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五年前 要讲这件事之前,我必须先介绍一下我的小伙伴老杨。 当然,故事开始的时候,老杨还小,但在记事起,村里的孩子们就已经管他叫老杨,因为他比我们这帮玩在一起的孩子都要大那么两三岁,是我们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在成长的岁月中,老杨一直是我的良师益友,在他的带领下,我翻遍村子周围的群山,趟过每一条清澈的河流,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打架,可以说我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在整个村子里,我和老杨的关系最铁,也最佩服他。 话说回来,老杨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但在老一辈人的眼里,这孩子很“野”,人送外号“飞天蜈蚣”。原因倒是挺悲凉的:老杨的父母在他上一年级起就去沿海打工,把他和妹妹撂给爷爷照顾。说起来老杨也算得上第一代留守儿童,家里就几间土砖砌成的房子,年久失修,下雨的时候还得用锅瓦瓢盆接着。老杨的爷爷又是个行动迟缓的年迈老人,因此,老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疏于管教,喜欢到处乱跑,上山下河,越变越“野”,可见田大嘴送他的这个“飞天蜈蚣”的外号也很贴切。 言归正传,那是九七年夏天,我上五年级的一个周末,有一天中午刚过,我正在家里写作业,突然听见有人在院子外面吹口哨,吹得很有节奏感,我跑出去一看,只见老杨从我家院子外的一棵树上露出个脑袋,朝我招呼: “你爸妈出门了吗?” 我咧嘴一笑,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出了出了!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老杨听说我父母都已经出门,就放心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身手敏捷地在我家院子的草坪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就拉我的手: “走!” 我问他要带我去哪,他确问我道:“你家有没有蜡烛?你有没有钱?” 我听他这么一问,心里简直乐开花了:“你要带我去‘土匪洞’!” 这“土匪洞”就在我们村和另一个村的交界处,据老一辈的人讲,那个洞以前住着土匪,后来红军剿匪,土匪把大批抢来的金银财宝埋在了山洞的“第二层”,随后用炸药炸毁了通往“第二层”的唯一通道,我之所以加上引号,就是因为这些只不过全是传说,还从来没有人去过“第二层”,也没人看到过被炸毁的残垣断壁。可是对于像我和老杨这种年纪的孩子而言,一直都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渴望着找到土匪遗留的宝藏,走向人生的巅峰。 “土匪洞”老杨去过几次,而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因为我的父母对我管教比较严格,连下河洗澡都不允许我去,更别说翻山越岭去钻什么“土匪洞”了。于是我求着老杨,有时间偷偷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可他也是怕我父母怪罪于他,一直没有答应下来。不知今天他是吃了什么药,突然一反常态,我高兴极了,忍不住蹦跳起来。 “我还有三块钱!”我激动地对老杨说,“蜡烛家里可是没有了,但我们可以去买!” 老杨摆摆手,叫我安静一点,他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第三个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们这次去‘土匪洞’捉鱼,你把你家柴刀带上,再带个装鱼的蛇皮口袋,那些大人问起,就说我们去山里捉蛇!” 我点点头,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捉鱼!太好了!就我们俩吗?” 老杨有点不耐烦了,他冲我摇摇头,道:“别问了,我们先去商店买一袋蜡烛,路上我再跟你说!” 我看老杨神色有些许的不耐烦,便不敢再问东问西了,我担心他万一被我惹毛,抛下我自己去了。我背上柴刀,还在锅里发现两个吃剩红薯,又带了一个长长的蛇皮口袋,系在腰间,就跟着老杨去买蜡烛。 开商店的“陈百万”虽然一直唠唠叨叨打听我们去哪儿,我们人虽然小,嘴巴可紧得很,没透半点口风。我跟着老杨沿着山里走,土匪洞所在位置他很清楚,他告诉我说,路其实很难走,因为很少有人去那个地方,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翻过这座山,”老杨指着前面那座山,皱起了眉头,“还得穿过一条山沟,那洞口就在山沟的尽头!” 没走几步,老杨又说:“怕只怕路上碰见大人,不让我们去,所以我叫大军先走一步,探一探路。” 我一听他提起大军,整个人就不高兴了。大军这个人与我有点过节,还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一架。他那个人嘴巴特别损,别人不爱听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特别爱讽刺人,村子里除了老杨,没人愿意跟他玩在一块。 老杨见我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就说:“其实是大军叫我拉上你一块儿的,他老想着和你说话,我知道你们有点矛盾,没关系,既然他主动提出来跟你和好,你也别再生他的气了。” 我听老杨这么一说,心里的芥蒂果然减轻了不少,想着那小子既然主动低头,我也不好得寸进尺。 我和老杨一路聊着天,也不觉得路途遥远,约摸一个钟的功夫,我们翻过了这座山,然后沿着山谷里小溪的流向走。老杨告诉我这条小溪有好几千米长,小溪的上游许多稻田排列在两边,每到发山洪的时候,稻田里的鱼总有顺着水流流进土匪洞,因此土匪洞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鱼。去年有几个大人去洞里捉鱼,回来的时候蛇皮口袋都装满了,有一条二十来斤的鲤鱼,张开嘴巴能吞下一个乒乓球呢。 “有人还在洞里一个深水潭看见棺材那么大的鱼,张开嘴巴能吞下你的脑袋!” 老杨越说越兴奋,扯起来简直没边了。我心说二三十斤的鱼我还相信,棺材那么大的鱼你骗鬼去吧。 “还有王八!”老杨眉飞色舞地描述着,“那龟壳有一口锅那么大!可是在洞里王八倒比鱼机灵,他们上次硬是没逮着!” 老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那王八壳子的大小,听得我简直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心里面半信半疑,也不敢反驳他。老杨人平时虽然也大气,但骨子里是个权威派,抚不得“倒毛”。我基本上摸清他的套路,也就顺着他的脾气了。 快到洞口的时候,大军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穿着他爸的白色背心,下面套了件大号马裤,人本身又瘦,这么一穿简直像个飘在空中的白色袋子。他看见我们,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伸着骷髅一般干瘦的手招呼我们过去,打开他的蛇皮口袋叫我们瞅。 “绳子,柴刀,方便面,蜡烛,还有火腿肠!”他得意地朝我们挤挤眼睛,好像他的这个袋子不是什么普通的蛇皮口袋,而是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百宝袋。 老杨看他气焰实在过于嚣张,就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 “你小子带绳子干嘛?难道你还想下去吗?” 大军还是一脸贼笑,他先是不慌不忙掏出一袋“福满多”方便面塞到我怀里,然后十分谄媚地给了老杨一根火腿肠,慢吞吞说: “你们要是不敢下去,就在上面拉着我,我一个人下去瞧瞧新鲜!” 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口中所说的“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下到哪里去。我听说土匪洞进去之后就可以沿着地下河道走,路也不算难走,怎么还用得着绳子。 “你他妈说谁?我不敢?”老杨突然来了脾气,就戳着大军的脑袋,连着逼问他,“敢不敢?敢不敢?啊?你说老子敢不敢?” “敢!敢!敢!哎哟,你下手轻点,老杨。”大军捂着被老杨戳疼的脑袋连连后退,那个损样,看得我憋不住笑。 “笑个****笑!”大军见我笑他,气焰一下子又回来了,“进去之后,你就笑不出来了。你小兔崽子可要跟紧了,洞里不但有毒蛇,咬你一口没命活,还有长虫,毒性更重,看见就死!” “那东西是大人瞎扯吓唬小孩子的,这么多年,还没人亲眼见过那东西,根本没有!”老杨纠正道,“毒蛇倒是有,但也很少见,一般缩在小洞里,去年老子还打死过一条呢!” 大军不敢再反驳老杨,就掏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分给我们,和和气气地给我们点上火,说是抽根烟壮壮胆子。趁着抽烟的空档,我把方才的疑惑对老杨说了,问他“下去”是什么意思。老杨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告诉我说,其实这个洞是有尽头的,原来沿着小溪的流向走大约两个多钟的功夫,水流突然急剧下降,形成了一个往下倾泻的水洞。这个水洞据说有五十米深,以前有人拉着绳子下去过,说里面好看的不得了,那钟乳石的形状鬼斧神工,看什么像什么,还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只不过还欠着两米多才完全长合。走到石桥要花大概五个钟的时间,至于过了石桥后面就只剩下几个小窟窿了,大人根本钻不进去,也就走到头了。 我听完老杨的描述,心里暗自称奇,虽然怕得不得了,却按耐不住想要“下去”一探究竟。 土匪洞的洞口大概有三十米高,二十米宽,坐落在一个山坳里,洞口郁郁葱葱长满了灌木和藤蔓,从顶上悬挂下来,像个帘子。这山洞解放前确实住过土匪,洞口用石块修筑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堡垒,垒子上修了枪眼,早些年还有人在石缝里找到过子弹壳。 堡垒下面设有一个长方形的通道,据说原来还有一个很重的铁门,不过前几年被人拿去当废铁卖了。在最底下,还修了几个排水口,把小溪的水流引入洞内。 我们三个人顺着石门走进山洞,老杨和大军早就习以为常,但我是第一次进来,不免被洞内的景象惊了一跳: 原来这个土匪洞的洞口虽然算不上有多大,一走进里边,却别有洞天。在一个巨大的呈弧形的洞顶之下,有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平台,十分平坦,显然是经过人工修筑的。左边的小溪还用石头砌了一排堤岸,往深处延伸。大军在一边给我介绍,说这个地方就是土匪头子练兵的场子,原来还有木头竖起来的枪靶子,不知道被谁拆掉当柴烧了。 “啧啧啧!看看这场子,多大哪!想必以前土匪的队伍一定很壮观,他们抢来的金银财宝肯定不会少! 大军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有意在我面前卖弄。但老杨对于这个土匪洞而言,已经是个“老油条”了,大军知道的都是老杨告诉他的。 老杨又在大军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对我招招手说: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进去,现在都中午过了,我们还要趁晚饭之前赶回家去。” 于是我们跟着老杨,踩着小溪边的碎石,慢慢往洞子深处走。在外面的光亮消失之前,我们就点上了两根蜡烛。我第一次来土匪洞,不免有点紧张,跟在老杨后面抓住他的衣角,眼巴巴看着黑暗把我们吞噬掉。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洞口的光亮就完全消失了,绝对的黑暗扑面而来,我们三个人躲在烛光形成的罩子里面,简直就像置身地狱。 一开始路倒是挺好走,由于近期天气干燥,有一部分河床已经露在外面,我们只需沿着露出来的河床走。要是赶上汛期,我们还得攀着洞壁那条窄窄的栈道走。说它是栈道不免有几分抬举它,原来洞壁上面只不过歪歪斜斜开凿了一些可供落脚的凹槽,在上面行走起来并不方便,还很危险。至于当年土匪为什么不修一条大路进去,我猜想也是为了战略考虑吧。 我们慢慢地沿着河岸走,每经过一个比较宽阔的水潭,都要停下来好好查看一番,老杨说,那些个头大的鱼都藏在深水潭里,水深不要紧,洞里的鱼都是瞎子,反应也迟钝,你拿蜡烛照着它,慢慢走到它旁边,它也没什么感觉。用手捉虽然也捉得到,但是不保险,一般都是直接拿柴刀劈过去,一刀毙命。我心想老杨这招虽然简单粗暴,倒也切中要害。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运气不好,还是鱼儿们已经收到情报,我们往里走了一个多钟头,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见着。老杨也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一块圆形的钟乳石上面,点起了一根“大前门”。 “都休息休息吧,我看今天是没什么着落了。”老杨抽着烟,病怏怏地说着。 这会儿大军却来了兴致,只见他一边往嘴里塞方便面,一边朝我和老杨嚷嚷: “既然如此,我们就别浪费时间找什么鱼了,就奔着里边去吧,我这回真想去下面瞧瞧,听我爸说,那下面可好看着呢,那些‘石头花’个头大得很,长得奇形怪状,还没有被人敲过呢!” 说到敲石头,老杨的眉头皱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在我们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或多或少“种”了一点从土匪洞敲来的钟乳石,那时候大家根本没有保护山洞的意识,全凭自己的兴趣爱好,把在山洞看上眼的钟乳石敲下来,“种”在自家水缸里。这种行为在老杨看来,是对“洞神”的不敬,他常跟我讲,总有一天“洞神”会发怒的,会把冒犯的人全都处死。老杨虽然迷信了点,可他对洞穴是充满敬畏的。 老杨站起来习惯性拍了拍屁股,朝我和大军狠狠地扫视了一番,神色凝重地对我们叮嘱道: “你们想下去瞧瞧可以,但是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可不要跟家里人说是我带进来的。” 大军点点头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管我们摔断胳膊摔断腿,都不怨你。龙老二,你同不同意?” 我嘴巴上说了句“同意”,可心里总有点担忧,我是了解老杨的,看他今天这个样子,这件事情可能他心里也没底。但是我又不想让大军看不起我,就打肿脸充胖子答应了。 老杨突然叹了口气,好像心里面藏着什么事情。他什么也没说,朝我们招招手,示意我和大军跟着他走。我们跟着老杨,沿着水的流向一路狂奔,在莫名的气氛之下,我忽然兴奋起来。 我们走了大概一个多钟头,因为大家心里都想着“下去”的事儿,也没留心路途的崎岖。在经过一个狭窄的长廊之后,山洞骤然之间变得开阔起来,小溪的水流也趋于平缓。刚开始我也没注意,等到老杨叫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走到头了。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坑洞,洞口顺着流水垂直往下,水面在一个巨大的石坝之后变得宁静,通过石坝底部的几个排水口,飞流直下的溪水形成了几道瀑布。这石坝看上去有点年头,有些地方已经被常年的水流冲刷的十分平滑。至于修建这个石坝的动机,自然是为了让洞口免于淹没。 老杨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坑洞扔了下去,过了大概七八秒钟,我们才隐隐听见一声闷响。 “这坑洞起码有50米深!”老杨朝我们嚷了一句,又问大军,“你带的绳子有多长?” 大军不慌不忙的从蛇皮口袋掏出一把绳子,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我看应该差不多吧?” 我们不知道绳子能不能够到坑洞的底部,但老杨想了个办法,在绳头上面系了块石头,扔下去探了探,绳子的长度还多出来几米。 本来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可最后却为谁先下去的问题争论了起来。虽然我们之前脑子里都有了很具体的计划,可行性也很高。可真的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要拉着这根绳子沿着石壁攀下去,我们都怂了。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下去过,对下边的情况根本不了解,而且这坑洞保守估计有50米深,我们谁也没把握下去之后还能不能上来。人总是对未知的环境充满恐惧,况且还是这么一个宛如“地狱之门”的洞口,那种浓烈的黑暗简直令人窒息!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从我看到这个坑洞之后,心里面早就打起了退堂鼓,趁着他们两个人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赶快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但是我忽略了一点,人们虽然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却又十分向往,有时候好奇心的力量甚至比恐惧来得更加强烈。 大军之前还犹豫不决,听我这么一说,他还以为我在讽刺他胆子小,就冲我和老杨吼了起来:“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孬种!让老子先下去!” 老杨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对于大军的冒犯也不闻不问,就拿着绳子找了个腰粗的钟乳石系了起来。大军本来想逞逞威风,他知道以老杨的性格,绝不会在他面前认怂,哪知道这一次他完全看错了老杨,搞得自己骑虎难下,表情不由地变得有点扭曲。 固定好绳子的一头,老杨又把另一头系在大军的腰上,出乎意料地叮嘱他道:“你下去可要千万小心,这不是闹着玩的。” “废话少说!”大军气怏怏地顶了一句,“你们两个拉着绳子,慢慢放我下去。” 一开始我们把绳子放得很慢,都很紧张,大军却一直催促我们快点,大概悬在空中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嘴里骂骂咧咧,还一个劲儿数落我们胆子小。后来我们把绳子放快了,他又叫我们慢点,简直故意找茬。 绳子快放完的时候,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刚才大军还哼哼唧唧唱起了歌,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声响。从下面传来的歌声好像被洞穴的黑暗拦腰斩断了一般,等绳子放到头以后,坑洞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娘的!这是什么东西!快拉老子上去!” 我和老杨一听这声喊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愣了那么两秒钟,这才拼了命的往上面拉绳子。可绳子没拉多长,下面又传来大军的叫唤: “停停停!别拉了,老子看错了!太像了,这简直太像了……” “像什么啊?”我扯着嗓子问道。 “像个没穿衣服的僵尸!” 作为第二个进入坑洞的我,紧张感已经减轻了不少,逐渐冷静下来的头脑告诉我,老杨之所以不肯第一个下去,原来都是为了照顾我和大军。我和大军下去的时候,上面都有人帮着放绳子,安全系数相对较高,可轮到老杨,他只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拉着绳子沿着洞壁攀爬下去,一旦失手,很可能性命不保。 在下降的过程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悬在空中是什么滋味,那种毫无着落的渺茫感,简直让人发疯。我高举着手中的蜡烛,照亮了四周的洞壁,我看见溪水顺着惯性急剧而下,看见那些被流水侵蚀得非常光滑的石头,再望着洞穴底下的平台,一个小小的光罩隐隐挪动,精神忽然变得有点恍惚。 我下到平台以后,大军急忙给我解开绳子,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看那“没穿衣服的僵尸”。我眼神跟着蜡烛微弱的光移动,猛然之间,一个白色的东西跃入我的眼帘,虽然早就知道那是一块石头,也做了心理准备,可看见它时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在洞壁的半中腰,赫然趴着一个白色的“怪物”,那就像一个得了白化病的和尚,光着脑袋和身子,两只巨大的手臂攀着岩洞,圆圆的头颅尤其逼真,那背部的突起就好像是一块块强壮的肌肉,在腰部以下,则成了一个方形的凸起物,如果光看上半部分,确实像一个人在洞壁上攀爬。 “真吓人!”我不禁感叹道,“这石头长得太怪了。” 大军也点头赞成:“可不是!老子差点被它吓死!” 大军一边说一边捡起一块称手的石头,就照着那个“怪物”砸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石头之间的碰撞之声在山洞回响,听起来让人浑身发麻,我正想叫大军别再扔石块了,听得心里烦躁,却忽然之间瞥见那“怪物”的手在缓缓移动! “它在动!”我的身体几乎颤抖起来,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哪里动了?”大军揉了揉眼睛,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我,“妈呀!它……它的手怎么动了!” 我头发瞬间就炸开了,也不管身体上还挂着个人,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就看见老杨跳了下来,问我们怎么了。 我们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老杨似乎不太信,问我们:“你们确定看见的是石头?” 我们开始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石头怎么会动?肯定是你们眼花了。”老杨皱了皱眉,我们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快步走了过去。我和大军眼巴巴看着老杨往那个“怪物”的方向走,心脏就快从胸口蹦了出来。老杨走到洞壁前面,把蜡烛高高举起,查看了一番,突然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把柴刀,照着那“怪物”就一刀下去! 石头和金属的撞击声尤其刺耳,在寂静的洞穴里久久回响,萦绕不去,听得我后脑壳发麻。这当口,老杨忽然转过身招呼我们过去,嘴里喊着:“你们快过来看看它是什么!” 我和大军对了个眼神,这才壮着胆子走过去,一看,我的妈哟,地上蜷曲着两根拇指大小的白色的东西,细细一瞧,原来是一条被拦腰斩断的千足虫! 这千足虫个头未免大了点,颜色惨白,连内脏都能隐隐可见,眼下被老杨用刀砍成了两半,还在那里缓缓蠕动,看得我浑身麻溜溜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原来方才就是这东西爬在那“怪物”的手上,由于它的颜色跟那“怪物”的融为一体,我和大军都看走了眼。 “妈了个巴子!”大军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又用鞋子踩在千足虫上面使劲挪了几下,“吓死爷爷了!” 我们下来以后,感觉完全进入了另外的空间,眼前是一个高宽约20米的弧形通道,顺着水流笔直的往前延伸,我们的光照有限,根本看不出洞穴的深处是个什么情况,这勾起了我们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便踩着齐膝深的水,有点吃力的往前行走。 下面这个洞穴没有人为的破坏,钟乳石长得极为茂盛,有的直直地从洞顶垂挂下来,头部尖尖的,像冰柱一般;还有一些从地面长出来,顶部呈圆形,如含苞待放的玫瑰,大大小小的钟乳石数不胜数,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另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像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像雄鹰,展开巨大的翅膀,甚至还有一些“四不像”,如马如鹿。如此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了我们幼小的心灵,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一路观赏着洞穴的奇景,“啧啧”感叹着,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在前面打头阵的老杨忽然停了下来,神情沮丧地说: “没路了……” 我还以为这个洞子已经到头,走到近前,把蜡烛高高托起,一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潭,整个洞穴的底部全被水潭淹没。我试图从洞壁上面找到可行之道,仔细瞧瞧,傻眼了,那洞壁几乎呈90度垂直而下,除非我们三个都退化为猿猴,要不然怎么也过去不了。 这水潭看上去深不可测,水面平静得好像停止了流动,阴森森的,怪吓人的。庆幸的是,大概几十米开外,隐隐可见一片白色的沙滩,不远处的水流又被分开,变成了几道涓涓细流。 “看来我们只有‘踩水脚’过去了。”老杨慢吞吞地吐了一句。 “踩水脚”的意思就是在水中凭借两只脚的摆动,整个人立在水面上游动,这种技能的好处就是两只手可以空出来,拿着不能打湿的物品。在乡下的一些地方,由于桥的数量较少,很多人都会选择这样的过河方式。我们的衣服打湿了虽然也没关系,可火柴和蜡烛是万万不能沾水,在洞穴里,光就是生命,失去了光,无异于死。 可是因为我父母管得严,平时很少有机会下河游泳,这“踩水脚”的功夫我根本不会,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下河中,我仅仅学会了一个基本技能——狗刨式。 于是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简单地分了工:由老杨负责拿衣服和蜡烛,火柴等物品,大军负责鞋子和他自己的袋子,而我则只需要驮个蛇皮口袋,游过去就行。 “如果我们这么分配,谁点着蜡烛啊?”大军在一旁问道。 老杨望了望平静的水面,说:“我看就几十米的距离,我们不用点蜡烛也能过去。” 蜡烛熄灭以后,整个洞穴陷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我们只能凭感觉慢慢摸入水潭,顺着原先记入脑海的方位前进。因为他们两个的游泳方式跟我不一样,压根儿听不见什么声响,只有我一个人在水面上使劲儿拍打水花,声音在洞穴中回响着,久久不能散去。一开始,我害怕被他们落下,就不停地跟他们说话,听到他们的声音离我不远,紧张感也不会那么猛烈。可没过多久,他们两个突然没了声音,我叫了几句,也没人应我。 我心说这他奶奶的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他们两个合计着玩弄我?想着心里来气,又忍不住吼了几嗓子。 哪知道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捂住了我的嘴巴,耳旁传来老杨的声音: “快住嘴!水下面有东西!” 我一听脑子就炸了,本来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水潭中游动,再加上这水潭又深不可测,每次摆动腿脚的时候,都生怕有什么东西会抓住我的脚往下拽,这个节骨眼儿上,老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简直落井下石,我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出于本能反应,我撒开丫子就往前面游,驮在身上的蛇皮袋子也不要了,就拼了命地想要快点登岸,拍打的水声扰乱了洞穴的平静。 只听见老杨还在后面喊:“不要慌!” 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憋住的尿都快把膀胱撑破了,还叫我不要慌。正寻思间,突然就感觉到身后的水面有什么东西在摆动! “我的妈呀!” 我惨叫一声,只听那波动声离我越来越近,眨眼的功夫,脚下面猛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好似一个漩涡,把我的一只脚往里面吸入! 我“哇哇”乱叫,腿拼了命地乱蹬,胆子基本上已经吓破了。那股吸力好像紧紧跟随着我,每次我的脚从里面抽出来,它又把我猛地吸进去,我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恒温的水中,那东西简直冰凉刺骨! 就在我挣扎着陷入绝望之际,眼前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一束光,我也没仔细看这束光究竟是什么来头,就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蹬着腿往有光亮的地方游过去。恍恍惚惚之间,一只手把我从水中拖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齐腰深的水里挣扎了半天。 原来大军和老杨比我早先登岸,这也难怪,他们两个人的水性都比我好,但我回想起刚刚在黑暗的水中碰到的东西,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不过是几条鱼罢了……” 老杨见我吓得魂飞魄散,拍了拍我的后背,高举蜡烛,叫我注意水面。我这才稍稍恢复神智,定眼往水潭一瞧,我的妈呀,只看见几条一米多长的大鱼在离水面不远处游弋摆动,搅得水波四起。 “这鱼胃口也太大了!就算它长了这么大个头,无论如何也吞不下一个人呀!” “你看这鱼,”老杨指着那几条游动的怪鱼说,“身体全是白色,这说明它们的视力已经退化,全是瞎子,它们哪知道我们个头大小,只听见水波振动的声响,就跟着过来了。” 大军却从他的百宝袋抽出柴刀,张牙舞爪,大大咧咧地喊道: “****娘的,让我先劈死几条,拿回去让我阿爸瞅瞅!” 说着就要往水里扑! 老杨一把扯住他的后脖子,骂道: “急个ji巴!我们先把这洞子走完,回来再收拾它们!这么大的鱼,你扛着不吃亏吗?” 大军脑子一转,道: “也好!免得累着爷爷!看在老杨的面子上,爷爷就让你们多活几分钟,最好给老子生几条小鱼崽子,让老子一块捉回去!” 大军的玩笑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一点,我虽然已经看清了那几条鱼的样子,可刚才受到的惊吓不是说没就没,破了的胆子也不是说好就好,我只想着赶快把这个洞子逛完,然后安安心心回去。起初的好奇心与兴奋劲儿早就过去了,我生性胆子又小,经过这一番刺激,我着实有点吃不消,于是催促他们赶快启程。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十分平坦,虽然又经过了几个水潭,好在水都不深,我们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看见洞穴越变越窄,走到末尾,居然没路了。 确切地说,在洞穴的末端还有几个小小的窟窿,以我们的身材,完全可以匍匐着爬进去。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经天黑,没心思再去探查,只想着回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一讲,老杨却说: “来都来了,你们在外边儿等我,我一个爬进去瞧瞧,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大军也附和道:“我也跟着老杨进去看看,里边指不定埋着什么金银财宝呢!” 我一看他们这个架势,劝也劝不住了,又听见大军提起“金银财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痒痒的。 我们挑了个比较大的窟窿,由老杨带头,鱼贯地往里面爬。这最大的窟窿刚好容下我们的身体,以我们皮包骨头的身材,都还显得有点拥挤,大人是万万进不去的。我寻思着这小小的洞窟里边怎么可能会埋藏宝藏呢,难不成当年那些亡命之徒都是派了些像我们这样的小孩子,一点点地把东西运进去? 我从小是个财迷,还喜欢收藏古董钱币,想到了这个关节,兴奋劲儿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们顺着窟窿,一会儿左左右右,一会儿上上下下,爬了大概有200米的样子,正累得精疲力尽,突然听见最前面的老杨怪叫一声: “我的天!” 我忙问怎么了,听老杨的语气,像是有什么好事临头。 紧随其后,前面又传来大军的聒噪: “****娘的!老子们发财了!” 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头,我们几个人之中就老杨点了一根蜡烛,怎么前面一下子变得那么亮,隐隐约约之间泛出巨大的紫光! 待我们从狭窄的洞窟爬出去,就在那一瞬间,三个人猛地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这是一个约莫五十平米的洞窟,高度在十米开外,从洞顶上倒垂下来许多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呈土黄色,然而在这些杂乱的钟乳石之间,却生长了一大片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紫色晶体。洞壁上的晶体颜色更深,紫得发黑,呈菱形生长,最大的有胳膊粗,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在蜡烛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幽幽的紫色光芒。 我们三个人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石头,愣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简直丢了魂似的。 大军最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他随手捡了块石头,二话不说就扑到洞壁上面去砸那紫色晶体,嘴巴还不干不净地嘀咕些什么。我和老杨对了个眼神,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也顺手捡起石块,去抢那紫水晶! 石头敲打晶体的铿锵之声填满了整个洞窟,我们三个全都像着了魔似的,拼了命地砸,生怕对方比自己手脚快,抢去更大更好的晶体。隆隆的回声不绝于耳,我们顾不上说话,也顾不上仔细查看一下这个洞窟,完完全全陷入一种未知的疯狂之中。我们虽然年纪尚小,可在大人们的循循善诱之下,也明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谲。 起初是我听见了那些动静,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洞顶往下坠落,用眼睛扫视一番,又看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继续埋头苦干,可那动静越变越大,我越发觉得情况不对,急忙停下手头的工作,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整个洞窟。 直到更大的石头从洞顶坠落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原来我们疯狂的敲打震动了洞窟的根基,使得某些隐藏的支点骤然断裂,不可避免的坍塌随之而来! “快跑!洞要塌了!” 坍塌来得过于迅速,我们根本无路可逃,在慌乱之下,大军被一块滚落下来巨石卷走,而我和老杨,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处藏身,慌乱地抱头鼠窜。在经过大概一分钟左右的坍塌,洞窟总算恢复了平静,手中的蜡烛早已在慌乱中熄灭,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直到老杨划燃一根火柴,颤颤巍巍地把蜡烛点上,我这才站起身子。我们相互检查了对方的伤势,我和老杨虽然都挂了彩,搞得灰头土脸,总算没伤筋动骨。我们又查看了洞窟坍塌的情况,原来我们钻进来的那个地方,被无数的巨石堵上了,洞窟的坍塌虽然没有改变它本身的空间大小,却改变了存在的形态。我们深深地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出口没了,换句话说,我们出不去了,我们得死在这儿了。 大军被一块上百斤的石头压断了左腿,巨大的疼痛把他击晕了过去,待我和老杨把石头挪开,一看,我的天!那条腿被石头压得变了形,断裂的骨头刺破了皮肉,深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看得我头晕目眩,喉咙一紧,差点儿吐了出来。 老杨不知哪来的冷静,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间里,他先是脱下衣服,替大军裹住伤口,而后又举着蜡烛,在坍塌后的洞窟仔仔细细巡视了一遍,他叮嘱我照看好大军,就一个人往洞窟的尽头走去,不一会儿他悻悻走了回来,边叹气边对我说: “那边有个落水洞,垂直往下,洞口够我们钻进去,但是深得很,是个倒过来的漏斗形,深不可测,没有绳子根本下不去……” 我哭着问老杨该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老杨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末日般的绝望击碎了我们。 我们试图搬开堵住入口的石头,但那些石头过于巨大,非人力所能及,我们徒劳地试了几次,只能放弃。期间大军醒过来一次,哇哇地喊疼,喊了半天,又晕了过去。 我们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饿得发疯,把仅存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蜡烛一根接着一根燃烧殆尽,我和老杨眼巴巴望着,长时间陷入沉默。 巨大的绝望感再一次袭击了我,我不断地呜咽,不断地问老杨该怎么办,不断地在这个几十米见方的洞窟反复巡视,直到饿得一点儿力气也不剩。老杨却坐在大军旁边,一言不发,好似入定的老僧,目光迷离地望着黑暗,间或从嘴巴呼出一口浊气。 我们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饥饿折磨着我们的胃,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自己精神涣散,眼睛变得模模糊糊。为了节约蜡烛,我们睡觉的时候只好把烛光熄灭,醒来时也只是点一段时间灯光,可就算这样,剩余的蜡烛也很快变得屈指可数。 大军偶尔的呓语声搅得我和老杨心神不安,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可就在我们目光触碰的一瞬间,我们都知道,这次我们真的完了。 在剧烈的饥饿下,我开始幻想各种各样的食物,我想起过年的时候父亲做的红烧肉,想起母亲给我买的油淋淋的烤鸭,想得入了迷,就捡起一块石头往嘴巴里面塞,险些儿把牙齿硌下来。我陷入了长时间的昏睡,整个人已经被饥饿抽空,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一次次袭来,挥之不去,我克制着自己,诅咒自己,睡吧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老杨把我摇醒,他扬起一根蜡烛,我揉揉眼一瞅,心脏突然往喉咙里冲,只见老杨对着我阴阴地笑,那种笑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就好像一个傻子把他老爸杀了,把头割下来放进冰箱,等你打开冰箱门看见里面的人头的时候,他就咧着嘴对你笑。 他朝我伸出手来,手里拽着块红糊糊的东西,咧开沾满红色汁液的嘴巴,笑嘻嘻地说: “吃吧!啊?快吃,我刚在洞里逮住一条老鼠,个头挺大,嘿嘿!个头挺大!饿了吧?快吃,我给你留了一块呢……” 我虽然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可看见老杨突然变得这么语无伦次,神经兮兮,嘴巴还沾满了一种非常恶心的鲜红汁液,冲着我傻笑,我浑身一麻,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整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杨见我不肯吃他递过来的东西,瞬间笑容一收,表情阴翳,狠狠地瞪着我的眼睛,脸色突然变得极为恐怖…… 第二章 广东来客 十五年后。 大学毕业以后,我留在了重庆。我大学学的是油画专业,想要找个对口的工作实在太难,大一的时候野心勃勃,想做个艺术家,毕业后才幡然醒悟,自己实在想得太多了。这年头要搞艺术,要么有名气的人肯带你,要么自己花钱炒作,我一来没有人脉,二来家底也不厚实,画了一些自认为不错的作品挂在网上,根本无人问津,四处碰壁,这才明白艺术圈的水到底有多深。 无奈之下在重庆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干了一年学徒,同时备考了公务员,奈何老家那边在体制内也无人脉,考公务员失败,设计公司也无心再呆下去,就跟老头子摊牌,让他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去和朋友搞个项目。 由于我大学专业的原因,经常出去写生,一来二去,对户外运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常和几个驴友去深山洞穴探险,一下子就上了瘾,毕业后对户外装备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就想在重庆搞一家户外用品专卖店。正巧,我有一个室友,也算是志同道合,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打电话跟他谈了。 这室友家底颇厚,老爸在重庆本地经营一家4S店,室友毕业后就被拉进去帮忙打理生意。他老爸当年也是白手起家,为了锻炼他,就让他从基层干起,每天替客户端茶倒水,点头哈腰,他也是学艺术的人,有傲骨,哪里受得了,就管他老头要了笔钱,说想自己搞点事业。 我们也是臭味相投,喝了几顿酒,凭着年轻人的冲劲,凑了三十几万,就找了个稍微偏僻的铺面,搞了个“回声户外运动俱乐部”,主要经营一些户外运动的装备。 户外运动在国内尚属新兴产业,近几年国人生活水平突飞猛进,早已不满足于在体育馆跑步打球这种机械运动,开始寻求更大的刺激,我和老刘觉得这个市场前景巨大,就一头扎了进来。一年下来,我们虽然不至于赚得盆满钵满,倒也渐渐步入正轨,通过他老头子的社会关系,在几个单位签了合作合同,偶尔带他们搞个什么“野外拓展训练”,“荒野求生”,没事就在店里品茶画画,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这天下午,我正在磁器口画一幅建筑油画,刘畅突然打电话过来,叫我马上回店里一趟,说有条大鱼。一般来说,我们的客户主要就是刘畅老头子介绍的几个单位,但是单位活动都比较少,平时有些散客,也就买点冲锋衣,背包帐篷之类的小东西,极少有大客户来谈合作的。刘畅看人一向挺准,听他口气那么急,我看基本上是个财主。我也无心画画,就收拾好画架,直接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回店里。 磁器口离店子稍微有点儿远,尽管师傅开车很快,也花掉了半个小时,我前脚刚踏进门,就听见一个广东口音在嚷: “有没有搞错!让我们老板等那么久,还要不要合作啦!” 我走进店里,就看见两个中年人坐在那里,一胖一瘦,瘦的戴副墨镜,穿个飞龙图案的白衬衫,样子很普通,胖的这位长得肥头大耳,五短身材,一脸不耐烦,说话的就是他。 刘畅从小当惯了公子哥,谈生意伺候人的活儿一般都是我干,一看这两位就比较难搞,怪不得他这么急把我叫回来。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玉溪,递过去,陪着笑脸道: “两位老板,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车。” 广东人谈生意爱喝茶,我又去柜台后面把茶具拿出来,刚端了一半,那瘦的就摆摆手说:“没工夫饮茶啦,我们谈完就走。” 那瘦老板戴着墨镜,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朝胖子招了招手,那胖子心领神会,就对我道: “要不是有人推荐,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们这个店啦,这么小的店,也不知道系不系内行。” 我心说有人推荐?我们开业也就一年,相关方面并不熟络,是谁给我们推荐了两个广东老板?我见那胖子心不耐烦,不好再啰嗦,就说: “两位老板,别看我这店小,经验可是丰富得很,也不跟你废话,光看我这肤色,你就知道我是经常在外面跑的,对装备配置那是了熟于胸……” “什么凶不凶的啦!我们又不是来买装备的啦!”那胖子摆摆手,打断了我,样子实在急躁。 我一听心说你两个瓜娃子来我这户外用品专卖店,不来买装备难道来找茬?难不成要请我去当领队?想到这个点子上,我一下子就泄了气。当领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不但赚不到什么钱,还要看人脸色,一般情况下,都是客户在我们店里买了大批装备,我可以提供免费领队服务。 我正想拒绝,那瘦子突然站了起来,把墨镜摘下来,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眼,就道:“后生仔,我们那边有个项目,需要一位洞穴探险方面的专家,价钱不是问题啦,谈得好我就在你店里再买一批装备,咨询费另外付的啦,只是我们这次习间比较紧,谈好你就跟我们走啦!” 我心头一紧,原来是去探洞,我对探洞虽然有很深的阴影,但那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再加上我选择性遗忘,除了几个细节,基本上都不再折磨我了,这几年也和刘畅去探了几次洞,也带客户去过几次,可以说问题不大。不过探洞是个危险性较大的户外运动,一旦出什么意外,搞不好我要负民事责任,又看他们这么急,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我于是试探道: “探洞?这个危险性可是很大,你们要我当领队,就得服从我的安排。” 那胖子急了:“什么安排不安排,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你生意做不做,不做我们就走啦!” 胖子说话不留台阶,搞得气氛相当尴尬,幸好那瘦子摆手制止了他,对我说: “在专业知识方面,我们可以听你的指导啦!” 他看了看表,又说:“现在我们时间很紧张啦,你要合作就快点啦!” 我看他们这么急,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反正看他们样子口气挺大,就想管他娘的,先捞一笔再说,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挤出一句: “那个咨询费……” 我还没扭捏完,那瘦子就问:“你要多少?” 我心说起码五千吧,咬了咬牙,就朝他们伸出一只手。 两个人同时一愣,那瘦老板就对胖子点了点头。 胖子一边从桌上拿起皮包,一边嘟囔道: “后生仔,你也太黑啦!” 我一看有戏,心说这次确实有点黑了,谁让你们赶着投胎呢。 那胖子虽然有点抱怨,手上也不含糊,就见他拉开皮包,连续从里面抽出5沓厚厚的百元钞票,一沓一沓地砸在我的桌子上! 我本来打算让他们付五千块咨询费,都有点提心吊胆,哪知道这二位会错了我的意思,直接在我桌上砸了五万。这几年我也见过一点世面,江湖经验还算丰富,虽然心里面波涛暗涌,但表面上故作镇定,便将那钱一把揽入怀中,给刘畅递了个眼色,让他把钱收到柜台里面去。 那两位广东老板颇为着急,也顾不得和我寒暄,就在店里挑了一万多块的装备,让我帮忙搬到外面的车上去。那二位开了一辆宝马SUV,我对车研究不深,单看档次,起码也是百万开外。我这次接了个大单,心中兴奋,也不管他们这么急是为了什么,就按照他们的指示,迅速收拾了东西,跟他们上了车。 途中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那胖子姓黄,瘦子姓陈,都是大姓。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姓黄的胖子显然是那陈姓老板的马仔,他们告诉我说,两人都是洞穴探险的发烧友,最近听驴友说重庆和贵州交界那边新发现了一个坑洞,虽然不大,可还没人走到头,他们这次去探洞,一方面是科学考察,另方面也想把这个坑洞的命名权搞到手,怕别人占了先机,所以很急。 我一听就知道其中有鬼,他们既然是洞穴探险的发烧友,那么对于探洞的经验应该相当丰富才对,何必多此一举花大价钱请我过去呢。一看就是新手,想在我面前装装x,我心知肚明,也不好拆穿。 那胖子开车又快又稳,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出了重庆市区,他们话少,我也懒得跟他们没话找话,就靠在后座眯眼打盹。可能是昨晚看电影熬得太晚,我精神一放松,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突然停了,只听那胖子道: “靓仔,别睡啦!我们去吃个饭,马上就进山啦!” 我睁眼一瞧,车已经开到了一个小镇上。虽然我对重庆周边也比较熟悉,可中国的城镇模样都差不多,也许我来过这里,但实在没什么印象。我们下车后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广东人不吃辣,点了几个素菜,那胖子倒也善解人意,把菜单递给我,让我自己点两个对口味的菜。 此时正是饭点,小店的生意倒还不错,只是人多嘈杂,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店里客人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听口音全国各地都有,显然这个镇子是发展旅游业的。我们隔桌坐了两个驴友,穿着夏季冲锋衣,人精瘦,皮肤黢黑,面部很多太阳斑点,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是在读大学生。他们边喝冰啤酒边聊天,听口音像是河北人,只听其中一个道: “晚上瘴气太重,进得去出不来,咱们赶快吃,完事就进去。” 另一个咧嘴一笑,嘴巴里还戴着金属牙套,只听他道: “嘿!怕个JI巴,当年老子在云南,进过更厉害的,瘴气这东西虽然有毒,但毒性不大,戴个口罩OK了,哪有本地人传得那么恐怖!” 两个人没几句正经,就开始吹起牛来,我懒得再去听,就闷头吃饭。吃到一半,那两个广东人突然站起来说要去上厕所,又说西南这边的饮食实在吃不习惯。我心说你们两个锤子到底搞什么飞机,这不是恶心我嘛。他们去了半天,才勒着裤腰带走出来,一脸得意,看样子是放松了。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大个子从店门走了进来。此人皮肤很黑,衣服也脏得不行,肌肉却十分发达,那手臂简直比我的腿还粗,身高在一米九左右,看样子是本地人。 这么大的个子,在重庆很少见,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见他走到柜台前,对那饭馆老板道:“老板,结账!” 店老板也用重庆方言回道: “小个子,你来了?”说着就从抽屉数了几张钱,递给他。 我一听吃了一惊,心说这么大的个子,怎么还称他“小个子”,这也太不正常了。难道他小时候个子很小,后来才长高的? “小个子”拿了钱也不多说,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猛地扭过头朝我这边看了几眼,脸色有点不自然,他看了几秒钟,就走出店门,开着一辆破面包走了。 我们把饭吃完,已经过了4点,那胖子有点着急,说天快黑了我们赶快进山,找个露营点。我虽然心中有点疑惑,也没开口,就顺了他们的意思。毕竟我收了他们那么多钱,再啰啰嗦嗦,恐怕他们要发飙。 他们两个好像之前已经踩过点,驾轻就熟,在分叉口毫不犹豫。我们把车开出镇外,不久就转入一条乡村公路,公路是水泥的,十分狭窄。在山间开了大概一个钟头,经过几个村庄,又转入一条凹凸不平的泥巴路,这条路修在山间,蜿蜒曲折,看来这个地方没什么村落,也没必要花钱铺路了。 汽车又沿着这条坑洼路开了二十几分钟,四周已经看不见什么村庄了,全是延绵起伏的丘陵,山间雾气缭绕,看样子那两个驴友说得没错,这一带确实瘴气很重。 坑洼路的尽头是一个停车场,大概五十平米,停了一辆破面包,我一看有点眼熟,马上就想起来这不是刚刚那个“小个子”的车嘛?难道他住这儿? 我们把车驶入停车场,把后备箱打开,换上了户外的衣服和鞋子,背上背包,就开始往山里走。按照陈总的说法,沿着山谷的小路走一个半钟,再翻过一座山,我们就距离那个坑洞很近了。我告诉他坑洞里面少有蚊子和毒虫,我们去里面露营比较合适,而且温度适宜,不冷不热。他们也点头称是。我们一路跋涉,沿着这两座山的峡谷越走越窄,约莫一个小时,面前出现了一片比较密集的树林,树木遮天蔽日,十分高大,看上去有点像原始丛林。这个时候林子已经开始起雾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非常奇怪的腥气,闻着让人作呕。 我经常在外面跑,对原始丛林的瘴气有点了解,闻着这个味道,我知道这是动物和植物的腐尸形成的瘴气,是一种对人有害的毒气。我寻思着要不要绕道而行,可是环视四周,两座山的坡度太大,绕行的方案根本行不通。为了安全起见,我只好叫他们两个多戴一个口罩。 林子里瘴气很重,能见度极低,幸好有一条山路隐隐可见,看来这林子后边可能还住有人。我们紧挨着鱼贯而行,越往里走,瘴气越重,那股腐臭味儿穿过口罩,直入鼻腔,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位广东客就受不了了。 “这林子有多长?”我问。 那胖子戴起口罩,闷声闷气地说:“木知道啦,我们也没进来过!” 我说那你们怎么知道路线,他们告诉我说是在网上看了驴友画的路线图,按照驴友的说法,这个林子大概两个小时的脚程。 我说如果你们受不了就退回去,我们在林子外面露营,等天亮再出发。他们直摇头说上午瘴气更重,我们挺挺就过去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十几分钟,我逐渐感到脑袋有一阵轻微的晕厥,我心说这瘴气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再这么走下去,我们非得晕倒不可。正想叫他们再套两个口罩,回头一看,那两个广东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第三章 瘴气 我回头一看,那两个广东客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我吃了一惊,难道是能见度太低,他们跟我走散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走的时候我们三个挨得很近,这林子里能见度虽然不超过两米,但我们鱼贯而行,不至于走散。可能是他们体质不佳,中了这瘴气之毒,晕倒在路上了。我想到这儿就有点慌了,我们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可我跟他们到底是雇佣关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极可能要承担民事责任。 情急之下,我赶快掉头回去,边走边喊,兴许他们只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还有力气吹响求救口哨。 我相信他们就算中毒倒地,也应该和我距离不远,因为就在十分钟之前,他们还跟在我后面。我一路寻觅,可往回走了二十分钟,仍不见半个人影。这下子我彻底慌了,眼看着天色渐暗,这林子里的瘴气越发浓烈,这样下去不但找不到他们,我自己都可能出事。 这个时候,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我第一反应就是去背包拿手机报警,虽然丢人,可由不得我再犹豫了。我立即反手去摸放手机的那个袋子,却发现袋子空了! 我急忙把背包卸下,一看,整个人蒙了:方才那胖子嫌装备太重,临时和我换了背包。我现在背的却是那胖子的背包,我收敛心神,心说他手机应该也放在背包里边吧?赶紧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果然在背包里面一个暗袋里摸到一个方块形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支手枪! 我摸到枪把,还纳闷这胖子的手机怎么这么小,一看是一把枪,吓了一跳。这两个鬼头鬼脑的广东客,怎么出门还带枪?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也许他们太有钱了,有钱的人一般都很惜命,带把枪防身也说得过去。当务之急,我得尽快找到他们,如果出什么意外,那事情就闹大了。 我朝自己脸上拍了几巴掌,又拿水壶洗了脸,换了两个口罩,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就寻思,我再找两个小时看看,如果还找不到人,就连夜赶回去,那胖子的车钥匙在包里,我可以开车去镇上寻求支援。 我做好决定,就开始在林子寻找,找了一个小时,仍不见他们的人影,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中瘴气越发浓烈,我又开始出现晕厥的感觉。我从包里拿出手电,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个小时,如果还找不到人,就马上开车去镇上报警。 我过于心急,再加上能见度极低,我忘了留心脚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了那条山路,完全迷失在林子里找不着北了。我心说这下糟了,方才来时以为他们知道路径,一时大意忘了做标记,现在瘴气这么重,能见度这么低,我在林子里走完全成了瞎子。 我曾经在杂志是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有一个德国的研究所,让几个志愿者蒙了眼睛在森林中行走,几个人都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绕圈行走,但认为自己是沿着直线前进。后来研究发现,人在失去视觉或者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行走,由于平衡感的丧失和运动传感器的误差,就会不自觉地绕圈行走,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打墙”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在森林迷路,最大的威胁就是心慌意乱,一气乱跑,最后体力耗尽,自乱毙命。这方面的知识我还是知道不少,虽然这里瘴气浓烈,能见度不超过一米,但我只要找到参照物或者对的方向,走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靠日月星辰分辨方向是不可能的了,找个制高点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势也不太现实,但在树林里,还有一个辨别方向的办法,就是通过观察树叶的长势,树叶茂盛的必定是南方,而我们之前是由北方进入丛林,我只要沿着相反的方向,就一定可以走出去。 我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就近找了棵小树,爬上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这树叶的长势明显有一边比较茂盛,我心神一定,就开始按照这个方法行走。我做得十分小心,每隔几分钟,就要找一棵树观察一番,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凭感觉去走,在这种情况下,感觉往往会把人害死。 我按照这个方法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发现了我们来时所走的那条山路,这山路宽度不过半米,由于林子里枯叶堆积,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我这才松了口气,想想就觉得后怕,如果我真的迷失在这里,这毒气如此之重,一旦晕厥过去,必死无疑。 我担心那两个广东人,心想赶紧走出去报警,尽量缩短救援时间,要是再拖一个晚上,他们恐怕扛不住了。正要加快步伐,突然之间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子声,我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心说小兔崽子,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我怕再次迷路,就取出一捆绳子系在腰上,把绳头系在那山路边的一棵树上,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了两分钟就感觉不对,怎么哨子声突然变了? 刚开始的时候哨子声吹得是“三短三长三短”,这是国际通用的救援信号,代表“SOS”;可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三长二短”,这个信号并不是国际通行,仅在中国流传,主要用在即将爆发山洪或者雪崩等等危机情况下,意思是:有危险,请勿靠近! 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哨子声戛然而止。我心中一愣,莫非这林子里有野兽出没?早些年听说重庆这一带还有金钱豹出现,可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偷猎的人很多,很多动物都已经消失了,金钱豹这种大型猫科动物,再没听说过。虽然如此,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虽然害怕,也不得不去救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我从背包拿出了那支手枪,我只在小时候玩过玩具枪,模样跟手枪倒是差不多,我试着拉了一下,还真把枪栓拉了起来。 我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握着枪把,循着刚才口哨声的方向走去。走了大概五十几米,就看见地上有拖动物体的痕迹,我头发一炸,心想难道真是野兽把人给拖走了?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下来,提高警惕,我有枪在手,就算是野兽我的胜算还是很大。况且地上并没有血迹,人应该还活着,我如果现在再出去寻求救援,那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我跟着那条痕迹,却感觉味道不对,怎么我越往前走,那股子瘴气的腐臭味道越来越重?我隔着口罩吸了几口气,就觉得喉咙一紧,好像吃了发臭的生蚝,忍不住要吐出来。我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又往前走了二十几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那痕迹就往坑里延伸而去。 由于能见度极低,我无法看清楚坑底的情况,但这个坑的坡度不大,我可以顺着走下去。我滑到下面,腥臭味突然扑面而来,我拿手电一照,双腿猛地一软,差点跪了下来,隐隐中看见这坑底堆满了巨大的白骨,还有一具人形尸体,皮肉已经腐烂,那令人窒息的腐臭便来自于这具尸体! 还未等我缓过神来,又听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转身一看,脑子完全蒙了,只见浓雾中缓缓走来一个人,那人身材极其高大,宽阔的肩膀上居然长了两个脑袋! 第四章 双头人 我下意识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头昏眼花产生了幻觉,可仔细看去,那身影逐渐清晰,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缓缓朝我走来,身躯之高大简直和姚明不相上下! 我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就怀疑是不是遭遇了“野人”?“野人”这东西我只听说在湖北神龙架,西藏喜马拉雅山和贵州深山中出现过,重庆这边,就是连民间传说也闻所未闻。况且,关于“野人”的描述,还从未出现过“双头野人”的资料记载。 我大叫一声,出于本能反应,举起枪瞄准这“野人”的大腿,就要射击。这个时候,却发现手指扣了几下,扳机纹丝不动,我恍然一惊,暗道自己是不是忘了关闭手枪保险? 哪里容得我半点迟疑,只听那怪物大吼一声,腥风四起,闪电之间就奔到近前,还来不及看清楚这怪物的样貌,就感觉脖子被重物狠狠一击,脑子里火星四溅,瞬间晕倒过去。 也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老旧的木房子里,我头痛欲裂,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隐隐瞧见房间里还有几个白花花的身影。我干咳两下,只觉得口干舌燥,就听见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在问: “后生仔!你总算醒了?” 我视线逐渐清晰,这才看见两个广东客人坐在我旁边,一丝不挂,皮肤上面满是淤青,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我觉得不对,抬抬头看看自己,也被剥得精光,连内裤都不剩下! 这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也都一丝不挂,伤痕累累,一个是之前在饭店碰到的那个带牙套的驴友,坐在后面盯着我看;另一个躺在地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肩膀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刀痕,皮开肉绽,伤口起码有十厘米长,翻看的皮肉之中白骨隐隐可见,血流的满身都是,看得我头皮发麻。我只觉得这人面容十分熟悉,马上想起来是那个被饭店老板称为“小个子”的大个子。 我满脑疑惑,开口就问他们怎么回事。那两个广东客对了个眼神,黄胖子就对我道: “有没有搞错啦!你问我们怎么回系,我们还要问你啦!我当时走在最后,走着走着就觉得头晕眼花,两腿一软就倒下啦,陈总回头扶我,自己也晕倒,你走在前面怎么回系嘛?看见我们中毒倒下来还见死不救?” 我闻言自觉惭愧,可能是当时走在前面过于专注观察路径,没有察觉身后的变故,急忙把我寻找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问他们有没有看见那个长了两个脑袋的怪物。 “什么双头人啊?”黄胖子面露惧色,“我们醒来就被关在这里啦,还被剥光衣服,真是莫名其妙!” 几个人光溜溜置身于一个房间,气氛相当尴尬,目光总不自觉会看见他们下面的地方,还好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看的。这时候我脑子逐渐清晰,就理了理思绪,看来我们几个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那双头怪物抓到这里来的。看这房间的结构,虽然老旧,也不过是几十年前的建筑风格,那双头人既然把我们关在这里,显然他自己也住在此地,基本可以排除“野人”的可能性。既然是现代人,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抓来囚禁,不知道私自囚禁别人是犯法的事情吗?难道这人是个重口味,看这架势,是要把我们几个当作****关起来? 事情实在诡异非常,我一时间也判断不出什么逻辑,就问那个带牙套的大学生是怎么被带来的,牙套也一脸懵逼,说自己和同学一起进那个林子,迷路了,然后就中毒昏迷,醒来已经在这里了。我问他另一个驴友的下落,他直摇头说不知道,怀疑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我又把目光投向躺在干草上面那个“小个子”,问这人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一向寡言的陈老板突然开口道: “他被丢进来几个小时啦,受了重伤,留了好多血,已经昏迷过去啦!不是我们见死不救,你看这房间空无一物,想救他也救不了。” 我爬起来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个房间大概三十平米左右,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用木板嵌成,有一个泥砖垒起来的灶台,和大部分农村的灶台一个样子。这房间共有两道门,一道在前窗旁边,看样子是从外面锁住,另一道门在房间后面,挂了一把老式的铜锁,这个厨房大概也是废弃多年,灶台上面已经长了野草。我又站起来趴到窗台往外看了看,外面天光大亮,门口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种了些花草;稍远处是一片山坡,郁郁葱葱,坡地处还有一小块菜地。 窗口很小,几根胳膊粗的木头嵌入墙壁,我伸手摇了摇,纹丝不动。我又走到门边用力顶了顶,也是无法撼动,又卯足力气,想用肩膀撞一下墙壁,就听牙套在旁边说 :“这墙壁很厚,我们刚才全试过了,根本撞不开,你就省点力气吧。” 我常常在电视剧中看见有人被囚禁在这种木房间里,总觉得傻不拉几,心想这种破房间怎么关得住人?如今自己身临其境,才晓得如果没有工具的辅助,是根本无法逃出去的。劳动人民也不是傻x,虽然是木房子,坚固性一点也不含糊。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从破败的灶台抠了一块土砖,走到后面去砸那把黄铜锁,直到把土砖砸得粉碎,也不见那铜锁有断裂的迹象,黄胖子还在一旁冷嘲热讽:“傻x,这破砖怎么打得动那把锁?” 我一下子来了脾气,说你们一个两个只知道干瞪眼,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那陈老板却道: “看你这么弄来弄去,我倒是一下子想到个办法啦,就不知道这位牙套仔肯不肯做点牺牲了?” 我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他指了指牙套的嘴巴,说把那个东西扳下来,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铜锁。我以前做过古董生意,收过这种铜锁,这铜锁机芯比较简单,锁孔巨大,只要懂点门路,用铁钩也不是打不开的。 我一听觉得有门,就叫那牙套过来,哪知他一脸不情愿,道:“这牙套要去专门的牙科医院才能卸,强行用手扳,会损伤牙齿的!” 我听他这么说就有点火,就说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管牙齿不牙齿的问题,要再这么耗下去,说不定那双头怪物待会饿了,先把你拿去开锅。 牙套虽然支支吾吾抱怨了几句,还是把脑袋伸了过来,嘴巴朝我们张开。我也顾不上他口臭,就伸手去扳他牙套,这牙套十分坚固,我扳了几次也弄不下来。那黄胖子是个莽夫,在旁边看得着急,就说让我试试。他下手比我要狠,抠住牙套就拼了命的甩,甩得那小子脑袋一愣一愣,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突然黄胖子身子往后一倒,那小子“唉哟”一声,牙套真被黄胖子给卸了下来。 那小子在一边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捂着嘴巴“哇哇”乱叫,吐出的唾沫星子都变成了红色。 黄胖子拽下牙套,抓起一把干草擦了擦,就递给陈老板。陈老板也不多说,把那铁丝扳直,看了看长度,径直走到铜锁边套弄了起来。 我们都围过去看陈老板开锁,只见他将铁丝伸进锁眼,反复套弄,突然“咔啦”一声,锁销竟然掉了下来! 黄胖子性子最急,就要伸手去拽那木门,却被陈老板压住,说过去一个人到前窗放哨,要是那怪物这时突然过来,我们手无寸铁,怕要前功尽弃。说完指了指牙套,让他去窗边看着点。 牙套过去把头伸到窗口,朝我们摆摆手,说四周没人,赶快把门打开。黄胖子就奋力一拉,只听这木门“吱嘎”作响,门一拉开,一股浓烈的粪便味扑面而来,我捂住口鼻,一看,整个人傻了。 这后面原来是一间简陋的茅房,悬空建在一个断崖之上,透过那两块脚踏的木板,就看见下面灌木挂在崖边,郁郁葱葱,都被粪便染成了深棕色,臭不可闻。木板虽然可以搬开,可下面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除非我们长了翅膀,要不然别想从这里出去。 黄胖子骂道: “我顶你个肺啊,搞什么飞机,把房子建在悬崖上面!” 我们把门拉上,几个人坐在干草上面,都有点垂头丧气。 我想了一下,就说:“我还有一个办法,你们想一想,那怪物把我们关在这里,肯定不会不管我们,我们就赌他会开门进来,我们两个人躲在门边,趁他进来那一瞬间将他制服。” 牙套垂头丧气,在一旁道: “你怎么断定他会开门进来?万一他就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活活饿死呢?况且,就算他开门进来,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里不止那怪物一个人呢?” 我先入为主,根本没有想到这点,此时听牙套一说,不寒而栗,要是这里不止那怪物一个,那我这个办法就根本行不通了。 正唉声叹气间,一直陷入昏迷的小个子突然干咳了两声,声音低沉地说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又觉得不对,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 小个子气喘吁吁,看来伤情十分严重,只听他道 :“他……他是我表弟……” 第五章 来龙去脉 那小个子语出惊人,我们都吃了一惊,全把惊愕的目光瞪着他,小个子又咳嗽了几声,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对我们说: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了……” 我们面面相觑,都凑了过去,表示愿闻其详。 只听那小个子道: “我外公有兄弟姐妹四人,那最小的四阿公生于民国二十年。那年月战火纷飞,乡里乡亲的人们都穷得叮当响,我外公为了混口饭吃,就到山外投军去了。四阿公年纪尚小,家徒四壁,有一次实在饿得慌,就去地主家里偷了几个地瓜充饥,哪知道还没走出门,就给看家的走狗给逮着了,那走狗是当地的流氓地痞,被地主雇来管理佃农,心狠手辣,当时就把我四阿公拖到柴房里一顿毒打。 我四阿公当时年纪很小,身体骨骼还没长硬,哪里经得起那走狗一顿扁担,后来左腿就被打折了,落下一个终身残疾。 那年头地主势大,状告无门,况且你去别人家偷东西在先,别说打折你一条腿,就是把你打死了,也用不着偿命。没有办法,家里人就把四阿公抬了回去,请了个苗家的草药师傅,给采了些药敷在伤口,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四阿公在床上躺了一年,下地后就离不开拐杖了,又因为身体残疾干不了粗活,只能靠父母养着,平时帮忙做点家务杂活。一直到父母离世,兄弟分家,四阿公彻底没了依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解放后虽然枪毙了地主,分了田地,可四阿公他残疾在身,没办法种地,只能靠兄弟姐妹接济为生。 我外公复原回来以后,就在村里当了干部,成家立业,日子好转之后就开始寻思着替四阿公讨个媳妇。那时已经是五十年代末了,四阿公已是三十好几的老光棍,因为残疾在身,一直没有瞧得上他的姑娘。 我外公心里着急,就花钱请了当地的媒人,说不管怎么样都给找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都没关系,人好就行了。那媒人收了钱,眼珠一转,就说哎呀想起来了,隔壁村有个姑娘,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长得可俊俏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只是……是个天生的盲瞎之人。 我外公一听,说瞎了就瞎了呗,都是贫苦人家,娶过来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当时就给了媒人一笔钱,说事情要是成了,更不能亏待媒人。 那媒人拿了钱,就去邻村给四阿公说亲,吹得天花乱坠,活脱脱把四阿公说成了巴国铁拐李的后人,说那瘸腿都是家族遗传下来的,死后能成仙得道呢。那盲女长辈没什么见识,再加上自己闺女年纪大了,放在家里养着也要粮食,如果真有人愿意娶她,是个瘸子也没多大关系了。 四阿公三十八岁才娶上媳妇,过了一年,那盲女怀胎十月,竟然生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长得倒是娇巧可爱,只是生下来捡了盲女的遗传,得了个先天性失明症。四阿公中年得子,自然喜不自胜,可一看孩子生下来是一对自来瞎,当时就哭天喊地,把我外公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你做得个什么好姻缘,给我生了两个瞎崽子! 骂归骂,日子还是要过。四阿公虽然口头上骂骂咧咧,可对这两个孩子却是疼爱有加,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忘不了孩子。岁月如梭,又过了几年,盲女害了伤寒,撒手西去,四阿公悲痛之余,想起孩子都大了,虽然是一对睁眼瞎,也得响应毛主席号召,送他们去读书识字。于是就找我外公借了些钱,送孩子去镇上小学报名。那老师见是两个瞎孩子,忙摆手说不行,这俩个孩子我们不能收,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得送到残疾人学校去,学盲文。 四阿公就问那残疾人学校在哪,那老师告诉他在市里边呢,四阿公一听就愣了,他这辈子还没去过市里,就觉得遥不可及,回家去和我外公商量对策。外公说你也别想着送什么市里残疾人学校了,你就让孩子们在家里待着,我让我家老大放学后过来教他们识字,还省了一笔开支。四阿公一听觉得靠谱,忙点头答应。 我大舅就按照我外公的嘱咐,每天放学去四阿公家里,读一些课文给那对盲孩子听,把老师讲得一些人情世故也原原本本复述给他们,春去秋来,又是好几年过去。我大舅高中毕业那年,有一天突然跑到我外公面前,说叔叔家那盲女不知怎么肚子挺了起来,看样子是有了身孕。 我外公军人出身,性格暴烈,闻言大惊,一巴掌就打在我大舅脸上,说你个畜生,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说着就要去厨房摸菜刀,我大舅吓得脸色煞白,忙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说冤枉啊,这可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这几天去给他们念课文,发现堂弟妹有点古怪,眼睛都看不见,还要学课文里脸对脸,眉来眼去。我就问他们怎么回事啊,哪知道他们也不害臊,就告诉我说他们‘恋爱了’,不仅如此,堂妹还把衣服撸了起来,让我看她肚子,笑着跟我说你要当表舅了。 我外公听了简直暴跳如雷,指着我大舅的鼻子说你这个老师可算当到家啦,真是家门不幸!说着就撇下我大舅,朝我四阿公家里奔了去。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家里出了这种乱伦的事情,万万不可宣扬出去,我外公跟我四阿公商量,先把这俩个不要脸的东西关起来,待我去外地找个江湖郎中,带回来把那肚子里的孽种弄掉,这要是生出来,我们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也亏得我大舅和那对堂弟妹相处多年,彼此间都有了感情,知道他们被关起来之后,就去镇上买了些吃的,趁着晚上没人从窗户给递了进去。那堂妹颇为胆大,看我大舅送来食物,就说你这样虽然救得了我们一时,救不了我们一世,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命,如果保不住,那我也不活了。倘若你真有良心,就放我们出去,把我们放在深山洞穴,我们永世不再出来。 我大舅当时在脑子里斗争了半天,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放你们走吧,不然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好过。就趁我四阿公不注意,把锁撬开,回家拿了手电筒和一些粮食,连夜就把这对堂弟妹送到深山里去了。 等我外公从外地请了个江湖郎中回来,却不见了那对兄妹的人影,气得咬牙切齿,马上叫了四阿公,大舅和我爸两兄弟,带着狗就去山里找人。我大舅怕堂弟妹被他们找到,暗中做了点手脚,悄悄走了开去,把堂弟妹转移到一处比较深的山洞里去。外公他们在山里寻了整整两天,也找不到人影,就叹着气回去了。后来又找了几次,也是我大舅从中周旋,没让他们找着人,我外公就干脆放弃了。只有我四阿公还不死心,每个月都要进几次山,喊着那对盲儿女的名字。 我大舅高中毕业以后,被分配在镇里当了民办教师,他心中藏着这个秘密,每个星期都要去给堂弟妹送口粮。后来堂妹临产,他怕事情败露,就看了两本妇科医书,打了两壶开水,揣着把剪刀就去给堂妹接生。 婴儿脑袋出来之后我大舅就伸手去拉,手一摸到婴儿就觉得不对,拉出来一看,居然长了两个脑袋! 我大舅当时就傻了,但他毕竟受过高等文化教育,学过生物学,知道近亲通婚会有一定几率生出畸形儿。就劝我堂弟妹不要伤心,说你们住在深山里,也没人瞧没人看,你们就把他当正常孩子抚养,只要我还有一个口气在,我是不会不管你们死活的。 哪知道我大舅刚做出这个保证的第二个月,就在镇子上被一辆拖拉机给扎了。这一次伤得十分严重,我和我爸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当时已经七岁),他紧紧拽住我爸的手,把藏在他心里的那个秘密说给我爸,要我爸答应照顾他们,说完就撒手人寰了。 我大舅过世以后,外公受了极大的打击,不久之后也去见马克思了。我爸受了大舅的临终托付,再加上彼此之间的亲情纽带,不得不扛下了这个担子。一来二去,他也就顺手把我带上,叫我教教那小表弟识字,一开始我看见那小表弟长了两个脑袋,吓得不轻,非常抵触,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也渐渐看习惯了。 我那表弟虽然生在洞穴,长在荒野,可在我的言传身教之下,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两千年初的时候,他那对瞎眼的父亲母亲相继去世,还是我和我爸帮着安葬。后来,我就劝他说要不出去生活吧,四阿公也死了,房子也空了下来,你可以住在那里。我那表弟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说在这深山里生活惯了,出去怕是适应不了。再后来他又托我弄了些羊崽子,自己一个人在这片山坡放起羊来。这片山坡因为有个毒林子隔着,自古以来都是一片无主之地,我那表弟便占了这片山头,我帮着他在这悬崖边上建了这栋木房子。他把羊养大以后,我就帮他送到镇上去卖,换点柴米油盐和生活用品,日子过得相安无事,直到今天我发现了那个秘密……” 小个子说到这里,脸色徒然一变,整个人看上去精疲力尽,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已经发白了。我们听得心急,忙问他发现了什么秘密。 小个子强打精神,对我们道: “我今天像往常一样,替我那表弟卖了头羊,在镇上买了点生活物资,就开车给他送过来。可是我到了这边,却不见他人,我以为他出去放羊了,就坐在木房子外面等着他回来。等到晚上八九点,还不见人,我心里觉得事情不对,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都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正要去周围看看,就见他身上驮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我那表弟自小生活在山林里,那身体结实得跟野兽一样,又长得牛高马大,力气不小。我看他两手各拦了一个,肩膀上还横了一个人,走过来也不和我搭话,就把人往柴房里扔。 我非常吃惊,说你怎么回事,怎么扛着几个人回来了?我那表弟突然转过两个脑袋,对着我阴阴地笑,说他们该死,自己往枪口撞,还有两个,等我收拾干净了,回头请你尝尝人肉的味道。 我闻言大惊失色,就说你怎么可以吃人肉啊,我过去教你的伦理纲常,礼义廉耻你都忘了吗?他却狡辩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长在这深山老林里边,就是野兽,野兽饿了就要吃肉,至于吃什么肉都是一样,况且人肉的味道更好! 我听了大怒,就说今天我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食人魔,说着就捡一根木棒当头便打,我当时气愤至极,下手重了些,几棍子打在他脑袋上,把他打疼了。这小子果然兽性难训,一下子就跟我翻了脸,说这次是你逼我,别怪我了,说完就抽出腰间的柴刀,一刀砍在我的肩膀上……” 小个子说完整个故事,我们全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一边唏嘘,一边回想他说得这一切。这个双头人固然身世可怜,亏得有这么一个不离不弃的亲戚暗中帮扶,多年来任劳任怨,不求回报,哪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简直就是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让我不禁联想起那个《农夫与蛇》的故事,那双头人简直与那条阴险狡诈的毒蛇别无二致。 小个子定了定心神,就问我们几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我们把来历说了一遍,他又问我们是否还有别的人知道我们来了这儿,说不定会来救援。我告诉他说我的合伙人刘畅知道我来了这边,但具体位置他也不清楚,不过我如果长时间不回去,他肯定会报警。 小个子又问我店在哪个位置,说如果救援会花多少时间等等,问得十分详细。 我心思不在等待救援上面,就说: “既然那个怪……你那个表弟是一个人,他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不会长出四条胳膊吧,双拳难敌四手,等他来了我们就躲在门后伏击,他既然要吃人肉,肯定不会把我们饿死再吃,你们想啊,那妖怪吃唐僧肉都要把唐僧养肥了再吃,我们都饿得皮包骨头,他不难啃吗?” 那黄胖子点头称是,自告奋勇,说在这里他力气最大,待会可以打头阵。我们又商量了几个伏击的细节,讨论了各种可能性,毕竟这一次关乎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大家都极为严肃,不敢怠慢。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心说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那怪物说不定已经在磨刀嚯嚯了,就提醒大家保持警惕。这个时候,小个子身子扭了几下,说自己想上个厕所,有谁可以帮扶他一下。黄胖子力气大,这种事情他就揽了下来,扶着小个子去了那个建在悬崖上的厕所。 牙套仔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黄胖子扶着小个子进了厕所,这会儿突然朝我递了个眼色,表情十分怪异。 我正要问他怎么回事,他却立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只见他忽然拿起一根手指,在嘴巴里沾了点唾沫,快速地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他在说谎! 第六章 说谎 我和陈老板面露惊骇,都搞不清楚那牙套仔是什么意思。那小个子方才的叙述井井有条,整个故事毫无破绽,怎么听也不像是瞎编出来的,况且他费尽心机瞎掰这么一个故事干嘛呢?吃饱了撑得慌吗? 又看牙套神色极为严肃,面色惨白,好像受了什么过度惊吓,不言不语,只在那儿给我们打手势,嘱咐我们千万别说话。紧接着又反复做了几个擒拿的架势,意思大概是:先把他制住了再说。 我觉得事情实在蹊跷,看牙套这小子的样子,好像心里藏了什么话,又非常害怕那小个子听见,表现得既着急又恐惧。我以前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决断,就给陈老板递了个眼色。 陈老板这人虽然话不太多,但一路过来,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做事情非常谨慎的人,过去肯定也是大风大浪中走出来的人,我就想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那陈老板看了看牙套,又瞧了瞧我,果然马上做出决定,朝我点点头,也伸手做了个擒拿的动作,招手让我们慢慢靠过去。 黄胖子本来扶着小个子去后面的茅房,此时正伺候在门边,见我们三个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就要问我们在搞什么飞机。还好陈老板动作快,立即用手势制止了他,又指了指门,告诉他我们要干什么。 气氛变得非常紧张,不过那小个子虽然身强力壮,好在我们人多势众,他手里跟我们一样也没什么武器,突然袭击之下,制住他的把握还是非常大。 我们几个人做好伏击的架势,围在门边,都猫着腰,憋住一股吃奶的劲头,只听陈老板一声爆喝,伸手就把木门拉开,我们几个都已经收住了身形,正待扑将过去,却发现这茅房之内已不见那小个子的人影! 我们还没回过神来,猛然之间就从门顶上方踢出两只巨大的脚掌,正中我和牙套两人的胸口,力道极大,瞬间就把我们踢出两米多的距离!我只觉得胸口好像被铁锤狠狠地锤了一下,喉咙一紧,一口鲜血就从嘴巴喷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小个子突然从茅房顶部窜了出来,照着黄胖子的脑袋就是一拳狠揍! 我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我们费尽心思想要搞个伏击,哪知道反而被小个子摆了一道,来了个将计就计,把我们打得七零八落。 小个子固然身强力壮,武力惊人,可那陈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双足一弓,整个人凌空跃起,趁着小个子和黄胖子缠斗之际,就从后面来了个“锁子功”,一双瘦腿钳子般夹住小个子的后腰,甩出一条胳膊就锁住了小个子的喉咙! 那小个子在身后吃了瘪,也不含糊,就势往后猛退,把挂在背上的陈老板狠狠撞在墙板上面。只听得一声闷响,力道之大,整个房间都好像摇摇欲坠! 陈老板被这么猛地一撞,那巨大的冲击力显然震破了五脏六腑,一口鲜血瞬间喷射而出!可他紧缩的手却仍然牢牢系住小个子的喉咙,尽管受了这么一次重击,还是像一只咬住猎物的王八,死不松口! 我跟牙套这会儿也缓过劲头,就爬起身来,猛虎扑食一般冲了过去,瞬间就把小个子扑倒在地。但小个子力气极大,胳膊猛地一甩,仿佛两根千斤铁条,就把我和牙套甩在一旁。眼看情势急转直下,那陈老板也是机灵,双手一松,就照着小个子肩膀伤口打去一顿流星拳。小个子肩膀的伤口已经深入骨髓,此番又遭重击,纵然他是关公转世,此刻也疼得面部扭曲,失去了力气。 那黄胖子本来被那一拳打得头晕眼花,此时也终于缓过劲来,他骂了一句,冲过去就用双手锁住小个子的脖子,道: “扑街仔!老子掐死你!” 等我喘口气过去,就发现那小个子脸色发白,浑身抽搐,黄胖子此时已经双眼通红,心中早起了杀心。此番情景,我一时之间也不敢劝解,眼看着那小个子不停地抽搐,双脚乱蹬,等我想叫黄胖子手下留情,小个子早已翻了白眼。 我一看杀了人,心里就开始慌了,掰开黄胖子的手,看那小个子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一条发黑的淤痕,嘴角一条血迹缓缓流动。我花了好几分钟,才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仍是浑身颤抖,又惊又怕。 黄胖子好像不以为意,朝那死者啐了一口,骂了两句,就急急忙忙问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我们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的起因就是牙套,都把目光逼住他,牙套也是一脸错愕,战战兢兢道: “他……他说的话全是骗你们的,我……我看见……这里不止一个人!” 牙套到底只是个学生,看样子惊吓过度,此时更是语无伦次,一时之间逻辑混乱,说不出个所以然。陈老板就说后生仔你别太紧张啦,这样吧,我问你一句,你就答我一句。 一问一答之间,牙套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他跟他同学二人虽然年纪不大,户外运动早已玩了好几年,很多东西已经玩腻,寻不到什么刺激了,后来就专门去找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找寻更大的刺激。这次来这边,他们对那些旅游景点根本不敢兴趣,就向当地的一些人打听,说附近有没有那种还没人去过的神秘地带。当地人告诉他们,要说没人去过的地方,倒是有一个,可那个地方很凶险,经常闹鬼,没人敢去。他们两个当时就来了兴致,刨根问底,那当地人也是带点吹嘘的心理,就说附近有一个山谷,谷间有个林子,常年烟雾缭绕,早些年常听说有牛羊在那附近失踪,还有人听见一些鬼叫,甚是吓人。后来有一个村民为了寻找自家失踪的一头羊,就误入了那林子,却再也没有出来,家人情急之下就报了警,镇里去了两个警察,进了那林子以后也没出来。 事情就闹大了,镇派出所又组织了七八个民警,戴着防毒面具,进林子里面搜救,过了好几天,也没见人出来。这下子惊动了县里,副县长亲自成立了专案组,调拨了包括派出所,消防等几个单位,二十几号人,又动员了当地十个几村民,共三四十人,一起进入那林子。再后来只有二十几人活着出来,带出了十几具尸体,听说中了剧毒,都发黑腐烂了。县里就在当地发出通告,说林子里有致命细菌,警告当地人千万别再涉险进去。 但据那几个幸存的联合搜救的当地村民说,事情并不完全是这样,说他们当时进到林子里,发现了一些巨大的脚印,还看见了一些燃烧的痕迹,发出黑色的怪烟,那黑色烟雾跟皮肤一接触,人就中了毒,皮肤瞬间发黑腐烂,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牙套和他同学听了,就反驳那当地人,说你这个牛皮吹得有点大,死了那么多人,早该震惊全国了,怎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那当地人就说,这件事发生在八十年代中期,那时候还没你们呢,况且那个年代当官的都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怎么敢如实报上去,县里就出钱安抚了家属,报上去了三个人,也没引起上边多大的注意。 牙套半信半疑,就问那当地人,后来呢,后来还有没有人进去过? 那当地人就回说,后来再没人敢进去过了,倒是——倒是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第七章 传说 那当地人告诉牙套和他同学,说到了零四年左右,附近村子就看见有一个年轻人经常从那片林子出入,那人一开始穿着一套旧社会的衣服,款式非常古老,看不出年代,赶着牛羊,到镇上去卖。据那收牲口的人讲,那人刚开始还说着一口别人听不懂的话,有点像古语,收牲口的也没读过几年书,闹不明白,只是那年轻人行为举止极为怪异,而且偶然间摸到他的手,发现这人居然没有体温,不像是人。一来二去,那年轻人也学会了本地方言,但那年轻人言语极少,收牲口的问他什么,他也含含糊糊说不清楚,看上去非常谨慎。又过了几年,那年轻人就买了辆车,把屠宰好的牲口直接卖给镇上的几个饭店,买一些刀斧工具和生活用品运回去。出于对那片林子的恐惧,当地村民也没敢再进去探明究竟,对于那个出入的年轻人,也都讳莫如深。 牙套听了当地人的描述,还是不敢相信,就问他早些年附近村子有没有关于那片林子的传说,那当地人告诉他,这片区域地处两省交界,山高路远,解放前人迹罕至,听说只有几股土匪盘踞山中。后来解放之后,土匪也被剿灭干净,五十年代为了逃避饥荒,就渐渐有人迁入附近,形成了大大小小几个村落。 牙套和同学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听过很多神乎其神的传说,后来去了实地也没看见那些传说应验,心里就觉得这个当地人故弄玄虚,夸大其词。于是便问了那个当地人那片林子的具体位置,说想去“远远的看一眼”,那当地人也就告诉了他们,但对他们千叮万嘱,说千万不要冒险进去。 牙套和他同学两个人表面上点头答应,却暗中盘算,说什么鸟林子,这么厉害,多半都是吹牛吹出来的,看来不止我们北方人喜欢瞎吹牛逼,全国人民都一个操性啊。当天下午两人就按照当地人的指引,租了两辆自行车,背着背包帐篷,带着口罩干粮就寻那林子去了。 他们进入林子以后,还幸灾乐祸,觉得除了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臭味以外,没什么特别的呀。可是越往深处走就发觉气氛越来越不对,怎么这林子里瘴气这么重,戴了口罩还觉得脑袋晕晕乎乎,难不成真的中了毒了? 两个人还不死心,继续往里深入,走着走着,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他们以前也在云南那边进过瘴气林子,戴了口罩进去以后除了味道怪点,从来不会有中毒迹象啊,心想难道那个老乡没有说谎,这林子里真有古怪?那时候两个人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都中了林子里的毒气,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退出去再作打算,哪知道这一退,发现自己迷路了,在树上做了标记,发现自己不停地在林中兜圈子! 牙套和他同学当时就有点慌了神了,不过他们户外经验还算丰富,两人吃了点备用的解毒丸,就继续在林子找出路。走了一个多钟头,中毒已经很深了,目光都开始涣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倒过去了。 神志恢复过来的时候,牙套就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当时已经是晚上了,只看见扛他的人举着个火把,后边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扛得是他同学。他正想着挣扎,却发现他同学在后面哇哇乱叫,说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嘛云云,还没说两句话,脑袋就挨了一包子石头,打得脑袋开花,鲜血喷涌。牙套固然已经吓破了胆,还算机灵,有了他同学的前车之鉴,他就假装继续昏迷,把眼睛偷偷眯开一条缝,心想先观察一下形式再说。 那人扛着他,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往上走,看样子是要进入山中。牙套假装昏迷,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一片是丘陵地带,海拔不高,没有明显的脉络,只是顶部浑圆,山路崎岖,延绵起伏,没有什么大的特征。又走了许久,渐渐海拔升高,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比较大的山头,那山顶平缓,海拔起码超过了500米,在附近一带显得鹤立鸡群。 那扛他的人闷不做声,沿着这座山间一条小路缓缓攀登,不一会儿便抵达山顶,牙套眯眼一看,只见山顶平直延伸,不远处火光四起,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见一大群人围了过来,相互咬着耳朵,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有几个马上把火光凑过来查看,牙套怕被发现,急忙把眼睛闭上,装作昏迷不醒。 直到他被人像死猪似的扔进这个房间里,才敢睁开眼睛。他当时虽然没有看清楚那群人的样子,但有一点非常肯定,就是那群人无一例外,都长得牛高马大,虎背熊腰,有男有女。穿着上面并不奇怪,都是现代服装,花花绿绿的地摊货。 我们听了牙套这般描述,心中恍然,只听陈老板道: “这么说来,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怪物嘛,只是与世隔绝,不愿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罢了,我们可以给他们点钱,让他们把我们放了。” 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说: “他们要是想放了我们,也不会把我们扒光了关在这里,看样子他们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中,对外面的法律根本无所忌惮,那传说中失踪的村民和警察,说不定都是被他们给害的,我看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牙套也说: “况且现在我们杀了他们的人,这一下可算种下祸根,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胖子却骂道:“黑的白的随便他们啦!老子怕他们干什么!” 陈老板瞪了他一眼,用粤语说了几句,大概是你现在逞英雄有个屁用,我们手无寸铁,身上又有伤,怎么跟他们干? 我理了理思绪,说:“那当地人说有个年轻人经常出入,买卖牛羊,我看应该就是被我们误杀的这个人了,我之前在饭店看见他跟那老板结账,后来又看见他的面包车停在那里,只不过据当地人描述,这人有点古怪,没有……体温,不知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 几个人都摇头表示刚才情况太乱,没有留意,黄胖子就说有没有体温摸一摸就知道啦。陈老板却骂他道: “傻吊!人死了怎么还会有体温?” 我想了想道:“也不尽然,人死后如果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可能半个小时体温就会降到0度,但在夏季,炎热的环境下,温度下降就很缓慢,绝不可能在短时间降到低点……” 几个人听了我这么一说,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小个子的尸身,只觉得气氛十分诡异,在这炎炎夏日之下,背脊都忍不住有点发凉。 黄胖子性子最急,就骂道:“叼你老母!老子不信你还能变鬼……”说着就伸手去碰那尸体。 我们几个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突然之间,就看见黄胖子脸上横肉猛地抽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八章 恶斗 我们几个只见那黄胖子脸上横肉颤动,都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这个时候,那黄胖子突然像触电一般,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开口就骂: “叼你个死捞头!真的要变鬼啦……” 我看黄胖子行为异常,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就壮起胆子,用颤抖的手伸过去碰了一下小个子的尸体,马上感觉不对劲儿,虽然此时正值盛夏,但在晚上,山区的温度都会下降到二十度左右,这小个子的尸体,摸起来明显跟周围的环境温度一样,入手就觉得有些冰凉! 几个人吓得连连倒退几步,一时间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这事情实在过于诡异,那小个子怎么可能没有体温?那我之前在饭店里看到的那个人,还有之前给我们编故事的那个人,难不成是个鬼吗? 正寻思间,忽然听见旁边的牙套惊叫一声,指着窗口大喊:“他们来了!” 我扭过头去,就看见窗口闪过两个巨大的脑袋,火光蹿动,还没看清楚,又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顺着外墙走进这间房子,房门抖了几下,就被人一脚踹开! 眨眼之间,从门口扑进了两个彪形大汉,块头之大,堪比奥尼尔! 只听那陈老板发一声喊,我们几个也顾不得恐惧,就顺势扑了过去,和这两人干了起来! 这两个巨汉手里揣了两根木棒和两只火把,冲进来对着我们,照头就打。我躲闪不及,肩膀挨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剧痛传遍全身,整个人被打翻在地。我痛得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说草你妈老子跟你拼了,抱住其中一个人的大腿,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咬得极其用力,牙齿都快咬得松了,那彪形大汉也吃不住疼,整个人一软,手里的棍子就掉了下来。陈老板眼疾手快,捡起木棒跟另一个大块头缠斗在一边,陈老板个子虽小,但身手却十分敏捷,闪躲之下,那巨汉一时间也占不了上风。 黄胖子和牙套原本也挨了几棒,这会儿也顾不上痛处,冲过来对我施以援手。黄胖子下手极黑,跳起来就用手指去戳那大块头的眼睛,一戳之下,大块头痛得暴跳如雷,浑身一震,把我和黄胖子甩飞了出去,又照着牙套胸口踢了一脚,这才捂住眼睛,哇哇乱叫。 我看形势不对,我们几个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上风,但力量悬殊巨大,奈何手无寸铁,如此硬碰硬下去,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急忙大喊一声“跑”! 陈老板与另一巨汉在一旁恶斗,几番下来也吃了点亏,这个时候,那巨汉奋力一击,陈老板举棒去挡,但那股力道实在巨大,只听得他闷哼一声,虎口震裂,棍棒脱手而出。那巨汉举棒又打,好在陈老板顺势一退,避开这一棒,一个箭步就朝门外冲了去。 我们三个也不敢怠慢,趁着那大个子捂住痛处的空档,也朝着门外鼠窜而逃。跑到门外,就看见我们的衣服背包被胡乱的丢在墙角,正要伸手去拿,岂料到那个未曾受伤的巨汉已经张牙舞爪从里面扑了出来! 陈老板举起棍棒又去迎击,我来不及多想,顺手抓了一个背包,就奔出门去。这门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我冲到外面,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就随便找了个方向跑。跑不到十几米,突然不知从哪闪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我本来已经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一时之间收不住脚,迎面就撞了上去! 由于我速度太快,这一撞冲击力巨大,只觉得整个往后一弹,在空中飞了几米,重重地摔倒在地,瞬间脑袋传来一股剧痛,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九章 分析 恍惚之间,我感觉脸部传来一阵瘙痒,试着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重,像是灌了铅似的。又一会,什么东西忽然窜到我的脖子上,好像是一张毛茸茸的脸贴住我的脸,伸出燥热的舌头在我脸上来回****。 我试着想要别过脸去,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哪怕是呼吸都觉得十分吃力,那舌头在我脸上舔来舔去,一时间瘙痒难耐。 过了不知多久,脖子上的东西突然走开了,紧接着,又感觉脖子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隐隐传来一阵刺痛,浑身马上感到一阵酥麻,整个像喝醉了酒似的,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 只是过了几分钟,我被一阵说话声吵醒,隐隐听见旁边一个声音道: “这都过去一天了,他们怎么还没醒?” 又听一个声音回答: “****老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啦!” 我试着动了动眼皮,发觉眼皮已经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缓缓睁开,看见黑暗中隐隐亮了两束白光,动了动嘴,只觉得喉咙发紧发干,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可是不多一会儿,神志逐渐清晰起来,四周的空气变得十分寒冷,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试着扭了扭头,借着那微弱的白光,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黑暗深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这一下子,我终于看到,坐在我旁边的竟然是黄胖子和牙套二人,而陈老板,却和我并肩躺在地上,看样子他仍然处在昏迷之中。 我发力咳嗽了一声,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拼尽全身力气从嘴巴挤出一个字来 :“水……” 那二人听见我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忙扭开一个水瓶,倒扣着就往我嘴巴里灌水。我喝了好几口水,思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就问他们二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只听那牙套说道: “嘿!你总算醒了,我们还以为你活不了啦!” 我告诉他我没事,喝了点水整个人好多了,只是浑身上下又麻又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牙套“啧”了一声,又继续说: “我当时和这位黄胖……黄老板各自拽了个背包,飞跑出来,就看见你迎头撞上一个怪物,那怪物长了两个脑袋,比姚明还高,穿着一件白背心,肌肉鼓得不能再鼓了。你也别怪我们,情急之下我们也没敢过去救你,看那怪物的架势,我们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就和这位黄老板,挑了另外一个方向,疯跑着逃命去了。 我们沿着那木房子前的一条路跑,也顾不得夜黑风高,打着赤脚,只想着宁愿掉下悬崖摔死,也不愿被那些人抓住。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才从背包里摸出手电,一照,****,我们两个人已经跑到了一个悬崖边上,要是再往前跑几步,就非得摔下悬崖不可! 我们就发现跑到了一个天坑边上,这个坑洞不大,直径在一百米开外,也不知道有多深,反正手电是照不到底。后来还是这位黄老板眼尖,发现悬崖上有几根绳子垂下去,敢情是有人在这里玩儿过绳降,我们也就从背包拿出安全扣,顺着滑了下来。 滑下来以后,就发现这下边别有洞天,是一个天然的洞穴,还有一条溪流横着流过。我和这位黄老板一商量,说先躲进洞里再说,万一那伙人追来,我们还可以往里逃……” 我第一反应就问他,你们既然都已经逃出来了,当时不救我也就算了,怎么还不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啊? 这两人对了一个眼神,样子都有点无奈,那黄胖子叹口气道: “不系我们不报警啦,只系我们包里的手机被他们拿走了……” 我一听觉得奇怪,那些人怎么其他东西不拿,偏偏要拿走我们的手机,难道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会逃出来?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只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这个时候,脑子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越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咬牙一想,这才恍然一惊:既然只有你们两个人逃出来,那么我跟陈老板肯定是遭遇了不测,怎么现在我们又躺在这里?我们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难不成梦游中逃出来了? 我把这一连串疑问连珠炮似的发射给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两个神色怪异,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过了好几分钟,那牙套才说: “你们……你们是被他们送下来的!”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费劲心思把我们关起来,逃跑之后还穷追不舍,怎么又把我们给放了?实在太奇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牙套支支吾吾,说我们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们当时跑到这个洞穴,往里面钻了一百多米,就停下来休息,休息不到一会儿突然远远望见洞口处火光四起,原来那帮人还不肯罢休,不知道从哪儿寻了下来,眼看着就往洞里追。我和黄老板吓得不轻,赶紧站起来往里边跑,跑了半天又发觉不对,后边的人只是往洞里追了一百来米,就停了下来,在那里停了几分钟,放了什么东西,又都出去了。我们当时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不敢过去看,直到天亮以后,发现那帮人早没了影儿,这才战战兢兢过去,就发现你们躺在那儿,身上还盖了些干草。 我听了他们的讲述,整个人简直陷入云里雾里,好像被人莫名其妙的丢到一个地方,不闻不问。我收敛心神,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自打我们进入那个满是瘴气的林子里,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可思议,仿佛如同一场梦,就是我之前进行户外探险的总数,也不及这一次的万分之一诡异。我心说难不成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我们早就中毒死在那片瘴气林子里了,这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死后的幻觉? 我掐了一下自己,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做梦,仔细回想,便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1.这个地方是与世隔绝的,当地关于这里有一些十分恐怖的传说。 2.这里住了一个族群或者与世隔绝的村子,村里的人都长得异于常人的高大,且对外来的人心怀不善。 3.这个村子的人非常狡诈,又或者只有小个子(有可能他在外面的世界学来的狡诈),派小个子潜入我们之中,试图取得信任,套取有用的信息(还有什么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4.小个子到底是不是人,为什么没有体温? 5.他们把我和陈老板放回这个洞穴是出于什么原因,纯粹的好心(不忍心痛下杀手),祭祀(这个洞穴是他们的神或者某种图腾,把我们当做祭品,可做祭品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活着,莫非他们的“神”会亲手宰杀我们?) 我把我的分析对二人说了,黄胖子想了半天,又给我加了两条: 6.不管小个子是不是人,但也不可能是鬼(鬼怎么会被杀死)。 7.按照我昏迷前后的反应来看(感觉只是过去了几分钟),很有可能是全身麻醉所致(这个村子具备如此高的医疗条件?他们麻醉我干什么,给我动手术?)。 在分析最后一条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二人都有点不对劲儿,当我说“他们麻醉我干什么,给我动手术”的时候,明显看到两人神色慌张,心里好像藏了什么事情,又出于某些原因躲躲闪闪,不敢告诉我。 我就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了,那黄胖子却说等逃出去再告诉你吧,现在讲也没有用。 我一听哪里耐得住性子,就说不管是什么事情,你们照直说吧,我现在的状况还算恢复的不错,能够承受得住。 二人面面相觑,只听那黄胖子突然叹了口气,指了指我的肚子,对我说: “你自己看嘛!” 我身上已经被套了一件衣服,大概是我昏迷的时候他们给我穿上的,此时我怀着诧异的心情撩开衣服,就发现肚子上有一条防水胶带,我弄不明白,黄胖子在一旁叫我撕开看看,我就照着他说的轻轻撕开这条防水胶带,一看之下,惊得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第十章 投票 我一撕开肚子上的防水胶带,一条长达十多厘米的伤口赫然出现在我的肚子上! 我一看之下连死的心都有了,心说这玩得是什么套路啊,我可没招谁惹谁啊,只不过多拿了点钱,带这两个广东客人探个洞,差点死了不说,肚子上还给人开了个眼。 这伤口已经被人用线严密地缝上了,还涂了一层黄色的消毒碘酒,方才我只顾着跟他们分析问题,只觉得腹部又痒又痛,也没留心,只是隔着衣服挠了几下,细思极恐之下,冷汗都冒出来了。 牙套见我惊吓过度,忙说: “你也别太想不开了,事到如今,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我说你肚子上没被人开个洞,你不理解我的感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动过手术,对这种事情的恐惧是无法想象的。 那牙套又说: “他们会不会是搞器官买卖的团伙……” 我闻言脑子一炸,就想一个民间的谣传,说前些年总有小孩子在山里失踪,后来尸体被发现,身上的器官都不见了,就传说有些外国人躲在山里,专门挖人器官买卖。这些外国人配备了精良的武器,被他们发现根本无法逃脱,这件事闹得有些乡村人心惶惶,家长们都不准孩子们再跑去山上玩。再后来又有ZF部门的人出来澄清,说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谣言猛于虎,叫大家不要以讹传讹云云。 可我这次遇到的情况又有点不太一样,倘若他们那个村真的是一个专门搞器官买卖的村子,那么又为何要留下活口,而且从我伤口的位置来看,他们最多掏走了我一个肾,怎么不连另一个肾和心脏一并挖了去呢? 牙套又分析道: “或许是他们村里某个人得了肾衰竭,只需要一个肾脏呢。” 我说你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肾脏移植这么复杂的手术,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怎么具备如此高超的医疗条件?难道他们是第二个莆田系吗?况且就算他们要割我一个肾,也用不着在我肚子上面开这么大一个口子吧? 在一边的黄胖子听得有点不耐烦了,就骂道:“现在讨论有个屁用啊,要不要我徒手把你伤口撕开,看看是什么情况啊?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怎么逃出去啦!” 陈老板一直躺在地上,陷入昏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那里干咳。我们赶紧给他喂了点水,等他逐渐缓过神来,就把我们所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给他讲了一遍。说到肚子被开了口子的时候,我以为陈老板也会像我一样无法接受,哪知道他只是撩起衣服匆匆瞥了一眼,连防水胶带都懒得撕开,就对我们说: “我们还系讨论一下该怎么办吧。” 我们问了陈老板当时的情况,他就说当时和那巨汉打了几个回合,渐渐吃不住力气,转身要逃,就被他从背后猛击了一棒,昏死过去,醒了之后就在这里了。 于是我们就“接下来怎么办”这个问题展开讨论,我的主张是我们先在洞里修整一天,等体力差不多恢复了,就偷偷摸出去。陈老板却说,这个计划有点不妥,说外面那些人不可能那么傻,肯定派了人日夜守在洞口,眼下我们只好沿着这个洞穴另找出路。 我说这个洞虽然是个水洞,不排除另有出口的可能性,但我们的装备和干粮有限,也不知道那出口有多远,而且地下河流的流向不太有规律,可能会产生极深的落水洞或者地下瀑布,又或者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难以逾越的障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不能肯定水流的终点与外界的通孔有多大,万一只有拳头大的洞口,我们就算会缩骨功也不行啊。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从洞口出去相对比较稳妥。 陈老板却对寻找另外的出口这个计划非常坚定,他说外面那些人行为乖张,又神秘又可怕,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他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万万不想把之前的经历再来一遍,说就算死在这个洞穴也比死在他们手里要好,至少死得明白一点,舒服一点。 那黄胖子也附和道: “陈总说得对,我系再也不想在丛林里裸奔啦,后生仔,你有没有系过裸奔?” 我哭笑不得,说当时夜黑风高,也没人看见。黄胖子却说,万一踩到什么毒蛇毒虫怎么办,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爬虫。 我说你们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人对爬行动物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不像我们,生活在大山里的孩子,把它们当做营养午餐。 我和黄胖子几句调侃之下,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了一点,陈总摆了摆手,让我们别再说些没用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学一学西方的民主,投票决定吧。 我心想要投票你们两个肯定扎堆,不过还好,有牙套在,我们最多打平。哪里料到那牙套也赞成另寻出路,朝我挤了个尴尬的微笑,说不好意思哥儿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也不想再回去了。对于投票的结果我虽然有点不太舒服,但也没办法,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说: “探洞这方面我比你们经验丰富,一路上得听我的指挥……” 我们计议已定,便整顿行装,开始朝这个洞穴深处进去。这个洞穴是流水洞穴,也就是俗称的“水洞”,是由流水侵蚀形成,也就是说,洞穴的走向,完全是按照水流的走向延伸,水洞虽然有对流的空气,但相较于旱洞,其地形分布要相对复杂,长度在几公里到几百公里不等,世界上已探明的最长洞穴是位于美国肯塔基州的猛犸洞,此洞已探明深度长达600多公里,其内呈网状分布无数个分支洞穴,宛若迷宫,虽然如此,也不排除地表下存在上千公里的甚至更长的巨型洞穴。 我们所面临的这个洞穴,是一个未知洞穴,所以深处十分不明确,里面的环境也不清楚,若是出口在几十甚至上百公里以外,再加上洞内通道数量众多且复杂,我们寻到出口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我们只好祈祷这个洞穴的深度稍短一些,让我们有力气走到尽头。 我们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这个洞穴居然有一条人工修筑的古道,一开始我们没有留意,只是顺着地下河的岸边走,后来经过几个相对复杂的路径,发现在陡峭难走的洞壁上面,留下了几个可供落脚的凹槽,在地势比较平坦的地方,则看不出任何人工痕迹。 按理说这个洞穴如果是无人开发的未知洞穴,不可能留下人工开凿的痕迹,难道这个洞曾经住过人?转念一想,这才回忆起传说解放前有土匪盘踞此地,难不成这是土匪留下的古道?外面的那个村子看上去也是此地的原住民,并非善类,怎么可能和土匪和平共处呢,他们之间难道不会发生冲突吗?还是那村子里的人都是土匪的后代? 走不到一会儿,我们又发现在这条人工修筑的主道旁边有一条比较小的分支,往旁边一个裂缝延伸过去。 我们用手电照照那个裂缝,就看见那裂缝像一道“门”,里面似乎有个隐藏的巨大空间,手电光一下子也照不透,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本来我们只顾着寻找出口,没心思探险,这一下突然出现这么奇怪的一个裂缝,况且距离也就几十米,都心痒难耐,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修路的人偏偏要花费心思,修一条支道过去? 这个时候,黄胖子又展现了他猴急的天性,也不招呼一声,就三步并作两步,爬了过去。 我懒得消耗体力,就让黄胖子先去看看,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再上去。那黄胖子顺着脚下的凹槽,往上爬了一会儿,就到了那裂缝口,探头探脑往里边窥视。 不一会儿,就看见他回头招呼我们上去,急匆匆叫道:“叼他老母!你们快点上来看看啦!” 第十一章 突然的死亡 黄胖子爬到那裂缝口,往里面窥探了一番,就招呼我们过去,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这下子我们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人都是感觉动物,脑子里的意识流动总是瞬息万变,我们前一秒还在为自己尴尬的处境忧愁,这会儿又都被那裂缝后面未知的景象吸引了过去,忙不迭按照前人修筑的这条古道往上爬去。 这条分支修得不宽,依照天然的石床,在几个不好落脚的地方挖了几道坑,便于通行。我们没花多少时间,就爬到那裂缝边缘。可那黄胖子正好堵在洞口,我们一时之间也弄不清状况,就让他往里边走,不要挡住我们,黄胖子却道: “我系不敢进去,你们几个谁胆子大点,先进去嘛!” 我一时心急,就叫他退出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回事。黄胖子往后挪挪,侧身让出一块地方,把手电递给我,朝我递了个眼色,说后生仔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傻了。 我也不理他,就钻到这个“门”里,拿手电去照。 一开始我也没看见什么古怪的地方,只发现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有两百平米左右,那洞窟顶部密密麻麻挂满了蝙蝠,此时被我们惊动,有几只从缝隙飞了出来。我说不就是些蝙蝠嘛,有什么可怕的,你也真是的,搞得跟见了鬼似的。黄胖子却让我把手电往地面照一照,看看有什么。 我心中疑惑,按照他的意思把光源往下挪了挪,仔细一看,不觉得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后背就开始凉了。 这洞窟的下边,是一个平坦的空地,靠着洞壁的地方不知何人摆了一张木床,那床上竟然躺了两具尸体,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抱在一起,已经化为白骨,样子非常奇怪。我再往旁边一照,又看见一个用土垒起来的“桌子”,桌子旁有两张石凳,凳子上坐了两具白骨,趴在桌上。那白骨的前面,还端端正正摆了两幅碗筷,碗是瓷器的,筷子看样子是银制的,碗里还有东西,应该是食物,都干结成固体了,整个画面看上去极其古怪,好像这两人正在吃饭,吃着吃着就趴在桌上死了。 我看着就觉得有点心慌,脑子里总有些恐怖的画面挥之不去。我让自己收敛心神,继续把光源往旁边挪,在洞窟的左侧,有两对较小的骸骨,从尺寸上看应该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枯骨边还躺了一具动物的尸体,大概是一条狗。这两个小孩生前好像正在逗弄这条狗,逗着逗着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再往外挪,靠着石壁又摆了几张床,床上满是白骨,或坐或躺,都保持着死前的姿态,单从动作判断,死前好像没有经历什么痛苦,动作都十分安详。最外面靠近裂缝的地方,有两具骸骨半靠在洞壁上,手中还握着一只汉式步枪,应该是出自汉阳兵工厂。 整个洞窟就像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里生活着二十几个人,此刻保持着生前的状态,仿佛在一瞬间化作白骨。房间里有用泥石砌起的灶台,有锅碗瓢盆等各种生活用具,还有十几个麻袋磊在灶台旁边,大概是粮食。该怎么形容呢,整个画面看上去给人一种感觉是非常安详的,就好像死者在临死前的那一段时间都没有预料到死亡的来临,细思极恐之下,又透出无限的诡异之感。 唯一不太和谐的地方,就是这里面布满了蝙蝠的粪便,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让人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这些蝙蝠是什么时候乔迁此地,反正不会是这些人活着的时候。 看了几分钟,陈老板就在后面催促,一边问我什么情况一边让我进去。我虽然汗毛倒竖,好在这里不止我一个人,我也并不是害怕得不敢进去,就问他们要了一个口罩,戴在嘴巴上,率先走了进去。 几个人也都跟着我鱼贯而入,这个洞中洞除了门口这个裂缝,便没有其他出口,里面充斥着蝙蝠粪便的气味,让人有点窒息。他们几个人看了洞内的景象,都啧啧称奇,说这些人死得怎么那么怪异。 我道:“你们看这些人死得样子,好像都感觉不到什么痛苦,仿佛在一瞬间死亡,真是奇怪。” 牙套往前转了一圈,就站在那个桌子旁边,伸手去拿那银制的筷子,准备往兜里揣。黄胖子就骂他,说你个扑街仔,我们又不是盗墓贼,死人的东西你也要动。牙套被呵斥了一句,有点不高兴,瞪了黄胖子一眼,就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我心里感叹了一句,说这人也真是的,也不看看我们现在的形势,还贪那些小便宜。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那最里边的床底下放了几个牛皮箱子,是那种非常古老的款式,边角包着牛皮,箱子上面还有泡头形状的钉帽,中间有一把老式铜锁,因为洞内潮湿的环境,铜锁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铜锈。 我赶紧招呼他们过来,把发现箱子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心想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放了几个箱子在床底下,莫不真是一股土匪势力? 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箱子拉了出来。箱子共有三个,有一个较轻,另外两个则十分沉重,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那陈老板看了看,就说这箱子看款式大概是民国时期的,这些铜锁已经腐坏,应该很容易打开了。 我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块石头,照着铜锁砸了几下,那锁纷纷掉落下来。我们首先打开了第一个箱子,发现里边全是些衣服,款式很旧,我拨拉了一下,这衣服有好几种,中山装,旗袍,内衣裤,还有几套国民党款式的军装,最上边是一套大红旗袍,做工非常精细,胸口和袖口以及下摆都用金线绣了花纹,看样子是主人结婚时的衣服。 第二个箱子比较长,打开一看,全是些军火,种类繁杂。我私底下对枪械比较感兴趣,就辨认了一下,发现这些武器年代久远,有些都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汉式步枪,三八式步枪,还有在抗日剧中经常出现的毛瑟枪和“王八盒子”,在箱子的中间,居然还有一挺“歪脖子”轻机枪,箱子的一角有一个隔断层,零零散散放了些子弹和木柄手榴弹。 我让他们都别乱动里面的东西,说这些手榴弹放在箱子里隔绝了空气,说不定还能用,但年代久远,已经非常不稳定,要是发生爆炸,我们几个都得交代在这里。 最后一个箱子相对较小,我们拉开一看,都被里面的东西深深地吸引了过去。 原来这箱子三分之二的空间,都堆满了用红纸包起来的银元,红纸多已腐坏,露出里面的银元,按照民国银元的包装每卷一百枚来计算,加起来不会低于一万枚! 我看到这儿,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面对巨大的财富冲击,人的自制力往往是不堪一击的。我压住想要伸手去捧的冲动,再仔细一看,这下子更不得了,在银元的右上角,竟然散乱地放了二十几根金条! 我收回目光,和他们几个人对了对眼色,发现除了陈老板以外,牙套和黄胖子脸上都有点不自然。我还来不及开口说句话,牙套这小子突然从背上把背包拽下来,打开以后就往里边塞金条。他装完金条之后,还要把银元往包里塞,被陈老板制止住,说你不要贪得无厌,这银元相比金条价值不大,你就不要再装了,到时候你背了这么重的包,怎么跑路。 牙套不听,整个人像着了魔似的,把背包里面的东西胡乱往外掏,丢在地上,好腾出空间来装银元。只见他脸上露出十分阴森的笑容,自顾自在那里嘿嘿傻笑,一只手机械地往箱子里掏,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陷入了自我的疯狂之中。 陈老板见他不听,就朝身边的黄胖子递了个眼色,那黄胖子虽然也被眼前的金银迷了眼睛,到底还是理智尚存,只听见他骂了一句,飞起一脚就揣在牙套的胸口上,力道之大,硬生生把牙套踹出去好几米! 那牙套被黄胖子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往后一翻,就在地上滚了几圈,背包里的银钱散落一地,最后把灶台旁边的一个土罐撞倒,摔在那里,狼狈不堪。 牙套被这么一踢,面色一沉,就要翻脸,可还未等他发作,突然,从那滚落的土罐中缓缓爬出一根白色的东西,像一只手,眨眼之间环在了牙套的后脖子上。 第十二章 笔记 我本来以为从那土罐中伸出一只手,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条蛇。 这蛇手臂粗细,蛇身较短,大概也就一米多点,蛇头呈三角形,嘴巴微微翘起,通体白色,几近透明,滚圆的腹部内脏隐隐可见,长得非常恶心。 那蛇环在牙套的脖子上面,缓缓蠕动,好像一时间也搞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在那里观察形式,蓄势待发。 我来不及喊一声“小心”,那牙套已经反应过来,伸手就把那蛇从脖子上拔了下来,只见那白蛇受惊,猛地把脖子一缩,突然张开嘴巴,照着牙套的面门扑了过去! 牙套这才恍然一醒,手上发力,一下子就把那白蛇甩在洞壁上面。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秒之内,那蛇扑过去的时候,离牙套的面部仅有几寸之遥,要不是牙套关键时刻甩了这么一下,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 那蛇被甩出几米,撞在洞壁上面,又滚落在地上,蛇身蠕动两下,突然像眼镜蛇似的立起前身,面朝我们,吐出一条白色的舌头,嘶嘶作响,对我们作出威胁的动作。 我看那白蛇对人根本无所畏惧,好像又要发动袭击,赶紧摸起一块石头,敲击手边的箱子,对着那蛇发出几声咆哮。 这个方法还是我外公教给我的,说是在山里碰到什么毒蛇猛兽,也不要害怕,就对它敲击石头或者大声咆哮,那些畜生也是欺软怕硬,只要在势头上压过它,就不会有危险了。 那白蛇立在原地,左右摆动了一下蛇头,好像在权衡利弊,过了一会儿,它忽然趴下身子,不慌不忙地朝裂缝那边爬了过去,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洞口。 我们几个这才松了口气,好像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白蛇的长相一看就非常凶恶,它身体滚圆粗短,蛇头呈三角形,嘴唇上翘,尾巴也生得又短又粗,以我的经验看来,这一定是一条非常致命的毒蛇。 那牙套受了这一番惊吓,也顾不上那些金银财宝,走过来朝我们伸出手,道 :“真他妈恶心,这蛇身上怎么这么多油脂?好臭啊!” 他把手放在鼻子上面闻了一下,鼻子都快要皱进嘴巴里去了,又把手往衣服上抹了两下,还在那里嘀嘀咕咕。 我看他这一套动作,脑子里一炸,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记得小时候在村里,有一个大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这故事非常恐怖,我每每想起都觉得背脊发凉。说有一个人,在深山的一个洞穴里捉到一条白蛇,那蛇他以前从来没见过,四肢粗短,通体透明,就觉得这蛇一定很值钱,便放在笼子里,等到镇上赶集那天,便拿去卖。他提着装蛇的笼子走到收蛇人那里,问这蛇收不收,那收蛇人一看,脸色立即阴了下来,看了看蛇,又看了看那人,就问他要多少钱。那人就想,看收蛇人吃惊的样子,这蛇肯定非常难得,就说你给我五百块钱这蛇就是你的了。那收蛇人也不压价,就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说这样吧,我给你一千块,你回家去准备一副棺材板。那人一听就生气了,说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啊,但那钱可不是假的,那人抱怨两句就拿过钱回去了。没过几天,那人就死了,死得时候全身发黑,手部腐烂,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后来,收蛇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找到那个洞穴,把那白蛇给放了回去。那讲故事的大人告诉我,说这种蛇毒性极烈,摸都摸不得,要是被咬上一口,瞬间毙命。又说这种蛇领域性很强,一般一个洞穴只有两条,一公一母,以洞穴中的蝙蝠为食。 不过如今回头一想,这个故事实在过于玄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为了不引起恐慌,我也就没有说出来。 我们几个人商量一下,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趁着那怪蛇暂时爬走了,赶快离开这里。 那牙套仍然死性不改,让我们等一等,说把散落的银钱装一下。我和陈老板他们对了个眼神,都摇摇头表示无奈,那黄胖子也只是动嘴骂了几句,连阻止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期间,我又用手电照了照装银元的箱子,想着要不要也摸几块揣进兜里留个纪念,正寻思间,突然发现被翻开的银元下边好像藏了什么东西。我吃了一惊,说什么东西居然藏得这么好,就伸手扒开银元,把那东西抽了出来。 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小木盒子,材质大概檀木类,木头有一股幽香隐隐钻进我的鼻子。 这盒子并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金属扣扣住,我解开扣子,把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军功章,我心想这盒子的主人难道还立过战功,又看见盒子里还放了一个不大的本子,翻看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钢笔字,我读了几句,才知道是一本笔记,大概记录了盒子主人的生平事迹。 我一时间也没心思细看,就把笔记放回盒子,把盒子扣上,想着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离开那个“洞中洞”之后,又沿着隐隐若现的古道走了一个小时,途径一个狭窄的长廊,进入到一个大厅。这大厅起码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长满各种各样的钟乳石,石林遍布,宛若森林。洞顶高达数十米,从各处不断地滴落水滴,看来地上的钟乳石,便是由于水滴中的杂质,经过不知多少万年的累积,慢慢成形的。 我想看看盒子里的笔记到底记录了什么,就叫他们原地休息一下,说我们吃点干粮,补充补充体力。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把头上的矿灯打开,从盒子里取出那本笔记,翻看了起来。这笔记纸张泛黄,有些部分已经腐烂,不过总体而言,还算保存完好。里面的内容用繁体字书写,文章形式则是半白话半文言文,我学过文言文,理解起来并不是很吃力。笔记的主人姓吴,生于清末,是湖南人,整个笔记的前半部分,详细记录了他早年的人生经历,大概是说他出生贫寒,父亲虽是清末的秀才,但死得很早,家里兄弟姐妹众多,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后来辛亥革命爆发,他便离开家乡投军,在国民党的部队中,历任排长,营长,团长,旅长等职务,参加过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立过赫赫战功,但因为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战区司令说他只不过是打仗不怕死的一介莽夫,一直得不到重用。 36年受命在湘,黔,渝一带围剿红军,后来******败退重庆,他随部队退守。49年老蒋撤至台湾,他所在的部队向解放军投诚,被重新收编,他觉得自己剿共时期杀过红军数量众多,就算投诚,也不可能躲得过一死,再三权衡之下,便带了亲信和家眷等三十余人,逃入山中。 根据笔记的记录,他当时带着亲兵家眷在湘,黔,渝,鄂四省交汇一带盘踞,后来解放军派出大部队剿匪,他看形势已经十分严峻,就购买了一批物资,准备找个与世隔绝之地躲避。 他们翻山越岭,在这里发现一个天坑,说坑洞附近还建有非常古老的木房子,奇怪的是房子里一尘不染,十分干净,很明显有人生活的痕迹,四处查看了一下,却不见半个人影。他想大概是因为村民发现他们全副武装而来,误以为是土匪,都逃跑了。他就命令手下放开绳索,进入了坑洞,想着先在里面暂避风头,看看形势再说。 他们进入洞穴之后,就发现了一条人工开凿的古道,像是古人留下来的,不知道目的何在,他觉得非常奇怪,又想起坑洞上面“失踪”的村民,觉得事情过于蹊跷,就想着还是离开此地。但那时他手下的人经过数日的奔波,都已经身心疲惫,不愿再动,他只好先在洞中安营扎寨,想着休息几日。 当天晚上,他们在洞中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房间”,说是由一条主道的分叉,经由一个缝隙进入,里面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空间,奇怪的是,这个“房间”居然是一个古人留下的生活遗址,有几张木石结构的床,有用泥巴搭的简易灶台,还有各种生活器皿。 他们用火熏走了洞内的蝙蝠,就决定先在这个地方住上一晚,养足精神,第二天再作打算。 笔记的最后一页,看日期是第四天白天匆匆记下,字迹非常潦草,比起之前的记录,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大体内容是他们这几晚在那个“房间”休息,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说这些事还“有待调查”,不过“情况不容乐观”云云,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一个警告,说倘若后人在这里发现这本笔记,那么他们必定遭遇了不测,说明他怀疑的事情都已经“应验”,告诫误入此洞的人看见笔记后马上离开! 第十三章 危险的讯号 这笔记记录至他们进入这个洞穴之后,就戛然而止,笔记的主人大概是因为遭遇了什么突发的意外,根本没时间再作记录。 只是最后的那段笔记写得含糊不清,那人写下这篇笔记的时候非常匆忙,可能来不及详细记录事情发生的经过,从语气来看,好像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他本人也无法确定事情的实质,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写下一段如此奇怪的警告呢?难道他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凶多吉少?他们人数众多,又配备了充足的武器弹药,就算遇见什么危险,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会死呢? 我把笔记的内容给他们几个描述了一番,让他们分析一下,看有什么我忽略的线索。 陈老板道: “如此看来,那房间里面的死者应该就是这帮人了,只不过从尸骨的数量来看,似乎少了一部分人。” 我说:“确实是这样的,根据他之前的记录,他们一共有三十多人进入到这个洞穴,而在那个离奇死亡的现场看来,少了大约十个人左右,不知这十个人去了哪里?如果遭遇了不测,尸体又在哪儿呢?” 黄胖子却道,那些人死相诡异至极,会不会是被那白色的毒蛇咬死的? 我道:“这个推测不太可能,你们想想看,任凭那白蛇再怎么凶狠毒辣,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杀死那么多人,而且从那些人临死前的状态来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致命的危险,突然之间死亡就席卷了他们。” 我们讨论了一会儿,都理不出个头绪,不过从那笔记最后的内容来看,这个洞穴可能存在什么致命的危险,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而且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那房间的设施和这条若隐若现的古道,并不是那帮人所修筑的,那么,是何人留下的呢,又是为什么要在这深山洞穴耗费人力物力,修筑这么一条古道呢?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就决定暂且不管这些疑问,这不是我们目前能够解答的,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出口,逃离出去。 由于我和陈老板腹部都有伤口,疼痛是在所难免的,虽然用防水胶带封住了,但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治疗,恐怕伤情会加重。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出发。 我们整理了一下物资,规划了干粮的配给,就站起来,沿着这个大厅往前走去。那条地下暗河,此刻位于大厅的右边,在不远处流入一个狭窄的洞窟,暂时与我们“分道扬镳”了,那洞窟被河水填充,我们没有氧气瓶,不可能再跟着水路走了。 情况变得有点复杂起来,根据我们之前的计划,是要跟着水路一直走下去的,因为滴水可以穿石,找到出口的可能性较大。而如今,水流潜入洞窟,我们不得不寻找其他的洞口。我们走到大厅的尽头,发现了一面从洞顶垂直而下的崖壁,挡住了去路,我们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崖壁上面十几米的地方有两个小洞,两米见方,又因为大厅平坦,古道的踪迹已经寻不到了,看来我们只好想办法进入峭壁上面的洞口了。 这个时候,我们又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刚才我们只顾着找寻洞口,没有留意,细看之下,突然发现从那崖壁的两个洞口,分别垂下来两根绳子,根据我对户外装备的了解,这两根绳子较新,是不久前有人留下来的! 我吃了一惊,心想是谁留下这两根绳子,难道还有别人在这里探洞?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对他们说:“这两条绳子太奇怪了,看样子是不久前留下来的,我先爬上去看看情况,我们再商量对策。” 我先把扁带和上升器安装在右边的这条绳子上面,我试着拉了一下,绳子十分牢固,完全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据我的经验来看,像这种垂直的崖壁,人在悬空的情况下是无法靠攀登上去的,必须在绳索上借力,利用绳子和上升器,保护器和扁带之间的摩擦,身体蜷伸向上。我有伤在身,腹部发力必然十分痛苦,幸而这洞口不高,我不必花费太大的力气。 我调试好绳索,就开始往上攀登,猛然发力之下,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忍住疼痛,咬着牙一点一点往上升。这崖壁的洞口区区十几米的高度,当我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伤口实在太痛了,也不知我这么使劲,会不会把伤口撕裂,肠子会不会掉出来。我骂自己逞什么英雄,之前应该让牙套上来探查情况,他是多年的驴友,应该有过攀岩经验的。 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洞口,大概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是由流水侵蚀而成,我拿手电照了一下,发现洞口笔直往内延伸,要不是洞壁的流水痕迹,我都要误以为是人工开凿而成的了。洞顶上垂下许多钟乳石鹅管,在光束下熠熠生辉,非常美妙。 我给他们打了个手势,说我进去一段看看情况,让他们在原地等着。我转身折返洞窟,就顺着这条笔直的通道,小心翼翼往里面走。 可是没走几步,我就发现洞壁上竟然有一条红色的箭头,看样子很新,是不久前留下的,我顺着箭头往前一看,就看见箭头的头部赫然写了两个字——危险! 我心里纳闷,是什么人留下这个标记,前方有什么危险呢?有深水落石,还是泥沙陷阱? 我想了一下,就做出决断,心说不管是什么人留下的字迹,都说明前方确实有危险,我没必要再深入探究。留下字迹的人极有可能是先进入了这个洞窟,发生了什么危险,然后就退了出来,转而从另一个洞窟进入,要不然也不会两个洞窟都垂下绳索了。 我用打火机测了一下,发现有空气流动,便顺着绳子下去了。我把上面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那牙套就在一边说 :“什么危险?难道还有白蛇?” 我说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危险,但既然前人留下标记,自然有一定的道理。我就叫牙套上另一个洞窟探探情况,如果上边也存在对流的空气,那我们就从没有标记的洞窟进去。 牙套同意以后,我就过去准备给他套上绳索,哪知道他突然触电般退了两步,说你不要过来,我自己弄就好了。我看他的样子,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想了一下,原来他是怕我抢他背包里面的金条和银元。我心说这个人也真是的,我们现在困在洞中生死未卜,你小子还这么贪财,对我们戒备心如此之重,真是被金钱迷昏了头。 我让他把背包放在下面,告诉他背包太沉,碍于攀行,他却有点怨恨似的瞪了我一眼,说这个你甭关心,我有力气自己背。 我看他样子,简直就想爆粗口,为了不把气氛搞僵,我忍住这股冲动,说你上去以后记得用打火机测试一下,看看有没有对流的空气。 牙套爬上去以后,就做了测试,告诉我们有空气流动的迹象,说他往前走一段看看情况,让我们等等。 他进去以后,黄胖子突然把我拉到一边,轻声对我道: “你有没有发现那死扑街有点怪?” 我说是有点怪,自从在那个“房间”发现金条以后,他就暴露了贪恋的本性,方才我们吃干粮的时候,他一个人远远地坐在一边,拿出金条嘿嘿傻笑,我说这种人我见多了,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角色。 黄胖子点点头,表示赞同,说我叼他老木,老子早就看他有点不顺眼了,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他一顿。 我说你别激动,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就别再搞内讧了,你要教训他我没意见,等我们安全出去以后你尽管放开手脚打。 这个时候,那牙套已经从洞窟出来,在悬崖上露出个脑袋,说里面一直往下延伸,他走了四五十米,就回来了,招呼我们赶快上去。 我就让黄胖子和陈老板先上去,我殿后,到时候好把上升的工具收拾一下。黄胖子爬得有点吃力,看样子以前没有进行过攀岩活动,动作非常生硬,再加上他体重比较大,因此比常人更难于攀行。 陈老板倒是手脚麻利,我看他动作,虽然也不规范,但好像十分灵活,怎么说呢,像是练过功夫。回头倒要问问他是不是佛山人,让他教我几招防身。 等他们都上去以后,我再回头看了看这个大厅,感觉非常空旷,安静得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进入这个洞穴以后我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黑暗,幽闭的紧张感,我突然产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但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知道这也许都是因为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中,感官的过度紧绷造成,探洞这项运动,玩得就是心跳,它的魅力就是来源于未知的恐惧,从某种意义上讲,更像是一项心理对抗运动。 我收敛心神,弄好绳索,就开始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上面传来了黄胖子和牙套争吵的声音,我心说黄胖子也真是的,刚才才告诉你等出去以后再教训那小子,怎么现在就忍不住要发作了? 我一时心急,也忘了腹部的疼痛,想着赶快上去制止他们,我们现在等于就是一个团队,如果团队发生什么分歧和内讧,我们逃出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地下降,最后搞不好全都死在这里。 我上去以后,就问他们怎么回事,吵什么吵,难道不明白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同进退吗? 黄胖子说你不知道,这死扑街想害死我们。 我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儿,黄胖子就气冲冲指着洞壁说你自己看吧,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就发现这洞壁上也用红笔画了一根箭头,箭头的头部赫然写了几个字——危险X2! 第十四章 地下湖 危险乘以2?写这个标记的人脑子进水了吗? 如果留下标记的人脑子没有问题,那么,说明这个洞窟存在比旁边那个洞窟两倍的危险,他们一定是先进入旁边那个洞窟,然后遇到了什么状况,无法进行下去,只好折返回来,留下那个危险的标记。接着他们又进入了第二个洞窟,却发现里面的危险较之第一个更甚,又退回来留下危险乘以2的标识。 我考虑了一下,那么,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呢?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借助潜水装备,从水路潜入;二是从旁边那个危险相对较小的洞窟进入。 我把我的分析给他们说了一遍,告诉他们眼下我们没有水肺,是不可能从水路进入的,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我们只好避重就轻,选那条危险较小的洞窟进去了。 他们都点头称是,只有黄胖子还有点儿不舒服,在那里骂骂咧咧,说牙套怎么不早提醒我们,害我们浪费那么多体力云云,牙套却狡辩说他当时有点激动,也没有留心查看洞壁。我就让他们别争了,争这个没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还是赶快退出去,进入旁边那个洞窟。 我们下去以后,由于体力消耗严重,又休息了半个小时,这才稍稍恢复,一个一个攀上了悬崖。 我们沿着这个洞窟往里走,走得非常小心,有时候听到一些小洞传来滴水声,都要停下来观察半天。因为那个危险的标记,我们全都变成了惊弓之鸟,对未知的危险充满了恐惧。 这个洞窟一直往下延伸,在洞窟的内部,还分布着许许多多小洞,拿手电去照,弯弯曲曲,照不见尽头。我告诉他们,由于水流侵蚀的关系,在这个洞窟内部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系统,就好比大树的根系,有无数条分支,幸好那些分支并不大,我们别去管它,只要沿着主道走就对了。 在洞窟顶部,还有许多碳酸钙形成的方解石,是一种水晶的原矿石,在钟乳石的尖部散开,呈菱面形扩散。这些方解石拥有各种颜色,可以透光,拿手电照上去,具有惊人的色泽。 牙套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就拿石头去砸,我急忙制止了他,说你这个傻x,真够贪得无厌的,告诉你,这些东西虽然美丽,但在洞穴中是很常见的,经济价值并不是很大。它们由水滴的沉积物慢慢积累,要耗费几十上百万年,你就不要去破坏它们了。 这杂种虽然收了手,却非常不爽,拿怨毒的眼神瞪我。我也懒得再跟他计较,就沿着洞窟闷头往前走,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豁然开朗,整个洞窟以恐怖的姿态扩大,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 这个大厅比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个还要巨大,洞顶用普通的手电无法照到尽头,洞壁呈弧形散开,保守估计,横面长度起码在一千米左右。大厅的下部,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湖泊,像一面镜子似的平放在我们面前,其水之深,不可测也。 我们现在所在的方位,是这个地下湖右侧的边缘地带,湖水平静异常,看不见有什么水流的波澜,我估计它的出水口应该藏在水下,要不然湖面不可能那么平静。这么庞大的地下暗湖,我第一次看见,不禁被它辽阔的景象深深地震惊了。 牙套像一条猎狗似的,一直在留意脚下,嗅来嗅去,大概是想找找有什么散落的宝石,这个时候,他突然怪叫一声,我们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朝我们傻笑一下。我就拿手电往脚下的乱石扫了一圈,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 我发现脚下丢弃了很多烟头,从时间上判断,大概是两三天左右扔下的,我又蹲下来仔细观察,就看见在碎石的缝隙之间居然掉落着许多弹壳! 我暗道奇怪,怎么那些人还有枪吗?他们在这里留下如此多的弹壳,又是在朝什么东西开枪呢? 我把发现告诉他们,让他们看看地上的弹壳,黄胖子看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模仿了一下举枪射击的动作,就道 :“从这些弹壳的分布来看,他们应该是朝着湖面射击,难道湖里有什么怪物嘛?” 我一听,就下意识地举起手电,朝湖面扫去,突然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发现一个漂浮的背包,我心道奇怪,看那个背包的式样,不像是国内的品牌,倒像是进口的sealock双肩防水包,我曾在网上看过介绍,这种包的特点是它的防水拉链密封性非常好,完全隔水,把背包扔在水里,它也会漂浮于水面之上。不过这种背包价格比较昂贵,而且在国内也十分少见。 我暗道是不是下去把背包打捞上来看看,转念一想,他们竟然对着水面疯狂射击,那么湖中一定存在着什么致命的危险,说不定这个背包的主人已经遭遇不测了,为了一个背包不值得冒这个险。 我们观察了一下形势,发现这个湖的宽度起码在一百米开外,我们眼下没有办法横渡过去,右侧这边又是悬崖峭壁,无法攀爬,我们只有沿着这湖岸边往左边走,看看这湖的尽头是否还有别的出口。 这湖岸边分布着许多松散的巨石,看样子都是从洞顶掉落下来的,在湖岸边散乱堆积,我们行走起来非常困难。我让他们注意头顶,我估计洞顶的岩石结构十分不稳定,万一有巨石掉落,我们必死无疑。 我们走了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座由碎石形成的小山挡住了去路,不过这石山的坡度并不很大,徒手攀爬应该是没问题,只是碎石结构不太稳定,让他们注意落脚的地方。 此时牙套自告奋勇,说让我身先士卒,上去探探路径。我嘱咐他千万小心为妙,爬到山顶就在原地等着我们,万万不可单独行动。 牙套笑道:“领队请放心,我一定服从领队的安排!” 那牙套说了一句,就径直往上,有点吃力的攀爬起来。这坡面虽然较为平缓,可碎石分布毫无规律可言,攀爬起来必须四肢着地。牙套爬了上去,朝我们招招手,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钻进了山顶一个巨石的夹缝,不见了踪影。 黄胖子心急,紧跟着就爬了上去,我有点忧虑地看着他的动作,心想着他这么重不会造成山体滑坡吧? 正寻思间,突然就听见石山顶部传来隆隆巨响,电光火石之间,我还来不及道一声“小心”,就看见从山顶的巨石林中滚出一块方形石头,照着那黄胖子的攀爬轨迹滚滚而下,一瞬间便将他吞没! 那方形石块起码有千斤之重,砸将下来,把黄胖子吞没以后,正好嵌入两块石头中间,在那里摇摇欲坠,每一秒都可能继续滚落。 我和陈老板看见黄胖子被压在巨石之下,都明白他不可能活下来了,但出于本能,忙不迭绕到一边,从侧面爬上去对他施以援手。 侧面坡度较大,我们爬上去着实费了些力气,横到那滚落的巨石旁边,拿手电一照,却不见了那黄胖子的踪迹! 我道:“怎么回事?我们刚才明明看见他被卷入巨石下面,人怎么没了?” 说完就从下面一个极小的石缝里传出黄胖子的声音,在那里求救。我这才恍然,原来巨石滚落之际,黄胖子正好爬在乱石中的一个凹槽里面,而当巨石嵌入这里的时刻,正好将这个“凹槽”盖住,黄胖子活生生被困在里边,让我们把巨石推开,放他出来。 我看这巨石虽然重达千斤,但卡在两块石头之间,摇摇欲坠,估计我和陈老板两人合力,应该可以将其推开。 事不宜迟,我朝陈老板点了点头,就准备上前去推这巨石,这个时候,下边的黄胖子突然怪叫一声,叫我们停手,声音颤抖至极,仿佛见了鬼似的。 我心里纳闷,就往缝隙里面看,发现黄胖子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着手电,把光束射在一米外的一个地方,我仔细一瞧,就看见那里有一条石缝,石缝虽小,却从里面缓缓伸出一只白色的小手…… 第十五章 洞螈 我见那小手通体透明,长了三个指头,指尖有蹼,好像是什么动物的手指,眨眼之间,就从里面窜出一条龙形生物,一下子扑在黄胖子的胸口! 那黄胖子吓得浑身颤抖,嗫嚅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像一条龙啊?有木有毒?” 我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就让黄胖子不要着急,说这只不过是一条洞螈,虽然十分少见,但并没有毒,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洞螈是一种生活在洞穴之中的两栖生物,卵胎生,喜欢在乱石中产卵,成年个体的长度大概在半米左右,眼下这条只不过十厘米长,应该是洞螈的幼崽,这并不奇怪,洞螈这种生物跟传说中的龙长相酷似,最初发现的时候,人们还把它们误认为是龙的幼仔。 黄胖子听了我的描述,总算松了口,说原来如此,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条龙呢。说着就要伸手去捉那洞螈,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洞螈爬出的缝隙有一个白影闪动,还未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从那缝隙弹出一个三角形的脑袋,一下子扑到黄胖子的胸口,将洞螈猛地咬住,叼在嘴里! 我仔细一看,不由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原来是一条白蛇! 这条白蛇起码有胳膊大小,长度在一米五左右,比之前我们看见的那条大了整整一圈,这白蛇扑过来将那只洞螈咬在嘴里,大概是在注射注射毒液,那洞螈伊始还挣扎了两下,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见它浑身一颤,中毒死去。 这怪蛇毒性如此之猛烈,简直闻所未闻,我一下子看得呆了,只见怪物咬死洞螈,盘踞在黄胖子的脖子上,抬起三角形的蛇头,在黄胖子鼻尖定住,好像在观察动静。黄胖子与这怪蛇狭路相逢,眼看着无所遁形,吓得整个人完全僵了,一动不动,脸上肥肉却止不住地抽动颤抖。 幸而这白蛇嘴里叼着猎物,空不出一张嘴再来咬那黄胖子,只不过在黄胖子身上绕了几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威胁,就叼着猎物,蠕动着爬进一个缝隙中去了。 那白蛇爬走以后,我们又愣了一分钟,连呼吸都尽量克制,生怕这毒物杀个回马枪,直到黄胖子把我唤醒,我这才意识到他人还被困在石缝之中。 我急忙站起来,和陈老板合力推动这块巨石,想不到没用多大的气力,这千斤巨石瞬间就失去了平衡,由着惯性,猛地朝下滚落,发出坍塌般的隆隆之声。 黄胖子劫后余生,从凹槽里面爬了出来,浑身抖了抖,一言不发,脸色仍是惨白。我心说这么短的时间在鬼门关走了好几回,正常人都难免会崩溃,这黄胖子还算意志力够强,没有晕倒。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从这乱石坡往上爬去,爬到坡顶,就发现一个由两块十余米高的巨石倚靠形成的通道,通道口怪石嶙峋,方才那块石头怕是从这里滚落下去的。那牙套此刻正坐在通道深处,好像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根金条,反复揣摩,不时发出得意的笑声。 黄胖子突然发作,口中骂道:“死扑街佬!敢用石头砸我!”作势就要朝牙套扑过去。 还好我反应及时,急忙制止,抱住黄胖子叫他不要冲动,就问那牙套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从上面滚下一块巨石,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牙套一脸愕然,说: “我没听见什么动静呀,我上来以后就坐在这里休息了,你们……没事吧?” 黄胖子说你个衰仔还要狡辩,心肠如此狠毒,推出那么大一块石头想要我的命。我拦住胖子,说不要激动,我们又没跟他抢那些金条,他有什么理由害我们呢,况且那巨石千斤之重,在平地上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怎能撼动? 只见那牙套漠然地朝黄胖子瞥了一眼,道:“这位胖老板,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害你,你三番五次找我茬儿,是不是想图谋我包里的金子?” 黄胖子忍无可忍,骂了一句就要冲过去干那牙套,我没他力气大,眼看着就要按不住他,这个时候,幸好陈老板出面阻止,用粤语呵斥了他几句,大概意思是你搞什么搞,现在是搞他的时候吗。 黄胖子毕竟是陈老板的马仔,此时老板已经发话,他就算再怎么气愤也只好忍住了。 我们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就让他们赶快离开此地,这些石头看起来坚固无比,可都是表面现象,内部的结构是否瓦解我们也不知道,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由两块巨石构筑的通道位于这座石山的山顶,我们穿过去大概十几米,就到了另一面石坡,我们经过方才的教训,都走得十分迅速,生怕下坡的时候再生什么差池。 到了下面,湖岸变得较为平坦起来,我们走得相对较为轻松,终于松了口气。又往前继续行了两百米,忽然在这个地下湖的岸边出现了一座木头房子。 一路来的遭遇已经让我对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了坦然的认识,此刻看见湖边突然出现一座小木房子,虽然吃惊,也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可思议的样子来。我心道是谁这么有雅兴,还在这地下暗湖边盖了所房子,看风景吗?这里黑黢黢的一片,有什么风景好看的? 我们几个愣了一会儿,想先不管他,走过去看看再说。就三步并作两步,朝那所木房子走了过去。 这木房子年代久远,已经非常破旧,远远望去还有个房子的形状,走到近前一看,只剩下一堆烂木头了。这腐木之中,摆了几个圆形背篓,已经烂得难以分辨,要不是外面用铁条箍了一层牛皮,早就失去了形状。 这个时候,我发现了点异常,怎么这背篓里面隐隐透出一丝反光,我伸手掀开蒙在上面的牛皮,一抚之下,牛皮就在我手中化为靡粉,手电一照,只觉得金光拂面,一下子看得呆了。 过了半晌,众人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只听黄胖子嗫嚅道: “叼他老木!这……这难道是金矿!” 第十六章 金矿 我从那背篓里面拿起一块矿石,端在手里用手电去照,只见这矿石表面像是涂了一层金漆,此起彼伏,在白色的光束下,反射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 我对矿石了解不深,就问他们有什么见解,那陈老板就说,他以前做过黄金买卖,参观过矿石加工厂,但眼前这些矿石,较之普通金矿石成色要高得多,具体多少,还是得分解提炼之后才能确定。 那牙套看得眼馋,伸手揣了一块,就想据为己有。 陈老板笑道: “靓仔,这一吨金矿提纯之后的黄金含量一般不过几克而已啦,就算眼前这些金矿含金量比较集中,全部加起来也抵不过你包里一根金条的啦!” 牙套听陈老板这么一说,肩膀一塌,顿时泄了气,将手中的矿石扔到地上,问道: “这山洞里面怎么会有金矿?” 我想了想,分析道:“会不会在山洞的某一处有一个古人留下的矿洞?如此一想,那条古道的存在便不足为奇了。不过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建起一个小木屋,这里也没有古道的痕迹,而且为什么要把这些成色如此之高的矿石扔在这里?” 陈老板就说,那条古道极可能由于水位上涨给淹没掉了,这个小木屋可能是一个休息站,一个人用背篓背负这么多矿石,是非常吃力的嘛,至于他们为何要把这些矿石丢在这里,确实匪夷所思,可能是由于某些原因,他们得尽快撤离,顾不上这些金矿了。 我又想了一下,只觉得心中诸多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摇摇头,让自己别再去想了。 我收回心神,正准备叫他们离开此地,突然发现黄胖子不知道什么溜到那湖边去了,一个人端着手电,不知为何竟跪在湖边,把整个脑袋埋在湖水之中,像是在对着这个地下湖磕头。 我暗道这黄胖子难不成还有什么隐秘的宗教信仰?纳闷之间,几人就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黄胖子正在往后脖子上面抹水,清洗脖子,他为了不把湖水弄进衣服里面,就作了这个下跪的姿势。 见我们过来,黄胖子就说: “刚才那条蛇爬在我的脖子上面,搞得很多油油的东西,摸起来恶心死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我听他一说,才想起这件事,下意识就拿手电去照他脖子,这一照不得了,只看到他后脖子上面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呈扩散状,横亘在皮肤上面。我暗暗吃惊,心说他不会是中毒了吧?那牙套也被白蛇缠过脖子,会不会也…… 我走到牙套身后,拿手电一照,发现他脖子完全正常,根本没有一点儿痕迹,心道奇怪,难道那白蛇是一公一母,公的有毒,母的没毒?不对啊,这不符合生物学规律啊。难不成这小子骨骼经脉异于常人,自带抗毒血清? 我对那黄胖子说: “黄老板,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你好像中毒了……脖子后面有一条黑色的痕迹……” 黄胖子最怕毒虫,闻言浑身一抖,把手伸到光束下,颤抖道:“手……手上也有啊!” 我一看黄胖子伸开的手掌,就瞧见掌心处明显散开一块黑斑,形状有点像中国地图,心说这白蛇难道也爱国? 我骂了自己一句,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看这黑色斑痕有明显的扩展迹象,又想起自己小时候听过的那个关于白蛇的故事,不禁心中一寒,本能地倒退了两步,和黄胖子保持距离,说: “看样子那白蛇身体分泌的油脂也含有毒素,虽不及毒牙分泌出的毒液猛烈,可也不能小觑,眼下我们得赶快找到那另一伙人,他们兴许带了抗毒血清。” 我嘴上这么说,是为了安慰黄胖子,先不管那另一伙人存不存在,就是这抗毒血清,也是有专攻专治的局限,不过,历史上也有过抗毒血清交叉使用的记录,就拿蝮蛇毒血清来说,它对竹叶青蛇和烙铁头蛇亦有疗效。 黄胖子捡着这一根救命稻草,就催促我们赶快行动,担心拖太久万一毒性扩散,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啦。 我们继续沿着湖边往前,走到半途,发现湖心居然长了一根巨型钟乳石,这根钟乳石直径起码在十米左右,高度不可知,从洞顶的黑暗中直插下来,嵌入湖心,简直就像是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一般,其势之壮观,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这么巨大的钟乳石,在世界实属首例,大自然的威力果然让人心生敬畏,我们一时之间都被这石柱的雄伟巨大震撼住了! 那牙套眼尖,指着钟乳石柱,吃惊道: “上面还刻了字……” 我顺着他指引的方向,就发现在这石柱的中部,果然被人削掉一块,被刻上了“中流砥柱”四个大字,看样子是前人所为,不知是哪位文人骚客的遗墨。 我暗骂这前人也真是的,一点保护洞穴的常识都没有,这钟乳石是有生命,你在上面刻字,你的豪情壮志倒是发泄完了,可对于钟乳石而言,极可能带来致命的伤害。我对于洞穴探险的认知多来源于西方,因此对洞穴保护的意识也比一般人要强,此时看见这么一根旷世神柱被人刻字,难免扼腕叹息,心说国人喜欢在风景名胜上面刻字留念,完全是捡了老祖宗的遗风啊。 黄胖子中毒心切,完全没心情欣赏风景,就在一旁叫我们别看了,赶快走吧,晚点就来不及了。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来到了这地下湖的尽头,这左边的空间和右边稍有不同,尽头的崖壁稍稍平缓,我们走到近前一看,就发现崖壁上面有一条可供横向攀爬的绳子,再往前一看,在湖的对岸,居然有一条自然形成的裂缝,那裂缝极窄,宽度只不过在一米左右,但裂缝中卡着许多石头,形成了一个悬空的“跳岩”,留下绳子的人,应该是从这个裂缝进去的。 我们从湖角出发,准备顺着这根固定在崖壁上的绳子横向攀爬过去,这绳子锁在离湖面几米的位置,并不是太高,攀爬起来应该不会太危险。 我首当其冲,就准备上去,这个时候,身后的陈老板突然拉了我一下,让我注意脚下。 我低头一看,发现在落脚的地方居然散落了许多弹壳! 我奇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那陈老板捡起一枚弹壳,看了一番,就说根据这个人站的地方和弹壳的数量来看,很可能是在进行火力掩护。 火力掩护?我心头一愣,就说这是搞什么锤子?掩护什么?难道日本鬼子又来犯我中华了? 陈老板却道:“一时之间也很难揣摩他们的用意啦,总之我们过去的时候要千万小心就对啦!” 我心生畏怯,便让黄胖子把背包里面的那把匕首拿给我,虽然这岩壁放眼望去一目了然,也不排除在某些凹槽存在水溶洞,万一里面有什么魔怪,我也有个制衡的工具。 我用嘴巴叼住刀刃,攀在洞壁上面,拉住绳子,像一只螃蟹似的横向移动,幸好落脚点下面分布了许多凹槽,看来放绳子的人也是非常有经验的。 他们见我爬到一半,也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都放心了点,纷纷学着我的动作,鱼贯的爬了上来。 黄胖子中了蛇毒,心急火燎,恨不得插上翅膀,此时也顾不得在悬崖峭壁上面攀爬,落脚极快,不一会儿竟然赶上了我的进度。 我想跟他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就说: “你这条螃蟹虽胖,四肢还是……” 哪知道我话刚到一般,只听得一声水响,猛然从身下湖面跃出一个黑色生物,一瞬间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山椒味,还不待我看清这东西的模样,一张血盆大口就将旁边的黄胖子拖了下去! 第十七章 水怪的阴谋 这怪物仿佛从海面上跃起的鲨鱼,体型巨大,速度极快,一张大嘴叼住黄胖子,黑色的身躯在空中蜷曲成一个“月牙形”,眨眼之间就落入水中,在湖面上摆开身躯,头部猛甩,似要将口中猎物撕成碎片。 我浑身一抖,已经打了个冷战,愣在当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见那水中巨怪体型庞大,体长达七八米有余,一张巨口能够活生生吞下两个人。 黄胖子一时间被那巨怪叼在嘴里,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挣扎。那怪物想把他拖入水下,碍于黄胖子的剧烈挣扎,短时间也无法深潜,就将那扁圆形的脑袋来回甩动,扇形尾巴猛力拍打,搅得这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波涛汹涌。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只觉得情绪激动,救人心切,握住了衔在口中的匕首,身体一跃,就从崖壁上跳了下去。 幸而我所处的位置距离湖面不高,我跳入湖中,由着惯性遁入了两米,就摆动双腿,猛地浮起。 那怪物力量巨大,口中生了两排尖牙利齿,虽没多长,却以数量取胜,像一个巨大的老鼠夹子的齿口,已经将利齿嵌透了黄胖子的衣服,鲜血顿时染红了附近的水域。 眼看着黄胖子体力耗尽,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就要命丧黄泉,容不得我半点犹豫,我紧握住手中的匕首,拼尽力气摆动双腿,从那怪物的侧面游了过去。我游到近旁,也不含糊,举起匕首就狠狠扎入这怪物的皮肉,把刀猛地一拉,就在这巨怪身体划出了一道十余厘米的伤口。刹那间,一股腥臭的鲜血顺着我划出的伤口喷涌而出。 那怪物被我猛地划了一刀,鲜血迸溅,一时间也吃不住疼痛,松开了黄胖子,将那扁圆的身体一甩,作势就要朝我扑来。 好在我身处它的侧面,它一口扑了个空,我抓住这个空隙,使出吃奶的力气,游过去接住正要下沉的黄胖子,拽着他往岸边游去。 然而我错看了形势,这怪物在水中何其灵活,速度何其快,我拖着胖子游了不到五米,就听见崖壁上面的牙套在叫 :“小心身后!” 我意识到不妙,便将黄胖子猛地往湖岸的方向一推,折返身子,就望见不远处水波荡开,如同海中的巨浪,原来是那怪物摆动巨尾,瞬间就扑了过来。 我心道这下真是回天乏术了,想不到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想着就横下一条心来,握紧手中的利刃,心说就算要死,也不能便宜了你这家伙,想着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此间,整个人心神已经平静下来,看见那怪物拨开湖面,搅动起一条巨大的水纹,还未近身,便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将我囫囵吞下。我既已恢复心神,此刻也没有被这恐怖的表象吓到,在原地判断时机,只待那巨怪接触我的前一秒,便将身体往侧一躲,竟然让我躲过了它的攻击。 只见它扑了个空,发力过后伤口撕裂,更是痛得摇头摆尾,发了疯一般,溅起巨浪,瞬间就折返身体,又朝我扑将过来! 此刻我毫不犹疑,嘴巴猛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往下一潜,想再次躲过这怪物的袭击。 我潜入水中,只感觉上面水波震动,那怪物的肚子正好压在我的身下,我把心一横,就照着它圆鼓鼓的肚皮,把利刃刺了进去。由于我身处水下,使不上力气,这一刺根本比不上方才在水面的那一刀,好在它腹部的皮肤较为脆弱,一刺之下,也被我捅了一道口子,我拔出利刃,便从那口子喷出一股红色汁液,在水下氤氲散开。 待我浮出水面,陈老板不知何时已经跃入水中,将昏迷的黄胖子拦腰夹住,往湖边游去。 我看黄胖子得救,心里松了口气,正奇怪那怪物怎么不发动攻击,回神一看,它早已收住了攻势,此刻正以我为中心,在水面上绕圈游曳,大概是吃了我的亏,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进攻,便先将我困在水中,伺机而动。 那怪物游速极快,以我为中心,像圆规似的在水面上画出一条水圈,我被困在当中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一人一怪在这湖面僵持不下。 过了好几分钟,那巨怪也不作任何动作,非常奇怪,仍是绕着我反复游曳,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方才意识到这家伙的意图。原来它刚才吃了我两刀,对我已经有所忌惮,不敢贸然进攻,就想将我困在水面,让我体力耗尽,然后再发动攻势,用心何其狡诈,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我暗道这怪物的智商未免太高,看这架势,好像有过在水面捕猎的经验,我在水面浮动了这么久,浑身已经逐渐麻木,待我耗尽体力之时,便是我命丧怪口之刻,到时必定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我心念一动,就做出决断,必须趁着自己体力尚存,想办法突围出去。 我收敛心神,危机之间判断了一下形势,这怪物对我呈包围之势,从水面突围已无任何可能,眼下只剩一条路,就是潜入水下,混淆这怪物的视听,待它收住围攻的架势,我再浮出水面,伺机下手。 我考虑已定,便握紧手中的刀柄,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潜入水中,哪知道这个时候,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怪物不知为何突然收住了架势,兀自浮在一旁,一双怪眼冷冷地注视着我,我脑中不由得浮出一张冷笑的脸,若不是这怪物长相奇特,面无表情,我还真的误认为它在对着我阴笑。 我感到气氛十分诡异,这怪物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你倒是快点下嘴,何必犹豫?正疑惑间,就听见上面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水下有……东西!” 我头皮一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借着上面射下来的手电光,低头往下一看,光束穿透力有限,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我非常郁闷,浮在水面,就准备开骂,这个时候,脚下突然水流激荡,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搅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黑影从脚下猛然上升,待我回过神来,一切都已太迟,一张巨大无比的怪嘴突然将我围住,转瞬之间,胸口以下的部位早已没入这巨嘴之中。 第十八章 死里逃生 我方才与那巨怪缠斗,根本未曾料到水下会有别的东西,诧异之时,整个人早已被这股力量顶在半空,整个身躯没入一张血盆大口之中,这怪嘴在水面上猛地一合,我只觉得利齿咬破衣服,嵌入胸背,巨大的疼痛瞬间把我击倒。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这黑影的样貌,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从水下蹿出的这个怪物,脑袋起码有卡车头大,整个体长在十米开外,通体呈灰黑色,皮肤上面满是褶皱,像蟾蜍似的生满了凸起的肉瘤,扑鼻而来的竟是一股呛人的怪味。 其实我早该料到,之前遭遇了一公一母两条白蛇,我就应该清楚,只是刚才情况危急,先入为主,错判了形势。想这世上的生物,有公必然有母,从外表判断,袭击黄胖子的这条怪物体型较小,应该是雌性,原来它刚才作出一系列的动作全都是在迷惑我,拖延时间,好让深藏在水下深处的雄性巨怪从下方突袭。 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被这个头更大的巨怪咬在嘴里,已经疼得六神无主,手中的匕首早就脱手而出,掉入了水中,我知道自己这次已是必死无疑,脑中便开始闪过一些往日的画面,想这人临死前都要回忆自己一生的经历,也并非全无道理。 这雄性巨怪将我狠狠咬住,在水面摆动巨大的头颅,我只觉得胸口的利齿又嵌入了几分,看样子这怪物是要将我撕成两半,夫妻分食。我看那母怪在一旁幸灾乐祸,不断摆动身体,作出得意的姿态,这公兽也学着它的动作,在水面铺开身体,夫唱妇随,十分可恶。 我气得咬牙切齿,心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给老子来个痛快点的,不要临死前还把老子玩弄一番。 想着就咬碎钢牙,凭着身体最后一点力气,卷曲手指,作鹰爪状,照着这巨怪的眼睛抠了进去。 这怪物眼睛较为脆弱,我用力一抠,指甲就嵌入了它的眼球,便再次发力,想着把它的眼睛给抠下来。 哪知道这怪物吃了我这一击,痛得闷叫一声,突然间将头往空中一甩,作出吞咽的动作,我整个人平衡一失,竟顺着它的巨嘴,往喉咙深处坠入!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没料想这怪物吃了剧痛,顾不得将我杀死,居然活生生把我囫囵吞下! 这个时候,我已经神志恍惚,胸口的疼痛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我只觉得四周触手满是粘稠的液体,身体周围的空间不停挤压,浑身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似要将我搅碎! 我从未有过被动物吞入腹中的经历,也极少听说过这种案例,只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外国人,为了引起人们对亚马逊丛林生态保护的注意,就找了一条6米多长的大蟒蛇,让蛇将自己整个人吞入腹中,他竟然在蛇腹停留了长达一个小时! 我被这怪物囫囵吞入腹中,顺着它身体内部****的蠕动,一点点往深处移动,这个时候,一股水流忽然从上面灌入,我心知这怪物已经开始下潜,料想到自己必死无疑,便本能地吸入最后一口空气,刹那间,湖水已经灌满这怪物的腹腔,我只觉得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大,无法呼吸,只感到骨骼咔咔作响,脑袋出现了剧烈的眩晕。 恍惚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感到这怪物的腹中之水迅速往外回流,身体也随着这股回力,渐渐地往外移动。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莫名的洞窟,我猛地吸入几口空气,渐渐感到脑中眩晕散去,入眼就是一阵摇曳的冷光,再看看周遭的环境,原来是一个圆形的封闭空间。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气室,有三十平米大小,洞顶高约有十米左右,不知为何,岩壁中似乎有光透出,身下则是一个圆形水眼,这光射入水面,又反射回洞顶,粼粼波光在四周摇曳,看上去分外诡异。 那雄性巨怪此刻正从水面浮出一个巨大的脑袋,一双冷目幽幽地望着我,我身体靠在洞壁,感到周身疲软,也不知道这怪物要做什么,把我带入这个封闭的气室。 此时此刻,我视线逐渐清晰,这才看清,在我身侧居然站了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 眼前出现的一切都已超出我的想象,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看见这个女人站在我的身边,穿一件黑色长袍,长得异常高大挺拔,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表情冷漠,五官却十分精致。在这女人的肩旁上,还挂了一只猴子,这猴子高约二十厘米,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挂在这女人的肩膀上面,在那里抓耳挠腮,用一双奇怪的眼睛打量着我。 那女人轻轻地瞥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兀自从腰部抽出一把利刃,将一只手伸在半空,就在手心割了一下,然后握住拳头,把血滴入那浮在水面的怪物张开的巨嘴里。 那怪物舔了几滴鲜血,突然发出一阵满足的闷哼,把那巨大的头颅摆动几下,整个往下一沉,就消失在水面。 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我吃惊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看见这黑袍女人转过脸来,朝自己的肚子指了指,又指了指我的肚子,举止怪异至极,那挂在她肩上的猴子不知为何,突然变得非常亢奋,在那里上蹿下跳,嘴中发出一连窜尖利的怪叫。 我按照这女人所指的方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看不得了,我的肚子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隆了起来,像个怀胎十月的女人似的。我诧异不已,下意识地掀开自己的衣服,就看见自己的肚皮像个孕妇似的隆起,且不断地扩大,我吓得浑身颤抖,只觉得肚子内部猛地袭来一股剧痛,一只毛绒绒的,指甲锋利的手竟然抓破我的肚皮,从我的肚子里面伸了出来! 我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把眼睛一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束白光射来,我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使劲将我拽起。 过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坐在这头雄性巨怪的肚子里,此时这怪物的肚皮已经被割开,头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稀烂,血肉模糊,已经死去。我又想起方才的经历,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做了个怪梦。 我吃惊极了,看见这怪物已经半个身体搁浅在湖岸边,圆滚的肚皮被人割开一条一米多长的缝隙,我此刻正是坐在这怪物的腹中。陈老板和黄胖子正用诧异至极的眼神望着我,除了牙套,身边还站了几个面孔陌生的人,穿着蓝色反光的外套,手里端着枪,也都朝我投来非常讶异的目光。 我正欲开口,黄胖子就俯下身在我肩膀拍了拍,道 “靓仔!你真系打不死的小强啊!被这东西吞到肚子里面还没死!” 我鼻子一酸,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一时间觉得入眼看到的一切事物都美妙极了,胸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嗫嚅道: “你们……你们是怎么把它杀死的……还有另一只……” 我话未说完,就从后面走出一个男人,面色黧黑,身材刚劲,他将手中端着的一把巨大的步枪给我看看了,道: “小伙子,是这玩意儿救了你……另一只也被我解决了,回头再跟你说吧,怎么着,你还赖在这怪物的肚子里不肯出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坐在这巨怪被割开的肚子里,浑身上下沾满了浓稠的粘液,闻起来腥臭扑鼻,我心说这次死里逃生真让我感觉恍若隔世,想想方才的经历都觉得后怕,这次出去以后,再也不去探什么洞了,好好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想着就使了点力气,正欲从这怪物的腹部爬出来,衣服却被里面的一只手给拽住了。 第十九章 另一个队伍 我正欲从这巨怪被割开的腹中爬出,衣服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我扭头一看,竟发现是一只手。 这手已经被怪物体内的粘液腐化,皮肤上面溃烂出许多****,看上去十分恶心。我忍不住喉咙一紧,就哗啦啦吐了一地,直吐得我喘不过气来。 众人见状,就合力将我拉了出来,放在一边,靠在一块钟乳石上。 只听那黄胖子奇道: “咦?这里面怎么还有个人?****!这人脸怎么还在动?”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往那边一望,就看见一个穿着探洞服装的人躺在那怪物的腹中,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衣服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露在外面的小臂也被这怪物的胃酸腐蚀,烂得千疮百孔,分外恶心。只是,在这个尸体的脸上,却挂了许多红色的线形生物,数量众多,像个门帘似的,在那里缓缓蠕动。 方才在我面前端枪的那人也不多说,举枪就打,子弹口径非常巨大,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尸体的脑袋像个西瓜似的,被打得血肉横飞,炸的只剩下一滩烂泥。 只听那人道:“这是一种寄生虫,非常危险,快看看那小伙子有没有着了这道!”说着就指了指我。 众人急忙走过来,将我的衣服悉数剥开,一看,不得了,浑身上下像长了红毛似的挂满了寄生虫,有的头部都已经嵌入皮肉,看得我心惊胆寒。 为首的那人倒也冷静,马上从背包拿出一瓶汽油,用一根登山手杖做了个简易的火把,点燃之后就在我身上熏烤,那线形虫子一遇到火,马上有了反应,纷纷从我身上掉落下来。 那人将我的皮肤反反复复烫了一遍,又取出消毒药水,替我包扎了伤口,幸而那怪物的牙齿又细又短,咬得并不深,我算是捡回一条命。那人从包里拿了套新的衣服,让我穿上,就对我说: “我听这位胖老板说你是探洞方面的专家,你分析分析,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说着他就指了指搁浅在湖边的尸体。 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仔仔细细将这怪物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一看之下,就有了发现,便对那人说: “看这怪物长得圆头大嘴,身体扁平,酷似蜥蜴,但体表较为光滑,无鳞,满是褶皱和粘液,皮肤上面除了一些肉瘤有些奇怪以外,其他特征都跟大鲵相似,只不过大鲵这种生物,最长不过两米,眼下这只体长超过十米,简直匪夷所思……” 那人考虑了一下,回道:“跟我的判断差不多,幸好这怪物是个冷血动物,消化系统比较缓慢,要不然你哪有命在。至于这怪物为什么长得如此巨大,是否跟周围特殊的环境有关,这里是不是存在异常的辐射?” 我告诉他这不可能,我们一路走来也看见了几样其他生物,寄居在这洞穴深处,个头上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大鲵这种生物,寿命极长,我看兴许是这湖中食物充足,它经过长年累月的生长,便长成了如此巨大的身体。 那人叹道:“要是如此,那得活了多少年啊?” 我心中疑惑,便问那人是什么来头,那人倒也爽快,说他名叫李志,是民间一个探洞组织的队长,此番他们受到国外某个公司的资助,受命探测湘黔渝这边一个洞穴群,原来他们是从另外的一个洞穴进入,深入以后,经过长时间的跋涉,便从一个水溶洞口走到了这个洞穴,说这一带地下存在着一个庞大的洞穴系统,四通八达,长度惊人,还未有人探知。 他们到了这个湖边以后,走得人困马乏,就在湖边宿营,准备休息。哪知道突然从湖中爬出来一只怪物,将一名同伴连人带包拖入水中,速度太快,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就沿着这个地下湖走,走到左侧尽头人已经极度困倦,幸好在对面的崖壁上发现一个裂缝,就固定一根安全绳,从裂缝走了进去,到了另外一个大厅,那裂缝极小,怪物体型庞大,是不可能从裂缝钻过去袭击他们,就放心的休息了两日。 后来听见我们这边传来动静,循着声音就过来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他们探洞还带着重型武器?而且这武器就算在黑市也不一定买得到,除非走私,而且听他说话,总感觉另有来头,刻意把话说得精简,免出漏洞。 我虽然疑惑万千,但毕竟人家救了我的命,就算他们是一股恐怖武装势力,我也没办法说什么。那李志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端起那把枪在我眼前晃了晃,就说: “这东西是那个公司走私过来的,说根据他们初步推测,这片庞大的洞穴群深不可测,与世隔绝,很可能存在未知生物,就让我们带点武器,以防万一。” 那李志继续说,雇佣他们的那个公司十分神秘,但出价极高,他们看在钱的份上也不便多问,就想着外国人的钱好赚,接了这个任务,带了武器进来,果真派上了用场。 我说这外国公司财力如此雄厚,门路又这么广泛,怎么不自己组织一队人过来。那李志说小伙子你有所不知,外国队伍在国内是有限制的,你虽然是探洞方面的专业人员,但体制内部的利害关系你没接触过,是不会懂得。 我总觉得这人说话虽然头头是道,但似乎刻意隐藏了什么,感觉来头并非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可此情此景,既然他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好再刨根问底,这一次死里逃生,我本来就思维混乱,很多细节都已模糊不清,整个人好似失忆了一般,有点呆滞了。 陈老板最为冷静,此刻就说还是赶快把这怪物的尸体烧掉,免出后患,那李志点头称是,就拿出了汽油,洒在大鲵的尸体上面,便点了个火,火苗瞬间就蹿了起来,熊熊燃烧,把这洞穴照得宛若白昼。 众人借着火势,望着面前这个巨大的地下湖,都忍不住啧啧感叹,过了一会儿,那李志就问我们有何打算,又是怎么到这个洞穴里来的。 我就把这一路来的经历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说到末尾,就说你们既然有枪,完全不用担心外面那些人,我们可以沿着原路回去。 那李志先是感叹了一番,又查看了一下我和陈老板肚子上的伤口,说事情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眼下他们还没有完成任务,必须继续深入洞穴进行探测,如果我们愿意,可以跟他们一起,到时候再一起出去。 无奈之下,我只得接受。李志就说,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穿过湖对面的裂缝,回到他们的营地去,这个地下湖深不可测,说不定还潜伏了别的未知生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赶快撤离。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关键问题,这个问题方才没有想到,这会儿情绪稍微稳定,便猛然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便问那李队长 :“外面那两个危险的讯号是你们留下的吗?” 那李志一听,脸色徒然一变,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那……讯号是我们留下的,唉……我们有两个队员没能活着回来……” 第二十章 魔窟 这李队长面目刚毅,平时应该也是个强势之人,不可能被普通的危险弄得如此慌张,我实在无法想象,有什么危险比我们在这地下湖遇到的水怪还要恐怖。 我见他神色沮丧,大概是为了丧命的队员感到悲伤,就安慰他道: “这个洞穴不比一般的水溶洞,平时我们探洞遇到的只不过是环境恶劣,地形复杂的问题,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人力解决,而这个洞穴里面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毫无防备之下,难免发生意外……” 李队长又叹了口气,说: “唉,我知道这个情况已经失去了我的控制,只是……只是我这丧命的三个兄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的家属交待。” 我安慰他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成了既定的事实,我们也没有办法了,我也当过领队,我能理解你心里所承受的自责和压力。 李队长意识到自己过于多愁善感,明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最危险的就是感情用事,忙收敛心神,对我道: “那危险的标记确实是我们留下的,我们当初进入右边那个通道,来到这地下湖边,岂料到这湖中居然暗藏杀机,眨眼之间我们就损失了一个队员,我觉得这湖面看似平静,其实内部波涛暗涌,就让大家折返回去,另寻出路,竟想不到,那边的凶险竟比这地下湖还要让人匪夷所思!” 我又想起那个危险的讯号,危险乘以2?表面意思是说左边的危险是右边的两倍,但又可以理解为这种危险是呈指数叠加,学过数学的人应该都能理解指数增长的可怕之处。 只听那李队长继续说: “我们进入左边的洞窟以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连那些下陷的水溶洞都很少,而且洞口笔直,像是一个通道。我们就沿着这个通道一直往前走,走了一个多小时仍不见尽头,再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走在最前面的队员突然不见了!” 我奇道:“不见了?不会是不小心坠入镂空的小洞里面了吧?” 那李队长摆摆手,皱起眉头,道:“不是,那段通道根本没有下漏的水洞,洞壁两侧也没有分支,就是这么笔直往前延伸,那个队员,竟然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如同空气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当时我们谁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走在第二的队员看见前面的人突然消失,非常讶异,就往前走了几步,在那一瞬间,那个队员也……” 众人闻言都吃惊不已,陈老板在一旁道:“会不会是产生了幻觉?” 李队长摇摇头:“绝不可能是幻觉!我们看见两个队友就这么莫名其妙凭空消失,都愣在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拿手电反复去照,就看见这通道往前笔直延伸数十米,并没有任何拐弯的地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事情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我当下就决定在原地等候,看看情况,我们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人回来!” 我听他讲到这里,也蒙了,一个人怎么会像空气一般凭空消失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不是看到李队长神情十分严肃,我还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这个时候,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件事来,那是个非常著名的事件,当时在国际上也引起了轰动,说是1990年9月9日,在南美洲委内瑞拉机场的控制塔上,人们突然发现一架早已淘汰的“道格拉斯”型客机在没有任何雷达信号的情况下降临机场,竟然从飞机里走出来50多名乘客,机场人员非常震惊,就说我们这里是委内瑞拉,问这些人你们是从何处而来,那飞行员听后也非常吃惊,就告诉他,说我们是泛美航空公司914号班机,由纽约飞往佛罗里达州,怎么会飞到你们这里,误差2000多公里! 紧接着,那飞行员就把飞行日记拿给他们看,一看更是不可思议,这架飞机居然是1955年7月2日在纽约起飞的,时隔35年,竟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委内瑞拉! 后来委内瑞拉方面便向美国查证,证实了这架飞机确实是1955年从纽约起飞的,不过飞行途中突然失去了联络,找不到任何踪迹,机上的50多名乘客全部都赔偿了死亡保险金。 当这些乘客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孩子们和亲人都已老去,而他们却仍然如同当年一样年轻。美国警方和科学界人士还为此事作了调查,专门检查了这些人身体状况,以及乘客的身份信息,认为这不是闹剧,而是事实! 不过这个事件的真实性仍是扑所迷离,阴谋论的人认为这是那些科学家们编造出来的故事,说那架飞机和乘客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为了博人眼球才胡编乱造出这么一个故事来。 我把这个故事和猜测给众人讲了一遍,大家免不了啧啧称奇,那李队长道: “关于这种故事我也听说过一个,在美国新奥尔良城的一所中学操场上,体育老师正在教几个学生踢足球射门,一个中学生将球射入球门,正当他跳起来庆祝的那一刻,当着众人的面,眨眼功夫就失去了踪影!不过我当初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认为是这些学生和老师联起手来搞得恶作剧,只是当我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相信我出去以后把这件事说出来,别的人肯定会猜测是我杀死了这些人,然后编造这么一个故事……” 黄胖子冷哼一声,在一旁道:“你们不要相信那些美国佬,他们最喜欢搞这种阴谋诡计啦!说不定登月的事情都是他们编造出来骗人的啦!” 我告诉他们,关于这种凭空消失的事件说起来不胜枚举,但也不太可能每一次都是假的,很有可能是首先发生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事件,后来的人才纷纷效仿,编造故事博取关注。 我们就这件事讨论了半天,也是理不出什么头绪,那陈老板对这件事并不十分感兴趣,就对李队长说: “出去以后你就说这些人掉下悬崖摔死啦,这样他们家里人还能接受一点!” 李队长点头称是,就嘱咐我们出去后对这件事不要声张,说这不是我们的能力可以理解和解决的事情,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探险还是要继续下去。 大家收回心神,就准备沿着这个地下湖左边崖壁,攀到对面那个缝隙,回到李队长的营地再作休整。 我靠着钟乳石休息了一会儿,渐渐觉得体力恢复,就撑着站了起来,哪知道人一站起来,脑子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一下子平衡顿失,整个人竟顺着往下倒去。 幸好站在我旁边的黄胖子眼疾手快,从后面将我拖住,问我什么情况,我就说可能在地上坐得太久,突然之间站起来导致的。那黄胖子看了我一下,就说靓仔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李队长过来观察了一下,说:“看样子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可你身上的伤口不深,也没留多少血啊,真是奇怪,不要紧,过去之后我让我们的队医给你检查一下。” 我点点头,接过黄胖子递给我的水壶,喝了点水,又把头和脸用水淋了一下,这才感觉稍稍舒适,就由黄胖子拖住我的胳膊,跟着队伍朝那崖壁走去。 我们再一次走到崖壁边上,借着那根安全绳子,像螃蟹似的横向攀爬。我由黄胖子拖着,走得小心翼翼,脑子里的眩晕感此时已经散去,手脚也变得灵活起来。 快走完的时候,猛地从后面传来一阵落水声,我回头一看,陈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入水中,我们都吓得不行,生怕那湖底再蹿出什么怪物。心说这陈老板行事一向稳重,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竟大意失荆州了? 只见他在水中扑腾,好像非常吃力,李队长让队员拿枪掩护,也跟着跳了下去,将陈老板拦腰拖住,一路游回了岸边。 陈老板见我们都停了下来,就对我们招招手说:“刚才不小心一脚踩空啦!你们先过去,不用等我,我和李队长殿后啦!” 我们停在崖壁上也的确不好受,就按照陈老板的意思,鱼贯地攀到尽头,进入了那个岩石裂缝之中。 这个裂缝大概是由于山体结构的撕裂形成的,宽度只有一米多一点,用背靠石壁的方法也能通过,不过在缝隙之间,有许多掉落的石块,卡在当中,可供落脚,我们也就省却了许多力气。 我告诉他们,通过这个裂缝的速度尽量快一点,看样子这山体结构仍在变化,指不定还有碎石从顶部跌落下来。 众人闻言,都提起胆子,加快步伐进入裂缝。这裂缝纵向深度大概在一百米开外,我们走到尽头以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圆形洞窟,这洞窟像两口对盖起来的锅,面积大概在五百平米左右,在锅的底部,有一块较为平坦的石架,那里亮了一盏强光照明灯,放置了许多背包器材,还搭了一顶帐篷,有几个人坐在那里,此刻见我们这边有了光,都站起来朝我们这边张望,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在洞内回荡,距离太远,不太听得清他们说了什么。 这裂缝的尽头,固定了一根朝下的绳子,经过十几米的高度,直垂入“锅底”,我们赶紧拿出了升降的工具,一个接一个降了下去。 我们顺着这缓缓的坡度,穿过嶙峋生长的钟乳石,走到了李队长的营地,一看,发现他们总共有七八个人,队伍中只有一名女性,都穿着反光的特制探洞服,这个时候,我突然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一开始我也没怎么注意,多看了两眼,却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就忍不住把目光停在了他的脸上,突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人望着我们,表情就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只见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嘴巴惊成“O”型,指着我们的队伍,怪叫起来: “鬼……鬼啊!” 第二十一章 是人是鬼 那人叫声十分尖锐,非常刺耳,在空荡的洞穴回响不绝,只见他表情扭曲异常,体如筛糠,伸手指着我们,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我们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但见那人又不像是在搞怪,难道我们几个之中真有一个人是鬼? 正纳闷间,我们这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腿疾如风,还未看清楚是谁,那人影就爬到了石坡上面,身子躲在一根钟乳石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在那里叫唤: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你已经死了……” 众人将手电照去,就看见原来刚刚蹿出去的不是别人,居然是牙套这小子。 牙套此时似乎也受到了非常巨大的惊吓,躲在石头后面浑身哆嗦,语无伦次。我心中疑惑,暗道你小子搞什么锤子搞?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恍然想起,方才哇哇乱叫的那人不就是和牙套一块来的驴友嘛! 那人听牙套说他已死,马上反唇相讥: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被石头砸死了!” 两个人一上一下,相互对峙,搞得我们莫名其妙,又觉得气氛诡异,不觉得背脊发凉。我想了一下,就说: “既然你们……你们当中有一个人被石头砸死了,那头上肯定会有伤口,你们两个都把头伸出来让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那驴友听我这么一说,早已变得理直气壮,说看就看,马上走了过来把脑袋凑到我们面前。我用手电仔细照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伤口,又不放心,再用手摸一遍,也没有任何血迹。唯独脸部和手臂有些刮擦,不知为何,还长了些红疹,表层的皮肤有些溃烂,但并不致命。我们所有人,都不由地把目光对准了爬在洞壁上面的牙套,却见他颤抖得更加厉害,指着我们惊恐地大叫: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你们……你们想合起伙来害我!你们……你们想抢我的金条!” 牙套奋力叫喊了几声,简直撕心裂肺,就见他猛地调转身子,迅速地在斜坡上面一动,眨眼之间,双腿一弹,便蹿到了崖坡尽头的一个裂开的洞口,二话不说就往里面钻。 我一看情况不妙,这一路走来,牙套行为举止虽然有点异常,但怎么可能是鬼呢?我来不及细想,就下意识地攀上洞壁,追了上去。 那牙套不知为何,速度极快,等我追到洞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我不及多想,又举起手电,钻入洞中。这洞不大,长宽两米,洞底是一层积灰堆积的土层,十分平坦,我一时心急,也就循着脚印,一路狂奔过去。 跑得不深,这洞的分布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从中生出了许多分支系统,都可容纳一人出入,我停在一个分岔的洞口,对里面叫唤: “你小子跑什么跑!我们要贪图你的金条早就下手了,还等到这个时候干嘛?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洞子里面网络分布复杂,你不要单独行动,赶快回来!” 我一心往前,忘了留意身侧,这个时候,牙套这小子忽然之间就从我旁侧一个凹进去的洞口钻了出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一块包子石头,咧开嘴巴,露出一个阴森的诡笑,身子一弓,跳起来就照着我的脑袋砸了一下。 这一砸刚好砸在我的太阳穴上,下手极狠,简直是要置我于死地,顿时把我打得眼冒金星,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被牙套打翻在地,痛得我在地上浑身抽搐,我捂住伤口,但鲜血仍然像喷井似的往外冒,染得我满脸殷红。那牙套在原地愣了两秒,看了看我,又瞅瞅手中的凶器,就扔下石头,像受惊的小鹿似的循着一个分支洞穴跑了进去。 幸而这个时候,黄胖子他们及时赶到,我指着牙套逃走的方向,让他们去追,他们却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我,说:“还追个屁!你小子不要命了!” 我被他们抬回营地,李队长叫队医拿过来急救箱,替我止住血,包扎伤口。那队医告诉我说,若是在打偏一寸,你小子恐怕性命不保。 我顾不得伤痛,招手让那驴友过来,有些事情我不问明白,心里实在憋得慌,便问他刚才为什么要说牙套是鬼,你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那驴友先是一阵慌乱,我让他镇定一点,说已经没事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稍稍平静,就对我说,他和那牙套名叫赵宇和刘昭,是大学的同学,二人都痴迷于户外探险,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我看他样子,又要从头道来,我一时心急,摆手制止了他,说这些情况你那同学之前已经跟我们说了,就把牙套之前的叙述简略给他讲了一遍。 叫赵宇的这个驴友听完我的描述,脸色徒然一怒,就说: “他在撒谎!那被石头袭击的人分明是他,我才是眯着眼睛假装昏迷的人!” 我心中疑惑,暗道原来事情竟然如此,那牙套是故意把事情反着说,到底是何居心?不对,若是被石头砸死的人是牙套,那被剥光衣服扔进房间的应该是眼前这位赵宇啊,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赵宇见我不相信他,就变成急躁起来,忙不迭把情况给我说了一遍,原来当时他看见牙套被石头打得鲜血直流,吓得差点儿大叫,幸好他努力克制住了这股冲动,才没有沦为和牙套一样的下场。他就继续假装昏迷,直到上山以后,四周环境开始变得复杂,扛着他的人与后面的同伴拉开了距离,他就想趁这个机会赶快逃走,想着就猛地蹿起来,朝扛他那人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趁那人捂住痛处哀嚎之际,便在密林中奔逃。那会儿他还未被剥光衣服,又穿着鞋,再加上对山区丛林比较有经验,因此跑得非常快,直跑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逃了多远,这才停下喘口气,往后面一看,一片漆黑,并没什么追兵。 他这时才敢拿出兜里的袖珍手电筒,打开一照,发现自己在一片茂盛的密林之中,身上的衣服被刮得许多破洞,裸露的皮肤也被荆棘刺得血肉模糊,方才奔跑的时候也不觉得痛,这会儿喘过气来,才从手部传来一阵刺痛。他不敢久呆,怕再生枝节,就继续往上爬,想找个高点待到天明,然后再看看周遭的地形。 他爬到山顶,不远处突然灯火通明,这赵宇吃了一惊,看见那边似乎有一个村寨,他离得不远,急忙关了手电,隐匿在黑暗之中,兀自观察。后来,就看见那扛着牙套的双头怪物进了一间木房子,他既已看清这些家伙并非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比普通人长得畸形一点,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惧怕了,又想起自己的兄弟被敲破脑袋生死不明,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跑掉实在有失仗义,就作了个十分大胆的决定,想着趁村寨里的人都睡去以后,偷偷摸过去救出牙套。 他潜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到午夜过后,村寨里面的灯火果然逐渐熄灭,最后只留下了那个囚禁牙套的房间还亮着灯,也没瞧见有人看守,他一分析,就觉得不对,那些人不可能那么大意,只有死人才不会逃跑。 这赵宇想到此节,明白牙套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只是不亲眼看见他实在不甘心,万一没死他岂不是成了见死不救的小人。他就战战兢兢摸了过去,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可为了救自己的兄弟,他也是豁出去了。他摸到那个房间,就看见房中插了两支火把,中间放置了一块门板,用凳子支起,那牙套此刻便躺在门板上面,被剥得精光,身上盖了块破布,看样子已经死了。 那赵宇赶紧走过去探探呼吸,又摸了摸脉搏和心跳,发现牙套已经完全死透了。他背起一个扔在墙角的背包,还不待他悲伤,就听见外面有些动静,好像有人过来了。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像只受惊的老鼠一下子蹿了出去,就看见那个双头怪物举着火把,在那里怒吼一声,跨步追来。赵宇哪敢迟疑,便鞋底抹油似的在山顶的平地上狂奔,直奔到悬崖边上,发现了往下的绳索,他赶紧从背包取出锁扣,也来不及作更多的安全措施,就顺着滑入了这个坑洞。 后来他担心那些人再追过来,就往洞穴深处走去,想着兴许不远处还有别的出路,他曾经探过不少洞穴,知道流水洞一般都会有好几个出口,倘若没有被水淹没,他就可以从别的出口逃离,避开那个凶险的村寨。 可是这个时候,他身上突然痒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讨论 这痒来得非常突然,赵宇就忍不住伸手去挠,挠了几下,手也痒得不行,又相互挠了几下,这才发现不对,指甲上面满是淋淋的血迹! 只见手部皮肤不知为何,长了许多小红疙瘩,奇痒难耐,有些地方已经出现溃烂。赵宇这才回想起,自己方才下到坑洞底部的时候,过于心急,解开锁扣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顺着坡度滚入一片草丛之中。 赵宇在农村长大,当时就发现这是一片毒草,在家乡农村被称为“烂脚丫草”,学名叫大冢草,一旦与皮肤接触,就会发生严重的溃烂,十分厉害。那赵宇当时逃命心切,也并不在意,此时中了毒草之毒,皮肤已经开始发生溃烂,吃惊的不得了,赶紧去地下河里反复洗了几遍。 幸好他后来循着李队长他们留下来的绳子,竟然找到了他们营地,说起来这小子真是命大,在横过湖边的崖壁,竟然幸运地躲过了那巨型大鲵的捕食。后来,队医给他注射了一剂抗生素,这才遏制住了皮肤的溃烂。 方才看见牙套在我们的队伍之中,自然是吓得要死,自己明明看见他已经死了,怎么又会死而复生? 我听完他的描述,理了理思绪,几个关键问题就浮现在我的脑海,想起黄胖子在湖边被巨石袭击,难道真是牙套从中搞鬼,千斤巨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撼动得了?莫非他真是鬼? 李队长在一旁道:“你确定他已经死了?有些人心跳停止却又突然复活的例子还是有很多的,这种现象叫做‘假死’。” 赵宇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马上反驳:“不可能!他的呼吸脉搏心跳全都没了,而且……而且身体已经开始发凉了!” 黄胖子就骂道:“叼他老母!怪不得这衰仔三番五次地想谋害我,原来是一只鬼!” 我忍不住说道:“是人是鬼现在还难以定论,你们想一下,一路上有没有接触过他的皮肤,有没有感觉到体温的异常?” 黄胖子和陈老板都摇头,说一路上牙套都和我们保持距离,根本没碰过他。我想了一下,就觉得牙套跟那小个子有点类似,便说:“如果他符合上述的条件,已经死了,而且没了体温,变成了鬼对不对?那他跟之前的小个子不是一样的嘛,可是,小个子却被黄老板你亲手掐死,你们想想看,既然是鬼,怎么会死呢?” 黄胖子马上反驳:“这很简单啦!说不定他见我们人多势众,打不过我们,就假装死了!” 我说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牙套一路上怎么看也不像是鬼,一点鬼的特征的没有,意识非常清晰,会害怕,会贪财,整个就一个“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操性,跟人没什么两样啊。 李队长说:“鬼又是什么样子呢?阴森恐怖,青面獠牙吗?小龙你先入为主,认为鬼跟人不一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鬼就是人变得,它当然符合人的一切特征,善于伪装,阴险狡诈,贪财好色,这些不都是人的特性吗?况且,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鬼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李队长这一番话差点把我说服,不过仔细一想,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从那牙套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根本不像是鬼,方才被我们当面戳穿,他表现得难以置信,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非常奇怪。如果真是鬼,既然已经被我们看穿,那他作出那些怪异的举止就根本没有任何道理了。如果他真的是鬼,潜伏在我们当中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我们东一句西一句,讨论了半天,还是不能达成共识,唯一的办法就是捉住牙套,测一测他的体温,一切方能下个定论。可是眼下,这小子钻入洞穴深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李队长就说不管他是人是鬼,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对我们都存在深深地恶意,我们对他得加强防范。 按照李队长的建议,我们决定在这个营地再休息两天,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又缩短了我们的计划,让我们不得不加快了行程。 原来黄胖子中了蛇毒之后,身体早已每况愈下,脖子和手部的黑斑扩散得非常厉害,整个看上去黑得可怕,好像黑色已经渗入皮肤内部,肌肉已经开始坏死。那队医给他注射了两种血清,都是洞穴常见毒蛇的血清,却不管用。那白蛇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专用的抗毒血清自然无从提起。 我建议李队长派几个人带着武器护送黄胖子按原路返回,说他这个情况不能再拖了,却遭到了黄胖子本人的反对,他说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愿再从原路出去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将休息的日期缩短了一天。 由于长时间的疲劳,再加上身体的伤痛,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不料半夜的时候,嘴巴却被一个人猛地按住,我从惊骇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摁住我嘴巴的竟然是队里唯一的那个女人,借着灯光,我看见她把食指放在嘴巴上面,朝我做一个禁声的手势,不知是何居心。 我感到非常奇怪,这女人想对我干嘛,三更半夜大家都睡了,这个时候把我叫醒,还让我不要说话,她是在提防谁呢? 我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她这才将手缓缓抬起,动作非常警惕,就招手示意我跟她走。 我见她走到一个帐篷前面停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将帐篷拉开,示意我进去。我十分纳闷,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但也不得不按照她的指示,钻进了帐篷之中。 这是营地里唯一的一顶帐篷,之前我还奇怪,说在洞穴里又没有雨水蚊虫,干嘛多此一举搭一个帐篷,难道是为了照顾女同志?后来又看见这女人并没有睡入帐篷,便更加奇怪,就想着明天问问李队长是什么回事。 那女人见我听话的进入了帐篷,就跟着猫腰钻了进来,打开脖子上面挂的袖珍手电,让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一看之下,不觉得吃了一惊,这帐篷里面竟然还躺了一个人,这人看身材非常高大,差不多有两米左右,由于帐篷空间有限,身体便蜷缩起来。令人不解的是,这人双手平放在腹部,不知为何,被戴上了一副手铐。 我正暗暗吃惊,心说这帐篷里为什么藏了个人,还被铐住。这个时候,那女人突然蹲在这人旁边,猛地揪起这人的头发,用手电去照他的脖子。 一照之下,我就看见这人喉管被割开一条非常深的口子,整个脑袋只剩下一点皮肉与身体相连,脖子四周满是殷红的血迹,在手电白光的照射下,那张脸正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非常怨毒。 第二十三章 女人 我一看是个死人,死相又如此恐怖,整个人一惊,张嘴就想喊。说时迟那时快,那女人如同野猫一般,敏捷地扑过来,伸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对我拼命摇头,样子十分古怪。 我克制住想喊的冲动,对她点一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这女人这才将手一松,轻轻地在我耳旁说了句:“跟我来!” 说完便灵活地钻出帐篷,我来不及细想,就跟着她,小心翼翼地穿过熟睡的人群,爬上钟乳石丛生的崖壁,进了上面那个分支洞穴。 这女人行为举止颇为莫名其妙,先是让我看了个死人,如今又引我入洞,不知是否想对我图谋不轨? 她带着我在洞里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在一个转折的地方停下,折断一根荧光灯,一股幽幽的蓝光便在周围扩散开来。只见她示意我坐下,我俩面对面靠着洞壁而坐,她打量了我半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就说: “你还没认出我是谁吗?” 我吃了一惊,这才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女人除了比一般人长得漂亮一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我确实感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是长得像某个女明星,我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那女人见我一脸疑惑,不知为何,微微一怒,眉头便皱了起来,道: “你个死猴屁股,居然把我给忘了!” 我一听她说起“猴屁股”这个绰号,用得又是我家乡方言,不禁脑中一炸,这个绰号只有一个人知道,莫非她是…… “母老虎?”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哪知道这么一问,便被她踹了一脚,她看了看手表,对我道: “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 说起“猴屁股”这个绰号,还得追溯到我的童年,当时我家在村里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富裕,富裕的标准就是拥有当时为数不多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因此,村里的孩子总喜欢来我家蹭电视看。这“母老虎”原名叫杨晓莉,跟我同龄,是我儿时玩伴杨涛的妹妹,因为父母长年在外打工,这对兄弟都比较“野”。这杨晓莉十分大胆,有次我一个人在家,她来蹭电视看,看着看着就学着电影里的情节,蹭到我身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们当时都还年幼无知,她也就是冲着新鲜,想尝尝这“亲”的味道,当下就告诉我说,味道不好,咸咸的,还有汗水味儿。我当时哪里见过这种世面,马上从脸红到脖子根,那杨晓莉也不害臊,在一旁嘿嘿坏笑,便给我起了“猴屁股”这么一个外号,我当时为了反击,就叫她“母老虎”。后来老杨出事以后,她父母就把她接到了沿海城市,算起来,我们也有十多年未见。 我仔细把眼前这个女人打量一遍,实在看不出她跟当年那个又黑又矮的“母老虎”挂上钩,不禁莫名诧异,道: “你真是杨晓莉?” 只见她仍旧皱着眉头,说:“别叫我小莉,不好听,我改名了,现在叫杨雪。” 我忍不住又想问她许多问题,却被她制止道: “我守夜的时间快到了,别问东问西了,其他事情以后我再跟你细说,猴屁股……这么跟你说吧,我这次过来是作为洞穴潜水教练让他们请来的,你别问我怎么成了潜水教练,这事儿回头再说,问题是,我家里出了点状况……” 我说你别叫我“猴屁股”行不行,这外号十多年没人叫,听起来别扭,我龙二如今也不比当年,也混得人模狗样。她就说你别啰嗦了,我告诉你,我爸妈在外面打工二十多年,最近几年才在当地城市买了房子,付了首付,可一个月前,我爸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腿被机器给扎了,住进了医院,伤得非常严重,弄不好要截肢,我妈没办法就把工作辞了,去照顾我爸,家里经济状况非常困难。长话短说,他们这次找到我,酬劳很高,我迫于经济压力就跟他们来了。可是,到了重庆之后,我发现整个团队里面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当时就害怕了,心想我跟他们完全不熟,进了洞穴,他们要是对我图谋不轨,我一个女人怎么反抗的了,就想起了你,让他们再找一个户外方面的专家,便把你推荐给他们。我去年回老家的时候,上你家玩了,你爸妈告诉我你在重庆开店做生意,还把电话和地址给我,让我有时间找你玩。 我这才恍然,心说原来是你把我给坑了,想想又感叹不已,她父母在外打工这么多年,奋斗了半生,如今年纪大了想买套房子安享晚年,想不到这几年房价猛涨,多年的积蓄也只付得起首付,不得不继续在工厂上班,每个月还得按期还房贷,正所谓祸不单行,想不到还出了意外,真是苍狗白云,世事难料啊。 我对她说:“你父母的事情,属于天灾人祸,你要看开一点……” 这杨雪马上打断我,怪我啰嗦,道:“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这么跟你说吧,我发现我们无意中陷入了一个巨大阴谋……” 阴谋?什么阴谋? 杨雪也不管我一脸疑惑,继续说:“你看见那个死人了吧?半夜的时候,那个姓黄的老板偷偷溜进帐篷,把那人给杀了。” 我吃惊极了,就问她那人是谁?为什么黄胖子要杀他?这人跟李队长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被手铐铐住,囚禁在帐篷里面? 杨雪看了看手表,样子非常着急,说:“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恐怕会有危险,我这么跟你说你就明白了,那个胖的黄老板和瘦的陈老板,跟李队长他们,本来就是一伙人!” 我奇道:“这怎么可能?” 杨雪道:“怎么不可能?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团队,一起从广东那边过来的,那姓陈的应该是他们的头头,李队长和黄老板都是他的手下,他们当初过来,还带了一个人,他们就是通过这个人才知道这个洞穴的确切位置的。 不错,这个人就是我刚才让你看的那个,已经死了。这个人的身份我也不清楚,我问过他们,他们就让我别管,说你只要做好的分内的工作就行了。那陈老板和姓黄的胖子本来应该和我们一起进来的,后来,我让他们再找个户外方面的专业人员,说我只擅长洞穴潜水,对于探洞和绳降方面经验不足,他们便让李队长带着我们先进来,然后就去找你了。” 我问杨雪:“我们还没进到洞口,就差点死了,你们又是怎么顺利进入这个坑洞的?” 我于是把我之前的经历三言两语说了一遍,杨雪听了,面色有点难看,就说: “我们怎么进来的,这很简单,他们通过那个人获得了坑洞的准确位置,我们是直接由一架直升机运到坑口的。” 听杨雪这么一说,事情就变得可以理解了,他们原来早就获得了这个坑洞的确切位置,暗中图谋已久,准备充足,还骗我说是什么探洞爱好者,看来,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不过,陈老板居然有能力调动直升机,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从那片林子穿进来呢?转念一想,也许是直升机反复运送,油量耗尽,陈老板他们又非常急于进来,所以也是慌不择路。 我分析道:“这么一想,我大概明白黄胖子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了,一路上以我对黄胖子的了解,他这人性格非常急躁,手段也相当残忍,杀人对他而言好像已经是家常便饭。那人一定对他们说了什么谎话,可能骗他们说从林子里进入没什么危险,害得我们差点送命,以黄胖子的性格,过来之后首先把那人给杀了,也并不奇怪。” 杨雪在一旁补充道:“这就说明,那个人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想来也是,这个人唯一的价值恐怕也就是告诉他们坑洞具体的位置,可他们费尽心思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那被黄胖子杀死的人,又是什么来历?从身高看来,好像和坑口的那些人有着某种联系? 我就说:“要不然,我直接去问那陈老板就行了,一路上看他人倒也挺和善的,要不我去问问黄胖子,我还救过他的命呢。” 杨雪立即反驳我说:“他们为什么要进来这个坑洞,目前我们还不了解,但他们肯定不是为了纯粹的探险。你千万别问,我们现在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对我们都好,他们这帮人行事心狠手辣,我们知道得太多,就别想活着出去了,特别是那个李队长……” 我说李队长怎么了,看起来人挺好的,还很体恤队员。杨雪瞪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什么!那李队长在他们之中,是唯一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他表面上像个好人,可谎话连篇,城府深不可测!” 我问她究竟如何做此判断,杨雪就说:“你还记得那两个关于危险的讯号吧?我们当时进入左边的洞窟以后,有一个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消失,按照李队长的说法,第二个人进去找他,也不见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第二十四章 阴谋论 我问杨雪: “事情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杨雪又看了一下手表,对我说道:“那第一个人突然在我们面前消失以后,大家都慌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都意识到了危险,不可再向前一步,否则凶多吉少。这个时候,那李队长却站出来说,我们让一个人系着绳子,进去救人。我当时就反对他,说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人,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不能再冒这种险了,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没人敢进去。李队长终于露出他的本性,他瞪了我一眼,怪我多嘴,就在队伍里指了一个人,让那人系着绳子进去,那名队员一开始不愿意,李队长马上拿枪指着他的头,那人没办法就只好按照李队长说的做了。后来我再想想,觉得李队长当时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弄清楚情况,所以不惜拿人命当实验品!” 我急忙问那人怎么样了,既然身上系了绳子,那他怎么还会消失? 杨雪微微蹙眉,说:“这件事我也理解不了,那名队员系着绳子,朝里面走,人一消失,绳子就断了……” “绳子断了……”我嗫嚅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杨雪也十分迷惑,对我说:“我们谁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从绳头断裂的位置来看,好像是被什么力量瞬间分解掉了,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暂且不作讨论了。我跟你表明身份,是想让我们两个相互照应,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你多留个心眼,提防一点他们这群人。我跟他们这些人相处了几天,发现不光李队长,队伍里其他几个人来历也不简单……” 我正要问她有什么不简单,这个时候,却突然从营地传来一阵轻微地说话声,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杨雪马上压低声音道:“来不及了,我回头再找时间跟你说,你先出去,如果他们问起,你就说去方便了。” 我说你怎么办,她让我不用管,她自有办法,绝不会让他们起疑。 我看这杨雪行事如此雷厉风行,看样子是老杨出了事以后,她才开始变得独立起来,不禁有些自责。不过眼下我不敢迟疑,就偷偷地往洞口摸了回去。 回到洞口往营地一看,只见李队长和其中一个队员此时已经醒了,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讨论什么,我装作镇定的样子,不慌不忙从洞口下去,到了钟乳石林,他们才发现我走过来。 我走到营地,那李队长就问我三更半夜干什么去了,不要到处乱跑,我说我刚才醒了,突然憋得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方便去了。 那李队长点了点头,就招手让我坐下,分给我一盒牛肉罐头,说那你也先别睡了,我正有事情要和你讨论。 李队长道: “小龙啊,在洞穴探险方面,你也算是个专家,有些事情,我正要跟你讨论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那地下暗河的上面,我们就暂且把它称作‘第二层’吧,我方才和队员讨论了一下,觉得如果从第二层走,可能会走上绝路,我们是带了潜水设备的,我就想着要不然我们潜入水下,从水路走吧,你觉得怎么样?” 我考虑了一下,就说: “从水路走固然相对较好,但从我们之前的遭遇看来,水下似乎存在不可预知的安全隐患,这么做太冒险了,我觉得我们能不走水路,还是尽量不要走。” 李队长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在心里作权衡,末了,他才说: “你说得也对,我们就按照你说得做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跟你提一下,刚才队医不是替你作了检查嘛,按照他的说法,你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但从面色和症状上看,却似乎出现了大量失血的状况,由于设备不足,队医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替你做详细的检查。” 我一听就有点慌了,下意识地掀开衣服,去看肚子上面的伤口,说会不会是这个伤口造成的。 那李队长说: “这个嘛,也不能够确定,从伤口来看,也没有出血的迹象,这样吧,我回头让队医拿一包我们带的蜜枣给你,那东西据说补血,不过因为负重有限,我们没带多少。” 我谢了李队长,心中暗自揣摩,李队长这人看起来挺好的啊,怎么会像杨雪说得那样阴险呢,唉,算了,所谓人不可貌相,人心藏着什么,我怎么看得出来。 那李队长就让我再睡一会儿,说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就该出发了。我方才被杨雪叫醒,这时倦意袭来,就按照李队长的建议,钻进自己的睡袋,没过几分钟,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睡的香,陈老板却把我拽醒,说靓仔你过来一下,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我三番两次被人叫醒,心中窝火,正想发作,一看是陈老板,就克制了自己,看他样子,神色有点不对。这陈老板既然是这伙人的顶头上司,那作为大BOSS,应该是非常具有魄力的,这会儿看他的样子,面色苍白,愁眉苦脸,十分异常。 我心中纳闷,便从睡袋爬了起来,陈老板就招呼我跟他走,也不说别的什么情况。我心中纳闷不已,这陈老板难道有什么难言的隐疾? 我跟着他,爬上斜坡,在钟乳石林停了下来,陈老板就让我拿着手电,他便开始脱衣服。 我看他这架势,有点莫名其妙,就问:“陈老板,您这是要……” 他马上打个手势制止了我,就把贴身的内衣拉起来,露出了他的肚皮,让我仔细看。 我有点近视,光线又暗,就凑过去,把眼睛贴上陈老板的肚皮,仔细看了起来。 一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浑身一颤,就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滚倒在地上。 第二十五章 胎动 一开始我贴着陈老板的肚皮观察,除了略微有点凸起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不待我收回目光,那肚子上面突然发生了异动。 不知为何,陈老板的肚皮忽然动了起来,好像里面有什么活物,挣扎着想出来。紧接着,那凸起的地方越来越明显,竟形成了一张拳头大小的人脸! 这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那凸起的人脸还在不停地往外挣扎,像被困住的猛兽,想从肚子里蹿出来。我吓得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指着陈老板的肚皮,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你怎么怀孕了?” 我心说难道陈老板是女扮男装,是个巾帼英雄?不对啊,怎么看分明就是个男人啊。 陈老板听我说他怀孕,有点生气,骂道: “怀你mei啊!你把你自己的肚子拿出来看看,有什么情况啊?” 我听陈老板这么一说,回过神来,一股冰寒瞬间刺入骨髓,我让陈老板拿着手电,给我打光,便哆嗦着,将外套脱掉,捋起内衣。 我的肚子也有点鼓胀,但并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模样,这个时候,陈老板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伸手在我肚皮上按了几下,疼得我龇牙咧嘴,可是紧接着,一股更为强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只见在我白花花的肚皮上面,有一个地方渐渐凸起,形成了一只手的形状。 我吓得连连倒退,要不是陈老板及时将我拉住,我整个人差点儿从斜坡上滚了下去。我不知女人怀孕时候胎动是什么感觉,但可以肯定,我此刻的情况跟胎动又不一样,一是这人形模样的东西很小,脑袋只有拳头一般大,二是这东西不能刺激,一刺激就拼命往外挣扎,似要破肚而出。 几排汗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滴,我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男人,像个女人似的,肚子里突然有个婴儿状态的东西,还是活的,这种体验古往今来,我和陈老板怕是花姑娘上轿头一遭。 惊吓持续了很长时间,我的心态完全改变了,也说不清什么地方变了,反正觉得和从前的自己有点不一样了。那陈老板也不跟我说话,大概只是想看看我的情况是否跟他一样,确定之后,他就走回营地,把李队长给叫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些什么话,说得虽然是国语,但声音很低,我听不清楚。 我马上跟了过去,就看见李队长把另外两个队员也叫了起来,一个是队医,还有一个在队伍里年纪最大,个子最矮,长得一张国字脸,模样非常普通。 那李队长指着年纪大点的这位给我介绍道: “这位毛先生除了是我们探险队的队员以外,还有一个别的身份,是茅山术的传人,深谙驱鬼辟邪之道,虽然我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是不应该相信这些的,可是你跟陈老板的情况太特殊,用科学的方法已经无法解释了,我只好让毛先生给你们看看。” 这毛先生也不客套,就让我们把衣服捋起来,逐一将我们的防水胶带撕开,看了看,又按了几下,肚子里面马上有了反应,疼得我冷汗淋漓。 那毛先生大概也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此刻看见这种情况,脸色徒然一变,惊道: “这……这种情况我从来没见过,不过,跟南洋那边养小鬼有点类似……可又不一样,养小鬼一般将魂魄封禁在木偶之中,装在玻璃瓶里,每天以人血喂养,我见闻有限,还从没听过有人把小鬼养在肚子里,这种噬主的行为,简直是要你们的命!” 我一听他在这里鬼鬼叨叨,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吓唬我,就有点不耐烦,正欲反驳,不料这姓毛的老头又在我的肚子上按了按,又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突然吓得往后一跳,指着我的肚子颤抖道: “居然有声音!” 李队长问:“毛先生,有……有什么声音?” 毛先生抖擞精神,镇定下来,回道:“听上去好似婴儿啼哭之声,又不太像,更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非常尖利!在下才疏学浅,只好等出去以后,去请教一下我那隐居山林的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见过这种情况。” 陈老板脸色有点难看,就说: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啦,这怪物好像在不停地吸我血啊,搞得我一站起来就头晕,马队医,你能不能把伤口切开,把肚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啊?” 那马队医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我们这次来,仅带了一个急救箱,手术刀都没有,麻醉剂也没带,更别说其他设备了,这实在是不行啊!” 我和陈老板对了个眼神,面面相觑,都有点无可奈何的神情。这旁门左道也不管用,科学方法又奈何设备不足,我们这肚子里装个东西,是个活物,还吸血,真是有苦不知向何人道了。那外面村子的人究竟是何居心,居然如此狠毒,又不痛痛快快地杀了我们,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折磨我们,实在歹毒。 我在心里将他们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这才跟李队长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我跟陈老板的情况不容乐观啊。那李队长不知我已了解真相,还在我面前装蒜,偷偷地给陈老板递了个眼神,只见陈老板微微把头一点,算作回应。 那李队长便一一将队员叫起,让他们别睡了,说赶快收好装备,要出发了。 李队长他们带的装备很多,光氧气瓶就有五六个,还有一些潜水服,脚蹼之类,待整顿好行装,已是两小时之后了。 按照李队长之前跟我讨论的计划,我们决定顺着这个洞穴的通道走,如果真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再考虑水路问题。长话短说,我们爬上斜坡,穿过丛生的钟乳石林,鱼贯地进入了上面的洞口。这洞穴像个隧道,长宽两米有余,但较之隧道,又有些许不同,没走多远,就出现了两三个分支。 我们又停在原地商议了一下,看样子这洞穴分支较多,长得还都一个模样,我们必须在进入的洞窟上面做标记,万一迷路,也好全身而退。李队长便派了一名队员殿后,每走到分支路口,就让这名队员在我们进入的洞穴的前一个洞做标记,从数字“1”开始。说起来有点复杂,打个比方,比如我们沿着A洞走,走不多远,便出现了B和C两个分支洞穴,那么,如果我们从B洞进入,在A洞的洞壁写上“1”,以免退出来的时候误入C洞,因为在复杂的洞穴里和黑暗的环境下,人很容易失去方向感,根本就记不住分支洞穴的特征,就算你当时记住,回头再看的时候,也都忘了。那么我们继续沿着B洞往前走,又出现了D和E或者更多F洞穴,倘若我们选择从F洞进入,便在B洞的洞壁上写个“2”的标记,以此类推,虽然有点麻烦,但非常重要,因为在洞穴里迷路,就意味着死亡。 我们按照这个方法,走了半天,标记都做到30了,仍不见洞穴有什么变化的迹象,这么走下去,恐怕会出状况,我就跟李队长商议,说要不然我们还是退回去吧,万一这个洞穴系统成百上千,我们就算走到弹尽粮绝,也走不到头啊。 那李队长就说,如果非要走水路,我们只带了6套潜水装备,其他的人就必须留下了,不过看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可循了,就依你吧。 我们计议已定,便又挨个往回走,我们首先沿着30折返,回到了29号,然后鱼贯而入,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居然直接从29号洞穴走到了14号。 第二十六章 迷宫 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我们标记做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从29号洞穴一下子跳到14号呢?见鬼了不成? 李队长还算冷静,分析道: “我们先退回去,重新走一遍试试,我看这些洞穴如同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相互交织,看样子是个天然形成的迷宫系统,这种时候,我们千万不要慌神,也许我们长时间在同一种环境下行走,产生了幻觉。” 我们又从29号退回到30号洞穴,按照李队长的建议,重新走了一遍,可标记并没有任何改变,仍然是14号。 黄胖子性情急躁,忍不住道:“管他个什么迷宫不迷宫的啦,闷头乱走,总会走出去的啦!” 杨雪马上反驳他:“这么走就跟买彩票中奖的概率差不多,你们都知道三位数密码箱吧,那种密码锁是最简单的,但它的组合形式也有720种之多,如果相同的数字也算,那就多达1000种!按照黄老板的这个办法我们虽然也能走出去,要是我们不重复绕圈的话,只是,我们所带的食物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况且你还中了蛇毒……” 陈老板却说:“我们不妨顺着这‘14’号洞穴往外面走走,看看是什么情况。” 事情过于诡异,我们一时间思维有点混乱,都弄不明白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按照陈老板所说,沿着14号洞穴往外走,走了一个多小时,出现了两个分支路口,我们检查了其中一个,就发现洞壁上面写了个“13”,我们看了简直兴奋地不得了,也不管之前怎么从29号突然走到了14号,就顺着13号往前,几乎完全不怀疑前面的分支会出现12号。 这13号洞穴比较长,我们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到尽头,上去一看,只见洞壁上面赫然写了一组数字:25! 太不可思议了,我们难道中了邪不成?明明从13号洞穴进入,一路上也没有分岔,怎么走到头居然又跳到了25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啊?难不成遇上了真正的鬼打墙? 我又想起之前在瘴气林子遇到的迷路的情形,可是那个时候我完全是因为能见度太低而造成了感觉上的错误,在洞穴里,情况又有所不同,首先洞内并没有任何阻挡视线的迷雾,或者不透光的黑暗;再者,我们都带了手电,如果感觉欺骗了我们,但那洞壁上的数字还会欺骗我们吗?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这些洞穴里连续走了十多个小时,就算是钢筋铁骨,也不免累得人困马乏,一个个都没精打采,歪歪扭扭靠着洞壁坐了下来。没有办法,李队长就招呼大家原地休息,说把身上的食物都集中起来,分配一下,现在我们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去,一旦断粮,我们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水倒是没有问题,这洞里许多地方都有滴水,我们可以补充。 我们把食物都拿出来,摆成一堆,看上去够一个人吃好多天了,可我们总共有十多号人,我和李队长简单分配了一下,发现按照最低配给,都撑不过三天。 我就说你们怎么只带了这么点食物,那李队长也是一脸冤屈,说按照原计划我们这次探洞只不过在一周以内,哪里想到一路上会遇到种种意外,耽搁下来。之前也没想过要限制队员食物,他们长期陷入黑暗的环境中,时间概念很模糊,饿了就吃,有时候一天都要吃上四五顿,根本毫无意识。我当初就想,食物吃完了不要紧,这地下河有很多鱼,我们带了一些渔具,可以捕鱼吃。哪里料到会陷入如今的境地? 我说食物吃完了不要紧,人在有水的情况下可以活10天,只是我们如今深陷囫囵,怕只怕食物一断,就会出现恐慌,到时候谁都制止不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况且,产生恐慌就等于失去理智,我们一旦失去理智的判断,想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我们最后决定在原地休息6个小时,补充体力,再继续寻找出口。休息的空当,李队长把我和杨雪叫到一边,说你们是探洞方面的专家,都有丰富的经验,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走出这个迷宫。 杨雪就说: “这情况过于复杂,这个洞穴体系分支众多,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没有良策……” 我见她神情沮丧,脑子忽然灵光一现,说: “有了,我们可以这么办,让一个体力较强的人系一根绳子,在洞里的分支随便乱走一气,这方法虽笨,但行之有效,最主要的就是靠运气。” 杨雪马上反驳了我:“龙先生,你这个方法简直愚笨至极,好比愚公移山,只是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恐怕连大山一角都移不走了。” 我瞪了她一眼,怪她插嘴,就说:“那你有什么办法嘛?你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那就按照我的方法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李队长点头称是,说不妨暂且一试吧。 杨雪又说:“试试倒也可以,只是,一个人去未免有点危险,万一遇到什么状况也没个照应,不如两个人一起去。” 说完她马上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心领神会,就对李队长说: “这样吧,我跟这位杨小姐眼下也不困,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必须争分夺秒,就让我跟杨小姐系着绳子,出去探探,万一瞎猫遇上死耗子也说不定呢。” 那李队长突然看了我们一眼,就说既然你们自告奋勇,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你们这一去要多加小心,体力不足就赶快往回走。我们于是约定了暗号,如果发现出路,我们就连续扯三下绳子,如果要往回走,就扯五下。 我们约定好以后,我跟杨雪便系着绳子沿着25号洞穴往外走,走到尽头,就发现了24号,再往前走,又变成了18号。 我就说:“母老虎,你看我们这么走下去是不是像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走法可以把概率增大一点。” 杨雪瞪了我一眼,怪我乱叫她外号,有点生气: “你以后不许再叫我母老虎,听到没有?” 我忙点头,说自己知道错了,她继续说:“我刚才也把这件事仔细想了一遍,觉得我们应该从根本上找原因,这么盲目乱撞是不太可能成功的。你想想看,会不会是那些数字欺骗了我们?” 我心头一愣,就说:“数字怎么会欺骗我们?难道它们都活了不成?一个6自己在洞壁上翻了个筋斗,变成了9?” 杨雪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数字怎么会活呢?数字是人写上去的,写成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绝不会改变,除非……” 我忙问:“除非什么?难道真有鬼从中作怪?” 杨雪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困惑,说: “是人是鬼我也不知道,你别忘了,除了我们,这洞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新的发现 经杨雪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进了这个洞穴系统,那人行事乖张,且对我们有所怨恨,还不知是人是鬼。 我说: “他怎么在数字上面做文章?莫不是偷偷地跟在我们后面把数字给涂改了?” 杨雪道:“刚才我们都非常急于出去,也没仔细观察那些数字有没有被涂抹过的痕迹,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个点,就走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我奇道: “不太可能呀,我们这么多人,他如果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没道理不被发现啊?” 杨雪说你还是不是探洞专家啊,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吗?你难道不知道人进入洞穴以后意识会发生混沌现象吗? 他一说,我就想起来,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跟一个户外团队去探洞,我们当时人比较多,就分为两个梯队,一前一后。那前面的梯队为了吓唬我们,就搞了个恶作剧,偷偷把所以光源都关闭了,隐匿在黑暗之中,等我们走到前面去的时候,他们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当时我们那一队人吓得够惨,还以为出了灵异事件。后来经他们解释,原来他们就藏在洞穴一角,我们经过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过四五米,竟浑然不觉。 在洞穴里,人长期处于安静和黑暗的环境中,没有习惯的视力和听力的刺激,会造成感觉功能减退,又因为洞中没有温度和湿度的变化,长时间在洞中,很容易陷入混沌状态。 我喝了点水,收敛心神,对杨雪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看看标记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本来沿着25号洞穴,走了半个小时,又进入了15号,我们仔细观察了洞壁上面的标识,用强光手电照了又照,却实在看不出任何涂抹的迹象。我们继续往前,又从15号进入了28号,然后进入27号,随后又跳到了17号。我们每经过一个洞穴,都要把标识仔仔细细观察一遍,却看不出任何不对的情况,那些数字都是一笔写就,完全没有涂改过的痕迹。我们再往前走,又回到了25号。 此刻我们已经连续走了5个多小时,累得实在扛不住了,眼看回到25号洞穴,就说先回去再说吧。 李队长仍站在那里拉着绳子,我暗暗吃惊,这人的意志力远超常人,居然能够在原地站立5个小时,莫不是以前当过兵吧?他见我们从另外一边回来,吃了一惊,就问我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摇了摇头,只听杨雪说: “我倒是有一个发现,我们有时候会走入正确的洞穴,有时候又会出现偏差,比如刚才我跟龙先生,从28号洞穴进入27号,那么,说明我们是走对了的,可当我们沿着27号继续往前的时候,却突然跳到了17号,问题恐怕就在这里。” 李队长道:“听你这么说,我们无论走对走错,完全是随机发生的?” 杨雪摇摇头,有点犹豫:“我……我不能肯定,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我猜想,可能是由于长时间在黑暗的环境下行走,中枢神经过于紧张,产生了间歇性的幻觉。” 那李队长耸了耸肩,无奈道: “要是如此,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真的走不出去了?” 我和杨雪一时间也无言以对,此刻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眼皮都开始打架了。我跟李队长说,要不然我们就把25号洞穴当作营地,然后轮流派人出去寻找,数字毕竟只在30以内,我们只要碰到2号数字或者运气再好一点,直接走到1号,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了。1号洞穴比较短,我们在2号几乎可以看到尽头,如今看来,也只好用“愚公移山”这个蠢办法了。 李队长同意了我的建议,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我和杨雪便拿来睡袋,刚钻进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18个小时,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我吃了点东西,看见营地里一片混乱,有的人或躺或坐,几乎每个人都神色沮丧,目光涣散,没人愿意多说话,整个队伍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是我最怕看见的状态,这是一种麻木的状况,接踵而来的,说不定就是恐慌了,一旦食物耗尽,队伍定然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局面恐怕连李队长也控制不了。 我看李队长和队医在那边,一人拉一根绳子,看样子是派了两个人出去寻找出口,我就走过去问李队长,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 李队长叹了口气,说: “最近接洞口的一次,是碰到了9号洞穴,可再往里走,又回到了23号,你睡过去以后,我们一直在轮流工作,一刻都不敢停,可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顺利啊……” 我又过去看看黄胖子的情况,发现他躺在睡袋里,一头靠着洞壁,在那里发呆。我问他身体怎么样了,他就把手拿出来给我看,一看不得了,整只手都已经发黑了! 他告诉我说,这只手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说想让马队医把手截了,免得毒性继续蔓延。我就说那你脖子怎么办?不可能把脖子也给截了吧? 他就爬起来让我看看脖子后面是什么样子,我拿手电一照,就看见那团黑斑如同水渍一样,朝四周蔓延,此刻已经“爬”到后背了。我看他这个样子,也束手无策,就安慰他两句,过去问陈老板,说肚子还有什么异动。 陈老板摆摆头,对我说:“情况还好啦,上次之后就没有什么大动作啦,你不招它,它也不会来惹你就是啦!” 不过,我看陈老板面色苍白至极,大概我的状况也不会好多少,眩晕感偶尔袭来,会让人站立不稳。 我有点气馁地回到我自己的睡袋,靠着那儿,盯着对面的洞壁,一言不发,回想我这次的经历,简直如同进入了地狱一般,心说还不如赶快死了算了,免得再遭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越想就越发沮丧,一边后悔不已,一边就想着,如果自杀,该用什么方法比较痛快,唉,不如让李队长用他那把大口径步枪对着我的脑袋来一枪得了,那子弹口径巨大,虽然我的死相会很难看,但我自己也看不到了。 正想间,就听见李队长那边有了动静,我回过神来,就看见许多人围了过去,队伍出现了异常的兴奋,我心说难不成找到出口了? 想到此节,我马上爬起来,走过去问李队长,发生了什么事。 李队长也忍不住有点亢奋,说: “看样子是发现出口了,绳子扯了三下!” 第二十八章 绝望 整个队伍一下子都沸腾了,队员们击掌庆祝,方才的阴霾都在瞬间一扫而光。 李队长马上让所有队员整顿行装,大家都不敢怠慢,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都想着赶快离开才好。 我们收拾好以后,就按照绳子的指引,穿过一个又一个洞穴,然而任凭我们脚下生风,也走了4个小时,走到绳子尽头的时候,就看见那两名负责探路的队员靠在洞壁上面,神情沮丧。 我一看就觉得不对,若是找到了出口,这两个队员为什么还哭丧个脸,跟死了老婆似的,他们早就应该冲过来和我们相拥,喜极而泣才对呀。 我们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情况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顺利。原来,这两个队员之中,有一个就是之前做标记的那个人,他们俩走了半天,最后从21号洞穴一下子蹿到了8号,那做标记的队员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说那个标记不是他写的。 李队长质问他:“你能肯定不是你写的?” 那名队员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 “非常肯定!你们听我说,我印象非常深刻,学前班的时候,我刚开始学数字,学到6的时候,数学老师就生了病了,那时候教学资源匮乏,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老师,就让语文老师给我们代课,这语文老师写数字的时候有个特点,写这个8字的时候,跟别的人笔法不一样,喜欢画两个圈,上下便凑成8字,我们也就依葫芦画瓢,养成了这个习惯。” 我心说你小子也真是搞笑,敢情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啊,只听他继续说: “我刚才走到这里,一看墙上的8字,发现是一笔写成,和我写的8字完全不同!” 我忍不住道:“如果真是如此,我看定然是牙套那小子从中作梗,改了我们的数字!” 那队员却说:“没改,我仔细看了,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 杨雪这时候突然跳出来说:“我想到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一路来我们寻找出口的时候,都是在分叉口随便挑了个洞穴,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标记,因此便没有查看旁边的洞穴,你们想想看,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在第一个洞穴看到标记,这种概率未免太大了吧?” 众人这才恍然,我心说对呀,我们先入为主,看见标记就往里闯,根本没有怀疑过标记的真实性,牙套这小子一定是偷偷跟在我们后面,看见我们做了标记,就在另外的一个洞穴也写下同样的标记,迷惑我们的视线,怪不得我们有时走对有时又走错,这根本不是幻觉,而是套路,深深的套路呀!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黄胖子就恨得咬牙切齿,骂道: “死扑街仔!三番五次想害死我们,要是让我抓住,非做了他不可!” 李队长也不迟疑,就叫我和杨雪去查看那标记,这8号洞穴有两条分叉路口,我们逐一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两个洞穴都写上了“8”号标记,只是,在其中一个洞穴,有一个“8”字很明显看得出是由两个圆圈组成。 我们马上回去,问那队员,说除了“8”以外,你还能不能辨认其他的字体?那队员一听就开始犹豫了: “这……这我不能肯定,我……我可以试试看……” “试你——妈!”李队长一听就火了,提起一脚,就把那队员踹翻在地。我急忙拉住他,让他不要冲动,说这也怪不得这个队员,一般人写数字的笔法都差不多,如果那牙套刻意模仿,他肯定也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杨雪却给我们打了个手势,让我们不要说话,看她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点。我们都屏住呼吸,全把目光投在她脸上,就见她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又眉头舒展,想了好几分钟,这才说道: “我想到了出去的办法了!” 众人忙问什么办法,只见她神色喜悦:“这个办法其实非常简单,你们想想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8号洞穴对不对?我们已经确定了有一个是真的,那么,我们就沿着这个真的洞穴往下走,必然会走到7号,假设一下,不管7号出现几个分支洞穴,我们逐一试探,总有一个是真的,通过这个方法,步步为营,我们走出去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都纷纷点头称赞杨雪真是人如其名,冰雪聪明。说着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可是我心里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心说这个牙套行事乖张,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在另一个洞穴写上同样的数字,虽然迷惑了我们一时,可我们总会发现情况不对呀,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接下来出现的状况,果然应验了我的怀疑。我们沿着那个所谓正确的8号洞穴,往外走了一公里有余,面前出现了三个分支洞穴,每个洞壁上面都写了一个16! 所有人都蒙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沿着正确的数字走,怎么会再一次跳到16号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不管他们吃惊的样子,就拿着水壶淋在那数字上面,用袖子反复擦拭,发现这是探洞专业的标记笔,字迹可以防水,再仔细一看,就有了发现。原来这数字的周围,隐隐有些刮擦的痕迹,我脑子一炸,急忙让李队长给我拿了一把虎齿刀,用刀口在上面轻轻刮了几下,果不其然,上面的数字被我刮得一干二净。 我对他们说: “看来牙套那小子阴险歹毒,不害死我们誓不罢休,所有的字体都被他重新改过了,我们所看见的字体,可以说都没有真的!” 那黄胖子又要开骂,却被陈老板瞪了一眼,只听陈老板道: “看来我们又被打回了原形,只好按照开始盲人摸象的办法啦!” 第三天,食物如我们预料的那般耗尽,因为毫无希望,队伍开始出现了动摇,队员们开始抱怨李队长的决策,说当初就不应该进来,如果按照水路行进,也不会误闯什么迷宫了,如今困在这里,被活活饿死,真是憋屈。那个做标记的队员之前被李队长踹了一脚,一直虎视眈眈,想伺机报复。第四天的时候,这个情况更加严重了,有的队员想脱离队伍,自行寻找出路,有的人又坚决反对,说这种时候不能搞分裂主义。 饥饿逐渐蚕食着我们的理智,原本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人,都出现了暴戾之气,所有人都开始感到不满,再加上我们继续寻找出路,反复碰壁,这种绝望的情绪就越发严重了。第五天的时候,局面终于失去了控制,有一个队员情绪崩溃,乱喊乱叫,声音尖锐至极,吵得人心惶惶,李队长想要去阻止他,这人却发了疯似的反扑过去,和李队长打了起来,众人也都看热闹似的,没有人插手,最后还是我和黄胖子合力,将这人制住,用绳索捆了起来。 再后来,又有一个人情绪失控,疯了似的独自跑了出去,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钻入哪个洞穴去了。 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靠在一起,沉默不语,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为了节约能源,李队长又下令我们间歇性使用手电,除了出去寻找出口的其他时间,都禁止使用。这一下子,更多人生出了不满情绪,对李队长的权威早就满不在乎,不知道那个时候就要发生暴乱,相互残杀。 第六天的时候,李队长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既兴奋又震惊的决定: “事到如今,为了大家能够活下去,我们只好牺牲一个人了……” 第二十九章 生死签 李队长此话一出,众人骇然,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反对。所有人都好像默许似的,盯着李队长,眼神流露出莫名的亢奋。 我对这件事存在很大的心理阴影,陷入迷宫洞窟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想不到,居然真的发生了。 那李队长面色冷峻,站在人群中央,动员大家: “我们现在受困山洞,弹尽粮绝,又没办法在短时间获救,就算有人前来救援,这个洞穴系统错综复杂,恐怕连救援人员也会一并迷失进来。我们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依靠概率的机会,采用人海战术,幸而这个数字不大,我们闯出去的几率非常高。我们断粮已经三天,你们也都看到了,队伍里出现了失控的现象,我不怪大家,这都是人在绝望的氛围下,人所能表现的正常反应,不过,为了遏制这种绝望的情绪,保存大家的体力继续找寻出口,我们只好抽签决定——吃掉一个人了!” 所有人此刻竟都点头称是,虽然很害怕会抽到自己,但还有别人,谁都会认为这种事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 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杨雪说的话,她说李队长这个人城府极深,善于操控,果不其然,他眼看着局面就要失去控制,终于露出本性,为达到目的,开始不择手段。 因为某些原因,我对这个提议非常反感,就站出来说: “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剥夺别人的生命!” 那李队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怪我插嘴,就对我道: “你既然要跟我讲法律,那么,我就跟你讲一讲。你说得倒也没错,人们在社会中可以共存是法律赖以存在的前提条件,但法律管辖权是以领土作为基础的,如今我们陷入的这个洞穴,可以说是个未知洞穴,共存的前提条件根本就不成立,法律已经不适用我们目前的状况,为了自救,我们必须相信我们的祖先,相信自然法!” 想不到李队长对法律条文如此熟悉,我被他反驳,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这个时候,杨雪却站了出来,说: “牺牲少数人去救多数人,这个矛盾历来争论已久,我大学时期便做过这个课题,但现在我们的意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具有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我们所作出的决定,很明显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就算活着出去了,也必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争论之间,有些人已经摇摆不定了,又觉得李队长说得没错,另一方面觉得杨雪分析的也有道理,一时之间都不知所措起来。 我补充道:“我们别忘了,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仍然可以存活14天,我们眼下就算没有吃的,从时间上判断,还是能够再坚持一周左右,说不定在这段时间,我们就已经找到了出口……” 李队长脸色勃然大变,我有点担心他会用武力强制执行这个计划,但只要有一半人不同意,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只听他道: “人类生存的通常条件让我们更倾向于把人类生活当作绝对价值,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容牺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人类生命的绝对价值在现实中是虚假的,想想我们的先辈们,那些为了革命捐躯的烈士们,不都是牺牲了自己,挽救了更多人的生命吗?他们死后非但没有受到责备,说什么不能牺牲少数拯救多数,而是被奉为烈士,伟大的人民战士,立下了不朽的英雄功绩!而我们如今所面临的问题,虽然没有先烈们那么伟大,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必然要有人作出牺牲,才得以保全大多数人的性命,况且,我们用抽签的方法决定,每个人抽中的几率都是一样的。虽然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存活一周,但剩下这一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没有精力,只能躺着原地一动不动,耗尽身体最后的一点能量,与其如此,我们何不把机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李队长这一番话极具煽动性,大家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台阶,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纷纷指出革命先烈牺牲自我,拯救大家的壮举,还借以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名言,说什么人需要有一颗牺牲自己私利的心云云。 我还想反驳,可刚站起来,就被旁边一位情绪失控的队员扯住,对我吼道 :“装什么圣人君子!你小子说白了就是怕死!我看你就没安好心,想让我们都去死,现在我们也别抽签了,就拿你宰了吃了!” 说完就扑在我身上,跟我扭成一团。这队员下手极狠,掐住我的脖子就不肯松手,眼看着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李队长突然走过来用枪指着这名队员的头,让他把我放开。 那李队长道:“你这么做就违背了我们先前的意志,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单独作出这样的决定,还是依照抽签的办法,最为妥当。” 我看他们一个个都已经红了眼睛,我再反对下去,说不定自己就要被他们杀死,便坐在杨雪身旁,对他们道: “你们愿意抽签就去抽签,愿意吃人肉就去吃,我跟杨小姐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我们不参与你们的计划。” 众人闻言都把怨毒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看形势不对,就坐在原地,不再发言,可这个时候,李队长却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你们两个人也是团队的成员,必须承担这项义务,不能搞分裂主义。 所有人都点头默许,说如果我们不加入,就先把我们杀了。 事态完全失去了控制,以我个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再维持伦理纲常了,李队长见大家都已不再提出反对意见,就从背包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又弄成十几个碎片,说他会在每一张纸条上面写上抽签的内容。 内容的具体细节十分简单:一张纸条写个“死”字,其他纸条便写上“生”字,作为抽到“死签”的那个人,就应当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举枪自杀。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但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凭借一张“生死签”来决定自身的命运,都不免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李队长怕再出差池,迅速写好了“生死签”,将纸条揉成一团,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进一个饭盒里,用手捂住,摇晃了几下。他先是把饭盒拿到一名队员面前,让他伸手去抽,这个队员非常迟疑,说凭什么让他先抽。李队长就骂道,蠢货,让你先抽你还不愿意,要知道先抽的人抽中“死签”的概率是最小的,你不想抽我就把这个机会给别人了。 那队员迟疑了一下,马上从饭盒里抽出了一个纸条,握在手心里开始闭眼祈祷。只见他跪在地上,先是磕了三个响头,嘴巴里面支支吾吾,说什么列祖列宗显灵保佑之类,样子既诡异又十分可笑。 李队长就让他别再啰嗦,赶快把“生死签”打开,看看结局如何。那人战战兢兢,好半天才将手心摊开,像个宝贝似的捏住揉成一团的纸条,缓缓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 只见他突然怪叫一声,发了疯似的将李队长手中的饭盒掀落在地,惊恐至极地喊道: “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说我的几率最大吗?啊?这怎么可能!这……不!我不服,让我重抽两遍,三局两胜!对!三局两胜……” 这队员体如筛糠,一会儿颤抖,一会儿咬牙切齿,用惊恐不已的目光望了望众人,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站在他这一边了,他猛地暴跳起来,怒吼道: “你们……你们合起火来骗我!” 说完就扭头沿着洞窟深处跑去,那李队长何等冷峻,哪里容得他逃跑,举起那把大口径步枪,举枪就打!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刹那间硝烟弥漫,那跑出去的人,后背被打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淋漓的鲜血猛烈地往外喷溅,那人愣了两秒,便扑倒在地上死了。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却见队伍中蹿出一人,我定神一看,就发现那个姓毛的老头不知为何,突然箭步冲了过去,手中握了个圆形物体。 我诧异至极,马上跟过去想看看究竟什么情况,走到近前,竟看见这老东西手里握着一个罗盘,眼睛死死地盯住罗盘上的磁针,只见磁针突然左右转动了几下,蓦地指向一个方位,这毛先生就发一声喊: “想要活命,跟老子跑!” 第三十章 又入绝境 这姓毛的老头突然作出如此怪异的举动,众人不禁骇然,但听他说出一句“想要活命”都不免躁动起来。 老头子也不管众人吃不吃惊,诧不诧异,兀自举着手中的罗盘,顺着磁针的指引,迈开步子,健步如飞一般,往前冲去。 众人哪敢迟疑,眼看着老头子就要消失在洞窟尽头,也顾不得去理会发生了什么事,忙不迭拽起背包,蜂拥而去。 那姓毛的老头虽然年纪颇大,可脚步却是极快,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出身。我们跟着他,在这个复杂如蛛网般的迷宫里左右狂奔,直跑得晕头转向,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是跑了多久,洞口豁然变得开阔起来。 老头子这才收住狂奔的趋势,说一声“到了”,就招呼众人沿着这个洞窟往外走。这洞口先前只有高宽两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豁然开朗,往洞顶照去,足足增加了四五米,宽度也能够几人并行。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便进入了另一个“锅形”洞穴,放眼望去,这洞穴约有一个篮球场般大小,跟之前那个大厅一样,也是呈漏斗形下陷,只是,在底部的中心最低点,有一个约莫二十平米左右的水洞,水色呈深蓝,蓝得发黑,水的深度目不可测。 众人下到这个大厅,在那水眼边的一块稍微平缓的地方安营扎寨,整顿休息。方才为了活命,所有人都使出了浑身气力,我看看时间,我们足足马不停蹄地跑了两个小时,这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场马拉松长跑了。 所有人无不气喘吁吁,七扭八歪地倒在平地上面,头晕目眩,动都动不了。 那老头子年纪最老,体力却是最佳,只在地上稍稍休息一会儿,便又站了起来,举着罗盘在水洞旁边反复查看。那李队长走到他近旁,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太小,不能分辨。过了一会儿,只听那老头说了一句“往水中去了”,便不再言语。 看来李队长和这个老头早有预谋,不知搞什么鬼,那李队长待大家稍稍缓过神来,为了稳定军心,就解释起来: “大家可能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事情会如此发展,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都活着走出了那个迷宫,毛先生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还有所迟疑,只是,反正都是要牺牲一个人,我想也不妨试试,为了不让大家胡思乱想,我只好暂时隐瞒实情,希望大家可以体谅我的良苦用心……” 李队长用冷峻的目光环视了一下众人,见没有人质疑他的权威,就继续说: “毛先生的意思是,利用人死后灵魂出窍的方法寻找出口,他认为人死后灵魂必然会思念亲人,想立刻回家与家人团聚,所以,必定会沿着正确的路径飘行而去。我这么说,有的人肯定认为我在搞封建迷信,但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是可以用科学的方法解释的,人死之后,灵魂脱壳,灵魂是什么?按照科学的解释,灵魂就是一种磁场,一种具有自我意识的磁场,毛先生根据这点,利用罗盘的指引,便成功将大家从死亡的危险中解救出来,我们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结果还是非常可喜的……” 李队长又说,那名死去的队员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该忘本,出去以后,应当承担照顾死者家属的责任云云。 我早就受够了李队长那一套说辞,把本来极其险恶的用心,说得高尚伟大,其道貌岸然之状,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不愿在听他满嘴仁义道德,再加上方才跑得太过剧烈,连日来的焦虑不安,困倦袭来,就从背包取出睡袋,钻了进去,想着先睡一觉再说,那些让我良心不安的烦恼,不去想它也罢了。 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杂乱的喧闹声惊醒,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整个队伍乱作一团,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东一句西一句,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我爬起来,看见杨雪蹲在那水洞旁边,往下查看,就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雪就说,刚才我们都跑得精疲力竭,一时间疏忽大意,忘了留人执勤,却不知那牙套何时从洞窟钻了出来,偷偷地将氧气瓶打开,还偷了一瓶氧气,从这水洞潜了进去。幸好我们听到声音,发现及时,尽管如此,氧气已经消耗掉三分之一。 杨雪又说,现在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我们刚才检查了这个大厅,发现除了这个水洞,别无其他出口,我们又不可能顺着那个迷宫再退出去,眼下,唯有从水眼潜入,可问题是,我们只有6套潜水装备,这就意味着,必须有人要留下来了。现在人心惶惶,随时都可能因为争夺氧气瓶而再次发生暴乱。 我听完她的叙述,整个人就蒙了,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窟,如今这个情况,又将我们再一次逼入绝境,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必须要有人留下,在没食物的情况下,等待救援,如此一来,谁走谁留,又成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个时候,杨雪突然靠在我肩膀,装作疲累的样子,却偷偷将嘴唇贴近我耳朵,小声道: “刚才李队长他……” 话未说完,李队长忽然走了过来,杨雪急忙收住,听那李队长道: “杨小姐,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该用到你的时候到了,请你带着一套潜水设备,跟我一起下水,去探探这个水洞的情况,如果距离下一个旱洞不远,氧气够用,我们就可以轮流过去了。” 杨雪却说: “李队长,我看还是由我和龙先生两个人下去,他对于洞穴方面的构造相对来说比较熟悉,找到出口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那李队长略有迟疑的看了我们一眼,大概是看见我们方才作出过分亲昵的举动,有些怀疑,就说万一你们抛下大家逃跑了怎么办。 杨雪小脸一红,作愤怒状,赌气道:“李队长,你如果对我们不放心,那你自己找别人下去吧,我就留在原地静候佳音便是了。” 李队长见杨雪生气,也吃罪不起,毕竟在队伍里,只有她一个人具备丰富的潜水经验,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说我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年轻人果然脾气火爆啊,好吧,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彼此之间就应该相互信任,只是你们此番下去,必要小心行事,千万记住,你们手中握的,可是全队人的身家性命! 李队长这人果然城府极重,说这番话,分明就是在对我们进行道德绑架,不过他就算不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把其他人抛下,只顾自己逃命,他这么一说反而暴露了他本性中的狡诈和狭隘。 话不多言,我和杨雪按照计划,换好了潜水装备,戴上脚蹼,检查了气罐,杨雪又跟我讲了一些潜水的注意事项,说洞穴潜水不比在开放水域,遇到突发情况还可以上升,所以危险性非常高,出现意外基本可以确定死亡,因此两人在水下必须同进同出,千万不许单独行动,告诉我只要好好地跟在她后面就行了,保持镇定,万万不可出现恐慌的情绪云云。 她又花了几分钟,教我几个水下交流的简单动作,我看这几个动作都非常简单,但也十分有限,基本沟通是没有问题,可要想畅谈人生理想,八卦新闻那就不够用了。 我由于是第一次潜水,感觉非常奇妙,脸上戴着面镜,身上穿着厚重的装备,还想在陆地上面一样,正常呼吸,但一呼一吸,却从嘴边发出一阵令人莫名的嘶嘶声,入水之后,整个人悬在水中,瞬间变得轻盈灵巧起来。 水下温度比之上面,还要低了不少,我此刻穿着潜水服,是可以保持体温的,但露出的手部,能够明显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这下面是一个圆形洞窟,笔直往里延伸,像一根巨大的下水管道内部,但其间长了许多突出的石柱,如同怪物的牙齿一般,非常尖利。这洞窟直径在五米左右,看来也是个水下分支洞穴,并非地下暗河的主河道。 杨雪给我作了一个一切正常的手势,马上又作出一个前进的动作,让我紧跟着她。我们沿着这个洞窟往前潜行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眼前豁然开朗,从这个洞窟出去,就进入了地下暗河的主河道,这主河道也是圆形,非常之宽,直径在三十米开外,头灯照去,蔚为壮观。 为了保险起见,杨雪扯了一根头发,测了一下水的流向,就跟我示意,让我跟着她,顺着流向前进。 没走多远,处于前方位置的杨雪突然停了下来,转过来用手作了个抠眼的动作,意思是让我往前看,随即又把手掌摊开,掌心朝下,这个手势的意思我还记得,是:有问题。 第三十一章 潜水 我一看杨雪作出“有问题”的手势,不免产生出一股惊惶的情绪,我第一次潜水,而且还是潜水类别之中危险性最大的洞潜,此刻遇到情况,一时间被杨雪挡住视线,也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就想潜上去看看。 在幽闭黑暗的水下洞穴里,身心一切恐惧和惊慌都被莫名的放大,置身于此,仿佛已经不属于地球,而是另外的一个遥远黑暗的异星球。 杨雪十分清楚洞穴潜水的第一大忌就是恐慌,忙不迭转过头,拽住我的胳膊,示意我待在原地别动,仔细看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由于我们的水下头灯光距有限,我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但没过一会儿,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黑影,好像是一个怪物的头颅,这头颅呈深黑色,在直径三十米开外的水下洞穴中,几乎无法转身,充满了整个洞穴! 我一看清楚,就下意识想问杨雪,说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光是头部的直径都已经超过了二十米,那身体的长度岂不是高达五十米?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水下,发不出话来,被那巨大的黑影一惊,就想往后逃窜。这个怪物过于巨大,我们两个合起来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赶快逃回我们来时较小的那个洞窟,它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我身体一动,不知为何,又被杨雪拉住,她好像已经放弃了逃跑,反复做手势让我保持镇定,说我们暂且待在原地不动。我心说这巨大无比的怪物难道是个瞎子吗?看肤色绝对不会,一般生活在洞穴中视力退化的生物,身体的色素都会消失,形成一种宛如白化病一般的,几近透明的白色,而不是眼下这种令人心慌的深黑色。而且,以这个怪物的体型,它绝不可能在这个对它而言如此狭窄的洞穴里生活,它也许只是从某个湖泊游进来觅食。 我一时心急,出于本能反应,又想挣扎着逃跑,但被杨雪牢牢拽住,呼吸的频率马上超过了正常范围。只见她反复作出抠眼的动作,让我留心观察前方。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欣赏这怪物的身材,等它过来了,我们就到它肚子里好好欣赏吧。 这个时候,那怪物逐渐接近,我眼睁睁看着它游过来,不知为何,就在一瞬间,它那巨大的头颅瞬间分解,形成了无数碎片。我这才看清,原来这怪物只不过是由一个庞大的鱼群,密集排列而成,方才距离太远,我只望得见它们的轮廓,错误地把它们当做了一个整体。 我稍稍松了口气,待那鱼群游到近旁,不免又吃了一惊。 只见那鱼形似长棒状,头部扁平,头颅很大,口裂也不小,吻部呈圆形,从张开的嘴看,口内齿牙丛生,像是一条粗短的黑蛇。我心说这不就是乌鳢鱼嘛,我以前在太湖垂钓的时候,还钓上来一条,这乌鳢生性十分凶猛,繁殖力强,胃口奇大,往往能够吃掉某个湖泊的其他鱼类,甚至在饥饿的情况下,连自己的幼鱼也不放过。更为奇特的是,这种鱼还能在陆地上滑行,迁移到其他水域寻找食物,离水可达3天之久,适应能力极其强悍。 尽管如此,还没有出现过这种鱼攻击人畜的报道,反倒是国人的“盘中佳肴”。 我一看此鱼个体身长不过20厘米,终于放心,它口中虽然长满了尖牙利齿,但一般不会袭击体型比它大得多的人类,我们只要不主动挑衅它们,是可以避免发生冲突的。 庞大的鱼群迅速从我们身边穿过,对于我和杨雪,完全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看它们飞速游离的样子,我感到有点不对,莫非它们是在逃命? 这乌鳢凶猛异常,乃是水中的霸主,食物链的顶端,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它们感到如此恐慌? 转念一想,就觉得自己确实是想多了,说不定它们往洞中游去,只是为了觅食而已,说它们逃命,未免有点阴谋论的嫌疑。也许是我身处水下,身心都不太能够适应,看见任何可能的危险,都不免浮想联翩。 正想间,不知为何,杨雪突然给我做了个危险的手势,示意我赶快掉头,我看她指手画脚的样子,嘴里还拼命想说点什么,水泡不断地从她嘴边溢出,看她样子,十分恐慌,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危险。 想这杨雪,作为经验丰富的潜水教练,方才看到鱼群,都还镇定自如,如今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慌张,莫不是这庞大的鱼群之中,隐藏了什么致命的危险? 我正欲回头去看,脑袋却被杨雪一把按住,就拉着我,往回游去,动作频率之大,简直闻所未闻。 我实在搞不明白杨雪为何如此惊慌,这庞大的鱼群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危险,但从她的表现来看,此事绝对非同小可,怎奈何我们现在身处水下,又不能用语言交流,我简直想把二级头扯掉,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我们拼了老命往回游了十多米的距离,只觉得背后生寒,又搞不清楚是什么危险,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往往是不可控制的,这下子搞得我简直无所适从。这个时候,身边的鱼群渐渐稀少,但数量仍然庞大,杨雪不知为何,又拽住我,让我跟着她往洞壁上面靠,打手势让我一动不动,暂时停止呼吸。 我心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让我逃,一会儿又让我待在原地不动,还不准呼吸,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调皮,搞恶作剧? 我按照她的嘱咐,与她肩并肩靠在洞壁,抓住凸起的岩石,固定住身形。这个时候,杨雪突然伸手过来,不及我反应,就把我的头灯给关掉了,她又收回手去,将自己的头灯也灭掉,整个洞穴刹那间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这下子我整个人完全蒙了,在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深渊,心跳的速度立即加快,马上就要从喉咙里跳将出来! 我心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把灯光给灭了,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如此害怕? 我只感觉一只手被杨雪牢牢握住,她握得非常用力,指甲都嵌入我的肉里去了,隐隐传来一股刺痛,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手部的颤抖,她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此刻紧紧靠在我的身边,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最为刺激的场面,身处无人知晓的地下深渊,四周除了冰凉刺骨的河水和深不见底的黑暗,别无他物,面对黑暗中未知的危险,这种恐惧在内心被无限放大,一时之间,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雪总算把头灯打开,一束强光刺破黑暗,这水下洞穴恢复了初始的宁静,我将灯光四周照了照,除了幽蓝的河水,再没有任何东西。 按照杨雪的指示,我们继续沿着这个水洞往前潜游,游出去大概一百米左右,头顶出现了一个气室,杨雪示意我们暂且上去看看,顺便休息一下。 我按照她的嘱咐,每上升5米,就停下来进行减压缓冲,幸好这水并不太深,我们没花多少时间,终于冒出水面,把面镜拿掉一看,这是一个完全封闭气室,处于水平面之上,有一个房间大小,呈圆形扩展。 我们从水眼爬到气室里面,两个人大口喘息,过了半晌,终于稍稍缓过神来,不待我开口追问,就听杨雪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刚才看见……” 第三十二章 气室 “看见什么啦!差点被你吓死!” 我忍不住先抱怨了一句,要不是我心理素质过硬,方才那么几下子,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把肝都吓没了。 杨雪也不理会,兀自说道: “我看见那鱼群有点古怪,按理说它们怎么会往洞穴深处游呢,那里面食物匮乏,根本不像是去捕食,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 我忙问:“什么东西,鱼鹰吗?” 杨雪白了我一眼,继续说: “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再仔细看,原来鱼群之中,混杂了两只大鲵,这两只个头不算太大,也就五六米的样子,我看它们混杂在鱼群之中,初始还以为是它们在驱赶鱼群,再后来,我发现情况不对,它们也跟着鱼群拼命游动,并没有发动攻击,好像……好像也是在逃命!” 我一听吃惊极了,就说:“这大鲵生性凶猛异常,之前在地下湖的时候,我就被它囫囵吞入腹中,要说在这个洞穴系统里面,什么生物处在食物链的顶端,我想非它们莫属了,只是,它们还要……还要逃命,这没道理呀?” 杨雪说,我当时就感觉气氛异常,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这洞穴里面,还存在着比那凶猛的大鲵更为可怕的生物,一时间就慌了,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面似的,将灯光灭掉。 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生物,比那变异的大鲵更加恐怖,个头更大,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就问杨雪: “若是如此,我们还要继续潜游吗?我看既然这里出现了外面的鱼群,那么,这个地下暗河必然与外界的某个湖泊相互连接,而且看样子出口还不会太小,只是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距离,不知道氧气够不够用。” 杨雪叹了口气,看样子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缓和过来,脸色略微有点苍白,只听她道: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但距离方面,我们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这个地下暗河,继续沿着河水的流向前进了,在我看来,这个洞穴系统过于复杂,很可能存在着与外界完全不同的食物链。” 她又说:“我们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又无法逃避,这是我们唯一能够活着出去的希望,就算遇到了什么意外突然身亡,也要比在洞穴里活活饿死强上百倍。我看我们暂且在这个气室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再出发。” 杨雪说得倒也没错,我们眼下所面临的状况,于我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管怎样,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这个时候,我才恍然想到,方才在下水之前,杨雪偷偷地将嘴唇贴在我耳朵上面,正准备告诉我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巧却被李队长打断了,现在我们身处气室之中,别无旁人,有什么话,尽可放心大胆地说,于是就问杨雪这件事的缘由。 她想了一想,便对我说: “是这样的,之前在迷宫我们抽签的时候,我感觉气氛非常怪异,就想,李队长这个人,虽然在不触及核心利益或者生死的情况下,还算是一个相对比较好的人,但抽签这件事,事关生死,看他的样子,却把握十足,好像自己不会抽到‘死签’一样,我就怀疑他肯定动了什么手脚,混乱之中,我多留了个心眼,把散落的签条捡了起来……后来走出迷宫洞穴,我就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看了签条的内容,发现所有的签条,都是‘死签’!” 我一听就忍不住骂道: “这个杂种!竟然如此阴险狡诈!” 杨雪却说:“也不尽然,看他样子,好像之前就跟那个毛先生密谋已久,已经选中了那个队员。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仔细回忆,就想来,那个队员,确实和我们不太一样。” 我问她有什么不一样,杨雪就说,一路走来,那名队员抱怨得最多,而且,思家心切,总是不自觉的拿出一张家庭合影的照片,反复观看。我想,选中他抽“死签”的应该不是李队长,而是那位毛先生。 我道这个毛先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装神弄鬼那一套,还真把自己当做毛小芳的传人了,在那里搞些阴谋诡计。 杨雪却打断我,说我们都是受益者,牺牲了那名队员,我们才得以逃脱,你就别再抱怨了,在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有些事情,已经不能拿地面上的经验是非去做裁判了。 我就说你怎么也变了,当初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勇气哪里去了,现在怎么还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问题,这不对啊。 杨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你就不要再作道德审判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情,等我们活着出去,再作讨论吧。 我心中虽然还有一些愤愤不平,但被我强行压制住了,仔细回想一下,杨雪说得也并无道理。处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复杂环境中,作为一个人的意志和道德,以及各种无限适用于地面世界的价值观,如今看来,好像都被颠覆了,唯有活下去,才是我们唯一能做,且最想去做的事情,关于道德的争论,我想还是到此为止吧,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心里也会有非常卑鄙下流的坏心思,人性啊,不是我能够看得透的东西。 我们在这个气室稍作休息,便检查了一下氧气瓶和装备,确定没有任何疏漏,就戴上脚蹼,准备继续下潜,但在这个时候,我们却在气室一角的钟乳石后面发现了一个蓝色的背包。 背包是杨雪发现的,我们刚进入气室的时候,由于过度疲劳,一上来就摊在地上,角度太低,没有发现那个背包。后来我们准备继续潜入水洞,站起来的时候,杨雪朝这个气室扫了一眼,就看见钟乳石后有个东西。 这是一个防水背包,是专门的洞穴探险背包,产自德国,在国内非常少见。我们不免有些惊奇,是谁在这个气室留下背包,人却不见了?若是被困在这里,怎么连尸体也不见踪影? 心急之下,我就让杨雪把背包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背包里装满了探洞装备,有连体的运动衣,备用头灯和电池,标记笔,下降器和绳索,铁锁,安全带,脚踏带和快挂等林林总总,还有一块可供保持体温的救生毯,在背包的夹层里,我们发现了一本探洞笔记。 我让杨雪打开笔记,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杨雪也不迟疑,就将笔记迅速浏览了一遍,对我说:“画了一张草图,大概是背包主人行进的路线图,笔记的标题是‘中英第n次洞穴联合考察’,再往下,我看不懂了……” 我就说你好歹也上过大学,怎么连英文都看不懂,是不是只顾着谈恋爱去了。杨雪也不搭理,就白了我一眼,面露难色: “不是,我是看得懂英文的,至少大部分单词都能看懂,只是,这笔记的笔法非常潦草,就好比……好比我们国内某些医生的签字一样,属于天书,要把它翻译出来,我需要一本中英词典,还需要几天时间。” 我闻言就觉得非常憋屈,说这老外也真是的,英文字母不好好写,非要写什么天书。 杨雪说这是一种速记的笔法,可能也是为了节省时间,我就问她你难道连一个单词也看不懂吗? 杨雪又翻了几页,说这本笔记不是很长,但有两个单词出现频率非常之高,就是dreadful和strange两个单词。 我英文水平非常糟糕,就问她什么意思,杨雪告诉我说,这两个单词的意思是:奇怪和可怕。 第三十三章 考察队 我说这个笔记的主人不是在故弄玄虚吧,老外一般都是这样,看见什么稍微新奇一点的事物都免不了哇哇乱叫,动不动就要说给上帝听。 我让杨雪把笔记拿给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发现那张草图绘制得非常简洁,全是线条,不懂的人,还以为他画的是一棵树的根系。不过,看样子他是从另外一个洞穴系统,误打误撞闯入了这个天坑,那草图到这里的部分并没有描绘出来,大概这人也没有探明此洞的具体分布形状,就惨遭不测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忍不住对杨雪说: “我看这笔记的日期,大概是三年前,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三年前,中英联合洞穴考察队对贵州边境的一个无底天坑进行了科学考察,这件事一般人不知道,但我当时对户外运动以及洞穴探险非常热衷,加入了几个网上论坛,里面有比较详实的相关资料。其中一个洞穴探险的论坛,对这次考察进行了描述,说那个天坑是最近几年才发现的,隐藏于深山密林之中,坑口直径不大,约两百米,但天坑的深度却非常恐怖,达到了1500米,这种深度的天坑,在世界上都是很少见的。 他们先是在坑口附近做了一段时间的观测,当连续暴雨过后,坑口并没有积水的迹象,这就说明,这个天坑具有天然的排水系统,地下暗河肯定与外界相互连通,他们排除了被山洪围困的可能,就开始利用绳索,下降至天坑底部的平台。我对比了一下这个笔记的草图,发现草图的外部果然是一条垂直的直线,用来表示天坑的竖井。他们下去以后,就发现了一个纵向延伸的洞穴,看样子还没有人进去过,作为探洞专家,对这种未知的洞穴系统,都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便沿着这个洞穴,往里面走。其间,他们在坑底的平台发现了几种罕见的植物,有些都是已经灭绝的史前植物,其中有一种植物,跟手部一接触就会发生严重过敏,对于这件事,他们也作了记录。越往里走,他们就察觉到,这个洞穴越来越大,有的地方高达数百米,最大的一个大厅则达到了10万平米,这样惊人的地下空间,让他们这个经验丰富的科学考察队都不免暗暗吃惊,啧啧感叹起来。 据那论坛里面的叙述,这个考察队在那个天坑底部的洞穴进行了长达十天的科学考察,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分支洞穴,最后,他们进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大厅,接下去的路,则被地下河淹没了。这个时候,队伍出现了分歧,有的人建议回去修整,说已经在这个洞穴连续跋涉了十天之久,体力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如果在疲劳状态下,还要进行洞穴潜水的话,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但更多的人,已经完全被这个庞大复杂的洞穴系统深深地迷住了,说什么也不愿回去,非要探测到底,这种着魔的状态,是不可控制的。 最后,他们终于还是进行了这次令他们十分后悔的冒险举动,因为在这次的洞穴潜水探测中,有两名队员失踪了。关于失踪的具体内容,论坛里没有进行详细的记录,说当事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好像刻意隐瞒一些重要的线索,只是说在水下遭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搅动了沉积的泥沙,当泥沙散去之后,中方的一名队员和英方的一名队员,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后来,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搜寻,直到氧气耗尽,也没有找到失踪的队员,不得不接受他们已经遇难的事实,放弃了继续搜救。 我把这件事跟杨雪说了一遍,她脸色不太好看,对我说: “关于洞穴潜水,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说是在进行搜救的过程中,你永远不必心急,因为你只不过是在搜索几具尸体而已……” 杨雪继续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在进行洞穴潜水时迷路或者失踪,那么,就已经宣判了死亡,那几名队员没有继续搜救,也是无奈之举。看来,这笔记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两名失踪的队员之一,你说他们在水下受到不明生物的攻击,我推测可能就是我们碰到的这种变异大鲵,或者……” “或者是连变异大鲵也闻风丧胆的其他生物,”我忍不住插嘴道,“由于当事人的刻意隐瞒,论坛里对袭击的生物并没有作详细的描述,只是说体型巨大,异常凶猛……” 杨雪道:“可惜这张草图并没有对眼下的这个洞穴进行记录,虽然与他们进入的那个洞穴系统相互连接,但从草图上看,距离太远,以我们的氧气储备,是不可能抵达的。” 我们就此事又讨论了几分钟,我告诉杨雪,按照中方的惯例,对于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是不可能做出回应,更不允许媒体报道的,那个论坛的坛主,还是跟当事人有某些关系,所以才得知这件事的大概始末,至于详细细节,可能当事人受到某些压力,不敢多说。毕竟在中国出的事故,又牵涉了一名英国人,为了政治正确,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公开发表的。 最后,我们决定把这个背包带上,里面有许多装备,可能我们还用得着,杨雪说种种迹象表明,我们此去必然十分凶险,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要尽量保持镇定,作出有利的判断。我说经过这次的事情,我的心理素质已经突飞猛进,就算遭遇了外星生物,我也是能够坦然接受的。 杨雪见我越说越没边,就走到水眼旁边,示意我跟着她,继续下潜,寻找出口。 可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她站在水眼边,用头灯往水下查看,入了迷似的,看了几秒钟,突然整个人往后一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水下,有点犹豫地说:“我看到水下好像有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过了一会儿,她眉头舒展,又否定了自己: “也许是我神经过度紧张,产生了幻觉……” 她再次走到水眼旁边,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空气,便戴上面罩和二级头,猛地倒进水中,很快就消失不见。我看见她从我眼前消失,呆呆地望着平静下来的波纹,突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三十四章 突袭 我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大脑好像失去了控制似的,总是闪过一些不详的画面。难道是**********呆得时间太长了,精神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我见杨雪已经消失在水眼之中,不敢迟疑,急忙拽起背包,戴上二级头和面镜,跟着潜入了水中。 下水之后,那种莫名的不安全感又猛然来袭,我望见杨雪正浮在水中等我,就赶快朝她靠了过去。 此刻在灯光的照射下,水下透出一股幽幽的深蓝色,摇曳的水光在我们周围此起彼伏,再远些,则完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对于那些患有幽闭恐惧症的人而言,处于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可能随时都会发生精神崩溃的现象。这种闭塞的氛围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像我这种没有经验的菜鸟,如果没有杨雪带着,恐怕早就浮尸水中了。 杨雪给我抬手示意,让我跟着她,继续沿着这条地下暗河的流向前进。我不敢怠慢,情急之下,就游了上去,几乎跟她并肩而行。 这水下洞穴依然十分宽敞,除了大大小小分布在洞壁上面的钟乳石和石笋,便没有别的事物了,尽管如此,在灯光的照射下,仍然是一幅令人震惊的美景。我们继续潜行了约莫十几分钟,其间拐了几个弯,仍不见洞穴的尽头,也不见头顶有连接的气室。这个水下洞穴的形状,更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大肠,在肠道的内部,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河水。 我们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进,跟着这条巨大的水下隧道,又潜行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杨雪忽然停了下来,跟我示意,说氧气已经耗尽了一半,如果继续深入,我们就无法回程了。她跟我打着手势,说眼下我们只能立即返回,看来以我们目前的氧气量而言,是无法找到出口了。 绝望的情绪瞬间击中了我,如果按照原路返回,我们势必又会陷入方才的绝境,所有的人都将困死在那个“锅形”洞穴之中,到了最后,免不了又要进行投票抽签,来决定吃谁的肉,剥谁的皮。 我脑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极其自私的想法,想着回去无非也是个死,不如继续前进,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么一来,我就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这就意味着,我的道德底线已经崩溃了,完全忘了自己当初的承诺,不顾同伴的死活,这么做我就算活了下来,恐怕也会遭受良心的谴责。可是,回去的话,也不过是一死,而且,说不定会看到更多的人性丑陋的一面,在绝望和饥饿的状态下,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用猜测,已经十分明显了。 正犹豫不决间,杨雪早已作出了决定,我一看她一个女人,都毫不犹豫作出这样的选择,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也跟着她,在水面调转头去,顺着来时的路折返。 此刻在我脑中,完全陷入一片混沌,想着回去以后,大家绝望的眼神,想着同伴相食的画面,就觉得胃部一阵翻腾。 正神游之时,突然又被杨雪一把扯住,她跟我示意,让我往前看,好像有什么东西朝我们迎面游了过来。 我收敛心神,仔细一看,远远地望见几个黑色的小点在朝我们快速游过来,没过几秒,那几个黑点逐渐在我视线中扩大,变成了4个人形物体,再望过去,已经非常清楚,那4个迅速游动的影子,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和我们一样,是穿着潜水装备的人! 我虎躯一抖,后背就生出一股寒意,我们所剩下的潜水装备,正好就是4套,难道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营地已经发生了暴乱,为了争夺潜水装备而相互屠戮了吗? 不待我细想清楚,那4个人影已经到了近前,看他们的样子,都在拼了命地摆动脚蹼,好像是在逃命似的,样子非常慌乱。 我看到他们游了过来,就想打个手势,问问他们是什么情况,哪里料到,这个时候,为首的那个人突然举起手中的虎齿刀,在与我交会的一瞬间,二话不说,就在我肋部割开了一条长达二十厘米的口子!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我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肋部传来一阵火辣般的刺痛,紧接着,后背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得非常凶狠,我瞬间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迅速地往水底沉了下去。 那举刀割我的人,把我踹进水底,又挥动起那把锋利的虎齿刀,准备对杨雪动手。幸而杨雪反应及时,躲过了一击,那人趁乱,飞起一脚,踹在杨雪的肩部,力道之大,令杨雪在一瞬间弹开数米。 这4人眼看得手以后,就准备迅速游离,但其中一个较胖的身影,却在原地愣住,略微吃惊地望着我下沉,就要过来拉我。从身形上判断,这人应该就是黄胖子,看他惊诧的模样,肯定也没料到我会遭此一刀,就想过来救我,却被为首的那人牢牢拽住,愣了两秒,这才拼命摆动脚蹼,游离而去。 我沉入水底,搅动了一团泥沙,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只觉得肋部冰冷刺骨,又伴着一阵强烈的刺痛,心想潜水服大概被割开了,冰凉的地下水瞬间从裂口钻入我的身体,我挣扎着想往上游,但平衡尽失,内心慌乱不已,越是挣扎,搅动的泥沙越大,能见度急遽下降,到最后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个时候,我早就乱了方寸,混乱之中,胳膊却被人牢牢拽住,借着这股力道,我终于游离那片混沌,到了河水的中层,下意识地往肋部一看,就发现潜水服已被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朝两边翻开,其间混杂了一片氤氲的鲜血,一时之间,我也看不清楚自己受伤的程度,只觉得肋部的疼痛非常剧烈。 杨雪拽着我的胳膊,也不犹豫,就拼命摆动脚蹼,朝前方潜行,可没游多远,我就感觉情况不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猛地传来一阵波动,好像是有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在水中搅动。紧接着,几个庞大的白色影子,在我们毫无防备之下,就蹿到了跟前,前后左右,将我们团团围住。 第三十五章 船 这几个白色影子非常之大,体长都在七八米有余,慌乱之间,我定神一看,借着灯光,便发现这些生物跟我们之前遇到的变异大鲵非常接近,只是,相较之下,它们的体积更为庞大,圆滚的肚皮微微下沉,如同鳄鱼一般。更为奇特的是,这些怪物通体一片洁白,大概是长期在黑暗中生活,色素已经退化。 这白色巨怪的眼睛不知为何,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出一股令人骇然的血红色,此刻牢牢盯住我们,那血红的怪眼射出冷冷幽光,显得阴冷怨毒。 这怪物十分嗜血,大概是闻到了我伤口散发的血腥味,此刻变得非常兴奋,在我们四周来回摆动巨大的身躯,呈包围之势,对我们虎视眈眈。 我心道这下总算是完了,终于要去跟阎王爷报道了,生死之间,整个人突然变得释然,就拉着杨雪的手,跟她点头示意,见她也是一副处之泰然的神情,我们都已清楚,这将是我们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了。 我们定在水中,引颈待戮,但这些怪物不知为何,迟迟不肯下嘴,难道还想将我们戏耍一番,折磨致死? 我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唯一的要求就是死得快一点,至少给我留个全尸,就算留不了全尸,至少把骨头给吐出来。哪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这群白色大鲵不知为何,突然散开了,好像被什么事情所阻,看样子不太高兴,难道是觉得我骨头太硬,不太好啃?还是已经吃得太饱,没有食欲? 它们在水中围着我和杨雪转了几圈,忽然转身游开了。 我和杨雪死里逃生,望着这群水中恶霸悻然离去,僵在原地,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它们出尔反尔,又杀回来。一直到它们离开我们的视线几分钟后,这才如梦初醒,动了动身子,面面相觑,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 在水下耽搁了这么久,我们剩余的氧气含量,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再返回营地,况且,营地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说不定他们早就为了争夺水肺,相互残杀了。 杨雪抬了抬手,给我做个动作,让我跟着她,往前游,兴许能够找到露出水面的洞穴,要不然等氧气耗尽,我们两个也会被活活憋死。 我身上的伤口,划得并不是很深,我扭头看了看,发现流血已经减少了很多,只是,在伤口的中部,有一道大约4厘米的口子,两边的皮肉往外翻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脂肪层,看上去有点恶心。幸好我这一年日子过得清闲,长了不少肥膘,如今因祸得福,没有伤到骨头。 这地下暗河的水温太低,我的潜水服被割开一条口子,衣服里面灌满了刺骨的河水,我担心自己身体失温,便催促杨雪加快游速。 一般来说,失温是指人体热量流失大于热量补给,从而造成人体重要器官的温度降低,并产生一些诸如寒颤,迷茫,心肺功能衰竭的症状,严重时可导致死亡。我曾经在论坛里看到过,一个关于在洞穴里失温的故事,那是一个探测冰洞的队伍,其中有一个队员,身体素质较弱,在队伍休息的时候,他坐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前一秒还与队友们谈笑风生,额头冒汗,没过多久,等队伍准备出发的时候,去叫这名队员,手一碰人就倒了,脸上还带着笑容,但身体冰凉,早就死透了。 洞穴失温其实和中暑是一个原理,但却与之截然相反,当人体体温低于35度以后,就会出现不停颤抖,心理功能迟钝,平衡感顿失的症状,这个时候,还只是轻微的失温,能够通过正确的救治办法,挽救性命,一旦体温继续下降,身体便不再发抖,但肌肉会出现僵硬,几乎连呼吸和脉搏都微弱到难以察觉,直至瞳孔胀大,死之前还会感觉身体发热。 我们继续向前的时候,我一方面担心自己由于潜水服被割破,发生失温症状,另一方面,又担心那群白色大鲵再次出现,我们困在水里,简直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的余地。再加上,从营地过来的那4个人,看样子对我们也满怀恶意,想把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处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窘境之中,对我的心理素质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不过还好,我们没游多远,就发现头顶出现了一个露出水面的洞穴,看来祖宗保佑,想留我一个遗根,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祭拜一番,多烧些豪宅豪车什么的,让老祖宗在下面也享享清福。 我看见救命稻草,就按耐不住,想马上脱离水面,但被杨雪扯住,让我适当减压,要不然患上潜水病,造成血管爆裂,内脏破损,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接近水面5米左右的地方,我突然发现上面悬了个东西,那东西的形状非常奇怪,有点像一只巨大的香蕉,浮在水面之上,纹丝不动。由于我所处的角度比较尴尬,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是什么生物,心想有什么生物长得跟香蕉一样? 我扯住杨雪,让她往上看看,她视力比我好,一看之下,就对我摇摇头,打了个手势,表示没有什么危险。 我们继续上升,冲出水面的那一刻,简直美妙极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那只香蕉形状的东西,这一看,原来是条古船,泊在岸边,船头用铁链固定在岸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道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条船?看样子还保存完好,倘若是条古船,在潮湿的洞穴里面,怎么会不腐烂呢? 脱水以后,我们爬到岸边一块石架上面,这才仔细将这个洞穴认真看了一遍,这一看不得了,发现不仅有船,而且还有房子,难道这是一个古代文明的遗址吗? 露出水面的这个洞穴,其实就是一块凹进去的崖壁,有一条人工开凿的阶梯,可以爬到崖壁的尽头,在崖壁的凹槽里,有几根木头梁子,竖在那里,组成了一个“门”的形状,但我们距离较远,不走上去,无法做细致的观察。 我扯掉呼吸器,就问杨雪:“这里怎么会有船?你看这船,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还泡在水里,怎么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杨雪也觉得奇怪,就走过去,拉了拉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把那船拉到身边。她先是用手摸了摸,又俯下身,嗅了一下,就说: “这是阴沉木,俗称‘乌木’,木质结构非常稳定,密度极大,能够泡在水中千年不腐,你看这条船,是用整块乌木开凿而成,船舷较高,外侧还用铁皮包边,只是这阴沉木硬度本来就大,何必还要煞费苦心,再包一层铁皮呢?” 我想了一下,说:“我是这么分析的,古人当初造这条船,之所以选用如此结实的木材,用金属加固,可能是为了防止来自水底的攻击。可是,这条船的木材十分名贵,可谓价值连城,他们为何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用这么名贵的材料造一条船?拿来运送什么东西?” 说着我就想过去近距离观察一下那船,一起身,不料肋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哎哟”一声,疼得直龇牙。 杨雪赶紧过来,替我检查了一下伤口,眉头却皱了起来:“这条伤口被割得很长,两边倒只是弄破点皮,中间这里,划得最深,还在流血,必须马上缝合伤口。你把背包给我,我看看急救药箱里面有没有针线。” 我暗自庆幸,幸好我刚才忍着剧痛,愣是没有把我们在气室捡来的这个背包丢掉,里面的物资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如果没有这些工具,我们恐怕很难再继续走下去。 我把背包一脚踹了过去,让杨雪赶快打开看看,医药箱是其次,有没有食物才是重点,我们连续饿了几天,体力都差不多耗尽,如果再不吃点东西,怕是撑不下去了。之前在气室也没仔细看,不知道有没有牛肉罐头什么的,还能不能吃? 杨雪翻了几下背包,对我说:“牛肉罐头倒是没有,不过,有几包压缩饼干,已经过期很久了,但包装还没漏气,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我让她把饼干拿来,都什么时候了,饿得就差没把自己手当猪蹄给啃了,还管他过不过期。我猴急地撕开一包饼干,就着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杨雪拿出医用酒精,替我清洗了一下伤口,酒精倒在伤口上面,刺痛的不得了,我手一抖,连饼干都掉在了地上,忙让她轻点。 过了一会儿,杨雪又从袖珍急救箱拿出一小盒针线,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说:“这里倒是有一盒医用针线,不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给别人缝过伤口,也不知道……” 我看了眼肋部的伤口,发现那些翻开的皮肉被水泡的发白,看起来浑身发麻,忙说:“你小时候不是会缝衣服嘛?你就把我当作一件衣服得了,把伤口当成是衣服的破口,只是,你动作稍微快点,我怕我扛不住太久。” 杨雪也不跟我啰嗦,把身子挪了过来,就要下手给我缝伤口,但这个时候,她有点神经质地抬了抬头,她戴着头灯,灯光射到我身后,不知看到了什么,手一软,吓得把针线掉在地上,脸色勃然大变,声音颤抖着说:“你……你背后有双眼睛……” 第三十六章 矿洞 我一听浑身发怵,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两颗吊着血丝的眼球,就说什么眼睛,你不要吓我。 我僵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敢扭头回去,一看,身后什么也没有。 杨雪指着古道尽头的那道“门”说:“我……我明明看到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那里一闪而过,这会儿又不见了,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我说肯定是你眼花了,什么发红的眼睛,那白色大鲵的眼睛才红,只是,它那么大的个头,怎么钻得进那道“门”,一定是你方才被吓得够呛,留下了心理阴影。 杨雪点点头,说兴许真是眼花产生幻觉了,就捡起针线,用酒精消毒,开始给我缝合伤口。 我长这么大,只有一次打球时不小心把下巴磕破,在医院缝了几针,那时还打了点麻药,都觉得疼得不行,这一回,毫无防备,杨雪几针下去,痛得我直掉眼泪。什么男人流血不流泪,这个时候,不是你想流泪,而是生理反应,没法克制,按我说,应该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这场“小手术”进行了大概十几分钟,缝完伤口以后,不光是我,就连杨雪的额头上,也渗满了豆大的汗珠。她给我缝好伤口,又擦了点消毒药水,先用纱布包扎,最后再贴上防水胶带,才算完成。 我痛得厉害,就忍不住骂道:“刚才袭击我的那个人,从体型上判断,应该就是李队长,那个龟孙子,为了自己逃命,不惜拿我们引怪,也真是够毒的!” 杨雪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我说: “说到刚才,我想起来,那群大鲵突然之间游走,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什么召唤?”我吃惊道,“谁能召唤神兽?” 杨雪摇摇头,说:“我弄不清楚,当时很害怕,没集中注意力,不过,我好像隐隐听见一阵敲击石头的声音。” 我说:“这真是奇怪了,难不成这群白色大鲵,还是谁养的宠物?不可能呀,刚才我们在水下的时候,都看见了,不光那些水中恶霸乌鳢鱼群,连那些黑色的变异大鲵,都对这些白色怪物视若天敌,这么厉害的生物,谁还能把它们当成宠物养?” 杨雪就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听错了吧,眼下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再上去看看那个“门”里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连接其他地方的出口。 我们就着河水,各自吃了一包压缩饼干,这饼干遇水,在腹中逐渐膨胀,那股强烈的饥饿感,很快就消失了。我们把脚蹼收好,换上鞋子,就沿着这条古人留下的阶梯,往上爬去。爬到尽头一看,这“门”里面原来是个矿洞。 说是矿洞,其实也不尽然。这里面的情形,属于半人工半天然,也就是说,原来这里可能有一个较小的洞穴,后来经过人工开凿,把它扩宽加大了。 一走进门,便是一个相对较大的“房间”,说它是房间,是因为这里面有许多人类留下的生活痕迹。怎么说呢,这里更像是一个石窟,是一个横向的空间,左边有用碎石搭成的简易灶台,有各种坛坛罐罐,中间还有一个烧火用的小坑,里面满是年代久远的灰烬。在“房间”的右侧,则排列了几张用石头砌成的石床,上面还铺了床板,不过已经烂得差不多了。“房间”的尽头又是一道用木梁支撑的“门”,黑黢黢的一片,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们仔细检查了这个“房间”,还发现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工具,和被烟雾熏黑的“房顶”,几根巨大的房梁撑在其中,已经腐坏,不知道会不会坍塌。 我正看得入迷,不知为何,杨雪却在“门”边蹲了下来,打着袖珍手电往地上观察。她看了一下,就招手叫我过去,指着地面上沉积的泥灰,说: “我刚才没有眼花,你看,这里还有一窜脚印……” 我眼睛近视,站着看不清楚,就蹲了下来,这一看,就发现地上果然有几双脚印。这脚印极大,我拿脚试了试,我一米八六的身高,踩上去,都盖不住这脚印。从脚印的纹路来看,脚的主人应该没有穿鞋,我们顺着脚印离开的方向追寻下去,眨眼之间,就追到了房间尽头的那道“门”边,门里面是一条幽深的隧道,由于里面沉积较少,脚印已经分辨不清了。 我和杨雪面面相觑,过了半天,我才问她 :“这脚印看样子是人类留下的,会不会是李队长他们,不过,他们怎么会打着赤脚呢?这没道理呀?还有,这脚印未免太大,我们队伍里好像没有这么高大的人吧?” 杨雪分析说:“我看这脚印应该就是我刚才看见的那双眼睛的主人留下来的,当时我被吓了一跳,只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没来得及用灯光去照,就不见了。” 我推测道:“莫非这矿洞深处,还有别人?” 杨雪不理我,继续观察,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她指着地面沉积泥灰跟我说:“你看,这边还有一排,咦?这排脚印从纹路上看,应该是鞋子留下的,莫非李队长他们,也沿着这个矿洞进去了?” 过了几秒,杨雪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枚弹壳,凑在头灯下面看了半天,就说:“这弹壳还是热的!” 我从杨雪手中接过弹壳,果然感到有一丝余热传来,看这弹壳的口径,不就是李队长射出来的吗? 我考虑了一下,分析道:“依我看,李队长他们4个人也是从这里上的岸,和我们一样,进了这个矿洞,可能和那个大脚印的主人发生了冲突,开了枪。不过,这也太奇怪了,这个矿洞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还有远古的矿工生活在里面吗?” 我告诉杨雪,眼下我们别无其他的路径可循,那水面上虽然有条船,但根本没有出口,如今看来,李队长他们是顺着这个矿洞进去了,这是唯一的通道,我们不妨也进去看看,反正有什么危险,他们在前面扛着,我们也不用担心,就拿他们当免费炮灰好了。 这个矿洞也同样是半人工半天然,从开凿的工艺来看,这个矿洞的年代应该不会太久,因为明朝以前,开采矿洞一般采用的都是“燃爆法”,把洞壁用火加热,再浇以冰水,石头开裂,便于挖掘。但明朝以后,采矿技术进步很快,基本上都采用了“研磨法”,利用机械开凿,效率提高不少。 据我分析,这个矿洞很有可能就是个金矿,要不然,古人怎么会不惜用阴沉木这么贵重的材料做船,来运送矿石?还有,我们之前在那个地下湖的岸边,发现的金矿原石,应该就是出自这个矿洞。从地理位置上推测,可能性也很高,据明《天工开物—五金》中记载:“金多出西南,取者穴山至十余丈,见伴金石,即可见金,其石褐色,一头如火烧黑状。” 我们沿着这个矿洞往前,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出现了三个分岔路口,左右两边大小相当,中间的矿洞最大,笔直朝前,我跟杨雪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暂且沿着中间这个矿洞,走进去看看,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思维,肯定会挑最大的矿洞进去,李队长他们极有可能,也进入了中间这个矿洞。 这个矿洞笔直往前,越走越大,走不多久,却被两道巨大的铁门挡住了去路。这铁门高约4米,看上去十分厚重,门面上布满了与木板相连的****钉,奇怪的是,这门上面不知为何,密密麻麻挂满了铁链,这些铁链非常粗大,前后左右,深深地嵌入洞壁,将这两扇巨大的铁门牢牢锁死。本来铁门都已经够大,常人根本无法撼动,还要加上如此众多的铁链,究竟是为了关住什么东西? 第三十七章 门 这巨大的铁门两侧,各竖了两尊黄金巨兽,石基底座,有半人高,看样子有点儿像麒麟,仔细一看,又有点儿像传说中的貔貅,做工非常精致,栩栩如生,十分传神。 我指着这两尊巨兽,对杨雪说:“你看这雕像,造型奇特,金光夺目,看样子是用纯金打造,只是,倘若用真金打造,这么大个,少说也有两百余斤,按照现在的黄金市场价,光是其本身价值就值好几千万,更别说它的考古价值了,这两尊金象,拿出去就是国宝,如果让外国人看见了,怕是要震惊世界了。” 我看见这么两尊金像,激动地浑身发抖,就想着怎么把它们从基座上抠下来,怎么运出去,怎么发一笔横财,钱该怎么花等等。杨雪虽也吃惊,但比我要冷静得多,她走过去伸手敲了敲,不料这时,却从金像内部发出一阵“咔咔”地声响,杨雪胆大,又拿耳朵贴上去一听,突然吓得跌倒在地上,指着金像颤抖地说:“里面……有个人!” 我头皮一炸,浑身全是鸡皮疙瘩,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什么人?” 杨雪也是一栗,忽然伸手“嘘”了一声,让我不要说话,仔细听听看。我收住话头,拿手电光罩住其中一座巨兽金像,入眼全是一股强烈的金色光芒,伴着这矿洞的水雾,显得朦朦胧胧的,只见从那张开的巨兽嘴巴里面,传出来一连窜非常尖锐的怪叫,听上去非常邪门。 这怪叫声充满邪性,仔细一听,像是不会说话的婴儿发出的鬼叫,还伴着一阵刺耳的抓挠声,好像那里面的东西,正用指甲在里面乱抓,声音尖利至极,听得人浑身发麻。 我们不敢再碰这两座雕像,过了一会儿,这声响却慢慢停止了。我压低声音问杨雪: “我方才还以为这巨兽雕像是实心的,想不到里面还空着,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封在雕像腹中,难不成是鬼?” 杨雪这才从地上爬起,踩着碎步,走到那雕像嘴部,轻轻用手电一照,就看见那嘴巴里面有一条空心的小孔,从这巨兽的喉咙一直往里面延伸,由于角度弯曲,完全看不到腹部的情形。杨雪退了回来,把光打在那金身上面: “你看这雕像是不是有点眼熟?这不就是我们老家那边,前几年挖出来的那个苗鼎上面的纹像吗?” 经杨雪一说,我想起来,在我老家那边的苗寨,前几年有个农民在山里挖出一只铜鼎,这老农不知是何物,以为颇值几个钱,就拿去集市卖,后来被文物局的人看见,收走了。这件事在我们老家人尽皆知,后来经过专业人士鉴定,这鼎乃是商周时期的产物,是少数民族的祭祀的天鼎,鼎身纹的是一种名为“饕餮”的巨兽,属于龙子之一,相传饕餮乃是蚩尤败给炎黄二帝后,被斩下的首级异处积怨气所化,有吞噬万物之能,被黄帝用轩辕剑封印。因此,在南蛮的苗裔后代,多有以饕餮为图腾,以祭蚩尤。 可是眼下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远古巨兽的雕像,而且,看样子,这巨兽的肚子里还有什么活物。我只听我外公跟我讲过,说苗巫之中有一种养蛊之术,将百虫厮杀后活下的“母蛊”封入器皿之内,留下许多圆孔,继续喂食毒虫。待这“母蛊”发育成熟,便会生出许多“小蛊”,那蛊婆算好日期,将从圆孔钻出的“小蛊”收入瓶中,以备放蛊之用。但眼前这两尊金像,少说也有上千年,那肚子里的怪物怎么还会活着?成精了吗? 我跟杨雪说:“这事情太邪门了,看得我三观尽毁,我一直都是一个虔诚的科学主义者,发生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我真的接受不了。我看我们还是走开为妙,万一这雕像肚子里的怪物破腹而出,我们恐怕难以招架。” 杨雪眉头深皱,在一旁自言自语:“我只是想不通,把这两尊雕像放置在这里,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这铁门背后,会有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的铁链封住?” 我也是一头雾水,就拿手电去照那铁链,这个时候,杨雪突然“咦”了一声,吃惊道:“这铁链怎么在动?” 我收敛心神,一看,不得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铁门前挂着的铁索,不知为何,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紧接着,猛地从铁门后面传来一阵撞击声,这力量十分巨大,一撞之下,整个铁门都被震得摇摇欲坠,那无数铁链,此刻正如风铃一般,相互击打,发出一连窜金属的击打之声。 我吓得连连倒退,急忙拉住杨雪,叫道:“不好!看样子这铁门后面的东西要出来,快跑!” 那撞击声此起彼伏,力量惊人,铁门年代久远,眼看吃不住这股撞击之力,就要朝我们坍塌过来。我们不敢再继续观察下去,急忙扭头,往回跑去。 跑到三岔路口,我们停了一下,就想着既然中间是条死路,不妨进到左边这个矿洞看看,说不定会有与外界相通的洞穴。我们不敢迟疑,生怕那铁门背后的东西把铁索撞断,扑将出来。那铁门何其巨大,又兼无数铁链牢牢锁死,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撼动这千斤之力? 我们一口气跑了半个多小时,这矿洞又被一个铁门拦住,挡在尽头。这铁门不大,高约两米,不知道建了多久,锈迹斑斑,整个门呈半开状,露出一条缝隙,我估计伸手一推,应该可以打开。只是我们方才受了一番惊吓,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忽然看见铁门上部有一个凹进去的窗口,可以窥见后面的情形。 杨雪看了我一眼,就踩着猫步,小心翼翼走近那窗口,想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只见她走到窗前,将脖子微微一抬,就举起袖珍手电往里边照。她看了几秒钟,对我招招手,让我放心,说: “里面没有什么怪物……就算有,也化成了白骨……” 第三十八章 被吊起来的骨架 我心说什么有的没的,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正寻思间,杨雪已经推开了这道铁门,搅动一阵陈年的积灰,十分呛人。 我跟在她后面,咳嗽了几下,待积灰渐渐散去,举灯一看,就发现这里面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墙壁有一半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另外一半则是天然形成的洞穴。我扫了一眼,发现除了“房间”角落的洞壁上面有一道裂缝以外,没有其他的出口,那裂缝很小,我们匍匐着估计勉强能钻进去。但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房间”中央的一副骨架牢牢吸引住了。 这骨架非常巨大,两根黑色铁链穿过锁骨,将这副骨架吊在半空,该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这副骨架的头骨有点像狼头,有一个突出的长喙,胸骨较宽,下面除了叉开的腿骨,中间还有一根笔直的白骨,由粗变细,如果不是它的小弟那应该就是尾巴了,奇怪的是,两边臂骨的尽头,居然还各自长了四根指骨,有点儿像爪子,却长得可怕。 我忍不住问杨雪:“什么动物的手指比身体还长?” 杨雪不理我,兀自走近了几步,拿袖珍手电照在这副白骨上面,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回道: “这副骨架怎么这么像龙?” 我看这骨架臂展起码超过4米,高度也接近2米,不禁浮想联翩:“这会不会是已经灭绝的翼龙骨架?你看这指骨那么长,倒有点像脊椎动物,不过据我了解,翼龙这种史前巨怪的翼展起码有12米,连牙齿都有10厘米长,眼下这只,个头较小,会不会是翼龙的幼崽?” 杨雪摇摇头道:“这不像是翼龙,我以前参观过恐龙博物馆,见过翼龙化石,它的嘴巴更尖,像鸟喙,你看这副骨架,嘴巴顶部稍微有点圆,跟哺乳动物有点类似,绝不会是翼龙。况且,你看,这副骨架被人用铁链吊在这里,很可能就是开矿的人所为,不知这副骨架与那巨门后面的生物有什么联系?又为什么被吊在这里?” 我脑子灵光一闪,分析道:“你刚刚说到哺乳动物,我就想起来,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史前动物,又属于哺乳科,还长有翅膀,会飞,这是什么动物?” 杨雪作出一个非常吃惊的动作,嘴巴张成“O”型,不可思议地说:“难道是……” 我对她点点头,说除了这种可能性,还会是什么,在我们现代自然界,就只有这一种动物符合上述条件啊。 杨雪仍不敢相信:“这不可能是蝙蝠,根据资料记载,世界上最大的蝙蝠是马来大狐蝠,脑袋长得像狐狸,个头虽然大,但翼展也不过只有1.8米,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巨大的蝙蝠呢?” 我对她说,从我们进入这个洞穴以后,一切生物就不能用外面的标准来衡量了,这完全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生态系统,能够产生出什么样的怪物,谁也没有依据,至于这蝙蝠个头为什么如此巨大,我想,可能跟那些变异大鲵有点关联吧,不过,我可不想遇到这副骨架的活物,看它脑袋跟狼似的,肯定是食肉动物。而且蝙蝠总是成群结队地出现,要是给我们碰上,只有死路一条。 杨雪却说:“你想过没有,这么大的动物怎么可能生活在如此狭窄的矿洞里?这不符合常理,我猜,应该是那些矿工从什么地方把这怪物捉来,吊在这里,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出于什么目的。” 我说你想不通那就别想了,眼下,我们还是考虑考虑,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吧,看墙角那个裂缝,好像还挺深的,我们要不要钻进去看看? 我说着就抢过杨雪的手电,去看那洞壁下面的裂缝。这条裂缝大概是由于山体结构的变化,撕裂而成,我往里面照了照,发现这个裂缝很深,而且里面看样子逐渐拓开,不知道通往哪里。不过事到如今,我们不妨钻进去试试看,万一这裂缝一直撕裂到山体外面,那我们不是可以逃脱升天了? 因为裂缝太小,我们只好把氧气瓶和背包用绳子系着,吊在身后,慢慢地拖动。杨雪个头较小,她自告奋勇第一个钻进裂缝,说让我跟在后面,别走散了。 爬进去以后,整个人瞬间有点压抑,这个窟窿实在太小了,肩膀都还得稍微缩着点,才能勉强往前爬。 杨雪趴在前面,完全挡住我的视线,后面又有背包和氧气瓶,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困住了似的,心慌得不行。 刚爬了十几米,杨雪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我没收住姿势,一头顶在她屁股上,就问她怎么了,干嘛停了。 她半天不回话,定在那里,好像僵掉了。我心痒难耐,就去拉拉她的腿,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哪料到我手一碰到她小腿,她突然神经质似的,猛地往后踹了一脚,我在洞窟里无法翻身,被她一脚踹在脸上,疼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在前面看见什么了,就拼命扭动屁股,在前面喊: “快!快退出去!” 我听她叫得非常惊慌,浑身一栗,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可身后都被背包和氧气瓶塞满了,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挪开。 我看杨雪拼了命似的往后挪,就猜到事情肯定很严重了,当下也不管别的,就伸腿把背包和氧气瓶往外面踹。可是,尽管如此,由于这个窟窿实在过于狭小,任凭你何其灵巧,趴在这里,仿佛被石头箍住,也施展不开手脚,进展非常缓慢。 杨雪看我一直没有退出去,更加急了,用膝盖顶着地面,不停地往后挤,我的脸和肩膀一下子不知被她踢了多少脚。我一边忙着把装备往外面踹,努力移动身体,一边思忖,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慌乱,难道是外面那副骨架的本尊?不能呀,这么大,怎么钻得进如此小的裂缝啊? 我还没退多远,杨雪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尖叫一声,浑身一抖,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肩膀,只见她整个人挣扎了几下,身子马上就软了下来,猛地被往前拖去,几秒钟之内,就被拖出去10多米,在裂缝深处拐了个弯儿,便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 怪鼠 我一看杨雪不知被什么东西拖走,顿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害怕,就拼了命往前爬,想把她救回来,无奈缝隙狭小,我也没练过匍匐前行这套动作,更兼有伤在身,一时之间爬得非常慢。 待我好不容易爬到拐弯的地方,杨雪已经不见踪影。这窟窿经过一道拐弯,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有一米多高,容得下一个人弓身行走,弯弯曲曲,不知通向哪里。我愣了两秒,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当下就想,我手无寸铁,就算追了过去,恐怕也是无事无补,就想着退回去把背包拿过来,看看有什么称手的武器。这么一来一回,又花掉几分钟时间,我在较为宽阔的裂缝将背包打开,翻了一下,只找到一把多功能小刀,心里真是叫苦不迭。 我把背包挂在身上,手握多功能小刀,模样有点滑稽,心说这么一把小刀切豆腐还行,要真搏斗起来,怕是顶不住。 当下也不敢再迟疑,就猫着腰,沿着这个裂缝,卯足了力气往前追去。我一边追一边观察地上的血迹,发现血迹并不多,看来杨雪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不知那东西要把她拖去哪里,要是迟了,怕就来不及了。 我第一反应就想到穿山甲,但转念一想,穿山甲这种动物,虽然长得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可并不具有攻击性,个头也不算大,纵然杨雪仙风道骨,骨瘦如柴,少说也有百十斤重,怎么可能被拖着走这么快? 拐过几道弯以后,这裂缝已经容得我站起身通过,不知多少万年前,这山体一定发生了一次剧烈的运动,从内部撕开这么一条口子,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生物,穴居在此,能够把一个活人毫不费力的叼走。 没跑几步,突然迎面蹿出来一个白色东西,大小如猫,毛绒绒的,由于距离较远,一时半会儿我也看不清。我急忙收住脚步,拿灯去照,缓缓朝这个东西靠过去。那东西浑身白毛,看上去肥腻肥腻的,像个球状物体,此刻定在那里,一双怪眼睁得血红,在灯光下反射红光,正冷冷地望着我。 走近了些,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肥硕的老鼠。这老鼠目光冷峻,面对着我,居然把前肢抬起,像个人似的“站”了起来,我愣了一下,与它相距数米,心道第一次看见长得比猫大的老鼠,还真是长了见识了,不过这老鼠个头虽大,但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凭空把一个活人拖走呀。 这肥硕的大白鼠站在裂缝中央,对我发出一阵“吱吱”怪叫,似在威胁我不要靠近,行为举止颇为异常,不像是老鼠该有的动作。想这一般的老鼠,见了人,那不都像耗子见了猫,只有抱头鼠窜的命,哪里还敢壮起鼠胆,跟人一逞高下? 此刻一人一鼠,僵持不下,在这狭窄的裂缝之中,气氛诡异森然。我见这白鼠半天没有动作,便咬了咬牙,攥紧手中多功能小刀,发两声喊,在空中做了个劈刺的动作,这白鼠见我有所动作,吓得浑身一抖,前肢着地,也在原地做了个饿鼠扑食的动作。 我心说还反了不成,区区一只老鼠,竟敢跟我抬杠? 我怒吼一声,跨着大步就朝这怪鼠扑将过去,作出张牙舞爪的姿态,让它领教我的厉害。这白鼠见我气势恢宏,一时间也怂了,见它忽然发出一连窜的怪叫,猛然间变得急躁异常,在原地上蹿下跳,愣是没有跑开。 这怪叫在空荡荡的裂缝里,非常之刺耳,听得我厌烦,我几步蹿了过去,卯足力气,飞起一脚,就将这白鼠像个皮球似的,踢翻在地。这老鼠被我一踢,往后滚了几圈,收住颓势,又定在原地,抬起前肢,仍旧发出一连窜“吱吱”声。 我见这老鼠被我踢得肝胆俱裂,嘴巴都冒出血泡了,还在那里负隅顽抗,心说老子敬你是条汉子,给你来个痛快点。 想着就往前蹿了几步,伸手逮住这白鼠,拿多功能小刀对着它的肚子,连着刺了十多刀,甩在地上。这白鼠被我重创,浑身的白毛都被鲜血染红了,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吱吱”乱叫,没过一会儿,只见它浑身抽搐了几下,双腿一蹬,就归西了。 我心道这白鼠究竟是怎么回事,行事如此诡异,连死都不肯逃跑,究竟是为了什么,真他娘邪门了。 我被这白鼠耽搁了几分钟,但救人心切,顾不得事情蹊跷,踩着这白鼠的尸体,就往前跑去。没跑多远,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只听到前方传来一连窜细碎的脚步声,声如潮水,猛然间朝我袭来。我心道不妙,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放眼就看见一大片白色球状物体的东西排山倒海,滚滚而来。 刹那间,在狭窄的裂缝之中,密密麻麻爬满了白鼠,这白鼠每一只都有家猫大小,长得圆滚肥硕,双目通红,此刻如潮水般,排列在洞穴之中,数量何止成千上万,我一眼看去,只见入目全是狰狞的红光和耀眼的白毛,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乍看上去,蔚为壮观。 奇怪的是,这些老鼠在我面前排列整齐,一只只前脚离地,站在那里,仿佛排兵布阵一般,对我发出“吱吱”尖叫,却没有任何要扑过来的动作。 我心说今天真是奇怪了,这鼠群似乎对我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发动进攻,只是不停地对我发出威胁,警告我不要靠近,究竟想搞什么阴谋诡计?难道是我身上气势太足,把它们唬住了? 我虽然害怕,但看这群老鼠并没更多的动作,眼下也壮起胆子,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两步。这一挪之下,那群老鼠也突然往后一退,如潮水退却一般,白毛起伏。我见如此,胆子更壮,又朝前走了两步,鼠群慌乱,又往后退却。 我越发惊奇,就准备冲过去,把它们逼散,岂料这个时候,忽然从鼠群之中,蹿出一只巨鼠,个头和猪差不多大,浑身肥硕,此刻居然拿屁股对着我,慢慢扭了出来。 这巨鼠退到近前,我这才看清,原来它拿嘴叼着杨雪的肩膀,竟将杨雪从鼠群之中拖了出来。只见它将杨雪拖到我面前不远处,将她放置在地,缓缓转过鼠身,对我怪叫两声,好像在说:老爷您看我把人给放了,您就饶了我吧。 紧接着,它更是作出一个令我震惊不已的动作,只见它把前肢抬起,站了起来,两“手”作揖,后肢弯曲,竟对着我就跪了下来。 第四十章 鼠的社会结构 这巨鼠朝我下跪,头如捣蒜,跪了几下,就站起来,对着我“吱吱”乱叫,我不懂鼠语,也不明白它想跟我传达什么信息,但看它样子,好像在招呼我带上杨雪,赶快离开此地。 我愣在原地,浑身发怵,心道这群老鼠究竟什么来头,怎么还通人性?看这鼠首领的动作,简直就像个披着鼠皮的人,智商之高,令人咋舌。 我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忙走过去扶起杨雪,看她除了肩膀的齿痕,额头上面也有轻微的刮擦,中间还有一道淤青,大概是方才被巨鼠拖走,速度太快,磕伤了脑袋。 杨雪见我将她扶着,意志逐渐清醒,我急忙拿水壶给她喂了点水,她这才恢复神志,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鼠群,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时间跟她解释,就问她能不能走路,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先退出去为妙。杨雪微微点头,说自己还行,身体并无大碍。 我扶着她,往回走,其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鼠群,发现它们仍然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场面颇为怪异。我实在想不通,这群老鼠为何要这么做,我曾经在小说里看见过成精的老鼠,具有人的意志,但果真碰到如此蹊跷之事,却不敢相信,总觉得这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群怪鼠,想必来头也不是那么简单。 我扶着杨雪回到那个窟窿,便让她先爬出去,我来殿后,说不定那群怪鼠在搞什么阴谋,对我们欲擒故纵,我还是防着点。杨雪身上有伤,爬得很慢,她爬到尽头,先把氧气瓶顶了出去,就缩着身体,钻回了放骨架的那个“房间”。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得不把脚做头,倒退着爬出缝隙,这下子简直要了我的老命,爬到外面,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杨雪见我出来,劈头就问: “你跟那群老鼠说了什么?” 我说你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到位,我又不是宵小鼠辈,不懂鼠语,怎么可能跟老鼠对话? 杨雪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说这太奇怪了,那群白鼠,好像听得懂人话。不过,我刚才被那只雄鼠拖回巢穴去了,差点被它们当成食物吃掉。 我奇道:“什么雄鼠?你难道看见它长了小弟弟?” 我一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忘了是在跟一个女同志对话,平时的流氓气质也冒了出来,但覆水难收,只得装模作样,低头不语,却见杨雪瞪了我一眼,兀自说道: “我刚才被那只雄鼠拖回老巢,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巢穴里面,还有一只体型更大的‘鼠后’!” 我听她越说越离谱,忙打断她:“什么雄鼠鼠后,你该不是刚才把脑袋给撞糊涂了吧?” 杨雪不理我,继续说:“很难想象,这群老鼠居然和蜜蜂一样,具有明确的等级制度,那鼠穴里面,共有三个‘房间’,一间是用来储存食物,一间用来排泄粪便和堆放食物残渣,还有一间最大,是鼠后的寝宫。那只鼠后个头巨大,跟一头牛差不多,长得浑身肥肉,看上去好像动都动不了,得让那些工鼠喂养。稍小一点的,便是雄鼠,根据蜜蜂定律,雄鼠一般和雄蜂一样,是负责和鼠后交配的,偶尔也会外出觅食,全凭兴趣,因为无论是鼠后还是雄鼠,都由那些个头最小的工鼠负责喂养,他们是鼠辈之中养尊处优的贵族。” 我听得满头雾水,就说: “照你这么说,那这群老鼠的社会结构跟蚂蚁也差不多了,不过问题在于,这里资源相当匮乏,根本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这些老鼠靠什么生存,难道是相互残杀吗?” 杨雪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 “不是这样的,据我观察,那个裂缝应该与地下暗河相通,因为我在鼠穴里面,看见堆成小山的鱼骨头,那些老鼠,应该是靠捕鱼为生。你想想看,这条地下暗河,一定是和外界某个湖泊相互连接,因此具有丰富的水下资源,完全可以养活鼠群。而且,这群老鼠,已经发生进化,爪子非常锋利,牙齿也进化成适合食肉的犬齿,总而言之,这群白鼠的适应能力是非常恐怖的。” 我道: “这么说来,我就明白了,从我们来时遇见的鱼群来看,这洞穴下面的暗河确实是资源丰富,与外界相连,就会产生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只是,方才发生的事情,简直超乎我的想象,难道这群怪鼠,不光是身体进化,连智商也发达得可以媲美人类了吗?” 杨雪摇摇头,说她也想不通那只雄鼠为什么要向我下跪,这件事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看来这件事,又要成为一个未解之谜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我们还要不要从那个裂缝找出口?那外面的三岔路口,我们还有右边的通道没走,说不定李队长他们就奔着右边去了。 杨雪正要说点什么,哪知道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深处传来“嘭”地一声巨响,响声之大,简直震耳欲聋。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气浪瞬间将我们扑倒,我们被这股力道撞在洞壁,又摔在地上,疼得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两个人在地上蜷曲成一团,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心想这力量太大,把我五脏六腑都给震破了,正寻思间,就感觉不妙,这“房间”的“天花板”上面,开始有细小的粉尘掉落,整个矿洞开始轻微地摇动起来,那些支持洞顶的木梁,此刻也吃不住力,发出“吱吱嘎嘎”地碎裂声,看这样子,这个矿洞怕是要塌了! 我哪敢迟疑,忍住身体的剧痛,就拉起杨雪,也顾不上甩在地上的氧气瓶,就朝洞外狂奔而去,心里一边寻思,从声音判断,好像是炸药发生的爆炸,难道李队长他们,把那道巨门给炸开了? 想到此节,就忍不住骂道,这帮孙子,简直疯了,在矿洞里面放炸药,这不是自寻短见吗? 我们刚冲出这个放骨架的“房间”,那头顶跌落的粉尘已经变成了碎石,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朝我们倾斜下来。要不是我们戴着安全帽,脑袋早就给砸出窟窿了。 我来不及多想,拉着杨雪一路狂奔,可是跑到一半,却想起那个“房间”的窟窿,但此刻退回去已经太迟了,我们冒着“碎石雨”,好不容易跑到三岔路口,一看,通往外面的那条路早就被几块崩落的巨石给堵住了。 第四十一章 盆地 我一看来时的路已被跌落的巨石封死,看来是回不了停船的那个洞穴了,慌乱之中,也来不及细想,就拽着杨雪,往中间那个矿洞跑去。 如同暴雨一般的碎石不断地从洞顶落下,砸在我们的头盔上面,震得脑袋发麻,这碎石的数量和个头不断增大,支撑矿洞的木梁有好几根都吃不住力,“咔嚓”一声拦腰崩断,看这样子,不出几分钟,这整个矿洞就要塌了。 我和杨雪刚冲到矿洞尽头,放眼一看,果然那堵巨门和缠在上面的锁链,都被炸开了。那两扇巨大的铁门,此刻正倒在后面,露出了一个天然的圆形洞穴,看上去,深不可测,能够感觉到一股隐隐地冷风迎面扑来。 我急忙跟杨雪说,我们暂且跑进去避避风头,那里面的洞穴好像没有坍塌的迹象,话没说完,就被头顶一块碎石击中肩膀,这碎石有西瓜大小,打在我肩上威力巨大,我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整个人一滚,正好落在那倾倒的饕餮雕像旁边,脸部对着它的怪嘴,就差点没亲了上去。 只听见从这饕餮雕像的中空腹部,传出来一阵阵非常尖锐的怪叫,这叫声听起来仿佛一个婴儿在哭,十分瘆人,我浑身一栗,还不待我从地上爬起,就从那雕像的怪嘴里,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直往我嘴巴鼻子里面钻。这黑雾极其刺鼻,好像是一团生了蛆虫的腐肉,那股味道钻到我的喉咙,我瞬间就抵不住,喉咙一紧,便干呕起来。 这个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木梁崩断的声响,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我猛地扭头,就看见从矿洞外面一路坍塌过来,整个洞顶纷纷跌落,放眼望去,就如同怪物渐渐收拢的巨嘴,刹那间已经到了我的近前。我抬头一看,心道不好,只见头顶整个岩层猛然裂开,脱落下来,就要把我活埋。 电光火石之间,双腿却被杨雪拉住,她猛一发力,瞬间把我拉进了巨门里面的洞穴,与此同时,洞顶岩层坍塌,发出一阵沉闷地巨响,搅动大片灰尘,要是再慢上半秒,我恐怕就被这巨大的岩层砸得粉身碎骨了。 我和杨雪靠在洞穴里喘息,没过多久,响声渐渐平息下来,待灰尘逐渐散开,就看见我们来时的矿洞,完全被跌落的岩层堵死。看来,这些矿洞因为年代久远,结构早就不稳定了,这下被爆炸冲击,终于引发了连锁反应,席卷而来的坍塌,将这个古老的矿洞永远埋在了岩石深处。想起方才的危险,不免心有余悸,幸好里面这个天然洞穴结构相对稳定,没有受到外面矿洞坍塌的影响,要不然,我们恐怕死得很难看了。 我谢了杨雪的救命之恩,对她说: “我看眼下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只有沿着这个洞穴继续深入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方才撞击巨门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我们此去得多留个心眼,这几次的危险都死里逃生,看来老天爷还不想收我们。” 杨雪也不理我,看她样子,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也是,一个女人,正是相夫教子的年纪,却来这洞穴里受这份罪,想想就觉得有点委屈。不过,杨雪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得多,她靠在洞壁上面休息了一会儿,就招呼我,跟着她往里面走。 这个洞穴的直径大概有6米左右,坡度较大,一直往下延伸,我们走了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从这个窟窿出来,却一下子进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 该怎么形容呢,这个大厅看上去要比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地下湖更为开阔,拿手电去照,前后左右根本就照不到尽头,我们的位置,正处于这个大厅洞壁上面的一个小窟窿里,脚下是将近百米的悬崖,悬崖下面,灯光所及,长满了高达数十米的石笋,立林其间,密集分布,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林”。 我们又拿灯光去看洞顶,发现洞顶太高,灯光根本照不到头,那远处的黑暗将光圈吞噬,看起来有点令人不安。从我们所处的这边洞壁判断,这个大厅,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呈圆形分布,悬崖下面,正是盆地的腹部,也不知道,那些嶙峋的怪石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我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地下空间,也从来没有任何资料报道过比这更大的大厅,我们这次的发现,基本上可以确定,在世界实属首例。中国贵州格必河洞穴系统中的苗厅面积,也不过是11.6万平方米,都已经位居世界第二,跟眼前这个“盆地”比起来,就好比小巫见大巫了。如果按长度规模来算,这个洞穴未必最长,但按照单个大厅的空间体积来比较,恐怕难有出其右者。 只是我们没有照明弹,不能窥探这个“盆地”的全貌,不过,从刚才巨门后面传出的撞击声来看,这个巨大的“盆地”之中,一定隐藏了某种体型庞大的生物,能够撼动千斤之力,这种生物在地球上也是十分罕见的,我虽然害怕,但好奇心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我正被眼前辽阔壮观的景象震惊着,杨雪却让我注意脚下,说下面的钟乳石林之中,好像有几团光在移动。 我收回心神,顺着杨雪所指的方向,定眼一望,果然在乱石之中,有几个影子。我当下分析,说这几个家伙不是李队长他们,还会是谁?我们在这个悬崖四周找了一遍,马上发现了一根往下垂直的绳索,原来李队长他们,早就顺着这根绳索降到了“盆地”下面。 杨雪在一旁“咦”了一声,说: “好奇怪,他们怎么蹲在那里不动了,好像在给我们打什么暗号?” 我仔细一瞧,发现他们之中,正有个人举着一支强光手电,在我们身边的洞壁上划来划去,也不知道想传达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说:“他们肯定没安好心,之前在水下差点被他们害死,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别再相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他们过他们的独木桥,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杨雪突然扯了扯我的衣服,打断我道: “不对,你看这个人,好像利用强光手电在我们旁边的洞壁上面写字!” 我听杨雪一说,立马警醒起来,就循着那光柱,望了半天,只见那人不停地用手电光柱在洞壁上划,动作又非常着急,我只认出来一个“不”字。 第四十二章 又一个阴谋 自从发生了水下袭击事件之后,我一直对李队长他们耿耿于怀,我告诫自己,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只要和他们说的对着干就行了,反正,从他们炸开巨门的动作来看,八成已经疯了。 杨雪比我细心,马上看出来,说那个人在洞壁上面写得是“不要下来”四个字。 我冷哼一声:“一看他们就没安好心,说不定让我们别下去,就想把我们留在这悬崖上面引怪,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既然叫我们不要下去,那我们就必须下去才对!” 杨雪不理我,拿着手电给下面打了个信号,下面的人好像心领神会,就收回了光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几盏灯光都关闭了,一下子陷入非常诡异的黑暗之中。我心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当下就催促杨雪,赶快沿着这根绳子降下去,杨雪还有些迟疑: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从他们的举动来看,他们好像没有撒谎,下面说不定真有什么危险。” 我对杨雪说,你怎么也变得一惊一乍的了,你忘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了,怎么会这么好心,提醒我们有危险?我看你也是生性纯良,总喜欢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哪像我经过大风大浪,早就领教了人心叵测的道理。 杨雪白了我一眼,肩膀一耸,也叹了口气: “看样子,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待在这悬崖上面饿死,只好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我们从背包里拿出锁扣,顺着这根绳子,慢慢地滑了下去,到了下面,整个人就呆了。原来我们方才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并没意识到地形复杂的问题,如今下来,这才发现,这片密集的钟乳石林,完全长满了这个洞穴盆地,数量众多,长得又粗又长,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于一片与世隔绝的原始丛林。 我和杨雪愣在原地,一时间束手无策起来。这片钟乳石林分布如此复杂,贸然进去,恐怕没办法走出来,到时候迷失在里面,怕是连上帝也救不了我们。 杨雪就说,我们不妨先沿着洞壁走上一圈,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如果没有,我们再进去也不迟。我看了眼这个盆地,说这个地方面积如此巨大,我们走上一圈,指不定要花掉一天时间,我们的食物不多了,可得想好。 我们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下,就着冷水,分吃了一包压缩饼干,这饼干早已经过期,放在嘴里,味同嚼蜡。我们吃了东西,又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我们所处的这个盆地,恐怕也不见得有通往外面的洞穴,这么瞎转悠,只怕也是瞎子摸象,唯有找到地下暗河,沿着暗河的流向,才算是正道。只是,身处在这么一个巨大的盆地,也不知道,地下暗河究竟藏在哪个位置。况且,我们的氧气瓶已经丢失,就算找到了地下河,如果河水灌满洞穴,我们也只能干瞪眼。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这洞壁旁边的路十分难走,虽然没有像钟乳石林那么复杂,但时上时下,走起来非常吃力。 没走几步,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我仔细一听,顿时头皮发麻,这声音不就是牙套吗? 我和杨雪对了个眼神,忙不迭循着声音的源头,摸了过去。但这惨叫声十分短促,并没有持续多久,好像牙套这小子,猛地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此刻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没走多远,我们果然发现有一个人影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死了。 我们走过去,拿灯光一照,吓得浑身发抖,只见牙套这小子,此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肚子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个大洞,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白花花血糊糊的,看得我和杨雪触目惊心。 我吃惊道: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 慌乱之间,我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牙套死得确实太惨了,那双瞪得牛大的眼睛,和嘴角冒出的血泡,都在表明,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给干掉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就说: “不管他之前干过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人都死了,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吧,这样暴尸荒野,恐怕会化作冤魂厉鬼。” 我让杨雪帮忙,抬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把氧气瓶和背包卸了下来,说: “小兄弟,你看你死都死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了,就留给我们算了,我跟你保证,出去以后,逢年过节,肯定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在阴曹地府……” 话没说完,我就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迷信,急忙收住话头,和杨雪在附近找了个凹槽,将尸体抬了过去。在这个盆地,地面全是乱石,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土壤层,再加上我们也没有掘土的工具,就想,干脆找点乱石给他堆个坟头算了。我们不敢在这个地方久待,说不定四周还有什么危险,我让杨雪注意警惕,便去旁边捡石头,胡乱地往尸体身上盖。 很快,碎石便将那个凹槽盖满了,我又扔了不少石头,让这座坟茔稍微隆起一点,至少像个样子,做完这些,我拍了拍手,就问杨雪包里有没有香烟,我看我们眼下物资匮乏,也没带纸钱,就拿几根烟送你上路,你也别嫌弃。 杨雪从那个英国人留下的背包,摸出一包外国香烟,又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递给我,让我动作快点。我点点头,就拆开包装,抽出三根香烟,含在嘴里点着了,插在了牙套坟前的一个石头缝里,又弯腰对他拜了两拜,不料这时,我刚堆起来的这座坟头,不知为何,突然“哗啦”一下动了起来,好像里面的尸体要蹦出来似的。 我吓得瘫倒在地,口中念叨:“兄弟啊,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没招你惹你,一路上对你照顾有加,你要变鬼,也不要找我……” 杨雪却在旁边踢了我一脚,说:“你不要神神道道了,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没死呢?” 我忍不住瞪了杨雪一眼,怪她插嘴:“哪能啊,这肚子都被掏空了,怎么还能不死,肯定是诈尸了!” 正说着,那乱石坟茔抖动得更加剧烈起来,看样子,好像里边的尸体马上就要将这乱石拱开,跳将出来。我吓得不轻,双腿一个劲地哆嗦,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灵异的事情,刹那间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杨雪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比起我来,要冷静得多,就拽着我,让我赶快跑。我这才反应过来,爬起身,随手捡了个氧气瓶,就跟着杨雪跑。跑到没几步,我突然想起来,牙套包里不是还有二十几根金条嘛,又想到杨雪家里的困境,便把心一横,对杨雪说: “你等我一下……” 我把氧气瓶递给杨雪,不待她阻止,就猛地冲了回去,跑到牙套的坟前,发现那上面的石块已经完全崩落了,里面的尸体眼看着就要冲破最后的障碍,爬出来索命。 我哪敢迟疑,抓起背包,挂在胸前,掉头就跑。 跑不到几步,却见杨雪一脸错愕地愣在原地,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还不待她开口,我就感觉头顶上一阵腥风扑来,背后猛地被什么东西一提,整个人瞬间就脱离了地面。 第四十三章 蝙蝠人 头顶的东西来得非常突然,我在奔跑中感觉脚下一轻,就失去了重力。这东西快如闪电,我整个人被它一提,顺着这股冲击,马上就被吊在半空。 我在慌乱中扭头一看,借着微弱的头灯,一对巨大无比的白色肉翅,立即扑进我眼帘。这翅膀翼展少说也有七八米,此刻正非常有节奏地扇动,带起一股阴风,中间是一个高达两米的怪人,长得一个丑陋至极的脑袋,一双招风大耳立在两边,耳廓通红,呈三角形,长得可怕。怪脸上端是一双暴突的眼珠,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血红的幽光。这眼睛根本没有眼睑,眼球嵌入额头下面两个凹进去的窟窿,看上去分外狰狞。这家伙更没有鼻子,只是在眼睛下面,凭空生出了两个细孔,轮廓是一个凹陷的三角形。鼻子下面,便是一张龇开的大嘴,没有嘴唇,如同一个黑洞般往外张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还有牙齿上面红色的牙肉,看起来非常恶心。 我看得心惊肉跳,心说这不就是一只蝙蝠吗,怎么长得一张人脸?生得如此巨大? 这人形蝙蝠拿下肢的利爪,勾住我的腰,瞬间就腾空数十米,我此刻悬在半空,又不敢挣扎,就算挣扎得脱了,坠入下面的乱石林中,恐怕也是另一种死法。此时被这怪物拽着,吓得肝胆俱裂,不料这时,迎头又冲出来一只同样的怪物,顷刻间两怪在空中撞在一团,好像是为了争食,居然在半空中狠斗起来。 两怪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搅动巨大的腥风,以闪电般的速度,斗得难分难解,仿佛两只在空中争夺交配权的巨鸟,嘴里不断发出一阵尖锐的怪叫。 这拽住我的人形蝙蝠,由于少了两条爪子的辅助,渐渐吃不住力,卖一个破绽,躲开一击,就想拽着我飞离这片区域,哪知道后面的怪物,速度更快,眨眼间蹿了过来,落在它的背上,将利爪在它的翼膜上面狠狠一抓,硬生生将翅膀划出一道口子。 这勾住我的人形蝙蝠,吃不住这痛,双爪一松,兀自与那争食的同类缠作一团。我被这怪物松开,整个人飞快往下坠落,如同一块从空中跌落的巨石,眼看着就要跌入乱石林中,摔个粉身碎骨。岂料这时,斜刺里又冲出第三只怪物,快若一道闪电,在我将要跌落地面的那一瞬间,拦腰将我提起,拽着我就朝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飞去。 这人形蝙蝠在空中扇动巨大的白色肉翅,捡了我这个遗漏,看样子是想把食物带入一个隐蔽之所,避开争食的同伴,独自享受。果不其然,这怪物在低空飞行了数百米,猛地落在地面一块石架上,在落地的一瞬,将我往地上一甩,便收住翅膀,稳稳扑在地面。 我被它这么一甩,吃不住惯性,硬生生在石架上滚了几圈,重重地撞在尽头一根巨大的石笋上面,这才倒在地上。这一撞十分猛烈,我只感到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一般,瘫在上面,痛得浑身抽搐。 那怪物此刻定在原地,像个鸟人似的,竖着一副红彤彤的大耳朵,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只见它转了转那颗丑陋无比的脑袋,收住巨大的肉翅,宛如一个披着斗篷的巨人,不慌不忙地朝我走了过来。 由于连日来的伤痛和困乏,我此刻又被拦腰一撞,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心里只想着我龙家几代单传,在我这一脉,恐怕要绝后了,也不知这怪物待会要从哪里下嘴,最好一口把我喉管撕开,让我临死前少遭点罪。 我眼巴巴看着这人形蝙蝠,挺着强壮的胸肌,步步紧逼地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只见它双脚一定,不知为何,猛地将肉翅张开,好像受了惊吓似的,伸长脖子,对我发出一阵威胁般的嘶吼。转眼之间,它又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一双泛着红光的怪眼,一刻也不离我身,在那里兀自巡视,似乎有所忌惮。 紧接着,它好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朝我俯下身来,拿那张怪脸对着我,那凹陷的鼻孔也凑在我的脸上,好像在闻我身上的味道。我们一人一怪,脸对脸,大眼瞪小眼,半天不见它有任何动作。我实在不愿和它这么脸对脸,干瞪着眼,就想把脸别过去,哪知道脖子一动,它突然发了狂,嘴巴长得如同恐龙一般巨大,对着我的脸,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怒吼,吼声持续了好几秒钟,一股腥风打在我脸上,恶臭扑鼻,吼声震得我耳朵发鸣,口中恶心的粘液更是喷了我一脸。 我看这怪物举止颇为怪异,迟迟不肯下嘴,看样子犹豫不决,好像要跟我表达一个什么想法,我被它喷得一脸口水,恶心至极,看它模样,心说这怪物难道通人性? 我试探性地说:“这位蝠兄……你看如果没什么事,那小弟我就先走了……” 不料话音刚落,这人形蝙蝠好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似的,二话不说,就伸长脖子,在我肩膀上面啄了一下,它利齿一合,硬生生从我肩膀咬下一块肉来! 我痛得大叫,出于本能反应,飞起一脚,就踹在它的胸口,它猝不及防,竟然被我一脚踹翻在地。我一击得逞,便咬了咬牙,心说****的,老子跟你拼了,颤巍巍站起身来,作势要再给它一脚。 这怪物吃了瘪,顿时暴怒起来,不待我第二脚踹出,它突然扇动肉翅,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双臂将我提起,把我像个木偶似的,甩到一边。我刚一落地,它早就蹿到近前,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嘴,就朝着我的脖子咬将过来。 我被摔得头晕眼花,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看这怪物就要在我喉咙开个口子,心想这下果真是避无可避,必死无疑了。千钧一发之际,却看见一个白影猛地跳到这怪物背后,撂起一把石锤模样的东西,照着这怪物的后脑勺,就是一锤。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这怪物猝不及防,更兼那股力道非常巨大,这一锤下去,瞬间把它击翻在地,那丑陋的脑袋刹时被打得碎裂开来,一股刺鼻的血浆顿时喷涌而出。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原来那用石锤突袭怪物的,竟然是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 水晶宫 这白影来得非常及时,似乎在暗中窥探良久,等着那怪物毫无防备之际,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人形蝙蝠固然长得生猛,但那一锤落在脑后,脑袋又不是铁打的,这石锤一撂,后脑勺像个西瓜似的,霎时间被打得脑浆迸裂,倒在地上就失去了知觉。 我死里逃生,正自庆幸,却看见一个高大的白色影子试探性地朝我走来,手中那石锤非常原始,是用一根腿骨和石头捆扎而成,看上去不轻。我收敛心神,再仔细一看,这白影并非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个人,还是个女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个女孩。 这女孩个头跟我差不多,穿着一件白色“皮草群”,浑身上下,洁白如雪。露出的胳膊和大腿更是白得几近透明,长得一张小脸,五官十分精致,头发也是白色,扎了一头脏辫,在灯光的反射下,瞳孔泛起一股朦胧的红色反光,除却头发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约在十七八岁左右。 我相当震惊,盯着眼前这个童颜白发的女孩,整个人僵在原地。我实在不敢相信,在这巨大的洞穴盆地之中,居然还有人类活动。这女孩究竟是何来历,怎么在这种地方,还能存活下来? 那女孩看样子对我也十分好奇,大概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就俯身过来,皱着鼻子,在我身上嗅了两下,蓦然间,她又奇怪地往后弹开,举起石锤,对我做了个威胁的动作,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吼。我看这女孩行为举止,跟猛兽无异,本来想跟她交流两句,转念一想,她怎么可能听得懂我的话,只好愣在原地,看她有什么动作。 我们两个,如此相互观察了几分钟,这女孩也不作声,兀自朝前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她走。 我心中虽然疑惑万分,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并无恶意,我好奇心更甚,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女孩究竟是何来历,便忍住身上的伤痛,颤巍巍爬起来,跟着这女孩,爬下石架,走入下面的钟乳石林之中。 这女孩走在前方,眼睛好像具有夜视能力,在黑暗中兀自穿行,一双赤脚非常巧妙地避开尖锐的岩石,动作十分敏捷,看样子对周围的环境了若指掌。我跟在她后面,走得稍慢,她每走几步,就回过头,朝我招一招手,表情却十分严肃。 这钟乳石林地形较为复杂,那巨大的石笋拔地而起,仿佛一棵棵参天大树,杂乱无章地疯长。我们在石林缝隙间穿行,走不多久,这石笋突然发生了变化。 随着我们往洞穴盆地深入,四周的石笋渐渐变得透明,走到最后,那些横亘在地上的石柱,已经变成了一种几近透明的晶体,再往里走,更了不得,放眼望去,全是参天而立的巨大水晶柱,密集地分布在周围,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我以前在网上看过关于墨西哥水晶洞的介绍,说是当地人在寻找铅石和银矿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巨型水晶洞,那些水晶柱大得令人吃惊,最大一根长达11米,称“地球上独一无二的水晶洞穴”,形成于50万年前。不过,在眼前这个洞穴盆地之中,水晶柱的体积更为庞大,随便挑一根,都能让世界为之震惊。而且,这片“水晶森林”分布之密集,个体之高大,简直不可思议。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座座巨型的方尖石塔,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所目睹的这一景象,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内心激动得颤抖起来,这是多少探洞发烧友梦寐以求的奇景啊,我如今有幸亲临,真是死而无憾。看这水晶森林的规模,也不知道在这与世隔绝的洞穴盆地之中,默默生长了多少万年,才得以形成如此壮观的景象。 那女孩对这片水晶森林,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大概是她长期生活在这里,早就习以为常,此刻见我愣住,吃惊地望着这片水晶,她表现出一种无法理解的困惑,又朝我招招手,催促我快点,她指了指头顶,大概是警告我,我们还未脱离人形蝙蝠的势力范围。 我看她对我发出警告,这才想起,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浑身一栗,忙不迭跟上这女孩的脚步。我们一前一后,在这片密集的水晶森林之中,又走了不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令我不敢相信的水晶宫殿。 这宫殿的规模十分庞大,伫立在这片水晶森林的腹地,我拿头灯一照,入眼就是一股夺目的白色光芒,宫殿的式样,与古代皇宫有几分相似,只是,这座巨型宫殿的材料,全是就地取材,用磨成方块的水晶砖牢牢砌成,看上去,简直是一座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那精雕细刻的琉璃瓦,也是采用几近透明的水晶砖,宝顶的风格,与汉式宫殿极为相似,巨大的水晶柱取代了木梁,支撑着这座宫殿的根基,连接宫殿的玉阶,同样采用了抛光的水晶材料,在殿门的回廊,对称排列了十根巨大的圆形水晶廊柱,气势相当宏伟。可奇怪的是,这座巍峨壮观的宫殿,居然没有“门”。 那女孩看我又愣在原地,走过来扯了扯我,示意我赶快跟上她,她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丝焦虑。我下意识地往头顶一看,就看见灯光所及之处,隐隐有几个白色的影子盘旋在空中,我暗道不好,急忙跟着女孩,爬上玉阶,绕过宫殿的回廊,在尽头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狭窄的方形口子。 我这才明白,原来,当初建这座宫殿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防备人形蝙蝠的攻击,才没有在宫殿的墙壁建门,而是留下一个可供爬行进去的通孔。 这宫殿虽然是水晶建成,但方砖很厚,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女孩毫不迟疑,顺着那个方形通孔,俯下身体,匍匐着爬了进去。我见她消失在方形洞口,也学着她的样子,扑倒在地,顺着洞口,就往里面爬去。 哪知道爬进宫殿内部,刚露出一个头,就感觉气氛不对,那女孩早已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不待我反应过来,猛地从旁侧袭来一股劲风,诧异之间,后脑勺就挨了一下,我根本没时间思考,就感觉眼睛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四十五章 穴居人的请求 恍惚之间,四周突然发出一股强烈的火光,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这座水晶宫殿的内部,在梁柱的炬台上,安插了好几支大型火把,火焰熊熊燃烧,把大殿内部的景象映照得一览无遗。 这大殿高约十五米,四周比较空旷,地板是巨大的水晶方块拼嵌而成,经过抛光以后,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般光洁如滑。两边各有一排水晶座椅,上面铺了一层蝙蝠皮,此刻都坐满了身穿“皮草群”的穴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因为我躺在地板上,角度较低,无法看清这大殿的全貌,就扭动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这大殿正中,还有一张水晶王座,那王座的材料跟其他地方略有出入,是采用整块紫色水晶雕刻而成,雕工细致无比,两边是缕空雕刻的蟠龙,扶手两边,便是龙头所在。此时,那王座上端端坐了一人,那人身材异常高大,身上披着一件毛绒绒的长袍,须眉皆白,看样子年纪在60岁上下,但全身筋肉虬结,目光烁烁,长得孔武有力,表情十分威严。 两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侍立两旁,皮肤洁白如雪,身披鼠皮大衣,表情与王座上的老者相比,却略有痴傻,其中一人,更是在脖子上生了两个脑袋,左右两边,相互觊觎,窃窃私语。王座之下,在老者的脚边,伏地坐了一个女孩,一手随意搭在老者的膝盖,看她模样,正是将我引入宫殿的那个少女。 大殿两边,坐得是同样身披皮草的穴居人,身材都十分高大,腿骨极长,面孔却略有阴翳,此刻正警惕地望着我,兀自缄默不语。 那王座上的老者将手一抬,指着我问: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地下之境?” 我听他口语,与古代白话文略有相似,我基本能够理解,就说: “我……在下是从外面来的……” 众人哗然,那老者考虑了一下,又说: “自先祖避秦时乱,遁入洞中,已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如今外面是哪朝哪代,何人为王?” 我就告诉他,说封建王朝的统治早已经结束,如今是现代社会,追求共产主义,国王称为主席,受到人们的监督,以禅让制推选接班人。那老者好像不太能够理解,我又举例说,好比三皇五帝时期,王位是有德之人居之,身为王,便是为老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告诉他,上古先秦,距今已经2200多年,把其中所经历的朝代大概给他做了介绍,又给他讲了如今外面世界的人文,经济,政治各个领域的总体雏形,讲了西欧的繁荣和衰落,讲了美国的世界霸权和中国的崛起。 不料,那老者闻言勃然大怒,指着我道: “小子满口胡言!想这天下之外,怎还有天下?” 我马上告诉他,说我们现在的世界,总共有两百多个国家,都居住在一个名为地球村的星球上,各个国家的人文各不相同,但总体的价值观却基本相似,都以追求和平繁荣为终极目标。又说到如今的交通运输,飞机,轮船,汽车等等,说得周围这些穴居人难以置信,把眼睛瞪得牛大,都吃惊得把嘴巴张成“O”型。 我说了半天,通过与古代社会的比较,讲得比较细致,那王座上的老者方才有些接受,说: “那驾驭飞船之人,莫不是巫师?真乃天下奇闻也,想不到千年之后,世界如此之妙不可言,小子,既然你有幸莅临本境,那老夫自要好好招待你一番。” 我出于好奇,又问起他们的一些事,那老者倒也爽快,就告诉我,说他们原是居住在外面的一个大家族,秦末时期,为了躲避战乱,逃入洞中,建立了新的家园和次序,后来洞穴内地下河水突然暴涨,吞没了出去的路径,他们便被困在洞中,世代繁衍生息,早已适应了如今的生活。由于年代久远,家族历史方面的事情,多数已经失传了,只记得当初为了建这座宏伟的宫殿,防备人形蝙蝠的侵扰,他们的祖先,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方才建成。 我又想问点其他事情,但这个时候,老者制止了我,不知从哪里走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合力抬着一只巨大的老鼠,走入大殿,后面还跟着一人,手中拿了一个铁皮炉子和一块铁板。那老鼠生得体大如猪,浑身肥硕,来人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当着众人的面,把老鼠宰了,当场剥皮,褪去内脏,燃起火炉,放在铁板上烤了起来。 这个时候,那杀鼠之人,不知为何,竟然在原地反复跳跃起来,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越跳越快,足足跳了一个时辰,弄得大汗淋漓,那人忙不迭从袋中拿出一只非常精巧的水晶瓶,捏开瓶口,将身体的汗珠逐一收入瓶中,待那鼠肉烤好,便将瓶中的汗水均匀地洒在烤肉上面,再反复翻烤几次。 有人切了块烤熟的鼠肉,放入水晶盘中,端到我面前,那王座上的老者便说: “贵客临门,自当以礼相待,这雄鼠数量极少,我们五年方吃一只,如今为了招待贵客,老夫也不妨忍痛割爱……” 我看这老鼠肉,以蝙蝠粪便为火,又以汗水为盐,看得我直反胃,但那老者说得那么珍贵,我如果不领情,他恐怕分分钟就要跟我翻脸,只好勉为其难,接过水晶盘。 那杀鼠之人退下,又将烤熟的老鼠分为数份,放入盘中,逐一端给众人食用。我看他们端起水晶盘,徒手就把那鼠肉,放进嘴巴咀嚼,吃得津津有味,不免有几分好奇,就试着抠下一小块,放入嘴中,入口只觉得一股酸臭之气扑鼻而来,我只觉得喉咙一紧,实在耐不住这阵子恶心,当场就把含在嘴里的鼠肉喷了出来。 那大殿之人,正吃得香,看我竟然如此藐视他们的热情款待,全拿红通通的眼睛瞪着我,似要扑过来将我粉身碎骨! 那王座上的老者更是勃然大怒,指着我骂:“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夫以美食款待之,你竟对我这般侮辱,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拐弯抹角,就跟你直说了……” 原来,这老头早就对我打好了如意算盘,因为他的家族历来都是近亲通婚,生下的后代不免有些痴傻,眼看着香火不继,家族有衰落之像,为了给家族注入新鲜血液,想让我和他的夫人****,改善家族血统,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把我永远囚禁在这里,直到死去为止。 那老者说明意图,就朝身边那位长了两个脑袋的妇人招招手,那妇人也不害臊,媚笑着就朝我走来。我看这还得了,且不说这妇人年纪比我大了好几轮,就说这种拿我当配种公猪的事情,都让人无法接受,我急忙制止道: “使不得……这……有违伦理纲常……” 那老者见我不愿意,更是气得老脸通红,说:“小子这般冥顽不灵,与你同行之人都已按照老夫要求,完成兴旺家族的大业,小子怎敢违抗?” 说毕,就对手下人招了招手,马上,李队长和陈老板不知从哪里,就被押了上来,紧跟着,黄胖子,毛先生和杨雪,也都被带入大殿,他们全都目光呆滞,神情涣散,身体的衣服早被剥得一干二净,从身体的淤青来看,怕是遭遇了穴居人与之强行****,如今精神早已崩溃。 我对着他们大喊大叫,他们都不理我,好像中了邪似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板,行尸走肉般地僵在原地,对我的呼喊充耳不闻。 只见那老者厌烦地摆了摆手,立即出来两名彪形大汉,把我摁倒在地,强行扒光了我的衣服,那长着两个脑袋的老妇人,趁机走了过来,嘴角垂涎三尺,嘿嘿傻笑着,走到近旁,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撩起裙子就往我身上坐。 第四十六章 几个问题 我挣扎着,想要躲开那老妇人,但两条大汉力气很大,按得我动弹不得,这时,忽听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在拍打我的脸: “醒醒,你做梦了!” 我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强光,我此刻倒在地上,衣服不知被什么人扒掉,李队长正俯身在我肚子上,手里拿着一颗撬开的子弹,往我伤口上面倒火药。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腹部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开,殷红的血液泊泊地往外流,洒了一地,通过伤口,我甚至能够看见自己血糊糊的内脏。陈老板和杨雪正蹲在两侧,一人按住我一边肩膀,我正欲开口,发现嘴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那李队长见我醒来,就直言不讳地说:“小子,你命够硬!不过,今天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队长也不管我,兀自将火药倒满我的伤口,与陈老板和杨雪略微点头示意,就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滋地一下,点燃了伤口上面的火药,火药瞬间燃尽,一股焦味在四周弥漫开来,钻心的剧痛立即把我击晕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了十多个个小时,发现自己置身于水晶宫的大殿内,此刻倒在杨雪怀里,她已经睡着,我们身上裹了一条救生毯。陈老板也躲在睡袋里,闭目养神,李队长和毛先生两个人正在大殿的墙壁上,透过一个瞭望孔,拿手电朝外面张望。由于只开了一盏微弱的灯光,大殿里阴森森看不清楚,只看到身下的水晶地板反射出一抹幽光。我拿灯拽过来,以地板为镜子,看看了自己,发现自己脸色憔悴,头发蓬乱,血色全无。身体更是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了,打不起半点精神,肚子的伤口已经被缝好,涂了一层消毒药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疼痛感居然并不剧烈了。 我动了动脑袋,杨雪睡得很浅,马上被我惊醒,她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就问我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我点点头,说想喝点水。杨雪马上爬起来,在牙套背包里给我拿了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喂给我吃。又扭开水壶盖,小心翼翼地给我喂了一点儿水,又拿出一瓶消毒药水,重新给我涂了一层,封上防水胶带。 我声音颤抖地问杨雪,这是怎么回事儿。那李队长和毛先生此刻听见我醒来,也都围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目光有点怪异。 杨雪告诉我说,你被那蝙蝠掳走之后,李队长他们就赶了过来,但太迟了,你早就被那怪物拽着飞远了,后来我们循着你头灯的光,慢慢找了过来,到了这座宫殿门口,发现你躺在回廊里,伤口不知怎么已被撕开,有一只人形蝙蝠正在你伤口上舔血,李队长杀死了那只蝙蝠,但更多的蝙蝠听见枪声,纷纷扑了过来,我们无处藏身,只好退到了这座宫殿内部。你伤口不停地流血,止也止不住,李队长只好用“烧灼法”替你止血,又给你注射了一针吗啡和抗生素,血止住以后,我替你缝了伤口。 我听杨雪的语气,非常漠然,不禁有点奇怪,便把我被人形蝙蝠掳去之后的经历给她说了一遍,众人啧啧感叹,那李队长道: “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有‘野人’!” 我忍不住瞪了李队长一眼,虽然他刚才救了我,但在水下的时候,又差点要了我命,这个人行事反复无常,不值得信赖,我本能地对他产生了防备的心理。 李队长仿佛看我拿眼睛瞪他,就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哎哟,看你样子,好像恨我恨得不行啊?” 我气呼呼地顶了一句:“你这个人太邪恶了!” 李队长冷笑一声,道:“笑死人了!你能说狮子捕猎羚羊是邪恶的事情吗?这只不过是它的天性,生存的权利而已。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我思考之后,最为正确的判断,这是理性的人都会作出的决定,我承认在水下袭击你是我不对,但在那种情况下,我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我别过头去,懒得跟他争辩,就把那个怪梦给杨雪说了,那李队长非常可恶,又插嘴道: “嘿嘿!怪不得刚才叫声那么****,原来是做了一个春梦……” 我气得不行,反唇相讥道:“你这个人心狠手辣,为了争夺氧气瓶,连自己的队员都不放过!” 那李队长也不生气,独自解释道:“营地的人不是我杀的,是被那白色的怪物吃了,我和陈总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那群怪物在水下一路撵了过来,我不得已,才想到牺牲你,拯救大家的性命。” 我把头扭开,不想再和他说话,就问陈老板,既然你们逃出来4个人,那黄老板去哪儿了。这陈老板脸色马上拉了下来,说小黄他已经在水下遭遇不测了。我一听整个人蒙了,想想就觉得后怕,这一路走来,都是怎么回事儿,莫名其妙卷入这个洞穴之中,死了那么多人,自己也弄得浑身是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面对渺茫的希望,不禁叹了几口气,但我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求生的欲望是不可失去的,至少人还活着,总会想出办法来的,不过,我必须把困在我心中的几个问题弄清楚。 我理了理思绪,就跟他们提出了以下几个问题: 1.我的肚子伤口怎么会撕开,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有没有取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2.那个救我的女孩去哪儿了,她为什么要救我,又把我打晕,丢在水晶宫外面的回廊里? 3.这人形蝙蝠为什么长得一个人的脑袋,跟我和杨雪之前在矿洞看见的那副骨架怎么不一样,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身体色素退化的动物个头都那么巨大,眼睛为什么可以反射红光,它们之间又存在什么关联? 4.这座巨大的水晶宫殿是何人修建,为了什么而修建,水晶宫内部有没有更多穴居人的线索? 5.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从这个地下盆地走出去? 6.陈老板和李队长还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当初煞费苦心,要进入这个洞穴? 我暂且只想到这六个问题,每个问题可以说都非常关键,隐藏了能够解开我脑中谜团的信息。杨雪首先对第一个问题作了回答,说我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就算有,似乎也被人拿走了,至于是什么东西,更是无从知晓。 杨雪继续答道,至于那个女孩的动机,极有可能与你肚子里的东西有关,我不能肯定,但从她的行为来判断,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她先是从怪物口中救了你,然后把你骗到宫殿里,将你打晕,在你肚子里取出了这个东西,又把你扔在回廊,准备把你拿去喂那人形蝙蝠,由此可见,你对她而言,除了肚子里的东西,便没有其他任何价值。 我听了杨雪的分析,就说:“肚子里的东西是外面那个村子里的人放进去的,他们当初放这个东西在我肚子里,到底是何用意,跟这里面的女孩又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杨雪说这件事怎么想也想不透了,不过,外面村子的人,肯定知道穴居人的存在,而你,只是负责运送那个东西的人体机器而已。 我浑身凛然一抖,但疑问更甚,就说:“关于那个东西,陈老板肚子里还有一个,我们想要弄清这件事,只有等到活着出去,从陈老板腹中取出那个东西,方可得知。” 于是便问了问陈老板肚子还有什么反应,他告诉我说,在炸那铁皮巨门的时候,反应过一次,后来就没有再反应。显然,黄胖子的死令陈老板耿耿于怀,我看他神色沮丧的样子,黄胖子对他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也许跟了他很多年,有了深厚的感情。我见他哭丧着脸,便不再问他。 正当我们的疑问又陷入死角的时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毛先生,突然插嘴说: “关于那个东西,老夫倒是想起一些事来……” 第四十七章 后殿 这毛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来头,说他是装神弄鬼的神棍,未免有点草率,从他之前的行为判断,他更像是一个深谙风水之道的术士,此刻见他突然插嘴,想必知道点什么,几人便凝神屏息,听他说道: “我早年间与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在广西的苗疆腹地,听说过一种蛊术,叫个阴蛇蛊,中此蛊者,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会生长出一个异点,肿起来的地方,生出一个蛇头形状的肉瘤,能跳动,被下蛊的人只有多吃肉,才能遏制,但这只是一个恶性循环,吃肉之后肉瘤会增长,待它长成之日,便是宿主命丧之时,届时那肉瘤破皮而出,宛如长蛇,十分恐怖。老夫看来,你肚中之物,却似那阴蛇蛊……” 我听得心惊肉跳,就说: “我的情况又不一样,这肚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吃肉,却相当嗜血。” 那毛先生摇摇头道: “看样子是一种黑巫术,这东西必定有什么关键的作用。” 杨雪却说: “这个问题看样子暂时解答不了,那么我们来说说第三个问题,那人形蝙蝠确实长得怪异,五官虽然跟人类有点差别,但整体构造和形状,却极为相似,和我们之前在矿洞看到的那副骨架,也不一样。从那骨架的头部来看,应该是一种犬吻蝙蝠,至于在这个盆地怎么存在人形蝙蝠,我有一个推测,是不是那犬吻蝙蝠与穴居人……杂交的产物?” 我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李队长这时插嘴道:“怎么不可能,那蝙蝠与人一样,都具有哺乳动物的生殖系统,而且蝙蝠这种动物,生性淫邪,性格暴戾,非禽非兽,人类对蝙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连回声定位系统,都还弄不明白,怎么可能了解蝙蝠的性情?” 我说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说别的,单看这座水晶宫殿,就是为了防止那些蝙蝠的侵袭而修建的,如此看来,穴居人与蝙蝠,一直都是相互对立的存在。不过,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地下盆地之中,究竟生活了多少穴居人,你们有没有检查过这座宫殿,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杨雪说: “我们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整个宫殿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穴居人的踪迹,这个宫殿似乎,只是一个空壳子。不过,后殿里面,有一座非常高大的水晶雕像,还有几张壁画,那画中的形象实在古怪,我们也看不懂。” 我一听,忙说:“壁画?壁画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绘画形式之一,距今已有2万多年的历史,如果是古代壁画,一般叙事较多,我是学美术出身的,让我去看看,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众人闻言,急忙扶着我,往后殿走,去看那壁画。这宫殿内部十分空旷,两边各有数根水晶巨柱,支撑房顶,在光滑的水晶地板上,凌乱地扔了一些动物的骨头,看形状,大概有鱼骨,鼠骨和蛇骨头,看样子,应该是作为食物残渣,被随手丢弃在这里的。奇怪的是,这宫殿之内,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生活痕迹,与其说它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座神殿。 我们走到后殿尽头,在尽头厚实的墙壁上面,有一块巨大的凹陷区域,形似神龛,在里面竖立一尊高达4米的水晶巨像,刀工细致,造型古朴生动,从雕工判断,应该是雕刻发展比较成熟的唐朝时期的产物。雕塑虽然是人类最古老的艺术,但原始的雕塑一般比较简单,与制陶工艺相互发展,在旧石器时代,多以浮雕为主,到了封建王朝,便把“雕”与“塑”结合起来,慢慢形成一种比较完善的体系。 眼下这尊雕像,是一个手持石锤的巨人,披头散发,虬髯丛生,上身****,只披了一根长长的白练,随风飘起,垂至腹部,正用他那凸起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们,令人不觉毛骨悚然。下身则穿了一件皮裙,脚踏祥云,昂首挺胸,整个雕像看上去,气势恢宏,栩栩如生,仿佛具有生命似的。虽然雕工属于唐代产物,但所雕刻的人物造型,却是上古时期的形象,我对石器时代的艺术没有研究,所以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这个人物代表怎样一种传承。 在神龛的两边,各自绘制了三幅壁画,高宽两米有余,是拿粗泥,细沙和石灰浆混合涂在墙面,以彩笔描绘,这种壁画属于干壁画,非常古老,是壁画最初的发展形势,比较有名的一个分支是佛教壁画。第一幅壁画,画得是一个身穿虎皮裙的巨人,在抬头仰望一条盘旋云端的恶龙,那蛟龙隐匿于祥云之间,龙身若隐若现,巨人手持石锤,朝天仰望,作出与那巨龙对峙状。在巨人脚下,则匍匐跪拜一群身穿袍服的古人,对那巨人奉若神明,满脸虔诚之状。从比例分析,那巨人身高在普通人的10倍左右。 这第一张壁画里出现的巨人,与神龛的雕像极为相似,看样子,好像是同一个人。在第二幅壁画上面,那云端蛟龙发怒,降下灭世洪水,巨人以身挡水,对天长啸,脚下人以祭品供之。紧接着一副,是巨人挡住洪流,挽救了苍生,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却被无数小人钉在地上,用石斧斩下头颅,场面颇为惨烈,血流成河,小人欢呼,巨人殒命。 我指着左边三幅壁画,对众人道: “这几幅壁画确实奇怪,那恶龙降下灭世洪水,亏得这个巨人奋不顾身,生灵免遭涂炭,可是你们看,最后一幅壁画,却描绘了这群小人以怨报德,把巨人抓住,斩下头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对这群小人而言,巨人不是他们的救世主吗?为什么连救世主,也痛下杀手,这太奇怪了。” 杨雪在一旁分析道:“依我看,这场滔天洪水,好像是与巨人有关,根据壁画的描述,看样子是因为巨人与那条恶龙发生冲突,才导致了这场灭世之灾。” 李队长却在一旁冷笑一声,指着第三幅壁画,说道: “我看这群小人,分明是因为利益的冲突,才杀死巨人,你们仔细看看,这小人之中有什么蹊跷……” 第四十八章 壁画 经李队长一提醒,我这才想起,原来我刚才看这幅壁画,入眼就是小人残杀巨人的情形,不由地把目光都停留在了巨人的身上,那小人细如蝼蚁,数量众多,也就没有逐一查看,不知道细节之处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这一看去,才发现,在众多小人的簇拥下,有一个小人分外突出,这人应该是当时的王,只见他站在一辆木制战车上,手持双插戟,头顶王冠,伸出一只手指着巨人,眼里射出凶光,看起来,好像是他在发号施令,对巨人处以极刑。 我不禁奇道:“这位王为何要下令残杀巨人?” 李队长冷笑一声,似乎觉得我问的问题十分幼稚,只听他道:“你听说过什么叫‘功高盖主’吗?他能够以一人之力挽救苍生,深得民心,那当时的统治阶级还容得下他吗?” 李队长分析的倒也合情合理,古代统治阶级一向心胸狭隘,手段残忍,想那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建国后几乎杀尽那些与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原来,这个毛病,在中国古代,历来有之。不过,根据壁画的描述,那巨人凭借一己之力,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显然是夸张的处理手法,可能是象征了他当时治水之功,治水?对了,这巨人莫不是大禹?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杨雪立即反驳我说: “不可能,据我了解,大禹虽然治水有功,但他本人可不是什么巨人,也从来没有把他描绘成巨人的艺术作品,只讲他三过家门而不入,利用疏导法,经过13年的治理,才得以功成,后来被舜帝以禅让制给予天子位,建立九州夏朝,活到一百岁才驾鹤西去,尸骨葬在会稽山上。依我看,这为首的小人,倒是有点儿像大禹。” 我在小学课文里面,学过大禹治水的事迹,书里简直把他描述成了圣人君子,是拯救苍生的功臣,怎么可能如壁画所描述,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呢?难道他的治水之功,真是窃取了这个巨人的成果?这件事有点颠覆三观,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就说: “我看这幅壁画也未必可信,也许是这巨人的后代刻意把他们的祖先崇高化,编造这么一个故事出来,说起来,这建立水晶宫的穴居人,莫不是壁画中巨人的后裔?那这个画里的巨人到底是何来历?” 杨雪分析说,根据你之前遇到的那个穴居人来看,这巨人的身高在壁画里未免过于夸张,我看,最多就与神龛的雕像差不多个头,怎么可能比常人高那么多呢?穴居人既然绘制了这些壁画,又在神龛立了巨人的雕像,我想,这其中,必然有些联系。 陈老板也忍不住说:“就算是和这个雕像一样高,也有三四米啦,这么大,我们还是躲着点好啦!” 李队长微微一笑,提了提他手中的枪,道:“陈总大可不必担心,我们有枪在手,就算这里的野人长了三头六臂,杀死他们,也不过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我听他如此狂妄,忍不住道: “你不要口出狂言,再说,我们最好不要与穴居人发生冲突,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李队长瞪了我一眼,不再言语,我懒得理他,兀自走到右边,去看那另外三幅壁画,看看其中还记录了什么内容。 这右边的三幅壁画,大小与左边无异,所记录的内容,也是紧跟着左边壁画的情节发展。只见第一幅画中,三个比巨人体型稍小的女人,在巨人的无头尸体旁边,身着素缟,在那里哭天抢地,神情刻画得十分悲痛,大概与巨人是亲属关系,在不远处,另有一位巨人,在山坡下面行巫,应该是替死去的巨人超度亡魂,但见他身披法衣,手持法器,身体扭成一个跳舞的动作,法器指着天空,神情动作活灵活现,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第二副画则记录了三个女人各自离开的画面,这三个女人似乎朝着不同的三个方向离去,各自带领了族人离开中原,去开辟新的家园。最后一副壁画,却是一副出嫁的画面,那女巨人身骑巨马,披金戴银,与另一骑着黑马的男子同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男子的身材与普通人无异,比女巨人矮了一大半,这两人喜结连理,似乎不太般配。但从女巨人的表情来看,她好像对这桩婚事比较满意,脸上流光溢彩,透出少女出嫁的羞涩和喜悦。一对新人在车马仪仗的簇拥下,行在一处山谷之中,远景是一片延绵起伏的大山,看样子,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一个与世隔绝之地。 我指着最后一副画,对众人道: “我看这出嫁的女人,应当是死去的巨人的女儿,她嫁给这位男子,从衣着来判断,似乎是一位少数民族的青年男子,而他们要去的地方,却是当时的洪荒之地。据此分析,这穴居人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是这对新人。” 众人点头称是,李队长说:“这两人身材相差那么大,也不知怎么行房中之事,难道那男人天赋异禀,长度惊人,哈哈……” 我瞪了他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该怎么出去吧,这些壁画记录的内容,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不可能通过壁画,找到出去的路。” 我又问了陈老板和李队长他们当初来这个洞穴的目的,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也不用隐瞒什么了,大家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呢。但他们似乎对这件事不以为然,依然对我守口如瓶,只是说,有些事我还是不知道为好。我看实在撬不开他们的嘴巴,只好作罢,去前殿的瞭望孔,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发现在不远处的水晶丛林里,挂满了白色的影子。 那些人形蝙蝠,不知道为何,都聚集在水晶宫殿的门口,等待我们出去,好痛下杀手,只是,它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一定出去呢? 我正望着外面,却被李队长拉开,他抬起那把大口径的步枪,就从瞭望孔探了出去,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杀几只蝙蝠人玩玩。 第四十九章 蝙蝠人的回击 我看李队长抬枪射击,忙劝阻道:“这人形蝙蝠性情暴戾,智商又与人接近,我看还是不要惹怒了它们,要不然,不知道它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李队长冷笑一声,说: “我就想找找它们的弱点,你别管我,好好养你的伤,我李志做事情自有分寸。” 李队长话音刚落,早已扣动扳机,只听得一声巨响,枪口的硝烟顿时在四周弥漫,刹那间,只听外面一阵骚乱,连续传来一团拍打翅膀的声音,又持续一连窜惨烈地撕叫,我们贴到瞭望孔,却因为硝烟挡住了视线,一下子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我们就问李队长,方才打中什么了。李队长耸耸肩,说他刚才放了一枪,正中一只蝙蝠人的脑袋,那脑袋就跟碎裂的西瓜似的,脑浆爆了一片。 可是,不等我们讨论出什么结果,外面突然陷入了非常诡异的安静之中。通孔的硝烟散去之后,我们朝外面张望,却发现,那些人形蝙蝠,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全没了踪影,难道是被枪声所吓,都跑开了?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以那些蝙蝠人的性格,我们如此残杀它们的同伴,它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四周如此的安静,莫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那毛先生道:“你也别太抬举它们了,那些东西再怎么样,无非就是些畜生,依老夫看,它们定然是被枪声所惊,兀自逃命去了。” 我和杨雪都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单看那些蝙蝠人的模样,就能窥见其残暴狡诈的性情。况且,我曾经听说过不少动物报复人类的案例,就拿猫头鹰来说,这种生物脑容量很小,却报复心极强,我听说在80年代末,湖北有一对猫头鹰在一个人家的墙洞栖居,并在那里筑巢,孵卵哺雏。可是有一天,这家人却毁了鸟巢,摔死了雏鸟,猫头鹰夫妻悲愤异常,伺机报复。后来,猫头鹰趁其不备,啄伤了这家男主人的右眼,使其眼角膜穿孔,视力无法恢复。 像这种动物报复人类的案例,在世界上不知道的发生了多少起,那些动物看似头脑简单,无法跟人类媲美,但它们的报复之心,却一点儿也不亚于人类。 眼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倘若从正殿出去,不免要和那些人形蝙蝠拼个你死我活,李队长想先探探它们的弱点,倒也没错。只是,四周的气氛实在安静得过于诡异,我实在猜不到,往后会发生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大家走到这一步,精神早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有些怪异的行为,也已经不足为奇。也许是因为我们在洞穴中待得时间太长了,原本正常的神经系统不免出现了紊乱,判断事情的能力也不如在外面那么清晰和周全。 我靠在杨雪腿上,拿救生毯裹住身体,杨雪将牙套背包里面的食物分给大家,由于人数较多,又把英国人背包里面仅剩的压缩饼干也拿了出来,我们所剩的食物只够我们再支撑一天,我们断粮以后,最多还可以在殿内停留三天,如果还没有别的发现,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我让李队长他们仔仔细细把前殿和后殿检查一遍,说不定有什么隐蔽的通道。我总觉得,这座供奉巨人的神殿,并没有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隐藏了什么,要不然,穴居人都在哪儿生活呢? 我又忍不住将牙套背包里面的金条,拿出来一根,对杨雪说:“每根金条的重量有500克,按照现在的金价,价值在10万人民币左右,我们只要能够活着出去,这二十几根金条,足够你爸妈把房贷还清了……” 杨雪朝我挤出一抹苦笑,突然对我说:“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还有什么遗憾?” 我想了一下,就说:“遗憾无非跟你一样,没有尽到儿女的孝道,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一点,年纪轻轻,没娶上媳妇,还没尝过人生的乐趣,就死在这个鬼地方!唉,我们聊这些干嘛?难道我们要放弃了吗?” 杨雪摇摇头,说不是要放弃,只是情况不容乐观,说实话,我们能够活着出去的几率已经非常渺茫,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不想再看到同类残杀的场面,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就悄悄走开,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等死吧。 我点头应允,跟杨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不多久,我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一阵骚乱声吵醒,我一睁开眼睛,感觉整个宫殿都在震动。我看见他们全都围在瞭望孔那边,往外窥探,那堵墙壁不知怎地,竟发出猛烈的冲撞声,外面更是一团糟,传来一连窜愤怒地怪叫。 李队长正把枪口从瞭望孔探出去,不断地往外射击,从外面传来零星的惨叫。我努力爬起来,问他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支撑着走过去,透过瞭望孔往外看,一看不得了,只见外面十几只蝙蝠人,排成两列,正抬着那堵被李队长他们炸开的铁门,往宫殿的墙壁撞击。那铁门何止千斤,再加上蝙蝠人的助力,那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在宫殿的墙壁,竟使得整个宫殿都发出微微地颤抖,那面被撞击的墙壁更是摇摇欲坠,巨大的水晶砖块,都被撞得往里面凸了进来,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宫墙怕是支撑不住,要被撞开一个窟窿出来。 我只听说过,在古代的战争中,攻打城门时,往往用几十名士兵合力抬一根粗大的圆木,反复撞击关紧的城门,用这种力量让弹性达到极限,使物体发生变形,从而破开城门。想不到,这些人形蝙蝠,居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 李队长枪法固然精准,但子弹数量有限,外面的蝙蝠人数量何止成百上千,都围在四周,入眼全是一片血红的光点,和龇开的獠牙,看它们的样子,都愤怒到了极点,如果墙被撞破,我们恐怕在劫难逃。 没有任何办法,李队长的子弹不久便宣布告罄,那些蝙蝠人越加疯狂,撞击的力度更加猛烈,眼看着墙壁就要被破开,那群疯狂的怪物,就要冲进来把我们开膛破肚! 那李队长也杀红了眼睛,只见他把用尽子弹的步枪丢在一旁,转过头骂道: “******!事到如今,只好跟它们拼个鱼死网破了,毛先生,快把炸药拿出来!” 第五十章 厮杀 众人一听,急忙劝阻: “炸药威力太大,巨大的冲击力恐怕会将墙壁撕开……” 李队长怒目圆睁,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喝道:要是不用炸药,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我想了一下,马上说:“如果非要那么做,我们尽量把炸药丢得远些,起到威慑作用就行,毕竟就算我们有炸药,也无法将那么多的蝙蝠人斩尽杀绝。” 李队长他们所带的炸药,是非常普遍的雷管型炸药,通过一根引信,点燃雷管中的硝化甘油,引发爆炸,造成强大的冲击波。这种炸药,常常被用于石山爆破和水库炸鱼,威力非常巨大,足够当量的炸药可以瞬间将一所房子夷为平地。 李队长也不啰嗦,接过炸药,眨眼的功夫就装好了引爆装置,他掏出一个打火机,拿火苗点燃了引信,就顺着那个瞭望孔,奋力将炸药甩了出去。 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将炸药甩到后方,在蝙蝠人密集的水晶丛林边缘,引爆炸药。万万不敢直接丢给那十几只抬着铁门,撞击墙壁的人形蝙蝠,如果爆炸离得太近,我们自己恐怕都要受到波及。然而,我们眼睁睁望着炸药从瞭望孔被甩出去,却突然拦中半腰蹿出一只蝙蝠人,在空中一口将炸药叼住,只见它落在地上,把炸药捏在手里,转动那颗丑陋无比的脑袋,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燃烧的引信,好像搞不明白手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们一看都呆了,那只蝙蝠人离宫殿很近,要是在那个位置发生爆炸,我们简直是助纣为虐,提前为蝙蝠人大开方便之门,虽然可以瞬间把宫殿墙壁下的十几只怪物炸死,但后面更多的蝙蝠人,一定会顺着被炸开的窟窿,反扑进来把我们撕成碎片! 还不待我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引信早已燃到尽头,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李队长大喊一声“跑”,众人折返身体,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响声惊天动地,一股强烈的冲击波紧随其后,瞬间把我们冲倒在地,不一会儿,四周霎时间陷入了暴风雨后的平静之中,硝烟一时之间充满了整个前殿。 我们被强大的冲击波扑倒在地,由于响声剧烈,耳朵瞬间暴聋,一时间,只听见一阵细碎的嗡嗡声在耳朵里面回响,我马上陷入了无声的世界,听不见周围任何声响。 四周的硝烟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那群残暴的蝙蝠人,有没有被炸药的爆炸声惊跑? 那毛先生老当益壮,首当其冲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他在原地用手反复揉了揉耳朵,就朝我们打个手势,说去看看墙壁有没有被炸开,我们眼睁睁望着他走入浓烈的硝烟之中,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们相互扶持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打手势问杨雪怎么样,说了几句话,问她能不能听见,她指了指耳朵,一个劲地摇头,大概也在瞬间失去了听觉,也不知道这种失聪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李队长扶着陈老板,也都愣在原地,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听不见任何动静,都僵在那里,等毛先生探明情况回来。 那毛先生前脚刚走,不一会儿,就从硝烟之中冲了回来,到了我们面前,只见他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嘴巴从紧闭的状态迅速张开,说了一句唇语:跑!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忽然之间,就从毛先生背后的硝烟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怪脸,那脸被炸得血肉模糊,有一颗眼球都从眼眶里迸了出来,勉强由一些纤维连接着,挂在脸上晃荡,看上去十分丑恶,只见这血淋漓的怪物,龇开没有嘴唇的巨口,露出布满粘稠液体的獠牙,照着毛先生的脖子,就咬了上去。 我大叫一声“小心”,但为时已晚,那怪物瞬间就扑到近前,然而,就在那张巨嘴咬住毛先生脖子的前一秒,这老头突然发难,背对着那怪物,做出了一个令众人目瞪口呆的动作:却见他猛地将腿抬了起来,凌空劈成一个人字马,不偏不倚,正好踢中身后那怪物的头颅,我也不知道这股瞬间爆发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总之,被踢中的怪脸,像个皮球似的,在那一瞬间就朝后弹了出去,那颗吊在脸上的血淋漓的眼珠,被毛先生一脚踢了下来,迸落在地上,由着惯性,弹跳着滚到我的脚边。 我被毛先生如此敏捷的身手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老头子,还有此等功夫! 先生收回那条干巴巴的瘦腿,张开双臂,裹挟着我们,就朝后殿奔去。可是,这前殿跟后殿连通的长廊,根本没有能挡住那些怪物的铁门,我们刚一冲到后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扑腾翅膀的声音,眨眼之间,两只被炸得残缺不全的蝙蝠人,便扑到近前。 李队长马上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枪,照着两张怪脸,迅速来了两个点射,无奈子弹口径太小,无法对这些蝙蝠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子弹陷入怪脸之中,仿佛泥牛入海,只是在上面留下两个小小的血窟窿。两只怪物在原地僵了片刻,随即又扑将过来,李队长又连发数枪,挡住这股攻势,直到子弹耗尽,那两张怪脸上面被射出数个血窟窿,也终于吃不住痛,轰然倒地。 哪知道这一波攻击尚未平息,又从回廊里蹿出三只怪物,扑腾着翅膀,嘶吼着就朝我们扑来。李队长抽出虎齿刀,就准备肉搏,那怪物也不甘示弱,马上扑上去,与李队长斗成一团。 另一只怪物见毛先生身材矮小,想要以强凛弱,哪知道刚扑过去,就被毛先生跃起,一脚劈在这怪物的肩膀,纵然这怪物体型高达两米,也吃不住这股力道,被架在肩上的腿压得跪倒在地上。毛先生收住攻势,把双腿微微一弯,不待那怪物站起身来,凌空又是一脚抽射,竟硬生生将这只体型巨大的蝙蝠人踢翻在地! 那第三只怪物,本来想助同伴一臂之力,看见毛先生如此身手了得,不免生出忌惮,愣在原地,望着瘫倒在地的同伴,在它的蝠脑里,大概想不明白,这干瘪的老头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恁地如此厉害? 那毛先生动作何等敏捷,趁那怪物呆愣之际,又是飞身连踢几脚,把那怪物踢得口喷粘液,往后飞出数米有余。 在另一边,李队长也终于用虎齿刀把与他缠斗的蝙蝠人喉管割开,只不过,他身手远远不及毛先生这般干净利落,衣服上面被抓破了几道口子,鲜血泊泊地冒了出来。 不待我们喘息,又是一阵腥风扑鼻而来,五六只人形蝙蝠,在大殿中扑腾翅膀,猛然间就冲到眼前,将我们团团围住。 紧跟着,突然从后边猛地蹿出一个庞大的白影,这只蝙蝠人,体型接近三米,浑身肌肉虬结,看样子是众多蝙蝠人的首领,那颗丑陋无比的脑袋,对着我们,龇开巨口,露出满是粘液的尖牙,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嘶吼,看这架势,恐怕连毛先生也难以对付。 那蝙蝠人首领对我们发出一连窜威胁的嘶鸣,随即,更是作出一个令我们惊掉下巴的举动,只见它又一次缓缓龇开嘴巴,竟然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来:死! 第五十一章 暗道 “这……” 此刻众人已从方才的耳鸣之中,缓过劲来,听见这蝙蝠首领竟然开口说话,惊得下巴差点掉落下来,任我们怎么想,也猜不出这怪物居然会说人话,难道它已经在这洞中修炼千年,成妖成魔了,还是它本身就是一个“人”? “真是活见鬼了!”李队长忍不住冒出一句,“你这怪蝠,听得懂老子说话?” 但那蝙蝠首领凛然立在原地,对李队长的质询不屑一顾,除了方才从喉咙里迸出一个“杀”字,就再也没有开口,而且那个字说得也比较生疏,有点像是模仿人类说话,若不是音量太大,我们压根听不出来。不过在动物界,目前只有鸟类可以模仿人的语言,而且,它们虽然能够模仿人类说话,但根本不可能理解话的含义,眼前这个蝙蝠人,居然从嘴里说出一个“杀”字,很明显,它完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看它推开蝙蝠小弟,径直朝我们逼近过来,便试着与它交流,道: “这位蝠兄,这……这全是一场误会……” 哪知道它怒吼一声,再也没有说话,扑腾着巨大的肉翅,朝我猛扑过来。毛先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把我挡在身后,去迎那蝙蝠人首领,与之一较高下。但那怪蝠过于巨大,毛先生个头只不过在它腰间,体型连它一条大腿都比不上,看样子,毛先生纵然身手不凡,这次恐怕也要吃亏了。 但见那毛先生脚尖一弹,就凌空跃起,在空中把脚背踢出,直取那怪物的面门。蝙蝠首领倒也不慌不乱,伸开粗壮的手臂一挡,防住了毛先生的这一轮攻击。不待毛先生落地,那怪物便冲出一拳,狠狠落在毛先生胸口,只见半空之中,毛先生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弹,滚在地上,身子一颤,一口积血顿时从嘴巴喷了出来。 那怪蝠一击得手,也不急不躁,在原地踱了两步,一双阴冷的红目充满藐视地看着我们,看它样子,好像不急于把我们立刻杀死,而是一点点来折磨我们。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形蝙蝠,已经从外殿冲了进来,但都围在我们四周,冷眼旁观,大概是这只蝙蝠首领下了命令,不许它们插手。我们拿灯一照,半空中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色的眼珠,那恶毒而阴冷的目光,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此情景,李队长也红了眼睛,对众人说:“既然要死,不如来个痛快点的,陈总,快把你背包炸药也取出来,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只好与这群怪物同归于尽了。” 那些怪物听见我们说话,都发出阵阵威胁的嘶吼,也不知道,为首的那只蝙蝠人,有没有听懂。 此刻,大家都知道此番必死无疑,陈老板也已经释然,马上从背包取出炸药,递给李队长。但就在此时,那蝙蝠首领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突然暴怒一声,就俯冲过来。我看它直奔着炸药而去,心道不好,它果然已经明白这些东西的威力,我一时心急,也顾不得自己是个伤员,就发一声喊,迎头拦了上去。 我不会功夫,不可能和毛先生一样,飞身跃起,又看这怪物过于高大,拳头根本打不中它的要害,就下意识把脑袋一拱,迎头去撞它的肚子。 这一撞,连我自己也想不到,就在我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摔在墙上的同时,那蝙蝠首领居然也像我一样,好像受到了重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后飞出四五米有余,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众人诧异不已,那毛先生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嗫嚅着对我说: “小兄弟,你……敢问尊师姓甚名谁?” 我被弹在墙上,撞得连自己爸妈都不认识了,还谈什么尊师,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哪里还能开口回他问题,只能勉强张开嘴巴,靠在墙壁上面哀嚎。 这时,陈老板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我身后的墙壁,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后生仔,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厚的墙都被你撞开了一条缝……” 但杨雪马上看出了问题,对众人说:“不对,这不是他撞出来的裂缝,这面墙本身就可以活动!” 我一听急忙扭头往后一看,就发现有一个门这么大的一块墙面,微微侧开,有一边已经凹陷进去,我顿时一喜: “这是个可以活动的暗门!” 原来,在这神龛旁边的壁画墙上,有一道可以推动的暗门,只是,这门设计精巧,与墙壁严丝缝合,不去推它,根本看不出来。众人眼见还有一条活路,都兴奋莫名,那毛先生也不顾有伤在身,一步蹿了过来,伸手一推,这暗门旋转了一下,露出里面一个笔直朝下的阶梯。 那李队长早已点燃炸药,对着前面的蝙蝠群,扔了过去,发一声喊,喝道:“快撤退! ” 蝙蝠群见我们在墙壁上面,推开了一道门,哪里容得我们逃跑,作势要朝我们扑来,但那滋滋燃烧的炸药,却令它们心有余悸,不敢贸然走得更近,气得在原地跳腾着。我们哪敢迟疑,趁着它们犹豫不决之间,鱼贯地钻进这道门,进去以后,再用力一推,门就合上。 我们不敢驻足,沿着这道往下的阶梯一路狂奔,走不多远,身后便传来猛烈的爆炸声,我们刚下到阶梯尽头的平台,就听见头顶哗啦啦一阵坍塌,水晶墙的碎片伴着几具蝙蝠人的尸首,瞬间就把那道阶梯给堵死了。 我们缓过神,相互扶持着爬起身子,拿灯光一照,发现我们竟然走入了一个人工修筑的通道。这通道长宽两米,都是用水晶砖一块块紧密砌成,笔直往前延伸,不知通向哪里。众人不敢犹疑,担心上面的蝙蝠人刨开碎片,追将过来。那蝙蝠首领体型过大,虽然钻不进这个隧道,但那些体型较小的人形蝙蝠,可以收住翅膀,匍匐着爬进来。 我们沿着通道往前走,不多远,又下了一道阶梯,在旁侧的墙壁,有一道侧门,里边居然有一个“房间”。 我们走进房间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穹顶洞穴,高约10米,有一百平米的面积,在穹顶下面,有一道井口大的水眼,不知通往哪里,然而在水眼旁边的平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白色的老鼠,令人诧异不已,那些老鼠被困在我们脚下这个凹陷的洞穴,只有一口水眼可以通入水中。 在这群老鼠群之中,有一只个头最大,横躺在平台的鼠群里,浑身肥腻,体型如同一头小牛犊,据我推测,应该就是这群白鼠们的“鼠后”了。 在鼠后身边,还躺了两三只体型稍小的雄鼠,体大如猪,几十只如家猫般大小的工鼠伺候其间,不断从那口水眼进进出出,有的空手而归,有的嘴中叼着一尾鱼,拿到鼠后身旁,当作贡品,奉给鼠后。 我和杨雪之前见过这种奇怪的老鼠,不足为奇,但李队长他们都被惊呆了,指着这群老鼠道: “这……这简直是一个天然的‘养鼠厂’!” 第五十二章 养鼠 我见过养鸡场养猪场,平生孤陋寡闻,倒没见过什么养鼠厂。 只听李队长分析道: “你们可以看,这个洞穴往下凹陷,形成了一道高达5米的天然绝壁,任凭这些老鼠弹跳力惊人,也没办法从那么高的洞壁下面跳上来。再者,这些老鼠虽然已经进化成了一种‘水老鼠’,可以像鸬鹚一样钻入水中捕鱼,但它们毕竟是哺乳动物,不可能是从水下别的地方潜过来,由此可见,是有人把它们放养在这里的。” 众人听李队长这么一分析,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这些老鼠被放养在这个陷坑,究竟是何用意? 杨雪道: “很明显,这是‘他们’的食物来源,好比我们外面世界的养猪场,供应猪肉一样,这里应该是个能够源源不断供应鼠肉的养殖场,巧妙的是,这个养殖场根本不用人工管理,喂养食物,这些老鼠自身就可以通过那个水眼捕食,‘他们’只要负责收获和控制鼠群的数量,在一定的生殖循环范围之内,就可以了。”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都感叹“他们”的聪明才智,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资源匮乏的洞穴盆地之中,居然可以想到这种方法,获取源源不断的食物。不过,长期食用这种鼠肉,可能会导致酸化体质,改变体质的碱性环境,造成相对较短的寿命。 我指着这群肥硕的老鼠,对杨雪说:“你看这些老鼠,比我们之前在裂缝里面碰到的,还要肥,这么多脂肪层,难道不可以用来做照明的燃料吗?” 话音刚落,就有人在洞壁上发现了火把,那火把用骨头做成,斜插在一个洞眼里,把头包裹了一层暗色的油脂,李队长拿打火机一点,火苗立即蹿了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那些鼠群看见火光,发生了一次不小的骚动,看来它们都已经意识到,只要火把一点燃,它们就可能面临被宰杀的危险。不过问题是,这些老鼠为什么个头生得这么巨大?眼珠子反射红光,有点像转基因白鼠,更是和外面那些蝙蝠人的眼睛,还有水底那些白色大鲵的眼睛,从人形蝙蝠口中救下我的那个女孩的眼睛,全都一样,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而至今仍然不见踪影的“他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种群,有多少数量?“他们”的生活方式,又与外面的世界存在什么样的迥异之处? 杨雪觉得,穴居人应该生活在密道深处,我们如果继续沿着这个通道走下去,势必会跟“他们”不期而遇,只是,从之前那个穴居人的行为判断,显然“他们”对我们这些闯入者并不怀有善意,而且,我们还炸毁了“他们”防备人形蝙蝠的安全屏障,“他们”更加不会对我们心怀好感,大家如果要继续往前,不得不提防一点。 李队长看着这群肥肥腻腻的白鼠嘴馋,就说我们自从进入这个洞穴以后,都没有开过荤了,现在食物也没有,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让我下去宰两只大白鼠,给大家充充饥。说着就抽出虎齿刀,让我们拉着绳子放他下去。 那些老鼠显然对人类早已习以为常,看见李队长拽着绳子滑下去,鼠群只是微微抽动,散到一边,把鼠后里里外外围了几层,生怕李队长对鼠后不利。 李队长也看得乐了,就说: “我就拿你们两只工鼠打打牙祭,不伤你们的皇后……” 那些大白鼠仿佛听懂了李队长的话似的,纷纷发出一窜“吱吱”地叫声,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老鼠,好像对这种画面都已经适应了,看着李队长拿刀下去,就从鼠群里推出两只工鼠,那两条被“献祭”的工鼠似乎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便叉开两腿,颤颤巍巍朝李队长走去,引颈待戮。 对于鼠群而言,这种场面自然非常悲壮,牺牲少数个体而拯救整个种群,它们内心肯定忍受了巨大的煎熬。但对于我们看来,却觉得场面既怪异又滑稽,都忍俊不禁,想笑出来。 正当我们被这个滑稽场面逗得几乎要笑出来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猛地伸出一双长满白毛的手臂,眨眼之间就从后边勒住了李队长的脖子,这双手力量惊人,往回一收,硬生生把李队长拖入了洞壁里面。 这李队长也不是吃素的,方才在外面活生生能把蝙蝠人给弄死,怎么这回,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所有人的神经刚刚从紧张中缓缓放松下来,不料,又出了这件匪夷所思之事,一时间看得呆了。 那陈老板吃惊地说: “有没有搞错?这石头里面怎么会长出一双手来?” 杨雪最为冷静,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趴在那里往下观察,回头对我们说: “那双手不是石头里面长出来的,而是这下面,凹进去的地方,有个洞……” 毛先生一听,就让我们赶快放绳子让他下去,要是迟了,怕李队长没救了。我本想阻拦他,说在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东西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但毛先生一意孤行,看见李队长被拖入洞中,好像比自己丢了性命还要焦虑。 不过,在我们之中,毛先生身手最好,这救人职责,理当也由他去最为稳妥。但是,我们还是一块儿行动,相互好有个照应。我和杨雪便拉着绳子,放毛先生下去,让他在下边稍稍等我们一会儿,哪知道他救人心切,不待我们下去,就往洞壁的凹槽一撞,人就不见了。 我们一看队伍之中又不见了两个人,都有点心急,忙不迭顺着绳索,滑了下去,好在鼠巢所处的位置并不太高,我们没费什么功夫,就下降到底部,一看,我和杨雪都吃了一惊。 那面凹进去的墙壁,往里面延伸一两米,就有一堵用水晶矿石砌成的墙壁,挡住了去路,毛先生茫然无措地在那里反复查看,好像搞不明白,李队长怎么会被人拖进一堵墙壁之中。 第五十三章 有关穿墙术的理论依据 众人看见陷坑之中是一堵墙壁,无不骇然,方才明明看见一双手从这里伸了出来,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这堵墙壁之中,这简直违背了物理规律啊? 我走过去,试着推推墙壁,心道会不会像宫殿的壁画那样,有一个隐藏的暗门。 但毛先生在一旁沮丧地对我说: “我都试过了,这堵墙很结实,没有任何机关……” 我惊讶道:“这怎么可能?李队长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拖入这个凹槽,不可能从别的地方消失,而且,在鼠巢之中,除了那个水眼,根本就没有别的通路,李队长被拖去了哪里,难不成真的从这堵墙壁穿了过去?” 我难以置信,就一头往墙壁上面撞,但墙就是墙,非常冰冷结实,就算我把脑袋削尖了,拿锤子钉,也是扎不进去的。 那毛先生还是不敢相信,嗫嚅着说:“我听我师傅他老人家讲过,崂山道士有穿墙术,当时还以为师傅是在骗我,想不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真让我碰上了……” 我冷笑一声,对毛先生道:“崂山道士不仅会穿墙术,还会把剪纸点成月亮,把空酒壶倒出无尽的酒来,更是把筷子变作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子,在桌子上翩翩起舞,你师父给你讲的典故,出自古代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怎么能是真事?” 毛先生听我说出典故,三观尽毁,脸色一黑,惊讶地说道:“这……我师傅他老人家……” 杨雪看见我们争论,这时忽然插嘴说:“你们也许不能相信,这种‘穿墙术’,其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用科学的方法,也能做出让人信服的解释,并非空穴来风。” 原来,杨雪曾经在大学图书馆看过一本书,里面就讲到了有关穿墙术的解释。那书中说,曾经有一名印度教圣人瑜伽师,名叫克沙里拉瓦尔,传言他有异于常人的特异功能,不仅具有穿墙能力,还可以进行短途飞行。当然,有些科学家就站出来,想揭开这位大师的骗局,说他只不过是个神棍,借此妖言骗取信徒的钱财。在大师69岁那年,他终于同意,当着众多科学家和新闻记者的面,表演他的穿墙绝技,以避谣言。 科学家们在一块平地上安装了三道水泥墙,为了记录穿墙的全过程,科学院的技术人员还在每道墙中间安装了最先进的高速摄像机,但这位名叫克沙里拉瓦尔的瑜伽大师不为所动,自行在墙外十米的距离打坐入定,开始发功,使自己进入到一种恍惚的状态,眨眼之间,就见这位大师飞身跑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竟然活生生穿过第一道墙壁,紧接着又钻入第二道,可是,不幸的是,在穿越第三道墙壁的时候,这位大师功力耗尽,被卡在了墙壁之中。正当大家诧异不已,跑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瑜伽大师的身体早已与墙壁融为一体,湮没在钢筋混凝土之中。 当时在场的科学家,研究员和新闻记者多达200人,全都目睹了这个神迹的整个过程,有的人试图唤醒大师,但他不能讲话,已跟石头一样变得坚硬无比,失去了生命。科学家经过观察,认为这位大师的身体分子和墙分子已经融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离了。 在中国,由于各种原因的影响,主流科学家对特异功能是持坚决反对和批评态度的,一旦遇到他们不能理解的超自然现象,就耍嘴皮子,把此类现象归入阴谋之中,用些牵强的解释来搪塞。但在国外许多地方,对此类事件,都有专门的研究机构,相对严谨得多。 经过众多科学家的分析,他们用物体规律解释了穿墙术,书中是这么说的:我们都知道,人和水泥墙都是由原子构成,而原子则是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构成。电子和原子核的体积加在一起,只有原子体积的几千亿分之一,原子中大部分其实是空的,原子中的粒子都是通过电磁力相互作用而构成了一个整体。人和水泥墙碰到一起,不是实物粒子的对心碰撞,而是电磁力把人挡在水泥墙外。我们只需要把人和水泥墙中的电磁力解除掉,人自然就很容易从水泥墙穿越过去。 可问题是,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如何做到使物体中的电磁力消失,而物体结构没有遭到破坏呢?经过分析,科学家得出结论:人之所以能够穿墙而过,根据统一场论原理,人可以发明一种人工场,用这种人工场照射到水泥墙上,当人走到水泥墙边的时候,人和水泥墙里面的电子,质子以及所有的带电粒子的电磁力只能够沿着二维空间分布,人和墙壁如同两把平行的梳子齿,可以轻易地穿过对方。 当这位瑜伽大师面对墙壁发功的时候,通过人体生物电的左旋空间效应,使自己周围形成左旋空间,在进入墙壁的瞬间,这种左旋空间使得墙壁的右旋空间发生抵消,此刻,墙里面的三维空间变成二维,墙壁和人体的质子电子中的电力场只能沿二维空间分布,好比两个平行的梭齿,轻易地穿过对方。 杨雪最后总结道: “这种能力看似玄妙无比,但普通人却也具备一点点这种能力,然而这位瑜伽大师通过常年的修炼,能够达到某种程度,那种程度,只是普通人达不到而已。我们中国的道家修炼与之也非常类似,我看蒲松龄写崂山道士的故事并非空穴来风,一定是当时有那样的传说,这名崂山道士可能也是个修炼高人,能够控制自身的能量,实现空间转化,那么,穿墙术这种传说中的法术,在现实中发生也不足为奇了。” 虽然杨雪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从小接受的科学主义教育,让我对此类事件的真实性始终持怀疑态度,我对众人说道: “如果真有人掌握这种能力,那怎么可能会是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盆地之中的穴居人?他们资源匮乏,信息落后,怎么能达到那种境界?” 杨雪立即反驳我说:“灵修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资源和信息,只要掌握了正确的灵修方法,就可以办到。” 毛先生哼了一声,又说:“小子,你以为这些穴居人,吃饱了饭都在干什么?” 第五十四章 竖井 毛先生如此一分析,我倒也多少想得透彻了一点。倘若这些穴居人真的是具有高智商的人类,他们生活在这种与世隔绝的洞穴盆地之中,除了解决温饱的问题,其他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干什么呢?睡觉?发呆? 在这里既没有wi-fi,也没有书籍,就算年老的穴居人有许多故事,也有讲完的一天,如果按照平均年龄60岁来计算,在这60年之中,他们除了吃饭睡觉讲故事,其他的时间,都用来干什么了,除了生命的长度,他们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怎么活出生命的广度呢? 毫无疑问,倘若他们真的掌握了某种灵修的方法,那么,剩余的时间,他们肯定用来修炼了。食物的来源相对比较稳定,而且养鼠厂根本不耗费他们的人力物力,不用耕耘,只管收获,那么,他们所剩下来的时间定然非常充裕,不可能全都拿来睡觉,总要找点什么事情来做,一个人什么也不干,无论是谁,都会疯掉的。 我对众人说: “看来,这里的穴居人,果真掌握了一些灵修的方法,但是,能够修炼到穿墙这种程度,听上去都非常恐怖了,也不知道,他们通过灵修,还练成了什么神功?不过,我想,能够驾驭穿墙术的人一定只是少数,要不然,那座宫殿为什么还要留门,直接留一堵墙就可以了嘛!” 杨雪说: “也不尽然,上面那座宫殿建造的具体年代,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应该不会是最近才建成的,因为如果没有任何工具的辅助,这么宏伟的水晶宫殿,怎么建立的起来?那一定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远到这条地下暗河还没被淹没,他们会不会是那些古代旷工的后代?” 我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那几个矿洞距今至少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说不定是因为地下河水突然暴涨,使得大批的矿工被困在这个洞穴里面,他们只得进入这个地下盆地繁衍生息,后来又为了抵挡蝙蝠人的威胁,利用开矿的工具,经过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修建了这么一座巨大的宫殿,看样子,这个宫殿的结构并非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在宫殿的地下,应该还存在着一个非常完善的生活区域,那些穴居人,说不定就生活在地下的宫殿之中。 陈老板指着这堵墙说: “怎么办啊?我们还要不要去救小李啊?如果他死了,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我正想问陈老板交代什么,毛先生突然站出来,道: “我们眼下没有什么工具,炸药也用光了,无法破开这堵墙,我看还是先上去再说。所谓道法自然,灵修这种东西,本来是跟天地万物浑然一体,利用意念控制自身的能量,倘若这些穴居人真的已经修炼到一定的高度,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我一时好奇,就问毛先生灵修这件事,很容易吗? 毛先生摇摇头,说:“难也!不说修炼得天人合一的境界,就连最简单的,佛家圆寂的修炼,也是极为艰难的,非得道高僧不可为之。” 我说圆寂有多难啊,不就是死吗?死有何难,我分分钟就可以办到。 毛先生瞪了我一眼,骂道:“小子不懂,竟敢大放厥词!这佛家圆寂,乃是用意念将自己杀死,你试试?” 我闻言不免吃了一惊,心说用意念把自己杀死,这种事怎么做得到? 我们不敢再争论下去,眼下只有沿着那个通道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李队长救出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不过,杨雪说鼠巢的这个水眼极有可能与地下暗河相通,我们如果实在找不到李队长的踪迹,可以潜入这个水眼,兴许能够找到出去的路。我们都点头赞同,众人不敢迟疑,顺着绳索重新回到走廊,稍微休整了一下,便继续沿着这个暗道前行。 这个回廊像个墓道,修得非常整齐,每块水晶砖也制作得大小匀称,如果只用简单的工具,那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啊? 没走多远,又发现了同样的房间,有几个差不多的养殖场,看来,这里的穴居人数量不会少,不然怎么需要那么多的食物。 通道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斜插在墙上的火把,我们依次点燃,通道被火光照得通明。我们又沿着通道下了两个阶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通入地下的暗道,但我们在一个半人工的洞穴里,找到了一个竖井,井口的直径在两米开外,狭窄幽深,拿手电去照,也看不到尽头。 这竖井的井壁极其光滑,然而,每隔一段距离,两边各有一个突出点,可供攀爬的时候落脚。我们商量了一下,毛先生自告奋勇说下去看看,这竖井看样子是通往穴居人的住所,他们平时出入,应该是通过这个竖井。我们劝他说,这个竖井过于狭窄,贸然下去可能会有危险,但毛先生一意孤行,似乎对李队长的生命安全极为担忧,也不知私底下他们是什么关系,陈老板自然不会反对,我和杨雪更是拦不住他。 我们把绳子系好,慢慢把毛先生放入竖井,我望着他那瘦小的身子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头灯的光芒越发黯淡,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个地方太他娘的诡异了,也不知道那些穴居人是不是食人族,对人肉感不感兴趣? 绳子放到50米的时候,毛先生突然停了,他拉拉绳子,扯开嗓子对我们喊道: “这下边有一个侧方通道,看样子深得很,我进去看看!” 我们来不及阻止,毛先生就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侧身进入了通道,眨眼之间,连那一抹微弱的灯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和杨雪,陈老板三个人面面相觑,此时都没了主意,只得待在原地干等。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仍不见毛先生回来,我看杨雪的样子,有点动摇了,陈老板面色也很难看,我就说看样子毛先生是回不来了,我看我们还是撤了吧? 第五十五章 离奇的死亡 杨雪早生了退意,但陈老板虽然也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可那李队长和毛先生毕竟是他的人,他实在不忍心就此丢下他们不管,看我们情绪消极,一下子火了,就骂我们道: “你们两个有没有搞错啊?收了我那么多钱,请你们来做这件事,做到最后,人都死光光了,你们还见死不救,你们还是不是人?讲不讲良心啊?” 我一听就怒了,反唇相讥道: “一点没有搞错!你跟我讲良心,那好,我倒想跟你说说,在潜水的时候你们拿刀割我,想要我的命来引那怪物,这笔账怎么算?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已经自动解除了雇佣关系,我现在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为你们的莽撞承担风险!” 我这话说得很绝情,说完内心有点不安,觉得目前这种情况,我确实把话说得太重了。陈老板听我说这一番话,脸都气绿了,但他们有错在先,确实又找不到借口反驳,就拿眼睛瞪着我,嘴巴张开,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杨雪见我们都有点失去理智,就在一旁劝我们说: “我看你们也别争了,大家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也算出生入死,如今毛先生和李队长他们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管他们从前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我们也不能不管,我看这样吧,我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留在上面接应。” 我一听就反对她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去也是我去,什么都别说了,让我去看看。” 陈老板见我们争来争去,想下去救人,自己作为老板,面子上挂不住,也吵着要下去,说自己当年在佛山混社会的时候,跟过一个师傅,学过几招功夫,遇到危险还能抵挡几阵。 我一看这场面,顿时气道:“都别争了,既然都不怕死,那我们全下去得了!” 我这么说虽然是一句气话,但也是无奈之举,让谁下去都不放心,还不如全都下去,人多势众,彼此有个照应。我们救人心切,把背包和氧气瓶稍微整理了一下,拿了两把登山镐和一把匕首当作武器,轻装上阵,除了随身的背包,把氧气瓶和潜水装备,都堆在了井口旁边。 陈老板心中最为急躁,我就先给他安上了下降锁扣,让他顺着绳子滑下去,嘱咐他到了井壁侧方的通道以后,千万不要贸然进去,等我们三个人下去以后,再一起行动。陈老板点头称是,说靓仔你放心,我陈生做事一向稳重的啦。 我懒得跟他啰嗦,待他下到那个位置,就朝井口内发一声喊,问他情况怎么样。陈老板拿手电往那个侧方洞口照了照,回道: “里面很深,什么也没有,一团黑啦!” 我让他先解开绳索,待在原地别动,就回过头对杨雪说: “最后一次机会,我们下去还是不下去?” 杨雪有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出尔反尔,刚才不是答应了陈老板吗?我说跟他们不用讲什么诚信,他们也不会跟我们讲什么道理,我们抛下他们,拿着氧气瓶,从鼠巢那个水眼潜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杨雪马上反对我说: “不能这样,这么做我心里过意不去,我看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 我看实在劝不动杨雪,知道女孩子一般比较心软,没办法,只好往身上系了锁扣,第二个沿着竖井滑了下去。 这竖井深不可测,下去没多远,就感觉温度明显下降,一股寒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说这下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冷? 越往下,温度越低,我的潜水服本来破了个洞,虽然杨雪替我缝补了一番,可仍有几个小洞灌入冷气,背脊霎时间凉的透彻。 侧方洞口就开在井壁上面,是一道方形的“门”,里面也是个半人工的低矮通道,微微往下延伸,不知通往哪里,迎面一股冷气扑来,让人措手不及。 陈老板见我也滑了下来,这才放心地对我说: “靓仔果然讲义气,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给你加钱!” 我懒得跟他废话,指着脚下的竖井,说这个竖井究竟有多深哪,到这个位置,还照不到尽头,黑黢黢的,好像通往地狱。陈老板迷信,让我不要说什么地狱鬼神,这些东西,你一提起,他们说不定就会冒出来。 争论之间,杨雪已经顺着绳索滑下,她解开锁扣,侧身猫进来,问我们是什么情况,该怎么办。 我分析了一下形势,说还能怎么办,只好顺着这个通道前进,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们沿着这个半人工的通道,加快脚步疾驰,担心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不料走了约莫几百米,忽然听见前方隐隐传来一声惨叫,叫声非常凄厉,我们隔得虽远,但通道封闭,回声不绝,传入耳朵,令人毛发倒竖。 我们哪敢迟疑,循着声音便一路狂奔过去,跑不到一会儿,已经进入了一个纯天然的洞穴之中,这洞穴不大,非常潮湿,不断有水从洞顶滴落下来。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一个干巴巴的影子倒在地上,像个破布袋似的,没有半点生气。 我们跑到近前,只看见毛先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湿淋淋的一片,我伸手摸了一点,拿头灯一照,手里全是鲜红色的液体。 陈老板弯下身子,摇了摇趴在地上的毛先生,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就用了点力气,将他翻过身来,想探一探他的鼻息。哪知道人一翻过来,肚子下面哗啦啦掉了一地东西,一看,不得了,几卷血糊糊的肠子散落在那里,血流了遍地,一股又腥又臭的气味径直往鼻孔里面钻。我捂住嘴巴,差点儿吐出胆汁。 陈老板看得震惊,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还不能接受。想这毛先生,身手不凡,那一双旋风腿更是了得,一脚可以踢翻那些凶狠至极的蝙蝠人,如今倒在这里,内脏都被掏了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让毛先生归位? 杨雪心细,说了声“不对”,伸手去拨拉毛先生的尸体,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毛巾,将尸体肚子上的血迹擦干,就看见穿在身上的潜水服毫发无损。杨雪招呼我,把毛先生的潜水服脱下来,看看伤口,我按照她的指示,费了一番力气,将潜水服从毛先生身体扒了下来。 这毛先生骨肉嶙峋,身上没有什么脂肪,连肋骨都清晰可见,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吃了什么苦,饿成这样。 但杨雪马上让我们注意,指着他的腹部说: “他肚子上根本没有伤口……” 第五十六章 疯狂 我们一看都呆了,开什么玩笑,这内脏都流了一地,血糊糊的,难道是毛先生自己吐出来的? 我第一反应就让杨雪抽我两巴掌,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两眼,说抽你干嘛,你又没犯什么错。我说是没犯什么错,你抽我就行了,其他的先别管。 杨雪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说: “你别闹了行不行,我现在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见她不愿抽我,就狠了狠心,照着她的脸来了一巴掌。我本来只用了两层的力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下子把杨雪抽翻在地上,她痛得叫了一声,气得不得了,我伸手去扶她,她一把将我推开,小嘴一扁,竟委屈得哭了起来。 陈老板看到我的动作,再加上毛先生暴尸在这洞穴,死因不明,情绪早就崩溃了,指着我颤抖地说: “你……你们都疯了!” 我不理他,扭头给杨雪道了个歉,说我只是想证明我们有没有产生幻觉,心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杨雪毕竟是通情达理的姑娘,听了我的解释,虽然还在生气,但却止住了哭声,鼻子抽动地对我说: “什么幻觉!我脑袋都被你打晕了!” 我说我都尽量用了很小的力气,不知为何,下手如此之重,又跟杨雪说了几句赔礼道歉的话,安慰她说既然不是幻觉,那这老头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些内脏不是他的? 杨雪仍然赌气地瞪了我一眼,说:“是不是他的,把肚子切开就知道了。” 我说这不太好吧,人都死了,还要鞭尸? 那陈老板手里拿着匕首,早就疯了,他急于弄清楚真相,借此给自己一点安慰,突然提起匕首,就往毛先生的肚子上割,我拦都拦不住他。 肚子被切开以后,杨雪便拿袖珍手电去照,只见毛先生肚子早就空了,原本放肠子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污血和散开的粪便,臭不可闻。陈老板见此情景,整个人又崩溃了一次,指着毛先生的肚子,语无伦次地喊道: “见鬼了!见鬼了!恶鬼来索命了!” 本来气氛已经非常压抑了,这陈老板又歇斯底里地乱喊一通,搞得我脑子乱得不行,只觉得无数的想法和画面,在脑子里闪电般穿来穿去,却抓不住任何有用的信息。太阳穴的位置,也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一下子,感觉自己真要疯了。 这个时候,脑子里猛地传来一股炸裂般的剧痛,我身子往后一翻,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场面乱得无法收拾,陈老板一个劲地说有鬼,杨雪则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半天没个反应。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脑子的剧痛逐渐散开,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我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杨雪的手,就往外走。事到如今,什么也别管了,弄不清楚的事情,就让它烂在这该死的洞穴里面吧,我现在只想爬上竖井,取走氧气瓶,潜入水眼,就算半途中氧气耗尽,死在地下河里,也心甘情愿了。 陈老板见我们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终于从疯狂之中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大叫着等等。 我们回到竖井,却发现情况不太对头,不知什么时候,从井口传来一阵非常尖锐的嘶鸣,那种声音对于我们而言,简直太熟悉了,走到井边这声音越发剧烈,那蝙蝠人早已翻开宫殿的废墟,追了过来,只是,这井口过于狭小,一只蝙蝠人收拢翅膀,仍被卡在了井口,在那里猛烈挣扎,发出刺耳的怪叫。 我浑身无力的靠在洞壁上,嗫嚅着: “完了,这下全完了……” 一瞬间,我发了疯似的暴跳起来,抢过陈老板手中的匕首,就往脖子上抹,心说老子实在受不了啦,让我死个痛快吧! 刀刃接触脖子的一刹那间,却被一把登山镐的镐头挡住,杨雪一下子从我手里夺回匕首,看也不看,又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我一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气得一脚把她踹翻在地上,夺过匕首,咬着牙把它顺着井口扔了下去。 “我……” 杨雪麻木地望着我,眼眶里面泪水盈盈,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半天说不出来。 三个人终于从一连窜的疯狂之中清醒过来,无力的靠在洞壁,许久没有说话,相互看了又看,都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匪夷所思,情绪失控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左右我们的思想。 我对他们二人说道: “不对!事情不对!你们感觉到没有,自从我们进入这个竖井以后,情绪突然变得非常脆弱,一丁点波动就会令我们的情绪瞬间失控,好像我们都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陈老板也点头说: “是啊靓仔!我刚才进去那里,看见毛先生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活了,心里好像结了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啦!” 我继续说:“是这样的呀,我刚才也不知道为何,听见那蝙蝠人喊得撕心裂肺,顿时产生了一种极其烦躁的情绪,只想快点了结自己,精神才能得到解脱。这种烦躁非常剧烈,剧烈到根本无法承受,这会儿想明白过来,似乎又稍微好了一点。” 杨雪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不太确定,我就让她有什么话直说,反正我们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还有什么打击不能承受,杨雪这才鼓起勇气,说: “是不是,在暗中有灵修的洞穴人在发功,释放一种特别的生物电,来干扰我们的大脑神经?” 我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娘的!要果真如此,别让我找到这家伙,我非一登山镐劈死他不可!” 杨雪作了个下压的手势,让我不要动怒,只听她道: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肯定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这种力量无形之中会无限放大我们的情绪,我们尽量保持冷静,我感觉只有这样,这种能量对我们的影响才会降到最低点,几乎不会起什么作用。” 杨雪如此一说,我和陈老板方才缓过神来,我便建议大家相互监督,如果谁的情绪稍微有点起伏,就立即提醒对方,如此一来,那躲在暗中的家伙,阴谋就不会得逞。我们在原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尽量把呼吸调整到正常的范围,逐渐地,脑子那片混沌如同阴云散去一般,思路果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说:“好吧,让我们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形势。我先来说,我们眼下被困在这个井口内部的通道里,上面已经被蝙蝠人占领了,我们不可能沿着原路返回,只有顺着这条通道,另寻出路,不过,那些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对我们虎视眈眈,而且,还具有非常恐怖的能力,可以穿过身体的皮肉,直接把人的内脏掏出来。” 第五十七章 反侦察 杨雪接口说道: “这种能力,显然和穿墙术是一个原理,但我似乎猜到了一个关键点,这里的穴居人数量应该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多,可能很少,少到两位数以下,要不然,他们怎么不干脆出来跟我们面对面,而是偷偷摸摸搞这些动作,这就说明,他们对我们也是存在着惧怕心理,不敢轻易露面。 他们利用灵修的能力,干扰我们的脑电波,试图让我们自寻短见,但毛先生是修炼过的人,定力比我们之中任何人都要强大,所以,他们才会亲手将毛先生杀死,可据我推测,他们也只是利用了毛先生救人心切的弱点,攻其不备。我们现在把这件事搞明白,处处戒备,他们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把我们置之死地。” 我想了一下,继续分析道: “我有一种预感,好像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听之下,据说灵修之人具有异于常人的听力,非常灵敏,我不知道我们的对话,他们是否可以理解,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就用笔写在本子上,以此交流,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摆脱他们的监听,稍微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还有,他们对我们应该是有所忌惮的,从之前救我的那个女孩来看,他们的武器相当原始,有点像石器时代的骨锤,我们在背包找找看,有什么现代的武器,还可以在力量上压倒他们,占据优势。” 我知道我们眼下武器弹药都已经耗尽,但我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威慑他们,忙不迭给杨雪递了个眼色,我看她不明白,又急忙挤眉弄眼,拿手做出握枪的动作,杨雪这才恍然大悟,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 “我背包里还有一把冲锋枪,这种美式武器,非常先进,特别适合近战,他们一旦靠近,我们完全有把握,在瞬间将他们击杀!” 陈老板似乎也明白了我们的意图,装模作样地说: “我这里还剩几包炸药啦,实在不行,和他们同归于尽,全死在这里,谁也别想逃啦!” 事实上,我们除了陈老板背包的几发照明弹,和两把登山镐,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武器了,我们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虚张声势。我推测,他们既然是古人的后代,那么我们现在所讲的普通话,他们应该能懂个八九不离十,因为现代普通话便是由古代白话文演变而来。况且,李队长被他们抓住,也可以在威逼下给他们翻译。我们倒也不用担心李队长戳穿我们的意图,他这个人虽然居心叵测,但至少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我们的想法。 我朝他们竖起个大拇指,意思是第一步我们做得很好,接下来,我让杨雪取出一个速记本和一支笔,在上面迅速写道: “我们继续前进,三个人相互依靠,呈三角形防备四周,我和杨雪拿登山镐,陈老板你拿着照明弹,一旦他们出现,你就发射一枚,这种照明弹火光强烈,如果他们有视觉的话,可以让他们瞬间暴盲。我们行进的时候,还要特别留心头上和脚下,他们既然可以穿墙而过,势必也会穿过洞壁,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我们此行务必千万小心!” 杨雪抢过笔记本,又写了一段话: “如果救不出李队长,我们便自寻出路,这个地方太蹊跷,不能久待。陈老板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陈老板接过纸笔,写道: “靓仔!我们没有氧气瓶,怎么出去啊?” 我告诉他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暂且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我心里根本没有底,这个洞穴盆地,看样子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我们丢失了氧气瓶,想要出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但我不想让他们产生绝望的情绪,特别是陈老板,接连发生的事情令他心理防线变得极为脆弱,稍稍一碰,恐怕就会崩断。 我们如此这般商量已毕,便按照计划,三人背靠背围成一个铁三角,循着这个通道,又走了回去。刚才我们救人心切,没有过多的留意四周的地形,现在清醒过来,我仔细观察了周遭的环境,发现这个半人工的通道,似乎也是一个矿洞,而且越往深处走,人工开凿的痕迹就越少,整体上,这里阴暗潮湿,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再加上温度较低,除非是那种嗜极生物,一般正常的生物,都不会选择这种地方作为巢穴,据此,可以推测,那些神出鬼没的穴居人,并不住在这里,但相隔应该不会太远。 经过毛先生的尸体的时候,我们停了一下,用登山镐在脚下的土壤层,挖了个坑,简单地把毛先生安葬了。看着他那被掏出来的,血淋漓的肠子,我又忍不住干呕了几下,这场面实在太触目惊心,要不是我们一路上经历了那么多的离奇古怪的事情,我们恐怕接受不了。 我们安葬好毛先生,又继续沿着这个洞穴前进,但杨雪马上发现了一些端倪,她让我们停下,指着一窜非常巨大的脚印,让我们看。 我按照杨雪的指点,往地上仔细一瞧,果然发现了一排非常巨大的脚印,这脚印留在洞穴的积灰层上面,虽然不太明显,但可以看得出大概的轮廓。 杨雪在本子上写道: “从脚印来判断,这家伙的个头非常大,起码有2.5米以上,是个巨人,我们要多加小心。” 我接过笔记本,补充道: “不用担心,登山镐的镐头非常锋利,他胆敢现身,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洞穴继续往下延伸,由于前面的土层比较坚固,脚印很快失去了踪迹。不过,幸运的是,这个洞穴并没有分岔路口,只有一些非常狭小的陷坑和竖井,人不可能钻进去。越往下走,我们就感觉温度越低,我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说,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会下降1度,反之,越接近地心,温度应该越高才对,怎么会这么寒冷刺骨,不对呀? 可我没工夫仔细想这个问题,我们眼下最担心的,就是穴居人的袭击,环境因素对我们而言,已经变得微乎其微。我们继续走了半个小时,洞穴的坡度一直在下降,也不知道,究竟是通往哪里。 四周非常安静,除了我们脚步声以外,还能非常清晰地听见呼吸和心跳的声音,这种感觉非常糟糕,我看气氛又陷入一种莫名的压抑之中,就想让他们停下来休息片刻,但这个时候,面朝左侧方的陈老板,不知道为何,身体突然抖了起来,我忍不住扭过头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陈老板伸手拿过笔记本,在上面写了这么一段话: “我刚才看见有一只手从岩石里面伸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第二回合 我一听忍不住骂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迂腐,这种事还需要写吗,直接告诉我们就行了,你早说一点,我还能用登山镐把他的手剁下来!” 陈老板不理会我的责骂,兀自吃惊地指着洞壁,嘴里支支吾吾,再也迸不住半个字来。 我一时气急,撂起登山镐,就朝那洞壁上面砸了下去,只听得“铿锵”一声脆响,登山镐的镐头击打在洞壁的石头上,震得我虎口发麻,差点把手中的武器震落出去。 我一看,洞壁的岩石坚固无比,锋利的登山镐只是在上面留下一点损伤,完全被这股力量弹开,心说那只手怎么可能穿过这么坚固的岩石层,真是匪夷所思。 杨雪转过身子,用登山镐敲敲岩壁,只听见一连窜非常沉闷地“咚咚”声,就对我们说: “这面石壁,内部似乎是空心的。” 我又转过来用镐头猛击洞壁,心想既然它是空心的,我使些力气把它砸开。但任凭我怎么用力,把虎口震出淤血,也只是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点痕迹,徒劳地收回工具,肩膀颓然耸拉下来,陷入沮丧的情绪之中。 那陈老板看得目瞪口呆,吃惊地说: “不得了啦,他们连石头也穿得过!” 杨雪稍微理智一点,当下分析道: “虽然他们能够利用特殊能力,穿过岩石,但是我想,这种能力还是有所限制的,岩石的厚度不能超过某一个临界点,这点从空心的岩石便能够看得出来。我估计,这岩壁后面,一定存在了另外一个相对靠近天然洞穴,与我们所在的洞穴,在这个点上,只存在一墙之隔,所以,他们必定事先埋伏在这个位置,想攻我们不备,但我们以背靠的方式行进,在视觉上没有盲区,他一时间也并没有得手。” 我说: “既然如此,我们得加倍小心才是,不要让这些家伙奸计得逞了,若是让我再撞见他在石壁上面缩手缩脚,我一定会把他连人带手一并给掏出来不可!” 那料到我话音刚落,从正面的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这声音听上去速度很快,正在朝我们的方向迅速逼近。 我咬了咬牙齿,双手握住登山镐,恶狠狠道:“来得正好,看来他们奸计被我们识破,想发动正面攻势了,大家不用怕,拿起手中的武器,跟他们拼了!就算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陈老板二话不说,就朝着洞穴深处发射了一枚照明弹,耀眼的光芒瞬间把洞穴照得透亮,我们待了几秒,才敢把眼睛睁开,见那照明弹落在几十米开外的一个拐角,兀自散发火花,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双手捂住眼睛,翻滚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尖叫。 我一看那家伙终于暴露原型,给二人递了眼色,就想立刻冲过去结果了他的性命。然而这个时候,照明弹的火光逐渐微弱,那白色影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跨步跑入洞穴的拐角,消失不见了。 “追!” 我大喝一声,扬起登山镐猛追了上去。 我顾不上身上有伤,发足狂奔,想追上去把那家伙一镐头放倒,经过几次的生死险境,恐惧感早已消失不见,心道既然你主动暴露行踪,那我也要教你尝尝,现代文明社会成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我一下子蹿到洞穴的拐角,照明弹已经完全熄灭,我马上在狂奔中折过身体,发力朝深处追去。这一次不知跑了多远,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穴居人在洞穴之中实在如鱼得水,很快就消失了踪迹,我看无论怎么奋力,都追不上了,只好停了下来,趴在原地喘息。 杨雪和陈老板还落在后面,我身陷黑暗,只有头灯一点微弱的光线,忽听洞壁有点动静,便发一声喊,看也不看,一镐尖就撂了过去,定眼一瞧,锋利的镐尖已经穿透了一只从岩壁上面伸出的怪手,这手臂长满白色绒毛,手肘以外的部分暴露在岩壁外面,此刻被我一镐穿透,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手正在用力的往回拉,想要挣脱束缚。 我哪里容得他挣扎,把两只脚悬空撑在洞壁,双手死死拉住登山镐,将浑身的重心往后猛沉,用尽全力,只在刹那间,整个人往后一倒,硬生生跌落在地上,再看那手,已经被锋利的登山镐划开皮肉,正颤抖着缩了回去。 此时杨雪和陈老板已经跑到近前,问我是什么情况,我看那手已经消失在岩壁,不见了踪影,就指着地下的血迹,兴奋地对他们道: “看来这第一回合的较量,我们占了上风!” 我有点得意的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说这穴居人虽然高深莫测,到底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斧砍刀劈,若不是他只伸出半只手臂,你们现在看见的,恐怕是一具血淋漓的尸体了。 我话刚说完,忽听洞穴深处又传来一阵细碎地脚步声,这脚步声不止一个,非常混乱,正疯狂地朝我们跑过来,好像数量不少。 我们隔得太远,再加上洞穴弯弯曲曲,有很多拐角,暂时看不清来者何人,但可以肯定,这个节骨眼上,一定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我头脑飞转,马上布置战术,让陈老板站在当中,准备好照明弹,在他们接近的一瞬间发射出去,让他们的眼睛在霎时间暴盲,我们便趁着这个机会,过去把他们干掉。从声音上判断,他们这次想必是全巢出动了,便问杨雪和陈老板有没有胆量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杨雪咬着嘴唇,对我点头示意,目光坚定,看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陈老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生死之间,自然也下了决心。 我看他们都已经做好临死的准备,心中倒也释然,不管这次结果怎样,就算死在这里,被那些穴居人大卸八块,我们也算拼尽身体最后一股力量,死得其所了。 那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我略微激动的捏了捏登山镐的手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作出一个打棒球的姿势,把重心往下一沉,心中念道: 第二回合,开始吧! 第五十九章 致命黑烟 奔跑声杂乱无章,气势汹涌,如同乘风破浪般,呈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我一听觉得不对,难道我们的判断出现了偏差,穴居人的数量远远不止两位数? 哪里有时间容我们仔细斟酌,那声响如闪电般倏忽而至,陈老板拿着照明弹发射器,声音颤抖地说: “不对啊靓仔!听声音好像……好像有千军万马啊!” 我心中慌乱,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退路,咽了咽口水,勉强对他们二人道: “沉住气!一定是穴居人在发功,制造幻象,想混淆视听,我们只管待在原地,不要自乱阵脚。” 一向谨慎的杨雪,似乎也听出了端倪,此刻有点慌神地说: “他们只是灵修者,又不是魔法师,怎么可能凭空造出幻象?” 我说也许是这个山洞地理位置特殊,拢音效果非同一般,他们利用这点,制造恐慌…… 我话未说完,这滚滚而来的声音,已经扑到近前几十米开外,放眼望去,只见无数双通红的怪眼,在朝我狂奔而来,扑面便是一股腥风血雨,我立即让陈老板发射一枚照明弹,强烈的照明弹射了出去,夺目的光芒瞬间灌满整个洞穴,我眯缝着眼睛,往前一看,只见前前后后,爬满了肥硕的白色老鼠,这些老鼠不知道为何,发了狂一般朝我们这边飞奔,此刻被照明弹的强光亮瞎鼠眼,失去次序和方向,就闷头乱扑,陷入一片绝望的混乱之中。 我心说难道穴居人要发动鼠阵来对付我们?然而紧接着,就望见在鼠群的后面,突然冒出一股黑烟,那黑烟似乎具有生命意识,此刻灌满洞穴,呈张牙舞爪之势,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那些白鼠一接触到黑烟,便在一刹那间失去行动能力,双腿一蹬,顷刻死在原地。 鼠群被照明弹乱了阵脚,但更多的白鼠已经从暴盲之中缓过神来,重新甩开四条短腿,朝我们这边狂奔,好像是为了躲避那团黑烟的侵袭。 那黑烟极浓,如墨汁一般翻腾着,连照明弹都无法破开其中的黑暗,我看到这样的架势,哪里还敢迟疑,拽起杨雪的手,就发一声喊道: “快跑!那黑烟有毒,触到便死!” 三人裹挟着,掉头就朝回跑,跑不多久,鼠群已至,它们早被那团诡异的黑烟吓破鼠胆,在我们身边乱窜,嘴里惊恐得“吱吱”狂吠,有好几次,差点将我们绊倒在地上。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夹杂着鼠群,使出吃奶的力气,不一会儿,已经跑到了竖井口边,那鼠群毫不迟疑,也不管竖井如同深渊,慌不择路,飞身就朝竖井内跳了进去。我们回头一看,那如同怪物一般的黑烟已逼近过来,此刻别无他路,赶紧把绳索系在登山镐上,卡在洞口的凹槽,让杨雪先行滑下去。 无数的白鼠飞奔而至,在竖井口的位置,根本毫不犹豫,飞身就往里蹿,如同悬崖落石般,往竖井深处坠落。我大喊大叫,让杨雪小心,别被落下的白鼠砸到,这老鼠体大如猫,从高空坠落,冲击力更是巨大无比,若被砸中,不亚于一块石头的撞击之力。我让陈老板紧跟在杨雪身后,安上锁扣,滑下竖井,再望望身后,黑烟已经涌了过来,距离我三十几米,且速度极快,不出一分钟,势必将整个洞穴吞没,而且,这黑烟古怪至极,极有可能会顺着竖井,一路追来。 那些被黑烟吞噬的老鼠,如同落入了宇宙的黑洞,被吞没的瞬间,发出瘆人的惨叫,毒性攻心,立即倒在地上暴毙。我看了几秒,发现但凡被黑烟覆盖的老鼠,没有一只能够侥幸生还,看来这黑烟的毒性,恐怕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慌忙系上锁扣,借着绳子,蹦跳着朝竖井深处降下,也不知下面到底有多深,我们放下的绳索够不够长,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失去了其他的选择。 我一边下降,一边暗中寻思,这股吞噬一切的黑烟,到底是何来历,难道是那些穴居人制造出来的吗?黑烟毒性如此猛烈,而且还会跟着空间迅速蔓延,他们制造这样的生化武器,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难道他们早就打算跟我们同归于尽,不至于吧? 正思想间,一只白鼠当头砸落,不偏不倚,跟我撞个满怀,我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怪力弄得在半空中乱晃,幸好这竖井狭窄,我把腿一蹬,稳住身形。庆幸我还降得不深,老鼠坠落的惯性并没有发挥到极致,要不然,我恐怕会死得很惨。我心有余悸地抬头望了一眼,鼠群纷纷如同雨点般往下坠落,那只卡在上面井口的蝙蝠人,仍然在那里哀嚎,似乎身体被死死卡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抬头间,又有两只白鼠砸在我的肩膀,只觉得一股软绵绵的弹力,砸在身上,瞬间失去平衡,又在空中晃了几下。 我不敢再看,急忙加快了下降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陈老板他们的进度,我在上面不断催促,让他们快一点,因为随着距离越大,坠落的白鼠,力量也会增强,倘若达到某一个临界点,非得当场把我们砸晕过去不可。 混乱中也不知道往下降了多久,四周狭窄的竖井猛地豁然开朗,整个人突然进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里,我急忙让陈老板发射一枚照明弹,在强光的照射下,只见一个巨大的深渊在我们脚下张开,这深渊的口径在20米开外,像一个人工开凿的圆洞,非常规则,那些从上方竖井掉落的白鼠,坠入深渊,很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许久也没有听见落地声。我们此刻悬在绳索上,正处在深渊的正上方,在这个恐怖的深洞旁边,是一个扩开的足球场般大的天然洞穴,四周满是荧光闪烁的晶体,看来,这个地方,还是一个天然的水晶矿脉。 不过,这些水晶跟上面白色水晶又不一样,只见入眼全是紫色的光晕,在石笋之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菱面熠熠生辉。这一瞬间,仿佛置身在遥远的外星系,这种景象,在地面的世界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尴尬的是,我们此刻正处于这个洞穴深渊的中心,如果垂直降落下去,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晃动绳索,然后像人猿泰山似的,在绳索接近地面的刹那间,松开双手,落在地上。不过,这个方法看似简单,却非常危险,真要实际操作起来,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等于命丧黄泉,在这种压力之下,成功的几率小之又小。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头顶坠落的“鼠雨”已经停了下来,暗道不好,抬头一看,果然那股黑烟早已顺着井壁扑了下来,在黑烟的顶部,居然浮现出一张相当狰狞的怪脸。 第六十章 集体自杀 我看那黑烟的顶部,突然浮现出一张怪脸,这脸轮廓分明,有火车头般大小,通过烟雾的扭曲,逐渐成形。 没时间再作分析,眨眼之间,那由黑烟形成的巨脸,已经张开大嘴,露出一个恐怖的黑洞,朝我们吞噬而来。我急忙对他们二人喊道: “没时间了!快晃动绳索,我们想办法跳过去!” 我们三人立即卯足力气,按照统一的方向,在空中摆动身形,这绳索因为惯性,像钟摆似的晃动起来。我们不敢迟疑,继续使力,加大晃动的力度,争取在跳出去的一瞬间,尽量拉小与深渊相隔的距离。 我用头灯照着那深渊口边的一块巨大的平台,对杨雪喊道: “来不及了!我们快解开锁扣,准备跳过去!” 随着绳子最后一次摆动,我们在半空中解开了系在身上的锁扣,两手用力拽紧绳子,在绳子摆动到最大幅度的时候,猛然脱手,三个人借着这股惯性,在空中跌落数米。杨雪处在绳子的下端,第一个落在石架上面,只见她在原地滚了几圈,收住势头,还没爬起,陈老板已经紧接着落了下去。我所处的位置最高,距离最远,落下的时候被回收的惯性带了一下,偏偏差了那么一点,狠狠地撞在深渊的洞壁上面,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往这深不见底的洞眼坠落下去! 眼看自己就要坠入无底深渊,内心极度慌乱,下意识地挥动登山镐,想不到,竟机缘巧合之下,把镐头嵌入了洞壁上一个小小的凹槽,停止了下落的趋势。 但登山镐的镐尖嵌入洞壁并不深,我一个人悬空吊在这里,那石灰岩似乎正在迅速裂开。千钧一发之际,杨雪终于从上面垂下一根安全绳,我想也没想,就拿锁扣扣了上去,刚好固定腰部,那部分洞壁终于崩裂,我一时收不住势头,登山镐脱手而出,随着裂开的这块岩石,一并落入无底深渊之中。 我心道好险,如若再慢上一秒,我恐怕就要成为这无底深渊之中,一个冤魂厉鬼了。但这口气还没喘过来,就感觉不对,抬头一看,那股黑烟已经席卷而来,只见它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团,像一大片阴云似的,由着那张怪脸的牵引,就朝我扑来。而且,在这股黑烟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烟雾从井口弥漫出来,用不了多久,这种致人死命的黑烟,就能充满这整个洞穴。 杨雪眼疾手快,和陈老板合力,将我拉了上去。我一上到石架,黑烟早已倏忽而至,我们哪里还敢停留半步,跳下石架,就朝长满石笋的洞穴深处跑去,那黑烟贴着我们屁股追来,看样子不把我们吞没,绝不善罢甘休。 我们在钟乳石林中发足狂奔,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急急如丧家之犬,没命似的奔跑。怎奈脚下凹凸不平,实在不如平地那般如鱼得水,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摔个狗啃泥,我跑在最后,还要跳过这些坑坑洼洼,简直急得发疯! 我们慌不择路,渐渐跑上一个石台,在较高的位置,杨雪突然发现了身后的变化,停了下来,让我们看。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什么看,不要命了吗? 但跑在最前面的杨雪,已经收住的奔跑的势头,折返身体,正吃惊地看着什么。我十分疑惑,好奇之下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股黑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收住了追击我们的势头,缭绕在那个无底深渊的附近上空,似乎在观察什么。很快,我们就看见,从我们脚下的侧面,缓缓走出一队人来,那些人排成长队,手里举着火把,身上穿的是鼠皮制成的裙子,个个生得牛高马大,皮肤白皙,男女老幼十余人,此刻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正兀自快步朝深渊走去。那股黑烟似乎察觉了这些人的动作,重新在上空凝聚成一张恐怖的怪脸,张开黑洞般的巨口,就朝这群人扑了过去。 这些人非常奇怪,好像对黑烟根本无所忌惮,继续朝那个无底深渊快步前进,在黑烟即将扑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们更是做出令人震惊的举动,只见为首的那个人,走到深渊边缘,几乎毫不犹豫,跨步就跳了下去。紧跟在后面的人,也随着他的方向,一个个往深渊里跳,那股通灵的黑烟也愣住了,看着这队人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一时之间收住了扑过去的架势,定在半空,凝聚的怪脸露出疑惑不解的样子。 这黑烟大概对那个无底之洞有所忌惮,看人群一个接一个往下跳,不敢贸然发动袭击。这个离奇的画面一直持续了几十秒钟,当最后一个穴居人跳入深渊之后,整个洞穴又变得灯光黯淡起来。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陈老板在一旁难以置信地说: “这群人是刚才攻击我们的人吗?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集体自杀啊?” 我不敢再讨论这些问题,因为那股黑烟已经调转势头,瞄准了我们所在的地方,看样子马上就要扑将过来。我指着侧方的洞壁大喊: “沿着洞壁跑!” 我们从高处爬下去,贴着洞壁,甩腿狂奔,跑不多久,在岩壁侧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宽三米左右的“门”,呈拱形开在洞壁上面,放眼往门内一望,是一条人工修筑的阶梯,往上延伸。方才那些自杀的穴居人,想必就是从这个阶梯出来,我们毫不迟疑,就沿着水晶阶梯往上爬,这阶梯坡度较大,我们不断上升,爬到尽头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宽阔的回廊。 这回廊高达4米,宽约5米,笔直地往前延伸,而且,在回廊的两边,各分布了数个“房间”,这“房间”有点像陕北的窑洞,是就地开凿出来的,我估计这里大概就是穴居人的巢穴了。但我们没时间对房间的布局一一检查,因为阶梯下方,致命的黑烟又追了过来,我们沿着回廊往前跑,不多久,又进入一个人工修筑的大厅,这大厅跟上面的宫殿颇为相似,但中间却修了一个祭坛,大概是穴居人宗教献祭之所,也不知道他们崇拜的是何方神圣。 不过,令我们感到震惊的是,在祭坛的上面,一个神龛里,居然供奉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这头骨有普通人的4倍大,看上去非常恐怖,如果这个真是人的头骨,那么,这头骨的本尊,起码拥有七八米左右的身高,这……还是人类吗? 第六十一章 临死 这祭坛上供奉的头骨,大得惊人,就算是畸形大头人类,脑袋也不可能长得如此巨大,杨雪推测说这个头骨有石化迹象,至少有一万年以上的历史了,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史前巨人的化石? 我没心思理会这个问题,兀自爬上祭坛,反复查看,发现祭坛后面还有一道方形门,黑幽幽的不知通往哪里,迎面有一股阴冷的气流扑来,我心中一喜,对他们说,这个通道有气流动,我们赶紧进去,想必会有与外界相通的裂缝。 索命的黑烟早已爬上阶梯,在石窟中间的回廊翻滚着,朝祭坛这边扑来,我们不敢再多做停留,马上进入了祭坛后面的这个通道。这通道较为狭窄,而且,四周非常潮湿,不断有水从石缝之间流出来。走不多久,却发现前方突然亮着一抹昏暗的灯光,距离太远,我们看不清楚。 我们后无退路,也不管前方的灯火是什么来头,走到近前,这才看清,原来李队长正挟持着一个穴居人,慢慢沿着这个通道,往深处前进。只见他把刀尖抵在这个穴居人的脖子上,逼迫着对方,我一看这个穴居人分外眼熟,待李队长发觉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看清,原来他劫持的这个穴居人,正是在盆地将我从蝙蝠人口中救下的那个女孩。 这女孩看见我也吃了一惊,似乎不敢相信我还活着,李队长更为讶异,开口就问我们怎么回事儿,说自己在鼠巢莫名其妙被一双手拉了进来,幸好手里拿着刀,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把那个人解决了,后来,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房间里,就循着出去,哪知道迎面又扑过来几个“野人”,他眼疾手快,抓住这个最弱的“女野人”当作人质,那些穴居人似乎对这个女孩十分宠爱,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李队长借此机会,胁迫这女孩,走到了祭坛后面的通道里。 我们没时间跟他解释,就告诉他后面有致命的毒气,必须赶快离开此地,在行进中,简单地将我们的经过,三言两语讲了一遍。 那李队长听后,目露凶光,边走边说: “既然如此,那些野人都死了,我留着她也没用了,这就将她宰了……” 李队长话未说完,就拿刀尖往这女孩脖子刺了进去,刀尖非常锋利,马上刺破皮肉,一股殷红的血液从女孩白皙的脖子流了出来。那女孩似要挣扎,但痛得脸部扭曲,越是挣扎,那刀尖刺得越深。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两秒钟的事情,我第一反应,就拉住了李队长的手,让她暂且放手,说我们对这里的地形环境非常陌生,留着她的命或许有用。李队长这才收住杀心,继续用刀抵住女孩的脖子,对我说: “这些野人非常狡诈,该下手的时候决不能心慈手软……” 我说现在穴居人只剩下这一个,还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对我们不足以造成威胁,还是暂且留着她,不过要小心一点,穴居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穿过人体,将内脏掏出而不留伤口。 我们一行五人,加快步伐,朝着通道慢跑前进,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扩开的洞穴,再往前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水潭。确切地说,应该是露出的一段地下暗河,不过,河面露出的地方并不多,看上去像个宽约20米的长方形水潭,杨雪扯了根头发,测了一下水的流向,对我们说: “这条地下暗河应该是通往外界的某个湖泊,可是……” 杨雪想说的是,这个地下暗河,只有这么短短的一面露在外面,再往前一点,则是钻入了一个洞窟,这个洞窟完全被水淹没,失去了氧气瓶,根本无法继续前进。 这河边是一块人工修筑的平台,呈梯形往下,最底层的平台淹没在水中,已经沉积了一层厚厚的泥沙,看来,这里的水位,好像许多年都不曾发生变化了。 唯一剩下的一个氧气瓶,是李队长背上的那一个,我们五个人明显不够用,李队长肯定也不会冒这个险,和我们共用氧气瓶,果不其然,他突然一把将手中人质推到我身边,有点幸灾乐祸地对我说: “这野人就交给你了,你们别怪我李志无情,氧气瓶只剩下这么一个,我只能与一个人共用,不过你们放心,我和陈总出去以后,会派人来援助你们,如果你们还能坚持一两天的话……” 我道别说坚持一两天,等那黑烟一追上来,分分钟我们就要上路,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争夺这个氧气瓶了,生死有命,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看开了,只是,麻烦你出去以后,替我带个消息。 我请求李队长,如果能活着出去,就去我店里给我的合作伙伴刘畅带个消息,让他把我的股份退了,变现以后,把钱交给我的父母,这是他们养老的钱,我如今不孝,没命侍奉他们了。李队长点头应允,说这次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出去以后,他会向公司申请,给予此次行动牺牲者家属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我正想问他什么任务,什么公司,但李队长马上抢过话头,问杨雪有什么身后事需要交代,杨雪此刻,也是一脸淡然,数次生死,我们早已把能够活着出去这件事,看得非常渺茫了,真到了生死关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杨雪就说,她这一死,最对不起的还是父母,请求李队长代为照顾,李队长也一脸严肃,说你家里的情况我都了解,你父亲的医疗费用和房子的贷款,公司都会承担。 几番交待,耗去不少时间,几分钟之内,那股黑烟已经迅速蔓延,沿着祭坛后面的通道,一路追来。李队长见此情景,也不再跟我们客气,招呼陈老板,和他一起,共用一个氧气瓶,迅速潜入水中,眨眼之间便失去了踪迹。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从李队长手里,把那个仅剩的氧气瓶抢夺过来,但我终于还是克制了自己,氧气瓶只有一个,这么争来争去,也救不了所有人,而且我有伤在身,不一定是李队长的对手,说不定搞得自己临死前还挨上一刀,得不偿失。 正思想间,致命的黑烟已经钻出通道,那张烟雾氤氲的怪脸,首当其冲蹿了过来,张开婴儿般黑洞洞的大口,马上就要把我们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我握紧杨雪的手,眼眶湿润着,用家乡话对她说: “母老虎,别害怕,就算是死,也有我陪着你……” 第六十二章 依然被困 我这么一说,杨雪不禁悲从中来,嘴巴一扁,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将死的命运,还是我临死前这句话打动了她。 我们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眼看着黑烟就要扑到身前,将我们吞没,从之前的所见所闻来判断,这种黑烟的毒性是非常剧烈的,我们只要与它一发生接触,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命丧黄泉,应该不会经历太多的痛苦。 但这个时候,我从死亡的阴影中回过神来,突然发现那个穴居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最下面的平台,背对着我们,低头干着什么,模样十分怪异。 我不免好奇,方才只顾着和杨雪做临死前的诀别,根本没有注意这个女孩,此时看见她背对着我们,蹲在那里,就走了过去,却吃惊地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捡了一块石头,正在水下用力敲击平台,发出一连窜沉闷的响声。 我和杨雪都感到非常奇怪,这个女孩究竟在干什么,马上就要被黑烟吞噬了,她做出如此异常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就在我们诧异莫名之际,突然望见地下暗河水波涌动,眨眼之间,就从水下浮起好几只体型巨大的白色怪物,我仔细一看,这不是潜水时包围我们的那种白色大鲵吗?这女孩难道……可是,把它们召唤过来,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这些怪物,能够克制那吞噬一切的黑烟吗? 不待我们吃惊,那女孩突然跳入水中,身体一跃,就骑在了一只巨型大鲵的背上,这个时候,她猛地扭转头来,对我和杨雪招手,示意跟着她的动作。 我一看还有生机,根本不敢花时间想这是怎么回事儿,拉上杨雪,就蹿到了白色大鲵的背上,这怪物身体非常滑腻,我只好尽量把手伸长,紧紧抱着它的身躯。那女孩见我们已经骑在怪物身上,马上吹了个十分刺耳的口哨,这大鲵像是接到命令似的,把怪躯一抖,猛地窜入水中。 我始料未及,还没有深呼吸一口气,就被这大鲵一带,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在水中飞快游动,眨眼之间,已经钻入了地下暗河的洞窟之中。 那黑烟虽然能够吞噬一切生物,但似乎并不具备穿入水中的能力,我们侥幸得脱,骑着这怪物,不知道往哪里游去。 不幸的是,我们并没有氧气瓶,刚进入水下不久,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就猛然来袭,肺部的压力越来越大,氧气很快就耗尽了。我尽量憋着,但我在水下闭气的能力十分有限,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就扛不住了。 我身不由己的把嘴巴张开,一股冰冷的河水马上灌入肺部,大脑也因为缺氧传来剧烈的眩晕。我意识到,虽然我们逃过了黑烟的侵袭,但这里距离外面的湖泊太远,又不能上升到水面,凭借一口气的时间,是无法逃脱出去的。 就在我快要晕厥的前一秒钟,这大鲵忽然猛地上升,眨眼间,将我们带入了一个气室,我感觉自己仿佛鱼儿回到了水里,脑袋一出水面,便大口大口地喘息,那阵剧烈的头晕依然持续了好几分钟,才稍微缓和下来。 这个气室非常狭小,面积在十几平米左右,边缘有一个几平米的平台,我们相互扶持着爬上平台,又在那里躺着十多分钟,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那个女孩在哭,哭声非常奇怪,像在唱歌似的,听起来悲伤极了。我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这女孩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膝盖,靠在洞壁上,把脸埋在手里,不断地啜泣。 杨雪看这女孩的脖子上面的伤口,还在流血,就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急救箱,拿消毒药水给她擦了擦伤口,又贴上了一层纱布和防水胶带。她拍拍女孩的背,对我说: “她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些集体自杀的穴居人……” 回想一下,我们虽然是误打误撞,闯入了那片地下盆地,但由于我们莽撞的炸毁了水晶宫殿,造成他们的混乱,也许他们觉得赖以保障安全的宫殿被破坏,他们的命运也就随之遭到毁灭,所以才选择了自杀的路途。 想到这里,就有点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女孩应该是生性善良,要不然,刚才她明明可以抛下我们,自己独自逃生,为什么还要救我们?不过,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气室,也不知道距离外面的世界还有多远,憋一口气能不能抵达,气室狭小,按照每立方米的空气可以供人呼吸20分钟计算,我们在这个气室里面可能撑不过10个小时,到时候氧气耗尽,我们同样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李队长他们身上,但据我估计,他们凭借一罐氧气,逃出生天的几率也非常渺茫,更何况,就算他们侥幸得脱,再辗转耽搁一下,都来不及了,最多能把我们的尸体带回去。 我对杨雪说: “不知道她会不会说话,你试试与她沟通一下,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杨雪点点头,轻声地与那女孩说了几句,但女孩似乎对我们的话,置若罔闻,一脸困惑地望着杨雪,后者又给她打了几个手势,她这才稍微明白一点,就微微摇摇头,又把脸埋下来,兀自哭泣。 杨雪对我摇了摇头,小声地说: “还是不要难为她了,因为族人的死亡,已经给她年幼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就算活着出去,她孤身一人,又能去哪儿呢?外面的世界,对于她这样一个出生长大在洞穴之中的女孩而言,真的能够适应吗?谁又能给她家人般的呵护和照顾呢?交给国家吗?只怕,最后会沦为科学家们的试验品……” 我皱了皱眉,说: “横竖都是一死,只是,我想在临死前,把困在我脑中的一些问题弄明白,关于那股黑烟的来历,我实在搞不懂,如果是他们制造出来的,难道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吗?他们又为什么非要采取如此极端的做法呢,倘若他们能够与我们进行沟通,很多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杨雪回道: “也许我们的出现,无意间打破了某种平衡,以至于他们必须那么做……” 第六十三章 起源 我们就这个问题,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讨论,然而,对于穴居人的历史,以及其他的秘密,我们只能揣测。 我的猜想是,我们无意之中的闯入,似乎让他们感到了难以置信的危机,他们不知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下世界生活了多少年,那个地下盆地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整个世界,我们的进入,可能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但通过建筑的风格和他们具备的某些能力来看,那个地下洞穴盆地,并非是他们族群的发源地,而是一个避世之所。他们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是那些第一批进入到这个洞穴的人类,这个源头已经无法追溯,除非这个女孩开口,给我们点有用的信息,要不然,我们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是哪朝哪代的后人。 再者,他们供奉的神祇,似乎是某种史前的巨人。当然,相对于他们的身高而言,在当今社会,已经是鹤立鸡群的小巨人了。当时跳入深渊的队伍之中,平均的身高都超过了两米,最高的甚至达到了2.5米,这样的身高,又不是患有奇怪的病症,想来真是令人震惊。不过,这个女孩的身高,在他们族人之中,已经算是小个子了,也许以她的年纪,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那么,他们这个“巨人族”,又与祭坛上的头骨,存在怎样的关系呢?莫非,那头骨的主人,就是他们的祖先? 杨雪分析说,“巨人族”这个传说由来已久,世界各地都存在关于巨人的故事,而这里的穴居人,从外貌长相来看,明显是亚洲人的血统,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拥有巨人血统的是生活于尧舜禹时代的防风氏族,我在大学图书馆看过介绍中国神话起源方面的书籍,但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关于防风氏族,只记得这是一个传说中的巨人族,族人拥有三丈三尺的身高,族长的名字好像是汪芒氏,起源于浙江一带,之所以姓汪,是取自汪洋之意,意即来自海中的氏族。 我记起来了,这个汪芒氏,是跟大禹同一时代的人物,当时大禹治水成功,号召天下群雄聚集于一个叫做会稽山的地方,汪芒氏因为某些原因迟到,后来就被大禹令人杀了。 我听到这里,脑子灵光一现,打断杨雪道: “你说的这个故事,不就是宫殿的壁画里面所记录的内容吗!虽然,壁画的内容与你所讲的略有出入,但大体情况都极为相似,如果壁画上面的巨人真的是这个汪芒氏,那么,历史的真相可能会颠倒过来,大禹就根本不是什么治水英雄了,而是窃取他人劳动果实的卑鄙小人!” 我继续兴奋地说: “看来,这个汪芒氏,必定就是这里穴居人的祖先了,只是,你说他们来自浙江一带,起源于海上,怎么可能会有后代生活在西南不知名的一个洞穴里呢?这太不可思议了,穴居人的祖先如果是汪芒氏,那么,他们应该在浙江一带才对呀,是什么时候迁居到了内陆呢?” 杨雪作了个让我听她说的手势: “你还记得右边那三幅壁画吗?是汪芒氏死后,留下的遗孤,在传说中,这个汪芒氏生了三个女儿,在他被大禹杀害以后,大女儿嫁给了茅山大东氏族族长柯岩,二女儿则嫁给了西南的苗氏族长水浒,只剩下小女儿,独自带着族人,定居在浙江的防风国,虽然这个防风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但传说这个小女儿为了躲避战乱,好像回到了他们的起源之地。 我想,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我们所碰见的这群穴居人,应该就是嫁给西南苗氏族长的二女儿的后代了……” 我点点头道:“这已经非常明显了,怪不得那最后一幅壁画,男人个子那么小,女人却长得那么高大,想必,在这个汪芒氏的二女儿和西南苗族通婚的后代中,血统相互融合,身高逐渐变小,最后,已经接近于一般人的身高了。如此想来,那个祭坛上面所供奉的,应该就是这个二女儿的头骨了。只是,我实在想不透,他们为何要避入这个山洞?是因为战乱吗?还是因为其他缘故?那些古代的矿洞与他们又存在什么样的联系?还有,那座雄伟的水晶宫殿是他们建造的吗?以他们目前的族群数量,根本不可能建造那么大一座宫殿呀,当初他们的人数应该是非常多的,可是,后来为什么族群少得只剩下十几个了呢?最让我想不透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们为什么要集体跳入那个无底深渊,那个洞对他们而言有何神秘意义?” 杨雪想了一会儿,又说: “不对,供奉在祭坛上面的那个头骨,有很明显的石化迹象,我们都知道,化石的形成,至少需要一万年以上,而且,还必须建立在掩埋的前提下,然而,汪芒氏族所处的年代,距今不过几千年而已,怎么可能形成化石?这个头骨的来历,要更为久远,说他是史前巨人的头骨,也不足为奇。 还有,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深藏在宫殿下面的无底深渊,洞口非常规则,洞壁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利用高科技的钻头和电子射线,或者目前人类不具备的某种技术开凿而成……” 一想到钻孔,我就想起来,我曾经在一本神秘学的书中看到一段介绍,说是冷战时期,美俄军事竞争,前苏联为了开发地下资源,实施了庞大的深钻工程,其中一个科拉超深钻孔,竟达到了12000多米,几乎穿透了地壳。这个计划随着冷战结束而宣布终止,不过,在90年代,官方回应是由于经费问题,才停止了对地球内部的勘探。然而,据当时负责这个计划的内部人士透露,真正的原因是井内发生了一系列超自然的现象,根本不存在经费的问题。 据当事人描述,在钻探的深度接近13000米的时候,突然从钻井深处传出奇怪的声音,他们向井中放入了一个耐热话筒,同时,还放入了其他类型的传感器,录下一段非常恐怖的声音,这声音像是人的哀嚎和尖叫声,非常怪异,最后,他们不得不终止了继续钻探的计划。 而且,据说,在钻探深度达到9500米的时候,钻头钻进了一个含有黄金和钻石的地层,取出岩芯进行分析,惊讶的发现含金量竟然达到了80克每吨,要知道,目前世界上最为富庶的金矿,每吨矿石的含金量都只是10克左右,可是当他们继续往下勘探的时候,居然从华氏二千多度的高温气浪中,扑出一头青面獠牙,长有翅膀的怪物,像一头发狂的猛兽,不停地高声尖叫,转瞬间便飞走了。 我曾经在网上查找过这方面的信息,后来,还听到了一段从俄罗斯流传出的一段录音,当时我戴着耳机,听到那段恐怖的尖叫声,差点儿当场吓晕过去。 第六十四章 希望 我把有关前苏联科拉超深钻井的事跟杨雪说了一遍,我说那个无底深渊,会不会是一个通往地幔,乃至地核的超深钻井?我们都知道,地球上的黄金储量大约在48亿吨左右,然而高达47亿吨的金矿都深埋在地核和地幔之中,只有不到1亿吨的矿石零散的分布在地壳周围,这个无底深渊,会不会是一个史前文明的黄金钻井? 想象一下,那么大的黄金储备,一旦被哪个国家获得,极有可能会造成全球经济的巨大波动,如果哪个国家掌握了开采地幔和地核金矿的技术,暗中操作,岂不是可以迅速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掌控全球的经济命脉? 杨雪却打断我道: “先不说有没有史前文明,就算按照目前最先进的钻井技术,连地壳都无法穿越,更别说开发地幔和地核的金矿资源了,这都是天方夜谭,至于那个宫殿下方的无底深渊,我们对它又有什么了解呢?也许它只不过是一个陨石撞击地球,留下的坑洞而已,我们这么妄加猜测,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说: “如果按你所说,它只是一个远古时代留下的陨石坑,那么,倘若它具有足够的深度,达到地幔,人类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坑洞,开采地球内部丰富的矿产资源吗?” 杨雪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对于穴居人而言,那个无底深渊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把宫殿,修筑在那个天坑的上面?那个来自于史前人类的化石头骨,他们又是从哪里获得,为什么要对其供奉呢? 这些谜团,困在我们脑中,无论我们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揣测。在我和杨雪的讨论下,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被困在这个气室,有限的氧气慢慢地耗尽,眼看着离死亡越来越近,我们都不禁恐慌起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那致命的黑烟毒死,至少来得痛快,如今困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种煎熬,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我为了打破临死前绝望的气氛,又找话题对杨雪说: “这女孩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居然能够召唤那水底的白色巨怪,我见过训狗耍猴的,见过马戏团驯养狮子老虎的,还在动物园观看过海豚表演,难道,那些水底的白色大鲵,也能通过某些方法,训练成可供人类差遣的家畜吗?” 杨雪说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那些白色大鲵眼睛的反光跟穴居人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它们应该也具有极高的智商,可能千百年来,和外面世界的狗类一样,是穴居人忠实的朋友呢。而且,它们的皮肤的色素已经退化,应该是长期生活在附近水域的,不知道穴居人驯养它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说也许是为了捕鱼吧,你知道在广西漓江有一种鸟,叫做鸬鹚吗,这种鸟善于潜水,常被人驯化用以捕鱼,主人通常在它们的脖子上面系绳子,待鸬鹚捕获鱼之后,可强行吐出。因此,这种鸟类常被人称作“鱼鹰”或者“乌鬼”,非常具有实用价值。我想,那些白色大鲵,也许同鸬鹚的特性差不多吧,它们牙齿细小,不能咀嚼,一般都是将食物囫囵吞下,也许,穴居人掌握了某种催吐的方法,可以让它们把吞入腹中的食物吐出,以为己用。不过,它们的个头怎么会那么大呢?倘若是因为它们长期生活的附近水域,受到某种磁力的影响,那么,另外我们在地下湖遇见的那种黑色大鲵,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杨雪道: “我看应该不是辐射原因,因为如果是由于辐射造成生物变异的话,那么,生活在这个洞穴的其他某些生物,怎么没有庞大的体型呢?依我看,应该是血统的因素,我们都知道,人类的眼睛是会反射红光的,比如在照片里,常常会出现反射光源红眼,只不过,人类的这种能力,没有猫狗等动物那么强烈,因此,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但是,这些穴居人又不一样,他们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虽然也能获得火种,利用动物的脂肪制造出火把,但毕竟环境幽暗,经过数十代的进化,也许发生了变异,获得了夜视能力,那么,蝙蝠人和白色大鲵,以及那些眼睛同样能反射红光的洞穴老鼠,是否,具有穴居人的血统呢?或者,这些生物,会不会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我和杨雪正说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女孩在干什么,还以为她一直蹲在那里偷偷地哭泣,但这个时候,我的肩膀突然被她拍了一下,我有点诧异地回过头,那女孩一脸惊愕地看着我,有点急切地指了指气室中心的水眼,忽然笨拙地从嘴巴挤出一个字来: “水……” “你会说话!?” 我和杨雪都被这女孩突然开口,给震惊住了,听这女孩的口音,虽然非常陌生,像西南某地的方言,但这个“水”字,我听得真真切切,整个人惊讶得差点儿把下巴给掉落,下意识地就朝这女孩吼道: “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这女孩非常奇怪,又扯了扯我的衣服,指了指水眼,嘴巴微微张开,再次从喉咙挤出一个字: “水……” “水下有什么东西!” 杨雪马上惊叫了一声,还不待我看清,就扑通一声,钻入水里,眨眼之间,又冒了出来,竟然从水中拽出来一具尸体! 我一看这尸体非常眼熟,这不就是黄胖子的尸体吗? 原来,这黄胖子在水中遇难以后,一直漂浮在地下暗河,由于河水流动非常缓慢,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才通过暗流,到达了我们所在气室的位置。这黄胖子穿着潜水服,但脖子以上,整个头部,都已经发黑腐烂,之前摸过白蛇的那只手,更是烂得只剩下骨头,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也许,他在水中遇难,并非潜水故障,而是因为蛇毒发作身亡,怪不得连那些食肉大鲵,也不敢碰他的尸体。 我一看黄胖子背上背了两个氧气瓶,顿时狂喜,忙不迭让杨雪把氧气瓶卸下来,看看氧气含量。杨雪也是相当激动,顾不得黄胖子死相惨烈,迅速查看了氧气瓶的含量,兴奋地对我说: “都还有三分之一!”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眼看着马上就要死在这个气室,却突然获得了黄胖子的氧气瓶,难道这家伙是因为我当初救过他的命,所以死后变作鬼,来报恩的?不过,我刚才和杨雪只顾着讨论,根本没注意水眼,要不是这个女孩的提醒,我们怕是要错过这唯一的机会了。 虽然两个氧气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氧气含量,但我们三个人合用,仍然可以在水下潜游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如果这女孩能够把那些如同水下快艇的白色大鲵再度召唤过来,那么,我们活着出去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和杨雪合力将黄胖子的尸体抬上这个气室,杨雪就着手想把他的潜水服扒下来,给那女孩穿上,我忙制止她说,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也许他的潜水服上面也沾了那种致人死命的蛇毒呢。杨雪扯了两下,就把手拿开,耸了耸肩膀,对我说道: “那么,就把你的潜水服给这女孩吧。” 我吃了一惊,以为杨雪在开玩笑,这女孩虽然要和我们共用氧气瓶,一块儿出去,但她早已适应了洞穴的低温,失温的几率相对较小。我浑身是伤,在水下如果没有潜水服,极可能会在短时间失去体温,杨雪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她为什么要求我把潜水服脱下来呢?难道她为了这个穴居的女孩,连我的死活都不顾? 正当我诧异之间,杨雪突然站起来搂住我的背,把我抱着,嘴唇贴在我耳朵旁边,声音有点颤抖地说: “如果你不能出去,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我莫名其妙,但听声音杨雪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出于本能反应,问她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却听她一边啜泣一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意思是……我不能带你出去……” 第六十五章 被抛弃的 我根本没料到在这个时候,杨雪突然一反常态,对我说出这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来,可听她的语气,又不像在开玩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抱着我突然哭了起来。 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杨雪就猛地抓紧我的后背,颤抖着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紧接着,她猛然抬起膝盖,几乎照着我腹部的伤口,狠狠顶了一下。 这一下顶得非常用力,我瞬间就感觉一股无法忍受的剧痛袭来,眉头一皱,脑子一片空白,马上翻倒在地上,捂住痛处,浑身抽搐,霎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杨雪根本毫不迟疑,马上抓起氧气瓶,拽着那个女孩,扑通就跳入水眼,很快消失不见了踪影。 我所遭受的这一切,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最初几分钟时间里,整个人完全蒙掉了,脑子一片混沌。我如同一具死尸般躺在冰冷的地上,待腹部的剧痛逐渐散去,思维稍微清晰一点之后,我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把眼睛一闭一睁,残酷的现实摆在我眼前:气室里除了黄胖子发黑的尸体,再没有任何人了。 杨雪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把我抛弃在这里,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前,我最为信任的人,居然背叛了我,这……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争夺氧气瓶?不对,虽然两个氧气瓶的含量只剩下三分之一,但三个人共用,应该不是问题,想那李队长,如此卑鄙自私的一个人,独独剩下一个氧气瓶,还要与陈老板共用,杨雪怎么可能,难道,她一直在骗我,这么多年,她的性格早已被社会打磨得阴险狡诈,在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她不容许再出任何小小的意外,不惜牺牲我的性命,也要保全自己?可是,她为什么宁愿救那个女孩,却不愿救我?难道我们一路来的出生入死,她对我的关心,都是她极力营造出来的假象? 没有道理,这完全没有道理! 为了钱?贪图我包里的金条?可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带走我的背包。而且,我之前已经对她作出许诺,出去以后,会把金条给她,作为她父母的房贷款,拱手相送。她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些金条,作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难道是因为她哥哥杨涛的死?为了当年我一个人从土匪洞逃脱,而老杨却死在洞里,为了这个?也不太可能,如果她想杀我,这一路过来,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她为什么非要等到最后这个节骨眼上,才下手呢? 想到这里,我头都大了,任凭我怎么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杨雪会夺走氧气瓶,弃我而去。 虽然我与杨雪多年未见,但经过这次的探洞,我们可以说生死与共,以我对她的行为举止的判断,她绝不像是那种阴险毒辣的女人。还有,她抛下我的时候,又为什么会哭,会跟我说对不起,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管怎么样,血淋漓的事实已经摆在我面前,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将我独自抛弃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气室里面啊,我究竟是哪里得罪她了,让她处心积虑,下如此狠毒的心肠? 我躺在气室的平台上面,想了又想,脑中由于想不通这件事的缘故,产生一股炸裂般的剧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僵死在原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头上的矿灯逐渐微弱下来,眼看着黑暗马上就要把我吞噬,这个狭窄空间的氧气,也支撑不了多久,不觉得连心都开始痛了起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试着潜入水眼,进入地下暗河,可是,没潜多久,强烈的窒息感令我不得不重新回到气室之中,我来来回回又潜了几次,徒劳地做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只是想要麻痹自己,不再去思考那件令我深感折磨的事情。 直到体力耗尽,我无可奈何地靠在洞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我呆呆地望着黄胖子发黑腐烂的尸体,想着这一路来的经历,突然有一种梦境般的错觉。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浑浊起来,我想,是时候了,我也累了,让死亡快点把我带走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然而这个时候,我无意间注意到,处在气室中心的水眼,竟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起初我并没有留意,眼神一直停留在下半身浸泡在水中的尸体,目光一直陷入空洞的状态,可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这才意识到,我没有看错,地下暗河的水位正在一点点的下降! 我记得很清楚,刚开始的时候,水位刚好淹没黄胖子尸体的膝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降到了他小腿的部位。我以为自己眼花,或者因为尸体下滑,造成的假象,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忍住躁动不安的心,牢牢地盯着水平面,不到一个小时,水位竟然又下降到尸体脚踝的位置了。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水位会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下降?难道杨雪她…… 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怎么会救我,她明明是想把我置之死地,哪来那么好心?一定是我祖坟冒烟,先辈显灵了。 我继续紧盯这水平面,看它一丁一点往下退去,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水眼已经空了出来,原本充满河水的这个洞穴,竟奇迹般的露出了一线空间出来! 我激动莫名,不敢再迟疑,马上背起防水背包,就从水眼跳了下去,顺着河水的流向,拼尽全力,朝未知的出口游去。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相当漫长的过程,因为我不知道,这条地下暗河与外界究竟有多远的距离,我是否还有体力,游完这最后的一程,挽救自己的性命。不管怎样,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停止,我必须游,继续游,哪怕拼尽最后一丝体力,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全凭老天爷的旨意了。 游了不知多久,我逐渐感到体力不支,但就在我几乎丧失勇气的那一刻,在看似遥远的前方,突然就出现了一抹光亮,那是我这辈子为止,看见过最为美妙的光,它象征着希望,决定了我的命运。 第六十六章 逃脱 我虽然望见前方出现了一抹光亮,但这个时候,我的体力已经耗尽,不知道为何,原本下降的水位,突然之间,又涨了起来。 我十分诧异,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这地下暗河的水位,几百年来都没有发生变化了,为什么在一天之内,居然如同潮水般涨落? 水位上涨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我不趁着这个洞穴被淹没之前游出去,那么,我就会死在这里。事到如今,我固然已经看淡生死,然而,眼看着光明近在咫尺,我这么死掉,实在太不划算了。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以仰泳的姿势,奋力往前滑行,在距离出口最后几米的时候,河水已经把洞穴完全淹没,我憋足最后一口气,潜入水中,在窒息的前一秒钟,方才扑出水面,我大口地喘息,感受着外界的光明,一时间头晕目眩,激动得痛哭流涕起来。 目前为止,我已经被困在这个洞穴半个月,如今终于逃脱升天,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告别令人压抑的黑暗之后,重回光明,眼前的画面没有一帧不是美的。 我正兀自沉浸于逃离黑暗的狂喜之中,却被一阵十分凄惨的哭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这才清醒过来,第一次用大脑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我从洞穴出来以后,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水库,水面平静毫无波澜,尽头是一座人工修筑的拦河坝,但看样子年代久远,四周群山环绕,看样子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山区。 我此刻正浮在水库的中心,哭声是从岸边传来的,我定眼一看,发现岸边不知道为什么,围了许多人,不断地发出一连窜撕心裂肺的哭声,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过有谁会哭得这么伤心。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我润润喉咙,喊了几声救命,很快,就有人划着黑色的卡车内胆过来,把我拖到岸上。 我看见人群围住的那里,地上盖了两块白布,看样子是两具尸体,非常惊讶,忙问救我起来的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叹了口气,用当地方言对我说道: “还能咋子回事,娃儿淹死喽……” 那人叹着气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了一遍,原来,他们都是这附近一个名叫李家村的村民,这个水库在村子的南边,小溪的尽头,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夏季炎热,村里有两个不听话的娃儿背着大人,偷偷跑来水库游泳,那料到双双淹死在这水库。这淹死的小孩大的十二岁,小的十岁,是两兄弟,要不是有人看见他们往水库这边跑,家长还以为孩子失踪了。 这孩子的父母,都在县城做生意,把孩子撂在家里,托付给年迈的奶奶照顾,不料竟出了这档子事,老奶奶当场吓得晕死过去,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后来,村里的人就自发组织起来,划着汽车轮子的内胎,拿竹竿去捞尸体,但这水库的水太深,竹竿根本不够长,连底儿也够不着。孩子的家长下了血本,从县里租来了二十多台柴油抽水机,同时作业,可要抽干整个水库的水,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办不到。可是再过几天,孩子的尸体怕是早被鱼啃光了。孩子家长急得团团转,就想去附近的矿山买点炸药,把水库的堤坝给炸了。 村民们一听,这还得了,这水库地理位置较高,把堤坝炸掉,整个村子怕是要被淹没,忙劝了下来。可就在村民们焦头烂额,苦无良策的时候,突然从水底冒出来两个女人,村民们吓了一跳,纷纷围过去问明原委。原来这两个女人是国家探险队的,说是从水底一个洞穴潜水出来,村民们一听,这下好了,就拜托那两个女人帮忙潜到水底,把孩子的尸体打捞上来。 其中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就点头答应,潜下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两个淹死的娃儿给捞了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另一个模样非常怪的高个子女孩,突然晕倒过去,那穿黑衣服的女人就说她醉氧了,问我们有没有车,能不能把她们送到镇上的医院去。正巧,村里的老张有辆破面包,就把两人给送去医院抢救了。 我听完村民的叙述,心道原来如此,好你个杨雪,这么好心帮别人打捞尸体,却把我一个人丢在气室,想害死我。 想到此节,不免恨得咬牙切齿,虽然我侥幸活着逃了出来,但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忙换个脸色,装作非常着急的样子,对那人道: “这位大哥,我和那两个女的是一起的,只不过,我为了点事情耽搁了,稍微晚了一步,我听你说我的同伴送医院了,我着急得很,你们村里还有没有车,能不能把我也送过去?” 那人听我说和杨雪她们是一起的,马上热情了起来: “村里就只有老张有辆破面包,咋子还有啥子汽车,摩托车倒是有几部!” 说着就在人群里,指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喝到:“瓜娃子,赶快把你那摩托车骑过来,送这个小伙子去趟镇里的医院,他跟刚才那两个幺妹儿是一起的。” 这人大概是那个少年的长辈,少年听了他的话,就对我招招手,叫我跟他一起走回村子,然后骑摩托车去镇里。 在路上,我问少年,看那水坝旧旧的模样,似乎有些年头了,不知是那时候修建的。少年挠了一下后脑勺,告诉我说,据村里的老人讲,这个水库可有几百年历史了,大约修筑在明末清初年间,当初之所以修这个水库,说是为了淹住水底的一个洞穴,老人说洞穴里住着妖怪,常常袭击村里的人畜,所以才修了水库,把洞口淹掉。水库修好以后,水就一直没干过,解放初期曾经加固了一次。 少年又压低声音对我说,这水库邪性得很,水里生活着吃人的怪物,在水库洗澡的人和水牛,常常被黑色的怪物拖入水中,连骨头都找不着。后来,这片水库成了禁地,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不敢贸然靠近,因为,听说那些怪物还能上岸。这不是两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水里有什么东西,跑来洗澡,给淹死了,但大人都说,是被找替身的水鬼给拖下去的。 少年又给我讲了关于水鬼的传说,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想,村子里传说的怪物,不就是我在洞穴里遇到的那种变异大鲵吗?老子还被它吞进过肚子,都没死成。 少年骑车非常快,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我送到了医院大门口,临走的时候,我问少年借了手机,给刘畅打了个电话,把地址告诉了他,让他马上开车过来接我。 然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警。 第六十七章 警局 这个医院很小,是镇上唯一一家公立医院,只有三层楼,不到二十间病房。我走到大厅的咨询处,就问护士杨雪她们在那个病房,我描述了她们的模样和年龄,那个护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跑到医院来咨询,不过,她还是给我查了一下,告诉我说之前是来过两个女孩,被安排在201病房。 我跟那护士说,如果有警察来问,就告诉他们是我报的警,说完也不管护士吃惊的表情,抛下她走到楼梯,有点兴奋地朝二楼爬去。 我心里想着,不知道杨雪看见我活着出来,会是什么感受?惊讶?害怕?或者愤怒? 201病房就在二楼边的第一间,我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挺着胸膛进入病房里面,抬眼就看见那个穴居女孩,躺在床上,大概陷入了昏迷之中,手背还插着针头,正在输液。 我环视房间,却不见杨雪的踪迹,正讶异间,忽然听见楼梯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急忙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见杨雪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打包的食物,脸色相当憔悴。 我见她走进病房,就想先好好吓她一跳,以解我心头之恨,忙不迭屏住呼吸,盯着她走到病床边,她似乎心事重重,根本没有留意门后还躲了个人。 我把门一关,杨雪这才反应过来,看见我的时候,惊得把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僵在那里,嘴巴张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见她震惊的样子,心中有几分得意,嘲讽她道: “想不到吧?我龙二还能活着出来,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想害死我!” 哪知道我话音刚落,杨雪小嘴一扁,竟呜呜地哭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 “我……我不是……” 我冷冷地打断她: “少装模作样的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话,你自己跟警察去说,我现在不想听……” 杨雪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 不知道为何,我越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却没有当初预料的那股快意,反而不知为何,整颗心竟不停地绞痛起来。我怕我敢情用事,又恶狠狠地对她吼道: “什么也不用说了!你当初所做的一切,早已说明了,你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城府极深,心肠狠毒的女人!” 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雪已经无言以对,愣在那里,小声地饮泣。我站在门口,像个木头桩子,霎时间也陷入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推门而入,为首的那个中年人进来就问: “是谁报的警?” 我忙说是我报的警,并指着杨雪,说这个女人想害死我。 那中年警察冷冷地扫了一圈,对手下几个人道:“把他们带回去再说……” 到了警局之后,我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那个中年警察手持一个本子,坐到我对面,点起根烟,就拿起笔来,让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我说得非常详细,把从一开始我受雇于广东人,然后进入瘴气林子,随后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原原本本给这他讲了一遍。这个中年警察大概平生也没听过如此离奇古怪的事情,叼在嘴里的烟都燃尽了,也不曾吸过一口,直到火头烫了他的嘴唇,他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把烟头摁灭,提起圆珠笔,沙沙地在本子上做着记录。我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告诉他事情虽然离奇,但每一件事都是我亲身经历,真实可靠,他马上打断我,说不需要做什么评判,只需要把经过讲清楚就行了。等我把整个事情讲完,天都黑了,中年警察过去把灯拉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末了,他让我看一遍记录,说如果没有问题,就在后面签个字。我照他说的,在记录的末尾签了我的名字,那警察就让我在这个房间等一等,说去看看那边的口供录得怎么样了。 这一等,又是好几个小时,其间,有一个女警给我带了盒饭,但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大概是那个中年警察把我的口供给她看了,让她难以置信。这个镇上的警局很小,人也不多,发生这样的稀罕事,可能口口相传,很快整个警局都知道了。 我拿过盒饭,打开一看,炒得是鱼香肉丝,还有青菜,此刻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我看着眼馋,就拿筷子去吃,却没吃两口,再也吃不下去。我感到很奇怪,这一路来,我都不知道饿了多久,怎么现在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我面前,连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心乱如麻,脑中不断地闪过一些疑问,和恐怖的经历,看来,在那个洞穴所遭遇的一切,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我真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回到我的店里,安安心心睡上几天几夜,然后,继续过我以前那种舒舒服服的小日子。 老实说,我确实在替杨雪担心,尽管我告诉自己,她想谋杀我,把我一个人抛在暗无天日的洞穴深处,但不知为什么,我又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坐牢。不过,我对法律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她有没有触犯法律,按理说,她想把我置之死地,也已经付诸行动,就算我侥幸活了下来,她也难辞其咎,少说也得判个故意伤害罪,关个一两年吧? 可是,我真的要这么做吗?就因为她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逃命?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我太激动,都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如今冷静下来,其实,我最想弄清楚的,还是她究竟为什么要把我抛弃。 直到夜里九点多,那个中年警察才走进房间,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 他把我带到警局门口,却看见几个条子围住杨雪,正在议论着什么,气氛相当轻松,还不时发出一点笑声。我看着十分诡异,他们见我走来,忙止住交谈,全拿眼睛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 那中年警察提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杨雪身边一放,突然说道: “事情都弄清楚了,不过,以你弟弟目前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让他到处乱跑了……” 第六十八章 被接走的女孩 那个中年警察话音刚落,手底下的几个条子就忍不住窃笑起来。这中年警察大概是他们的领导,听见他们的笑声,朝他们瞪了一眼,几个条子忙收住笑声,全拿眼睛盯着我瞧,看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我看这场面,马上反应过来,敢情这些警察全把我当成精神病了,一股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但我勉强克制自己,没去揪那警察的衣服,颤抖地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中年警察看都没看我一眼,兀自对杨雪说: “快带他走吧。” 杨雪朝他点点头,忙过来拽住我的胳膊,装模作样的对我说: “弟弟,别闹了,赶快跟我回家去!” 我气急攻心,用力甩开杨雪,对她喝道:“你干什么!” 几个条子见状,马上作出一副摩拳擦掌的动作,对杨雪说: “要不要我们帮你……” 杨雪忙打断他们: “不用了不用了,”又扭过脸来对我皱起眉头,“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我一看情况,觉得无论我怎么说,这几个条子都把我当作了神经病,我要是再在这警局门口闹下去,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说不定真的要对我动手。我憋着怒气,心想既然如此,我回去再对付你。想着就转过身,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杨雪立即追了过来,有点亏心地说道: “对不起……是那个警官说你有病的,我不得不编了个故事给他……” 我赌气道: “你这个故事编得很好,连条子都看不出破绽!” 杨雪自知理亏,忙解释说:“我当时把你扔在那里,是有原因的,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想害你,而是……而是出于某种缘故,我不得不那么做。我……我现在后悔了……我不知道……” 我脑子里的问题冒了出来,就说,你把事情解释明白了,如果我能接受,我就原谅你,不过,看样子你怎么解释都没用了,你居然把我一个人抛下,明摆着就想让我死在那里。 杨雪脸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地对我说: “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说,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能说,有几个问题我还弄不清楚,不说是对你好,等我们回到医院,那个女孩醒过来,我在问问,把问题搞明白。” 我冷冷道: “少装可怜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当面讲,想害死我,还为我好呢,好啊,我们这就去医院,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故事来为自己开脱。” 我说话非常刻薄,杨雪接不下去,就闭口不言了。我们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回医院。这医院离镇里的派出所并不很远,我们走了半个小时,就回到医院,由于我们两个都穿着潜水服,在街上不免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从那些人揶揄的目光看,必定把我们当做了神经病之类的,我也不去管旁人的目光,只想快点把事情弄清楚。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刘畅的车,但却不见他人去哪儿,我想暂且先去病房看看,说不定他在那里等着我呢。哪知道我们回到病房,一个人也没有,连那个女孩都不见了。 我怀疑她是不是被医生叫去做检查了,就去问,一个五十岁上下身体发福的医生告诉我说,有人把那个女孩接走了。 我和杨雪都吃了一惊,心想是谁把她接走了呢,她在外面的世界除了我们,还有谁认识她,难道是因为医院看出了她的身体异常,偷偷让政府的人把她转移了? 不知为何,我脑子马上冒出一个画面:一帮戴着眼镜的科学家,把她关在地下室的黑屋里,拿射灯对着她,正准备把她做切片研究…… 我急忙喝道: “你们医院怎么回事儿,怎么随随便便就让人把病人接走?是什么人接她走了?她不还处在昏迷之中吗?” 那医生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 “你吼什么吼,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我气得马上揪住这个医生的衣服,问他这话什么意思,医生几欲挣扎,但不知为何,我力气极大,竟活生生将他悬空提了起来,那医生这才吓得面如猪肝色,忙给我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刚刚我们去派出所的时间里,医院来了一个高个头男人,自称是女孩的哥哥,说想把女孩接回家照顾,说来也巧,这个时候女孩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我们就问她这个男人是不是她的家属,她一个劲儿点头。我们看女孩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只好同意了,让那个男人把费用交清了,他就把人给带走了。 我又问那带走女孩的人长相,这医生大概给我描述了一下,说这个人长得普普通通,年纪在二十四五岁左右,最突出的特点是个子特别高,起码有一米九几,我看那女孩也一米八多,两个人相貌虽然不怎么像,但从身高看来,是两兄妹也不足为奇了。 要不是杨雪拉着我,我真想抽这个医生两巴掌,但转念一想,这事儿也不能怪他,连当事人自己都承认了,医生又能说什么呢。 到底是谁把女孩接走了呢?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身高一米九几,难道……难道是外面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们跟那女孩有什么关系?又怎么知道我们把女孩带出来了,还知道医院的地址,难不成…… 我跟杨雪说,我怀疑是不是外面那个村子的人,知道洞穴后面水库的出口,早就蹲守在那里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可能当地很多村民在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偷偷跟着我们,看我们到了医院,就伺机把女孩给带走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带走这个穴居女孩呢,他们之间,又存在什么关系?看样子,女孩似乎认识那个带走她的人,可是,那个洞穴不是与世隔绝的吗,这怎么可能呢? 女孩突然失踪,搞得我一头雾水,杨雪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我们本来打算到医院之后,想办法让女孩开口,从她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哪知道出了这件事,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兀自走到医院门口,正撞见刘畅这小子抹着嘴巴回来,大概是去吃晚饭了。他一见我,整个人“哎哟”一声,激动地说: “你个锤子!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我让他什么也别问了,先开车回重庆市区再说,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恐怕都半夜了。刘畅忙上去发动汽车,我坐在副驾驶,这个时候,杨雪跟了过来,可怜兮兮地站在我旁边的车门外,眼巴巴看着我。 刘畅一看有个女孩站在车外,还跟我穿了一样的潜水服,不免想入非非,对我挤眉弄眼地说:“怎么?甩不脱了?” 我不理他,把车窗摇开一点,冷冷地对杨雪道:“事到如今,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那件事算了,反正我也活着回来了,只是,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这个人。” 杨雪一听,小嘴一扁,哭哭啼啼地说:“我……我没有身份证……身上也没钱……我……” 第六十九章 接风洗尘 我看她作出可怜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杨雪毕竟是我儿时的玩伴,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原本如同坚冰一般的心肠,不知不觉竟融化了。 刘畅这小子相当机灵,看我们赌气的样子,还以为是我们小情侣闹矛盾,就跳下车给杨雪拉开了后门,让她上车,还对我指手画脚地教育道: “人家一个女孩子,身上既没钱,也没带身份证,怎么好把人家一个人扔在这里,你们小两口吵吵嘴也就算了,你还当真做得出来……” 他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废话,我本来想说她当初如何狠心把我抛弃在气室的,但想想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刘畅一边开着车,就忍不住打听我的事情,我只好把带那两个广东人进入洞穴的经过给他大概讲了一遍,我担心他误认为我疯了,就把一些不可思议的情节去掉了,把事情往简单的方面讲,最后关于杨雪把我抛弃的事,我也藏着不说了。尽管如此,刘畅还是认为我在编故事,我本来心烦,就把他顶了回去,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 刘畅跟我相处了好几年,比较熟悉我的脾气,他见我说得十分严肃,终于将信将疑地说: “这……这也太扯了吧?不是我不信你,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早知道这么精彩,我当初也该跟你一起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 “你懂什么!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怕早就死在里面了,这种事一点不开玩笑,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打死我也不相信的。” 刘畅又叽叽歪歪问了我许多事情,还告诉我说,这几天你妈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到店里,问你去哪儿,我就跟她说你带队出任务了,可能山里手机没信号。 我听到这里,急忙让刘畅把手机给我,我马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自然不敢跟他们说我九死一生的经历,只说我这次带队去搞野外生存拓展训练,地方偏僻,手机没有信号。我妈又唠唠叨叨嘱咐了我半天,说以后少去出这种任务,这么一消失就是半个月,快把家里人给急死,我忙应允,说最近没事抽个时间回去看他们。 我把手机还给刘畅,他嘴巴闲不住,又说开了: “你不知道,我这两天都寻思着要不要报警了,怀疑你是不是被人骗去杀了,幸好你平安无事回来,不然我可怎么对你家里人交待。对了,这个妹子怎么称呼,我是不是该叫嫂子?听口音好像跟你是一个地方的?” 刘畅说着,就朝我咧嘴,我告诉他,这是杨雪,确实是和我一个地方,不过她家后来搬到深圳去了,这次的生意还是她给我们介绍的,她是一名潜水教练,当初也是受雇于那两个广东仔。 刘畅龇着牙,边开车边把头扭到后面,给杨雪打了个招呼,说谢谢你给我介绍这么大笔买卖,等回到重庆,该我做东,请你吃火锅。 杨雪微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这小子又满嘴跑火车,开始夸起我的好处,说我还是个处男,大学都没谈过一场恋爱,非常纯洁老实,以后肯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云云。 我也懒得打断他,让他去说,杨雪也听得呵呵傻乐,我却觉得身体非常疲惫,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面,很快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刘畅已经把车开到了店门口,我们在二楼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平时刘畅也懒得回家,都跟我住在一起。刘畅说时间还早,忙着让我们上去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出去好好搓一顿,给我接风洗尘。 我一想起重庆的火锅,确实吊起食欲,于是就把杨雪带到楼上,给她找了我的一身衣服,让她暂时将就一晚,等明天再去百货公司给她买套女装,反正大晚上也没关系。杨雪没说什么,接过衣服,就去浴室洗澡。我独自坐在客厅抽烟,开始思考拿杨雪怎么办,想了会儿,就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必须把她的嘴给撬开,实在不行,让刘畅给她灌醉了,酒后吐真言。 我想到这里,又偷偷溜下去给刘畅打个招呼,这小子还以为我想要那啥,一脸坏笑地说: “这个我懂,老子也是过来人,不过,你这青梅竹马长得倒也挺漂亮,你要下手就快点,不然别怪兄弟我挖墙脚了,嘿嘿……” 我给了他胸口一拳,也懒得解释,心说你小子懂个屁,老子现在跟她还是仇人呢。 洗完澡后,刘畅就开车带我们去了一家附近有名的火锅店,点了一大堆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闻着香气,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夹了一块肉放进嘴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感觉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饿。我想也许自己在洞穴里饿得太久了,把胃给弄坏了,明天还得抽个时间去医院检查检查。 刘畅这小子非常机灵,劝酒的说辞用得也是相当高明,杨雪防不胜防,碍于面子,只好陪着笑脸喝了几瓶。看样子她确实不胜酒力,才喝了点儿啤酒,小脸马上就变得红扑扑的,刘畅再接再厉,又猛灌了几杯,杨雪眼睛就开始毛了起来,好几次差点把脑门磕在桌子上。 我看时机已经成熟,就朝刘畅递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贼笑着说: “哎哟老子差点忘记,待会儿还有个约会,不好意思,失陪失陪,等下就委屈你们自己打个车回去了,我改天再请你吃顿好的!” 这小子说完对我龇了龇牙,跑去把账结了,就开车走了。 我看刘畅走远,忙收敛心神,拍了拍杨雪,问她还行不行。哪知道她一下子扑在我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支支吾吾说着对不起我之类的。 我看她样子不像是装的,也不好把她推开,就贴着她的耳朵问: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你讲出你的苦衷,我就原谅你……” 我本来打算趁着杨雪喝醉,循循善诱,把她想瞒着我的事情套出来,哪知道她根本不吃我这一招,当面就戳穿了我: “你想套我话?对不对?你休想!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发誓……我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了这件事,你不会开心的……” 我告诉她说,不管我开不开心,我现在就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快告诉我,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杨雪听我说得这么坚决,突然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抬着那张绯红的脸,非常严厉地对我说道: “你真想知道?” 第七十章 怪病 我说我当然想知道,不搞明白这件事,我夜不能寐,连饭都吃不下。 杨雪见我执意要了解真相,止住了啜泣之声,神秘地对我说: “既然如此,请你再给我三天时间,等我把那个英国人的笔记翻译过来,看看里面有没有解答我脑中疑惑的信息,我还需要上网查些资料……” 我见她答应下来,虽然还要等上三天,但我有这个耐心,心想三天以后看你怎么说。另一方面,我也很想知道,那个英国探险队员,究竟在笔记里面记录了什么内容,是否有关穴居人更为详细的资料? 我打定主意,就问杨雪吃饱了没有,时候也不早了,再晚点打车都难了。杨雪不知为何,却突然来了兴致,让我陪她喝几杯,我不好推辞,就拿啤酒和她喝了一点,又坐了半个小时,这才叫了车回店里。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准备着手办几件事情。我把刘畅从床上踹醒,让他开车陪我去趟医院,再去百货公司给杨雪买套女装。但这个时候,杨雪已经从房间出来,非要跟着一块儿去,说女装你们男人不会挑,买了我也不穿云云。 我耸了耸肩膀,心说你爱去不去吧。 我们先驱车去了百货公司,在杨雪买衣服的空档,我问刘畅怎么把金条变现,说放在那里有点烫手,变了现以后,分成三份,我们三个人每人分一份。刘畅一听,精神气马上爆满,捶捶胸脯说这件事包在自己身上,你尽管放心,我老头子那边有点关系,认识一个搞黄金交易的人。 杨雪买好衣服,我拿银行卡给她付了账,又马不停蹄往医院赶去。我浑身是伤,虽然并不严重,但自从那个洞穴逃出来以后,总感觉怪怪的,先不说吃东西没有胃口,就连睡眠也变少了,昨天晚上我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却一点都不觉得累,这件事非常奇怪,我想着晚些时候是不是再去看看心理医生,也许在那个恐怖的天坑里面,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而我自己却浑然不觉。 来到医院,刘畅非常勤快,忙着给我排队挂号做检查,我等在旁边,队伍很长,足足排了一个小时,这才轮到我们。刘畅拿着单子,说先去做个CT检查,然后再验血,如果有必要,再验验小便。 不料我刚做完CT,那个负责的医生脸色就变了,急匆匆冲了出去,对护士大喊: “赶快通知柳医生,安排急症手术!” 我一听整个人蒙了,我这是怎么了,不就一点伤口吗,肚子上虽然被切开,但早就包扎好了,恢复的也算不错,怎么这家伙这么着急,还要我做手术? 我忙让刘畅去问问,看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搞错了。却不等刘畅回来,就哗啦啦跑来几个护士和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这医生拿听诊器在我身上听了听,脸色勃然大变,又翻了翻我的眼皮,急的对护士喊道: “马上安排手术!” 我莫名其妙,问那医生什么情况,但医生并不理会我,急急地跑了出去,几个护士把我扶到活动小床上面,推着我就往手术室跑,模样非常焦急。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手术准备,那姓柳的医生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给我注射了一剂麻醉,我感觉浑身越来越麻,眼皮沉重,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加护病房,杨雪守在旁边,大概是累及了,陷入了昏睡。不一会儿,又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吵闹,我听见了刘畅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采访,你们请回!” 采访?什么情况?我一脸懵逼,又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在喊: “我是XX晚报的记者,听说你朋友得了一种非常罕见的怪病,这种症状尚属世界首例,你能不能给我们做个简短的采访……” 刘畅脾气上来,就撵着记者,往外赶,一边喊道: “病人需要休息!” 这时,杨雪已经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睡眼惺忪的望了望我,发现我眼睛睁开着,整个人一抖,嗫嚅道: “你……你醒了?” 我想爬起来,但手里还在输液,忙不迭问杨雪这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要动手术,得了什么怪病,什么世界首例? 杨雪马上说道:“没什么,就是你肚子上的伤口有点感染,医生重新为你缝了一遍,情况很稳定,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一听就知道杨雪在骗我,气得直瞪眼,这个时候,刘畅已经从病房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些吃的,看见我醒来,整个人先是一愣,接着,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朝我说道:“你终于醒了,快把我们给急死了。” 我马上去问刘畅,我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刘畅一时语塞,和杨雪对了个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似的对我说: “奥,是这样的,你肚子上的伤口不是有点感染吗,先前不是杨雪替你缝得伤口吗,那柳医生就骂我们胡闹,说伤口怎么能乱缝,没办法,杨雪就透露了一点在洞穴的情况,大概被旁边的护士听到了,招来一个记者,哈儿纯粹是胡闹,你别管他们了。” 刘畅虽然解释得合情合理,我却感觉他和杨雪合起伙来,瞒着我什么事情,我想了一下,既然他们铁了心想瞒住我,我再问下去,可能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算了,等出院以后,我自己偷偷来医院查一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刘畅看我不再追问,就把吃的东西递给杨雪,用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看着我,末了,就说: “对了,我还得回去看店,龙哥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说完朝杨雪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朝他微微颔首,刘畅笑着给我打个招呼,就贼溜溜跑了,整个言行举止却是相当古怪。 整件事,我都被蒙在鼓里,感觉很不好受,心想不管我自己得了什么怪病,身体是我自己的,我难道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正想着,那个柳医生进来给我做了检查,我忙问情况,那医生却摇头不言,检查完毕,招手说: “病人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杨雪马上跟着医生出去,在病房门口叽叽咕咕聊着什么,样子非常严肃。我趁着他们没注意,伸手把针头给拔了,从病床上爬起来,垫着脚偷偷跑去门后,想听听杨雪和那个柳医生,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第七十一章 笔记内容 我蹑手蹑脚跑到病房门口,偷偷地躲在门后面,听见那个柳医生正在和杨雪小声说着什么,他们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还是不太听得清他们在讨论什么问题。 但那个柳医生不时从嘴巴里吐出诸如“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碰到”,“先留院观察”之类的,不免令我十分好奇。 我爬回病床,等杨雪进来,就跟她说我突然想吃点水果,让她给我去买。杨雪一听我想吃东西,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说我这就去买,你这种情况是该多吃点东西。 我等杨雪离开以后,又偷偷爬起来,趁没人注意,直接从楼梯下去,拐到地下室的停尸房,从一个侧门走了出去。我穿着病号服,身上也没带现金,就先拦了一辆出租车,让他把我送到店里去。这司机看我模样有点奇怪,愣了一下,大概以为我是偷跑出来的精神病人,但他马上打消了念头,发动汽车,开了起来。 到店门口的时候,我让司机等一下,说去店里拿现金给他,不料这司机非常警惕,非要跟我一块进去,我就说随便你吧,走到店里,去柜台后面拿了钱给他。 刘畅这小子平时没生意喜欢躲在楼上打游戏,此刻应该是听见了动静,忙撇下电脑下楼,他见我这个样子跑回来,吃了一惊,有点口吃地说: “龙……龙哥,你这是……” 我马上打断他道: “你和杨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今天不跟我讲清楚,我和你没完!” 刘畅这小子却十分擅长装模作样,只见他一脸诧异地对我说: “没有啊龙哥,我能瞒你什么事情啊,你这大病初愈,怎么就从医院跑出来了?你那青梅竹马呢,怎么不和你一起?” “少装蒜!”我有点生气地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我分明看他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心里肯定藏着事情,却不知为何,硬是被他压制下去,他仍旧在那里装傻道: “说啥子嘛?你个锤子,你要老子跟你说啥子球球?” 我气得瞪了他一眼,说好你个刘畅,居然和那个女人合起伙来骗我,说着就气冲冲跑到了二楼,两腿一蹬瘫倒在沙发上面,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刘畅又追上来,我马上把他打发下楼,说我现在想睡一觉,待会儿杨雪回来了,你叫醒我,我有事情问她。 刘畅叹了口气,摇摇头就下楼看店去了,我一个人瘫在大厅的沙发里,脑子里不断想着一些事情,回忆在洞穴经历的每一个细节,越想就觉得更多无法解答的问题将我团团围住,搞得焦头烂额的,一点儿都理不出头绪。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剩下英国人那个笔记了,本来想从那个穴居女孩嘴里撬出点东西,不料却被别人捷足先登,把她接走了。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那个穴居女孩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洞穴盆地,可能从出生那一天起,就在那儿了,怎么可能在外面还有什么亲戚?而且,就算她与外面那个村子的人有着某种渊源,但是,他们之间怎么认识对方呢? 我想得头大,突然又想起自己肚子上面的伤口,揭开衣服一看,伤口已经被纱布严严实实包扎起来,除了一丁点儿血迹,还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撕开纱布,一看,伤口上还敷了点不知道什么药,十分刺鼻。我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柳医生一惊一乍的,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我猛地瞥见,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面,有一份资料,标题上赫然用中文写道: 中英第N次联合洞穴考察。 我一看吃了一惊,想不到我昏迷的这几天,杨雪也没闲着,居然把那个英国人的笔记给翻译成中文了,还打印了出来。我心知这份笔记可能记录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个英国人当时把背包留在地下暗河上面的气室,他本人又到哪里去了? 怀着几分好奇,我忙不迭端起这一叠A4打印纸,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笔记的一开始,介绍了这次考察的动机,说是受到中方科学考察队的诚挚邀请,去参加一个天坑的勘探活动,说白了,就是想利用英国人在洞穴考察方面比较丰富的经验和相对先进的技术。两方共组成十多人的考察队伍,由中方队长吴国辉和英方队长(笔记主人)霍尔顿负责,他们在贵州遵义会面,先是中方接待他们下榻酒店,然后连续召开了几次会议,讨论了这次行动的各种必要条件,以便提前准备好设备工具。 直到第五天,他们才由一辆中巴车接走,带着准备好的物资和设备,一路向北,开拔去那个天坑所在地,一个名叫高山的村子。由于这个霍尔顿对中国地区不太熟悉,笔记上面并没有记录他们所经过的地名,只是说随着中巴车进入山区,四周变得越来越荒凉险峻,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然后笔记直接跳到了天坑口的位置,说附近崇山峻岭,离最近的高山村都有十几公里,是个连上帝都抛弃了的不毛之地,还说附近山里毒蛇特别多,有个英国队员在经过一棵树的时候,被倒挂下来的一只红斑蛇咬伤了脖子,幸亏他们带了抗毒血清,才救回这个队员的性命。 到达坑口以后,中方先遣人员已经在那里安营扎寨,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把情况告诉他们,说这个陷坑非常深,连附近的村民都从来没有下去过,但中方人员已经做了初步的调查,说天坑底部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生物圈,生长着许多已经在地球上灭绝了的植物,有的植物他们也叫不出名字,正打电话让上面派了个生物学家过来援助工作,还没有到。 霍尔顿在英国念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植物学,说不妨让他下去看看,一定能认出来是什么植物。 中方领队吴国辉则请霍尔顿别着急,说眼下天色将晚,下去可能不太安全,先在天坑上面安营扎寨,等明天一早,便动身进入。 中国人做事都讲究日子,吴国辉虽然是科学人员,但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觉得,如果出发的时辰选得不对,可能会导致路途坎坷不顺利。 但霍尔顿只相信他的上帝,说虽然这个地方看样子连上帝也抛弃了,不过随着他的进入,上帝的光环已经照耀过来,非要当天晚上下去看个究竟。 第七十二章 底部平台 中方领队吴国辉没有办法,他担心强制反对会造成双方队员的不友好情绪,影响此次科考的进程,只能答应让霍尔顿带领一名队员,用绳降的方式下到天坑底部,做初步的观测。 在中英多次合作的基础上,历来都尊重合作者的意见,吴国辉便让先遣队的队员跟霍尔顿详细讲述了坑底的情况,说下降1500米后到达一个2000平米左右的平台,上面不仅长满了各种不知道名字的植物,还生长了一种半翅目的昆虫,通体呈血红色,身体扁圆,复眼发达,个头约有拇指大小,似乎具有攻击性,但不知道是否存在毒素。 霍尔顿听取了先遣队员的建议,在英方队员里面找了个人,陪他一起下降到1500米的天坑底部。 根据霍尔顿笔记的记录,下去以后,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他让队友打开强光射灯,对平台进行照明工作,他自己则独自一人,步入植物丛生的平台中心,去做进一步的考察。霍尔顿描述,天坑底部郁郁葱葱,长满了绿色的植物,种类繁多,霍尔顿虽然学过生物学,也具有丰富的户外探险经验,但这里的许多植物,他从来都没见过。分布最多的一种四瓣叶子的花类植物,隐隐约约长满了平台,看上去白茫茫的一大片,在西方,白色代表圣洁,纯净,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美妙的礼物,但他当时并不了解,在中国,白色却象征着死亡。 霍尔顿俯下身子,用放大镜对花瓣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他惊讶的发现,这种白花的结构与外界迥然不同,是一个全新的物种。霍尔顿非常兴奋,正准备招手和队员欢呼,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队友史密斯博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霍尔顿当时也不慌张,他认为可能是海拔太低,氧气的构成与外界迥然有别,造成史密斯博士的轻度昏迷,他收回放大镜,大跨步走了回去,按照他所知道的抢救方法,对史密斯博士进行了临时的急救。 果然,史密斯博士很快从昏厥中醒来,眼神呆滞地望了望霍尔顿,行为举止稍有异常。霍尔顿领队十分警觉,马上向史密斯博士询问,是否由于缺氧造成的昏厥,但史密斯博士没有回答,指着茫茫花丛,让霍尔顿看。霍尔顿感到非常困惑,就扭过头去,不料这时,史密斯博士突然变了脸色,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就朝着霍尔顿一顿猛砸。 霍尔顿领队根本想不到自己的队员会忽然发动袭击,他防不胜防,当下觉得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置身在一顶帐篷之中,旁边的中方领队吴国辉正充满焦虑地望着他,霍尔顿感到脑袋后面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更加令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队友史密斯博士,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对他发动攻击。霍尔顿急忙向吴国辉领队打听情况,后者便把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如实讲述了一遍。 原来,几乎在霍尔顿领队受到袭击的同一时间,位于天坑顶部的营地中,也发生了同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袭击事件。中方先遣队的一名队员,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对另一名队员发动了进攻,用多功能小刀捅伤了那名队员的大腿,不过幸好他们发现及时,第一时间控制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这件事虽然相当怪异,但吴国辉领队马上意识到,那名失去理智的先遣队队员,是去过天坑底部的,他怀疑问题可能出在那里。吴国辉担心霍尔顿这位国际友人的安危,急忙和几个队员同时下到天坑底部,却惊异地发现,霍尔顿昏迷在植物丛中,受到了不知名的攻击,而史密斯博士,却已经消失了踪影。 霍尔顿一听自己的队友失踪,急得马上爬起来,就要求吴国辉组织人员进行搜救。吴国辉按住了他,告诫他千万不能急躁,中方的医护人员正在对那名失去理智的队员进行医学研究,在事情的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必须对所有人的安危负责,搜救的任务,他会自己承担下来,与几个考察人员组成临时的搜救队,进入洞穴深处寻找史密斯博士,让霍尔顿暂且待在平台的营地,把伤势养好。 霍尔顿行事比较理性,他知道自己虽然救人心切,但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是不适于参与救援计划的,吴国辉领队作出了最为正确的决策,他只好耐住自己的性子,等待救援队的回音。 很快,一天过去了,派出去的救援队包括吴国辉在内的四个人,依然没有回来的音讯。霍尔顿这些年不知参加过多少洞穴考察活动,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天坑和地陷,却从来没有碰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他告诉在营地负责的中方副领队孙武,如果还没有吴队长他们回来的消息,就必须马上全队出动,对这个天坑底部的洞穴进行地毯式的搜寻,以他的经验来看,吴国辉领队一行人,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困在了洞穴深处的某个地方。这种情况之下,时间就是生命。 副领队孙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马上集合了全队,让他们收拾好装备物资,除了留下四个人看守营地照顾伤员以外,其他人都要参与这次行动。 孙武本来不打算带霍尔顿进去,因为他现在有伤在身,不宜进行这样的冒险,但霍尔顿非常坚决,他告诉孙武,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且,这个天坑可能存在着一个与世隔绝的生态系统,全队需要他的经验和技术,因此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 孙武犹疑不定,在多次的联合考察行动中,吴队长一直是他的主心骨,每次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吴队长都能够凭借他的经验和丰富的知识储备,逢凶化吉,但这次,失去了吴国辉领队,副队长孙武第一次独当一面,又碰到如此棘手的问题,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既然霍尔顿领队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个重任,那么,在场的所有人,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了。 然而,就在他们整装待发之际,留下来看守营地的一个队医,却在那名失去理智的队员身上,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第七十三章 寄生虫 正当他们整装待发之际,队医赵晓敏叫住了他们,让孙武来帐篷看一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发现。霍尔顿虽然听不懂中文,但看队医赵晓敏严肃的神色,他知道,可能出现了一些意外的状况。 霍尔顿随着队医和孙武,挤入帐篷,立即扑鼻而来一股难忍的恶臭,赵队医告诉他们,异味是从这位中方队员脖子上面一个伤口散发出来的,说着就去翻动伤员,揭开伤口的纱布。霍尔顿赫然看见这名伤员的脖子后面,接近后脑勺的地方,有一个溃烂的洞口,一股散发着臭味的脓液顺着伤口缓缓排出,看得霍尔顿心惊肉跳,连连祈祷上帝。 队医赵晓敏拿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对孙武和霍尔顿说: “这是从病人伤口取出的线形虫,根据先遣队其他队员的描述,这种黑色的线形虫并非直接寄生于人体,而是通过另外一种红色的昆虫蛰咬之后产生的,而且,线形虫似乎需要空气才能存活,因为,当我封住病人伤口的时候,黑色的线形虫便顺着伤口爬了出来。” 霍尔顿惊奇地接过密封的玻璃瓶,看见一只类似螳螂腹中的线形虫一样的生物,在瓶内缓缓蠕动,这种虫通体黑色,长约十厘米,但直径不足一毫米,非常细小。霍尔顿看得头皮发麻,难以想象,这种虫子寄生在人体伤口之中,蚕食血肉,病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队医赵晓敏接着说: “从病人之前袭击同伴的疯狂行为来看,这种寄生的线形虫,似乎能够侵袭人类的大脑神经,从而操控寄主的行为,十分可怕。病人现在已经陷入昏迷,必须送到医院,作进一步抢救,所以,我想征询副队长你的意见。” 关于这一点,孙武毫无犹豫地作出了决策,毕竟人命关天,他把队医所说的情况翻译给了霍尔顿,并告诉他,他的同伴史密斯博士,很有可能也遭到了线形虫的寄生,才会失去控制,袭击队友。 霍尔顿队长非常震惊,过去,他只在科幻电影里面看到过能够操控人类行为的寄生虫,他实在难以想象,在现实中,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霍尔顿毕竟是英国方面的队长,自己的队员被寄生虫控制,下落不明,他必须承担起队长的职责,第一时间展开搜救。 但这个时候,外面的队伍又发生了一次骚乱,在中方的队伍里面,再次出现一个被线形虫操控的队员,用登山镐的镐头,刺伤了队友的手臂,被其他队员制服在地上,仍然不停地挣扎,完全的疯掉了。 随着事态进一步恶化,作为副队长的孙武已经刻不容缓,他并不清楚那种红色昆虫是怎么蛰咬寄主,把线形虫寄生于宿主体内的,连红色昆虫的本体,他也没看见过。但他马上意识到,在这个天坑底部的平台密集的植物丛中,存在着巨大的危险,他立即做出部署,让三名队员,包括队医赵晓敏,带着被寄生的两位队员,送出去抢救,而余下的人员,则随同他和霍尔顿队长,对失踪的李国辉他们进行搜救。 第二批进入洞穴的人员,只剩下中方探险队的副队长孙武和实习生小梁,英国这边,因为史密斯博士的失踪,剩下了霍尔顿队长和另外两名成员。他们一行五人,整顿好行装,便沿着洞穴口的一条溪流,迅速进入了这个深达1500米的天坑底部洞穴之中,黑暗很快将他们吞噬,他们不得不打开头灯和强光手电筒,在溪边的乱石丛里艰难跋涉。 他们的搜救工作进行的十分细致,在洞穴内部的每个角落,进行仔细的搜寻,大声呼唤失踪人员的名字,进程因此极为缓慢。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别的选择,此次中英联合洞穴考察,在刚刚展开之际,便宣告失败,临时变更为一次搜救任务。 然而,随着他们深入天坑底部洞穴两公里之后,仍然没有失踪人员任何音讯。中方探险队队长吴国辉一向有个好习惯,无论多么麻烦,总是把在洞穴内产生的垃圾和粪便放入密封的袋子里,随身携带,以便保护洞穴的生态环境。这样一来,霍尔顿队长和孙武他们的搜寻工作,就变得十分吃力起来。没有任何线索,如果继续深入,在遇到分支洞穴以后,他们该作何选择?但孙武觉得,以吴国辉的探洞经验,他一定会在分支洞穴的洞口作上标记,于是,他马上向霍尔顿提议,加快搜救的进程,没必要在没有任何分支的洞穴之中浪费过多的时间。 他们在连续跋涉10公里之后,终于在一个分叉洞穴的洞口发现了吴国辉留下的红色记号,但记号的内容似乎有点古怪,那上面写道: 情况有变,洞穴存在巨型生物骨骼,请务必小心! 孙武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这些年他不知道跟着吴国辉队长,探测了多少未知的洞穴,也发现过新的物种,但从未在洞穴中见过什么巨型生物。 他和霍尔顿商议,觉得吴国辉队长毕竟拥有丰富的洞穴探险经验,就算他发现了一些史前动物的化石,也不必给他们留下一个警告的标识,他一定是见到了什么别的东西,让他难以判断。而且,他们这一路走来,似乎没有看见任何巨型生物的骨骼,难道是因为他们急于赶路,没有留意四周,从而错过了些什么东西? 探险队进行的是科学考察,一般情况下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且,在中国,武器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眼下,他们只有依靠锋利的登山镐来提高警戒,祈祷着吴国辉看到的巨型生物骨骼,无非是一种已经灭绝的史前生物而已。 他们进入吴国辉队长标记的分支洞穴,又连续跋涉了五个小时,前进了13公里,此时,仍然未发现失踪人员的踪影,而他们一行五人,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必须停下来做一番休整,补充一些食物和睡眠。 由于洞穴深处气温较低,他们在一个平台上用酒精灯加热了罐头食品,吃饱后轮流休息,他们打算在4个小时以后,继续出发。在队友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不敢休息得太久,哪怕是超出身体承受的极限。 但霍尔顿并不感到累,他一向都是精力充沛的工作狂,而且,发生了队友失踪这样的大事,他根本睡不着,于是就让四个队员先休息,留下他一个人执勤,顺便对周围的石灰岩层的结构做一番观察。 四名队员因为体力透支,很快陷入了沉睡,霍尔顿一个人在不远处的石壁上面进行观察,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了有人在黑暗深处呼唤他的名字。 第七十四章 搜救行动 霍尔顿眉头一皱,立即警觉起来。从黑暗深处传来的呼唤声虽然十分模糊,但他不可能会听错,而且,这个声音对他而言,非常熟悉。 他明知道史密斯博士已经被寄生虫控制,失去了理智,可英国这方面的队伍,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如果这次中英合作出了什么差错,回国后不仅不好交代,就连自己的内心,也会受到长期的自责。 他没有时间再去叫醒其他队员,觉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史密斯博士的人生安危,将面临严峻的挑战。他马上做出决断,握紧手中的登山镐和手电,就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声音是从溪流的右侧,一个岩石裂缝之中传出来的,霍尔顿队长找到洞口,但他必须侧着身体,才能勉强通过。 这个时候,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连窜的胡言乱语,由于距离太远,声音模糊不清,霍尔顿只听见对方在说着“放过我吧”之类的只言片语,他立刻变得心急如焚,心想这史密斯博士到底在和谁说话,求谁放过他? 霍尔顿队长体型高大,由于最近两年私生活放纵,啤酒肚也起来了,因此当他侧着身体试图穿过裂缝的时候,显得相当吃力。不过还算好,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也终于穿了过去,在持续大约10多米的狭窄缝隙之后,渐渐进入了一个比较宽阔的天然洞穴。可是,史密斯博士的呼唤声,已经听不见了。 他继续往前深入,不料却来到一个宽阔的地下湖岸边,对于霍尔顿队长而言,这简直太奇妙了,这个狭窄的裂缝之中,居然隐藏了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湖泊,在湖泊的尽头,地下暗河的河水顺着流向,钻入另外一个更为狭窄的裂缝,而那个裂缝,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穿过的了。 霍尔顿队长猜测,史密斯博士就躲藏在地下湖周围的某个地方,湖边乱石丛生,有好几处都陷入视线的死角,不走到近旁,根本看不清那里的情况。霍尔顿唤了两声史密斯博士的名字,但对方并没有应答,他收住喊声,四周立刻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之中。 霍尔顿毫无办法,便握紧登山镐,顺着湖岸边的乱石,一步步地前行,他希望能够在某个石头缝里,找到丧失理智的史密斯博士,哪怕等待他的,将是一次袭击。 不过,霍尔顿很有把握,以史密斯博士瘦弱的身材,他完全能够在一分钟之内将对方控制住,想到这里,他的胆子壮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当他好不容易绕着这个地下湖走了整整一圈,每个岩石缝隙都找遍了,却没有发现史密斯博士的任何踪迹。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在洞穴里面艰难跋涉,再加上对史密斯博士安危的担忧,使他的听力产生了某种错觉。 霍尔顿作为英国某地洞穴探险队的队长,有着丰富的探洞经验,曾经深入过赫赫有名的墨西哥燕子洞,也冒险闯入过亚马逊丛林深处的古代隧道,但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整个局势失去掌控。他想就算史密斯博士不幸遇难,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他也要找到对方的尸体,并带回国好好安葬。 霍尔顿脑中思绪万千,正焦急地在湖边来回走动,不料这时,却在湖边的淤泥上面发现了两排脚印。 脚印的方向是朝着湖心走去,在湖水较浅的地方,还能清晰地看到凹进去的圆洞,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史密斯博士居然在没有潜水设备的情况下,贸然地潜入了湖中,难道他脑中的线形虫早已厌倦了宿主的身体,想把他置之死地吗? 霍尔顿不敢迟疑,马上回到营地,唤醒了休息的队员,把他发现的情况,跟他们讲述了一遍。根据霍尔顿的建议,他必须立即穿上潜水设备,潜入湖中营救史密斯博士,但是他得找一个同样有洞穴潜水经验的队员与他同行,因为,洞穴潜水最重要的一条规则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单独行动。 两位英国队员都是加入探险队没有多长时间,还没有考取洞穴潜水的资格证书,只有中方副队长孙武,通过了洞穴潜水的考试,但对于洞潜这项运动,他显然还是新手,仅仅有过一次短暂的体验。 霍尔顿救人心切,请求孙副队长与他同行,并告诉对方,自己的潜水经验十分丰富,他跟着自己大可放心,只需要他在出现突发情况时做个接应,但霍尔顿并没有说明,遇到突发情况其实相当少见,因为遇到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回来的。 孙武迫于霍尔顿的压力,不得不答应了他这个请求,他要求霍尔顿,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没有发现史密斯博士的踪迹,就必须立刻返回。 他们带上了潜水装备,又费了一番力气,穿过裂缝,进入到那个地下湖边。此时湖水平静如镜子,肉眼无法观测到湖水的流动,但湖水的深度似乎无法预知,看样子至少在10米以上,湖水底部相对浑浊,说明下面可能存在某些水下生物。 霍尔顿嘱咐剩下的三名队员,时刻留意湖面的动静,因为一旦他们与史密斯博士在水下发生冲突(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但这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必须立刻进行援助。 霍尔顿和孙武同时潜入水中,湖水冰凉刺骨,上层相对较为清澈,但到了靠近底层泥沙的位置,却骤然变得浑浊,能见度低于三米。霍尔顿在水下对孙武打了个手势,告诫对方不要贴入水底,万一搅动沉积的泥沙,很有可能失去联络。 事实上,湖水比他们之前预料的深得多,在透明水域,视觉上往往会出现偏差,有时候看着很浅,却远远超过眼睛判断的深度。他们下潜到距离浑浊层两米的位置,便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史密斯博士的尸体(只能是尸体)。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湖底下面,生活着一种怪鱼。这鱼身长二十厘米左右,对人毫不惧怕,鱼眼和色素已经退化,但牙齿却异常锋利,幸好这些鱼并没有对他们发动袭击,只是浮在浑浊的水中,不时地捕猎另外一种更小的鱼类。 然而,当搜索刚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湖底的鱼群突然慌张地蹿了起来,霍尔顿感到十分惊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惊动了这些长着尖牙利齿的鱼群,可是紧接着,霍尔顿就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一股巨大的波动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第七十五章 史前巨人骸骨 霍尔顿立即做出正确的判断,朝孙武打了一个上升的手势,让他马上浮出水面。可孙武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也似乎看不太懂霍尔顿的意思,犹豫不决之间,那巨大的波动已经搅起湖底的泥沙,视线立即下降到令人失明的地步。 霍尔顿不可能放弃孙武独自逃命,他尽量靠近对方,想利用自己在力量上面的优势,拖住孙武的身体,强行将他拉上水面。 但这个时候,那巨大的生物已经将孙武囫囵吞入嘴中,只留下了上半身露在外面,孙武受到惊吓,不停地摆动手臂,含着氧气管的嘴巴冒出大量气泡,本能地在水下大声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霍尔顿来不及仔细权衡,慌忙从腰带上面抽出事先准备的匕首,在还未看清怪物的真实面目之前,就狠狠地扎了一刀。 那白色的怪物遭到霍尔顿的攻击,忍不住伤口的剧痛,摆起巨大的尾巴,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在水中飞快蹿动,朝着地下湖边缘的一个水下洞穴冲了过去。 孙武仍然被怪物咬在嘴里,挣脱不开,霍尔顿不敢松手,牢牢地握住刀柄,由着这水下巨怪的动作,像是乘坐一辆飞驰的汽艇一般,在水中飞速移动。 这怪物在水下移动的速度令人吃惊,眨眼之间,就蹿进了那个被湖水淹没的洞穴,在如同隧道一般的洞穴之中风驰电掣。霍尔顿挂在怪物的身上,整个身体仿佛一根面条,在水中飘动着,也不知道被带了多远,总之,这个水下洞穴分支诸多,霍尔顿只觉得七拐八弯,没过多久,已经迷失了方向。他逐渐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此时如果他放弃孙武,也并不能保证按照原路返回,游到刚开始的那个湖中。 然而,任凭这怪物胡乱游曳,他势必会更加远离地下湖的位置,倘若完全深入不熟悉的地下网络之中,他也许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霍尔顿终于下定决心,中方队员孙武目前面临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可以说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十分渺茫了,在这样的前提下,霍尔顿为了自保,放弃孙武也是理所应当的了。他努力稳住身形,把插在怪物身上的匕首横向一拉,瞬间就在怪物滑腻的背上,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如同浓云一般的鲜血在水下氤氲散开,霍尔顿刹那间闻到了一股腥臭的血味。 怪物吃了这股剧痛,终于松开嘴巴,将到口的猎物放开,兀自逃命去了。然而霍尔顿惊讶地发现,孙武挣脱怪物的束缚以后,并没有丢掉性命,只不过在怪物咬伤的地方,留下了两排细微的小孔,漫出一股鲜血。 霍尔顿急忙拖住孙武下降的身体,带着他一同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游去。 不幸的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也不清楚他们距离地下湖有多远的距离。 霍尔顿想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依靠上帝和自己的运气了。 他们不敢停留太久,一直在复杂的水下洞穴潜游,可问题是,四周的环境基本上全是一个样子,他们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判断。他们被困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氧气量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还摸不到头绪,那么,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先找个气室休息,然后等待救援。 不过,霍尔顿知道,在气室等待救援,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成功的。不说救援人员能否找到他们藏身的气室,就是氧气的消耗,也会把他们拖入死亡的境地。 他们继续潜游,突然,在通过一条狭窄的隧道以后,竟然进入了一条非常宽阔的地下暗河之中。以霍尔顿的经验判断,这条地下暗河,一定与外界的某个地方相通,要不然这么巨大的排水量,会排入哪里呢? 霍尔顿马上告诉孙武,他们必须沿着这条地下河的流向,去寻找可能的出口。但孙武指着氧气瓶,询问霍尔顿剩下的氧气量是否足够他们支撑到那个时候,一向乐观的霍尔顿也不禁摇了摇头,告诉孙武,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他们别无选择,必须像赌徒一样,拿出最后的筹码,孤注一掷。 巨大的地下暗河像个圆形的管道,弯弯曲曲,不知通向哪里。 他们在行进的过程中,在沉积的泥沙里,偶然发现了一副巨大的人体骨骼的化石,霍尔顿刨开覆盖的泥沙,震惊地发现这具尸骨的个头已经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按照骨骼的比例判断,这个类似于人的生物,身高竟然接近8米! 霍尔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人体骨骼,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也没有水下相机,无法进行拍摄取证,况且,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了一个问题,就算拍下了这副骨骼化石的照片,又拿给谁看呢。 孙武似乎对这副巨型人体骨骼有着特殊的好奇,他继续小心地刨开覆盖的泥沙,很快,整个化石的原型便展露在他们面前,令人奇怪的是,这具类似史前巨人的骸骨,不知怎么,竟然没有头骨。 一连窜的发现已经颠覆了霍尔顿对世界的原本认知,他试图拿走一根腿骨,万一他们活着逃离出去,也好作为研究的对象,交给人类的科学家们。 霍尔顿正要去取下腿骨,但身后的孙武,却猛地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地下暗河的后方,只见一片巨大的鱼群,如同黑云压顶一般,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朝他们游了过来。 他们立即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敢多停留半秒,立即摆动脚蹼,朝着相反的方向拼命游去。在连续潜游数百米以后,他们最终在头顶的洞壁上面,找到了一个狭小的气室,他们进入气室以后,氧气含量早就低于警戒线以下了。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了。 霍尔顿没有料到,自己的命运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任凭他之前是多么虔诚的一个基督徒,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上帝,觉得他的上帝已经把他抛弃了。 第七十六章 马蹄金的传言 霍尔顿和中方副队长孙武通过水眼,爬入这个气室,很快发现,在气室的角落里,居然放了一块石碑。 这石碑长宽半米,重达百斤,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转运过来的。更令人震惊的是,石碑上面居然密密麻麻刻满了中文字符。 孙武告诉霍尔顿,这石碑上面的字符,是旧中国的繁体字,采用白话文,似乎记录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霍尔顿马上请求孙武,把石碑上面的字符内容,给他翻译一遍,孙武点头答应,沉思着去解读石碑的内容。 这石碑颇有年头,记录了明末时期的一件事情,说在明末崇祯年间,天下腐败,人心涣散,清兵八万铁骑踏破李自成百万雄师,异邦入侵,使得国破家亡。当时有一名爱国将军,名为楚暮羽,乃是南方楚国人后代。楚将军与清兵接连数战,皆因大势已去,得不到力量上的增援,最后,不得不率领残部,一路逃到西南腹地,整顿军马,试图反扑。 按照楚将军的意思,他想在西南这边,大量征召汉人子弟,重振兵力,伺机杀回中原,夺回汉人的天下。无奈他军费有限,又得不到任何支援,杀了几个当地的土豪,所获军费也只是杯水车薪。但他当时得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说当地一个镇上,有一个隐居山林的村民,经常拿着一块天然的马蹄金,去当铺售卖,以换取粮食工具。这楚将军为军费所困,一听闻这个消息,似乎有了点眉目,便命手下亲信罗永生,率领精锐二十余人,去查明真相,如若发现金矿脉,可自行组织开发,如实上报则可。 军令如山,罗永生马上召集二十余精锐亲兵,马不停蹄赶到镇上,找到那个当铺老板,问明情况。那当铺老板看见是军官士兵,不敢扯谎,颤巍巍把事情的经过给罗永生讲了一遍。 原来,那售卖马蹄金的山民,初始来时,模样十分奇怪,穿了一件白色的皮草裙子,头发蓬乱,身材却是异常高大,像是茹毛饮血的蛮荒之人。那人刚开始说着一口十分久远的古汉语,就连当铺老板,也不解其意,但对方所卖的马蹄黄金,成色相当完美,这当铺老板贪图钱财,也不管其来历,就按照这人的手势,给他换取了一担粮食和一些工具。 那人得了物资,便挑着自行回去,隔了一月,那人又来,拿了马蹄金与掌柜易物。此时这人不知从哪里捡了一身破烂衣服,穿在身上,像个叫花子似的,走到当铺,二话不说,就拿出马蹄金,要与当铺老板换取粮食物资。这掌柜的得了上次的好处,正盼星星盼月亮,每天巴望着这人,想不到真的给盼来了,当下大喜,不禁给那人换取了一担粮食和工具,还把家中一些旧衣物赠给了这个“野人”,这“野人”非常高兴,不住地朝掌柜的点头道谢。掌柜的不敢放过这个时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与这“野人”沟通,让对方继续与他合作。这“野人”满口答应,打着手势说,他们的族人,很需要粮食和工具,正在修建一个巨大的“工程”。 当铺掌柜的也不是傻子,一块马蹄金换一担粮食,一些工具,那可是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的生意,他也不管黄金的来历,只顾闷声发大财。这件事一直持续了好几年,逐渐地,那出来以黄金易物的“野人”慢慢掌握了外面的语言,了解到风土人情和历史的巨变,他意识到,自己所带来的马蹄金,远远不止一担粮食的价钱,最后,他终于醒悟过来,要求掌柜的给他换取等量的银两,自己采购物资。 但掌柜的眼看要丢掉这桩生意,立即翻脸,威胁那人说,如果他胆敢不和他继续合作,按照原来的物资换取马蹄金,那么,掌柜的就要把这件事上报官府,说他私自开采金矿。在明朝的时候,金矿开采一般是由户部管辖,个人是不允许私自开采的,这种罪责普通人担当不起,搞不好要株连九族。 那售卖马蹄金的野人当下也红了眼睛,指着掌柜的,骂他忘恩负义,贪财无知,抽出随身携带的腰刀,便欲结果掌柜的性命。这掌柜的也不是吃素的,早年出家寺庙,跟着师父练就了一身拳脚功夫,与那野人斗了几十回合,也没让对方占到多少便宜。野人眼看无法取掌柜的性命,只得收了刀,威胁掌柜,说若是他再执迷不悟,定要叫族里的“高人”前来取他性命。掌柜的也不害怕,指着那人,说尽管放马过来。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怒之间,拂袖而去。 掌柜的失了这桩买卖,无所顾忌,就把这件事给街坊邻居说道了出去,这件事很快在镇上传开,但那野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最近几月,又陆续有人传言,说看见那人在镇上出现,拿着一大袋金豆子,去铁匠铺定制一些非常特殊的工具,去米店采购粮食,出手相当阔绰。与他同行还有一位长者,同样生得牛高马大,一双眼睛微微泛红,炯炯有神,与之对视者,皆畏惧老者的气势,吓得躲开目光。 罗永生听到这里,心中便有了计较,马上命掌柜的交出这些年积攒的金银,作为军费,以光复我汉人天下。掌柜的一听,不曾料到这几位军爷会来这一手,这明摆着就是强取豪夺呀,顿时急了,说他早把收来的马蹄金,一点不剩,全上交给地方父母官了。罗永生不是傻子,说好你个守财奴,竟敢违抗军令,立即命令手下二十余精锐,把当铺里里外外翻箱倒柜,搜查了一遍,最后在掌柜卧房的暗格之中,找到了大批金银。那掌柜的眼见自己辛苦积攒一生的财富,就要被这些刀口舔血的军爷掳走,当下告饶,求长官至少给他留点残羹剩饭,回乡养老。这罗永生军令在身,又逢乱世,军饷不足,哪里容得这贪财掌柜打诨撒泼,当下就把掌柜的踹翻在地,带着手下众人,抬着抢来的几箱金银,连夜就赶回军部,上交给楚将军。 楚将军听了罗永生的描述,心中暗自盘算,那深山野人,定然掌握了一条巨大的地下金脉,才能源源不断获取黄金,便命罗永生去镇上的铁匠铺那里继续追查,此番去必须查到黄金的来历,控制金脉的源头,只要能够获得足够的军费,那么,光复我大汉天下,必定指日可待。 第七十七章 捉拿 罗永生受了楚暮羽将军的命令,第二天天色尚是灰蒙蒙的一片,就整顿二十几名精锐亲兵,马不停蹄赶往那个边陲小镇。 抵达小镇的时候,天光已亮,罗永生边走边询问,找到了铁匠铺,立即将李铁匠提了出来,问最近是否有人在他这里定制特殊工具。 李铁匠一看这些军爷来势汹汹,心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保住饭碗,就卖个关子撒了谎,说正逢乱世,最近是有四邻八乡的老百姓前来定制刀剑防身器械。罗副将心想,在明朝禁火铳不禁刀剑,普通老百姓可以随身携带武器自保,更何况乱世,皇帝都死了,老百姓为了抗击清兵,也理所应当定制武器。但罗永生觉得,这李铁匠肯定是在撒谎,那当铺掌柜的明明说有传言,持有金脉的野人在他这里定制特殊工具,却信口雌黄,不肯如实禀报,也罢,先查一查他铺子再说。 罗永生不顾李铁匠阻拦,兀自带领亲兵,将铺子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在制作工具的作坊里,发现了大量各色铁锤,铁铲,开凿工具及刀剑等物,看样子都是刚刚制成,还未有人前来取走。罗永生对亲兵递了一个眼神,马上把那李铁匠拖到面前,二话不说,先是一顿暴打。打得这李铁军鼻青脸肿,跪地求饶,鼻涕眼泪抹了一脸,罗永生见时机成熟,就抓起李铁匠的头发,用烧红的烙铁抵住李铁匠脖子,说老子军令在身,没工夫和你打哑谜,你要是敢再有半句虚言,就将你烫熟了喂狗。 李铁匠虽然贪财,却更怕死,当即一五一十,把有人定制工具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几个月前,突然有两个体型异常高大,神色怪异的人来他铺子,还未开口说话,就朝他甩出一包碎金,说需要定制一些特殊建筑工具,用以打磨石砖之用。李铁匠见来人出手如此阔绰,就接了这笔买卖,花了一个月时间,将那两人所需工具制作完成,那两人领了工具,十分高兴,当下又给了李铁匠不少好处,说以后还会再来。 又过了数月,也就是最近一月,那两人又来光顾,神色却有点慌张,给了李铁匠一块马蹄金,说需要更多的石锤铁铲,还要定制一些防身武器,万一清兵攻来,也免得束手待戮。李铁匠早就觉得他们奇怪,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问他们这是在赶建什么工程,需要这么多工具。那年轻的立即瞪了他一眼,怪他多管闲事,老者却面色沉重,告诉他,他们都是来自山中一个寨子,听说清兵入关,马上就要打过来,所以不得不修建一些防御工事,以求自保。李铁匠一听,觉得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也不管那两人的金子从何而来,心想着有钱不赚是傻子,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李铁匠继续说,这两个人非常奇怪,听口音虽是说得本镇方言,但模仿痕迹很重,一听就知道不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还有,这些人肤色白得厉害,连头发都微微泛白,若不看长相模样,简直跟那些深闺黄花女没有两样。更有一点,十分瘆人,这两人的眼睛,在铺子里昏暗之处,竟然微微泛红,不像人类,却似妖魔。 罗永生当即问这铁匠,说这两人何时来取制成的工具,那铁匠不敢怠慢,直言说赶得正巧,这二人却是约定在今日,想必此时已经在路上,并奉劝罗永生,不要招惹这些人,他们万一会使妖术,固然军爷神勇,怕也抵挡不住。 罗永生听到此处,不露声色,计从心来,便告诉李铁匠说,他怀疑这二人在山中私采金矿,要将他们捉拿审问,吩咐李铁匠待人来时,不要声张,他们就躲在后室,以咳嗽声作为暗号,如此如此,依计而行。 那两人虽然神似妖魔,但李铁匠心里明白,乱世之中,这几位军爷,更是他招惹不起的人物,要是将他们惹怒,自己妻眷老小,怕是性命难保,只得点头应诺。 过了半日,那两人果然按照原先的约定,挑着竹箩筐,来取工具。他们走入铺子,又给李铁匠扔了块金子,算作酬劳,便动手把工具往竹筐里面装。铁匠眼见时机成熟,忙往后退了几步,佯装身体不适的样子,捂住口鼻咳嗽起来。罗永生在内室听到暗号,马上率领部下亲兵,扑了出来,将火铳齐齐瞄准那二人,待长官一声令下,就要开火。 那老少二人,看突然扑来一队武装官兵,自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年轻那人瞪着李铁匠,恨得咬牙切齿,似要将其生吞活剥,方可解恨。二人虽然被官兵围住,但李铁匠仍是吓得面无人色,急忙逃窜到了后室,命妻儿老小赶快收拾细软,逃去乡下老家躲避。 再说这罗副将,命令手下围住二人,便迎上前去问二人来历,二人不答,罗永生又问起黄金的来历,威胁说,若不如实禀告,必将他们二人斩首示众。二人怒目而视,不为所动。罗永生眼见口说无用,给手下打个招呼,顿时火铳声爆响,年轻那人,腿部中弹,立即瘫倒在地,捂住痛处,呜哇乱喊。 罗永生再次逼问,那老者依然不答,罗副将再度招手,又要手下废了老者的腿。岂料到这时,那老者猛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近前,不待众人看清是什么情况,蒙蒙白光一闪,就听见队中一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地上更不知何时,甩了一片血糊糊的内脏,再看倒地那人,早已一命呜呼。 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那老者早已如同一道闪电那般,飞身跃起,破窗而出。罗永生马上追了出去,奈何那老者速度奇快,早就消失在窗外的巷中,不见了踪影。 罗永生也不心急,命令手下,将那被火铳打断腿的年轻人吊起来,剥去上衣,拿着一块烙铁,去火炉烧烤。 罗副将心想,这人可不是铁打的工具,任凭他怎么嘴硬,几番酷刑下来,怕是也难以忍受,虽然跑脱了那老者,但这年轻人,也必定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第七十八章 采矿 罗永生率领一众亲兵,鸠占鹊巢,把李铁匠的铺子当作临时的刑房,对那年轻人严刑逼供。两日下来,那年轻人身体不知被烙铁烫了多少个窟窿,打得只剩下半口气,却仍然硬挺着,不肯吐了半句实言。罗副将眼见如此,怕打死这人断了线索,又叫来郎中,替这人包扎伤口,一番好言抚慰,说自己也是为了重振天下,急需军费物资,并非恶贯满盈之人云云。 那年轻人听了罗副将一番好言抚慰,不料突然开了口,对那罗副将说,他可以带领他们去开采金矿,但必须答应他两个条件,如果不能按照他说得去做,他宁愿被就地打死,也不再吐露半个字。 罗永生马上应许,问年轻人有什么条件。年轻人顿了一下,当即告诉罗副将,说距离此地不远的深山,有一处天坑世界,需用吊绳箩筐起降,方可出入。坑底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他可以带着罗副将及开采金矿的匠人,沿着洞穴的地下暗河,划船进入,不多远,就可抵达一个矿区,那里遍地黄金,源源不绝。但年轻说道,他们进入洞穴,只可开采金矿,万万不能顺着溪流继续深入,如若不然,就把他活活打死,他也宁死不屈。 那年轻人继续交待罗副将,因为天坑出入不便,开采金矿的匠人必须生活在洞穴矿区,长期作业,因而,可带其家眷妻儿,一同入洞,在矿区建立生活区域。末了,年轻人又把开采金矿所需工具,开凿方法等一一给罗副将描述了一遍,并告诉对方,只有答应了他的条件,就能立即带领他们进入洞穴,开采金脉。 罗永生闻言,喜不自胜,立即点头允诺,年轻人要他发一个断子绝孙的毒誓,罗副将也一样照办。 过了几日,罗永生在镇里抓了十余个匠人及妻眷老小,又造了几条轻便的小舟,再去楚将军那里,调集了二十余人马,各种物资,火把器械等等,随着那年轻人,进入镇外的深山密林。行了一日,果然在山头发现一个天坑,悬崖边缘装有可供人上下的编藤箩筐和绳索。罗副将点清人马,带着物资,利用绳索,鱼贯地进入天坑。在天坑底部的洞穴,又发现一条笔直延伸的地下暗河,众人亮起火把,将事先准备的物资器械,放入木舟,分批进入山洞。不到半日,便来到一处天然扩开的洞穴,尽头处,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矿洞,开得不深,在火光的照射下,金脉反射出夺目的光彩。同行的年轻人告诉罗副将,此地便是金脉所在,万不可再继续深入,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罗副将虽是疑惑,但他志在金矿,对其他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就吩咐手下众人,一批工匠,登陆靠岸,在矿洞周围安营扎寨,准备开采。 那洞穴金脉矿源丰富,含金量非常高,经过初步的挖掘工作,已在矿洞周围建立了临时的生活区域,工匠夜以继日的开凿,其妻儿老小则负责生火造饭,罗副将率领部下,由几条轻舟,源源不断地把矿石运出,在镇上建立的作坊,命人提纯加工。一来一回,矿洞逐渐深入,但金脉不减反增,因此又重新开凿了两个新的矿洞,再去楚将军那里调集更多人手,一时间,那个洞穴成为了一个规模颇大的矿区。 开凿工作持续了两月,不料离奇的事情却逐渐发生了。有一天晚上,那个被囚禁在矿洞的年轻人突然逃走了,据目击的工匠说,有两个身穿皮草的巨人,闯入矿区,将年轻人救走,并抢了一条船,还袭击了一名匠人的妻眷,掳走了一个女人。罗副将起初不以为意,心想自己的职责是开采金矿,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去洞穴深处冒险。然而,这件事没过多久,矿区再遭袭击,又有两名妇女神秘失踪,而且,在其中一个矿洞深处,不断地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如同恶鬼索命般地惨嚎,令人遍体生寒。 不到几日,运载金矿的船只又出了事故,受到了水下某种不明生物的袭击,船体被咬开一个大窟窿,押矿的两名士兵,被水中怪物囫囵吞入腹中。又过了几日,矿区妇女在河边清洗衣物之时,突然从头顶飞出巨大的蝙蝠怪,快若闪电,将一名妇女凌空抓起,拽入洞穴深处,消失不见了踪影。 连日来的诡异袭击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开凿金矿的工匠们怨声载道,要求罗副将立即带领人马,去洞穴深处查明原因,救出被掳走的女人。罗永生一方面命人加固船体,改用更结实的木料;另一方面,率领了亲兵二十余人,全副武装,乘着包了铁皮的小船,往洞穴深处划入,想查明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反复袭击矿区。 想不到刚往洞穴深处行了数十丈,水底就出现了几只白色的巨怪,用牙齿撕咬船体,头部猛烈撞击。但小船包了铁皮,十分坚固,那些水中恶霸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得逞,只拿那坚硬的头部,不断对小船进行撞击,试图掀翻木舟,把船上的人当作盘中餐。 罗副将及其部下,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水中怪物,慌张之下,火铳齐发,一阵硝烟和响声过后,一具长达5米的扁圆形怪物的尸体,从水中浮了上来。但响声却招来了更多水中怪物,头顶处也有巨大的阴影闪过,凌空袭击船上的士兵。罗副将眼看火力不足,只得下令逃回矿区,在那里严防死守,只要保住矿区,其他事情皆不重要。 此后的一月,断断续续又发生了几起袭击事件,聪明的匠人甚至利用编制的绳网,捕获了一只巨型蝙蝠,将其锁死在矿洞深处。那蝙蝠体型巨大无比,身体肌肉虬结,更长了一颗脑袋,宛若狼头,性情凶狠暴戾。但袭击事件频频发生,仍有妇女不慎被飞行的怪物掳走,或是无端失踪,然而奇怪的是,无论从刚开始的怪事初发,还是后续事件,受到袭击的全都是女人,对于男性,那些怪物要不视而不见,要不然就是因为遭到阻拦,方才将对方杀死。 罗永生想道,原来这些怪物,对女人有特殊的癖好,这也不难,我可命亲兵去附近村寨抓来一些妇女,献祭给洞中神明,开采金矿之事,定然不会再受拦阻。 第七十九章 杨雪的电话 那罗副将心中既然有了此番计较,便命手下在附近村寨大肆掳掠妇女,抓入洞中,押入矿区之后,每天命人将一名妇女五花大绑,放在小舟之中,在船头系一根绳索,任凭地下暗河的水流驱使,进入洞穴深处,献祭魔怪。 说来也怪,自从罗副将捉拿妇女进行献祭之后,矿区果然没有再发生袭击事件,那些被献祭的妇女,有时候侥幸生还,但第二日,又被再次放入,直到被洞中怪物掳去,方才换人。 但没过多久,在中间的矿洞深处,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有几个能工巧匠,在开凿矿洞的过程中,突然打通了一个天然洞穴,顺着洞穴深入,来到一个极其巨大的地下空间,宛若盆地一般,望不到黑暗尽头。罗副将万分惊骇,以为打通了地狱之门,急忙率领数十兵士,全副武装,前去查看。 进了洞穴之后,不久便来到那巨大的地下盆地,罗永生命部下放出绳索,依次下到盆地,继续深入之后,竟然在腹地发现一大片水晶石林,再深入数丈,在盆地的中心位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宫殿,宫殿尚在建造之中,四周散落着一些开凿的水晶石,却不见半个人影。很快,又有人在宫殿门口,发现了两尊黄金雕像,重达百斤以上,全是采用提纯后的黄金溶解雕刻而成。罗副将越发惊奇,事情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他不敢贸然进入宫殿内部,就命手下将两尊黄金雕像带回矿区,再作计较。 哪里料到,在黄金雕像被带回矿区之后,当天晚上,突然从雕像的嘴部喷出一股黑色浓烟,与这股黑烟接触的人畜,竟在瞬间中毒身亡,死后尸体更是浑身发黑腐烂,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紧接着,矿区再次遭到袭击,从那打通的洞穴,飞出数只狼头蝙蝠,突袭开凿金矿的工匠。 罗副将马上意识到,自己带回这两尊黄金雕像,是守护地狱之门的神兽,他取走神兽之后,打开了地狱之门,放出食人魔怪,纵然千军万马,在这洞穴之中,也只有引颈待戮。情急之下,忙令人暂时封闭打通的洞穴,再遣人出洞,命人造出两扇巨门和锁链,封住地狱入口,把镇守地狱之门的两尊黄金神兽,立在门侧,以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此后数月,楚将军凭借金矿源源不断的军费,招兵买马,羽翼渐丰,命罗副将继续开采金脉,以供军资,自己则带领大军杀回中原,与清兵决一死战。 自从打通的洞穴被巨门和锁链封住以后,矿区倒也逐渐安宁下来,甚至连被小船送入洞中献祭的妇女,被怪物掳走的也越来越少。罗副将觉得,想必洞中的神明已经厌倦了凡尘女子,又命手下从洞外运来大批猪羊牲畜,继续献祭。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矿区没有发生任何事端,开采金矿也进展得非常顺利,越往深处挖掘,金脉的含量越是巨大,仿佛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直到前线战事吃紧,天下大势已去,楚将军孤军奋战,势单力薄,连连败退,罗副将不得不做出决定,暂时封闭了矿区,带领亲兵,奔赴前线增援楚将军。 数年之后,清军夺取汉人政权,建立了大清帝国,楚暮羽将军及其副将罗永生,也在战斗中牺牲死去。又过了数年之后,局势逐渐稳定下来,当初侥幸逃脱的两名工匠,试图再进矿区,攫取黄金,但他们惊奇的发现,进入矿区的洞穴已经被水淹没,而在天坑洞口,居然建立了一座村寨,一群妇女带着十几岁的儿女,在那里繁衍生息。两名工匠问其缘由,村中妇女便说由洞穴逃出,莫名其妙地怀了身孕,没脸再回乡,就组织起来,建立了这个寨子,自行繁衍生息而已,并请求两名匠人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免得再生枝节。匠人感叹不已,立下一块石碑,记录了事件的大致经过,放入洞中,并告诫后人,此洞过于邪恶,再不可冒险深入。 中方探险队副队长孙武和英方的霍尔顿队长看完石碑内容,都惊奇不已,想不到在这个洞穴深处,几百年前,还发生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然而,可惜的是,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将这个历史故事活着带回去了,他们被困在气室不久以后,空间的氧气逐渐耗尽,他们不得不带上氧气瓶,在地下暗河继续潜游,在氧气瓶消耗干净的时候,他们又找到了另外一个气室,并停留在那里。 霍尔顿队长的笔记到了这里,就突然结束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会知道。据我的推测,他们很有可能再度遭到了变异大鲵的袭击,所以当我和杨雪进入那个气室的时候,只发现了英国人霍尔顿的背包,而他们的尸体,却已经消失不见。 我看完笔记之后,把整件事回忆了一遍,这才想起,原来我们当初在洞穴发现了那条古道,竟然是明末时期开凿的。还有那几个矿洞,那条用阴沉木制作的轻舟,以及关在矿洞的蝙蝠骨架和铁皮巨门,都是据此而来。那座位于洞穴盆地中心的巨大水晶宫殿,也是在明末由穴居人修建,在那个时候,穴居人的数量应该十分庞大,才有能力修筑那么巨大的一座宫殿。 可是,我们在天坑附近遭遇的村民,既然是当初献祭妇女和穴居人的后代,那么,随着洞穴的淹没,他们之间的联系应该完全断绝了才对,为什么,当我和杨雪把穴居女孩带出来以后,他们竟然把她偷偷接走了,他们彼此又是通过什么方法,了解自己几百年前存在的血缘关系呢?当初那批被献祭的妇女,又是为何怀着身孕,被穴居人放了出来呢? 我正在想着这一系列的问题,但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楼下传来杨雪的声音,她正在接一个电话,语气略有激动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脚步急急忙忙上了楼来,我见她走到客厅,脸色煞白,开口就对我说: 我哥他回来了…… (第一卷完。觉得还可以的朋友,麻烦收藏推荐一下,谢谢!) 第一章 土匪洞 (看过更改之前的序章的朋友,可以直接从第五章开始看。) 当杨雪告诉我她的哥哥杨涛已经活着回来的时候,我的思绪早就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这件事对于我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试想一下,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在被困于黑暗的洞穴十多年以后,居然活着回来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发生?我儿时的伙伴老杨,被困在洞穴深处,生死不明,这十多年来,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才从被困的洞穴走了出来,这些年,他又是凭借什么生存下来的呢?会变成什么样子? 随着这些问题像炮弹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的思绪逐渐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要讲这件事之前,我必须先介绍一下我的小伙伴老杨。 当然,故事开始的时候,老杨还小,但在记事起,村里的孩子们就已经管他叫老杨,因为他比我们这帮玩在一起的孩子都要大那么两三岁,是我们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在成长的岁月中,老杨一直是我的良师益友,在他的带领下,我翻遍村子周围的群山,趟过每一条清澈的河流,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打架,可以说我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在整个村子里,我和老杨的关系最铁,也最佩服他。 话说回来,老杨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但在老一辈人的眼里,这孩子很“野”,人送外号“飞天蜈蚣”。原因倒是挺悲凉的:老杨的父母在他上一年级起就去沿海打工,把他和妹妹撂给爷爷照顾。说起来老杨也算得上第一代留守儿童,家里就几间土砖砌成的房子,年久失修,下雨的时候还得用锅瓦瓢盆接着。老杨的爷爷又是个行动迟缓的年迈老人,因此,老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疏于管教,喜欢到处乱跑,上山下河,越变越“野”,可见田大嘴送他的这个“飞天蜈蚣”的外号也很贴切。 言归正传,那是九七年夏天,我上五年级的一个周末,有一天中午刚过,我正在家里写作业,突然听见有人在院子外面吹口哨,吹得很有节奏感,我跑出去一看,只见老杨从我家院子外的一棵树上露出个脑袋,朝我招呼: “你爸妈出门了吗?” 我咧嘴一笑,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出了出了!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老杨听说我父母都已经出门,就放心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身手敏捷地在我家院子的草坪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就拉我的手: “走!” 我问他要带我去哪,他却问我道:“你家有没有蜡烛?你有没有钱?” 我听他这么一问,心里简直乐开花了:“你要带我去‘土匪洞’!” 这“土匪洞”就在我们村和另一个村的交界处,据长辈们讲,那个洞以前住着土匪,后来红军剿匪,土匪把大批抢来的金银财宝埋在了山洞的“第二层”,随后用炸药炸毁了通往“第二层”的唯一通道,我之所以加上引号,就是因为这些只不过全是传说,还从来没有人去过“第二层”,也没人看到过被炸毁的残垣断壁。可是对于像我和老杨这种年纪的孩子而言,一直都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渴望着找到土匪遗留的宝藏,走向人生的巅峰。 “土匪洞”老杨去过几次,而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因为我的父母对我管教比较严格,连下河洗澡都不允许我去,更别说翻山越岭去钻什么“土匪洞”了。于是我求着老杨,有时间偷偷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可他也是怕我父母怪罪于他,一直没有答应下来。不知今天他是吃了什么药,突然一反常态,我高兴极了,忍不住蹦跳起来。 “我还有三块钱!”我激动地对老杨说,“蜡烛家里可是没有了,但我们可以去买!” 老杨摆摆手,叫我安静一点,他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第三个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们这次去‘土匪洞’捉鱼,你把你家柴刀带上,再带个装鱼的蛇皮口袋,那些大人问起,就说我们去山里捉蛇!” 我点点头,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捉鱼!太好了!就我们俩吗?” 老杨有点不耐烦了,他冲我摇摇头,道:“别问了,我们先去商店买一袋蜡烛,路上我再跟你说!” 我看老杨神色有些许的不耐烦,便不敢再问东问西了,我担心他万一被我惹毛,抛下我自己去了。我背上柴刀,还在锅里发现两个吃剩红薯,又带了一个长长的蛇皮口袋,系在腰间,就跟着老杨去买蜡烛。 开商店的“陈百万”虽然一直唠唠叨叨打听我们去哪儿,我们人虽然小,嘴巴可紧得很,没透半点口风。我跟着老杨沿着山里走,土匪洞所在位置他很清楚,他告诉我说,路其实很难走,因为很少有人去那个地方,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翻过这座山,”老杨指着前面那座山,皱起了眉头,“还得穿过一条山沟,那洞口就在山沟的尽头!” 没走几步,老杨又说:“怕只怕路上碰见大人,不让我们去,所以我叫大军先走一步,探一探路。” 我一听他提起大军,整个人就不高兴了。大军这个人与我有点过节,还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一架。他那个人嘴巴特别损,别人不爱听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特别爱讽刺人,村子里除了老杨,没人愿意跟他玩在一块。 老杨见我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就说:“其实是大军叫我拉上你一块儿的,他老想着和你说话,我知道你们有点矛盾,没关系,既然他主动提出来跟你和好,你也别再生他的气了。” 我听老杨这么一说,心里的芥蒂果然减轻了不少,想着那小子既然主动低头,我也不好得寸进尺。 我和老杨一路聊着天,也不觉得路途遥远,约摸一个钟的功夫,我们翻过了这座山,然后沿着山谷里小溪的流向走。老杨告诉我这条小溪有好几千米长,小溪的上游许多稻田排列在两边,每到发山洪的时候,稻田里的鱼总有顺着水流流进土匪洞,因此土匪洞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鱼。去年有几个大人去洞里捉鱼,回来的时候蛇皮口袋都装满了,有一条十来斤的鲤鱼,张开嘴巴能吞下一个乒乓球呢。 “有人还在洞里一个深水潭看见棺材那么大的鱼,张开嘴巴能吞下你的脑袋!” 老杨越说越兴奋,扯起来简直没边了。我心说十几斤的鱼我还相信,棺材那么大的鱼你骗鬼去吧。 “还有王八!”老杨眉飞色舞地描述着,“那龟壳有一口锅那么大!可是在洞里王八倒比鱼机灵,他们上次硬是没逮着!” 老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那王八壳子的大小,听得我简直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心里面半信半疑,也不敢反驳他。老杨人平时虽然也大气,但骨子里是个权威派,抚不得“倒毛”。我基本上摸清他的套路,也就顺着他的脾气了。 快到洞口的时候,大军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穿着他爸的白色背心,下面套了件大号马裤,人本身又瘦,这么一穿简直像个飘在空中的白色袋子。他看见我们,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伸着骷髅一般干瘦的手招呼我们过去,打开他的蛇皮口袋叫我们瞅。 “绳子,柴刀,方便面,蜡烛,还有火腿肠!”他得意地朝我们挤挤眼睛,好像他的这个袋子不是什么普通的蛇皮口袋,而是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百宝袋。 老杨看他气焰实在过于嚣张,就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 “你小子带绳子干嘛?难道你还想下去吗?” 大军还是一脸贼笑,他先是不慌不忙掏出一袋“福满多”方便面塞到我怀里,然后十分谄媚地给了老杨一根火腿肠,慢吞吞说: “你们要是不敢下去,就在上面拉着我,我一个人下去瞧瞧新鲜!” 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口中所说的“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下到哪里去。我听说土匪洞进去之后就可以沿着地下河道走,路也不算难走,怎么还用得着绳子? 第二章 第二层 “你他妈说谁?我不敢?”老杨突然来了脾气,趾高气扬地戳着大军的脑袋,连着逼问他,“敢不敢?敢不敢?啊?你说老子敢不敢?” “敢!敢!敢!哎哟,你下手轻点,老杨。”大军捂着被老杨戳疼的脑袋连连后退,那个损样,看得我憋不住笑。 “笑个ji巴笑!”大军见我笑他,气焰一下子又回来了,“进去之后,你就笑不出来了。你小兔崽子可要跟紧了,洞里不但有毒蛇,咬你一口没命活,还有长虫,毒性更重,看见就死!” “那东西是大人瞎扯吓唬小孩子的,这么多年,还没人亲眼见过那东西,根本没有!”老杨纠正道,“毒蛇倒是有,但也很少见,一般缩在小洞里,去年老子还打死过一条呢!” 大军不敢再反驳老杨,就掏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分给我们,和和气气地给我们点上火,说是抽根烟壮壮胆子。趁着抽烟的空档,我把方才的疑惑对老杨说了,问他“下去”是什么意思。老杨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告诉我说,其实这个洞是有尽头的,原来沿着小溪的流向走大约两个多钟的功夫,水流突然急剧下降,形成了一个往下倾泻的水洞。这个水洞据说有五十米深,以前有人拉着绳子下去过,说里面好看的不得了,那钟乳石的形状鬼斧神工,看什么像什么,还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只不过还欠着两米多才完全长合。走到石桥要花大概五个钟的时间,至于过了石桥后面就只剩下几个小窟窿了,大人根本钻不进去,也就走到头了。 我听完老杨的描述,心里暗自称奇,虽然怕得不得了,却按耐不住想要“下去”一探究竟。 土匪洞的洞口大概有三十米高,二十米宽,坐落在一个山坳里,洞口郁郁葱葱长满了灌木和藤蔓,从顶上悬挂下来,像个帘子。这山洞解放前确实住过土匪,洞口用石块修筑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堡垒,垒子上修了枪眼,早些年还有人在石缝里找到过子弹壳。 堡垒下面设有一个长方形的通道,据说原来还有一个很重的铁门,不过前几年被人拿去当废铁卖了。在最底下,还修了几个排水口,把小溪的水流引入洞内。 我们三个人顺着石门走进山洞,老杨和大军早就习以为常,但我是第一次进来,不免被洞内的景象惊了一跳: 原来这个土匪洞的洞口虽然算不上有多大,一走进里边,却别有洞天。在一个巨大的呈弧形的洞顶之下,有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平台,十分平坦,显然是经过人工修筑的。左边的小溪还用石头砌了一排堤岸,往深处延伸。大军在一边给我介绍,说这个地方就是土匪头子练兵的场子,原来还有木头竖起来的枪靶子,不知道被谁拆掉当柴烧了。 “啧啧啧!看看这场子,多大哪!想必以前土匪的队伍一定很壮观,他们抢来的金银财宝肯定不会少! 大军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有意在我面前卖弄。但老杨对于这个土匪洞而言,已经是个“老油条”了,大军知道的都是老杨告诉他的。 老杨又在大军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对我招招手说: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进去,现在都中午过了,我们还要趁晚饭之前赶回家去。” 于是我们跟着老杨,踩着小溪边的碎石,慢慢往洞子深处走。在外面的光亮消失之前,我们就点上了两根蜡烛。我第一次来土匪洞,不免有点紧张,跟在老杨后面抓住他的衣角,眼巴巴看着黑暗把我们吞噬掉。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洞口的光亮就完全消失了,绝对的黑暗扑面而来,我们三个人躲在烛光形成的罩子里面,简直就像置身地狱。 一开始路倒是挺好走,由于近期天气干燥,有一部分河床已经露在外面,我们只需沿着露出来的河床走。要是赶上暴雨,我们还得攀着洞壁那条窄窄的栈道走。说它是栈道不免有几分抬举它,原来洞壁上面只不过歪歪斜斜开凿了一些可供落脚的凹槽,在上面行走起来并不方便,还很危险。至于当年土匪为什么不修一条大路进去,我猜想也是为了战略考虑吧。 我们慢慢地沿着河岸走,每经过一个比较宽阔的水潭,都要停下来好好查看一番,老杨说,那些个头大的鱼都藏在深水潭里,水深不要紧,洞里的鱼都是瞎子,反应也迟钝,你拿蜡烛照着它,慢慢走到它旁边,它也没什么感觉。用手捉虽然也捉得到,但是不保险,一般都是直接拿柴刀劈过去,一刀毙命。我心想老杨这招虽然简单粗暴,倒也切中要害。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运气不好,还是鱼儿们已经收到情报,我们往里走了一个多钟头,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见着。老杨也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一块圆形的钟乳石上面,点起了一根“大前门”。 “都休息休息吧,我看今天是没什么着落了。”老杨抽着烟,病怏怏地说着。 这会儿大军却来了兴致,只见他一边往嘴里塞方便面,一边朝我和老杨嚷嚷: “既然如此,我们就别浪费时间找什么鱼了,就奔着里边去吧,我这回真想去下面瞧瞧,听我爸说,那下面可好看着呢,那些‘石头花’个头大得很,长得奇形怪状,还没有被人敲过呢!” 说到敲石头,老杨的眉头皱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在我们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或多或少“种”了一点从土匪洞敲来的钟乳石,那时候大家根本没有保护山洞的意识,全凭自己的兴趣爱好,把在山洞看上眼的钟乳石敲下来,“种”在自家水缸里。这种行为在老杨看来,是对“洞神”的不敬,他常跟我讲,总有一天“洞神”会发怒的,把冒犯的人全都处死。老杨虽然迷信了点,可他对洞穴是充满敬畏的。 老杨站起来习惯性拍了拍屁股,朝我和大军狠狠地扫视了一番,神色凝重地对我们叮嘱道: “你们想下去瞧瞧可以,但是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可不要跟家里人说是我带进来的。” 大军点点头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管我们摔断胳膊摔断腿,都不怨你。龙老二,你同不同意?” 我嘴巴上说了句“同意”,可心里总有点担忧,我是了解老杨的,看他今天这个样子,这件事情可能他心里也没底。但是我又不想让大军看不起我,就打肿脸充胖子答应了。 老杨突然叹了口气,好像心里面藏着什么事情。他什么也没说,朝我们招招手,示意我和大军跟着他走。我们跟着老杨,沿着水的流向一路狂奔,在莫名的气氛之下,我忽然兴奋起来。 我们走了大概一个多钟头,因为大家心里都想着“下去”的事儿,也没觉得路途的崎岖。在经过一个狭窄的长廊之后,山洞骤然之间变得开阔起来,小溪的水流也趋于平缓。刚开始我也没注意,等到老杨叫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走到头了。 第三章 僵尸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坑洞,洞口顺着流水垂直往下,水面在一个巨大的石坝之后变得宁静,通过石坝底部的几个排水口,飞流直下的溪水形成了几道瀑布。这石坝看上去有点年头,有些地方已经被常年的水流冲刷的十分平滑。至于修建这个石坝的动机,自然是为了让洞口免于淹没。 老杨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坑洞扔了下去,过了大概七八秒钟,我们才隐隐听见一声闷响。 “这坑洞起码有50米深!”老杨朝我们嚷了一句,又问大军,“你带的绳子有多长?” 大军不慌不忙的从蛇皮口袋掏出一把绳子,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我看应该差不多吧?” 我们不知道绳子能不能够到坑洞的底部,但老杨想了个办法,在绳头上面系了块石头,扔下去探了探,绳子的长度还多出来几米。 本来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可最后却为谁先下去的问题争论了起来。虽然我们之前脑子里都有了很具体的计划,可行性也很高。可真的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要拉着这根绳子沿着石壁攀下去,我们都怂了。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下去过,对下边的情况根本不了解,而且这坑洞保守估计有50米深,我们谁也没把握下去之后还能不能上来。人总是对未知的环境充满恐惧,况且还是这么一个宛如“地狱之门”的洞口,那种浓烈的黑暗简直令人窒息!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从我看到这个坑洞之后,心里面早就打起了退堂鼓,趁着他们两个人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赶快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但是我忽略了一点,人们虽然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却又十分向往,有时候好奇心的力量甚至比恐惧来得更加强烈。 大军之前还犹豫不决,听我这么一说,他还以为我在讽刺他胆子小,就冲我和老杨吼了起来:“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孬种!让老子先下去!” 老杨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对于大军的冒犯也不闻不问,就拿着绳子找了个腰粗的钟乳石系了起来。大军本来想呈呈威风,他知道以老杨的性格,绝不会在他面前认怂,哪知道这一次他完全看错了老杨,搞得自己骑虎难下,表情不由地变得有点扭曲。 固定好绳子的一头,老杨又把另一头系在大军的腰上,出乎意料地叮嘱他道:“你下去可要千万小心,这不是闹着玩的。” “废话少说!”大军气怏怏地顶了一句,“你们两个拉着绳子,慢慢放我下去。” 一开始我们把绳子放得很慢,都很紧张,大军却一直催促我们快点,大概悬在空中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嘴里骂骂咧咧,还一个劲儿数落我们胆子小。后来我们把绳子放快了,他又叫我们慢点,简直故意找茬。 绳子快放完的时候,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刚才大军还哼哼唧唧唱起了歌,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声响。从下面传来的歌声好像被洞穴的黑暗拦腰斩断了一般,等绳子放到头以后,坑洞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娘的!这是什么东西!快拉老子上去!” 我和老杨一听这声喊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愣了那么两秒钟,这才拼了命的往上面拉绳子。可绳子没拉多长,下面又传来大军的叫唤: “停停停!别拉了,老子看错了!太像了,这简直太像了……” “像什么啊?”我扯着嗓子问道。 “像个没穿衣服的僵尸!” 作为第二个进入坑洞的我,紧张感已经减轻了不少,逐渐冷静下来的头脑告诉我,老杨之所以不肯第一个下去,原来都是为了照顾我和大军。我和大军下去的时候,上面都有人帮着放绳子,安全系数相对较高,可轮到老杨,他只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拉着绳子沿着洞壁攀爬下去,一旦失手,很可能性命不保。 在下降的过程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悬在空中是什么滋味,那种毫无着落的渺茫感,简直让人发疯。我高举着手中的蜡烛,照亮了四周的洞壁,我看见溪水顺着惯性急剧而下,看见那些被流水侵蚀得非常光滑的石头,再望着洞穴底下的平台,一个小小的光罩隐隐挪动,精神忽然变得有点恍惚。 我下到平台以后,大军急忙给我解开绳子,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看那“没穿衣服的僵尸”。我眼神跟着蜡烛微弱的光移动,猛然之间,一个白色的东西跃入我的眼帘,虽然早就知道那是一块石头,也做了心理准备,可看见它时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在洞壁的半中腰,赫然趴着一个白色的“怪物”,那就像一个得了白化病的和尚,光着脑袋和身子,两只巨大的手臂攀着岩洞,圆圆的头颅尤其逼真,那背部的突起就好像是一块块强壮的肌肉,在腰部以下,则成了一个方形的凸起物,如果光看上半部分,确实像一个人在洞壁上攀爬。 “真吓人!”我不禁感叹道,“这石头长得太怪了。” 大军也点头赞成:“可不是!老子差点被它吓死!” 大军一边说一边捡起一块称手的石头,就照着那个“怪物”砸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石头之间的碰撞之声在山洞回响,听起来让人浑身发麻,我正想叫大军别再扔石块了,听得心里烦躁,却忽然之间瞥见那“怪物”的手在缓缓移动! “它在动!”我的身体几乎颤抖起来,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哪里动了?”大军揉了揉眼睛,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我,“妈呀!它……它的手怎么动了!” 我头发瞬间就炸开了,也不管身体上还挂着个人,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就看见老杨跳了下来,问我们怎么了。 我们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老杨似乎不太信,问我们:“你们确定看见的是石头?” 我们开始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石头怎么会动?肯定是你们眼花了。”老杨皱了皱眉,我们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快步走了去过。我和大军眼巴巴看着老杨往那个“怪物”的方向走,心脏就快从胸口蹦了出来。老杨走到洞壁前面,把蜡烛高高举起,查看了一番,突然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把柴刀,照着那“怪物”就一刀下去! 石头和金属的撞击声尤其刺耳,听得我后脑壳发麻。这当口,老杨忽然转过身招呼我们过去,嘴里喊着:“你们快过来看看它是什么!” 第四章 大鱼 我和大军对了个眼神,这才壮着胆子走过去,一看,我的妈哟,地上蜷曲着两根拇指大小的白色的东西,细细一瞧,原来是一条被拦腰斩断的千足虫! 这千足虫个头未免大了点,颜色惨白,连内脏都能隐隐可见,眼下被老杨用刀砍成了两半,还在那里缓缓蠕动,看得我浑身麻溜溜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原来方才就是这东西爬在那“怪物”的手上,由于它的颜色跟那“怪物”的融为一体,我和大军都看走了眼。 “妈了个巴子!”大军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又用鞋子踩在千足虫上面使劲挪了几下,“吓死爷爷了!” 我们下来以后,感觉完全进入了另外的空间,眼前是一个高宽约20米的弧形通道,顺着水流笔直的往前延伸,我们的光照有限,根本看不出洞穴的深处是个什么情况,这勾起了我们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便踩着齐膝深的水,有点吃力的往前行走。 下面这个洞穴没有人为的破坏,钟乳石长得极为茂盛,有的直直地从洞顶垂挂下来,头部尖尖的,像冰柱一般;还有一些从地面长出来,顶部呈圆形,如含苞待放的玫瑰,大大小小的钟乳石数不胜数,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另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像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像雄鹰,展开巨大的翅膀,甚至还有一些“四不像”,如马如鹿。如此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了我们幼小的心灵,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一路观赏着洞穴的奇景,“啧啧”感叹着,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在前面打头阵的老杨忽然停了下来,神情沮丧地说: “没路了……” 我还以为这个洞子已经到头,走到近前,把蜡烛高高托起,一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潭,整个洞穴的底部全被水潭淹没。我试图从洞壁上面找到可行之道,仔细瞧瞧,傻眼了,那洞壁几乎呈90度垂直而下,除非我们三个都退化为猿猴,要不然怎么也过去不了。 这水潭看上去深不可测,水面平静得好像停止了流动,阴森森的,怪吓人的。庆幸的是,大概几十米开外,隐隐可见一片白色的沙滩,不远处的水流又被分开,变成了几道涓涓细流。 “看来我们只有‘踩水脚’过去了。”老杨慢吞吞地吐了一句。 “踩水脚”的意思就是在水中凭借两只脚的摆动,整个人立在水面上游动,这种技能的好处就是两只手可以空出来,拿着不能打湿的物品。在乡下的一些地方,由于桥的数量较少,很多人都会选择这样的过河方式。我们的衣服打湿了虽然也没关系,可火柴和蜡烛是万万不能沾水,在洞穴里,光就是生命,失去了光,无异于死。 可是因为我父母管得严,平时很少有机会下河游泳,这“踩水脚”的功夫我根本不会,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下河中,我仅仅学会了一个基本技能——狗刨式。 于是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简单地分了工:由老杨负责拿衣服和蜡烛,火柴等物品,大军负责鞋子和他自己的袋子,而我则只需要驮个蛇皮口袋,游过去就行。 “如果我们这么分配,谁点着蜡烛啊?”大军在一旁问道。 老杨望了望平静的水面,说:“我看就几十米的距离,我们不用点蜡烛也能过去。” 蜡烛熄灭以后,整个洞穴陷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我们只能凭感觉慢慢摸入水潭,顺着原先记入脑海的方位前进。因为他们两个的游泳方式跟我不一样,压根儿听不见什么声响,只有我一个人在水面上使劲儿拍打水花,声音在洞穴中回响着,久久不能散去。一开始,我害怕被他们落下,就不停地跟他们说话,听到他们的声音离我不远,紧张感也不会那么猛烈。可没过多久,他们两个突然没了声音,我叫了几句,也没人应我。 我心说这他奶奶的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他们两个合计着玩弄我?想着心里来气,又忍不住吼了几嗓子。 哪知道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捂住了我的嘴巴,耳旁传来老杨的声音: “快住嘴!水下面有东西!” 我一听脑子就炸了,本来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水潭中游动,再加上这水潭又深不可测,每次摆动腿脚的时候,都生怕有什么东西会抓住我的脚往下拽,这个节骨眼儿上,老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简直落井下石,我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出于本能反应,我撒开丫子就往前面游,驮在身上的蛇皮袋子也不要了,就拼了命地想要快点登岸,拍打的水声扰乱了洞穴的平静。 只听见老杨还在后面喊:“不要慌!” 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吓出的尿都快把膀胱撑破了,还叫我不要慌。正寻思间,突然就感觉到身后的水面有什么东西在摆动! “我的妈呀!” 我惨叫一声,只听那波动声离我越来越近,眨眼的功夫,脚下面猛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好似一个漩涡,把我的一只脚往里面吸入! 我“哇哇”乱叫,腿拼了命地乱蹬,胆子基本上已经吓破了。那股吸力好像紧紧跟随着我,每次我的脚从里面抽出来,它又把我猛地吸进去,我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恒温的水中,那东西简直冰凉刺骨! 就在我挣扎着陷入绝望之际,眼前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一束光,我也没仔细看这束光究竟是什么来头,就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蹬着腿往有光亮的地方游过去。恍恍惚惚之间,一只手把我从水中拖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齐腰深的水里挣扎了半天。 原来大军和老杨比我早先登岸,这也难怪,他们两个人的水性都比我好,但我回想起刚刚在黑暗的水中碰到的东西,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不过是几条鱼罢了……” 老杨见我吓得魂飞魄散,拍了拍我的后背,高举蜡烛,叫我注意水面。我这才稍稍恢复神智,定眼往水潭一瞧,我的妈呀,只看见几条一米多长的大鱼在离水面不远处游弋摆动,搅得水波四起。 第五章 坍塌后 “这鱼胃口也太大了!就算它长了这么大个头,无论如何也吞不下一个人呀!” “你看这鱼,”老杨指着那几条游动的怪鱼说,“身体全是白色,这说明它们的视力已经退化,全是瞎子,它们哪知道我们个头大小,只听见水波振动的声响,就跟着过来了。” 大军却从他的百宝袋抽出柴刀,张牙舞爪,大大咧咧地喊道: “****娘的,让我先劈死几条,拿回去让我阿爸瞅瞅!” 说着就要往水里扑! 老杨一把扯住他的后脖子,骂道: “急个ji巴!我们先把这洞子走完,回来再收拾它们!这么大的鱼,你扛着不吃亏吗?” 大军脑子一转,道: “也好!免得累着爷爷!看在老杨的面子上,爷爷就让你们多活几分钟,最好给老子生几条小鱼崽子,让老子一块捉回去!” 大军的玩笑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一点,我虽然已经看清了那几条鱼的样子,可刚才受到的惊吓不是说没就没,破了的胆子也不是说好就好,我只想着赶快把这个洞子逛完,然后安安心心回去。起初的好奇心与兴奋劲儿早就过去了,我生性胆子又小,经过这一番刺激,我着实有点吃不消,于是催促他们赶快启程。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十分平坦,虽然又经过了几个水潭,好在水都不深,我们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看见洞穴越变越窄,走到末尾,居然没路了。 确切地说,在洞穴的末端还有几个小小的窟窿,以我们的身材,完全可以匍匐着爬进去。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经天黑,没心思再去探查,只想着回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一讲,老杨却说: “来都来了,你们在外边儿等我,我一个爬进去瞧瞧,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大军也附和道:“我也跟着老杨进去看看,里边指不定埋着什么金银财宝呢!” 我一看他们这个架势,劝也劝不住了,又听见大军提起“金银财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痒痒的。 我们挑了个比较大的窟窿,由老杨带头,鱼贯地往里面爬。这最大的窟窿刚好容下我们的身体,以我们皮包骨头的身材,都还显得有点拥挤,大人是万万进不去的。我寻思着这小小的洞窟里边怎么可能会埋藏宝藏呢,难不成当年那些亡命之徒都是派了些像我们这样的小孩子,一点点地把东西运进去? 我从小是个财迷,还喜欢收藏古董钱币,想到了这个关节,兴奋劲儿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们顺着窟窿,一会儿左左右右,一会儿上上下下,爬了大概有五六十米的样子,正累得精疲力尽,突然听见最前面的老杨怪叫一声: “我的天!” 我忙问怎么了,听老杨的语气,像是有什么好事临头。 紧随其后,前面又传来大军的聒噪: “****娘的!老子们发财了!” 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头,我们几个人之中就老杨点了一根蜡烛,怎么前面一下子变得那么亮,隐隐约约之间泛出巨大的紫光! 待我们从狭窄的洞窟爬出去,就在那一瞬间,三个人猛地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这是一个约莫五十平米的洞窟,高度在十米开外,从洞顶上倒垂下来许多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呈土黄色,然而在这些杂乱的钟乳石之间,却生长了一大片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紫色晶体。洞壁上的晶体颜色更深,紫得发黑,呈菱形生长,最大的有胳膊粗,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在蜡烛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幽幽的紫色光芒。 我们三个人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石头,愣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简直丢了魂似的。 大军最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他随手捡了块石头,二话不说就扑到洞壁上面去砸那紫色晶体,嘴巴还不干不净地嘀咕些什么。我和老杨对了个眼神,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也顺手捡起石块,去抢那紫水晶! 石头敲打晶体的铿锵之声填满了整个洞窟,我们三个全都像着了魔似的,拼了命地砸,生怕对方比自己手脚快,抢去更大更好的晶体。隆隆的回声不绝于耳,我们顾不上说话,也顾不上仔细查看一下这个洞窟,完完全全陷入一种未知的疯狂之中。我们虽然年纪尚小,可在大人们的循循善诱之下,也明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谲。 起初是我听见了那些动静,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洞顶往下坠落,用眼睛扫视一番,又看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继续埋头苦干,可那动静越变越大,我越发觉得情况不对,急忙停下手头的工作,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整个洞窟。 直到更大的石头从洞顶坠落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原来我们疯狂的敲打震动了洞窟的根基,使得某些隐藏的支点骤然断裂,不可避免的坍塌随之而来! “快跑!洞要塌了!” 坍塌来得过于迅速,我们根本无路可逃,在慌乱之下,大军被一块滚落下来巨石卷走,而我和老杨,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处藏身,慌乱地抱头鼠窜。在经过大概一分钟左右的坍塌,洞窟总算恢复了平静,那些扬起的石灰早就扑灭了我们手中的蜡烛,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直到老杨划燃一根火柴,颤颤巍巍地把蜡烛点上,我这才站起身子。我们相互检查了对方的伤势,我和老杨虽然都挂了彩,搞得灰头土脸,总算没伤筋动骨。我们又查看了洞窟坍塌的情况,原来我们钻进来的那个地方,被无数的巨石堵上了,洞窟的坍塌虽然没有改变它本身的空间大小,却改变了存在的形态。我们深深地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出口没了,换句话说,我们出不去了,我们得死在这儿了。 大军被一块上百斤的石头压断了左腿,巨大的疼痛把他击晕了过去,待我和老杨把石头挪开,一看,我的天!那条腿被石头压得变了形,断裂的骨头刺破了皮肉,深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看得我头晕目眩,喉咙一紧,差点儿吐了出来。 老杨不知哪来的冷静,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间里,他先是脱下衣服,替大军裹住伤口,而后又举着蜡烛,在坍塌后的洞窟仔仔细细巡视了一遍,他叮嘱我照看好大军,就一个人往洞窟的尽头走去,不一会儿他悻悻走了回来,边叹气边对我说: “那边有个落水洞,垂直往下,洞口够我们钻进去,但是深得很,是个倒过来的漏斗形,深不可测,没有绳子根本下不去……” 我哭着问老杨该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老杨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末日般的绝望击碎了我们。 我们试图搬开堵住入口的石头,但那些石头过于巨大,非人力所能及,我们徒劳地试了几次,只能放弃。期间大军醒过来一次,哇哇地喊疼,喊了半天,又晕了过去。 我们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饿得发疯,把仅存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蜡烛一根接着一根燃烧殆尽,我和老杨眼巴巴望着,长时间陷入沉默。 巨大的绝望感再一次袭击了我,我不断地呜咽,不断地问老杨该怎么办,不断地在这个几十米见方的洞窟反复巡视,直到饿得一点儿力气也不剩。老杨却坐在大军旁边,一言不发,好似入定的老僧,目光迷离地望着空气,间或从嘴巴呼出一口浊气。 我们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饥饿折磨着我们的胃,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自己精神涣散,眼睛变得模模糊糊。为了节约蜡烛,我们睡觉的时候只好把烛光熄灭,醒来时也只是点一段时间灯光,可就算这样,剩余的蜡烛也很快变得屈指可数。 大军偶尔的呓语声搅得我和老杨心神不安,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可就在我们目光触碰的一瞬间,我们都知道,这次我们真的完了。 在剧烈的饥饿下,我开始幻想各种各样的食物,我想起过年的时候父亲做的红烧肉,想起母亲给我买的油淋淋的烤鸭,想得入了迷,就捡起一块石头往嘴巴里面塞,险些儿把牙齿硌下来。我陷入了长时间的昏睡,整个人已经被饥饿抽空,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一次次袭来,挥之不去,我克制着自己,诅咒自己,睡吧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老杨把我摇醒,他扬起一根蜡烛,我揉揉眼一瞅,心脏突然往喉咙里冲,只见老杨对着我阴阴地笑,那种笑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就好像一个傻子把他老爸杀了,把头割下来放进冰箱,等你打开冰箱门看见里面的人头的时候,他就咧着嘴对你笑。 他朝我伸出手来,手里拽着块红糊糊的东西,咧开沾满红色汁液的嘴巴,笑嘻嘻地说: “吃吧!啊?快吃,我刚在洞里逮住一条老鼠,个头挺大,嘿嘿!个头挺大!饿了吧?快吃,我给你留了一块呢……” 我虽然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可看见老杨突然变得这么语无伦次,神经兮兮,嘴巴还沾满了一种非常恶心的鲜红汁液,冲着我傻笑,我浑身一麻,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整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杨见我不肯吃他递过来的东西,瞬间笑容一收,狠狠地瞪着我的眼睛,脸色突然变得极为恐怖…… 第六章 记忆碎片 老杨点燃最后一根蜡烛,在浅红色火焰的照耀下,他的表情看上去古怪极了。他嘴角沾满了因为咀嚼而挤出的肉屑,表情阴沉可怖,一双茫然无措的目光,在我身上反复游动。 我的样子恐怕和他差不了多少,在道德崩溃之后的漫长时间里,我已经忘了是第几次看见老杨用这种阴森的目光盯着我看了。我没有说话,轻轻地从他手中拿过燃烧的蜡烛,爬到那具被我们啃得精光的残骸旁边,愣愣地看着仅剩的那两颗血淋漓的眼珠,那怨毒的眼珠也在紧盯着我,我骂了一句,用手指从大军的脸上抠出一颗眼球,放进嘴巴慢慢咀嚼。我吃过鱼的眼睛,但我不能确定,鱼眼的滋味是否一样,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我只是本能的感觉到,眼球被牙齿咬破的那一瞬间,一股腥臭浓稠的汁水在嘴里喷射,我毫不犹豫,把嘴里的东西吞入腹中,低下头去啃腿骨上面的残渣。 老杨也爬了过来,吞下另一颗眼球,一把将我推开,去抢骸骨上面一点残留的碎肉,我扑了过去,拿肩膀对准他的脑袋狠狠磕了下去。我们像两条饿极了的疯狗,相互撕咬着,争夺残骸上面的肉屑。 我不敢睡觉,老杨也尽量保持清醒,我们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形的拉锯战,都意识到,最先倒下的人,必定会成为另一个人的食物。我不清楚自己是否疯了,但有一点我非常肯定,当老杨睡过去以后,我会毫不犹豫地咬烂他的脖子,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蜡烛快燃尽的时候,老杨突然开了口,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进我的耳朵: “求你……求你别吃我……” 我冷笑一声,听着自己都觉得可怕: “谁吃谁现在还说不定,我们刚吃饱没多久,还可以熬两天,实在不行,还有一点头皮……” “不!”老杨突然吼叫起来,“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他的话逐渐变成一种呓语,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 火光熄灭的一瞬间,老杨猛地朝我扑了过来,他力气极大,将我狠狠地按到在地上,双手死死地卡住我的喉咙,我拼命地挣扎,试图用手掌去推开他的脸。我们在黑暗中缠斗成一团,我挣脱以后,又把老杨压在下面,去掐他的脖子。我们怒吼着,撕咬着,在黑暗中,凭借回声去判断对方的位置。打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被掉落的石块封堵的洞口里,突然传出一股猛烈的洪流声,声音由远及近,我刚好按住老杨,便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巨响过后,乱石滚落,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我弹开,接着就听到一连窜石头滚动的响声。老杨从我手中脱离出去,被洪流裹挟着,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声音越来越远。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摸黑从被洪水冲开的窟窿爬出去的,我只记得,在激流过去以后,我四处乱爬,一直爬了很长时间,听到了大人们的喊叫声。这期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大概昏迷了一次,醒来后远远地望见一抹光亮从尽头射来,我机械地挪动手脚,往光亮的地方爬去,水流不断地冲击在我的脸上,洗刷我的罪孽,我实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被活着救了出去。 我只是记得,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任凭老杨和大军的父母怎么逼迫哀求,我始终没有开口。此后一年时间里,我没有说过一句话,行尸走肉般过了一年,我爸妈以为我哑了,急得四处求医。直到某天晚上,我趁他们睡着以后,偷偷地溜出房间,跑到刚收割完的稻田里,趴在地上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我开始淡忘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如果杨雪没有接到家里的电话,没有急匆匆跑到我面前,告诉我老杨活着回来了,我早已经忘记了在土匪洞发生的一切。可老杨居然回来了,我的记忆在一瞬间变得分外清晰起来,我记起了十多年前的那次遇险,记起了某些片段,这些残存的碎片,迅速在我脑海成形,拼凑出那个可怕的画面,那个我已经逃避了十几年而今又不得不再次面对的记忆。 杨雪告诉我,老杨是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出现的时候一丝不挂,瘦的只剩下几排肋骨,披头散发的从山里走了出来。起初发现他的人,还以为是从什么地方被丢来的疯子,流浪汉,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开口说话,声称是杨雄的儿子。杨雪的母亲接到家乡的消息,立即从深圳赶回,在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了自己失踪十多年的儿子,虽然儿子已经长大,成了另一番模样,但凭借作为母亲的直觉,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确实是自己的儿子。 老杨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见我,问我在那里,必须马上见到我。 我开始慌乱起来,指责杨雪不应该编造这么一个故事来吓唬我,在把我一个人抛弃之后,没有权利再用其他狡诈的手段威胁和愚弄我。但杨雪十分镇定地跟我说,她根本没有骗我,她所说的事情句句属实,她的哥哥杨涛确实活生生回来了,这件事在村子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如果我不信她,可以打电话回去问问我的父母。 当天下午,我和杨雪就坐上了回乡的巴士,我一直沉默不语,努力回忆老杨当初的模样,试着想象他长大以后的样子。我想着他到底是怎么在洞穴里生活了十几年,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这其中又经历了什么?他醒来后为什么急着想见我? 童年的回忆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闪过,杨雪坐在我的旁边,忽然握住我的手,用一种非常坚定目光望着我,大概是要我坚强一点,勇敢面对一切。 沉重的巴士在高速公路上面飞驰电掣,过了6个小时以后,巴士终于驶入了湖南西部的县城,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顾不上回家,马上和杨雪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县医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想看看老杨,想知道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七章 老杨 在医院六楼的楼道里,我迟疑了十分钟左右,一直平静的心在接近事实的这一刻,突然变得起伏不定。 杨雪不管我,兀自走向楼道中间的病房,她推门进去以后,我听见了一些细微的说话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奇怪,喉音很重,吐出的语句略显生硬,像一个哑巴康复以后说得第一句话。 我伫立在楼道,想抽根烟稳定一下情绪,但正在这个时候,病房里传出了一阵争吵声,杨雪在和一个男人争论着什么,两人互不相让,吵得十分激烈。过了几分钟,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病房里传来了轻微的啜泣。我又在原地呆了半个小时,心想让他们自己的家人先叙叙旧,我晚点再进去算了。 但没过多久,杨雪和她母亲相互搀扶着走出病房,她们径直走向我,说杨涛让我进去,有点事情要跟我说。杨雪的母亲让我顺便看着点,说她们要出去一趟,买点吃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面,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这是我平生见过最瘦的男人,面颊凹陷,颧骨突出,两只枯槁的手轻轻地放在被子上面,头发已经剪过,露出宽阔的额头,突出的眉骨下方,一双如炬的目光紧盯着我,表情阴冷漠然。 “坐……” 老杨把头微微一侧,用眼神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让我坐过去。我僵直地踏出步子,在接近他的几秒钟时间里,思绪万千。老杨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仍旧是一脸冰冷,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个男人的笑容会是什么样子。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眼睛直直地望向他,表情肯定也非常僵硬,病房里的气氛有点古怪。 眼前的这个男人,瘦的皮包骨头,与我童年记忆的老杨略有神似,但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在他的周围,无形中弥漫着一股压迫的感觉,好像我们两个人之间,正在进行一次宗教对话,气氛相当严肃和沉闷。 我吞了吞喉咙,从嘴巴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老杨面无波澜地说,“我不怪你。”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接下去该说点什么,欲言又止,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安静,听他讲话。 老杨十分疲惫地干咳了几下,忽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连窜声响,传到我耳朵里面之后,方才变成一段具有内容的话语: “是我让杨雪喊你过来的,我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我答应过他,出来后第一时间把真相讲给你听,让你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老杨在说些什么,口中的“他”又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让我从头说起吧……” 老杨这么说了一句,就自顾自地开始讲了起来。他讲话的词汇量少得可怜,很多句子都说得词不达意,形容方面也有很大的问题,他边说边跟我打着手势,在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时候,便借以肢体动作让我能够理解。他告诉我说,他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有好几年了,所以现在刚开口没多久,觉得不太适应。 下面便是老杨在和我分散以后的经历: 在山洪暴发之前,我是想杀了你,想把你当作我的食物,像吃掉大军一样,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啃下来。你不用惊讶,我可以告诉你,大军确实是我杀的,但你要明白,在那种情况之下,他的死只是早晚的问题,如果我当初没有提前杀死他,我们两个,我跟你,恐怕都要饿死在里面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是我脑子里终极的问题,在无数次的噩梦里,大军总是血肉模糊的出现在我面前,来索我命。我在想,我当初为了苟且偷生,杀了他,吃了他,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在明知道他会死去的前提下,我牺牲了他,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杀死他,确实是我错了,这个错误让我活了下来,但十多年来,我其实已经死了,只有我的身体还活着,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在黑暗中凭借本能继续生存。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想你其实早应该从当初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了,你活在外面的世界,有很多方法可以转移注意力,可以麻醉自己,可以很快选择性遗忘过去,你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忙这忙那,很少有时间再回想那件事,你不想去回忆,那会让你感到不安,感到慌张,我说得对不对? 还是让我把后面发生的事情给你说一遍吧,这对你很重要,也是我当初作出的一个承诺,现在我真的活着出来了,而且我并没有疯掉,所以,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让你自己来做决定,来判断。 是这样的,在被山洪冲散以后,我顺着洪流坠入了那个竖井之中,在下落的几秒钟时间里,我意识尚未模糊,我知道自己会摔死,我感到非常害怕,非常绝望。我的叫喊声被洪流激荡的声响所掩盖,只听见一连窜的巨响,我摔了下去,但我并没有死,我掉进了一条地下暗河,这让我保住了性命。 但尽管如此,洪流的速度非常快,我整个人被裹挟着,顺着这股流动的力,在黑暗中不知被带了多远。我拼命地挣扎着,努力让自己的头部露出水面,以保持呼吸,含有大量泥沙的洪水不断地灌进我的嘴巴,呛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最终,我挺了过来,我没有死,经过一段时间的冲击之后,我看见了一抹光亮出现在洞穴深处,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光亮的地方游了过去,终于逃离了湍流的包围,爬上了地下暗河的堤岸。我躺在乱石之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在我的头顶,有一个圆形的洞口,位置很高,从哪里倾泻下来一束醉人的白光,那是来自外面世界的光亮。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朝我走近,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来了。 第八章 树 我当时昏迷了过去,在长时间窒息与惊吓过后。当我再度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森林之中,我倚靠在一棵大树的根部。这棵树有着茂盛的叶子,一束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这种光令我感到安宁。 但我马上发现,事实并非我看到的这个样子,在我的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依然包裹着我。我并没有逃离恐怖的噩梦——这棵巨大的树,是长在一个与外界相通的洞穴里,在穹顶之上,有一个井口大的圆洞,那束光是从圆洞照射进来的,我感到奇怪,洞穴里为什么会长了一棵如此高大的树? 我告诉自己,我必须爬上这棵树,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逃离噩梦的机会。我当真爬起树来,虽然这棵树最下端的地方并没有分叉的树枝,但你知道,这种树我也能够爬上去,哪怕它是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子,我也有能力爬到顶端。我从小就有爬树的本领,我牢牢地抓住树的主干,慢慢往上爬,我爬得很小心,也很慢,我告诉自己我还有时间,但我绝不可以犯任何错误。 我终于爬到了树的顶端,拨开繁茂的树叶,我看见了那个与外界相通的竖井,我离得很近。我的意思是说,我距离竖井还有五米左右的距离,我意识到,这是我无法逾越的鸿沟。眼看着自己就能逃脱出去,却偏偏差了那么一丁点,这几乎让我抓狂,我在树顶大喊大叫,大声谩骂,骂你,骂大军,骂所有人。我觉得我疯了,拼命地晃动树枝,我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我的手滑脱了,我从树顶摔了下来,不过还好,一根横着的枝丫阻挡了我下落的趋势,缓冲了摔落的速度,我抓住了枝丫,保住了性命。 “别动老子的树!” 我听见有人在下面大喊,声音听上去非常衰老,我明白,这么形容很不贴切,但我可以确定,这声音是从一个非常苍老的老人喉咙里喊出来的。 我低头往下一看,在发出声音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人。我开始感到害怕,那时我年纪太小,还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妖魔鬼怪。现在说起来确实可笑,但那时我真的吓傻了。 “你是谁?” 我对着空气喊道,穹顶洞穴里传出我的回声,在我耳边久久回荡着。我爬下树枝,顺着主干溜了下来,四处查看,但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那是个非常巨大的空间,在黑暗处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听到了水流激荡的声音,在远处回响。我吓得脸色发白,又问了一次,但这个时候,在我的身后,突然伸出两只白色的手臂,一下子把我按倒在地。我想挣脱束缚,不断地扭动身体,但手的力量是当时的我无法抗衡的,我被牢牢摁住,连头也扭不过来。 “你不会想看到我。” 那个苍老的声音在说,“会把你吓死,小子!” 一双强力的膝盖顶在我的背上,他问我从哪里来,问我的名字。我一一告诉了他,我实话实说,不敢撒半句谎,我搞不清楚这个人会对我怎么样,但我能够感觉到,他很没有耐心,而且,他似乎并不在乎我的生死。 我告诉他来历之后,他突然笑了,笑得非常可怕,他终于松开我,在那里说: “这棵树太矮了,你没办法靠它逃出去,你要等它长得足够高,高到可以抓住洞顶的竖井,从那儿才可以爬出去。” 那个声音继续自言自语,“我足足等了四十多年,我年纪已经很大了,看样子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你想要逃出去?那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等上十几年,好好照料这颗难得的大树,等它长得足够高了,你才能靠它逃出去。” 我非常惊奇,这棵树在洞穴生长了四十多年,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在阴暗的洞穴里,它生长的速度也快得出奇了。 “我可以喊!”我说,“总有人从上面的洞口经过,经过的人会把我救上去的!”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用满是嘲讽的口吻骂道: “小杂种,你知道那个洞口通往外面哪个地方吗?那种地方,活人永远不会去的!”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了一个怪物,佝偻着背站在我的面前。这个人的头发几乎掉光了,只剩几绺挂在头皮上面,两颗鼓鼓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我,微微咧开的嘴巴里面只有几颗黑牙,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喷在我的脸上。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瘦的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可见,变得畸形的手指连指甲也脱落了,黑黑的,脸上布满苍老的皱纹,嘴巴顺着纹路往内部凹陷进去。我发誓,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恐怕的画面,眼前的这个人,简直是一个畸形的怪胎。 “别害怕,”这个怪物朝我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我不会吃你,只要你别惹我生气。多少年了,我多少年没见过活人了,四十多年来,陪伴我的只有这洞穴里面的鬼魂……两个人在这里生活虽然会消耗更多的食物,但我可以教你捉鱼,捕猎老鼠和一些蝙蝠,运气好还可以吃到几条蛇,但你别得意,这里可没有火,一切的东西都是生吃活剥。我靠虫子补充营养,外面天气热的时候,这棵树上总会有些虫子……” “你是谁?” 我颤抖着问他,但这个怪人并没有回答我,对我招了招手。 “来……”他边走边说,“跟我来,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卧室,嘿嘿!” 他的笑声十分短促,仿佛不会笑的人发出的怪笑,听上去让我毛骨悚然。我不敢挨他太近,更不敢违背他的意志,只能乖乖地跟着他走。 我们往洞穴深处走了一段,在离大树不远的地方,洞壁的一个凹槽里,堆满了枯萎的树叶,像一个动物的巢穴。 “你如果不想和我睡,嘿嘿,”他指着这个用枯叶做成的巢穴对我说,“那你得等到秋天,等到树叶枯萎,掉落下来,才能重新做一个窝。嘿嘿!这洞穴里面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你只能和我挤一挤了,嘿嘿……” 他转过脸来,对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阴险的笑容。 第九章 往事 “这么说,你后来是靠着那棵生长在洞穴里的大树逃脱的?”我问老杨。 他却摇了摇头,表情仍是阴冷漠然,凹陷的眼眶里,射出一束冰冷的目光,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具风干的尸体。 他动了动喉咙,有气无力地对我说: “并非你想的这样,那棵树在我被困在洞穴的第五年就死了。外面世界的闪电击中的树木倒塌,刚好挡住了那个竖井,在失去阳光之后,洞穴大树的树叶开始枯萎,过了不久,那棵树完全失去了生命力。起初的一段时间,我和他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我们疯狂地诅咒上天,谩骂所有,又相互指责,撕咬。可是后来,我们都意识到,树是真的死了,我们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老杨继续说: “树的死亡给我们造成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那时我刚刚长大成人,以为过不了几年,我就能逃离这个噩梦。但是一切都毁了,老天爷不让我们活着出去,最初的努力和期望全白费了。接下去的几年中,我们继续生存,在地下暗河捕鱼,用石头捕猎洞穴顶部的蝙蝠,蝙蝠的味道并不好吃,但营养还算可以,你知道,鱼的腥味很重,我们没有食盐,人就变得非常虚弱,没有力气,瘦的只剩下骨头和皮。 “偶尔能捉到从竖井的缝隙掉落下来的蛇,蛇的味道很不错,很有嚼劲,但肉太少,数量也不多。我们捕捉洞穴蚰蜒来补充蛋白质,这种虫子和蜈蚣有点类似,我们先把它用石头砸死,再等上一段时间,它死透以后,我才放进嘴巴里咀嚼。你想想看,如果它没死透,放进嘴里的残肢还在你的舌头下面蠕动挣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地下暗河还有贝壳,那是一种很不错的食物。你知道,在流入土匪洞的小溪上游,是一个池塘,在池塘的淤泥里,藏了许多贝壳,有些贝壳被洪水冲刷,顺着小溪被冲入洞中,但数量有限,我们很难吃到贝壳大餐。我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仍然是鱼类,洞穴的鱼很多,种类也不少,个头更大,反应更慢,很容易捕捉。” 我听了老杨说起洞穴求生的时候,听他跟我描述吞食洞穴蚰蜒,胃里竟忍不住一阵翻腾。我感慨万千,心想:这些年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那个老人究竟是谁?”我忍不住问老杨,“他是怎么被困在洞穴里面的?他当初经历了什么?” 老杨把脑袋往后靠了靠,目光茫然地盯着对面的天花板,大概在回忆一些东西。过不了一会儿,他突然低下头来,定定地望着我,嘴巴也动了起来: “那是一个老人,我刚进去的那时候他已经有60多岁了,但他的样子,他极度衰老的模样,佝偻的背部,都让他看起来像个老态龙钟的百岁老人,干巴巴的身体,布满皱纹的脸,像橘子皮似的,这一切都不像六十几岁的人该有的样子。但他告诉我,在洞穴生活,如果没有足够的营养,衰老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我能够理解,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20几岁的人吗? “进去的最初一段时间,老人跟我讲了他在外面世界的经历,完完全全地告诉了我他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但这件事该怎么跟你说呢?等我想一想。” 老杨说到这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明白他正在整理脑海中思绪,组织合适的语言,我不敢打断他,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再度开口,道: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涉及的人物众多,但我只能简单地跟你讲述一遍,因为,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你知道,在湘西与贵州交界这片地区,解放前一直是土匪和军阀统治的地域,那时候人人身上都有刀枪,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家里就会闯进几个土匪,把活着的人全部杀光,抢走能抢走的一切,女人,牲口,工具器械,临走时还要烧了房子,以免给人留下口实把柄。 在城墙外面的郊区,至今还有一颗四人合抱的大树,你知道,那是一棵剥皮树,把人钉在上面,从脖子开始,用尖刀将人皮一点点剥下来,风干之后做成人皮鼓的。这种可怕的人皮鼓,总是在在烧杀抢掠的时候敲响。那时的土匪虽然有军阀牵制,但军阀却相当腐败,土匪只要把抢来的财物,拿出一半进贡给军阀首领,那这股土匪的存在就具有暗中的合法性。土匪一般躲在深山洞穴之中,流窜作案,平头老百姓他们也看不起,只在秋收的时候,去抢些粮食和女人,他们抢夺的主要对象,是过路的客商以及一些地主乡绅。剥人皮是他们威慑的工具,毕竟普通人看见一具被剥皮之后的血淋漓尸体,都会产生畏惧心理。 解放前夕,在湘西28县的十万大山之中,藏了数十股土匪势力,都有自己统辖的地盘,但土匪之间,为了争夺有利地区,也免不了发生一些流血争端。匪首们利用险恶的地形优势,盘踞山中,称王称霸,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老家伙当时就跟着其中一个匪首,做黑心买卖。这匪首名叫吴云飞,本来是一个喜爱舞枪弄棒的地方恶霸,读过两年私塾,16岁便参军入伍,后来又因为不服从管教被军队开除,回乡后拉拢了一批懒汉流氓,占据山头,成为土匪。 这吴云飞参过军,了解军阀头目的贪婪本性,正是利用这一点在暗中与军阀做交易,拿抢来的金银换取武器弹药,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四十年代以后,他已经在山中建立了一股强大的武装势力,获得自己的一块区域,并拉拢恶徒,突袭其他的土匪,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 吴云飞在当时一座名为“飞龙山”的山顶建立了一座寨子,想要加入吴云飞的队伍没有过多的要求,入伙只需提着一颗人头,便可成为其中一员。这吴云飞非常狡猾,手下所有人都有命案在身,就算投诚军阀政府,也是要杀头的重罪,他正是利用这一点把柄,牢牢操控整个队伍。没有人头的一般不敢靠近寨子,一旦被土匪发现,只要死路一条。 但有一天早上,突然有一个身穿长袍的道士出现在寨子前,声称自己要加入队伍,但一时半会儿弄不到人头,让吴云飞网开一面。 第十章 张老道 守寨的土匪看这老道模样可疑,也不跟他啰嗦,举枪就打。 老道没料到这些土匪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毫无防备,腿部就中了一弹,痛得倒在地上惨嚎。 举枪的土匪又瞄准老道的头部,想立即结果了他的性命,免生后患。老道急得大喊: “莫要杀我!我这里有封信,要交给吴寨主!” 这土匪听言,就有些犹豫了。他知道吴云飞性情残暴,若这老道真有什么要事告之,自己却把他打死,恐怕难辞其咎。想到这个关节,守寨的土匪收回了瞄准的枪,告诉那老道在原地躺着别动,自己进去通报一声。 老道躺在地上,捂住中弹的伤口,心乱如麻。不到半柱香时间,那守寨的土匪就回来了,打开寨门,将老道拖了进去。 老道被单独安排在吴云飞的卧室,与之密谈。所有人都不清楚这老道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究竟跟吴云飞说了些什么,更不了解那封信的内容。只记得他与吴云飞在房中谈了许久,谈完之后就被吴云飞送到寨子里赤脚医生那里去了,让对方务必把枪伤治好。 没过多久,老道就成了吴云飞身边的红人,也不知这老道到底有何能耐,但吴云飞对他十分倚重,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那时吴云飞正在密谋一件事,想洗劫山下不远处一个田姓地主的庄子。这田地主有祖产良田千亩,家境十分殷实,据说在钱库里藏满了金银首饰,身边妻妾成群,个个国色天香,风骚妩媚。但这田财主不是傻子,他知道附近土匪为害一方,早对田庄虎视眈眈,不惜花重金雇了一伙壮丁,武装在庄子里,防备四周的土匪。 也不是没有土匪打过田财主的主意,只是,这个田财主所雇的壮丁都是一帮兵痞,杀人不眨眼,更兼弹药充足,武器先进,几年间竟打退了两三股土匪的势力。吴云飞想要进一步扩充实力,去打邻近的土匪头子石破天,一举端掉他的老窝,把这石破天统辖的区域据为己有。 可吴云飞明白,石破天不是好惹的主,他虽然队伍没有自己强大,但武器配置方面非常先进,寨门口还设有炮楼,地势险要,十分难攻。 吴云飞就打起了田财主的主意,想把田庄洗劫一空,抢来的金银去县里的军阀头子那里换两门大炮,有了大炮的加持,他吞并石破天寨子的把握就更大了。再者,他身边的几个女人早已经玩腻了,想把田财主的几个妻妾抢回寨子,尝尝滋味。 吴云飞把这件事告诉了老道,想让老道给出个对策,又召集了几个左膀右臂,一同商议。有的人就提议直接攻打,说我们寨子兵强马壮,拿下区区一个田庄不在话下。但老道马上站出来反对,说这么硬碰硬,只是拼得个两败俱伤,还需从长计议。 那提议的人本是吴云飞的副手,人称“鬼见愁”,是个五大三粗,生性残忍的汉子,他本来就对老道十分不满,这次又跳出来反对自己的意见,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场指着老道的鼻子骂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反对老子的意见!” 鬼见愁说着就要扑过去把老道收拾一番,但这个时候,却感觉自己后脑勺已经被枪口顶住。鬼见愁回头一看,大哥吴云飞正拿着王八盒子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胸口虽然憋了一口恶气,但他了解自己的大哥,只得收住架势,悻悻叹道: “大哥,这老东西有什么能耐,你保他做什么?” 吴云飞不理会鬼见愁,兀自去问那老道: “不知张道长对攻打田庄一事有何高见?” 老道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对吴云飞说道:“我可以帮你打下田庄,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与那黑风寨的石破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吴寨主倘若能够夺下黑风寨,请把石破天交给本道,本道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这老道姓张,是上辈从外面迁居此地的移民,其祖上世代为道,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十八代了。他原本在老鸦村种地为生,闲时替附近仙逝之人做做道场法事,但石破天有一次带领一帮土匪洗劫老鸦村,闯入张道士家中,看他那婆娘还有几分姿色,就要抢回寨子。他婆娘不从,说自己已经有了张家的种,活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石破天听言大怒,竟命人将张老道婆娘当场剥光了衣服,用刺刀割开他婆娘的子宫,把不到五个月的婴儿取了出来,生生摔死。要不是县里的军阀刚好路过,土匪闻风而逃,张老道恐怕也难以保住性命。他去军阀头子那里告状,说石破天毫无人性可言,要军阀头子派兵剿灭黑风寨,为民除害。但那军阀头子却搪塞其词,笑眯眯地对张老道说,军队行动需要大量的军饷支撑,要张老道拿出这笔军资,方才同意出兵。 张老道没有办法,狠了狠心,就收拾细软,来飞龙山投奔入伙,想凭借匪首吴云飞的实力,攻下黑风寨,以报深仇大恨。 吴云飞本就有灭掉石破天之意,当下应承张道士,说你只要有办法帮我拿下田庄,等我购得军火大炮,定要灭了石破天的黑风寨。 张老道闻言大喜,就对吴云飞道: “拿下田庄并非难事,只是恳请吴寨主攻破田庄之后,不可滥杀无辜。” 四周土匪闻言忍俊不禁,他们干得本就是滥杀无辜的买卖,这张老道简直搞笑。但吴云飞却招招手,让手下的人别插嘴,说自己可以答应老道,再次追问老道有何办法,攻下田庄。 张老道立即给吴云飞递了个眼色,让他把手底下的人支开,这件事非得单独跟他讲。吴云飞应允,喝退手下匪众,张老道这才缓缓说起: “要拿下田庄,吴寨主只需给我一具尸体。实不相瞒,我家祖上乃是赶尸匠出身,具有操控死尸的秘术,通过这种秘术,可制成僵尸,僵尸不畏枪林弹雨,但可躺尸装死。我在暗中操纵,待那守庄的壮丁来收拾尸体之时,我可令僵尸诈尸而起,咬死一人,怪力乱神之际,田庄必定惶恐不安,吴寨主方可趁虚而入。” 第十一章 田庄 解放后都有打土豪分田地之说,一提起地主乡绅,都如同周扒皮一般嘴脸,在乡里仗势欺人,强抢民女,霸占田地,可谓恶贯满盈。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个样子,至少大部分地主也谈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们顶多利用自己的势力,压价购买乡里的田地,再雇佣佃农。从现代眼光来看,这顶多算是恶性收购,却不是什么目无王法,胡作非为,之所以把地主描述成奸恶之人,只不过是为了政治宣传的手段而已。 在解放前,大部分的土豪地主都活在军阀的阴影下,又兼土匪祸害,虽然家中有点钱财,不过大多数都进贡给了军阀头子,以其之力对抗土匪。在地主看来,军阀头子只不过是贪图钱财,典型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少具有一定的道德约束,但土匪可不一样,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这田庄的主人名叫田汉,四十来岁的年纪,取了四个老婆(全是花钱买来的),膝下共有三个儿子六个女儿,再加上仆从保镖,全庄上下共有五十来口人。田财主的产业大都继承先祖,在他这一代,又利用王朝更迭,军阀混战的乱世之便,从穷苦百姓家里低价收购了大批田地。由于湘西这带历来土匪为患,田庄每一代庄主都要跟县里的官员巴结,不惜花重金聘请保镖看家护院,遇到土匪劫掠,也可从县里调派人手。 到了田汉这一代,土匪更甚,短短十几年时间,已经遭到了三番袭击,幸而田汉所雇佣的保镖都是亡命之徒,更兼装备先进,这才幸免于难。几番袭击之后,方圆百里的土匪口口相传,都清楚田庄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倒让田庄安宁了不少。 田庄建在山脚下的一块平地上,占地面积十几亩,四周都用火砖砌了高大的围墙,在正方形的围墙四周,分别设立了四个塔楼,每天晚上,都有持枪的保镖轮番放哨。虽然近几年来田庄压根儿没有受到土匪的骚扰,但田财主非常怕死,所以安保工作一点也不含糊。 这天夜里,田汉吃完晚饭,喝了点正宗高粱酒,就提了一把驳壳枪,沿着庄子边缘的围墙走了一圈。他最近心情颇佳,一来刚刚秋收完毕,今年的收成比起往年更高,算得上是个丰收之年;二来嘛,他第四个老婆肚子又被他搞大了,不出一个月又要给他添个大胖小子,所以心情十分愉悦。 田庄主踱着方步,慢慢儿走到塔楼前,那守楼的保镖忙给他点头哈腰: “老爷您好啊,看老爷走路的姿态,真是虎虎生风,春光满面,想必最近房中之术又有提升了。” 那田财主生性倒也随和,爱跟手下开点荤段子玩笑,听到这里,也不管那保镖是否发自内心,自己却颇为受用,乐呵呵道: “****的,还是你了解老子,最近和你二奶奶大战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自从喝了那虎鞭酒以后,身子骨更是硬朗得很,搞得你二奶奶夜夜求饶!你小子给我把田庄守好了,改天赏你几口老子珍藏的虎鞭酒,也回去杀杀你那婆娘的威风!不过你个背时的东西,拍马屁也不经过大脑,大晚上黑球球的一片,你怎么看得清老子的脸色?” 那伙计脸皮也厚,谄媚地说:“老爷的脸色小的留意好几天了,就知道那虎鞭酒劲头足,可别忘了赏小的喝几口,你不知道,我那婆娘骚得很,每次都嫌小的太快,还怀疑小的在外面偷人,气得小的狠狠教训了她一顿!” 田财主听得哈哈大笑,听那打手说起婆娘的骚劲,借着酒精的刺激,自己下面的东西就开始硬了起来,心中盘算着今晚该去哪个老婆房里好好乐乐。当下也懒得再去其他塔楼跟守楼的打手瞎扯,随便应了一句,就捂住下面那东西,急急忙忙往三老婆房里溜去。 再说这拍马屁的打手,诨名铁牛,从小就是乡里的狠角色,曾经跟着军阀混了两年,学来舞枪弄棒的本事。后来从部队回乡,受到田财主的高价聘请,成了看庄的打手。铁牛跟另外三个打手各守着四个塔楼,铁牛所在的这个塔楼,正是田庄的大门不远处。他懒洋洋地拽着步枪,一边抽烟,一边打着虎鞭酒的主意。 到了三更时分,这铁牛早已倦意袭来,他如同往常一样,趁着田财主睡了以后,想靠在塔楼上面打个盹。不料这时,他突然看见大门不远处的草坪上面,凭空走出一个人来。借着塔楼的火光,铁牛瞪大了眼睛,看见那人身穿一套老百姓的破衣裳,正披头散发,脚步趔趄地朝塔楼靠近。 铁牛虽然胆大,可是给田老爷看家的这几年来,很少在半夜三更时分看见过人。偶尔有路过的乡民,都惧怕田财主庄园塔楼的打手,一般都是远远地绕着走,哪有这样的直勾勾走近来的,不免生出一丝忌惮。 铁牛卷了根烟,点起来给自己状了状胆子,跟着就举起步枪,拿枪口描述那蹒跚而来的怪人,凶神恶煞地骂道: “****的!滚一边去!” 可那怪人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铁牛的谩骂,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身体僵直地往前跨着步子,继续朝塔楼的位置走近。铁牛本来就是乡里的恶霸,哪里受过这样的无视,也不再开口,心想先照着那王八的腿来一梭子,让他****的不知道好歹。 寂静的庄园传来“砰”地一声枪响,东边的塔楼上蹿出一束火花,那铁牛早已对着来人打了一枪,子弹正中那人的大腿,那人却是叫也没叫,只是应声倒地。 铁牛立即朝附近塔楼的同伴招了招手,发声喊道: “狼狗,你快过来,看我打中了什么东西!” 那狼狗早就听见了这边的枪响,顺着围墙急匆匆跑了过来,一看,地上果然倒了一个人。铁牛和狼狗两人提着步枪,从大门走了出去,想看看那人有没有被打死。他们倒不会在乎一个乡民的贱命,反正出了什么事儿,上面都有田老爷顶着。他们只是感到好奇,这人到底是谁,这么三更半夜走到田庄这边来,喊也不应,究竟想干什么? 狼狗和铁牛走到那倒地的人旁边,只见那人脸朝下趴在泥地里,看不到脸是个什么样子,两只惨白的手却从袖子里面露出,指甲竟有半截手指那么长。 铁牛还未用枪管把那人翻过来,一股寒气就从后脖子冒了出来。 第十二章 黑风寨来的土匪 铁牛胆子虽大,可看到这么一双腿惨白的手,长了那么长的指甲,禁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颤抖地说: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狼狗也有所畏惧,不过还是提起胆子用枪口把躺在地上的人翻了过来,这腿部中枪的人被翻过了以后,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深陷的眼眶中,有一双暴突起来的眼球,脸部有些地方都已经发黑腐烂,更有蛆虫在腐烂的伤口里蠕动。这人嘴部微微张开,生了两颗尖牙利齿,整个看上去就是一具尸体,模样更是凶猛狰狞。 不待狼狗反应过来,那尸体突然像个机器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吼叫着就扑在了狼狗身上,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狼狗的脖子,那双僵硬的手臂像一把钳子般将狼狗的脖子狠狠夹住,使他挣脱不开。只见狼狗浑身颤抖着挣扎了一会儿,猛地抽搐一下,立即死了过去。 在一旁的铁牛虽吓得面无人色,但他仍然下意识地举起步枪,朝那具尸体连开数枪。寂静地田庄连续传出“砰砰”几声枪响,那咬住狼狗的尸体身体中了几弹,突然甩开死去的狼狗,张开血淋漓的嘴巴,作势就要朝铁牛扑去。 这个时候,在田庄里面的几个打手早就被枪声惊醒,纷纷揣着步枪冲了出来。透过火把的光亮,正望见铁牛和一个人抱在一起,浑身颤抖着,还弄不清楚什么情况,铁牛的血早已被那僵尸吸食干净,像一捆稻草似的倒在地上。 几个打手见状,立即排成一列,连着朝那僵尸开了十几枪。可子弹射在僵尸的身体,仿佛泥牛入海,根本打不死它,却见它被子弹的威力阻拦了一下,又迈着僵硬的步子,低吼着朝几个家仆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在田庄的后门处,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起火来。紧接着,就传来无数声枪响和田财主的家眷们悲惨的嚎叫声。 等几个打手终于把僵尸的脑壳打烂,正想跑回去看看田庄内部是个什么情况,却不料从大门处冲出一伙持枪的土匪,对着他们就是一通扫射。几个打手始料未及,还没等他们还击,就已经身中数弹,倒地而死! 田财主正和他的第三个老婆在床上战得正酣之时,忽然听见门外一声枪响,吓得他老二一抖,立即软塌下来。他心想这么晚了,是谁在外面开枪,难道看守塔楼的小弟发现了什么异常。他心神不宁地从床上爬起,随便套了件衣服,抓起枕头边的驳壳枪,就想出去看个究竟。但他刚走到房门口,就感觉不对,外面不知为何,又连续传来数声枪响。紧接着,不光前院,连后院也有了枪声,他躲在门后细细听了一会儿,只听见枪声不断,他的妻小家眷从房门奔出,呜呜哇哇乱叫: “土匪来了!土匪从后门攻进来了!” 田财主心知不妙,盘算着自己贸然出去恐怕枪炮无眼,还是身家性命要紧,且让那帮打手们先与土匪僵持一会儿,我先躲在房里伺机而动。 可是不过几分钟时间,又听见枪声大作,惨叫连连,不知何人,已经在撞田财主的房门了。田财主吓得抖如筛糠,忙拽起穿着肚兜的三老婆,想从窗户那里逃出去。哪知道他刚打开窗户,就听见有人在喊: “我是黑风寨石破天寨主的人,这次登门拜访田老爷,想跟田老爷借点钱花,还请田老爷识相,乖乖把家底子拿出来!” 田财主虽然怕死,更怕失去钱财,立即关上了窗户,握紧手中的驳壳枪,想和黑风寨的土匪拼个鱼死网破。与此同时,三老婆房间的门已被外面的土匪撞开,田财主壮起胆子,照着闯入的人连开几枪,当场就打死了一个土匪。田老爷一击得逞,慌忙拉着三老婆的手,就要顺着破开的房门冲到外面去。 怎料他刚冲到门口,左右两边早已埋伏了几个土匪,田财主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就被钝器狠狠击了一下,顿时两眼一抹黑,晕死过去。 第二天早上,田财主发现自己躺在院子外的草坪上,天光大亮,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入眼就看见大门外倒了几具尸体,再放眼庄里,全是大火焚烧后留下的灰烬残骸。几间大屋,经过一夜的熊熊烈火,早就烧得只剩下一点残垣破壁了,景象说不出的凄惨。田财主看见自己的祖宅被大火烧光,气得鼻涕眼泪立即冒了出来,他拖着苟延残喘的身躯,颤抖着走入田庄大门,只见四周胡乱地趴着几具尸体,有他大老婆的,有儿子和女儿的,还有管家和几个丫鬟仆人的尸体,全都像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旁边则是一滩红色的血迹。 田老爷满怀悲愤地在庄子里走了一圈,在后门那边,又看到了他那怀有身孕的四老婆的横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嘴巴惊恐地张开,肚子上面几个弹孔还不时地冒出鲜血,早已死去多时。田老爷身子一抖,不禁悲从中来,想不到自己日防夜防,最后还是被土匪攻破了田庄,大老婆和四老婆暴毙在地,二老婆和三老婆也不知去向,几双儿女更是横尸内院,家中早被翻箱倒柜,搜刮得干干净净。 田老爷满怀愤怒地想道,亏得自己还在县里的钱庄存了一笔钱,如今家破人亡,他要立即去县里取出最后那笔钱财,双手奉送给军阀头子胡总兵,让他出兵攻打黑风寨,定要报仇雪恨,将那黑风寨寨主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 田老爷想到此处,强打起精神,去附近村民家里借了一匹老马,颠簸着朝县城的方向骑了去。有一件事他始终弄不明白,想那黑风寨的土匪把他田庄几十号人杀了个干净,为何偏偏留他一人的性命,难道那****的黑风寨主石破天不怕他报仇吗?这件事实在蹊跷,不过他胸中虽有疑惑,但恨意更浓,不管怎样,这个血海深仇,他势必要报。 他好不容易骑着老马到了县里,就直奔着去了钱庄,取出全部家当,又去胡总兵的司令部求援。 那胡总兵也是个衙门口往南开的角色,见了田庄主这块肥肉送到嘴里来,乐呵呵地将田老爷迎到内室,让他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说道一遍,听完以后,竟装出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喝道: “好你个黑风寨石破天,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田老爷请放心,我马上出兵,一定替你报了这个血海深仇,只不过,我的那帮小的们都是见钱眼开东西,我最近军库空虚,已经连着欠了他们好几月的军饷,这可让老子头疼坏了……” 第十三章 活捉 自从发生了田庄袭击事件之后,张道士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按照他当初与吴云飞的约定,自己帮助对方夺取田庄以后,切不可滥杀无辜,哪知道当时带队攻击的是那个本性十分凶残的鬼见愁,在田庄失陷后不仅把全庄老小几十口人杀个精光,就连怀有身孕的女人也不放过。张道士自知作孽太深,早晚要遭因果报应,便催促吴云飞赶快加紧速度,拿下黑风寨,待自己报了血海深仇,就独自一人退隐山林,再不跟着这帮土匪做杀人越货的黑心买卖。 但吴云飞并不着急,他刚抢了田财主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每日在房中与之****,乐不思蜀。另一方面,他当时让副手鬼见愁故意放出口风,令田财主误以为是黑风寨的石破天洗劫了田庄,他知道田财主与县里的胡总兵关系匪浅,后者定然会派兵剿灭黑风寨。他早就派了几个小弟暗中潜伏在黑风寨周围,等胡总兵带领部队与石破天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果不其然,没过多少天,放风的小弟就急匆匆赶回来报告,说胡大胖子已经出兵黑风寨,现在刚刚抵达黑风寨外围的百里溪附近,不出半日,双方就要发生交火。 吴云飞闻言大喜,立即召集了手下匪众,除了留守飞龙山的十几名余匪,其他的人都全副武装起来,跟着他潜伏在黑风寨附近的山头,伺机而动。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胡大胖子所带领的部队就对黑风寨进行了炮轰,直接喊话要拿下石破天的项上人头。那石破天虽然对军阀头子颇有忌惮,可人家都攻到大门口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命手下架起火炮,对准山下的****部队一番回击。 在强大的火力对轰之下,一时间响声四起,在寂寥的山中发出巨大的轰鸣,那些被火炮点燃的树林,熊熊大火就迅速烧了起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朝四周蔓延。双方从头天傍晚一直打到第二天凌晨,方才停住炮火,兀自休息,欲待天明再战。 那胡大胖子手下虽然人数较多,装备也比石破天精良,无奈对方占了天险地势,单单凭借火炮的蛮力,也拿不下黑风寨。半夜里,他便召集部下的狗头军师,商量对策。那狗头军师也颇为老奸巨猾,眼珠子提溜一转,计从心来,便让胡大胖子派遣一小队人马拿着手榴弹偷偷从山后的崖壁攀援上去,待前方炮火声响起来的时候,后面的小队立即朝黑风寨投掷炸弹,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胡总兵闻言急忙应允,亲自点了十几名精锐,怀揣着榴弹和攀爬绳索,偷偷往黑风寨后方绕了过去。 再说这黑风寨寨主石破天,一直十分不解,想他与那胡总兵也算有些来往,曾经还跟他做过军火交易,怎么此番突然翻脸,率领手下部队前来攻打黑风寨。这石破天虽然心狠手辣,但并非一介莽夫,能够混到一寨之主,自然也有两把刷子,脑中并不全是浆糊。在炮火停了之后,他立即喊来一个小弟,让这个小弟独自一人下山去胡总兵那里行使,问明缘由。 那小弟领命,马上飞奔下山,哪知刚走到山腰,就被黑暗中飞出一根绳子套,硬生生套中脖子,活捉了去。 捉拿石破天小弟的是两名身穿军装的士兵,看样子应该就是胡大胖子的哨兵,那小弟眼珠一转,马上说明来意,想要求见胡总兵。 岂料到其中一名哨兵闻言,跳起来就给了这小弟一耳刮子,打得对方晕头转向,翻到在地。那哨兵还不住手,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尖刀,竟硬生生将石破天小弟的耳朵割了下来,恶狠狠道: “你回去告诉石破天那龟孙子,我们营长说了,要想让我们停火撤兵,就把他那七个年轻貌美的婆娘双手奉上,将寨子里的金银财宝,武器粮食一并交出,再跪到我们营长面前喊三声爷爷,方能饶他狗命,如若不然,定灭了他黑风寨,不留一个活口!” 那小弟痛得哇哇乱叫,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鼠窜般逃回黑风寨,把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石破天。石破天本来是抱着和解之意,哪怕是平白送他胡大胖子一箱子大洋,也可以接受,然而听了小弟的叙述,再看看那小弟被割掉的耳朵,血淋漓的伤口,顿时气得怒目圆睁,仰天长啸道: “好你个胡大胖子,翻脸不认人,如此欺辱老子!” 当下召集匪众,连夜发动攻击,乘着火炮的掩护,冲下山去,与那胡大胖子决一死战。 这石破天也并非一时气急,莽撞行事,他其实心里清楚,自己虽然占了天险,有着地理位置上面的优势,但他粮草弹药不足,如果那胡大胖子采用围城之计,他黑风寨怕是撑不了半个月,待弹尽粮绝之时,只得任人宰割。还不如趁着现在弹药充足,与之来个硬碰硬,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到了下半夜,石破天便率领匪众偷偷潜下山去,不料前脚刚走,后面的寨子里就传出一通爆炸声,几座寨楼立即被炸成残骸,刹那间火光四起。与此同时,山下更是炮声大作,无数的炮弹瞬间发射出来,在黑风寨前轰然炸开。 那石破天哀嚎一声,暗道不好,忙让小弟们誓死顶住攻势,自己却偷偷带领十余名亲兵,溜回寨子,卷上妻妾金银等物,悄悄从侧方逃匿而去。 哪里料到自己率领一帮家眷亲信,刚刚翻过一座山头,绕过燃烧的大火,眼看就要逃脱升天,却突然从密林之中蹿出百来个武装的土匪,将石破天团团围住,为首走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看上去却是那般眼熟。 石破天无所遁形,惊恐之下问那老道: “你是那个山头来的?” 张老道奉命封锁东边的缺口,想不到正让他赶上这漏网之鱼,看见自己的仇人落入手中,心中大喜,忍不住骂道: “狗杂种!你好好想一想,可还记得老鸦村?” 石破天一听,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细细将眼前的老道打量了一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纵然他半生豪杰,都不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 “爷爷饶命……” 第十四章 复国宝藏 吴云飞利用胡总兵之手,不伤一兵一卒,便灭掉黑风寨,抢了石破天的家当和地盘,一时间势力大增。他命手下去县里买了牛羊酒肉,大摆筵席,和一帮土匪好好庆祝了几天,可谓春风得意,心情舒畅。 再说那张道士,活捉了仇人石破天,本来想立即杀之泄愤,可转念又想起自己那婆娘怀胎五月,硬是被石破天挑破肚皮,杀了个一尸两命,手段如此残忍,想着不能让那畜生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 他先是把石破天单独关押在一间房子里面,只给水喝不给饭吃,活生生饿了几日。等到那厮饿得头晕眼花以后,他竟揣了把尖刀进去,硬是从石破天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拿到厨房亲自烹饪一番,按照爆炒羊肉的做法,掺和着油盐酱醋等各种作料,做成一道香喷喷的佳肴,端到石破天面前,令他自食其肉。最初几天,那石破天倒是能够硬挺,愣是不碰,可足足饿了十多天以后,石寨主却再也受不了,端起碗来,狼吞虎咽把那肉吃得精光。又过几日,张道士继续在其身上剜肉,做成菜肴,令石破天借以果腹。如此反复身心摧残,硬是过了两个月时间,那石寨主这才断气而亡。 不料张道士如此残忍的手段却迅速在寨子里传开,那些匪众尽管杀人如麻,却不曾见识过如此折磨人的方法,都在背后把张道士唤作食人魔,对其心怀畏惧,独独寨主吴云飞,却更加对其言听计从,说什么也不放他走,要他留在身边做个军师的职位。 时光如梭,转眼间过了几年,那吴云飞在张天师的辅佐下,顺风顺水,连连吞并了附近几个寨子,抢得大批人马,队伍越发壮大。到了抗日战争结束,吴云飞手下已经聚集了一千之众,盘踞在那飞龙山上,当个草头大王,日子过得好不快活。这几年来,吴云飞不仅加固了寨楼,新建了一批房屋,还从军阀头子手里购得四门火炮,无数枪支弹药,实力壮大之后,更加肆无忌惮,横行乡里,到处烧杀抢掠,伤天害理。 因为这吴云飞过于飞扬跋扈,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在乡里为非作歹,搞得声名狼藉,不久便引起了国民政府的注意。那时******已经败退重庆,以重庆作为陪都,在那里建立了民国临时政府,与共军之争如火如荼。1948年10月,吴云飞受到美蒋特务陈雄的策动,拒绝加入共产人民政府,转而纠集了四周匪众,在国民党特务陈雄的暗中授意之下,建立了湘鄂黔渝边区人民****救国军,组织暴乱,试图阻挡共产军队统一全国的大趋势。 其实这吴云飞心里有底,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占山为匪,四处作恶,不知有多少人命死在他手里。想那****,对待那些地主老财,尚且如此,更别说他这个犯上作乱的土匪了,就算他诚心投共,恐怕也难逃建国后的政治大清洗。相反,在老蒋这边,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不要求什么清白之身,只有你带兵加入,以往所犯之事则是既往不咎,那国民党军队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军官曾经是土匪草寇,军阀头子出身,吴云飞再三权衡之下,还是觉得投诚****比较保险,尽管****当时大势已去,但******有老美撑腰,最后谁拿下江山还未可知。 再说老蒋那边,却十分看重湘黔鄂渝边境的地险之势,想着借以天险,与共军形成长期对峙的局面。并亲自授意,把那吴云飞授予“****救国自卫军”总司令职务,并给予对方大批军火,更是给了吴云飞一批名为“复国宝藏”的金银财宝作为备战军饷,让吴云飞凭借天险,守住优势,伺机而动,反扑中原。 关于这批金银财宝,传说动用了当时****政府五分之一的财力,光是黄金就有十余箱,银元宝石等物,更是数不胜数,具体数目到底如何,却只有那****救国自卫军总司令吴云飞和副总司令张道士知晓。据传,吴云飞暗中授意张道士,把这批“复国宝藏”悄悄转移到了一个隐秘之处,那张道士更是带领亲信日夜守护,还利用自身通晓的旁门邪术,在外围设了“僵尸阵”,常人根本接近不了。 到了1949年12月,****大势已去,******带领残部退守台湾,负隅孤岛。1951年2月1日,湘西军区发出《剿匪政治******》,全面围剿湘西土匪。时年7月,****救国自卫军总司令与共军在飞龙山发生交火,鏖战数日,当场被击毙匪首13人,歼灭匪徒2000余人;被俘虏匪首21人,匪徒200余人,受到政策感召自动回家生产者1100余人。但****救国自卫军总司令吴云飞带领数十残余,逃亡深山密林之中,下落不明。7月21日,解放军组织群众一万余人,在飞龙山附近发动万人大搜山行动,对顽匪,残匪实行拉网搜捕,以缉拿吴云飞及其子侄。7月24日,解放军在都云乡暴木林山上发现吴云飞残余,与其发生交火,当场击毙匪首吴云飞及其子侄部下50余众。至此,湘西剿匪宣布胜利,吴云飞一代豪匪自此灭亡。 但吴云飞手下的二当家张天师,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解放军围剿飞龙山的前几个月,他就奉了吴云飞之命,带着老蒋的“复国宝藏”和20余亲信,偷偷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人猜测那张天师懂得阴阳五行之术,和上天遁地之法,就算把整个湘西地区翻个遍,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所。又有传言,说张天师其实带着那批“复国宝藏”逃入了深山洞穴之中,秘密地延续阴谋,可湘西腹地十万大山,洞穴更是数不胜数,他究竟是逃到了哪个山洞,根本没人知道。 关于“复国宝藏”之事,湘西军区司令部也略有耳闻,但都认为这些传言并不属实,甚至子虚乌有,是国民党反动派一手策划的谣言,因此并没有仔细追查下去。 而那张天师的来历以及“复国宝藏”的去向,就成了湘西腹地的众多未解之谜其中一个。(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藏宝 老杨说到这里整个人已经十分疲惫,但我却听得非常入迷,想不到关于那土匪洞,竟然隐藏了这么一段隐秘的往事。我正要老杨继续讲下去,他在洞穴之中遇到的那个老人,是什么来头,与那张天师又是什么关系,那个土匪洞果真是****“复国宝藏”的埋藏地点吗? 我正陷入焦急之时,偏偏杨雪已经和她母亲提着几个袋子从外面回来了,跟她们一块儿来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妇。我定眼一看,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想不到我和老杨最怕看到的人还是来了,只见大军的父母愁眉不展地走到老杨的病床边,先是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后来就直接问起大军的事,说虽然自己的儿子也失踪了这么多年,但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他们老两口就算死了,也无法闭眼。 我愣在一旁,不敢插嘴,大军的死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倘若我和老杨把实情告诉大军的父母,且不说要不要承担刑事责任,就是这老两口子,恐怕也会对我们恨之入骨吧。 老杨似乎跟我的想法一致,他偷偷给我递了个眼神,就开口说了起来。他告诉大军的父母,当年我们被困在洞穴的一些经历,并一口咬定,当洞穴发生坍塌以后,大军就被活埋在巨石之下了,他自己则被洪水冲入一个竖井,被困于一个穹顶洞穴十多年时间,靠洞穴里的鱼类和老鼠充饥,直到最近才得以侥幸逃脱。 至于老杨是通过什么手段逃离那个穹顶洞穴,他则没有细说,只是含糊其辞的掩盖过去。老两口听到大军的死讯之后,不禁悲从中来,相拥而泣,场面却是十分凄惨。 等他们哭了一会儿,这才勉强恢复过来,相互搀扶着,告别离去。 老夫妇前脚刚走,我后脚也跟着出去,我跟老杨说,我得先回家一趟,看看父母,第二天早上再过来探望他,老杨没说什么,只是冲我点了点头,我让他早点休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说。 我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吃了两口我妈给我煮的一碗面条,跟他们两老寒暄了一会儿,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寻思起来。 第一件奇怪的事情是,我仍然吃不下任何东西,甚至连水也不喝,并不是说我对食物和水没有渴望,我跟正常人一样,是有很强的食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将食物放入嘴里咀嚼的时候,却难以下咽,喉咙本能的对食物相当排斥。这种身体上面的变化,弄得我心神不宁,我想着还是先把老杨的事情搞清楚再说,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我讲,要不是杨雪他们突然回来,他肯定会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过来,试着吃了两口父母给我准备的早餐,却仍然感到食不下咽。我无奈地放下碗筷,就出门去搭公交车,上医院去看老杨。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杨雪跟她母亲已经不见了,老杨醒着,看见我进来,就说: “我让杨雪把她送到车站去了,我爸还在深圳住院,那边需要她照顾,况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让她听到。” 我点点头,问老杨吃过早餐没有,要不我去给他买碗米粉什么的。老杨摆摆手,告诉我他刚醒不久,还没感觉到饿,让我坐下来,听他把昨天的话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讲了起来: “你和杨雪在重庆那边的经历,昨天晚上她已经跟我讲了,你不要怪她,情况特殊,要换作是我,恐怕也不敢把你带出来。你别插嘴,这件事我和杨雪一个立场,还不能告诉你,你听我说,我跟你保证,等我和杨雪把几个问题弄清楚以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这之前,不管你多么渴望了解真相,都要暂时忍耐。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为了你着想,请相信我和杨雪。 “我们还是继续昨天那个话题吧,你大概已经猜到,不错,在穹顶洞穴和我一起生存了十年的那个老人,他确实是张天师的手下。但他们当年并不是从穹顶洞穴的竖井进去的,而是通过另外一个入口。他们当初进去以后,为了保险起见,张天师立即命手下把洞穴的入口用炸药炸塌,将来路完全封死。张天师告诉他们,等把那些装满金银的箱子安排好以后,他们可以从另外一个出口出去,并告诉众人,对于这个洞穴的构造,他已经暗中查看了好几遍,不但地理位置非常隐蔽,而且,在另外的出口处,他还设置了一点东西,一般人绝不敢贸然接近。 “那些小弟都知道张天师这人有点旁门左道的手段,彼此心照不宣,再加上张天师又是吴云飞手下的得力干将,通过这几年的行动来看,此人料事如神,是有点底子的,只不过做事的方式有点奇怪罢了。 “他们当时抬着数十箱子金银宝物,擎着火把等物,跟着张天师一路往洞穴深处走,在经过穹顶洞穴的时候,张天师告诉众人,他所说的出口,就是这里,等他们深入洞穴把这批财宝藏好以后,便可通过绳索,从这个地方出去。继续深入之前,张天师在众人之中,挑了一个唯一信得过的亲信,让他留在穹顶洞穴等候消息,顺便放哨,其实这之中,却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张天师早已和留下放哨的这个年轻人预谋好了一件事,因为,要从竖井爬出去,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办到的。 “说到这里你可能有点搞不明白,我直接告诉你吧,事实上,那张天师自从跟着吴云飞这些年来,性情早已大变,完全成了一个阴险狡诈之徒。他的想法其实也不复杂,就是想独吞那批财宝,他们当时进去的时候,还带了一些酒水食物,张天师早就在食物之中下了取人性命的毒药,他盘算着利用众人之力把财宝隐藏好以后,就拿出带有剧毒的酒水食物,把所有人都做掉,但他知道,要从竖井出去,必须留下一个活口,否则单凭他一己之力,无法从穹顶洞穴逃脱,他出发前就从众人之中挑选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对张天师十分拜服,几乎言听计从,张天师又循循善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那年轻人,说吴大当家虽然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但解放军一攻过来,吴云飞和寨子里的其他弟兄恐怕难逃一死,换句话说,只要把一同埋藏财宝的这批人做掉,那么,年轻人和他就可以平分这批财物,待过几年局势平定下来之后,他们便可坐拥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财富,要年轻人好好跟他合作。 “那张天师其实对年轻人根本不是后者想象中的那么信任,这还是几年之后,那个年轻人反复思考,才得出的结论。他后来明白过来,当初张天师的那一套说辞,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一下而已,等事情办成以后,恐怕他也会遭到灭口,因为张天师带领众人进去以后,让这个年轻人留在穹顶洞穴,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器械火把,显然对他并非嘴上说得那么信任。 “不过,这一切的猜想,都已经无法证实了,因为张天师他们一行人,再也没有从洞穴深处活着出来。那个留下放哨的年轻人,被困在那里,一直盼望着,一晃就是几十年……” 我听到这里,终于猜到了事情的大概,问老杨道: “你所说的张天师手下那个年轻人,莫非是……” 老杨立即点点头,道: “确实是我在洞穴被困后所遇的那个老人……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恐怕你不敢相信,但确实是真实的,若不是那老头亲口对我讲述,我也不能相信他居然跟你有那么重要的联系。” 我听得莫名其妙,惊奇道:“你说得什么?怎么把我跟那个老头扯到一起了,我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杨不管我惊讶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那个老头子,他……就是你的爷爷。”(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巧妙的逃脱法 老杨此言一出,我立马惊得跳了起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爷爷?我爷爷他早就死了……” 关于我爷爷的事,我了解的并不多,从小到大,我老头也鲜有提及,只知道我家原来并不是住在现在那个村子,而是在我爸和我叔叔那一代搬迁过来的。我老家本来住在一个名为万江镇的偏远山区,那里全是苗族聚居地,我家本身也是苗族,在苗族龙麻吴石廖五大姓氏之中排行第一,是土身土长的苗族人。但万江镇那边地处偏远,十分落后,我爸和我叔叔年轻的时候,为了改善生活水平,就举家迁徙到了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汉人村落,后来各自取了汉族的妻子,成了熟苗(汉化的苗族人)。因此在我家里,平时讲话都用汉语,而我爸也从来没有教过我苗语,到了我这一代,完全就不会讲苗语,除了血统上的差异以外,我其实跟汉族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关于我爷爷,只听我爸偶尔提过,说的时候语气中充满蔑视,讲他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在我父亲和叔叔尚在年幼之时,就抛家弃子,去山里参加了土匪的队伍,解放军剿匪之时,被打死在山中,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不过说到土匪,似乎真有一点联系,我就想着待会回去一定要从我爸嘴里套出点东西。他不可能对我爷爷的事情一无所知,可能是因为我爷爷当过土匪,如果在村子里传开,我爸他脸上挂不住,所以才对我有所隐瞒。 我正暗中盘算着,老杨又说了起来: “关于这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事实就是如此,你爷爷他亲口对我讲的。他告诉我说,在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特别穷,连饭也吃不上,后来他结婚生了两个孩子,与众多兄弟姐妹分了家,日子过得更为艰难,无奈之下,只得上山投靠了土匪。他其实有他自己的苦衷,为了老婆孩子能吃上饭,他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加入了吴云飞的队伍,又机缘巧合之下,与张天师发生了一些渊源。 “不过,他对我说,自从被困在那个穹顶洞穴之后,他连肠子都悔青了。他当时在洞穴里等了三天三夜,直到身上所带的干粮都吃光了,也不见张天师从里面出来,就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可那张天师由于疑心过重,根本没给你爷爷留下什么火把之类的照明工具,他想进去查看情况,也只是有心无力。那几十年,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的,他发过疯,也想过自杀了断,更是用尽了各种办法,想从头顶的竖井逃离出去,但都没有成功。 “他终于还是活下来了,并且学会了各种求生技巧和寻找食物的方法,在洞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发现在洞穴的土壤层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根小树苗,他当时并没有想得太多,过了几天,他才想到,如果这棵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达到洞顶的高度,他岂不是可以顺着那棵树爬出去了。起初,他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但希望虽小,总比没有要好,他就每天精心照顾那棵小树苗,过了几年,那小树苗竟然在少量的阳光下,奇迹般地长了起来,而且越长越高。他心中的那团希望之火也随之越来越大,更加留意那棵树的长势。然而,洞穴里虽然水分充足,可阳光十分有限,那棵树长得非常缓慢,一直到了几十年之后。 “再后来,那棵树终于还是死了,所有的希望随之破灭。你爷爷当时就想了断自己,不过被我拦了下来,我告诉他说,我倒是想了一个出去的方法。你知道,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正是地下暗河附近不远,而那条河是与外面小溪相通的,所以,偶尔会有一些被扔在上游小溪的破衣烂衫,顺着洪水给冲刷下来。我当时异想天开,就想着把这些碎布收集起来,做成许多细小的绳子,然后再捉些蝙蝠,驯养起来,把绳子系在蝙蝠的腿上,等到蝙蝠达到一定的数量,足够支撑我的体重,我不就可以借此飞到竖井那个位置了吗?” 老杨讲到这里,大概是看见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觉得我不相信他,就停了下来。我急忙对他说: “你说得这个方法理论是倒是行得通,可实际操作起来……” 老杨摆摆手让我别插嘴,只听他继续说道: “你还别不信,我真的就那么干了,起初我用石头砸洞顶的蝙蝠,落下来以后,如果没死,我就养着它。我用绳子系住它们的脚,喂它们吃鱼,日复一日,几年过去,我收集到了大量的蝙蝠,几乎够我拉着绳子,让它们把我给带出去了。后来,我就那么试了一次,但我遗憾地发现,这些被我驯养的蝙蝠,已经没有飞出洞外捕食的欲望了。我想了个办法,饿了它们一段时间,果然,它们在饿极了之后,就真的往那竖井的方向飞了上去,我被它们一带,也随着逃了出来。这件事说起来好像那么不真实,像小时候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画面,但我真的做到了,你没办法否认,因为我已经活生生在你面前了。” 我听了老杨这段叙述,一开始觉得他疯了,在说胡话,可他越往后说,我就越发相信起来。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他所说的这个方法,究竟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从那么高的地方逃脱出来。但老杨好像忘了说明一件事,我爷爷(如果他口中那个老人真的是我爷爷的话)他去哪儿了,难道还困在洞穴里面?既然老杨活着逃了出来,那么,他应该第一时间去找绳子把我爷爷也给拉上去才对呀。 老杨似乎看懂了我的心事,就对我说: “你知道洞穴里面有一种会发光的生物吗?我不知道它们的学名叫什么,但它们就像萤火虫一样,尾部器官能够发出一抹蓝光,在土匪洞里,这样的虫子很多。当时,你爷爷对活着逃出来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觉得我的想法简直幼稚可笑。在我即将逃离的前半个月,他在地下暗河里捡到了一个空着的矿泉水瓶子,就拿瓶子装满了那种洞穴萤火虫,说想拿那个东西当成火把,去洞穴深处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却困扰了他几十年的那件事情。我好说歹说,却怎么也拦不住他,就只好让他一个人进去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出发 “来得及!”老杨突然疯狂地喊叫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的!你爷爷既然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区区半个月,他就算失去了光源,我想他一定也能活下来的!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立即进入土匪洞,把你爷爷救出来!”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也按耐不住的激动了。我爷爷还活着!我心里不断地冒出这个念头,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复着这句话,我确实必须马上作出行动,分秒必争,我,作为他的孙子,在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以后,绝不能坐视不管!在他孤身一人,苦苦挣扎了几十年之后,就算他当初犯下了抛弃妻子的罪孽,但是,他已经赎清了! 我激动地握住老杨的手,对他吼道: “我们确实应该马上进入那个洞穴,营救我爷爷!必须!马上!我这就去准备装备物资!” 我说完就猛地冲出了病房,在奔跑中盘算着我接下来该做的事情。首先,我应该去银行取出一笔钱,虽然重庆那边的店里有各种各样的探洞装备,但我没有时间了,我不能来回再跑一趟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时间就是生命。县城里虽然并没有专门的户外用品商店,但我可以买到替代物,一天之内,我必须把所有的物资准备齐全,绳索,登山镐,下降器,水肺,压缩食物,防水背包等一切探洞物资装备,我得在一天之内把这些东西弄到手,不能再耽搁了,想着我爷爷一个人陷入未知的黑暗中,我就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算弄不到一整套装备,但我争取能搞多少就搞多少,很多东西其实也可以想办法找到替代品,只要有绳子和食物,有手电筒这些主要设备就行,其他的我尽量去买,时间,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如同一条疯狗似的,在小县城里四处奔忙,一直到了中午,我才买了一背包物资。可惜的是,我没办法弄到水肺,如果需要潜水的话,就毫无办法了。不过,按照老杨的说法,我爷爷是孤身一人进入了土匪洞深处,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只带了一个装满洞穴萤火虫的矿泉水瓶子,当作照明工具,我猜他也无法进入需要潜水的洞穴。我背着几十斤重的防水背包,急匆匆走到了医院,一进病房,就看见杨雪在那里收拾东西,她正往一个背包里放着什么。我眉头一皱,走过去对老杨道: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那些实在买不到的也都有了相对的替代品,只是,时间仓促,我实在没办法弄到潜水的装备。” 老杨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户外的服装,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我估计潜水装备在里面恐怕用不着,但我们要准备几套救生衣,可能要面临无法通过的地下暗河,就需要涉水进去了。还有,想办法去阴阳先生那里搞点符纸什么的,震鬼用的,搞不好里面会有僵尸。” 我一听僵尸,就想起来,按照老杨的描述,那个姓张的老道,祖上是赶尸匠出身,确实会利用尸体制作僵尸,但这件事也太扯了吧,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有僵尸,还能活蹦乱跳么? 虽然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街头算命先生那里,花了一百块钱,让他给我画了一打所谓的驱鬼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曾在小说里看过,据说克制僵尸的最有效的神器就是黑驴蹄子,可是,在这个小县城里,连马都很少,更别提驴了,一时间又去哪里弄什么黑驴蹄子。我干脆去加油站买了两瓶汽油,心说要是真的遇到僵尸,我就直接泼汽油,用火把它烧成灰烬。 我又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几套救生衣,就急急忙忙回到了医院。我刚进到医院的大厅里面,就看见老杨和她妹妹杨雪已经坐在大厅的休息椅子上面等候我了,我一看情况,就觉得不对头,看杨雪这架势,难道她也要跟着去? 老杨跟我说,他妹妹是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去,三个人才能组成一个团队嘛,让我赶快去门口拦一辆出租车,这就马上出发,说到了晚上,我们恐怕进不去了。 我问老杨什么意思,为什么到了晚上就进不去,老杨没有理我,看样子确实非常焦虑,不像是装的。只见他兀自走到医院外面的马路上,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招手让我和杨雪赶快上车。 到了车上,老杨就跟那司机说了个地名,事实上,我也知道那个地方,离我们村子大概30多公里,是一个边陲小镇,苗族的聚居地。我先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要去乡下的老同学家呆两三天,叙叙旧之类的,我妈抱怨了几句,也同意了。我放下电话,就想问老杨刚才那件事,但转念一想,还是下车再问吧,免得让司机觉得我们都是神经病。 去镇子的路很不好走,沿着本县的唯一那条河一路往上,路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我们坐在车里,蹦来蹦去,搞得我竟然有点晕车。过了一个多小时,颠簸的汽车才进入小镇,老杨指挥着司机,让对方把车再往里面开一点,然后又穿过小镇,进入到一条乡村小路上,晃荡了十几分钟,总算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下车一看地形,我们所在的位置相比县城,海拔起码高了上千米,都明显感觉到气温低了不少,幸亏现在是夏季,也不觉得冷。附近入眼满是群山,山势雄伟,绵延起伏。山间另有非常深的沟壑,以及一些断崖峭壁,远远望去,就觉得深不可测。这片地区全是大山,就连耕地也很少见,大概是一片天然林场,不知道有没有守林人。 老杨也不废话,让杨雪看了看时间,就拐入一条山间小路,让我们跟上他的步伐,说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等天一黑下来,我们恐怕就进不去了。 我正想问问老杨为什么这么说,但就在这个时候,杨雪突然插嘴说: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个人一直盯着我们看!” 我闻言不禁按照杨雪所指的方位,放眼一望,就看见在半山腰的一块石头上面,果然站了一个人,愣愣地定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正在目不转睛的望着我们,似乎在盯我们的梢。(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乱石之中 那人距离我们还非常远,看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只是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头上似乎还围了个头巾之类的东西,我知道苗族人喜欢在头上包裹一层苗帕,那人莫非是一个苗人? 再说湘西这边,在几百年前,聚居此地的汉族人和苗族一向是水火不容,纷争不断。为了在这一块穷山恶水之地抢夺相对肥沃的土地,大大小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直到今天,在偏远地区,还有汉族人修筑的长城,当初为了抵御苗族的入侵而建立的边墙要塞。后来,据说苗族被汉人打败,聚居地一直往后退,到了现在,在本县的苗族,确实都是住在比较偏远的山区和海拔较高的地带。而且,县城的位置和苗寨山区相比较之下,海拔落差竟然高达千米以上,因此,在冬天的时候,明明苗区那边都已经大雪纷飞,百里冰封了,在较低海拔的县城附近,却还是阳光明媚,这种在以县为单位形成的如此之大的气候差异,全国也是非常少见的。 苗族聚居的地区由于地处偏远,多是山路,所以交通十分不便,很多地方还非常落后,甚至有些古寨,连电力都没有普及,这在21世纪的今天看来,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可事实正是如此。至于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是封建社会的权贵对农民武装反抗的一种蔑称,事实上,在深苗区(未被汉化的苗人聚居地),苗族人还是十分淳朴的,淳朴到什么程度呢,比方说一个外地人进去,随便找一家人讨一碗水喝或者讨一顿饭吃,那苗家人定会把自家的腊肉等上好的食物拿来招待,完全把来人奉作上宾。 言归正传,我和老杨两兄妹,看见那人似乎在盯我们的梢,起初还十分警觉。但那人看了一会儿,似乎对我们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去,像一头孤独的森林狼似的,很快就消失在深山密林之中了。我对他们二人说,我估计在这一带,很少会有像我们这番打扮的生人过来,所以当地的苗族同胞可能对我们有点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足为奇。 老杨考虑了一下,又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好像在脑子里回忆当初的路线,过了一会儿,他就指着一座大山对我们说: “就是那里了。” 我一看那座山,还远远地矗立于几座山之外,是附近群山之中比较高大的山头。我们所处的位置,海拔都已经相对较高了,而那座大山则又上升了几百米。我观察了一番地形,我们如果要爬到那座山去,就必须从眼前的两座山之间的山谷穿过,看起来距离并非遥不可及,但山路难走,不知道我们的时间还够不够用。 老杨捡着一条山路,就让我们跟着他走,说必须加快脚程,天黑以后,可能会有麻烦。我一听忙问他,究竟是什么麻烦,为什么你三番五次的说天黑后就进不去了,难不成那里的山头还如同潮涨潮落一般,会自行移动吗? 我这么说显然过于夸张,老杨也不理我,兀自说道: “在洞口附近,好像设置了一些障碍,我听你爷爷跟我讲过,张老道当年偷偷地在那个竖井洞口旁边的区域动了点手脚,说常人难以接近,但是,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许是因为白天,到了晚上,我不能保证那里会发生什么怪事……” 老杨说得过于玄虚,让我难以置信。我虽然在天坑经历了那么多事,但鬼神这一类东西,我仍然是持怀疑态度的,想那张老道又不是什么得道真仙,难不成还真的会什么操纵鬼神之术吗? 话说回来,也许那张老道果真懂得些旁门左道,利用阴阳五行之术,在那里设置了八卦阵图或者奇门遁甲什么的,这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我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太了解,就请教他们两个,看有什么见解。 杨雪就说: “道家确实是发源于中国本土的传统宗教,其教义理论相对复杂,至今还有许多科学无法论证的事实,比如说古人靠阴阳五行之术,推算人间祸福,和一些地质灾害,根据某些野史记载,当初那些凭借此术作出的推演,多有应验。野史听上去可能真实性不高,但这绝对是个错误,与之截然相反,野史乃是古人民间的许多真实记录,没必要撒谎粉饰什么,而那些所谓的正史,全是历朝历代的帝王们授意下,由史官编撰而成,其中的内容与当时的王朝相契合,为了政治正确,多有虚言和谄媚之嫌。所以,道家的一些所谓的法术,应当是有其规律可言的。” 我一听杨雪说得确实还有几分道理,想那些帝王将相,哪个不是十足的伪君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如何不要虚名,却巴不得自己流芳百世,哪怕臭名昭著。从某个角度而言,古人和现代人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时不时的要刷一刷存在感,要让人记住自己,最好是歌功颂德,而本人则一副谦虚不受的样子,这才是儒家君子的做派。 然而道家却不一样,非常讲究实用性,比方说炼丹,虽然玄妙不可捉摸,但也是有一定的理论实践性的,可以说是最初的化学雏形,利用物质的能量和化学反应,试图练出能够抵御人体衰老的灵丹妙药,跟现在的深海鱼油什么的,都差不多嘛。 也许古代那些给帝王炼制丹药的术士,也并非一无所获,能够练成的丹药,定然具备了一定的抗衰老的功效,只不过,实在无法达到使人长生不老这个终极目标而已。就好比现在的航天科技,能够实现太空漫游甚至登陆月球,但突然有个国家领导人跳出来,要这些科学家们研发出一种可以跨越空间,实现星际旅行的宇宙飞船或者超越光速的反重力太空航母什么的,那不就跟古代帝王要道士们炼制长生不老药一个道理吗,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现有的科学水平了呀。 所以,道家的一些东西,听上去虽然玄妙无比,但也不能否认它的真实性。 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三人不觉间已经走入了一个山谷之中,沟壑之间隐隐还有一条小溪穿流而过,溪水十分清澈,水中偶尔还有一些小型的鱼类和水下生物。在山谷的边缘地带,隐隐有一条蜿蜒的山路,曲曲折折,隐藏在灌木丛中,看样子极少有人从这里经过。这附近的山林之中,也看不到半点人工痕迹,仿佛完全是个与世隔绝之地。在荒草丛生或者坡度极大的地区,开垦起来非常麻烦,作为耕地显然是不太科学,想必苗族人也意识到这点,并没有在此地开垦荒地,进行农业种植。 不过我们继续往里深入以后,在半山腰的位置发现了一座小木屋,大概是当地猎户的临时窝棚。说这里是与世隔绝之地,倒也不太贴切,单从距离而言,这里所处的位置离文明世界并不遥远,甚至十几公里之外就是当地的一个赶集的小镇,但不知道为何,一到了这片区域,就变得满目荒凉,渺无人迹。 我们连续跋涉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接近了目的地不远,就在溪边的石头上停了下来,准备暂且休息几分钟,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 此时在山谷的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锥形大山,远远望去,山中树木繁茂,也不见有什么小路通往山顶。我忍不住问老杨,他当初是不是从那座山上下来的,那个竖井入口,又在山中的哪个位置。 老杨喝了点水,清清嗓子,对我说: “那个竖井洞穴就在半山腰,一个凹进去的阴地,那附近不长树木,还有几座荒废的古坟,进入山里稍微留心一点,就能够发现。” “荒坟?”我惊奇道,“这山里怎么会有坟墓?” 老杨摇了摇头,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大约是古时候这一带还有人居住吧,总之那个凹进去的山坳有点古怪,我们最好不要在那里多做停留,一鼓作气就直接从竖井进去。说不清楚,那张老道真的在坟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杨雪在一旁插嘴道: “做什么手脚?” 老杨依然摇头,缄默不语,只是皱着眉头,过了半晌,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吧。” 我们休息了几分钟以后,继续往山里进发。老杨按照他之前的记忆,带着我们,穿梭于深山密林之中。在树的阴凉处,偶尔还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老杨再三叮嘱我们要留心脚下,说现在是夏季,山里的毒蛇很喜欢在这种地方乘凉,要是不小心踩到,必然会遭到攻击。 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山顶,所以,行进的路线有点奇怪,几乎是横向地在半山腰移动。走不多久,太阳已经落山了,但距离天黑仍然还有一段时间。不料我们刚走不远,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些乱石,石头巨大,大概是很久以前从山顶滚落下来的,年头太久,石面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植物。在乱石之间,隐隐可见一条供人穿行的缝隙,也不知道是人为留下来的,还是自然形成的。我想自然成形的可能性要大些,毕竟这么重的石头,单凭个人之力也无法移动。 这个时候,老杨突然指着这些乱石,对我和杨雪说: “没错了,就是这里。”(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不得好死 我们开始顺着岩石的缝隙艰难跋涉,由于坡度较大,缝隙较为狭窄,而我们又负重大多,因此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有的地方,两块巨石夹在两边,形成了一个宛如隧道的狭长地带,再加上头顶树叶的遮蔽,能见度急遽下降,不得不从包里拿出手电筒,进行照明。这种隧道,就好比岩石裂缝形成的“一线天”,与那种神奇的地貌比起来,这里就像是袖珍版的,越往上爬,乱石的分布就越多,也越来越没有规律。 老杨当初毕竟是从竖井逃脱,整个人精神状态几近崩溃,根本没有留心四周的环境,只顾着赶快逃离魔窟,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脑子里也没有具体的行进路线,只是知道大概的方位,说经过乱石以后,会有一块平地,然后就是凹陷的山壁,竖井洞穴就在山壁脚下的某个位置。 爬了半天,走在最前面的老杨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前进,整个人愣在那里,背对着我,挡住了我的视线,也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 我还没开口问他,就听他“咦”了一声,说道: “没错呀,这个位置我记得很清楚,这两块岩石的形状像两头牛,我当时印象非常深刻,怎么,走到这里突然没路了呢?” 我让他把身体微微侧开一下,我想看看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我透过老杨让出来的缝隙,拿手电筒往前面照了照,就看见一块巨石挡住了我们前进的道路,石头倒也不是大到离谱,只是几百斤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好像是新近滚落下来的。 我一看就有点奇怪,对老杨说: “最近也没有下雨什么的,怎么就突然从上面滚落一块石头,还不偏不倚,刚刚挡住了我们前进的缝隙,这……这也太巧了吧?” 老杨不可置否的回过头,往上看看,就说: “要不我们用绳子爬到乱石的顶部看一看,能不能绕过去。” 我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又要耽误不少时间,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也不知道那片坟地会不会真的闹鬼? 我嘴巴虽然抱怨了几句,但还是退了出来,从包里拿出绳索,开始按照我所懂得的方法系起绳套。要从这里绕过去,必须爬上眼前的这块巨石,但巨石的分布角度又十分刁钻,甚至有些地方都超过了90度,攀爬起来不仅麻烦,危险性也很高。 杨雪就建议说,要不我们原路返回,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但老杨马上反对,说这样一来,等我们抵达竖井洞口的时候,怕都已经半夜三更了,很不保险,还是想办法爬上乱石,只要绕过这几块石头,后面就好走多了。 我弄好绳索,想办法把它固定在岩石上面,又急忙给他们兄妹讲了些攀爬的技巧。杨雪本来就具备户外探险的经验,稍微讲解一下,就能领会。但老杨不同,他小小年纪就被困于洞穴之中,生活经验十分匮乏,对于各种工具器械的运用,也相当陌生。我给他讲了几遍,他仍然不得要领,我只好让他在原地等候,待我和杨雪都爬了上去,再放一根绳子下来,把他拽上去。 安排已定,我就开始艰难地往上攀爬,由于坡度的关系,我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花了将近十多分钟,我才爬到乱石顶部,站在高点以后,我先下意识往上扫视了一眼,眼前仍然是乱石嶙峋,也不知道距离洞口所在的位置究竟还有多远。杨雪在我的帮助下,也很快爬了上来,她紧挨着我站在岩石顶部,突然,她用力地拽了我一下,吃惊地在我耳旁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好像瞥见上面的岩石缝隙中有个影子闪了过去。” 她说着就把方位只给我看,那个岩石缝隙离我们还有几十米,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但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我当下让她不要疑神疑鬼的了,赶快帮忙把老杨也拉上来,天色马上就要暗了,黑暗中在这种乱石之间穿行,难度势必又要增加不少。 我们三人好不容易都爬上这块岩石,又放下绳索,顺着落下,再继续沿着乱石缝隙往上爬去。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仍旧没有走出乱石,这个时候,老杨就开始有点着急了,说想不到还是天黑了,看来有些事情都是天注定,并让我从背包把那几张镇鬼的符纸拿出来,以防不测。 我说没这么严重吧,这又不是凶宅,不可能天一黑就闹鬼吧? 老杨没有应答,兀自从我背包将符纸摸出,给我和杨雪一人发了两张,气氛既诡异又有几分滑稽。 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好像这堆乱石,却怎么也走不完一样。我问老杨是不是搞错了,又或者他低估了这些乱石之间的距离,把所需的时间说得太少了。老杨却沉默不语,模样越发古怪,到后来,又露出一副非常焦虑的模样,语意含糊地说: “可能吧,可能是我弄错了,不!地点没错,问题应该出在距离上面。” 杨雪让我们放心,说在这种地方是不会迷路的,毕竟这片乱石的覆盖面积并没有多大,我们只需要随便爬上一块石头,就可以在制高点望见尽头的树林。只是,我们真的还要在黑暗中继续前进吗,要不要先找个稍微宽阔一点的空间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往上爬。 老杨马上否决了这个建议,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说千万不能在这种地方过夜,搞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 老杨非常执拗,我们不得不继续往上爬行,总算好,在连续爬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眼前的乱石逐渐稀少起来,很快就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严格说来,这片林子并不密集,在四周稀稀拉拉长了些矮树,甚至连荒草也非常稀少。老杨一看地形,略有激动地说: “没错,是这里了,再往上爬大概半个钟头,就应该到了!” 我听老杨的口气,他似乎也不太有把握,我怀疑他自己是不是也被这些分布的乱石搞迷糊了方向,不过,只要顺着爬上去,到了目的地一看,谜底自然就会揭晓。我们没走多远,就发现在一个稍微平缓地的地方,有一座凸起的古坟,坟前似乎还立了一块石碑。杨雪胆子够大,就想过去看看石碑上面写了些什么内容,我忙拉住她,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记录了一些死者生前的家属名字和另外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与我们此行的目标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是别去自找晦气了。 可杨雪却十分坚持,说你们就在原地等我一下,我过去看一分钟就回来。我只好放开她,让她过去。杨雪过去以后,先是查看了一下坟包的形状,就蹲下来看坟前石碑的内容。我看她的样子,浑身就有点发毛,她那样蹲在一座坟前,又是背对着我们,就好像一个女鬼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一张恐怖的鬼脸来,把我给吓个半死。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臆想,毕竟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岭发现一座荒废的古坟,多多少少都会感觉有点害怕,不免想入非非。 杨雪走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点不对,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她有点犹豫地对我们说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说,那上面的内容实在有点吓人……” 我紧张地问她: “那……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杨雪回道: “上面记录了一些古坟主人的生平事迹和家属后代的名字,不过,说起来你们可不要害怕,那上面说,坟墓的主人是清朝时期的一个女人,因为背着自己的丈夫和人偷情,被抓住后就浸了猪笼,活活淹死。立碑的人正是女人的丈夫,说这个女人不配葬在自己家的祖坟云云,还刻了一些非常阴毒的诅咒的话,大概意思是把她埋在这里,以土克水,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老杨似乎没什么,我却听得汗毛倒竖,连杨雪说话的语气都颤抖了起来,我总觉得怪怪的,心想半夜三更遇到这么一座孤坟,坟主人还死得那么惨,死后还遭到这么恶毒的诅咒,真是…… 我对他们说:“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在人家坟前讨论人家的八卦,我觉得好像不太妥当……” 我们带着凉飕飕的后背,很快离开了那座孤坟,不曾想刚走没多远,又发现了一座新的古坟,坟前同样有一块石碑,上面记录了一个因为杀人而被村里人处以火刑的死囚,不过按照现在的观点来看,这哥们就是被私刑处死的,想必心里的怨气不会少,而且,他生前是个杀人犯,肯定是十分凶恶之人。 我说了声晦气,急忙让他们继续往上,这下子更是连续不断出现了几座坟墓,坟前都立了石碑,详细记载了死者的死因和生前所犯的罪孽,以及为何被葬在此地之类的,有被吊死的,被砍头死的,被活活打死的,甚至还有被五马分尸而死的,他们的死法虽然相差甚远,但却有一个非常一致的共同点,那就是: 全都是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撞邪 我问老杨,当初他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难道都没有留意到这些古坟吗?老杨说他当时只顾着逃生,哪里还有心情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地形。我想他说得也有道理,换作是我,肯定也没这个心思了。 接连不断出现的凶险的坟墓让我们的神经禁不住紧绷起来,我催促他们两个人加快脚程,说这个地方太邪门了,走在这里老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指不定会冒出什么东西,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我们打起手电筒,继续往上攀登,没过多久,就进入半山腰的一个凹点,老杨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崖壁,兴奋地说: “我们到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出现什么冤魂厉鬼,要不然,光凭我在算命先生那里搞到的几张符咒,想拿出来震鬼,恐怕连鬼们都要笑掉大牙。当初之所以去弄这些符咒,只不过想寻求一点心理安慰罢了,若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几张符咒唬住? 不料靠近崖壁之后,走在最前面的老杨突然定住了,他转过头来,朝我们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战战兢兢地指着不远处的绝壁: “怎么可能……明明是这里啊,那个洞眼怎么不见了?” 我心说糟糕,又出了什么状况,忙不迭顺着老杨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面凹陷进去的石壁,但那里完全是石头,并没有任何竖井洞穴。我有点慌了,问老杨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搞错地方了。老杨则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说绝对不会有错的,就是这里了,四周的山壁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怎么就没有了呢? 我顿时泄了气,心里暗自盘算,肯定是老杨大脑出问题了,搞错了方位,要不然怎么解释呢,好端端一个洞口,难不成到了晚上就会自动闭合?这也太扯淡了。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过了半天,杨雪才说,要不然先在这里过一晚,等天亮了再说吧。 我说眼下也只有这么办了,真是见了鬼了,难道那张老道果真在这个地方做了什么手脚,设下了某种障眼法,来麻痹我们的视觉? 老杨说确实有这个可能,一来我绝对不会弄错,就是这个地方,崖壁的形状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二来,据你爷爷跟我描述,那张天师深谙一些旁门左道的邪术,不仅会制作僵尸,还懂得驱鬼之术,在当时,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不过,我看我们就在这里睡一个晚上,等白天再看看,因为在我被困的那么多年时间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竖井闭合过,只是在晚上的时候,由于黑暗的关系,没办法观察,就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我们立即着手在此地铺开一块防潮垫,各自取出睡袋,也许是因为长途跋涉,三个人此时都有点困倦了。我躺在睡袋里面,又和他们兄妹讨论了一下各种可能性,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半夜三更的时候,我突然被身边的窸窣声吵醒,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杨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从睡袋里面爬了出来,兀自往山下的方向走了去。我感到非常奇怪,但转念一想,也许她是起来上厕所,就问了一句。不料她根本就不理会我,脚步匆忙地往山下走,而且,连手电筒也没开。天空固然有点月光倾泻下来,但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借着微弱的月光走路未免有点不安全。 我顾不上其他,赶快爬起来,摸着手电就跟了过去。但杨雪走得非常快,好像脚下都脱离了地面,整个人正飘行着似的。我跟着她离开的方向,一直走了好几分钟以后,才发现她突然停了下来。 这时,我们已经回到了之前那片恐怖的坟地里,我叫唤两声,杨雪仍然不理会我,自顾自埋头走到了一座坟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我看的汗毛倒竖,只见杨雪背对着我,跪在坟头的石碑前,嘴巴支支吾吾说着什么,手臂还不停地动来动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虽然害怕,但仍旧壮起胆子,走过去想看看究竟。我走到杨雪身后,下意识就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哪知道只是轻轻一拍,竟然把她的人头给拍落到了地上! 我吓得大喊一声,往后打个趔趄,就看见杨雪的肩膀上面顿时空了,横切面的颅腔正往外喷射鲜血,她的脑袋更是顺着我拍下去的力道,在地面滚了一下,刹那间滚到了我的脚边,借着手电光,我就看见她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异常的怨毒。 我吓得浑身颤抖,想逃离开去,却感觉自己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纵是使出了浑身力气,也挪不动分毫! 我吓得哇哇乱叫,上半身不停地摆动着,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正在做梦。 也许是我的叫声把老杨给吵醒了,他大概看见我一副被鬼压床的模样,就推了推我,把我也给弄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去看杨雪,这一看,她的睡袋空空如也,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忙问老杨,说你妹妹她上哪儿去了? 老杨看样子也刚醒,脑子还迷迷糊糊,说不知道啊,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我马上感觉到一股不详的预感在脑子里升腾,猛地爬了起来,摸过手电就对老杨喊道: “快和我下去看看!” 我们俩急急忙忙就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下去,到了坟地那里,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跪在石碑前,不是别人,正是不见了的杨雪! 我吃惊极了,只见杨雪如同我梦中那般,跪在坟头的石碑前,背对着我们这边,也看不清她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老杨一头雾水,就想过去把他妹妹给拉回来,我忙制止住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杨雪她是不是被鬼给附身了?” 老杨浑身一抖,看着我问:“不会吧?那怎么办啊?” 我告诉老杨说,先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再说,看样子她还没有发现我们,待会儿我们偷偷地溜过去,合力把她摁在地上。 却不料这个节骨眼上,跪在那里的杨雪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矿泉水瓶子,扭开瓶盖,就把里面的淡黄色液体往自己头顶和身体淋了下去。 我一看就呆了,几乎是尖叫着对老杨喊道: “快!快拦住她!那瓶子里面是汽油!”(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恶鬼附身的体验 我们一看杨雪往自己身上浇汽油,立即就猜到了她想要干嘛,情急之下,几个箭步就扑了过去。 我们还没扑到杨雪身边,就听见她从嘴里发出一阵“嘿嘿”地怪笑,那笑声分明是一个男人。她一边笑,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擦擦两下,瞬间就划出一窜火苗! 此时她身上早已淋满了汽油,连头发也湿透了,四周顿时弥漫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我一看这还得了,要是她把自己给点着了,我们就算跑过去把火扑灭,她也非得造成大面积烧伤不可。我情急之下,发一声喊,跳起来就是一脚,刚好在火苗接触她身体的前一秒钟,侥幸将打火机踢飞了出去。 那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火苗仍然没有熄灭,落地后陷入一丛干草之中,马上就蹿起一团火焰。 我顺着这股惯性,和杨雪滚在一团。只见她愤怒地朝我转过脸,一双恶毒的眼睛几乎射出火来,她狠狠地将我一把推开,就爬着要去捡那丢失的打火机。我急忙抱住她的大腿,任凭她怎么拼命挣扎,我也不肯松手。这个时候,老杨也扑到了近前,他一把按住杨雪的肩膀,终于与我合力把对方制住。但杨雪仍然拼命挣扎,不时还从嘴巴里发出一阵男人般的冷笑,声音听上去非常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我松开杨雪的大腿,往前一看,暗道一声不好,只见在打火机掉落的地方,早已经燃烧起一股熊熊的火焰,夜里虽然没什么风,但现在是夏季,非常干燥,如果不及时阻止火势的蔓延,就要酿成大祸! 我急得不得了,忙对老杨喊道: “你继续按住她,我去把火灭了!” 我正要冲过去,忽然想起来自己方才和杨雪抱在一团,衣服上早已沾了一层汽油,又急忙把夏季冲锋衣脱了下来,就近折了一根枝繁叶茂的树枝,就扑过去灭火。 幸好火势不大,我虽然费了不少劲儿,但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大火蔓延的趋势,逐一把细碎的火苗打灭。火虽灭了,但我怕这些燃烧过的灌木还仍然处于燃点之上,万一我们离开以后,死灰复燃,造成大规模山火,那就不得了啦。我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想着去背包把水壶拿过来,仔细浇上一遍。 可是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老杨两兄妹却不见了踪影,我刚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灭火之上,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动静,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怎么就消失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我心急如焚,在附近胡乱用手电筒扫了一遍,却不见任何他们的踪迹。过了几分钟左右,我突然听见侧面的树林里传来一点响动,我惊奇之下,忙不迭循着声音跑了过去,没跑多远,就看见一座孤坟坐落在树林之间的空隙里,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虽然害怕得要死,但仍然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不料,坟头竟然也立了块石碑。我战战兢兢走到近前,但那股不知名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用发抖的手拂去石碑前的乱草,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这石碑上刻了一段铭文,记录了死者生前的一些经历,说这人是清朝末年的一个农民,因为家里被土匪洗劫,妻子被土匪头子掳走,而他自己,则被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面。同村的人替他收了尸体,但因为他是吊死的,按照当地的说法就是死得“丑”,所以不能葬在村子太近,以免闹煞,祸害乡民,因此便把他葬在此处。 我还没把铭文全部看完,突然就从坟包后面的树林传来一阵“吱嘎”的声音,好像是一根树枝受到了某种压力,快要断裂而发出的响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走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那知道刚一走进树林,就看见老杨竟然吊在一棵树上,脖子深深地紧勒在绳套里,一双悬空的手脚拼命地挣扎,脸早已憋得青紫,眼看着就要断气。 我来不及多想,就要冲上去救老杨,但这个时候,不曾想猛地从我身边的黑暗中跳出一个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的身上。我被来人撞翻在地,仔细一瞧,竟是杨雪! 只见她瞪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非常阴险的冷笑,不待我躲开去,就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整个人也随之把我压住,一双如铁般的膝盖顶在我的胸口,力气大得匪夷所思,竟令我无法挣脱。 我这才逐渐意识到,压住我的这个人虽然是杨雪,但她肯定是被恶鬼附身了,要不然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呢。我被她狠狠掐住脖子,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来,又想到老杨被吊在绳套上面,现在连挣扎的声音都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气了。我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断地挣扎都只是徒劳,我必须想个办法。 冷静!冷静!冷静! 我一边在心里念叨,一边就想到底该怎么办,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到,那算命先生给我画的驱鬼符咒,不就在我裤子口袋里么?我急忙伸手去摸,果然,立即摸出了两张符咒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情急之下,就拿符咒往杨雪脸上贴。 可被鬼魂附身的杨雪非但没有被符咒唬住,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掐住我脖子的双手更是加大了力度,而我扬起来的两张符咒,就像两面预示投降的白旗似的,竟然被杨雪一下子咬住,瞬间就吸入嘴里,一边咀嚼,还一边朝我阴阴地笑,像是在嘲讽我似的。 我一看符咒屁用没有,恨得咬牙切齿,顿时在心里面把算命先生的八辈祖宗给诅咒了一遍,不断地念叨着: 神棍害人,神棍害人啊! 正陷入绝望之际,突然听见头顶一声冷啸声划过,借着昏暗的手电光,我瞥见如同一道闪电般的,在空中划过一把飞刀,刀刃正中套住老杨脖子的绳索,瞬间就把绳子切断,老杨整个人重重地从悬空的状态下落地,瘫在那里,看不出半分生命迹象。 我正自惊讶,又听见一连窜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还未看清,掐住我脖子的杨雪,肩膀上面便挨了一脚,整个人被踢翻在地,总算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我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中年男人落在我的身旁,仔细一瞧,却是有点眼熟,好像这人在哪里见过。(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获救 我一看这个中年男人,确实分外眼熟,这才想起来,原来就是我们起初进山时,与之对望的那个人。这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穿得一身黑色的苗族服饰,头上包了块苗布,长得一张国字脸,个头不高,但整个人看上去却相当精神,自有一分独特的气质。这人踢翻被恶鬼附身的杨雪,就立即将对方按住,闪电般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面铜镜,对着杨雪的脸照了过去。他低下头看了看铜镜映照出来的杨雪的模样,十分惊讶地摇了摇头,又从布袋里摸出一个香囊状的小布包,不由分说就摁在了杨雪的眉心处,后者起初剧烈地挣扎了几下,过了一分钟,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中年人见我喘过气来,忙招呼我道: “快过来帮我按着,我去看看另外那人。” 他的意思是让我按住放在杨雪眉心的那个“香囊”,他要去看看老杨的情况,我不敢怠慢,心想要不是这位好汉及时出手相助,我们三个人此番恐怕小命不保,忙不迭按照他的吩咐,过去摁住“香囊”。这人立即揣着刚才那块铜镜,跑过去在老杨脸上照了照,由于铜镜的镜面是朝下对着脸的,我看不见镜像之中到底出现了什么,但看那人的脸上,似乎另有玄机。他先是拍了拍老杨的脸,见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就伸出拇指,掐住了老杨的人中,没过一会儿,老杨突然咳嗽几声,总算喘过气来,意识逐渐清醒。 那人急忙道:“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说着也不管我们什么反应,几个箭步走到近前,帮着我扶起杨雪,就跟着他往林子深处走去。几个人乘着夜色走了一会儿,隐隐望见前面一个小木屋中亮起一抹烛光,再走几步,在几棵大树之间,中年人推开了小木屋的门,让我们赶快进去。 这是一间很小的木屋,大概是临时性的住所,就一间房,房内的陈设也极其简单,几块木板搭成的床,一张木头桩子做成的桌子和几张凳子。在墙壁上面,则挂了几张动物的皮毛和一杆猎枪,还有一把开路用的砍刀和一张十分少见的弓。 进来以后,中年人也不说话,将杨雪扶到床上躺下,兀自在旁边点燃煤炉,拿了一个熬草药的陶瓷罐子,倒了点水,又从床底下的一个袋子里掏出几味晒干的草药,用一块黑布包住,放入罐中熬制。 他把手头的活忙完,这才朝杨雪躺着的地方投去一个眼神,幽幽地吐了一句: “中了凶煞……” 我忙问情由,这人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恶鬼附身,那几处坟包都死得丑,怨气很重,凶得不得了,这女的被那烧死鬼撞煞,男的被吊死鬼附身,差点被当作替身弄死喽!” 这人说话带有极重的苗族口音,大概是附近的苗人,我听他说老杨兄妹撞煞,问他刚才用地什么方法,竟然一用就灵。他告诉我说,那个所谓的“香囊”,里面装得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朱砂,具有极强的辟邪的作用。而我们误闯进去的那片坟地,是当地有名的凶煞之地,多少年来,但凡死得丑的人都往那里埋,凶险得很,一到晚上就闹鬼,甚至白天阴气都重得很,一般没人敢接近那个地方。末了,他又问起我们为什么三更半夜去那种地方,不要命了吗?我说我们三个人都是驴友,也就是户外探险爱好者,当时进来也不了解周围的情况,所以才中了恶鬼的道道。对他的救命之恩,自然又是一番感谢,问他白天可不可以进去,因为我们的背包行李都落在那里了。 中年人冷笑一声,大概看出来我在说谎,当下也不拆穿,就对我说道: “这个嘛,你们今天晚上暂且到这里将就一晚,明天白天我和你们走一趟,把行李取回来。你放心,这块地方没人敢接近,没人会偷你们的东西。” 我说我当然放心了,只是,我的这个朋友情况怎么样,她还有救吗? 中年人稍稍得意地对我说: “要是碰见别人,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碰见我嘛,算你们走运!” 我又问他在熬什么药,是给杨雪喝的吗,这人告诉我说,熬的是草药,可以驱散体内的阴气,让我们三个人都喝一点,第二天就可以恢复了。药熬好以后,这人拿出一个破碗,倒了满满一碗,稍稍放了一下,就依次让我们喝了。这药的味道非常难喝,不光是苦,而且还很臭,我勉强咽下去,就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我又给杨雪喂了一些,再让老杨也喝点儿,这才想起,又问老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灭火的那段时间,你们兄妹怎么突然不见了? 老杨刚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身子骨还非常虚弱,他颤抖地告诉我,他当时按着杨雪,却不料后者被恶鬼附身之后,力气大得不可思议,猛然间就挣脱了,闷头就朝下跑开。老杨心急,忙不迭追了上去,追到那吊死鬼的坟前时,不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摔了下去,脑门刚好磕到了坟前的石碑,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杨说着,又让我看他的脑门,果然,在脑门处有一块淤青,看样子当时撞得也不轻。 随后,我又跟这个中年人聊了起来,问他是做什么职业的,怎么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在坟地里,还救了我们。这人生性淳朴,也不摆什么架子,就说他是这片林场的守林人,因为县里林业局自己人不敢过来,就雇佣了他。他祖上历代都是道士出身,懂得一些驱鬼之术,他手头的功夫都是他父亲传授给他的,平时白天回家,偶尔在林子里转悠一下,巡视巡视,顺便打点松鼠野兔什么的,晚上就在小木屋过夜。不过,他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来,因为没人监督,他实际上工作非常自由,再加上这块山头阴险得很,偷伐的人晚上不敢接近,所以他一月也就来小木屋过个几天而已,正巧,晚上他出去方便的时候,听见了我们这边的动静,这才赶过来把我救了。 他又问起我们事情,说: “你们莫跟我扯谎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嘛?” 他果然看出了我刚才对他撒了谎,我被他当面拆穿,臊得脸红,忙跟他说: “其实,我们来这里的原因,说起来很复杂,你若真的想听,我就告诉你好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进入 我把我们此行的目的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那人听得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望着我的眼睛,大概觉得我是不是也被恶鬼俯身了,在说胡话。又问起我爷爷和我爸爸的名字,独自寻思了一会儿,好像在心里掂量我所言的真实性。 我急忙跟他反复强调,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说谎。那人似乎有点信了,但还是朝我投来怀疑的眼神,自言自语似的说: “吴云飞我晓得,是解放前的土匪头子嘛!不过,你说的那个洞,我也没见过啊,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说着又朝老杨投去一抹怀疑的眼神,但老杨马上跟他拍胸脯保证,说自己的经历完全属实,也没有记错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那里之后,洞口居然神秘的消失了,就好像眼睛似的闭上了。 那人想了一下,就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确实很奇怪,莫不是你出来的时候,神志不清,所以记错了?” 老杨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一副搞迷糊的模样。我看他也是受了点刺激,就让他赶快躺下休息。老杨嗯了一声,就钻到睡袋里面去了。 我问这个中年人,说这附近有没有关于吴云飞埋藏宝藏的传说,中年人立即告诉我说,传说倒是有一些,说吴云飞当年被解放军剿灭之后,在他的寨子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就纷纷猜测这土匪头子是不是悄悄把家当转移了。但是,他本人和儿子都被解放军击毙了,其他的小喽啰根本不知道这回儿事。传说嘛,不一定是真的。 我们一直聊到半夜,直到困得不行,这才各自睡下。第二天早上,我就被杨雪叫醒了,她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轻声问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来到这个木屋里了。她又指了指睡着地板上的中年人,偷偷问我这人是谁。我十分诧异,问她说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杨雪则告诉我,昨天晚上她睡着以后,根本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半夜起来去方便了一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就觉得非常惊讶。我于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听得她脸色立即发青,看样子也是后怕得不行。我告诉她已经没事了,幸亏这个人救了我们,要不然,我们三个昨晚恐怕都会死在坟地里。 大约上午10点钟的时候,中年人把我们带回了放行李的地方,就朝我们招手告辞了,说还要赶回家去喂猪,并对我们千叮万嘱,说天黑之前切记离开这里,他今天晚上不会过来了,让我们好自为之,若是再着了恶鬼的道道,就没人出手救我们了。 我又对他谢了一番,从背包拿出烟来,递给他抽。中年人再次叮嘱了我们一遍,就兀自下山去了。等他走远以后,我就跟老杨兄妹商量,说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岂料到老杨一听我要回去,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又说起我爷爷陷入危险的事情。我说你又找不到洞口,我们在这里瞎转,也于事无补啊。老杨就让我和杨雪在原地等着,他自己再上去看看。 我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昨晚看见的那个崖壁并不远,老杨没过一会儿,就兴冲冲跑了下来,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只听他边跑对我们喊: “找到了!找到洞口了!” 我闻言整个人就吃惊得不得了,心说昨天晚上明明什么也没有,怎么到了白天,就出现了洞口,这样的情况……正常么? 老杨也不管我,就催促我和杨雪赶快收拾东西,随他上去看看。老杨的样子显得兴奋异常,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按理说,是我爷爷在洞中生死不明,怎么反而他表现得这么高兴?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未免多虑,毕竟他才是和我爷爷同甘共苦了十多年的那个人,而我作为子孙,连我爷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感情方面相对还是有点陌生。 我们收拾好了行李物品,就由着老杨的带领,回到了昨晚那个岩壁的位置,放眼一看,发现一块凹陷的区域中间,果然有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圆形洞口,黑不见底,像通往地狱似的,令人心里发毛。 我们走到洞口旁边,拿手电去照,这洞口起初垂直往下,如同一个竖井一般,过了几米,就豁然开朗,能够看见在洞口的正下方,有一棵类似干枯的大树模样的东西。 我心中不免疑惑,对他们二人说: “真是怪事,昨晚明明看见这崖壁上面什么也没有,今天这洞口怎么就凭空长了出来,这也太奇怪了!” 杨雪眉头微蹙,撅起嘴巴说:“我猜……是不是昨天晚上从我们刚进入坟地的时候起,就已经被鬼魂附身了,或者是受到了某种影响,蒙蔽了我们的视觉神经?可是,那些恶鬼为什么不让我们看见这个洞口,难道不想让我们进去?” 老杨则分析道:“你们难道忘了,这个地方据说是被张老道士做过手脚的!” 我说这也太神奇了吧,有什么方法居然可以控制恶鬼几十年,而且当事人都死了,这种法术仍然继续存在,这……这连电视上也没见过啊? 老杨让我们不要婆婆妈妈的了,趁着洞口还没消失,赶快趁着进去。我说这样不太妥当吧,要是我们进去以后,洞口又消失了怎么办,那不是要被困死在里面?老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瞪了我一眼,说你怎么这么多顾虑啊,我们进去以后,自然会脱离恶鬼的控制范围了。我们还可以留根绳子在洞口,到时候顺着绳子就能找到出来的路了。 我没有再表示反对意见,就跟老杨兄妹,系好绳索,鱼贯地进入了洞内。在垂直绳降的时候,我能够明显感觉到一股凉风扑来,这在狭窄的洞口之中,让人不禁有点慌张。然而,当我下到洞穴的底部以后,我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在我面前,一棵巨大的干枯的树,安静地矗立着,尽管枝干已经枯萎,失去了生机,但从树的高大程度来看,仍然能够想象当初枝繁叶茂的景象。一抹斜斜的白光正好透过那个狭窄的洞口,射入这个穹顶洞穴之中,使得四周的黑暗,在感觉上变得极为阴森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无聊的鬼故事 这个穹顶洞穴似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在黑暗深处,还能隐隐听见一阵溪水流动的声音。在穹顶上面,倒挂着密密麻麻的蝙蝠,用黑色的肉翅捂住头部,正陷入昏睡之中。蝙蝠一般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往往在傍晚时分外出觅食,不过还好,这里的蝙蝠长得很正常,个头也不大,只是数量很多而已。我松了口气,就跟老杨他们二人说,要不要先去四周巡视一遍,看看周围的环境。老杨却立即反对我说,眼下时间紧迫,还是直接进入洞穴深处,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这次来毕竟是为了救人,也没什么心思探洞,尽管我对老杨和我爷爷生活多年的这个地方感到十分好奇,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我还是按照老杨的建议,跟着他往洞穴深处走去。 我们把准备好的安全帽戴在头上,并打开了头顶的矿灯。众所周知,在进行洞穴探险的时候,这种头灯比起手电更加实用,可以空出双手,进行攀爬之类的活动。但手电也是必备的物品,挂在腰间,作为备用的灯光。我们三人走在碎石丛生的溪流边,老杨说,按照地下暗河的流向前进应该是最佳选择,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我的爷爷的踪迹了。我点头表示同意,以我的探洞经验来看,这样的前进方式确实最为稳妥。 不过,杨雪一直没有从昨晚被恶鬼附身的阴影中走出来,她一边前行,一边和我们讨论,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 我告诉她说,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和同学翘课去食堂玩狼人杀游戏,当时我们有三男三女,并制定了惩罚措施,说要是谁输了,就一个人独自去“鬼屋”逛一圈回来。我们学校所谓的“鬼屋”,其实是一个偏僻的杂物间,是用来堆放画架之类的东西。传说曾经有个油画系的女学生,因为生活不如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就在那里上吊自杀了,死得时候,身上一丝不挂,脚上却穿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十分诡异。起初,校友们纷纷猜测,说这女的是因为被男朋友玩弄了身体和感情,才想不开的,后来,又有人推测说,这位学姐是被恶鬼附身了,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最后,警方给出的说法是自杀,但关于那个杂物间闹鬼的事情,就在学校不胫而走了。杂物间的门上虽然挂了锁,但仍然有胆子大的人打碎了窗户的玻璃,在午夜的时候偷偷爬进去玩碟仙游戏,据说后面还出了一些事,但学校似乎封锁了消息,所以到了我们这一届,并没有流传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那些学长学姐们,总会提醒大一的新生,说千万不要为了寻求刺激半夜三更进到“鬼屋”里,不然后悔都来不及。我们当时对这个“鬼屋”的兴趣非常浓,就想着找点刺激什么的,我们玩了一轮游戏,其中一个男同学输了,我们就起哄让他去鬼屋溜一圈回来,因为有女生在场,所以那个男同学虽然害怕,但还是提起胆子去了。 说到这里,我发现老杨和杨雪两人都停了下来,神色有点惊恐和诡异,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在这种地方,我真不该说这样吓人的故事,但他们两个人好奇心被我吊了起来,抢着问我后来怎么样了,那个进入“鬼屋”的男同学有没有见鬼? 我一边催促他们快走,一边继续跟他们说: “当时那个男同学从窗口爬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我们一伙人就在杂物间附近盯他的梢,过了一个小时,还不见有什么动静,几个人心里都慌了,想着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再后来,我们进去找到了那个男同学,看见他浑身脱光了坐在一张凳子上面,摆了一个思考者的姿势,而他的对面,竟然支起了一个画架,不知道谁正在画一张人体素描,已经画了一半……” 杨雪吃惊的说:“那个男同学在给鬼当人体模特吗?” 我摇摇头,说:“据那个男同学后来自己讲,他进去以后,就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绘画欲望,强烈到不可思议,就像是毒瘾发作了一般,得不到满足绝不能罢休。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杂物间里面找到了画架之类的东西,并且自己给自己当人体模特,画了起来。而且,这个男同学强烈声明,自己并没有被鬼附身,只是在搞一种行为艺术罢了。但我们都不相信,觉得他的行为实在古怪极了。” 杨雪听完后撅起嘴巴说:“这真是个无聊的鬼故事。” 我说:“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碰到的灵异事件,尽管它听上去有点古怪,但却是真实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过,在经历了昨晚那件事之后,我已经对世界上存在鬼魂一说深信不疑了。” 接着,杨雪又给我讲了她上大学时听过的一个鬼故事,说在他们学校的女生厕所,半夜里常常听见诡异的笑声,有一次,一个女孩三更半夜独自去上厕所,刚蹲下去,就感觉有人在开厕所的门,发出一阵“吱嘎”声。当时那个女生吓得够惨,提起裤子就往外跑,她在走廊里跑了半天,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跑到了顶楼,还差点掉下去。要不是当时有一对情侣看见她,及时叫住了她,恐怕她早就摔死了。后来,这个女生跟学姐打听,问那个厕所是怎么回事儿,学姐告诉她说,厕所里以前发现过尸体,死者因为要跟她男朋友分手,被对方用刀捅死了,扔在厕所里…… 我听完杨雪这个鬼故事,撇了撇嘴,道:“你这个鬼故事也很平常嘛,像很多粗制滥造的恐怖片里面的桥段啊!” 杨雪却瞪了我一眼:“这不是鬼故事,是真人真事,当事人我还认识呢,就住在我们隔壁寝室!” 老杨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走着,但我知道,他一定也在非常认真地听着我和杨雪的对话,直到我们都安静下来以后,他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 “唉——真羡慕你们啊,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念初中,再上大学,认识许多人,交各种各样的朋友,有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而我呢,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十多年,好像生命之中被人白白偷走了这十多年一样,出去之后,也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如果这次能找到土匪的宝藏就好了,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我和杨雪听了老杨这段话,不禁面面相觑,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杨雪却说: “没什么可遗憾的,你的这种经历,是命中注定的,你们有没有听过关于塞翁失马的故事?” 于是,杨雪又苦口婆心给他哥哥讲了这段典故,并安慰他说这样的事也不能说是坏事,它再怎么样,也是组成你人生的一部分,并且还是独一无二的一部分呢。 老杨并没有说什么,大概这样的安慰对他来说,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在前面走着,似乎想避开我们似的,很快就跟我和杨雪拉开了一段距离,我们担心他想不开,就急急忙忙追了过去,却发现他在一块石壁前停了下来,正在用头灯观察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一句警告 我和杨雪看见老杨神色凝重的站在一块石壁前,拿背对着我们,正在仔细观察着什么。起初我还以为他听了我和杨雪说起大学的经历,自己有点情绪失落,想独自一人静一静呢。后来,他突然招手让我们围拢过去,说这洞壁上面怎么刻了一段话,太奇怪了。 我走过去往石壁上面一瞧,就看见上面刻了这么一段话:不要进去,龙耳。 当然了,刻在洞壁上面的这段话并没有逗号,而是连起来的一整段,就是六个字,像一个警告。我心想是不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警示语呢,不过,这个“龙耳”又是谁呢,我也不认识啊。对了!龙耳,龙二……这难道是对我发出的警告吗? 我把我的推测说了出来,但杨雪似乎不太肯定,她对我说: “你们看这字体,是现代的简体字,再看这雕刻的痕迹,字体周围甚至内部,几乎快要被生长的石花覆盖了。如果是你爷爷留下的警告,一来,他是民国时期出身的人,当时使用的都是繁体字,而这段话则是用现代简体字雕刻的;二来,这字体看上去都有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历史了,怎么又会出现现代的简体字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是不是当年那个张老道给我爷爷留下的记号呢,可是,我爷爷的名字并不叫龙耳啊?而且字体也不对啊。这个所谓的龙耳,倘若不是指我,那又是指谁呢? 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通,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杨就说也许真是解放前留下来的记号,让我们别管了,还是抓紧时间往里走吧。 可自从看了洞壁上面的这段话以后,我的内心始终充满了疑虑,甚至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我想,之前在天坑探洞的时候,也看到过警告的标记,虽然留下标记的人是我所知道的人,但是,就标记本身而言,它应该是被赋予了某种意义,试图告诫人们可能存在的危险。而且,恶作剧的可能性也不大,眼前的这段警告的话,实在又神秘又诡异。 我们暂且不管那段标记,继续沿着地下暗河的流向,往洞穴深处走去。这条地下暗河跟我之前见过的又不太一样,它是由许多几乎隔断的水潭,通过细小的连接形成的。而且,较浅的水潭清澈见底,偶尔能够看见巴掌大的鱼类在水底潜游。有的鱼类是黑背,大概是通过暴雨过后,水位上涨,从外面冲刷进来的;在较深的水潭中,则生存着一种色素完全退化了的鲤鱼,个头更大,但由于失去了视觉,反应也相对迟钝。 看到洞穴里的这些鱼,又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和老杨大军三人的经历,唏嘘不已,就问老杨:当年你告诉我说,土匪洞有棺材那么大的鱼,到底是吓唬我呢还是真有其事? 老杨听我提起过去,语气不免有点追忆往昔的兴奋,边走边对我说: “但凡冲进洞穴的鱼,特别是这种水潭的鱼,一般都被困在这里,很难逃脱出去了。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又不像在外面那样,存在天敌,所以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生长,长年累月下来,在比较大的水潭里,确实可能存在那么大的鱼。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但我听村里的张老头讲过,他年轻的时候,就目睹过那么大的鲤鱼。你忘了,我们当年在土匪洞的时候,还见过水桶大的呢!” 我这才想起,忙道:“是啊,当年我还以为是水鬼在找替身呢,吓得我当时就尿了裤子,不过当时你们也没发现,因为我裤子都被水打湿了,也看不出来。” 我和老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过去的岁月,一起追忆那些久远的童年往事,原本沉重的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我们走了不久,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较大的水潭,一下子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要从洞壁攀援过去,倒也可行,只不过安放绳索和岩钉的时候非常麻烦,危险性也高。我就提议说要不我们穿上救生衣,慢慢游过去吧,看样子这个水潭也并不长。老杨点头同意了我的建议,但杨雪却说走得有点累,让我们现在岸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动身。 我们坐下来以后,杨雪突然冲我和老杨打了个手势,让我们围拢过去,接着,她有点奇怪地往后面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我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我们……” 我和老杨闻言,都下意识往后面望去,只见来时的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就问杨雪,说是不是你看错了,后面什么也没有啊。杨雪却神色十分凝重,看样子不像是无中生有,她说方才我们没有留意,她确实看见我们背后稍远的地方,有一抹光点在移动。 我一听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说是不是鬼火啊? 杨雪却非常肯定地说: “不像什么鬼火,倒像是人。因为当我停下来回头去看的时候,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我,马上就把灯光给熄灭了。” 老杨眉头皱了一下,突然说: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没关系,我们赶快进去。” 我问他是谁,老杨却默不作声,过后又不断地催促我们赶快出发。 我小时候对老杨的性格了若指掌,但过了这么多年,他又遭受过非人的经历,性格方面肯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拿不准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问他没说,也就算了,心想他应该有自己的道理吧。 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穿上准备好的救生衣,鱼贯地淌入水潭。在夏季,洞穴内的水温极其冰冷,我入水之后,就能够感觉到一股寒气侵袭而来。不过,我更担心水下会出现什么状况,就让他们和我并排而行,要是遇到突发情况,起码有个照应。 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这个洞穴的水下并不存在什么怪物,我们往前游了一百多米,拐过一道弯之后,就顺利地登上了对岸。这个时候,老杨突然对我们招了招手,让我们赶快躲藏在岸边一个凹陷的岩壁里,小声对我们说: “在这里等一会儿,那个人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老杨说完这句话,又示意我们赶快把灯灭了,再把登山镐拿出来当作武器,说等那个人过来以后,先把对方制服。 我们把灯光熄灭,紧紧地握住登山镐,静悄悄埋伏在原地,侧耳细听。很快,我们就听见在水潭的对面,传来一阵十分轻微的入水声。看来,那个人已经开始朝我们这边游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麻子 起初,我们听见一阵轻微的划水声,并不像人,反而像条落入水中的蛇。没过多久,那阵声音却越来越剧烈,到了最后,那人竟然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我们三人在黑暗中再也按耐不住,都想看看水潭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入水那人突然发出那么惊悚的尖叫,而且,还在不停地在水中挣扎,好像试图摆脱什么东西的追捕。 我压低了声音对老杨说: “我们赶快看看是谁吧,听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老杨却在一旁不屑道:“管他谁啊,偷偷跟着我们肯定没安好心,让他自作自受。就是不知他在那水潭中遇到了什么东西,我们刚刚经过的时候也没看见别的啊?” 我和老杨正说着,杨雪早已经打开手电,快步走了出去。我和老杨也没心思再分析什么,依葫芦画瓢地跟了上去。然而,当我们拿手电去照水潭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连那个人的影子都不见了。 这事情简直奇怪到家了,我们方才明明亲耳听见有人在水中大喊大叫,拼命挣扎,好像被什么东西追捕似的,如今过来一看,不但不见什么水中怪物,连那个人都没见着,我忍不住对他们二人轻声说了句:是不是我们又撞鬼了? 哪知道我话音刚落,却听见水面“哗啦啦”一窜响声,跟着就浮起来一个人的身体,两腿朝上,倒栽葱似的立在水面,****以上却反转着没入水中,模样奇怪得很。 那人一双露出水面的腿还在不停地前后摆动,频率之快,看起来滑稽之至,令人忍俊不禁。 我一吃惊,就禁不住嚷道: “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人脑袋朝下栽到水里,这是要搞什么飞机?难道在练习花样游泳?” 因为老杨有过长期在洞穴生活的经历,所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比常人要敏锐得多。这个时候,我听他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水面,说: “不对,水下面有个东西,好像就是那个东西把那人的脑袋吸到嘴巴里面去了。” 杨雪惊奇道: “对!我好像也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东西,应该是……天哪!你们快看!” 杨雪说到这里,不知看见了什么,竟然发出一声惊叹,指着水面以下,让我们注意看。我刚才只顾着看那人双腿摆动的滑稽模样,倒是没有注意水下的动静,这时听见杨雪的惊呼,就忙不迭往下仔细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就发现在水下不深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白影浮在那里,好像……好像是条大鱼! 老杨跟着就说: “那人的脑袋,好像被那条大鱼吸进嘴巴里面去了。不过,看样子那似乎是条鲤鱼,鲤鱼是没有牙齿的,伤不了那人。但是,这么大一条鲤鱼,能够把人的脑袋活活吞在嘴中,其吸力只怕是非常恐怖,要不了一会儿,那人非得窒息而死……我们救还是不救?” 这当口,我已经看清楚了,从那人的衣着来判断,不就是在外面把我们从鬼门关解救出来的那个中年人么?他怎么会偷偷跟进来的?他进来又有什么目的? 我搞清楚了情况,急忙对老杨喊道: “这个人之前在外面救过我们的命,眼下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怎么救他呢?” 我话刚讲完,老杨就猛地从背包摸出了一把匕首,还不等我说点什么,他就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嘴里衔着匕首,像一艘水上快艇似的,嗖嗖地就游了过去。他游到那人近旁,直接拿起匕首,迅速地往浮在水面下的那条大鲤鱼刺了几刀,一抹红色的浓稠的液体瞬间在水面散开,那大鲤鱼受了痛,终于停止了吸食,把那人的脑袋吐了出来,摇头摆尾地往水下潜去了。老杨动作何其敏捷,一伸手就拖住了那人,又蹭蹭两下,眨眼睛就把人带到了岸边。 我一看被放在岸边的这人,果然是在外面乱坟岗救过我们的中年男人。不过,由于他的脑袋被大鲤鱼吸进去太久,早已窒息,此时陷入了昏迷之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我急忙按照紧急抢救的方法,给他做了心肺复苏的按压动作,又替他做了人工呼吸,最后看他还是没有反应,再去拍拍他的后背,岂料这时,他突然咳嗽几声,从喉咙里挤出一股水,吐在地上,整个人顿时逐渐恢复了血色。 中年人喘过气来以后,又躺在地上缓了十分钟左右,神志这才稍微清醒过来,只见他有点错愕地望着我们,大概是在回想自己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明白以后,脸上这才露出一阵非常尴尬的僵硬的笑容,有点语无伦次地对我们说: “嘿嘿……你们……我……我们扯平了!” 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台阶,继续对我们说: “对!我们扯平了!我在外面救过你们的命,你们现在又救了我,嘿,谢谢小伙子了。” 我看他样子十分怪异,就问他道: “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你回家喂猪去了嘛?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进来啊?还偷偷摸摸……哦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悄悄地跟着我们啊?” 中年人继续保持着尴尬的笑容,道:“我这不是腿脚慢吗,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喽。至于我为什么要进来,唉,说来还不是我慈悲为怀,在回去喂猪的路上就想你小伙子跟我说的话,说这洞里有僵尸什么的,我就想,你们连恶鬼都对付不了,要是不小心遇到僵尸,那不是连小命都不保?呵呵,我就想来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现在看到你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老杨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怕是想和我们一起去找那复国宝藏吧?” 中年人没料到老杨说话这么不客气,笑容一僵,不觉间就愣住了。我忙在暗中扯了扯老杨的衣袖,让他说话别这么咄咄逼人,陪着笑脸对中年人道: “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进去,要是找到宝藏,我们也给你分一份怎么样?毕竟真的遇到僵尸什么的,我们也处理不了,那个时候就得劳烦你出手了。不过,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如果我提前找到了我爷爷,宝藏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到时候你们要是愿意继续找,我也不会阻拦。” 我把我的立场跟中年人说了一遍,事实上,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其实挺不错的,他在外面救了我们的命,而且说话也毫不仗着自己年纪大或者经验老道,摆什么臭架子,虽然他这么偷偷摸摸跟着我们有点小家子气,但毕竟心眼不坏,不会害人,只不过因为贪财想和我们分一杯羹罢了,仔细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中年人听我这么一说,整个人总算放松多了,立即拍着自己的胸脯对我们说: “有我麻子在,别说什么僵尸了,就算遇到山鬼洞神,我也自有一套手段对付!”(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僵尸和鬼的区别 这中年男人称自己为麻子,说自己本姓麻,祖上都是血统纯正的苗族人,在这一带地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见了都要给个面子。 我说: “按年纪算我们三个都应该喊你一声麻叔才对。” 这麻子听了对我嘿嘿一笑,露出因为长年吸食旱烟,被熏得发黑的牙齿: “莫客气!莫客气!你们喊我麻子都可以,我跟你们讲啊,要是这洞里真的有僵尸,我们最好还是避开。不是说我麻子没有收服僵尸的本事,只是,按照咱们解放军的话讲,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流血牺牲嘛。” 我对僵尸倒是十分好奇,就问麻叔,说你对僵尸有什么了解,不知道僵尸是怎么变得,算不算是鬼? 麻叔忙摇摇头,对我摆手道: “小伙子,僵尸怎么能说是鬼啊,僵尸就是人死后因为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所化,能吸收月亮的阴气,一般年头越久就越厉害。当然了,这也要看尸体埋葬的位置了,如果是阴气极重的煞地,那僵尸吸收阴气的速度就要快得多,也厉害得多。这么跟你说吧,僵尸是人死后尸体所化,而鬼呢,则是死后灵魂变化而成,区别就在这里。” “一般来说,能够形成僵尸的尸体也是万里挑一的,形成后的僵尸也分为很多种类,譬如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等等,我祖上以前因为吃不起饭,给人做过背尸匠,对僵尸倒还有些了解。背尸匠利用特殊的草药制作的僵尸,说白了,那都是提线木偶,根本毫无意识,全凭本能在行动。但我听说,有些法术厉害的道士,也能制成毛僵,这所谓的毛僵,厉害程度仅次于飞僵,因为浑身长满黑色毛发而得名,浑身上下铜皮铁骨,并且随着吸收阴气越多,身体就越强悍,行动更是敏捷异常,纵跳如飞,不畏凡火,甚至有些不畏阳光!” 我听麻叔侃了一通,说得头头是道,就问他这僵尸有什么克制之法,我们这次深入土匪洞,万一要是碰到僵尸,那好歹也能对抗对抗啊。麻叔眉笑眼开地对我说: “说到克制僵尸的法器,无非是桃木糯米墨斗线,符咒,黑狗血和铜镜之类的,我现在布袋里就有一面祖传的铜镜,还有一把可以收缩的桃木剑和几张符咒等等,这些家伙什我都带着呢。可是,我虽然在苗乡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僵尸,也不能保证这些法器管不管用。” 我说: “我倒是有个万全之策,我背包里还有一瓶汽油,以前看过的僵尸片,最后很多都被火烧死的,我想我们也可以试试用火烧!” 麻叔轻笑一声,和颜悦色地说:“我刚才跟你讲过,但凡邪力高点的僵尸,都不畏凡火,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我包里有一点朱砂粉末,你可以把它混入汽油之中,然后再烧,想必会收到奇效。” 我和麻叔聊兴正浓,旁边的杨雪早就有点不耐烦了,这时终于忍不住对我们说道:“你们开口闭口就是僵尸鬼怪,还有完没完了?我们还要不要进去了?” 我急忙收住话头,给麻叔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女人惹不起,我们还是找机会再聊。我对于僵尸的爱好其实也是出自于影视作品,想当年还是放卡带的时候,林道长的僵尸片早已风靡全国了,我小时候不知道看了多少此类电影,对于僵尸的前生今世十分热衷。 老杨对于麻叔的加入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从他的模样来看,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麻叔这个人,这一点和我恰恰相反。 我们继续往里深入,很长一段路程,都没有再遇到无法通过的水潭,路虽崎岖,但也还走得通。其间,我又和老杨讨论了一下那条白鱼的事,说这下子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棺材大的鱼,也不知道在那水潭之中长了多少年,才能长得那么巨大。老杨则是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膀,对我说,那种鱼都是洞穴里的神明,或者拥有与洞神沟通的能力,得到庇护和养育,才得以长得那么大。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条鱼,恐怕我们四个人一天都吃不完,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我说你这家伙前后反转也太大了吧,那鱼不是洞神的使者吗,神使你也敢吃? 老杨则说什么神使****,老子在洞穴这么多年,这洞子里的东西什么没吃过?要是真有洞神保佑,早就应该把我放出去了。 我听老杨的语气充满了怨恨,又想起他年少时对洞神的敬畏,如此强烈的反差,令我唏嘘不已,看来,一个人所遭受的苦难,确实会改变人的性格。 我们继续往前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洞穴一直往前笔直延伸,也看不到任何人为留下的痕迹,只是,洞穴的直径由原来的几十米渐渐缩小成了几米。不过,这种现象在洞穴里十分常见,有些洞穴洞口勉强能够容得一人通过,但进入之后,却别有洞天,甚至出现高达百米的巨型溶洞,因此,在洞穴的不同位置,其高低错落也是有所不同的。不料当我们再往里深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乍看上去深不见底,好像是……没路可走了。 “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好好的路怎么断了?” 老杨也是一脸疑惑不解:“这……这怎么可能?” 但在我们之中,杨雪还是最为细心,在遇到看似无法解答的问题的时候,她有一个习惯,总想通过更近的观察发现什么。正在我和老杨,麻叔等人愣神之际,杨雪早已独自往前走去,我们眼巴巴看她走到那一团黑暗旁,用手电照了照,但光源似乎对黑暗没有任何作用。 杨雪招了招手,让我们过去,说:“这路是通的,只是这片黑暗不知道为什么,任何光源都穿不透,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不信你们看……” 杨雪这么说了一句,突然脚步往黑暗中一迈,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消融了似的,瞬间就失去了踪影。我们在一旁看得呆了,忙往这团如同黑云一般的黑暗之地走了几步,只在进入的同时,身上所有的照明设备顿时失去了作用,四周立即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黑暗物质 我们走入浓如墨汁一般的黑暗之中,立即就觉得四周扑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压抑之感,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当一切失去掌控时,我总是会产生类似的感觉。 我怕他们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贸然深入,就在黑暗中喊他们赶快退出来,说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我退出来以后,老杨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他面色仍然是百年不变的漠然,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望向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紧跟着,麻叔也退了出来,他则露出非常惊讶的神色,自言自语似的说: “这是什么情况?小伙子,这片地方怎么照不进光?” 我一直没看见杨雪出来,就有点担心,朝着黑暗喊了几声,也没见杨雪回应,正焦灼之时,她突然从黑暗中穿了过来,开口就说: “里面什么也看不清,而且我刚才试了一下,往前走了十多米还不见尽头。” 我见她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这才放心道: “据我估计,这片黑暗具有吸光性,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们都知道物体的颜色是由物体所反射的光决定的,而这块地方却连光也穿不进去,所以也就无所谓颜色了,只是一种类似黑暗的物质罢了。所谓黑暗物质,也就是物质不能反射所有的光线,具有超强的吸光性,当然了,我们也可以理解为光是不能穿透黑暗物质的。只是,这种黑暗物质一般只存在于宇宙中,这个洞穴里面怎么会有这种物质呢?” 我说得这些麻叔听得云里雾里,就有点心急,提议说要不自己系根绳子进去探探路,我就不信这洞穴全是这个道道。 我说:“确实如你所言,这种黑暗物质的覆盖面可能不会太长,要穿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在洞穴中地形比较复杂,在完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行走起来可能非常危险。” 这时,老杨突然插嘴道:“可以撑着一根登山手杖,像瞎子那样慢慢试探着前进。” 麻叔一听就忙点头,让我把可以收缩的登山手杖拿给他,这就要进去一探究竟。我看劝他不住,只好拿出绳子,在他腰际系了一个活结,并告诉他遇到危险该怎么解开。然后,又和他约定了几个暗号,以拉扯绳索来传达一些简单的信息。麻叔却直接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那把桃木剑,把剑刃拉长,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对我说: “我不懂你说得那些什么黑暗什么物质,我只知道,这种情况,我看多半是鬼怪作祟。” 我哭笑不得,说那你多加小心,一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就赶快往后撤,还是性命要紧,其他的什么都别看得太重了。麻叔对我挤了个笑容,有点尴尬地说:“唉,还不是为了娃儿的学费操心,要不然,我哪会动这门子歪脑筋……” 麻叔叹了口气,就提着桃木剑,脚步坚定地往黑暗地带走了进去,进入以后,速度马上就慢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在瞬间失去了视觉,正在步履艰难地探路呢。我手里拉着绳子,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自从进入这个洞穴以后,我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详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而且是令我痛不欲生的事情,在这样的心态趋势下,一旦有任何不安因素,都能把我变成惊弓之鸟。 转眼之间,我手头的绳子都已经放了二十多米,但麻叔仍然继续往前走着,绳子在一段一段地拉长,我有点担忧地说: “要不然我还是把他给拉回来吧……” 老杨却跳出来反对我:“拉回来干嘛,你傻吗?这人自己自愿去探路,难道你还不高兴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老杨一眼,说:“我高兴什么?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麻叔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在外面的时候,要不是他及时出手相助,我们三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越说越气,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 老杨不理我,兀自说:“外面?我看外面那档子事,说不定都是这个家伙搞出来的!” 我说怎么可能,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麻叔没你想得那么坏,怎么说,只不过是有点贪财罢了。 老杨冷哼一声,只说了句“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就别过头不理会我。 事实上,我也被他气得够呛,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对麻叔这么防备心重。 杨雪见我和老杨拌嘴,气氛有点尴尬,就过来打圆场,说你们都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有什么好吵的,现在好不容易能够聚在一起,还不知道好好珍惜…… 杨雪说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话,我听得精神恍惚,正神游间,却感觉手中的绳子猛地往前蹿了一截,我起初不以为意,推测大概是麻叔正在跨过岩石缝隙什么的。不料紧接着,手中的绳索竟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也不知绳子的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愣了两秒,下意识地就往回拉,杨雪和老杨也发现了我这边的异常,都纷纷过来给我搭把手。但不知道是为什么,绳子那头的麻叔好像一下子变成了铁人似的,我们三人合力,竟拉不动他分毫,只是把绳子崩得紧紧的,相互僵持不下。 我一边拉一边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三个人合力都拉不动,这不对啊?” 我看了看杨雪,想从她嘴里听到点什么解释,可这次她却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理解。 我又喊道:“我们再加把力气,听我的口令,一,二,三,拉!” 哪里料到,我们如此奋力一拉,绳子当即就被我们拉断,三个人瞬间就失去了平衡,纷纷摔倒在地上。 我一看绳子被我们拉断,暗道一声不妙,也顾不上背后被摔得生疼,就一屁股坐了起来,拽紧绳子,迅速地往回收。我拉了不到一分钟,那边的绳头竟像条蛇似的,从黑暗地带猛地弹了出来,正好落在我手里。 我捡起绳头一看,心头顿时一寒,就看见绳子尽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上面还沾满了一层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呈丝状不断地往下滴落,好像有人拿一双血手在上面抹了一圈似的,既恶心又恐怖。(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第一波尸阵 我一看绳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崩断,上面还沾了大量的血迹,心里顿时扑通一跳,就想冲进去救人。 我想让老杨兄妹拿根绳子系住我的腰部,等我进去把麻叔给拖出来,但他们朝我坚决地摇了摇头,说决不允许我这么贸然进入,白白送死。我一时心急,就问他们,如果不这么做,那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我看他们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就说既然没有办法,那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啊,迟了怕来不及了! 这时,杨雪却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嘘了一声,示意我们安静,她指着黑暗地带,轻声对我们说:“你们仔细听听,好像有声音……” 我闻言急忙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果然,只听见从黑暗深处的地方,传来一乱窜非常奇怪的声音,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种非常怪异的喘息跟低嚎,从喉咙深处费劲挤出来似的。过了一忽儿,这声音突然消失了。紧跟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从声音的强弱判断,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过来。 老杨非常警惕,听声音就立即拿出了登山镐,双手握住,作出一个狙杀的姿势。他眉头紧锁地对我们道: “快站到我背后来,我感觉情况不对!” 脚步声非常沉重,又附带着一股喘息,混合着,听上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也说不上来。正当我们三人迷惑不解之际,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老杨握紧登山镐,就准备不管出来什么东西,先狠狠来上一镐头再说。我怕出来的人是麻叔,造成误伤,忙又叮嘱老杨看清楚了,别伤到自己人。 这时,我看见从黑雾中猛地探出一双悬空的腿来,跟着就露出一个屁股,令人震惊的是,这个人好像是趴在空中一般,撅起屁股,完全脱离了地面,姿势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这屁股一露出来,老杨发一声喊,一镐头就抡了过去,锋利的镐尖顿时陷入那屁股之中,但奇怪的是,屁股的主人受了这一击,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干什么啊?” 只听见黑暗中传来这么一句话,跟着,麻叔就从里边走了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具尸体,拿屁股冲着我们,刚刚老杨用镐头击中的屁股,就是麻叔肩上的尸体的了。 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会不会是我爷爷,但看这尸体却穿了一套破旧的衣服,身材较为魁梧,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麻叔也不客气,把肩膀一抖,就将肩上的尸体摔到了地上。我定眼一看,当我看清尸体的那张脸的时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脸怎么能变成这样? 乍一看去,只见脸上黑乎乎的一团,长满了一种如同霉菌似的黑毛,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寒颤连连。再仔细一瞧,这尸体脸上,布满了皮肤腐烂出来的许多小孔,呈黑色,那些霉菌似的绒毛,便从小孔四周蔓延散开,布满了整张脸,连脖子都长了许多。一双空洞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整个样子看上去狰狞异常。 “这……”我惊叹道,“这人的胡子怎么长了一脸?” “什么胡子啊?”麻叔一脸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这哪里是什么胡子,这是长在僵尸脸上的尸毛。” 我看见在僵尸的胸口处,还插着麻叔的那柄桃木剑,剑刃上更是沾满了一层血迹,就问麻叔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僵尸是哪来的? 麻叔也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脸色不太好看,说: “我刚刚不是拉着绳子进去嘛,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听见这僵尸在我耳朵旁边吹气了,跟着就扑到了我身上。我起初以为是鬼,在黑不溜秋的地方和它缠斗了半天,感觉体力渐渐不支,我就狠狠心,拿匕首往掌心一抹,割开条口子,把血往桃木剑上面涂了一层,再一剑刺了过去,果真让我把这东西给收服了。” 麻叔朝地上的僵尸啐了一口,顺手把桃木剑抽了出来,对着尸体又连捅了几剑,并拿剑尖撬开了僵尸腐烂的嘴唇,让我们看: “你们看看这獠牙,要是被咬上一口,哪里还有命在!” 他又用剑挑起僵尸的手,让我们看它那几乎卷曲的长长的指甲,胆战心惊地说:“看这手指甲,指缝里怕是沾满了尸毒,要不小心被抓伤,立即就得尸变!” 我望着这具尸体,心里总有点发毛,好像下一秒钟,这家伙就能从地上弹起来,照着我脖子来上那么一口。 我说:“这黑暗地带怎么会有僵尸?” 麻叔顿了顿,就说:“还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张妖道布下的陷阱啊,你们想想看,在这种地方放一只僵尸镇守,真是那个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我心头一紧,忙问麻叔,当时在里面有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尸体,说不定我爷爷已经遭遇不测了。倘若我爷爷当时也是顺着这个洞穴深入的话,势必会经过这一团黑暗地带,至于会不会遭遇里面潜伏的僵尸,那命中率起码在百分之八九十以上。 但麻叔却摇摇头,说他把这只僵尸弄死以后,却没有感觉四周存在别的东西。他当时还弄不清楚自己一剑捅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摸着黑,把僵尸给扛了出来,想看看究竟。 杨雪说:“碰到僵尸的几率虽然大,但不碰见的几率也不是没有啊。” 我心说希望如此吧,又问麻叔怎么看。 麻叔倒也直来直爽,就说:“小伙子,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别怪我,照我说啊,你爷爷一个人光溜溜地这么进去,随便碰上个什么妖魔鬼怪,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不过,现在我已经把黑暗中的僵尸摆平了,我们可以继续进去了,就是不知道这黑暗到底有多深,穿不穿得过去?” 那不透光的黑暗地带,显得如此怪异,我们进入以后,任何光源都会在一瞬间失去作用,倘若里面的地形复杂,存在断崖等危险地形,我们在里面,完全就成了走钢索的人,随时都有致命的危险。但要想继续深入,寻找我爷爷的下落,哪怕最后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穿过这片危险区域。 我想了一下,依次给他们三人递了眼神,冷冷地说: “再走下去的话,势必危险重重,如果你们不愿意再往前,我能够理解,也不会怪你们,让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吧,这样对谁都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被耍 我如此一说,几个人都不做声,看我的眼神不免有点奇怪。我见他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清了清喉咙,动员道: “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我也就不啰嗦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吧,在这个地方已经耽搁太久了。” 我们迅速地商量了一下前进方案,杨雪提议说我们四个人应该系在一根绳子上面,连成一窜,这么做不会走散。但老杨却说,用绳子连在一块儿的话,要是一个人失足落下悬崖,其他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肯定会被带下去。 但杨雪非常坚决,说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那么就应该相互信任彼此,如果连这么一点信任感都没有,那还能做得好什么事情呢。 我和麻叔对此没有反对意见,老杨拗不过他妹妹,只好点头答应。 我们计议已定,就拉起绳索,将所有人的腰部系上了活结,并且连成一串。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危机处置办法,做了简单的分工,让麻叔负责黑暗地带的僵尸什么的,若是万一又有僵尸鬼怪跳出来袭击我们,就交给他来处理。我和老杨负责策应,杨雪耳朵最为灵敏,就负责监听周围的动静,一发现不对劲的情况,马上汇报。如此作了一番安排,我们终于收拾好了行李物品,全员出动,进入了这片任何光源都不能穿透的黑暗地带。 进去以后,那种强烈的压抑之感立即就朝我们扑了过来,没走几步,就已经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这种感觉跟在黑暗中行走又有点不太一样,倘若在夜色中赶路,至少还有星空可供参照,但陷入如同浓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该怎么说呢,压抑是最为强烈的感觉,其次就是失去方向造成的茫然无措之感,诸多不安全感也随之在心中升起,并无限放大。 起初,我们都走得很慢,麻叔由于之前进入的最深,就负责开路。待我们稍稍习惯在黑暗中穿行以后,麻叔就开始加快了步伐。为了缓解这种紧绷的感觉,我就和他们不停地说话,试图赶走内心的不安全感。但杨雪却制止了我,说她正在凝神屏息,倾听四周的动静,让我能不能保持安静。我说那好吧,不得不闭上了嘴。 我们往前走了大约三十米左右,仍不见走出黑暗的趋势,这个时候,一直负责倾听的杨雪突然“咦”了一声,让我们注意听,好像有一股细微的摩擦声在朝着我们靠近。我听了一下,没有感觉到任何声响,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感觉头顶似乎有什么动静,不等我反应过来,吧嗒一声,一根滑腻腻的东西正好落在我的脖子上面,在绝对的黑暗中,我压根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觉得这根东西又滑又软,而且非常冰冷,挂在我脖子上面缓缓蠕动! 是蛇! 我脑子立即做出判断,整个人忍不住一抖,瞬间就觉得背脊发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从洞顶掉落下来一条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种白色的致命毒蛇,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腿发软。 我愣在原地,不敢动了,只觉得那根冰凉的蛇状生物,在我脖子上面反复滑动着,似乎正在伺机下嘴。他们被我这么一带,都停下来,纷纷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叫苦不迭,颤抖地跟他们说:“蛇……我脖子上面挂了条蛇……” 众人一听都不做声了,也是,在这种绝对的黑暗中,人的心弦本来就已经相当脆弱了,而蛇这种生物又是人类与生俱来就会感到惧怕的恐怖物种,如此一来,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正陷入两难之境,杨雪却在黑暗中对我说: “你别动啊,我伸手帮你把蛇弄下来。” 我说好,那你小心点,轻轻地摸过去,只要不是突然让蛇感到危机,它一般不会发动攻击的。我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脖子上面落了一只手,在那里反复摸来摸去。接着,又听见杨雪“咦”了一声: “哪里有什么蛇呀?哎呀!不好了,好像爬到我脖子上面去了!” 杨雪惊叫一声,就收回了手,在那里自言自语似的喊道: “啊……不对,不是蛇,好像是蜈蚣之类的昆虫,哎呀!不好了!有好多双脚在我脖子后面爬动……我……我该怎么办啊?我最怕这种多足虫了……” 杨雪的声音几乎颤抖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这时,我脖子上那条蛇已经不知去向,在黑暗中,我听见了老杨的声音: “你别动,我帮你把脖子后面的东西拍掉!” 跟着就传来一阵响声,老杨似乎伸手在杨雪的脖子上面摸了一遍,末了,突然说: “咦?奇怪了,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杨雪却非常肯定地说道:“我没有搞错!那种千足虫子在皮肤上面爬动的又麻又痒的感觉,冰凉凉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我发誓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种感觉!” 我忙附和:“对啊对啊,刚才我被一条蛇挂在脖子上面,那种感觉,真的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了,百分之百的真实。要是能看见就好了,至少恐惧感不会那么强烈,关键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遇到什么东西,都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啊!” 老杨听了我和杨雪的描述,他虽然对这种蛇类和虫子并不感到惧怕,但他却担心我们的安危,就安慰我们道:“你们别怕,就算那些东西刚才爬到了你们的脖子上面,现在都已经没了,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和杨雪勉强收回方才被吓丢的魂魄,整顿了一下精神,正准备继续摸黑前进,岂料到刚跨出去一步,我就感觉自己衣服里面有一条冰凉的蛇在游动,那蛇皮紧贴住我的胸口,缓缓地往下蠕动着,拿蛇头去拱我的裤子,竟试图钻入我的裤裆里面! 我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吓得大喊一声,顿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平衡一失,就马上跌倒在地,但这个时候,衣服里面的蛇却消失了。 他们三个听见我这边的响声,问我怎么了,我急忙把我经历的可怕过程跟他们讲了一遍,但这个时候,却听见最前面的麻叔突然冷笑一声,道: “呵呵!看来我们都被耍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消失的方向感 我听麻叔这么一说,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儿,我也觉得奇怪,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幻由心生,”虚无般的黑暗中响起了麻叔的声音,“小伙子,你想想看,你最怕的东西是什么?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对蛇有着特殊的恐惧?” 我想了一下,就说: “我对蛇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跟正常人一样,害怕它们。不过,出于对蛇类的恐惧不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的天性吗?那种滑腻腻,冰冷冷的条形生物,它们藏匿在黑暗中,吐着黑色的信子,发出死神般滋滋的声响,它们的毒牙可以分泌毒液,麻醉人的神经,造成休克甚至死亡。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在我刚念初一的时候,有天下晚自习回家,在路边被条蛇咬了,当时还挺严重,是条花斑毒蛇,及时去医院打了血清,情况才没有恶化。对蛇的阴影,大概是那个时候种下的,在那之前,我甚至还敢徒手捉蛇呢。可是,被咬之后,连看见草丛摆动都吓得不行了。” “这就对了。” 麻叔非常肯定地说,“你们害怕什么,这里就来什么。但我不一样,我既不怕妖魔鬼怪,也不怕蛇虫鼠蚁,这黑黢黢的地方奈何不了我。你们跟着我走。” 麻叔说到这里,就开始凭借直觉继续前进了。我们调整了一下队伍,但不知道方向有没有搞错,如今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也只得闷头前进了。我问了杨雪为什么会出现千足虫的幻觉或者感受,她告诉我说,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虫类,又以蜈蚣等千足虫为甚,平时见着这些东西,头皮都是麻的。我又问老杨,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存在,但老杨迟疑了一下,不知所云地说: “有是有,但我想在这里不会出现。” 我心里奇怪,忙让他说说是什么,万一出现了,让我们大家都有点心理防备。老杨却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表情,自言自语似的说: “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他感叹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再也没有开口,我估摸着他大概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既然他自己不想说,我再逼问下去,恐怕于事无补,就闭嘴了。 不过,自从我们搞清楚凭空出现的那些东西都是由我们的恐惧制造出的幻觉之后,我和杨雪就再也没有感到什么异物突然出现。只是,在前进的过程中,有一次地面似乎有个凹陷的小坑,我一脚踩空,顿时摔了一跤。不过还好,我摔得并不严重,爬起来的时候,竟随手带起了一个东西,由于看不见,我只能摸,根据形状来判断,是个圆形的物品,具有金属的质感,四周还分布着一些枝杈,由粗变细,好像是一个什么雕刻。我一时分辨不出,就把摸起来的东西放入随身的背包,心想出了这片区域,再看看是什么吧。 陷入黑暗的时间长了,空间感和时间感全都模糊不清,我问他们三人,我们进入这片虚无空间多久了,又往前走了多远,是个什么方位,但没有一个人答得出来。杨雪说,自从进入以来,时间好像变得特别慢了,每一个呼吸,甚至在黑暗中每一次抬腿,迈步,都需要一分钟似的。而且,随着方向感的失去,空间感也显得那么不真实起来,越往里走,就越发产生一股浓烈到不行的感受:似乎感觉自己行走在悬崖边,每一步都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的感觉其实再正常不过,试想一下,当你走在一块明知道空旷无比的草地上,比如一个足球场。你闭上眼睛,胸有成竹地往前走去,足球场长宽都有几十米,但你仅仅走了二三十步左右,就开始变得犹豫不决了。此时,你如果坚持闭眼,再继续往前,就变得步履维艰,浑身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每踏出一步,都觉得自己可能走入了足球场边缘的塑胶跑道内,随时都有可能与奔跑者发生碰撞。然而,当你睁开眼睛以后,你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仍然处于足球场的中心地带,甚至还未走出一半的距离,这样的体验或者说感受,完全跟我们眼下如出一辙。 然而,正当我为这件事焦虑不安的时候,处于队伍最后面的老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嚎,接着,就传来他身体剧烈晃动的感觉,因为我们跟他是由同一根绳索相连,发生什么事,总免不了感同身受。老杨挣扎了几下,不待我们开口询问,他就自言自语地说:“咳,只不过是个幻觉,没事,没事了……” “你到底产生了什么幻觉?” 走在我后面的杨雪已经忍不住问了起来,因为从老杨的整体表现而言,他的行为举止颇为怪异,似乎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 果然,这次老杨仍然没有实话实说,只是敷衍了一句: “没什么,无非是些可怕的幻象……” 在黑暗中,我听见杨雪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概她也发现了老杨的怪异之处,不弄明白,心中难免焦虑。 不过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麻叔脚步突然慢了下来,我正想问他什么情况,后面又传来了老杨的动静。 起初,他只是不停地晃动绳索,好像在黑暗中躲避什么袭击似的,身体左摇右晃的。但这种感觉没过多久,后面的响动就消失了,杨雪问了一句,发现老杨并没有任何回答,就顺手摸了摸,顿时惊叫起来: “不好了!我哥他不见了!” 我心道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又搞出这档子事情。忙不迭问杨雪到底摸着什么啦,搞得如此激动。 杨雪似乎还在黑暗中摸索,过了一分钟,才对我们道: “是……是他自己解开的绳子。” 我一听整个人就有点怒了,大声对着黑暗喊道:“老杨你不要闹了行么?就不能安生一点,走完这段路吗?” 我的声音十分洪亮,十米之内必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但不知道为何,这个老杨,躲在黑暗里,硬是没有半点回应,就好像喉咙哑了,不会说话了似的。 “现在怎么办?” 杨雪焦急地问道。 我说还能怎么办,在原地等等呗,如果他还不回来,我们就只好先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两具湿尸 我和杨雪正在为老杨突然失踪的事情焦躁不安,却不曾想到,在最前方探路的麻叔忽然“哎哟”一声,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心急如焚,忙问麻叔怎么了,只听他略有迟疑地说道:“搞不清楚是什么啊,摸起来好像一个尸体,等我再摸摸看。” 麻叔说到这儿,就没再继续,黑暗中,我能够听见他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大概,他正在弯腰对地上的“尸体”一探究竟。然而此时,我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心想我和杨雪之前都产生了恐怖的幻觉,这个麻叔,虽然懂得些旁门左道之术,但他好歹也是个人,是人就有恐惧,怎么可能无所畏惧呢?在麻叔的内心深处,定然也存在令他感到恐惧的事物,只是,在我们这些后生晚辈面前,他不好意思露丑,所以不说。想到这里,我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就试探性地对麻叔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必须面对啊!我说麻叔,你到底产生了什么幻象啊?” 可麻叔立即在黑暗里对我喝道: “小伙子不相信人啊,我告诉你摸到了东西,你还不信,你自己过来摸一摸就知道了。” 我听麻叔的语气不像在撒谎,反而非常严肃,心里咯噔一下,就感觉事情不妙。我壮起胆子,朝着麻叔走了过去,用手在黑暗中与他碰了碰头,就按照他右手的指引,慢慢弯下腰,往地上摸去。刚开始我只是摸到了地上的石头,与一股潮湿的感觉,大概在这片区域,也存在大量的水分,石头不免被沾了一层水气。但麻叔马上拉着我的手,继续往旁边探了探,这个时候,我立即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并非石头。我有点颤抖地继续往四周摸去,只感觉这个圆形物体像个骷髅头,有凹陷的眼窝,有张开的嘴巴和牙齿,还有眼窝中间的鼻孔,从整个形状来判断,这个东西确定是个人头无疑了。 我对麻叔说: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头,难道是当年的土匪困死在这里了?” “还不止一个呢!” 麻叔说完,就抓住我的手,让我继续往旁边摸。在黑暗中,我马上摸到了另一个头骨,紧挨着第一个头骨,从头骨的大小形状来判断,似乎与第一个一样。 等我摸清了头骨的形状和数量,麻叔这才对我说:“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幻象?我们摸完之后,也一点不怕嘛!” 我心说对呀,那些由恐惧生出的幻象,都让我们感觉深深地可怕。然而眼下,我们虽然发现了两具骸骨,但相较于之前的一些经历,如今单凭两具尸体,已经不足以撼动我那逐渐粗壮的神经了。这么看来,这地上的两具尸体,并非什么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这黑暗中怎么会有尸体,难道当年进入这片黑暗区域的土匪,都没有活着走出去的吗? 我等了一会儿,又朝地上重新摸了一遍,但骸骨仍然在那儿,并没有消失,看来,一切都不是幻象了。我对麻叔说,这些骸骨摸上去有些年头了,要知道在洞穴之中,气温相对较低,尸体腐烂的速度也会减缓,如今只剩下一点烂肉,恐怕都是好几十年了。 但这个时候,老杨仍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出走,我又朝着黑暗之中大喊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劝说的话。但老杨似乎已经走了很远,听不见了似的,并没有对我的喊话作出任何回应。 我眼见如此,就对杨雪说,要不我们先出去吧,也许老杨也凭着直觉往前走了呢。但杨雪十分迟疑,可怜兮兮地哀求让我再等一会儿,于是我们继续在原地停留了一些时间,直到心里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情绪。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非常严肃地说,“我们被困在这黑暗中已经太久了,情绪早已濒临崩溃,必须马上前进,走出这片黑色地带!” 杨雪没说什么,但听上去她似乎不太情愿,也不得不跟着我们,一块儿往前走去。我们经历了老杨的突然失踪,剩下的人都变得十分警觉,在黑暗中把手拉在一起,紧挨着鱼贯而行,不料没走多远,突然看见眼前一亮,头灯和手电发出的光亮,竟然刺破了黑暗,我们三个人顿时已经走出了那片宛如混沌的黑暗之中。 一走出来,我就举起手电,下意识去看周围的环境。这一看,也不免吃了一惊,只见从黑暗地带出来以后,就进入了一个十分巨大的地下湖边缘,我们所处的位置,则是地下湖岸边的一块如同半岛一样,飞出去的长条形岩块,与湖面仍有十多米的高度,如同十米跳板。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湖面平静,看不出一点波澜,而更远处,则能够望到一个直劈下来的裂缝,湖水顺着裂缝,缓缓流入。总体而言,这个地下湖的面积大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四周都是巉岩峭壁,要想穿过去抵达对岸,就必须涉水而过。问题是,湖水的深度已经超出了肉眼所能观测到的极点,这让我不由地想起了在天坑世界的那个地下湖中,所遭遇的怪物的袭击,眼前这个地下湖虽然小多了,但也不能排除,它里面就没有任何会攻击人的生物。 我们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又把食物和水拿出来,补充了一下能量,可是,面对不透光的黑暗,仍不见老杨的踪影。杨雪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我同样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焦虑,但麻叔似乎看出了我们的不安,就让我牵着绳子,他独自进去找找看,说不定能够把小伙子给带出来。 我说这怎么行,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又进入涉险,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麻叔却轻巧地对我挤出一抹笑容,十分憨厚地说: “不碍事,我不像你们,有恐惧的东西,我……怎么讲……无畏所惧嘛!” “是无所畏惧。”我纠正道。 “对,无所畏惧,不过管他奶奶的!” 麻叔说着,就笔直朝黑暗深处走了进去,不带半点迟疑。我和杨雪等在外面,足足过了一个小时,绳子几乎放尽,这才看见麻叔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只见他对我们摇摇头,说并没有发现老杨的任何踪迹,喊了也听不见回音。 他说着,又闪入黑暗,紧跟着,就拱着背,弯腰从里面把那两具尸体给拖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新的发现 两具尸体被麻叔拖出来以后,就扔在地上,一些部分露出的骨头是白色的,但也因为长期处在洞穴之中,有的地方难免沉积了一些石灰杂质,看上去有点斑驳不清。通过体积来判断,这应该是两具成年尸体,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零之间,骨架较小,想必生前是那种精瘦型的身材。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具尸体竟然以十分别扭的动作,相互缠绕在一起。而另外一具骸骨,手中握着一个刀柄,锈迹斑斑的刀刃插入对方的胸口,卡在胸骨之间,看来是一刀毙命。对方则是双手卡住持刀人的脖子,由此可以推测,这持刀之人,恐怕是窒息而死。 “看起来,”我指着地上的湿尸,“这两个倒霉蛋是被对方杀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个洞穴深处自相残杀,难道他们真是那张道士的手下不成?” “想必应该是,”麻叔说,“这两个小伙子大概是在穿过黑暗区域的时候,不同程度的产生了幻觉,以至于把对方误认为是敌人,就相互杀死了对方。” 我说倒也很有可能,毕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人的神经早就紧绷到了极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突然受到袭击,那么,第一反应,自然是拼死反抗,甚至把袭击者置于死地。可是,如果这两具骸骨真是当年的藏宝人,未免也太倒霉了一点,你们看,他们死亡的位置距离黑暗地带的边缘已经很近了,也就是说,他们只要随便往这个方向走几步,就能逃脱出来了,偏偏就在距离出口这么近的位置,为了不明所以的原因,自相残杀,真不划算啊。 麻叔看了我一眼,好像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幼稚,说: “小伙子,看来你对人心还是缺乏了解啊,按照当时的情况来估计,那批藏宝人的精神状态早已是濒临崩溃,一个个全成了惊弓之鸟,别说在黑暗中被人突袭了,就算在明面上,都可能遭到同伴的残杀,毕竟为了那笔巨额的财宝,每个人都在转着自己的小心思。” 我说: “麻叔分析的是,看来我的社会经验还有待加强,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具尸体看上去不对啊?” 我刻意朝杨雪递了一个眼神,想让她分析分析,因为自从我们出来以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眼睛老往黑暗里瞟,似乎对于老杨非常担心。我虽然也能感同身受,但毕竟和老杨没有血缘关系,又因为那么多年没有见过,切身体会没有杨雪那么浓烈。但老杨的失踪似乎另有玄机,我总感觉,他好像背着我们,藏了什么秘密,必须偷偷去完成某些事情。这样的猜测,没有证据,我当然不能跟杨雪讲。 杨雪看见我在叫她,这才回过神来,顺着我的指引,往地上的尸体看了两眼,不料这时,她脸色勃然一变,也不说话,兀自弯下腰去,在骸骨上面拨拉,皱着眉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看杨雪行为举止相当怪异,就猜到她好像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发现,不禁收敛心神,仔细看了一遍,这一看,仿佛看出了一点端倪,但又不能肯定。 杨雪在其中一具骸骨的脖子处翻了一遍,忽然“咦”了一声,就从那里捡起一枚圆形的物体,站起来让我们看。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铜钱,由于氧化严重,已经看不清是哪朝哪代的钱币了,不过,这尸骨的脖子处怎么会有一枚铜钱,难道…… “这枚铜钱当初应该是由一根线穿过,系在他脖子上面的。”杨雪说,“不过后来因为年头太久,固定的线条已经腐烂消失了。这并不奇怪,以前的人喜欢把铜钱当作项链首饰,系在脖子或者手腕上面,通过大师对铜钱的开光,具有趋吉避凶的作用。哪怕是现代,这个传统也保留了下来,在某些地方,仍然有人把铜钱作为辟邪的法器,系在身上。” 麻叔这时突然插嘴道: “这个传统在我们苗疆一带就有,老人喜欢把钱币系在孩子们的脖子或者脚踝上面,免得小孩子到处乱跑,不小心撞煞。” 我说:“既然如此,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杨雪不理我,仍然皱着眉头,弯腰去拨弄另外一具骸骨,但却没有任何发现,她有点怪异的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一定是掉在里面了!” 说着,她突然露出有点痴狂的表情,让我系一根绳子在她腰部,她进去找个东西。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我当然是拒绝了,担心她再贸然进去,会生出事端。不料她又扭过头去,问麻叔发现骸骨的大概是哪个方位,麻叔想了想,就指着黑暗处的一个方向,说: “从这个位置进去,大概两三米左右,很近的……” 杨雪点了点头,居然不管我的反对,兀自在身上系了跟绳子,就让麻叔拉着,再次钻进了黑暗中。我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心说你爱怎样怎样,我也不想管你了。不过,我骗不了自己,我确实不由自主地替她担心。 大概只过了五分钟左右,杨雪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满脸的兴奋,走过来把手心摊开,让我们看。 我一看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铜钱,就问她是不是在里面找到的。杨雪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我和麻叔道: “是在里面找到的,我顺着地上摸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它。你们看,这两枚铜钱的大小一模一样,却分别系在两个人的脖子上。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两具湿尸的大小形状,也几乎一模一样,不,应该说就是大小相同的,这……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不能确定,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既然杨雪发现了铜钱的秘密,那么,我也忍不住把我的猜想对他们二人说: “骸骨的大小确实一模一样,不仅是头骨,连指骨的长短都一样,难道,这两个人,生前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这时,杨雪突然摇摇头,作出了更为大胆的推测: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铜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非常震惊地问杨雪道。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因为受到这片黑暗地带的影响,在超过一定的能量以后,就能够把幻象实体化,或者能够复制本体?”杨雪说。 “这也太扯了吧?” “不然怎么解释这两具一模一样的骸骨呢?你们想,就算这两个人是一对双胞胎,个体上面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啊,你们仔细观察一下,头骨的形状大小,每一个细节,甚至是一些细微的凹陷。还有,你们看肋骨的数量和大小,指骨的长短粗细,可以说,两具骸骨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完全重合的,所以他们不可能是两个人,就算双胞胎也不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同一个人,而且,其中一个是另外一个的分身。” 杨雪的假设固然大胆,可却十分玄虚,令人难以置信。想想看,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一个人除了本体以外的分身呢,而且,这个分身竟然与本体同归于尽了,这简直已经超出了现有的科学能够解释的范围。我实在难以接受,又朝麻叔投去一抹质询的目光,问他对这件事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但麻叔此时也只是微微摇头,说这个姑娘推测的也很有道理,说不定是真的呢。我看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惘的状态里,被眼前的诡异的尸骸给震惊住了,就自个儿寻思起来: 按照我们正常人的思维来看,遇到了两具一模一样的骸骨,第一反应就会认为他们是双胞胎。然而,根据杨雪的解释,双胞胎不可能连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有待商榷,但可能性也很高。其次,我想,会不会是因为那片混沌的影响,以至于我们都产生了幻觉,换句话说,地上躺着的本来是一具尸骨,却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因素,进入我们视线的却成了两具?我们是否中了某种障眼法,或许是当年那张老道设下的妖术,为了迷惑我们?又或许是我们自己的心魔?抑或是,通过某种如同镜面的介质,将尸骨复制了? 最后,我们是否自从进入那片黑暗地带以后,就已经受到其特殊的磁场的影响,陷入了昏迷?甚至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包括我们自己,都是一种精神上的幻象?而我们的本体,是否仍然还在黑暗之中,昏倒在那里,直至死去,而我们的意识却脱离了躯体,一直在洞穴深处游荡? 我看他们二人毫无头绪的样子,就把自己所有的猜测及其可能性,给他们讲了一遍。麻叔似乎对我的想法不太理解,但他仍然努力的在脑子里分析,并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对我说: “小伙子,你是说我们都在做梦?” 我点点头,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跟做梦又不一样,灵魂出窍你懂吧?可能现在我们的灵魂都已经脱离了身体,而我们自己却不知道。” 麻叔露出一个非常困惑的表情,大概是想不明白,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小伙子,你说得这个什么灵魂出窍,我想不就是人死后变鬼嘛?你是说,我们都变成了鬼?这怎么可能?我们如果死了,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证明我们是不是鬼!” 他说着,就伸手去自己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了一块铜镜,打开镜盖,对我和杨雪说: “是不是鬼,拿这个照一照就知道了。如果是鬼的话,镜子里面是不会有影像的……” 麻叔的这个办法虽然老土,但这块铜镜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当初在外面的乱坟岗,他也是通过这块铜镜来分辨我们是人是鬼。我想,这个铜镜至少能够让我们搞清楚,我们现在是不是处于幻象之中吧? “我先来!” 杨雪一把抢过了麻叔的铜镜,不待我有点心理准备,她就把镜子往自己脸上照了过去。她所处的位置在我们的前方,我和麻叔分别站在她的身后,但由于她的脸将镜子给挡住了,再加上灯光昏暗,我们弄不清她到底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但杨雪足足在原地愣了半分钟左右,把头埋在铜镜之中,看了又看,其间身子还动了几下,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猛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好像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画面,整个人惊得颤抖,几乎是惯性一般,就把手中的镜子一甩,那铜镜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竟然坠入湖中,迅速沉了下去。 “你干什么!” 我看见她慌乱中把铜镜丢入湖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这人也真是的,越到关键时刻,就越沉不住气,怎么这个时候把铜镜给丢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但杨雪却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颤抖地说: “我……我看见……我看见我哥血淋漓地倒在地上,我……” “这怎么可能?”我非常诧异地说,“你拿铜镜照自己的脸,怎么镜子里会出现你哥的画面?我看你大概是太担心老杨,产生幻觉了!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正准备继续斥责杨雪几句,因为我觉得铜镜目前对我们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这下子被丢掉了,好像天塌下来一般。但麻叔却伸手制止住我,说: “不碍事,只不过是一面铜镜而已,我家里还有几块,不碍事的。” 我说: “现在铜镜丢了,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麻叔眉头紧蹙,有点为难地说: “这个嘛,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点棘手……” 岂料到这个时候,在一旁的杨雪突然呜咽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就对麻叔喊道: “我求求你了,麻叔,你能不能再进去帮我找找我哥,我……我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我哥他……好像就在某个地方,正在等着我们去救他……求你了,再去找一次,如果还找不到,我就不再提这种要求了。” 我正想让杨雪不要胡闹,这件事怎么能够光凭预感就作出判断,虽然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准,但也不能拿性命去冒险。 可麻叔却是个憨厚的老实人,看着杨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心软了下来,就让杨雪给他系了根绳子,说自己再进去找找看。 麻叔进去不久,杨雪就止住了呜咽,不过几分钟时间,她竟然露出另外一番表情,朝我递了个眼神,让我靠过去。 我看杨雪神色十分怪异,回想一下她方才突如其来的呜咽,倒像是装的,不禁好奇地凑了过去,只听她在我耳边低语道: “刚才我在铜镜之中,看见了我自己,也看见了你,却没有……”(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没有影像的人 “怎么可能?” 我忍不住惊讶道。 “怎么不可能?”杨雪用一种非常坚决的口吻对我说,“不止这些,我怀疑,我们在外面撞鬼的事情,都是这个人一手策划的。你先别插嘴,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记得我们在乱石丛中,我说自己当时看见一个影子闪了过去,你还有印象吗?现在我回想起来,那个人影,竟然和这个麻叔非常吻合,我有九成的把握就是他本人。我想,我们很有可能早就陷入了他精心布置的圈套之中。” 我说: “一路走来,麻叔不像坏人啊,他不仅救过我们,还替我们摆平了一只僵尸,他对我们设置圈套,图得什么呀?” 杨雪瞪了我一眼,有点气愤地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人?难道我和那个麻叔比起来,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又想起她之前抛弃我的那件事,心里总有点不平衡,没好气地说:“你值不值得信任,这个问题没必要再讨论,毕竟你自己对我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铜镜是你故意丢到湖中去的吧,还有麻叔也是你刻意编造了一个谎言,把他支开的咯?你的演技倒是不错嘛?” 听了我的讽刺,杨雪脸色有点难看,一副想要爆发的样子,但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我说: “不错,这些都是我干的,毕竟我在铜镜里面看见那么可怕的景象,我必须做出自保的措施。然而,奇怪的是,用铜镜来测试的主意,是那个人自己提出来的,显然,这并不符合逻辑。由此可见,他对自己所处的状况,也不了解,要不然就不会提出这么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建议了。” “这……这也许是你真的误会人家了,他也许跟我们一样,都陷入了云里雾里,现在他还帮你去找你哥的下落,这么在背后中伤别人,恐怕不太好吧?” “这不叫中伤,”杨雪继续争辩道,“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当我们穿越黑暗地带时,失踪的不是我们两个,偏偏是我哥?这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你对那个人非常信任,所以对他没有什么威胁。而我呢,所站的位置则比较中立,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赞成。唯独我哥,他对这个麻叔充满了不信任,而且处处提防着对方,因此,这个麻叔就偷偷地在暗中对我哥动手了……” “你这简直就是阴谋论!”我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但这时,杨雪眼见劝不动我,肩膀一垂,已经泄了气: “唉……算了,你不相信我,这也不怪你,毕竟我没有什么证据,甚至连他是人是鬼都弄不清楚。不过,一个人在镜子里看不到影像,我想多少也是有点不正常的,我们至少要多留个心眼,不然到时候怕会陷入被动。” 对于杨雪这个折中的建议,我表示接受,但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麻叔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表面上,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苗家汉子,一个为了子女的教育而担忧的中年男人,懂得一些祖传的捉鬼之术,而且,为人比较憨厚耿直,不太善于言辞,文化程度也不高,但并不愚蠢。不过,这些都可以说是表象,倘若他刻意营造,我难免会被迷惑。然而,以我的感觉而言,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跟之前李队长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希望我的感觉是对的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没心思再和杨雪讨论麻叔的事,因为,根据我们手头上面掌握的一些信息来看,根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一方面,杨雪还在替他哥哥担心,总是眉头紧蹙。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再和她说什么,对于她的感觉,则相当复杂,既有些恨意,又在内心深处放不下对她的关心。这种复杂的情绪,有时候来得猛烈,令我措手不及,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杨雪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当时在穿越黑暗地带的时候,我顺手在地上摸到一个东西,被我放在背包里面,还一直没有拿出来细看。此时趁着无事可做,就把背包的拉链拉开,伸手进去,摸出了那个东西。 我把这东西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一个青铜的雕像,比拳头略大一些,根据雕像的模样来看,竟然是那种饕餮巨兽。对于这种远古巨兽的图腾,我并不陌生,之前在天坑世界的矿洞里,也曾见识过更大的雕像。不过,眼前的这个雕刻,因为长期在潮湿的洞穴里,氧化非常严重了,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这尊青铜雕像拿到杨雪眼前,对她说: “你看看这个东西,觉得眼熟吗?” 杨雪本来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之中,听见我的招呼,又看了看的手中的青铜饕餮,顿时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 “这件东西你哪里得来的?” 我告诉她在黑暗地带捡的,推测说是不是那些土匪当年不小心落下的? 杨雪说: “很有可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雕像的年代非常古老,从外观上看,不像是近代的仿制品。不过,这种神兽对于苗疆人而言,是一种守护兽,象征着战神蚩尤,在这里出现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果然,”我说,“当年的那批复国宝藏,远不止一些金条和银元那么简单,我想,其中必定还包括了大量的古物,甚至国宝!” “是又怎么样?”杨雪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难道钱财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肯定重要啊!”我有点兴奋地说,“我虽然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但是,煮熟的鸭子我也不会让它飞了……你想啊,要是我们得到这笔宝藏,那下半辈子不就想干什么都可以了嘛?毕竟环游世界也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的吧?” 环游世界是杨雪小时候同学录中填写的梦想,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起,就随口说了出来,还以为杨雪早就忘了,不料她竟然神色一凛,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 “你还记得……” 她略有迟疑地说。 我点点头,难得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当然记得了,当初偷看你的同学录,还被你掐着耳朵毒打了一顿呢。 杨雪呵呵一笑,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小时候被你欺负都是家常便饭了,谁叫我发育晚呢!” 我和杨雪颇为兴奋地回忆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的芥蒂也在不知不觉中暂时消散开了,但轻松的气氛没持续多久,我们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黑暗地带传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是麻叔回来了,可是当那人从黑暗中出现的时候,我看见的却是老杨,只见他满脸诧异地盯着我和杨雪,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而且,他的双手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沾满了血迹。(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计划的测试 杨雪看见她哥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整个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忙不迭冲过去拉住了老杨的胳膊,好像担心她不这样紧紧拽住他,对方又会消失一样。然而,我却从老杨的眼里看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他走出黑暗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的诧异和陌生感。以及他看见我们时表现出的麻木,和随之而来的警惕与戒备。这些忽闪而过的细节,因为杨雪个人的因素,并没有留意,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稍微冷静的人,就很容易看出来,眼前这个老杨,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再者,老杨手上的斑斑血迹,又是怎么回事儿?看样子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只是衣服有些破损,这么一来,他手上的鲜血又是谁的呢?他到底在黑暗中经历了什么,与何人发生了冲突?此时,我内心不由地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等他们兄妹俩人寒暄完了之后,我就把胸中的疑惑对老杨说了出来,后者立即表现出一副非常愤怒的神情,目光也随之露出一丝怨恨: “那个姓麻的,他想杀我……” “怎么会?”我惊奇道,“他出于什么动机?” 老杨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好像对于他的回答,我不应该提出质疑似的: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把我们全都害死,好独吞那笔宝藏而已!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他的阴谋,想在黑暗中绕到他前面去,偷偷地把他制住。不料我将绳子解开以后,没走几步,就跟你们失散了,再后来,就一直在黑暗中四处徘徊……直到,直到那个姓麻的再度出现,我是怎么认出他的?这很简单,我闻味道,就确定是他了。我于是从后面偷偷地包抄过去,想钳制住他的双手,岂料到他早已准备,摸出匕首就朝我捅来。我跟他在黑暗中扭打在一团,后来匕首不小心割伤了他的手臂,他因此痛得跑开了。不错,我手上的血迹就是他的,但他受伤并不严重,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老杨说着,就让我们赶快收拾好东西,穿上救生衣,从地下湖淌水到对岸去。但对于老杨的解释,我仍然有点怀疑,那个麻叔如果想独吞宝藏,那么他杀我和杨雪的机会简直多不胜数,又为何处心积虑,甘愿冒险去黑暗中寻找老杨的下落?这件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但是老杨已经活着回来,又这么对我们说了,我和杨雪一时间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只得按照他的意思,把东西收拾好了,顺着凸起的岩石,拿绳子下降到了地下湖的岸边,并开始把救生衣套在身上。 我一边系着救生衣的带子,一边望着这片平静异常的地下湖水,自言自语地说:“这片蓝幽幽的湖水看样子并不友善啊,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也藏了大鱼或者怪物什么的……” 老杨似乎有点不耐烦,听见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就给了我一个眼色,我看他样子,好像是在怪我,就闭嘴不说了。我们很快套上了救生衣,在老杨的带领下,就开始走入湖水之中。这地下湖的水温十分冰凉,我们因为要淌水的缘故,都把鞋子脱了放入防水背包之中,此时脚丫子踩在岸边的泥沙之中,就感觉是一层冰渣,冰冷刺骨。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放眼一望,咬了咬牙,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到了对岸以后再想办法取暖吧。 在淌水的过程中,我们三个人都不免十分紧张,因为这个地下湖的水位较深,极有可能存在危险的水下生物,都非常警觉地留心脚下。不过还好,我们也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倒霉,一入水就能遇见怪物,这一次的渡河过程还算顺利,只不过当我们抵达对岸之后,由于水温太低的缘故,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失温。我不得不拿出剩下的那瓶汽油,挑了多余的救生衣,把汽油淋了一些,点起一堆篝火取暖。 我们三个围在篝火旁的间歇,老杨就有点不满地冲我嚷道: “刚刚在湖中的时候你干嘛往水里钻?你是想找死吗?” 看见老杨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我倒也不怎么吃惊,想着一切不过都在预料之中,就对他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水下有什么怪物,想潜入水中查看一下而已。” 杨雪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略微吃惊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我担心她一时不忍搅乱了我的计划,急忙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这没什么,只不过做个测试。杨雪总算心领神会,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看老杨,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事实上,在老杨提出淌水过湖的时候,我就已经计划好了。因为之前杨雪把铜镜丢入湖中的位置,距离湖岸较近,那里的湖水也相对较浅,我就想着钻入水底找找,说不定能把铜镜给找回来。 我摸到铜镜的时候,杨雪正游在我旁边,一眼就看到了,但我当时就给她作了暗示,让她先别声张。我对于老杨的怀疑其实完全没有道理,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他消失又出现以后,我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老杨有点古怪,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就想着偷偷地拿铜镜观察一下,如果他果真有什么异常,我心里也有个底。 趁着老杨在烘烤衣物之时,我就偷偷地给杨雪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慢慢朝我这边靠拢过来。 我再一次偷偷瞥了老杨一眼,发现他呆呆地坐在火堆旁,一副陷入沉思的神色,手里一边烘烤着衣服,一边想着什么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于是背对着他,悄悄地把铜镜拿了出来,等杨雪过来以后,我俩就肩并肩靠在一起,举起铜镜,往老杨那边映照。 铜镜虽然有些斑驳,但我和杨雪的脸,却很清晰地印在了上面。蹊跷的是,通过我们两张脸之间的缝隙,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身后的火堆,却看不见老杨的半个人影!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我和杨雪不禁打了个寒颤,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杨明明就坐在我身后的火堆旁,铜镜之中怎么没有他的影像呢? 岂料我们刚一扭过头去,眼前猛地就出现一张分外狰狞的面孔,几乎是贴着我们的脸,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嘿嘿!被你们发现了……” 不待我们有所动作,这个“老杨”就已经举起手中一把尖刀,狠狠地朝我刺了过来,事情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电光火石之间,我来不及躲避,就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整个人由于惯性,立即失去了平衡,往旁边倒去。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杨雪一声闷哼,再一看,那把尖刀早已经插入她胸口的位置,长长的刀刃完全没入进去,只剩下一段刀柄露在外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心灰意冷 我一时看得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雪怎么可能……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险境,每次都能绝处逢生,这……这不可能!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如同五雷轰顶般,我的脑袋瞬间就炸裂开了,望着倒在地上的杨雪,和插在她胸口的利刃,我浑身颤抖,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再看看那个杀人凶手,他竟然不给我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马上就从杨雪身上拔出的匕首,冷笑着朝我扑了过来! “老子跟你拼了!” 我怒吼一声,埋头就迎了上去。这个“老杨”也没想到我竟然变得如此狂暴,微微愣了一下,刀刃一偏,插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顾不得利刃刺入皮肉的疼痛,把满腔的怒火都集聚在心头,狠狠地抱住对方,张嘴就朝他脖子咬了过去! “老杨”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动嘴,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我的牙齿早已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我使出了生平最大的一次咬力,几乎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要折断了,只听老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血腥顿时窜进了我的嘴里,我如同咬住猎物的狮子那样,奋力把头一甩,硬生生从“老杨”的脖子上撕下一大块皮肉,他被撕开的伤口立即血如泉涌! “畜生!” 我吐掉嘴里的皮肉,带着满嘴的血腥味道,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老杨”此时受了我这一重创,脖子处的伤口血流不止,只见他用左手捂住流血的地方,但喷涌的鲜血仍然从指缝泊泊流出,我一看大概是咬破了他的动脉血管。 这个畜生在原地乱叫了一通,再不敢往我身上扑。我眼看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压倒了他,凭借我身高和体重的优势,我完全能够制住他,但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冒险了。我想到这里,再一次咬紧牙关,忍着电击般的剧痛,愣是把插在我肩膀的匕首给拔了出来。我拿到利刃,胆气自然越发壮大,指着“老杨”就骂道: “畜生!我杀了你!” 但这个“老杨”并没有作出回应,只是朝我冷笑一声,反应却极为灵敏,一瞬间他就动了起来,几乎像一头猎豹似的,嗖地一下就往洞穴深处奔了过去,眨眼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我无心恋战,急忙跪下身子,去查看杨雪的伤势。 这一看,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只见杨雪面无人色地躺在地上,胸口的刀伤刚好处在心脏的位置,周围的衣服早已被喷薄而出的鲜血染透了,翻开的伤口还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泡。我急忙从背包里拿出纱布,撕开她的衣服,就试图替她止血。但一切都只是徒劳,覆盖在伤口的纱布很快就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染透,我继续缠绕,死亡般的血花继续盛开…… 杨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瞳孔却在急遽缩小,我用颤抖地手去试探她的鼻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不!”我几乎发狂般地吼道,“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 我哭丧着脸,鼻涕眼泪就顺着流满了面颊,我伸手去按压她的胸口,试图对她进行抢救。我用力地挤压,不能地呼喊,但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死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了。 我瘫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颓然地放开了双手,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我记不清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目光茫然地盯着黑暗的穹顶,想着这段时间以来,突然闯入我生活的杨雪,想着她的音容笑貌,她处事的雷厉果断,她的机智敏捷,她对我的关心……这一切,我不可能忘记,我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就算她曾经把我抛弃,但我现在早已原谅她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原谅她了。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杨雪的突然死亡,竟然给我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打击! “老杨”为什么要杀她,对了!他起初是想杀我的,是杨雪把我推开,自己却中了一刀。对!死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杨雪甘愿替我挡刀,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本能地想要保护我? 想到这里,我简直心如刀绞,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浑身抽搐着哭泣,哀嚎。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才想起杨雪的尸体还躺在我旁边,失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大概身体的血液早就流尽,她仍然保持着临死前惊讶的表情,嘴巴张开,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这个样子,就咬咬牙,伸手朝她脸上抹了一把。随后,我几乎机械地从背包掏出了睡袋,把杨雪的尸体安安稳稳的放了进去。 “放心吧”我对着睡袋里的杨雪说,“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一定会!” 我把杨雪的尸体收拾好,最后把睡袋的口子拉上,整个人又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之中: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啊?究竟是为什么?“老杨”为什么想杀我?那个人还是不是“老杨”,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呢?是鬼?或者是幻象?怎么可能!杨雪她已经…… 我无力再思考这些令我头疼不已的问题,事到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连此行的目的,救我那所谓的爷爷,我都觉得不重要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杨雪带出去,一切都完了,什么复国宝藏,什么土匪洞,什么老杨,什么爷爷,这一切对我来说,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抱着杨雪的尸体,走到岸边,就顺着来时的路,淌水回去了。我几乎感觉不到湖水的冰冷,尽管事实上水温确实非常低,但我心不在焉,在湖水中机械地滑动手脚,不一会儿,我就已经渡到了对岸。 我准备顺着绳索爬到那如同跳板一样的岩石上面去,虽然我带着杨雪很不方便,攀爬起来难度极大,但我知道,我必须克服这些问题。我首先从包里拿出一根短绳,将杨雪牢牢地困在我的背上,把背包挂在胸前,就开始顺着绳子,艰难地往上爬。 没想到我刚爬了两步,岩石上面就探出了一个脑袋,我眯眼一看,正是麻叔。他看到我显然非常吃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抓紧绳索,试图把我拉上去。 十几分钟之后,我终于爬上了岩石,看着麻叔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我没有说话,只是偷偷地将事先藏在怀里的利刃掏了出来,照着麻叔的胸口就捅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归程 我既已心如死灰,更不想弄清什么缘由,只知道这个麻叔的影像无法被铜镜反射,定然跟那个杀死杨雪的畜生一样,没安什么好心。 我紧紧攥着匕首,不声不响就朝麻叔扑了过去,刀尖直指他的心口。不料就在刀尖刺入麻叔胸口的那一秒钟,他竟然反应了过来,把双手一撑,顺势就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我的袭击。我一击扑空,匕首狠狠地落在岩石上面,发出铿锵之声,震得我户口发麻。 “你想干什么?” 麻叔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看样子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袭击他。但我知道,他这个样子很可能也是装的,毕竟连他是不是人,都是个问题。 “少装了!”我冷哼一声,“你的底细我都清楚了!” “装什么?” 麻叔困惑不已地问道。 我哪里还容他狡辩,怒吼一声,就举起匕首朝他扑了过去。尽管我使出一身蛮力,可那麻叔却是个练家子出身,懂得一些防身之术,见我扑来,瞬间把身子一侧,就让我扑了个空。他抓住这个机会,轻喝一声,顺势就朝我后背用力一推,力气极大,再加上我收不住惯性,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摔落在一旁。麻叔根本容不得我喘息,两个箭步蹿了过来,一对铁打的膝盖就顶在我的后背,将我一双手反剪起来。我顿时被对方制止,挣脱不开。 “你为什么要袭击我?” 麻叔仍然迷惑地问道,听他的语气实在不像装的,可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对任何人都无法信任,扭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 “这一切,是不是你一手策划好的?啊?是不是!你想独吞那笔宝藏,就引我们入套?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麻叔仍旧一脸错愕,“宝藏的事我虽然记挂在心,但我麻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小伙子,我告诉你,我麻子不是什么见利忘义的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我说: “我现在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你放开我,我要带杨雪出去!” 麻叔听我这么一说,惊疑地望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睡袋,看见睡袋中凸起一个人的形状,用非常诧异的语气说: “杨雪?难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对她下的毒手?” 我见他确实不知道杨雪的死因,吃惊的模样又不像在装,就想把事情告诉他也无妨,让他赶快放开我。这么想着,就开口把事情的经过给麻叔回忆了一遍,说道: “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当我告诉麻叔他的影像在铜镜之中无法显现时,他整个人突然惊呼了一声,满脸的难以置信,瞬间松开了我,让我把铜镜拿给他。我心说让你自己好好看看,就过去把铜镜拿了出来,扔到麻叔手里。对方起初接过铜镜,用微微颤抖地双手捧到脸前,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一瞬间,他就好像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景象似的,整个人身体一僵,顿时愣住了。随后,他又连连往后倒退着,一边举着铜镜,嘴里自言自语似的说: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我用嘲讽的口吻对他说,“而是:这根本就是事实!” 麻叔愣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我捡回匕首,但也不想再杀他了,眼下只想快点把杨雪带出去,好好地把她安葬了。想到此处,我就走过去,再次把装着杨雪尸体的睡袋捆扎在背上,又把背包挂在胸前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头灯的角度,就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那麻叔见我有所动作,心里也明白我归心似箭,终于站了起来,对我说道: “也罢,唉,现在也不管什么宝藏了,弄出了人命,我们都有责任,小伙子,我跟你一起走!” 我说你要去找什么复国宝藏,我也不拦着你,但我自己已经没这个心思了,只是,如果你途中发现我爷爷的下落,就顺便把他给带出来。 但麻叔态度非常坚决,说我不要看扁了他,就算那些宝藏再多,他也不是为了区区钱财舍弃情义的人,尽管他眼下确实急需用钱。 我看他实在不像装的,就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帮我把杨雪的尸体运出去吧,反正你也知道了宝藏埋藏在这个土匪洞里,什么时候再来也是可以的。 我们计议已定,便毫不迟疑地进入了那片黑暗地带,穿过它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这是与外界相连接的唯一的通道,我实在不想顺着地下暗河找什么出口了。一方面我这次准备仓促,并没有携带潜水的设备,另一方面,我带着杨雪的尸体,行走起来非常不便,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多危险的情况。 不过,当我再度进入黑暗地带之时,先前内心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了,在经历过杨雪之死这件事以后,我早已心如死灰,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麻木的状态中。 不料事情仍然没有预期的那么顺利,我们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困在黑暗地带,产生许多恐怖的幻象。恰恰相反,我们没花多少时间,就从黑暗地带走了出来。然而,当光线再度出现时,我们却惊讶地发现,我们已经完全走进了另外的一个洞穴之中。 这是个高宽大约三米左右的小型分支洞穴,平直地往里延伸,而在地面潮湿的土层上,居然排列着一双脚印,从脚印的方向来看,似乎是朝着这个洞穴的深处走去的。 “看来是走错了,”麻叔茫然地望着这个小型分支洞穴说,“不过,这个黑暗地带恐怕和许多分支洞穴相互连接。我们还是回头再找找看,运气好的话下次就能找到来时的那个洞口了。” 我没理麻叔,兀自蹲下去观察地上的脚印,这时,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整颗心不由得剧烈跳动起来。我让麻叔打开睡袋,从里面把杨雪的鞋子拿出来。麻叔似懂非懂的看了我一眼,就按照我的要求,从睡袋把杨雪的鞋子脱了下来。 我拿过鞋子,把它按在地上的脚印上面,顿时瞪大了眼睛,心惊肉跳地说: “你看,鞋子和脚印是完全吻合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脚印的续集 看到杨雪的鞋子与地上的脚印完全重合,我和麻叔都愣住了,震惊地盯着地面上的那排脚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难道又是幻觉?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却非常剧烈,这说明,眼前的一切不可能是幻觉。不过,如果不是幻象,又是什么呢?地上的脚印很明显就是杨雪的,连鞋底的纹路都完全吻合,倘若在外面的世界遇到这种情况,我还能接受,但在这荒无人迹的洞穴深处,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与杨雪脚型一模一样,而且还穿了同样一双纹路的鞋子的人,经过这里呢?这种事完全不可能发生啊,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这脚印的主人完完全全就是杨雪本人。问题是,从进入洞穴之后的每一刻,杨雪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就算在穿越黑暗地带的时候,她也拉着我的手,根本不可能再到这里,还留下脚印! 麻叔面部僵硬地望着我,久久才挤出一句话: “你确定你背上的人是那姑娘本人?” 我闻言浑身一凛,旋即又冷静下来,就让麻叔帮我解开绳子,将尸体放下。我打开睡袋,对杨雪的尸体检查了一遍,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我内心止不住的抽搐。我指着杨雪的遗体,对麻叔道: “你看这样可能是假的吗?” 麻叔并没有言语,只是让我拿出铜镜,他举起铜镜对着杨雪照了一下,我忍不住好奇,就瞥了一眼,这一看,镜子中杨雪的遗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搞的?” 我震惊地质问麻叔,心想杨雪的影像怎么会消失,难道是因为她…… 麻叔比我冷静,他又把铜镜面向自己,再度照了一遍,发现镜子中仍然空空荡荡的,就吃惊得直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对我说: “这铜镜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共有三面。因为我祖上都是道士出身,干些替人超度亡魂,驱鬼避凶的行当,所以铜镜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据我爷爷说,这三面铜镜都是被清朝一位法师开过了光,具有不同的作用,一面照鬼,一面照人,还有一面,能够窥探神明。我手里的这面铜镜,就只能照人,如果是鬼,影像就无法显现出来。这姑娘已经死了,魂魄怕是已经脱离了躯壳,所以镜子中的影像就消失了。只是,这面铜镜为什么照不出我的影像,我就实在弄不明白了,难道我已经死了却不自知?小伙子,你好好看看,你觉得我像鬼吗?” 我看了麻叔一眼,他的面色红润如常,呼吸均匀,体温也正常,在伸手去摸摸他的脉搏,也跳得很好。我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实在看不出任何不同的地方,我叹口气,就拿过铜镜,对着自己照了一遍,发现镜子中我的模样清晰可见,绝不像麻叔那样消失。 “你不像鬼。”我对麻叔道,“虽然我并不能肯定鬼是什么样子,但如果你是鬼的话,你能不能回忆自己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个问题由我来问显然毫无意义,因为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你完全可以胡编乱造。我想,会不会是你其实已经变成鬼了,但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还认为自己仍然活着?” 说到这里,我就觉得背脊有点发凉,再看看麻叔,他的脸色似乎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甚至精神有些恍惚,觉得麻叔随时都有可能化作冤魂厉鬼,朝我扑来。 麻叔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半晌,他才恍然拍了一下大腿,忽然从布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香囊”,让我检查一下: “你把它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朱砂,如果确定了,就把它按在我的额头,看看有什么反应。” 我照他说的,把“香囊”打开,用头灯照了一遍,发现里面装满了一种深红色的颗粒状的东西,全都是朱砂矿石。我于是按照麻叔的吩咐,把“香囊”摁在他的头顶,但过了一分钟,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不得不将“香囊”收回布袋之中,叹了口气。不过,他旋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拉开锁链,从牛皮布袋摸出一张黄色的符咒,只见上面用朱砂颜料写满了蝌蚪文,大概是真正的驱鬼符咒。他再伸手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碗,拿水壶倒了点水,把符咒点燃,灰烬化入水中,仰头将符水咕噜噜一口气吞下,抹了抹嘴角,就端坐在地上。 我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跟电影里面的一些画面颇为相似,就问他是不是有用。他跟我说,这驱鬼的符文是祖先传下来的,又用朱砂颜料写成,与鬼魂相克,二者不能兼容。如果我是一只鬼的话,这时候早就应该有反应了,怎么…… 我看麻叔对自己各种折腾,不见得有什么反应,就对他说: “看来你并不是鬼,不过……我突然有一个猜想,如果不是你我的问题,那么,会不会是铜镜的问题?” “铜镜会有什么问题?” 麻叔吃惊道。 我说:“会不会是这样的:当我们进入了那片黑暗地带之后,铜镜就受了某种磁场的影响,继而发生了某些变化,使得镜像时有时无?”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猜测未免有点牵强附会,因为我对物理知识的匮乏,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并不能解释一些奇怪的现象。要是杨雪还……就好了,唉……她学过物理理论,对发生的一切,应该会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麻叔似懂非懂,目光茫然地盯着洞壁,对我说: “管他娘的,反正我不是鬼!” 他看了我一眼,又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沿着这个洞穴深入进去看看?还是掉头回去?” 我想了想,觉得脚印这件事实在蹊跷,不弄清楚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就对麻叔说,我们不妨沿着这个洞穴深处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我让麻叔重新帮我把杨雪的遗体捆在背上,不料他却充满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说: “小伙子,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只是你可以把这姑娘放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我们进去看看就回来……” 我看了看麻叔,又望了望杨雪躺在睡袋里的遗体,想了一下,就把睡袋的拉链关上,将杨雪的遗体挨着洞壁放下,这才给麻叔打了个手势,让他和我进去查看一下情况。 我们缄默不语,开始顺着这个洞穴的深处走去。由于洞穴内部较为潮湿,地上的泥沙也相对柔软,所以,那排与杨雪完全一样的脚印也十分明显,我们顺着脚印往前走,一直走到拐弯的地方,脚印仍然非常清晰。开始拐弯的时候,我的心跳明显有点加速,我吃不准接下来会看见什么,但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觉得不管看到什么,都不是我想看的。这种心情的复杂程度,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也不曾体会过类似的感受,因此没办法作出形象的叙述,但有一点我却极其肯定,那就是,我希望自己找到这双脚印的主人。 拐过这道弯儿以后,洞穴突然扩大,并且,在四周的洞壁,出现了一些分支洞口。我害怕迷失方向,就从随身的背包取出了两根绳子,将绳子的一头系在我们来时的那个洞穴里面,而另一头则挂在我们自己的腰上。不过,脚印所走的方向,是笔直往前的,我们继续追踪,不料没走多远,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微弱的亮光。 那一抹亮光距离我们的位置尚远,看不清光的源头,但通过光的颜色来判断,这显然是矿灯的光亮。 我略有激动地让麻叔加快脚步,朝着光亮追了过去。岂料这时,前面的那个“光亮”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也瞬间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我和麻叔对望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就在洞穴之中狂奔起来。随之,那抹“亮光”也在狂奔,但很明显对方的速度和我们相比,还是有所出入,没过多久,我已经可以看清楚前方的光亮,一个有点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别跑!” 我朝前面喊了一句,试图让对方停下,但对方的脚步却更快了,如同逃命一般,拼劲全力往前奔跑。 四周的空气顿时凝固了,我看见那个人影拐入一个分支洞穴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等我和麻叔好不容易追上去之时,连亮光也消失了。而且,拐过这道弯儿以后,洞穴出现了两个分叉,不知道那个人影往哪个洞穴钻进去了。 我叹了口气,对麻叔说: “要不是身上系了绳子,有点碍手碍脚,我们早就追上去了,对了,你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麻叔听我这么一问,竟然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说: “我有300多度近视,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楚。” 麻叔恍然大悟似的“唔”了一声,瞪大了眼睛,脸色略微苍白地对我道: “她就是……” “杨雪?”我心惊肉跳地反问道。 “是啊……”麻叔游移不定地说,“可她见了我们为什么要跑……还有,外面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儿?我脑子乱成一锅粥了!” 不说麻叔,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自控地浑身颤抖起来。面对如此诡异的事件,我虽然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当推测终于得到证实的时候,我就如同叶公好龙一般,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离奇事件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管从一开始在天坑世界的种种经历,还是后来在乱坟岗遇鬼的事件,以及进入洞穴之后发生的一切,如果说事情的诡异程度呈现叠加状态的话,那么,到了现在,由于另一个杨雪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原子弹一般爆炸开了。所有的事情,好像在一瞬间失控了。 我无法想象,当杨雪莫名其妙的被他哥哥一刀刺死之后,她的遗体,会变成不真实的存在。对我而言,只剩下遗体的那个杨雪,才是真正的杨雪,不管我们刚才追逐的这个人有多么长得像她,都只不过是个幻影,一个复制品罢了。在感情方面,我自然趋向于,杨雪已经死了,尸体冰冷,面色苍白,不可能起死回生,但另一方面,我又极其期盼,另一个杨雪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是个假人,我也能够接受! 想到这里,我就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决定,立即把手做成喇叭状,对着洞穴深处喊道: “杨雪!如果你听到我的喊声,请你赶快出来,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能毫无保留的接受!请你出来,对于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活生生的出现!听到没有,快点回来,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快点出来吧,我……我求你了!不要躲着我,求你不要躲着我……” 我喊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有点哽咽了,声音也越发沙哑起来,我无力地蹲在地上,把双手捂住脸部,不由自主的啜泣起来。我又陷入了回忆,在过去模糊的记忆里搜寻杨雪的影子,小时候她的模样,她如同野猫似的亲我的样子,以及后来我们再度相逢,一起经历的生生死死。所有的画面,如同电影胶片一般,不断地在我脑海里回放,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如同决堤的大坝,悲伤的洪流肆无忌惮地冲破阻挡,在我心中肆虐。 我这种情绪不知持续了多久,整个人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里,直到感觉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这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了,却看见麻叔吃惊地望着我,给我打了一个手势,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略微模糊的人影瞬间就映入了我的眼帘。 那是一个非常警惕的人影,但步伐也是非常坚决地朝我们这边走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杨雪那张熟悉的脸,她以同样怜悯的目光望着我,身体略微抽搐,脸上挂着泪水,一步一步朝我走近。(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相干性 眼前出现的这个“杨雪”,与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模样,同样的衣着打扮,同样的声音,甚至连神情和举止也都一模一样。 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光是我,就连一旁的麻叔,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只见他瞪着一双牛大的眼睛,指着面前这个“杨雪”,颤抖地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麻叔?” “杨雪”轻轻地喊了一句,眉头皱起,对麻叔的质问有点莫名其妙。我看她这个样子,显然不是装的,脑子里顿时又乱了起来。 这个“杨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麻叔,突然把背包取了下来,放在地上,拉开链条翻找起来。她伸手在背包里一通乱摸,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但看样子却很紧张,不过,她总算找到了想要的那件东西,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只见她从背包摸出一块铜镜,对我和麻叔说道: “你们照一照镜子,看看是不是这个空间的人?” 什么?空间? 我看“杨雪”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镜子,让我们去照,只觉得后脑勺麻溜溜的,也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但麻叔显然想确定一下“杨雪”的动机,稍稍愣了一下,就从“杨雪”手里接过了另一面铜镜,埋头对着自己的脸照。 “看得见我自己……” 麻叔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就把铜镜递还给“杨雪”,眼神开始出现一些涣散,似乎在脑子里极力思考什么问题。 “杨雪”接过铜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我递了一个眼神,马上又把铜镜推给我,意思是让我也照照看。 我接过铜镜,老实说,内心紧张得不得了,即使如此,我还是举起了铜镜,慢慢地把它凑到我的面前,往斑驳的镜面一瞧,一股寒气顿时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这……”我极其震惊的喊道,“这怎么可能!” “杨雪”看了我这个样子,终于松了口气,让我把铜镜还给她。随后,她又拿过我手里的这面铜镜,和麻叔分别照了一次,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就把铜镜装回背包,对麻叔使了个眼神,道: “我们走吧……” 后者闻言,也拾掇了一下自己的牛皮袋子,跟着杨雪,就要朝着洞穴深处走去。对于我,他们两个人完全置若罔闻,好像我压根儿不存在一样! 我蒙了一下,立即追上去扯住“杨雪”的胳膊,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走就走?” “杨雪”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语气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我朝她吼道。事实上,我的确明白了一些事情,但由于缺少某些重要的线索,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答。“杨雪”对我耸了耸肩膀,一副嫌我麻烦的样子,她又朝麻叔递了个眼色,意思大概是让对方稍等一下。 “这么跟你说吧,”杨雪拿眼睛紧盯住我,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空间的人!” “什么?”我惊叫道,“这……” “杨雪”并不理会我的震惊,自顾自地说道:“关于薛定谔的猫这个著名的物理理想实验,你多多少少应该听说过吧?把猫放在一个装有毒药的盒子里,当盒子关闭之后,那么,被关在里面的猫就完全因为选择的不同,顿时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可能性,这两种可能性也就形成了两个平行的空间。如果你不把盒子打开,那么,两个平行的宇宙空间将一直存在下去,在一个平行空间,盒子里的猫吃了毒药,死亡了;而在另外一个平行宇宙里,猫并没有吞食毒药,继而仍然活着。不过,问题是,你一旦打开了盒子,那么,这两个平行的宇宙空间将会瞬间塌缩为一个,你可能看见猫活着或猫已经死了,但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空间。” “这是关于薛定谔的猫最为简单直白的解释,其中物理问题我们暂且不必深究。这么说吧,自从我们进入这个洞穴以后,由于选择的不同,便产生了不同的平行空间。又或者,这些平行宇宙一直都存在,而且数量远不止一个,成百上千,甚至上百万之多!” “这些都不是重点,但你得理解这些基础,那么,我们来说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当我们试图穿越那片黑暗地带的时候,由于黑暗地带的特殊磁场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就在黑暗内部,几个永远都不可能相交的平行宇宙,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相干性。什么叫相干性?相干性的作用方面很多,诸如波的相干,而我们所面临的则是时间和空间的相干性。” “往简单的说,就是两个平行的宇宙相互干扰,甚至发生交会,使得处于平行宇宙的人群相互遭遇。如此一来,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了。还有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两具尸体,也能够理解了。眼前的这个麻叔,其实是第一次进入黑暗地带之后,就与你们那个空间的麻叔相互置换了,所以,当他拿着你的那个空间的铜镜来映照时,并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影像……” “杨雪”说到这里,把目光投向我,似乎在问我明白了没有。我朝她点点头,嗫嚅道: “这么说……在我空间里的杨雪,是被你们空间里的杨涛杀死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杨雪不以为然地说: “不一定,我之前说了,这种相干性是无数个空间的相互干扰,所以在你的空间出现的那个我哥,不一定是来自于我这个空间的。至于为什么要相互残杀,我想,当你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还很有可能取代你的位置,你一开始固然会发生恐慌的情绪,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杀戮……为了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学着“杨雪”的语气,重复了这句话,脑子里却千回百转,想着其他的事情。 我吃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杨雪”,颤抖地问她道: “那么……我还能回去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回去的可能性 “你可能回去,”这个“杨雪”漠然地说,“也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当多个平行空间发生相干之后,你已经迷失在平行宇宙之中,回去的可能性固然存在,但也极其渺茫。而我们的这个空间,存在着另一个你,虽然我们失散了,但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是说,找到我的空间的你,而不是眼前的这个你。” “我……”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两个人,思绪在一瞬间如同漂浮的粒子,猛烈地相互碰撞着。 “杨雪”看着我,有点不耐烦地说: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和麻叔得走了,去寻找我自己的空间里的杨涛和你,至于眼前的这个你,也该去寻找你自己空间的人了。” “可是……” 我想说的是,倘若这个“杨雪”说得都是事实,那么,我的空间里的杨雪已经死了,而杨涛和麻叔也不知去向,我该怎么办呢? 我久久的愣在原地,脑子里千回百转,想着这种所谓的“相干性”,当一切都失去掌控之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在我的空间,我已经失去了杨雪,但我的眼前,又出现另一个“杨雪”,我想,她固然不是我现在的空间里的杨雪,但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杨雪还活着,拥有和死去的杨雪完全相同的经历和记忆,对于我而言,这种空间的差异又有什么关系,不,没有关系,我想要找回丢失的杨雪,就算是另一个空间的她,我也能够接受! “请别走……”我激动地嗫嚅道,“请别离开我!不管你是不是我这个空间的杨雪,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杨雪,你……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不能离我而去!” 我开始吼叫起来,情绪逐渐失去了控制。 眼前的杨雪对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请别这样,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都回不去了,你必须接受现实……必须勇敢地活下去……在你自己的空间。” “我不管什么空间!”我吼道,“也不管别的什么!你就是杨雪,你……” 在失去理智的一瞬间,我朝杨雪冲了过去,紧紧地拽住她的胳膊,疯狂地摇晃着她,嘴里说着一些连我自己都不解其意的话。我完全失去了控制,杨雪试图挣脱我的束缚,但我拽得非常紧,她没办法挣脱,就朝麻叔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说了声“对不住了”,随即狠狠地照着我的脸颊来了一拳,这一拳打得十分用力,我整个人被这股惯性放倒在地上,脸上立即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捂着痛处瘫倒在地上,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眼前的杨雪和麻叔最后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终于丢下我,朝洞穴深处走去。 “不要走!” 我喊叫着,在空荡的洞穴里,我的声音非常浑厚,回声不断地击打着我的耳膜。但杨雪和麻叔已经走远了,不再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潮湿的地上躺了多久,在黑暗深处,不断地传来一股有节奏的滴水声,水滴从洞顶滴落,击打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我耳边回荡。身体上的疼痛早已消散,但内心的绝望却再度将我击倒,我无法接受杨雪已死的现实,也接受不了我回不去的现实,我想着自己必须追上去,跟着那个活着的杨雪,不管她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她,不让她离开我。但我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却不断地反对我的决定,告诉我必须接受现实,另一个空间的杨雪已经说得很清楚,她是不可能接受我的。 我总算挣扎着站了起来,在黢黑的通道中茫然四顾,像丢了魂的人,脑子麻木。过了许久,我终于调整了方向,机械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我一边走一边想着,我到底该怎么办,是带着死去的杨雪的尸体出去,还是继续在这迷宫般的洞穴里四处游荡,直到死亡降临在我的头上? 我又想,就算我顺利穿越黑暗地带,侥幸逃离出去,但我回到外面以后,那个世界是否还是我自己存在的世界,要是我遇见了另一个我,又该如何面对?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甚至连幻想都没有,一旦经历了这种超越想象的事情,我的精神简直无法承受,更别提怎么做出判断了。 我在洞穴中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里思绪不停地跳跃着,直到我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洞穴,这才恍然想起杨雪的尸体,可等我极力收敛心神,放眼看去的时候,装有死去的杨雪的尸体的那个睡袋,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颤抖着,猛冲了过去。地点完全没有错,放置杨雪尸体的这个地方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在黑暗地带的边缘处,可当我回到这里的时候,怎么睡袋居然消失不见了,是谁拿走了? 我在附近仔细搜索了一遍,甚至进入黑暗地带的边缘摸索了一段距离,但我没有任何发现,装有尸体的那个睡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被突如其来的离奇事件搞得精神崩溃,在原地发疯似的嘶吼起来,直到喉咙都喊痛了,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冰冷的洞壁仍然以其傲然的姿态挺立,四周的黑暗继续包裹着我,除了我头顶微弱的矿灯和我自己发出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声响。我逐渐意识到,当我往回走的这个过程中,自己是否又进入了另外的空间之中?因为在放置杨雪尸体的这个地方,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倘若有人拿走了睡袋,那么在松软潮湿的地上,至少会留下一些拖曳的痕迹…… 我无力地靠在洞壁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洞穴,明白疯狂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我把自己的喉咙喊破,将头发一把一把抓落,对于整件事仍然于事无补,我必须冷静下来,决定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 我正处于游移不定的情绪之中,一窜连续不断的脚步声突然从黑暗地带传了出来,我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那里,看见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表情讶异地看着我。(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第三个杨雪 当第三个杨雪从黑暗地带走了出来,充满讶异地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看着这个穿有同样衣服,有着相同神态的杨雪,本以为自己会发出失声的尖叫,但我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一声难以置信的感叹都没有,我完全麻木了。与此截然不同,对方却表现出了相当的震惊,她不敢相信似的反复打量着我,那眼神,既有恐惧又充满疑惑,大概怎么也猜不透,会在这里遇到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杨雪吃惊地说,“我哥呢?” 我立即反应过来,处于这个时空的杨雪显然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一脸茫然地认为我与她是同一个空间的人,甚至有可能还不知道多个空间发生了相干,造成了平行宇宙的混乱局面。面对此情此景,我脑子里马上萌生出一个非常自私的念头,旋即,这个念头已经变成了一个有预谋的计划。我想既然眼前的这个杨雪并未意识到空间的混乱,那么,我不如将错就错,利用我所掌握的信息,骗取这个杨雪的信任,让她认为我们是同一个空间的人,如此一来,我失去的杨雪,又可以活生生回到我的身边。尽管从感觉上而言,眼前的这个杨雪无形中与我产生了某种距离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还活着,可以和我在一起,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我为了博取对方的信任,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试探性地问道: “嗯……那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个杨雪对我并没有任何防备的心理,朝我投来信任的目光,解释说: “我哥突然消失了以后,我为了找他,来不及跟你们打招呼,就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跟麻叔在一块儿吗,怎么会在这里的?” 原来如此。 我飞快的回想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脑子里组织欺骗性的语言,看着杨雪眉头微皱,一脸困惑地望着我,就信口雌黄地说道: “奥,是这样的,我也是为了找你,无意中才闯入这个洞穴里来的,想不到我们居然走入了同一个地方……至于你哥,我一路摸过来,也不见他的踪迹,他可能不小心坠入黑暗中的竖井了吧?” 我露出一个十分恶毒的微笑,心想我该怎么让你打消掉继续寻找杨涛的念头呢?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他已经死了呢? 杨雪仍然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当她听到我说杨涛恐怕遭遇了不测,整个人立即变得十分紧张: “不会的!我哥他在洞穴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非常熟悉洞穴的环境,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呢?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他一定是在穿越黑暗地带的时候,因为产生幻象后出现的恐慌,与我们走散了。我们必须找到他!” 看来事情有点棘手呢,我想,一时之间我恐怕很难说服她,且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给她灌输杨涛已死的那个念头吧。 “别担心,”我说,“你哥他只不过和我们走散了,虽然一时半会找不到他的人,但是我想,他既然跟我们失去了联络,现在应该也是非常着急在寻找我们的下落,我们稍微在这里等等看。” 杨雪不可置否地说: “眼下只好这样了,不过麻叔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现在人呢?” 言多必失,我警告自己。我怕自己说错了什么露陷,以杨雪的聪明才智,只怕我稍稍有点不对头,她就能看得出来,我忙敷衍她道: “别管他了,麻叔那个人一心想要寻找宝藏的下落,对于我们他是不会那么关心的。” “你看起来哪里不对……” 杨雪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我闻言整个人立即颤抖了一下,反问道:“哪里不对了?” 杨雪却轻轻一笑,说: “看你紧张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之中,你不是最相信麻叔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说这种话?” “咳!”我故作轻松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虽然对麻叔非常信任,但毕竟对他不太了解,而且,从他的一些行为举止来看,他确实对宝藏的事情非常看重啊。” 杨雪把背包从背上拿了下来,垫在屁股下面,坐了下来。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边席地而坐。有几分钟,我们各自想着心事,没有任何交谈。她大概对于杨涛的失踪一直耿耿于怀,看样子忧心如焚。而我这方面,却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杨涛已经遭遇了不测,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必须与我们分道扬镳?然后,让她乖乖地跟着我出去?倘若我们继续在洞穴中徘徊,空间势必会继续相干,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让她了解到事实的真相,她肯定会和我反目。可是,我绞尽脑汁,一时之间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劝说她。 过了一会儿,我又试探性地问她: “哦对了,你这次非要跟着我们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雪没有看我,继续保持她忧虑的神色,自言自语似的说:“还不是担心你和我哥,你们两个大男人,做事情最冲动,我跟在身边才比较放心……唉,想不到我哥他还是……” 我灵机一动,说: “一路上走过来,你觉不觉得你哥的行为举止非常奇怪,我老感觉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杨雪眼珠转动了几下,说: “这个嘛,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他确实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很在乎我们的。” “这我知道,”我说,“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哥的突然失踪,就好像……好像他预谋已久了似的,很奇怪,我总感觉,他想甩开我们,独自一人去完成什么事。” 杨雪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不过,他到底想去干什么呢?” 我看她已经开始被我刻意营造的话题带入瓮中,心里顿时一阵狂喜,但我必须压制住一时的激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编造谎言: “我们先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你想想看,他既然决定自己独自一人去完成什么事情,不想带上我们,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就好比你当初抛下我一个人在气室,也是出于不能言说的苦衷一样。依我看,我们应该去出口等他,没必要在这里瞎掺和,让他放不开手脚……”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杨雪的反应。(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骗局 杨雪陷入长时间的思考,似乎在心中构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只见她秀美紧蹙,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我默然无语,在一旁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行,”她突然开口说道,“我们不能一走了之,就算我哥想故意甩开我们,也不能一走了之,我已经失去他一次了,决不能再第二次失去他!” 我眼看杨雪态度非常坚决,知道无法说动她,只好在心中另谋良策。 我想了一下,对她说: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实话跟你说吧……” 我骗杨雪说,她哥哥其实是沿着这个洞穴深入进去了,我当时劝他不住,还被他揍了一拳,眼巴巴看着他独自离开。 我说完就朝杨雪展示我脸颊上的淤痕,这一拳其实是麻叔打得,但杨雪却不知道,骗过她应该不会太难。 果然,杨雪吃惊的往我脸上看了一番,甚至用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了触我的脸颊,关切地问我: “感觉好点了吗?” 我说我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是心里面怪难受的,老杨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一个人藏着掖着,愣是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杨雪仍然执迷不悟地摇了摇头,说: “不,我相信我哥,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他不让你跟着他,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危险,为了保护你才这么做……” 我耸耸肩膀,问杨雪接下来怎么办。 杨雪略有迟疑地说: “我们还是跟上去吧。” 事情重新脱离了我的掌控,看来,杨雪并不是这么好骗。况且,她对老杨的感情毕竟血浓于水,纵然是分离多年,但也不是我能够从中挑拨得动的。我无奈地想,既然如此,我不妨和你沿着这个洞穴胡乱走上一通,留在这里万一又有谁从黑暗地带冒了出来,到时候我努力编造的谎言恐怕不攻自破。 想到此处,我就招手让杨雪跟着我走。在分叉口的时候,我故意挑选了另外一个分支洞穴,避免与第二个杨雪所走的方向发生重合,这样一来,整个真相就完全掌握在我一个人手里了,我可以慢慢再想办法。 一路上我一直偷偷地观察这个杨雪,试图找出她与我那个世界的杨雪不同之处,天知道,这一切的努力,我是说,试图找到不同点的努力全都白费,因为眼前的这个杨雪无论从行为举止,还是习惯性的说话方式,甚至思考的方向,都如出一辙,没什么不同。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的很,要说我与一个鬼魂同行,又说不过去。另一方面,要让我接受眼前的这个杨雪,也颇要一番承受能力。一开始的计划和骗局,只是我想要得到她,出于本能作出的判断和决定,如今仔细回想,又觉得什么地方实在不妥。 管他呢!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反正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让杨雪从我的世界溜走,不管动用什么手段。 我之前没走过这个分支洞穴,并不知道深入以后会遇见什么情况,按照一般的分支洞穴的延伸规律,这么小的洞口,大部分都会在一定的深度越缩越小,最后变为一个人类无法通行的落水洞之类的。 可是,与此截然相反,当我们继续深入,洞穴的规模却越来越大,四周的洞壁呈喇叭形往外扩展,走不多久,竟然变成了一个直径长达10米的中型洞穴。 洞穴四周非常潮湿,温度也越来越低,不断地从穹顶的钟乳石尖部滴落水珠,击打在下方的石笋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脚下沉积的泥沙,也变得越发厚重,有的地方甚至会把鞋子陷入进去,费力才拔得出来。 我心生退意,对杨雪说: “你看地上连半个脚印都没有,如果老杨从这里经过,没道理不留下一点痕迹的。” 杨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 “你不是说看见我哥进入这个洞穴了吗?” 我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我们进来的时候,四周那么多分支洞穴,我哪知道他究竟进入哪个洞穴了?我看我们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外面等他吧?这么胡乱寻找,恐怕会迷路……” 我和杨雪都吃过在洞穴迷路的苦,这一点上,我们无需争辩就达成了共识。但杨雪却十分执拗地对我说: “我们当初在天坑洞穴迷路,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改变了我们的标记,而且,当初那个洞穴系统比起眼下这个,不知要复杂多少倍!你放心好了,一路走过来,我都逐一作了标记,不会迷路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虽然这里没有我哥留下的脚印,但也不能排除他没有从这里经过,你看靠近洞壁的这一边,土质还是非常坚硬的,踩在上面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我们再往里走一段看看好么?” 她朝我投来一个恳求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我叹了口气,说: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到头。” “其实有件事情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杨雪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我听她这么迟疑的语气,就知道她一定在心里藏了什么,忙问她道: “什么事?” 杨雪边走边说: “是这样的,你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杨涛毕竟是我的哥哥,有些东西你看不出来,我却产生了很强烈的感觉。从一开始进入竖井的时候,我就感到非常奇怪,按理说我们想看看我哥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是出于常情,但他却非常匆忙地催促我们进来,似乎生怕我们在那个穹顶洞穴发现什么。唉,这么跟你说吧,关于我哥的那段经历,以及你爷爷的事,你真的完全相信吗?” 我听杨雪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立即产生了一种被耍的感觉。回想起来,自从老杨活着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跟我灌输一种概念,也就是“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的经历都是真实可信的,我没必要对你撒谎”,我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完全没有对老杨的叙述产生半点怀疑。如今想来,老杨当初在医院的叙述颇多疑点,按照正常的逻辑分析,他确实说了谎话。可是当时我完全沉浸在老杨活着回来这个事实之中,思维也不像平常那么清晰,失去了较强的判断能力。 “我……”我有点迟疑地说,“我当时全都信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首先是急!”杨雪突然说道,“你想想看,如果换作是你,被困在这个洞穴十多年,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才在外面的世界呆了两天,就急急忙忙想要回来,这恐怕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我想了想,说:“老杨不是为了我爷爷的事情着急吗?” 杨雪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爷爷的事情可能是假的。” 杨雪小心谨慎地说。(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不知名生物 “假的?” “不错。”杨雪略微迟疑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怀疑这件事是假的,从我们进入这个洞穴以后,我逐渐意识到的。不过,我也不能肯定,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我对杨雪说,不能肯定的事,你就不要妄下定论,至少我觉得这件事不会假。 有一阵子,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都陷入了各自的世界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我们继续沿着渐渐扩开的洞穴深处走去,不料没走多久,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朝下的落水洞穴。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洞穴边沿,拿手电往下照去,只见这个直径5米左右的落水洞,蜿蜒往下延伸,像一根竖着的肠道,曲折至极,看不到具体有多深。然而,在洞口附近,我却发现了一些绳索捆绑的痕迹,另外还有几个木头残片。 确切地说,这几个木头残片,是一个三角支架的残骸,在起吊时作为固定的支点,属于简易的滑轮装置,一般用来运送某些沉重的物品。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洞穴潮湿的环境,这些木头架子几乎腐烂得不成样子,稍稍用手一触碰,就完全散架了。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指着这个木头残骸,对杨雪说: “没错了,这里应该就是当年运送宝藏的地点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一定是顺着这个落水洞下去了。” 杨雪俯身去查看那堆烂木头,她用手捏了一点腐烂的木屑,稍微用力,木屑便在她指间化为齑粉。 她又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竖井内部扔了下去,石头由于惯性在蜿蜒曲折的竖井之中跳跃,击打着洞壁,发出清脆的响声。过了很久,才听见落地的声音。 “要不要下去?”我问杨雪。 杨雪非常犹豫,她大概对此也十分好奇,但又不太确定值不值得下去看看。 我在一旁鼓动她道: “我们下去看看吧,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万一宝藏就在下面,我们岂不是捡个便宜?” 杨雪这时却朝我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不要下去了,就算下面是藏宝的地点,但是我想,必定也隐藏了某些危险。” 老实说,虽然我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寻找宝藏,但此时此刻,眼看着一大笔财富近在咫尺,几乎唾手可得,说不心动,那都是假的。 “我必须下去看看,”我非常坚决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就在上面等着我。” 杨雪看了我一眼,仍旧劝说道: “你难道真的那么想得到宝藏吗?” 我朝她笑道:“既然来都来了,就这么空手而归实在说不过去。” 杨雪劝不动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同意跟我一块儿下去看看。我们拿出各自的背包,把绳索等一系列下降的工具都取了出来,找了一根粗大的石笋,固定了绳头。我多留了个心眼,拿出一根照明棒,折出荧光,顺着竖井扔了下去,但这个落水洞太深,又弯弯曲曲,所以,当荧光棒落地以后,只能依稀看见一抹微弱的冷光。我不知道在几十米的洞底会出现什么,但我这次决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杨雪,我必须保护好她。于是我建议自己率先沿着绳索下降,让杨雪在十米外跟着我,如果我遇到了什么情况,随便大喊一声对方都能够听见。 “如果有什么不测,”我非常认真地对杨雪说,“你千万别管我,自己逃生就行了。” “你非得下去不可吗?” “是的,”我说,“我这次非得下去不可。” 我不再说话,把绳子在腰部固定好,按照绳降的方式,贴着落水洞的井壁,慢慢往下跳跃。 事实上,由于竖井洞穴的形状弯曲,自然存在着许多凸起的岩石,有许多可供落脚的地方,下降起来还算轻松。只是下面的空气似乎有点稀薄,呼吸起来让人多少有些难受,我知道这都是心理作用,但那股压抑的感觉如同黑暗一般,不由自主在我心中升起。 大概下降到一半的位置,照明棒的蓝光已经将竖井底部的平台映照出来,我眯起眼睛,又折了一根照明棒,往下扔去。 这个时候,突然从底部平台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心头一跳,马上把目光投向蓝光散射的区域,在弧形的光圈边缘,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一块白色的石头,可是紧接着,我吃惊地发现那个东西猛地动了一下,佝偻的身躯往后一缩,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愣在原地,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那个东西干巴巴的,皮肤白得吓人,背部佝偻,浑身满是褶皱,蜷缩成一团,靠四肢行动,个头不大,有点儿像一只没长毛的猴子。从它离开的架势来看,这东西动作应该相当敏捷,而且,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就不知道是不是具有攻击性。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杨雪已经顺着绳索降了下来,她发现我在洞壁的凹槽里,神色不对,就问我怎么了。 我对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好像是产生了幻觉。 我让杨雪在这个位置等着我,让我独自一人先下到底部平台看看,杨雪点头同意了,让我小心一点,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第一时间上来。 我朝她点点头,便继续贴着竖井,往下降落。我没花多少时间,便降落到了底部平台,第一时间拿手电朝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这下边有几个横向的洞口,都非常小,其中只有一个,约有两米多高。 我没发现别的什么东西,刚才恍惚之间看见的那只怪物,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惧怕光源,躲到洞穴深处去了。 一般来说,存在于洞穴之中的生物,大多数都生活在距离洞口不远处,譬如蝙蝠和蛇这类,因为洞**部食物相对匮乏,而处于洞口边缘,可以随时外出觅食,不必耗费过多的体力。还有一种,就是生活在地下湖泊或者地下河之类的地方,以鱼类和浮游生物为食,倒也能够维系自身的食物链。 然而,像这样深入洞穴好几千米,既没有水源,也没有其他可供捕获的食物,实在难以想象,这种地方会有什么生物存在。它们又是以什么东西为食?(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显形 底部平台能够明显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四周的地形看上去并不十分复杂,那个高约两米多的分支洞**部,好像逐渐扩大开去。我拿手电照去,只见一条宛如隧道般的洞口铺陈在我的面前,光源所及之处,潮湿阴冷,就像是一条通往幽冥的暗道。 我正想给杨雪打个招呼,让她在上面稍微等等,待我先进去查看一下,确保安全。岂料到她已经默默地垂了下来,步伐轻盈地走到我的身边,问我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无奈地耸耸肩膀,心想这个女人实在难以伺候。 关于方才我所看见的,那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生物,我暂时不想让杨雪知道。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许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总之,我没必要弄得杨雪精神恐慌。 “我们进这个洞看看,”我提醒杨雪道,“但是,我们要多加小心。” 我从包里拿出两把小型登山镐,给杨雪递了一把,告诫她说,不管什么东西朝你扑来,都不要迟疑,立即拿镐头劈过去。登山镐这种器械,镐尖非常锋利,一般用来攀爬时在岩石上面固定身形,连普通的石头都能划出很深的痕迹,更别提有血有肉的生物了。 我们一前一后,紧握住小型登山镐,重心稍稍下沉,作出随时能够劈刺的动作,慢慢往那个两米多高的洞穴前进。 像这种“洞中洞”在这里很多,规模一般较小,有的甚至异常狭窄,普通人都无法通过。这些分支洞穴在千百年流水的冲刷之下,逐渐成型,构造了复杂的地下网络,有些不起眼的小洞,甚至直达地下数千米。 不料我们沿着这个两米多高的分支洞穴没走多远,就有了发现。在脚下的土壤层之中,散落着一些已经被空气腐蚀的银元,有的陷入泥土之中,露出半截斑驳的界面,有的则完全落在地面,锈迹斑斑。我随手捡起一块,凑在鼻子前面仔细看了看,是那种民国时期的制币,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批所谓的复国宝藏了。只是,这里一看就不是埋藏宝藏的地点,这些遗落的银元,看样子也是胡乱丢下的,我实在想象不出,当时在运送宝藏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连捡起掉落的银元的时间都没有? 怀着这些疑问,我和杨雪继续往前深入,在拐过一个弯儿的时候,我们看见了一个丢弃在地上的铁皮箱子,已经锈得不像样子,箱口半开,里面还有半箱银元。在打开的箱子的附近,也散落着不少银币,大概是出自这口装有银元的箱子。 “这是那批宝藏的其中一部分,”我试着分析道,“看起来,当初在运送宝藏的过程中,抬着这口箱子的人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竟然连整箱的银元都顾不上了,一般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致命的危险了。” 杨雪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你说得没错,在性命受到威胁时,人才可能舍弃财富,不过,在这里会碰见什么伤及性命的危险呢?难道他们自己人之间发生了内乱?” 此时在我脑子里,不知怎地,忽然又闪过了那个东西的画面:看似苍老的佝偻的背,布满褶子的皮肤,如同脱了毛的猴子或者老鼠,动作迅捷,视觉敏锐。 不会是受到了那个东西的袭击吧?按照体型判断,那个东西不过一米多高,看上去力气也不是很大,在当年全副武装的藏宝人面前,它又有何能耐躲过子弹的攻击?难道,那个未知生物的数量远远不止一只? 正想之间,身边的杨雪突然尖叫一声,吓得我浑身哆嗦,忙问她怎么了。 杨雪露出一脸惊吓过度的神情,用手电指着我们身后,颤抖着说道:“刚才……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闪了过去……” 我忙问她有没有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杨雪惊魂未定地说,那个东西速度太快,她也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只是那个东西表情狰狞,浑身透白,行动起来快若一道闪电。 我让杨雪在原地注意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一看,原来在洞壁上面还有一个直径半米的小洞,拿手电照进去,深不可测。按照杨雪所指的方向,那个东西一定是钻进这个小洞无疑了。我握紧登山镐,用头灯对准小洞的洞口,作出劈刺的架势,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却不见任何动静,便泄气地收回架势,转身往杨雪那边走去。 哪曾料想,我刚一转身,就看见杨雪满脸惊恐地指着我的身后,大喊道: “小心!” 我面颊上的肉惊得一抖,还没来得及转回身子,立即赶到一股腥风从背后扑来,我下意识拿登山镐往后一挡,紧接着,一团东西就撞在我的背上,一双爪子瞬间在我背后乱挠乱抓! 这东西的爪子非常锋利,没抓几下,我的衣服就被撕开了几道口子,一时之间,皮肉就被它挠烂,一股火烧火燎般的疼痛立即蔓延开来。 直到这时,我才扭头回去,一看吓我一跳,只见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正贴着我的面颊,整个头颅有我的两三个拳头大,总体呈三角形,那没有嘴唇的口器此时正死死地咬住登山镐的柄端,嘴巴里呜哇乱喊,四肢乱挠,不断有一股腥臭的粘液喷出,不偏不倚,正好溅在我的脸上,好不恶心。 我心有余悸,暗道幸好关键时刻我够机智,拿登山镐往背后挡了一下,要不然,单凭这东西那长满倒刺的口器,要是让它在我的脖子上面来一口,起码半截皮肉都会被它给撕下来。 这怪物的爪子仍然不停地在我身上抓挠,伴着嘴里尖锐的吼叫,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很快就把我的衣服撕开许多口子,再这么下去,我恐怕会被它挠成肉泥。我不敢怠慢,下意识往地上一扑,就地来了个驴儿打滚,试图甩开挂在我背上的怪物。 令人恼火的是,这怪物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在我就地打滚之时,它以其矫健的身手,嗖地腾空一跳,待我收住颓势,它又再度扑来,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黏在我的胸口,那张怪嘴一咧,满是皱褶的脸上,居然朝我挤出一抹怪笑。(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散落的金条 这东西挂在我的胸前,那张满是褶皱的怪脸,竟然朝我挤出一抹冷笑,好像能够看透我的心思似的,画面实在诡异。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能通人性,但从它的表情来看,它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对于我的反抗和挣扎,在它看来,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我正欲拿登山镐将其撂倒,这东西爪子马上一松,双腿在我胸口一蹬,整个身子瞬间就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收住势头,半立起来,拿凶狠的目光瞪着我,还不时地在原地踱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心想真是奇了怪了,这东西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怪物,试图以其敏捷的身手把我制服。看它一系列的动作和表情,智商之高几乎不亚于人类。 此刻杨雪已经迎了过来,与我并肩站在一处,和那怪物呈对峙之势。那东西倒也并不害怕,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球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阵绿光,面目狰狞地看着我和杨雪,不时扭动脸部肌肉,挤出一丝冷笑,间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奇怪的咕噜声,仍是在原地打着圈儿,不肯离去,也不贸然攻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家伙从整体看去,确实像一只脱了毛的猴子,模样十分苍老,但并没有衰老后的迟钝,反而异常敏捷。看来,这种生物本身就长了这么一副怪模怪样,褶皱的皮肤就是它正常的外部特征,而那颗光秃秃的三角形的脑袋,却有点儿像外星人。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雪吃惊地喃喃自语。 “不知道,”我没有把握的说,“这种生物别说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既长得像猴子,又像人,畸形的脑袋更像外星生物,但没有嘴唇的口器又像蠕虫……” 这怪物听见我们说话,警觉地动了动它那略微尖锐的耳朵,从它混沌的眼珠来看,它的视力好像已经退化,也许退化的还并不严重,仍然能够看清我们。它继续在距离我们两三米外的地上走动,步子很小,频率却很快。 我给杨雪递了一个眼神,暗示她慢慢朝那东西接近,不管它是什么,对于我们至少是个威胁,先用登山镐解决了它再说。 岂料我们刚一试图接近,那怪物猛然惊厥,像一根弹簧似的,在原地蹦跳起来,那布满倒刺的口器以一种恐怖的方式张开,从中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嘶鸣。这叫声相当尖锐,简直就像是一种声音武器,刺入我们的耳朵,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捂住,耳膜都要被它的叫喊声所撕裂了。 只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当那只怪物停止喊叫以后,我和杨雪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耳鸣。我看见杨雪的嘴巴动了一下,说了句什么话,但传入我耳朵以后,就变成了一团混沌抑或低嚎,完全分辨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与此同时,我也朝杨雪喊了一声,但看她困惑的样子,似乎也不能听清我说过什么。眼前的这个怪物实在太诡异了,它完全意识到因为它的嘶吼,造成了我们的耳鸣,就在那里上蹿下跳,作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心道简直欺人太甚,气得怒吼一声,挥起手中的登山镐就朝它扑了过去。不料我还未接近,这怪物嗖地一下就爬到了洞顶,并倒挂着在岩壁上面急速爬行,如同一只蜘蛛似的,在洞壁之上简直如履平地。 那东西退了一些距离,又开始抖动口器,发出一团颤音。这团声音与方才尖锐的嘶吼又有所不同,发声的方式竟然作出了改变。不过幸好,这些颤音听起来并不能够影响我的听觉,我的耳鸣逐渐恢复过来。 我正要握紧登山镐,继续追击,却一把被杨雪从身后拉住,只见她神色慌张地指了指我们来时的路,在那几个较小的分支洞**部,猛然传来一团奔跑的声音,如同马蹄落地一般,哒哒有声。 “不好!”我惊叫道,“看来这里不止它一只怪物!” 我话音未落,那一团如同潮水般猛烈的奔跑声已经近在咫尺。而那只原本倒挂在洞穴顶部的怪物这时也落在地上,以扭曲的方式在我们面前立起身子,如同发疯的猴子,十分亢奋地在那里手舞足蹈,又是跺脚又是尖叫。与此同时,那片响声早已接近,几个白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在黑暗中闪了过来,远远就能够望见无数团绿光在黑暗里跳跃,好几十只同样的怪物,如同洪水一般,从洞穴的四面八方倾泻而来! “快跑!” 我惊喊一声,拽住杨雪的手就朝洞穴深处狂奔而去。方才与那一只怪物缠斗,我们都占不了上风,况且一下子来了好几十只,我们如果被它们围住,非得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不可! 身后如雷般的滚滚之声越发逼近,纵使我和杨雪两人使出了极限的速度,发足狂奔,但那些怪物在这洞穴里如鱼得水,而且,它们的步子虽小,但行动的频率远远高过人类,这样下去,不出一会儿,我们就要沦为对方的食物。 我们沿着奔跑的这个洞穴逐渐扩开,没跑多远,又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铁皮箱子,箱子口同样敞开着,有几根金条状的物品散落在四周,但我不敢停下来仔细查看,随着奔跑的速度猛然略过。没跑几步,又连续出现了更多散落的金条和丢弃的箱子,那些价值不菲的金条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在这种情况之下,果然因为性命受到的威胁,以至于诸多财宝散落在地都可以视而不见,我终于明白了当年运宝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随便丢弃在这里了。 穿过散落的金条,更深处的洞穴呈缓坡往下延伸,我牵着杨雪的手,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俯身就朝下猛冲,跑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前方的洞穴突然急遽缩小,最后,在我们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堵无法通行的绝壁,好像这个洞穴被一块石壁拦腰斩断了似的,别无通路。 我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身后几十只尖牙利爪的人形怪物,已经倏忽而至,我和杨雪逃无可逃,此番终于要葬身怪口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生死搏斗 我和杨雪避无可避,眼睁睁退到了绝路,再返回身子,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怪物早已将我们团团围住,在那里上蹿下跳,伺机而动。 我和杨雪并肩站立,此时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次无论如何,插翅难逃,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登山镐,给对方递了一个鼓舞士气的眼神。按照我的意思,我们暂且退入洞穴的尽头,那个位置相对比较狭窄,正面应敌的情况下,只需面对三四只怪物,还可作困兽之斗。 我把我的意思对杨雪说了,后者会意,马上和我退到洞穴尽头的狭窄之处,两个人弓着腰,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等待怪物的攻击。这时候,那群发出嘶鸣的白色怪胎已经爬到近前,有的从正面蹒跚蹦跳而来,有些贴着洞壁俯身爬行,作出各种各样怪异的姿态,还有几只,甚至爬到了洞顶,倒挂着缓慢接近。由于我和杨雪立在原地,分毫未动,这些怪物似乎不太看得清我们所处的位置,竖起一对尖锐的耳朵,抽动着捕捉任何声音。那两个凹陷的鼻孔,此时也触动着,贪婪地闻着我们的味道。放眼望去,这些白色的家伙已经将来路围住,突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倘若硬拼,体力也无法支撑,况且怪物的攻击手段和速度也不是我们所能抗衡,但我仍然不想束手待戮,至少在最初的一轮较量之中,给予这些怪物一个下马威,让它们领教领教我的厉害。 “准备好了吗?” 我捏了捏登山镐的手柄,对杨雪说了一句。在余光中,我瞥见杨雪略微点了点头。我马上朝着怪群发出一声怒吼,处于最前面的几只怪物立即嘶吼着扑了过来。我朝第一只接近的怪物奋力挥出一镐,锋利的镐尖狠狠扎进了怪物那畸形的头颅之中,一股浓烈的血浆从伤口迸溅而出,不待我收回登山镐,第二只怪物已经蹿了过来,一双锋利的爪子直抵我的面门! 由于我的镐头深深地扎入第一只怪物的脑中,待第二只朝我扑来之时,我一时之间无法收回武器,眼看着它一双锋利无比的爪子就要撕破我的面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雪娇喝一声,在旁侧凌空甩了一镐,不偏不倚,正中怪物的咽喉。那怪物的喉咙被刺了个对穿,暗红色的鲜血喷了我一脸,一股十分恶心的腥味钻入我的鼻孔和嘴巴,但我已经没时间顾忌这些,随手抹了一把,第三只怪物已经扑到了近前。由于扑来的怪物离我太近,已经来不及挥动登山镐,我只好横着挡了一下,这怪物立即在我胸前挂住,那瘆人的口器以非常可怖的姿态张开,拼命拉长脖子,试图咬我。而那一双长着锋利爪子的手臂,也在我面前凌空乱挠,我一个不留神,肩膀处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袭遍全身。我使尽全力,将怪物挡在胸前,努力抻直双手,想把挂在胸前的怪物弄掉。 一时之间,我与这只怪物僵持不下,再迅速瞥一眼杨雪,她早已被两只怪物扑倒在地,滚作一团,在地上缠斗。 我眼见杨雪吃了亏,顿时心急如焚,下意识地飞起一脚,踹在了怪物的肚子上。但由于怪物所处的位置较高,我又没有练过踢腿的功夫,这一下腿劈得太高,倒是踢着了对方,但我自己却因为失去平衡,整个人由着惯性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 不让我有喘气的机会,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凌空又扑过来两头怪物,嘶吼着在我身上乱挠乱抓。我急中生智,就地滚了一圈,甩开怪物的束缚,在侧面把登山镐一挥,镐头立即刺入一只怪物的胸口,挂在那里。由于角度较偏,没伤到那怪物的要害之处,它胡乱挣扎了几下,竟然将我的登山镐带脱了手! 我急得大喊一声,趁我失了武器的当口,几只怪物又闪电般蹿了过来,吱吱乱叫着,扑到我的身上,与我肉搏,眨眼之间身上就被划开了几道血痕。我暗道不好,整个人倒在地上,身前已经扑满了数只怪胎,它们如同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嘶吼着,在我身上猛抓,几个极具扩大的口器在我身体乱咬,立即就有几处地方被它们咬破了皮肉,痛得我哇哇惨嚎。 我试图挣扎,但挂在身上的怪物数量太多,根本没办法挣脱,眼看着就要葬身怪口,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顿时如同一个放弃治疗的病人那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 “要死了……” 我正准备放弃抵抗,束手待戮,哪知道这时突然听见身旁的杨雪惊喊一声: “汽油!” 我顿时如梦初醒,心里骂了一句老子跟你们拼了,下意识就伸手去摸我的背包。无奈背包被我压在身后,手脚被缚,一时间无法做出更大的动作,顿时气急攻心,大喊着叫杨雪帮忙。但当我微微侧过目光,往身边看去之时,哪里还看得见杨雪的人影,只见她身上早已挂了五六只怪物,整个人都淹没在怪群之中,依稀看见她徒劳地扭动身躯,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呐喊。我一看叫苦不迭,只得奋力挣扎,试图扭过手臂,拉开拉裂,取出背包里面的那瓶汽油。 我浑身被怪群淹没,连视线都逐渐模糊,入眼之处,全是一只只扩大的口器和里面的肉刺,以及不断滴落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只能凭着感觉,扭动手腕,乱摸一气。不料这时,手掌突然触到了身后的洞壁,猛地感觉不对,自己明明摸到的是冰冷的石壁,怎么入手的感觉却软绵绵的,稍稍用力一按,顿时感到洞壁硬生生被我抓出了一个窟窿! 不待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团乱糟糟的声响,好像这个洞穴尽头的石壁,突然发生了坍塌。但是我又弄不太清,为什么我刚才伸手过去之时,竟然能够把石壁抓破,难不成我的指甲是铝合金的? 不及细思,就从身后猛然落下一大团软绵绵的碎片,在四周散开。与此同时,身上挂满的怪物几乎在一瞬间,就如同潮水一般散开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黑木盒子 这群怪物不知为何,在我身后似乎发生坍塌之后,突然像见了瘟神似的,如同潮水一般散开。只见它们退到数米开外,朝我们这边急躁地挥动怪手,嘴里不断地发出一阵威胁地尖叫,却怎么也不敢再近前一步,好像无形之中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 此时我已遍体鳞伤,周身不知被怪物的利爪挠出了多少血痕,但好在受到外套的保护,伤口并不太深,只是被口器的肉刺咬伤的几个位置相对比较严重。我使劲浑身的力气,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看杨雪,她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衣服上面也满是抓痕,最严重的地方是腰部的一个伤口,被怪物咬烂,血肉模糊成鲜红的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再下意识往身后一瞧,不觉间吃了一惊,却见身后的这面洞壁,原来是一整块被涂成黑色的木板,因为年头太久,方才被我稍稍一抓,就弄出了一个窟窿,失去稳定结构以后,马上坍塌成了碎片,露出后面一个扩开的洞穴,在不远处,似乎还摆放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距离稍远,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我们之前走到这里的时候,由于木板的颜色和周围的石头一模一样,也没有仔细观察,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一块石壁挡住了去路,这时才恍然大悟,不过是个简单的障眼之物。 看来,这群怪物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这让它们感到非常恐惧,所以才在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散去,放弃了对我和杨雪的捕杀。 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隐藏在这块腐烂的木板后面?竟然令这些嗜血的怪胎都深深的忌惮? 我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死里逃生,内心不由地升起一股侥幸之感,急忙扶起瘫倒在地的杨雪,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腰……腰好像断了……” 杨雪费力地蠕动了一下嘴唇,轻轻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她腰部的伤口,鲜血仍然泊泊地往外流。此时处于这群怪物的威胁范围之内,我实在没时间替她包扎止血,只得将她从地上扶起,把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面,两个人颤抖着往腐烂的木门后面走去。 身后的怪物们对于木门内部的洞穴似乎非常忌惮,此刻听见我们逐渐离去,顿时气得张开巨大的口器,发出一连窜尖锐的嘶吼,又试图追击,但不过往前跳跃了几步,却再也不敢近前,气得在原地蹦跳着,用锋利的指甲抓挠洞壁,歇斯底里。 我不去管那些怪物,心知它们不敢近前,就扶着杨雪小心翼翼地走入深处。待我们走到那木盒子旁边之后,我才看清,原来不知道为何,这里贴墙摆放了一个长约两米的黑木盒子,木头的材质似乎非常坚硬耐腐,拿手一碰,竟感到非常冰冷坚实。我不知道木盒子内装了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东西,一定是当年的藏宝人留下来的,想必里面定然装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过眼下杨雪身负重伤,我没心思开箱,只是把她放在地上平躺下来,急急忙忙去背包拿出消毒药和包扎的纱布之类。因为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征得杨雪的同意,就把她的外套整件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胸罩。我不敢欣赏杨雪胸前的风光,心急如焚地替她包扎腰部的伤口。腰部这里被一只怪物的口器狠狠咬了一下,几乎对穿,有几寸厚的皮肤已经被咬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伤口并没有发黑中毒的迹象。 我一边替她包扎伤口一边和她说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腰没断呢,”我安慰她说,“你别动!我没骗你,腰真的没断,只是被咬破了点皮肉,包扎一下就好了……” “痛……” 杨雪浑身抽搐着,嗫嚅道。 “忍一忍,”我说,“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先替你包扎起来。” “那些怪物……” 我告诉杨雪,不用担心,那些怪物对这个地方十分忌惮,不敢贸然进来,大概是当年藏宝的张老道在这里设下了什么机关陷阱,或者别的什么,反正对那些怪物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我替她包扎好了腰部的伤口,又在她身体扫了一遍,发现除了腰部,还有肩膀,****附近,肋骨等地方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抓痕,我逐一用消毒药水擦了一遍。不过当我擦到****的那个伤痕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触到了她的ru房,她浑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非常敏感地问我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非常紧张地缩回了手,“我……我替你包扎伤口,不……不小心……” 我语无伦次,呆呆地看着杨雪白皙的身体,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而杨雪早就发现了我图谋不轨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嗔怒道: “你还看!” 我急忙收回目光,在背包里翻出一件备用的外套,别过头去,瞎子摸象般,试图替她穿上。不料我越急手就越抖,一个不留神,手指关节又触到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体。躺在地上的杨雪马上发出一声怒叱,伸手抢过外套,让我稍稍扶着她的背,自己费力地穿上了。不过,经过两次的触碰,我和杨雪之间的气氛变得既ai昧又尴尬,她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十分严肃,半天终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 “谢谢……” 我点点头,表示没什么,让她把头别过去,我要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但杨雪根本不听我的,看我扭扭捏捏的样子,又气又笑,伸手就来剥我的衣服。 我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伤口的数量虽然比杨雪多得多,但大部分都是一些很浅的抓痕,杨雪逐一替我抹了消炎药水,贴上防水胶带和纱布。 我们喝了点水,靠在这个黑木盒子的侧面,休息了大概几分钟时间,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这个时候,杨雪突然指着外面的洞穴,吃惊地说: “你看……它们怎么跑了?” 我放眼望去,就发现那群怪物不知道为何,正如同潮水般往后散去,并持续不断地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叫声,像是警告,又像是不甘。 与此同时,我们身后靠着的这个黑木盒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颤动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什么鬼 身后的这个黑木盒子材质非常坚硬,大概是那种能够浸泡在水中千年不腐的阴沉木之类的木材,有两米多长,一米高宽,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此时我和杨雪精疲力尽,正靠着这个黑木盒子休憩片刻,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丝抖动,好似盒子里面什么东西想要挣扎着出来。我和杨雪吓得面无人色,马上从倚靠的姿势中调整过来,站起观察这个黑木盒子。这时,它静静地躺在原地,看不出有什么跳动的迹象。 “是不是我们感觉错了?”我将信将疑地说,“毕竟我们死里逃生,难免产生神经过敏,不自觉的感觉到危险无处不在。” 杨雪道: “或许是这样的吧,只是,我实在弄不明白,这口大箱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当初他们为什么不惜代价,把这么重的一口箱子运到洞穴深处?” “我看这个盒子倒像是一副棺材,”我说,“你看这长度和高宽,刚好够一个人平躺着,里面会不会……是一具僵尸?” 杨雪皱眉想了想,说:“我看不太像呢,如果是看守宝藏的僵尸,为什么还要封在这个盒子里,应该把它放在外面才对啊?” 我有些颤抖地说:“会不会是他自己跳进去的?我常在电影中看到那些僵尸,晚上出来咬人,破晓之后自己就跳入棺材,有的甚至还能把盖子合起,我看我们还是赶快撤退为妙,要不然等它醒了,非得把我们俩的阳气吸干!” 杨雪听我说得这么玄虚,忍不住笑道:“你编故事的能力可不一般呀,一个普通的黑木盒子,竟然被你说成是僵尸的巢穴,但是你别忘了,这黢黑一片的洞穴之中,可不分什么白天黑夜,僵尸又怎么会睡觉,难道是一只懒鬼……咦?盒子怎么又动了一下?” 杨雪话没说完,这个黑木盒子突然抖动起来,这一次颤抖得非常厉害,里面分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无奈黑木盒子被钉得死死的,一时半会儿也挣不破束缚。但这阵子抖动却越发剧烈,我和杨雪吓得连连后退,几乎出于本能往洞穴深处跑去,没跑多远,就发现原来这个分支洞穴终于到了尽头,洞口急遽缩小,最后连一个小孩子也没办法通过了。 这下好了,我们二人退无可退,倘若按照原路返回,又要与那群丑陋的怪物不期而遇,被撕成碎片那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不跑,那黑木盒子万一蹦出一具千年僵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游离于三界之外,且力大无穷,把我们吸成人干,那也是一眨眼的功夫。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有点后悔下来了,当初早该听杨雪的劝说,不要贪图什么宝藏,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当事情发生以后,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发动脑子思考,看看能不能险中求生。 依照我的建议,就应该闷头往回跑,跑到那个垂直竖井洞口,然后顺着绳索爬上去。当然了,这期间要保证那些怪物不对我们发动攻击,但这种事情,又怎么保证,难道去跟它们沟通一下,让它们放我们一马? 我正想着,从外面的黑木盒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吱嘎吱嘎的抓挠声,似乎里面的东西正用长长的爪子抓挠盒盖,想将其抓破。这股声音非常刺耳,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与此同时,那黑木盒子晃动得更加剧烈了。 “怎么办啊?” 眼看着黑木盒子里的东西就要蹦出来,我简直快要急疯了。倘若知道里面是一只僵尸,我倒也相对释然,但僵尸之说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能保证说,除了僵尸以外,盒子里不会关了别的什么更为恐怖的生物。不过,什么生物比僵尸还要恐怖呢?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 杨雪比起我也冷静不了多少,她腰部受了重伤,走动起来非常不便,因此性情也变得有点急躁,对我埋怨道: “都怪你!之前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下来,你非要来,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了。” 旋即之间,杨雪又支支吾吾地说: “不可能……没道理呀,按照一路来被丢弃的金条看,当初藏宝人一定是沿着这个洞穴走进来的啊,要不然也不会在那里竖一道障眼之门了,还有,也不会把这个黑木盒子留在这里了。这个洞穴一定有个隐藏的通道,快找找看!” 我们俩人马上在洞穴仔细搜索起来,试图找出那个所谓隐藏的通道,但黑木盒子的晃动越发剧烈,抓挠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搞得我心烦意乱,浑身不停地颤抖抽动。我们里里外外在洞穴摸索了一遍,连四周的石壁也按了,希望无意中启动什么隐藏的机关暗门,可我们的努力全都白费,这个洞穴根本没有隐藏什么别的出口。 “不可能的……”杨雪仍然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的,他们呢,他们自己是怎么走的?” 我正想说一句“他们可能是遁地走得”,不料这时,杨雪突然举起手中的登山镐,嗫嚅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就拖着重伤的身体往那晃动的黑木盒子走去,看她的架势,是想撬开盒子。 疯了! 我急忙阻止,说你想干什么,难道还要助它一臂之力吗?我说得是盒子里的东西。 但杨雪并不管我,一边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说:“事到如今,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摇摇头,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坐在这里等死算了,反正盒子里的东西连外面的怪群都感到害怕,我们又怎么能对付得了? 正争执之间,突然,从黑木盒子里面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这笑声尖锐异常,听起来阴险至极,好像在对我们的不知所措作出的嘲笑。不让我们有喘口气的时间,紧跟着,就听见吱嘎一声,那块盖住盒子的木板终于不堪重负,被一股怪力撞开,在空中弹了几圈,掉落在一旁。 我和杨雪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愣愣地望着那个被掀开盖子的黑木盒子,驻足等待,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上,不知道下一秒钟,会从盒子里爬出什么妖魔鬼怪。(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女鬼 那黑木盒子的盒盖被里面的怪力掀开,猛然之间,就从盒子里坐起一具尸体。这种现象就跟猫惊尸差不多,那尸体像个弹簧似的,是一下子就从盒子里面弹起来的。我和杨雪吓得屏住呼吸,距离黑木盒子仅仅几步之遥,那尸体背对我们,弹起来以后一动不动,我看不清它到底有着怎样一张怪脸,也不想知道。我们就这么僵持不下,那尸体自从弹起来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既不像僵尸也不像鬼怪,说不出来像什么东西。我紧紧攥住杨雪的手,连呼吸都尽量减少压低,生怕自己一时弄出声响,惊动了这个魔怪。 不料这时,杨雪突然给我打了个眼色,其实我也非常纳闷,这个坐起来背对着我们纹丝未动的家伙,竟然穿着一套现代的服装,而且衣服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再看看对方的后脑勺,那发式跟现在的平头也基本一致,我越看就越觉得此人熟悉,正疑惑之间,那人背对着我们又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笑声阴险尖锐,分明是个女人! 我不由自主地惊道:“这……这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发出女人的笑声……而且……你……你觉不觉得……这人的背影这么眼熟?” 杨雪回了我一个眼神,颤抖地说: “这……这不就是……他……他怎么会在一个被钉死的盒子里?” 杨雪话音刚落,那个坐起的尸体就咔咔地扭动脖子,肩膀居然动也不动,那颗脑袋就旋转了起来,在脖子以上的部位,硬生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扭转,颈椎的摩擦声咔咔作响,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然而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立即映入我的眼帘,只见麻叔把脸对着我们,以一种怪异至极的方式咧开嘴巴,露出几颗黄牙,眼珠翻动着,朝我们作出一个既阴险恶毒又十分奇异的笑容。 “嘿嘿……” “麻叔”从嘴里挤出一声女人般的冷笑,脑袋在他的脖子上方继续扭动着,好像一辆坦克的上半部分,旋转着观察周围的环境。 咔咔……颈椎的摩擦声不断传来,在静谧的洞穴之中,听得分明。 “怎么……”我震惊不已地嗫嚅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被……被鬼附身了?” “嘿嘿……” 好像对我的自言自语作出回应似的,麻叔那扭动着的脸,又对准了我,发出一声急促的短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麻叔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被封死的黑木盒子里的?倘若他从外面进来的,那么,那堵障眼之门怎么连一丁点损坏的痕迹也没有?不,他不可能是通过障眼之门进来的,也不可能自己钻入盒子里面,因为盒盖完全是封死的。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这个被封死的黑木盒子的内部,一定存在着一个通道,可以通往其他的洞穴,而麻叔,正是从其他的洞穴误打误撞进来,被女鬼俯身的。但是,这个女鬼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是当年藏宝人张天师带进来的?很有可能!不过,管他的,当务之急我该怎么对付这个被女鬼俯身的麻叔?连方才袭击我们的那群怪物对这个东西都畏惧不已,到口的食物也可以舍弃,看来它们是吃过这个女鬼的亏,一直还没有忘记呢。如此一来,这个女鬼恐怕是相当厉害了,要不然那张天师当年也不会把它带进来镇守宝藏了,我不懂捉鬼,该用什么办法对付它呢?也不知道它对我和杨雪有没有恶意,不过看样子,它恐怕马上就要对我们发动攻势了…… 在极短的时间,我思绪飞快地转动着,试图想出一个脱身之计,但无奈我对于捉鬼这门手艺根本不懂,而且,这之前,我一直都不相信世上有鬼的存在,更别提怎么降服它们了。 想这麻叔,祖传下来一套捉鬼之术,对于各种冤魂厉鬼不说身经百战,至少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怎么还会着了这女鬼的道?看来,这个女鬼一点也不简单! 我一边想着,一边就偷偷地伸手去摸放在背包的铜镜,事到如今,也不管有没有用,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用铜镜试一试,看能不能阻挡这恶鬼一阵子。 岂料到我刚一伸手,那被女鬼附身的麻叔就是“嘿嘿”一声怪笑,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幻影一闪,那女鬼附身的麻叔如同闪电一般,嗖地一下就蹿到了我的面前,速度之快闻所未闻。只见它拿那张怪脸紧紧地贴住我的脸,仍然挂着戏谑的笑容,嘴巴张成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大小,甚至连嘴角因为崩得太紧,都撕裂开了,看得我头皮发麻,以为它要拿嘴咬我,下意识就想别过头去。 我刚一侧头,就感到脖子仿佛被一把铁钳狠狠夹住,顿时,气管被牢牢卡死,呼吸立即被切断了。 被恶鬼附身的麻叔力气极大,用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地卡住我的脖子,紧跟着,它迅速地往前飘动,直到将我摁在石壁上面,双腿悬空,这才收住势头,拿那张怪脸微微一侧,如同女人般挠首弄姿,咧起嘴角,对我发出一阵冷笑。 杨雪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被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被鬼魂附身,大概内心还处于挣扎之中,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虽然她自己也曾在乱坟岗被烧死鬼附过体,但那都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生的,亲身体会却没有亲眼所见,只是感到一阵后怕而已。如今看见我被恶鬼攻击,吓得够呛,最初几秒钟的时间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直到我的脸憋得青紫,双腿乱抖,几乎快要断气,杨雪这才收敛心神,挥着登山镐,照着那恶鬼的背部砸了上去。 但这女鬼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就在杨雪接近的刹那间,却见它眼珠子滴溜一转,早已发现了背后的杨雪,待其接近以后,嗖地射出另一条手臂,并且如同一条橡胶似的拉长,准确无误地逮住了杨雪的脖子,拉长的胳膊往回一收,就把杨雪捉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捉鬼 这厉鬼附身在麻叔体内,手臂竟然如同橡胶一般弹射出去,非常精准地掐住了杨雪的脖子,拉长的手臂往后一缩,就瞬间把杨雪捉了回来。厉鬼得手后十分得意,借着麻叔的脸,又发出一连窜怪异的笑声。我和杨雪被对方两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摁在洞壁上面,不仅是双腿悬空,而且,气管也被卡死,连呼吸都无法继续,这么下去,我们恐怕撑不过几分钟,就得去见上帝了。 我由于窒息,脸色憋得青紫,用余光去看看旁边的杨雪,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珠子翻动着,就要断气了。我顿时心急如焚,暗道好不容易让活着的杨雪回到我的身边,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又殒命黄泉,我必须想点办法!这个恶鬼似乎能够听懂我们的对话,而且,方才我伸手去摸铜镜之时,它很明显有一丝慌乱,看来,它也不是无所畏惧,我只需拿出麻叔祖传的那面铜镜,一定能稍稍克制一下它。想到这里,我急忙收敛心神,用颤抖的手去摸身后的背包,试图取出铜镜。 不料我手上刚有一点动作,那恶鬼马上察觉到了,借着麻叔的脸,朝我挤出一个非常愤怒的表情。我心说你还有脸发怒,我都快被你搞死了,难道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吗?正想间,这女鬼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咔咔地声响,原本卡住我脖子的手猛然往空中一提,竟然硬生生把我举了起来。我悬在半空,双腿乱蹬,又伸手试图掰开卡住我喉咙的那只鬼手,但对方根本不给我挣扎的时间,马上把我在空中用力一甩,我整个人随着这股巨大的怪力,立即扑腾着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最后狠狠地砸在不远处的洞壁,只听见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声,跟着就从洞壁滚下,落在地上,痛得眼冒金星,太阳穴一阵炸痛! 这被厉鬼附体的麻叔,不知怎地,凭空生了一股怪力。很多人都说,鬼是一种磁场,厉害的鬼魂可以对自身的磁场进行操控,产生无穷的力量,过去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奇谈怪论,不过如今我终于明白,原来鬼魂的力量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的,我该怎么办? 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身上多处传来一阵阵跳动着的剧痛,我蜷缩在地上,别说伸手去摸背包了,连神志都涣散不清了。我努力收敛一丝心神,朝那恶鬼望去,只见它已经将杨雪甩在地上,拿一双阴险至极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我,撕裂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杨雪虽然伤得不重,此刻被厉鬼丢在地上,也不敢妄动,只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我看这厉鬼放过了杨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顿时松了一口气。我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临死之前,我怎么也要保住杨雪的性命。我该怎么办,是继续去背包摸出铜镜,还是想想别的办法,眼下还有什么能够克制那厉鬼?黑狗血?墨斗线?桃木剑?童子尿?这些东西我统统都没有,奥,对了,童子尿!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已经想不起来在什么电影里看过茅山道士用童子尿克制厉鬼了,总之,童子尿对于厉鬼僵尸什么的,多少会起到一点压制的作用。 想到此节,我立即收敛浑身仅剩的一丝力量,悄悄地给杨雪递了个眼色,告诉她无论如何暂且吸引住厉鬼的目光,给我争取一些时间。杨雪并不知道我的真实意图,但她天性聪慧,大概明白了我的想法,立即朝着那厉鬼,发出一连窜大笑。 那厉鬼忽闻杨雪发出的笑声,雷达般的脑袋咔咔两声,就朝杨雪转了过去,借着麻叔那张脸,露出一个略微困惑的神情,大概并不理解杨雪这个时候为什么发笑。双方僵持了几秒钟,那厉鬼突然发作,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似的,竟然从张得巨大的嘴巴弹出一根血红的长舌,像一条蛇似的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对着杨雪的嘴巴。我看得真真切切,那条长舌弹入杨雪嘴巴以后,竟然像一条疯狂的蠕虫似的,扭动着就往喉咙里钻,马上就堵住了杨雪的喉咙,杨雪霎时间失去呼吸,双手握住那厉鬼的长舌,想要拉开,但舌头缠得太紧,纵使她费劲全力,也挪不动分毫。 我一看这还得了,再这么下去,杨雪非得窒息而死,喉咙被东西卡住的滋味想必比掐住脖子还要难受百倍。我不敢迟疑,立即使劲浑身力气,终于将背包从背上脱了下来,我拉开封口,在背包里乱摸一通。很快,我就摸出了那个装有汽油的瓶子,愣了一下,跟着就扭开瓶盖,将里面的汽油倒在了地上,然后脱下一点裤子,把小鸡对准瓶口,尿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握着瓶子的手马上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事关生死,我这样侧躺着对着一个矿泉水瓶子撒尿的动作,简直滑稽至极,而且还在一个女孩子的面前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想必我的形象在杨雪的心目中又降低了几个档次。我一边往瓶子里尿尿,一边扭头去看杨雪那边的情况,看来我担心被杨雪瞧见显然是多余的,她被厉鬼的长舌堵住喉咙,此刻早已翻了白眼,浑身抽搐。 再坚持一下,就快好了! 我眼见杨雪已经在作临死前的挣扎,急得快疯了,慌忙挤压膀胱,小腹又加重的几分力度,直到把最后一点童子尿给射了出来,这才收回瓶子,扭过头就朝那厉鬼大喊: “死鬼!快过来,爷爷有好东西给你!” 那厉鬼猛然间听到我这边的喊声,纵然它身为鬼,也不免吃了一惊,顿时收回长舌,把脑袋扭过来愣愣地望着我。 “看什么看!”我朝它大喊,“过来爷爷给你吃好吃的!” 那厉鬼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气得尖叫一声,嗖地一下,闪电般地,就蹿了过来。与此同时,又把那张丑陋的怪脸贴在我的面前。我一看时机正好,也不多说,举起手里这个装满童子尿的矿泉水瓶子,对着这恶鬼的脸,就泼了上去。 由于瓶口较小,我无法一次性将尿液泼洒在对方的脸上,就连续不断地泼了好几次。每泼一次,我都要停下来观察对方的反应,但我的童子尿好像不太好使。 在轮番的童子尿的攻势下,那恶鬼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当尿液淋在脸上之时,随意地抖动了几下,怪模怪样的望着我,似乎搞不明白我这么拿着个破矿泉水瓶子,朝它脸上泼尿,到底意欲为何。 我震惊极了,想不到我最后的杀手锏居然没有一点作用,脑子顿时炸开了:难道我的尿已经不是童子尿了?难道当年那个学姐欺骗了我?在我喝得酩酊大醉以后,她居然对我动手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麻叔的理智 这恶鬼被我用热乎乎的黄汤淋在脸上,起初还稍微愣了一下,等我捏着矿泉水瓶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朝它泼了好几下之后,它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徒然一变,仿佛遭受了什么莫大的羞辱,立即做出一副极度愤怒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我发出一连窜尖叫! 糟了!我在心里暗骂,学姐害我不浅啊,想不到当年还是趁我不备,被她取走了童贞,这些年来我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纯情的很,想用童子尿去对付恶鬼,简直笑死人啊。 正当我后悔不迭之时,那恶鬼早已变得极其狂暴,从那洞开的怪嘴深处,猛地发出一阵凄厉般地嘶吼,喊声之尖锐,简直可以震碎玻璃! 紧跟着,它就带着狂性朝我扑了过来,速度之快令我防不胜防,胸前立即被一双鬼手牢牢拽住,不待我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口袋似的,瞬间被举在半空。 我还未习惯悬空的滋味,身体就被凌空砸在了洞壁上面,这一次砸得更重,感觉腰都快断了,与石壁碰撞的骨头咔咔作响,也不知道碎了没有。可是,当我被那恶鬼甩在空中的时候,由于翻了几个跟斗,原本挂在背上的背包也从身上甩落在地,那背包口子本来已经被我拉开,此时在空中翻动几圈,里面的东西如同天女散花似的洒了一地,而那面至关重要的铜镜,堪堪滚落在了杨雪的身边。 我早就想用铜镜对付恶鬼,要不是临时想到童子尿这个馊主意,此时那恶鬼怕是已经被铜镜降服了,而我也免了再一次被狠狠地摔在洞壁上面,搞得五脏六腑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浑身筋骨好像被打碎了一般,传来阵阵剧痛。 我滚落在地上动不了,眼看铜镜落在杨雪身边,急忙给她发了个信号,让她赶快将铜镜捡起来,对准恶鬼。 那恶鬼其实早就发现了铜镜滚落的方向,只是它似乎真的对麻叔祖传的那面铜镜有所忌惮,因此不敢贸然近前去抢铜镜,对着杨雪发出一阵威胁般的嘶吼,鼓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射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光。 杨雪本来吃了恶鬼舌头的亏,差点窒息而死,但趁着我对恶鬼施以童子尿的空档,她已经恢复了呼吸,立即从地上捡起铜镜,动作也是极其敏捷,顺手就拿镜面朝恶鬼照了过去。 按照我在影视剧或者小说里看过的套路,当降妖除魔的铜镜对准恶鬼的一刹那,总是会从镜面之中射出一股如同激光般的磁弹,或者之类的能量体,威力巨大,能够在一瞬间将恶鬼劈得魂飞魄散。再不济也会从铜镜闪映出一些八卦阵图什么的,瞬间锁住恶鬼。但杨雪举起这个铜镜以后,不但没有任何闪光,连被恶鬼俯身的麻叔此刻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像个二愣子似的,呆呆地望着铜镜的镜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我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管用吗?” 无疑,铜镜是我们降服恶鬼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这个都不管用,那么,我和杨雪恐怕真的得死在这只恶鬼手里了。 不料我话音刚落,被恶鬼附身的麻叔突然朝我扭过头来,那张脸露出一个非常困惑的表情,看了看我,竟然开口说道: “小……小伙子……” 我震惊不已,原来经过铜镜的照射,那恶鬼已经脱离了麻叔的躯体,不知飘向哪里去了。由于鬼魂只是一股能量或者磁场,肉眼不能分辨,所以在铜镜发挥作用之时,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切都在无形中发生了。影视剧之所以发出闪光,只不过为了增加视觉效果罢了。 我看麻叔被恶鬼附身折腾得够呛,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似的,神情憔悴,面色苍白,颤颤巍巍地站立在原地,好像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翻。他一副困惑的表情,看样子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让我觉得,麻叔一定是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恶鬼所附体了。要不然以他的功力,至少也应该理解是怎么回事才对。 “小伙子……”经过一番挣扎,他总算恢复了一些神志,语言也变得稍微通畅一点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他这副样子,不由自主就想起他被恶鬼附体以后,对我的所作所为,虽然我知道并不是他,但从视觉上来看,把我像个麻袋似的甩来甩去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模样的人。我心里有气,不知从哪里发泄,就对着恢复理智的麻叔吼道: “你还问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你道行这么高,怎么就着了那恶鬼的道道?” 麻叔听我吼了几句,看样子也是醍醐灌顶,渐渐回忆起来被鬼魂附体之前所发生的一些细节,只见他眉头紧蹙,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地转动着,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东西,过了不一会儿,他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悔不迭地说道: “咳!怪我!怪我!我不该单独行动!” 我一听就想起来,眼前的这个麻叔,显然和杨雪一样,跟我不是一个平行宇宙的人,在他的那个时空里,由于选择的差异,他们的那个队伍所经历的事情和去过的地方,自然跟我不同,任凭我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个麻叔究竟遭遇了什么。 于是我直接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试图从这个麻叔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 这麻叔想了一下,就说: “我不是趁你们休息的时候,偷偷地溜到前面去了嘛,我想反正我也睡不着,就一个人先去探探路。哪知道我往前走了没有多远,整个人就迷路了,我一时心急,就顺着那个洞子一通乱走,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他娘的冷得很,不是现在这种冷,而是刺入骨头的冷啊……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头,这洞子冬暖夏凉的,现在因为是夏季,稍微有点凉快,但也不至于这么冷,就憋着一股好奇心,继续往前走,哪知道……” 麻叔说到这里,突然僵住了,一双目光好像猛地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一样,莫名其妙地朝我瞪大了眼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着我的背后,嘴唇蠕动着道: “你背后……” 刹那间,我就感觉到了,不知道什么人正朝着我的后脖子吹凉气。(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冰洞 “你背后有鬼!” 只见麻叔指着我的后背,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 “嘿嘿!” 紧跟着,我就感觉到后脖子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朝我吹气。与此同时,一阵极其短促却尖锐的冷笑声刺破我的耳膜,我下意识就回头去看。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次回头,倘若我早知道自己的三味真火已经被恶鬼吹灭,那么,打死我也不敢回头去看的。 我一回过头去,马上就有一张极度恐怖的怪脸,几乎贴着我的鼻尖,朝我“嘿嘿”冷笑。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这是张女人的脸,眼珠泛白,连瞳孔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张脸在我面前若隐若现,披着一头乱发,脸部泛着一层宛若磷火的幽光,大概由于它只是一团能量体,所以看上去并不十分真实,倒像是我自己凭空制造的幻象。她的眼睛瞪得不可思议的大,几乎连眼眶都要瞪破了,那张黑洞洞的大嘴,也超过了人类所能张开的极限,嘴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总而言之,这是一张极度狰狞的鬼脸,与我贴得如此之近,吓得我立马就觉得头发竖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不是麻的。 由于过度惊吓,我转过脸去的时候,顿时僵了一下,就在这么极其短暂的时间,那厉鬼的狰狞的鬼脸突然就在我的面前溶解了,立即化作一团黑烟,眨眼之间,就钻进了我的鼻孔,之后的事情,我就开始模糊了。 我无法准确的描述被恶鬼附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因为在这个女鬼化作黑烟钻入我的体内之后,我的整个意识已经涣散不清了,唯独剩下一丝理智,也仅是气若游丝,任凭脑中一股极其强大的意识操控着我。 我只有凭借仅存的一点意志,将我被恶鬼附体之后的感觉以及发生的事情做个简单的描述了。首先是黑烟钻入我的体内,但又有另外一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影子状的东西朝我蒙了上来,紧跟着,我的意识迅速涣散,整个人瞬间就像喝了好几斤白酒似的,醉得不轻,甚至比醉酒能够达到的那种混沌状态还要厉害十倍,总之,这个时候,整个人已经处于游离的状态之中了。跟着出现的,就是视觉上的模糊感,看上去所有的物体都被蒙上了一层东西,任凭我怎么用力集中注意,都无法分辨眼前的事物,仿佛视力一下子猛地下降,这种情况与高度近视有着类似的感觉。随后,就感到脑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操控了,那个力量就跟平时自己脑中的意识差不多,我想那就是厉鬼的意识了。它在我脑子作出各种指令,让我不得不遵循,按照它所作出的指示行动,因为这股意志实在太强,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它。 然后,整个人就飘了起来,闪电般地,对周围的人发动了物理上的攻击。 首先攻击的对象是杨雪,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蹿到了杨雪身边,微微把手一抬,立即卡住了对方的喉咙。与此同时,马上意识到身后传来异常情况,脑袋一扭,看见一个男人手持一块什么东西猛冲了过来。作出判断以后,将手里的猎物随便甩开,就在空中折转身体,对准那人,如同闪电般俯冲过去。 整个打斗的过程已经完全模糊了,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脑子里那团强大的意识操控之下,与麻叔缠斗了半天,最后,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脑子里的它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地呐喊,跟着就离开了我的身体。 在被恶鬼附体的这个过程之中,以我的感觉,像是只过了一分钟左右,但后来听麻叔他们描述,从看到我被厉鬼附身,到最后将其赶出我的身体,这个过程足足有一个小时,换句话说,被鬼魂附体之后,时间的概念也变得相对模糊了。 当鬼魂最初离开我身体的时候,我还非常虚弱,不得不让麻叔架着我,脚步蹒跚的往那个打开的黑木盒子走去。麻叔告诉我说,那鬼魂虽然受到了他的重击,但其魂魄未散,仍在四处游荡,试图找到能够附体的寄主。他已经在我和杨雪身上画了符咒,可他也不能确定,这种符咒对那恶鬼有没有作用。所以,唯一保险的做法就是,我们三人必须马上离开此地,远远地逃开。 我们走到黑木盒子旁边,麻叔二话不说,就扶着我往盒子里面走。这盒子不高,我勉强能够跨过去,视线到了里面一看,原来这盒子的内部是空的,有一条倾斜的暗道往下延伸,看样子是个天然洞穴,刚好利用这个黑木盒子盖住,但往下延伸的阶梯却是人工搭建的。我走入阶梯,麻叔就在身后催促我赶快往下去,我不敢迟疑,稳住身形,扶着两边的洞壁往下走了几步,这时,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气突然从这个暗道深处冒了上来。 “怎么那么冷啊?” 我颤抖着问麻叔,“这下边是什么地方?” “是个冰洞!”麻叔一边帮着杨雪爬进盒子一边说道,“不过距离还远,这种程度的冷与我碰到的根本不值一提……” 冰洞? 我虽然阅洞无数,但冰洞在国内分布较少,属于罕见的地质现象,还没有机会亲眼目睹。我看过户外杂志关于万年冰洞的介绍,说这种洞穴奇观的形成,是由于空气的对流和置换,以及洞穴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分布的形状,才得以成形。一般来说,冰洞大多位于山的阴面,这对冰块常年不化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而整个洞穴的形状一般像个口袋,袋子口在上,底部在下,这样一来,对温度的保持也起到稳定的作用。当然,这种冰洞的形成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我一边想着,一边沿着阶梯往下走,心说也不知道当年那批藏宝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设计了这么一条古怪刁钻的路线,把宝藏埋藏在冰洞之中,还封印了一只厉鬼镇守,可谓煞费苦心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宝藏真正的埋藏地点真的位于冰洞之中吗?除了镇守的那只厉鬼,是否还埋伏了什么别的机关陷阱?(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隐瞒 我沿着黑木盒子里面的暗道往下走了不知多远,迎面而来的空气越来越冷,我本来穿得单薄,再加上方才与怪物搏斗,衣服被挠得千疮百孔,一时之间,冷得我直打哆嗦。 这往下的阶梯可以说是半天然半人工的,原本是一个倾斜的竖井洞穴,在洞壁上面开凿了可供落脚的凹槽,若是当年藏宝人有意为之,倒也不足为奇。那个黑木盒子刚好盖住这个竖井,大概也是为了防备外面的怪物。只是,他们当时没有考虑周全,想这洞穴系统四通八达,这个口子就算堵死了,仍然还有其他的入口。不过,那个女鬼究竟从哪里来的,这让我很是好奇,我还依稀记得,在外面的乱坟岗,好像是有那么一座女人的孤坟,就是不知道与这女鬼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年那个张道士,就是利用自己掌握的邪术,在外面乱坟岗降服了一只女鬼,封印在某种器皿之中,然后带入洞穴深处,不巧被麻叔打破了封印,所以才着了恶鬼的道?想来很有可能,待会下去之后,还要好好问一问麻叔。 我们沿着这道开凿的阶梯往下爬了数十米,也不知道此时已经进入了多深的地底,估摸着起码处于地下好几百米深了吧。下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足足有三百多平米,有泥沙堆积的土壤层,还有一些人工留下的痕迹,散落几件锈迹斑斑的开凿工具和挖开的土堆,不知道当年那批人究竟想在这里挖什么东西。在洞厅的尽头,有两三个分支洞穴,每一个都有四五米的高宽,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并不知道通向哪里。我下到大厅以后,体力逐渐恢复了一些,就帮着把杨雪搀扶下来。杨雪腰部的伤口实在太深,伤得很重,由于流血过多,面色几近苍白,不知道她还能够支撑多久。我眼下也不再想去找什么复国宝藏,揣摩着快点出去,把杨雪送入医院进行治疗。 由于这下面的温度太低,我们穿得又少,渐渐有些扛不住了。我急忙从背包里拿出几件备用的衣服,分给他们,又取出三张救生毯,各自披在身上。我们在大厅中央一块石架上面休息,杨雪和麻叔补充了一点食物和水,我却什么也吃不下。说起来,自从活着逃离天坑世界以后,我已经很少再吃什么东西了,并不是没有食欲,而是把东西塞进嘴巴之后,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好像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新陈代谢也变得非常缓慢,好几天了都不想上大号什么的,连水也不想喝。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疑难杂症,当初在医院的时候,那个主治医生古怪的举止,实在令我感到惴惴不安。我心想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厌食症,要不然怎么吃不下东西,这样下去,我身体由于得不到营养补充,势必会扛不住。可更加奇怪的是,我长时间没有进食,竟没有一丝的饥饿的感觉,难道我身体的循环已经停止了不成? 我思绪乱窜之时,一旁的杨雪突然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问她怎么了。 杨雪看了我一眼,说:“你在想什么?” 我说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雪叹了口气,说这次真不该来,原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想不到进来以后,还是差点死掉。劝我说找到杨涛以后,就赶快出去吧,别再执迷于什么宝藏的事了。 这时,麻叔忽然插嘴说: “你们两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面啊?我说小伙子,你不是……” 我怕麻叔说多了露出马脚,急忙打断他道: “别管那些了,对了,我正想问你,这个大厅尽头的几个洞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的那个冰洞在哪里,怎么没看见啊?” 麻叔想了一下,就说:“你们看见尽头那三个分支洞穴了吗,中间那个,对,就是那个三角形的洞口,进去以后,就是冰洞,里面比这里温度还低,也不知道怎么会结冰的。旁边那个圆形洞穴看见了吗,那边就是我来时的路,不过,倘若要回去,我看我们还是按照原路返回比较保险。” 按照原路返回?我在心里偷偷揣摩,我跟眼前这个麻叔,还有杨雪,分别是三个平行空间的人,他们两个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内情,但我非常清楚。倘若让他们知道了真相,他们势必会不顾我阻拦,去寻找自己原本所在的空间,尽管这种寻找只是徒劳,因为一旦迷失在空间乱流之中,是很难再回去的了。到时候,不但眼前这个杨雪会弃我而去,连麻叔恐怕也会为了回到自己的空间,作出什么失控的行动来。不,我必须隐瞒住真相,况且,按照原路返回的话,在经过黑暗地带之时,又免不了发生空间相干,到时候只怕会出现更多的意外。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面有了打算,就对他们二人说道: “按照原路返回我看行不通,那些洞穴怪物已经知道我们这批闯入者,恐怕早就潜伏在那里了,我们如果贸然回去,无异于送死。依我看,我们还不如找找其他的出路,像这种大型洞穴系统,横跨的幅度超乎想象,想必出口也不止一个。” “洞穴怪物?” 麻叔突然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对于我和杨雪遭到那些人形怪物的袭击,并不知情,听我说起所谓洞穴怪物,他立即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于是把之前的经历,以及那些怪物的模样,凶恶残暴的本性,给麻叔讲了一遍。 麻叔听我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又问了我几个关于那些怪物的具体情况,他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看样子在记忆中极力搜寻些什么东西,模样非常怪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边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地说: “山……鬼。” “什么?” 我闻言吃了一惊,什么山鬼?难道这就是那种怪物的名字吗?对于那些嗜血的人形怪物,麻叔到底知道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山鬼 说起山鬼,麻叔的神色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在附近的几个村子,最近几百年来饱受山鬼的袭扰,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在解放前,因为改朝换代,和连年的战乱,饿殍遍野,那时的万江镇,还在土匪的控制范围之下,山鬼极为猖獗肆虐,达到了历史的新高。 按照麻叔的说法,山鬼其实是一种类人猿,但比猿猴更高级,更接近人类,具有非同一般的智力,因此,人类想要对其进行捕杀,甚至剿灭,是非常困难的。山鬼不禁具备了不亚于人类的高智商,还拥有野兽的冰冷残酷,其本性暴戾嗜血,又十分狡诈,经常在半夜里潜入农户家中,掳走幼儿和妇女,以及家畜之类。不仅如此,山鬼这种生物,还具有相当的群体意识,会使用一些看似简单却非常有用的计谋。譬如调虎离山之计:在袭击农户的时候故意弄出声响,把男主人引开之后,另外的同类再迅速潜入屋中,掳走其妻子儿女。 当然了,倘若任凭山鬼这样猖獗杀戮,那万江镇的老百姓恐怕早就灭绝了。在解放前,就有万江镇的百姓凑了份子钱,请当时盘踞卧龙山的一股土匪势力出面,去附近山林绞杀山鬼。土匪手里有武器弹药,更有火炮,任凭那山鬼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无法与土匪的武装力量抗衡。在大面积的搜山行动中,山鬼这种类似人猿的怪物,数量第一次出现了锐减的情况。 “那么,在那次围剿中,山鬼就退守洞穴之中了?”我问麻叔。 麻叔面**沉之色,摇了摇头道: “哪有那么容易,山鬼何等机灵,智力程度之高简直令人咋舌!这么跟你说吧,在搜山过程中,当时有一个落单的土匪,被山鬼杀死,等后来其他土匪追踪过去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形的怪物举着一把步枪对他们一通乱打,由于距离较近,当场就被打死两人,后来土匪把对方击毙,走到近旁一看,居然是一只端着步枪的山鬼!” “这……” 我听麻叔说了这么一段异闻,不禁目瞪口呆,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一只山鬼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使用人类的武器,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冷兵器,却是需要一定操作能力的热武器。要知道,人类当初学会使用骨棒等原始武器,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进化。这种山鬼,到底是起源于什么物种,学习能力竟然如此强悍?要是让它们有足够的进化条件,岂不是要取代人类称霸地球? 麻叔看到我震惊的样子,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继续说:“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了,那只持枪射击的山鬼也仅是个别现象,而且它只是出于单纯的模仿,并不知晓武器的攻击原理,也不知道怎么填充弹药……” 麻叔告诉我说,在那次搜山围剿之后,一次性击杀了上百只山鬼,甚至还有活捉的几只,被土匪关在笼子里当作宠物圈养。可被俘虏的山鬼性情刚烈,不愿进食,过了一段时间,就活活饿死。后来,万江镇总算太平了几年,直到解放后,土匪被解放军剿灭,不料五十年代初,全国又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蛰伏于大山深处的山鬼伺机而动,种群数量又渐渐呈现爆发之势。 待饥荒过后,灾情稳定下来,万江镇的百姓就跟县里上报了山鬼的情况,请军区部出兵剿灭山鬼。这件事过去了太久,现在的年轻人,甚至中年人都不知道,那些上了年纪的耄耋老人却还有一点记忆。当时的解放军派出了整整一个团的兵力,并且组织动员了当地两万多群众,对附近的大山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围剿,由于人数众多,而且武器先进,因此在那次的清剿行动中,山鬼的种群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根据老人们的说法,当时统计下来,全镇上千座山头,起码剿杀了上百只山鬼,甚至包括了十几只幼崽。解放军还活捉了好几只,偷偷地送到上面去了,说是让科学家对其进行研究。 经过那次地毯式围剿之后,山鬼这种生物的数量就几乎灭绝了。到了六十年代,零星还有上山农作的村民遭到袭击,也有落单的山鬼被猎户猎杀,但都是个别的案例。到了八十年代,山鬼已经成了本地的传说,年轻人鲜有相信,只有通过老人的口中,才略有耳闻,但是山鬼这种生物,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线中。有的人说,它们终于意识到了人类比起它们而言,更具威胁性,如果强行与人类发生冲突,最终会导致它们的种群灭绝,具有高智商的山鬼,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另有人说,山鬼这个种群偷偷地潜入了地下或者洞穴之中,正在密谋怎么反扑人类,并迅速的发生进化,智商已经逐渐超过了人类云云。 “这么说,我之前遇到的那种人形怪物,就是所谓的山鬼了?” 麻叔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根据你的描述,我估摸着,差不离就是山鬼。我曾经听我爷爷讲过,山鬼这种怪物,长得既像猴子又像人类,浑身光秃秃的,体毛很少,皮肤也和人类一样,十分柔软。但是,它们长得非常丑陋,浑身满是褶皱,在夜里,眼珠还泛着绿光,具有夜视能力。它们具有和人类一样的四肢,但手臂较为短小,虽然能够直立行走,大部分时候却是靠四肢爬行,行动速度比人类要快很多……” “怪不得!”我感叹道,“原来这种所谓的山鬼,就是一种类人猿,不过,它们深入地下几百米的冰冷洞穴,究竟靠什么为食?这附近既没有可供捕猎的其他生物,也没有地下暗河的分布,它们难道不用吃东西吗?” 关于这一点,麻叔也不得其解。 但杨雪分析说,附近可能有一条隐藏的地下暗河,并且具备了较为丰富的鱼类等资源,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们正在讨论着关于山鬼的事,不料这个时候,忽然从大厅尽头的一个分支洞穴传来了一连窜细碎的脚步声,从声音上判断,不知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地朝我们逼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老杨的阴谋 我们三人听见分支洞穴传来的脚步声,都不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暗道不会就这么巧吧,刚刚还在讨论山鬼的事情,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几人凝神屏息,紧张地望着传来脚步声的那个分支洞穴,不一会儿,脚步声靠近,突然从黑暗中闪出一抹亮光。当那个光罩逐渐接近之后,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出来,非常惊讶地看着我们这边。 “哥!” 看见出现的人竟然是老杨,杨雪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就准备冲过去。麻叔吃了女鬼的亏,十分警惕,一把扯住杨雪,让她暂且不要激动,待那个人走近了再说。我同样感到非常震惊,不知道眼前出现的这个杨涛,到底是哪个空间的人,倘若和眼前的杨雪处于同一平行宇宙,那么,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我岂不是会被当面戳穿? 老杨举着一根手电,起初脸上露出一个非常诧异的神色,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似乎看懂了什么端倪。他慢慢地朝我们这边走来,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平静下来,好像脑中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这个老杨走近后,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个老杨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神色淡然地说: “我就不能在这里出现了么?”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我的,我心头一凛,就猜到了大概。看来,这个老杨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与他并非同一空间的人,然而,在他的那个空间里,“我”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上来就看出了我的底细? 老实说,我开始有点慌乱起来,这个老杨走过来和杨雪寒暄了几句,说自己不小心在洞穴里迷路了,为了找到我们,就胡乱走了一通,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们。又问我们是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的,其间发生了什么。杨雪因为并不知道真相,所以毫无防备,就把她和我们的经历原原本本的给这个老杨讲了一遍,后者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又重重的看了我一眼,嘴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现在我们人都齐了,还是赶快出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杨雪露出一个担忧的神情,非常坚决的对我们说道。 我心知杨雪腰部被山鬼咬伤,失血过多,确实不能再在这个洞穴逗留了,必须马上送到医院。此时的她,可能已经开始出现晕厥的状况了吧,过不了多久,恐怕连行动的能力也会失去。可是,若真要出去,我们该怎么走?按照原路返回已经不太可能了,不说那些凶恶的山鬼潜伏于黑暗之中,就算要穿越黑暗地带,也基本上不可能了。 这时老杨突然朝我挤了挤眼睛,随后一本正经地说: “我看这样吧,我和龙二两个人去那个冰洞探探路,看有没有可能从那里出去,你和麻叔在这里等一等。” 杨雪一听就站起来反对,说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再分开了,要是又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后悔都来不及了。可杨涛马上对她进行一番教育,说了一大堆,最后补充道: “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看看,马上就回来。” 说着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杨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那么你们千万多加小心,不能走得太远云云。我不知道这个老杨是何居心,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刻意想把我引开,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讲。我只好让麻叔替我看着一点杨雪,就跟老杨朝着中间那个冰洞走去。 这个冰洞的洞口,还没有结冰,只是一股刺骨的冷风从里面缓缓流出,看样子往里走不多远,就可以看到冰柱了。而且,这里面有贯穿的冷风,说明这个冰洞是与其他洞穴相互连接的,并非一个死洞,说不定真的与外界相通。我跟在这个老杨的背后,默默地走入冰洞,他一直走在我的前面,连头也不回,这个时候,如果我想偷袭他的话,很容易得手,如此看来,他并不想和我对着干。不过,对于整件事,他到底了解多少? “就到这里吧。” 老杨突然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转身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双手摊开,表示对我并无敌意。 “想必你跟他们也是不同空间的人吧?”老杨用一种怪怪的语气开门见山地说道,“虽然你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从你对我充满警惕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了解到内情的人……” “你想怎么样?” 我质问道。 老杨挤出了一个怪笑,回道: “你别紧张,我不想对你们怎么样,我只想加入你们。” 加入我们?这个老杨,到底想搞什么?倘若他跟我们都不是同一空间的人,他为何要加入我们,难道说……想到这儿,我不禁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愣愣地看着老杨,看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老杨说到这里,神色不禁有点黯然,“不错,我那个空间的你和杨雪,都已经被另外的平行空间的人杀死了。有些空间的人已经相当黑化,变得非常恐怖,倘若遇到他们,我们会死得很惨!” “黑化?” 我重复着这个词。 “不错,黑化的意思是,那些迷失在时空乱流之中的我们,为了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便对其他空间的自己展开血腥的猎杀。他们会先引开队伍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人,然后,自己再冒充进去,趁着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死对方,绝不留情。在我之前的空间里,我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倘若你没有了解到真相,你怎么怀疑和你朝夕相处的人,会对你痛下杀手?” 老杨转而又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起初我非常执着,认为只有自己空间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后来我想通了,其实随便哪个平行空间的杨雪和你,跟我原本的空间都没有两样,想必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对于我们而言,失去的人又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了,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黑化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拼图吗?就是那种可以拆卸下来的,硬纸做的拼图,你想想看,假若我们现在有两副一模一样的拼图,然后把它们拆卸下来,混成一团,当我们拼凑好了其中一副,那么,显然拼凑完成的这副拼图,它的组成部件已经不是原来的了,但是从肉眼上观察,却没有什么区别。” “而我们现在组成的团队,虽然不是我们原来初始的团队了,但事实上,只要我们人数是对的,就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我们每个人的记忆和意识,乃至模样性格,都是完全一致的,克服了心理上面的障碍,这也不是很难接受。” 老杨说到这里,朝我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大概是想问我,对于他所提出的建议,我有什么想法。 “我能够接受,”我有点迟疑地说,“如果是你说得那样的话,我能够接受。” 老杨看我回答得非常爽快,不禁露出十分高兴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接受,这不是什么难事。自从在时空乱流迷失之后,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空间了,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在一个空间活着,就应该感到庆幸了。” 我想了想,略微迟疑的问老杨:“那么关于我爷爷的事,也是你编纂出来的了?” 老杨有点愧疚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道: “关于你爷爷的事,我很抱歉,我撒了谎。确切地说,是另一个我对你撒了谎,不过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你爷爷的事,只不过是引你进入土匪洞的一个小把戏。但是,你爷爷确实存在,只不过他早就死了,被我埋葬在那个穹顶洞穴里面,所以,从一进洞穴开始,我就催促你们赶快往深处前进,不给你们时间去观察穹顶洞穴,以免露出马脚……” 老杨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有点担忧地往四周看了看。 我对于这件事的原因一直弄不清楚,于是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引入土匪洞,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是说另一个你。” 老杨顿了顿,继续说道: “很简单,我需要你的帮助,毕竟我没有设备,没有光源,一个人行动危险性太高。至于杨雪,我起初是不打算带她进来的,她脾气太犟,执意跟来,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好不容易从困了十多年的洞穴逃出,不知死活还要再次进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其中,一共包括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第一就是,为了那笔传说中宝藏。我在这个该死的洞穴浪费了十多年的时光,这比坐牢还惨,对于外面世界发生的巨大变化,我实在难以适应,更别说以后怎么在那个社会中生存下去了。你知道的,我家里最近也是祸不单行,出了很多状况,所以,为了钱,我只好赌上一把了。” 我问老杨:“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老杨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能够看见他瞳孔缩了一下,只听他说: “这第二个原因,说起来,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你知道的,我被困在洞穴之中这么多年了,一定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想从这个该死的洞穴逃出去。那么,我定然也想过,可不可以深入洞穴,找到其他的出路。可是,我缺少光源,一直无法深入进去。直到你爷爷死后不久,我受到了洞穴萤火虫的启发,终于想到了把萤火虫装在瓶子里照明的办法。这个办法看似笨拙,却十分管用,只要搜集了足够的萤火虫,就可以在黑暗中前进了。” “长话短说,我拿着装满萤火虫的瓶子,一直深入到了黑暗地带的边缘,当然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黑暗地带的存在,就继续往里深入,直到发现自己手中的光源在一瞬间失去了作用。我不太清楚自己当时往里走了多远,总之,失去光源不久我就意识到了什么,赶快往回退了出去。然而,就在我放弃继续深入,往回出来的路上,我竟然看见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手里也拿着一个装满萤火虫的瓶子,正朝着洞穴里面走来……” “啊?” 老杨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惊讶地喊了一声。 但他并不理会,兀自说道: “我跟你一样,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情景,就以为见鬼了,吓得缩成一团。直到对方发现了我,也表现出一副受到了过度惊吓的模样,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但那时我还没有想明白不同空间这个问题,只是知道了眼前这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并非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跟我一样是个凡胎肉体。” “于是,接下来我就起了杀心,我怎么能够容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呢。我趁着对方惊讶的空档,偷袭了对方,我们拥有相同的身体力量和反应速度,思维模式也完全一样,但我先下手为强,最终将对方置于死地。我杀死他以后,把他的尸体扛了出来,又观察了好几天,最后把他埋在你爷爷的旁边。” “所以,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当我出去以后,我逐渐意识到,我回去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而是被我杀死的那个人的世界。因此我必须回来,找回我原本的空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其实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杨说到这里,我整个人都被震惊了,原来当初在医院里的那个杨涛,跟我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而我和杨雪,却被蒙在鼓里,所以他想骗我们进入土匪洞,简直轻而易举。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回不去了,再说在我原本的空间,杨雪已经死了,回去的话,她也不可能复活,所以,老杨的提议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我们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以后,就达成了共识,显然,外面的那个杨雪和麻叔现在还不知道内情,所以我们应该继续隐瞒,不要把实情告诉他们,万一他们接受不了,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敢在原地呆得太久,说了一些接下来的打算以后,就开始往回走。 不料没走几步,杨雪迎面就走了进来。 我吃了一惊,心说你也真是的,让你好好跟麻叔待着,就是不听话,不顾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想着就忍不住说了句: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边说边朝她靠近过去,想要扶着她免得她把伤口撕裂。不过我刚准备过去搀扶杨雪,却被老杨一把扯住,他突然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了句: “她已经黑化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藏尸 一开始我倒也奇怪,怎么杨雪的伤势恢复得那么快,走起路来十分敏捷,一点不像受过伤的人。而且,她的神色冰冷漠然,对于我的责怪似乎置若罔闻,只是拿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和老杨,小心翼翼朝我们靠近。 然而老杨告诉我眼前这个人是黑化的杨雪以后,马上就扑了过去,准备先发制人,把这个杨雪控制住了。但后者早有准备,当老杨朝她扑去的同时,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横向一划,就把老杨胸口的衣服划出了一条口子,若不是老杨反应敏捷朝后缩了一下,只怕皮肉都被切开了。 黑化的杨雪一击得手,轻喝一声,又举起匕首朝老杨的肚子捅了过去,老杨也不含糊,伸手就拽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匕首就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我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捡起匕首就在杨雪手臂上面刺了一刀,刀刃没入半截,顿时流出一股红色液体。 “啊……” 杨雪痛得惊叫一声,顿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捂着被匕首刺伤的手臂,退到了墙根,眼巴巴的望着我们,作出一副可怜相。老杨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从我手里夺过匕首,发一声喊就刺了过去,那杨雪避无可避,胸口就中了一刀,连哀嚎的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开始抽搐了起来。 不过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杨雪滑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死了。 我虽然知道眼前这个杨雪是别的空间黑化的她,但眼睁睁看着她被老杨一刀毙命,也是触目惊心。 老杨得手以后,十分冷静,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在死去的杨雪衣服上面擦了擦,就放进了自己的背包。他神色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显然对于我表现的震惊的样子感到有点厌烦,旋即对我说道: “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干了,所以已经有些习惯了,眼下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尸体处理了,不能让他们看见。” 我微微愣了一下,木然地回道: “那怎么处理?” 老杨眉头一皱,往地上看了一眼,寻思了几秒钟,又用鞋子踩了踩地面的泥沙层: “看样子,这层泥沙挺厚实的,用登山镐挖一下试试,如果足够深的话,就把尸体埋在这里好了。” 我们花了一些时间,用登山镐挖开地面多年沉积的泥沙,足足挖了个能够容纳尸体的坑道,这才罢手。老杨让我帮忙把尸体抬进土坑,轻轻地将尸体摆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背包取出了一条救生毯,盖住了尸体。末了,他又朝我打个手势,说好歹这个人也是杨雪,虽然已经黑化,且跟我们不是同一平行空间的人,但我们也应该保持对死者的一点敬畏,默哀一分钟吧。 我们站在原地默哀了一分钟左右,就用挖出的泥土把坑洞填平了,在回去的路上,我问老杨,黑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老杨略微吃惊的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说,其实黑化就是一个人精神崩溃,陷入疯狂的表现,我们杀死的这个杨雪,事实上肯定经历了自己空间的人被残杀的情况,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她也应该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幸好她并没有刻意伪装,可能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要不然,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想想也是,要是方才这个黑化的杨雪伪装成另外一番样子,试图接近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对她起疑,最后免不了被她杀死,要不是老杨及时发现异常,我恐怕早就死于刀下。 我和老杨没走多久,就出了洞穴,来到杨雪和麻叔所在的大厅。走过去的时候,杨雪由于过度疲劳和伤病已经昏睡过去了,我怕她感冒发烧,就把自己的救生毯给她加了上去。我和老杨商量了一下,说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大家可能都累得不行了,我看还是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该睡就睡一会儿,我来值班好了。 老杨考虑了一下,又看了眼陷入昏睡的杨雪,只好点点头同意了,不过他提议让我和麻叔也睡,他来值班。但我拒绝了他的建议,因为我的情况特殊,根本不需要什么睡眠,此刻也不觉得疲乏,这么说只是照顾到杨雪而已。老杨有点困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感到不能理解,不过他还是同意了我的建议,毕竟他自己也累得不行了,急需补充一点睡眠。 麻叔和老杨钻进睡袋以后,没过多久,四周就响起了沉重的鼾声。我独自坐在一旁,登山镐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警惕地留意周围的动静,一边思考着接下去的打算。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只有进入冰洞另寻出口了,按照我对冰洞这种特殊洞穴的了解,其中一定存在着与外界对流的空气,相互置换,要不然也不可能保持洞内的低温了,那么,我们只要找到袋子口所在的位置,就可以顺着爬出去了。 只是,关于宝藏的事,真是有点不甘心呢,已经深入洞穴这个地步,而且经历了各种危险,倘若空手而归,实在说不过去啊。不知道除了上面那个洞穴散落的一箱金条和银元,其他的财宝都藏在哪儿去了,会不会在冰洞之中? 反正财宝再多我们也无法全部带走,而且也不太可能再进来一次了,因此只要能够装满我们的背包,那也足够了。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危及我们性命的前提下,倘若危险性太高,那么,我宁愿舍弃财宝,也不想失去伙伴。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作出这些设想也没什么用,毕竟后面的路会是怎样,完全没个定数。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杨雪,她的脸色仍然苍白,眉头微蹙,恐怕又做了什么噩梦。 我看得入迷,仿佛老僧入定,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约约从右边的洞穴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有几抹亮光慢慢挪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人十分眼熟,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身材和服装,连走路的姿势都跟我没有区别,那一举一动简直太熟悉不过:我终于看见了另一个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另一个队伍 我看到另一个自己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老杨和麻叔,我顿时震惊不已,急忙把头灯关上,潜伏在黑暗里,静静地望着那几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几个人是从右边的洞穴走出来的,那个洞穴我们都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通往哪里。他们的团队之中独独少了杨雪,这让我联想起方才我和老杨在冰洞杀死的那个人,会不会跟他们是一个队伍的,而他们此刻,正在寻找她的下落?有很可能,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有点焦虑,特别是另一个我的神色,更是显得慌乱,这让我觉得实在怪异至极。虽然早就知道极可能在这个洞穴里碰见另一个自己或者更多的自己,但第一次亲眼目睹与想象的差异是巨大的,免不了感到触目惊心。 我担心他们已经严重黑化,对我们这个队伍不利,所以暗中潜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他们走出来以后,发现了这个大厅,正拿手电到处乱扫。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卧倒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紧紧盯住他们。幸而他们并没有仔细查看大厅的打算,在原地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沿着左边的洞穴进去看看,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了解到他们确实在寻找那个黑化了的杨雪的下落。 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要进入左边的洞穴,不料这时,一直呼吸平稳的老杨突然加重了鼾声,声响虽然不算太大,但在空旷寂寥的洞穴大厅中,连滴水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打鼾声了。果然,那边的几个人马上听到了动静,立即拿手电往这边扫射,想要捕捉到声音的源头。我紧张得浑身发抖,急忙伸手捂住了老杨的嘴巴,后者挣扎了两下,终于醒了过来,我马上贴住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对他说: “别动!那边有人!” 老杨虽然才从沉睡中醒过来,但听见我这句话,整个人马上平静下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下来,和我一起紧紧盯住停留在洞口的那三个人。 他们三个明显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但似乎还不能确定是否产生了幻觉,在茫茫黑暗中,他们显得很紧张,不断地拿手电扫视周围,并讨论着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和老杨紧张极了,生怕他们的说话声把沉睡的麻叔和杨雪吵醒,要是他们醒来再发出声响,那么,对方肯定会发现我们无疑了,因此,我和老杨也同样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他们三个在原地商量了一下,另一个麻叔和我觉得不必为一点没由来的声响神经过敏,还是赶快进入洞穴寻找杨雪的下落,但另一个老杨却说,那个杨雪并不是跟他们在相同空间的人,丢了就丢了,并执意要过来查看一下情况。那个老杨不顾劝阻,就举着手电慢慢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看来,被对方发现也在所难免了,一场恶战眼看着一触即发。 我偷偷地抓起了登山镐,同时拍了拍老杨,后者会意,马上掏出了那把匕首。我们静静地潜伏在原地,等着那个人渐渐接近我们,双方势均力敌,倘若硬拼实在没有胜算,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洞穴大厅相对比较宽敞,而且伸手不见五指,地面也凹凸不平,长满了高大的石笋挡住视线,那个老杨举着手电,穿梭在石笋之间,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并保持着警惕。他手里同样握着一把匕首,刀刃上面还有尚未干化的血迹,看样子,他之前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跟另外空间的人或者团队。他一步步朝我们这边接近,脚步非常执着,眉头紧皱,不到两分钟时间,就走到了距离我们几米之外的一个石架上,手电的光束也循着大厅慢慢朝我们这边扫了过来,不出几秒钟,我们铁定要被他发现了! “上!” 潜伏在我身边的老杨这时突然大喊一声,整个人就嗖地一下弹跳了出去,如同一头迅捷的豹子那般,朝对方猛扑过去。 那人起初微微一愣,但当老杨刺出一刀以后,另一个老杨还是反应了过来,侧身一躲,便躲过了老杨的攻击,两个人马上缠斗成一团。 我眼看着老杨一击失手,而处于大厅尽头那边的两个人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正准备过来帮忙。我担心他们过来抢占了先机,忙不迭发一声喊,冲了过去,扬起登山镐就准备对另一个老杨劈刺,然而这时,我却彻底蒙了。两个人因为扭打在一团,又各自转了几圈,早已混着一起难分难解,我已经分辨不出来,谁才是我这个队伍里的老杨,到底应该对谁下手,我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出判断了。 我正愣神之际,其中一个老杨忙里偷闲朝我瞪了一眼,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帮忙!” 岂料我正准备挥动登山镐,另一个老杨也作出相同的表情,大声说道: “他是假的,帮我制住他!” 我彻底傻了,愣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缠斗,又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一遍,两个人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穿着相同的衣服,连攻击的架势和细微的动作也都十分相似,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我这边的老杨。 我急得朝他们大喊道: “刚才我们是在哪个洞穴谈话来的?” “中间!” “左边!” 两个声音同时喊了出来,我一听马上就确定了谁是我这边的老杨,手中紧握的登山镐立刻照着说“左边”的那个老杨挥了出去,对方没有料到我下手竟然这么快,躲避不及,被我一镐头劈中胳膊,锋利的镐尖瞬间刺破皮肉。 “啊!” 被登山镐劈中的老杨痛得大喊一声,不过他也确实硬气,愣是忍着这股剧痛把自己的胳膊往后一拉,拔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捂住伤口迅速往后退去,直到与自己那边的两个同伴会合,这才收住脚步,三人面对着我们这边,两方人马呈对峙之势。(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冰封的女尸 那三个人站在原地朝我和老杨看了几眼,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扶着受伤的同伴,开始跑了起来。 他们由于带着伤病员,所以跑得并不算快,我和老杨如果奋力追击,完全可以追上他们。但我们并不打算这么做,一来我们担心麻叔和杨雪看到他们,二来他们在人数上面占据优势,倘若逼急了他们,只能拼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他们三个踉踉跄跄跑到了洞穴大厅尽头,也来不及多做思考,埋头就朝左边的分支洞穴扎了进去。 他们进去以后,毫不迟疑地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幽深的洞穴里了。我和老杨转身回去,麻叔已经醒了过来,看样子方才听到了一点动静,但没有看清是什么情况。我和老杨随便敷衍了几句,他也不再追问。杨雪倒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但她看上去十分虚弱,由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过去给她喂了点水,但我知道这没什么用,如果持续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她很快就会扛不住了。我忧心如焚地催促老杨,说我们还是赶快行动吧,在原地继续休息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老杨没有反对,麻叔却说: “小伙子,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我们这次进来还没捞着什么东西啊?” 麻叔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我听了忍不住瞪他一眼,冷冷道: “你是想和我们分开行动?” 麻叔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又瞅瞅老杨,尴尬地说: “我们一起进去冰洞,如果里面有关于宝藏的下落我一个人去找找看,你们不用等我,当然,如果我得手之后,出来一定分给你们一半!” “谁稀罕你那一半!”我气呼呼地顶了麻叔一句,“不过你既然注意已定,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去我们也拦不住……” 麻叔被我呛了几句,十分尴尬,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再继续嘲讽他,几个人对这件事都表示默认了。老杨对宝藏的事情虽然也极其热衷,但他更想活着把我和杨雪带出去,这一点我能够从他焦虑的眼神中看出来,不过,杨雪现在行动困难,必须由我们搀扶着才能前进了。 我们几个人扶着杨雪,慢慢地朝中间的冰洞走去,按照麻叔的说法,往里走不出一公里就可以看到一点冰柱了,倘若继续深入,冰柱的个头会越来越大,气温也会越来越低,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就不必担心山鬼的袭击了,因为这种生物不像其他动物拥有厚实的皮毛,所以耐寒性很差,应该不会进入冰洞。 说到山鬼,老杨突然朝我看了一眼,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知道一点什么关于山鬼的事情,但麻叔和杨雪在场,他不方便直说。我给他递了个眼色,大概意思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头单独再谈。老杨朝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我们往里深入不久,果然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流,越往里走这样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洞穴四周开始垂挂下来一些冰凌,个头不是很大,但非常尖锐,在灯光的照射下,冒着寒气。 我们继续深入,洞穴呈葫芦状逐渐扩开,四周分布的冰柱也越来越大,很快,我们就进入了一个满是结晶的圆形洞穴之中。有的冰柱从洞顶直插下来,灯光下反射着我们的影子,看上去非常壮观。周围杂乱无章分布了许多或大或小的冰柱,洞壁上面也结了厚厚一层冰块,整个洞穴白茫茫的一片,寒气逼人。虽然我们之前已经知道将要进入冰洞,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不禁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 “太壮观了……” 连老杨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微弱的杨雪看到四周美妙的景致,也不禁嗫嚅起来: “真美啊……这是什么地方?是个梦境吗?” 我忧虑地望着怀里的杨雪,轻轻对她说: “这不是什么梦境,这是一个冰洞,是由于空气对流形成的特殊地质现象……” “你这个人还真无聊啊,”杨雪突然嗔怪地说道,“难道一点欣赏美的眼光都没有吗?” 我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是学美术出身的,对于美的欣赏恐怕在座的各位都比不上我,只是眼下你的情况不妙,我实在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了。” 我们在冰洞微微停留了一下,查看了前方的地形,我们所处的位置只不过在冰洞稍稍扩开的一个地方,相当于一个人的“腰”,还要继续前进下去,才有可能走到“头”,然而,这个时候老杨却有了一点发现。在靠近洞壁的冰层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物体,老杨看到以后急忙招手让我们过去,指着这个东西说: “你们看,这个人怎么被封在了冰层里面?”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冰层之中确实是个人形物体,黑色的,有头有脚,身体僵直的被封在冰层之中,大概有一米深的样子。我又把眼睛凑了上去,试图窥探尸体的样貌,遗憾的是由于冰层较厚,具体的脸部形象无法看得清楚。我退了回来,略微思考了一下,对他们说: “真奇怪,这个尸体好像被人封在冰层里的……” 不料老杨举起登山镐就在冰层上面凿了起来,试图把冰层砸开,将里面的尸体挖出来看看。 麻叔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急忙劝阻: “这尸体实在诡异至极,万一是一具封印的僵尸,你把他挖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杨轻轻一笑,却并不停止挖掘,仍然奋力朝冰层挥动登山镐,镐头砸在冰层上面留下道道裂痕,看样子里面还有一层空心,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裂开了。 “僵尸?”老杨讪笑着说,“就算是个僵尸也被冻住了,能对我们怎么样啊?” 我看了看说: “这具尸体的个头还挺大的,只不过比我瘦了一点,难道是当年的藏宝人?但是,怎么就会突然地被冻死在冰层里面呢?难道同行的人都不帮他吗?” 老杨并不理会我的询问,兀自挥动登山镐,非要把冰层内部的尸体挖出来看看。不过,他挖了半天,冰层好像非常坚硬,虽然表层裂开了一点缝隙,可是距离尸体冻住的地方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老杨骨瘦如柴,没什么力气,挖了一会儿就开始冒汗了。我担心他忽冷忽热造成体温失衡,急忙夺过登山镐,说让我替你一下,你在旁边稍事休息。 我握紧登山镐就准备开挖,不料在旁边的杨雪突然扯了我一下,说让她看看,好像哪里不对。我停下来让开位置,杨雪就贴着挖开的冰层,用手擦去覆盖的冰渣,拿眼睛仔细盯着里面看了起来。她看了好几分钟,似乎极力想看清楚什么,但由于冰层太厚还是无法如愿,她最后收回身体,用有点颤抖的语气说了一句: “里面的尸体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和老杨,麻叔三人闻言不禁浑身一抖,开什么玩笑,这尸体不知道被封印在冰层里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在哪儿见过?杨雪不会是因为伤势导致脑子迷糊了吗? 杨雪看我们都不相信,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 “没错!我应该见过这具尸体活着的样子,实在太像了!” 杨雪这次更是语出惊人,什么话?见过尸体活着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杨雪又朝冰层内部的尸体望了一眼,有点迟疑地说:“我没骗你们,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具尸体活着的样子,只是,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杨雪眉头紧蹙,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我不去理她,说不管怎样挖开冰层把尸体弄出来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说着我又挥动登山镐去挖冰层。由于我的力气比起老杨要大,挖掘的进度也更快一些,不多一会儿,就又朝里面挖了十多公分。这时,透过越来越薄的冰层,已经可以看见里面的尸体具体的一些特征了。只见这具尸体穿着一套古代的服装,因为我对古代服饰并不了解,所以也不能确定是哪朝哪代,反正衣服的款式有点像汉服,而且,根据尸体头部披散的黑发以及脸部的轮廓,可以确定,这是一具女性的尸体。 “奇怪!”我一边挥动登山镐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个尸体怎么穿着古代的汉服,还是个女人?难道当年藏宝人之中还有个女的,个人爱好复古风?” 这个时候杨雪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战战兢兢地说: “不能再挖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把尸体挖出来我们都会死!” 我闻言浑身一凛,忍不住对杨雪喝道: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谁要死了?不就是一具尸体嘛?” 杨雪一脸无辜地说:“求你们了,别挖了行吗?我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强烈,求你们别再挖下去了!” 杨雪越这么说,我就越发好奇,里面到底是一具怎样的尸体,难道是那个附身女鬼的本体吗?我问了问麻叔,他却说这个冰层之中的尸体跟那个女鬼关系不大,因为在冰洞的更深处有几个密封的罐子,他就是打开其中一个罐子才中了女鬼的道道,这足以说明女鬼是被封印在那个陶罐之中的,与眼下这具女尸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觉得杨雪未免有点大惊小怪,正欲举起登山镐继续开挖,不料这时,那被冰封在冰层之中的女尸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啊……” 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吓得大喊一声,整个人平衡顿失,往后退了两步就跌倒在地上,指着冰层的女尸,嘴巴张开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实在太诡异了,这冰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女尸,怎么可能突然就活了过来了?难道是我一时紧张产生幻觉了?不对,我方才看得真真切切,那女尸确实朝我动了一下身体,虽然动作细微,但还是被我看见了。难道这女尸真的是什么妖魔,被封印在这里? 几人看见我吓得跌倒在地,忙把我扶了起来,问我到底看见了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我……”我吞吞吐吐地说,“我看见尸体动了一下。” 麻叔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说: “小伙子,尸体怎么会动,难道真的是一具僵尸?” 老杨和杨雪两个人并不说话,只是凑上去看了看,他们拨开冰渣,几乎拿眼睛贴着挖开的地方,往里窥探。过了一会儿,老杨回过头来说: “哪里动了?你看花眼了吧?” 不料这个时候,杨雪突然尖叫一声,目瞪口呆地望着冰层内部。我和老杨,麻叔三人急忙凑上去,只见在冰层的内部,那具身穿汉服的女尸竟然浑身抖动着,好像非常寒冷的样子,并且伸出一只苍白而尖锐的手,不断地抓挠冰层,试图用那长长的指甲把冰层挠开。 “我的天!”我惊叫一声,“她想出来!” 我吼了一声,继续观察,那女尸停了一下,又开始动了起来,这一次她更是作出一系列让我们匪夷所思的举动,只见她突然把手半握成拳头状,借着一点点地空隙,朝着我们敲打着冰层,整个行为举止看上去诡异极了。 我们几个人都看得寒毛倒竖,麻叔指着那女尸愣愣地说: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僵尸,怎么手指还能伸缩?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没人能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尸体用手不断地敲击冰层,发出一阵类似敲门的声响,响声牵动着我们四个人的神经,一时间我们把脸凑在挖开的冰层上面,都被眼前发生的诡异的景象吓得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尸又把一张模糊的脸紧贴着冰层,黑洞洞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对着我们说什么。 “她好像在朝我们求救!” 杨雪突然激动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陶罐 杨雪语出惊人,我们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咄咄怪事震惊了,一具被冰封在冰层深处的古代女尸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这在小说里也不常看到的情景居然在现实中发生了。由于冰层仍然具有一定的厚度,我们还看不清楚女尸的长相,但她的身材比较高大,相对古代人而言恐怕已经算是个女巨人了吧。她把嘴贴在冰层上面一张一合,好像是在朝我们说着什么,见我们愣在原地无动于衷,她又敲了敲冰层,好像在提醒我们放她出来。 “阴谋!” 麻叔后退了两步,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指着里面的女尸喊道,“这是一个阴谋!不能把她放出来,这是一只千年女鬼,一旦放出来没人降服得了,我们所有人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麻叔的脸色很不好看,以他的为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危言耸听,一定是心里有底才会作出这样的评判。而且,我们几个人当中,唯有麻叔懂得降妖除魔之道,连他都吓成这个样子,那冰层里面的女尸恐怕不是好惹的主。 “她看上去好像还活着!” 杨雪指着冰层之中的女尸喃喃自语地说。 我忍不住插嘴道: “什么话啊?一具被冰封了上百年的尸体怎么会活过来?这要不是妖魔鬼怪还能是什么?我看你是因为伤病把脑袋搞糊涂了,不过我应该早点听你的建议,麻叔说得没错,把她挖出来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杨雪被我骂了一句,小嘴一扁,有点赌气地说: “如果一个人在瞬间被迅速冷冻,是可以保持不死的,说不定……” “你有没有常识啊!”我忍不住吼了起来,“人体被冰冻以后身体的水分会被冰块吸干,最后变成一具干尸,怎么可能活着?你科幻片看多了吧?电影里面的冬眠者用得可不是什么冰块,而是一种纯液氮,能够迅速使温度下降到零下二百度,普通的冰块怎么能够做到?我看你真的是病糊涂了!” 杨雪满脸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 “你凶什么凶?我怎么没常识了?你说的那些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在迅速冻结的情况下,生物仍然可以保持不死,这在雪崩事件中就出现过,一个人被活埋在冰雪中几十年,被解冻后奇迹生还,而且还保持着年轻时的容貌和身体特征,尽管他已经80多岁了……” “少听那些美国佬瞎吹!”我火冒三丈地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杨雪看我像是有点失去理智了,知道和我争论已经没什么意义,就转过头不再理我,又去观察冰封的女尸。这个时候,女尸已经停止了一切动作,只是把那张模糊的脸贴在冰层上面,愣愣地往外面看。这样子实在太诡异,那女尸仿佛能够听见我们这边的讨论,而且,似乎能够听懂现代的语言。 我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朝老杨递了个眼神,想问问他的意思。 老杨也一直看着冰封的女尸,被连续出现的诡异事件吓得脸色苍白,这时看见我征询他的意见,终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马上对我说道: “依我看,最为保险的做法还是不要去动这具尸体了,不管她是活是死,我们都别管了,反正放出来对我们没什么好处的。” 岂料杨雪却着了魔似的抢过登山镐,用力挥动着,试图挖开余下的冰层。我气得不行,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夺了登山镐,问她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杨雪生气地说,“我想把她救出来!” “你疯了!”我喝道,“救她出来?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万一是只怪物怎么办?” “不可能!”杨雪有点底气不足地说,“我真的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呢……” 杨雪正疯疯癫癫地说着,在这个时候突然就从外面传来了一窜脚步声,这些脚步声起初微弱但马上就增大了,伴随着一些隐隐约约地说话声。我暗道不好,一定是另一个队伍发现左边的洞穴通向原路,所以又退回来进入中间的这个冰洞了。慌乱之间我急忙朝老杨递了个眼神,后者马上会意,一把拽住杨雪的胳膊,低声喊道: “快走,山鬼来了!” 脚步声来得非常突然,杨雪和麻叔已经听到,虽然一阵模模糊糊的说话声早已传入他们的耳朵,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平行空间的存在,下意识地认为说话的声音一定是恶鬼作祟。我帮忙扶着杨雪,几个人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背包,就快步朝洞穴更深处走去。那具被冰封的女尸看见我们离开,突然发了狂似的拍打着冰层,拼命地在冰层之中扭动着,嘴巴大张,露出恐怖的神情。但这一切我们都不再搭理,杨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被我们拽走了,另一个队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来他们是加速前进,想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我们沿着冰洞继续往深处走,过了第一个扩开的洞穴以后,冰洞逐渐变得狭窄起来,最后又合拢成了一条两三米高宽的隧道。 我们没走多远,又遇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而在进入空间的隧道里,居然摆放了几个一米高的陶罐,灌口被蜜蜡封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这些陶罐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罐面早已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但奇怪的是,在低温的环境下却没有发生爆裂的现象。罐子共有4个,并排摆在连接洞厅的通道口,似乎起着护卫的作用,其中一个陶罐的蜜蜡已经被人捅开,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就是麻叔干的。当他弄开陶罐的一瞬间,里面的厉鬼就钻入了他的身体,瞬间控制了他,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如此看来,这其他的三个陶罐里面装得也不是什么善类。 果然,麻叔看到这几个陶罐的时候,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只见他用一只颤抖的手,心有余悸的指着那个打开的罐子说: “就是这里!” 我和老杨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因为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另一个队伍距离我们这边恐怕不超过五十米了。我急忙招呼他们,先进去避一避再说,陶罐的事情暂且不用管他,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移开那个被麻叔打开过的陶罐,依次从中间走了过去。然后又把移开的陶罐放回原位,我想了一下,反正那批人也不了解这些罐子里装得什么,他们肯定会忍不住打开一探究竟,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进入隧道内部的洞厅以后,突然从里面延伸出了四五个分支洞穴,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伸展进去。分支洞穴的高度和外面的隧道一致,我们来不及逐一查看,随便挑了个洞穴就往里钻入。我让麻叔带着杨雪先行,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杨雪虽然表示反对,但她此刻已是有心无力,只得让麻叔扶着往洞穴深入走去。 我和老杨相互对了个眼神,就折转身子,悄悄地走到分支洞穴的洞口处,熄灭了灯光,潜伏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想看看那批人到底会怎么应付那些陶罐。 没过几分钟脚步声就到了,我和老杨躲在黑暗里,远远看见几抹亮光朝这边走来,不禁屏住呼吸,待他们迅速走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麻叔,他“咦”了一声,指着陶罐对身后的同伴说: “这里怎么会有几个罐子?里面装了什么?怎么还被人打开过一个?” 我一听,就猜到原来这个麻叔并没有经历过女鬼附身的事,在不同的空间因为遇到问题时选择的不同,就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这倒也不难接受。 另一个老杨和“我”马上冒了出来,他们头上戴着跟我们一模一样的矿灯,看了一眼放在隧道口的几个坛子,面面相觑。 “打开看看!”那个老杨喊道,“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另一个我却略有迟疑地说:“依我看还是不要打开为妙,里面也有可能封印了什么妖魔鬼怪呢?” 这另一个“我”果然和我的思维模式一模一样,我想了一下,要是没有经历麻叔被女鬼附身的事情,倘若我对这些陶罐一无所知,我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我潜伏在黑暗中,有点急了,恨不得冲上去替他们打开一个罐子,把里面封印的什么魔怪释放出来。 但另一个麻叔却也对陶罐十分好奇,只见他把那个打开的罐子倒过来,用手电往里仔细照了一下,又将脑袋伸进去看了,这才出来对其余二人摇摇头说: “这可能是瓦盅……” “瓦盅是什么!”另一个老杨问道。 那个麻叔声色俱厉地说:“瓦盅这种东西是用来封印恶鬼的,我曾经听我爷爷讲过,在他年轻的时候看过一个厉害的驱魔法师用瓦盅封印鬼魂,但凡需要借以瓦盅封印的鬼魂都相当凶恶,一般人难以招架。” “哦?”另一个老杨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又扫了一眼几个陶罐,大概在心里做一个权衡,看样子犹豫不决。 我躲在黑暗中看得心急,暗道这个麻叔怎么突然之间懂了这么多,而我们这边的麻叔当初却是打开罐子被恶鬼所附身了的,难道这个麻叔知道的事他不知道?我想这不可能,他们两个的记忆完全一致,很有可能是因为单独一人的时候和几个人在一起所作出的选择会有所不同,一定就是这样了。 我正心急之间,另一个老杨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其余二人说: “我看这样,麻叔你们两人先往后退一点,我一个人在这里打开罐子看看,倘若出来一只恶鬼附在我的身上,麻叔你还可以帮我一下。” “这么做恐怕有点过于冒险,”另一个麻叔诚惶诚恐地说,“毕竟瓦盅内封印的恶鬼都不是等闲之辈,以我的道行可能还降服不了。” “万一装得是金条呢?” 另一个老杨突然狠狠地瞪了麻叔一眼,呵斥道,“富贵险中求!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你还进来寻什么宝藏?还不如赶快回家种地好了!” 另一个麻叔被老杨狠狠骂了几句,露出一个尴尬的神色,不说话了,大概也在心里做起了思想斗争。不过,不一会儿他好像终于下了决心,朝另一个老杨点点头,说: “小伙子说得也对,富贵险中求,为了下半辈子吃穿不愁和我儿女的学费,我这次也拼他一把!” 说着另一个麻叔和“我”就开始朝后退去,各自的神色中不免透出慌张,毕竟对于一个陌生环境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陶罐,贸然打开也不知道会释放出什么怪物。 那另一个老杨眼见他们朝后退开,剩下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不免露出些许慌张的神色。但这样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只见他猛然抓起一个尚未打开的陶罐,奋力的搬动起来。那未曾打开的瓦盅看样子分量很重,另一个老杨费了点力气,才好不容易挪到一旁。他挪开瓦盅以后,稍微歇息了一下,并且把耳朵贴了上去想听听陶罐的动静。不过他听了一会儿似乎什么也没听见,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又伸手握住罐口的两边,摇晃了起来。 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想摇一摇陶罐判断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如果是金条应该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抑或是白酒之类的液体,也应该会有液体晃动的声响。然而,他奋力摇晃了几下,却突然了停了手,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就开始动手挖开罐口的蜜蜡。 他从随身的背包拿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刮了起来,可这样刮擦进度太慢,另一个老杨显得有点急躁,就咬牙朝着罐口的蜜蜡用力捅了一刀。不料这一捅刀刃就完全没入瓦盅之中,他顺势往旁边一切,罐口的蜜蜡就塌下去一块,顿时露出一个口子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火洞 瓦盅的蜜蜡被划开以后,并没有从口子里蹦出什么鬼怪,但我心里清楚就算有鬼魂飘出肉眼也不可能看见,只有观察另一个老杨的行为举止,来判断他有没有被鬼魂附体了。 那老杨用匕首划破蜜蜡整个人就愣住了,他侧面对着我们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点异常,但我们距离太远,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细枝末节。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那个老杨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眼睁睁望着打开的陶罐内部,好像里面出现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事物,让他无法做出抉择。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后面的人开始喊他,老杨仿佛才如梦初醒似的,整个人身体一抖。但是在这个时候,异常的情况发生了,只见那个老杨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起来,好像受到了电击那般浑身战栗。与此同时,嘴巴也开始以恐怖的姿态张开,且越张越大,很快就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可嘴巴仍然以一股怪力往外扩张,很快,由于这股怪力的牵引,那个老杨的嘴角猛地就撕裂开了,只见两边嘴角像是被人用刀子割开了一样,两条伤口一直撕裂到了脸颊上面,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冒了出来。紧接着,那个老杨喉咙一紧突然呕吐起来,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黑水就由他的嘴巴喷了出去。 我们在黑暗中看得触目惊心,看起来,被另一个麻叔称之为“瓦盅”的陶罐果然封印了什么凶恶的鬼魂。那个老杨可能在打开陶罐的一瞬间,就被恶鬼附体了,才会作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只见他仍然半趴在陶罐上面,嘴巴狂喷的黑水已经停止了,但整个撕裂的大嘴却成了一个黑洞,挂满了黑水和血液混合的黏糊糊的物体。这时他猛然间抬起头来,出其不意地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那张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的脸立即对我们露出一抹恶毒的诡笑。 “怎么?”我忍不住惊道,“他发现了我们?” 不过我的担心显然多余了,因为这个时候后面的两个人已经围了上去,而那个被恶鬼附体的老杨也马上扭过头,如同一头迅猛地猎豹似的朝他们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二人猝不及防,瞬间就被恶鬼附体的老杨扑倒在地上,后者马上弹出一双怪手,力气极大,一手一个扼住了他们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们提在了半空之中。 二人被恶鬼附体的老杨死死地掐住脖子,举在半空双腿乱蹬,试图挣脱束缚。但这一切的努力好像都白费了,那个被鬼魂附体的老杨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开。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的脸色就变得青紫了,由于窒息,大脑也发生了缺氧,意识逐渐涣散,身体的挣扎摆动也逐渐平息下来了。 这个时候,被恶鬼附体的老杨突然又朝我们这边投来了一个怨毒的眼神,似乎在向我们表示,等他收拾完了手里的两个家伙,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我们一看这还得了,赶紧打开手电往洞穴深处逃窜而去,顾不得身后那两个窒息而死的人了。 我们很快追上了麻叔和杨雪,事实上他们一直停留在分支洞穴的某处,一回去就问我们是什么情况,我和老杨面面相觑,摇摇头说没什么,几只山鬼不小心撞破了陶罐。 岂料麻叔相当震惊地“啊”了一声: “打破了?那些山鬼岂不是被封印在里面的恶鬼附体了?那可是瓦盅,专门用来封印一些棘手的东西啊……” 我告诉麻叔瓦盅被山鬼打破了两个,不过当恶鬼附体以后,山鬼们发生了自相残杀的现象,那两只被鬼魂附体的山鬼胡乱地攻击其他同伴。 “不对啊?”杨雪突然插嘴说,“根据我们之前遇到的情况,那些生物对于鬼魂是相当敏感和惧怕的,怎么可能会去打破封印恶鬼的瓦盅呢?这不合理呀?” 我看继续编造下去肯定要露出马脚了,就朝杨雪他们摆摆手表示我不愿意再谈这件事: “别问东问西了,事到如今,我们赶快走开,越远越好!” 杨雪心中虽有疑惑,但听我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毕竟我们都是见识过山鬼的可怕之处。而且杨雪腰部的重伤也是拜那种生物所赐,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马上停止了交谈,开始继续沿着这个分支洞穴前进,在复杂的地下迷宫之中找寻可能的出口。 按理说,在冰洞的尽头应该会出现一个通往外部的袋子口,以便进行空气的流通和置换,但我们沿着这个分支洞穴继续深入以后,周围的冰层逐渐减弱,气温回暖,也不见任何与外界相连的出口。我考虑了一下,在外面那个冰洞大厅,毕竟还有另外四个分支洞穴,倘若我猜得没错,那个所谓的袋子口应该处于其中一个分支洞**部。可是,外面的危险已经令我们没办法回头了,只好沿着这个分支走走看,兴许会有其他的出口。 据我所知,按照洞穴的普遍分布规律,往往在冰洞的附近,会同时存在另外一个与之截然相反的火洞,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共存现象,在地下世界却时常发生。不仅如此,据资料记载,在冰火洞的附近甚至还会出现一个“第三者”风洞,常年向外鼓风。虽然在国内外很多地方都发现过这种奇特的地质现象,但至今仍无法作出合理的科学解释,只是初步的估计因为地质断裂带的交汇所造成,而具体的形成原理和过程却无人知道。 但毫无例外,这三种洞穴都拥有自身与外界连接的出口,只有这样才能形成空气的对流,维持本身的特殊地质现象。换句话说,我们虽然错过了冰洞的出口,但只要找到与之相邻的火洞或者风洞,也同样可以出去。 我把我推测对他们三个说了,问他们有没有听过本地区关于火洞的传说。老杨被困在土匪洞多年,自然对外界的情况不太了解,而杨雪因为很早之前就举家搬到了深圳,那时年纪尚小,就算听过什么传说恐怕早已经忘了。只有麻叔和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我常年在外念书也没听过本县有什么关于冰洞火洞的传言,只好去问麻叔,有没有听过这方面的事情。 麻叔凝神想了一会儿,很快,他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喃喃自语地说:“难道我们在地下钻了那么远,已经到了……” 看着麻叔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就忍不住让他赶快把所知的情况告诉大家。麻叔也不卖关子,直说道: “传说在100多年前,本县东北部的一个名叫罗家寨的偏远村子,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地震。地震过后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据说当时有人看见在距离村子不远的白云山上突然冒出了一股浓浓的白烟,那些烟雾跟普通的云烟很不一样,有一股很重的硫磺味道。有些胆子大的村民在白烟冒出后没多久,就去白云山查看情况,不料走到山里一看,在山坳的一个裸露的地方,竟然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缕缕白烟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深处冒了出来。当时的人十分迷信,认为这是地震震开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裂缝,不久就会有恶鬼伴着白烟从地狱出来,把全村的人都给害死。” “但出过远门的人告诉村民,那只不过是一条因为地震而把山体撕裂造成的缝隙,里面冒出的热浪和白烟也是因为地下煤田的自燃形成的地热资源之类的,并不是什么通往地狱的裂缝。那人还说,这种白烟不但可以解乏,还能去病,裂缝之中倘若存在温泉,在里面泡上一次可以多活好几年。村民们听了感到非常惊讶,虽然并不太明白这人所言,但一听说裂缝之中的温泉不仅可以治病还能延年益寿,都蜂拥而上去寻找缝隙的温泉。村民们举起火把,三五成群地就沿着山体裂开的口子钻了进去,往下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就在裂缝深处的洞穴之中发现了一个天然的温泉,冒着一股含有浓重硫磺味的白烟,村民们置身其中感觉非常舒服,由于一天的体力劳动所带来的疲乏也很快消失了。所有人十分高兴,将火把插在洞穴的缝隙之中,脱了衣服就在温泉里泡了起来。不料这一次的浸泡,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疗效,不但治好了一些村民久治不愈的皮肤病,更有另外的陈年痼疾也因为浸泡了这个天然温泉而逐渐好转,乃至痊愈。” “后来那个山体裂缝里面发现的洞穴温泉就成了罗家寨的‘圣地’,不仅治好了村民的顽疾和怪病,而且这个名头不胫而走,也迎来了许多外村的病人,一时之间慕名而来的好奇者络绎不绝,使得那个裂缝温泉名声大噪。可是,没过几年,白云山附近又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地震。这次的地震并没有撕裂山体,起初人们不以为意,仍然把裂缝温泉当作治疗顽疾的‘圣泉’。直到有一次几个外地游客在罗家寨白云山裂缝温泉浸泡之时,突然听见从身后的洞穴深处传来一阵非常尖锐的嘶鸣,好像是什么怪物正从地底深处爬了出来,几个游客吓得面无人色,正准备逃离开去,猛地就从黑暗中闪出几只火红的怪物,将几人连皮带肉叼在嘴里,闪电般就飞入了洞穴深处不见了踪影。” 麻叔说到这里整个人早已陷入了迷离状态,好像身临其境地钻入了罗家寨白云山的裂缝之中,亲眼目睹了那些来自地狱的魔怪似的。我和老杨几人正听得入迷,心痒难耐,想知道后续的发展,急忙拍醒麻叔,问他后来怎么样了,罗家寨的村民都死了吗? 麻叔摇摇头继续说: “没人真正看见过那些火红的魔怪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亲眼目睹的人都难逃一死,人们只是通过那些怪物发出的尖锐的怪啸以及扑腾翅膀的声音来判断其大致体貌特征,知道那是一种会飞的怪物,长着一副尖锐的嘴器和锋利的爪子,力量巨大,能够把一个活人瞬间抓起咬死,拖入黑暗深渊慢慢品尝。后来又有几人在裂缝温泉失踪,罗家寨的村民们逐渐意识到了什么,明白上天的赐福已经结束了,必须马上关闭这个通向地狱的入口,一旦让那些深渊中的魔怪逃出,势必会酿成人间大祸。他们立即组织起来,利用人数的优势开山凿石,日夜赶工,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用石块将裂缝之中的洞穴入口堵死……” 我听到这里内心十分困惑,不说别的,单说这罗家寨白云山的地名,身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居然从来不曾听说过,好像本县没有什么罗家寨白云山这种地方。我于是问麻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麻叔朝我看了一眼,道: “罗家寨你没听说过,那长坪村呢?” 长坪村? 我眼皮一跳:“长坪村我知道,但从来没有听过关于白云山温泉的传说啊?况且,长坪村距离万江镇足足有好几十里,难道我们深入地下洞穴以后,竟然走了这么远吗?” 麻叔说: “这件事过去太久,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传说肯定也只是少部分人知道了,毕竟罗家寨的人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不过,我年轻时倒是亲自去过一趟,并且进到那个裂缝里面看了,确实有一堵年代久远的石墙封住了洞穴的入口,石墙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 “不过,若我们真的从这里误打误撞进入了那个裂缝之中的温泉洞穴,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谁能保证,那种通体火红的怪物不会突然飞出来袭击我们呢?” 我一听就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那种火红的怪物就不需要进食了吗?都过去了那么久,它们没有食物难道不会饿死吗? 麻叔却说: “这也不见得,谁规定那种怪物就一定要吃东西才能活着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食物来源 “不吃东西?”我忍不住惊道,“什么生物不吃东西还能存活?” 麻叔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反问我说:“你怎么就断定那些怪物是属于地球的生物呢?据说它们来自地狱……” 我看麻叔说得没边不再理他,兀自陷入了沉思。倘若说我们现在正离开冰洞,碰巧走入那个所谓的火洞,但据麻叔而言,火洞的裂缝已经被村民用石头封死,我们又没带炸药,弄不开石墙。话说回来,我也不相信会这么巧,我们就偏偏从这里走入火洞,毕竟万江镇距离罗家寨有好几十里路呢。 剩下一个风洞,也不知道存不存在,而且出口会不会和火洞一样,出于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人堵死,我们不得而知。但如今深陷囫囵,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那几个封印在瓦盅的恶鬼恐怕已经被他们释放了出来,万一再被恶鬼附体,我们谁也不能保证能够活着走出去。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沿着这个分支洞穴前进了。 不料越往里走,这个分支洞穴的温度就越发高了起来。本来我们之前在冰洞的时候已经冷得够呛,连呼吸都冻结成霜了,岂料到往前没走多远,气温又逐渐回升,这种短时间气温的大起大落让人很难适应,浑身也不舒服。没过几分钟,分支洞穴之中再也看不见冰晶,温度也和通常的洞穴差不多,略微发凉。我们又继续深入,在经过一个狭长地带以后,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洞穴延伸的坡度渐渐大了起来。 我们不敢停留,顺着坡度就往下走,这段时间内,在这个分支洞穴也没有发现另外的通道,不过我们越往下走坡度似乎越大,看样子在汛期这里曾经是一条奔腾的溪流。洞穴不宽,有点地方甚至需要弯腰通过,脚下也被溪流冲刷成了许多凹陷的线条和碎石,行走起来也十分不便。然而我们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左右,突然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往下垂直的竖井洞穴,拿手电照去幽深幽深的,从扔下的石头发出的响声来判断,这下面应该是条地下河流或者湖泊之类的地方。我们在原地商量了一下,就准备铺开绳索,从这里降落下去看看,如果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那么我们就可以顺着暗河的流向前进了。这样一来,虽然我们并没有潜水设备,但找到出口的可能性还是相对较大了。 老杨的背包还有一些绳索和锁扣,他马上贡献出来,我让麻叔帮忙,在竖井洞穴上方固定了绳索,我扯了扯确定无误后就用锁扣扣紧了腰带,对他们说让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已经忘了是第几次这样垂直下降了,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麻木了,完全没有了当初对于高度和未知黑暗的恐惧,唯一担心的就是下面是否能够找到出口,以便带杨雪去医院救治,看她的情况,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我往下降了大约有四五十米的样子,一阵流水声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紧跟着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暖的热浪扑面而来,这下面的气温似乎更高。我暂时停在半空,取出事先准备的冷光棒,折断后扔了下去,借着蓝色的荧光我看见下面十几米是一条奔流的地下暗河,河水很深,荧光棒落入水中沉没以后,连光晕都消失掉了。 “下面是条地下暗河,洞穴似乎很宽很大!” 我朝着上面用力喊了一声,并告诉他们我要继续下降到底部看看。如果确定没有危险,就给他们打个暗号。 十几米的高度没用多少时间就下降完了,此时我已经进入了这条地下暗河所处的巨大洞穴之中。我从口袋里取出手电往四周仔仔细细照了一遍,对面是一个垂直的洞壁,高达数十米,有点类似华山绝壁的感觉。在绝壁的底部,一条冒着热气的地下暗河奔腾而过,水温看样子挺高,不知从哪里流泻出来的。而且,这条河的排水量也很大,估计是一条没有季节性不会干涸的地下暗河。 我顺着绳索落在岸边的碎石之中,解开锁扣之后立即弯腰摸了摸河水的温度,果不其然,这条地下暗河的水温高达四五十度,一碰之下还微微有点烫手。并且,散发的水汽之中明显夹杂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这样的地下温河,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觉间一惊,想起来麻叔之前所说的关于罗家寨白云山裂缝的洞穴温泉。不过,就算二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我们进入的地方也应该属于不同的位置,暂且先让他们下来,大家再一起商量对策。 我拨动绳索给他们发了暗号,又朝上边喊了几声,随后便独自拿起手电,想顺着河流逆向走上一段,看看前边的情况再说。 这条地下暗河所处的洞穴高达数十米,宽度也达到了二十多米,而河岸边则由泥沙和碎石堆积了一条两三米宽,状似堤岸的走廊。我沿着这条“走廊”逆向行走,不过几十米后,面前的洞穴就骤然扩得更开,拿手电照去,好像无边无际。 我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观望了一下,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我只身返回。与此同时,麻叔等人已经顺着绳索垂了下来,他们看到这个地下暗河原来是个温河之后,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老杨甚至想下河泡一泡,去一去身体在冰洞留下的寒气,不过被我劝阻了。 “在不了解情况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行动……”我警告老杨,“这水温虽然高达四五十度,但也不能排除河中会存在嗜极生物和细菌之类的……” 老杨摇摇头对我调侃了一句: “你变成了惊弓之鸟。” 我自嘲地点点头道:“我宁愿变成一只充满警惕的小鸟,也不愿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老杨摇摇头不再说话,拿起手电往下游走去,说去看看。这次我并没有阻拦他,下游我没去过,让他到前方几十米看看情况也好。 我把杨雪安顿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面,她脸色白得吓人,我替她揭开腰部被鲜血染透的纱布,发现伤口已经出现了轻微的红肿,急忙拿出消毒药水给她擦拭了一遍,重新换了一块干净的纱布。 其实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虽然在我们的搀扶之下还能行走,但完全都是任凭我们架着她走,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高烧不退的病人,脑子早已陷入了一团迷糊之中,甚至有时候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我给她喂了点水,和她聊了下天,鼓励她支撑下去,说到了外面马上送她去医院,千万挺住云云。 “现在看来被你说中了。”我对一旁的麻叔道,“我们恐怕真的走进了罗家寨白云山裂缝洞穴之中……” 麻叔叹了口气,说:“小伙子,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不过你不用担心,在罗家寨白云山的那个裂缝的石墙上面,其实还留有一个铁门,虽然紧锁着没人打开,但如果运气好我们可以让路过的村民帮忙。” “哦?”我惊道,“原来还留有一道门?” 麻叔点点头继续说: “是啊小伙子,据说是因为温泉的功效实在神奇,村民们有时候还会忍不住跑进去泡一下,当然都是有病在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冒险进入。” 我和麻叔正说着,突然听见老杨在下面叫我,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了什么发现。我看杨雪又陷入昏迷,便让麻叔帮忙照顾一下,说我去看看前面有什么情况。麻叔心好,很爽快就答应了,并嘱咐我千万小心,不要过于深入,毕竟那种传说中来自地狱的火红怪物,很可能仍然生活在洞穴某处。 我往前走了五六十米,发现地下暗河的水流逐渐趋于平缓,不由地一愣,再往前走,望见老杨一个人蹲在那里,往河里看着什么。 河水的流向出现了转折,因此水流的势头也趋于平缓。 我走过去拍了拍老杨的肩膀,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头,只是拿手电跟我示意了一下,让我顺着他照得地方看。 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看他行为举止如此怪异,急忙按照他的意思,往河里望去。 老杨手电的光束牢牢地定在水中一处,仔细一看,这里靠近河岸,水位较浅,在底部的碎石之中好像有一具白骨。这白骨很明显是人类的骸骨,有骷髅还有腿骨,但身体其他部分却不见了,显然这些分散的骨头也只是被地下暗河的水流冲刷至此的。这么说来,这些骸骨应该来自于河流的上游。 我潜入水里将头骨捡起,又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老杨说: “看来麻叔说得那个传说一点不假,这具骸骨恐怕就是被那些火红怪物袭击后留下的食物残渣了。” 老杨不以为意地说: “不见得,这洞穴里古怪的东西太多,或许是山鬼袭击的当年藏宝人的遗骨呢?” 我说: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麻叔所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们现在恐怕更应该防备那些传说中火红的怪物……” 老杨岔开话题道:“哦对了,有一件事我有必要跟你讲一下,是关于山鬼的食物。” “哦?” “我说出来你恐怕更加惊讶!”老杨不慌不忙地说着,“我之前不小心误闯一个洞窟,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粪便的味道,后来我悄悄地接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些叫做山鬼的生物正在捕猎自己的同伴!” 山鬼以何为食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中萦绕不解,听老杨说话的口气似乎了解内情,我听得来了兴致,急忙让他说下去,那些山鬼怎么会捕食它们自己的同伴呢?如果它们以自己的同伴为食,那么整个种群恐怕早就灭绝了!哦对了!他们……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点,却被老杨的说话声给打断了,只听他继续说道: “在那个山鬼老巢附近,也存在一块黑暗地带,所以据我猜测它们捕猎的应该是另外空间的山鬼……我说的你可明白?” “当然明白!”我有点激动地说,“它们原来是靠这个生存下来的,通过空间的相干,那么无数的平行空间发生了交叉,而我和杨雪之前遇到的那些山鬼,便是通过捕食其他空间的同类生存了,几十年来恐怕一直如此!当然了,当它们发现我和杨雪这两个闯入者之后,也不在乎换换口味!” 我说到这里,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山鬼那丑恶的形象来,那种生物实在太可怕了,居然通过这样的方式在这个洞穴生存了几十年,而且,还将继续以这种方式存活下去。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想得通,”老杨略带疑惑的语气说,“它们是用什么办法来区别其他空间的同类呢?” “声音!”我朝老杨喊道,“它们能够发出各式各样不同的喊叫,如果我猜得没错,以它们恐怖的智商,一定发明了一种独属于自己空间的声音信号,以此来甄别其他空间的同类,继而进行捕杀。” “太聪明了!”老杨不禁感叹道,“这种生物简直比人类还聪明!” 比人类还聪明的说法未免有点夸张,就某些方面而言,它们确实超过了人类,但人类的发展基础远远超过了它们,种群数量也是它们的无数倍,所以,它们想要通过不断进化取代人类统治地球,恐怕还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和老杨正讨论着山鬼的事,这时却传来了麻叔的喊声,他让我们赶快回去,说杨雪醒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我们说,非要我们过去。 我和老杨面面相觑,心想杨雪又要发什么神经,也不知道迷迷糊糊之中又产生了什么幻觉,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走了回去。 过去以后,发现杨雪居然半立起来,望见我们朝她走近,急忙用微弱的声音喊道: “我想起那个被封在冰层之中的人是谁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送财童子 杨雪说着整个人就有点激动了,她似乎想从躺着的状态中爬起来,我和老杨急忙过去扶起她,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终于想起来那个被封印在冰层之中的人是谁了!”杨雪语气略带兴奋却仍然无力地说道,“那个人的个子很高,还是个女人,我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救过她,你还记得吗?天坑世界里我们带出来的那个女孩?” 听杨雪这么说我立即被震惊到了,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杨雪看来真的是由于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开什么玩笑啊,那个穴居女孩怎么可能被封在冰层之中,而且还穿着一套古代的服装,虽然身材上面略有相似,但也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这个杨雪简直得了妄想症,不过也不能怪她,伤口红肿发炎可能让她的脑子有点混乱了,人处于精神涣散的状态下确实容易产生幻想。 杨雪看见我露出不相信她的模样,脸色突然憋得发红,气呼呼地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真的看见那个人就是她!我很清楚,既没有产生幻觉,也没有因为伤口的原因发生臆想,我确实看到了她!虽然并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但是从脸部轮廓和举止动作,以及身材比例来说,确实是那个被我们从天坑世界带出来的穴居女孩。女人之间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我十分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体貌特征!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得赶快行动起来,回去把她从冰层之中救出来啊?” “我看需要救治的是你。” 老杨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杨雪非常固执地喊了起来,“我怎么会疯呢?请相信我哥!我真的没疯,我们赶快行动,晚了就来不及了,那个女孩已经从冬眠的状态醒了过来,如果不能及时把她从冰层中解救出来,她会窒息而死的!” 杨雪说完又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把那个冰封的古尸与穴居女孩联系在一起,但是我推测一定是她们之间身材相似的共性让杨雪产生了误解,并认为那就是她认识的穴居女孩。对于她的这种无理取闹,我又不敢置之不理,怕她一时气急攻心,反而晕死过去,只得耐着性子好言抚慰。 “就算是那个穴居女孩,我们也不能回去了!”我坚决地对杨雪说,“回去的话我们无异于送死,你难道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宁愿让我们都去送死吗?难道我们的性命在你眼里还没有一个陌生的女孩来得重要吗?” 我这么一说杨雪就闭上了嘴巴,一时间无言以对。确实,如果她仔细想想,我和老杨对她的重要性肯定比那个所谓的穴居女孩重要的多。只是杨雪生性纯良,看到陷入危险的无辜者就想伸出援手,有时候甚至会失去理智,可我和老杨不同,我们都是相当理智的人,虽然可能面对事情没有杨雪想得那么细致入微,但处理事情的手段却要强硬的多,也要稳重的多。 “可是……”杨雪还要争辩什么,但看样子已经失去了底气,“可是她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们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我看她还不罢休,想了一下,反问她道:“你怎么确定她就是那个穴居女孩?仅仅是根据外貌体征来作出判断吗?那个女尸身穿一套古代的服饰,看上去起码有了超过一百年的历史,怎么可能会和我们带出来的那个穴居女孩扯上关系呢?这根本就是不同时空的两个人,虽然她们的体态相似,但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实在太多,不足为奇!” 杨雪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她……” “她就是一具千年女尸!”我朝杨雪喊道,“一只冤魂厉鬼!一旦把它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麻叔看见我们要争吵起来,急忙佯装咳嗽了几声,从中周旋道:“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好吵的嘛,依我看小龙说得没错,那个尸体行为举止怪异得很,不能轻易被她的外表迷惑。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跟我讲,那些越是阴险恶毒的鬼魂,就越是擅长伪装,等着人们接近或者放松警惕,这些狡诈的恶鬼就会趁机而入,害死活人!” “别管我妹妹了!”老杨这时猛地说了一句,“她现在伤势过重,胡言乱语,我们当务之急是怎么想办法出去。” 杨雪被我们三人连连劝阻,本来有一肚子的话却不再说了,她意识到不管她怎么和我们争辩,都没办法说服我们,终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又裹在救生毯里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 我和老杨看到杨雪不闹了,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和麻叔一块讨论起接下来的打算。按照老杨的意思,我们应该顺着这条地下暗河的流向走,因为河流较宽,巨大的排水量应该是通往外界的某个山川湖泊。而麻叔的意思则恰恰相反,他觉得我们应该逆水行舟,追溯地下暗河的源头,找到罗家寨白云山裂缝之中的那个山洞,并且通过那个裂缝寻找出路。 “那个裂缝石墙上面的铁门年久失修,”麻叔提醒我们,“想必用石头就能砸开,我们又何必冒险去找其他的出口呢?” 老杨反驳道: “你怎么能确定这个洞穴就一定和裂缝相通?而且,根据你自己的说法,裂缝洞穴之中潜伏着一种火红的怪物,我们这么走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麻叔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 “非也!我在本县生活了大半辈子,走遍了县区各地,除了罗家寨的白云山,从来没有在另外的地方听说过什么温泉或者火山。你们想想区区一个偏远地区的县级市能有多大,如果还存在另外的温泉火山的特殊地带能不传开吗?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除了白云山裂缝温泉之外的火山地带?信我老头一句话,别再沿着这条地下暗河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如直接追寻那个裂缝洞穴,从那里寻求出路。至于那些传说中火红的恶魔,说不定就是一些蝙蝠类的生物,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既然进到这里来了,区区传言就能轻易把我们吓倒了吗?” 麻叔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想劝我们沿着地下暗河逆向行走,而老杨却一直固执己见,我夹在中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将我自己的想法对他们二人说了出来: “依我看来,不如先按照麻叔的意思走,我们往上边走边看,如果情况不对头我们就马上折返回来。” 老杨听见我这么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也只好答应。我们商议已定,又在这冒着热气的地下河边休息了一会儿,几人用毛巾打湿擦了擦脸,觉得这河水虽然硫磺味道极重,但擦过脸色感觉神清气爽,十分舒服。我又替杨雪擦了一下,看她睁开眼睛,就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了她。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对于我们将要去哪并不关心,一直神情呆滞陷入思考,似乎还在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久以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行装,就开始沿着地下暗河逆流而上,路并不好走,我们行动效率非常缓慢。 我边走边观察奔腾的河流,发现在河水较浅的地方,似乎还生活着一种通体透明的鱼类。这种鱼手指粗细,有点儿像家养的金鱼,鱼鳍较长,可以吸附在水中的岩石上面,掠食一些稀少的浮游生物。我十分惊讶,感叹鱼类超强的适应能力,不说处于地底之下好几百米的洞穴深处,匮乏的食物来源,就说这高达四五十度的水温,这种鱼类仍然顽强地生存着,可谓鱼类之中的小强,生命力之顽强,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显然,在这种极其恶劣的河水中,很难存在大型的鱼类或者其他陆生生物,匮乏的食物和高温都会让一般的生物望而却步。 我们沿着地下暗河逆流而上走了大约10公里左右,仍然不见什么洞穴尽头,也不见麻叔所说的地裂洞穴,不禁有点慌了。按理说万江镇距离罗家寨也只不过20几里的路程,折算下来差不多是10公里上下,怎么说也该走到头了,却不见任何变化的迹象。而我们几人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加之又带着一个病号,还有这乱世丛生的河堤,行走难度之大很快就让我们吃不消了。 “不要走了!”老杨忍不住嚷嚷起来,“再走下去一旦手电的电量耗尽,想回头都难了。还不如趁早回头是岸。” 麻叔却脸色难看地说: “小伙子,我们再往前走两三公里的样子,如果还不行就掉头回来。不过,你们感觉到没有,我们越往上游走去,洞穴的温度越高,我看我估计的没错,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很接近火山温泉了。” 麻叔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把汗,四周的确开始热了起来。 温度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起来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几人已是满头大汗,贴身的衣物更是被汗水湿透。此地不光河水的温度颇高,因为冒起的热气在洞穴难以消散,以至于四周空间的温度也急遽攀升,并且形成了一股带有浓重硫磺味道的雾气,能见度瞬间下降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 我们抵挡着热流,冒着能见度极低的雾气,继续深入了大概2000米左右,在一个拐角的地方,我们突然发现了一个倾斜朝上的裂缝,这个裂缝所处的位置远离河岸,似乎就是麻叔所言的那个白云山裂缝。缝隙高约二十几米,而且越往上走,似乎越高。最下面的地方较为宽敞,而上面却逐渐合拢,整个裂缝远远望去,如同一个高腰三角形,但很明显可以看得出,这是因为山体撕裂形成的裂缝,而不是上万年的流水侵蚀而成的洞穴,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没骗你们吧?”麻叔得意地指了指洞穴裂缝,“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出口了。” 麻叔说着又开始擦起额头的汗珠,我看他着急的模样,内心也有些小小的激动,真的找到出口了吗?在这个洞穴困了这么久以后,我们真的可以活着出去了吗?这一刻我突然感慨万千,想起当初进来时的那种决心,到了这个时候早已是荡然无存,只求能够苟延残喘逃离魔窟,不去贪图什么复国宝藏了。 我和老杨扶着杨雪,与麻叔一块儿,小心翼翼地朝裂缝走去。到了近旁我们发现原来这个裂缝比起我们刚才看上去的规模还要更大一些,底部的碎石也更多一点,路途并不坦荡,以略微平缓的坡度往上延伸。裂缝之中仍旧充满了那种含有硫磺气息的浓雾,温度也并没有减低的迹象,我们相互扶持着走入裂缝,体力几乎耗尽,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休憩。 不料刚走进裂缝100多米,麻叔就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装满银元的箱子和一具倒在附近的骸骨。箱子不大,一人正好可以抱住,从外表看去,此人恐怕抱着这口装满银元的箱子长途跋涉以后,因为体力透支昏厥于此,最后慢慢虚脱而死。因为这人死态并不狰狞,死前还牢牢抱住箱子不肯松手,是个为财而死的凡人。 “可怜啊,距离出口这么近了,还是没坚持住啊……” 麻叔一边把箱子里面的银元往背包里装一边对着那具骸骨感叹道,“我们运气不错,眼看就要出去了,不想半路上遇到个送财童子!” 老杨在旁边愣了一下,也帮着麻叔捡拾地上的银元,并问我这么一箱子银元按照目前的市场价能够卖多少钱。 我告诉他们说,按照目前每块银元500人民币算的话,这箱子银元大概值个四五十万吧。 麻叔一听就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不算多……”我心不在焉地回道,不过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在不远处的前方还有一个更大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在手电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的,雾气朦胧,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龙形生物 看到那团金光闪闪的物体,我也有点激动了,急忙朝老杨,麻叔二人喊了一声,让他们往前看。只见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前方的浓雾之中隐隐透出一团金色的光芒,呈条形横亘在裂缝洞穴之中,那种金色让我们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复国宝藏,联想起一箱箱沉重的金条和大块的金砖。 老杨和麻叔急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散落在地上的小箱银元很快被他们收入囊中,麻叔还特意留着一块塞进嘴巴用牙齿狠狠咬了一口,看到银元上面留下的一排牙印这才松了口气,朝着老杨嘿嘿傻笑。 “这下子我们发财喽!”麻叔忍不住兴奋道,对于麻叔而言,就算把银元均分,他也可以分得价值十多万的银元,这对替别人看守林场和种地为生的麻叔显然是一大笔钱,至少不用再担心孩子的学费问题了。 待他们收拾已定之后,我们终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团金光上面,我们都认为那绝对是当年藏宝人遗落的金条,要不然怎么会发出一股朦朦胧胧的金色光芒?而且,当年的藏宝人一定是在洞穴之中发生了分歧,甚至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人试图带着一部分财宝逃出洞穴。毕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之中,坐拥再多的财富也没有任何实际价值。我们这样想着,就兴奋莫名地朝前迈步,不料刚走出去四五米远的距离,不知道为何,那团朦朦胧胧的长条形金光,突然蠕动了一下。我们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尽管此地闷热非凡,却也能够清楚的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冒了出来。 “这是……什……什么东西?”麻叔战战兢兢地吐了一句,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它怎么会动?” 麻叔说完朝我和老杨投来一抹询问的目光,但我们看到那团蠕动的金光也吓得不轻,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动。难道是因为随着我们的移动,而那团事物的反光发生了变化,所以才造成了它会移动的错觉?不过,这团长条形的金光只是微微蠕动了一下,又停住了,似乎隔着朦胧的雾气观察着我们。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愣了两分钟左右,看见那团东西并没有再动,终于壮了胆子继续朝那边挪了过去。可是当我们刚迈出两步,那团东西又往前蠕动了一下,“头部”的位置突然凌空抬了起来,然后立在半空“观望”了一会儿,紧接着,这团长条形金光居然像条巨蛇一般朝前蠕动,速度惊人! “是条大蛇!” 麻叔指着逐渐消失的金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看那团金光在地上蠕动的模样,确实像一条蛇类生物。不过如果是蛇,个头未免太大了,从外表看体长起码接近10米,比普通人大腿还粗,这种怪物怎么会生活在洞穴之中,而且还不惧怕这些宛如汗蒸的高温雾气? “这是什么品种的蛇?怎么是金色的?”老杨在一旁惊恐地问道。 “估计是一条金蟒,”我说,“我曾经在动物园看到过一条,但是个头没那么大,也就五六米的样子,是从缅甸引进的品种。这种蛇是缅甸蟒蛇的白化变种,数量十分稀少,全世界只有老挝缅甸等地极少分布,因为身体布满了金色斑纹,也称为黄金蟒,国内目前尚未有官方证明存在这种蟒蛇,但据说在云南边境的深山密林之中,有人看到过金色的蟒蛇在灌木中穿梭。” 老杨听了我的解释,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蟒蛇呢?我小时候也从未听大人说过呀?” 我想了想,说:“我曾听我爸说过,在咱们家乡附近的山林中,早年修铁塔的人曾在山里看到过青黑色的蟒蛇,你们想想看,既然我们这里有蟒蛇,那么,也不能排除它们不会像缅甸金蟒那样发生白化突变,成为拥有金色外观的巨蟒。还有,长期生活在洞穴之中的生物更容易发生白化变异,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碰巧会在洞穴里遇见这种金蟒的原因吧!” 麻叔听我说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小伙子说得不错,我年轻时在山里捉蛇的时候,偶然有一次也见过一条小蟒蛇,虽然是条幼蛇,但体长已经达到了4米左右,更是有成年人的胳膊粗细,浑身长满了黑白的斑纹。我当时年轻气盛,试图去捉它,不料它突然暴起将我缠住,我挣扎了半天才得脱身,幸亏只是条幼蛇,要是成年母蛇,那力量恐怕可以轻易把我骨头勒断!” “不过我们人多势众,”我接口说道,“它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话音刚落,突然从杨雪嘴里传出一声短促的怪笑,我浑身一凛,急忙看了一眼杨雪,发现她费力挤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地对我们说:“听见你们的对话我真的忍不住想笑!你们还真是有趣,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在这里猜测讨论半天,你们凭什么说刚才那个东西是蛇,而不是别的什么?” “会是什么?”我看杨雪并没有被鬼魂附身,顿时松了口气,问她道。 杨雪虚弱地说:“会不会是麻叔所说的那种来自地狱的怪物呢?” “怎么可能!”麻叔立即反驳道,“那种怪物通体火红,怎么可能是金色的呢?况且它们还会飞呢!” 杨雪笑而不语,沉思了一下,推测道:“你不是说没人亲眼见过那种来自地狱的恶魔吗?这就对了,没人亲眼见过,都是妄加猜测,自然会有所夸张。而且,你们知道吗,火山岩浆的颜色远看是金色,近看则是红色,而冷却后又变成黑色。也许,那种怪物的颜色也因为人类的观看角度的不同发生了变化呢!” 杨雪说得有板有眼,听上去很有说服力,但也只不过是她的推断罢了。至于刚刚那条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则更倾向于它是条金蟒的判断,因为无论从它的形状和移动方式来看,都跟蛇类极其相似,不像是会飞的动物。 我们因为这件事耽搁了一会儿,等几人心无波澜之后,我们又继续沿着这条山体裂缝前进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都拿出了能够拿出的武器,做好了随时与一条飞奔而来的蟒蛇作战的准备。自从发现了那一小箱银元之后,老杨再不提什么顺流而下的话,看来金钱的力量比我们的劝说管用多了,不管怎样,能够在山体裂缝之中捡到一箱银元,我们都挺高兴的。 “你们说说看,”为了打破压抑无聊的气氛,我边走边和他们闲聊起来,“那个从洞穴深处逃出来的人,为什么只带了这么一小箱子银元,而不是一箱金条或者其他的什么更值钱的宝藏,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可能是因为一时慌张吧,”老杨胡乱猜测道,“想象一下,那具白骨生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及性命的险情,所以慌乱之下饥不择食,胡乱抓了一个箱子就没命的往外跑了。” “这个可能性我也认同,”我附和道,“当年那个由张道士带领的一行人,可能在运送宝藏的途中真的发生了什么意料不到的情况,极有可能遇到了山鬼的侵袭或者别的什么,造成了毁灭的结果。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遇到山鬼的袭击,那个张道士也不准备留下任何活口,他们把宝藏埋藏好了之后还不是逃不过一死。” “是啊小伙子!”麻叔也忍不住说了起来,“你说的那个张道士真是心狠手辣,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人活着逃出这个魔窟,带着一箱财宝出去那不是一夜暴富?不过我们现在也算是大有收获了,总算没白来一趟。”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忘了路途的艰辛和燥热的空气,往上爬了大约半个小时,空气中的硫磺味道逐渐淡了下来。看样子我们暂时绕过了热源的中心,来到了山体的另一边,然而,遗憾的是我们仍然没有找到什么出去的口子。 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长时间的热浪使得我们身体的水分迅速流失,我们所带的饮用水已经所剩无几,暂时又没有找到补充的水源,心情不免有些烦躁。我们在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休息,老杨和麻叔吃点压缩饼干,而我则把饼干尽量掰开,一点一点的喂给杨雪。经过穿越浓雾的长途跋涉,杨雪的气色反而好了一些,看她的样子,脸色竟然恢复了一些红润,估计是那种带有硫磺味道的水雾所致。 “多吃点……” 我一边给杨雪喂食物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时刻留意着,不料这个时候在前方不远处又出现了那团金色的物体,而且,这次因为没有雾气看得清楚了一些。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又凝神屏息地看了一次,那团金黄色的东西就静静地趴在20多米开外的一处石架上面,正用一双红色的宛若眼睛的部位愣愣地回望着我们,好像陷入了思考一般。 “你们快看,”我压低声音招呼麻叔和老杨,“它又出现了!” 老杨和麻叔停止了进食,按照我所指点的方位望去,他们的视力比我要好,可能看得更加清晰。等他们看了一会儿,我急忙问他们看到了什么,那团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等我们试图接近的时候,它就转身蠕动着走开,而当我们并无接近意图之时,它就静静地伏在那里观察我们,真奇怪,好像具有高度智慧似的,让人不安。 “有点远,”麻叔喃喃自语道,“不过看样子好像挺大的,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快有水桶那么粗了,很长,有10多米!” 由于老杨被困在洞穴之中十多年,在黑暗的环境中辨识能力更强,他这会儿目不转睛盯着那个金色的东西,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按捺住打断他的冲动,想着等他看清楚看明白了,自然会跟我们说的。我在原地又等了几分钟,老杨这才回过神来,冲着我们低声说道: “好像是条龙!” 所有的人顿时呆住了,倘若是条蛇我们还能接受,顶多一条金鳞巨蟒,我们三个男人合力尚且能够对付。但如果是龙,我们怎么招架?等等,龙是什么?传说中的中国古代蟒形的龙吗?还是西方魔幻小说里的那种富态的龙? 不过看样子,那条“龙”并没有大肚子,长得更像蟒蛇,应该是条中国龙。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龙的存在? “你确定?” 我拍了拍老杨的肩膀,他仍然把目光停留在那只金色怪物的身上,牢牢盯着对方,一刻也不敢松懈。 “跟小时候年画里的那种金鳞巨龙很像!”老杨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不禁长了四条爪子,而且在龙头上面还长了黑色的脚和金色的触须!” “你确定没有看错?”我再一次质问老杨,因为他所说的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里又不是什么龙脉,怎么会有真龙?而且,中国人都知道,龙这种生物只不过是古人模仿巨蟒刻画出来的象征皇权的虚拟生物,各种官方资料也并没有真龙的记载,倒是一些民间传说总是把龙挂在嘴边。 对于我的疑问,老杨则是回应了一个白眼给我,不耐烦地说: “你不会自己看啊,我骗你干什么,它就趴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瞪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朝我们扑过来!” 我告诉老杨我的视力不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是对于那条所谓的“龙”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咬着牙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拉短我和它之间的距离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料我刚一挪动脚步,往前走了不到三米,那个金色的龙形生物突然警惕地动了一下,然后不等我再度接近,就非常灵活地蠕动身子,沿着山体裂缝迅速爬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