年男人说的数目交了钱,又问这些大木桶的押金几何,中年男人说:“二两纹银。都包含在里边了,什么时候还回来木桶,就如数退还。您稍等一下,我去开个收据。” 转头又吩咐大个子年轻后生:“你去,把那个最大的搅拌盆刮蹭干净了拿过来!” 说完,进屋里开收据去了。 少顷,中年男人又出来了。除了手里捏着收据之外,他臂弯里还抱来一把泥叶子、一个泥托子、一把小铲子、一根长短、粗细适度的,光光滑滑的木棍和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什么东西。耿老爹和耿正见了,赶快上前接过他臂弯里抱着的东西。他腾开手以后,先把收据递给耿老爹,说:“这个收据请收好了。” 然后,他又指着那些东西说:“这些个家伙什儿你们也拿去用吧,用完了和八只木桶一块儿还回来就行了!” 没等耿老爹道谢,他又指着那把泥叶子说“这把泥叶子很好用!还有,这是一包上好的榆皮毛拉絮,送你们了。把这个和在石灰膏里充分搅拌,打成的石灰泥特别有韧劲儿,上的墙面既光滑又结实耐磨!” 耿老爹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耿正兄妹三人各自拿起一件家伙什儿,小青捧起那包榆皮毛拉絮,都等在一边看着中年男人指挥两个助手装车。 耿老爹和中年男人,应该说是淋灰池子的头儿,分别把两挂平车架起来,大个子和小胖子把八大桶石灰膏和搅拌盆装到车上,并且用拉绳简单绑系一番,分别从二人手中接过平板车的把手,那头儿就挥手和大家告别了。 当八大桶石灰膏被稳稳当当地送到白家院儿里后,耿老爹赶快取下搅拌盆放在窗台下面的台阶上,然后和耿正各架住一挂平车,两个助手把八只装满了石灰膏的大木桶合力搬下来放到新屋里的地中央。 大个子年轻后生对耿老爹说:“你们什么还这些石灰桶和家伙什儿的时候,就过来叫我们一声,我们再推平车过来拉。” 耿老爹道了谢以后,他们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耿老爹把收据和剩下的银子交给乔氏,问:“不知道他们要的这个价格可合适?” 乔氏说:“不会错的,他们在这一带的口碑很好,已经做了好多年了。” 耿老爹说:“我看那头儿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不但吩咐刚走的那俩伢子要把大木桶装很满当结实,还借给了咱们这把据他说很好用的泥叶子,还有这泥托子、翻动搅拌石灰泥用的小铲子和木棍儿;喏,还送了这包上好的榆皮毛拉絮,我正在考虑上哪里去买呢!” 耿英说:“我看也是,这个人很不错!” 耿正则高兴地说:“正好我也有泥叶子和泥托子使用了!” 小青说:“姆妈你是没有看见,我耿伯伯可会和人谈生意啦。依我看啊,这样的谈法,即使他们多给了咱们石灰膏,并且又借工具又送榆皮毛拉絮的,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看得出来,我耿伯伯可真正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啊!” 耿直挺了挺脖子骄傲地说:“嗬,这算什么啊。小青姐姐你是没有看见我爹在汉口镇上是怎样开我们的“耿记粮油零售店”的,那才叫带劲儿哪!” 耿老爹笑着说:“小直子,你就夸你爹吧!我有多大的本事,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嘛。学着干呗。依我说这人哪,只要想做一件事情,不管是大事情还是小事情,都必须得想办法做到最好才行。这实际上啊,我们做事的过程,也就是学习的过程;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学会总结经验,知道汲取教训,并且还要将心比心,理解人心。我们大家一辈子都在学习呢。” 乔氏听了耿老爹这一番话,心里说:要不这耿家仨兄妹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呢,感情这耿大哥教子有方耶!如果这正伢子真能成为我家女婿的话,那我可得把菩萨请到家,早晚三柱香了呢! 这样想着,乔氏高兴地回屋准备午饭去了。 耿老爹对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说:“我们必须给这些大桶里的石灰膏少量地淋洒一些清水,然后用湿布盖起来,不能让表面上的石灰膏风干了!” 耿英赶快端来一盆清水,耿正和耿直用手攫着淋在石灰膏的表面上。小青拿来一些布片,泡在水盆里弄湿了,和耿英一起,把八大桶石灰膏蒙得严严实实的。 耿老爹把那包榆皮毛拉絮等分成八份,将其中的一份泡在水盆里,剩下的七份用七块儿布片包起来。然后对小青和耿英说:“没有你俩的事情了,帮着做饭去吧。我们三个再收拾一下屋子,摆好高架凳子,咱们下午就开始亮家!”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三回 亮家累垮耿老爹 (周密细致巧安排,亮家效果颇满意;只因程序太紧张,生生累垮耿老爹。) 午饭后,亮家程序正式开始了,先需要做好的是搅拌石灰泥。这可是一个一点儿也马虎不得的活计。耿老爹一边示范着一边给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讲:“榆皮毛拉絮必须要事先泡透了。拉絮泡透了之后,用手攥一攥,感觉很柔软;如果不够柔软,就必须继续泡,一直到泡透了为止。你们都来攥一攥,看看这些拉絮是不是足够柔软了?” 大家都用手攥一攥,感觉已经很柔软了。耿老爹:“记住了,必须泡到这么柔软才行!” 大家都点点头说:“唔,记住了!” 耿老爹又说:“这样,把一大桶石灰膏全部铲到搅拌盆内。注意啊,一定要一边放石灰膏,一边往里边加这些泡透了的榆皮毛拉絮。估计着,石灰膏全部放进搅拌盆里了,榆皮毛拉絮也差不多加完了,这样最好。还有,用小铲子把木桶里的石灰膏全部刮干净了,不要浪费。然后,用小铲子和大木棍充分地翻动、搅拌,直到把石灰膏和榆皮毛拉絮充分搅拌均匀,并且石灰泥柔软适度;如果石灰泥感觉僵硬,可以适当加入少量的清水,直到柔软适度为止。” 耿老爹一边说着,一边用小铲子上下翻动盆里的石灰膏,然后用力搅拌;再翻动,再搅拌;一直到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一点点的榆皮毛拉絮了。此时,加入了榆皮毛拉絮的石灰膏变成了多半盆柔软适度的石灰泥。 耿老爹这才说:“翻动搅拌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大家都试着翻动搅拌几下。 看着四个小家伙都翻动搅拌过了,耿老爹又说:“石灰泥不能一次搅拌太多,必须用完一桶,再搅拌一桶。因为搅拌好的石灰泥如若不能够很快用完,就会变僵硬了。倘若变僵硬了,短时间内尚可以再次搅拌使其软化;如若时间长了,就只能弃之不用了。” 大家都说:“记住了!” “还有,榆皮毛拉絮如若浸泡时间过长,使用起来并无大碍,尽可以放心地早早泡上。因此,每次使用完了上一桶石灰膏中加的拉絮,就应该把下一桶石灰膏中准备加的拉絮泡上。” 小青听到耿老爹如此说,赶快又要打开一小包榆皮毛拉絮。耿老爹笑着说:“要是上午,这样做是对的;但我们今儿个下午也只能上完这一盆儿石灰泥了,所以现在就不要泡了,到晚上临睡以前再泡吧!” 小青不好意思地笑了。 耿老爹站起来舒展一下腰背,爽快地说:“咱们现在就开始干吧,先亮最西边那一间的顶棚!” 于是,耿老爹和耿正把多半盆搅拌好的石灰泥合抬到最西边新屋的地中央。 然后,耿老爹站到放在北边靠近墙角处的高架长凳上,对小青说:“青丫头,你把水盆边上搭的那块毛巾浸满水递给我,我得先把眼前的这一片吊顶竹帘子充分打湿了才能上面呢。” 接过浸满水的毛巾,耿老爹一边用力地摩擦吊顶的竹帘子,一边说:“屋内上面必须做得非常仔细,尤其顶棚的上面操作是非常要功夫、要手力的。正儿,你以前没有做过,还是先给我打下手吧,用泥托子给我递石灰泥就行了。等到墙壁上面时,你倒是可以试着干干的。” “噢!” 耿正点点头,用小铲子往泥托子上铲了一些石灰泥,抬手递给爹;同时接过湿毛巾交给小青。 耿老爹对耿正说:“上面是个战决的活儿,越短期内完成越好。你估摸着我快要用完这个泥托子上的石灰泥了,就早点儿给我装好另一个泥托子上的石灰泥!” 耿正再次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大家都屏息抬头看着。只见耿老爹左手端着泥托子,右手紧紧抓着泥叶子。每用泥叶子铲上一些石灰泥时,就迅地用力抹在已经打湿了的吊顶竹帘子上;抹几次后,再返回来将刚抹好那一片用力打平;如果现有不平整的地方,快地再加一点石灰泥反复用力抹平几下。很快,泥托子上的石灰泥全部用完了,他就把空的泥托子递给小青,耿正赶快把另一个已经装上石灰泥的泥托子递给爹。 耿英看到打湿了的吊顶竹帘子快抹完了,赶快把湿毛巾再一次浸足了水。小青又将浸足了水的毛巾递给耿老爹……面前的顶棚上完了,耿老爹就跳下高架长凳,舒展一下腰身;然后往前面挪一挪高架长凳,马上再上去了继续操作……放石灰泥的盆儿挡手了,耿正就挪一挪……如此,顶棚上面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耿直个子还小,帮不了其他的忙,就不断地用木棍儿搅拌着盆里的石灰泥。 一间新屋的顶棚上好后,还剩了一些石灰泥,耿老爹就把它们上到了后墙上。他说:“顶棚必须一次上完,但墙壁,尤其是后墙,是可以分几次上的。因为墙壁上的接缝好处理,尤其是后墙上,稍微有一些瑕疵也问题不大。等以后一粉刷,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搅拌好的石灰泥全部用完后,正好上了一间新屋的顶棚和一面后墙。 这一阵子紧张的劳动,已经把耿老爹累得满头大汗了。他刚托着耿正的肩膀跳下高架凳子,乔氏赶快就端来一大碗蜂蜜水,满怀歉意地说:“耿大哥,可把你累坏了,快喝碗蜂蜜水吧。看你们紧张得那样,我都不敢过来打搅你们!” 耿老爹张着双手说:“我这手,还没有洗呢!” 乔氏说:“快喝吧,喝了水歇一歇再洗手!” 由于冒了太多的汗,耿老爹此时确实口渴得很了,于是就两手托着碗接过蜂蜜水来大口喝下去了。 乔氏接过空碗,对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说:“娃儿们谁喝,就到西屋里来自己倒吧。水不太烫了,冲了蜂蜜正好喝!” 耿直一听这话就高兴了,赶快跑去东边屋子里洗了手;然后胡乱在干毛巾上擦两把以后,转身就跳入西屋里毫不客气地自己倒水冲蜂蜜喝去了。 小青和耿英终于可以轻松地收拾水盆儿和湿毛巾了。 耿正把泥托子和泥叶子、铲子、木棍儿等集中起来都放在搅拌盆儿里,对爹说:“八桶石灰膏够用吗?照这个用法恐怕不够呢!” 耿老爹说:“应该够了,亮顶棚特别费石灰泥,亮墙壁就省多了!你看,今儿个咱们剩了那么一点儿了,居然还亮了一整面后墙,连我也没有想到呢!” 耿正想一想,说:“也是,照亮后墙这个用法,应该足够了!” 又问:“你亮顶棚时,为什么要那样用力地抹呢?” 耿老爹说:“必须用力地抹,这样才能将石灰泥挤压进细竹帘子的缝隙中,并且在竹帘子的上面形成无数个石灰泥小球球。这样,等这些石灰泥小球球充分干燥之后,顶棚面上的石灰泥就会与细竹帘子牢固地结合在一起了。” 耿正这才恍然大悟,说:“噢,怪不得你要那样费劲儿呢!这个活儿太累了,明儿个还是我来替你亮那一间的顶棚吧!” 耿老爹摇摇头,说:“哦,不不不,还是我来亮吧。你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活儿,一开始做,怎么也不行的。” 紧紧张张地干了两天半以后,五间新屋的顶棚和后墙终于亮完,剩下的三大桶石灰膏就全部用来亮侧墙了。亮侧墙虽然不用像顶棚上面那样费力,但也是个很精细活儿呢。因此,耿正只是很少地参与了一点儿,主要还是由耿老爹亲自来完成的。 四天以后,五间新屋的屋内上面全部完成了。这个紧紧张张的活儿把大家累得实在够呛。但仔细观察上面的整体效果,耿老爹感到非常满意。他对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说:“最难做的活计已经做完了,咱们好好休息几天。如果有一个人还没有歇息好,咱就不开始下一步的刷家!” 四人一齐欢呼起来:“太好了,歇息去嘞!” 事实上,在五间新屋的屋内上面这整整四天紧紧张张的劳作期间,最劳累的还是耿老爹,小青、耿正、耿英和耿直虽然也很紧张劳累,但毕竟都是在打下手啊! 那天吃完晚饭后,大家都早早就歇息了。耿老爹疲倦地躺在地铺上,感到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翻身时感到腰和胳膊都特别疼,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耿正轻轻地问:“很累吧爹,是不是胳膊很疼啊?” 耿老爹说:“是啊,腰腿和胳膊都有点儿不得劲儿。爹可能是有点儿老了呢,怎么这么一点儿活儿就给累成这个样子了!” 耿正说:“不是你老了,这活儿就是怪累人的。我并没有干多少,还感觉很累呢。” 耿老爹说:“明儿个都歇着吧,那些家伙什儿不用着急还的。” 耿正说:“爹,这些事情你就不用结记了,我明儿个下午再过去叫他们派车来拉那些家伙什儿吧!明儿个上午恐怕连我也不想动弹了呢。” 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到底年纪小,体力恢复得快。第二天,他们只歇息了一个上午以后,就全都歇过来了。乔氏为大家做了非常丰盛的午饭,不但有清蒸鱼和盐水鸭,而且还炒了好几个素菜,烙了牛肉馅饼,做了鸡蛋挂面汤。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午饭以后,乔氏还是不让小青和耿英帮她洗锅刷碗,让她们继续歇息去。但是,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谁也不想再待在床上休息了,只有耿老爹一人还是懒得动,仍然回东边屋子睡觉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四回 东伢子照面起风波 (兴冲冲前往小树林,东伢子照面起风波;兴致全无扫兴归,小青耍小性真懊悔。) 看到小青、耿英和耿直都不想再待在床上休息了,耿正就对他们说:“我是一点儿也不累了。如果你们也不想再睡觉,不如和我一起到小树林那边去吧。咱们去告诉淋灰的人,来拉他们的家伙什儿,顺便还可以在林子里边走一走呢!” 大家都拍手称好。尤其是耿直,还高兴地蹦了一个高,大声说:“太好了,到小树林里玩儿去喽,我看能不能抓到一只小兔子!” 看他一边高兴地叫着,一边蹦跳着跑去开门了,小青笑着对耿英说:“直子小弟可真可爱啊,还顽皮呢!” 耿英也笑着说:“他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样子!” 耿正高兴地一挥手,痛痛快快地大声说:“小青姐,英子,咱们也走!” 说着话,耿正领头出了过厅,忽然想起来没有带上那天卖石灰膏的头儿开的收据,就回头对小青说:“小青姐,你去向娘娘要上买石灰膏的收据,我们好取回来二两纹银的押金呢!” 小青恍然大悟,赶快回屋里跟姆妈要上收据,出来了递给耿正,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出了。 不成想,四个人刚刚出了院门儿,迎面就碰上了对门儿的东伢子正好挑着空水桶出来。耿正和耿英同时向东伢子点点头打招呼:“嗨,东伢子,打水去啊?” 东伢子憨厚地笑一笑,说:“啊,打水去。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耿正和耿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呢,耿直就抢着说:“我们要去小树林里玩儿!” 耿正也笑一笑,说:“我们去小树林那边叫淋灰的人来拉他们的家伙什儿,顺便在林子里边走一走。” 东伢子说:“小树林里是挺不错呢。天儿暖和了,树上已经长出了新叶子,树下也有了小草小花儿的。走一走好哇,叫什么来着?” 看他那可爱的憨厚样子,耿英忍不住笑了,说:“你是想说‘踏青’吧?” 东伢子说:“啊,对对对,踏青,踏青。春日里踏青,挺有意思的,我也很喜欢呢!” 看耿正兄妹三人和东伢子聊得很热乎,小青不乐意了。她偷偷地拽一拽耿英的衣角,大声说:“咱们快走啊,怎么说起来还没完了呢!” 耿正不解地看着小青,问:“小青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青赌气地一扭头,说:“没什么。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回家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耿英赶快伸手拉住她,陪着笑脸说:“小青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好了一起去走一走的。你这样赌气不去了,我们也玩儿不好的!” 抬头一看,东伢子已经很识趣儿地走了,就继续低声对她说:“人家东伢子又没有惹你,你干吗要那样对待人家呢?” 耿直也眨巴着眼睛说:“我也觉得刚才是小青姐姐不对。我很喜欢这个东伢子,他很像我们的大壮哥哥呢!” 耿直的后半句话让耿英心里一动,想不到弟弟也这么认为。大壮是耿英倾心喜欢的人,而小青姐姐却对这个特别像大壮的东伢子却如此地不感冒! 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小青听了耿直的话,尽然硬邦邦地说:“你们的大壮哥哥是谁我不知道,可我就是讨厌这个东伢子!以后,请你们谁也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跟他套近乎了行不行啊?” 一瞬间,哥哥为大伙儿拉二胡的情形再次浮现在耿英的脑海里,小青看待哥哥耿正的眼神分明充满了爱慕,还有白娘娘和已故的白幺爹,也早已钟意上自己的哥哥了,想让哥哥做他们的女婿啊! 毫无疑问,东伢子很喜欢小青姐姐,并且一直在努力地讨小青姐姐和她父母的欢心,但小青姐姐喜欢的却是自己的哥哥耿正。 耿英又想起来新屋动土那天吃到的那些又脆又甜的脆枣,想起来新屋封顶那天挑着两只大水桶忙东忙西的东伢子……她还想起了娘娘和白幺爹曾经针对东伢子说过的每一句话……看来,白娘娘和白幺爹并不讨厌东伢子啊! 想着想着,耿英的心里又有一些想不清,理还乱了…… 那天的小树林之行,大家玩得并不像预想的那样愉快。四个人只是简单地在林子里边转了转,就去了淋灰池子那里,叫人推车去拉他们的家伙什儿。那位办事挺实在的头儿一见面就问耿正:“收据可带来了?” 耿正说:“带来了。” 他接过收据,当即就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来二两纹银的押金交给耿正了。 耿正说:“您不必急着给我押金啊。等把所有的家伙什儿拉回来,查看了完好无损的时候,再给我们押金才对啊!” 头儿笑着说:“是应该那样呢。不过,我相信你们。就这样吧,你们回去,让他们俩把家伙什儿拉回来就行了!” 仍然还是那个大个子和那个小胖子,他们各自推着一挂空的平板车,沿着林子边上的那条宽敞的小路不紧不慢地朝着白家走去。 耿直本来就是一个自来熟,再加上也许是想起了自家原来养的那挂平板车吧,他对走在前面的大个子说:“大哥哥,让我坐你的车回去好吗?” 大个子笑了,和善地说:“想坐你就坐上呗!还客气啥呢?” 说着,停下来让耿直上车。耿直说:“不用停,不用停,咱们这个度,我一蹦就上去了。你继续走你的!” 于是,大个子放慢点儿脚步继续朝前走,耿直果然蹦了一下就跳到车上去了,引得大个子和小胖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耿直的可爱模样,耿正、耿英和小青也笑了。 这几乎就是那天下午他们唯一的一次自于内心的欢笑了。 到了白家后,几人帮着大个子和小胖子将所有的家伙什装到了车上,送出门外挥手告别,随后,耿正把退的押金交给了娘娘,兄妹三人喝了点水便回东屋休息去了。 乔氏看到小青似乎有点儿不太高兴的样子,就问她:“丫头啊,你这是怎么了?” 小青噘着嘴儿说:“就他们懂道理!” 随后,她就把今儿个下午一出门就碰到了东伢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自己的姆妈听。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乔氏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她压地声音对女儿说:“好你一个死丫头啊,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你也真够小气的了,耿正他们知道什么啊。再说了,人家也没有说什么啊。大家的对话多好啊!” 小青拽着乔氏的胳膊撒娇,嗲声嗲气地说:“姆妈,人家都气死了,你还这样说话!” 乔氏用右手的食指头点着小青的鼻子,小声儿狠说:“记着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再这样小家子气,看谁还会喜欢你!” 小青怯怯地小声说:“我承认错误了还不行吗?姆妈,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就是,我自己也感觉很不好呢,现在很后悔的。但就是不清楚,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子说话呢。唉,真是的,我都气死自己了!” 乔氏又开始心痛女儿了,伸手爱抚地摸一摸这心肝儿宝贝好看的脸蛋儿,哄她说:“好啦,好啦,知道错了就行了。今儿个罚你帮我做晚饭!”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五回 深深爱恋初显露 (老中医瞧病开药方,乔氏精心细调理;耿老爹身体渐康复,小青找机会近耿正。) 耿老爹已经在地铺上躺了整整三天了。尽管腰腿和胳膊慢慢地轻松了一些,但却感觉浑身酸痛起来,一点儿劲儿也没有。心想,自己的身体一贯都是很健康的,即使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也不常见。可这次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这心里边一旦开始焦虑起来,身体就更不得劲儿了。躺到第四天,竟然起烧来,饭量也大为减少。 这一下大家都着急了。乔氏赶快请来一位老中医为耿老爹瞧病。老中医经过“望、闻、问、切”之后,胸有成竹地对大伙儿说:“放心,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通透大汗之后受了风。只要以芫荽、生姜、红糖熬汤,大量地趁热服下,使之充分汗,并避风几日。同时,还需要煎几副中药调理一番,再静养一段时间即可痊愈了。眼下如果不想多吃饭,不必勉强,只要多照顾喝些水就可以了。” 大家方才放心。 老中医当即开了药方。乔氏给耿正带了一些银子,让他陪同老中医前去抓药,自己赶快做芫荽、生姜、红糖水去了。 当日午饭前,耿老爹一口气趁热喝下三大碗芫荽、生姜、红糖水,然后蒙上被子出了一身的大汗,高烧退了一些。乔氏吩咐耿正兄妹仨:“老中医让避风几日,你们可要好生照顾啊!” 大家点头。耿正说:“娘娘放心,爹有我照顾呢!” 中午,耿老爹还是没有食欲,只是又喝了三碗芫荽、生姜、红糖水,就继续睡觉去了。临到傍晚,才勉强喝了一碗新熬的两米稀饭。 好好地睡了一个晚上后,耿老爹略感轻松一些了,基本上不再烧。 以后几天,细心的乔氏尽量变着花样儿给耿老爹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并且一早一晚亲自按时煎药。耿家兄妹,尤其是耿正,一步不离细心照顾着爹爹…… 真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三天以后,耿老爹的身体才慢慢恢复起来。 又过了两天,抓的中药已经全部服完。耿老爹感觉身上有些劲儿了,就想去街上走走。 一听到爹爹说要出门,耿直自然是一定要跟着的。 耿正也准备去,耿英说:“哥,这几天你照顾咱爹很累的,有我和小直子跟着就行了,你自己歇着吧!” 耿老爹也说:“有你弟你妹跟着就足够了,你自己歇一会儿吧!” 耿正想一想说:“也好,那我就自个儿睡一会儿喽!” 目送弟弟和妹妹陪着爹爹出门儿去了,耿正转身回来掩上屋门,侧身躺在地铺上试图能够睡着一会儿。 乔氏这些天也怪辛苦的。想到绣花用的丝线不多了,正好出去买一些,顺便也走一走。看这爷儿三个出了门,就对小青说:“姆妈也想出去买些绣花线呢,你去不去?” 小青说:“我就不去了吧。最近一直很忙,我那块儿绢子还没有绣完呢!” 乔氏就自己去了。 现在,家里只剩下耿正和小青两个人了。小青的心里既高兴,又不安。很想借此机会和耿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拿着那块儿还没有绣完的丝绸手帕,在西边屋里的地上转两圈又坐下,刚坐下了又站起来,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绣下去! 仔细听一听,东边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心想:难道说耿正真得这么快就睡着了?又一想,不对,哪里有半上午就瞌睡的道理!于是轻手轻脚地来到过厅里,隔着门再仔细听一听,好像耿正翻了一个身。小青的心里飞快地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引起耿正的注意来呢? 有了!只见她转身轻轻地返回了西边的屋子里。突然将一把椅子踢倒,自己也“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随即“哎哟!”惊叫一声。 这一叫不要紧,东边屋子里的耿正给吓得一愣怔。他本来就睡不着,正在想着千万里之外的故乡呢。听到西边屋子里的声响和小青的一声惊叫,赶快爬起来就往西屋里冲去。 西屋的门大敞着,小青还坐在西屋门里边的地上,一把椅子倒在一边。 耿正着急地问:“小青姐,你感觉如何?腰腿能动吗?如果能动,我扶你起来;如果痛得厉害,千万不要乱动,我去叫懂得骨伤的人来!” 看到耿正着急和认真的样子,小青的心里感觉暖暖的。她小声儿说:“不要紧,能动呢,也不太痛。你快扶我起来呀!” 耿正这才伸出手去,欲扶着小青的胳膊让她起来;但小青已经伸出手来,耿正只好让她扶着自己的手站起来。看到小青动作自如,耿正放心了。他扶起倒在一边的椅子,又看看床边上放着的一块儿即将绣完的鸳鸯嬉水丝绸手帕,狐疑地问:“小青姐,你怎么搞得?不坐在床边上绣花,倒给摔倒在门口了?” 小青满脸飞红,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踩上椅子打开门顶窗呢,不小心给摔倒了!” 耿正说:“嗨,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你叫我过来给你打开不就得了!” 说着,举起右手轻轻一推,就把西屋的门顶窗户推开了。回过头来对小青说:“那我回那边去了。有什么事儿,你喊我一声啊!” 小青欲张口挽留,无奈耿正已经跨出门槛儿了。 小青心里好失望,又有些生气,不由人地“哼”了一声。 耿正听到这一声“哼”,就停下脚步回头问:“小青姐,你又怎么了?” 小青赌气地说:“去吧,去吧,我是老虎啊,走慢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耿正笑着说:“小青姐,谁说你是老虎了?我是要过去想事情呢。” 小青赶快说:“那我过你那边去吧,你想你的事情,我绣我的花!要不我一个人闷得慌呢!” 耿正说:“那你就过来绣呗,那个屋子本来就是你的,是我们雀占凤巢了呢!” 于是,小青高高兴兴地拿着丝绸手帕跟在耿正的身后来到东屋,欠身坐在床边上开始飞针走线了。这一下耿正没法儿再躺在地铺上歇着了,也不可能想自己的事情了,只好搬把高凳子坐在门口开始摆弄起二胡来。这一下,小青可找着话题了,她故意恬怪地说:“你光是摆弄它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给我拉一个好听的曲儿呢?” 耿正说:“可我现在的心情,能拉一个什么曲儿呢?” 小青不解地问“你现在的心情有什么不好啊,耿伯伯的病已经好了!” 耿正摇摇头说:“唉,一言难尽啊!” 小青甜甜地笑着说:“耿正啊,不要自寻烦恼啦!拉一个曲儿吧,姐现在很想听呢!” 耿正想一想,说:“也行,那我就给你拉一个简单一些的曲儿吧!” 小青的脸蛋儿乐得跟开了花儿似的,连声说:“行,行,你拉什么曲儿,姐都爱听!” 一曲儿拉完了,小青兴奋地说:“真好听!听你拉曲儿,姐好像看到了鸟语花香的好景致呢!我好想一辈子听你拉曲儿啊!” 耿正却神情暗淡地轻轻说“小青姐,你说我拉的曲儿好听,这也许不假。可你知道吗?在你眼前看到是鸟语花香的好景致,可在我的心里想的,都是生我养我的美丽故乡和伴我长大的亲人啊!” 小青生气地站起来,愤愤然地说“榆木疙瘩一个!” 说完起身走了。 耿正挠挠头自言自语地说:“榆木疙瘩?” 他又看看手里的二胡,眼光一下子落到了琴筒上,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赶快追出门去冲着已经走进西边屋里的小青的背影说:“我爹说过,这琴筒不是榆木疙瘩,它是用红木做的。再说了,它的中间是空的,不是实疙瘩!” 小青转头看到耿正一脸憨憨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大声说:“说你呢,榆木疙瘩一个!” 耿正怏怏地苦笑了,说:“从小到大,人人都说我很聪明呢,也就你笑话我苯。算啦算啦,榆木疙瘩就榆木疙瘩吧,反正也就这样了。这人常说了,‘三岁看大,七岁到老’,我都十八岁了,已经是定型了啊。” 说完了,耿正返回屋子收起二胡,又念叨了一句:“榆木疙瘩!” 突然,耿正浑身一个激灵:榆木疙瘩不就是脑袋不开窍的意思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心里暗暗叫苦:天哪,好个傻姐姐哩,这都哪跟哪啊! 从这天之后,耿正就尽量地避开与小青单独呆在一起了。他想:不管小青姐姐那句“榆木疙瘩”的话来头在哪里,少男少女的单独呆在一起总是不好的。好在以后的事情又一切如故了,小青并没有因为那天的小小不愉快,再表现出什么不高兴的和反常的举动来。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六回 乔氏得知耿家事 (乔氏好心助开店,遭到拒绝悲哭夫;劝解饮泪思亲人,乔氏得知耿家事。) 耿老爹的身体日益好起来,五间新屋里亮上的石灰泥也早已经完全干透了。于是,耿老爹就开始考虑进行屋内刷白了。无奈乔氏一再阻拦,说屋内刷白的事情不着急,一定要耿老爹多休养一些日子再说。 耿正明白爹爹的心情,就私下里对他说:“爹,娘娘说得对,你是应该多休养一些日子的。不过,我和英子,还有小直子都早就歇息好了,老这样闲着也没有意思。这样吧,现在地里还没有长出多少新鲜蔬菜呢,从明儿个开始,我们三个还是继续做一些贩卖水果的生意,你就只管放心地在家里休养着吧。” 耿老爹说:“行啊,那你们就先这么着做着吧。爹再休养几天也好,以前可是从来不生病呢。” 晚上临睡前,耿老爹问耿英和耿直可愿意从明儿个开始再做一些贩卖水果的生意。俩人都说:“早就歇息好了,还是再做吧,多多少少的能赚点儿总比闲待着要强一些呢!” 耿英还特别嘱咐耿老爹:“爹,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睡地铺了,在床上歇着啊!” 耿老爹点头答应,说:“好,我一定睡床上歇着!” 第二天的早饭桌上,耿老爹把耿正的这个打算告诉了乔氏。乔氏想一想说:“这样倒也行的。不过啊,正伢子,你们三个可不要着急上火,能赚多少算多少。等过些日子你们爹的身体好了,就盘一个门面店铺吧!还是开个粮油零售店得好,不但赚头大,而且也相对省劲儿很多呢!” 小青一听说耿正兄妹仨又要去做贩卖水果的生意,就说:“我也去,好歹能给你们帮上点儿忙的!” 耿正说:“不用了,你不是还要绣花吗?” 小青一扬头说:“嗨,那个早绣好了。现在没有需要绣的活儿!” 耿直则说:“小青姐姐,小心做粗活儿把你绣花的手给糟蹋了!” 耿英打趣地说:“做粗活儿倒不至于糟蹋了绣花的手。别看我现在总做粗活儿,将来不做了,照样还会绣花呢!” 乔氏笑着说:“去吧,都去吧!糟蹋了绣花的手,正好以后不用绣了,就和你们一块儿开店去!英丫头啊,好好教一教你姐姐怎么做生意噢!” 耿英有些奇怪地问:“娘娘啊,你真舍得让姐姐去做这样的粗活儿?” 乔氏笑得更开心了。她端着饭碗看一眼宝贝女儿甜美的好看模样,再挨个看过耿正兄妹三人,由衷地说:“只要你们姐姐愿意,娘娘就高兴啊!” 大家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乔氏说:“我一个人洗刷就行了,你们趁早批水果去吧!” 小青调皮地说:“姆妈哎,按时做好午饭啊,我回来吃了再给他们送去!” 乔氏笑着说:“我知道!给你们摊鸡蛋煎饼,再炒两个菜,做个虾米紫菜汤。” 看着小青和耿正兄妹三人高高兴兴地出门儿去了,耿老爹感激地对乔氏说:“兄弟媳妇啊,这一眨眼的功夫,我们父子四个在你们家里已经住了半年多了。这一日三餐的,可真是难为你了!” 乔氏却笑着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我高兴青丫头有了你这个好伯伯和这么多弟弟妹妹还来不及呢!” 又说:“就像我刚才说的,等大哥你的身体彻底休养好了,就不要再贩卖蔬菜水果了,盘个大一点儿的门面房子开粮油零售店吧!开店的本钱不用你考虑的,那五佰两银子怎么着也足够用了!” 耿老爹听了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白兄弟的抚恤金我怎么能用啊!那可是船老大给你们娘儿俩以后的生活费用呢!你放心,我们父子们再做一段日子,开个小一点儿的粮油零售店的本金差不多也就够了。” 乔氏听了耿老爹这话,原本高高兴兴的心情瞬间就一扫而光了。她长叹一声摇着头伤心地说:“唉,人已经没有了,我要那些个银子有什么用呢!” 于是不再说话,情绪很低落地收拾洗刷去了。 耿老爹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乔氏做进一步解释,就默默地起身回东边屋子里休息去了。 一会儿,西边屋子里传出来乔氏压抑的哭泣声。耿老爹知道,自己无意间的提起又勾起了乔氏的伤心,可自己真的不能动用白兄弟的那笔抚恤金啊,那是白兄弟用命换来的,也是她们母女今后生活的保障啊!唉,都怪自己说话不当。 又过了一会儿,乔氏压抑的哭泣声还在继续着。耿老爹觉得,自己有责任,也必须得过去劝慰一番了。 西屋的门紧闭着。耿老爹站在屋门外轻轻呼唤一声:“兄弟媳妇!” 压抑的哭泣声停止了。 一刻,乔氏无声地打开了西屋的门,耿老爹轻轻叹息一声走进去坐在圆桌边上的一把椅子上。 乔氏转身强忍眼泪默默地坐在床边,俩人一时无语。 半晌,耿老爹终于小心地开口道:“我说兄弟媳妇啊,你不要过度悲伤了。你这样,白兄弟的在天之灵,会很不安的……” 耿老爹一句还没有说完,乔氏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她吃力地哽咽一刻,这才说:“他哪里会心不安啊,他遂心遂愿了,高兴着呢……他是变成五佰两银子了哇,可我要那些银子做什么啊,我没有他这个人了!睡梦中,他是活生生的人;一睁眼,他就是拔冷拔冷的五佰两银子……” “可这些银子对你们娘儿俩有用啊,它能为你俩以后的生活救急!” 看乔氏依然痛哭不止,耿老爹又陪着小心说:“我父子们没钱了可以再赚,可,可你手里的这五佰两银子,是,是不会自己再增加了啊!所以你,你必须掌握好了才对啊!你说,我们开店,怎么可以动用这个啊?你得明白我的意思!” 是要报答耿家父子们在自家的新屋尚未建好时,就突遭丧亲之痛的全力帮助,还是不愿面对丈夫以死而换来的那五佰两冰冷的银块子,可能都是吧!但本不善言,而且哭成这样的乔氏,又不愿开口提及这些啊!所以,她只能继续痛哭,而且越哭越痛…… 生性善良的耿老爹,看着可怜的乔氏在自己的面前哭成这样,一贯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真正地感到实在是嘴拙词穷了,只能默默的陪坐一旁暗自烦恼。 正待痛苦尴尬之时,妻子郭氏和可爱的小女儿耿兰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耿老爹突然想到,自己带着三个大孩子出来已经一年半还多了,只有妻子独自一人带着小女儿耿兰过日子。尽管妻子是在满怀希望地等他带着三个大孩子们回去的,周围也有亲戚和朋友们帮忙,但总归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有这样那样的难处啊!而且这天长日久的,是不是有时候也会这样偷偷地掉眼泪呢? 耿老爹突然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也太想念自己贤惠的妻子了,恨不能肋骨生双翅飞回到妻子的身边! 耿老爹越想越难过……再想到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本想大干一番,可没想到却遇上罕见的洪灾,不仅钱没赚到还差点命丧异乡。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万一三个孩子有什么好歹,自己可怎么向妻子交代啊!耿老爹不由悲从心起,坐在那里也默默地掉起了眼泪。 乔氏哭了半晌也没听到耿老爹说话,不由抬头看去,却见耿老爹也在一旁伤心垂泪呢!她就停止了哭泣颤声问道:“耿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哭得像个泪人!” 耿老爹抬起头,哽咽着对乔氏说:“兄弟媳妇,看到你伤心哭泣,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的妻子。到现在,我们父子四个离家这就奔两年了,我的妻子,肯定很结记;掉眼泪,恐怕也会……” 话没说完,耿老爹又难过得哭了起来。 乔氏听了这话,吃惊地瞪大眼睛问“耿大哥你说什么,你家里有妻子?你们不是举家南下啊!” 耿老爹流着眼泪点点头,轻轻地说:“是的,我家里不但有贤惠的妻子,而且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儿,名叫耿兰,长得几乎和她姐姐耿英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你们一定是要回去得了?” “是的,最长十年,我们一定是要回故乡去的!我带三个大一点儿的娃娃们出来,只是想着在富饶的江南打拼一番事业。倘若能够达了,就回我们镇上修建一座小学堂,再盖一个像样的戏台……” “那你的娃娃们呢?我和小青她爹都非常喜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七回 小青误读慈母泪 (小青误读慈母泪,耍小聪明巧遮掩;故找借口独自行,要与耿正说分明。) 乔氏的话还没有说完,院门儿“咣当”一声被打开了。人还没有进来呢,小青欢快的声音就传进屋里来了:“姆妈哎,耿伯伯,我们都回来了!” 两人不禁同时一怔:让孩子们看见,这两个老大人相对哭泣算怎么回事啊! 来不及多说,耿老爹赶快起身过了西边屋里。情急中,他竟然没有掩门就面朝里躺在床上装睡去了。乔氏也赶快起身舀一瓢水倒在脸盆里,随即又拿起一块毛巾。 耿正和耿英在院子里拾掇放置小推车去了。 耿直一下子就窜回了东边屋子里,嘴里嚷嚷着:“爹,今儿个我们批了两大筐苹果,前晌就全部卖完了。哥哥说了,今儿个后晌我们放假了,明儿个早上要去批四大筐呢!” 不等耿老爹说话,他一转身又窜到了西边的屋子里,还兴高采烈地大声说:“娘娘,您不是说中午要给我们摊鸡蛋煎饼吗,太好了!今儿个不用小青姐姐给我们三个送饭了,我们的水果全部卖完了,我们回家来吃,我来帮您打鸡蛋吧!” 乔氏此时还在背着身子用湿毛巾擦脸呢。听到耿直欢快的呼唤,她尽量努力平静地说:“娘娘还没有准备好面糊呢。你先去玩儿吧。一会儿准备好了,娘娘喊你来打鸡蛋!” 耿直答应一声,就好像兔子一样蹦跳着从西屋里了窜出来,差点儿跟刚走进过厅的小青撞了一个满怀。 而此时刚刚走进过厅内的小青却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为什么东屋的门儿大敞着呢,耿伯伯就面朝里侧卧在床上睡着了?进了西屋再看一眼母亲的脸色,虽然已经擦洗过了,但仍然还能明显地看出来哭泣过的痕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马上想到,姆妈现在不至于为了已经去世的爹爹再不时不晌地这样伤心了啊!若要说母亲现在最挂心的,莫过于自己和耿正的事情了。所以此情此景,只能让她以为是:耿伯伯不愿意应允耿正和她的亲事,而使自己的姆妈伤心不已了。 于是,她暗下决心,趁着今儿个下午没有事情,一定要向耿正挑明这件事! 恰在此时,耿英和耿正一前一后走进过厅了。耿英探头看到爹爹正在睡觉,就伸出右手轻轻地拉上屋门,同时左手举食指竖在嘴巴之前,无声地噘起嘴“嘘”了一声,和哥哥一起转身欲往西屋里去。小青一个急转身挡在门口,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对二人说:“姆妈刚才说了,叫咱们去新屋里仔细查看一番,看一看所有的墙面和顶棚是不是全都干透了。今儿个下午,她要带我们去买刷家用的粉末和毛刷,顺便再去街上转悠转悠呢!” 于是,大家一起来到新屋内,一面一面仔仔细细地查看亮好了的墙壁。确认所有的墙壁已经全部干透了以后,小青又说:“不知道顶棚上的石灰泥是不是也干透了?顶棚上抹得多,只怕还没有干透呢!” 耿正也说:“对,亮顶棚用的石灰泥很多,我们应该特别查看一下!外面的石灰泥必须充分干透了,竹帘子里面挤进去的石灰泥小球球才有可能也干了呢!” 于是,小青和耿英扶着高架凳子,耿正踩在上面仔细地检查了每一间屋子的顶棚,确认都已经干透了。 然后,大家又在各间屋子里随便走走看看。小青环顾这些洁白的新屋,非常感激而又深感歉意地说:“真是不容易啊,把耿伯伯累成那样!” 又看着耿正深情地说:“你也很不简单呢,看你亲自亮的东边那间屋子的侧墙,一样地平滑光洁,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两个人亮的!你虽然比我小一岁,但处处都是一个大人样!” 耿英笑着刮了一下小青的鼻子,调侃地说:“是啊,哪像你,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姐姐呀!” 小青不好意思地小声儿说:“长不大才好呢。以前常听老人们说,‘长不大的女人才有福气’呢!” 耿英吃吃地笑起来,瞥了她一眼说:“那是因为有男人在宠着她!” 耿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唉,我跟你们这些个女人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说着,把高架凳重新放好。耿英和小青也将屋内简单收拾了一番。 小青问:“墙面和顶棚都干透了,我们是不是把屋门和窗户都关起来吧?” 耿正和耿英都说:“是可以关起来了,免得起风了屋内老是进土。” 于是,大家分头关门、关窗户。 耿英一边关门窗,一边扭头对小青说:“小青姐,你什么时候得空儿了,给我多找一些你和娘娘绣花的图样,再教给我一些刺绣的技巧。等将来有时间了,我也很想做一些刺绣呢!” 小青打趣地说:“英妹子你不想永远当女丈夫做生意人了,改行做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耿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什么女丈夫,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女人嘛,相夫教子是做女人的本分呢!” 耿直看他们三个人在新屋里面这一番鼓捣,就跑进来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耿英说:“娘娘叫我们仔细地检查检查,看看新屋里所有的墙面和顶棚是不是全都干透了。她说了,今儿个后晌,要带我们去买刷家用的粉末和毛刷,顺便还要在街上转悠转悠呢!” 耿直高兴地一蹦三个高,大声嚷着:“噢,我也要去!” 西屋里传出来“嗵嗵嗵”的切菜和“哧哩喳啦”炒菜的声音。很快,乔氏就走到过厅口来喊耿直了:“直伢子,来,帮娘娘打鸡蛋噢!” 耿英和哥哥回到东屋内洗手擦脸。小青和耿直一起回到西屋内。小青注意看看姆妈的脸,现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她,快乐地笑起来时,几乎看不出来哭泣过的痕迹了,方才放下心来。 耿直一边往乔氏已经搅好的面糊里面打鸡蛋,一边高兴地说:“娘娘,您今儿个后晌去买刷家用的粉末和毛刷的时候可一定要带着我啊,我好想跟着你们上街去转悠呢!” 乔氏看看小青。小青赶快给乔氏使个眼色,假装很高兴地说:“姆妈,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已经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新屋内亮上的所有墙面和顶棚,确实就如耿伯伯所说,都干透了。你后晌就可以带我们几个去买刷家用的粉末和毛刷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嘛,顺便还要带我们几个在街上好好儿地转悠转悠呢!” 乔氏很快就明白了小青的意思,假装高兴地说:“是啊,只要都干透了,我们就可以刷家了呢。那咱们下午就去买吧,顺便在街上好好儿地转悠转悠。也是的,都这么长时间了,娘娘还没有带直伢子上街转悠过呢!” 耿直一听乔氏这样说,更加高兴了,几乎欢呼起来:“噢,赶快吃饭,上街去!娘娘,鸡蛋打好了,我再搅巴搅巴;小青姐姐,你快加把干柴,烧大火啊;娘娘,您快给咱们摊煎饼!” 在耿直兴致勃勃的激情带动下,大家的午饭果然很快就吃完了。 耿正搁下碗筷后对乔氏说:“娘娘,您带他们三个上街买去吧,我就不去了。东西不多,你们能带得了的。” 乔氏说:“东西不多,就几斤粉末和几把毛刷。你若不想去就不用去了!” 说罢了轻轻笑一笑,对耿老爹、耿英和小青说:“到底是大伢子了,不愿意跟着我们娘儿们转悠啊!” 又点一点耿直的小鼻头,笑着说:“不像你,还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呢!” 小青一边洗刷锅碗,一边偷眼瞧见耿正出门儿去了。 他会去哪里呢?小青的脑瓜儿飞快地转着…… 对啦,一定是那里,那个他特别喜欢的小树林! 洗刷完锅碗瓢盆儿后,小青对耿英说:“英妹子,你不是想多要一些绣花的图样吗,我和姆妈的手里并没有多少。这样吧,今儿个后晌正好有时间,我去前街的绣铺给你多找一些回来。你和直子弟弟陪同我姆妈一起上街去买那些东西吧,顺便多转悠一会儿。我是本地人,对上街转悠并不是多么感兴趣呢。” 耿英想想也是,就感激地对小青说:“有劳姐姐费心,一定多给我找一些回来啊!” 看到小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边胡乱地点头答应着,一边打开柜子取了件什么小东西揣在怀里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耿英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皱着眉头想一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又总感觉这事情好像有些个不对头呢。 莫不是她和哥哥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去哪里说话去? 又一想,这绝对不可能啊,哥哥怎么可能忘记了绣儿姐姐呢! 带着满腹的狐疑和不解,耿英和弟弟陪同乔氏一起上街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八回 一厢情愿表白时 (婆娑树影青石上,一厢情愿表白时;得知深爱成泡影,哭着跑出小树林。) 且说小青出门以后,毫不犹豫地径直就往百步远处的小树林去了。由于走得太急,她并没有注意到正坐在对门儿的门槛儿上修理水桶的东伢子。东伢子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耿正一刻钟之前出来时还和他打了个招呼呢,并且告诉他要去小树林里转一转。此刻,他看到小青也行色匆匆地往那边赶去了,感觉有些个蹊跷,就悄悄地跟在后面也往那边走去。由于担心被小青觉了又要生气,憨厚的东伢子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小青进了小树林里以后,左转右转,一会儿就看不到了。东伢子看不见小青的人影儿了,只好也慢慢地走进树林里边,一边走,一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再说小青,进了小树林里以后,她并没有认真地考虑到哪里去找耿正。直觉告诉她,耿正此刻一定坐在树林深处那棵大槐树下面的那块儿大石头上! 小青清楚地记着,前几日大家到此地逛游之时,耿正当时好像对那棵高大的槐树,尤其是树下的那几块儿大石头特别感兴趣。他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其中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再抬头看着大槐树那已经很浓密的树冠,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耿英说:“英子,你还记得咱们镇子南边的那棵大槐树吗?” 耿英说:“怎么会忘记呢,咱们小的时候经常在那里玩儿!” 耿英说完这话,又转头问小青:“小青姐,这附近有条小河吗?” 小青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说:“什么呀,有那么大的一条长江了还不够,还要找什么小河!真是莫名其妙!” 耿直说:“小青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老家‘三、六、九镇’的那条小河可是远近闻名的耶。由于上游有很多巨大的泉眼,泉水冬暖夏凉,所以那条小河在冬天下雪了的时候也不会结冰的。听我爹说,这样的小河,在我们北方可是非常少见的喽。我们在家的时候,经常在小河边儿上玩儿,在河里耍水呢;河里有很多小鱼儿,还有成群的小蝌蚪,可好玩儿啦!” 小青的直觉没有错,耿正此时就默默地坐在树林深处那棵大槐树下面的大石头上!他人坐在这里,心绪却已经穿越千山万水飞回了故乡“三、六、九镇”,飞到了“三、六、九镇”南边的那棵大槐树下……并且穿越时空,回到了与知心的秀儿一起玩耍嬉戏的美好童年时代……惆怅慢慢地隐去,耿正英俊的面孔上泛起了兴奋的红光,嘴角上现出了浅浅的微笑…… 由于耿正太陶醉于自己幸福美好的回忆之中了,小青慢慢地走到身边了,他还丝毫没有觉。小青也不惊动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美滋滋地憧憬着:如果能有这个人与自己厮守终生,那该有何等幸福啊! 这样想着,不由得心跳加,脸蛋绯红…… “唉!” 耿正轻轻叹息一声回到现实中来。他站起来一转身,突然现,小青就站在身旁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就奇怪地问:“小青姐,你们不是要和娘娘一起去买粉末和毛刷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青的脸蛋更红了。她嗫嚅着,不好意思地小声儿说:“我就知道你来了这里,是来看你的!你刚才都想什么了,那么高兴?” 耿正的脑海里一下子跳出了“榆木疙瘩”这四个字,心里想:这小青姐姐看来还真的是对我有那个意思了!不行,我绝对不能和她在这里就这么两个人久呆着,必须得赶快想办法离开小树林回家去。 于是,耿正轻轻地笑一笑,淡淡地说:“没有想什么,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里太过安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改天叫上我弟弟和妹妹一起来转悠,人多了才热闹呢!” 小青不高兴了,噘起嘴巴赌气地说:“人家专门来陪你,你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啊!” 看着小青生气噘嘴和无限哀怨的眼神,耿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小青不愿意回去,他强硬地走开了也不是,顺从了小青留下来也不是。张一张嘴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在原地打起转来。 看到耿正张口难言,反而开始原地打转,小青心疼地笑了,说:“我说耿正,你在推磨啊?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就再坐下来嘛,我有话对你说呢!” 耿正转念一想:有一些话,还是早点儿说出来的好,总是这样躲着也终归不是个办法啊!于是,他又重新坐回到那块儿石头上,同时指着前面的另一块儿石头说:“那,小青姐,你坐这块儿石头上吧!” 小青却扭捏着说:“你坐的这块儿石头够大的了,我就坐在你旁边好了!那块儿石头没有人坐过,怪凉的!” 耿正赶快站起来说:“那我坐那块儿凉石头,你自己坐这块儿吧!” 小青红着脸儿一边坐下来,一边说:“你还真是一个老正统的好弟弟呢!” 随同爹爹来到白家借住已经快半年了,耿正只把小青当亲姐姐看待,而小青也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好姐姐。但是,至于别的想法,他是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有的。因此,看到小青此刻这样,耿正的感觉忒不自在。他端坐在对面的石头上,看着小青扭捏着并没有先说话的意思,就问她:“小青姐,你不是说有话对我说吗?什么话啊?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青又扭捏了一刻,这才红着脸小声儿问:“耿正兄弟,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总躲着我呢,是不是嫌弃我大你一岁啊?” 耿正只好一时装傻,说:“姐姐本来就应该是大的嘛,做兄弟的怎么能嫌弃姐姐大呢?” 小青赶快纠正说:“我不是说姐姐和兄弟的那层关系……自打,自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尽管耿正之前已经完全猜测到了小青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了,但此刻听着小青如此直白的表白,他还是涨红了脸,吃惊地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耿正不说话,小青更加羞涩了。她一边低头摆弄着衣角,一边红着脸继续小声儿说:“你,你不知道,我姆妈和我爹,都,非常喜欢你……我爹和我姆妈只有我一个,他们,是把你当成他们自己的伢子了呢……我爹临闭眼时说,说他喜欢你,他,他就是想说咱俩的事来着……现在我爹不在了,你,你和我一起,一起孝敬我姆妈好不好啊?” 耿正又急有窘,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可能呢?” 而此刻,小青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反倒显得坦然多了。她大胆地抬头看着心爱的耿正,轻轻地说:“这怎么不可能呢?自古以来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啊!虽说我是比你大了一岁,但人常说,‘妻大一岁好疼夫’呢,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耿正连连摆着手说:“不,不,这不可以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小青说着话,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丝绸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正在嬉水的鸳鸯,羞答答地递过来,小声儿说:“正兄弟,这块儿丝绸手帕你见过的。收了她,你就收到了我的一颗心!” 这一次,耿正真如遇到老虎啦!他突然跳了起来,连连后退着摆着手说:“小青姐,你,你听我说,这,这绝对不可以的!” 看着小青伸着递过来丝绸手帕的手,呆呆地坐在那里,原本非常善良正直的耿正实在是于心不忍啊!但他又不可能,也不可以伸手接过来这块儿满含深情的鸳鸯手帕的!两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耿正眼看着小青递手帕的手就好像凝固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伸着,而两行热泪却滚落下来,嘴里梦呓般地念叨着:“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耿正扑上前来,弯下腰把小青伸着的手臂推回去,然后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眼含泪水真诚地说:“小青姐,你是我的好姐姐。我从小没有姐姐,你待我就像是亲姐姐一样!可是,你说的这事情实在是不行啊!我不能接受你绣的手帕,不是因为你人不好,更不是因为你大我一岁,而是因为我在故乡已经有心上人了啊!” 看到小青还是一言不地呆坐在石头上淌眼泪,耿正只好也从怀里掏出来离家前一夜秀儿送给他的那块儿绣着一对燕子的乳白色丝绸手帕,对小青说:“她叫秀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块儿手帕是我离家之前她送给我的。记得她当时对我说,‘正哥哥你看,这一对燕子是俺背着娘绣的。你带上她,就好像俺们还没有分开!’。小青姐你说,我怎么可以辜负了她呢?” 小青终于哭出了声:“我明白了,你喜欢这棵大槐树,喜欢坐在这块儿石头上,也是为了她?你刚才那样高兴,心里想的也全是她啊?” 耿正点点头说:“是的,我的故乡也有这样的一棵大槐树,树下也有这样的几块儿大石头,我们小的时候经常坐在那些石头上玩儿……” 耿正的话还没有说完,小青突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哭着向树林外边跑去了。 “小青姐,你到哪里去啊?” 耿正一把没有能够拉住她,吃惊地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前追去!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九回 耿正无辜吃重拳 (东伢子不解内中情,耿正无辜吃重拳;东伢子羞愧众人怨,耿英出面劝小青。) 眼看着小青跌跌撞撞地哭着向树林外边跑去了,耿正来不及多想,赶快拔腿往前追去。但他刚跑出十来步远,冷不防旁边的树丛里突然之间“刺溜”窜出来一个壮汉,照准他的左肩膀就是狠狠的一拳。这一拳打得实在够重,耿正只感觉半边身子麻,左肩膀就好像给整个儿卸下来了一样,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扑通”一声重重地跌倒了。耿正好生奇怪,自己来到这武昌镇上以后,并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啊,这人为何下如此狠手! 就在倒地的一瞬间,耿正扭头看到,打自己这一拳的并非旁人,而是那个特别憨厚壮实的东伢子!只见他正愤怒地瞪着两只眼睛呼呼直喘,好像这一拳下来还不够解气,还想继续动手的样子。耿正到底年轻,顺势往旁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万分不解又很生气地对愤怒不已的东伢子说:“东伢子你为什么打我?我惹着你什么啦!” 没有想到,耿正这句话更加激怒了东伢子,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再一次举起了巨大的拳头吼道:“你没有惹我什么?你惹了小青就是惹了我啦!我揍的就是你!” 耿正眼快,赶快躲过这一拳,对东伢子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听我解释!” 不明究里的东伢子呼呼地喘着粗气很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可解释的?小青她既然喜欢你,你可以娶她,但是我绝不允许你欺负她!” 此时耿正终于明白,这个特别憨厚的东伢子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地对自己动粗了。然而,明白过来的耿正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咧嘴忍着左边肩膀的剧烈疼痛,急声冲着东伢子吼道:“东伢子啊,我没有欺负小青姐,我只是告诉她,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愤怒的东伢子明显一愣,看着耿正问道:“你说什么?” 看到东伢子稍微冷静了一些,耿正拿出了双燕手帕并解释说:“我告诉小青姐我有心上人了,不能接受她绣的鸳鸯手帕,她一直哭,我就给她看了我心上人送我的双燕手帕,并告诉她,我只能拿她当姐姐对待啊,她就哭着跑了。” 看着耿正手中的双燕手帕,东伢子一下子就傻眼儿了。 耿正推一推他,大声说:“你还在这里傻楞着干什么啊?咱们得赶快去追小青姐呀!” “噢,是,是得赶快去追她!” 东伢子说着话,赶快扑上来扶着耿正,两人一起冲出小树林。远远望去,小青已经往白家的方向跑去了。 那天下午,一起上街去购买粉末和毛刷的三个人中,除了耿直一人无忧无虑心情非常愉快之外,乔氏和耿英的心里都很不踏实。她们各想各的心事,根本没有兴致顺便在街面上多逛游。因此,尽管在购买了粉末和毛刷以后,耿直想继续转悠的兴趣还很浓,但俩人还是劝说了他,早早地就溜达着往回返了。 当三人快要走到院门口时,正好迎面看到东伢子扶着耿正也朝这边跑来了。三人停下脚步等着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几乎同时吃惊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啦?” 耿正大口喘着气,着急地对乔氏说:“娘娘,你,你快去看看,小青姐是不是,回来了!” 见此情景,乔氏的心里已经明白生什么事情了。她来不及回话,丢下众人就赶快往家里跑去了。 此刻,耿英的心里像明镜儿似的。不用问,今儿个下午,小青姐姐是故意找借口不和他们一块儿上街购买粉末和毛刷的,她一定是找哥哥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去了;而哥哥并没有接受她的爱,于是她就自己跑了。但东伢子为什么也在?而且他还扶着哥哥?哥哥他怎么啦? 突然间,耿英感到有可能生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着急地问:“哥你怎么啦?” 东伢子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低声说:“是我,我,我打了你哥一拳……” 耿直一听就急了,冲上去照着东伢子的腿肚子就是一脚,嘴里还喊着:“好你个东伢子,我还说喜欢你呢,你,你竟然打我哥哥!” 说着,又扑上来撕扯着,抡起小拳头使劲地捶打东伢子的腰。 耿正忙伸手拦住弟弟,说:“小直子,你不要打东伢子了!都是误会!哥没事儿!” 耿英也拉开弟弟,说:“小直子,你停手。听咱哥和东伢子把事情说清楚!” 耿正说:“咱们都进院子里说话吧!” 耿直还被姐姐拉着一只手,气得歪着脑袋喘气呢!耿英拽拽他说:“好啦,不要生气了!真是小孩子。我们进院子里说话去。” 大家进入院子。耿英返身掩上院门,转回来对耿正和东伢子说:“你俩等一等!” 又对耿直说:“我们去搬几个凳子来!” 西边的屋子里传来小青断断续续的痛哭声。小青把西屋的门从里边关上了,耿老爹和乔氏干着急进不去,都站在门厅里。 大家搬着几个凳子来到院子里,耿英先让哥哥坐了。 耿老爹看到大儿子动作有点儿僵僵的,就问:“耿正,你怎么了?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耿正就把刚才在小树林里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耿老爹和乔氏一听都急了,赶快扶耿正进东边的屋子里,解开上衣看伤。耿直一看到哥哥的左肩膀已经红肿了,稍微碰一下左胳膊,就疼得直咧嘴,上前来又狠狠地踢了东伢子一脚。 耿英赶快拉开弟弟,说:“小直子,你就别白费劲了。你那点儿力气,还不够给他挠痒痒呢!” 东伢子满面羞愧地说:“让他打吧,把我也打成这样我才高兴呢。” 耿直攥紧拳头狠地说“东伢子你等着,看我长大了,不揍死你才怪呢!” 乔氏伸出右手食指狠狠地戳了东伢子的脑袋一下,说:“你可真该挨打!小青不懂事,你也跟着犯浑!怎么能下手这么重呀!” 耿老爹也心疼地说:“唉,这俗话说了,年轻人冲动,冲动害死人。你们年轻人哪,怎么这么没有分寸啊!” 东伢子更加羞愧了,低声说:“我去家里拿点儿白酒来,点着了给耿正兄弟抓火苗搓一搓,活血化淤很好呢。” 说着就要回家去拿白酒。耿英伸手拦住他说:“你先别走!即使抓火苗搓了,我哥的伤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好了的。你没有听见吗?小青姐还在那儿哭呢,咱得先把这事儿给处理好了!” 又对耿老爹、乔氏和耿直说:“你们也都不要责怪东伢子了,他也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这样蛮干的。这样吧,我去劝劝小青姐。” 东伢子还在羞愧,耿直还在生气,耿老爹和乔氏都点点头。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回 东伢子终得小青心 (晓之以理动以情,耿英劝解白小青;棘手麻烦全化解,东伢子终得小青心。) 且说耿英,只见她说着话马上转身来到西边屋子的门前。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就开始轻轻拍门,并且大声对还在屋里边儿痛哭着的小青说:“小青姐,你哭够了没有啊?在我的印象中,你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啊!在咱们四个娃儿中你最大,怎么就没有一个当姐姐的样子了呢!” 听一听,这样说好像不管用,屋里的小青还在痛哭。耿英就将口气放缓和一些,继续大声说:“姐姐,你小声点儿哭听我说话好不好?我也是一个女娃子,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但是,这件事情你一点儿也不应该怪我哥的,他在认识姐姐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倾心相爱的人。他能拒绝姐姐你这样的好女娃,说明他是一个非常重情重义的好伢子,你应该为自己没有看走眼而高兴啊!还有,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哥,就应该为他祝福才对啊!” 小青的哭声小了一些,抽抽泣泣地说:“我,我并不是怪他啊,只是这心里边太,太难过了啊!我的命怎么,怎么就这么苦啊!” 话音未落,哭声又大了起来。 耿英说:“姐姐啊,你还是小声点儿哭,听我说话好不好?我告诉你,你的命其实一点儿也不苦,让我羡慕还来不及呢!你也知道的,对门儿的东伢子一直很喜欢你。今儿个下午,他知道我哥去了小树林里,后来又看到你急里忙慌地也去那里了,他不放心,就远远地跟着去了。看到你哭着跑了出来,他还以为是我哥欺负了你,就抡拳头打了我哥。他一边打着还一边对我哥说:‘小青她既然喜欢你,你可以娶她,但我绝不允许你欺负她!’。我说我的好姐姐啊,居然能这样全身心喜欢你的东伢子,你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耿直一听姐姐说到哥哥被打,就哭开了,说:“小青姐姐,你是不知道啊,东伢子把我哥哥打坏了呢,一条胳膊都不能动了!我也打他了,可是我的力气太小,打不坏他啊!” 小青停止了哭泣,抽泣着问:“直子弟弟你说什么?东伢子,他打坏你哥哥了?” 外边的人相视一看,都松了一口气。耿英对弟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耿直是何等聪明啊,他继续哭着说:“不信你出来看看啊,他们都在门口呢。” 门里边传来“吧嗒”一声,耿英轻轻将门推开,拉着弟弟往旁边闪开,示意东伢子赶快进屋里去。看东伢子还憨憨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耿英就用力推了他一把,说:“好你个东伢子,还不赶快给我姐姐赔不是去!你这胆儿也忒大了,居然敢抡拳头打她的兄弟!” 东伢子冷不丁被耿英这么用力一推,居然给单腿扑跪到了小青的面前。小青正好抡起双拳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叫着:“你,你怎么能打我兄弟!你,你知道个啥呀!我要,打死你……” 东伢子也不躲闪,任凭小青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头上、脸上、肩膀上…… 耿英偷偷地笑了。她打趣地轻声对小青说:“姐姐,你悠着点儿打吧。东伢子那么结实倒也不容易被打坏的,担心你的嫩拳头哟!” 说完这话以后,耿英轻轻拉上屋门,转身过来扶着哥哥,招呼大家去院子里坐着说话。 乔氏心疼地看着耿正受伤的肩膀,满怀歉意地说:“唉,都怪我,没有早点儿把该问的都问清楚,该说的都说清楚。要是早问了,早说了,就不会生今儿个的这些事情了。” 耿老爹试探着问乔氏:“兄弟媳妇,这东伢子喜欢小青丫头的事儿,你和白兄弟之前知道吗?” 乔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知道啊,早就知道的。本来嘛,这事情我和她爹也是同意的。说实话,东伢子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呢,凡是做长辈儿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小青这丫头就是死活不乐意。东伢子越是对她好,她就越看东伢子不顺眼。可这个既憨厚又倔强的东伢子呀,就是认了死理儿。除了小青,给他说谁家的丫头,他都不要。所以啊,事情就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一直拖着。” 看耿家父子们都没有接话,乔氏又叹息一声接着说:“唉,这说起来啊,自从去年八月里见到你们父子四个,这丫头就疯似地喜欢上了你这个英俊洒脱的大儿子。也怪我,我也很喜欢这伢子呢,一心盼望着耿正能给我家做女婿。因此啊,硬是把你们父子们挽留了下来。他爹回来后,也很喜欢耿正,很敬佩耿大哥你的为人;当然啦,他也很喜欢你的丫头和小儿子。于是啊,才有了以后的事情。” 耿英说:“我早就……唉,其实啊,东伢子是一个很不错的后生呢!” 乔氏感激地拉起耿英的手说:“英丫头啊,你小青姐姐今儿个能这么快就想开了,还多亏了你呢!你又懂事,又能干!唉,这青丫头有你一半就好了。” 耿英说:“娘娘,你说啥呀?我哪里有小青姐聪明啊,我只是一个稀了马哈的粗心丫头呢!” 乔氏摇摇头说:“不,她只不过是有一些个看似很机灵的小聪明而已,而你却拥有顾大局,识大体的大聪明、大智慧啊。不能相比的喽!” 耿英却说:“娘娘,您这样说小青姐可不对,她只是被自己心里边的那个‘疯狂的喜欢’给昏头了呢!小青姐真得很聪明,也很明白事理,说心里话,我很欣赏她呢!” 乔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刚才啊,我听到这丫头哭诉她命苦。我看哪,正如英丫头刚才说的,她的命并不苦,苦的是我啊!她有这个既憨厚又倔强的东伢子爱怜着呢,可我呢?” 乔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掏出手绢不断地擦拭着涌流出来的泪水,心酸地说:“丫头她爹去了,我这后半生啊,只能是……” 耿老爹父子四人的心里也都酸酸的。 耿老爹轻轻地说:“兄弟媳妇你也别太难过了。事已至此,难过没有用啊。你有青丫头呢,还有这诚恳实在的东伢子。这以后啊,他们多生几个娃娃,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孤单的!” 耿正说:“娘娘,您的年纪还不大呢,幺爹他肯定希望您能过得很好的。以后啊,你可以留意着找一个……” 乔氏摇摇头,忧忧地说:“不,不可能的了!” 耿英也说:“我哥说得对着哩,幺爹他肯定希望您过得好!您也别过分伤心了,老话说了,‘凡事都有个定数’哩,谁又能改变了什么!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因此啊,一定要想开一些,日子才能过得踏实。人常说啊,老天爷是有眼的,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啦!所以啊,肯定会有一个最适合您的好人来陪伴您的!” 懂事的耿直怕乔氏继续伤心哭泣,就拱着身子依偎到了她的怀里,像大人一样说:“娘娘,姐姐说得对,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就像我娘一样好!我们在家时,我娘经常对我们说:‘人一定要多使好心,多做好事’。娘还说:‘好人终究会得到好报’。放心,您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乔氏终于破涕为笑了。她紧紧地楼住耿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对耿老爹说:“耿大哥啊,你就把这个小儿子给我吧,我可正缺这么一个好伢子呢!” 耿老爹也笑了,说:“兄弟媳妇啊,刚才小直子不是说了嘛,我们那里是管姆妈叫‘娘’的。他现在不就叫你‘娘娘’吗?还多了一个‘娘’呢!” 那天下午,对于倔强钟情的东伢子来说,尽管饱吃了小青的一顿拳头,但这顿拳头他吃得太舒服,也太高兴了!因为,这个他喜欢至骨头里的丫头,在打得实在太累了的时候,终于接受了他的爱。 而无辜的耿正虽然挨了非常冤枉的一计重拳,但好在东伢子只是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乔氏将白酒点着了,抓着花苗给他搓擦了几次以后,没几天也就彻底好了,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至于小青,她原本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也理解耿正拒绝自己的原因。当她接受了东伢子的爱之后,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那天下午,乘着东伢子回去拿白酒的空档,耿英又进西边屋里给她讲了自己与大壮的事。告诉她,那天在门口遇到东伢子时,弟弟所提到的那个他很喜欢的大壮哥哥,实际上就是耿英自己倾心爱着的人。而她那天在小树林里所以问小青附近有没有一条小河,也是因为她和大壮小的时候经常在故乡的那条小河边上玩儿,大壮经常给她捉鱼。说到离家的前夜,她和大壮还坐在小河边的大石头上一起看月亮时,耿英思念的泪水滚滚而下。 小青呢,从内心里非常感激耿英,知道她是一片真心为自己好,是希望自己以后能够真心实意地回爱东伢子。小青现在回想一下,这东伢子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于是,小青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珍惜东伢子对自己的这一份真情!在家里,自己一定要当个好姐姐,不能再像耿英说的那样,没有一个当姐姐的样子了。 然而,当所有的一切终于完全平息下来之后,耿老爹却不想在白家继续住下去了,甚至有了离开武昌镇的想法。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一回 耿老爹决定离武昌 (白家不宜久借住,耿老爹决定离武昌;听完姆妈幽忧述,如梦方醒白小青。) 那天晚上,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在灯下商量:“这一转眼,你们白幺爹过世已经四个多月了。现在,白娘娘和小青姐姐已经能平静地过日子,需要咱们帮着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了,我看咱父子们还是继续南下得好。你们娘娘和小青姐姐孤儿寡母的,咱们这样长期住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反正这一带都很富庶,何必要非得在这武昌镇上展呢?” 耿正和耿英想一想也是,尽管小青姐和东伢子的事情已经不会再有问题了,但寡居的娘娘和爹爹这样长期在一个锅里吃饭确实也不是个事儿。趁着现在还没有被人瓜田李下的说闲话,还是早点儿离开得好。 于是,耿正说:“爹说的对,咱们还是早点儿南下吧!虽然说,娘娘和小青姐现在对咱们比以前更好了,但这样住着,我总感觉很别扭的。” 耿英也说:“就是啊,咱们还是早点儿离开得好。这里总归不是咱们的家,不能老这样累害可怜的娘娘。再者说了,咱们这样住着,娘娘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啊,她怎么再寻找自己的老来伴儿呢?” 耿直则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见他眨巴着一双很逗人喜欢的大眼睛,尽量压低嗓音说:“爹,我也想走呢!要不,娘娘又说要我做她的伢子可咋办呀?娘娘虽然对我很好,可我是爹和娘的儿子啊!” 耿老爹摸摸耿直的头,斩钉截铁地说:“好,那咱就这么定了!明儿个吃早饭的时候,我就和你们娘娘商量刷新屋的事情。刷完家,咱爷儿们就走!” 在第二天的早饭桌上,耿老爹对乔氏说:“兄弟媳妇啊,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依我看,今儿个就开始刷新家吧!等刷完了家,我想带三个娃娃再往南边走一走呢!” 乔氏和小青听了,都呆在那里忘记吃饭了。 看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都停止了吃饭在等着姆妈回答呢,小青心直口快地说:“耿伯伯,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惹你们生气了!” 乔氏也说:“不是说好了就在武昌镇上开店的嘛!这里条件好,开个店容易达啊!” 耿老爹说:“嗨,青丫头啊,你说啥呢,伯伯怎么会生你的气!兄弟媳妇,是这样,我想好了,还是继续南下吧。反正这一带都很富庶,在别的地儿开个店照样可以达的。再说了,这武汉三镇水患多,我们可实在是再经受不起一次大洪灾了。而且啊,我们父子四个都是旱鸭子,最好还是找一个离水远一点儿的地方立足吧!” 乔氏说:“可是,这自古就有‘若想富,沿江住’的说法啊!” 耿老爹想一想,说:“可不是呢,这也是我们选汉口镇的理由啊!可是,这武汉三镇确实比其他的沿江城镇更不适合我们这些旱鸭子生活啊!我想啊,还是另找一个水患少一些的富庶地方展更稳妥一些!” 看着乔氏母女俩呆坐在桌子边上不动筷子,耿正兄妹三人也吃不下去了。毕竟,这半年多以来,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确实是真心相处来着。而耿老爹自己又何尝没有离别的那份不舍呢?白家母女俩是在自己父子们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们的啊!而且,这母女俩是那么善良,那么善解人意…… 但是,耿老爹心里非常明白,是时候必须果断地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了,而且越早走越好!若要再这样住下去,非但帮不了白家的什么忙,还只怕是会给乔氏以后的生活带来诸多的不便了。耿英说得很对,小青将来成家之后,她还得有自己的生活啊! 想到这里,耿老爹爽快地说:“喏,大家快吃饭!吃完饭,咱们就动手干了。这个活儿不是多么费劲儿,比起亮家来,容易多了去了。” 乔氏用手绢擦擦眼睛,轻轻地说:“耿大哥,你不用带娃娃们刷家了。你不知道,我和青丫头她爹当初急着盖这些房子,想的是你们父子们住一间房子太憋屈,盖一些大房子先给你们住的。既然你们现在执意要走,这两间老房子已经足够我们娘儿俩眼下住了。等青丫头什么时候成婚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刷吧。若是早刷了不住人,过些时间也就不新了。你说呢?” 耿老爹问:“这么说,你和青丫头是不准备现在住过去的了?” 乔氏摇摇头,轻轻地说:“不,我是永远不会住那些新屋的。我要一直住在这个老房子里,这是我和丫头她爹住的房子……”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大家只能含着眼泪吃完这顿早饭。 看大家都不再吃了,小青和耿英收拾起碗筷端到灶台上去洗刷,乔氏却依然坐在圆桌边上没有动。耿老爹见她没有动,也就没有动。耿正和耿直也不好离开,或者说是不想离开。于是,大家继续坐在那里说话。 耿老爹说:“走之前,我想去码头上看看船老大,还想再祭奠祭奠我白兄弟。” 乔氏无声地点点头。 停一停,乔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细细地看看耿正,又拉过耿直来,攥着他的手问耿老爹:“你准备哪天带娃娃们走?” 耿老爹问:“你说真得不用刷家了?” 乔氏又无声地点点头。 耿老爹轻轻地说:“那我们今儿个上午就到码头上去,明儿个一早就走。” 乔氏还是无声地点点头。 碗筷洗刷完了。乔氏还坐在圆桌边上没有挪动的意思。 耿老爹对小青说:“青丫头啊,来陪你姆妈说会儿话吧,耿伯伯要带你弟弟妹妹们到码头上去了。” 小青说:“去吧耿伯伯,有我陪着姆妈呢!” 耿老爹、耿正和耿直都站起来准备走了。耿英过来攥攥乔氏的手,轻轻地说:“娘娘,那我们去码头了啊!” 乔氏终于说话了,但声音很沙哑,很吃力的样子:“早点儿回来啊!” 耿英忍着眼泪,尽量平静地“唔”了一声,就赶快跟在爹的身后出屋去了。 父子四人进了东屋。耿老爹低声对耿英说:“多带点儿银子吧,我们回来时顺便买些东西。” 耿正说:“我想带上二胡。咱们要走了,我想给远在天国的白幺爹再拉一段儿曲儿。” 耿老爹说:“带上吧。今儿个,咱们每人都给他拉一段儿。唉,他生前我们没有来得及这样做啊!” 耿英小声儿说:“娘娘她实在太可怜了!我心里很难过呢!” 耿直也说:“我也是。如果能把我分开两半,我真想留一半给娘娘,做她的半个伢子!” 看着自己这三个善良懂事的孩子,耿老爹的心里也酸酸的。他拍拍耿直的肩膀,轻轻地说:“小直子,你现在已经是娘娘的半个伢子了呀!” 听着耿家父子四人出东屋,开院门,又轻轻地掩上院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依然还坐在西屋圆桌边上的乔氏对坐在身边的小青说:“丫头啊,我们一会儿也上街去。你耿伯伯他们要走了,我想今儿个中午再给娃娃们做一次武昌鱼吃。还有啊,听你爹说过,北方人临离开家的最后一顿饭都习惯吃饺子。他们在咱家住了有半年多了吧,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临时的‘家’了呢。你爹过世的那阵子,还有起这五间新屋,他们爷儿几个前前后后的为咱们帮了不少的忙呢。明儿个早饭,咱们也包饺子为他们送行吧!” 小青说:“行啊姆妈,都依你就是了。说实话,我真不想让他们走呢。但看起来耿伯伯是去意已决了,咱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乔氏摇摇头,轻轻地说:“这一回不拦了,拦不住的……唉,你爹‘百日’那天……” 乔氏将船老大有意撮合自己和耿老爹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小青。 “唉—” 乔氏长叹一声继续说:“大家都认为你耿伯伯是举家外出闯荡了。有谁会想到,他竟然能舍得下贤妻幼女,自己带着三个大一点儿的孩子,十年八载地千里迢迢在外,这样辛辛苦苦地赚家业呢?真是一个奇人啊!” 小青睁大泪眼问道:“姆妈,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乔氏苦笑一下,半晌才将那天她和耿老爹因为是否动用抚恤金开店意见不一,后来自己悲哭不止,耿老爹过来劝解等等事情讲了出来。 直到此时,小青才如梦方醒!她呆呆地愣了一楞,随即就悔恨不已地扑在乔氏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姆妈啊,对不起!我当时只想着自己和耿正的事情,还以为是耿伯伯不同意我和耿正的事儿,让你伤心流泪了呢。于是,就想方设法要找个机会亲自问问耿正的。我真浑啊,你那天心里有多么难受啊,我还那样不知好歹地给你添乱……” 乔氏轻轻地拍拍女儿的后背,努力地笑了笑,说:“不要责怪自己了。这样也好啊,终于快刀斩乱麻地把你和耿正之间的事情掰扯清楚了,而且你和东伢子的事情也确定下来了,姆妈很高兴呢!这件事情还多亏了你耿英妹子,她比你小四岁,但处理起这样棘手的事情来利利索索的,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能打动人心……” 小青终于不再哭了。她站起身来往脸盆里舀一瓢水,再兑点儿热水进去;然后拧一块儿湿毛巾过来给姆妈擦擦脸,又把自己的脸也擦干净了。然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非常懂事地说:“姆妈,通过这件事情,我感觉自己真得长大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而且,我和东伢子一定要寻找到一个就像我爹一样好的人来陪伴姆妈,我要就像对待亲爹一样对待他,让姆妈的后半生过得快快乐乐的!” 乔氏苦笑着站起身来说:“我的傻丫头啊,你在说些什么呢!咱们该上街去了。买了鱼回来,还得收拾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二回 父子们码头话别情 (码头先遇船老大,语言诚恳做辞别;再去江边祭百大,深情言罢拉二胡。) 耿老爹父子四人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出了白家以后,先绕道去祭祀用品店买了各色祭品,然后就直奔码头而去了。 按照耿老爹的打算,他们原本是准备先去长江边上祭奠白百大的。等祭奠完之后,再去跟船老大道个别也就是了。但不成想,父子们一进码头,迎面就碰到了这位特别热情豪爽的船老大。 此时,船老大并不知道,耿老爹已经决定要带着三个孩子离开武昌镇了。所以,他非常热情地邀请这父子四个到他的住所去叙话。耿老爹想到,在上午返回白家的途中,他们还要去镇上的商铺子里选购一些给乔氏母女留下的东西呢,时间实在不允许多耽搁的。 于是,他对船老大说:“老大哥啊,实不相瞒,我明儿个一早就要带娃娃们南下了。我们父子今儿个专门来码头上是有两件事情要办呢。其一,是来与大哥你辞个别,其二,是临走之前,再来祭奠祭奠我的白兄弟。本来想着是先去祭奠白兄弟,然后再找大哥你坐一会儿话别一下的。不成想这么巧,先碰到大哥你了。我们还计划着要回镇上办一些其他的事情呢,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么着吧,也不用去你的住所叙话了,咱们就在这里话别吧。大哥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等我们将来返家的时候,途经这里时,一定会专门再来看望你的!” 这一番话大大出乎船老大的预料。他奇怪地瞪大双眼急切地说:“耿兄弟你这是为什么啊,你们父子不是和白兄弟的家眷处得很好嘛!还有啊,你和我说过的,是准备在武昌镇上开粮油零售店铺的啊!” 耿老爹重重叹息一声,这才对船老大说:“唉,白家都是好人啊,在我父子们最困难的时候,白家母女收留了我们,对我们有莫大的恩情。可我们不可以一直待在白家的,兄弟媳妇以后还得有她自己的生活啊!眼下,他们母女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走吧!对啦,还告诉大哥,白兄弟家对门儿的东伢子长期以来一直喜欢小青丫头。这东伢子是一个很不错的后生,之前是小青丫头一直拖着不答应人家。现在看来,这门亲事已经是成了。兄弟媳妇很中意这门亲事的,小青丫头也很高兴。” 船老大欲言又止:“哦,这个,她们都高兴就好啊!” 耿老爹想一想又说“大哥啊,我们走了以后,兄弟媳妇的生活空间就大了,你一定要多留意着点儿。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需要有一个伴儿啊!” 船老大爽快地说:“耿兄弟,这个你只管放心。我说过的,白兄弟的家眷,我会负责一辈子!如果有合适的好人,我一定会帮忙撮合的。只是,看兄弟媳妇那意思,不想再考虑这个了呢。没有办法,随缘吧。如果有对了缘分的,也许会成吧。我会记着多操心这事的。还有啊,其他方面,我也会多多关照的!” 耿老爹感激地说:“那咱们就此道别吧,我们这就去祭奠白兄弟去了。” 双方诚恳地拱手道别。 船老大再三嘱咐:“你们返家途径这里时,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耿老爹连声说:“一定,一定!” 在长江边儿上,耿家父子们把所有的祭品全部放江之后,耿老爹含泪向江心拱手说:“白兄弟啊,大哥我明儿个一早就要带着你的这三个侄儿女离开武昌镇继续南下了,今儿个是特地来向兄弟你辞别的!兄弟一家人对我父子们有大恩啊,但大哥我只能帮你们这些了。白兄弟你说喜欢耿正,但他在老家已经有心上人了啊,是不可能与小青成婚的。不过你放心,小青和东伢子现在已经好了。东伢子是个很好的后生!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她们母女平安幸福啊!” 耿正也含泪向江心拱手说:“幺爹啊,我没有答应做您家的女婿,是我实在不能辜负老家的女娃啊!还请您能够谅解!我今儿个把二胡也带来了。我爹说了,今儿个我们父子四个每人都要给您拉一段儿曲儿呢!您走得太匆忙了,生前我爹、我妹和我弟都没有来得及为您拉一段儿……” 耿英朝着江心认真地施了一个标标准准的万福礼,流着眼泪说:“幺爹啊,我们不想离开娘娘和姐姐,但是,我们必须尽快地离开她们了。希望您保佑她们,尤其是保佑可怜的娘娘,保佑她的后半生能够幸福安康!” 耿直也学着爹爹和哥哥的样子向江心内拱拱手,大声说:“幺爹啊,您可一定要保佑娘娘啊!您知道吗?娘娘说,她要永远住在你们一起住过的那间老房子里呢。幺爹啊,我很想念您,今儿个也要献丑给您拉一段儿曲儿呢,您可不要笑话我拉得不好啊!” 接下来,耿家父子们依次端坐在那块耿正第一次拉二胡送别白百大时曾经坐过的江边石上,表情肃穆地面向江心各拉了一段儿曲子。耿老爹和耿正拉的是优美动听,但拉奏难度较大的《江河水》,由耿老爹拉了前半部分,耿正拉了后半部分;耿英和耿直各拉了一小段儿节奏简单明快的地方小曲儿…… 那些在江面上空展翅飞翔的海鸟们寻声而来,在父子们的头顶上方盘旋啾啾,久久不愿离去…… 无数条在江水里摆尾遨游的鱼儿们寻声而来,在父子们的面前聚集逗留,不断地拍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导致一圈套一圈的粼粼水纹生成,慢慢扩散,再生成,再慢慢扩散…… 四段儿曲儿拉完了。父子们再次久久地目视江心,默默地说:“我们走了,继续南下去了。等着我们啊,我们返家的时候还会途经这里的。到那时,我们再见吧!” 耿正从弟弟手中接过二胡,对着江心再次拱拱手,轻轻地说:“白幺爹,等我们返家路过这里时,我一定再给您拉一段儿最好听的曲儿!” 父子四人一步一回头地返回武昌镇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三回 乔氏款待出行人 (半年相处行将别,丰盛饭菜难下咽;留下别礼送祝福,“家”礼款待出行人。) 在镇上一家最有名的“王记丝绸店”里,耿老爹精心挑选了一匹上好的玉青色丝绸和两床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底色丝绸被面。耿英交了银子,店家用绵联纸打包好以后交给耿老爹。抬头看看日头已近中午了,父子四人心情忐忑地缓步返回了白家。 轻轻推开门走进院内,立刻就闻到了红烧武昌鱼扑鼻的浓香。走到过厅口时,看到小青正坐在一个大盆儿后面的小板凳上择韭菜。新鲜韭菜碧绿碧绿的,透出一股子清香。小青刚刚择了一小撮,大盆儿里没有择的还足足有三斤。由于大家推门和走路的声音很轻,专心择韭菜的小青并没有觉他们已经回来了。 大家不想突然惊动小青,就默默地站在过厅口上看她择菜。 忽然听到西屋里乔氏说:“丫头,给我洗上十来根韭菜,我给咱们做一个韭菜炒鸡蛋!” “哎!” 小青答应着站起身来,这才现耿家父子四人都在过厅口上站着呢,就奇怪地说:“你们都是飞回来的?” 耿老爹说:“你择韭菜太专心了。当然,小直子今儿个也比较老实,没有像小兔子那样蹦跳乱窜。” 耿直说:“小青姐姐,你择韭菜的样子真好看!” 小青宛然一笑,说:“直子弟弟你就别夸姐姐了。你们都进屋洗手擦脸去吧,饭很快就做好了,主菜是红烧武昌鱼!” 耿英问:“小青姐,怎么买了这么多韭菜?” 小青说:“姆妈说,明儿个一早,咱们包饺子吃!” 午饭非常丰盛。四条不大不小的红烧武昌鱼装了满满一大盘子,另外又炒了竹笋香菇、莲菜木耳、腊肉干椒和韭菜炒鸡蛋,并且还烧了一大罐冰糖银耳汤;主食是一大锅焖米饭。 乔氏和小青还像往常一样,不断地挑拣大块儿的鱼肉夹到耿正兄妹三人的碗里,嘱咐他们慢慢吃,小心鱼刺。 小青还给耿老爹夹了一大块儿鱼肉,说:“耿伯伯,你自己吃啊,这鱼多着呢!” 耿老爹父子四人跑了整整一个上午。尽管此时肚子里已经很饥饿了,但面对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享受着乔氏和小青母女俩人的盛情劝饭,却感觉到一阵阵的喉咙紧难以下咽。勉强吃了一些以后,都先后放下了筷子。 乔氏说:“大家再吃点儿啊!怎么剩了这么多?” 耿老爹说:“兄弟媳妇你做得太多了。剩下的,咱们晚上吃吧。你怎么买了那么多韭菜,明儿个的早饭,随便吃一点儿就行了,还包啥饺子啊,怪麻烦的!” 乔氏说:“麻烦啥啊。唉,以后倒想麻烦呢,还没得机会了噢!” 耿英要去帮着洗刷碗筷,乔氏对她说:“你跑了一前晌,肯定很累了,回那边屋里歇息去吧!” 耿英说:“娘娘我不累。你不用我帮着洗刷碗筷的话,那我去择韭菜吧!” 耿正和耿直都说:“我们也不累,择韭菜的活儿我们三个包了!” 于是,耿正和耿英又拿了两把板凳过来,兄妹三个围坐在大盆边儿仔细地择起韭菜来。 耿老爹看看插不上手,就去院子里拾掇一番。 乔氏母女俩洗刷完后也来到院子里。耿老爹说:“今年还在院子里种一些菜吧。这么大的一块空地呢,伺弄好了的话,足够你们娘儿俩吃得了!对啦,边上还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的,看了让人舒心呢!” 乔氏说:“还是种吧,以前每年都种的。我们娘儿俩伺弄这个院子,家里基本上就不用买菜了。花花草草的种子也都留着呢,也再撒上一些吧。” 耿老爹说:“那你们规划一下,我今儿个下午就给你们种上吧。唉,这春儿就要尽了,早就该种了呢,都让我给耽搁了!” 乔氏说:“耿大哥你回屋子里歇着吧,身体刚恢复还没有几天呢。这明儿个就要走了,路途上免不了辛苦劳累的。反正啊,种菜种花也不差这一两天。放心吧,以后有壮劳力帮着干活儿呢!” 小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但她并不吝啬言语,也接着乔氏的话对耿老爹说:“姆妈说得对,耿伯伯您去歇着吧。我和姆妈啊,以后可要好好地使唤东伢子这个壮劳力了。您是不知道,这家伙特犯贱,你越让他干活儿吧,他就越高兴!” 耿正兄妹三个听着,都偷偷地笑了。 乔氏对小青说:“青丫头,我去剁肉馅了。你现在就去告诉东伢子吧,叫他明儿个过来一块儿吃早饭,为你耿伯伯和弟弟妹妹们送行!” 小青瞪大眼睛撇撇嘴巴说:“急啥呢,晚上再去告诉他也不迟!”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磨磨蹭蹭地出门儿去了。 由于中午剩饭太多,晚饭就省事了。乔氏只是简单地熬了半锅两米稀饭。 饭后,小青和耿英洗刷碗筷,乔氏亲自操刀切韭菜和馅儿,满屋子里都是新韭菜馅儿的清香。 耿老爹和两个儿子放下碗筷之后都没有过东边屋里,仍然还坐在圆桌边儿上看她们三个忙活。一会儿,她们三个都忙活完了。于是,大家就在西屋里随意坐了,一起拉呱叙话。 约莫拉呱了多半个时辰了,耿英望望耿老爹,耿老爹点点头。耿英就起身去了东边的屋子。很快,耿英把用绵联纸包裹着的一匹丝绸和两床丝绸被面抱了过来。 乔氏瞪大了眼睛,问:“英丫头,你这抱着什么啊?” 耿英把东西放到床上,打开了说:“这是我们上午在镇上买的绸料和被面。我爹说,这匹丝绸您和姐姐以后可以做刺绣的底料,这两床被面就作为姐姐和东伢子结婚时的嫁妆吧!” 乔氏说:“你们眼下开店的本钱还没有赚够呢,怎么可以花这些钱啊!” 耿老爹说:“够不够的,也不差这几个。你们娘儿俩看看,玉青色做刺绣的底料还行吧?” 乔氏说:“这个颜色当然是最好的了。只是你们不应该花这个钱的!” 耿英把小青拉过来,双手把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丝绸被面展开了,亲切地问她:“姐姐,你看看这被面可喜欢?” 小青不好意思地说:“当然好看了,我很喜欢呢!” 耿老爹高兴地说:“青丫头喜欢就好!” 耿英说:“那我们就提前给姐姐送上祝福喽!” 说着,她把被面重新叠好,对乔氏说:“娘娘,那我们这就过去歇息了,明儿个好早点儿起来包饺子!” 乔氏说:“好啊,是应该早点儿歇息的。你们都去睡吧。我醒上面团以后,和你们小青姐姐也就歇了。” 小青说:“姆妈,我来醒面团儿吧!” 乔氏说:“也好,你醒面团,我简单准备几个小菜。” 耿老爹已经起身要走了,听了这话就说:“包饺子已经够复杂了,还准备啥小菜啊!” 乔氏说:“准备几个小菜很简单的。你们快去睡吧!” 次日早上天儿还没有大亮起来,耿老爹父子四人就早早地起来了。他们把半年前从汉口镇逃难时带过来的被褥行李重新打包成大小三卷,耿正照例用厚布片把二胡包了,别在最大的行李卷上;耿老爹把所有的锅碗瓢盆儿等家什儿重新收拾到两个箩筐里。 天儿开始放亮时,先听到小青轻轻地出去开了院门,又轻轻地返回了西屋。很快就听到,西屋里乔氏母女俩已经开始拾掇做饭了。耿英先过来,看到小青已经揉好面团了,乔氏也已经摆放好了面板、小擀面杖、切刀和放饺子的拍拍儿,正在用筷子搅拌猪肉韭菜馅儿呢。就说:“娘娘,我去叫爹和哥哥,今儿个的饺子大家一起动手包吧,我爹可会擀皮儿呢!” 乔氏说:“好啊,大家一起包吧。说实话,我和你们姐姐包饺子都不内行呢!” 耿老爹负责擀皮儿,耿正和耿英都是包饺子的好手,就连耿直也学着包了不少。乔氏母女俩虽然包得慢一些,但也还并不算太外行。太阳还没有出山呢,几百个饺子就包出来了。 饺子快要包完的时候,东伢子提着一瓷瓶白酒、两瓷瓶米酒、一包油炸花生米和二斤新出锅的卤牛肉进来了。小青悄悄地和他说了句什么,两人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小青提着一大包酱菜,东伢子扛着一大袋子烧饼返回来了。 耿老爹一看二人这阵势,忙问:“这是干什么啊?” 乔氏一边加柴火烧水一边说:“你们走的时候带上吧,路上一旦没有合适的饭店吃饭时,好临时对付对付。这天儿热了,熟肉就不要带了,但酱菜和烧饼带一些还是可以的。” 小青把二斤卤牛肉切成薄薄的片儿,装在一个大盘子里。又将油炸花生米和姆妈昨天晚上准备的几个小菜也装好了摆在圆桌上。 水开了,小青和耿英往大锅里下饺子,乔氏继续加柴烧火。猪肉韭菜饺子的浓香飘散开来的时候,小青端来大盆子小盘子的,用笊篱将饺子搭出来,先端到桌子上两盘来。乔氏招呼大家团团围坐在桌子周围。东伢子打开白酒,先为耿老爹满上一杯,又为耿正满上一杯,再问耿英和耿直:“你俩可能喝白酒?” 二人都摇头摆手说喝不了白酒。东伢子就拿过米酒瓷瓶准备打开,小青说:“你陪耿伯伯和正兄弟喝白酒吧,我们自己喝米酒就是了!” 说着打开米酒,欲先给耿英和耿直满酒。耿英赶快站起来拦了,说:“姐姐先给娘娘满上啊!” 乔氏说:“一样啊,就给你英妹妹和直子弟弟先满上!” 耿英说:“不合适,一定要先给娘娘满上!” 于是,小青先给姆妈满上,再给耿英和耿直满上,最后给自己满上。大家都端着酒杯站起来。 乔氏说:“我这拙嘴笨舌的,也不会说话。这半年多来,耿大哥和娃娃们为我们家帮了很大的忙,我们母女俩非常感激呢。今儿个耿大哥和娃娃们要走了,大家一起吃个饺子。临出门吃饺子是北方人的习惯,希望你们今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这武昌镇上还有你们的这么一个临时的‘家’,还有我、小青和东伢子。以后要返回老家时,一定再顺路来看看我们!” 耿老爹说:“哪里哪里,是兄弟媳妇一家人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们,应该感激的是我们父子们啊!” 耿正兄妹三人都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武昌镇,忘记娘娘、小青姐姐和东伢子。将来返回老家时,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乔氏举起酒杯说:“大家喝了各自杯子里的酒,就自便吧。能喝的就多喝点儿,不能喝的,就吃菜,吃饺子。大家干了!” 于是,大家一起碰杯,喝酒,然后坐下来吃饭。 东伢子端起白酒瓶又要给耿老爹和耿正满酒,耿老爹说:“那我就再喝一杯!” 耿正却说:“我实在是不胜酒力,不能再喝白酒了!” 东伢子说:“那就让小青给你满一杯米酒吧,米酒也挺好喝!” 小青听了,赶快给耿正满上一杯米酒,说:“那就喝米酒吧,好喝得呢!” 耿正端起酒杯,说“谢谢小青姐!” 小青笑着说:“满一杯米酒,你怎么还谢上了呢?多喝几杯啊,米酒醉不了人的。” 东伢子举起酒杯与耿老爹和耿正碰碰杯,抱歉地说:“谢谢耿伯伯和耿正兄弟,我这个粗人多有冒犯,希望你们原谅啊!” 耿正却诚恳地说:“东伢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敬重你!来,干杯!” 三人喝完后,东伢子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说:“耿英妹妹,你为我和小青的事情费心了,东伢子我谢谢你!还有啊,耿直弟弟,你可要记着,长大了一定要狠狠地揍我一顿!在这里,我先自罚一杯了!” 耿老爹忙说:“好啦东伢子,你也别干喝酒了,就几口菜!” 小青悄悄地把一盘子菜往东伢子这边推一推。 乔氏说:“大家就着菜喝酒,也夹带着吃饺子啊,不要喝空腹酒!” 耿直吃一个饺子,说:“哇,新韭菜猪肉饺子可真香啊!” 乔氏说:“那就多吃点儿!” 说着,夹起一个饺子放进耿直的碗里。那边,小青也给他碗里夹一个,耿直吃得不亦乐乎。 饭后,乔氏吩咐小青和东伢子把新买的一大包酱菜和一大袋子烧饼送到东屋去,让耿老爹装到箩筐里。 当明亮的朝阳将西墙的上半边照得通亮时,耿家父子四人收拾利落准备出南下了。尽管大家的眼里都很酸,但都忍着不让眼泪涌出来。耿英拉着乔氏的手说:“娘娘,您可要记住我和哥哥说过的话啊!” 乔氏只好点点头,轻轻地说:“记得哩。” 耿英又拉起小青的手,说:“姐姐,照顾好娘娘!妹子也祝福你啊!这往后啊,你和东伢子一定会过得非常幸福的!” 小青紧紧地攥着耿英的手,深情地说:“妹子你放心,到现在,姐姐才真觉得自己长大了。这多亏了你啊,姐姐谢谢你!” 乔氏抱抱耿直,不舍地说:“小伢子啊,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也许已经是一个大伢子了,不让娘娘抱了呢。” 耿直说:“我永远都让娘娘抱,我是娘娘的半个伢子呢!” 小青伸着胳膊说:“直子弟弟,来,姐姐也抱抱你!” 东伢子抓住耿正的肩膀用力捏一捏,憨厚地笑一笑,说:“我看出来了,你们都是有脑筋,又肯吃苦的人。出去了好好干,一定会很快达的!” 他又转向耿老爹,诚恳地说:“耿伯伯,我送你们一程吧!” 耿老爹赶快摆手说:“不不不,不用远送,大家送到院门儿外就行了!前程茫茫啊,就让我们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吧。请放心!我们人多势众呢!” 说完,耿老爹看着乔氏,迟疑一下轻轻地说:“你要认真考虑耿正和耿英说过的话啊。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乔氏努力地轻轻笑一笑,点点头说:“哦,记得哩。” 和来的时候一样,耿老爹挑起箩筐,耿正兄妹三个各背起一卷行李。在乔氏、小青和东伢子的陪同下,父子们缓步走出了白家的院门儿。 出了院门儿,父子们回过头来站定,恋恋不舍地看着站在院门口的乔氏、小青和东伢子,含泪挥手告别。 耿老爹说:“回去吧,我们走了!我们返家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看望的!” “娘娘,姐姐,东伢子,再见啦!” 乔氏、小青和东伢子也含泪挥手。 乔氏说:“耿大哥,路上辛苦,照顾好娃娃们啊!” 小青说:“耿伯伯,你们可要早点儿回来啊!” 东伢子说:“一路保重,盼着你们早点儿回来!” 耿家父子四人连连点点头,慢慢转身朝南走去。走出去好远了再次回头望去,乔氏、小青和东伢子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朝这边望着……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四回 改道前往景德镇 (江南沿岸行数日,始终难找立足地;入夏以后雨水增,改道前往景德镇。) 在朗朗晴日里金色朝阳的照耀下,耿家父子四人告别白家母女和东伢子,肩挑背扛一步步走出武昌镇,沿着离长江边儿不远的一条大道,往东南方向而去了。这一次长途跋涉可不比先前离家直奔汉口镇时。那个时候,他们有驴拉平板车,所以相对来说省劲不少;而此时,父子们却只能用双腿来丈量前方的道路了。好在时间过去已经一年半还多一些了,耿正兄妹三个都又长大了一些,也更能吃苦了。大家一心盼望着前面不远,也许就会有一个适合于父子们再次落脚展的地方,就鼓足勇气向前走去。 耿老爹挑着两个大箩筐颤悠悠地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还兴致勃勃地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看哪,这如今正是初夏时节好风光呢!咱父子们就当是长途游玩儿了。好好儿地看一看这美丽的江南景色,回去了给大家伙儿说起来,咱们可是有的说喽!” 如此,也就以苦为乐了。 当然,耿老爹心里很清楚,长途跋涉不可以太劳累的;因此,父子们一直都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没用几天,耿家父子们就来到了一个美丽的江南大镇——水南镇(今黄石市境界)。早在汉口镇的时候,耿老爹就听人说起过,这里不但盛产水稻、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而且蔬菜和水果的种类也很多,油菜、菠菜、大白菜、四季豆、黄瓜、南瓜、莲藕;柑橘、桃子、梨子、李子、柿子,等等应有尽有。此外,镇子上的人家,养猪、养鸡、养鸭的,以及以打鱼为生的也不少。 那天下午,耿家父子四人风尘仆仆地进得镇来,在镇中心位置的一个客栈里住了下来。稍事休息之后,一起出去在镇子上转悠打探了一番,现这里市面上的情况,与武昌镇上稍有差别,尤其蔬菜的品种似乎更多了一些。因此间耿老爹决定,父子们暂且还做蔬菜水果贩卖生意,继续积攒本钱。然后从小做起,在这里再开一个粮油门面店继续展。 但是,当耿家父子四人掌灯之后返回客栈,与掌柜的聊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这位客栈掌柜的却不断地摇头。 耿老爹感觉奇怪,就问:“掌柜的您为何摇头啊?难道说我的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妥吗?” 掌柜的说:“是有些个不妥呢。客官您不知道,之前也曾经有人在这里做过蔬菜水果贩卖生意,但他们做的并不见得有多好。至于粮油零售店,也曾经有人开过的,但没过几天就关门了。若说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个镇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做生意的也不是很多。加之这里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种地种菜,也栽种各种水果树,粮油果蔬基本上都可以自给自足的,并不咋需要再掏钱购买什么了。你们只看到市面上卖菜的人不多,就没有注意到买菜的人也很少吗?所以啊,你们若想做一些整买零卖的生意,甚至于开粮油零售店什么的,显然不会有多大的前景呢!” 耿老爹仔细权衡一番,觉得客栈掌柜的说的这一番话很在理儿。想一想自己和三个孩子赚点儿本钱很不容易,必须慎重考虑在哪里重新开店的事情。于是第二日一早,耿老爹就去客栈的账房结算住宿费用去了,并且诚恳谢过掌柜的非常善意的提醒。然后,父子们继续顺江而下往前走去了。 入夏以后,天气热得很快,雨水也日渐增多了起来。这恼人的天气给耿家父子四人的前行带来了不少的困难。因此,他们就只能是走走停停的了。如此,转眼之间就到了盛夏时节,他们已经辗转进入到了江西境界,但却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开店的地儿,让耿老爹好不焦虑。 经过认真考虑之后,耿老爹对三个孩子说:“看来啊,咱们再这么着沿江走下也,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一个合适开店儿的地方喽。咱们不如干脆奔景德镇去吧,那里离可恶的长江还远一些呢。反正咱父子们也都是旱鸭子,离开长江有离开长江的好处啊!” 耿正问:“爹,你说的这个景德镇,就是那个很有名气的制作陶瓷的大镇吗?” 耿老爹说:“是啊,我们家的那个青花大瓷盘就是景德镇出的呢!” 耿英说:“可我们并不会制作陶瓷的手艺啊,去了能干什么赚钱呢?” 耿老爹说:“不碍事的。去那里做陶瓷生意的商人肯定不少,我想啊,适合我们展的机会应该会有的!” 耿直眨巴眨巴眼睛对耿老爹说:“爹,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学着做一个陶瓷匠吧,我可是只会捏小泥人儿耶!” 耿老爹哈哈大笑起来,说:“不会,不会,你以为做一个陶瓷匠有那么容易吗?那可是一门子需要几辈人的辛苦才能够熟练掌握的技艺啊!而我们只是在南方转一圈,赚一些银子就回去了。记住了:我们的根在北方,我们是要在“三、六、九镇”上光宗耀祖的!” 耿直滑稽地吐吐舌头,说:“耶,那我捏小泥人儿的手艺可就白瞎啦!” 耿正圈起食指在弟弟的脑门儿上轻轻地弹一个小锣鼓儿,说:“就你那么点儿捏小泥人儿的臭手艺还说白瞎!去看看人家陶瓷人的制作手艺吧,不让你大开眼界才怪呢!” 耿英却在一旁直犯嘀咕:“去了可干什么呢?” 耿老爹说:“莫着急,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不过我想啊,景德镇的陶瓷业是非常达的,所产的瓷器素有“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之说。而我们并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啊,做陶瓷买卖方面的生意我们肯定不在行,是万万做不得的。做老本行粮油零售吧,也不一定会做的有汉口镇那里好。要说比较合适的嘛,也许是餐饮和住宿行业了,比如说,先开个小饭店什么的。” 耿正想一想,有些个担心地说:“只是,我们现在的本钱还是个问题啊!” 耿英却说:“先开个小一些的饭店,以后再慢慢做大也是可行的。要说本钱嘛,开个小一些的饭店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耿老爹也说:“是的,英子说得对,咱们先开个小一些的饭店,以后再慢慢做大。我估计啊,开一个小饭店的本钱,咱们现在已经够了!” 如此,耿家父子四人就渡过鄱阳湖,改道往东南方向的景德镇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五回 生离死别一瞬间 (多日阴雨天放晴,喜离客栈继续行;为抄近道攀山路,突溃坝天降灾。) 耿家父子四人渡过鄱阳湖以后,就一边走一边打听着,直奔东南方向的景德镇去了。然而此时,南方的雨季已经来临,恼人的雨天越来越频繁起来。 又是一个连续多日的连阴雨天,父子四人在一个名叫“碧山客栈”的乡镇小客栈内已经无奈地住了好几天了,但天气却仍然没有一点点似要放晴了的迹象。 听“碧山客栈”掌柜的说,所谓的碧山,实际上是一大片婉转连绵数十里的群山。每当雨水多的年份,经常导致山这边洪水泛滥,淹没村庄和农田。而客栈旁边的这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就是碧山群山内最主要的出洪口。群山内无数条沟沟壑壑里逐渐汇聚起来的雨水,大多会从这个大山谷中冲泻出来。为此在十多年前,当地官府专门组织本地的民众,在这两座大山之间修筑了一个巨大的拦洪大坝。该大坝的坝顶与山顶齐平,在坝体的上半部分修筑了几个溢洪道。当大坝内拦储的雨水达到这个高度时,就会从这几个通道里流出去,而缓缓流出沟外的水并不会造成任何的灾害。与此同时,在大坝的两侧,还沿山修了数条引流渠道。当大坝内的水积攒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可以从其它山沟分流出去,或者用来灌溉周围的农田。 在那几个阴雨连绵的烦人日子里,听客栈掌柜的讲述有关这个拦洪大坝的事儿,倒也使耿老爹父子四人感到有些个新奇。尤其是活泼好动的耿直,听着听着就坐不住了,眨巴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说:“我真想去那个拦洪大坝上看一看!” 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善老头儿。听耿直这么说,就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转头对耿老爹说:“想到山顶上去看一看那个拦洪大坝倒也不难,只是必须得沿着一侧山边上的那条小路爬上去……” 那天,烦人的雨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大一阵小一阵地落着。但到了下午,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会儿后,终于渐渐地停止了。耿老爹抬头望望天空,现云层已经逐渐变薄了,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到了傍晚时分,西方的天空中慢慢地出现了大片的火烧云。 耿老爹很高兴,指着西半边天空中那些特别漂亮的彩云,对耿正兄妹三个说:“你们看,多么好看的火烧云啊!俗话说,‘早烧阴,晚烧晴’,这恼人的雨天终于要结束了,明儿个一准儿是一个大晴天儿喽!” 兄妹三人听了,自然非常高兴。 耿正说:“快放晴了吧,老这样呆在客栈里白白地耗费银子,实在让人着急!” 耿直也说:“这个客栈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我都转了好几遍了,早就想走了!” 耿英说:“咱们今儿个晚上早点儿睡觉,明儿个早点儿出,争取能多赶一些路程!” 前两天闲暇无事听客栈掌柜的讲述有关碧山拦洪大坝的故事时,耿老爹就已经向掌柜的打探好了,只要从客栈旁边那这两座大山之间靠左一侧的那条比较陡峭的小路爬上去,就可以直接上了山那边的大路;当然,也可以顺便满足了耿直想去那个拦洪大坝上看一看的愿望。掌柜的还说了,这条山间小路本地人经常走的,所以并不荒凉。而且,如果从这条小路爬上去的话,就等于是走了一条大大的捷径,少说也可以比绕山过去节省五天的路程呢。于是耿老爹决定,明儿个一早,父子四人就从这条山间小路爬上去,好把这些天耽搁的时间给补回来。 次日一早起来,耿老爹从箩筐里取出所有的银子,对耿正兄妹三人说:“我们把这些银子分开了带吧,这样比较安全一些。” 耿正愣了一下,说:“有这个必要吗?” 耿英也说:“不用了吧爹。你带了才安全啊!” 耿老爹却坚持说:“出门子的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分开来带细软盘缠什么的。这样的话,一旦一个人带的不慎丢失了,大家还能有的银子使用;否则全部让一个人带上,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残嘞!” 耿正和耿英觉得爹说的有理,就同意了各自少带一些。耿老爹只好把大多数的银子仍然放回箩筐底部装好了由自己来带。 开门一看,天气果然完全放晴了。瓦蓝瓦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丝云彩,雨后的空气也相当清新。耿家父子们非常高兴,在客栈里吃了简单的早餐后,就早早地结算了这些天的食宿费用,告辞掌柜的往那条山间小路赶去了。沿途上,雨后繁茂的树叶和青草碧绿碧绿的,新开的各色野花争奇斗艳,还有那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给父子们今日里高高兴兴的出行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由于客栈就在大山的脚下,所以,耿家父子四人很快就来到了客栈掌柜的说的那条陡峭的山间小路跟前。这条小路从左侧大山的底部开始,自下而上开凿在这座青石大山的一侧。仔细望去,小路虽然还算平整,但坡度却实在不小,而且也很长,几乎呈直线方向一直延伸到大山的顶部。在小路靠外的一侧,是一条青石山沟。沟内的石头缝隙间只长了一些荒草,并不见任何的树木。 望着这条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路,不免多少有点儿让人感觉怵。因为父子们毕竟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负重爬山啊!于是,耿老爹放下挑担,招呼耿正兄妹三个都放下行李卷来,对他们说:“咱们好好儿地歇息歇息,吃点儿干粮,喝点儿水,攒足了劲儿再啃这块儿硬骨头吧。瞧瞧,这条山路不短,而且还真够陡峭的呢!” 于是,大家都放下行李卷,舒展一下筋骨后,分头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耿老爹从箩筐里拿出来走之前从客栈里准备的一大包春花饼和一小罐儿凉开水,大家都就着水吃了一些。 歇息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耿正说:“爹,我们是不是可以啃这块儿硬骨头了?” 看到爹爹似乎还不想动弹,耿直就说:“爹,你要还想歇息,就再歇息一会儿吧。我可不想再坐了。我还要赶快爬上山去看那个拦水大坝呢!” 耿英瞪了弟弟一眼,说:“你只想着赶快爬上山去看那个拦水大坝,怎么就不想一想,我们爬累了的时候可以随时靠着山崖歇一歇,而咱爹挑着箩筐是没有办法歇息的!你就再老老实实地歇息一会儿吧!” 耿老爹说:“不碍事,你们先上吧,我稍微再歇息一会儿也走!” 耿正说:“爹你就在这儿歇着。我上去之后,让英子和小直子在山上看着行李卷等着,我下来接你!咱俩轮换着往上面挑,就不至于太累了!” 耿老爹欣慰地点点头说:“你不用来接,我多歇息一会儿也就行了。我还没有老朽无用了呢,能挑得上去!” 耿正想一想说:“那你就先慢一些走,我回头下来接你!” 耿老爹高兴地说:“那也行。你们不用着忙,慢些走。我还想多歇息一会儿呢!” 于是,耿正兄妹三人重新背起行李卷开始上山。 耿老爹抬头望去,习惯于保护弟弟妹妹的耿正走在最前面,耿英走几步之后侧身停下来,让弟弟走在中间…… 背着行李卷上这条陡峭的山路是很吃力的。兄妹三人走累了,就各自靠着山崖歇一歇。稍微缓一缓气以后,再继续往上走…… 越往山上走,小路旁边的山沟看起来就越深了,也越地狭窄了一些。远处,一道齐齐整整的大坝就好像一堵巨大的高墙一般,巍然屹立在沟的尽头。在这堵巨大“高墙”一旁的对面山面上,四个楷书大字“碧山大坝”深深地刻在稍微平整一些的石板壁上。在大坝的底部,长着比沟里别的地方更加茂密的山草。在大坝上半部分的两侧和中间,有一溜儿三个用石头砌成的口子,都是约莫两尺见方的样子。在这三个石砌口子的下方,都突出了一个足有一丈长的石槽,但石槽里并不见有水流出来。 靠在路侧山崖上歇息的当儿,耿英指着那三个用石头砌成的方口子说:“你们看,那三个口子应该就是客栈掌柜的说的溢洪道到了吧?” 耿正看了,说:“噢,应该是的!” 耿直就问:“怎么看不到石槽里流水啊?” 耿正说:“大概是大坝内储的水还不多吧!溢洪道是往大坝外边溢水的。如果储存的水还没有到了溢洪道的位置,当然就不可能溢出来了。” 耿英点点头说:“哥说得对,应该是这样的。” 说完,大家不再歇息了,继续吭哧吭哧地吃力往山上走去。 一阵一阵的山风从山顶上方刮下来,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耿直擦把汗水,喘着气儿说:“还好,有这山风儿吹着,还不至于让人热得受不了。” 一直坐在山下小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歇着积攒力气的耿老爹,看着三个孩子慢慢地走一截,歇一歇,已经快要爬上半山腰了,就去路边上小解,然后也收拾挑担准备爬山。耿老爹心里很清楚,挑担爬山本身就非常吃力,尤其看到眼前的这条山路不但有些陡峭,而且看那宽度也是换不开肩的,看来只能是咬牙单肩挑了。于是,他把一个箩筐的挑绳略微扎短了一些,准备用更有耐力的右肩单挑上去。看三个孩子的爬山度,估计在自己爬到差不多半山腰的时候,耿正就可以返下来接他了。到时候,就可以两人护着箩筐放下来歇息一会儿了。再爬山时,即使舍不得让儿子单挑这个挑担,也可以让他挪出一部分来扛着走;那样,自己再挑起来就会轻松一些的。这样想着,耿老爹不再怵眼前的这条陡峭山路,信心满满地挑起箩筐开始爬山。 在前面背着行李卷吃力爬山的兄妹三人终于快到山顶了。由于太累了,他们不得不再一次靠着山崖喘息片刻。往山下望去,爹爹已经挑着箩筐爬了一小段儿山路了。 耿英心疼地说:“我们都歇息了好几次了还感觉很累呢。爹挑着那么重的两个箩筐,肯定已经累了!” 耿正说:“山顶就在眼前了,我们少歇息一下就上去,我好下去和爹替换着挑!” 耿英说:“我也和你一起下去吧,好歹能拿上一点儿。你们挑着也可以轻松一些的!” 耿正说:“行。那我们不歇了,现在就走,鼓足干劲上山去!” 于是,兄妹三人使出最大的劲儿继续上山。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了,耿正往前平走几步,把行李卷放在路边,对弟弟和妹妹说:“就放在这里吧!” 耿英和耿直也放下各自背着的行李卷,喘着粗气,用衣袖擦一把汗。 耿正吩咐耿直:“小直子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看着行李。我和你姐这就下去接咱爹……” 耿正话音未落,猛然间山崩地裂般一声巨响,那一面巨大高墙的中间部位,突然之间就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一股巨大的水柱轰隆隆倾泻而下。随着水柱的冲出,撕开了的口子瞬间加宽了很多,瀑布一般巨大的洪流,一转眼就以极大的度,呼啸着直往沟外冲出去了。兄妹三人一下子给吓傻了! 呆立了十几秒钟后,三个人同时一个急转身跑几步往山沟里望去,只见大半个沟里已经全部都是不断翻滚着的洪水了……再看那条山路,此时已经被洪水淹没了一大半!可爹爹他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爬上半山腰的,哪里能够望得到他的身影啊! “爹呀!” 耿英一声惨叫抬腿就往山下冲去,耿正的心剧烈地狂跳着,赶快伸手用力拉住妹妹。 耿正心里很清楚,爹爹此刻已经被洪水冲走了…… 那条原本想着拦截洪水,造福周围乡民的大坝,由于疏于管理,坝体底部早已经有了一些小的管涌。加之连日来阴雨连绵,大坝内储水太多,而那三个溢洪道却早已经被水草给堵塞死了,根本就起不到溢洪的作用。至于大坝两侧的那些分流灌溉渠道,也因为少有人关注,加之最近一段时间雨水充沛,不需要送水灌溉,而全部给封堵起来了。如此,就在光天化日下,生了意想不到的溃坝之灾! 耿正兄妹三人浑身颤抖,相拥着站在山顶上泪如泉涌。他们绝望地看着不断呼啸着滚滚而下的洪水,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能痛彻心肺地一声声呼喊着:“爹呀,爹……” 耿直哭着说:“都怪我急着上山,要不我们就不会和咱爹分开了啊!” 耿正抱着不断痛哭的妹妹和弟弟,四肢冷悲痛欲绝。听了耿直稚气十足的自哀自怨,他流着眼泪说:“爹去了,可我们还得活下去啊,娘和兰兰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爹未了的心愿,也得我们来为他实现啊!” 耿英痛哭着说:“哥啊,我们等水小一些了,就下山去找爹爹哇!我们必须得找到爹爹啊!哪怕他已经……” 耿正望着山外那个小镇的方向,颤抖着说:“你们看,山外到处都是汪洋一片了,连小镇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可去哪里寻找爹啊?” 这个大坝的库容量实在太大了,连日来断断续续的降雨使婉转延绵数十里的山涧沟壑里蓄满了水。大坝溃口的洪水直到日头正午了还在不停地倾泻着。慢慢地,水势不像先前那样凶猛了,但仍然毫无泻完的迹象。从山顶往下望去,沟里边的水也略微低下去了一些,但那条人工开凿的小路却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在半山腰的地方,不但小路不见了,而且山的侧壁上还骇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吃惊和绝望让兄妹三人目瞪口呆! 悲痛欲绝的心和满脸的泪水一起冻结了…… 就这样,耿正兄妹三人可怜巴巴地相互搀扶着站在山顶上,看着无情的洪水一刻不停地往沟里倾泻…… 在烈日的烘烤下,失水太多的他们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悲痛欲绝的心慢慢地变得麻木不仁了。终于,三个人无力地跌坐在了行李卷的旁边。他们必须地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了: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今后的路,他们只能自己走了! 长兄如父。刚满十八岁的耿正心里非常明白,自己以后就是弟弟和妹妹的主心骨了!从此之后,耿家人闯荡江南创建家业,光宗耀祖造福乡里的重担,已经全部落在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肩上! 看着弟弟和妹妹干裂的嘴唇,耿正咬咬牙说:“咱们走哇!客栈掌柜的说过,十里外才有村庄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六回 困境中喜遇好心人 (天黑到得夫妻店,满腹悲苦口难言;夫妻挽留歇一晚,贴心开导送干粮。) 十里远的路程,耿正兄妹三人一直到天儿擦黑了才走完。 这是一个被称作“望山寨”的小村庄,路边上唯一的一家小饭店里亮着灯。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往外送最后的一位客人。当客人与这对年轻的夫妇招招手转身往村子里走去时,耿正兄妹三人正好疲惫不堪地来到小饭店的门口了。年轻妇人赶忙返回身来帮着掀起竹帘子。兄妹三人拖着沉重的双腿挪进饭店内后,夫妇俩赶快帮他们把行李卷放下来靠墙立好。三人就近跌坐在一张饭桌旁边的椅子上,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三位都累坏了,我这就去收拾做饭!” 年轻的男人说着,转身进入厨房收拾做饭去了。 年轻的妇人轻声问:“三位可点些什么?” 耿正吃力地说:“请先给我们一点儿喝的吧!” 年轻的妇人答应着进后面的厨房去了。一转身的功夫,她就用大木盘子端来三大碗面汤,说:“温热的面汤,慢点儿喝!” 兄妹三人各端起一碗面汤大口喝了,感觉稍微有了一些气力。 耿正说:“谢谢!能不能再给我们喝一碗?” “唔,没问题!” 年轻妇人答应着,赶快转身再次走进厨房去了。少顷,她又端着一个大汤盆儿出来了,汤盆儿里边还搁了一把汤勺。她将大汤盆儿放在耿正兄妹三人面前的饭桌上,给每人盛上一碗后,十分和善地说:“还喝多少,自己盛吧!看来你们是渴坏了呢。你们一边喝汤,一边歇着,我得告诉当家的给你们做点儿什么饭啊?” 耿正看看弟弟和妹妹。耿英说:“随便吧,什么都行!” 耿直也说:“唔,什么都行!” 耿正抬头,很有礼貌地对年轻妇人说:“那就麻烦二位给我们做三碗清汤面条吧!” “那给你们炒个什么菜啊?” “谢谢,不用了。” “你们是兄妹三人?” “是的。” “没有大人一起走?” 耿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我们的爹爹今儿个上午让洪水卷走了!” 耿英赶快给弟弟擦眼泪,自己的眼泪也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年轻的妇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啊,听说今儿个上午碧山溃坝了……我不问了,喝面汤吧。我这就告诉当家的给你们做面条去!” 年轻妇人转身进入后面的厨房,低声对丈夫说:“当家的,啧啧,你不知道,这三个是亲兄妹,他们的爹已经被今儿个碧山溃坝的洪水冲走了!他们太可怜了,都饥饿干渴劳累伤心成那个样子了,但只要了三碗清汤面条!” 这年轻店掌柜的一听就愣住了,说:“哦,原来是这样!我看那样子就有些不对劲儿嘛!这样吧,我炒两个菜,你再热五个馒头。唉,这兄妹三个可真够难的!你没有问他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呢,就眼泪汪汪的了!” “那就不要多问了。唉,这么晚了,他们可去哪里住呢?” “要不就让他们在咱们店里暂住一晚上吧!” “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不一会儿,店掌柜的夫妇俩各端着一个大方木盘出来了。妻子走在前面,把三大碗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炝锅面条放在兄妹三人的面前;丈夫把两盘子热炒菜和五个大白馒头也摆在桌子上。 妻子把那个已经空了的大汤盆儿和三个碗挪到旁边的桌子上,轻轻地对耿正说兄妹三人说:“慢慢吃吧!” 耿正看到这夫妻俩端上来这么多,心中不解,就很有礼貌地说:“掌柜的,我们只要了三碗清汤面条,怎么,这……” 店掌柜的和颜悦色地说:“你们可能是盘缠不多了吧?没事儿的,吃吧!” 耿正哽咽着说:“是的,大部分盘缠,都是爹带着……” 掌柜的拍拍耿正的肩膀,轻轻地说:“没事儿的,和弟弟妹妹慢慢吃吧!” 说完,夫妻俩端上大汤盆儿和三个空碗去厨房收拾去了。过一会儿,俩人又转了出来,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已经吃完饭,饭桌上只剩下一个馒头。 耿英已经把一些铜板拿出来了。耿正恭恭敬敬地说:“掌柜的,多谢了,请给我们结算饭钱吧!” “小兄弟,你别忙着结算饭钱,咱们说说话。” 店掌柜的说着,和妻子各拉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夫妻俩对视一眼,妻子说:“我们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庄,叫‘望山寨’,没有客栈的。我们的这个小饭店也只不过是为过往的商人打打尖罢了。中午了,过往的商人吃个饭就继续赶路。一到下午,客人就很少了。即使偶尔有个把的,也都是村子里的一些懒得做饭的老熟人来随便吃吃的。现在天儿都黑了,你们出去了是没有地方住的。不如就把饭桌并起来,凑乎着睡一个晚上吧。我们夫妻俩就住在厨房旁边的屋子里。只要把店门关上,很安全的。明儿个一早,你们再在店里吃了早饭,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耿正感激地说:“若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太麻烦您二位了!” 店掌柜的说:“不必客气的,我们这个饭店很小,只有我们夫妻俩人开,并没有雇佣伙计。我们比你们大,就叫我们大哥大嫂吧!出门在外的不容易,谁又能保证不会遇到一些难处呢!” 耿正和耿英赶快含泪道谢:“大哥大嫂,多谢啦!” 妻子试探着问:“你们这是准备往哪里去啊?” 耿正说:“是想去景德镇呢,不知道还有多远啊?” 店掌柜的说:“不太远了。顺着店门前的这条大道往东走,最多也就三天的路程了!” 耿正轻轻地说:“只有三天的路程,确实是不远了!” 耿英的眼泪再次涌流下来,哽咽着说:“再走三天就到了,爹为什么就……” 店掌柜的赶快轻声安慰说:“坚强一些吧!这人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往最好处努力的。但有的时候啊,又不得不面对自己不愿意接受,甚至接受不了的现实。这自古就说了,‘人的生死由天定’,因此我说啊,这也许就是命吧!在天灾面前,我们谁都是无能为力的。你们还小呢,记着:再难也要咬牙挺着,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这一番自肺腑的话出自于萍水相逢的掌柜的之口,令耿正兄妹三人非常感激,都含泪连连点头。 老板娘推推丈夫,说:“他们三个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呢,让他们早点儿歇息吧!” 掌柜的点点头站起身去关店门。老板娘收拾桌子上的碗筷。耿英赶快站起来说:“大嫂,我帮你去洗刷吧!” 老板娘爱怜地摸摸耿英的脸,轻轻地说:“不用了妹子,你们并起桌子来歇息吧。对啦,厨房里有脸盆,你们睡之前去自个儿舀水洗洗脸。还有,再往里走就到后院儿了,茅房在院子的西南角上。” 不幸的耿正兄妹三人在巨大的悲痛中,居然遇到了小饭店掌柜的夫妇如此的好心人,使他们原本苦痛不堪的心灵倍感温暖。 这一天太痛,也太累了,他们实在是需要尽快地歇息了。 耿英和耿直先将椅子挪开了,再将两张方桌子并在一起。耿正打开自己背的大行李卷,把爹的被子铺在并起来的饭桌上,让小直子睡在中间,拿爹的枕头给弟弟枕上,将自己的枕头给妹妹,又拿出几件衣服卷巴一下放在自己一边。三个人合拉着盖上耿正的被子,终于含着眼泪和衣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耿正醒来时,日头已经露出半个脸了。赶快坐起来,厨房里已经传出了轻轻切菜的声音。看到耿英和耿直还没有睡醒,耿正有点儿不忍心叫醒他们,就自己先跳下地来。 桌子一摇晃,耿英和耿直也都醒了。睁眼一看天儿已经大亮了,也都赶快跳下地来。 耿正赶快把行李卷重新打好。耿英和耿直也将桌子和椅子都重新摆好了。 老板娘听到这边的响动了,轻轻走出来对他们说:“起来了!收拾一下过来洗洗脸吧!早饭快做好了。你们吃罢饭就可以早点儿赶路了。” 早饭端上来了。掌柜的先把一大盆儿热粥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又把四个热炒菜和一大盘子酱牛肉摆在耿正兄妹三人围坐的桌子中间;老板娘把一笼大馒头放在桌子的一角,又端来五副碗筷,给每个碗里盛上热粥,摆上筷子,说:“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说着,夫妻二人也坐下来。掌柜的说:“今儿个的早饭,大哥大嫂和你们一块儿吃!都多吃点儿!” 老板娘说:“先喝几口现熬的两米粥吧,挺香呢!” 大家都喝了半碗粥。耿英轻轻地说:“两米粥真香!” 老板娘笑了,亲切地说:“就着菜吃馒头吧。这盘子酱牛肉可要多吃点儿啊,吃了有劲儿走路!” 耿直一边吃着一边小声儿说:“大哥大嫂,我们在你们这里,感觉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耿正感激地说:“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啊!” 掌柜的说:“别说客气话了,慢慢吃吧。一定要吃饱啊!” 临走之前,掌柜的执意不收一文钱,只说:“路上保重!” 大嫂还从厨房里拿出一大包烙饼,亲切地说:“带上吧,这是今儿个早上才现打的。饿了找不到饭店的时候,可以充充饥!” 说着,夫妇俩把耿正兄妹三人送出饭店门来,帮他们把行李卷背好。兄妹三人眼含热泪给掌柜的夫妇鞠躬。 耿正说:“多谢大哥大嫂!我们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掌柜的说:“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大嫂说:“天黑以前,可要早点儿找客栈啊!”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七回 瓷都深巷好房东 (兄妹三人到瓷都,既失爹爹又少银;廉价租房先栖身,所幸深巷好房东。) 三天之后的下午,太阳落山之前,耿正兄妹三人真得走到了景德镇。 想起来父子们前年在汉口镇上次落脚创业,以及去年汉口镇上遭遇洪灾之后被迫过江在白幺爹家暂住时,兄妹三人还都是在爹爹羽翼呵护之下的幼雏呢!然而四天前的碧山溃坝,使他们猝不及防地一瞬间痛失了爹爹。眼下,兄妹三人疲惫地走在陌生的景德镇街道上,迎着来来往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强忍着眼泪向前走哇! 此时的耿正心里很明白,他们永远也不再可能得到爹爹的呵护和教诲了。作为兄长的他,必须接替爹爹的责任,带着十五岁的妹妹和年仅十岁的弟弟走好今后的路了…… 黄昏时分,兄妹三人临时入住了一家临街的小客栈。在小客栈里吃了简单的晚饭后,耿正找掌柜的打听当地的房屋租赁手续和价格。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爽快人,直言对耿正说:“那要看你们是想租赁什么样的房子了。临街的好房子有的是,但房租不便宜。如果想要省钱的话,可以去前面那一大片儿居民区里看一看。那里巷子深,而且都是一个一个的平房小院儿,你们可以租赁一个院子,也可以租一间或者几间房子,和主人家同院儿居住。依我看哪,你们如果不是想着临街做生意的话,在深巷子里租房子还是挺划算的呢!” 耿正听到掌柜的如此爽快有理的分析后,感激地说:“多谢您的一番好意!我们并没有本钱做生意的,只是想找个栖身之所也就是了。那就听您的,我们明儿个就去那一片儿居民区看一看吧!” 掌柜的摆摆手,豪爽地说:“谢个啥啊,一句话的事儿。” 随后,掌柜的又大致说了说那一片儿的房价,看耿正要起身告辞了,还不忘记叮嘱一句:“越往巷子里边走,租价就越低!你要尽量与房主讨价还价噢!” 耿正再次谢过掌柜的以后,就返回客房和弟弟妹妹歇息了。为了省钱,他们只住了一间最便宜的小号通铺客房。通铺不太宽敞,刚能挤得下兄妹三人。耿直累了,躺在哥哥姐姐的中间很快就睡着了,而睡在两边的耿正和耿英却有好一会儿都无法入睡。 听到妹妹那努力压抑着的抽泣声,耿正的鼻子也在一阵阵地酸,但他咬牙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一会儿,耿英的抽泣声小了一些,耿正这才对她说:“英子啊,听哥的话,不要太伤心了。哭是没有用的,咱们得向前看,往前走哇!直子还这么小,咱得带他长大……” 见妹妹继续抽泣着没有说话,耿正接着说:“我已经问过掌柜的了,咱们明儿个上午就去前面不远的居民区看一看,最好能在深巷子里租一间大一点儿的房子住。掌柜的说了,那里的房子租金便宜……” 要说这景德镇,其展历史已经很悠久了,素有“江南雄镇”之称。此外,还由于景德镇是以盛产各种优质陶瓷闻名天下的,所以又有“瓷都”之美誉。这里是典型的陶瓷经济,镇上的大部分人家几乎均以制作陶瓷为生,而来这里采购陶瓷的各地商人,也一年四季里云集在这里。因此,耿老爹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作为外地人要想在这里展,应该先选择餐饮和住宿行业。 但对于耿正兄妹三人来说,想要在这里立足何其难啊!爹爹遭遇溃坝大难之后,他们绝大部分的积蓄已经随着滔滔的洪水不知道遗落到哪里去了。临行前爹爹让他们分开带的那些银子数量并不多,只够他们先在镇上租一间便宜的房子暂时住下来,以及应付眼下最简单的日常开销而已。至于以后的生计,乃至创业所需要的本钱,就必须得他们自己想办法来赚了。 但不管怎么说,爹爹遇难之前非常明智的决策,还是让他们在最困难的时候不至于两手空空没着没落的。直到几年之后,一次耿英还问哥哥:“咱爹那天为什么非要把原本是由自己一人带的银子分开了让我们也都带一些呢?是不是爹早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哇?” 耿正却不信这些,摇摇头说:“怎么会呢,爹只是担心如果只由一个人带着,万一丢失了就没辙了。本来嘛,这是一个常理儿,大家一起走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悲伤而忐忑的一个晚上过去了。次日早上,兄妹三个在客栈里吃了简单的早餐后,就去附近的居民区打探租房子的事情去了。近中午时分,他们在西街北侧一个深深小巷子的尽头小院儿里,以最低廉的价格,谈好了一个带有套间,并且相当整洁的大平房。在这个大平房的套间里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外间则摆放了一张颇大的双人床,并且里外两个屋子里还都摆放了几样简单的家具。更好的是,在房子的外边,还有一个显然并不曾使用过的,像模像样的简易小厨房。在这个小厨房里边,不但砌有炉台,而且还放了一个不大的橱柜,以及日常使用的简单炊具、碗筷什么的。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年愈六旬的老夫妇,慈眉善目的很让人有亲近感。据这两位老人说,他们原本并不依靠出租房屋为生,只是儿女们都不在跟前儿,自个儿住这个深巷小院儿感觉太过冷清了。加之对面的邻居小院儿由于常年无人居住早已破烂不堪,看了更是让人感觉凄凉,故而想着能有几个人缘不错的房客来合住这个尽头小院儿。 善良的老妇人说:“人多了人气儿就旺,住着才舒坦热闹一些呢!再者说了,倘若我们老俩口什么时候想去儿女家里去了,也好有个看守院落的人。就为了这个,我们才想起来把这套大房子租出去的。就为了这个,老头子还专门修建了这个还可以凑乎着使用的小厨房呢!” 如今,看到来问房子的是三个齐齐整整,很有礼貌的大小娃儿,这老夫妇俩先就高兴非常。再经过和耿正的攀谈,感到甚是投缘,尤其是老夫人看到随同耿正一起来的耿英和耿直,虽然痛失亲人的悲苦还挂在他们的脸上,却更是让人倍感怜惜喜欢。 老妇人高兴地说:“这端庄的丫头和机灵的小伢子可真让人喜欢啊!我们说了,不是为了那几个租金才出租房子的!” 转头对老爷子说:“我看这三个娃儿挺不容易的,要不咱们再把租金减去两成?” 老爷子笑着说:“行行行,那就再减去两成!” 耿正说:“这个租金我们已经能够承受得起,爷爷奶奶就不要再减了吧!” 老妇人更高兴了,连声说:“要减的,要减的,你们只管来住吧,我们不是为了钱!今后咱们若住得投缘了,还可以再减呢!要是我们俩去儿女家里小住了,你们还可以帮我们看守院落。这要到时候哇,我们还得倒给你们呢!” 耿英轻声问:“那我们下午就可以搬过来吗?” 老妇人说:“当然可以啊。你们看见了,房子很干净的!这快中午了呢,你们兄妹三个要不就在我们家吃顿便饭吧!” 耿正说:“不劳爷爷奶奶了,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包饭呢!离这里挺近的,我们这就回去了。下午,我们一准儿搬过来和二老同院儿住。” 当日午饭后,耿正兄妹仨收拾好随身带的行李物品后,就去小客栈的柜台结算清食宿费用,并且再次找到客栈掌柜的当面真诚谢过。半下午不到,他们就各背着一个行李卷来到了这个深深小巷的尽头小院儿里来。房东老夫妇俩非常高兴,吩咐耿正兄妹们说:“你们收拾洗涮吧!晚饭不用准备,奶奶做一顿便饭为你们接风洗尘!” 当晚,俩老人硬是拉着耿正兄妹们在自家屋里吃了晚饭。 在随后几天的闲聊中,耿正兄妹三人得知,老人家的儿子和女婿都在本地的县衙里当差,所以他们都在县城里安了家,日子过得都挺不错。县城离景德镇并不太远,相隔不过三十多里。老人家若是什么时候想念晚辈孙娃了,就会去儿女家里看看。只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总是来去匆匆的。所以,他们特别希望能留个称心的房客。这样,他们就可以放心地去儿女家里小住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八回 耿老爹寺庙获新生 (溃坝洪水冲走后,果真白百大神灵救?百里开外寺庙前,耿老爹获救误认儿。) 却说正在挑着箩筐吃力攀登山路的耿老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青天白日之下生可怕的溃坝之灾。猛然间听到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吃惊地喘口气刚一抬头,就被巨大的水墙裹挟着冲到沟外边去了。而在此之前,他只顾了低头看着脚下陡峭的山路,并不知道耿正兄妹三人已经上到了山顶上。 在被洪水没头冲倒的一刹那间,耿老爹的脑海里闪过了白百大出事前一天傍晚跟他说过的话:“……在水里边闭住一口气……腿和胳膊像蛤蟆那样有节奏地划水……浮出水面就仰头张嘴快吸气……如果能抓住可以漂浮的东西……帮助人自救……” 耿老爹努力地闭住气。两只箩筐早已被猛烈冲下来的洪水冲走了,但耿老爹仍然用右手紧紧地抓住扁担抱在胸前,左手和双腿尽量地模仿蛤蟆划水的动作…… 仅仅几十秒钟后,耿老爹就感觉到眼前有了亮光,头顶有风声在响。于是,他慢慢地呼出胸腔里仅存的一点儿气息,并尽量仰头睁眼一看,自己已经被洪水冲出山谷了,于是赶快仰头张嘴大吸一口气。一个浪头冲来,耿老爹又被没头卷入水中了,于是赶快再次闭气划水……就这样,耿老爹在洪水的冲击下不断地翻滚着……扁担的浮力显然太小,耿老爹的力气越来越不支了…… 恍惚中,耿老爹看到白百大在惊涛骇浪中托着一块儿门板向他游来。这白兄弟游水的姿态真是太优美、太有力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游到了他的面前,大声对他说:“耿大哥,别害怕,我来救你!” 说着话,白百大奋力将他推上门板。耿老爹甚至还感觉到白百大把他推上门板以后,还把他再往门板的中间推了一推,替他整整衣服,并叮嘱他:“抓紧门环!” 耿老爹又惊又喜!他在门板上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抓住白百大,流着眼泪大声叫他:“白兄弟你也上来啊,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但是白光一闪,白百大不见了。 “白兄弟,我的好兄弟啊!” 耿老爹狂喊一声,完全失去了知觉…… 溃坝的洪水,一直漫淹到下游一百里开外青松山半山腰的一座小寺庙前时,仍然还是一片汪洋。 溃坝过后的第二天一早,两个小沙弥陪同师傅出来观看水情。一走出山门,师徒三人就现洪水已经小了不少,于是缓缓走下山门前的数节台阶。其中,年龄较小一些的小沙弥眼尖,突然现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一块儿门板样的漂浮物在不停地打转儿呢。再仔细一看,门板上好像还爬着一个人!于是,他赶快指给师傅和师兄看,并且大声说:“快看,树丛中的那块儿门板上好像爬着一个人!” 另一个小沙弥仔细辨认一下,也说:“师傅,好像是一个人耶!” 老和尚已经有些眼花了,尽管看得不是太清楚,但一副菩萨心肠的老人家赶快对弟子们说:“我们必须尽快救人!小三子,你快回去叫大师兄来!他会水,得他游过去才能把这个落难之人救上来!” 那个眼尖的小沙弥撒腿就跑回寺庙里去了。很快,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僧人大步走了出来。他还没有走到老和尚跟前,就大着嗓门问:“师傅,小三子说现了落难的人?” 老和尚用手指着说:“你看到树丛中那块儿门板了吗?你俩师弟说门板上爬着一个人。你赶快游过去把门板推过来,我看看这人还有的救没有了!” 这年轻僧人连僧袍也没有脱,直接就下到水里去了。只见他三划两划,没有费多大劲儿就进了树丛里,很快又轻轻地推着门板游回来了。两个小沙弥在台阶上拽住门板,年轻僧人跳上台阶,把门板上的落难之人抱到师傅的面前。老和尚把右手的食指放在此人的鼻孔下感觉一下,觉尚有一些微弱的气息,就说:“此人尚可救活,快抱回庙内,放在厨房里的火炕上。我来给他熏灸调理一番。” 这个被救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溃坝之后第一个被卷入洪水中的耿老爹! 在老和尚的精心熏灸调理和小沙弥的细心照料下,第二天傍晚时分,耿老爹终于在温暖的火炕上苏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小沙弥正端着粗瓷碗给自己喂米汤呢。见耿老爹醒过来了,小沙弥高兴地说:“施主啊,你终于醒了!我师傅就说嘛,你是有救的!你刚才喊什么了?白兄弟,白兄弟是谁啊?是不是也落水了?” 耿老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小沙弥说:“是在青松山寺庙里啊!你已经在这条火炕上昏睡了整整一天半了!你是被三天前一百多里远的溃坝洪水给冲下来吧?多亏了你爬上了一块很大的门板,才侥幸活了下来!” 一瞬间,耿老爹又有些恍惚了……他想起了白百大在惊涛骇浪中托着一块儿门板向他游来…… 耿老爹不由地失声痛哭起来:“白兄弟啊!我的好兄弟……” 一口气没有接上来,耿老爹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小沙弥吓坏了,赶快冲出门去冲着老和尚打坐的屋子大声喊:“师傅啊,这个人醒过来了,还说了一句话呢。怎么哭一声又给过去了啊!” 老和尚赶快过来为耿老爹把把脉,对小沙弥说:“徒儿莫要着急,不碍事儿的。他很快就会完全醒过来了!等他醒过来了以后,你莫要问他任何事情,只管多喂他喝一些热粥,让他安静地歇息即可!” 掌灯后,耿老爹再次苏醒过来。一睁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个半大的男娃儿正在用一块儿热毛巾轻柔地为自己擦脸呢,就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抓住男娃儿的手,吃力地说:“小直子,是你吗?你哥和你姐呢?” 小沙弥记着师傅的嘱咐,不敢多说什么,只轻轻地说:“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喂你多喝点儿热粥吧。等喝饱了,你就安静地睡觉。放心啊,一切都好着呢!你先歇息,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 小沙弥说着,扶着耿老爹慢慢坐起来。然后端来一碗热粥,一勺一勺地喂给耿老爹喝。耿老爹确实饿坏了,一口气喝下去两碗,这才对小沙弥说:“我喝好了。告诉爹,你是怎么逃命的啊?你的头怎么没了呢?你哥和你姐呢?” 聪明的小沙弥有点儿明白了,这个落难的人,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了!而且,他们是父子四人一起落难的! 震惊的小沙弥不敢多问,赶快扶耿老爹重新躺下来,并且给他掖一掖被子,亲切地说:“你太累了,需要好好歇息。我先把灯熄了吧。我就睡在你的旁边,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我也很累了,咱们睡觉吧!” 小沙弥说着,一口吹灭了灯,躺在耿老爹身旁装睡。听耿老爹又念叨了一句:“唉,怎么没有看见你哥和你姐呢?” 一会儿,听到耿老爹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小沙弥轻轻地下炕,直奔师傅屋里去了。 老和尚还没有歇息,正微微眯缝着眼睛在铺上打坐呢。小沙弥进屋来没敢大声说话,只是垂手站在一边。老和尚听见动静微睁双眼,看到是机灵的小徒弟进来了。他心下明白,小家伙这个时候还来,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和他说,就问:“徒儿,可是落难的施主醒过来了?” 小沙弥说:“师傅,他醒过来了,我已经喂他吃了两碗热粥,此时睡着了。他把我认作自己的儿子了,睡着之前一直喊我小直子,问我是怎么逃命的,头怎么没有了;还说怎么没有看见我的哥哥和姐姐。”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不幸的人啊,看来是父子四人同时落难的。你回去一定要好生照顾。他刚刚活过来,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呢。如果认你为儿,你不必否认。等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我再给他慢慢地疏导吧。” 小沙弥听从师傅嘱咐,马上返回厨房的火炕上陪耿老爹睡觉去了。 从此之后,耿老爹就在小寺庙里住了下来。 这个寺庙实在是太小了,除了前院正中供奉有大肚弥勒佛的香火房还算说得过去之外,前后院加起来也就还有十几间极普通的木制板房了。而且,这个寺庙里的僧人也就只有前面提到的师徒四人。不过,这个寺庙虽然很小,僧人也只有老少四人,但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慈善和仁爱之心却是一点儿也不少的。尽管日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但师徒四人亲亲热热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因此,与其说这是一个寺庙,倒不如说这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而且,师徒四人都用特别友善的心,非常耐心地对待身体逐渐恢复,但意识一直糊涂不清的耿老爹。尤其是那个极其机灵的小沙弥,更是时时处处细心地照料着耿老爹。每当耿老爹叫他“小直子”的时候,他就高高兴兴地答应!问他哥哥和姐姐哪里去了,他就想方设法地搪塞过去,并且尽量地说一些笑话什么的逗耿老爹开心。如此,耿老爹真就把小沙弥当成自己的小儿子耿直了,一天到晚不愿意让小沙弥离开半步。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四十九回 艰苦创业起步时 (房东怜惜万般好,日后立足靠自己;艰苦创业起步时,酒店献艺为生计。) 耿正兄妹三人在景德镇居民区的深巷小院儿里住下来以后,耿正和耿英就开始考虑以后的生计了。这房东老夫妇虽然人很善良,但他们能够为兄妹三人提供的,也只是这个廉价的临时居所,以及日常的关怀、问候什么的。至于以后的生计,乃至创业所需要的本钱,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了。尽管当时向老夫妇交付的预付租金并不多,但兄妹三人手里的银子,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搬来深巷小院儿的当晚,善良的老夫妇硬是拉兄妹三人到自己家里吃饭。老夫人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啊。你们刚来,米面菜蔬什么的都还没有置买呢,这顿家常便饭就当是爷爷奶奶为你们接风洗尘了!” 盛情难切,耿正感激地说:“多谢爷爷奶奶盛情,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是家常便饭,但看得出来,两位老人家还是做了不少准备的。四菜一汤和一大笼新蒸的米饭,加上两位老人家亲切的笑容,让初来乍到的兄妹三人感到了家的温暖。 饭后,耿英起身帮助老夫人收拾洗刷碗筷。老夫人说:“丫头啊,不用你做这些了。你们刚搬过来,需要收拾的东西多着呢,和哥哥弟弟过那边儿去吧,收拾好了早点儿歇息!” 兄妹三人再次谢过两位老人家后,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耿英进套间里看了看,出来低声对耿正说:“哥,我不想一个人睡套间里……” 耿正心痛地想:爹刚刚没了,妹妹大概是因为伤痛过度而导致胆怯了,就对她说:“外间的大床很宽敞呢,能睡得下三个人的,咱们都睡大床吧,过些天住习惯了就好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到套间里睡了,再搬进去!” 晚上,兄妹三人躺在宽敞的大床上说话。 耿正说:“谢天谢地,我们找到了这么好的房东!” 耿英说:“是啊,他们是难得的好人!而且房租实在是不高呢!” 耿直说:“就是这巷子也太深了一点儿。从大街上进来,得走好一会儿呢!” 耿正说:“巷子深点儿没有关系的,反正咱们现在又做不起任何生意啊!” 耿英说:“还做什么生意啊!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快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 耿正说:“英子你说得对,咱们必须得赶快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明儿个一早,咱就到街面上转一转,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干活儿的地方!” 耿英说:“最好是能找一个可以挥我们特长的地方,比如收银记账什么的!” 耿直难过地说:“看来啊,我今后可成了你俩的累赘了……” 耿正和耿英听了,忍不住鼻子阵阵酸。他俩一边一个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抓住了弟弟的手…… 耿正说:“傻兄弟你在说什么呢!你永远都是哥哥姐姐的开心果哇!哥哥姐姐会教你习字算账,把咱爹交给我们的文化知识全都教给你。而且啊,我们俩也要继续学习的。咱爹说过,学无止尽呢!” 耿英也说:“小直子,你哪里是哥哥姐姐的累赘啊,你是我俩的好帮手呢!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耿直哭了。哥哥姐姐为他擦干眼泪。姐姐还含着泪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听咱哥的,以后可要好好地读书习字啊!” 耿直用劲点点头,抽泣着坚定地说:“我会的……” 次日一早,耿正兄妹三人来老夫妇这边告辞,说是要去街面上转转,看看有没有适合做的活计。 老妇人说:“吃了早饭以后再出去吧!” 耿正说:“不用了,我们昨儿个进来时,现巷口的西边有一个小饭店,价格挺便宜的,就到那里简单吃一点儿吧!” 老爷子说:“哦,那是老梁头夫妇俩开的小铺子啊!他们已经开了好多年了,是大好人啊,卖的各种小吃价格挺合理的,铺子里也很干净。” 耿英说:“噢,我看到了,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梁计小饭店’呢!” 老夫人也就不再客气什么了,说:“那也好,你们就去那里简单对付对付吧。还有事儿要办呢,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喏,这是院门儿的钥匙,你们随身带上吧!要是我俩不在家,你们就自己开门回来!” 一连几日,耿正兄妹三人都是早出晚归,但却总也找到一个合适的事情可做。 转眼间,时间已经快到仲夏的农历十五了,事情仍然没有任何结果。那一晚,夜空中的浮云一朵朵一片片的,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时而明亮,时而昏暗。耿正的内心随着月光的明暗变化,也时而清晰,时而迷茫…… 兄妹三人已经默默地在大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了,但似乎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 良久,耿英轻轻地说:“哥,咱们的日常消费实在是不能再节俭了,但剩的钱……不多了,咱得赶快想办法赚钱啊!” 耿直赶快说:“姐姐,我还可以再少吃一点儿!” 耿正摸摸弟弟的头,轻轻地说:“又说傻话了不是!赚不来钱,光知道扎住嘴巴怎么行啊。哥已经有想法了,只是还在犹豫不绝呢!” 耿英问:“哥我知道,你是在打算利用你那一手好二胡来起步了。我没有说错吧!” 耿正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耿英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这还不明摆着的事情嘛。连着几天了,你在那几家大酒店的门口望着那些个艺人出神,回来了又拿起咱们的那把二胡不说话……我知道,你一直犹豫不决是因为担心我,你不想让我做卖艺的人……其实没有什么的,我也会一些呢,弟弟也能说会唱的……最重要的是做这个不需要本钱,最多也就是再买两个笛子而已……咱们不是打听过了嘛,那些个在大酒店里献艺的人赚得银子不少呢……咱们可以先做做看的。等赚到的银子够做其他生意了,咱再改行做其他生意……” 听妹妹如此说,耿正终于下决心了。 第二天一早,耿正兄妹三人洗漱收拾停当以后,都穿上前年儿刚到汉口镇上时,爹爹给他们买的另一套从来没有舍得穿过的新衣服。这套衣服比穿过的那一套略微宽大一些,尤其耿直的那一套更是大了一号。因此,虽然过去一年半了,他们或多或少地都长高长大了一些,但穿起来一看,衣服都非常合适。 耿直难过地说:“爹怎么知道我会长大这么多啊!” 耿英叹一口气,轻轻地说:“唉,爹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啊!” 看到弟弟妹妹提起爹爹来又要难过了,耿正赶快提醒他们:“今儿个咱们是去应试的,要打起精神来才好,必须注意所有的言行举止啊!” 耿英点点头,轻轻地说:“哥你放心,我知道!” 耿直也说:“我也知道!” 看看再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了,耿正带上那把跟随他们转辗而来的心爱的二胡,和弟弟妹妹一起,先去“梁计小饭店”吃了最简单的早饭。然后,兄妹三人就直接奔离十字大街不远的“盛元酒店”去了。 兄妹仨前几日在街面上转悠着寻找活儿干的时候,耿正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盛元酒店”在景德镇上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但其生意却特别好,几乎每日里的午餐和晚餐饭点儿上都是桌桌满座!这就表明,这家酒店的人气儿好!而酒店的人气儿好,也就直接映射出来,该酒店老板的人品应该不会错的。更重要的是,耿正还留意观察,现这家酒店的伙计们,对那些来这里献艺的艺人们都很尊重,客客气气迎进送出的。当然,那些经常来此献艺的几个艺人的技艺也都是挺说得过去的,而该酒店给他们的酬金也绝对不低,几乎比得上景德镇上最大的“一品香大酒楼”了!此外耿正也相信,自己的二胡技艺还是可以与那些常来这里献艺的人一拼的。至于弟弟和妹妹的说唱技艺是否能够博得该酒店老板的赏识,耿正的心里还实在是没有底,只能是试一试了。 让耿正没有想到的是,“盛元酒店”的老板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这三个穿戴收拾得齐齐整整,并且言行举止也非常得体大方的兄妹仨,就颇有好感。当时并不是饭点儿,酒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伙计们正在里里外外各自忙碌着。于是,老板就让耿正兄妹三人,在大厅里那个宽大的演唱台上试着拉奏说唱一番。 试演开始了,耿正那悠扬美妙的二胡乐曲声儿及其优雅的拉奏姿态、耿英那优美圆润的唱腔和恰到好处的道白和眼神手势,以及耿直那惟妙惟肖的数来宝和快板书,使这个见多了各路艺人演唱技巧的大老板不由得眼前一亮拍手称好!伙计们也都停下正在干的活计驻足听着,看着。 试演结束后,耿正对老板说:“敬告老板,我还会吹笛子,只是没有带在身边。我的弟弟和妹妹也都能拉二胡和吹笛子!” 老板惊喜地说“你们的技艺可真多啊!不过啊,依我看,只要有你这绝妙的二胡就足够了!这样吧,你们兄妹三人组成一个拉奏演艺说唱班,由你这个当哥哥的拉二胡,由你的妹妹演唱一些地方戏段子什么的,你的弟弟再穿插着说说数来宝和快板书,这个说唱班就满新颖的了,肯定会非常上座的!不是我夸你们,兄弟你这二胡简直是拉绝了,在咱们景德镇上绝对称得上一流呢!这丫头的唱腔也是极美的,而且表情动作都非常到位!还有,这小兄弟就更是一个难得的喜剧人才了,实在可爱!我估计啊,只要给你们简单包装一下,保证一炮打响!” 听老板如此夸奖,兄妹三人自然很高兴,但耿正看看站在身旁的妹妹,却摇摇头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真诚地对老板说:“多谢老板器重。但我们兄妹三人并不希望您为我们包装的。事实上,我们只是一时遇到难处了,需要用自己的技艺来赚一些银子而已,并不打算长期以此为生计的。希望您能同意我们兄妹三人素面表演。如果您感到为难,我们只能去其他酒楼去碰碰运气了!” 老板那里舍得放手,马上就说:“哪里哪里,既然你们兄妹三人不愿意包装,那就随你们素面表演吧!至于酬金,我一定不会少给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在这个酒店里献艺了。还有啊,我希望能与你们签署聘用契约,其中会有一条,规定你们在契约期内只能在我这个酒店里献艺!只是,这要签署契约就必须得有一个试用期,但也只是短短的十天而已。在此期限内,我给你们兄妹仨每日半两银子。如果客人们的反映不错,试用期满后,我们再签署一份长期聘用契约。至于契约期内的薪金,我一定不会少给的!” 耿正说:“倘若如此,我们一定认真履约!” 老板听了很高兴,又说:“还有,在我们酒店献艺期间,你们每日上午来酒店的时间不可以晚于午时初,午饭和晚饭酒店里免费提供,晚上离开酒店的时间通常不会晚于戌时中;如果晚于这个时间,酒店将现送数量不等的小费。” 耿正说:“谢谢,我们一定会在每日的午时初之前来酒店上班!” 老板再次依次看过眼前这举止不俗的兄妹三人,非常有礼貌地问:“请问各位贵姓,怎么称呼啊!” 耿正说:“免贵姓耿,我叫耿正,妹妹叫耿英,弟弟叫耿直。” 老板连声说:“好名字,好名字啊!” 耿英说:“请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在贵酒店用心献艺的!” 老板更高兴了,挥手招呼周围的伙计们:“你们都过来和这兄妹仨认识一下吧,以后可要多照应他们啊!” 事实上,老板对原先经常来该酒店献艺的几个艺人都不是十分满意,因此并不曾与哪一个艺人签署过任何形式的聘用契约。他们只是随意来随意走,哪一个先到了就在这里做一次。后到的没有位置了,就转到其他的酒店另行招揽生意去了。至于酬金,虽然给得很够意思,但也都只是以小费的形式当日交给就是了。此外,酒店里也从来不为他们提供任何饭菜,只不过吩咐伙计们给以茶水照顾和礼貌接待而已。今日提出来要与耿正兄妹三人签署聘用契约,不过是该老板的突奇想而已。这个独具慧眼的精明人看出来,这兄妹三人肯定能给自己的酒店带来丰厚的回报,因此不但想要留住他们,而且还要约束他们没有机会再去其他的酒店展现才华。 十天的试用期圆满结束了,耿正兄妹三人组成的拉奏演艺说唱班取得了空前的好效果,“盛元酒店”的上座率日日增加!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一帮接着一帮在酒店门口排长队等候。老板对耿正兄妹三人刮目相看,提出来愿意以每月三十两纹银的高薪,与他们签署长期聘用契约,并慎重地征求耿正的意见,看他们兄妹三人到底愿意与酒店签署一份多长时间的契约。耿正和耿英商议后认为,在酒店献艺期间除了每日需要自掏腰包吃简单的早餐之外,再没有其他消费了。因此,只要做满了三个月以后,积攒的银子就足够做一个小本的买卖了。虽然在这个大酒店献艺确实是无本大利,但他们不想长期做这个。 于是,耿正郑重地对老板说:“多谢老板器重,我们想先签署一份三个月的契约!您看如何?” 老板有点儿不解地问:“只签三个月?” 耿正说:“是,三个月!” 老板想一想,爽快地说:“行,那就先签三个月吧。三个月的契约期满后,咱们再商量续签的事情!” 当下,老板就当着耿正兄妹三人的面,亲自口授,让柜台的账房先生拟定,并誊写了完全相同的两份为期三个月的聘用契约,由他自己和耿正分别签字画押以后,双方各执一份。 然后,他又关切地问:“你们可需要预支一部分银子?” 耿正非常感激地说:“多谢老板关心!我们手头的银子估计够日常消费的,不用预支了。等这一份契约履行完后,一并支付就好了!” 从此以后,耿正兄妹三人就开始了在“盛元酒店”辛勤献艺的生涯。一时间,这个拉奏演艺说唱班使原本就顾客盈门的“盛元酒店”的生意更加火爆起来。耿正兄妹三人不但成了“盛元酒店”的福星,同时也日益成为景德镇上家喻户晓的不俗艺人。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回 年丰人喜过中秋 (风调雨顺好年景,大壮养起大骡车;三家一起喜拜月,大壮带小哥们摇火团儿。) 耿家父子四人离家南下后的第二个八月十五节快到了,这一年是一个特别少见的好年景。由于这一年的风太调,雨太顺,即使在那些完全靠天吃饭的坡地上,人们间出来甩在田埂上的谷苗和黍子苗,也几乎全都齐刷刷地秀出了不小的穗子。望着漫山遍野沉甸甸的收成,庄禾人们的脸上,全都流露出了自内心的笑容。 大壮十八岁了,个头比他的父亲董家成还高出半头。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显得更加成熟了,诚实憨厚中流露出男子汉特有的仗义和豪爽。这天,他和父亲从东山上的几块儿坡地上巡查回来,又转到水田里看看长势特别好的苞米。在夕阳的余辉中,父子俩站在自家的地头上,望着眼前大片的苞米田里,每一株粗实的苞米杆上,几乎都抽出了大大的两穗苞米,心情非常愉快。 在回家的路上,大壮对董家成说:“爹,去年收秋的时候,没有了耿叔家的驴和车,咱们就感到有些吃力了。今年,所有的庄禾都长得这么好,如果再没有个牲口和平车,咱们可就费老鼻子劲儿啦。要不,咱们干脆整它一套哇,最好是买一头骡子,再制作一挂大一点儿的平板车。农忙了,骡子可以帮咱们三家干农活儿;农闲了,俺还可以跑跑外运,从外边拉一些块儿炭、焦炭、锅碗瓢盆儿什么的。然后,咱们把这些东西拉到集市上转卖掉,估计会有得赚呢!或者,把咱们这儿的特色东西拉到周围的集镇上去卖。俺很喜欢干这个!耿叔在家的时候,俺就经常和耿正哥看耿叔伺弄牲口,坐驴车跟着跑,知道一些养牲口和赶车的门道呢。” 董家成点点头说:“噢,俺看行!今儿个晚上,俺就去和你憨叔商量一下。主要是咱们没有个现成的地儿养牲口和放平车,而眼下快要收秋了,也没有时间拾掇这些个地方呢。” 大壮想一想说:“唔,这倒真是个事儿。如果是毛驴和小平车,俺婶儿家的驴圈和门道里倒可以暂先对付一下的。但若是骡子的大平车,显然是有些不合适了呢。” 当天晚饭后,董家成拿着旱烟袋来到了耿憨家。耿憨刚从粉坊回来,正圪蹴在屋外檐台上放的大脸盆前洗脸呢。 董家成问:“你们还没吃晚饭?” 裴氏说:“俺们都吃了,就秀儿她爹还没有吃呢。他下午出去的时候告诉俺们别等他,他要晚些时候回来。这不也不太晚嘛,这么早就回来了。家成哥你坐你的,俺这就给他盛饭。让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和你唠嗑哇!” 秀儿拉把椅子过来,对董家成说:“伯伯您坐!俺去大娘家了。这几天一直帮爹晾粉条,有两天没有看见兰兰了。” 青山和青海也跳下炕来。青山说:“俺们俩找大壮和二壮打牌去了!” 耿憨洗了脸,把毛巾递给裴氏,自己坐在炕沿边上,一边吃饭,一边跟董家成聊起来。 董家成说:“俺今儿个过来,主要是想与你和弟妹商量一件事儿呢。” 耿憨喝下一口稀饭,抬头问:“家成哥什么事儿啊?看你,还这样慎重其事的!” 裴氏也说:“是啊,有什么事儿,你只管直说就是了!” 董家成就将大壮的想法说了一遍,耿憨和裴氏听着连连点头。看董家成说完了,耿憨肯定地说:“好啊,俺看壮子这个想法很好呢!” 裴氏也高兴地说:“壮子长大了,知道干大事儿了哇!” 董家成说:“这娃儿也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俺有点儿拿不准,这才过来和你俩商议的!” 耿憨就着咸菜吃一口窝头,大声说:“俺看成!家成哥你马上就着手置办这事情。如果手头紧,俺来出这个钱!” 董家成说:“钱倒不是个问题,只是这养牲口和放平车没有个现成的地儿啊!眼下快要收秋了,也没有时间现拾掇。” 耿憨连喝几大口稀饭以后放下饭碗,痛痛快快地说:“嗨,这就更不是个问题了!俺那粉坊的院子大得很,并且有现成的马厩和车棚,大门也赶得进去大车,骡子和大平车还用愁没有地儿养,没有地儿放吗!还有哇,好几间房子也都在那儿空着呢,可以让壮子临时存放他拉回来的块儿炭、焦炭、锅碗瓢盆儿什么的哇!” 董家成听了,高兴地一拍大腿,说:“这就妥了!只是恐怕要给憨兄弟你增添不少麻烦了呢!” 耿憨说:“嗨,都是自家的事情,说什么麻烦啊!再者说了,以后有了骡子和大平车,咱们还不是都方便了。农闲时候,还可以拉粉条去周边的集市去卖。只恐怕到时候了,还得俺说感谢的话了呢!” 说着转头问裴氏:“今儿个是初八哇?” 裴氏点点头,说:“唔,是初八!你明儿个早点儿吃饭,然后就和家成哥带上壮子去骡马市场上去看看哇。如果有合适的骡子就买了,先让壮子养着熟悉几天。这牲口和人也得培养感情呢。看秀儿她大娘家养得那头毛驴,通人性得呢!” 耿憨高兴地对董家成说:“好,咱说干就干。你和壮子明儿个也早点儿吃饭,咱们赶早儿去骡马市场上挑选牲口去!” 第二天早饭后,董家成和耿憨带着大壮早早地就来到了镇北头的骡马市场上。那一日上市的牲口还真是不少呢,宽阔的场地上人喊马嘶很是热闹。三个人转了一圈,大壮看上了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骡子。卖家赞许地看看大壮,说:“这小子有眼力!俺这可是一匹刚刚两岁口的骡子呢!看这体格,看这皮毛,这个精神劲儿和机灵劲儿,哪一样都绝对没得挑!” 董家成和耿憨仔细看看这匹骡子的牙口,确实如卖家所说。 这时候,一个“牙人”凑上来做中间人。几番讨价还价后,卖家把这头高头大骡子的缰绳交到了大壮的手里。然后,大壮又高高兴兴地跟着董家成和耿憨,为爱骡配了笼头和马鞍,并且买了一条漂亮的马鞭。说来也怪,这头高大英武的骡子与大壮特别有缘儿,既不认生,也不欺生。胆儿大心细的大壮,当时就骑上它溜达了几步。 董家成和耿憨也很高兴。他们让大壮继续去溜骡子。然后,俩人就一起赶回粉坊收拾马厩去了。 这老哥儿俩一边收拾马厩,一边唠着。耿憨说:“壮子的想法还蛮大的呢,居然要养一挂骡车。不过依俺看那,养一挂骡车是要比养一挂驴车好一些。骡子像毛驴一样不娇气,好伺弄,而力气,却像马一样大呢。所以俺说哇,待会儿你就去请王老二去哇,他做平板车在行。让他给咱们制作一挂大一些的,咱不要浪费了这畜生的力气!” 董家成说:“是哩,王老二做平板车最在行了。咱们是应该让这畜生拉一挂大车呢,你看它那个精神劲儿!” 耿憨问:“家里现成的木料够吗?” 董家成说:“富足有余,都是干透了的好木料!” 马厩收拾好后,耿憨自个儿忙粉坊里事情去了。董家成又准备了一些草料以后,就赶去镇子东头,找王木匠商量制作平板车的事情去了。 大平车制作好的时候,正好可以开镰收秋了。丰收的喜悦加上添置了大骡车,三家的大小人等都非常高兴! 今天的八月十五节也不像去年那么沉闷了。因为大家已经知道了耿家父子们的落脚之处,而且总想着他们在汉口镇上开的“耿记粮油零售店”很兴旺呢!至于家书,今年是不指望的,因为张老乡已经带着家眷南下了,最近一两年,甚至两三年都是不可能回老家的。所以,尽管两年的分别使大家,尤其是郭氏、耿兰、秀儿和大壮很是思念亲人,但这个八月十五节,大家还是在异常欢乐的气氛中度过的。中午,郭氏娘儿俩在耿憨家高高兴兴地吃了现成的新葱鲜羊肉水饺和多样儿凉伴热炒的鲜菜;晚上,三家人又一起在耿憨家的小院儿里开心地拜月、唠嗑儿。 当“供月”仪式结束后,裴氏说:“来,大家都吃一块团月饼啊!还有哇,兰兰你记着,走的时候带上你爹和你二哥的!耿正的和耿英的就归秀儿和大壮了,他们不在家,你俩就替他们吃了哇!” 除了秀儿和大壮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之外,其他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后来,大壮果然高高兴兴地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把耿英的那一块儿“团月”饼给吃掉了。 那天下午,大壮还特地带着弟弟二壮和青山、青海兄弟俩一起去了水田边上。他们挑选最中意的瓜蔓,编制了一个大大的“火团儿”。吃过月饼和瓜果之后,大壮就带着小哥儿们去参加盛大的摇“火团儿”活动去了。裴氏和秀儿也陪着郭氏和刘氏,拉着耿兰和董妞儿一起高高兴兴地去观看大壮精湛的表演。六岁的耿兰和七岁的董妞儿高兴地手舞足蹈,调皮的董妞儿一边观看,一边还大声呼喊着:“大哥,好哇!加油!” 活动结束后,大壮回家对娘说:“娘,俺多吃了耿英的那块儿团月饼,要去走一走,消化消化呢!你们先睡哇,给俺留着门儿就行了!” 刘氏说:“早点儿回来啊!真是的,年青人呢,还多消化不了一块儿团月饼!” 董家成说:“娃娃想走一走就让他去哇。一个大小伙子,又丢不了,你担心什么呢!” 大壮笑笑没有说什么,一转身就出门儿去了。 出门儿后,大壮迈开大步径直来到小河边的那块大坐台前。他回头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再抬头望望即将中天的一轮明月,大声说:“耿英啊,俺知道,你现在也一定在望着月儿爷爷呢!你知道吗?俺很想你,很想很想!告诉你,俺今儿个带着三个小兄弟参加摇火团儿活动去了,俺摇得挺不错呢,大家的喝彩声儿很高!等你哪天回来了,俺就专门摇给你看,不管那天是不是八月十五!” 想一想,自己又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嘿嘿,不是八月十五摇‘火团儿’,人家指不定会笑话俺们呢!对啦,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合适的瓜蔓儿哇!俺们可以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摇,可拿什么来代替瓜蔓儿呢?” 是啊,拿什么来代替瓜蔓儿呢?这样想着,大壮一个人坐在大坐台上。等到坐下来之后,他几乎把什么都忘了,只管抬头一直痴痴地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亮的圆月,深情地想着千里万里之外的心上人。他从刚能记事的时候想起,一直想到他们临分别的前夜一起坐在这里看月亮的情景,想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想着,想着,明晃晃的月儿爷爷就慢慢地移动到中天位置了。突然,大壮的心里边猛然抽紧了一下!他不安地跳了起来,脱口而出:“耿英啊,俺知道你很要强,可你毕竟是一个女娃啊!爹和哥哥能时刻守护在你的身边吗?可别遇上……” 想到这里,大壮再也不可能静心地回想往事了。他抬脚快步朝河边走去,心里边开始不断地敲小鼓,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耿英啊,俺给你做的那把‘匕刀’你可随身带了吗?你可要随身带着哇!吓唬人的东西也比没有强!” 大壮开始后悔了,刚才在憨叔家院儿里大家一起许愿时,自己只许了请月儿爷爷保佑耿叔他们父子四人平安财,保佑耿英心情愉快,不要想他,怎么就忘记了许一个保佑耿英远离歹人,或者让她不要忘记随身带那把“匕刀”的愿了呢! 原本很美好的心境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大壮心烦意乱地在小河边上走来走去,抬头望望中天的明月,再低头看看在潺潺的河水中忽而浑圆,忽而扭曲,忽而又被撕成了碎片的月儿爷爷的倒影,心里边儿那个焦虑哇…… 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但无论如何,再也无心看那一轮明月了。 唉,苦苦地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回家睡觉去哇,明儿个还得赶着骡车去给憨叔家收秋呢。 大壮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有些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一回 假匕首吓跑恶淫贼 (瓷都八月十五夜,明月当空好晴朗;耿英临危不慌乱,假匕吓跑恶淫贼。) 那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的辛苦献艺后,耿正兄妹三人从酒店出来返回小巷儿尽头的出租房去。当他们略带疲惫地走在街面上的时候,耿直忽然说:“今儿个夜里可真明亮啊!” 耿英想一想说:“可不是耶,今儿个是八月十五啊!这江南,居然也有这么晴朗的八月十五圆月夜!” 说着,她抬头看看已经升得很高的那一轮明月,忧忧地说:“在咱们老家,现在该是拜完月了啊!” 耿直也抬起头来望着即将中天的那一轮明月,非常伤感地说:“我好想娘啊!每年的八月十五圆月夜,娘都带着咱们拜月……” 耿英的眼眶里一阵热,忘记了走路,只管抬头痴痴地望那一轮明月…… 看着弟弟和妹妹如此模样,耿正的心里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他默默地拉住弟弟的手,也仰头和弟弟妹妹一起望那一轮明月……是啊,到明日天亮,他们离家就满两年了。而去年的今天,爹爹和他们还在汉口镇上呢。那个离家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圆月夜,天儿阴得很厚,黑沉沉的,大家都很想家……而今天晚上,又一个八月十五圆月夜了,江南的夜空,尽然犹如老家一样晴朗,可爹他,他却看不到了…… 八月十五圆月夜的景德镇街面上并不冷清。也许是稀罕这个异常晴朗的中秋夜吧,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们身边慢悠悠地走过。看他们三个在那样专注地望着月亮,也笑着抬头望望,然后又慢悠悠地走远了。尽管此时月亮已经即将移动到中天了,但近处,几个年纪大一些的老头老太太们,仍然还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悠闲惬意地望着天空说笑呢。再回头望望,远处一个门面挺大的点心铺子依然灯火通明。耿正忽然想,买一斤月饼过节吧! 两个多月以来,兄妹三人一直在认真地履行与“盛元酒店”的契约。虽然很辛苦,但倒也过得满有规律。他们每天早上小睡一个懒觉之后,就出来在巷子口边上的“梁计小饭店”简单喝碗粥,吃点儿烧饼小菜什么的。午饭时间和晚饭时间就在酒店里献艺。当所有的食客们都散了之后,伙计们就招待他们三人在酒店里随便吃了午饭和晚饭。所以,小巷儿尽头里和善的房东二老准备的那个小厨房,他们并没有启用做饭,只是偶尔从院儿里的水井打水上来,烧热了洗漱、洗澡什么的。为了保证演艺的质量和节目的新颖性,他们每天午饭后也不回租住的房子去休息,而是在酒店大厅的演唱台上琢磨编排一些新的演唱节目。每天晚上演唱完以后,守在演唱台旁边的伺应生伙计就会从耿正的手里接过那把二胡,小心地放进台后的乐器柜里存放起来。第二天上午,兄妹仨再去了时,伺应生伙计就打开柜子,把二胡拿出来亲手交给耿正。 今天的午饭,他们照例是在酒店里吃的;虽然比往常时更丰盛不少,但并不是年年都必吃的饺子。如果晚上再不多少吃点儿月饼,那这个八月十五过得就没有一点儿象征性的意义了呢! 想到这里,耿正轻轻地说:“英子,小直子,咱们去买斤月饼吧!好歹算是过八月十五了!你们说呢?” 耿英慢慢地收回眼神儿,无声地点点头。 耿直似乎委屈地说“就是,中午就没有吃上饺子呢!不过啊,我晚饭吃得不少,咱们少买点儿吧,只买两个,有个意思就行了!” 耿正笑了,亲切地摸摸弟弟的小脑袋,说:“走,咱们返回去,到那个点心铺子里买!” 耿英想一想,说:“你俩去买吧,我先回去了。我想多烧些水呢!这天儿挺热的,咱们应该洗澡了!我估摸着,爷爷奶奶去儿子家有些日子了,也该回来了呢。两位老人家不在家,咱们洗澡方便一些!” 耿直瞪大眼睛问:“姐,你敢一个人走吗?这大街上倒不打紧,可那么长的巷子!” 耿英说:“没事儿,咱们老走夜路,姐已经习惯了!你们快去买吧,要不是今儿个过节,那个铺子早关门了呢!” 耿正说:“不在乎这点儿时间的,还是一块儿走吧,先去买月饼!” 耿英说:“我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你们快去买吧!” 耿正说:“那你小心点儿啊!” 耿英点点头说:“唔,我知道。你们快去买吧!” 见哥哥还在犹豫着,耿英就伸手推推催促他说:“快去吧,要不人家要关门了呢!” 耿正只好拉着弟弟转身快步朝那个点心铺子走去了。耿英也随即转身,快步往出租小院儿赶去。 但就在耿正拉着弟弟刚刚离去以后,一个黑影就悄无声息地跟随在了耿英的身后。看到耿英进了小巷子,他也悄悄地溜进去了…… 耿英独自一人走得很快。想着赶快回去打水烧水,耿英顾不了缅怀晴朗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想念心心相印的大壮了。而且在这一段日子里,生活的重担使她尚且年幼的心灵里,已经没有太多的空间来思念故乡的慈母小妹和没了踪影的爹爹…… 由于小巷子两边人家的院子里有不少高大的树木,因此,整个巷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好在这个巷子里边的道路已经很熟悉了,耿英独自一人快步走着,心里并没有感觉有什么胆怯。几乎是一溜小跑走到出租房小院儿的门口了,耿英想也没有多想,掏出钥匙就去开门。但当她刚刚把钥匙插进锁眼儿里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后面扑上来用力抱住了她。耿英大惊,正要张口大喊,但话音未出,那个家伙就迅地用拦腰抱她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右手,一瞬间腾出来右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同时淫笑着小声儿说:“美妹子,你不要害怕噢,陪小哥玩玩儿!” 说着话,他就用力地将耿英往对面的那个破败不堪院门虚掩已经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拖去。拼尽全力试试实在无法挣脱,耿英心里虽然非常紧张,但却并没有乱了方寸。她不但不再跟这个淫贼摽劲儿,反而顺着这家伙拖拉的方向退去。退几步之后,耿英努力扭头看看,随即回过头来估摸着对准门框的左侧狠狠地向侧后方撞去。这家伙一个冷不防被撞得“哎呀”一声松开了手。耿英立马脱身站稳了,并且以最快的度,迅抽出来这些天以来时刻别在腰间的那把“匕”刀,一边狂喊着:“淫贼,你找死啊!”,一边高高地举“刀”向淫贼的面部刺去! 且说这家伙感觉耿英不再和他摽劲儿,正在得意呢,冷不防被门框子这重重一撞,只感觉后脑勺剧烈疼痛,两耳内嗡嗡直响。正待眼冒金星站立不稳呢,又看到耿英愤怒地手举一把银光闪闪的“匕”向他的面部刺来!只听“妈呀”一声尖叫,这歹徒来不及多想,晃悠着趔趄两下,转身就朝着小巷子外面急跑而去了。 耿英也不追赶,赶快扑上去开了门锁。哆嗦着进了院门以后,返身就把门关上了。还不放心,转身紧紧地抵住门板,胸膛里“突突突”狂跳不止!稍微定定神后,耿英轻轻地喊一声:“大壮啊!” 就把“匕”刀抱在怀里,无声地哭了…… 再说耿正,他带着弟弟买了一斤挺不错的月饼以后,并未做任何逗留,赶快就快步赶了回来。到了门口伸手推一推院门儿,现从里边关上了,就小声儿对弟弟说:“嗬,你姐的警惕性挺高嘛!” 说着就要去敲门,忽然感觉不对,因为他刚一松手,院门又往外推紧了。耿正吃惊不小,脱口而出:“门里有人!英子,英子,快开门,是哥和弟弟回来了!” 门开了,耿正看到,妹妹一脸眼泪,右手里还握着一把“匕”刀! 耿正吓坏了,语无伦次地问:“英子,这,你,你没事儿吧?” 耿直也吓得不轻,扑到耿英的怀里紧张地问:“姐,有坏人要进来吗?” 耿英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哽咽着说:“唔,没事儿,没人进来,多亏了这把‘匕’刀!” 耿正赶快返身关上院门,扶着还有微微颤抖的妹妹慢慢回到出租屋里坐到床边。然后点上油灯,拿块毛巾过来给妹妹擦擦脸,内疚得不得了,含着眼泪说:“英子,把你吓坏了吧?唉,都怪哥,不该让你一个人走……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生这样的事情了!” 看到耿英不说话,还在不停地流泪,又小心地问:“告诉哥,真没事儿吗?” 耿英说:“你放心哥,真没事儿!我一路上走得很快,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坏蛋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的。正开锁子呢,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还抓住了我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往对面的空院子里拖。那坏蛋的力气很大,我实在挣不脱,被他拖着倒退了几步。扭头看看快到门口了,就拼足了劲儿倒退着往门框上撞。那坏蛋的后脑勺估计伤得不轻,连这把‘匕’的真假都辨别不了,‘妈呀’一声就往巷子外面逃走了。” 说到这里,耿英突然破涕为笑了,说:“哼,还那么蛮横呢,原来不过是草包一个!” 耿正这才放心,欣慰地说:“英子你很不简单!不过,这事情真还很悬的。以后可不敢再让你单独走夜路,也不能把你单独留在出租屋里了,这个无赖已经知道咱们住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上你的,是偶尔跟上,还是早就盯上了呢?” 耿直攥着拳头说:“姐,你不要害怕,我和哥哥一定不会饶了这个坏蛋!刚才我们俩进了巷子口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人正往外走,好像还在揉后脑勺呢。肯定就是那个坏蛋!” 耿正也说:“应该就是他了!看来这家伙不住在这个巷子里面,只是当时没注意到他的面孔。” 略停一停,又叹一口气说:“唉,我们现在做的这个活计实在是不好,很容易招惹坏人的注意。咱再咬牙干一些日子,只要赚得够了做小买卖的本钱,咱就再也不干这个了!” 耿英又流泪了,说:“是啊,这个活计虽然无本大利,但也难呢!就像咱们原先想好的,只要履行完了这一次的契约,攒的钱就应该差不多够做小本钱的买卖了,比如说批零售那一类的小买卖。” 耿正点点头,说:“还有,我们不再住这么深的巷子了,要租住一个小一些的临街门面房!” 耿英站起来说:“好啦,我去给你俩烧洗澡水。我今儿个是不想洗澡了,但要好好地洗脸洗手,还要换了这身衣裳,把这无赖挨过的地方都清洗干净了!” 耿正说:“你和小直子歇歇,说会儿话吧,我去烧水。咱都不洗澡了,不用多烧。” 耿英也不再说什么,又坐回床上去了。被那个败类这么一折腾,虽说可算是大获全胜,但她也实在是有些个心力交瘁了呢。 再看弟弟耿直,正拿着那把“匕”刀把玩呢。见姐姐平静下来了,就奇怪地问:“姐姐,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把‘匕’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耿英笑了,说:“哪里啊,是大壮哥临走前送姐的,说是让我随身带了好用来防身。我当时还笑他瞎操心呢,不成想,还真得给用上了!” 耿直说:“那就是大壮哥哥买的了!你别说,还真得很像是真的‘匕’刀呢!咱镇上还有卖这个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到过啊!等咱们将来回去了,我也要买一把!” 耿英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买的,咱镇上哪里有卖这个的啊!” 耿直不解,问:“可也没有听说大壮哥哥去过哪里啊!” 耿英的脸更红了,小声说:“是他自己做的!亏他想得出来,亲自做了这个送我!” 耿直实在是小孩子家一个,听了姐姐的话,居然不高兴地说:“那他怎么就不想起来也给我做一把呢,我也好喜欢的啊!” 正在门口小厨房里烧水的耿正听到弟弟的抱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小直子啊,你一个小子家的,还要大壮哥哥给做一把木头刀子用来防身,你好意思吗?” 耿直噘着嘴巴说:“就因为我是男小子,我才喜欢木头刀子嘛!”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假匕比划着,恨恨地说:“哼,要是我啊,说不准儿今儿个真就用它捅那个坏蛋了呢!” 耿英赶快说:“别生气了,等咱们回家以后,姐一定让大壮哥也给你做一把!” 耿直这才露出笑容,神秘地说:“要做得和这把一模一样!” 耿英满口答应:“行行行,和这把一模一样!” 耿正听了,摇着头说:“唉,遇上这个……真没办法!” 耿直追问:“这个什么?” 耿英赶快说:“能是什么,小弟弟呗!” 耿直马上又宽怀大量地说:“大壮哥哥其实很好的,只是这次小气了一点儿,我不怪他了。哥哥,水烧好了没有,我想吃月饼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二回 献艺期将满遇难坎儿 (酒店老板虽仁义,卑劣小人现丑行;兄妹献艺期将满,到底还是遇难坎儿。) 耿正兄妹仨与“盛元酒店”老板签署的那份为期三个月的献艺契约,眼见着就要到期了。老板又提出来增加薪金续签,但耿正婉言谢绝了。他真诚地对老板说:“非常感谢您的知遇之恩!不过,我们做完上次签的契约,就已经攒够做小生意的本钱了。在贵酒店献艺固然不错,但我们更愿意改做生意!” 这位老板人本不错,见耿正如此说,只能深表惋惜,别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实践已经证明,这种拉奏演艺说唱班形式的艺人组合是非常有特色,也很吸引人的。为了确保酒店能够继续沿用这种组合形式的艺人班子,老板就在酒店门口张贴出一张另招募一组这种艺人组合的启示。不成想,就是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小启示,却引来了一场天大的麻烦! 说起来,出麻烦的那天距离契约期满只差一天了。 那天的晚饭当口,耿正兄妹三人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在演唱台上拉奏演唱着。但很快,情况就有些不对劲了:坐在台前主桌上的一个阔佬明显有意刁难,一个接一个地点一些先前不曾演唱过的怪异节目,和他同桌吃饭的几个食客也帮着起哄,搞得整个大厅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献艺三个月来,耿正兄妹三人第一次遭遇到了如此难以应付的尴尬场面。 酒店的伙计们原本知道这个姓吴的阔佬仗着自己很有钱,经常做一些为富不仁蛮不讲理的事情。和他同桌吃饭的几个食客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全都不是地道人儿。此时,看到形势不对劲儿了,伙计头儿赶快吩咐一个机灵的小伙计去后面告知老板。 听了小伙计的述说,老板一点儿不敢怠慢,赶快整整衣冠来到前台,举止谦恭地去见那姓吴的阔佬。只见他人还没有走到那张饭桌前,就已经开始拱手施礼了,并且以热情的笑脸连声说:“在下不知吴大员外光临,有失远迎啊,恕罪,恕罪!您也看到了,这三兄妹还年幼呢,他们技艺不精,会演唱的曲目有限,还请大员外多多光照啊,不要难为他们!” 蛮横的阔佬傲慢地斜眼儿瞧着酒店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老板啊,你这个演唱班不错嘛,在咱们这个小小的景德镇上还算有些名气呢!我嘛,实不相瞒,最近已经慕名来过你这个酒店几次了。我来这里,本不为品尝你家的特色饭菜,只为了欣赏这兄妹三人的拉奏演唱技艺噢!本来嘛,我是想呢,这天长日久的,慢慢地享受这份惬意该有多好啊!可看到你这酒店门口新张贴出来的那招聘启示,他们是不想在这里演唱下去了啊!唉,实在没有办法啊,我只好叫上我的朋友们来了。我们想一次听个够,过足这个瘾!怎么,不可以吗?” 酒店老板搓搓手,为难地看看耿正兄妹三人,再次向阔佬和与他同桌坐的那帮人拱手,说:“这不可以的,他们兄妹仨是契约期满了才辞去不做的。我们酒店也只能按照规矩办事,不能强留……” 蛮横的阔佬更加傲慢了,毫不客气地向酒店老板用力一摆手,大声说:“那就请老板下去吧,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啊!他们现在不是还在履行你们之间的契约吗?我们有权利点唱是不是?我们这是在表达对他们这个演唱班的喜欢和不舍呢!兄弟们,想听哪个段子,继续给我点!” 酒店老板赶快给这个蛮横不讲理的阔佬鞠躬,低声下气地说:“别别别,吴大员外您听我说,还请您和各位兄弟们高抬贵手,您今儿个晚上的这桌饭菜,我们酒店权当赠送了,只是请求不要为难他们三个。他们经常演唱的节目都挺不错的,可以多给各位演唱几段啊!酒店今儿个晚上延长半个时辰打烊怎么样?” 阔佬环顾他的狐朋狗友们,假惺惺地问:“怎么样,你们给老板这个面子吗?” 这帮子家伙七嘴八舌地叫嚣起来:“一桌子饭菜算个鸟,我们要听新词曲儿!” “不行,我们要听新词曲儿!” “不行,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演唱!” 酒店老板急得干瞪眼儿,张着两手语无伦次:“这,这……” 无奈之下,他只能给蛮横的阔佬再次鞠躬,更加低声下气地说:“还请吴大员外劝止你的兄弟们……” 阔佬干笑两声,十二分傲慢地说:“办法倒也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们的要求噢!” 酒店老板赶快连声说:“您请说,您请说!” 没有想到,这蛮横的阔佬三角眼一瞪,大声说:“他们三个必须得继续在你的这个酒店里演唱下去!” 看到酒店老板和耿正兄妹三人,以及所有的大小伙计们全都愣住了,姓吴的阔佬更加得意,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说老板啊,实话告诉你,你这个酒店的饭菜很对我吴某人的胃口呢。再加上这三个可人儿的艺人和他们优美动人的演技,我的洪福不浅啊!倘若每天儿晚上都能来你这里,吃着可口的饭菜,欣赏着这人间少见的曲艺玩意儿,真可谓养生、养耳又养眼啊!哈-哈-哈……” 那一桌狐朋狗友们见主子洋洋得意的样子,也跟着起哄,互相拍打着“哈哈哈”大笑不止…… 酒店老板无奈地转身来到演唱台前,求助似地对耿正说:“请耿兄弟考虑一下,你们兄妹三人是否能与我们酒店续签,我保证给你们翻倍的薪金!” 僵持在演唱台上的耿正兄妹三人,早已经被这蛮横阔佬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的嚣张气焰气得七窍生烟了。听了酒店老板无奈的恳求,耿正压压火气,恭恭敬敬地给老板深深施礼,说:“对不起了老板,我兄妹三人已经做的决定绝对不能改变的。待本次契约期满,我们一定是要辞去的。在与贵酒店签约之前我就已经声明,我们原本并不以献艺为生。我们辞去以后,再也不会在任何地方献艺了!” 说完了,他转身又向全场的食客深深施礼,大声说:“各位大人,再有一天,我们兄妹三人就契约期满,要离开“盛元酒店”了。这几个月以来,多谢贵酒店老板和伙计们的多方照顾,还有各位大人的热情捧场,我们过得很愉快!我们就要永远告别演唱台了,说实话,我们很珍惜的。原本想着必须要认真地做好这最后的两天,也算是对酒店,对各位表达深深的谢意了。如果有不能让各位大人满意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除了阔佬那一桌,全场的食客们无不动容。他们有的摇头叹息,更多的则在指点着阔佬那一帮人窃窃私语着…… 可怜的酒店老板转身过来再次给阔佬施礼,恳求他说:“您都听到了,这个演唱班虽然深受大家喜欢,但他们兄妹三人志不在此啊!这自古就说了,人各有志嘛,还请吴大员外能够理解,也请您和兄弟们体谅我们酒店的难处,给我这个面子吧!” 哪里知道,这个蛮横的阔佬非但不买酒店老板的账,反而以抬高小费为借口,一定要耿正兄妹三人为他演唱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新词曲儿,并且,他还无耻地奸笑着大声说:“花大价钱值啊!听他们的意思,这以后哇,我就是再有钱,花再多的银子,也听不到他们的演唱了呢!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那帮狐朋狗友们听了,一起喊叫起来:“对啊,太对了,大哥你花个大价钱值啊!给咱兄弟们好好地开开眼界,咱弟兄们可不能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哇!” 当万般无奈的老板再次恳请阔佬高抬贵手时,他的狐朋狗友们尽然要挟说:“如果不能满足我们大哥的要求,我们弟兄们今儿个晚上,就砸了你的酒店!” 看到这帮无赖的嚣张气焰越来越高,耿正兄妹三人气得直咬牙!而那么文雅而又很有气质的酒店老板,此时也只能无奈地挪到台前,可怜巴巴地望着耿正兄妹三人,哆嗦着说:“那,那就把你们以前没,没有演唱过的再,再来几段儿?” 耿正和耿英还没有说话,耿直就急了。只见他小脸儿涨得通红,大声说:“我们已经演唱了好多新的了……” 耿英伸手拦住弟弟继续往下说,恭恭敬敬地对酒店老板说:“请您问问这位员外,倘若我们唱得满堂大喝彩了,他给多少小费?还给酒店什么好处!” 酒店老板听了耿英这话不禁愣神,张张口又说不出什么。而蛮横的阔佬,此时却手拍饭桌大声喊叫起来:“倘若你们唱得满堂大喝彩了,我给你们三人三十两纹银的小费!再在三日之内为这个酒店做一幅‘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还会亲自带人将其挂在酒店的门楼上!不过哪,嘿嘿,如果你们的演唱赢不得满堂大喝彩,哼,那可就怪不得我的弟兄们手下无情嘞!” 他的那帮子狐朋狗友们也紧随着一起欢呼起来:“好哇!还是我们大哥有气派!” 耿英不卑不亢威严地站在台上不屑地“哼”一声,鄙视地说:“我还当是多大的员外阔佬呢,原来只出得起三十两纹银的小费!罢了,罢了,不值得,不值得嘞!” 蛮横的阔佬给激怒了,再次手拍饭桌大声说:“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女子,居然敢说我只出得起三十两纹银的小费!” 耿英也大声说:“是员外您吝啬不识抬举,不值得听我们演唱噢!” 这个蛮横的阔佬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再加三十两!” 耿英往前跨一步也大声喊道:“不是再加三十两,而是我们三个每人三十两!还有,既然是小费,就必须是当面交清!” 阔佬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疙疙瘩瘩的脏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但他不愿意服输,硬着头皮说:“行,九十两就九十两!当面交清!” 耿英紧追不舍,断然喝道:“还得在三日之内为这个酒店做一幅‘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并且亲自带人挂在酒店的门楼上!” 阔佬一挥手也喝道:“那是自然!可你们也别忘了,如果你们的演唱赢不得满堂大喝彩……” 不等他说完,耿英就冷笑一声朝他们的那个饭桌瞟一眼,鄙视地大声说:“哼哼,你们不就是今儿个晚上就要砸了这个酒店嘛!” 阔佬也冷笑一声,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耿英正气凛然地大声说:“立字据为证!” 阔佬也拍着桌子喊:“立字据为证!” 此时,全酒店的食客们和所有的大小伙计全都呆若木鸡,站在一旁的酒店老板都已经快要尿裤子了。看到事情居然展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问耿正兄妹三人:“你们,这,这,有,有把握吗?” 耿直看看哥哥和姐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耿英咬咬牙向哥哥点点头;耿正上前一步对酒店老板施礼,轻轻地说:“麻烦您请人作证写字据吧!” 食客中间就有一位在当地特别德高望重的老者。事实上,这位老者早已经看不惯阔佬及其狐朋狗友们今儿个晚上的所作所为了,于是他不请自到地站起来,拱拱手说:“我愿意来做这个证人,并且替双方书写字据赌约,但不知老板和吴员外意下如何?” 这位老者在当地的声望尽人皆知,酒店老板和阔佬当即都表示非常同意,满场食客更是报以热烈的掌声。酒店柜台上文房四宝是现成的,字据赌约立马就写好了。写毕,老者请双方看过,都表示同意,然后双方签字画押;最后,这位正直的老者也饱蘸墨汁,以证人的身份签字画押。放下毛笔,老者转身捧起赌约高声念道: 赌约 今有“盛元酒店”与吴大员外约定,由该酒店的耿氏三兄妹演唱班当场献新词曲儿。倘若其演唱班在演唱完毕之后能够赢得满堂大喝彩,吴大员外愿意现场酬谢玖十两纹银作为小费,并且在三日之内为这个酒店做一幅‘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亲自带人挂在酒店的门楼上;倘若其演唱班在演唱完毕之后未能赢得满堂大喝彩,吴大员外及其朋友们今晚可以随其所便砸了这个酒店。 口说无凭,特立此字据为证。 立约人:“盛元酒店”老板xxx 大员外吴xx 证人:xxx x年x月x日 全场食客无不振奋,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老者回身将契约放在酒店的柜台上。 此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来一句:“吴大员外您好有钱啊,吃个饭还随身携银九十两!” 阔佬听了当即就是一愣,伸手摸摸腰间,确实远不够这个数。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原本也都是有钱的主,看出来其主子有些尴尬,就赶快各掏腰包凑齐了九十两。酒店柜台的账房先生将这些银子规整一番,压在字据上。 那个机灵的小伙计赶快拉两把椅子过来,先请做证人的老者在主桌旁坐了,又搀扶着酒店老板坐在老者的旁边。 事已至此,一切就绪只待事态展下去了,可酒店老板仍然心有余悸。他先看看坐在身旁作为证人的老者,这老先生的样子似乎还很安详呢;再依次看看耿正兄妹三人,他们也并不显得有什么慌乱。至于那个蛮横的阔佬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老板此时已经不敢正眼儿瞧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三回 脱口秀赢得满堂彩 (豪情壮志创业路,百折不挠往前走;逼上绝路使绝技,脱口秀赢得满堂彩。) 看看事情已经如此,再也没有一点儿退路了,耿英回转身低声儿对哥哥和弟弟说:“哥,小直子,我用咱们家乡地方戏的板式唱腔,把咱们的故事唱给他们听!你俩从慢板开始伴奏和打板。后面,只要根据我唱词儿的内容,随机应变看着换板就行!” 俩人会意,都点点头。 吩咐完了,耿英转身来到台前,对在场的所有人施一个标标准准的万福礼,不卑不亢地说:“请各位爷爷奶奶大爷大叔大娘婶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上—座—了—”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瞪大眼睛注视着站在演唱台前台的耿英,和在她身后两步远处的耿正和耿直。 只见耿英不慌不忙,掉转头用台词儿加手势招呼站立在一旁的伺应生伙计:“请在前台两侧加点大—灯—哪—!” 耿英说完,轻轻转身使台步返回后台。耿正和耿直将两把漂亮舒适的大座椅,并排挪到了前台右侧稍微靠后一点儿的合适位置上。 此时,虽然阔佬及其狐朋狗友们似乎已经有一些洋洋得意的样子了,但更多的人却在暗暗地为耿正兄妹三人捏着一把汗。再看看阔佬及其狐朋狗友们桌子两旁的那两桌衣着阔绰的外地大商人,则全都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喝酒吃菜,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很快,中间饭桌上的几个中年人开始窃窃私语。之后,他们就分头在周围和后面的桌子中间穿梭起来。不少人开始频频点头…… 明亮的灯光下,耿正神色凝重地架起二胡开始拉动琴弦,耿直端坐在哥哥左侧,紧随琴声的节奏敲响竹板。在悠扬的二胡声和清脆有节奏的竹板声中,耿英缓缓走向前台,满脸刚毅,无惧无畏…… 悠扬的二胡声犹如天籁之音,从演唱台上飞出来,悠扬地飘向整个酒店大厅…… 清脆的竹板声节奏明快,伴随着天籁般的二胡声,有板有眼地跳跃在酒店大厅内所有人的耳畔…… 在这天籁般的二胡乐曲声和清脆明快的竹板声中,耿英那一串串吐字清晰的道白和唱词,那忽而优美甜润,忽而凄婉哀怨,忽而悲痛欲绝,忽而慷慨激昂的唱腔,深深地打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而耿直板板紧扣的打板,耿正天衣无缝的配曲儿,尤其是与唱词儿遥相呼应的那一段段过门儿曲,使耿英的演唱表述有张有弛,挥得淋漓尽致…… ……………………………………………………………………………………………… 敬告各位哪: 我兄妹本不是江南人, 黄河以北有家园; 辗转南下万里行, 只为爹爹他美好梦想揣在心! ……………………………………………………………………………………………… 爹爹识文断字多才艺, 爹爹耿直善良有理想; 他梦想着创建小学堂, 他立志要造福乡里美名扬! ……………………………………………………………………………………………… 我们为了理想不畏难, 我们背井离乡南下来; 期望在鱼米之乡淘得金, 期待着衣锦还乡归故里! ……………………………………………………………………………………………… 我们前年落脚汉口镇, 开了个“粮油零售店”; 次创业生意兴, 我父子们辛苦经营喜在心! ……………………………………………………………………………………………… 不成想去年八月十五夜, 洪水淹没汉口镇; 我家小店虽受损, 所幸父子们住在楼上人无恙。 ……………………………………………………………………………………………… 汉口镇损失严重难复荣, 我父子们无奈过江南; 武昌镇喜遇好心的白家人, 我们栖居做小本儿生意近半年。 ……………………………………………………………………………………………… 白幺爹码头装船遭不幸, 可怜的白家母女如塌天; 我父子们全力帮助渡难关; 而后继续沿江南下再展, ……………………………………………………………………………………………… 哪知道入夏以后雨水繁, 我父子们沿江南下多磨难; 两日路上行,三日客栈停, 找不到落脚之地我们受熬煎。 ……………………………………………………………………………………………… 看看沿江立足不可能, 爹爹带我们改道景德镇; 早听说瓷都繁华商人多, 开一个小饭店或许有前景! ……………………………………………………………………………………………… 又一个连续几日阴雨天, 我们无奈滞留在小客栈; 且喜那日里天放晴了, 为赶路程我们抄近道把碧山翻。 ……………………………………………………………………………………………… 抄近路只为着赶路程, 哪知道塌天大难在眼前; 我兄妹仨刚刚到山顶, 溃坝洪水中爹爹他痛丧生…… ……………………………………………………………………………………………… 痛断了肝肠肝肠断, 我们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没有了爹爹路还得走, 爹爹没了他的志还在! ……………………………………………………………………………………………… 一步一挪出山去, 十里之外小村庄; 庄前东行大道路, 那是爹爹给我们指的路! ……………………………………………………………………………………………… 艰难徒步三日后, 终于来到景德镇; 痛失爹爹又少银, 我们只能在深巷里廉价小屋暂栖身。 ……………………………………………………………………………………………… 想做生意两手空, 想找活儿干也未成; 转遍街面问遍了店, 只能在贵酒店献艺赚本钱。 ……………………………………………………………………………………………… 且喜老板知我们的难, 留我们宝地献艺百日约; 如今攒够了本钱期将满, 改做生意艰苦奋斗图展! ……………………………………………………………………………………………… 在此一谢景德镇, 接纳了我们落难的人; 二谢“盛元大酒店”, 高薪助我们谋出路; 三谢景德镇的父老兄弟姐妹们, 更要谢在场诸位的热情捧场, 才让我们奋献艺达圆满。 ………………………………………………………………………………………………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突然间从大厅的中后边爆而起,并且很快就往前延绵。除了那个姓吴的阔佬及其狐朋狗友们全都呆若木鸡之外,他们两旁饭桌上的那些衣着阔绰的外地大商人们,也不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有几个还兴奋地加入到了鼓掌和欢呼的人群之中。 掌声和欢呼声引来了街面上的不少路人,他们纷纷围到酒店的门口惊奇地朝里边张望…… 掌声和欢呼声稍稍平息时,耿正那一长段满含感激之情,而又非常悠扬婉转的过门曲儿也正好拉完了! 委婉的歌声再次回荡在大厅内外…… ……………………………………………………………………………………………… 人生啊短短数十年, 生生不息代代延; 正如那长江后浪推前浪, 浪浪延续汇江河, 浪浪延续汇江河! ……………………………………………………………………………………………… 如今爹爹人虽去, 不屈的志气依然在; 时刻激励着儿女们, 造福乡人永铭记, 造福乡人永铭记! ……………………………………………………………………………………………… 若我丹心感动天, 多磨难,佑我爹爹尚活在人间; 若我丹心感动天, 再艰辛,佑我兄妹创业有明天; 若我丹心感动天, 十年后,佑我父子殊途同日归家园; 若我丹心感动天, 待他日,佑我爹爹的梦想早日圆! ……………………………………………………………………………………………… 演唱到这里,耿正兄妹三人的情感,已经不知不觉地完全融入到了词曲之中:往日与爹爹在一起的开心、快乐、艰辛与磨难;失去爹爹后的痛苦、挣扎,思念和奋……全都交织在了一起……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在演唱台上,看不见眼前的众人,忘记了赌约…… 酒店内外的众人也忘记了鼓掌与喝彩,一起随着他们的感动而感动,随着他们的悲伤而悲伤……! 已经忘记一切的耿正,随着自己心中悲喜情怀的迸,兴手拉出的乐曲更加激昂!耿直奋力敲击的竹板声更加响亮,耿英激情演唱的歌声更加高亢…… ……………………………………………………………………………………………… 荡气回肠一曲唱, 只为铭志告苍天; 只要三寸气还在, 我兄妹三人哪, 不实现遗愿誓不甘, 不实现遗愿我们誓不甘! ……………………………………………………………………………………………… 我们告苍天啊,告大地, 各位仁人贤士啊,请听我言: 景德镇胸襟开阔海纳四方人, 让我们一起共创瓷都更繁荣, 让我们共创瓷都啊,更繁荣! ……………………………………………………………………………………………… 激昂的二胡声、有力的竹板声、激情喷的演唱声,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大厅内外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鸦雀无声,完全沉寂其中…… 少顷,那位在当地特别德高望重的,作为证人的老先生先激动地站起来,眼含热泪大声叫好并拼命鼓掌!沉醉的众人终于被惊醒了,雷鸣一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 耿正兄妹三人一起走上前台,并排向全场深深鞠躬…… 更响亮的掌声和欢呼声一浪刚落,一浪又起,经久不息…… 阔佬及其狐朋狗友们的嚣张气焰彻底熄灭了! 良久,掌声和欢呼声终于渐渐平息了。 酒店老板眼含热泪走上演唱台,对耿正兄妹三人深深鞠躬,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谢,谢了,多,多谢,谢谢你们啊!你们挽救了酒店,也给我上了一课。我代表酒店里所有的伙计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啦!” 说完了,再次连连鞠躬。 耿正兄妹三人赶快还礼。耿正说:“也谢谢您,谢谢那位老先生,谢谢在场的各位!我们都上了一课,我们都上了一课啊!” 再看看那个适才还蛮横无比的阔佬,此时已经是霜打的茄子了。他明知,即使自己再强词夺理,狐朋狗友们再以势压人,也已经不可能扭转眼下的局面了,只好站起来装模作样地对演唱台上的酒店老板拱拱手,嗓子干巴地说一声:“老板,得罪了!” 看到全场人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并无一点儿反应,他又对耿正兄妹三人拱拱手,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我吴某和弟兄们得罪了,也见教了!区区九十两纹银的小费,请三位笑纳!” 等一等,看全场人依然没有反应,他又转身向一直端坐在一旁的老者拱拱手,说:“三日之内,我定将‘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亲自带人挂在酒店的门楼上!” 此时,讥笑声和口哨声东一串西一串地响了起来……在这些不协调的声音中,其狐朋狗友们起身准备离开了。围堵在酒店门口的人们看到他们要走了,只给他们让开了一条不够一人通过的小缝隙,他们只好一个接一个地侧着身子灰溜溜地挤出去走掉了。 随后,那两桌衣着阔绰的外地大商人也站起来准备走了。临走时,他们还都没有忘了对站在前台的耿正兄妹三人或拱拱手,或点点头。那些围堵在酒店门口的人看到他们出来,就让开了更大一些的缝隙。他们也走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四回 酒店献艺好结局 (邪不压正齐相助,慷慨解囊捐善银;得逃大难重酬谢,话别相送情意深。) 那些外地大商人也都走了以后,当地的其他百姓食客们却似乎并不急于离开,还在激动不已地相互说着什么…… 酒店老板走下演唱台来,眼含热泪先对做证人的老者拱手施礼,说:“老先生,多谢您仗义相助!我不会忘恩的,来日必定登门重谢!” 老者连连摆手,说:“不不不,不用谢我!是这兄妹仨深深地打动了大家伙儿的心,也是大家伙儿帮的忙啊!” 酒店老板又含泪对还留在大厅里不愿意退去的本地乡人食客们连连拱手,说:“多谢各位乡亲们热情捧场,你们也都是挽救了酒店的大恩人啊!我代表酒店里所有的伙计们,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今儿个各位的酒菜钱,酒店分文不收,了表寸心,了表寸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不是要白吃酒菜,是想为这兄妹仨提供一点儿小小的帮助呢!” “我们随身带的散银和铜板也没有多少,就请收下吧!” 说着,大家把各自的酒菜钱放在自己坐的饭桌上之后,又有秩序地排成一行从柜台前经过,把各自手里拿着的散碎银子和铜板什么的轻轻地放地在那九十两小费的旁边,这才依次往酒店外走去了。耿正兄妹三人阻止不迭,但人们依然还是不断地从柜台前经过…… 除了做证人的老者,所有的食客都走了;围堵在门口的人也6续走了。 柜台的账房先生仔细清点一番,除了九十两纹银的小费之外,众人们留下的散碎银子和铜板折合起来,居然也有十多两白银! 老者长嘘一声,说:“吁,这可真正是邪不压正啊!” 酒店老板吩咐账房先生说:“你现在就出具一张二百四十两纹银的收据,我马上签字后交给这位耿兄弟。他们住的那深巷子出租房里放这么多银子不安全,先由咱们酒店里代为保管着吧!” 又转头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什么时候需要了,就随时来取!” 耿正赶快说:“这感情好的,但我们约定的薪金加上这些银子,也远没有这么多啊!您怎么让先生出具这么大的数目呢?” 酒店老板哈哈大笑,说:“就这么多吧!二十四是三‘八’之叠加,而‘八’谐音‘’,寓意‘家’!所以啊,这自古以来,人们就把二百四十两纹银看作是大礼一份,寓意大吉大利大大顺!讨个吉利吧,作为我们酒店上下人等对你们兄妹仨今后创业之路的祝福啦!” 做证人的老者听了,手捋胡须安详而笑了。 当下,酒店老板就在那张二百四十两纹银的收据上签了字,然后恭恭敬敬地亲手交给耿正。耿正推辞一番之后,接了装好。 一名伙计过来对酒店老板说:“老板,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老板点点头,招呼老者和耿正兄妹三人:“来来来,大家快坐了吃饭吧!我们一起喝几杯!” 又转头吩咐伙计:“拿一大坛最好的陈茅台来!” 老者连连摆手,说:“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吃吧,我这就告辞了!” 老板说:“再少吃一点儿嘛,或者只喝一杯酒也行!” 老者还是连连摆手,说:“我年纪大了,晚上不可以多食儿的,更不可以贪杯噢!这时辰实在是不早了,你们快吃吧,我走了!” 老板不好再劝,就和耿正兄妹三人一起送老者出来。 走出酒店门口时,大家望望左右,宽阔的街面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但老者不急于道别,却忽然站住不走了,大家有点儿不解地望着这位和颜悦色的老人。只见他略沉吟一下,对老板说:“这自古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哪,这吴员外今儿个应该是真服气了。倘若他能接受教训,从此以后不再为富不仁,倒也不是坏事。依我看不如这样吧,等他带人来给酒店挂牌匾的时候,你派一个伙计来喊我一声。咱们和他坐在一起吃个饭吧!还有啊,记着也叫上这兄妹仨。他们以后还要在咱这景德镇上打拼呢,什么人也得结交哇!高洁的莲花虽说‘出污泥而不染’,而其雪白的莲藕毕竟还是生长在污泥中的呢!所以啊,必须得适应了,才能生长得好!” 酒店老板笑了,说:“好的!” 又转头看看耿正兄妹三人。耿正说:“就听老先生的吧!” 老者这才高高兴兴地告辞而去了。 酒店老板和耿正兄妹三人返回酒店大厅。老板一定要亲自陪兄妹三人吃饭。随又招呼所有的伙计们全部过来,对大家说:“咱们酒店今儿个晚上可算躲过了一次大劫难,先是耿家兄妹三人功不可没,再者大家伙儿也都有功劳。来,大家都坐下,咱们喝了这坛陈茅台,衷心感谢这兄妹仨!” 耿正坚决不让伙计开启那坛陈茅台,说:“都是自家人,咱们客套这个做什么啊!再说了,我们三个都不会喝酒的。咱还是别浪费了,留着这坛子好酒给店里赚钱吧!天儿这么晚了,咱们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耿英和耿直也都坚持不让开酒坛。酒店老板和伙计们对这三兄妹更加刮目相看。老板说:“那咱就不用喝酒了。这些饭菜,咱们随意吃吧!” 大家愉快地吃饭不提。 饭毕告辞时,老板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今儿个熬得太晚了,又是这样的个情况,你们一定很累了。明儿个就不用来上班了,咱们的契约今天就算是终止了。好好歇息一下,准备你们以后的创业途径吧!还有啊,你们在以后创业的过程中,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了,请一定来和我说一声。咱们酒店还有些个实力,一定会倾力相帮的!” 耿正说:“多谢您!可酒店里明天就没有……” 老板说:“放心,已经说好了,明儿个一早,就会有一家子献艺的人来应试的!我看他们人挺不错,先试用几天吧!” 那个机灵的演唱台伺应生伙计赶快跑到台后的乐器存放柜里取来二胡。老板接过来拿在手里小心地摸一摸,一边将其递到耿正的手上,一边说:“耿兄弟啊,你的这把二胡非同寻常哇,你拉二胡的手法也真是少见的好,简直就是人胡合一,美妙得很哪!让人听得,啧啧,我无法用语言来说得清楚呢!” 耿正伸双手接过二胡来,谦逊地说:“您过讲了!只要学一学,谁都能拉得很好听的。” 老板说:“不,这不一样!唉,咱不说这些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这天儿太晚了,你们又住得偏僻,让两个伙计护送你们回去吧!” 耿正说:“多谢老板关心,但不用护送了,我们三个人呢!” 有两个伙计说:“我俩就住在那一带呢,咱们一起走吧!” 老板将五人送出酒店,对两个伙计说:“你俩可一定要把他们送到出租房的门口啊!巷子太深,这么晚了怕是不安全呢!” 两个伙计都说:“老板放心,我俩一定会把他们送到出租房门口的!” 走在路上时,其中的一个伙计对耿正说:“耿兄弟啊,你这个妹妹可真厉害,不但现编现唱来得那么快,表演得那么好,而且那个气势,啧啧,真正少见呢!” 另一个伙计也说:“是啊!耿妹子,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呢?知道唱完了就一准儿能赢得满堂大喝彩!” 耿英说:“因为有大多数客人们的支持啊!我看得出来,他们早就看不下去了!只要我们能坚持唱得下去,大家就肯定能为我们喝大彩的!” 耿正说:“正如那位做证人的老先生所言,邪不压正啊!” 一个伙计说:“是这样的!” 另一个伙计说:“不过这耿妹子还真是很了不起呢!还有啊,耿兄弟你和你的这个小弟弟也很了不起!你们兄妹三个不但有志向能吃苦,而且实在是具有人的智慧和胆识呢!佩服,佩服啊!” 耿英说:“您就别夸我们了。唉,什么智慧啊胆识的,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耿正也说“确实是被逼出来的!这人啊,想要活得好很难,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就更难嘞!” 说着摸摸耿直的头,心疼地说:“我兄弟这么小,就跟着我们四处颠簸,经历这些个艰难。我们这做哥哥姐姐的,心里不落忍的呢,可又有什么办法啊!” 耿直抬起头来看看哥哥,再看看姐姐,大大咧咧地说:“你们不落忍什么,我过得好着呢!有哥哥姐姐护着,我什么心也不用操!” 两个伙计都说:“这小兄弟真聪明!” 说着话,大家已经走到巷子口上了。耿正抬头看看,巷子口西侧的“梁计小饭店”已经关灯歇业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五回 耿老爹救人误认儿 (意识糊涂耿老爹,擅自走出小寺庙;十多里远山镇外,救了孩童又认“儿”。) 转眼之间,耿老爹在青松山上的小寺庙里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这期间,老和尚看到这个不幸的落难人身体逐渐恢复了,就开始想方设法地通过针灸和草药,给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医治和调理,但却总也不见有多少效果。耿老爹依然还是把小沙弥当作自己的小儿子耿直,一天到晚寸步不让离开。 一天,小沙弥问他:“你成天喊我‘小直子’,可我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啊?” 耿老爹说:“咱姓耿啊,你叫耿直,爹娘和哥哥姐姐都喊你‘小直子’。你当爹傻啊,还能把自家个儿的姓儿都给忘了!” 小沙弥听了,自言自语地小声说:“原来我叫‘耿直’!” 耿老爹问:“小直子啊,你念叨什么呢?” 小沙弥笑着说:“我说,我终于知道我姓耿名直了!” 耿老爹也笑了,说:“你就逗爹哇,我的儿子怎么能忘记了自家个儿姓什么叫什么呢!”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天气一早一晚的逐渐有了一些凉意,寺庙后院里的几棵泡桐树不断地脱落着舒展了多半年的阔叶。 那日午后,小沙弥看耿老爹睡着了,就悄悄地掩上屋门退了出来,拿起一把大扫帚去后院儿打扫落叶。哪里想到,他刚刚去了不久,耿老爹就大汗淋漓地惊醒了。他刚才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见耿直在茫茫洪水中向他伸手哭喊着:“爹,我怕啊,快来救我!” 耿老爹惊醒后一骨碌从热炕上爬起来,惊恐地看看周围,没有洪水啊!再下地来去寺庙的前院儿里找一找,不见小沙弥的影儿,自言自语地说:“小直子,你到哪里去了?” 再回到屋子里坐一会儿,还是不见小沙弥回来,又自个儿念叨起来:“唉,这娃儿真让人操心啊!我就这样干等着,还不如出去找一找呢!” 这样想着,他又到前院儿里胡乱转了一圈,见晾衣杆儿上搭着老和尚大徒弟的一件僧袍,就随手扯下胡乱套在身上,稀里糊涂地走出了小寺庙的山门…… 耿老爹不辨东南西北,只管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地就向西走出去十多里了。走着走着,远远地望见一片房舍。那里地势虽然稍微高了一些,但看那房子树木和周围的农田,怎么看都有点儿像是老家“三、六、九镇”呢! 耿老爹自言自语地说:“我记得我们老家不在山坡上啊!什么时候给长高了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抬腿就信步往那心目中的“三、六、九镇”走去了…… 刚刚走到山坡下,忽然看见两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娃儿和一个略小一些的女娃儿蹦蹦跳跳地跑下用青石板铺就的山坡来,转身又朝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水塘跑去了。跑在最前面的男娃儿到了水塘边上的时候,忽然站在一棵栾树下不再跑了,后面跟着跑的两个娃儿跑到这里之后也停了下来。先站住的那个男娃儿喘着气儿说:“就在这棵树上!” 跟着跑来的男娃儿问:“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见?” 先到的男娃儿用手指着树杈里说:“你们看,那不是!” 小一些的女娃儿说:“我看到了,好大的窝啊!” 先到的男娃儿说:“你们等着,我上去看看。要是真有鸟蛋,我就全部掏了它,咱们用泥包了生火烤熟了吃!” 后到的男娃儿说:“我上去掏吧,我也会爬树呢!” 先到的男娃儿推开他,大大咧咧地说:“你那点儿爬树的本事哪里能跟我比啊!你看,这棵树不太高,但不好上呢。喏,那个地方,没有落脚的地方,连我上也怕是不很容易呢!” 说完了,这娃儿又仰头仔细观看了一番,终于说:“好了,看我的!” 然后弯腰脱掉鞋子开始爬树,眼见着就快爬到树杈那儿了。 耿老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娃儿,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小儿子耿直,心想:小直子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给跑到这里来了,还爬树!这娃儿,什么时候学会爬树的…… 这样想着,耿老爹就不再记得自己刚才还是要到山坡上的那个“三、六、九镇”去的了,转身朝水塘这边走来。 正走着,忽然听到正在爬树的“小直子”“哎呀!”一声惊叫,紧接着就看到这小家伙“扑通”一声掉到水塘里啦!树下面站着的两个娃儿吓得同时大哭起来!而且男娃儿一边哭着,一边撒丫儿就向山坡上跑去了,剩下女娃儿一个人继续哭喊着“尚武哥哥!……快来人啊!……” 耿老爹一看就急了,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小直子,别怕,爹来救你!” 跑到树下时,耿老爹现掉到水塘里的“小直子”胡乱扑通着,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他顾不了自己并不会水,穿着僧袍就跳到水里去了。 跳下去了才现,水塘里的水不是太深。耿老爹是大个头,站直了也就刚没过心窝处的样子。但对于本不会水的耿老爹来说,已经是站立不稳了。他顾不得自己头重脚轻,胡乱划水冲向已经慢慢沉到了水塘底部的“小直子”。好不容易胡乱扑通着划到“小直子”的近前了,耿老爹赶快闭住气弯腰将他提起来,然后又胡乱地向水塘边上划去。总算扑通到水塘边上了,但男娃儿此时已经失去知觉动弹不了,耿老爹自己也站立不稳,没有办法带着男娃儿上岸,而站在边上哭喊的那个女娃儿只能更大声地哭喊…… 耿老爹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了,只好把“小直子”吃力地搭在肩膀上,自己咬牙扶着水塘边儿坚持着…… 水塘边上女娃儿的哭喊声引来了不太远正在庄稼地里干活儿的三个大人。大家一起动手,把男娃儿和耿老爹都拉上岸来。由于男娃儿搭在耿老爹的肩膀上有一会儿了,灌进胸腔和肚子里的水都已经全部空了出来,此时慢慢有了一些气息。 看看男娃儿生命无碍,这三个大人都放心了。可再仔细看看,现这救人的耿老爹穿了一件僧袍,感到大惑不解。又见他上岸之后二话没说,就浑身颤抖着把男娃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爱抚他,就更是奇怪了。其中的一个人就问那个逐渐停止了哭泣的女娃儿:“这人是谁啊?他认识尚武?” 女娃儿抽泣着说:“我们谁都不认识他。我们往这边儿跑的时候,他正往我们镇里走呢!” 另一个人说:“多亏了这人救得及时,否则,长善哥的这个宝贝疙瘩恐怕就没命了!” 还有一个说:“你们看,他们俩怎么这么有缘儿呢?救上来了还抱得那么紧,那个亲热劲儿!真是怪事儿!” 这时候,跑回去报信儿的男娃儿也带着男男女女四个大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边拼命跑着,一边还扒掉了自己的上衣抓在手里;他后面跑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边跑一边结结巴巴地喊着:“尚、尚武……武、武儿……” 再后面,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儿扶着一个中年妇人,一边吃力地跑,一边不停地呜咽啼哭…… 跑在最前面的小伙子看到落水的男娃儿在耿老爹的怀里已经有了气息,放心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只顾自个儿喘粗气儿了。 紧接着,中年男人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刚才第二个说话的人看到中年男人脸色白,而且把一只鞋子也跑丢了,就说:“长善哥,你莫着急,娃儿没有事儿。你看,已经缓上气儿来了!” 又指着耿老爹说:“多亏了这个人救得及时,你可要好好地谢谢他啊!” 第一个说话的人说:“看来这人并不会水,他救起了娃儿,但上不了岸,只能扶着水塘边儿站着;但他知道把娃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水空出来了。唉,还亏得水浅;否则,恐怕连他也完了!” 那个叫长善的扑上来看男娃儿…… 第三个说话的人说:“这人和你的宝贝疙瘩很有缘儿呢?我们把他拉上来之后,他就这个样子一直紧紧地抱着娃儿!” 却说耿老爹,他看到这男娃儿的父亲过来看“小直子”,就一把推开了人家,还毫不客气地说:“你要干吗啊?这是我的小儿子!”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跑在最后面的女娃儿和中年妇人也跑到了。妇人一看到紧紧抱在耿老爹怀里的男娃儿,就哭着扑了上来说:“武儿啊!你没有事儿吧?你吓死娘了啊……” 男娃儿听到娘的哭声,微微睁开了眼睛,叫了一声:“娘—” 跌坐在地上的后生终于缓过气儿来了。他用力站起来,拿着自己扒下来的上衣走到耿老爹面前,说:“大恩人啊,是您救了我的兄弟,我们全家人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来,把弟弟给我,我给他换上这件干衣裳吧!” 谁也没有想到,耿老爹竟然看着他手里拿的干衣裳,面无表情地说:“你把干衣裳给我,我给我的儿子换!”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住给逗乐了。 看着那个叫长善的中年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紧紧抱着的“小直子”,耿老爹没好气地说:“你们笑什么,难道说我的‘小直子’是他的儿子不成?!”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有人说:“那你说呢?难道说他的儿子还能成了你的儿子不成?!” 耿老爹一听,把男娃儿抱得更紧了,大声说:“你胡说,我的‘小直子’落到水里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把他救上来了!你们都走,他是我的儿子!” 男娃儿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加上他被耿老爹抱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挣扎着想从耿老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耿老爹赶快关切地问:“娃儿,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啊?” 男娃儿说:“你放松点儿,我快出不来气儿了……” 耿老爹赶快松手,男娃儿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他的爹娘和兄姐一起伸手去拉他。耿老爹一看,赶快再次抱紧男娃儿,急切地说:“干吗?你们还想抢走我的‘小直子’啊!” 男娃儿的爹娘和兄姐哭笑不得了。 那个年轻后生说:“尚武你告诉他,我是你的哥哥!” 男娃儿在耿老爹的怀里龇牙咧嘴地说:“你松松手啊,我都快被你勒死了,他是我的哥哥。你让我哥哥给我换上他的干衣裳吧,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很不舒服!” 耿老爹听了这话猛然一惊,脱口问那个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的男娃儿:“你说什么?他是你的哥哥?” 说着赶快抬头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后生,半晌才说:“你是我的正儿?你是我的正儿哇!” 刚说完这话,立马就大哭起来:“正儿,爹也找见你了啊!你妹妹呢?我的英子呢?” 突然间就大声喊一声:“英子—” “哎!啊—娘,是他在叫我!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耿老爹可不管这一声“哎!”后面还有什么话,他只听到了这一声答应! 顺着这一声“哎!”,耿老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耿英”! “英子啊!你也在这里!爹终于找到你和哥哥了!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手一松头一仰,耿老爹晕了过去! 众人一阵忙乱:男娃儿的哥哥赶快把弟弟抱到一旁,把他的湿衣服扒掉,给他裹上自己的干衣裳,又找来男娃儿的鞋子给他穿上。帮忙救人的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把耿老爹扶起来,男娃儿的父母赶快给他掐人中揉胸口,男娃儿的姐姐也赶快挤进来给耿老爹捶背…… 好一会儿,耿老爹终于哭出声来:“我可怜的娃儿们啊,是爹害了你们啊……咱不再打拼了,回家去!咱们回家去……” 哭着,摸摸索索地想抓男娃儿兄妹三人的手:“正儿……英子……小直子……” 男娃儿兄妹三人不知所措,全都呆若木鸡…… 男娃儿的爹和娘都哭了…… 所有在场的人也都哭了…… 男娃儿的爹流着眼泪对自己的三个娃儿说:“你们答应他吧……” 男娃儿的娘也流着眼泪对兄妹三人说:“你们答应他吧……” 其他人都无声地擦着眼睛走了。 男娃儿的爹和娘扶起耿老爹,流着眼泪说:“这位大哥,咱们回家……”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六回 李家人感恩助恩人 (李长善家仨儿女,如今都成耿家人;“慈父”真情倍感人,李家感恩助恩人。) 耿老爹救的这个和耿直年龄相仿,长得也颇有几分相似的男娃儿的家,就在耿老爹误认为长高了的“三、六、九镇”的这个山镇上。这里离鄱阳湖不是太远,局部地势较高,加之距离碧山溃坝的地方已经很远了,所以,盛夏期间生的溃坝之灾,对这里的影响不是很大。 这个男娃儿的父亲姓李名长善,家有妻子和三个孩子。耿老爹救起的这个男娃儿正是他的小儿子李尚武。一听回去报信的那个男娃儿说尚武落到水塘里了,他夫妻二人和大儿子李尚文、女儿李尚英就拼着命跑来了。 在李家的三个孩子中,尚文最大,是年十九岁;他老实憨厚,已经能帮着父亲种田干活儿了。爱女尚英十五岁了,聪明懂事,夫妻俩爱若珍宝。小儿子尚武还不满十岁,虽然也相当聪明伶俐挺惹人喜爱,但却很是贪玩儿,也免不了淘气惹事儿。总之,这老疙瘩非常让父母操心。这不,一个不留神,差点儿就酿成大祸。 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淘气包李尚武这一出,着实把他的爹娘和兄姐吓了个半死,但却也恰恰地成就了他与耿老爹之间一场感人的父子缘分。这是后话,且不多述,只说眼下生的事情。 李长善夫妻俩把耿老爹搀扶到自己家里后,全家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收拾出一个向阳的大屋子来。李长善和大儿子又照顾耿老爹洗澡,李妻则找出丈夫日常穿的干净衣服来,让小儿子送去给耿老爹换上。然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 晚饭后,夫妇俩把耿老爹领到给他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来。 耿老爹回头看看,现尚文兄妹三人没有跟来,就说:“我的娃儿们呢?” 李妻赶快出来招呼兄妹三人:“文儿,你们也都过来吧!” 耿老爹赶快纠正:“大嫂你叫错了,是正儿!” 尚文兄妹三人也过来了。 李长善说:“大哥,你以后就住这屋吧!这屋子向阳,又宽敞又明亮,挺好住的!” 耿老爹四下看看,现这个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大大的窗户两侧垂着墨绿色的窗帘。在屋里的一角放了一个不大的衣柜,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桌子。靠近窗户的一侧,沿墙摆放了好大的一张通铺大木床,但床上只放了一床被褥。 耿老爹奇怪地问:“怎么只有一床被褥?我还有俩儿子呢!” 李长善夫妻俩为难地互相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耿老爹继续说:“好歹还得有两床铺盖才好啊!如果实在不方便,就再添一床哇,我和小儿子一起睡,倒还可以凑乎的。可正儿已经是大人了,没有单独的铺盖怎么行啊!” 看李长善夫妻还是为难地没有说话,耿老爹迟疑着怯怯地小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父子三人呢,一床被褥肯定是不行啊!” 说着,耿老爹又四下里仔细观察,现这个屋子没有套间,又说:“大哥大嫂,有个套间才好啊,我好让女儿睡在里屋里。这样,我才能放心睡觉啊!” 看到耿老爹非要让“自家的”两个儿子和他一屋睡觉,还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李长善夫妻俩真是既感动又为难。李长善把尚文和尚武拉到一边,悄悄地对说:“你们看,他是一个多好的父亲啊!他是为自己的娃儿们才给急疯了的。等咱们请太医给他治好病,他就不这样了!可眼下看来,你俩暂先还是和他一起住得好!” 尚文说:“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李长善又看看小儿子。 尚武说:“我听哥哥的!” 那边,李妻则耐心地劝说耿老爹,对他说:“大哥啊,这个屋子没有套间不打紧,就让英子和我睡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看我有多么喜欢她!” 李家女儿尚英机灵地笑着和娘贴贴脸。 耿老爹看了,只好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麻烦大嫂一定照顾好她啊!唉,自从离家以来,我还没有让英子离开过我呢!” 看看已经都说通了,李长善夫妻俩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快把两个儿子的被褥枕头的全部搬到耿老爹这边的屋里来。 夫妻俩人又暗暗嘱咐尚文和尚武兄弟俩:“你们可一定要好生顺着点儿这个急糊涂了大恩人啊!记着了,千万别让他再着急上火了!” 兄弟俩都点点头。尚文脱口就说:“爹娘放心!我们知道……” 耿老爹一听到尚文说出了“爹”,马上就反应过来,转过头来大声问:“正儿,你说什么啊?” 尚文赶快说:“没说什么……哦,我是说,累了,咱们睡吧!” 于是,李妻吩咐:“今儿个大家都累了,早点儿收拾了歇息吧!” 一切都在慢慢磨合适应着不提。 从第二天开始,李长善就开始四处托人打听,专门寻找一些医术好的太医,不惜重金请来为耿老爹治病。 在第三天的上午,先请到的是一位姓王的太医,此人口碑很好,人也非常热情。 那日瞧病前,李长善先对王太医详细地叙述了耿老爹这两天的所有言行举止。最后说:“他肯定是遭遇了很大的不幸,剧烈的急火攻心给搞得神志不清了,但却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父亲,恳请先生一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 王太医说:“我前儿个半下午从青松山小寺庙附近经过时,见到一个小沙弥正焦急万分的寻找一个寄住在他们寺庙的人。说是三个多月前碧山大溃坝落难的,此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耿,很可能他的三个娃儿全都没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小沙弥还说,这人神智不太清醒,一直将小沙弥当成了自己的小儿子,总是喊‘小直子’,爹长爹短的。据我看,这人就是小沙弥寻找的那个人!” 李长善说:“看来应该是了!你经常行医到处走的,如果再见到小沙弥寻找这个人,就告诉他,这人在我们家。他救了我的小儿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叫小沙弥放心,我们家里的条件比寺庙里好,我也会想办法给他治病的!” 王太医说:“倘若我再见到小沙弥还寻找这个人,一定转告您的话。我也会尽力救治这个人,唉,这个人太可怜了!” 认真瞧完病后,王太医转回到李长善夫妻的房内开了三付草药,对这夫妻二人说:“你们先给他服服这几付草药吧,看看效果如何。然后,我再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李长善说:“多谢先生!你看能治得好吧?” 王太医沉吟一刻,说:“我尽力吧,估计需要时间!” 李长善赶快说:“时间长不打紧,只要能治好就行!” 王太医想一想,又对李长善夫妻说:“如果他非要把你们的三个娃儿认成了自己的娃儿,就不妨让他这样认吧。这样做,肯定对他的康复会有好处的!” 李妻说:“我们这两天也没有敢硬跟他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顺着他呢!那就听您的话,让他认了吧!” 李长善也说:“只要对他的康复有好处,就让他认了吧!再说了,我们那宝贝老疙瘩的命,本来就是他给的,他想让娃儿叫他声‘爹’,这要求说起来也不算过分啊!”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七回 拳拳舔犊“慈父”情 (“慈父”情怀大展露,才艺忘了从头教;带领“儿女”帮李家,乐乐呵呵无忧愁。) 就这样,耿老爹在山镇上李长善的家里住了下来。由于他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现在终于把耿正兄妹三个都找到了,他已经和自己的三个亲生骨肉生活在了一起,所以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至于身体状况,早在青松山小寺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如今,耿老爹有“自己的”三个儿女绕膝,已经没有了心病,加之有李长善夫妇的精心照顾,俨然一副“正常人”的摸样。 刚刚住进李家的时候,耿老爹只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关注“耿正”兄妹三人的饮食起居和日常生活上。除了“耿英”晚上必须去跟随李妻睡觉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坚决不让三个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一会儿问问这个是不是口渴了需要喝水,一会儿摸摸那个的额头,问问身体是否舒适,一会儿又把水果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盘子里,催促他们快去洗了手吃一些。每每坐在饭桌上时,他都是想将最好吃的拨到他们的碗里;看着他们都吃饱了,自己才开始吃。拳拳舔犊之情,真正让李家三兄妹既非常感动又叫苦不迭。 几天之后,耿老爹忽然很不好意思地向李长善提出:“大哥啊,你看我现在手里也没有银子,什么也买不了呢。您能不能到镇上的百货铺里买上一些笔、墨、纸、砚和算盘,以及二胡和笛子什么的,我不想让三个娃儿荒废了原来已经学会的东西……” 李长善听了觉得很有意思,就对正在一旁做针线活儿的妻子说:“哦,你听到了吗?耿大哥说想让我去买笔、墨、纸、砚、算盘、二胡、笛子呢!” 李妻说:“我耳朵好着呢,怎么会听不见啊!这些东西咱们家里还真没有。那你现在就买去吧,只是娃儿们以前从来没有……” 李长善赶快打断妻子的话,说:“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去买!” 又对耿老爹说:“耿大哥,没有问题啊,这些个东西,咱们镇上的那个最大的百货铺里都有呢,我以前见过的。可是,买这些我是门外汉啊。这么着吧,咱们现在就一起去买,顺便再到旁边的小书屋买几本书,你说好不好啊?” 耿老爹很高兴,感激地说:“那就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买!请大哥大嫂放心,我父子们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二位的!” 李长善夫妻俩再一次哭笑不得了。 李妻真诚地说:“耿大哥,你以后可再也不要说报答什么的话了!听得我心里很不好受呢!” 俩人出来边走边聊,一道往镇上最大的百货铺走去。 耿老爹问李长善:“大哥您贵姓啊,我不好称呼呢!” 李长善说:“免贵了啊,我姓李!” 从此以后,耿老爹就叫李长善“李大哥”了;而李长善和妻子由于不知道耿老爹的年庚,所以,依然还喊他“耿大哥”。 自从李家添置了文房四宝、算盘和二胡、笛子以后,耿老爹就更像是一个“正常人”了。他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太多地关照尚文兄妹三人的衣食起居,而是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督促他们读书、写字和练习打算盘上。每当高兴了的时候,还会提议让他们吹吹笛子、拉拉二胡、唱个曲儿什么的。但他很快就现,“自己的”三个娃儿怎么比以前笨多了,几乎都变成了没有什么文化的“傻蛋”了! 这一现尽管让“慈父”耿老爹多少有些个失落,但他一点儿也没有责怪“自己的”三个宝贝,只是心疼地说:“罢了,可怜的娃儿们啊,你们可能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可怕大洪水给吓忘了!不打紧,不打紧,爹再从头教你们哇!” 于是,耿老爹只管认真地从头教起来。尚武虽然年纪还小,但自从叫了耿老爹“爹”之后,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成日里疯玩儿闯祸了,总是陪伴在耿老爹的左右,问这问那的,倒也使李长善夫妇从此放心了不少。 且说这李家的兄妹三人,尽管他们现在的这个“爹”现他们变得比以前笨多了,但事实上,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也很乐意认字、读书、背口诀、打算盘,以及吹笛子和拉二胡什么的,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可是,李家的地里和家里,有不少的活计需要尚文和尚英这两个大孩子来干呢,总不能从此以后,就甩手不干成了他们这个“爹”的全职学生啊!李长善夫妇商量一番之后,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吃早饭时,李长善对耿老爹说:“耿大哥你看啊,我这家里地里的,有不少活计呢,能不能……” 李长善这边话还没有全部说出来呢,作为“正常人”的耿老爹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后半句话里边的意思,马上就恍然大悟般地说:“噢,可不是耶,我父子们怎么可以成日里什么也不干呢!” 说完了这话以后,他还放下饭碗冲李长善夫妇连连作揖,抱歉不已地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了!从今以后,我父子们和大哥和大嫂一起干活儿!大哥大嫂不嫌弃收留了我们这落难之人,是我们的大恩人呢!我们不是本地人,娃儿们又遭受洪水劫难,脑瓜子受了很大的惊吓,连原来学会了的东西,也都给忘记了呢!我们要是哪里做得不周到,请大哥大嫂一定给指出来啊!” 看到耿老爹如此谦恭的模样,李家兄妹三人全都给笑得喷了饭。李长善夫妇赶快连使眼色带打手势的制止儿女们的“失态和无理”。耿老爹自己则更是着了急,居然第一次斥责开了他的宝贝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没有礼貌啊!爹平日里都怎么教育你们来着!正儿,英子,你们都这么大了,怎么可以和弟弟一样顽皮不懂事呢!这还能行,怎么老是让爹操心啊!” 李家兄妹三人不听还罢,听到“慈父”如此教训,更是放下饭碗,直笑得前仰后合的再也收不住了!没有想到,这位可怜的“慈父”再不说话,只默默地把碗里剩的饭扒拉完,就自个儿到一旁伤心不已地掉眼泪去了。 李长善夫妇狠狠地瞪了三个娃儿几眼。李家兄妹三人一看不好,知道这一回可真闯大祸了,于是立马偃旗息鼓,重新端起碗来吃饭。 聪明的李妻赶快想办法打圆场,对自家的三个娃儿说:“不是我说你们,也是有点儿不懂事儿呢!吃完了饭,快去给你们“爹”认个错吧,看把他给气得!” 李长善也过来劝慰耿老爹:“耿大哥啊,娃儿们小,还都不懂事儿呢。你就别再生气了!一会儿咱们一起下地去,看到漫山遍野丰收的稻谷,你肯定会很高兴呢!” 看到“爹”虽然不再掉眼泪了,但仍然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兄妹三个赶快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好听的话,耿老爹很快就重新露出了笑脸,慈爱地责备他们:“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啊!你们都大了,说话做事的,不能没有样子啊!这人常说了,娃儿们必须从小就养成‘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吃饭的时候,要坐得端端正正的;还要做到吃菜不露齿,喝汤不出声!而你们呢,吃着饭还嘻嘻哈哈连说带笑的,像什么样子啊!在伯伯和大娘面前,让爹丢脸!” 兄妹三人都说:“我们错了!我们保证,以后再不这样了!” 耿老爹这才如释重负,轻松地长长出了一口气,对兄妹三人说:“好啦,爹不生气了!你们三个听着啊,咱们从今以后都听你们伯伯和大娘的安排,不可以再像前些天一样无所事事只顾读书学习了!咱父子们必须要尽我们所能,多多地帮着伯伯和大娘做一些事情,多干些活计!你们记住了没有啊?” 兄妹三个齐声说:“记住啦!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儿的!” 耿老爹放心地笑了。 李长善夫妇看到这场风波已经过去,就高兴地开始安排这“父子”四人干活儿了。也是,家里种了水、旱地三十来亩,眼下秋收还没有全部结束呢! 从此以后,耿老爹“父子”四人开始帮着李长善夫妇干各种各样的活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做一些庄稼地里的力气活儿,耿老爹的心情和身板儿越来越好了。更让他高兴的是,尚文和尚英这俩娃儿干起活儿来都很卖力气,也很会干;尚武虽然年纪小干不了多少,但也一刻不停地跑前跑后忙活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活计。这让耿老爹深深地感到,他在大恩人李长善夫妇面前很有面子!“爷儿们”私下里时,他对“自己”这仨宝贝赞不绝口! 尚文兄妹三人听到“爹”的夸奖,尽管心里非常想笑,但却不敢再笑出来了。 尚文说:“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啊!我们干这些活儿很高兴呢!” 耿老爹高兴地说:“这才是爹的好娃儿啊!不过,你们也不能只顾干活儿,有空儿了还得认字、写字和读书啊!这些也是很重要的!” 尚英说:“爹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很爱跟你认字呢!看你能把一大本书念下来,我们很眼红啊!” 耿老爹更高兴了,说:“那爹就好好教,你们就好好学,争取你们也很快就能把一大本书念下来!” 尚武小嘴儿甜甜地说:“爹,我虽然比哥哥和姐姐小,干活儿是比不过他们了,但认字、写字和读书,我一定不会落在他俩后面的!如若不信,爹你就‘骑驴看书’,走着瞧吧!” 耿老爹听了哈哈大笑,高兴地把小尚武搂在怀里,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谁说爹不相信了?爹相信!我的小直子是最聪明的娃儿!” 于是乎,尚文兄妹三人除了干活儿之外,就跟着这个“爹爹”认字、写字。兄妹三人你追我赶比着学,进步很快。至于吹笛子、拉二胡、唱曲儿什么的,他们也都多多少少地学会了一些。哪天如果有兴致了,这“父子们”就吹奏、吹拉、哼唱一会儿,逗得李长善夫妇乐呵一番,也引来了邻里不少娃娃们无比羡慕的目光。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八回 耿正打跑入宅贼 (俩伙计护送进小巷,忽闻“抓贼”呼救声;耿正带头冲进院,捅火棍打跑入宅贼。) 那日晚上从“盛元酒店”出来以后,两个伙计陪着耿正兄妹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他们租住了房子的深巷子走去,不知不觉地就走到巷子口了。耿正抬头看看,巷子口西侧的“梁计小饭店”已经关灯歇业了,笑一笑轻声说:“今儿个看来实在是太晚了,连这个全镇上关门最晚的小饭店也已经关灯歇业了呢!” 一个伙计说:“可不是呢,从来不曾这么晚过!” 耿正说:“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不用送我们了。就在这个巷子里,我们自己敢走!” 两个伙计不依,都说这是老板嘱咐的,我俩一定要把你们送到出租房的门口! 耿正只好说:“那咱们走快些吧,有一截子路呢!” 说完就走在前面领路,耿英牵着弟弟的手跟在哥哥身后,两个伙计走在最后。今日虽说已经接近农历十五了,但天空并不太晴朗。布满了整个天空的那些厚厚薄薄的云层,阻挡了原本明亮的月光。进入小巷子后,光线显得更加暗淡了一些。大家不再说话,只管注意着脚下不太平整的路。 路过“梁计小饭店”后院儿的门口时,耿正瞥见院门儿半敞着,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心想,之前晚上回来时,即便前面的饭店仍然开着灯,可这后面的院门儿也是关着的啊!但匆匆走过时,却也没有听见院子里有任何响动。于是,耿正不再多想,继续匆匆向前走去。跟在耿正身后的四个人,则都只顾着小心脚下的路了,全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院门儿怎么大深夜的了还半敞着。 又走出去三十多步了,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男声大喊着:“有贼,快来人,抓贼啊!” 很快,另一个苍老的女声也大喊起来:“抓贼啊!抓贼啊!” 五个人一怔,耿正马上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不好,是路口上的那两个老人遭贼了!” 说着马上转身把二胡递给耿英,说:“你和弟弟就在这里靠墙站着别动!” 又急急地对两个伙计说:“咱们去看看!那两个老人很老了,恐怕要吃亏的!” 不等两个伙计答话,耿正又领头往两个老人的小后院儿跑去了。两个伙计也不答话,只管紧跟在耿正的身后也跑去了。 小后院儿内不断地出来“咣当”、“哗啦”凌乱的声音和“抓贼啊!抓贼啊!”的呼喊声。三个人心里着急,都用最快的度往小后院儿跑去。当耿正跑到小后院儿门口时,苍老的女声突然改叫“哎呀!”一声就没了生息,而苍老的男声也变成了:“救命啊!抓贼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抓贼啊!” 耿正头也不回地对跟在身后跑来的两个伙计说:“坏了,贼伤人了!” 说着话,耿正已经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小后院儿里。只见在朦胧的月亮下,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举着一把凳子殴打一个已经爬在了地上,但仍然还紧紧地拽着这个黑影的裤腿不放的另一个黑影。“抓贼啊!救命啊!”的声音,就是那个爬在地上的黑影喊出来的。 耿正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梁爷爷你快放开手!” 老人一看有人来了,就松开了拽着这贼裤腿的手。这贼一听有人来帮忙,而且老人已经放开了他的裤腿,就转身举起凳子朝耿正打来。耿正赶快胡乱伸手往后一拉同时往旁一闪,他和紧随身后的一个伙计躲开了,但凳子却不偏不掎正好砸在了最后冲进来的另一个伙计的头上。这个伙计“哎呀!”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耿正飞起一脚朝着这贼的挡口踢去。没想到这贼非常灵巧,退后半步躲过,再次举起凳子朝耿正打来。耿正赶快再次闪身躲过,另一个伙计马上扑上来抓住了这贼举着凳子的胳膊试图夺去凳子,这贼却抬腿就把他踢倒在地上了。伙计翻身想爬起来,这贼马上举凳子朝他的头上打来。耿正急了,心想这贼不好对付,必须得抓一件应手的家伙什儿才行。可老人这院子里有些什么他并不知道啊!正着急呢,忽然闻到一阵煤烟味儿,顺着煤烟味儿猛然转头,朦朦胧胧地现小院儿南面靠墙有一个很大的炉子,炉子边上立着一个就好像捅火棍一样的物件。耿正一个箭步跳过去,抓起这条又粗又长的捅火棍就冲了过来。此时,第二个倒在地上的伙计已经情况危急了。虽然这个伙计看见窃贼高举的凳子朝自己头上打来,急中生智多翻了一个身没有被打中头部,但这贼顺势划拉了一下,他一侧的肩部和腰腿已经是受伤不轻了。当这个疯狂的窃贼第二次举起凳子朝伙计的头上打来时,耿正高高举起的捅火棍已经重重地落到了他的额角上。只听这贼“哎呀”一声惨叫,仍掉凳子夺路往门外逃走了。 耿正担心门外的弟弟和妹妹,赶快举着捅火棍追出门来,只见这贼已经捂着额头朝巷子口跑去了。再追到巷子口时,现这贼往西快跑走了。模模糊糊地望到他的身上斜着挎了一个包裹,估计是偷得两位老人的财物。耿正很想追上去把财物夺回来,无奈这家伙虽然受了伤,但跑得却非常快。心想这贼大概是练过老人们常说的“轻功”了,自己是绝对追不上的。再说院子里还有四个受伤的人呢,就赶快返了回来。 还没有走到俩老人后院儿的门口呢,对门儿和隔壁的院门儿几乎同时打开了,有几个人急匆匆地各举着家伙什儿冲了出来。对门儿里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壮年汉子手里提着一把铁锹,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儿,手里拿了一条长长的擀面杖。这壮年汉子看到耿正提着捅火棍返回来了,就问:“你已经把贼赶走了?” 耿正喘着气一边走一边说:“哦,这贼往西跑走了。很厉害的,我们三个人都对付不了,被他打爬了两个!要不是我摸到了这条捅火棍,估计也够呛了!” 从隔壁门里出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纪不大的人,看样子是夫妇俩。听到耿正说三个人被打爬了两个,就赶快跑了过来。耿正抬眼一看,这男的手里也提了一把铁锹,女的则和自己一样,也提着一条捅火棍。这女的一见到已经走到俩老人后院儿门口的人是耿正,大吃一惊,脱口说:“你不就是经常和弟弟妹妹来这个小饭店吃早点的吗?怎么,你的弟弟和妹妹被贼打爬下了?” 耿正说:“不是,是送我们回来的两个伙计!” 耿正说完,赶快朝巷子里轻轻叫一声:“英子,小直子,窃贼被打跑了,你俩也过来吧!” 看到妹妹拉着弟弟朝这边跑来了,耿正这才放心。 在朦胧的光线下,耿正看着弟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就摸摸他的头安慰说:“别怕,没有事儿了!” 又对妹妹说:“你俩也进来吧。这贼很厉害,打倒了四个人,两个伙计都受伤了!” 这时候,对门儿院子里又出来一个壮年夫人。这五个人也跟随耿正兄妹三人一起进了这个遭窃的小院儿里。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五十九回 邻里相帮救老人 (老梁头浑身皮外伤,老妇人昏迷命垂危;齐心协力想办法,邻里相帮救老人。) 大家一起进了被窃的小院儿里后,耿正这才在昏暗中注意到,这个小院儿南北向很长,但东西向却并不宽。刚才和窃贼打斗的地方差不多就在小院儿的中间靠南一些的地方。那个后被打爬下的伙计,这时候已经趔趔趄趄地站起来了,但先被打倒的那个,到现在还在地上坐着呢。再看看躺在地上的老爷子,只管在那里不断地号哭,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我和老伴儿一生的积蓄哇……那可是我们俩的养老钱啊……所有的银子,都被这贼抢了……老伴儿啊!老伴儿……哎哟,哎哟,我动不了了,你们快帮我看看我的老伴儿,她怎么一直不吭气儿啊?” 在距离老爷子三、四步远的地方,躺在西屋台阶前的老妇人不喊不叫,一动不动。那五位跟进来的邻里人都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老人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帮忙了。听老爷子这么说,壮年汉子马上对两个女人说:“你们快去点上灯端出来!这天儿黑的,也不知道梁叔和梁婶儿伤得怎样,咱们不敢胡乱动他们啊!” 这几个邻里人对这个小院子原本都很熟悉的。听这汉子如此吩咐,那个年轻妇人赶快跑去正面的屋子里点灯去了。她跑去的时候还被什么绊了一下,跌撞两步险些摔倒。而壮年妇人则干脆就推开了小院儿南面门面小饭店的后门,也进去点灯。 耿正自己先去看看还坐在地上的那个伙计,问:“你怎么样啊?伤在哪里了?” 伙计龇牙咧嘴地一副痛苦模样,说:“头上,脑门子上,到现在还天旋地转的!” 耿正赶快伸手摸一摸,感觉已经起了拳头大小的一个鼓包,但好像并没有流血,就稍微放心一些,说“不打紧,没有打破,只起了一个大包。你别着急起来,先坐一会儿再说!” 再看看那个已经站起来了的伙计,此刻就好像一个用高粱杆儿扎的人一样,支棱在那里动弹不了。就赶快两步跨过来问他:“你怎么样?被打了哪里?” 这个伙计咧着嘴痛苦不堪地说:“我本想夺了那贼打人的凳子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抬腿我就给倒地上了。看他举凳子朝我头上打来,我赶快就地打了个滚儿,但这边的肩膀和腰腿就是一阵剧痛。哎哟,疼得很哩!” 壮年妇人从南面的门面店里端着灯出来后,直接来到了不断号哭的老爷子身边。几个人就着灯光查看一番以后,七嘴八舌地说:“不要紧,不要紧,应该都是皮肉伤!” “只是粱叔这么大年纪了,这康复起来……唉!” “这贼真可恨,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一直愣在一旁的耿英和耿直也犹犹豫豫地凑上前来。 此时,年轻妇人也从正面屋子里端着灯出来了。只见她用一只手在火苗儿的前面挡着,小心地慢慢走过来。就着这盏油灯微弱的光线,耿正看到在离躺着的老妇人不远的地方有两把倒了的高脚凳子,赶快过去一手一把提溜过来并排放好,先扶那个勉强站立着动弹不了的伙计坐下,再把坐在地上的伙计也扶起来。看他俩紧挨着坐稳了,耿正说:“你俩先缓一缓,我去看看那两个老人怎么样了!” 他们都说:“你去看他们吧,我俩应该不会有大事儿的。” 年轻妇人端着油灯来到躺在西屋台阶前的老妇人跟前,慢慢地弯下腰来和她旁边的那个估计是她丈夫的男人一起就着油灯查看,丈夫说:“看不到伤啊,怎么一声不吭呢?哦,头,难道是头被台阶磕了?” 年轻妇人就把油灯移到老妇人的脑袋前仔细查看,突然之间就是一声惊叫:“哎呀!不好了,粱奶奶的脑袋下面有一大滩血!” 她的丈夫也赶快凑过来看看,吃惊地叫起来:“啊,她是磕昏过去了哇!粱奶奶,粱奶奶,你快醒醒啊!” 当老爷子一听说老伴儿的脑袋下面有一大滩血时,立马就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和老伴儿耳,耳背啊,听到里间屋子里有,有响动时,这贼已经把我们保,保存银子的木匣子包,包在包袱里挎了要走了,我和老伴儿拽,拽住包袱不让他走……他把我们拖出了屋子……我被他甩脱了,又连滚带爬的扯,扯住了他的裤腿,老伴儿被他踢,踢了一脚,就倒在那里了……脑袋下一大滩血,大概是不中用了啊……” 壮年汉子说:“粱叔你莫要着急,着急也没有用的。你们怎么这么傻啊!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可以和窃贼对抗的!东西丢就丢了,可现在,你们又都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怎么是好哇?我们还是先把你抬回屋里再说吧!” 老人死活不让抬他,坚持说:“你们不要着急抬我,快,快去唤醒我的老伴儿!” 耿正先去看看不省人事的老妇人。就着微弱的灯光,耿正现老人家只穿了破旧的睡衣,光着脚,双目紧闭躺在西屋门前的石头台阶前,而她的脑袋正好枕着最下面的一截台阶上,鲜血从台阶上一直流淌到了台阶下的土地上。看到那年轻的夫妇二人在不停地摇晃呼唤老人,就说:“你们不要这样摇晃她了,她伤得不轻,这样摇晃反而不好!” 说着仔细摸摸老人的下颚,现仍有脉搏;再伸出两个指头放在老人的鼻孔下面,也感觉有微弱的气息。就说:“人还活着,得先给她止血!” 年轻妇人说:“那得把黄表纸烧了,用纸灰按上才行啊!” 年轻男人赶快喊:“粱爷爷,家里有黄表纸吗?你别着急,粱奶奶还活着呢,我们要给她用那个纸灰止血!” 老爷子哭着说:“活着就好哇!什么,黄表纸?我家里没有哇!这可怎么是好啊?” 壮年妇人赶快说:“粱叔你别着急,我们家里有呢!” 转头对身边的那个大男娃儿说:“就放在南房的柜子里,最上层,多拿些来!” 大男娃儿答应着去了。 耿正又来到老爷子这边来,看到老人也只穿着同样破旧的睡衣,上面粘满了泥土;膝盖处已经扯破了,露在外面的两个干巴巴的膝盖都流着血;老人的脸上和胳膊上有多处伤痕,光着的脚牙子上有几处也在流血。实在是惨不忍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狠毒的窃贼!要不是他跑得太快,我非打死他不可!” 又说:“梁爷爷,您躺在这里太冷了,还是回屋里去吧!放心,奶奶她没有事儿的!我们给她止住了血,也就抬回去了!” 老人家哭着对邻里人说:“多亏了这个娃儿啊,是他把这可恨的窃贼打跑的!对啦,还有几个呢,也被这贼打了!他们呢,没有被打坏吧?这可恨的贼哇……” 耿正说:“他俩都只是受了伤,不太重,您放心好啦,您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老人家哭着同意了。于是大家一起动手,小心地把老人家抬起来。吓得一直说不出话来的耿英,这时伸出手来轻轻地拍掉一些粘在老人睡衣上的泥土。几个人把老人家抬回北面的屋子里,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七嘴八舌地安慰一番,就都又到院子里看老妇人了。 那个大男娃儿拿着一沓子黄表纸返回来了。壮年妇人接过来,对年轻妇人说:“最好是烧在脸盆儿里吧,流了那么多血,估计得不少纸灰呢!” 年轻的妇人说:“是哩,我去拿脸盆儿!” 纸灰烧好了。壮年汉子和年轻男人小心地抓着肩膀把老夫人扶坐起来,耿正和那个大男娃儿一边一个扶住可怜的老妇人那耷拉着立不住的脑袋。年轻妇人端着脸盆儿,壮年妇人抓起纸灰,一把一把地按在老人还在流血的后脑勺上。半脸盆儿纸灰全部按上去之后,老人后脑勺上那个两寸多长的大口子终于不再流血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壮年汉子说:“咱们把粱婶儿也抬回屋里去吧!” 耿正对惊魂未定的弟弟和妹妹说:“你俩就在院子里陪着那两位大哥吧!” 耿英点点头拉着弟弟来到两个伙计的身边,不安地看着俩人在昏暗中有些扭曲的痛苦面孔…… 那边,耿正和那个大男娃儿扶着老妇人的头,其余人抬着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不醒的可怜老人慢慢地抬回屋子里,也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老爷子哭着问:“她真得没事儿吗?真还活着吗?” 壮年妇人说:“真没事儿,已经止住血了!” 年轻妇人说:“只是叫不醒。唉,这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耿正说:“等天亮了,得找一个太医来医治医治呢!” 老爷子哭得更厉害了,说:“可积攒下的银子都被这贼抢走了啊,只还剩了这屋那个抽屉里的不到三两,是最近几个月里赚的……” 看到两对邻里夫妇面有难色,耿正说:“不碍事,救人要紧!我们兄妹三个也攒了一点儿银子呢。如果不够,我们来添!只是我们来这里时间不长,不知道哪位太医医治得了这种伤病。” 壮年男人说:“这倒好说,东大街上的张太医在医治跌打损伤方面就很有经验呢,明儿个早饭后,我就去请他来给老婶子瞧一瞧。还有,梁叔也需要上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呢!” 其他几个邻里人也都说:“应该请张太医医治的!在医治跌打损伤方面,别的几个太医,都比不上他呢。” 耿正又说:“这事情还应该向当地衙门报案的,或许能追回一部分被这窃贼抢走的财物呢!即使追不回来,也好让衙门派人追查缉拿他,免得这贼人再祸害镇上的其他人家!” 大家都点头称是。 耿正说:“这事儿也得各位办呢!” 年轻男人说:“我去报案吧!前一阵子,县衙在咱这镇子上安插了一个只有两三个人的巡捕房呢,听说就在镇东头离龙王庙不远的地方。” 耿正看看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就对这两对邻里夫妇说:“你们照看两位老人吧,我去看看那两个伙计。如果他们都没有事儿,我们就先走了!唉,他俩本来是送我们回来的,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壮年妇人问:“你们不是就住在这个巷子里的嘛,怎么还用他俩送回来啊?” 耿正说:“我们住在这个巷子的尽头小院儿里。今儿个回来的太晚了,酒店里的老板不放心,就让也住在这一片儿的这两个伙计多走一段儿路送我们回来的。” 他的丈夫说:“我知道,你们兄妹三个在“盛元酒店”里献艺呢。听人说,那个酒店最近几个月的生意非常火爆!很多人去那里吃饭,主要就是为了欣赏你们精彩绝伦的演技的。看来,你们是可以吃这碗饭的了。那可是一个非常赚钱的门道呢!” 耿正摇摇头,轻轻地说:“我们已经辞去不干了。” 这人又说:“那是为什么啊?你们有这么好的技艺,放着这么一个不用什么本钱,也不用受苦受累就可以赚大钱的好买卖不做……” 耿正轻轻打断他没完没了的惋惜话,说:“我这就去看那两个伙计了,他们也伤得不轻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回 身心疲累睡过头 (身心疲累睡过头,耿正感慨泪长流;房东夫妇备便饭,饭后去看受伤人。) 且说那两个倒霉的伙计,在高脚凳子上坐到这会儿,感觉已经好多了。耿英感到很对不起这俩人,就说了好多表示歉意的话。耿直也慢慢地不再太害怕了,踮起脚来给这个揉一揉头,又转过去给那个捏一捏腰,像大人一样安慰着,可爱的模样儿倒把俩人都给逗乐了,疼痛似乎就减轻了不少。看到耿正过来,俩人都站了起来。 一个伙计问:“两个老人怎么样了?” 另一个伙计问:“老奶奶可醒过来了?” 耿正说:“老爷爷问题不大,都是一些皮外伤;可老奶奶的头被磕得挺重的,一直没有醒过来!你们呢?都好点儿了吗?” 一个试着走两步,说:“尽管这侧肩膀和腰腿还挺痛,但已经能走了!” 另一个说:“我的头也不太晕了。” 耿正说:“你们再歇息一会儿。我先送我妹和我弟回去,然后就返回来。你俩都这样了,我得把你们送回去!” 两个伙计都说:“不用送,我们都好多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说着再走几步。耿正仔细看看,那个头上被打了个大包的伙计确实走得很稳了。至于那个肩膀和腰腿受了伤的伙计,走起来虽然还有点儿一瘸一拐的,但也问题不大了,就问:“真不用我送了?” 俩人都说:“不用送了,真得不用送的!” 耿正说:“那咱们现在就都回吧,两位老人有他们的两家邻居照看就行了。” 说着,耿正扶着那个脑袋受伤的伙计,耿英和耿直扶着那个一瘸一拐的伙计,一行人慢慢地走出门来往巷子口走去。 一个伙计说:“说好了不送的,你们怎么?” 另一个伙计说:“就是,你们也回吧!” 耿正说:“走吧,就送到巷子口上!” 耿直问:“哥哥,那梁爷爷和梁奶奶他们没有儿女吗?” 耿正说:“听那意思,不像是有呢!” 耿英说:“真够可怜的!” 那个一瘸一拐的伙计也说:“唉,这可真是‘阎王爷不嫌鬼瘦’,这可恶的贼偏偏还偷了他们!” 到巷子口上了,兄妹三人放开手。 耿正说:“你俩可要慢点儿走啊!” 俩人都说:“没事儿!你们也快回去吧!” 看俩人慢慢地走远了,耿英放心地说:“看样子,他俩真没事儿了!” 耿正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大事儿是没有,但恐怕要痛几天的呢。哼,这个可恨的窃贼!” 说完,伸手揽过弟弟和妹妹的肩膀慢慢转回巷子里来。 走到被窃小院儿的门口时,耿正站住了,自言自语地说:“再进去看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了。” 长叹一声,他上前来轻轻拉上院门儿。然后,紧攥着弟弟和妹妹的手快步往出租房走去。太晚了,善良的房东夫妇还给他们留着门儿呢! 兄妹三人急匆匆赶到小巷儿尽头,轻轻地推开院门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带好院门儿,悄悄的回到了出租房内。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谁也没有提洗漱的事儿,一头和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耿正一觉醒来,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看一看身旁弟弟还在酣睡,再想一想今天不用再去酒店上班了,就静静地躺着没有动。忽然,听到院子里房东夫妇俩正在压低嗓音儿说话呢! 丈夫说:“喏,你要的菜都买回来了!” 妻子问:“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 “呵,你不知道,巷子口上的老梁头家昨儿个晚上遭贼了,听说还是咱家住的这个小哥给打跑的呢!我听了一会儿,所以回来晚了。” “噢,我说呢,他们昨儿个晚上怎么回来的那么晚。你看,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睡醒呢!” “是啊,这兄妹三个可真不容易,每天都那么辛苦。这还能打贼,不简单呢!” “这么说,那贼没有得手吧!” “哪里啊!那贼不但抢走了老梁头家积攒下来的所有银子,而且他老两口也都伤得很重呢,老婆子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听说送这兄妹三个回来的两个酒店伙计也被打了呢。” “这贼可真够可恨的。唉,这老梁头俩口子,本来就够可怜的了。” “唉,这就叫‘屋漏偏遭连阴雨’啊,他们的命太苦嘞!” “我说,这兄妹仨每天都在老梁头家的小饭店吃早点呢,今儿个可不现成了。你看,这都快到酒店的饭点儿了,他们还睡不醒。” “你现在就去做点儿简单的带菜面汤吧。再等一等,如果他们还不醒,就叫一叫吧,不能误了酒店的事情。唉,这兄妹仨……” 耿正听到这里,心里涌上了一阵感激之情,眼眶里就有些热了。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那个残忍的窃贼,这俩善良的老人……又回想昨儿个晚上在“盛元酒店”里生的一切,耿正的心里感慨万千……妹妹昨儿个晚上那慷慨无畏的言词和如泣如述的演唱……想着想着,耳边似乎又听到了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妹妹一个女娃儿家的,多不容易,也多有才情啊……妹妹还说了,都是被逼出来的……哼,那帮恶人,居然把我们逼得没有了退路! 一会儿,又想到通情达理的酒店老板、仗义的老者、还有善良的客人门……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再细细看着还在身边酣睡的弟弟,耿正的眼泪不由地噗噜噜落下来…… 爹啊,你还活着吗?你在哪里啊?你要是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就不会遭遇昨儿个晚上那个几乎就过不去了的坎儿啊! 爹啊,如果你还活着,就一定记着,咱们是要到景德镇的啊!我们已经来了,而且可以立足了,你可一定要来这里找我们啊! 爹啊,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可怕洪水中,你还有可能逃生吗?如果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被卷到了哪里?可有人为你收尸?作为你的长子,我连你的尸骨也找不到,带不回故乡去哇! 耿正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噎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忽然听到套间里妹妹似乎在起床下地,耿正赶快用力咬住嘴唇强忍悲痛,擦干眼泪轻轻翻过身去装睡。 听到妹妹轻轻地拉开门,又轻轻地从外面拉上。听声音是去茅房了。 身后弟弟睡醒了,轻轻推一推他,小声说:“哥哥,醒醒!” 耿正赶快眨眨眼,调节一下面部肌肉,慢慢地转身睡正了伸着懒腰说:“哥醒了有一会儿了,怕弄醒你呢,才没敢动啊!” 耿直奇怪地问:“那你就不怕我们起晚了耽误事儿?” 耿正说:“你忘记了吗?咱们今儿个不用去酒店演唱了!” 耿直怔了一下,高兴地说:“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呢!太好了,我们再也不用去酒店演唱了!” 耿正转过身来看着弟弟那高兴的样子,说:“这么高兴啊!你不是很喜欢说唱吗?” 耿直认真地说:“哥哥,我是很喜欢说唱呢,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在那样的地方说唱!” 耿正伸手抚摸着弟弟的头顶,亲切地说:“放心吧小直子,咱们以后再也不会在那样的地方说唱啦!” 耿直看着哥哥的眼睛,勇敢地说:“哥哥,我以后跟着你和姐姐好好干活儿,我不怕吃苦,什么样的苦也不怕!” 耿正点点头,大声说:“好,哥相信,我们的小兄弟一定是好样的!不过啊,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起床!我刚才听到,奶奶是要给咱们做早饭了呢!” 兄弟两个刚刚一骨碌爬起来,就听到爷爷在窗前对正在小厨房里准备烧水的耿英说:“丫头,你哥和弟弟起来了没有?天儿不早了,简单洗漱了过来吃饭吧,奶奶给你们做了炝锅带菜汤面,吃了好去酒店上班!” 耿英说:“爷爷,我们今儿个不去酒店上班了!怎么?奶奶给我们做早饭了?哎呀,这怎么行啊。不用的,我们去外边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耿正赶快出来,说:“爷爷,我们起来了!您和奶奶不知道,我们已经辞去了酒店的差事,以后再也不用去了!” 爷爷说:“那感情好,有了本钱就别再做这个了,这个差事我和你们奶奶也不太喜欢呢。不说了,你们洗漱了过来吃饭吧!” 耿正说:“好,既然奶奶已经做了,我们很快就过去吃!” 爷爷笑着自己回屋里去了。耿正兄妹三人匆匆洗漱完毕过去吃饭。 奶奶给他们每人盛上一大碗香喷喷的炝锅带菜汤面,笑着说:“我说呢,你们昨儿个晚上回来得那么晚,原来是帮老梁头家打贼去了啊!” 耿英说:“我们尽量动作轻一些,还是把您给吵醒了?” 奶奶说:“留着门儿呢,我睡不踏实啊!每天夜里,我都是听到你们回来关上了门,才睡着的。夜里安静,我的耳朵也不背,一点儿声响都能听得见!” 耿正不好意思地说:“二老本来是希望我们能来给做个伴儿,凑个热闹的,这倒成了你们的负担了,每天晚上还得给我们留门儿!” 奶奶说:“你们果真辞去不再做那个差事了?” 耿直抢着说:“奶奶,真不做了!哥哥说,我们以后要改做生意了!” 奶奶说:“这就好,做了这三个多月,赚的银子做个小本儿的买卖也该够了!” 耿正说:“够了,足够了!” 耿直说:“够老了!昨儿个晚上,那个可恨的阔佬给了我们九十两银子的小费呢!” 俩老人奇怪地互相看了看,奶奶说:“这怎么说啊,给了你们那么多小费,还说人家可恨!” 耿英说:“奶奶您是不知道,是很可恨呢!” 于是就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俩老人认真听完了,奶奶说:“这事儿实在是可恨,但也很解气呢!” 爷爷气愤地说:“这种缺德事儿,也只有那个姓吴的能干得出来,那家伙很不是个东西!他祖上曾经做过官,臭名昭著着呢,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用不义之财置了很大的家业。到了他这一辈儿上,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成日里和一帮子狐朋狗友们招摇过市,全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厌恶他的,但也奈何不了。呵呵,这可真正应验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而且啊,他这弄巧成拙的一幕,也正好给大家伙儿出了一口恶气呢!” 耿英说:“我就是已经看出来好些人对那个姓吴的不屑一顾,才敢和他打赌的!” 耿直说:“爷爷奶奶啊,你们是没有见到大家伙儿给我们鼓掌喝彩的那个热烈劲儿!而且啊,好些人临走了,还把随身带的散碎银子和铜板什么的全都给我们留下了,折合起来也有十多两银子呢!” 奶奶说:“他们这样做,既是想帮助你们,也是感谢你们灭了那姓吴的威风,为他们出了口恶气呢!” 爷爷赞许地笑笑,对耿正说:“我听对门儿张老大的婆姨说,昨儿个半夜里,要不是你打跑了那个窃贼,老梁头就完了!到现在了,他的老伴儿还没有醒过来呢。” 耿正说:“我摸到了一条捅火棍!奇怪的是,我用了那么大的劲儿,竟然没有打倒那个窃财伤人的恶贼,而且他还能跑得那么快,根本就追不上呢!” 一会儿吃完饭了,耿英说:“奶奶您歇着,我洗刷吧!” 奶奶说:“不用,我又没有事儿。你们不是准备要做生意了吗?去街面上转悠着打探去吧,看看做什么合适!” 耿正说:“我们今儿个最紧要的事情是必须去梁爷爷家里看一看。梁爷爷家对门儿的那个叔叔,爷爷刚才说叫张老大的,说好了今儿个去请个太医来给两位受伤的老人瞧瞧的。梁爷爷家的钱财几乎被那贼抢了个精光。我昨儿个夜里已经看出来了,对门儿和隔壁的两家邻居那意思,也不可能给两位老人垫钱医治的。我已经对他们说了,救人要紧,我们可以帮助那两位可怜的老人家!” 奶奶说:“那你们快去吧!唉,这老梁头夫妇俩非常好的人,但他们没有儿女。这俗话不是说了嘛,父债子还!可他们欠的债没有人替还的,谁愿意给垫钱医治啊!别看平时里相处得都挺不错的,但这真要到了需要用真金白银帮助的时候,唉,难嘞!” 爷爷说:“这个理儿谁不知道啊!你就别唠叨了,快让他们去吧!”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一回 巡捕查罢太医到 (昨夜恶人非蟊贼,作案多起屡伤人;巡捕查罢太医到,医治老妇人有些难。) 耿正兄妹三人来到昨夜遭窃的小院儿时,两名巡捕已经在那里了。 那个昨儿个夜里说好了要去报案的隔壁年轻男人看样子正准备往外走呢,抬头一看耿正兄妹三人进来了,就对耿正说“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要去叫你呢!” 又指着耿正对站在小院中间的两名巡捕说:“他就是昨儿个夜里用捅火棍打走窃贼的小哥儿!” 看样子好像是小头目的其中一名巡捕赶快拱手,恭恭敬敬地说:“你就是打走窃贼的小壮士啊!我们正想找你问一问呢,请你现在就把事情的经过跟我们说一说吧!” 另一名巡捕赶快从一旁提过来一把高脚凳子请耿正坐下说话。隔壁年轻男人也提一把高脚凳子过来,请巡捕小头目坐了。耿正就把昨儿个夜里回来路过这里时的大致时辰,以及所有听到和看到情况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看样子是助手的那名巡捕一边听着,还一边认真地做了记录。 看到耿正已经叙述完了,巡捕小头目略一沉吟又问:“你说这窃贼个头高大,还很有功夫?” 耿正说:“是的。尽管当时夜色昏暗看得很不清楚,不过仍然还能看得出来,这窃贼的个头挺高。他不但腿脚非常灵活,很有功夫,而且还很是经打呢!我用尽力气用捅火棍打了他的头,哦,我想一想,应该是左侧的额头;不但没有把他打倒,还让他给跑脱了。是出了巷子口朝西逃走的,跑得飞快,一眨眼就没影儿了,一般人根本追不上呢!” 两名巡捕交换一下眼神点点头。那个做记录的巡捕将写好的材料递给巡捕小头目。小头目认真看着,逐条再与耿正核实一遍,然后填写上日期,最后请耿正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直到这时,巡捕小头目才对大家说:“这窃贼并非一般的小蟊贼,他是一个练家子,只是可惜了,他没有把本事用在正道上。我们早就听人传闻,说是两、三个没有练过武功的壮年汉子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还有人说,此人练得一身好功夫,硬功轻功都相当了得。倘若是与他格斗,你打他不伤,只能吃亏;他若要跑了,又追他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掉。近半年多以来,这恶人已经在附近方圆近百里的一些村镇上作案多起了,也先后伤了不少的人。为此,县衙才下了很大的力气进行抓捕,但始终没有抓住他。在本镇上设置我们这个巡捕小组,也就是为了抓捕这贼的。” 隔壁的年轻男人听了这一席话,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干瞪着眼睛说:“啊!这个练家子瘟神这么难对付,他要是闯入谁家,还不是自认倒霉!” 巡捕小头目说:“是啊!我们这就汇报衙门执事,想办法加强力量尽快将这贼抓捕归案,也好使广大的乡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耿正说:“只可怜了昨儿个夜里遭窃的这两位老人家了。他们无依无靠的,老奶奶还受了重伤!” 巡捕小头目对其助手说:“走,咱们进屋子里看看受伤的老人去!” 隔壁的年轻男人和耿正兄妹三人也跟在后面一起进入屋内。 一贫如洗的正房屋内,对门儿邻居张老大的婆姨正端着半碗大米粥劝说老梁头吃一点儿呢。见大家进来,就把粥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起身站在一边。 巡捕小头目和助手过来问候看望可怜的老人。瘦骨嶙峋的老梁头盖了一条破旧的棉被躺在床上。看到两名巡捕过来看他,就可怜巴巴地流着老泪反复念叨着:“我和老伴儿辛辛苦苦积攒的所有养老钱啊,都被那贼抢走了……老伴儿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这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哇?还不如那贼把我也打死了好啊……” 巡捕小头目和蔼地好言安慰一番。看老老梁头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就转头对耿正说:“小兄弟,你很不简单呢,出手救了这两位老人。也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的线索。我们现在就去你说的那个酒店,再找那两个伙计问问情况。” 耿正问:“需要我陪二位去吗?” 巡捕小头目说:“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说完,又看看躺在床上不断流着老泪的老人,再望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老妇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一口气,和其助手一起告辞走了。 耿英看着放在床边桌子上的半碗大米粥,问张老大的婆姨:“梁爷爷可吃了点儿米粥?” 这婆姨摇摇头,无奈地说:“这都热了两回了,可梁叔他连一口都吃不下。” 老人伤心地说:“老伴儿醒不过来,我吃不下啊!” 耿正问:“张叔可去请太医了?” 婆姨点点头说:“吃罢早饭就去了。唉,这个张太医年岁儿很大了,行动慢着呢!” 耿英摸摸老妇人的额头,说:“有点儿烧呢。” 又劝老爷子:“梁爷爷,您还是吃点儿米粥吧。您这样熬着,不但帮不了梁奶奶的忙,倒把自己也给拖垮了啊!要知道,您也受伤了,也需要好好修养的!” 老爷子还是流着老泪摇头。 耿直拉着哥哥的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隔壁的年轻男人说:“要不我去看着两个娃儿,叫我家婆姨给梁爷爷做碗面汤吧。今儿个娃娃们闹腾得很,她一直脱不开身呢!” 张老大的婆姨哼哈着没有再说什么。 年轻男人正要起身回家,张老大背着药箱,搀扶着张太医进了小院儿。年轻男人就不再走了,站在一边看着。这张太医果然年纪不小了,雪白的胡须飘了半个胸脯。虽然走得很慢,但已经是微微气喘的样子了。耿正见了,快步出来从另一边搀扶着张太医进屋。进屋后,张老大和耿正把张老太医搀扶到昏迷不醒的老妇人身边。 张老太医先揪起老妇人松弛的眼皮仔细看看其双目瞳孔的反应情况,再摸一摸她的额头,然后用自带的小木板把老人没牙的瘪嘴巴翘开了看一看,最后又检查了她后脑勺上的伤口。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伤得不轻呢!待我给她把把脉再说吧。” 耿英赶快轻轻揭开被子拿出老妇人的一只手臂。张老太医抬眼看看耿英,开始为老妇人把脉。把完这个手臂之后,张老太医又换个位置把了另一只手臂的脉,一时无话。一旁躺着的老梁头着急了,哭着问:“张太医啊,我老伴儿还有的救吗?” 大家也都焦急地看着张老太医,但这老先生并不急于回答。沉吟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从脉象上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事儿。只是她倘若不能很快苏醒过来,这光是干渴饥饿,就足以使她毙命的了。” 耿正说:“请问老先生,难道就没有办法能够让梁奶奶尽快苏醒过来吗?” 张老太医说:“办法倒也有一个,可是,唉,看来也是行不通的啊!”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帮忙的耿直一听这话就急了,也顾不了礼貌,直冲冲地对张老太医说:“既然有办法,怎么就行不通呢?” 张老太医并不介意,也不看任何人,只是茫然地望着面前的墙壁,慢慢地说:“那种药弥足珍贵,一般人是吃不起的啊!”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二回 药贵吓傻两邻居 (药贵吓傻两邻居,说出的话不中听;耿家兄妹诚恳帮,深深感动老太医。) 听张老太医说,可以医治老奶奶这跌打致昏症的那种药弥足珍贵,一般人吃不起,耿英轻轻地说:“弥足珍贵!什么药啊?” 张老太医再次将目光投向耿英,轻轻地吐出来四个字:“安宫神丸!” 耿英赶快说:“我们以前也听说过这种神药的!它果真能够医治得了像梁奶奶这样的跌打致昏症?” 张老太医微微点头,不太肯定地说:“因人而异嘞,任何药物也没有十二分的把握啊!不过,试一试还是可以的。据医药史料记载啊,用这种神药唤醒类似昏症的例子还是很多的呢!只是这种药丸儿的价格奇贵。可这老梁头家本来就并不富有,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唉,恐怕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啊!” 张老大夫妇和隔壁的年轻男人都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耿英看在眼里,转头望望哥哥。 躺在一旁的老梁头大致听明白了,哭着说:“张太医啊,多谢你大老远的跑这一躺来!我听明白了,这老婆子是不想醒过来了啊,那就让她睡着吧,这样就没有痛苦了。我也从此不再吃饭了,我们一起受了一辈子的苦,就一起走……老大啊,你去把抽屉里那仅留的一点儿银子给张太医带一些,送他回去吧!” 听这可怜的受伤老人如此一番话,白胡飘胸的张老太医也忍不住动容了。但他也只能是无奈地搓着手,难过地说:“没有办法,这药丸儿实在是太贵了。靠我自己的那点儿家底儿,也实在是贴不起的啊!” 耿正对耿英点点头,耿英也点点头。耿正这才感激地对张老太医说:“谢谢老先生一番好意,哪里能让您贴钱为梁奶奶治病啊!只是不知道这‘安宫神丸’到底价格几何?” 张老太医一字一顿地说:“十两银子一丸儿!” 耿正继续问:“估计唤醒梁奶奶需要几丸儿啊?” 张老太医想一想,说:“先服用三丸儿试试吧。而且啊,这药丸儿不但奇贵,其服用方法也很是繁琐呢。需要先把一个药丸儿用黄酒化开了,再分三次慢慢地给老妇人灌下去,并且必须是一个半时辰灌一次。如果有一些效果,就继续给她服用,直到完全苏醒过来。此外,在用药的同时,还应该辅以针灸治疗,并采用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综合感觉刺激疗法。只有通过如此的药物、针灸加辅助性的刺激疗法,或许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张老大夫妇和隔壁的年轻男人再次面面相觑,然后就窃窃私语起来。 张老大说:“这,这一天一夜就得要三十多两银子啊!” 他的婆姨说:“还得针灸和什么,什么感觉刺激,那不就是日夜照顾加特殊护理了吗?” 年轻男人说:“这也太,这,这命都……” 想不到这些窃窃私语的话,倒被耳背的梁老头给听了个真真切切!他接着年轻男人的话,伤心不已地说:“是啊,这命都不值得了啊!罢了,罢了哇……” 耿正心情复杂地逐个儿看看三个邻里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耿英却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对老梁头说:“什么值得不值得,人的命都是一样值钱的啊!再说了,您和奶奶还有这个宅院儿呢,变卖了也能给奶奶吃得起这个‘安宫神丸’啊!” 老梁头又哭了,说:“丫头啊,这个不成形儿的宅院儿值不了几个钱儿的。再说啦,倘若变卖了它,你让爷爷和奶奶死到大街上去哇!还有啊,那样的一个麻烦的医治法儿,谁又能坚持得下去啊,我们也不能白用人家啊!罢了,罢了哇……” 耿英也流泪了。她先擦去自己的眼泪,又用自己的手绢给老梁头擦去眼泪,亲切地说:“梁爷爷您放心,有我们兄妹三人在,梁奶奶就必须得尽力救治。我们会,会照顾你们的……” 耿正也含着眼泪对张老太医说:“老先生,这买药丸儿的银子,就由我们兄妹三人来出吧,我们出得起的。还有啊,请老先生您再为梁爷爷也医治医治,他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呢!” 张老太医感慨地长叹一声,说:“唉,这老梁头夫妻俩有福气啊!好吧,我先给这老妇人行上几针,然后就给老梁头也看看!” 三个邻里人感觉无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耿正和耿英都看出了他们的难堪。看耿英懒得和他们说话,耿正就声音和软地轻轻对他们说:“张叔,张婶儿,还有这位大哥,我说你们也不必难为情的。你们都有家小呢,这居家过日子很难的。不像我们兄妹三个,无牵无挂的。更重要的是,我们最近已经赚了一些银子呢,并且刚刚辞去了酒店的差事,这不正好闲着没事儿干嘛!你们不知道,我们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都没有见过孙子孙女呢。就让我们为梁爷爷和梁奶奶出点儿力吧,权当是孝敬我们自己的爷爷奶奶了!还有哇,我们都还小呢,这照顾老人的事情懂得不多。这以后啊,说不定还得麻烦大叔、大婶和大哥你们多指点呢!” 听到耿正如此说话,这邻里三人正好找了个台阶下。 张老大说:“我们和梁叔他们邻里相处已经好多年了,好着呢!他们现在遭了难,我们想帮哇,可就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他的婆姨也说:“是啊,我们的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的。不过啊,这要有事儿了,搭把手那是必须的。你们今后如果遇到什么不会做的事情,只管过来喊我一声就是了!” 年轻男人也尴尬地笑一笑说:“不怕你们笑话,我自己的日子过得就很狼狈呢,两个娃娃又都不大。不过啊,这需要出力气,也不太费时间的活儿,我是一定会帮忙的!” 耿正说:“我们知道。以后在照顾老人的过程中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一定会去找各位帮忙的!” 三个邻人不迭声地满口答应着。 年轻男人说:“如果没有事情,我现在就回去了,两个娃儿今儿个一早起来就闹腾,可能是生病了呢。” 耿正说:“你快回去吧,嫂子一个人照看两个娃娃够忙活的呢!” 张老大的婆姨端起来桌子上那个放米粥的碗,说:“要不我再做碗汤面送过来?” 耿正说:“不用了,梁爷爷想吃什么,让我妹妹做吧!” 看到这两人都迫不及待地出门儿回自己家去了,唯有张老大还尴尬地站在一边,耿正就对他说:“张叔您也回去吧!这都快半日了,家里肯定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您做呢。” 张老大说:“我还是等着送送张老先生吧!” 耿正说:“张老先生我来送吧!正好记记门子,以后好再过去接老先生过来给梁奶奶做针灸!” 于是,张老大也回去了。 看到屋子里只有耿正兄妹三人了,已经给老妇人行上针的张老太医又感慨地说了一句:“这老梁头夫妻俩有福气啊,老天爷送来这么好的三个孙娃儿!好了,针得行一刻钟呢,我这就给老梁头看看!” 耿正和耿英赶快把老先生扶到老梁头的身边。仔细检查完后,张老太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这腰、腿和胳膊都有比较重的拉伤呢!人老了,且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啊!” 耿英说:“还有这浑身的外伤呢!” 张老太医说:“这些外伤倒不打紧,我这里带着药膏,上一些也就是了。” 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盒儿,揭开了用小刮板取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所有的伤口上。吩咐说:“注意不要沾水。过几天就会结痂的。” 耿正问:“那这腰、腿和胳膊的拉伤可怎么治疗啊?” 张老太医说:“可以在疼痛的部位贴一些膏药的。不过,主要是靠慢慢养护了。估计得些时日呢!” 看到老梁头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张老太医欣慰地对他说:“你这个因祸得福的老东西啊,虽然遭了贼,但却得到了这么好的三个孙娃娃。好好养着吧,你没事儿,老伴儿也有望好起来呢!好啦,针行到了,我这就给她起了吧。” 耿正和耿英又赶快将老先生扶到老妇人的身边。 给老妇人起了针后,张老太医又把如何采用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综合感觉刺激方法,辅助唤醒老妇人的具体方法说了一遍。耿正兄妹三人都认真听着。听完了以后,耿英说:“老先生您放心,这些事情主要由我来做吧,我肯定会做得很好的!” 耿直也说:“我也能做的,我帮姐姐做!” 张老太医笑了,开始收拾药箱。收拾好之后,他对耿正说:“咱们走吧,我回去给你拿药丸儿和膏药去!” 临走,张老太医又看一眼听话地躺在一旁的老爷子,轻轻地对耿英说:“你去给老梁头做点热饭去吧,一定要劝说他尽量多吃一些!” 耿英说:“好,我问问梁爷爷想吃点儿什么!” 耿正背起药箱,搀扶着张老太医回家取药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三回 慷慨舍财尽全力 (护理老妇人复杂,兄妹三人日夜忙;慷慨舍财尽全力,梁老妇人活过来。) 当时,耿正兄妹三人的手里虽然并没有多少现成的银子,但昨晚“盛元酒店”的老板已经给他们开了一张二百四十两纹银的收据,这个收据耿正是随身带着的。而且,昨晚耿正已经听张老大说过,这位张老太医是住在东大街上的,而要到那里,就必定会途径“盛元酒店”。所以,耿正无须担心没有现成的银子买药丸儿和膏药。 “盛元酒店”柜台上的流动银子有的是。当耿正匆匆进去说明事由之后,账房先生果然立马就顺利给他提取了一百两银子。然后,耿正就搀扶着张老太医慢慢地往东大街走去了。 张老太医到家后,把三粒药丸儿和足够的膏药给耿正包好。耿正拿出银子,张老太医只如数收取了安宫神丸的费用,并没有考虑其他。 耿正说:“这些膏药和您给梁爷爷涂的那些药膏的费用呢!还有啊,您老跑这一趟很累的,也应该……” 不等耿正说完,张老太医就说话了:“那些就都不用了。这以后需要花的钱会很多的,你们也不容易啊!少收的这一点点,就算是我帮了那俩可怜人了!” 最后,张老太医又拿起一个长嘴小壶,说:“你们就用这个长嘴小壶给老妇人灌药吧。切记,灌药的时候,要把老人扶着坐起来。还有,壶里先不要放药水,等到把壶嘴慢慢地全部放入到喉咙里以后,再把药水倒入壶里,并且等药水全部流完以后,再轻轻敲打壶身,确定壶嘴里已经没有一点药水了,才可以把壶嘴慢慢地抽出来;要不然,如果不慎把药水灌入到了气道里边,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哩!” 耿正认真地听着。听完以后,点点头说:“老先生放心,我记住了!我们一定会按照您说的服药方法和间隔时间给老人家用药的!那我明儿个上午过来接您?” 张老太医说:“好的,你半上午过来接我就行!” 且说那窃贼虽然抢走了两位老人的钱财,但厨房里的米饭粮油并没有受到损失。耿英听老人说想喝点儿有味儿的面汤,就赶快去厨房里精心做了一大碗香喷喷的蛋花汤面。端过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以后,耿英和弟弟一起轻轻地扶着老人家坐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地喂老人吃完。看老人吃饱了,姐弟俩又小心地扶着他躺舒服了盖好被子。老人家太疲惫了,没有和姐弟俩说上几句话,就沉沉地睡着了。 一会儿,耿正带着药包、罐药壶和刚买的一小瓷瓶黄酒返回来了。看到老人已经睡着了,就小声儿对弟弟和妹妹说:“梁爷爷这膏药不着急贴,咱先不打扰他了,让老人家好好儿睡一觉吧!只是梁奶奶这药丸儿可是越早服用越好呢,咱们现在就给老人家灌上才好!” 于是,兄妹三人把张老太医的所有嘱咐再回忆复述两遍,就开始操作了。由于是第一次操作,他们都有些紧张,好在一切还算顺利。用黄酒把一丸儿药化开以后,三分之一的药水儿终于顺顺当当地灌下去了,兄妹三人也累得跌坐在床边和凳子上动弹不了了。 歇息一会儿后,已经是半下午了。房东奶奶虽然给他们吃了早饭,但到现在了再也水米没有打牙,兄妹三人感到实在是又渴又饿得了。 耿英说:“我看到厨房里有一些没有卖完的米粥和烧饼呢,我去热热,咱们凑乎吃点儿吧!” 兄妹三人胡乱吃喝一些以后,耿正对弟弟说:“你回屋子里照看着爷爷和奶奶,我们俩回出租房去把咱们的铺盖先搬过来。咱们给奶奶再喂一次药以后,也必须得睡一觉了。我都累得有些支持不住了呢!” 耿英说:“我也是呢,有一些日子没有这样累了。” 俩人返回出租房后,只说梁爷爷和梁奶奶那边需要照顾,我们先把铺盖搬过去了。房东老夫妇看他俩一脸倦容,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晚上,由于担心误了给梁奶奶喂药的时辰,耿正兄妹三人不敢同时都睡。耿英把灯芯拨小了一些,对哥哥和弟弟说:“你俩先去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时间。等给梁奶奶再喂一次药以后,哥哥你换我,我再睡!” 且说俩老人这简陋的居室里,除了沿墙支有一张特别长的通铺大床,还有床一头的一个带有抽屉的小桌子之外,并没有摆放其他家具,所以显得很是宽敞。看看通铺大床上空的地方很多,耿正就把自己和弟弟的被褥也放在床上展开,招呼弟弟倒头胡乱歇息了。 如此,整整一个晚上,耿正和耿英轮换着守护在床前给老人做一些简单的按摩,并时不时地去窗前望一眼夜空中那一轮朦朦胧胧的月亮,大致估摸着时间。如此,赶天亮之前,又灌了两次药。而昏迷中的老妇人,似乎逐渐开始有了一些知觉。天麻麻亮时,当耿英再次给她做浑身上下的按摩时,她尽然出了轻微的“哼哼”声! 正在欣喜地继续按摩着,忽然闻着有些不对味儿,耿英马上想到大概是老人尿了。于是,赶快把老人家破旧的睡裤轻柔地脱下来,再找一件干衣服给老人垫在身下。 夜里第二次灌药的时候,老梁头醒了。看到这兄妹三人如此细心辛苦地服伺老伴儿,老人默默地流下了感激的老泪。灌完药后,老人看到耿英和耿直去睡觉了,但耿正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边上不停地给老伴儿的面部五官按摩着。老人家是想起夜了,但浑身疼痛动弹不了。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嗫嚅着说:“娃儿,我想小解了,你给我拿一下夜壶,在床下……” 耿正赶快起身过来,把夜壶提出来后,现里边已经有多半壶了,就说:“梁爷爷您稍等一等!这都快满了,我去倒了就回来!” 服伺老人小解完后,耿正给老人的腰腿胳膊疼痛严重的部位贴了多张膏药,又为老人掖好被子,亲切地对他说:“您继续睡吧,这离天儿亮还早呢!” 老梁头感激地望着耿正流一会儿老泪之后,放心地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耿正兄妹三人都感到仍然还是很疲累,也有些饿了。耿英看看厨房里的剩饭还有一些,而且这个时节天气比较凉快了,那些剩饭还没有馊了呢,兄妹三人就又作为早饭对付了一顿。问一问老梁头想吃什么,他说就昨儿个那样的汤面就很香,耿英又给老人家做了一大碗。 服伺老人吃完后,兄妹三人又给已经有了一些知觉的老妇人灌了一次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耿正就去东大街上接张老太医去了。 看到服药的效果已经初见成效,张老太医也很高兴。老先生继续为老妇人做了一次针灸,又查看了老梁头腰腿胳膊的多处拉伤和浑身上下的多处皮外伤,看到该贴的部位都已经贴上了膏药,昨儿个涂抹上药膏的外伤部位都没有化脓的迹象,欣慰地说:“老梁头啊,你就放心养着吧,过些天儿就能起来了。你老伴儿康复的希望也很大呢!” 老梁头感激地说:“让老先生你费心了,也多亏了这三个娃儿啊!” 张老太医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了啊!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老了老了,还得到这么好的三个孙娃娃!” 老梁头说:“谁说不是啊,他们是老天爷给我和老伴儿送来的宝贝!有了他们,我还真不想死了呢!” 张老太医笑了,对耿正说:“这膏药每天替换一次就行了!” 耿正点点头,认真地说:“唔,我记住了!” 看张老太医收拾药箱准备走了,耿英对老先生说:“奶奶的治疗效果很显见的,我们还想再给她服一些药丸儿呢!” 张老太医说:“是还得继续服药啊!你哥哥今儿个还会再带三丸儿回来的。至于以后如何用药,我根据老妇人的恢复效果再做调整吧。” 从东大街返回来的路上,耿正进“盛元酒店”后厅找到酒店老板,满怀歉意地对他说:“我昨儿个来柜台提取银子的时候,由于张老太医在外面等着,就没有多停留。实在抱歉啊,前儿个夜里,害得那两位伙计大哥也都受了伤。不知道他们的伤痛可好些了?” 老板说:“你放心,已无大碍了,这会儿都在厨房帮着择菜呢!对了,昨儿个半上午,有两个巡捕还来酒店里找他们俩人问了情况呢!” 耿正说:“我知道,他们说了要来的。” 老板又问:“听说你昨儿个已经取了一百两银子?说是给那两个遭窃的老人治病用的。怎么样,他们可好些了?” 耿正说:“好多了,老爷爷只是拉伤和皮外伤,恢复的挺好。老奶奶也已经有了一些知觉,但还需要继续服药。只是那药丸儿太贵了,昨儿个取的银子,到今儿个就用了一多半儿了!”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说:“哎呀,就这样的一个花法,还真了不得呢!” 耿正说:“看张老太医的意思,以后再治疗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费钱了!唉,没有办法啊,那两位可怜的老人没儿没女的。对门儿和隔壁的那两家街坊,前儿夜里帮着救人和第二天报案请太医的倒还不错,可一提到花钱为老人医治就全都躲避不迭,还说了一些很不中听的话。我妹妹那急脾气,当时就受不了了,说得那几个街坊几乎就下不了台呢。这不,我们手头正好有银子嘛,就由我们来出钱为老人医治吧。再者说了,在这些银子中,有那么多是在那些好心的当地乡民们的帮助下获得的啊,还有咱们酒店的馈赠。我们把这些钱拿出来为老人医治,权当是大家伙儿帮助那两位可怜的老人了!” 老板钦佩地说:“小兄弟你能这样想,真正难得啊!” 临走前,耿正又到厨房看了那两个帮着择菜的伙计,再次向他们表示了歉意。大家说笑几句不提。 耿正返回到两位老人的小院儿时,一眼看到梁奶奶那尿了的睡裤已经洗干净了晾在小院儿中间拉着的挂衣绳上了。走进屋子里,见妹妹正拿着两位老人的几件脏衣服要往外走呢。见哥哥回来了,就问:“药丸儿买回来了?” 耿正点点头,说:“唔,又买了三丸儿。看张老太医那意思,以后再治疗大概会省点儿钱呢!” 耿英问:“老先生怎么说?” 耿正将药丸儿和银子都放到抽屉里,看到弟弟正在吃力地为梁奶奶做按摩,就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歇息一会儿去吧,我来!” 耿直站起来,到旁边桌子上拿个水杯和小汤勺过来,在老妇人的耳边敲打起来。耿正坐下来,搓着手对目不转睛看着他们的梁爷爷亲切地笑一笑,转头对妹妹说:“老先生说,看奶奶今儿个这个情况,估计赶明儿个就差不多可以苏醒过来了。到那时,就可以减半用药了。总之啊,等他明儿个上午过来做针灸时再说吧!对了,老先生临走时还吩咐,可以在两次灌药的中间,加灌半碗稀一些的面糊糊!” 耿英说“这好办!我把这几件脏衣服泡在盆子里,就去做面糊糊!” 又是一日通宵达旦更多的辛苦不提。当张老太医再一次来给老妇人做针灸时,老人家已经能睁开双眼了。虽然语言含含混混的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但很显然她的神志是清楚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兄妹三人,可怜的老人张开嘴巴不断地对老太医嘀哩咕噜说话,慈眉善目的老太医善解人意地不断点着头,老人的眼泪流下来了。 张老太医欣慰地笑了,对耿正兄妹三人说:“想不到啊,居然恢复得这么快!看来除了这药丸儿的效果特别好之外,你们周到的照顾和辅助性按摩刺激也挥了很大的作用呢!下一步的治疗,针灸还是继续做,按摩刺激可以再增强一些,但药丸儿可以减半了!” 送张老太医回去之后,耿正又买回来两个药丸儿。临走时老先生嘱咐,还是一丸儿分三次服用,只是间隔时间加倍了。如果老妇人还不能自己喝汤,就在两次灌药的中间,给她灌两次稀的面糊糊! 次日清晨,老妇人终于能自己喝汤喝药了。兄妹三人高兴得直掉眼泪。那日送张老太医回去时,耿正把老先生借给的那把非常好用的长嘴灌药壶也带去了。 忠诚地谢过老先生之后,耿正又买回来一粒药丸儿。 临走时,善良的张老太医吩咐说:“这一丸儿,一日分三次服用就行了!” 以后,再巩固服用两日“安宫神丸”之后,看到老妇人吃饭说话都已经没有问题了,张老太医就让她彻底停了药,并且吩咐耿正:“以后你还是按照老时间接我过来。这药可以不再服用了,但继续做一些针灸治疗还是很需要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四回 梁老夫妇喜享祖孙情 (辞别深巷好房东,精心照顾俩老人;做些经营补家用,梁老夫妇喜享祖孙情。) 又为老妇人做了三日的针灸治疗后,张老太医说:“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明儿个就不用再来接我了!以后,你们只要经常给她做一些适度的按摩刺激,多陪她说说话逗逗乐,让她高高兴兴地慢慢康复就好了!” 这个时候,老梁头已经能自己下地慢慢地挪动几步了。再看他身上的那些个皮外伤,也早已全部结痂,并且有的痂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斑斑驳驳的新皮肉。张老太医让他活动活动腰腿胳膊,看看已经灵活多了,回头问耿正说:“膏药还有吗?” 耿正说:“只剩三帖了。还需要买一些吗?” 老先生说:“把那三帖在腰间和双肩各贴一张吧。以后不用再贴了,慢慢地自行恢复就可以了!” 高高兴兴地送张老太医回去之后,耿正真心实意地要给老先生留钱,说:“您老辛辛苦苦跑了这么多趟,说什么也得收下一些酬劳费的,否则我兄妹三人过意不去啊!” 老先生执意不收,说:“倘若收下了,老夫我可就大大地过意不去了嘞!你们不容易啊,守着那么两个伤病还没有痊愈的老人,你们的辛苦和花费还会很多呢!你快回去吧,那边事情多,弟弟妹妹还等着呢!” 耿正感慨万千,拱手与老先生道别,一路疾走返了回来。 这个时候,耿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了。她先把米饭蒸上,然后又简单地烩上半锅子杂七杂八的菜,就开始精心为两位老人做午饭了。为了这顿午饭,她特地去离门口不远的菜市上买回了两个青椒,三根黄瓜和半斤韭菜。至于虾米什么的,厨房里原先就有呢。一会儿,两个新鲜的小炒菜和两大碗三鲜小混沌做好了,兄妹仨先将这些可口的饭菜端到两位老人的床前,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地吃完了,才收拾起碗筷菜碟,到厨房里吃米饭和杂烩菜。 饭后,耿正对两位老人说:“我们租住的房子在巷子尽头的院子里,前几天只是把铺盖搬过来了,还有衣服什么的在那边呢。” 老梁头说:“那你们快去把东西都搬过来吧,不要再浪费那边的租房钱了。爷爷奶奶这里,虽然不见得有出租房舒服,但也有地方住呢,而且爷爷奶奶离不开你们照顾啊!” 老妇人说:“这些天光顾了照顾我俩老东西了,让你们一直都是在这个通铺上挤着,歇息不好啊。咱家西房里有一些木板呢,你们先凑合着搭个地铺吧。等哪天有空了,就去旧家具铺子里买两张木床吧,那里的东西都很便宜!你们看,咱这地下宽敞得很,搭地铺,放床,都没有问题!” 耿英说:“那就让弟弟陪着爷爷奶奶歇息吧,我和哥哥去搬东西,顺便结算了那边的房租!” 老梁头夫妇俩高兴地催促着:“快去吧,早去早回来啊!” 想一想,他们刚刚入住小巷儿尽头的小院儿时,只预先交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半个多月之后,房东老夫妇俩就放心地去了家住县城的儿女们那里,一直连着住了近两个月才返回来。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再提交房租的事儿。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耿正和耿英商议,房租本来就定得非常低了,搬走之前,必须得如数交给那两位善良的老人。但是,当他们向两位房东老人说明,为了方便照顾那两位受伤的老人,他们要搬去老梁头家去住了,并且要把应该付的租金全部交给他们时,他们除了表示不舍和赞赏之外,说什么也不愿意接收一点儿银子。并且还说,我们不在时,你们给看守着院落,怎么还能再收取你们的房租呢!看看房东夫妇执意不收,耿正和耿英只好作罢了。 恋恋不舍地把抱着剩余行李的耿正和耿英送出来时,善良的老妇人红着眼圈儿说:“我们会很想念你们的!” 耿英说:“我们也会很想念爷爷奶奶的!你们出巷子来可一定要看到我们啊!” 耿正也说:“请二老一定来看我们!” 老爷子对快要掉眼泪的老伴儿说:“就是啊,我们不出巷子就能见到娃娃们,你倒是难过个啥啊!” 话虽这么说,老爷子自己倒有些眼眶热了。 耿正对二位老人说:“爷爷奶奶不要难过了,我们走了,你们应该感到轻松才是呢。这以后啊,再也不用为夜里老留着门儿等我们回来操心了!” 耿英也说:“就是啊,爷爷奶奶以后总算能早早就关上院门儿睡个安稳觉了!” 老爷子长叹一声,说:“唉,我们大概也不会在这个老院子里住多久了。我们老了,独自住在这个尽头小院儿里,儿子和女儿不放心着呢。我估计啊,在今年过年之前,他们就会把我们接走了!” 耿正和耿英无言地对望一眼,再望望这个暂住了三个多月的小院儿、有些熟悉了的简洁院门,以及善良的二位老人,突然感到是那么的不舍。但此时此地,他们只能仰仰头再次道别:“爷爷奶奶回去吧!来看我们啊!” 从此以后,耿正兄妹三人就安心地在老梁头夫妇的这个长条小院儿里住下来了。他们一边精心照顾两位老人,搀扶着他们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像老梁头夫妇先前一样,做一些简单的小菜、烧饼和米粥,在门面店里招待那些来吃早餐和夜宵的客人,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虽然忙碌简朴,但却其乐融融。每当门面店里清闲时,兄妹三人就给两位老人拉奏说唱,常常逗得两位老人裂开没牙的嘴巴笑个不停。 这期间,善良的房东老夫妇俩曾经专门来探望过两次,对门儿的张老大夫妇也过来看过几次。张老大家那个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的儿子,在没事儿的时候非常喜欢过这边来,高高兴兴地坐在高脚凳子上,听耿正兄妹仨给两位老人拉奏说唱。隔壁的年轻妇人,也经常带着两个不大的娃娃过来凑热闹。 只是耿英还一直对那几个邻里人耿耿于怀。那天午后,老梁头夫妇俩都上那个大通铺上小睡去了,耿正兄妹三人坐在小院儿里择菜。这闲聊的话说着说着,就说到周围的邻里街坊们上了。耿英忿忿不平地说:“哼,真不像话,一说到不幸的老人需要花钱医治护理什么的,就那么一个态度。尤其是隔壁的那个大男人,居然还想说‘连命都不值了’,什么东西!” 耿正却说:“英子你也不要老是这样想了,他们实际上都不是很差劲儿的人呢,那天晚上的表现就挺可以的。我记的咱爹曾经说过,‘我们不能总是拿自己的想法来要求别人’。记得那还是我没有小直子这么大的时候,一次和爹在集市上逛。那一阵子河南遭了水灾,咱们那里去了不少逃难过来的人。当时已经快到午饭的当口儿了,我们从西街那头转回来,快要走到十字大街西侧的田家粮铺时,看到那田掌柜的正坐在铺子门口抓着一个白面馍端了半碗菜大口吃饭呢。这时候,一眼就看出来是逃难过来的一家四口子从南街那边过来了。当两个饥饿的娃儿看到正在铺子门口吃饭的田掌柜时,就拽着爹娘的手再也不想走了。他们望一眼那边田掌柜手里的白面馍,再抬头看着爹娘。那个约莫四、五岁的女娃儿小声说:‘娘,俺饿!’;比她稍微大一些的男娃儿也小声说:‘爹,俺也很饿!’。他们面黄肌瘦的爹娘赶快摸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做娘的伸手进去摸索了半天,只掏出来半块干裂的窝窝头和一小截子地瓜干。当她把这两样可以吃的东西分别递给两个娃儿的时候,他们都哭了。正在铺子门口吃饭的田掌柜猛一抬头现了他们,赶快回头朝自家的店铺子里喊:‘他娘,快拿两个现蒸的热窝头来,这里有两个小娃儿!’。很快,田掌柜的婆姨一手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窝窝头出来了,田掌柜说:‘你快把热窝头给这两个小娃儿吃了哇,看他们饿的!’。婆姨走几步过去,那做爹娘的赶快千恩万谢地接过窝头,拉着两个娃儿望北街走了。我小声儿对爹说:‘这个田掌柜可真够吝啬的,自己吃白馍,却给人家小娃儿窝窝头!’。爹没有吭声,拉着我也拐往北街。走到一个包子铺前面的时候,爹站住了。他买了十个还冒着热气儿的肉包子,并且叫伙计打包好了,然后对我说:‘你快去追上那一家子,把这些包子送给他们哇!唉,这些逃难过来的人,拖家带口的,很难哪!’。回家的路上,我又说:‘那田掌柜可真够吝啬,自己吃白馍,却给人家小娃儿窝窝头!’。爹却对我说:‘我们不能总是拿自己的想法来要求别人!那田掌柜已经挺不错了,知道拿两个现蒸的热窝头送给两个饥饿的小娃儿吃。再说了,也许他们家当时再没有白馍了呢!’。爹说过的这些话,我到现在了还记得得清清楚楚的。想一想啊,这做人就应该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呢!就拿咱这对门儿和隔壁的两家来说吧,他们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了,即便是有能力帮助梁爷爷和梁奶奶医治伤痛,也不可能有精力就像咱们这样护理两位老人家啊!” 耿英想一想也对,从此以后,就不再老是瞧着那几个邻里人不顺眼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五回 依依送别好房东 (房东夫妇临走前,特地过来话别情;先吃顿饺子送别饭,再拉奏演唱谢老人。) 那一年刚刚进入腊月,住在小巷儿尽头的房东老夫妇果然被儿子接走了。临走之前,老俩口提了二斤点心又专门过来看望耿正兄妹三人和老梁头夫妇。当时,老梁头夫妇俩已经能自己在院子里溜达着晒太阳了。 看到善良的房东老夫妇临走了还不忘过来话别,耿正兄妹仨感到特别歉意。 耿正说:“实在抱歉啊,我们只顾了这边忙活,一直没有专门回去看望过爷爷奶奶,倒是让二老来看了我们好几趟,这临走了还又过来!” 耿英也不舍地说:“这真要走了,虽说没有多么远,但再见面可就不容易了呢!” 耿直问:“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啊?” 房东老爷爷摇摇头长叹一声没有说话,房东老奶奶已经在撩起衣襟擦眼泪了。停一停,老人才说:“谁知道啊,也许不再回来了呢!那个小院儿太过僻静,娃娃们早就不让住了,可我们俩不想离开啊,那是我们住了一辈子的家啊!可又实在没有法子啊,我们老了……” 看到这老俩口故土难离的样子,老梁头夫妇俩就开始轮番劝慰他们了。 老梁头说:“我说啊,这人老了,身边能有娃娃们围着才是最大的幸事呢!你们看我和老伴儿,要是没有这三个娃儿,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而且是这从来都没有过的好日子!我们是自己没有儿女,到头来老天爷给送来了三个孙娃娃!你们老俩口可是有儿有女的有福之人哪,还不高高兴兴地去,守着那个老院子做什么啊!” 老梁头的婆姨也说:“就是啊,快别舍不得那个老院子了,有儿女们孙娃们在身边,还比不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唉,要说啊,这穷家也好,富院也罢,必须得有人,那才叫人家,那才算过日子呢!就说我们老俩口吧,以前那几十年,算是白活了呢!这最近几年吧,日见得老了,过得啊,那就更不是个日子了。现在好了,这三个懂事的娃儿,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才是好日子!那个可恶的贼抢光了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的所有养老钱财,但我们俩死里逃生之后,却意外地得到这么好的三个孙娃娃!我们实在是因祸得福了啊!” 说着话,还接过耿英递过来的手绢,不时地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耿英笑着说:“梁奶奶,您不是在劝说我们的这位奶奶吗?怎么又说起自己的那些个事儿来了!” 房东老爷爷说:“你们梁奶奶高兴,就让她说吧!唉,我说老弟妹啊,你不会说话的那些个日子,可把这三个娃娃着急坏了呢!” 房东老奶奶也说:“这可是三个难得的好娃儿呢。嫂子你和梁大哥好福气啊!” 耿直过来给梁奶奶捶背揉肩的,像大人一样对房东老奶奶说:“奶奶,这叫缘分!我们和您和爷爷有缘分,也和梁爷爷和梁奶奶有缘分!” 房东老奶奶说:“是啊,我们都有缘分。可是,唉,不说了……” 耿英看看半上午了,就说:“爷爷奶奶们慢慢唠着吧!我们去厨房做饭去了,咱们中午一起吃顿饺子。在我们老家,饺子可是最好的送别饭呢!吃了饺子,预示着爷爷奶奶今后的日子里心情愉快,身体硬朗,健康长寿!” 房东老奶奶笑了,高兴地说:“这么说,这顿饺子我们老俩口是必须得吃了呢!” 老梁头的婆姨也笑着说:“那是自然!咱们老兄弟两家做街坊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呢!让娃娃们做去吧,咱们继续唠嗑儿!” 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到现在了还都是搭地铺,房东老爷爷对自家婆姨说:“这长期睡地铺怎么行啊!今儿个下午,就叫娃娃们把他们用过的那两张床搬过来吧!放在那里不用,也是朽着呢!” 房东老奶奶说:“还有啊,家里的那些个家伙什儿什么的,这边需要的,也只管搬过来用就是了!那些个东西吧,你要用着,它们就是个好东西;但倘若要是不用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饺子后,耿正对房东老夫妇说:“我们住在二老那里的时候,害得二老辛辛苦苦地给我们留了那么多日子的门儿,可还从来没有听我们拉奏演唱过呢!我们以后不再会在任何一个酒店里做这种差事了,但很想今儿个下午在咱们自己家里,专门为二老表演一次!” 房东老夫妇听了别提有多高兴了,两位老人家一个劲儿地说:“真想不到!你们太懂事了!我们想听,想看呢!” 于是,耿正兄妹三人把地铺腾挪开一个小小的场地,安排房东老夫妇和老梁头夫妇都舒舒服服地在那个大通铺上坐了,耿英还为他们泡上热茶。然后,兄妹三人就高高兴兴地为他们拉奏演唱了多半个下午。 临走,房东老夫妇俩非要耿正兄妹三人过去搬床,再挑拣一些需要的家伙什儿。 房东老奶奶说:“我儿子明儿个一早就要过来接我们了,好些个家伙什儿已经基本上不用了呢!” 耿正坚持说:“我们现在是还没有抽开时间呢。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们会置办木床的,不会老是睡地铺,请二老放心就是了!至于家伙什儿,也不用了。梁爷爷和梁奶奶这边已经有不少呢。” 房东老爷爷还是那话:“那两张木床放在那里不用也是朽着呢,还不如搬过来用着好啊!” 最后,他们实在拗不过老人,只好过去,把那大小两张木床搬了过来。至于家伙什儿什么的,他们可是说什么也不接受了。但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次日上午,两位老人和他们的儿子竟然从停在门口的一挂骡车上,搬下来一大堆锅碗瓢盆儿面板擀面杖什么的! 父子俩把这些东西搬进老梁头夫妇的小院儿里后,老爷子张张嘴却没有能够说出话来。他的儿子对老梁头夫妇和耿正兄妹三人说:“我这就接爹娘走了,路过门口,正好把这些东西顺便拉过来。我爹娘说了,这些东西留在老房子里也糟蹋了,送给你们还可以派上用场呢!大家不是外人,知道不会嫌弃,我们才敢送的呢。” 朴实的话语和一片盛情,使老梁头夫妇和耿正兄妹三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兄妹仨搀扶着老梁头夫妇,一起把这父子俩送出门来。耿英扑上来紧紧地抓住等在门口骡车边上的老妇人的双手,眼眶直热。大家依依不舍的话别了好一会儿。 这里还需要简单提一下前面说到的那个蛮横的阔佬吴员外与“盛元酒店”的老板立字据打赌的事儿。 那天夜里,彻底认输的吴员外带着其狐朋狗友们灰溜溜地离开酒店之前,应允在三日之内定会亲自带人将一个“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挂在酒店的门楼上。但一直到第三日傍晚了,却并没有看到他带人来挂牌匾。老板和伙计们私下里议论,莫不是这个一贯蛮横不讲理的家伙不想履行契约了?正想着第二天请证人去交涉呢,但却非常意外地从那日晚上来酒店里吃饭的一位客人嘴里得知,这个吴员外已经在昨儿个夜里死去了! 看到老板和伙计们都吃惊地张大嘴巴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这位客人说:“千真万确,这个忒招人讨厌,又没有人敢去招惹的家伙真得死了!我也是今儿个下午去那条街上找人办事才听说的。说是昨儿个快半夜了,他才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去。走到家门口时,忽然被一条硕大的烈狗扑倒了一阵撕咬。家里人听到惨叫声急忙跑出来赶走烈狗把他扶回家里。仔细看时,现他浑身酒气,虽然衣服上被撕开了大大小小几个口子,但身上伤得并不太重,心想等天亮了再请太医看吧,就安顿他睡了。那里知道本来就已经醉酒恍惚的他,被那条大烈狗猛然间扑倒了疯狂地撕咬一阵,早已经是五内俱损魂不附体了。所以啊,很可能在其家人也熄灯睡觉之后,他很快就一命呜呼了呢!反正啊,天亮以后家人没有见他醒来,以为他酒醉贪睡,就没有惊动他。要吃早饭了再去看时,他已经四肢僵硬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次日的上午,牌匾制作店铺的两个伙计竟然将一个制作得非常漂亮大方的“景德镇第一酒店”烫金牌匾抬到了“盛元酒店”的门前。正在酒店门前迎宾的两个伙计见了,直惊得目瞪口呆,其中的一个伙计赶快跑回酒店向老板禀报。老板也感觉奇怪,赶快出来问个究竟。 抬牌匾的其中一个伙计对老板说:“这是吴员外请我们给贵酒店做的牌匾,说好了最晚昨儿个下午去取的,而且我们老板已经答应了派人帮着给挂起来。但是,吴员外昨儿个并没有去取牌匾,而且今儿个一早竟然听说,这吴员外前儿个夜里醉酒回家遭烈狗撕咬后,莫名其妙地亡故了!我们老板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他说我们既然收取了吴员外的制作费用,并且已经答应了帮他给酒店挂起来,就必须把这事情给办好!这就派我俩送来了。” 抬牌匾的另一个伙计问:“老板您看看,我们把这个牌匾挂在哪里合适啊?” 老板过来仔细地看看这个漂亮大方的“景德镇第一酒店”烫金牌匾,再抬头望望酒店门楼上高高悬挂着的“盛元酒店”普通门匾,爽朗地对他们说:“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原本是吴员外与鄙酒店打赌给输掉了以后,才为我们制作的。如今他人已经去了,这个牌匾也就没有意义了!我们‘盛元酒店’到底是否能够称得上景德镇第一,应该是以人们的口碑为准的,与这个牌匾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们不需要挂它。还请二位把它抬走吧!” 从此之后,“景德镇第一酒店”的烫金牌匾虽然并没有挂在“盛元酒店”的门楼上,但这个“第一”,倒是真得植根在景德镇上人们的心里了。 每当镇上人家有亲朋造访,老友重逢时,大家往往会建议:“咱们到‘景德镇第一酒店’喝几杯去!” 相比之下,那个“盛元酒店”的称谓,倒是很少被人们再提及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六回 瘟疫袭击景德镇 (瘟疫袭击景德镇,三成乡人被感染;梁老夫妇双染病,耿正购得板蓝根。) 早春的江南,天气热得很快,人们早早地就换上了春装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但非常不幸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流行性热病,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犹如恶风一般席卷了这个美丽富饶的瓷都重镇及其周围数十里的县郡、乡镇和村庄。当疫病袭来时,在仅仅三天的时间内,镇子上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给病倒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几乎无一幸免的。凡是得了这个病的人,一开始都是高烧干咳浑身无力,很快就喘不上气儿吃不下饭甚至昏迷不醒了。在这场劫难中,刚刚享受到孙娃儿绕膝融融亲情的老梁头夫妇俩很不幸地同时病倒了。梁奶奶的病情更是来势汹汹,头天儿晚上临睡时刚刚感觉有些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就出现了昏迷的症状。好在耿正兄妹三人年轻,身体素质尚好,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看到老梁头夫妇俩如此病况,兄妹三人都急坏了。当时,家里临时周转的银子已经非常有限了。于是,耿正匆匆吃了点儿早饭,就大步流星地去了“盛元酒店”。到酒店后,也顾不上找老板叙话,就直接去柜台上把剩余的一百四十两银子全部取了出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东大街请那位张老太医去了。尽管知道这老先生的特长是医治跌打损伤的,但耿正并不认识知晓其他的太医,只好临时抱佛脚,请这位不但人缘很好,而且已经很熟悉了的老太医来给两位老人医治了。但是,当耿正心急如火地赶到张老太医的家里时才得知,这位可敬可爱的老太医自己也已经病倒了。 看到耿正急急忙忙赶来,老先生已经猜了个大概。不等耿正开口,他就气喘吁吁地说:“这种流行的热病没,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的,年纪大的人,恐怕是,难逃一劫了。你去药店里多,多买些板蓝根吧!记着,是板蓝根,用水煮了,让他们多喝一些也就是了。还有啊,你们兄妹三个也,也要当茶喝,多喝一些才,才好啊!你,快去买吧,去晚了,怕,买不着呢!” 看老先生病得不轻,还气喘吁吁地嘱咐了这么多,耿正非常难过,也特别感激。匆匆谢过并默默为老先生祈祷之后,耿正赶快赶往最近的药店买板蓝根。不巧的是,这个药铺早已经断货了。耿正继续一边打听,一边赶路,在几乎跑遍了景德镇上所有的药铺时,最后终于在最偏远的一个小药铺里找到了这种平日里最平常不过的草药。耿正二话没说,花平日里十倍的价格买下了这家药铺里所有的十斤板蓝根。过秤后,又花钱买了一条药铺里采购草药用的**袋。这十斤板蓝根分包打包后,居然装了满满一麻袋!过午后,耿正筋疲力尽地背着这一麻袋板蓝根回来了。 此时,老梁头还可以气喘吁吁地说话,也可以喝下去水,吃得下半碗米粥,可梁奶奶一点儿也不见好转,仍然还在昏睡着。问问弟弟妹妹,都说没事儿,耿正略微放心。 耿正来不及洗脸喝水,赶快过来对老梁头说:“梁爷爷您放心歇着,我已经买回治疗这个病的药了!” 又把弟弟妹妹拉到一边,低声对他们说“张太医自己也病得不轻,说是这种流行的热病没有特效药物的,只能把板蓝根用水煮了,尽量多喝一些也就是了。还说让咱们也要当茶喝,看来是传染病了。这板蓝根现在紧缺着呢,我跑遍了所有的药铺,只有那家小铺子里还有,就全部买回来了。” 耿英兑了一碗温开水递给哥哥,也低声说:“我早知道是传染病了,要不怎么会这么多人同时得病呢!好在买到这药了,我这就煮去!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你的饭在锅里,估计还不凉,擦把脸自己去吃吧!” 耿英说完,转身将一麻袋板蓝根提到里间屋里地上,打开了取出来一包,拿到厨房里用大沙锅子煮去了。 耿直凑过来亲切地对老梁头说:“梁爷爷放心,您和奶奶喝了我哥哥买回来的药,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老梁头心里非常明白,耿正和耿英适才说的话也多少听到了一些,知道这不是善病,干咳一阵后喘着气对耿直说:“你离爷爷远,远点儿说话!爷爷奶奶老,老了,好好歹歹的,没有啥,啥要紧的。你们还小,千万别,别传染上啊!” 耿正说:“梁爷爷您别着急,没有那么严重的!” 但想一想还是对弟弟说:“你去告诉姐姐,多放些水;煮开了之后改用小火,小心溢了!” 半下午,耿英把晾得半温的药水端过来了。耿正把老梁头扶坐起来,老人家皱着眉头服下一大碗。 耿正说:“梁爷爷您再喝一些吧!张太医说了,要尽量多喝呢!” 老梁头摇着头说:“实在喝不下去了!” 俩人又把老人扶睡下,掖好被子,说:“那您睡一会儿吧,我们想办法给奶奶也喂一些!” 看着昏迷不醒的梁奶奶,耿正和耿英犯难了。 耿正小声儿说:“张老太医也病得那样,那个灌药壶我又不能借用,这可怎么喂啊?” 耿英想一想,说:“不就是个长嘴壶嘛,就用咱们饭店里的那把老酒壶吧,估计能行!” 于是洗干净了拿来,总算是也给梁奶奶灌下去一大碗。 然后,耿正兄妹三人也都尽量地多喝一些。 当兄妹三人感觉又能喝了的时候,就再给两位老人喝一些,灌一些。 耿英想到,当年在老家时,家里谁要是烧生病了,娘总是说,‘这烧生病了就必须吃得清淡一些,多喝水,好好歇着’。眼下两位老人已经病倒了,兄妹三人虽然尚好,但预防还是必须的。于是不再做油腻干硬的饭食,每顿饭都只是煮一些米粥,简单做一些青菜而已。与此同时,大家都把这用板蓝根煮的药水当水喝了。梁爷爷胃口很差,就少吃多餐地细心照顾了;梁奶奶还不清醒,就给她罐一些稀的米粥。 如此护理着,两天之后,梁奶奶似乎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了。她偶尔能出轻微地哼哼声,甚至还会张开眼睛看一看,耿正兄妹三人感到有了希望。但梁爷爷的情况却在持续加重,不断干咳,越来越虚弱了。挨到第三天中午,尽然水米不进了,但神志还一直很清醒,也能说话。 耿英说:“奇怪了,爷爷奶奶得的都是热症,而且同时病,这症候怎么不一样啊?” 耿直说:“是啊,奶奶怎么不干咳呢?” 耿正说:“奶奶也许是没劲儿干咳啊!这可怎么是好,我还是再找别的太医来瞧一瞧吧!” 无奈这几天全镇上疫情太重,年纪大的太医们也都相继病倒了,而年纪轻一些的几个全都关门谢客,根本不敢给人瞧病了。 到了半下午,耿英现梁奶奶似乎继续好转了一些,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但梁爷爷的情况还是那样。就对哥哥说:“爷爷这样干熬着不行,我们也给他灌药灌粥吧!” 于是,在给梁奶奶灌完之后,就过来劝说梁爷爷也给他灌一些。无奈老人死活不肯,兄妹俩又不忍心,也不可能给他强行灌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干咳一会儿,喘息一会儿,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痛苦着。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七回 梁爷爷临终赠宅店 (回光返照凝余力,梁爷爷临终赠宅店;喜有儿孙给送终,梁奶奶含笑随夫去。) 却说老梁头的病情加重,到后来竟然展到水米不进了。他自己又不让给灌药汤和灌米粥面糊,因此只能是干咳一会儿,喘息一会儿,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痛苦着。但是,就这么着苦苦挨到晚上的时候,老人家的精神忽然大有好转,自己提出来要喝米粥。兄妹三人很高兴,认为梁爷爷这热病看来要大好了! 耿英马上去厨房热了晚上刚熬的米粥,盛一大碗端过来。耿正小心地扶老人坐起来,耿英用木头小勺慢慢地喂他喝了半碗,老人的脸上渐渐泛起少见的红晕。 看到老人摇头表示不再喝了,耿正又小心地扶他躺下。他喘息着干渴几声后,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娃儿们,爷爷有话,要跟你们说。” 耿正说:“梁爷爷,那您先少说几句吧。等身体养好了,咱们再慢慢说!” 老梁头摇摇头,轻轻地说:“不,爷爷现在有点儿精神,要把想说的话,全部和你们说完。我怕万一哪天,我去了,就没有机会,说了啊!” 耿直说:“爷爷您说什么呢?有我们三个照顾着,您和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梁头无力地笑了,说:“那当然好了,可这,生生死死的事情,谁又能够知道啊!” 说完这话,老人歇息一会儿,将目光转向耿正,又看看耿英和耿直,慢慢地说:“爷爷和你们的奶奶,来到这景德镇,整整五十年了,从给人家钉鞋、洗衣服做起,好不容易置下了,这个窄条条的小院子,为的就是前,前面的三间门面房。开了这个小,小饭店的前几年,咱薄利多销的,生意还算,说得过去,也积攒了一些银子。想的是我们俩,没儿没女的,积攒点儿钱,等老了的时候,能有个花的。但最近几年,我们实在,干不动了,只能靠熬粥和,和打烧饼赚,赚点儿小钱。可恨的是,那些银子都,都被那窃贼抢,抢走了……” 又是一阵干咳之后,老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耿英说:“爷爷您别太伤心了。有我们兄妹三人在,您和奶奶就不会缺少吃穿的。歇息一会儿再说吧!” 耿正也说:“爷爷您别伤心,我们一定会一直照顾您和奶奶的!” 老人流着眼泪继续说:“我们两个,已经是没有,没有用的人了,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累。娃儿们啊,能遇到你们兄妹,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们知足啦!你们三个,让我们享受到了,从来都,都没有过的,这人世间的温暖。可我们现在,除了这个,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已经没有可以给你们,留下来的东西了。这宅院的房契,在里间那个旧箱子里,衣服下面……” 耿正流着眼泪说:“爷爷您别说了,您这已经是多么厚的礼了啊,我们兄妹们承受不起啊!” 老人伸出一双枯树枝般的手,用尽力气攥紧耿正的手,满怀深情而又断断续续地说:“娃儿啊,别,别说什么,承受不起的话。你是哥哥,爷爷还有身后事儿,要和你交代呢。我和你们的奶奶,五十年前,从河南逃难来到这,这景德镇时,是北门外的那棵大,大榆树,指引着我们来的。我们死后,你们就用两张席子卷,卷巴了,在那棵大,大榆树旁,挖个浅坑,埋了吧。土堆不,不要太大,也不要立碑留,留字什么的。除了你们,兄妹三人,爷爷和奶奶不,不需要任何人记,记住!” 耿正兄妹三人都哭了。 耿正说:“爷爷您放心养着吧。至于您和奶奶的身后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将来,我们一定要让二老舒舒服服地安睡在寿棺里边的……” 老人的精力即将耗尽了,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少。张大嘴巴喘息几下,挣扎地说出来几个字:“不,不必了……” 老人的头一歪,没有气息了。 “梁爷爷……” “梁爷爷……” “梁爷爷……” 兄妹三人一边喊着一边大哭起来。 昏睡在旁边的梁奶奶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眼神不但没有悲伤和难过,而且还满是安逸和幸福。她那没有牙的干瘪嘴唇裂开了,是笑的样子,并且还轻微地吐出来几个字:“娃儿们莫哭,奶奶高兴!” 说完,头一歪,也没了气息。 耿家兄妹三人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位几乎同一时刻离开人世的老人,眼泪只管哗哗哗地流淌下来。他们还都是孩子啊,怎么就经历了如此不堪重负的人间悲剧呢! 哭了一会儿以后,耿正和耿英开始翻找两位老人的所有遗物,现并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以为他们替换。此时,寿衣铺早已经关门了,而若要等到天明,遗体就僵硬了。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挑拣最好的几件,小心地给两位可怜的老人换上。 耿正流着眼泪说:“我们现在剩下的银子虽然没有多少了,但是,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买两口薄皮寿棺还是足够的。我明天上午就去寿棺铺协商购买,也好让梁爷爷和梁奶奶能够早点儿入殓了!” 耿英也流着眼泪说:“多花点儿钱买两口油漆好的吧!顺便再买一些金纸、银纸和祭奠的东西。” 耿正点点头。 耿直只顾傻傻地哭,看着哥哥姐姐一直忙碌到很晚了,三个人才含着着眼泪迷糊了一会儿。 这些天以来,全镇上几乎所有店铺的生意都相当清淡,唯有寿棺铺的生意却异常火爆起来。两位善良老人同一晚去世后第二天的一早,耿正就匆匆胡乱吃点儿早饭,然后带上银子赶去那里购买寿棺了,但直到近午了,寿棺铺的一个伙计才得以抽出手来,赶着一挂宽板骡车帮耿正把两口寿棺送到小院儿的门口。耿正和耿直拉几把凳子摆放在当院儿里,伙计帮着将两口薄皮寿棺并排摆放在凳子上。耿英出门儿来将哥哥买的其他东西也拿下来,伙计就赶着骡车走了。 然后,耿正兄妹三人在寿棺内铺上被褥,放上枕头,将两位老人安放到了里边,又将他们原本不多的衣物全部挤放在老人的遗体周围。兄妹三人对着两位老人的遗容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之后,难过地盖上了棺盖,再用随带的大铁钉把寿棺钉了起来。耿英又将金纸和银纸剪成三角形状,再搅半盆儿浆糊,兄妹三个一起动手,把那些三角形状的金纸和银纸全部粘贴在寿棺外边。 安置好这些后,耿正亲手书写了一副挽联贴在院门儿两边。挽联上书:慈善夫妻一生辛劳天地见证;下书:双双辞世驾鹤西去鬼神同泣;横批:爷爷奶奶千古。最后,兄妹三个又从门面店铺内搬过来一张饭桌摆在两副寿棺的前面,将祭品全部摆放在桌子上,再在桌子前面焚烧一些纸钱什么的不提。 下午,兄妹三个都很疲惫,就都和衣躺在床上歇息了。 自从这场瘟疫袭来,“梁计小饭店”没有几个人来光顾,已经关门歇业好几天了。和景德镇上的绝大多数人家一样,梁家小院内一起生活的这老少五人,这些天也一直在苦苦挣扎着。而如今,善良的梁家老夫妇俩已经不幸而又无憾地双双故去了。遵照老梁头的临终遗嘱,耿正兄妹三人成了这个宅店的主人。然而,在眼下异常艰难的境况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无疑将是非常难的…… 耿英伤心地侧头看看两位老人那已经空荡荡的大通铺,然后又茫然地望着破旧的天花板,长长地叹一口气对哥哥说:“明儿个就是三天了,我们怎么送爷爷和奶奶去安葬啊?” 耿正也长长地叹一口气,轻轻地说:“没事,我今儿个上午已经和寿棺铺的老板说好了,明儿个一早就去借用他们的那挂宽板骡车。咱家里有一把铁锹,再从对门儿和隔壁借两把,咱们自己送爷爷和奶奶去那棵大榆树下安葬吧。好在那地方属于荒野地带,不会有谁来管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八回 大榆树下葬老人 (瘟疫猖獗艰难时,众人相帮各出力;团团榆钱儿重叠叠,大榆树下葬老人。) 当日黄昏时分,看到门口挽联的那些尚未病倒的街坊邻居们6续进小院儿里来简单地祭奠一番。看到耿正兄妹三人头扎白布一直伤心落泪,大家都唏嘘赞叹不已。张老大的婆姨真心实意地劝慰说道:“你们也不必太难过了,这梁叔夫妻俩遭了那恶贼的抢劫殴打,要不是你们兄妹三人给他们医治伤病和精心照应,早就没有命了,哪里还能活了后来的这些个舒心的日子啊!” 隔壁的大嫂也说:“说得是啊,你们不但救治帮助了他们那么多,而且还让他们在有生之年过了那么多天舒心的好日子呢!要我说啊,这没儿没女的可怜夫妻,有你们为他们如此周到地处理后事,他们肯定已经含笑九泉了呢!” 张老大的婆姨又说:“我那当家的这两天身子也重得很,这不都没有能过来烧烧纸。你们三个娃娃家的,这明个儿就要出殡了,需要我去找些个人,叫他们一早就过来帮帮忙吗?” 耿正擦把眼泪说:“多谢您了,不用帮忙的。我们攒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这两都是薄皮寿棺,没有多么重,我们抬得动的。我已经和寿棺铺的老板说好了,明儿个一开铺子,就去借用他们的骡车来拉。” 隔壁的大嫂也叹一口气说:“唉,我家娃儿们他爹也在床上躺着呢,连午饭也没乍吃,肯定是帮不了什么忙的了。” 耿正说:“你们都回去照看自家的病人去吧,爷爷和奶奶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够处理得了。” 次日一早匆匆吃过早饭后,耿正就去寿棺铺借用骡车去了。 去了那里时,店铺刚刚开门。前儿个帮着送寿棺的那个伙计对老板说:“我担心咱这骡子欺生,再说这小兄弟家里他最大,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是不大的娃娃呢,不如让我去帮他们把故人送到墓地去吧!” 老板说:“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去吧!” 耿正非常感激地说:“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 伙计说:“嗨,谢个啥啊!遭遇天降的这场大灾难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大家都难着呢。这点子忙我还是能帮的,算不得什么啊!” 说着话,他就驾起骡车,随同耿正出往梁家小院儿来了。 骡车停在小院儿门口后,对门儿的张老大和隔壁那年轻的男主人听到声音都强撑着身子出来了,但都没有力气帮助抬棺,张老大的婆姨就去附近的其他几家街坊家里去请人。很快,几个男人出来了,大家一起帮忙将两副寿棺抬上了宽板骡车。 耿正对张老大的婆姨和隔壁的大嫂说:“我们还需要两把铁锹。你们家里都有吗?我们借用一下!” 俩人连声说:“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转身各拿了一把铁锹出来递给耿正。耿直将自家的那把也拿出来了。耿正将三把铁锹一起放在骡车上。 耿英拿着两面招魂幡、几个土制炮仗和一条火绳出来了。耿正向街坊们连连拱手,说:“多谢各位帮忙,大家都请回吧,我们这就送爷爷和奶奶安息去了!” 耿正说完,含泪燃放炮仗。 耿英含泪锁上院门。 耿正和耿直含泪举起招魂幡。 兄妹三人悲悲切切地往北门外去了。 街坊邻里们都摇头叹息着各自回家去了。 不一会儿,骡车就来到了北门外的大榆树下,伙计帮忙将两口寿棺卸下来。 耿正说:“多谢大哥帮忙!剩下来的事情不难做了,我们自己可以做的,您请回吧!” 伙计说:“我还是帮你们挖坑掩埋了再回吧!” 耿正说:“真得不用了,您帮助我们送来这里就已经非常感谢了!剩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干就行了!” 伙计也就不再坚持,赶着骡车回去了。 耿正兄妹三人手拿铁锹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这棵高大的榆树。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那一串串,一团团乳白色的榆钱儿重重叠叠地挤满了大榆树的各个枝枝桠桠;而在那一串串,一团团乳白色的榆钱儿缝隙中,似乎还能看得到无数嫩绿色的新叶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 这是一棵多么粗壮挺拔,展现着勃勃生机的大榆树啊! 耿英感慨地说:“这人可真是不经活啊!四十多年前梁爷爷和梁奶奶来这里时还很年轻,但它当时已经是一棵大树了;现在梁爷爷和梁奶奶老了,故去了,可它还是这样壮实!” 耿正点点头说:“是啊,榆树在咱们老家就是一种特别长寿的树呢。看它现在的样子,再活几十,甚至上百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耿直想一想说:“我终于明白梁爷爷为什么还叫它大榆树了,因为它还并不老!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大榆树这样慢慢地变老啊?” 耿英说:“唉,要不说人生苦短呢!” 耿正说:“而且啊,这人活着真是不容易;而要活出个样子来,唉,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耿英说:“是啊,老话不是说了吗: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要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就甭想自自在在舒舒服服地活着!” “就是呢,老话没有假的!” 耿正说着,在大树的周围观察一番,在距离树根两丈之余的西北位置上,用铁锹划上一个大圈,说:“唉,咱们不用多想多说什么了,让两位苦命的老人在他们喜欢的地方安息吧!” 耿直奇怪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位置上挖坑呢?” 耿正说:“这个方向是梁爷爷和梁奶奶的老家河南啊!梁爷爷虽然没有吩咐什么,但咱们还是把他们埋在这里吧,并且要把他们的坟头朝着老家的方向!” 耿英赞许地点点头,对弟弟说:“咱哥说得对,就在这里挖坑吧!倘若在天有灵,梁爷爷和梁奶奶一定会很高兴咱们这样做的!” 于是,兄妹三人一起动手挖坑。挖开了才现,这里的土质非常疏松,挖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耿直一边挖着一边说:“是不是梁爷爷怕我们挖得费劲,才选择了这个地方啊?” 耿英说:“我看是梁爷爷在帮助我们挖呢,他是一个那么好心的人!” 耿正担心弟弟听了这话害怕,就说:“英子,你说什么呢!” 耿直却说:“哥哥你放心,梁爷爷和梁奶奶即使变成了鬼,我也不害怕!” 刚到半上午时分,一个宽敞的大坑就挖好了。他们把大坑的一头做成了一面斜坡,兄妹三人合力,把两副寿棺稳稳地推入坑里摆放整齐,心酸的眼泪再一次流淌下来…… 良久,耿正说:“我们把梁爷爷和梁奶奶掩埋起来吧,让他们从此安息,不再有痛苦和烦恼……” 在一堆红土前,耿正兄妹三人并排跪下来磕头。 耿正说:“梁爷爷,梁奶奶,安息吧!只要我们在景德镇,就会经常来看你们……” 耿英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会给你们做七、做百日、做周年……” 耿直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会永远想念你们……”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九回 苦苦经营小饭店 (疫情过后日艰难,苦苦经营小饭店;入夏天气陡然热,不幸消息引悲伤。) 安葬了老梁头夫妇后,耿正兄妹三人含泪收拾老人的三间正房。耿英现,里间地上麻袋里的板蓝根还有不少,就对哥哥说:“要不咱们把这药给对门儿和隔壁一些吧,看那两个当家人确实病得不轻呢!” 于是,耿正给每家各送了几包,告诉他们给病人煮水喝。他们都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并且说:“已经在喝着呢,只是快用完了。” 一个多月后,这场可怕的疫情终于彻底消失了。而此时,景德镇上七、八十岁的老人几乎无一幸免,就连那位可敬的张老太医,也到地下继续救死扶伤去了。随同他们去了的,还有几十个小娃儿和十几个年轻人和壮年人,那种笼罩全镇的悲伤气氛一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对门儿的张老大和隔壁的年轻男人,后来倒是都康复了。 疫情过去之后,耿正兄妹三人利用仅剩的几十两银子,开始苦苦经营老梁头夫妇赠送给他们的“梁计小饭店”。 入夏以后,天气陡然炎热起来,但清晨和早饭后的一段时光还是相对凉爽的。因此,耿正每天都会尽量地早点儿去菜市场,选购一些小饭店里当天中午和晚上,以及次日早餐所需要的菜蔬。 那一日早餐当口接近尾声时,耿英看看客人已经不太多了,就对哥哥说:“有小直子和我忙活就行了。你自个儿吃点儿饭快去买菜吧,去晚了又该受热遭罪了!” 耿正答应着,简单吃喝了几口后,就背起一个大竹筐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去了。当他匆匆返回来走到巷子口上的时候,突然意外地遇见了那两位善良老房东的儿子! 看到这位与其爹娘同样善良的叔叔辈儿正在往巷子外面走,耿正高兴地迎上去说道:“叔,您回来啦,爷爷和奶奶可好!” 老房东的儿子怔一怔,重重叹一口气悲伤地说:“唉,我的爹娘都已经在今年春上的那场瘟疫中给没了。当时县城周围三里范围内宵禁着不让出入,我和妹妹只好把他们掩埋在县衙指定的公葬墓地里了。老家的这个宅院儿我早就不想留着了,只是爹娘活着的时候坚持不让我变卖掉。如今他们已经不在了,我还是早点儿处理掉吧,免得日久破落了更不值钱儿。” 耿正听了这些,除了伤感之外一时无话。抬头看看日头还早,就问他:“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已经把老院子作结给隔壁的堂弟了,这就赶回县城去!” 耿正赶快说:“叔您不要着急走,这天儿还早着呢,进我们小店里来坐会儿吧!您不知道,梁爷爷和梁奶奶也没有逃过那场可怕的瘟疫,都没了!梁爷爷临终之前,把这个小院儿和门面店赠送给我们啦。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做其他生意的本钱了,只能先惨淡经营着这个小饭店。您回来了,咱们正好坐坐,说说话。我们兄妹们经常念叨爷爷奶奶和您呢!” 老房东的儿子连连摇头长叹,说:“唉,这些我已经都听说了啊。说起来,我爹娘去了我那儿以后,也是经常念叨你们呢。说心里话,我这次回来,本来也想着,临走之前一定要再见一见你们的。一来吧,我爹娘对你们那么念念不忘,我来看看你们兄妹三个,也算是对他们尽点儿孝道啊。这二来呢,我自己也真得很想再见一见你们。你们小小年纪,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很不容易啊!只是,这走到临头了,又感觉心里边实在是太沉重,反而躲着不想见了呢。” 听了老房东儿子这些肺腑之言,耿正除了感叹唏嘘,似乎找不出来任何的宽慰话语了。他只是坚持请这位叔叔进家叙话,非常诚恳地说:“叔你无论如何得进来坐坐,吃了午饭再走啊!我妹妹前些天还说了,等过年歇业了的时候,我们就专门去一趟县城看望两位老人家呢!哪里想到……” 那日中午,耿英精心为这位心情不佳的叔叔做了力所能及的丰盛饭菜…… 饭后,耿正去附近的祭祀用品店里买回来一大堆各色祭品。耿英把这些祭品用双层的整张黄表纸包好了,含着眼泪对就要告辞返回县城的叔叔说:“替我们在爷爷和奶奶的坟上烧了吧!告诉两位老人家,我们会永远想念他们!” 送走老房东的儿子后,耿正兄妹三人的心情一直沉重了好一阵子。 耿英难过地说:“唉,这可真是人生无常啊!就那么一场瘟疫,多么仁慈善良的两个老人啊,年纪还不是很大呢,就这样给没了……” 耿正说:“是啊,人生实在是太无常了!倘若没有那场瘟疫,梁爷爷和梁奶奶也不至于就那么给没了呢。虽然他们的年纪是大了一些,但一直还在开着这个小饭店呢!” 耿直听哥哥说到了梁爷爷和梁奶奶,就眨巴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说:“所以啊,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开这个小饭店,让梁爷爷和梁奶奶高兴!咱娘说过,去世了的亲人会在天上看着呢!” 耿正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苦笑着摸摸弟弟的脑袋,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梁计小饭店”重新开张以来,尽管耿正兄妹三人一直在想方设法努力地经营着,但其生意却一直看不到有多大的起色。每日里来这里吃饭,买饼的人并不多,而日子倒是一天紧接一天地过去了。 后来,听说那个可恶的飞贼已经被县衙的捕快抓获,景德镇上临时安插的那个只有两三个人的巡捕房也随之撤走了。再后来,又听说那个飞贼居然在被绑赴刑场的途中挣脱镣铐逃走了!为此,景德镇上的人们又心惊胆战地紧张了好一阵子。又过了一段日子以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了。此后,这一带再没有听说过有飞贼出没,人们这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开始安心地居家过日子和做生意什么的。 耿正兄妹仨在苦心经营“梁计小饭店”的同时,一个不拉地给梁爷爷和梁奶奶做了从“一七”,一直到“七七”,以及“百日”等各个忌日祭奠。在做“百日”祭奠的那一天,已经是邻近盛夏时节了,天气非常炎热。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回 换牌“南北小饭庄” (“百日”祭奠做完后,换牌“南北小饭庄”;招牌响亮创意好,北方饭菜火爆。) 那天,在为梁爷爷和梁奶奶做完“百日”祭奠以后返回来的路上,耿正和弟弟妹妹商议:“咱们应该给小饭店换个招牌了。这样一来,或许可以使它焕新的生机呢!” 听了哥哥的话,耿英点点头说:“是啊,梁爷爷和梁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咱们不忍心摘了他们亲自挂上去的那个招牌。如今‘百日’也过了,是该换一换了。肯定得啊,本来想着来咱们饭店吃饭买饼的人,一看到这个招牌,也大多会望而却步的呢!” 耿直说:“换个招牌当然对了,可给咱们的饭店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我想啊,一定要起一个让人们一看了,就很想进去品尝一番的好名字!” 耿正说:“我初步考虑了一个,叫‘南北小饭庄’怎么样?” 耿英想一想,说:“咱们从北方来,在南方开了个小饭店,北南合璧!我看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很有创意呢!” 耿直说:“可这个字号里边,没有把我们的姓氏加进去啊,应该叫“耿记南北小饭庄”才完整!” 耿正说:“这景德镇上只有咱们这一家‘南北小饭庄’,我看就没有必要把我们的姓氏加进去了吧。” 耿英也说:“我看也没有必要加了,咱这个名字主要体现的是‘南北’两个字;倘若再加上姓氏,不但掩盖了主题,而且还显得累赘呢!” 耿直仔细琢磨一番之后,说:“可不是耶,还是不加得好,那就叫‘南北小饭庄’吧,挺响亮的名字呢!” 耿英补充说:“主要是人们一看招牌,就知道咱们的小饭店里有南北各地的特色饭菜!可这要真得能够做到名副其实,也不容易啊!” 耿正说:“是的,咱必须得做出来几样能够代表南北特色的饭菜来才行!” 耿直认真想一想以后,高兴地说:“姐姐,我看咱们北方的水饺就最好了,我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饺子。这镇子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南来北往的外地商人们,也肯定会喜欢的!” 耿正说:“还有刀削面,剔尖儿、猫耳朵、抿圪蚪、饸饹、莜面栲栳栳等面食,以及大杂烩菜和咱们当年在家里特别爱吃的各种凉拌菜,如果有会做的,也可以试一试!” 耿直听了,调皮地说:“哎哟,哥哥你快别说了,都引逗得我要流口水了呢!只是,这些好吃的东西,我可是只会吃,不会做啊!” 耿英说:“别说你了,就连姐也做不了几样呢!而且,在这些面食中,有些还需要家伙什儿呢,比如,抿圪蚪就必须有抿床子,做饸饹就必须有饸饹床。这些家伙什儿,这里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不过啊,我倒是会做剔尖儿和猫耳朵,但刀削面做得不好,估计拿不出手的。还有,莜面栲栳栳我也推不好,但搓鱼鱼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呢!至于大杂烩菜和各种凉拌菜,倒也都不难做的。” 耿正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都想上桌的。再者说了,咱们即使是都做得了,也没有精力做那么多啊!先做几种最拿手的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一些眼下还做不了的,咱们慢慢试着学学。如果行,咱就上;如果不行,咱不上不就行了嘛!还有啊英子,做饭不能光靠你,我们俩也要学着做的!” 耿直说:“我已经在学着做了呢,已经会熬粥了!哥哥,你不也已经学会做烙饼了吗?” 耿正笑了笑说:“还有,咱们要做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板挂在店门前,把咱们小饭店每天能够上桌的面食和菜谱都写在上面,并且注明价格。另外,还要把特色面食和菜谱写成小册子,向那些来咱们小饭店里吃饭的人们推荐咱们的特色饭菜!” 耿英说:“这个办法很好。不过啊,咱们得先定了准备上桌的新食谱!依我看,咱就先上水饺和杂烩菜吧,这两种不但好备料,而且也不需要特别的制作家伙什儿,对我来说是最有把握做好的。猫耳朵也可以上,只要醒上面团,备好浇头就行,很简单的。另外,凉拌菜也可以推出几样!至于南方饭菜,咱除了保留现有比较受欢迎的那几种之外,还可以增加一些新的食谱,比如各种配菜的盖浇饭、炒饭和小炒菜。” 耿正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我今儿个下午就去牌匾店铺定做新招牌,英子你先简单写一个食谱和菜谱,然后,咱们就开始备料吧。需要什么家伙什儿,咱也可以去各大杂货店里找找看。咱们争取在三日之后挂新招牌,上新饭菜!” 耿英笑着说:“食谱和菜谱好说,等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以后,咱们商量着一起拟定好了再写不迟。我和小直子今儿个下午先把店面上好好收拾一番吧。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就着手备料,买必要的家伙什儿!” 耿直淘气地把路中央的一块小石子儿一脚踢得老远,大声对哥哥姐姐说:“是啊,我记得咱爹曾经和我们说过,‘家有三件事,先拣紧的做’!可咱们现在最当紧的是什么啊?你们看,这日头都快到当头了!” 耿正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说:“可不是耶,咱们得赶快回家做饭了呢!” 耿英却说:“不要紧,出门之前,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不等妹妹说完,耿正就开始连连摇头,果断地说:“不不不,俗话说,‘先紧后拉撒,必定是行家’!咱们光顾说话了,真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呢,得快点儿赶回去了!” 于是,兄妹三人不再商量以后怎么换招牌开饭庄的事儿,急急忙忙往回赶去。 当中午的生意做完,来吃饭买饼的顾客都散去了以后,兄妹仨随便吃喝点儿,就各自忙活开了。晚饭简单,尽管他们各有新考虑的事情需要忙活,但依然还是照常营业了。只是天傍黑的时候,在小饭店的门口贴出了“从明天开始,暂停营业三天”的告示。 从次日开始,兄妹三人开始认真查访景德镇上各家大小米面日杂店铺。之后,他们就按照设想的经营范围,精心选购所需要的各种米面粮油调味品等等物料,以及一些必不可少的家伙什儿了。 非常可喜的是,在景德镇的几家米面店铺内,他们居然买到了质量很好的荞面、绿豆面和莜面。但跑遍了镇上所有大大小小的杂货店,也没有能够买到抿床子和河捞床。不管怎么说,他们精心设计的小饭庄基本上可以开张营业了! 三日之后,“梁计小饭店”换成了简洁大方的新招牌:“南北小饭庄”。看到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招牌,凡在饭店门前经过的人都不由地眼前一亮,来店里吃饭的人明显增多了。 以后,随着北方特色饭菜猫耳朵、剔尖儿、莜面鱼鱼、水饺、杂烩菜,以及几样凉拌菜,和南方特色的盖浇饭、炒饭,以及小炒菜的6续推出,“南北小饭庄”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起来。 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南北小饭庄”里,不但十几样南北风味儿的特色饭菜非常可口,而且与大饭店相比,价格又相对低廉了很多。因此间,就吸引着远远近近的镇上人家争相赶来品尝。尤其是香喷喷的大杂烩菜和浓香四溢的大水饺,让那些凡是从小饭店门前经过的人,都由不得掏腰包先品尝为快。然后,这些人又去告诉自己认识的人。如此,来“南北小饭庄”吃饭买饭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南北小饭庄”的特色饭菜也得到了来景德镇做陶瓷生意的好些外地商人的青睐。这些人的关顾,使本来就相当不错的经营状态更加火爆起来! 然而,随着生意的日益火爆,耿正兄妹三人有些忙不过来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一回 辛苦经营喜成功 (兄妹三人忙不转,雇佣邻人做帮工;没日没夜苦经营,“南北小饭庄”利润丰。) 随着来“南北小饭庄”吃饭买饭的人越来越多,尽管净收入也在翻着倍增长,但耿正兄妹三人却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了。他们已经把所有的闲暇时间几乎全都用在包饺子上了,并且日日都是起早睡晚的,但浓香四溢的大饺子还是每每供不应求。此外,推猫耳朵也成了一个很大的负担。于是,兄妹三人商议,必须得聘请几个会干活儿,也能够帮得上忙的人了。聘请谁呢?兄妹三人有点儿犯难了。 那日中午送走最后一名来吃饭的客人后,兄妹三人开始自己拾掇着吃午饭了。当他们有些疲惫地各自端起饭碗时,耿正又提起雇佣帮工的事情来。 耿直对姐姐说:“姐,咱哥说得对,必须得雇几个人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就是累死了,也没有用啊!” 耿正说:“不光是累死了也没有用!更重要的是,如果客人们觉得咱们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以后就不会再那么积极地来吃饭和买饭了!” 耿英放下饭碗认真想一想,说:“我有主意了!咱们只要聘请几个能在每天的固定时间段儿内,来咱们饭店的作坊里做帮工的人就行了,比如说,帮咱包饺子和推猫耳朵。这些活计很容易学会的,只是做起来比较费时间而已。” 略停一停又说:“但制作饺子馅儿必须得我自己来,而且馅儿的配料和搅拌程序咱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从小咱娘就告诉我,这肉馅儿怎么做,素馅儿怎么做;哪种肉必须配哪几种调料,哪种馅儿最好采用哪些配料;哪些配料是必须早点儿搅拌了腌着让其入味儿,哪些配料则是晚点儿加入更好,这些都是很有讲究的。同样的配料和调料,所采用的搅拌顺序不同,其味道可是大不相同的呢!还有,如何和、揉和醒擀饺子皮儿的面团,也是很有讲究的,和得太软太硬都不行,而且必须充分揉到。如果一开始和得稍微硬一点儿,然后再揣水揉到软硬正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等到醒一小会儿以后,还得再揉一揉,然后用湿笼布盖上多醒一会儿。如果能根据面的多少,按照比例揉进去一些蛋清最好。这样一来,煮出来的饺子就不会粘皮儿了,而且揉进去的只是蛋清,所以并不会影响饺子皮儿的颜色。” 见哥哥也放下饭碗一直在认真听着并且不断地点头,耿英接着说:“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也好说,咱们每天起早点儿和好上午包的面团醒上,午饭后再和好下午包的面团醒上,也就行了。推猫耳朵的面团也可以早点儿和了醒上的。至于莜面鱼鱼,我每天上、下午自己搓就行。剔尖儿是客人点了现做的,也不是个问题。盖饭和炒饭也好说,提前蒸好米饭备好配菜就得了。凉拌菜咱们提前抽空做好就行,杂烩菜咱估计着提前做一大锅放着。小炒菜也好说,提前择好青菜洗干净了备着。肉什么的也可以提前切好了备着,都不是问题!” 耿正还未说话,耿直就着急了。只见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不解地大声说:“我说姐啊,你说了大半天,这还不都是咱们自己做嘛,只不过是聘请几个帮咱包饺子和推猫耳朵的人!” 耿英说:“是只聘请几个帮咱包饺子和推猫耳朵的人,但你要知道,包饺子和推猫耳朵是最费时间的事儿,也是别人能利利索索帮咱们做好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都可以抽空儿穿插着做了的。再说了,有一些事情交给别人做也不行!” 耿正说:“小直子,你姐说得对!咱就这么办,先找几个定点儿帮工的人。我看咱们可以先问一问对门儿的张婶儿和隔壁的大嫂,看她们愿不愿意。每天的固定帮工时间段儿可以定在上午的巳时末到午时初,下午的申时末到酉时初,各一个时辰。至于工钱,咱们可以参照别的饭店,或者比别的饭店的报酬略微再多一点儿,但要求她们必须做得又快又好!” 耿英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哥,她们肯定愿意做的!她们给咱做帮工出门儿就到,不用浪费跑路的功夫,而且咱们定的时间段儿也不大会影响她们做自己家里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咱们给的工钱比别的饭店里略微多一点儿,她们还可以学到新的做饭技能!” 兄妹仨商量妥当后,高高兴兴地继续吃饭。饭后,耿英和弟弟略休息一会儿,就开始为晚饭做准备了。耿正却无心休息,一放下饭碗就出门去了。 出门后,他一口气跑了好几家饭店,仔细打听清楚了各家饭店里给那些临时或定点儿帮工的工钱变化范围,以及这些帮工到底都做些什么样的活计。半下午返回来以后,他又和妹妹商量着确定了自家饭店给定点儿帮工妇人们的工钱标准。 晚饭后,耿直在作坊为明日三餐所需要准备的凉拌菜精心备料去了,耿正和耿英则一起先去了对门儿,又去了隔壁,和各家的男女主人详细地说了,想请女主人做定点儿帮工的事情。 果然不出耿英所料,这两家的女主人非常愿意过来做定点儿帮工。她们的当家人也都很支持,张老大甚至还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好说,如果需要,每天上午和下午还可以多干半个时辰!” 看他们都如此乐意,耿正和耿英当时就和他们说好,从明天上午开始,就按时过来帮工。 那日晚上,兄妹三人连夜把原先作为作坊的西屋里腾挪一番,又收拾干净了一间,使作坊的空间扩大了一倍。由于已故的小院儿尽头房东老人家送给他们好些锅碗瓢盆儿面板擀面杖什么的,即使再增加几个帮工的,所需要的家伙什儿也足够用了。 说起来,这两家的女主人都不笨,包饺子和推猫耳朵很快就学会了。而且她们人也很勤快,很利索。她俩不但饺子包得又快又好,猫耳朵推得又快又好,而且还干得非常带劲儿!每天,如果她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做完了,就会提前过来帮忙。如果到点儿该过来帮忙了,但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放下自己家里的事情,马上过来帮忙。如果帮工的时间到了,可饺子还没有包完,猫耳朵还没有推完,就推后一会儿回家,把这边的活计都做完了才走。 有了这两家的女主人帮工之后,“南北小饭庄”的特色面食——浓香四溢的大水饺和颇受欢迎的荞面猫耳朵,终于可以满足供应了。 这期间,耿英又琢磨着增加了几种新花样的饺子馅儿,“南北小饭庄”的生意更加红火了。如此,两个帮工又显得有些紧张了。于是,耿正和耿英就请对门儿的张婶儿又帮着在附近找了两位手脚麻利,很能干的年轻妇人。并且由她来传授技艺,帮着俩人干活儿。 时光在繁忙中过得飞快,也很充实。“南北小饭庄”的生意一直很红火,也很繁忙。银子是赚了不少,但也确实非常辛苦,辛苦得忘记了每年的八月十五节!当然,小饭店里每天都在做好多好多浓香四溢的大水饺(不管兄妹三人那一天是否真得吃了这些大水饺),只是他们想不起来晚上的赏月和吃月饼! 每年,当时光进入了冬天之后,他们才想起来今年的八月十五节早就过去了。 为此,耿直会因为没有吃到月饼惋惜一阵子。耿英说:“咱明儿个就抽空去买几个,给你补上!” 耿直却说:“不用了,这是补不上的!我惋惜的是没有吃到八月十五节的月饼啊!” 耿英自己,则会感到很对不起心爱的大壮。因为,那一轮中秋的圆月,只看到了坐在故乡小河边上那块儿大坐台上的大壮,而大壮是在等着月儿爷爷给他传递相思之情的啊! 耿正也会想起来他的秀儿。他知道,秀儿那天肯定会很想念他,而他却给忙得忘记了八月十五节!愧疚之余,耿正会在心里告诉秀儿:“秀儿,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了你,我只是太忙了啊!” 当然,他们还都会思念一会儿娘和小妹妹,还有已经不在人世的爹爹,以及年迈的姥娘和姥爷…… 他们太想赶快回家去了,但赚的银子还远远不够实现爹爹的那个梦想啊!好在还不到返家的最后期限呢。于是,他们暗下决心:再咬牙干几年吧!即使脱皮掉肉,我们也一定要为爹爹实现梦想! 就这样,耿正兄妹三人坚持着为了实现爹爹的美好梦想而夜以继日地辛苦忙碌着…… 尽管开这个小饭庄确实非常辛苦,但其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此,兄妹三人似乎找到了能够充分施展他们自己身手的地方,所以也就不再考虑改做其他的生意了。 如果不是在那个和煦春日里的上午,那位叔叔辈儿的稷山李老乡的不期造访,耿正兄妹三人很可能会继续干下去,一直干到他们必须返家回归故乡的最后期限……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二回 百般医治无效果 (百般医治无效果,李长善夫妇没奈何;嘱咐儿女多孝敬,让恩人快乐度余生。) 且说被儿女们认为早已不在人世的耿老爹,幸得善良的李长善夫妇收留。他们在感激大恩人的同时,又非常同情他的大不幸,想法设法请当地的太医为他医治,希望这位大恩人能够早日清醒过来。 李长善第一次请来给耿老爹看病的是王太医。这位王太医口碑不错,人也很热情;但在设法治疗了两个月之后,看看实在没有什么效果,只好满怀歉意地知难而退了。之后,李长善又四处打听,先后寻找了多位据说能治疗这种疾患的老太医给耿老爹治病,但无奈耿老爹实在是不能清醒过来,成日里将李家的三个孩子“正儿”、“英子”、“小直子”的唤个不停。 呼唤李尚英“英子”尚且让人感到没有什么,因为尚英的父母哥哥原先就是这样呼唤她的。但对于李尚文和李尚武来说,一开始老是听到耿老爹呼唤他们“正儿”、“小直子”的,可就有些个别扭了。好在日子一久,这样呼唤的多了,他俩也就逐渐习惯了,倒快要把爹娘原先呼唤他们的“文儿”和“武儿”给忘掉了。 尽管总是被耿老爹督促着干活儿多少有点儿让人吃不消,但他们的内心里却都已经慢慢地喜欢上这个多才多艺的“慈父”了。尤其是李家的小儿子尚武,对耿老爹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那一声声“爹”也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后来,李长善也曾多次耐心地细细启盘问耿老爹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但他只记得家在“三、六、九镇”,父子四个是出来拼搏创家业的,遇到了可怕的大洪水。至于其余的,一概都是一问三不知。若再问下去,他就急得直想撞墙,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了?看书写字吹笛子拉二胡唱曲儿都还会呢,就是想不起来……” 干着急一会儿,他又难过地说:“我记不起来也就罢了,可我的三个娃儿怎么也都记不起来了呢?我问了他们好多次了,可谁都说不知道!” 李长善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暗暗叫苦:他们都是我的娃儿啊,怎么会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呢! 后来,李长善也就不再问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耿老爹在山镇上李长善的家里已经待了快三年了。在此期间,他在对李家的三个孩子百般呵护的同时,也严格地管教他们,并且督促他们多多干活儿,以报答李家的收留庇护之恩。而他自己更是手脚不闲,家里地里的大小活计,逮着什么干什么。 对于李家的街坊邻居们来说,他们就这样的事情也都慢慢地见怪不怪了。每当看到耿老爹高高兴兴地呼唤着尚文兄妹三人上街逛游,或是下地干活儿时,大家都会报以友善的微笑,并不指指点点说些什么。大家相互传说着,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内心里边很为这个不幸的耿老爹由内而外迸出来的伟大父爱而深深地感动了,并且也非常赞赏李长善一家人的感恩之心和博大胸怀,背地里都在竖起大拇指言赞他们呢! 想到鄱阳湖周围有些名气的太医都已经请遍了,但这位耿大哥仍然还是这个样子,李家开始有些失望了。加之近日来李长善腰腿疼的旧疾复,行动非常不便。更重要的是,愿意接手医治耿老爹这个病症的太医越来越少了。李长善夫妇俩终于无奈地决定,放弃继续为这位好心人的治疗,就让他高高兴兴得和自己心目中的儿女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愉快地生活下去吧! 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李家夫妻俩一直找机会想和自己的三个孩子说一些话,但无奈三个孩子和耿老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比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大家凑在一起就更不容易了。 且说耿老爹看到李长善腰腿疼旧疾复行动不便已经多日了,但还不见他请人医治,就对他说:“我没有病,李大哥你还老是请太医给我治病。你现在真得有病了,怎么就不请个太医来看看啊?” 李长善说:“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前也看过的,没有用啊!耿大哥你放心,这个老毛病啊,过些日子自己就会全好了的!” 耿老爹只好说:“那你就放心歇着吧,家里地里的活计,有我和正儿他们干就行了!” 李长善感激地说:“那就有劳耿大哥了啊!放心,我会安心养病的!” 那日一早起来,耿老爹见行动更加不便的李大哥随手拿了一根核桃粗细的木头棍儿拄着走路,就对他说:“李大哥,这木头棍儿拄着多不应手,不如让我给你做个好使的拐杖用吧!” 李长善一听这耿大哥竟然还会做拐杖,倒觉得满有趣儿,就高兴地说:“好啊!耿大哥你还会做这个,那就给我做一个吧!我这老毛病啊,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什么时候又给犯了呢!我就备他一个拐杖得了!” 耿老爹说:“我做得不一定有多好,但总归会比这根木头棍儿多少好使一点儿的!” 说干就干。当日午饭后,耿老爹果真就放弃了打盹儿午休一小会儿的习惯,在院子里认真地做起拐杖来了,李长善夫妇赶快趁此机会把儿女们聚在一起。 这一家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倒使大家都感到有些不适应了!淘气包小尚武竟然说:“今天好新鲜啊!这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说呢?” 李妻赶快摆手示意尚武不要大声嚷嚷。小尚武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李长善压低嗓音对说家人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啊,但这个好心人就是清醒不过来。也罢,看他现在的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在他的心目中,他是和自己的三个娃儿一起生活呢!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尚文兄妹三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李长善又特别叮嘱他们:“他对你们付出了全部的父爱,你们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地待他啊!他不但救了尚武,还教你们认字读书,一门心事地帮咱们家做事干活儿……唉,想着这些啊,我这心里边就不是个滋味儿!” 小尚武赶快说:“爹你放心就是了,权当我有两个爹不就得了,我一定会好好地给他养老送终的!” 李妻说:“傻娃儿,你说些什么呢!” 李长善说:“武儿这话倒也说得很好,就权当你们有两个爹吧!说实在的,他这个爹当得比我还强了老不少呢!” 说完了这话,李长善扭头问妻子:“难道你不觉得,咱们这三个娃儿这两年多来生了多大的变化吗?不但更加懂事,而且还认了那么多字,学会了看书写字算账什么的,这些我都给不了他们啊!” 李妻说:“是啊,咱们这三个娃儿这两年多来的变化太大了,已经成了咱们镇上的文化人啦!左邻右舍的,都羡慕着呢!这个耿大哥,他不但是咱们武儿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咱家的功臣啊!只是……” 女儿尚英接着娘的话,无限惋惜地说:“只是耿伯伯他再也回不了自己的老家了!我记得他救弟弟的那天曾经说过,‘俺可怜的娃儿啊,是爹害了你们啊……咱不再打拼了,回家去!咱们回家去……’,可他的家在哪里啊!” 大儿子尚文也说:“是啊,咱们不知道他的老家在那里,也没有办法送他回去和家人团聚……” 尚英说:“就是现在知道了也不能送他回去啊!” 尚文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送他回去?我们多给他们家留些银子给他治病不就行了嘛!我听人说,耿伯伯的这种病特别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照顾。他如果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这病也许会好得快一些呢!” 尚英说:“哥你傻啊!若现在送耿伯伯回老家去,还不得把我们兄妹三个也给弄去了!你忘了,咱们现在都是他的娃儿!” 听妹妹这么一说,尚文恍然大悟了,苦笑着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咱们现在都是他的娃儿!” 转而又说:“大不了咱们三个也就跟着跑一趟嘛,耿伯伯的家人会让咱们回来的!” 但是尚英却不这样认为,她说:“即使耿伯伯的家人让咱们回来,但是,在耿伯伯的病没有治好了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咱们离开的!只怕是到时候了咱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呢!” 李长善摆摆手说:“你俩这是在‘割虎皮被子’啊,尽是说一些没有可能的事情!你们耿伯伯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还会把你们兄妹三个认成了他自己的娃儿们,还会一直住在咱们家吗?” 听爹这么一说,尚武反而显得万分不舍了,有些难过地说:“我可不想让耿伯伯走,我要他永远住在咱们家里!” 李妻却忧忧地说:“唉,也不知道他除了已经没了的三个娃儿之外,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倘若家里还有妻子儿女,这天各一方不得团圆,可怜了啊!” 李长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啊!看来,这个耿大哥也只能认命了!” 李妻探头看看仍然还在自家院子的南面认真做拐杖的耿老爹,说:“你们看,他尽管忘记了那么多既往的事情,但眼下在咱们家里过得还满安逸呢!我只是当心,他哪一天忽然提出来要带‘他的三个娃儿’再出去创业可怎么办啊?” 李长善却说:“这倒好办,就说‘他们父子四人’在咱们家白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不能一走了之不就得了!” 尚文也说:“爹说得对!我相信,只要爹和娘这么说了,耿伯伯他自然就不会再坚持带我们走的。他是一个很知道感恩的人呢!” 尚武心疼地轻轻说:“唉,我那可怜的‘爹’啊!” 李长善看看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就对三个娃儿说:“你们都去打个盹儿吧,起晌了还得下地干活儿呢!唉,我这腰腿啊,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又怜爱地摸摸小儿子的头,说:“武儿,你去告诉“爹”一声,叫他也去睡一会儿。拐杖不着急,以后慢慢做吧!”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三回 华太医妙手治顽疾 (华太医远道南昌来,针灸精湛医德高;连续治疗数十日,耿老爹记忆之门渐开启。) 真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李长善夫妇俩无奈地决定了放弃为耿老爹继续医治的时候,李长善的外甥忽然从南昌远道来看望舅舅一家。 听舅舅详细讲述了耿老爹的病情,以及前前后后的医治过程,还有眼下一直不见好转的这样一种情况后,这位同样善良热情的李外甥认真地对舅舅说:“我最近老听人们议论,说是南昌一带有一位姓华的老太医,不但医德人品非常之好,而且针灸疗法甚是精湛,尤其在治疗由于巨大的精神打击而导致的情致恍惚这一类顽疾,更是无人可比,因此被人们称作“华佗在世”。您不妨请他来给这位耿伯伯医治医治,或许可以医治得好呢!” 李长善听着有理,就说:“你这次回去了就去找这位华太医,告诉他舅舅这儿的地址,请求他务必辛苦一趟来咱家住些日子。不管花费多少银子,舅舅也一定请这位神医给耿大哥再医治医治!看这大恩人老是这个样子,舅舅和你舅母的心里很不落忍呢!” 果然,这位李外甥走后不久的一日午后,一名气宇不凡的老者,就提着一个小巧的硬壳皮箱找上门来。他自称姓华,会一些针灸疗法,是南昌的一个年青人给了地址托他来的。李长善夫妻大喜,赶快安排华老太医在家里住了下来。随后,夫妻俩就将先前从王太医口中听到的,以及自从救了自家小儿子以来耿老爹的所有表现,还有他们已经给做过的所有医治经过,全都详详细细地给老先生讲述和描述了一遍。最后,才把带着自家的三个娃儿在坡地上干活儿归来的耿老爹叫过来与华老太医见面。 华老太医仔细地为耿老爹把了脉,又和颜悦色地从各个方面攀谈交流一番,满有信心地对李长善夫妻说:“请放心,我保证为这位贤人治好病!只是他这毛病拖得有些久了,医治的时间恐怕会略长一些罢了。” 李长善夫妇听了非常高兴,连声说:“只要老先生能治好我们这位耿大哥的病,时间长一些没有关系啊!” 耿老爹却说:“老先生,我并没有什么病啊!只是记性有些个不好,以前的好些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若用劲儿想哇,又头痛得很。再说了,就是把脑壳儿想裂了,也还是想不起来!所以啊,我干脆就不想他了,反正有我的娃儿们在跟前呢,我父子们住在大恩人的家里,帮助他们做一些事情也满好的!” 华老太医连忙安慰耿老爹,说:“放心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这个记性不好的毛病!” 耿老爹高兴地笑了,说:“那敢情好,我们不能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累害李大哥和李大嫂啊!” 想一想,他又有些个为难地看着李长善夫妇,小声儿说:“大哥大嫂,我那三个娃儿们的记性也都有些不好了呢。既然这位老先生有如此把握,是不是请他也为娃儿们瞧瞧?” 华老太医看看无可奈何的李长善夫妇,爽朗地笑了,说:“请你放心!我还是先把你的这个毛病治好了,然后再给你的娃儿们诊治吧。咱们今儿个晚上就开始做一些治疗!” 当日晚饭后,华老太医就认真地为耿老爹做了一些尝试性的治疗:先试着浅刺了人中、印堂、百会这三个穴位,并辅以艾柱熏烤。 华老太医一边治疗一边说:“我这针灸啊,只在每天的晚饭以后做就行了。白天是不需要治疗的,你们还可以照常做自己的事情嘞!” 耿老爹高兴地说:“这样最好不过,李大哥最近腰腿有些个不太好,地里还有不少的活计,需要我们父子们去干呢!” 华老太医和蔼地笑笑不再说话,换一根艾柱继续熏烤…… 第二天上午,耿老爹带着李家的三个娃儿下地去了。 华老太医让李长善做一些弯腰抬腿的动作之后问他:“李老弟你这毛病,应该是以前就有的老疾患吧?” 李长善说:“老先生果然好眼力,我这腰腿疼的毛病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经常反复!” 华老太医又问:“可曾经医治过否?” 李长善皱眉叹息着说:“唉,以前曾经吃药医治过的,可也没见得有多少效果。现在已经不当它个病了,只要歇息些日子,自己也就好了!” 华老太医说:“反正我也是待在你家里的,还是顺便再为你做针灸治疗试试看,或许有些个效果呢!” 李长善听了很高兴,连忙说:“敢情好啊,那就有劳老先生也给我医治医治!” 于是,华老太医就在每天上午别人都下地了以后,也给李长善做一些针灸治疗。 之后,每天晚饭后大约一刻钟左右,华老太医就开始认真地为耿老爹治疗。此时,李家的三个孩子都亲切地守在耿老爹的身边细心照顾他,李尚武更是小嘴儿甜甜地不时叫着这个对他疼爱有加的“爹”。耿老爹心下高兴,就全力配合治疗。 一个月之后,耿老爹的治疗效果显现出来了!他先是想起了家里还有妻子和幼女;再治疗几天之后,又想起了岳父母一家;再以后,能够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但是,华老太医给李长善做的针灸治疗却并没有取得多少疗效。后来,老先生就默默地停止继续为他治疗了。 不管怎么说,耿老爹的治疗效果还是令华老太医非常振奋的!在治疗的过程中,老先生不断地根据耿老爹的记忆恢复情况和治疗时他的表情变化,调整针灸穴位的组配、下针的力道和用针的时间,以及艾柱熏烤的强度。 细心的华老太医现,耿老爹对百会穴位非常敏感,只要银针一刺入那个穴位,耿老爹就会出现非常剧烈的全身反应,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能够完全治愈耿老爹这个顽疾的信心。不过,华老太医也曾经犹豫不决。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先生非常明白,此穴位强刺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搞不好就会适得其反,以后若再想治愈就没有可能了。 纵观整个治疗过程和所取得的疗效以及耿老爹的身体状况,华老太医经过反复考虑之后认为,胜算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一些的,于是决定走一步险棋试试! 那天晚饭后,华老太医请李长善夫妇也到这边屋子里来,一起见证这个既让人欣喜若狂,更会让人痛苦不堪的时刻。因为老先生自信,耿老爹认出来李家三兄妹并非自己亲生骨肉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想到耿老爹将不得不无奈地接受已经永远失去了三个亲生骨肉的残酷现实,华老太医的心里也不由地涌上了万箭穿心般的痛,但没有法子啊,他是一名医匠,别无选择…… 关键一刻的治疗就要开始了。耿老爹按照华老太医的吩咐,闭目端坐在一把舒适的大椅子上,平心静气地等待老先生下针,李长善夫妇和尚文、尚英、尚武都屏息站在周围瞪大眼睛注视着。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耿老爹很快就要认出来李家三兄妹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紧张。 只见华老太医缓缓地挪步来到耿老爹的身后,先是舒展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再活动活动手臂和十指,然后用棉球蘸了白酒反复擦拭耿老爹的百会穴位。最后,轻轻拿起一根长长的银针放在点着了的白酒灯火苗上穿插三个来回,然后屏息凝神,将这根长长的银针徐徐刺入耿老爹的百会穴…… 突然,耿老爹浑身上下一阵猛烈的震颤…… 华老太医将银针留在穴位内,双手轻轻扶住耿老爹肩膀,用一种少见的沧桑之音,缓缓地说:“大善人啊,你不要睁眼,莫要惊慌,也不要说话,慢慢地回想吧……你的三个骨肉孩儿,他们都在看着你哪……” 在耿老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可爱的尚文、尚英和尚武……他教他们认字……他们围在他身边听他唱曲儿…… 看到耿老爹慢慢放松了,华老太医腾出右手,轻轻地转动留在穴位内的那根长长的银针,耿老爹浑身上下又是一阵猛烈的震颤…… 华老太医再次用天籁般的沧桑之音,缓缓地说:“大善人啊,听我的话,不要睁眼,莫要惊慌,也不要说话,慢慢地回想吧……你的正儿、英子、小直子,他们从小由你和妻子亲自带大,你教他们说话,唱歌,给他们讲故事……经常带他们去喜欢的地方玩耍……” 这时候,在耿老爹的脑海里恍惚出现了耿正、耿英、耿直小时候的模样,他教他们认字读书,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吹笛子拉二胡……他带他们去镇南边的小树林里玩儿…… 当耿老爹再次慢慢放松之后,华老太医又腾出右手。这一次,他不是轻轻地转动,而是弹动留在穴位内的那根长长的银针。随着弹动频率的加快,耿老爹的震颤越来越剧烈…… 华老太医一边继续弹着银针,一边缓缓地说:“你的正儿、英子、小直子慢慢长大了,他们都是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他们聪明、好学、学会了很多的本事…… 耿老爹浑身上下剧烈地震颤着……他虽然闭着双眼,但耿正、耿英、耿直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了,他看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耿正……多么潇洒的大儿子啊!二胡拉得是那样的出神入化,那笛子吹得才叫个好听呢,不由得脱口而出:“正儿的二胡拉得比俺还好,还会吹笛子,非常好听!” 华老太医一边继续弹着银针,一边缓缓地问:“英子呢?小直子呢?他们也会拉二胡和吹笛子吗?” 女儿耿英和小儿子耿直的模样在耿老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聪明能干的英子,非常机灵且日渐懂事的小直子…… 耿老爹不知不觉地顺着华老太医的引导,断断续续地说:“英子和小直子也都会拉二胡,只是没有他们的哥哥拉得好……笛子也能吹一些简单的曲儿……他们都很喜欢……英子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读书记账,她的算盘打得实在是好啊……我的小直子,他刚满八岁就跟随我们千里迢迢南下,吃了很多苦,可他永远都是爹和他哥哥姐姐的开心果……” 华老太医虽然继续加快频率弹动银针,但耿老爹浑身上下剧烈的震颤却逐渐减慢了…… 华老太医继续缓缓地问:“你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你可记得他们的模样?” 耿老爹非常肯定地说:“当然记得啊,我看着他们长大,他们就在我面前啊!” 说完,耿老爹稳稳地安坐着不再有丝毫震颤了。 华老太医用力弹动银针,没有看到耿老爹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华老太医轻轻地转动银针,耿老爹仍然没有反应! 华老太医对一直紧张地站在周围的李长善夫妇和尚文、尚英、尚武兄妹三人轻轻地点点头,他们早已经满含在眼里的泪水都扑簌簌地流淌下来了…… 华老太医仍然用天籁般的沧桑之音说:“大善人啊,你继续闭目养神,老夫要起针了……” 说着,轻轻地抽出长长的银针放在一边。然后搓搓双手,在耿老爹头上的印堂、神庭、上星、囟会、前顶、百会、后顶、强间、脑户、天柱、本神等穴位反反复复地按摩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扶着他的双肩轻轻地说:“耿老弟,你慢慢地睁开双眼,仔细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 耿老爹慢慢地睁开双眼……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断落泪的尚文、尚英和尚武兄妹三人,耿老爹突然间瞪着双眼张大嘴巴呆住了!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三个是,是……” “我是李尚文!” “我是李尚英!” “我是李尚武!” 耿老爹吃惊地转向李长善夫妇:“李大哥,李大嫂,他们是……” 李长善说:“他们是我的三个娃儿!” 耿老爹赶快问:“那我的三个娃儿呢,我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啊?” 李长善的妻子流着眼泪难过地说:“耿大哥,你可知道碧山大坝,记得那一年夏天生的大洪灾,你最后一次看到你的三个娃儿们是什么时候?你们是怎么……” 耿老爹的记忆之门继续徐徐开启,他看到三个孩子顺着大山一侧的那条人工开凿的山路,吃力地向山上走去了……耿正走在最前面,他后面是弟弟耿直,女儿耿英走在最后……对,那是碧山……突然间,轰隆隆天崩地裂,他刚一抬头就被卷入到巨大的洪水中了…… 定格在记忆中的耿正兄妹三人向山上走去的画面,轰隆隆的天崩地裂声,没头而下的洪水!耿老爹变成了一尊雕塑……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四回 李兄妹感恩认义父 (记忆之门已开启,李兄妹感恩认义父;后续巩固治疗后,耿老爹失忆顽疾终痊愈。) 随着记忆之门的持续开启,耿老爹终于回想起了碧山溃坝一瞬间那可怕的一幕,巨大的震惊使他变成了一尊雕塑…… “耿大哥啊!你……” 随着李长善的一声哭喊,耿老爹这一尊雕塑活了。他颤抖着抓住李长善的双手,泣不成声地说:“这么说,我,我的三个娃儿,都,都没了啊!” 李长善痛哭着说:“不知道哇,被洪水冲走的人不计其数啊!这可怜的三个娃儿……” 耿老爹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耿大哥啊!” “耿伯伯啊!” 李长善夫妇和尚文、尚英、尚武兄妹三人也都痛哭失声…… 华老太医终于擦把虚汗松了一口气,也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哭罢多时,耿老爹对李长善全家人和华老太医谈了自己当初带着三个孩子远道南下创业的初衷,谈了他们在汉口镇上次创业的成功、洪灾后的无奈过江、白家的热心收留,以及以后生的所有一切。说到为了抄近路翻越碧山而遭遇突如其来的天降洪灾,三个亲生骨肉生死不明时,耿老爹再次痛哭失声…… 了解了这些之后,华老太医和李长善全家人对耿老爹更加敬佩了。想到不幸遇难的耿家三兄妹,李长善全家人心酸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华老太医的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晚饭后,华老太医继续与耿老爹攀谈,现他对洪灾逃生和逃生之后的记忆还有些个模糊。所以他认为,还必须得继续治疗一段时间,这个顽疾才能算是被彻底治愈了! 华老太医也看到,李家三兄妹并没有因为耿老爹已经清醒过来,而不再把他当“爹”来对待了。晚饭后,他们依然还是亲亲热热地围在耿老爹的周围,只是将“爹”改成了“耿伯伯”,而耿老爹也只是将“正儿”和“小直子”改成了“文儿”和“武儿”。至于“英子”,是不需要改口的。 考虑到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真挚感人的父子情谊,也为了耿老爹的后续治疗,华老太医郑重地向李长善夫妇提出建议:“这自古就说了,人间最难是真情。你们的三个儿女和他们耿伯伯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真挚啊!你们如果让尚文、尚英和尚武认耿老弟作义父,岂不更好!再者说了,这样做,对耿老弟的后续治疗肯定会有利的!” 李长善夫妇听了,高兴地拍手称好,连声说:“老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夫妻也正有这个意思呢!” 华老太医转而再与耿老爹和李家三兄妹说这事儿。 耿老爹当即就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我虽然不幸丢失了自己的三个骨肉,但从此之后有文儿、英子和武儿做我的义子和义女,这也是上天的恩赐啊!在我的心目中,他们三个早已经就是我的亲生娃儿了哇!” 李尚文说:“我很愿意认耿伯伯为义父!” 李尚英说:“我真得很喜欢这个爹爹呢!” 李尚武则说:“耿伯伯本来就是我的爹,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呢!我有两个爹!” 于是,李长善夫妇当即就准备香案和跪垫,请耿老爹端坐在正堂上,在华老太医的见证下,让李尚文、李尚英和李尚武兄妹三人并排向耿老爹行跪拜礼,隆重地认了义父: “义父在上,义子李尚文给您磕头了!” “义父在上,义女李尚英给您磕头了!” “义父在上,义子李尚武给您磕头了!” 耿老爹和李家仨兄妹,还有李长善夫妇和华老太医,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耿老爹泪流满面地将李家兄妹三人一一扶起来,哽咽着说:“好娃儿,义父今日能有你们,是我三生的福分啊!只是,义父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东西……” 尚文激动地说:“义父您已经给了我们很多很多了,您教我们如何做人……” 尚英流着泪接着说:“还教了我们那么多文化知识……” 尚武被扶起来之后直接就扑在了耿老爹的怀里,动情地说:“您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李长善激动地对妻子说:“你快去准备酒菜,咱们大家一起喝杯认亲的喜酒啊!” 当晚,在热泪和欢笑中,大家请华老太医坐在正位,李长善和耿老爹左右相陪,李妻坐在丈夫旁边,李尚武坐在耿老爹旁边,尚文和尚英坐在华老太医对面,高高兴兴地喝了认亲酒。 次日晚饭后,华老太医继续为耿老爹进行后续治疗。 半个月后,耿老爹终于把被洪水卷走的瞬间所采取的自救措施、两年半之前在青松山上小寺庙里的经历,以及那日午后为寻找“小直子”而胡乱转悠到山镇外遇到小尚武……也全部记起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华老太医才确认,耿老爹终于彻底清醒了。 当耿老爹把在小寺庙里的经历讲给李长善和华老太医之后,李长善也将当初王太医见到小沙弥着急寻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耿老爹听着听着就流下了眼泪,听完了以后,他心情复杂地说:“小沙弥是我第一个认作‘小直子’的娃儿。他也就武儿当年的那个年龄,非常聪明善良,任凭我怎么追着他喊‘小直子’,爹长爹短的缠着他,不让他离开半步,他都从来没有不耐烦过我。问他哥哥和姐姐哪里去了,他就换着法子哄着我……小寺庙里的长老还为我采药治病扎针的,费了不少心呢!还有啊,那个憨憨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对我也很不错!我想过些日子咱地里的活儿不太忙了的时候,去看看这师徒四人,谢谢人家当初救了我!” 李长善说:“耿大哥真是有情有义的人,但你不必去了。听后来给你看病的几位太医说,那个小寺庙里一年多之前就空无一人了!” 耿老爹不解:“为什么啊?小寺庙里长老的年龄是大了一些,但他的三个徒弟还小呢!尤其那个小沙弥,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他机灵可爱的样子,很想再见见他!” 李长善说:“听几位太医都说,老和尚圆寂以后,三个徒弟都不愿意再辛苦维持,就各自回家还俗了。也是的,那个小寺庙香火不旺,维持很难的。三个徒弟年龄都不大,还俗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耿老爹问:“太医们可说过这三个徒弟都是哪方人氏,我想再见见那个小沙弥。还有,哪天了我想去给圆寂的老和尚烧烧纸!” 李长善叹口气说:“唉,三个徒弟是哪方人氏有谁会知道呢!至于给老和尚烧纸也是没有必要的。据说,圆寂后的和尚们本不兴这个呢!” 耿老爹听了,不断地摇头叹息。 李长善就劝他,说:“这就是他们出家人常说的‘缘’啊!凡事皆是缘。有缘就聚,缘尽了就散。这人哪,随缘就最好了。你有缘遇上了他们,他们救了你,也想帮助你。但是啊,你们的缘尽了,你们也就只能是分开了。这以后啊,耿大哥你的缘在咱们这里呢!咱们的兄弟缘分,尚儿、英子、武儿和你的父子、父女缘分,这都是上天给的啊!” 耿老爹听了,心里豁然开朗了不少,说:“李大哥你说的极有理,我不再叹息了,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到此时,李长善才与耿老爹互问了年庚,原来耿老爹还小李长善两岁呢!于是,李长善夫妇俩就不再喊他耿大哥,而改称耿兄弟了。 看这老哥儿俩说得如此投机,又想到李长善那已经不可能康复的旧疾患,不但医术群,而且胸怀坦荡的华老太医想了很多,很多……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五回 耿老爹推迟返故乡 (得知李长善病体难康复,耿老爹决定推迟返故乡;尽力培养大义子,学会如何种水稻。) 耿老爹的失忆顽疾彻底治愈后,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华老太医不想多耽搁时日,准备马上就返回南昌去了。 次日上午,他对李长善说:“耿老弟的失忆疾患已经彻底治愈,以后不需要再做任何治疗。我准备马上就走,南昌那边还有病患约好了等我回去给他们医治呢!” 李长善得知耿兄弟的毛病已经彻底治愈,心里非常高兴,也不好继续挽留老人家,就说:“老先生既然没有时间闲住,我也不好挽留啊!也好,我给您多带些银子吧,以表达我们全家的感激之情!” 华老太医却摆摆手连连说:“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我行医几十年了,虽然谈不上家缠万贯,但也不缺银子使用的。我从南昌过来路不算近,但跑这一趟,还在李老弟你家里住了这三个月,心里感觉挺值得的!就不用李老弟你多破费了,只给我带上返回的盘缠足已!” 看到华老太医执意不收取治病的酎金,李长善只好备了足够的盘缠费用让老先生带上。 时值秋收大忙时节,地里活计繁多。临行之日,大家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下地干活儿,等在家里准备送华老太医一程。 华老太医却对李妻和李家兄妹三人说,“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我还有话对这两位老弟说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妻和三个娃儿就谢过华老太医,各自道了别下地干活儿去了。 这娘儿四个走后,华老太医和李、耿二人亲切地聊了好一会儿。 他先认真地嘱咐耿老爹:“记着,以后若再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做到尽量地心平气和,切切不可以过于大喜大悲……” 看到耿老爹不断地点头答应,老先生又和颜悦色地对李长善说了一些宽心的话语,嘱咐他说:“你这毛病急不得的。你看啊,家里这么多人都可以干活儿,你只管支个嘴儿,耐心养着就是了!” 李长善说:“多谢老先生吩咐,我这病早好晚好的倒也不打紧,只是我家尚文还太年轻……” 华老太医赶快打断他的话,亲切地说:“都不打紧,都不打紧,一切都会好的!” 看看时间应该动身了,华老太医说:“我该走了!李老弟你不方便,就不用出门送我了!” 耿老爹也说:“李大哥你歇着吧,我去送送老先生!” 华老太医说:“好啊,那就让耿老弟出来少送我几步吧!” 李长善说:“老先生您大老远的跑来治好了我耿兄弟的病,临走只带了一点点盘缠,这让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华老太医说:“我说过了,我不需要银子。尽管只带了盘缠,但我这一趟跑得很值啊!” 与李长善道别了出得门来,华老太医忧心忡忡对耿老爹说:“耿老弟,我让你送,是想告诉你,李老弟这腰腿痛的毛病虽然是老疾患了,但据我观察,这次复与以往不同,只怕很难恢复了。以后若能够不继续展就很不错了……” 不等华老太医把话说完,耿老爹就着急地问:“那还能严重到什么程度啊?” 华老太医说:“走不了路,甚至坐不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耿老爹听了,心里一阵阵难过,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说:“多谢老先生治好了我的顽疾,还告诉了我这些。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华老太医赞赏地点点头,轻轻拍一拍耿老爹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耿老弟啊,那你就多费心吧,你和李老弟都是难得的好人啊!李家这三个娃儿也都不错,只是他们都还太小了一点儿,尚文还需要你这个义父好好培养呢!我估计啊,再过几年之后,尚文就可以挑起李家的大梁了!唉,这人哪,就是要活得坦坦荡荡的,这心里边啊,才会感觉踏实。我还是那句话:这一趟,我跑得值!” “老先生一路保重!” “耿老弟你也保重!” 俩人挥手告别。华老太医自个儿往南飘然而去了。 从此以后,耿老爹严密地封存起来对于已经被他丢失了的三个亲身骨肉的无边思念和深深自责,一心只想着报答李长善全家人三年多来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他让尚文去父母那边住,好帮助娘照顾行动不便的父亲,而只把小尚武依然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耿老爹决定,在这个今天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三六九镇”的山镇上,他将会一边帮助身体不便的李大哥管理三十多亩水田坡地的春耕、夏作、秋收、冬储和外销,扶持还年轻尚缺乏治家经验的李家长子,他的义子李尚文操持料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宜,一边专心地学习掌握一整套种植水稻的方法。他心下里暗自思忖,既然天不佑我实现多年的梦想,还不幸丢失了三个亲生骨肉,我就只能是尽自己所能,学一些种植水稻的方法了。等再过几年尚文有能力单独挑起李家大梁的时候,我就可以回故乡去了!我要带一些稻种回去,在老家“三六九镇”的那一大片水田里种水稻去,让父老乡亲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能够吃得上这原产于江南的香喷喷的白米饭! 我一定要回到美丽的故乡去! 我有温馨的小院儿,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小女儿,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还有岳父母和妻弟一家。年迈的岳父岳母能等到我回去吗? 还有亲如兄弟的家成哥和憨子他们! 可怜的秀儿和大壮还在等着我的正儿和英子回去成婚呢! 我的正儿、英子、小直子啊,你们可疼死爹了…… 想着,想着,耿老爹的心,在滴血啊…… 他咬咬牙告诉自己:要控制情绪,绝对不能再糊涂了! 我还要回家去呢! 走之前就说好了的,最晚十年一定回去! 虽然三个娃儿没了,可我还得回去啊…… 对,我一定要回去! 我不能让贤惠的妻子一人苦熬到老! 我不能让可爱的小女儿没有爹! 掐着指头仔细算一算,还有四年多的时间…… 好好帮着点儿吧,尚文到时候应该有能力独挑李家的大梁了! 对,最晚在四年之后的冬天动身,回去了正好是来年的春天,也就是南下以后第十个春暖花开的时候! 偶尔地,耿老爹的脑海里也会突奇想地冒出来一丝希望之光:我的正儿、英子和小直子并没有丧身在那没头而下的洪水之中,他们还活着!溃坝时他们已经爬到山顶上了!他们看到我被冲走了,一定非常难过,而且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银子,会很难的。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活着呢! 对啦,我们说好了要去景德镇的,他们一定是去了那里了!我应该去找找看,我必须去找找看! 可转念再一想,怎么去呢?路途那么遥远,我自己的手里连一个铜板的盘缠也没有!而且,李家现在又是这么一个困难的境况,我就是有足够的盘缠,也绝对不可以甩手走了啊!再说,这都过去三年多了,他们还会在那里吗? 更要命的是,如果我真得到地儿了才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那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不用说,我肯定又会糊涂过去了,那李大哥一家人这些年的苦心可就白费了哇!我也就永远都回不了老家啦! 唉,听天由命哇!如果他们还活着,再过四年多也肯定会回去的…… 苍天保佑,让我的三个娃儿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回去!爹不要什么梦想了,只要我的娃儿们回家!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六回 无边思念更添愁 (五载再无书信回,亲人挂念与日增;张老乡故里探消息,无边思念更添愁。) 寒来暑去年复一年。在那个美丽的“三六九”镇上,张老乡带走书信迄今已经快满五年了。这期间,既不见耿家父子们归来,也没有任何有关他们的音讯。时光老人似乎并不知晓人世间的思念与惆怅,越是害怕过八月十五节,而这个八月十五节就越是紧着日子往前赶。 自从耿老爹父子四人离家南下以来,每年的八月十五节这一天,中午的新葱鲜羊肉水饺,郭氏和耿兰一直都是在耿憨家和董家成家轮流着吃;晚上的“拜月”,也都是由耿憨和董家成两家的女主人轮流着张罗。当然,尽管是在一起过节,但过节之前或者过完节之后,裴氏和刘氏都还会使唤自家的娃儿们,送过来足够郭氏娘儿俩吃好多天的各种鲜瓜鲜菜鲜果子什么的。 按照惯例,今年的八月十五节,郭氏娘儿俩中午在耿憨家吃了现成的水饺和丰盛的各色凉拌热炒自不必细述。月上时分,郭氏照例带着已经十岁的耿兰来到耿憨家的小院儿里来。很快,董家成全家人也过来了。按理说,在这样繁忙的秋日里,大家伙儿忙里偷闲地一起坐一坐,唠唠嗑,也是一件很让人身心放松的好事情,只是这杳无音信的耿家父子四人,给大家平添了无尽的挂念和不安。 在秋高气爽的北方农村,大多是晴朗的夜空。因此,月儿爷爷几乎每年都可以享用到淳朴乡民们虔诚献上的各色供品。这不,今儿个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八月十五夜,大家伙儿团团围坐在当院儿中摆放的大桌子边上,在十分惬意的习习微风中闲聊着,一起观看朗朗夜空中那一轮万年不老,充满传奇色彩的圆月缓缓地升起来,慢慢地向当空移动。 这是耿家父子南下之后的第六个八月十五圆月夜了。由于近五年过去了,再没有他们的任何音讯,所以每个大人的心里都很不安,但都尽量地隐忍着不流露出来。 当然,自从耿家父子们南下后,每一次的“供月”仪式上都是没有梨的。尽管那些酥脆香甜的梨本身是一种非常好吃的水果,但在亲人们淳朴的心灵内,由于“梨”与“离”谐音,因此在这个月圆之夜人不圆的时刻,谁也不想去品尝梨。至于郭氏自己,她已经有四年多不吃梨了。尽管那些酥脆香甜的梨曾经是郭氏最爱吃的家乡水果,但她现在特别害怕吃梨…… 至于大家伙儿分吃的那个“团月”大月饼,从耿家父子们南下后的第二个八月十五夜在耿憨家一起“拜月”开始,大家伙儿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是否有人提醒,郭氏都会自觉地把耿老爹的和耿直的收起来带走。耿英的那一块儿,大壮第一次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高高兴兴地吃掉的。但后来,他也和秀儿一样,不再当着大家的面吃了,而只是默默地收起来带走。至于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时候和怎么去吃那块儿月饼的,没有人知道…… 还有就是,从耿家父子四人离家后的第三个八月十五圆月夜开始,大壮再也没有参加过大男娃儿们特别热衷的摇火团儿活动,而只是在“拜月”结束后,自个儿慢慢地去了小河边…… 而可怜的秀儿就更难挨了。由于一个人不敢去那棵与耿正话别的大槐树下重温旧梦,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淌眼泪…… 这第六个八月十五圆月夜,大人们实在是在不安和忐忑中度过的。当然,除了大壮和秀儿之外,其他几个娃儿们还是像往常年一样,饶有兴致地观看了热热闹闹的摇火团儿。尤其是已经长成了半大小伙子的青山和青海这对孪生兄弟,还高高兴兴地从二狗子和大头手里接过来点着了的火团儿学着摇了几把呢!二壮虽然比青山和青海大一岁,但他生性胆儿小,没有敢尝试着摇那玩意儿。 八月十五节过完了,日子还在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过去。九月十五、十月十五…… 一个又一个圆月夜过去了,但依然还是不见张老乡,或者其他人送书信来,大家伙儿的心情日益焦虑不安起来。尤其是郭氏,每日里除了必须干的活计之外,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南一眼,北一眼的张望,成了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大壮每日傍晚挑水送过来时看到的,基本上都是这个画面,这就使他自己心里边的焦虑和不安更增加了几分…… 但大壮所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是在小河边上转了几圈,找到一块儿一尺五寸左右高,一尺见方,并且石面非常平整光滑的大青石。看看挺满意的,他就将这块儿大青石滚到小河边上擦洗干净,然后扛了回来,稳稳地立在耿老爹家门口的靠南一侧。这样,郭氏没事儿了,就拿个草垫子放在上面,比较舒服地坐着张望,张望……直望得日渐憔悴,两鬓角生出了缕缕白…… 难挨的日子一天一天地熬到过年的时候了,但依然还是没有一丁点儿消息。于是,董家成和耿憨夫妻们商议,还是去张老乡的老家打探一下哇,以确知张老乡最近是否回过老家。如此,大壮就决定,正月十六亲自跑一趟去。 那天,大壮赶着骡车拉了姥娘家给的一筐最好的苹果和不少肥枣,还有耿憨亲手制作的一大捆最好的土豆粉条,以及郭氏亲自蒸的一大笸箩花馍去张老乡的老家了。几经打听,终于见到了张老乡的兄弟。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大壮简单地向张老乡的兄弟说明来意时,他看到这个淳朴的庄稼汉子的眼里,一瞬间滚落下来一连串的热泪! 他哽咽着告诉大壮:“去年秋后,俺爹娘一直不见俺哥一家人回来,老在念叨,俺就跑去在省城里做生意的表哥那里打听情况。可表哥告诉俺,大约就在哥哥一家人到达黄河渡口的那几日,在那个必经的渡口上生了一次特大的船难事故。既然一家人一直没有消息,估计都已经遇难了……直到现在,住在后院儿里俺那可怜的老爹老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俺和妹妹商议过了,准备尽量地瞒着他们哇。咳,七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这样的打击哇!” 看得出来,张老乡的兄弟和他的哥哥一样,也是一个非常忠厚的人。看到呆坐在炕沿边上的大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擦一把眼泪轻轻叹一口气,好心地劝慰说:“咳,大侄子啊,俺很理解你们挂念亲人的心情。虽然俺哥哥一家人很可能已经遇难了,但耿大哥他们父子四个是在汉口镇上哇!出门在外的,能遇到一个近老乡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哩,所以他们捎不回来书信很正常哇!你们大可不必太挂念的,耐心等着就是了。俺哥哥当年也有五、六年没有消息的情况呢!” 说着话,他又看一眼一直在一旁默默落泪的婆姨说:“俺说,你还是不要这样了。一会儿让爹娘看见了,问起来你还得编瞎话呢!” 婆姨说:“是啊,俺知道,可俺就是不能听你提起来这事儿哇!好啦,你们先喝水说话哇,俺去做午饭去了。快晌午了,这位大侄子一定饿了呢!” 大壮赶快说:“大婶儿,别忙着做饭了,俺吃不下。家里那么多人还等着俺的话呢,俺这就走了!俺来也没有带什么稀罕东西,都是咱这一带的一点儿土货,都留下哇!张伯伯和俺耿叔叔是好兄弟……” 这张氏夫妇非常善解人意,痛痛快快地收下了大壮带来的所有东西,并且又装了满满三大筐红薯,说:“去年收了很多红薯,你看,有半个火炕呢!眼下这天儿已经很热了,路上冻不了的,正好拉回去分给大家伙儿吃。这红薯放到现在特别甘甜好吃呢!” 真正一个好人家啊!大壮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就和张老乡的兄弟把三大筐红薯装上骡车,然后与张氏夫妇告辞,心事重重地返回了镇上。 路过门口时,大壮给正在家里收拾家务的裴氏和郭氏各放下一大筐红薯,只简单地对她们说:“俺还没有吃饭呢,等今儿个晚上咱再细细说哇。” 当天晚饭时,大壮先把全部情况告诉了自己的爹娘。晚饭后,董家成吩咐妞儿把耿憨夫妇叫来自己家里,大壮又把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大家商议后,都觉得应该把实际情况告诉郭氏和秀儿,否则只会是更加引起她俩的猜疑。 于是,大家伙儿当即就一起来到耿老爹家。 进堂屋后,董家成吩咐耿兰:“兰兰,去,把你秀儿姐姐叫来!” 秀儿很快就跟着耿兰过来了。大家各找地方坐了,一起听大壮详细叙述白天去张老乡老家打探情况的全部过程。 叙述完后,大壮再次特别强调了张老乡兄弟劝慰开导的话。他说:“张叔叔说的对,虽然他哥哥一家人也许出事儿了,但俺耿叔他们四个人是在汉口镇上呢!出门在外的能遇到一个近老乡很不容易,所以他们捎不回来书信很正常哇!咱们大可不必太挂念,耐心等着就是了。张叔叔还说了,他哥哥当年也有过五、六年没有消息的情况呢!” 董家成也说:“这位张兄弟说得太对了,咱们的这父子四个在汉口镇找个近老乡哪里能那么容易哇,还能说想着捎书信回来就可以捎书信回来吗?俺看哇,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弟妹你也不要再那样过分操心了,只管放宽心哇!俺耿兄弟和娃娃们能干着呢!再过几年,他们肯定就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耿憨爽朗地大声说:“就是哇,出门在外的人,哪里能和咱们在家里一样呢,想着什么都可以立马办得到!放心就是了,或许俺耿大哥他们父子四个这会儿已经了不小的财了!用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来,实现俺大哥那个美好的想法,光宗耀祖了呢!” 刘氏和裴氏也轮番劝慰一番。刘氏说:“这人常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张老乡一家人也许不好了,但那是他们的命哇!咱们呢,大可不必为这个就胡思乱想什么,因为哇,俺们有俺们自己的命哩!你们说是不是啊?” 裴氏也说:“是这个理儿!俺们只管放宽心等着哇,不过就是十来年的时间嘛,很快就过去了。再说了,俺们在家里都好好儿的,他们在外边才能放心做事哇!” 看到秀儿不至于再苦着脸儿了,郭氏自己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就是哇,这千里万里的,俺们在家里苦苦地瞎胡操心又有什么用呢!咱们啊,以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咱把身子骨儿养得壮壮儿的,把日子过得好好儿的。只有这样,他们回来了才能高兴哇!俺啊,要把兰兰好好儿地拉扯大了,将来也好给她爹一个交代呢!” 董家成夫妇和耿憨夫妇相互看看,都放心地笑了。大壮和秀儿也勉强笑了。 一旁的耿兰却有点儿听不明白了。只见她眨巴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儿,奇怪地大声儿问:“俺本来就是爹和娘的娃儿。爹不在家,娘一个人把俺拉扯大了,还给爹交代个啥呢?” 耿兰这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倒是把大家都给真正地逗笑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七章 倾其所能帮李家 (失忆顽疾虽痊愈,李家有难不忍辞;继续留下全力帮,四年之后再北归。) 且说在神医华老太医为期三个月的精心治疗下,那个已经苦苦折磨了耿老爹三年多的失忆症终于被彻底治愈了。但老先生临走之前,也将李长善腰腿痛旧疾不可能康复的不幸消息告诉了耿老爹。送走华老太医之后,耿老爹严密地封存起来对于家中贤妻幼女和被自己丢失了的三个亲身骨肉的无限思念和深深自责,一心只想着报答李长善全家人三年多来对自己的大恩大德。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耿老爹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眼下先不北上回家,而是继续留在李家,在出力帮助李长善操持所有家政大事的同时,全力提携年轻的大义子李尚文,使他尽早有能力挑起李家的大梁!与此同时他还暗下决心,一定要充分利用好必须返家之前的这四年多时间,一边好好地帮助身体不便的李长善大哥精心管理好三十多亩水田坡地的春耕、夏作、秋收、冬储和产品外销,一边专心地学习掌握一整套种植水稻的方法。等到尚文有能力独挑李家大梁的时候,自己就带一些稻种回老家“三六九镇”种水稻去。尽管自己的那个由来已久的美好梦想,已经在付出了痛失三个亲身骨肉的沉重代价之后再也无法实现了,但是尽自己所能,让父老乡亲和子孙后代能吃上这原产于江南的香喷喷的白米饭,也算是没有白来这江南一趟啊! 在耿老爹的失忆症刚刚治愈的那个秋天,尽管李长善腰腿痛旧疾复不能下地劳动,但在耿老爹的带领下,李妻和尚文兄妹三人全上阵,李家三十多亩水田坡地的秋收、秋储总算是顺利完成了。虽说是一个少见的丰收年景,但由于李长善的腰腿痛疾患总也不见好转,大家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想到大儿子尚武还太年轻,先前只不过是一个跟着爹爹打下手干一些辅助性活计的大娃儿。而眼下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争气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支撑,那三十多亩水田坡地没有自己操持,恐怕是玩儿不转的了,李长善慢慢地变的落落寡欢起来。 当秋收、秋储结束之后,李长善开始与妻子商议:“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耿兄弟的记忆完全恢复了,我们不能再挽留他,理应让他回家和妻子小女团聚啊!” 李妻说:“是啊,耿兄弟已经完全好了,能帮助咱们把地里家里今年的活计做完,已经是非常够意思了,让他回家吧。只是啊,你这身子骨儿,我看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恢复成以前那样了,可咱们尚武还太年轻……” 李长善说:“咱们就是再难,也不能再这样耽误耿兄弟了,他的心里已经够苦了……” 李妻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那咱们就多给他带点儿银子,让他趁着秋后雨水稀少的季节回去吧!” 李长善点点头说:“好,那我就抽空和他说说这事吧!” 李长善低落的情绪,耿老爹全都看在了眼里;而他的心事,耿老爹也猜得**不离十。于是,还没有等到李长善先开口,耿老爹就主动跟他提起了这事儿。 那天晚饭后,尚英帮着娘洗刷完锅碟碗筷以后,就过义父这边来练习打算盘。此时,尚武已经爬在桌子上开始写生字了。 耿老爹吩咐尚英:“英子,你今儿个练练‘打百子’吧!” “好嘞!” 看到尚英已经在按照练习规则打算盘了,耿老爹就走出屋来。他想去和李长善夫妇好好谈一谈自己的打算,以消除这位善良大哥的后顾之忧。 一出屋门,正好看到尚文扶着父亲小解了从茅房出来,耿老爹走上前和尚文一起把李长善扶到屋里上床坐了,自己拉把椅子挨床边上也坐下,伸手轻轻给李长善揉着膝盖说:“李大哥,咱今年多好的年景啊,应该高兴呢!你眼下身体有些不爽,可千万不要着急啊,有我和尚文呢,咱们什么事情也耽误不了!” 李长善的眼眶有些热,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耿兄弟啊,你的心意大哥明白,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放心走啊!可你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我,还有你嫂子和娃儿们不能再耽误你了!回家去吧,家里兄弟媳妇和小侄女还在等着你呢!” 耿老爹亲切地看着李长善的眼睛坚定地摇摇头,再抬头看看站在床边上憨厚善良的大义子尚文,落地有声地说:“李大哥,我会回老家去的,但不是现在!你只管放心养病,给我们出谋划策就行!我已经决定了,四年之后再离开!到那时,我们的尚文就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当家人了,你也可以不用再多操心……” 李长善连连摆手,说:“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李妻也流着眼泪说:“耿兄弟,再耽误你四年……这,这不可以啊……” 耿老爹却诚恳地说:“大哥大嫂,不要再说了。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必须得看着李大哥完全好起来,或者尚文能够挑起咱家大梁的时候再走!” 听了义父的话,李尚文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他声音颤抖地说:“义父有能力有学识,我一定好好跟您学习,争取快快成长起来,好让您早日回家与义母和小妹妹团聚……” 不幸被华老太医言中了,李长善腰腿痛的老疾患非但没有能够再好转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一年后,这个还不到五十岁的李家顶梁柱竟然迈不开步,走不了路了。耿老爹就施展自己有限的木工手艺,精心为他制作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轮椅。每当天气好的时候,家里人就将他扶到轮椅里推着到处走走看看。如果大家都要忙着干活儿去,就在走之前将他扶到轮椅里,并把轮椅推到院子里,让他自己用手转动着两边光滑的木轮子在院子里转悠着晒太阳。 在这个规模不大的山镇上,李长善家拥有的土地算是多的了,但家里原本真正能干活儿的只有李长善一人,李妻和尚文、尚英虽然也都是一年忙到头的,但都只不过是打打下手,尽力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而已。说起来,耿老爹救了李家小儿子尚武之后这糊里糊涂的三年多里,着实还将错就错地为李长善帮了不少的忙呢! 如今李长善这一歇了,李家所有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耿老爹的身上。肯吃苦又善于动脑筋的耿老爹决定尽自己所能,把李家所有的大事小情都处理到最好,并且尽快培养大义子李尚文成长起来! 在耿老爹的建议之下,李家先后添置了两挂骡拉大平车。这样一来,李家三十多亩土地的耕种、收获和所产粮食的外销,就从根本上实现了既快又好。耿老爹把自己多年来伺弄大牲口和赶车的所有经验和技能全部传授给了大义子尚文。后来,机灵的小尚武也早早地就掌握了全套的饲养技术和赶车技巧。 与此同时,耿老爹还建议李家捎带着养了十几只羊、十来口猪和几十只鸡鸭。这样一来,不但满足了家里人自己日常的肉食和禽蛋需要,剩余部分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在土地耕作方面,耿老爹将他擅长的北方轮作技术成功地应用到了这个江南小镇的土地上,使李家的三十多亩水田坡地上连年获得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耿老爹的失忆症完全康复一年后的腊月,为人憨厚且特别吃苦耐劳的李家长子尚文与本镇上的杨氏女儿成婚,次年秋后,就给李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让病体不爽的李长善颇感欣慰。再次年的春天,李家女儿尚英也嫁给了从小青梅竹马,同住在一条街上的韩氏次子;同年腊月,尚英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儿。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八回 稷山老乡来造访 (风和日丽好时光,稷山老乡来造访;远在他乡遇老乡,却不两眼泪汪汪。) 在繁华的瓷都景德镇上,耿正兄妹三人辛辛苦苦地经营“南北小饭庄”已经快满三年了。 又是一年春又到。美丽的江南大镇风和日丽万物复苏,天地之间洋溢着一派蓬蓬勃勃的新气象。 “南北小饭庄”的生意一如往常,仍然还是日日顾客盈门,兄妹三人还是没日没夜地辛苦忙碌着。四个定点儿帮工的邻家女人,也都快快乐乐地每日里按着钟点儿来到小院儿,在西作坊里尽心尽力地做着有偿的帮忙。 那一日半上午时分,一个壮壮实实的中年汉子赶着一挂骡拉板车,兴致勃勃地从十字大街那边溜达过来。当他从“南北小饭庄”的门前经过时,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招牌,脚下立马就好像被磁铁吸住了一般,“吁—”一声牵住骡子驻足不前,久久地注视着招牌上的“南北”二字。然后,他又慢慢地移开目光仔细观察一会儿,看到这个小饭庄的门面虽然不算太大,但生意却是红火异常。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帅气男娃儿热情地迎进送出。再仔细观看揣摩那些来这里或吃饭,或买了饭菜出来的人们,一个个都是高兴地进去,满意地出来。最后,这人又仔细浏览一遍饭店门口一侧小黑板上的食谱菜单,一丝不易被觉察到的微笑,欣喜地挂在了他的脸上。只见他麻利地将骡车拴在饭庄旁边的泡桐树上,随便把一个草料袋子往大骡子的脖子上一挂,就迈开大步稳稳当当地走进小饭庄里去了。 耿直见到来了客人赶快上来迎接,热情地将此人让到柜台一侧的饭桌前,伸出右手礼貌地说:“客官,请您这边坐!” 待这中年汉子坐下后,耿直转身捧上一壶热茶放在饭桌上,又轻轻掀开饭桌上已备茶盘的盖布,取出一个干净漂亮的茶杯放在中年汉子面前,动作优雅地端起茶壶倒上多半杯,再伸出右手轻轻说一声:“您请!” 然后,他将茶壶的壶嘴朝外放回到饭桌上,这才轻轻地问:“请问,您是想品尝南方饭菜,还是北方佳肴?” “请给我上半斤猪肉韭菜水饺,一盘大杂烩菜!” “好嘞,请您喝茶稍等,这两样北方佳肴很快就好!” 说完,耿直转身去了后面厨房告诉哥哥和姐姐,很快又出来接待络绎不绝赶来的其他客人了。坐在柜台一侧饭桌上的中年汉子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脸上现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一刻,耿直用一个大托盘将香喷喷的一盘子猪肉韭菜水饺和一盘子大杂烩菜端上来了,随同上桌的还有半小碗漂着葱花和香油的蘸料、一小碟蒜泥、一个不大不小的空碟子、一双筷子和多半碗饺子汤。 将这些饭菜和食具恰到好处地摆放好后,耿直再次伸右手轻轻说一声:“您请慢用!如果饺子汤不够喝,请说一声,我再给您加!” 中年汉子非常满意地说:“好了,你忙别的去吧!” 一会儿,耿直注意到这位客人已经吃完饭了,但却并没有准备结算饭钱的迹象,而是继续安详地坐在那里,就过来礼貌地问:“请问您还需要点儿什么?” 中年汉子说:“原汤化原物,请再给我一碗饺子汤吧!” 耿直答应一声,马上又端来一大碗饺子汤,轻轻地对他说:“汤很热,您请慢喝!” 一大碗饺子汤也慢慢地喝完了,这客人还是安详地坐在那里。耿直就又给他换了一壶热茶,说:“您不忙,就喝着茶,多歇息一会儿吧!” 然后,耿直迅转到后边的厨房,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哥哥和姐姐。他俩也感到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奇怪呢。 耿英有些不安地说:“莫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耿正说:“你先别着急,继续做饭炒菜,我去和他攀谈几句,咱们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又对弟弟说:“你去招待其他客人,这个人交给我吧!”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解了围裙擦把手出来,看到这个中年汉子还坐在柜台一侧的饭桌前安详地喝茶呢。不过,看他的面目和表情,却也并不像是一个不良的人。再将店内店外观察一番,现饭店门外的泡桐树上拴了一挂骡车。此时已经过午,来吃饭的人大多已经吃罢走了,剩下的几个都是本镇上经常来光顾的老顾客了,并没有一个外地人。耿正估计,这挂骡车应该就是此人赶来的了。 想到这里,他大大方方地来到这个饭桌前,对这个汉子点点头,然后也坐了下来,轻轻地问他:“客官贵姓?何方财?请问门外的那挂骡拉板车是您的吗?” 这个中年汉子笑了,说:“看来,您就是这个饭店的掌柜的了吧?我免贵姓李,名山人,从杭州来。此趟来景德镇,是给东大街上的‘正大百货铺’送丝绸的。今儿个上午刚刚交完货,门外的那挂骡拉板车是我的。说实话,我是奔您饭店招牌上的‘南北’二字进来的!听您和那位小哥的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倒很像是我的老乡呢!” 耿正忍不住一阵惊喜,心想,来景德镇已经三年多了,但一直没有遇到一个老乡,听不到乡音,更没有办法给娘稍书信回去。眼前这位面带善容,且真带有一些乡音,也自称老乡的人,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惊喜之余,耿正也笑了,说:“我们这个小饭店是兄妹三人开的,我们姓耿,我是哥哥。您说得对,我们不是本地人。我听您这口音也挺顺耳的呢!请问您的老家在哪里啊?” 经过攀谈以后得知,这姓李的中年汉子的老家在山西稷山,十几岁上随母亲来到杭州,与在那里做小本生意的父亲团聚。父亲所以给他起‘山人’这个名字,就要他记住,自己是山西稷山人氏。当年,父亲在杭州一直都是做一些小本生意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但到了他这一辈上,看到做那些个小本生意不但很繁琐,而且也赚不得大钱,就开始改做丝绸远途货运生意了。他之前也经常来景德镇送货的,但每一次都是从镇东的大道进来,送了货之后就原路返回了。今日送完货后看看天色尚早,加上春光明媚气温宜人,感觉心情特别好,就想着在这景德镇上到处走走看看,却是惊喜地现了“南北小饭庄”。也正是这个招牌上的“南北”二字勾起了他无限的思乡之情。 耿正听了很高兴,起身给这个李老乡再倒上一杯热茶,说:“我们兄妹三个开这个小饭店快三年了,还从来没有招待过老乡呢!今日能够与您认识,真正荣幸得很啊!” 李老乡也说:“我也非常高兴啊!不要说在景德镇上了,就是在杭州,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老乡呢!” 尽管历来就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一人皆认同的说法,但耿正今儿个在自己的“南北小饭庄”里与李老乡的不期相遇,却是另外的一番景象呢!俩人就好像是他乡遇到了故知一样,很快就无话不谈了! 看到弟弟将最后吃完饭的几位客人送出门外了,耿正向他招招手,说:“小直子,你过来!” 耿直赶快过来,说:“哥,什么事儿?” 耿正说:“你来认识一下,这位李叔叔是咱们的稷山老乡!” 又指着耿直对稷山李老乡说:“这是我的亲兄弟,他叫耿直;对啦,我叫耿正。” 耿直赶快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说:“李叔叔好!我说呢,您的口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李老乡看看耿直,又看看耿正,说:“一看就是亲兄弟俩,长得真像啊!” 又笑着对耿正说:“你的这个兄弟机灵得很,也很会做生意呢!” 耿正笑一笑,对李老乡说:“我还没有给您介绍我的妹妹呢!” 耿直赶快说:“我这就去叫姐姐出来!” 估计今日中午已经不再需要做客饭了,耿英正在厨房里将做剩下的食材归并一番,准备兄妹三个自己吃的饭菜呢。有一会儿了不见哥哥和弟弟进来,耿英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正在这时,耿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一听弟弟说那人是稷山老乡,耿英也很高兴,连围裙也没有解就赶快出来见过,口称:“李叔叔好!我叫耿英。您能来我们这个小饭店吃饭,我非常高兴!我们来景德镇几年了,终于遇到了老乡!” 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端庄大方,口齿又非常利落的姑娘,李老乡不由地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呵,这英丫头不简单,真正的女中豪杰啊!” 耿英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李叔叔您过奖了,什么女中豪杰,我就是个做饭的嘛!您和我哥我弟继续聊着,我去再炒两个菜,咱们好好喝一杯!” 李老乡说:“我已经吃过了,只做你们吃的就行了!看我,光顾了高兴地说话,你们还没有吃饭呢!” 耿直对耿正说:“哥你陪李叔叔说话吧,我去帮姐姐做饭!” 不一刻,耿直开始上饭了。耿正赶快站起身来招呼弟弟,说:“小直子,摆在正中间的那张桌子上吧!” 当饭菜和餐具都上齐了后,耿英也解去围裙,从酒柜里拿了一小坛白酒和一小坛米酒出来。耿正请李老乡来这张桌子的上位重新落座,说:“虽说是便饭,但您是长辈,理应坐在上位!” 李老乡推辞说:“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吃吧!” 又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不能走啊!你们快去吃,我就在这里坐着喝茶!” 耿正坚持说:“只是喝杯酒,就点儿菜!至于再吃多少饭,您自便不就行了嘛!” 耿英和耿直也都热情地过来请,李老乡就笑着过来在上位上落座了,还高兴地说“那好,我今儿个就当长辈了!” 兄妹三人都说:“您本来就是长辈嘛!” 然后,耿正和耿直左右相陪,耿英坐在李老乡对面。耿直把白酒和米酒坛子都打开了,耿正亲自为李老乡满上一杯白酒,也为自己和弟弟各满上一杯;耿直为姐姐满上一杯米酒。耿正举起酒杯,高兴地说:“天地茫茫,能认识就是缘分,能在异地他乡认识老乡就更是难得了啊!李叔叔,这杯薄酒,我代表弟弟妹妹,为我们的有幸相遇和相识敬您!” 李老乡举起酒杯,激动地眼含热泪,连声说:“我今儿个能转悠到‘南北小饭庄’,能认识你们兄妹仨,是我的幸运,是我的幸运!李叔叔真是太幸运了,太幸运了啊!” 大家高兴地碰杯,李老乡一饮而进;耿英也将米酒干了,但耿正和耿直没有敢一口喝完,并且一放下酒杯就赶快各吃一大口菜。 李老乡笑了,说:“你哥儿俩不会喝酒啊!” 耿直嘴快,马上说:“我和哥哥从来不喝白酒的,今儿个可是‘舍命陪君子’了呢!” 耿正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喝不惯还真是不行呢。只喝了半杯,就得赶快吃一口菜!让李叔叔见笑了!” 李老乡听了哈哈大笑,说:“叔叔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你们!年轻人不贪杯是好事儿啊!” 耿直赶快起身再给李老乡满上一杯白酒,说:“李叔叔,您也就着菜,慢慢喝!” 耿英则说:“李叔叔,这里有咱们老家人爱吃的猫耳朵呢,肉浇头,素浇头都有,您再少吃一点儿吧!” 大家高高兴兴地一边喝酒吃饭,一边继续聊天。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七十九回 耿兄妹决定再改行 (杭州安家的李老乡,建议联手合开店;仔细斟酌考虑后,耿兄妹决定再改行。) 老乡四人一边慢慢地喝酒吃饭,一边继续聊着。李老乡告诉耿正兄妹三人,他为杭州一家最大的丝绸批市场做远途货运的生意已经十几年了,感觉老是外边跑很辛苦的。再加上老父母最近几年已经相继去世,把二老的灵柩送回老家安葬之后,再返回来做这个老行当,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就比如说这跑景德镇吧,往返一趟怎么着也得十来天,在路途上还得消费一些,最后能够落结下来的赚头就很有限了。所以他就谋划着,想在杭州的好地段上开一个大一些的门面店铺,以后好坐地做生意。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免去这老是在路途上跑的辛劳和费用不说,而且净赚头肯定会比做这远途货运多。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在杭州本地做这个丝绸生意,只要经营得好,其展前景绝对错不了。为此,他还专门进行了认真的考察。考察的结果,更加坚定了他在杭州本地开一个丝绸零售店铺的信心。只是苦于手头本钱有限,也缺少人手,正在犯愁呢。 他还说:“看得出来,你们兄妹仨开的这个‘南北小饭庄’生意确实很好,但做这个生意头绪繁多,哪一点儿手不到了都不行,你们肯定是非常辛苦的了。至于赚头,恐怕也是很有限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不会克扣食客。你们的生意所以这么好,固然是因为你们的饭菜美味可口,但肯定也与你们的饭菜满盘满碟的非常实惠有关。我在景德镇上其他饭店吃的饭多了去了,还没有见过像今儿个那么满的一盘子菜呢。” 耿正说:“这镇上饭店很多,留得住客人是最重要的。我们的客人大多是回头客呢!” 李老乡说:“是啊,你们辛苦做得美味饭菜,又满盘满碟的端上来,客人们当然会回头再来吃了!但是,这样一来,你们不但得持续付出很多的辛苦,而且赚头也不会太多,不划算了啊!” 耿英说:“那怎么办啊,饭菜必须要做得好,有特色,又不能少给客人盛饭装菜。至于赚头,我觉得也还可以。只是,这辛苦倒也确实是真的呢!” 耿直说:“李叔叔,您就别提我们有多辛苦了。自从开了这个小饭店以来,我们忙得连日子也忘记了,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呢!这三年的月饼,嘿嘿,全都给省了!” 耿正也说:“是太辛苦了,我和妹妹没有时间教弟弟读书。弟弟从小跟着我们出来,他需要读书!” 李老乡看看这兄妹三人有一些心动了,就不失时机地说:“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就联起手来,在杭州最好地段上盘一个铺子,一起来做丝绸生意!我看出来了,你们兄妹三个都很能干,做丝绸生意肯定行!到那时,你们不但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忙,这样辛苦,而且赚得银子肯定比现在多得多!还有,这聪明的小侄子也会有时间,有条件读书学习。要知道,杭州比这景德镇可是繁华多了,大大小小的书馆多的是!” 听李老乡这么说,耿正兄妹三人真有一些心动了;尤其是耿直,激动得脸都红了。他转头看看姐姐,再抬头看看哥哥,急切地说:“咱们就听李叔叔的,去杭州改行做丝绸生意吧!我不怕辛苦,但我很想读书学习!” 看着弟弟一副迫切想读书学习的激动样子,耿英强忍着自己那既高兴又心疼的复杂心情,笑着说:“小直子,你急什么啊?这不是说去就马上能去了的事情!这边咱们这饭店怎么处理?那边盘店铺是否顺利?还有,要联手做这个丝绸生意一共需要投入多少银子?怎么经营?这都得好好考虑啊!” 李老乡赞许地点点头,笑着说:“我就说这侄女儿是女中豪杰嘛!小侄子,你姐姐说得对,咱们联手做这个丝绸生意,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地商量着考虑呢!” 说着话吃完了饭。耿直帮着姐姐收拾饭桌,将盘碟碗筷等端到厨房洗刷去了。耿正和李老乡继续商谈这事儿。一会儿,耿直送来一壶热茶,俩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一直聊到双方都认为在所有方方面面的问题中,凡是该商谈考虑的都已经商谈考虑到了,耿正这才说:“咱们联手做这个丝绸生意我基本上是同意的,只是在做最后的决定之前,我还得和妹妹好好商量一番呢!这样吧,我先送您去后面歇息。这饭店后面是个小院儿,我们就住在那里。挺宽敞的,能住得下!” 李老乡说:“你们忙,我还是去客栈住吧!再说还有骡子呢,那里有草料伺候。” 李老乡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衣袋里拿出几个大铜板放在饭桌上。耿正见了赶快伸手去拦,说:“李叔叔您这是做什么啊!” 李老乡笑着说:“这只是我点的饭钱,必须要留的!至于你们三个敬叔叔的酒和请叔叔吃的菜,叔叔就全都承受了啊!” 见李老乡如此诚恳,耿正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而李老乡看到耿正不再夸张客气地推辞饭钱,就看出来他确实不是一个虚情假意的年青人,心里也就更踏实了许多。 他略微沉吟一下,轻轻地说:“我理解,改行去和我一起做丝绸生意,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件大事情,你和妹妹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早点儿做出决定,因为今儿个‘正大百货铺’掌柜的说了,他们最近还要一车丝绸,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下月初就给他们送来。如果你们愿意去杭州,到时候,咱们就一起乘坐我的这挂骡车去。咱说干就干!我这次尽快赶回去以后,也好早点儿看看,有没有人在好一些的地段儿上转让适合的店面,并且还得再做一些其他的准备!” 看李老乡如此说,耿正心里已经基本上有底了。他肯定地点点头说:“李叔叔您放心,赶明儿个上午您再过来,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确定的答复!” 李老乡高兴地说:“好,那我这就去客栈了!对了,这附近有客栈吗?” 耿正说:“有啊,就这条街上,往东往西都有客栈,条件都挺不错。” 李老乡说:“那我就继续往西走吧,顺便转转,以前没有来过这条街呢!” 耿正说:“我弟弟妹妹都在厨房忙活呢,不便出来送您了!” 看到已经有个把早到的客人进饭店来了,李老乡抱歉地说:“哎呀,光顾了说话,这倒耽误你们的生意了!我走了,你也别出来,快招呼客人去吧!” 说着,硬是推着耿正不让他出饭店门来送他。耿正也不再客气,赶快进厨房去换弟弟出来接待客人,自己帮着妹妹做饭去了。 饭店门外,李老乡解开骡子的缰绳,高高兴兴地牵着骡子,往西溜达着找客栈去了。 耿英看哥哥一声不响地做着饭,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他:“那李老乡都和你谈了些什么?你说,我们这小饭店开得好好儿的,这真要改行和他去杭州做丝绸生意,我还真有些拿不准呢!再说,那人看起来倒还不像是个不靠谱的人,但咱也不敢完全相信他呀!” 耿正说:“是哩,我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这位李老乡看起来真挺靠谱的,但毕竟是萍水相逢啊!可要是拒绝他吧,又感觉有些个可惜呢!他的那个联手做丝绸生意的想法确实很诱人的!而且,他还希望咱们能早点儿做出决定,说是他今儿个和‘正大百货铺’掌柜的说好了,下月初还要给他们送来一车丝绸。如果咱们愿意改行去杭州,到时候他就让咱们一起乘坐他的骡车去!他是个急性子,还说这次回去以后,就在好一些的地段儿上看看有没有人转让适合的店面,还说要做一些其他的准备,也不知道是还有什么准备。” 耿英说:“哎呀我说哥,这还不明摆着的事情嘛,他得给咱们提前租房子啊!” 耿正恍然大悟,说:“肯定是这个事儿!这个李老乡,还真像是个当叔叔的人呢!不行,我得去‘正大百货铺’一趟!去晚了可就关门了呢!” 说着就解围裙洗手,准备走了。 耿英明白哥哥的意思,说“干吗这么着急,明儿个再去嘛!” 耿正说:“必须现在去,我已经答应李老乡明天上午就给他确定的答复了!” 着急外出的耿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对妹妹说:“这晚饭你能做多少做多少吧!” 耿英冲着哥哥的背影说:“这你放心。路上慢点儿走,天儿还早着呢,那个铺子关不了门儿的!” 吃晚饭的客人们散了有一会儿了,耿正才慢吞吞地回来。 “南北小饭庄”挂牌以来,每天下午,帮工的邻家女人们都回去了以后,耿英都会早早地关了院门儿。晚上客人散了后,耿直就从里边关上店门。然后,兄妹仨在里面和后面的厨房里一直忙到深夜:耿英每天晚上都得准备好次日一天用的各种饺子陷儿,耿正和耿直得准备好次日早饭的各色小菜、得泡上熬粥的米、和好做烙饼的面团…… 因此,耿正回来后直接来推门面店的门。现已经从里边关了,耿正轻轻敲两下,低声说:“开门,是哥!” 正在里面择菜的耿直赶快站起来打开门,耿正闪身进来后,回身又将门关上,说:“哎呀,渴死我了!” 耿直赶快从柜台上拿水壶和杯子过来,给哥哥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耿正端起水杯一饮而进,然后把空杯子递给弟弟,转身去厨房舀水洗脸。 正在剁馅儿的耿英问:“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啊?打听得如何?” 耿正一边用干毛巾擦脸一边说:“我先去了‘正大百货铺’,看了他们的丝绸,花色挺多的。问他们从哪里进货,他们说是杭州。我又说担心这些丝绸是存货,想买新进的。几个伙计都说,这些丝绸大多是今儿个上午才送来的,怎么会是存货呢?我说想找他们掌柜的问一问,一个伙计就把他们掌柜的找了来,掌柜的也是这话。见我还是有些不相信,那掌柜的也不生气,对我说,‘那你下月初再来买吧!我已经和李先生说好了,他下月初还要给我们送一车丝绸来。你事情不忙的话,可以留心着点儿,来我们铺子里看着他卸车,不就放心了!’嘿嘿,有意思!” “那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如果真要买他们铺子里的丝绸,过一两天就一定会来买的;如果不来,就是买其他店铺里的了。” 耿英放心地说:“看来,这位李叔叔说的都是真的啦!” 耿正点点头,很有把握地说:“都是真的!那‘正大百货铺’掌柜的一听我说可能会去别的店铺里买丝绸,还说了这李叔叔的不少好话呢,说是他们之间做货运批的生意快十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一点儿差错,他们铺子里的丝绸是全景德镇上最好的!嘿嘿,他是想拉住我这个假顾客呢!” 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听哥哥和姐姐说话的耿直可给高兴坏了,大声说:“我终于能有个读书学习的机会了!” 耿正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对妹妹说:“另外啊,我还打听了镇上最近的地价和房价,向好几家商铺和一些老人儿打探了店铺转让方面的事情,还提到了咱们的这个宅店要转让的话到底值多少银子。总之,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哎呀,我饿坏了!给我留的饭呢?” 第二天上午,当那位李老乡再次来到“南北小饭庄”时,得知耿正兄妹三人已经同意与他联手去杭州做丝绸生意了,高兴得喜不自禁。他紧紧地抱抱耿正,再紧紧地抱抱耿直,然后又拍拍站在旁边的耿英的肩膀,说:“我是父母的独子。二老去世后,我在杭州除了婆姨和一双儿女外,就只有岳父母家那边的亲戚了。现在,我终于有了这么好的三个侄儿侄女了,叔叔高兴啊!等着叔啊,下月初我一定会来给‘正大百货铺’送丝绸的,到时候咱们一起乘坐大骡车去杭州!还有,你们也要提早做好所有的准备。把这个宅店盘出去吧,要打听好转让价格,不要让自己吃了亏!” 兄妹三人欲挽留李老乡吃了午饭再走,可这位急性子的老乡却是说什么也不再在景德镇停留了,说:“我要赶快回去做准备,这离下月初不过二十多天了,我这路途上往返就得十来天呢!” 望着李老乡的骡车往十字大街疾行而去了,耿正对站在身边的弟弟和妹妹说:“咱们也得尽早做准备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回 小饭庄转让张老大 (既已决定去杭州,周密考虑做准备;宅店转让张老大,招牌饭菜另契约。) 耿正兄妹仨既然已经做好了远去杭州,与那位很靠得住的稷山李老乡联手开店铺,改行做丝绸生意的决定,那就必须得尽早做好走之前的所有准备了。当然,尽管眼下需要提早做好准备的事情不少,但必须处理好的第一件当务之急的大事情,则是采用什么样的有效办法,才能够把这个他们苦心经营了近三年的“南北小饭庄”连同后面的长条宅院儿,以尽可能高的价格盘出去! 送走稷山李老乡的当天晚上,“南北小饭庄”打烊之后,耿正兄妹三人自己简单吃喝一些,就在后面的小厨房里一边收拾准备次日上桌的饭菜备料,一边低声商议他们这个宅店的具体转让事宜。这是一件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而且又比较棘手的大事情。他们很清楚,这次去杭州和李老乡联手开丝绸店铺是需要很大投入的。李老乡说得对,绝对不可以在宅店的转让价格方面让自己吃了亏!夜很深了,次日上桌的饭菜备料已经全部备好,他们也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好办法来。 次日一早,“南北小饭庄”的门口就贴出了“此宅店近日转让,有意接手经营者,请来饭店当面协商”的告示。很快,愿意接手经营这个炙手可热的小饭店的人就络绎不绝地找上门来。看到前来协商转让的人很多,耿正就提出来让他们各自报一个愿意接手经营的价格,然后,他再在所有的报价中挑选一家出价最高的进行成交。 经过几番价格竞争以后,他们决定把自己的“南北小饭庄”转让给对门儿的张老大。尽管张老大提出来的接手价格略低于另一家竞争者,但耿正认为,近三年来,对门儿的这位张婶儿对小饭店是有大贡献的,她几乎称得上是“帮工头儿”呢! 当然,在做出了这个决定后,耿正特地去对门儿告知张老大夫妇,要求他们在对外宣称时,把自家报的接手价格说得略高于那一家出价最高的竞争者一点点。为此,夫妻俩很高兴,也很感激。但说到具体的交接方式和以后的经营手段时,他们忐忑不安地提到了“南北小饭庄”的热销面食大水饺和大杂烩菜,以及猫耳朵等北方面食。 张老大说:“‘南北小饭庄’所以能够如此火爆,大水饺和大杂烩菜功不可没。所以,各种馅儿料的大水饺和大杂烩菜必须继续保留下去!还有,猫耳朵和莜面鱼鱼也最好能够保留下来!” 他的婆姨却犯愁地说:“我虽然包了快三年的饺子了,可这饺子馅儿是怎么和的,我还不知道呢。那么多不同的种类,我连一样也不会啊!还有,每次包的时候,那特别好使的面团,到底是怎么和出来,揉出来的,我都不知道啊!而且,这煮饺子的程序我也心里没底。这要真让我做,我还实在是做不了呢!不怕你笑话,我也曾经自己在家里做过几次饺子,可那味道就很一般了,而且皮儿也不精道,还煮破了不少。不用说,要是拿那个给客人端到饭桌上去,肯定立马就砸了你们给打出去的这个响当当的招牌了啊!还有就是那个颇受欢迎的大杂烩菜,到底是怎么烩出来那么好的味道的?那很叫好的猫耳朵,我只知道主要是荞麦面做的,但自己在家里做得就不太好吃。至于莜面鱼鱼就更没得提了,不但搓得很慢,很不像样子,而且蒸熟后还粘巴,根本就拿不出手的!” 耿正笑了,说:“这饺子馅儿是我们这个小饭店的秘诀,其价值足足抵得上半个饭庄的嘞!还有这和面、揉面和醒面,以及煮饺子,也都是很有讲究的!至于大杂烩菜的制作程序,还有猫耳朵的配料比例和揉面、醒面等,以及莜面鱼鱼的制作方法,也都各有其特别的技巧呢!为了确保小饭庄的利益,所有这些,我们都是绝对不轻易外传的哦!” 张老大赶快说:“这个我晓得的。但饺子是“南北小饭庄”的招牌主食,是必须得保留的啊!还有,大杂烩菜是招牌主菜,猫耳朵和莜面鱼鱼也很受欢迎,都不可以失传的!这样吧,咱们可以专门为你们的这些个秘诀,还有那些个很讲究的制作诀窍写一份附约,我另外再出资买了如何?” 耿正说:“如此甚好,我们一定会毫无保留地把各种饺子馅儿的配方和所有的制作程序,还有大杂烩菜、猫耳朵和莜面鱼鱼的制作技巧,全部详详细细地编写好了,待咱们办理交接手续时一起交给你们!说实在的,我们是几年的好邻居了,大婶儿这些年也为小饭店出了不少力。现在,我们把这个饭店盘给你们,当然很希望你们一家人以后能把她经营得红红火火,好好地一笔财呢!” 于是,耿正和张老大商量着写好了“南北小饭庄”及其宅院的转让契约,还有各种饺子馅儿的配方和制作程序,以及大杂烩菜和猫耳朵制作技巧等秘诀的附约。然后,俩人带上这两份书面约定的草稿,一起登门去请那位曾经为“盛元酒店”老板与阔佬吴员外打赌立契约时做过证人的老者,请他做“南北小饭庄”转让契约的中人。老者仔细看过转让契约和附约草稿后,高兴地答应了。并且,满口答应亲自摹写两份,到时候签字画押,见证整个交接过程。 与此同时,耿英也开始详详细细地编写附约内所涉及到的所有北方主食和菜肴的配方和制作程序。写好以后,又开始抽空收拾兄妹三人准备带往杭州的行李杂物。她先把爹爹的被褥和衣裳晾晒一番,然后重新打包好。自打在小巷儿尽头小院儿内安住至今,爹的这些东西被单独打包起来以后,还一直没有再打开过呢。 耿英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反反复复自言自语地轻轻念叨着:“爹啊,我们要去杭州做丝绸生意了……我们要去杭州做丝绸生意了……” 把所有准备带往杭州的行李杂物全部收拾好后,耿英吩咐哥哥去祭祀用品店买回了很多的各色祭祀用品。次日早饭后,兄妹三人专程去北门外的那棵大榆树下,为已经过了三周年忌日祭奠的梁爷爷和梁奶奶上坟。 去了杭州后,他们就不可能再在每年的清明、鬼节(农历七月十五)和寒衣节(农历十月初一)为这两位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老人家上坟了。所以,兄妹三人特地在坟头前焚烧了比往常上坟时更多的纸钱和金银元宝。他们希望,两位老人家在那边儿有足够的钱花,有多多的金元宝和银元宝!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一回 李老乡喜接奔杭州 (春光明媚好时节,李老乡如约喜来接;一切交接办妥后,一路谈心奔杭州。) 在一个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上午,稷山李老乡果然如约来到了景德镇。将满满一骡车丝绸送到“正大百货铺”并结算停当之后,李老乡又专程去了景德镇上最有名的一家陶瓷店,精心选购了一些自己喜欢的精美碗碟杯子什么的。然后,他就高高兴兴地赶来“南北小饭庄”接耿正兄妹三人了。 那日近午,四个邻家女人一如往常高高兴兴地做完了上午的定点帮工以后要告辞走了,耿正给她们结算清了当月的工钱,并且真诚地谢过她们,然后对她们说:“三位大嫂你们可以走了,回去忙自家的事情去吧!张婶儿您等一下!” 三位大嫂恋恋不舍地述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就各自回家去了。 耿正对张老大的婆姨说:“张婶儿,我们今儿个下午就要走了。你回去说给张叔,等过午了客人们都散了以后,就带孩子们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还有啊,我妹妹说了,要亲自带你做一次大杂烩菜,煮几锅水饺呢!你说给张叔以后,就赶快过来吧!” 张家婆姨听了,真正喜出望外,高兴地说:“一起吃饭就免了,但这手艺啊,我可是一定要学的!” 耿正笑了,说:“饭也一定要吃的!你快去告诉张叔吧,这大杂烩菜马上就该做了呢!” 那日过午后,送走了最后一名高高兴兴吃完午饭的客人后,耿正兄妹三人就在这个自己苦心经营了近三年的“南北小饭庄”里,用景德镇上的人们最喜欢吃的水饺和大杂烩菜,款待这位即将与他们联手创业经营丝绸生意的李老乡,同时也为自己饯行。加上对门儿张老大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了满满一大桌。 饭后,耿正和张老大一起去请那位做中人的老者。耿英帮着张家婆姨细心地把所有的锅碗瓢盆儿收拾洗刷干净。耿直帮着张家大儿子把所有的桌椅台面仔仔细细地擦洗一遍。李老乡则给大骡子喂足草料,饮一些水,然后坐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德高望重的老者爽快地带着两份契约和附约来了。就在“南北小饭庄”的柜台上,耿正、张老大和老者都在转让契约和秘诀附约的相应位置上签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然后,张老大按照转让契约和秘诀附约的规定,将转接/购买金如数交给耿正。耿正将宅店的房产契约、“南北小饭庄”及其宅店所有的钥匙,以及各种饺子馅儿配方秘诀和全部制作程序的手写本全部交给了张老大。 捧银谢过并送走可敬的老者后,耿正和耿英把所有的细软打包在两个不起眼的旧衣服包裹中,又将兄妹三人的铺盖被褥什么的也打包好了,再把爹爹的被褥衣物包裹也提出来。张老大和李老乡帮着耿正兄妹三人把所有行李包裹全部搬到骡车旁边。 李老乡的骡车上并没有配装车棚,而只是备了一块儿厚实的墨绿色篷布。李老乡将篷布掀起来搭在车辕上,篷布下面露出来一个不大的竹筐子。 李老乡笑着说:“筐子里装的是我挑选的一些景德镇陶器。以后不会再来了,买一些回去自家用吧!” 说着,他把竹筐子挪到骡车的后挡位置。大家把所有行李包裹尽量整齐地码摞到骡车的后半部分。李老乡从车辕上拿起篷布,大家一起动手,将竹筐子和所有的行李包裹严严实实地覆盖起来,再用随车备着的两条结实的麻绳绑扎结实了。 看看一切收拾妥当了,耿正兄妹三人与张老大一家人道别,互祝财…… 这时候,隔壁的邻居大哥大嫂也拉着两个娃儿出来了。耿正兄妹三人都摸摸娃儿们的脑袋,又与他们道别。 耿英说:“大嫂子,多谢你了!这几年来,你为我们的‘南北小饭庄’出了不少力啊!” 邻居大哥却急着说:“大妹子说的哪里话啊!她在你们的小饭店里帮忙,轻轻松松地在家门口做事,你们又给那么多工钱,我们家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宽裕多了,该是我们谢谢你们呢!” 大嫂则兴奋地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张婶儿说了,我今后还帮她包饺子……” 张老大婆姨笑着说:“是啊,我今后还得主要靠她帮忙呢!” 李老乡笑着对送行的两家人说:“各位都回去吧,我们还得赶路呢,这就上车走了啊!” 大骡子一昂头,精神抖擞地驾起骡车,载着老乡四人向东直奔十字大街而去了。 路过“盛元酒店”时,耿正兄妹三人都下车来走进酒店内,与老板和伙计们做了简单的话别。老板和伙计们把他们送出酒店,互祝保重拱手道别。 一阵春风吹过,兄妹三人回头望一眼渐渐远离视线的瓷都景德镇,满怀希望地乘坐着稷山李老乡的大骡车,往他们创业的下一站:曾经听爹爹多次提起过的人间“天堂”杭州去了。 李老乡坐在驾车位置上高兴地大声对兄妹三人说:“咱的大骡子脚力好,天黑之前到达四十里外的客栈绝对没有问题!” 耿正回头看看个头窜起了一大截子的弟弟,无限感慨而又非常欣慰地长长叹息了一声,对和他并排而坐的李老乡说:“咳——,李叔您是不知道,我们兄妹三个在景德镇上的这三年多可真是不容易啊,让我们兄弟小小年纪的就跟着哥哥姐姐受苦。可他愣是挺过来了,而且这个头还长高了不少呢!” 李老乡回头看看并排坐在骡车中间的耿英和耿直,感觉这半大小伙子确实就好像是一棵挺拔的小树一样,浑身焕着蓬勃昂扬的朝气,赞许地点点头说:“是啊,他正处在长身子的年龄呢,这苦点儿累点儿的,都挡不住他长个儿啊!” 耿英转头端详着弟弟机灵可爱的模样,忧忧地说:“小直子,咱们当年跟着爹南下时,姐就是你现在这个年龄。这一晃五年半了,你从一个只知道顽皮贪玩儿的小毛孩儿长成了半大小伙子!姐真希望,这次跟着李叔叔去杭州是咱们返家之前的最后一站了。姐想家了啊,想娘和兰兰,想姥娘和姥爷,也很想……” 看着姐姐越来越红的双眼,耿直猛然间想起了兄妹三人来到景德镇上之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夜,想起了那把“匕”刀!啊,大壮哥哥,他是姐姐的心上人! 耿直脱口而出:“姐姐,你是说大壮哥哥吗?他,他是?” 耿英没有回答,只是将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滚淌出来的一串串泪珠,扑簌簌地全部滴落到了胸前的衣衫上…… 李老乡回头看看耿直和耿英,再将目光转向耿正,不解地问:“大侄子,怎么?你们是跟着爹南下的?他人呢?还有,你们不打算和我一样,在杭州落脚生根吗?” 耿正点点头,又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轻轻地对他乡遇故知般的李老乡说:“唉,李叔,说来话长了,我细细地说给您听吧!我们兄妹三个这五年半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于是,耿正慢慢地将父子四人当年南下创业的初衷,后来生的一切,以及他们在约定的十年期限内必须返回故乡的所有打算,细细地给李老乡讲述了一遍。 说到痛处,兄妹三人忍不住泪水涟涟…… 李老乡认真听完后,也早已经几次落泪了。他再次怀着无限钦佩和非常惋惜的心情细细地看过这非同寻常的兄妹仨,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咳,我还想着你们从此以后能在杭州扎下根来,我一家人也好有了永远相扶相依的好老乡呢。也罢,能和你们一起共事四年也算是有缘分了!你们兄妹三个很了不起,叔佩服!咱们在杭州只要好好干,我保证四年之后,你们一定能衣锦还乡,去为你们不幸亡故的好父亲实现他的那个造福乡里的美好梦想!”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二回 独家小院儿安下身 (李老乡考虑甚周全,耿兄妹独家小院儿安下身;居住条件颇满意,周围转转亦欢喜。) 且说稷山李老乡和耿家兄妹们一行四人乘坐大骡车顺着大路往杭州城而去,一路上亲亲热热无话不谈,五日的行程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辛苦和漫长。颇有长辈风范的李老乡,使失却父亲三年半的兄妹仨,感受到了犹如依偎在慈父身边一般的温暖。那日半下午时分,大骡车载着大家高高兴兴地进了杭州城。 自古以来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说。对于从小就经常听爹爹海阔天空谈论天下奇事的耿家仨兄妹来说,自然对这个“人间天堂”已经早有耳闻了。然而,当他们真得就来到这里时,还是掩饰不住地流露了出了无比的欣喜。尤其是在耿英和耿直的脸上,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 大骡车越往前走,街面上店铺毗邻,且车水马龙的越显繁华,耿英和耿直都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耿正回头看看弟弟和妹妹满脸的惊喜模样,笑着轻轻提醒他们:“已经在三个大镇上待了这么多年了,你俩怎么还像是‘三娃子进了城’的样子啊!” 李老乡也笑了,说:“这杭州是比别的大镇繁华不少呢!你们看见了吗?前面就是全杭州城最繁华的地方了,我给咱们盘下的店铺就在那里。我去景德镇之前已经找好了给咱们重新拾掇装修店铺的人了,估计啊,该是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呢!” 耿正说:“叔您不在家,那些人能给咱们拾掇好吗?” 李老乡又笑了,说:“我已经吩咐你们婶子照应着点儿了。再说了,他们都是熟人儿,不会有错的!喏,我给你们租下的小院儿到了!” 说着话,在靠近最繁华街面的一个小巷子口上,李老乡招呼大骡子停了下来,大家都跳下车来。李老乡掏出钥匙打开了巷子口上一个座东向西临街院落的院门儿。耿正注意到,这个院门儿相当宽阔,但有一道不高不低的门槛儿,骡车不方便进去的。 李老乡将两扇结实的院门推开了,说:“这个小院儿以后就归你们兄妹三个住了。你们看,有五间挺不错的正房呢,你们住西侧带有厅房的三间屋子足够宽敞的了,而且每个房间里还都有现成的家具。最东边的那间用作洗浴,里边除了放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浴桶外,还有取水用的水桶啊绳子的,以及一个大洗盆儿。挨过来的那间是厨房,里面有大锅大灶和小炉灶,以及全套的厨具、餐具和脸盆儿什么的,烧水炒菜做饭都很方便。这些都是房东原先就备有的。走之前,我和你们婶子把各个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后,又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米面油盐什么的,还搬来一坛子泡菜,都放在厨房里了。喏,那还是三间南房,你们可以在里面存放柴火煤炭和其它杂物。我看到里边的柴火和煤炭不多了,就又让人备了一些。还有啊,你们看,在厨房台阶下那个高出一截儿的,盖着木板的大台子是一口甜水井。其他的,你们住下以后自己看吧。好啦,咱们这就把东西都搬进去吧!” 于是,大家一起动手,把所有行李包裹都搬进东侧正房的厅房里。李老乡又要打开那个放瓷器的竹筐,说:“给你们留一些用吧,都挺好看呢!” 耿正赶快挡住不让打开竹筐,说:“李叔叔,您这又是何苦呢!我们又不是居家过日子,要好看的瓷器作啥啊!” 李老乡也就不再坚持,爽快地说:“好好好,不留就不留。这样吧,你们先简单收拾一下,洗个澡。我回去告诉你们婶子一声,让她收拾做饭。过一会儿,我再过来接你们!” 耿正和耿英都说:“千万不要来接,我们自己做饭吃就行了!您刚回来,需要好好歇息呢!” 李老乡想一想,说:“那也好,你们就自己简单做点儿饭吃吃,然后休息吧。我和你们婶子明天中午备好饭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耿正兄妹仨都笑着点头答应了。 送走李老乡后,兄妹三人返回小院儿关上门。耿正打了一桶水上来,耿直从厨房里拿出两个脸盆儿,耿英从便包里拿出两块儿毛巾。兄妹三个简单洗手擦脸以后,耿正吩咐耿直去厨房里的大灶上生火烧水。除了需要备一些喝的开水外,大家都应该痛痛快快地洗去这五天来的一路风尘呢。耿直高兴地答应一声,就转身去厨房收拾烧水去了。耿正和耿英也不闲着,他俩先麻利地把那两个打包有细软的包裹打开,把所有的银子收拾在一起放好后,耿正把自己和弟弟的被褥抱到正屋西侧的卧房,耿英把自己的被褥抱到正屋东侧的卧房,各自铺展收拾好了。 然后,耿英把兄妹三人的衣服规整一番,分别放在东、西两个卧房的衣柜里。爹的那个被褥衣物大包裹,耿英用一大块布包裹好了,立在自己卧房衣柜的一侧。 一会儿,耿直过来了,说:“水烧开了!我已经给咱们每人晾了一碗,又舀出一大水罐。” 耿英说:“再把大锅添满了烧着吧,咱们洗澡费水呢!” 耿直说:“我已经把桶里的水都添进去了,可那个大锅还不满呢!” 耿正说:“我这就去打水,把厨房里那口大水缸也放满,咱换下来的衣服得洗呢!” 耿英说:“这房东真是,这台阶下就有水井,还在厨房里放那口大水缸干吗呀!哥,你干脆把那口大水缸悠到院儿里吧,咱好用它来晒水洗衣裳,还省了烧热水呢!” 耿正说:“是哩,井水洗衣裳太凉,烧热水又麻烦,正好晒了水再洗!” 说着话,耿正先提了水添满大锅,又将大水缸悠到院儿里来,从井里打水上来将它装满了。最后,再提一桶去洗浴室,把那个大大的木制浴桶仔细冲洗了一遍。仔细看看,这个木制浴桶的下边,居然有一个从外边用木塞子塞着的拳头大的排水口,而在排水口下面的砖砌地上,居然还专门修筑了一个暗水道!也不知道这排出来的水都流到哪里去了。耿正笑一笑,用木塞子重新塞好排水口,往浴桶里边倒了一大桶凉水。 耿英也进来了,耿正笑着将自己的现告诉妹妹。耿英过来看看,也觉得很有趣,说:“这倒好,省得我们倒脏水了!” 说完,将那个大洗盆儿拿出来,从大水缸里舀出一些水来倒进洗盆儿晒着。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只有东南角茅房的边上有一棵不太高的栾树。所以,尽管此时已经日头西斜了,但院子里暖洋洋的光线仍然还很亮堂呢。 不一会儿,耿直在厨房里喊:“呵,水又开了!” 耿正说:“英子,你先洗吧,我这就往浴桶里兑桶开水去!” 耿英答应着,“咕咚咕咚”喝下去一碗已经晾温了的开水,然后找出一套干净衣服,拿了进洗浴室去了。耿正再往大锅里添一些水,耿直继续拉风箱烧着。 耿正把自己和弟弟的换洗衣裳拿出来放在床边,过厨房来对弟弟说:“小直子,那浴桶大得很,待会儿咱俩一起洗吧,正好相互擦擦背!” 俩人也都慢慢地喝一碗已经晾温了的开水,说着闲话。 当大锅里的水再次烧开了的时候,耿英穿戴整齐出来了,对哥哥说:“我已经放了水。你再冲洗冲洗吧!” 耿正答应着,打一桶井水上来,提着进了洗浴室。耿英站在厨房门口问弟弟:“小直子,你俩谁先洗啊?” 耿直站起来,用立在一旁的挡火板挡了灶火口,说:“哥哥说了,我们俩一起洗,要相互擦擦背呢!” 耿正和耿直各拿一块大浴巾去洗澡了。耿英开始收拾兄妹三人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先把哥哥和弟弟的衣服泡上。耿英有个习惯,泡水之前总要翻一翻衣服上的每一个口袋,唯恐把有用的单据什么的给泡坏了。翻遍了弟弟的衣服口袋,并没有现什么,就一抬手扔到了放在门口的大洗盆儿里。但当她翻哥哥的衬衣口袋时,一下子就现了秀儿送的那块丝绸手帕!原来,耿正那天一时大意,忘记了把手帕拿出来放进那件准备换穿的干净衬衣口袋里了。 看着这块被汗液渍黄了的双燕丝绸手帕,耿英心里非常明白,她一定是那年的八月十五夜里秀儿姐姐送给哥哥的!看着手帕上绣的那一对双飞的燕子和汗液渍黄了的手帕底色,耿英的眼眶热,鼻子酸。那一对燕子是双双飞翔的,但秀儿姐姐却只能在遥远的老家苦苦地思念哥哥,而哥哥也只能将这块手帕时刻贴身带在身上,以寄托对秀儿姐姐的无限思念…… 由秀儿姐姐再联想到自己心爱大壮,耿英忘记了时间…… 突然,厅房外一声欢快的喊叫:“姐姐,我们洗完了!啊,真舒服啊!咦,姐你在想什么呢?手里拿的什么啊?” 耿英一愣神儿,赶快把手帕团起来胡乱塞进哥哥已经自己放好了的干净衬衣口袋里,说:“噢,你们洗完了?我想把你们换下来的衣服泡上洗了呢!” 耿直问:“你刚给哥哥的衬衣口袋里装了什么啊?” 耿英胡乱搪塞说:“没有什么,只是……” 看姐姐有些迟疑,耿直说:“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上前去拿哥哥的衬衣。随后进来的耿正脸一红,赶快抢上前来将干净衬衣拿起来,顾不了腰间还围着浴巾,就开始穿衬衣了。冷不妨耿直一下子扑了上来,伸手就从衬衣口袋里把丝绸手帕给掏出来了! 随手抖开了一看,是一个已经被汗液浸渍的有些个泛黄了的乳白色丝绸手帕,上面绣了一对儿好看的燕子!耿直脱口叫道:“啊!原来是这个!谁给你的?” 看着弟弟一脸憨相的可爱模样,耿英一边收拾准备洗的衣服,一边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小直子你可真是一个小孩子。你想,还能有谁啊!” 耿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转,终于明白了,大声说:“是秀儿姐姐?对,一定是秀儿姐姐!哥,你说是不是?” 耿正的脸更红了,赶快过来抢。耿直灵巧地转到姐姐的身后,把手绢高高地举起来继续逗哥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还给你!” 耿正没有办法了,只好红着脸承认:“是是是,快给我!” 耿直却还是不依,说:“你还没有说是谁呢!我就是不还给你!” 耿英看了实在不忍,就对弟弟说:“还不赶快还给哥哥,你想急死他啊!” 耿直说:“不行,我要哥哥亲口告诉我,是谁送给他的!” 耿英没好气地说:“哥不是已经说‘是’了吗?” 又对哥哥说:“你也是的,说是秀儿姐姐送的不就得了嘛!” 耿正只好红着脸给弟弟拱手作揖,说:“小直子,是你秀儿姐姐送我的。求求你了,快还给我吧!这一会儿她不在我的衬衣口袋里,连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了!” 耿英笑着从弟弟手里夺过手帕,重新叠好了装进哥哥的衬衣口袋里,打趣地说:“你好好儿承认就够了,还坦白出这么多作啥啊!” 耿正急了,问:“我都说了什么?” 耿直却满意地笑了,说:“我的哥啊,你说了,手帕不在你的衬衣口袋里,连你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了!哥哥对不起,让你着急了。不过,我很高兴呢,我愿意秀儿姐姐将来做我的嫂子!还有啊,姐姐,我也愿意大壮哥哥将来做我的姐夫!” 耿英红着脸轻轻打了弟弟一巴掌,说:“一边去,哪个用你愿意了!” 耿英说着,把哥哥和弟弟换下来的所有衣服全都放在大洗盆儿旁边,先将两件衬衣泡上。然后,起身从便包里拿出一块胰子,再拉了一个板凳放在大洗盆儿前,开始洗衣服了。 抬头看看,在这五间正房前面的两边,居然还各栽了一个粗实的木头柱子。在柱子的靠近顶端,相对着各装有一个铁环儿,一根粗实的麻绳穿过铁环儿扎牢靠了,拉在两个木头柱子之间,一看就是晾被子挂晒衣服用的。耿英心下高兴,想着李叔叔给找的这个院子还真是挺不错呢! 耿直悠闲地去小院儿各处细细查看去了。 耿正去厨房里转了一圈,现这李老乡夫妇俩可真是细心人儿。厨房里除了房东给备的各种厨具,以及橱柜里碗筷杯碟等一应俱全之外,各种米米面面油盐酱醋的也相当齐全呢!那一坛子泡菜就放在橱柜旁边,揭开盖碗儿闻一闻,味道挺香!在泡菜坛子的旁边,放了一篮子鸡蛋和几棵大葱。再一看,角落里一个不大的洗菜盆子里,还泡着两截子白白胖胖的莲藕呢。耿正感激感叹一番之后,开始生起炉灶用小锅熬粥煮饭,再和点儿面团做了几个烙饼。至于莲藕菜,耿正不打算做了,就点儿泡菜也就是了。 次日早上起来,耿英看看哥哥昨晚熬的米粥还剩了很多呢,只是烙饼有些少了,就又搅了一碗面糊,做了三个香喷喷的双面黄葱花鸡蛋煎饼。莲藕菜经放的呢,懒得做了。于是,兄妹三个就又用泡菜下饭了。 饭后,他们锁了院门儿在周围转悠一会儿,现这里紧挨着繁华的大街,买菜购物甚是方便。 路过一个门面挺大的百货店时,耿正说:“咱们要不买几把锁子吧!大门儿的锁子不知道是不是李叔叔换过的。还有,各个房间,尤其是咱们住的房子和厨房,最好也都再上把锁!” 于是,三人进去选择了三把非常结实的大锁子。店家用一个牛皮纸袋装了交给耿正。耿英交了钱,三人出了店继续在街面上转悠。 耿英说:“咱们今儿个初次登门去李叔叔吃饭,家里有两个娃儿呢,应该有个意思啊!” 于是,三人转悠到一家挺气派的点心铺子里,挑选着买了二斤看起来挺不错的点心。耿直提着点心,三人慢悠悠地转了回来。 走到巷子口时,耿正说:“咱把点心和锁子放下,再到巷子里边转一转吧!” 耿直说:“放啥啊,这么一个浅巷子,咱就提着转了!” 于是,三人再到巷子里边转一转,现只住了十来家人家,但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打扫得很干净。凡是出入巷子的人,看到从来不曾谋面的耿正兄妹三人,也都非常客气地点点头。 兄妹三人从巷子里边转悠出来,心情都非常好。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快到当头了。想着李老乡大概快要来接他们了,就开门回来。 耿英看看昨天洗的衣服已经全部晾干了,就说:“哥,你给咱们每人倒一碗水晾着。这走了半上午,有些口渴了呢。我把洗的衣服拾掇回去吧,都干了!” 兄妹三人刚喝完水,李老乡推门进来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三回 接风洗尘看店面 (吃罢接风洗尘饭,老乡四人看店面;次日兴致游“天堂”,再次日兄妹们逛书馆。) 近午时分,李老乡推门走进耿正兄妹仨租住的小院儿里来。他人还没有进屋,愉快爽朗的声音就先传进来了:“呵,我说这三个娃儿,怎么把水缸悠到院儿里来了?” 兄妹三人赶快迎了出来。 耿英说:“李叔叔来了!这水缸是我让哥哥悠出来的,好晒水洗衣裳啊!台阶下就是水井,厨房里不需要这口大水缸的。” 李老乡说:“噢,是这样,你们现用现打就行了。这口大水缸是房东的女儿女婿为他们放的。他们年纪大了,得女儿女婿为他们隔两天打一次水存放在水缸里。你们悠出来晒水洗衣裳,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又问:“怎么样,这院子还好住吧?” 耿直抢着说:“李叔叔,忒好住了,不但需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我们没有想到的也都有了!” 耿英也说:“就是!李叔叔,这个小院儿真得非常好,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居然能租到这么好住的独户小院儿!” 李老乡欣慰地笑了。 耿正问:“李叔叔,这个小院儿的租金应该不会低吧?我们得交给房东,并且感谢他为我们准备了这么方便的生活条件!还有,您和婶子为我们打扫得这么干净,还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我们也得……” 李老乡赶快打断耿正的话,连声说:“好啦好啦,正侄子你听我说,这个小院儿的租金也没有多少,一个月只半两银子而已。第一个月的租金我已经预交了。以后嘛,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交给房东就行。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吧,是老俩口。这个院子原本是他们自己住的,只是一个月之前才搬到到女儿家去了。他们年纪大了,女儿不准备再让他们单独居住,这才想起来把整个院子租出去的。他们的女儿家是我的邻居,平时相处得挺好的。我告诉他们,是我的老乡们要住的,他们当然就不会提出来要多少租金了,还说权当是为他们看守院落也就是了。他们家的典当行生意做得满好呢,本不差这几个小钱儿的。至于我和你们婶子为你们做的,以后不准再提了。是叔把你们叫来的,理应帮助你们安顿下来嘛!” 见李老乡说得如此诚恳,耿正兄妹三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耿正笑着说:“那就听李叔叔的安排吧,我们以后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一定会合作得很好的!” 李老乡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咱们走吧,简单的接风洗尘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婶子和娃娃们在家里等着呢!我已经把骡车赶过来了,咱们坐车去!” 耿英说:“李叔叔,怎么还用坐车去,远吗?” 李老乡说:“在城东,有一段儿路呢!咳,咱们要在杭州本地开铺子了,这以后啊,骡车就没有多大的用处喽。所以啊,我准备连骡子带车处理掉得了,省得再照顾这头大牲口。不过啊,在处理掉之前,还得让它为咱们服务服务哩!明儿个,咱们就坐着车,去杭州城里的各大名胜转悠一圈去!” 耿直一听这话,就高兴地跳了起来,说:“李叔叔,太好了!您这是要带我们在‘天堂’里玩儿了啊!” 耿英笑着说:“小直子,看你这个小娃娃样子,就不怕李叔叔笑话你!” 耿直说:“我知道,李叔叔不会笑话我的!我是真高兴啊!姐,难道说你不高兴!” 耿英笑而不答。耿正拍拍弟弟的肩膀说:“我们都很高兴,但我们会把高兴藏在心里头!” 李老乡高兴地说:“走,上叔叔家吃饭去!” 大骡车穿城疾走一会儿之后,在一个宽敞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大家下车来,耿正抢先一步上前,伸双手推开没有门槛儿的院门,李老乡直接把大骡车赶进了特别宽大的院子里。 李妻听到声音急忙迎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娃儿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李老乡赶快把双方都做了介绍,李妻将耿正兄妹三人热情地让进屋内,两个娃儿也欢快地跟在后边。 耿英从耿直手里接过来二斤点心递给李妻,说:“婶子,这是给弟弟和妹妹的。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两样点心的味道如何,弟弟妹妹是不是喜欢吃。” 李妻笑着接过来,说:“这两样点心都是上好的,味道好着呢,他们非常爱吃!只是,你们没有必要给他们买的啊!” 耿正也笑了,说:“只是一点儿小意思了,弟弟妹妹喜欢吃就好!” 说着,摸一摸两个娃儿的脑袋,欣喜地说:“这两个娃儿真讨人喜欢,虎头虎脑的弟弟,漂亮乖巧的妹妹。叔叔婶子好福气啊!” 耿直笑着问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娃儿有点儿羞涩地小声儿说:“我叫李根。” 耿直大声说:“好名字,李家的根儿!” 耿英弯腰摸一摸那个漂亮乖巧的女娃儿的脸蛋,亲切地问:“小妹妹,你呢,叫什么名字?” 女娃儿亮着银铃儿般的声音大声儿回答:“我叫腊梅!娘说我出生的时候,院子里那棵腊梅树上开了好多花儿,可好看啦!” 耿英高兴地亲亲她漂亮的小脸蛋,说:“你就是像腊梅花一样好看呢!” 李老乡将骡子卸了拴进马厩里以后,也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那天的接风洗尘饭菜除了做工精细的打卤面条之外,还有凉热各八个大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李妻笑着说:“我这当家的想改行经营丝绸铺子已经有些日子了。现在好了,终于有了好老乡和他联手,帮他实现这个梦想。他告诉我,你们兄妹三个不但人品极好,而且还很有本事,很能吃苦,婶子为他高兴啊!你们来到叔叔婶子家里,就当是回家了。所以啊,婶子今儿个为你们兄妹仨做的接风洗尘饭菜的主食,是你们老家人习惯于为回家的亲人们吃的面条!而且啊,婶子今天特意为你们做了凉、热各八样菜,希望你们以后和叔叔同心协力,开动脑筋,经营好咱家的丝绸铺子,好好赚银子,大财,大财!” 耿正兄妹三人看着这一大桌子不但溢着扑鼻的香气儿,而且做工造型全都相当精致的大菜,直惊叹得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一时间都合不上了。 耿直说:“啊!婶子,这些都是让咱们吃的吗?我得先好好地欣赏一番呢!” 耿英也赞叹不已地说:“婶子啊,这才叫色、香、味儿具佳呢!不,岂止是色、香、味儿具佳,简直就是绝佳的艺术品了!我可舍不得吃,光是看着,也早已经心满意足了啊!” 耿正感激地说:“谢谢婶子,我们一定和叔叔好好干,争取大财,大财!可是,婶子您这二八十六盘大菜,这,这做起来也太不容易了啊!” 李妻笑着说:“只要你们喜欢,婶子就高兴!” 李老乡也笑着说:“你们婶子是杭州本地人,很会做菜的。平日里如果哪天高兴了,就会给我和娃娃们做个新花样儿吃吃。不过啊,像今儿个这样隆隆重重全上阵,还从来没有过呢!来来来,大家快入座了吃饭。你们三个都不会喝白酒,咱们今儿个只喝米酒!” 李妻连着打开两小坛米酒,说:“这米酒可以多喝,你们叔叔准备了八坛子呢,咱们今天可要多多地喝啊!” 高高兴兴地吃完饭之后,李老乡对兄妹三人说:“让你们婶子自己收拾洗刷吧,我带你们仨去看看咱们的铺子。你们婶子说,那两个匠人做得挺仔细,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呢!对了,咱们的铺子挂个什么招牌啊?我那天从景德镇返回时走得太着急,没有和你们商定了,所以现在还只做了招牌的框架和边饰。咱们必须得赶快确定下来,待会儿就先去告诉牌匾制作铺子,让他们赶明儿个后儿个的就给咱们把烫金大字加上去!” 耿正兄妹三人互相望望,耿直说:“你们俩和李叔叔商量吧,我小娃娃家说了不算的!” 耿正说:“李叔叔,您看着确定就行了。您在这个行当多年了,比我们有经验啊!” 李老乡说:“我这些年干的不能算是这个行当,充其量只不过是敲边鼓的。还是你们有才情,我一定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耿正问妹妹:“英子你看呢?” 耿英问李老乡:“李叔叔,您看需要把咱们的姓氏加进去吗?” 李老乡说:“不用加了吧。我看你们当年为自己的小饭店起的那个名字就特别好!现在,也不妨就沿用这种思路,来给咱们的丝绸铺子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耿英说:“当年,我们的小饭店是我哥给起的名儿。咱们的丝绸铺子挂什么招牌好,哥你的意思呢?” 耿正凝神想想,说:“叫‘昌盛丝绸行’如何?预示着我们的丝绸铺子越做越大,永远兴旺达!” 耿英笑着点一点头。 李老乡则高兴地一拍大腿,说:“太好了,就叫‘昌盛丝绸行’!走,咱们这就告诉牌匾制作店铺去!”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大步跨出屋门,去马厩里牵骡子驾车去了。 耿正兄妹仨与李妻和两个孩子告辞出来,老乡四人坐车先去了离十字大街不远的牌匾制作铺子,请他们尽快把“昌盛丝绸行”这五个烫金大字做上去。那铺子的老板爽快地答应了,说是后天上午肯定会派两名伙计将牌匾送到,并且帮着挂起来。 然后,老乡四人再坐车到城西来。在距离租住小院儿不足百步的繁华大街上,耿正兄妹三人第一次看到了李老乡为大家盘下的店铺。眼下,店铺的内装修已经做到只差重新粉刷剩下不多的墙面了,两个中年汉子正在认真地做这个活计呢。见李老乡带着耿正兄妹三人进来,打个招呼之后,俩人又继续干活儿去了。 耿正兄妹三个仔细观察,现这个五间门面的铺子座北向南,从外面看就相当气派。进得店铺里来,通间大房子给人的感觉很是宽敞。明亮的阳光照在五扇糊着雪白窗纸的云纹棂格大窗户上;紧靠后墙摆放的,是一溜儿刚刚重新油漆过的货架;在店铺的中间位置,是多半溜儿显然也是刚刚重新油漆过的柜台;总之,通间大店铺内显得特别亮堂! 李老乡一边看,一边和兄妹三人商量着,货架怎么摆放更好,柜台还应该添置哪些,咱们应该先进哪些货,都摆在什么位置…… 将近夕阳西下时,李老乡将耿正兄妹三人送回租住的小院儿,吩咐他们说:“你们今儿个早点儿歇息吧。明儿个起早点儿,我带你们在‘天堂’里好好儿地转悠一番!要不,咱们以后开张了,还真没有时间玩儿了呢!” 次日,老乡四人兴致勃勃地骡车代步,游览了杭州城里的名胜古迹“西湖十景”,以及六和塔、灵隐寺、岳庙等。并且津津有味地品尝了杭州名菜东坡肉、西湖醋鱼、宋嫂鱼羹、龙井虾仁和地方小吃虾爆鳝面,片儿川面,知味小笼,等等。直到日头落山时分,大家才高高兴兴地返回耿正兄妹三人的住地。 在门口告别时,李老乡对耿正兄妹三人说:“明儿个上午估计没有事儿的,你们在附近自己转悠转悠吧。我准备去车马行一趟,把这骡子和平板车处理掉吧,以后用不着了。” 说着,拍一拍那头挺有精神儿头的大骡子,轻轻叹一口气,说:“咳,这头骡子跟我跑长途快三年了。这一旦决定了要卖掉它,我这心里边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大骡子好像听懂了似的仰仰头轻轻地“嗬儿嗬儿”哼叫了两声,李老乡的眼睛竟然有些红了。 耿正说:“李叔,等咱们进完第一批货以后再卖它不迟。您就再养它几天吧!” 李老乡又轻轻地叹息一声,说:“咳,迟卖早卖总得卖啊!再说了,咱们进货不需要自己赶车拖运,批市场有运货车呢,他们自己会派人给咱们送到铺子里的。” 一时间,耿正兄妹三人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安慰这位突然之间多愁善感起来的李叔叔了。 善解人意的李老乡明白兄妹三人的意思,轻轻地说:“你们回去吧,我没有事儿。这骡子它到底是个畜生啊,我不能,也没有精力白养着它!我回去了。明儿个下午,你们就在家里等我吧,咱们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商谈呢!” 次日上午,耿正兄妹仨特地去了杭州城里最大的书馆,选购了朱熹的《近思录》、《朱子语录》以及《资治通鉴》和一些古诗和古文等少见的好书籍。 回来的路上,耿正对弟弟说:“咱们以后做丝绸生意,肯定不会再像以前开饭店的时候那样没日没夜地忙了,这对你来说尤其是一件大好事呢。在回家之前的这几年里,哥和姐一定要好好教你读书认字和记账算账什么的。你光知道做生意还不行啊,咱们耿家的人必须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儿!” 耿直严肃地点点头,把新买的书紧紧地抱在怀里。 回到住处简单吃完午饭后,耿英又烧好了准备泡茶的开水。然后,兄妹三人就在东、西两边儿的卧房里一边歇息,一边等着李老乡来商谈联手经营“昌盛丝绸行”的具体事宜。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四回 经营丝绸见曙光 (确定营销总策略,仔细商讨谋展;借鉴经验巧运作,经营丝绸见曙光。) 那日上午,李老乡去骡马市场将骡车卖掉之后,回家简单吃了几口午饭,就早早地徒步往耿正兄妹三人租住的小院儿去了。路过已经粉刷完毕的铺子时,他信步进去观看了一番,感觉总体来说还是挺满意的,就对正在收拾粉刷家伙什儿的两名装修匠人说:“你们把铺子收拾干净以后就可以锁上门走人了。我回家之后吩咐内人,让她明儿个上午就将说好的工钱如数给各位送到家里去。” 俩人都说:“只要李大哥你满意就好,工钱不着急的!” 李老乡说:“哪里啊,这工钱是一定要及时给了二位的。明儿个上午一准送到!” 出了铺子,李老乡径直来到耿正兄妹三人租住的小院儿。老乡四人一起坐在厅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细细地进一步商谈确定了以后具体的经营方式。最后敲定,店铺的承接装修等一切费用和批进货的银子,双方各出5o%。经营所得的纯收入,双方各得3o%;剩余的4o%中,2o%作为进一步扩大经营的本钱,2o%作为薪水,李老乡和耿正兄妹三人各得5%。店铺的日常事务,由李老乡为主,耿正为辅协商掌管。店铺里所有出入账目的管理,全部由耿英兼任,耿直只要做好日常的销售接待即可。此外,经过仔细商谈以后还确定,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昌盛丝绸行”必须每月的月底清一次账目。除了分成和领取薪水之外,届时还要各抒己见,好好地总结本月的经营经验和经营效果,提出来下个月的继续经营和更新经营方面的建议。 说到“昌盛丝绸行”的经营理念,耿正说:“李叔,我和妹妹仔细琢磨了一番,归纳出来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咱们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李老乡高兴地说:“太好了,快说出来让我听听!” 耿正说:“第一,咱们的铺子绝对不轻易赊账,以免收不回来货款而搞得钱货两亏。这样做,虽然生意暂时没有成交,但咱们只要货还在,就可以卖给别人。” 李老乡点头赞许:“说得对,有货不愁卖。这自古就有‘铺存百货,自有百客来买’的说法嘛!” “第二,咱们铺子里的货源一定要充足,以防客人来了,但没有买到他们所需要的货而扫兴。如果客人来几次都没有买上他们想要买的货,那他以后就很有可能不会再来光顾咱们的铺子了。” 李老乡听了频频点头。 “第三,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实守信,绝对不可以卖假货卖差货!而且在给客人丈量时,一定要在量足尺寸的基础上再让出来半寸。还有,咱们一定要了解货物的质量,并且能够对客人说得清楚。招待客人时要热情大方,要适当地给客户让利,不要斤斤计较。还要懂得市场行情,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些,李叔您是内行,我们听您的。您也要对我严格要求噢!” 李老乡笑着点点头。 “第四,进货比卖货更重要。因此,咱们必须在进货上下功夫,找产地找资源;进好货,进便宜货。只要咱们的货对路,又是好货,客人自会找上门来。咱们的货进得相对便宜,自然赚头就大了。这些,李叔您也是内行,我们听您的!” 李老乡还笑着点头。 “第五,最好有咱们独家经营的品种,特别是新品种。这样,咱们就可以稳稳地大赚一笔了!这个,李叔您虽说是内行,但我们还得不断地分析市场需求和货源特征,需要不断地改变看法,调整货源才行!” 李老乡点点头,由衷地说:“是这样的!我眼下所知道的,不过是当前的市场需求和货源特征。至于以后嘛,一切都是在不断地变化着啊!” “第六,接待客人时,不要让他们感觉到咱想把东西卖给他,以免他们跌咱的价。还有,铺面一定要整洁干净,畅销的货要摆放在显眼的地方。特别滞销的货,即使赔本也要及时卖掉,以便能腾开货架上新货。再说了,旧货占架不但会给咱们自己造成不良的心理压力,影响咱们的资金周转,而且对于那些来光顾咱们铺子的客人们也是一种无形的负面影响。” 看耿正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李老乡赞赏的看看耿正和耿英,爽快地说:“这六条总结得太好了,咱们今后就按照这些理念来经营我们的铺子!” 耿直说:“李叔叔,我还小,懂得东西不多。您以后可一定要严格要求,好好地敲打我啊!” 李老乡伸手摸摸耿直的头,亲切地说“叔叔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做生意的好苗子!这俗话说了,响鼓不用重锤敲!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 又对耿正说:“对了,最好能把你刚才说的这六条都仔细地写下来,咱们好一条一条地对照执行!” 耿英笑着递过来一张厚实的麻纸,说:“这是我打得草稿,您再参考着修改也就是了!” 李老乡接过来一看,现耿英的楷书不但工整隽秀,而且字里行间表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禁大喜过望。心下里想,这兄妹三人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啊!我可算是找对合作伙伴了。只要我们老乡四人同心协力,我们在黄金地段上开的那个“昌盛丝绸行”必定会越做越大,永远兴旺达! 老乡四人越谈越投机,不觉天儿已经傍黑了。李老乡意犹未尽地起身,准备告辞回去了。 临走时,他告诉耿正兄妹三人:“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就一个不拉地去杭州城里的各个丝绸批市场上转转去!” 次日,老乡四人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杭州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各个丝绸批市场转了个遍,基本上确定了改日在哪家进货,以及进哪些货。 三日后,“昌盛丝绸行”的招牌已经高高地悬挂在了这个颇为气派的五间门面店铺的门顶上,店铺内的所有货架和柜台也全都摆放到位了。新置办的一个茶色大台柜摆放在店铺内所有柜台的正中间。该大台柜是专门用来存放铺子内每日必备的流动碎银和所有出入账薄的;它不但非常结实漂亮,而且其下方的一侧装有宽阔的三层搁板架,另一侧是两个装有双簧大暗锁的保险柜,耿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台柜中间宽敞的位置上记账和算账。 在五间门面店铺的各个大窗户里面,都配置了非常结实的护板,门上也配置了结实无比的大铁锁。 李老乡说:“这杭州城里虽说有巡街护夜的,一般不会出现盗窃一类的事件,但咱们小心防范还是很必要的呢!” 此外,还新买了四把尺子、四把剪刀、四刀包裹丝绸用的绵联纸、四盘捆扎包裹用的纸捻绳、一面小黑板、各色粉笔、半刀大红纸、四套文房四宝、四个算盘、十本账薄,以及两个水罐儿和十个水杯。“昌盛丝绸行”的隔壁就是一个门面不算太大的便当饭店。李老乡和该饭店掌柜的说好了,“昌盛丝绸行”开张之后,老乡四人每天中午都会轮流着在他们的饭店里吃饭;而他们的饭店里也必须随时为这边铺子里提供开水喝。饭店掌柜的听了这话很高兴,当下就满口答应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老乡四人一起去前四天看好的丝绸批市场定了数量不等,物美价廉的各色丝绸,说好了货到即可全额付清。批市场的老板当即就安排伙计装了货物送到“昌盛丝绸行”店铺来。老乡四人连夜将所有的货物分门别类地摆放规整好了,又在店铺的门口贴上喜庆的对联。上联书:欲知世上丝绸美;下联书:且看昌盛锦绣鲜;横批:顾客至上。 次日,正好是那一年夏季到来之后的第一个吉日——四月初六。巳时吉时一到,在一枚特大号二踢脚惊天动地的天地呼应鸣响声中,李老乡特意请来的礼仪班子同时甩开膀子起劲地,有节奏地敲锣打鼓连带高亢的齐声欢呼,“昌盛丝绸行”热热闹闹的隆重开张了! 想起来爹爹当年带领兄妹三人在汉口镇上次创业开“耿记粮油零售店”时的成功经验,耿正向李老乡建议,咱们的“昌盛丝绸行”不妨也来一个开业让利酬宾活动。得到李老乡的认可之后,“昌盛丝绸行”门口张贴出了由耿正亲自执笔,用整幅大红纸写就的“开业半月内让利大酬宾”的告示。一时间,前来选购丝绸的顾客络绎不绝。整洁的铺面,上好的货物,热情周到的接待,相对低廉的价格,使“昌盛丝绸行”的牌子很快就在整个杭州城里传颂开了。 李老乡高兴地说:“愿我们的‘昌盛丝绸行’就好像这热情蓬勃的夏日,永远都红红火火!” 当为时半月的开业让利大酬宾活动结束后,人们已经记住了“昌盛丝绸行”。之后,老乡四人认真地遵照开店之初拟定的六条经营理念谨慎行事,“昌盛丝绸行”的生意越做越好了。 在经营期间,每当有新品上架,铺子的门口就会挂出一面小黑板,上面写明新品的名称和价格,以及欢迎选购等字样。如果是独家经营的新品种,就用大红纸写了张贴在铺子门口。与此同时,“昌盛丝绸行”还经常不失时机地搞一些促销活动,比如,选购一定数量的丝绸就赠送一块丝绸帕子,等等。 对于各种品种的销路如何,他们也有详细的分类记载。偶尔有顾客买不到自己需要的品种,他们必定会在深表歉意的同时,承诺改日再来就一定会有满意的货物供其选择;并且立即想方设法尽快进货。 进入秋季之后,在丝绸面料的基础上,“昌盛丝绸行”又6续推出了丝绸成衣和其他的丝绸制品。在老乡四人的认真经营下,这些商品的销路也相当不错。临近当年的八月十五节时,“昌盛丝绸行”常的盈利能力已经让老乡四人顺利地收回了将近一半的开店成本。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五回 乡情款款共中秋 (生意蒸蒸日上时,八月中秋悄然至;夫妻二人费心力,乡情款款共中秋。) 在老乡四人的精心谋划和认真经营下,“昌盛丝绸行”的生意蒸蒸日上,盈利情况越来越好。高兴之余,李老乡和妻子商量:“这三个小老乡实在不容易,他们在景德镇上经营那个‘南北小饭庄’时非常辛苦,说是已经三年没有记得过八月十五节了。现在,咱们的生意这么好,而且空闲时间还是有的。所以啊,咱今年一定要给他们好好儿地过一个八月十五节!” 李妻说:“是啊,这兄妹仨远离故乡这么多年了,吃苦受累很不容易。如今,老乡们同心协力开了咱这个店铺,生意又做得这么好,这中秋圆月节,是应该在一起过的呢!这么吧,你先不要和他们提起这事儿,咱到时候了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如何?” 李老乡说“好的,那就听你安排,到时候咱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如此,一直到八月十四傍晚老乡四人关铺子的时候,李老乡也没有提起这茬儿,而耿正兄妹三人也都没有说起来明儿就是八月十五节的事儿。但次日早上,李老乡夫妻俩早早地就起床收拾做早饭了,并且把两个上学的娃儿也叫了起来。一家人提前吃罢早饭后,李妻吩咐儿子李根:“根儿,你过一会儿记着锁了门儿带上妹妹去学堂。放学后,你俩不要乱跑,就在学堂门口等着,爹爹会去接你们。” 懂事的李根点头答应:“娘,你放心,我会记着锁了门带上妹妹去学堂的。放学后,我一定拉着妹妹在学堂门口等着爹爹来接!” 女儿小腊梅奇怪地问:“娘,放学后,爹爹要接我们去哪里啊?” 李妻亲亲她的小脸蛋,笑着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好好读书啊!” 然后,夫妻俩就匆匆地出门了。他们先去早早就开市的菜市场上采购了三鲜馅儿料、割了二斤猪肉、买了一只卤鸡,以及各色鲜菜,然后就一路疾走,径直往耿正兄妹三人租住的小院儿去了。 当他们来到小院儿的门口时,还不到兄妹三人平常的出门时间呢!耿正听到敲门声赶来开门,吃惊地看到气喘吁吁的李老乡夫妇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不解地问:“叔叔婶子,你们这是?” 李妻嘴快,喘着气儿高兴地说:“今儿个是八月十五,咱们一起过节!你们只管去铺子做事去,这饺子我来包,菜也由我来做就行了!” 李老乡接着说:“还有啊,你们兄妹仨晚上都去我们那边赏月,吃月饼去!” 耿正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耿英和耿直也跑过来了。 快嘴耿直高兴地说:“哎呀,这要不是叔叔婶子提醒,今年的八月十五又给忘记了,月饼也又要照常给省了呢!” 耿直说着,赶快从李老乡夫妇俩手里接过大包小包,和姐姐一起提了放到厨房里。耿正忙将李老乡夫妇往正屋的厅房内让,笑着说:“可不是啊,我们三个又把这八月十五节给忘记了!” 耿英和耿直放了东西以后也赶快过厅房里来。耿英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啊,这又到八月十五节了!也是,这过不惯了,真就记不起来了呢!” 耿直则高兴地说:“有叔叔和婶子在,我们今年终于又有八月十五节过了!” 耿英不好意思地说:“只是这又要麻烦婶子了!” 李妻说:“麻烦啥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兄妹三人也就不再客气,和李老乡一起高高兴兴地去铺子了。临近中午时,李老乡去隔壁的小饭店里说给掌柜的今儿个不在他们饭店里吃饭了,要回去吃过节的饺子。然后,就去小学堂接一双儿女去了。小学堂在店铺与李老乡的家之间,因此,李妻让娃娃们不要回家,在学堂门口等着接。 那天的午饭非常丰盛,除了特大个儿的三鲜饺子之外,李妻还做了包括卤鸡在内的六个荤素凉菜和热菜。可以想见,她独自一人那一上午有多么得忙活啊! 耿正兄妹三人虽然吃得很香,但心里边老大过意不去。 耿英说:“婶子,你包饺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还做了这么多菜啊!” 又对李老乡说:“我说叔啊,您昨儿个下午就应该告诉我的,我好在昨儿个晚上和好馅儿,今儿个早上再醒上面团,这样,婶子今儿个上午就省事了呢!” 李老乡笑着说:“是她不让我说的,说是要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耿正说:“还有,也没有必要做这么多菜啊,炖一个杂烩菜不就行了嘛!” 李老乡对妻子说:“他娘你别说,那个杂烩菜真得很好吃的,而且做起来也不费劲儿!你以后还真应该学着做一做呢!” 李根和小腊梅第一次来这个小院儿,感觉什么都新鲜。加之是和三个大哥哥和大姐姐一起吃饭,高兴得手舞足蹈,饭也就吃得特别香!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饭后,李老乡、耿正和耿直看着李根和小腊梅在院子里玩儿,耿英帮助李妻收拾洗刷了碗筷盘碟什么的。然后,李妻就带着两个娃娃走了。她临走时对丈夫说:“我顺路把娃儿们送到学堂之后,就去食品铺子买月饼和新鲜瓜果。傍晚关了铺子以后,你直接带兄妹三个来家里就行了!” 今年的八月十五圆月夜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李老乡用记忆中故乡人们赏月的方式,和家人一起陪耿正兄妹三人坐在院子里赏月聊天儿。大人们都围坐在一张摆满了各色新鲜瓜果和月饼的桌子边上,而李根和小腊梅却坐不住。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俩就好像调皮的小兔子一样,不停地蹦来蹦去的。 杭州的中秋时节,天气还是非常炎热的。但此时此刻,阳光下那炙烤人的热浪,不知不觉地被习习的夜风吹散了。白日里,耿正兄妹三人一直都在手、眼、口、心、腿脚并用,几乎不曾停息地辛勤经营着“昌盛丝绸行”的生意。而此时,坐在李老乡家宽敞院子里凉爽娴静的夜空下,兄妹三人的身心是清闲放松的。抬头望着高高悬挂在深蓝色夜空中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她看起来竟然与老家院子看到的那个月儿爷爷一模一样!他们从小就常听爹爹说,九州同一月!不是有一歌里是那样唱的嘛: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故乡的亲人们哪,你们此时此刻也在翘望着这同一轮明月吗? 此时此刻,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的那一轮皎洁的八月十五明月是那样的圆,而默默地坐在夜空下遥望明月的亲人们,却是天各一方…… 善解人意的李老乡看着耿正兄妹三人都怔怔地望着明月呆,给妻子使个眼色。同样善解人意的李妻会意,也和丈夫一起默默地望着月亮。好一会儿,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宽敞的院子里,只有李根和小腊梅兴高采烈的追逐嬉戏声。 那一轮皎洁的圆月缓慢地升高了,李根和小腊梅欢呼着跑到桌子边上,唧唧喳喳地说:“娘,月亮升高了,该吃月饼了!” “娘,月亮升高了,该吃瓜果了!” 小娃儿们欢快的声音把大人们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中,耿正兄妹三人同时回过神儿来,李老乡夫妇也收回了眼神。 李妻笑着说:“是啊,该是吃月饼,吃瓜果的时候了!来,大家各样都吃一些啊!这可是敬了月亮的东西,大家吃了以后,能得到天地之间的灵气儿呢!” 李老乡也爽朗地大声说:“就是啊,这些敬了月亮的好东西,咱们可要多吃一些呢。多得到一些天地间的灵气,咱们就能把‘昌盛丝绸行’经营得更好了!” 耿正兄妹三人都笑了。于是,大家随意地各拿一些吃食,慢慢地吃着,说着…… 耿直冷不丁冒来出一句:“这南方的瓜果就是和北方的不同耶!” 耿英也说:“即使都是苹果,这味道也有些不一样哩!” 耿正将正嚼着的一小口月饼咽下去后,慢条斯理地说:“是啊,月饼的味道也大不相同呢。婶子买得这月饼是最具有杭州特色的上佳月饼,确实挺好吃的!但老家的团月饼,却是另外一种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特殊味道呢!” 李老乡和妻子对望一下,又转而看着耿正兄妹三人,慢悠悠地说:“唉,这自古就有望月思乡的说法啊!望月思乡,望月思乡啊!想想看,你们再望三年的月就要回故乡去了,而我,却只能永远都是望月思乡了啊!” 耿正说:“叔叔,您在这里有婶子,有这么可爱的一双儿女呢!就权将他乡为故乡吧!其实啊,只要有亲人在身边,这住久了,哪里都一样的。” 李妻擦把眼泪,笑着说:“你们兄妹三个不知道,你们叔叔春儿上回来告诉我,他认识了你们,而且你们已经同意和他联手做丝绸生意时,他都高兴得哭了!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看见他那么激动过呢!只是,你们不会在杭州扎根……” 李老乡赶快打断妻子的话,爽朗地大声说:“好啦,咱们今儿个不说这些了,来来来,大家多吃一点儿……” 耿正兄妹三人打心底里感激这善良热情的一家子,但此刻他们的心,却还是不约而同地飞了很远很远,一直飞回到了老家的小院儿里…… 飞回到了亲人们的身边……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六回 捕捉商机巧赚钱 (儿时期盼过大年,如今变成号角声;灵活经营善调研,捕捉商机巧赚钱。) 光阴荏苒日月交替。不知不觉之间,金秋结束寒冬也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在向信心百倍高高兴兴经营“昌盛丝绸行”的老乡四人招手了! 对于耿正兄妹三个来说,尽管那一个又一个的春节,早已经没有了孩童时期在爹娘身边成长时的那种喜悦和期盼,而只不过是变成了一次又一次催促他们加倍努力,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劳动多多赚钱,快快赚钱的号角声了,但他们来到杭州城之后的第一个春节,还是如期而至了。 我国的老百姓历来把春节称作“过年”,是国人最看重的一个传统节日。按照杭州城里各商行的习惯,从年三十儿下午开始,至正月初三下午,全城内各个大小商铺都是关门歇业的。于是,李老乡热情地邀请耿正兄妹三个去自己家里过节。想到老家人一贯坚持的过年必须在自己家里的习俗,也想到一年到头辛苦操劳的李老乡很不容易,兄妹三个婉言谢绝了李老乡夫妇的好意。 耿正说:“谢谢叔叔,我们还是自己过吧,正好也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英子还想乘这个时间把我们的被褥拆洗拆洗呢!咱们开店这都多半年了,您很累的,也正好乘着过年歇业,好好地休息几天。再者说了,婶子娘家那边有不少亲戚呢,你们也该是走动走动的。我们三个初一晚饭后,过去给您和婶子拜年,看看弟弟妹妹也就是了!” 听耿正如此说,善解人意的李老乡也就不再坚持了。 春节过后,和杭州城内的各个大小商铺一样,“昌盛丝绸行”也在正月初四上午再次开门营业了。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正月十五又快要到了。 正月十五在古书上称作上元节,俗称“元宵节”,不但是一个非常重要,特别喜庆的传统节日,而且还是国人的情人节呢!在江南打拼这几年来,耿正兄妹三人现,我国南北各地欢度元宵节的风俗习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不管是最早在汉口镇上,还是其后在武昌镇上,以及在景德镇上的那几年,在元宵节的前、后各一天,也就是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这三天内,每一个镇子上的所有人家,都会在自家的门楼两侧挂起红红的大灯笼,而且在元宵节的中午都会吃元宵,晚上还要赏花灯。当然,老家人过元宵节的时候,元宵是在晚上赏花灯之前吃的,家家户户的午饭一准儿是饺子。 然而在元宵节那天,不管南北各地家家户户必定会吃的元宵是在元宵节的中午吃,还是在晚上吃,赏花灯都是元宵节前后三天的重头戏!青春年少的男男女女们,会乘着全民赏花灯的良机,悄悄地寻觅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羞答答地告诉爹娘,让父母做主托媒婆上门提亲。已经有了婚约,或者虽然尚未确定婚约,但已经彼此有了爱慕之心的年青人们,也会在这个时候私下里偷偷地约会,互述思念之情,顺便再互赠一些可以传达爱意的小礼品。 善于捕捉任何一个商机的耿正和耿英看准了这个小小的机会!他俩早早地就和李老乡商议了这事。于是,李老乡亲自出马,提前两天就以很低的价格,批到了上百件漂亮精美的丝绸帕子、丝绣小饰品和小香包,并且还由耿正执笔,将“赏灯莫忘来昌盛”的喜讯用大红纸写了,早早地张贴在“昌盛丝绸行”的门口。果然不出所料,推迟关门的“昌盛丝绸行”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年青顾客。来买这些小物件儿的人们,根本就不问这些漂亮精美小东西的价格。不到半个时辰,上百件丝绸帕子、丝绣小饰品和小香包,就被那些幸福羞涩的年青人,以数倍于批价的价格全部抢购一空了。 由于元宵节赏花灯是要持续三天的,老乡四人就向那些由于没有买到这些小礼品而显得有些失望的年青人许诺:“请各位明天再来,我们保证满足你们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李老乡和耿正赶快分头去各家丝绸批市场选购这一类小商品。当天晚上,前来购买的人们再次蜂拥而至。就这样,这种不起眼儿的小商品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为老乡四人赚得了不菲的利润。 此外,每逢新季节来临之前,老乡四人都会在热情销售已经进货的各种丝绸面料的同时,想方设法地向顾客们打探到不同人群的个人喜好,提前批备足下一步有可能热销的各种丝绸商品。而且,在耿正兄妹三人的建议下,“昌盛丝绸行”在经营丝绸面料的同时,又逐步增加了一部分丝绸成衣和其他一些适销的丝绸制品,从而扩大了经营的范围,利润空间也随之增大。 如此,善于察言观色和灵活经营的耿正兄妹三人深得李老乡的器重和赏识,“昌盛丝绸行”也很快就展成为杭州城里集丝绸面料、丝绸成衣和其他丝绸制品为一体的大商行。虽然谈不上日进斗金,但在同行业中已经是名声鹊起,日益引起人们的热议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七回 遨游书海喜夜长 (白天商铺忙生意,晚上挑灯苦学习;手足情深良卷伴,遨游书海喜夜长。) 截止“昌盛丝绸行”隆重开张时,耿正兄妹三人的手里,居然还剩余了几百两银子!为此,他们的心里感觉非常踏实。 耿正欣慰地对妹妹说:“咱们那三年多在景德镇上付出的心血总算是值得了。现在,咱们不但有能力和李叔叔联手开了这么一个上档次的丝绸店铺,竟然还余下了这么多银子!” 耿英说:“是啊,这人常说了,手里有钱,心里不慌。还说了,手里有钱好办事。咱们当年在景德镇上立足时,要是手里有这么多银子的话,也不至于不得已去酒店里献艺啊!” 而此时的耿直,最关心的却是怎么样才能尽快地使自己成为像哥哥姐姐那样的文化人儿!见他俩又提到了在景德镇上时候的事儿,就说:“我说哥啊,咱们那天买书回来的路上你和我说得话我可都记着呢。你说得很对,咱们现在的情况和景德镇上不一样了,你们俩可得好好地教我读书学习啊!还有,姐,你不是要兼管店铺里所有的出入账目嘛!我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你还得教我怎么样记账和管账啊!” 耿正和耿英开心地相视而笑了。 耿正认真地对弟弟说:“这学习的事儿,我们肯定是要教的,但主要是你得抓紧,自己上心才行啊!” 耿直老老实实地说“你们只管放心好啦!除了店铺里必须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全都用在读书学习上的!” 耿英则鼓励他说:“你聪明得很呢!只要自己上心,一定会学得又快又好的!” 从此之后,耿直果然说到做到,只要一有闲暇,必然是书不离手,还得空就背呀写呀算呀的。稍有不懂的,就拽着哥哥或者姐姐虚心请教。看到弟弟如此上心地苦学,耿正和耿英非常高兴,也会经常给弟弟提出一些学习方面的建议,教导他循序渐进地学习新的文化知识。 真正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一年以后,耿直的学业果然大有长进。哥哥和姐姐提出来的问题,几乎已经难不住他了!先前买的那些书籍,包括厚厚的《资治通鉴》,都已经研读了至少两遍了,耿正就有选择地再买一些有益的新书籍回来。在这些书籍中,有不少就连耿正和耿英之前也不曾研读过呢。于是,在那个幽静的小院儿里,兄妹三人经常在晚饭后各点上一盏油灯,心无旁骛地认真读书到深夜。若读到有特别深意的内容,或者一时难以理解的道理,兄妹三人总会认真地进行深入的研究和讨论,各抒己见,一直到理解透彻为止。 与此同时,他们也会相互分享读书感受,谈论自己对书中某些论点的看法。也正是因为有手足深情在,有良书为伴,使他们得以在一个又一个的茫茫长夜中,暂时忘却了刻骨铭心的思念故乡亲人之苦,和怀念无影无踪了的爹爹之痛。 繁忙而充实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耿正兄妹三人来到杭州城以后的第二个八月十五节又要到了。 耿直建议:“今年的八月十五夜里,咱们就不要再去李叔叔家赏月和吃月饼了吧?我还想利用那个时间读书呢!” 耿英也说:“就是,咱们提前告诉李叔叔,我在八月十四晚上提前和好馅儿,早上早点儿醒上面团,婶子来了只包饺子,再简单做点儿菜就行了。晚上,咱们也不去和他们一起赏月和吃月饼了,自个儿悠悠闲闲地歇一歇,读读书最好呢!” 耿正听了,想一想说:“这个我很赞同,只是不好跟李叔叔说呢,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啊!” 耿英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来跟李叔叔说吧!我相信,叔叔和婶子会理解咱们的意思的!” 不出耿英所料,当她在八月十四那日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李老乡时,这位善解人意的好叔叔并没有表示出来一丝一毫的怨言,当即就非常爽快地说:“好啊,那你就辛苦一些提前和好馅儿,醒上面团,你们婶子来了只包饺子,再做一个大杂烩菜吧。这样,她也省事,咱也吃得香!晚上嘛,你们不想跑就别跑了,路也确实挺远的呢。我和你们婶子只是担心你们想家,才要大家一起赏月的。唉,我也看出来了,大家坐在一起也没有用,这该想的啊,再怎么着也总归是要想的啊!” 耿英说:“叔叔,没有事儿的。我们少想一会儿,就去读书了。只要一拿起书来,就把一切不痛快的事情统统都忘记了呢!” 又问:“婶子可爱吃羊肉饺子?” 李老乡说:“爱吃啊,每年冬天都会吃几顿呢!” 耿英说:“那我今儿个晚上就和羊肉馅儿了!” 李老乡高兴地说:“老实说,与三鲜饺子比起来,我更爱吃羊肉饺子呢!” 耿直在一旁插话说:“就怕婶子是更爱吃三鲜饺子啊!” 李老乡却摇摇头说:“我看不见的!她只不过是南方人一个,习惯了包三鲜饺子罢了!” 次日一早,李老乡夫妇俩又和去年的八月十五节一样,大清早的就来敲耿正兄妹三人租住小院儿的门儿了。不过,他们今年只提来了一些上好的月饼和各色新鲜瓜果。 李老乡说:“我告诉你们婶子,英侄女儿已经和好馅儿醒上面团了,中午也只做一个大杂烩菜,不用急着早来的。但她却说,她还得跟英侄女儿学学怎么做大杂烩菜呢,因此还必须得早来!” 耿英赶快接过他们手里提着的月饼和瓜果,说:“我说叔叔婶子啊,你们怎么把这些也买来了啊?快进屋里吧!” 李妻说:“知道你们肯定准备了午饭的食材了,所以我们只买了这些赏月的东西。和那边买的一模一样,你们就在这边赏月吧,省得跑远路了呢!只是,要早点儿歇息啊!” 耿英感激地说:“放心吧婶子,我们每天晚上都是读一会儿书才歇息的呢!” 耿正和耿直过来从耿英手里接过东西,和李老乡一起进了厅房。耿英则和李妻直接进了厨房。 耿英先给李妻看看和好的馅儿和醒上的面团,笑着说:“今儿个咱们吃羊肉饺子吧。不知道您可爱吃不?” 李妻高兴地说:“我爱吃得很,就是懒得剁肉,才总爱和那种三鲜馅儿的!” 又说:“你快教给婶子怎么做大杂烩菜吧,我真不会做呢。记得以前你们叔叔也经常说想吃,我就稀里糊涂地煮了给他吃过几次,但是他说那杂烩菜不是他们老家的味道,我以后也就不再做了。” 耿英笑着说:“其实啊,做这个忒容易了,比您做那些个精致的南方菜不知道要容易多少倍呢!” 然后,就将备好的菜料一一告诉李妻,说给她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应该用哪些个调料,需要放多少水,要掌握什么样的火候,等等。 李妻认真地记在心里,说:“我学会了做这个,最受益的就是你们叔叔了。我以后可以多给他做这个菜吃,省得他的嘴巴受委屈!” 耿英笑着说:“婶子啊,您可真是一个好妻子,叔叔他有福气啊!” 李妻幸福地笑了,悄悄地说:“他是一个大好人,能嫁给他也是我的福气呢!”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当大家都围上饭桌的时候,李妻端上了一大盘子香喷喷的大杂烩菜和对角四大盘子小巧精致的水饺。 李妻笑着说:“我今儿个上午时间宽余得很,所以特意包了小小的饺子。只是,没有把英侄女儿和好的馅儿全部包完!” 老乡四人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直搞得李妻、李根和小腊梅都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们四个人为啥一起乐呵成这个样子。 看他们四个人就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笑个不停,李妻奇怪地问:“你们笑什么啊?” 李老乡笑着用筷子点着妻子说:“你呀,你呀,辛苦做了傻事儿嘞!” 李妻更不明白了,说:“你们把我弄糊涂了,我倒是做了什么傻事儿啊?” 耿直笑着说:“婶子,难道您就没有听人说过吗?葱**油大,饺子包成拳头大!大饺子才好吃呢!” 耿正停止了笑,说:“婶子辛辛苦苦包了小饺子,我们不应该笑的。婶子,对不起。您辛苦了!” 耿英也停止了笑,说:“婶子,我并没有多和馅儿啊,面团和馅儿的比例差不多的。饺子大了才能包得进去馅儿!您剩了馅儿,咱可就得多吃皮儿了啊!” 李妻恍然大悟,说:“可不是耶,辛苦做了傻事儿了!剩了足有三分之一的馅儿呢!” 耿英说:“如若不信,您把剩的馅儿带回去,明儿个再包一些大饺子吃吃,看看大的小的,哪个更香!” 李妻说:“我信,我信,你们这样一说,我就都明白了!明年儿的八月十五,我一定给咱们包大饺子吃!来来来,大家快吃吃大杂烩菜,看我做得怎么样,不会还带有南方菜的味道吧!” 大家吃吃,都说挺好,是北方菜的味道! 耿直还加了一句:“我吃着怎么有点儿就像是我们当年那个‘南北小饭庄’里大杂烩菜的味道呢!” 转头问李老乡:“叔叔,您说是不是?” 李老乡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是有‘南北小饭庄’里大杂烩菜的味道,很香!” 李妻高兴地说:“这一手我可真学会了,以后会经常给你做的,省得你老想老家,想老家的大杂烩菜!” 大家高高兴兴吃完饭后,耿英拦住准备拾掇碗筷的李妻,说:“婶子,您送弟弟妹妹上学去吧。有一截子路呢。刚吃完饭,路上走慢点儿!” 小腊梅听了耿英这话,就“咯咯咯”地笑了,说:“就是嘛,我吃得这么饱,走快了会肚子痛的!” 李妻笑着拍拍小腊梅的脑袋,说:“好,那我们这就走了!” 于是,耿英一人麻利地拾掇洗涮,李老乡、耿正和耿直也一起出门往店铺里去了。 虽然已经是中秋时节了,但江南的天儿,还是说变就变。那日午饭后还是大太阳呢,但到了日头西斜时分,由东南方向缓慢飘来的大片云层逐渐将整个天空都覆盖了起来。当老乡四人准备关门闭铺时,杭州境界早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阴天儿了。 看着有些个昏昏暗暗的街道,李老乡对耿正兄妹三人说:“这里不像咱们老家,大多数年份里都看不到中秋圆月,像去年那样的赏月机会是很少见的。唉,也罢,这老天爷的事情,谁又能管得了呢。回去吧,晚上少看一会儿书,早点儿歇息啊!” 耿正兄妹三人都点头答应。耿正说:“那我们回去了。叔您慢走啊!” 站在自家的店铺门口看着兄妹三人拐个弯儿回住地去了,李老乡这才转身快步往家里赶去。 兄妹三人回到租住的小院儿后,像往常一样,耿正回身便关上了院门。他们整天忙于店铺里的事情,晚上回来简单洗涮吃饭之后又钻心于挑灯夜读,并不与看起来都还相当友善的邻里街坊们有太多的来往。即使偶尔在门口打个照面,也只不过相互点点头打一声招呼而已,因此晚上不会有人来造访的。 简单洗涮之后,耿英看看中午剩的杂烩菜和饺子还有一些呢,就对哥哥和弟弟说:“咱们不做新的了,我去煮点儿稀粥,顺便把那大半盘饺子热一热。杂烩菜锅子里也还有一些呢,也热一热吧。估计差不多够吃了!” 耿正说:“不够也没有关系,晚上咱们还要吃月饼瓜果啊!” 耿直也说:“是啊,月儿爷爷他老人家不愿意出来接受供奉,但咱得吃!我很在意这八月十五的月饼呢!” “唉,你这个小馋猫啊!” 耿英说着,就去煮粥做饭去了。耿正到院子里简单地收拾清扫一番,又把李老乡夫妇一早送来的新鲜瓜果洗干净了,和月饼一起摆放在厅房的桌子上。耿直则已经在东边的卧房内点起一盏油灯,小心地放在小炕桌上,开始认真地研读哥哥新买的那本《论语》了。 在晚饭桌上,兄妹三个把中午剩的饭菜全部吃完,又喝了一些现煮的大米粥。 耿英说:“煮粥的空档,我已经醒了一小团儿面团,咱明儿个早上得把那些剩的馅儿包了。天儿热,放不得呢!” 耿正说:“明儿个早上你叫我起来和你一起包吧!” 耿直说:“还有我,我也会包呢!” 耿英说:“不用你俩早起了,没有多少活儿。我起早点儿先捅开火烧上水,不等水开,也就包完了!” 兄妹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收拾妥当厨房里的锅碗盘碟了。然后,耿英吹灭了油灯,大家就一起摸黑返回厅房。在这个看不到圆月的八月十五夜里,耿正兄妹三人在昏暗中看着摆放在厅房桌子上的那些做工精美且散着香甜美味儿的南方月饼和各色南方鲜瓜鲜果,在由衷地感激亲人般的李老乡夫妇的同时,他们的思绪不由地又要退回到离家之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夜了…… 不等思绪的闸门完全打开,耿正就轻手轻脚地点亮了厅房桌子上的那盏特别明亮的大油灯。 耿直马上回东边的卧房里拿出《论语》,顺手将哥哥正在研读的《史记》也拿了出来;耿英则回西边的卧房里拿出了正在研读的《周礼》。 在这个黑漆漆的八月十五夜里,兄妹三人一起坐在那盏明亮的油灯下,努力关上那道深切思念远在故乡的亲人们,还有那再也见不到面了的爹爹的苦痛之门,而轻轻地打开另一扇明亮的心灵之窗。这一扇心灵之窗激励着他们以满腔的热情不懈进取和努力拼搏。通过这扇明亮的窗口,他们翘望到了伟大的中华民族之远古文明和灿烂文化,并由此而憧憬着爹爹的那个美好的梦想…… 他们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手里拿着的月饼或瓜果,一直忘情地研读到很晚,很晚……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八回 化敌为友共图强 (由嫉生恨起诽谤,新生商铺受大挫;耿正大度谋良策,化敌为友共图强。) 越来越赢得顾客信任的“昌盛丝绸行”,很快就成为杭州城里同行业商铺人们热烈议论的对象。其中,既有赞赏羡慕的,也有眼红嫉妒的。当然,也不乏有视“昌盛丝绸行”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诅咒其在一夜之间就关门倒闭的!不是自古以来就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同行是冤家。 事实上,街对面的“彭记丝绸行”就是这样的一个同行冤家。 说起来,这“彭记丝绸行”本是其祖上延续下来的一个老铺子,祖孙几代在杭州城里经营丝绸生意已经足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由于这个老牌子的丝绸店铺不但产品非常齐全,而且兼做丝绸原料和成衣销售,因此在“昌盛丝绸行”开业之前,一直是全杭州城里公认的同行老大。但是,随着“昌盛丝绸行”在市民们心目中的地位日益提高,“彭记丝绸行”的生意就逐渐清淡下来了。 然而,这个百年老铺是绝不甘心败在刚刚跻身于这个行当中的后起之秀“昌盛丝绸行”手下的。只是,这家老资格铺子的掌柜的彭显贵不是去考虑如何来改进和创新自己的经营理念和运作手法,而是采取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怂恿唆使其手下的伙计们无事生非,编造一些莫须有的谣言,来诽谤诋毁“昌盛丝绸行”。他草率地认为,依仗着自己的百年老铺在杭州丝绸行中的威望,只要采用这种见不得人的伎俩,就可以把根基尚浅的“昌盛丝绸行”一举打败,从而确保自己在同行业中老大的地位。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真还就信以为真了,致使“昌盛丝绸行”的经营一度受挫,销售量锐减。 虽然耿正兄妹三人并不知道“彭记丝绸行”这个彭显贵掌柜的的底细,但李老乡对这个人是非常了解的。说起来,就论此人的才能和人品而言,虽说谈不上有多么的出类拔萃和光明磊落,但本质上却也并不是一个窝囊龌龊行为低下恶劣的人。他做事一贯小心谨慎,经营祖传的这个丝绸铺子已经三十来年了。在他的掌管下,“彭记丝绸行”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扬光大,但其作为全杭州城里同行老大的牌子倒也还是保持下来了。只是,此人这一次的丑陋做法,却使原本对他的印象还说得过去的李老乡,现在对他的看法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认为这人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耿正对李老乡说:“叔,您先别着急,让我来想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吧!” 耿英说:“想什么办法啊?他们的这家铺子在商行中的名声可比咱们大得多呢。这倘若来软的吧,咱何苦忍气吞声来着!但如果愣是来硬的,咱们肯定也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耿直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气鼓鼓地说:“咱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依我说,咱干脆就来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给咱造谣,咱们也给他造谣!” 耿英说:“不行,不行。如果那样做了,岂不是‘狗咬狗,两嘴毛’了吗?再者说了,这样做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耿正说:“对,我们绝对不可以这样做,而恰恰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老乡问:“难道你是说,咱们还要传扬出去,说他们的好话不成?” 耿英说:“咱们怎么可以反给他们说好话呢?最起码也要揭穿他们的谣言才是!” 耿正摆摆手,说:“揭穿他们的谣言看似容易,但要让人们都相信是他们在造谣,在短期内却是办不到的。而且,这样做也只会与他们结怨更深。至于说他们的好话,那倒也不必。我是想,咱们不妨与这彭掌柜的私下里协商,研究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来。这样,两家的铺子就可以各赚各的钱,甚至还可以互相扶持对方的展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化敌为友了嘛!” 李老乡说:“和则共荣,斗则俱伤,这个道理倒是对的,可要操作起来,又该从哪里下手啊?” 耿正说:“这就是需要咱们尽快商量确定的大事了。看起来,咱们得在已经成功经营的商品上做一些让步了;更确切地说,是彼此之间的让步。这是因为,他们也得给咱们让出一些来,好让大家都有盈利的空间!” 于是,老乡四人如此这般地认真商讨一番。当意见达到一致之后,决定由年轻的耿正出面,次日上午去约见“彭记丝绸行”彭显贵掌柜的。 事实上,大凡造谣生事者,其内心深处却也是很虚的。他们也都担心事情一旦败露,反倒让自己无脸见人。当然,那些就连自己的脸面也不顾及的人,就另当别论了。再则,倘若是稍微有一些良心的人,还会或多或少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亏心或愧疚,因此间也愿意想办法进行一些亡羊补牢式的弥补。上述这位扮演了不光彩角色的彭掌柜的当时就鉴于这两者之间。尽管由于“昌盛丝绸行”受困于自己店铺里伙计们制造的那些个谣言而暂时性地经营受挫,从而使得自己店铺里的生意最近几天有了明显的起色,但他的心里却非常明白,这并不是一个长远之计;一旦日久了谣言被彻底戳穿,反倒会对自己更加不利。又想到父亲在世时经常提醒他的有关‘诚信经营’的那些个祖训,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反倒终日里如坐针毡了。如此,铺子也无心照料,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呆在门面店铺后面的家中苦心冥想,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但无奈却是越想越没辙,越没辙就越郁闷,近两日已经是茶饭不思了。 那一日上午,正当他一个人坐在小院儿里的泡桐树下苦苦熬煎时,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彭掌柜的,不好了,‘昌盛丝绸行’的耿二掌柜的来了,说是要见您哪!” 由于事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所以,这彭显贵掌柜的当时听了这话,且看到这个伙计如此惊慌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吃惊。不过,他可不想让伙计看出来自己的惊慌失措,于是就故作镇静,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只他一人吗?可像是一只斗架的公鸡?” 来报信的伙计说:“只他一个人,倒还文质彬彬的样子呢!” 彭显贵听伙计如此说,虽说稍微放心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没有底,再则也不想轻易放下自己的那一副臭架子。于是,他就故意装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说:“哼,小娃子一个,想来干啥呢。告诉他,我忙着呢,不见!” 把这个来报信的伙计打出去之后,这彭显贵掌柜的更加坐卧不是了。哪里知道那个伙计一个转身又进来了,压低嗓音儿说:“那耿二掌柜的说了,‘如果你家掌柜的现在忙,我就在铺子里等着。什么时候你家掌柜的忙完了,我再和他说话。’现时儿,他已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边儿等着了!看来,这小年青儿不像是来寻事儿的,不如您就见一见他,咱倒要看他说些什么。” 听伙计如此说,彭掌柜的心里又打起了小鼓,心想这个年青人有些不好缠呢!但想一想,还是不能急着和他见面,就对伙计说:“你们别理会他,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之后,另一个当班的大伙计进来了,看到彭掌柜的皱着眉头呆坐在泡桐树下,旁边放的一杯茶早已经没有一点儿热气儿了。 这个大伙计是彭掌柜的的一个远方亲戚,也是他的心腹之人,在前些天编造谣言诽谤“昌盛丝绸行”的行动中,此人可是立了大功的呢。看着安详地静坐在一边的耿正丝毫没有一点儿焦虑和不耐烦的表现,这人的心里边就慢慢地由一开始的不屑和不安,转变为羞愧和钦佩了。 看到彭掌柜的焦躁得连茶也无心喝,这大伙计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这事情自己也有责任呢,就又有一些自责了。于是,他陪着小心走到近前来,低声说:“表叔,您还是见一见耿二掌柜的吧。我看这人非常沉稳,不会让咱们下不来台的!您这样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彭掌柜的无须再装了。他有些不安地说:“咱们前些天的做法是缺德了一些呢,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年青人啊!说实话,我对人家‘昌盛丝绸行’是既羡慕又嫉妒啊!可是,当咱们的铺子一蹶不振了之后,这种羡慕和嫉妒就慢慢地转变成仇恨了。到后来,没有能力与人家竞争,就想出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来诋毁人家,这这这,这丢人啊!俗话不是说了嘛,‘纸里包不住火’的。一旦那些谣言被戳穿了,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还怎么在杭州的商行中抬头啊!” 这大伙计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解决才是啊!我看,只要他能给咱们一个台阶下,咱们也正好就坡下驴,想办法为他们挽回一些名誉方面的损失。从此之后,大家彼此相安也就是了!” 这彭掌柜的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只管愁眉苦脸地不断唉声叹气。 大伙计再次陪着小心说:“我说表叔,您还是见一见耿二掌柜的吧!” 彭掌柜这才无可奈何说:“唉,外面人多眼杂的,你去请他进来说话吧!” 大伙计低声叮嘱道:“您可要打起精神来和他说话啊!” 彭掌柜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知道,你去请他吧!” 很快,大伙计陪着耿正进来了。 看着英俊潇洒的耿正面带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走来,彭掌柜的悠然而生出来无限的敬佩之情。心想,这年青人的形象和气质与他的年龄实在是太不相符了!我说呢,“昌盛丝绸行”怎么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那么令人瞻目的业绩,原来他们有人才啊! 看到这彭掌柜的失了神,耿正面带微笑一边稳步走来,一边拱手施礼,不卑不亢地说:“彭掌柜的您好啊!晚生今日专门登门造访,只是时间选得有些个不巧。您这边正忙着呢,我倒来打扰,见谅,见谅啊!” 彭掌柜的慌乱而尴尬地笑一笑,忙不迭地拱手还礼,说:“实在对不起了,我手头有一些事情急需处理,让耿掌柜的久等了,抱歉,抱歉!快请进屋里坐了叙话!” 耿正原本就猜想到这彭掌柜的并非真的有急需处理事情而没有空暇见他的,瞥一眼那杯早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热气儿的凉茶,心下里更加洞察出了这个不地道的老家伙此时非常矛盾的心态。因此间,对于商量好了与其洽谈的事宜,更有了两分胜算的把握。 进屋之后,两人分宾主落座,大伙计给每人倒上一杯热茶以后就抽身出去了。耿正略做观察,现这彭掌柜的家眷并不在这边的屋子里。心下里想,这样也好,我和这老家伙彼此之间的谈话可以更加随便轻松一些了。 这样想着,耿正故意不先开口,只管坐在那里慢慢喝茶。 彭掌柜的实在憋不下去了,红涨着一张疙疙瘩瘩的老脸,表情讪讪地说:“老朽素知耿掌柜的您一贯商务缠身少有闲暇。今儿个由于鄙人一时太忙,您居然静等了这将近半日,想来可有什么事情要与老朽说喽?” 耿正微微一笑,直视着面前这张尴尬不堪的老脸,以攻为守地说:“想必彭掌柜的已经听到一些有损我们‘昌盛丝绸行’声誉的不实之词了吧!” 彭掌柜的那张尴尬不堪的老脸更加挂不住了。他干咳两声,几乎语无伦次地说:“这,这,并没有。噢,不,也听说了一点儿……您,您来找我,是要和我说这事儿吗?都是伙计们不懂事……” 耿正摆摆手打断他这些毫无意义的表白,轻轻地说:“不不不,我来找您,并不是专门说这些的!” 彭掌柜的狐疑地问:“那您是?” 耿正一字一顿地说:“我代表‘昌盛丝绸行’来见您,是想和您谈一谈咱们两家铺子以后的经营方向。换句话说,就是咱们两家铺子以后各自经营哪些商品!只有这样,咱们才有可能在互不侵占销售市场的前提下,都能够不断地做大做强,各各的财;甚至还可以互相扶持,共同财!” 听了耿正这落地有声的一席话,彭掌柜的的眼睛越瞪越大。听完之后,他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耿掌柜的您,您说什么?改变经营方向?我这铺子里品种齐全可是杭州城里有名的,怎么能够削减?削减了商品的品种,还谈什么做大做强和财啊!” 耿正礼貌地伸手请彭掌柜的重新落座了,认真地说:“您不必紧张,咱们慢慢商量!” 当彭掌柜的有些愤愤不平地重新坐下后,耿正又给自己续上茶,慢条斯理地说:“彭掌柜的想必您也知道,咱们两家的铺子里销售的几乎就是一样的商品呢。您是百年老铺子了,根深蒂固口碑还算不错。我们的铺子呢,虽然开张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但成长的势头很足,说个‘势不可挡’大概也不过分吧!您仔细想一想,咱们的铺子就隔着几丈宽的这么一条街,这天长日久你争我夺的,不打个两败俱伤才怪呢!” 看到彭掌柜的开始频频点头了,耿正接着说:“可如果咱们两家把各自所经营的商品做一些调整,比如说,我们让出来丝绸成衣和各种丝绸制品这两块儿,您这边让出来丝绸面料这一块儿。这样一来,咱们两家的商品销售不就不存在竞争了吗?而且啊,这原先两边儿的顾客都可以集中到一家来了,最终的销售额肯定就大幅度增加了啊!这是不是各各的财呢?” 彭掌柜的面露笑容,说:“有些意思!您继续说!” 耿正端起茶杯来慢慢喝两口,继续说:“当咱们专心经营某一类商品时,就有精力深入研究这些商品的市场需求和展潜力了,这非常有利于把自己的铺子做大做强啊!再则,虽然咱们各自经营的商品并不存在内在的竞争机制,但所有的丝绸产品本身却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由于我们都了解一些各种产品的展特点和需求动向,也就可以随时将各自对于对方销售商品的想法和看法说出来,彼此交换意见,以免错失经营良机,岂不就是互相扶持,共同财嘞!” 听到这里,彭掌柜的终于完全明白耿正的全部想法了。他非常激动,然而又满面惭愧地给耿正连连作揖,真心真意地说:“耿掌柜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说得很对,咱们各自让出一部分原先经营的商品,就可以做到您说的‘各各的财’和‘互相扶持,共同财’了!您真是宽胸怀,大智慧啊!老朽佩服,老朽佩服!” 耿正赶快还礼,说:“彭掌柜的您可不要这么说啊。您是长辈,我以后还得好好地向您学习呢!” 彭掌柜的却说:“您先不忙向我学习,我倒应该先向您检讨呢!这些天给贵店铺造成的损失,我,我得想办法来给你们弥补才是啊!” 耿正笑了,说:“只要咱们两家把下一步的事情做好了,一切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何须您再做什么,说什么啊!” 彭掌柜的由衷地说:“耿掌柜的啊,别看您年岁不大,但这生意经掌握得比老朽我还多呢!这俗话说的‘一分心,二分眼,三分嘴,剩余一分是手’,您都做得绰绰有余了啊!” 耿正谦逊地笑一笑,说:“彭掌柜的您过奖了。在您跟前,我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呢!” 两人越谈越投机,当下就做出决定,由“昌盛丝绸行”让出来丝绸成衣和各种丝绸制品这两块儿,由“彭记丝绸行”让出来丝绸面料这一块儿。从此之后,各店铺只经营既定的商品类型。对于让出来的那些类型的商品,则可以根据自家人不时了解到的新情况,随时向对方提个醒什么的。 为了表明今后会坚持执行这样的采办营销计划,彭掌柜的还主动提出来将各家商铺里现有的那些今后不再准备销售的商品,全部都以当时进货时的批价格,全数转让给对方的铺子。耿正当下就表示完全赞同这样做。于是,两人商定当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办这件事情。 一切谈妥当之后,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彭掌柜的为了表达自己深深的歉意,坚持要请“昌盛丝绸行”的全体人等在十字大街的那家杭州城里最大的“正泰大酒店”里吃一顿饭。 耿正想一想,说:“也好,这样一来,也就彻底辟谣了呢!” 彭掌柜的真诚地说:“不怕您笑话,这正是我的初衷啊!” 耿正说:“那我现在就回去回复我们李掌柜的了!” 彭掌柜的说:“请您转告李掌柜和您的弟弟和妹妹,待会儿,我一定亲自带伙计们去接各位,咱们一起往‘正泰大酒店’去!” 当日中午,一老一新两家丝绸店铺的全体人等,在杭州城里最大的酒店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席间觥杯交错,互恭自谦,畅怀交流自不细述。 从此之后,“昌盛丝绸行”和“彭记丝绸行”逐渐展成了杭州城里最有名的两家并驾齐驱的丝绸大铺,并且果然做到了友好相处,互相扶持和共同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八十九回 姥娘关念反添乱 (老人往往隔辈亲,孙子外甥挂在心;到了年纪须成婚,姥娘关念反添乱。) 日月如梭这话一点儿不假,又是一年的农历八月了。屈指算来,到今年的八月十六,耿老爹父子四人离家已经整整九年了。在经历了连续几个不大不小的旱年之后,今年的年景还算不错。凉爽的秋风送来了丰收的喜悦,乡镇上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秋。人们的内心里非常感恩老天爷今年的风调雨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然而,在虽然劳累,但却充满喜悦的秋收日子里,对于那些久久没有离家亲人音讯的人们来说,是不可能欢天喜地的。 前一段儿时间,刘氏母亲的身体有些不适,她就回娘家去伺候了几日。娘儿俩闲来无事时,坐在一起说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儿。说着说着,娘的话题就转到大外甥子的婚事上了。 娘说:“妞儿啊,娘正想和你一件事儿呢。咱家隔壁的花儿看上俺们大壮了,花儿的爹娘也很中意,前几天花儿她娘还专门来找俺说这事儿呢!” 刘氏原本知道大壮的心事,再说了,她自己的心里也放不下聪慧可爱的耿英,因此想也没想就对娘说:“大壮的心里已经有从小一起玩儿大的女娃了,这事儿肯定不可能成的!” 娘说:“就是你们经常提起的叫……” 刘氏看娘的记性不好了想不起来,就说:“叫耿英,是个非常好的女娃儿,俺和壮子他爹也很喜欢呢!” 娘说:“只是他们爷儿几个走了可有些年头了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再者说了,那个女娃儿去外头走了这么多年,见得世面多了,不知道她可还愿意再跟俺们壮子啊!” 刘氏说:“走之前他耿叔就说好了,最多十年一定回来!应该快了,这不已经快九年了嘛,再等等哇!俺们和他耿叔一家人做邻居这么多年了,了解他们的为人。娘你就放心哇,耿英一定不会撇了俺们大壮的!” 刘氏娘听女儿这样说,也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从娘家回来之后的当天晚上,刘氏听一听隔壁屋里已经没有响动,估计大壮和二壮已经睡着了,就和丈夫提起了这事情儿,董家成当时就告诉她:“你千万不要跟壮子说啊!这事情没得商量!” 刘氏说:“俺知道!不用你叮嘱,俺不会说的。再说了,俺也不同意俺们壮子找别人家的女娃儿。耿英多好啊,‘打着灯笼也难找’呢!” 可就在八月十三上午,刘氏的侄儿来给姑姑一家人送过节的各种新鲜水果时,又带来了奶奶的话。 侄儿说:“姑姑,临走前奶奶一再叮嘱俺,叫俺千万别忘了和你说咱们家隔壁花儿的事儿。不知道你和姑父说过这事儿了没有。奶奶说了,这些天去他们家提亲的不少,可花儿的爹娘还想再等等你和姑父的回话。花儿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娃呢!奶奶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刘氏说:“那次一回来,俺就和你姑父说了,他说这事情没得商量,还不让俺和壮子说呢!” 侄儿说:“也是啊,这事儿好像怎么做也不对。这样哇,俺回去了告诉奶奶,叫她转告花儿的爹娘,让你们多考虑几天,你看可行?” 刘氏说:“这样也好。如果今年八月尽了还不见俺们回话,就让你奶奶告诉人家,不要等了。倘若耽误了花儿寻找好人家,咱们也担待不起啊!” 刘氏说着,将买好的月饼包了给侄儿带上,说:“俺这才刚回来还没有几天呢,就不专门回去‘望节’了。这月饼你姑父已经买好了,你顺便带回去哇!” 送走娘家侄儿之后,刘氏可真正是犯了天大的难。想一想自家男人董家成实在是特别倔强的闷葫芦一个,而大儿子对耿英又是那样的钟情。耿老爹满十年了肯定能带娃儿们回来吗?而那个很讨人喜欢的花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影子的事情干等下去…… 可怜的刘氏没商没量的,大半天儿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门外转转,又磨蹭回屋里来,不知道该怎么和丈夫,尤其是大壮说这事情。 那天吃晚饭时,二壮和妞儿都很高兴,早早就吃完了。二壮第一个放下了饭碗,对刘氏说:“娘,俺找青山和青海打扑克去了!” 刘氏说:“去哇,早点儿回来啊!” 二壮答应着跳下地来走了。 妞儿也放下碗说:“耿兰说好了,今儿个晚上要教俺绣花呢,俺去了耶!” 不等娘回答,她就拿上一个新粘垫好的白粗布面儿的鞋垫连蹦带跳地出门儿去了。 刘氏怜惜地看着坐在炕沿前面高凳子上闷头喝粥的大壮,把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凉拌三丝往前推了推,怯怯地小声对坐在对面炕沿边上吃饭的丈夫说:“俺侄儿今儿个下午来送鲜果子了……” 董家成奇怪地抬头看看刘氏,说:“俺知道啊,已经看到鲜果子了!这娃儿每年都是过节前一两天送过来的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哇?” “哦,不不,俺没有不舒服。俺是想说……” “那就说啊,看你吞吞吐吐的胆怯样子,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让儿子看了,还以为是俺厉害你呢!” 刘氏仍然怯怯地小声说:“谁说你厉害俺了!俺是想说,这壮子他叔怎么还不带娃娃们回来啊!俺这心里可真是有些着急了呢。” 看看丈夫没有接她的话,刘氏犹豫了一刻之后,更加小声地说:“耿英是个多好的女娃呀,俺也待见得很呢;可是,这么多年了再没有音讯,俺是想啊,壮子这岁数也不小了……” 没等刘氏把话说完话,大壮就很不高兴地放下了饭碗。他埋怨地看了娘一眼,小声说:“娘,你说什么呢!” 董家成看不下去了,赶快为儿子说话,略带点儿呵斥意味儿地对妻子说:“俺说他娘啊,快好好地吃你的饭哇,瞎胡念叨些啥呢!耿兄弟那一年带娃娃们走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最多十年肯定回来的,这不还没满十年嘛。等着哇,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刘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谁说不是呢,可这不已经九年了嘛。除了第二年头上接到一封书信,就再也没有一点儿讯息了……前年儿咱壮子不还去那个张大哥家打探过吗,那张大哥一家不……唉,这出门在外的人……” 没等刘氏说完,大壮又狠狠地把碗端起来,猛喝下一大口粥,大声说:“俺叔吐口唾沫一个钉,满十年了肯定就回来了!” 刘氏可怜巴巴地说:“俺也盼着这一天哪!俺是寻思啊,这人要没有事儿,那肯定是会回来的,只是……” 董家成不高兴了,这个闷葫芦第一次对妻子了火。只见他用筷子指着刘氏的鼻子,大声呵斥说:“听俺说,你能不能闭上你这张臭烘烘的乌鸦嘴!” 没有想到刘氏的拗劲儿也给上来了,赌气似地说:“那要是满十年了还不回来乍办?而俺娘家隔壁花儿的事儿,那可是‘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啊!” 大壮两口把碗里的粥全部喝完,然后用劲把空碗杵到炕上,腾一下站了起来,狠地说:“那俺明年儿秋后就去汉口镇找他们去!” 说完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对还坐炕边上闷闷吃饭的爹娘说:“俺到外边走一走去!” 听着大壮的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董家成用筷子狠狠地点着刘氏的鼻子,尽量压低嗓音说:“俺说你啊,看不出来壮子的心里有多么难受吗?以后再也不准提这事儿了!” 刘氏开始掉眼泪了。她一边随手拿起一块儿毛巾来胡乱擦脸,一边难过地念叨起来:“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可俺这也是为他好哇!再说了,俺们家二壮也眼见的就要过了说媳妇的年龄了,这老大没有成家,老二可怎么办呢?你不知道,俺都快要愁死了啊!还有,俺娘让侄儿说给咱,最近去花儿家提亲的人很多,可她爹娘都没有答应。俺让侄儿带话回去,说是月底之前不见咱们回话,就告诉人家别再等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听着妻子不停地絮叨,董家成的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儿了。他用力咽下去已经在嘴里嚼巴了好一会儿的一口饭以后,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那就先给二壮说媳妇啊,谁又能挡着谁了!” 说罢这话,董家成再也无心吃饭。他撂下饭碗站起来,又硬邦邦地甩下一句:“回话,回什么话啊,谁让花儿她爹娘等啦!” 然后,他就拿起烟锅子和烟袋,自个儿坐到屋外台阶上闷头抽旱烟去了。 留下刘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心乱如麻地收拾洗刷,不由地又自言自语地埋怨起耿老爹来:“他耿叔哇,耿英一个女娃家的,你可带她出去闯荡个啥呀!出去了也就出去了哇,可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早点儿回来呢!不回来就不回来哇,你也总该想着法儿捎封书信回来哇!唉,可怜的英子哇……” 她念叨着,念叨着,到最后竟然抽抽噎噎地痛哭起来。 听着直性子的妻子在屋子里不停地抽噎啼哭,董家成的心里边儿越来越不是个滋味儿。他再也坐不住了,只感觉满胸膛里实在是堵得慌,就把烟锅子里刚装满了点着才吸两口的烟丝用劲磕掉,再抬脚狠狠地踩灭。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站起身来把烟杆和烟袋随手搁在窗台上,一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出门儿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回 钟情苦等心上人 (青梅竹马情意深,历经岁月却弥新;淡看同龄做爹娘,钟情苦等心上人。)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董家成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大儿子大壮了。他知道,这娃儿打小儿就特别忠厚仁义,尤其对一起长大的耿英一往情深。耿英随爹爹和兄弟外出这些年来,大壮的思念和担心是与日俱增啊!这大黑天儿的,大壮到哪儿去了呢? 董家成站在门口往南望去,自家的水田就在距离小河不远的地方。丰收在望的苞米即将成熟了,赶着骡车去收获时,需要把旁边路面上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简单修整一番的。为此,他今儿个下午叫上两个儿子,各自扛了一把铁锹去干这个活计了。这个营生并不难做,活计也不多,父子三人很快就干完了。但修整完以后,他现大壮并不急于回家,而是仍然拄着铁锹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小河。深秋的河水非常清澈,还隐隐约约地能听到哗哗哗的流水声。这董家成乍看起来笨嘴笨舌的大粗人一个,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他稍一观察就现,大壮的眼里慢慢地也变得清澈起来了——那是强忍着的泪水! 大壮打小而喜欢戏水,和耿英经常抓小鱼儿玩儿的事儿董家成是知道的。他明白,钟情的大壮又在睹物思人了…… 董家成知道,大壮这会儿一定是去了小河边。于是,他也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向小河边走去了。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想,儿子不可以将满腹的苦水一直这样强噎着了,他今晚必须得和儿子好好地谈一谈。 董家成想得没错,大壮出门后,果然是径直往小河边去了。在通往小河边的那条石子路上,仍然时不时地有蛤蟆跳过,路边菜地里的秋蛐蛐儿,也照样在此起彼伏地叫着。大壮抬头看看天,月亮又快要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耿英,你在哪里啊?今儿个月儿爷爷还没有圆呢,俺提前来看月亮了!” 路过那个默默静卧在明亮月光下的小沙岗时,大壮停下脚步侧转身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叹一口气,转身朝河边慢慢走去。在河边转了一圈后,他慢慢来到那块儿平坦光滑的大石头坐台前轻轻坐了下来。转头看看身边耿英曾经坐过的地方,大壮的鼻子一阵阵酸……他从怀里拿出那幅漂亮的绣花鞋垫,在月光下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又紧紧地贴在脸上……担心被涌流出来的泪水弄湿了,又赶快拿下来贴在胸前,哽咽着说:“耿英,俺想你……” 董家成在地边已经站了一会儿了。高大的玉米杆儿掩着,大壮并没有觉父亲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董家成不想突然惊扰儿子。他想,大壮能够哭出来最好,就让他将埋藏在心底的苦和痛尽情地宣泄一番哇! 良久,大壮停止了哽咽。董家成看到儿子将绣花鞋垫重新揣到了怀里,擦把脸站起身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又慢慢地走到河边,看着在夜幕下潺潺流来,又不停息地流走的河水开始呆了,他就从地边上一步跨出来轻轻地念叨着:“这娃儿,到哪儿去了呢?” 大壮抬头一看,现父亲正不紧不慢地朝小河边走来了,赶快说:“爹,你在找俺吗?俺在这里呢!” 说着转身往父亲这边走来。于是,父子俩人一起来到那块儿平坦光滑的大石头坐台前挨着坐了下来。 董家成伸出大手拍拍儿子的腿,轻轻地说:“壮子,想耿英了哇?” 大壮无声地点点头。 董家成抬头望着满天空闪闪烁烁的星斗和那一轮近十五的明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唉,爹也想他们!很想啊!” 良久,董家成摇摇头,收回眼来看着大壮无比忧伤的眼睛说:“壮子,不要怪你娘,你也知道的,她非常喜欢耿英!她今儿个是真犯急了才那样说的!你不知道,你姥娘家隔壁的花儿……” 大壮打断爹的话,低声说:“俺知道,你和娘前些天说的那些话俺都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 “那天儿晚上,俺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晃动着耿英的影子,想俺们小时候一起玩儿的情景。她临走的前夜,俺和她就坐在这个坐台上说了很多话。俺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她那倔强的模样。她说了,要做花木兰。后来,后来就听见娘和你说……” 董家成无比怜爱地看着比自己年轻时还要高大壮实的儿子,郑重地说:“壮子你放心,爹理解你!你兄弟的年龄也不小了,你娘她只是左右为难。而且你姥娘家的人都说,那个叫花儿的女娃确实很难得。她家最近上门提亲的很多,所以你娘她,她就……” 大壮说:“爹你放心,俺怎么会怪俺娘呢!二壮确实是不小了,你们就先给他说媳妇成家哇!不要管俺了,俺会一直等着耿英的!” 董家成叹着气不说话了。 父子俩人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后,大壮转头注视着父亲,无比坚定地说:“爹,如果耿叔他们明年八月十五还不回来,俺一定要去汉口镇找一找!无论如何,俺要知道他们的下落,俺必须得知道耿英她到底怎么样了!” 董家成用力抓住大壮的手说:“对,如果他们明年八月十五还不回来,俺们一定要去汉口镇找一找,爹和你一起去!” 大壮感激地看着爹的眼睛。他第一次现,爹是这样的伟大,这样的善解人意! “爹!” 大壮忍不住伏在爹爹宽大的肩头上哭了! 董家成亲切地拍拍儿子的后背,说:“好啦好啦,壮子,俺们回家哇!天儿有些晚了,你娘她会着急的……” ……………………………………………………………………………………………………… 回头再说说钟情于耿正的秀儿吧,她思念自己的心上人则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多年来,每当夜深人静时,秀儿都会拿出来耿正送给她的那根橘黄色的笛子看一看,摸一摸。在这个时候,她的耳畔就会响起耿正临别前夜吹给她听的那美妙动听而又缠绵哀婉的曲子。那曲子的名字耿正当时并没有告诉她,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思念的增加,她似乎已经明白了:那是一别离的心曲,也是一思念的心曲,更是一期盼归来重新团圆的心曲啊!想着,想着,秀儿的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下来了…… 这时候,秀儿又会想起来耿正临行前不放心的叮嘱:“……你要答应俺,不要老是哭,哭多了,人会变老变丑的!” 因此,可怜的秀儿尽管心里很痛,但却努力地告诉自己:“俺不能老是哭哇,俺不能让自己早早地变老变丑了,俺不能让心爱的正哥哥回来了娶一个又老又丑的秀儿啊!为了正哥哥,俺要每日里都快快乐乐的……” 就这样,漫长的日子在焦虑和期盼中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地过去了。秀儿在心里计算着,到今年八月十六,就整整九年了……耿伯伯啊,你怎么还不把正哥哥给俺送回来哇!还有,大壮哥哥也在等着英子妹妹呢,俺大娘和兰妹妹都望眼欲穿了哇! 八月十四那日早饭后,裴氏带了秀儿去娘家“望节”。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一年一年地变成了老闺女,秀儿姥娘的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 老人家迟迟疑疑地问女儿裴氏:“秀儿她耿伯和娃娃们有消息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裴氏赶快说:“娘,你就别操心啦!她耿伯和娃娃们走之前,说好了最多十年肯定回来,这不还没有到十年嘛!再等等哇,她耿伯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可唠了一会儿嗑,秀儿姥娘还是将话题又给转回到这里来了。这一次,老人家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泪花。她拉着秀儿的手,难过地说:“看你总是这样,姥娘心里着急哇!看看周围那些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娃娃,谁没有当了娘哇!” 裴氏也忧愁地说:“可不是哇,人家娃儿都好几个了呢!哎,有什么法子哇,正儿这男娃儿,莫说是秀儿非要等着,就是俺和她爹也实在是舍不得呢!” 秀儿帮姥娘理理一头白,亲切地说:“俺说姥娘哇,你就别再说了,俺愿意等得白了头,就像你现在这样!真的,俺很乐意等,一点儿也不苦呢!” 善良的老人叹一口气没得说了。 一会儿,看这个宝贝外孙女出门儿去舅母那边儿送月饼说话去了,老人家又悄悄地问自己的女儿:“你告诉娘,俺们秀儿说的可是真的吗?” 裴氏的眼泪流下来了,低声说:“娘,你怎么老糊涂了哇,这怎么可能呢!俺经常见她偷偷地哭呢,只是在俺和她爹,还有她的兄弟们面前,总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罢了。唉,娃儿心里的苦,俺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清楚呢。可又有什么法子哇。再等等,好在还有一年时间了。” 秀儿的姥娘又流泪了。她摇着头说:“可她刚说了,要等得像俺这样白了头呢……唉,这要倘若一年以后还……” 裴氏赶快打断娘还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说:“娘,你就别再操心啦!这到时候了,她耿伯和娃娃们肯定会回来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一回 强忍忐忑做欢颜 (细细和馅儿包饺子,高高兴兴乐劝饭;心知肚明不触痛,强忍忐忑做欢颜。) 耿老爹父子四人离家之后的第九个八月十五节如期而至了。中午,郭氏和时年已经十三岁的耿兰是在耿憨家吃的新葱鲜羊肉饺子。 按照惯例,郭氏娘儿俩今天的中秋节,本来应该是在董家成大哥家过的。但就在八月十五的一大早,刘氏娘家的侄儿忽然风风火火地跑来了,说是奶奶昨儿个晚上临睡前摔了一跤,到后半夜竟然说不利索话了,只一个劲儿嘟囔加比划着,要姑姑赶快回去。 正在忙着做早饭的刘氏一听娘家侄儿这话就着了大急!她心想,老娘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哪。而且,中午还要包饺子请郭氏娘儿俩过来一起吃饭呢!还有,晚上三家人一起拜月,也该是在自己家里张罗的啊!可是,老娘这冷不丁的给突然病倒了,所有的事情就全都给泡汤了哇!于是,她让侄儿在家里等着,自己个儿急哩忙慌地端着两大盘子已经做好的凉拌海带丝和芥菜丝,跑来耿憨家里和裴氏说这事儿。 正在帮娘做早饭的秀儿看到刘氏这么早就过来了,而且还端了两大盘子做好的凉菜,感到非常奇怪,就打趣地说:“俺说大娘啊,你乍不忙着做自家的早饭,这么早的就串门来了!敢情是和俺大伯置气,罢了他们爷儿们几个的饭了不成?而且还把自己吃的菜也端来了。不用你端,俺家有你吃的菜呢!” 刘氏说:“秀儿你就别说笑话了,俺都急得火烧眉毛啦!” 裴氏听刘氏这么一说,知道她必定是有事情来和自己商量的,就说:“秀儿你去烧火哇,俺和你大娘说说话!” 裴氏说着接过两盘子凉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拉刘氏在炕沿上坐了,说“什么事儿啊,看把你急的?” 刘氏忍不住眼泪了,撩起衣襟来擦擦,说:“俺侄儿刚才来了,说是俺娘昨儿个晚上临睡前摔了一跤,到后半夜就说不利索话了,一个劲儿地嘟囔加比划着,要俺回去呢……” 不等刘氏说完,裴氏就说:“你也不要太着急了,赶快回去照看老人哇,多住些日子照顾照顾!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结记了,董大哥他们爷儿几个如果有什么需要俺帮忙做的,让妮儿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刘氏说:“俺过来,主要是和你说咱们今儿个过节的事儿呢。俺想啊,只是他们爷儿几个随便吃个饺子,妮儿还是可以包了的,只是这炒菜什么的,她可就不上了手了。还有,今儿个晚上拜月什么的,没有俺在,恐怕还真的不行呢!” 裴氏赶快说:“你放心照顾你娘去哇!吃了早饭,俺就让青山或者他弟弟去说给耿嫂子,今儿个中午来俺们家吃饺子哇。还有啊,今儿个晚上,咱们三家还在俺家拜月不就得了!” 刘氏放心地说:“那就还是麻烦你和秀儿了。俺端来的,这是昨儿个晚上才刚做好的凉菜,你们中午就不用再做凉菜了!” 送刘氏走了后,秀儿对娘说:“多大的事儿啊,看把她急的!俺还想让兰兰和俺大娘来咱们家吃饺子呢!” 裴氏说:“你不知道,她主要是着急她那老娘的病呢!上了年纪的人,就怕摔跤!” 早饭后,裴氏吩咐青山:“去告诉你耿大娘,让她和兰兰今儿个中午来俺们家吃饺子吧!你们大壮哥他姥娘病了,他表哥一早就来把他娘接走了。还有,再说给你耿大娘,今儿个晚上,大家还在俺们家一起拜月!” 然后,娘儿俩就为中午丰盛的节日饭菜忙活开了。 听了青山转告他娘的话,郭氏也没有客气什么,只说:“好啊,那大娘和你兰妹妹去地里掰玉米了。中午回来了,就上你们家吃现成的饺子去!” 中午时分,郭氏和耿兰从地里回来后,不请自到地按时来到了耿憨家。几大拍拍儿白腾腾的大饺子已经包好了,裴氏娘儿俩正在收拾几个小炒菜呢。看到郭氏和耿兰来了,裴氏高兴地说:“嫂子,兰兰,你们快坐了歇着,咱们的饭菜很快就好啦!” 耿兰要帮着烧水,秀儿拦了,说:“兰兰,你坐了歇着,有姐呢!” 说着就在大铁锅里添上水,生了火慢慢地烧着。 一会儿,耿憨和两个儿子也回来了。父子们洗手洗脸以后,就和郭氏娘儿俩在炕桌周围坐了喝水说话,裴氏就在小炉灶上开始炒菜了。当几个热炒菜都炒好了摆上炕桌时,秀儿也把半锅水烧开了,裴氏端起几大拍拍儿白腾腾的大饺子一股脑儿下到大铁锅里,秀儿加了柴火用力拉风箱烧着。裴氏用大铜勺推一推下到锅里的饺子,然后盖上锅盖,转身把刘氏一早端过来的凉拌海带丝和芥菜丝也摆上来,对郭氏娘儿俩和耿憨父子三人说:“这两个凉菜是壮子他娘今儿个一早走之前端过来的。这个急性子,她担心自己今儿个来不及做,昨儿个晚上就做好了呢!俺闻着很香,就听她的没有再做凉菜。你们先吃着哇。饺子很快就煮好了!” 热腾腾浓香四溢的大水饺也端上来了,大家挪开菜盘子摆上大水饺。 看着强作欢颜的秀儿忙里忙外地招呼自己和耿兰,郭氏的肚子里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溢着浓香的饺子怎么也难以下咽。 裴氏伤感地与丈夫交换一下眼神。耿憨心疼地看看女儿,又理解地看看郭氏,故作爽朗地大声说:“都是一家人,大家客气个啥呢!这八月十五的饺子啊,咱们可一定要吃好!秀儿,你也别张罗了,过来坐在你娘和你大娘的中间,大家快趁热吃哇!” 又转头对郭氏母女说:“嫂子,兰兰,多吃点儿啊!这饺子馅儿怎么样?吃着可香?” 郭氏赶快笑着说:“挺好啊,很香呢!” 耿兰也说:“比俺娘和的馅儿还好吃呢!” 秀儿刚坐下来,听到耿兰这样说,就给她的碗里夹了几个饺子,亲切地:“好吃就多吃点儿啊!” 又偷偷地对郭氏说:“大娘,俺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饺子馅儿可是俺一手和的呢!” 裴氏笑着说“看看,就怕埋没了她的功劳!不过也是啊,秀儿这和馅儿的手艺是比俺强呢!” 耿憨的笑声更大:“咱们秀儿的其他手艺也不比你差啊!” 又转头问两儿子:“青山青海你们说,娘和姐姐,谁和馅儿的手艺好?” 青山说:“娘的手艺好,姐姐的手艺也不错,总之,都好,都很好!” 青海则继续大口吃着饺子,点点头说:“哦,哦,是都很好!不过,不过……” 又吃一个饺子,这才说:“不过,姐,俺吃得这么香,足以说明,你和馅儿的手艺比娘更好!” 青海可爱的吃相和调皮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郭氏心里明白,自己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给大家添堵,她按捺下自己满心的焦虑和不忍,笑着说:“秀儿这和馅儿的手艺实在是好啊,大娘一定要多吃几个呢!” 裴氏和秀儿赶快抢着给郭氏的碗里夹饺子。郭氏忙说:“俺自己来,俺自己来,你们娘儿俩也快吃啊!”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二回 亲人盼归心切切 (故乡中秋月又圆,亲人盼归心切切;冲天火焰向月述,平平安安快回来!) 耿老爹父子四人离家即将满九年了还不见回来,而且自从走后一年头上接到邻县二十五里外的张老乡亲自送来的那一封家书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和其他的亲朋好友们一样,随着时光的流失,耿憨夫妻俩内心里边的焦虑一直在不断地累积着。好在耿老爹走之前说好的那个最后的十年期限还没有到呢!所以,不时闪现在心头的那点儿希望的火焰从来没有熄灭过! 有希望就是有盼头!为了能够让聚在一起拜月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让盼夫盼子女心切的郭氏、盼父盼兄姐心切的耿兰,还有钟情的秀儿和大壮充满希望地度过这个非同寻常的时刻,耿憨和妻子裴氏为晚上的“供月”仪式可谓做足了准备。除了惯常的大“团月”月饼,各色的新鲜瓜果之外,耿憨夫妇俩还用干柴和最好的块儿炭,在供桌的前面,精心垒起了一个很大的旺火。 在这一次的“供月”仪式上,去照顾娘的刘氏没有在场,十四岁的董妞儿坐在耿兰的身边,秀儿坐在娘和郭氏的中间,耿憨坐在董家成和大壮的中间,其他人随便坐了。 望着东方天空中一轮圆月不紧不慢地缓缓升高了,耿憨无限感慨地说:“唉,真说不上来这时间是走得快呢,还是走得慢呢!这一晃啊,又是一个八月十五了,今儿个夜里的天气可真好啊,这月儿爷爷也和九年前一样明亮!” 大家唏嘘一番,情绪有些低落下来。耿憨话锋一转,充满希望地说“俺说啊,过了今夜,咱们南下创业的英雄父子们就往第十个年头上奔了。所以啊,赶明年的现在,今儿个的“供月”仪式上缺席的人们哇,肯定就都回来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也就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团圆了呢!是不是啊,一年的时间很快的,咱等着他们!” 大家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儿,开始比较轻松地聊开了。 青山说:“二壮哥今儿个下午做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火团儿,他说自己不摇,是给俺和青海做的。过会儿俺们要一起去玩儿。妞儿,兰兰,你们可要来给俺们助兴啊!” 妞儿和耿兰笑了。耿兰说:“好哇,俺们一定要去看呢。看你俩摇火团儿的技艺是不是长进一些了!” 妞儿说:“二哥也学着摇一摇嘛!俺很欣赏会摇火团儿的小子们呢!二哥个子老高了,一定会摇得很好的!” 二壮不好意思地说:“俺怕烧着了围着看的人呢,总也不敢摇那个东西。可俺很喜欢,所以做了让他俩摇的。” 耿憨笑了,说:“二壮哇,没有那么可怕,让大家伙儿把场子打得大一些就行了。你今儿个晚上就试着摇一次,以后就敢摇了!男子汉,胆儿大一些!” 看二壮还是迟疑着不敢答应,董家成也说:“二壮,听你憨叔的,今儿个晚上就试着摇一次!唉,都怪他娘那个急脾气,把俺家二壮给驯服成了这么个胆儿小的性子!” 裴氏说:“也不全是。都是一个娘生一个娘养的,你看大壮和妞儿就不这样哇!尤其是妞儿,倒是打小儿就像个野小子一样呢!” 郭氏也说:“就是哇,这性子主要是天生的呢!有意地多让二壮做一些放胆儿的事儿也就是了。可这话又说回来,斯文也有斯文的好处哇。如果他实在不想摇那个玩意儿,咱们也没有必要难为娃儿的。” 耿憨拍一拍大壮的肩膀,说:“大壮,你当年摇得挺不错嘛,要不待会儿去教一教他们?” 大壮没有回答,而是忽然突兀地说:“憨叔,俺想好了,如果耿叔他们明年八月十五还不回来,俺和俺爹秋后了就去汉口镇上找他们去!” 看到耿憨张大嘴巴说不出来一句话来,董家成也说:“是的,俺已经答应大壮了,要是他们父子们赶明年八月十五还回不来,俺们父子俩就去汉口镇上找一找!俺就不信了,耿兄弟那么能干的人……” 秀儿说:“俺也和你们一起去!反正待在家里也是干着急!” 耿憨说:“秀儿你别着急,万一真要南下找他们去,也是俺和你兄弟们去的,哪里用你去啊!” 秀儿说:“耿英能跟耿伯伯他们去,俺怎么就不能出门儿呢?” 董家成也说:“秀儿你不用想着去,好好的在家里等着就行了。还有憨子,粉坊里离不开人,你们父子们也不用去,有俺们爷儿俩去就足够了!” 耿憨想一想,说:“那到时候就叫青山和你们一起去哇,反正他和大壮一直跑外的。你们要真出去了,人多点儿也好有个相互照应什么的!” 郭氏实在忍不住了,撩起衣襟来擦了把眼泪,说:“他们有腿哩!这如果到了最后的期限了还不回来,你们几个就是辛辛苦苦地跑去了又会有什么用哇?” 听了郭氏这伤心不已的话,大家一时无语了。裴氏和秀儿突然哭出声来,耿兰和董妞儿也跟着哭了。 大壮声音哽咽地说:“婶儿,无论如何,俺一定要去汉口镇上找的;如果找不到他们,俺,俺,俺就不回来了……” 郭氏泪崩了,颤巍巍地说:“傻娃儿,你在说些什么呢?成心不让婶儿活了哇!” 董家成也颤声儿说:“壮子,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哇!你婶儿够苦了,你还给她添堵!” 大壮狠狠地擦一把泪,倔强地说:“俺说的是真的!” 耿憨尽量控制住自己焦虑不安的情绪,赶快按一按董家成的腿,又拍一拍大壮的肩膀,说:“你真是个傻娃儿,你耿叔他们是有腿的呀。再者说了,外面的情况咱又不了解的。倘若他们在汉口镇上不适合干了,或者有了更好干的地方,肯定会挪动的哇!你们如果在汉口镇上找不到他们也是很正常的嘛,还可以打听他们又去了哪里呀!唉,你这个傻娃儿啊!” 略停一停又说:“再者说了,这不到明年八月十六才满十年嘛,赶那之前,他们肯定就回来了哇!” 看到大壮不再吭气儿了,女人们也慢慢止住了悲声,耿憨对妻子说:“月儿爷爷很高了,咱们开始拜月哇!来,俺先点着咱这个大旺火!” 裴氏抬头望望月亮,叹一口气轻轻地说:“是该拜月了呢。你先把旺火点起来哇,但愿这个大旺火能够帮咱们冲走忧愁,带来大好的消息啊!” 耿憨充满希望地朗声对大家说:“这个大旺火一定能把咱们的所有忧愁全部冲走,冲干净,也一定能给咱们带来大好的消息!” 说着话,他亲自动手点着了旺火下方的干柴,橘红色的火焰“呼呼呼”地燃烧起来,映红了整个院落,更照亮了围在供桌边上十多个人期盼的脸…… 冲天的火焰,向蓝天明月倾述着亲人们最朴素的期盼:回来哇,无论你们是否真得达……家里的亲人们都在翘盼着你们平安归来啊…… 裴氏对郭氏说:“嫂子,来,咱们一起拜月!” 郭氏含泪站起来。俩人一起抬头望着晴朗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嘴唇哆嗦着念叨不出来一句恭请月儿爷爷品尝月饼鲜瓜鲜果的话。突然间,俩人同时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裴氏双手合十泣述着:“这大旺火,代表了俺们的心哇,请,请月儿爷爷享用这些,这些新鲜的瓜果,享用这大团圆的,这大团圆的香甜月饼,保佑俺们三家十六口子人,早日,早日大团圆啊!” 郭氏也双手合十泣述着:“请,请月儿爷爷保佑俺家那爷儿四个,快,快点儿回来哇!俺,俺等得头都白了啊……如果该有什么苦难,请都给俺哇……” 耿兰也哭着跪下了,泣不成声地说:“月儿爷爷啊,俺都记不起来,俺爹,俺大哥二哥和姐姐的模样了啊,你,你快保佑他们回来哇!”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都泣不成声,忘记了时间…… 门外传来了孩子们围观摇火团儿的欢呼声,耿憨和董家成擦把眼泪先站起来,再把大家一一拉起来。 耿憨一遍遍地说着:“起来哇,月儿爷爷知道俺们的心了……” 董家成一遍遍地说着:“起来哇,月儿爷爷会保佑俺们早日团圆的……” 耿憨对妻子裴氏说:“你去切‘团月’哇,大家都先吃点儿瓜果!” 裴氏把“团月”又切成十六块儿端出来了。大家含泪各捧着一块儿香甜的“团月”月饼,慢慢地嚼巴,再嚼巴,难以下咽…… 那个八月十五圆月夜,门外摇火团儿的欢呼声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二壮用了几乎一个下午精心制作的那个像模像样的火团儿,谁也没有心情再去动它。 没过几天,包裹着柴火的瓜蔓网兜和甩蔓儿就干掉了。 说起来,大壮的姥娘突然病,也与前两日孙子带回去女儿的话有很大的关系呢。老人家结记大外孙子的婚事确是自内心,但听了孙子带回去的话之后,自个儿又反复细想一番,很担心自己搞得这一出会给女儿一家带来更多的烦恼,所以就有点儿后悔这样做了。本来就是年纪很大的人了,这样苦苦地折磨着自己,不免就有一些神情恍惚,因此间就突然病了。但老人家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只想着赶快见到女儿,问一问可给她增添麻烦了没有。 看到女儿一切尚好,又经过女儿的一番劝慰,老人家的心理负担没有了,病情就慢慢减轻了不少。再经过请老中医进行对症的医药调理和女儿的精心照顾,老娘亲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并且开始好转了。刘氏放心不下家里还没有收完的秋,打完的场,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当刘氏那日近午了去抱柴火准备生火做饭时,一下子就现了这个已经干掉了的火团儿,但她并没有做太多的猜想。唉,晒了一院子的谷子得赶快打了呢!而且啊,不等她把刚刚安顿到大蒸锅里的窝窝头和拨烂子蒸好,在水田里忙着掰苞米的爷儿四个就该回来吃午饭了。于是,她就把甩蔓儿团把团把,将这个干掉了的火团儿整个儿端到灶膛前,毫不犹豫地拆卸了塞进灶火里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三回 做好准备返故乡 (归家在即不能延,提早准备带细软;老乡难舍也无奈,全面接手丝绸行。)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耿家兄妹三人和李老乡联手经营“昌盛丝绸行”已经奔第四个年头了。考虑到这老乡兄妹仨归家在即,李老乡决定让刚刚从小学堂毕业的儿子李根来铺子里学徒做丝绸生意。这个聪明而又略带点儿羞涩的男娃儿已经十三岁了。他不但个头窜起了不少,而且也掌握了比较扎实的文化知识,已经具备了学本事帮助父亲支撑家业的基本条件。 当时正值小学堂放假期间。于是,耿正向李老乡建议:“不如让婶子和小腊梅也来店铺里来做一些接待经营的练习吧!照咱们现在的经营规模,只要你们全家四人都可以上得了手,我们归去之后,店铺仍然可以照常运转的!” 李老乡说:“也行,那就先试试吧!如果还可以勉强运转,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啦;否则,要是实在运转不了,叔就只得雇佣外人了。唉,找几个合适的人帮叔做具体的经营,还真有些不容易呢。” 耿英却说:“叔,肯定行的!弟弟和妹妹已经长大了,也都很聪明。您也知道的,爹爹带着我们南下那年,小直子才八岁。爹不在了以后,我们兄妹三个在景德镇上几乎两手空空的苦苦创业时,弟弟他也才只有十岁,这不也一路走过来了嘛!而且更重要的是,您还有婶子,她非常能干呢!” 李老乡赞叹地说:“咳,像你们兄妹三个这样既能干,又能吃苦的人能有几个啊!” 耿直说:“我姐说过,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咬牙干几年,也就挺过来了!弟弟和妹妹都在一天天长大呢!您和婶子又都年轻力壮的,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李老乡拍拍耿直的肩膀,感激地说:“谢谢你们的鼓励!若要说到论条件吧,叔现在与你们当年相比,那可是强老鼻子了。你们放心,叔会带着全家人好好儿地经营咱们这个店铺的。叔决不辜负‘昌盛丝绸行’这个响当当的牌子,一定要让她永远兴旺达!” 转眼间,小学堂的下一个学年快要开始了。而在那个假期内,李老乡的宝贝女儿小腊梅几乎每天都随同母亲在“昌盛丝绸行”帮忙。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就好像一只快乐的小喜鹊一样,跑前跑后地招呼顾客,高高兴兴地做着各种各样力所能及的活计。耿英看在眼里,觉得这小腊梅真还是一块学做生意的好材料呢,于是在说笑之间对李老乡说:“叔,依我看,您不如现在就中止腊梅妹妹的学业吧!您和根子弟弟都是很有文化知识的人儿呢。这以后啊,你们一家人一边做这丝绸生意,一边抽时间继续教腊梅妹妹学习文化知识,也是可行的啊。我和哥哥就是这样培养小直子的,他现在的文化知识一点儿也不比我俩少呢!” 李老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说实话,我很想让宝贝女儿也读到小学毕业呢!可眼下这个情况,看来也恐怕只能是如此了。可真要让我做出这个决定,还实在是有些难啊。唉,不管怎么说,这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嘛,容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又一个八月十五节如期而至了。李老乡夫妇和耿正兄妹三人都知道,这将是他们在南国过得最后一个中秋圆月节了。和前三年过节时一样,李老乡一家人又和兄妹三人一起,围坐在租住小宅院儿里那个宽敞厨房内的大饭桌前,津津有味儿地吃了圆圆胖胖浓香四溢的鲜羊肉大水饺和大杂烩菜,只是在今年的饭桌上,李妻又高高兴兴地多端上来一条她最拿手的西湖醋鱼和一大盘子腰果虾仁。至于上好的月饼和各色南国新鲜瓜果,还是照例又买了带来。 那日里一整天都是半阴的。到了晚上,天儿仍然没有放晴的迹象。但对于耿正兄妹三人来说,他们想得是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就回到老家和亲人们团聚了!因此间,思念亲人们的心绪已经被渴望团聚的希望完全取代了! 尽管爹爹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了,但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能是顺其变了啊! 老家那一带不是有一句人人皆知的俗语嘛:有奈无奈,赤着脚板儿走到五台!唉,在好多的时候,人是需要,也只能顺势而变的。赤着脚板儿走向目的地,那既是无奈,但同时也是一种执著,一种坚持啊! 为了实现爹爹的那个美好的梦想,他们已经执著地坚持了! 他们就要能够告慰爹爹的在天之灵了…… 当时光进入到农历的十一月中旬时,已经快到约定返家的最后期限了。尽管在此时,他们与李老乡联手经营的“昌盛丝绸行”的生意依然非常火爆,每日里顾客盈门,销售量蒸蒸日上,但归途在即,他们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细细计算一番,5o%的店铺转让金,加上这几年分得的红利和兄妹三人的薪水,以及开了这个铺子以后还剩余那几百两银子,数量已经相当可观的了。 事实上,来到杭州这几年来,他们虽然购买了不少书籍,也添置了有限的几套衣服,但这些支出算起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呢!总之,可以带回去的银子已经足够在老家“三、六、九镇”做一番事业,完成爹爹当年带他们出的时候立下的宏愿了。于是,他们决定将“昌盛丝绸行”全部转让给李老乡,然后衣锦还乡去了! 那天晚饭后,兄妹三人坐在宽敞的厅房里商量回家的事情。耿正掰着手指对耿英和耿直说:“我考虑过了,咱们返家的途中,有几件事情是必须做的。先是饶道去景德镇北门外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上坟;接下来就去看望那个路边小饭店的大哥大嫂,只可惜当时没有问大哥的姓氏,也没有看饭店的字号,不过那个小村庄的名字叫‘望山寨’我们是知道的;再就是去看望武昌镇的白娘娘、小青姐和东伢子;过江前替咱爹看看码头上的船老大伯伯、祭奠祭奠白幺爹;过江之后,咱们在汉口镇上再找一找张伯伯一家,过了黄河还要去滩头村看看老爷爷和老奶奶,但愿二位老人家还健在!” 耿英说:“这些都是必须做的!” 耿直也说:“我很想念娘娘和小青姐姐呢!” 耿英说:“可以想见,娘娘他们知道了咱爹已经遭遇了不幸,肯定会很难过的啊!” 耿正说:“谁说不是呢。要是我们在码头上见了船老大伯伯,在汉口镇上找到张伯伯,再见到黄河边上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也都会很难过啊!而且更惋惜的是,我们连爹的尸骨也带不回去……” 耿英听了哥哥这话,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耿直又开始埋怨自己了,念念叨叨地说:“都怪我,着急上山……” 耿英擦干眼泪,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唉,还多亏了你非要着急上山!若是照我当时的想法,我们倒是和咱爹一起去了,但咱娘和兰兰就再也见不到咱们了。而且,咱爹的夙愿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耿正说:“是啊!看来真应了那句话,‘凡事自有定数’!只是可怜了咱爹,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耿正说不下去了…… 耿英转念一想,爹爹已经远去多年了,大家再想也没有用的,不如换个话题。就说:“哥,路途遥远,咱们肯定得买一挂大一些的平板车和一头毛驴了吧?” 耿正说:“那是自然,最好是买一头骡子吧。骡子比毛驴劲儿大,脚力也更好!” 耿英说:“那我倒有一个想法了。咱们不如再买上一口质量最轻的薄皮寿棺,寿棺外面油漆表贴好了,并且写上咱爹的名字和挽联什么的。然后,咱们就把所有的银子和贵重值钱一些的东西全都放进去,并且买一个人体模型穿上衣服放在上面,再用白布蒙了。当然,寿棺的盖子还是要简单固定一下的。这样做,一来可以确保路途安全,二来也好念着咱爹,就当是咱们把爹爹也带回去了!” 耿正说:“这个办法很好!我们干脆把平板车的车棚也布置一番,披挂上白纱,再挑上一面招魂幡!” 耿直说:“最好我们三个也都穿上孝服吧,我们还没有给咱爹披麻带孝过呢!” 耿正说:“只是这样一来,还需要备上一块儿大红色的篷布,以备沿途上入住客栈时,咱们好将车棚全部蒙上,免得人家忌讳!” 耿英说:“如此甚好!用红布蒙车之前,一定要将招魂幡取了放到车内。还有,咱们也不要披麻带孝的进客栈。” 想一想又说:“为了省心,我装扮成一个男人得了。反正我也不是那种细眉细眼儿的人!” 耿直笑了,说:“算了吧姐,有我和哥哥两个大男人在,还保护不了你!” 耿正却说:“多准备一套适合你穿的男装也不是件坏事情,特殊情况下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于是,耿正兄妹三人开始有计划地一步一步做回家的准备了。他们仔细盘算一下,在出返家之前必须准备好的所有事项中,比较麻烦费时的事情,就是需要精心准备回望各位恩人和朋友们,以及回家带的各种礼物。至于寿棺、牲口和平板车,则都不必着急买的。在寿器铺子里,各种规格的寿棺现成就有;牲口和平板车嘛,骡马车市上有的是,提前几天置办也就是了。 先,耿正抽空请人定制了一个十两重的纯银元宝,在元宝的两侧各印上四个黄灿灿的嵌金大字。一面是“厚德载物”,在另一面是“上善若水”。并且,还专门为其配制了一个精致的红漆木匣子,将大元宝放在木匣子里边的红绸衬垫上。 然后,耿正去几十步之遥的皮具铺子里挑选了一个大大的软皮箱。耿英则就在自家的铺子里精心挑选了四块丝绸面料,并且用一块红绸子包了起来。当然,铺子是和李老乡联手经营的,所以购买这些丝绸面料和那块红绸子的银子还是要照样入账的。然后,三人又抽空去附近的饰品铺子里挑选了一个足金戒指、两个漂亮的小银锁,都用精美的饰盒儿装了;又买了几样杭州的特色点心,分别打包好了。将这些东西与红漆木匣子一起,都放在那个软皮箱里。 把软皮箱里的东西规整好之后,兄妹三人又在自家铺子里挑选了几匹精品丝绸和多块丝绸面料,去“彭记丝绸行”买了一些丝绸制品,又去附近的那个饰品铺子里挑选了不少的金银饰,并且把这些东西分别放好了。 随后,他们又抽空从不远处的模特店里买回一个闭眼沉睡模样儿的男模特儿,并购置了一套平常的寿衣、遮盖模特儿的白布、一些装饰篷车用的白纱,三套孝服、一套适合耿英穿的男装,以及一块儿很大的大红色篷布。模特儿的脖子以上是用木头雕刻的,还打了蜡,非常光鲜逼真;其他部位则只是用竹皮弯曲连接制作而成,并且穿了一套睡衣。 当这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以后,已经是十一月底了,耿正开始和李老乡商谈转让“昌盛丝绸行”的相关事宜。 对于耿正兄妹三人的离去,李老乡虽然万分不舍,但他知道是挽留不住的,就爽快地说:“好吧,这俗话说了,‘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我尽管实在不舍得你们离开,可又有什么用呢!你们回去吧,和老家的亲人们团聚,为我那位不曾谋面的耿大哥实现他造福乡里的夙愿去吧!这是件大好的事情啊!耿大哥有你们这么好的儿女,我为他高兴!” 随即,耿英将所有的账薄全部移交给了李老乡。然后,李老乡就将当月纯收入的4o%,以及耿正兄妹三人应得的薪水全部结算给他们,并把四年前筹办“昌盛丝绸行”时耿正兄妹三人投入的5o%的本金,加上“昌盛丝绸行”此时已经增值额的5o%,全部作为“昌盛丝绸行”的转让金交给了他们。 交接完毕之后,他就带领妻子和一双儿女,全身心地自己经营“昌盛丝绸行”去了。好在妻子很能干,儿子李根此时也已经学会了不少丝绸经营方面的知识,都可以做他的得力助手了。而且他也接受了耿英的建议,已经让女儿小腊梅辍了学,好帮他在铺子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像耿正和耿英培养他们的弟弟耿直那样,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在经营“昌盛丝绸行”的过程中,继续学习文化知识,在实践中茁壮成长! 耿正兄妹三人对于李老乡的为人是非常了解的,他能以如此丰厚的转接金接手“昌盛丝绸行”的全部生意,也是耿正预料之中的事情。为了方便携带,耿正特意将一部分银子折换成了金条保存起来。 耿英则以最快的度将兄妹三人的被褥拆洗干净。至于爹爹的那一套,耿英一直没有拆洗过,只在来杭州之前打开晾晒过一次。这次她还是不准备拆洗了,想着就这样带回家去交给娘。这些被褥都是娘当年专门为他们南下时新做的里外三新的好被褥。快九年半了,这些被褥跟随他们转辗长江南北,见证了父子们的艰辛和不易,欢笑和眼泪,耿英要把她们都带回去! 此时已经进入腊月上旬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江南一带雨水最少的季节,耿正兄妹三人正好长途跋涉返程回家!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四回 老乡四人话别情 (老乡四人话别情,承诺代为上祖坟;购置装扮“送灵车”,次日一早即起程。) 那日晚上,耿正兄妹三人特意来到李老乡的家中,与这位同甘共苦近四年的叔叔以及婶子和两个孩子辞别。李老乡夫妇盛情邀请耿正兄妹三人明日中午来家中吃辞行饭。耿正兄妹三人想到李叔叔一家人这些天肯定很辛苦很繁忙,就婉言谢绝了夫妇二人的好意。 耿正说:“铺子里离不开人,我们临行之前事情也很多。咱们不是外人,吃个啥饭啊!我们今儿个过来,一是辞行,二是想问问叔叔,可有需要给老家人捎带的家书或者东西什么的,以及需要我们帮助办理的其他一些事情!” 李老乡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我在老家已经没有什么至亲了。只是那一年送回爹娘的灵柩之后,一直就再没有时间回去给老人家上过坟。如果你们兄妹仨能帮我在爹娘的坟头上烧上一些纸钱,告诉二老我和家人在这里一切安好,我就非常感谢了!只是感觉有些太麻烦你们了。唉,实际上啊,仔细想一想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呢,他们已经忙碌完了自己的一生,彻底地安息了,我又何必给你们兄妹三个增添麻烦呢!” 耿正赶快说:“叔您怎么这么说呢?我们去给老人家上坟几乎就是顺路的事儿,有什么麻烦可言!我们一定替您送上这一份孝心,为二老烧上足够多的纸钱,并转达您说的话!” 但李老乡听了,却摆了摆手连声说:“算啦算啦,不用去了!我也真是有些老了,怎么想起来这一出呢!” 耿正兄妹三人见李老乡这样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耿英说:“我说叔哇,您说什么呢!祭祖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爹娘了!这和您老不老又有什么关系啊!” 耿直则调皮地说:“叔叔,您的爹娘是我们的爷爷和奶奶呢,我们应该去给两位老人家上坟啊!” 李老乡夫妻听着这些真诚的话语,俩人的眼圈一阵阵红。 李妻对丈夫说:“我说也是,你就不要犹豫了。麻烦弟弟妹妹们绕些路去给爹娘上上坟,说说话,不就了了你这做儿子的心愿了嘛!” 看李老乡还在犹豫,耿正果断地说:“叔,就这么定了,我们一定要去给爷爷奶奶上坟的!您告诉我们坟地的确切位置就行了,或者我们进了村子以后,请知道的人给带个路也行!” 李老乡感激地说:“那就有劳你们了!我父母的坟其实很好找的,就在村子西南的南北大路边上。我想一想,是在大路的西边,距离大路两丈多远的样子。砖砌圆顶,挺气派的,老远就可以看到。我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回了多少次头啊!唉,快五年了。走之前,我还在坟后的两侧各栽种了一棵三尺高的小松树呢,只是不知道是否成活了。在爹娘的坟前,摆着一个用青石打造的供桌,坟头面向东南,为得是我们能够遥遥相望。墓碑我选的是少见的黑色花岗岩,左下侧有我的名字,你们一看便知,不会错的。至于具体地址,你们知道的,就在县城正北二里远的李家庄。” 耿正兄妹三人将李老乡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耿英略想一想,轻轻地问:“叔,婶子,这祭祀的用品是按照咱们老家的习俗呢,还是按照这里的?” 李老乡说:“老家和杭州,这祭祀用品差不太多的。你们准备哪天动身回家?” 耿正说:“我们准备后儿个一早出!” 李老乡说:“这样吧,我明儿个晚上还想去你们的住处一趟呢。咱们再唠一会儿嗑,顺便带去亲手为爹娘买的各种祭祀品!” 耿正兄妹三人非常理解李老乡的心情,都连连点头答应。 李老乡又问:“这路途很遥远呢,你们可准备了车马?怎么带细软?” 耿正说:“您来看了便知。我们走之前不想声张了。上月的房租我已经交清,这几天的租金,麻烦您等我们走了之后再与房东按照半月价结算吧,走之前我将租金留下就是了。” 次日一早,耿正和耿直将租住小院儿的门槛儿外边垫了一个斜坡,就去不远处的骡马车市上去了。在这个挺大的市场上,兄弟俩很快就买到了一头高大健壮,纯白色皮毛的骡子和一挂尺寸很大,并且带有一个宽大车棚的平板车。为这头骡子配好马鞍龙头和驾车辕套,并且备了一些草料,再买上一杆长鞭之后,兄弟二人就赶着骡车转到了寿器铺,在那里买了一口油漆好了的薄皮寿棺、一面招魂幡,以及棺头彩绘和金纸、银纸什么的;另外,又买了一些香火、纸钱、点心、水果等祭祀用品。 路过日用杂货店时,耿正让弟弟牵骡子站定了,自己进去买了一把铁锹和两根又粗又长的捅火棍。 兄弟俩赶着骡车回到租住小院儿门口时,耿正推开门,在门槛儿的里边也垫了一个斜坡,然后小心地将骡车赶进院子里。耿直扶住车辕,耿正将骡子卸了,临时拴在南房里。俩人将平板车支平支稳了之后,就将垫在门槛儿里边的斜坡铲掉了,随手将院门关上。此时,耿英已经将三人的所有衣物和这些年以来买的所有书籍都仔细规整好了。见哥哥和弟弟将骡车和寿棺等都置办齐了,就吩咐他们去洗手擦脸喝水歇息一下,自己先将所有的香火、纸钱、点心、水果等祭祀用品用一个大包袱包起来。然后,再用剪刀把所有的金纸和银纸都剪成三角形状,又搅了小半盆儿浆糊。 然后,兄妹三人就在平板车上将棺头彩绘贴好了,再由耿正满蘸墨汁,端端正正地在彩绘的右上竖行书小楷:先考:居中竖行书大楷:耿得喜;左下竖行书小楷:归家。再书写一副挽联贴在棺头彩绘旁边的寿棺边框上,其上下联分别为:高风传乡里,亮节昭后人;横批:风范长存。最后,兄妹三人又将剪成三角形状的金纸和银纸随意地贴在寿棺的其余表面上。 完成寿棺的外包装后,兄妹三人就将所有的金条和其余的封银全部码在寿棺的底部,并且将准备带回家的所有贵重物品也平摊开了铺在金条和封银的上面,再在上面铺上几条厚薄不等的褥子。然后,再为那个闭眼沉睡的男模特儿套上寿衣,安放在褥子上。 耿正仔细看看模特儿的脸,说:“它的脸这样光鲜有些不妥,咱们还应该在这面弄点什么才好!” 耿英想一想,就去厨房灶膛里刮了一些煤灰,铲来了放在剩余的浆糊里边,搅拌搅拌,在模特儿的面部胡乱地涂抹一番,再撒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调料粉末。闻一闻还嫌味道不够,再去厨房拿来一块儿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也捏巴烂了涂抹在模特儿的面部、头顶和脖子上。 耿直捏着鼻子说:“够了,够了,再臭,咱们就没法儿坐车了!” 耿正说:“没事儿,一会儿盖上棺盖就闻不到了!” 说着,耿正将一个可以盖住半个脸的大礼帽戴在模特儿的头上,耿英再用白布将模特儿整个儿给蒙上,周围又紧紧地挤满各种衣物。三个人仔细检查一下没有什么遗漏了,就用几个大铁钉子将寿棺的盖子钉了起来。 然后,兄妹三人又用白纱将骡车的车棚也布置成了普通送灵车的样子。 让兄妹三人非常高兴的是,这挂平板车的车架和车棚内部都相当宽敞。除了在后面的车架上可以捆扎两袋草料之外,在车棚里边还可以将兄妹三人需要带回家去的所有行囊,以及那个大大的软皮箱、一个大大的礼品包,还有另外的两个包裹全都放上。在那个大大的礼品包里边,包着准备送给武昌镇上白娘娘一家人的礼品;在另外的两个包裹里边,一个是包了给黄河边上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准备的南方特色点心和糖果,另一个则包了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上坟的祭品,以及准备在过江前祭奠白幺爹的东西。而且在寿棺的旁边,还可以挤坐得下兄妹三人。那两条刚买的又粗又长的捅火棍,也分别放到了铺在车内的一条厚褥子下面的两侧。 晚上,李老乡早早就送来了亲自买的各种祭品。看了耿正兄妹三人如此安排随行细软,不禁大加赞赏:“真正好主意!” 随后又连连惋惜:“只可惜我们不能再一起经营商铺了!唉,回去吧,既然你们一意返乡,就回老家做你们的事业去吧!我相信,以你们凡的心机,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耿正笑着说:“那我们兄妹们就借李叔您的吉言啦!” 耿英说:“李叔叔你也一样,诚信大义加上灵活而又有远见的头脑,您一家人今后的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的!” 耿直也说:“我们回去以后,肯定会很想念叔叔、婶子和弟弟妹妹呢!” 李老乡动情地说:“我和你们婶子,还有你们的弟弟妹妹也一样啊!” 又叙了一会儿话,时间有些不早了。耿正说:“咱们不能让时间停止不走啊!李叔叔,就此告辞吧。希望咱们后会有期!得空了,请您和婶子带弟弟妹妹们来我们的老家‘三、六、九镇’看看,住些日子!” 李老乡唏嘘不已,说:“唉,但愿吧,只怕是在睡梦中的事儿了呢!” 随后,耿正将住房、厨房和院门儿的钥匙全部交给李老乡,说:“半个月的租金我会放在厅房这个大抽屉里边。过几天您来拿了,与房东结算清楚就行了!厨房里的米面油盐和南房里的柴火煤炭什么的,您看着收拾吧。” 李老乡说:“你们不要留租金了,那些东西也不用收拾的。我已经和房东说好了,等你们走后,我们一家人就搬过来住了。这边离咱们的铺子近,来来去去的方便!” 耿英说:“这样很好,这个院子什么都有,住着非常方便呢!” 李老乡说:“是个不错的小院儿,我正在考虑干脆买下来得了!” 耿直说:“这是个好主意!” 耿正笑着说:“李叔,我们三个刚才还说了,走之前要把那个大水缸里的水全部清理干净了,再把它悠回厨房里呢!这不你们全家人要搬过来住了嘛,那这个缸怎么办呢?要不还就放在院儿里晒水吧!厨房里不需要它,还占地方!” 李老乡也笑着说:“当然不用悠回去了,放在院儿里晒水是一个多好的主意啊!” 略迟疑一下,李老乡还是问:“我明儿还是过来送送你们吧!” 耿正赶快说:“不用送。我们一早起来就悄悄地走了!” 说罢,兄妹三人将李老乡送出门来,双方恋恋不舍挥泪告别。 返回身来关上院门儿,给骡子饮好水并添上草料以后,兄妹三人也就简单地洗漱一番歇息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五回 大榆树下祭故人 (“送灵车”归家图安全,进客栈避嫌红布蒙;大榆树下祭故人,不巧路被贼跟踪。) 次日正好是农历腊月初九,也算是碰巧赶上了一个出行的“黄道吉日”。天儿还没有大亮起来,耿正兄妹三人就早早地收拾利落,并且简单地吃了早饭,把饭锅碗筷什么的也全部洗刷干净规整放置好了。然后,三人再在小院儿各屋各处仔细检查了一番,现确实已经没有任何遗漏和不妥了,就各自穿好孝服。耿直帮着哥哥套上骡车,耿英轻轻打开院门。耿正拿起铁锹,在门槛儿的里边重新垫上一个斜坡。耿直从哥哥手里接过铁锹,耿正轻轻驾驭骡车出了院门,耿直马上就将斜坡铲掉了。耿英随即拉上院门,锁上门锁。最后,耿正从弟弟手里拿过铁锹,把院门外边的斜坡也铲干净,并且将铁锹插到了装在车后的两个草料袋子之间。 耿直说:“哥,带这把铁锹干啥啊?你昨儿个买这把铁锹时,我就认为是多余呢,南房里不是已经有一把了嘛!原来,你是要带上啊!” 耿正说:“带上吧,万一路上需要铲一铲,垫一垫的,有个家伙什儿使用总会好一点儿的。再者说了,万一路上碰到了野狗什么的,还可以作为武器使呢!” 耿直说:“不是已经带了两条捅火棍了嘛,难道说你还要给我姐也带一件长武器不成!” 耿正笑而不答。耿英说:“小直子啊,有咱哥操持着,你就是个长不大的样子。好好儿留心学着点儿啊!” 耿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儿说:“我学着呢,只不过是总也赶不上咱哥罢了!” 耿正拍拍弟弟的肩膀,怜爱地说:“也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跟着我们一起四处颠簸!好在你现在长得比我当年离家的时候还高大壮实。回去见了咱娘,哥哥姐姐也好有个交代了。” 耿正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耿英递过来的招魂幡,将其牢牢地插在车棚的左前侧。 然后,耿英先上车坐在车棚子里边,耿正坐在驾车位置,耿直坐在哥哥对面的辕条后面。如此,这挂装扮得像模像样的“送灵车”就在晴好天日里的微微晨曦中,悄悄地出往景德镇的方向去了。 按照事先设想好的,每日黄昏入住客栈之前,耿正兄妹三人就在客栈门口脱掉孝服,将招魂幡也拔了一起放回车棚内,然后用大红色篷布将整个车棚都严严实实地蒙上,并将四角用绳子系牢。然后,兄妹三人只穿一般衣服,随身携带一个软皮箱,赶着骡车很礼貌地走进客栈。沿途各客栈那些负责接待的伙计,一听说是个“灵车”本来是有一些忌讳的,但看到这送“灵”的三个孝子倒还挺懂事,不但脱了孝服才进客栈,而且还知道进门之前将车棚用红布蒙上,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甚至有的客栈伙计还出于同情怜悯的心情,会给耿正兄妹三人以及拉“灵车”的大白骡一些额外的优待和照顾呢! 每日里昼行夜宿不提。就在出返家第五天的上午,白色大骡子拉着这挂大块头的平板车在景德镇北门外老梁头夫妇的坟前停了下来。兄妹三人跳下车,耿正将骡子拴在坟前的那棵大榆树上。耿英从车里取出香火、纸钱、点心、水果等祭品,三个人在这一对善良而命运坎坷的老人家的坟前并排跪了下来,齐声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来看望您二老了!” 自从去杭州展以来,耿家兄妹三人再不曾专程来为老人家上过坟。坟头上的杂草已经长了半人多高了,显得很是荒凉。是啊,可怜的老人没儿没女,是没有人会在清明、鬼节和寒衣节这些传统的祭祖日子里来给他们上坟的。此刻,兄妹三人跪在两位老人的坟前,心里都感到非常悲切。他们是这两位已故老人唯一的上坟之人啊,而如今他们也要返回故乡去了。今后,这里将不再会有谁来烧纸祭奠了,也没有人知道,在这杯红土下,安息着两位曾经饱受人世间凄风苦雨吹残的善良老人! 当所有的纸钱都焚烧完毕之后,耿正兄妹三人朝着坟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耿正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要回老家去了,今后恐怕不能再为二老上坟了……” 耿正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耿英也流着眼泪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虽然回去了,但我们会在每一年的清明、鬼节和寒衣节,在家乡的十字路口上为你们烧纸的。冥府的神差会将足够的钱财给二老送来,你们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会生活得很好很好的!” 耿直说:“梁爷爷,梁奶奶,我们会永远想念你们!” 说完,三人起身,将坟头上高一些的杂草全部拔掉,又在土坟的周围走了一圈。 耿正说:“今儿个不是清明节,可我还是想给爷爷奶奶的坟头上添一些土!” 耿英说:“添吧,就当我们是提前为爷爷奶奶上坟了!” 耿直也说:“姐姐说得对,就当我们是提前为爷爷奶奶上坟了!” 于是,耿正从骡车后面车架上捆扎着的两袋子草料之间抽出铁锹,为这座荒坟添上了厚厚的红土。然后,兄妹三人在坟头前站了好一会儿。 耿英说:“听咱娘说过,为故人的坟头上添土就相当于是给他们修缮房屋呢!” 耿直说:“我看咱哥添的土不只是修缮了,是盖了新房子嘞!” 耿正捡一块儿石头把铁锹蹭一蹭,说:“是盖了新房子啦!就让爷爷奶奶舒舒服服地住着吧!” 耿正说完,把铁锹重新插进两袋子草料之间,然后解开了大白骡的缰绳。兄妹三人最后再回头望望梁爷爷和梁奶奶的那个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新土覆盖起来了的坟墓,默默地上了车。耿正轻轻地指挥骡车重新转上大道,不紧不慢一直往西而去了。 摆在坟前的所有点心和水果等祭品,就让两位老人家慢慢地享用吧! 走不多远,耿正突然望见前面的道路边上站着一个人。让人颇感奇怪的是,那人并不走来,也不走去,而只是一味地站在那里不断地东张西望着什么。待到走近了又现,那人歪戴着一顶半新不旧的茶色圆顶帽子,在没有被帽子盖住的左侧额头上有一道很长的紫色疤痕,耿正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清楚地记着,在梁爷爷和梁奶奶遭遇入宅窃贼抢财伤人的那天,由于那个窃贼出手太狠,他只好就手从烤饼炉的旁边操起一条又粗又长的捅火棍照着其脑袋狠狠地打了下去。尽管当时天色昏暗没有看清楚那贼的面孔,但个头应该跟眼前的这个人差不太多。根据当时那窃贼的惨叫声,估计他受伤不轻。而眼前的这人有些贼头贼脑的,而且那道明显的疤痕正好是当时捅火棍落下去的左侧额头上…… 这样想着,耿正表情肃穆,目不斜视地稳稳坐在车上从他身旁经过。 一会儿,后边传来一声呼哨声。耿正略略回头望去,现那个人的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并且三个人还在那里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耿正没有吭声,继续以不变的度赶车前行。 又走了一会儿,后面好像再看不见什么人了。耿正略微放心一些,扬鞭驱赶大白骡加快赶路。为了不让弟弟妹妹担心,耿正只是故作轻松地说:“咱这头大白骡好脚力啊!就这样的度,用不了两天时间,咱们就就可以到达‘望山寨’大路边上大哥大嫂开的那个小饭店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六回 望山寨回谢大恩人 (当年小小夫妻店,如今达生意兴;重逢欢喜道不尽,更喜大哥也姓耿。) 耿家兄妹仨在景德镇北门外给过世将近七年的梁老夫妇上完坟转上大道之后,路边上站着的可疑之人引起了耿正的注意。尽管很担心有歹人在道上打劫,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一点儿声色。不过,当他回头望不见后面的可疑人后,还是扬鞭驱赶大白骡尽量地加快赶路,以远离那个曾经有飞贼出没的是非之地。 如此,精神抖擞的大白骡拉着大块头的带车棚平板车,载着耿家兄妹三人及其所有的行囊一路疾走。两天后的半上午时分,坐在车前的耿正和耿直远远地望到,在前面途经的东西大道北侧,出现了一大片房舍。耿正驾驭大白骡以更快的度往前赶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快到近前了! “吁——” 耿正一声召唤,大白骡立刻止住了疾走的步伐,轻轻晃一晃大脑袋稳稳地将骡车停靠在路边上。 耿英从车里探出头来问:“是不是快到了?” 坐在左侧车辕边上的耿直说:“姐,这地方有点儿像呢,但房舍比原来多了不少耶!” 耿正说:“应该就是了!房舍多了很正常啊,都七年半了,哪里有不生变化的呢!” 于是,兄妹三人都跳下车来,将各自的孝服脱了放到车里,又拿出干净的外衣穿戴整齐了。耿正将招魂幡取了放到车内,耿英取出大红色篷布,三人一起动手把车棚全部蒙上系扎好了。然后,耿正牵着大白骡,大家一起快步往西,朝着那一大片房舍走去。 很快就走到近前了,但路边上原来那个小饭店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骡马大店!再仔细观察,门口两边各挂着一个醒目的招牌,左边招牌上写的是:望山寨耿记骡马店;右边招牌上写的是:望山寨耿记饭庄。 耿正兄妹三人看了这两个招牌,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半晌,耿直脱口而出:“怎么,大哥和咱们同姓?还有饭庄,在哪里啊?” 耿英说:“招牌挂在门口,肯定是在大院儿里啦!” 耿正说:“别忙,我们打听一下这家店主可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大哥!” 这时候,有两个约莫像本地人的老头儿从骡马店的门前走过,耿正赶快拱手问道:“请问二位老伯伯,这家店主是什么时候在这个地方开店的?七年半之前就在这个位置上开夫妻小饭店的那位大哥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 两老头儿面面相觑,其中的一个说:“怎么?这位小兄弟你多长时间了没有来过这里?你这问的不就是一个人吗!” 另一个老头儿说:“你得了吧,出门人哪能像你我一样对本村儿的人和事了如指掌呢,告诉他们就是了。这家店主名叫耿大业,是本村人,十年前就在这个位置开了一个小饭店,后来与青梅竹马的本村李家闺女成婚,小夫妻俩一起开店。由于夫妻俩的人缘极好,生意越做越大,这不,两前年小饭店就变成了骡马店啦!当然,饭店的门面也扩大了。诺,你们瞧,大院儿内西边一溜儿十大间房子都是他们家开的饭店!哦,不,现在不叫饭店了,改叫饭庄!” 早先搭话的老头儿也说:“进去吧,这里吃住都是极方便的。对啦,你们还是故知呢,找你们的耿大哥去吧,他叫耿大业,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男娃儿了!” 兄妹三人喜出望外。耿正连声说:“多谢多谢!多谢二位老伯伯热情指点!我们这就进去找耿大哥和耿大嫂了!” “不谢不谢!” 俩老头儿笑着走了。 耿英迅解开并掀起篷布的一角从车内取出大皮箱,耿直接过来提在手里。耿英腾出手来赶快麻利地将篷布重新系扎好了。 耿正激动地牵起大白骡,耿英和耿直跟随在大平板车的后面,一起快步走进骡马店的大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伙计迎上来问:“请问三位客官,你们是来小店吃饭还是住宿啊?” 耿正说:“我们要见你们耿掌柜的,麻烦您帮助通报一下好吗?” 伙计说:“那好啊,请各位稍等片刻!” 说着一转身迈开大步直冲正面中间的一间房子去了。随着伙计的身影,耿正看到在这间房子的门口挂着写有“柜房”的大木牌。 只听伙计一边进门一边大声说:“耿掌柜,快去看,有一挂用红布蒙了的大骡车进咱们店了,一共三个人呢,说是要见你!” 话音刚落,那个让耿正兄妹三人经常回忆起来的,并且由于回忆而越来越熟悉的大哥快步走出来了。七年半过去了,昔日的那个年轻大哥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结实的壮年汉子,但仍然还是一脸的善良和慈祥模样。 看着眼前这面带欣喜且异常激动的三个年青人,耿大业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略停顿一下,他试探着问:“请问,你们是?” 耿正顺手将大白骡的缰绳递给那位报信的伙计。兄妹三人一起上前眼含热泪给大哥深深施礼,耿正声音哽咽地说:“大哥,您可记得七年半之前的夏天,山那边生溃坝的当晚,您和大嫂曾经挽留落难的仨兄妹在您的小饭店里住了一夜,还……” 耿大业傻傻地张大嘴巴:“啊!你们是……” “是我们!我们要回老家去了,特地来看望您和大嫂的……” “快请进屋说话!这骡车怎么……” “咱们慢慢细说!” 耿大业吩咐伙计将骡车赶进靠里边的大车棚内,将骡子卸了喂上草料。 伙计牵起大白骡进车棚去了。 耿大业伸出有力的大手抓住耿正的双肩晃一晃,激动地大声说:“好兄弟,好兄弟啊!” 再转过来抓住耿直的双肩晃一晃,高兴地说:“小兄弟,你长大了,个头比你哥哥当年还高呢,长得也真像啊!” 再仔细地端详耿英,拍一拍她的肩膀,说:“好妹子,了不起啊!” 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七年多了,我和你们大嫂经常想起你们来,老惦念呢!咱们到家里说话,你们大嫂又快生娃了,在家里歇着呢。” 说着朝大院的西北方向扬扬头,说:“喏,就在大院儿里……” 当他领着耿正兄妹仨往家里走去时,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娃儿忽然从靠北边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口里还欢叫着:“爹,我在屋里就能听见是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高兴地向耿大业扑来。耿正和耿英同时蹲下身来准备抱他,小家伙却像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窜到了耿大业的身后。 耿大业把小家伙拉到身前来,挨个儿指着耿正、耿直和耿英对他说:“小铁蛋儿,这是大叔叔、这是二叔叔、这是姑姑,快叫啊!” 小家伙眨巴着小眼睛看看三人,再抬头看看爹爹。耿大业再说一遍:“叫大叔叔、二叔叔、姑姑!” 这一回,小家伙亮着小嗓子叫了。耿英高兴地答应着将小家伙抱起来,欣喜地说:“你叫小铁蛋儿,好一个可爱的小铁蛋儿啊!” 这边正高兴着呢,耿大嫂听着外面热闹的说话声也出来了。她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笨拙地挺着大肚子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他爹,这是……” 耿英一看见大嫂如此模样,赶快将小铁蛋儿递到耿正怀里,跑过来扶住她的胳膊,说:“大嫂,我们就是你和大哥七年半以前曾经留宿,照顾过的那落难的仨兄妹啊!大嫂你别激动,我们进屋里慢慢说话!” 大嫂怎么能不激动呢,由耿英扶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就在淌眼泪了。她激动地絮叨着:“妹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做了很多回像这样的梦呢!醒了就和你们大哥说,不知道你们到了景德镇以后怎么样了。你们那么小,多不容易啊!” 说着话,大家一起进了屋里。大哥和大嫂让兄妹三人坐下,赶快忙着沏茶。 耿英对大嫂说:“嫂子你就甭忙活了,快坐着吧,我来帮大哥沏茶!” 大嫂说:“没事儿,动一动好。都是你们大哥,非要我歇着,哪里用得着呢!” 屋里非常宽敞明亮。一张颇大的八仙桌摆在起居室的中间,旁边放着六把漂亮的铜漆木椅。靠里边的一侧放了一个酒柜,另一侧摆了一个台桌,桌上放了水罐,旁边是一盘茶具,上面盖着雪白的台布。在正面墙上还挂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 泡上茶了,大嫂问:“你们一直在景德镇?看来情况实在是很好呢!对啦,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好多的话都还没有问呢!” 耿直抢先将他感觉最重要的说了出来:“我们也姓耿,哥哥叫耿正、姐姐叫耿英、我叫耿直……” 耿英接着说:“我们是从杭州返回来的,要回老家山西……” 看耿大业夫妇听得直瞪眼儿,耿正赶快伸手示意弟弟和妹妹都不要再说下去了。他说:“你俩这样没头没脑地抢着说不好,让我来慢慢说给大哥大嫂听吧!对啦,我们先把带来的礼物交给大哥大嫂!” 耿直听了,赶快打开放在身边的大皮箱。耿正把红漆木匣子取出来放在八仙桌上,耿大业夫妇几乎同时问:“兄弟你这是……” 耿正把木匣子轻轻揭开,将里面红绸衬垫上安放着的那个制作工艺非常精美的大元宝双手捧起来,恭恭敬敬地送到大哥大嫂的面前,说:“这个元宝是专门为大哥大嫂定制的,她既代表了我们兄妹三人的一点儿小小的心意,更表达了我们对大哥大嫂慈善仁厚高尚品德的崇高敬意,请大哥大嫂收下!” 耿大业夫妇接过来仔仔细细看过几遍,眼含热泪说:“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怎么可以接受呢?” 耿英说:“礼物再贵重,也比不上大哥大嫂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给予我们的关爱和叮嘱那样弥足珍贵!” 耿直也说:“大哥大嫂仁慈的心和语重心长的话,支撑着我们走过了那段最难的岁月,那些话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耿大业夫妇听兄妹三人如此说,都含泪连连点头,摇头,再点头…… 耿大业说:“好,好,好,弟弟妹妹们不要说了,这份厚礼大哥大嫂收下了!今后,我们要把她作为镇店之宝,用来勉励后人,以慈善仁厚的品德来做人和做事!” 耿英又拿起四块丝绸,对耿大业夫妇说:“这四块衣料是杭州的特产,这厚实一些的大哥和大嫂各做一件长袍冬日里穿,薄柔的做单裳吧,夏天穿非常凉快呢!” “这,这……” 耿大业夫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耿英随后又拿出三个精致的饰盒,轻轻地揭开其中的一个,取出一枚金灿灿的戒指郑重地戴在大嫂左手的无名指上,说:“嗨,大小正合适呢!” 耿大嫂声音颤抖地说:“这,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怎么可以呢!” “大嫂,你配接受这个礼物!” 说着,耿英揭开另一个饰盒,取出一个漂亮的小银锁给小铁蛋儿戴上;再将另一个饰盒递给大嫂,说:“这里也是一个小银锁,送给快要出生的小侄儿或小侄女吧!” 耿直说:“光顾了说话,这里还有杭州好吃的点心呢,到现在了也没有给小铁蛋儿吃一块儿!” 耿英笑了:“这是几样点心。路上不方便多带,只能是尝尝了!” 说着,打开其中的一包,耿直赶快拿一块儿递给小铁蛋儿。 耿大业夫妇连声说:“看到你们这样好,我们就很高兴了,不可以带这么多东西啊!” 耿正说:“不多啊,只能说是略表心意而已了。大院儿里人杂,大嫂你把东西都收起来吧!回头我们慢慢说话。” 于是,耿大业帮着妻子把元宝连同红漆木匣子、绸料和那个没有揭开的饰盒都放到卧房的箱子里,耿英也将其余的东西全部挪到靠里边的那个台桌上。耿大业夫妇俩人转身出来给大家倒上茶水,一起围坐在八仙桌旁说话。 耿正一边喝茶,一边慢慢地把他们兄妹三个去景德镇之初无奈在“盛元酒店”演奏说唱,以及赶走窃贼救了梁爷爷和梁奶奶、之后那场无情的瘟疫、“南北小饭庄”、巧遇稷山老乡、一起在杭州联手经营“昌盛丝绸行”等等经历有条有理地大致叙说了一遍。 耿大业夫妇听着,一会儿掉眼泪,一会儿又高兴地笑出声来,直搞得小铁蛋儿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一会儿依偎在娘的怀里用小手给娘抹眼泪,一会儿又爬在爹的膝盖上看爹含着眼泪欢笑。最后,尽然过来拉住耿英的手,瞪着一双黑眼珠不解地问:“姑姑,我爹和我娘怎么了?” 耿英把小铁蛋儿抱在怀里,擦一把眼泪说:“都是高兴的,你爹和你娘是太高兴了啊!” 耿大业连声说:“真不容易,真不容易,这些年你们吃了不少的苦啊!” 耿夫人说:“总算苦尽甘来了,真正是苍天有眼啊!” 耿正说:“是大哥大嫂高尚的义举和语重心长的嘱咐,给了我们活下去、奋斗下去的勇气、信心和力量啊!” 耿大业却说:“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是你们兄妹三个有骨气、能吃苦,一路干下来的啊!真正让大哥大嫂敬佩呢!” 于是,大家又各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话探问叙说一会儿。 耿大嫂说:“你们也姓耿,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啊。俗话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耿’,这不真成了一家人啦!” 耿英说:“是很巧呢,我们看到店门口的招牌时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呢!” 耿大业问耿正:“刚才妹子说,你们这是要回山西老家去?” 耿正说:“对,是要回山西老家的!父亲当年带我们兄妹三个千里迢迢的出来打拼,为的就是能够苦心创得一份家业,将来有能力在老家的镇子上建一座小学堂,再盖一个大戏台,好让家乡的娃娃们都有学上,也有一个能给乡民们宣扬忠孝礼仪的场所。父亲虽然遭遇不幸,但我们一定要回去实现父亲的愿望!” 耿大业说:“我明白了,叔父一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才能培养出来你们这样的儿女啊!” 想一想,又犹犹豫豫地问:“刚才看到车棚蒙了红布,莫,莫不是……” 耿正说:“这是我妹妹的主意。为了路途安全,就把这挂大骡车的车棚装扮成了送灵车的模样。这一路上,只要入住客栈,我们都会用红篷布把整个车棚都蒙起来的,免得人家忌讳。” 耿直接着说:“我们三人还都穿了孝服,也都换下来放到车里边了!” 耿大业说:“这么做实在是好!路途遥远,安全确实是很重要的。你们别说,这一带有的时候还真得不很太平呢!” 说完了,略有所思不再说话。 耿大嫂却忙着问:“你们在老家可还有什么亲人啊?” 耿英说:“有娘和妹妹在等我们回去呢!” 耿直调皮地说:“哥哥和姐姐还有各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呢!” 耿正假装生气地瞪了弟弟一眼,说:“你啊,什么时候也忘记不了贫嘴!” 于是,大家愉快地叙话,逗小铁蛋儿玩儿…… 看看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耿大业站起来说:“你们先喝茶说话,我亲自给咱们做饭去!” 又念叨了一遍:“耿正、耿英、耿直,好名字!” 快嘴耿直说:“大哥才是好名字呢,大业,干大事业的!” 耿大嫂笑着说:“是,是干大事业的!快去吧,你今儿个给咱弟弟妹妹们做饭就是最大的事业呢!” 耿正和耿英赶快说:“大哥,简单点儿啊,我们还想吃你做的香喷喷的面条,再加上几个大馒头!” 耿大业一边出门儿一边说:“好好好,你们和嫂子接着聊,今儿个的午饭肯定有香喷喷的面条!” 功夫不大,一个伙计帮着耿大业把午饭端过来了,丰盛的饭菜将颇大的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的。耿大业风趣地问耿正兄妹三人:“你们看,还差什么啊?” 大家齐声儿说:“面条!” 耿大业哈哈大笑,说:“对啦,我这就去给咱们端香喷喷的面条去!” 看着丈夫高兴地端面条去了,耿大嫂笑着说:“不是我夸他,想当年,你们大哥做的面条还真得是很受欢迎的一道主食呢!只是最近几年,66续续地雇佣了一些炒菜做饭的人,他已经很少亲自下橱了。” 说着打开酒柜准备取出酒水酒杯什么的,耿正兄妹三人都说不会喝酒,咱们就免了。 一大盆儿香喷喷的面条端来了,大家高高兴兴地吃饭不提。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七回 祭“灵车”激走抢劫贼 (上善若水扬美德,厚德载物展胸襟;民间多少感人事,何惧恶人起祸端。) 大家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完午饭,耿大业招呼两个伙计过来把面盆儿碗碟什么的都拾掇到大厨房里去洗刷,自己和妻儿依然随意坐了和耿正兄妹三个继续聊天儿。聊了一会儿以后,耿正看看天色尚早,就对耿大业夫妇说:“大白骡好脚力,今儿个再走三十里路没有问题的。我们着急回老家去呢,咱们就此告辞吧!” 耿大嫂不依,说:“知道你们急着回老家去。但说什么也得住一晚上啊,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呢!” 耿大业也说:“你们看,这大厅的两边各有一大间卧房呢,大床小床的宽敞得很。我和两位兄弟睡一边,妹子你和嫂子带小铁蛋儿睡一边。这有多么方便啊!” 耿正看耿大业夫妇实在不想让走,就对弟弟和妹妹说:“那咱们今儿个就别走了,住一晚上吧。唉,也是,这一走了,以后再想见面可就难了啊!” 耿英说:“只是,又要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 耿大业夫妇高兴地说:“太好了!要说麻烦,大哥大嫂巴不得能多麻烦几天呢!” 随后,耿大业又换了新茶泡上,大家轻松愉快地随意拉呱。 随意拉呱一会儿后,耿直忽然看着耿大业,迟迟疑疑地嗫嚅着:“大哥,那,那个……” 耿大业伸出大手拍一拍耿直的肩膀,亲切地问:“小兄弟,你想说什么啊?” 耿直这才轻轻地问:“那个大坝,可重新修建了?” 耿英也轻轻地说:“真想再去看看啊,可又很害怕去那里。” 耿大业长长叹息一声,摇着头说:“咳,那次溃坝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了,下游三个县一百多里范围内的低洼村落全部被洪水冲走或冲毁了,死伤几十万人啊!之后,官府再也没有组织人们重建大坝,而且也再没有人抄近路从山那边过来。后来才听说,大坝旁边那条人工凿建的山路已经被那次的洪水给冲断了。唉,想来啊,那一带应该已经变成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山荒野了。” 耿正轻轻地说:“是的,我们当时就看到山路已经断了。” 耿英看着哥哥,难过地迟疑着说:“今儿个下午倒是有时间的,我们还去看一眼吗?” 耿正还未答话,耿大业就开始摇头了。他说:“唉,不要去了!依我看啊,即使有路走也不要去了。我说人这一生啊,免不了会留下一些伤痛的。有一些伤痛啊,日久天长的既然已经结痂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揭开看了。因为你即使是揭开看了,除了再次流血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耿大嫂也说:“你们大哥说的对,不要多想了,你们是很孝顺的儿女!再说,那里确实是没有路可以去了呢!” 耿正说:“就听大哥大嫂的吧,我们不再去那个让人断肠的地方去了,回老家去帮助咱爹了却他的心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家又聊了一些别的话。耿大业夫妇叙说了这些年来夫妻俩人的创业故事,耿正兄妹三人听着非常欣慰。 耿正由衷地说:“大哥大嫂仁慈宽厚,吃苦耐劳,哪里有不成功的呢!” 耿英说:“我们真要好好地向大哥大嫂学习啊!” 耿直也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娘说过的一句话:‘好心必有好报!’,大哥大嫂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好报还在后头呢!” 耿大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伸出大手用力拍着耿直的肩膀爽朗地大声说:“小兄弟啊,你长了这么一张好嘴!” 说完,耿大业站起身来给耿正兄妹三人续上茶水,对他们说:“你们继续和嫂子聊着,我去吩咐伙计照顾好那匹劳苦功高的大白骡!” 晚饭后,耿英说起来:“我们路过武昌镇时,还准备去那里看望白娘娘和小青姐姐一家人呢。爹爹当年带我们在汉口镇上开粮油零售店时遭遇罕见的洪灾,落难过江后,曾经在白幺爹家住了半年多,彼此间相处得很好!” 于是,大家又拉了一会儿有关白幺爹、白娘娘和小青姐姐的话。看看夜有些深了,耿大嫂对丈夫说:“咱们歇息了吧,弟弟妹妹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耿正兄妹三人这一晚睡得非常香甜。在睡梦中,他们已经回到了阔别近九年半的故乡,见到了日夜思念的亲人…… 年轻的他们虽然赶路辛苦,再加上白日里见到了耿大业一家人非常兴奋,但通过晚饭后的轻松闲聊,心情已经很平静了,因此睡得非常沉。次日,当耿正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转头一看,耿大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待坐起来,忽然听到起居室里耿大嫂压低嗓音儿说:“记住你爹说的话啦?” 小铁蛋儿也低低地回答:“娘,我记住了!不就是……” 又听到耿大业悄悄地说:“嘘!你记住了到时候跟着爹娘……这样说……就行了!” 小铁蛋儿连声说“唔,唔,唔,我记住了!” 耿正有些奇怪,心想:这大哥大嫂在干啥呢,这么早就把小铁蛋儿提溜起来了! 于是,赶快推一推弟弟,小声说:“小直子,快醒醒啊,小铁蛋儿都起来啦!” 那边屋里,耿英也醒了。 三人迅起来,收拾好床铺到起居室一看,耿大业夫妇俩都坐在八仙桌旁边等着他们呢,就连小铁蛋儿的小脸蛋儿也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了。见到耿正兄妹三人出来,他先扑到耿英的怀里喊一声“姑姑!” 又转身扑到耿正的怀里喊一声“大叔叔!” 再扑到耿直的怀里喊一声“二叔叔!” 耿大业朗声说:“起来啦!” 转头对妻子说:“昨儿个晚上,这俩小兄弟睡得可真叫个香啊!” 耿大嫂说:“他们太累了。英妹子昨儿个晚上睡得也很香!” 耿英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嫂子和小铁蛋儿什么时候起的,我都不知道呢!” 耿大业站起来说:“休息好了就好啊,今儿个还得赶路呢!你们洗漱吧,我去那边厨房了。” 看到小铁蛋儿蹦来蹦去的乐和个没完,耿大嫂赶快伸手把他拉过来,说:“乖,让姑姑和叔叔们洗脸去啊,早饭你爹已经做好了!” 早饭后,耿正兄妹三人准备出了。 昨儿个接待的那个伙计帮助耿正将大骡车套好了牵出来。耿正刚要伸手接过缰绳,耿大业说:“等一等,正兄弟你们把篷布揭开,让我们祭奠祭奠大叔!” 耿英赶快阻止,说:“大哥,别,这不……” 耿大业不让耿英继续说下去,用力一摆手,说:“不不不,英妹子你不要拦着,我们一定要祭奠的!” 耿正一瞬间明白了耿大哥的意思!他赶快点点头说:“好,那就祭奠祭奠吧!不过,在院子里开篷布祭奠不好,我们还是把车赶到店门外,在外边祭奠吧!” 耿大业想一想说:“哦,如此更好!” 这时,另有两个伙计走过来。其中的一个端着一个方木盘,木盘里边摆放着各种祭奠用品;另一个提了一个小炕桌。看来耿大业是早有准备的。 耿正把大骡车赶出店门外之后面向西方站定。那个伙计过来帮助牵住大白骡。耿正兄妹三人分头行动,揭去了蒙着车棚的大红色篷布,耿正把招魂幡重新插好,耿直把那个空的大皮箱随便放回车里,兄妹三个又全都换上孝服,表情悲伤地分男左女右垂手站立在“灵车”前的两侧。两个伙计将小炕桌摆放在车前一米多远的地方,又将放有各种祭品的方木盘放在桌子上,耿大业夫妇俩拉着小铁蛋儿来到桌子前面。一家人满面悲伤地望着车里的灵柩。片刻之后,耿大业拱手深深作揖,全家三口恭恭敬敬地跪在了桌子前。然后,夫妇俩一起动手焚烧纸钱;全部焚烧完后,全家一起磕了三个头。 耿大业表情悲切地说:“大叔哇,一路走好嘞!” 耿大嫂红着眼圈儿说:“大叔,我们一家人永远想念您!” 小铁蛋儿也尖着小嗓门儿大声说:“爷爷,小铁蛋儿想念您!我和爹娘以后还会去给您上坟的!” 耿正注意到,旁边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相互看看,摇摇头快步往东走了。走不多远,还隐约听到其中的一个说:“这个没用的大疤,自己不敢出手,倒让我们日赶夜赶的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到头来却是狗逮猪尿泡……” 到此,耿正已经断定,他们和那个左侧额头上有一道大疤痕的家伙是一伙儿的,他们是劫贼! 耿大业一家人此次悲壮的祭“灵车”之举真正地帮助他们躲过了一次大劫难! 看到那些劫贼失望地走远了,耿正向耿英点点头。俩人一起过来扶起耿大业和耿大嫂,耿直抱起小铁蛋儿,亲亲他的小脸蛋儿。 耿正说:“多谢大哥、大嫂、小铁蛋儿!” 耿大业说:“你们顺着这条大路一直往前走,饶过群山再往北走就会见到鄱阳湖。渡过湖去,再顺着长江走不了几天,就到武昌镇了。” 耿大嫂也说:“只要到了鄱阳湖,以后的路你们走过的。” 耿正一语双关地拱手说:“大哥大嫂放心,这往后的路应该都是坦途了!也请大哥大嫂保重!” 耿正和耿英也都抱抱小铁蛋儿,亲亲他可爱的小脸蛋儿。 大家说话之间,两个伙计已经把小炕桌、方木盘和其余祭品什么的都拾掇回去了。 于是,大家恋恋不舍地道别。 耿大嫂说:“英妹子你先上车!” 耿大业也说:“你们都上车吧!趁早赶路,一路顺风!” 耿正再次连连拱手说:“大哥大嫂保重!各位保重!都请回去吧!但愿咱们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耿正从伙计手里接过大白骡的缰绳。兄妹三人各自上车坐好,朝着送行的人们连连招手。 耿正扬起长鞭:“驾—” 大白骡驾起骡车,载着兄妹三人一路奔西疾行而去了。 大骡车已经走出很远了。耿正几次回头观望,确信再没有贼人跟随了,这才转头对坐在车棚里边的妹妹说:“英子,你知道耿大哥在大店的院子里为什么不让你说下去吗?你也真是的,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时间就给糊涂了呢!” 耿英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耿大哥拦住了不让我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耿直说:“我感觉耿大哥一家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耿正说:“你忘了耿大哥昨儿个说过的那句话了吗?他说‘这一带有的时候还真得不很太平呢’。唉,这耿大哥真正让人敬佩啊!他不但非常仁义善良,而且还绝顶聪明呢!他知道这一带有些不太平,于是就早早地做了准备!你们别说,今儿个还多亏了他们一家人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要不,咱们也许会遭遇麻烦的。不,不是也许,是肯定!我注意到当时旁边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看着呢!看到耿大哥一家人的戏演得跟真得一样,那些家伙就滚蛋了。我还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没用的大疤,日赶夜赶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 耿直说:“哥我想起来了!大前天我们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上完坟重新转上大道之后,路边上站着一个人。当时我还琢磨了一下呢,那里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那人站在那里干啥啊!看来,那准是一个踩点儿的劫贼探子了!” 耿正说:“你没有注意到,那家伙的左侧额头上还有一道很长的紫色疤痕呢,说不定就是当年被我用捅火棍给揍的!” 耿英吃惊地说:“难道说耿大哥也知道有劫贼了吗?” 耿正说:“那倒未必。耿大哥要是知道肯定有劫贼,就不会轻易让我们就这样上路了。我想啊,耿大哥也只是防患于未然吧!不过,他们这样做还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举动呢,也真正帮助了我们啊!” 耿英不无感慨地说:“这耿大哥一家人啊,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他们呢!” 耿直也由衷地说:“我现在总算是真正明白了哥哥为什么要在那个大元宝上请银匠给打上‘厚德载物’和‘上善若水’那八个字了,这八个字送给大哥和大嫂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耿英说:“是啊!大哥和大嫂的‘德’和‘善’老天爷知道,他们家世世代代都一定会受到上天的恩泽!” 耿正说:“对,俗话说得好,‘人长天也长’!愿上天保佑耿大哥一家幸福安康、生意达,世代楷模!” 就像爹爹当年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出南下时一样,耿正扬手甩了一个响鞭,大白骡跑得更欢了…… 一路上昼行夜宿不提,十多天以后,也就是在腊月二十八的近中午时分,兄妹三人乘坐大骡车顺利地来到了武昌镇。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八回 耿兄妹重返白家院 (别后七载常思念,触景生情过云烟;一朝终得再相见,故人已辞泪蹉跎。) 腊月二十八那天,天气很是晴好,几乎没有一丝风。耿家兄妹三人乘坐大骡车,沿着近八年之前爹爹带着他们沿江南下时走过的路,缓缓地朝武昌镇走来。 进入镇子以后,骡车走得更慢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街面越来越熟悉起来。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武昌镇上的变化虽然也有一些,但基本轮廓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近中午了,人们大概是回家吃饭去了吧,街面上只有稀稀拉拉很少的行人。 兄妹三人一直默默地坐在车上,谁也不想说话。此时此刻,充斥在他们心里的,全部都是爹爹当年带他们离开这里时的情景;在他们的眼前晃动着的,是爹爹挑着箩筐在他们的前面颤悠悠一步步南行时的身影…… 估摸着快到镇中心了。耿英说:“哥,停一下,我想下车走走!” “吁—” 大白骡停止了缓行。耿正先跳下来,右手执鞭,伸左手扶了一把,耿英轻轻地跳下车来。 耿直也跳了下来,说:“我也不想坐了!” 耿正说:“那咱们就都走走吧!” 说着牵起大白骡,三个人缓缓地往前走去。 前面就是他们父子四人当年摆地摊儿买蔬菜水果的地方了。远远望去,旁边那块儿方方正正的大石头还原封不动地待在那里。 那个时候,小青姐姐每天中午都会把给他们送来的热饭热菜放在那块儿大石头上,然后乐呵呵地说:“耿伯伯,我看着摊儿,你们快去旁边的水槽里洗洗手吃饭去吧!我娘说了,要趁热吃啊!” 他们都清楚地记着,每次小青姐姐过来帮着看摊儿时,脸上都是汗津津的。 一次,耿老爹对她说:“青丫头,你不用着急赶路的,饭凉不了!” 耿英也说:“娘娘打包的那么好,怎么能凉了呢!” 小青笑着说:“好,那我明儿个再送过来时走慢点儿!” 可是,当小青姐姐下次把饭送来的时候,她那张俊俏的脸蛋上,照样还是汗津津、红扑扑的…… 大骡车缓缓走到当年的地摊儿前时,兄妹三人不约而同地站住了。往事历历在目啊! 大白骡不解人意,不断地晃动着大脑袋,似乎不愿意停下来。 耿正抬头看看,明晃晃的日头几乎移动到正当头了。他知道大白骡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累了,需要歇息一下,喝点儿水,吃点儿草料了,就怜惜地拍拍它的肩背,对弟弟妹妹说:“走吧,正午了,娘娘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回来了呢!” 远远地望见娘娘家的院门了。 耿直说:“哎!你俩快看,怎么娘娘家的院门儿有些不一样了耶!” 耿正和耿英仔细望去,院门儿确实是不一样了,不但用新砖砌了简洁的门楼,而且还好像比原先更高、更宽了一些。 再走近一些,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从一旁的胡同里跑了出来。耿正叫住他,指着娘娘家的院门儿问:“小伢子,这是白婆婆家吗?” 小男娃儿说:“是啊!” “她家还有什么人?” “女儿小青、上门女婿东伢子、孙娃小东伢!” 小男孩说完就跑走了。 耿正立刻招呼弟弟和妹妹:“咱们赶快把车蒙上吧!还好,这当口儿正好是午饭时间,附近没有多少人!” 于是,三人立即动手把各自的孝服脱下来放回车内,再迅将外衣套好。耿正将招魂幡取了也放回车内,耿英将早已准备好的软皮箱提出来,大家一起动手用红篷布将车棚蒙上扎系好了,然后快步往娘娘家走去。 走到近前了才现,院门仍然没有门槛。耿正放心地说:“呵,真不错,院门确实比原来更宽大了一些,而且仍然还是没有门槛,咱们的骡车进去绝对没有问题!这一路上我心里还直犯嘀咕呢,要是进不去还得找个地儿放车去,可就有些麻烦了呢!” 耿正说着牵住大白骡站定,耿英却没有止步就径直冲上前去推开了院门,耿直提着软皮箱和姐姐一起快步进入院内,几乎同时喊:“娘娘,小青姐!” 老房子西屋的门开了,东伢子第一个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娃儿。看到耿英和耿直,东伢子“啊!”了一声,不相信似地揉一揉自己的眼睛。耿英和耿直一起叫他:“东伢子!” 东伢子这才相信了,高兴地回头大声喊道:“姆妈,小青,是耿英他们回来了!” 小青扶着乔氏也出来了。由于太激动,俩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只顾大把地擦着不断涌流出来的眼泪! 耿直扔了软皮箱,激动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微微颤抖着的乔氏,颤声儿说:“娘娘,我好想您!” 耿英也用力抱住小青,说:“姐姐,你们可好啊!” “直伢子,娘娘也想你们啊!” “妹妹,我们都很好!终于盼到你们回来了!” 大家流着眼泪说几句话以后,终于都破泣为笑了。 乔氏摸摸耿直的脸,高兴地说:“直伢子啊,你长大了,比你哥哥走得时候还要高一点儿呢!” 小青仔细地端详着耿英,说:“妹妹,你看起来比走的时候更加成熟好看了!” 耿英转过身来紧紧地拥抱乔氏,说:“娘娘,快八年了啊,我好想您!” 乔氏也紧紧地抱着耿英,不断地念叨着:“娘娘也好想你们啊!娘娘也好想你们啊!” 一刻,耿英放开手,仔细看看乔氏的脸,替她理理额前的一缕头,说:“娘娘啊,你,怎么有白头了!” 乔氏笑了,说:“英丫头啊,谁老了没有白头呢?看到你们都长大了,娘娘就高兴嘞!” 耿直也转过身来抱抱小青的双肩,说:“姐姐,我走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娃儿呢,你能抱住我。现在我长这么大了,你哪里还能够抱得了!就让我来抱抱你吧,我善良漂亮的好姐姐!” 小青笑着说:“是啊,姐姐哪里还能抱得了你这个大块头的小弟弟呢!” 大家刚高兴地说了几句话,乔氏母女俩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都忙着转头看看周围,又互相看一眼。 乔氏狐疑地问耿英:“丫头,你们的爹和哥哥呢?” 小青也问:“耿伯伯和耿正呢?” 耿英这才想起来哥哥还在门外等着呢,赶快对东伢子说:“东伢子,你去帮我哥把骡车赶进院儿里来吧!” 傻乎乎地愣在一旁的东伢子答应着,拔腿就往门外跑去。那个就好像是东伢子小尾巴似的小男娃儿也马上要跟了去,耿英赶快追上去拉住他,说:“你是小东伢啊?别去了,大骡子闹腾,咱们就在院儿里等着吧!” 耿直把软皮箱提起来,扶着乔氏说:“娘娘,咱们进屋子说话吧!” 耿英明白弟弟的意思,也对小青说:“姐姐,咱们都进屋子说话吧!” 乔氏和小青却都站在原地不动。 乔氏说:“等等你爹和你哥哥!” 小青说:“等等耿伯伯和你哥!” 耿直和耿英彻底没辙了,互相望望。 耿直说:“姐,这?” 耿英说:“那,就等等吧。” 耿直想一想,又把软皮箱放下,扶着乔氏站定。耿英攥紧小东伢的手,也扶着小青站在原地等着。 门外,东伢子和耿正互相欢呼着紧紧拥抱!放开了又互相捶打一拳: “耿正,你更帅气了!” “东伢子,你好大的劲儿,差点儿让我喘不上气来!” 东伢子抬头往周围看看,奇怪地问:“耿伯伯呢?这车棚怎么蒙了红篷布?” 耿正说“你先别问了,这车里装了一口寿棺。咱们进去了再细说吧!” 东伢子听了猛然一愣。耿正又说“趁着现在附近没有人,咱们快进院儿里吧!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于是东伢子不再多问,赶快将院门大敞开。耿正牵了大白骡,东伢子在后面招呼着,大块头的平板车“哐哐啷啷”地进入院儿里来。东伢子在后面掩上院门,快步走到车前从耿正手里接过缰绳和马鞭。 耿正紧走两步,上前给娘娘和小青深深施礼,哽咽着说:“娘娘,姐姐,你们可好!” 耿直和耿英眼看着乔氏和小青的脸陡然变色了! 乔氏颤声问道:“正伢子,你爹呢?” 小青结结巴巴地问:“耿,耿正,伯,伯伯呢?这,这,这车怎么……” 耿正兄妹三人再也忍不住了,痛失父亲的悲与伤在亲人一般的娘娘和姐姐面前不再需要遮掩什么了。七年半了,他们的眼泪再一次犹如决堤的洪水…… 一瞬间,乔氏和小青全都明白了…… 娘儿俩一起颤抖着挪动沉重的双腿,结结巴巴地说:“打,打开篷,篷布,让我们看,看看……” 兄妹三人赶快扶娘娘和小青站住。耿英哭着说:“不,不,这不是,爹去了已经七年半了,就在刚离开的那年夏天……” 乔氏伸着颤抖的双手说:“那,这,这车怎么……” 耿正哽咽着说:“只是为了路途安全,用一口寿棺装了细软……” 耿直也哭着说:“我们三人也装扮成了护送早已经去世,并且连尸骨也找不到的爹爹回老家去……” 除了小东伢,所有的人都痛哭失声了…… 忽然听到院子的南边一阵“嗬儿嗬儿”的骡子欢叫声,耿正兄妹三人擦一把眼泪,这才现院子的南边新盖了一排宽敞的棚房,一挂挺大的平板车停在棚房的一边;在另一边的马厩里,一头枣红色高头大骡子正在朝这边的大白骡友好地打招呼呢! 耿正说:“东伢子你也养骡车啦!” 东伢子憨憨地擦了把眼泪,说:“哦,去年才养的。菜地扩大了不少,批送菜的需要个大骡车,为此还新修了院门儿。” 说着话,东伢子看看略显疲乏的大白骡,对小青说:“你和姆妈快招呼耿直和耿英进屋里说话吧,我和耿正先卸了车,给白骡喂些草料。看它这样子,是有些疲累了呢。” 耿正也对乔氏和小青说:“娘娘和姐姐不要着急,我们回头慢慢细说!” 耿直提起软皮箱扶着乔氏,耿英拉着小东伢扶着小青,一起慢慢地进西边的老房子里去了。 老房子的过厅里还是老样子。进入西边的屋子里,现屋子里边的一切摆设也没有一点儿变化。圆桌上已经摆放了两盘子炒菜和四副碗筷,揭开的锅里,冒着热气儿的米饭还没有人动过! 想起来临别之前娘娘曾经说过,她要永远住在这个与白幺爹共同生活过的老房子里。再看着眼前的一切,耿英和耿直的心里阵阵作痛…… 耿直扶乔氏坐在床边上,抱歉地说:“娘娘,我们回来的真不是时候,你们连午饭也没有吃好!” 乔氏有气无力地说“傻伢子,你说什么呢,娘娘做梦都希望你们能早点儿回来啊!” 小青进屋后,也软软地跌坐在了圆桌边的一把椅子上。 耿英擦干眼泪轻轻地说:“娘娘,姐姐,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乔氏叹口气无力地说:“唉,这都是天意啊,没有法子的事情。青丫头,起来,咱俩还得做几个菜呢,把米饭也热一热,再做一大锅西红柿鸡蛋挂面汤。他们三个辛苦赶路,一定**了!” 说着话,就要起身。小青赶快强打精神站起来,对乔氏说:“姆妈你歇着吧,我知道弟弟妹妹们喜欢吃什么!” 耿直把软皮箱靠墙边上放了,拉过小东伢来,从上到下看两遍后,惊喜地说:“小东伢,你几岁了?” 小东伢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一个巴掌轮流动动手指头。 耿直说:“五岁啦?好伢子,你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块头的东伢子啊!” 小家伙却瞪着一双黑眼珠说:“你们大人都光顾自己的事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叫你们呢!” 东伢子和耿正这个时候正好进来了。 东伢子说:“爹这就告诉你,这个是大舅爷,这个是二舅爷,这个是姨姨!” 小家伙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看过每一个人后,问乔氏:“婆婆,是真的吗?” 乔氏点点头说:“是真的!” 小东伢立马就高兴地笑了,大声嚷着:“噢,我终于有舅爷和姨姨嘞!以前都是别人有,就我没有。现在我也有啦!” 随后就扑上来挨着个儿叫,大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想着耿大哥的事情还没有问清楚,乔氏含着笑的眼里又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耿正赶快过来拉起乔氏的手,东伢子递来一块干毛巾,耿正接过来替乔氏擦去满脸的泪水,轻轻地说:“娘娘,你莫要伤心着急,先知道我爹早已经不在人世就行了。等一会儿咱们吃完了饭,我慢慢说给您听好吗?” 乔氏听话地点点头,轻轻地说:“好的,吃了饭再告诉我吧。” 午饭都做好和重新热好了,大家围坐在圆桌边上吃饭。虽然刚刚经历了久别重逢的大喜和大悲,但耿正兄妹三人对这顿味道熟悉的饭菜还是吃得非常香甜。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九十九回 重述往事再泪崩 (重述往事泪涟涟,悲喜交集叹无常;衣锦还乡为遗志,童言无忌显情怀。) 饭后,小青把碗筷什么的收拾到一边,乔氏说:“不忙洗刷!咱们先坐了说话。英丫头和直伢子,你俩过来坐我身边!正伢子,你坐那把椅子上慢慢说!青丫头,东伢子,你俩也抱小东伢坐下来听。” 大家都按照乔氏的吩咐默默坐了。 乔氏的眼泪再次流淌下来,哽咽着问:“是刚离开的那年夏天,你们的爹就没了的吗?怎么没的?在哪里没的啊?怎么就连尸骨也找不到了呢?还有,你们三个这些年是在哪里落脚的,吃了多少苦啊?” 乔氏说着,转头伸手拍着耿直的腿伤心伤肺地说:“直伢子当年才多大一点儿啊。你都说来听听,娘娘想知道啊,你们姐姐和东伢子也想知道!” 耿正想一想,看着妹妹说:“想说的太多了,从哪里说起呢?” 耿英说:“就从娘娘刚才问的说起吧!” 稳定一下情绪,耿正轻轻地说:“那年我们离开后,原想着最好能在沿江的城镇上再找一个适合的地方落脚展,但走了很多日子,始终没有找到这样的地方。入夏以后,天气热得很快,而且那年的雨水好像太多了,一路上走得很艰难,很慢……看看在长江南岸很难找到适合展的地方了,爹决定带我们离开江岸,去景德镇展。这个繁华的大镇我爹在多年之前就听说过的。于是,我们就渡过鄱阳湖改道往东南方向的景德镇去了。可是过了鄱阳湖之后,雨水更多了,经常是走一天,在客栈住两天的,为此,爹很着急。在一次连续多日的阴雨天后,天气终于放晴了,我们就高高兴兴地从碧山脚下的小客栈出了。为了弥补连日来下雨耽误了的路程,爹接受客栈掌柜的建议,决定抄近路翻山过去,再进入山那边的东行大道奔景德镇去。不成想……” 耿正声咽,耿英替哥哥说下去:“那是一条人工凿建在山崖边上的陡峭山路,挺长的。我们三个各背着行李卷先往山上走,说好了到山顶后,哥哥就再下来接替爹爹往上面挑箩筐的,可就在我们刚刚到达山顶的时候……” 耿英也声咽说下去了,耿直哭着说:“真吓人啊,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那个修建在两座大山之间的拦洪大坝的,的中间部位已经,已经不见了,只看到巨大的洪水,轰隆隆往下倾斜……我爹他,估计还没有走到半山腰呢……” 乔氏、小青和东伢子听着,不断地倒吸着凉气,涌流而下的泪水,越擦越多…… 耿正缓一缓气儿继续说:“我们三个呆呆地站在山顶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一直等到过午了,洪水还在倾泻……往山外望去,早已经是一片汪洋……水略小一些后又现,我们上山来的那条小路也断了……” 耿直哭着说:“爹他不会水啊,早就不知道给冲到哪里去了……” 耿英、乔氏和小青除了痛哭,都说不出来任何的话了…… 东伢子从小青怀里抱过小东伢来,流着眼泪说:“那次江西碧山生的大溃坝这里也知道的,曾经逃亡过来不少的难民,听说伤亡很大呢。” 擦一把眼泪又说:“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样的洪水,就是会水的壮年后生,也不可能逃生的……这是真正的天灾啊,人是没有办法的……” 乔氏哭着说:“可怎么就让你们给赶上了呢!我只说你们早已经在江南岸边的一个地方落脚了……” 小青哭着问:“那后来呢?耿伯伯没了,你们身上带盘缠没啊,你们去了哪里啊?怎么过来的?” 耿正擦一把眼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说:“天儿擦黑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到了十里外一个叫‘望山寨’的小村庄……” 耿英流着眼泪说:“小饭店的耿大哥告诉我们,那里距离景德镇只有三日的路程了。” 耿直擦一把眼泪摇着头说:“真正不可思议,平日里所有的盘缠都是爹爹一人带的,可那天我们从小客栈出前,爹却非说让我们三个每人都带上一些,说是出门在外的,盘缠应该分开来带。姐姐不同意,但爹爹坚持要那样做,我们只好各自少带了一点儿,大部分仍然还由爹爹带着……” 耿英说:“就是那不多的盘缠,使我们勉强支撑了下来……当然,我们遇到了不少善良的好心人……” 接着,耿正又将“望山寨”耿大哥和耿大嫂的无私相助和热诚开导、去景德镇之初无奈在“盛元酒店”演奏说唱,以及赶走窃贼救了梁爷爷和梁奶奶、那场可怕的瘟疫、“南北小饭庄”、以后巧遇稷山李老乡,以及这最后几年在杭州与李老乡联手经营“昌盛丝绸行”等等经历大致叙说一遍。 乔氏一家人的心情,随着耿正的娓娓叙述,忽而满腹惆怅,忽而感慨唏嘘,讲到最后,大家又不禁喜极而泣了。 乔氏说:“老天爷保佑啊,你们现在终于可以衣锦还乡了,只是你们爹爹……” 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难过地说:“可怜了你们的娘和小妹妹,盼了快十年了,却再也见不到……” 小青擦把眼泪说:“姆妈你就别再伤心了,他们的娘和小妹妹总算是把他们三个给盼回去啊!” 东伢子也说:“姆妈,小青说得对,盼回去他们三个也是大喜事啊!再说,耿伯伯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活着的人,要往前看啊!” 乔氏擦把眼泪点点头,说:“我知道啊,可就是忍不住这泪。耿嫂子,她太可怜了……” 乔氏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眨着泪眼问耿家兄妹三个:“我记得你们爹当年和我说过,他当初只是想带你们三个出来打拼一番的,最多只干十年,肯定就回去了。若真得能够达,就回老家建学堂,盖戏台!你们现在还真是想这样做的吗?” 耿正点点头说:“是要这样做的!我们在外边苦心拼搏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要实现爹爹的愿望!” 东伢子说:“耿伯伯真正让人佩服!你们三个也真正让人佩服!还有你们的娘!多么有骨气的一家人啊!” 耿正关切地问小青和东伢子:“说说你们吧!你俩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小青脸红了,小声儿说:“就在你们走后的那年秋天。东伢子比我大三岁,他婆婆年纪也很大了,希望能早点儿看到曾孙娃。只是,我挺遗憾的,没有给爹守孝三年……” 耿英立刻就想起了那个扁扁嘴巴的善良老婆婆,说:“婆婆是个非常善良的好老人儿呢,她老人家现在身体还好吗?” 小青摇摇头,轻轻地说:“没啦!” 东伢子说:“今年开春儿没的。唉,八十五岁,高寿了,也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小东伢,笑着走的!” 小东伢却很伤感地说:“太婆婆可喜欢我呢,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我好想再听她给我讲故事,可大人们都说,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耿正将小东伢拉过来,摸摸他可爱的小脑袋,亲切地说:“太婆婆喜欢小东伢。只要小东伢高兴,她就高兴,是不是?所以啊,小东伢一定要高高兴兴地快快长大,好让太婆婆高兴!” 小东伢笑了,说:“大舅爷说得真好,我一定要高高兴兴地快快长大,让太婆婆高兴!” 耿英高兴地把小东伢抢过来搂在怀里,对小青说:“姐姐真好福气呀,不但有淳朴憨厚的东伢子姐夫照应,而且还生了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伢子!” 耿直看看被姐姐紧紧搂在怀里的小东伢,再看看一旁的东伢子,高兴地对哥哥和姐姐说:“瞧瞧,这父子俩长得,可真叫个像啊!” 又笑着对东伢子说:“小东伢简直就是把你给揉小了呢!” 小东伢马上说:“二舅爷,那是不是把我拽大了就变成我爹了?” 小东伢冷不丁的这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有更绝的!只见他依偎在耿英的怀里抬起小脑袋问:“姨姨,你这样喜欢我,怎么就没有自己的小伢子呢?” 耿英都给羞臊死了,那么能说会道的嘴巴愣是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乔氏说:“我的小东伢啊,你可真正是个小人儿呢。姨姨光顾了做生意赚银子了,还没有结婚呢,哪来的小伢子啊!姨姨以后会有的!” 又说:“英丫头啊,你和哥哥都不小了,老家也都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在等着呢,回去了就结婚吧,好让你娘早点儿抱上孙娃外外的!” 耿正和耿英都说:“是,娘娘。我们回去后,把重要的事情安排好了,就操办这事!” 没有想到耿直也冷不丁给来了一句:“娘娘,我姐以后生了儿子,肯定长得像小东伢!您不知道,我的大壮哥哥跟东伢子姐夫长得就很像呢!” 耿英羞得满脸绯红,就手打了弟弟脑袋一巴掌,说:“你怎么也像个小娃娃一样!” 耿直委屈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嘛!” 乔氏伸手摸一摸耿直脑袋上被打的地方,说:“直伢子没有错,是你姐姐不好,娘娘替她给你道歉啊!不生气哦!”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一百回 千言难叙别离情 (承包菜地有心志,互赠礼物感胸怀;述说家常颇感触,喜闹夫妻姐妹情。) 那边,耿正跟东伢子聊开了。耿正说:“我看你这些年干得挺不错嘛,不但撑起了这个家,添了小东伢这个可爱的小外甥,而且还养了大骡车!你说是蔬菜地扩大了,难道说你种了很多菜地?” 东伢子憨憨地笑着正待张口回答,小青就抢在前头说开了:“他呀,就一个受苦的命!原本种了五亩,经营得不错,除了全家人的开销,已经有不少的结余了呢!可他就是不听劝,一直想着再种几亩,说是多种少种一样的个种法。正好,前年儿开春后,一旁的王老三不愿意继续种祖上留下来的十亩菜地了,他就给全部了盘过来。这倒好,一年到头,忙得团团转,可他干得带劲儿得很!别说,这要是不养个大骡车还真是拉不开拴了呢。” 东伢子嘿嘿地笑了,说:“你们不知道,新盘下的这十亩菜地可是那一片最肥沃的好地呢!我是想啊,再干几年之后,最好能是能把近前那一大片菜地全部买下来,大概有三十多亩吧。到时候,我就多雇用一些有经验的种菜好手,做武昌镇上最大的蔬菜主!” 乔氏说:“我倒是不反对他做大,只是不可以太劳累操心的。这人家啊,最重要的就是人了,有人了才有家!” 东伢子说:“姆妈放心,做我高兴做的事情,不会劳累操心的!” 耿正也说:“娘娘,您就让东伢子姐夫放手干吧,我看行!你看他这身体,简直就像牛一样结实!当然啦,姐夫你也不能老想着做武昌镇上最大的蔬菜主,把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要学会放松,生活是多方面的!” 东伢子说:“兄弟你放心,我想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有能力做到的,不会影响自己的身体和全家人的生活的!” 日头西斜了,大家还在继续喝茶叙话。 耿直说:“我说哥啊,怎么光顾了说话,到现在了还没有把我们带的礼物给娘娘、姐姐他们拿出来呢?” 耿英先站了起来,说:“小直子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么晚了……” 耿正笑着说:“不晚,不晚,咱们哭完了笑完了再看礼物正好呢!” 耿直赶快把塞得鼓鼓囊囊的软皮箱打开,将里边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取出来放在大床上、圆桌上…… 看耿直一直往外取个没完,乔氏说:“娃娃们啊,你们回来了就好了,带这么多东西做啥呢?” 小青和东伢子也说:“你们也是,回去了还要干大事情呢,怎么能花钱买这么多东西啊?” 耿正笑着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耿直却是憋不住的,一边继续往外拿一边说:“大家都听我姐说,这些东西都是专门给谁挑选的!” 耿英拿起一枚金灿灿的桃形戒指戴在乔氏左手的无名指上,说:“娘娘,祝您健康长寿!” 又拿起一枚金灿灿的双心形戒指戴在小青左手的无名指上,说:“姐姐,祝你和姐夫心心相印幸福永远!” 再拿起一个漂亮的银锁给小东伢戴上,说:“小东伢,戴上这个好看的银锁子,做个好伢子。快快长大了,帮你爹做武昌镇上最大的蔬菜主啊!” “谢谢姨姨!” 小东伢道了谢后,马上就高兴地蹦到东伢子的怀里仰起小脑袋问:“爹,什么是蔬菜主?”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得笑出了声。 看到东伢子语塞,耿英替他回答:“就是种蔬菜最多的人!” 说完,又将另外的三个银锁递给小青,说:“姐姐,你和姐夫一定要多生几个娃儿,让娘娘身边热热闹闹的,让小东伢有多多的兄弟姊妹!” 小青感激地含羞说:“妹妹,看你,多生几个娃儿也不用每一个娃儿都单独给他们配银锁啊,大的戴了,小的再戴,不就得了……” 东伢子也说:“你们姐姐说得对,每家养娃儿都是这样的!” 耿英却说:“这是我们专门给外甥儿们买的,都留下!” 乔氏说:“那就再留一个得了!” 说着,给耿英悄悄指指小青的肚子,说:“再过几年,小东伢就大了。以后啊,两个银锁替换着给小娃儿戴,生多少也足够了!那两个你们带回去吧,老家的亲朋好友多着呢,送他们的娃儿吧!” 说着硬是将两个银锁又放回了软皮箱里边。 耿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又拿起两副玉镯子,说:“祖母绿的娘娘戴,浅绿带黄色的姐姐戴,不知道娘娘和姐姐可喜欢这个颜色?” 乔氏高兴地说:“这颜色忒合适了!英丫头你真是好眼力啊!只是,你们花这个银子干啥啊!” 耿英高兴地笑了,又拿起两条厚实的真丝围巾和两条薄薄的真丝纱巾,说:“这两条围巾,娘娘和姐姐在冬日里出门上街时围,丝巾夏天用吧。我想啊,颜色亮丽一些的姐姐围。反正,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说着,将其中一条驼色带有深咖色斑纹的围巾给娘娘围在脖子上。 乔氏不习惯地说:“看你们,把娘娘打扮成个阔老太太了!” 大家都说:“好看,真好看!” “屋里热,咱不围了!” 耿英替娘娘拿去围巾放在一边,又拿起一套带包装的酒具对东伢子说:“姐夫,这是哥哥为你挑选的!你能喝白酒,但喝酒多了会误事,所以不可以多喝的。哥哥挑选的这个酒壶不大,只能盛得下二两。” 转头对小青说:“姐姐你记住了,一次只允许姐夫喝二两白酒!” 小青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东伢子说:“谢谢正兄弟想得周到!我平时不喝酒的,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喝一点儿。放心,我一定不会多喝白酒,保证最多一次只喝二两!” 耿英笑了:“开玩笑呢,知道姐夫是最好的当家人,绝不会贪杯的!” 说完,又指着各种颜色的一摞丝绸面料说:“这些是我们三个给大家挑选的衣料,适合谁穿的都有。其中,厚实一些的做冬衣,薄柔的做单衫。不多,每人也就可以做三、四件吧!” 看姐姐将大床上的东西吩咐妥当了,耿直赶快指着圆桌上的东西说:“姐,还有这些呢?” “对了,这些是杭州的特色点心和糖果。小直子,你快给小东伢拿出一些来,大家也都吃点儿!” 耿直一边开包一边说:“喏,娘娘,这里还有两小瓷瓶杭州产的米酒呢,我姐最爱喝了,说是给娘娘和姐姐过年喝的!” 小青说:“哎呀,你们想这么周到干啥啊!真是的,这么远的路程,还带这么多东西!” 耿直说:“是想多带哩,还真是再带不了了!” 耿直说着话,抓一把糖果递给小东伢,吩咐他:“去,先给婆婆、爹和娘都吃一块,你再吃!” 小东伢听话地先给婆婆一块,再给爹和娘各一块。但他并没有接下来自己吃,而是转回来给两个舅爷和姨姨!这一下,可把耿正兄妹三人给乐坏了! 耿正高兴地竖起大拇指说:“真正的孺子可教也!” 耿英说:“谢谢小东伢!不过啊,舅爷和姨姨在杭州老吃这些东西呢,大老远的带回来了不容易,我们就不吃了,留给你吃好吗?” 小东伢不依,说:“不嘛,我少吃也要舅爷和姨姨吃!” 于是,大家接过来各吃一块。 乔氏说:“娘娘这里也没有什么,只是早已经给你们做了几件绣品,这就带回去吧!” 转头对小青说:“丫头,去把那个包袱拿来!” 小青打开绣柜,取出来一个大红布包袱递给母亲。乔氏打开包袱,将里边的五件做工精美的手绣制品一件件展开了,说:“这是五件绣品,你们挂墙上或者盖被子都行!” 说完,指着其中一件绣有大槐树和另一件绣有小河的绣品说:“这两件是你们姐姐亲自绣的,她说要送给正弟弟和英妹妹!” 看着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槐树、树下整洁的青色石头、坐在石头上促膝谈心的一对可爱的男娃女娃,耿正的眼睛潮湿了。他感激地说:“姐姐,谢谢你!” 看着那件绣有小河的绣品,耿英哭了:那清澈的河水不就经常在睡梦中出现吗?那个抓着一条银色小鱼儿溅着水花儿往岸边上跑的小男娃儿不就是她的大壮吗?而那个在岸边上欢呼雀跃的小女娃儿不就是自己吗?更为称奇的是,在小女娃儿的旁边竟然还放了一个瓦青色的小罐儿,而且从罐儿口下方那几圈似乎在慢慢荡漾开来的水纹儿看,里边已经似有小鱼儿在游动了……小青姐姐是多么心灵手巧啊,她居然在听了一遍这个故事之后,就能将这个情景如此逼真地再现在这件精美的绣品上! 耿英激动地再次紧紧抱住小青,哽咽着说:“姐姐,谢谢你!” 乔氏指着另一件鸳鸯戏水的绣品说“这一件是直伢子的,你姐姐还没有全部绣完呢,这小东伢就急着出世了,剩下的一少半是娘娘完成的!” 耿直欣喜地仔细看着这件漂亮至极,做工精细的鸳鸯戏水绣品,连声说:“真好看,真好看啊!谢谢姐姐,谢谢娘娘!” 乔氏指着剩下的两件说:“这两件都是我绣的。这一件绣有两朵牡丹和四只蝴蝶的,送给你们的娘,我的耿大嫂!唉,原本是想让你们爹爹亲自交给大嫂子的……” 大家都窒息了一般不能说话了……四只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两朵漂亮骄傲的富贵牡丹…… 停一刻,乔氏又指着最后一件绣品说:“这一件给我没有见过面的小侄女吧,记得你们爹说过,她叫耿兰,长得几乎和姐姐小的时候一模一样。想来,她现在已经十三岁了呢。唉,可怜的娃儿,没有爹和哥哥姐姐在一起的日子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呢!所以啊,我绣的是一束五色甜菊,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就像五彩缤纷,香甜四溢的浪漫仙菊,永不凋谢!” 耿正兄妹三人真正为乔氏母女俩美丽高洁的心灵震撼了,轮番捧起这无比珍贵的五件用心血凝成的,精美绝伦的绣品,流泪鞠躬致谢! 乔氏连连摆着手说:“娃儿们,这是干什么呢?你们这样,娘娘和姐姐可真要生气了!” 回头对小青说:“丫头,你给妹妹攒的图样呢?” “在这里呢!” 小青说着,将一个牛皮大纸包打开。大家一看,都是非常好看的绣花图样! 小青轻轻地说:“自从你们走后,我一直在为妹妹搜集各种好看的图样,到现在已经积攒了188张了。你们也带上吧!妹妹不是说将来有时间了很想做一些刺绣嘛!” 耿英激动地第三次紧紧拥抱小青,说:“姐姐啊,你真是一个有心人!谢谢你,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做刺绣,只可惜没有机会请娘娘和姐姐亲自教我了!” 乔氏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不用教的,就像做别的事情一样,自己用心琢磨就行了。来,我们把绣品和图样都放进皮箱里吧!” 耿正兄妹三人站在一旁,看着乔氏神色凝重地将五件绣品重新叠好了用大红布包袱包好,小青也将188张绣花图样重新整理好了仍然用原来的牛皮纸包好。然后,母女俩默默地将它们平平整整地放进那个软皮箱内。 耿正说:“娘娘,我们想明天一早就走……” 乔氏、小青和东伢子都愣住了。 乔氏说:“这都腊月二十八了,怎么着也得过了年再走哇!” 小青和东伢子也说:“过完初五再走吧,再急着回家也不差这几天啊!” 耿正说:“我们也很想多住几天呢,可这骡车放在院子里,拜年串门儿的来看见了,不定会怎么想呢,咱们又不好跟人家解释。所以……” 乔氏、小青和东伢子听耿正这么一说,都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于是就不再挽留了。 乔氏说:“那好,明儿个一早就过江北上吧,安全回家最重要!只是,这也太辛苦了点儿。还有,过年了,沿途的客栈还会留宿吗?” 三人都说:“没有问题,过年赶路的人多着呢!” 屋子里光线暗了,东伢子点上油灯,把灯芯儿拨亮了一些。 乔氏和小青开始收拾做饭。 晚饭后,耿英要帮小青收拾洗刷。 小青说:“姐一人洗刷就行了,你歇着去吧!” 耿英说:“姐,你就让我再和你洗刷一次吧!这些年来我一直怀念咱们一起洗锅刷碗的日子呢,而且以后……” 耿英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不舍,说不下去了。 是啊,以后还会有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日子吗?小青的心头紧,也说不出话来了…… 乔氏看这姐儿俩这欲说又说不出来的难过样子,就说:“青丫头,就让妹妹和你一块儿洗刷吧!” 洗刷收拾完了,大家继续围坐在一起说话。 小东伢很快就困了,又揉眼睛又打哈欠的。 东伢子说:“我先去安顿他睡觉。等他睡了,咱们再接着聊!” 乔氏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三个都到那边看看去吧!你们父子为盖那些房子受苦出力的,看看他们一家人现在住得有多舒坦啊!” 又转头对小青说:“你也去吧。我想自个儿歇息一会儿!” 于是,东伢子抱着小东伢,耿正兄妹三人跟随小青一起往靠近老屋这边的新屋慢慢走去。农历的月底了,尽管晴朗的夜空中不乏群星闪烁,但没有月光的晚上还是挺昏暗的。到门口了,小青说:“大家都站一站,我去点上灯!” 灯亮了,东伢子站在门口请耿正兄妹三人先进。耿正轻轻推他,说:“抱着娃儿呢,客气啥!” 于是东伢子先进门,耿正兄妹三人鱼贯而入。 进门后,东伢子摇摇小东伢,说:“看这娃儿,这就睡着了!” 大家一看,这小家伙确实已经舒舒服服地闭眼呼呼大睡了。 耿直说:“嗨,这么快就睡着了!” 小青说:“小娃儿就这样,好睡得很!” 吩咐东伢子:“你去给小伢子脱了衣服,把他放被窝里吧,我先和弟弟妹妹们说说话儿!” 东伢子去作为卧房的里屋安顿小东伢睡觉,大家在外屋各处转转,现确实很舒适宽敞! 耿直说:“这新屋住着就是舒服耶,比老屋强多了!那边还空着好几间呢,可娘娘她,唉……” 小青说:“不听劝啊,就是守着那间老屋子不愿意离开。” 耿英说:“就不能物色着找一个合适的老伴儿吗?她需要个伴儿啊!” 小青摇着头说:“更不可能了。” 耿正说:“好在有小东伢在身边,她才不会寂寞!” 小青说:“你姐夫说了,过几天就让小东伢到姆妈那屋去睡,好给她夜里做个伴儿。” 大家无奈地叹息一番,在桌旁坐了下来。 小青说:“这有热水,咱们喝点儿?” 耿正说:“姐你不用张罗,待会儿咱还过那边喝茶说话呢!” 耿英摸摸小青的小腹,悄悄地问:“什么时候生啊?” 小青也悄悄地回答:“早着呢,现在才三个月!” 一会儿,东伢子也出来了。 耿英说:“想不到啊,姐夫照看小东伢还很内行呢!” 小青说:“比我细致多了,交给他照看我很放心的!” 东伢子憨憨地笑了,说:“当爹的都这样啊,不用学的!” 耿直说:“看得出来,姐夫很喜欢娃儿,姐姐一定要多生几个!” 东伢子说:“是一定要多生几个呢。这不但是因为我特别喜欢娃儿,更重要的是我们俩承当着双重任务哪,白家王家都需要多多的后人!” 小青恬怪地瞪他一眼:“谁要你承当双重任务啦,好好儿地做你的牛马就行了!” 看着乐呵呵憨笑的东伢子,耿英笑得有点儿岔气了。她捶着自己的胸脯,带喘儿地说:“我说姐啊,你不好,你不好,怎么老欺负我姐夫呢?” 耿正一本正经地说:“英子,这你就不懂了,这不是欺负……” 耿直笑了,说:“我们姐姐的意思是说,‘东伢子哥哥,我爱你!’” 又转头问小青:“姐姐,我没有说错吧!” 小青羞得要对耿直轮拳头了,耿直赶快逃到东伢子背后。看小青没有追来,又跳到东伢子面前:“姐夫,你大声地告诉我们,‘我很幸福!’” 东伢子笑得更憨了,老老实实地说:“我很幸福!” 这一次,小青的拳头真得落在了东伢子的肩膀上。 耿直则拍着手说:“打是亲,骂是爱!姐姐终于承认了!” 看小青不再打了,耿直又拍着手说:“看看,怎么样,姐姐的意思是说,‘东伢子哥哥,我爱你,我舍不得打你噢!’” 小青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噘起小嘴说:“好啊,你们三个合着伙儿欺负我!” 耿英笑着说:“姐啊,我们是在补着闹洞房呢!” 东伢子和小青幸福地相视而笑了。 东伢子憨憨地对爱妻小青说:“让弟弟妹妹们闹吧!不瞒你说,咱们结婚那天,我心里还一直想着他们三个呢!” 小青假装生气地噘起小儿嘴,说:“哼,多亏了那天他们三个不在。若是在了,我还不被他们整得给羞死了!” 耿英咬着小青的耳朵说:“羞啥呢,看咱可爱的娃儿们,一个接着一个争着往外出溜!” 小青又要对耿英轮拳头了,耿英赶快作揖告饶:“姐,你别真打啊!妹妹再也不敢了!哦,你吓坏我了,我,我要上茅房……” 小青赶快站起来说:“姐陪你去!” 东伢子关切地说:“打上灯笼吧!” 小青说:“不用了,有我呢!” 看俩人牵着手出屋去了,耿正对东伢子说:“姐姐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姐夫你真得好福气耶!” 东伢子说:“是啊,能娶到你们的姐姐,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也是,她的爹娘就是难得的好人呢!” 耿直问:“姐夫,听娘娘的口气,姐姐又要生娃儿了?” 东伢子憨憨地笑着说:“是啊,明年六月里生。” 耿正说:“姐夫你想让姐姐再生个男娃儿,还是女娃儿?” 东伢子说:“当然是女娃儿了,先来个一儿一女再说!” 耿直说:“生个女娃儿肯定像姐姐一样漂亮!” 东伢子憨厚的紫棠色脸膛笑成了一多大红花…… 耿英挽着小青的胳膊回来了,看到那三个高高兴兴地聊着,就对小青说:“姐,我想去看看小东伢睡在被窝里是什么样子!” 于是,俩人脚步轻轻地走进里屋。就着从外屋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耿英俯身看着熟睡中的小东伢,这小东西此刻看上去实在是太像记忆中儿时的大壮了……看着,看着,耿英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急退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那时侯,从小习惯于早起的耿英喜欢在早饭前就去找小伙伴大壮去门前不远的田间地头,或者那个可爱的田间小沙岗上,踏着晶莹的露珠儿摘野花玩儿,而壮实憨厚的大壮这个时候经常还在被窝里酣睡呢!耿英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每当她想把睡懒觉的大壮弄醒时,就会拿上一片柔软的鸡毛,在大壮的额头上轻轻地挠他,而被挠醒了的大壮从来没有生过气…… 小青看出了耿英的失神,轻轻地攥住耿英的一只手说:“直子弟弟说得对,将来,你和大壮生的男娃儿,肯定会像小东伢这个模样!” 耿英豁然回过神儿来,直起身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悄声儿对小青说:“姐,大壮真得很像姐夫,而小东伢现在的这个睡样儿,也和大壮娃娃时候的模样几乎就一模一样呢!真是怪了,这是怎么的一种缘分啊!” 小青动情地攥紧耿英的手,认真地说:“这是上天安排我们做姐妹!” 看她俩人一直不出来,大家也都进来了。而此刻,熟睡中的小东伢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多亲人正在怀着喜悦的心情围着他,看他香甜地酣睡呢! 看了一会儿,见他确实睡踏实了,大家方才又返回老屋里继续说话。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一回 白家门前苦拜别 (眼见屋内当年样,兄妹三人苦泪流;明知再见将无期,白家门前跪拜别。) 大家看到小东伢确实香甜地睡熟了,就又返回到老屋里继续说话。 闲聊一会儿后,耿正忽然想起来还准备替爹爹去看望一下那位特别仗义豪爽的船老大呢,就问乔氏:“娘娘,那个老大伯,就是船老大,他还在码头上做事吗?” 乔氏长叹一声,说:“唉,半年前就没了!” 耿英说:“老大伯身体很好啊,岁数也不大,怎么就会没了呢?” 乔氏说:“谁说不是呢,前一天还好好儿的,可第二天早上愣就没有再醒来!唉,这人活着啊,也真有说不上来的事情呢!” 耿直说:“我哥还说,我们路过码头时准备去看看他呢!是个好人啊!” 小青说:“老大伯实在够意思,活着的时候一直没有忘记关照咱们家,逢年过节的都是亲自来看望,还为姆妈……唉,以后再没有旁人这样为姆妈着想了!” 东伢子说:“也真怪了,我这人是很少做梦的,即使偶尔做个把的,一睁眼也就忘得差不离儿了。可就那天晚上却做了一个真真切切的梦,梦见爹推开院门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老大伯。我记得,当时我还把屋门打开了,说:‘爹,快请老大伯进屋里坐吧!’;但爹却说:‘不用进屋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儿得赶快去办呢,看看就走!’。老大伯也说:‘东伢子,你快关上门儿吧!这天儿起风了呢,别把娃儿吹着,我们不进屋的,这就要走了!’。突然间,我就给惊醒了,心里好一阵紧张!” 小青说:“第二天早上,我一睁开眼,你姐夫就把他做的这个梦讲给我了。我听了也有点儿揪心,过来做饭的时候又跟姆妈说了。姆妈当时就哭了,说这个梦有些个蹊跷,叫你姐夫吃了饭以后,赶快到码头上看看去,哪里想到……” 耿英说:“难道说老大伯真是那天晚上没的?” 东伢子说:“真是那天晚上没的!码头上当时已经乱成一团了。” 乔氏长长地叹一口气,摇着头忧忧地说:“咳,要不是你们姐夫做了这么一个梦,我们就赶不上给这个一言九鼎的大哥送行了啊!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他白兄弟的家眷,他真就负责了一辈子呢!” 又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已经很晚了。乔氏说:“既然你们明儿个一定要走,那就歇息了吧。唉,这攒了快八年的话啦,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够说得完呢!” 小青说:“那我和东伢子去收拾那边的屋子,铺上被褥!” 转头对耿正兄妹三人说:“那屋子姆妈经常收拾的,一点儿也不乱,我们稍微打扫一下就行了!” 乔氏说:“那边我已经收拾停当了,你们俩也去睡吧!” 看到俩人站着没动,乔氏又连连催促:“去吧,去吧!青丫头你明儿早点儿过来帮我做饭就行了。对了,东伢子,你明儿个起个早,去鱼市上买几条武昌鱼回来,我再给你弟弟妹妹们做一次清蒸武昌鱼吃吧。” 俩人这才答应着去新屋歇息去了。 乔氏轻轻地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姐姐刚才说得没有错,东边你们住过的房子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占用,还经常打扫收拾的。刚才你们去新屋那边的时候,我又收拾了一遍,被褥枕头的也铺放好了,正伢子你们兄弟俩再去睡一晚上吧,也算是怀怀旧吧。就不用再睡地铺了,床上能睡得开。英丫头你和娘娘睡这屋吧,自从你姐姐结婚以后,一直都是娘娘一个人了。前些天你姐姐和姐夫还说,要让小东伢过来给我做伴儿呢!” 耿英说:“娘娘,刚才您不是说要自己歇息的嘛,怎么……” 乔氏轻轻地说:“娘娘想自己一个人收拾……正伢子,直伢子,不早了,去睡吧!喏,这是那边屋里的油灯,你们点上了端上过去吧。水罐里我已经放了热水,你们睡觉前简单洗洗脚,解乏啊!” 看着耿正兄妹三人互相对视着没有动,乔氏明白了。对耿英说:“你也过去看看吧!” 耿英说:“娘娘,我看看就过来!” 耿正和耿直说:“那我们去了,很快就睡。娘娘您也早点儿睡吧!” 乔氏轻轻摆手,说:“去吧!” 耿英点上油灯,耿正端起来走在前面轻轻推开虚掩着的东屋门,兄妹三人缓缓地走进屋内。就着微微晃动着的灯光,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除了床上已经展开铺好了的两床被褥和枕头,其余一切摆设全部都是那一年离开时的样子…… 在热水罐的旁边,干净的洗盆边上,搭了一块干干净净的干毛巾。 在门后,还放了一个起夜用的,干干净净的马桶罐。 耿正兄妹三人的眼泪流下来了…… 快八年了,当年带他们离开的爹爹早已经不知道葬身在哪里了…… 快八年了,善良的娘娘一直使这一间他们父子四人曾经住过半年多的屋子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与其说耿正兄妹三人此时的眼泪是为七年半之前丢失了的爹爹流的,更不如说是为西边屋内那个让人心碎的娘娘流的! 耿英流着泪说:“娘娘她一直在追忆中生活,她在那间老房子里追忆和白幺爹生活过的日子,在这间屋子里追忆我们。而我们这次走后,不太可能再回来了。我的心里,真得很痛啊!” 耿直说:“我们走之前一定要告诉娘娘,以后不要再收拾这个屋子了。还有,要劝说她住到新屋里去。老住在老房子里,她就会老是想着白幺爹!” 耿正说:“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她想收拾这个屋子,就让她继续收拾。她愿意住在那间老房子里,就让她继续住下去吧!唉,这样做,或许可以自我疗伤的。你没有看见过动物用舌头舔伤口吗?虽然舔的时候是很痛的,但舔着舔着,慢慢地,伤口就痊愈了。” 耿直问:“哥你这一说也是啊,真还是这个理儿,那我们就别和娘娘说这些了。可是,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回来看她吗?” 耿正说:“唉,谁知道呢,路途太遥远了。再说,我们以后开了学堂,恐怕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啊!” 三人又嘘唏一会儿,耿英擦干眼泪说:“我过去了。娘娘今儿个太累了,我不过去她是歇息不了的。你俩也简单洗洗睡吧!” 说着打开屋门。耿正在妹妹身后说:“过去睡了就不要再和娘娘多聊了,她今儿个太累了!” 耿英回过头来说:“唔,我知道。你俩也别多想多说什么了,太晚了,这睡不了几个时辰天儿就亮了!” 说着轻轻掩上门过西边屋子去了。 耿正回身对弟弟说:“娘娘既然已经放了热水,咱俩还是简单洗洗脚吧,这样睡得好一些。唉,我只担心今儿个晚上睡不好了。” 躺在娘娘为他们亲手铺好的被窝里,耿直说:“哥哥,我真想赶快睡着了做一个有关咱爹的梦!唉,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个有些寓意的梦啊,老是梦一些全家人在老家院子里、屋子里的画面,梦见娘和姐姐给我们包饺子;要不就是爹带着我们,还有秀儿姐姐和妞儿妹妹,以及大壮、二壮、青山、青海这些秃头小子在小树林里追逐野兔子,摘蘑菇;我跟着姐姐在河边洗衣服什么的;也梦过几次我们和爹在汉口镇上开店,在娘娘家吃饭,大家一起说话,还有小青姐姐又撒小性子了。就是没有梦见过爹给咱们说过什么,就是人常说的托梦什么的。” 耿正说:“我也是啊,总是做一些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梦。” 耿直说:“咱俩今儿个晚上又睡在这个屋子里了。若在天有灵,希望爹爹能回来告诉我们,他在哪里,我们回去了也……” 听着耿直已经带着哭腔了,耿正伸手给弟弟掖掖被角,说:“睡吧。说不准等我们睡着了,爹真得就回来给我们托梦了呢!” 耿直不再说话,过一会儿也就沉沉地睡着了。耿正却辗转难眠,眼前总是在晃动着当年父子四人一同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情景…… 耿英进了西边屋里时,看到娘娘已经将两床被褥都铺好了,正坐在桌子边上等她呢。再一看,洗脚盆、干毛巾也都放在那里。 耿英说:“娘娘,您洗了?” 乔氏说:“娘娘洗了。你快洗洗睡吧,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呢!” 耿英说:“娘娘您先睡,我马上就好!” 乔氏说:“那我先睡了。你洗完了什么也不要收拾,赶快上来睡觉!” “唔!” 耿英答应着匆匆洗罢,快脱了外衣钻进松软舒服的被窝里。乔氏伸出手来给她掖掖被角,说:“我吹灯了啊!你闭眼睡吧,不早了!” 耿英又听话地“唔”一声。 灯熄灭了。 在黑暗中,耿英也是久久不能入睡。她假装睡着了,一动不动地侧卧在娘娘身边。但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娘娘也并没有很快睡着了。她时不时地尽量轻轻动一动,但始终再没有和耿英说话。 耿英知道,娘娘不是没有想说的话,而是将许多想说的话都藏在心里了…… 后半夜了,在窗外一阵阵“呼呼啦啦”风声中,耿英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听见东伢子在过厅里压低嗓音儿说:“姆妈,我买的是刚宰好的鱼!” 乔氏说:“这样更好,我简单清洗一下就可以上笼蒸了!没你的事儿了,去看小伢子吧!” 东伢子说:“小伢子还没醒呢。我先去给大白骡再加点儿草料吧!” 耿英赶快起床收拾,现乔氏母女俩已经将早饭准备大半了…… 饱餐了香喷喷的清蒸武昌鱼拌新蒸米饭后,东伢子对乔氏说:“姆妈,我将骡车也套上,咱们送耿兄弟他们去码头吧!” 乔氏还未说话,耿正赶快说:“千万不可以!你们看,外面风很大呢,这一大早的天儿很冷呢。都不要远送,就送门口!” 耿英和耿直也说:“是的,千万不要远送。送到门口就好了!” 乔氏想一想,说:“后半夜就起风了呢。也好,就听你们的吧!” 随后吩咐东伢子:“你记着把干粮袋子和酱菜放到车上啊!切好的酱牛肉我已经放到袋子里啦!” 东伢子说:“姆妈放心,我记着呢,已经放在过厅口上了!” 耿英说:“娘娘,您怎么又准备了这些啊!” 乔氏说:“你们姐夫早上刚买的。已经买了,带上吧,万一过年了客栈里人少没有现成的,临时对付对付总归不是坏事儿呢!” 看小青准备给小东伢穿外套,围巾帽子的放在一边,乔氏说:“外面风大,不要让娃儿出来送了,就在屋子里和舅爷姨姨道个别吧!” 东伢子也说:“就是,不要带他出去了,就在屋子里道个别吧!” 耿正过来抱起小东伢,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认真地亲了一下,亲切地说:“小东伢,做个好伢子,快快长大啊!” 小东伢紧紧地搂住耿正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回亲一口,甜甜地说:“大舅爷,小东伢不想让你、二舅爷和姨姨走!” 耿正眼睛有些潮湿,将小东伢递给站在旁边的耿英,双手按在小青的肩上,真诚地说:“我们三个有多么好的姐夫和外甥子啊!姐姐你好福气!祝你们美满幸福,儿孙满堂!” 小青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儿,但始终没有流出来。此刻,见耿正专门过来和她道别了,就含着眼泪努力地笑了笑,轻轻地说:“正兄弟,替我向秀儿妹妹带个好!也祝你们美满幸福!” 耿正点点头说:“唔,一定带到!还有,秀儿肯定非常喜欢姐姐绣的大槐树,我们会一辈子将她挂在屋子正面的墙上!” 小青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耿正拿开双手,转身对东伢子说:“姐夫,我们套车去!” 车套好了。 耿直提起软皮箱,耿英搀扶着乔氏走出西屋。 耿正和东伢子将大骡车顺顺当当地赶出院门,停在路边上。 耿英扶着乔氏快到院门了,回头望望,小青拉着小东伢还站在过厅口上。 耿英摆摆手说:“姐,外面风大,快带小东伢进屋里去吧!” 耿直也招招手说:“姐,小东伢,再见!” 小东伢带着哭声喊:“二舅爷,姨姨,再见!” 耿英先招招手说:“小东伢,再见!” 再摆摆手喊:“姐,外面风大,你快带小东伢进屋里去吧!” 出了院门儿,呼呼的西北风刮得更凶了。寒冷的街面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乔氏说:“这天儿可真够冷的,你们都多带衣服了吗?要不,你们姐夫回去拿几件吧,你们凑乎着穿穿!” 耿英说:“不碍事,我们都带着厚外套呢,需要的时候就穿了!” 乔氏又说:“你们不是说都穿了孝服吗?快把这篷布揭了,你们拿出孝服来都套上吧,多穿一层也可以隔点儿风呢!” 耿正担心娘娘看了“灵车”又要伤心,就说:“我们出了镇再揭开吧!” 乔氏明白耿正的想法,镇定地说:“没有事儿的,现在就揭了吧,英丫头也好坐到车里边,你们兄弟俩也好坐车走。” 看兄妹三人还在犹豫着,乔氏又说:“揭开吧,我和你们姐夫就在车后望着你们走!” 于是,耿正和耿英动手解开篷布的四个角,现一大袋子烧饼和一大包酱菜已经在车里了。耿直把软皮箱也放到车内,兄妹三人一起将篷布揭了折叠起来放回车内,又将各自的孝服拿出来套上。耿正略略迟疑一下,还是把招魂幡也拿出来并牢牢地插在车棚的左前侧。 抬头看看,白家高大的院门前,东伢子搀扶着乔氏呆呆地站立着。 耿正兄妹三人身着孝服,整整齐齐地前走两步,含泪向慈母般的乔氏行跪拜礼: “我们走了,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乔氏强忍着眼泪,由东伢子搀扶着,将兄妹三人一一扶起来,颤声儿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快起来,起来走吧!娘娘和你们姐夫不远送了……” 东伢子也说:“走吧,或许能赶上头班渡船!” “姐夫保重!” 东伢子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一抓耿正和耿直的肩膀,再对耿英点点头,轻轻地说:“走吧,一路顺利!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嗬儿”大白骡仰头长啸一声,载着耿正兄妹三人往渡江码头飞奔而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二回 一言难尽北上路 (渡江重踏汉口镇,多少往事涌心头;归途北上一月余,黄河渡口显春色。) 大白骡飞奔的步伐让耿正兄妹三人恰恰地赶上了头班渡船。近年关了,天气也太冷,渡船上只搭载了差不多三成的客人。 由于在上船之前已经没有时间祭奠白幺爹了,耿正就坐在船尾上拉了一段儿随心自创的二胡别离曲儿。对于往事的回忆、再次与白家生者与逝者的永远别离、太多太多的伤痛与感慨……耿正此时拉出的二胡声儿,恰是耿家兄妹三人的心曲,既委婉动听,又催人泪下…… 耿英和耿直往江里撒了一些纸钱,丢了一些点心糖果什么的。 耿英一边撒纸钱一边含泪轻轻地说:“白幺爹啊,我们要回去了,可我们爹爹……” 耿直一边丢点心糖果一边轻轻念叨着:“白幺爹啊,船老大伯伯也去了,你们这老哥俩又在一起做事了,可您知道吗?我爹他……”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渡船不断地左右晃荡,二胡曲儿的声音也有些颤颤巍巍的…… 渡船很快就到达北岸了,稀稀拉拉的乘客开始不紧不慢地6续上岸。耿正收起二胡,兄妹三人再次专注地默默朝着随风起波躁动不安的江面上望望,跟随大白骡的步伐踏上了汉口镇的土地。 这是一块让兄妹三人终生难忘的土地啊!九年多之前,他们跟随爹爹远离故土和亲人,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次创业。爹爹的谆谆教诲,次创业过程中父子们的艰辛、最初的成功,以及之后的挫折,对于成长中的他们来说,那都是难得的历练和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啊! 自从那次这里生特大洪灾父子四人无奈过江之后,耿家兄妹三人就再也没有踏上过这块土地。回想当年,他们无奈离开这里时,那条通向码头渡口的道路上满是洪灾过后的杂物和淤泥,他们背着行李卷走得异常艰难。而如今,同样是这条通向镇内的道路,路面上却是这样的干净和平坦,而且似乎还宽敞了一些,大白骡昂挺胸走得很是带劲儿。 耿正说:“这里离进镇还有一大截儿路呢,咱们都上车吧!进了镇里再下车打听,看张伯伯一家后来又来了没有。” 于是,三人都上了车。 耿英说:“你俩注意着点儿,走到咱们当年开店的附近就下车打听,那里住了不少人呢!” 耿正说:“你安心坐着吧,我俩会注意的!” 耿直也说:“我很想再看一眼咱们当年开的店和住过的小楼房,还有那个小院子!” 耿正轻轻叹息一声,说:“唉,物是人非了啊!但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然而,洪灾过后已经八年多了,重新展起来的汉口镇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望着眼前的街道和楼房,耿正和耿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那一大片居民区了。 “吁—” 耿正指挥大白骡停在路边,跳下车来说:“咱们就在这里下车走着开始打听吧!” 耿直紧跟着也跳下车来,说:“哥,我怎么看不到咱们当年开的店了啊?走了这么多路,应该差不多到了耶!” 耿英也扶着哥哥的手下了车,仔细地观看周围,说:“应该就是这一片了!唉,我看咱们也别找了,看这样子,那座小二楼早就被人重新拆建了。” 耿正也远远近近仔细观望一番之后,轻轻地说:“是啊,这里不比武昌镇,变化实在太大了!咱们当年开的那个小店是不可能再看到了,现在只能是尽量地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张伯伯一家!” 起风的冬日里,天气格外晴朗。太阳慢慢升高了,尽管天儿仍然很冷,但街道两边大大小小的百货店铺都已经在开张营业,街面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兄妹三人一边走一边打听,但无论是各家店铺的掌柜伙计,还是街面上的老少行人,都没有人听说过有从黄河北边过来做生意的张氏一家。 过午了,几乎踏遍了所有店铺的门槛儿,也问了无数的街上行人,然而终无任何结果。 耿英失望地说:“没有希望找到了,张伯伯一家人根本就没有来这里!” 耿直说:“张伯伯是个做生意的老手了,他不会放弃做生意的,可他们去了哪里呢?” 耿正说:“唉,没有办法,只能是回家之后再去张伯伯的老家跑一趟了!走,我们简单吃点儿饭尽早赶路吧,天黑之前还可以赶到下一个栈头!” 下一个栈头名叫“远江村客栈”,距离汉口镇大约三十多里。尽管冬日里夜长昼短,但大白骡好脚力,天儿尚未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就顺利到达了。这个客栈的规模不算太大,但住宿条件却还不错。腊月二十九了,客栈里的伙计们大多已经请假回家过年去了,伙房里也只留下一个年纪大了一些的师傅在值年班。 简单吃过晚饭后,耿正吩咐伙房的老师傅:“我们想尽早赶路,麻烦您明儿个早上早点儿起来熬点儿玉米面糊糊即可,不用准备其他吃食,我们就吃自己带的干粮得了!” 老师傅说:“行啊,我这就去告诉柜上,让他明儿个结算的时候给您除去早饭的费用!” 耿正说:“无所谓了,我们只是为了能够早些出赶路而已!” 老师傅却说:“这是我们客栈的惯例,不可以坏了规矩的。各位请回客房歇息去吧,我这就去柜上说明了!” 耿正说:“那就多谢您了!要不我和您一块儿出去吧,您也好说给我,是哪一位伙计负责照顾入住的大牲口。我告诉他,请他明儿个早点儿喂好我们的大白骡!” 老师傅说:“不劳您跑了,我顺便告诉那个伙计就行,三位都回客房歇息就是了!” 遇上了如此认真热心的老师傅,耿家兄妹三人连声道谢! 他们回到客房后,耿正说:“今儿个这一天给跑的,还真是有些累了呢,那就早点儿睡觉吧。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快马加鞭赶路,争取能够快快到家!” 耿英说:“主要是昨儿个见着娘娘他们,大家都特别地身心疲惫,晚上也不可能睡好了的,再加上今儿个一早和娘娘他们分别更让人心里难受。这到了汉口镇上又是这样……唉,真正让人心力交瘁啊!” 耿直说:“我昨儿个晚上倒是睡得还不错,但即使睡在了老屋子里,可咱爹还是没有给我托个梦来。” 耿英问他:“那你梦见啥啦?” 耿直笑着说:“在老家的小树林里追野兔呢!真正好笑,我好像还很小呢!” 耿正说:“小时候的记忆总是让人难以忘怀的,这并不奇怪,我也经常做这样的梦呢。行了英子,不再说话了,说多了又要睡不好的。你这就进去睡吧,我和小直子也要睡了。今儿个晚上必须得睡个好觉!” 为着住了方便,也为了安全起见,耿正学着爹爹当年的做法,这一路上,兄妹三人尽量包住套房,耿英睡里间,耿正和弟弟睡外间。 次日一早起来简单洗漱完毕,老师傅已经如约熬好了一锅不稠不稀的玉米面糊糊,兄妹三人喝着热腾腾的玉米面糊糊,各自吃了一些提前取出来带在身边的烧饼、酱菜和娘娘已经切好了的酱牛肉,感觉这样的早饭还挺不错。 客房已经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了。吃完了饭,兄妹三人直接去柜台结算了食宿费用,就套上骡车出了。 客栈的门前就是北上大道。俗话说“明风夜住,夜风三天”,意思是说,冬日里凡是白天起的风,通常到当天的夜里就不再刮了;但倘若是夜里起的风,就肯定得连着刮三天才能完全停息下来。因此,今儿个一早起来,西北风仍然还在起劲地刮着。尽管此时骡车北上几乎是在迎风前行,但矫健的大白骡很快就将“远江村”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耿英从车里探头望去,前面道路遥遥人烟稀少,一丝淡淡的惆怅隐现心头。她摸摸随身带着的那把木制匕刀,对坐在车前的哥哥和弟弟说:“临近年关了,路上难免不太平。我不如换上男装吧,省得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你俩先就得考虑照顾我!” 耿正回头望望妹妹略显不安的表情,亲切地说:“英子你大可放心,北上的路应该不会有事的了!” 大白骡继续向前疾走。耿正沉吟片刻,又说:“不过我想啊,这样做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那我停了车吧,你现在就套上男装,把辫子盘起来戴上帽子,让我俩看看可像个男人!” 耿英说:“不用停车,我在车里改装就行了!” 耿直扭头看看姐姐,撇撇嘴苦着脸说:“这下我可惨了,好不容易就一个姐姐,也要变成男人嘞!” 耿英笑了,说:“你啊,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花麻调嘴的调皮,姐现在倒是想真得变成男人哩!” 一阵收拾之后,耿英在车里故意用粗嗓门说:“二位兄弟,请问你家姐妹安在?” 耿正和耿直回头看了,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耿正说:“不错,不错,七、八分像呢!” 耿英继续用粗嗓门说:“哪里不像,请仁兄贤弟细细道来,兄弟好再做改进,争取十二分像才行啊!” 耿直说:“你的脸太细嫩了,眉眼也有些不像个男人!” 耿英无奈地说:“这可没有办法了,这脸面和眉眼我可怎么整啊?” 耿正笑着说:“没事儿,打个马虎眼儿也就行了,可你怎么一着急就不说男人话了呢?” 耿英就又改用粗嗓门说:“多谢仁兄及时提醒,愚弟在此谢过嘞!” 说着,还真就连连弓身作揖,这可又将坐在前面的哥儿俩逗乐了。 耿直笑着说:“二哥进步很快,真让三弟刮目相看啊!” 耿正也笑着说:“二位兄弟请别再说话了,要不,这西北风会把咱们给灌饱了呢!” 于是,二人偷着笑笑不再说话了。大骡车继续迎着呼呼的大风疾步赶路。 一路辛苦不必细述。一个多月之后,大骡车载着兄妹三人,不,是“兄弟”三人终于顺利地来到了黄河南岸当年渡江过来的那个码头上。当时刚进二月上旬,但岸边的一排排垂柳却已经泛现出了浅浅的黄绿色。 那一日天气晴好,风也不大。近中午时分,当大骡车赶到码头的时候,“兄弟”三人都感觉暖融融的很是惬意。于是,三人都下车走路,高高兴兴地一边进码头,一边欣赏南岸的风景。 耿直看着一树树黄绿柔软的细柳枝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感慨地说:“这黄河边上就是比咱们老家那一带热得早,这才刚刚进了二月里啊,春天的感觉居然就这么浓了!” 耿正说:“等咱们赶到家的时候,咱们那里大概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耿英说:“如果赶上春寒,还不一定会有这么暖和哩。” 耿直却满心欢喜地说:“春寒不打紧,心里暖和着哩!” 说着话,耿直就开始左顾右盼地寻找码头边上的那块大石头了。找了一会儿,他忽然奇怪地说:“咦!你们看码头旁边的那块大石头,那上面刻的字怎么变成‘滩东渡口’了?我记的是‘滩头村渡口’啊!莫不是我们走叉路了?” 耿英看了也说:“是啊,怎么变成‘滩东渡口’了?” 耿正说:“不要着急,我们上前去问问人就知道了!这‘滩头’、‘滩东’的错不了多少,即使走叉了,估计也不会绕多少路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三回 二胡声中祭老人 (自古悬河惯决堤,夜淹村庄不怜惜;二胡声中祭老人,艰难走出荒滩路。) 当耿家“兄弟仨”沿着记忆中的路快要走到黄河南岸渡口时,却现原来刻有“滩头村渡口”的大石头上,骇然变成了“滩东渡口”四个大字,还以为是走叉路了,就决定找个人问问情况。于是,耿正牵着大白骡子,耿英和耿直一前一后随同走在大骡车的一侧。耿英一身男装打扮走在弟弟的后面,尽量地甩开膀子迈开大步学着男人走路的样子。 远远望到一个船工打扮的年轻后生从码头那边走过来,三人赶快迎上前去打听。 离那人尚有三步多远时,耿正轻轻呼唤大白骡停止走路,然后跨半步上前施礼,问道:“请问大哥,您是在这个码头上做事的吗?这‘滩东渡口’距离‘滩头村渡口’有多远?怎么个走法?” 年轻后生仔细看看耿正“兄弟”三人和大骡车,说:“俺就是这个码头上的船工。怎么,你们是送故人啊,找‘滩头村渡口’?这里就是啊,三年前才改成‘滩东渡口’的!” 耿正说:“哦,送亡父回去的!敢问大哥,这里既然就是‘滩头村渡口’,那为什么要改成‘滩东渡口’呢?俺们记得北岸往西大约二里远的小村落就是叫‘滩头村’的啊!” 年轻的船工长叹一声说:“唉,你还提什么‘滩头村’啊,早在三年前就消失了哇!” 耿正“兄弟”三人听了大吃一惊。 耿直脱口而出问道:“消失了!为什么啊?” 年轻的船工说:“住在黄河边上,还能是为什么,黄河决堤了呗!” 耿正赶快问道:“全都没啦?” 年轻的船工又叹了一口气说:“唉,全都没啦!仅一夜之间啊,全村近三百口子人哪,还有所有的房舍院落,全部不见了。洪水过后,整个滩头村,人们只能看到一人多厚的淤泥和村口的半截子椿树了。村子周围的几百亩土地,也都变成了烂河滩了!这黄河,造孽啊!俺姑姑家就是那个村儿的,全家老少三代十多口子呢,无影无踪喽!” 说完,不无伤心地摇着头。 耿正说:“对不起啊,勾起了大哥的伤心事!” 年轻船工却说:“没事儿,黄河边儿上的人,这一类事情,司空见惯了。你们要过河啊?这就进码头去吧,下一趟渡船再过一刻钟就要起锚了呢!” 说完,不等耿正言谢,就径自走了。 看着年轻船工落落寡欢地走了,耿正“兄弟”三人尽管心情复杂,但为了赶上很快就要起锚的这趟渡船,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赶快加快步伐进码头去了。 顺利渡过黄河之后,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抬头望去,一出码头就有一个门面不大的饭店。耿正说:“咱们就去那个小饭店里吃点儿饭吧,顺便打听一下去那个已经消失了的‘滩头村’还有没有路了;如果有,咱们就抓紧时间去祭奠一下。还有,顺便问一问那里的伙计,去稷山怎么走。” 耿英和耿直都点点头。兄妹三人也不坐车,很快就来到小饭店门前。耿正把骡车停在门前,再将大白骡的缰绳放松了拴在旁边的拴马桩上,给它喂些草料。“兄弟”三人脱了孝服,照例将招魂幡拔了一起放回车内,再用红色篷布将车棚蒙上系好。然后,耿正提起软皮箱,“兄弟”三人走进小饭店内。进得门来才现,这个饭店虽然很小,但还比较干净整洁,并且闻着气味儿就让人很有食欲。 一个伙计热情地上来招待。耿正先向他讨了半盆儿温热的清水让弟弟端了去饮大白骡,然后又点了三大碗炝锅刀削面、一个炒豆芽、一盘熟肉,外加一盘炒鸡蛋。没有等多长时间,伙计就将饭菜全部上齐了。“兄弟”三人吃着,感觉饭菜相当对口味。 一会儿吃完了,耿正招呼伙计过来结算饭钱,顺便问他:“请问‘滩头村’现在还去得了吗?还有,从这里去稷山怎么走啊?” 伙计说:“‘滩头村’早没了,还去干啥啊?” 耿正只说:“听说村口还有半截子椿树呢!” 伙计说:“哦,是想去看那半截子椿树啊!去得了,当然去得了啊!听口音,你们就不是外地人哩!要去稷山?真是奇怪啊,你们怎么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耿正不便与这个热情而又有些多嘴的伙计细说什么,只简单地告诉他:“俺们‘兄弟’三人有几年没有回来了,这里变化不小呢,连‘滩头村’也没了。” 伙计这才说:“你们回稷山去还是走原来的路哇!从这里往西走,路过已经没了的‘滩头村’,再往前走十多里,就上了往西北方向的大道了。上了大道之后,你们肯定就不会走错路了!对了,听说大道边上的那个客栈还在呢,你们应该知道的,距离这里也就二十来里。” 耿正心下已明不再细问。谢过这个还有些可爱的多嘴伙计之后,“兄弟”三人就走出了小饭店。此时,时间刚刚过午,又饱餐了挺对口味儿的午饭,大家感觉更加温暖舒适了。 看看大白骡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耿正说“咱们现在就出吧!” 耿直说“真好,顺路就可以到得了‘滩头村’。当年爹带俺们离开的时候,就说好了返回来的时候要去看爷爷和奶奶呢!” 耿英说:“俺挺难受的,不但为爷爷和奶奶,也想起了咱爹,他就那么无辜地……” 耿正叹息着说:“唉,要不怎么说洪水猛兽呢!” 耿直也说:“东伢子姐夫说得对,这都是天灾啊,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耿英无奈地说“是啊,俺们区区草木枝之人,认命哇!今儿个俺们路过‘滩头村’时,哥你再给爷爷和奶奶拉一段儿二胡曲儿哇,但愿他们能听得到!” 说着话,“兄弟”三人揭了篷布,重新穿上孝服,耿正将招魂幡也插好了,一起乘坐大骡车出了码头慢慢地向西走去。 那个多嘴的伙计可能是因为顾客不多而闲得无聊吧,站在小饭店门口一直目送耿正“兄弟”三人乘坐大骡车出了码头向西而去了,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兄弟仨是回稷山老家送故人的啊。嗨,真有意思,居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天气暖和了,已经解冻的河滩路面有些松软,大白骡拉得挺吃力的样子,于是三人都下了车,随车步行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右侧一边出现了一条大道,耿正牵着大白骡站住了。耿英和耿直也不约而同地望着蜿蜒向北的路面,好像被磁铁吸住了的铁砣,挪不动脚了。 耿正望着路面轻轻地说:“你俩还记得吗?这就是爹当年带咱们南下时来的路!” 耿英和耿直都含泪点头,同声说:“记得!” 看了一会儿,耿正又轻轻地说:“走哇!唉,这李叔叔让咱们替他为两位老人上坟,还真成全了咱爹当年那唱词儿里说的,咱们要从五道庙前的西路回去了……” 再往前走一段儿之后,远远地望到“滩头村”村头的那棵椿树了。虽然挣扎在一人多深的淤泥里后,它的树干看起来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高大了,但在眼前这几乎望不到边缘的大片光秃秃的荒滩上,仍然非常醒目呢!慢慢地走近了,“兄弟”三人往树杈上望去,现那个刻有“滩头村”的大木牌仍然还挂在那里,只是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三年过去了,习惯于黄河水肆虐的岸边人们,已经在开始慢慢地遗忘这场大灾难,以及在这场大灾难中被彻底冲毁埋没了的小村落。然而,正是这棵被掩埋了一半的椿树以及挂在其枝桠上的大木牌,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有一个小村落,她的名字叫“滩头村”!然而,这个字迹日渐模糊的大木牌,又能继续悬挂多久呢? 耿正“兄弟”三人将骡车停在椿树下,望望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时值早春,正在翻浆的荒滩上人走路过去也很陷脚,更何况大骡车了。 耿正说:“俺们没有办法去爷爷和奶奶他们住过的地方了,就在这里祭奠二位老人家哇!” 说完,从车里拿出二胡,左脚蹬在一块儿高低合适的石头上…… 如泣如述的二胡曲儿回荡在这棵饱经摧残孤苦伶仃的椿树周围…… 耿英则把给两位老人家准备的所有南国点心和糖果全部拿出来打开包装,和耿直一起,一把一把地抓起来抛向爷爷奶奶院落的方向。 耿英一边抛洒一边说:“爷爷奶奶,俺们回来了,俺们来看你们了,这些是杭州最好吃的点心和糖果,请你们慢慢品尝……” 耿直一边抛洒一边说:“爷爷奶奶,俺们永远不会忘记您二老那慈祥的笑容、那个清静的小院儿,还有院儿里的那几棵滩枣树……” 一曲终了,三人朝着爷爷奶奶院落的方向鞠躬告别。然后,耿正牵着大白骡掉头,骡车再次转上荒滩大道,迂回着往西走去。 越往前走,这条荒滩大道越松软不好走了。有几处实在难走的路段上,只好用杭州出时带的那把铁锹不断地填石铺路。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好不容易走出荒滩了,可把三人累得够呛。再看看矫健的大白骡,也累得直喘粗气儿! 抬头看看西边天空,太阳只有半杆子高了。 耿正将骡车停在大路边上,疲惫不堪地说:“咱们稍微歇息一会儿再走哇,大白骡也累得够呛了!” 耿直说:“还别说,多亏带了这把铁锹,否则只能是返回去另找去路了!” 耿正说:“要不古人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耿英说:“看来啊,凡事都得想得远点儿才稳妥呢!” 耿直心服口服地说:“俺以后还得好好地跟哥你学呢,你可要多敲打着点儿啊!” 耿正摆摆手说:“别贫嘴了,省省劲儿歇息吧。天儿很快就要黑了,去伙计说的那个客栈估计还得几里路呢!” 于是,三人在路边各找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休息。 半杆子高的日头一眨眼的功夫就出溜下去了,而前方的客栈到底在哪里,他们的心里并没有底,于是就不敢再歇了。此时,大白骡已经恢复了元气,不断地在原地踢踏着;看它那样子,似乎在催促大家赶快赶路呢! 耿正站起来说:“咱们不能再歇了,无论如何不能赶夜路的!” 看看弟弟妹妹还很累的样子,他就说:“大白骡看来已经歇好了,而且这路也好走,咱们还是坐车走哇!” 于是,“兄弟”三人都上了车。 老话说得好:日头头落山马蹄蹄急!不等耿正扬鞭,大白骡已经精神抖擞地再次驾起大平车顺着大路疾行而去了。 如此一路疾走,赶到天儿擦黑的时候,大路边上豁然出现了一个坐东向西的小客栈,“兄弟”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四回 转道西路返故乡 (踏上乡土皆乡音,耿英换回女儿装;替老乡上坟祭先人,转道西路返故乡。) 且说大白骡精神抖擞地驾起大平车顺着大道一路疾走,赶到天儿擦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大路边上坐东向西的小客栈门前,耿正“兄弟”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通人性的大白骡不等耿正召唤,就在小客栈的门口自动停了下来。耿正“兄弟”三人下车脱去孝服,拔了招魂幡,蒙好红篷布。耿直提起软皮箱,耿正牵起大白骡,连人带车缓步进了小客栈。一个年轻的伙计迎上来帮着卸了骡车。看到红篷布蒙车,伙计心下已经明白七八分了,所以并不多问什么。 耿正嘱咐他说:“大白骡今儿个赶路非常辛苦,麻烦您一定要照顾好它!” 这位机灵的年轻伙计和善地笑笑,非常爽快地说:“请几位客官放心,俺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耿正说:“您叫老乡兄弟就行了,俺们回到了本乡本土,不用客气的!” 伙计很高兴,说:“那就请老乡兄弟们放心!大白骡交给俺了!看你们几位也累了,快去吃饭歇息哇!” “兄弟”三人谢过伙计,简单地去伙房吃了点儿晚饭,就去客房歇息了。 这一晚,他们在陌生的小客栈里睡得很香甜。 次日早上起床后,三个人都已经不再感到疲乏了。于是,简单洗漱完毕吃罢早饭结算了住宿费用,再顺便打探清楚了去稷山县城的路线之后,就重新套上骡车出了。 三日后的黄昏时分,耿正“兄弟”三人乘坐骡车来到了稷山县城。 入住了县城靠北的一个客栈以后,耿正对妹妹说:“英子,现在到处都是乡音了,加之眼下春耕春种逐渐开始,大道上已经不再荒凉。你老是戴着个帽子怪热的,还是换回女装得了。” 耿直也说:“是哩,咱哥说得对,姐你快变回女人哇,别再拿拿捏捏的了,怪累人的!” 耿英说:“好啊,俺也不想再做‘男人’了,真得很累人呢!再者说了,俺这脑袋瓜子本来就很怕热呢,打小儿就不喜欢用头巾什么的!这样哇,等明儿个出了县城以后,俺在路上再换回女装来。今儿个俺是男装入住的,明儿个俺还男装走!” 耿正说:“这样更好!” 耿直也说:“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次日早饭后,“兄弟”三人与客栈结算清后,早早就套上骡车出往李家庄的方向赶去了。出了县城以后,耿英依然还是在大骡车行进中换回了女装。说起来,换回女装其实非常简单:先是摘掉帽子,然后脱掉套在最外面的孝服,将男装外衣也脱掉,换穿上原先的女装外衣,再重新套上孝服就得了。最后,把换下来的男装外衣和帽子卷把起来塞在寿棺后面就得了。 如此,这持续了一个多月的“仨兄弟”,终于又恢复成兄妹三人了,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大白骡一路疾走,很快就在县城正北的大约二里远处,顺利地在李家庄西南的南北大路边上找到了李老乡父母的长眠之地。这个用青砖砌就的圆顶坟墓果然相当气派,而且李老乡走之前在坟后两侧栽的松树也都长到一人多高了。兄妹三人再辨别方向仔细琢磨一下,坟墓前的那个青石板供桌果然是面向东南方向摆放的。最后,三人又在黑色花岗岩墓碑的左下侧找到了李老乡的名字。 耿正放心地说:“绝对不会错的,这里就是李叔叔父母的安息地儿了!” 耿直也说:“全都对上了,绝对没有错儿!” 耿英说:“这实际上也并不费劲儿啊,俺们不就是顺路的事儿嘛!这就能了了李叔叔的心愿了。” 说着话,耿正和弟弟将青石板供桌设法清扫一番,耿英将李老乡在临行前夜亲自送去的祭奠用品全部拿出来摆放在供桌上。兄妹三人一起跪在供桌前面,点上香火,焚烧纸钱。 耿正轻轻地说:“李爷爷,李奶奶,俺们和李叔叔在杭州一起经营了四年的‘昌盛丝绸行’做得很好!如今,俺们要回老家去开创另一番事业了,李叔叔一家人还在杭州呢,他们都很好!李叔叔很能干的,他正带领全家人继续开‘昌盛丝绸行’呢。您二老的孙子孙女都长大了,都很聪明,很快就会成为能干的生意人了。俺们临走之前,李叔叔特地让俺们转告二老,请二老放心在此安息哇,他们一家人正在杭州做光宗耀祖的大事业呢!” 耿英和耿直也说:“请二老放心在此安息哇!” 等到纸钱全部焚烧完以后,兄妹三人一起给安息在地下的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头。 然后,大家站起来,鱼贯围着坟墓走了一圈以后,又站在坟头前。 耿正再次深情地看着墓碑上李老乡的名字,轻轻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李叔叔一些什么啊?” 耿英听了,“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说:“俺说哥啊,这隔着黄河和长江呢,你倒是怎么告诉哇!” 耿正故意不回答,而是转头看着弟弟,很认真地说:“小直子,你说呢?” 耿直瞪着眼儿看看哥哥和姐姐,再看看墓碑上李老乡的名字,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只见他一转身指着东南方向大声说:“我们就向着杭州城的方向,把想说的话大声说出来!” 耿正抬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连连点头,眼睛却望向妹妹:“英子,瞧瞧,小直子比你聪明!” 耿英会心地笑了,说:“好主意!咱们谁先说啊?” 耿直说:“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来,哥第一个说,姐第二个说,俺最小,当然最后说咯!” 于是,耿正站在坟前朝东南方向拱拱手,大声说:“李叔叔,俺们已经替您为爷爷和奶奶上坟了,您想跟二老说的话,俺们也都全部转告啦!” 耿英则站在坟前朝东南方向施了一个万福礼,大声说:“李叔叔,您栽的两棵松树都成活了,长到很提拔呢!” 轮到耿直了,他也面向东南方向拱拱手,接着姐姐的话,大声说:“这两棵松树都已经有一人多高了!” 遥告完毕,兄妹三人一起回头看看沐浴在和煦春风里刚刚接受了祭拜的李家祖坟,看到一大堆焚烧之后的香火纸钱灰末上已经没有了缕缕残烟,而那些整整齐齐摆放在青石板供桌上的各色点心糖果,这时候却出乎意料地招来了几只栖息一冬之后赶早出巢的蜜蜂!这一切都使人感到,这座刚刚接受了丰厚祭礼,并且听到了亲人托付转告的贴心话语之后的墓宇,似乎在原先的气派之余,又增加了一份难得的安宁!耿正兄妹三人的心里很是欣慰。 抬头望去,那头一路辛苦可爱异常的大白骡,此时还非常耐心地驾着骡车在路边等着他们呢! 耿正一身轻松地说:“好啦,俺们剩下来的,就是赶路回家嘞!” 耿直就像小孩子似的蹦了一个高振臂高呼:“走嘞,回家去!” 耿英给哥哥和弟弟拂去落在头上和衣服上纸灰屑,自己也抖擞抖擞衣服,拍掉沾在膝盖处的黄土。 兄妹三人转身快步回到大路边上,一个接一个麻利地跳上大骡车。 “驾—” 耿正一声吆喝,大白骡犹如离弦之箭,扬起四踢望北而去! 兄妹三人坐在车上大致估算了一下,最多再有半个来月,就可以回到阔别九年多的家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五回 尚武遥途送父归 (昼夜交替日追月,四季轮回年复年;尚文堪挑大梁时,尚武遥途送父归。) 昼夜交替日追月,四季轮回年复年,耿老爹原定的返家时间转眼之间就快要到了。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夜,这个江南小镇上少见的晴朗。耿老爹与李长善夫妇、大义子尚文一家和小义子尚武坐在李家宽敞的院子里赏月聊天儿。这里赏月的习俗与老家“三、六、九镇”上差不太多,只是没有拜月啦、许愿啦什么的那一套或简单、或复杂的程序而已。 今年,李家三十多亩土地上的收成好,猪和羊的出栏率也比以往几年都高出不少,鸡鸭的数量更是增加了很多,所以全家人的心情都很舒畅,耿老爹自己也很感欣慰。而更让他高兴的是,大义子李尚文在自己的精心培养下,已经完全掌握和具备了挑起李家这一副重担的能力。近在咫尺的尚英夫妇也经常过来看望爹娘,若是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总不会忘了伸手帮忙。 在轻松愉快的聊天儿中,耿老爹谈到了自己准备在当年冬天归家的打算。李长善夫妇虽然不便再挽留了,但非常希望耿老爹能等到过了大年以后再走。看着亲兄弟一般的李长善恳求的目光,想到自己这七年多以来不寻常的经历,而且此次与李家人,尤其是病体沉重的李大哥这一别,无疑就是永别了,耿老爹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家人的请求。大家当即商定,就在正月初三那天动身,并且由尚武赶上一挂骡车一路护送回去。 在家里养着的那两头大骡子当中,棕色大骡的脚力更好一些,于是尚文决定让它辛苦一趟。因此,之后的草料伺候也就更加精心,直养得膘肥体壮精神抖擞的。 与此同时,一家人也开始商量着给耿老爹准备返家时携带的一应物品。 李家的长媳为义公爹精心酿制了很多新米酒。李家女儿尚英为义父缝制了两套新衣,做了两双新鞋新袜;临走之前,还打了几十斤香喷喷的月饼…… 李长善夫妇和长子尚文商议,他们必须得给大恩人耿老爹带一些纹银回去。他们也深知,李家的家底儿几何耿老爹是再清楚不过的。以往,李家在这个江南小镇上还是比较殷实的。这几年,虽说李长善成了一个下不了地,干不了活儿的废人了,但在耿老爹的精心操持下,李家这几年虽然娶媳妇嫁闺女的,但其家底儿绝对还是有增无减的。 不过话说又回来,李家毕竟是一个庄户人家。他们的心里很清楚,凭着耿老爹的为人,如果给得多了,他肯定是不会接受的。于是,商议之后一致决定给耿老爹带一仟两纹银回去。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李长善把这个想法告诉耿老爹时,他竟然一口拒绝了,并且说:“尚文以后操持这个家不容易,这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们只给我带上两袋子稻种回去就行了。我老家有肥沃的水田,但我们那里没有水稻。我还能干得动呢,这就回老家种水稻去!” 看到耿老爹实在不愿意接受这区区一仟两纹银,李长善就吩咐尚文把这些纹银全部兑换成金条。他说:“兑换成金条以后就好带了。然后你再去买个应手的小皮箱,让尚武放他的随身衣物和这些金条。等他把你们的义父送到家里以后,再让他设法把金条留下。说什么也得把这些钱给他,要不我们会心不安啊!” 次日早饭后,尚文早早地赶着骡车带着一仟两纹银到县城去了。进了县城后,他先去皮革行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硬壳皮箱,然后直接去了金银兑换行。兑换妥当后,他又去了礼品店。善良的尚文,想给慈爱的义父挑选一样儿满意适用的礼品带回去。经过细心比较之后,他买了一个质量相当不错的漂亮褡裢。最后,尚文又转到粮油市场上,精心挑选了一大袋儿饱满的莲籽。 回家后,尚文对爹娘说:“这个褡裢送给义父用吧!另外,我还买了一大袋儿莲籽,也给义父带上吧。记得义父以前曾经和我说过,这东西北方没有呢!” 李长善夫妇见大儿子考虑得如此周到,甚是高兴。 临走的前夜,李长善夫妇把尚武叫到跟前,吩咐尚文取来新买的硬壳小皮箱。李妻取出来那些用一仟两纹银兑换成的金条,用厚布包了重新放进小皮箱内。 李长善对尚文说:“你义父说什么也不要任何酬谢,但咱们却不可以没有这个心意啊!爹原本是想给他带一仟两纹银的,但他死活不带,你哥哥就将银子兑换成了这些金条,这样方便你带。你记着,返家之前一定要设法给你义父留下啊!” 尚武点头答应,说:“请爹娘和哥哥放心,我一定把这些金条给义父留下!” 然后,李妻又将尚武的一应衣物叠好了放在小皮箱内,吩咐他说:“你和义父沿途入住客栈时,可一定要切记着随身带上皮箱啊!” 尚武再次点头答应。 正月初三一早,尚英一家人也过来了。大家怀着难舍的心情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离别饭菜,共同举杯为未来的日子祝福…… 饭后,尚文将那挂临时装了一个简易竹席车棚的骡车套好了,妹夫帮着他将四大袋大米、一大袋莲籽、两大袋稻种,以及米酒、月饼、衣物等等全部装到车上放好。尚武也将硬壳皮箱提出来放到车上。 李妻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丈夫缓步送到大门口来。李长善眼含热泪声音哽咽地说:“好兄弟啊,谢你的话大哥我就不说了,只是,你,你这回去……” 耿老爹完全明白李长善心里想的,但说不出来的那些话的意思,也含着热泪弯腰扶着这位善良大哥的肩膀,轻轻地说:“大哥你放心,我能挺得住,娃儿们他娘也很坚强……” 李妻的眼泪早已流下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耿老爹直起身来,给李妻深深施礼,含着热泪说:“大嫂啊,你也不要再为我和你们的弟妹难过了,这都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尚文夫妇拉着已经学会走路的儿子,尚英夫妇抱着女儿,都眼含热泪来拜别义父…… 耿老爹将四个人一一扶起来,再分别亲亲他们的娃儿,哽咽着说:“娃儿啊,爷爷会想你!姥爷会想你!” 看着大家难分难舍的样子,棕色大骡意味深长地“嗬儿嗬儿”仰头长啸起来。 李长善艰难地摆摆手,对尚武说:“武儿,过来扶你义父上车吧!路途遥远,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大家流着眼泪挥手道别,互致保重…… 尚武稳稳地坐在驾车位置上,长鞭一甩:“驾—” 棕色大骡驾起大平车,一路向着西北方向的鄱阳湖疾行而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六回 眼泪汪汪返家路 (当年父子四人走,如今义子送己归;回前望皆是伤,北上途中泪汪汪。) 尽管在临别之时,面对抱病难舍且放心不下的李长善和流着眼泪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善良大嫂,耿老爹表现出了一副挺坚强的样子,但铭刻在内心深处的伤痛,却在无时不刻地持续吞噬着他的毅力。 掐指算来,离开温暖舒适的家至今已经快九年半了。历经生死磨难,耿老爹现在终于踏上了归家之途。由于那个光宗耀祖造福乡里的美好梦想已经无奈地彻底破灭了,尤其是七年半之前痛失三个亲生骨肉的悲和苦,早已经犹如狂风席卷残云,暴雨横扫沙堡一般,把他那即将归家的喜悦心情给吹散、冲刷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了…… 思前想后,耿老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定眼看着精神抖擞的棕色大骡驾车朝着遥远的家疾步前行,而耿老爹的心里却在一遍遍地苦苦想着: 经历了近十年的别离后,自己那望眼欲穿的贤妻盼回去的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一旦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后,她将会是如何得悲痛欲绝啊…… 小女儿再也见不到两个哥哥和姐姐了…… 还有,那苦苦等着耿正和耿英归去成婚的秀儿和大壮…… 耿老爹的心里真如刀绞一般疼痛难忍! 为了避免悲伤过头而再次导致神志糊涂,耿老爹只能强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偷偷地掉一些眼泪。懂事的尚武很理解义父的心情,总是在想方设法地寻找一些开心的话题,试图使耿老爹的归家旅途能够尽量地轻松一些。 正月初十中午时分,耿老爹和李尚武乘坐大骡车来到了武昌镇上。尽管当时已经是初春时节了,但老天爷似乎并不愿意把哪怕是一顶点儿春的暖意赐予心情沉重的赶路人。那一日天气阴沉沉的,还刮着很大的西北风,武昌镇的街道上很是冷清。而无力地靠坐在骡车一侧的耿老爹看到了眼前那些尚熟悉的街面时,又勾起了他不少对于昔日的回忆。不一会儿,大骡车就来到了父子们当年摆蔬菜水果地摊儿的地方,耿老爹的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他声音沙哑地对李尚武说:“武儿,停一下……” “吁—” 棕色大骡稳稳地停下来了。尚武心里明白,义父曾经多次给他讲述过的在武昌镇上摆蔬菜水果地摊儿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再仔细观看,义父说过的那块儿他们当年放午饭用的方方正正的大石头还在那里呢! 看到耿老爹流着眼泪想要下车,尚武赶快阻止说:“义父,您看看就行了,不要下车了好吗?咱们继续往前走吧,我饿得很了,咱们找个饭店随便吃点儿什么吧!” 看着尚武恳切的目光,耿老爹重重地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唉,你说得对,下车又能咋得啊!咱们继续走哇,我记得前面左拐有一个干热面馆呢,咱吃饭去。” 大骡车来到干热面馆前,尚武招呼棕色大骡停下,自己先跳下车来。正要转过车那边去搀扶义父下车,但现耿老爹已经自己下车了,就把棕色大骡拴在面馆前的拴马桩上,向饭店里的一个伙计要来半盆儿凉温的清水饮它一些,再喂给它一些草料。父子俩一起进得面馆来,简单要了一个热炒莲藕菜,各吃了一碗干热面,又喝一些面汤。然后结算饭钱,谢过伙计继续前行。 话说这个给尚武端来半盆儿凉温清水的伙计的家,就在距离当年白百大家旁边不远的另一个胡同里。耿老爹父子四人当年在武昌镇上做蔬菜水果生意时,他还是一个顽皮的小伢子呢。由于耿家父子们当年做这个生意的时候,每天都会在附近走上几趟的,所以这个顽皮的小伢子经常会看见他们。因此间,这伙计今儿个看这耿老爹怎么看怎么有些个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耿老爹和尚武已经坐骡车走远了,这个伙计还在面馆里一边干活儿一边努力地回忆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到底在哪里见过啊? 好兄弟白百大的家越来越近了,远远望去,院门儿好像是新修过的。耿老爹吩咐尚武,让棕色大骡放慢脚步慢慢儿地向前走去。一会儿,从旁边的胡同里蹦蹦跳跳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耿老爹赶快招手叫住了她,尚武随即招呼棕色大骡停下来。 耿老爹指着白百大家的院门儿问这个女娃儿:“小丫头,那个院子住着的是谁家啊?” 女娃儿说:“是白婆婆家啊!” 耿老爹又问:“是哪个白婆婆啊?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女娃儿回答:“还能是哪个白婆婆啊,我们这附近就她一家姓白的。听我姆妈说,她守寡已经有些年头了。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叫小青。如今有上门女婿东伢子和孙娃儿小东伢一起过呢!” 耿老爹怔一怔,说:“哦,谢谢啦,你玩儿去吧!” 女娃儿说:“我不是玩儿去的。姆妈给了我一个大铜板,我要去拐子(拐子是当地方言,即哥哥)在的那个干热面馆子里吃面去!” 说完,蹦蹦跳跳地朝着干热面馆跑去了。 尚武看耿老爹失神地望着院门儿,就试探着轻轻问:“义父,咱们进去看看吗?” 耿老爹仍然望着院门儿慢慢地摇摇头,轻轻地说:“不用了,义父已经丢失了三个娃儿,进去见了她们,也只能是让大家伙儿再伤心一场啊!我们父子四人当年在这个院儿里住了半年多,她们母女和三个娃儿的感情很深哪;还有白娘娘的女婿,都是很熟悉的……” 一刻,耿老爹慢慢地收回眼神,叹一口气果断地对尚武说:“唉,不进去了!咱们这就顺着前面这条大路往码头渡口上去吧。” “驾!” 尚武甩一个响鞭,棕色大骡“嗒嗒嗒”疾步往码头渡口去了。尚武注意到,在去码头渡口这一路上,义父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过。 到了码头上以后,耿老爹想起来当年父子四人南下前与船老大话别时,曾经说过返回时要再来看望这个难得的好人的,要不见一见哇!正在犹豫着,远远望到前面走来一个壮壮实实的中年船工,耿老爹赶快让尚武停车。两人下车来走几步,耿老爹弓身向对面走来的船工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兄弟,七年半之前在这个码头上执事的船老大还在这里做事吗?” 这个船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半年前,这船老大突然就没了,现在是当年的船老二执事呢!唉,老大好人啊!他人好去得也很痛快,一觉就睡过去了,也算是老天照应了啊!人总有一死嘛,好死也是福啊!” 说完,摇着头走了。留给耿老爹的,免不了又是一阵伤感。 上一班渡船刚走不久,下一班渡船开船还需要差不多半个时辰呢。尚武就将大骡车停在一边,父子俩下车来活动活动腿脚,看着江面说话。耿老爹给尚武讲述了仗义的船老大当年用千盏荷花灯祭奠好兄弟白百大的感人之举,不无伤感地说:“真没有想到啊,这个船老大如今也去了……” 下一班渡船慢慢地靠过来接过江的客人了,尚武牵起棕色大骡拉着骡车上船,耿老爹跟在车后慢慢走上渡船。想着父子们当年继续南下前最后一次来江边祭奠白兄弟时,耿正曾经说过,父子们返回时路过长江,还要再给白幺爹拉一段二胡曲儿的。而如今儿女们生死未卜,自己身边也没有带二胡,耿老爹的心里既伤痛又愧疚…… 开船起锚的号声响了,渡船开始缓慢地向长江的北岸移动。忽然,三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上码头来了,并且一边跑着,一边还在朝着已经行至江心的渡船不断地招手呼喊着什么。站在渡船尾部的耿老爹定睛一看,猛然间现竟然是小青和东伢子扶着乔氏跑来了!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七年半了,但耿老爹还是离着老远就一眼认出了他们。他们显然是也看见耿老爹了,都在声嘶力竭地向这边招手呼喊着什么。 耿老爹的眼泪再次哗哗地流下来了。尚武过来扶住义父问:“他们是?” 耿老爹哽咽着说:“他们就是白娘娘和她的女儿小青和女婿东伢子。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啊?” 呼呼的西北风刮得更猛了,在偶尔间隙的回头风里,断断续续地传来“耿大哥……耿伯伯……耿正他们……” 尚武焦虑地说:“我们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些什么啊!” 耿老爹流着泪说:“他们在问我丢失了的三个娃娃们啊!” 耿老爹连连拱手,再颤巍巍地摆手,尽量大声儿地喊:“风大啊,太冷了,你们回去哇,回去哇……” 渡船在呼呼的西北风中艰难地向长江的北岸漂去,南岸码头上乔氏、小青和东伢子的喊声终于一点儿也听不到了;再后来,连人影儿也望不到了…… 渡船到达北岸了,父子俩乘坐骡车一路进了汉口镇。耿老爹抬起一双泪眼望去,街道两边已经是完全陌生的模样了。想着自己在武昌镇时曾经返回来看过的那个用一把大铁锁锁着的一楼店门和二楼上紧闭的窗户,以及旁边那个没有了院门儿和院墙的小院儿,店门上贴着的,字迹有些模糊了的给张老乡的留言,想起生死未卜的张老乡…… 再往前想:父子们离开小店时,耿英锁上店门时的神态,当时耿直和耿正兄弟俩的对话…… 耿老爹泪水总也擦不干…… 看到义父耿老爹痛苦不堪的揪心模样,尚武一心只想着快快离开这汉口镇!抬头看看天色尚早,就说:“义父,咱这骡子的脚力好着呢。我看啊,咱们走快点儿,今儿个还可以赶到下一个栈头!” 耿老爹明白尚武的意思,轻轻地说:“那咱就快些走,赶到下一个栈头住宿吧。” 这下一个栈头实际上就是耿正兄妹三人在腊月二十九那日晚上曾经住宿过的“远江村客栈”。虽然现在已经是正月初十了,但店里大多数请假回家过年的伙计还没有返回来,伙房里还是只有那个老师傅在招待为数不多的过往客人。这老师傅人挺不错,热情地招待耿老爹父子俩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早早起来做了热乎乎的早餐。另一个年轻的伙计对棕色高头大骡也照顾得很好。 一早起来,天气有些好转了,父子俩赶早出继续北上。尚武心下里想,与其让义父这样一路伤心,还不如尽快赶回到家里去呢!尽管明明知道回到了家里以后,与义母和义妹相见之时必将是一次更大的伤悲,但这是迟早都躲不过去的事情啊!这样想着,尚武快马加鞭一路北上。 由于棕色大骡的脚力相当好,加之膘肥体壮精神抖擞的,而且大平车也不算太重,因此一路上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吃力。辛苦赶路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进入二月中旬的时候,耿老爹和李尚武父子俩顺利地到达了黄河边上。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七回 渡过黄河苦泪多 (过黄河,忆往事;解疑团,更伤神;遥望故乡日日近,归家之途步步难。) 耿老爹顺着记忆中的路,指点着尚武驾驭骡车来到了渡河码头上时才现,原来的“滩头村渡口”已经改成了“滩东渡口”。到得渡口时正好赶上渡船就要起锚了,船家催促耿老爹父子俩赶快上船。 耿老爹心下纳闷,对船家说:“我们应该从‘滩头村渡口’渡河才对啊!” 但船家只说:“老哥你只管放心上船渡河就是了,这里就是以前的‘滩头村渡口’啊!” 下了渡船就是黄河北岸了,耿老爹油然而生出一种回了故乡的感觉。不由地又想起来热情豪爽的张老乡,想起了八年多之前做过的那个不详的梦。还有,好端端的“滩头村渡口”怎么就变成“滩东渡口”了?当年与滩头村那一对善良的老夫妇告别时,说好了将来返回来的时候,还要去看望他们呢。种种疑问聚集在心头,耿老爹不由地眉头紧缩。 那一日是一个晴暖和煦的大好天气,黄河边上早春的气息已经非常浓郁了。无奈心情不佳的耿老爹实在无心欣赏周围的景致,只想着心里边那些个想不清,理还乱的疑问,耳朵里似乎还听得见耿正当年在滩头村老夫妇的小院儿里拉二胡的声音,耿直给老爷爷捶背的模样,耿英挽着老奶奶的胳膊也来听二胡曲儿…… 还有,张老乡热情豪爽的模样和他说话的声音…… 两位善良的老人还安在吗? 热情豪爽的张老乡你在哪里? 俺的娃儿们啊,你们,你们可还在人世?你们知道吗?咱们该回家了哇…… 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这一路赶来确实有一些人困马乏的。耿老爹看到码头的旁边就有一个小饭店,就对尚武说:“武儿,咱们就在这个小饭店里吃点儿饭吧,顺便也好打听一些事情。” 于是,尚武就把骡车停在小饭店门前,将棕色大骡的缰绳放松了拴在旁边的拴马桩上,给它喂些草料,再向饭店伙计讨半盆儿清水出来饮它一些。然后,父子俩人走进饭店,在靠近门口的饭桌前坐下来。 上来招待的伙计很是热情,一一介绍了店里所有的饭食。耿老爹问尚武:“武儿,你可想吃些什么?” 尚武说:“我什么都成,您看着点就行了!” 于是,耿老爹点了两大碗炝锅刀削面和一个素炒黄豆芽,想一想,又要了半斤熟牛肉。对尚武说:“我闻着这里的饭菜已经有家乡的味道了呢,只是不知道武儿你能不能吃得对口味儿。” 尚武高兴地说:“义父啊,只要您吃得对口味儿,我就会吃得很香!” 饭菜很快上齐了。尚武吃一口素炒黄豆芽,再夹一片熟牛肉嚼一嚼,高兴地对耿老爹说:“真香啊!都很好吃呢!” 耿老爹也高兴地说:“那就多吃一些啊!” 两大碗炝锅刀削面也上来了。尚武先喝一口汤,再吃一口面,说:“真香!” 耿老爹说:“你也是个开心果子哇,在成心逗义父开心呢!” 尚武说:“是真得很香哩!” 耿老爹说:“那好啊,快吃哇!” 一会儿,父子俩吃完了饭。那个热情的伙计上来结算饭钱,耿老爹交清饭钱以后对他说:“小兄弟啊,你若有空儿,俺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呢!” 没有想到这伙计特别爱说话,笑着说:“实不相满,您一进店,俺就听出来是老乡口音了呢。俺有的是空儿,您有什么想打听的,尽管问俺就是了!” 耿老爹就问:“俺记得这儿原本是‘滩头村渡口’啊,怎么现在变成‘滩东渡口’啊?那个‘滩头村’离这里不远哇?俺在那村子里还住过两天呢!” 伙计说:“俺当是什么事儿呢。老乡你说的那个‘滩头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是被决堤的黄河水冲没的啊。” 耿老爹听了不由地一怔,问:“整个村子全没了?” 伙计说:“哦,也不全是,还剩下一棵被淤泥埋了一半儿的老椿树呢。就是村口那棵挂着‘滩头村’大木牌的老椿树,听说大木牌到现在还挂在树杈上呢!” 耿老爹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 就听那伙计又说“嗨,这没了三年的‘滩头村’怎么还老有人惦念着呢!前几天也有三个人向俺打听‘滩头村’了呢。” 耿老爹听了不由地一个激灵,心想莫不是俺的三个娃儿还活着,他们也回来了!于是满怀希望地赶快问道:“可是两男一女?” 伙计摇摇头,说:“不,是三兄弟回稷山送故人去了,问俺从这里能不能去得了‘滩头村’,还说已经听说那个村子只剩下一棵半截子的老椿树了。” 耿老爹的脑海里突然之间萌出来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花,一瞬间就给完全熄灭了。 沉默一会儿,他轻轻地长叹一声,说:“唉,人生无常啊,无辜的生灵就这样没了哇!” 猛地,耿老爹脑子一闪又想起来还有需要打听的事情呢,就赶快转头又问已经开始在旁边的饭桌上收拾碗筷的那个伙计:“看小兄弟你这年龄也有二十多岁了哇,你可听说过,在八年多之前的九、十月间,这个渡口上可曾经生过什么意外……” 耿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伙计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抢着说:“老乡啊,您是说八年前的九月十六那天上午,在这个渡口上生的那次船难哇!唉,那可是一次少见的大事故呢。说起来,那天的黄河,本来风平浪静的。但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旋风从东南方向一路飞快地滴溜溜旋转而来,刚好就吹卷到了正在渡河的一艘大渡船上。1oo多人哪,据说无一人生还……” 那个伙计后面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耿老爹一个字儿也没有听进去。 热情豪爽的张老乡啊! 看到耿老爹只顾了掉眼泪不再说话,伙计就识趣儿地停止了絮叨,端起碗筷来送到后面的厨房里去了。 好一会儿,尚武掏出手绢为耿老爹擦去眼泪,轻轻地说:“义父,咱们走吧!您不是说了嘛,前面离黄河边上最近的栈头还有四十多里远的路呢!” 耿老爹无声地站起身来。父子俩出了饭店,尚武收拾好棕色大骡吃过的草料袋,解开拴在拴马桩上的缰绳,扶耿老爹上车坐好,自己也坐上驾车位置,驾驭大骡车出了码头向西走去。 当道路的右前方出现了一个延绵往北的丁字叉路口时,耿老爹轻轻地说:“武儿,停一下,让义父多往西望望哇!” 大骡车停稳了。尚武也向西望去,但除了茫茫无际的烂石滩,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了。 尚武说:“义父,这里太荒芜了,什么也没有啊,而且也望不见那棵被淤泥埋了一半儿的老椿树啊!” 耿老爹说:“还远呢,再往前走一段儿也许就可以望见了……” 尚武说:“那咱们再往前走一段儿?” 耿老爹轻轻地摇摇头,说:“不用了,望见了又能乍的啊,走到跟前了又能乍的!咱们拐上北面这条大路哇,这是当年义父带着你的哥哥姐姐们南下时走过的路……” 拐上北行大路以后,尽管尚武一路加鞭,但还是在天完全黑下来时,大骡车才载着耿老爹和尚武赶到了离黄河北岸最近的那个栈头。次日,耿老爹感觉身体沉重不想再走,父子俩就在这个客栈里小歇了一日,然后继续北上。在此期间,尚武无奈地现,义父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下来,总是提醒他不要驱赶棕色大骡子赶路,慢点儿走,再慢点儿走……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八回 原路归来放悲歌 (和煦春日三月三,归人悲痛口难言;义子理解父苦情,悲歌一曲吐心声。) 那一日,耿老爹一整天都很少说其他的话,只是反反复复地自个儿念叨着:“明儿个就要到家了……明儿个就要到家了……” 念叨一会儿,就转头问问护送他回来的义子李尚武:“武儿,明儿个是什么日子啊?” 尚武轻轻地说:“义父,明儿个是三月初三!” 走一会儿,耿老爹长长地叹一口气再次念叨起来:“明儿个就能到家了……明儿个就能到家了……” 再走一会儿,他又转头问尚武:“武儿,明儿个是什么日子啊?” 尚武再次耐心地轻轻回答:“义父,明儿个是三月初三!” …… 下午日头还老高呢,父子俩就早早地赶着骡车入住了几乎就在家门边上的一个小客栈。天黑以后,俩人简单吃喝一些客栈准备的饭菜,就去简陋的客房里歇息了。尚武看到义父十分疲累,又懒得多说话,就对他说:“义父,我也有些累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打盆热水来,您洗洗脚,咱们早点儿睡觉吧!” 耿老爹摆摆手说:“义父今儿个懒得洗了。白日里又没有走几步路,脚没有出汗,不脏!你自个儿去洗哇。” 尚武说:“那我也懒得洗了,咱们这就睡吧!” 这是一间并不很大的客房,盘有一条可以睡得开四个人的火炕,但那天只住了耿老爹父子俩人。于是,尚武展开铺盖,父子俩就松松地躺下睡了。哪里想到,躺在火炕上的尚武老是思忖着明日里义父与义母和义妹的艰难重逢,小小年纪的他竟然难以入睡,而耿老爹则更是辗转反侧,苦苦地折磨了自己一整夜。如此,父子俩几乎都是彻夜未眠。次日一早,俩人在客栈里胡乱吃了一点儿早饭以后,就乘坐大骡车继续顺着延绵北上的大路出了。 大骡车终于慢悠悠地进入到了故乡的土地,迎面吹来的是久违了的故乡的风,放眼望去的是故乡早春那异常美丽的辽阔画卷。晴空万里暖阳高照,世间万物是如此之美好,但耿老爹的内心却苦不堪言。随着熟悉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填堵在心头的苦水溢满了他的咽喉…… 大骡车晃晃悠悠地走到最后的一个十字路口了,耿老爹吃力地吐出来三个字:“往左拐!” 尚武拉动缰绳轻轻吆喝一声:“咦—” 棕色大骡驾车稳稳地走上了五道庙前的那条西行大道,耿老爹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 之前,尚武已经多次听义父说起过,他当年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南下创业时,在离家出镇的东行大道上,曾经即兴吟唱过一自内心的歌…… 此刻,尚武含泪转头看着义父不断涌流下来的泪水和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双唇,轻轻地说:“义父,您再吟唱一歌吧,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唱出来!只要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唱出来了,您这心里边就会好受一些的……” 耿老爹擦把眼泪看着犹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小尚武,哽咽着说:“还是我儿知为父此时的心情哇!义父是想唱,想唱哇……” 尚武指挥棕色大骡更加放慢了行进的步伐…… 颤颤巍巍的歌声吐字清晰地飞向故乡美好早春的原野上: ……………………………………………………………………………………………… 那一年八月十六哇, 好一个大晴的天儿, 朝阳映红了东方那一大片天; 晨风中俺赶着那驴车, 怀揣梦想从此路南下去打拼哇, 带着俺聪明可爱的三个儿女离家园, 俺那三个儿女跟随俺离家园。 ……………………………………………………………………………………………… 过了黄河到汉口啊, 辛苦开店创业; 正待欣喜成功时了, 可被那无情洪水毁一旦, 父子们只好背起行囊下江南, 俺们只好背起行囊下江南。 ……………………………………………………………………………………………… 武昌镇白兄弟一家如亲人, 俺们以零售摊贩做起攒本钱; 无奈命运多作弄啊, 好心人家遭不测, 俺父子们尽力相帮过难坎儿, 而后继续南下谋展。 ……………………………………………………………………………………………… 天不知啊,地难料哇, 晴日里突了大溃坝; 无情洪水从天降哇, 俺父子们生离死别, 生离死别一瞬间哇…… ……………………………………………………………………………………………… 想俺自己生死本无妨了, 俺这过半世之人生死有何妨; 可俺的三个儿女们啊, 从此生死两茫茫, 俺的三个儿女们, 从此生死两茫茫…… ……………………………………………………………………………………………… 想俺耿门一家心坦荡啊, 只想着为故乡人做善事; 正、直、英、兰是俺志啊, 四个儿女俺心肝, 四个儿女俺的宝贝和心肝哇! ……………………………………………………………………………………………… 想想俺身为人夫人父忒自私哇, 自私的为夫为父之人俺自嫌; 俺怎么就不为妻子儿女多想想哇, 俺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那个美梦想, 俺只一心想着自己的那个美梦想…… ……………………………………………………………………………………………… 俺一心只想着建学堂啊, 俺一心只念着盖戏台; 愣是让俺的娃儿们受了苦哇, 都是爹爹俺害你们, 都是爹爹俺害你们哇! ……………………………………………………………………………………………… 苦叹息啊,痛砸腕, 俺是美梦难圆痛失了儿女仨; 俺无脸面对娃儿们他娘哇, 实在是无脸面对娃儿们的娘, 俺怎么面对娃儿们他们的娘! ……………………………………………………………………………………………… 如今十年归期到啊, 如今春暖花又开; 俺的娃儿们在哪里哇? 俺的娃儿们在哪里? 俺的娃儿们在哪里啊? ……………………………………………………………………………………………… 问苍天啊,问大地, 俺苦命的儿女们, 可还能打西路回? 问苍天啊,问大地, 俺苦命的儿女们哇, 你们可还能打西路回? ………………………………………………………………………………………………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零九回 五道庙前父子见 (归心似箭七八天,故乡日近怯怯行;苍天不负耿家人,五道庙前父子见。) 耿正兄妹三人归心似箭七八天后,离家越来越近了。然而,他们急于回家见到亲人的心情,却随着家的日益接近而变得越来越沉重起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句脍炙人口的古老诗句,兄妹三人算是体会到骨子里了。当然,他们此时此刻所体会到的,主要是前半句,因为爹爹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他们不敢回家了,他们实在无法面对娘和妹妹…… 日思夜想的家一天比一天接近了,但兄妹三人归家的步伐却一天比一天慢下来。原本两天就可以轻松走完的路程,到后来竟然三天也走不完了…… 连着几日来,兄妹三人的话越来越少,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尤其是耿英,经常默默地独自掉眼泪。 就这样,到兄妹三人得以归家那日,已经楞是给磨蹭到农历的三月初三了。 耿英今儿个一上车就没有坐车棚里边,而是挤坐在哥哥和弟弟的中间,默不做声地张着一双好看而又显得异常忧郁的大眼睛向前望着…… 兄妹三人就这样挤坐着,默默地踏上回家的最后一程。 俗话说,三月三,柳条欢,蚰蜒蝎子赶上山! 这句俗语寓意着,三月三是一个万象更新的好日子!这一日的到来,预示着整整一个严冬已经过去,新的一年从此开始了! 那一日,故乡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不时有成群的鸽子飞过。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普照着大地。路边一排排的杨树和柳树,已经冒出了碧绿的新芽,漂亮的大喜鹊成双成对地雀跃在枝头上欢唱着。远处的几棵杏子树,也穿上了淡粉色的盛装;更远处的一大片桃树,似乎都在含苞待放了…… 随着阵阵微风轻柔地拂面而来,让人能够闻得到漫山遍野上飘逸着的那复苏泥土沁人心肺的清香。路旁齐刷刷新出土的小草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一丛丛一片片迎春的二月兰已经绽放开了她们那淡紫色的笑脸,黄澄澄的蒲公英花儿安逸地点缀在绿茸茸的草地间…… 这一切,曾经是耿正兄妹三人最喜欢的乡野风景啊!但今天,他们却无心欣赏…… 日头即将到半上午时,骡车终于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右转弯路口。只要转过这个路口,就走上五道庙前的那条西行大道了! “喔—” 耿正轻抖缰绳吆喝一声,大白骡驾着骡车转上宽阔的东西向大道,仍然是慢慢地向东走去…… 骡车走得太慢了,徒步跟在车后的一高一中一矮三个中年男人只能慢慢地走着才不至于过去。事实上,今儿个一早,耿正兄妹三人乘坐大骡车离开客栈之后仅走了几十步远时,这三个人就从后面左侧的岔道上追上来了。不过,要说“追”也并不恰当,只是他们三个人走路的度比大白骡还要快很多,所以,他们与骡车之间相隔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了而已。 到相隔仅有十多步远的时候,其中的那个矮个子说:“真晦气,怎么是挂送灵车。咱们快些走,过去!” 说着,就甩膀子迈大步要快走的样子。那个高个子赶快伸手拉住他,并且低声说:“嘘,小声点儿说话!你们看,这挂车看上去不轻,后面还装了两袋草料,还有那把铁锹,看起来是赶远路的呢!” 矮个子也放低了声音说:“管他是赶近路赶远路,反正是一挂晦气的送灵车……”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高个子就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低声话:“你怎么就不用脑子想一想,这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拉个死人,还不早臭了!” 听他这么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个中个子男人就伸长脖子张大鼻孔用劲吸了几下,然后放低嗓音对高个子说:“是啊,大哥,怎么一点儿味儿也没有啊?” 矮个子也赶快用劲吸几下,恍然大悟一般悄声说:“真是没有臭味儿,难道说他们拉的不是死人!” 高个子摇摇手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小声说:“咱们就跟在后面,看他们去哪里。等晚上住进了客栈以后,咱再想办法看个究竟。依我看,说不准儿是一桩大买卖呢!” 三人会心地相互眨眨眼轻轻地窃笑了一下,就放慢脚步跟在骡车的后面,看似很轻松地溜达着一路走来了。 然而,并排挤坐在车前的耿正兄妹三人,都只顾了呆呆地望着车前出神,谁也没有注意到,车后竟然跟着走来这么三个不之客。 晃晃悠悠走了一会儿,耿正兄妹三人几乎同时望见了远处的五道庙,耿英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哗哗地流淌下来…… 耿正伸出左臂抱住妹妹的肩膀,耿直用右手紧紧地攥住姐姐的左手。兄妹三人的心越抽越紧! 五道爷啊,俺们父子四人当年从你东侧的大道转弯南下创业之前,曾经跪在你的面前焚香许愿了啊!俺们满腔热血一身正气,为得是光宗耀祖造福乡里,你怎么不保佑俺们父子四人全都平平安安地回来呢! 五道庙近在咫尺了,耿英泪流满面地说:“哥,你停车!让俺下去!” 耿正只好轻轻吆喝大白骡,将骡车停在了五道庙的西侧。 大骡车刚刚停稳,耿英就催促哥哥赶快下车。耿正吃惊地看到,自己的双脚刚一着地,妹妹就推开他快地自己跳下车来,并且脸色苍白,疯似地朝五道庙跑去了! 今儿个是三月初三,由于一早起来就有人来给五道爷敬香,所以负责管理五道庙的人,在前一天的傍晚就把庙门敞开了。 只见耿英跌跌撞撞地冲到庙门前,用颤抖的右手指着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塑像哭喊道:“五道爷啊,俺们走之前是给你烧香磕头许愿了的啊,可你为什么不保佑俺们啊!俺们的爹呢?你,你,你还俺爹爹!你还俺爹……” 耿英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眼见着就要晕倒了,好在耿正和耿直此时已经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似乎失去知觉的耿英。耿正赶快使劲掐妹妹的人中,耿直吓坏了,大声哭喊起来:“姐,你醒醒!姐你快醒醒啊!俺害怕,你快醒醒呀!” 一刻,耿英慢慢苏醒过来,无力地由哥哥和弟弟搀扶着,再次大放悲声:“五道爷啊,你还俺爹爹……” 耿正和耿直也都痛哭开了…… 忽然,驾着骡车站在五道庙西侧的大白骡“嗬儿嗬儿”地啸叫了起来,还不停地用一个前蹄子刨着地面。耿正知道,辛辛苦苦为他们千里迢迢拉车回来的这头可爱的骡子是非常通人性的,于是停止了痛哭,对弟弟和妹妹说:“都别哭了,看大白骡那是在干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颤颤巍巍的吟唱声由远渐进,但唱些什么却听不清楚。 远远地看到,一头棕色的高头大骡正拉着一挂大平车从五道庙东侧的大道上慢慢悠悠地走来。驾车的好像是一个年青人,旁边坐着一位长者正在吟唱呢! 耿英和弟弟想起来那一年在五道庙前烧香磕头许愿之后,爹爹在东去南下的路上给他们即兴吟唱的情景,再次痛哭失声…… 耿英更是挣脱了哥哥和弟弟的搀扶,痛哭着扑倒在香炉前面。跪爬几步之后,她无力地拍打着供桌,再一次手指庙里的五道爷塑像:“你,你还俺爹啊五道爷……” 而此时,通人性的大白骡却更大声地“嗬儿嗬儿”啸叫着!那个前蹄子也更加用力地刨着地面…… 耿正擦把眼泪上来拉起妹妹,说:“你和弟弟先别哭了行不行啊!你们看咱的大白骡……” 耿英和弟弟略止悲声,睁大泪眼奇怪地看着不断向前方仰头“嗬儿嗬儿”大声长啸的大白骡。此时,一阵清风由东向西吹来,终于听清楚了几句缓缓西行而来的骡车上那位长者颤颤巍巍吟唱的歌词:“……俺一心只想着建学堂啊,俺一心只念着盖戏台,楞是让俺娃儿们受了苦哇,都是爹俺害了你们……如今十年归期到啊,如今春暖花已开……俺的娃儿们在哪里?……问苍天啊,问大地,俺苦命的儿女们,可还能打西路回……” 惊天的喜事啊!耿正兄妹三人就好像五道庙里的五道爷一样,彻底呆住了! 耿直先喊起来:“是咱爹,他还活着!” 耿英又哭了:“不会是做梦哇!哥你捏俺一把,俺看能疼醒吗?” 耿正却完全肯定地说:“绝对不是做梦,俺感觉自己很清醒呢!” 不错,从五道庙东侧的大道上慢慢悠悠走来的,正是李尚武亲自驾驭大骡车送义父耿老爹回来了! 骡车距离五道庙越来越近了,坐在左辕后车沿上颤颤巍巍吟唱的耿老爹注意到了身着孝服呆呆地站在五道庙前的三个人。他停止了吟唱,颤声儿对驾车的义子李尚武说:“武儿,快,快,快走,你,你看到了吗?那,那三个人!” 李尚武用力一抖缰绳,随即一个响鞭:“驾—” 棕色高头大骡一昂头,大骡车眨眼之间就到了五道庙东侧。耿正兄妹三人终于看清楚了,那位坐在左辕后车沿上的长者,就是他们认为已经故去快八年了的爹爹! “爹啊,你还活着啊!俺们还有爹啊!” 兄妹三人哭喊着一起向耿老爹扑来…… “吁、吁、吁—” 李尚武赶快吆喝棕色大骡停止疾走,自己也随即跳下车来。 “正儿、英子、小直子,是俺的娃儿们吗?你们还活着啊!” 耿老爹哭喊着欲跳下车,腿一软向前扑倒下来。已经扑上来的耿正兄妹们赶快扶住爹爹,父子四人抱头痛哭…… 哭着哭着,耿老爹的心里悲极喜至,但眼泪依然滔滔。他一边大把大把地流泪,一边伸出颤抖的双手,来来回回挨着个儿抚摸着兄妹三人的泪脸,怎么看也看不够,嘴里反反复复地颤声念叨着“老天爷保佑,俺的娃儿们还活着,俺的娃儿们好好儿的!老天爷保佑……” 耿正兄妹三人尽管大喜过望,但却怎么也止不住悲声。泪眼中看着爹爹两鬓角的白和额头眼角处的皱纹,他们心痛不已…… 站在一旁的李尚武已经明白生了什么,也激动地流淌下了欣喜的泪水。 两头骡子看各自的主人都哭个没完没了,也不甘寂寞地大声“嗬儿嗬儿”打起招呼来! “嗬儿嗬儿”的欢叫声,终于使耿家父子们从意外重逢的大悲大喜中醒悟过来,慢慢止住悲声…… 李尚武擦把眼泪来到耿家父子跟前,亲切地对耿老爹说:“义父,这路口上风大,您别哭了!” 又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肯定是哥哥姐姐了啊!回家里再哭吧,义母和兰妹妹还不知道咱们回来了呢!” 耿老爹赶快擦把眼泪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只顾哭了,还没有给你们介绍呢,这是你们的小弟弟李尚武,只比小直子小个把月。俺们已经认了父子,是他和他的哥哥姐姐陪着爹走过这些年的。没有他和他的家人,爹活不到现在,更不可能返回故乡了!” 又对李尚武说:“武儿,他们就是俺经常和你念叨的耿正大哥、耿直二哥和耿英姐姐啊!” 李尚武赶快上前一一施礼,说:“见过大哥!见过二哥!见过姐姐!经常听义父讲起你们来,小弟佩服得很哪!” 耿正兄妹三人也都擦把眼泪赶快回礼。耿正说:“多谢尚武兄弟陪护照顾爹爹,使爹能在今日返回故乡全家团圆!从今以后你就是俺们的亲三弟了!” 耿英也说:“实在太感谢三弟了!” 耿直则激动地直接扑上来抱住了李尚武,说:“多好啊,俺有弟弟了!” 李尚武也抱抱耿直高兴地说:“二哥啊,要不义父当年把我认成了你啊,咱俩长得真还挺像呢!还有啊,大哥姐姐你们都不要谢我啦,是义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呢!要是没有义父搭救,我早已经没有性命了!” 耿老爹说:“都别说了,咱们赶快回家!九年半了,俺夜夜做梦都在家里!可你们不知道,过了黄河以后,俺却又特别害怕回来了。这些天总也走不快,直到今儿个了才磨蹭回来!” 耿直说:“俺们三个也是。若按照正常的走法,大概会早回来好几天呢!” 说着话,耿老爹抬头看看停在五道庙西侧的大骡车,又看看耿正兄妹三人的装束,似乎明白了什么,哈哈哈大笑起来,对耿正兄妹三人说:“现在到家了,爹也活得好好儿的,你们快都脱了孝服哇!还有,把那挂车上的那些个插挂什么的也拿掉了,咱们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耿正兄妹三人听爹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怎么还都穿着孝服呢!于是赶快扒掉孝服。耿正将扒下来的孝服扔给弟弟,过来欲搀扶爹爹上车。 李尚武说:“大哥,你快去和姐姐、二哥收拾你们的那挂车吧,义父这边有我呢!” 耿英说:“是哩,哥哥,咱们去把那挂车处理一下哇,别把这路上见到的人们给吓着了!” 说完这话,耿英转身来到五道庙前跪下磕头,满怀歉意的说:“五道爷啊,耿英一时想念爹爹心切,口出狂言,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耿正笑着拉起妹妹,说:“起来哇,五道爷不会怪罪你的!等咱们把紧要做的几件大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以后,再专门来叩谢五道爷的保佑之恩哇!” 耿直也笑着说:“哥说得对,五道爷不但不会怪罪你,反而会觉得姐很可爱呢!” 然后,兄妹三人快步来到车前,七手八脚地将白纱和招魂幡全部拿掉卷把了放到寿棺上,又用红色大篷布把寿棺连同白纱和招魂幡等蒙住了,然后再包裹拉扯扎系得严严实实。 李尚武看了,笑着说:“不错,还满喜庆呢!” 耿老爹也说:“呵,还准备了这么一块大红色篷布!不错啊,这一下就不再是送‘灵车’了!” 李尚武说:“改成送‘喜’车了!” 尚武说着,欲搀扶耿老爹上车。耿老爹却摆摆手笑着说:“咱们不坐车了,都走着回家去!” 又指着北面隐约可见的一片房舍说:“武儿你看,就在那儿,不远了,也就三百多步!” 那边,耿正已经牵起了大白骡。 宽阔的南北大道上,耿英和耿直一边一个挽着耿老爹的胳膊走在前面,耿正和李尚武各牵高头大骡拉着大平车并排跟在后面。耿老爹望着阔别九年多了魂牵梦萦的家,踏踏实实地走去,走回去…… 且说徒步跟在耿正兄妹三人车后的那三个男人,他们看到骡车不走了,也就分散开了坐在了离骡车十多步远的路边田埂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关注着这边事态的展变化。耿家父子们的所有哭述和欢笑,他们也都听了个大概。看到这东、西两边的人和车合二为一之后,又高高兴兴地重新出了,他们也起身跟了上来。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一十回 团圆喜泪淌成河 (耿兰门口不识父,返身回院呼娘亲;久别亲人终归来,团圆喜泪淌成河。) 正好是半上午时分,已经去了地里干活儿的人们,目前还在地里干活儿呢;而那些没有下地干活儿的,也大多在自己家里拾掇家务活计,或者到集市上赶逢“三”的集去了;加之耿老爹的家本来就在乡镇的南边上,因此,在一行五人加两挂大平车回家的这三百余步的路途中,只迎面碰上了十来八个追逐嬉戏的小娃娃。但归来的耿家父子们和李尚武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耿家父子们和李尚武。这些孩子们大概在想:管他们是谁呢,今儿个是月初的第一个集市日,来赶集的人多着呢!因此,他们并没有驻足留意,就自管窜来窜去地继续玩儿去了。 远远地望见自家的院门了,耿老爹不由地脚下用力加快了步伐。 不一会儿,从后面快步赶上来三个人。耿正注意到,当他们从车旁过去的时候,都回头专注地张望了几眼,尤其死死地盯住包裹着红色篷布的寿棺多看了几眼。 熟悉的院门儿近在咫尺了:简洁的门楼,磨得光滑亮的黄铜门环…… 耿老爹激动得浑身直打颤! 几乎就在同时,一左一右挽着爹爹胳膊的耿英和耿直,也都控制不住地浑身打颤了! 是啊,九年半了!此时,谁的心情又能够做得到不会万分地激动呢! 院门忽然打开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儿说笑着并肩走了出来。 耿老爹定睛一看,其中的一个女娃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九年半之前跟他南下时的大女儿耿英了!他不由地拽着耿英和耿直快步向前,猛然之间脱口喊出一声:“兰儿!你就是俺的兰儿啊!” 耿英和耿直也同时喊道:“兰兰!” 看着愣在一旁的另一个女娃儿,耿英又喊道:“你是妞儿啊!” 两个女娃儿且不答应,同时一个左右急转身,一起冲回院儿里去了! 随即就有两个声音传出来: “娘,你快来看啊,是不是俺爹和俺哥哥姐姐们回来了呀!” “婶儿,你快来看啊,那个喊俺‘妞儿’的,好像是俺耿英姐姐呢!” 耿正赶快招呼李尚武将两挂骡车停在门前。在停车的当儿,耿正又注意到,那三个从后面快步赶上来过去的人也停下来了。他们一起朝这边望望之后,又快步往前走了。耿正不由得皱皱眉头,心想:今儿个固然是逢集人杂一些,但这三个人的行迹可是有些个不太正常呢! 院儿内传出来一阵轻重不一急促的脚步声,耿兰和董妞儿搀扶着头花白的郭氏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来了。 “娘!娘啊!” 随着这明显带着颤音的一声喊,耿英和耿直泪如雨下…… 耿老爹早已老泪纵流泣不成声……他定眼望着憔悴残老了许多的贤妻,哽咽着艰难地说着:“他,他娘啊,你,你受苦了……” 由于太激动了,郭氏的身子在不断地颤抖着。她泪流满面,但张着嘴巴却只能吃力地吐出来几个字:“他,他爹啊,是,是,是你爷儿们吗?你们,可,可回来啦……” “是俺啊,俺和咱娃儿们,都,都回来了……” 耿英和耿直放开爹爹,一起扑上来抱住了日思夜想的亲娘,娘儿三个直哭得声嘶力竭…… 搀扶着郭氏的耿兰和董妞儿见状,同时放开手退在一旁呆若木鸡! 看到没有人搀扶的爹爹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耿正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扶住,强忍着激动的颤栗尽量镇静地颤声说:“英子,小直子,你们忍住点儿!娘,娘啊,你快看看,这是谁啊!” 耿英和耿直听了哥哥的话,强忍悲痛左右搀扶娘站定。耿正伸手拉过已经泪流满面的李尚武,流着眼泪对娘说:“娘,这是李尚武,俺们新认的小弟弟!” 李尚武赶快弓身施礼,眼含热泪说:“见过义母!” 看看仍然还在呜咽的义母说不出来话,尚武又转身对愣在一旁的耿兰施礼,说:“见过兰妹妹!” 尚武亲切的问候,使悲喜交加的郭氏终于慢慢止住悲声,这才想起来自己可怜的小女儿已经不认识自己的爹和哥哥姐姐了啊!于是赶快转身寻找耿兰,嘴里说着:“兰儿啊,亏得这小哥哥提醒,你还没有喊一声爹呢!” 但是,一直愣在一旁的耿兰,听了娘的话后既不喊“爹”,也不认“大哥”、“二哥”、“姐姐”,以及这个给她施礼了的小哥哥,而是快地转身往北跑去了…… 望着小女儿急飞跑的背影,郭氏的眼泪再次犹如决堤的水……她哽咽着说:“她是告诉姥爷和舅舅他们去了……她总在盼望着爹和哥哥姐姐们早点儿回来,可这真回来了,她,她怎么就不会叫了哇……” 看着耿兰转身往北跑去了,还愣着的董妞儿,也一转身跑回家里给娘报信去了! 隔壁屋里正在做针线活儿的裴氏,听得声音,激动不已地跑出来了。 看到这望眼欲穿的父子们终于平安地回来了,裴氏高兴得喜泪涟涟,嘴里唠叨着:“他大伯啊,你们可回来了,怎么一走就是,就是这么多年啊?娃儿们都好哇?正儿、英子、小直子,快过来让婶儿看看!” 耿正赶快上来见过,流着眼泪说:“婶儿,俺们都好着呢!你和俺憨叔、秀儿、青山、青海也都好哇!” 裴氏撩起衣襟擦着不断涌流出来的泪水,说:“都好,都很好!” 看到耿正往自己家院门儿那边看,裴氏赶快说:“秀儿和青海都在粉坊里帮你憨叔晾粉丝呢!” 耿老爹和耿英、耿直也都转身过来见过。裴氏先抓住耿英的双手,说:“英子啊,你长成大人了!” 再抬头看看耿直,擦把眼泪对耿老爹说:“瞧瞧小直子这个头,比他哥哥走得时候还高哩!” 说着话,刘氏和董妞儿也出来了。 还没有走到近前呢,刘氏的眼泪早已经决了堤。她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泪水,径直冲到耿英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说:“英子啊,快让大娘看看!” 耿英流着眼泪说:“大娘,俺好着呢!你和大伯、大壮和二壮也好哇?妞儿俺已经见过了!” 刘氏眼泪滴滴答答地点着头说:“好,都好,都好!” 又转身拉着耿正和耿直的手,一迭声地说:“看看,这兄弟俩,这兄弟俩,大娘都快认不出来了哇!” 耿正擦把眼泪说:“大娘,俺能认出你来!” 耿直吸溜一下鼻子说:“大娘,俺也能!” 放开兄弟俩的手,刘氏撩衣襟擦擦泪脸埋怨开耿老爹了:“他叔哇,你怎么这时候了才带娃儿们回来啊!可怜的兰兰经常和妞儿说,她不记得你们是什么模样了啊!” 转头寻找着问:“兰兰和妞儿呢?” 耿英说:“兰兰跑去镇里告诉俺姥爷他们了。妞儿!咦,妞儿那是要跑哪里去啊?” 大家一看,董妞儿已经抄小路往东山那边跑出去一大截子了! 刘氏赶快喊她:“妞儿,你要跑得累死呀!不要去了,你爹和二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裴氏也喊她:“妞儿,你快转回来,去粉坊告诉你憨叔和秀儿姐姐他们去!” 刘氏转头对大家说:“大壮和青山去邻县卖粉条去了,天儿擦黑了才能赶回来呢!二壮和他爹去东山上整那些坡地去了,赶晌午就都回来了。” 看着一直陪在耿老爹身边的李尚武,刘氏奇怪地问郭氏:“弟妹,这个英俊的娃儿怎么不认的啊?” 郭氏擦把眼泪说:“叫俺义母呢,是兰儿的三哥!” 裴氏说:“别说,和小直子还真有些像呢!” 李尚武赶快弓身作揖,说:“尚武这厢有礼了!” 又笑着说:“不瞒义母和大娘婶子,我真就当了三年的‘小直子’呢!” 看着大家不解的表情,耿老爹说:“一言难尽啊,等俺以后慢慢说给你们听哇!” 郭氏说:“咱们都进屋里说话啊,这好不容易都回来了……” 耿老爹对妻子说:“你和嫂子、弟妹先进屋里去哇,俺和娃儿们得把这两挂车上好搬动的东西先搬回去!” 说着,耿老爹拿起随身带的搭连、尚武从车里取出随身带的硬壳小皮箱、耿英也拿起那个软皮箱,郭氏、裴氏和刘氏各提溜了一件进屋里去了。 耿老爹和儿女们开始往院儿里搬东西。耿英指挥着,把所有的行李包裹和书,以及月饼箱、米酒什么的全部搬进西房里;再把大米、稻种、莲籽什么的都搬进东房里。至于那把铁锹和那两条捅火棍,耿正都把它们放到南房里去了。 将两挂车上所有的轻巧东西都搬回去了分别放好后,大家又出来看着那个大寿棺。耿正说:“这个咱们几个恐怕是抬不动的了!” 耿老爹走上前来试着伸手掀一掀,说:“是哩,等你憨叔他们来了再抬哇!” 说着话,就见耿憨、秀儿和青海三个人都以百米冲刺的度向这边跑来了!董妞儿实在跑不动了,远远地落在后面。 这边悲喜交加的话才说了一半,东山那边的大路上也飞奔下来两个人!远远地望见了停在院门儿前的两挂骡车和围在门口的人,董家成已经知道,耿老爹父子们终于回来了! 北面的大道上,耿老爹远远地望见,妻弟和妻弟妹搀扶着白苍苍的老岳父,又哭又笑地蹒跚着往这边走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娃儿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子,耿兰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跟在后边…… 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赶快迎上去接着,将大家让进屋里坐了。这可怜的老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耿老爹陪着小心说:“您老人家先歇息歇息,俺去招呼大家伙儿把东西都搬回院儿里来,咱们再慢慢叙话!” 老岳父哭着向外摆摆手…… 父子四人随即出了堂屋。 耿老爹一边走一边吩咐耿英:“在东房的前面摆两把长条凳,咱们先把它架在上面,以后再慢慢收拾哇!” 耿英答应着赶快上前打开南房杂物间的门,秀儿这时候也进院儿里来了。耿英招呼秀儿帮着从里边搬出两把长条凳来,不远不近地搁在东房前面。门外边,董家成和二壮、耿憨和青海、耿老爹和耿正、耿直、李尚武八个男人一起动手,将那个用大红色篷布包裹着的寿棺抬进来架在长条凳上。 耿老爹直起腰来拍拍寿棺,说:“好了,先就这样搁着哇!” 耿英说:“两挂大骡车可怎么办啊?” 耿老爹说:“是啊,这两挂骡车还真有点儿没有地方搁呢!” 再看一看自家原来的那个驴圈,说:“两骡子拴这个驴圈里也不行啊!” 耿憨适才正和董家成在那里仔细琢磨刚才大家伙儿吃力抬进来的这个大怪物呢!听了耿老爹父女俩的对话,就说:“不碍事,都赶到粉坊院儿里去哇,那儿的马厩、车棚里宽着呢!” 董家成也说:“大壮养的骡子和车一直都在那里呢!让二壮和青海赶去卸了就行了!” 耿正说:“俺也去哇,这两头骡子还得伺候呢!” 耿憨说:“放心,大壮养骡车都七、八年了,二壮和青海都会伺候着呢!” 说着话,吩咐二壮和青海各赶一挂骡车去粉坊院儿里卸了车,给两头骡子喂上草料照顾好了再回来说话。两个小伙子高兴地答应着出门去了,其余人都鱼贯进了堂屋。 堂屋里,耿兰忙着烧水准备泡茶。热泪高兴地流淌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耿正、耿英和耿直围在姥爷的身边,轮番为老人家擦拭着不断涌流出来的眼泪。 耿老爹满怀内疚地说:“俺对不起您老人家……” 老岳父摆摆手说:“别说了,都回来了就好啦!好在俺还能看到你们回来……” 耿正兄妹三人几乎同时说:“俺姥娘身体还好哇?俺们一会儿就去看她!” 老人家又摆摆手,嗓音儿沙哑地说:“你们见不着姥娘了!” “怎么,姥娘没了?” 兄妹三人都哭了。 郭氏和弟弟也哭了。 耿老爹难过地问:“什么时候没的啊?” 妻弟妹红着眼圈说:“刚过了三周年。” 大家唏嘘感叹了好一会儿…… 耿老爹再次把李尚武介绍给还不认识的亲人们,并且说:“如果没有他和他的哥哥姐姐陪着俺,没有他父母的照顾,俺活不到今天,更不可能再返回故乡了!” 李尚武一一施礼见过姥爷、舅舅、舅母和表弟表妹,以及伯伯大娘叔叔婶子弟弟妹妹,大家伙儿万分感激地说一些感谢的话,李尚武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啊,义父不但救了我的命,而且这些年又帮了我们家天大的忙,是我和全家人应该好好地感谢我的义父呢!” 郭氏却只管左一把右一把地擦眼泪,说:“俺倒是不再想说那些个感谢的话了,只高兴俺又多了一个三儿子!大家伙儿看看,俺这老儿子和他的二哥长得有多像啊,简直就像青山和青海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呢!” 董家成细细看了,高兴地说:“可不是耶,这不又增加了一对双胞胎兄弟!” 耿直擦去刚才为已经过世的姥娘流下来的眼泪,和李尚武勾肩搭背坐到一把椅子上。 耿英也和秀儿挤着坐到一把椅子上。 耿兰烧的水响锅了,郭氏取出茶杯和大碗小碗的各抓一小撮茶叶。水开了,耿兰用大铜勺舀了一一泡上凉着。 大家继续流着高兴的眼泪说笑着,有的随便端来茶水喝一些 看着悄悄儿地坐在妻弟身边的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娃儿和七、八岁的女娃儿,以及妻弟妹怀里抱着的小男娃,耿老爹对妻弟和妻弟妹说:“都三个娃娃了啊!俺们走的时候,栋儿才五岁。看看,他现在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儿了哇!” 妻弟拍拍大儿子的背,高兴地说:“姐夫你的名字起得好,咱们栋儿不错,挺有出息的娃儿!” 耿老爹笑着说:“哪里啊,是你们做爹娘的教育得好哇!这女娃儿和二小子叫什么名字啊?” 妻弟妹说:“姐夫你不在家,俺们就胡乱给起啦!” 说着,她笑着伸手摸摸身边女儿的头,说:“这妞儿小的时候模样挺好看,俺们就叫她美妞儿!” 又看看怀里抱着的小男娃,说:“二小子的名字是他哥哥给起的。栋儿说,‘姑父不是说希望俺能成为什么栋梁嘛!俺叫郭栋,弟弟就叫郭梁哇!’” 耿老爹还没有开口呢,耿英就赞赏地开始叫好了,大声说:“这两个名字起得忒好啦!美妞儿小时候的模样俺没有见过,但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啊!” 说着,探身摸摸小表弟可爱的小脑袋,说:“还有啊,光是郭(国)栋怎么行啊,郭家(国家)有栋梁才完美哪!” 耿正也说:“能给弟弟起这样的名字,足以看得出来,俺们这大表弟确实是很有思想哩!” 直到这时候,当爷爷的才终于擦把老泪露出了笑容。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一回 舅舅请吃团圆面 (出门饺子回家面,娘舅饭铺宴亲朋;耿正办事够机警,为防意外挪金银。) 在耿老爹家宽敞的堂屋里,大家伙儿哭着笑着忘记了时间…… 一直到日头已经正午了,郭氏才想起来该做午饭了。于是赶快起身说:“看看,光知道又哭又笑的,这早该做饭了哇!这爷儿几个赶路回来,肯定早就饿了呢,大家伙儿也……” 弟媳妇赶快打断她的话,亲切地说:“姐,你不用张罗了。‘出门饺子回家面’,走之前俺已经吩咐伙计们做面条了。” 说着话,转头招呼耿憨和董家成夫妇们:“等会儿,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吃团圆面去!” 耿憨和董家成夫妇们免不了要客气几句,但郭氏却高兴地说:“多好哇,那咱们大家伙儿都下馆子去,一起吃团圆面!” 郭氏弟弟伸手拍拍身旁和耿直挤坐在一把椅子上的李尚武的肩膀,亲切地说:“新外甥,一会儿去吃咱们这儿的家乡面哇!” 李尚武赶快笑笑说:“谢谢舅舅和舅母!” 耿正说:“听舅母这话,咱们的饼铺现在达成饭铺了哇!” 郭氏说:“已经好几年了。你舅舅和舅母这饭铺开得不错,雇了十多号人,各种家乡特色菜和面食一类的,在周围乡镇也很有名气呢!” 且说二壮和青海,他们把两挂大骡车赶到粉坊院儿内以后,用最快的度卸了车,又把两头大骡子安顿好了,就马不停蹄地跑了回来。 俩人一进门,也不管其他人正在谈论些什么,只管迫不及待地把耿直拉到一边说笑去了。 看着娃儿们久别重逢的高兴劲儿,大人们都会心地笑了。耿老爹问起来这些年镇子上生了哪些变化,大人们就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然后,董家成和耿憨夫妇们也把各家的情况挑拣最重要的说一些。但是,将近十年的岁月了啊,怎么能够一会儿就说得完,说得清楚呢! 看看时间已经过午了,郭氏弟弟说:“这都快十年了,大家伙儿积攒了多少话啊,等咱们以后慢慢拉呱哇。这会儿,咱们该吃团圆面去了!” 于是,大家6续起身,相互推让着先后出门去了。耿正把耿英和耿直叫住,对耿老爹说:“让大伙儿慢慢地往舅舅的饭铺那儿走着,你和尚武兄弟在门口等俺们一会儿,俺们收拾一下就来!” 耿老爹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说:“唔,行,你们慢慢收拾哇,俺俩就在门口等着!” 看着爹爹和尚武已经出去并掩上了院门,耿正低声对弟弟和妹妹说:“以防万一,咱们必须得赶快把这里边的东西取出来!你俩揭开篷布,俺去拿两条捅火棍来!” 说着话,耿正快步去南房柴火间取捅火棍。耿英和耿直迅揭开篷布,拿开放在上面的寿衣等所有物件。 这个薄皮寿棺的棺盖,全凭那几个大铁钉简单地固定着。因此,只要用捅火棍翘起来挪开,就一切都好办了。 在耿正和耿直翘棺盖的当儿,耿英迅进东房里边找出来四条空布袋。 兄弟俩并没有费多大劲儿,很快就把棺盖翘开了。兄妹三人顾不了臭豆腐和杂七杂八调料末的怪味儿,迅地取出挤压在模特儿周围的衣物,又把模特儿连同盖布一起拿出来,再把模特儿下面铺着的所有褥子也掀去了。然后,他们先把平铺在金条和封银上面的所有贵重物品全部拾掇到一条薄褥子上,再把码放在寿棺底部的所有金条和封银分别装在四条空布袋里。 耿正吩咐妹妹:“你把这些东西连同褥子一起抱到你那边的屋子里,想办法用一张被子包了,摊平了叠起来垛在那一大摞被子的下面!” 又对弟弟说:“咱俩先把这四个布袋用绳子拴了吊放到地窖里,再用土豆和萝卜埋起来!你先把它们都搬到地窖口,俺去找根绳子!” 耿英折起褥子抱着所有的贵重物品快步回西厢房里处理去了。 耿直赶快吃力地把四个布袋一一搬到地窖口上。 耿正进东房里找出来一条结结实实的麻绳,让弟弟先下地窖去,自己将一个布袋用活结绑好了送下地窖。耿直抽开活结,耿正再将另一个布袋用活结绑好了送下地窖里……四个布袋全部送下去了,耿正顾不得等弟弟抽开麻绳的活结,就踩着脚坑也跳下去了。兄弟俩分别把两边窖筒里的土豆和萝卜扒拉开了,各将两个布袋埋到最里边。看看并无任何异样,耿正抓起麻绳对弟弟说:“俺们上去!” 此时,耿英已经把抱回屋里的东西放置好了跨出门来,兄妹三人迅将剩下的褥子重新铺在寿棺内,把模特儿放回去并且拉展了覆盖着的白布,又用衣物将其挤紧。然后,抬起棺盖来,将铁钉子从原来的窟窿眼儿内压进去。耿直还跑到南房柴火间里拿来了捣炭锤子适当用力敲打一番。三人用手掀一掀感觉很紧了,就再将原来放在上面的寿衣等所有物件重新放好,最后又用红色大篷布像原来一样覆盖包裹起来,再拉扯扎系好了。 做完了这一切,三个人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耿英说:“赶快洗手擦脸!喏,俺去拿把笤帚,你俩的头上和衣服上还沾着地窖里的土呢!” 耿正说:“是的,这不行!” 耿正把麻绳扔回到东房里原先的角落处,掩上门;再把捅火棍和捣炭锤子放回原处掩上南房门,然后几步跨回堂屋里。这时,耿直已经往脸盆里舀了一瓢水,兄弟俩迅洗手擦脸。耿英找来一把笤帚打扫干净他俩的头和衣服,再简单地给他们梳理梳理;自己也用湿毛巾简单擦擦手和脸,理理头。 兄妹三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 耿正一挥手,大声说:“走,吃饭去!这都大半天了,咱们光是又哭又笑又说的,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呢,这会儿可真是又渴又饿的了!” 耿直“哎呀”一声说:“俺说哥呀,跟你干活儿真是要命啊!亏得俺和姐姐身体结实!” 耿英从窗台上拿起门锁和钥匙,说:“别贫嘴了,快走哇,爹和尚武要等急了!” 三人快步出门,耿英返身上锁,随手把钥匙装在衣兜里,说:“咱们走哇!三弟肯定饿坏了!” 尚武说:“没事儿,我不饿。大哥二哥和姐姐可真齐整精神啊!” 耿老爹看着这三个人精儿似的儿女,心里充满了欣慰和自豪。刚才院儿里传出来的那几声并不算太大的捶击声,耿老爹听得真真切切。机灵的尚武当然也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会心地与义父对视了一下,继续耐心地等哥哥姐姐们出来。 虽然父子们还没有来得及细说这些年来的经历,但耿老爹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那个自内心深处的愿望,也许得靠这三个骨肉来实现了!并且他也深信,这三个儿女,现在已经有能力替自己来实现那个美好的梦想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二回 耿兰开口叫亲人 (家乡饭菜摆满桌,满盘满碟分外香;含泪喜吃团圆面,耿兰开口叫亲人。) 耿老爹妻弟这饭铺是在原先饼铺的基础上扩展的,不过其规模还真是不小呢,宽敞明亮的饭厅内摆了十几张大圆桌,并且大多已经坐满了食客。妻弟妹特地将最里边的两桌空出来,招呼大家去那里坐了吃团圆面。当耿老爹父子们快步赶到时,先头走的老老少少也才刚刚到达。于是,大家互相谦让着落座。大壮和青山去邻县卖粉条去了,董家成和耿憨两家余下的八口人坐了一桌;耿老爹一家加上老岳父和妻侄女差不多也正好坐一桌。至于妻弟夫妇和大妻侄郭栋都在张罗饭铺里的活计,是不能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的。 耿正看到,那三个形迹可疑的人就坐在旁边的饭桌上。 耿老爹拉尚武坐在自己身旁,又站起来去请老岳父。耿正说“爹,你和三弟坐着,俺去扶姥爷哇!” 耿英拉着妹妹的手说:“兰兰,过来坐在姐和咱爹中间!” 耿兰乖乖地坐在姐和爹中间的凳子上。耿老爹怜爱地摸摸耿兰的头,低声儿说:“兰儿,你长大了!那一年爹和你哥哥姐姐们出门儿南下的时候,姐姐就是你这么大,而你才只有四岁啊!今儿个在咱家门口一看到你,爹就想起了你姐姐当年的样子!你姐儿俩长得太像了,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听了爹的话,耿兰只是低着头低低地“唔”了一声,还是不能张口叫爹和姐姐。幼小时和爹、两个哥哥和姐姐一起生活的日子,以及九年半之前那个黎明时的分别,在耿兰的记忆中已经相当模糊了。在她十四年的成长历程中,似乎只是和娘相依为命,爹、大哥、二哥和姐姐,都只是在娘和她的讲述中知晓和“认识”的。她很想念他们,盼着他们早日回来,但就在突然之间,爹、大哥二哥和姐姐真得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时,她是那么惊喜,但却又怎么能够脱口喊出来曾经在心里叫了无数次的“爹!”、“大哥!”、“二哥!”和“姐姐!”啊!怎么能够扑上去和这些骨肉亲人们叙述相思呢! 耿英的心里边突然感觉很是酸苦。她清楚地想起来九年半之前的那个黎明,临别时,可爱的小妹妹扑在她怀里伤心哭泣的样子,恍惚就在眼前…… 当时的她就像眼前的妹妹这么大,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妹妹怎么连爹和姐姐也叫不出来了呢? 想着这些,耿英真想抱住妹妹大哭一场! 耿正扶着姥爷,耿直扶着怀里抱了小郭梁,手里牵了郭美妞儿的娘也坐过来了。娘抱着小郭梁坐了,耿英让可爱的小表妹坐在她和娘的中间,耿直紧挨着可爱的同龄义弟尚武坐下,耿正请姥爷坐在自己和娘的中间。环顾着终于又围坐在一起的全家人,以及初次见面却倍感亲切的义子尚武,郭氏的眼泪还是不知不觉地再次流淌下来。 耿英赶快拿出手绢隔着小表妹为娘擦去眼泪,又把手绢递给娘,轻轻地说:“娘,你就是再高兴得想流泪,也该笑着吃舅舅和舅母给咱们准备的‘团圆面’啊!” 郭氏自己擦擦眼,笑着说:“好好好,俺不再流泪了,咱们笑着吃‘团圆面’!” 饭铺里几个跑堂的伙计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了。说是吃“团圆面”,可各种家乡风味儿的红烧、热炒、清炖、凉拌……把两个大圆桌摆得满满的,而且每个桌子上还放了两小坛子本地最好的白酒!郭氏弟弟和弟媳热情地过来招呼大家慢慢地喝酒、吃菜、吃面。 耿老爹对耿正、耿英、耿直和尚武说:“咱们先给大家伙儿敬敬酒哇!” 于是,耿英捧着酒坛给大家满酒,耿老爹、耿正、耿直和尚武都端着酒杯与大家碰杯,大家各自高高兴兴地抿一抿或者喝一杯。 郭氏弟弟、弟媳和大侄儿郭栋也忙里偷闲端了酒杯过来,高高兴兴地和大家碰杯。大家笑着站起来碰杯喝酒,然后又重新落座了,开始吃菜喝酒吃面…… 耿正对上菜的伙计说:“先给俺们几个每人来一碗面汤喝哇,有点儿渴了呢!” 耿老爹也说:“是渴了,没有顾得上喝兰儿泡好的茶水!” 面汤很快就端上来了,大家一边喝着汤,一边品尝各种菜肴。郭氏挑拣着喂着怀里抱着的小侄儿;耿英给小表妹拨拉了半碗面条,又问她想吃哪样菜,不断地给她夹一些放在面前的小盘子里边。 耿老爹站起身来要给老岳父再满一杯酒,老岳父用手挡了,说:“俺老了,吃喝不了多少。你们吃哇!” 郭氏说:“爹能吃什么俺知道,有俺照顾就行了,你们都吃自己的哇!”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耿直食欲大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还高兴地说:“好多年没有吃到这么香的家乡菜了!” 转头问:“三弟,怎么样?还对口味儿?” 尚武说:“非常香!比我以前吃得哪些菜都香!” 郭氏说:“那就多吃点儿!仔细品尝哪几个菜最香,义母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尚武高兴地说:“谢谢义母!都很香!不过啊,我觉得这个和这个最好吃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大家一看都给逗笑了:尚武说的最好吃的两个菜,原来是红烧土豆块儿和醋熘土豆丝! 耿直则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了才说:“俺说三弟啊,你最喜欢吃这两菜!好啊,这土豆在咱们这里可是最大众化不过的蔬菜啦!至于红烧土豆块儿和醋熘土豆丝嘛,也是咱娘最拿手的厨艺哇!” 耿英瞪了弟弟一眼,说:“你奇怪什么啊?难道说俺们这些年在南边儿吃过这些菜吗?” 耿直忽然明白了,说:“可不是耶!江南没有土豆啊?” 尚武说:“听也不曾听说过呢!” 耿老爹说:“这土豆其实很好种的,估计江南也应该能种!你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哇,试着种种!” 尚武说:“唔,好好好,如果真能种得成,那可就太好啦!”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着。 耿正看到小妹妹耿兰一直拘谨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吃饭,就站起来探手给她的碗里夹一块儿红烧肉,亲切地说:“兰兰,这是爹、大哥、二哥和姐姐啊,你怎么不跟俺们说话呢?” 看到耿兰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大哥的样子,耿直摇着头说:“唉,兰兰啊,你忘记了吗?咱爹带哥哥姐姐和俺走之前,你可是二哥的小尾巴呢!二哥在南边,像想娘一样想你……” 想起来离家一年之后的那个八月十五夜里,耿直哭着睡去的情景,耿老爹、耿正、耿英和耿直都声噎了…… 郭氏赶快说:“兰儿,你成天跟娘念叨爹和哥哥姐姐们,这会儿他们就在你的眼前儿了,你倒是叫啊!爹、大哥、二哥和姐姐想听呢!” 耿兰怯怯地低着头小声儿说:“俺很想叫呢,可俺就是……” 耿英含泪轻轻地推一推妹妹,小声说:“这是咱爹!你快叫啊!” 耿兰慢慢地抬起头来,又怯怯地扭过头望着身旁慈祥的爹爹正眼含热泪,满怀歉意和期待地看着自己……她嗫嚅着,终于轻轻地叫了一声:“爹!” “哎!” 耿老爹高兴地答应着,一串眼泪噗噜噜滚落下来。他顾不上抬手擦去眼泪,就低头在耿兰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看到妹妹转回头来看着哥哥耿正迟疑着,耿英又含泪低声儿催促她:“快叫大哥啊!” 耿兰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哥!” “哎!” 耿正高兴地答应着,又往小妹妹的碗里夹了一大块烤鸭! 急性子耿直等不及了,说:“小尾巴,俺呢?” “二哥!” “哎!” 耿直高兴地跳起来,满桌子寻找着说:“二哥看看俺的小尾巴最爱吃什么?” 耿英擦一把眼泪,笑着说:“行了哇小直子,你小尾巴的碗里好吃的多着呢,你就免了哇!” 耿直也笑了,把胳膊搭在尚武的肩膀上,歪着头说:“那二哥就送你一个更大的礼物,叫三哥!” “三哥!” “哎!” 尚武答应着,赶快站起身来给耿兰施礼! 耿英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俺说三弟啊,你在咱家门口已经给妹妹施过礼了,哪来的那么多礼节啊!快坐下吃饭哇!” 尚武笑着坐下了。 “姐姐!” “哎!” 耿英大声答应着抱住妹妹,在她的脸颊上“吧”地亲了一大口! 郭氏擦去满脸的泪水,高兴地说:“好啦,俺们的兰儿好不容易叫出口了!” 说罢了,又转身招呼旁边桌上都停止了吃饭的董、耿两家人,高兴地说:“大家伙儿都快吃,这顿俺们等了快十年的‘团圆面’,咱们可一定要吃好啊!” 姥爷看着眼前这激动人心的一幕,两行老泪流了下来,滴到了面前的团圆面碗里……老人家颤声儿说:“俺兰儿终于和爹和哥哥姐姐生活在一起了,姥爷放心了哇!” 郭氏赶快掏出耿英递给她的手绢给爹擦去眼泪,然后自己也擦去再次涌流出来的泪水,亲切地低声对爹说:“爹,你慢慢吃哇!” 说着,挑拣一些松软好咬的菜夹到爹面前的小盘子里。 大家高高兴兴地相互敬酒吃菜,吃幸福的团圆面,偌大的饭厅里洋溢着满是乡音的欢声笑语…… 耿正吃着面,用眼里的余光扫视,看到那三个形迹可疑的人离开饭桌结算饭钱后走了。他心下里想,俺家虽然住得靠边儿一些,但这青天白日的,量你们也不敢入宅行窃。于是,继续放心地吃面。 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面,大家伙儿起身准备告辞了。妻弟媳妇从郭氏的怀里抱起小郭梁放在地上,对女儿郭美妞儿说:“美妞儿,带你兄弟回家里玩儿去哇!” 已经学会走路的小郭梁牵着姐姐的手,听话地回饭铺后院儿的家里去了。 耿老爹对妻弟夫妇说:“兄弟,弟妹,咱们一家人,姐夫俺就不说谢了!俺们这就回去了。你们白天都忙,俺们今儿个刚回来也有些累了。这样哇,明儿个晚饭后,俺们再过来哇。咱们在家里多坐会儿,好好儿拉呱拉呱!” 妻弟夫妇俩都说:“你们刚回来事情多,不忙着过来,先在家里收拾处理自家个儿的事情哇!” 耿英对姥爷说:“姥爷,俺扶您回屋里歇息去哇!” 老人家说:“不用,俺还想在街上慢慢转一转呢,你们都回去歇息哇,今儿个都累了!” 于是,妻弟夫妇和郭栋把大家伙儿送出饭铺来,彼此再简单客套几句,就高高兴兴地告辞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三回 耿憨粉坊小插曲 (耿憨粉坊成倍扩,链条经营生气旺;两个通间大库房,焦炭家什满当当。) 三家十多口子人在耿老爹妻弟家的饭铺里吃了团圆面告辞出来之后,一行人慢慢出了大街,转弯向南走去。一路上不断地碰到一些上了年纪出来遛弯儿的人和他们打招呼。这些老爷子和老奶奶们都还能认出来耿老爹,琢磨一下也能想起来耿正和耿英,但耿直却几乎没有人敢认了,而李尚武更不可能有人认识。由于每一次打招呼,大家都免不了要感慨问候一番,那些老奶奶甚至还有唏嘘落泪的,引得郭氏、刘氏和裴氏也再次落泪。所以,这一段路虽说并没有多长,但却走得很慢。 路过粉坊时,耿憨说:“进来看看哇,咱的粉坊也有了一些变化呢!” 于是,大家都进了这个特别宽阔的大院儿。 拴在大门旁边马厩里的那两头大骡子看到各自的主人来了,都“嗬儿嗬儿”地欢叫起来。耿正、耿老爹和李尚武都过去看看,拍拍它们结实的肩背。 耿正对大白骡说:“辛苦了,老伙计,好好儿歇着哇!” 耿老爹对棕色的高头大骡说:“老伙计啊,你也好好儿歇着哇!过些天还得辛苦你哩,你得送俺的武儿回江南啊!” 再看这两高头大骡子,居然都频频点头“嗬儿嗬儿”低声儿欢叫呢! 耿憨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对大家伙儿说:“看看这爷儿俩,还跟大骡子对上话了!” 董家成说:“大壮说过,骡子是很通人性的畜生,灵得很呢!” 青海也说:“俺和二壮把它们拴进马厩里的时候,就现它两个很友好呢,一点儿也不咬槽!” 董妞儿冷不丁来了一句:“敢情它两个也认了兄弟了耶!” 二壮很认真地说:“看来是了!” 看这兄妹俩一唱一合的,把郭氏、裴氏和刘氏都逗笑了。 刘氏笑着,照准二壮和妞儿的肩膀就各打了一巴掌。说:“俺把你们这傻愣子兄妹俩啊,说什么呢!” 董家成却说:“你不懂,这就是畜生的灵性!它们认没认了兄弟,有谁知道呢?反正啊,拴进一个马厩里能这么友好,是非常少见的事情呢!” 耿憨赞许地点点头,说:“董大哥说得对,俺也相信畜生是有灵性的!” 看视了两头大骡子以后,耿正、耿老爹和李尚武转身走出马厩来。抬头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十来架晾晒的半干了的粉丝,每一架的晾晒绳拉了足有两丈多长。这些粉丝晾晒架的旁边是六间作坊,两个不认识的壮年汉子正在作坊里面忙活着。 耿老爹说:“呵,憨子,你这粉坊扩大了一倍?俺记得当年只有三间作坊啊!” 耿憨说:“是扩大了一倍!你们看,西边儿的五间房子都是新盖的呢。其中,靠西的两间是住人的,挨着的那三间就是扩大了的粉坊。这不,俺父子们忙不过来了,就从南庄头雇了两个伙计,他俩常年儿住在粉坊里帮忙干活儿呢。” 耿正问:“除了本钱和支付两个伙计的工钱,净收入还不错?” 耿憨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你们再到这边来看看!” 说着,把众人领到西侧的一大排猪舍前,说:“看看,这里还有咱们的第二产业呢!” 大家一看,呵,原来是三个隔开了的大猪舍!最边上的一个,里面养着四口大肥猪,看起来舒服得很,都躺在边上晒太阳呢;中间的猪舍里养了八口,都已经长到半大了,见有人走来,就仰起头来,一边吸着肉乎乎的大鼻子,一边“哼哼哼”地叫着;最里边的猪舍里,一大群个头还不大的小猪崽们正在里边儿撒欢呢! 耿直和尚武一看到这些大小不等的猪们,就高兴地笑了。耿直说:“哇!这么多!” 尚武说:“快看哪,那些小猪崽崽们还撒欢呢!” 耿憨高兴地说:“养了这些猪,咱们粉坊每日里产下的那些个没有用的粉渣和粉浆就不会白白浪费掉了,正好用来养这些宝贝们!” 耿老爹说:“这圈肥可是最好的肥料呢!” 董家成说:“咱三家田里上的,主要就是这三个圈里的肥料!” 耿憨补充说:“而且等到它们出栏的时候,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耿英说:“憨叔这是链条式经营呢,哪里有不赚钱的道理啊!” 董妞儿说“耿英姐姐,你还没有看到憨叔给俺大哥腾挪出来的那两个大仓库呢!走,看看去!” 于是,大家伙儿又来到六间粉坊作坊旁边董妞儿说的那两个“大仓库”前。推开其中一个“大仓库”的门,现这是一个通身的三间大屋,里边整整齐齐地垒摞或摆放了好多各种各样的家什,包括碗碟、杯盘、瓦盆、瓦罐和水缸等。推开另一个“大仓库”的门,现也是通身三间,一侧整整齐齐地垒摞了小半屋半墙高的银灰色上好焦炭,另一侧堆放了半屋子多半墙高的上好块儿炭;靠窗户一侧,立了一杆大秤和一根比扁担还粗实的,光光滑滑的木棍,旁边还放了一条结实的麻绳。 耿憨说“壮子拉回来的货先存放在这里,逢集时就拉去集市上卖一些。当然啦,附近知道的人,也有不少是自己直接来这里购买的。壮子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来这里购买,俺就替他招呼了!” 耿英仔细看了,抿嘴笑一下,轻轻地说:“这个愣小子,还学会做生意了!” 耿憨说:“做得好着呢,咱镇上的人没有不羡慕的!这几年,青山和他一起跑,也学了很多本事呢!” 耿老爹说:“好啊,娃娃们就得有出息才行,这日子过得才有后劲儿哇!” 董家成憨厚地笑一笑,说:“俺这三个娃娃啊,都比他们的爹娘强!尤其是大壮,养这大骡车已经七年多了。他外面跑得多了,人也越来越有主见。这家里边儿凡是大一些的事情,俺都得和他商量了再做决定,才觉得放心呢!” 刘氏说:“还不是俺们英子有福气啊!” 耿英给羞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说:“大娘,你是成心羞俺啊!” 大家都看着耿英笑了。耿英不再说话,拉着秀儿去一边说私房话去了。 大伙儿又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就差不多到半下午了。耿憨吩咐青海:“你去作坊里,把箩筐里那些俺没有让晾晒的粉条分三份用笼布包了拿出来!” 转身对大家说:“今儿个不早了,等青海把湿粉条拿来以后,你们都回去歇息哇!” 耿正问:“憨叔,这骡子晚上需要俺过来伺候吗?” 耿憨说:“你们不要管了。等会儿大壮和青山回来之后,他们会照顾好的。青山和青海晚上就住在这院儿里,夜草什么的,都结记着呢!” 说话间,青海已经把三大包湿粉条拿来了。耿憨接过来,递给董妞儿和耿兰每人一包,又喊:“秀儿,你和英妹子也过来。你们姐儿俩想说什么,以后再慢慢拉呱哇!” 俩人过来了,耿憨把剩下的一包湿粉条递给女儿,说:“你也回去哇,和你耿正哥拉呱拉呱!俺和青海再干一会儿也回去了。” 于是,秀儿红着脸,随同大家伙儿一起出了粉坊的大门。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四回 乡情话罢疑窦生 (儿时好友话乡情,闲话怪事疑窦生;家人还话家常事,别番疑窦复又生。) 大伙儿出了粉坊后继续溜达着往家走去。还没有走出几步,迎面就碰上了三个人。见大伙儿走来了,这仨人目光诡异地往道路的一侧让了让,然后继续往北去了。耿正清楚地认出来,他们还是那三个人! 远远望见耿老爹家的门前站着两个人,并且他们正朝这边张望呢!董妞儿眼尖,大声叫起来:“你们快看哪,那不是二狗哥和大头哥吗!” 耿兰也说:“可不是嘛,是他俩耶!” 二壮看了也说:“是他俩!” 秀儿说:“他们肯定是知道耿伯伯他们回来了,在门口等呢!” 于是,大家加快了步伐。 二狗和大头老远就迎了上来,争着和大家打招呼: “老爹叔,终于回来了!” “老爹叔,盼着你们哪!” “耿正哥、耿英、小直子!” 耿直赶快把尚武拉过来,说:“这是俺们的三弟,他叫李尚武!” 又转头对尚武说:“三弟,这是二狗哥,这是大头哥!” 尚武赶快弓身施礼,说:“见过两位哥哥!” 二狗说:“这小兄弟真好!还斯斯文文的呢。” 大头说:“你别说,真像小直子的弟弟呢!可你们三个的变化挺大的,不是印象中的模样儿了!” 耿正说:“快十年了,你们也都长成大人了啊!” 二狗说:“可不是耶,大头已经娶媳妇了,很快就要当爹了呢!” 大头憨憨地笑了笑,说:“这个二狗子,你不也册了日子要娶亲的嘛!” 耿老爹高兴地说:“好哇,小娃娃们都长大成人了,俺们‘三六九镇’后继有人啊!” 耿正问:“你俩可等了有一会儿了?” 大头说:“有一会儿了!” 二狗说:“可真怪了,刚才和你们打了照面的那三个人,俺俩是看着他们从大街那边过来的。看到他们在咱这儿附近一直转悠,俺就问他们找谁。你猜他们怎么说?” 耿正问:“他们怎么说?” “那个大个子说‘我们找客栈!’” “有这事儿?” “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啊?你们找哪里?’” “另一个又说‘客栈!客栈在哪里?’” “你们怎么说?” “俺觉得太好笑了,就说:‘你们不就是从大街那边下来的吗?客栈在十字大街附近啊,这儿哪里有什么客栈!’” “他们还说什么啦?”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就又往北面去了,这不正好和你们打了个照面!” 大头也说:“是啊,难道说他们大睁着眼,就看不见你舅舅家饭铺对面那个老大的客栈招牌吗?真是怪事儿!” 耿正说:“谁知道呢,大概是外地的山里人,‘三娃子进了城’,给转晕头了哇!” 耿老爹却认真地问:“你俩听他们的口音,像是咱们这一带的人吗?” 俩人都摇摇头。大头说:“不像是咱们邻村上下的人!” 耿正也问:“那像是哪里的人呢?” 二狗又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听不出来。咱镇上来得外地人多了,但那两个人的口音,真还听不出来呢!” 耿英说:“不管他们,爱是哪里的人。走,都进家里坐坐哇!俺们离家千里万里的,经常念叨你俩呢!小的时候没有一天不在一起玩儿!” 二狗说:“今儿个就不进家坐了,咱们先见个面哇!你们刚回来,都歇着哇!俺爹娘说了,等你们歇息好了,就来看你们!” 大头也说:“俺爹娘也是这样说的。还说你们刚回来,肯定很劳累呢,不让俺今儿个就过来的,可俺等不及了!” 耿老爹说:“都进家坐会儿嘛,俺们不累!” 二狗说:“老爹叔今儿个就不坐了,你们快回家歇息去哇,哪里有不累的呢!俺这就回去,帮俺爹拾掇那些搁置了一冬儿的耕种家伙什儿了!” 大头也说:“老爹叔咱以后再拉呱哇,你们都需要歇息呢!还有哇,俺媳妇说了,要洗衣服呢,要俺多挑些水烧热。现在这天儿虽说缓和了,可在河里洗衣服还有些激手呢。她这会儿身子重了,说是去塘里洗,还得走那一大截子路呢,懒得去了。那可不就得俺多做一些了哇!” 耿老爹笑了。郭氏也笑着说:“那就都回去哇,有空儿了一定来坐啊!” “好好好,一定来坐!” 俩人招招手回家去了。 耿老爹感慨地说:“唉,十年了啊,娃娃们都长大了!” 耿直说:“可俺经常做梦,梦见俺们还都是小娃娃,在一起疯玩儿!唉,要是不长大多好哇!” 走到耿憨家的门口了,裴氏掏钥匙开了锁,一边伸出双手推开院门儿一边对郭氏说:“让正儿去秀儿的屋里拉呱去哇!俺去给他们烧水泡茶去。中午吃了不少肉食呢,给他们喝茶化化食儿!” 郭氏笑着说:“去哇去哇!” 耿正对娘说:“等青山一会儿回来了,俺们拉呱几句,俺就回去了!” 裴氏却说:“你们晚上吃饭就不用等他了。青山一会儿回来了,让他弟兄们多拉呱一会儿,晚饭就在俺家吃哇!” 郭氏又笑着说:“行,那俺们就不等他吃晚饭了,但你还是要督促他早点儿回来歇息啊!” 裴氏说:“俺知道,他们今儿个才回来,累了呢!” 说着话就到自家门口了,郭氏也伸手掏钥匙,却现怎么也掏不着;耿英赶快将钥匙递过来,说:“娘,在俺这儿呢!” 刘氏抬头看看西斜的日头,焦急地说:“这日头怎么还这么高啊!” 又抱歉似得转头对耿英说:“等日头一落山啊,大壮很快就回来啦!” 就这一句看似再随意不过的话,倒把耿英给搞了个满脸绯红,特别不好意思地小声儿说:“大娘,看你,都说些什么啊!” 耿直却不失时机地说:“还是大娘最理解俺姐姐现在的心情……” 这调皮的家伙还没有调侃儿完呢,就被耿英追回院儿里去了。 刘氏又抬头看看日头,也掏钥匙开门去了。 董家成用力抓着耿老爹的胳膊说:“俺和憨子今儿个真高兴啊!俺说,咱俩喝个一醉方休哇!但憨子说,不能喝醉了,喝醉了就不知道高兴了!” 耿老爹说:“等着哇,给娃娃们办喜事的时候,咱哥仨一定喝他个一醉方休!” 董家成说:“好,到时候一定不醉不休!” 二壮说:“耿叔,俺爹今儿个实际上已经是半醉了。你看他,都话长了!” 妞儿也说:“是啊耿叔,俺娘已经说了,一回去就给他吃几个凉梨儿醒酒呢!” 耿老爹笑着说:“不至于,不至于!” 随即又问董家成:“家成哥再来家里坐坐?咱哥儿俩接着拉呱!” 二壮赶快把爹往家里拽,说:“不行不行,俺娘真说要给爹醒酒来着!” 那边门里刘氏果真探出头来了,还说:“他叔哇,快叫这醉鬼回家来哇,俺已经给他洗了仨凉梨儿了。他没有酒量,还想逞强!” 郭氏笑了,说:“快让家成哥回去哇,要不二壮又要挨他娘的骂了!” 耿老爹这才现,这家成哥果真有些脚步不稳了呢,就对二壮说:“快扶你爹回去哇!” 妞儿对站在身旁的耿兰说:“兰兰,你不是要看俺绣的花鞋垫吗?把粉条给婶儿拿回去,你现在就来俺家看哇!” 耿兰却说:“明儿个再看哇,俺今儿个想和爹和哥哥姐姐们拉呱去呢!” 妞儿拍打一下自己的嘴巴,说:“看俺这嘴,真是!耿叔,婶儿,你们快回去哇,兰兰好不容易盼回爹和哥哥姐姐了,还有这个新哥哥!俺也回去了!”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窜回那边院门儿里了。 耿老爹笑了笑,说:“这妞儿,还像小时候一样顽皮!” 郭氏说:“咱们也回家哇,你们都累了,是应该歇息歇息呢!” 尚武一边进院门儿,一边好奇地对耿兰说:“这妞儿说,我是你的新哥哥!” 耿兰歪着头说:“她说得没有错,你就是俺的新哥哥啊!” 尚武点点头,说:“也是,我就是你的新哥哥!” 又转头对正在虚掩院门儿的郭氏说:“义母啊,我想叫我义父和您‘爹’和‘娘’呢!这义父、义母的多不顺口啊。您同意吗?” 郭氏说:“怎么会不同意呢,当然同意啦!就和你哥哥姐姐和妹妹一样叫哇!” 尚武高兴地说“娘,太好啦!我就喜欢这样叫呢!” 耿老爹拍拍尚武的肩膀对妻子说:“这娃儿老早就叫了俺三年多‘爹’了!他叫顺嘴了,俺也听顺耳了!唉,说来话长嘞,等俺以后慢慢和你说哇!” 郭氏说:“虽然俺今儿个第一次见这娃儿,可俺打心眼儿里喜欢呢!俺看出来了,你大概是经历了天大的磨难了。不着急的,咱以后慢慢说哇!看到你们都平安地回来了,俺这悬了快十年的心啊,就落到肚子里啦!还有啊,俺还多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儿子,高兴着呢!” 尚武也说“娘猜得对,我爹是经历了天大的磨难呢。不过啊,我爹要是没有经历那些个磨难,娘您就不可能会有我这个老儿子了!” 郭氏说:“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因祸得福’哇,那俺就该好好儿谢谢苍天了!人说苍天有眼,看来还真有眼啊!” 尚武说:“我爹娘就常对我和哥哥姐姐说,老天是最公平的了,好人必有好报;即使有的时候看到不是这样,那也只是因为时辰未到;只要时辰一到,好报必然就到了!” 耿老爹和郭氏都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看到尚武不急着进屋,郭氏就对耿兰说:“兰儿,天儿很暖和呢,你和三哥在院儿里转转看看哇,俺和你爹先进屋去了!” 于是,耿兰就陪着尚武在院子各处走走看看。尚武看到南房与西房之间的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飘落下来很多褐色的毛穗穗,就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捡拾起来几个,说:“兰妹妹,这多像毛毛虫啊!” 耿兰说:“岂只是像毛毛虫,它们还有其它用场呢!” 说着也捡拾起来四个,并将它们分别塞到自己的耳朵眼儿和鼻孔眼儿里,学着老头子的声音说:“小娃娃,你看老夫多大年纪了?” 滑稽的模样逗得尚武哈哈大笑,说:“老爷爷您八十岁了!快拿掉哇,你把鼻子眼儿堵住了,怎么出气啊!” 耿兰拿掉了塞在鼻孔眼儿里的毛穗穗,但两边耳朵眼儿里塞着的还在晃荡着。尚武替她把这两个也拿掉,说:“刚才我听见那个什么,二狗和大头,都叫咱爹老爹叔?” 耿兰说:“是啊,他们都叫咱爹老爹叔了。怎么着啊?” 尚武自言自语地说:“还有这么叫的!” 耿兰说:“这算什么啊,还有管咱爹叫老爹伯、老爹爷、甚至老爹老爷爷的呢!” 见尚武皱起了眉头,耿兰忽然明白了,说:“哦三哥,俺知道你的疑问了!是这样,人们都将‘老爹’当成了咱爹的名字了,再加上叔叔、伯伯、爷爷什么的称呼,不就成了老爹叔、老爹伯、老爹爷了嘛!” 尚武笑了,说:“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好了,咱们也回屋里去!” 俩人进了堂屋一看,耿英已经把上午大家喝的残茶、杯子,碗什么的,都收拾得差不离儿了。耿兰赶快说:“姐姐你歇着哇,这些由俺来收拾就行了!” 耿英说:“姐不累,这些年都是你帮着娘了,以后就让姐多做一些哇!” 郭氏进两边厢房里转一圈出来,问耿英:“小直子呢?” 耿英说:“他呀,从这个屋子出来,又进了那个屋子,正在到处看呢!” 郭氏说:“这个傻小子,咱家里什么也没有变哇!” 说着话,耿直进堂屋里来了,接着娘的话说:“是什么也没有变!俺和哥哥住的东耳房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呢!俺已经把炕上放的那几个大包袱挪开了,俺们兄弟三个晚上还住那屋子!” 又对尚武说:“三弟你放心,那屋里的土炕宽大的很,只要烧热了,睡觉舒服的呢!更好的是,灶台上还装了一个好大的铁锅,顺便烧的热水洗澡都用不完!” 郭氏却说:“今天上午咱们光顾说话了,没有早点儿烧上炕。现在再烧有点儿晚了,现烧家是不适合住的。你们和爹今儿个晚上就在爹娘住的那边睡,娘到你们姐姐妹妹那边睡。明儿个一早咱就开始烧东耳房的炕,晚上你们就可以住过去了!” 耿直听娘这样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对尚武说:“那就听娘的哇!爹娘屋里的火炕更宽大呢!咱们就住一夜主屋了!” 耿英说:“娘,你只给三弟和爹拿两床新被褥出来就行了!车上能带得了,俺们把南边用过的被褥都带回来了,俺刚拆洗过的!” 停一停又说:“俺爹的也带回来了,只是没有舍得拆洗……” 忽然感觉已经失口,就打住不再往下说了。 郭氏和耿兰不明就里,都愣住了。 耿兰问:“姐姐,拆洗被褥怎么还舍不得啊?” 坐在一边的耿老爹、耿直和尚武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耿英是想保留着爹爹的气息啊! 见姐姐没有回答,耿兰就继续追问:“姐姐,你怎么不回答俺,拆洗被褥怎么还舍不得啊?拆洗得干干净净的多好哇!” 耿英只好说:“好啦,姐姐过几天就拆洗。咱俩啊,拿盆儿端到小河边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再缝上给咱爹铺,给咱爹盖!” 耿兰还要追问:“可你还是没有回答俺……” 郭氏突然感觉到有些大的不寻常了!她再联想到丈夫在堂屋里给大家介绍尚武时说的话,还有尚武刚才在门口和自己说的话,忍不住心里阵阵疼痛,就赶快制止耿兰,说:“兰儿行了,不要打破沙锅问(纹)到底了!快和姐姐收拾完了,咱们把两边的被褥早点儿安置好了,谁若想躺一躺歇着,就方便了呢!” 听娘这样说,耿兰只好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但看得出来,她仍然不愿意就此搁置以后不再提起这事儿的。只见她一边把姐姐已经洗干净的茶杯、茶碗什么的往橱柜里放,一边倔强地说:“那好啊,俺这会儿不问了。反正姐姐也不会再离开俺了,俺以后再问,还怕找不着她!” 耿老爹默默地坐在一旁,怜爱地看着这个模样儿虽然和耿英当年非常相似,但却特别倔强的小女儿,心里说:“爹会告诉你的,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也会把前些年你没有得到的父爱和爹没有早点儿教给你的所有知识,都补给你,都补教给你……” 耿兰又烧好了水泡上新茶。两边的被褥也都安置好了。大家喝喝茶,说说话,郭氏随便问了尚武父母和哥哥姐姐的一些情况后,耿直就拉着他的这个同龄兄弟,高高兴兴地躺到西厢房的火炕上歇息聊天儿去了。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郭氏的大侄子郭栋儿挑着两个盖着笼布的大箩筐来了。进门就说:“姑姑,俺爹娘叫俺送来饭铺里老师傅们新烧的猪肉,新炸的丸子、山药、土豆和豆腐,还有新蒸的花卷和包子。”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五回 钟情恋人终聚首 (钟情恋人终聚,十年相思化泪河;深深理解拳拳志,实现梦想再成婚。) 且说耿正随秀儿母女进屋后,裴氏吩咐他们:“秀儿,正儿,你们俩去那边屋里拉呱去哇!俺在这边屋里烧水泡上茶,你们什么时候想喝了,自己出来端哇!然后啊,俺就给咱们早点儿准备晚饭啦!” 不等俩人回话,她马上又对秀儿说:“你们只管慢慢拉呱着。晚饭简单,娘一个人做就行,不用你动手了!” 耿正说:“婶儿,中午吃了那么多,晚饭就不咋吃了呢。你不忙着做饭,咱们一起坐坐哇!” 裴氏笑着说:“你们拉呱去哇,俺这就烧水泡茶去了!放心,晚饭不会复杂的。” 说着话,她就转身烧水泡茶去了。秀儿激动地拉起耿正的手,低声儿说:“正哥哥,来俺屋里!” 耿正用力攥紧秀儿纤细的左手,随秀儿走进她的闺房。秀儿伸出右手回身轻轻掩上屋门,转过身来对着耿正站定,耿正伸出左手紧紧攥住秀儿慢慢抬起来的右手。四手相握四目相视,热泪同时从四只眼里涌流出来…… 这一对阔别九年半的恋人尽管见面已经大半天了,但一直到这个时候了,他们才有机会单独在一起,才有了这样一个适合于尽情宣泄相思之苦和重聚之喜的场合! “秀儿……” “正哥哥……” “正哥哥想你啊!” “正哥哥啊,你再不回来,秀儿就老了哇!” 秀儿双腿一软站立不住,耿正赶快松开紧攥着秀儿的双手,将心上的人儿抱在怀里,低头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秀儿满是泪水的俊俏脸蛋上。秀儿的两只胳膊在耿正的怀里颤抖地挣扎着,耿正放松了一些,秀儿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将自己的一只胳膊伸到她心爱的正哥哥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另一只胳膊抽出来,用力勾住了耿正的脖子。俩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一句话也不说,任凭九年半以来所有的相思相念,畅快淋漓地化作流淌不尽的泪河…… 终于,耿正声音颤抖地说话了:“秀儿,好秀儿,你的正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俺的秀儿了!俺保证,俺再也不离开俺的秀儿了!” 秀儿也声音颤抖地说:“正哥哥,秀儿再也不让你离开俺了!一天也不让了!” 耿正赶快说:“不会了,真得不会了!俺以后绝不离开俺的秀儿!一天也不会!” 秀儿笑了,眼泪却更多地涌流下来…… 俩人继续依偎着无声地流淌一会儿眼泪后,耿正又说话了:“俺们去端两杯茶水来哇!婶儿一直不见咱们出去端茶,这不好……” 秀儿这才不舍地放开勾着耿正脖子的手,耿正得以抬起头来。俩人对望着,互相用一只手替对方擦去满脸的泪水。耿正再次低头,突然间给了秀儿一个深深的亲吻。秀儿给羞得一下子蹦了起来,转身藏到了耿正的背后,害羞地搂住了他的腰,并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耿正的背上。 耿正赶快抓住秀儿伸前来的双手说:“哦,是正哥哥不好,冒犯俺的秀儿了!恕罪恕罪!你放开哥哥,咱们去端茶水!” 秀儿放开了,耿正赶快转过身来,弓身作揖赔礼道歉。秀儿害羞地说:“去去去,谁说你冒犯俺了!” “那俺们现在就端茶水去?” “不用你去了,俺去端哇。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眼里冒火不流泪呢!” 耿正不听,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为俺的秀儿流泪怎么了,俺愿意!” 秀儿赶快伸手把他拉回屋里来,踮起脚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儿说:“不用你去端茶了,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俺真怕你未来的丈母娘笑话你哩!” 耿正乖乖地退回来坐在炕沿边上,轻轻笑一笑小声儿说:“也是啊,俺现在这样子,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见俺的准岳母大人呢!” 秀儿调皮地对耿正做个鬼脸,脚步轻盈地出屋端茶去了。很快,秀儿用茶盘端了一壶热茶和两个茶杯过来。耿正接过茶盘放在一旁的小炕桌上,给秀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俩人紧挨着坐在炕沿边上慢慢地吹着小口喝茶。 耿正见秀儿喝着喝着,又要掉眼泪了,就逗她说:“咱们不能再哭了,要不真要被人笑话哩!” 话音未落,自己的眼泪反而先掉下来了。 秀儿赶快放下茶杯,掏出手绢为耿正擦干了,说:“看正哥哥你这样,秀儿等你值了!好啦,咱们不再流泪了!娘那边晚饭已经快做好了,等爹和青海回来,咱们就吃饭!” “不等青山啦?” “青山回来的时间没个准儿。娘说不等他了,咱们先吃!” 一壶茶水倒完了,秀儿又要去续水。耿正说:“俺有这杯就够了,你少续点儿哇!” 秀儿说:“俺有这杯也够了,那就不去续了。” 于是,俩人重新坐下,开始说一些久藏在心底里想说出来的话。 秀儿问:“你临走前夜给俺吹的那好听的曲儿,俺后来怎么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了?虽然很好听,但那份感觉却是特别地揪心呢!就好像是俺不舍得让你走的那种……反正,俺说不上来……” 耿正看着秀儿的眼睛说:“你理解得很对,那曲儿的名字叫‘送情郎’,就是你送俺走的时候,给俺吹的曲儿,说得话啊!” 秀儿点点头,有些埋怨自己似的小声说:“可俺不会吹,就只能是你吹给俺听了。俺怎么就不早点儿学会吹笛子啊!” “笛子还在吗?” “当然在啦!俺每天都看它,抚摸它,就好像你还在俺的身边!” 说着话,秀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那支滑溜无比的橘黄色笛子递到耿正的手里,无限深情地说:“正哥哥你摸摸看,它是不是比你给俺的时候更滑溜了?只是直到现在,俺还没有学会怎么吹,才能吹出好听的曲儿来呢!” 耿正摸摸这支最钟爱的橘黄色笛子,感觉它确实比之前更加滑溜了!放在唇下轻轻一吹,美妙的旋律立马就飞扬出来。他把笛子再次放回到秀儿的手中,亲切地说:“放心,正哥哥以后一定教会秀儿吹笛子!俺秀儿一定能吹出特别好听的曲儿来!” 说完,耿正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了那块儿绣有一对儿燕子的乳白色丝绸手帕,轻声儿说:“秀儿,这块儿双燕手帕俺一直带在贴身的衣袋里呢,只是给弄得颜色有些个不像先前那样鲜亮了!” 秀儿接过来闻一闻,高兴地说:“很好,都是俺正哥哥的气息!俺喜欢!” 展开了看一会儿,再折起来闻一会儿,秀儿又将手帕装回到耿正贴身的衣袋里,轻声儿说:“等什么时候咱俩成婚了,俺们再把笛子和手帕放在一起……” 看着心爱的秀儿为等自己归来已经年届25岁,而和她同龄的女娃儿们大多已经是两、三个娃儿的母亲了。但此时的耿正却仍然并不急于成婚,因为他还有两件大事情要办呢!想到这里,耿正觉得很对不起秀儿,几次张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都感觉难以启齿…… 敏感的秀儿感觉到了耿正的为难,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哇,吞吞吐吐的作啥呢?” 耿正只好鼓足勇气,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秀儿一直没有插话,直到耿正说到:“……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俺们父子四个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和俺,大壮和英子,娘和兰兰,以及咱们所有的亲人,付出了近十年的……” 秀儿这才眼含热泪赶快伸手捂住了耿正的嘴,声音颤地说:“正哥哥你别说了,俺知道你的心,俺依你就是了,俺们十年都等了……耿英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比起她来,俺享老福了!她又是为了什么啊!她能再等,俺更应该等!” 耿正激动地紧紧抱住秀儿,忘情地再次深深地亲吻了她……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六回 难道说今日亲人归? (大壮青山归来后,意外现骡和车;匆匆回家问仔细,难道说今日亲人归?) 天儿擦黑的时候,大壮和青山像往常一样把骡车赶到粉坊大院儿里去卸车,却意外地现马厩里已经拴了两头大骡子,车棚里还停了两挂大块头的平板车。青山赶快跑进粉坊一看,爹和弟弟已经回家去了,就问了那两个雇佣的伙计,才知道今儿个上午回来了两挂车,五个人。 青山马上想到是不是盼望已久的耿家父子们回来了!不及细想,他高兴地转身跑了出来语无伦次地对大壮说:“俩,俩伙计说,今儿,今儿个上午回来了两挂车,五,五个人,大概是耿伯他们!” 大壮一听,牵着骡子缰绳的手开始颤抖了,但转念一想,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对呀,怎么会,会是五,五个人哇!” 青山说:“不管怎么说,咱们赶快回家问个究竟去!” 于是,俩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卸车,伺候辛苦一天的大骡子…… 当大壮风风火火地往马厩里牵枣红色大骡子时,青山说:“拴远点儿哇,免得它们咬槽!” 可路过那两头骡子时,任凭大壮怎么拽,枣红大骡就是不愿意走了。而那两头骡子也很是示好,都“嗬儿嗬儿”地轻轻欢叫呢!于是大壮不再硬拽它了,但没有想到这畜生径自进了马厩内,而且三个大家伙竟然互相蹭开了脖子! 青山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把它们拴在一起哇!你看它们那个亲热劲儿,活像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似的!” 大壮无可奈何地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大壮把枣红色大骡子拴好了,提桶清水,并撒些草节什么的过来给它喝,旁边的那两头骡子也先后伸过嘴巴来喝了几口。 在水桶里撒一些草节可以避免牲畜喝得太快,从而引起所谓的“炸肺”,实际上是怕冷水喝得太快,导致伤了它们的肠胃。 大壮刚把喝剩的水提出来放到一边,青山已经拿个大笸箩把草料端来了。他一边添草料,一边对骡子们说:“待会儿你们要是不和气了,可莫怪俺们啊!” 伺候完了骡子们,俩人赶快大步回家去了。 听到耿憨和青海回来了,耿正赶快走出秀儿的闺房,来到隔壁的堂屋里陪耿憨和青海说话。三个人围坐在大大的餐桌边说了没几句话,裴氏和秀儿就摆上碗筷来了。 耿憨笑着对妻子说:“这早就吃晚饭啦?” 裴氏说:“早点儿吃哇,吃了好让正儿回去歇息!娃儿今儿个累呢!”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原来是青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他人还没有进了屋里,就大声问:“爹,俺和大壮哥看到咱粉坊院儿里的两头骡子和两挂平车了,问伙计,可他们说回来了五个人,怎么回事?是不是……” 青山的话还没有问完,耿正已经冲出了屋子。只见他飞身跨下台阶,一个箭步扑上来抓住了青山的两个肩膀,大声喊道:“青山!俺的好兄弟哇!” 青山也惊喜地喊起来:“耿正哥,果真是你们回来了哇!” “兄弟,俺们回来啦!” 耿正抓住青山的两个肩膀用力摇晃两下,又狠狠地抱住了他! 青山也狠狠地捶打着耿正的背,然后用力推开他,抓着他的胳膊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两遍,喘着气儿说:“还好,还好,没有成了老头子呢!” 青山说着,又紧紧地抱住耿正,哽咽着说:“你让俺姐想得好苦哇……” 耿正也声噎了,轻轻地说:“对不起……” 耿憨站在台阶上说:“青山,好啦,别站在院儿里说话啦,你们哥俩都快进屋里来哇。大家以后拉呱的时间多着呢!” 青山放开耿正,推他在前面走。上了台阶又让爹先进屋,自己最后进来。那边青海已经给哥哥舀好了洗脸水,秀儿打开一小坛白酒,摆上四个酒盅。青山洗了脸,大家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青山吃着饭,略扭扭头有些个奇怪地问坐自己一旁的耿正:“耿正哥,怎么多回来了一个人哇?还赶回来两挂车?” 耿正说:“有一挂是俺爹和义弟赶回来的。唉,说来话长啦,咱们以后慢慢再聊哇!总之啊,不管这些年有多么得不容易,俺们爷儿几个最后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哇!” 裴氏说:“青山你是没有看见,你耿正哥的这个义弟可是一个不错的大小子呢,很懂事的样子,人长得也和小直子很像。哦,叫什么来着?” 秀儿说:“叫李尚武!” 青海说:“是叫李尚武,俺耿伯喊他‘武儿’呢!” 耿憨点着头说:“噢,是个挺不错的娃儿!” 大家轻松愉快地一边吃饭一边唠嗑儿。一会儿吃完了,秀儿和娘收拾起吃剩的饭菜,开始洗锅刷碗,耿憨父子三人继续和耿正聊天儿。说到粉条外售,耿正问青山:“你们跑得远吗?卖得还好?” 青山说:“通常都在周围三四十里范围内的乡镇和大一点儿的村子里轮转着跑,卖得还行,而且当日就可以返回来。有时候赶上邻镇的集市日,卖得很快,价格也相当不错。有的时候,俺俩也往更远的地方跑,前一段就跑过几次县城,也偶尔跑跑省城,但就必须得在当地住一宿或者在路途上耽搁几宿了。这样一来,尽管卖价会高一点儿,但花费可就大多了,而且也不方便,还多耽误时间,所以俺们跑得不是很多。” 看着青山言犹未尽的样子,耿正说:“青山,咱哥儿俩以后再慢慢拉呱哇!大壮现在肯定还在家里等着俺呢,俺该回去了!” 青山说:“哦,可不是呢!俺怎么光想着自己了,大壮哥肯定在等着你呢!你赶快回去哇!今儿个晚上啊,你恐怕早歇息不了了!” 说着话,大家都站了起来。 青山稍微犹豫一下,对爹娘说:“俺很想去看看耿伯伯和耿英妹妹、直子弟弟呢!要不,俺现在就过去哇!” 裴氏赶快摆手制止,说:“今儿个太晚了,你这要是一去了,大家伙儿又会多说会儿话呢。他们刚回来,很累的。你们改日再见哇!” 耿憨也说:“你娘说得对,你们改日再见哇!” 青山只好不无遗憾地轻轻摇摇头不说话了。 耿憨拍拍耿正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正儿,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也要早点儿收拾了啊,咱们住在这镇边儿上……” 耿正感激地说:“叔放心!” 于是,耿憨一家人将耿正送出门来。 耿正回头说:“都回去哇!” 大家说:“好,你先回去啊!” 看着耿正进门儿去了,青山对爹娘说:“俺和青海也去粉坊睡觉去了!” 耿憨吩咐:“你俩可一定要留心照顾好那两头远道归来的大骡子啊!” 青山说:“爹你就放心哇,俺们俩照顾一头和照顾三头一样得个操心法。而且你是不知道呢,那三头大骡子亲热得很,拉都拉不开!” 耿憨笑着说:“有这事儿?” 青山说:“可不是呢,实在拉不开,就把它们拴在一个槽上了!” 耿憨摇摇头笑了,说:“嘿嘿,真是一大奇事儿!妞儿和二壮早先说,那两头骡子‘认了兄弟’;现在更有意思了,三头骡子拴在一个槽上都不咬槽!” 青山说:“它们真得很亲热呢!” 耿憨说:“你们添夜草的时候再留心看着点儿,如果咬槽了,可一定要拴开啊!” 青山笑着说:“俺们会留心的。不过啊,看那样子,以后也绝对不可能会咬槽的!” 望着兄弟俩往粉坊那边去了,耿憨和妻女也返身回来。裴氏随手关上院门,三人高高兴兴地回屋里歇息不提。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七回 相见唯有热泪流 (昔日毛头大小子,如今堂堂男子汉;多少情意藏在心,相见唯有热泪流。) 却说大壮和青山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青山先一步跨进了自家的院门。剩下大壮连走带跑地冲到自家门口,一把推开院门儿就跳到院子里喊起来:“爹,娘,是不是俺耿叔他们回来了?” 董家成赶快打开屋门说:“壮子,是他们回来了,你耿叔还多带回来一个义子呢!” 刘氏也赶快从丈夫身旁挤了出来,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这宝贝们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他们哇,人家耿正和秀儿早就见面了呢!” “那俺这就去了!” 大壮说着,转身就往门口跑去!董家成赶快叫住儿子:“壮子你站一站,爹还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呢!” 大壮吃惊地站住了。略顿一顿,他才转回身来很不安地问:“爹,你要和俺说什么?” 董家成走到大壮跟前,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话。大壮听着,不住地“唔,唔”点头。 临了,董家成又嘱咐:“千万别忘记说啊!” 大壮说:“爹你放心,俺忘不了的!” 董家成这才拍拍大儿子的肩膀,说:“去哇!见过大家之后,再和英子好好儿地拉呱拉呱!晚饭俺们就不等你了,你婶儿肯定会留你和他们一起吃的!” “好,那俺去了!” 大壮说着话,一转身几步就跨出门来,随手“咣当”一声磕上院门,一眨眼已经冲到了隔壁耿老爹家的院门前。但是冲到门口时,大壮突然站住了。他抬起自己那一双颤抖着的大手压压“怦怦怦”急跳的胸膛。努力定定神后,这才轻轻地推开院门进去,又反手轻轻掩上门,这才慢慢往院里走去……抬眼望去,堂屋和两边厢房里都已经透出了明亮的灯光……想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就在那一片灯光下,大壮的眼泪流下来了。 再定定神,大壮擦把眼泪大步往前走去。走到当院时,他大声说:“婶儿,俺是大壮,俺耿叔他们回来了啊!” 大壮洪钟般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颤音,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耿老爹赶快打开门,颤着声儿叫他:“壮子!” 耿直一出溜就从爹的旁边冲出来了,大声喊着:“大壮哥!俺终于见到你了,俺好想你啊!” “小直子,俺的好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啊!哥也想你们哇!” 还没有抱在一起呢,俩人就都已经流泪了! 堂屋的门敞开着,耿英就站在桌子边上。看着倾心喜欢的人就在台阶下,但她的双脚就好像被吸在地上了一样,丝毫也挪动不得…… 她的大壮成熟多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尚未成人的毛头大小子,但他高大结实的身躯内折射出来的,依然还是当年那诚恳厚道豪爽的可爱模样! 看着大壮和弟弟在台阶下紧紧相抱且猛烈颤抖着的肩膀,一贯坚强的耿英,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耿老爹、郭氏和耿兰也都流泪了。 尚武过来扶住耿英,含着眼泪说:“姐姐,我知道,你是太高兴了!” 耿老爹擦把眼泪,下台阶来拍拍俩人的肩膀,略带哽咽地说:“进家里!娃儿们,进家里说话。” 大壮抬手擦把眼泪,哽咽着轻轻推着耿老爹说:“好,叔,你先走!” 耿直挽着大壮的胳膊上台阶走进堂屋,看到尚武眼含热泪扶着泪流满面的姐姐站在桌子边,就对大壮说:“大壮哥,这是和俺同龄的三弟,他叫李尚武!” 又对尚武说:“三弟,你把咱姐交给大壮哥哇!” 郭氏流着眼泪对耿直和尚武说:“武儿,小直子,送你们姐姐和大壮哥去东厢房里拉呱拉呱去哇,可怜的娃儿们。” 耿英擦把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说:“送什么呀,俺能走了。” 耿直轻轻推一推他挽着的大壮的胳膊。大壮会意,从尚武手里接过来耿英那条仍然还在微微颤抖着的胳膊。耿英慢慢转身,和大壮一起走进东厢房里。 耿兰马上端进来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一壶热茶,两个茶杯。她把茶盘轻轻放在火炕一边的小炕桌上,然后就悄悄地退出去了,并且随手无声地掩上屋门。 大壮扶着耿英坐在炕沿边上,耿英连头也没有抬,就无力地扑在大壮的怀里无声地痛哭着…… 大壮的泪水,也无声地滴落在耿英的身上…… 一刻,大壮轻轻地颤声儿呼唤:“耿英,这样不好,你还是哭出来哇!” 耿英终于抬起头来,透过满眼的泪,注视着大壮的脸…… 耿英太爱这个从小就像小牛犊一样结实可爱,并且实在是诚恳厚道又非常豪爽的男娃儿,这个现在已经长成了堂堂汉子的男人了!此刻,她心里非常清楚,大壮是担心她哭坏了身子,但她哭着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大壮,对不起,让你苦等了这么多年……” 大壮哭着摇头,说:“不,俺不苦,是你受苦了……” 耿英突然觉大壮是站着的,赶快轻轻推开大壮站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往炕沿边上推他,心疼地说:“你跑了一天肯定很累了,俺怎么能让你一直站着啊!快坐了说话哇!” 推大壮坐在炕沿边上以后,耿英倒了多半杯热茶端过来,小声说:“你肯定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跑过来了……” 大壮伸手接过热茶一饮而尽。空茶杯一离开嘴,耿英已经又端来多半杯;大壮再接过来一饮而尽。耿英心疼地擦把眼泪说:“看你渴的!” 说着再倒第三杯热茶端过来,大壮伸手来接,耿英却说:“大壮,你侧过身来!这杯茶,俺喂你喝……” 第三杯热茶,大壮喝了好一会儿…… 这杯茶水里,滴落进了他们俩人的热泪,也融入进了耿英深深的爱、浓浓的情和无尽的歉意。耿英心里清楚,大壮对她的那一份情是无可替代的,而她对大壮的那一份爱又何尝不是感天动地呢!可她更愿意等到将爹爹的那个梦想变成现实之后再与大壮成婚。当然她也知道,大壮肯定不会有二话,但这反而让她更觉得对不起心爱的大壮! 大壮终于在耿英的臂弯里将第三杯茶喝完了。 耿英轻声儿问:“还喝吗?” 大壮目不转睛地看着耿英说:“好啦!” 说着从耿英的臂弯里起来坐正了。耿英探身把杯子放在火炕一边的小炕桌上,大壮顺势将耿英拥入怀里,耿英放下茶杯的手收回来围住了大壮的脖子。大壮眼含热泪,对着耿英微微张开的红唇,俯下头去…… 一阵窒息般的幸福,耿英闭上双眼,但并没有能够阻挡得住喷涌而出的泪水…… 听到堂屋里已经在摆放碗碟了,俩人互相擦擦眼泪分开了坐在炕沿边上。耿英拿起大壮的一只手,把自己的另一只并不算纤细的手放在大壮那就好像熊掌一样的大手掌里,轻轻地说:“大壮,俺们晚半年成婚好吗?俺哥哥虽然没有和俺说什么,但俺知道,他肯定会先去实现俺爹的那个梦想,然后再与秀儿姐成婚的!俺也想……” 大壮紧紧地攥住耿英的手,深情地看着耿英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也轻轻地说:“这有什么不行的!俺现在已经看见你了,知道你好好儿的,俺就放心了!以后,只要俺每天都能看到你,再晚些时候成婚也没有关系啊!” 耿英把头靠在大壮的肩膀上,满怀深情地说:“谢谢你,大壮!” “喵呜!” 耿直大声学着猫咪叫着,轻轻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脑袋,调皮地说:“姐,娘说大壮哥饿了,你们快快收住眼泪来吃饭哇!” 耿英“扑哧”一声笑了,说:“快大打开门哇,你这个小捣蛋!” 俩人正要出门,耿兰端着半盆儿温热的水进来了,说:“你们擦擦脸哇。娘说了,大壮哥哥跑了一天了,大概还没有洗脸呢!” 耿英接过盆儿来,说:“还是咱娘了解这个急性子,他可不就是没有洗脸喝水就跑到咱家来了!” 放下水盆儿,耿英对大壮说:“你洗哇,俺去拿毛巾!” 一转身,耿兰已经把干毛巾递到跟前了。 大壮把毛巾放到盆儿里打湿了以后拧一拧递给耿英。耿英简单地擦擦脸又递给大壮。大壮把毛巾放进盆儿里,痛痛快快地洗了脸,最后拧干毛巾递给耿英。 耿英接过毛巾刚端起脸盆儿,耿兰就进来了。她从姐姐手里接过脸盆儿,说:“俺去倒水,你们快去吃饭哇!”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八回 重聚接风合一饭 (重聚接风合一饭,举杯祝福话过往;形影不离好兄弟,终于挥泪又见面。) 堂屋里,耿老爹、耿直和尚武已经围坐在饭桌边儿了。见大壮出来了,耿老爹赶快抬手招呼:“来,壮子,坐叔边上来!” 耿英把湿毛巾搭在拉绳上,对郭氏说:“娘,你也坐哇,俺和兰兰给咱们上饭!” 郭氏说:“你先坐了,娘和兰儿把菜上齐了,也就坐了!” 于是,耿英就挨着大壮坐了。 耿直打开一小坛白酒,给爹和大壮各满上一杯,转头问尚武:“三弟,今儿个高兴,咱俩也少喝点儿?” 尚武说:“好,给我倒一点点吧!” 耿直就给尚武和自己的酒盅里各倒了小半盅。 又给娘、姐姐和妹妹面前的酒盅里各倒了多半盅茶水,说:“娘、姐、兰兰,你们喝不了白酒,那就以茶代酒哇!” 郭氏说:“壮子啊,今儿个中午你和青山误了吃‘团圆面’了,赶明儿个婶子给你们俩补上!今儿个晚上,咱们先吃了这顿你和英子的重聚饭哇!还有啊,武儿,也算是娘给你做的接风饭了!” “谢谢婶儿!” “谢谢娘!” 耿老爹说:“咱们先喝了杯中酒和杯中茶,然后就自己随便吃喝哇!都在自己家里,只要吃喝得舒服就最好了!” 于是大家举杯,耿直说:“祝贺姐姐和大壮哥哥结束九年半的别离之苦今日重新聚,并且从今以后永不分离!” 尚武:“祝贺姐姐和大壮哥哥未来的生活美满幸福,幸福美满!” 耿兰说:“俺也向姐姐和大壮哥哥祝福!” 耿老爹说:“俺对不起你们了……” 郭氏说:“他爹你说啥哩,娃娃们谁都没有怪你啊!来,俺和他都向你们祝福啦!还有啊,也祝福俺的这个老儿子!” 然后,大家各将自己的杯中之物喝干了,就轻松愉快地随便吃饭。 吃着饭,大壮悄悄地对耿老爹说:“叔,俺爹说,往回抬院儿里那个大家伙时感觉挺沉的,嘱咐俺一定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就这样搁着!他听今儿个下午二狗和大头说的那三个人有些不正常呢!叫你们务必多个心眼子!” 耿老爹说:“告诉你爹放心,俺们会处理好的!” 耿英已经听出来他们说话的内容了,吃吃地笑了起来,恬怪大壮:“看你那个认真样子,快省心吃你的饭哇!吃了早点儿回去,俺们今儿个有些累了,要早点儿歇息呢!” 大壮听话地说:“好好好,俺等耿正哥回来,俺们少拉呱几句俺就回去了!” 郭氏说:“壮子,你别听她的。等你耿正哥回来,你们一定要多拉呱一会儿。你们不知道,俺壮子这十来年了有多么想念你们……” 郭氏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了,赶快自己解嘲说:“看俺,怎么越活越没出息了?就会哭!” 大壮也眼眶热地说:“婶儿这是高兴得啊!” 耿直说:“俺们也很想家啊!每月的十五圆月夜里,除非俺们忙得忘记了时间,姐姐都会对着月亮默默地坐上好一会儿呢。” 大壮转头看看耿英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亮晶晶的东西,深情地说:“俺也是啊!只要十五夜里有圆月,俺都会去小河边,坐在那块儿大坐台上,望着月儿爷爷说好一会儿话呢。” 耿直说:“爹说过,‘九州同一月’呢,自古以来就有明月传情的说法啊!在姐姐和大壮哥哥身上,可真正应验了呢!” 尚武说:“感谢月老啊,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多么值得让人高兴和颂扬的好事情啊!” 一瞬间,耿英那银盘一样的端庄面容闪现出了楚楚动人的红色光辉!她伸手给尚武碗里夹一大块儿红烧土豆,亲切地说:“三弟,吃啊,你最爱吃的土豆菜!” 尚武说:“谢谢姐姐!” 大壮说:“咱们随便吃饭非常舒服,可俺还是想和俺这两个兄弟喝个碰杯酒呢!” 说着,捧起酒坛先给尚武面前的酒盅里满酒,尚武赶快将一只手护在酒盅旁边说:“大壮哥哥,少点儿!” 紧说慢说,已经满了半盅。见此情况,耿直赶快将自己的酒盅拿开了,说:“大壮哥哥,可不敢给俺倒了!俺俩都喝不了酒,合喝这半盅已经足够了!” 大壮说:“好,那俺就给自己倒个满盅哇!” 于是,耿直拿起尚武的酒盅,倒一半在自己的酒盅里。三人站起来碰杯,大壮说:“祝贺小直子有个这么好的同龄兄弟,也祝贺俺又多了一个好兄弟!咱们一口干了!” 尚武说:“我非常高兴加入到咱们这个大家庭中来,有了这么多好哥哥和好姐妹!干杯!” 耿直大声说:“干杯!” 这哥仨高兴地喝完碰杯酒后,大家坐了继续吃饭说话。 郭氏心疼地看着憨厚的大壮,对耿老爹说:“这人常说啊,一个女婿半个儿。壮子还没有成了俺们的女婿呢,就已经成了俺的一个好儿子了。你父子们不在的这些年,俺没有摸过一次水桶,可咱家的水缸里永远都是满满的。壮子每天干完了活儿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俺挑水。这几年兰兰长大了,俺说俺们俩抬哇,你忙一天挺累的,就不用再结记着给俺挑水了,可他就是不听。倘若哪一天赶车跑远路去了担心当天回不来,也一准会在走之前说给二壮替他挑。这二壮也是特别上心,早早地就替他哥哥给俺挑水来了。唉,不容易啊!还有,坡地上打的黍子啦、谷子啦、荞麦啦什么的,每年秋上,起了第一场,壮子就一准儿给俺扛过来了。咱们门前水田里的活计,每年俺也只是间间苗、除除草、掰掰玉米什么的……” 看郭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大壮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声儿说:“婶儿,快别再说了,这些都是俺应该做的啊!” 耿直说:“娘,就是,别再说了。你再说下去,俺大壮哥哥就不好意思吃饭了!不过啊,大壮哥哥,俺们这已经回来了,你的负担就轻多了。这以后啊,你只管给俺姐好好儿挑水就行了!还有啊,这边田里地里的活计,你也不用操心了!” 可憨厚的大壮却说:“如果你们以后真建了学堂的话事情会很多哩。到时候忙不过来,俺还是要操心的呢!” 耿英笑着推了他一下说:“谁用你操心这些?你还是给俺好好儿地当几天学生哇!如果学得不好,看俺怎么敲打你!” 大壮说:“当学生好啊!你不知道,那一年接到张伯伯送回来的家书时,俺很后悔没有跟你多认一些字呢!舅舅当时就请张伯伯代写了书信让他顺便带给你们,可俺没有能力也写一封让张伯伯给你带去!” 说着话吃完饭了,耿兰帮娘收拾了剩下的饭菜,将碗筷什么的端去灶台洗刷,其他人继续说话。 耿老爹说:“那一年汉口镇遭遇了罕见的大水灾,你们张伯伯和人合伙开的日杂店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俺们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维持下去了,没有等到张伯伯返回去就过江去了武昌镇。后来,俺还专门又返回江北去找了一趟,但却没有打听到他们一家人的一丁点儿消息。所以俺们并没有看到他带的书信啊!而且,俺很担心,你们张伯伯一家人是不是……唉,回来路过黄河时,俺打听过了,就在那一年的九月十六,黄河上就俺们必经的那个渡口上,曾经生过一次渡船倾翻的大事故,据说无一人生还……唉,俺还曾经就在那以后做了一个特别不祥的梦……” 大壮说:“在张伯伯走后五年多的正月里,俺专门去张伯伯的老家问过的。” 于是,大壮就把那次去打探消息的情况大致叙述一遍。 耿英说:“俺们返回来的时候,过江后在汉口镇上打探了大半天呢,根本就没有得到张伯伯一家人的一点儿消息!” 耿直难过地说:“如此看来,肯定是没了!可惜啊,张伯伯是多么好的人!哦对了,爹,你说那以后做了一个特别不祥的梦,梦见什么了啊?” 耿老爹叹了一口气说:“唉,梦见你们张伯伯去了白娘娘家的院子里,说是怎么也找不到俺了,亏得在江边上遇到了姓白的大哥,才知道咱们父子暂住在那里。他衣服上满是黄色的水印子什么的,还说把带的书信给遗失在黄河上了。忽然听得一声雄鸡报晓,他就不见了,但俺的耳朵里还能听到他越来越远的哭声。惊醒了好一阵难受啊!” 耿英说:“要不得那年冬天爹有那么几天老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后来还专门过江去寻找了一次。可你怎么没有和俺们说起过这个不祥的梦啊?” 耿老爹又叹了一口气说:“唉,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与其咱们父子四个担心,不如就俺一人担心啊!” 又问大壮:“这么说,你们张伯伯一家人在老家连个土坟也没有啊?” 大壮说:“当时并没有。不过他哥哥说了,等他们的爹娘都过世以后,就把张伯伯一家人留在老家里的一些衣物都埋在爹娘的脚下,也算是做一个全家人的合葬坟墓哇,好让他们的灵魂有个栖息的地儿!” 耿老爹想一想说:“但不知他那可怜的老爹老娘可还健在,咱们应该去看望看望啊!即使两位老人家不在了,咱们把事情安置妥当之后,也应该去给他们全家上上那个衣冠冢啊!” 大壮说:“俺来打听哇,看看张伯伯的爹娘还是否健在!” 耿老爹叹息着点点头。 耿直看到妹妹耿兰洗刷完锅碗碟子筷子的以后,马上就拉着尚武去了东厢房里。俩人没有说上几句话,耿兰就从小书箱里拿出了那个熟悉的算盘。于是,尚武就坐在小书箱前‘劈里啪啦’打了起来。耿兰在一旁认真看着,羡慕地说:“三哥你打得真好!可俺只跟栋儿哥哥学会了打‘九九回归’。比起你来,差老远去了!” 耿直觉得挺有意思,也起身加入进去了。 忽然,听得门道里“吱呀”一声,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关门声响,“嗵嗵嗵”重重而又非常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堂屋里来。耿英赶快起身开门,耿正已经推门进来了。 “大壮!” “耿正哥!” 两个亲兄弟一样的大小伙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相互用力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都流下了男子汉不轻弹的热泪,久久不想分开…… 耿老爹站起来,先紧紧地抱抱他俩,又放开自己的双臂同时拍一拍他俩的后背,说:“娃儿们,你们这两个打小儿形影不离的好兄弟终于又可以每天见面了!好啦,都坐下说话哇!” 耿英给俩人各倒上一杯热茶…… …… 大壮说:“有什么需要俺做的,哥你尽管说!” 耿正说:“一定!哥有什么为难的,先就会想到找你的!” …… “兄弟啊,俺跟秀儿商量过了,等俺们把那两件大事办好之后,再考虑操办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知道你和英子商量过了没有?” “俺俩也是这个意思!为了这两件大事,你们吃了多少苦哇!咱们这么多年都等了……” “太好了,咱们想到一起了!” 耿老爹和妻子在一旁听着,泪水一直在眼眶了打转儿…… 三更已过,大壮终于站起来,深情地望望自己的心上人耿英,再和耿正互相拉着胳膊紧紧地握握手,抬头对耿老爹夫妇说:“叔,婶儿,天儿不早了,俺该回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十九回 “梦呓”失望入宅贼 (午夜过后人困时,三歹人果然来行窃;开棺未见值钱物,“梦呓”失望入宅贼。) 送走大壮后,郭氏关上院门,大家一起返回堂屋。郭氏吩咐家里的男丁们:“这个大水罐儿里都是烧好的热水,西边屋里已经放了脸盆儿和脚盆儿,你们洗涮了早点儿歇息哇!那条大炕睡你们父子四个宽宽松松的呢!” 耿老爹说:“你们娘儿仨也早点儿歇息了哇!别再躺在被窝里唠嗑儿了,英子累了呢!” 郭氏说:“俺知道,你和娃娃们也早点儿歇息了哇!” 于是,两边各自收拾歇息。 耿老爹吩咐耿直和尚武先洗涮,俩人就合用一个盆儿洗涮开了。 耿正看看放在一边的软皮箱、父亲的搭连和尚武的硬壳小皮箱,对耿老爹说:“爹,咱们应该把这三件东西放到炕储里边!” 耿老爹说:“是哩,放里边省心!” 于是,耿正拉开炕储把它们都放了进去。炕储设在火炕靠墙的一侧,储门漆成了和炕砖相同的颜色和图案,只在靠墙一侧的边上挂了一根细细的拉绳,乍一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个可以放东西的所在。 然后,耿正又去南房柴火间拿来四条捅火棍立在门后。要说这捅火棍,耿家的柴火间里原先就有三条呢。耿正兄妹三人这次千里迢迢带着巨额细软归来,以防不测,又带了两条回来。如今若说需要这个作为“武器”,真可谓绰绰有余了。 尚武看了大哥如此安排,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耿直悄悄儿地对尚武说:“有咱哥在,你只管放心睡觉哇!你不知道,俺们当年在景德镇的时候,咱哥就用这么长短的一条捅火棍,把一个狂妄的入宅窃贼打得屁滚尿流的!当然啦,咱哥打的是进了邻家的窃贼,为此还救了两位善良的老人呢!你不知道,咱哥那个时候比咱俩现在这个年纪也大不了多少,可他不但要带着俺和咱姐重新创业,还得照顾和保护俺们俩。在俺的眼里,咱哥就是大英雄,俺佩服得很!” 尚武听了,用敬佩的眼神望着耿正不断地点头。 看这两个弟弟在悄悄地谈论自己,耿正说:“天儿不早了,快洗涮了睡觉哇!俺给你俩铺到炕西边了啊!” 看这小哥俩只是脱了外衣就躺下了,耿老爹和耿正也没有说什么,只给他们拉被子盖了,说“没有事儿的,放心睡哇!” 然后,耿老爹和耿正也匆匆洗涮洗涮,就吹灯睡了。 耿直和尚武到底年轻好睡,尽管知道今儿个晚上也许有事儿,但他小哥俩和衣躺下以后,没过一会儿就都睡着了,但耿老爹和耿正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躺了一会儿,睡在火炕最东边的耿正爬起来,把窗帘往两边拉一拉,中间留出一指宽的一条缝;想一想,又把靠东边的窗帘折起来拳头大小的一个角。尽管看不到月亮,但夜空很是晴朗,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东房前放着的那个用篷布蒙了包裹着的寿棺。 耿老爹轻轻地说:“睡一会儿哇,即使有事儿也在后半夜的!” 耿正轻轻答应一声又躺下了。 东边屋里,郭氏娘儿三个也匆匆洗涮完后,就展开被褥准备睡觉了。郭氏忽然现一大摞被子下面多了一条褥子,而且褥子下面的那张被子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就问耿英:“英子,这条褥子是你们带回来的?下面那张被子,我看着怎么不对劲儿呢,没有这么厚哇!” 耿英说:“这条褥子是俺们带回来的。还有这被子,都先别管它们了,明儿个再说哇!天儿不早了,咱们睡哇,俺今儿个还真有点儿累了呢!” 说着就和衣躺下了。郭氏问:“你怎么不脱了衣服啊?这样睡觉不解乏哇!” 耿英只说:“今儿个晚上吃得不少,俺估计要起夜呢!” 郭氏说:“那你到时候叫醒娘,娘陪你去啊!” 耿英说:“你踏实睡觉哇娘,俺不怕,自家院儿里呢!” 于是,郭氏也就不再说什么,吹灯睡了。 也难怪,郭氏已经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这一整天又哭又笑的。高兴归高兴,身体实在是有些个乏困了,却也是真的。 看娘和妹妹已经睡熟了,耿英悄悄儿下炕来慢慢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挪到堂屋的橱柜前,小心地从里边抽出了那条三尺多长的擀面杖来。然后,小心地拿回屋里轻轻放在自己的被褥旁边。上炕以后,她又慢慢地爬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正好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东房前放着的寿棺。然后重新躺下,心想,早听老人们说过,凡是入宅行窃的歹人,通常都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动手的,俺应该抓紧时间先睡一会儿!但再一想,万一睡着了听不到窃贼来了岂不坏事,于是就不敢静心睡了。但无奈实在是太累了,后来也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朦胧中,耿正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尽管声音并不大,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警觉的人还是可以觉察到的。耿正用最快的度轻轻地爬到折起来一个角的窗帘下。借着微弱的星光,耿正看到,南房前面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弯腰穿鞋呢!看来,这个家伙是光着脚从南房前沿上跳下来的。耿正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黑影直起身来以后,就高抬腿轻落脚地向门道那边去了。很快就传来轻轻的开门声响,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吱呀”声,然后,三个黑影前后紧随着来到了寿棺前。他们先是犹犹豫豫地往院子四周围仔仔细细地观察一番;之后,就摸索着慢慢地揭开了篷布。把篷布和寿棺上面放着的全部物件轻轻地放在地上之后,这三个黑影就开始鼓捣着想打开棺盖了。他们先在棺盖周围摸了一遍,然后又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什么,最后就围在棺盖周围开始翘棺盖了。没有用多长时间,棺盖就被他们合抬着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其中最矮小的那个黑影心急,一伸手就把里边的模特儿给抓起来了,臭豆腐和杂七杂八调味粉参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差一点儿熏得这家伙失手仍掉手里的东西。另一个稍微高大一些的黑影赶快和他一起将模特儿放在地上,摸索一番之后大概是认定这只是一个假人,于是不再管它。另一个块头最大的黑影则一直在寿棺里边摸索着。最后,三个黑影索性将寿棺里边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并且还在所有的衣物和每一条褥子上仔细摸索着…… 忽然,听到一个家伙低低地说:“真他妈的骗他娘的!” 另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会不会是挪窝了?” 第三个低低的声音传来:“不可能的,他们没有这个时间!人定之前我们不是一直轮流观察来着嘛,这院子里不像是有过大动静的,而且看这情况,也不像是动过的样子啊!” 第一个说话的家伙又低低地说:“要不咱们再找找?看样子不像是穷困潦倒回来的啊!” 三个黑影开始左顾右盼观察起来…… 耿正正要回身推醒爹爹,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原来,耿正只顾全神贯注地观察三个窃贼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现爹爹早就爬在窗帘中间的那一条小缝隙那儿也在专注地观察多时了。 耿老爹低声说:“俺说梦话了!” 于是离开窗户略远一点儿,断断续续不高不低地说开了:“唉,俺没,没脸,回家啊!啊哈—” 耿正也离开窗户略远一点儿,赶快不高不低地说:“爹,你醒醒,怎么又说梦话了?” 耿老爹换一种语气:“哦,爹又做梦了,正伤心呢。爹只想着财呢,结果连命也差点儿给丢了,白白害俺娃娃们受苦哇!” 耿正说:“爹,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没有财不打紧,咱们父子们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啊!再说啦,咱们不是好歹还赚得了一挂骡车回来了吗!而且你也看到了,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没有人笑话咱们啊,对咱们还是那样好。以后啊,咱们只管安心种地就是了。别人能活,咱也能活啊!你就放宽心哇!” 耿老爹长叹一声,用特别悲苦的口气说:“唉,还能怎么着啊,只能是这样了哇。哎呀,丢人哪,真正丢人哪!” 父子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观察院子里三个窃贼的反应。 一开始,他们只是停止了左顾右盼;再后来就面面相觑起来;当耿老爹说完最后这几句话以后,那个高个子的黑影一挥手,转身向门道走去;剩下的两个也不再高抬腿轻落脚,而是转身扬长往门道走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耿正继续说:“爹,睡哇!不丢人,丢啥人啊,没有人笑话咱们!” 耿老爹也继续说:“唉,怎么能说不丢人呢,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哇!一想到这些,俺就睡不着了啊!” 耿正低声说:“不用演戏啦,这些家伙不会再返回来了!” 说完了回头一瞧,耿直和尚武怎么都不在炕上了。赶快点上灯一看,现这小哥俩都光着脚板儿瞪着眼睛在地上站着呢,并且手里边还各握着一条捅火棍儿! 耿正赶快轻声招呼俩人上炕来,说:“没事儿了,你们快上炕来!这真要打起来,也要穿上鞋哇!” 俩人心有余悸地把捅火棍儿重新立在门后爬上炕来。 耿直说:“我的心这会儿还在‘嗵嗵嗵’地跳呢!” 尚武说:“我也是!” 耿老爹摸摸俩人的脚板儿,心疼地说:“快好好儿搓一搓哇,可别着凉了啊!” 耿直说:“俺们不去关上门吗?那些贼肯定给咱大敞着呢!” 耿老爹说:“不必了,这样才更像是真的呢!你们都放心睡哇!爹睡不着了,就一直从这个窗帘缝儿里看着!” 东边屋里,耿英本来就睡得很不踏实,那“咚”的一声把她也惊醒了。她没有惊扰娘和妹妹,只是自己一人爬到拉开的窗帘缝隙中往外观看。三个窃贼的一举一动和他们的对话,她比西边屋里的哥哥和爹看得、听的更加真切。当她看到三个窃贼开始左顾右盼地观察时,已经把那条三尺多长的擀面杖抓在了手里。突然间,她清楚地听到了爹和哥哥的对话,马上就明白了爹的用意。果然,三个窃贼失望地走掉了,耿英终于松了一口气。 郭氏翻一个身低声问:“你干啥呢?” 耿英说:“俺看是不是天儿要亮了!” “要去茅房?” “不去!” “娘好像听到谁在说话了?” “俺也听到了,是爹在说梦话呢!哥哥叫醒他了。” “哦。睡哇,天儿亮还得一会儿呢!” “哦。” 耿英放心地沉沉睡去了。 天儿麻麻亮了,一直守护在西屋窗帘儿后面的耿老爹感觉眼皮子有些打架,心想绝对不会再有问题了,还是关了院门睡觉哇。谁知刚回身爬到枕头边上,一倒头就给躺下迷糊过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十回 大壮晨起惊见棺 (大壮晨起好心情,场面惊骇吓煞人;耿老爹喜爱“寿喜”棺,郭氏哭问事由缘。) 且说大壮,他昨儿晚上回到家后,娘、二壮和妹妹妞儿都已经睡了,只有爹还坐在堂屋里的一把椅子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等他回来。 看大儿子回来了,董家成悄悄儿地问道:“你可提醒你耿叔收拾他们的东西了?” 大壮说:“俺说了,耿叔说让你放心,他们会收拾好的。耿英还笑俺多心呢!” 董家成说:“这就好!也许真是咱多心了,他们父子们不比谁精明啊!” 于是,父子俩也收拾歇息了。 可是,躺在炕上的大壮想着耿叔家院子里那个稀奇古怪的大家伙,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很踏实。加上刚刚与心爱的耿英重聚的喜悦和激动,依偎在心上人臂弯里喝茶的醉人感觉,那淌着热泪的初吻……大壮细细地回味着,怎么也睡不着。 四更已经敲过有一会儿了,大壮好不容易进入到了甜蜜的梦乡中。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大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天儿已经见亮了。他心想,俺还是去看看哇,耿叔家院儿里那个稀奇古怪的大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愿昨儿个晚上一切太平。转头看看弟弟二壮还在酣睡,再听听爹娘和妹妹屋里也没有动静,就慢慢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屋门,轻轻走到院子里来。 今儿个天气很好,微微的晨风吹来,春的气息沁人心肺,大壮感觉特别爽。他一边舒展双臂做着深呼吸,一边就走到了门道里。正要伸手开门,又自己笑了。心想,耿叔他们昨儿个那么晚了还没有睡,今儿个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起来了呢!返身回去哇,又怕惊扰了弟弟二壮的晨睡,不如干脆去小河边儿走走去。对,俺要去告诉那清清的河水和河里的小鱼儿们,还有那个平整光滑的“大坐台”,俺董大壮从此以后,终于可以和俺的耿英一起来看你们了! 这样想着,大壮轻轻打开院门儿。侧身出来以后,又伸手回去从里边挂上门钩,再将两扇门轻轻拉齐了。正要迈步往南走,又忍不住转过身来望望耿老爹家的院门儿。这一望不打紧,大壮心里边的那些个浪漫情怀,一下子就一点儿不剩地给全部吓回去了:耿老爹家的院门儿竟然大敞着! 大壮知道,“三六九镇”上的所有人家,除非往外或往家里搬运东西,平常都是虚掩院门儿的。尤其住在镇子边上的人家,还都在自家两扇院门的里边专门做了一套可以钩挂的机关,就是在一扇门里侧的适当位置装上一条适当长度的铁链,铁链的末端是一个和铁链一样粗细的大铁钩;在另一扇门里侧的适当位置再装上一个和铁链一样粗细的铁环儿。这套钩挂机关不但可以在门的里边挂上,而且还可以从错开的门缝里伸手进去从门的外面挂上。只要挂上这套钩挂以后再将两扇门拉齐了,倘若有人推门进院儿时,就会有比较大的响动,而且还可以避免野狗什么的破门而入,也算是一种辅助性的安全防范措施了。当然,自家人回来,或者是熟人造访时,若推门现里边反钩上了,就会将两扇门一前一后错开了,然后伸手进去将挂钩摘开,整个操作并不复杂费事。 而此时天儿才刚刚放亮,耿叔家的院门儿怎么会大敞着呢,并且也不像是要往外或往家里搬运东西的景况啊!大壮来不及细想,赶紧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儿里来,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就让大壮傻眼了,失声喊道:“耿叔、婶儿、耿正哥……” 两边屋里仍然还在睡梦中的人都给大壮惊慌的喊声吵醒了。 耿老爹赶快拉开窗帘说:“壮子,没有事儿!你快关上街门进这边屋子里来!” “街门”就是“院门”的俗称。这一带的乡民们通常都把院门称作“街门”。 听了耿老爹平静的回答,大壮略略放心一些。他返身回去关上院门,然后又大步回到院儿里来。但是再仔细看看那口揭开了的寿棺和一大堆凌乱的衣物,尤其是那个穿了一套寿衣闭目沉睡并且脏兮兮的模特儿,直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西边屋子里的父子四人和东边屋子里的娘儿三个赶快穿衣起床。昨儿晚上合衣而睡的耿英套了外衣趿拉上鞋子就往屋外跑。郭氏和耿兰就没有那么快了,尤其是郭氏,忙中出错竟然穿了耿兰的小袄,赶快脱了欲换过来,耿兰又喊:“娘,长擀面杖怎么在姐姐被窝边儿啊?” 郭氏更着急了,胡乱一翻腾,娘儿俩又找不到袜子了…… 耿英趿拉着鞋子第一个跑了出来,看到大壮被吓得不轻,心疼地低声说:“爹说了没有事儿,你还怕啥呀!” 大壮手指那个穿着寿衣闭目沉睡的模特儿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这,这是啥啊?” 耿英尽量小声儿地说:“这还是俺想的法子呢!俺们大老远的带东西回来,路途难免不安全啊!还有,当时还不知道爹还在呢!唉,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俺以后慢慢跟你说哇!” 耿正第二个跑了出来,非常抱歉地轻轻抱住这个被吓傻了的好兄弟,连声说:“对不起了大壮!对不起,对不起,吓着你了!” 耿老爹、耿直和尚武也出来了。看到这般光景,耿老爹和尚武都不由地一愣! 耿直却笑了。见哥哥正抱着大壮在道歉呢,就说:“哥,你快拽拽大壮哥哥的耳朵哇,给他出出惊儿!” 大壮拿下耿正拽他耳朵的手,不放心地问:“真没有事儿吗?” 耿正肯定地说:“真没有!” 看到耿英弯腰提起自己的两个鞋跟以后,又转身拾起了滚落在当院儿的那个大礼帽,耿老爹赶快说:“英子,你先别收拾!” 说着话,他就稳稳地走到近前来。此时,被吓呆了的尚武也已经缓过来了,紧紧地跟在耿老爹的身后过来看个究竟。 耿老爹先认真地看看寿棺头上的彩绘、题词和挽联;再转着圈儿看看贴在寿棺外面那些三角形状的金纸和银纸;最后拿起了那个穿了一套寿衣闭目沉睡并且脏兮兮的模特儿,又从耿英手里拿过来大礼帽给它戴上,左看右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好哇,好哇,实在是好哇!岂之是好,实在是太妙了呀!” 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把他的几个娃儿们给吓坏了! 耿正瞪大眼睛问:“爹,你没事儿哇?” 耿英说:“爹,都是俺出了这个馊主意,你可莫要怪俺哥啊!” 耿直也说:“爹,你莫要生气!这不就好像人们做梦一样,正好反过来了嘛!咱们这就叫‘冲-喜’!” 尚武也亲切地挽起耿老爹的胳膊说:“爹,二哥说得很对,这就叫‘冲喜’!咱们现在合家大团圆了,正是这个闭目沉睡的寿星老儿和它睡回来的这个大‘寿喜’,给咱们家冲来了天大的喜事啊!” 耿老爹把脏兮兮的模特儿轻轻地放在杂乱的衣物上,又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朗声说:“放心,娃儿们,爹没有事儿,高兴着呢,也清楚得很!” 他说着,抬手轻轻拍一拍这个虽然板材很薄,但处置得相当完备的寿棺说:“这个‘寿喜’爹太喜欢了!虽然嘛,这挽联有些个受不起,但也不必修改了,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哇,爹将来就用它了!” 耿英说:“那咱把这个模特儿什么的处理掉哇……” 耿老爹又摇头又摆手,连声说:“不不不,全部保留,爹都要了!” 耿正、耿英、耿直和尚武一起说:“模特儿也要?” 耿老爹:“先让它给俺住着这个‘寿喜’哇!至于以后怎么安置这老兄,咱以后再说!” 耿老爹吩咐完了以后,转身拍拍一直愣在一旁的大壮的肩膀,笑着说:“壮子,这都是他们三个鼓捣的,俺和武儿也是第一次看得这么仔细呢!既然是他们鼓捣的,就让他们自己收拾哇!走,咱们进屋里坐!” 耿正也说:“你和俺爹进屋里去哇。看你咋咋呼呼得把英子给急的,她没有提上鞋跟儿就跑出来了!” 大壮还没有说话呢,郭氏和耿兰也终于急急忙忙地穿戴整齐跑出来了,耿兰一边跑着还一边问:“姐,咱家那根大擀面杖怎么在你的被窝旁边放着呢?” 耿英说:“姐准备打贼来着!你和娘就别过来看了!快回去收拾做饭去哇!” 耿兰不听,说:“俺和娘怎么就不能看呢?” 她说着话,已经拉着娘跑了过来。但一看到这个场面,俩人立马就都给傻眼儿了! 耿英说:“娘,兰兰,你们不要害怕,就只当是看了个收场戏哇!你们不知道,爹和哥昨儿个后半夜在咱家西屋里演了一场很精彩的戏呢!娘,你和俺说话的时候,他们才刚刚演完。当时,三个窃贼已经自己走掉了!” 大壮问:“真没有被偷走了什么吗?” 耿英说:“真没有,俺一直在窗帘缝儿里看着来着!” 耿正问:“那俺和咱爹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 耿英说:“当然都听到了!这个办法忒好了!要不啊,说不定……” 耿直接着姐姐的话,笑着说“咱哥就又要大显身手了呢!” 耿正则骄傲地说:“哥这回不再是单枪匹马了,还有你和三弟这俩左膀右臂呢!这真要打起来了,呵,肯定精彩痛快得很哪!” 又转头笑着对耿英说:“你是没有看见,他俩已经各操起一条捅火棍光着脚板儿站在地上了,单等俺这个当大哥的下达出击开打的号令呢!” 耿直和尚武都给羞了个大红脸。耿直说:“俺们太沉不住气了!” 尚武说:“回到炕上了才觉脚心好冷呢,听爹的话搓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大壮给这一家子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搞得更是一头雾水了,脱口问道:“俺说你们,这都搞得什么名堂啊?” 耿老爹说:“以后英子会告诉你的,你今儿个只要知道咱们什么也没有丢失就行了!” 大壮说:“那这个,这个‘寿,寿喜’往哪里放,俺搭把手帮你们抬进去?” 耿老爹掀一掀,说:“不重,俺们四个男人抬没有问题。你既然不进屋里坐了,那就回去哇,不知道你那大嗓门儿把你爹娘吵醒了没有?你先不要和他们说这一摊子事儿!” 大壮说:“俺知道!” 大家送大壮出来。耿老爹边走边问“今儿个还跑外吗?” 大壮说:“不啦,爹说要往坡地上拉几车圈肥。” 出了院门儿,耿老爹忽然注意到门口靠南一侧稳稳地立着一块儿足有一尺五寸高,一尺见方,并且石面非常平整光滑的大青石,惊奇地说:“哦,这个以前没有哇?” 大壮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婶儿总爱站在门口张望,俺就搬了这块儿高低大小正合适的石头稳在这儿,好让婶儿坐着,免些个劳累。” 郭氏说:“俺说了,壮子没有想不到的!” 耿老爹拍拍大壮宽厚的肩膀,说:“壮子哇,真难为你了!” 又转头满怀歉意地看看妻子,说:“好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大壮说:“那俺这就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去收拾去哇!” 耿英说:“大壮你等等!” 俩人耳语几句,大壮点点头,又和大家招招手就回去了。 耿直俏皮地瞪着眼儿问:“姐,你和大壮哥哥说什么悄悄话啦?” 耿英笑着说:“嗨,什么悄悄话啊,俺告诉他,咱们今儿个很忙,晚上还要去看姥爷和舅舅他们呢,叫他一整天都别来打搅咱们!” 耿直眨眨眼做个鬼脸儿,俏皮地说:“唔,俺相信!” 大家返回来。耿老爹转身关上院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对郭氏说:“咱俩就别管了,让娃娃们收拾去哇!” 又对兄妹五个说:“收拾完了往屋里抬的时候喊爹啊!” 说着,推着妻子回屋里去了。走到堂屋门口时,郭氏回过头来再看看那个装饰得像模像样的寿棺,对丈夫说:“你一定得给俺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情!” “好好好,你回去做饭,俺们一定给你说清楚!” 耿老爹说着,硬推着妻子回屋里去了。 院子里,兄妹五人开始收拾。 耿英吩咐妹妹端来半盆儿清水和一块儿毛巾,尽量地将模特儿的头脸给擦洗干净了。 耿正对耿直和尚武说:“咱们把这几条褥子再铺回寿棺里边哇!” 耿英说:“不用铺那么多,有一条就行了!留下篷布、那块白布、那些白纱和那个幡,其余的东西,你们都搬到西屋里去哇!” 看看擦洗干净的模特儿已经完全干了,耿英就把它“舒舒服服”地安放在寿棺里的褥子上,又给它盖上白布,再将招魂幡和白纱轻轻地放在上面。 耿正检查一下被窃贼们搁在一旁的棺盖,现那些用来固定的大铁钉已经被翘坏了几个,干脆就将所有的铁钉子全部敲打一番拔掉了。然后,大家将没有了大铁钉的棺盖抬起来盖好了,再用大红色篷布将它掀一掀,抬一抬的,周周正正地包裹起来,最后用一条细细的麻绳儿简单地扎系了一番。 大家互相看看,都满意地点点头。耿正对耿兰说:“你去告诉爹,咱们收拾好啦,再问问娘放到哪里?” 耿老爹很快就出来了,但耿兰没有出来。 耿英看爹的脸色有些阴沉,就问:“娘和你说什么了?” 耿老爹说:“她非要现在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可爹怎么能和她说得清楚呢!她就饭也不做,一直坐在那里抹眼泪呢。正好兰兰进去了,俺就让她帮着你娘做饭去了。俺已经答应你娘,等咱们吃了饭以后,就告诉她!唉,本来想着稍微晚些时候再跟你娘和兰兰说这些的,现在看来,也只能是提前了。” 听耿老爹如此说,耿正、耿英、耿直和尚武也都面露难色而又无可奈何。 看到大家都这样,耿老爹说:“唉,也不用愁了,迟早总得说啊。早说了也好,可以早点儿安心!来,咱们先把这个远路风尘回来的“寿喜”放到东房里哇!” 说着话打开东房门观察一番里面的家什儿摆放状态,回身招呼仍然还愣在那里的四个娃儿:“来,咱们把南边靠后墙那个角落里拾掇开哇!那个地儿好,晒不着阳婆,好保存呢!” 于是,大家都进了东房里好一阵忙活,把那个角落里放的大缸小瓮、盆盆罐罐坛子什么的全部腾挪开了,又从南房里搬过来两把长凳子摆放好了,一起动手把这个“寿喜”抬进来紧靠墙角架在长凳子上。然后,又把那些个大缸小瓮、盆盆罐罐坛子什么的规整一番。 看看拾掇得差不离儿了,耿正和耿英出来,把东房门前原先架寿棺的那两把长条凳子又搬回南房里放好,然后出来掩上房门。 耿直和尚武也从东房里出来了,兄妹们无言地互相望望。耿老爹最后出来,回身看看房子里重新摆放好的家什儿,然后拉上门对大家说:“好了!咱们洗手擦脸去,早饭大概已经做好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一回 互述往事解疑团 (故作轻松述以往,述说往事解疑团;疑团解开泪还流,哭罢诸事渐明朗。) 一家人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早饭,耿兰默默地收拾洗刷去了。 耿英瞥一眼东边屋里火炕上娘儿三个昨儿晚上睡觉的被褥还凌乱地搁在那里,就赶快进去收拾,依旧还把那条带回来的褥子和包着东西的鼓鼓囊囊的被子,都压在了一大摞被子的下面。 全部收拾好后,她顺手用笤帚简单扫扫炕席,就拿起那条长擀面杖走了出来。还坐在餐桌边上的郭氏站起来,默默地接过擀面杖重新放回到橱柜里。 耿正、耿直和尚武都进了西边屋里收拾。收拾完了以后,耿正把四条捅火棍儿送回南屋柴火间,转身出来掩上屋门,慢慢回到堂屋里来。 耿老爹一直心事重重地坐在餐桌边上没有挪动,看到大家都没有事情了,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说:“咱们都进西厢房里说话哇!” 于是,兄妹五人各自从堂屋里搬一把椅子进来,耿老爹和妻子就在炕沿边上坐了。耿老爹轮番看看耿正、耿英和耿直三个,慢慢地说:“咱们走了这么多年,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家都高兴得又哭又笑的很劳累呢!俺本来想着,等过几天以后,再慢慢地跟你们娘和兰兰叙说咱爷儿们这些年的经历来着;可经过昨儿个晚上这一出戏,你们娘说,她现在就想知道,那咱们现在就说说哇!可有一条,俺希望咱们谁也不要再哭天儿抹泪儿的了!这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多好啊,再过分地哭泣伤心,除了伤神伤身之外,已经再没有什么意义了是不是!” 耿正说:“爹说得很好,咱们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应该笑才对啊!娘,还有兰兰,你们听着可不兴哭啊!” 耿老爹转头对妻子说:“他娘你听到了吗?听了俺们的叙说可不兴哭哇!” 郭氏说:“你们说哇,俺尽量不哭就是了!” 耿兰看看爹,再看看大哥二哥和姐姐,无声地点点头。 耿老爹再次挨个儿看看耿正、耿英和耿直,说:“那你们谁先说啊?简单地说一说你们后来这七年多的经历哇,爹也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当然啦,你们也不知道爹的情况!” 耿兰听爹这样说话,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立马就瞪圆了,奇怪地问:“怎么,爹和哥哥姐姐们后来这七年多的时间里不在一起哇?” 耿老爹故作轻松地说:“当然啦,要不你哥哥姐姐们怎么会拉回来这么一个‘寿喜’呢!” 不成想郭氏一听这话就哭出声来了。她吃力地扭头看着丈夫结结巴巴地说:“他爹你,你说什么,你们爷儿们,怎么,怎么会不在一起?这,这,这七年多之前,小直子才,才多大啊!还,还有这个,‘寿,寿什么’,都,都是怎么……” 耿正、耿英和耿直都强忍着眼泪。耿英对娘说:“娘,你看啊,俺们三个和爹现在不都好好的嘛!这就行了。而且啊,爹还给你带回来这么好的一个老儿子呢!至于俺们以前都受了什么苦,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啦,这人啊,要想活出个样子来,那里有不受苦的道理呢!” 看娘慢慢止住眼泪了,耿英看看哥哥和弟弟,他俩都微微点点头。耿英就对爹、娘和妹妹说:“那就让俺来说说俺们这边哇!俺们先是去了景德镇,在那里,在那里俺们开了一个小饭铺,哥哥给起的名字是‘南北小饭庄’,做得还不错,赚了一些银子呢!三年多之后,俺们认识了稷山的一个姓李的老乡。后来这近四年,俺们三个是在杭州做丝绸生意来着。这个生意做得好极了,俺们赚了不少银子。算算时间该回家了,俺们就在去年的腊月初九动身,一路赶回来了!巧的是爹和尚武也正好是那天回来了,俺们是在咱家南面的五道庙前会合的,这不就一起回来了!” 郭氏又开始掉眼泪了,说:“英子你就挑拣好听的说哇,你当娘是傻子啊,你还没有和娘说,你们和你爹是怎么分开的啊!” 耿兰也说:“你们托张伯伯带回来的书信中,不是说在汉口镇上开粮油零售店的吗?怎么你们三个又给跑景德镇去了啊?还有,爹呢?爹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去哇?” 耿英怔一怔,故意轻松地说:“啊,是了,俺怎么忘了说之前的事儿了呢!那,俺还是再补上之前的生的事情哇!” 想一想,耿英又将汉口镇遭遇洪灾,父子们无奈过江,在武昌镇白家暂住……大致述说一番。说到半年之后,爹爹带着他们离开白家继续沿江南下时,耿英的言词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含糊其词几句以后,她竟然说:“俺们忘记不了这家人的好,返回来的途中还顺路去看望了她们呢!她们也给俺们带回来了很贵重的礼物,就放在那个软皮箱里呢!对了爹,小青姐姐和东伢子在俺们走后的那年秋上就结婚了,他们的男娃儿叫小东伢,这过了年已经六岁了!东伢子种了好多菜地,还养了大骡车……” 耿兰的眼珠子转一转,很不满意地打断了姐姐那似乎没完没了,且还那么兴致勃勃的唠叨,明显不耐烦地说:“姐,你别扯远了哇!你说爹想带你们去一个离水远一些儿的地方去展,那你们后来去了哪里啊?” 耿英无助地看看爹和哥哥,可他们似乎都没有准备回答妹妹问话的意思。再看看可怜的弟弟,耿直却低声说:“姐,还是你说哇。” 郭氏看到耿英为难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也许就该是说到他们父子分离的当口了…… 郭氏咬咬牙,狠地说:“说哇英子,娘能挺得住……” 耿英忍忍眼泪,低声说:“爹准备带俺们三个去景德镇展,可就在穿过山涧小路翻越大山时,建筑在两山之间的拦水大坝,突然之间就,就垮塌了。当时,俺们三个刚刚到了山顶上,可,可爹他,他,他不见了……” 快八年了,而且爹爹现在就好好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但回想起当时那痛心的一幕,耿英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耿正和耿直也哭了。 郭氏和耿兰同时痛哭失声…… 耿直哭着说:“娘,都怪俺,是俺非要去看山顶上的那个大坝……” 耿老爹一直认真听着,始终没有插话。听到这里,他也泪流满面了。懂事的尚武往前挪挪椅子,轻轻推一推他的膝盖。他明白尚武的意思,赶快擦把脸清一清嗓子说:“好啦好啦,俺这不是没有死嘛!剩下来的俺来说哇!” 见妻子略略止住了悲声,小女儿也扬起泪脸来看着自己,耿老爹暗暗咬咬牙,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啊,说起来也没有多么复杂。俺被洪水卷走了之后,努力屏住气,右手抓住扁担抱在胸前,左手像蛤蟆那样划水,竟然就漂浮上来了!眼前正好漂来一块儿门板,俺就爬上去了。不,是那个会水的白兄弟托着一块儿门板向俺游来,并把俺推上去的!” 耿正、耿英和耿直都瞪大了眼睛问:“爹,你说什么?是白幺爹,他……” 耿老爹点点头,肯定地说:“对,俺当时真是这样看到和感到的!” 耿老爹也顾不了耿正兄妹三人还在瞪着眼儿互相看呢,只管自己继续说下去:“后来,门板被冲到了一百多里远的一个小寺庙前,老和尚和徒弟们现了俺,就把俺救了。和尚师徒们对俺很好,老和尚还给俺调理治病。俺把一个聪明可爱的小沙弥当成了小直子。” 郭氏又痛哭开了:“原来,你是急疯了啊!” 耿老爹拍拍妻子的胳膊,轻轻地说:“说好了不兴哭的!” 耿兰问:“后来呢,俺三哥,难道说,他,他是老和尚的徒弟……” 尚武插话了,轻轻地说:“兰妹妹,你听咱爹慢慢说嘛,三哥怎么会是老和尚的徒弟呢!” 接下来,耿老爹就将如何救不慎落水的尚武,如何将尚文兄妹三人当成耿正兄妹仨,尚武的父母如何想方设法为自己求医问药……简要地述说了一遍。 说到病好之后确知耿正兄妹三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耿老爹几次哽咽,全家人都泪落纷纷。 听完了,郭氏哭着说:“俺已经觉察出来,你们父子说话有些个话里有话,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哇……” 郭氏不歇气儿地痛哭开了,大家也不再劝说什么,只管各自哽咽着…… 耿英起身拿来一条毛巾塞在娘的手里…… 郭氏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缓过点儿劲儿了,这才拿起毛巾擦把泪拉起尚武的双手感激地说:“武儿啊,多亏了你和哥哥姐姐,还有你们的爹娘啊,要不,你爹他,他就不可能回来了啊,娘和你的兰妹妹,还有你这几个哥哥姐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哇!” 尚武眼含热泪说:“娘,爹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还教会了我和哥哥姐姐读书写字算账和许多做人的道理呢!而且啊,在已经完全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后,为了培养哥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又在我们家待了四年多。这前前后后的,出了多大的力,有多么不容易啊,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哩!” 郭氏点着头连声说:“好好好,咱不说这个了,咱们两家这不成了一家人了嘛!” 说着话,她再次拿起毛巾擦把泪,掉转头对耿英说:“英子啊,告诉娘,没有了爹,你们三个是怎么去了景德镇,又怎么在那里立足的?” 耿英哽咽着说:“俺们遇到了特别好的人!出事的当天,望山寨小饭店的大哥大嫂将俺们留宿在他们的饭店里,不但没有收取一文钱,第二天临走的时候还给俺们带了干粮,鼓励俺们要坚强!” 接着,耿英又将前述中没有说到的部分经历,简单扼要地补充述说一些,但并没有提起在“盛元酒店”无奈献艺的事情。 郭氏说:“那这个,你们说的,什么‘寿喜’是怎么回事啊?” 耿正说:“俺们一直不知道爹还活在世上,想着连爹的……也带不回来,没有办法向娘交代啊!英子就想了这样子回来。当然,也是为了路途安全。俺们带着那么多细软,这千里迢迢的……” 郭氏吃惊地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你们,你们不是说什么也没有被贼偷走吗?” 耿英说:“俺哥说为了保险起见,昨儿个去舅舅饭铺吃团圆面之前,俺们就已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挪走了!” 尚武由衷地说:“哥哥姐姐真正了不起!” 耿正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你们可能都没有注意到,昨儿个咱们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俺就觉得从后面过的那三个人有点儿可疑呢!他们不但走过去了以后,又返回头来死死盯着俺们那挂车上的那个蒙得严严实实的大家伙看了几眼,而且咱们把骡车停在门前后,他们还又在前面的路上站住了,一起朝咱们这边儿望了几眼,这才快步往镇里走去的。俺当时就觉得,恐怕会是三个歹人呢!” 耿老爹说:“看来你的这一直觉是对的,他们就是昨儿个晚上来行窃的贼娃子!” 耿英说:“那二狗和大头说的也应该就是他们了!” 耿正说:“当然就是了!咱们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咱还没有吃完,他们就结算饭钱走人了。” 耿兰说:“大哥啊,你明明知道他们有可能是贼娃子,看他们走了,你还能安心吃饭?” 耿正说:“他们来了也是白忙活啊!再说了,大白天的,他们不可能动手!” 耿直拍拍自己的膝盖,说:“俺说哥啊,俺就是再努力跟你学,大概也永远赶不上你的脚后跟儿嘞!” 耿正说:“小直子啊,你很聪明哩。但听哥的话,你要学会多动心眼子,而不是多耍嘴皮子!当然了,嘴皮子也很重要,但绝对不可以把动心眼子的精力,过多地浪费在耍嘴皮子上面!” 耿英说:“真正经典至极也!小直子,你听出来了没有?咱哥可是已经把他的绝招,全都教给你了啊!” 耿直脸一红,吐吐舌头说:“可俺得学会才行耶!” 气氛活跃起来了。耿老爹问:“你们说的那个望山寨小饭店的大哥大嫂,你们回来的时候可去看望了?” 耿正说:“看望了,大哥和咱们还是同姓呢,他们的小饭店已经展成了包括一个骡马大店在内的大饭庄了!说来话长……” 接着,耿正就把他们在景德镇北门外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上完坟后被劫贼跟随,耿大哥一家人在店门口祭灵车,致使劫贼们自己走掉的事情简要叙说一遍。 最后说:“这耿大哥不但人品极好,而且还相当有脑子呢!他明明知道所谓的灵车是假的,但是还带着妻子和可爱的小儿子那样逼真地祭拜,做得比真的还真!” 耿老爹感慨地说:“真正难得啊!”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二回 礼物有限巧搭配 (礼物有限巧搭配,左邻右舍先看过;昨儿守夜太辛苦,美美补觉一下午。) 看看时间尚早,耿老爹对妻子说:“他娘啊,俺看咱们今儿个就说这些哇!都九年半了,好些话也不是一次就可以说完的啊!现在做午饭还早了一点儿,要不咱们喝点水,去憨子家和家成哥家看看哇,顺便给他们送一袋儿大米去?对啦,还有一大袋莲籽呢,也分成四份,让大家都吃吃这个稀罕的东西!” 郭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说:“哦,俺总算对你们爷儿几个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儿有个大概的知晓了!你说得对,都九年半了,积攒了多少话啊,怎么可能一次都说完呢。咱今儿个不再说了。英子也说得对,你们爷儿几个现在都好好儿地回来了,俺知足了;而且啊,俺还多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儿子,俺高兴着呢!” 看父子几个都在点头,她又说:“这老话不是说了嘛,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因此啊,你们受的那些个苦,就算是你们的另外一种收获哇。你们是要想活出个样子来的,那里有不受苦的道理呢!这么着,水罐儿里有热水,谁要喝就自己去倒哇!对啦兰儿,把橱柜里的红糖拿出来!噢,英子,你不是说武昌镇上的白娘娘给你们带回来了很贵重的礼物吗?娘想先看看呢!” 耿正听娘如此说,赶快起身拉开炕储取出软皮箱,耿老爹也拉着妻子站起来。 耿正把软皮箱放在炕上,耿英过来开箱,神秘地说:“白娘娘和小青姐姐的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俺保准你们都会吃惊得合不上嘴,眨不了眼的!” 说着打开软皮箱,先取出一个很大的牛皮纸包,说:“这是小青姐姐给俺积攒的188张好看的绣花图样!” 又打开那个大红布包袱,把五件绣品一件一件取出来展开,说:“这是白娘娘给娘绣的富贵牡丹和给妹妹绣的五色甜菊;这是娘娘和小青姐姐给弟弟合绣的鸳鸯戏水;这两件是小青姐姐亲自给俺和哥哥绣的!” 望着这五件精美绝伦的绣品,耿老爹、郭氏、耿兰和尚武都惊呆了!不用耿英多做解释,耿老爹心里完全明白,善良的乔氏给妻子郭氏绣的那件配有四只翩翩起舞美丽蝴蝶的富贵牡丹绣品,以及给小女儿耿兰绣的那件五彩缤纷五色甜菊绣品的含义! 看着给惊呆得说不出话来的郭氏、耿兰和尚武,他轻轻叹息一声,无限感慨地说:“你们白娘娘真是一个善良仁慈的人啊!” 郭氏终于回过神儿来,一件件看过五件绣品,赞叹不已地说:“要不是亲眼所见,俺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绣品!看看这花样儿,有多美!再看看这做工,有多精细哇!这上面绣的,实在是比真得还要好看一百倍呢!” 耿兰和尚武并不说话,只管目不暇接地反复欣赏着!耿直虽然已经都见过了,但是当这些精美绝伦的绣品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时,还是掩饰不住那份欣喜。 耿英从软皮箱的一角取出来白娘娘那一日又放回去的那两个小银锁,对爹娘和哥哥说:“让弟弟妹妹们在这边屋子里欣赏这些绣品和图样哇,咱们去那边屋里看那些东西去!” 于是,四个人来到东边屋里。 耿英把手里拿着的两个小银锁递给娘,自己上炕去把一大摞被褥挪开了,搬出来压在最下面的那张有些鼓鼓囊囊的被子。 在爹娘不解的眼神中,她快把被子打开,轻轻地对他们说:“这些是俺们从杭州带回来的东西,分开了送给姥爷他们,还有董伯伯和憨叔他们家,咱们各人也都有一些。爹的就好说了,俺挑拣合适的料子让娘给爹做几件好衣服哇。只是俺三弟和他家人的礼物有点儿不好说,不过也不打紧。这样哇,就把给姥娘买的那枚金戒指和俺的那副玉镯子送给三弟的娘和姐姐,再从给咱们自己买的丝绸里边拿三块出来给三弟、三弟的爹和哥哥” 看到娘把两个小银锁也放在这一堆东西里边了,耿英接着说:“对啦,把这两个小银锁送给给三弟的侄子和外甥哇!这样,也就勉强说得过去了。” 耿正说:“英子,把给秀儿买的那副玉镯子送给三弟的姐姐哇!你的那副还是自己留着的好,你本来就没有给自己买什么!” 耿英说:“不用,就送了俺的那副哇。俺本来对那些东西就不咋感兴趣呢,是你和弟弟非要撺掇着让俺买的!” 于是,耿英分好三份礼物。郭氏找来几块包袱,按照耿英的安排,把给姥爷舅舅们的包了一包,给董家成家的包了一包,给耿憨家的包了一包。 最后,又用一块包袱把准备给尚武带的也包好了。 郭氏说:“俺改天再从兰兰绣的花鞋垫中多挑拣几副好看的也给武儿带上哇!” 然后,耿英指着剩下来杂七杂八的东西说:“这些东西娘收拾起来放了哇,给咱们自己留的都在里边了。还有,给姥娘买的两块料子也在里边,俺想今年七月十五上坟的时候给姥娘带上。” 郭氏也用一块包袱包了,连同给尚武带的包袱一起放进了大扣箱里。想一想,把给自己娘家的那个包袱临时放到了立柜里。 耿老爹看看一切都安置好了,就对郭氏说:“那咱们现在就给家成哥家和憨子家送去哇!略坐坐就回来,正好也就该做午饭了呢!” 郭氏看看日头照在窗棂上的光阴,说:“好,现在就送去!哦,对了,谁喝水哇?都喝点儿。俺是口渴了呢!” 于是,大家都喝点儿水。 然后,耿英先拿了给董家成家带的礼物包过西边屋子里来,问:“你们三个看好了没有啊?俺们要去董伯伯家看看,你们去不去哇?” 三人都说:“不去了,这些绣花图样还没有看完呢!” 耿英转身出来对爹娘和哥哥说:“他们三个还在看那些绣花图样呢,不去了,咱们走哇!” 于是,四个人鱼贯走出堂屋。 耿老爹走到院儿里了才想起来,到现在了院门还关着呢!于是赶快去开了门,转身回来正要进东房,忽然想起来还带回来不少米酒和月饼呢,就问耿英:“英子,那些米酒和月饼放哪里了?” 耿英想一下,说:“哦,都在西房橱柜里呢!俺昨儿个去那边搬被褥时,看到橱柜里边空着,就挪进去了。月饼放里边不怕遭老鼠;酒瓶子也磕碰不着。” 郭氏说:“哦,还有米酒和月饼哇?俺还没有看见呢。俺看有多少,也给各家分一些哇!” 于是,郭氏去西房打开橱柜一看:“哇,不少呢!” 随即拉开抽屉取出来两张干净的草纸,打开月饼箱,取出来八个,包了两包。耿英进来接了,郭氏盖住月饼箱,又拿了两小瓷瓶米酒出来。 耿老爹过来接了米酒,说:“莲籽怎么带啊?” 郭氏说:“俺用小笸箩端着就行了!” 说着拉上西房的门,转身进了东房,取过来一个小笸箩。耿正已经打开了莲籽袋子,估摸着倒出来差不多四分之一。 如此,耿老爹和耿正合提起一大袋大米;耿英挂了礼物包,又双手拿起米酒瓶子;郭氏端了一小笸箩莲籽,上面放了两包月饼,一起去了西邻董家成家。 返回来,大家再把给耿憨家的所有礼物也送去了。 董家成和两个儿子都拉肥整地什么的干农活儿去了,家里只有刘氏和妞儿在做针线活儿呢;耿憨家则只有裴氏一人在家拆冬衣,连秀儿也去粉坊帮爹晾晒粉丝去了。 因为就到做午饭的时间了,刘氏和裴氏也没有多留拉呱,只是说别带这么多东西,云云。又说歇息收拾好了以后,让娃娃们得空多拉呱拉呱哇什么的,言外之意不问自明。 郭氏笑着说:“今儿个晚上,俺们一家子都去俺娘家坐会子去!这以后啊,娃娃们白天都有各自的事情忙着呢;晚饭后就闲在了,有的是拉呱的时间哩!” 大家送完东西回来,耿直、尚武和耿兰还在西边屋子里津津有味地欣赏那些绣花图样呢!郭氏问:“你们都喝水了没有哇?” 三人都说:“喝过了!” 耿英开始帮娘收拾做午饭,耿老爹和大儿子坐在东边屋子里商量盖小学堂和大戏台的事儿。 耿英感觉午饭很好做的,表弟送来的蒸、炸、烧制的吃食多得是,一大包湿粉条也才只吃了一小半儿。于是就对娘说:“把给咱留的那袋大米打开哇,咱今儿个熬两米稀饭,好喝着呢!然后把包子和花卷腾上,再做一个大杂烩菜就行了。菜里多放一些烧炸的东西,尤其是红烧土豆!俺们就想吃咱老家的饭菜呢!” 郭氏说:“行,娘再给咱们做一个醋溜土豆丝哇,你三弟爱吃着呢!” 高高兴兴吃完午饭后,耿老爹说:“今儿个后晌,咱们什么也不做,哪里也不去了,都好好儿地补补觉哇。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就美美地转悠去,琢磨琢磨咱在哪一处盖小学堂和大戏台。还有啊,俺还得考虑在咱家水田里试种水稻呢。俺估摸着,再过几天儿就该育秧了!” 看尚武露出了快乐的笑容,耿老爹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武儿啊,爹也要带你去看看你的哥哥姐姐们小时候经常玩儿的地方!” 郭氏说:“你们补觉哇,俺和兰儿昨儿个晚上睡得很好,在堂屋里做针线活儿了,不会吵着你们。哎呀,今儿个光想着逼你们爷儿几个说你们这些年的经历了,怎么给忘记了早点儿烧上那边耳房的炕了呢!明儿个哇,明儿个俺记着早早就烧上。你们爷儿们今儿个晚上还住这边大屋里哇!” 昨儿个晚上熬夜看贼的五个人都美美地睡了一下午,感到终于彻底歇息过来了。 一觉醒来,耿正感到特别神清气爽。高高兴兴地倒一杯热水“咕咚咚”喝下去后,他大步到了院子里,从东屋台阶上拿起扁担去挑水。正从外面回来准备掩上院门儿的郭氏赶快重新打开院门,高兴地说:“正儿,把东耳房里的水缸也挑两担哇!俺明儿个一早就给你们兄弟仨烧上火炕,顺便烧些热水,把你们爷儿几个换下来的衣服洗一洗。”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三回 郭氏带全家回娘家 (郭氏带全家回娘家,亲亲热热拉家常;家政大事闲聊定,心中疑点也澄清。) 晚饭后,郭氏准备带全家人一起去娘家看望了。 耿老爹看着那一大袋子大米,心里有些犯嘀咕,对妻子说:“最好能有个手推车什么的,有一截子路呢,这一大袋子大米提着还真有些费劲儿。” 郭氏说:“壮子他爹自己修了个小推车,挺好用的,俺去推来咱用用哇!” 耿正说:“就是门道里放的那个小推车哇?俺上午就看见了,俺去推哇!” 推开隔壁董家成家的院门儿一看,小推车仍然还在门道里放着,耿正就进到院儿里招呼一声:“伯,大娘!” 董家成赶快出来说:“是正儿哇,快进屋里坐会儿!” 耿正说:“不坐了。俺们要去姥娘家,想用一用门道里放的那个小推车,推一袋大米过去!” 董家成说:“你等等,俺来打扫打扫。有几天不用了,落了尘土呢。” 说着拿了一把笤帚和耿正一起来到门道里,把小推车仔细打扫一番,说:“推去哇,把米袋子放上面推着走,很省劲儿呢。” 耿正推车出来,回头说:“伯你回去哇,俺明儿个再把它送过来!今儿个俺们去了姥娘家,估计得拉呱一会儿呢。” 董家成说:“不用专门送,就搁那边哇。俺要使用,过去推就行了!” 这个小推车果然很好用。耿老爹和耿直合提着把一大袋子大米放上去后,郭氏又将三小瓷瓶米酒,三斤月饼,以及用小口袋装的莲籽也都搁在了车里。耿正推着车,耿英跨了礼物包,一家七口子高高兴兴地去了。 进得门来一看,八十多岁的郭老爷子正坐在火炕上美滋滋地抽旱烟呢,隔壁屋子里传来了娃儿们的嬉戏声。 看女儿一家人过来了,老爷子高兴说:“你们先屋里坐着,他舅舅带了栋儿到前面给娃娃们打饼子去了,已经有一会子了,估计就打好了!” 耿直一听说舅舅在前面打饼子,拉起尚武就往前面跑。 耿兰叫一声“姥爷”,就跑到隔壁屋子里和表妹和小表弟玩儿去了。 耿正将小推车停在台阶前。耿老爹、郭氏和耿英先将莲籽袋子、米酒和月饼都拿进屋里来,郭氏和耿英就坐在炕沿边上和老爷子说话去了。 耿老爹又出来,和耿正合提着将一大袋子大米放到屋里地上。俩人顺手拉两把椅子各自坐了。 很快,耿兰抱着小表弟,随着舅母和表妹也过这边来了。 妻弟妹一进门就说:“俺说姐姐姐夫哇,一家子过来就好了,可带这么多东西做啥啊!” 郭氏说:“都是一些咱们这儿稀罕的东西,分着吃了哇!” 老爷子说:“那一大袋是什么啊?” 耿老爹说:“是江南的大米,挺不错呢。俺这几年已经学会种这种庄禾了,还带了一些种子回来,想在咱们这儿试着种种。” 老爷子说:“这个主意不错。大米在咱们这儿可是个稀缺的东西呢。你如果真给种成了,也算是一件大好事儿啊!” 又问女儿郭氏:“刚提进来的那个小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郭氏说:“他爹说了,是莲籽,煮粥喝挺养人的!” 耿老爹说:“每次熬粥之前提前半天抓一把泡上,然后和小米一起煮上就行了。” 妻弟妹说:“可不是稀罕东西呢!” 郭氏又指着米酒和月饼说:“这些是武儿的嫂嫂亲自酿的新米酒;这些月饼是武儿的姐姐新打的。别说,这江南的月饼,闻着很香呢!” 老爷子说:“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可俺很喜欢这个新外甥,挺不错的娃娃!他的家人看来也都很好呢!” 妻弟妹也说:“看来确实是很懂世理的一家人哩!” 耿老爹说:“实在是难得的好人家呢!” 耿正和耿兰只顾在一边和漂亮的表妹和可爱的小表弟高兴地玩儿去了,而耿英的脑海里,此刻装的全都是慈祥的姥娘。定定地看着火炕一边儿九年半之前最后一次来告别时姥娘坐过的地方,耿英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看姥爷今儿个心情不错,她愣是把两泡眼泪给强忍回去了。 很快,妻弟和郭栋各端着一小笸箩烧饼进来了,后面跟着的耿直和尚武每人拿了半块儿正吃着呢!出炉饼子扑鼻的香味儿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 耿老爹说:“兄弟这打饼子的祖传手艺可真是学到家了啊,这个香味儿!呵,这哥儿俩都吃上了哇!” 尚武说:“舅舅说‘好吃不过出炉饼子’,还真是这样,忒好吃了!要不是晚饭吃得太多,我真想一口气吃两个!” 妻弟妹笑着说:“你们舅舅非说要亲自给你们打呢。看来啊,还真是打对了。来,大家都趁热吃一个哇!” 耿正说:“真是搀了呢,俺是一定要吃了,只是吃不了多少。” 于是拿起一个来掰开了,自己吃小半块,将多半块递给爹。耿老爹又掰开了,递给耿英一半。 吃着香喷喷的出炉饼子,耿正忽然问舅舅和舅母:“昨儿个咱们吃团圆面时,你们注意到俺们那一桌旁边那桌上坐的那三个外地人了吗?他们可还来咱饭铺里吃过饭?” 妻弟说:“当时没有太在意,只感觉口音有些个南腔北调的。但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傍黑又来了,每人吃了一碗大肉面不说,临走还把咱铺子里卖剩下的二十多个大饼全都买了!然后,其中那个大个子从腰里拉出一大块脏兮兮的白布把所有的大饼打包了以后,另一个往肩上一跨,三个人就一起走了。俺觉得很少见,就留意了一下,现他们一出门儿就照直进了对面的客栈。可今儿个早上咱们饭铺一开门,就听说对面的客栈昨儿个晚上遭贼了。据说损失并不大,只是柜台上银柜里临时周转的十来八两散碎银子而已,但很可惜的是,把一个蛮结实的榆木银柜给撬坏了。还听说,昨儿个晚上新入住的三个外地客人也不辞而别了,所以人们怀疑,他们三个就是窃贼!” 耿正笑着说:“呵,这些家伙还给自己备了干粮!” 说笑一会儿以后,妻弟对郭氏和耿老爹说:“正儿和英子的年龄都不小了,姐姐和姐夫抓紧给他们把婚事操办了哇!秀儿和大壮终于把他们等回来了,家里大人们肯定也着急呢。” 郭氏说:“可俺听娃儿们的口气,他们对自己的婚事好像并不那么着急呢!俺和你姐夫也不催促他们了,由他们自己决定哇!” 妻弟妹不解,问耿正和耿英:“这又是为的啥啊?这自古以来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们各自找的,也都是自己可心的人儿,还等啥啊!看看你们周围的人,和你们一样大的,娃娃也已经好几个了呢!” 耿正说:“也就晚个半年六个月的哇。只要把小学堂和大戏台盖起来了,俺们就操办这事儿!” 耿英也说:“俺们的婚事不着急,眼下圆俺爹的梦才是最大的事儿呢。等小学堂和大戏台都盖起来了再说哇!” 老爷子说:“那也好,到时候你们就敲锣打鼓先开学,然后再请省城的大戏班子来唱三天贺台大戏,最后,咱们再热热闹闹办喜事!姥爷这身子骨儿还行,肯定能看到这一天呢!” 耿老爹说:“小学堂和大戏台赶今年儿秋后肯定都能够盖起来的,到时候一定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办婚事的时候就可以唱贺台大戏。只是这开学的时间还不好定哇,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呢!” 老爷子说:“那就先办了喜事,贺了戏台。然后哇,你们再准备小学堂开学的事情!” 又转向耿正和耿英:“咱可说和了,小学堂和大戏台一盖起来就办喜事啊!” 耿正说:“姥爷放心,到时候俺们一定办!” 耿英说:“最好是同一天办得了,省得大家伙儿麻烦两次!” 郭氏笑着说:“瞧俺们英子这性子,就是习惯了什么事儿都是先替别人考虑。可这一天办俩喜事的事儿,能成吗?” 耿老爹也笑着说:“俺看能成,这叫喜上加喜呢!” 老爷子说:“依俺看,也没有什么。倘若要讲究嘛,就得相隔一百天了。那样一来,岂不把下一个喜事拖得太久!” 见大家都笑着点头,郭氏也笑着说:“那俺也同意了,到时候就给他们一天操办了!” 尚武说:“爹,到那个时候,您种的水稻也该成熟了呢!” 耿老爹说:“哪怕晚几天给你哥和你姐操办喜事,爹也一定要在他们的喜宴上加上这一道鲜见的香米饭!” 妻弟问:“姐夫要在咱们镇上种水稻啊?” 老爷子说:“稻种都带回来了。你姐夫想试着种种,俺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呢!” 妻弟说:“那敢情好。把咱们家的那三亩水田也都让姐夫试种去哇!俺本来也没有时间种这些地呢。” 老爷子笑着点头。妻弟妹笑着说:“姐夫快去种了哇,两块地离得不远,好照应呢!” 耿老爹高兴地说:“好啊,那俺的试种田可就大多了哇!” 郭栋看看大饼已经晾凉了,就全部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对耿正说:“大哥,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扛上啊!” 耿直说:“忘不了,二哥记着呢!” 又拉呱一会儿,看看两个小娃娃有些个困乏了,于是大家准备起身告辞。耿英这才打开礼物包,说:“路途太远了,俺们也没有多带东西回来。这几块丝绸料子色泽质地还可以,舅母看着给大家做几件衣服穿哇。这枚戒指是给舅母买的,银镯子和银锁子给表妹和小表弟戴着玩儿!” 妻弟妹说:“哎呀,这远路风尘的,不用带的。还有这金戒指,舅母一天起来干粗活儿,哪里带得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啊!” 耿英说:“舅母一年到头的辛苦,怎么就带不了金贵一点儿的东西了!” 这边,耿直和尚武已经将一大袋大饼合提起来了。于是大家告辞,妻弟夫妇和郭栋送出门来。 不紧不慢走了不消一刻钟就返回来了。郭氏掏钥匙开门,耿正说:“天儿有些晚了,明儿个再给董伯伯送小推车哇!” 耿老爹说:“不急,先搁在咱家门道里哇!” 开门后,郭氏走头里去屋子里点灯,耿老爹走在最后摸黑关上插关,并放下插扣。 大家回家后,各自收拾洗涮,依然还在东、西厢房里歇息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四回 追述过往话未来 (追述过往感慨多,想说的话,述不完;规划未来路遥遥,喜眼下,将起步!) 东屋内,耿兰钻进被窝里以后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耿英和娘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西屋里,大家似乎都没有睡意。火炕很温暖,大家躺在舒服的被窝里继续细谈着分别之后生过的和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耿老爹扭头问睡在自己身边的耿正:“正儿,今儿个上午英子说到你们在景德镇立足时,在说你们开小饭店之前打了一个坎儿。俺看出来了,那大概不是你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在这之前,你们还做了啥啊?那个时候是你们最难的时候哇,爹刚没了,你们又只带了那么一点点银子……” 耿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睡在另一侧最边上的耿直就开口了:“爹的眼里边就是不揉沙子,这都看出来了!俺们在景德镇上一开始是在‘盛元酒店’里给那些吃饭的人们演奏说唱的!” 耿老爹听了不由地愣了一下,缓一缓才轻轻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耿正慢慢地说:“当时,尽管望山寨小饭店的大哥大嫂留俺们食宿不收分文,还给俺们带了三天的干粮,那里到景德镇实际上只有三天的路程了;可俺们三个所带的银子,在深巷子里租了一间房租很低廉的房子以后,就没有剩下多少了。俺们连着在镇上转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可以做的活计,当时很难的。好在俺带着二胡,英子和小直子也都能说会唱的,俺们就以演奏说唱班的形式在‘盛元酒店’里献艺。酒店老板人品挺好,他店里的伙计们对俺们也很照顾。虽然干这个来钱挺容易的,也不需要任何本钱,但俺不想长期干这个,尤其英子一个女娃娃家,俺很担心她被贼人盯上。所以,俺们干了三个多月后,积攒的银子估计够做个小买卖了,就辞去不干了。” 耿老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是哇,带着妹妹怎么能长期干这个啊。那后来呢?” 耿正说:“后来就是英子说的,俺打跑窃贼,救了善良的梁爷爷夫妇,还花了不少银子为他们治伤。两位老人身子基本康复之后,和俺们一起度过了三个多月在他们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但来年儿春上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却导致他们竟然在同一天去世了。俩老人没儿没女,临终前将后事托付俺们以后,就把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小饭店和后面的小宅院赠送给了俺们。俺们后来就是在那个小饭店开始创业的。” 耿老爹说:“哦,这就是人常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惩恶扬善是做人的本分哇!” 然后又问:“那再后来呢?” 耿正说:“再后来也是英子说的,俺们认识了一个稷山老乡,他做丝绸远途货运批生意有些年了,老是外边跑很辛苦的。他虽然看准了在杭州开一个丝绸店铺肯定前景儿错不了,但苦于手头本钱不够,也缺少人手,就拉俺们一起干。俺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开丝绸店铺肯定比开饭铺更赚钱,而且也比较轻松,就把景德镇的小饭店连同后面的小院子一起盘给了别人,然后去了杭州。这最后的四年,俺们一直在杭州和这个老乡一起做丝绸生意。这老乡一家人很好,我们合伙开的店铺生意也特别好。只是必须回家的时间到了,我们不能继续干,就把店铺全部转让给老乡了。” “是啊,是必须回来了!不管赚不赚钱,都必须回来了!” 想了一想,耿老爹又问耿直:“对啦,小直子,昨儿个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说的‘每月的十五圆月夜里,除非俺们忙得忘记了时间,姐姐都会对着月亮默默地坐上好一会儿’是什么意思?你们竟然还忙得忘记了时间!” 耿直说:“就是在景德镇上开饭店的那三年啊!哎哟俺的娘哎,差点儿没有把俺们累死了耶!还好,后来俺们去了杭州做丝绸生意,就没有那么忙了,可赚得银子,却比开饭店多老了呢!” 耿老爹轻轻地叹息着,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见爹爹沉吟着不说话,耿直又高兴地说:“爹啊,你还不知道哩,做丝绸生意的那几年里,俺哥和俺姐还有时间教俺认字读书记账什么的了呢。现在啊,俺已经掌握了的那些个文化知识,可比俺哥和俺姐当年走的时候多老了!当然啦,俺哥和俺姐现在也更了不起了!” 耿老爹听了这话,心里既非常高兴,又特别愧疚。他隔着尚武伸手过去慈爱地摸着耿直的头,轻轻地说:“小直子啊,爹可欠你多了去了!” 转头又问耿正:“你和英子是?” 耿正说:“爹,你就别听小直子瞎摆忽了,俺们不就是多读了一些以前没有见过的书嘛!杭州的大书馆里有很多好书呢!” 耿老爹高兴地说:“太好啦,人就得多多读书才能增长见识啊!” 又问:“那些书可都带回来了?” 耿正说:“都带回来了!那些书可都是宝贝呢。英子连俺们的被褥都舍不得丢掉,哪里会拉下这些书哇!” 耿老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你妹妹的心很细,心意很重啊!” 停一刻,耿正轻轻地问:“爹,你和三弟是哪天过江的?你们路过武昌镇时,怎么不去娘娘家看看啊?” 耿老爹说:“俺俩是正月初十的午后过江的。路过你们白娘娘家时,只是远远地望了一会儿院门儿,好像新修过了,但没有进去看她们。爹当时是想啊,已经把你们三个给丢失了,倘若再进去看他们,也只能是引得大家伙儿再伤心一场了,还不如让她们不知道得好呢。对啦,俺还问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听她说,你们娘娘还一直守寡呢。唉,这个善良的好女人啊,她是一直忘记不了你们的白幺爹哇!” 耿正说:“你要是去了就好了,俺们是腊月二十九一早走的!你要是知道了俺们都没有事儿,而且也在回家的路上,你这一路上就不用再伤心了!” 尚武说:“俺们上了渡船后,忽然有三个人跑上了码头,直冲我们喊话呢!爹当时就告诉我,他们是白娘娘和她的女儿和女婿呢!” 耿正问:“没有听见他们在喊些什么吗?” 耿老爹说:“那一日是阴天,还刮着很大的西北风。当时渡船已经开了,越走越远。只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喊爹和你们三个的名字,爹就更伤心了,只能摆手叫他们快快回去。” 耿直说:“爹你不知道,咱们离开后,娘娘还一直在打扫咱们住过的那间屋子呢。俺们是第一天中午到了,第二天一早走的,晚上俺和哥哥就住在那屋里。屋子里的所有摆设还和咱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地铺也没有搬走!” 耿老爹说:“她是知道,咱们回家的时候一定会路过去看她们的啊!” 耿直又说:“还有,她到现在还住在那个老屋子里!” 耿老爹叹息一声说:“唉,咱们走之前她就说过的,要永远住在她和你们白幺爹一起住过的屋子里!唉,这个衷情的女人,实在是少见哇!” 父子们唏嘘一会儿,耿正忽然想起了那个生前一直关照白娘娘的船老大,轻轻地对耿老爹说:“爹,你知道了吗?船老大伯伯已经不在了。” 耿老爹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俺知道。俺问过了,现在是当时的船老二执掌着那一摊子事儿呢。唉,没有能再见这老兄一面,好人哪!” 耿正说:“他是个很难得的好人,这些年一直在关心照顾着娘娘呢!” 耿直说:“爹,俺们过江时,在渡船上俺哥还拉了一段儿二胡曲儿呢,俺和姐姐也往江里洒了一些糖果和纸钱,为了白幺爹,也为了老大伯伯。对了爹,黄河边上的那个‘滩头村’三年前就被决堤的黄河水给冲没了,俺们还去祭奠了爷爷和奶奶,但只在那棵椿树下,河滩上翻浆呢,太陷脚了进不去。” 耿老爹再次轻轻地叹一口气,说:“唉,这人活哇,有的时候还真是无常啊!祭奠过了就好了。爹这一路哇,只顾伤心了;不管是活人,还是故人,都感觉没脸再见、再述说什么了……” 尚武难过地说:“爹这一路上,没有一天不偷偷地掉眼泪……” 耿老爹伸手摸一摸尚武的头,爱怜地说:“搞得你们三弟也陪着爹伤心了一路。” 说完了,耿老爹把手缩回被窝里来,略沉吟一下又问:“你们三个为什么从西路回家啊?绕路哇,远一些呢。” 耿正说:“俺们专程绕道去了稷山,替那个和俺们合伙经营丝绸的李老乡为他的父母上坟去了,当然只能从西路回家了啊!不过啊,这也正好应验了爹你当年在歌词里唱的‘打东路去,从西路归’了呢。” 耿老爹听了不由地一怔,说:“什么?你们去了稷山?” 尚武笑了,说:“爹,我知道了,小饭店伙计说的那送灵车的三兄弟就是我大哥、二哥和姐姐!” 耿正说:“怎么,你们也在黄河渡口旁边的那个小饭店里吃饭了?那里有一个伙计特别话多,但也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耿老爹说:“是啊,俺问他‘滩头村’的情况,他说前几天也有人打听‘滩头村’了。俺一听,忽然想到是不是你们三个还活着呢,就问他可是两男一女,但他说是三兄弟回稷山送故人去了。你们怎么?” 尚武笑着说:“爹,这还不容易嘛,姐姐女扮男装呗!” 耿直说:“正是这样,俺姐从出了武昌镇不远就一直是女扮男装的,出了稷山县城才又换回女装来!” 耿老爹说:“真有你们的!” 耿直说:“还有你们不知道的哩!咱们回来的那天,俺们快走到五道庙的时候,想着九年半之前爹带着俺们南下创业,而今儿个俺们回来了,但爹再也回不来了,俺们没法儿回来见娘和妹妹,心里非常难过!俺姐突然叫哥哥停车,可俺和哥哥怎么也没有想到,俺姐竟然冲到五道庙前,手指五道爷大声责骂:‘五道爷啊,俺们走之前是给你烧香磕头许愿了的啊,可你为什么不保佑俺们啊!俺们的爹呢?你,你,你还俺爹爹!’” 耿老爹听了又是一怔,说:“还有这事儿!” 耿直说:“可不是耶,当时俺和哥哥只顾哭着给姐姐掐人中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俺姐还真有那么一点儿英雄气概呢!” 耿老爹吃惊地说:“怎么,你姐还哭昏过去了?唉,都是爹造孽哇!可你姐姐,她也有点儿太刚烈了啊,怎么可以这样呢。要不那天你们去收拾车之前,她还在五道庙前跪下磕头说什么‘恕罪,恕罪’的话。这个倔强的闺女哇!” 耿直笑着说:“姐姐当时说得是‘五道爷啊,耿英一时想念爹爹心切,口出狂言,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爷儿几个都笑出声来。 耿老爹说:“等咱们把几件大事办成之后,一定专门去叩谢五道爷的保佑之恩!” 耿直说:“俺哥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次日一早起来,郭氏就吩咐耿兰去东耳房烧炕,顺便烧一大锅热水。自己和耿英则在堂屋里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早饭后,郭氏对耿老爹说:“你和娃娃们出去转悠哇,俺就不去了。兰儿在东耳房那边烧了热水,俺把你们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一洗哇!” 耿兰说:“娘,俺也不去了,和你一起洗哇!” 郭氏说:“不用,娘一个人洗就行了,你跟着爹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儿去哇!” 耿正说:“那俺这就去挑满两边的水缸再放上两桶水,把水盆儿里也放一些!” 耿老爹对郭氏说:“那俺这就给你拉两根晾晒衣服的挂绳哇!” 于是去东房里找出来两根干净的长麻绳,耿英帮着拴在东、西两房靠北边的立柱挂环上。 郭氏说:“俺洗了一些香梨装在那个绿挎包里了,你们带上哇。跑累了的时候吃一吃。春上天儿干燥,多吃点儿梨子好啊!” 耿英说:“噢,俺会记得带上的!” 耿直说:“爹,俺想先去小树林那儿走一走,老梦见呢!” 耿老爹说:“行,那咱们今儿个前晌就去小树林!” 看这父子们就要出门了,郭氏吩咐耿直:“小直子,你可别疯跑啊!” 耿老爹笑了,说:“他娘啊,听你这话,还当他是七、八岁的小娃娃哩!” 郭氏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说:“是啊,他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七岁八岁惹得狗也嫌’的顽皮娃儿了!俺也是,正儿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是弟弟妹妹们的守护神了呢!” 看耿直、尚武和耿兰已经开门出去了,耿英进堂屋桌子上提起娘准备好的香梨挂包,对娘说:“娘,那俺们走了!这些衣服不着急穿,你先少洗一些。等过两天俺和兰兰再洗哇!再说了,天儿很快就暖和了,俺还想在河里去洗呢!俺喜欢在河里洗,活水洗得干净啊!” 郭氏说:“俺知道了。就是,家里洗衣服,即使怎么涮洗,也比不上河里的活水啊!你们去哇,早点儿回来啊!” 耿正从耿英手里接过挎包背在肩上。三人鱼贯出门,耿英返回身来把院门儿拉上。 望着耿直、尚武和耿兰已经连蹦带跳地往小树林方向跑去了,耿正对耿英说:“英子,俺和咱爹已经考虑过了,想把小学堂和大戏台建在咱们镇上十字大街的最东边。那里比较僻静,适合娃娃们学习,咱们跑着也方便一些。而且那一带空地很多,咱们可以圈出一大块儿地方来。然后,咱们就把学堂盖在北面,戏台盖在南面,中间留出的大场地,既可以作为学生们课余活动的场所,也正好就是一个大的戏场子。咱们今儿个下午就到那一片儿看看去!” 耿英说:“这个主意不错,如果赶上白天唱戏,就给学生们临时放假。” 耿老爹说:“这种情况不会很多,咱们会把演唱活动的时间尽量地安排在晚上,或者学生们的放假期间的。” 父子三人边走边聊。远远望去,那个睡梦中经常再现的小树林越来越近了。在早春的暖阳下,新生出来的嫩叶子,犹如为整个小树林披上了一个柔和美丽的浅绿色大盖头一样。一阵微风吹来,浅绿色的大盖头开始轻柔地迎风漫舞……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五回 北方山水北方情 (北方山水北方情,留连半月终须归;临别精心挑种薯,带回南方去种植。) 修建小学堂和大戏台的地点确定下来之后,耿老爹马上就和相关的几家土地所有人协商各自地片儿的转卖事宜了。协商好后,很快就请中人执笔各自写好契约,然后买卖双方签字画押,交接清转卖银两。如此,所有的土地转卖事宜没有用几天时间,就都办理妥当了。随后,父子们商量着拟定了修建方案,绘制了简单的设计规划草图,比如,哪个位置建孔夫子供奉室,其开间多大;哪些位置建授课学习室,各自的开间多大;那个位置盖多大规模的戏台,甚至哪个位置修建茅房都考虑到了。至于具体的设计图纸,那是工匠师傅们才能够最后敲定的事情了。 由于小学堂建成之后是需要有人常住管理照看的,所以在计划修建的校舍旁边,还准备另外再修建一套简洁的居室。耿正决定,他和秀儿成婚后,就以学堂为家了。 在做上述这些准备的同时,耿老爹还和妻子商议好了,准备在义子李尚武走的时候给他带一些土豆回去,让他和哥哥在江南小镇的坡地上去试着种种。因此,耿老爹就趁着耿正和耿英开始着手联系土木工匠和找人预备石料、木料和砖瓦等各种建筑物材的空档,精心编写了一本通俗易懂的小册子:《土豆种植和食用方法》。 那日午后,耿正又去找土木工匠师傅们推敲建筑图纸去了,耿直陪着姐姐去找砖瓦窑的窑主们商量预备砖瓦的事情。尚武也没闲着,坐在小书箱前陪耿兰练习打算盘。郭氏心情愉快地屋里屋外拾掇收拾着。耿老爹自己则坐在堂屋的大桌子前继续静心编写那本《土豆种植和食用方法》。把最后几小节写完以后,他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感觉很满意了,他就把尚武叫过来,一边翻着,一边给他认真讲解一遍。看到尚武已经完全理解这本小册子中所描述的全部细节了,耿老爹方才放心。 他对尚武说:“这土豆也叫山药蛋,据说正式的名字应该叫马铃薯,因此也有人叫它地薯,所以,做种子用的土豆就简称为种薯。在北方,土豆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种大众菜,但在江南,它可是非常稀缺的东西呢!看你那么爱吃,爹和娘想让你回去以后和哥哥试着种一些。有大骡车呢,正好顺便拉两大筐回去!俺考虑啊,江南种这种食、菜两用的作物应该是可以的,选择适合的沙质土地就行,可以试着在比较凉爽的季节种植,比如在开春之前,或者收了一季,甚至两季水稻之后再种。土豆的生长期不长,大约一百天就可以收获了。记着,土地的排水条件一定要好。俺估计啊,种在镇东头的那些坡地上就一准行!” 郭氏在一旁说:“要不再多拉两大筐哇!武儿回去路过武昌镇时,给娃儿他们的白娘娘家也放下两大筐,让他们也试着种一种!” 尚武说:“这事儿容易啊,顺路呢。而且我这去了,正好给他们说一说我爹这些年以来的经历,还有咱们老家的情况,好让他们放心!” 耿老爹听了觉得很有道理,高兴地说“好主意啊,就这么办!他们家的位置你是知道的,可不是顺路呢!那俺把这本《土豆种植和食用方法》的小册子再抄写一份哇,你去了正好也给他们留下一份!” 说干就干,耿老爹当下就准备纸墨开始抄写小册子。刚写了几个字,忽然想起来还应该准备几把凿镰刀呢,于是就吩咐耿兰:“兰儿,你现在就去铁匠铺,叫杨师傅给咱打上四把纯钢的凿镰刀!” 耿兰答应着正要出门,尚武说:“爹,我也想去铁匠铺看看。什么是凿镰刀,我还没有听说过呢!” 耿老爹说:“你俩一起去哇!兰儿,今儿个天气不错,和你三哥在集市的各处走走看看!” “好哇,俺正想和三哥各处转悠转悠呢!” 耿兰答应着,和尚武一起高高兴兴地出门往镇西北方向的铁匠铺去了。 路上,耿兰有些奇怪地问尚武:“三哥啊,那天刚回来时,俺和妞儿都扶着娘,可你怎么就能认出来俺是耿兰呢?” 尚武笑了,说:“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你和姐姐长得太像了!” 耿兰说:“姐姐跟着爹南下那年就是俺这么大的年纪。你不知道,姐姐当时已经是一个少见的才女了,不但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打算盘呱呱叫,而且还能拉会唱的,嘴巴也特好使。可俺现在呢,斗大的字认不了两担,算盘哇,也只打得了‘九九回归’。除了会做一些针线活儿,其他的本事也没有多少。想一想真是惭愧啊!” 尚武安慰她说:“姐姐小的时候有爹在家里教呢,大哥、二哥也都在一起,学习各种本事的环境也好。可你呢,自打从还不记事起,就只有娘一个人陪伴。娘识不了多少字,怎么教你啊!现在好了,爹和哥哥姐姐都回来了,咱家还要建学堂呢!你只要好好地学,一定能很快就掌握很多本事,也早日成为才女的!兰妹妹你知道吗?我和哥哥姐姐当年只跟着咱爹学了三年,就成了镇上的文化人了呢!而且姐姐当年开始学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大一岁哩!” 听尚武这么着一说,耿兰高兴地笑了。她满怀信心地说:“俺一定会铆足了劲儿好好儿学的!等你下次再回来,俺保证也成了文化人儿!” 耿兰高兴地说完这些话后,忽然伤感起来。她非常不安地低声问:“听爹说,路很远呢。三哥,你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尚武非常肯定地说:“我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只是什么时候再回来,还真说不准呢!” 耿兰有些难为情地嗫嚅着:“唔,这,这个……” 尚武大笑起来,说:“我说兰妹妹啊,你这是为难啥哩?想说什么就说吧,和三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耿兰的脸红了,仍然嗫嚅着。尚武奇怪地瞪大了眼睛,说:“难道是三哥在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不成?” 耿兰低下头不敢再看尚武那双特别坦诚善良的眼睛,终于低声说:“俺量了你鞋子的尺寸了,正在给你绣一双鞋垫。虽然俺的绣艺没有多好,可俺,俺,俺是用心绣的!” 看到耿兰如此羞赧的模样,聪明的尚武心下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的所思所想。事实上,尚武自己也非常喜欢这个善良聪慧漂亮而又特别倔强的小妹妹!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耿兰竟然偷偷地量了他鞋子的尺寸,并且已经在用心给他绣一双鞋垫! 尚武在高兴之余又非常感动!看到大路上人来人往的,他轻轻地拍一拍耿兰的肩膀说:“不管你绣得如何,三哥都喜欢!你别这样啊,咱们走在大路上呢!” 耿兰高兴地扭头看看尚武,不再羞赧了。俩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铁匠铺。耿兰找到手艺最好的杨师傅,挑选了一款外观最好看,感觉也最应手的样品凿镰刀,说:“就这样子的,打造四把,必须是纯钢的!” 杨师傅说:“嗨,这俊妞儿好眼力啊,这一种凿镰刀最受人们欢迎呢!四把纯钢的,没有问题,两天后来取,一准能打造好!” 耿兰问好价格以后说:“多谢杨师傅!那俺们大后天前晌就来取哦!” “好嘞!” 杨师傅答应着,开始用大火钳翻动正在炉火上烧着的一块半成品。看看烧到火候了,就夹出来放在大铁墩子上“丁丁当当”地打造起来。 尚武悄悄地对耿兰说:“杨师傅打造的可是把铁锹?” 耿兰说:“是把方铁锹!咱们还是出去哇,这里面炉灰铁末子到处飞,如果待得时间长了,会成大花脸的!” 于是,俩人出了铁匠铺,继续在大街上转悠。时值早春三月好时光,加之当日虽然风和日丽的,但并非是集市日,因此街面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俩人兴致很高,直到把“三六九镇”的十字大街转了个遍以后,方才高高兴兴地返回家。 一转眼,李尚武在耿老爹家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在此期间,尚武除了在耿直的协助下,帮助义父在离家不远的水田边上修整出一小块适合于水稻育秧的苗床之外,主要是在这个同龄兄弟和小妹妹耿兰的陪伴下转悠玩耍了。早春三月的“三六九镇”万象更新,还有这个小镇上别具北方特色的风土人情,给这个在江南长大的大男娃儿带来了很大的乐趣,加之有情同手足的耿直和耿兰陪同,尚武玩得非常开心。小孩子们从来都是不知疲倦的,在这些一直都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他们三个兴高采烈地把镇内的标志性建筑和镇周围的山野特色地儿统统转悠了个遍。 尽管尚武明知一旦分别了,若要再见到慈父一般的义父和义父一家人,尤其是同龄的二哥和可爱的兰妹妹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内心里感到万分的不舍;但想到父亲有疾在身,只有哥哥一人在家操持一切,尚武决定南下返家了。 而对于耿老爹来说,由于他自己曾经深受江南雨季之苦,因此尽管内心里很舍不得尚武离开,但同时又非常希望这可爱的娃儿能在江南雨季来临之前顺利地赶回到他的家——那个美丽的江南小镇上;所以,他也就不再挽留亲生儿子一般的尚武继续住下去了。 得知耿老爹准备给尚武带一些土豆回去试种,大壮提前两日就挑过来好几担上好的土豆,耿正和耿直又从自家地窖里拉起来很多。郭氏、耿英和耿兰一起动手,精心挑选了四大筐,装好了放在东房的檐台上用薄棉垫盖上。 出前一日的下午,耿兰特地带尚武去姥爷家和大家道了别。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六回 依依不舍送尚武 (骡车满载乡土情,依依不舍送尚武;临别慎重许诺言,五年以后再回来。) 临出前,郭氏特别嘱咐尚武:“记着种土豆的时候,不要把整个土豆都埋在土里,只要用凿镰刀挖下来一寸大小,三角形状的一块儿就行了。切下来之后,最好能给这些种块儿滚上一层草木灰。这样,既可以防虫咬防霉烂,而且啊,这草木灰也是一种清洁干净的好肥料呢。武儿你看,种块儿就这样切!” 说着,拿起一个土豆示范着切了几块儿。 耿老爹说:“他娘啊,你说的这些,俺编的那个《土豆种植和食用方法》里边儿都写上了,还画了草图什么的呢,你就放心哇!” 耿兰把新打的四把凿镰刀拿来了,郭氏用四块儿厚布各包了一把,分别放在四个土豆筐内,说:“这样就弄不错了,只要随便搬下去两筐,里边就会有两把凿镰刀!” 说着话,只见青山和青海兄弟俩各扛着一大袋子干透了的粉条来了。青山一走进院门儿就说:“俺爹说,让李兄弟把这两袋土豆粉条也带上哇。路过武昌镇的时候给白娘娘他们留一袋儿,李兄弟自己带回去一袋儿!” 耿老爹和耿正赶快上前接下来。耿老爹说:“好啊,大平车上能放得下呢,那就带上哇!” 尚武说:“爹,这多不好意思啊!” 耿正说:“三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带上哇,南方很少能吃到这么好的纯土豆粉条呢。” 青山展了展腰,对耿老爹说:“老爹伯,大壮哥在俺家等着俺呢。那俺们现在就去粉坊套骡车去哇,武兄弟这起程要赶早呢!” 耿老爹说:“你们这就套去哇,武儿这起程可不是要赶早呢!” 青海说:“武兄弟要走了,这边事儿多,俺也回去了。” 把这兄弟俩送出门后,耿老爹对尚武说:“武儿,进屋里来拿你的小皮箱哇,你娘还有东西要给你带呢!” 于是,尚武跟随耿老爹、郭氏、耿英和耿兰进了堂屋。 郭氏说:“他爹啊,你可要记着给武儿带上这个热水罐儿啊!” 说着,将装满了开水的水罐儿往餐桌的边上挪一挪,然后拉着尚武的手进了西边的屋子里。耿老爹拉开炕储取出尚武随身带的硬壳小皮箱和自己带回来的那个非常漂亮的褡裢。郭氏拿过来一个包裹,说:“武儿,你把这些东西放进小皮箱里哇,能放下的。” 然而大家都没有想到,尚武将硬壳小皮箱打开之后,取出了爹娘临走之前让他给义父带回来的金条,说:“这是用一仟两纹银兑换的,我爹娘和哥哥临走之前交代,这些已经很少了,必须留下的。请爹不要再做任何的推辞;否则,就是有意让武儿为难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耿老爹只好收下了,但一定要给尚武再带一些盘缠费用,尚武说:“爹您放心,我这个皮箱里银子很多呢,再跑一个来回也足够用的!” 又对郭氏说:“娘,我想看看,您都给我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郭氏说:“俺武儿还是个小娃儿呢,娘这就打开了让你看看哇!” 说着将包裹打开,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这是你哥哥姐姐们带回来的,这枚金戒指给你娘戴,玉镯子是送你姐姐的,三块绸料你爹和你兄弟俩各做一件衣服穿,这两个小银锁给你的小侄儿和小外甥儿女哇;这是你兰妹妹绣的七副鞋垫,你们,包括你的嫂嫂和姐夫,一人一副。只是不知道大小肥瘦的是否合适。” 耿兰指着其中的一副,有些羞怯地小声说:“三哥,这一副你垫应该合适呢!” 大家一看,那是一副绣有孔雀牡丹图案的鞋垫,不但非常漂亮,而且做工甚是精细。 尚武会意,对耿兰说:“我就垫这一副了!” 郭氏却笑了,说:“你三哥又没有试着垫一垫,你怎么就知道这一副就合适呢?” 耿兰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说:“俺说合适就合适!娘若不信,让俺三哥现在就试着垫一垫!” 尚武笑着说:“娘,不用试了,我有些舍不得呢!我知道,这一副肯定很合适!” 耿英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自己当年送给大壮的鞋垫上绣的就是这幅图案啊! 这是一幅含有别样寓意的美丽图案:骄傲美丽的孔雀与典雅高贵的牡丹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记得大壮当年接受自己送的鞋垫时,说得是“太好看了,这哪里舍得垫在脚下啊!俺绝对不会垫在脚下的,只拿在手里看,每天都看!” 而尚武此刻居然也说“舍不得!” 耿英正在跑神儿呢,就听尚武说:“娘我觉得吧,兰妹妹绣的这些鞋垫我就全部带上吧!可哥哥姐姐们带回来的东西,我还是不要带了的好。哥哥姐姐们准备回家带的东西时肯定是有计划的,可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弟弟呀!我怎么好把原本计划好分送的礼物给……” 不等尚武说完,耿英赶紧的把包裹重新包好了放进尚武的皮箱里边,说:“就是因为哥哥姐姐们当时不知道还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弟弟,才没有多准备一些呢!少点儿就少点儿哇,再少也是哥哥姐姐们的一点儿心意啊!” 然后又指着一个大包裹说:“这些是三弟的换洗衣服,咱娘已经都洗干净叠好了。就放在车里哇!姐给你用这厚实的粗布包了两层,保证弄不脏的。” 这时,郭氏又拿来一个小包裹打开了,说:“这是娘给武昌镇白娘娘小孙娃们做的两个帽子,这个是‘牛角’帽,这个是‘虎头’帽;这三副鞋垫也是你兰妹妹绣的,给白娘娘母女和她们的女婿垫哇。只是也不知道大小肥瘦的是否合适。倘若是大了一些倒好说的,只要剪去一些即可;但倘若是小了呢,就只能是凑乎着垫了!” 说着,把这个小包裹重新包好了也放进皮箱里。 耿老爹打开小书箱取出两本一模一样的《土豆种植和食用方法》小册子,放在皮箱的最上面,然后扣上箱盖。 最后,耿老爹将褡裢拿起来搭在尚武的肩上,说:“爹家里这种东西有好几个呢,只不过是没有这个制作得精致罢了。这个漂亮的褡裢你带着路上用哇!” 尚武说:“爹,不用吧,我路上有小皮箱就行了!” 耿老爹说:“你带着哇,路上用这个方便着呢!” 尚武摸摸褡裢的夹层装袋里还有东西,就要往外掏。耿老爹赶快阻止了,说:“只是咱俩路上用剩下的一些散碎银子,你可掏出来做甚哩?这些碎银子你吃饭住店的方便啊!” 耿直心事重重地进来了,低声说:“大壮哥和青山哥把骡车赶过来了!” 尚武赶快把褡裢拿下来递给耿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耿直,说:“二哥,你别难过,我以后一定会再回来的!” 可这个同龄的二哥居然眼眶红红的问:“三弟,你倒是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啊?你总得给二哥个准话啊,二哥好掐着指头算计着!” 尚武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了。 转头看看耿兰,现她也是这个眼神! 尚武的眼眶也红了。想一想,肯定地说:“五年吧。最多五年,我一定回来!” 看着三个小兄妹如此难分难舍,耿老爹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了…… 郭氏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耿英说:“三弟,五年挺快的,俺们等着你回来!” 尚武努力露出笑容,调皮地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姐姐和大哥必须得给我补喝喜酒啊!” 耿英也笑着说:“放心,到时候一定给三弟补喝俺们的喜酒!” 这边正说笑着,耿正大步走了进来说:“俺们已经把土豆和粉条全部装到车上了。大壮和青山还给大骡子备了一些草料呢!呵,这个大家伙和这俩人友好得很哪,他俩可真没有白伺候它这半个来月!” 于是,耿老爹亲自抱上热水罐儿,耿正抱上那个包了干净换洗衣服的大包裹,尚武自己提上硬壳小皮箱,耿兰带上褡裢,耿英提起一大挎包洗干净的水果,一起出门来。 除了大壮和青山之外,董家成和耿憨两家的其余人也全都出来送行了。 大家正在门口话别呢,忽然看到郭栋扛着一袋子大饼气喘吁吁地也赶来了,说:“好悬啊,差点儿就误了送三哥了!这是俺爹刚打的大饼,给三哥做干粮哇!爹说三哥那天吃得忒香了,多带些路上慢慢吃!” 耿正赶快上前接下大饼袋子,郭栋又从臂弯里拿下另外一个小包袱来,说:“这里包的是俺娘刚切好的熟牛肉。大饼是热的,没有敢放在一起!娘说,眼下天儿热了,熟牛肉不能久放;这些不多,三哥两天就可以吃完!” 尚武感激地说:“多谢舅舅舅母和栋儿弟弟!我都收下带上啦!” 把所有带的东西都放在车上之后,尚武的眼眶红了。他弓身久久地,深深地施礼:“爹,娘,伯伯、大娘、叔叔、婶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请不要远送,尚武这就走了!” 耿正说:“只送一小截!” 尚武赶快摆手,说:“别!若送了,尚武会哭的!” 耿正点点头,轻轻地说:“也好!” 然后拉起尚武的双手,动情地说:“俺们虽然实在不想让三弟走,但三弟又不能久留啊,那边家里需要三弟回去呢!只是你独自一人,这路途遥远,还需要注意饮食,保重身体,事事谨慎啊!” 尚武紧紧攥攥耿正的双手,感激地说:“谢谢大哥叮嘱,我一定记住你的话,事事谨慎!” 说完了转身再次给耿老爹深深施礼:“爹爹保重,武儿会很想念您的,武儿一定会再回来!” “爹等着你!” 再转身给郭氏深深施礼:“娘保重,武儿一定会再回来!” “娘等着你!” 耿英说:“三弟,水果挎包里有水杯。春上天儿干,路上注意喝水哇!记着,每天从客栈动身前,都要把水罐儿里装满开水啊!” “姐,我一定会记着每天从客栈动身前装满水罐儿,路上多喝水!” 耿直说:“别忘了,你说的最多五年,一定回来!” “最多五年,我一定回来!” 耿兰悄悄儿地对尚武说:“鞋垫不要舍不得垫,俺还会给你做,做很多很多!” “好!” 尚武跃身坐上驾车位置,然后回身拱手,眼眶红,有点儿哽咽地说:“五年后,再见!” 大家频频招手: “一路保重!” “早点儿回来!” 尚武左手抓起缰绳用力一抖,右手举长鞭在空中画了一个圆。随着一个清脆的响鞭划破长空,尚武轻轻吆喝一声:“驾!” 棕色大骡子“嗬儿”一声嘶叫,撒开四蹄向南疾行而去了。 耿直和耿兰呆呆地望着大骡车后面的一路尘烟,泪水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 郭氏也不舍地一直望着,眼圈红了。 耿老爹很想流泪,但他忍住了。 远远望着尚武驾驭骡车向左转弯以后再也看不见了,耿老爹回身招呼众人:“咱们都回家哇!唉,得让这娃儿回去啊!他爹身体不好,家里很多事情呢,他得回去帮他哥哇!” 董家成和耿憨两家人6续回家的回家,做事情的做事情去了。郭栋没有时间多耽搁,和姑姑姑父简单说几句话后,也快步返回饭铺去了。 耿正过来推一推弟弟,小声说:“小直子,回家哇!俺说你这是哭啥呢,三弟得回他的家啊!” 耿直没有说话,抬手擦去泪水,无精打采地跟着爹娘和哥哥回去了。只有耿兰还一动不动地望着尘烟已经慢慢散去的南行大道默默落泪。 耿英过来拉起妹妹的手,低声儿问她:“兰兰,说给姐,你喜欢三哥?” 耿兰流着眼泪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回答:“唔,俺喜欢三哥,三哥也喜欢俺!” 耿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只是这也太遥远了哇!” 耿兰却倔强地说:“俺不怕路途遥远,俺一定要等他回来!” 耿英听了不住地摇头,说:“俺说傻妹妹呀,那你就准备好嫁到江南去哇!不错,尚武是个非常好的男娃儿,可你舍得离开爹娘、哥哥姐姐和故乡吗?若你真就嫁过去了,这要回一趟娘家,那该有多么不容易啊!” 耿英说着,掏出手绢准备给妹妹擦去泪水,耿兰却一把拿过手绢自己给自己擦干了眼泪,更加倔强地说:“俺不嫁过去,俺让三哥来咱们“三六九镇”,到咱们家的小学堂里教书!姐你不知道,三哥是个相当不错的文化人儿呢,他说都是咱爹教的!” 看着眼前这个实在够倔强的妹妹,耿英还是无奈地摇头,说:“不会的。俺知道,爹不会这样做的。倘若有一天真要他娶你嫁,爹肯定是送你嫁到江南去的!” 耿兰说:“先不管那么多了。三哥说他五年之后一定回来,俺要在这五年之内铆足了劲儿好好地跟爹、跟你和大哥二哥学习!到三哥再回来的时候,俺一定要成为就像姐你这样的文化人儿!三哥说了,他的姐姐刚开始跟咱爹学习的时候,比俺现在还大一岁,但三年之后就学成了他们镇上的才女了呢!走,你现在就教俺打算盘去,俺现在只跟栋儿哥哥学会了打‘九九回归’,这几天三哥又教了俺‘打百子’。咱娘早就跟俺说过,你很小的时候,算盘儿就打得顶呱呱,俺差得太远了!” 说完了,不等耿英回答,耿兰硬是把姐姐拉回家教她打算盘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七回 全盘考虑巧筹划 (耿老爹想着种水稻,拟将大任交耿正;建筑图纸既已定,明儿个吉日就动工。) 在家门口送走了义子李尚武后,耿老爹一家人返回堂屋。耿老爹坐在那个大大的餐桌边上招呼妻子和儿女们:“来来来,都坐下!” 耿兰说:“俺想叫姐姐教俺打算盘呢!” 耿老爹说:“打算盘以后再教,现在咱得商讨一下接下来要办的几件大事儿了!” 耿直还没有从尚武离去的伤感中恢复过来,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坐下了。 耿老爹先问耿正和耿英:“这些天儿,你俩联系土木工匠和预备石料、木料和砖瓦等各种建筑物材的事儿进展得如何了?还有建筑图纸,正儿你可跟工匠头儿们商量过了?” 耿正说:“土木工匠都已经联系好了,石料和木料也都有专人负责给咱们提供。至于建筑图纸,俺倒是已经找那几个土木工匠头儿们仔仔细细地推敲过几次了,但还拿不准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确定了。” 耿英说:“砖瓦也没有问题,俺已经和咱们镇上的那几家窑主都说好了,他们现在尚未卖出去的,和以后半年内新出窑的砖瓦全部都给咱们留着。他们都给俺打了保票啦,说是绝对不会影响咱们的修建进度!” 耿老爹听了很满意,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说:“爹是这样想的,俺先一边育秧,一边简单地初编一部适合于一年级小学童采用的教材,无非就是简单的认字、儿歌和加减计算什么的。然后哇,正儿你和英子、小直子,你们商量着再在这个基础上做一些增增减减,进行修改完善也就可以了。另外啊,俺也考虑过了,咱们的小学堂确定为五年制比较合适。至于二、三、四、五年级都开些什么课程,咱们最好也能早点儿确定下来。不过,适合采用什么样的教材眼下并不着急呢,咱们以后一边教着,一边再考虑着慢慢编写哇。” 看耿正、耿英和耿直都在认真听着,耿老爹接着说:“俺已经考虑过了,咱们就以朱熹的《小学集注》和《近思录》为编写基础,但也不完全拘泥于《四书》、《五经》一类的东西。还有,这今后哇,俺想把主要精力放在试种水稻上,咱们家的学堂,包括下一步的新建和以后的管理,就由正儿执掌起来哇!英子和小直子你俩要全力协助你们哥哥,谁也不许偷懒。兰兰就好好地做个小学生哇,争取早日学成了,也好为咱们家的小学堂出点儿力!当然啦,如果遇到什么难以排解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和俺商量的,爹毕竟比你们多吃了二十多年的干饭哪!” 兄妹四人或默默地听着,或轻轻点头。 耿老爹想一想,又说:“还有戏台,也最好是能够同步盖起来。至于戏台以后怎么管理,都主要做些什么,俺现在还没有想好。估计得你们几个各尽所能群策群力了呢!” 见大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耿老爹又对耿正说:“正儿,你把建筑图纸拿来,咱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现在就确定下来!” 耿正起身去东耳房把图纸拿来,放在餐桌上展开了,然后用尺子比划着细细讲述了一遍。 耿正讲完了,耿老爹继续盯着图纸仔细琢磨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问耿英:“英子,你说呢?” 耿英说:“校舍和戏台都没有问题,足够气派了,只是给哥哥和秀儿姐盖的那一套居室,俺认为有些简单了,面积也小了一点儿。这要长期住呢,将就不得!” 耿老爹点点头,说:“你说得对,爹也是这个意思!” 又问妻子:“你看呢?” 郭氏笑着说:“你们爷儿几个看着定哇,俺也不懂得什么。不过俺觉着哇,英子说得对,房子一定要宽敞好住,而且要有住的有占的。这过日子的人家,杂七杂八的东西多着呢,需要几间存放各种杂物的房子呢!” 耿老爹再看着耿直说:“小直子,你看呢?” 耿直还是打不起精神来,懒懒地说:“你们看着定哇,俺和兰兰不管这个!” 耿老爹再次俯在图纸上认真琢磨一番,然后抬起头来痛痛快快地说:“正儿,校舍和戏台就这样定了哇,但要把那套居室的堂屋再加宽加大一些,还可以考虑把东边的厢房建成厨房,然后在厨房的东边再增加一个作为卧房的套间;西边的厢房也再增加一个套间;卧房一定要多盖几间。这样,所有住人的屋子都是正房,好住着呢!还有哇,在最西边至少还需要再盖几间大大的的储物室,煤炭、焦炭和柴火什么的,学堂需要得多呢!再者说了,你和秀儿是要在学堂安家呢,自家个儿也需要个储物室哇!” 耿正想一想说:“堂屋宽大一些挺好的,东厢房建成厨房也是一个好主意;储物室嘛,倒是需要的,但要那么多卧房做啥呢?” 耿老爹没有说话,只是和妻子交换一下眼色。郭氏会意,夫妻俩意味深长地笑了。 看哥哥被爹娘笑得不好意思了,耿英说:“哥,就听爹的哇。俺觉得咱爹的设想满好的!” 耿正不好再说什么了。 耿英问:“那咱们什么时候破土动工啊?这工程量可是不小呢!” 耿正说:“明儿个就是三月十九黄道吉日!咱们今儿个下午召集人马,明儿个上午破土动工如何?如果人手够用的话,争取学堂和戏台同时开建!至于那套居室的建筑图纸,等校舍和戏台开工了再修改也来得及。反正那一片地方大着哩,把校舍多往西边建一建也就是了!” 耿老爹高兴地说:“这才像爹的儿子呢,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 耿英说:“爹,你育秧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让小直子先帮着点儿?” 耿老爹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前几天尚武已经和小直子帮俺在咱家的水田边上修整出一小块苗床来了。俺看过了,修整得挺好!” 耿正说:“爹,俺同意这边修建学堂和戏台你可以少操一些心,但明儿个破土动工这样的大事儿,你可一定得去哇!” 耿老爹笑着说:“那是自然啦,明儿个这破土动工是大事儿呢,爹肯定是要去的!对啦,小直子,你今儿个下午和哥哥分头去召集人马!英子,你和兰兰去镇上多买一些二踢脚和千响大挂鞭,咱们热热闹闹地开工!还有,将笔、墨、纸、砚也准备好。今儿个吃了晚饭后,英子你去说给大壮,让他和青山明儿个早饭后早点儿套好骡车,过来把咱们家的八仙桌拉过去,再拉几把椅子,咱们把现在就能帮工的乡亲们的名单登记一下!” 耿正和耿英都点点头。耿直却闷闷地说:“爹啊,俺都不认识谁,怎么去召集人马呢?” 郭氏在一旁插话了,说:“就是哇,你们那一年走的时候,小直子他还是个连鸡、狗都嫌的顽皮小子呢,他可认得几个人?俺说他爹,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耿兰赶快说:“那就叫二哥教俺打算盘哇?姐姐也不需要把那么多的二踢脚和大挂鞭炮买回家里来,只要和商铺掌柜的说好就行了。让他们明儿个早点儿开门,咱们从商铺里买上,直接带去破土动工的地儿燃放就行啊!” 耿英说:“爹,兰兰说得很对,炮仗不需要买回家里来。俺今儿个下午去和商铺掌柜的说一声,让他们把东西准备好,咱们明儿个一早去买就行了。至于笔、墨、纸、砚的,俺一个人准备哇,就让小直子今儿个下午教兰兰打算盘哇!他俩半个月了和尚武一起玩儿,尚武这乍一走了,他们都还不适应呢,就让他们自己调整调整哇!” 郭氏说:“还是咱们英子想得周到哇,是应该让他们自己调整调整,适应适应呢。唉,不要说娃儿们了,就俺这心里边,也怪不落忍呢!” 说着,她转头看看窗棂上的阴影,自个儿嘟囔开了:“唉,这都快到晌午了,也不知道武儿可有地儿吃口热乎饭……” 耿老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要说这心里边不落忍,俺才是最难受的呢!七年半了,武儿和俺几乎形影不离。无论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在俺的心里,早已经就是亲生父子一般的关系了呢!可难受归难受,事情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哇!若留他多住些日子,等不到他到了家,江南的雨季就先到了,耽搁在路上是挺麻烦的事情呢。所以,俺必须得让他在江南的雨季到来之前,独自一人回到他的家里。唉,这也许是俺这个做义父的,最后一次对他负责了呢!” 耿兰说:“他说了,最多五年一定回来!” 耿直也说:“他说了一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耿老爹说:“爹当然希望他再回来啊,他也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可你们不知道,他爹的身体很不好了,家里种了三十多亩地,只有哥哥一人支撑,难哪!” 想到大恩人李大哥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好起来了,还有大义子尚文今后独自支撑李家大梁的艰辛,尤其是对目前还尚未完全成人的小尚武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归家的牵肠挂肚,耿老爹忍不住惆怅起来,好一会儿不说一句话。 看到爹爹如此这般,耿直和耿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乖乖地坐在一边儿听爹的安排。 耿正看这两个小家伙老实了,就对耿老爹说:“爹,就按照英子说的,让小直子今儿个下午教兰兰打算盘哇!” 耿老爹点点头说:“行。小直子,召集人马的事儿就不用你了,但明儿个破土动工,你可必须得放鞭炮去哇!对了,兰兰,还有他娘,这破土动工仪式,你们也得去啊!” 耿兰说:“去,俺当然要去了啊!” 耿直终于笑了,说:“爹,你忘记了吗?俺最喜欢放鞭炮啦!” 郭氏也笑着说:“看你那正而八经的样儿,咱家这建学堂盖戏台的要破土动工了,俺还能不去!” 耿老爹“嘿嘿”地笑了,说:“好啦,各干各的去哇!” 看到耿直和耿兰去西厢房炕角上放的那个小书桌前扒拉算盘儿去了,妻子郭氏和耿英也开始收拾做午饭,耿老爹对耿正说:“今儿个下午,爹和你分头去召集人马哇!也是啊,咱镇子上的人,小直子现在还不认识几个呢!” 耿正说:“就是啊爹,有好些人的名字连俺也叫不上来了呢。这召集人马的事儿,离开你还真得有些个不好办哪!” 耿老爹说:“那俺看咱俩也别分头召集了。咱父子俩一道走哇,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好随时商量。俺看哇,咱们也没有必要家家都跑到的,只要在一片儿地方找到一个有感召力的热心人儿,咱和他说清楚了,再请他转告那一片儿的人家也就行了!” 耿正说:“这是个好主意!还有哇,实在有些地方跑不到也不打紧,晚上还有时间的。” 耿老爹说:“哦,恐怕有的人只有在晚上才能找得到哇!开春儿了,这地里已经有活儿干了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八回 学堂破土动工日 (吉日破土动工前,鞭炮震天人声沸;十年拼搏为一梦,实现仰仗乡亲们。) 在春意盎然的三月十九上午,“三六九镇”上所有原本准备下地干活儿的人全都没有下地,大家不约而同地扛着各自的铁锹和镐头,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镇东大街的最东头。 耿家聘请的几位学堂、戏台的设计师傅们都已经早早到场了。负责全盘设计的师傅头儿,是本乡镇上的一位建筑经验丰富的老工匠。虽然这老师傅时年已经年届五旬了,但依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夸张点儿说,经他手做过的建筑设计恐怕已经是无以计数了,但如此之大的工程却是其平生第一次,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件造福乡民的大好事,所以老师傅非常兴奋。按照昨儿个晚上与耿老爹和耿正协商好的计划,他早早地就指挥大壮、二壮和青山、青海兄弟们在建筑场地的周围,用石灰粉划出了围墙地基的双条框架线。 在几十挂千响大鞭炮“劈里啪啦”的衬托声中,上百个二踢脚雷鸣般的巨吼声从大地开始,响彻了整个乡镇的上空。 “三六九镇”沸腾了! 在全镇男女老少的阵阵欢呼声中,“耿家小学堂”和“三六九镇”大戏台就要破土动工了! 在鞭炮声的余音中,一阵热烈的掌声又拍响了。掌声中,耿正陪伴着耿老爹大步走到摆放在场地中间的八仙桌前来。父子俩转着圈儿对乡亲们连连拱手,耿老爹激动地大声说:“俺代表全家,谢谢各位乡亲们赏脸!给咱们镇上的娃娃们修建一座小学堂,再盖一座大戏台,是俺多年的梦想了!为此啊,俺父子们南下近十年辛苦拼搏实属不容易!好在眼下,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 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耿老爹的话。父子俩再次转着圈儿连连拱手,耿老爹非常诚恳谦恭地说:“大家伙儿别忙着拍手哇,俺们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各位帮忙呢!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乡亲们的帮忙,俺的这个梦想还不好实现呢!” 董家成大声说:“不就是出点儿力气嘛!咱们庄禾人别的不多,这力气咱有的是哇!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大家伙儿齐声说:“就是哇,就是哇!这力气,咱有的是!怎么个干法,说给咱们就行了!” 父子俩再次连连拱手,耿老爹说:“多谢,多谢,多谢乡亲们了!不过啊,这春耕春种的已经开始了,家家的田里都有着急的农活儿需要干呢。无论如何,这春耕春种是不能耽误的啊!所以哇,眼下只要把各家能够抽调出来的人手集中起来,先在这里给咱们干着就行了。以后哇,倘若谁家田里的活儿不多了,就随时来咱们这里帮忙。” 大家伙儿再次拍起手来!掌声渐渐平息时,耿老爹再次拱手说道:“顺便还要说给乡亲们,俺还从江南带了一些稻种回来,想在咱们镇上试种水稻呢,这不眼下也到了育秧的季节了嘛。因此啊,俺准备把这修建学堂和盖戏台的事情主要交给娃娃们来干了!俺考虑由长子耿正来执掌哇,他的弟弟和妹妹们全力协助他,还请众乡亲们多多光照啦!” 热烈的掌声再次爆!耿老爹和耿正连连拱手致谢! 耿老爹接着说:“众乡亲们不惜出大力气帮助俺实现这个美好的梦想,俺们不会让大家伙儿白白出力的。大家伙儿谁出了多少工,都做了些什么,俺长女耿英会详细地记载下来的。等咱们的学堂和戏台修建好了以后,就会把所有的工钱,以优惠于常规佣工费用的额度交付给大家伙儿的!或者谁想提前支付也行……” 耿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耿憨就急着插话了。他大声说:“大哥啊,这造福乡里,有益于子孙后人的大好事儿,你就不要说交付工钱的事情啦!没有人是奔工钱来的啊!”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哇,付什么工钱啊,这样的大好事儿,俺们巴不得多干点儿呢!” “就是哇,不要再说付工钱的事情了,只给大家伙儿安排活计就妥了嘛!” 耿老爹摆摆手,诚恳地说“不不不,工钱是一定要付的!放心哇,这是修建计划之内的事情,有这一部分银子呢!下面让耿正也说几句哇!” 说着话,耿老爹把八仙桌前的讲话位置让给耿正。 耿正上前来转着圈儿连连拱手,热情洋溢地对大伙儿说:“该说的话俺爹都说了,俺就不再重复了。这今后哇,就仰仗各位乡亲们多多光照,多多出力了!俺今儿个就在这里,代表全家人先谢过大家伙儿了!”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耿正说:“今儿个是黄道吉日,咱们就来一个简单的破土动工仪式哇!是这样,咱们学堂的大门准备开在大院儿的西南角上。现在啊,大家伙儿只要在咱这周围已经划下的双条围墙线框内随便挖几锨,刨几镐就行了!然后哇,大家伙儿就来这里,把自己家眼下可以抽调出来的人手,让俺大妹妹耿英登记一下,俺好根据咱们现在的人手,组织下一步要做的事儿!” “好嘞!” 众乡亲们一声呼应,都四下里散开了,激动地在围墙线框内挖下了第一锨,刨下了第一镐…… 还有不少人,在挖了和刨了一会儿以后,还意犹未尽地将围墙线框内那些不太平整的地方修整一番…… 董家成和耿憨嘀咕了几句以后,俩人就拿着铁锹在围墙线框内靠近西南角大门位置的一侧比划着挖开了一圈长方形的地基。 耿老爹、耿正和耿直陪着设计师傅们在场地周围慢慢地转了一圈,互相交换了一些开始下一步工程的想法以后,就请老师傅们回家去了。 父子仨转回身来,耿老爹忽然现董家成和耿憨怎么在这疙瘩忙活呢,就对耿正和耿直说:“走,看看这老哥儿俩在忙活些啥呢?” 耿正过来一看,马上就明白了,笑着说:“哈,太好了,这里正好需要盖一个临时用的简易工棚呢!” 耿老爹赞许地说:“不错,不错,位置正好,大小也合适!” 耿憨说:“工地一开了工,就需要有人日夜照看呢!” 董家成说:“旁边还需要再盖一个更简易一些的工具间和小一些的烧水间。在烧水间里边需要垒一个炉灶,架一口大铁锅烧开水!” 耿老爹说:“再在烧水间外边摆放一张大桌子,放几把长条凳子,放口大水缸、几个脸盆儿、扯根绳子挂几块儿毛巾什么的!” 耿正说:“唔,这就齐全了,方便大家伙儿干累了洗脸喝水小歇什么的!” 耿直说:“哥,到时候俺和你一起来看守工地!” 耿正拍拍弟弟的肩膀说:“好!” 看看时间已经半上午了,大家伙儿还在兴高采烈地干着呢!耿老爹父子们就四下里招呼众人:“乡亲们别再干了!大家伙儿都来中间场地儿上集中集中,看看谁家眼下除了自家个儿春耕春种的,可还有富余人手。如果有,就来登记登记哇!” 于是大家伙儿收了手,各自寻找小石块儿什么的把手里的铁锹镐头简单蹭一蹭。那些个有富余人手的当家人,就提着自己的家伙什儿往八仙桌这边走来。这边,耿英已经与娘和妹妹将笔、墨、纸、砚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见乡亲们围拢了过来,耿英笑容可掬地招呼大家,亲切地说:“乡亲们,大家伙儿受累了!一个一个说,俺来记!” 一会儿登记完了。耿老爹和耿正、耿直向大家伙儿连连拱手。耿正说:“多谢大家,多谢大家!咱们的小学堂和大戏台今儿个已经正式破土动工啦!已经登记的这些人,下午还继续来这里,家伙什儿还自己带上。没有登记的,就忙自家的春耕春种去哇!等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都欢迎再来给咱们出力!” 众乡亲们也都拱手道别,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董家成和耿憨两家人都没有走,大家围着已经挖开的围墙墙基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聊着。 董家成说:“今儿个后晌先集中人手修建临时工棚哇!如果有多余的人,就开始挖围墙的地基。俺去多借一些木夯,再借几套石夯来,地基一定要打好呢!” 耿憨说:“借来了先放在俺那儿哇,需要的时候再拿来!等工具间盖起来就方便了。” 耿老爹说:“这些工具俺来借哇,家成哥你地里的活儿多呢!” 董家成说:“不碍事,还是俺借哇!这些年了你不在家,咱镇上有了一些变化呢,俺知道谁家有这些东西!” 郭氏说:“这几天咱们工地上没有办法烧开水,春儿上天干,没有水喝不行啊!俺和兰兰先在家里烧哇,烧好了送来工地上!” 耿老爹说:“行,先在家里烧哇。烧开了,俺们给大家伙儿挑到工地上来就行!” 董家成又说:“春耕春种的有二壮帮着俺就行了,大壮就在这边帮着干哇!” 耿憨也说:“青山也交给正儿了,随便使唤哇!正好和大壮一人赶一挂车,拉石头、拉砖瓦什么的,可以加快工程进度呢!” 青山叫了起来:“爹,看你说的,随便使唤!俺是愿意让耿正哥随便使唤呢,可听你这么一说,俺好像是牲口了哇!” 刘氏笑着说:“是哩,他憨叔看你这张嘴巴!平日里哇,你家成哥老说俺不讲究呢,可俺今儿个看你这个斯文人儿,也有不讲究的时候哇!” 裴氏也笑了,说:“他是太高兴了哇!” 郭氏有些过意不去地说:“可要辛苦娃娃们了!” 耿直说:“还有送俺们回来的大白骡!” 耿兰笑着说:“二哥啊,看你,怎么又把人和骡子说一块儿去了!”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二九回 一切顺利进行时 (学堂戏台建成中,水稻长势也喜人;大壮青山重跑外,探回消息却无奈。) 修建小学堂和盖大戏台的两大工程同时进展得非常顺利。家门前不远处那两块儿一共六亩大的水田里,试种的水稻长势也特别好。耿老爹全家人尽管每日里都非常忙碌,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得好。 当修建小学堂和盖大戏台的工程进展到只剩下授课学习室里的桌子、凳子、黑板什么的,以及大戏台的门面彩绘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众乡亲们的热情帮忙了。那一日半下午时分,耿正先谢过还在帮工的乡亲们,然后指着厚厚的一摞账薄说:“大家伙儿的帮工情况,俺大妹妹耿英都详细记着呢,她这就开始分别计算了。等咱们过些天喝庆功酒的时候,就可以把所有的工钱,全部放给为咱们兴建学堂和盖戏台帮过工,出过力的乡亲们了!” “庆功酒一定要喝的,但工钱就免了哇!” “这是为咱乡亲们大家伙儿做好事儿呢,已经托你们家的老大福了,还说什么工钱啊!” “是哇,是哇,只说喝庆功酒,就别提什么工钱了哇!” 帮工的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笑一会儿,都高高兴兴地离去了,只留下来木工师傅们继续完成剩余的事情。 送走众乡亲以后,耿正兄妹三人和大壮、青山一起在各个房间里转悠检查一番,最后来到大戏台的前面。 大壮说:“真够气派啊!可是,这门面该漆成什么颜色才好看呢?” 耿英说:“俺们和爹商量过了,要请几位画匠进行彩绘呢!” 耿正笑了,说:“俺已经从县城里请了两位艺术不错的画匠了。他们答应最近就过来给咱这大戏台的前檐、门面横梁和这四个大柱子做做彩绘!” 青山说:“呵,这要彩绘了之后,可就更气派了哇!” 耿直调皮地笑着说:“到时候哇,咱们就来他个抢先登台自唱自演,都放开嗓子吼他几声!” 大家都高兴地说笑一会儿。 耿正对大壮和青山说:“多谢两位兄弟了,这三个多月可耽误了你们的不少生意呢。从明儿个开始,你们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哇!” 青山说:“都是自家的事情,说不上耽误不耽误了。不过啊,俺看到俺家粉坊的库房里,真还堆放着很多没有卖出去的干粉条呢,那俺们俩明儿个就先拉出去卖他一车哇!还有哇,那两个大通间里的那些个煤炭和瓮瓮把戏什么的,也没有多少了,俺们也得再去窑上拉一些回来呢。” 耿英说:“你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卖粉条了,俺估计啊,这一开始应该会很好卖的,不如一人赶上一挂车哇。反正那挂车这些天也是闲着呢!” 耿正说:“英子说得对,你俩一人赶上一挂去卖哇,可以多卖一些呢!” 大壮想一想说:“也行,那俺俩就一人赶上一挂试试看。对了,俺们要不先往西北那面儿的县、镇和大村子里跑跑哇,顺便也好去张伯伯他们哪儿,打听一下他的爹娘是否还健在!耿叔说了,想去看望一下老人家呢。” 青山说:“行啊,那咱们就先往那边跑他一趟!” 次日傍晚,大壮和青山去邻县卖粉条回来了。果然如耿英所说,那天拉出去的满满两大车粉条,全部以挺不错的价格早早地就卖完了。然后,两人又绕道去打听了张老乡老家的情况。返回镇上把两挂骡车赶回粉坊卸车并伺候好骡子们以后,青山进作坊和爹爹说话去了。大壮心里有事儿,就直接回家来了。 路过耿老爹家门口时,正好看到大门敞着,耿老爹和郭氏正在门道里拾掇家伙什儿呢,大壮停下脚步说:“叔,婶儿,你们在忙呢?” 耿老爹停了手里的活计,说:“哦,没忙啥,胡乱拾掇拾掇。你回来了!” 郭氏赶快问:“英子说给俺了,你和青山今儿个准备去张伯伯他们的村子里打探消息的,可去问了?张伯伯的爹娘身体可还硬朗?” 大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问了。都怪那村子里一个长舌妇多嘴,张伯伯一家人不幸遇难的消息,没过多长时间就传到了他老爹老娘的耳朵里。俩老人悲伤过渡,身子骨儿很快就垮了。虽说张伯伯的弟弟和妹妹多方请人医治,但还是在两年前就已经先后去世了。还听说,他们姐弟俩已经在去年的八月二十九,也就是那一年他们兄嫂一家人离家的那一日,在他们爹娘土坟的左前侧,为张伯伯一家人修筑了一个合葬的衣冠冢。” 耿老爹听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看来啊,咱们只能是去祭奠祭奠这个衣冠冢了哇!” 又问:“你们见到了张伯伯的弟弟还是妹妹?” 大壮说:“都没见到。俺们并没有进村子里边,是村外一个正在地里干活儿的老伯说给俺们的。也是青山提醒俺,说是‘不一定非得去家里问啊!如果俩老人已经不在了,修筑衣冠冢这种让人老伤心的事情,问起来会让人很难过的’。俺觉得有道理,就过去问了那位老伯。老伯给俺们说了这些以后,还指着路边不远处的两座土坟说:‘你们看,张家的坟地就在那里呢!后面那个杂草多一些的是他那可怜的老爹老娘的坟。左前侧的那个,就是他们的长子一家人合葬的衣冠冢’了。” 郭氏难过地说:“唉,这个张大哥啊,那年来咱们家送书信的时候,俺说起来,你老念叨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咱们镇子上建一个小学堂的事儿,他还说了,等将来回乡养老的时候,要来咱们的学堂里当教书先生呢!对了,他还说,你很惦念老岳父和老岳母,托他带了两小瓷瓶米酒回来。爹和娘第一次喝那种酒,直说好喝呢!” 耿老爹不解地说:“什么,两小瓷瓶米酒?俺没有托他带哇!千里迢迢的,俺怎么可能托他带这个啊!” 大壮说:“那肯定是张伯伯自己带的了啊!他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哇,又那么有才!” 看耿老爹和郭氏都呆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大壮说:“叔,你们哪天去祭奠,叫上俺哇。那个地儿俺专门记了一下,肯定不会错的!再说了,俺也想去和张伯伯说说话呢!” 耿老爹无声地点一点头。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十回 鬼节深情祭故人 (人生难免留遗憾,寻求寄托得心安;苦叹不能再相见,唯有坟头祭纸钱。) 农历七月十五是传统的鬼节。有史以来,我国南北各地的人们,都会在这一天里烧纸钱,摆供品,祭奠故去亲人的亡灵。而且,这一天还是女儿们带上全家人为父母上坟的特别日子。因此,每逢这一天,在逝去亲人的坟前来祭奠的,通常都是女儿、女婿和外甥、外甥女儿们。 现在,郭氏只能以这种方式,带着全家人来看望自己的娘亲了。想着三年半之前,娘直到闭眼时,依然还在流淌着眼泪,郭氏的心里既疼痛,又欣慰。离家近十年间,尽管娘心爱的女婿和三个外甥们曾经历经了千辛万苦和骨肉分离,但如今,他们总算是全都平安地回来了,而且,确实还是衣锦还乡了。今儿个他们都来了!虽然是隔着厚厚的黄土相见的,但郭氏相信,娘一定会非常高兴! 在雨后放晴半上午明亮的阳光下,全家人慢慢地把各色祭品摆放在坟前的一块儿大青石上。郭氏跪在大青石前点燃纸钱,对着坟头说:“娘,你看到了哇,你女婿和娃娃们都回来了,你女婿多年的愿望也就要实现了,他和娃娃们再也不会离开咱们的‘三六九镇’了……” 耿兰跪在姥娘的坟前哭着说:“姥娘啊,俺爹和俺大哥、二哥、姐姐都回来了!俺们全家人一起来看您了哇!” 想着妻子郭氏曾经多次提起,老岳母在世时老在揪心地牵挂着他们父子四个。由于害怕听到老爹老娘那没完没了的问询,她都不敢经常去看望爹娘。一直到三年半之前老娘快不行了,她才去身边守了几天……在老人家临去世的那一刻,她昏花的老眼里还在流淌着牵挂他们的泪水……耿老爹心里愧疚得一阵阵作痛!在老岳母那已经长满了荒草的坟前,他长跪不起,泣不成声:“女婿对不起您,让您操了那么多的心,流了那么多的泪……” 耿正、耿英和耿直也跪在姥娘的坟前痛哭失声:“姥娘啊,俺们回来得太晚了……” 耿直哭着说:“姥娘啊,您看到了吗?您的淘气包小直子已经长大了……” 耿英拿出在杭州时给姥娘精心挑选的两块儿上好的绸料,双手颤抖着也将其挤放在坟前的那块儿供石上,哽咽着说:“姥娘啊,您收好了,这两块儿绸料很好看呢,您做汗衫儿穿,很凉快……” 耿正哭着拿起笛子说:“姥娘啊,您最爱听俺吹笛子了。俺们回来了,俺可以再给您吹好听的曲儿了……” 哭声也呜咽,笛声也呜咽,断断续续…… 祭奠完毕收拾供品时,耿英拿起那两块儿绸料对耿正说:“哥,你帮俺打火,俺们把它们烧掉吧!” 郭氏赶忙拦了,说:“姥娘已经接收到了,不要真得烧掉了,挺可惜的。” 耿英又哭了,说:“可俺一看见这两块儿绸料就会难过哇!” 郭氏想一想,说:“这样哇,你送给壮子的姥娘一块儿;另一块儿让你哥哥给了秀儿哇。让她娘今年八月十五望节时,给她姥娘带去。你们一直不回来,也不见音信,两个老人为你们的事情没有少操心呢!” 耿老爹也说:“听你娘的哇,这么好的绸料,老人家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呢。送给她们,也算是你们做晚辈儿的一点儿孝心呢!” “也好。不过,不要提起今儿个的事情啊!” 耿英说着收起绸料。 耿老爹说:“那是自然。原本没有必要提起的啊。” 返回家的路上,耿直对耿英说:“姐,咱们那天给梁爷爷和梁奶奶上坟时,你不是说了嘛,要在每一年的清明、鬼节和寒衣节,在家乡的十字路口上为他们烧纸呢!” 耿英赞赏地看着弟弟,点点头说:“对,是要为他们烧纸呢。今儿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咱们就去集市中心那个最大的十字路口上为他们烧去!” 回到家后,郭氏娘儿仨匆匆做好简单的午饭。耿老爹、耿正、耿英和耿直胡乱扒拉几口,就都先后放下了饭碗。然后,父子四人带了不少的祭奠用品,一起乘坐大壮的骡车往二十五里远的张家坟地赶去了。 高头大骡子轻松地拉着平板车一路疾走在初秋的乡间大道上,道路两旁各种雨后的秋作物们正在茁壮生长一派碧绿,不同形状的枝枝叶叶在微风中舒展地摇曳着,景色实在是很美很美,但坐在大骡车上的五个人却心情沉重,谁也无心欣赏这满眼的美景。 大骡车轻轻地晃动着,犹如一叶轻舟荡漾在无边的碧波之中。而此时,车上五个人的眼前反复浮动着的,却全都是张老乡那热情豪爽的音容笑貌……耿老爹再一次回想起了在武昌镇上的时候做过的那个蹊跷的梦,忍不住地一阵阵心痛…… 张家的坟地到了。 大壮指挥大骡子将骡车停靠在路边上,用手指一指,说:“喏,那个就是张伯伯一家人的衣冠冢!” 耿老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大家都默默地下了车,各自拿一些祭品慢慢地来到衣冠冢前…… 耿老爹一边焚烧纸钱一边说:“你这个信守承诺的张大哥哇,人都没了还不忘魂儿飞去汉口镇上给俺送口信儿;实在找不到俺们了,你就滞留在长江边儿上一直打听着。亏你问到了那个大好人俺的白兄弟啊,才得知了俺父子们暂住在他的家里。你们都是好人哇,老天爷为啥就这么不睁眼儿呢!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寿,害货活千年哇……你那次去给俺家送书信的时候,还给娃儿们的姥娘和姥爷带了米酒!你,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啊!让兄弟俺怎么说你好呢……唉,俺的侄儿大壮得知你弟弟妹妹已经为你们全家人安了这么一个‘家’,兄弟俺就带着娃娃们来看你们了。俺们带来一些钱物,你们就和两位老人家,俺那不曾谋面的伯伯和大娘享用了哇!” 耿老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眼泪早已经流淌下来。 耿正一边焚烧纸钱一边眼圈红红地说:“张伯伯啊,俺们原本希望,您听到汉口镇遭了水灾就不去了呢,那里想到会是这样哇!这可恶的黄河啊!” 耿英一边焚烧纸钱一边说:“张伯伯啊,不管你们一家人给漂泊到哪里去了,这里就是您的弟弟和妹妹为你们安的家了,你们永远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 说着说着,眼泪也流下来了。 耿直从坟墓旁边捡来一根两尺多长的树枝,蹲在地上一边拨拉着燃烧的纸钱,一边恨恨地说:“张伯伯,这黄河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但让您一家人无辜遇难,三年前还把北岸边上的‘滩头村’也给冲没了,只留下半截子老椿树。俺们回来的时候去看了,那个刻有‘滩头村’三个字的木牌子还挂在树枝桠上呢!哼,这可恶的黄河!” 大壮难过地说:“张伯伯,您不是说了嘛,等将来回乡养老的时候,还要来俺耿叔他们开办的小学堂里当教书先生的啊?怎么就……张伯伯您是大好人哇!您虽然不能在俺耿叔他们开办的学堂里当教书先生了,但一定会保佑这个小学堂兴旺达的……” 所有的纸钱全部烧化了。就在这时候,一阵清风仿佛从天边吹来一般,将烧化的纸灰轻盈地滴溜溜盘旋着卷了起来,在原地上方慢慢地卷到大约三尺高时,又全部轻轻地落了下来,均匀地洒落在眼前这座已经长满荒草的衣冠冢前面…… 耿老爹擦把眼泪,欣慰地对耿正兄妹三人和大壮说:“看到了哇?这是你们张伯伯在告诉咱们,他听到咱们说的话了,也收下咱们送来的钱物了!” 于是,一行五人整整齐齐地跪下来,一起恭恭敬敬地给眼前的这座衣冠冢磕了三个头。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一回 左邻右舍共中秋 (学堂戏台将竣工,水稻秀穗灌浆中;八月中秋欣然至,三家人碰杯乐融融。) 小学堂和大戏台的后期工程还在继续加紧进行着,家门前不远处那两块儿一共六亩大的水田里,长势良好的水稻也齐刷刷地秀穗开始灌浆了,而耿家父子们返家之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节,也眼瞅着就要来到了! 这是一个期盼已久的节日了,郭氏难以抑制自己无比幸福激动的心情…… 小学堂和大戏台那边的后期工程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繁忙了。于是,郭氏拉着两个女儿,早早地就开始为过节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因为,今年的八月十五节,她要把左邻右舍两家一共十口人,全都请来自己家里过:中午一块儿吃饺子,晚上一起赏月! 早在三天前,郭氏娘儿三个就磨好了新麦面粉,并且把头箩面粉单另放了出来,准备用来包今年八月十五中午吃的新葱鲜羊肉大水饺。这头箩面粉指的是,把小麦磨第一遍之后箩下来的面粉。这次箩的面粉不但色泽最白,而且也最为筋道。 两天前,娘儿三个专门烧了猪肉,炸了肉丸子,蒸了可以作为凉菜的荤、素两种特色“蒸肉”、了海带和麒麟菜。 一天前,娘儿三个又在炉子上用慢火煨熟了五斤牛腱子,并且做了海带、麒麟菜、莲藕、银耳等多样凉菜分别悬吊在地窖里。 此外,郭氏在这一天还早早地吩咐丈夫买回来两只现宰好的肥鸡和十斤新葱。用一个大号的铸铁锅把两只泡净死血的肥鸡连夜慢火炖上以后,娘儿三个再把晾散了水气的新葱全部摘好,挑灯熬夜地剁碎了装在一个大盆子里,末了又在上面放了半大碗剁得碎碎的姜末。 八月十五一大早,郭氏就兴致勃勃地吩咐两个女儿去镇上张家肉铺割五斤现宰羊肉、各样儿的鲜菜、鲜瓜和鲜果子、特大的团月饼、六斤普通的小月饼和二斤豆腐干儿。看看鸡蛋还有不少,就没有吩咐再买。 耿英不解,说:“鲜菜、鲜瓜和鲜果子就不要买了哇,俺大娘和婶儿不是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给咱们送来不少嘛!” 耿兰也说:“就是哇娘,这些东西就不要买了。要不咱们买了,待会儿秀儿姐和妞儿姐她们又给送来不少……” 郭氏打断耿兰的话,只管高兴地说:“要买,要买,娘想买,咱们今儿个都吃自己买的。待会儿秀儿和妞儿送来多少也不打紧哇,咱家这么多人,还愁吃不了!” 看到娘这么高兴,姐儿俩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管按照娘的吩咐采购一通。她们把大多数的东西置买好后,用两个好大的竹篮子装了,“吭哧吭哧”挎了回来,把五斤新鲜羊肉、二斤豆腐干儿和所有的月饼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各样儿的鲜菜晾开了摆放在檐台上,鲜瓜鲜果子放在堂屋一边的地上。西瓜带不上了,姐儿俩又专门跑了一趟,用扁担和大箩筐合抬回来放在檐台上。 匆匆吃过早饭以后,耿老爹问郭氏:“咱俩把八仙桌搬过来哇?中午吃饭需要呢!” 郭氏说:“不光是吃饭需要哇,俺这收拾准备的,一个桌子也是放不开的呢!” 于是,俩人去南房里将八仙桌搬出来放在堂屋前,耿老爹亲自帮妻子擦洗干净了,俩人再抬起来搁兑着慢慢搬进来,再和堂屋里原先放的那张桌子并起来放好。 郭氏高兴地对丈夫说:“没有你的事儿了,去看你的那些宝贝们去哇!” 耿老爹笑一笑,像往常一样又下地看他的水稻去了。为了防止被家雀啄食,耿老爹让妻子和小女儿帮忙,在稻田的周围扎了好多草人进行守护。这些草人都穿了衣服,戴了草帽,手里举着长长的小旗儿。风一吹,还真能吓唬走那些偷食者们呢! 耿正和耿直则一心只记挂着学堂和戏台那边的事情,自然不关心娘和姐姐妹妹的都在准备些什么过节的东西,只是按照娘的吩咐,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往家里捎带高脚凳子了。到现在,搁在东西两屋檐台上的高脚凳子,已经足够三大家子的人坐了。那日早饭后,这兄弟俩还和往常一样,放下饭碗后,就一起出门往小学堂和大戏台那边的工地上去了。 且说留在家里的这娘儿三个。她们麻利地收拾洗刷了锅碗瓢盆儿以后,郭氏吩咐耿英:“英子,你去用咱们过年蒸馍用的那个大面盆儿和上五升新磨的头箩白面粉!” 耿英答应着去收拾和面了。 郭氏又吩咐耿兰:“兰儿,你把新买的那些鲜菜都择了哇,然后再洗干净了备好。等你们待会儿包饺子的时候,娘还想再现做几个凉菜呢。中午啊,娘先做一大锅最丰盛的杂烩菜,再现炒几个你们年轻人爱吃的小炒菜!” 吩咐完了,郭氏就端一个大盆儿过来,自己操刀切那五斤鲜羊肉了。切肉刀是昨儿个就磨好了的,所以郭氏切得很顺手,没有用多长时间,五斤鲜羊肉就全部切好了。然后,郭氏将昨儿个晚上就准备好了的那个放有碎葱和姜末的大盆儿也端过来,先将剁碎了的姜末攫出来放进刚剁好的鲜羊肉盆儿里边,再放上适量的花椒粉,食盐粉,倒进去好多胡麻油,最后用一双长筷子歪几大块儿味道特别香的老黑酱,然后就用力地翻动搅拌开了。等到和得很均匀了,闻闻味道不错,就将剁碎了的新葱倒进去继续翻动搅拌。碎碎的新葱搅拌进去之后,肉馅儿的味道更香了。 郭氏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两个女儿说:“包饺子的事儿娘就不管了。一会儿你们婶子大娘、秀儿、妞儿会过来和你们一起包的!娘只管现做几个凉菜,然后再烩一大锅子大杂烩菜、做几个小炒菜了!” 很快,裴氏和秀儿,刘氏和妞儿前脚接后脚同时过来了,并且带来了比往年更多的鲜菜、鲜瓜和鲜果子。一看到檐台上和堂屋里的鲜菜、鲜瓜和鲜果子,大家伙儿都傻眼儿了。 裴氏说:“哎呀,俺说嫂子哇,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都怪俺和秀儿送晚了呢!可你知道得,俺们每年都会送过来的哇!” 刘氏也说:“俺说弟妹呀,你可买这些做什么啊?这要吃不了还不给糟践了哇!” 郭氏说:“谁说是你们送晚了,俺当然知道你们会送来的。今儿个哇,咱们大家伙儿都吃俺准备的。当然了,你们送过来的俺也都收下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会糟践了什么,俺家那么多人,能吃着哩!留下来给他们慢慢吃就是了!” 大家伙儿都明白郭氏的一番心意,也就笑笑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郭氏招呼大家伙儿把带来的所有鲜菜、鲜瓜和鲜果子都放到西耳房里。然后,她自己去西房里取来平时不常用的那个大面板和几个大拍拍儿,又拿来两个擀饺子皮儿用的小擀面杖,再拿上一把普通的切菜刀和几个歪肉馅儿用的小小木铲儿,招呼大家伙儿把醒好的面团和一大盆儿香喷喷的肉馅儿端去西厢房的火炕边上包饺子去了。她自己则在堂屋的桌子上继续精心准备中午吃的菜。 一会儿,耿老爹提前回来了。他人还没有走进堂屋,就开口问妻子:“他娘,有需要俺做的吗?” 郭氏正在细心地切昨儿个下午煨好的牛腱子。听到丈夫的问话,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回来的正好!去把地窖里悬着的那两个篮子都提起来哇。慢点儿啊,别弄洒了!” 耿老爹把两个篮子都提起来送回堂屋里。放在八仙桌上以后,他轻轻揭开笼布,现是已经做好了的各色的凉菜,惊喜地说:“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什么时候做的哇?” 郭氏说:“昨儿个下午才做好的!这牛腱子也是刚提起来呢。这边的两样是刚做的。喏,这些都是洗干净的盘子,你把它们分别装上凉菜哇,一样装两盘!” 耿老爹听话地左手使铲子,右手使筷子,一样一样地都装好了。数一数,加上妻子刚装好的两盘子切得薄薄的牛腱子,一共八样**盘,都是喷喷香的! 装剩下的,耿老爹一样吃一口,说:“不错,真香!” 郭氏看丈夫这个样子,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嘴里却舔怪他说:“看你这个馋嘴样儿!唉,要不哇这人都说呢,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娃儿!” 说着话,把专门留下的两大片牛腱子捏起来喂进丈夫的嘴里。 耿老爹细细嚼一嚼,悄声儿说:“真香,很入味儿,既不难咬,又很有嚼头呢!” 郭氏也悄声儿说:“俺专门问了弟弟饭铺里的大师傅,才知道了这个做法呢!等冬儿生上火炉子以后,俺多给你和娃儿们煨着吃!” 耿老爹快乐地笑一笑,帮助妻子通通火,一大锅子大杂烩菜咕嘟咕嘟冒出了热气儿。他站起身来在堂屋里看一圈,又进西厢房里看一眼嘻嘻哈哈包饺子的女人们。大家伙儿见耿老爹进来了,包饺子的动作更欢快了。 刘氏笑着对裴氏说:“弟妹你看,这耿兄弟是一个多好的男人哇,他是担心自家婆姨累着了,早早回来帮着干活儿呢!” 裴氏说:“可不是呢。要说咱三家这男人哇,就数他耿伯对自家女人知冷知热的了!” 郭氏在堂屋里接话了,说:“弟妹你还说他知冷知热呢,他把俺撩在家里九年半,俺都恨死他了!” 刘氏笑着说:“弟妹你别急,耿兄弟会给你加倍补上的!” 裴氏也逗笑地说:“还恨死他呢,是想死了哇!” 郭氏假装生气地说:“看你们这没大没小的样子,当着闺女们的面呢!” 耿老爹看着秀儿、妞儿和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在那里偷偷地抿着嘴笑,就有些难为情了,说:“俺要逃跑了,真正怕你们这些婆姨们了还不成!” 说着转身出来进东厢房的酒柜里捧出来两小瓷瓶白酒,再出去到西房的橱柜里捧来两小瓷瓶米酒,用一块干净的抹布把所有酒瓶子的外面都擦一擦。 大杂烩菜的香味儿越来越浓,耿老爹悄悄儿地对妻子说:“俺现在就要流口水了!” 郭氏偷偷笑笑,也悄悄儿地对丈夫说:“待会儿让你吃个够!今儿个的杂烩菜比以前哪一次烩的都香!” 大杂烩菜炖好了,郭氏将大锅子端到灶台一边,又将昨儿个晚上就炖好的两只肥鸡锅子热到火上,继续准备小炒菜。 很快,六个小炒菜的料也都备好了。郭氏看看窗棂上的阴影几乎没有了,就进西厢房看看,几个大拍拍儿上已经摆满了白腾腾、胖嘟嘟的饺子。 郭氏看看还有一些面团和肉馅儿,就说:“俺再去拿个小拍拍儿哇!” 裴氏说:“不用再包了,包下的这些早已经吃不了了!” 郭氏说:“不不不,多做一些,咱们人多呢!” 说着又取来一个小拍拍儿,对耿兰说:“兰儿,剩下的饺子你不用包了。去,洗洗手,看你伯伯、叔叔和哥哥们回来了没有?还有你大哥二哥也该回来了哇!这俩小子,隔着远呢,闻不到咱这饭菜的香味儿!” 耿兰答应着出堂屋里洗手去了。耿兰还没有出门呢,董家成父子仨和耿憨父子仨就一溜儿进院儿来了。他们人还都没有走进堂屋,耿憨的大嗓门就先传进来了:“嫂子哇,俺们在街门外头就闻到香味儿了!” 郭氏和耿老爹赶快接出来。郭氏高兴地说:“这不正要让兰儿去叫你们呢!快进屋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耿老爹说“大家伙儿快进屋哇!兰儿,你去学堂喊你大哥二哥一声,就等他俩了!” 耿憨说:“不用去喊了,正儿和小直子很快就回来了!” 青海说:“俺们从粉坊回来之前,俺已经去招呼过了。耿正哥说安排一下木匠师傅们下午做的活儿,他们就回来了。” 说着话,耿老爹招呼大家伙儿进堂屋各自找地儿坐了。 耿兰又要去包饺子,郭氏说:“兰儿,那不多的几个,你就不用插手了。往大铁锅里添上半锅水慢慢烧着哇!” 郭氏说着话,先把备好的小炒菜全部腾挪到灶台旁边的小厨桌上,然后把并在一起的两张桌子抹干净了,再把两份凉菜分别摆在两边,把白酒全部放在靠门口的八仙桌上,米酒全部放在靠里边那张原先的餐桌上。想一想,又去西房橱柜里捧来两小瓷瓶米酒,擦擦瓶子的外面,在靠门口的八仙桌上也放上一小瓷瓶,另外一小瓷瓶搁在一边备着。又摆上酒盅、筷子。 一阵脚步声传进堂屋里来,郭氏高兴地说:“是这兄弟俩回来了!” 话音未落,耿直欢快的声音就响起来:“哇,真香啊!娘哎,俺饿坏了!” 郭氏抬头看看兄弟俩,笑着说:“还知道饿了,就你们俩回来得最晚!快洗手去哇,咱们这就开饭!” 耿直跳进来,说:“俺和哥哥在学堂那边就洗过手了,现在就可以开吃!伯,叔,大家伙儿都到了,还真是俺俩最晚了哇!” 耿正进门来,抱歉地笑笑,说:“有一个师傅出去了,俺们等了他一小会儿。” 饺子全部包好了,耿英将剩下的肉馅儿盖好,面盆儿面板擀面杖什么的先不管它,大家都出来洗手。 于是,郭氏安排大家伙儿入座,说:“你们男人喝白酒,都坐这一桌;俺们女的都坐这一桌。来,嫂子和弟妹招呼秀儿和妞儿坐哇,咱们喝米酒。” 四个人都说要帮着炒菜煮饺子,郭氏说:“没有什么事儿了,杂烩菜和鸡已经做好,俺盛出来就妥;其他的小炒也已经全部备好了,这炉子里火苗儿正旺着呢,一拨拉就行;有兰儿烧煮饺子的水就足够了,都坐哇,英子你也坐下哇!” 于是,耿老爹招呼男人们坐在靠外的八仙桌那边儿,耿英拉着女人们坐在靠里的桌子这边儿,各自开酒瓶子,满酒。郭氏用两个大海碗盛了香喷喷的大杂烩菜,在两张桌子上各放上一碗;又将热好的肥鸡用两个大盘子分别装了,也在两张桌子上各放上一盘。 耿老爹说:“他娘,你和兰儿都来和大家伙儿喝一杯,你再拨拉那几个小炒菜哇!煮饺子不着急,兰儿也先来吃着哇!” 郭氏对耿兰说:“兰儿,快起来坐这儿哇。你爹说得对,煮饺子不着急,你也先吃着。娘和大家伙儿喝一杯就拨拉那几个菜了!” 耿兰也起来坐在桌子边。郭氏站在耿兰旁边,说:“他爹你说几句哇!俺只想着这十来年了,俺和兰儿都是在大哥和兄弟家里过节的。今年儿你和娃娃们都回来了,想着和大家伙儿在咱们家里热闹热闹!什么谢忱的话,高兴的话,俺也不会说呢!” 耿老爹说:“他娘哇,你给咱们准备这些复杂的家常饭菜,已经很辛苦了呢。这不费事儿的话,就由俺来说哇!” 一句话把大家伙儿都给逗乐了! 耿憨哈哈大笑,说:“哥你可真逗哇,还有这样夸嫂子,谢嫂子的!俺可真正是开眼儿了啊!” 董家成笑着说:“得了哇兄弟,你那些话既然说着不费事儿,就别再摆忽了哇!这么香的饭菜,俺们可等不及了呢!咱们三家,不,是一大家子的人,今儿个终于坐在一起吃这顿大团圆的饭菜了,咱们高兴哇!大家伙儿喝一个碰杯酒就开吃,这有多么痛快啊!” 耿老爹听了在理儿,笑着说:“也是哩,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咱们又都是一大家子人,俺还摆忽个啥呢?来,大家伙儿举起杯来,咱们就喝一个碰杯酒哇,都得碰到哇!” 于是,大家伙儿高兴地举起各自面前满满的酒盅,激动地碰杯,再碰杯……然后,痛痛快快地一饮而进! 郭氏说:“大家伙儿快坐下来开吃哇,慢慢地吃,多多地吃!俺给咱们拨拉那几个小炒菜去!” 董家成说:“这已经不少了,弟妹你就别再炒了,坐下吃哇!” 郭氏说:“已经准备了,娃娃们喜欢吃小炒菜呢!” 耿老爹说:“让她炒去哇,咱们先开吃。酒就随便喝了,最好是少喝点儿哇,喝多了就不能吃菜,吃饺子了呢!” 六个小炒菜很快就做好了,郭氏又在每张桌子上各放六盘。桌子上满得几乎连酒盅子也没地儿搁了。 在坐下来和大家伙儿一起吃菜之前,郭氏先把男桌上的那瓶子米酒也打开了,高兴地说:“他爹说过的,米酒不醉人,可以多喝点儿!” 耿正赶快接过来给男桌上的人都满上。耿老爹说:“对对对,这米酒可以多喝点儿!” 耿英捧起这一桌上的米酒瓶子再次给女桌上的人满上,说:“这个挺好喝的,咱们多喝点儿!” 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地随意吃着喝着,满堂屋都是欢声和笑语…… 看看大家伙儿吃了有一会儿了,耿英对娘说:“娘,俺去烧水哇,想吃饺子了呢!” 耿兰说:“姐你吃哇,烧水是俺的事儿!” 说着就要起身,耿英赶快按住妹妹,悄悄儿对她说:“还让姐吃,你不想让姐吃饺子了?” 这个悄悄话被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大壮说:“兰兰,快让你姐停停嘴动一动哇,她吃饭可是向来不客气的呢!” 耿英却既不生气也不害臊,反而大大咧咧地说:“还是大壮知道俺这贪吃的脾性哇!” 郭氏笑着对大伙儿说:“俺家英子打小儿就结实好带得很,吃饭从来不挑剔,长大了又勤快又能干,一天到晚手脚不闲,从来就不知道累。” 转头对大壮说:“壮子你找了俺们英子,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哇!” 大壮红着脸“嘿嘿”地笑了。 新葱鲜羊肉大水饺煮好了,堂屋里香气四溢。郭氏将凉菜热菜盘子合并一些,撤走一些,腾挪开位置以后,每张桌子上都摆上来两大盘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再各摆上多半小碗用葱花儿、蒜末、香油、酱油和香醋调好的蘸料,小碗里搁了一把小汤勺,又给每人递过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碗。新葱鲜羊肉大水饺实在太香了,可大家伙儿已经给凉、热十六道大菜吃得差不多饱了呢。各自吃了几个之后,就先后放下了筷子。 郭氏说:“怎么都不吃了哇?不行,都再吃几个!” 耿憨摆摆手,说:“嫂子,饺子太香了,可俺实在是吃饱了,多一个也不行了!” 大家伙儿也都说,饺子非常香,可实在是很饱了呢,吃不下啦! 大家伙儿离席。女人们要帮忙收拾,郭氏拦了,说:“那就都回去歇着去哇。等月儿爷爷升起来了以后,就都过来!咱们一起‘拜月’!” 耿老爹也说:“大家伙儿下午做自己的去哇,晚上还过来,咱们再乐和乐和!” 于是,大家伙儿也不再客气什么,答应着回各自家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二回 轻轻松松看水稻 (高高兴兴收家什,轻轻松松看水稻;亲情融融逗乐子,欢欢喜喜盼拜月。) 送左邻右舍两家人都回去以后,耿老爹要来帮着收拾饭桌,郭氏推开他,说:“去去去,俺们娘儿三个呢!” 耿老爹笑一笑,听话地乖乖退在一旁,对两个儿子说:“听青海说,你们把木匠师傅们下午做的活计都安排好了?” 耿正说:“是告了他们一下了!” 耿老爹说:“那你们俩和爹一起去看看咱家的水稻哇,已经开始灌浆了呢!” 耿直一听就高兴了,说:“是哩,俺俩是有一段日子没去看了呢,光顾了学堂那边的事情了。” 耿正也说:“都开始灌浆了?那咱现在就走哇,俺也很想去看一看呢!” 郭氏一边拾掇碗筷一边说:“你俩去看看哇,你爹在地边上扎了好多草人儿,热闹着呢!” 那边爷儿三个各自拿起一顶草帽出门去了。这边娘儿三个慢慢地收拾剩下的饭菜。看着剩下的饺子太多了,郭氏洗干净一个大海碗,装满了让耿英给董家成家送去。耿英很快就送了返回来,郭氏将空了的大海碗里再装满了,说:“这一碗给你憨婶儿送去!” 耿英又返回来了,郭氏再次装满一大海碗,对耿兰说:“兰儿,你去姥爷那儿跑一趟哇,这个饺子应该比饭店里做的好吃呢,让姥爷和舅舅他们也尝一尝!” 剩下的,郭氏装在干净的竹篮子里,吩咐耿英悬挂到地窖里去了。 耿兰从姥爷那儿返回来的时候,娘和姐姐已经把所有的剩菜都收拾妥当,并且把几大摞碗碟,以及酒盅筷子什么的都洗刷干净归置好了。 郭氏说:“咱们都歇息一会儿哇,晚上还要热闹呢!娘今儿个很高兴,可也有些个累了呢!” 于是,娘三个就在东、西两个厢房内小睡去了。 半下午时分,耿英醒来了。看到妹妹还在酣睡呢,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下炕来。再轻轻走到西厢房的门口探头往里瞧瞧,见娘还睡得很沉,就动作轻轻地把晚上“供月”的各色水果都洗干净了空在漏箩里。看娘和妹妹还没有睡醒的迹象,耿英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脚步轻盈地往爹试种的水稻田那边去了。 耿英先去了自家的水田边,看到齐刷刷秀了穗儿的水稻在微风中有点儿沉重地摇曳着。用手捏一捏,真是了已经灌了半饱的浆了呢!再看看稻田周围的几十个草人儿,它们“手”里绑着的那些个拉了很长的纸旗儿一飘一飘的非常好玩儿!耿英笑出声儿来,又往不远处舅舅家的水田那边溜达过去了。 一直到黄昏时分,父子四个才高高兴兴地返回家来。 郭氏和耿兰已经把八仙桌和餐桌全都搬到当院儿里了,正在那里摆放各种鲜瓜和鲜果子呢。 见父子四个回来了,郭氏说:“哎呀,这一下午,睡得可真叫个香哇。醒来以后,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英子你还是那样经得起摔打哇,早早地就起来洗好了瓜果,还去看你爹的水稻了?” 耿英轻轻笑一笑说:“俺睡了一会儿就不觉得累了。咱们上午那点儿活计,小菜一碟儿!” 耿兰不好意思地说:“可俺像死猪一样,几乎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耿直夸张地瞪大眼睛大声儿对妹妹说:“兰兰啊,你哪里能跟咱姐比哇!你是咱娘在暖房里养大的嫩苗苗,咱姐可是在旷野中疯长的圪针啊,不光是硬实无比,还扎人呢!” 耿英笑着说:“小直子你就摆忽哇。将来啊,非得让你在咱们家盖的大戏台上,好好儿地过一把你这个喜欢瞎摆忽的瘾不可!” 郭氏不解地看看耿英,又看看耿直,说:“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嫩苗苗、圪针的,还要让小直子过什么瞎摆忽的瘾?俺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耿兰假装生气地斜了姐姐和二哥一眼,恨恨地说:“俺也只是听明白了一半呢!娘,咱俩不理他们,还给咱们咬文嚼字呢!谝他们强,看俺将来不过他们!” 耿老爹听了小女儿这话却非常高兴,笑着说:“就是,俺兰儿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差,将来一定能过他们的!” 耿正对爹说:“俺就喜欢兰兰的这个倔强劲儿!” 耿直过来轻轻拽一拽耿兰粗大的辫子,讨好地说:“兰兰,莫生气哇,二哥并不是……” 耿兰猛然转身,抬手就用一个大苹果塞住了二哥的嘴!大家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耿英笑罢了,对郭氏说:“娘,还有什么事儿?俺来做哇!” 郭氏说:“没有什么事儿了,你们去喝水歇息哇。对了,你爹种的那些水稻怎么样啊?比起江南来,长得可还行?” 耿英说:“俺看哇,一点儿也不比江南那边的水稻长得差,齐刷刷的,穗子很大呢。俺捏了捏,都灌了半饱的浆了!” 又问妹妹:“兰兰,你最近去看过吗?” 耿兰说:“俺和咱娘几乎每天都去看的。那些草人儿,还是俺俩帮咱爹扎的呢!对了姐,大壮哥哥刚才还来咱家来着,你不去看看他?” 耿英说:“看什么啊,他一会儿就过来和咱们一起‘拜月’了!” 又悄悄问妹妹:“秀儿姐没有过来吗?” 耿兰笑着悄悄对姐姐说:“没有,她害羞呢!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她还经常过来和咱娘和俺唠嗑呢。这一回来了,反而倒给不好意思经常过来了!不像大壮哥哥,还和以前一样。你是不知道,有的时候,他还抢着给咱们挑水呢!” 耿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三回 今晚的月亮分外圆 (八月中秋月又圆,一起拜月庆团圆;全家喜看摇火团,今晚的月儿分外圆。) 一轮明月升起来半杆子高的时候,左邻右舍两家人高高兴兴地先后来到耿老爹家干净喜庆的小院儿里来。 摆在当院儿里并起来的两张桌子中间,摆放着特大个头的“团月”月饼,周围摆放了十六个普通的小月饼,桌子的两边摆满了各色的鲜瓜鲜果子。 望着同样的晴空、繁星和圆月,感受着同样清凉舒爽的习习微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悠然而生出一种错觉。是啊,十年的时光恍若隔世一般,又仿佛就在昨天。所不同的是,当年的那个小不点儿耿兰,现在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大闺女了;就连那个像男娃儿一样顽皮淘气的董妞儿,如今也出落出了几分女儿家特有的矜持;而当年那个淘气贪玩儿的小直子,则更是已经成长成一个帅气能干的大小伙子了。当然,在从小就老成持重,慈父一般教导保护自己成长的哥哥耿正面前;在慈母一般关心照顾自己长大的姐姐耿英面前,他也许永远都是一个时不时会显露出一些顽皮样子的,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弟弟了。 三家十六口人团团围坐在两张桌子周围,怀着欣喜的心情互相望一回,笑一回。当过往的九个中秋圆月夜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过一遍,亦或过几遍之后,大家开始轻松地随意攀谈一些积攒在心里的,或者随时想起来想说的话题。 董家成和耿憨夫妇们说的最多的是:“这学堂和戏台都修建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给娃娃们操办了喜事哇!” 郭氏说的最多的除了四个孩子的婚事之外,还说:“他爹今年试种的水稻挺不错呢,赶冬儿咱们就可以吃上了!” 耿老爹说:“不用赶冬儿,娃娃们的喜宴上咱就要加上这道主食!俺考虑哇,咱做个别样的炒饭,让大家伙儿都尝个鲜儿!” 大家还谈到了今年的收成,说到了耿老爹家东山上的那些坡地。 董家成说:“耿兄弟哇,憨子粉坊里养的猪越来越多,那些圈肥把所有的坡地给养得越来越肥了,只要雨水还凑乎点儿,收成可是逐年增加了呢!” 耿憨说:“耿大哥哇,这小学堂明年儿一开了学,你们父子们肯定会很忙的。看来啊,你们以后也大概没有精力再种那些坡地了呢!” 董家成说:“没有关系的,还俺们两家种哇!家里需要哪些粮食,你和弟妹说给俺们就行了。咱种了一起吃,不就妥了!” 耿老爹说:“还就你们种哇!俺们爷儿几个啊,以后肯定是以操持学堂那边的事儿为主了。另外啊,俺还想组织一个土戏班子,把大戏台好好儿地利用起来呢!” 耿直悄悄儿地问坐在近前的青山、青海和二壮:“人家二狗哥的大头哥都已经成家了,俺说你们这几位哥哥,怎么都不见有什么动静哇?” 青海和二壮互相看一看没有说话,青山却凑过来悄悄儿地说:“哥哥和姐姐都还没有成家,怎么能轮到俺们呢!” 耿直不解,说:“这有什么不可以哇?” 二壮说:“这是咱老家大人们的习惯了。家里的娃娃们,总是要从大到小顺序成家的呢!” 耿直明白了,说:“哦,原来是这样哇!可你们可以先找好了啊!” 三人都笑一笑,不说话了。 耿正和大壮大声谈论着,学堂里需要的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准备的怎么样了…… 耿英和秀儿悄悄儿地说着,小青姐姐给她们绣的那两件珍贵漂亮的绣品…… 耿兰最关心的,则是赶快让自己成为文化人儿!她悄悄儿地对董妞儿说:“妞儿姐,你可一定得和俺一起去上学啊!” 董妞儿说:“你放心,俺肯定要去上学的!俺的脑瓜子虽然没有你好使,但俺会拿出跟你学习绣花儿的劲头来,好好儿地学习读书认字的!” 看着娃娃们分堆儿聊得很高兴的样子,耿老爹朗声对董家成和耿憨俩夫妇说:“明儿个八月十六,俺想带全家人去五道庙前还还愿去呢!这俗话不是说了嘛,敬神神常在,不敬也不怪。既然俺们当年走得时候已经怀着虔诚的心情祈求五道爷保佑了,现在父子们不但圆满归来,而且还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了,理应去好好地拜谢一番哇!” 刘氏嘴快,赶快说:“去拜谢一番哇,应该的呢。再说啦,这又不影响什么,咱们谢谢五道爷的保佑,心里不就踏实了嘛!” 裴氏也说:“去拜谢拜谢哇,保不准儿还真是五道爷保佑的呢!” 大家又欢笑着说一会儿话。 看看该是拜月的时候了,郭氏站起来说:“月儿爷爷挺高了,咱们开始拜月哇!吃罢团月饼和鲜瓜鲜果子,娃娃们还要去看摇火团儿呢!” 刘氏和裴氏都说:“是时候了呢,那就拜了哇!” 郭氏说:“那俺这就切西瓜去!” 耿兰也赶快站起来说:“娘,俺帮你端去!” 很快,郭氏和耿兰各用一个大托盘端出来满满的两盘子切得均匀漂亮的月牙形西瓜条儿,熟透了的现摘西瓜红瓤黑籽儿清香四溢。大家伙儿把桌子两边的其它瓜果推一推挪一挪,把两个大托盘挤着放在两边。 和十年前一样,刘氏和裴氏也都站起来。三个人无限虔诚地你一言俺一语地恭请月儿爷爷享用桌子上的“供品”。 然后,大家伙儿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双手合十许愿。 郭氏招呼大家伙儿先吃瓜果,自己把摆在两张桌子中间的那个特大个儿的团月饼端回堂屋里去了。少顷,她又以“米”字加“米”字的方式,将它切成了十六块之后重新端了出来。大家一人一块儿高兴地吃完大团月饼,又随意地吃一些瓜果。每一个人的心里边都甜甜的…… 一阵欢呼声传来,董妞儿第一个蹦了起来,高兴地说:“哇!摇火团儿开始了!” 郭氏说:“是开始了呢!你们再拿块儿小月饼看去哇!” 董妞儿说:“俺吃好了。不过,和兰兰再合着啃一个苹果还行!” 说着,抓起一个大苹果,拉了耿兰就往外跑。 耿直也马上站了起来,说:“多少年了没有看摇‘火团儿’呢!” 说着,招呼青山、青海和二壮:“走,咱们一起看看去!” 三个人也随着耿直快步出去了。 郭氏对剩下的四个大孩子说:“你们怎么不去看啊?没有成家就都还是娃娃呢,快去看看哇!” 刘氏和裴氏也都说:“你们都快去看看哇!听这声儿,比往常年还热闹呢!” 耿正和大壮站了起来,秀儿和耿英也站了起来。 耿正对郭氏说:“娘,今儿个这么好的月亮,俺和秀儿还想多转一转呢。待会儿小直子回来,你让他不要等俺了,自己先去小学堂那边哇。俺送秀儿回去以后就不回来了,直接去工棚睡觉去了!” 郭氏点点头,笑着说:“俺知道了。快去哇!好天儿呢,多转一转哇!” 耿英也对郭氏说:“娘,俺也可能晚点儿回来呢。你放心,有大壮呢,俺丢不了!” 郭氏再次点点头笑着说:“去哇去哇!” 刘氏吃吃地笑了,说:“英子啊,大壮若敢丢了你,看俺不打断他的腿!” 大家都笑了。郭氏点着刘氏的鼻子说:“嫂子哇,看你这张嘴!” 大壮自己却不以为然地笑了,轻轻地说:“婶儿,没事儿,俺已经当俺娘这是说好话了呢!” 四个人鱼贯出门去了。 裴氏把手里拿的小半条西瓜啃完了,侧耳听一听,说:“这个热闹劲儿!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刘氏马上就站了起来,大声说:“走,看看去!这么热闹,不看会后悔的!” 说着,不由分说,拉了郭氏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了,刘氏又回过头来对还留在桌子边上的三个男人说:“你们也来看看哇!这么热闹,不看会后悔的!” 经受不住门外一浪高过一浪欢呼声的诱惑,董家成也站了起来,说:“就是,一年才这么一次呢!走,咱哥仨也去和婆姨娃娃们凑凑热闹去!” 在离门口不远的那个宽阔的场地上,摇“火团儿”的高手三狗子正在大显身手呢!三狗子是二狗子的亲弟弟,时年已经是十七岁的大男娃儿了。别看这小伙子的名字起得有些个不乍的,但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长得可是一点儿也不俗气;而且,他的身形很是矫健,一双臂膀也特别有力。现在,他正被围观的小孩和大人们众星捧月一般围在场地的中央。只见一大团红彤彤的火球在他那一双有力臂膀的挥舞下,带着呼呼的风声不断变化着飞行的花样…… 耿直和青山、青海、二壮一起跑到围观的人群中,三狗子那精彩绝伦的表演让耿直羡慕不已。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无限惋惜地说:“俺真正惭愧啊,居然没有玩儿过‘火团儿’!” 二壮说:“你惭愧什么啊!俺倒是没有离开过家,但也没有摇过这个玩意儿呢!” 耿直问:“你为什么不玩儿玩儿啊?你看,三狗子摇得多带劲儿哇!俺老羡慕呢!明年八月十五,俺真想学一学!” 二壮说:“三狗子他二哥当年就是一个好把式呢!不过哇,你要真想学,也可以让青山和青海先教一教你,他俩也都摇过,只不过没有三狗子摇得这么好罢了。” 耿直听了,就要找这哥儿俩请教;但看看左右,他俩人都不见了,只有二壮一人还在陪着他看呢,就说:“哎,他俩呢?” 二壮说:“谁知道呢?俺也是不见他俩答话,才现他们已经不在了的。” 耿直有些不乐意了,说:“这俩人,怎么不说一声就溜了!” 二壮说:“小兄弟啊,人家可能是去……” 耿直见二壮打住不说了,就接着说:“去干什么了?难道说他们饿了,又跑回去吃去了不成?” 二壮斯文地笑了,说:“你真是一个小兄弟啊,他们才刚刚吃了那么多,哪里能够饿了呢?” 耿直不高兴地说:“俺当然是你们最小的兄弟了,可他俩这不说一声就溜了,俺还是很不乐意呢!” 二壮再次斯斯文文地笑一笑,轻声说:“别不乐意啊,以后找他俩算账就是了。你不是想学摇火团儿吗?好好看哇,这几年啊,三狗子可是咱们镇上摇得最好的了呢!” 耿兰被董妞儿拽着手,一直挤到了围观人群的最里边。等到挤进去了后,董妞儿的眼睛就有些个不够用了,也忘记了再抓好朋友耿兰的手,只管望着三狗子出神…… 正在摇火团儿的三狗子似乎看见了站在最里圈正在出神的董妞儿,故意将火团儿每一次摇到董妞儿面前的时候,就快地变换一个夸张的摇甩花样儿,吓得董妞儿“哎呀!”惊叫一声,继而拍手叫好起来!三狗子将那一大团红彤彤的火球摇得更加出神入化了…… 郭氏、刘氏和裴氏出来以后围观的人已经很多了,它们只好站在人群的外围。感觉有些个挡眼,就找个高一点儿的土圪台挤着站了,一起兴致勃勃地观看三狗子正在表演的摇火团儿绝技。随着那些变幻莫测的摇甩花样儿的不断变化,他们清晰地听到了董妞儿一声又一声的惊叫声和紧接着的拍手叫好声,并且很快就寻着声儿望到了耿兰和董妞儿。 刘氏看着三狗子一个又一个惊险的摇甩花样儿,吓得抓紧郭氏和裴氏的手,着急地说:“这个该死的三狗子,怎么老在俺家妞儿那儿变换花样啊,烧着了可怎么是好哇!” 裴氏也有些着急地说:“看他那个摇甩的样子,好像是在故意吓唬妞儿呢!你们看,兰兰就在妞儿的旁边呢,可每一次摇到兰兰前面的时候,就离远一些了呢!” 刘氏更着急了,说:“不行,俺得去拉妞儿出来!这要烧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着就要跳下土圪台。郭氏赶快拉住她,说:“没有事儿,摇火团儿是三狗子的绝活儿,他掌握着分寸呢!你没有看见妞儿看得多高兴吗?就别去扫娃娃们的兴了!” 刘氏只好继续提心吊胆地看着,现这三狗子果然很会掌握分寸,每一次在妞儿面前变换花样儿都是有惊无险,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一会儿,裴氏现青山从人群中挤出来了。再继续望去,呵,这小子往对面的一棵垂柳树下快步走去了…… 很快,青海也出来了。左顾右盼一会儿以后,往南面儿人群外一溜儿小跑。顺着青海跑去的方向望去,一个穿了花裳儿的人影儿正在那儿招手呢!一会儿,俩人并肩走到旁边的树阴里看不清楚了…… 裴氏无声地笑了。 顺着裴氏的眼神儿,郭氏也看到了这一切。 看着裴氏宽心的笑容,郭氏满怀歉意地说:“弟妹啊,很快了!等秀儿做了俺的媳妇以后,你也就可以当婆婆了!” 裴氏高兴地点点头,说:“是啊,俺和他爹盼了好几年了哇!” 刘氏也说:“俺家二壮也在等着了呢!等英子嫁给大壮以后,俺们就给二壮定了那门亲了!” 郭氏问:“没有听你说过哇!也是咱们镇上的?” 刘氏说:“不,不是咱们镇上的,是俺娘家隔壁的小花儿。小花儿和她的姐姐一样,也是一个很好女娃儿!她姐姐是去年腊月才出嫁的,没有出村儿,嫁了全村儿上最好的人家呢!” 站在更远处观看的耿老爹、耿憨和董家成老哥仨就着明亮的月光,清楚地看到耿正扶着秀儿的腰,慢慢地往村南的那棵大槐树走去了…… 不一会儿,大壮也扶着耿英的腰,慢慢地向南走一段儿以后,拐到通往小河边的那条路上去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四回 五道庙前谢佑恩 (供品多多心虔诚,五道庙前谢佑恩;各人祷告大不同,返回路上笑不停。) 八月十六一大早,郭氏提前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饭。饭后,来不及洗刷收拾,又开始准备供品、香火和纸元宝等等一应敬献物品。然后,耿老爹就带着全家人去五道庙还愿去了。 按照“三六九镇”的乡俗,八月十四至十六这三天,五道庙的庙门是敞开着的。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可以无遮无挡地看到前来敬献香火和供品的乡民们。 听娘的吩咐,耿正和耿直各端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木盘,里边各摆放着四个小一些的圆木盘,盘子里装满了各色生鲜供品;耿英端来的那个方方正正的大木盘里,放着三大把香火和厚厚的几沓五色彩纸;耿兰端来的那个方方正正的大木盘里,则是全家人出之前一起动手,用金箔纸折叠好的满满一盘子黄腾腾的金元宝。 全家人款款来到庙堂前那个大大的石头供桌前,耿老爹和郭氏先把八个圆木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供桌上。然后,耿老爹又从耿英端来的那个大木盘里拿起三大把香火,一起点着了以后插在供桌前面的香炉里;再把这个大木盘里装着的所有五色彩纸全部拿出来在香炉前点燃了。郭氏接过来耿兰端着的那个大木盘,把满满的一盘子纸元宝一起倒进了五色彩纸的火焰里。 在三大把香火的袅袅青烟中,耿老爹和郭氏在前,耿正兄妹四人并排在后,全家人一起跪下来望着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塑像。 耿老爹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说:“五道爷啊,俺今儿个带着全家人来叩谢您了,非常感谢您的庇佑之恩哇!俺父子们不但平安回家,而且还可以实现梦想了!今后,还请您继续保佑啊,保佑俺们的小学堂办得红红火火,让俺乡亲们的代代后人都成为文化人儿!保佑俺们的大戏台热热闹闹的,能够成为俺乡亲们的一个永远的大学堂!保佑俺们‘三六九镇’越来越美好!” 郭氏和四个儿女也齐声说:“多谢五道爷的庇佑之恩!请五道爷继续保佑俺们!保佑俺们‘三六九镇’越来越美好!” 然后,全家人一起,向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塑像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磕罢了头,大家站起身,又各自施礼祷告一番。 耿老爹拱拱手说:“您看到俺试种的水稻了哇,还请您保佑这江南的水稻能够在咱们这里安家落户哇!” 郭氏施一个万福礼说:“请您保佑俺们全家人永远平平安安!保佑俺们所有的梦想都能成真!还有哇,保佑俺老俩口早日抱上多多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 耿老爹和儿女们听了郭氏的这一番祷告,都哈哈大笑起来。 耿英笑着推一推耿正,说:“哥,该你了!” 耿正笑着说:“咱俩就别祷告了哇,娘都已经替咱们说了!” 耿直说:“那俺也不用祷告了,娘也替俺说了呢!” 耿正却正而八经地对弟弟说:“小直子你得祷告!咱爹娘要抱孙子孙女哩!” 耿直急了,脱口喊道:“咱娘那是说你俩呢!” 耿正继续正而八经地对弟弟说:“难道说你就没有这个任务吗?” 耿直脸红了,说:“可俺,可俺,俺还没有……” 耿英笑得更厉害了,说:“这还不好办嘛!你给咱爹娘找一个文化人儿的媳妇儿,咱家的小学堂正缺先生呢!哥,你说是不是哇?” 耿直的脸更红了,连连说:“好好好,这不你们都替俺说了吗?五道爷听见就行了呢!” 耿兰早等不及了,一手还提着大木盘呢,就上前来施了一个并不标准的万福礼,小声儿说:“您保佑俺也能给俺家的小学堂添一个教书先生!不,是添两个教书先生!” 耿兰的祷告声儿虽说并不大,但大家还是都听清楚了。耿老爹和耿正听了不由地一怔。耿英却笑着说:“小直子你听到了吗?兰兰可比你大方多了呢!” 耿直的脸还红着呢。听了姐姐的话,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说:“听到了又怎么样啊?她现在连一个教书先生都给不了,还说要给添两个,说什么梦话呢!” 耿兰一听二哥这样说她,马上就生气了,举起手里拿着的那个大木盘子就向耿直打来,嘴里还叫着:“好哇,你敢说俺不能!” 耿英赶快拉住妹妹,笑着劝她说:“你要能做得出来不就行了吗?俺们都巴望着呢!” 见妹妹红着脸不再生气了,耿英也提着大木盘笑着给端坐在庙堂里的五道爷塑像施一个象征性的万福礼,大声说:“俺知道呢,您老人家一定没有生俺冒犯您的气!” 郭氏和耿兰听了耿英的如此“祷告”,一下子就都给怔住了。耿兰嘴快,大声问道:“姐,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怎么冒犯五道爷了?” 耿正和耿直都笑了。郭氏更纳闷儿了,问:“你们这都搞得什么名堂哇?” 耿老爹笑着推一推郭氏和耿兰,说:“你们都别问了,咱回家哇!今儿个尽是让五道爷看咱们一家子在这里出丑呢!” 一路往回走着,大家还在为刚才七嘴八舌的祷告笑个不停。 走到通往自家水田的那个路口上了,耿老爹说:“你们回去哇,俺这就去稻田了!” 耿兰把手里拿的那个方木盘递给娘,说:“俺也去了,爹顺便还要教俺写字呢!” 郭氏接过来方木盘,忽然说:“哎呀,怎么忘记收拾那些供品了!” 耿老爹笑着说:“就让五道爷慢慢享用哇!” 郭氏念叨着:“还有八个圆木盘呢!” 耿老爹还笑着说:“回哇,回哇,没有人会拿走那些东西的!” 耿老爹和耿兰去稻田了,郭氏娘儿四个继续往家走。到门口了,耿正、耿直和耿英也把各自拿的方木盘递给娘。 耿正说:“娘,你自己回去哇,俺们这就去学堂那边了!” 郭氏将方木盘都接过来,说:“中午早点儿回来吃饭哇!” 耿正和弟弟都答应着点点头。 耿英说:“娘,你不要再做新的了。这天儿还热着呢,东西不好放,咱们先把昨儿个剩的吃完了啊!” 郭氏说:“俺知道。昨儿个剩的,足够咱们今儿个中午吃了,娘不会再做新的!” 看娘开门进去了,耿正兄妹三人继续望北往小学堂去了。 次日早饭后,耿老爹和耿兰照例去了稻田,耿正、耿英和耿直也都去小学堂大院儿里照看工匠师傅们做活儿去了。这时候,镇上负责管理五道庙的那位乡民,果然把八个圆木盘给送了回来。 这位年近四十,名叫耿满囤儿的乡民一进院儿就对正在晾晒笼布的郭氏说:“耿大嫂子,这是你家的八个圆木盘哇?那个拾掇供品的人很懂规矩呢!今儿个俺去关庙门时,现这些盘子还好好儿地摆在供桌上呢!俺一路问过来,隔壁的董大嫂子说,你们昨儿个去还愿了。俺想哇,这些圆木盘肯定就是你们的了。咱镇上,真得不收拾自家供品的并不多呢!” 郭氏接过八个圆木盘,说:“这多不好意思哇,还麻烦你给送回来!” 耿满囤儿说:“没事儿,没事儿,这本来就是俺的责任哇!” 郭氏说:“进堂屋坐一会儿哇!” 耿满囤儿说:“不啦,俺还得去水田那边掰玉米去呢。对啦,耿大嫂子,你家的水稻长得不错!” 郭氏说:“赶明年儿你家也试着种一些哇!那个白米很好吃的。而且啊,这看起来那收成也不会低呢!” 耿满囤儿笑了,说:“俺也在考虑这事儿呢。只是这到时候了,还得麻烦耿大哥呢!” 郭氏也笑着说:“他呀,巴不得有人麻烦他呢!” 耿满囤儿高兴地告辞走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五回 满怀喜悦丰收季 (学堂戏台建成时,丰收稻穗沉甸甸;庆功酒喝罢工钱,踊跃报名进学堂。) 当镇子边上六亩水田里试种的水稻结出了沉甸甸的稻穗时,小学堂和大戏台也同时建成了。 按照当初的设计规划,小学堂的校门是开在大院儿西南角上的。在其高大庄严的门楼正中,镶嵌了一块黑底金字的宽大门匾,上书五个大大的楷体字:耿家小学堂 小学堂所有的院墙都是用瓦青色的新砖砌就的。在校门右侧的院墙上,专门砌出一块高五尺,宽两尺的镶边空间,白底黑字竖行书写了两行楷书十字校训:仁、义、礼、智、信;勤、孝、勇、毅、廉。 在校门左侧的院墙上也专门砌出一块同样大小的镶边空间,白底黑字竖行书写了两行楷书:学堂朗朗读书声;戏台声声正乡音。 走进校门望去,正面靠东一些是一溜儿十个三通间的授课学习室,往西紧挨着的是一个同样大小的孔夫子牌位供奉室兼备课室,再往西是一个同样大小的喝水活动室。每一个三通间大房子各装有三个大大的百眼儿窗户。这些大房子的门都装在房子的最西侧,并且在门的上半部也都装了宽大的方格式窗户。 一打开授课学习室的门,五尺宽,半尺高的讲台豁然展现在眼前。讲台正中的靠前位置上,摆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教桌。讲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干干净净的大黑板。在授课学习室的门与讲台之间的空间内,砌有一个大约3尺高,一尺五寸见方的土制火炉子。这个土制火炉子的外面用青砖砌就,里面则用黏土拌上榆皮毛拉絮套制成了大肚子,小圆口的炉膛。在土制火炉子下部,有一个大大的开口;在开口的上面,均匀地嵌了几根粗铁棍儿。再看看炉膛的上部,在距离小圆口下方一寸半深的地方,砌有一个穿过砖砌墙壁直通房顶外面的开口,其大小也就3寸见方的样子;而在房顶上的开口处,则垒起了一个两尺多高的烟囱。再往授课学习室里边看看,新打的桌椅板凳摆放得不远不近整整齐齐。 在孔夫子牌位供奉室兼备课室内,正面“至圣先师”孔夫子的牌位两旁,耿正亲笔题写了两幅励志劝学格言。左幅书写: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右幅书写: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室内的四周摆放了一圈儿一般的桌椅,中间还放了一张特别宽大的桌子。 在喝水活动室内,也沿墙摆放了一圈儿桌椅,桌子上不远不近放了六把水壶和几十个水杯。 当然,在孔夫子牌位供奉室兼备课室和喝水活动室内,也都在相同的位置上修建了和授课学习室完全相同的土制火炉子。 大院儿正面的最西一侧是一套简洁的居室。接受爹和大妹妹的建议,耿正将居室的堂屋加宽了半间,还在东、西厢房内各加建了一个套间式的卧室,并且将东边的厢房建成了厨房。在居室的西边,另外又盖了四间大开间的储物室。其中的一间留做自家储放杂物用。另外的三间,一间用来存放煤炭、一间用来存放焦炭,另一间用来存放柴火。平日里除了家用,还得给师生们烧开水,加上学堂冬日里还得生火炉子,所以,煤炭、焦炭和柴火必须得备足了。 在居室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修建时就专门保留了一棵高大的老槐树。这棵老槐树郁郁葱葱的树冠,在烈日下投下来的树影几乎有小半亩大,而在其树杈上,则悬挂了一口用响铜铸造的大钟。一条粗实的拉绳盘两圈拴在大槐树的主干上。 小学堂大院的南面正中,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大戏台。这座戏台不但高大宏伟,而且其前檐、门面大横梁和两侧的四个粗大的立柱上,还布满了特别漂亮的彩绘。这些彩绘不但构思新颖,色彩亮丽,而且颜色搭配也非常和谐。 在门面横梁正中的一个大大的牌匾式结构上,绘制的是传说中天女散花的图案。只见光彩照人的天女微笑着飘逸在祥云环绕的天际,她左臂弯里挎着一个装满了各色美丽鲜花的大花篮,右手正在将一大把鲜花撒向人间。 在四个大柱从下到上转圈儿绘制的是远山近水和田野五谷,其间点缀着郁郁葱葱的当地乔木、整洁的乡村房舍和乐呵呵的老少乡民。四个大柱上所有图案的立体感很强,天女撒下来的鲜花隐约可见。 在门面横梁的其余部分和所有的缘头上,全都绘制成了连贯的朵朵祥云、或优雅飞翔,或亭亭玉立的仙鸟、蔚蓝色的天空,以及日月星辰什么的。站在台前一看,煞是喜庆喜人;细细品味,似有花馨鸟语五谷香,如闻风拂杨柳流水潺。一句话:真想与画中的人儿共欢歌! 在大院的东南角上,修建了长长的一排非常整洁的茅房。这一排茅房的中间是隔开的,左侧一边入口处的砖砌墙面上凿刻打磨出了一个大大的“男”字,右侧一边入口处的同样位置上凿刻打磨出了一个大大的“女”字。打磨得非常光滑整洁的“男”字和“女”字都涂上了橘黄色的颜料。 留下来的木工师傅们继续认真完成了剩下来的所有扫尾工程之后,耿正真诚地谢过大家,并许诺择日请他们回来喝庆功酒,顺便放全部工钱。师傅们都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木工师傅们离去后,耿英正在与哥哥和弟弟商量如何购买其余所有需要的消费物品时,大壮和青山一起过来看望他们了。他们到来时,耿英正掰着手指头计算需要购买的扫把数量呢! 大壮接着耿英的话说:“大小扫把什么的就不要买了,俺爹已经扎了不少呢。明儿个傍晚,俺就赶上骡车拉过来哇!” 耿英说:“唔,这需要得多着呢,怎么能……” 大壮说:“怎么就不能啊?已经扎好了!” 耿正说:“那就用咱伯扎的哇。对了大壮,俺看到俺爹也已经自己制作了五、六条光溜溜的教鞭呢,你送扫把的时候,顺便过去拿上,也放车上拉过来哇!” 大壮点点头。 青山朝着大门东侧那三间大小不一的临时工棚努努嘴,问:“喏,耿正哥,还先留着?” 耿正说:“是啊,得留着,现在俺和小直子还得住呢。等将来俺和你姐住进来以后,再拆哇!” 次日傍晚,跑外归来的大壮和青山赶着骡车把扫把和教鞭什么的都拉了过来。这个时候,耿英和耿直也已经备齐了粉笔和板擦等一应物品。 几个年青人在大院儿里和各个房间内转一转,感觉真是太好了。 青山高兴地说:“真够利索的,这才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全成了!以后哇,咱们镇上,嘿,别提有多牛啦!” 耿直说:“哥,你说给咱爹,咱们可以喝庆功酒放工钱了呢!这下一步哇,就该给你和姐办喜事了!你俩可真行哪,秀儿姐和大壮哥好不容易把你们给盼回来了,还得再等!” 大壮看着耿英憨憨地笑了,青山却说:“可不是耶!要是耿正哥还不娶俺姐啊,就是俺姐她不说什么,俺也不干了呢!俺也早就有了……等着呢!” 耿直说:“好哇,青山哥也有心上人了哇!快说,是谁哇?” 青山脸红了,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耿直又缠着大壮问:“大壮哥你说给俺,青山哥的心上人是谁啊?” 大壮憨厚地笑着说:“这得你青山哥他自己说哇!” 耿直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想起来八月十五晚上看摇火团儿的一幕,大声喊道:“好哇,要不得二壮哥那天看摇火团儿的时候和俺说,让俺以后找你和青海哥算账呢!你们不和俺俩说一声,就都悄悄儿溜了,原来都是去会见心上人儿去了哇!” 耿直说着,真就轮起拳头来要“算账”了!青山赶快连连作揖,说:“小兄弟,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哥哥赔罪就是!也替你青海哥向你赔罪了!” 耿正赶快拉住弟弟,对他说:“好啦,好啦,小直子,你见好就收哇!谁让你总也不见长大呢!” 大壮和耿英却不管他们瞎闹,只管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的。 九月二十六那天,耿老爹父子们召回了所有为修建学堂和盖戏台出了力的土木工匠师傅和乡民们,全家人在小学堂的几个宽敞的授课学习室内和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地喝了庆功酒,再次隆重地谢过大家。 喝完了庆功酒以后,耿老爹请大家伙儿到孔夫子供奉室领取各自的工钱。耿英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的身旁放了一个大木箱,里边放着足够支付大家全部工钱的,整散不一的银子。她的面前,是一本已经结算好了的账薄;一大摞原始记录也放在旁边。 尽管耿老爹一再请大家过去领取各自的工钱,但除了那些土木工匠师傅们之外,帮工的乡亲们谁都不愿意领取自己的那一份应得的报酬。最后,在耿家全家人的再三劝说下,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家庭经济不宽裕的人各自领取了一点儿。 于是,耿老爹当下宣布:“乡亲们哪,既然大家多数人不愿意领取自己应得的报酬,即使领取了的,也距离足额工钱相差甚远,那咱这小学堂和大戏台原定的修建费用就节余了不少呢,这些银子将全部用在以后的办学上。明年正月里招收的第一批学生,咱全部免收任何费用了,学生们只需要自备笔、墨、纸、砚什么的即可。至于以后如何收取学杂费用,咱到时候根据实际使用情况再说!”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平息后,耿正大声宣布:“乡亲们,咱们新建的这座学堂正式定名为‘耿家小学堂’了。眼下,除了课本儿还尚未编制印刷完毕之外,其他一应事项已经全部就绪了!” 热烈的掌声再度响起!耿正赶快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按照计划,咱们的小学堂学制为五年。教学计划初步设定为:一年级教授简单的认字、写字和计算技巧;二年级增加珠算和礼仪;三年级增加写作和人文地理;四年级增加历史和资治;五年级增加天文常识。这些都是主课。另外,咱们学堂里还计划安排一些文娱活动、体育锻炼和劳动等方面的课程。” 掌声再起,耿正再次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在文娱活动课堂上,可以让娃娃们学习一些朗诵、吟唱和演奏乐器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并且根据学生们各自的特长进行专门的培养;而体育锻炼和劳动课程,可以增强娃娃们的体质,培养他们热爱劳动的好习惯。至于这些课程将占有多大的比例,以及学堂的大、小假期怎么安排,眼下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呢,咱在开学的时候再宣布哇。” 一位急性子的乡民马上问:“什么时候开学呀?” 耿正笑着说:“第一批学生将在明年正月十六开学,报到时间是当日的辰时前两刻钟。从现在开始到下月底的这一段时间里,欢迎乡亲们为自己年满七岁的男女娃娃报名。因为咱们小学堂今年是招收第一批学生,年龄可以适当放宽至年满十五岁。” 看到大家都频频点头,耿正略停一停继续说道:“今后,咱们小学堂每年都招收一次新学童,都是十月初到当月底报名,正月十六开学,并且都是只招收年满七岁的男女娃娃,学习期满五年就可以毕业了。如果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年青人也想学习,可以参加咱们小学堂开办的夜校。上夜校不耽误白天家里和地里的活计,也是免费学习,包括课本。还有哇,希望大家回去后,记着转告那些今天不在场的左邻右舍们,也欢迎他们来学堂为自家的娃娃们报名;当然,愿意上夜校,年龄也合适的大人们也一样欢迎!有劳大家伙儿了!” 在大家伙儿热情洋溢的议论声中,刚刚喝完庆功酒的乡民们纷纷为自家的娃娃报名。耿英把报名学童的名字、性别、年龄,以及家长的名字,认真地填写在事先拟定画好的表格里。 随后的几天内,又有不少乡民专程来学堂为自家的娃娃报名。还有不少的大龄年轻人则高高兴兴地跑来为自己报名,希望上小学堂的夜校,尽量地学习一些文化知识。 六亩试种的水稻获得了很不错的收成,这让耿老爹一家人喜上加喜。辛苦半年多了,一天天看着这些南方水稻在故乡的土地上试种成功的耿老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新打的稻谷已经晒干了。耿老爹决定在儿女们的婚宴上,加上一道北方人非常稀罕的,香喷喷的白米肉丁炒饭! 留了足够的稻种,自家留了一部分,送给左邻右舍各几麻袋,又分送给其他街坊邻居一些以后,耿老爹就让耿正和耿直把剩余的稻谷全部送到了舅舅家。从此之后,耿老爹妻弟在“三六九镇”上开的饭铺里,又增加了一道香喷喷的清蒸白米饭,以及各种口味儿的炒米饭。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六回 两对恋人终成婚 (豪华喜棚双拜堂,南北长街摆大宴。亲朋乡邻共祝福,两对恋人终成婚。) 喝完庆功酒后,耿家父子们一直紧张操持学堂和戏台兴建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下来。 那日晚饭后,耿正和耿英分别约上各自的恋人出外边儿转悠唠嗑去了;青山来喊耿直,说是要和青海、二壮,再叫上三狗子,一起玩儿“捉黑桃五”的扑克牌游戏;耿兰也被董妞儿邀去,到董家成家里一起绣花儿去了。 耿老爹笑着对妻子说:“呵,看看,这都像是出窝儿的鸟了,就剩俺俩看家!” 郭氏说:“出窝儿的鸟好哇,俺巴不得他们都长大了快快出窝呢!” 耿老爹听了,觉得很是这么个理儿,就说:“都出窝眼下还不可能呢,但先出窝两个不已经现成了嘛!咱今儿个晚上就把憨子和家成哥他们都叫来,一起商议商议这事儿怎么样?” 郭氏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差点儿给笑岔气儿了。拿块毛巾擦去笑出的眼泪,这才斜眼儿瞥了丈夫一眼,笑着说:“瞧你那个正儿八经的样子,还商议呢!商议个啥哇,他们都巴不得这一天了呢!” 于是,郭氏把堂屋的大桌子收拾开了,泡了一大壶红茶,耿老爹端出来妻子新炒的葵花籽。夫妇俩分头把亲兄弟一般的董家成和耿憨夫妇们叫来自家的堂屋里。 董家成和耿憨夫妇们一看这阵势,心里边就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刘氏心直口快,脱口就说:“耿兄弟耶,你和弟妹今儿个莫不是有大事情要和俺们说哇!” 耿老爹笑着说:“咱们一边喝茶嗑瓜子儿,一边商议商议,看什么时候给娃娃们操办了婚事哇!” 大家听了,自然都高兴地合不拢嘴,一致提出来让耿老爹决定大喜的日子。耿老爹略加思索以后,痛痛快快地说:“那就给娃娃们定在十月十九办哇,逢九是好日子呢!再者说了,这不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嘛,足够准备了!” 董家成瞪大眼儿问:“俺说兄弟哇,你这是真得要在同一天娶儿媳妇儿嫁闺女喽?” 耿老爹笑着说:“当然啦,就同一天操办了,俺要来个喜上加喜呢!” 耿憨听了哈哈大笑,说:“很好很好,咱们三家这兄弟加亲家的,就同一天操办了哇,好好热闹热闹,来个喜上加喜,皆大欢喜!” 郭氏、刘氏和裴氏早已经在一旁喜泪长流了。看到三家的男人都在瞪眼儿看着她们乐和,她们都不好意思地笑着擦去眼泪,互相打趣几句。 打趣罢了,郭氏笑着对大家伙儿说:“正儿和英子都和俺说过了,他们的婚事要简单操办呢……” 不等妻子说完,耿老爹就连连摆手,非常果断地大声说:“不不不,这个可不能听他们的,要听俺的,必须得听俺的!” 说完这话,他又环顾坐在周围的董家成和耿憨夫妇们接着说:“还有哇,你们几个也必须得听俺的!” 大家都笑着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说:“放心放心,俺们都听你的!” 董家成还少见得大声嚷着:“这可是俺们家办的第一个喜事哇,说什么俺也不能简单操办的!” 刘氏也说:“俺已经把做糕面用的红皮儿黍子都积攒下两大八担瓮了!” 耿憨哈哈笑着说:“粉坊里正好有几口该出栏的大肥猪了……” 不等他说完,裴氏就接话了:“从明儿个起,再做的粉条都不卖了……” 耿老爹赶快打断了大家继续争抢着要说下去的话,笑着说:“好好好,你们说的这些,咱到时候都会用上的。但是咱可得说好了,怎么个用法,你们都必须得听俺的!” 大家都笑着再次点头。 然后,耿老爹转头对三家的女人们说:“娃娃们大喜的日子里穿的新衣裳,可就看你们的了!一定要光鲜亮丽哇!” 刘氏和裴氏互相看看,都笑而不答。 郭氏忍住笑瞥了耿老爹一眼,恬怪地说:“这个还用你操心哇,俺们早就给娃娃们准备好了!” 裴氏这才笑着说:“他耿伯你就放心哇,俺到时候啊,保证把你家的儿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刘氏也笑着说:“他耿叔哇,俺到时候也会把你家的女婿打扮得帅帅气气的,要不怎么配得上俺那漂亮能干的好媳妇儿呢!” 大家还在继续高高兴兴地说笑着呢,耿兰已经拿着没有绣完的花鞋垫回来了。 董家成赶快站起来对刘氏和耿憨夫妇俩说:“看看,咱们光顾了高兴说话,这天儿可够晚了哇!” 刘氏和耿憨夫妇也都马上起身告辞。郭氏说:“急啥啊,这不小直子还没有回来嘛!” 裴氏笑着说:“这几个秃小子,玩起来就不知道时间了!俺这回去了就把他和二壮都赶回家去!” 刘氏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大壮,该和英子回来了呢!” 耿老爹笑着说:“这天儿还早着呢。你们不知道,俺们兰儿是个特别贪觉的娃儿,每天儿晚上,就她睡得最早!” 耿憨说:“俺们走了,让兰兰早些儿睡哇!” 从次日开始,三家的大人们就开始为耿正和秀儿,耿英和大壮这两对儿已经足够大龄的青梅竹马恋人,着手准备举办婚礼的诸多事宜了。 作为对这四个孩子苦等多年的一种补偿,耿老爹坚持,一定要为他们操办一场规模空前的盛大婚礼!而且他还有言在先,所有的操办费用,全部都由他们家承担,绝对不要两亲家出哪怕是一文银子。董家成和耿憨拗不过他,只好先答应下来。因此,董家成家攒的那两大八担瓮红皮儿黍子、耿憨家粉坊里养的四口大肥猪和新制作的大量粉条,以及其他等等,耿老爹都是按照市价买过来的。但婚事操办完了之后,董家成和耿憨还是都把各自已经给自家孩子准备好的婚礼操办费用全部都交给了耿正,说是让他用来添补学堂里以后的日常花费。耿正自然理解两家大人们的心意,也不便多说什么,稍做客气几句后就收下了。为此,耿正还着实被耿老爹埋怨了几次,而耿英却很能理解公公婆婆和憨叔憨婶儿,以及哥哥的全部想法。在她的解释下,耿老爹后来终于不再埋怨儿子什么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乡村操办盛大的婚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使在备足了各种食材物料的前提下,组织张罗起来也是颇费心思的呢!在当地,上档次的婚宴必须是足够丰富的荤筵,因此,杀猪宰羊自不必说,而且早在三天前就请来了十位大厨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与此同时,邻家友人还帮着借来了大量的圆桌方凳盆儿碟儿碗筷什么的。三家所有的炉灶都用上了还嫌不够,就在董家成和耿憨家的院子里,靠墙临时各垒砌了两个特大的灶台。 十月十九那一日晴空万里暖阳高照,在一位婚礼主事和两位副主事的周到操持下,耿老爹左邻右舍三家人喜气洋洋地在镇南的南北长街上摆开了盛大的街宴,整个“三六九镇”上家家送喜礼,人人喝喜酒。秀儿和大壮姥娘家的所有至亲自然也都赶来祝贺,家里家外到处都是一派欢天喜地的热闹景象。 在一阵持续了约小半个时辰的喜炮声中,两对盛装的新人在专门为他们搭建的豪华喜棚内一起双双拜堂,姥爷、舅舅和舅母喜笑颜开地为他们送上了吉祥喜庆的大红包。秀儿和大壮姥娘家的至亲们也为各自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外甥子和外甥媳妇送上吉祥喜庆的大红包。欢声笑语溢满了华彩照人的喜棚、喜棚前的百米长街,乃至整个“三六九镇”。 按照家乡的习俗,从此以后就告别了闺阁生活的秀儿和耿英都盘起了头,开了脸。在淡妆的衬托下,原本就是“三六九镇”上有名大美人儿的她们显得更加端庄靓丽了。由于见过世面的耿英不喜欢当时盛行的盖头,所以,她和秀儿那天都没有用红布盖头遮面,而由此也就非常有幸地一览了整个婚礼的盛况! 欢天喜地的拜堂结束了,婚礼主事和两位副主事指挥着帮忙操持的几十个能干的乡邻们,安排宾朋们有序入席。耿老爹、董家成、耿憨夫妇们和两对新人为宾朋们敬酒,互致问候贺喜答谢什么的,自不必细述。 这里所说的“开脸”,指的是在婚礼当天男方的迎娶花轿到来之前,即将做丈母娘的女主人,一准儿会请自己的妯娌或者邻家的中年妇人中最心细手巧,而且父母健在儿女双全的一个,来自家女儿的闺房内为其修面,这个修面的过程俗称“开脸”。 实施“开脸”的妇人净手后,就非常慎重地盘腿坐在待嫁女娃儿的面前,先把粉轻轻地涂擦在其面部,尤其是眉毛周围和头边际处。之后,她就将红色双股新棉线的两端结起来并且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撑开使之成为一个矩形线框,再用自己的牙齿咬住这个矩形线框外侧的边线;这样,矩形线框就变化成了一个可以互动收放的“小机关”了。然后,她只要绷直脖颈,双膀用力带动双臂,同时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中指对称着一开一合,让这个由红色双股新棉线变化而成的互动收放“小机关”在待嫁女娃儿的面部绞过,就会把那些个细小的汗毛全部拔除干净。对于一些不规则的眉毛,以及额头、两鬓和耳后长得不太整齐的际处的细小毛,更要细心地拔除;有时候还需要借助于小镊子什么的。特别认真的修面妇人,甚至还会在待嫁女娃儿的脖颈周围也要细心地绞上几遍。 尽管在开始操作之前,实施“开脸”的妇人已经在待嫁女娃儿需要绞的部位上涂擦上了粉,以免除被绞住皮肉的疼痛,但经受这样的修面过程还是有一些不舒服,或者说挺痛的呢。不过,为了使自己能够漂漂亮亮地做新娘,每一个待嫁的女娃儿都甘愿接受这种“成人礼”! 在叙述这个小插曲时候,两对新人的婚礼还在继续进行着,祝福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那些喜欢喝酒热闹的男人们,还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划拳呢:“六六六哇”,“全来到哇”……喝酒猜拳声儿此起彼伏,使整个场面更加喜庆热闹! 热热闹闹的整个婚礼过程圆满结束后,一大伙人把耿正和秀儿送去小学堂大院儿里新盖的那一套简洁的居室里去了。按照当地的习俗,婚礼的前一夜,作为家里老人儿的耿老爹夫妇俩已经在布置好的喜房里住了一宿了。 在人们一声声“师娘”的呼唤声中,秀儿雪白的脸蛋儿上泛起了漂亮的红晕,幸福得不知道该藏到哪里去了…… 这边,耿英和大壮则由众人拥逐着进了董家成家的东厢房里。 刘氏抱歉地对大伙儿说:“哎呀你们看,今年这爷儿几个光顾了帮着他兄弟他叔的建学堂和盖戏台了,俺家的新房子也没有时间给盖起来呢。也罢,只好委屈俺儿媳妇儿了,就把俺们大壮和他弟弟原先住的这个旧房子收拾收拾做新房啦!俺把俺家二壮赶到东边儿那个单间里去住了。” 二壮却斯斯文文地说:“哪里用娘赶啊,是俺自己搬走的呢!” 耿英抱歉地对二壮说:“对不起啦兄弟,让你去住那个小屋子了。” 二壮不好意思地小声儿说:“俺没有什么啊,只要嫂嫂不觉得委屈,就比什么都好呢!” 耿英笑着说:“嫂嫂有什么委屈的啊,你才是真有些受委屈了呢!” 刘氏笑着说:“没有关系啊,赶明年开春儿了,咱家就盖新宅院儿。你和大壮去那边儿住了以后,二壮就可以再搬过来了!” 耿英却说:“娘,俺可不想去住新宅院。以后俺还要在学堂里教书,会很忙的。这到时候哇,俺还想吃娘做的现成饭呢!” 刘氏赶快说:“吃现成饭成啊。不过咱可说好了,你们俩可得赶快给俺生个孙子孙女的,俺想孙子孙女都想得眼睛直了呢!” 尽管大家听到这里已经在朝着耿英和大壮乐了,但直性子的刘氏还是不停嘴,只管接着对耿英说:“媳妇儿你放心,等娃儿生了以后,你只管教你的书去。除了喂奶,娘都包了!” 一句话,把耿英这个已经年届24岁的新媳妇给羞了个大红脸。 大壮却憨憨地说:“耿英,你别听咱娘瞎咧咧。娃儿不着急生,晚两年三年的也行啊!” 刘氏听了来气,照准大壮的肩膀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嘴里还恨恨地说:“让你给俺倔!还说娘瞎咧咧。” 耿英心疼地说:“娘,你不要打他,媳妇儿给你生就是了。” 逗得所有在场的人都笑了。 那天晚上,新盖的“三六九镇”大戏台上第一次唱贺台戏,两个戏班子轮换上场各演了两场连台大戏。 整整一个晚上,“三六九镇”大戏台通宵达旦鼓乐喧天灯火辉煌,全镇上男女老少都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七回 紧张有序筹备中 (付印课本赴省城,顺带家人开眼界;父子四人巧谋划,咱镇上还需要大课堂。) 早在耿家双喜临门为长子耿正和长女耿英同一天操办婚礼的时候,耿老爹已经一边试种水稻,一边初步编制好了一套“耿家小学堂”一年级小学童准备采用的教材。此时,距离“耿家小学堂”开学也就两个多月了。时间不等人,耿正和耿英新婚未满一月,就和弟弟耿直一起,将这套新编的初级教材认真仔细地研究了一遍。除了增加了为数不多的一些小娃儿们喜闻乐见的内容之外,基本上没有做太大的改动。 与此同时,耿老爹还编制了一套夜校教材。由于夜校针对的是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年青人,而且耿老爹计划只教授三年时间,因此其教材的内容与一年级小学童的课本有些不同,而且一开始就加入了珠算。 兄妹仨把夜校教材也研究一遍,都感觉并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然后,耿正就带着新婚燕尔的秀儿,又拉上耿直、娘和耿兰专门去了一趟省城。那日进城后,耿正先把娘、秀儿和耿兰安置到客栈里住下,然后就和弟弟直接将书稿交给省城唯一的一家印书馆付印去了。去了印书馆后,耿正与其掌柜的书面签订了需要付印的套数和每套的价格,嘱咐一定要保证质量,并且加快印刷。 印书馆掌柜的满口答应,说:“先生只管放心,你们今年年底之前,大概在腊月二十前后就可以来提书了。” 于是,耿正交付了规定的定金,柜台给开了付印课本的名称、数量和总费用,以及定金的收据之后,兄弟俩高高兴兴地返回客栈。耿正这次省城印书可谓计划周全,不但带弟弟去了省城的印书馆,使俩人都得以了解了付印课本的一切交接程序,而且还顺便带着娘、秀儿和耿兰在省城里美美地转悠了一番,让她们有机会开了一次大的眼界! 返回来的路上,耿正吩咐弟弟:“年底之前取书的事儿哥就不管了。你叫上你姐夫给你赶车,看你姐和董妞儿,还有大伯大娘他们是不是想去省城里玩儿玩儿。如果他们想去,就顺便让他们也坐车去转一转。” 耿直说:“行,印书馆那地儿俺记住了!” 耿正又吩咐:“你们去提书时,只要仔细检查他们的印刷质量和数量没有错,就补足费用全部提了,让他们给咱打包好了,拉回来就行!” 耿直说:“那些凭证单据什么的还是哥你保存着哇,走之前再给俺!俺可不想多操心,倘若弄丢了一张,岂不麻烦!” 郭氏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戳了一下耿直的脑门儿,半怜爱半舔怪地说:“你就讨省心哇,亏得有你哥哥在前面挡着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一个小娃娃的脾性!” 秀儿却说:“娘,你可别这样说,小直子很不容易的。他哥哥和俺说过好多次了,小直子很坚强,也很聪明能干呢。在亲哥哥的面前,弟弟永远都是弟弟哇!” 耿直撇撇嘴说:“可不是耶,后来的这些年爹不在跟前,哥哥就是俺的爹啦!当年走的时候俺还只知道贪玩儿呢,就连俺喝了的那些个墨水儿,也主要是俺哥和俺姐给俺灌输的呢!” 耿兰说:“是啊二哥,大哥和咱姐教了你,三哥倒是得了咱爹的亲传!看这事情,怎么给搞成这样了!” 一路上轻松愉快地唠着嗑儿回家不提。 至此,耿正和耿英终于可以彻底放松地休息一段时间了。但耿兰却不想闲着,她乘此机会拉着二哥教她认了不少字,还熟练地掌握了珠算加减打法。当然,只要看爹在跟前,耿直就只管自己捧一本书读去了。 耿正和耿英结婚满一月后,耿老爹又开始和耿正、耿英和耿直讨论大戏台以后的主要用场了。按照耿老爹的初步想法,大戏台不但应该是一个活跃乡亲们娱乐生活的好场所,更重要的是,她还必须成为“三六九镇”上抒民心、凝聚人心和正乡音的中心呢! 他饶有兴致地说:“俺想啊,这小学堂和大戏台在本质上是一个东西呢,只不过啊,小学堂是针对小娃娃们的,而大戏台则是针对所有人的。这俗话不是说了嘛,唱戏哩,劝世哩!事实上哇,一部好的戏,她本身就是一本绝好的大众化课本呢!所以啊,咱们以后还得多多地编写这种大众化的课本!不过哪,俺也细细地琢磨了,正所谓‘荆棘编小篮,想着容易做着难’,这个活儿不比编一套教材那么简单,她可是一个需要长期坚持的活儿,也是一个更加精细的活儿,需要咱父子们,甚至乡亲们大家伙儿共同的努力嘞!” 听了耿老爹的这一番话,兄妹三人终于明白爹爹为什么一定要盖这座大戏台,并且一定要将她和小学堂修建在一起的真正原因了。 耿正说:“爹说得很对。大戏台站在那儿了,不是说逢年过节的请来戏班子唱几场戏就了事了的,而是要让她成为咱们镇上乡亲们自己的舞台才好!实际上哇,咱们镇上的乡亲们中间,有不少人还是很喜欢热闹的呢。每年正月里,不就有那么几十号人集结在一起踩高跷、扭秧歌吗?他们都是很有娱乐爱好和天赋的,只是没有人组织他们,给他们创造一些可以挥他们特长的条件罢了。” 看到爹爹笑着直点头,耿正接着说:“俺看哪,咱们干脆置办一整套演奏乐器哇,什么鼓啦、锣啦、唢呐啦、笙啦、竹板啦什么的,以及简单的服装道具、化装物品、背景和幕布等等,全部一次置办齐得了。另外,再多买几把二胡、板胡、笛子什么的,咱们在农闲的时候教他们,咱们自己也不熟悉的,就请人来教。等咱们自己先学会了,再教大家伙儿。只是这剧本的事情比较难弄一些,估计得英子多出点儿力了呢。” 耿英说:“这个倒也不太难弄的。编一些乡亲们喜闻乐见,而且又有一些个劝世意义的小东西出来,俺还是有把握的。俺可以试着写一些出来,然后,咱们再一起商量着修改,不就妥了嘛!” 耿直对姐姐说:“姐,你编写这个肯定行!当年咱们在景德镇创业之初时,你那出口秀不就把那么多见过世面的大商人们都给镇住了嘛!” 耿英笑着说:“哎呀,快别提什么脱口秀了,那都是给那一帮子王八蛋给逼出来的!” 耿直说:“姐,俺的意思是说你有这个能力!” 耿老爹听这姐弟俩的对话有点儿不对劲儿,着急地问:“什么脱口秀,还有王八蛋?什么人逼你们做什么了?” 耿正说:“就是俺们当年在景德镇‘盛元酒店’里演奏说唱的时候,有一次……” 于是,就将那次事态展的前前后后大致给爹讲述了一遍。 耿老爹听了沉吟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限自责地说:“唉,都是爹对不起你们哇!” 耿英说:“爹,咱不说这些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了,咱们赢了呢!也真怪了,当时那么一个阵势,但俺并没有觉着有多难,真就是脱口而出的,而且比说唱那些个早就编好了的词儿还来得快,来得有韵味儿!” 耿老爹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小直子说得对,英子你有这个能力!以后哇,这编写剧本儿的事儿,你就当主力哇!” 耿英笑着说:“俺遵命就是了!不过哇,俺也有个想法呢,爹你应该好好培养培养小直子,他将来肯定会成为咱们乡戏的台柱子的!” 耿老爹再点点头,说:“爹看出来了,在这个方面,小直子是块好料呢!” 耿正说:“那咱就这么说定了,爹和俺农闲的时候教大家乐器;英子你自己抽时间编写剧本儿,然后俺和爹为唱词谱曲儿,咱们再商量着编排动作过门儿什么的。小直子,你就先跟着俺们学习各种乐器哇;如果有想写的东西,也试着写一些!” 耿老爹说:“好嘞,那咱们就这样分工合作哇!好在做这些事儿虽说很辛苦的,但同时也是一件很乐和的事情呢!下一步哇,咱们就先将那把冷落了多年的二胡,还有那几根笛子再拾起来,老不练会手生的呢。等到过些天去省城提书的时候,再顺便置办回来所有需要的乐器、道具和其他行头什么的!” 耿直说:“俺哥还说不去提书了,让姐夫帮俺赶车,再叫上姐姐和妞儿,还有大娘大伯他们一起去转转呢。这要置办乐器、道具和行头什么的,就必须得俺哥也去了!” 耿老爹看着耿正,说:“哦,你们是这么安排的啊?” 耿正说:“先前是这么想的呢,想让小直子单独去办办事儿,也让英子带上她公婆小姑子的去省城里玩儿玩儿。” 耿英笑着说:“俺才不想去省城转悠呢,这些年都在外面跑,都腻歪透了,就想待在家里边儿!俺公婆和妞儿也好说,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 耿正说:“那就还是俺和小直子去哇,俺俩顺便商量着买了咱说的那些东西,再置办一些年货什么的。” 当晚,耿家院落里就再次飞扬出了久违的二胡声儿和笛子声儿…… 耿英则以飞快的度,先后编写出了多个剧本的初稿。其中包括:以耿家父子们与武昌镇上白百大一家的崇高友谊为故事背景的《兄弟姊妹颂》;以江南小镇上李长善一家与耿老爹的兄弟父子情义为故事背景的《感恩记》;以耿正兄妹三人艰苦创业历程为故事背景的《永不放弃追梦路》;以及反映家乡风土人情的《邻里一家亲》;倡导尊老爱幼、家庭和睦的《婆媳情》和《翁婿义》;鼓励家乡人们刻苦学习文化知识的《父子同学共进步》,以及《天旱修渠勿祈雨》…… 年底之前,耿正和耿直去省城将所有的课本拉回来了,顺便置办齐了一整套的乐器和服装道具等,另外还多买了四把上好的二胡,两把挺不错的板胡,十个音色特别好的笛子,并且采购回了不少的年货。郭氏将这些外来的年货调配一番,分给左邻右舍和娘家人一些。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八回 实现梦想起步时 (开学钟声振人心,十字校训勉人进;群情高昂勤排练,场场“土戏”赢赞声。) 在日日不间断的炮竹声中,喜庆热闹的春节和元宵节接踵而过,明儿个就是“耿家小学堂”次开学的日子了!和准备入学的所有学生们一样,耿老爹全家人激动地几乎彻夜难眠。 由于当时只有耿老爹、耿正、耿英和耿直父子四个可以上讲台执教,而且耿老爹还声明,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试种水稻上,所以,耿正就和弟弟妹妹商量着,把所有报名上学的七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学童分成三个班,兄妹三个每人负责带一个班。十五岁以上大龄学生的夜校班,报名人数正好能坐满一个授课学习室,就全部由耿老爹一个人来带了。大壮、二壮和秀儿、青山、青海,还有先前已经结婚成家了的二狗子和大头,以及二狗子的弟弟三狗子等人,都积极地报名参加夜校班的学习。 确定了学生分班计划之后,耿正提前请人在孔夫子牌位供奉室兼备课室、喝水活动室,以及四个授课学习室门框顶部的外侧,全部固定了一个三寸宽,半寸厚,一尺长的木板。木板上黄底黑子分别写着:备课室、喝水活动室、一年级甲班、一年级乙班、一年级丙班、夜校班。每个授课学习室内,都根据各自编排学生的人数摆放好了桌子和凳子,并且在黑板的左侧贴上了用毛笔眷写在宣纸上的本学期课程表。 正月十五那天,耿家父子们,还有大壮兄妹三人,秀儿和两个兄弟就一起动手,把孔夫子牌位供奉室兼备课室、喝水活动室(包括所有的水壶和水杯),以及紧挨着喝水活动室的四个授课学习室打扫、擦洗得干干净净。考虑到天气还有些冷,就提前把每个房间里的土制火炉也都生上了。最后,又开始清扫校园。 清扫校园的时候,一些提前带娃儿来看学堂的家长,以及一些自己跑来看学堂的大龄学生们,也高高兴兴地参加了大清扫。偌大的院子,不一会儿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秀儿自告奋勇地宣布,以后就由她来负责为小学堂烧开水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伴随着远远近近一阵阵的鞭炮声和窗外喜庆的元宵节灯火,耿老爹和儿女们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推敲了第二天的开学仪式,第一堂课讲授的内容…… 正月十六早饭后,暖阳高照,整个“三六九镇”上,乡民们喜气洋洋的气氛难以言表。在大家热切的期盼中,耿正亲自解开了盘在大槐树上的大钟拉绳…… 开学的钟声庄严而洪亮地敲响了。 那日一大早,耿正就和弟弟将“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请到了孔夫子牌位供奉室兼备课室的门口。钟声敲响之前,所有的适令学童们就已经都背着娘精心缝制的新书包,书包里装着爹亲自买的笔、墨、纸、砚,准时来到“耿家小学堂”报到了。 这些学童们事先已经被编排在了甲、乙、丙三个一年级班里。按照计划,耿正带甲班,耿英带乙班,耿直带丙班。接待报到学童的耿老爹根据学生总名单上的标号,将他们分别交给耿正、耿英和耿直;兄妹三人再将各自的学生按照个子大小排好队,并做一些简单的列队训话。然后,所有的学童们以甲、乙、丙三班为序,整整齐齐地各列四纵队站在“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前。 那一日,所有报名上夜校的学生们,也准时来到学堂里参加开学典礼。耿老爹安排这些大龄的年轻人们也以个头的大小为序,列四纵队站在丙班学生的旁边。 在开学钟声的余音中,耿老爹、耿正、耿英和耿直分别站在各自所带班级学生们的前面,在身兼小学堂总执事耿正的号令下,一起向孔夫子的牌位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礼毕,耿正宣读了“耿家小学堂”的十字校训:仁、义、礼、智、信、勤、孝、勇、毅、廉,详细地讲解了其中每一个字的含义,勉励学生们一定要不畏困难,努力学习,争取尽快掌握尽可能多的文化知识…… 接着,耿正详细宣布了学堂的教学计划:三个正式班除了按照课程表所列课程学习主课之外,逢三下午是体育运动/爬山/劳动课;逢六下午是文娱活动/朗诵/吟唱课;逢九日全天放小假,学生可以自由活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放年假,正月十六开学。夜校班的小假和年假与正式班相同,只是在每天晚饭后规定的时间内,都是学习文化知识,并不安排其他活动。 随后,耿正又严肃宣布了小学堂的所有规章制度,告诫学生们必须严格遵守。 最后,耿正还郑重宣布了每一个学年期满后,学堂将对优秀学生实施的奖励计划。 所有学生的家长们全都围在学堂门口观看了整个开学仪式。热烈的掌声回响在学堂的大门内外,经久不息…… 开学典礼结束后,耿正、耿英和耿直把各自的学生带到自己的授课学习室内顺序入座,放课本开始授课。 耿老爹则向夜校班的学生们宣布:“今儿个晚饭后,咱们夜校班就开始正式上课啦!所有的课本,晚上来了以后再。你们都看到了,咱们的授课学习室就是丙班旁边的那个。这以后哇,咱们每天晚上酉时开始授课,每次授课学习时间为一个半时辰。如果不是家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大家伙儿最好不要迟到早退或者缺课。现在没事儿了,都回去干活儿去哇!” 夜校班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答应着,6续回家干活儿去了。 大壮过来,和耿老爹一起将孔夫子的牌位请回室内重新安放好。 耿老爹对大壮说:“你也回去哇。俺想逗留一会儿再走!” 大壮答应一声也回去了。 耿老爹先轻轻地走到丙班授课学习室的窗前,听到耿直还在给学生们分课本。一会儿,耿直开始按照计划上课了。再仔细听一会儿,感觉这个平日里有些个喜欢闹腾贪玩儿的淘气包,今儿个这第一课,讲得还挺不错呢!耿老爹放心了! 再走到乙班和甲班授课学习室窗前简单地听一听,感觉耿英和耿直讲得都挺好,耿老爹偷偷地笑一笑,愉快地回家考虑编写二年级小学童的教材去了。 “耿家小学堂”的教学程序步入正规以后,耿家父子们就在教学之余,一边修改完善二年级小学童的教材,一边从耿英已经编写好的剧本中先挑选了几个剧情比较简单一些的出来。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着仔细修改一番,再经过反复的琢磨和改进,编排成了乡民们自己演唱的戏曲。 然后,由耿老爹亲自出面,把乡镇上的几十名平日里非常热爱文娱活动,并且又有这方面天赋的乡亲们组织了起来。在六、七月农闲挂锄期间,耿老爹就在自家门前不远的场地上,组织大家认真地拉奏演唱排练起来。而每每到了晚饭后,他们的排练场地就搬到了大戏台上。如此,在每日晚上的两个多时辰内,大戏台上一总都是灯火通明的。每到此时,小学堂的大院儿里乐声悠扬、歌声嘹亮,被选入到土戏班子里的乡民们群情高昂,学得像模像样的。在当年的春节期间,就齐心协力正式演出了几场。 “三六九镇”上的全体乡亲们,乃至附近村子里赶来看戏的乡民们细细地欣赏品味着这些乡土气息十分浓郁,同时又充满了朴实无华劝世意味儿的“土戏”,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赞……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三九回 梦想路上进行时 (梦想路上困难多,竭尽全力始办学;水稻北方种植开,董妞儿成了“绣花”匠。) 大龄学生的学习是需要很大毅力的,加之他们已经到了婚嫁年龄或者已经结婚成家,想要做到安心学习是比较难的,因此,耿老爹亲自带的夜校班坚持办了一年多以后,这些学生们尽管不同程度地掌握了一些文化知识,但不少学生的学习的热情却慢慢地减少了。将剩下来的二十多名学生坚持教到三年结业之后,耿老爹就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种植水稻上了。只是在学堂里实在抽调不开,比如,在耿英、耿兰和耿直的媳妇生孩子期间,才来学堂里接替她们教上一段时间,这是后话。 在这里必须重点一提的是董二壮,这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特别珍惜上夜校班这求之不得的学习机会。在为期三年的学习期间,他从来没有耽误过一次,而且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仅如此,在以优异的成绩结业后,他还总是一有闲暇,就书不离手;有了问题,就找嫂子耿英请教。耿英呢,对这个刻苦好学的小叔子也很是器重,总是想方设法帮助他不断地提高学业水平。后来,“耿家小学堂”师资缺乏,耿正就聘用二壮教授一年级小学童。这二壮果然不负厚望,把所带班级的小学童们教得满好。再后来,在他自己的不断努力和嫂子耿英的持续培养下,二壮最终成了“耿家小学堂”的一名非常合格的教书先生,这也是后话。 由于试种水稻取得了很大成功,耿老爹希望能够尽快扩大种植面积。然而事实上,想要使思维保守的乡民们很快就接受这种新作物,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容易。但终归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以后,在耿老爹的不懈宣传和热情指导下,“三六九镇”南面那一大片几百亩水田里,水稻的种植面积逐年扩大了。这个美丽的乡镇也由此而增加了又一个让周围村庄里乡民们羡慕不已的理由。之后,深受北方人们喜爱的水稻又慢慢地开始在适合种植这种作物的周围村庄里种植开来。 从次年正月十六招收第二批学童开始,“耿家小学堂”开始了有了一年级和二年级两种班级。师资力量抽调不开了,耿正只好把原先的甲、乙、丙三个一年级班合并成甲、乙两个二年级班,分别由自己和耿英带;耿直则带新入学的一年级班。从此之后,“耿家小学堂”只招收年满7岁的男女学童,每年基本上都可以招满一个大班。如果某一年报名的学生人数太多,就分成甲、乙两个班。 由于“耿家小学堂”不但教学内容新颖实用,而且学杂费用相当低廉,致使本镇上和附近村子里原有的几个大小私塾纷纷办不下去了。而当时,“耿家小学堂”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耿正就将几名有声望的私塾先生聘来自家的小学堂任教。附近村子里一些有接送条件的人家,也把自家的小娃娃送来“耿家小学堂”学习。 耿正和秀儿成婚后,青山和青海这一对双胞胎兄弟也于次年夏天,与各自心仪已久的本镇王氏女子和董氏女子于同一日热热闹闹地举办了婚礼。此后,娘家粉坊里帮忙干活儿的人多了,秀儿就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放在帮助耿正操持学堂的日常事务上。其他不说,随时备足了师生们喝的开水,就是秀儿每天必须做的一件大事情。 在耿英和大壮成婚次年的秋后,二壮也与姥娘家隔壁花儿的妹妹小花儿结婚了。虽然花儿当年想嫁给大壮的希望没有能够实现,但妹妹小花儿与二壮成婚,也总算是了却了其爹娘想与董家结亲,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三六九镇”这天赐福地镇上人的美好心愿了。 二壮与小花儿决定成婚之前,耿英耐心地说服公爹和婆婆,让这一对新人去新盖的宅院去住,自己愿意就在老宅院里和公婆长期一块儿生活。她最主要的理由是:“俺教书呢,就想吃娘给做的现成饭!” 因此,二壮是把小花儿直接娶到新宅院里的。 “耿家小学堂”开学之初,耿兰和董妞儿虽然已经属于大龄学童了,但她俩还是被划拨到了适龄学童班里,一同进了耿正带的一年级甲班学习。在耿正的严格教授和指导下,一年半后,董妞儿虽然斗大的字已经认了几百担,并且也学会了打简单的加减珠算,但她总是觉得学习读书写字打算盘不及绣花鞋垫那样有趣儿。加之大嫂耿英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娘在欣喜之余又劳累不堪,就擅自作主不再继续学习,回家帮着娘照看可爱的侄儿侄女去了。最终,这个已经不是睁眼儿瞎的小半个文化人嫁给了二狗子的弟弟三狗子,日子过得倒还挺美满。这对儿非常和睦的夫妻一共养育了两双儿女。当娃儿们刚刚到了入学年龄时,董妞儿就无一例外地把他们送进“耿家小学堂”里学习。这大概是在弥补自己当年没有像好朋友耿兰那样,坚持刻苦学习的遗憾吧! 白小青当年用七年多的时间为耿英精心积攒的那188张特别好看的绣花图样,耿英后来只挑拣着绣了很少的几幅。耿兰虽说也很喜欢这些非常好看的图样,但无奈读书求学心切,几乎挤不出来闲暇的时间,所以,她只绣了更少的几幅。不过,这些图样后来倒是成了董妞儿的宝贝了,她居然把那188张图样几乎绣了个遍。 尽管董妞儿的绣艺有些个不敢恭维,但其认真刺绣的热情和态度却实在是值得称赞的!不但自家爹娘、公婆和两边兄弟姊妹们的家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她的杰作,就是在两耿婶子家里和其他所有兄嫂们的家里,出自董妞儿之手的那些个花花绿绿的绣品,也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了他们的几乎各个屋子里!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四十回 耿兰远嫁再返北 (耿兰远嫁五年后,举家北上重归来;为爱永留北方地,从此再未踏故土。) 耿老爹的次女耿兰生性聪明善良,而又非常倔强要强。经过三年的忘我刻苦努力之后,她终于学有所成,站在了“耿家小学堂”一年级启蒙教育的讲台上,成为一名深受小学童们喜欢的女先生。尽管对三哥李尚武的思念与日俱增,但坚强的耿兰丝毫不让思念之苦影响到自己的教学事业。她非常喜欢教故乡的小娃儿们读书写字,也特别珍惜站在讲台上的分分秒秒,只是在每天晚上的闲暇时刻,总愿意在油灯下一副又一副地绣着永远也绣不完的花鞋垫,把自己对心上人的思念,一针一线地绣入在一副又一副的花鞋垫里。 四年之后的腊月初,耿老爹的义子李尚武还赶着那头棕色大骡,拉着一车江南特产和丰厚的聘礼再次来到“三六九镇”。虽说四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但这头通人性的大骡子无疑还认识这条千里迢迢的北上之路呢!这一路上几乎不用李尚武费心驾驭,它就昼夜兼程往前赶来,并且准确地将骡车停靠在了当年停车的地方! 在看望义父全家及亲朋好友的同时,已经长成堂堂男子汉的李尚武正式代表自己的爹娘向义父母提出,希望能与耿兰接为秦晋之好。耿老爹不顾这个宝贝老疙瘩女儿难舍的泪水,毅然说服妻子郭氏,决定送耿兰远嫁江南小镇去。这期间,夫妻俩为耿兰准备了两倍于聘礼的嫁妆,嘱咐了所有想到应该嘱咐的话。正月初三,耿老爹将岳父全家和左邻右舍聚集在一起,大家伙儿怀着既欢喜,又遗憾的复杂心情吃了一顿丰盛的喜饭。正月初六吉祥日,这一对有情人就以夫妻的身份,在亲人们的声声祝福中,一起往江南小镇去了。 在这四年多里,耿直在“耿家小学堂”的教书生涯中与本镇上一个特别聪明勤奋的女娃儿王巧妞儿互生情愫。王巧妞儿与耿兰同年,也是“耿家小学堂”的第一批大龄女学生。当耿兰站在了“耿家小学堂”一年级启蒙教育的讲台上以后,好学的王巧妞儿还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四年级继续学习,成为“三六九镇”上除了耿家女儿们之外的又一名才女。当耿老爹决定了送耿兰远嫁江南小镇的时候,耿正就聘用已经读完四年级的王巧妞儿接替耿兰,为一年级的小学童们授课。从此之后,王巧妞儿也成为“耿家小学堂”的一名同样受小学童们喜欢的女先生。 一年多之后,耿直与王巧妞儿成婚,成为“耿家小学堂”的第一对夫妻教书先生。 耿兰随李尚武远嫁江南小镇后,夫妻琴瑟和谐,孝敬公婆,尊兄敬姐,妯娌亲近,一家人和和睦睦,过得非常幸福美满,只是偶尔思念家乡父母兄姐,忍不住偷偷掉一些眼泪。每当此时,尚武总是温柔体贴地百般劝慰,同时深情许诺过两年就回家探亲,云云。想想自己终于可以与倾心相爱的人长相厮守,耿兰也就只好将对自家亲人们的思念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了。 一年之后,耿兰诞下一个可爱的男娃儿,尚武为爱子取名李远,家人都喊他远儿。耿兰深知,尚武所以为儿子取这个名字,实际上是从内心深处表达对于爱妻远离父母亲人的无尽歉意! 两年之后,李长善病体不支,儿女们求医无果,这个大善人终于故去了。临终之前,看着已经会叫“爷爷”并且满地欢跑的小孙子远儿,李长善拉着老疙瘩尚武的手,对二儿媳耿兰说:“贤媳啊,难为你了!” 耿兰眼含热泪说:“爹,您别这样说,媳妇一点儿也不难,媳妇幸福着呢!” 李长善感激地看看心爱的儿媳,对尚武说:“武儿啊,爹去了之后,你还是和媳妇带着远儿回到她的故乡去吧!我儿的命,本来就是你义父给的,你理应去好好地为义父尽孝道啊!你娘的年纪还不大呢,她身体也好,有你的哥哥和姐姐他们两家人照顾就行了!” 此刻,尚武和耿兰夫妇俩除了哭泣,无法回答父亲的嘱咐。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年近花甲的李妻竟然由于过度思念亡夫,茶饭不思日渐衰弱下去了。儿女们虽然苦心劝慰但终不见任何效果,最后尽自苦闷成疾,也不幸在李长善故去仅仅半年之后,就撒手随夫西去了。临终之前,老人家再次提醒尚武不要忘记亡父的临终嘱咐,一定要带上远儿跟随耿兰北上,好让贤惠的儿媳可以与亲生父母长相照应,尚武也好为义父尽再生之孝道。 适时,耿兰已经再次身怀六甲。安葬了慈善的老人之后,尚武和哥哥嫂子忙着秋收、秋打和秋晒、秋储,耿兰则一边帮着兄嫂照顾看护一双儿女和带自家年幼的远儿,一边安心养胎。半年之后,耿兰又顺利诞下一个漂亮的女儿,尚武为爱女取名李思,家人都喊她思儿。耿兰的心里自然明白,尚武为爱女取这个名字应该是具有双重含义的,其中既表达了对爱妻苦苦思念千里迢迢之外骨肉亲人的深深歉意,更多的也许是有待将来全家北上之后,自己对于江南故乡和手足兄姐的深切思念,以及自己从此以后不可能常为已故爹娘上坟扫墓的无尽遗憾了。 坐在一边为思儿喂奶的耿兰,看到嫂子用尚武当年带回来的凿镰刀,熟练地从一个个留种用的大土豆上挖下来一块儿又一块儿一寸大小,三角形状的种块儿放在大笸箩里,然后滚上一层草木灰,再将它们轻轻地挪进大竹筐里。四个大竹筐都装满了,尚武和哥哥各挑两筐,高高兴兴地到坡地上种去了。嫂子就把挖剩下那些没有芽眼儿了的土豆块儿洗干净了,或红烧,或切得细细的做成醋溜土豆丝。耿兰从嫂子做的这些土豆菜中,真就吃出了从小熟悉不过的味道! 土豆种下去三个多月后,原先碧绿的叶子开始慢慢黄,说明生长在地下的土豆已经成熟了。于是,尚武和哥哥高高兴兴地把一大窝一大窝的土豆刨出来用大箩筐装了,赶着家里的那两头大骡子一趟又一趟地驮了回来。耿兰惊喜地现,这些土豆和老家“三六九镇”上的土豆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家里储存得足够多了,兄弟俩就将多余的土豆或送人或推销出去。每当送人或推销时,他们都会如数家珍一般地告诉对方怎么种植、怎么食用…… 姐姐尚英一家人也很喜欢吃土豆,于是,姐夫就在自家的坡地上也种了好几亩。姐夫越来越会种这种来自北方的作物了,他家土豆的产量一年比一年高。一日晚饭后姐姐一家人过来闲聊,耿兰听到姐夫跟大舅哥和小舅子在一旁商量,准备合伙开一个粉坊,专门制作纯土豆粉条呢! 赶那年的年底之前,他们合伙开的粉坊果然开展了!虽然说是初学制作,但按照耿老爹那本小册子上写得制作程序和方法,他们试做得第一批粉条居然象模象样的!以后,他们就在每年的农闲时节,利用自家种的土豆制作一些。一开始制作时,成品只作为自家人食用。以后做得多了,也会挑到镇上销售一些。当地的人们对这种质地白净而又非常精道好吃的稀罕吃食很是喜欢,总是供不应求。 为已故娘亲守孝年满三年后,李尚武决定举家北上去了。尚武打心眼儿里认为,爹娘的临终嘱托很对,自己是应该把家安在“三六九镇”上的。这样一来,不但能让爱妻耿兰在免去思念亲人之苦的同时,还可以继续去圆她的那个培养故乡小学童之梦,而且自己也能有机会在义父的身边好好儿地尽尽孝道。再则,尚武也很希望自己也能够为岳父家的“耿家小学堂”尽一份力量。尚武相信,义父传授给自己的文化知识,已经完全可以胜任教授小学童了。更何况,在教授小学童的同时,自己还可以再不断地继续深造呢! 那一年秋末,李尚武带着耿兰和一双儿女去爹娘的坟上隆重祭扫之后,手足兄姐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离别饭。然后,乘着江南雨水稀少的季节,兄姐两家人共同乘坐一挂大骡车,一起将弟弟一家送至鄱阳湖边,双方挥泪告别不做细述。 载着李尚武和耿兰一家四口的大骡车途径武昌镇时,正好是一个晴朗初冬日的半下午时分。西斜的暖阳照在武昌镇的大街小巷上,一派闲静祥和的惬意景象。大骡车来到白家宽敞的大门口了,李尚武带着耿兰和一双儿女怀着难以言表的心情进白家看望乔氏母女。耿兰当面谢过娘娘亲自为她精心刺绣的“五色甜菊”绣品。五年多之前,“五色甜菊”作为耿兰弥足珍贵的嫁妆随她远赴江南小镇的李家;而如今,这件绣品又要随同李尚武一家人北上回到“三六九镇”去了! 乔氏仍然还是象以前那样生活,不过身体尚好。小青已经是四个娃儿的母亲了,两双儿女都很好,但耿兰和尚武那天只见到了三个娃儿。大儿子小东伢已经成了爹的得力助手,父子俩那天正好赶了大骡车过江去汉阳镇上卖土豆去了。小青告诉尚武和耿兰,东伢子一共种了三十多亩菜地。由于土豆不但好种植好管理,而且产量高、好储存,又能卖得好价钱,加之还可以一年两头种,不耽误夏秋季节种植其它一些当地的蔬菜,所以东伢子每年都将一半的菜地轮换着用来种土豆! 耿兰将嫂子酿的米酒和大姑子新打的月饼给乔氏母女留了一些,说“娘娘,姐姐,俺俩是准备在‘耿家小学堂’教书的。学堂里不会有太长的休假期。这往返一趟,实在是太遥远了。以后,只怕是不太可能再回来的了。这次来,俺很遗憾没有见到姐夫和小东伢!” 乔氏母女俩自然不免感慨落泪唏嘘一番。尚武则对爱妻说:“你不用遗憾的,这个姐夫和咱家的那个姐夫几乎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呢,就连说话举止也很像。你也很像咱姐,让娘娘和姐姐转告就是了!” 乔氏也说:“这兰丫头和当年的英丫头实在是太像了,几乎就没有不像的地方!” 小青真诚地挽留,说:“你们多住几天再走吧,小东伢和他爹大概明儿个傍晚就回来了!” 耿兰抱歉地说:“不麻烦娘娘和姐姐了,俺现在是归家心切啊!” 大家又说了一些话。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尚武对乔氏母女说:“我这拖家带口的,过了江还得早点安置他娘儿几个入住客栈呢。咱们就此告别吧!” 乔氏母女送出门来,请带话向耿兰的爹娘、兄嫂、姐姐姐夫和二哥问好,云云。 次年的正月十六,“耿家小学堂”新学年的钟声庄严而洪亮地敲响了,不同年级的男女学童们高高兴兴地重返学堂。 从这一天开始,耿兰和李尚武同时成为“耿家小学堂”的第二对夫妻教书先生。 后来,李尚武再也没有回去过生他养他的那个美丽的江南小镇。二哥耿直一家另建宅院住出去之后,耿兰和尚武带着儿女们一直和爹娘一起住在耿家的老宅院里。夫妻俩人教书之余,格外细心地照料着两位老人,倒也使大哥、二哥和姐姐省了不少心。当“耿家小学堂”放假期间,尚武就帮着岳父精心地伺弄那些稻田。望着眼前绿油油,亦或黄澄澄的稻田,他仿佛回到了故乡……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四一回 梦想发扬光大时 (学堂朗朗读书声,戏台声声正乡音;逝去灵魂不走远,永远遥望镇上人。) 在“耿家小学堂”办学之初,耿老爹的大妻侄儿郭栋的年龄虽然还可以勉强划入到适龄学童班里,但他当时已经是郭家饭店里爹娘离不开的得力助手了,因此只能上了姑父执教的夜校班读书。坚持学习到结业时,聪明好学的郭栋已经增长了不少知识,为他以后成功继承祖业并且继续扬光大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相比之下,妹妹郭美妞儿和弟弟郭梁就幸运多了。郭美妞儿当时正好是入学的最佳年龄,加之天姿聪慧又特别好学,深得表哥表姐们的赏识。学满五年毕业之后,她也成了“耿家小学堂”里一名漂亮的女先生。而且,郭美妞儿的文采极佳,后来还成为耿英编制乡镇土戏的好助手。她和表姐一起,先后编制出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佳剧流传后世。只是,这位特别受人们尊重的漂亮女先生终身未嫁,她将自己的毕生精力,全都倾注在了培养故乡小学童和编写大众化课本的事业中了…… 至于当时还年幼的二妻侄儿郭梁则更是了得。这个聪明好学的幸运儿在成长至适龄时入学,并且从“耿家小学堂”毕业以后,又经乡试被选送至郡学学习。后来,又通过逐级国子监科举考试中了前3o名进士,官至巡抚。为官几十年期间,郭梁一直廉洁勤奋,始终致力于为一方民众造福。告老还乡以后,他还在“耿家小学堂”里做了多年白胡子老先生,成为乡民后人的一段美谈。 除了郭梁之外,从“耿家小学堂”走出去的人才还有很多,很多…… 在紧张有序的办学生涯中,耿家兄妹们全都家庭和睦,人丁兴旺。极其良好的手足之情,使“耿家小学堂”在办学之初的摸索展中,少走了很多弯路;而兄妹齐心协力总结汇聚起来的办学经验,更使小学堂以后的展越来越顺利,越来越卓见成效。 耿正和秀儿育有两男一女;耿英和大壮在那一对龙凤胎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耿直和王巧妞儿育有两男两女;耿兰和李尚武带着李远和李思回到“三六九镇”之后,又先后生了次子李望和次女李念。由于耿直和王巧妞儿,耿兰和李尚武都是夫妻教书先生,他们的娃儿们都是郭氏帮着带大的;而耿正和秀儿,耿英和大壮的娃儿们,裴氏和刘氏也帮了很大的忙。可以说,在“耿家小学堂”办学之初,这三位朴实无华的农家妇人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由于在历次乡试中成绩斐然,“耿家小学堂”的名气越来越大,附近村庄的乡民们送自家娃儿来这里学习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加之“三六九镇”上的人口增长度也比周围村庄里快得多,所以,“耿家小学堂”的办学规模一直在逐年增大。原先修建的十个三通间授课学习室不够用了,耿正就又组织人马在正面的东头接着加建了五个同样结构的授课学习室。 耿正、耿英、耿直和耿兰的儿女们,大多终生从事于“耿家小学堂”的教书育人事业。并且在教书育人之余,还都特别热衷于为“三六九镇”大戏台源源不断地编写和组织人马排练推出一些倍受乡民们喜爱的家乡戏曲节目。 上了年纪的耿老爹夫妇俩,经常一起去小学堂的大院儿里听小学童们朗朗的读书声,看着他们在院子里高兴地做游戏玩耍。在春、夏、秋季节里,他们还喜欢去家门前不远处的水田边上看那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亦忽黄澄澄的稻田。每当“三六九镇”大戏台上灯火辉煌,乡民们愉快地排练土戏的时候,耿老爹总会拿上那把老二胡坐在乐器班子里边兴致勃勃地拉呀拉的。大家都说:“耿老先生的二胡拉得越来越神了!” 有的时候,郭氏也会拉一把小板凳儿坐在一旁,张着没牙的嘴巴乐呵呵地看着大家排练。 时间在不经意间快乐地流失着…… 郭氏八十二岁那年中秋的次日,这位身体一直不错的老人在安然的午睡中无疾而终了。耿老爹让儿女们将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一生的老伴儿埋葬在了东山上最高处的一块儿坡地上。 虽说耿家的祖坟也在东山上,但那个地方位置较低,视野不是很开阔。耿老爹考虑再三,决定另择一块儿自己更喜欢的坟地。事实上,早在老伴儿过世之前的前两年,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还相当硬朗的耿老爹就亲自带着两个儿子选择好了坟址。 当时,他曾经非常满意地对儿子们说:“这个地方很好!你们看,前面不远处就是你们的爷爷和奶奶,俺可以站在后面永远守护他们。还有哇,这里的地势高,不挡眼。不是说‘站得高,望得远’嘛!这以后哇,俺和你们的娘就可以永远观望咱们的‘三六九镇’,咱们的学堂、戏台,还有那些个稻田了!俺们可以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咱们镇上一代又一代的人是怎么样生活的!” 简单操办完了老伴儿的后事之后,耿老爹就不再是只在自家的老宅院里与耿兰和尚武共进一日三餐了。他有的时候会在溜达到小学堂听小学童们读书,看他们在院子里做游戏玩耍的时候,顺便在耿正和秀儿那里吃了午饭。有的时候,又会在门前的水田边看上半天稻田之后,转悠到耿英和大壮那儿,和他们一起吃午饭。董家成夫妇俩已经先后去世了,午饭是大壮和耿英做的。当然,在小学堂里流连的时候,他也许会在小学堂放学后,随同耿直和王巧妞儿一起回家,吃王巧妞儿做的家乡饭。巧妞儿真得很巧呢,她做得各种家乡饭菜很对耿老爹的口味儿。 这个时候,耿正兄妹四人各家的儿女们成家以后都各自修建宅院另立门户生活去了。大家除了安心在学堂教书做事之外,家庭生活倒也非常规律清静和安逸。只是耿老爹一开始随意在各家吃午饭的时候,曾经让耿兰和尚武很不适应。爹倘若是去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家去吃午饭的时候倒还好说,大嫂和二嫂会在学堂放学时告诉耿兰或尚武一声,这样,他们在吃饭前就不必到处去寻找爹了。可爹要是溜达去了姐姐家的话,这是连同在学堂里教书的姐姐也不知道的。因此,吃饭前就只好到隔壁找了;要么就是姐夫跑过来告知一声。 这样的情况持续得时间长了,就连耿老爹自己也感觉有些麻烦,就自己决定让其形成了一个规律:兄弟姐妹四家从大到小轮流转,一天去一家中午饭。如此一来,大家也就都适应了。耿兰和尚武私下里说:“爹老了,想在各家转一转呢!” 郭氏去世次年的深秋,大片的稻田里呈现出了一派丰收的景象。一早起来,吃了简单的早饭之后,耿老爹按照惯例又去小学堂转悠去了。那天的午饭,本来应该是在老宅院里同耿兰和尚武一起吃的。但放学时,耿老爹却早早得就等在学堂的门口了。看到耿兰和尚武一起走出来,老人家就笑着对他俩说:“今儿个的午饭,俺就在你们大哥这儿吃了,你们大嫂在做大杂烩菜新焖大米饭呢,爹闻着很香,就不走了。” 耿兰说:“行,那你就吃大嫂做的大杂烩菜新焖大米饭哇!别说,俺今儿个还真没有泡上大米呢。” 尚武说:“爹,那你吃了饭以后,可要早点儿回来睡午觉啊!” 耿老爹答应着,高高兴兴地到大儿子家吃自己最喜欢的大杂烩菜新焖大米饭去了。 午后去学堂之前,耿兰和尚武悄悄看一看,耿老爹还在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西厢房火炕上安静地午睡呢。 夫妻俩下午放学回来,现耿老爹不在家里。 尚武说:“爹可能又去稻田边上看他的那些宝贝们去了。” 说着,俩口子一起收拾晚饭。晚饭做好了,可耿老爹还是没有回来。尚武说:“我去找一找吧。爹一贯挺守时的,看来真是老小孩儿了,得找了呢!” 当尚武来到那一大片丰收的稻田边上时,现他的老岳父,也就是他那亲生慈父一般的义父耿老爹,已经倚靠了一块儿干净的渠桥石边上,面向稻田,微笑着合上了双眼…… 儿孙们把那个在东房东南角落里存放了三十年的“寿喜”抬出来,解开简单捆扎着的细麻绳,揭去蒙裹着的大红色篷布,把一直放在里边的白纱、招魂幡和一直安睡在里边的那个沉睡模特儿取出来以后,现这个薄皮寿棺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要散架了的迹象。于是,就又加铺一些被褥什么的,让沐浴更衣后安然沉睡着的老爹爹,永远地安睡在里边了。 按照家乡的习俗,出殡前一天的夜深人静之后,亲人们要为逝去即将安葬的人举行简单的“送行”仪式。所谓“送行”,就是把他的灵魂送至离家门最近的西行大路上,让“他”或“她”骑着纸马或坐着纸轿,在纸糊马童或轿夫以及童男童女等伺人的陪同下,自行往西方极乐世界去了。耿正兄妹们是不迷信的,并且也深知,即使人逝去了真得有灵魂,爹爹也不会走远的,他还要和娘站在东山上的最高处,永远望着故乡的亲人们呢!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必要做得太过另类。因此,和去年安葬娘之前老父亲安排的情况一样,他们还是准备也为爹爹举行一个简单的“送行”仪式。 那天傍晚,已经年迈且身体欠佳的舅舅和舅母在大表弟郭栋夫妇和他们的儿女,还有表妹郭美妞儿的陪同下过来烧纸祭奠。伤心不已的舅舅和舅母流着眼泪反复念叨着:“应该把梁儿叫回来送送姑父的……去年姐姐过世那会儿就没有回来……” 耿正兄妹们赶快轮番劝慰起来。耿正说:“二表弟现在是在外省任职哇,这路途遥远来去很不方便的。再者说了,他国事在身,怎么可以为了给姑姑、姑父奔丧就擅自离任呢?” 耿英也说:“舅舅舅母何必为了这个而过意不去呢。等二表弟一家人以后回来省亲的时候,顺便给姑姑和姑父上上坟也一样哇!” 舅舅和舅母无奈地擦着眼泪点头。舅母说:“谁说不是呢,只能是这样了哇。” 送舅舅一家人出来时,耿正特别嘱咐大表弟郭栋夫妇说:“明儿个出殡,你们一定要劝止两位老人,千万不要再过来送了!哭别,无论是对于生者,还是逝者,都是一种熬煎哇!” 看到大表弟夫妇都点头同意了,耿正又对表妹郭美妞儿说:“明儿个你也不要过来送了!学堂里那么多的学生需要照看呢,你和二壮够忙活的了!” 送走舅舅一家人之后,耿正又对帮着张罗丧事的青山、青海、二壮、妞儿夫妇们说:“你们明儿个也只送到东山路口边上哇,这边人手已经很多了。爹生前和俺们说过好多次,他希望自个儿乘坐着大骡车,安安静静地上山去!你们也知道,东山的路很宽,很好走,骡车可以一直送到坟地的!” 又特别对二壮说:“你明儿个还是早早去学堂哇,一定不要再过来帮忙送殡了!这几天俺们这边这些代课的总是这个去了,那个不去的,把你和美妞儿累得够呛呢!” 二壮点头答应了,但其他人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坚持送到坟地去,还说:“埋殡好了以后,俺们还要给老人家再磕三个头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耿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您喜欢本章,请加入书架书签!也请您投推荐票、投评价票、+关注、做评论,多谢多谢!您的支持,将是我继续努力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百四二回 万古传 (故人群落土一堆,世代乡民树口碑;造福乡里当年梦,中华腾飞靠后人!) 由于学堂里有那么多学生在等着上课呢,耿家兄妹们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为爹爹操办隆重的丧事,而且他们也知道,爹爹是不希望他们这样做的。于是,他们就仿照去年爹爹亲自主持为娘操办的丧事那样,并没有大操大办,比如请鼓乐响器,摆长街宴什么的;只是在出殡当日的早上,在灵前摆了几张大桌子,全家大小坐在一起,和逝去的亲人吃最后一顿团圆饭而已。就连青山、青海兄弟和二壮、董妞儿等各家的大小人等,也都是在自己家里吃了早饭以后,才早早过来帮忙安排出殡事宜的。 耿憨夫妇是两年前先后去世的。耿憨辛勤经营了一辈子的粉坊由青海接手继续经营去了。除了种地之外,青山还是更愿意与多年的老搭档,亲哥哥一样的大壮一起跑跑外运,再做做内销什么的,日子过得满乐和。 如今,那老哥仨夫妇们就要到地下团聚,重新再续他们在人世间的兄弟妯娌情谊去了…… 出殡那日,耿正兄妹四人谢绝了全镇乡亲们争着要送这位可敬老先生一程的愿望,只让耿老爹当年亲自组建,后来又经过几次新老更替的土戏班子里的乐器组,在通往东山的大路口上,为即将永远安息去的爹爹,最后演奏了一次他平时最爱听的自创歌舞曲:谁不说俺“三六九镇”美! 在这美妙的乐曲声中,郭美妞儿和二壮各提着一只大木斗挤过来了,里边装满了小小的白色纸花。 美妙的乐曲声悠扬地飘远了,郭美妞儿声音哽咽地对大表哥耿正说:“这些花,都是学生们亲手做的……” 二壮含着热泪说:“给俺叔带上哇……” 耿正接过来这两大木斗白色的小纸花,声音颤抖地对郭美妞儿和二壮说:“好,都,都带上……你们,快回学堂去哇!照看好学生们,俺们下午就回去上课……” 郭美妞儿和二壮含泪点头站在一边。耿直和尚武上前来各接过一大木斗白色的小纸花放到耿老爹的灵柩旁。 耿正兄妹四人夫妇们身着孝服向送行的乡亲们三叩谢。 孙辈儿女们站在父母的身后向送行的乡亲们三鞠躬。 郭栋夫妇和儿女们也哭着挤过来了…… 近处远处都是不断拥来的乡亲们,大家目送着拉着耿老爹灵柩的骡车,在儿女亲人和孙辈们,还有青山等侄儿女们的护送下慢慢地上山去了,越走越远…… 将耿老爹和郭氏合葬之后,儿女们就在爹娘的坟前,把那些再次装扮了灵车的白纱和那面当年从南国一路飘扬回来的招魂幡,以及随同爹爹的灵柩一起来到墓地的那个用大红色篷布包裹着的沉睡模特儿,一起点着了…… 孙辈们将满满两大斗白色小纸花一把一把地抓到燃烧着的火焰中…… 焚烧之后的灰粉灰末,在坟头上方盘旋飞舞一番之后轻轻地落下来,覆盖在那一杯新土上…… 遵照耿老爹生前的一再叮嘱,他和老伴儿的坟茔就是家乡最普通不过的那种土坟,连简单的墓碑也没有立。淹没在一个个家乡故人们的群落中,除了他的儿女后人和乡亲们,恐怕再没有多少人知道,永远沉睡在这一方乡土中的老人,为了实现自己造福乡里的美好梦想,曾经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经历了那样的曲折与艰辛…… 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了支持丈夫实现梦想,他贤惠的妻子独自一人带幼女在家里苦撑苦盼华早生,而长大后的小女儿竟然已经不认识自己的爹爹和兄姐了…… 还有,耿家父子们在南下辛苦创业的那些年间,所经历过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催人泪下的故事…… 然而又有谁会知道,这位永远沉睡在这一方他寄予一生厚爱的故乡热土中的老人,他的儿女后人们为了延续和扬光大他的美好梦想,还将得继续付出多少,多少…… 再后来,美丽的“三六九镇”上,又增加了深受人们敬仰爱戴的李氏一族。 “耿家小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持续了好多代…… “三六九镇”大戏台上,乡民们喜闻乐见的歌乐声经久不衰…… “三六九镇”真得越来越美好了! 耿老爹的儿女后人们,皆被镇上和周围村庄的乡民们亲切地誉为“教育世家”。 稻花的清香,也慢慢地从“三六九镇”扩散到了周围很远很远的地方。 日月轮回,时代变迁。近两百年之后,当朝官府在各地各乡镇上兴办学堂。如此,“耿家小学堂”也被当地官府改制为官办小学了,并且给学堂取了新的名字。但又是百多年过去了,当地的乡民们辈辈相传,还是习惯性地继续称其为“耿家小学堂”!再后来,这个由“耿家小学堂”改制而来的官办小学展成了乡镇中学,人们才慢慢地把她的名字改过来。然而,“耿家小学堂”的历史故事,却一直流传至今。 至于这座学校的校舍,也早已经重新修建、扩建过好多次了。在最早期的那一溜儿平房结构的授课学习室位置上,现在是六栋三层高的教学楼。一直到现在,在耿老爹的儿女后人中,仍然还有在这座学校里任教的! 当年巍然屹立在“耿家小学堂”大院儿里的那个气气派派的大戏台,在经历了漫长历史岁月里风风雨雨的浸刷之后,其土木砖瓦结构的形体框架并没有能够永远保留下来。如今,在乡镇中学的校园里,早已经看不到她的一点儿踪影了。但是,当年那些热爱娱乐的乡民们,在那个气气派派的大戏台上热情演唱的无数脍炙人口的土戏唱词儿什么的,至今人们还能哼唱上来不少呢! 如今,“三六九镇”的乡民们在茶余饭后还是喜欢聚在一块儿唠嗑儿。每当这个时候,他们总会从如何不怕吃苦拼搏创业啦,如何教育娃儿们学习成长啦,咱们的乡镇应该怎么样创新展啦,以及这庄户人家的日子怎么才能过得更好啦,等等各个话题上,不知不觉地转入到耿老爹一家人当年为创建“耿家小学堂”和修建“三六九镇”大戏台付出了多大的牺牲,以及这个小学堂和大戏台在以后数百年间传奇式的历史故事上来。无疑,“小学堂”和“大课堂”的教育理念,在那一方乡民们的心里,已经深深地扎下了根,扎下了根…… 顺便再说说当年跟随耿老爹从江南远道而来,并且在“三六九镇”及其周围数百里无数个村庄田野里深深地扎下根来的水稻吧。尽管这一方的乡民们早已经不把这种南方水稻看作是外来物种了,但在全国山河一片红(即不管土质地理条件是否适宜,全国各地所有的耕地上,几乎全部都种植着杂交红高粱)的那几年,在“三六九镇”南面的那一大片肥沃的水田里,人们却再也看不到她春日里的娇绿、闻不到她夏日里的花香,也得不到她秋日里那沉甸甸的收获了。 好在有那么几个特别有心的乡民竟然偷偷地小心保留了一些饱满的稻种。后来,香喷喷的白米饭终于又回到了淳朴乡民们的餐桌上…… 毫无疑问,耿老爹当年的那个光宗耀祖造福乡里的美好梦想确实是圆满地实现了!但是,耿家后人的梦想,“三六九镇”乡民们的梦想,乃至全中华民族的梦想,则还在继续着…… 而且,为心目中的美好梦想不懈努力和忘我拼搏,这种朴实而又不屈不挠的精神,也早已经深深地植根在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华儿女的心中了…… ★★★★★★★★★★★★★★★★★★★★★★★★★★★★★★★★★★★★★★★★★★★★★★★★★★★★★★★★★★★★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民间春秋》讲述到这里,已经全部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陪伴书虫历经严寒酷暑一路走来! 《民间春秋》是书虫精心创作的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小说,也是书虫的心血之作,书虫倍加珍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书虫还会继续修改完善这个故事,力争使朋友们满意,使书虫自己满意,也让《民间春秋》对得起中华民族之灿烂文化中的“文学”二字! 书虫衷心希望,所有喜欢《民间春秋》的朋友们能够继续支持书虫! 书虫还希望,越来越多朋友能够源源不断地加入到支持书虫的行列中来! 书虫在此拱手 谢谢大家! 祝大家读书愉快!创作愉快!!学习、工作、生活,顺心如愿!!! 英国陆军未来的轻型防护巡逻车 英国6军的防护型多用途车(mRV-p)展计划也有所进展,准备实施的是一个名为轻型防护巡逻车(LppV)的展项目。? ? 据悉,国防部已经在着手该项目第一研制阶段(包括先期概念论证)的合同签署程序,很多公司也已经在排队等候了。在此之前,英国6军的多用途作战车辆系统项目惨遭夭折,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说,该LppV展项目实际上是先前夭折项目的继承者,包括它的研制目标集中在可以执行各种作战支援任务这一点也没有改变。据称,这种轻型防护巡逻车进入部队开始服役的暂定时间是2o18年前后。在当前众多的竞争者中,将会有符合这种轻型防护巡逻车要求的两家公司赢得该项目第一研制阶段的合同。 ◆豹猫/猎狐犬 英国6军在2o12年6月初部署到阿富汗的“豹猫”轻型装甲车是由欧洲部队保护(Fpe)公司研制的,该公司目前已被通用动力地面系统公司(gdLs)收购。英国6军将这种“豹猫”车辆称作“猎狐犬”。这种新型车辆的展度之快是人们始料不及的:按照一个混合型紧急作战需求项目的原定计划,“猎狐犬”的研制工作需要三年时间才有可能全部完成,但结果只用了18个月的就交付使用了。截至目前,该公司已经生产了6o多辆“猎狐犬”车辆,这些以所谓的Tes(战场准入标准)设计的车辆已经被英国6军部署到了阿富汗,它们都装有空调设备、c-Ied干扰装置、gs导航系统、英国“泰利斯”公司研制的“伊尔莎”36o?态势感知系统(在车辆的右前角和左后角装有摄像机)、萨博Barracuda公司研制的热成像仪、“弓箭手”无线电台和7.62mm机枪等。 随着“猎狐犬”到达阿富汗,英国驻阿部队在将它们应用于实战使用之前,立马就在其堡垒营地(net)组织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科目。英国驻阿部队准备利用这些车辆为其地面部队提供保护,以便逐步替换掉那些更脆弱、更经受不了攻击的车辆,并将那些淘汰下来的车辆从赫尔曼德省撤走。 “猎狐犬”的体积小巧,但防护级别却很高,从而使它非常适合于在城区环境中执行各种各样的军事行动任务。据悉,英国国防部已经在2o1o年11月下达了“猎狐犬”的批订单,采购总数为2oo辆;并且在2o11年6月份,又要求再追加1oo辆。这些车辆预计在2o13年的年中前后即可全部交付完毕。去年8月底,英国国防部负责国防设备、支持和技术的大臣彼得·勒夫又进行了进一步的宣扬,声称英国还会抽调3,ooo万英镑(合4,76o万美元)再订购25辆“猎狐犬”车辆。 目前,gdLs/Fpe公司在着手对“猎狐犬”车辆进行各种各样的升级和改进,以使它可以满足新的,更多的需求。与此同时,该公司还正在为将这种7.5t重的车辆打入市场做着各种努力。据悉,目前已经有三种型号的“猎狐犬”车辆可以大量进入市场了,它们是配置有2+4个座椅的指挥/巡逻车、配置有2+2个座椅的侦察车,以及配置有两个座椅的多用途车。除了进一步满足英国的需求之外,该公司还在忙于回应全球各地区不同国家的要求,主要是远东地区和中东地区,但也有北非洲和南美洲的国家。在某些地区,路边炸弹的问题正在变得日益严重起来,其攻击的对象已经不再是只针对武装部队了,即便是准军事部队和国土安全机构也都成了这种土制武器的攻击目标。这大概也是“猎狐犬”为什么会受到许多国家青睐的原因之一。 ◆spV4oo 在轻型防护巡逻车(LppV)测试阶段脱颖而出的第二个幸存者是苏帕凯特公司研制的spV4oo。目前,该车所有的开研制工作已经全部完成,英国正在对这种完全与众不同的车辆进行评估。即将完成生产和配置的第七辆样车将用于进行可靠性和可维修性试验;苏帕凯特公司宣称,他们这辆样车的可靠性可以达到96%。事实上,早在开阶段,苏帕凯特公司就累计对spV4oo进行了21,oookm以上的跑车试验,并通过试验情况对这种车辆采纳了大量的设计改动。其中,主要是采用不同的悬挂结构进行跑车试验;为了获得最佳的乘坐舒适性,研制人员们将大量的时间花在了精细地调整空气弹簧上。现在的微分锁定系统允许在后轴微分锁定系统被完全锁定的情况下,前轴的微分锁定系统还可以进行有限的滑动,而这样的组合方式被证明可以产生最佳的机动性。此外,还对刹车系统和冷却系统进行了改进,并且采用了技术成熟的中央轮胎充气系统。 除此之外,苏帕凯特公司还致力于在车辆的内部下功夫。现在,车辆的内部比最初的样车更加清洁。此外,他们还重新检验了车载电子系统,基于彩色显示器的驾驶员玻璃座舱内装有多个彩色显示器。这些显示器不仅可以显示驾驶车辆常用的仪表数据,而且还可以显示技术数据。 据悉,这种sVp4oo车辆正在引起中东,远东和欧洲国家的巨大兴趣。为此,苏帕凯特公司还正在开模块化设计技术,以满足英国和外国诸多展项目的需要。 ★★★★★★★★★★★★★★★★★★★★★★★★★★★★★★★★★★★★★★★★★★★★★★★★★★★★★★★★★★★★ 至此,有关世界范围内当代轻型装甲车辆展现状与趋势的系列介绍一共十一篇文章已经全部布完了。谢谢来欣赏阅读的所有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