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国破,帝女倾城 奉天5年,大毓开国第三位皇后册立。夹答列伤 独孤辰夕明眸璀璨,媚眼如丝。唯独流光闪烁的眼底,浮动着凄冷的凌厉,恍若削尖的冰箭,动辄鲜血淋漓。放眼金殿之下,群臣跪礼,齐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回眸凝然,望着尊贵如天的帝王,心在滴血。 弄凉,你可看见,我做到了。 兰指纤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妖娆摄魄,一朝千岁名昭天下。 都说女人似水,曾几何时愿为这区区眷恋舍弃一生华年。时至今日,才发现,女人心寒便化水为冰,能杀人于无形。 可是弄凉,你可知为这顶上金冠,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鲜血的洗礼,而今踏在我凤屐之下的,何止你一缕幽魂。 ———————————————————————————————————— 宝历23年,大汶唯一一位公主若倾城下嫁趾幽国太子。 宝历24年,趾幽国国君薨,新王慕容元策即位。 宝历25年,趾幽国反。势如破竹,兵临城下。百姓大开城门,夹道欢迎。只半日,叛军攻入皇城,擒下皇帝,大汶灭! 趾幽国改国号毓,年号奉天。 是为奉天元年。 金殿之上,慕容元策威严而坐,霸气凌然。夹答列伤大臣分站两旁,噤若寒蝉。 耳边,是铁链枷锁清脆的拖地之音。一行数人走上大殿,男男女女悉数重锁囚衣,面色惨白。脚链沉重,脚踝鲜血源源。 若倾城扬起绝世无双的容脸,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高高在上的君王。曾经,他是她枕边的丈夫,最爱的男人。偏偏也是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国破家亡沦为阶下之囚。 拖着带血的脚链,嘴角牵起绝望的笑,她知道,她的家族覆灭了。很快,很快…… 父皇的一纸圣谕,轻而易举的赐死了趾幽国太子妃,迫慕容元策迎娶若倾城。直到婚后半年,她才从两个婢女的交谈中知晓这一切。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杀忠良,断肱骨;皇城内外,百里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赋税之重,可想而知。城破那日,她的父皇正陪着宠爱的妃子,同洗温泉浴,说来当真滑稽。 若倾城面色雪白,唇角溢血,如水的眸子仿佛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脸庞。昔日,一纸圣谕,他痛失爱妻,如今却一跃为上。她,则沦为亡国帝女,荣耀不再屈辱丛生。原以为两年的恩爱可以消磨他心中的元气,孰料最后输的还是她。 不但赔掉一颗完整的心,还卸去顶上光环为天下人所不齿。 “若纣,你滥发君威,斩杀忠良,轻信佞臣。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兵戈四起。”丞相萧城厉声呵斥,“时至今日,你还有何话说?” 若倾城回眸,看见自己的父亲仿佛瞬间老去,原本威严的 眸子此刻恍若原野的枯黄,了无生趣。皇宫被攻陷之前,她亲眼目睹父亲拿剑杀死了整个后宫的妃嫔。死,不辱皇室。她的母后饮下鸩酒,因为疼痛而匍匐在她脚下,最后睁着不甘的眸子去了遥远的国度。 原本她也该死,可惜敌军攻入。所以,她未死,却生不如死。 麻木的看慕容元策步下金殿,深爱的丈夫毁去了她父亲本已摇摇欲坠的江山。如画河山,她从未可惜,只是觉得亏欠父亲。即使暴虐,却只对她宠溺入骨。 若纣狠狠的瞪着一殿众臣,愤愤的低吼,“叛贼!” 军机大臣王德的剑直指他的脖颈,只差几分便会见血。收到若纣微微一颤的表情,众臣恍若见到耍猴戏般,哄笑一堂。若纣唇色发紫,怒目圆睁,几欲吃人。无奈手镣脚链,他无计可施。 前朝国君,大庭广众,被大臣肆意羞辱。 若倾城面如死灰,“父皇?!” 迎上若倾城哀伤绝望的眸子,若纣浑身血迹的笑着,“倾城,莫怕。” 王德仰头大笑,“亡国之君,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慕容元策猛然掐起她的下颚,若倾城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迎上他愤恨的眸子。冰冷的刀锋划过脸颊,她几乎能感受到鲜血奔流的畅快。耳边,是若纣歇斯底里的嘶吼,“倾城!谁也不准碰朕的女儿!倾城……” 是的,她是倾城。 只是以后,再没有倾城。 慕容元策带着迷人的邪笑凑近她的耳旁,无温的低吼,“这是你欠我的。” 绝世容颜,一朝尽毁。 就在慕容元策松手的瞬间,若倾城看见若纣带着灭世的遗恨冲过来,笔直撞向她身旁的雕龙玉柱。炙热的鲜血飞溅在她脸上,泪,顷刻间崩溃如堤。她的父皇,不忍女儿受辱,甘愿一死了之。 脸上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父亲的。惨白的唇颤了颤,若倾城一声嘶喊扑向若纣,“父皇……”顷刻间,泪如雨下。 环顾四周,一双双眼睛,除了冰冷便是极致嘲讽,刻骨的刺笑。这是所有人待见的结果,不是吗?无需动手赐死前朝皇帝,更不会留下历史的话柄。前朝帝君撞死金殿,自行了断,趁了多少人的心意? 徐徐起身,绝世姿容掩埋在鲜血之下,连灵魂都开始颤抖。拖着沉重的脚链,她一如昔日骄傲的孔雀伫立慕容元策面前。红唇微启,目光空荡得可怕,“慕容元策,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用自己的一生华年化去你心中的仇恨。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慕容元策冷眼看她,眼底荡起凄寒的流光。 鲜血从嘴角流出,若倾城带着胜利的笑,在他面前咬舌自尽,傲然倒地。 父皇,倾城随你来了,至死不辱皇室…… 喜欢小草的文文吗?动动你们的手,收藏 推荐 红包,狠狠的砸过来吧!......此文先虐后宠,想知道皇帝会不会真的爱上若倾城吗?想知道若倾城如何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吗?...请继续支持小草的文文吧!后文保证精彩。 命如柳絮随风飘 徐徐起身,绝世姿容掩埋在鲜血之下,连灵魂都开始颤抖。夹答列伤拖着沉重的脚链,她一如昔日骄傲的孔雀伫立慕容元策面前。红唇微启,目光空荡得可怕,“慕容元策,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用自己的一生华年化去你心中的仇恨。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慕容元策冷眼看她,眼底荡起凄寒的流光。 鲜血从嘴角流出,若倾城带着胜利的笑,在他面前咬舌自尽,傲然倒地。 父皇,倾城随你来了,至死不辱皇室…… 谕: 前朝皇室,骄奢淫逸败坏纲常,食肉百姓剥削脂膏,罄竹难书。敕三族以内男子凌迟,女子杖责三十贬为宫奴;三族以外男子全部流放关外,女子贬为军妓。弱冠孩童可留待原地,视为罪子,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百姓欢天喜地,拍手称快。 城头。 若倾城未死,身缚木架,白色的布条死死勒住她的嘴绑在后脑勺,以防她再次自尽。殷红的鲜血将布条染红,却再也染不尽她心底的灰白。 “若倾城,你很想死吗?”慕容元策冷笑,带着无比冰冷的温度抚摸她曾经绝世的容脸,“朕会教你明白,何为代价。” 城墙之下,放眼望去。皇族后裔身缚木架,上身赤膊。若倾城瞪大眸子,扭头去看城墙上,弓箭手弯弓待命。慕容元策长袖一挥,登时万箭齐发。刹那间哀嚎遍地,震痛了她的灵魂。挣扎着,嘶喊着,却被白布勒住了嘴巴。除了发出呜咽之音,她什么都做不了。 若倾城泪如雨下。 慕容元策邪肆的笑着,“是否觉得还不过瘾?” 转身瞬间,城下十数名骑士挥动长刀,齐齐砍下已死皇裔的首级。夹答列伤血淋淋的脑袋仿佛胜利品,在骑士手里挥舞。兴奋的呐喊从骑士嘴里发出,震彻天地。 “今后,若你敢自行赴死,便会有人陪葬。死牢中不乏该死之人。皇族后裔,前朝官宦,多得是。”慕容元策抬起她的下颚,嗤冷的诅咒。 慕容元策! 她愤恨的注视那双冷酷至绝的眼睛。 杖责三十,若倾城紧咬牙关,硬是不吭一声。一顿板子下来,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隔壁地牢,一个年轻而衣衫褴褛的女子探出头来,哭着冲她嘶喊,“公主?公主!奴婢在这,奴婢在这里……” 浑身上下仿佛万蚁噬咬,身心俱碎。无力的扬起羽睫,若倾城凄然笑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弄……弄凉……” 眸子一闭,立刻晕厥过去。 ———————————————————————————————————— 醒转,已在何园。与冷宫,仅一墙之隔。 “公主,你醒了,奴婢好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个被叫做弄凉的女子不断拿袖子拭泪。 若倾城无力的起身,浑身滚烫,“弄凉你……为何在此?” 弄凉忙取来碎布沾上点水为若倾城抹脸,吸着鼻子哽咽,“奴婢不愿随嬷嬷们被驱逐出宫,便被下到牢里。所幸终于遇见公主,牢头见公主晕厥,便将奴婢与公主一道遣入何园。” “何园?”若倾城轻叹一声,“原来这就是何园。” 生于宫闱的她,一直有所耳闻,却从未踏入过。没想到竟是萧瑟至此,与冷宫无异。面容疲惫,脸上的伤痛如火灼烧。 弄凉试探若倾城的额头,面色惊变,“公主,你的额头好烫!” “本宫……”若倾城顿了顿,心中瞬间凄凉起来,转而道,“弄凉,我已非公主,还是早些改了这称谓,以免累你受责,祸及性命。” 弄凉脸上一慌,忙颔首称是,“是,小姐。” 若倾城凄美浅笑,“终是改不了你。” “当初弄凉不慎掼碎了雪妃娘娘的宝簪子,若非小姐相救,弄凉定然已被打死,哪里还有命在。”弄凉望着若倾城虚弱至极的模样,又急又心疼,“小姐大恩,没齿不忘。如今小姐身处险境,弄凉誓死追随。” 低头涩涩的笑了一下,当年的雪妃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那次因为相救弄凉而与雪妃冲突,原以为父皇会责难自己。不想,父皇竟想也不想的废去雪妃之位,将她打入冷宫,永不召见。只是如今…… “弄凉,我已今非昔比,你无需如此。当初救你,也不过举手之劳而言。”若倾城浑身软绵绵,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离去,我不会怪你。” 弄凉拼命摇头,“奴婢虽然身份卑微,但绝不做忘恩负义之事。” 顿了顿,若倾城有些虚脱,“可有……可有吃的,我好几日未曾进食了。” 弄凉慌忙起身,“小姐你且等着,我马上去找吃的。”语罢,急匆匆离开。 御膳房。 整个皇宫于弄凉而言,可谓轻车熟路。当日公主荣宠,即便将整个宫廷翻转,也无人敢说半字。而今朝代更替,胜日难再。便是人如鼠蚁,命若草芥。稍有不慎,其祸非小。 趁人不备,弄凉伸手抓起笼屉里的两个馒头撒腿就跑。 身后,厨娘们厉声尖叫,“有贼啊,快抓住她。” 弄凉自身也是许久未食,身虚体乏。刚踏出御膳房,便被逮个正着。 擀面杖、铲勺劈头盖脸的砸下,好事的嬷嬷宫女们凑热闹的围上去。弄凉将馒头死死抱在怀里,翻滚在地不断挣扎。 “不要!不要!”弄凉跪在地上,“求求你们,这是给我家小姐救命的。求求你们行行好,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 一名好事的宫女鄙夷的上前,“呦,这不是赫敏公主的贴身侍婢弄凉姑娘吗?怎么,没有公主罩着,沦落到偷馒头吃的地步了?看看,看看,就像丧家犬一样,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前朝公主的婢女?”厨娘瞪大眸子,不敢置信。 “可不是。”那宫女继续道,“想当初,弄凉姑娘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着我们这些贱婢横挑鼻子竖挑眼,威风得紧呢!” 弄凉心头一凉,“以前是弄凉不对,现在给各位赔不是。望各位大人大量,弄凉在这里给大家磕头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公主?前朝公主?哦,就是那个市井传言像天仙下凡的公主吗?”人群的注意力开始投注在若倾城这个神秘的公主身上。 “天仙?那是以前,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丑八怪。”宫女冷颜大笑,声音尖锐刺耳。 弄凉猛然冲向她,一把抓住那宫女的头发,嘶声厉喝,“不许你侮辱公主!” 顷刻间,众人一哄而上,对着弄凉拳打脚踢。蜷缩着身子,弄凉抱紧怀里的馒头,抵死不撒手。 喜欢小草的文文吗?动动你们的手,收藏 推荐 红包,狠狠的砸过来吧!......此文先虐后宠,想知道皇帝会不会真的爱上若倾城吗?想知道若倾城如何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吗?...请继续支持小草的文文吧!后文保证精彩。 你我相依为命 “天仙?那是以前,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丑八怪。5”宫女冷颜大笑,声音尖锐刺耳。 弄凉猛然冲向她,一把抓住那宫女的头发,嘶声厉喝,“不许你侮辱公主!” 顷刻间,众人一哄而上,对着弄凉拳打脚踢。蜷缩着身子,弄凉抱紧怀里的馒头,抵死不撒手。 直到众人累了,疲了,终于散了。弄凉浑身青紫的爬到一旁,靠在红色的廊柱上,悲凉的笑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的落下。望着被踩碎的馒头,漆黑的脚印触目惊心,“对不起公主,弄凉没用,真的好没用……” 一个馒头被递到弄凉跟前,抬眼,却是萧贵妃随婢瑞香。 风云变幻,当日不受宠的侧妃如今尊为贵妃。若倾城却从正室王妃沦为宫奴,视为宫中最卑贱的人。 “我只拿了一个,如若不够我再去……”瑞香笑着将馒头塞进弄凉的手心。 不待她说完,弄凉瞥一眼瑞香,丢下一句“谢谢”跌跌撞撞的跑开。 重重撞开何园摇摇欲坠的大门,弄凉连滚带爬的回到若倾城身旁。5温热的馒头带着弄凉的体温,被塞进若倾城的手里。 一刹那,触到弄凉泛红的眼睛,聪明如倾城,瞬间泪流满面。颤抖着抚上弄凉青紫的脸颊,狼狈而脏乱的发丝飘落手心。若倾城泣不成声,“弄凉……何苦呢?” “小姐,馒头,吃吧。”弄凉笑着,苦涩的泪滑入嘴里。 拖着发热的身子,若倾城将馒头一分为二,“以后只剩你我,相依为命。” 弄凉泪眼婆娑的望着若倾城发炎红肿的脸,曾几何时她何等美艳动人,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弄凉心如刀绞,重重点头,“只要小姐能活下去,弄凉什么都不怕。” “傻丫头。”若倾城一把抱住她,顷刻间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说公主霸道,只有弄凉知道,那都是皇上的意思,跟公主无关。”弄凉放声大哭。 独弄凉知道,原是父皇,误我…… 若纣的爱,是毒药,于是乎,误了若倾城一生。也误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也许朝代更替,本是天命定数,无可更改。 所以生为皇室,她也没有选择。 她是皇室唯一的公主,于是荣耀天下,恩宠优渥。只是她始料未及的是,幸与不幸,都源于这个理由。 和泪吞咽馒头,两个女人在深墙宫闱里含泪扶持。鲜血已无法洗刷内心的屈辱,洗涤世界的阴暗。在这血色宫墙里,像蝼蚁般存活,苟延残喘。 破败的门窗,虫蚁随处可见,一口枯井立于何园正中,了无生趣。铺上稻草便是床褥,垃圾房中捡些破衣败絮即为棉被。若倾城漠然视之,国破家亡,她早已失去了骄傲的资本。聪明如她,又岂能不知自己如今的处境。身为嫡亲皇裔,活下,已是不易。 而今,她欲死,却不敢死。 他说过,只要她死,陪葬的将是所有前朝皇裔以及忠于前朝的官宦。 万箭之境历历在目,弄凉受辱她亦感同身受。只要她闭上眸子,便会有更多的鲜血洗礼这个新兴的皇朝,祭奠覆灭的大汶。 新朝初立,后位空缺。一纸圣谕,新后即位。 明日,举行新后冠礼大典,文武百官,悉数来朝。 红绸漫天,彩灯高悬,宫婢们忙碌着清扫庭院。整个皇宫弥漫着红色的欢庆气氛,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若倾城伫立何园门口远远望着,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当日自己出嫁时的隆重,锣鼓喧嚣,歌舞升平。 悄然泪落,弄凉哀伤的立于身后,寂静不语。 “弄凉,知道新后是何人吗?”若倾城淡若清风的问。 弄凉摇头,心里却隐隐有不安的预感。 若倾城半低着头,凄然微笑,泪落唇边,“苏流云。” 大惊失色,弄凉几乎尖叫出声,“是她?!” 新后登基之夜,凌辱 “弄凉,知道新后是何人吗?”若倾城淡若清风的问。5 弄凉摇头,心里却隐隐有不安的预感。 若倾城半低着头,凄然微笑,泪落唇边,“苏流云。” 大惊失色,弄凉几乎尖叫出声,“是她?!” 鼓乐齐鸣,花雨满天。红色长毯从金殿外的百余层阶梯铺设、蔓延,金色的皇后凤銮停驻殿外,举宫宫女齐齐跪地,高声齐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阶上的侍卫悉数跟随跪身,齐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刹那间,呼喊声响彻九霄。 金冠珠环,凤袍加身。面若桃李,云鬓腮红;羽睫微扬,朱唇盈盈。举手投足间风华万千,纤纤十指握后宫生杀。凌厉的眸子扫一眼宏大的场面,凉薄的笑微微抿起。转身瞬间,后宫妃嫔全部下跪,尊呼皇后千岁。 嗤然冷笑,眸色凄冷。她便是新后——苏流云。 苏皇后。一个与已故太子妃容貌有几分相似的,苏青宁的妹妹。 左右搀扶,缓缓步上金銮殿,满朝文武再次叩拜。夹答列伤灼灼细步,步步生莲。慕容元策含笑挽起她的手,牵着她坐上龙椅旁的皇后之位,温柔的神情恍如隔世。 其实后位,本该属于若倾城,因为她才是正妻。 可惜,朝代被更替,所以她也被替代了。 歌舞升平庆祝太平盛世,烟火满天歌颂新朝初立。唯独何园冷冷清清,如冷宫般萧瑟无情。抬头去看漫天的焰火开得绚烂,若倾城轻抚容颜,疤痕深深。一手拿着扫把清扫庭院,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原来所有的恩爱,都只不过彼此的计谋。一个为了恨,一个因为爱。当仇恨压过爱情,她便输了父皇的天下,乃至父皇的性命。 “小姐?”弄凉一身疲惫的回来,捧着两个馒头以及一些碎肉兴奋得不可言喻,“晚上我们可以大吃一顿了。”一见到若倾城手持笤帚,不由的急忙放下吃食,将笤帚夺了过来,“小姐,你的烧刚退,莫再做这些。” 若倾城微笑,看一眼两个馒头,“弄凉中午未食吧?” 顿了顿,弄凉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到底瞒不过小姐。” 一天一顿饭,便是若倾城如今的状况。 蓦地,一大群侍卫凶神恶煞的冲入,其中两人挟起若倾城不容分说的强行拖走。弄凉大惊,“小姐?小姐?”她冲上去,却被侍卫狠狠推到在地,许久才爬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若倾城无力的挣扎,整个人呈四十五度角在地面拖行。腿部因为摩擦地面产生高温灼热,难忍的痛楚让她蹙眉发出低低的呜咽。 栖凤宫。 不知被拖了多久,直到身子被人重重的摔在地面,若倾城才恢复知觉。 抬头瞬间,却是在新房之内。 放眼望去,耀眼的龙凤花烛燃烧着刺眼火光,房内宫灯璀璨。氤氲的浪漫昏黄里,同心结高高悬挂床边。桌案上摆着无数坚果,意蕴早生贵子。一如当年她出嫁时的情景,不差分毫。 慕容元策与苏流云傲然坐于床沿,嗤冷看她烛光下的无尽狼狈。 强撑起虚弱的身子,若倾城嘴角牵起冰冷的笑意。 看一眼这情景,无非要她难堪罢了。 指尖抬起她的下颚,慕容元策一身邪冷,“若倾城,何园的日子比你先前的生活如何?” 若倾城直视他的眸子,泪眼迷离却异常坚定。看他缩了缩视线,若倾城不觉冷笑,“好得很!” 慕容元策的手颤了一下,转身回到床榻。苏流云上前,满脸的恨意。挥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背后的男人怔了怔,没有做声。 若倾城抬眼看她,“皇后娘娘今日凤袍加身,好不威风。想不到火气如此之大?倾城一个小小贱婢,不敢劳烦皇后娘娘,只怕脏了娘娘的玉手。” “若倾城,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赫敏公主吗?”苏流云怒斥,“若纣无道,枉顾人命,平白无故杀了我姐姐。昔日所欠血债,于你一并讨回。” 若倾城嗤然,“父债女还天经地义,无需娘娘提醒。倾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就怕娘娘自降身份。” “你!”苏流云哑然。 慕容元策怀拥苏流云,冷眼看着瘫坐在地的若倾城,“今日,若你跪地高呼一声万岁,朕便让你安然离去。否则……” 若倾城恨然望他,呼他万岁,无异于承认父皇暴虐、该死吗?……不!绝不!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傲然跪地,“你可以侮辱倾城,但绝不能辱我父皇。” 意,已决。 是我错了 慕容元策怀拥苏流云,冷眼看着瘫坐在地的若倾城,“今日,若你跪地高呼一声万岁,朕便让你安然离去。夹答列伤否则……” 若倾城恨然望他,呼他万岁,无异于承认父皇暴虐、该死吗?……不!绝不!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傲然跪地,“你可以侮辱倾城,但绝不能辱我父皇。” 意,已决。 自出生,她的膝盖便从未沾过地。即便朝见父皇,即便嫁与慕容元策拜天地,她都未曾跪下。 放眼天下,何人能像她这般经历? 看皇朝更替,历世态炎凉。尝荣辱百味,空生死离愁。 慕容元策疯狂的吻着苏流云的身子,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耳边,是苏流云迷离的低喘,似痛苦又似享受。 仅一纱之隔,若倾城目不转睛的望着新床之上的*巫山。翻滚的身子,火辣的表演,若倾城痛入骨髓,泪落无声。十天前,他悄然整装待发,却还在枕边对她柔情蜜意。所以她被麻痹了,哪怕知道他有恙,她也未曾知会父皇。 膝盖传来阵阵麻痛,终比不过锥心之痛。 她早该明白,即便用整个江山做筹码,都抹不平他心中的恨。 父皇,女儿错了。5 倾城,错了…… 昏黄的烛火下,尊贵的帝君与他的皇后在她面前缠绵,暧昧的气息不断充斥着她的理智。泪如泉涌的瞬间,她听到苏流云放浪的一声尖叫,而后四下悄然,徒剩下沉重满足的喘息。 他们完事了,她的泪却一点一滴落在这栖凤宫里,在寂静的午夜发出惊悚的声响。 弄凉守在栖凤宫外的走廊里,一夜惊魂未眠。 翌日。 慕容元策与苏流云携手走出,身后宫婢太监随行。弄凉躲在角落里瞪大眼眸,心跳得厉害。 两只手,死死抓住门槛,用力拉拽拖出整个身子。若倾城双腿肿胀得不成样子,钻心的痛楚从膝盖蔓延至全身各处,动辄疼痛无比。蚂蚁般的噬咬阵阵袭来,若倾城额头冷汗涔涔。每爬行一步,她都要忍受非人的痛苦。 “小姐!~”弄凉哭着扑上来。 若倾城含泪浅笑,眼底却灰暗无比,“弄凉莫哭,我还未死,何必浪费眼泪。” 弄凉颤抖着触碰若倾城严重滞血的膝盖,泪落连珠。若倾城倒吸一口冷气,娇眉紧蹙,始终未喊一个痛字。如此坚忍,出自曾经尊贵无比的赫敏公主,果真令人难以置信。只是身逢国灭,自也另当别论。 “他们怎么可以把小姐折磨成这个样子?”弄凉泪如雨下,小心翼翼的背起若倾城,一步一顿向何园走去。弄凉本就娇小,而今更是身体虚弱,还要背着若倾城,已然吃力极了。她小心翼翼,紧咬牙关慢慢走,生怕颠簸肩上的若倾城。 眼泪,不争气的大颗滚落,弄凉心疼不已,“小姐,你好歹也是他的……” 若倾城痛入骨髓,强忍住眼眶的泪水,“前尘往事,提起何用?” 闻言,弄凉泪流满面。 何园。 打来热水用湿布敷在膝盖处,弄凉颤抖着去看若倾城疼得煞白的脸,贝齿紧咬下唇,几乎渗出血来。弄凉的手一直颤抖,“小姐,暂且忍着。若不及时将淤血散去,只怕小姐的双腿会保不住的。” 若倾城重重点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无碍,我忍得住。” 杀父之仇,亡国之恨,她都忍过了,何况这些皮肉之苦。 话音刚落,弄凉抬眼看她,一不小心又掉下泪来。她是公主,何曾受过这般苦楚?她亲眼看着若倾城从至高无上的帝女沦为一介宫奴,这样的落差该有多疼?从万千荣宠,跌至任人践踏凌辱的地步,若倾城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存活至今? 蓦地,一大帮太监大摇大摆冲进门来。为首的太监骄傲的抬起脖子,鄙夷的注视着凄楚的主仆,尖声尖气的大声叫嚷,“皇后娘娘懿旨,宫奴若倾城克日起,入洗衣房为浣衣婢,贱婢弄凉入庭院阁做清扫宫人。” 弄凉猛然昂起头,急忙跪倒在为首的太监跟前,哀声乞求,“公公,您行行好,小姐伤势未愈经不得冷水。换奴婢去洗衣房,奴婢皮糙肉厚,什么也不怕。” 太监冷哼,“大胆,皇后娘娘的旨意,岂容你说改就改?” “请公公通融,奴婢什么都会做,洗衣扫地都可以。只求公公手下留情,勿要为难小姐。”弄凉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闷声。 见状,太监们哄堂大笑,“通融?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身为贱婢,还有何资格跟咱家要求通融?废话少说,马上做事,小心刑杖伺候。”语罢,众人耀武扬威的挑眉去看若倾城。 鲜红的疤痕在脸上微微颤了一下,若倾城冷笑,“弄凉,如今世道变了。然对待犬类,何必多礼。” “你说什么?”首领太监怒容,上前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若倾城一个不稳,身子重重倒卧在床,鲜血自若倾城嘴角溢出。若倾城勉力撑起身子,扬着凄冷的笑意,眼底满满的憎恶,“打得好。” 至少还有你 鲜红的疤痕在脸上微微颤了一下,若倾城冷笑,“弄凉,如今世道变了。5然对待犬类,何必多礼。” “你说什么?”首领太监怒容,上前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若倾城一个不稳,身子重重倒卧在床,鲜血自若倾城嘴角溢出。若倾城勉力撑起身子,扬着凄冷的笑意,眼底满满的憎恶,“打得好。” 弄凉慌忙扑到若倾城床前,冷然望着甩袖而去的太监们,回眸间心疼不已,“小姐?” “已是国破家亡,还要这张脸作甚?早些毁去,倒也省事。”若倾城幽兰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一掠而过刻骨的疼痛。 洗衣房。 当年十指绕金线,而今冰冷如寒冬。凤凰落尘化凡鸟,一朝零落叹炎凉。 “哟,姑姑,这不是貌美如花的赫敏公主吗?想当年,不可一世得很呢!”宫女们冷嘲热讽的喧嚣,故意将捶衣棒击打水面,污水溅了若倾城一身。 肥胖的洗衣房管事姑姑靠着廊柱嗑瓜子,大声嚷道,“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呀?” “可不是,看看,如今的下场可真是天理报应!”另一名宫女有意调侃,带着鄙夷的眼神,拿若倾城取笑,“连衣服都不会洗,说不定待会就被调去刷马桶了!” 语罢,众人哄笑一堂,好不热闹。 胖姑姑晃动着肥硕的身子,慢慢走向若倾城,“怎如此取笑,好歹也是前朝公主。夹答列伤”说着,将一桶脏衣服丢在若倾城脚下,赘肉横生的身子重重踩上去,“如果还有一点点没洗干净的,今晚别想吃饭。” 众目睽睽,若倾城面如白纸俯身拾捡散落在地的脏衣服。鲜红的疤痕宛若惊悚的蜈蚣,匍匐在她原本倾城的容脸上。苍白的十指沾满尘土,瑟瑟的抖动,心中的屈辱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她必须忍。然伤势未愈,只觉这水彻骨凄寒,连骨头缝里都被深深刺痛。 戏耍完毕,众人渐渐散去。唯独若倾城脏衣服满地,不能吃晚饭。 “小姐?”弄凉在门外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窥探一会,迅速钻进门来。 “弄凉?”若倾城一怔,不由担忧,“若被发现会受重责的。” 弄凉痴痴一笑,“弄凉小心一些,不会被发现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两个馒头一把塞进若倾城手里,“小姐,饿了吧?” 若倾城含笑着递给弄凉一个,“一起吃吧。” “是。”弄凉笑的甜美,眼神闪烁着璀璨的光,“吃完一起洗衣服。” 颔首报之一笑,若倾城的眼底流淌着感激,心底微颤,升起阳光般的温暖。 至少,还有弄凉。 至少,不是独自一人。 至少,她们还能相依为命。 如今的若倾城一无所有,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只为忍辱活着。为那些未死的皇裔,为了慕容元策的刀剑不再染上鲜血的颜色。所以,她不敢轻易赴死,哪怕到了绝境。 可是弄凉,如果真有闭上眼睛的那一天,你又该如何? 心,刺骨疼痛。 谕: 花未眠恭谦有度,品貌端正。尽心伺候御上,如今身怀龙嗣。特册为贤妃,入住清微宫。 一刹那,举宫欢庆,有人欢喜有人忧。新后初立,再立贤妃,显然有些匆忙。在苏流云看来,是着着实实的打了她一记耳刮子。 若倾城的唇不知因为寒冷还是愤怒,微微颤抖,发不出一丝声音。 弄凉愤怒的回眸凝视若倾城黯然的神色,仿若心被狠狠削去一块,鲜血淋漓,“骗子!这个骗子!若非当日她设计让小姐救她,借此留在小姐身边,她哪有今日的机会爬上龙床?” “弄凉!”若倾城含泪轻笑,“已成定局,何必呢!” “可是花未眠……” 不待弄凉说完,若倾城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声音宛如远山回音,飘渺而心碎,“是贤妃。” 背过身去,若倾城忽然泪流满面。 终归,他还是未放过自己。一步步卸下她所有的残念,让她彻底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慕容元策,你的心到底是何物?如此的铁石心肠。难道一个死去的人,对你而言,果真是舍弃一生华年都换不去的恨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我存活,早早杀了我岂非更好?我愿为你化一腔亡国恩仇,如水温柔,却抵不过你一丝回忆满腹仇恨。 世事轮回,会不会有一天,你我抱憾,长恨如水自东流。 隔在你我之间的,除了鲜血,真的再无其他吗? ———————————————————— 帝王新宠,身怀皇嗣,自然荣耀万千。虽然苏流云心怀愤懑,但也无可奈何,只做充耳不闻。权当慕容元策一时兴起,不予放置心头。实不知慕容元策的真实想法,独若倾城一人心明如镜。 端着整盆脏衣服,若倾城半低着头漠然前行。不远处,弄凉正清扫庭院,两人对视一笑。弄凉正欲开口,却见若倾城面色骤变,回眸去看,慕容元策正拥着贤妃花未眠缓缓而至。 羽睫微颤,若倾城故意将头垂得很低,转身欲避开。 岂料花未眠一声冷笑,“站住。” 若倾城身子僵在当场,心,陡然下沉。 贤妃——花未眠 端着整盆脏衣服,若倾城半低着头漠然前行。夹答列伤不远处,弄凉正清扫庭院,两人对视一笑。弄凉正欲开口,却见若倾城面色骤变,回眸去看,慕容元策正拥着贤妃花未眠缓缓而至。 羽睫微颤,若倾城故意将头垂得很低,转身欲避开。 岂料花未眠一声冷笑,“站住。” 若倾城身子僵在当场,心,陡然下沉。 冲弄凉使个眼色,若倾城示意她勿要过来,以免惹祸上身。 正对慕容元策与花未眠投来的轻笑,若倾城面无表情,俯身行礼,“参见皇上,贤妃娘娘。”终归,不呼万岁。即便是死,她也不愿屈服,哪怕仅仅一个称谓罢了。独他知晓,苟活于世尊严尽失,一个称谓是若倾城唯一能保留的执着。 可是,他偏要她屈服,偏要她受尽折辱。 这是她欠他的。 冲身旁的一品带刀侍卫李沧木瞥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李沧木的刀鞘狠狠击中若倾城的小腿。下一刻,若倾城整个人突然重心不稳,重重跌跪在地。 慕容元策满意的欣赏若倾城此刻屈辱的表情,唯独眼底的倔强刺痛了他,“身为宫奴,怎可与一般宫女等同。但凡遇见贵人,须得下跪行礼。”他的手冰冷掐起若倾城的下颚,大拇指的指腹无情的压住她脸上血红色的伤口。 疼痛彻骨袭来,若倾城倒吸一口冷气,身子震了一下。5眸色无温的抬眼看他,“是。” 花未眠上前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打得若倾城眼冒金星,身子扑倒在地。耳边,是花未眠切齿冷笑,“大胆,回皇上的话应当自称贱婢,这点道理难道还要本宫教你吗?” 若倾城摇摇晃晃的撑起身子跪着,强忍清泪,“是,贱婢谨遵贤妃娘娘教诲。” 弄凉弃下笤帚,愤怒的冲上来,“花未眠!” “住口!”花未眠一声怒喝,侍卫们旋即上前,立马将弄凉按跪在地。眉目嗔怒,眼底凌厉凄寒,花未眠居高临下,“本宫身为贤妃,尔等贱奴竟敢直呼本宫名讳,该当何罪?” “你!……”弄凉挣扎着,奈何动弹不得。 正欲开口却被若倾城抢了话,“弄凉,莫再多言。” “若倾城,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赫敏公主吗?”花未眠恼怒,眼底带着血色之戾。 慕容元策伫立一旁,静观不语。他倒要看看,女人间的战争对若倾城而言,会有怎样的残酷。 傲然抬眼去看花未眠,若倾城冷哼,“倾城自知国破家亡,无需娘娘提点。只是娘娘如此嫉恨倾城的身份,莫非是对自己的前尘往事耿耿于怀?”语罢,若倾城不屑的干笑几声。 挥手又是一记耳光袭来,弄凉瞪大眼眸。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陡然挣开束缚冲到若倾城跟前。下一刻,耳光坚坚实实的落在弄凉脸上,直将她打翻在地。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嘴角溢出鲜血,弄凉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若倾城五指蜷握,愤怒已极。 花未眠嗤冷,“果真是忠犬!独孤弄凉,你既如此护主,怎不替她去死啊?” “若可以,弄凉愿为小姐赴死!”弄凉斩钉截铁,怒目圆睁。 慕容元策揽过花未眠,一场好戏,果真养眼得很。 若倾城忽然起身上前,一把将花未眠拽离慕容元策的怀抱,以最快的速度扳直花未眠的身子。蓦地,一记惊心而脆亮的耳光响起,四下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愣在当场,就连花未眠也始料不及,瞪大了眸子一时竟未反应。 直到刺辣辣的疼痛从脸上蔓延至全身,花未眠才捂着红肿的脸扑进慕容元策的怀里嘤嘤哭泣。 骄傲的抬起容脸直视慕容元策的双眸,若倾城一如曾经那个尊贵至极的赫敏公主,傲然绝世,“人知荣辱,倾城国破家亡已近身死。若你敢再碰弄凉,莫怪倾城以死相搏。” 弄凉着实未料到,若倾城会为了自己抛开一贯的忍耐,不由的心头滴血,生疼生疼。 这哪里是愤怒,分明就是绝望,绝望得只能守住身边的人,再没了其他的念头。于她的眼中,慕容元策看不到一丝对生死的眷恋。 唇角展露不经意的轻笑,半是赞许半凄寒。这才是若倾城,亡国不亡志。他何其清楚,她已位于悬崖,逼入绝境。 松开花未眠,慕容元策缓步行至若倾城身前。温热的气流在她脸上吹过,指尖轻挑她精致的下颚,慕容元策笑得冷冽刺眼,“若倾城冲撞贤妃,拖出去长鞭三十,幽闭三日。” 音落,弄凉惊恐的爬到慕容元策脚下,止不住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得罪贤妃娘娘,奴婢罪该万死。请皇上杀了奴婢放过小姐,请皇上杀了奴婢吧,奴婢愿以性命相换!” 慕容元策一脚踹在弄凉肩头,立时将她踢出数丈远,重重倒卧在地。 若倾城急忙扑向弄凉搀住她,恨然回眸,“弄凉不必求他,生死有命!” 对视她坚毅的眸子,慕容元策的目光陡然缩了一下。心,没来由的漏跳一拍,“爱妃,此处交由你处置。”言罢,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弄凉哭着爬到花未眠脚下,声声泣血,“娘娘!贤妃娘娘,是奴婢不知好歹,是奴婢命贱如泥。奴婢给您磕头,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小姐。若您当真恨极了,不如拿奴婢抵命,奴婢愿意一死,只求娘娘放过小姐!求娘娘,奴婢给您磕头了!” 头,重重磕在地上,鲜血不时从额头渗出,淋漓凄惨。 内侍已经按住若倾城,不由分说的将她绑在木架上,长长的鞭子触目惊心。 “慢着!”花未眠忽然开口。 弄凉一怔,心中大喜。 生死一线之间 内侍已经按住若倾城,不由分说的将她绑缚在木架上,长长的鞭子触目惊心。5 “慢着!”花未眠忽然开口。 弄凉一怔,心中大喜。 花未眠抬眼去看倔强的若倾城,眼底微光流转,眸色迷离,声音轻慢娇柔,“不如在鞭子上沾点盐水,想必公主会更喜欢。” 若倾城深深闭上眼眸,心如刀割,鲜血淋漓。脑海里是慕容元策离去时绝冷的表情,多年恩爱一朝散,而今方知万般空。那张冷峻的面孔之上,无温的唇瓣,恩爱是假,密语也虚。 鞭子沾了盐水,没命的往若倾城背上抽打。若倾城红唇紧咬,几乎渗出血来。背上衣衫碎裂,一道道血红色的鞭痕令人不忍目视。盐水仿佛嗜血的恶魔,顺着鞭痕迅速钻入她的身体。刺辣辣的痛楚蔓延全身,逐渐吞没她的理智。若倾城羽睫微颤,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无力的抬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那一刻,她看见父皇母后带着熟悉的笑容冲她招手。 父皇……母后……你们是在等皇儿吗? 眼帘重重合上,若倾城的头无力垂下,已然昏死过去。 “小姐!”弄凉哭着喊着,却被侍卫们死死按住,直到三十鞭后。夹答列伤 颤抖的手几乎不敢触碰被解下木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若倾城。弄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这样的伤害该如何承受?这样一身鲜血又该拿什么抚去? 侍卫们毫无怜悯,拖起毫无知觉的若倾城便往暴室走去。弄凉哭着追赶,一路上跌跌撞撞。已经跟着慕容元策走出甚远的李沧木,听到这样的哭喊声,不由的握紧手中之剑,心中微恙。 暴室。 黑暗的世界,没有一丝光亮,冰冷的感觉寒彻骨随。若倾城趴在地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眼前漆黑一片。背上的痛楚如潮涌来,动辄宛若千刀万剐般,难以忍耐。唇,全部干裂出血,额头滚烫。 依稀间,她听到门外弄凉跪求守卫的沙哑哭声。 无力的张了张嘴,若倾城发出微弱的声音,“弄……弄凉……” 意识又开始模糊,她何其清楚,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彻底结束这无边无尽的痛苦。若是那样,她便能看见深爱的父皇母后,在遥远的天际一家团聚。 “进去吧!”李沧木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弄凉跟前。 光线重新回到若倾城的眼底,不由的蹙了蹙眉。耳边传来弄凉悲怆而压抑的哭声,一股清凉的液体滑入喉间,一瞬间,若倾城觉得自己又可以活下去了。眼泪,沿着眼角无声滑落,是喜是悲,独若倾城自己知晓。 整整七天,若倾城卧于床榻,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弄凉包揽了若倾城所有的脏活累活,而自己分内之事也不敢耽搁分毫。七天,本就消瘦的弄凉终于熬成了皮包骨头。两颊突出,眼珠凹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每当若倾城清醒时,弄凉消瘦如枯槁的手总会递过温热的馒头,绽开憔悴不堪的笑颜。待转身,背后的若倾城早已泪流满面。 若倾城终于明白,何为小不忍则乱大谋;终于体会,何为生死一线之间。 那一刻,她多么渴望自己还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赫敏公主,手握生杀大权。 可是现在,她是个无力还击的懦夫。 亡国覆辙不可重蹈,如今的若倾城,只愿清平了残生。 弄凉,若有朝一日可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你可愿随我而去? 城头。 伫立城头,慕容元策眺望如血残阳,眼底被染出无边的血色。背后的李沧木无声站着,脸上淡淡的漠然。 “沧木,你可知罪?”慕容元策没有转身看他,只是背着双手,声音低沉无温。 李沧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是微臣擅作主张,放了赫敏公主。” “违背圣意,罪可致死。”慕容元策的眼底流淌残阳之色。 “微臣领罪。”李沧木将头垂下。 终于,慕容元策转身看他,眼底一掠而过异样的色彩,“为何要这么做?” 挺直身子,李沧木许久才抬头直视慕容元策嗜血的眸子,“微臣不愿见皇上将来后悔。” “放肆!”慕容元策大怒。 面色微白,李沧木深吸一口气,“皇上恕罪。” “此事就此作罢,若有下次定斩不饶。”慕容元策甩袖而去。 李沧木回眸去看如血残阳,心,微颤。 靖王爷回朝 挺直身子,李沧木许久才抬头直视慕容元策嗜血的眸子,“微臣不愿见皇上将来后悔。夹答列伤” “放肆!”慕容元策大怒。 面色微白,李沧木深吸一口气,“皇上恕罪。” “此事就此作罢,若有下次定斩不饶。”慕容元策甩袖而去。 李沧木回眸去看如血残阳,心,微颤。 城门。 百姓夹道欢迎,出使云国的靖王回朝。彩旗飘扬,呼声高涨,华丽无比的车辇经过城门,过华胜门径直驶入皇宫。大将开道,其后官兵拥护,浩浩汤汤,场面何其壮大。 直至金銮殿前,车辇才停下,珠帘缓缓掀开。一名男子,不紧不慢的探出身子。 头戴华冠,一身金丝锦绣的蟒袍,面容俊朗非凡,与慕容元策倒有几分相似。深邃如鹰的眸子瞥一眼金銮殿外的层层台阶,嘴角扬起别有深意的弧度,神态自若的下了车辇。他便是先帝四子——慕容元楹,当朝靖王。 自慕容元策登基为帝,慕容元楹的亡母被追封为华太贵妃,享受了皇太后以外的最高位份荣誉。5 慕容元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往金銮殿走去。 心中凄冷:慕容元策,我回来了。 金殿之上,慕容元策威严高坐,金殿之下,百官噤若寒蝉,分站两旁。慕容元楹脚步轻盈,终于踏进森冷的大殿。挺直身躯,缓缓走到正殿中央,抬眼去看高高在上的慕容元策。单膝跪地,慕容元楹一脸的恭敬,“臣弟归来,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万岁。” 唇角扬起轻然的淡笑,慕容元策起身走下台阶,伸手搀起慕容元楹,“四弟快快起身,你我乃是至亲兄弟,何须如此大礼?” 慕容元楹报之一笑,“皇兄如今贵为帝王,臣弟行此大礼自然应当。” 牵起慕容元楹的手,慕容元策与其并肩而立直视百官,一殿众臣登时全部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靖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眼底微光流转,慕容元楹笑的清冷。 露落园赐宴。 夜幕黑沉,星光璀璨。明亮的宫灯将整个露落园照亮得恍如白昼,百官散去,妃嫔离场,只剩下慕容元楹与慕容元策还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皇兄,臣弟敬你一杯。”慕容元楹高举酒杯,酒过三巡已然微醉。手中材质上等的夜光杯里,色彩艳丽的美酒仍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慕容元策浅笑,“四弟的西域葡萄酒果真极好,香气撩人,甚得朕心。” 慕容元楹接过话茬,“皇兄有所不知,这葡萄酒必得用这夜光杯品尝才能尽善尽美。古人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出使云国,倒让朕对四弟更刮目相看了。”慕容元策抿一口杯中之酒。面颊有些泛红,大抵有些醉意。 却见慕容元楹没有答话,只将眼皮微微垂着,眼角的余光撇向慕容元策身后的李沧木。 只这一细微的动作,被慕容元策尽收眼底,拧头冲李沧木道,“你先下去。” 顿了顿,李沧木恭敬施礼,“微臣告退。” 见状,慕容元楹亦对自己的随扈乔律明使了个眼色,乔律明乃靖王府的一等幕僚,深知慕容元楹的心思。于是乎冲皇帝施礼,乔律明抽身退去。 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慕容元策淡定的放下酒杯,声音微冷,“四弟可是有话要说?” 起身,慕容元楹走出位置,笔直走到慕容元策跟前,跪行大礼,“臣弟有一事不明,想请皇兄示下。” “说。”慕容元策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想揭穿。面色微微黑沉,眼底一掠而过冰冷的寒意。 “臣弟远在云国之时便耳闻前朝皇帝撞死金殿,皇兄另立新后,所以臣弟冒死上言,赫敏公主……身在何处?”慕容元楹的眼底充满期待,更多的是忧虑。 慕容元策骤然起身,直视他炙热的眼眸。心,扬起仇恨的风帆。若倾城!又是若倾城! 耳边是慕容元楹轻柔放缓的声音,“臣弟与赫敏公主一同长大,当年臣弟作为诸王质子沦落皇城,身陷皇宫。若非赫敏公主三番四次的出手相救,臣弟性命休矣。” 闻言,慕容元策的眸色稍缓,不似方才冰冷。若倾城与慕容元楹的事,他早有耳闻,只是后来若倾城下嫁自己,此事便不再有人提起。而今大汶覆灭,若倾城沦为卑贱宫奴,想不到却让慕容元楹沉寂下来的心,得以重新复活。 漫步走到慕容元楹身旁,搀起他。慕容元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四弟忘了她吧。” “皇兄?”慕容元楹心头一颤,面色陡然紧张起来,“皇兄杀了她?” 倾城何在?她是朕的女人 闻言,慕容元策的眸色稍缓,不似方才冰冷。5若倾城与慕容元楹的事,他早有耳闻,只是后来若倾城下嫁自己,此事便不再有人提起。而今大汶覆灭,若倾城沦为卑贱宫奴,想不到却让慕容元楹沉寂下来的心,得以重新复活。 漫步走到慕容元楹身旁,搀起他。慕容元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四弟忘了她吧。” “皇兄?”慕容元楹心头一颤,面色陡然紧张起来,“皇兄杀了她?” 慕容元策背对着他,半抬头去看浩瀚的星空,背后的慕容元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没死。”他怎会杀她。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不杀了她,甚至在她自尽之时拼力救她一命。他美其名曰,折磨。 “公主此刻身在何处?”慕容元楹依旧不肯死心。 眉头微微蹙起,慕容元策转身与慕容元楹相对,眼底的愠怒与凄冷令人战栗,“若倾城自然有她该去的地方,这不是四弟该问之事。何况,若倾城至死还是朕的女人,四弟忘了吗?” 头,陡然昂起,慕容元楹眼里的光瞬时黯了一下。没错,她到底不是自己的女人。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嫁给了慕容元策。夹答列伤 可是,若不是她不惜顶撞若纣,出嫁时执意要他送嫁,哪会有今日的慕容元楹。俊朗的男子,眼底掠过寒月的流光,心底微疼。是她救了他,从若纣的手里,从死亡的地狱里,换来他的重生。 若不是若倾城,此刻的他定会与诸王的质子一般,在大军攻破皇宫之前被若纣一一杀死。 “多谢皇兄提醒。”慕容元楹黯然神伤。 慕容元策望着他,忽然觉得心中愤懑,好似憋着一股气在体内,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尤其是见到慕容元楹多情的表态,更是心中恼怒。 “四弟放心,为兄定会尽快为你寻得如花美眷,你且暂等消息。”慕容元策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 果然,慕容元楹眼眸瞪大,“皇兄……” “好了,时候不早了,四弟一路疲累,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慕容元策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这便是逐客令。 见得不到若倾城的消息,慕容元楹只得不甘的施礼,“臣弟告辞。”语罢,退身而去。 身后,慕容元策阴鸷的眼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五指微微蜷握。 露落园外,乔律明淡然自若的等着。 却见慕容元楹一脸黑沉的走出来,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看样子是吃了皇帝的闭门羹。 浅笑着迎上去,乔律明冲慕容元楹施礼,“王爷。” 定住脚步,慕容元楹冷然握紧拳头,目光阴冷。 “看样子王爷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乔律明不紧不慢的开口,好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扭头去看惯来淡定的乔律明,慕容元楹的胸口因为愠怒而略显起伏,“去查!无论如何,查到倾城的下落。本王偏不信,他能藏住倾城一辈子。” “其实王爷无需动怒,赫敏公主就在宫中。”乔律明悠然开口,笑的诡异。 骤然盯住乔律明深不可测的容脸,慕容元楹不敢置信的眯起双眸,“你说什么?”脚步开始走向宫门。 乔律明缓缓随着,凑近慕容元楹,压低声音,“白日里王爷朝见天子,属下便已经偷偷的去探查了公主的下落。尽管皇上在王爷回朝之前下旨,不许任何人对王爷吐露公主之事,但何曾堵得住悠悠之口啊!” 慕容元楹心中大喜,一把扣住乔律明的胳膊,“倾城现在何处?” “王爷稍安勿躁,既然想见公主,也不急于一时。何况此刻天色已晚,若被皇上知晓王爷夜探公主,无论对公主的安危还是王爷的名声,都有益无害。”乔律明不愧是慕容元楹的军师,将厉害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 眉头拧起,慕容元楹黯然,“那又怎样?” 乔律明眼眸一转,“莫若王爷先行回府,再派人夜探皇宫,以确定公主的下落。如此一来,既不损王爷声名,也可不惹怒皇上,更是保全了公主的性命。” “如此甚好。”慕容元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自他回朝,无论百官还是宫中奴婢,对若倾城之事全部缄口不谈,只字不提。他很清楚,定是慕容元策搞的鬼。只有慕容元策深知,他与若倾城的感情。 长袖一挥,慕容元楹冷下容脸,疾步出宫。 传召春风殿 “如此甚好。5”慕容元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自他回朝,无论百官还是宫中奴婢,对若倾城之事全部缄口不谈,只字不提。他很清楚,定是慕容元策搞的鬼。只有慕容元策深知,他与若倾城的感情。 长袖一挥,慕容元楹冷下容脸,疾步出宫。 何园。 因为露落园赐宴,所以弄凉被分派去打扫,直到皇帝宴罢打扫完毕才疲惫的回来。若倾城早已等在大门处,翘首期盼。 “小姐?”见此,弄凉急忙上前,“小姐怎站在此处?如今夜凉了,小心身体。” “弄凉不归,何以心安?”若倾城浅浅笑着,牵起弄凉的手便关上了何园的大门。脸上的结痂尽褪,只是这疤痕怕是要伴随一辈子。如今的若倾城,早已不去在乎这些。 残剩的半截蜡烛被点燃,昏黄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世态炎凉之外的暖意。若倾城早早的备好了水,给弄凉洗漱。 “小姐,怎可使得?”弄凉惊呼。 “你且坐在吧,如今你我还有什么主仆之分,不过都是世间的可怜人罢了。彼此相互依偎取暖,已是上苍垂帘。”若倾城拧了面巾与弄凉擦脸,如今的她已放下所有的前尘身份。赫敏公主,那是前世的荣华。 听她这般说,弄凉顿时眼睛泛红,差点掉下泪来,心酸无比。5蓦地,她的眼睛忽然锃亮,“对了公主,方才回来的路上听管事的太监说,靖王爷回朝了。” “靖王爷?”若倾城不由蹙眉,神情一顿。 “是啊。”弄凉没来由的笑逐颜开,“小姐当初有恩于靖王爷,说不定靖王爷会来救小姐于危难,到时候……” “弄凉。”若倾城及时的制住了弄凉未完的话,没有一丝喜悦的神色,反倒多了几分忧虑,“前事莫提。” “小姐?”弄凉不解的望着她。分明是大好的机会,说不定可以逃离这个炼狱般的皇宫,为什么若倾城的脸上反倒愁云惨雾呢? 若倾城幽然起身走到窗口,抬眼去看浩瀚的夜空,皓月当天。银辉落在她残破的脸上,倒映着她眼底的哀伤,“楹哥哥回来了,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她只想一直安静的过下去,不想再处在风口浪尖,被人折辱得体无完肤。 弄凉起身走到她身后,“为什么?” “如果楹哥哥真的来找我,你觉得皇上会放过我吗?”若倾城一语说中要害。 心,骤然下沉,弄凉的面色顿时变了。 没错,她光顾着高兴,竟将始作俑者忘了。皇帝!皇帝一心要折磨若倾城,要她屈服,又怎会给她机会翻身? 蓦地,若倾城的面色骤变,急忙将弄凉拉到一旁。弄凉一惊,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李沧木已经带着一队侍卫冲入了房内。 对于李沧木,弄凉与若倾城一样,心存感激。上次若不是他,此刻的若倾城说不定已经是具尸体了。 “李大人?”若倾城壮胆上前,心中惴惴不安。 李沧木的目光敛了一下,轻叹一声开口,“皇上有旨,若倾城即刻前往春风殿见驾。” 时至深夜,前往春风殿?若倾城只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一股子冲上脑门,脑子里嗡的一声。 弄凉死死抓住若倾城的手,若倾城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不会有事的,乖乖在此等我。” 不舍的放开若倾城,弄凉的眼底写满了恐慌与不安。 每次遭遇慕容元策,若倾城总会带回一身的伤痛。这次……弄凉六神无主,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李沧木将若倾城带走,最后消失在凄寒的夜幕里。 屋顶上,一抹黑影悄然退向宫门方向,几个落点便已消失无踪。 小姐,你可要平安回来。 弄凉死死拽紧手中的面巾,心乱如麻。 夜凉如水,菊花在午夜的寂静里悄然绽放,隐隐散发出迷人的幽香。月色之下,仿佛午夜勾魂使者的眼睛,闪烁着夺魄的朦胧色彩。 春风殿。 若倾城抬眼去看巍峨的殿宇,曾经,这里是他父皇的寝殿。而今,是慕容元策的。深吸一口气,夜风吹过,若倾城缩了缩微颤的身子。正如弄凉说的,现在的夜,真的凉了许多。 拖着疲惫的身子跨入春风殿的大门,再回头,身后的侍卫宫婢们全部都退下,大门也被旋即关上。 鼓起勇气,若倾城一步步走向大殿之后的寝殿。熟悉的廊环,熟悉的门棂,熟悉的路径。寝殿门外,若倾城呆呆站着,掌面温柔的贴在门上。眼底,饱含泪水。 小时候,她最喜欢悄悄溜进父皇的寝殿,而后支开宫婢。在父皇睡着的时候爬上父皇的床榻,一不留神往他嘴里塞进一颗葡萄。 那时候,父皇总会突然坐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手挠她的咯吱窝,直到她笑得泪流满面的求饶。 有一次,父皇猛然瞪大眼眸,仿佛被葡萄卡住了喉咙,吓得她哇声大哭。却没想到,原是父皇故意吓她。从此,她便再也不敢趁父皇睡着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东西。 想到这里,若倾城不由低头痴痴笑着。 “想什么?”一抹冰冷的声音仿佛一波冷水,将她自梦中浇醒,若倾城骤然抬起容脸。 皇上,你敢要吗? 那时候,父皇总会突然坐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手挠她的咯吱窝,直到她笑得泪流满面的求饶。5 有一次,父皇猛然瞪大眼眸,仿佛被葡萄卡住了喉咙,吓得她哇声大哭。却没想到,原是父皇故意吓她。从此,她便再也不敢趁父皇睡着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东西。 想到这里,若倾城不由低头痴痴笑着。 “想什么?”一抹冰冷的声音仿佛一波冷水,将她自梦中浇醒,若倾城骤然抬起容脸。 门,大开,慕容元策就站在门里,一动不动的注视她凝笑的表情。蓦地,若倾城敛了所有的笑靥,扑通跪地,“皇上。” 她是绝对不会称他万岁的。 慕容元策转身走向龙榻,背影凄冷无温。 若倾城起身,缓缓随他进去,默默无语的站在他眼前。微微侧过身去,白净的手捂住脸颊,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丑陋无比的疤痕。深吸一口气,若倾城极力让自己浮躁的心镇定下来。许久,若倾城终于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皇上召唤倾城有何要事?倾城洗耳恭听。” 抬头看她窘迫的表情,一身粗衣麻布,比寻常的宫女穿得差很多。在若倾城身上,到处可见缝补的痕迹,却干净整洁得很。这些衣服是她捡人家不要的,让弄凉缝补而成。入秋了,天气更凉了,若没有这些衣物避寒,只怕要冻出病来。卑微,她没有选择!但她绝不自轻自贱,这是她的底线。 是他亲手毁去了她的如花容颜,杀死了那个姿色倾城的女子。5 “靖王回来了。”慕容元策阴冷的开口,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脸。 “是吗?”若倾城权当不知,羽睫微微颤动,“那是好事,只是与倾城无关。” “是吗?”慕容元策起身走向她,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奋力抬起她的下颚,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若倾城的身子颤了一下,慕容元策眼底的愤怒让她有点无所适从。耳边是他冰冷无温的低吼,“你可知靖王在找你!” 他的力道有些重,若倾城吃痛的蹙眉,眼神闪烁着慌乱的流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楹哥哥会找我。” 慕容元策忽然撤回力量,若倾城顿时跌倒在地。待抬头,却见他的脸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叫得可真亲切!楹哥哥?楹哥哥!你是不是天天在等着你的楹哥哥回来救你?” “我没有!”若倾城嘶吼。 “你们到底是何关系?”慕容元策的手陡然掐住她的脖子,眼底血戾,漆黑的眸子仿佛要吃人。 若倾城不断击打他扼住自己脖颈的手,整张脸顿时涨红,唇色发紫,“我……我没有……不是、不是你想的、想的那样……” 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瞬间,慕容元策恰到时机的松手。若倾城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息。 俯身戏谑般看着若倾城痛苦的表情,慕容元策冷冷笑着,赫然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拽。若倾城吃痛的将头后仰,整张脸霎时完整的呈现在他的视线里,“若倾城,别在朕面前装无辜装可怜,朕可不是慕容元楹。” “你觉得我可怜?我却觉得你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若倾城嗤笑,璀璨的眸子宛若夜幕星辰般明亮无比。 “你说什么?”慕容元策愠怒,狠狠将她丢在地上。 勉力撑起浑身酸痛的身子,仿佛骨架都被拆散。若倾城笑得凄美绝冷,“我说你可怜。慕容元策!可怜你自欺欺人,可怜你狂妄自大,可怜你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是你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保不住,却只拿别的女人顶替。” “若倾城!”慕容元策拳头紧握,恨意阑珊。 “我说错了吗?高高在上的皇上?”若倾城一脸的绝然,眼神空荡得可怕,“你爱苏青宁,可是她死了,是被我的父皇赐死的。你本可以救她,只要你拒婚,她就不会死。你明知道只要拒婚,我绝不会勉强嫁给你,但是你没有!为了你的天下,牺牲了你口口声声最爱的女人。所以现在,为了补偿亏欠苏青宁的一切,你折磨我,让容貌与苏青宁有几分相似的苏流云坐上皇后的位置。慕容元策,事到如今到底是你可怜还是我可悲?” 若倾城涩涩的干笑着,眼泪顺着残破的脸不断滑落在地。 慕容元策目不转睛看她,眼底的光几欲杀人。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会说出这样刻骨的话语。 她将他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彻,在若倾城面前,他有种被人一层层揭开的窘迫。 颤颤巍巍的起身,若倾城仰头大笑,泪如雨下,“慕容元策,你可知我为你负了父皇,负了天下?你可知我的痛,从来不比你少。从我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爱我的事实。可是,你不会明白我对你的爱,那是恶魔的召唤。我若倾城有今天的下场,是我活该!活该被你折磨,活该被你凌辱,活该一辈子生不如死的被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皇宫里。” 望着她泪流满面的凄然,慕容元策突然扣住她的腰际,炙热的吻不期而至。 若倾城瞪大眼眸,痴傻当场。 蓦地,她骤然回神,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奋力推开他。鲜血在慕容元策的口中弥漫开来,腥味十足。 慕容元策阴冷至绝,“你不是说你爱朕吗?怎么,现在朕肯要你,你却要装纯情?” 身子颤了一下,若倾城神情呆滞,痛入骨髓,“你真的想要吗?” 对面的男人一语不发,视线恨恨的落在她的脸上。 若倾城的手止不住颤抖,深吸一口气,解开自己的腰带,衣衫从肩头滑落。原本白皙如玉的身体,此刻伤痕累累,到处可见结痂的伤口,丑陋无比。若倾城的眼底带着死灰般的颜色,泪落无声,“这样残破的我,你想要吗?皇上,你还敢要吗?” 骤然抬起头,慕容元策怔在那里。耳边,是若倾城凄然绝望的冷笑。 我宁愿你恨我 若倾城的手止不住颤抖,深吸一口气,解开自己的腰带,衣衫从肩头滑落。夹答列伤原本白皙如玉的身体,此刻伤痕累累,到处可见结痂的伤口,丑陋无比。若倾城的眼底带着死灰般的颜色,泪落无声,“这样残破的我,你想要吗?皇上,你还敢要吗?” 骤然抬起头,慕容元策怔在那里。耳边,是若倾城凄然绝望的冷笑。 俯身一件件的拾起衣服,若倾城觉得所受的凌辱已达极限。房内的温度仿佛冰窖,寒彻骨髓。 慕容元策望着她,却在不经意间化开了眼底的凄冷。望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人,凄楚的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穿,而后徐徐走向门口。心,好似被狠狠撞了一下。 下一刻,他大步上前,突然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你给的折辱,还不够吗?至高无上的皇帝,你还想怎样?还想我怎样?”若倾城无力的开口,视线飘渺的落在门口处。 “既然来了,岂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他轻咬她精致的耳垂,幽然如鬼魅般的说着。 心,寒冷至极。若倾城重重的闭上眼帘,心如刀割,疼得无以复加。 冷哼一声,慕容元策抱起她,缓缓走向床榻。 残破的身躯再不似从前的绝美,而今的她一无所有。从身子,到灵魂,连同父皇的江山,一起输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夹答列伤 慕容元策低头去看身下紧闭双目的女人,眉头紧蹙,带着一丝怒气。骤然撕碎她的衣裳,以最快的速度狠狠贯穿了她的身子。 若倾城紧咬下唇,忍不住哼了一声。 嘴角是满意的笑容,慕容元策加快了抽动的速度,换来若倾城压抑的低吟,在夜凉如水的秋风里漾开一丝暖意。覆雨翻云,彼此融合到一处。终于,他把自己的温度全部留在了若倾城的体内,化作温热的粘稠液体。这是他的恩赐,她必须接受。 终于,慢慢睁开双眸,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落在枕巾上。若倾城侧过脸去看倒卧身旁的帝王,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她的世界里徘徊。均匀的呼吸声证明他已疲累得睡着了,短短的时间里,他不断的索要她残破不堪的身子。 小心翼翼的起身,若倾城轻手轻脚的捡起被撕碎的衣服,所幸还能穿。回眸去看沉沉睡去的男人,若倾城痛彻心扉。 眼泪不争气的滚落,那张脸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七百多个夜晚,她在午夜惊醒,呆呆的看他熟睡的模样,直到清晨的到来。可是以后,再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与他已有云泥之别,已是天底下最无法释然的仇人。 国仇家恨,是永远都无法跨越的横沟,却真实的横亘在他们之间。 “慕容元策,如果这是你的爱,我宁愿你恨我。若你恨我,我便可以选择忘了你,让自己好过一些。”若倾城泣泪低语,亦步亦趋向门口走去。 再过一个时辰,天会大亮,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在春风殿留侍的事情。所以,她必须在天亮之前,彻底消失在这个地方。 若倾城关上门的刹那,床上的男人陡然睁开双眼,神情微微呆滞的望着床顶上方。许久,沉重的闭起双眸。 谨慎的避开所有人,若倾城安然回到何园。 关上门的瞬间,若倾城忽然蹲在地上,放声痛哭,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弄凉从屋内跑出来,一见若倾城凌乱不堪的模样,旋即明白了一切。立时抱住她颤抖不已的双肩,不由分说的跟着哭。 心里的痛,才最伤人。 多少折磨她都忍过去了,唯独他对她温柔,她会痛彻心扉,最无法忍受。那是毒药!有人说,习惯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绝症。两年了,她早已习惯睡在他的身边,习惯了每天清晨第一眼看见他的脸,习惯了他睁开眼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她的名字。 可是现在…… 每天清晨醒来,她还是会习惯的寻找枕边的男人,最终发现原来一切都变了。那个男人如今睡在别的女人身边,再也不会在清晨醒来后,叫她的名字。 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若倾城,你要坚强,坚强的活下去。 原想擦干脸上的眼泪,结果全是徒劳。若倾城越想擦掉眼泪,眼泪愈发汹涌。 弄凉望着她,泪流满面。 虽然她不知道若倾城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若倾城的心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若倾城哭累了,才止住眼泪。无论她如何绝望,如何哀伤,生活始终都要继续。继续去她的洗衣房,做她的浣衣女,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一个尊贵到巅峰,一个卑贱至地狱,她与他之间,再没可能。 洗衣房。 入秋的水,有些寒凉,若倾城微微蹙眉,还是将双手伸入了水里。 “若倾城,你是不是偷懒,这些衣服不是让你昨天就洗完吗?怎么还留到今天!”管事的胖姑姑怒气冲冲的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怒斥。 若倾城抬头,心中忐忑,“姑姑,你昨天不是说可以今天洗吗?” 话音刚落,管事姑姑怒斥,“还敢顶嘴!”手中的教条冷不丁抽下,狠狠鞭打在若倾城肩头。 “啊。”一声惊叫,若倾城骤然起身。不料却将脚下的水盆打翻,一盆子水全部泼在管事姑姑的脚上,将她的鞋袜全部打湿。羽睫陡然扬起,若倾城瞪大眼眸。 管事姑姑大怒,“若倾城,你是故意的!”语罢,手上的教条劈头盖脸的往若倾城身上抽去。 倾城,我带你走 话音刚落,管事姑姑怒斥,“还敢顶嘴!”手中的教条冷不丁抽下,狠狠鞭打在若倾城肩头。5 “啊。”一声惊叫,若倾城骤然起身。不料却将脚下的水盆打翻,一盆子水全部泼在管事姑姑的脚上,将她的鞋袜全部打湿。羽睫陡然扬起,若倾城瞪大眼眸。 管事姑姑大怒,“若倾城,你是故意的!”语罢,手上的教条劈头盖脸的往若倾城身上抽去。 若倾城不断闪躲,试图用胳膊挡去管事姑姑的教条,抽打的疼痛顿时从胳膊上袭来。若倾城倒吸一口冷气,一不小心被地上的脏衣服绊倒,重重跌倒在地。疼痛和扭曲让她的容色轻微扭曲,不由的步步退后,“姑姑,倾城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臭丫头,竟然拿水泼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管事姑姑怒火中烧,挥舞着教条狠狠瞪着若倾城惊慌失措的模样。 教条高高举过头顶,若倾城惊恐的闭上眸子。 忽然一阵风吹过,若倾城等待的疼痛迟迟未至,偷偷睁开眼眸。下一刻,她怔在那里。管事姑姑的教条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他人手中。这人她倒是认得,却是慕容元楹的下属乔律明。心,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只见慕容元楹从门口疾步驰来,眼底无尽担忧。5 “姑姑好大的力气。”乔律明不紧不慢的开口,细细把玩手中的教条,斜眼看着怒意未消的管事姑姑。 “你是何人,此地归我管辖,哪轮得上你插嘴。”管事姑姑未曾见过乔律明,自然不知他的底细。余怒未消,更没有看见门外飞奔而来慕容元楹。 乔律明突然将手中的教条狠狠抽向管事姑姑,眼神凌厉无比,“这是给你的教训!” “你!”管事姑姑搓揉着胳膊上的血痕,因为疼痛而眼底泛泪。 不待管事姑姑回神,突如其来一记踢腿,慕容元楹抬起一脚狠狠将她踹倒在地,“不知死活的东西!”继而急忙俯身轻问若倾城,口吻一改方才的暴怒,无比温柔,“倾城,可是伤着哪里?” 若倾城摇头,“无碍。” 一见慕容元楹,管事姑姑吓得三魂不见气魄,拼了命的跪地磕头。 慕容元楹不容分说的拉过若倾城的胳膊,撸起衣袖,清晰可见道道血痕,绝然方才挨了打的缘故。怒火腾然而起,慕容元楹骤然起身,一脚将管事姑姑踹翻在地,“该死的东西,竟敢伤害倾城!” “楹哥哥算了,到底我也没有伤得太重。”若倾城并非不想惩戒恶奴。只是慕容元楹继续闹下去,一旦慕容元策知晓,势必又要祸连她受责。还是息事宁人罢! 愤怒的抽身转回若倾城身旁,慕容元楹忽然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向门口走去。 若倾城大惊失色,“楹哥哥,你做什么,快些放下我。” 如果被人看见,其祸非小。 “倾城,我带你走。”慕容元楹意志坚决,面色黑沉。他怎忍心放任不管,任由他人对她凌辱践踏。无论如何,他都不准备再将若倾城留在此处受苦受难。 “不,不不不,楹哥哥,我不能走。”若倾城挣扎着,终于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眼眶泛着晶莹,“对不起楹哥哥,倾城不能走,更不能跟你走。” 慕容元楹怔在那里,“倾城?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受人折辱吗?” 若倾城凄然泪下,轻抚脸上的伤疤,憔悴哀伤,“楹哥哥,倾城已不再是从前的倾城。如今的倾城残破不堪,只可随风零落,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慕容元楹泪眼朦胧,“倾城莫怕,楹哥哥会保护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若倾城坚决的离开慕容元楹的怀抱,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这些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回不去了。楹哥哥,我真的回不去了。” “我会求皇兄,让他把你赐给我。”慕容元楹深吸一口气,痛心的望着遍体鳞伤的女子,脑海里是她曾经绝世的姿容。 若倾城干笑几声,凄楚的摇头,“即便皇上把我赐给你,我也不会跟你走。何况,他根本不会放过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除非我死,不然此生此世,我永远都离不开这里。楹哥哥,你走吧,别再为倾城做任何傻事,不值得也不应该。” 他有他的锦绣前程,她也有自己的烛火残生。 他是当朝靖王,她是前朝亡国公主,自大汶覆灭之后,就该永无交集。 “倾城!”慕容元楹痛彻心扉,五指微颤的蜷握成拳。 “放心吧,有你方才为我出头,管事姑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找我麻烦的。”若倾城悲凉的笑着,荡开如秋般的凄冷。 语罢,若倾城转身再回洗衣房。 “你还是爱着他!”背后的慕容元楹忽然厉声怒吼。 脚步顿住,若倾城背对着他,头骤然昂起。 我在你的地狱之外 “倾城!”慕容元楹痛彻心扉,五指微颤的蜷握成拳。夹答列伤 “放心吧,有你方才为我出头,管事姑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找我麻烦的。”若倾城悲凉的笑着,荡开如秋般的凄冷。 语罢,若倾城转身再回洗衣房。 “你还是爱着他!”背后的慕容元楹忽然厉声怒吼。 脚步顿住,若倾城背对着他,头骤然昂起。 “为什么?”慕容元楹嘶吼,“他已经不要你了,为什么你还要无止境的等下去,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比不上他吗?倾城!若倾城!” 连若倾城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在等什么?等慕容元策的回心转意?还是等他残忍的折磨降临?或许,她只是在等死。慢慢的熬下去,慢慢的等待死亡。 “什么都不重要了。”若倾城垂下眼皮,晶莹的泪水沿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无论以后会怎样,我们都是一辈子的仇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若倾城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疼得无以复加。 揪心的疼。 慕容元楹愣在那里,仇人?那么,他跟她是否也算仇人?慕容家与若氏一族,仿佛永远解不开的结,死结。5那是用生命和鲜血浇筑的沟壑,任谁都无法跨越。 看着若倾城缓缓回到洗衣房,慕容元楹黯然转过身去。 乔律明轻叹一声,“王爷,公主所言不错。即便您愿意向皇上讨要,皇上也未必会将公主赐予您。如此一来,反而让公主难容于皇宫之中,更有甚者,性命堪虞。” 慕容元楹静下心来,半低着头,“没错,依皇兄的性子,他宁愿杀了倾城,也不会放她走。苏青宁的死,是他一生中最无可原谅的错,所以……”回眸去看空荡荡的门口,她到底还是回到了这个地狱里去。 倾城,我就在你的地狱门外,为何你宁愿重回地狱,也不肯随我而去赌一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介意。在我心中,倾城就是倾城,早已超越了风采容貌之美。 黯然的迈开步子,好歹他已经知晓她的境况,好歹她还活着,尽管活得不好。 “皇上总有一天会放了公主,王爷且耐心等待。”乔律明宽慰的说。 木讷的点头,慕容元楹深吸一口气,挺直身子,大步离去。 栖凤宫。 “如何,皇上来了没有?”苏流云一身锦衣华服,翘首期盼着门口出现慕容元策的身影,奈何进来的独独贴身侍婢锦月一人。方才的欢愉顷刻间化为乌有,姣好的面容顿时愁云惨雾。 锦月摇头,“清微宫来人说贤妃娘娘身子不适,皇上一下朝便去了清微宫。” 苏流云怒色腾然,“花未眠那个贱人,若非仗着肚子的东西,要想爬进皇宫,做梦去吧!” “娘娘勿要着急,且不看她那得意样,若是哪天皇上不待见她了,说不定就该去冷宫待着。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当朝皇后,还怕制不住一个妃妾吗?”锦月煽风点火。 冷哼几声,苏流云眸色微恙,眼底流光陡转,“贱人惯会使计,而今又身怀龙嗣更是有恃无恐,丝毫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本宫倒要教她知道些厉害。” 锦月微微一怔,“娘娘,这是何意?” 苏流云俯身凑近锦月耳旁,好一番低语,直说得锦月笑逐颜开。 “记住了吗?”苏流云整了整衣衫上的流苏,悠然自得,方才的愤怒一扫而光。 重重点头,锦月道,“奴婢记住了,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王爷。”语罢,施礼退出门去。此刻刚刚散朝,平阳王苏城池定然尚未出宫,应该能够赶得及。 花未眠,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既然一人之计不能赢你,若为你再添几个对手,也许你便不能如此得意。你不想本宫好过,本宫也定不让你畅快。 清微宫。 还未踏入宫门,李沧木便匆匆赶来,面色有些异样。 “何事?”慕容元策冷然。 李沧木看了一下左右,凑近慕容元策身旁低语,“靖王爷去了洗衣房,想要带走公主。” 闻言,慕容元策骤然怒目圆睁。 见状,李沧木急忙补上一句,“所幸未能得逞。皇上放心,如今公主还在洗衣房,未曾离开半步。” 心头微微松懈几分,慕容元策眸色犀利凄冷,“再不许靖王靠近。” “是。”李沧木扑通跪地。 下一刻,慕容元策大步走进清微宫,花未眠早已含笑迎人的等在那里。一见到慕容元策,便迫不及待的娇媚施礼,“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慕容元策荡开微冷的笑意,“爱妃身怀有孕,不必多礼。”拥着她朝暖阁走去。 平阳王的折子 心头微微松懈几分,慕容元策眸色犀利凄冷,“再不许靖王靠近。夹答列伤” “是。”李沧木扑通跪地。 下一刻,慕容元策大步走进清微宫,花未眠早已含笑迎人的等在那里。一见到慕容元策,便迫不及待的娇媚施礼,“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慕容元策荡开微冷的笑意,“爱妃有孕,不必多礼。”拥着她朝暖阁走去。暖榻上摆着精致的小四方桌,两人对面而坐,各怀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今晨一觉醒来,慕容元策总觉心里闷闷的。方才听闻慕容元楹去了洗衣房,险些带走若倾城,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花未眠细致的为他剥着葡萄皮,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异样的慕容元策。人前,他一口一个爱妃,仿佛对她宠爱有加;然每到无人之时,他总是冰冷无温,深邃的眼底,一直未有她的身影。 “皇上?”纤纤玉手婉柔的递上剥好的、插着竹签的葡萄,花未眠察言观色的功夫也算到家,一早便发现今日的慕容元策有些怒气。她也不问,自然也是不敢多问,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到底还是想知道究竟。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接过葡萄,也不多说一句,只是打开身旁的小窗将视线投向外头。5 外面阳光很好,余光落在身上,暖暖的,不似屋内的阴凉。 见状,花未眠荡开迷人的妖娆笑靥,柔弱无骨的贴上慕容元策的身子,“皇上可是觉得眠儿不似外头的景色秀丽?”言罢,迷离的眸子狐媚的投注在慕容元策身上,好一副勾魂摄魄的身姿。 慕容元策回眸,指尖微挑她娇嫩的下颚,扬起别有深意的笑容,“各有千秋,岂可同日而语。” 花未眠娇滴滴的笑着,正欲开口,谁知外头的太监总管窦辞年,忽然在门外高呼,“启禀皇上,平阳王有折子递呈。” 眉,微挑。这个时候,平阳王理应下朝回到王府,该递呈的折子早在上朝之时皆已交接完毕,怎会……松开怀中的花未眠,慕容元策冷下脸,理了理衣衫,“进来。” 话音刚落,太监总管窦辞年蜷着身子,急速进门。忙不迭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将手中的折子高举过头顶。眉眼始终未曾抬起,一直和顺的垂着。 慕容元策取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眼,唇角旋即扬起嗤冷的寒意。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只眼底一掠而过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啪”的一声合上折子,慕容元策缓缓起身。窦辞年顺势退到一旁恭敬的站着,弓背哈腰。 花未眠看了窦辞年一眼,忙挤上笑靥迎向慕容元策,“皇上……” 不待她开口,慕容元策骤然转身,视线戏谑般落在花未眠如花的脸上。仅一记回眸,足以让花未眠心生胆颤,不由的将未出口的话语又咽回肚子里。厚实宽大的手掌拂过她美丽的脸,掌心因为握剑而生出的老茧,摩挲得花未眠有些微疼。 勉强笑着,花未眠媚眼如丝。 “你可知国舅所为何事?”慕容元策饶有兴致的笑着,眼底如一汪深潭,有着令人难以企及的莫测。 “皇上可是取笑臣妾?臣妾岂敢非议朝政。”后宫不得干政,是亘古不变的训诫。花未眠虽然推诿,心里却极想知晓折子的内容,因为慕容元策笑得实在太诡异。 伸手将折子递给窦辞年,慕容元策含笑坐回原位,“窦辞年,大声念与贤妃听听。”言罢,顾自品茗,悠然自得。 花未眠神色一紧,心想,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窦辞年急忙双手接过折子,慎慎的打开,读出声来,“臣平阳王苏城池上启天听,叩请圣安。纵观天下太平已极,百姓安居乐业,凡民间婚娶尚且三妻四妾,而帝王之怀独一妻二妾。臣惶恐,忧思帝业之继。故而叩请皇上以皇嗣为重,充盈后宫,以期国祚昌隆帝业永续。” 念完的之后,窦辞年微微抬眼看了慕容元策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依旧喝着茶平淡如常。不由的将视线落在花未眠身上,却是花容微颤,面色不似方才轻松。许久,花未眠涣散的瞳孔才敛了回来,仿佛顷刻间回过神来。 转身急忙走向慕容元策,端坐在他对面,花未眠的神色有些焦灼。 平阳王的意思何其清楚,摆明了要皇帝选秀,充盈后宫。如此一来,她岂非多了很多对手?平阳王乃是皇后的兄长,此意定是苏流云授意。后宫纷争自古使然,皇后独一人,妃嫔可是多了去了。若大批女子进宫,最形成威胁的不是苏流云这个皇后,而是她这个贤妃。 无论后宫女子何等升迁,对苏流云这个皇后而言,何足挂齿。皇后还是皇后,只是她这个贤妃,恐怕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宠妃了。 “爱妃觉得意下如何?”慕容元策终于放下茶杯,邪魅的注视花未眠略显愤怒的眸子。 这样一问,花未眠反而一时愣在那里。 大选后宫 无论后宫女子何等升迁,对苏流云这个皇后而言,何足挂齿。夹答列伤皇后还是皇后,只是她这个贤妃,恐怕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宠妃了。 “爱妃觉得意下如何?”慕容元策终于放下茶杯,邪魅的注视花未眠略显愤怒的眸子。 这样一问,花未眠反而一时愣在那里。 “皇上,臣妾不知平阳王用意何在,不敢遑论。”花未眠还是谨慎之人,自然不敢在阴晴不定的慕容元策跟前,直言不讳自己的想法。 慕容元策起身,看一眼窦辞年手中的折子,长袖一挥,“既是国舅爷美意,岂有推却之理。爱妃如此大度,朕便准了这折子。”语罢,边走向门口边冲身后跟随的窦辞年道,“传旨下去,凡民间未出阁而又德貌出众的芳龄女子,皆可遴选秀女。朕有意大选宫妃,敕令礼部酌情处理。” 窦辞年郑重其事,“是,奴才这就传旨礼部。” 身后的花未眠僵在当场,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尚在孕中,皇帝却要大选后宫,当真是凉薄至极。 奈何,她嫁的是帝王,岂是常人可比。慕容元策连正妻若倾城都可以弃如敝屣,何况其他人。 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 一纸圣谕,大选后宫。 一时间万花齐涌向皇城,随处可见妙龄女子,如花模样。真是热闹非凡,全国大庆。 谁不想一朝入皇门,飞上枝头变凤凰。谁不想一朝皇妃名天下,荣誉万千归家门。生儿防老,养女不就图个攀附吗?眼下大选,就是大好时机。5任谁,都想紧紧抓住这个契机,一跃成为人上之人。 朝中各方势力亦开始蠢蠢欲动,若是皇帝枕边有自己的人吹着耳旁风,无论做什么事,岂非事半功倍? 如此一来,选秀群中自然而然就浮现一大半高门良将之后、官宦大臣之女。 慕容元策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有谁会在这场盛宴中按捺不住跳出来。又有多少人忠于他,悖逆他。权欲之下,人心最可分明。 僻静的茶楼。 楼宇装修简朴却不失精致,进出的多为富贾商人,一则寻个安静的交谈去处,用来商谈生意;二则此处远离皇城,位于郊区,不会太引人注意,亦是消息不易外泄的安全之所。 包厢外头,几个随扈怀抱冷剑,极为小心的扫视四周之境,以免可疑人员靠近。 里头,端坐着慕容元楹与军机大臣王德。 炕上对视而坐,一张雕工精致,漆工绝美的四方小桌稳稳的摆在二人之间。桌案上香茗缭绕,正冒着缕缕白烟,整个房内茶香四溢。 “四王爷可看见皇上的选秀榜文?”王德老成持重,丝毫没有武将的鲁莽霸道。 慕容元楹品一口茶,徐徐抬起头,透过袅袅的水汽去看王德。不由的冷笑几声,“天下皆知,何况本王。”眸色微转,慕容元楹忽然又道,“听闻王大人有一庶女年方十七,尚在闺阁。王大人有何想法?” 不愧是靖王,一语中的。 王德笑得森冷诡谲,“若然在皇帝身边插上一枚棋子,对王爷对老夫,都大有裨益。”当年立储,王德便站在华贵妃一边,支持慕容元楹。谁知最后先王念及已故的敬慈王后,到底还是传位于慕容元策,慕容元楹只落得个亲王之位。 直到现在,慕容元策亦没有拿王德怎样。到底王德是三朝元老,身为军机重臣,掌管兵部。不仅如此,王德党羽众多,想要清除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慕容元策,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慕容元楹从容淡定,“王大人竟也舍得?皇兄最恨背叛,若行事不慎被皇兄知晓,必会性命难保。” “不过一介庶女,有何不舍。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牺牲一个女儿何足惜。”不过是他纳的第十三房小妾生的女儿,又不是正房所出的嫡女,死生何足挂心。这便是所谓的嫡庶尊卑,天差地别。 慕容元楹面不改色,一贯的悠然,“既然如此,王大人该早做准备。礼部尚书是萧城的人,只怕不易应付。” “只要条件合格,光明正大参与选秀,任谁也不敢拿老夫怎样。”王德信心十足。 萧城怎样?他是丞相又如何?即便押上整个萧家的护国公府,又能奈他王德怎样?他光明正大的送女儿选妃,谁敢异议。 放下杯子,慕容元楹浅浅一笑,“有劳王大人。”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紧张的选秀由礼部着重挑选,贵在品貌端正,言行举止得度,不论家世背景只需身家清白即可。新朝新帝第一次选秀,自然条件放宽一些。 遴选再三,礼部挑了一部分女子,只待皇帝点头。 其中最为出挑的有以下数人: 王德之女:王婉柔,年方十七,容貌端庄秀丽,身段婀娜翩然。 益州云溪的员外安福之女:安璧,年方十九,容貌出众,举止得体。 苏州富商兰海宁之女:兰姬,年方十八,貌若天仙,仪态万千。 岳州知府滕广济之女:滕丽华,年方十九,如花美貌,知书达理。 其余入选者,皆列入名单,以供皇帝挑选。 被选中之女,能入宫面圣,到时候即可飞上枝头,一跃成凰。一时间,宫中庭院纷纷打扫,以待皇帝钦点封妃后,供各位小主入住。 若倾城自上次慕容元楹大闹洗衣房后,管事的胖姑姑便再也不敢留着她,将她推至庭院阁做清扫宫人。若倾城也乐得自在,至少能与弄凉并入一处。 风来水榭。 若倾城手持笤帚,看见皇后苏流云与花未眠端坐在水榭的亭子里,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背过身去。好在两人眼神交战,也无暇顾及周边的闲杂人等。若倾城顾自打扫,恨不能快点做完,逃离两人的势力范围。 这两个火药桶,都不是她惹得起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远处传来苏流云略显得意的声音,“妹妹今日怎如此空闲,也不去侍候皇上,反倒有此雅兴邀本宫喝茶。” 皇后与贤妃,战争才刚刚开始 风来水榭。5 若倾城手持笤帚,看见皇后苏流云与花未眠端坐在水榭的亭子里,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背过身去。好在两人眼神交战,也无暇顾及周边的闲杂人等。若倾城顾自打扫,恨不能快点做完,逃离两人的势力范围。 这两个火药桶,都不是她惹得起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远处传来苏流云略显得意的声音,“妹妹今日怎如此空闲,也不去侍候皇上,反倒有此雅兴邀本宫喝茶。”苏流云明知宫中大选,皇帝抽不出身陪着花未眠。也明白花未眠心中愤懑,颇有讥讽之意。 花未眠眼底掠过一丝凌厉,旋即换上皮笑肉不笑的容脸。姣好的面孔粉黛略施,如水剪眸荡开湖面般的粼粼白光,朱唇微点更是红润娇艳,“姐姐说的哪里话,皇上连姐姐这个皇后都未有相伴,又岂能让妹妹陪侍?再说……”纤纤玉手白嫩幼滑,轻柔的附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底带着无尽嘲讽,“妹妹如今身子不便,太医说,不宜侍寝。” 一席话,说得苏流云的面色由红润转为青白。只见她强压自己的怒火,换上一副颇显不屑的笑靥,“妹妹如今身怀龙嗣,当真要小心些,须知意外时时都有。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候悔之晚矣。” 笑容顿住,花未眠羽睫微扬,笑得妩媚至绝,“姐姐掌管整个后宫,想来也不希望看到皇上龙嗣凋零。夹答列伤既有姐姐在,妹妹还有何担心?只盼着平安生下皇子,也就罢了。”虽然这样说,花未眠却心底嗤寒。苏流云,待我生下皇子,他日定继皇位,到时候非得让你滚去冷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些话听在若倾城耳里,不觉心底发怵,又深觉好笑。分明是仇人见面眼红至极,恨不能让对方死,却还要在这里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的装模作样。 深宫,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以前,她见惯了母后与父皇各宫妃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想不到如今却是慕容元策的后宫之争。这么多的女人抢一个丈夫,可不是要争得头破血流么?还好她已经被贬为宫奴,好歹避开了这些令人惊悚的事情。 苏流云的视线狠狠落在花未眠的肚子上,心里头恨得牙根痒痒,脸上仍是打死不换的笑,“到底是妹妹福气好,服侍皇上不多久,便已有身孕。改日得空,必得向妹妹讨教一番才是。只是,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啊!” 花未眠笑的媚然,“男女都好,总归是皇上的骨肉,妹妹也算有个依靠。只是这福乃天成,只怕姐姐是求不来的。”说完,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苏流云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介宫妃,狂妄至花未眠的地步,也算少有。不过是仗着身怀龙裔,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苏流云即便身为皇后,也不能拿花未眠怎样。 龙嗣有损,她这个皇后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若倾城已然将周围悉数打扫完毕,只剩下亭子里还未清扫,然而两个女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斗嘴,她也不敢去招晦气。扫一眼四周,确定干净无余,便拿着笤帚预备离开躲到一旁去。等这两个女人走了,她再回来打扫也不迟。 谁知,花未眠眼尖。若倾城的背影她何其熟悉,一眼便认出不远处清扫的就是若倾城本人。心头冷笑,正好拿她出气。不由的,花未眠的嘴角扬起一抹凄冷的笑意,“夏音,让她过来。” 宫女夏音闻言,急忙退身直奔若倾城而去。 乍见花未眠身边的宫女向自己跑来,若倾城握起笤帚撒腿欲走。 岂料夏音一记高喝,“站住!” 倒吸一口冷气,若倾城切齿,真是该死!她该早些走才对! 缓缓转身,对视夏音的傲慢无礼,若倾城面色微改,“你在叫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越叫你越跑,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夏音开口便是痛斥,眼神鄙夷而不屑的打量着若倾城脏兮兮的衣衫。蓦地,夏音眼眸一亮,唇角微微抽动,发出尖锐的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赫敏公主啊。哼,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随我去参见贤妃娘娘。” 若倾城硬着头皮挤出一丝干笑,“是。”心头暗骂一句:狗仗人势! 如今小小的宫婢都敢仗着主子的威势,对若倾城颐指气使,可见她在宫中的地位当真是卑贱之极。 极不情愿的走到花未眠与苏流云跟前跪下,若倾城压住心中的愤慨,“见过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花未眠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方才对苏流云的怒气全部撒在若倾城身上,一脸狂佞霸道,“若倾城,你果真健忘得很,这么快就将本宫上次对你的教训,抛到九霄云外了?” 若倾城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勉力才撑住身子没有倒在地上,仍旧跪着。脸上刺辣辣的,如火灼烧。深吸一口气,若倾城定住自己的心神,容色微变,“贱婢见过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闻言,花未眠得意的坐下,一扫刚才挥手时的愠怒。瞥一眼对面的苏流云,换上如常妖媚的温柔姿态,“妹妹失礼,让姐姐笑话了。只是这贱皮贱肉,不打可是不行的。” 苏流云冷笑,视线骤然落在若倾城微颤的脸上。 不远处,瑞香瞅见此景,急忙一溜烟小跑而去。 苏皇后的手段,杀鸡儆猴 闻言,花未眠得意的坐下,一扫刚才挥手时的愠怒。夹答列伤瞥一眼对面的苏流云,换上如常妖媚的温柔姿态,“妹妹失礼,让姐姐笑话了。只是这贱皮贱肉,不打可是不行的。” 苏流云冷笑,视线骤然落在若倾城微颤的脸上。 不远处,瑞香瞅见此景,急忙一溜烟小跑而去。 缓缓起身,苏流云绕着若倾城走了一圈,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蓦地,她挺直身子,冲身边的随婢锦月冷道,“锦月,宫婢失礼于主子,该怎样处罚?” 锦月撇嘴,眼底闪过寒秋般的飒冷,“回皇后娘娘的话,该当针刑。” 若倾城陡然昂起头,眼底惊恐异常。下一刻,她看着苏流云的手下太监杜仲以最快的速度取来一个木盒,打开来,却是大小不一的牛毛针。一根根纤细如丝,锐利无比。手心泛出冷汗,若倾城不敢置信的望着两个美丽娇艳的尊贵女人,想不到她们空有美貌,心如毒蝎。 “若倾城,你觉得怎样?”苏流云颇有兴致的看若倾城慌乱的表情,眼底带着无尽痛恨,“这尖尖的东西,若是扎进肉里,当真美妙至极。” “贱婢卑微,不知宫中礼数,望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贱婢一条生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今整个后宫是苏流云的天下,她又何必自讨苦吃。5该服软的时候必须服软,这个道理经过几次生死一线,她已经明白透顶。 闻言,苏流云抬眼笑看静等看戏的花未眠,眉眼含笑,“妹妹意下如何?” 花未眠端起精致的茶具,抿一口杯中之水,淡淡的柠檬之味恰好解去她的反胃。饮罢,终于抬头去看苏流云,漫不经心道,“姐姐乃是一宫之主,后宫之事自然是姐姐一人说了算,妹妹不便插手。” 言下之意,她权当不曾看见,任由苏流云折磨若倾城。 事实上,花未眠恨不能苏流云将若倾城杀了,以免自己以前的事情,总有一天被若倾城抖出来。 若倾城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她很清楚,眼前的两个女人都巴不得将她折磨死,绝然不会对她心软。突然起身,若倾城急忙向亭外奔去。 杜仲忽然伸出脚,将若倾城重重绊倒在地。 下一刻,尖锐的针尖急速刺入若倾城背部。 “啊……”若倾城的眼泪顿时奔涌而出,针尖刺入身体的疼痛如潮袭来。挣扎着,若倾城几欲站起,却被几个太监硬生生按倒在地。 苏流云举止轻缓的走到若倾城跟前,看一眼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笑得愈发张狂。因为疼痛,若倾城整张脸有些扭曲,脸上的疤痕也涨得通红。明晃晃的针就在苏流云手里晃动,蓦地,她抓起若倾城的手指,尖锐的针狠狠刺穿她的指腹钻入指甲盖下。 “不要……”若倾城泪如雨下,痛到极点。不断挣扎,不断哭喊,看着苏流云咬牙切齿的将牛毛针没入她的指尖。那一刻,她生不如死,“皇后娘娘,不要!皇后娘娘……” 恨恨起身,苏流云面色肃冷无温,扫一眼一众宫人,“看见没有,下手就该这般狠。对待悖逆本宫之人,本宫绝不手软。”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视线停在花未眠身上几秒。 只这一举动,连花未眠看得心惊胆战。腹中胎动,花未眠觉得手心微凉,起身道,“臣妾突感不适,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先行告退。” 苏流云的脸上堆砌着冷若冰霜的凄寒,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尊驾,“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强留。” “臣妾告退。”花未眠急急离开。 苏流云不愧是皇后,下手果真绝狠。走出不远,花未眠的额头便已渗出冷汗,整个人有些打颤。许是真的被苏流云的狠辣吓着了。 若倾城面色如纸,唇色煞白,因为疼痛泪落连珠。贝齿紧咬下唇,不觉已经咬破了唇瓣,溢出血来。 夏音与杜仲各自手执牛毛针,一记记没命的往若倾城背上戳,伤口极深却不易出血,但足以让人痛个半死。 若倾城痛苦哀嚎,从最初的挣扎,到最后的无力呻……吟。 苏流云笑着,冷眼看着若倾城奄奄一息的模样,恨不能立刻让她死。可惜慕容元策有旨在先,若倾城身为宫奴,任谁也不能杀她。俯身蹲下,苏流云凑近若倾城的耳旁冷冷低语,“若倾城,滋味如何?当日若纣无道,杀了本宫的姐姐,今日本宫便要你父债女还。本宫是杀不了你,但本宫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眼皮无力的睁着,若倾城冷汗涔涔,面无血色,“皇后娘娘手握生杀,倾城……倾城一介宫奴,岂有……不信之理?只是……娘娘手段如此凌厉,就不怕、就不怕后宫非议吗?” “本宫是皇后,谁敢!”苏流云冷冽,骤然起身。眼神一瞥示意夏音,夏音的手再次握紧针具,狠狠向若倾城的脊背刺去。 “住手!”一声怒喝,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眼眸眯起,苏流云娇眉微蹙,眼底绽放出愠怒的光芒。蓦地,待来人走进,她却僵在当场。 无力的睁眼,看着模糊的身影慢慢走进,若倾城的唇角荡开释然的笑意。登时脑袋垂下紧贴地面,晕厥过去。 萧贵妃与南陵王的相救 “住手!”一声怒喝,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答列伤 眼眸眯起,苏流云娇眉微蹙,眼底绽放出愠怒的光芒。蓦地,待来人走进,她却僵在当场。 无力的睁眼,看着模糊的身影慢慢走进,若倾城的唇角荡开释然的笑意。登时脑袋垂下紧贴地面,晕厥过去。 一袭浅绿色的贵妃服制雍容华贵,发髻简单而不失优雅的轻柔挽起,珠玉宝钗因为身子的移动而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身后太监宫婢一干随行,可见来头不小。在她身旁,还站着与其模样有几分相似的贵气男子,英姿飒飒,只眉目间荡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见状,所有人扑通跪下,高声齐呼,“贵妃娘娘千岁。南陵王千岁千千岁。” 她,便是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唯一一位贵妃——萧丹青,萧贵妃。在她身旁站着的,是刚刚得到皇帝首肯,入宫探姐的护国公府小公爷,皇帝钦封的南陵王——萧漠南。 萧丹青缓缓走到苏流云跟前,欠身施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苏流云的面色有些难看,但大庭广众也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随即换上僵硬的笑脸,“妹妹快快请起。”眸色一转,试探性的问道,“听闻妹妹一直身子不适,怎今日出来了?”抬头看了萧漠南一眼,眼底有些不知名的慌乱。 萧漠南躬了一下身子,算是施礼,“臣萧漠南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王爷快别多礼。”苏流云自然知道萧家在朝中的分量,不提萧漠南自身尊荣,单单萧漠南的叔父萧城为当朝丞相,便足以令人忌惮三分。 起身,萧漠南看了地上的若倾城一眼,晕厥的女子看上去可怜至极。夹答列伤对于若倾城他只见过一次,便是在慕容元策的婚礼上,当时的她作为太子妃荣耀下嫁。犹记得那年花烛红妆女,貌若天仙色倾城。 而今却是这般境况,不由的让萧漠南心生怜悯。 萧丹青瞥了身旁的瑞香一眼,瑞香急忙俯身去探若倾城的鼻息,立时欣喜的抬头,“娘娘,她还活着。” 见状,苏流云面色肃冷,“妹妹专程为这贱婢而来?” 贱婢?萧丹青笑的端庄贤淑,“姐姐多虑了,妹妹不过路过此地,见有异样才多管闲事的过来瞧瞧。见姐姐惩处奴婢,所以过来宽解一下姐姐的怒气。若是妹妹此行有碍姐姐之事,妹妹离去便是。只是妹妹不得不提醒姐姐,若倾城可辱不可杀。否则皇上怪罪,可有抗旨之嫌。” 说着,萧丹青转身欲走。 瑞香面露焦急,神色惶恐的望着地上毫无知觉的若倾城。若无人施救,只怕若倾城性命堪虞。 苏流云忙赔笑脸,“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怎会有此怀疑。不过是贱婢做错事情,小惩大诫罢了。如今罚也罚过了,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就此作罢。” 萧丹青慢条斯理的转身直视苏流云变化多端的容脸,一贯的云淡风轻之色,“皇后娘娘果真母仪天下,大度之至。” 有萧漠南在此,苏流云也不好发作,只得狠狠的瞥了若倾城一眼,便宜这贱人了。冲夏音使个眼色,苏流云端正身子肃然道,“来人,回宫。” 语罢,在萧丹青的注视下急速离开,丢下不省人事的若倾城。 看一眼地上的若倾城,萧丹青轻叹一声。曾几何时,若倾城何等荣耀,何等的尊贵,现下却凄惨至绝任人践踏,不能不说人生的际遇令人意外。 “娘娘?”瑞香担忧的望着萧丹青。 “漠南,你……”还不待萧丹青说完,萧漠南不知哪里来的想法,突然走向若倾城,当众将昏迷的若倾城横抱在怀。萧丹青着实震住,“漠南,你做什么?”凡事有太监在,何须他一个王爷动手?当真失礼。 “送去长姐宫中如何?待她醒转再遣回去便是。”萧漠南不由分说的抱着若倾城往萧丹青的徽雨宫走去。 眸子微微凝霜,萧丹青的面色不甚好看,似乎带着一丝复杂的愠怒。谁人不知,若倾城乃是皇帝亲手毁的容颜,亲自赐为宫奴贱婢,亲口下谕任谁也不能擅杀。如今萧漠南此行要是被慕容元策知晓,不定要生出怎样的事端。 然事已至此,萧丹青多说无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瑞香。”萧丹青道,瑞香随即上前,萧丹青伏在她耳旁低语一番。 语罢,瑞香随即离去。 徽雨宫。 望着软卧香榻上的若倾城,萧漠南只觉悲凉。脑海里是若倾城原本美丽的面孔,而今被道道疤痕替代。女人,不是最重视自己的容貌吗?现在的她,是凭着怎样的勇气面对自己,面对残酷的现实,勇敢的活下来? 思及此处,萧漠南对眼前这个女人不觉由悲转敬。 萧丹青举步走入殿内,看一眼萧漠南,又将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若倾城身上,“以后离她远点,这个女人你沾不起。” 闻言,萧漠南骤然扭头去看萧丹青,眉头微蹙,星目闪烁着异样的光泽,“长姐在说什么?” “漠南,我的话你听得明白,所以你最好相信,也最好这么去做。若倾城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即便皇上不要她,也不会允准任何男人碰她。”萧丹青是看着若倾城嫁给慕容元策,而后一步步走到今天悲惨的境地。 低头浅浅笑,萧漠南释然,“长姐多虑了,漠南从未有此想法。方才,不过是出于同情罢了。” 总算松了口气,萧丹青轻柔笑着,“如此甚好。” 正说着,瑞香已经从门外进来,萧丹青便冲萧漠南笑道,“漠南,时候不早了,后宫不是你久留的地方,还是早些回去吧。” 闻言,萧漠南回眸看了若倾城一眼。 “放心,我会把她安全的送回何园。”萧丹青何等聪明,早早的看穿了萧漠南的心思。 微微施礼,萧漠南含笑,“臣弟告退。”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萧漠南前脚刚走,后脚萧丹青的脸就冷了下来。转身冲瑞香冷问,“都办妥了吗?” 瑞香跪地施礼,“娘娘放心,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悉数办妥。” “如此本宫便可安心了。”萧丹青仿佛松了一口气,“让太医来瞧瞧她吧。”言罢,甩袖而去。 君心难测 闻言,萧漠南回眸看了若倾城一眼。5 “放心,我会把她安全的送回何园。”萧丹青何等聪明,早早的看穿了萧漠南的心思。 微微施礼,萧漠南含笑,“臣弟告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萧漠南前脚刚走,后脚萧丹青的脸就冷了下来。转身冲瑞香冷问,“都办妥了吗?” 瑞香跪地施礼,“娘娘放心,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悉数办妥。” “如此本宫便可安心了。”萧丹青仿佛松了一口气,“让太医来瞧瞧她吧。”言罢,甩袖而去。 不消半日,皇后苏流云以针刑严惩若倾城之事已是人尽皆知。很快,传入了皇帝慕容元策的耳朵里。慕容元策虽不做任何举动,但那拧眉的表情仍被窦辞年尽收眼底。针刑,是宫中的最残忍的刑罚之一。 又称,不见血。 针具因为纤细,不会致人死亡,但足以让人痛个半死。且不似其他的刑罚,会有鲜血横流的场面。平日里即便奴才带伤,也不会让人察觉。 “她在哪?”慕容元策端坐书房,一边批着折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专心磨墨的窦辞年,口吻淡若清风。5 窦辞年自然知道慕容元策问的是谁,忙道,“回皇上的话,赫敏公主此刻在贵妃娘娘宫里,想必伤得不轻。” 闻言,慕容元策抬头看了窦辞年一眼,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唇角咧开高深的笑意。到底萧丹青心细如尘,定是她将苏流云重罚若倾城之事,散播开来。一则,举宫皆知苏流云的狠辣,势必对其声名有碍;二则,即便皇帝知道前因后果,也不会苛责萧丹青。叫他明白,萧丹青与若倾城一无宿怨,二无交情,出手相救,纯粹是路见不平罢了。 事实上,慕容元策的确所料不差,这个消息就是瑞香放出去的。 而今,所有人都知道了苏流云用针刑几欲弄死若倾城。 举宫,独萧丹青的身家背景,可与苏流云抗衡。 慕容元策低头冷笑,女人,不愧是耍心眼的好手。 随即道,“让贵妃将若倾城送回何园,怎可让一介宫奴在朕的贵妃宫中逗留,岂非让人笑话。”慕容元策的眼底如水深邃,让人无法窥清。 窦辞年放下磨石,躬身施礼,“是,奴才立刻去。” 抬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慕容元策有些没来由的心慌。微微蹙眉,径直走向窗口,远远眺望徽雨宫的方向。 身后,礼部尚书亲自将入选秀女的名单送上来,只待皇帝挑选封位。 “皇上,这是今年选秀合格的秀女名单,请皇上过目。”礼部尚书钱远恭敬跪呈名单。 慕容元策敛了方才的神色,漫步走向钱远,随手接过名单翻阅。上面密密麻麻一大串人名,仿佛已然看见一个个花样的容貌。蓦地,他的视线落在王婉柔这个名字上,后面备注的身份是军机大臣王德之女。 眸子转动一下,眼底流光闪烁。慕容元策语气有些怪异,“你可见过这个王婉柔?” 这般一问,钱远还以为皇帝看中了王婉柔,忙回答,“微臣见过。” “长相如何?”慕容元策颇有兴趣。 “王大人之女美貌非常,而且知书达理,确实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钱远虽说是萧城的学生,但是也不想得罪王德,尽可能实事求是的说。毕竟一殿为臣,明哲保身还是很重要的。 “原来如此。”慕容元策笑的有些诡异,“王德……” 看样子,要有好戏上场了。 见皇帝长久不说话,钱远嗫嚅的开口,“皇上,那秀女面君之事……” “明日,锦绣阁候着。”慕容元策幽然开口,心底浮起一计。有些事该了断的,终归要了断,比如若倾城,又比如王婉柔。 闻言,钱远急忙叩首,“微臣领旨。” 长袖一挥,慕容元策冷然,“下去吧。”背过身去,神情凝重的注视窗外如画之境。敏锐如狼的眼眸掠过无温的寒冷,指尖极为有节奏的摆弄腰际的流苏。 徽雨宫。 窦辞年恭敬的向萧丹青施礼,“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萧丹青一见窦辞年,便知其来意,脸上仍是一贯的从容淡定,“窦公公可是为赫敏公主而来?” 瑞香之恩 长袖一挥,慕容元策冷然,“下去吧。夹答列伤”背过身去,神情凝重的注视窗外如画之境。敏锐如狼的眼眸掠过无温的寒冷,指尖极为有节奏的摆弄腰际的流苏。 徽雨宫。 窦辞年恭敬的向萧丹青施礼,“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萧丹青一见窦辞年,便知其来意,脸上仍是一贯的从容淡定,“窦公公可是为赫敏公主而来?” 微微颔首,窦辞年挺直身躯肃色道,“皇上口谕,宫奴若倾城不得留待贵妃宫中,即刻遣回何园。” 闻言,萧丹青稍稍躬身,“臣妾遵旨。”随即冲身后的瑞香道,“即刻派人送赫敏公主回何园。” 瑞香面色一怔,心想,公主尚未醒转,此刻送走怕是不妥。然,萧贵妃尚无异议,她一个小小宫婢又岂敢吭声。忙施礼回答,“是,奴婢马上去办。” 不待瑞香转身,窦辞年突然又道,“贵妃娘娘,不知赫敏公主现下何处?” 有此一问,萧丹青蹙眉,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须臾才道,“瑞香,带窦公公一道去。” 窦辞年躬身施礼,“多谢贵妃娘娘。夹答列伤” 偏殿。 若倾城仍是昏迷,身上泛出点点猩红,这是针刺后的红肿,想必疼得不得了。好在全身上下都已上了药,对性命不会构成威胁。 轻叹一声,窦辞年摇着头打量床榻上消瘦不堪的若倾城。当年风光四射的赫敏公主,而今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扭头冲瑞香道,“公主一直未醒吗?” 瑞香点头,“是,公主打从抬回徽雨宫,便一直昏迷着。太医说,是身子太虚弱的缘故,所受的只是外伤,养养便好。” 释然的呼出一口气,窦辞年捋了一下手里的拂尘,“送回何园吧。” “是。”瑞香欠身。 蓦地,仿佛想起了什么,窦辞年竟补上一句,“小心一些。” 到底,只有他知道慕容元策的意思。皇帝之所以让他来传谕遣若倾城回何园,不过是找个理由,让窦辞年来看看若倾城的伤势罢了。只是这些话,皇帝没有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皇帝恨她,却不知恨一个人会带来另一种情感的牵挂。 不知是谁说的,刻意恨一个人,其实是在刻意记住。 也许连慕容元策都不清楚,他对若倾城,到底是什么感觉。 瑞香使唤了几个太监,将若倾城抬回何园,这可吓坏了一直等不到若倾城回来的弄凉。一见这阵势,弄凉吓得双腿打颤,急忙扑上担架抓住若倾城的手。心里稍缓,还好,还是暖的。这说明,若倾城还活着。 谢天谢地,弄凉不自觉露出释然浅笑。 视线,落在送若倾城回来的瑞香身上,弄凉心底感激,瑞香已经是第二次帮她们了。起身扑通给瑞香跪下,弄凉狠狠磕了个头,“弄凉无以为谢,只能替小姐给姑娘磕头。” 见状,瑞香急忙搀起弄凉,“弄凉姑娘不必如此,救人的是我家主子。” “一饭之恩,弄凉至死不忘,今生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你。”弄凉说得恳切,继而担忧的望着被太监们抬回床榻的若倾城。 察觉弄凉的担忧,瑞香手一挥,太监们随即全部退出房间。眼神急速环视了一下,瑞香以最快的速度将一个小瓷瓶塞进弄凉手里,压低声音道,“这是伤药,你好生收着,别教人看见,也别说是我送的。” 若上头怪罪下来,她一介奴婢可是吃罪不起。 弄凉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迅速将瓷瓶塞进袖管里。 但听得瑞香挺直身躯大声嚷道,“好了,人已经给你送回来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与我等无关。”说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领着一干人等大步走出何园。 到底,世上还有好人。 比如偷偷施以援手的瑞香,又比如刀子嘴豆腐心的萧贵妃。 弄凉一抹眼泪,急忙奔向若倾城。若倾城只是身子太虚,以至于一时间恢复不过来。比起前两次的伤痛,这次还算轻的。只要好生照料,应该没有大碍。 翌日,锦绣阁。 慕容元策慵懒的侧卧在软榻上,一张屏风将阁子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即便隔着屏风,外头的人,依旧能时时感受到属于一个帝王的威严之气。今日的天气甚好,难得也没有成堆的折子,慕容元策可以惬意的挑选属意的妃嫔。 窦辞年躬身走到慕容元策身旁,施礼轻问,“皇上,可以开始了吗?” 只是微微颔首,慕容元策半眯着眼眸不做声。 于是乎,窦辞年走到屏风外头,打开手中的名单,扯着嗓子高喊,“益州安璧姑娘,上前觐见!” 情迷锦绣阁 翌日,锦绣阁。夹答列伤 慕容元策慵懒的侧卧在软榻上,一张屏风将阁子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即便隔着屏风,外头的人,依旧能时时感受到属于一个帝王的威严之气。今日的天气甚好,难得也没有成堆的折子,慕容元策可以惬意的挑选属意的妃嫔。 窦辞年躬身走到慕容元策身旁,施礼轻问,“皇上,可以开始了吗?” 只是微微颔首,慕容元策半眯着眼眸不做声。 于是乎,窦辞年走到屏风外头,打开手中的名单,扯着嗓子高喊,“益州安璧姑娘,上前觐见!” 青衫罗裙,一袭浅碧色的着装映衬精致而娇嫩的容脸,姣好的身段当真曼妙非常。只是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不时透着一丝坚毅。她是益州云溪安员外之女——安璧,年方十九。安璧举止得体的跪伏在屏风之前,垂着眉眼,轻柔浅笑,“民女安璧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窦辞年将视线投注与屏风后面的慕容元策身上,只见他微抬着头,轻轻颔首。夹答列伤 见状,窦辞年嘴角扬起一抹笑靥,上前搀起安璧,“姑娘请起,您的好日子可算到了。退出去候着吧!” 闻言,安璧笑颜如花,“多谢公公。”言罢退出门去。 清了清嗓子,窦辞年继续道,“军机府王婉柔姑娘,上前觐见。”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睁开眼眸,视线冰冷的落在门口。 一身淡粉色的月影纱如梦如幻,肤色白皙的女子眉目分明,只在干净的眉梢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眸色纯澈,朱唇盈盈,身段婀娜丰润。王婉柔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之前,以典范的宫规礼仪下跪叩拜,“臣女王婉柔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的手指微微勾动,窦辞年急忙回到他身旁,俯身在他耳旁。只见慕容元策一番低语,窦辞年的面色稍变,“是,奴才遵命。” 疾步走出屏风,窦辞年冲王婉柔笑得,“小姐请起,皇上有旨,请小姐去春风殿候着,皇上一会就来。” 一语出,王婉柔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根子,愈发娇嫩至极。 弱弱的应和一声,“是。”随即冲屏风后的慕容元策施礼,“臣女告退。”语罢,一丝不苟的以宫规之仪退出房间。 谁也不知道慕容元策对窦辞年说了什么,谁也不明白慕容元策心中所想。只有慕容元策自己知道,在这个文文弱弱的女子身上,会发生怎样的后续故事。 窦辞年一声高呼,“苏州兰姬姑娘,上前觐见。” 人未至,一股香气早已扑鼻而来。幽然似兰,淡雅而不失清冷。水蓝色的衣着,宛若溪涧独自生长的兰草,带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孤傲与洁净。容色俏丽,一肩如瀑的长发隐约透着迷人的芬芳。 抬眼间,容颜百里挑一,美若天仙。 几乎连窦辞年都愣在那里,心里一连叫了三个像?像?像! 慕容元策骤然从龙榻上坐起,双眸死死盯住屏风外头的兰姬,恍若被催眠一般不由自主的走出屏风,径直站在兰姬跟前。 兰姬不知慕容元策已经走出屏风,顾自跪地叩首,“民女兰姬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蓦地,她看见一双金丝龙靴伫立自己眼前,急忙抬头,却震在慕容元策痴凝的眼睛里。 下一刻,慕容元策冲她伸出手。 兰姬微震,她看见那双宽厚的手,在自己眼前摊开。慕容元策的脸上,是恍如隔世的哀伤与眷恋。 贝齿微微咬住下唇,兰姬颤颤的将手伸出去。 冷不丁,慕容元策忽然将兰姬拉入怀中,眸子痛苦纠结,“青宁,你终于回来了。” 羽睫陡然睁大,兰姬僵在当场。 送你的楹哥哥一份大礼 蓦地,她看见一双金丝龙靴伫立自己眼前,急忙抬头,却震在慕容元策痴凝的眼睛里。夹答列伤 下一刻,慕容元策冲她伸出手。 兰姬微震,她看见那双宽厚的手,在自己眼前摊开。慕容元策的脸上,是恍如隔世的哀伤与眷恋。 贝齿微微咬住下唇,兰姬颤颤的将手伸出去。 冷不丁,慕容元策忽然将兰姬拉入怀中,眸子痛苦纠结,“青宁,你终于回来了。” 羽睫陡然睁大,兰姬僵在当场。 青宁?兰姬终于鼓起勇气,抬眼去看将自己搂得生紧,一脸失而复得的激动的皇帝。心头微怯,“皇上,民女是兰姬。” 仿佛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慕容元策陡然清醒,面色铁青的松开兰姬。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苏青宁已死,再也不会回来。即便午夜梦回,苏青宁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沉痛的闭起眼眸,慕容元策突然大步离去。夹答列伤自锦绣阁后门直出,消失在众人跟前。任谁也不许跟着。 窦辞年轻叹一声,回眸去看兰姬一头雾水的表情,“兰姬姑娘去候着吧。” “多谢公公。”兰姬笑得如阳光般灿烂,“那皇上他……” “无碍,皇上只是累着了。”窦辞年也不说破,总不能告诉兰姬,她这张脸实在太像慕容元策死去的亡妻苏青宁吧。一则怕吓着兰姬,二则也怕兰姬动了心思,在这上面耍心机夺恩宠。 慕容元策终于明白,这张脸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他的梦魇,如影随形。只要一想起苏青宁的死,他就无法抑制的去恨若倾城。原以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放下,没想到却在见到兰姬的瞬间,将他的抵抗与思念,顷刻间瓦解粉碎。 若倾城!若倾城! 一脚踹开何园的大门,慕容元策怒火腾然,大步流星走进房内。 弄凉安顿好若倾城已经去干活了,自然不在何园。偌大的何园,空荡荡的,只剩下若倾城一人倒卧床榻。 五指紧握,慕容元策怒不可遏的冲到若倾城床前,双眸怒视面容安静的若倾城。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若倾城安然的模样,心口的怒火仿佛瞬间降温不少。 疲倦与痛苦的睁开眼眸,若倾城终于在巨大的动静下惊醒,刚睁眼便看见慕容元策怒火满腔的站在自己眼前,顿时吓了一跳,“皇上?” “怎么,不是你的楹哥哥,你很失望?”慕容元策被她眼底的惊恐刺了一下,眸子眯起危险的弧度。 若倾城半撑起身子,倔强的深呼吸,“贱婢身子不适,只怕不能给皇上施礼了。” 突然,慕容元策狠狠掐起她的下颚,四目相对,爱恨交织,“若倾城,不要再考验朕的耐心。总有一天,朕会杀了你。” “是吗?”若倾城痛苦凝眉,眼底嗤然冷笑,“倾城,等着这一天。” 重重丢开她,慕容元策笑得绝冷无温,“你放心,在没有厌倦你之前,朕不会杀你。但是,朕会送你的楹哥哥一份大礼。” 眉,骤然挑起,若倾城眸色有些涣散,“你说什么?” “既然慕容元楹一心要朕将你赐给她,那朕只好忍痛了。”慕容元策戏谑的望着若倾城焦灼的表情,心底升起报复的快感。然下一刻,他的笑随即收敛,一想到她的焦灼不是为自己,心头不由的掠过清冷恨意。 只是这种感觉,顷刻间又被他的愤怒替代。 “皇上!倾城只求皇上万莫伤害楹哥哥,他是你的弟弟啊!”若倾城知道,慕容元楹定是因为自己而触怒了慕容元策,才会招来慕容元策的对付。思及此处,越发着急。 若倾城,慕容元楹在你心中原来如此重要。 眼底浮起凌厉的杀意,慕容元策笑得诡谲而森冷,“你既如此关心靖王,朕便成全你,教你看一出完完整整的好戏。朕会教你明白,什么叫做【玩弄于鼓掌之间】。” 陡然抬头,若倾城呆若木鸡的盯着慕容元策,顿时僵在当场。 赐婚1 “皇上!倾城只求皇上万莫伤害楹哥哥,他是你的弟弟啊!”若倾城知道,慕容元楹定是因为自己而触怒了慕容元策,才会招来慕容元策的对付。夹答列伤思及此处,越发着急。 若倾城,慕容元楹在你心中原来如此重要。 眼底浮起凌厉的杀意,慕容元策笑得诡谲而森冷,“你既如此关心靖王,朕便成全你,教你看一出完完整整的好戏。朕会教你明白,什么叫做【玩弄于鼓掌之间】。” 陡然抬头,若倾城呆若木鸡的盯着慕容元策,顿时僵在当场。 下一刻,慕容元策朗声大笑,甩袖而去。 一时间,举宫皆知,皇帝将军机大臣王德之女,王婉柔留在了春风殿。所有人都深信,王婉柔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高兴的还有王德,以及慕容元楹。 慕容元楹单纯的以为,皇帝有了新欢,会松懈对若倾城的控制,到那时他便可以趁隙而入。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慕容元楹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把算盘打到慕容元策身上。 一个能创建新皇朝的男人,岂是好对付的。 慕容元楹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一纸圣谕,却被慕容元策召入御书房。夹答列伤心头有些不安,依稀觉得走入了慕容元策的圈套。 御书房。 窦辞年恭敬上前跪礼,“启禀皇上,靖王爷在外候传。” 慕容元策放下手中的御笔,眉目一冷,“传。” 谨慎的走进御书房,慕容元楹躬身冲慕容元策行了常礼,“臣弟参见皇兄。” 慢慢走到慕容元楹身旁,慕容元策笑得平淡无奇,“四弟免礼。坐罢。” 看一眼安坐在侧的慕容元策,慕容元楹有些按捺不住,刚刚坐定便忙不迭问道,“不知皇兄传召臣弟有何要事?” 闻言,慕容元策扭注视慕容元楹,笑得怪异极了。须臾才道,“四弟可还记得回朝之夜,朕说过的话?” 心里咯噔一下,慕容元楹登时想起慕容元策说的选亲之事,急忙推脱,“皇兄美意臣弟心领了,只是婚姻大事,臣弟尚需斟酌。” “是吗?”慕容元策起身走向窗口,傍晚的夕阳甚好,如似残血,“四弟不是一直向朕索要前朝公主若倾城吗?” 骤然起身,慕容元楹坐不住了,“皇兄此话何意?”莫非慕容元策有意放了若倾城?心头慌乱紧张至极,连手心都微微渗出冷汗。 “有些事,到底要有个了结。”慕容元策面色阴沉,“朕决意赐婚与你,若你不肯,朕绝不勉强。” “是倾城……倾城她……”慕容元楹突然欣喜若狂的跪伏在地,“臣弟叩谢皇恩。” 却不知慕容元策的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你既答应,便速去打点王府,此事不易拖久以免夜长梦多。” 慕容元楹喜不自禁,脑子一片空白。等了那么久,皇帝终于松口将若倾城赐给他,他该怎样打点婚礼?不宜张扬,毕竟若倾城乃前朝公主,也不能太简陋,以免委屈了若倾城。 扑通跪地,慕容元楹除了叩头退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元楹前脚踏入王府,皇帝的圣旨后脚即到。 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慕容元楹品貌端正,忠于朝廷,其心可鉴。朕感念手足之情,特恩赐姻缘。使宫中德行贵重之女,赐予靖王为妃,明日成婚。尔且善待之,以报皇恩。 一时间,整个靖王府乱作一团。一夜之间要布置所有婚庆用品,当真让慕容元楹忙得头晕脑胀,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但一想到若倾城即将成为自己的王妃,慕容元楹便不觉辛苦,拼了命也要将明日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只是慕容元楹始终不明白,虽说梦长夜多,有碍于若倾城的身份,早些办婚礼也是情理之中。然,有必要连夜置办吗?何况,还是隔日成婚。实在仓促得令人费解。甚至连许多官员,都不知道靖王要娶亲之事,更何谈知道王妃是谁? 然,皇帝既答应将若倾城下嫁,势必有其原因,慕容元楹也不多问,生怕慕容元策反悔。 夜色朦胧,窦辞年轻叹一声,“只怕王爷要忙个通宵了。” 慕容元策冷笑,“若非这样,他怎会明白得而复失的痛苦。”眉色霜冷,“王婉柔在哪?” 窦辞年急忙躬身,“此刻人已在春风殿的暖阁里。” 赐婚2 只是慕容元楹始终不明白,虽说梦长夜多,有碍于若倾城的身份,早些办婚礼也是情理之中。夹答列伤然,有必要连夜置办吗?何况,还是隔日成婚。实在仓促得令人费解。甚至连许多官员,都不知道靖王要娶亲之事,更何谈知道王妃是谁? 然,皇帝既答应将若倾城下嫁,势必有其原因,慕容元楹也不多问,生怕慕容元策反悔。 夜色朦胧,窦辞年轻叹一声,“只怕王爷要忙个通宵了。” 慕容元策冷笑,“若非这样,他怎会明白得而复失的痛苦。”眉色霜冷,“王婉柔在哪?” 窦辞年急忙躬身,“此刻人已在暖阁里。” 闻言,慕容元策忽然又道,“都准备好了吗?” 窦辞年躬身,“皇上放心,奴才业已办妥。” “很好。”慕容元策的目光越发森冷,“明日看住若倾城,不许她踏出何园半步。” “是。”窦辞年面露难色,“只是,若公主问起……” “待一切尘埃落定,带她来春风殿。5”慕容元策的口吻不容置喙,脑海里却是兰姬恍如隔世的面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终于开口,“秀女可都安顿好了?” 眼皮跳了一下,窦辞年自然知道慕容元策其实想问兰姬的事情,慎慎的开口,“回皇上的话,秀女们都已入册,安排到各宫歇下。只待皇上的册封文牒,就可确定位份安排侍寝。” “除了朕圈点的,剩下的你去挑,合眼的册为美人。”慕容元策说得有些轻,听上去有点分神的感觉。俊彦的男子微微蹙眉,想起那个死去很久的女人。心底不由唤了一声,青宁……霎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却已不似从前的疼痛。 原来时间真的会淡漠一切,忘不了苏青宁,却逐渐忘了痛的感觉。 “那几位比较出挑的……”窦辞年试探性的问。 “封为贵人。”慕容元策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春风殿。 轻叹一声,窦辞年垂首微微摇头,不禁低语呢喃,“看样子,夜里的风真的凉了些。”只怕人心,也要日益生凉了。 春风殿暖阁。 烛火明媚,跳跃的闪烁犹如王婉柔心中的不安,指尖不断绞着衣角,贝齿微微轻咬下唇。下午皇帝让她留待春风殿,她的整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春风殿乃是皇帝的寝殿,言下之意何其明了。 只是她没有名分,这般匆忙的侍寝,显然出乎意外。 虽说出门前,母亲也交代过如何侍候一个男人,但是毕竟没有实践,处子的生涩可想而知。起身,王婉柔不安的在暖阁里走动,手心不时冒着冷汗。 门外,忽然想起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下一刻,慕容元策大步走进来。窦辞年识趣的领着所有宫女太监,退了下去。房内,只剩下王婉柔与慕容元策两人,对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四目相对。 王婉柔怔在那里,身子僵直。 蓦地,仿佛骤然回神,王婉柔急忙跪在地上,“臣女失仪,望皇上恕罪。” 眼底流光微转,慕容元策俯身牵起她的手,走到榻边坐下,“手心如此寒凉?可是冷了?” 闻言,王婉柔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根,半低着头羞涩至极,“回皇上的话,此处甚好,臣女不觉寒凉。” 慕容元策用指尖挑起她姣好的面庞,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唇红齿白,明眸璀璨。只是可惜了…… 唇角荡开迷人的邪魅,慕容元策笑得古怪,“很好,只有身体康健,才能穿得嫁衣。” “嫁衣?”王婉柔不解,愣在那里,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位俊朗不凡的尊者。 “朕要为你举办一场婚礼,赐予你风光无限,你可愿意?”慕容元策说得模棱两可,然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这些简直就是致命诱惑。得帝王如此宠爱,当真教人迷了心智,死也甘愿。除去皇后,何人还能为皇帝披嫁衣? 一言出,王婉柔即刻感激涕零的跪伏在地,“臣女谢皇上隆恩。” 慕容元策温柔的将她搀起,细致的打量她如花容颜,“今夜你便安睡在此,静待明日大典。” 王婉柔重重点头,笑得美丽无边。 转身走出暖阁,慕容元策顿时敛了所有笑意,一扫方才的温柔脉脉。明日?哼,明日,你们会知道何为惊喜!何为惊心动魄!只怕,会是此生都难以摆脱的梦魇! 储秀宫册封 慕容元策温柔的将她搀起,细致的打量她如花容颜,“今夜你便安睡在此,静待明日大典。夹答列伤” 王婉柔重重点头,笑得美丽无边。 转身走出暖阁,慕容元策顿时敛了所有笑意,一扫方才的温柔脉脉。明日?哼,明日,你们会知道何为惊喜!何为惊心动魄!只怕,会是此生都难以摆脱的梦魇! 翌日。 举宫大庆,各秀女的册封文牒一个接一个的分发到手中,有人欢喜有人愁。册为美人便也罢了,若是什么位份都没有,这些秀女便只能降为宫女。或一阶阶的升为宫中女官,或碌碌无为,直到二十五岁出宫。将一辈子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消耗在牢笼般的皇宫大院内。 储秀宫。 所有的秀女基本上都在这个座装修精致的殿宇之内,储秀宫分为东南西北四院,能纳数千人,对于今年应选入宫的数百名秀女而言,可谓宽敞至极。亭台楼阁,雕梁玉柱,水榭廊环,风景异常秀丽。 一大堆的女人三三两两的走在这宫殿里,或嬉笑一堂,或穿梭不断,千姿百态着实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夹答列伤 衣着华丽的黄衣女子,趾高气扬的走过兰姬身旁,一脸鄙夷的看着兰姬素雅的着装,露出轻慢的冷笑,“听说皇上当时是因为你才匆匆离开锦绣阁的,你爹只不过一介商贾?” 兰姬一顿,面色有些凝重,“小女子兰姬,不知姑娘你……” “我爹乃是岳州知府。”她便是岳州知府滕广济的女儿,滕丽华。不远处的安璧微微蹙眉,最是见不惯这样的官宦小姐,仗势凌人。 闻言,兰姬敛了容色,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滕丽华却不依不饶,“士、农、工、商自古有序,算起来,你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地位当真卑贱。竟也教皇上多看你两眼!” 安璧突然走过来,冷笑几声,“不过是从四品官衔的知府之女,不如等你哪天做了主位娘娘再来教训她人。” “你说什么?”滕丽华愤怒至极,美丽的容貌因为安璧的出现而变得狰狞。没想到一介女流,竟也知道官员的等级,晓得知府为从四品官衔。滕丽华虽然恼怒,但是安璧说得是事实,一时间发怒却又无话辩驳,不由的将一张白皙娇嫩的脸涨得绯红。 蓦地,传旨公公领着侍卫缓缓而来,走到园子正中央。扫一眼各有千秋的美人们,传旨公公清了清嗓子嚷道,“各位秀女接旨。” 顷刻间,所有女子跪地,聆听圣旨,只盼能有自己的名字。 传旨公公打开圣旨,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济州通判秦复之女——秦浣纱为美人;册潜州步军副尉赵岳山之女——赵清儿为美人;册岳州知府滕广济之女——滕丽华为丽贵人,入住宛英宫……”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滕丽华将视线投向安璧与兰姬,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安璧与兰姬对视了一下,给自将头垂下,不做理睬。 耳边是传旨公公高亢的声音继续传来,“册苏州商贾兰海宁之女——兰姬为兰贵人,入住承欢宫。。。。。。” 低头轻笑,安璧和善的望着笑靥如花的兰姬,彼此礼貌性的一笑。 心中忐忑不安,不久之后,安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册益州云溪员外安福之女——安璧为安贵人,入住甘露宫。钦此。”传旨太监收了圣旨,依旧是傲气不减的姿态。视线打量着跪了一地的女子们,冷声喝道,“凡是榜上有名的,咱家在此敬祝。册封的圣旨克日便到,各位小主请前往各自的宫苑静候佳音。未点到名字的,下午的时候,会有宫中的管事嬷嬷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待传旨公公转身离开,整个园子里,哭的有,笑的也有。 滕丽华怒不可遏,大步甩袖而去。 安璧嗤冷,回眸冲兰姬道,“莫要理她。” 兰姬轻叹一声,淡然轻笑,“我叫兰姬,今年十八,不知姑娘你……” “我是安璧,比你大一岁。”安璧笑的恬淡,如阳光般灿烂无比,“以后,你我便是自家姐妹了……” 殊不知,在春风殿里,宫中最有经验的嬷嬷们,正在为王婉柔梳妆打扮。一身红色新娘服饰,耀眼夺目。 赐婚3 安璧嗤冷,回眸冲兰姬道,“莫要理她。5” 兰姬轻叹一声,淡然轻笑,“我叫兰姬,今年十八,不知姑娘你……” “我是安璧,比你大一岁。”安璧笑的恬淡,如阳光般灿烂无比,“以后,你我便是自家姐妹了……” 殊不知,在春风殿里,宫中最有经验的嬷嬷们,正在为王婉柔梳妆打扮。一身红色新娘服饰,耀眼夺目。在这夕阳正黄昏的朦胧里,如此的不真实,虚无缥缈至极。 嬷嬷们在一旁逢迎般讨好,“姑娘是天生的美人,这般装束,简直美若天仙。也是姑娘福气好,皇上竟肯让姑娘身着嫁衣的嫁一回。说不定以后封妃,也是指日可待。” 王婉柔仿佛已经看到了荣耀的巅峰。 身为庶女,在军机府的日子也算熬到头了。终于能让父亲另眼相看,不再将她们母女视猪视狗的轻贱。一想到这里,王婉柔笑得愈发美丽动人。 窦辞年就在门外,看了一眼徐徐而来的春风殿管事姑姑——寒云。寒云手中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冲窦辞年稍稍使个眼色,示意羹中有恙。窦辞年回应的点头,“人在里头。” 闻言,寒云若无其事的走进门去,向梳妆完毕的王婉柔含笑施礼,“奴婢寒云见过王姑娘。夹答列伤” “姑姑不必多礼。”王婉柔温和道。 起身,寒云将莲子羹端到王婉柔跟前,老练的开口,“姑娘,这是御膳房为您特意做的银耳莲子羹,您将就吃一些吧。待出了这个暖阁,怕是要许久都不能吃东西。奴婢想着莲子的蕴意又是极好的,借此恭贺姑娘大喜。” 这话说的,直暖到了王婉柔的心里去。既符合现实常礼,也说得饱含温情。 王婉柔本想拒绝,因为实在不饿,但寒云将话说到这份上,不吃似乎太不识趣。哪有将别人的恭贺往外推的?何况,今日还是她的大喜之日。说不定过了今日,她真的能封妃。莲子莲子,早生贵子! 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王婉柔将碗递还给寒云,“多谢姑姑。” 寒云浅浅一笑,“奴婢告退。” 退出门外,寒云对着窦辞年点了一下头,径自离开。 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王婉柔不自觉晃了晃头,视线有些浮游,眼皮止不住的耷拉下来。不消片刻,王婉柔便昏昏沉沉的趴在梳妆台上睡去。 梳妆嬷嬷见此境况,像是事先商定的,急忙退出房间。随即而来的是窦辞年,只见他笑得淡然,一切都是预料之中。手一挥,宫婢们立刻上前,将凤求凰的红盖头遮在王婉柔的头上。硬是将迷迷糊糊的王婉柔左右挟着,搀出暖阁,塞进外头早早备下的大红銮轿里。 窦辞年漫步走下台阶及至轿子前头,冲急急赶来的寒云压低声音道,“皇上旨意,迅速出宫,中途不得逗留。此外……”窦辞年附上寒云的耳朵,好一番低低的嘱咐。 寒云颔首,“奴婢明白。”言罢,站在銮轿旁,面色肃然,“起轿!” 一小队宫婢太监送轿出宫,由春风殿管事姑姑寒云带着,直抵靖王府。 靖王连夜布置王府,如今整个靖王府好一通红绸漫天,喜庆欢愉的场面。只是靖王有言,不许来人道贺,也无需百官到场。这么做,都只是慕容元楹保护若倾城罢了。前朝公主,到底是不光鲜的身份。 不过这样也好,君不至,亲不来,反倒成全了两个人的世界,安静美好。 寒云径直将銮轿抬进靖王府,落在王府院落正中央。 慕容元楹一身大红喜服,笑得如阳光般灿烂,俊朗的面容荡开只有春日里才能展现的温暖。倾城……我的倾城终于可以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对着世界大声宣布,倾城是我的妻子,是我慕容元楹的女人!最爱的女人! “王爷,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只能由奴婢们搀着才能拜堂。”寒云恭敬的施礼,言语不卑不亢。 “她还好吧?”慕容元楹心头一急,紧忙拉开轿帘。 “王爷!”寒云骤然挡在轿之前,面色微冷,“王爷,大礼未行……” “是、是是,是本王莽撞了。”慕容元楹此刻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若倾城。 寒云使人搀出轿子里的王婉柔,缓缓步入厅堂。典仪早已静候在那,一声高呼,慕容元楹跪倒在地。王婉柔被宫婢搀跪着,毫无意识的与慕容元楹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以天为证地为凭,携手百年情不移; 二拜高堂,生养之恩绝不忘,孝敬高堂恩爱深。 夫妻对拜,夫妻携手得比目,举案齐眉共白头。 慕容元楹之母华贵太妃已逝,自然没有高堂在座。三拜落定,他的手忽然伸向新娘的盖头,寒云的面色霎时剧变。 赐婚4 寒云使人搀出轿子里的王婉柔,缓缓步入厅堂。夹答列伤典仪早已静候在那,一声高呼,慕容元楹跪倒在地。王婉柔被宫婢搀跪着,毫无意识的与慕容元楹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以天为证地为凭,携手百年情不移; 二拜高堂,生养之恩绝不忘,孝敬高堂恩爱深。 夫妻对拜,夫妻携手得比目,举案齐眉共白头。 慕容元楹之母华贵太妃已逝,自然没有高堂在座。三拜落定,他的手忽然伸向新娘的盖头,寒云的面色霎时剧变。 “王爷!”寒云以最快的速度按住凤求凰红盖头,心口跳得厉害,口吻都有些急促,“王爷未至新房,怎能先行揭去盖头,不吉利。” 闻言,慕容元楹的手缩了一下,却见寒云急忙唤人将新娘搀去新房。 随即,寒云取出事先带来的一壶御酒,倾了一杯双手恭敬的端到慕容元楹跟前,“王爷,此乃皇上钦赐御酒,千杯醉。敬祝王爷与王妃娘娘百年好合,缔结鸾凤。” 寒云这般言明,慕容元楹自然不能推辞,皇帝赐酒,何其荣光。 慎慎的接过,慕容元楹望着杯中之酒,眼底掠过一丝警惕。夹答列伤 心头隐隐不安,慕容元楹端着杯子始终没有喝下。 眼眸微转,寒云轻声浅笑,“王爷怕酒中有毒?” 嗤然干笑几声,慕容元楹抬眼看着沉稳的寒云,“皇兄赐酒,岂能下毒?只是本王不明白,为何皇兄突然舍得将倾城送出宫。” 心,漏跳几拍。寒云脸上却是滴水不漏的从容,“王爷多心了。既是皇上的旨意,想必定有深意,奴婢不敢揣测。何况此刻人已在眼前,难道王爷还对皇上心存疑虑?” 想来也对,慕容元楹敛了神色。 寒云继续道,“王爷放宽心,大喜之日理应高兴才是。新人还在房中等待,王爷莫要冷落了王妃娘娘。须知,*一刻值千金。王爷如此低调的举行婚礼,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不愧是跟在慕容元策身边的人,说起话来在情在理,让人无可辩驳,又不得不肯定她的说法。 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慕容元楹深呼吸,“臣弟谢皇兄隆恩。” 寒云欠身施礼,“奴婢使命已成,就此告辞。敬祝王爷与王妃娘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言罢,慕容元楹大步流星走向新房。 身后,寒云笑得诡异,转身领着一干人等返回皇宫。 任谁,都无法赢过慕容元策。谁都逃不了他的鼓掌之间。 推开新房的瞬间,慕容元楹觉得脑子有些嗡嗡作响,视线都有些恍惚。想不到皇帝的千杯醉如此厉害,只一杯便已昏醉至此。慕容元楹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来到床前。 红纱帐中,美丽的女子面上遮着盖头,安然倒卧着,一动不动。床头的蜡烛架上,红烛跳跃得格外欢愉。明灭不定的火焰,璀璨得犹如摘取了漫天星辰之光。 模糊的视线里,慕容元楹拾起她纤细白嫩的柔荑,微凉的手令他心疼不已。 “倾城,莫怕,以后楹哥哥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从此刻起,你我便是夫妻,我将待你如珠如宝,此生不负。”慕容元楹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下迅速窜入脑门,全身的血液都几近沸腾。这种感觉,仿佛被人下了*散一般,有着难以抑制的冲动。 意识与理智开始打架,慕容元楹艰难的喘息,整个身子燃烧般的火烫。 掀开盖头,若倾城的面孔在他眼前若隐若现。体内的药物产生了作用,让他将床榻上的女子视为心中挚爱。 下一刻,他用力拽掉了她的腰带,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在身下,疯狂吻着鲜艳欲滴的红唇。手,徐徐向下。衣衫滑落,龙凤红烛下,缠绵深入。 倾城,我爱你。 春风殿,暖阁。 若倾城火急火燎,面露怒色,眼底忧心忡忡。白日里,她想到慕容元策的恐吓,心中担心慕容元楹,想要离开何园探一探风头。岂料何园外头站着一队太监,盯着她死活不让离开何园。虽然美其名曰,各宫在册封妃嫔,宫奴不宜出行。但若倾城隐约觉得,慕容元楹出事了。慕容元策,向来是个言出必践之人。 窦辞年引着她前往春风殿暖阁,恰好遇见来交令的寒云退出房间。见此,若倾城的愁结愈发加深。 暖阁前,窦辞年止住脚步,“奴才多有不便,公主还是自行进去吧。” 大步跨入房内,若倾城一脸愠怒,劈头质问,“你到底对楹哥哥做了什么?为何要关我?” 谢谢你,让他恨我 暖阁前,窦辞年止住脚步,“奴才多有不便,公主还是自行进去吧。5” 大步跨入房内,若倾城一脸愠怒,劈头质问,“你到底对楹哥哥做了什么?为何要关我?” 慕容元策的指尖突然捻灭一支蜡烛的烛心,冷然回眸看她,眸色凄寒无温,“若倾城,你似乎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言,若倾城心头一颤。敛了敛神色无声跪地,极不甘愿的施礼,“贱婢若倾城,参见皇上。” “今夜有喜,朕不会罚你。”慕容元策笑得森冷。 头,骤然昂起,若倾城顿在那里,低头呢喃,“有喜?楹哥哥……” “他以为娶的是你,所以朕便成全他,让他眼中的新娘子,当真成了你的替身。”慕容元策没头没脑的说着,听在若倾城的耳里,格外刺心。漫步行至若倾城身旁,他也不叫她起身,俯身去看她跪地黯然的模样,心底凄寒。 若倾城的眼底浮游着疼痛的痕迹,眸色有些涣散,涣散得令人心碎。 那杯酒!他让寒云下了烈性的*药。5待慕容元楹欲火焚身之际,便会将所见的女人看做心中挚爱。这是他的惩罚,惩罚慕容元楹不该觊觎他的女人,觊觎皇帝的女人。即便是他不要的女人,也不可以。 “你要楹哥哥恨我?”若倾城神伤哀怨。 “他会以为你跟朕是同谋。自然,他爱你多深,恨就有多深,伤得也更疼。若倾城,这样的了断,你可满意?”慕容元策满意的看她近乎绝望的表情,心底却如鲠在喉,有种憋闷的嫉妒。 她竟然为他哀伤至此! 简直该死! 若倾城抬眼看他,不敢置信的颤动羽睫,“他是你弟弟!” “那他就更该死。”慕容元策眼底血戾,唇角冰冷,“他伙同大臣,将手伸到朕的后宫。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朕就要他自食其果。既然他缺女人,那朕便将女人送到他的床上,岂非更好!” “皇上!”若倾城歇斯底里,眼泪突然不争气的落下。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就如此恨我吗?恨不得让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视我为敌,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想怎样?” 陡然掐起她的下颚,迎上她泪眼迷离的面孔,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那是他的杰作。慕容元策眼底迸发出凌厉的寒光,“若倾城,朕要你生不如死。” “你做到了。”若倾城泪如雨下。 他的目光陡然缩了一下,骤然松开她,直起身子换上不可一世的骄傲姿态,“朕要你彻底断绝与靖王之间的关系,否则……” “否则,你又要杀人了,是吗?”若倾城神情呆滞,眼神空荡荡得可怕。整个人跌坐在地,任凭眼泪模糊了双眼。 慕容元策的心,突然狠狠疼了一下,愣在那里。 颤颤巍巍的起身,若倾城笑得凄美绝然,“其实何必费力,自国破那日亲眼看着父皇撞死金殿,我便明白,我与楹哥哥,永远都不可能。即便一切回到从前,即便我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赫敏公主,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只是你一直不明白罢了!” 身子单薄,倩影零落。若倾城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谢谢你,让楹哥哥可以恨我,不必再为倾城区区卑贱之身,触犯龙颜。贱婢……告退!” 说这句话的时候,若倾城忽然泪流满面。 楹哥哥,会恨我?真的会恨我! 不,他必须恨我! 只要不与她牵连,慕容元楹会是荣光无限的靖王爷。一生富贵荣华,娇妻美眷在侧,幸福美满。 所以楹哥哥,无论如何要幸福呀! 慕容元策扭头看向窗外,远远的看着若倾城亦步亦趋的离开,那抹孤单孱弱的背影深深刺痛人的灵魂。不由的,五指微微蜷握,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 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总要等到过去,等到失去,才知道可惜。只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永远都回不到最初的地方。 窦辞年缓步走入阁内,躬身哈腰,“皇上,新晋的妃嫔可以侍寝了。”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正了正自己的神色,“兰姬何在?” 起驾承欢宫 慕容元策扭头看向窗外,远远的看着若倾城亦步亦趋的离开,那抹孤单孱弱的背影深深刺痛人的灵魂。5不由的,五指微微蜷握,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 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总要等到过去,等到失去,才知道可惜。只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永远都回不到最初的地方。 窦辞年缓步走入阁内,躬身哈腰,“皇上,新晋的妃嫔可以侍寝了。”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正了正自己的神色,“兰姬何在?” “回皇上的话,兰姬姑娘已是兰贵人,入住承欢宫。”窦辞年轻声道。 “去承欢宫。”慕容元策大步出门。 窦辞年急忙跟随,拂尘一甩,高声嚷道,“起驾承欢宫。” 春风殿外一隅,若倾城含泪冷笑。慕容元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在这后宫,最不足为奇的是美丽的女人。手,不自觉抚上脸颊的疤痕,心痛如绞。此时此刻,除了弄凉,她真的一无所有。 黯然转身,若倾城悄然泪落,沿着漆黑的宫道孤零零的走回去。夹答列伤漆黑的夜,寒冷刺骨,一直将人心都寒透了。 承欢宫。 兰姬未料到慕容元策会突然过来,事前也没有接到旨意,不觉心慌意乱。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衫,贵人的服饰华美而不失精致,将她整个人都衬得极美。眉黛浅画,红唇不点而朱,大有一番雨润红自娇的美丽。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兰姬生涩的行礼,这还是教习嬷嬷下午时分刚刚教的,甚至都来不及熟练。 慕容元策面色微恙,俯身搀起她,眼底流转清晰的眷恋。拥她在怀,慕容元策跨入寝殿,屏退所有人。 安坐床榻,兰姬有些手足无措,低眉间面红耳赤。第一次与男子靠得如此之近,怎不令人羞涩难耐。处子就是处子,未经人事,一举一动却足以撩拨世间所有男子的心弦。 手心有些微颤,慕容元策举止轻柔的捧起她美丽的容脸。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一张与苏青宁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尤其是眼底的一汪澄澈,几乎一摸一样。 泪眼朦胧,慕容元策笑得凄凉无比,“朕会好好疼你,不教你受伤分毫,更不会让你再离开朕的身边。”他的手带着隔世的温度,抚过兰姬白嫩的容脸。眼底的温柔以令世间女子沉醉,包括兰姬。 “皇上?”兰姬痴然凝望如此深情的男人,此时此刻的慕容元策,与先前霸气无比的威严帝君判若两人。 将兰姬的头按入自己胸口,慕容元策紧拥着她柔软至极的身子,“这样抱着,你可喜欢?” “臣妾受宠若惊。”兰姬吐气如兰,身体隐隐散着幽香。 忽然将她抱起放置在床,慕容元策眼底漾开满满的宠爱,欺身而上温柔的吻着她微凉的红唇。舌尖灵活的探索兰姬口中的甜蜜,似水缠绵。兰姬生涩的回应他炙热的侵袭,在他强烈的攻势下,身子仿佛柔弱无骨,软到极致。 慕容元策的手顺势而下,尽情抚摸她的美好。低头去看身下眸子紧闭的羞涩女子,慕容元策宠溺一笑,霎时进入她的身体,顷刻间与她融为一处。 兰姬下唇紧咬,撕裂般的疼痛袭来,眼角不由溢出晶莹的泪花。 青宁,莫怕,朕会好好疼你。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君王也好,平民也罢,纠葛尘世之间,又有多少人能逃得开一个情字?多少人为情生,又有多少人为情死。生生死死,为的不过一缕情结,一腔挚爱。 只是,多少萧郎陌路人,多少红颜悲白发。 红尘的战场,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 一觉醒来,有人欢天喜地,有人痛彻心扉。 靖王府。 一声怒吼,打破了靖王府原有的宁静,将昨日粉饰的喜庆在顷刻间撕得粉碎。慕容元楹震怒的盯着枕边不着寸缕的陌生女人,眼底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一把将她从睡梦中拽起,狠狠从床上甩到地面,慕容元楹的愤怒已到巅峰,“你是谁?倾城呢?本王的倾城在哪?快说!” 靖王之怒,你是谁? 红尘的战场,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5 一觉醒来,有人欢天喜地,有人痛彻心扉。 靖王府。 一声怒吼,打破了靖王府原有的宁静,将昨日粉饰的喜庆在顷刻间撕得粉碎。慕容元楹震怒的盯着枕边不着寸缕的陌生女人,眼底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一把将她从睡梦中拽起,狠狠从床上甩到地面,慕容元楹的愤怒已到巅峰,“你是谁?倾城呢?本王的倾城在哪?快说!” 寒云下的药量很重,王婉柔直到被人摔在地上才缓缓醒转,整个脑子嗡声一片。浑身酸痛,尤其是大腿根部的撕裂感,猛然将她从浑浊的世界里拉了回来。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她昨晚侍寝了! 可是,为何她没有半点记忆? 地面传来的寒意让王婉柔打了个冷战,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王婉柔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骤然抬头,王婉柔当即僵在当场,心漏跳一拍。5 慕容元楹飞速穿好衣服,恨恨的瞪着地上惊慌失措的王婉柔。蓦地,他的手突然掐起她的脖颈,力气之大几乎要当场掐死王婉柔。慕容元楹的愤怒彻底爆发,“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本王床上?倾城呢?昨夜与本王成亲的到底是谁?说!” 脸,由涨红转为青紫。王婉柔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慕容元楹终于在最后的一刻将她丢在地上。 “咳咳咳,我……我……”王婉柔白皙的脖子上好一圈淤红的勒痕,理智全部涌入脑子,她瞬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一,她没有侍寝伴驾; 第二,她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拜了堂; 第三,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心,霎时冰冷如霜。王婉柔整个人软瘫在地,“这里不是皇宫?这是哪里?为何我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是皇帝让你冒充倾城的是不是?”慕容元楹抓狂。原以为一觉醒来,能看见若倾城安然睡在自己怀中。岂料,睁开眼却是眼前这个陌生至极的女子。慕容元楹有种被玩弄、被凌辱的感觉。 “我不是什么的倾城,我是王婉柔,我也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皇上?皇上呢?”王婉柔疯似的站起身子,抓起衣服胡乱往身上穿,眼神呆滞。 慕容元楹的身子仿佛踩空,颤了一下。 王婉柔!?! 原来是……她竟然是军机大臣王德的女儿,是他与王德精心安排,预备插在慕容元策身边的棋子。想不到,他被皇帝倒摆一遭,反让自己着了道。思及此处,慕容元楹真是有火发不出,面色铁青至极。 慕容元策这是在告诫他,勿要动心思,否则自食其果。 这么做,一来断了慕容元楹与若倾城之间的幻想;二则不但摆脱了王婉柔这枚可能成为眼线的棋子,也算是给慕容元楹与王德一个教训。 慕容元策早已算准,就算慕容元楹醒来知道一切,也不会怎么样。王德的女儿,慕容元楹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娶则便罢,不娶,便是与王德难堪,势必让他们自相分裂。 “慕容元策,算你狠!”慕容元楹恨恨的低语,视线无温的落在穿好衣服几欲逃出门的王婉柔身上。 就在王婉柔即将打开房门的瞬间,慕容元楹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制住她的举动。眸子迸发出寒冷如狼的凌厉,“这是靖王府,如今你已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即便你回去宫里又能怎样?是质问皇上还是大闹宫闱,痛痛快快的寻死觅活一番?” 王婉柔的眼睛霎时瞪得斗大,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元楹,“靖王……靖王妃?” 冷峻的男人眯起危险的眼角,牵起迷人的唇线,一身凄寒如霜,“原来被耍的不止本王一人。不过,该去质问的不是你,而是本王。有些事,本王必须问个清楚。” 狠狠甩掉王婉柔的手,慕容元楹骤然打开房门,大步出门。 “靖王、王爷?”王婉柔猛然抬头,死死盯住慕容元楹离去的背影。 骗得好苦 王婉柔的眼睛霎时瞪得斗大,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元楹,“靖王……靖王妃?” 冷峻的男人眯起危险的眼角,牵起迷人的唇线,一身凄寒如霜,“原来被耍的不止本王一人。5不过,该去质问的不是你,而是本王。有些事,本王必须问个清楚。” 狠狠甩掉王婉柔的手,慕容元楹骤然打开房门,大步出门。 “靖王、王爷?”王婉柔猛然抬头,死死盯住慕容元楹离去的背影。 御书房。 今日早朝,未见慕容元楹到场,慕容元策便知发生了什么,万事总在他的掌控之中。果不其然,他正批着折子,窦辞年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跪身施礼,窦辞年面露难色,“皇上,靖王爷在外求见。” “他的脸色很难看吧?”慕容元策漫不经心的埋头批阅,连头都不曾抬起。 窦辞年小声的“嗯”了一下,“皇上,那……” 慕容元策终于抬起头,“传!” 眼皮眨了眨,窦辞年转身走向门外。 不多时,慕容元楹铁青着脸,一身清冷的走进房内,冷冷的伫立在慕容元策桌案之前。夹答列伤勉强施礼,慕容元楹恨意阑珊,“臣弟恭请圣安。” 看了他一眼,慕容元策笑得淡然,“四弟昨夜新婚,朕还以为会缠绵床榻不舍得新婚妻子。只是这脸色看上去不甚很好,凡事有度,四弟即便新宠,也该注意身子,勿要操劳过度。” 这话听在慕容元楹耳朵里,格外的刺耳,几乎就是赤果果的嘲讽。 强压住体内沸腾的怒气,慕容元楹干笑几声,眼底掠过无温的戾气,“皇兄骗得臣弟好苦啊!” “朕何时骗过你。”慕容元策宛若胜利者的欢笑,眉目间是轻蔑的不屑。 “若非皇兄说会将倾城赐予臣弟,臣弟也不会成亲,另娶她人。”慕容元楹想不到身为皇帝的慕容元策,竟是个反复的小人,当面对质也会食言。 闻言,慕容元策朗声大笑,“朕只说会了断你与若倾城之间的关系,何曾说过会将若倾城赐予你。是你痴心妄想,不明真假,何必来怨朕。” 一句话,让慕容元楹彻底哑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错,至始至终,慕容元策都没有明确表示,要将若倾城赐予他为妃。原是他自己想入非非,才让慕容元策用似是而非的话语,把他的婚姻编排成当朝最大的笑话。 五指微微蜷握,慕容元楹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四弟既已成亲,就该修身养性。好好的敛了莽撞的性子,哪天要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势必酿成大祸。”慕容元策话中有话,示意他莫要心存非分之想。 慕容元楹深吸一口气,不甘的跪下,“谢皇兄提醒,臣弟铭刻于心。臣弟告退。” 不待他跨出门,慕容元策忽然道,“四弟放心,朕定会为你的新婚妻子正名,公告天下。绝不教你的靖王妃,受半点委屈。” 心,刺刺的疼,鲜血淋漓。 慕容元楹没有转身,僵硬的抬起头,大步离去。 下一刻,慕容元策的脸瞬间黑沉,眸子绽放着夜鹰般的锐利。 窦辞年小心谨慎的走进来,将手上的册子双手呈上,“皇上,今晚是不是换别的新晋妃嫔侍寝?” 瞥一眼册子上花样的名字,慕容元策随意挑了一个,“就她吧!” 后宫,不可专宠,也不能独宠。 专宠,会教宠妃日益张狂,久而久之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变得不知礼数。 独宠,则会让宠妃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后宫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到那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后宫不宁,于前朝也是没有裨益的。慕容元策虽然属意兰姬,但也不想让她刚入宫便被众人排挤。所谓雨露均沾,才是帝王之道,后宫之道。 窦辞年记下了慕容元策选中的名字:甘露宫,安贵人。 将册子递给在外候着的敬事房太监,窦辞年慎慎的笑着,“王爷出去时,面色不太好。” 慕容元策冷笑,“新娘换了人,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岂有好脸色。” “是。皇上筹谋得当,王爷虽不情愿,但好歹也娶得了如花美眷。”窦辞年随声附和,心里微凉。 举宫皆知,王婉柔在春风殿留住一夜,谁知道皇帝有没有沾过她。若是沾过,那靖王爷娶过去的王妃,不过是皇帝丢弃的女人。说难听点,那是皇帝穿过的破鞋,靖王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自然,这也是慕容元策刻意安排的。 美美的过一辈子 将册子递给在外候着的敬事房太监,窦辞年慎慎的笑着,“王爷出去时,面色不太好。5” 慕容元策冷笑,“新娘换了人,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岂有好脸色。” “是。皇上筹谋得当,王爷虽不情愿,但好歹也娶得了如花美眷。”窦辞年随声附和,心里微凉。 举宫皆知,王婉柔在春风殿留住一夜,谁知道皇帝有没有沾过她。若是沾过,那靖王爷娶过去的王妃,不过是皇帝丢弃的女人。说难听点,那是皇帝穿过的破鞋,靖王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自然,这也是慕容元策刻意安排的。 好在慕容元策不想做得太绝,没有沾染王婉柔,给了慕容元楹一个囫囵完整的妻子。 眸子忽然闪烁冰冷寒光,慕容元策冷不丁拧眉望着窦辞年,突然开口,“你去一趟何园,若朕所料不差,靖王该去找她了。” 窦辞年一愣,急忙躬身,“是,奴才这就去。” 慕容元策漫步走出御书房,站在门口抬眼远眺天际。5和煦的阳光落在他的眼底,幻化成无数七彩光圈。金色的光,散落眉眼鼻尖,隐隐泛着迷人的色彩,愈发显得他的脸部轮廓,蚀骨俊朗。 何园与冷宫,皆在后宫之外,位于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不然身为男子的慕容元楹岂能踏入后宫半步。 若倾城伤势好些,所幸有瑞香私底下塞给弄凉的药,才能好得这么快。 “小姐,今日素秋姑姑偷偷塞给我两块酥饼,看上去极好。”弄凉兴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来,“看,是小姐最喜欢的桃花酥。” “素秋姑姑为何给你这些?”若倾城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弄凉除外。 弄凉左顾右盼,须知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现在举宫皆知皇后辣手无情,险些害死小姐之事。想来素秋姑姑也是慈悲心肠,所以……”说起这事,弄凉还心有余悸,不由对苏流云这个皇后恨得牙根痒痒。 看出弄凉的担忧,若倾城轻浅一笑,“莫怕,不会有下次的。” “小姐,可不敢有下次。那日弄凉看到小姐被抬回来,差点真的吓死。”弄凉将桃花酥放在若倾城的手心里,“小姐,这点心难得,快些吃了吧。” 若倾城取出一块递到弄凉眼前,嫣然笑着,“弄凉又忘了,你我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有饼,岂有我一人独食之理?” 弄凉笑得如花灿烂,重重点头,“嗯!” 换了以前,要多少酥饼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如今却视若瑰宝。若倾城与弄凉对视笑着,“从前不觉得这桃花酥如此美味,只当是喜欢而已。如今才发现,当真是人间美味,好吃得不得了。” “小姐喜欢就好,以后弄凉会加倍努力的干活,这样素秋姑姑才会给我更多的关照。弄凉要小姐每天都吃到桃花酥,美美的过一辈子。”弄凉犹如孩童般,绽放着稚嫩的笑颜,眼底一汪纯澈令人动容。 “快些吃吧,若被人发现你中途偷懒,别说桃花酥,怕是要酥你的骨头了。”若倾城笑骂着,眼底满是怜惜。 弄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将最后一口桃花酥塞进嘴巴。袖子胡乱的抹去嘴角残渣,弄凉起身拿起笤帚,“小姐你趁着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便没这般休闲了。” “快走吧。”若倾城因为针刑的缘故,至今身子还有些软绵绵的,使不出多大气力。所以庭院阁的管事姑姑——素秋才允许若倾城,再休息一日,明日无论如何也得前去干活。当然,若倾城也知道,素秋本没有多大的权力,能这样容忍她,也算是素秋的底线了。 目送弄凉出门,若倾城撑起无力的身子依靠门棂,神色不似先前的轻松。脑子里乱乱的,昨儿个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想着慕容元楹的事情。听慕容元策的口气,是给他赐了婚。这倒也罢,慕容元楹身为靖王,迟早要立靖王妃的。她是卑贱的宫奴,怎可与他相提并论。他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是断断不会在一起的。 然,按照慕容元策的惯有作风,定不会与倔强的慕容元楹坦诚说明赐婚之事。若要慕容元楹乖乖成亲,非得借着她的名头才可。 如此一来,她又成了替罪羊。 若倾城的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可以想见慕容元楹的愤怒。 正想着,关闭的何园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下一刻,慕容元楹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直抵呆若木鸡的若倾城跟前。 若倾城,你够狠! 然,按照慕容元策的惯有作风,定不会与倔强的慕容元楹坦诚说明赐婚之事。夹答列伤若要慕容元楹乖乖成亲,非得借着她的名头才可。 如此一来,她又成了替罪羊。 若倾城的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可以想见慕容元楹的愤怒。 正想着,关闭的何园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下一刻,慕容元楹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直抵呆若木鸡的若倾城跟前。 蓦地,慕容元楹疯似的冲上去,将若倾城拥在怀里。眸子沉重的闭上,恍惚间,他低声轻吟她的名字,“倾城……” “楹、楹哥哥?”若倾城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僵硬的被慕容元楹抱着,一动不动。 “别说话,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抱着你就好。”慕容元楹痛彻心扉。 倾城,知道吗?昨夜,我失去了你。真的失去了你。所以,在我松开你之前,不要告诉我,你是这场荒唐婚姻的缔造者。夹答列伤哪怕你是个知情者,都会超出我的承受范围。我不要听你说一个字,更不要你彻底的拒绝。于我而言,那是背叛,是无法承受的背叛。你可明白? 心,颤了颤,若倾城忽然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慕容元楹痛苦的表情告诉她,一切已成定局,一切都成了伤人的利剑,将眼前这个一直深爱她的男人,伤得血肉模糊。 可是,她不得不将痛苦再次落实,一直刻进慕容元楹的身体里去。 慕容元策曾经说过,她与他之间必须有个了断,否则会有人死。 她再也不想看见遍地横流的鲜血,再也不希望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所以,对不起楹哥哥,倾城不得不伤你,哪怕不是倾城本意,倾城也必须这么做……对不起…… “楹哥哥新婚大喜,该高兴才是。”若倾城幽幽的说着。 紧闭的眸子骤然睁开,慕容元楹的身子不经意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松开若倾城。熟悉的脸,陌生的眼,冰冷的口吻。这就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吗?这还是他深爱的若倾城吗? 若倾城退开几步,彻底离开他的怀抱。 “你知道?”慕容元楹心痛如绞。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若倾城说着违心的话,承受着慕容元楹投射而来的冰冷视线,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为什么?!”他冲她嘶吼。 “这原本……就是我求皇上的,我怎能不知情。”若倾城强忍住眼底的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口吻平淡,内心却翻腾至绝。深吸一口气,她终于直视慕容元楹悲伤的眸子,“我已疲倦了你的纠缠,不想再与你牵扯不清。你应该明白,在我心中,从来只有他一人,绝没有你一丝一毫的位置。” 慕容元楹五指紧握,痛苦的面容都几近扭曲,“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就如此厌恶我?” “是!”若倾城斩钉截铁,“我厌恶你,厌恶你对我的纠缠不休,厌恶你的虚伪痴心,厌恶你的假情假意。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若倾城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却比不上心里的狠狠一刀。 “若倾城!”慕容元楹像发狂的野兽,“我为你放下尊荣,放下名位,放下一切的一切。你却让我的所有付出都成了一个笑话,成了一句活该。若倾城,你够狠!” 身子有些颤抖,若倾城紧咬牙关,“随你怎么说,你的一切于我而言,早已无关紧要。王爷身份尊贵,何园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开,免得脏了王爷……” 话还未说完,慕容元楹的脸迅速在她的视线里放大。 下一刻,湿润的感觉从唇上传来,慕容元楹的手骤然扣住她的腰际,将若倾城整个人拉近,牢牢贴在他的胸膛。 若倾城瞪大眸子,愣在当场。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元楹的吻,愈发汹涌,更加深入,几乎要将若倾城整个融化。拥抱的力度越发加大,眼底的深沉与伤痛宛若夤夜星辰,璀璨得令人不舍。 倾城,不要伤我,不要再说伤人的话。我的心只有一颗,若你伤我,便再也无法愈合。你知道吗? 心疼还是心碎,独一人 下一刻,湿润的感觉从唇上传来,慕容元楹的手骤然扣住她的腰际,将若倾城整个人拉近,牢牢贴在他的胸膛。5 若倾城瞪大眸子,愣在当场。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元楹的吻,愈发汹涌,更加深入,几乎要将若倾城整个融化。拥抱的力度越发加大,眼底的深沉与伤痛宛若夤夜星辰,璀璨得令人不舍。 倾城,不要伤我,不要再说伤人的话。我的心只有一颗,若你伤我,便再也无法愈合。你知道吗? 若倾城的泪沿着眼角无声滑落,突然狠狠咬了他的唇。鲜血充盈口腔,血腥之气瞬时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她的手,用尽一身气力,将慕容元楹重重的推开。电闪火石间,一记响亮的耳光随之响起,震彻整个何园,带来更加森冷的死寂。 慕容元楹的手逐渐抚上脸颊,抬眼间已然刻骨凝恨。 “滚出去,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若倾城歇斯底里的嘶喊,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最后能爆发的残忍。夹答列伤若他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迷失在他的痴心绝对之中。慕容元楹的爱,太多,多得她无法承受,也承受不起。 楹哥哥,倾城已是宫奴,卑贱至极,怎能累你牵挂。不值得!不值得! 慕容元楹的眼泪滑落在若倾城跟前,面色微白,眼底生恨。若倾城看着他的唇止不住颤抖,蓦地,他一拳打在她耳际旁的墙壁上。鲜血飞溅,悉数溅在若倾城的脸上,换来她呆若木鸡的僵直。 “若倾城,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慕容元楹愤然离去,头也不回。 若倾城震在当场,看着他的指关节处,鲜血一点一滴的往下坠。犹如她的世界,随之鲜血淋漓。慕容元楹消失在何园门口的瞬间,若倾城脚下一软,登时瘫倒在地,久久没有起来。眸子呆滞的望着慕容元楹消失的方向,心底成灰。 “楹哥哥……对不起。”若倾城泪如泉涌,“真的对不起。” 窦辞年站在门口,方才的一幕他在门外看得真切,听得清楚。轻叹一声,窦辞年缓缓走到若倾城跟前,俯身蹲下,“公主这么做,也是为王爷好。王爷虽然会恨公主,但是终有一天会明白公主的一番苦心。” 若倾城透过模糊的泪眼看他,压抑的哭声,抽泣得令人心碎,“我真的不想、不想楹哥哥恨我……真的不想他恨我……” 可是她知道,以后的人生再不会有楹哥哥。因为那个被她唤作楹哥哥的男人,只会是尊贵的靖王,一个将彻底无视她的男人。与她,无半点关系。 摇着头,窦辞年惋惜的起身离去。应该看到的戏码在眼前落幕,他自然可以回去交差。只是见到若倾城这般哀伤至极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 何园的门,再次关上。 若倾城看着那扇地狱般的大门,斑驳脱落的铁锈,木质外露的门板。她的禁锢,就是永无止境的被锁在这里,至死方休。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若倾城忽然像个孩子般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哭声凄楚备至,令人酸楚难忍。 红颜泪,声声碎,隔窗闻见菊花醉; 莫相逢,相逢难相忆,不如忘却前尘事,从头过。 整整三天,若倾城没说一句话,即便对着弄凉也不曾开口。心,回到最初的沉寂,尘封着不愿再打开。 宛英宫。 滕丽华妩媚的装点自己,慕容元策刚刚离去,床榻上还留着属于男人的应有的温热气息。眉目含情,弯眉浅画,果真是极美的女子。只是眼底的那一抹凌厉,却让人望而怯步,不敢轻易靠近。 “娘娘真是好看,皇上定会喜欢得不得了。”婢女——新言脑子灵活,说话也讨人喜欢。世人谁不爱听奉承话语,谁不喜欢阿谀之色。 云鬓漆黑,双目炯炯,可不是富贵容颜吗? 滕丽华洋洋得意,“今日皇后娘娘相邀赏菊,本宫自然不能输给她人。”语罢,穿上锦丝绣花的纱衣,傲然走出门。等了数日,终于等到皇帝临幸,她还不得大摇大摆的张扬一番?兰姬!安璧!你们等着瞧,本宫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倚翠园,花开时节暗流涌动 云鬓漆黑,双目炯炯,可不是富贵容颜吗? 滕丽华洋洋得意,“今日皇后娘娘相邀赏菊,本宫自然不能输给她人。夹答列伤”语罢,穿上锦丝绣花的纱衣,傲然走出门。等了数日,终于等到皇帝临幸,她还不得大摇大摆的张扬一番?兰姬!安璧!你们等着瞧,本宫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倚翠园。 菊开得正旺,色彩斑斓,应有尽有。甚至出奇的品种,这里都有。白色的贡菊、杭白菊,皎洁如玉;蓝色的矢车菊格外显目,灿若天空的颜色;枚红色的红菊以及墨菊,色彩艳丽,妖娆夺目;大红色的独头菊,一枝独秀,摇曳风姿。 数不清,道不明,却是各有千秋色,开尽世间繁华。 凤椅庄严华丽,放置在倚翠园正中央的空地上,苏流云一身凤袍威严而端肃。皇后到底是皇后,大有不怒自威的气魄。 不远处摆着休憩用的桌椅,精致而不苟。 嫔妃们三三两两的,尽早赶到,以免惹怒苏流云,换来若倾城般的下场。夹答列伤 事实上,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很清楚,苏流云之所以邀约赏菊,不过是心有目的罢了。一则,新晋的妃嫔刚刚进宫,苏流云身为皇后,必须在妃嫔间竖立皇后的威望。还得时不时给这些女人警醒,以免她们忘了自己的身份逾越本分。二则,若倾城之事弄得尽人皆知,如不尽早挽回声誉,只怕日久之后人心尽失。她这个皇后孤掌难鸣,于掌管后宫,是件极不得意的事。 苏流云的视线扫过这些有着如花模样的女人,心底盘算着该拉拢几个有实力的。说不定以后用得着,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眼下,她的劲敌是花未眠这个贤妃,至于眼前这些新人,苏流云丝毫没有放在眼里。控制这些女人,以后对敌花未眠,主动权就会在自己手上。 新至的妃嫔一个接一个的向苏流云施礼,像流水般在她眼前滑过。 兰姬与安璧款款而来,一个蓝衣飘逸,一个白衣蹁跹,即便一身素色,也是出挑的女子。两人一左一右的走到苏流云跟前,施然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面色骤变,苏流云的视线死死黏在兰姬的脸上。这张脸,竟与她死去的姐姐苏青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难怪宫中盛传,新晋的兰贵人承宠优渥,最得帝心。原是这个道理…… 仿佛寻到了猎物,苏流云一改方才的威严,旋即笑脸相迎。细步走下凤椅,苏流云伸手搀起兰姬与安璧,“两位妹妹快些起身,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多礼。” 有些受宠若惊,兰姬与安璧都顿了一下。 “早听闻两位妹妹美貌无比,今日一见,果真是天姿国色。”苏流云笑得淡然,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兰姬悠然轻笑,“娘娘乃国母,只有您才能堪比国色啊!” 苏流云满意的笑着,好一个会说话的兰贵人,即是讨好也不留痕迹,说话滴水不漏。 见状,安璧也展露秋菊般的轻柔笑靥。正欲开口,不料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伴着一连串尖锐的笑声。 回眸,却是贤妃花未眠傲慢姿容,由远及近。 明明恨得咬牙切齿,苏流云的脸上依旧是风雨不改的笑容。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花未眠稍稍欠身,不将苏流云放在眼里。手,故意附在微微隆起的小腹处,一脸的不屑。 兰姬与安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此傲慢的便是贤妃。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冲贤妃施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居高临下的瞥了两人一眼,花未眠径自坐下,玉手一摆,“起身吧。” 苏流云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霜冷,花未眠如此嚣张,让她这个皇后颜面尽扫。好在花未眠此举也不是头一遭,苏流云是见惯不怪。挤出皮笑肉不笑的容脸,苏流云慢步踱回自己的凤椅,她倒要看看,这个花未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只见花未眠突然将视线狠狠落在兰姬身上,这张脸真是个危险的信号。唇角牵出冰冷的笑意,“你就是皇上新宠的兰贵人?” 没有硝烟的战场 苏流云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霜冷,花未眠如此嚣张,让她这个皇后颜面尽扫。5好在花未眠此举也不是头一遭,苏流云是见惯不怪。挤出皮笑肉不笑的容脸,苏流云慢步踱回自己的凤椅,她倒要看看,这个花未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只见花未眠突然将视线狠狠落在兰姬身上,这张脸真是个危险的信号。唇角牵出冰冷的笑意,“你就是皇上新宠的兰贵人?” 兰姬震了一下,欠身施礼,“臣妾兰姬,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嗤然望着兰姬诚惶诚恐的模样,花未眠轻蔑的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站着的,不卑不亢的安璧身上。对于安璧,花未眠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或许是某个时候的一瞥。只是,实在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安璧保持一贯的清冷孤傲,不去注视花未眠的傲慢。 “有皇后娘娘在此,本宫岂敢有什么吩咐。兰贵人这般,岂非说本宫逾越?”花未眠此举可谓一语双关。既给了兰姬一个下马威,也让有意拉拢兰姬的皇后,吃了闷亏。 苏流云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由的面色铁青。 安璧箭步上前,搀起兰姬,冷然看着花未眠故作姿态的模样,嘴角微微咧开不屑的弧度,“兰妹妹,不如你我一道去赏花吧?” 闻言,苏流云一下子堆出笑脸,“是啊,光顾着说话,几乎忘了初衷。夹答列伤两位妹妹大可自行赏玩,这倚翠园不但竹子生得好,这菊开得更妙。”语毕,得意的瞟了花未眠一眼。 花未眠有些愠怒,安璧着实不将她放在眼里。连皇后都尚且让她几分,安璧一介小小贵人,竟然无视她的威严。 但花未眠也不是全无大脑之人,现下安璧与兰姬是皇帝的新宠,她也不敢轻易拿她们怎样。 见皇后开口,安璧与兰姬向二人浅浅施礼,携手而去。 战场,终于只剩下两个主角。 “看样子妹妹闲暇已久,脾气越发大了些。”苏流云惬意的品着茶,仿佛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笑靥迷人,“不好意思啊妹妹,本宫忘了妹妹不能饮茶,竟未备下妹妹的饮食。” 花未眠皮笑肉不笑,“无碍,反正妹妹也只是来看看热闹。何况妹妹的身子越来越重,实不宜在这样人多的环境里久留。好在姐姐不似妹妹这般不便,自然乐得自在。好了,妹妹告辞。” “请便。”苏流云恨的牙根痒痒。 动不动就拿皇嗣来刺激她,苏流云自然恨极了。 起身,花未眠惺惺作态的欠身,大步流星的离去。锦月哼哼了两声,“娘娘是皇后,身为妃嫔竟失礼至此。” “她有今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苏流云习以为常的冷笑,忽然道,“萧贵妃为何没来?” “贵妃娘娘偶感风寒,身有不适。刚刚瑞香来报,说是不能前来。”锦月心头一惊,光顾着看花未眠的嚣张模样,不慎将此事忘于脑后。背上惊出一身冷汗,好在苏流云未有怪罪。 苏流云嗤冷,“不过是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心虚不敢前来罢了。”上次萧丹青救若倾城之事,苏流云可是一直都记着。 萧丹青是宫中唯一一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否则苏流云才不屑理她。不过是仗着护国公府的名头,挂一个贵妃的虚名而已。 不远处,滕丽华一身华贵服饰,趾高气扬的走来。缓步行至苏流云跟前,笑得格外娇艳,极尽讨好之色,“臣妾宛英宫滕氏,给皇后娘娘请安。敬祝娘娘福寿安康,千岁千千岁。” 苏流云眼前一亮,好一个美丽无比的宫妃,且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讨好,教人看得一清二楚。心头漾开薄薄的异样,苏流云忙道,“锦月,还不快将丽贵人搀起来。” 闻言,锦月会意的上前,笑着搀起滕丽华,“娘娘好福气,皇后娘娘甚少如此看重宫妃。” 滕丽华眸色流光微转,容色媚然,“多谢皇后娘娘。” “原是皇上新封的丽贵人。听闻昨夜皇上留在了宛英宫,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嫣然无方。”苏流云走到滕丽华跟前,亲切的拉起她的手,笑得风华无限,“丽妹妹以后可要常来栖凤宫,也省得本宫闲日无聊。” 仿佛受宠若惊,滕丽华有种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皇后娘娘圣意拳拳,臣妾一定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今日,收获不小。 “起风了,本宫也该去更衣了,妹妹可自行赏玩。”苏流云像个长辈,有着陌生的温情。 滕丽华急忙轻轻施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目送苏流云离去,滕丽华的视线陡然落在不远处穿梭花丛的兰姬与安璧身上。唇角掠过轻蔑的冷笑,随即大步走向她们。 没有硝烟的战争2 仿佛受宠若惊,滕丽华有种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皇后娘娘圣意拳拳,臣妾一定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夹答列伤” 今日,收获不小。 “起风了,本宫也该去更衣了,妹妹可自行赏玩。”苏流云像个长辈,有着陌生的温情。 滕丽华急忙轻轻施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目送苏流云离去,滕丽华的视线陡然落在不远处穿梭花丛的兰姬与安璧身上。唇角掠过轻蔑的冷笑,随即大步走向她们。 兰姬恬淡的笑着,“当真是宫里的名贵,只这白菊便已品种繁多,不胜枚数。” 安璧的面色有些异样,仿佛带着略略哀伤,“是吗?我倒见过比这更多的,只是……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怎的?安姐姐可是想家了?”兰姬面色一顿。 轻叹一声,安璧不置可否,将目光齐聚在眼前硕大的白色花朵上。花朵足足有两个手掌大小,开得饱满至极。5不用低头去闻,已经香气浓郁。 “此花名叫醉妃舞,因其色白如美人之肌,花瓣细滑柔嫩,令人浮想美人轻舞而得名。”安璧柔柔的说着,抬眼笑看兰姬美艳无比的容脸。 兰姬看着她,宛若盛开的白菊,“安姐姐今日的衣衫,刚好与这醉妃舞一样色白无尘。真真是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兰妹妹取笑了。”安璧敛了方才的神色,眼角骤然瞥见疾步而来的滕丽华,不由的直起身子,冷下容脸。一把拉了不明所以的兰姬,举步欲离开,“我们走。” “安姐姐……”不待兰姬说完,滕丽华一个箭步拦在了二人跟前,好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安璧羽睫微挑,心中明白滕丽华绝非善意。不屑的轻笑,“怎么,丽贵人这么喜欢拦人去路?” “你!”滕丽华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即换上轻蔑至极的冷笑,“我倒忘了,皇上自那夜召幸你之后,便再也未有见过你,想必安贵人的甘露宫清冷得很呢!” 兰姬面色微改,“丽贵人此话未免太过伤人,你我同在后宫,同为妃嫔,相煎何急?” “谁与你们相同。我乃官宦之女,岂可与你们这些商贾之流为伍。”滕丽华高高的摆出架势,傲慢到了极致。 “你!”兰姬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将白嫩的脸憋得通红。 见此,安璧的面色愈发变冷,“大家都是贵人的位份,哪有什么尊卑贵贱之分。丽贵人此言,岂非说皇上的不是,竟将我们这些低贱之人抬至贵人的位份,还善加宠幸?” 此言一出,滕丽华整张脸霎时变了。 出言不逊,有辱君威,其罪不小。 薄薄的唇,牵起不屑的嗤冷,眼底掠过一丝杀气。安璧挺直身躯,好一派肃杀之色,“丽贵人,请你让开。” 滕丽华有些恼羞成怒,大庭广众,安璧每句话都让她颜面扫地。恨然道,“皇上既来我宫中,我定不会教他再理会你等贱人。”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该用何种手段,才能如愿以偿。”安璧眼底凄冷无温。 兰姬小心的拉了一下安璧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安姐姐莫要再说了,我们快些走吧。”大庭广众的若是真吵翻了,的确难看。 安璧自然知道兰姬的心思,微微颔首,从滕丽华侧旁擦肩而过。 腹有万千火,不知何处发。滕丽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铁青黑沉。眼角骤然瞟见不远处,一宫女在小心翼翼的收集,刚被风吹落在地的花瓣,赫然疾步上前。一声怒喝在人群中炸开来,“贱人!”随即而来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竟敢偷摘花卉,不想活了吗?”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向那名挨打倒地的宫女,颇有看戏的幸灾乐祸。 安璧与兰姬缓缓转身,迷惑的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幕。 蓦地,安璧面色骤变,不由唤出声来,“弄凉?!” 兰姬一震,“安姐姐认识此人?” 意识到自己失言,安璧急忙敛了神色,换上一贯的云淡风轻。冲兰姬一笑,安璧微微摇头,“不认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滕丽华走去。 弄凉之祸 安璧与兰姬缓缓转身,迷惑的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夹答列伤 蓦地,安璧面色骤变,不由唤出声来,“弄凉?!” 兰姬一震,“安姐姐认识此人?” 意识到自己失言,安璧急忙敛了神色,换上一贯的云淡风轻。冲兰姬一笑,安璧微微摇头,“不认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滕丽华走去。 近日天气转凉,弄凉见若倾城的嘴角有些起皮,又逢着秋日菊开,想着弄点杭白菊兑在水里给若倾城喝。谁知弄凉运气太差,原本只要不损坏花卉整体的美感,宫女们采些花瓣泡水喝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惜,恰逢滕丽华受了安璧的闷亏,一时找不到发泄,就拿弄凉出气。 弄凉被滕丽华一个巴掌打得头晕目眩,仍急忙从地上爬起,跪伏在地。心跳得厉害,“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大胆贱婢,没看到本宫与诸位娘娘在此赏花吗?竟敢无视宫规,着实该死!该死!”滕丽华将一股怨气全部撒在弄凉身上。 没人上前为弄凉说一句话,因为不值得,也不愿意。 眼前的弄凉,只是一介宫婢。夹答列伤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不是有意扫了娘娘们的雅兴,只是这花白白入泥也是可惜了,所以奴婢捡些花瓣。奴婢没有摘过一朵,全是地上捡的。”弄凉脑子嗡的一声,自知遇见了难惹的主子。 弄凉心底不禁叫苦连跌,她可是头一遭干这事,咋就被活逮了呢? “放肆,娘娘说话竟也顶嘴!”滕丽华的宫婢——新言,怒声呵斥。 这下子,弄凉慌了神,身子止不住颤抖,不知该如何说话。 耳边是滕丽华冰冷无温的声音,“你这贱婢好生无礼,本宫今日便好好教训教训你,免得以后人人见了,都以为本宫是好欺负的。”说着,将视线狠狠的投向一旁站着的兰姬与安璧二人。 玉手一挥,身边的太监——高青随即上前。听得滕丽华嗤冷的媚笑,“来人,赐脊杖一百。” 话音刚落,弄凉整个人都软瘫在地。脊杖一百,无异于要将她活活打死。 一时间,四下噤若寒蝉,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吭声。 此地,偏兰姬、安璧与滕丽华位份最高。即便不满,奈何身份有别,谁也不想自讨没趣。安璧的眉,不觉拧紧,五指微微蜷握成拳。 兰姬扭头看她,虽然不解,也没有开口去问。只是心里想着,滕丽华此举太过阴狠,即便是宫婢,也不该草菅人命。奈何兰姬也只是想想,没有说什么。看着弄凉被太监们押在板凳上,执行太监已经去拿刑杖了。 若倾城正低头清扫倚翠园外的石子路,原本是她去园子里的。奈何弄凉偏要与她换,拗不过她,若倾城只好随了弄凉的意。 不想,却让弄凉惹来了滔天大祸。 与弄凉一道清扫园子里的宫婢见到弄凉被羁,急忙奔出来告诉若倾城。 吓得若倾城扫帚一松,疯似的冲进去。 果不其然,只见弄凉被死死压在板凳上,刑杖正狠狠的往她脊背上拍打。弄凉面色青白,眸色涣散,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住手!”若倾城怒吼一声,已然冲出去,抓狂的推开行刑的太监,扑倒在弄凉身上。扫一眼四周无视生命,冰冷看戏的妃嫔们,若倾城心寒如霜,“谁也不许碰弄凉。” “哟,本宫还以为从哪里跑出来会吠的狗,原是大名鼎鼎的赫敏公主。”滕丽华骄傲的抬着头,冷嘲热讽。 若倾城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压低声音,“弄凉所犯何罪,要以脊杖重罚?” “藐视宫规,以下犯上。”滕丽华大声叫嚣。 “不,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弄凉无力的争辩,“小姐,奴婢只是捡了地上的花瓣而、而已,真的没有……” 此时此刻,若倾城自然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得不为弄凉争一下,否则这些个脊杖下去,弄凉非死即残。跪身在地,若倾城向滕丽华重重磕了个头,“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弄凉一命。贱婢若倾城愿替弄凉担此重责!” 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帝君有命。谁也不许擅杀若倾城,否则罪同谋逆。 这一百脊杖下去,若倾城必死无疑,但是……这个滔天大罪,若倾城料定滕丽华承担不起!她在赌!用自己的命,赌弄凉一命。 滕丽华恼怒,“你真当本宫不敢动你吗?”手,高高举起。 安璧目不转睛的盯着若倾城,神色微恙。蜷握的五指微微摊开,眼底流光盈盈。下一刻,她忽然上前,伸手扣住滕丽华险些掌掴在若倾城脸上的手。 一刹那,四周一片死寂。 安贵人 这一百脊杖下去,若倾城必死无疑,但是……这个滔天大罪,若倾城料定滕丽华承担不起!她在赌!用自己的命,赌弄凉一命。5 滕丽华恼怒,“你真当本宫不敢动你吗?”手,高高举起。 安璧目不转睛的盯着若倾城,神色微恙。蜷握的五指微微摊开,眼底流光盈盈。下一刻,她忽然上前,伸手扣住滕丽华险些掌掴在若倾城脸上的手。 一刹那,四周一片死寂。 “丽贵人这一巴掌下去,只怕要惊动皇上了。”安璧不温不火的开口,目光清冷。 眸色一颤,滕丽华的手缩了一下,狠狠从安璧手里抽回,“怎么,本宫惩戒一个宫婢也要你管?”不过,正如安璧所说,如果此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定会有损她的形象。说不定皇帝会就此认为她嚣张跋扈,再不喜欢她。心,隐隐浮起一丝惧意。 “皇上有旨在先,谁敢擅杀宫奴若倾城,其罪当诛。兰贵人这一百脊杖下去,必出人命。若是一不小心让若倾城丧命于此,只怕兰贵人你,也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安璧此言一出,滕丽华的面色越发难看。夹答列伤 兰姬顺势上前,“都是一宫姐妹,谁也不想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滕丽华恨然瞪着眼前一众人等,四周的人全部睁着眼看她一个人的笑话。愤然甩袖,滕丽华怒不可遏,“走!” 安璧扫一眼四周,冷颜道,“都散了。” 围拢的人群即刻作鸟兽散,也不敢逗留,谁让安璧的位份比她们都高。 俯身搀起若倾城,安璧的眉目间涤荡着略微喜悦,眼底泛着泪光,“公主。” 还好弄凉只是挨了几下,虽然疼痛,还未到严重的地步。携了弄凉,若倾城跪在安璧跟前,言辞恳切,“多谢娘娘救命之恩,贱婢没齿不忘。今生无以为报,只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厚恩。” 言罢,与弄凉一道,冲安璧重重磕了个响头。 安璧顿在那里,神情略显呆滞,只木讷的半垂着头。许久才道,“起来吧!”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兰姬愣了愣,实在不明白安璧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无暇其他,兰姬急忙跟上去。 若倾城搀起弄凉,眼底满满的心疼,自从跟着她,弄凉从未有过好日子。不是挨打,就是挨饿受冻,当真苦了她。轻柔的抹去弄凉额前的冷汗,若倾城轻叹一声,“弄凉,你还好吗?” “小姐,弄凉还撑得住。”弄凉面色煞白,身子冰冷颤抖。 “莫要逞强,回去躺着。我会与素秋姑姑说一声替你干活,自然也就没事了。”若倾城又着急又心疼,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弄凉倒吸一口冷气,“可是……” “小姐之命,弄凉怎可不从。”若倾城摆着脸,黑沉异常。 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弄凉颔首,“弄凉遵命。” 闻言,若倾城放心的笑了笑。只是心中有个疑问挥之不去,那个出手相救的娘娘,似乎是有意帮她。莫非她想从自己身上谋得什么?可她一无所有,还有何物值得她人觊觎?到底是为什么? 第一眼看到安璧,若倾城便觉有些眼熟,仿佛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无论怎么努力去想,若倾城都想不起来。许是当时真的没有在意,所以毫无记忆。罢了罢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若倾城也不想再计较这些。权当是遇见了好人! 只是以后看见滕丽华,她与弄凉都得绕着走了。宫里又多了个不好惹的主子,绝对不是件好事。 小心的将弄凉趴在床,若倾城取来原先瑞香给予的药。那是治外伤的良药,对于弄凉的皮外伤也有裨益。 刚上完药,若倾城忽然觉得胃内翻涌得厉害,面色霎时泛青。急忙跑到门口好一阵干呕,连眼泪都呕出来了。 弄凉一惊,“小姐?” 若倾城摇头,“无碍,怕是吃伤了东西。”自国破以来,三餐不继,难怪肠胃要坏到如此地步。起身顺了顺自己的气息,若倾城深呼吸,这才缓下来。转身冲弄凉道,“你好生休息,我干完活便回来。听话,躺着不许动。” 弄凉乖巧的点头,“是。” 雨夜,冷宫危机 刚上完药,若倾城忽然觉得胃内翻涌得厉害,面色霎时泛青。5急忙跑到门口好一阵干呕,连眼泪都呕出来了。 弄凉一惊,“小姐?” 若倾城摇头,“无碍,怕是吃伤了东西。”自国破以来,三餐不继,难怪肠胃要坏到如此地步。起身顺了顺自己的气息,若倾城深呼吸,这才缓下来。转身冲弄凉道,“你好生休息,我干完活便回来。听话,躺着不许动。” 弄凉乖巧的点头,“是。” 甘露宫。 安璧的脸色不是很好,自游园回来,便独自一人临窗而坐。这一坐,整整坐了三个时辰,一动不动。婢女秀儿终于忍不住,怯着胆子上前,躬身施礼,“娘娘,晚膳您好歹吃一些,不然饿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放着吧。”安璧的视线始终落在遥远的天际,面容哀伤,眼底微微漾开不为人知的盈光。 甘露宫首领太监——纪年躬身进来,见着安璧便跪身施礼,“娘娘,皇上今晚留宿承欢宫。” 闻言,安璧敛了敛神色,低头痴痴冷笑,“兰妹妹之幸,也未尝不好。5”再抬头,眼底的盈光尽逝,换上略带冰冷的寒意。起身,缓步走到门口,灰茫茫的天好似随时都会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想来天气会变得更冷。 纪年哈着腰与秀儿一同站在安璧身后,突然听见安璧开口,“你们在宫中多久了?” 闻言,纪年与秀儿对视一眼,纪年原已三十出头,大半辈子都在宫中。便低声道,“奴才自小便在趾幽宫中,新朝初立才进得皇宫。” 秀儿颔首,“奴婢也是。” 安璧的眼睛里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大有喜悦之色,“这么说,你们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眸色微转,安璧继续道,“你们可曾听过一个叫薛启烈的前朝将军?” 纪年低头想了一下,“好似听过。” “可知他在哪?”安璧神色慌乱,紧张得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奴才只是听闻,宫破之前,有位叫薛启烈的前朝大将在阵前抵死抗争。至于后来如何,奴才倒未曾知晓。想来如果未死,应在大牢或是冷宫囚禁。”纪年断断续续的说着,“冷宫里关押着前朝的皇裔和官宦,想必……” 秀儿面露难色,“冷宫如今守卫森严,是断不许任何人踏入的。” 抑制体内的兴奋,安璧故作释然的轻笑,“本宫也不过路边听说,如今随口一问,你们切莫当真。权当听个好奇,说说便是。只一条,不许传扬出去。否则来日有人追究,势必会说本宫同情前朝余孽,其罪当诛。” 闻言,纪年与秀儿急忙点头,“是。” 抬头去看已经飘起小雨的天空,安璧的心仿佛重生般跳动得铿锵有力。重重吐出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原来天气真的凉了。北方的天气,到了秋末冬初,就该下雪了。 夜,不似从前安静,带着风雨交加的繁杂声音。雨水砸在叶面上、屋顶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动静,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尤为声响。 一抹黑影在屋顶疾驰,不消片刻便从墙头窜入,浑身湿漉漉。只见其身形敏捷,如灵猫花豹,迅速靠近冷宫。 冷宫外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重重把守,不教前朝余孽有机可趁。冷宫,无异于另一座人间地狱,里面的人日夜劳作,如猪如狗。前几日还有老弱饿死,今夜开始变凉了,想必不多久还会有人冻死。 头微挑,黑影骤然跃上屋顶。趁着雨声与夜色的掩护,小心的越过守卫人墙,直奔冷宫正殿而去。 蓦地,黑影翻身落回地面,就势一个打滚,悄无声息的窜入冷宫内院。 到处漆黑一片,冷宫作息有着严格规定,过了时辰是绝对不许打灯的。黑影躲在角落里,待巡查的侍卫走过,才敢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身子。 仿佛在找什么,黑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轮过去。奈何冷宫何其大,即便是一间间房子走过去,也要花上老半天的时间,何况还是这般黑灯瞎火。 突然,一声怒喝划破寂静的午夜,“谁?来人,有刺客!” 顿时整个冷宫炸开了锅,里外三层的侍卫像蜂巢一般涌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除了露在外头的双眸,闪烁着迫人寒光。 手,抚上腰际,陡然抽出一柄银色软剑。黑衣人眸色一沉,赫然出手。 救我 突然,一声怒喝划破寂静的午夜,“谁?来人,有刺客!” 顿时整个冷宫炸开了锅,里外三层的侍卫像蜂巢一般涌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夹答列伤黑衣人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除了露在外头的双眸,闪烁着迫人寒光。 手,抚上腰际,陡然抽出一柄银色软剑。黑衣人眸色一沉,赫然出手。 奈何双拳不敌四手,黑衣人即便武艺甚高,也难敌得过轮番上阵的侍卫。一波接一波的疲劳攻略,让黑衣人逐渐败下风来。身子一撇,不想侍卫的剑恰巧划过那人的胳膊,顿时鲜血如注。 扫一眼四下,重重围困,黑衣人深知再僵持下去,必会惊动皇帝。不但如此,还会有比现在多千倍的侍卫闻风赶来,那时再想脱身,只怕是痴人说梦。眼眸凄冷,却见侍卫们的长剑齐齐刺向自己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冷不丁凌空一跃,脚尖恰好落在侍卫们齐聚而来的剑尖上。借着侍卫们的力道纵身一跃,赫然翻墙逃离冷宫。 冷宫与何园不过一墙之隔,若倾城在睡梦中听到异样,不禁蹙眉起身,想要看个究竟。5 谁知她刚刚打开何园大门,却见一个鲜血淋漓的黑衣人迎面撞了进来,手上的软剑不仅闪烁着杀人寒气,还沾着猩猩血色。 若倾城骤然怔在那里,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救我!”黑衣人突然开口。 却是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先是一怔,也不知怎么了,若倾城当真将她搀入何园,急速的关上大门。鲜血源源不断的从黑衣人胳膊上涌出,无声的落于地面,却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无踪。门外响起了急促而纷杂的脚步声,若倾城很清楚,追兵到了。 那人脚下一软,登时跌跪在地。 若倾城眸色一转,试探性的开口,“你去了冷宫?” “是。”黑衣人勉力撑起,左顾右盼,想要找个缺口冲出何园。 “冲你这句话,我救你。”若倾城面色肃冷,撕下裙角用力扎紧黑衣人的伤口,“快随我来。” 不消片刻,整个何园被团团包围,领头的侍卫踹门而入,直抵若倾城房门之前。 弄凉无力的从床榻上撑起,因为白日里受了脊杖的缘故,现下有些低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发生何事?” “弄凉莫怕,安睡便是。”若倾城将黑衣人藏进自己的被窝。 听得若倾城这般说,弄凉倒头便睡,依旧是半醒半睡的状态。 侍卫们也不敢随意冲进去,不多时,若倾城听见门外李沧木的声音。 外头下着雨,方才若倾城出去开门,衣衫已然淋湿。不由心生一计,将湿漉漉的衣衫全部脱去,挂于床头架子上。 清晰的脚步声响起,若倾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被窝里的黑衣人丝毫不敢动。 果不其然,李沧木面色森冷的出现在若倾城跟前。却见若倾城整个人都埋在被窝下,只露出脑袋在外头,不觉眯起危险的眸子。 “李大人所谓何事,如此兴师动众?”若倾城明知故问,一脸的迷惑不解,“莫非皇上又要召唤倾城?” 李沧木扫一眼房内简陋的一切,与上次来时无异。不由的将视线落在若倾城无辜的脸上,幽然开口,“公主可曾见到有人来过?” “此处除了弄凉与我,哪里还有别人。就算有,也是李大人。”若倾城笑的尴尬,“原本也该让李大人彻查一番以示清白,只是夜里从庭院阁回来时,倾城的衣衫已淋湿,如今还悬挂在侧。所以无法和衣相见,让李大人为难了。” 这样一番话,让李沧木找不到言辞相对。 若倾城说得清楚无比,无法【和衣相见】。言下之意就是她此刻未着寸缕,让他尽早离开,以免污了彼此名节。 李沧木剑眉横立,心中暗忖:有人夜闯冷宫,势必与前朝有关,若他轻易放过,皇帝定会降罪责怪。思及此处,不由的面色微恙,“公主当真未见到任何人?” 面色涨红,若倾城知道李沧木的不信任。深吸一口气,她忽然拉紧胸前的被子缓缓坐起。精致剔透的香肩,白嫩光滑的脊背,全然呈现在李沧木眼前,毫无遮掩。 我若不知,你便安全 李沧木剑眉横立,心中暗忖:有人夜闯冷宫,势必与前朝有关,若他轻易放过,皇帝定会降罪责怪。5思及此处,不由的面色微恙,“公主当真未见到任何人?” 面色涨红,若倾城知道李沧木的不信任。深吸一口气,她忽然拉紧胸前的被子缓缓坐起。精致剔透的香肩,白嫩光滑的脊背,全然呈现在李沧木眼前,毫无遮掩。 骤然转身,李沧木面色微红,眼底泛出异样的微光,连气息都有些急促。握紧手中之剑,李沧木一言不发,突然夺门而去。 门外一声似怒非怒的冷喝,“走!” 伴着细碎的脚步声,侍卫们全部撤离何园。 终于松了一口气,被窝下的黑衣人急速钻出来,直勾勾的站在若倾城面前。眼底显现不敢置信的神色,“你若将我交出去,说不定能得赏赐。” “赏赐?你觉得如今的我还会稀罕所谓的赏赐吗?”若倾城嗤冷,视线冰冷直视黑衣人。这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夜闯冷宫到底为何?脸色一沉,“若你被擒,你觉得我能逃得了干系?更何况,你夜闯冷宫,必然与大汶有关。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走吧。”若倾城面不改色。 黑衣人一震,迈出几步,继而返身疑问,“为何你不问我是谁,不探我的来意?” “我若不知,你便安全。夹答列伤”若倾城轻叹一声,“以后莫再去冷宫,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惹怒了皇帝,谁也不能活。” 深吸一口气,黑衣人走出房门。脚步顿了顿,嘴里幽幽的吐出两个字,“谢谢。”纵身一跃,消失在雨幕中。 承欢宫正殿。 刻意避开兰姬,也免得惊了兰姬睡梦,慕容元策看上去甚为小心。坐在正殿高座上,慕容元策目光如炬,扫过跟前跪地的李沧木,“人呢?” 李沧木半垂着头,一身恭敬与不安,“微臣办事不利,人……跑了。” 鼻间冷哼几声,慕容元策起身走向李沧木,“能从你手上跑掉,可是奇闻一件!”双手反置身后,慕容元策的眸子骤然冰冷无温,“李沧木,你跟着朕多久了?” “微臣自小跟随皇上。”李沧木不知皇帝这样问是何道理,内心隐隐觉得不安。 “那你更该明白,朕此生最恨欺骗。”慕容元策眼底掠过一丝杀气,口吻寒冷入骨。 “微臣……微臣追至何园,便没了刺客的行踪。”李沧木自知瞒不过慕容元策,只能如实相告。事实上,他本不想丢出若倾城,免得再将祸事引致若倾城身上。而今他是自身难保,何况其他。 眉,微微拧起,慕容元策的表情有些怪异,“何园?” 若倾城?!又是她?莫非若倾城按捺不住了?只是,这般冲动鲁莽,岂是隐忍至今的若倾城可为? 绝不是若倾城!不然,她不会忍到现在。 那么,又会是谁? 看样子,宫中的水,很深! “搜过吗?”慕容元策再次开口。 “未得皇上旨意,微臣不敢率人搜查。何况……”即便李沧木自己不说,手底下的侍卫,也难保不会泄露口风。与其这样,不如坦白更好。顿了顿,李沧木鼓起勇气,迎上慕容元策越发冰冷的眸子,“公主已经睡下,微臣只得速速撤离,以免污了公主名节。” 四下骤然降至冰点,慕容元策眯起危险的眸子注视着李沧木异样的神情,许久才开口,“那你可看见什么?” “微臣……”李沧木的脑子里不断冒出若倾城精致的香肩,迷人的脊背,白皙的肌肤。越发将头垂下,面上有些微烫。蓦地,他赫然回神,“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慕容元策心如明镜,眸子重重闭起,深吸一口气才道,“去暴室领罚吧!”语罢,甩袖离去。 李沧木重重磕头,“微臣谢皇上隆恩!” 再抬头,只看见慕容元策略显沉重的步伐,以及孤傲的背影。他看不清慕容元策的表情,却在他的最后一句话里,听见略显愤怒与哀伤的蕴意。此愤怒非彼愤怒,带着些许醋意。 无论哪个男人,自己的女人,身体被人看见,自然要抓狂。 可惜,他是慕容元策,当今皇帝。而若倾城,不过一介宫奴,是他弃如敝屣的女人。也许,他愤怒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对自己的愤怒。挥之不去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起身,李沧木只身去了暴室,领了三十军棍,也算是慕容元策对他的手下留情。 不过李沧木也知道,皇帝之所以不重罚他,是因为不日之后,云国使团将至。身为一品带刀侍卫,若然身上有伤,被使节看见岂非笑话。 狂妄至极,英王——司马逸 起身,李沧木只身去了暴室,领了三十军棍,也算是慕容元策对他的手下留情。夹答列伤 不过李沧木也知道,皇帝之所以不重罚他,是因为不日之后,云国使团将至。身为一品带刀侍卫,若然身上有伤,被使节看见岂非笑话。 雨,下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停歇,太阳出来,温暖中带着无尽寒意,连风都变得刺刺的。金色的光普照大地,带来崭新的一天。 举宫欢庆,原本三日后才能抵达的云国使团,竟提前抵至。 文武百官、全城百姓,夹道欢迎。 兰姬一大早的来到甘露宫,进门便道,“姐姐快些,听说云国的人个个生得怪异,不似我等这般面貌。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我们也快去瞅瞅。” 说完,拉起安璧的手。却见安璧的眉骤然拧了一下,仿佛吃痛般缩回自己的手,脸上急忙漾开淡然的笑意,“是吗?待我梳洗一下。” 拥挤的人潮,宫婢太监乃至宫妃们,都垫着脚尖看热闹。 云国使团浩浩汤汤,足足有百人之多,为首的是云国国主司马敬的亲弟弟,英王——司马逸,左丞相——耿直。夹答列伤 金发蓝眸,白色的肌肤与中原人士果真截然不同。虽然看上去不似习武之莽,但云国之人,生性不羁,因为常年与野兽为伍,体格特别魁梧。 司马逸一身云国亲王服饰,蟒袍在身愈发衬得他的脸部轮廓奇佳。不似一般的云国人,司马逸生得俊美非常,体态健美。一眼看去,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风姿硕朗,可令世间女子为之心动不已。 金殿施礼,司马逸面色从容,“云国使节,英王司马逸,参见毓朝皇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旁的耿直一道下跪施礼。 “平身。”慕容元策端坐在上,一身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起身,扫一眼一殿众臣,司马逸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清冷孤傲,“怎么,皇上的大臣都是些文弱之辈?” 一语既出,顿时掀起万丈狂澜。 慕容元策不以为意,唇角扬起轻慢的笑意,“这么说,云国之内皆武夫?” 司马逸哑然。 须臾,司马逸才道,“为何不见靖王?” “回王爷的话,靖王爷府中有事,稍缓便至。”窦辞年上前躬身施礼。 不屑的看一眼哈着腰的窦辞年,司马逸最轻贱的便是这些太监,视如残障。轻瞥窦辞年一眼,司马逸抬着精致的下巴,身高上的优势可以让他居高临下的看任何人。当然,高高在上的慕容元策除外。 “云国使节先回馆驿休憩,今夜朕在露落园赐宴,为使节洗尘。”慕容元策幽然开口。 “本王谢过皇上。”司马逸一身傲骨,看上去嚣张至极。 慕容元策也不放心上,却见司马逸突然来了兴致,“本王听闻【有凤来仪,百鸟朝贺】,不知天朝的皇后娘娘是否也能引百鸟,化金凤?” 整个金殿顿时炸开了锅,司马逸此举无异于挑衅毓朝皇室的皇威。 齿间紧咬,慕容元策视线冰冷。 李沧木面色微白,仍躬身执言,“王爷,人非神祗,怎可引来百鸟朝凤?王爷此言,未免有欠妥当?” 司马逸施礼,“皇上,本王绝无嘲讽之意。只不过世人皆知皇后乃真凤临世,若是不得眼见,权当本王戏言,就当作罢。” 言罢,司马逸恭敬大礼参拜,“司马逸告辞。” 随即甩袖而去,傲慢到了极致。 慕容元策骤然起身,面色微青,大步走向后殿。身后,窦辞年高呼一声,“散朝!”群臣顿时言语愤愤,分散离去。 “皇上?”李沧木身上有伤,勉强跟着慕容元策疾驰的脚步。 蓦地,慕容元策突然站住,转身冷眼看着李沧木泛白的脸,“夜宴的节目可都安排妥当?” “皇上放心。”李沧木急忙回答,心中隐隐觉得要出事。 “无论如何,朕要见到百鸟之境。”慕容元策心冷如霜。 李沧木顿在那里,许久才木讷的施礼,“是!” 靖王府。 慕容元楹端坐亭子里,手中的香茗烟雾缭绕,一脸的惬意。扭头去看身旁站着的乔律明,慕容元楹的面色有些不解,“你为何不让我入朝?” 乔律明轻柔一笑,“王爷与英王交好,又岂不知英王的脾气。遇见皇上,英王哪能给个好脸色。若是王爷在场,岂非难堪?更何况,一旦入朝,王爷打算唱红脸还是白脸?” “老奸巨猾。”慕容元楹笑了笑,突然面色一冷,“事情都办好了吗?” 夫妻之间的生分 靖王府。5 慕容元楹端坐亭子里,手中的香茗烟雾缭绕,一脸的惬意。扭头去看身旁站着的乔律明,慕容元楹的面色有些不解,“你为何不让我入朝?” 乔律明轻柔一笑,“王爷与英王交好,又岂不知英王的脾气。遇见皇上,英王哪能给个好脸色。若是王爷在场,岂非难堪?更何况,一旦入朝,王爷打算唱红脸还是白脸?” “老奸巨猾。”慕容元楹笑了笑,突然面色一冷,“事情都办好了吗?” 闻言,乔律明正色,重重颔首,“王爷放心,离府这几日,业已办妥。”视线突然落在不远处款款而至的王婉柔身上,摇头轻叹,“属下告退。” 慕容元楹拧头,却见王婉柔一身锦衣华服。珠钗玉饰优雅的插在发髻上,行动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甚是好听。眉目清秀,肌肤幼白;身段婀娜,玉指纤纤。不言其他,光是容貌,王婉柔也算出众。 然,看在慕容元楹眼里,一千一万个不顺心。 许是被强迫娶亲的缘故,慕容元楹自洞房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进过王婉柔的房间。 王婉柔自知命定,无可更改。又是自小受了女训的缘故,出嫁从夫。何况他们已有夫妻之实,王婉柔刻意靠近慕容元楹,一心做个贤良淑德的靖王妃。5 “王爷。”王婉柔微微欠身,玉手一挥,“秋儿,将燕窝粥放下。” 婢女秋儿急忙将端着的燕窝粥、放在慕容元楹面前的圆桌上,迅速退开一旁站着。王爷虽说娶了王妃,却一直不冷不热,秋儿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王婉柔讨好的笑着,嫣然如春光明媚,“王爷近日来食欲不振,饮食不调。这是我亲手做的燕窝粥,你尝尝。” 慕容元楹几乎不去正眼看她,将视线远远的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眼底映着粼粼波光。许久才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吐出一句,“放着吧。” 眼眸垂了一下,王婉柔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甘心,“王爷,我……” “你走吧,本王要静一静。”慕容元楹丝毫不给她机会。 深吸一口气,王婉柔施礼,“妾身告退。” 举步盈盈,何人得见,美人含泪。华丽的是外表,卑微的是内心。慕容元楹的脑子里不断想起若倾城一身素雅的模样,那样的简单明朗,那样的清雅如兰。 只是……音犹在耳,恨意阑珊。 一抹倩影如鬼魅般飘落慕容元楹的身后,妖娆的声音随即响起,“属下参见王爷。” 不用回头,慕容元楹也知道是谁。 媚容媚骨,妖娆万千。十指纤纤,缠万千男子之心;红唇如火,燃烧隔世之欲。人如其名,她是媚零,男人眼中妖物般的女人。 “交代的事都已办好了吗?”慕容元楹不屑的瞥了桌上的燕窝粥一眼,幽幽的转身看着媚零。 媚零跪身在地,抬头间媚眼如丝,“王爷尽可放心,属下已将王爷的命令传达与她。” “很好。”慕容元楹起身欲走。 “王爷似乎不喜欢王妃娘娘?”媚零起身立于慕容元楹身旁,媚眼看他。 不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何来喜欢一说?慕容元楹面色微沉,突然揽过她纤细的腰肢,眼底无温,“你觉得呢?” 媚色浅笑,媚零的手滑过自己的脸颊,徐徐抚至脖颈间,落于自己的锁骨上,好一副撩拨的妩媚之色,“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指尖轻点慕容元楹的唇瓣,媚零笑得蚀骨*。 不远处,王婉柔将一切看在眼里,贝齿紧咬下唇,潸然泪下。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他要娶的是别人,一个叫倾城的女子。她知道那是无可替代的,她也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空有王妃之衔。可是自从洞房后,她的全身心已系在慕容元楹身上。丈夫是天,是她的神祗,她的一切。 眼泪不争气的落下,秋儿在一旁看得委屈,“娘娘?” “走罢。”王婉柔转身离去。 慕容元楹松开媚零,脸色暗沉,“你可以走了。” “王爷只是想让王妃娘娘死心?”媚零何其聪明,自然知道慕容元楹的用意。不过是想给远处窥视的女子一个教训,给她羞辱,让她知难而退。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慕容元楹眸色凄冷。 媚零一怔,“属下告退。”身形一纵,霎时如白练入云,顷刻间消失无踪。 王婉柔,莫怪本王心狠。怪只怪你是皇帝赐予,怪只怪你时运不济,命该如此。此生除去若倾城,本王不爱任何女人。 即便日间不去上朝,夜宴还是要去的。慕容元楹起身,缓步离开亭子,一丝一毫都不去碰,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燕窝粥。 栖凤宫。 “什么?百鸟朝凤?”苏流云傻了眼,这个云国使臣竟如此狂佞。世间只闻百鸟朝凤,何曾真的有过百鸟朝凤?她虽是皇后,却也无计可施。难道要将万千鸟儿,悉数粘在自己身上不成? 最毒不过妇人心 王婉柔,莫怪本王心狠。5怪只怪你是皇帝赐予,怪只怪你时运不济,命该如此。此生除去若倾城,本王不爱任何女人。 即便日间不去上朝,夜宴还是要去的。慕容元楹起身,缓步离开亭子,一丝一毫都不去碰,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燕窝粥。 栖凤宫。 “什么?百鸟朝凤?”苏流云傻了眼,这个云国使臣竟如此狂佞。世间只闻百鸟朝凤,何曾真的有过百鸟朝凤?她虽是皇后,却也无计可施。难道要将万千鸟儿,悉数粘在自己身上不成? “是。”李沧木面无表情。 苏流云神色慌乱,手心冒着冷汗,距离晚宴只有半日,她上哪去排演百鸟朝凤。更何况,纵然雀鸟司有百鸟之数,她也没有齐聚百鸟之能。 看了李沧木一眼,苏流云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本宫想想办法。” 闻言,李沧木施礼退出。 锦月一脸难色,“娘娘纵是凤体,也难有百鸟齐聚之能啊,这云国使臣可真会出难题。夹答列伤” 重重呼吸,苏流云的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云国使臣不过是想皇上难堪罢了,才会这般刁钻。只是……若本宫无法达其心意,怕会贻笑大方,反倒令皇上陷于困境。”思及此处,苏流云越发急不可耐。 突然,锦月心生一计,“莫若娘娘称病不去,岂非好事?” “称病?”苏流云大喜过望,“不错,既是病了,也不必去引百鸟朝凤。锦月,待本宫过了这个坎,必定重重有赏。” “谢皇后娘娘。”锦月扑通跪地,笑逐颜开。 称病是最简易可行的方法,国母生病,自然无需演示百鸟朝凤之景,凡事皆推脱得一干二净。想来云国使臣也不会放肆至此,要国母带病演示。 苏流云眸色微转,骤然倒地。 锦月配合得恰到好处,佯装一脸焦急,厉声尖叫,“娘娘?娘娘?来人哪,快传太医,娘娘晕倒了!”语罢,见到宫婢们冲进房内,锦月不禁嘤嘤抽泣,“娘娘忧思过度,已然晕厥,快传太医!” 众人将苏流云抬到床榻上,锦月朝首领太监——杜仲使个眼色。杜仲是何许人也,自然知道锦月与皇后此举必有深意,何况方才听见李沧木与苏流云的对话。用膝盖想也知道,称病是无奈之举,也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搪之术。 杜仲急急走到宫门口,见王太医匆匆而至。 面色凝重,杜仲拂尘一甩,行至王太医身旁,话中有话的开口,“王太医辛苦,快些看看皇后娘娘。娘娘操劳后宫,忧思过度,只怕要好生静养才是。王太医,你说是不是?” 王太医眉头微蹙,年过半百的老者,当然知道宫中的把戏,只是尚未完全明白。不由的放慢脚步,王太医顿了顿,“请公公明示。” 杜仲嘴角扬起冷冽的笑意,“王太医是个明白人,皇后娘娘如今病了,自然不宜出门。即便王太医妙手回春,想要医治娘娘,也得一段时日才够。你看皇后娘娘这样虚弱,今夜……” 一刹那,王太医彻底顿悟。 云国使臣要求皇后演示百鸟朝凤,此事闹得满宫皆知,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故作称病。 随即冲杜仲作揖,王太医颔首道,“公公放心,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咱家教你了吧?”杜仲挺直身躯,一脸的傲慢,“待会看完病,记得仔仔细细的回禀皇上。” “是。”王太医脊背上一身冷汗。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后卧床不起,病的不轻。 花未眠嗤冷,“不过是小儿玩的把戏,也想糊弄人。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夏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皇后不在更好,娘娘可以在云国使臣面前一枝独秀。” “这不是还有萧贵妃吗?本宫何来的一枝独秀。”花未眠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萧贵妃虽然位份高,家世好,但不懂争宠。皇帝对她只有敬,却从不宠幸。 相比之下,她花未眠就好得太多,不仅恩宠优渥,而今还身怀龙嗣。来日诞下皇子,地位绝对比萧贵妃尊贵。 蓦地,心底忽然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若是趁着外国使臣在场,借刀杀了若倾城,岂非更绝?! 倾城献舞 夏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皇后不在更好,娘娘可以在云国使臣面前一枝独秀。5” “这不是还有萧贵妃吗?本宫何来的一枝独秀。”花未眠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萧贵妃虽然位份高,家世好,但不懂争宠。皇帝对她只有敬,却从不宠幸。 相比之下,她花未眠就好得太多,不仅恩宠优渥,而今还身怀龙嗣。来日诞下皇子,地位绝对比萧贵妃尊贵。 蓦地,心底忽然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若是趁着外国使臣在场,借刀杀了若倾城,岂非更绝?! 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扬起阴冷的笑:若倾城,本宫会让你死得光明正大! “赵元,你去一趟何园。”花未眠俯身,附在赵元耳际低语一番。须臾才直起身子,“都听明白了吗?” “是,奴才这就去办!”赵元一脸窃喜,哈腰退去。 夏音不解,“娘娘,您这是?” “既然有此良机,本宫自然要清一清不干净的东西。夹答列伤”花未眠的眸子深邃,一脸的莫测高深。 露落园。 空中月色极好,今日正值十五,月圆如盘。皎洁的月光如银辉般洒落在宫中的每个角落,银白色的光带着秋夜寒意的清冷,悄悄埋起每个人的心思。 皇帝正色端坐,宫妃在侧陪驾,依次是贵妃、妃、嫔、贵人、美人等。好在皇帝选秀不久,没有这么多的女人。萧丹青在左,花未眠在右,陪王伴驾。接下来是使团的席位,与王公的席位并列,而后大臣们两旁排开,按品级依次吃席。 宫灯盏盏,照得整个露落园晃如白昼。 除了巡边未归的平阳王苏城池,其余人等悉数到场。 靖王:慕容元楹;南陵王:萧漠南;丞相:萧城;军机大臣:王德等等。 慕容元策起身,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高举酒杯,“敬祝云国使臣来朝,愿两国永为邦交。” 闻言,全体站起,一同举杯庆贺。 英王司马逸缓缓而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唇角扬起嘲讽十足的笑,“皇后为何不至,帝王身侧竟教宫妃充抵。” 花未眠的脸色霎时沉了一下,眼底略显愤怒,不似萧丹青的从容淡定。 轻慢冷笑,慕容元策不以为意。身后的窦辞年急忙打圆场,哈腰施礼,“王爷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身感不适,所以无法前来。还望王爷海涵!” “是吗?为何皇后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是本王要一见百鸟朝凤之境时,颓然卧床不起呢?”司马逸不依不饶,口出狂言。 窦辞年赔笑,“王爷此言差矣,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之理。何况皇后娘娘掌管整个后宫,自然是日夜操劳,如今病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司马逸冷哼几声,“果真如此吗?” 一语既出,所有人的面色都微改,司马逸此言,无疑在挑衅皇帝的权威。 席上的慕容元楹不露声色,静观其变。他倒要看看,面对司马逸的重重无理,身为皇帝的慕容元策该如何处置。 不远处的台子上,人影浮动,窦辞年试着打破僵局,“皇上,歌舞是否开始?” 慕容元策微微颔首。 窦辞年速速离开,走向台子,不多时便转圜。冲司马逸浅浅行礼,“王爷,歌舞已至,请王爷欣赏。” 司马逸傲然撇过头,对窦辞年不屑一顾。 四下的气氛可谓冷至冰点。若非当初慕容元策反大汶,借助了云国的军力,他又岂会容忍司马逸至今。何况毓朝初立,免不了会引来邻国的妒忌,若有纷争,势必要云国再次相助。介于各种原因,慕容元策对司马逸的所作所为,才桩桩件件的隐忍下来。 花未眠笑得媚然,不多时便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台子后方,弄凉紧紧拉着若倾城的手不撒开,一脸怒气的瞪着颐指气使的赵元。 若倾城一身大红色的舞衣,宛若冬日红梅,耀眼夺目。脸上是迷人的梅花妆,眉心画着三点水滴,朱砂如血。那两道丑陋的疤痕,被她妙笔绘成傲雪红梅,格外的亮眼。 一曲惊鸿舞倾城,百鸟朝凤 花未眠笑得媚然,不多时便会有一场好戏上演。5 台子后方,弄凉紧紧拉着若倾城的手不撒开,一脸怒气的瞪着颐指气使的赵元。 若倾城一身大红色的舞衣,宛若冬日红梅,耀眼夺目。脸上是迷人的梅花妆,眉心画着三点水滴,朱砂如血。那两道丑陋的疤痕,被她妙笔绘成傲雪红梅,格外的亮眼。 “小姐岂可登台献舞!”弄凉愤愤不平。 “贤妃娘娘的旨意,你敢违抗?”赵元冷凝,“莫要忘了上次的教训,如何惨烈。” “小姐不要。”弄凉始终顾着若倾城前朝公主的身份,对杜仲恨到极点,对花未眠更是巴不得食肉寝皮。 赵元嗤冷,突然怒喝一声,“来人!”一旁的太监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挟住弄凉。 “慢着。”若倾城心头一惊,生怕弄凉受伤害,“我去。” 月光下,若倾城面如桃李,娇艳欲滴。此时此刻,她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轻轻拍了拍弄凉的手背,“放心。没事。5”若倾城何其明白,如若不去,花未眠不定会找到什么由头,治罪她与弄凉。与其做花未眠的俎上鱼肉,还不如上台拼一把。 抽身抬步,若倾城在弄凉泪眼汪汪的视线里,缓缓步上台子。 弄凉莫怕,我没事。 她是若倾城,一贯的坚韧。 轻纱遮面,若隐若现。只那一双璀璨明眸,皓如星辰,清冷如月。当若倾城的身影出现在台上正中央时,一身的风流姿态竟教无数人迷了眼睛。 只一眼,慕容元策便认出了台上之人。眸子微微眯起,略显愠色。不觉握紧手中的杯子,冷不丁将杯子之酒一饮而尽。 慕容元楹怔在那里,心头颤动不已,久久没有回神。 声乐响起,却是那飘渺如梵音的《倚梅弄月》,曼妙的琴声悠扬于耳,时急时缓,抑扬顿挫。若倾城一身火红舞衣,在寂静的夜里,像极了燃烧的火焰。几欲将这座人间炼狱般的皇宫,烧得精光。又似那午夜傲霜的红梅,皑皑白雪中绽放华丽风姿,不为霜冷折腰。 一曲舞衣犹无价,刚柔并济绎前生。袖手拂尘霜满面,玉指戳破泣红鸾。 身段何其妖娆,轻盈的舞姿堪比飞燕重生。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仿佛只喘息重一些,都会将若倾城吹飞。水袖飞舞,不知撩动了多少人的心。脚下莲花步,水眸漾涟漪,真正蚀骨*。 扣人心弦的歌声缭绕不绝,若倾城绝世凄美,傲然如梅在午夜寂静绽放。红唇微启,声音直入人心,“一点一画一山河,一生一世一璧人。梅开三弄落凡尘,碧海青天夜夜心。空揽春日风,莫愁湖边去不回。当年若知今日事,生死不入帝王家。君不知,多少萧郎陌路人,多少红颜悲白发……” 慕容元楹眼中的光缓缓黯下去,眼角流淌着不为人知的晶莹。 独慕容元策知晓,她的爱与恨。一字一句,将她的前半生倾诉殆尽,也把对他的情感表露无疑。只是那隐隐透着的绝望与哀伤,足以令人唏嘘怜惜。慕容元策的视线再也没能移开若倾城的身影,心中随着她的舞姿缓缓堕入她悲伤的世界。 顷刻间,犹如四周空寂无人,独剩下他与她二人。 从不知道,原来若倾城会舞,而且舞得极好,堪称一绝。 原来他不知道的她,还很多。 脚尖轻点,急速飞旋,若倾城最后跪仰在地,面容朝天,眼角滑落璀璨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若倾城的泪愈发汹涌。月色银辉落在她的脸上,撒在她的鼻尖,衬着她极度精致的容颜,惊为天人。 父皇,你曾说,在你有生之年,不许倾城舞给任何人看。倾城的舞,只能给舞与父皇一人独赏。父皇,你在天之灵,可也看见? 谁也不知道,若倾城自小习舞,集百家之长。只是若纣有命,任何人不许透露半分。独若纣一人知道,若倾城的舞,堪称绝世。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清脆鸟鸣,打破了寂静的世界。 所有人,包括慕容元策都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数以百计的鸟儿齐聚若倾城周围,更有甚者落于她的掌心,仿佛臣服于她。百灵婉转,夜莺歌唱,好一副百鸟朝凤的旷世奇景。 司马逸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身子犹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的注视。若倾城伫立台中央,与百鸟为伍,群鸟共鸣。 蓦地,司马逸朗声大笑,骤然拍掌,厉喝一声,“好!” 献舞而来的祸端 所有人,包括慕容元策都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夹答列伤数以百计的鸟儿齐聚若倾城周围,更有甚者落于她的掌心,仿佛臣服于她。百灵婉转,夜莺歌唱,好一副百鸟朝凤的旷世奇景。 司马逸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身子犹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的注视。若倾城伫立台中央,与百鸟为伍,群鸟共鸣。 蓦地,司马逸朗声大笑,骤然拍掌,厉喝一声,“好!” 掌声随即响彻云霄,若倾城面遮轻纱。指尖轻抬,手中的鸟儿顺势飞向夜空。转身瞬间,百鸟哗然齐飞,俨然神祗一般。待百鸟散尽,早已没了若倾城的身影。 花未眠气得脸都变形了,原以为若倾城这个前朝公主,定会御前失礼还是在云国使臣之前,绝对性命不保。谁知若倾城竟然留了一手,不但会舞,还舞得如此绝美,美得令人嫉妒。心底生恨,花未眠悔之晚矣。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实上,即便弄凉,也不知若倾城会舞。若倾城从未提及此事。故而花未眠虽然跟着若倾城时日不短,也不知底细。 慕容元策的心,沉了一下,尤其是见到司马逸拍手称好的模样,面色愈发冰冷。 再看慕容元楹,失魂落魄,仿佛连命都跟着若倾城去了。5幽幽的低语呢喃,“倾城……”险些,她便是他的妻子。可是终究,差了一点,败给了慕容元策。 身后的王婉柔听在耳里,骤然昂起头,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她就是倾城!就是慕容元楹口口声声要娶的女人?!果真生得极美……不过一介舞姬而言,竟教身为靖王的慕容元楹魂牵梦萦,念念不忘!思及此处,王婉柔恨得切齿。 贱人就是贱人,勾引人的手段果然高超。 夜宴以若倾城的舞为巅峰,逐渐走向平淡无奇。自看过若倾城的舞,而后的节目仿佛嚼蜡,再无半点味道。 司马逸忽然起身,头一回冲慕容元策恭敬大礼,“皇上,司马逸心服口服。且不论一曲高歌绕梁音,只这一舞便足以倾覆三军。百鸟朝凤,果真是天朝才能拥有。司马逸恭请圣安,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百官齐齐跪地,异口同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面色肃然,心底微寒。视线死死落在不远处的台子上,仿佛要穿过台子后的架子,越过层层帘帐,看到那个一身火红舞衣的女子。 台子后面,若倾城一步一顿行至弄凉身边,面色凄然。 “小姐?”弄凉震在那里。 “走罢。”若倾城什么也不想说,在赵元不解的视线里,缓缓而去。 弄凉狠狠的跺脚,急忙跟上若倾城。 心里空空荡荡,好似被人掏空,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一曲舞蹈,让若倾城想起了自己的父皇,不由的心痛如绞。血淋淋的场面历历在目,她怎能忘记父皇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恐怕此生,都不会忘记。 父皇,女儿想你了,怎么办?真的好想父皇和母后!倾城不怕吃苦,不怕死亡,可是倾城好怕有一天,会想不起你们的模样,忘了你们的样子。 眼泪不争气的滚落,顷刻间泪流满面。 弄凉虽然不知道若倾城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后台,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见到若倾城落泪,不禁也跟着抽泣起来。主仆二人,一路无语,哭着向何园方向走去。 借着酒醉的名义,司马逸悄然退出夜宴,直奔后台。待询问了后台的宫女太监,才知若倾城已经返回何园。不假思索,司马逸健步如飞,直扑何园。 去往何园的小径没有宫灯,没有烛火,只有一轮清月洒落朦胧的光亮。 弄凉忽然叫了起来,“小姐,你的耳环呢?” 若倾城这才发现,耳环只剩下一只,不由的心头一惊,“糟了,定是方才落在台子上。若是明日还不出囫囵的衣服首饰,只怕要……” 即便若倾城不说,弄凉也知道事件的严重。换了别人,梨园的姑姑训几句,赔偿一番便罢。偏偏她们是宫奴,人尽可欺,当初借这些衣服首饰,还是素秋姑姑费了好些唇舌借来的。若是丢了,那还得了。梨园的姑姑,还不将若倾城脱几层皮? 思及此处,弄凉急忙转身朝台子方才奔去,边跑还边嚷道,“小姐你先回去,弄凉去找回来。” “弄凉?”若倾城也着实累了,没有去追。方才的献舞,费了她很多精神,而今倦意怠怠。 心中想着,不如等在此处,若是弄凉许久不归,她也好第一时间去找。 随意的掀开脸上的纱巾,方才一时忘记,也不曾拿下。如今四下无人,她才记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拦住她的去路,若倾城骤然瞪大眼眸。还不待回神惊叫,腰际突传炙热的温度,已被那人紧扣住细腰。身子,重重抵在宫墙上。温热的呼吸迎面而来,月光下,是一个男人精致俊朗的面孔。 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 “弄凉?”若倾城也着实累了,没有去追。5方才的献舞,费了她很多精神,而今倦意怠怠。 心中想着,不如等在此处,若是弄凉许久不归,她也好第一时间去找。 随意的掀开脸上的纱巾,方才一时忘记,也不曾拿下。如今四下无人,她才记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拦住她的去路,若倾城骤然瞪大眼眸。还不待回神惊叫,腰际突传炙热的温度,已被那人紧扣住细腰。身子,重重抵在宫墙上。温热的呼吸迎面而来,月光下,是一个男人精致俊朗的面孔。 滚烫的气流吹在若倾城的脸上,她的身子不禁颤了一下,这种感觉她在慕容元策的身上遇见过。赫然明白,这就是男人的所谓的欲*望。 “你好美!”黑暗中,邪魅的声音充斥着若倾城的耳朵。 “放开我!”若倾城几欲挣扎,奈何力有不逮,推不开他的禁固。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也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月光皎皎,露出司马逸明亮的蓝色*眼眸。 若倾城定睛去看,终于借着月色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孔。5金发俊彦,眉宇间难掩的霸气与不羁之色,眼底流转着氤氲的怜惜与渴望。坚挺的鼻尖此刻正抵着她的鼻尖,重重的呼吸一次又一次的拍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羽睫,几乎可以碰到他的脸。 “做我的女人。”司马逸的口吻不容抗拒,这是他进宫以来,头一次显露温柔的本色。 骤然回神,若倾城几乎拼尽了一身气力,推开了他。战栗着躲在阴暗的墙角,胸口起伏不定,可见她的慌乱。 “你不喜欢?”司马逸也不恼,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若倾城的脸有些发烫,神情慌张,“你是谁?” 司马逸笑了笑,如月色纯净,“云国英王,司马逸。” 神色一顿,若倾城震住,“云国?”原是使臣。不由的定下心神,若倾城强迫自己镇定,“既是来客,方才之事权当误会一场。”说完,若倾城转身就走。 见状,司马逸箭步上前,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就势往自己怀里一拉。若倾城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入他的怀抱。再抬头,依旧是司马逸迷人的脸庞。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若倾城终于急了,甚至有些羞恼。 “到了本王怀里的女人,岂有放开之理?”司马逸笑得风流至绝,“有多少女人对本王投怀送抱,本王却独独对你另眼相看。” 若倾城怒色,“你可知我是谁?” 闻言,司马逸眉头微蹙,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过。不以为意的用指尖挑起若倾城精致的下颚,悠然轻笑,“难不成你还大有来头?” “我乃前朝大汶的赫敏公主,你应该知道,我与皇帝是何关系。”若倾城冰冷如霜。 一言既出,司马逸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若倾城急忙抽离他的束缚,恢复自由之身。眉目含嗔,眼底无温凄寒。 “你就是赫敏公主,若倾城?”倾城之名早有耳闻,只是司马逸未曾想到,会在这样的际遇下逢着这个芳名远播的女子。倾城倾城,果然姿色倾城。司马逸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骄傲如孔雀的若倾城,怕也只有若倾城这样的女子,才能引来百鸟,舞一曲天人之姿。 “不错。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若倾城声音冰冷。 司马逸蹙眉,“何事?” 若倾城伸手沾了地上坑面里的一些水,那是昨夜下雨留下的。指尖无情的搓揉脸上绘着的梅花,不多时便化去了妆容,露出她丑陋的疤痕。 收到司马逸为之一怔表情,若倾城凄然冷笑,眼底轻蔑至极。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哪个不喜欢沉鱼落雁,哪个不爱闭月羞花。如今她这般容貌,果真恫吓住了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方才还声言她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 “你的脸?”司马逸的声音有些抖动。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小草9月9日正式上架,届时首发三万,请喜欢小草的多多支持,收藏 推荐 加鲜花 订阅,都一起砸过来吧。后文更惊心动魄,敬请期待! 慕容元策的转变 收到司马逸为之一怔表情,若倾城凄然冷笑,眼底轻蔑至极。5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哪个不喜欢沉鱼落雁,哪个不爱闭月羞花。如今她这般容貌,果真恫吓住了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方才还声言她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 “你的脸?”司马逸的声音有些抖动。 若倾城深呼吸一口,“如何?这样残破的脸,还容得下英王殿下的眼吗?”幽然转身,司马逸看不清若倾城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泣血的断肠之音,“前尘往事断肠诗,一梦方知转头空。王爷请回吧!” 心痛如绞,仿佛被人生生割开,每每抚摸脸上的疤痕,她都会想起那个赐予她伤痕的男人。慕容元策,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你而心痛至死。那一天,便是我彻底离你而去的时候。 倾城,世间何曾还有倾城! 司马逸愣愣的,望着若倾城离去的背影。月光下,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进他的灵魂深处。那清晰地伤疤宛若刻在他心里的一般,有着刻骨的疼痛。他不敢相信,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存活至今,才能苟延残喘。到底是何理由,让她一直坚忍的活下去。 她是他见过的,最倔强的女人,坚定,有毅力。坚硬如铁,似水柔弱。教人忍不住想要抚摸她眼底的哀伤,心生保护之念。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不远处,一个身影悄然隐去。 待筵席结束,目送云国使团离去。李沧木随即附上慕容元策的耳际,一番低语。下一刻,慕容元策的面色极为难看,眼底掠过森冷的寒意。5 蓦地,慕容元策突然起身。 花未眠因为身怀有孕,想必累了,面色有些泛白。见慕容元策起身,随即换上妩媚的笑靥,“皇上今夜可去臣妾宫中?皇上已经许久未见臣妾了!”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撒娇成分。换了平日,慕容元策在人前定会给花未眠面子,然而此次却出乎意料。 慕容元策凝眉斜了花未眠一眼,陡然甩袖而去。 身后百官跪安,“恭送皇上!” 可以想见,众目睽睽,百官皆在,宫妃目睹,花未眠一个堂堂贤妃,竟被皇帝甩袖置之不理。面子里子,一下子丢得到处都是。扫一眼幸灾乐祸的宫妃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的笑着,花未眠的脸色由白转青,难看到了极点。 切齿转身,花未眠大步回宫。 萧丹青哧鼻,不屑一顾。 回春风殿的路上,窦辞年与李沧木面面相觑,已然感觉到慕容元策的异样。壮着胆子,窦辞年恭敬问道,“皇上今夜传召哪位娘娘侍寝?” 慕容元策突然顿住脚步,冷眼扫过身后众人的脸,声音仿佛出自冰窖,“不许跟着朕。”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大步流星的走出众人视线。 窦辞年轻叹一声,顾自摇头。 “皇上他……”李沧木有些担忧,不由得握紧手中之剑。 “皇上只是需要静静心罢了。”窦辞年深知皇帝的秉性,一旦慕容元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可更改。若倾城上台,窦辞年一眼便认出来了,自然他也将慕容元策当时的神色尽收眼底。既是皇帝的首领太监,当然要格外注意皇帝的一举一动,察言观色这是最基本的功夫。 见李沧木还不放心,窦辞年轻笑道,“李大人难道还不明白?皇上去的那个方向是……” 窦辞年也不说破,径自领着身后的宫人们离开。 李沧木骤然顿悟。 何园?!那是何园的方向!原来皇帝去了何园?!只是,对若倾城而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不过既然皇帝一人前往,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方才他将司马逸与若倾城之事向皇帝如实禀报,慕容元策的脸,当时就变了色。不得不说,当局者迷! 轻叹一声,李沧木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何园的方向,顾自回去。 何园。 萧索的庭院,坐落在僻静的皇宫一隅,安静而枯索。站在何园门外,慕容元策忽然心生退缩,手高高抬起,停在门板之上。 每每他们相见,带来的总是疾风暴雨,无止境的爱恨纠葛。 每每如此这般的折腾,到了最后,他发现沦落的只是自己。 最终,慕容元策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见若倾城倚靠在房门口,席地而坐。双眸紧闭,看样子是睡着了。许是真的累了,所以连身上的舞衣都来不及换掉。最近也不知为何,若倾城总觉得乏力得很,郁郁困倦。不仅如此,连脾气都有些见长,有时候都没办法自控。 这不,原是想坐等弄凉回来的,不想脑袋靠在门框处便已经沉沉睡去。 脚步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何园那一株老梧桐树,纷纷扬扬着落叶铺了一地。细碎的声音像慕容元策此刻的心境,小心翼翼。不知为何,今晚特别想要见到她。尤其是在台上献舞之际,他一眼便识得那是若倾城。 那一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把她抓回去,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献舞。 若非云国使团在场,他想他真的会这么做。 后来又听李沧木来报,司马逸纠缠若倾城不放,心头更是怒气冲冲,原本来何园是想折辱一下若倾城。然,看到若倾城安然静坐在门口,合眼沉睡的模样,一颗心瞬间平静得像湖水般,没有半点波澜。 脸上的梅花妆已被她化去,露出丑陋的疤痕,蜿蜒凄美。许是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她连身上的舞衣都来不及换下,便已坐在门口睡着了。 原本,若倾城是想等弄凉回来,谁知倦意怠怠,刚坐下便已睁不开眼睛,不消片刻便安然入睡。最近也不知为何,若倾城总觉的提不起精神,整个人异常犯懒。许是春困秋乏,当真让人无力。 俯身蹲在若倾城跟前,慕容元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她和平相处。他们就像生来的仇人,一旦相逢,不是痛不欲生,就是肝肠寸断。 谁是谁命中的劫? 俯身蹲在若倾城跟前,慕容元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她和平相处。夹答列伤他们就像生来的仇人,一旦相逢,不是痛不欲生,就是肝肠寸断。 夜宴时分,若倾城出现在台上的一瞬,他便第一眼认出了她。两年的恩爱,即便是虚以委蛇的敷衍,也是相互依偎的真实。当她一曲高歌舞蹁跹时,又怎知他心中的愤怒。不知为何,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时,他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体内有股冲动,想要立刻冲上去,将她带离所有人的视线。那一刻,他想吼出声音,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从不知道她会舞,慕容元策的手缓缓伸出,却在几欲碰到她的脸颊之时,陡然缩了回来。心头一颤,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恨她吗?她的父亲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应该恨! 可是…… 人,总会在自己意志薄弱的时候,编造一个理由,让自己伪装成坚强的模样。 骤然转身,慕容元策大步走向何园大门。 脚步如有千斤重,寒风吹过,一直凉到了心底。身子伫立在何园门口,定定的站了很久。抬眼望着冷月,夜凉如水,这个温度变化无常的季节,是极易冻出病来的。 深深吐出一口气,慕容元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走向若倾城。下一刻,他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进屋里。怀里的人依旧睡着,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像极了年幼的孩子,带着一脸的稚气与娇嫩。 轻手轻脚的将若倾城放在床榻上,这是慕容元策第一次见到何园内的情景,见到她的房间。到处都是陈旧的物件,除了手工堆砌的床铺,房内几乎找不出像样的家具。5但是即便如此,房内却没有一般旧屋子该有的发霉之气,相反竟隐隐透着一股幽香。 慕容元策终于可以想象,如今的若倾城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第一次明白,若倾城的坚强。神使鬼差的,为她盖好被子,呆呆的凝望熟睡中的女子,安静祥和的模样。如果没有这些疤痕,也许她还是那个倾城的女子。 是他,亲手毁了她所有的骄傲。 转身,慕容元策一言不发走出何园,面色暗沉。仿佛生着闷气,又想是跟自己叫板。 远远的,弄凉见到慕容元策自何园出来,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见慕容元策走远,急忙跑进何园,寻找若倾城的踪迹。 还好,没事。 弄凉松了口气,却在反思的瞬间,眸子骤然瞪大。看若倾城和衣而睡的情形,应该不是自己躺下的。难道是……皇上? 弄凉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 明明是世上最大的仇人,明明恨得要死,明明折磨得死去活来。暗地里,却是最了解对方的。 有人说,最了解你的不是身边的人,而是那个与你势均力敌的对手。 也许命中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劫。 靖王府。 夜深人静,一个身穿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行色匆匆的跨进靖王府大门。随即,大门紧紧关上。 慕容元楹伫立书房临湖的窗口,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动不动的注视湖面的月影。脑海里,是若倾城翩然起舞的惊世之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慕容元楹当了质子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若倾城的事情。他知道她会舞,从前也不当一回事。而今他才知道,她舞得倾城,名副其实。 倾城,你可知我有多爱你,便有多恨你。 我愿为你舍一切荣华,只求与你双宿双栖,不料换来你的冷漠无情,甚至用计将我推给别人。 你可知,对我而言,这是背叛。无法原谅的背叛! 心里揪着生疼,慕容元楹眉头紧锁,眼底泛着湖面的光,带着皓月的清冷。 蓦地,乔律明推门而入,面色肃然,“王爷,人到了。” 陡然回神,慕容元楹敛了自己的情愫,“有请。”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黑衣斗篷人跨入房内。顶上斗篷随即掀开,露出司马逸清朗的面孔,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许久不见,慕容兄如今可好?” “司马兄。”两个男人会意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慕容元楹自若倾城嫁给慕容元策之后,便自请出使云国,在云国整整待了两年。与司马逸彼此交心,可谓知交。 并肩而坐,乔律明退出房站在门口。以免闲杂人等经过,扰了里头。 香茗缭绕,幽然雾气腾然而起,经久不散。慕容元楹笑得惬意,“听闻司马兄在金殿之上与皇帝难堪,可惜本王不在场,未能一睹司马兄的风度。” 司马逸爽朗笑了几声,“那又怎样,皇帝即便高高在上,还不是被本王问得哑口无言。”蓦地,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事,眸色一敛,“对了慕容兄,昔日你所说的赫敏公主,是否就是今夜高歌献舞的若倾城?” “怎问起这个?”慕容元楹心头一怔,隐隐觉得事出有因,眼底略显不安。 “本王今夜只身前来,冒着极大的风险。一则为故友而来,二则嘛……本王想得靖王一臂之力,问皇帝讨要一个人。”司马逸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度兴奋的色彩。 心,骤然下沉,如坠冰窖。 慕容元楹也不是傻子,既然司马逸这么问,定是为若倾城而来。只是……讨要二字,何其沉重,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他虽恨若倾城无情,却不想让她就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因为他的恨,仅仅源于对若倾城的爱。 看到慕容元楹的脸色瞬间暗下来,司马逸自然知道,此倾城便是彼倾城。就是慕容元楹常日挂在嘴边的,心仪之人。 但是,司马逸岂是轻易放手之人,即便慕容元楹反对,他也要坚持己见,“你难道不希望本王觅得良缘?” “不行。”慕容元楹口吻凄寒,目光如秋风般飒冷。 司马逸眯起阴鸷的眸子,面色难看至极,“你说什么?” 慕容元楹抬眼看他,两个男人的目光碰撞,几欲爆发危险的火花。慕容元楹一字一顿的吐字,“绝、对、不、行!” 下一刻,司马逸骤然拍案而起,“慕容元楹!” 遇刺 慕容元楹抬眼看他,两个男人的目光碰撞,几欲爆发危险的火花。夹答列伤慕容元楹一字一顿的吐字,“绝、对、不、行!” 下一刻,司马逸骤然拍案而起,“慕容元楹!” “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倾城不行!”慕容元楹口气极度生硬,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为何?!”司马逸向来倔强。 慕容元楹的眸色突然黯了一下,眼底泛起略微的哀戚,“因为……因为倾城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不死不灭的魔鬼。” 司马逸不解的望着他,“你是说皇帝?” “哼,你既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慕容元楹嗤冷无比,每每想起若倾城爱着慕容元策,他的心总会恨得生疼,几乎要失去理智。 “那又如何,皇帝另立新后,摆明了不要她。既是皇帝废弃的女人,赐予本王又何妨。”司马逸不以为然。 慕容元楹冷冷的看着司马逸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觉可笑。他向皇帝讨要若倾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最后慕容元策还不是摆个局,用王婉柔调换若倾城,让慕容元楹自食其果。单凭一个司马逸,能让慕容元策松手?简直笑话! “倾城早已不是原来的倾城,她的脸并非你所见的美丽。”慕容元楹轻叹一声,愈发想念若倾城,恨不能立刻拥她在怀。 司马逸哧鼻,“本王见过,何须在意。不过,本王就是喜欢聪明的女人,喜欢若倾城身上的坚忍。一个人只有到了绝境,才能充满智慧。” 慕容元楹低头暗暗笑着,“若你能让皇帝开口释出倾城,赐予你做妃妾,本王甘愿做你的赐婚使,亲自护送倾城去云国。夹答列伤” “好!一言为定!”司马逸信心满满。 他偏不信,一个已经毁容被贬的女人,还能让慕容元策留恋不放。须知,一个帝王有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又岂会在乎一介宫奴。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嘴角是冰冷的笑意。 慕容元策,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倾城重要。 一场会面,不欢而散,剩下的是一场赌约。 乔律明站在慕容元楹身旁,目送司马逸消失在夜幕里。侧过身,乔律明轻叹一声,“王爷何不成全英王?跟着英王,到底能让公主的日子好过一些。” 慕容元楹的视线遥遥落在夜空中,仿佛那里有红衣女子的绝世之舞,蹁跹倾城。半低下头,慕容元楹轻声低语,“教本王如何舍得。” 远嫁云国,堪比生离死别,此生绝难再见。 相比之下,他宁愿眼见若倾城无情,虽然心恨,却能常相见。 “看样子,英王给皇帝出了个难题。”乔律明不紧不慢的说。这个难题,只怕远远胜过百鸟朝凤之举。又是一声轻叹,乔律明再次开口,“王爷就不怕皇帝当真赐婚,将公主远嫁云国吗?” 毕竟,如画天下与一介小女子岂可同比。 慕容元楹骤然回眸看他,目光冰冷死寂。 心,颤了一下。 因为使团来访,一日不朝。 慕容元策安排王公大臣陪驾,带着司马逸等人,赴岐山狩猎。司马逸自然满心欢喜,预备借机向皇帝讨要若倾城。 岐山。 树木参天,枯叶纷纷扬扬的落下,带着些许红艳似火的红叶,格外的好看。只一眼,便知秋意来袭。 这里的猎物奇多,平日里有侍卫专门守着,以防有人擅入禁地残杀动物,有损皇帝的雅兴。哪怕到了秋日,这里的猎物虽然稍减,仍可猎到不少。 慕容元策一袭紧身戎装,眉目峻冷非凡。身旁,汗血宝马通体黑红,魁梧健壮。抚着马儿油光水滑的鬃毛,慕容元策拧头去看一脸傲气的司马逸,“英王准备好了?” 司马逸高高昂起骄傲的脸,手执缰绳站在慕容元策身后,朗声笑道,“皇上放心,本王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是吗?”慕容元策眸色一冷,翻身上马。 眸子一转,司马逸忽然开口,“若本王侥幸赢了皇上,可否向皇上讨要一物?” 慕容元策嗤然,“赢了朕再说。”一夹马肚,换来一声马嘶长鸣。顿时尘土飞扬,马蹄声声响彻岐山。 心底森冷,司马逸面色峻冷:慕容元策,若倾城本王要定了! 身旁是飞驰而过的骏马以及呼啸的疾风,拧头迎上慕容元楹黑沉的容脸。彼此心照不宣,跨不过一个情字。情之美妙,贵在一个独。情有独钟的独!多少人宁愿死在里面,也不愿回头。 穿梭丛林,弯弓射箭。李沧木紧跟慕容元策身后,凡事小心为上。何况慕容元策乃一朝帝君,身系天下安危。然,慕容元策纵横疆场多年,所骑马匹又是汗血宝马,千里之行。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李沧木的视线范围内,跑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丛林,虽说是入秋的季节,天气转寒,恰恰是许多冬眠动物外出觅食准备过冬的机会。狼虫虎豹,大意不得。 待慕容元策回头,身后早已没了李沧木的踪迹,自知落了单。 然自恃是一国之君,又有武艺伴身,慕容元策丝毫未将这些放在眼里。 蓦地,天空一群大雁飞过。慕容元策的嘴角凝着得意的笑容,在趾幽国时,他最擅长射开口雁,而今他就要狂妄自大的司马逸看看,何为狩猎。大雁最贵重的便是雁羽,所以皮毛最好能不伤分毫。长箭趁着大雁张口时射入嘴里,一击毙命,就能完好无损。 奋力拉弓,如狼的锐利眼眸死死盯住天上飞翔的大雁。耳闻弓弦“嘭”的一声,长箭笔直射出去。下一刻,一只大雁从高空坠落,重重摔在慕容元策马前。 翻身下马,慕容元策预备察看成果。 突然,耳边传来嗖嗖之音。心头一凉,身子本能的侧开,慕容元策纵身一跃,登时离开原地几丈远。还是晚了一步,一支冷箭从他身侧划过,顿时在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胳膊吃痛的垂着,鲜血沿着直线滴落在地面。 本王要若倾城! 突然,耳边传来嗖嗖之音。夹答列伤心头一凉,身子本能的侧开,慕容元策纵身一跃,登时离开原地几丈远。还是晚了一步,一支冷箭从他身侧划过,顿时在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胳膊吃痛的垂着,鲜血沿着直线滴落在地面。 眸子迅速扫视四周,搜寻能藏人的地方。 “什么人?给朕出来!”慕容元策愠怒,死死按住伤口,以防血流过多。 四下空无回音,一切格外诡秘。 骤然抓起箭囊里的三只长箭,慕容元策陡然掷出,直逼一处灌木丛。嗖的一声,一道人影自灌木丛中窜出,直飞树梢。一记完美的转圈,轻巧的避开迎面而来的长箭,明晃晃的长剑直指慕容元策的眉心。 慕容元策终于看清,原是一身黑纱衣的女杀手,只是这双眼眸仿佛哪里见过。 身形一顿,慕容元策赤手空拳,腾空而上躲开杀招。女杀手的一柄长剑舞得神走游龙,将剑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剑影如花,但见她腕上一抖,瞬间抖出数朵剑花,直击慕容元策。 心头一惊,慕容元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剑,可以舞得如此出神入化。脚下顿时离地,身子飞速后退。剑花在他眼前飞驰而来,眼看就要刺入他的眼眸。陡然用力,一个凌空三百六十度两圈大翻滚,剑花笔直击中慕容元策身后的大树。腰粗的大树砰然倒地,可见杀气之重。 若击中人身,势必性命休矣。 慕容元策再不敢大意,脚下刚刚站稳,却见女杀手已经持剑逼近。夹答列伤面色一沉,退已无路。 “慕容元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女杀手冷冷的低喝。 “你到底是谁?”慕容元策怒吼。 长剑横在胸前,女杀手眸色冷凝,却无半点杀气,有的只是令人发指的寒意。长剑在她手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只听得她幽然如鬼魅的声音,“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阎王吧!” 话音刚落,身影颓然消失。慕容元策瞪大一眼,待定睛,长剑距离他的眉心只有分毫之距。 冷不丁一支冷箭射来,撞在女杀手的长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声。但见她一扭三转,眸子犀利的扫向长箭的来处。李沧木策马而来,数箭齐发,身后尘土飞扬,想必是大批侍卫在后。 退了一步灵巧避开李沧木的长箭,女杀手忽然长剑一收。身影腾空而上,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手之快,令人心惊。 “皇上?”李沧木率先赶到,弃下手中的弓箭,神色恐慌到极点。 望着女杀手消失的方向,慕容元策转身直面李沧木,悄然将受伤的胳膊置于身后。看着李沧木扑通跪地的惶恐,慕容元策面色愈发森冷,“起来吧!” 说完,慕容元策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披风,披在身上以便遮去胳膊上的伤。 冷然望着李沧木,慕容元策眸色凄寒,“今日之事不许透露一个字。” “皇上?”李沧木不解的望着慕容元策高深莫测的脸。他跟随慕容元策多年,见惯了慕容元策异于常人的行为处事。只是如今?若慕容元策下命,也许这个刺客尚在林中,还不待走远,说不定能抓住刺客。 看出李沧木的疑惑,慕容元策压低声音,“而今云国使团在此,朕不想多生事端,惹来他国的揣测非议。” 李沧木恍然大悟,“是!” 身后,大批侍卫驰马而来。 营地。 司马逸的面前堆着打来的猎物,有山鸡野兔,自然也有羚羊麋鹿之类的大型动物。得意的望着慕容元策微沉的脸,不屑的瞥了一眼慕容元策的少许猎物。 慕容元策早早的回到营地换下沾血的衣服,包扎了伤口。他的猎物比之司马逸与慕容元楹等人,当然少很多。 倒是萧漠南在一旁轻浅笑着,“皇上的开口雁向来射得极好,果真连半分皮毛都未伤着。” 这样一说,几乎驳了司马逸的面子,打压了其嚣张的念头。 司马逸微怒的瞪着萧漠南慢条斯理的样子,轻蔑的打量他一身锦衣华服,却半点不沾尘的姿态。 萧漠南向来不温不火,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也确实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连方才狩猎,他也只是走走过场,一只猎物也没打到。换言之,他连箭都没有拿起。来这里,只是给皇帝面子,凑个人数,表个礼仪罢了。 “皇上先前说过的话,可是当真?”司马逸此时此刻什么都不管,一心只想达到自己的目标。 眸子拧出危险的信号,慕容元策没有做声,心底隐隐觉得司马逸不怀好意。须臾才幽然道,“英王是指什么?” “若倾城!”司马逸脱口而出。 四周的气氛登时降至冰点,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趾高气扬的司马逸身上,不多久又全部转移至黑着脸的慕容元策脸上。 【若倾城】这三个字可是整个毓朝最忌讳的字眼,竟出自云国的使臣之口,不得不令人咤舌。更有甚者,当做好戏期待。谁都想知道,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如何处置这样一件棘手的事情。 然而山芋再烫手,也要解决。 “你说什么?”慕容元策的五指微微蜷握,声音低冷至极。 司马逸大步上前,笔直站在慕容元策跟前,大声重复,“皇上说过,只要本王赢了,便能向你讨要一样东西,所以……本王要若!倾!城!” 霎时,四下一片哗然。 窦辞年与李沧木不敢置信的扭头,去看面色铁青的慕容元策,一时慌了主意。 慕容元楹冷眼注视傲气的司马逸,未想到,他当真这般狂佞。大庭广众之下,向皇帝索要若倾城。即便是慕容元楹,也不敢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勇气。 “放肆!”窦辞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英王殿下知道若倾城是何人吗?” 长袖一挥,司马逸傲然伫立,眼眸不屑的扫过窦辞年的脸,“前朝大汶,赫敏公主!”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咻然起身。 谁在背后推了一把? “放肆!”窦辞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英王殿下知道若倾城是何人吗?” 长袖一挥,司马逸傲然伫立,眼眸不屑的扫过窦辞年的脸,“前朝大汶,赫敏公主!”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咻然起身。5 扫一眼底下议论纷纷的官员,冷冷直视司马逸势在必得的眸子,慕容元策厉喝一声,“回宫!” 若倾城!又是若倾城!到底发了什么疯,一个两个都围着她团团转。他已经毁了她的脸,想不到她骨子里的媚人之术竟还会作祟,非要搅得他的皇朝天翻地覆不可吗?若倾城!若倾城!…… 云国使臣——英王司马逸向皇帝索要若倾城不成,皇帝甩袖而去之事,不消片刻已不胫而走,传回了皇宫。一时间,前朝后宫,不得安宁,所有人都在揣测事情会如何发展。 若倾城正在清扫御花园的荷塘,将荷塘边的小石子路细细的打扫干净。 不远处,弄凉抓狂的奔来,整个人神色异常。 “小、小、小姐,不、不、不好了!他……他他他……”弄凉憋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成句的话来。挥舞着手,若倾城不解的望着她,不知弄凉在比划什么。 放下笤帚,若倾城拉了弄凉去一旁坐下,“弄凉慢慢说,何事如此惊慌?” “我方才经过、经过香积宫,听见秦美人跟赵美人说,说……”弄凉看着若倾城的脸,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告诉若倾城这件事。5 “说什么?无非是家长里短的闲话,或是又在背后骂人。”若倾城浅浅笑着,“弄凉你也是的,后宫女人说的话,怎可放在心上。”说完,起身接着扫地。 弄凉一把按住若倾城的手,脸色微微异样,“她们说,云国的英王,向皇上索要……索要小姐你!” 话音刚落,若倾城的羽睫骤然扬起,手一颤,扫帚吧嗒落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样?小姐你别吓弄凉啊?”弄凉惊恐的望着呆若木鸡的若倾城,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几乎要哭出来。 敛了神色,若倾城的面色微微泛白,眸子黯淡无光。唇角牵起抽搐的笑意,“弄凉你……道听途说,怎能当真。莫要再说了,否则我会被人训斥为不安分,到时候只怕又要受罚。”身子微颤着,弯腰去捡扫帚。 “小姐?”弄凉急得直跺脚。 “我已是宫奴,人家是堂堂的云国英王殿下,怎会看上我这样的残花败柳。更何况如今我的面目已毁,还哪里配得上。”若倾城轻轻摇头,灵魂恍如坠入深渊,冰冷至极,“弄凉莫再胡言乱语,快回去干活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说成懈怠,要受责罚。” 弄凉撇撇嘴,没有坚持说下去。 毕竟,弄凉也没有亲耳听见司马逸与慕容元策的对话。 望着弄凉缓缓而去的背影,望着她消失在不远处的拱门口,若倾城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勉强扶着荷池的栏杆站着,低眉去看水面的倒影。破败的容颜,憔悴不堪的面孔,哪里还是原来的若倾城。 司马逸此举到底意欲为何换了以前,她也许会认为司马逸贪图她的美色,如今她却不懂。 那夜,她分明对他说得很清楚,也让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残败,为何司马逸还要纠缠不放?是想继续羞辱她?还是利用她对付慕容元策?抑或两种兼而有之。 心头的波澜再也没办法停歇,涟漪不断的湖面,回不到最初的宁静。 即便皇帝肯,她也不愿离开国土,哪怕在此饱受折辱。因为这里有她的父皇,有她的毕生荣辱。还有……那个让她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云国远在西域,与这里何止万里之遥,一旦迈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眸子重重闭上,心乱如麻。 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若倾城感觉有一双手在背后推了她一下,不待她惊叫出声,整个人如倒栽葱一般径直坠下荷塘。 冰冷的池水顿时将她淹没,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扑腾着手脚。 “救……救命……我不会、不会游泳……”空荡荡的荷池只剩下若倾城呛水的呼救,以及双手不断拍打水面的声音。 呼救声惊动了周边的宫婢,以及正巧途经御花园的安璧与兰姬。说时迟那时快,安璧仿佛被人重击般震惊,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荷池。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跳进荷池。快入冬的天气,荷池的水冰冷刺骨,不断消磨人的求生意志。 若倾城的呼救声愈发微弱,一开始还在水面上挣扎的手,渐渐的没入水里,消失在水面上。 安璧力有不逮,吃力的游向若倾城,在她彻底沉入水底的瞬间,一把拉住若倾城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随即托起她的脸朝天,划动手脚,费力的游向岸边。 兰姬吓得面色煞白,一见安璧游回来,急忙使人拉她们上岸。 无力的将若倾城推上岸,安璧气息奄奄,冻得瑟瑟发抖。 见状,安璧的贴身宫婢秀儿忙不迭用出门前带着的披风,紧紧裹住安璧的身子。冷不丁,安璧打了个喷嚏,整张脸冻得发青。 扭头去看若倾城昏迷不醒的模样,安璧撑起身子去探若倾城的鼻息,还好,一息尚存。神色稍缓,四下的宫婢太监不知何时已经团团围上来,安璧忙冲兰姬道,“兰妹妹,快传太医,否则公主性命危矣。” 闻言,兰姬骤然睁大眼眸,面露难色的盯着安璧颤抖得厉害的身子,“可是……安姐姐知道她是……宫奴罪妇。如果你我擅自做主,来日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啊!” 安璧愈发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人命、人命关天,自然是救人为上。” 说完,又是几个响亮的喷嚏。冷水浸了身子,连脑袋都晕得厉害。整个人开始一冷一热的体温交替,安璧有些神情恍惚。 身怀有孕? 安璧愈发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人命、人命关天,自然是救人为上。夹答列伤” 说完,又是几个响亮的喷嚏。冷水浸了身子,连脑袋都晕得厉害。整个人开始一冷一热的体温交替,安璧有些神情恍惚。 “但是……”兰姬踌躇着,依旧不敢传太医。 “你!……”安璧正要开口,不料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所幸秀儿眼疾手快,忙将她搀住。 “安姐姐?”兰姬一惊,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的手好冷,面色也难看极了。既然人已经救了,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咱也不要管了。安姐姐如今身子不爽,还是快些回宫吧。荷池的水冻人得很,切莫被一介宫奴连累,冻出病来。” 安璧无力的睁着疲惫的眼眸,身子更是颤得厉害,“传……传太医!” “安姐姐,你我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还是别逞强了!”兰姬看着安璧虚弱的模样,越发着急。 “若是来日皇上追究,全由我、我……”安璧气息奄奄,视线始终落在面无血色的若倾城身上。 若倾城浑身湿漉漉的,昏迷中战战发抖,面色发青唇色发紫。再拖下去,别说若倾城,即便是正常的男子,怕也熬不过这凄寒的天气。 “如有追究,本宫一力承当!”话音刚落,四下登时一片死寂。人群不由自主的分开一条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敬畏二字。 安璧最后睁了一下眼,耳边是太监高呼之音,“贵妃娘娘驾到!” 下一刻,安璧无力的将头垂在秀儿怀中。夹答列伤 “娘娘?娘娘?”秀儿急的直掉眼泪。 来的,正是华贵而不失优雅的萧丹青,萧贵妃!大步流星走到若倾城跟前,望一眼昏迷的安璧,萧丹青面露赞许,“来人,送安贵人回宫。”言罢,急忙俯身去看若倾城。 还好,还活着。 起身冲身旁的瑞香道,“将若倾城带回徽雨宫,去请太医过来。”语毕,扫一眼四下围着的人群,面色陡然一沉,“都散了!” 话音刚落,人群顿作鸟兽散。 长袖一挥,萧丹青傲然回宫。 徽雨宫。 瑞香与宫婢一起换下若倾城的湿衣服,取来热水,将若倾城周身擦遍,速速燃起室内的炭盆想让若倾城的体温回温。然,若倾城深度昏迷,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面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见状,瑞香心头暗暗焦灼。 撇过头去看端坐在不远处暖榻上的萧丹青,脸上虽是一贯的从容淡定,但她的视线死死定在若倾城身上。手中端着的茶亦不曾饮下分毫,想来也是心头焦急。不然,又岂会亲自盯着宫婢们做事。 太医匆匆来至。 “下官参见贵妃娘娘。”刘太医手提药箱,冲着萧丹青施礼。 “起来吧!”萧丹青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不知娘娘哪里不舒服?”刘太医将药箱放在圆桌上,“待下官与您把脉……” “不必了,本宫没有不舒服。”萧丹青淡然,“去看看她吧!” 顺着萧丹青的视线,刘太医看见不远处床榻上的若倾城,不觉眉头一簇。躬身向萧丹青施礼,转身走向若倾城。 取下丝巾覆在若倾城的腕部,刘太医坐在床头凳上,细细为若倾城把脉。然,把得越久,眉头蹙得越紧,到了最后几乎要堆成两座山。仿佛受了惊吓,刘太医的手陡然从若倾城的腕部弹开,面色铁青。只取出几支银针,扎在若倾城的头上的几个穴位上,稳住若倾城的生命特征。奇怪的是,没有一丝一毫后续的举动。 萧丹青起身走过去,心底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不禁问道,“怎么?还能救吗?” 莫非若倾城命绝于此? 刘太医抬眼看着萧贵妃,起身拱手,“贵妃娘娘放心,能救,能救。只是……只是甚为棘手,下官不敢下药!” 娇眉微蹙,萧丹青狐疑的望着言语模糊的刘太医。这太医一边说能救,一边却又不敢下药,到底是何缘故?是因为若倾城命悬一线,所以下药需猛,太医怕治死了若倾城获罪?还是……另有他因? 顿了顿,瑞香道,“刘太医说话怎如此不着头脑,娘娘面前也不怕失了礼数?能救便是能救,不能救便是不能救,何来的能救而不敢下药之说?” 闻言,刘太医的面色愈发难看,整个人处于焦虑状态。 见状,萧丹青冲瑞香使个眼色,瑞香会意的屏退所有奴婢。 萧丹青面色微凝,“刘太医直言无妨,本宫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重重吐出一口气,刘太医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终于吐出几个字,“公主有孕。” 四个字,简短的四个字,足以撼动人心。岂止是撼动,几乎可以炸开毓朝的一道口子,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萧丹青倒吸一口冷气。 “下官绝不会看错,公主确实身怀有孕,大约一月有余。”刘太医言辞清晰,斩钉截铁。 仿佛是震天雷,萧丹青瞬间没了原先的从容淡定。前朝公主一朝有孕,此事可大可小。于皇帝而言,不过是自己的女人怀孕,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放在前朝,若倾城的性命必会…… 世人有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若倾城的孩子,无疑也是前朝余孽。若是诞下女儿便也罢了,若是诞下麟儿,来日大兴复仇之举,岂非危险? 种种厉害关系在萧丹青的脑海里悉数过了一遍,整个人立刻惶惶不安起来。蓦地,她站住,骤然昂起头,冲刘太医道,“你先保住她的性命,记得,要母子平安。剩下的,便由天决定吧!” 刘太医颔首,转身对若倾城施针。 眸色微转,萧丹青忽然对瑞香低语一番,瑞香急急出门。 缓缓坐在椅子上,萧丹青的面色从未如此难看过,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雷,现在骑虎难下。 但是见死不救,非她的做派。 也罢也罢,是福是祸,静观其变。好歹,先把若倾城的命救回来再说。 兰姬生疑,司马逸纠缠不放 缓缓坐在椅子上,萧丹青的面色从未如此难看过,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夹答列伤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雷,现在骑虎难下。 但是见死不救,非她的做派。 也罢也罢,是福是祸,静观其变。好歹,先把若倾城的命救回来再说。 甘露宫。 兰姬端坐在安璧的床边,娇眉微微凝起,不解的望着昏昏沉沉的安璧。方才太医诊断,安璧有些发烧,是因为伤势未愈加上冷水侵体的缘故。 只是,兰姬不明白,何来的伤? 安璧身为贵人,又怎会身上有伤? 种种迷雾缠绕心头,经久不去。 低眉去看安璧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兰姬心底担忧。秀儿刚才给安璧换衣服时,兰姬未曾在场,也许问过了秀儿,便能知道一切。 心底这样想,不觉大步走出寝殿,恰好秀儿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走来。面色一沉,兰姬道,“所有人退下。” 宫婢全部退开,秀儿不解的望着忽然变脸的兰姬,有些诚惶诚恐。 看着秀儿给安璧喂完药,兰姬径自走到暖榻上坐定,一脸的冰冷无温。 秀儿自然知道兰姬定是有话要说,小心翼翼的走到兰姬跟前,微微施礼,“娘娘!” 昂起娇艳的面容,兰姬眸色锐利,口吻凄寒,“太医说,安姐姐伤势未愈。本宫问你,你家娘娘为何身上有伤?” 眸子一顿,秀儿急忙摇头,“奴婢不知!” “是不是你等伺候不小心,才让安姐姐受伤?既然受伤为何不报,竟险些累及安姐姐性命!”兰姬愠怒,口气都有些加重。5 闻言,秀儿惊恐,扑通跪地,“娘娘息怒。不是奴婢们伺候不小心,实在是奴婢也不知娘娘为何会受伤。那夜下着雨,娘娘让奴婢们都退下休息,待第二天天明,奴婢便发现娘娘换下的亵衣上有血。但是奴婢人微言轻,岂敢胡言乱语,外出造谣生事。既然娘娘不说,奴婢自然只当不知。” 朝兰姬磕个响头,秀儿一脸惶恐至极的模样,“兰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问我家娘娘。” 微微颔首,兰姬并非不信,只是事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兰姬思索良久,须臾才道,“伤在何处?” 秀儿松了口气,“回兰娘娘的话,在胳膊上。” “是否能看出,何物所伤?”兰姬继续问。 秀儿摇头,眼眸半垂,“娘娘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所以看不出来。”事实上,她知道那是锐器所伤。但是,她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兰姬,以免为自己的主子带来灾祸。 祸从口出,在这深宫之中,人心叵测,逢人只能说三分真话。 兰姬怔怔的回神,“好了,本宫会叮嘱太医,此事不许外传,否则被皇上知道,势必多生猜忌。此事可大可小,你等要好生照顾安姐姐,不准在外嚼舌头。若本宫在外头听见一个字,必定严惩不贷!明白吗?” 这才是恩威并施。 秀儿磕头,“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起来吧!”兰姬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安璧,眼底掠过一丝异样。驻足了许久,才迈开步子,离开甘露宫。 门外的纪年悄无声息的大步进来,拽过秀儿在一旁,压低声音道,“你都对兰娘娘说了吗?” “兰娘娘问起,我不敢不说。”秀儿紧咬下唇。 纪年一急,“那你……” 秀儿忙补充道,“不过,我未告诉兰娘娘那是锐器伤。” 松了口气,纪年一抹额头的冷汗,“还好,还好你机灵。若被外人知道,咱家娘娘受了伤,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搞不好,要累及你我的性命。” “秀儿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荣辱关系着我等奴婢的性命,必当小心,不会拿自家性命当儿戏的。”秀儿也是一脊背的冷汗。 还好兰姬没有继续问下去,否则秀儿浸湿的背部,必会引来兰姬的二度怀疑。 而今,照顾安璧才是首要任务。 御书房。 司马逸纠缠不放,依旧一副傲气狂佞的姿态。御案前的慕容元策已然怒气冲冲,所幸没有当即发作,只是冷眼看着他,五指微微蜷握。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岂可食言。”司马逸不依不饶。 慕容元策没有说话,只是司马逸说这话时,自己的心仿佛被人割去一块,微微的抽疼。如果失去若倾城,他又该去恨谁?又该……又该怎样面对空荡荡的人生?没有若倾城?这件事他从未想过。 不过,慕容元策也知道,司马逸此举无疑会掀起朝廷的风波。保守派会认为若倾城远嫁云国,势必兴风作浪卷土重来。所以,他们会让慕容元策在远嫁若倾城之前,将她赐死以绝后患。 少数人会赞同远嫁若倾城,也算是了断前朝的一桩心病。毕竟前朝公主久留宫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大多数人会保持中立,做好风吹两边倒的准备。只待哪方面势力凸显,就倾向哪边。 但他是慕容元策,不是别人,有着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准则。不会被外界左右,尤其在这件事上,他只做自己。 窦辞年面色依旧,笑道,“英王殿下是否太过心急,还得容皇上想想吧?总不能一下子应允,毕竟那位是前朝公主。” 司马逸闻言,容颜稍缓,“既然如此,本王就给皇上考虑的时间,以三日为限。三日后本王归程,能否带上若倾城一道回国,还望皇上斟酌!” 这样的话语太过强势,尤其在一朝帝君面前,堪称大不敬。但司马逸是使臣,慕容元策也不能重责,只能按捺不动。但司马逸如此这般的言语,无疑将决定丢给了皇帝。 事实上,慕容元策也知道,司马逸此番决绝,断难更改其心意。 言罢,司马逸微微行礼,大步流星的走出御书房。 看着司马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慕容元策手中的茶杯砰然掷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茶杯碎片到处零落。冰冷的嘴里狠狠吐出三个字,“司马逸!” 是否要救? 言罢,司马逸微微行礼,大步流星的走出御书房。5 看着司马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慕容元策手中的茶杯砰然掷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茶杯碎片到处零落。冰冷的嘴里狠狠吐出三个字,“司马逸!” 开朝以来,还没人敢在若倾城身上动心思,一是他不许,而是他不允。想不到司马逸一来,就往他的软肋上戳,当真是毒辣至极。 若倾城之事,慕容元策从来不想放在心上,因为他明白,关心越久,他会陷入难以自拔的地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帝王也不过凡人一枚。所以他折磨若倾城,倾尽一切要她痛苦难受。殊不知适得其反,反而让她慢慢住进自己的生命里,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司马逸要将这个部分带走,剥离他的生命,所以他痛了。 后知后觉的痛。 太监从外头躬身进来,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皇帝方才的摔杯子,他在外头听得清楚,不由吓得身子直哆嗦,口齿都有些不利索,“奴才、奴才参见皇上,外头徽雨宫的瑞香求见皇上,说是、说是有要事来报。” “不成器的东西,皇上面前如此施礼。”窦辞年不觉骂道。 闻言,太监早已冷汗淋淋。 慕容元策一摆手,“让瑞香进来。” 一语既出,太监跪礼退出。不多时,瑞香恭谨的走进来,冲慕容元策恭敬行礼,“奴婢瑞香,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叩请皇上,移驾徽雨宫。” 慕容元策一怔,萧丹青从不邀宠,今日是怎么了?不觉眉头一簇,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道,“朕下午再去看贵妃。5” 瑞香抬起头,面露难色,“贵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请皇上即刻便去,性命攸关。” “什么?”慕容元策心生疑窦。 看了窦辞年一眼,瑞香咬了咬下唇,终于开口,“赫敏公主不慎落水,而今性命垂危。” 慕容元策嗖然起身,眉头揪成一团。 见状,瑞香心中一喜,继续道,“所幸娘娘经过,救下赫敏公主,此刻人就在徽雨宫。太医不敢下药,所以娘娘让奴婢来向皇上请旨,是否救公主一命?” 慕容元策大步走向门口,蓦地顿住,脸上一沉。只要他不去,若倾城必死无疑,那么司马逸之事,也能不了了之。 但是……如此做,不等于他亲手杀了她吗?他曾说过,要腻了才能杀她,此刻杀她是否为时过早? 心,揪了一下。 瑞香的笑凝在唇边,心里忐忑不安。皇帝的迟疑,无异于对若倾城的冷漠无情,只要皇帝一句话,若倾城会马上死去。 窦辞年站在慕容元策身后,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瑞香。他明白,慕容元策此刻的纠结。生死一念间,要人死很容易,因为慕容元策是皇帝。但要人生却很难,即便九五之尊也无法拥有白骨生肌,死而复生之能。 终于,慕容元策迈开步子,步伐沉重的向徽雨宫方向走去。 心中千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恨她,却总要不由自主的关心她的生死?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世间最大的仇敌,为何独独对她无法痛下杀手?为什么他明明讨厌她的倔强,却又会忍不住想要怜惜?为什么明明想离她远点,偏偏又想靠近? 始终,找不到答案。 徽雨宫。 萧丹青的手止不住的抚着精致梨花精雕茶几,心中有个决定:如果瑞香请得来皇帝,她便将若倾城有孕之事如实相告;若瑞香请不来皇帝,她只好让此事彻底成为浮云,就当从未发生过。 视线焦灼的瞟向门口,却迟迟没有瑞香回来的消息,萧丹青的脸上更显着急。 突然,门口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丹青骤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口迎驾。 慕容元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许是方才司马逸的缘故。见萧丹青来行礼参见,伸手托住她的胳膊,“贵妃免礼。” 看到慕容元策略略环视的眼神,萧丹青心中有底,不由荡开淡淡的笑意。她知道,他在找若倾城。忙开口道,“皇上请入内阁。” 内阁中的床榻上,若倾城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身上还插着几枚银针,用以活命。看着虚弱的女子,慕容元策的眉陡然拧成一团,五指微微蜷握成拳。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原来死亡与她,只有一线之隔。 “她怎么样?”慕容元策有些轻微的颤音。 萧丹青摇头,“公主跌入池中,寒气侵体,若非安贵人舍身相救,只怕性命休矣。而今公主身子虚弱,太医不敢轻易施药。只待皇上前来做主,看……是否要试上一试?” “怎会跌入池中?”慕容元策走近床榻,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卡着一块石头,硌得身上的每块肉都生疼。 眼底流淌着异样的光,若倾城,你就如此想死吗?是否你自己跃入池中?难道你真想就此了结?朕不许!朕不许!你听到没有? “臣妾不知。”萧丹青踌躇了少许,终于开口,“臣妾请旨,试问皇上是否要救公主?”外头传闻司马逸索要若倾城,此事人尽皆知,萧丹青也没有十分把握,看皇帝对若倾城到底是杀还是留? 四下的气氛陡然凝滞冰点,只听见若倾城沉重而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萧丹青的一颗心宛若悬在悬崖边上,晃晃悠悠。 寂静的房内,慕容元策一句,“救!”铿锵有力,坚定无比。好似说给若倾城听,更像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萧丹青突然跪身在地,一脸肃然,“请皇上饶恕臣妾欺君之罪。” 回眸不解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萧丹青,慕容元策狐疑,“欺君?什么意思?” 萧丹青深吸一口气,望了昏迷不醒的若倾城一眼,幽然开口,“太医之所以不敢下药,一则为了前朝公主的身份,二则……公主有孕,药量必须精准,否则极易一尸两命。” 入住披香殿 回眸不解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萧丹青,慕容元策狐疑,“欺君?什么意思?” 萧丹青深吸一口气,望了昏迷不醒的若倾城一眼,幽然开口,“太医之所以不敢下药,一则为了前朝公主的身份,二则……公主有孕,药量必须精准,否则极易一尸两命。夹答列伤” 此话一出,连一旁的窦辞年都怔在那里,遑论慕容元策。 一个箭步,俯身扣住萧丹青的肩部,慕容元策的声音颤得明显,“你说什么?你说倾城……倾城有孕?” 重重颔首,萧丹青斩钉截铁,“回皇上的话,是!” 谁也看不清慕容元策的脸上是喜是悲,是高兴还是愤怒。 扣着萧丹青肩膀的手,缓缓垂下,一同垂下的还有慕容元策的眼睑。徐徐起身,转身直面若倾城不省人事的模样,心底的凄凉忽然满溢。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们在一起两年,他一直让人悄悄在她饮食中掺药,所以她从未有孕。国破之后,她被贬宫奴,他却忘了下药之事,与她一夜承欢,没想到……她竟怀上了他的孩子。 慕容元策很清楚,就是春风殿的那夜。 长袖摆了一下,萧丹青偕同一干人等全部退出房内。她知道,慕容元策需要好好思考,因为此事绝非小事。 说小了是皇帝的家事,说大了可是前朝余孽,国之大事。 房门被关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慕容元策端坐若倾城的床沿。夹答列伤第一次伸手温柔的触摸她的脸,不想只摸到她冰冷的脸颊,以及鼻间呼出的游丝般气息。眼底忽然泛着晶莹,他累了,从不知道,恨一个人如此疲累。累得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只愿这样静静的看她。 指尖颤抖着抚上若倾城丑陋的疤痕,精致的五官与脸上的疤痕形成鲜明对比,镌刻着属于他的毁灭。 “倾城,你听见了吗?你怀了朕的孩子。”慕容元策自言自语的坐在床沿,神情有些呆滞。这个世界乱套了。 不久之前,司马逸还在御书房苦苦纠缠,索要若倾城。现在,若倾城却躺在这里,肚子里孕育着属于他慕容元策的孩子。当真世事弄人,令人唏嘘。 这个孩子是去是留,全在他的手心里攥着。 只要他动动嘴,若倾城连同这个孩子都会消失得不留痕迹。可是……他忽然舍不得了。但是留下这个孩子,势必会引起朝廷风波,群臣非议。更有甚者,若然有人上谏,要他留子去母以绝后患,他又该怎么做? 留子去母,非他所愿。 留母去子,亦非他所想。 即便花未眠怀孕,他都未见得如此谨慎。心中油然而起的不再是恨,而是淡淡的喜悦。一种为人父的欣喜之情。 倾城,其实相比之下,你才是真正该恨的人。你该恨朕,该恨朕!是朕夺了你父皇的江山,逼死若纣在金殿上;是朕,亲手毁去你的倾城容颜,残杀你的族群;也是朕,让你陷入非人非鬼的生活,从高高在上的帝国公主沦为任人践踏的宫奴。 你我之间,也许真的有无法逾越的鸿沟,无法执手的情仇。 脑海里,是若倾城那夜的惊鸿舞姿,火树梅花在午夜无尽绽放。犹记得那夜她所唱的词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含义,不觉吟出声来,“一点一画一山河,一生一世一璧人。梅开三弄落凡尘,碧海青天夜夜心。空揽春日风,莫愁湖边去不回。当年若知今日事,生死不入帝王家。君不知,多少萧郎陌路人,多少红颜悲白发……” 他们之间,有着千山万水之隔,此生都无法成为璧人。 正如若倾城自己所说:当年若知今日事,生死不入帝王家。 一个萧郎陌路,一个红颜空悲。 整整一个时辰,慕容元策将自己与若倾城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时辰,对他们而言,已是最奢侈的宁静。 静静的相处,静静的只剩彼此。没有仇恨,抛开恩怨。 萧丹青与窦辞年守在门外,心中惶惶不安,谁也不知道这个高深的皇帝,最后会下怎样的决定。宫中的人,哪个不是命如蝼蚁,生死捏在皇帝的掌心之中? 除了轻叹一声,别无他法。 门,忽然打开。所有人的头骤然抬起,视线全部投射在伫立门口的慕容元策身上。 只见慕容元策面色微恙,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愤怒,只绷着脸。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若倾城。在若倾城的身上,还盖着皇帝的金丝绣龙外袍。一切,明了清楚。 萧丹青嘴角漾开欣慰的笑靥,站着未动。 窦辞年躬身上前,压低声音轻问,“皇上可是要将公主送回何园吗?” 慕容元策低眉去看怀里昏昏沉沉的女子,口吻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不用,去【披香殿】。”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披香殿是距离春风殿最近的殿宇,皇帝自立朝以来,从未让人进驻。即便眼下最得宠的兰贵人,也不曾受旨入住。现在让一介宫奴入住披香殿,可见皇帝对若倾城态度的微妙转变。 边走,慕容元策边冲身后的窦辞年冷道,“让江泰安去披香殿候着。” “是。”窦辞年转身走向太医院方向。江泰安乃是太医院的院首,皇帝御用的太医,而今调去披香殿,可见皇帝对若倾城的重视。窦辞年低头浅笑,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彼此折磨,闹得血淋淋的两败俱伤。 在慕容元策抱着若倾城进披香殿之前,窦辞年已经让手底下的太监,抢先一步去收拾了披香殿。待慕容元策进门,到处干净无余。江泰安亦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肃冷的天气竟也一路小跑,跑得大汗淋漓。 望着软丝榻上的若倾城,慕容元策面色有些泛红,许是一路抱着她过来的缘故。所有人见到皇帝抱着若倾城,都不由自主的背过身去,谁敢直视,除非不想活了。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件事,宫奴若倾城只怕……即将不再为奴。 原本欺辱过若倾城的人,开始胆战心惊,要么学会去找靠山,要么静心想想该如何弥补逢迎。 云嫔 望着软丝榻上的若倾城,慕容元策面色有些泛红,许是一路抱着她过来的缘故。夹答列伤所有人见到皇帝抱着若倾城,都不由自主的背过身去,谁敢直视,除非不想活了。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件事,宫奴若倾城只怕……即将不再为奴。 原本欺辱过若倾城的人,开始胆战心惊,要么学会去找靠山,要么静心想想该如何弥补逢迎。 披香殿。 江泰安一抹额头冷汗,从床头凳上起身转向慕容元策,施礼跪身,“启禀皇上,所幸有太医事先为公主扎针续脉,公主才能一口气撑到现在。微臣已经为公主重新施针,再加上微臣的几帖药,想必不久便能醒转。” 顿了顿,江泰安看着慕容元策欲言又止的摸样,心中不觉明白了几分。 但听到慕容元策身旁的窦辞年开口问道,“公主当真无恙?”事实上,窦辞年是替慕容元策问问,若倾城腹中的孩子,可还好? 江泰安也不是傻子,方才诊脉,已经确诊若倾城有孕。现在窦辞年这样问,想必也是知道实情的,否则按照皇帝的性子,又怎会把若倾城移出何园入住披香殿。缓了缓,江泰安道,“皇上放心,公主母子平安。微臣下针十分小心,即便是药石,也是慎之又慎,绝不敢伤及公主母子分毫。” 闻言,慕容元策似乎松了口气,终于将手中的茶杯慢慢端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窦辞年冲江泰安使个眼色,江泰安即刻跪安,“皇上,微臣先行下去,汤药不久便能送来。” 慕容元策颔首,江泰安随即退下。 “皇上大喜,如今公主也有了身孕,算上贤妃娘娘的龙嗣,来年便会有两位皇子诞生。5”窦辞年喜笑颜开。 皇室血脉,枝繁叶茂自然是好事,但是一想到若倾城的身份,慕容元策的眉头便再也无法舒展开来。 他是皇帝,有些事不能为所欲为,不能随心所欲。有些事,更不是想象的那么简易。他决意留下若倾城与其骨肉,注定了要与很多大臣不快,说不定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不过若倾城有孕倒让他想起一件原本很棘手,如今却迎刃而解的事情。 司马逸! 司马逸总不会想要一个,怀着皇帝骨肉的女人做妃妾吧? 也能教慕容元楹彻底死了对若倾城的心思,安安分分的做他的靖王。 “去御书房取朕的圣旨来。”慕容元策忽然开口。 让窦辞年也吓了一跳,莫非皇帝是想……拧头看了床上的若倾城一眼,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但皇帝毕竟是皇帝,窦辞年也不敢违拗,只能俯首称是,躬身退离房间。 圣旨?皇帝要下圣旨?是册封若倾城?还是…… 笔走游龙间,大气磅礴。 慕容元策的字,苍遒有力。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后,有一个身为宫奴的母亲。如果这样,那这个孩子会是宫闱斗争的牺牲品。别说长大成人,只怕平安降生都是个问题。 后宫的倾轧,世人皆知。只是未到,需要他动手清理的程度罢了! 窦辞年看着慕容元策书写圣旨,一字一句小心斟酌,何其谨慎。也只有对若倾城,他肯花这样的心思。想那皇后的册封诏书,还是皇帝直接让文渊阁撰写的。 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倾城得沐皇恩,身怀龙嗣,特废去宫奴身份,赐嫔位。册为云嫔,入住披香殿。待生下皇子,再行封诰。 其言下之意,只要若倾城生下皇子,来日封妃也是指日可待。 皇帝的话外之音,惹来多少女人的羡慕嫉妒恨。本是一介宫奴,没想到一朝爬上龙床,果真飞上枝头跻身嫔位,何其殊荣。 后宫人心怎么想,显而易见。 兰姬不置可否,充耳不闻;安璧却带着欣慰的笑意,倒是乐观其成的模样;滕丽华气得直跳脚,破口大骂安璧贱人,竟救下这样一个小骚蹄子,反倒骑在她这个从四品知府之女的头上。想来,都能气得吐血。 皇后苏流云眼底杀气毕现,恨得切齿,但也未形于外。毕竟是一国之母,总不能教皇帝说她,连容人之度都没有。皇后毕竟是皇后,不能与一般的狭隘女子相提并论。嫁给皇帝,便应该知道,皇帝的夜晚从来不属于一个人。 皇帝,有的是女人。 玩的,就是喜新厌旧。 花未眠却因此动了胎气,所幸已经四个多月了,孩子才能安然无恙。整个清微宫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慎再惹怒花未眠。 “想不到本宫一朝不慎,她若倾城竟有咸鱼翻身的一日。”花未眠倒卧在床,太医叮嘱,需得卧床静养。 夏音捧着安胎药过来,小心翼翼的递到怒容满面的花未眠眼前,“娘娘莫要生气,小心身子。” 坐起身子,看到黑黝黝的药汤,花未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见碗里自己的倒影,顿时火冒三丈,“若非贱人可恨,本宫何须喝这个苦得倒胃的东西。”话音刚落,愤然将汤药打翻在地,胸口的气息起伏得厉害。 见状,房间里的宫女太监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都在这里看本宫的笑话吗?滚!滚哪!”花未眠大动肝火,面色难看至极。 夏音急忙挥手,“去给娘娘重新煎一碗药过来。”语罢,摒退了所有的奴婢。躬身行至花未眠床前,夏音一脸狡黠,“娘娘为了皇上册封云嫔之事伤身,实在不值得,还是保重身子要紧。来日诞下皇子,哪里用得着怕她一个小小的宫嫔。” 闻言,花未眠仿佛被人一语惊醒,嘴角露出一丝冷意,“不错,再怎么样,本宫的孩子都是皇长子。她若倾城即便生出个儿子,也占不到本宫任何好处。” “娘娘所言极是。”夏音急忙附和,随即压低声音道,“何况怀胎十月,能不能生得出来,也不是云嫔一个人说了算的。” 话外之音,花未眠清楚无比。 没错,她若倾城确实怀了龙嗣,宫内唯一能与她抗衡之人。可是比起心狠手辣,若倾城又怎是她花未眠的对手。 “若倾城,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让佛祖保佑你的孩儿平安降生,免得你空欢喜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花未眠阴森的吐着冰冷的话语。 正说着,门外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花未眠的脸霎时黑沉到极点。 看了夏音一眼,夏音转身快步迎向门口。不多久,便听见苏流云爽朗的笑声,听在花未眠的耳朵里,格外刺心。 花未眠的借刀杀人 正说着,门外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花未眠的脸霎时黑沉到极点。5 看了夏音一眼,夏音转身快步迎向门口。不多久,便听见苏流云爽朗的笑声,听在花未眠的耳朵里,格外刺心。 苏流云踏进屋子时,身旁的锦月娴熟的解下苏流云的披风,露出一身鲜亮的锦绣凤袍。锦月将披风交给身后的宫婢收着,随苏流云进屋。 花未眠看着苏流云锦衣华服的走来,自然明白她不是来探病的,是来炫耀的,也是来嘲讽自己几句。思及此处,花未眠慢悠悠的让夏音取来软垫,靠在背后坐正身子,赔上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姐姐怎么得空来了?”花未眠明知故问。 见到花未眠故作妖媚的坐起整理发髻,苏流云笑盈盈的坐在床头凳上,眼底堆满了锐刺,“妹妹不必起身,还是身子要紧。若是再为姐姐伤了胎气,可就是姐姐的不是了。”说着,笑得花枝乱颤。 花未眠咯咯笑着,“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身为皇后,能屈尊来妹妹的宫里,自然是妹妹的荣幸。” “妹妹为何如此不小心,竟动了胎气?”苏流云不紧不慢的说着,皇帝圣旨册封若倾城,她是知道的。也明白花未眠为何会动了胎气,这般问,只是要趁机羞辱一下花未眠而已。 心里头嗤冷,花未眠面上是不露痕迹的笑意。 明知故问! 眸色一转,花未眠突然转移话题,“姐姐,你说大毓是皇长子为尊,还是嫡长子为上呢?” 一句话,让苏流云面色剧变,宛若吃下一只死苍蝇,咽不下吐不出。夹答列伤花未眠分明是指苏流云承宠不孕之事,摆明了觊觎太子之衔。 敛了神色,苏流云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妹妹临盆尚早,还是莫要操心这些,日久伤神哪!本宫听闻,孕期乱思,可是极易生女儿的。” 花未眠笑得愈发媚骨,“这就不劳姐姐费心。姐姐还是好好想想,来日若倾城诞下皇子,那姐姐这个皇后的位置,是不是还能坐得住。” “你什么意思?”苏流云嗖然起身,面色凝然。谁敢威胁她皇后的位置,她绝不手软。花未眠如此,若倾城也一样。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姐姐,若倾城与咱们的皇上,毕竟做过两年的夫妻。而今皇上能在姐姐的眼皮子底下,教若倾城怀上龙嗣,想来若倾城献媚皇上已久。姐姐身为皇后,六宫之主,竟也浑然不觉。姐姐是不是觉得若倾城的手段,要高出姐姐许多啊? 皇上不来清微宫已久,妹妹也没什么指望,只盼着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便是。然若倾城一旦生下孩子,姐姐是否觉得,她还会安于现状,不会抓着藤蔓往上爬呢?”花未眠一席话,说得苏流云心惊胆战,更是怒火鼎盛。 见到苏流云被震住的表情,花未眠继续表演她的巧舌如簧,“若倾城是被贬为宫奴的女人,难保不心存怨恨。一旦荣登高位,你我势必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些,姐姐可曾想过?” 花未眠恨不能让苏流云去对付若倾城,自己坐收渔利。 让皇后对峙云嫔,确实是最好不过的借刀杀人。 苏流云面目凝重,“妹妹好生休养。”转身大步流星的跨出房门,头也不回。 冷哼几声,花未眠笑的阴黠无比,“若倾城,如今有皇后陪你耍耍,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夏音笑的一如主子般的森冷,“娘娘可曾看见皇后的脸色,都快成猪肝色了。” “皇后又怎样,只要善加利用,皇后会是本宫对付若倾城的最狠杀招。有了皇后这个挡箭牌,就不愁若倾城东山再起。”花未眠阴冷至绝。 婢女躬身进来,端上稍稍放凉的安胎药。 夏音将药碗呈给花未眠,“既然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那娘娘更该保重身子,才有力气看戏啊!” 花未眠笑得妖娆极致,伸手接过汤药,“没错,本宫会睁眼看着,看若倾城怎么死!”语罢,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甘露宫。 兰姬笑着将安璧搀坐起来,“姐姐好些吗?你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真将妹妹吓死了。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不顾性命的救人,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得了?” 安璧全身酸痛得厉害,许是发烧后,出了一身大汗的缘故,手脚酸软得提不起力气。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安璧终于正视兰姬姣好的容颜,凄美一笑,“教妹妹担心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有些昏沉沉罢了。” “还说呢,姐姐你都发烧了。”兰姬说完便伸手去探安璧的额头,松了口气道,“好在烧已经退了。” 仿佛骤然回神,安璧猛然抬头,“那个……她没事吧?” “她?……”兰姬陡然想起若倾城,想必安璧要问的也是若倾城,不觉有些嗔怪,“安姐姐何必好心去救她,如今人家都是云嫔娘娘了。住着披香殿,好着呢!”说完,孩子气般撅着嘴,“姐姐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她也不来看看,当真傲得很。” 安璧从兰姬的话中知晓若倾城无事,而且好像还封了云嫔。不觉有些高兴,“妹妹方才说,赫敏公主如今……” “皇上昨日刚刚下旨,封了宫奴若倾城为云嫔,入住披香殿养胎。”兰姬小心的为安璧拉好被角,垫好靠垫免得她累着。 “是吗?”安璧顿了顿,养胎?该喜还是该忧?宫中的女人,尤其是怀孕的女人,每每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招来多少杀身之祸。 “不过这样也好,嫔位虽是在你我之上,但有姐姐的救命之恩在,想那云嫔以后也不会为难我们。”说着,兰姬笑了笑,“姐姐都醒了好一会,秀儿为何还不将汤药端来。太医说了,醒来便要喝下的。秋玲去看看,帮衬一下秀儿。” 兰姬的贴身侍婢——秋玲施礼退下,秋玲前脚刚走,后脚便是一声高呼,“丽贵人到!” 嗖的起身,兰姬眉头紧蹙,扭头去看床榻上的安璧,“她来做什么?” 安璧嗤冷,“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兰妹妹尽管坐着便是。” 话音刚落,滕丽华已经大步走进屋内,趾高气扬的环视房内的一切。而后斜眼去看床榻上虚弱的安璧,以及床沿上坐着的,一脸戒备的兰姬。 丽贵人寻衅 兰姬的贴身侍婢——秋玲施礼退下,秋玲前脚刚走,后脚便是一声高呼,“丽贵人到!” 嗖的起身,兰姬眉头紧蹙,扭头去看床榻上的安璧,“她来做什么?” 安璧嗤冷,“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兰妹妹尽管坐着便是。夹答列伤” 话音刚落,滕丽华已经大步走进屋内,趾高气扬的环视房内的一切。而后斜眼去看床榻上虚弱的安璧,以及床沿上坐着的,一脸戒备的兰姬。 “呦,你也在?安贵人这里,当真热闹得很呢!”滕丽华说话句句带刺。 兰姬也不去理她,绷着脸没有搭腔。 见状,滕丽华更加肆无忌惮,以为她们二人理亏,怕了她。不由走近安璧床前,加大嗓门嚷道,“怎么,安贵人如今下不了床吗?也是!一不留神险些掉了命,却救回一个云嫔娘娘。换了本宫,真该躺在床上一辈子别起来。” “你!”兰姬骤然起身,气的有些发抖。 “你什么你!”滕丽华尖酸刻薄,“原本我们三个是新晋秀女中位份最高的,偏偏安贵人救出一个云嫔,欺在本宫头上,难道本宫说两句都不行吗?” 安璧拉住兰姬微颤的手,兰姬本不善言语,此刻更被滕丽华说得哑口无言。愤愤坐下,一脸黑沉。 “兰妹妹坐吧,丽贵人此番是兴师问罪来了?”安璧不紧不慢的开口,因为烧刚退,有些发冷,不由的咳嗽了几声。 滕丽华嗤冷,“看样子安贵人病得不轻嘛!”心底冷笑,活该!死了更好! “既然丽贵人知道安姐姐病着,就该出去,莫再打搅安姐姐养病!”兰姬不忿。夹答列伤 “哼!”滕丽华侧脸看她,一身傲气,“如今皇上都有云嫔娘娘了,也没安贵人什么事,是该好好养着。” “你!”兰姬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憋得脸通红。 滕丽华傲然看她,嗤冷寒笑,“兰贵人何必惺惺作态,后宫中的女人,有多少是真心相待的。”扭头看着安璧,滕丽华的笑声愈发尖锐,“安贵人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兰贵人捅你一刀,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本宫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望着滕丽华甩袖而去的背影,兰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及安璧的淡然从容。显然,兰姬是被气着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兰妹妹不需放在心上。”安璧轻咳几声。 眉头微蹙,兰姬凝然,“姐姐可是冷了?” “无碍。”安璧拉紧被角,“兰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这样的事情只怕以后会源源不绝而来,你若与我一起,必会受到牵连。” 兰姬愤愤不平,“姐姐切莫这样说,兰儿不是无情无义之辈。她人想怎样便怎样吧,只要姐姐不与兰儿心生嫌隙,兰儿不怕连累。” 安璧拉着兰姬的手,淡淡的笑着,宛若深谷幽兰,自有一番清澈。 披香殿。 慕容元策让寒云贴身服侍若倾城,所幸江泰安的医术高超,不到半日,若倾城便已醒转,只是身子虚到了极点。虽是醒了,却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弄凉……弄凉在哪里?”若倾城睁开眼,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弄凉。除了弄凉,她谁都不信,也不敢信。 寒云也不回话,只是端上药,恭敬道,“奴婢寒云,是皇上指派过来照顾云嫔娘娘起居的。所以奴婢除了照顾娘娘,其余的一概不知。”说完,用银匙将药喂进若倾城嘴里。 “你给我喝什么?”若倾城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浮现,她记得自己被推下了荷池,冰冷的池水几乎要将她溺死。以后,她在梦里迷迷糊糊的听见慕容元策的声音,但具体说什么,她又想不起来了。 黛眉微蹙,若倾城继续道,“这是哪里?” “此处是披香殿,奴婢给你喝的是江太医亲手开的安胎药,娘娘放心便是。”寒云做事是最为谨慎仔细的。 “安胎药?!”若倾城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看出若倾城的质疑,寒云轻柔一笑,“娘娘福泽深厚,如今身怀有孕,还需好好调养。” 仿佛当头一棒,若倾城的羽睫止不住颤了一下,眼底瞬时泛出晶莹。她怀孕了?怀了慕容元策的孩子?真是好笑,她嫁给他两年,都不曾有孕。如今她身为宫奴,却怀上了皇帝的孩子。 慢着!寒云方才唤她什么?一口一个娘娘?什么娘娘? “你……刚才叫我什么?”若倾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几欲坐起,可整个人抖得厉害。 寒云紧忙将她搀坐起来,拿了最柔软的枕垫靠在若倾城身后,不紧不慢道,“皇上钦封您为云嫔,奴婢自然要尊称您为娘娘。” “云嫔?云……”若倾城顿时被嘴里的汤药呛到,止不住拼命咳嗽,甚至连眼泪都滚滚而下。谁也不知道,这眼泪从何而来,是因为呛着,还是因为心痛。 慕容元策,你以为封我为云嫔,一切恩怨就能像过往云烟一般,消失无踪吗?你以为浮云无根,痛苦会就此烟消云散?你错了!再猛烈的风,也吹不散头上的乌云,那是宿命。知道吗?你是我的宿劫,不死不休的劫! 终有一天我会死,会为你心痛而死。 “娘娘?娘娘?”寒云一惊,急忙捋顺若倾城的脊背,终于让她缓过气来,“娘娘好些了吗?” “没事。”若倾城只不过是心中有事。平息狂乱的心跳,若倾城举目直视寒云从容淡定的脸,她知道寒云一直都是伺候慕容元策的。如今被指派在自己身边,无疑也是替慕容元策监视她的。所以很多事情,别人不知道,寒云不可能不知道。比如她方才说的,对弄凉一无所知。 端坐身子,若倾城撑着无力的眼睛,虚弱的问,“弄凉在哪?去把她找来。” 寒云顿了顿,神色微恙,迟迟没有举动。 心头一颤,若倾城隐隐觉得弄凉出事了。是寒云畏惧慕容元策,不敢私自去找弄凉回来?还是另有隐情?难道弄凉她…… 若倾城微微动气,加重了音量,“你去告诉皇上,除了弄凉,本宫不要任何人伺候!照本宫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回皇上!听明白了吗?” 寒云骤然昂起头看她,若倾城端起身份的模样,果真威严备至。 微微施礼,寒云半低着头,“是。奴婢这就去回皇上。” 望着寒云出门的背影,若倾城心寒至极:弄凉,万莫出事! 挫败司马逸 若倾城微微动气,加重了音量,“你去告诉皇上,除了弄凉,本宫不要任何人伺候!照本宫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回皇上!听明白了吗?” 寒云骤然昂起头看她,若倾城端起身份的模样,果真威严备至。夹答列伤 微微施礼,寒云半低着头,“是。奴婢这就去回皇上。” 望着寒云出门的背影,若倾城心寒至极:弄凉,万莫出事! 御书房。 慕容元策板着脸下朝,冷颜坐在椅子上。 今日的早朝上,慕容元楹在大殿,故意拿册封若倾城之事挑衅。不外其他,一味揪住若倾城前朝公主的身份不放。大臣们群起上书,叩请皇帝废去若倾城的皇妃头衔,以待处置。 所谓的处置,慕容元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是想等若倾城生下孩子,再借皇帝的手杀了若倾城,以绝后患。 思及此处,慕容元策忽然觉得荒唐,滑稽。一个国破家亡的前朝公主,在宫中已是任人践踏的地位。即便做了皇帝的妃嫔又能怎样,难不成比得上拥兵百万的一朝大将?能得到呼风唤雨的权力? 若倾城在宫中,要人无人,要权无权,要兵无兵。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她自己,除了一个弄凉! 因为慕容元楹的不依不饶,慕容元策才在大殿上甩袖而去。定了定心神,慕容元策端起杯子抿了几口香茗,终于缓过精神。真是,险些被慕容元楹气糊涂了。 窦辞年从外头掀开门帘进来。躬身施礼,压低声音道,“皇上,英王殿下来了。” 面色陡然下沉,慕容元策深知司马逸为何而来,“让他进来。5” 司马逸愤然掀开帘子,直撞得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可见其怒色。见了慕容元策,司马逸怒目圆睁,也不行礼,直接开口道,“皇上好不仁义,昨日还答应会考虑将若倾城赐予本王,一夜之间,若倾城竟成了皇妃。今日皇上必得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皇上无信在前,莫怪本王无礼在后!” 窦辞年在一旁瞅了慕容元策一眼,旋即冲司马逸道,“英王殿下见了皇上也不行礼,如此大声叫嚷,让人听了可不太好吧?” 闻言,司马逸才觉得自己当真连基本的礼数都未尽到,毕竟此处还是慕容元策的地盘。据理力争是好事,但要站住理才行。 冲慕容元策恭敬施礼,司马逸放低音量,“本王失礼御前,还望皇上恕罪。” “免礼。”慕容元策终于开口。 徐徐起身,司马逸仍是那个傲气不减的英王。昂起俊美的面孔,司马逸眸色泛红,强压住一肚子的火气,“现下,皇上是否可以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 “朕的圣旨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倾城有孕,自然要尊享皇妃之位。如此解释,英王是否还有异议?”慕容元策不紧不慢的说着,顾自端起桌案上的茶杯,细细品茗。 眉头骤然拧起,司马逸嚣张的表情顿时一扫而逝。身孕?怎么……昨夜靖王府来人说,皇帝连夜封了若倾城为云嫔,他便急于进宫。等他赶到宫门口,大门已经落锁,他只得一夜未眠等到今天早上。 皇帝一下朝,他便请旨入宫,直奔御书房而来。 可是,未曾有人告诉他,若倾城有孕之事。 慕容元楹!竟敢跟本王耍心眼! 心头切齿,狠狠的望着慕容元策悠逸的模样,司马逸有种被人打了一记耳光的羞辱。但是,司马逸确实找不到说辞,来反驳慕容元策。 既然若倾城有孕,便是在他来之前已经存在,不能说是慕容元策故意的。只能感叹这个孩子来得不巧,自己来得太晚。所以,错过了。 像霜打的茄子,司马逸眼底的灰白令人惋惜。徐徐转身,“本王告辞。”那一刻,司马逸脚步沉重,缓缓向门口走去。 慕容元策没有看清司马逸的表情,只是最后一句告辞,有些酸楚的味道。心里陡然升起一丝释然,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也许今日说告辞的,会是若倾城。如果是若倾城来告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坐得住,是否还能无动于衷。 这一次,险胜。 “英王既然知道皇上封了云嫔娘娘,为何会不知娘娘有孕之事?”窦辞年不解的说道。 慕容元策冷哼一声,“有人想让他大闹一场,所以有目的的告诉他一些,而又隐瞒真相。” “何人如此大胆?”窦辞年一怔。 闻言,慕容元策的眸色突然一片肃杀,犀利无比。 见状,窦辞年不再续话,闷声不响的站在一旁。蓦地,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慌乱,不由躬身道,“皇上,披香殿那边……” “怎么?倾城还未醒吗?”慕容元策陡然回神,剑眉横挑。 “回皇上的话,公主昨儿个下半夜就醒了,只是奴才怕……”窦辞年有些闪烁其词。 慕容元策心底很清楚,窦辞年指的是什么。 蓦地,寒云撩开帘子进来。只见她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神色微恙,“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眸色微转,慕容元策看到寒云的表情,心中略知一二。幽然道,“平身。” 寒云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奴婢无能,请皇上责罚。” 窦辞年一惊,寒云算是宫里最老练的姑姑,如今怎会这般受挫?不由道,“莫非云嫔娘娘病情反复?” “没有。”寒云急忙道,“是云嫔娘娘不许奴婢伺候,点名要……” “弄凉!”慕容元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闻言,寒云的头低垂下去,再不敢吱声。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云嫔娘娘性子烈,如果不照着娘娘的意思,只怕要出事情。可是弄凉姑娘她……”窦辞年急得直跺脚。 慕容元策冷下脸,冲寒云道,“你先下去,只管在披香殿伺候着。其他的事,朕会处理。” “是。奴婢告退。”寒云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一身冷汗。 起身,慕容元策迟疑了片刻,终于走向门口,窦辞年急忙跟上。 门外,清微宫的夏音候在外头,一见到慕容元策便躬行大礼,“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花未眠的侍婢,不觉神色一凝,“平身。” 夏音忙不迭道,“贤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顿了顿,慕容元策挺直身子,“朕晚上过去。”语罢,大步朝披香殿方向。身后,夏音愤愤的撇嘴。 弄凉失踪之因;若倾城无依之始 门外,清微宫的夏音候在外头,一见到慕容元策便躬行大礼,“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夹答列伤”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花未眠的侍婢,不觉神色一凝,“平身。” 夏音忙不迭道,“贤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顿了顿,慕容元策挺直身子,“朕晚上过去。”语罢,大步朝披香殿方向。身后,夏音愤愤的撇嘴。 披香殿。 若倾城服了几次药,觉得好些了,身上的气力也一点一滴的回来。趁着四下无人,索性撑着坐起,掀开被子几欲下床。 哪知脚下一软,若倾城瘫软在地,只能喘着气靠在床边。没想到睡久了会手脚发软,看样子还要多多走动才行。不然,没力气没精神,整个人都要垮了。 心中想起弄凉的无影无踪,不觉又干着急起来。不知弄凉怎样了?按理说她被人推下荷池,弄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会疯似的赶来看她才对。可是现在,整个后宫乃至天下都知道她封了云嫔,唯独不见弄凉前来,岂非怪异? 坐了一会,若倾城勉力撑起,颤颤巍巍的向门口走去。 弄凉,等着,我来找你。 好不容易才走到门口,远远的看见慕容元策疾步走来。他一眼看见若倾城虚弱扶墙的身影,不觉加快了脚步。 该死的女人,已然虚弱至此,还不肯歇着。 若倾城一怔,眨眼的功夫,慕容元策已经站在她的眼前。下一刻,慕容元策忽然将她横抱起来,笔直走进屋里。 窦辞年站在门口,冲一旁的侍婢们道,“你们全部下去,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上前。”于是便守住门口。窦辞年明白,有事情,慕容元策不希望旁人知晓,包括他。 “放我下来!”若倾城怒色。她好不容易才能走到门口,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抱回房间,怎不让她着急懊恼。 “你是想乖乖躺回去,还是让朕一直抱着?”慕容元策冷着脸,直视她不断挥舞的手。因为病着,连她拍打的手,都没有气力。拳头打在他的胸膛,就跟隔靴搔痒一样。 闻言,若倾城安静下来,她当然知道慕容元策的性子,言出必践。 见状,慕容元策将她轻柔的放回床上,仔细的拉好被子。如今她是有身子的人,若他太鲁莽,不定会出什么状况。5慕容元策心里很清楚,自己下手没有轻重,所以现在不敢太任着性子对待若倾城。 见他松开,若倾城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坐了起来,靠在床柱上死死瞪他。 “弄凉在哪?”若倾城直接开口。她相信,除了慕容元策,没人会知道弄凉的去处。 “怎么,寒云伺候得不好?”慕容元策不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 若倾城目不转睛的看他,想在他脸上找到破绽。可惜,她失败了。他是慕容元策,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会轻易让人看穿。若倾城深呼吸一下,“我只要弄凉。” “放心,弄凉很好。”慕容元策看着她焦灼的表情,忽然有些嫉妒。 一个宫婢,她竟视如生命。 “你到底想怎样?”若倾城骤然明白,弄凉被慕容元策控制起来,但是目的为何,她还不得而知。 慕容元策不温不火,“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 若倾城一怔,“什么问题?” “你为何会坠入荷池?”说这句话的时候,若倾城看到慕容元策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东西,一种叫做担忧的惧色。 羽睫颤了一下,若倾城心底开始盘算,该不该告诉他,她是被人推下去的?但是一想起弄凉在慕容元策手上,若倾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的有种反感与叛逆思想。慕容元策,既然你不肯诚心相对,我也无需对你坦白。 思及此处,若倾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慕容元策突然捏起她的下颚,危险的眸子微微眯起,“你就那么想死吗?” “不错,是我想死。我想离开这个皇宫,离开你,离得远远的。既然无法活着离开,那么死亡便是最好的途经。”若倾城没想到慕容元策会这么认为,竟会想到她是因为要自尽,才会跌下荷池。 真是好笑,真是可笑。 没想到,慕容元策是这么看她的,心中不免一阵凄凉。夫妻两年,她对他掏心掏肺,他竟还不了解她。 若她想死,何须熬到现在?何况他之前说过,一旦她敢自尽,他会将她的族群屠杀殆尽。既然这样,她哪里还敢寻死!她若死了,弄凉又该怎样自处? 她不会告诉他,有人推她下河,因为他一早认定她是自尽,所以不会信。别说慕容元策不会信,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一介宫奴,无权无势,连容貌都残损至此,还有什么值得他人觊觎,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花心思害她? 与其让人觉得她有心生事造谣,不如按捺不动,私底下逮住那个黑手,才能一并发作。 “听着!若倾城。”慕容元策低冷的吐着阴森的话语,“你最好给朕安分守己,否则朕会让你每天都见到,从弄凉身上割下来的部分。” 若倾城的心,漏跳一拍,眼底的惊恐与愤怒已达极致,“你这个疯子!” 手,陡然捏起她纤细的脖子,慕容元策笑得邪魅,“云嫔,这是一个妃子该跟皇帝说的话吗?要知道,你可不是过去的宫奴了。朕废去你的宫奴之衔,你是不是该感恩戴德,拜谢隆恩呢?” “感谢?若非这个孩子,你还会这么做吗?”若倾城冷笑,脖颈被掐住,有些透不过气。但她明显感到慕容元策的下手力度不大,只是佯装威胁。若他真想杀她,何须等到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封她做云嫔。 “你觉得呢?”慕容元策阴鸷的眼眸,锐利而冰冷,突然吻上她冰冷的唇。下一刻,他轻轻啃咬她的耳垂,惹来若倾城一阵寒栗微颤。湿热的气流在她耳鬓间徘徊,她听见慕容元策鬼魅般的声音,“做好你的云嫔娘娘,乖乖给朕生下孩子,否则朕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起身,慕容元策居高临下的看她,唇角牵起满意的笑。 若倾城看着他,心底凄寒至绝。 他竟用弄凉的性命威胁她,要她屈服。他明知道,此时此刻,她最在意的只有弄凉。他是对的,死死抓住了她的软肋。所以,她不得不服软。 望着慕容元策离开的背影,若倾城有种无助的悲凉。她是娘娘?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也许她真的该感恩,因为放眼整个皇宫,除了皇后、萧贵妃以及花未眠,就数她的位份最高。可是,他的心呢?是否真的容得下她?是否真的能够从头来过?是否……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寒云慎慎的走进来,端着清香的小米粥,来到若倾城的床前,“娘娘?” 看了寒云一眼,如今弄凉是回不来了,若倾城也毫无他法。慕容元策说的清清楚楚,只要她生下孩子,弄凉就能安然无恙。为今之计,只有照着他的话去做。 “拿过来吧。”若倾城幽然开口。 松了口气,寒云恭敬的将小米粥递到若倾城跟前。用银匙小心的喂着若倾城,仔细而不苟。这是若倾城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寒云,低眉顺目,恭敬温顺。除了这几个字,她找不到更好的词语形容寒云。 心中快速思索着,寒云也算一个信得过的人。至少她只对慕容元策尽忠,不会心生背叛,这也是一种高尚品德。算得上一个值得相信的理由吧! 吃了几口小米粥,若倾城觉得精神有些恢复,便问道,“你叫寒云?” “是。奴婢寒云!”寒云的回答很干脆。 “那么,你可知是谁救了我?”若倾城想,她当时溺水,总不至于自己浮到岸边自救的。想来,定是有人出手相救。无论是谁,这份人情,她算是欠下了。 寒云的眉头跳了一下,若倾城知道她在犹豫,在思考要不要诚实相告。也许是觉得没什么要紧,何况当时许多宫婢都亲眼看见安璧救人,寒云也不便隐瞒,“回娘娘的话,是甘露宫的安贵人救下了您,而后由萧贵妃带回徽雨宫救治。” 原是她们?! 安贵人?那日弄凉险些被滕丽华杖毙,也是这个安贵人出手相帮,想不到今日……至于萧贵妃,若倾城一直觉得萧丹青是个外表冰冷内心如火的女人,善良、正直。只是很多人都会被萧丹青的外表蒙蔽,以为她是个恃宠而骄的孤傲贵妃。 “我欠安贵人的太多。”若倾城不觉低语。 “娘娘福泽深厚,才能化险为夷。”寒云一贯的慢条斯理。 抬头,若倾城忽然道,“寒云,你去挑些礼品,送去甘露宫。” 寒云面有难色,“娘娘,安贵人如今病着,只怕不宜叨扰。” “病着?莫非是因为……”若倾城一怔。 轻微颔首,寒云道,“安贵人的身子弱了些,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太医说只需静养便是。所以娘娘无需自责,更不要忧心,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 安璧会因为救人之事而惹来无数烦恼,若倾城心知肚明!顿了顿,若倾城带着恳切的目光直视寒云淡淡的容脸,“请姑姑多为我留心甘露宫。” 寒云凝眉,不解的望着她。 “安贵人救了我,而我却被皇上封了云嫔,想来后宫的女人总会有几个,找上甘露宫的麻烦。”若倾城自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后宫惯有的伎俩,没有人能够比她更清楚。 ————————————————————————————————————————今天三万字首发,到此为止,明日起每天两个,4000多哦! 一场男人之间的交易 “安贵人救了我,而我却被皇上封了云嫔,想来后宫的女人们必会找上甘露宫的麻烦。5”若倾城自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后宫惯有的伎俩,没人能够比她更清楚。 望着若倾城诚恳的容色,寒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异样。有些敬佩眼前的女子,坚忍、顽强。无论何时何地,从不忘维持心中的善良。果真难能可贵。 靖王府。 司马逸自出宫后,直奔靖王府,心中一口恶气难出。一为与若倾城的失之交臂,二为慕容元楹的不尽不实。 慕容元楹悠然坐在假山顶端的凉亭里,府内的歌姬在假山下弹着琴,琴声悠扬绵长,时断时续煞是好听。乔律明站在慕容元楹身后,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半低着头轻叹一声。打从云国回来,他一直为慕容元楹叹着气。 “你也觉得本王很凄凉是不是?”慕容元楹忽然说话。 乔律明缓步走到他身边,微微摇头,“不是。” 慕容元楹的眼底闪烁着哀戚的光,流动着不为人知的晶莹,“你可知……当本王得知这个消息时,心有多痛?就像那年,她要嫁给他时的情景。又一次赤果果的失去,又一次痛入骨髓的领悟。” “其实打从一开始,王爷就该死心。如今正好就此放手,还能趁机重创皇上的锐势。”乔律明看事情,总是这般澄澈,比一般人看得深远。 “在心里生根发芽的东西,岂是说拔除就能拔除的?”慕容元楹抬眼去看假山脚下的歌姬。夹答列伤这样神情专注的弹着琴,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若倾城时的模样。那年的他才八岁,入宫做质子,而她只有六岁,却能弹得一手好琴。 可惜,什么都一去不返,回不到最初的地方。 “王爷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了。”乔律明想起了司马逸得知圣旨时的愤怒表情,不觉有些好笑,“英王殿下是闹不过皇上的。” “本王没想让英王闹起来,只是想他给皇帝一些难堪,给皇帝添堵罢了。”慕容元楹想起司马逸的狂妄,心底一阵痛快。只有司马逸的狂佞,慕容元策才能下不了台,才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乔律明一眼看见廊环处怒气冲冲的司马逸,不觉嗤然一笑,“看样子,背后当真不能说人是非。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慕容元楹一怔,果见司马逸朝他飞奔而来。摆了摆手,乔律明会意的退开一旁。 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慕容元楹心底暗笑。 果不其然,司马逸一见到悠闲自得的慕容元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劈头就问,“慕容元楹,你到底意欲何为?你可知因你的一席话,竟教本王出丑人前,简直混账透顶。” 闻言,慕容元楹起身,直面司马逸喷火的眼睛,“本王当时说得很清楚,是司马兄未曾听清,未有听完罢了。” 当时他故意将皇帝册封若倾城之事告知司马逸,但将圣旨的前半段压在最后。以至于司马逸听到若倾城被封为云嫔,便抓狂的飞奔而去。 所以现在,慕容元楹才能理直气壮的站在司马逸面前,指责司马逸自身冲动之过。 像斗败的公鸡,司马逸的精神瞬间垮塌。跌坐在凳子上,一脸颓然,“求你一件事。” 慕容元楹不解的扭头看他,桀骜如他的男子,竟也有开口求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慕容元楹漫不经心的开口,“何事?” 司马逸陡然注视慕容元楹俊朗的面孔,神情严肃至极,“让本王见她一面。最后一面。” 闻言,慕容元楹霎时昂起头,僵在当场。 见面?见若倾城?心底隐隐泛起一丝妒忌,慕容元楹的面色有些青白。五指微微蜷握,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知她现在是云嫔,非过去的宫奴。此刻人已踏出何园之外,入住披香殿之中。想要见她,谈何容易。” 就算是以前的若倾城,慕容元楹想要见她,也不是简单的事。须知,慕容元策的眼睛可是时时刻刻都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酿出大祸。如今若倾城已经搬离何园,住在慕容元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见她,难比登天。 眼底黯然成灰,司马逸的嘴角牵出一抹讥讽的自嘲,“也是本王自作多情罢了。” 慕容元楹的心,颤了一下,这句话仿佛也是对他说的。自作多情,他又何尝不是一厢情愿呢?到头来,她与慕容元策还是成了名正言顺的璧人,而自己呢?永远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的看她,深深的爱,切齿的恨。 “你果真想见她?”慕容元楹突然道。 司马逸赫然昂起头,眸色坚毅,“是。” “本王有个条件。”慕容元楹从不做无本的买卖,有来有还才有意思。慕容元楹的心思何其深沉,骄傲的司马逸哪里是他的敌手。 心头一顿,司马逸眉头拧起,“什么条件?” “若是将来本王有求于云国,请司马兄务必出手相助,不可推脱。”慕容元楹这是向司马逸要了一张通行令,上面白纸一张,到时候任意书写。即便以后让云国出兵,司马逸亦不能推辞。 司马逸虽然心机不深,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心里明镜一般。尽管他不知慕容元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慕容元楹究竟要做什么,但眼下……他只能答应。因为后天,使团便要启程返国,容不得他考虑太久。 踌躇着,司马逸重重颔首,“好!本王答应你。” 慕容元楹低头冷冷笑着,没想到,他竟拿若倾城做了一次交易。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司马逸,只是见过若倾城一次献舞,竟已沉迷至此。其实静心想想,若倾城确实是个令人着魔的妖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呢? 别过头,看了乔律明一眼,乔律明会意的使人拿来文房四宝,放置在圆桌之上。 司马逸陡然凝眉,疑窦丛生的看着向来从容的慕容元楹。耳边,是乔律明温文尔雅的声音,“英王殿下,口说无凭,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好。这样,也教彼此放心,属下等,才敢安心为您卖命啊!” 将她卖了 司马逸陡然凝眉,疑窦丛生的看着向来从容的慕容元楹。5耳边,是乔律明温文尔雅的声音,“英王殿下,口说无凭,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好。这样,也教彼此放心,属下等,才敢安心为您卖命啊!” 犹豫片刻,司马逸的视线扫过乔律明外表儒雅的脸,落在默不作声的慕容元楹身上。这主仆两人,果真是一对。无论是表情还是行为作风,都是一贯的深藏不露。 握拳的手徐徐松开,一把抓住笔杆。司马逸深吸一口气,立时在白纸上书写:今日本王相求与毓朝靖王,来日靖王若有相帮之处,无论何时何事,本王当义不容辞,鼎力相助。特立下字据,以为凭证。如有食言,万劫不复。 落款,是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司马逸! “如何?”司马逸愤然将笔丢弃在地,生平还是第一次写这些,简直有辱他的威严。想他司马逸,在云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不到此刻为了一个女人,竟疯了一般甘受要挟,写下卖身契一般的东西。 乔律明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淡然一笑,“如此,大家都能安心了。属下等必会为王爷誓死一搏。” 司马逸腾然起身,目光落在悠闲的慕容元楹身上。 知道司马逸在等他开口,慕容元楹起身走到司马逸跟前,一脸的淡定从容,“司马兄尽管回馆驿去,今夜午时三刻,人必送到!” “当真?”司马逸有些怀疑,慕容元楹是否真有这样的能力?从皇宫里偷出一个位份不低的皇妃,岂是简单之事?眼底带着狐疑,司马逸很想知道,慕容元楹在整个毓朝,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司马兄只管等着,若是午时三刻未见到她,随时来取本王的项上人头。夹答列伤”慕容元楹笑得邪冷。 “好!”司马逸不想多问,事实上,他不能多问。毓朝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他是云国的使臣,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干涉毓朝之事。否则,一旦挑起战端,引来战火连连,他万死难赎其罪。 望着司马逸大步离去的背影,慕容元楹的笑瞬间收敛殆尽,眸子凄冷阴寒。乔律明将白纸黑字的凭据递到慕容元楹的跟前,压低声音道,“王爷这次的买卖,出乎属下的意料。不过,却是很好的收获。” 慕容元楹阴鸷的眸子迸发出一丝杀气,“既然他有求于本王,本王岂能拒人千里之外。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总得讨回点什么。” “王爷打算派谁去?”乔律明微微凝眉。 居高临下的望着王府里的一切,慕容元楹冷道,“让媚零去吧,她的轻功举世无双。带一个人出来,应当没什么问题。” 乔律明颔首,“是。属下即刻去办!” 远远的,看见王婉柔携着婢女秋儿走向王府大门,慕容元楹不觉蹙眉。自王婉柔嫁入王府,除了那次露落园夜宴,她便不曾踏出过府门半步。如今怎么转了性子?看她的盛装出行,像是那日皇宫之行的衣着。 难道,她要去皇宫? “慢着。”慕容元楹忽然叫住转身欲走的乔律明。 不解的转圜,乔律明有些狐疑,“王爷还有何吩咐?” “王妃要去哪?”慕容元楹的眼底流淌着危险的流光。 乔律明顺着慕容元楹的视线,看了一眼府门的方向,却只看到一辆马车缓缓离去。想来,那是王婉柔坐乘的马车。否则,慕容元楹不会没来由的有此一问。 “属下不知。”乔律明倒是真没关注过王婉柔,这个新来的王妃。 事实上,王婉柔在王府内一直不多话,一般时候都是贤良淑德的模样。王爷夫妻也都是分房而睡,只是今日怎么了?慕容元楹突然问起王婉柔的去向,当真稀罕得很。 收到慕容元楹微冷的眸子,乔律明急忙改口,“属下立刻去探。” 倚靠在亭子的石柱上,慕容元楹合起双眸,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也许今夜的事,会让他后悔,而这后悔足够一生回味。他将倾尽全力,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手里。 一想到这里,慕容元楹的眼角忽然溢出一滴璀璨夺目的晶莹。 剑眉紧锁,脸上痛苦异常。为了一纸凭据,他卖了她。尽管他恨她的无情,却不想,自己也做了一回无情之人。 他不知道司马逸要做什么,会做什么。甚至于他都不知道,司马逸对若倾城的欲*念到底达到了哪种程度,是否会伤害她。 但是有一件事,毋庸置疑。那就是:一旦若倾城得知真相,她会恨他。那时,就真的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眸子骤然睁开,那滴泪沿着脸颊滑落在地,无声无息。 耳边是若倾城那日无情的嘶喊:是,我厌恶你,厌恶你对我的纠缠不休,厌恶你的虚伪痴心,厌恶你的假情假意。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薄薄的唇微颤着,发出肝肠寸断的声音,“倾城,既然恨,就恨得彻底些吧!” 阳光很好,金色的光落在他冰冷的脸上,漾动眼底的凄凉悱恻。不由的,攥紧手中的凭据,身子无声的抖动。 不消片刻,乔律明神色慌张的一路小跑而来,冲着慕容元楹急道,“王爷,王妃进宫了。” “什么?!”慕容元楹的身子骤然僵直,心里咯噔一下,“所为何事?” “听王妃房中的婢女说,是去给宫里的哪位娘娘贺喜。”乔律明一抹额头的汗水。慕容元楹刚刚与司马逸达成协议,若是王妃此时捅个篓子,必会影响大局。对此,乔律明自然心里焦急。 闻言,慕容元楹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登时甩袖而去。 “王爷?”乔律明一怔。心里却明白,近日除了若倾城被封为云嫔,别无她人。 慕容元楹顿住脚步,回眸冷眼看他,“一切照原定计划进行,不得有误。本王必得进宫一趟。”那夜露落园,他便察觉王婉柔有了异样。此刻一听王婉柔进宫道喜,心底寻思,定是去找若倾城麻烦了。不禁心中一慌,手心有些冒汗。 乔律明躬身施礼,“是!” 节外生枝,靖王妃 慕容元楹顿住脚步,回眸冷眼看他,“一切照原定计划进行,不得有误。夹答列伤本王必得进宫一趟。”那夜露落园,他便察觉王婉柔有了异样。此刻一听王婉柔进宫道喜,心底寻思,定是去找若倾城麻烦了。不禁心中一慌,手心有些冒汗。 乔律明躬身施礼,“是!” 皇宫。 “王妃娘娘,皇宫这么大,您要去哪?”秋儿心里七上八下的,脚步飞快的跟在王婉柔身后。 “披香殿!”王婉柔沉着脸,说话不似以往的温柔。 秋儿一怔,“王妃是想给新晋的云嫔娘娘道喜?” “没错,道喜!本妃是该好好见见这个神通广大的……云嫔娘娘!”王婉柔话外有话,听在秋儿的耳朵里,竟有些阴阳怪气。 跟着领路太监,王婉柔一路摆着脸,没有一丝笑意。身后的秋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抱紧了手中的礼品,小心跟着。 远远的,王婉柔看见前方一座院墙,抬头的匾额上写着“披香殿”三字。心想,这便是若倾城现居的地方。 刻意放缓面部表情,荡开唇角微恙的笑,王婉柔举步走向披香殿。 “王妃娘娘,此处便是披香殿,奴才就送您到这,还望王妃娘娘自行进去。”领路太监在披香殿门口止住脚步。 王婉柔颔首,“下去吧,本妃自己进去便是。” 语罢,昂首大步走进披香殿。5 若倾城的身子逐渐好转,本就没什么大事,只是浸了水受凉,身子虚弱。吃了药出了汗,身上虽然依旧软绵绵,所幸面色已经好转。上午还无法撑起身子,用完午膳却能落地行走了。 对此,若倾城将一切归功于前段时间的勤苦劳作。 “娘娘还是慢些走,身子尚未好全,以免动了胎气。”若倾城腹中的孩子才是寒云的首要任务,容不得丝毫闪失。 若倾城也不抗拒寒云的搀扶,冲她笑了笑,“外头的阳光极好,扶我去看看吧。在床上躺久了,连心都会发霉。” 寒云被她逗了一下,不觉也扬起笑意,“娘娘惯会说笑。”语罢,搀着若倾城慢慢走到房门口。 岂料,远远的看见王婉柔大步朝这边走来,身后的太监宫女施礼高呼,“靖王妃到!” 若倾城不认得王婉柔是谁,大抵只听过她的名字。 但是寒云却最熟悉不过,要知道,是她一手将王婉柔送进靖王府,送上了靖王爷的床。此时重见王婉柔,不禁心中忐忑。而王婉柔的视线,也迅速的从若倾城的脸上,移到了寒云身上,再也没有挪开。 靖王妃?若倾城的目光敛了一下,随即牵起欣然的笑意。原是楹哥哥的妻子,真是美貌。看这行路姿态,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想来慕容元策也不会胡乱般配。即便要哄骗慕容元楹成亲,也该是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思及此处,若倾城主动上前走到院子里,笑道,“原是靖王妃到了。” 王婉柔冲若倾城微微施礼,若倾城是皇妃,按资排辈该是王婉柔的嫂子。但按国法伦理,若倾城是皇妃,与她君臣有别。这点,王婉柔从小受教,当然清楚。 “王妃不必多礼。”若倾城急忙将她牵起,却发现王婉柔的视线死死盯住她脸上的疤痕,不觉神色有些羞赧。 取过秋儿手中的礼盒,打开来竟是一座雕工精致的白玉送子观音。王婉柔笑靥如花,“妾身得知皇上钦封娘娘之事,便急忙从府库内选了薄礼,送与娘娘略表心意。” 若倾城含笑,“寒云。” 寒云半低着头,双手托举着接过礼盒。不用看,也知道王婉柔投射而来的灼热目光,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应付。 “这和田玉触手生温,果真是极好的。”若倾城淡淡笑着,漫步走向院子里的石桌石凳,“王妃请坐。” 王婉柔心中一顿,想不到若倾城竟识得此物的材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还好她慎重挑选,才不至在若倾城面前出丑。其实若倾城身为赫敏公主,什么宝物未曾见过。这些,不过是她寻日里惯有的玩物罢了。王婉柔不知底细,才会作此猜想。 “妾身不敢。”表面上虽然恭敬,王婉柔的心底却恨意阑珊。 就是眼前这个面貌丑陋的女人,不止夺了皇帝的宠爱,也占据了她丈夫的心。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皇帝就是因为靖王有意若倾城,才会在新婚之夜将她充作若倾城。以狸猫换太子之计,送她出宫做了靖王妃。 “算起来,你与本宫是妯娌,无需这般多礼。坐吧,难道你想让本宫与你一道站着说话吗?”若倾城举止得体,谈吐不凡。 闻言,王婉柔再也找不到说辞反驳,终于明白若倾城原是这般聪敏的女子。看样子,她得小心应付才是。 “娘娘如今身怀龙嗣,他日必定荣耀非凡。”王婉柔道。 若倾城看着她,总觉她笑得怪异,不禁心底发怵。但面上还是滴水不漏,依旧从容淡定,“来日如何尚未可知,不过承靖王妃吉言,平安诞下孩子便罢。其余的……”顿了顿,若倾城想起了慕容元策冰冷的眼眸,心底一阵凄凉,“其余的,也不是本宫该去想的。” 王婉柔看着若倾城,忽然觉得她有些哀伤,眉目间带着凝久不散的忧郁。也许,这就是让每个男人都着迷的地方。真会演戏!装柔弱,博同情! “妾身听闻王爷与娘娘之前……”王婉柔试探着开口,她想知道,慕容元楹与若倾城之间到底有多少情分。 “并非王妃所想。楹哥哥只能是本宫的哥哥,绝无非分之想。”若倾城急于撇清与慕容元楹的关系,但在王婉柔看了却是欲盖弥彰。 宫婢奉茶而上,王婉柔顾自端起茶水嗅了嗅,笑道,“清香无比,是今年的新茶。” “王妃喜欢便好。”若倾城因为怀孕,不能饮茶,只在一旁笑看。 放下茶杯,王婉柔的面色骤然剧变,“娘娘已是云嫔,皇上新宠的皇妃,何必还要揪住靖王不放?” 闻言,若倾城整个人僵在那里,心咯噔一下,“靖王妃……” 迎上的,是王婉柔肃冷的眼眸,“靖王对娘娘,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旧情人相见? 放下茶杯,王婉柔的面色骤然剧变,“娘娘已是云嫔,皇上新宠的皇妃,何必还要揪住靖王不放?” 闻言,若倾城整个人僵在那里,心咯噔一下,“靖王妃……” 迎上的,是王婉柔肃冷的眼眸,“靖王对娘娘,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寒云上前,“请王妃注意分寸,勿要失了礼数。5” 起身,王婉柔慢步走到寒云跟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刮在寒云脸上,低冷怒斥,“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主子还没说话,用得着你在这里装忠犬狂吠吗?” 下一刻,寒云跪地,低着头没有作声,脸上不卑不亢,。 “你!”若倾城想不到王婉柔变脸比变天还快,方才还谈笑连连,此刻竟翻脸不认人。不觉愠怒已极,箭步行至寒云身旁,直视王婉柔有恃无恐的面孔,“不知寒云何处惹靖王妃如此不快,竟能教王妃在大庭广众下,失了身份。” 一想起寒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王婉柔气不打一处来,但不能对若倾城明说。打了寒云一巴掌,一则为自己出气,二则就是做给若倾城看的。 若倾城一身威严,倒让王婉柔有些怔住。 “妾身是替娘娘教一教无礼的宫婢,怎么,娘娘这就心疼了?”王婉柔切齿。 “是吗?看样子,靖王妃是想做本宫的主,做这披香殿的主了?”若倾城一旦动怒,足以让人无可反驳。 果不其然,王婉柔顿时哑口无言。 做这披香殿的主?除非王婉柔吃了雄心豹子胆,否则,谁敢做这皇帝御赐的披香殿之主?岂非抗旨谋逆?岂非逾越? 不甘的欠身施礼,王婉柔只好服软,“妾身不敢!” “起来吧!”若倾城大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却伸手将寒云搀起,显然是杀杀王婉柔的锐气,“本宫的宫婢,自有本宫教训,容不得他人插手。5”扫一眼周边站着的宫婢太监们,陡然怒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宫婢太监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谨遵娘娘吩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倾城斜眼去看,王婉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既是她要自取其辱,若倾城断不会手下留情。她欠的是慕容元楹,不是王婉柔。王婉柔太过高估自己,才会有这样的难堪。 “好了,本宫也累了。寒云,陪本宫回寝殿。”若倾城的话,无疑是逐客令。 王婉柔的眼底迸发出愤怒的火焰,整个人冒火般气得颤抖。 门口的太监匆匆跑来,扑通跪在若倾城跟前,“启禀娘娘,靖王爷在外求见。” 闻言,若倾城一怔。举眸望向门口,最后将视线落在有些慌乱的王婉柔身上。披香殿毗邻春风殿,已经跨出后宫的范围,所以靖王爷才能来此。想必慕容元楹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被慕容元策知晓,定会惹出大乱子。 若倾城在犹豫,要不要让慕容元楹进来,该不该让他进来。 />思虑片刻,再耽搁下去,慕容元策定会很快知道。 “请靖王爷进来。”若倾城终于开口。 太监急忙回到门口,不多时,便见慕容元楹疾步而来。脸上带着焦灼的神态,眼眸却一刻不离若倾城。 这是他第一次重见若倾城锦衣华服的模样,好一派主位娘娘的姿态。心里一颤,她原本就该过这样的生活,原本就该华丽绽放。 慕容元楹步步逼近,若倾城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自那日出口伤他,她便再没见过慕容元楹,如今见他焦急如此,想来与靖王妃的感情必定不错。不然王婉柔前脚刚到,他怎会后脚就心急火燎的追来。 “云嫔娘娘安好?”慕容元楹终于站在她的面前稍稍行礼,话刚出口,心已痛到极点。云嫔娘娘?云嫔娘娘!原来,他们已是天差地别。 “王爷有礼。”若倾城还礼,面上虽没有什么异样,但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王婉柔慎慎的走到慕容元楹跟前,欠身施礼,“王爷吉祥。” 闻言,慕容元楹的视线陡然扫过王婉柔的脸,带着肃杀的寒气。 “王爷是为王妃而来的吧?”若倾城强装镇定,脸上扬起轻微的笑意。碧蓝色的天空下,金色的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羽睫上,绽放出五彩光华,甚是迷人。 慕容元楹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瞪着王婉柔,一脸凄冷。该死的女人,竟来找倾城麻烦,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王妃不知轻重,不懂礼数,望娘娘勿要放在心上。”慕容元楹不知道王婉柔与若倾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在门口看到两人的阵势,便知王婉柔必定惹了若倾城不快。 “王爷哪里的话,本宫与王妃只是意见不合,倒也没什么失礼之事。”若倾城不想引致他们夫妻不和,隐忍了王婉柔的不雅言辞。反正她也还击了,此事权当作罢。 “既是如此,本王先行带王妃回去,府内还有事。”慕容元楹几欲要走。看在王婉柔的眼里,分明是旧情人见面,心生尴尬罢了。 若倾城心中暗忖:慕容元楹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最好不过了。 朱唇微启,若倾城笑得幽雅如兰,“王爷请便。” 慕容元楹颔首,一把抓住王婉柔的手,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身后,若倾城目光相送,心底内疚丛生。 />“靖王妃为何刁难你?”若倾城看的清楚,转身直面寒云半低着的脸。 寒云抬头,眼神闪烁,“奴婢……” 若倾城好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眸,“除非,是你把靖王妃送入靖王府的!” 闻言,寒云的头再次低下,若倾城终于明白王婉柔打寒云一巴掌的含义。 “今日之事不许外泄半分,尤其是皇上那里,本宫不想听见只字片语。寒云,你明白吗?”若倾城说得很清楚,即便寒云是慕容元策的人,她也不希望寒云将此事告知慕容元策。否则别说她自己,就连慕容元楹也会有麻烦。 慕容元策,对于她的事情,从来不是个大度之人。 “奴婢明白!”寒云对若倾城方才的施以援手心生感激,也明白此事的利害关系。既然若倾城开口,她一个奴婢,自然惟命是从。来日慕容元策问起,她大可推说是若倾城的旨意,不许外泄。 披香殿外的宫道,王婉柔嘴角含笑,这是她第一次有记忆的与慕容元楹近距离接触。 人心隔肚皮 “奴婢明白!”寒云对若倾城方才的施以援手心生感激,也明白此事的利害关系。夹答列伤既然若倾城开口,她一个奴婢,自然惟命是从。来日慕容元策问起,她大可推说是若倾城的旨意,不许外泄。 披香殿外的宫道,王婉柔嘴角含笑,这是她第一次有记忆的与慕容元楹近距离接触。 尽管是慕容元楹愤怒的拽着她,几乎都不能算是牵手。但他手心的温度足以暖透人心,让王婉柔心动不已。 下一刻,慕容元楹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狠狠甩开她。转身直视,怒目圆睁。 “王爷?”王婉柔一怔。 只听得“啪”的一声,王婉柔重心不稳,瞬间跌倒在地。脸上随即刺辣辣的疼,王婉柔一抹嘴角,竟有猩猩鲜血。 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傲然伫立的慕容元楹,王婉柔捧着脸颊,身心颤抖。却见慕容元楹一身肃杀,眼底血戾。 “谁给你的胆子?”慕容元楹压低声音怒喝。 王婉柔终于明白,一贯优雅从容的慕容元楹,遇见若倾城便会失控。因为那个被封为云嫔的若倾城,她的丈夫第一次挥手打了她。下手之重,没有一丝夫妻之情。 /> “王爷心疼了?”王婉柔颤悠悠的起身,眼里泛着泪光。 看着王婉柔生恨的双眸,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眼睛,“安分守己做你的靖王妃,本王可保你一生富贵荣华。如若不然,本王会杀了你!” 王婉柔的眼泪忽然掉下来,“王爷真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她是云嫔,是皇帝的女人,即便王爷倾尽一生也不会得到她。如今云嫔身怀有孕,来日诞下皇子公主,地位更是无人能及。5这些种种,还不能教王爷死心吗?” 心,疼得无以复加。慕容元楹的手,有些颤抖。王婉柔的话是事实不假,但也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让他更痛不欲生。 打从若倾城嫁给慕容元策开始,他就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 可是,他不甘心!不死心! 分明他先与若倾城相识,为何最后她嫁的,却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慕容元策?为何他情根深种,她却冷情背叛? 蓦地,慕容元楹陡然掐起王婉柔的脖颈,眼底漾开鲜血的颜色。气息灼热的呼在王婉柔脸上,寒至心底。 王婉柔惊恐至极,耳边是慕容元楹低狠的话语,“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不会杀你。你该知道,即便本王杀了你,你爹乃至皇上,都不敢追究本王半分责任。王婉柔,你最好不要试验本王的耐心,否则本王会教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愚蠢。” /> 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王婉柔瞪大眼眸看着面如鬼魅的男子,深刻体会到死亡的近距离接触。他的手,在加重力道。她完全不能呼吸,整个人被按在宫墙上,动弹不得。 /> />突然,她觉得的自己身子犹如被弃的物件,自慕容元楹的手里缓缓滑落在地。 “咳咳咳、咳咳……”这是种死里逃生的侥幸,差一点她真的会死在慕容元楹手上。视线投向倨傲伫立的慕容元楹,到底他还是手下留情,到底他还顾着一夜夫妻情。 可惜,她的感激与自我幻想,在看到不远处那一抹宫婢的身影时,彻底破灭。 他不是心软,只是不想让人看见。堂堂的靖王爷,动手杀死靖王妃。有损他靖王爷的名头。 双手置后,慕容元楹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冷道,“回府!” 王婉柔瘫软在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止不住滚落。 若倾城,你不教我好过,我必不会教你逍遥自在。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但是如今,王婉柔也只得乖乖的跟着慕容元楹回府,否则他真的会杀了她。 长长的宫道,慕容元楹缓步走着,脑海里是方才若倾城嫣然一笑的模样。他可以觉察若倾城不敢直视他的尴尬,以及不断闪躲的眼神。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否则又怎会这般神情?思及此处,慕容元楹一扫被王婉柔刺激的气愤,反而漾开一丝轻松与笑意。 倾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没来由的,慕容元楹好一阵窃喜! 身后,王婉柔眸色冰冷,恨意阑珊。 夜凉如水,风轻如月。 清微宫里风月正盛。 花未眠依偎在慕容元策的怀里,笑颜可掬,“皇上可是许久不来臣妾宫里,臣妾还以为皇上有了新人就不要臣妾了。” “爱妃何出此言,在朕心里,爱妃的容色绝不输于新人。”慕容元策拥着她,指尖轻抬她精致的下颚,眼眸绽放着邪魅迷人的流光。是女人,都无法抗拒他绝世的微笑。 “是吗?”花未眠的指尖在慕容元策的胸口打着圈圈,撩拨他的心神。抬眼间,已是媚眼如丝,“皇上惯会取笑臣妾。”语罢,咯咯的笑着,愈发显得柔媚。 今晚为了迎接慕容元策,她特意在妆扮上动了心思,烛光下分外妖娆。即便小腹隆起,也是难掩的诱*惑。 慕容元策一把捏住她的指尖在手心里,低头嗅她散发的馨香,他懂她的意思,只是不想说白。下一刻,骤然吻上她的烈焰红唇,舌尖不断探索着她口中的甜蜜,直到她几近窒息,慕容元策才松开她。 望着花未眠迷离的眼眸,慕容元策幽然轻笑,“爱妃,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朕,朕要的东西到底在何处?” 闻言,花未眠一下子从他的怀抱里起身,回眸间笑得风情万种,“皇上何必心急,东西迟早是要给皇上的。臣妾身心都属于皇上,难道皇上还怕臣妾藏私不成?” 嘴角扬起醉人的笑,慕容元策漫步走到花未眠身后,一下子圈住她的腰部。灼热的呼吸在她耳鬓间徘徊,“爱妃真是馨香无比,教朕欲罢不能。” “皇上喜欢就好。”花未眠的眼底一掠而过异样的东西。 “朕的小妖精。”慕容元策陡然含住她的耳垂,引来花未眠身心的一阵悸动。就在花未眠转身,伸手几欲抱住他的脖颈时,慕容元策却突然跨出一步,让花未眠扑了个空。但听得慕容元策笑道,“爱妃有孕在身,还是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语罢,在花未眠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慕容元策大步离去。 花未眠想不到皇帝会突然来此一招,一时间又羞又恼又无可奈何,只能气得直跺脚。眼睁睁看着慕容元策大步走出清微宫,消失在夜幕之中。这传出去,教她堂堂贤妃,颜面何存? “皇上是否回春风殿?”窦辞年压低声音道。 慕容元策顿了顿,“去承欢宫。” 宁儿?恍如隔世 花未眠想不到皇帝会突然来此一招,一时间又羞又恼又无可奈何,只能气得直跺脚。5眼睁睁看着慕容元策大步走出清微宫,消失在夜幕之中。这传出去,教她堂堂贤妃,颜面何存? “皇上是否回春风殿?”窦辞年压低声音道。 慕容元策顿了顿,“去承欢宫。” 承欢宫。 “娘娘,皇上已经到了广陵门,娘娘快些准备接驾吧。”承欢宫的首领太监刘福海急匆匆跑进来,一抹额头上的汗,有些急喘。 广陵门距承欢宫只有十几米的路程,兰姬急忙起身,“秋玲,快为本宫着装。”原本她已准备安寝,外衣都脱下了。听闻刘福海来报,只得匆忙上装打扮。 可惜,还是晚了。 等秋玲将外衣穿回兰姬身上,慕容元策已经走到了宫门口。兰姬只得硬着头皮去接驾,直奔门口。 “臣妾参见皇上。”兰姬因为紧张,面色泛红,烛光下格外娇艳。 “平身。”慕容元策俯身搀起她,只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便已心神颤动。不施粉黛不梳妆,眉目清澈丽天生。及腰的乌黑秀发,在月色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缕缕馨香,时有时无的穿透人的灵魂。 下一刻,慕容元策忽然将兰姬揽入怀中,剑眉紧锁,痛苦低吟,“宁儿……” 所有人都怔在那里,独窦辞年知道慕容元策在说什么,在干什么。手中的拂尘一挥,所有人都随窦辞年一道退下。空荡荡的院落,只剩下慕容元策紧拥着不明所以的兰姬。月色下,兰姬昂起头,迎上慕容元策深情至绝的双眸。5那一声声呼唤,仿佛隔世之音,直抵人的内心深处。 宁儿…… 此时此刻的兰姬,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叫苏青宁的女子,长发垂腰,秋水剪眸映出月色的清澈。那时的苏青宁最爱在站在园子里,仰头望着明月,而后慢慢踮起脚尖。她说,她想要离月亮更近些。 青宁,你是否如愿以偿,飞上月亮?成为月中仙子? 可是,留我一人,好痛! 兰姬不明白,为何慕容元策每每情到深处,总要唤她宁儿?这个宁儿到底是谁?竟教当今圣上,念念不忘。难道是她的容貌,像极了皇帝口中的宁儿,所以才对她恩宠有加? 正欲开口,不料慕容元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向寝殿。银辉下,兰姬昂起姣好的面容,如水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慕容元策俊朗的脸庞。清冷的眼眸荡开似水温柔,连一贯刚毅的轮廓也变得柔和。尤其是他低眉望她时的眼神,足以融化任何一个女人的心。 那一刻,兰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痴痴的仰望尊贵至绝的男人,那是她一生的男人。即便他有后宫三千,即便他有无数佳丽,今夜,他只属她一人。做她一人的男人,一人的丈夫。 思及此处,兰姬觉得,是不是宁儿,是不是自己,都浑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身边,为她一人倾尽温柔。足矣! 将兰姬轻柔的放置在床,慕容元策的眼底满是前尘的依恋,隔世的眷念。在他眼底,此时此刻的兰姬,俨然是那个死去多时的女人,又重生归来。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身上,带来一场缠绵至极的覆雨翻云。 她偎在慕容元策的怀里,娇喘吁吁,感受着属于他的大汗淋漓。 他伏在她耳边,细语呢喃,“宁儿,你真美!朕想你了!” 只是一瞬间,兰姬的心忽然疼了一下,仿佛被针刺到,钻心的疼。 事毕,慕容元策赤身拥着馨香无比的兰姬,理智终于在发泄之后回到身体里。望着怀里娇柔万千的兰姬,慕容元策眼睛里的光,没来由黯了一下。 “皇上今日怎么想起臣妾了?”皇帝好几日没来承欢宫,兰姬还以为自己如一般妃嫔似的失宠了!不想,慕容元策不期来到,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兰儿不喜欢朕来你宫里?”慕容元策故意逗她。 果不其然,兰姬一下子急了,“皇上……” “好了,朕这段时间忙于云国使臣的事,确是冷落了你。”慕容元策愈发将她搂紧,怜惜的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兰儿,喜欢朕这样抱你吗?” 兰姬娇羞的点头,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胸口处,迎面而来的是属于慕容元策的,男人的体温与气息,“臣妾……喜欢。” 只要是后宫的女人,大抵都会喜欢。 帝王的宠爱,谁人不慕? 慕容元策一笑,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要她。 殊不知在相隔甚远的披香殿,正酝酿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失踪大案。 披香殿。 “寒云,你下去休息吧。”若倾城屏退所有奴婢,独自临窗而坐,仰望皎洁明月。璀璨的明眸,映着月的清冷,透着属于她一人的孤单落寞。萧瑟的背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细细呵护。 寒云有些忧虑,“娘娘,夜凉了。” 若倾城敛了容色,回眸看她时嫣然一笑,“本宫心中有数。你便下去吧,待本宫坐一会,即可自行宽衣安睡。” 微微颔首,寒云浅浅施礼,“奴婢告退!” 自知拗不过若倾城,寒云也只好依从。从前她对若倾城的脾性有所耳闻,如今相处了一些时日,却觉得不尽相同。若倾城全不似人人口中形容的刁蛮公主,反倒平易近人得很。只有一样果不其然,就是倔强。 也许,正是这份倔强,才能让若倾城历经磨难,还能顽强的活下来。 若倾城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口,心中想着,不知道父皇母后会是天际的哪个繁星?不知弄凉此刻身在何方,有没有吃苦?慕容元策……此刻应该与某个绝色的妃子,相拥而眠吧?! 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若倾城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然开口,“寒云,不是叫你退下吗,怎又回来了?” 回应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之音,“当然是来带你走的!” 刹那间,若倾城陡然转身,双眸睁得斗大。鼻间一股异样的香味袭来,还不待她看清对方是谁,眼前顿时一黑。对方伸手一揽,立刻将若倾城揽进怀里。犀利的眸子扫过若倾城昏睡的容颜,漾开眼底的寒意。 “得罪了!”话音刚落,黑衣女子挟着若倾城,飞身上了屋顶。不消几个落点,便已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身手之快,令人咤舌。 失踪?事关生死 刹那间,若倾城陡然转身,双眸睁得斗大。夹答列伤鼻间一股异样的香味袭来,还不待她看清对方是谁,眼前顿时一黑。对方伸手一揽,立刻将若倾城揽进怀里。犀利的眸子扫过若倾城昏睡的容颜,漾开眼底的寒意。 “得罪了!”话音刚落,黑衣女子挟着若倾城,飞身上了屋顶。不消几个落点,便已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身手之快,令人咤舌。 房内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地上,只有若倾城倒下时,自发髻上坠落的一枚金簪。 过了好一会,寒云才端着一碗燕窝粥向寝殿走来。及至门口便道,“娘娘,奴婢给您做了碗燕窝粥。更深露重怕您凉着,吃些东西权当暖暖身子。奴婢……”进了寝殿,寒云才发现空无一人。 心下当时就生疑,这夜凉如水,云嫔会去哪里? 急忙放下燕窝粥,寒云也不敢声张,然而寻遍整个披香殿,始终不见若倾城的踪迹。这下,寒云算是彻底急了。夜半走失皇妃,可是杀头的死罪,搞不好会赔上披香殿所有人的性命。 重回寝殿,寒云这才发现地上的金簪,心里咯噔一下,浮起不祥的疑云。糟糕,看样子云嫔不是自愿离去的,想来是出了意外。只是皇宫戒备森严,一般人绝难在宫中将人带走,除非具备三个条件。 一,武功卓绝。 二,熟悉皇宫路径。 三,宫内外有人接应。 思及此处,寒云顿觉大事不好。忙不迭奔向披香殿大门处,问过了守门的侍卫才知道,方才并无一人走出过宫门。寒云的脸煞白煞白,看样子她的预感全部应验了。5云嫔……被人挟持,失踪不见了! 强装镇定跑出披香殿,在漆黑的宫道里,寒云一屁股跌坐在地,许久没有起来。这深更半夜,要去找谁?可是谁又会相信她?谁又能不动声色的帮到她? 皇上?不行,若被皇上知道云嫔失踪,必会追究,到时候举宫皆知,连她自己都可能性命难保。退一万步说,按照皇帝的性子,即便来日找回云嫔,云嫔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举宫上下,还能找谁?谁又有这个能力施以援手,而不被皇帝知道? 蓦地,寒云骤然从地上爬起来,脑海里浮出一个人影。没错,就是她!而今之计,也只有她了! 徽雨宫。 萧丹青一早便已睡下,整个徽雨宫寂静祥和,任谁也不敢打搅贵妃娘娘的安寝。 好不容易才叩开徽雨宫的宫门,寒云火急火燎,却被首领太监李允拦下,“大胆,贵妃娘娘早已安歇,岂容你等造次。” “请公公通融,事关重大,奴婢不得不见上贵妃娘娘一面。”寒云扑通一下跪在了李允跟前,神情哀戚焦灼。 李允这才睁大睡眼惺忪的眼眸,“原来是寒云姑姑啊,怎么你……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寒云摇头,欲言又止,有些话怎可说与旁人听。 搀起寒云,李允轻叹一声,“姑姑还是请回吧,娘娘真的已经歇下了。如今是深夜,姑姑也早些回去休息,惹出事来岂是我等奴才可以担当得起。” “李公公,烦请通融。尽管告诉娘娘,人命关头。若是娘娘当真不见,奴婢立刻就走,绝不久留。”寒云已然被逼到了绝境,除了萧丹青,整个宫闱,她想不出第二个能救若倾城、能救自己的人。 早些时候听闻,萧丹青为了若倾城与皇后相抗之事,想来这个萧贵妃与若倾城是有些因缘的。既不是狠心之人,也不是怕事之徒。所以寒云才敢夤夜闯宫,来找萧丹青。 远远的,瑞香在月下站着,他们的谈话,她也听得清楚。 寒云是皇帝专门派给披香殿的,这件事众所皆知。既然寒云说人命关天,那便是云嫔她…… 瑞香咬了咬下唇,转身向贵妃寝殿走去。 深吸一口,瑞香支开门外的婢女,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刚进门,便见到萧丹青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子,吓得瑞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雪白。 “外头发生何事,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萧丹青凝眉,面色极为不悦。 “回、回娘娘的话,披香殿的寒云姑姑求见娘娘,说是、说是人命关天。”瑞香惊出一身冷汗。 萧丹青起身,微弱的烛光下,神情异样,“披香殿寒云?”岂非若倾城的管事姑姑?如今若倾城贵为云嫔,还会有什么人命关天之事?只觉心下生疑。 “是。”瑞香见萧丹青走向门口,急忙取下衣架上的外衣与萧丹青披上,“娘娘小心,外头夜凉。” 拉紧肩头的衣服,萧丹青大步出门。 园子里,寒云看上去极不对劲,面色慌乱至极。想那寒云本是照顾慕容元策的,应该不会如此罔顾礼数,更不该有这般越矩的行为。看样子,定然事态紧急。 />一见萧丹青远远走来,寒云忙不迭迎上去,一下子跪在萧丹青的跟前,“请贵妃娘娘救救云嫔。” “此话怎讲?”萧丹青一怔,看了一下四周,“随本宫进来。”语罢,转回寝殿。 /> 李允守在门外,以防隔墙有耳。 瑞香将寝殿内的烛火重新点亮,整个寝殿瞬间晃如白昼。 “何事如此惊慌,以至你要夤夜闯宫见本宫?”萧丹青坐定,一脸肃色。 “娘娘,云嫔娘娘失踪了。”寒云嗫嚅了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 /> 却足足让萧丹青主仆二人震住许久,失踪?在皇宫里失踪?不可思议! 见萧丹青没有说话,瑞香便道,“姑姑莫要胡言,皇宫戒备森严,云嫔娘娘怎会凭空失踪?姑姑可曾寻过?” “整个披香殿都找过,就是不见云嫔娘娘的踪迹。奴婢只在寝殿的地上找到这个!”寒云微颤着摸出怀里的金簪。 下一刻,萧丹青的面色也开始泛青。望着瑞香呈递上来的金簪,萧丹青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样子,有人对若倾城下手了。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若倾城是生是死也尚未可卜。原本,她可以不用揽这个屎盆子,但是……若倾城此刻怀着皇帝的孩子,教她如何忍心置之不理?她也明白,寒云之所以不去找慕容元策,一则怕慕容元策怪罪,二则怕事情张扬出去,会威胁到若倾城的安全。 />为今之计,只有他才能帮上若倾城。 爱,没有出路 为今之计,只有他才能帮上若倾城。5 思及此处,萧丹青忽然道,“寒云,你先回去,此事决不能透露半分,否则云嫔性命危矣。瑞香,你带着本宫的令牌从德胜门出去。若本宫没有记错,今夜值守的侍卫是南陵王的人,见到本宫的令牌会放你走。你便直接去找南陵王,此事除了他,再无第二人可以相助。” 兵分两路,瑞香连夜出宫,直奔护国公府。寒云则立刻转回披香殿,佯装若倾城安睡如常,毫无异样。 一路飞驰的马车,内部宽敞而外表简易,将里头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媚零驾车,直奔馆驿而去。 车内,若倾城安然沉睡,倒卧在慕容元楹的怀里。 指尖微颤着抚过她精致的轮廓,光滑细腻的肌肤触感让他心神震荡。这样的怀抱,他梦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今日却在这样的境况下得到。忍不住,低头吻上她微凉的红唇,心痛如绞。 睡梦中的若倾城微微蹙眉,发出轻微的嘤咛。 慕容元楹越发将她搂紧,好似只要一松手,便会彻底失去。那一刻,他忘了自己曾经多恨她,而今只剩下爱的弥漫。 倾城,好想这样一直抱着你,直到永远。 唇,微颤着紧贴她的额头,慕容元楹的眼底泛出璀璨的晶莹。原来紧拥深爱的人,连灵魂都会颤抖。 马蹄声由急至缓,最后终于停下。5 陡然回神,慕容元楹极度不舍的松开若倾城,敛了面色所有的表情。媚零隔着帘子低声道,“王爷,到了。” “带她进去,本王在此等你消息。”慕容元楹口吻淡如清风,恍若方才的深情根本不复存在。 媚零掀开帘子,从慕容元楹的手里接过若倾城。 门口以及通往司马逸房间的路上,没有个守卫,想来都被司马逸支开。远远的,媚零看见司马逸的房间,灯火通明。司马逸的人影,在门外都能看得清楚,来回不断的走动。 推门而入,媚零在司马逸的欣喜中,将若倾城放在床榻上。转身冲司马逸微微施礼,“王爷,人已送到,属下告退。” 司马逸喜从心来,挥手示意媚零快走。 待媚零出去,房门即刻合上。司马逸直奔床榻,却见若倾城双眸紧闭,俨然沉睡之态。不觉心头一惊,“倾城?倾城?” 几声呼喊,若倾城依旧不醒。 见状,司马逸便知若倾城被人下了迷香,速去拿来湿毛巾,为若倾城拭脸。一个激灵,若倾城陡然睁开眼眸,惊恐的坐起身子。昏迷前的一刹,她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依稀记得,自己嗅到了某种异样的香气,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迎上司马逸含笑的眼睛,若倾城顿时一怔,“是你?”扫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若倾城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是哪里?” 望着若倾城警惕的眼睛,司马逸的眼神黯了一下,伸手想要搀她下床,却被若倾城轻巧的避开。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司马逸的五指微微蜷握,终于缩了回来。 “你到底想怎样?”若倾城对于这样的掳人行为十分嫌恶,对司马逸,她原本就没有好感。上次献舞之后,司马逸的霸道与纠缠,以及目睹她真容后的诧异之色,都令她反感。 司马逸转身,直面若倾城愠怒的神色。烛火不安的跳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从喜悦的巅峰笔直坠入冰冷的深渊。他看见若倾城眼里清冷的光,心里微微抽动,有点生疼,“本王只想在回国之前,见你一面。别无他意!” “见面?本宫是皇妃,你是云国来使,你我之间有何相见之理?何况,英王的相见方式,未免太强人所难。”若倾城怒气不减,几乎不看司马逸一眼。 司马逸的目光敛了一下,低头痴痴笑着,“原是本王一厢情愿,想不到造成你的困扰。” 若倾城的眉头微微一簇,举宫皆知英王司马逸,狂傲不羁,缕缕出言挑衅君主。怎么今日,这语气、这口吻,丝毫没有傲气。相反,更多的是迁就……不由的心里生疑。若倾城终于抬眼看他,隐隐觉得今晚之事也许有些误会。 “你……”若倾城顿了顿,忽然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迟疑了许久,也没说出只言片语。 见状,司马逸轻叹一声,“此处是馆驿,你无需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羽睫颤了颤,若倾城下唇微咬,举目看向窗外。天黑月高,想来只要在天亮之前赶回皇宫,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心中虽是这样想,但不知该如何跟司马逸要求,送她回宫。 “从你跳那支舞开始,本王便认定你是本王命中的女人。可惜……”司马逸淡淡的哀伤写在脸上,足以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可惜不是本王先遇到你,否则,你一定会爱上本王。” 闻言,若倾城笑了笑,“王爷果真自信得很。” 司马逸忽然抓住她的手,炙热的手心温度几乎要将若倾城灼伤。若倾城一时忘了反应,呆呆的愣在那里。耳边是司马逸焦灼的声音,“本王不管你是不是皇妃,也不管你什么前朝公主的身份。本王只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舍弃一切跟本王走?本王保证会善待于你,善待你腹中的孩子,绝不教你委屈。” 尴尬的抽回双手,若倾城勉强的笑着,轻轻摇头,“王爷找错人了。” 望着她淡然轻笑的模样,司马逸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刺刺的疼。缩回空荡荡的手,司马逸笑得凄凉,“到底……靖王是对的,本王带不走你。因为你的心里,住了一个魔鬼。” 靖王?若倾城的眉头陡然凝起,此事与楹哥哥有何关系?难道楹哥哥也有份参与?若是这样,那么……楹哥哥当真恨她到如此地步?甚至要将她送与别人? “是。倾城此生,只能老死宫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若倾城的眼底漾开薄薄的雾气,那是永生不得自由的禁固。注定了,她难逃慕容元策的手心。就像司马逸说的,慕容元策是个魔鬼,爱上这个魔鬼,除了死亡,再也没有出路。 神秘人 “是。夹答列伤倾城此生,只能老死宫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若倾城的眼底漾开薄薄的雾气,那是永生不得自由的禁固。注定了,她难逃慕容元策的手心。就像司马逸说的,慕容元策是个魔鬼,爱上这个魔鬼,除了死亡,再也没有出路。 “如果你不是大汶的公主……” 不待司马逸说完,若倾城果断的打断他,“如果没有大汶,若倾城也将不是若倾城!” 司马逸横眉紧锁,“既然你如此坚决,本王绝不再为难你。”语罢,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素雅而不失精致的黄色锦盒,“可否收下,权当留个念想。” 若倾城迟疑,久久没有伸手。 “此地一为别,此生难相见。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把最珍贵的礼物,送给最值得珍惜的人。”司马逸言辞恳切,“请云嫔娘娘收下!” 心,颤了一下。 司马逸直接将锦盒塞进若倾城的手心,“答应本王,除非事关生死,否则绝不打开这个盒子。” 盒子沉甸甸的,若倾城神使鬼差的点头,收入袖中。 见状,司马逸笑得灿若星辰,眼底却泛着泪光,“本王会在云国等你,无论何时,都会等你。” 看着他,若倾城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说的:一点一画一山河,一生一世一璧人。 可惜,她不是他的璧人。 突然,屋顶碎开一个大洞,两个身影自上而下坠落。眨眼间,一个倩影落在若倾城身旁,身手便扣住若倾城的腰际,耳闻一句,“娘娘跟我走!” 话音刚落,若倾城觉得自己瞬间离地,身子急速上升。夹答列伤 媚零骤然撞门而入,长剑在手,迎上另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急速回头冲挟住若倾城的同伙厉喝,“你先走,此处交由我。”却是个沉稳老练的男子之音。 若倾城在飞身窜上屋顶前,最后看了一眼底下昂首焦虑的司马逸。那双眼睛,她毕生难忘。除了弄凉,他是第一个会用纯粹担忧的眼睛看她的。发自内心,不含杂质。 她听见他的凄厉呼喊,“倾城……” 身子,不由自主的被带离,在半空与房顶之间飞窜,迅速撤离馆驿。 黑衣人一掌挥去,媚零急忙躲开,却被他钻了空子。纵身一跃,霎时没了黑衣人的踪迹。整个房间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司马逸,以及遍地的瓦楞碎片。犹如他的心,碎得不成样子。 媚零冲出馆驿,“王爷,云嫔被劫了!” “什么?”慕容元楹大怒,“速去查探,若云嫔损伤分毫,本王要你性命!” “是!”媚零二话不说,轻身飞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什么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简直该死! 大道之上,黑衣人驾车,马车直奔皇宫方向。 若倾城终于得到喘口气的机会,扭头惊问身旁的黑衣女子,“你是谁?你们想怎样?” “娘娘放心,这个方向自然是送娘娘回宫。”身材凹凸有致,玲珑曼妙,可不是一个妙龄少女吗?只是一身夜行衣,教人看不清真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倾城不甘心一晚上都被莫名其妙的人,劫来劫去,想要一问究竟。 黑衣女子眼眸光亮,声音清脆,“娘娘不要多问,我等奉主人之命救你。但我家主人不希望有人知晓,请娘娘勿让我等为难。” 话刚说完,驾车的黑衣人已经蹿下马车。只见他一把撩开车帘,冲车内的黑衣女子道,“你送娘娘回宫,我在外头等你消息。” 黑衣女子颔首,牵了若倾城走出马车。若倾城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宫墙,深锁的宫门,心道: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进去? “娘娘放心,只管抱紧我。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送娘娘回宫。”黑衣女子信心满满,瞥一眼高耸的宫墙,丝毫不放心上。 闻言,若倾城别无他法,只好照做,抱住了黑衣女子纤细的腰肢。 一个飞跃,若倾城只觉耳边冷风疾过,身子跟着心脏一起急速跳跃。可见该女子的轻功造诣,到了何种地步。 果真一盏茶的功夫,待若倾城睁开眼,已身在披香殿内。 “这是……”若倾城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速度,着实太快,也着实令人惊恐。 黑衣女子冲若倾城微微施礼,“娘娘安然无恙,就此拜别!” 还不待若倾城回应,黑衣女子纵身跃入夜幕之中,彻底消失在若倾城眼前。行动之快,快如闪电。 宫墙之外,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缓步走上马车。帘子随即遮起,看不清此人的模样。 “可知是何人劫了云嫔?”车内的男子慢条斯理的说着。 黑衣人微微颔首,“探子一路探至馆驿,才找到云嫔娘娘。方才属下与一名女子交手,确定是无极山庄的人无疑。” “又是他们?”男子的口吻不似方才的轻松,添了几分冰冷,“他们带走云嫔作甚?” “属下不知。看当时的情景,云嫔似乎正与一名男子见面。”黑衣男子在车外等着那名女子归来,对车内的人,亦万分敬重。 许久不见车内的回应,黑衣男子明眸闪烁,也不敢再说什么。 司马逸就住在馆驿里,难道若倾城是去见他?车内的男子在黑暗里蹙紧眉头,低头不语,静心思索。他倒是很想知道,无极山庄的主人到底是谁? 数年来,无极山庄笼络江湖豪杰,成了神秘之境的代名词。山庄内更是高手如云,奇能异士不胜枚举。江湖传言,无极山庄的庄主是天山派传人,鬼影——千燎。旗下分两仪阁,分别由千燎师弟与师妹主持,是为两仪阁主。 两仪阁下又分四门,即四门护法:青龙门、白虎门、朱雀门、宣武门。 且不论其他,独这些人,便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造诣,高深莫测,甚至没有人见过这些人的真面目。 各方势力派进去的精锐探子,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 一道黑影闪过,黑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黑衣男子身旁。 只听得轻微的马鸣,马车立刻驰离现场,飞奔而去。 原来是他 各方势力派进去的精锐探子,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5 一道黑影闪过,黑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黑衣男子身旁。 只听得轻微的马鸣,马车立刻驰离现场,飞奔而去。 徽雨宫。 “如何?”萧丹青劈头就问,瑞香却喘着大气,硬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当真急死萧丹青。 李允递上一杯茶水,瑞香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终于定住心神开口,“放心吧娘娘,王爷已经派浣纱姑娘和季荒原大人去了。” “有他二人在,本宫便放心了。”萧丹青松了口气,这二人乃萧漠南的左膀右臂,浣纱轻功卓绝,季荒原武艺超群。他们竭诚合作,必定事半功倍。思及此处,萧丹青郁结不展的眉头终于松缓。 “娘娘,天快亮了,您歇着吧!”李允担忧的望着一夜未眠的萧丹青。 都说萧贵妃为人冷漠,只有他们这些近身奴婢才知道,萧丹青是个外冷内热的实肠子。只是,她不似别人那般爱张扬,会炫耀,才被许多人误解。 萧丹青颔首,缓步走向床榻。瑞香急忙上前,为她宽衣。担心了一晚上,而今也算得了一个好消息。萧丹青自信,有浣纱与季荒原在,必然不成问题。何况成与不成,也由不得她,眼下还是好生休息,待明日才知结果为何。 能做的她已经做了,该尽的心,也都尽到,萧丹青无愧于心。 披香殿。 伫立清冷的园子里,若倾城仰头去看昏暗的夜空,想来是要天亮了。5近冬的天,已不是沁凉二字可以形容,有的是刺骨的寒风,彻骨的凄冷。这才发现,连秋菊都已凋落得所剩无几,看样子,真的要换季了。 轻叹一声,望了望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今晚若不是这两个黑衣人搭救,只怕要被慕容元策拿捏住,成为她再次陷入危机的借口。只是,背后帮她的,到底是谁?他们口中所谓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能将她安然送回披香殿,绝非等闲之辈。 一步一顿走向寝殿,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夜风瑟瑟,好似吹箫之音,带来些许心中凄凉。 远远的,她看到寒云坐在寝殿外的廊环处,身子靠在廊柱上,仿佛睡着了。 看样子,寒云在等她。 “寒云?”若倾城轻声唤着。 “娘娘?”寒云陡然睁开眼眸,表情由惊惧转为惊喜,最后如释重负,“娘娘您终于平安归来,奴婢……” 若倾城微震,“你在此坐了一夜?” 寒云颔首,“娘娘不归,奴婢岂能安心,只好静等消息。所幸,她们将娘娘安全送回。谢天谢地。” “她们?”若倾城眉头微蹙,“你口中的她们是指何人?”她猛然间想起救自己的两个黑衣人,想来寒云跟他们必有牵连。思及此处,不禁追问下去。 闻言,寒云的眼神敛了一下,欲言又止。 “寒云,照实说。”若倾城大步流星走进寝殿。 寒云畏缩了一下,半低着头跟进去,小心的关好门窗。抬头,却见若倾城正色端坐在床沿,眸色凌厉无比。 顿了顿,寒云只怪自己出言太快,如今想要隐瞒是不行了。只得嗫嚅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见娘娘失踪,遍寻披香殿无果,只得求告贵妃娘娘。幸得贵妃娘娘垂怜,出手相助,这才有娘娘的安然无恙。” “萧贵妃?”若倾城凝眉。昔日她被苏流云施以针刑,得萧丹青搭救,这份恩情她铭感五内,自然不忘。想不到今日,又是萧丹青出手相助,她欠的人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 “是。”寒云一五一十的将若倾城失踪之后所发生的事,全部相告。 若倾城这才知道,是萧丹青通知了萧漠南,才有那两名黑衣人的出现。想来,那是萧漠南的属下,怪不得功夫如此了得。 思虑了许久,若倾城才幽然开口,“今夜之事不许向外泄露半分,否则别说你我性命堪虞,就连萧贵妃,只怕也难脱干系。若再累及护国公府,你我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寒云重重颔首,“奴婢自知轻重,绝不敢外泄一个字。” “如此甚好。”若倾城不想多说什么。寒云是随在慕容元策身边多年的老人,自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教别人知道,必定祸连无数。且不说她一介宫妃被外人所挟,深夜离宫。只她与英王司马逸私相会面,就足以定她个淫**乱宫闱之罪,其罪当诛。 萧丹青使婢女联系南陵王,也有结党营私之嫌,纠结重臣之罪。 但凡种种,一旦外露,必会掀起朝廷又一场风波。 若倾城起身宽衣,身子酸累得很。如今身怀有孕,动辄疲累不堪。见状,寒云急忙上前为若倾城铺好床褥,“趁着天色尚早,娘娘休息一会,都折腾了一夜。” 微微点头,若倾城解衣躺下,薄薄的唇颤了一下,欲言又止。 寒云将若倾城的表情尽收眼底,明白她想说什么。淡然浅笑,“皇上今晚在承欢宫,有兰贵人在,皇上不会起得太早。” 眼神黯了一下,若倾城低低的“哦”了一声,便合上眼眸。 轻叹一声,寒云转身掐灭了床头的双芯灯烛,独留下一盏宫灯,退了出去。 幽幽的睁开眼,若倾城忽然觉得心好痛。她今夜险境丛生,他却软怀香玉,拥着别的女人安枕于榻。脑子里空荡荡的可怕,原来寂寞是种毒药,日积月累之后,会毒入骨髓,无药可医。 她突然想知道,这个兰姬到底是何模样。后宫之中的女子,各个都在议论,说皇帝对她的恩宠与另眼相看。慕容元策宠爱兰姬至此,皇后苏流云与贤妃花未眠竟也未有任何动作,这在若倾城看了,是何等的不同寻常。 苏流云与花未眠同是善妒之人,竟也按捺得住,想必这个兰姬定有过人之处。 明日,她着实要去一趟后宫。不为其他,只为安璧的救命之恩。听寒云讲,安璧为了救她,如今也是缠绵病榻。无论是情意还是道义,她都必须亲自去登门拜谢。 如果不是安璧,此时此刻,她已是荷池里的一具冤魂。 她要好好看看这个大毓朝的后宫,到底是谁想置她于死地?那个在荷池推她落水的人,究竟是谁? 恐怕该滚的是你 如果不是安璧,此时此刻,她已是荷池里的一具冤魂。夹答列伤 她要好好看看这个大毓朝的后宫,到底是谁想置她于死地?那个在荷池推她落水的人,究竟是谁? 今日的太阳躲在云层之中,久久不肯出来,大抵明日也不会有什么好天气。 />太阳的若隐若现,显得迎面而来的风,较往日冷冽不少。寒云谨慎的将披肩围在若倾城肩头,妙手打个蝴蝶结,“娘娘,今日外头又冷了不少,披着披肩会好很多。” 若倾城嫣然,“亏得你细心。” 前方不远处,便是安璧的承欢宫。一路上,不少宫婢乃至宫妃都在若倾城身后指指点点,视线无一例外的落在她脸上的疤痕处。大抵谁都会嫉恨,凭着若倾城如今的样貌,竟也登上了嫔位。 />事实上,若倾城很清楚,如果没有腹中的孩子,她此生断无今日荣华。是感激还是悲凉,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娘娘莫要放在心上。”寒云看出若倾城的沉默,那些怪异的目光她也尽收眼底,自然知道若倾城此时此刻心中所想。换了是谁,都会压抑。 />“习惯了。”若倾城勉强的笑了笑,“走罢。” 寒云没有做声,静静的跟着若倾城,进了甘露宫。 甘露宫的暖阁内,正上演着似曾相识的戏码。 “怎么,安贵人如今都能下床了,恢复得可够快呀!”滕丽华阴阳怪气的坐在安璧的对面,丝毫不将自己当外人。5 安璧顿了顿,“秀儿,上茶。” “是。”秀儿瞥一眼丽贵人嚣张的模样,有些不悦的退出房去。及至门口,才压低声音冲门口的纪年道,“公公仔细些,我瞧这丽贵人来意不善,可不能教咱家娘娘吃亏了。” 纪年颔首,“你只管去,咱家一定会小心的。” 闻言,秀儿才不甘的跑去泡茶。 纪年竖起耳朵,慎慎的听着房内的动静。上次他与秀儿才离开一会,回来时听闻丽贵人大闹甘露宫之事,气得肠子都青了。想着自家主子还生着病呢,这丽贵人竟也这般不依不饶。所以此次丽贵人一来,两人便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护主不力,岂非教人笑话他们做奴才的无能?以后,怕是人人都要欺负到安贵人头上。那他们这些跟着安贵人的奴才,大抵都会矮人一截,在宫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丽贵人今日怎么得空,也不去皇后宫里伺候着。”安璧早听说滕丽华与皇后靠的很近,每日晨昏定省的去栖凤宫请安,百般讨好苏流云。 听着安璧这般说,滕丽华不觉冷笑,“怎么,安贵人不欢迎本宫?” 安璧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与丽贵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唉,本宫入宫不久,虽然已是贵人之位,却孤身一人前途渺茫。到底安贵人聪慧,看得长远,知道依靠大树好乘凉。想来……他日云嫔生下了孩子,也会是你的孩子,对吧?”滕丽华言语之间,时刻饱含讥讽之意。 深吸一口气,安璧有些愠怒,但不知该怎么发作。只扭头看着滕丽华洋洋得意的模样,目光凄寒冰冷。 许久,安璧才道,“本宫并无此意。” “是吗?这么说,安贵人不是刻意去救云嫔的?”滕丽华嗤寒。 眸子重重闭上,须臾才重新睁开,安璧有些不耐烦,“救人乃是本性,哪里分刻意还是无意?” “安贵人可曾想过,一不小心,救了一个位份在自己之上的云嫔?”滕丽华摆明揪住此事不放,一心要安璧难堪,“如今也是骑在了本宫头上!” 安璧微怒的别过头去,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巧秀儿从外头回来,端着茶水。听见里头的滕丽华叫嚣着,“怎么,安贵人也会有无话可说的时候吗?” 纪年忙道,“秀儿快些进去,娘娘身子不适理当休息了。” 秀儿会意的颔首,急忙端了茶水进去。放下茶杯便冲滕丽华施礼,“丽娘娘,太医嘱咐,我家娘娘该多休息,还望娘娘……” “啪”的一记耳光,滕丽华盛气凌人,“怎么,你一介小小宫婢,也敢跟本宫下逐客令?活得不耐烦了?” 安璧显然未料到滕丽华的火气会这么大,一时间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登时怒气爆发,“丽贵人!” “本宫是为安贵人教训这不识相的奴才,怎么,安贵人舍不得?想不到安贵人竟与这些贱婢为伍,自轻身份。”滕丽华洋洋得意,眼神尖锐至极。 “本宫的婢女,何须丽贵人动手。”安璧俯身搀起泪眼汪汪的秀儿,原本身子就不适,如今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好在外头的纪年听见动静,急忙跑了进来,与秀儿一起扶住摇摇晃晃的安璧。 纪年想了想,跪身冲滕丽华行礼,“丽娘娘也瞧见了,咱家主子确实身子不适,还请丽娘娘改日再来。” “大胆的奴才,你也敢跟本宫叫板!”滕丽华怒吼。 “奴才不敢。”纪年的额头泛出细密的汗珠。 “滚开!”滕丽华一脚踹在纪年的肩头,硬是将他踹翻在地。 “恐怕该滚的是你吧!”一声冷傲之音从外头响起。下一刻,一阵细碎而不失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房内。 所有人震在那里,若倾城以傲然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鬓珠翠,锦衣华服;身段风流,长裙逶迤。若倾城容色端肃,眸色锐利;只一眼,足以教人生畏,好一派嫔位娘娘的架势。长袖一挥,若倾城缓步走到安璧旁,冲俯身施礼的秀儿道,“扶你家娘娘去休息。” 闻言,秀儿急忙谢恩,搀了摇摇欲坠的安璧走向一旁的软榻。 如此,若倾城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被震慑住的滕丽华跟前。羽睫微恙,凄然冷笑,“丽贵人好大的威风,当真让本宫刮目相看!你与安贵人同为贵人,位份不分上下。本宫倒想知道,丽贵人抖的什么威风,借的什么胆,也敢在甘露宫撒野?” 话音刚落,滕丽华骤然打了个冷战,随即蹲身施礼,“臣妾不敢。” 丽贵人状告若倾城 如此,若倾城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被震慑住的滕丽华跟前。夹答列伤羽睫微恙,凄然冷笑,“丽贵人好大的威风,当真让本宫刮目相看!你与安贵人同为贵人,位份不分上下。本宫倒想知道,丽贵人抖的什么威风,借的什么胆,也敢在甘露宫撒野?” 话音刚落,滕丽华骤然打了个冷战,随即蹲身施礼,“臣妾不敢。” 若倾城傲然伫立,不怒自威。低眉看一眼吓得有些微颤的滕丽华,心中嗤冷,想不到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朱唇微启,若倾城敛了所有神色,“回自己的宫里去,好生反省。” 事实上,若倾城不想太为难滕丽华,不过是见滕丽华气势嚣张的欺凌安璧,心中凛然才会出言制住她。现下滕丽华已然服软,若倾城也不想追究下去。 滕丽华急忙行礼,匆匆领着婢女离去。 见状,寒云的面色有些微恙,视线随着滕丽华的背影而去。 “寒云,传太医。”若倾城急速走到安璧榻前。 “等等。”安璧叫住正欲出门的寒云,面色苍白,气息沉重,“不必了。” 眉头微蹙,若倾城依稀觉得安璧的眼眸甚是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事实上,自第一眼看见安璧,若倾城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安贵人如此虚弱,为何也不传太医瞧瞧?”若倾城心生怜惜,端坐在安璧榻前。 轻咳几声,安璧无力的笑着,“臣妾不能给娘娘行礼,还望娘娘见谅。5”语罢,又干咳了起来。 寒云眼明手快,端上茶水递与若倾城。 “娘娘不愿打扰他人,落得个……”秀儿还未说完,便被安璧打断。 “休得胡言。”安璧接过若倾城手中的茶杯,喝了几口,算是止住了咳嗽。冲秀儿使个眼色,秀儿半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但听到安璧幽然轻笑道,“云嫔娘娘莫要听秀儿胡言乱语,臣妾的身子自己知道。太医已经开了药,臣妾也按时吃着,没什么打紧的。” 若倾城轻叹一声,随了安璧的低调。 “丽贵人常常来此吗?”若倾城忽然问。 安璧一怔,秀儿抢先开了口,“原先不常来,如今娘娘病了就越发来得勤了。” “住口!”安璧呵斥,“你不要命了,也敢在云嫔娘娘面前放肆。” 秀儿面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云嫔娘娘恕罪。” “起来吧。”若倾城口吻淡淡的,隐隐透着些许哀伤。大抵是因她的缘故,丽贵人才会三番两次的来甘露宫找麻烦。 秀儿惊得一身冷汗,慌张的退到一旁,不敢再插嘴。 “安贵人好好养身子。”若倾城起身,黯然离去。她低贱时,任人践踏,身旁的人受到牵累也是在所难免。如今她已是嫔妃,不想还是难逃宫中的欺凌,累及身边的人。心底好不凄凉。 身后,安璧微微凝眉。弄凉不是一直伴在若倾城左右吗?即便若倾城沦落,也不见弄凉背离。如今若倾城的日子好过了,怎么反倒不见弄凉其人?这其中……莫非有恙? 踏出甘露宫大门,寒云才敢上前道,“娘娘方才斥责丽贵人,怕是要惹来无数烦恼了。” “此话怎讲?”若倾城自问是个有分寸的人,训斥一介贵人怎会惹来麻烦?难不成丽贵人还有后台?或是……圣宠优渥? 寒云没有多话,只说了四个字,“皇后娘娘!” 脑子嗡的一声,若倾城突然顿悟。想来丽贵人是靠住了皇后这棵大树,怪不得嚣张至此。只不过,若倾城也不惧什么,苏流云即便是皇后,大概也不会为了一个贵人来寻她的麻烦。须知,如今的若倾城可不是宫奴,是有孕在身的云嫔。 不过若倾城也知道,按着苏流云的性子。难得找到个借口,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总归安贵人因她落得如今的地步,若倾城也不能置之不理。这笔账,迟早是要还的。 果不其然。滕丽华这一闹,直接闹进了栖凤宫。 苏流云数日来愁眉不展,郁结难舒。一则为了若倾城身孕之事,二则为了花未眠的话耿耿于怀。纠结了甚久,她也未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对付若倾城。到底,她没有花未眠如此深沉的心思。 靠在凤椅处,苏流云以手托着额头。杜仲自外头进来,压低声音道,“娘娘,丽贵人来了。” 眉头微挑,苏流云看了身旁的锦月一眼,“传。” “是。”杜仲急忙退下。 不消片刻,滕丽华半哭半抽泣的进来,一脸的委屈至极。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刚给苏流云行完礼,滕丽华嘤嘤啜泣,“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这是怎么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教丽贵人委屈?”苏流云眉头微蹙。若非滕丽华容貌不错,家世也算可以,身居贵人之位尚有利用价值,她才不屑理睬这样没脑子的漂亮女人。 滕丽华瞟了身旁的婢女新言一眼,新言会意的上前,跪身道,“启禀皇后娘娘,云嫔娘娘仗着身居高位,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咱家娘娘大声训斥,教咱家娘娘颜面无存。” “云嫔为何训斥于你?”若倾城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辱,早已磨灭了狂佞的性子,如何还会这般嚣张。苏流云微微眯起凤眸,有些不相信。她虽恨极了若倾城,但对若倾城的为人倒是略知一二。 闻言,滕丽华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哗然而下,“安贵人病着,臣妾好意探访,云嫔却训斥臣妾不安好心,还要臣妾安分守己。皇后娘娘……”滕丽华哭得像个泪人,“举宫皆知臣妾常来栖凤宫侍奉娘娘,云嫔这般做,是给您难堪。借着打压臣妾的名义,实则是要做给皇后娘娘您看的。” 苏流云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甚好看。 锦月看出苏流云的意思,冲新言道,“还不快扶起你家主子,不长进的东西,竟教你家娘娘一直跪着。” 新言忙不迭搀起哭声凄凄的滕丽华,惊出一身冷汗。 “若倾城!”苏流云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眼底生冷发狠。 栖凤宫对质 锦月看出苏流云的意思,冲新言道,“还不快扶起你家主子,不长进的东西,竟教你家娘娘一直跪着。夹答列伤” 新言忙不迭搀起哭声凄凄的滕丽华,惊出一身冷汗。 “若倾城!”苏流云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眼底生冷发狠。 看样子,是该杀杀若倾城的锐气,否则任其作为下去,不消她生下孩子,整个后宫都要跟她姓若了!五指微微蜷握,苏流云眸色凄厉,寒气毕露。 若倾城,你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本宫便要你好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这后宫之主。 />“娘娘,是否要去见见云嫔?”锦月附在她耳际低语。 苏流云冷哼一声,“本宫是皇后,她不过一个妃妾,应当她来拜见本宫。”语罢,冷声怒道,“来人,传云嫔来见本宫。” 杜仲得旨,大摇大摆的朝披香殿而去。 若倾城前脚踏进披香殿,杜仲后脚便跟了进来。一进门便趾高气扬的拖着腔调叫嚷,“皇后娘娘有旨,请云嫔娘娘栖凤宫觐见。” 心头一沉,若倾城拧头看了寒云一眼,当下想着:丽贵人好快的手脚。看样子,苏流云按捺不住了。 也好,自她封嫔还未见过苏流云这个中宫皇后,时候见一见了。 羽睫微颤,若倾城冲杜仲道,“烦请公公前面回禀皇后,本宫即刻就到。” 寒云面露难色,却也没说什么。5毕竟是主子们的事情,她一介宫婢,哪能忤逆。还是静静随着,以不变应万变。 一踏进栖凤宫,若倾城便觉得周身凉飕飕的,大有一股阴气直往自己的衣领里钻,不由的缩了缩身子。寒云接下她的披肩递与身后的宫婢,跟着若倾城一起走进正殿。 苏流云高高在上端坐,底下坐着恨意阑珊的滕丽华。看她眼里的颜色,恨不能将若倾城生吞活剥了。 俯身施礼,若倾城面色从容,“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安。” “起身吧。”苏流云端着架子,斜眼看她,视线最后停在若倾城尚未隆起的腹部。此处部位,竟跟花未眠的一般讨厌。 若倾城不卑不亢,寒云上前搀了若倾城坐下,自己站在若倾城身后,静观其变。 看样子,她所料不差,丽贵人确实来向皇后告状了。不由的,寒云隐隐为若倾城担起心来。到底苏流云是皇后,何况他们积怨已久,不定会出什么事。 “云嫔,你可知本宫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苏流云明知故问,摆足了架势。 到底苏流云还是顾着自己皇后的身份,此刻竟也没直唤其名,反倒叫若倾城为云嫔。思及此处,若倾城眉头轻挑,幽然扬起头,“臣妾不知,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云嫔,你莫演戏,方才的一切,我已全部告知皇后娘娘,你何必再惺惺作态!”滕丽华气愤难耐,却也不敢在两个位份比自己高的人跟前,自称本宫。这点理智,还是有的。 若倾城嗤冷,果真是耐不住性子。这样的人,能在后宫活多久,还未可知!眼底略带不屑,若倾城扭头冲苏流云道,“皇后娘娘觉得臣妾做错了?” 苏流云清冷含笑,“云嫔你身在嫔位,训斥比你位份低的嫔妃,是无可厚非之事。不过嘛,其中的是非曲直还要理一理。免得有些人仗着地位的威势,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这话听在若倾城耳朵里,意思何其明了。 苏流云的意思是要她向滕丽华认错,道歉。意在压她的气焰,驳她的脸面。脸面倒也没什么,若倾城自做了宫奴,什么脸面都荡然无存,早已不放心上。只是正如苏流云所言,是非曲直,总不能颠倒黑白。 此事,若倾城自认没有差错。 起身跪在苏流云跟前,若倾城淡然道,“臣妾惶恐。”语罢,将矛头直指滕丽华,“丽贵人还认为自己是对的吗?” “臣妾无过。”滕丽华傲然伫立。 “你与安贵人同为贵人,而你不安本分,三番两次大闹甘露宫。丽贵人,难道本宫冤枉了你?”若倾城说得轻描带写,却将苏流云泛白的脸色尽收眼底。 想来滕丽华是不会告诉苏流云实情的,否则苏流云也不会傻到要替滕丽华出头。换言之,苏流云不会笨到拿此事打压她的地步。 虽说上次滕丽华大闹甘露宫之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是今日,苏流云仿佛拿定主意,一定要若倾城难堪,竟不教若倾城起身,让她一直跪着。 />“皇后娘娘。”滕丽华扑通跪在苏流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臣妾是去探望安贵人,绝无为难安贵人之意。云嫔娘娘污蔑臣妾,当众训斥臣妾,却不知意欲何为?请娘娘为臣妾做主,臣妾着实冤枉啊!” 侧过脸去看颠倒是非的滕丽华,若倾城忽然觉得,原来女人的反复无常可以这般快速。明明是眼见为实的东西,在滕丽华的嘴里,却从无理变得有理。果真是强词夺理的典范。 见势,寒云上前一步,跪身在苏流云跟前,“奴婢可以作证,丽贵人当时确有无理之举,云嫔娘娘才会出言训斥。万望皇后娘娘明察。” 寒云是伺候慕容元策的,苏流云不敢拿她怎么样。对于寒云的话,苏流云是相信的,却不愿放过眼前这个折辱若倾城的机会。 思及此处,苏流云沉吟许久,忽然道,“此事本宫自有定夺,无需尔等插嘴。”言罢,冲若倾城道,“云嫔,你虽是嫔位,但无视本宫的威严,竟擅自训斥妃嫔,以至丽贵人在后宫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这个,你可承认?” 若倾城颔首,也知道苏流云的意识,“是。”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能偏帮任何一方。丽贵人,你无礼在先,本宫罚你闭门思过,禁足三日,你可接受?”苏流云的脑子里灵光闪过,心底凄寒。 见皇后都这般说了,滕丽华又是靠着皇后这棵大树的,只得无奈的磕头谢恩,“臣妾领罚。” “下去吧。”苏流云冷冷道。 望着滕丽华悻悻离去的背影,若倾城心中凄冷,该轮到自己了。 受罚栖凤宫 见皇后都这般说了,滕丽华又是靠着皇后这棵大树的,只得无奈的磕头谢恩,“臣妾领罚。5” “下去吧。”苏流云冷冷道。 望着滕丽华悻悻离去的背影,若倾城心中凄冷,该轮到自己了。 果不其然,苏流云随即开口,“云嫔,你既承认自己有错,便去外头正道上跪着。没有本宫的旨意,不准起身。” 寒云正欲开口,却被若倾城按了一下,只得缄口。心里一万个着急:外头虽说没有毒辣辣的日头,但是这样的天气,跪在外头的风口里,不定会出什么事。何况栖凤宫外头的正道,皆是鹅卵石铺就,正常人在上头跪着尚且痛苦异常。如今若倾城有孕在身,岂非更加难受? 皇后,摆明了跟若倾城过不去。 若倾城走到外头的正道上,一声不吭的跪下。今日她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苏流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从她踏进栖凤宫的那一刻起,若倾城心里便清澈得很。只是新后登位时,她曾在新房里跪了一夜,以至于膝盖处落下了病根,久跪便会钻心的疼。 眉头微蹙,若倾城看了站在一旁干着急的寒云一眼,“你先回去吧。” 寒云皱眉,却见苏流云与锦月正站在正殿门口,冷眼看着若倾城跪身在地的窘态。自知无法力挽狂澜,眸色一转,寒云躬身施礼,大步退出栖凤宫。为今之计,除了后援,谁都救不了若倾城。 原本身子尚未恢复,如今又跪在冰冷的地上,若倾城显然有些吃不消。但是苏流云却迟迟不肯开口,叫她起来。她倒要看看,即便若倾城封为云嫔,又能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撑过这次责罚。 大抵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若倾城的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面色也愈发煞白。5 锦月有些担忧,“娘娘,还要继续吗?” 苏流云愠色,“怎么,你竟担心她?” 闻言,锦月急忙道,“奴婢是担心云嫔腹中的龙嗣!”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流云的面色稍改。但听得锦月继续道,“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惩戒宫妃不过是小事。但若因此伤及龙嗣,皇上追究下来,有伤娘娘与皇上的夫妻情谊啊!” 眸子骤然瞪大,苏流云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是一时意气才会这般凌辱若倾城。锦月的话着实说中了要害,伤了若倾城也就罢了,她是皇后,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指责她。但若伤及龙嗣,别说皇上,就是满朝文武也要议论非非。如此一来,教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何坐得稳当? 抬头去看不远处跪着的若倾城,眼看着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晕倒。 “贱人就是矫情,跪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却要装成如此模样博同情。”苏流云越看若倾城越是不顺眼,心底的一口气还是没有透出来。 “娘娘?”锦月看到此景,更是着急。如果云嫔腹中的孩子有个好歹,那她们这个栖凤宫怕是要鸡犬不宁了。 皇上不会拿苏流云怎样,毕竟她是皇后。但是她们这些随婢,定不会被轻饶。 若倾城的羽睫无力的颤了颤,世界在她眼前旋转,逐渐漆黑一片。咚的一声闷响,若倾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流云心中咯噔一下:坏了! 下意识上前,锦月见情势不对,急忙跟上去。 岂料门口忽如其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吓得主仆二人愣在当场,一时间反应不及。待回神,慕容元策已经欺身在若倾城身旁,脸色难看到极点。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苏流云急忙行礼,身后的锦月扑通跪在地上,吓得浑身打颤。 慕容元策将晕厥的若倾城拦腰抱起,低眉看一眼怀中面色煞白的女子,眸色愈发肃杀凄寒,“皇后难道不知云嫔身怀有孕吗?”若非看在她是苏青宁的妹妹,又是一国之后,慕容元策定不会轻饶。 须知苏流云此举,无异于残害皇嗣,其罪当诛。 苏流云的脸色登时惨白,“臣妾有罪,请皇上宽宥。” 扫一眼满地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奴才们,慕容元策满脸怒色,“尔等身为栖凤宫的奴才,不知规劝主子,当真该死!”他摆明是杀鸡儆猴! 音落,换来一殿宫婢的齐声哀求,“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模糊间,若倾城睁眼看了慕容元策一眼,无力的挪动干裂的唇,“皇上……奴才无辜……”眸子一闭,登时不省人事。 “倾城?”慕容元策心头一慌,立时抱着若倾城大步离去。 身后,苏流云瘫软在地。 江泰安又被急急忙忙的召进了披香殿,所幸若倾城只是体力不支,稍稍动了胎气,并无大碍。亏得寒云机警,出了栖凤宫就直奔御书房,皇帝下了朝都会在那。也是慕容元策脚步快,才能及时救下若倾城。 此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娘娘可是听说了?”夏音幸灾乐祸的笑说。 花未眠正侧卧在柔软的暖榻上,眯着眼休憩,听得夏音的脚步声进来,便睁开眼,“听说什么?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听说皇后娘娘让云嫔罚跪在栖凤宫里,差点弄死云嫔。”夏音并未眼见,也是道听途说,却说得绘声绘色,“最后连皇上都惊动了!” “是吗?”花未眠陡然精神,一股子坐起身来,“现在如何?” “江太医都被召进了披香殿,想来情况有些不妙。”夏音窃喜。 唇角扬起满意的笑靥,花未眠媚眼如丝,柔弱无骨的重新躺回暖榻,“要是真出了事,再来跟本宫报喜。”她恨不能若倾城的孩子,就此胎死腹中。 如此一来,皇宫之中唯一怀有皇帝子嗣的,就她贤妃一人!到时候,连皇后也不敢拿她怎样,她岂非一人独尊?思及此处,越发对若倾城腹中的孩子恨之入骨。 蓦地,夏音忽然听见花未眠森冷的声音,“事情查得如何?可有消息?” 闻言,夏音陡然正了面色,俯身在花未眠耳旁一番低语,直说得花未眠神色紧张,再次坐了起来。 “此话当真?”花未眠面色沉冷。 夏音重重点头,“奴婢买通了李沧木李大人手下的一个侍卫,才得的消息。那侍卫信誓旦旦,说是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假。” 算不算我欠了你? “此话当真?”花未眠面色沉冷。5 夏音重重点头,“奴婢买通了李沧木李大人手下的一个侍卫,才得的消息。那侍卫信誓旦旦,说是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假。” “这么说,弄凉果真在皇上手中。”花未眠恍然大悟,“莫怪若倾城会乖乖做她的云嫔,原是皇上捏住了若倾城的死穴。”按照若倾城的性子,没有把柄握在慕容元策手中,岂会这般容易,接受慕容元策的封诰。 低眉思虑一番,花未眠忽然道,“可查到人在哪里?” “暂时没有。”夏音摇头,“那侍卫知道的就这么多,只说是看着李大人将弄凉押上了一辆马车,不许任何人跟着。所以,谁都不知道弄凉被带往何处。” “怪不得近日不见李沧木陪驾,原是这样。”花未眠城府极深,眸子急速转动,“继续去查,务必给本宫查出弄凉的下落。” “是。”夏音正色道。 眸子眯起危险的弧度,花未眠笑得森冷恐怖,“只要拿住了弄凉,就不怕若倾城掀出大浪来!”皇嗣在身又如何,弄凉才是若倾城而今的死穴。 若倾城,你不是最重情义吗?那本宫倒要看看,是你腹中的骨肉重要,还是对你誓死不离的弄凉重要。 若倾城这一睡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待醒转,已是第二天的早上。昨日的天还是灰茫茫的,今日却下着蒙蒙细雨,颇有些别离的滋味。 “娘娘?”寒云见若倾城睁开眼,急忙搀她坐起,教身边的宫婢把一旁凉着的安胎药端来,“娘娘,太医嘱咐,娘娘若是醒了便立即服下。5这药已然热过好几遍,如今尚温。” 膝盖处隐隐传来阵痛,这几日怕是要不便于行了。若倾城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好在孩子没事,她也不想计较什么。 放下药碗,寒云递上一盘蜜饯。 含了一颗在嘴里,若倾城低眉想着,依稀间,她觉得昏迷前似乎看见了慕容元策。那一双焦灼的眸子,始终在她脑子里徘徊。挪了挪薄唇,若倾城道,“本宫是如何回来的?” 寒云浅笑,“是皇上及时赶到,将娘娘抱回了披香殿。” 慕容元策? 心头一顿,真是他。 那么,他还是关心她的?他真的……在意她,还是她腹中的骨肉?眼神黯了一下,若倾城自嘲般笑了笑,若他真的在意她,先前就不会对她百般凌辱。此刻的关心,不过是对她腹中孩子的歉疚而已。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寒云见若倾城久久没有回音,还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不觉焦急起来。 “没有。”若倾城敛了心思,如今想这些无用的东西做什么,还是想想如何找出弄凉的下落更要紧。但寒云的口风极好,她左右套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心想,除非寒云真的不知道,否则寒云此人的心机便太过可怕。 掀开被子下床,寒云使人拿来衣服快速为若倾城更衣。一边系着她的腰带,一边道,“今日也真是不巧,恰逢云国使团归国,偏偏下起雨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倾城骤然昂起头,“你说什么?” 寒云一怔,不明白若倾城何以突然认真起来,不觉愣愣道,“奴婢……” “你是说云国使团今日回国?”若倾城眉头微蹙,想起司马逸给的那个盒子,以及他当时说的话:除非事关生死,否则决不打开。 想来里头定是个重要的物件。 忙取过宫婢手中的外套,顾自穿上。若倾城掀开枕头下的被单,迅速将锦盒塞进袖管。二话不说,直奔出门。膝盖隐隐的疼,若倾城走得不是很稳当。 “娘娘?”寒云急忙撑伞追上她。 “寒云,你们都不必跟着,本宫稍时便回。”若倾城取过寒云手中的伞,直奔宫门口。 一路上撑着疼痛小跑,若倾城面色青白,额头细汗密布。 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若倾城,这个身着宫嫔衣服的女子,一脸惊慌的奔跑,到底所谓为何?若倾城不管不顾,只想在司马逸离开之前,把东西还回去。如此贵重的东西,她受之有愧,更不能留在身边。否则哪日惹来是非,定是其祸非小。 慕容元策正领着文武百官转回金銮殿,若倾城只能悄然躲在一旁。有慕容元策在,她绝不能出现。待慕容元策彻底离开宫门口,若倾城才敢跑过去,然而……使团早已走远,她却不能踏出宫门。 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若倾城一身蓝色锦衣随风飞舞。红色的雨伞下,美人轻叹息,生出了多少人的爱恨离愁。视线远远眺望,不由握紧手中的锦盒。华丽的雕饰与外表,仿佛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司马逸,这样算不算我欠了你?你是故意的对吧? 若倾城半低着头,细雨打湿了发髻,湿了罗裙。 肩舆缓缓而行,司马逸撩开车子的窗帘,探头回望。蓦地,他忽然大吼一声,“停下!”一个咕噜,已经跃下马车,笔直站在雨里。 远处的宫墙上,一袭蓝衣的女子,撑着鲜红如火的伞,幽然伫立。透过密密麻麻的雨丝,他看的清楚,心底更是认定,那便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若倾城。 “王爷?”随扈急忙撑了伞为司马逸遮雨。谁也不知道,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王爷到底怎么了,自皇帝赐宴之后,便行为怪异。 遥遥眺望,司马逸笑得灿烂无比,“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她来送他?她真的来送他!心中的喜悦无法用疯狂来形容,尽管相隔很远,尽管他带不走她,可是她定是将他放在了心上,否则又何必来送他。 一把推开为他撑伞的随扈,司马逸笑得像个孩子般,纯净无瑕,任凭雨水淋湿全身。 若倾城没有抬头,黯然转身,将锦盒收回袖中。司马逸,此物暂由我保管,若有来日,必当归还。只是……有时候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 直到红雨伞消失在城楼处,司马逸的眼神才逐渐淡下去,神情呆滞的望着一个方向,久久不肯回神。她走了,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唯一留给他的,只有蓝色的身影,红色的雨伞。 慢慢走在雨里,若倾城有种寒彻骨髓的感觉。待回到披香殿,整个人都湿了。寒云即刻着人烧了热水,让若倾城沐浴一番,去去外头的湿寒之气。 就这样抱着你 慢慢走在雨里,若倾城有种寒彻骨髓的感觉。夹答列伤待回到披香殿,整个人都湿了。寒云即刻着人烧了热水,让若倾城沐浴一番,去去外头的湿寒之气。 雾气氤氲,若倾城坐在浴桶之内,孕期是不能盆浴太久,寒云一早便说过。若倾城只想静静的待着,连日来发生太多事,她需要好好捋一捋头绪。侧边放着软榻,若她累了,一会出了浴桶便能稍事休息。 温热的水有着静气凝神之功,若倾城觉得心里宽松不少。闭着双眸,安逸的享受。 外头,慕容元策正向内走来。 “皇上,娘娘正在沐浴。”寒云轻声道。 慕容元策颔首,示意所有人退下。昨日他离开时,她还未苏醒,现下送走了云国使团,慕容元策抽空来看看。谁知,正逢着若倾城沐浴。 好在寒云跟着若倾城,也算有些良心,没有将若倾城沐浴的原因说出来。若被慕容元策知晓若倾城是外出淋雨,才会此刻沐浴,只怕又要剑拔弩张了。 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慕容元策站在屏风之外,一动不动的看着屏风后模糊的身影。神情微恙,到底还是迈开了步子。 若倾城闭目养神,也未听见慕容元策的动静,依旧靠在浴桶里。白皙滑嫩的肌肤在雾气之中格外迷人,如凝脂白玉般通透,令人惊叹。她本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又深得若纣的喜爱,一身皮肉自然精细于常人。 即便受伤无数,也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半点疤痕。当然,脸上除外。 水汽的蒸腾,将整个房间虚化得犹如仙境,朦胧中净白的仙子恍惚可见。夹答列伤慕容元策伫立在若倾城跟前,她竟浑然不觉,依旧眯着眼眸,静若秋水。 原本,她该是何等倾城的女子,一眼看去,不着世间半分尘埃。这般出尘的美,只怕世间难寻。莫怪若纣当初为她取名倾城,果真不负倾城之名。可惜……脸颊的伤,将她的美毁灭得支离破碎。 手,伸入水中,慕容元策也不知自己怎了,竟不由自主的为她试探了一下水温。 涟漪的晃动,直接惊醒了若倾城,她愕然睁开眼眸。下一刻,若倾城惊恐的站立,带动浴桶里偌大的水花,“皇上?” 陡然取过一旁的毯子,慕容元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裹住她的身子,骤然将她拦腰抱起,“不知道自己不能沐浴太久吗?”她的孩子尚不足三个月,最是不稳的时候。何况昨日还动了胎气,该死的女人,当真一点也不珍惜自己。是要跟他对着干吗? 略带怒气的将若倾城抱至一旁的软榻,慕容元策目光凄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若倾城攥紧裹身的毯子,脱离他的怀抱,缩在软榻一角慌乱的看着慕容元策,“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外头的奴才好不懂事,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是朕不许他们出声。”慕容元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极不情愿的将视线从若倾城白皙光滑的身子上挪开。这样的身体,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情不自禁。 顿了顿,若倾城敛了自己的惶乱,终于定下心神,“昨日承蒙皇上相救……” 不待她说完,慕容元策瞟了她咿一眼,“朕不是救你,所以你无需对朕心存感激。”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绝不是。 手,微颤着抚上自己的小腹。是的,他只是为了他的孩子而已,从来都不是为她。原是她,自作多情了。 “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若倾城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爱了他两年,却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每每看到他的无情,她总会肝肠寸断。 慕容元策赫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还好吗?”若倾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脚步停住,慕容元策直挺身躯,缓缓转过身来看她,容色略带肃杀,“你就如此放不下一个贱婢?” 他当然明白,她在问什么。不过就是一介宫婢,区区弄凉!心底的醋意氤氲而起,逐渐凝住他好看至极的眉头。 若倾城的口吻淡若清风,轻如蚊蝇,“她……还活着是吗?” 一步一顿回到她的面前,慕容元策突然伸手捏起她精致的下颚,四目相对,爱恨交织。她看见他眼底熊熊燃烧的大火,“若倾城,朕说过的话,你似乎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我只想知道,弄凉是否安全?”没有弄凉在旁,若倾城只觉孤独无助,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身边的人,仿佛随时会背叛她,她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寒云,她也是时刻提防着。 眼眸死死盯着她,眼底泛出的晶莹刺痛了慕容元策。若倾城强忍住眼泪,这般倔强的仰望,生生撕碎了他的理智。 下一刻,他陡然欺上她薄如蝉翼的红唇,霸道而深刻。手,托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拒绝。舌尖,灵巧的撬开她紧闭的贝齿,探索属于她的甜蜜滋味。发间、身上幽然散发的馨香,若隐若现,好闻得无与伦比。 这样的女人,简直是上天派来诱惑他的尤物。 若倾城无力的抗拒,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人的理智会逐渐被情感所代替。疲倦了抗拒,疲倦了倔强的坚持,疲倦了彼此的伪装,剩下的只有放纵以及……怜惜。 孕期三个月内,正是不安稳的时期,即便他的身子已经有了感觉,却真的不想伤害她。望着身下紧闭双目的女人,眼角的那滴泪,笔直坠入他的心底。微微的,有些疼。捧起她流泪的脸,以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 侧卧在她身后,轻柔的环住她的腰肢。慕容元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这样抱着她,他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瞬间,仿佛天地万物都已消失。剩下的,只有怀里这个默默流泪的女人。她的泪,落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倾城,就让朕这样抱着你,抱一下就好。 没来由的,慕容元策觉得心开始沦陷了。 后宫,果然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不消片刻,皇帝进了披香殿,许久未离开的消息,传入了后宫。只一盏茶的功夫,举宫皆知。 花未眠气得直跺脚,双眸爆发出浓浓的恨意。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云嫔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龙嗣邀宠。再怎样,风头也无法盖过娘娘您的。”夏音在旁边逢迎谄媚。 “贱人就是贱人,竟然勾引皇上!”花未眠怒气不减,眼底血红,“若倾城,咱们走着瞧!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何时!”既然苏流云治不了你,那本宫只好亲自出手,好好会一会你这个备沐皇恩的云嫔! 梅林情深,冤家路窄 “贱人就是贱人,竟然勾引皇上!”花未眠怒气不减,眼底血红,“若倾城,咱们走着瞧!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何时!”既然苏流云治不了你,那本宫只好亲自出手,好好会一会你这个备沐皇恩的云嫔! 入冬的天,愈发冷了,今儿一大早起来,外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5白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视线所到之处,皆为皑皑之色。寒云从内务司领了更柔软加厚的被褥与冬衣,若倾城因为怀有身孕,愈发不能冻着。 “这领子上、袖口上的毛,出得极好,油光水滑的。”寒云笑着为若倾城穿好衣服,端来炭盆放在她脚下。 “外头下雪了吗?”若倾城忽然问,面上带着一丝哀伤。犹记得三年前下雪之际,她还跟她的父皇一起赏雪。若纣屏退所有人,她便穿梭梅林之间,舞了一曲《踏雪寻梅》。而今,人事已非。她的父皇,已不在人世,再也看不见她倾世之舞。 寒云起身走到门口,稍时返回,冲若倾城道,“娘娘,外头雪停了,如今太阳正好。” “是吗?”若倾城微怔,脑子里是那日慕容元策紧拥她时的场景。那个拥抱,如此温暖,令人难以自拔。门口吹进来一阵雪风,若倾城打了个冷战。随即敛了所有思绪,起身向外头走去。 外头的阳光果真很好,暖暖的仿佛散出了白雪的芬芳。四下银装素裹,煞是好看。寒风吹在脸上,带着融雪的寒意。若倾城一身深蓝色的锦绣曼陀罗华衣,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跟白雪摩擦,发出嚓嚓的细碎之音。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不是很大,所以积雪不是很深。若倾城的鞋子轻轻踩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夹答列伤 “娘娘当心些,融雪的时候最是湿滑。”寒云谨慎的搀着若倾城。 “不知道梅林的梅花,可有开尽?”若倾城有些神情恍惚,往事历历在目,心痛如绞。趾幽国常年下雪,她经常背着慕容元策,偷偷跑到雪地里嬉戏。而慕容元策总会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扛到肩头,愠怒着带回房间。 他说,万一冻着,可怎么好?教他如何舍得……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真心的。 直到国破,她才明白,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耳边传来寒云轻柔的声音,“梅林的梅花早早的盛开了,如今逢着下雪天,怕是更好看了。” “走吧,去梅林。”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却原来心好痛。 满目火红的颜色,在白色的世界格外瞩目。红梅傲雪树枝头,不曾吹堕北风中。成片的梅树围湖而植,沿着蜿蜒的小径能直抵湖心亭。建筑极为精致的亭子,屹立在精工雕铸的乱石之上,站在那里,能将整个梅林尽收眼底。 这原本就是若纣为了若倾城而建,只因她喜欢这火树银花般的场景,她的父亲便给了她一个刻骨铭心的场所。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见。那个叫慕容元策的趾幽国太子。 湖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若倾城在寒云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拾阶而上,走向假山上方的亭子。抬头,亭子上的牌匾依旧,是若纣亲笔所书:寻梅亭。 轻叹一声,若倾城带着凄美的笑靥缓缓坐下,寒云为她拉紧了肩头的披肩,“娘娘当心身子,此处风大,稍事休息便走吧。” 若倾城颔首,“本宫不会久坐,你放心就是。”若然冻出病来,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的,毕竟腹中有着她的骨肉至亲。事实上,她此刻最亲的人,也就这未出世的孩子了。 寒云直起身子,眺望远处,这般场景果真赏心悦目。红白相间,尤其是不远处那一丛碧色的梅花,格外的好看,淡淡的绿色,像极了涧边幽兰。梅花散发着幽香,在雪地里尤为清新。莫怪若倾城喜欢这个地方,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娴雅之境。 “那年,他站在这里对我说,他叫慕容元策,乃趾幽国太子。”若倾城痴然凝笑,眼底却泛着泪光,“他笑得真好看,就像那日的阳光,一直照进人的心底,让人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只为那轻轻一笑,她便飞蛾扑火,身心俱焚。 寒云低低的轻叹,却听见若倾城继续道,“趾幽国的梅花再美,也比不上此处的分毫。”这里,有父皇的爱,也有她的情。 抬眼间,远远看到花未眠款款而来,若倾城眉头微蹙,大有煞风景的反感。寒云也见到了花未眠,自知两人向来不睦,便道,“娘娘,咱回宫吧?” 若倾城颔首,起身便走。 熟料,底下的花未眠,身子虽重,脚步倒挺快。若倾城还未走完阶梯,,花未眠便在半道上拦下了她的去路。 寒云冲花未眠施礼,“贤妃娘娘千岁。” 斜眼看她,花未眠趾高气昂,视线飘落在面色有恙的若倾城身上,“怎么,云嫔还想让本宫重新教教你,何为宫规礼仪吗?” 明知她来者不善,若倾城只得忍耐,微微欠身,“见过贤妃娘娘。” 冷哼一声,花未眠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一脸的得意,“云嫔是看本宫不顺眼,蔑视本宫,所以一见到本宫就想走,是吗?” “臣妾不敢。”花未眠的位份在若倾城之上,这点尊卑,若倾城清楚得很。 “启禀贤妃娘娘,云嫔娘娘身子不适,这才准备转回披香殿,并无蔑视贤妃娘娘之意。”寒云帮若倾城解围。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同云嫔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介宫婢插嘴!”花未眠愠怒,原本她就是冲着若倾城而来,自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寒云伺候过慕容元策又怎样,说来说去,也还是个贱婢。在花未眠眼中,都是一样的奴才! 寒云跪身,“贤妃娘娘恕罪。” 见状,若倾城重重呼吸,“寒云不过是个奴婢,娘娘何必与她置气。” 花未眠走近若倾城,直视她冰冷的眼眸,凄寒冷笑,“云嫔果然心地善良,自家的奴婢都如此呵护。可惜,你护得了寒云,却护不住弄凉。” 骤然睁大眼眸,若倾城的心陡然一颤,登时抓住花未眠的手腕,“你说什么?” 唇角带着森冷的笑意,花未眠笑得令人发怵。若倾城竟然扣住了她的手腕,简直是自己找死。心底突然冒出一个阴毒的计划,视线瞟了一眼高高的台阶。如果教若倾城从这里摔下去,那后果,又会如何? 花未眠,自食恶果! 骤然睁大眼眸,若倾城的心陡然一颤,登时抓住花未眠的手腕,“你说什么?” 唇角带着森冷的笑意,花未眠笑得令人发怵。5若倾城竟然扣住了她的手腕,简直是自己找死。心底突然冒出一个阴毒的计划,视线瞟了一眼高高的台阶。如果教若倾城从这里摔下去,那后果,又会如何? 寒云猛然触及花未眠阴冷的眼眸,心底咯噔一下,大叫一声不好。立刻箭步冲上去,眸色惊惧到极点。 却见花未眠借着甩开若倾城的手,顺势推了若倾城一把。身子的重心突然偏离,若倾城惊恐的尖叫,不由自主的往后仰。 底下,是十数级台阶。 一旦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本能的反应,若倾城一用力,便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花未眠的衣角。本能的拉扯,换来的又是一声惊呼。花未眠瞪大双眸,听见身旁的夏音大声惊叫,“娘娘……”而她的身子,失重的向后仰去。 局面顿时失去了控制,两个女人抱成一团,咕噜噜滚下台阶,而后直挺挺的躺在雪地里。一下子,把各自的婢女都吓得半死,疯似的扑向自己的主子。 若倾城只觉天旋地转,与花未眠一道滚动。终于在最后一刻,她的身子从花未眠的肚子上压过去,停止了恐怖的翻滚运动。头部狠狠撞在地面,睁开的双眸缓缓闭上,眼前的雪白之境逐渐化为漆黑一片。浑身上下,仿佛疼到麻木,除了地面传来的冰冷,若倾城什么知觉都没有。 “娘娘?娘娘?”寒云面色煞白的搀起她,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急忙冲自梅林外飞奔而来的守园太监们嘶喊,“快!快送娘娘回宫!传太医!传太医!”太监们手忙脚乱,抬起若倾城便朝披香殿跑。夹答列伤 夏音也吓个半死,“娘娘?娘娘醒醒?来人!来人哪……” 好在花未眠出行从来都带着一大帮的人,听见动静,留在不远处的赵元忙不迭领着清微宫的太监宫婢跑来。 徐徐睁开眼眸,花未眠终于吐出一口气,“若……若倾城!” 夏音与赵元急忙将花未眠搀起,松了口气,还好花未眠已有近六个月的身孕,否则必会出大事。 站在冰冷的雪地里,花未眠恨到咬牙切齿,“若倾城,本宫定不会放过你!”早晚有一天,她会亲手杀掉若倾城腹中的孩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花未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倾城未出世的孩子,才是对她的最大威胁! 身子开始打颤,花未眠的面色陡然从微红急剧为青色,最后迅速化为悚然的惨白。 “娘娘……血!”夏音惊恐的尖叫。 花未眠怔怔的低头,脚下鲜血嫣红。沿着她的裙摆,渗入雪地里,格外耀眼。 一时间,整个后宫沸腾到了极点。 太医院的全部太医都呈现了手忙脚乱的场景,忙进忙出两个地方:清微宫与披香殿。 慕容元策就坐在披香殿的园子里,一动不动,神情肃穆至极。他在等,等最后的结果。方才太医来报,若倾城出现了轻微的出血状况,能不能保住孩子,还要看若倾城的自身。意思何其明显,他与她的孩子,濒临险境,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五指微微蜷握,忽然钻心的疼。 鼻间泛出一丝酸楚,麻麻的,有种流泪的冲动。 倾城,坚持住! 江泰安一抹额头的冷汗,哈着嘴里的白气小跑至慕容元策跟前,只一眼他的焦灼,江泰安便心底发怵。 “如何?”慕容元策迫不及待的开口。 “回禀皇上,云嫔娘娘的胎……保住了。只是……娘娘滚落时撞伤了头部,如今一直昏睡,微臣怕……”江泰安欲言又止,身子打颤。 撞伤头部?这意味着什么?看着江泰安吞吞吐吐的模样,慕容元策的心里忽然没了底。昏睡……然后呢? 正了正心神,慕容元策眸色锐利,“说。” “若是头部积了血块,微臣怕娘娘会就此昏睡下去。即便醒来,会出现什么状况,也是很难预料。”江泰安惊出一身冷汗。 “朕知道了。”慕容元策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冷了一下,双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孩子保住了,可是若倾城却陷入了另一种危机。 窦辞年急匆匆的从外头跑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皇上不、不好了,贤妃娘娘她……” 二话不说,慕容元策大步朝清微宫的方向走去。 及至寝殿门前,却听见花未眠一声锐利至极的惨叫,伴着宫婢们端出来的,一盆盆污血。慕容元策的神情顿了一下,心中明白了一二。 耿太医自寝殿内走出,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拼命磕头,“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失职,没能保住贤妃娘娘腹中的龙子。请皇上降罪!” 近乎六个月的孩子,没了!慕容元策觉得心里没有一丝痛楚,相反,竟有一丝痛快。一种解除束缚的释然,仿佛困扰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出路。 “起来吧!”慕容元策不动声色,“贤妃现在如何?” “稳婆已将娘娘体内的胎儿取出,微臣也开了药为娘娘止血。现下贤妃娘娘气血两虚,昏睡了过去。”耿太医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还好皇帝没有怪罪,否则他哪有命在。 窦辞年偷瞄了慕容元策一眼,冲耿太医摆了下手,耿太医着急忙慌的退下。 “皇上不进去看看贤妃娘娘吗?想必娘娘见到皇上,会平一平心中的失子之痛。”窦辞年轻叹一声。 慕容元策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何必明知故问?” 低头轻笑,窦辞年岂会不知慕容元策的心思。当初慕容元策之所以宠幸花未眠,只是想从花未眠身上,取得一样东西。对花未眠,他何曾有过一丝真爱,半点在意!如今花未眠丧子,正好打压她以往的嚣张,对慕容元策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没了孩子这个筹码,他倒要看看,花未眠的嘴还能有多硬。到时候,她必得乖乖的吐出实情,用来讨好他。 思及此处,慕容元策没有踏进寝殿,而是转身走向宫门。 夏音愣在门口,皇上他……难道……娘娘失宠了! 以后不想见的,便可不见 没了孩子这个筹码,他倒要看看,花未眠的嘴还能有多硬。5到时候,她必得乖乖的吐出实情,用来讨好他。 思及此处,慕容元策没有踏进寝殿,而是转身走向宫门。 夏音愣在门口,皇上他……难道……娘娘失宠了! 若倾城这一躺下,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寒云不眠不休的伺候在旁,心急如焚。太医的药一直断断续续的喂进若倾城嘴里,始终不见好转,怎不令人心焦。期间,慕容元策隔几个时辰便来,坐坐又走,没再踏入后宫一步。 多少人盼着若倾城一睡不起,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担心若倾城安危。 轻轻的一声嘤咛,若倾城的眉头陡然凝起。一旁的寒云幡然怔住,忙不迭上前查看。果然见若倾城睁开眼睛醒转,不觉喜不自禁,忙冲身后的宫婢道,“快去禀报皇上,娘娘醒了。” 宫婢匆匆而去,寒云却发现了问题。 若倾城的眼眸空空荡荡,毫无神采,与一贯的璀璨极为不同。渐渐的,若倾城的表情从茫然转为焦灼,最后化为惊恐。 “娘娘?娘娘?”寒云轻声唤着。 “这是……哪里?”若倾城的身子有些颤抖,声音都开始飘忽起来。 “娘娘,这是您的寝殿啊!”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寒云手心捏了把冷汗,“娘娘,您可有好些。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来,太医费了一身医术,总算保得娘娘母子平安。只是这几日娘娘必得卧床静养,绝不能起身的。 记忆迅速回到那日,若倾城的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寒云,为何不点灯呢?” 寒云一急,心下生疑,“娘娘?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四处分明烛火通明,为何若倾城会有此一问? 煞白的脸,空洞的眼眸,若倾城的眼泪忽然滚落。5张开五指在自己的眼前拼命晃动,仿佛……终于,薄唇匍出心碎至极的一句话,“我……我看不见……为何我的眼睛……” 那一刻,寒云彻底明白了。登时身子僵硬,震在当场。 门外一声惊呼,“皇上驾到!” 寒云扑通一声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容色极为不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得知若倾城苏醒,立即从御书房赶来,脸上难掩的一丝喜悦,“云嫔如何?”随即越过寒云,行至若倾城床前,却见她神情呆滞,泪湿枕巾。心头一顿,慕容元策压低声音凑近若倾城,“倾城……” 脸上浮起一丝如灰的绝望,若倾城几乎不去看他。 “发生何事,云嫔为何会这样?”慕容元策愠怒,转身直视寒云。 抬头,寒云的目光缩了缩,慕容元策一身寒气足以教人生畏,“娘娘好似……娘娘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什么?”慕容元策陡然转身,直视若倾城空洞得可怕的眼睛。在这双清澈的秋眸里,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璀璨与明媚。缓缓坐在床沿,慕容元策伸手拾起若倾城冰冷的柔荑,鼻间好一阵酸涩,“倾城……” 曾经,他也这般温柔的呼唤,她甘之如饴。 而今,她只剩下空洞的双眸可以相付,再无其他情感。 “是上天惩罚我,所以让我瞎了眼。”若倾城低语呢喃,只这一句,足以痛彻心扉。也是这一句,慕容元策忽然蹙眉,她说的,分明就是他。她爱上他,才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也许,真的是天理循环。 “这样也好,以后不想见的,便可不见。”若倾城继续说着,顷刻间泪如雨下。她知道他坐在她床边,她也知道,此时此刻他正握着她的手。可是,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再也无法看见他的脸。除了记忆里的容颜,他已不复存在,“皇上,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应该恨我。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你原本安逸的生活,毁去了本该属于你的幸福。如果没有我,也许此时此刻陪在你身边的,是她。” 慕容元策痛苦的眯起眸子,他不知道,若倾城为何忽然会说这些。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若倾城凄美的笑着,眼泪却止不住滚落,“明知道这个问题有多愚蠢,可是,我却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也许,是对你还抱着一丝幻想。又或者,只是个结束前的暗语。一旦得到明确的答案,过往的一切都会化作云烟消散。” “云嫔,你累了,好生休息吧!”慕容元策起身欲走。再留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话,句句戳在他的痛处。 “我瞎了。”若倾城再次开口,绝望如灰。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佯装淡定,“那又如何?” 若倾城沉痛的闭起眼睛,“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已经死在金殿上。”看不见他的脸,她好怕有一天,真的会忘记,他到底是何模样。如果那样,她会生不如死。慕容元策,我好怕再也想不起,你的样子。 拂袖而去,所有人都看到慕容元策脸上的愠怒,都以为云嫔触怒龙颜。 唯独身后的窦辞年知道,皇帝是生自己的气。他与若倾城一样,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将自己禁闭,一样的死鸭子嘴硬。其实他们之间只有一张窗户纸,捅破了,也就天下太平了。 可惜…… 可惜花未眠的孩子,就此夭折,太医已经证实,原是个男胎。而慕容元策,自花未眠小产后,再也没有踏进过清微宫一步。如今整个后宫都把花未眠当一个笑话,当做被遗弃的嫔妃看待。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娘娘?”夏音面露难色,看着花未眠端坐梳妆镜前,目露凶光。 “为何不是血燕?”花未眠嘭的一声将玉碗摔碎在地,碗中的燕窝洒落一地,“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看本宫失势了,就敢这样糊弄本宫,踩在本宫头上是不是?” 夏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皇后娘娘下旨,血燕尽量供着披香殿,若有不足,便从咱宫里扣除。” “皇后摆明了要跟本宫作对,如今本宫没了孩子,更是处处压制本宫。”好你个苏流云,风水轮流转,如今也换你凌辱本宫了。花未眠切齿痛恨,如果不是若倾城拽了她一把,她何至于滚落阶梯,沦落到今日任人欺凌的地步。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否则下一个宫奴便是自己。她要反击!往慕容元策的紧要处,狠狠戳下去。 花未眠的处心积虑 “皇后摆明了要跟本宫作对,如今本宫没了孩子,更是处处压制本宫。夹答列伤”好你个苏流云,风水轮流转,如今也换你凌辱本宫了。花未眠切齿痛恨,如果不是若倾城拽了她一把,她何至于滚落阶梯,沦落到今日任人欺凌的地步。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否则下一个宫奴便是自己。她要反击!往慕容元策的紧要处,狠狠戳下去。 精心装扮,胭脂粉黛尽妖娆;双目明媚,妖艳红唇无限风情。花未眠一如当日承宠时的妩媚姿态,一颦一笑间风华尽显。 “如何?”花未眠拧头冲夏音冷道。 夏音一震,“娘娘貌若天仙,无人可比。” 骄傲的昂起头,花未眠珠钗华丽,浅笑盈盈。灼灼细步,温柔备至,“如此甚好!”她偏不信,这般容貌,也不得慕容元策的回顾。好不容易爬到今日的地步,断不能再被打回原形。决不能! 望着镜子里容貌出众的自己,花未眠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被人贩子卖入青楼,为保持清白,她何等疯狂的从青楼逃离,正巧被离宫游玩的若倾城所救。只一眼慕容元策,她便心动不已,誓要成为慕容元策的女人。为此,她处心积虑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日的富贵。 小心谨慎的侍奉若倾城,一步步谋划接近慕容元策。挑起慕容元策对若倾城的恨意,一点点离间他们的感情。她就是这样,爬上了慕容元策的床,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清微宫主位——贤妃娘娘! 何等殊荣! 不过,花未眠更清楚,慕容元策为何会成全她。只因她的手中,握着一样慕容元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5 眸子变得冰冷至绝,花未眠的表情惊悚到极点,眼底的光,足以让一切灰飞烟灭。五指微微蜷握,心头的恨腾然而起。若不是那日若倾城回朝,带她入宫,却将她独自一人留在春风殿…… 她绝不会遇见醉意朦胧的若纣,更不会被他凌辱践踏…… 也是那日,她听见若纣的酒后之言。 当她衣衫褴褛,哭着跑出春风殿时,只见到若倾城微震的神情。她恨!恨若倾城!自此心中认定,若倾城必是见她有意慕容元策,便设计了这个局。以为只要她*于若纣,即可消去她的妄念。 趾幽国的大军攻入皇宫时,她就站在宫墙之上,冷眼看着大汶的军队节节败退,最后冲入后宫。不久,她便听见若纣被擒的消息。可惜,若倾城未死,花未眠的恨愈发燃烧如火。当夜,她便找到了慕容元策。 果不其然,慕容元策宠幸了她,只为她口中的秘密。也是她划破手指滴血在床褥上,才能蒙骗过关。 当然,花未眠也不傻,没有确定自己是否真能享受荣华富贵之前,不会告诉慕容元策真正的答案。 “娘娘?娘娘?”夏音的一阵呼喊,将花未眠的思绪迅速从虚幻的世界,拉了回来。幡然醒转,花未眠的眉头微微蹙起,面露凄然。耳边是夏音焦灼的声音,“娘娘,您怎么了?” 敛了神色,花未眠端正姿态,“去春风殿!” “是。”夏音忙不迭跟上。 这个时候,皇帝下了朝都会在春风殿休息。花未眠熟知慕容元策的习惯,便直抵春风殿,企图用自己的美貌,再次换回慕容元策的宠爱。 刚进春风殿,便见到窦辞年站在寝殿门口。一见是花未眠来了,窦辞年急忙迎上去施礼,“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起身。”花未眠傲慢惯了,从不将窦辞年放在心上。 窦辞年的心里明白,花未眠是为了慕容元策而来。想必皇帝这段时间的冷落,叫她心内不安了。思及此处,窦辞年拦住几欲进殿的花未眠,笑脸迎人,“娘娘留步!” “怎么,你敢阻拦本宫?”花未眠愠怒,想不到自己失势了,竟连窦辞年这个阉人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本宫要见皇上。” 皮笑肉不笑,窦辞年一甩拂尘,“皇上正在休息,娘娘还是别去打扰为妙。若然皇上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闻言,花未眠的脸上黑沉至极,“如果皇上怪罪,本宫一力承担!” “娘娘!”窦辞年依旧不肯放花未眠进去,“娘娘侍奉皇上已久,想来也知道皇上的脾性。皇上休息时,最不耐被人打扰,娘娘若然闯进去,万一龙兴犯了,对娘娘您可是有害无利啊!” 顿了顿,花未眠的脸色更加难看,有些煞白。视线焦灼的望向门内,却也不敢再往里冲。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几近失宠,若然再惹怒皇帝,恐怕会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心中盘算了一会,冲窦辞年道,“既然如此,就请窦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求见皇上有要事相告。” “娘娘稍等,奴才这就替娘娘进去瞅瞅。”窦辞年躬身进去。 花未眠在外头等着,焦灼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到失宠了,连见皇帝一面都这般困难。花未眠终于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在这后宫,贤妃如何,皇后又如何,没有皇帝的宠爱,一刻也不能存活。 慕容元策正站在临风的窗下静思,神情严肃而微带哀戚。剑眉紧锁,薄唇抿出生冷的弧度。双手置于背后,袖管闲逸的垂着。微风吹入,撩起他鬓间的散发,幽然飘扬。一身金丝龙袍的男子,不知心思何物,伫立窗下,久久没有回神。 “皇上?”窦辞年压低声音跪在慕容元策的身后。 “贤妃来了?”外头的动静,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愿见她罢了。 窦辞年微微颔首,“是。贤妃娘娘让奴才前来请旨,是否传召?” 慕容元策轻叹一声,敛了所有的神色转过身来,眸色微寒,“她可有说什么?” “娘娘说,有要事相告。”窦辞年原话转达。 眼底流光微转,慕容元策冷笑一声,“想来,朕也有不少时日未见贤妃了。去告诉贤妃,让她回宫等着,朕晚上会去清微宫。” “奴才遵旨。”窦辞年施礼退下,摸不清慕容元策心中到底怎么想。撂了花未眠这么久不理不睬,一下子又转了性子,要去看她。 果真是君威难测。 外头的花未眠得知情况,自然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便离开了春风殿,回去清微宫好好准备。她发誓,只要慕容元策来了,必不会教他再舍得离开自己的床榻。若倾城!苏流云!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安璧的心细如尘 外头的花未眠得知情况,自然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便离开了春风殿,回去清微宫好好准备。夹答列伤她发誓,只要慕容元策来了,必不会教他再舍得离开自己的床榻。若倾城!苏流云!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冷冷清清的荷池,安璧来来回回走了多次。 终于,身后的秀儿实在忍不住,“娘娘,这荷池如今连残荷都不剩,还有什么值得赏玩的?” 安璧低头轻轻一笑,视线不断扫视四周,从地面到路旁花草,一样不落。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刺刺的疼,安璧拉紧了肩头的披肩,“没什么,本宫只是随意走走。整个后宫再没有比这里,更安静的去处了。” 秀儿轻叹一声,“娘娘自从身子好了,便再不得皇上宠爱,倒不如多想想自身的荣辱,也好过这样寂静的存在。” “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何必去争去抢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安璧对于天家富贵,丝毫不放心上。 许是累了,安璧在荷池旁的亭子里坐下,视线落在被寒风不断吹起涟漪的水面。杨柳萧条,万物萧瑟,想必就是冬日最常见的风景。一路找寻,一无所获,安璧的眉头纠结得愈发生紧。 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若倾城那日落水不似意外,倒像是人为。须知栏杆完好无损,四处也没什么会滑脚的地方。荷池的小径都是用最防滑的六棱石子铺就,若倾城怎会无缘无故落水。尽管宫中尽传,若倾城是自溺,但安璧偏偏不信。 若倾城不似轻生之人,若她当真想死,大可在国破时一死了之,绝不会苟活至今。5之所以倔强的活着,就是因为不想死。跳荷池自尽!简直滑稽透顶! “娘娘,您到底在找什么?”秀儿不解的问,一路上见安璧左顾右盼,直觉告诉她,她的主子在找东西。只是到底找什么,秀儿却闹不明白。 安璧轻笑一声,望着秀儿纯澈的眼眸,“没什么。秀儿你别问,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得太多,未见得是件好事。 秀儿倒是挺喜欢这个性子沉静的主子,虽然不得宠,不争宠,但是对他们这些宫婢却没有一点架子。只是,秀儿隐隐觉得安璧的心中有事,是那种很沉重很沉重的心事。还好上次丽贵人被云嫔训斥了一番,这才没人再敢来甘露宫寻衅。只是如今兰贵人颇受恩宠,来得次数也少了多。大抵,谁也不会喜欢,跟备受皇上冷落的宫妃往来。 想到这里,秀儿无奈的撅了撅嘴巴道,“娘娘,起风了,咱回去吧?” 闻言,安璧重重呼出一口气,起身伫立,“好吧!” 沿着荷池便蜿蜒的小径,安璧与秀儿一前一后走着。因为不想人知道,安璧只带了秀儿一人,连纪年都不许跟着。人多了,难免口杂,守不住秘密。这种事情,愈少人知道愈好。因为阖宫皆知,若倾城是自己跳进荷池自尽,若她再查,势必会掀起另一场风波。安璧到底也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能静静的查一下便是最好不过了。 蓦地,安璧眉头微蹙,好似脚底下踩到了什么。挪开脚面,蹲下身子观察,赫然发现一颗米粒大小的绿色宝石嵌在石缝之中。因为冬日里,荷池的风很大,所以来往荷池的人愈发少了。且这珠子的模样与石头的翠绿色极为接近,故而才没有被人发现捡走。 “娘娘,这是什么?”秀儿不解的凑上去。 “好似一颗翡翠珠子。”安璧用指套将石缝中的宝石挑出来,置于掌心细细察看,“看样式,应是镶在某样饰物上的。” 秀儿更加不明白,“娘娘要这东西何用?”难道安璧冒着凛冽的风来到荷池,就是为了找这个不起眼的物件? 安璧却显得有些欣喜,“秀儿,这可不是普通的翡翠珠子,乃是猫眼石,想来宫中所持之人不多。” “娘娘的意思是……这是宫中哪位娘娘的?”秀儿如梦初醒。 “不错。宫中的女人,除了嫔妃,还有谁配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安璧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初衷,若倾城是被人推下去的。后妃之中,谁遗失了此物,必定会满宫搜寻。然案发至今,始终没有动静。要么心中有鬼,要么还不知遗失此物。 当日,她见到若倾城的扫帚倒伏在自己,此刻站立的位置。想来,若倾城也是在这里被人推下去的。那此物出现在这个地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秀儿有些神色紧张,“娘娘,快些走吧,若然被人看见便不好了。” 安璧点头,“走吧。”捏了珠子在掌心,安璧也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主仆二人见四下无人,急匆匆的返回宫殿。 看样子宫中的水,很深。 有人真的想要置若倾城于死地,才会暗下杀手!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今夜无月,四处漆黑。只有宫灯所到之处,明亮犹存。 乱石假山洞中,两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却是清晰的女子声音。 “皇帝今晚去了清微宫,主子有何命令要你传达给我?”洞内的女子压低声音说着。 洞外,倩影浮动,“想不到皇帝如此命大,连独孤阁主都未能杀了他。不过,也亏得你上次的消息,主子才没有怪罪阁主,否则阁主被禁,势必会引起庄内众人的揣测非议。” 闻言,洞中的女子愣了一下,“这么说,阁主已经解禁?” “那是自然。主人要你随时将皇帝的行踪传递出去,不得有误。残月,你可不要对皇帝动情啊,否则……”洞外的女子忽然没了动静,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洞内的女子沉默良久,终于走出山洞,消失在凄寒的夜幕之中。 皇帝今晚去了清微宫,整个后宫都知道。自然,这也是花未眠刻意散播的,旨在威吓阖宫众人:她并非是个弃妃,皇帝待她仍旧如初。可惜,凡此种种,都不过是花未眠的自欺欺人。 花未眠一身精致装扮,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慕容元策看。她不信,皇帝也是男人,是男人怎会不爱美貌女子,不喜妖娆妩媚。 朕,成全你 皇帝今晚去了清微宫,整个后宫都知道。夹答列伤自然,这也是花未眠刻意散播的,旨在威吓阖宫众人:她并非是个弃妃,皇帝待她仍旧如初。可惜,凡此种种,都不过是花未眠的自欺欺人。 花未眠一身精致装扮,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慕容元策看。她不信,皇帝也是男人,是男人怎会不爱美貌女子,不喜妖娆妩媚。 烛光下,花未眠显得格外迷人,七彩的光晕在她的发髻间绽放,冰凉华丽的珠翠于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慕容元策与她对立而坐,美酒佳肴,美色当前。 “臣妾敬皇上一杯。”花未眠端起酒杯,盈盈浅笑。 慕容元策冷然一笑,“爱妃何故要敬朕?”他岂会不知花未眠的把戏,不过想将他灌醉,意在留他一夜之欢。 心下一震,花未眠随即反应过来,笑道,“皇上许久不来臣妾宫中,臣妾难得见皇上一面。皇上您说,是不是该与臣妾痛饮一杯?” “自然应该。”慕容元策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花未眠也喝了精光,再次举杯而来,“皇上……”娇滴滴的唤着,花未眠忽然投身慕容元策的怀抱,坐在他的双膝之上。媚眼如丝,眼底流光熠熠,“臣妾真的好惦念皇上,皇上只顾新人之欢,全然将臣妾抛诸脑后。皇上好坏啊……” 接过花未眠手中的酒杯,慕容元策笑得狡黠,“朕自罚一杯。”说着,饮尽了杯中之酒,而后颇有兴趣的看着花未眠。 双手环住慕容元策的脖颈,花未眠的娇艳,足可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爱妃现在是否能告知朕,东西到底在何处?”慕容元策直勾勾的注视着她,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5 “皇上当真心急啊!”花未眠突然覆上慕容元策的唇,贪婪而放肆的吻他。 眉头微蹙,下一刻,慕容元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向床榻。花未眠眸色迷离,神情荡漾,真真一副柔弱无骨的娇柔姿态。换了旁人,定会被她勾了魂,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唇角漾开邪魅的笑意,慕容元策将她狠狠压在身下,好一场覆雨翻云的畅快淋漓。 “既然你想要,朕就成全你。不过,贤妃最好遵守诺言,别教朕失望。否则,朕会教你明白,欺君之罪的下场会是什么?”慕容元策的指尖缠绕她香气撩人的发丝,不紧不慢的说着。 心头一颤,花未眠的脸色,从行房之后的绯红,逐渐转为青白之色,“臣妾不敢。” 吻上她的红唇,慕容元策翻身下床,顾自穿衣。 背后,花未眠嗖的坐起身子,扯了被角遮掩住,不着寸缕的身子。深吸一口气,眸色微寒,“皇上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你要的,朕都做到了。”慕容元策转身看她,眼中肃杀无温,“朕尚有奏折未曾批阅,自然是回春风殿。” “你要的东西,在皇陵。”花未眠幽然开口,视线死死盯住慕容元策的背影。 突然,她跳下床铺,疯似的从后面抱住慕容元策的腰部,容色哀戚绝美,“不要走,皇上!臣妾求您,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臣妾真的好爱皇上,再也没有人能像臣妾这样真心爱着皇上!” 慕容元策的身子笔直伫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低头看一眼紧搂自己的双臂,慕容元策毫不犹豫的掰开她的束缚,头也不回的离开清微宫。 “皇上?皇上……”花未眠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登时泪如泉涌,“皇上不要走,不要丢下臣妾,臣妾真的好爱你。你可曾知道,我对你的爱,一点也不比你对苏青宁的少……”地面无温,长夜凄寒,到底,她只剩下孤身一人。 原来他们之间,只有交易,只有利益。 他对她,何曾动过一点心思,而她却将整颗心都错付。 慕容元策,你当真如此狠心吗?对我,你当真没有动过一丝真情?五指紧紧蜷握成拳,花未眠瞬时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别走……不要离开我…… 可惜,他不会听到一字一语。 神使鬼差,慕容元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离开了清微宫竟直接向披香殿走去。原本,他真的是要回春风殿的,然而…… 事实是,他已经站在了披香殿外。 “皇上?”窦辞年压低声音唤着。 凝眉回神,慕容元策重重吐出一口气,“她怎样?” 窦辞年轻叹一声,“云嫔娘娘的身子越发的虚弱。如今更是将所有的宫婢都赶了出来,除了寒云,娘娘现在谁也不信。” 说起若倾城,窦辞年不免叹息。自双目失明后,若倾城便像换了个人,谁的话都不信,谁送的汤药饮食都不碰。只寒云,她还能勉强相信,偶尔还能进食服药。现下的披香殿,死气沉沉,寂静至极。 “为何无人来报?”慕容元策面色凝重,眼底寒凉。语罢,大步流星走进披香殿。蓦地,他忽然站住,示意所有人在外等候不许进来。 只身来到充满若倾城气息的地方,慕容元策有些屏息的错觉。 推开虚掩的房门,慕容元策眯起略显疼痛的眸子,一步一顿走向床榻。 即便在睡梦中,她依旧愁眉不展,一段时日未见,若倾城竟已憔悴得不成人形。原本白皙的脸颊,毫无血色,显得更加苍白凄楚。悄无声息的坐在床沿,慕容元策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是他一手造就了今日的若倾城。 颤抖的手抚上她微冷的脸颊,却惊醒了浅睡的女子。 “谁?是谁?”若倾城疯似的弹坐起来,立时扯了被子缩在墙角,脸上的惊慌与无助彻底刺痛慕容元策的心。耳边,是若倾城无力的嘶喊,“寒云?寒云你在哪?你是谁?谁在这里?弄凉?是不是弄凉?弄凉你回来了是不是?弄凉…。。” 他呆呆的看着她,手心微凉,身子一动不动。 若倾城的泪突然滚落,顷刻间泪流满面。蜷缩在墙角,此刻的若倾城俨然受惊的小鹿,茫然的眼睛再也无法聚集到一处,空荡荡的飘落四周。 “谁都不要碰我!滚开!都滚开!”若倾城歇斯底里的嘶喊,句句断人肠,“不要碰我!我谁也不信,你们都滚!滚出去!寒云?寒云?寒云你帮我求求皇上,求皇上把弄凉还回来!把弄凉还给我,把我的弄凉找回来……找回来好不好?……” 慕容元策的眼眶,霎时红了。 莫怕,朕陪着你 “谁都不要碰我!滚开!都滚开!”若倾城歇斯底里的嘶喊,句句断人肠,“不要碰我!我谁也不信,你们都滚!滚出去!寒云?寒云?寒云你帮我求求皇上,求皇上把弄凉还回来!把弄凉还给我,把我的弄凉找回来……找回来好不好?……” 慕容元策的眼眶,霎时红了。夹答列伤 寒云急匆匆从外头进来,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敛了自己的神色,慕容元策起身伫立。故意将头侧过去昂着,不教人看见他微红的眼眶。看到若倾城为之一震的表情,慕容元策心底微寒,“云嫔一直如此吗?” “奴婢该死,照料不周。自那日皇上走后,云嫔娘娘一直处于惊恐的状态,如今大有愈演愈烈的情势。就连昨儿个江太医来请脉,都被云嫔娘娘赶了出去。”寒云说话的时候,身子有些颤抖。 到底,她是谁都不信了。 轻叹一声,慕容元策神色微恙,“江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的话,江太医已经开了药。还说……若娘娘一直这样下去,别说龙嗣难保,只怕自身都要……”寒云吞吞吐吐,额头冷汗密布。 “药呢?”慕容元策眉头紧锁。 寒云立刻磕了头退下,不瞬便将药碗端上来,“太医嘱咐,这药必得吃下去。娘娘始终拒绝服药,奴婢只好一直热着。” “你退下。”慕容元策冷冷的接过药碗。 “是。”寒云急速退离,房内独剩下慕容元策与惊慌失措的若倾城。夹答列伤 若倾城的神经仿佛脆弱到极点,即便安安静静的躲在床角,身子仍止不住颤抖。慕容元策在这里,她知道,也听见了他与寒云的谈话。可是她看不见,所以不愿相信。谁也无法理解一个明眼人忽然失明的痛苦与害怕,四处漆黑一片,空得可怕。 “倾城。”立朝之后,这是他第一次静下心唤她的名字,声音微颤,“把药喝了。” 若倾城的身子不断往床角缩去,眸色涣散,令人心疼。惊恐的摇头,若倾城的呼吸都备显急促,“我不要!我不要!谁都不要碰我!除了弄凉,我谁都不信!” “朕是皇帝,这是圣旨。喝了它!”慕容元策愠色。 “滚!都滚!”若倾城有些抓狂,奋力往外扑,却因力有不逮,突然瘫在床上费力的喘息。 眼底泛着些许疼痛,慕容元策捧起药碗,含了一口药在嘴里。陡然欺上若倾城的唇,硬生生将汤药灌入她的嘴里,吹入她的喉间。 眸子骤然睁得斗大,若倾城所有的疯狂止于此。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席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瞬间,她忽然泪如雨下,再难自抑。 松开她的唇,慕容元策终于听见属于她的嘤嘤哭泣。 顿了顿,他幽然开口,“莫怕,朕陪着你。” 整颗心,都为之荡漾。若倾城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因为抽泣,整个人有些重心不稳。慕容元策鼻间酸涩,一把捏了她的手在自己手心。温暖的感觉,足以教彼此刻骨。 小心的用银匙给若倾城喂药,慕容元策总算暂时安定下、若倾城惊惧不定的心。待汤药饮尽,他忽然下了决定,猛然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门外。 “你要带我去哪?”若倾城死死箍住他的脖颈,再次陷入无尽的恐慌。 低眉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慕容元策显得格外平静,一言不发继续走。 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怀里,稳健的心跳声让若倾城的心逐渐安静下来,仿佛她的世界正随他的喜怒哀乐而不断沦陷。安心的闭起眸子,聆听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呼吸着不属于自己的呼吸。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还如此深爱着这个男人。 “皇上?”窦辞年一怔,却见慕容元策已经将若倾城抱出了披香殿。 慕容元策的脚步在披香殿门口停住,回眸看了窦辞年一眼,“给朕备车。” 窦辞年的脑袋懵了一下,“皇上这是……”愣了愣,忙答道,“奴才遵旨。” 几乎是连夜出宫,慕容元策抱着若倾城,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过。马车颠簸,直奔宫外的东郊皇陵。不许教人跟着,除了窦辞年与马夫。 这原是大汶皇族的陵墓群,如今大汶没了,皇陵也空空荡荡。当初若纣是撞柱而死,虽说已是亡国之君,但慕容元策念其也是一代帝王,若草率掩埋唯恐落人口实。于是,便将若纣按王爵之礼入殓。因为若纣死的突然,陵寝尚未完成,所以尸身现葬于未建好的陵墓内。 虽然如此,总好过尸骨无存,抑或弃尸荒野。 皇陵外有一座小型的行宫,原是若纣为了皇陵的周全,特意建筑,意在守卫皇陵不受盗墓者的侵害。 如今,都荒废得七七八八了。 也亏得慕容元策有心,照样派了少许士兵把守,免得大汶祖坟被掘,惹来天下人非议他的刻薄与冷情。死去的,毕竟都过去了。有些事,是要做给活人看的。 烛火跳动,行宫闪烁着微弱的光亮。慕容元策抱着沉沉睡去的若倾城,大步走进正殿的房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仔细的拉好被角。 身后,李沧木单膝跪地,面色有恙,“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冷然转身,压低声音道,“弄凉何在?” 话音刚落,弄凉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慕容元策跟前,视线却一刻不离床榻上的若倾城,“奴婢弄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目光寒冷至绝的扫过弄凉焦灼的脸庞,心中些许轻叹。此时此刻,也只有她才能叫若倾城放下戒备,放心养身。微微昂起头,挺直身躯,慕容元策君威在上,“从今日起,由你照顾云嫔周全,不得有误。” “奴婢必当尽心侍奉,绝不敢懈怠分毫。奴婢……谢皇上隆恩。”弄凉欣喜若狂,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兴奋。当初慕容元策忽然叫李沧木将她带离若倾城身边,她便整日食难下咽,寝不能眠。如今可好,总算看见若倾城了,也算她熬到头,没有白白苦等这些时日。 只是,看皇帝与若倾城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只是哪里不对劲,弄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但方才听皇帝唤若倾城为云嫔,弄凉心里便暗暗替若倾城高兴。好歹给了若倾城一个名分,再不用看人白眼,受人欺凌。 转身凝望若倾城安然入睡的模样,慕容元策凝重的表情顷刻间缓了下来。 弄凉归来,锦月献策 只是,看皇帝与若倾城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5只是哪里不对劲,弄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但方才听皇帝唤若倾城为云嫔,弄凉心里便暗暗替若倾城高兴。好歹给了若倾城一个名分,再不用看人白眼,受人欺凌。 转身凝望若倾城安然入睡的模样,慕容元策凝重的表情顷刻间缓了下来。 “都退下。”慕容元策在若倾城的床沿处坐下,神情似喜非喜,似怒非怒。教人看不清楚,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弄凉偷偷看了李沧木一眼,见他什么也没说,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之退出房去。门外,站着手持拂尘的窦辞年,弄凉忍不住上前。 “公公。”弄凉欠身冲窦辞年施礼。 窦辞年微微颔首,“弄凉姑娘有事吗?” “方才皇上称小姐为云嫔,奴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请公公释疑。”弄凉有礼的说着,很想知道离宫的这段时间,若倾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深更半夜,皇帝会抱着若倾城前来皇陵?看皇帝的神情,似隐约动了情。 其实,窦辞年早就猜到弄凉会有此一问,也不打算瞒她。偷偷往房门口瞄了一眼,见里头没有动静,开口说道,“云嫔娘娘好福气,一朝有孕,钦封云嫔之位,赐披香殿独居。” “小姐……”弄凉正欲开口,蓦地顿住,随即改口,“云嫔娘娘有孕?”心头又惊又喜,登时明白了皇帝为何要将她带离若倾城身边的原因。只有捏住了她,若倾城才会接受钦封,安心待产。 “是啊。姑娘以后可要悉心照顾,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夹答列伤”窦辞年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是自然。”弄凉难掩脸上的喜悦之情,“弄凉以后必会千万倍的小心。”这个孩子,若倾城身为太子妃时便期盼已久。如今有这意外之喜,过往的凌辱践踏也将不复存在,若倾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想到这里,弄凉又向窦辞年施礼,“奴婢斗胆,想再问公公一个问题。” 窦辞年看着这个机灵的丫头,不觉一笑,“说罢!” 弄凉笑逐颜开,“方才见皇上待娘娘,好像不同以往。不知……” 面色一敛,窦辞年压低声音,再次看了一眼房门,“放肆,你不要命了。” 闻言,弄凉立即半地下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但听得窦辞年道,“这是皇上与娘娘之间的事,你只管看着便是,再不许多嘴。否则哪日龙兴犯了,小心你的脑袋。” 轻轻呼出一口气,弄凉施礼,“是。” “姑娘下去吧,此处有咱家看着。”窦辞年也不忍心训斥弄凉,轻叹一声摇着头。 担忧的望着房门口,弄凉有些迈不开步子。好容易才重见若倾城,此刻叫她离开,她岂会舍得。 思索片刻,弄凉道,“奴婢与公公一道守着,可好?” 望了弄凉一眼,窦辞年笑了笑,好个倔强的丫头。莫怪跟着若倾城,原是主仆两个,一样的脾性。罢了罢了,拂尘一甩,窦辞年点了点头,“随你吧,只是不许再吵闹,免得惊了里头的两位主子。” “谢公公。”弄凉弯眉浅笑,如天上的明月,无暇纯净。 隔天,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慕容元策漏夜送若倾城出宫之事。只是送去哪里,无人知晓,因为皇帝不许任何人跟着。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愤怒。 “什么?”苏流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娘娘,不会有错。”锦月压低声音道,“奴婢特意去问了宫门口的侍卫,已经证实不会有假。” 苏流云一屁股坐在凤椅之上,神情呆滞,“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与她,是越发的接近。本宫好怕有一天,皇上一高兴,将这栖凤宫也赏给了若倾城。” “娘娘别急,总会有办法的。”锦月蹙眉。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苏流云忽然将桌案上的杯子全部推倒在地,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瓷片散落一地。眉头怒气不减,眼底杀意凌然,“若倾城!若倾城!如今她身怀有孕,来日诞下皇子,岂非更目中无人。那本宫,本宫这个皇后还有何地位,还如何在后宫立足?” 锦月一拍脑门,“娘娘,莫不如写封书信给王爷,暗地里急召王爷回来为娘娘做主。只要王爷回朝,皇上即便不顾及娘娘您,也要忌惮王爷的威势,定然不会与云嫔再有所接近。” 苏流云喜出望外,“没错!只要哥哥回来,一切的困局都能迎刃而解。锦月,替本宫磨墨。这次,本宫必要若倾城这个贱人,死得很惨!” “是。”锦月忙不迭去磨墨,一边磨,一边嘴巴也没闲着,“听说皇上是从清微宫离开,而后才去披香殿见的云嫔。” 闻言,苏流云冷笑几声,“本宫若是她,必定一头撞死算了,省得丢人现眼。” “如今贤妃颜面尽扫,成了满宫的笑柄,不知该如何收拾得回这个脸面。”锦月幸灾乐祸的说着,暗地里却是不露声色的讨好苏流云。大抵每个后宫的女人,都喜欢听见别人落难或是失宠的消息,这个已成为她们唯一的兴趣爱好了。 “还如何收拾得回脸面呢,丢得满宫都是了。”苏流云好不得意,执笔挥毫写信。 锦月哧鼻,“谁教她之前如此嚣张,还说什么必不教皇上离开她的清微宫。真把自己当回事,先前也不将娘娘放在眼里,这次看她还怎么说。” 苏流云笑得格外高兴,看到花未眠失势,心底一千一万个得意。先前花未眠仗着身孕,缕缕对自己出言不逊,如今也算报应不爽。只是,苏流云一直不明白,何以两个人都从阶梯处滚落。更令人费解的是,花未眠小产,为何皇帝丝毫不怪罪若倾城? 其中,莫非还有什么缘故? 不消片刻,一封书信已经写好。苏流云小心粘好信封,滴上蜡油盖上印章。事毕,苏流云将书信递与锦月,面色肃正,“速将书信交予杜仲,让他找个妥贴的人即刻送给平阳王。记着,千万别叫人看见。” 慎慎的接过,锦月重重颔首,“奴婢明白。”随即出门。 唇角牵起迷人的笑意,苏流云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一身尊华无比,“看样子,本宫是时候去趟清微宫,好好安慰这个贤妃娘娘了。”长袖一挥,大步离开。 贤妃,好自为之 慎慎的接过,锦月重重颔首,“奴婢明白。5”随即出门。 唇角牵起迷人的笑意,苏流云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一身尊华无比,“看样子,本宫是时候去趟清微宫,好好安慰这个贤妃娘娘了。”长袖一挥,大步离开。 花未眠接近疯狂,留不住慕容元策也就罢了,想不到皇帝离开后竟然直接去了披香殿。不仅如此,慕容元策不惜连夜送若倾城出宫,如此谨慎的保护,前所未闻。这叫花未眠这个贤妃颜面何存?以后在宫中如何自处?皇帝这么做,不是打她的脸吗? 若倾城!若倾城!凌辱之仇,丧子之痛,夺夫之恨,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声哗然,花未眠手中的琉璃花樽被掼碎在地,瞬间四分五裂。尽管如此,还是难消花未眠的心头之恨。操起窗台下的青玉花樽,花未眠恨意阑珊。 不料宫门口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花未眠顿时愣在当场:皇后来做什么? 看了夏音一眼,花未眠恨恨的将青玉花樽丢给夏音,顾自凝眉走向门口。 “哟,贤妃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生得如此大气?莫不是宫人伺候不好,惹怒了贤妃妹妹?”苏流云明知故问,边说边往里面走。 花未眠如今已无身孕,自然不似以前的有恃无恐。不甘心的冲苏流云施礼,“臣妾贤妃,恭迎皇后娘娘。” 苏流云也不教她起身,径自走进暖阁,待坐定才装模作样的说,“妹妹怎么还跪着?来人,还不快将贤妃娘娘搀起来?” 心底生恨,花未眠直起身子走向苏流云,“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何吩咐?” 吩咐?苏流云心底冷笑,本宫就是来看你笑话的,谈何吩咐。夹答列伤想起花未眠原先的嚣张,再看她而今的屈居人下,苏流云愈发得意。清了清嗓子,苏流云笑得明媚灿烂,“不知贤妃妹妹听说了没有,皇上昨儿个连夜送云嫔出宫?” “臣妾知道。”花未眠明知苏流云是来羞辱自己,然她已无屏障可以自恃,只得按捺住几欲爆发的怒气。 “本宫还听说,皇上原本是宿在清微宫的。不知为何,又去了披香殿?”苏流云的笑在花未眠看来,何等刺眼。 深吸一口气,花未眠已然动怒,又不好发作,“皇后娘娘所言不假。皇上的确来了清微宫,是臣妾无能,不能留住皇上。” “妹妹也有无可奈何之时吗?”苏流云斜眼看她,品一口刚刚端将上来的热茶。看着花未眠铁青的脸色,苏流云冷笑,“妹妹当真小气,本宫看这茶……不似今年的新茶吧?” 陡然昂起头,花未眠双手握拳,极力忍耐,“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夏音施礼上前,“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去年的龙井。” 苏流云起身,别有深意的注视花未眠原本娇艳的面容,“想不到妹妹也有落魄的一日,当真出乎本宫意料。”扭头冲随行的宫婢道,“去本宫宫里,拿一些今年的新茶送与贤妃。” 语罢,宫婢立刻领命离去。 “臣妾只不过一时失意,皇后娘娘怎料定臣妾不会有重获恩宠的一日?”花未眠冷笑,直视苏流云的眼睛。 “是吗?那本宫就睁着眼,等这一天。”漫步走向门口,苏流云好不得意。 身后,花未眠及一干宫婢悉数跪身,齐声高呼,“恭送皇后娘娘。” 蓦地,苏流云突然转身,迎上花未眠怒气正盛的眸子,不温不火的开口,“贤妃,有句话本宫不得不教你记住。” “请皇后娘娘赐教。”花未眠气息微喘,脖颈间青筋暴起。 “人若不自知,必被人所制。贤妃,好自为之吧!”花未眠大摇大摆的走出清微宫,摆足了一朝皇后的架势。 目送苏流云消失在宫门口,花未眠的脸色骤然大变,赫然将桌子掀翻在地,怒色已极,“一个个卑鄙小人,见本宫失势,全部欺凌到本宫头上。”骤然转向周旁的奴婢,“你们呢?是不是也跟外头的人一般心思?都巴不得看本宫的笑话!巴不得本宫死啊!” 扑通扑通,房间里的宫婢跪了一地,全部吓得发抖,齐声高喊,“奴婢不敢!” “不敢?说不定哪日你们也被皇上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样,你们就不用自称奴婢,就能与本宫平起平坐了!”花未眠句句发狠,矛头直指若倾城。咣当一声,又将炭盆踹翻在地,火红的炭火散落一地。 见状,宫婢立刻手忙脚乱的上前收拾。若是因此引发火灾,可就不好收拾了。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夏音忙不迭上前查看花未眠的脚。 这一脚着实有些疼,花未眠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被夏音扶着坐下。见宫婢们已将炭盆重新收拾好,夏音挥手,摈退了所有宫婢。 “娘娘莫要生气,皇后娘娘不过仗着自己的身份罢了,哪里比得上娘娘的金贵。”夏音眸子滴溜溜的转动,脑子飞快的整理出要说的话,“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又曾怀过龙嗣。就凭这些,皇后娘娘就远远不及您的万分之一。” 这样一说,花未眠的心也算舒坦不少。世人谁不爱听奉承之语,阿谀之言?这种话,听腻了也是舒服的。 “皇后,不过是仗着平阳王府的威势罢了。她还以为自己的脸与苏青宁有几分相似,便能拴住皇上的心,殊不知物极必反的道理。皇帝越爱苏青宁,就会越疏离皇后。谁会喜欢天天掀自己的伤疤,往上头撒盐。”花未眠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开始思考问题。 夏音即刻附和,“娘娘所言极是。看皇上待皇后的态度便知,自册封之后,皇上可是一步也未踏进过栖凤宫。” 花未眠凤眸眯起,凄然冷笑,“皇后,不过是空有虚名。所以,她才会死盯着本宫不放。” “只不过……”夏音顿了顿,“请娘娘恕奴婢直言。” “但说无妨。”花未眠冷然。 “娘娘着实该想个出路了。”夏音压低声音道,“而今皇上待娘娘当真不如从前,娘娘应该早作准备,免得被小人钻了空子。” 微微颔首,花未眠若有所思,“没错,本宫是该好好想想了。”要是一着不慎,出现第二个若倾城,那就真真头疼了。 只是,慕容元策如今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花未眠凝住眉头,久久没有回神。 长夜漫漫,若倾城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小姐,您总算醒了。”弄凉大喜,急忙让身边的婢女将小米粥端来,“皇上刚走,昨儿个,皇上在这眼巴巴的陪了您一夜呢!” 若倾城的羽睫颤了一下,忽然抱住弄凉,瞬间笑靥如花,“一觉醒来,有弄凉在侧,真好。” 弄凉笑了笑,无声的掉下泪来。 东郊皇陵,人心不古 “小姐,您总算醒了。夹答列伤”弄凉大喜,急忙让身边的婢女将小米粥端来,“皇上刚走,昨儿个,皇上在这眼巴巴的陪了您一夜呢!” 若倾城的羽睫颤了一下,忽然抱住弄凉,瞬间笑靥如花,“一觉醒来,有弄凉在侧,真好。” 弄凉笑了笑,无声的掉下泪来。 “弄凉不在小姐身边,小姐必定日夜难安?”弄凉尽量压制喉间的颤抖,不让若倾城听出异样。可惜,掩不去她浓浓的哭腔。 蓦地,弄凉顿在那里,颤抖的手在若倾城眼前晃了晃,这双无法聚焦的眸子彻底打碎了弄凉的坚强。下一刻,弄凉忽然哭出声来,“小姐你的眼睛……” 感觉面前有风,若倾城知道是弄凉的手,她定是在试探自己。到底这样的眼睛,是瞒不过任何人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若倾城笑得凄美绝伦,“没事,只是看不见了。如今有弄凉在,什么值得。” 凭着弄凉的声音,若倾城准确无误的摸到弄凉的脸颊,指尖轻柔的抚去她脸上的湿润。自己的泪吧嗒落下,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傻丫头,如今该高兴。哭什么?” “小姐,是谁害你?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弄凉哭着喊。 “是花未眠。”若倾城干涩的笑着。 “又是她!又是她!”弄凉疯似的攥紧拳头,“小姐,为何你要处处忍让?她不过是您路边捡来的青楼女子,如今也敢如此欺凌小姐您,当真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若倾城半低下头,顾自嘲弄,“原也是我对不起她。夹答列伤” “是她自己愚笨,才会被……怪不得小姐。”弄凉愤愤,狠狠抹掉脸上的残泪,“小姐待她情如姐妹,她却恩将仇报。” “人在做,天在看。弄凉何必生气,到底此次她也没占到好处。”若倾城不温不火的说着,“她的孩子没了,想来比弄凉更怨愤。” 闻言,弄凉欣喜若狂,“当真?报应!是报应,是她活该!谁教她欺负小姐,这才是天理循环呢!” “你这丫头。”若倾城笑了笑,真是直肠子,也不知收敛。伸手摸到弄凉的手,若倾城柔声关慰,“弄凉,这段时间可好?” 弄凉轻叹一声,“弄凉什么都好,就是好想小姐,偏偏李大人也不放弄凉回去。弄凉日盼夜盼,每天对着日月神明祝祷,终于能重见小姐。” 语罢,弄凉端起小米粥,用银匙小心的喂进若倾城嘴里。也只有弄凉,若倾城才敢放心饮食,安心服药。见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若倾城实在不敢轻信任何人。贴身的丈夫尚能灭她皇族,遑论他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若倾城说得很轻,但听在弄凉的耳朵里,格外的刺心。 她是将自己当做亲妹妹看待,才会这般深信不疑,舍身相护。 强忍住眼里的泪,弄凉一口一口的喂着若倾城,心碎得不成样子。才多久没见?若倾城已经憔悴成这般模样,可见她的日子,从未好过。大抵是担心她,所以才会丝毫不顾及自身周全。 “小姐莫怕,以后弄凉都会陪着小姐,生死不离。”放下空碗,这是若倾城自失明以来头一回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望着若倾城含笑的模样,弄凉道,“小姐你且等着,外头的阳光很好,弄凉去准备准备,挪你去晒晒太阳。” 若倾城颔首,松开相拥的手。 转身瞬间,弄凉已是泪流满面。 殊不知,行宫外头,慕容元楹策马而立。 “王爷?”乔律明轻声道,“皇上随时会来,王爷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慕容元楹翘首远望,似乎这样能看见心中的女子,眸色幽然,面色黯然,“本王知道。只不过……这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再不似深宫内院,红墙绿瓦,相隔千里。 “王爷,劝君莫作痴心汉,错付真心枉凝眉。”乔律明幽幽的说着,不免一声轻叹。 “只是远远望着,本王也心满意足。”手执马缰,慕容元楹容色哀戚,一句一语足以肝肠寸断。那日听说若倾城失明,他恨不能直奔皇宫,陪在她的身旁。可惜……他到底不是慕容元策,没有那样的资格陪伴她。 即便入了宫又怎样?他与她,何曾有过一点机会,有的不过错身而过的回眸。倾城,若有我陪着,你的恐惧是否会少些,你所承受的伤害是否会不复存在? 眼眶登时泛红,慕容元楹剑眉紧锁,深吸一口气,“走吧。” “王爷不进去?”乔律明忽然不解。 “此时此刻,若本王进去,必会给她带来另一场灾难。”慕容元楹痛彻心扉,“本王虽然恨她无情,但……本王如何舍得……”一夹马肚,一声马声嘶鸣,慕容元楹的身影恍若离弦之箭,一去不返。 夕阳下,孤寂而落寞,一直映在人的心底,痛得无以复加。 不远处的树下,王婉柔冷眼伫立,一身杀气腾然。视线从远处的背影那里挪回,直逼行宫大门,心头恨意阑珊。 午膳时,她便见到慕容元楹神情怪异,稍稍用了些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派秋儿一打听,原是昨天夜里,皇帝带了若倾城离宫,而今就在皇陵的行宫里住着。于是,王婉柔悄悄来到行宫,果不其然,在行宫门口看见了痴然凝望的丈夫。 慕容元楹这一站,足足有几个时辰,可见他对若倾城的用情之深。 五指微微蜷握,逐渐成拳。王婉柔恨得咬牙切齿,无法自抑。 如果不是若倾城的存在,此时此刻,她应该是尊贵不可冒犯的皇妃,前程无可限量。 如果不是若倾城的存在,即便她被赐为靖王妃,也该有慕容元楹全身心的疼爱,是两情缱绻的夫妻执手。 可惜这一切她本该拥有的一切,都毁灭在若倾城的身上。 若倾城,有你一日,王爷的心便无法落在我身上。看样子,是留你不得了。你莫怪我,怪只怪你时命不济。 眯起危险的眸子,王婉柔媚然轻笑,眼底血戾阴狠。 计不承宠,安瑾若? 若倾城,有你一日,王爷的心便无法落在我身上。夹答列伤看样子,是留你不得了。你莫怪我,怪只怪你时命不济。 眯起危险的眸子,王婉柔媚然轻笑,眼底血戾阴狠。 慕容元策的肩舆在宫道上缓缓而行,纪年一溜烟小跑,回了甘露宫。 刚刚跨进甘露宫大门,纪年便直奔安璧的寝殿,急忙道,“娘娘快、快别休息,皇上、皇上朝咱这来了。” “皇上?”安璧一怔,端坐在梳妆镜前面色不改。 倒是身旁的秀儿乐开了花,忙不迭为安璧梳理发髻,“娘娘此次定要好生准备才行。” 眸子一转,安璧按住秀儿的手,微微摇头,反将所有的发饰全部从头上取下。发髻散开,及腰的秀发随意垂着,不着一丝繁华。烛光下,安璧一身素雅,显得格外的静美。 “娘娘,您这是?”秀儿为安璧的行为震住,没有反应过来。不得不说,安璧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只是平日里从不修饰,以至于看上去平淡无奇。大抵这些与安璧喜静不喜闹的性子有关,她宁愿被埋没,也不愿出头。 只因心怀目的而来,风头太盛,反倒不利于达成心愿。 “来不及了。”纪年焦急的望着宫门口,已然看到慕容元策的肩舆停下。 二话不说,安璧领着众人前去接驾。 跪身在慕容元策跟前,安璧不卑不亢,“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5”慕容元策低眉去看眼前安静如一池秋水的女子,寂静的夜,寂静的女子,相得益彰。然,每每看到安璧的眼睛,他总有一丝不舒坦,这也是他为何不愿宠幸安璧的原因。不是安璧不够美丽,只因她的美,略略透着戾气。 安璧每次看他,眼底总是别有深意。 起身,安璧不似一般妃嫔,见着慕容元策就欣喜若狂。相反,她沉静无语,面色依旧。仿佛天家富贵,皇帝恩宠,于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 “你的身子可有好些?”上次安璧为了救若倾城而病了很久,慕容元策心知肚明,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没来看她。 欠身施礼,安璧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好些了。”说完,不知为何竟轻轻咳嗽起来,身旁的秀儿顿时面露焦急。 须知,安璧此举,无异于推皇帝出门。 皇帝好不容易才来甘露宫一趟,若是就这样走了,别说安璧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就连整个甘露宫,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偏偏安贵人,一不求宠,二不争宠,当真急死秀儿了。 慕容元策微微蹙眉,颇有深意的望着安璧,鼻间冷哼了几声,“看样子,安贵人尚未痊愈。” “有劳皇上挂心,臣妾无碍。”安璧越说越咳得厉害,最后整张脸都涨得绯红。 看着安璧身量纤纤,一副病态,慕容元策冷眼肃杀。 身后的窦辞年看出了端倪,随即上前道,“启禀皇上,晚膳时分,宛英宫的丽贵人派了新言姑娘来,说是请皇上晚上过去一趟。” 扫一眼甘露宫一殿众人,慕容元策一步步靠近安璧,最后跟她只有一寸之距。指尖挑起她美丽的下颚,对上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慕容元策邪冷笑,“安贵人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 羽睫微扬,安璧依旧是似笑非笑的姿态,“臣妾恭送皇上。” 下一刻,在秀儿与纪年的焦虑视线里,慕容元策甩袖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秀儿搀起安璧,关慰而轻叹,“娘娘好些吗?”心头却生了疑:这咳嗽,不是早就好了吗?怎今日不巧,又犯了?还当着皇上的面。 看出秀儿的怀疑,安璧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回寝殿。待坐定,确定周旁无人才冲秀儿道,“你便说罢,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闻言,秀儿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娘娘为何不愿承宠呢?” 第一次被皇帝宠幸后,秀儿便发现安璧偷偷喝了药。秀儿也悄悄拿了药渣给太医院的人看,说是避孕的汤药。此后,安璧再没被皇帝召幸。即便有一两次机会,她也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什么葵水、风寒,都不过安璧的借口。 秀儿闹不明白,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挤破脑袋的争宠,为何偏偏自己服侍的主子,一味的避宠呢? 其中,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缘故? “箭射出头鸟,这个道理本宫不说,你也该明白。”安璧幽幽的开口。 “奴婢明白,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没有恩宠的话……”秀儿欲言又止。 安璧轻叹一声,“本宫知道,宫里的女人,没有恩宠便不能活。”视线远远落于窗外漆黑的天际,明眸犹如星光璀璨,瞬时又黯淡下去。可惜她要的,从来不是皇帝的雨露恩宠。红唇微启,幽然吐出几句话,“自古红颜尽妖娆,多少英雄笑折腰。萧郎一去无踪影,寂寞深谷空回音。” “娘娘,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秀儿着实不明白,安璧这自言自语的话,愈发的深奥。她有些看不透,安璧心中到底怎么想的,总之与一贯的妃嫔不同。 “你无需明白,若你当真明白了,那么……”安璧低头苦笑,“秀儿你下去吧,让本宫静一静。” 秀儿颔首,施礼退下。 临窗而坐,安璧容色哀伤,眼底流露着无尽的凄楚。一滴泪,滑落唇边。心,痛得无以复加。 薛哥哥,你到底身在何处?为何我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始终无法得到你的消息?可是薛哥哥,即便找到了你又该如何?这样残破的我,你还肯要吗?瑾若已经不是以前的瑾若,什么都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管以后如何,瑾若都要找到薛哥哥,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犹记那年明月夜,一曲琴瑟立中宵。如今倚窗空相忆,人不在,情荡然。莫道不消魂,思千万,梦幽然。只愿日日执君手,相生相伴不相离。 薛哥哥,你我之间,是否还有这样的一日? 瑾若等着,一辈子等着。你一定要活着,千万活着,否则瑾若所有的牺牲,都会白费,尽化乌有。 薛哥哥…… 毒杀 薛哥哥,你我之间,是否还有这样的一日? 瑾若等着,一辈子等着。夹答列伤你一定要活着,千万活着,否则瑾若所有的牺牲,都会白费,尽化乌有。 薛哥哥…… 后宫的女子,富贵荣华,不过皇帝的唇齿之间。皇帝一句话,你便是尊贵的宫妃;也是一句话,你会突然被贬为宫奴,人人可践。 皇帝的恩宠,是福也是祸。好比若倾城,俱失恩宠时,她是人人可践的宫奴,受尽欺辱;而今她荣登云嫔之位,却又成了后妃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了众矢之的。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 “小姐,已经过了子时,皇上肯定不会过来了。”弄凉望着若倾城倚靠在床柱的模样,猜测她在等慕容元策。 若倾城一震,“谁要等他?弄凉莫要胡猜,我不过睡不着,坐坐罢了。” 弄凉一笑,小姐真是嘴硬得很!婢女端上安神汤,弄凉笑着接过,瓷碗触手有些烫。放在唇边吹了吹,弄凉小小的抿了一口,“小姐,安神汤有些烫,放一放再喝吧!” “好。”若倾城颔首。 “小姐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弄凉笑着,冷风吹进来,弄凉起身关好门窗,“好似起雪风了,这两天可能要下雪呢!” “是吗?”若倾城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很快黯下去。 自知自己失言,忘了若倾城看不见的事实,竟还在她跟前说这个。弄凉懊恼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忙不迭扑到若倾城的床前,“对不起小姐,弄凉忘了你……都怪弄凉这张破嘴,又惹小姐伤心了。5” 若倾城摇头,忙抓住她的手,“弄凉,不关你的事。其实我现在也挺好,眼不见为净。我倒觉得自己的心境较以往好了很多,可以安安静静的独处,是件极好的事。” 鼻子酸酸的,弄凉没有说什么,只好拿起安神汤搅拌一下。此处不比皇宫,也没什么玉碗银匙,好在若倾城也不计较。事实上,她也看不见。 舀了一小勺,弄凉品了一下,不似方才的滚烫,温热的刚好可以喝。坐在床沿,弄凉端着药碗道,“小姐,该喝安神汤了。再放着,怕要凉了。” “好。”若倾城端正身子。 蓦地,一口黑血自弄凉口中喷出,手中的药碗砰然落地,碎得不成样子。颤抖的望着自己喷出的黑血,弄凉面部扭曲,痛苦异常。 许久未见弄凉动静,若倾城心头咯噔一下,急忙道,“弄凉?弄凉你怎么了?怎突然不说话?” “小姐……我……”一声闷响,弄凉一头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弄凉?弄凉!”若倾城惊呼着摸下床,赫然摸到地上倒伏的弄凉身体,登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手,摸到弄凉脸上黏糊糊的东西,凑近鼻尖,竟是浓郁而略显异臭的血腥之气。一瞬间,若倾城的精神崩溃得不成样子,厉声嘶喊,“来人!来人哪!弄凉!弄凉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弄凉!来人哪!” 李沧木就在园子守着,听到若倾城的呼救,第一时间跑进来。瞬时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住:弄凉倒伏在地,脸上还有新鲜的黑血。若倾城瘫坐在旁,惊慌无助,双眸没有一丝光彩。 “娘娘?”李沧木一顿,迅速奔至若倾城身边,一探弄凉鼻息。还好,一息尚存。 “弄凉、弄凉她到底怎么了?”若倾城身子颤抖,神情惶乱。 观弄凉面色青紫,嘴唇发黑,血中带着异臭。李沧木翻看了弄凉的眼睑,终于下了肯定的结论,“弄凉姑娘中毒了。”二话不说,李沧木取出腰间一个瓷瓶,倒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弄凉的嘴里。 “来人!”李沧木一声怒喝,宫婢、侍卫们顿时涌入房内,“立刻封锁行宫内外,严密搜查可疑之人。马上带着本官的令牌,快马加鞭进宫禀报皇上。事态紧急,所有人各就各位,谁敢玩忽职守,一律按军法处置!” 李沧木一把抱了弄凉起来,冲一旁惊慌的宫婢道,“好生照顾云嫔娘娘,若然娘娘有什么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言罢,匆匆而去。他已用解毒丹护住了弄凉的心脉,接下来必得用内功将弄凉的毒逼出来,否则弄凉必死无疑。 看弄凉的面色,此毒甚是厉害,但到底是何种毒药,李沧木一时也下不了决断。事急从权,还是先救人要紧。保住了弄凉的命,也就等于保住了若倾城的命。这点,李沧木比任何人都清楚。 宛英宫,恰是一夜春风不虚度,承欢君王下,日夜难相弃。 窦辞年焦灼的驻足寝殿外,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什么。轻叩殿门,窦辞年慎慎道,“皇上,宫外来人了,说有要事禀报。” 慕容元策本就浅睡,登时坐了起来,心里沉了一下。宫外?是若倾城!掀了被子下床,端坐床沿,“进来。” 听到慕容元策开口,窦辞年暗暗捏了把冷汗,还好皇帝没有怪罪。须知,慕容元策休息时,是万不许人打扰的。上次有个小太监不知轻重,扰了慕容元策的休息,竟被送去暴室,挨了脊杖一百,生生打成残废,最后不治而死。 推门而入,窦辞年急忙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启禀皇上,宫外来人说,弄凉姑娘中毒了。” “什么?”慕容元策陡然凝眉站起身,眸色愠怒。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他眼皮底下作恶?愤然怒色,“更衣!” 窦辞年忙不迭为慕容元策更衣,脊背一身冷汗。 “皇上?”滕丽华搓揉着睡意惺忪的眸子坐起身,一脸的倦怠。陡然见到慕容元策穿衣服,登时清醒了不少。脑子嗡的一声,“皇上您要去哪?” 回眸狠狠瞪了滕丽华一眼,慕容元策最忌女人多嘴。 好在窦辞年手脚利索,不消片刻已经为慕容元策穿好衣服,“皇上,外头冷,披上大氅以免冷风扑着您。” 扯了肩头的大氅,慕容元策面色黑沉至极点。他倒不是担心弄凉的死活,怕是怕若倾城知道了会发疯。难得日间来人上报,说若倾城已经肯吃饭服药,他原以为一切都会照此发展下去。谁知哪个不知死活的,竟敢下毒杀人。 马车飞速,直奔东郊皇陵。 就在即将到达之时,慕容元策的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心中咯噔一下,陡然沉入深渊。不对,怎会有人下毒要杀弄凉?难道……难道是冲着若倾城来的?弄凉不过是误中副车!思及此处,慕容元策整个心都高高悬起。 杀机四伏:行刺 马车飞速,直奔东郊皇陵。夹答列伤 就在即将到达之时,慕容元策的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心中咯噔一下,陡然沉入深渊。不对,怎会有人下毒要杀弄凉?难道……难道是冲着若倾城来的?弄凉不过是误中副车!思及此处,慕容元策整个心都高高悬起。 刚跨进行宫大门,慕容元策便觉异样,仿佛身后有人影闪过。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注定杀机四伏。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弄凉!”远远的,便听见若倾城愤怒的嘶喊。 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慕容元策砰然推门,笔直走到若倾城跟前。宫婢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一个个吓得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神情一震,若倾城万料不到慕容元策竟会漏夜离宫,是为她而来吗?她可不可以告诉自己,他担心着她? 窦辞年一挥手,所有宫婢悉数退下。 “皇上,弄凉中毒了,好多……好多血!”至今,若倾城的手上还残留着弄凉身上的血。 慕容元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心里的不安随即平复许多。扭头冲窦辞年道,“去拿湿毛巾来。” “是。”不消片刻,窦辞年便将温热的湿毛巾递上。 扶了若倾城坐下,慕容元策小心的为她擦拭手中的血迹,面色肃穆,眼底却没有半点寒气。事毕,他才抬头注视若倾城空洞无物的眼睛,眉头微蹙,“朕陪你去看弄凉。”语罢,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若倾城身上,忽然将她抱起,大步走出去。 见状,窦辞年急小心的跟在慕容元策身后。5 李沧木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在他及时将弄凉的毒逼出,才保住了弄凉一条性命。但是李沧木自身因内力损耗过度,显得有些虚弱。额头大汗淋漓,气息都有些沉重。 一见慕容元策站在门口,怀中还抱着若倾城。李沧木急忙抽身奔向门口,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微臣未尽职守,请皇上降罪!” “如何?”慕容元策此时不想追究这些责任,关键是弄凉的死活。若是弄凉死了,若倾城定会疯掉。低眉望着怀里的女子,见她一言不发,竖耳倾听,不觉心头微疼。 李沧木抬头,“回禀皇上,微臣已经用内力将弄凉姑娘体内的剧毒逼了出来,暂时保住了弄凉姑娘的性命。只是……什么时候才能醒转,便要看弄凉姑娘的造化了。” “是何种毒,如此厉害?”慕容元策放下若倾城,许是冷风吹的缘故,面色愈发难看。 “微臣还有待勘验。”李沧木垂下头,有些懊恼。在自己的职能下发生这样的事,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 慕容元策的眸子微微眯起,漾开冰冷的寒意,“弄凉最后所食为何?” 李沧木顿了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倾城的身子颤了一下,好在慕容元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重新揽入怀中。气息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若倾城面无血色,“方才我与弄凉在房内好好说这话,弄凉一直没有异样。只在最后准备侍奉我服药时,突然就没了动静。怎么、怎么会……难道是……” “去查,务必给朕查个清楚。”慕容元策大怒,“朕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皇妃的主意!”他已经万分确定,这毒就是冲着若倾城下的,只不过被弄凉误食。慕容元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若倾城喝下了汤药,那么此刻躺在这里的也许就不是弄凉了。或者更糟,若倾城会一尸两命,就此退出他的生命。 “是。”李沧木随即退出,他必得去厨房看看,这煎药的罐子是否还在。既然是药有问题,那这药渣里定会有端倪可寻。 拳头握得格格作响,慕容元策青筋暴起,死死拥着若倾城不放手。 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其中关窍,若倾城登时脚下一软,“原是我……害了弄凉……”话音刚落,已然晕倒在慕容元策的怀里。 “倾城?倾城!”慕容元策疯似的抱着她向房间跑去,眼看便到门口。 “嗖”的一声,于午夜发出惊悚之音。慕容元策骤然站住,却见一支利箭笔直朝自己射来。当下抱紧若倾城,心头一颤,随即背过身去。 长箭从他的右胸,当胸穿过。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皇上?”窦辞年惊呼,“来人!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皇上!”随行侍卫立刻冲进来。却见一道黑影从屋顶降落,稳稳落于园子里,手中长剑凄寒。 脚下一软,慕容元策霎时跌跪在地,胸口鲜血如注。硬撑着身子撞开房门,安稳的将若倾城放在床榻上,这才腾出双手捂住出血不止的伤口。 “皇上?”窦辞年吓得面色雪白。 外头传来李沧木的声音,紧接着是兵刃碰撞之音。窦辞年忙不迭搀了慕容元策走出房间,声音都颤抖得如同被人撕裂般,“李大人,快来看看皇上。” 慕容元策整个人都躬起来,面部表情极为痛苦,手脚冰凉。 “皇上?”李沧木飞身落在慕容元策身旁,随即点住慕容元策的穴位止血。 “朕没事,立刻拿住刺客,要活的!”慕容元策冷颜。 李沧木犹豫了一下,随即施礼退下,瞬时出剑迎敌。 窦辞年心底暗叹,皇帝原本可以避开这一箭。若非怀中抱着若倾城,生怕冷箭伤了她,他也不至于会受重伤。 “此事不许教倾城知晓,否则拿你是问。”慕容元策冷冷开口,伤处疼痛难忍。因为血液的流失,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 窦辞年忙道,“是,奴才明白。”好在行宫里有专门照料若倾城的太医,不消一会就来到慕容元策身边,手脚麻利的为他止血上药缠绷带。 拧头去看园子里激战的两人,李沧木的功夫原就是数一数二的好。只是方才为救弄凉费了不少内力,此刻才会久战不下。渐渐的,对方已经出现弱势的趋向,忽听得李沧木一声冷喝,长剑顿时穿过那人的肩头。鲜血喷涌的瞬间,李沧木腕上一抖,剑光闪过,顷刻断了那人的手筋。 黑衣人哀嚎一声,长剑落地,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人擒住。 “皇上,微臣已将刺客擒住!”李沧木近身慕容元策跟前行礼。 突然一道黑衣闪过,侍卫们应声倒地。原本被擒的黑衣人却被那道黑影挟住,以最快的速度飞身窜上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是林子里的人。”李沧木认得这武功路数,这身手,断然不会错。 慕容元策一震,又是她! 无极山庄 突然一道黑衣闪过,侍卫们应声倒地。5原本被擒的黑衣人却被那道黑影挟住,以最快的速度飞身窜上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是林子里的人。”李沧木认得这武功路数,这身手,断然不会错。 慕容元策一震,又是她! 记忆中那双眼眸瞬间在眼前重现,清晰无比。 “皇上,接下来该怎么办?”窦辞年慌了神,总不能让慕容元策拖着受伤的身子回宫吧!万一被人知晓,势必会引起朝廷的轩然大波。再则被有心人利用,以前朝为借口,趁机掀起清剿的混乱用来清除异己,到时候天下都要为之震荡。 新朝初立,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传旨下去,云嫔胎气不稳身体欠佳,朕要留待皇陵行宫一段时日。期间罢朝休政,凡有要事,可递折子于文渊阁,再由你送来行宫。”原本皇帝不朝,奏折该送去军机处,再由军机处分门别类送去六部。但是慕容元策何其清楚,军机大臣王德与慕容元楹同气连枝,他不得不有意无意的削弱军机处的势力。 这就是皇权的谋略。 古往今来,多少帝君以女人作为成败的借口,撇开了世间多少骂名。柔弱的双肩,挑起江山的起伏,是真是假无人去考究,世人只看结果。或博得贤良淑德的美名,或落得个红颜祸水的污秽。 所以此刻以若倾城为借口,是最好不过的。 一则符合现实,不教人胡乱猜疑;二则静静养伤,免受无谓的打搅。5 “是。”窦辞年算是松口气,但看到慕容元策伤口处的斑斑血迹,不由的再次将心悬起。长箭穿胸而过,想来是要取人性命的。若非慕容元策天命保佑,只怕要命丧于此。好险,若是慕容元策有个闪失,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被疑为凶手,为皇帝陪葬。 窦辞年搀起慕容元策缓缓若倾城隔壁的房间走去,李沧木面向一众侍卫,冷色厉喝,“今夜之事不许透露一丝一毫,若是有人不想要自己的脑袋,尽管开口试试。你们权当今夜什么也不曾发生,什么也没有看见,谁敢有违圣谕,别怪本官手下无情,军法处置。” 侍卫们面面相觑,扑通集体跪地,“奴才领命,誓不相悖。” 眸子微微眯起,李沧木眼底泛着杀气。查遍整个行宫,都没发现一个可疑人员,可疑之物。难道不是内部的人?又会是谁想要毒杀弄凉?看这情形,怕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杀的,十有*是若倾城。 想不到即便出了宫,若倾城依旧难逃杀机。 正了颜色,李沧木守在房门外。今夜是不能睡了。万一再起意外,他当真是万死难辞。睁着戒备的眸子,时刻握紧手中之剑,随时等待出击。 月黑风高,冷风呼啸。 孤零零的深宅大院,庄园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无极山庄”四个大字。黑衣一闪即逝没入庄内,在漆黑的正殿里,一支烛火腾然亮起。魁梧的人影闪现在屏风之后,若隐若现。人未靠近,已先摄于他的无边煞气。 黑衣女子放下身边刚刚被李沧木挑断手筋,身负重伤的黑衣男子,孤傲伫立。看了受伤的男子一眼,随即冲上头屏风里的人道,“庄主,我已将灵蛇安然带回,请庄主示下。” “灵蛇无能,未有杀死皇帝。请庄主看在灵蛇忠心无极山庄数年,一直未有纰漏,饶灵蛇一次。下次、下次灵蛇一定会杀死皇帝的!”被称作灵蛇的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断了筋脉的手被包扎好,无力垂着。另一只手,死死捂着仍在流血的肩头。李沧木这一剑着实太狠,险些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好在他当时极力一撇,才躲开一些,没有命丧当场。 “灵蛇,无极山庄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屏风后传来寒彻骨髓的声音,一直冷到人的心坎里。 闻言,灵蛇吓得险些瘫软在地,“庄主饶命!庄主饶命!灵蛇忠心耿耿,请庄主看在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属下一命!就当是留条犬马在身边,灵蛇一定会肝脑涂地报答庄主的不杀之恩。” 轻咳一声,高处的男人口吻冰冷,声音似笑非笑,“灵蛇,如今你的手筋都被挑断,还拿什么来报答本座?” 话音刚落,黑衣女子陡然昂起头,“庄主……” 不待她开口,忽然一道寒光闪过,灵蛇闷哼一声扑到在地。双眸怒睁,脖颈处有一道被剑气划过的血痕,鲜血如注。 黑衣女子俯身一探鼻息,却也是回天乏术。 “好歹他也是四门门主,庄主下手未免也太快了些。”黑衣女子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握紧手中剑转身欲走。 “在无极山庄,任务失败者,只有死!”幽然如鬼魅的声音在大殿里来回游荡,令人毛骨悚然。 脚步顿住,黑衣女子傲然抬起头,冷笑几声,“是因为灵蛇已没有利用价值吧!庄里的每个人,都躲不开这样的下场。” “师妹……”声音突然急转,化为一腔焦灼呼唤。 “上次任务失败,是你保我一命,我感激不尽。但不代表,我会感激你一辈子。”黑衣女子的眼眸如深潭般凄寒无温。顿了顿,她再次开口,“师兄,你信不信,杀戮太多会有报应?” 好一阵沉默,黑衣女子自嘲般垂首摇头,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之所以加入无极山庄,不为名不为利,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说过,会动用无极山庄的力量查出杀师傅的凶手,还有……希望你不会教我失望。” “慢着。”男子叫住已经跨出门口的黑衣女子,“师傅的独门心法《天意诀》是否交给你?” 黑衣女子冷笑,“若我习得《天意诀》,上次又岂会失手?师兄未免太抬举我,于师傅眼中,我不过一介关门弟子,又怎得师傅如此器重,传授独门心法?师傅死后本门《天意诀》心法失踪,师兄,你这个现任的掌门人是否也该负点责任?” 长袖拂尘,持剑而去。黑衣女子脚尖轻点,瞬间化为一道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殿里的烛火顷刻熄灭,再无一丝动静。 一夜之间,大事频发,教人手忙脚乱。 媚零轻功卓绝,瞬时闪入慕容元楹的房内,扑通跪地,“王爷,出事了。” 下一刻,慕容元楹幡然从床上坐起,一脸怒色。 可以让你随时暴毙? 一夜之间,大事频发,教人手忙脚乱。夹答列伤 媚零轻功卓绝,瞬时闪入慕容元楹的房内,扑通跪地,“王爷,出事了。” 下一刻,慕容元楹幡然从床上坐起,一脸怒色。 “皇上受了伤,云嫔娘娘的近身侍婢亦中了毒。”媚零口吻急促,想必是一路飞奔来此。亏得慕容元楹留她在行宫外,时刻监视若倾城的一举一动,才能得此消息。 “什么?”慕容元楹掀开被子急速下床,眸色凝然沉重。皇帝受伤?弄凉中毒?这两者可谓风马牛不相及,怎会同时发生?当下脸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待属下发现时,云嫔娘娘的侍婢已经倒卧在地,看其面色,属下推测是中了剧毒。皇上随即赶来,被刺客利箭穿胸。”媚零据实禀报,始终垂着头。 慕容元楹取过衣衫若有所思的穿上身,眉头拧紧,“皇兄怎样?” “依属下所见,没有大碍,不过尚需修养一段时日才能康复。”媚零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道,他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 “云嫔的贴身侍婢可是……弄凉?”慕容元楹的声音有些发抖,甚至有些抗拒这个答案。如果真是弄凉中毒,若倾城岂非要发狂? 媚零颔首,“是。还是原先在宫里的那个。” 心里咯噔一下,慕容元楹面色微白,“倾城她……” 暗自轻叹,媚零微微摇头,“请王爷放心,云嫔娘娘无碍。有皇上在,娘娘安好无虞。” 是啊,她有她的皇帝丈夫,哪里轮得到自己担心?只是……东郊皇陵为何有人下毒想杀弄凉?按理说,弄凉不该招致这样的深仇大恨。夹答列伤 眼睛骤然睁得斗大,慕容元楹一把扣住媚零的胳膊,“你确定……刺客毒杀的对象是弄凉无疑吗?” “属下不敢确定。”媚零急忙道。 脚步一颤,慕容元楹的心好一阵狂乱的跳动。天哪,莫非有人要杀倾城,所以累及弄凉?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下的手?难道是…… “去,把乔律明给本王找来,快!”慕容元楹眸色如火,熊熊燃烧。谁敢对若倾城下手,他必不会轻易放过。 不消片刻,乔律明急匆匆的进了慕容元楹的房间,“王爷?”乍见慕容元楹和衣安坐在桌案处,乔律明心头一紧,第一个反应是出大事了。 “去查,本王要知道,到底谁在皇陵下毒!”慕容元楹的眼睛死死盯住乔律明惊讶的脸,眸色凄寒。 乔律明瞬间明白,原是有人在若倾城处下了毒,怪不得慕容元楹会抓狂至此。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乔律明扑通跪下,“没有王爷命令,属下等万不敢轻做主张,请王爷明察!” “果真?”慕容元楹不信。 头猛然昂起,乔律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眼睛眨了几下,最终还是将头垂下,没有说什么。 慕容元楹何其明白,乔律明这个表情,代表他有事相瞒。手掌拍击在桌面,发出轰然巨响,慕容元楹硬是将桌子整个掀掉,“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深吸一口气,乔律明抬起头直视慕容元楹几乎疯狂的表情,“王爷恕罪,属下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慕容元楹嘶吼。 “下午的时候,跟着王妃的探子来报,说……”乔律明顿了顿,暗自窥探慕容元楹的表情。 却见他面色一震,随之而来漫无边际的愤怒与杀气。王婉柔!难道是王婉柔做下的?该死!该死的女人!看样子,她全然未将上次的警告放在心上。上次,就该杀了她! 乔律明暗自捏了把冷汗,继续道,“王妃下午赶在王爷之前去了皇陵,不知所为为何?不但如此,王妃……至今尚未回府,属下担心……” “王婉柔!她若敢伤倾城分毫,本王必教她生不如死!”慕容元楹甩袖而去,直奔王婉柔的房间。 果不其然,房内空荡荡的,未见王婉柔的踪影。 “吩咐媚零,时刻留意行宫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即刻来报。”慕容元楹眯起危险至极的眸子,眼底泛着邪冷杀气。 乔律明再不敢说什么,马上退下。谁若在慕容元楹动怒时触他霉头,谁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摸索着进入王婉柔的房间,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蓦地,冰冷无温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你去哪了?” 话音刚落,一道烛光瞬间亮起,但见慕容元楹手执火折,面色阴沉的点燃房内各处的蜡烛。 脚下一软,王婉柔险些坐在地上。脚底发凉,寒意直冲上脑门,整个人的体温急剧下降。壮起胆子,王婉柔自恃天衣无缝,逢迎般笑着,“王爷、王爷怎会在此?” “自然是等本王的王妃回来。”慕容元楹将整个房间的蜡烛全部点亮,房内每个角落都明亮异常,恍如白昼。瞥一眼表情极不自然的王婉柔,慕容元楹不温不火的走到她面前,口吻阴森至极,“本王的王妃一夜不归,倒教本王疑猜。怎么,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效仿古人,跟本王玩一场红杏出墙的游戏?” “妾身不敢!”王婉柔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既不是做贼偷人,那便是夜半行凶,作恶伤人了?”慕容元楹狠狠盯住她煞白的脸。 王婉柔的身子颤抖都不成样子,额头冷汗淋淋。 俯身蹲下,慕容元楹的手轻柔捏起她的下颚,眉眼间荡开无情的冷笑,“王妃可曾想过,夜半行凶,若当真死了人,那冤死的魂魄会化作厉鬼日夜与你纠缠。到那时恶鬼缠身,可真要生不如死了。” “我、我……王爷、王爷我……”王婉柔吓得语无伦次。 慕容元楹的手顺着她的下颚滑至王婉柔的脖颈处,陡然用力将她掐住。他看到王婉柔瞪大的眸子,惊慌恐惧,复杂无比。凑到她的耳边,慕容元楹低低怒吼,“本王说过,不准碰倾城一下,否则本王会教你明白何为生死一线。王婉柔,你自找的。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对本王而言,死一个王妃何其简单。明日,本王就会上报朝廷,说本王的正妃王婉柔……暴!毙!” 王婉柔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死命捶打着他捏住自己脖颈的手。他要杀她,这次他是真的要杀她。挣扎着,她的嗓子里忽然发出颤抖的破碎之音,“王爷我、我……我怀了你的……你的骨肉……” 手上一松,慕容元楹神情骤变。 你最好别玩花样! 王婉柔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死命捶打着他捏住自己脖颈的手。夹答列伤他要杀她,这次他是真的要杀她。挣扎着,她的嗓子里忽然发出颤抖的破碎之音,“王爷我、我……我怀了你的……你的骨肉……” 手上一松,慕容元楹神情骤变。 “咳咳咳、咳、咳咳咳……”王婉柔极力咳嗽,拼命呼吸着重回鼻腔的空气。差一点,这次真的险些就做了慕容元楹的手下冤魂。王婉柔瘫软在地,重喘连连。 “你此话当真?”慕容元楹极度不信任眼前的王婉柔,看上去柔柔弱弱,暗地里却不折手段。兴许,这就是庶女的阴狠,平日里受惯了轻贱,一旦有机会出头,便会不惜代价。 王婉柔捂着指痕鲜明的脖颈,重重点头,“是……王爷不会忘了,你我、你我新婚之夜,可是有过、有过夫妻之实的。” 不错,他与她唯那一夜合欢,想不到……然慕容元楹一想起王婉柔险些毒死若倾城,便恨从心来。这样的毒妇,所言真假尚待查明。 “王婉柔,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你会死的更惨。”慕容元楹冷冷的注视,眸子一转,“明日天一亮,本王会让宫中的太医亲自为你诊脉。你最好乞求上天,让你所说的一切都成为事实。不然,本王会让你千刀万剐。” 心头一颤,王婉柔挺直身子。却见慕容元楹大步流星走出去,房门随即被关上,下一刻,她听见清晰无比的落锁之音。慕容元楹竟然命人锁住她,为的就是明日的太医诊脉。当下慌了神,方才她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自救,哪里有什么身孕。夹答列伤 事实上,王婉柔很清楚,只要太医一来,她的谎话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别说靖王妃的地位不保,就连性命也会捏在慕容元楹的手里。但她丝毫不悔对若倾城所做的事情,否则她也不会等在行宫外,直到入夜才下毒杀人。 原本她想杀若倾城,谁知误中副车,教弄凉做了替罪羔羊。 想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也是若倾城母子命不该绝,才会逃过一劫。 毒药是王婉柔早在第一次见若倾城后便精心备下的,意在杀不了若倾城就用来自杀。此药剧毒无比,一丁半点就能致人死地。她潜入行宫,在厨房的药罐子里下了毒,而后迅速溜走,在行宫外静等消息。心中想着,整个行宫,除了若倾城需要服药,就没别人了。于是一等就等到现在才回来,却被慕容元楹抓了个现形。 明日……明日该如何是好?王婉柔觉得自己刚躲过一劫,又面临生死考验。慕容元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没有身孕,他会真的杀了她,而且不留痕迹。 身子止不住颤抖,王婉柔来回在房内踱步,身子一阵冷一阵热。脊背冷汗涔涔,事关生死,怎不害怕? 但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话是自己说的,事是自己做的,还能怪谁? 慕容元楹没有走远,只是借着微弱的烛光走上假山顶的亭子。一个人,静静待着。心底五味陈杂,不知作何滋味。 倾城,若我们回到从前,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恍如隔世?遥想当年卿未嫁,我未娶,彼此真诚交心,携手同游万里河山。多好!那时的我们没有隔阂,也没有拘束。倾城,我宁愿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赫敏公主,也好过现在可望不可即的云嫔皇妃。 不知坐了多久,抬眼望去,东方已是鱼肚白。新的一天,新的战争还在继续。活着,注定无法活出自己。他是靖王爷,是先帝最疼爱的四子,当今皇帝同母异父的兄弟。有些事,他不得不争。 早早的,乔律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王爷?” “去请太医过来。”慕容元楹面无表情的说着,视线飘落天际,像浮云般令人捉摸不透。 乔律明颔首退下。他自然不知道慕容元楹的用意,更不清楚他与王婉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唯一清楚的是,王婉柔还活着!在触动了慕容元楹的底线,还能安然活着的,恐怕不多了。想来王婉柔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一介庶女又岂能平安无事的在军机府存活。 王婉柔焦急万分,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个办法,眼看大限将至。 蓦地,门外一声高呼,“王爷万安。” 心下一沉:坏了!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耳闻慕容元楹的声音,“所有人都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周边的人全部撤了去。 门随即打开,慕容元楹孤身一人冷冷走进,视线扫过王婉柔惴惴不安的面色,“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若她实话实说,兴许他会留她个全尸。否则……此生最恨欺骗,假如王婉柔敢骗他,他必教她死无全尸。 “妾身……妾身……”王婉柔的眼睛忽然一亮,撒腿就往门外跑。 慕容元楹岂是好对付,立刻抓住她的胳膊就势一拉,登时将她甩出,笔直撞向桌案一角。下一刻,王婉柔应声倒地。 没错,她要的就是这个。只要假意流产,任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就不信,慕容元楹会看着太医检查她的身体。只要慕容元楹不在,一介太医就十分好对付。借着慕容元楹的拉力,王婉柔刻意撞向桌子,暗自也用了十足的力。 既然做戏,就要做足全套。怀孕流产都能作假,这真实的撞击痕迹留于腹部,总不能有假吧! 然……世事没有绝对。 王婉柔刚刚还略显得意的扯动了一下唇角,下一刻,小腹处竟然真的传来阵阵抽痛。心中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用力过猛,果真伤到了身子。这样也好,更能入戏。但这疼痛……好似有异,下身隐隐有种热乎乎的东西不断涌出。疼痛逐渐加剧,教人难以忍受。不由的,王婉柔发出痛苦的低吟。 慕容元楹冷眼看着王婉柔,最恨她的装模作样。看这情形,也不必请太医了。定是王婉柔为了自保,欺骗于他。思及此处,慕容元楹的眸色愈发凄寒无温。 冷眼一瞥,慕容元楹的身子骤然僵在当场。 王婉柔自己也震住,眼看着鲜血缓缓爬出,染红了罗裙,刺眼嫣红。 人生若只如初见 慕容元楹冷眼看着王婉柔,最恨她的装模作样。5看这情形,也不必请太医了。定是王婉柔为了自保,欺骗于他。思及此处,慕容元楹的眸色愈发凄寒无温。 冷眼一瞥,慕容元楹的身子骤然僵在当场。 王婉柔自己也震住,眼看着鲜血缓缓爬出,染红了罗裙,刺眼嫣红。 低眉看着自己的双手,慕容元楹的心,冷了一下。他竟……错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王婉柔,真的怀了身孕?! 愣愣的走出房间,太医随即进去,而后发生了什么,慕容元楹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看到匆忙进出房间的婢女,而后是被端出来的一盆盆,刺眼的鲜血。乔律明站在慕容元楹的身旁,一语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一脸疲累的走出来,扑通跪在慕容元楹的跟前,“请王爷恕罪,小世子……没了。” 头,微微昂起,慕容元楹沉痛的闭起眸子。 乔律明挥了一下手,太医识趣的退下。轻叹一声,“王爷,孩子总会有的。” 慕容元楹清冷一笑,也不说话。他虽然厌恶王婉柔,但对于自己的孩子,却是憧憬已久。先帝已殁,母妃已逝,慕容元楹孤身一人,总想有个至亲在旁。自从没了若倾城,他便愈发渴望有自己的亲人。所以王婉柔说自己怀孕时,他才会松手放她一命。 不想,竟是自己一手夺了幼小的生命。 想来,何等愧疚。 转身,慕容元楹脚步沉重,缓缓离去。夹答列伤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倾城,我失去了一个孩子,而你却怀着他的孩子。此时此刻,教我情何以堪? 他几乎可以想象,慕容元策与若倾城现在的逍遥日子,彼此依偎的幸福。仿佛自己的灵魂被人践踏,整颗心都揪起,疼得无以复加。 事实上,如今的这段日子,也许是若倾城生命中最宝贵的幸福时光。安逸温和,岁月静好,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恬淡从容。 “皇上?”窦辞年整夜守在床边,一见到慕容元策醒转,急忙上前搀他坐起。眸子焦灼,语气都有些急促,“皇上可有好些?” 掀开被子,因为这个举动扯动了伤处,慕容元策骤然凝眉。轻捂着胸口,幡然下床。扭头冲窦辞年道,“倾城现在怎样?” “皇上放心,太医院知晓云嫔娘娘近来不肯服药,特意嘱咐【含香苑】研制了安息香。如今娘娘还在安睡,一切无恙。”窦辞年一边为慕容元策更衣,一边琐碎的回答。 “安息香?”慕容元策一怔,眼底略显不信任。 闻言,窦辞年忙道,“此香极为香甜,但绝不伤及娘娘母子分毫,皇上大可安心。” 微微颔首,慕容元策不再说什么。无害便好,他亦可安心。不上朝的感觉似乎挺好,有充裕的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方才还甚好的天气,眨眼间又开始灰茫茫的一片,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低眉思虑一番,慕容元策忽然伏在窦辞年耳边低语一阵。窦辞年一怔,而后忙不迭退出去。主仆二人也不知玩的什么把戏,看上去万般默契。 喝了药,慕容元策径直走进若倾城的房间。脚步轻缓,生怕惊了梦里的人。 即便睡着,若倾城的眉头依旧纠结不放。心里有些异样,慕容元策在床边坐下。记忆中的若倾城,从未这般郁结过。这是他第一次看她沉睡的模样,安安静静,仔仔细细的看。以前,他因为心系苏青宁,恨着若倾城,所以但凡她不注意,他便不愿在她身上投注一分一毫的目光。 别人有孕都养得珠圆玉润,偏偏若倾城越发消瘦。 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脸颊。慕容元策的心仿佛被利刃刺了一下,有些疼,他却道不清所以然。只这感觉,像极了苏青宁死去时的痛楚。一辈子都忘不了。 若倾城陡然睁开眼睛,惊恐的坐起来,茫然的眸子不断扫视四周。奈何她的世界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什么色彩都不复存在。无力的怒喝,“谁?是谁?谁在这里?”语罢,忽然疯似的叫起来,“弄凉?弄凉何在?弄凉?” 下一刻,若倾城猛然掀开被子,快速下床。不料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眼泪忽然滚落。记忆不断浮现,她记得弄凉……性命攸关! 熟悉的气息迎面袭来,慕容元策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温柔浅叹,“地上凉,小心身子。” 顿了顿,若倾城听出是慕容元策的声音。这样的温柔,曾是她毕生所求,而今近在眼前。倒吸一口冷气,若倾城强忍住眼里喷涌的泪水,几近哽咽,“弄凉……弄凉她怎样?她有没有……死?” 慕容元策抱着她走向门口,也不理会她的哀伤,顾自道,“快下雪了。”他记得,她最爱下雪,走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她说,那是他们的爱,深浅不一。只要不停下脚步,她对他的爱,就永无止境。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竟没有一点感动,相反异常嫌恶。 如今若倾城成了这副模样,他却觉得抱着她,如此安心格外平静。 窦辞年领着梨园里的口技女子,快马加鞭赶到行宫。跃下马背,窦辞年面色冷寒的冲女子道,“进去以后机灵点,切莫出错。不然皇上怪罪,咱家可不会替你担当。尔等好自为之!” “谢公公提点,奴婢定然铭记五内。”女子急忙施礼拜谢,声音竟与弄凉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仅凭耳朵是绝难分辨的。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窦辞年继续说,也不踏进行宫。有些事,必得准备充分才好,以免到时露了马脚。 女子磕个头,“玉玲记住了。” 面色微恙,窦辞年拂尘一甩,略略带着怒气,“从此刻起,你不再是玉玲。”眸色无温凄寒,眼底血戾之色,“你是弄凉!” “是,奴婢弄凉谢公公大恩。”玉玲倒是变化极快。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分外有心之人。 “进去吧!”窦辞年大步流星走进行宫。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叫若倾城只信弄凉一人,偏偏弄凉毒伤未愈,依旧昏迷不醒。按慕容元策的意思,先找个会口技的人蒙一下。待弄凉醒转,再换回来便是。 恰似昨日的温柔 “进去吧!”窦辞年大步流星走进行宫。夹答列伤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叫若倾城只信弄凉一人,偏偏弄凉毒伤未愈,依旧昏迷不醒。按慕容元策的意思,先找个会口技的人蒙一下。待弄凉醒转,再换回来便是。 正当慕容元策不知该如何回答若倾城时,窦辞年领着玉玲急速进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个交叠的声音,若倾城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这分明是弄凉的声音,想必李沧木已经救醒了弄凉。不由的笑逐颜开,若倾城的表情转换得显而易见。 当然,没能逃开慕容元策的眼睛。 “免礼。”慕容元策冲玉玲使了个眼色。 玉玲当即站起来,走到若倾城跟前。那声音那神态,与弄凉无异,“小姐昨夜受了惊吓,还是再歇一会吧。看着外头的天气,好似要下雪了。” 若倾城微微蹙眉,神色有些异样,但也没说什么,听从的躺回去。 “弄凉,你当真没事吗?”若倾城忽然问。 在场的三人皆为一怔,好在玉玲反应快,急忙道,“劳小姐牵挂,弄凉好些了,只是余毒未清,体力尚不如从前。”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慕容元策适时开口,恰到好处。 闻言,若倾城却道,“弄凉你扶我起来,一直睡着倒教我愈发没有精神了。”说着,又坐了起来。 看了慕容元策一眼,玉玲有些踌躇。慕容元策微微颔首,便起身走向门外,他也是到了该换药的时辰。 “恭送皇上。5”玉玲跪身施礼。 送走了慕容元策,玉玲小心翼翼的为若倾城更衣。生怕一个不慎,行差踏错,以至万劫不复。 临窗而坐,若倾城眼神空洞,脸上的神采却不错。大抵因为弄凉没事的缘故,心情开朗很多。玉玲格外谨慎的站在若倾城的身后,一言不发。尽管如此,若倾城还是隐隐察觉了异样。 上次弄凉一说起下雪便立刻止住,生怕惹来她的伤心,可是方才弄凉偏偏又提及此事,不似上次的仔细。再者,弄凉向来不是个安静之人,怎解毒后倒显得异常安静?若倾城胡乱想着,也没有答案。 最后晃了晃头,只当自己多思罢了。 到底,她什么也看不见。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好似弄凉出去了。若倾城不自觉的瞥了一下头,却见身旁的窗户不知被谁砰然关上,不禁一顿,“谁?是谁?” “外头下雪了,风大。”是慕容元策的声音。 若倾城起身,“皇上怎么还留在此处?算算时候,早就过了上朝的时刻。”眉头拧起,心头生疑。 “朕留下陪你,难道不好吗?”慕容元策不愿教她知晓自己受伤之事,免得徒增烦恼。说这句话,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真心,但也绝非全然的虚情假意。 “外头下雪了吗?”若倾城转移话题,有些事是心底的痛,不该触及,更不需企及。言罢,她摸索着朝门口走去。门口有风,朝着风口走去就对了。 慕容元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到门口站定,而后唇角扬起些许笑意。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很多,他们之间的往事。 犹记得那年她出嫁,第一次来到常年落雪的趾幽国,高兴得像个孩子般蹦跳。她会出其不意的拿雪团砸他,而后咯咯笑着跑得无影无踪。他总会在固定的一个地方找到她,将浑身湿漉漉的她扛在肩头,强行带回房间换衣服。 那时的她,何等的明亮活泼,全不似现在的郁郁寡欢。 “想知道这次的雪是什么样子吗?”慕容元策忽然说。 若倾城怔了怔,而后重重点头。 冲进风雪里,慕容元策抓了一把雪跑回来,放在若倾城手心里。望着她满足欣喜的表情,慕容元策不知何时也绽开了笑颜。 “这次的雪,有温暖的感觉。”若倾城笑得很干净。 四周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与她并肩而立。若倾城腾出一只手,摸索到慕容元策的肩头,细细的为他拂去肩上雪花。慕容元策一把握住她微凉的手,眉头一蹙,“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说着,解下自己的大氅,二话不说披在若倾城身上。 “皇上……”若倾城怔住,仿佛身旁站着的,还是昔年那个宠爱她的丈夫。到底,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若倾城迅速清醒。他已不是曾经的男子,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 手中的雪很快融化,慕容元策陡然牵起她的手,笑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原先从不觉得,看雪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如今平静下来,倒觉得如此美妙。 若倾城的手松了一下,几欲抽回,却被慕容元策死死捏在手心里。罢了罢了,就放纵一回,不去想那些纷繁的事情,只当他们还是从前的璧人,深爱的夫妻。 心,好疼。 他会这么对她,是因为她怀着他的孩子,此时此刻唯一的孩子。若倾城的鼻子酸了一下,眼眶湿润润的。 雪,小了些。慕容元策看着她冻红的脸颊和鼻尖,笑了笑,“你还是这样喜欢下雪。” “可惜我看不见。”若倾城有些低落。 深邃如鹰的眸子荡开浅浅的笑意,慕容元策忽然拉起她走进雪里,沁凉的雪朵纷纷扬扬的落下。将她拥入怀中,慕容元策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表情,“若是这样,会不会让你的悲伤更少些?” 若倾城打了个冷战,心底却暖到极点。 这个拥抱,她曾何等眷恋。今日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不知道,慕容元策为何忽然对她这么好,但既然他这么做了,她便安然接受。这种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过完一天少一天。他与她所剩的美好,早已不多了。 雪,飘落在肩头,虽然寒凉,却暖透人心。 “不许在雪地里太久。”他一如从前般说着,这次不再扛着,而是横抱回房间。房内生着炭盆,暖和非常。 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用呼出的热气暖和,不断搓揉着若倾城冰冷的手,“所幸不是站了很久,不然真要冻僵了。” 若倾城笑着,睁着没有聚焦的眸子,幸福洋溢。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的笑着,眼底抹开一丝霜冷。 他的爱,不过一场阴谋 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用呼出的热气暖和,不断搓揉着若倾城冰冷的手,“所幸不是站了很久,不然真要冻僵了。夹答列伤” 若倾城笑着,睁着没有聚焦的眸子,幸福洋溢。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的笑着,眼底抹开一丝霜冷。 出奇的,慕容元策夜夜都来,几乎都是抱着若倾城安然入睡。若倾城虽然拒绝,但也拗不过他,毕竟他是皇帝,她还是他的嫔妃。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四夜,虽然一直断断续续的,地面仍积了厚厚的一层。 停雪后的天气特别好,晴朗之中带着瑟瑟的风,清晨时站在雪地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融雪的声音。待宫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一个个忙着扫雪,整个行宫变得格外热闹。 玉玲搀着若倾城走在雪地里,耳边听着踩雪时窸窣窸窣的声音,若倾城有些兴奋。 蓦地,玉玲忽然松开若倾城的手,若倾城的眉头骤然拧起,“弄凉?弄凉你做什么?弄凉你要去哪里?” 回应她的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厚实而有力。身子颤了一下,若倾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手,骤然缩回,却被对方牢牢捏在手心里。 “莫怕,是朕。”慕容元策温和的声音令人心醉。 “皇上?”若倾城一怔,站在雪地里没有反应过来。 唇角漾开一丝浅笑,“走吧。”慕容元策牵着她,一步一顿的走在雪地里。他知道她的喜好,喜欢这踩雪的声音,喜欢让他牵着一直走下去。 坐在廊环处,慕容元策与她四目相对,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颊。略显粗糙的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抚触她滑如凝脂的肌肤。若倾城不自然的笑着,脸上泛着处子般的红晕。夹答列伤他的碰触很轻,很柔,也很缓。 若倾城已然忘记,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心,微微的疼。五味陈杂,悲喜交加。 “能否告诉朕,为何你每次躲起来,都躲在同一个地方?”这是慕容元策曾经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羽睫止不住抖动一下,若倾城缓缓垂下头,眼中含着泪光。深呼吸一口气,倔强的抬头看他,笑得酸楚悲凉,“因为我怕你会找不见我,怕你因此疯狂。” 慕容元策的手僵在当场,下一刻徐徐收回,逐渐蜷握成拳。 仅是这样一句话,却教他恍如隔世。 原来她对他的爱,如此之深……以至于他,从未细细体会。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到底只是我的痴心妄想。你要找的,从来不是我。”若倾城起身,摸索着转身。 忽然,他从背后一把拥住她,好多话梗在喉间,此时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微颤着掰开他的手,若倾城始终没有回头,有些事确实也无需回头。痛心的昂起容脸,只为不让自己有泪可流,“皇上有后宫三千,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等到沧桑过尽,便不会再记得倾城这样的残破之躯。” “若朕说,会记得世上有个若倾城,你是否还会继续爱朕?”慕容元策的声音仿佛被风吹散在空气里,混入呼吸,进入身体。 唇角带笑,心底凝血。 多少胭脂泪,多少离人醉。她倾尽一生繁华,为的不过他的回眸。而今,她已一无所有,何曾还有这样的奢望? 没有回答,不是心死了,而是早已万念成灰。如今除了弄凉与腹中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想再费神在乎。该在乎的不该在乎的,她都不配拥有。一个国破家亡的人,还谈什么爱恨离愁,说什么沧海桑田? 玉玲远远的跑上去,搀了若倾城缓缓而去。 慕容元策停在原地,待若倾城没了踪影,瞬间敛了脸上所有表情。鼻间冷哼几声,眸色寒凉无温。 他看得出,她动心了,再次为他动了情。他在用实际行动,一点点消融她的戒备与隔阂。成功,近在咫尺。 嘴角扬起胜利的喜悦,带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狡黠。 不远处,窦辞年匆匆走来,面色不是很好。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窦辞年低着头道,“启禀皇上,八百里快报,平阳王近日便可回朝。” 眉头骤然挑起,慕容元策眯起冰冷的眸子,“看样子,朕也该回宫了。”摸了摸受伤的胸口,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倒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别有深意的望着若倾城消失的方向,慕容元策冷然凝眉,“让玉玲加快进程,必得在平阳王回朝前办妥。” 窦辞年会意的颔首,“奴才明白。” “弄凉怎样?”慕容元策面色沉冷。 “李大人还在想办法,不过好似有些起色了。”窦辞年哈着腰回答。 以手指抵着额头,慕容元策若有所思,“要打开缺口,还得弄凉才行。” “是。”窦辞年道,“而今有了玉玲,想必会容易些。只不过若以后娘娘知晓……” 慕容元策陡然起身,“没有以后。”语罢,面色顿时呈现微微的愠怒,立刻甩袖而去。窦辞年轻叹一声,不是皇帝没有想到后果。外表的冷漠不过他自欺欺人的表达方式,只是他不愿去想那些令人不快的结局罢了。 是啊,谁会费心去想那些还未发生的,虚无缥缈之事? 来日若知今日事,不知身为帝王的他是否会后悔?也许会,又或者,不会。只是无论会与不会,就算是帝王也无法回到此时此刻,重新来过。 在平阳王苏城池回朝前,这件事,他必须拿下。 思及此处,慕容元策的眼眸竟徒生一抹难掩的阴狠,脚步骤然顿住,“让玉玲来见朕,记着,不许教云嫔知道!” “是!”窦辞年神色一收,忙退去。 玉玲趁着若倾城午睡时,点上安息香,悄然去见慕容元策。 窗棂下,慕容元策背对着她,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只是这般遥遥眺望,俊逸的背影隐隐透着一丝温凉,让人为之沉沦。 “找到没有?”慕容元策没有转身。 “皇上恕罪,奴婢尚未找到。”玉玲有些胆颤,说话都不是很利索。 “朕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午时之前还没有结果,你便不用再来见朕了。”慕容元策说得很决绝,貌似势在必得。 狠狠磕头,玉玲深吸一口气,“奴婢遵旨。”语罢,退去。 回房的时候,若倾城还在安睡。玉玲将整个房间几乎都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整张脸的显得阴暗无比。 许是若倾城睡得不安稳,又或是玉玲的动静扰了若倾城。眸子疲惫的睁开,若倾城突然坐了起来。 真相!傻瓜?! 回房的时候,若倾城还在安睡。夹答列伤玉玲将整个房间几乎都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整张脸的显得阴暗无比。 也许是若倾城睡得不安稳,又或是玉玲的动静扰了若倾城。眸子疲惫的睁开,若倾城突然坐了起来。 吓得玉玲险些脚软,惊出背上一身冷汗。 忙凑到床前,玉玲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小姐,你醒了?” “弄凉,我听见有动静,是你在找东西吗?”若倾城失明后,耳朵却变得格外的灵敏。也许,这就是有失必有得吧! “哦,没、没有小姐。弄凉只是见房里有些凌乱,想替小姐整理一下,看看哪些没用的,改明儿丢掉罢了。放着也是占地方,惹灰尘的。”玉玲反应很快,顺势编出个理由,合情合理。 若倾城颔首,“你便看着办吧!” 眸子一转,玉玲心想:到底是云嫔对弄凉信任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还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压根不在房里? 见若倾城没有睡意,玉玲脑子里盘算了一会,试探性的坐在若倾城床沿,“小姐,你可是饿了,弄凉与你弄些米粥吧?” “弄凉,我不饿,你别忙了。”若倾城心疼的拉起弄凉的手,眼底空荡荡的,却很温暖。唇角溢开欣慰的笑意,如今弄凉安好,自身母子平安,于若倾城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心情愉悦的? 顿了顿,玉玲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若倾城,“小姐,弄凉方才路过皇上的房门口,隐隐听到一些事情。5好像关于先帝……还有小姐您的。” 眉头微蹙,若倾城有种不安才错觉,“何事?” “皇上好似提及宝藏,大概意思是您的父亲在国破之前,将一批旷世奇珍偷偷的藏起,如今去想不明。想来,皇上是想得到这些东西。”玉玲别有居心的说着。 “宝藏?”若倾城陡然凝眉,不觉压低声音嘀咕,“他怎会知道?” 听出若倾城的诧异,玉玲隐约觉得,若倾城定是知情人。心中更是下定决心,必得从若倾城口中探出点实情不可。好在借着独孤弄凉的身份,说起话来,若倾城也大半是相信不疑的。 “小姐,果真有宝藏吗?”玉玲佯装惊讶。 若倾城没有回答,只是面色极为难看。许久才道,“弄凉,此事不许向外头说起一个字,否则朝廷上又要风波不断了。”低下头,若倾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底还是教慕容元策知道了,不过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蓦地,脑子里冒出一张脸。若倾城陡然昂起头,“是她!” 玉玲一震,“小姐,怎么了?” “定是花未眠告诉皇上的。”若倾城十分肯定。除了花未眠,没有人知道此事,因为知晓此事的都已经去见先帝了。 “这么说,先帝真的有宝藏?”玉玲欣喜得难以自抑。 若倾城听出玉玲的欢喜,不觉一震。弄凉这是怎么了?没的这么高兴吧?换作平日,这些身外之物何曾叫她如此欣喜若狂过?心中有恙,总觉得弄凉中毒前后变化好多,难道是因为剧毒导致心性乃至思维方式都发生了改变? “父皇确有宝藏。”若倾城幽然开口,心底却压下了最深的秘密。这世上,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尤其现在她什么也看不见。 “那小姐可知宝藏……如今在何处?”玉玲急忙追问。 若倾城顿了一下,心底愈发生疑,但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道,“这倒不知。父皇的东西,自然只有父皇知晓。”想来花未眠也不知道宝藏的确切位置,否则慕容元策早早便取走了,又岂会按捺不动。 心里一沉,玉玲的希望凉了一截。 见若倾城有些怀疑,玉玲也不敢再问,只好缄口不语。 “对了弄凉,这会子我倒真的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弄点米粥吧!”若倾城撇开刚才沉重的话题。 “是。”玉玲急忙离开,终于打开这尴尬的僵局。方才,她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好在若倾城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气氛。 听到清脆的关门之音,若倾城凭着触觉摸下床,摸索着来到门口。弄凉方才的言行令她极为不安,她必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弄凉中毒前后,心性截然不同,恍若两个人!两个人?心,陡然漏跳一拍。 打开门,迎着冷冽的风,摸着廊柱胡乱走着。皇陵的行宫,原是若纣在世时她跟着来过几次。对行宫的各房位置,廊环道路还是有些模糊的记忆。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地方,若倾城不知是哪里,但有两个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参见云嫔娘娘。”任谁都知晓,整个行宫里,瞎了眼的便是云嫔。 “这是哪里?”若倾城一震,心头一慌,难道行至慕容元策的住所?但是,她真的不记得这里是何处。 “回娘娘的话,此处是李大人的住处。”侍卫恭敬的回答。 /> 心头大喜,若倾城当然知道,当初抱了弄凉出去解毒的,正是李沧木。激动无与伦比,若倾城连声音都跟着打颤,“李大人在吗?” “大人出去寻药,此刻不在房里。” “那本宫进去等他。” “娘娘!”侍卫们面面相觑,依旧死死挡住若倾城的去路。 心,咯噔一下。若倾城的面色陡然剧变,“本宫得皇上旨意,来看弄凉,你等为何苦苦阻拦?” 皇上?侍卫们显然被若倾城的话恫吓住,言语都有些紧张,“娘娘见谅,未见到皇上圣旨,奴才们不敢放娘娘进去探视。” 探视?若倾城脚下一颤,面色煞白无光。薄薄的唇抖得厉害,悲凉而愤怒的话语瞬间匍出,“弄凉她……” “娘娘请回。若然请来皇上圣旨,奴才们再放娘娘进去不迟。”侍卫们的话像一柄利刃,狠狠扎进若倾城的心窝,疼得鲜血淋漓。他竟然骗她!骗的她好苦!骗得如此天衣无缝!唯有她才会傻傻的以为,他真的回心转意,真的动了情! 若倾城,你真是个傻瓜!天下一等一的大傻瓜! 恨一个人,恨到连心都丢了 “娘娘请回。夹答列伤若然请来皇上圣旨,奴才们再放娘娘进去不迟。”侍卫们的话像一柄利刃,狠狠扎进若倾城的心窝,疼得鲜血淋漓。他竟然骗她!骗的她好苦!骗得如此天衣无缝!唯有她才会傻傻的以为,他真的回心转意,真的动了情! 若倾城,你真是个傻瓜!天下一等一的大傻瓜! 一次又一次的错付真心,一次又一次的信以为真。到头来,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事到如今,你可以清醒了。为了他,你失去了一切,荣耀、荣华以及深爱着你的父皇。难道这样的惨痛,还不够吗?慕容元策,还不够吗? 黯然转身,若倾城不哭不闹的离开。 闹,又能怎样,不过让自己更难堪罢了!到底,她从不是他心尖上的女子。永远都不会是不可取代,有的,是永远的替代。 玉玲端着米粥回来,却见房门大开,不见若倾城踪迹,当下就慌了神。找遍了整个行宫都未见若倾城的踪迹,直到李沧木门口的侍卫告诉她,若倾城来过并离开时,玉玲才知道一切都为时已晚。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慕容元策。 窦辞年战战兢兢的领着玉玲进门,慕容元策正在批阅刚刚送上来的奏折,连头都不屑抬一下,只是冷声道,“何事?” 还不待窦辞年开口,玉玲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趴在地上,“皇上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云嫔娘娘……娘娘不见了!”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 手中的御笔啪的一声折断,慕容元策怒然抬头盯住玉玲,“你说什么?” “娘娘方才说饿了,奴婢便去了厨房。5待奴婢回来,娘娘……娘娘就不见了!”玉玲连哭带喊的磕头。 抓起桌案上的茶杯狠狠丢下玉玲,砰地一声,玉玲的脑门上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呼啦往外冒。玉玲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整个人瘫软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别着急,奴才已经派人四处找了,想必很快会有消息。娘娘眼睛看不见,定然不会走远的。”窦辞年忙上前,这一番话,原也是想救玉玲一命。到底,她也罪不至死。同是奴才,都是伺候人的,窦辞年也有软心肠。 慕容元策大步走向门口,“就算把整个行宫都翻过来,也要找到。” 一时间,整个行宫乱成一团。走失娘娘一名,岂同儿戏?!何况若倾城眼睛看不见,还怀着身孕,若然有个好歹,那是何等危险! 倾城,你莫出事!千万不可有事。 慕容元策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听到玉玲说若倾城失踪时,他整个人都慌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仿佛心里的一块肉,被人生生扯掉。 若倾城胡乱的走,直到累了,才站住。双手所到之处,都是冰冷的石头。想必是在假山附近,具体位置却说不上来。心痛的一瞬间,若倾城忽然发现,自己流不出一滴泪。明明好心疼,明明好想哭,明明……明明她接近崩溃。 弄凉还在李沧木房内未醒,那就证明,他们还没把握将她救活。这代表什么?代表弄凉随时会死?随时会离她而去? 指尖深深抓着石壁,她几乎能感受到痛彻心扉的窒息。因为用力,指尖都被抓出血来。 “慕容元策,你就如此恨我吗?恨到连心都没了?”若倾城笑的凄美绝伦,眼底绝望如灰,“我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我所失去的,你都视若无睹。就连你对我好,都不过一场阴谋。慕容元策,你真的没有心吗?真的要如此绝情?” 无力无助席卷而来,若倾城低低的干笑,硬是挤不出半点眼泪,“原来我爱你,连眼泪都会干涸。那么欠你的,也该还清了。我宁愿,你杀了我,也好过这无声的折磨。” 眸子重重闭上,若倾城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忘了悲哀,忘了绝望,更忘了,爱一个人该是怎样的滋味。 忘了吧!都忘了,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走了两步,忽然脑子嗡的一声,若倾城一下子晕倒在地。许久,没有动静。 一抹倩影飘落跟前,却是一直跟着若倾城的媚零。她暗中盯住若倾城,眸色锐利无比。此刻见若倾城晕倒在地,媚零的脸上扬着难测的表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 视线落在若倾城微微隆起的腹部,这里孕育着皇帝的孩子。 眼底流光微转,媚零冷笑。若是杀了若倾城,岂非更好。一则教王爷就此死心,安心大事。二则能让皇帝痛失皇子皇妃,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何况,若倾城还是前朝公主,就此死了,免去了王爷多少麻烦。 思及此处,媚零陡然抽出袖中的匕首。 “若倾城,你莫怪我,怪只怪你身为前朝公主,不该苟活于世。”媚零步步逼近。匕首绽放着熠熠寒光,刺眼寒心,“有你一日,王爷就断难成一番大业。为了王爷,今日你非死不可!” 背后一阵纷繁的脚步声,伴随着杂乱的呼喊,“娘娘……娘娘……” 定是被派出来,寻找若倾城的侍卫们到了。 媚零立时将匕首收回袖中,脚尖一点,登时身化白练,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是断断不能暴露的,这点,媚零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她暴露,连累的不只自己本身,还有慕容元楹,以及整个靖王府。所以,她宁愿不杀若倾城。杀了若倾城,必定惊动侍卫,惊动皇帝,到时候再想脱身,简直是痴心妄想。 与其冒着被抓的危险杀了若倾城,还不如就此逃走,反倒能保全自身,保全靖王府。轻重缓急,媚零清楚得很。 慕容元策疯似的冲上来,一眼就看见倒卧在地的若倾城。 “倾城?倾城?”慕容元策抓狂的喊,这种激动连自己都无法克制。望着若倾城惨白的面容,慕容元策眸色带着恐惧与惊慌。毅然将她抱起,慕容元策又急又气,“来人,传太医!”语罢,癫狂的抱着她直奔回房。 窦辞年忙不迭使了身边的侍卫,去请太医以及李沧木。看这情形,如果若倾城有一星半点的闪失,皇帝怕是要杀人了! 为今之计,只有若倾城安然无恙,此事才能彻底平息。 一场风花雪月的谎言 窦辞年忙不迭使了身边的侍卫,去请太医以及李沧木。夹答列伤看这情形,如果若倾城有一星半点的闪失,皇帝怕是要杀人了! 为今之计,只有若倾城安然无恙,此事才能彻底平息。 若倾城没有大碍,因伤心过度才会晕厥。只是一刹那,慕容元策有些悔恨,是否不该将她想得太坚强?到底,她只是个赔上了一切的孤身女人,连一般女子该得的自由都没有。 “皇上?”窦辞年站在慕容元策身旁,俯身低语,“李大人在外求见。” 眉头微蹙,慕容元策敛了神色,“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沧木便急匆匆跨入房内,跪身施礼,“参见皇上!” “弄凉怎样?”慕容元策如今只关系这个,只有让真正的弄凉醒转,玉玲这个假弄凉之事才能被若倾城原谅。只有取得若倾城的原谅,计划才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李沧木抬头,“请皇上放心,微臣已经配制出了解药,相信弄凉体内的余毒很快会被清除。只要除去余毒,弄凉姑娘就会醒过来。” 转头望着沉睡的若倾城,慕容元策微微颔首,“很好,下去吧。” “是。”李沧木抽身退去。 李沧木何其清楚,此时此刻救醒弄凉才是首要目的,其余的都不是他该管的。 “皇上去歇着吧,有宫人们看着,娘娘不会有事的。”窦辞年压低声音道,担忧的望着慕容元策略显疲惫的表情。5到底,他的伤势未痊愈,不久之后要重新临朝。如果没有一个康健的身体,如何能君临天下? 慕容元策没有做声,若有所思的望着床榻上的若倾城,此刻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他这般对她,是否太过绝情? 缓步走出房间,看窦辞年关闭房门的瞬间,他的心颤了一下。 举目望着,视线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夜里有月亮,银辉和着白雪的反光,让天地间显得格外的透亮。慕容元策走进雪地里,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呼吸都是冰冷的。他不明白,为何若倾城偏偏喜欢这样冰冷的东西。他在趾幽国从小看惯了白茫茫的雪,对于下雪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好感。 “你说,朕这样做,是否有些不近人情?”慕容元策轻叹一声。 背后的窦辞年垂首摇头,“皇上是一国之君,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都无可厚非。只不过,娘娘如今身怀有孕,怕是经不得这样的劳心劳神。贤妃娘娘的皇子夭折腹中,皇上也只有云嫔娘娘腹中,这唯一的皇嗣了。” “奴才斗胆,请皇上为娘娘腹中的皇嗣着想,凡事勿让娘娘过度忧思。”窦辞年是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彼此相恨相杀,自然心如明镜。如今也只有皇嗣,才是他们缓和矛盾的唯一理由了。 慕容元策没有回声,只是踩着雪,径直回自己的房间。 房内,若倾城黯然起身,刺眼的烛光笔直射入眼中,教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急忙搓揉自己的双眸,若倾城心头暗喜,她竟可以看见了。马上掀开被子下床,若倾城的脸上洋溢着又惊又喜的神色。不多时,又被伤心担虑取代。 复明又如何?难道复明就能让他多爱她一分?少恨她一点?或是能教弄凉安然?既然无用,那复明又能怎样?倒不如瞎了,还能眼不见为净,当一切的虚伪表情都不曾存在过。可惜,这不过若倾城自欺欺人的想法。 现实终究是现实,避无可避。 若倾城思虑千遍,还是不要将复明之事告诉慕容元策为好。只有她的软弱,他才能放心她的存在。哪怕只是帝王心中一丝的怜悯,也能教她与弄凉安然活下去。 继续佯装失明,若倾城摸索着走出房间。 已经到了门口,慕容元策竟然看见若倾城走出了房间,不禁急速返回。 雪地里正道上,宫人们日间已将积雪扫到了两旁,路面湿漉漉极易打滑。 快步走到若倾城面前,慕容元策的喘息有些重,“怎一人出来了?”扭头冲窦辞年愠怒,“陪着的宫人何在?” 窦辞年忙不迭跪身,“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去……” “不必了。”若倾城深吸一口气,退开他几丈远,目光飘渺,仍旧是失明时的姿态。 慕容元策顿在当场,“倾城,你怎么……”蓦地,眸子眯起,漾开一丝危险的阴冷。 若倾城心底寒凉透顶,到底,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缓步走进雪地里,踩着干净而微冷的雪,若倾城无比凄冷,“皇上不必再做戏,如此太过累人!倾城也不想再受蒙骗。”眼泪突然在眼眶里打转,再开口已是声音哽咽。她无力,“不要再骗我!不要再骗我了!我宁愿你恨我,骂我打我杀我,也不要你虚情假意,一刀刀挖我的心。皇上,你可曾明白?” 身后的男子笔直站着,容色不改,无温凄寒。 “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若倾城倔强的昂起头,硬是让即将夺眶的眼泪退回去。五指微微蜷握,“为何你不亲自开口,也许我真的会给你,你所想要的东西。” 慕容元策一步一顿走到她跟前,冷眼看着略有异样的若倾城,居高临下,“是吗?你舍得?” “为何你不试试?”若倾城含泪凝笑。 “若倾城,不要考验朕的耐心。否则结果,绝对会超出你的想象。”慕容元策冷哼,长袖一甩,好一派威严的帝王之气。 若倾城忽然笑了,笑得泪流满面,笑得肝肠寸断,笑得痛不欲生。这样的容色,连慕容元策都怔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窦辞年心头一慌,“娘娘?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奴才去请太医……” “太医?”若倾城冷笑,泪如雨下,“即便太医有回春之手,也医不好我!人心都碎了,还能救吗?试问皇上,无心之人还能救吗?” “不要以为你这般模样,朕就会手软。”慕容元策终于翻脸,彻底颠覆前些日子的温柔情深。原来一切,不过一场风花雪月的谎言。望着眼前几近癫狂的女子,慕容元策心底微疼,“你应该知道,朕不会将你怎样,不过弄凉……” “好!”若倾城厉喝一声,整个人颤抖得厉害。痛苦凝眉,若倾城绝然望着他,“我给你!我成全你!我都给你!” 若有来世,不复相见 “好!”若倾城厉喝一声,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夹答列伤痛苦凝眉,若倾城绝然望着他,“我给你!我成全你!我都给你!” 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发髻。当发髻散落的瞬间,只听得咣当一声闷响,慕容元策与窦辞年同时看到一个物件从她发中落出,直挺挺的落在地面上。原来她一直……贴身收藏,就在她的发髻里。而他拥她安睡这么久,竟丝毫没有察觉。 原来她对他的信任,也只有那么多。 心,微怒。慕容元策冷眼直视,阴鸷的眸子爆发出雪夜的冷冽,“若倾城!你一直在耍朕!” “皇上觉得愤怒,倾城却只感到悲哀。”若倾城神色茫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到底,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是仇人怎么会彼此交付信任,岂非自取灭亡。皇上,你觉得倾城这话,对吗?” 手,陡然掐住若倾城的脖子,慕容元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她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偏偏要他虚假的讨好她,博他的温柔。如今,还在这里仿佛胜利者般炫耀战绩。教慕容元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颤的表情,若倾城笑得愈发凄美。 “如此……多谢皇上……”她的脸因为窒息而惨白,唇色也渐渐黑紫。 窦辞年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皇上!” 一声惊呼,倒将慕容元策陡然惊醒,手一松,愣在当场。 若倾城的身子如鹅毛般飘落在地,奄奄一息。仰卧在雪地里,羽睫无力的颤动,双眸睁着,空荡荡得可怕。5 像是受了惊,慕容元策忽然大步离去。 窦辞年急忙上前搀了若倾城坐起,“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勉力起身,若倾城一语不发推开窦辞年,跌跌撞撞的向房间走去。在门口,险些跌一跤,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棂。窦辞年在身后捏了一把冷汗,忙不迭捡起地上的钥匙,转身去追慕容元策。 方才他差点就杀了她,如果没有窦辞年那一声喊,也许她真的会死在他手里。若倾城瘫坐在门后,神情呆滞得可怕。原来世间,真有伤心至死的传说。慕容元策,若有来世,愿你我不复相见。如今的前尘权当浮云,化为忘川河水,一去东流不复回。 “慕容元策,而今的我对你而言,只剩下了利用价值,是吗?”若倾城靠在墙壁上,彻底心寒。 一堵墙,前世今生。一堵墙,你我隔世。 一个在墙的这边,一个在那边。虽知彼此的存在,却只能永世难见。心中的隔阂再也没有融解的时刻,也许他们之间,至始至终存在的,一直是恨。 隔日,慕容元策打开了位于若纣陵墓、地宫里的那扇机关门,取出了令人咤舌的宝藏。原本若纣搜刮民脂民膏,齐聚天下奇珍,如今都是慕容元策的了。各种翡翠珠玉、黄金白银,满目皆是,整整装了十大车。 马车就停在行宫之外,慕容元策站在马车旁,若有所思的回望行宫大门。到底,她没有出来。他知道,她已被伤透,只怕不愿再见他。 这样也好,彼此不见就不会彼此伤害。 大跨步上马车,窦辞年一声喊,肩舆缓缓而去。 若倾城站在房内的窗口,举目望着行宫门口的方向。心底成灰,眸色黯然。玉玲也随着慕容元策回宫,只不过额头被慕容元策丢出去的茶杯,撕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极深。以后都不能留在梨园,要沦为宫婢供人使唤了。 兴许,这也是慕容元策对她的惩罚。 弄凉醒转,虽然身子还弱,所幸也没什么大碍。这会子就站在若倾城身后,一动不动的望着若倾城凝然哀戚的模样。 许久,弄凉终于按捺不住,“小姐若是放不下,大可去门口送送皇上。”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若倾城回眸看她,牵起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免得累着。 弄凉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样子,自己倒先嘤嘤哭起来,“小姐这个样子,弄凉看了真的好难过。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明明很喜欢,却要一直假装坚强的抗拒。小姐,弄凉看着你,真的好心疼!” “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吗?”若倾城拂去她脸上的泪,她的笑越浓,弄凉哭得越凶。到了最后,连若倾城都跟着掉眼泪。 “小姐明明复明了,却要假装失明,如果皇上将来得知,必会怪罪小姐。到时候……到时候……”弄凉抹着眼泪抽泣。 若倾城低头干哑的笑着,“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死在他手上。但到那时,我也就解脱了。” “小姐……”弄凉哭得更凶了。 “我不会孤单,父皇母后会在黄泉等我,一家团圆。只是,放不下弄凉你。若我死了,弄凉该怎么办?我的孩子,又该如何?没有娘亲的孩子,如何在宫闱里存活?”若倾城顾自说着,泪落连珠。 弄凉扑通跪在若倾城跟前,“小姐别说了!别说了!弄凉不要听这个!弄凉要小姐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的。上天真要有磨难,弄凉愿替小姐一力承担。” 若倾城急忙搀起她,“倒叫你伤心了。”说着,抹去自己的眼泪,“好了,不说这些。我答应过你,与你相依为命,又怎会食言。” 虽然这样说,但若倾城的面色丝毫没有好转,依旧沉冷至极。 “弄凉,你信不信,不出三天,皇上就会接我们回宫。而我……也将大祸临头。”若倾城忽然开口,这样的话犹如箴言,让弄凉听得心惊肉跳。 “小姐你糊涂了,不许这么诅咒自己。”弄凉带着哭腔吸鼻子。 闻言,若倾城半低着头,眸子微微闭起,须臾才睁开,“他回来了。” “谁?”弄凉一惊。 “窦公公离开之前,特意告知于我,说他回来了。”若倾城的眼底一掠而过惊人的疼痛,夹杂着丝丝恐惧,“你我皆知他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他回来了,那么你我的性命,只怕会是俎上鱼肉。我一人身死不要紧,若再拉上你……” “难道是……他?”弄凉瞪大眸子,惊吓得面色都白了。 若倾城重重颔首。 平阳王——苏城池 “窦公公离开之前,特意告知于我,说他回来了。5”若倾城的眼底一掠而过惊人的疼痛,夹杂着丝丝恐惧,“你我皆知他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他回来了,那么你我的性命,只怕会是俎上鱼肉。我一人身死不要紧,若再拉上你……” “难道是……他?”弄凉瞪大眸子,惊吓得面色都白了。 若倾城重重颔首。 “他对我的恨,远胜皇上百倍。所以,他断不会轻易放过我。”若倾城的脸上荡开一丝隐忧,却不似弄凉的惊惧。 弄凉拼命摇头,“不会的,如今小姐身怀龙嗣,皇上一定会保护小姐母子的。” “龙嗣?”若倾城的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皇上后宫三千,哪个女人不能为皇上绵延子嗣,不一定非我不可。何况,你觉得皇上会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吗?为了他的万代千秋,为了他的如画江山,牺牲一个前朝余孽,只不过在他的许与不许之间。” “小姐?”弄凉六神无主。 “弄凉莫怕,身处风口浪尖避无可避,只能面对。”若倾城神色幽然。 当隔日的太阳升上天空,当地面的积雪融化得所剩无几,当一声呐喊喧嚣划破长空。城门口的百姓夹道欢迎,高声齐呼,“平阳王千岁,千千岁!……” 常胜将军,当朝国舅,皇帝钦封的平阳王——苏城池!巡边数月,终于返朝归来。自然,其中也有苏流云那封书信的缘故。若是苏流云不得宠,到时候中宫易主,对苏城池而言,是有害而无利之事。 趁着时局还能控制,苏城池当然快马加鞭的回朝。夹答列伤 尽管慕容元策有些怀疑,终究也忌惮他的战绩,不会责备。 慕容元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笑容平静,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但凡君王,都不会喜欢功高的臣子。俗语道,功高震主,想必就是这个道理。一旁站着面色微寒的慕容元楹,以及不理世事,一脸淡然的萧漠南。 苏城池回朝,对慕容元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多了个与其抗衡的人,也许还是竞争对手,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不似萧漠南,守着护国公的虚名,凡事不管,万事不理,做他的南陵王更乐得轻松自在。 苏城池下马城门前,跪身冲高高在上的慕容元策高声道,“臣巡边归来,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满城百姓跪地高呼万岁。 响声,震彻天地。 慕容元策笑得从容,“平阳王免礼。朕在云霄阁赐宴,为卿洗尘接风。” “臣,谢皇上隆恩!”苏城池缓缓起身,低眉间,眸色锐利无比。 平阳王回朝,自然满朝沸腾。赐宴云霄阁,更是荣耀无比。 云霄阁内灯火通明,氤氲的香气缭绕不绝。慕容元策身居高座,扫一眼一殿众臣,大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妃嫔乃至亲王贵胄都按照严格的等级赐座吃席,苏城池与萧漠南平起平坐,慕容元楹是亲王,身份自然要稍微高一些。 “卿班师还朝,朕不甚欣喜。来,朕敬平阳王一杯。”慕容元策施恩举杯。 苏城池急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谢皇上恩典。”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流云就坐在慕容元策身边,皇后当然要与皇帝比肩。见状,苏流云亦持杯起身,笑意盈盈,“本宫在此,敬祝哥哥平安归来。” “多谢皇后娘娘。”苏城池笑得别有深意,视线陡然飘落在侧旁的花未眠身上。眸子一转,心底有些冷凝,“本王得知贤妃娘娘身怀有孕,在此恭喜娘娘。” “哥哥。”苏流云急忙叫住苏城池,心底咯噔一下,忙不迭瞥了慕容元策一眼,还好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心下松了松,放缓口吻慢慢说道,“哥哥长年在外,不知宫中的消息。贤妃妹妹确实有孕不假,只不过前些日子因为一场意外,皇子不慎夭折腹中。哥哥莫再提及,免得贤妃妹妹再度伤心。”口上虽然仁义道德,但苏流云的心里还是高兴了一阵。就该戳戳花未眠的锐气,如此一来不正狠狠打了花未眠一记耳光,却教她有火发不出。 花未眠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谢平阳王,臣妾惭愧,无福生养皇子。” 苏城池顿了顿才道,“臣不知底细,请贤妃娘娘见谅,还望皇上恕罪。” “无碍,都已经过去了。”慕容元策轻描带写,丝毫不放心上。饮下一杯酒,慕容元策终于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平阳王巡边在外,不知对边关重镇有何见地?” “见地不敢当,臣倒是可以说说一路上的见闻。”苏城池傲然昂起头,环视四周噤若寒蝉的众人,一个个对他敬畏有加。扭头冲慕容元策道,“昔年边关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我朝广施恩泽,百姓终于能安心农耕,与各国的贸易往来亦恢复正常。” 说完,看了一眼慕容元策的脸色,苏城池继续道,“只不过巡至殷州时,臣见那里的军备十分简陋,军队的粮饷尚有很大的缺口。不仅如此,军中多为年弱体衰之辈,鲜有精壮之士。臣不甚忧虑,日夜难安,所以急急回朝,请旨皇上早作处置。” 如此一来,将他返朝的理由,描述得天衣无缝,还博了个忠君爱国的美名。 慕容元策心底很清楚,苏城池这是跟他要军要粮,要人要饷。面上依旧不露痕迹,只淡淡凝眉,慕容元策故作沉思道,“殷州乃边关重镇,是【西都国】与我朝的门户。依平阳王所见,朕该如何为之?” 闻言,苏城池起身走到正殿中央,一身桀骜英气,“若然殷州有难,只怕西都的军队会长驱直入。臣以为,朝廷应拨粮发饷,挑选精壮的部队驻守殷州,以防西都来犯。” “粮饷倒是应当,不过驻军嘛……该委派何人前去?”慕容元策故意愁眉不展。 “臣斗胆,举荐一人。”苏城池毫不避讳圣恩在上,“都尉白少英。” “哦,此人好似平阳王军中之将,不知有何过人之处?”慕容元策微微眯起眼眸,身旁的苏流云有些坐立不安。 “此人武艺超群,颇具大将风范。最重要的是,忠君之心天地可鉴。由他领军驻守殷州,定能安保殷州无虞。”苏城池的口吻有些重,仿佛下决定的是他,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依臣看,白少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除此之外,无任何人可以胜任。” 慕容元策唇角微扬,苏流云急忙起身道,“哥哥,皇上面前万勿失了礼数。皇上都还未下决定,哥哥怎就断言了。” 苏城池眸色一敛,扑通跪地,“皇上恕罪,臣并无僭越之心。” 夜半御花园 慕容元策唇角微扬,苏流云急忙起身道,“哥哥,皇上面前万勿失了礼数。5皇上都还未下决定,哥哥怎就断言了。” 苏城池眸色一敛,扑通跪地,“皇上恕罪,臣并无僭越之心。” “起来吧。”慕容元策继而冲窦辞年道,“回去让文渊阁拟一道旨意,准了平阳王所奏。” 窦辞年忙施礼,“奴才遵旨。” 一场筵席,让所有人吃得提心吊胆。慕容元楹与萧漠南虽然陪着,却是一言不发。许是道不同话不投机,又或者各自为战,怕言多必失。 待筵席结束,慕容元策直接回了春风殿,由皇后苏流云送苏城池出宫。 “哥哥此番回朝,皇上必定会嘉奖不少。”苏流云笑得合不拢嘴,与苏城池并肩走着。 “本王受命皇恩,妹妹你身在后位,于苏氏满门,已是荣耀到了极点。”苏城池愈发得意,趾高气扬的走在宫道上。竟忘了他虽与苏流云是兄妹,却也有君臣之别,岂可比肩而行! 苏流云颔首,忽然面露难色,“哥哥方才对皇上直言不讳,险些将我吓死。” 苏城池一顿,冷冷笑着,“那又怎样,皇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准了本王的保荐。” “是。所幸皇上对哥哥信任有加。”苏流云松了口气,眸色一转,轻叹一声。 “怎么,妹妹可有心事?”苏城池凝眉。 “只怕不久将来,东宫出世,妹妹这个中宫娘娘也要拱手退位了。夹答列伤”苏流云故作哀怨,一脸的可怜凄楚。 眸色愠怒,苏城池冷喝,“怎么回事?” “还不是皇上新封的云嫔,如今身怀有孕,更是得意。”苏流云添油加醋,“皇上都将她挪出了皇宫,一个人单独在皇陵行宫住着,可见皇上多么属意于她。长此以往,哥哥你说,妹妹这个皇后娘娘,是不是快要做到头了?” “云嫔?”苏城池一怔,“你在信中虽然提及,但说得不清不楚。现在可以说明白,到底这个云嫔是何方神圣,竟让皇上宠爱至此?” 苏流云猛吸鼻子,委屈得楚楚可怜,“就是前朝公主,若倾城。” “什么?”苏城池陡然青筋暴起,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不是被贬为宫奴了吗?为何还会被封为皇妃,与你争辉?” “也不知她使得什么狐媚,竟然怀上了皇上的骨肉。如此一来,皇上自然要给她名位。妹妹一想起姐姐的仇,便日夜寝食难安。恨不能剁碎了她,以报姐姐之仇,以泄心头之恨。”苏流云说得咬牙切齿。 五指蜷握,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响。苏城池怒色盎然,“若倾城!” “哥哥可要为妹妹做主啊!”苏流云嘤嘤哭着。 “你且回去,待本王好好想想。”苏城池站住脚步,“再走过去便是御花园,本王方才用膳过急有些难以消化,正好去走走。” “可是哥哥,快要入夜了,皇上嘱咐妹妹送你出去,若是……” 不待苏流云说完,苏城池已经丢下她迈开了步子,“皇上不会怪罪的,你大可放心。” 见状,苏流云也不好再跟着,转身朝后宫走去。心想:此处不在后宫里,苏城池四处走走,大抵也没什么问题。 苏城池进宫时便没带任何随扈,现下一人独行。及至御花园,才放慢脚步。方才眼角一瞥,他看见她走进了此处。 环顾四周,漆黑的御花园,阴冷非常。尤其是入冬的夜里,谁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御花园的小径上,点着三三两两的宫灯,虽然不是全然昏暗,但也亮不到哪里去。一眼望去,有些阴森恐怖。 冷风吹在脸上,苏城池有些醉意朦胧。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假山下安坐着的女子身上。 “夏音,你先回去罢,本宫想静一静。”花未眠幽然开口,这样昏暗的环境,最适合多思多想。 夏音愣了愣,“娘娘,奴婢看此处黑漆漆的,娘娘还是回宫吧!” “回宫?回去了又能怎样?皇上不愿再来清微宫,本宫守着空荡荡的宫殿,还不如在此安静。好歹还有个风吹草动,总好过冰冷的地砖作伴,度过漫漫长夜。”花未眠的口吻中夹杂着丝丝绝望。 对慕容元策而言,她的利用价值已经彻底实现,如今她只是一枚弃子。在这宫里,多少娘娘,多少妃子,而她以后也只能是这碌碌的大众之一。 “那奴婢陪着您。”夏音不放心,面对这样的地方,心里不免发怵。 “不必了。”花未眠道,“叫你回去你便回去,本宫要一个人待一会。怎么,本宫失了势,现下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奴婢不敢!”夏音一惊,忙施礼,“奴婢告退!” 语罢,夏音匆匆退离。花未眠阴晴不定的脾气,举宫皆知,谁敢去碰触。尽管她已算得上失宠,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好歹,她还是贤妃,除了皇后与萧贵妃,花未眠依旧是宫里唯一一位处于妃位的娘娘。地位,仍旧尊贵无比。 望着夏音离去的背影,花未眠半低下头,不禁轻叹一声,“皇上,你待我,当真如此薄情吗?” “是吗?”苏城池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花未眠一跳,让她从凳子上险些跳起来。 定了定心神,借着昏暗的宫灯,花未眠看清了对方是苏城池,终于放下心来。微微欠身施礼,“王爷万安。”语罢,花未眠故作冷傲的摆出皇妃姿态,“夜已深,王爷怎么还在宫里,也不怕府里的王妃着急吗?” “娘娘不是也没有回宫吗?一个人躲在此处长吁短叹。怎么,娘娘竟会有失宠的一日?”苏城池冷嘲热讽,黑暗中教人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花未眠一顿,心底有些恼火。听苏城池的口气,方才饮宴时的言语,定是故意的。他是要她难堪,要她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 傲然别过头去,花未眠冷道,“王爷这是在嘲笑本宫吗?” “岂敢。”苏城池走到她身边,一身寒气。微光下,如鹰的眸子闪烁着迫人的危险,“贤妃娘娘恩宠优渥,亦难免失宠御前,想来这种从高处跌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本宫如何,还用不着平阳王操心!”花未眠甩袖,愤然背过身去。 皇帝的女人,尝起来是何滋味? “岂敢。夹答列伤”苏城池走到她身边,一身寒气。微光下,如鹰的眸子闪烁着迫人的危险,“贤妃娘娘恩宠优渥,亦难免失宠御前,想来这种从高处跌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本宫如何,还用不着平阳王操心!”花未眠甩袖,愤然背过身去。 苏城池低头冷笑几声,“娘娘好大的架势。连皇上看见本王都尚且礼让三分,没想到娘娘的架子倒比皇上还大。” “你!”花未眠哑口无言。 气氛冷至冰点,黑暗中,花未眠忽然冷声笑着,“王爷深夜在此,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一语既出,苏城池的口吻瞬间变了,冰冷中带着浓烈的恨意,“你说什么?” “本宫说什么,王爷心知肚明,何必假意不知。”花未眠似乎占了上风,竟有些得意起来,“可惜,她已经不在宫里。不过,就算她在宫里又能怎样,王爷还是王爷,而她已是皇妃。” 指节发出咯咯的清脆之音,苏城池的气息都有些沉重,略显急促,“哼,你不过是个风尘之人,如今忝居高位就该自求多福。本王的恩怨,本王自会处理,何时轮到你来指指点点。” “你!”花未眠愤怒不已,“本宫只不过好心提醒王爷,前尘之恨莫失莫忘。” “那贤妃娘娘你呢?”苏城池步步紧逼,“你忘了自己先前所受的凌辱了?那夜春风殿,昏君若纣对你做了什么,本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花未眠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剩下的是战战兢兢的恐慌,“你!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5尤其是后来大汶覆灭,她荣登妃位,第一件事便是将知晓此事的所有人全部灭了口。当然,若倾城与弄凉除外。 难道是……是若倾城告知苏城池的? 心底陡然生恨,好你个若倾城,正面一套背面一套,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平日,还真是小看你了! “也不知你使得什么法子,连皇帝都没发觉你非完璧。”苏城池颇有兴趣的冷笑。 “本宫不知王爷所言,夜已深,本宫告辞!”花未眠转身欲走。 “慢着!”苏城池突然厉喝,下一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一声惊呼,花未眠始料不及,重重的撞入他的拥抱之中。抬头迎上苏城池森冷诡异的眸子,微光下,格外刺心。挣扎着,花未眠恼怒,“你做什么?放开!放开本宫!” “贤妃娘娘还是莫要声张,若是真的引得人来,想必你我跳进黄河洗不清。本王倒也无所谓,说不定皇帝一高兴,还会让你做本王的洗脚婢。只是可惜了娘娘的一番宏图大志,天家富贵就此烟消云散。”苏城池不紧不慢的说着。 果真见效,花未眠随即不敢高语,只是恨恨的瞪着苏城池。她不知道,苏城池到底是什么意思,更猜不透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错觉,不由的心跳急速。然……身上传来的感觉却打消了她的恨意,温暖的怀抱,厚实而充满安全感。那一刻,她想起了慕容元策的怀抱,也是这般的令人痴迷,让人难以自拔。 指尖轻抬花未眠的下颚,苏城池冷笑,微光下宛若鬼魅,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降临世间。看一眼不再挣扎的女子,唇角溢开别有深意的笑,“贤妃娘娘果然迷人得很,不知皇上为何会不懂好好享用?” “你到底要做什么?”花未眠身子发冷,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美色当前,你说本王会做什么?”苏城池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惊得花未眠急忙圈住他的脖颈,心里咯噔一下,“本宫是皇妃,你怎么敢?” “哼,你忘了本王方才说的话了吗?即便本王要了你,皇上也不会有一句半语。本王倒想知道,皇帝的女人在本王的身下,是如何的*蚀骨?这高高在上的天子之妃,尝起来是何种滋味?”苏城池径直抱着她走进假山内的山洞里。 花未眠又惊又慌,又渴望又犹豫,好一副欲拒还迎的羞涩姿态。 黑暗中,只听得肌肤碰撞发出的流水之音,男子低低的怒吼重喘,以及女子缠绵撩人的低吟。春*意扩散开来,充斥着冰冷无温的山洞。 “来吧,你在皇帝身下如何承欢,在本王这里,就该千倍万倍的表现。”黑暗中,苏城池的声音宛若鬼魅,刺耳尖锐。 “王爷、王爷……我……我……嗯……啊……”花未眠蚀骨*,“我要……” 交叠的声音反反复复,最后化为一记畅快淋漓的低吼,两个人达到了愉悦巅峰。四下,瞬间回归到最初的平静。隐隐耳闻,沉重的呼吸,以及弥漫着的汗腥之气。 “原来皇帝的女人,也不过如此。皇妃又怎样,本王想要便能轻易得到。不过,贤妃娘娘看上去,似乎更喜欢本王的雨露。这样蚀骨放浪的声音,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挡得住。”苏城池开始穿衣服,将花未眠弃在地上。 “王爷你……”花未眠忽然萌生一丝悔意。若以后被苏城池拿捏住,大做文章,那该如何是好?万一被人察觉,可是杀头之罪! 即便不愿,现在业已发生,悔之晚矣。 苏城池没有看她,只是将视线投注于山洞之外,眼底略显哀伤,“今夜之事,不用本王说,你也该知晓轻重。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被凌迟的绝对不是本王。本王权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你也只当是梦一场,安心做你的贤妃。” 语罢,苏城池甩袖而去。 花未眠只觉自己浑身的骨架都要被拆散了,自慕容元策不来清微宫,她已经很久未曾体验过这般畅快淋漓的*之欢。心里一开始虽有抵触,毕竟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是皇帝女人。事毕之后,花未眠亦是忐忑惶恐,但如今却只剩下意犹未尽。脑子里,尽是苏城池狂烈的攻势,以及浑身散发出的阳刚之气。 穿好衣服,花未眠一扫原先的愠怒与惊慌,换上惯有的冷傲从容。外头的风再冷,她的心却如火如荼,燃烧至最高点温度。心里隐隐窃喜,甚至有些期盼这样的偷偷摸摸。 环视四周,确信无人,花未眠急忙朝后宫走去。 假山一夜春风,靖王心忧难眠 穿好衣服,花未眠一扫原先的愠怒与惊慌,换上惯有的冷傲从容。5外头的风再冷,她的心却如火如荼,燃烧至最高点温度。心里隐隐窃喜,甚至有些期盼这样的偷偷摸摸。 环视四周,确信无人,花未眠急忙朝后宫走去。 刚踏进清微宫,夏音便急急迎出来,“娘娘,您久久不归,可将奴婢急死了。”说着,忙搀了花未眠进去。 寝殿内温暖异常,花未眠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重重呼出一口气。转身坐在梳妆镜前,夏音忙上来为她摘去发上珠钗,解下发髻。蓦地,夏音顿在那里,“娘娘,您的红宝石海棠步摇怎么不见了?” “什么?”花未眠骤然起身,背脊一身冷汗。 糟了,定是方才与苏城池在山洞里行事时,不甚跌落。怎么办?若是被人拾到,必定会认出此物是她的。到时候,皇上询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才好?总不至于说自己是因为好奇才会走进山洞吧? 如今实在太晚,要是再去山洞,定会引起夏音等人的怀疑。尽管是自己的贴身侍婢,花未眠也不敢让她知道得太多。有些事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告知,否则哪日被人反嘴咬一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罢,明日悄悄返回去就是。好在那个山洞较为隐蔽,应该很少有人去。 思及此处,花未眠随即淡定下来,略带斥责道,“大惊小怪什么,许是落在哪里了,明日再去找回来便是。如今本宫已经是非不断,此事不要张扬,免得再惹来是非。”这也是为了堵住夏音的嘴。 闻言,夏音忙点头,“是,奴婢明白!” 花未眠心底,喜怒交替。5苏城池让她欲仙欲死,这种感觉,着实叫她迷恋。须知,宫里的女人,都是寂寞的。 苏城池回朝,有人欢喜有人忧。当然,女人们的喜怒哀乐不过是个插曲,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才是最要命的。 慕容元楹夜不成眠,筵席结束后回到靖王府,直接进了书房便没有再出去。 “王爷?”乔律明推门进来,“王爷快些歇着吧!” 抬头看了他一眼,慕容元楹有些倦怠,“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乔律明自然知道慕容元楹心中所想是什么。不禁蹙眉道,“王爷,多想无益。明日还要上朝,快些休息为好。” “苏城池怎会回来得这么快?”慕容元楹凝眉,起身走到窗下,伸手便推开窗户。冷风倒灌进来,慕容元楹颤了一下。心却飘到了东郊皇陵,那个被称之为行宫的地方。 不知倾城如今可好,双目失明,应该会行动不便吧…… 乔律明若有所思,“想必事出有因吧!前些时候探子来报,好似皇后娘娘朝宫外派人,不久之后便传来平阳王回朝的消息。” 剑眉陡然横立,慕容元楹的身子瞬间扳直,“你说什么?” 乔律明不明所以,“王爷?” 心,咯噔一下,慕容元楹的面色极其难看,“皇后!” “怎么,有何不妥吗王爷?”乔律明当下慌了神。 “倾城有危险。”慕容元楹仿佛一语成谶,说得肯定而微寒。他太清楚女人们的心思,尤其是皇后苏流云。如今贤妃的孩子没了,只剩下若倾城腹中的孩子,这才是苏流云最忌惮的。若倾城被封为云嫔,一旦生下孩子,别说封妃,只怕贵妃也是唾手可得。 /> 苏流云自身尚未有孕,更别说诞下孩子。历朝历代,太子总是立嫡立长,难保皇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立若倾城的孩子为太子。如此一来,苏流云的皇后之位,定然岌岌可危。苏城池定是冲着若倾城回来的,慕容元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他太清楚苏城池与若倾城之间的恩恩怨怨,才敢做此猜想。 面色愈发焦急,慕容元楹不断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王爷多虑了,云嫔娘娘身怀龙嗣,何等尊贵。只看皇上对云嫔的用心,便可知其在皇上心中的重要。皇上肯让云嫔出宫,独自居住在皇陵行宫,来日即便有平阳王的刁难,也能保云嫔母子周全吧。”乔律明倒不似慕容元楹的担忧。 俗语说,关心则乱。想必就是慕容元楹此时此刻的状态。 慕容元楹虽然恨极了若倾城,但着实没想过要她死。恨归恨,他可以教她痛苦难受,但决不许除自己外的人伤害她。这也是他心中最纠结的痛! /> “皇帝?哼……”慕容元楹冷笑,眼底凄寒无温,“除了苏青宁,皇帝对任何女人,从来都不会心软。倾城……倾城不过与本王一般,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视线投注在窗外,冷风瑟瑟,寒夜漫漫。想必明日会是个好天气,只不过未必会有好消息。苏城池向来心胸狭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要做的事,怕也没人敢阻止。除了皇帝,慕容元楹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扼制苏城池。 “其实王爷大可不必操心,到底云嫔娘娘是皇帝的女人,与王爷实在是不相干。王爷何必抱着这个烫手山芋不放,岂非庸人自扰?”乔律明轻叹。 慕容元楹承认,乔律明所言不虚,但是要他放任苏城池迫害若倾城,如何能做到! 许久,慕容元楹都没有说话。 直到天际出现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不消片刻,金色的光普照大地。新的一日到底还是开始了,慕容元楹却多么希望天永远不要亮。因为天一亮,他不知道自己该面对的是什么。 看着太阳缓缓升起,慕容元楹背对着乔律明幽然轻叹,哀戚温婉,“倾城……教本王如何舍得。” 门外一声轻叩,秋儿站在门外恭敬道,“王爷,王妃娘娘请您去花厅用早膳。” 眉头微蹙,慕容元楹思虑片刻,“知道了。” 不是他真的对王婉柔回心转意,只不过因为那个意外失去的孩子,他对王婉柔心存内疚,所以才会对她改观。 乔律明看了慕容元楹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属下斗胆说一句,王爷与王妃到底是夫妻,彼此携手可是要共度余生的。” 闻言,慕容元楹低头干笑几声。共度余生?笑话,与王婉柔谈何共度余生。此生除了若倾城,他谁也不要。 昔年汉武,留子去母 乔律明看了慕容元楹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属下斗胆说一句,王爷与王妃到底是夫妻,彼此携手可是要共度余生的。5” 闻言,慕容元楹低头干笑几声。共度余生?笑话,与王婉柔谈何共度余生。此生除了若倾城,他谁也不要。 整了整容装,慕容元楹举步走向花厅。 小月子虽然过了,但王婉柔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此刻正眉目含笑的望着慕容元楹走进花厅。近日来,慕容元楹对她的些许要求都应允了,想来是对自己有所改观。王婉柔不禁暗喜,如此她便有信心将慕容元楹的心拉过来,叫他真正爱上自己。 如此想着,不觉愈发笑得灿烂,却与慕容元楹的一脸黑沉形成鲜明对比。 “王爷!”起身向慕容元楹微微施礼。 “恩。”慕容元楹似有似无的自鼻间哼了一声,瞟了王婉柔一眼,黯然坐定。心中盘算着上朝之事,无暇顾及王婉柔的喜笑逢迎。 略显失落的坐下,王婉柔重拾心情,“王爷,这些早膳是妾身亲自做的,都是王爷喜欢的。”说着,为慕容元楹盛了一碗珍珠薏米羹。 慕容元楹不为所动,实在无心饮食。冷着脸起身,慕容元楹勉强道,“身子没好,以后别做这些。”语罢,拂袖而去。 虽然慕容元楹一口也没吃,但王婉柔心底依旧暖洋洋。目送慕容元楹离去的背影,王婉柔信心满满。秋儿在旁笑着,“看王爷对王妃娘娘多好,王爷平日里不怎么和说话,但是听王爷方才的话,真叫王妃您甜到心窝里去了。夹答列伤” “死丫头!”王婉柔笑骂,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王婉柔不知道为何慕容元楹今日格外不同,这般急匆匆的上朝,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金銮殿里,阴气沉沉,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甚至连头都不敢轻抬。 殿上,慕容元策面色微恙,心里很清楚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扫一眼一殿众臣,视线最终落在最前排的平阳王苏城池、靖王慕容元楹、南陵王萧漠南身上。这三个,皆为举足轻重的重臣。 慕容元楹面无表情,静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果不其然,只见苏城池一步一顿走到正殿中央,直面威严的帝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四下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慕容元楹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臣有本奏。”苏城池施礼。 慕容元策眸子流光斗转,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平阳王何事上奏?” 苏城池直起身子,眼底流露无边戾气,“臣听闻皇上封了前朝赫敏公主做皇妃,而今已有龙嗣在身。臣不甚忧虑,夜不能寐,恐死灰复燃之。” 矛头,直指若倾城。 一时间,满朝哗然。 谁也想不到苏城池一上朝,便将此事重提。慕容元楹的心沉了一下,面色铁青,再看上头的慕容元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萧漠南静立一旁,也不言语。 “平阳王是否有些杞人忧天?”慕容元策不紧不慢的开口。 “皇上,自古以来哪有本朝之君立前朝余孽为皇妃之理?”苏城池砌词,一身冷傲。 慕容元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如今不是有了吗?” “皇上!皇上难道不曾听过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又是强硬的话语。 闻言,慕容元策面色微凉,笑得愈发凄寒,“爱卿岂不知佛偈有云:凡事太尽,势必缘分早尽。万物没有绝对,自然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皇上一心袒护云嫔,臣无话可说。既然如此,皇上也当未雨绸缪,为我朝的千秋功业着想,岂能因儿女私情而置千秋国祚不顾!”苏城池语气坚决。 重重呼出一口气,慕容元策冷笑几声,“那依平阳王的意思,朕该如何处置云嫔母子?难道要朕将他们一起处死,才能断了前朝的根基吗?” 苏城池微震,扑通跪地,“臣不敢!臣绝没有要害龙嗣之意。只是云嫔若诞下皇子,即为皇长子,其位份何其尊贵,怎能有出身宫奴之母。再者,难保云嫔死心不灭,以皇长子为借口,趁机揽权,祸乱朝纲。” “皇上可听过汉武帝之事?昔年汉武帝因巫蛊之术而累及太子满门,年老时悔之晚矣。膝下独宠钩弋夫人,又恐自己身去之后,主少国疑,钩弋夫人趁机把持朝政。于是在立钩弋夫人之子为太子时,下了一道旨意。唯留子去母,其子才能堪当大任,承继皇帝位。” 慕容元楹冷哼,“平阳王的意思,也要皇上留子去母,杀了云嫔吗?” “有何不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前朝余孽死灰复燃。”苏城池不屑的瞥一眼慕容元楹,盛气凌人。 “平阳王一口一个前朝余孽,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从前朝过来的。”慕容元楹幽然说着,却字字句句砸在一个【理】上,“平阳王领军在外,自诩仁义之师,怎么如今见的杀戮多了,眼里竟也染了血,丝毫不记得仁义二字是何道理了。” “你!”苏城池愠怒,“靖王爷一心护着云嫔,莫不是对云嫔余情未了?” 这样的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着实教慕容元楹下不来台。慕容元楹登时怒上心头,却无语反驳,只得恨恨的瞪着苏城池。许久才反应过来,扑通朝慕容元策跪下,“皇上,臣弟并无觊觎皇妃之心,还望皇上明鉴。” “四弟平身。平阳王不过说笑,四弟不必放在心上。”慕容元策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姿态,真叫一旁的窦辞年急死了。再让苏城池说下去,若倾城当真成了非死不可的妖孽。可惜,窦辞年无能为力。这种事,只有慕容元策说了,才算。 “皇上!”苏城池陡然怒喝,“皇上岂可犹豫不决。攸关江山社稷,望皇上早下决断!” 这,几乎就是赤果果的逼宫。 “平阳王似乎小题大做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寂静的大殿瞬间仿若炸开了锅。苏城池横眉怒目,却见萧漠南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眼底冷若冰霜。 帝王计退重臣,护云嫔 “皇上!”苏城池陡然怒喝,“皇上岂可犹豫不决。5攸关江山社稷,望皇上早下决断!” 这,几乎就是赤果果的逼宫。 “平阳王似乎小题大做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寂静的大殿瞬间仿若炸开了锅。苏城池横眉怒目,却见萧漠南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眼底冷若冰霜。 上前一步,向来不爱说话的萧漠南,此刻却突然站了出来。冲慕容元策微微施礼,萧漠南转身直面苏城池,“平阳王只听闻云嫔有孕,怀疑其别有居心。殊不知如今的云嫔,已是双目失明之人,如何还掀得起大浪来!” 失明?苏城池一怔,不觉脱口而出,“她失明了?” 萧漠南颔首,“然也!” 随即恢复神态,苏城池冷笑,“失明又如何,小公爷如何能断定,失明之人便不会再起祸端?” “平阳王一口断定云嫔乃是妖孽,必欲除之而后快,如此狡辩是否有些强词夺理?”萧漠南不是慕容元策,亦非慕容元楹,对于苏城池从不忌惮。事实上,除了慕容元策,萧漠南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看着苏城池铁青的脸,萧漠南冷冷道,“皇上封妃封嫔,乃后宫之事,皇上家事。既是家事,又何须平阳王提上正议。若不是看在平阳王战功赫赫,处处彰显忠君爱国,本王倒要怀疑王爷是否居心叵测,借此再起朝廷风波?” “萧漠南,你什么意思?”苏城池直呼其名讳。 萧漠南冷冷一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就是论事罢了。” “你!”一时间,苏城池哑然,着实找不出更好的话语反驳。5僵持许久,才冲慕容元策道,“此事如何处置,还望皇上决断。” 慕容元楹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心中慌乱无主。依照慕容元策的性子,势必不会因为若倾城而得罪重臣,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只不过,方才有萧漠南出头,情况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慕容元楹目不转睛望着缓缓起身的慕容元策。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等慕容元策的最终决定。 从容悠逸,慕容元策环视众人,鹰眸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微光。双手徐徐置于背后,漫步走入殿中,“众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做?” “皇上,前朝覆灭乃是前朝帝君残暴昏庸所致。我朝开朝不久,若再行杀戮又与昏君若纣何异?自古以来,仁君大行仁义之道,凡事不能太尽。昏君若纣已死,皇族死伤无数,下狱的下狱,囚禁的囚禁。若是皇上此刻处死赫敏公主,恐怕天下人都要非议皇上的刻薄寡恩。到底,赫敏公主陪驾多年,即便没有情感多少还有道义在。” “如今公主有孕在身,于情于理于法,都该宽宥对待。百年后史书工笔,皇上也不至于落个屠妻灭子的恶名。”丞相萧城的一番话振聋发聩,将所有人说得心悦诚服。 不是萧城偏帮若倾城,是他帮萧漠南。 慕容元楹冲军机大臣王德使了个眼色,王德随即上前,“皇上,老臣以为丞相之言句句在理。皇上登基已久,然后宫子嗣尚无。虽有贤妃受孕在先,然到底也没能为皇上平安生下一子半女。如今只剩下云嫔腹中的皇子,若然平阳王再欲杀之,是否教人生疑平阳王有不臣之心。想要皇嗣凋零,动摇江山根基呢?” “你!”苏城池勃然大怒。如今文官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而自己这边的武官尽是些不善言辞之辈。如此看来,他落了下风。 跪身慕容元策跟前,苏城池面色肃正,眸色发狠,“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并无半点不臣之心。” “起来吧。”慕容元策慢慢走到他跟前。 见状,窦辞年忙上前搀起苏城池,笑脸逢迎,“哎呦王爷,快快起来吧!” 苏城池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他向来看不惯这些奴才,一个个都是半残废的人,自然不配与他说话,何况碰他。 窦辞年的面色一顿,尴尬的退回慕容元策身后。 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也不做声。竟缓步走向大殿门口,边走边不紧不慢的说,“你亲自去接云嫔回宫,安胎养身,自然还是宫里好。退朝。”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所有人都震住。 他们发生口水大战,争论得如此激烈,却抵不过慕容元策漫不经心的一句退朝。萧漠南低头轻浅一笑,皇帝到底是皇帝,一切早已在心里盘算好了。所以不管大殿上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丝毫不能改变慕容元策的既定想法。苏城池性格蛮横阴狠,眦睚必报,殊不知皇帝的厉害。 一国之君,自然有过人之处。 慕容元策一手建立大毓朝,绝非常人。 思及此处,萧漠南微微松了口气,抬眼见萧城面色难看的向自己走来,当即微微躬身,“叔父。” 黑着一张脸,萧城略带斥责之意,“漠南,你不想跟叔父解释什么吗?” 萧漠南何其聪明,当然知道萧城话中之音,轻浅一笑,“叔父容禀。” 傲然伫立,萧城有些怒气。 “侄儿不喜宫闱倾轧,对朝廷之事也不上心,这些,叔父都是知道的。”萧漠南娓娓道来,“方才之事,侄儿也说过,纯粹仗义执言就事论事,并无私心。”他总不能告诉萧城,是因为皇帝夤夜送了封信给他,叫他在大殿上刻意这般说话吧!皇帝的信上说得清楚,此事不许为外人道也!无论是谁,都不准泄露半分。 其实皇帝的心思,萧漠南在退朝时便领悟透了。皇帝原意叫他出面护住若倾城,其实是借萧漠南引萧城出面解围。一切,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萧漠南暗暗捏了把冷汗,皇帝的心思,果真深沉难以捉摸。与其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好在,他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萧城略路怀疑,不似很相信,“当真?” “叔父在上,侄儿绝无半句虚言。”萧漠南再次躬身施礼。 想着萧漠南一贯的作风,萧城最终微微颔首,毕竟是自己的至亲,想来萧漠南也不会有什么居心。所以,萧城最终相信,他是仗义执言。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慕容元策,化为无形。 窦辞年笑了笑,“皇上此举,真真好险。” 慕容元策轻抿薄唇,“是吗?要想镇住平阳王,只护国公府的威名远远不够。” “但若加上萧丞相,便是最好不过了。”窦辞年接过话茬,主仆二人心照不宣。 倾城危险,半路截杀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慕容元策,化为无形。5 窦辞年笑了笑,“皇上此举,真真好险。” 慕容元策轻抿薄唇,“是吗?要想镇住平阳王,只护国公府的威名远远不够。” “但若加上萧丞相,便是最好不过了。”窦辞年接过话茬,住仆二人心照不宣。 顿了顿,窦辞年仿佛想起什么,略带谨慎的凑上去,压低声音道,“皇上当真要接云嫔回宫吗?奴才担心……” 闻言,慕容元策的脸随即黑沉下来,眸色异样,“现下除了宫里,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你亲自领一队御林军,记着在傍晚宫门下钥之前,务必接回云嫔。否则……倾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眼睛一下子瞪大,窦辞年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元策,“皇上的意思是……娘娘会有危险?” “难道你还不清楚平阳王的性子吗?”慕容元策眯起如鹰之眸,脸上略带隐隐杀气。 “是,奴才立刻去办。”窦辞年急忙退去。 慕容元策紧蹙眉头,若有所思的沉着脸。今日的风波算是过去了,但不知苏城池还会使什么招数。来日方长,还有得闹呢。 不知道倾城……到底怎么样了……猛然发觉,他竟开始担心她了…… “小姐,皇上下旨,说要接您回去呢!”弄凉一边收拾着柜子,一边笑着说。 若倾城漫不经心的坐在窗台下,视线飘向天际,“我早就猜到了。” 弄凉一怔,打趣的凑到她身旁,不解的嘟着小嘴,“小姐,弄凉有一事不明。5” “你这丫头,说罢。”若倾城回眸看她,嫣然一笑。 “小姐是怎么猜到皇上会接你回宫的?”弄凉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扑哧扑哧她长长的羽睫,一脸的好奇宝宝模样。 见状,若倾城忍俊不禁,抿嘴笑着,“弄凉惯会使坏。好了,我便告诉你吧。”却又轻叹一声,“苏城池回朝,第一件事就是替皇后杀了我。不过,他暂时不会使阴招,只想借皇上的手,光明正大的置我于死地。皇上何其聪明,这点伎俩岂能瞒得过他。” “只要皇上能压得住苏城池,那么……必得接我回宫。”说完,若倾城的面色渐渐的变了,最后竟有些寂冷之色。 “为什么?”弄凉还是不明白,“皇上既然压得住平阳王,为何还要接您回去?弄凉不喜欢皇宫,一个皇后一个贤妃,恨不能生吞了小姐。弄凉还是喜欢这里,安安静静的守着小姐,多好!” 若倾城半低着头,脸上略显担忧,“只怕要弄凉失望了。” “小姐?”弄凉一顿。 “苏城池是什么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既然明的不行,那接下来,他就该……”若倾城面如霜冷。她太清楚苏城池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吓得弄凉嗖的起身,急忙收拾行装,“小姐,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回宫。” 不是若倾城故意吓她,而是弄凉自小就跟着若倾城,深知若倾城的聪慧,足以看透一切。 苏城池的狠辣,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倾城携了弄凉趁早回去,不然等天色暗了,更是危险。于是,等不及窦辞年前来,便急匆匆乘车回宫。东郊皇陵出去便是一片极为茂密的林子,出了林子才是官道。 一路上,若倾城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事发生。看一旁陪着的弄凉,亦是神情紧张,整个人面色都青了。 窦辞年快马加鞭的往行宫赶,身后尘土飞扬。只盼着青天白日,贼人没那么大的胆子。可惜,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 坏人做坏事,哪里分什么白天黑夜。 林子深处,马车戛然而止,若倾城顿时心下一沉,自知大事不妙。猛然掀开车帘,果真见到马车外头,围了一圈的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心底发怵。正了正神色,若倾城冷色怒喝,“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站了出来,“你便是若倾城?” 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弄凉搀了若倾城,小心的走下马车。原本她离开行宫,就没带什么人。只带着李沧木临走前让她留用的四名侍卫,虽然人少,也算是精干之辈。一见若倾城下了马车,四人急忙撤到若倾城身旁四角,将她与弄凉牢牢的围在里头。 “光天化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若倾城冷言斥责。 “王法?”为首的冷笑,晃动手里的长剑,“这就是王法!” 望着身旁惊惧惶恐的弄凉,若倾城强迫自己镇定,“你们是奉谁的命?” />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知道,自己时数已尽。”为首的一招手,所有黑衣人顿时围拢上来,一个个眸色血戾,恨不能将一干人等屠灭干净。 “奴才们誓死保护娘娘!”四名侍卫长剑出鞘。尽管自知寡不能敌众,但若束手就缚,只会死得更快。如今只有放手一搏,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小姐快走。”弄凉横下心,无论如何不能教人伤到若倾城。 若倾城眉头微蹙,跑?她是跑不掉的,拖着怀孕笨拙的身子,如何能虎口逃生。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任何法子可想。听天由命吧! 双方立时交上手,四个对十数个,这样的局面可想而知。弄凉搀着若倾城躲在马车后面,眼睁睁看着四个侍卫浴血奋战。鲜血飞溅,黑衣人死伤不少。所剩的两名侍卫硬是打开一条血路,“娘娘快走!” 弄凉眼疾手快,忙搀着若倾城往林子深处逃去。 奈何若倾城脚步迟缓,拖着笨拙的身子,行进在地面不平的林子里,更是吃力非常。不稍片刻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推开弄凉的手,瘫坐在地,若倾城面色惨白,“弄凉你快走,别管我。” “小姐快起来,他们快追来了。”弄凉当然知道,那两个侍卫撑不了多久。而杀手们的脚程,一定比她们快。到时候,她与若倾城只有死路一条。 “弄凉快走,能走一个算一个,他们要杀的是我。”若倾城实在是没有气力了,腹中的孩子不断踢着她,想来是受了震荡。再跑下去,杀手们没追来,她已经一尸两命了。 弄凉扑通跪地,“弄凉与小姐生死不离。” 蓦地,若倾城面色一紧,纷至沓来的脚步声预兆着死神的降临。眨眼间,她们再次被杀手包围。 为首的冷眸如夜,“杀!” 下一刻,明晃晃的刀剑齐齐向若倾城与弄凉砍去。 突如其来一阵猛烈的剑气,硬生生将所有刀剑弹开,护住了若倾城与弄凉。所有人为之一震,好强的杀气。耳边是飘渺如风的声音,“要杀她们,得先问过我!” 不想死的给我滚 为首的冷眸如夜,“杀!” /> 下一刻,明晃晃的刀剑齐齐向若倾城与弄凉砍去。夹答列伤 突如其来一阵猛烈的剑气,硬生生将所有刀剑弹开,护住了若倾城与弄凉。所有人为之一震,好强的杀气。耳边是飘渺如风的声音,“要杀她们,得先问过我!” /> 宛若寒风吹过耳际,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枝头那一抹乍现的黑影。尽管黑衣蒙面,但丝毫不遮掩她作为女子的身份。不待众黑衣人反应,她已飘落在若倾城跟前,身姿曼妙如仙。若倾城与弄凉面面相觑,不知来者到底是谁。 不过,看这情形,应当是友非敌。 “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怒喝,语中隐约夹杂一丝惊慌。 长剑在手,即便没有出鞘,已经寒气迫人。黑衣女子眉目清冷,却没有一丝杀气。冷傲伫立,也不看若倾城一眼,只冲周旁围着的黑衣人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恐怕该死的是你!” />“是吗?”黑衣女子羽睫微扬,不紧不慢的抽出长剑。阳光下冷剑寒光,黑衣美人,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完美绝配。 顷刻间,黑衣人一拥而上。 鼻间冷哼,黑衣女子忽然眉色一拧,长剑挥出的瞬间爆发出绝世的杀气。只听得几声闷哼,天空仿佛下了一场血雨。待若倾城与弄凉定睛,赫然发现围上来的黑衣人悉数倒毙,死相惨不忍睹,地上只剩残肢断臂。 为首的黑衣人紧捂胳膊,鲜血如注。登时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冷笑,“无极山庄,两仪阁主。” “是你!”黑衣人刹那飞身,顷刻间逃遁得无影无踪。5 是她不愿出剑,否则岂容他全身而退。长剑归鞘,黑衣女子依旧是来时的模样,不冷不热,淡定从容。 若倾城撑起身子,面容感激,“多谢侠女仗义相救,倾城不甚感激。请教女侠贵姓名?” 女子幽然转身,直面若倾城,“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话音刚落,顿时化身飞去,身影没入丛林消失不见。 奉命行事?若倾城凝眉?是谁要杀她,她清楚无比。但是这个救她的幕后之人,又会是谁?若倾城一时间倒没有头绪。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弄凉焦灼的打量若倾城上下,确定其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弄凉你怎样?”若倾城松了口气,但周旁这样惨烈的状况,还是令人心有余悸。 弄凉摇头,望了望黑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神情有些异样。 两人彼此搀扶着,急忙往马车方向走回去。 “弄凉,你有心事?”若倾城边走边频频望着弄凉恍惚的神情,看上去不似被吓着,倒更像忧心忡忡。 弄凉抬头,欲言又止。 脚步顿住,若倾城直视弄凉闪烁的眸子,声音低柔,“弄凉,你我之间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你要与我生分了吗?” 闻言,弄凉急忙解释,“不是的小姐,只是我……我也不是很肯定,觉得方才那女子的眼睛像极了……像极了我的姐姐。” “姐姐?怎从未听你提起?”若倾城还是头一回知道弄凉有个姐姐,不禁讶异非常。 “幼年时家乡闹饥荒,我与姐姐相依逃荒,不慎半路被人贩子拐了去。至此被卖入皇宫,没了姐姐的消息。姐姐长我六岁,离开姐姐那年,我才五岁。记忆虽然模糊不清,唯一还记得的是姐姐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跟小姐一般好看。”弄凉回忆着,这件事始终是她心底的结,没有出路的死结。 若倾城眉头微蹙,“你一直没去打听吗?” “弄凉身在宫闱,也不知去哪里打听,再者茫茫人海如何找得到。”弄凉轻叹,面色愁怨,“当时我还小,时隔多年,就算姐姐站在我眼前,我都未必认得出。” “那你可有什么凭记?”若倾城问得仔细,回去后才好助弄凉寻亲。 弄凉翻出衣领,自脖项间摸出一根红绳,上头拴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这是我从小便带着的,姐姐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依稀记得姐姐说过,这是母亲在世时缝制的,所以独一无二。” 小心的看了看香囊,若倾城眉头微蹙,“可要收好,哪日当真逢着你姐姐,才好以此为证,亲姐妹相认。” 无奈的撇撇嘴,“小姐莫拿弄凉取笑了,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对了,你姐姐叫什么?”若倾城忽然问,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马车了。 仿佛压抑在心中太久,弄凉憋了好久才开口,“独孤……弄痕。” 蓦地,一阵急促而纷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若倾城急忙与弄凉一道躲在灌木丛中。心里七上八下,糟了,难道是杀手又回来了? 远处传来窦辞年近乎尖锐的声音,“无论如何要找到云嫔娘娘,否则皇上怪罪,谁都别想活。” 话音刚落,弄凉忙搀了若倾城朝外头走去。 窦辞年眼尖,急忙迎上去躬身施礼,“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惊得脊背一身冷汗。方才看到地面上的尸体,窦辞年还以为自己来迟了。所幸若倾城命大,否则他这太监总管也算做到头了。 “本宫很好。”若倾城一脸倦怠,方才受了惊吓,又奔跑了一阵子,身子当然有些吃不消了。故意让眼眸看上去涣散些,她始终没有忘记佯装失明。 弄凉忙不迭搀住她,扭头冲窦辞年道,“公公不知道,方才之事有多凶险。娘娘险些就遭了贼人的毒手,好在……” “好在上天庇佑,本宫才能躲过一劫。”若倾城突然接过弄凉的话茬,将她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塞回弄凉的肚子里。 弄凉眼珠子一转便知道若倾城的意思,忙点头称是。心里头却打鼓,不知道若倾城为何要隐瞒黑衣女子之事。 “天色不早了,请娘娘随奴才回宫吧,皇上还等着呢。”窦辞年不管前因后果,只要云嫔安然站在自己眼前,他就算完成了使命。当下便带着若倾城转回皇宫,向皇帝交旨。 好在窦辞年忙着送若倾城回宫,也没有细问刺客的事情,若倾城才能糊弄过去,丝毫没有泄露黑衣女子出现的事实。只不过弄凉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待回了披香殿,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问题。 “小姐为何要隐瞒黑衣女子救了我们之事?”弄凉心思单纯,自然不似若倾城小心谨慎。 闻言,若倾城轻浅一笑,“你觉得皇上如果知晓此事,会怎么做?” 弄凉一顿,“必定追查到底。” 放爱一条生路 “小姐为何要隐瞒黑衣女子救了我们之事?”弄凉心思单纯,自然不似若倾城小心谨慎。5 闻言,若倾城轻浅一笑,“你觉得皇上如果知晓此事,会怎么做?” /> 弄凉一顿,“必定追查到底。” 若倾城莞尔,“皇上生性多疑,该女子救了我们,但皇帝却未必这么认为。因为她,出现得太巧合了。何况此女子武艺奇高,皇帝怎会轻易放过。凡是对大毓朝存在威胁隐患的,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到底她救了我们,与其为她惹来灾祸,倒不如权当没有见过,岂不更好?”若倾城心思缜密,无论何时都想着她人。 />弄凉似懂非懂的颔首,便不再做声。 门外一声惊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眉头微蹙,若倾城忙敛了所有神色,让自己看上去仍处于失明状态。只有这样,她与弄凉在宫中的日子才会好过。苏流云与花未眠也会因此放松警惕,不再对她苦苦相逼。事实上,她宁愿自己瞎了。 弄凉知晓若倾城的意思,搀了她向外走去。 跪身施礼,若倾城朱唇微启,“参见皇上。” 慕容元策居高临下看她涣散的眼眸,心里揪了一下。这双明亮澄澈的眼眸,再无一丝情感交流。原来他与她,已然陌生到如此境地,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倒影。 俯身,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若倾城的身子颤了一下。下一刻,她逃避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退开他几步远。 一瞬间,慕容元策顿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缓缓垂下。5 他们之间,相隔何止千万里。分明是倾一世繁华,都无法填补的沟壑。尤其宝藏事件后,若倾城对慕容元策已然心存芥蒂,再不敢轻易相信。他对她的伤害,也许连他自己都数不清道不明。 心里的伤,一旦结疤,永世难灭。 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手一摆,示意弄凉退下。弄凉担忧的望着若倾城,奈何只能遵命,极为不舍的退出去。她不知道,放任若倾城一人面对慕容元策,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冲突?争执?还是更严重? 若倾城当然知道弄凉已经出门,红唇颤了颤,是她忘了,他是皇帝,天地间真正的主宰。眸色黯了一下,却只能佯装失明,一刻也不敢去看他。遑论直视他,炙热的眸子。 摸索着坐在软榻上,若倾城面色淡然,“皇上有事吗?” 话到嘴边,慕容元策始终没能说出口。总不能说,他是真心来看她的吧?分明,他还恨着她。可是现在,桩桩件件仿佛都背离了原来的轨道。与其说恨若倾城,不如说慕容元策更恨自己。 与她对立而坐,慕容元策目不转睛的盯着若倾城毫无生气的脸,“听说云嫔回宫时遭逢截杀,朕来看看。” 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若倾城长长吐出一口气,“皇上是想看看,臣妾是否还活着吧?” “你什么意思?”慕容元策凝眉愠怒。 “皇上何其聪明,怎会不知臣妾所云?”若倾城的脸上带着一缕隔世的哀伤,“事到如今,臣妾于皇上而言,早已没了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皇上之所以还会来看臣妾,不过是因为臣妾的腹中,还怀着您的孩子。” 慕容元策陡然起身,怒然瞪着她,拳头握得格格作响,“放肆!若倾城,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皇上要杀,便杀吧。反正想要臣妾死的,大有人在。”若倾城眼底的绝望,彻底刺痛了慕容元策的心。 “你!”慕容元策的身子因为气愤而略显颤抖,“若倾城,若朕当真要杀你,又何必在朝堂上护你性命。”这个傻女人,竟然会这般蒙了心智,当真蠢到极点,当真该死! 望着若倾城不为所动的冰冷,慕容元策冷哼一声,骤然甩袖而去。 身后,若倾城泪眼迷离,一动不动注视他离去时的背影。当慕容元策的身影消失在披香殿内,消失在宫门口,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若你真的在乎我,何必处处伤我;可若你不在乎,又何必救我?” “小姐?”弄凉哀戚的站在她的身后,“小姐为何不能与皇上好好相处?明明心中有彼此,却要斗个血流成河,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倾城凄然,深吸一口气,伸手拂去脸上的泪水,“弄凉,有些事你不会明白。就好像有些人,真的已经、已经回不去了!”是啊,回不去了! 从她给他宝藏钥匙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无论是爱或不爱,他与她之间再无任何机会。她终于明白,自己对慕容元策而言,只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所以,她痛了,也醒了。 他是皇帝,他的夜晚,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现在,她正学着放手,放了对他的执爱,也放自己的心一条生路。 尽管,痛彻心扉。 苏城池却不这么想,当手下大将耿东旭负伤而归时,他整张脸色都变了。连眼眸都泛出隐隐血色,可见恨至极点。五指蜷握发出咯咯声响,指节的青白宛如面上的颜色,令人触目惊心。 “王爷恕罪,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耿东旭捂着带血的胳膊跪倒在他跟前,仍是一身黑衣。 锐利的眸子扫过耿东旭的脸,苏城池冷冷的盯着他,“给你两条路:一,给本王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二,你自行了断,本王不留无用之人。” 耿东旭大惊失色,忙重重磕了个头,“王爷,并非属下失职,实在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人截了。” “耿东旭,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你的武功不弱,试问江湖上谁能在一招之内就将你刺伤?”苏城池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 “王爷,是无极山庄的两仪阁主。”耿东旭说这话时,心有余悸,身子尚且颤抖不已。那黑衣女子的身手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出招便被刺伤。当然,耿东旭自己也明白,若非对方放他一马,此时此刻他早已是荒郊野外的一具死尸了。 闻言,苏城池骤然起身,剑眉横挑,“你说什么?” 无极山庄?!竟然是无极山庄的人,救了若倾城!怒目圆睁,苏城池忽然一掌将面前的桌案砸个粉碎,登时拂袖而去。 ———————————————————— 想知道若倾城与苏城池之间到底是何恩怨吗?静待明日!多多收藏 推荐 红包 金牌 留言的姑凉,是个好姑凉!呵呵! /> 苏城池与若倾城的前世今生 闻言,苏城池骤然起身,剑眉横挑,“你说什么?” 无极山庄?!竟然是无极山庄的人,救了若倾城!怒目圆睁,苏城池忽然一掌将面前的桌案砸个粉碎,登时拂袖而去。5 孤身立于廊环处,苏城池的脸上表情极为复杂,似怒似悲,似沉思又似痛彻心扉。 远远地,平阳王妃——李玉儿纤纤走来,容色俊俏,眉目清秀。一身锦衣华服,更是将她温婉沉静的性子衬得淋漓尽致。身后,随着她的贴身婢女——落英。 苏城池的眼眸骤然迸发出惯有的冰冷,此刻愈发的生狠。 “王爷。”李玉儿微微施礼,脸上带着略略的欢喜。 “你来做什么?”苏城池侧过身去,几乎不去正眼看她。可见,怒气之盛。 李玉儿面色一顿,显然这已不是第一次受到他的冷落。羽睫颤了颤,李玉儿微微抬头,眸色清澈,“妾身是想来问问王爷,那日王爷说要纳【彩凤楼】的胭脂姑娘为妾,不知……是否当真?” “这样的事,你不是已经操办过多回了吗?还要问本王做什么?”苏城池冷眼斜看,不着一丝情愫。 “原先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倒也是清白人家,但是妾身听说彩凤楼是风尘之地,所以……”李玉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不敢说得太白。 苏城池怒容,“怎么?你敢违逆本王?本王就是要纳风尘女子为妾,难道还要经你同意不成?你这个平阳王妃是不是做腻了,想要换给别人试试?” 这样一说,吓得李玉儿的面色当下就变了,再不似方才的唯唯诺诺,更多的是惊恐与惶然,“妾身不敢!妾身如今所有皆是王爷所给,怎敢忤逆王爷的意思。” “哼,谅你也不敢!”苏城池嗤冷,“你要清楚,如果没有本王,就凭你前朝镇国将军府遗孤的身份,足以让你凌迟赴死。是本王让你免受灭顶之灾,护住你九族安然。李玉儿,你最好识趣些,再惹本王不悦,本王随时都能将你打回原形。” “是是是。”李玉儿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看了她一眼,苏城池只觉厌恶,“滚!” 急忙起身,可笑李玉儿一介王妃,竟只得个落荒而逃下场。 其实,并非李玉儿不够漂亮,才不得苏城池之心,实在是内中乾坤太多,当中的恩怨纠葛还得从几年前说起。5当然,也与若倾城密切相关。 五指握得格格作响,苏城池面色青白,宛若指关节的颜色。容色沉重,苏城池缓步走向佛堂,极为规律的木鱼敲击声,老远便能听见。松缓了表情,苏城池轻手轻脚的走进去。里面的佛幡静静垂在半空,到处可见昏黄的颜色。 即便白日,烛火也是长久不熄。 扑鼻而来的,是清幽淡雅的檀香,令人如坠幻境,没来由好一阵心平气和。 佛座前的地面上,一名身着素雅,面容虔诚至极的妇人,一动不动的跪在蒲团上。她的手,正一击一顿的敲着木鱼,方才的木鱼声便是由此而来。 苏城池缓缓走过去,在妇人身旁的蒲团处盘膝而坐,轻轻的喊了一句,“娘。”这神色,与方才愤怒已极的男子,判若两人。 妇人徐徐扭头看他,脸上依旧淡淡的表情,眼底也未见一丝波澜,“池儿,你来了。” 她,便是苏城池的母亲。苏氏赵琴文! 闻言,苏城池微微颔首。 “池儿有心事?”赵琴文放下手中的木鱼,但仍捏着一串佛珠不停的在手心里转动。 苏城池望着她,忽然道,“娘,你会不会想念爹?” 一句话,让赵琴文的脸色瞬间顿了一下,眼底的光瞬时亮起又暗下。唇角微微抽搐一下,赵琴文略显痛楚,“池儿怎问起这个?” “娘只管回答孩儿,想还是不想?”苏城池幽然轻叹。 “如何能不想?若是真的可以不想,那我进这佛堂做什么?正是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思念,所以只好让神佛来助我。”赵琴文的眼底,漾开一层薄薄的雾气,“三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爹。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宁愿当初死的人,是我。总好过这永无止境的思念,不死不休的煎熬。” 苏城池半低着头,许久才道,“那娘恨吗?” 赵琴文的表情骤然僵住,仿佛明白了苏城池这些话语的意思。轻轻摇头,赵琴文起身,苏城池忙搀着她。 缓步走到长明灯旁供着的灵位之前,上面写着先考苏靖之位。 “娘不恨。”赵琴文直视苏城池的眼眸,敬佛的人,心慈仁善,自然有爱无恨。 “为何?”苏城池一怔。 “娘有你爹的爱,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仇恨这东西,只会慢慢消磨掉心中的爱,让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赵琴文自然知道苏城池心中所想,不禁出言规劝,“池儿,娘知道你恨她,因为她,你爹才被活活气死。可是,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大汶已灭,若纣已死,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苏城池的眸色骤然变得恐怖,“放下?如何放下?孩儿做不到!” “你已经带兵灭了整个大汶,如今大汶皇族死伤无数,就差销声匿迹了。池儿,你爹如果地下有知,也该死得瞑目,你就……” 不待赵琴文说完,苏城池冷然打断她,“但是,她还活着。” 赵琴文的面色从未像现在这样难看过,整个人都有些打颤,“池儿,你何必赶尽杀绝?你明明……其实你与她之间……” “我与她之间,只有深仇大恨,杀父之仇。”苏城池咬牙切齿。 “难道若纣的性命,还不能抵消吗?到底,她曾是你的……” “她什么也不是。”苏城池恨然,“娘为什么处处偏帮自己的仇人?难道娘亲忘了,若纣是怎样逼迫我们,险些让整个苏家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果不是若倾城悔婚,爹就不会上殿力争惹怒若纣,将我们全家发配趾幽国为奴。如果不是当今皇上爱上了长姐,我们苏家,早已家破人亡。此仇此恨,我苏城池至死不忘。” “池儿,难道你对倾城,一点余情都没有吗?”赵琴文自知劝不住苏城池,知子莫若母,苏城池的固执岂是她所能瓦解的。 苏城池的表情陡然变得格外怪异,似痛苦纠结,又似痛彻心扉。 不是不爱,相反正是因为爱太深,所以由爱生恨。爱到想要杀死对方,也只有苏城池,才会这样偏执。 紧握拳头,苏城池脖颈间青筋暴起,“娘,孩儿还有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你。”语罢,随即拂袖而去。 若倾城!若倾城!若倾城! 站在花园正中的假山顶峰,苏城池仰头长啸,划破苍穹的声音如怨如诉,“若倾城……”谁也不知道,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平阳王,为何会有歇斯底里的一天? 苏城池之父苏靖,原是大汶元帅,手握重兵。于一次遇袭中,对若纣有过救命之恩。因此,若倾城与苏城池实则指腹为婚。但若纣有旨在先,若倾城成年之前任何人不准将此事告知若倾城。苏城池被允准可以随时进宫,与若倾城玩耍。 二人渐渐长大,在所有人眼中,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倾国倾城。就连苏城池都单纯的以为,只等若倾城长大,便会如愿以偿的娶她为妻。 可惜,若倾城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婚约的存在。 以至于在遇见慕容元策之后,深深的爱上。 若纣本来就宠溺着若倾城,得此消息,不动声色的派人诬陷苏家谋逆,暗地里以退婚为交换条件,保苏氏一门性命。苏靖性子刚烈,不堪其辱,上殿面君。谁知惹怒若纣,换来九族夷灭的下场。苏氏一族,只剩下苏靖一家五口存活,被若纣贬至趾幽国世代为奴。 为此,苏靖一病不起。 所幸一次偶然的机会,苏家长女苏青宁容貌出众,苏城池设计了一场美丽的邂逅,让苏青宁成功的嫁给了慕容元策。原以为这样会打消若纣的嫁女计划,谁知苏城池太低估了若纣的残暴。一纸圣谕,三道旨意。 其一:只做了一个月太子妃的苏青宁被赐死,且死后不得以趾幽国太子妃身份下葬。 其二:若倾城下嫁慕容元策,为趾幽国太子妃。 其三:镇国将军府遗孤李玉儿配与苏城池,与公主同日成婚。 苏靖原就奄奄一息,闻得爱女丧生,惊天巨变,当场气得吐血身亡。 如此恩怨在其中,莫怪苏城池恨若倾城入骨。 都说红颜祸水,想必是有一定的道理。若纣灭了苏家九族,却偏偏留下苏城池一家五口,也为自己留下了无穷后患。以至于后来苏城池领着趾幽国的兵叛朝,长驱直入,一举攻下大汶,生擒昏君若纣。 如果不是苏城池奉命清剿残部,他定会亲手杀了若纣,断不会让若纣有机会自尽,保全其死后的颜面。思及此处,苏城池仍是耿耿于怀。既然这漫无边际的恨,没有了出处,只好从若倾城身上讨还了。 平阳王妃进宫 如果不是苏城池奉命清剿残部,他定会亲手杀了若纣,断不会让若纣有机会自尽,保全其死后的颜面。5思及此处,苏城池仍是耿耿于怀。既然这漫无边际的恨,没有了出处,只好从若倾城身上讨还了。 李玉儿站在远处看着,轻叹一声,背过身去黯然泪下。她很清楚,当初若纣下旨让她嫁给苏城池,一则为了抵消当初的悔婚之愧,二则当时大汶战事迭起,如此指婚不过是想再次拉拢苏家父子为大汶效命。可惜,若纣到底打错了算盘,落得个国破身亡的下场。 落音在身后不免有些愤愤不平,“王爷始终忘不了公主,却只管拿小姐你出气。” “你不要命了?”李玉儿面色一沉,声音有些微颤,“王爷与倾城本就有婚约在先,王爷对倾城念念不忘,也是情理之中。而我,不过是硬塞给王爷的物件,怎敢妄想得到丝毫的怜惜。” “可是,小姐好歹是……” 不待落音说完,一抹凄寒至绝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好歹是什么?” 二人顿时僵在当场,吓得面色煞白。 苏城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旁,动作之快令人咤舌。光是他阴暗森冷的容脸,就足以教两个女子胆战心惊。 “李玉儿,你真当自己还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吗?告诉你,你的大汶早已灰飞烟灭。”苏城池狠狠的注视李玉儿越发惨白的脸,陡然捏起她的下颚,疼得李玉儿倒吸一口冷气。 见状,护主的落音忙不迭冲上来,“王爷……” “滚!”苏城池提腿就着落音的肚子一脚,登时将她踢到在地。落音的身子滑出去甚远,哼哼了几声,许久都没能起来。 “落音?”李玉儿一惊。 吻,骤然落下,李玉儿的声音消失在苏城池的唇边。下一刻,她陡然凝眉,脸上表情痛苦异常。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嘴里,苏城池冷笑,突然松开她,唇角扬起冰冷的危险。 李玉儿的娇嫩的唇被苏城池生生咬了一口,此刻鲜血淋漓。 这是他的惩罚,多年以来,从不例外。 “管好自己的舌头,说不定哪日本王不高兴了,就会让你永远闭嘴。”苏城池阴鸷的眼眸扫过刚刚从地上爬起的落音身上,一步一顿走向她。身后的李玉儿,整颗心都高高悬起。 吓得落音一下子跌跪在苏城池跟前,不断磕头,“王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夹答列伤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你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人,理该知道本王最恨多嘴多舌。既然你不知死活,本王就成全你,先摘了你的舌头。”苏城池面色一沉,陡然怒喝,“来人!” “王爷!”李玉儿扑通一声跪在苏城池跟前,声泪俱下,“求王爷饶了落音,妾身家族皆灭,如今剩下的,便只有落音这么一个陪嫁丫鬟了。请王爷放心,妾身一定将纳妾之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求王爷看着妾身这么多年尽心侍奉老夫人的份上,放过落音一次吧。” 苏城池愠怒,“你竟敢拿老夫人压本王?” “妾身不敢!”李玉儿哭得跟泪人似的。 脸色一沉,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忽然俯身蹲下,心上一计,“若想就落音,那也不难。你只要替本王办成一件事即可。” 李玉儿登时制住哭泣,“王爷……” />陡然一声暴喝,“来人,把贱婢拉下去!” “王爷!”李玉儿立刻抱住苏城池的小腿,吓得浑身直哆嗦,“妾身一切都听王爷的。” 满意的望着李玉儿惊恐至极的表情,苏城池笑得冰冷至绝。起身仰望天空,湛蓝色的,甚是晴朗。心却阴暗到了极致。 书房内,李玉儿颤颤巍巍的从苏城池手中接过一个白色小瓷瓶,神色惶恐,“王爷,这、这是何物?” “只要掺上一星半点,就足以让人彻底在世间消失。”苏城池眸子阴狠。 闻言,李玉儿差点背过气去,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苏城池瞥了她一眼,冷哼几声,“怎么,你怕了?”背过身去,苏城池的话语依旧无温冰凉,“你不是很想知道若倾城的下落吗?” />神色一顿,李玉儿惶乱极了,“倾城?倾城她还活着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宫里最近封了一位云嫔娘娘吗?”苏城池回眸,森冷无情。 “云嫔?”李玉儿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惊恐的注视苏城池别有深意的眼睛,“倾城她……” “不错,她就是云嫔。如今,若倾城可是春风得意,而你呢?”苏城池鬼魅般笑着,陡然神色一敛,“她是你表妹,如果你把这个混在她的饮食里,想必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疑心。” “王爷?”李玉儿再次跪在苏城池面前,泪如雨下,“倾城再怎样也是妾身的嫡亲表妹,如果妾身杀了她,岂非手足相残?求王爷,放过倾城,放过她吧!” 骤然横眉冷立,苏城池怒喝一声,“难道你不想要落音的命了?” 李玉儿霎时昂头,泪落连珠。 倾城再不济也是个云嫔,有皇帝的宠爱,而她李玉儿呢?在这深宅高墙内,身边除了落音,再也没有与她同甘苦的人。相比之下,落音即便是个奴婢,也比若倾城有价值得多。颤抖着冲苏城池磕头,李玉儿痛苦的闭起眸子,“妾身……遵命!” 她没有选择。仿佛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留下一座空有其表的镇国将军府以及皇亲贵胄的虚位。及至出嫁,她仍是身不由己。若纣一纸令下,她身披嫁衣,远赴趾幽国嫁给当时只是个小将的苏城池。李玉儿最是清楚苏城池与若倾城的恩怨,当然知道自己远嫁不过是场利益的交换。 而现在,她还要身不由己的去杀若倾城,这个与她一道长大的表妹。凡此种种,教他于心何忍,情何以堪? 可是,她没有办法,真的已经逼到了绝境。 这是大汶覆灭,大毓朝建立后,李玉儿头一回进宫,还是以平阳王妃的身份去探视若倾城这个新晋的云嫔。 若倾城依旧在披香殿住着,自那日与慕容元策争吵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偶尔会让窦辞年过来看看,抑或送些小点心之类的。 如此,若倾城也乐得自在,至少不用刻意去伪装成失明的女子。 临窗而坐,若倾城神情淡然,仿佛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的灵魂放空。这样痴然的模样,自回宫,便一直都是这样。弄凉虽然担心,却也无计可施。总归一切安然,便也不去计较什么。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若倾城失明时练就了一双好耳力,如今复明了也是耳聪得很。听得出是弄凉的脚步声,若倾城轻浅一笑转过身来,迎上弄凉喜忧参半的容脸,“怎么了?如此急促?” 弄凉生生吞了口口水,才道,“小姐,你可知是谁来看你?” 低头想了想,若倾城摇头,在这宫里她已想不出还有谁会开看她。即便有,大多是敌非友,“你这丫头,有话直说,怎如此不痛快呢?我猜不着,你说罢,谁来了?” “是表小姐。”弄凉欣喜。 眉头蹙起,若倾城一震,缓缓起身,僵在当场。视线,死死盯着敞开的门口。 “妹妹!”一声熟悉而轻柔的呼唤,若倾城的眼眶登时红了。 脚步不由自主的向门口走去,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平阳王妃李玉儿。历经生死,还能在这种状况下遇见自己的至亲,该是怎样的心情。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述若倾城此时此刻的激动,还有来自灵魂的颤抖。 “玉姐姐?”若倾城顿在那里,忽然泪落,扑着抱住李玉儿。顷刻间,埋藏在心中的爱恨离愁悉数爆发,若倾城泣不成声,“倾城还以为只剩下孤身一人,想不到玉姐姐还活着,你还活着。” “傻丫头,如今相见是好事,怎么反倒哭了呢?”李玉儿的心,瞬间柔软了。 抹去脸上的泪,若倾城又哭又笑,好不凄楚,“是啊,我怎么哭了呢?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倾城此生也算……” “说什么傻话,如今妹妹是有身份的人,何况肚子里的龙嗣还忌讳着。”看到若倾城隆起的腹部,李玉儿一颗心都揪得生疼。苏城池要她杀的,可是两条人命啊!教她如何下得了手?可是,苏城池那切齿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表小姐,你们快坐吧。”弄凉笑着奉茶。 李玉儿看着若倾城面前的梅子茶,便冲弄凉道,“我今日有些不思饮食,倾城,将我这杯茶换成你的梅子茶如何?” 若倾城颔首,“姐姐喜欢,自然极好。” 弄凉笑着将热茶替下,转身去取梅子茶。 “这梅子茶酸酸甜甜的,孕期饮用是最好不过,极是开胃。”说着,李玉儿端起若倾城的梅子茶,用勺子搅了一下,指甲里的粉末悄无声息的落入玉碗之中。李玉儿自然知道若倾城惯用玉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喜欢银匙这种物件的。银匙遇毒化黑,但玉勺却丝毫不会。 重新将梅子茶放回若倾城面前,李玉儿心里刺刺的疼,脸上却是进来时恬淡从容的姿色,“妹妹这梅子茶当真清香无比,想必定是好喝极了。倾城,你也别愣着,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若倾城端起梅子茶,柔柔的笑着,宛若天边的弯月,纯澈动人。 最痛彻心扉的行刺 重新将梅子茶放回若倾城面前,李玉儿心里刺刺的疼,脸上却是进来时恬淡从容的姿色,“妹妹这梅子茶当真清香无比,想必定是好喝极了。5倾城,你也别愣着,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若倾城端起梅子茶,柔柔的笑着,宛若天边的弯月,纯澈动人。 “那个……”李玉儿忽然惊叫起来,眼神闪烁不定,死死盯着快到若倾城唇边的梅子茶。一瞬间,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全部沸腾了。 “怎么了?”若倾城不解,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玉碗,压低声音问道,“玉姐姐,他……对你好吗?” 骤然抬头,李玉儿的眼眶瞬间泛红,心痛如绞。 好?如何能好?倾城,你可知至始至终,他的心都不在我身上,我如何能好得起来? 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李玉儿勉强的笑着,心在滴血,“还……还不错,至少他没有大义灭亲,将我推到菜市口斩首。” 李玉儿扪心自问,她现在这样活着,与死何异?她宁愿当初随着大汶一起覆灭,也好过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可是,她又不敢轻言赴死,终究,不到绝境谁也不会想真的去死。 若倾城低头“哦”了一声,“如此……我便放心了。” 那一刻,李玉儿的心,疼得厉害。她与若倾城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李玉儿亲生父母早逝,性格上更是略显自闭,很少与人交流。也只有若倾城,不似旁人这般嫌弃她,还处处维护她不受别的孩子欺辱。 甚至有一次,若倾城还为了她与皇族中的孩子打架,摔倒时不慎撞到头部,险些醒不过来。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清晰得无与伦比。 /> 李玉儿望着若倾城,忽然间泪流满面,天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她怎么可以伤害若倾城,怎么可以杀死从小把自己当亲姐姐的人?怎么可以??可是,如果她不做,苏城池就会杀了落音。落音自小伴着她,尤其父母离世后,落音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悉心照料。她与落音的情义,丝毫不比若倾城少。 “表小姐,您怎么了?”弄凉奉上梅子茶,有些不解的望着李玉儿嘤嘤哭泣的模样。回眸去看若倾城,若倾城的羽睫颤了颤,显然也不明所以。夹答列伤 “玉姐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若倾城看着李玉儿哭,忍不住声音哽咽。 李玉儿只顾着摇头,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倾城走过去,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怀里,泪落连珠,“玉姐姐莫怕,如今有妹妹在,你不会孤单。我们会好好的活着,为那些死去的人,坚强的活下去。玉姐姐不哭,以后倾城会陪着玉姐姐,像小时候一样,护着姐姐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姐姐。谁也不可以!” 那一刻,李玉儿忽然像个失控的孩子,扑在若倾城的怀里失声痛哭。 /> 积累了多年的委屈顷刻间爆发,再也无法隐藏。 谁也不知道李玉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苏城池对她从不人道。她只是他发泄的对象,动辄打骂,抑或夜里非人的索取。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也从不奢望他会爱上我,可是我……我的心真的好痛,每每漆黑之夜,我都只剩下痛彻心扉。原以为这辈子都会孤零零的一个人,总算还有倾城,还有倾城妹妹!”李玉儿泪如雨下。 弄凉背过身去,在一旁抹眼泪。 最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直教人肝肠寸断。 若倾城温柔的抚去李玉儿脸上的泪水,笑得凄凉无比,“莫怕。姐姐以后不会是一个人,还有倾城和……倾城的孩子。”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隆起的小腹。 弄凉搀了若倾城,缓缓坐回去。 “好了表小姐,你难得来一回,莫再与小姐这样哭哭啼啼的,教人看着好撕心。”弄凉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残泪。 “都怪我,竟只顾着哭,惹妹妹伤心了。”李玉儿陡然想起自己来此的初衷,一颗心随即又被恐慌挤满。她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总是骑虎难下了。 />“姐姐快尝尝,这梅子茶的梅子还是弄凉亲手挑了新鲜的,亲手腌制,甚是清香。”若倾城不想再叫李玉儿悲伤,便转了话题。 闻言,弄凉也忙道,“是呢,表小姐快试一下,看看弄凉的手艺如何。”说完,低眉去看若倾城微微红润的脸,笑得淡然欣慰。 李玉儿望着她们,猛然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倾城,你的日子好过吗?”李玉儿的声音打着颤。 若倾城的表情霎时凝了一下,许久才抬头,“就算原先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 “是吗?”李玉儿一顿,在若倾城的话音中听出一丝痛楚。 “怎么好过得了?”弄凉撇撇嘴,“上有皇后压制,再有贤妃挑衅,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是防不胜防。前些日子回宫,小姐险些命丧截杀,不都是平阳王……” “弄凉!”若倾城急忙叫住弄凉,弄凉乍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退到一旁。 心,颤了一下,即便弄凉没有说完,李玉儿也明白她的意思。前些时候市井也有谣言蜚语,说是云嫔娘娘自皇陵行宫回宫,遭逢截杀,险些丧命。原来,说的便是若倾城与弄凉。看弄凉方才的口气,分明直指苏城池。 唇角嗤冷一下,李玉儿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心直冲脑门,将整颗心都寒透了。 若倾城看着一语不发的李玉儿,以为弄凉惹她生气,忙解释到,“玉姐姐莫生气,弄凉不知轻重才会说这些无根无据的话。”扭头冲弄凉愠色,“以后没有真凭实据之事,莫再胡言乱语。否则哪日被有心人利用,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弄凉颔首,“是,小姐。” “即便弄凉不说,我也知道,唯有他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倾城莫要瞒我,这些事早在我心里……确认过无数遍,只是没有说穿而已。”李玉儿面容呆滞,“他对你的恨,从未停止过。” 低眉黯然,若倾城双眸紧闭,“我知道。” 说着,若倾城用玉勺舀了梅子茶,预备递到唇边。 /> />李玉儿吓得急忙以手按住若倾城,制止了她的举动,眸子坚定绝然。若倾城顿了顿,没明白李玉儿的意思,却听见她开口,“如果早知今日,你是否还会执意嫁给当今皇上?如果你没有遇见皇上,你又是否会……嫁给他?” 若倾城摇头,心底痛到极致。 如果没有当初的执意下嫁,如果没有解除婚约,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有一纸婚约……也许不会有今日之祸。可是……世间何曾有过如果。 “姐姐,你后悔吗?”若倾城泪眼婆娑。 李玉儿突然没来由的笑了,笑得凄凉悱恻,笑得灵魂微颤。眼泪仿佛崩溃的洪水,顷刻间泻下。深吸一口气,李玉儿肝肠寸断,“可是倾城,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嫁给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所以倾城,我输了,输得一无所有,连基本为人的尊严都没有。有人说,爱是无怨无悔。可是倾城,我好恨,好悔,悔不当初。可惜,一切为时已晚。大汶没了,镇国将军府也没了,所以……我也该消失才对。” “姐姐说什么傻话,教倾城好心疼!”若倾城泣不成声,身逢国灭,她与李玉儿一样,都好不到哪儿去。深爱的男人,心里有着别的女人,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痛不欲生。她为他拼尽全力,换来的依旧是冷漠无情,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转圜余地。 李玉儿沉默了许久,再抬头时容色茫然,眼底成灰。幽然的声音匍出唇,已经闻之心碎,“倾城,此生能再见你一面,姐姐已经心满意足。但愿、但愿还有来世,我们再做姐妹,要嫡亲的那种。” “好。”若倾城哭着点头。 “你那碗梅子茶有些凉了,喝我这碗吧。”李玉儿将两碗梅子茶调换了一下,二话不说喝下了若倾城的那碗。放下玉碗的瞬间,李玉儿明眸璀璨,笑颜如花,“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玉姐姐?”若倾城不舍,拉住李玉儿的手不放。 “记着姐姐的话,无论多难都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别学姐姐……”李玉儿毅然抽离她的手,大步离去。体内,五脏沸腾,血气笔直往喉间涌上,却被她死死克制住。 走到披香殿门口,李玉儿回眸,望着笑容凄美的若倾城,瞬时泪如雨下。 倾城,姐姐走了,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姐姐没有办法,若你不死,回去之后我亦难幸免。与其如此,不如姐姐现在就替了你,好歹能让你母子平安。用姐姐一命抵你们两条命,也算赚了,值了,瞑目了。 转身的瞬间,鲜血溢出薄唇。李玉儿面色惨白如纸,一步一顿向宫门口走去。 倾城,我会在天上保佑你。莫怕,姐姐一直与你同在。 无力的爬上轿辇,李玉儿满口黑血终于喷涌而出,湿了华美的罗裙。眸子重重合上,双手无声垂落。 倾城保重,姐姐走了…… 他还没死?他是谁? 转身的瞬间,鲜血溢出薄唇。5李玉儿面色惨白如纸,一步一顿向宫门口走去。 /> 倾城,我会在天上保佑你。莫怕,姐姐与你同在。 无力的爬上轿辇,李玉儿满口黑血喷涌而出,湿了华美的罗裙。眸子重重合上,双手无声垂落。 倾城保重,姐姐走了…… 登上高高的宫墙,若倾城笔直伫立,容色喜忧参半,“不知道玉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表小姐与小姐自小感情深厚,如今表小姐既知小姐身处宫闱,想必以后定会常来的。”弄凉站在若倾城身后,出言劝慰。难得见到若倾城绽开笑颜,弄凉自然也希望李玉儿能常来,以缓解若倾城郁结不舒的心情。到底,这样的沉闷心情对孕妇是不宜的。 只可惜,李玉儿是再也来不了的。 牵着若倾城下来,坐上轿辇回披香殿。 />经过宫道时,几辆木推车从若倾城的轿辇旁推过,弄凉不悦的瞥了一眼。几个推车的太监急忙冲轿辇行礼,弄凉看着推车上几名太监的尸体,心里有些不痛快。大抵在这宫里,奴才的命就是这般轻贱。 “这是怎么了?”弄凉不高兴的问,身旁的轿辇停了下来。 推车的太监忙道,“都是些各宫犯了错的奴才,给送去暴室受罚,熬不过了就给活活打死了。” “那这是要去哪?”弄凉倒是常常听过奴才被打死的事情,不想这还是自己头一回看见。即便以前在大汶,她也未有见过此景。须知,若倾城从不轻易打杀奴才的,就连惩处也都是从轻而论。 太监望了一眼宫门旁的侧门,“诺,推出去丢乱葬岗便是。” 弄凉一怔,“也不叫埋了吗?这样丢出去,不怕乱狗咬坏了?” “姑姑有所不知,这些都是有罪的奴才,谁敢埋了他们。何况,死都死了,还管什么野狗不野狗的,如果真的被野狗叼走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喂饱了野狗!” />闻得这话,弄凉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有些被惊吓住。 “姑姑,要没什么事,奴才先干活了。暴室每天都会死人,这不,还有好几个没处理呢。”太监说着便要推车离开。 “等等!”弄凉忽然尖叫着,“他还没死呢!” 太监们急忙低头,果真见一辆推车上的奴才尚有一息,指节还在缓缓的颤抖。夹答列伤一检查,确信还是活的。即便如此,太监还是预备推车出去。 “哎,你们没看见他还活着吗?”弄凉当然知道,如果这样推出去,这个人必死无疑。别说天气严寒会被重伤冻死,就是夜里的野狗之类,也得将他生生咬死。 “姑姑就算此刻救下他,也未必救得活,何必费这个气力?”太监不屑,每日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连心都会变得淡漠。生与死,都不过区区贱体,区别仅是一口气而已。 弄凉觉得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倔强的性子登时上来了,撩起轿辇的窗帘,冲里头的若倾城喊了一声,“小姐……” /> />若倾城低头一笑,方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弄凉要做什么。好在这只是小事,稳稳坐在轿辇之内道,“把他留下。这个人,本宫要了。” “可是娘娘,这是宛英宫的太监,如果丽贵人知道……” 不待太监说完,弄凉愤然,“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轿子。怎么,云嫔娘娘的话还不如丽贵人的好使,是不是?” 闻言,若倾城心底暗笑,这丫头一较真,果真是难缠得很。倒也不失可爱善良的本性,对付这些个刻薄刁钻的奴才,就该这样呵斥才对。清了清嗓子,若倾城也拿出云嫔该有的气魄,冷道,“看样子,本宫是该向皇上请旨,换一换你们这般奴才了。” 扑通扑通几声,太监们立刻吓得面色煞白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弄凉啐了一口,“哼,狗仗人势的东西,也不知你们一个个仗着谁的胆子。好在我们娘娘心慈仁善,否则,定要将你们集体拉出去喂野狗。”说这话,也是吓吓他们,弄凉心底善良,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这几个太监显然当了真。一个个跪在地上鬼哭狼嚎,不断向若倾城的轿辇磕头。 “好了弄凉,我们走。”若倾城淡淡的开口,轿辇开始缓缓行进。 弄凉使人将那一息尚存的太监连人带车的推走,几个太监瑟瑟颤抖的跪着,连若倾城走远了也不敢起身。 直到周围没了动静,太监们才敢战战的起身,一抹额头冷汗。 “去,去宛英宫通知丽贵人。”稍微年长的太监冲一旁的小太监道,目色怨毒。 话音刚落,那小太监一溜烟似的便往宛英宫方向跑去。 谁不知道,宛英宫丽贵人的身后,靠的可是皇后这棵大树。 真要闹起来,可就热闹了。 宫里的人,寂寞了太久,大抵都喜欢看热闹。喜欢谈论,今日谁谁谁倒大霉了,今日谁谁谁走好运了。 若倾城将一息尚存的太监安置在偏殿的一间空房内,原本这些房间都是安排给宫女太监住的。只因若倾城喜静,便遣走了不少宫人,以至于整个披香殿留下来侍奉的,也只有寥寥数人,那这些房子,自然而然就空置了下来。 “小姐,他不会死吧?”弄凉担忧的望着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太监。只见他浑身被打得青紫,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血,整张脸白透至极,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去。 思虑片刻,若倾城忽然道,“江太医是不是要来请平安脉了?” /> 弄凉眼前一亮,“算算时间,是该来了。” “直接让江太医来此,悄悄的,不许惊动别人。”若倾城行事向来仔细。 闻言,弄凉的眼眸黯了一下,“小姐,弄凉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痴然一笑,若倾城荡开眉宇间的淡然从容,自从见了李玉儿,她觉得身心无比痛快。何况此次,弄凉不过是善良使然,即便来日有什么祸事,也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弄凉!微微摇头,若倾城道,“别胡说,快去吧!” “嗯。”弄凉转身出门,算着时辰,江泰安应该已经在来披香殿的路上了。 若倾城走近床边,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太监,总觉得有些异样。看这一身皮肉,似乎不是做惯了粗活的人。眉目间,竟还有几分英气。心里当时就生了疑! 蓦地,若倾城乍然看见太监的唇边有些黑色的东西,思虑再三,伸出手指去探。猛然间,若倾城骤然收手,眼底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看见怪物。唇边的不是脏东西,而是胡渣子,试问一个太监,怎会有胡渣子? “难道他……不是太监?”若倾城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慌乱。如果被人知晓,那她这淫*乱后宫的罪名岂非被坐实,到时候,她是百口难辨。 如果不是太监,那他是混进皇宫的?目的何在?原因为何? 脑子里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答案,若倾城的心情愈发沉重,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门外突来的敲门声,让若倾城整个人为之一颤。眸子一转,立刻上前拉好帷幔,万不能教人看见他脸上的胡渣子,否则…… />弄凉领着江泰安进来,却见若倾城的面色有些慌张。心下一沉,难道是那个太监死了? “娘娘千岁千千岁,微臣是来给娘娘请平安脉的。”江泰安向若倾城行礼,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心里疑问,为何云嫔会在宫人房里。 “免礼。”若倾城定下心神,看了弄凉一眼。想了想道,“江太医,本宫今日不需你请脉了。你且帮本宫看看床上的宫人。原本也不该劳烦江太医的,只是宫人方才来报,说这个太监病着。江太医也知道,本宫身怀有孕,忌讳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所以不得已才劳烦江太医给瞧瞧。如果还有救,您也只当是做了件善事。要是真没救了,本宫只好趁他还有一口气将他送出,以免冲了腹中的龙嗣。” 若倾城的话语合情合理,江泰安丝毫没有拒绝的理由。为了不至于冲到腹中龙嗣,若倾城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弄凉急忙上前撩开帷幔一角,将太监的一只手拉出帷幔。 江太医细细诊脉,眉头缓缓拧起。 看着若倾城与弄凉二人,心惊胆战。 “如何?”见江泰安松手起身,若倾城有些心颤。 “无碍,待微臣开些药,服用几日便没事了。”江泰安开始书写药方,想了一下,又冲若倾城道,“娘娘,恕微臣直言。请问此人是否有内伤在身?” 闻言,若倾城骤然挑眉,拧头去看弄凉。心跳得厉害,若倾城忙敛了神色道,“可能是、是前些日子他从假山上摔下来,所以才摔伤了?大抵也是因为这样,自身不在意,所以此刻发作了,才这般严重。” 说谎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若倾城深呼吸,觉得自己的解释还是极好的。 果然,江泰安颔首,“定是这样的。” 取了药方,若倾城冲弄凉道,“弄凉,送江太医出去。” 待弄凉送江泰安出去,若倾城才算松了口气,“弄凉,找个妥当的人照顾他,记着不许外传。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弄凉一怔:小姐这是怎么了?好似心事重重?难道……与这个太监有关?莫非,她又给小姐惹什么大祸了? 大闹披香殿 待弄凉送江泰安出去,若倾城才算松了口气,“弄凉,找个妥当的人照顾他,记着不许外传。5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弄凉一怔:小姐这是怎么了?好似心事重重?难道……与这个太监有关?莫非,她又给小姐惹什么大祸了? 房门紧闭,若倾城的脸色不是很好,弄凉隐隐觉得发生了大事。正要开口,却听见若倾城一声轻叹。 “好好看着房里那个人,除了照顾他的人,不准其他人靠近一步。我断定,他一定不是普通人。”若倾城幽然眯起眸子。直觉告诉她,房里的那个太监,不,是男人,一定身怀目的而来。但凡混入宫闱的男人,不外乎三种目的:其一行刺;其二奸细;其三寻人。男人和女人不同,如果是女人,则要考虑是否为荣华富贵而来。 “怎么?”弄凉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 若倾城也不说明,怕吓着弄凉,只是淡淡道,“我瞧着他不似做粗活的,怕是有些内情,所以才这么说。总之,你莫教人靠近他便是。” 弄凉怔怔的点头,“弄凉明白!” 心里有些不安,若倾城顾自坐下,好在她现在装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也不会有人上披香殿来寻衅滋事的。毕竟,此处离皇帝的春风殿很近,一旦有太大的风吹草动,第一个知晓的便是春风殿。 “小姐,你累了吧?”弄凉担忧的望着若倾城略显疲惫的神情,月份越大,她的身子越重,也就越容易疲倦。 打了个哈欠,若倾城点头,“现在越发倦怠,一动就累得紧。” “那小姐先睡一会,到了晚膳弄凉再唤你。”弄凉笑着搀了若倾城,慢慢往床榻走去。 小心的将若倾城安置好,弄凉悄无声息的退出房,小心的关好房门。缓步走向偏殿房外,既然若倾城说了,要她小心看着这个人,那她就得好生办事。坐在廊环处,弄凉也不敢打瞌睡,外头的风呼呼的吹,冷得人有些打颤。 尽管如此,弄凉还是纹丝未动,死守在门口。 若倾城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外头有些喧嚣,不觉撑了身子起来,“弄凉?弄凉?” 门随即打开,弄凉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小姐?吵醒小姐了?” “怎么了?外头好像闹哄哄的?”若倾城神思倦怠,恹恹的起身。5弄凉忙为若倾城更衣,出门时还不忘拿上披肩。 “小姐,太阳下山了,外头愈发冷起来,小心别着凉。”弄凉搀着若倾城向正殿走去。 滕丽华一身锦衣华服,横眉怒目,将惯有的美丽换成冰冷的傲慢。长袖一挥,滕丽华傲然冷喝,“果真是贱皮贱肉,一个个生来就是贱人,下作的狗奴才!” 在她跟前,披香殿的宫人悉数跪着,一个两个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说,云嫔呢?”滕丽华居高临下,砰然将一旁的青瓷花瓶掼碎在地,惊得宫人们愈发胆战心惊。 “娘娘……云嫔娘娘在休息,还、还睡着呢!”稍微年长的宫女,战战兢兢的抬头回答。 “啪”的一声,滕丽华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怒气盎然,“放肆,谁准你抬头的?本宫是何许人也,也是你等贱婢可以直视的吗?” 侧脸看了新言一眼,新言会意的领着一干宫婢上前,狠狠道,“你们这帮子贱婢,一个个都不知宫规为何物。今儿个丽娘娘在此好好教训你们,也让你们记住,在这宫里,就该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什么才是正理!” 语罢,新言带着宫婢,对披香殿的宫人,不管奴婢还是太监,就是好一顿拳打脚踢。哀嚎声震耳欲聋,整个披香殿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云嫔,上次教你嚣张。这次本宫拿住了你的把柄,看你还怎么得意!”滕丽华眸色森冷,嘴角扬起得意的冷笑。这次她自觉站住了理,非得让若倾城为上次的事情付出代价不可! 任凭若倾城位份高又怎样,滕丽华自恃有皇后做后盾,更是肆无忌惮。 “住手!”弄凉一声怒吼,忙搀了若倾城进来。乍见这样混乱的场景,再看披香殿的宫人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好不狼狈。弄凉怒从心来,恨不得当场给新言几个耳光。再看傲然伫立的滕丽华,弄凉便知她是故意的。 若倾城仍是佯装失明,也不去看任何人,只是睁着空洞无神的眸子。 “小姐!”弄凉气得有些发颤。 “怎么了?”若倾城明知故问,总不能教他们看出来。 宫人们仿佛见到救星,一股脑全部爬到若倾城脚下,哭着喊着,“请娘娘为奴婢们做主,请娘娘救救奴婢们!” “有本宫在此,看谁敢动你们!”若倾城的怒气腾然而起。原本怀孕,她的脾气就有些阴晴不定,而今被滕丽华惹怒,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弄凉怒容,“小姐,丽贵人让她的奴婢,将咱披香殿的宫人一个个都打得鼻青脸肿,这分明就是打您的脸,给您耍脸子呢!”也是被气坏了,弄凉的拳头都握得咯咯响。滕丽华实在起欺人太甚,都欺负到披香殿来了! 闻言,若倾城冷哼,“是吗?”昂起骄傲的脖子,“方才……是谁动的手?” 新言见到若倾城还是有些惧怕的,毕竟她不是滕丽华,有着皇妃的头衔。她不过是一个宫婢,说好了是丽贵人的贴身侍婢,说白了却是身份卑微,随时都能被人捏死的小角色。看了滕丽华一眼,见她只是站着没有说话,新言只得瑟瑟的上前一步。 “娘娘,奴婢奉丽贵人之命,惩处这些宫人。”新言明显底气不足。 若倾城冷笑,“本宫的人,何曾轮到你动手。看样子,本宫上次说的话,你是丝毫未曾放在心上。”长袖一甩,弄凉会意的颔首。 径直走到新言跟前,弄凉斜眼看她。陡然面色一沉,挥手便是三个连续的耳光,直打得新言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滕丽华的面色瞬间变了,大步走到若倾城跟前,不屑的望着若倾城没有聚焦的眼睛。冷冷干笑几声,“娘娘的眼睛还没好吗?” 弄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滕丽华分明就是在讥讽若倾城。忙不迭走到若倾城身旁,搀着她走到正殿的高座上坐着。附耳若倾城,弄凉压低声音道,“小姐,我看丽贵人是存心来找茬的,小姐还是小心着点。实在不行,随意打发了便是。” 若倾城拍了拍她的手背,顾自解下披肩,摆起一个嫔妃该有的架势,“丽贵人,你兴师动众的来披香殿,就是为了要教训本宫的宫人?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披香殿,本宫身在嫔位,而你不过是小小的贵人吗?” 这样一番话,直戳滕丽华的痛处。 她唯一逊于若倾城的只这位份,无论她怎么放肆,若倾城都高她一截,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臣妾不敢。”滕丽华哑口无言,只好生着闷气,一扫方才的得意神情。 新言挨了打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悻悻的退到滕丽华身后,脸颊又红又肿。弄凉哼哼两声,心里痛快了不少。 “既然不敢,就速速退出披香殿。”若倾城原就身子不爽,更懒得与滕丽华纠缠。 滕丽华干哑的笑着,“娘娘这么快就要赶臣妾走吗?好,那就请娘娘把人交出来,臣妾离开就走。” 心头一沉,若倾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冲着那个人来的。 当下眉头蹙起,“什么人?” “晌午时分,娘娘在宫门口带走了一个太监。”滕丽华眼底生冷,目不转睛注视着若倾城脸上的微妙变化。 可惜,她是有备而来,若倾城也是有备而战,自然不会轻易被人看穿自己的心里。 若倾城当即凝眉道,“丽贵人此言差矣,本宫并没有带走一个太监,相反,本宫是救了一个将死之人。如此看来,丽贵人找错了地方。” 如果滕丽华要带人走,势必要亲口承认自己残害奴才致死。她虽是主子,打死一两个奴才也不打紧,但是当着若倾城的面承认,倒是丢脸得很。顿了顿,滕丽华气得都快七窍冒烟,“娘娘真是厉害,竟能颠倒黑白,把无理的说成有理,臣妾拜服。” “是吗?本宫倒不觉的。”若倾城不冷不热的说着,眯着眸子在椅子上养神,“好了,本宫累了,也不想追究尔等大闹披香殿之事。丽贵人,回你的宛英宫去。” “娘娘当真不放人吗?”滕丽华死咬不放。 许是被缠得烦厌了,若倾城的口吻有些加重,“弄凉,去请皇上来一趟。” 闻言,滕丽华的面色骤然剧变。 皇上?若是皇帝来了,那自己可是一点便宜都占不着。不说其他,就是她将披香殿的摆设掼碎了一地,皇帝也会大怒。再者这件事的起因是她,那个太监一直鬼鬼祟祟的,她才会教人拖去暴室打死。如果皇帝彻查,无疑会认为她滥*发*淫*威,草菅人命。那她在皇帝心中的形象也算彻底毁了! 斟酌再三,滕丽华也不是个痴傻之人,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不待弄凉走出去,滕丽华随即冲若倾城施礼,“既然人不在娘娘宫里,那臣妾去别的地方找找。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若倾城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弄凉止住脚步,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她们。 骗得本宫好苦 不待弄凉走出去,滕丽华随即冲若倾城施礼,“既然人不在娘娘宫里,那臣妾去别的地方找找。5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若倾城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弄凉止住脚步,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她们。 恨恨的踏出正殿,滕丽华的脸色恍若猪肝色,黑紫参半,难看到极点。原以为就此做文章,想不到最后竟然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不过有一点滕丽华还是很得意的,就是将披香殿闹了个人仰马翻,也算是让若倾城知道了自己的厉害。 思及此处,滕丽华的嘴角反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不定会怎样高兴呢! 苏流云对于此事当然是乐见其成,恨不能滕丽华将披香殿闹得人仰马翻,让若倾城活活气死才好。 隔日,皇后一道懿旨,云嫔与丽贵人无视宫规,不思后宫团结,妄动干戈。故而,两人皆禁足三日以示惩戒,后宫人不得效而仿之。 其实苏流云也不过走走过场,如今若倾城深居简出,她要想抓到若倾城的把柄是万分艰难的。此事原也是滕丽华不是,如果她责罚太重势必会伤到滕丽华,反倒得不偿失。所以苏流云此举,仅仅是装装样子,摆一摆皇后的架势。 弄凉虽然气恼,分明是丽贵人的过错,苏流云却硬是要将若倾城扣上污水盆子。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也只好暗地里向若倾城发几句牢骚,也就作罢。若倾城倒乐得自在,禁足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搅她的宁静,她求之不得。皇上不来,后妃也不至,多好! 若倾城虽然不能出去,但弄凉不受限制,依旧能出入自如。 脚步沉重的踏进披香殿,弄凉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视线一刻不离若倾城。 “如何?可有姐姐的消息?”自李玉儿昨儿回去,若倾城便没了她的消息。现下自己被禁足,也出不的宫门,只好让弄凉去打听。 “表小姐……弄凉还没、没打听到表小姐的消息。大抵平阳王府的消息,不是这样容易就能知道的。小姐莫要担心,等过些时日,说不定表小姐就会再次进宫来看你的。”弄凉眼神闪烁,一番话说得全无底气。 “是吗?”若倾城怅然若失,缓步走到窗下,举目远眺,“可是弄凉,我的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苏城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玉姐姐嫁给他想必从未有过好日子。夹答列伤如今我的日子好过了些,只希望玉姐姐的日子也能与我一样,不求舒心,只求坦然。” 弄凉的唇颤了颤,眼底噙着泪,欲言又止。 她该如何说?难道要她告诉若倾城,平阳王府如今是白绫漫天,正妃李玉儿已经暴毙吗?她说不出口,怎么说得出口。若倾城怀着身孕,如果因此有个好歹,弄凉是绝然不会原谅自己的。 既然后果严重,还是别开口的好。弄凉已经见不得若倾城哀伤的神情,那是毒药,会让自己也跟着崩溃死去。 好在苏流云让若倾城禁足三日,只要弄凉不说,若倾城就绝对不会知道李玉儿的死讯。 今日的阳光很好,明媚如美人的笑脸,照在人的身上,寒意中带着温暖。 “安姐姐可是听说了,云嫔与丽贵人一道被禁足?”兰姬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望着池边枯黄的杨柳萧瑟的摇动。 安璧顿了顿,“皇后的旨意,自然是举宫皆知了。” “只是,为何不见皇上的反应?”兰姬生疑。 唇边冷冷嗤笑,安璧一声长叹,“原就不打紧,只是禁足三日,皇上朝政繁忙,哪里会理会这些女人们的胡搅蛮缠。” “听得安姐姐宫里的人说,近一个月来,安姐姐常常来此,不知可有什么缘故?”兰姬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东西。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安璧忽然怪异的盯着兰姬的脸,口吻阴冷森然,“我怀疑当日云嫔落水,乃是人为。” “自、自然是人为,不都说是云嫔自己跳下去的吗?连皇上都这般说,想必不会有假,姐姐定是多疑了。”兰姬的心漏跳一拍。 “是吗?”安璧斜眼看她,笑得令人发怵。 /> 拉了拉肩头的披肩,兰姬有些坐立不安的神色,“姐姐,此处风大,不如我们回去吧?” 安璧敛了神色,“兰妹妹,可否容我问你一句话,你必如实回答。” 兰姬隐隐觉得不安,“妹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安璧自袖中取出那一刻捡来的玉珠,仿佛试探性的递到兰姬跟前,别有深意道,“妹妹如此圣宠优渥,想必皇上的赏赐不少。姐姐愚鲁,不知此为何物,想请妹妹赐教。” 只一眼,兰姬的神色大异,以至于都有些坐不住,干脆站了起来道,“此物看上去甚是珍贵,想必价值不菲。妹妹才疏学浅,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姐姐莫若再问问其他娘娘,定会有人识得。” “那再请问,当日云嫔落水时,妹妹去了哪里?”安璧不紧不慢的说着,将珠子收回袖中。眸子犀利尖锐,仿佛能刺透人心。 兰姬登时面色涨红,寒风里竟也微微冒汗,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不时出现。不知是恼羞还是愤怒,兰姬的口吻很急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将云嫔推下水的?妹妹素问无愧于心,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有妹妹这句话,姐姐便也不再多问。”安璧起身,脸上冰冷。 “姐姐为何要疑我?想我与姐姐进宫以来,一直守望相助,从未有过嫌隙。姐姐自一病过后,便四处生疑,现下连妹妹我也不信任了吗?”兰姬的身子因为激动而略显颤抖,面色微白。 安璧淡淡笑着,“不是我不信任,我也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竟惹妹妹伤心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兰姬泪眼婆娑的看她,忽然拂袖而去,一路哭着小跑。 身后,安璧的面色陡然全变了。 “娘娘?”秀儿上前,一脸的担心。 安璧森冷,“你看出什么了吗?” 秀儿摇头,“娘娘,是否是您多虑了,兰娘娘看上去甚是温柔,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心狠手辣也不见得都似丽贵人般张狂。”安璧嗤寒,“在这人心叵测的宫闱中,最防不胜防的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只要她找到这颗珠子的主人,安璧自信,她里真相也就不远了。 “娘娘为何会疑心兰娘娘呢?”秀儿不解。 “那日云嫔落水,本宫与兰贵人就在最近的地方。正是有兰贵人离开在先,云嫔落水在后,所以本宫才会生疑。”安璧向来小心谨慎,从不做无根据的推理。那日兰姬借口有事先行离开,而后随即传来云嫔落水的消息。不仅如此,自安璧救起云嫔,兰姬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不得不说,兰姬当时定是没有走远。或者,就在一旁。 /> />即使如此,就算兰姬没有害云嫔,定也看见了什么,抑或看见推云嫔下水的人。 正说着,纪年躬身过来,冲安璧施礼,“娘娘。” “都打听清楚了吗?”安璧冷问,一旁的秀儿没头没脑的,不知自己的主子在打什么哑谜。 纪年颔首,“是。奴才业已问清楚。”于是凑近安璧身旁,压低声音道,“奴才悄悄的问过栖凤宫的守门宫人,都说经常看见兰贵人进出栖凤宫。但是她们到底说过什么,便不得而知了。兰贵人一到,便与皇后娘娘进了书房,想来兰贵人与皇后娘娘应该是连成一线,同为盟者。” 安璧的面色一沉,“她骗得本宫好苦啊!”安璧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一贯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兰姬,也会有如此深的城府。不但将她玩弄与鼓掌之间,恐怕连整个后宫都在兰姬的预算之内。 唯一不清楚的是,这个兰姬到底要做什么?是做皇后?还是另有图谋? 秀儿一怔,“娘娘……” “没什么,只不过看清楚了某些人,以后更能小心谨慎。”现在安璧越发怀疑,当初推若倾城下水险些淹死的,就是兰姬。但安璧不确定,兰姬想杀若倾城,是处于嫉妒还是仇恨?嫉妒是女人的天性,那仇恨……恐怕与覆灭的大汶或是若纣有关。 安璧拉紧披肩,缓缓朝自己寝宫走去。 兰姬却一路生着闷气,大步走在宫道上。身后的刘福海追了上来,见着兰姬便施礼道,“娘娘千岁。平阳王妃,殁了。” “平阳王妃?”兰姬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儿个从披香殿出来,在回府的路上就断了气。有人说,王妃是被毒死的。”刘福海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娘娘是不是想在上头做做文章?” 兰姬冷笑,“听闻平阳王妃是云嫔的表姐,可有此事?” 刘福海忙答道,“是,听得平阳王还与云嫔娘娘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是吗?是什么事?”兰姬几欲知晓其中的缘故。 兰姬的真面目 兰姬冷笑,“听闻平阳王妃是云嫔的表姐,可有此事?” 刘福海忙答道,“是,听得平阳王还与云嫔娘娘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5” “是吗?是什么事?”兰姬几欲知晓其中的缘故。 “此事旁人皆不知晓内情,仅少数几人知道。”刘福海慎慎的说,“不过有一样却是众所皆知。” 面色一沉,兰姬凝眉,“说。” 环视四周,确信无人,刘福海才壮着胆子小声道,“不知为何,平阳王恨云嫔入骨,但凡与云嫔有关的人和事,都是平阳王此生嫉恨所在。” 眸子里流光微转,兰姬迷惑,“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呢?”缓步走着,她忽然道,“平阳王妃的死讯,可曾通知了披香殿?” “大抵弄凉是知道的。”刘福海躬身回答。 唇角撇开飒冷的笑意,兰姬笑靥如花,“如今云嫔还在禁足,恐怕弄凉是不会将此事告知她的。记着,等云嫔解了禁,可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平阳王妃之事。到底是姐妹一场,又是嫡亲的人,总要哭一哭以尽哀思才是。” 刘福海诡谲的笑着,“娘娘英明。” 都说,哀能伤身。尤其是孕中,过分哀伤,可是隐祸不小。 “娘娘,皇后娘娘有请。”秋玲领着锦月从承欢宫的方向走来,见着兰姬便躬行大礼。 兰姬一顿,“知道了。”语罢,便朝栖凤宫走去。 这个时候皇后召见,想必是有要事。兰姬沉着脸,畅通无阻的走进栖凤宫的暖阁。旁人来觐见皇后,都在正殿。兰姬一来却直接去了暖阁,可见身份特殊。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兰姬优雅的行礼。 “兰贵人莫要多礼,坐吧!”苏流云侧身坐在软榻上,全神贯注的剥桔子。 兰姬小心翼翼的坐下,一脸的和顺模样,“不知娘娘召唤,有何要事?” 苏流云丢下桔子皮,锦月递上毛巾为她擦手。瞥了一贯从容的兰姬一眼,苏流云似笑非笑的开口,“想当初,兰贵人说唯本宫马首是瞻,本宫才会留下你。昨儿个,本宫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意,封你为兰嫔。过几天就是下元节,你要好好准备。夹答列伤” 闻言,兰姬大喜,急忙跪地谢恩,“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拔。” “本宫提拔你是对你含了指望,你不似丽贵人,美丽有余却聪慧不足。丽贵人美则美矣,到底还是不得本宫心意。不像你,心细如尘。”苏流云眸子锐利的扫过兰姬喜悦的容脸,她又岂会不知,眼前的女人绝不简单。 奈何在这宫里,兰姬得到的宠爱远远胜过任何一个妃嫔。不说她是否驭夫有术,只这张与苏青宁极为相似的脸,也足够拉住皇帝的心。而苏流云只要控制住兰姬,无异于也捏住了慕容元策。 这样的如意算盘,当真是精明至极。 “臣妾谢皇后娘娘夸赞,以后全凭皇后娘娘吩咐。”兰姬不掩喜悦,心底却嗤冷至极。苏流云的小九九,她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在这宫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稳固的靠山罢了。而皇后苏流云的求人若渴,也正好趁了兰姬的心意。 她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只有利益的关联。 “好了,你应该知道,本宫不喜欢这些空口白话,要是真想报答本宫,就好好的为本宫办实事。”苏流云也不说破,免得来日兰姬反口,她会落人口实。毕竟,苏流云这皇后做久了,也开始学会动心思了。 与女人相处,不会耍心机,是会要命的。 /> 兰姬一顿,“是。” “这几日,本宫让丽贵人与云嫔一道禁足,想必你也会有些看法吧。到底丽贵人是本宫的人,如此做法,旁人看来似乎会觉得本宫太过刻薄。”苏流云的手一直摆弄着桔子,也不急着吃,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剥皮。 “臣妾知道,娘娘这么做其实正是为了保全丽贵人。怪只怪丽贵人行事乖张,不计后果。披香殿离春风殿不远,丽贵人大闹披香殿之事会很快被皇上得知。唯有娘娘先行下旨惩罚,皇上才不会降罪于她。如此既保住了丽贵人,又能趁机给云嫔一个教训。娘娘高瞻远瞩,臣妾断断不及娘娘的万中之一。”兰姬不紧不慢的说着,一脸恭敬安然。 苏流云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随之抬头看着兰姬。想不到兰姬的心思竟然深沉到这种地步,将她看得如此通透。看样子,兰姬虽然留在身边可以大用,但也不得不防。这样的人,用于对付别人倒是好的,如果哪天她反咬一口,也会是致命的。 赞许的笑了笑,苏流云温和道,“兰姬,深得本宫欢心。” 兰姬随即欠身施礼,“谢娘娘谬赞,兰姬才疏学浅,以后还要跟皇后娘娘好好学学。” “谦卑有礼,孺子可教。”苏流云将一瓣桔肉放进嘴里,忽然啐的一口吐出,蹙眉冷颜,“酸!” /> 锦月忙上前将桔肉擦拭掉,哈着腰压低声音道,“娘娘,内务司的人不懂事,想必是混入了酸涩的桔子。” “锦月,让那个挑水果的太监去暴室领二十脊杖。本宫的眼里,可是不容沙子的。”苏流云冷冷的说,视线掠过兰姬微震的脸。 这就叫:给个枣子,还要摆个脸子。 “是。”锦月看了兰姬一眼,随即退出去。 /> />直起身子,苏流云显露倦怠之意。兰姬何等眼尖,急忙躬身行礼,“臣妾不敢打搅娘娘休息,先行告退。” 苏流云微微颔首,“即是如此,以后常来常往便是。”说着便指着这剥好的一盘子桔肉道,“这个便送与兰嫔,也算是本宫的恭贺之礼。” “臣妾谢皇后娘娘!”兰姬笑得花颜如玉。 秋玲双手捧着桔肉,随兰姬一道退出栖凤宫。 /> 转身瞬间,兰姬的脸色霎时剧变,冷着脸道,“秋玲,你尝尝看,这桔肉是酸是甜?” 闻言,秋玲面色一紧,“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 “叫你吃你就吃,你是本宫的人,首先要听从的是本宫的命令。”兰姬愠怒,不禁加大了音量。 战战兢兢的拿起一瓣桔肉,秋玲小心的放在嘴里,待咽下了喉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娘娘,这桔肉很甜,不酸哪!” 冷哼几声,兰姬看着秋玲畏惧的模样,嘴角扬起得意的笑靥。美丽的眸子煽动着长而卷的羽睫,媚色丛生,“本宫当然知道。不过,既然皇后娘娘说是酸的,那这桔肉就一定是酸的。秋玲,本宫的话,你可明白?” 秋玲似懂非懂的点头,捧着桔肉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的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愈发恐怖了?这样深的心机,就是全后宫,也未必找得出几个。 看样子,她以后得小心服侍才好。 “你不明白也无碍,你只需记得,你的主子是本宫。本宫要你做的事,你必须好好去办,不许不做也不许做不好。本宫喜欢聪明的人,但最恨多耳多舌。”兰姬不温不火,笑得令人心底发怵。 />“奴婢明白,但凡娘娘的吩咐,奴婢必拼死完成,绝不会多嘴。”秋玲的背上惊出一身冷汗。兰姬的话,总让她觉得一股冷风吹过耳边,到处阴森森的寒冷。 兰姬颔首,“明白就好。” 待进了承欢宫,兰姬瞥一眼秋玲手上的桔肉,不屑道,“这便赏于你吃,记得必须吃完,要一个不落。” “可是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怕……”秋玲吓得不轻,连面色都白了,扑通跪在地上高举盘子。 兰姬冷然,“秋玲,本宫方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本宫的人,以后只管听本宫的话去做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你。本宫的话,你最后牢记心中,否则那日犯了本宫的忌讳,本宫是不会心慈手软的。明白吗?” “奴婢明白!”秋玲的声音止不住打颤,跪在地上惊恐的望着兰姬姣好的面容。 看出秋玲的害怕,兰姬正了正面色,幽然轻语,“好了,起来吧!以后凡是别人送的,本宫一概不食,你便悄悄的替本宫都吃掉。在这后宫,人心叵测,本宫谁也不信!”语罢,兰姬拂袖而去。 即便看着苏流云亲手剥的桔子,兰姬还是不会赋予信任。到底,她与苏流云只是利益上的牵扯,相互利用。随便给予信任,在这后宫之中,是会要命的。 刘福海一路小跑进来,见着刚刚坐定的兰姬便磕头,笑得诡谲,“娘娘大喜!” “何事如此高兴?”兰姬喝上一口热茶,这才抬头看她。 “娘娘不是让奴才分外留心披香殿的事吗?奴才费了好大心思,终于打听到了一件事,想必娘娘听了,一定高兴。”刘福海笑得合不拢嘴,眼底却是凄冷的寒意。 兰姬娇眉微蹙,“哦?是吗?且说来听听,若是真如你所说,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闻言,刘福海随即凑上去,哈着腰压低声音道,“奴才用重金贿赂了披香殿的一名宫人,此人经常服侍云嫔安寝。说有一日推门而入,竟看见云嫔安然无恙的在沏茶喝,眼睛全不似平常的涣散无光。想来这云嫔娘娘的失明之症,是装的!” “果真?”兰姬欣喜。 好你个云嫔,今日可算逮到你的把柄了!薄唇抿出邪冷的笑意,兰姬眸色发光,凄寒彻骨。 死讯 “果真?”兰姬欣喜。夹答列伤 好你个云嫔,今日可算逮到你的把柄了!薄唇抿出邪冷的笑意,兰姬眸色发光,凄寒彻骨。 待解了禁足,她可要好好拜访拜访这个名声远播的云嫔娘娘! 三天的时间,眨眼即过,若倾城依然过得泰然。但对于兰姬而言,似乎有些心焦。待苏流云解了若倾城与丽贵人的禁足令,兰姬便迫不及待去往披香殿。 “娘娘当真要去披香殿?”刘福海随在兰姬身后,谄媚的笑着。 “自然。”兰姬冷笑,“别忘了,云嫔娘娘禁足三日,可是连平阳王妃的丧礼也未能赶上。本宫不过是好意相告,既然赶不上丧礼,那这头七也该哭一哭吧!总归是姐妹一场,尽一尽哀思也是情理之中。” 刘福海连连称是,“娘娘果真是心慈仁善。” /> 秋玲小心的近身,“可是娘娘,若云嫔娘娘不为所动,又该如何?” 兰姬面色一沉,“云嫔是久经磨难,历经生死之人,本宫料她不会铁石心肠。” 语罢,兰姬领着众人大步向披香殿走去。 />不远处,安璧微微探出身来,脸色沉冷异常。相处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兰姬的另一面。看惯了兰姬柔弱温柔的模样,乍一见这样的阴狠,安璧都有些接受不了。原来兰姬胆小怕事的性子,都只是她完美的伪装,现在这个兰姬,才是真正的兰贵人。 五指微微蜷握成拳,安璧有些恨得切齿。她自认小心谨慎,不想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时候。而这个兰姬的演技果真一绝,连安璧都被蒙过去了,实在可恶至极。 “娘娘,兰贵人仿佛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秀儿不解的蹙着眉头,拧头去看黑着脸的安璧,心里有些担忧。 “不是变得不一样,此刻的兰贵人,才是她的真面目。本宫被骗了,竟真的相信她柔弱的外表,没看到她蛇蝎般的心肠。”安璧切齿,连气息都有些急喘。 秀儿顿了顿,“那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做?” 安璧沉思许久,忽然抬头道,“去披香殿。”她料定兰姬去披香殿定会掀起波澜,自己赶去,也许还来得及阻止。即便不能阻止,她也断不会让兰姬有机会伤到若倾城。5 语罢,急忙领着秀儿直奔披香殿。 天空灰茫茫的,许是又该下雪了。若倾城站在寝殿门口,神情有些呆滞,仿佛在想什么。弄凉急匆匆走来,见着若倾城便道,“小姐,兰贵人来了。” “兰贵人?”若倾城回神,微微一震,“我与她素无交情,她来做什么?”虽说她一直想见一见这个令皇帝神魂颠倒的兰贵人,如今她身怀有孕,只愿静静的过日子,不受任何人的打扰。所以连慕容元策也是许久未来,大抵也知道若倾城的心思,再者两人见则便会起争执,还不如不见。 今日兰贵人突然拜访,是何缘故? “小姐,见还是不见?”弄凉看出若倾城的迟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外头有传,兰贵人的容貌与已故的苏青宁极为相似,若倾城乍见,是否会……弄凉倒有些担忧,生怕若倾城会被兰贵人吓着。 若倾城自问没有拒绝的理由,轻声道,“本宫在正殿接见她。”说完,弄凉搀起她缓步朝正殿走去。 兰姬早早的等在那里,一贯的柔媚纤弱,笑颜如花。 “臣妾贵人兰姬,见过云嫔娘娘。臣妾进宫数月,始终未见过娘娘,今日特来拜访。”兰姬妩媚温柔的向若倾城施礼。 “都是一宫姐妹,兰贵人无需多礼。”若倾城淡然。视线在触及兰姬容色时,整个人仿佛被雷击般,震在当场。这张脸恍若她的梦魇,多少年一直魂梦不去。至今,苏青宁的画影图形还在春风殿的床头悬挂着。 若倾城并未真正见过苏青宁,因为她嫁给慕容元策时,苏青宁已死。剩下的,只有慕容元策念念不忘的画影图形,充斥着慕容元策身边的每个地方。 这张脸…… 好在她现在是佯装失明,可以对兰姬视而不见。弄凉搀着若倾城,暗地微微用力,若倾城这才晃过神来。忙敛了所有的神色,由弄凉搀着走到高座上。 “兰贵人坐吧,来人,上茶。”若倾城坐定,暗地里镇定心神。 弄凉站在若倾城身旁,保持高度的小心。兰贵人突然造访,她不得不认定,来者不善! />兰姬施施然坐下,眼底流光转动。看若倾城方才震惊的表情,兰姬愈发确定若倾城是在假装失明。不由心中窃喜,收获不小。眸子一转,兰姬不紧不慢道,“娘娘久居深阁,臣妾冒昧,前来打搅。实在是进宫以来,从未觐见过娘娘,自觉失礼,所以前来请罪。万望娘娘海涵,莫要怪罪。” 心底释然,若倾城何许人也,稍瞬便将方才的震惊一扫而光。苏青宁已死,怎会再现人世,人有相似,难怪慕容元策对兰姬痴恋不舍。若倾城也算是明白了兰姬受宠的缘由!心冷如灰,慕容元策到底忘不了苏青宁。如此深爱,连苏青宁的替身,也宠爱有加。 听兰姬一番话,若倾城暗忖兰姬的来意。这样逻辑性极强的话语,出自外表纤弱的兰贵人……怕是不简单。 思及此处,若倾城回眸看了一眼弄凉,与她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 唇角扬起淡淡的笑,若倾城冲兰姬道,“本宫原也喜欢清静,兰贵人不必如此。何况本宫现在行动不便,更无法视物,这些礼节自然也就免了。” “娘娘的眼睛还未见好吗?听说江太医可是日日都来请脉,怎么也不见效呢?”兰姬面露担忧。 若倾城依然笑得清冷,“本宫有孕,江太医下药也是极为小心,所以眼睛总是不见好。反正本宫不喜外出,倒也没什么打紧的。” “娘娘宠辱不惊,臣妾拜服。”兰姬笑得有些异样,没料想若倾城一言一行如此谨慎,话语间丝毫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这宫里的日子,你说难熬就真的难熬,你若坦然便也坦然。”若倾城不温不火。兰姬来意不明,若倾城不会傻到对她说什么。 兰姬的眼里有种被人看穿的愤怒,但脸上仍不改神色,“娘娘说得极是。”眼神闪烁一下,兰姬忽然一转话锋,“对了,臣妾昨儿个听皇上说起,平阳王已经数日未上朝,正欲遣人前去探视。许是这几日皇上正烦心,大抵是不会来后宫了。娘娘此处离春风殿近些,还望娘娘多留心些,勿让皇上因忧虑而有伤龙体。” 话中有话,兰姬自信,如果若倾城真如传言的这般聪敏,必会听出内中异情。 果真…。。弄凉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须知,兰姬方才提及了平阳王。弄凉更怕的是,平阳王妃的死讯……一旦传入若倾城耳朵里,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弄凉身为宫婢,也不能阻止兰姬的一言一行,到底兰姬是主子、是娘娘。如此,只得静观其变。弄凉有种预感,兰姬绝对不怀好意! “平阳王不朝……是有什么缘故吗?”若倾城最忌讳的便是平阳王这三个字,须知李玉儿的一切皆与平阳王息息相关。 “娘娘还不知道吗?”兰姬暗喜,原来弄凉当真没有告诉若倾城实情。抬眼看着面色忧虑的弄凉,兰姬的眼底一路而过冰冷的寒意。 “知道什么?”若倾城的心里咯噔一下。 兰姬起身,缓缓向若倾城施礼,“臣妾听闻平阳王妃与娘娘乃是至亲,不知是否属实?” 若倾城的声音有些颤,“不错,平阳王妃乃是本宫的表姐。不知兰贵人此话何意?” “小姐!”兰姬正要开口,却被弄凉突然抢了话茬,弄凉神色紧张眸色惶然。四下陡然一旁寂静,弄凉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喉间。勉强的干笑几声,弄凉佯装无恙的开口,“小姐,到了该喝安胎药的时辰了。江太医特别嘱咐,娘娘此前动过胎气,极有可能会早产,所以这药非准时喝才会见效。” 弄凉不开口倒也罢了,这一开口,若倾城便自知有异。心中担忧了数日的事情,怕是要应验了。顿了顿,若倾城的羽睫止不住颤动,“弄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怎么,弄凉姑娘未告知娘娘实情吗?”兰姬有着幸灾乐祸的冷笑。 “什么、什么事?”若倾城嗖然起身,双手抖得厉害。 弄凉看到兰姬含笑的容脸,便已知此事瞒不住了,整个人都有些柔软。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向若倾城说起。 耳边,是兰姬不冷不热的声音,“请云嫔娘娘节哀,平阳王妃殁了!听说,见过娘娘之后,平阳王妃在回平阳王府的路上,七窍流血而亡。” 眼前一黑,若倾城顿时跌坐在椅子上,良久没有回神。 见状,弄凉扑通跪在若倾城跟前,低着头默默拭泪,“对不起小姐,弄凉不敢告诉你,怕你动了胎气,才会一直瞒着。小姐……” />“早在三天前,玉姐姐就没了?”若倾城神情呆滞,脸上没有一丝哀伤,更没有一滴眼泪。 “是。”弄凉哭着回答。 “娘娘看上去甚是倦怠,臣妾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收到若倾城的颔首,兰姬适时离开。正巧逢着急匆匆进门而来的安璧,两人对视一眼,眸色如火擦肩过。看到兰姬唇角得意的笑,安璧自知大事不好。 欲哭无泪,萧贵妃来访 “娘娘看上去甚是倦怠,臣妾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5”收到若倾城的颔首,兰姬适时离开。正巧逢着急匆匆进门而来的安璧,两人对视一眼,眸色如火擦肩过。看到兰姬唇角得意的笑,安璧自知大事不好。 若倾城搀起弄凉,也不责备,只是轻轻叹息,“好了,什么也别说,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许瞒我。” 弄凉怔在那里,她看见若倾城毫无表情的脸,眼底的一汪池水隐隐泛着涟漪。若倾城越是看上去没事,说明她的心里越有事。弄凉又惊又急,“小姐,若你要哭就尽管哭出来,千万别憋着。” “为何要哭?死,对玉姐姐而言,是最好的解脱。我该为她高兴,怎会哭呢!”若倾城坐在那里,浑身颤得厉害。 安璧顿在正殿中央,望着若倾城神情恍惚的模样,心里开始着急,“臣妾参见云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弄凉是知道安璧的,上次若倾城落水,便是安璧舍命相救才幸免于难。见到安璧,弄凉仿佛见到救星,忙走到安璧跟前向她行礼,“请安贵人帮着劝劝。”至亲亡故,若倾城不哭不闹太反常,倒教人更是不安。 “是否兰贵人说了什么,为何你家娘娘会变成这样?”安璧心底生恨。好你个兰姬,当真是心如毒蝎。 “兰贵人告知小姐平阳王妃的死讯,所以……”弄凉急的直抹眼泪。 若倾城恍若灵魂出窍般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及至门口才顿住脚步。缩了缩身子,若倾城笑的淡然,“天好似更冷了。弄凉,把披肩给我。我累了,扶我回寝殿休息。” “小姐?”弄凉急忙为她披上披肩。 “对了,正殿的烛火记得要熄灭,我不喜欢浪费。”若倾城说着没头没脑的话,愈发不对劲,“看着披香殿的宫人们,不要趁我休息时,都一个个惫懒懈怠。这雪风刮得人心寒,明日若是下雪就更冷了,让人去内务司多领些炭火。没有地龙,这样的天恐怕要冻死的。” 弄凉的眼泪忽然掉下来,若倾城的顾左右而言他,更让弄凉痛心。 轻轻抓住若倾城的手,弄凉泪流满面,“好了小姐,可不可以不要装得那么坚强?哭出来!你哭出来好不好?你这样子,弄凉心里好难过啊!” “我没事!真的没事!”若倾城耸肩,“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人总有一死,玉姐姐不过是先走一步,我又有什么好伤心的。5最终,我也是要去找她的。” 弄凉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娘娘?”安璧不知该说什么,眼眶红红的,噙着泪。 “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若倾城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廊里。单薄的身子,微颤的步伐,令人肝肠寸断。 安璧原来还想着要劝慰若倾城,此刻见到她不哭不闹,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只恨自己瞎了眼,看错了兰姬。 看到若倾城方才的状态,安璧越发着急。试问宫中,还有谁人可信?谁人能劝慰若倾城呢? 蓦地,安璧想到了一个人。当下拂袖而去,直奔徽雨宫。 正巧萧丹青在自己的园圃里裁剪花枝,听得宫人来报,说是安贵人到,不由的略略生疑。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安贵人与徽雨宫从无往来,突然拜访,怎不令人费解? “让安贵人到这儿来。”萧丹青依旧不紧不慢的拿着剪子,细心的修剪梅树枝条。 瑞香笑了笑,“娘娘剪得真好,到了来年春年花开,就更好看了。” 萧丹青淡淡笑着,“把旁逸斜出的剪去,留住自己想要的,来年的花才能聚集养料,开得更好。其实做人跟这修剪花枝是一样的,有舍才有得。” 正说着,安璧神色慌张的走进来,“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看了安璧一眼,萧丹青略蹙眉,“安贵人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本宫这里素来清静,少有人来。安贵人这般急匆匆的要见本宫,可是发生了何事?” 安璧当然知道萧丹青的意思,但到了这份上,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敛了神色道,“臣妾斗胆,请娘娘去一趟披香殿。” 眸子陡然睁大,萧丹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安贵人,你说什么?” “那日云嫔娘娘蒙贵妃搭救,才侥幸活下来,臣妾即认定娘娘是个心善之人。如今云嫔娘娘有难,还望贵妃娘娘再伸援手。如若拖下去,臣妾怕云嫔真的会出事。”安璧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若倾城过不了这关,只怕会一尸两命。 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萧丹青原本弓着身子剪枝,此刻正缓缓直起身子。蹙眉将剪子递给一旁的瑞香,接过瑞香地上的湿毛巾擦拭手掌。 安璧知道,萧丹青心软了。 果不其然,萧丹青迟疑着开口,“云嫔发生了何事?” “娘娘可知平阳王妃与云嫔的关系?”安璧轻叹。 心中咯噔一下,萧丹青立刻明白了安璧的意思。平阳王妃殁了,此事举宫皆知,萧丹青原也没想那么多。此时安璧提起,萧丹青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她陪伴慕容元策多年,自然明白若倾城与平阳王妃乃是嫡亲的表姐妹。平阳王妃逝世时,若倾城尚在禁足,不知这个消息也不足为奇。 然萧丹青此刻心中有些疑窦,若倾城身旁一直是弄凉在伺候。弄凉应该明白这件事的利害,又怎会在若倾城解了禁足后还要告知呢? 萧丹青百思不得其解,“弄凉怎如此不知轻重,竟也不瞒着。贸贸然告诉云嫔,岂非要了云嫔的命?” “娘娘有所不知,并非是弄凉告知,而是兰贵人……”安璧顿了顿,发觉自己有些多嘴。到底,她也不是擅于搬弄是非的人。抬头偷偷看了萧丹青一眼,还好,她未将自己与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归为一类。 “兰贵人?”萧丹青冷冷的笑了几声,“本宫原先看她纤弱无比,想不到狠起心来,竟也不留痕迹。” 瑞香的脸上漾开淡淡的忧虑,“那娘娘是否要去一趟披香殿?” 萧丹青一声长叹,扫一眼散落满园的枯枝,“走吧,本宫即便不为了云嫔,也该为云嫔腹中的龙嗣想想。” 闻言,瑞香与安璧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直到进了披香殿,看到了痴痴呆呆躲在床角的若倾城,萧丹青才知道平阳王妃的死,对若倾城而言何等打击。 心底不禁暗暗怨起兰姬,怎这般狠毒,这不是要若倾城的性命吗? 退开所有人,萧丹青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下,一脸的惋惜,“云嫔,节哀顺变。若王妃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忍见你如此伤心欲绝。” 若倾城的脸上没有一滴泪,不是她不想哭,是真的哭不出来。仿佛心里压着大石头,窒息而又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缓缓抬头,若倾城眸色涣散,呆滞到极点,“玉姐姐离开时,我还说让她改日再来,现在只能等来世再聚了。” “王妃与你情如姐妹,这样的情谊岂是生死能阻隔的?”萧丹青看到若倾城这副样子,整颗心都为她揪起来,略略的抽疼。 “你救过我,也与我一道陪伴皇上多年,很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若倾城幽然的说着,仿佛身体里的气全部被抽离,眼睛空荡荡的,连灵魂都空了,“知道吗,玉姐姐是替我死的。” 萧丹青怔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一语不发。 “传言玉姐姐在离宫回府的路上,七窍流血而亡,我知道,姐姐是替我死的。”若倾城反复说着,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壁上。 “切莫胡说。”萧丹青听得心惊胆战。七窍流血,只有中毒才会七窍流血。这个传言,萧丹青是知道的。 若倾城微微摇头,“贵妃难道不知道,平阳王恨我入骨吗?” “即便如此,又怎会累及王妃?到底也是自己的枕边人,平阳王再不济也不该如此无情吧?”萧丹青不信,到底平阳王妃陪伴平阳王多年,没有爱也该有情吧? 闻言,若倾城只是半低着头,痴痴笑着,再也没有开口。 “云嫔,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何况现在你已不是独自一人,你的腹中还有至今骨肉。即便以后所有人都背弃你,离你而去,你还有你的孩子。血脉相连,你的孩子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所以,不要再活在痛苦里,想哭就哭出来,这样你的心里才能好受些。”萧丹青开解若倾城,却在最后才发现收效甚微。若倾城依旧是她进来时所见到的模样,不言不语,目光呆滞。 轻叹一声,萧丹青这才明白若倾城。原来痛到极致,连哭都是奢望。 无论萧丹青怎么劝解,若倾城仍是不哭不笑,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无奈之下,萧丹青只能起身离开。 门口,弄凉与安璧焦灼的等着萧丹青的成果,却只看到萧丹青出门时无奈的摇头。眼眸黯下去,弄凉一屁股跌坐在门口,漾开丝丝绝望。 “为今之计,只有他才能劝得住云嫔了。”萧丹青深呼吸,领着瑞香大步朝春风殿走去。 朕会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门口,弄凉与安璧焦灼的等着萧丹青的成果,却只看到萧丹青出门时无奈的摇头。5眼眸黯下去,弄凉一屁股跌坐在门口,漾开丝丝绝望。 “为今之计,只有他才能劝得住云嫔了。”萧丹青深呼吸,领着瑞香大步朝春风殿走去。 /> 安璧愣了愣,望着萧丹青行去的方向,顿时明白了萧丹青话中之意。搀起弄凉,安璧伏在弄凉耳际低语一番,弄凉惊得双眸斗大,“你、你是……” “万望弄凉姑娘保守秘密。”安璧幽然转身。 “原来她是……”弄凉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莫怪若倾城经常说,看见安璧仿佛遇见旧人,有些似曾相识。原来真是故人来了! 愣愣的望着安璧离开的背影,弄凉愈发觉得疲倦。事情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她现在唯一的渴望,就是若倾城能哭出来。只要发泄出来,若倾城就不会逐渐萎靡下去。 窦辞年急匆匆的走进春风殿的暖阁,慕容元策正在挑灯批折子。见到窦辞年着急忙慌的表情,不觉笑骂,“你一贯最见不得奴才们的毛手毛脚,今日怎么自己也慌乱起来?说罢,何事如此惊慌?” 吞咽了一下口水,窦辞年行个常礼,慎慎道,“皇上,萧贵妃求见,说是有关云嫔娘娘的。” “是吗?传。”慕容元策忽然心头一紧。萧丹青向来不爱出门,更不会去管任何人的闲事。所以在他称帝后,他才安心封她为唯一的贵妃。现在萧丹青竟然与若倾城纠葛不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 窦辞年不多久便领着萧丹青进来,而后悄悄退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萧丹青跪身施礼,面色肃然。 “免礼。”慕容元策放下朱砂笔,抬眼看她。心中暗忖,能劳动萧丹青出面,想必若倾城定有大事。 萧丹青起身,敛了自己着急的神色,恢复惯有的淡定,“臣妾斗胆打搅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慕容元策指了一下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待萧丹青坐下,慕容元策才道,“爱妃从不来春风殿,不知今日是何缘故?方才听窦辞年说,你是为云嫔而来?” “是。夹答列伤”萧丹青也不隐瞒,事实上,她是个几乎不懂怎样说谎的女人,“云嫔如今已经得知平阳王妃去世的消息,整个人的精神都崩溃了。臣妾惶恐,唯恐云嫔不爱惜自己,反倒伤了腹中的龙嗣。皇上龙嗣本就不多,现如今怀孕的独云嫔一人。贤妃的孩子已殁,臣妾想,总不能连云嫔的孩子也不能保住吧!因此臣妾特来求见皇上,请皇上移驾披香殿,去看看云嫔。大抵也只有皇上您,才能宽解云嫔的心。” 剑眉微微横立,没想到若倾城历经若纣之死,也未见这般颓废。而今因平阳王妃之故,竟萎靡至此。是他高估了她的承受力,还是他低估了她的情感。 “朕知道了,你且回去,此事朕会处理。”慕容元策的脸色黑沉,难看到极点。 萧丹青也没有别的办法,连慕容元策都这般说了,她也只得欠身施礼,“臣妾告退。”悻悻的退出春风殿。心中暗自祝祷,只愿若倾城吉人天相,过得了她自己心里的这关。 待萧丹青离去,慕容元策才发觉,自己连提笔继续批折子的勇气都没了。整颗心不断盘旋在若倾城三个字上头,萦绕不去。谁也不知道,当慕容元策听到窦辞年说到云嫔二字时,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他忍着,许久不去看她。原以为,这样就能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直到现在慕容元策才明白,她从未离开过他的生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欺欺人,绝情的无视不过是一场爱与恨的幻影。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没有月光,也没有一丝星光。风冷冽的呼啸而过,带着寒彻骨髓的迫人凄冷。 慕容元策再也坐不住,只带着窦辞年一人,便往披香殿走去。 远远的,弄凉看见慕容元策脚步焦灼跨进宫门,脸上一怔。原来萧贵妃去请的后援,竟是皇帝慕容元策?!慎慎的迎上去,弄凉跪行大礼,“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了弄凉一眼,慕容元策冷然望着紧闭的房门,“云嫔呢?” “娘娘已经睡下了。”弄凉淡淡的回答。对于这个让若倾城吃尽苦头的男人,弄凉没有一丝好感。如果慕容元策不是皇帝,弄凉定会拿起笤帚直接把他扫地出门。所有的一切伤痕,皆是拜他所赐,弄凉岂能不恨! “起来吧!”越过弄凉,慕容元策径直推门而入。弄凉起身,正欲拦住慕容元策,却被窦辞年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皇上的路你也敢拦?”窦辞年压低声音呵斥。 弄凉哼哼几声,“始作俑者。” /> />窦辞年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好在周围没有什么人,惊得他一身冷汗,“你这丫头,不让你却偏偏要说,这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否则你早晚折在这张嘴上。” 愤愤的掰开窦辞年的手,弄凉冷眼看他,一语不发。若不是慕容元策的折辱,她与若倾城也不至于会沦落至此。如果大汶未灭,那李玉儿必然还是尊贵的镇国将军府千金,料那平阳王也不敢凌辱她分毫。 可惜,大汶覆灭已是事实。也许过不了多久,再没有人会记得大汶的镇国将军府,更不会知道还有一个李玉儿。 一切,都是拜慕容元策所赐。 王朝更替,多少人做了奠基石?又有多少人无辜的成了牺牲品?若倾城是!弄凉是!李玉儿也是! 若倾城安卧在床,面色惨白无光,只拧紧的眉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旁人,她遗失的快乐。 慕容元策站在床沿,目不转睛的望着若倾城毫无表情的模样。脸上的疤痕隐隐淡去,想必已经刻在了她的心底。睡梦中的女子,依旧郁结难舒,愁眉不展。他忽然明白,对她的伤害,此生难以愈合。 望着她被子下隆起的腹部,此处孕育着他们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延续。如果说慕容元策真的对若倾城没有一丝感情,那为何会留下这个孩子?尽管是意外之喜,却也是他甘愿承受的。 “朕忍了很久,才忍住不来看你的念头,而今却再也无法忍耐。”慕容元策坐在床沿,拾起她纤细白嫩的柔荑。手掌心的茧子无时无刻不在向人诉说,若倾城曾经的磨难,“人之生死,命数于天,谁都无可更改。你不能,朕也不能。” 轻叹一声,慕容元策竟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望着床上的若倾城,眼眶瞬间红了,“倾城,朕知道你的坚强,也明白你的坚持。莫怕,朕会保护你,小心翼翼的守着你和我们的孩子。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独血脉相连是最无法拆散的缘分。以前,我们错过的,实在太多太多,以后朕会好好弥补你。” “还记得你与朕成亲那夜,朕说过的话吗?”慕容元策看到她的羽睫抖了一下,继续温柔道,“朕说过,此生定不负卿卿意,执手白头,天荒地老。” 深呼吸一口,慕容元策觉得心好疼,是真的疼。 “朕说的,是真的。”慕容元策附在她的耳际,轻轻低语,“朕知道你听得见,朕也明白,你心中所想。明日朕会来接你,一道去平阳王府。倾城,朕会陪着你,一起地老天荒。” 说这话,连慕容元策自己都不知是真是假。 也许是真假参半吧! 地老天荒?谈何容易? 若倾城听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她知道,慕容元策走了。睁开眼眸缓缓坐起,若倾城的脸色是如灰的绝然,心痛如绞,“皇上,何必自欺欺人?我们何其明白,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你有你的无可替代,我也有我的杀父之仇。即便我愿为你放下仇恨,背负一生骂名,可是你会回头吗?在你的心里,何曾有过我一丝一毫的地位?苏青宁就好似是你的毒,动辄毒发身亡。” 重重靠在床柱上,若倾城面如死灰,神情黯然,“你我之间,有着灭妻之仇,杀父之恨。倾世间万里繁华,都抹不平你我的沟壑。慕容元策,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眸子重重闭上,“除了苏青宁,你谁都不爱。而我,除了你,只剩下弄凉。” 抚着隆起的腹部,若倾城痛入骨髓,“我曾问过你,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会怎样对我?即便你不说,我却明白,若无这点血脉,我们只会越走越远,直到陌路不相识。也许真的有一天,你只能对着我的墓碑,说一声对不起。而我,再也不会给你,被原谅的机会。慕容元策,我们真的会走到那一天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因为那个需要回答的男人早已离去。 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千山万水,还有前世今生。 没有眼泪,也没有哭泣,若倾城痴痴的坐着,神情呆滞,目光空荡荡得可怕。明日,她便能看见深爱着自己的玉姐姐,在天的尽头,明眸璀璨,笑靥如花。 入平阳王府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因为那个需要回答的男人早已离去。夹答列伤 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千山万水,还有前世今生。 没有眼泪,也没有哭泣,若倾城痴痴的坐着,神情呆滞,目光空荡荡得可怕。明日,她便能看见深爱着自己的玉姐姐,在天的尽头,明眸璀璨,笑靥如花。 弄凉推门而进,轻轻的唤道,“小姐。” “他走了?”若倾城脸上漾开怅然若失的哀伤。 “恩。”弄凉颔首,“小姐,你明天真要去平阳王府吗?” 若倾城抬头看着弄凉担忧至极的神情,重重点头,“是。弄凉,我非去不可。你可知,此时此刻我真好想知道,玉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的日子,绝对不比我好过。” 闻言,弄凉的眼眶突然红了,“可是小姐,平阳王他……” “有皇帝在,谅他也不敢把我怎样。”若倾城面无表情,淡然得令人可怕。原本,她该哀伤至极,如今却云淡风轻。 “那弄凉陪你。”弄凉对苏城池的为人,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轻叹一声,若倾城神情略显痴凝,脑子却格外清晰,“你觉得皇帝会让我们两个同时出宫吗?不留下一个在宫里,他如何能放心?” 弄凉的眸子登时黯了下去。 慕容元策的肩舆第二天一大早便停在了披香殿外,若倾城依旧是不哭不闹不笑。夹答列伤即便坐在慕容元策身旁,她也觉得如隔千里。外头飘着小雪,四处灰茫茫的,能见度很低。肩舆缓缓而行,略略颠簸。 “若是累了就告诉朕,车舆随时都能为你而停。”慕容元策握住她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若倾城面无表情的抽回双手,目光呆滞,心中却波澜万丈,“臣妾不累,谢皇上体恤。” 见状,慕容元策的目光缩了一下,转身挑起帘子望向窗外。雪风凛冽的吹,外头随行的太监侍卫,一个个脸上鼻尖都冻得红红的。放下帘子,仿佛给自己,也给若倾城些许喘息的机会,慕容元策冷冷道,“记着到了平阳王府,离苏城池远点。” 脸色一顿,若倾城的羽睫颤了一下,“臣妾知道。”心,微疼。离平阳王府越近,若倾城觉得自己越发不能呼吸。脑海里,全部是李玉儿一哭一笑的表情,生生的疼到骨子里。 车,嘎然而止,两个一路无语的人终于可以摆脱尴尬的境地。他与她,原来已经生分到无话可说的地步。须知,无话可说远比争吵,更恐怖。 慕容元策率先走出肩舆,回眸看了一眼探出头来的若倾城,冲寒云道,“你陪着云嫔去王妃的房间,灵堂就不必去了!”语罢,大步走向平阳王府。 苏城池在门口迎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哀伤,只是略显苍白。 窦辞年看了若倾城一眼,轻叹一声,“娘娘,皇上是真心疼您。这不,顾忌这您怀有身孕不宜去灵堂。” “公公别说了,本宫明白。”若倾城幽然说着。忽然发觉,原来明眼人装失明,如此痛苦。明明看得见,却要视而不见,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寒云搀了若倾城,缓缓朝府门走去。好在寒云原也侍奉过若倾城,此刻也算轻车熟路,“娘娘,如今下了雪路上有些湿滑,您且小心脚下。” 若倾城颔首,身子有些颤抖。 拧头望着灵堂的方向,一记接一记的木鱼声,声声震在她的心底。若倾城的唇挪了挪,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干哑的喉间,仿佛被凝固,找不到发泄的路径。纤细的指尖不断抖动,逐渐蜷握成拳。 谁能想象,几天前还与她寒暄冷暖的李玉儿,此刻已经躺在冰冷的坟墓里,与黑夜为伴,蛇虫鼠蚁为伍。 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娘走吧,灵堂煞气重,您不宜去那。”寒云知道若倾城的意思,如果不是看到她的眼眸涣散,寒云绝对会认为若倾城已经复明了。若倾城远眺的方向,确实无误是灵堂。 脚步好重,若倾城一步一顿,仿佛每一脚都踩在自己的心头。 寒云推开一扇房门,里头的摆设如此熟悉,只是这刺眼的白布,替代了原有的彩色。搀着若倾城,寒云小心翼翼的让她在床沿坐下。 “寒云,让本宫一个人待一会。”若倾城声音哽咽,眼眶湿漉漉的。 看着若倾城痛苦的表情,寒云的心一下子柔软了。悄然退出房去,寒云有些难过,到底若倾城也是个心善之人。思及昔日服侍若倾城的情景,寒云更是替若倾城伤心,不觉落下泪来。 到处都是李玉儿的气息,李玉儿的床,李玉儿的桌椅,李玉儿的梳妆台。若倾城觉得喉咙里憋着一股气,泪在眼眶里徘徊,却始终无法流下来。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知道,欲哭无泪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对不起玉姐姐,倾城现在连为你痛哭一场都做不到。倾城好没用,真的好没用。”若倾城只剩下干哑的呜咽,她真的好想痛哭一场,心痛如绞,“当初你离开时,倾城还厚颜无耻的说,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玉姐姐。原来那日,你便知自己逃不开。所以你才会说,不要学姐姐……” 抱着李玉儿的枕头,上头依稀残留着属于李玉儿的气息。 若倾城整个人都接近崩溃,瘫坐在梳妆台前,痴痴望着镜子里残破不堪的自己。恍惚间,她看到了李玉儿轻柔浅笑的姿态,那璀璨的明眸不知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一伸手,又化作泡影。 “倾城此生,欠的人太多,欠弄凉一生,欠姐姐一命。这些,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若倾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哽咽着呢喃,“玉姐姐,若你灵魂不息,就出来见一见倾城吧!倾城真的……好想你!若是……若是你真的疼爱倾城,就出来看倾城一眼,哪怕只是一眼。玉姐姐,不要不理倾城,倾城答应过你,会好好活着。可是倾城的心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颤抖着拿起梳妆镜前的一枚簪子,若倾城痛苦的闭起眼眸。这还是若倾城出嫁时送给李玉儿的,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簪子还在,人却已经没了。 疯似的把枕头摔在地上,若倾城抓狂将梳妆镜前的物件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会亲手杀了你 颤抖着拿起梳妆镜前的一枚簪子,若倾城痛苦的闭起眼眸。夹答列伤这还是若倾城出嫁时送给李玉儿的,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簪子还在,人却已经没了。 疯似的把枕头摔在地上,若倾城抓狂将梳妆镜前的物件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吓得寒云急忙推门进来,只看见若倾城仰头长啸,痛苦挣扎着,眼泪却不出来。 “娘娘?”寒云一惊,忙上前制止。 “出去!出去!谁都不要进来!谁都不要理我!”若倾城使劲的将寒云往外推。 寒云被若倾城的失控吓着,脑子一转,“奴婢马上去请皇上!”语罢,夺门而去。 “我不要皇上,我不要任何人,我只要我的玉姐姐,谁能把玉姐姐还给我?”若倾城嘶吼着,双眸血红。腹中孩子一阵踢动,让她幡然清醒了几分,疼得跌坐在床上。紧捂着圆滚的肚子,若倾城下唇紧咬,额头冒着细汗。 “现在才来假惺惺的做戏,若倾城,你也真够厉害。”话音刚落,若倾城霎时惊恐的抬起头。门口,苏城池缓缓走进来,视线笔直落在她身上,凄冷刺骨。 撑着身子站起,若倾城紧忙佯装失明,“你是……平阳王?怎么是你?” “这是本王的府邸,难道本王来不得吗?还是你想做这间屋子的主人,所以才会拒绝本王的踏入?”苏城池恨意阑珊的盯着她脸上的疤痕。心里凛然:若倾城,你自找的。 “皇上就快来了,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夹答列伤”若倾城一见苏城池就打心底发怵,惊惧替代了方才的哀痛。 苏城池笑的阴冷至绝,“皇上此刻正在佛堂与本王母亲讲经,恐怕没那么快过来。” 望着他步步逼近,若倾城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退无可退。原来,这就是绝境。昂起骄傲的容脸,即便残破也不能丧失原有的尊严,“平阳王,如今本宫是皇妃,你我理属君臣。本宫劝你好自为之,莫要……” 下一刻,苏城池的脸陡然在她的眼前放大,惊得若倾城大脑一片空白。 温热的气流吹在她的脸上,熟悉的男子此刻犹如鬼魅,隐隐散发着阴寒之气。粗糙的指尖掠过她脸上的疤痕,耳边是苏城池尖锐的嘲讽,“看样子,这就是皇上给你留的记号?早知道留个记号便能留住你,本王应该让你早些承受这些才是。你说呢,云嫔娘娘?” 若倾城侧过脸,不去看他森林的眼睛,事实上她也不能看他。苏城池何许人也,只要双眼对视,便可看穿她假意失明。他不是慕容元楹,即便恨她也会对她百般迁就。他是苏城池,一个恨不能立刻杀了她的人。 身子颤了一下,苏城池的手猛然掐起她的脖颈,硬生生将她的头扳过来面对自己。若倾城垂着眼帘,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心,跳得厉害。脖颈处传来的疼痛与窒息,让她的面色渐渐惨白。 “看样子,你不喜欢本王称呼你为云嫔,那本王称你为公主,赫敏公主。如何?公主现下满意了吗?”苏城池朗声大笑,眸色如血,一身戾气。 “你放开……放开我!”若倾城挣扎着,愈发感觉他的手在用力,纤细的脖颈几乎要被苏城池拧断。 苏城池忽然将若倾城狠狠丢在地上,若倾城急忙捂着自己的肚子,还好没有受到撞击。 />望着若倾城如此紧张肚子里的孩子,苏城池愈发怒不可遏,“若倾城,如果不是若纣残暴不仁,悔婚在前,你也不会有今天。也许今日你所怀上的,该是本王的孩子!” 若倾城的心,骤然漏跳一拍,低头冷冷笑着,“那我该多谢父皇的英明,没让倾城嫁给你这样的禽兽。” “你说什么?”苏城池暴怒,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不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玉姐姐是怎么死的,皇天后土,举头三尺有神明。苏城池,你的狠毒超过我所预计。早知道玉姐姐回来会送死,我绝不会让她回来。”若倾城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口吻切齿生恨,“你虽贵为平阳王,却残害发妻,天理难容。” “哼,是吗?那本王倒要看看,什么才是天理。”苏城池狠狠的盯着她凄冷的面庞。多少次在午夜梦回,看见这张脸,而今终于近在眼前,却彼此恨得入骨。 若倾城冷笑,“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终有一天,我会为玉姐姐报仇,我会亲手杀了你!” 苏城池凌然,“好!本王等着那一天!”眸色一沉,“不过,就看你能不能过得了今天!” 掌心凝力,只要他拍下去,若倾城必死无疑。若倾城也知道,即便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断难逃脱苏城池的掌心,常胜将军,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杀了你!”忽然一声厉喝,伴着一道归属于利刃的寒光闪过,若倾城愣在当场。 “找死!”苏城池冷冷的低吼,愤然推出一掌。 若倾城重重的闭起眼眸,耳边是重物狠狠跌落在地的声音。 落音挣扎着,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苏城池的手里。眼底瞬间绝然如灰,下一刻,她看到苏城池冷然的眼眸,匕首陡然脱离苏城池的手心,径直扎入落音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落音倒卧在地,只剩一口气。 苏城池缓步走到落音跟前,望着她至死犹恨的眼眸,冷至冰点,“这么快就想随你的主子去阴曹地府吗?” “你、你会有……报应……”落音气息奄奄,坚持着爬向若倾城。每挪动一下,身子便抖得厉害。及至若倾城跟前,落音已然面如死灰。 门外响起纷沓的脚步声,苏城池面色一沉。也顾不得落音,狠狠看了若倾城一眼,苏城池立时拂袖而去。反正落音必死无疑,他不信若倾城还能掀起大浪来。 “落音?落音?”若倾城自然认得这是李玉儿的贴身侍婢落音,望着落音浑身是血的模样,若倾城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落音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若倾城手里,“小姐进宫前叮嘱、叮嘱落音,若是她、她无法安然……回来,要落音无论如何将、将这封信交、交到公主手上。落音苟延、苟延残喘,为的、为的就是见、见公主一面,还有、还有就是为、为小姐……报……仇……只恨落音不能……” 手,重重垂下,落音断了最后一丝气息。 我不坚强 手,重重垂下,落音断了最后一丝气息。5 若倾城神情呆滞,手上尽是落音炙热的鲜血。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将信收入袖中,若倾城一脸的惶恐惊惧,涣散的眸子找不到聚焦之点。这一刻,她宁愿自己真的瞎了。瞎了就不必看到无可挽回的一幕,瞎了就不会看到落音临死的惨状,瞎了就不会看到自己的狼狈。 “倾城?”慕容元策疯似的冲进来。方才听寒云来报,说若倾城失控,慕容元策整个人都陷入疯狂,立刻马不停蹄朝这边赶。若倾城容色痴凝双手沾血,身旁躺着浑身是血的落音。 急忙蹲身抱起若倾城,慕容元策面色沉冷,二话不说朝府门走去。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若倾城这种状态实在不宜久留。早知道,他就不该带她出来。原先还想着来了平阳王府能让若倾城放纵的哭一回,谁知适得其反,让若倾城愈发沉默。 及至车舆之前放下若倾城,慕容元策的心隐隐提着,他不知道若倾城遇见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会有婢女死在她身旁。他唯一知道的是,定与苏城池脱不了干系,否则若倾城不会神情呆滞到这样的地步。 坐在车里,慕容元策轻柔的拥着她,深刻的感受到若倾城传来的轻微颤抖,以及彻骨的寒意。 “离平阳王府愈发远了,你若想哭就哭出来。自得知平阳王妃死讯,你一滴眼泪都未曾掉下……”说这话时,慕容元策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低头看着若倾城紧紧蹙起的娇眉,不忍继续说下去。 外头的雪风呼啸而过,冰冷的寒意穿过车帘倒灌进来。 若倾城的唇,颤了颤,“下雪了吗?” 慕容元策重重点头,“是,不似上一场猛烈。5” “下雪了?!”若倾城忽然笑了,眼泪陡然滚落,“玉姐姐,下雪了。倾城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玩雪,再也不能实现保护你的诺言。玉姐姐,倾城与你话诀别,来世愿做衔泥燕,莫入深宫帝王家。” 下一刻,若倾城笑得痛彻心扉,令人见之落泪。最后,若倾城竟如孩提般嚎啕大哭,隐没了多日的泪水,终于在慕容元策的怀里彻底溃堤。 他就那么低着头,看她泪流满面,看她肝肠寸断,却束手无策。 紧紧环住慕容元策的脖颈,若倾城泣不成声,“不要走,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好怕,好怕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我不坚强,一点也不坚强……”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若倾城的软弱,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说,她不坚强。 越发将她紧拥,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莫怕,朕一直都在。”如果没有前尘爱恨,多好?就这样紧紧相拥,什么皇权富贵,什么爱恨离愁,都化为烟尘,当做不曾发生过,可以么?可是……他的心越疼,脑海里苏青宁的容脸越发清晰。她弥留时喷涌而出的鲜血,就溅在他的手上,身子重重倒卧在他脚下,教他如何能忘?至死不忘! 泪湿罗裙君莫笑,自古红颜多娇娆。今生不言来生事,亘古枯木不逢春。 倾城: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姐姐早已不在人世。大汶覆灭时,我以为谁都无法知晓亡国之恨的沉重。直到知晓你还活着,我才明白,该有怎样的坚持,才能活下来。你所背负的,远比姐姐多。 你我幼年交好,一直以姐妹相称,姐姐当真不愿伤你分毫。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妹,除了你,我在人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亲人了。 倾城莫怕,若是姐姐不在了,也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你要知道,多少人想要活着却不能。 此生能再见你一面,余愿已了,再无牵挂。 原本,玉儿就是该死之人。真到了万不得已,吾愿以微薄身躯,换你蒹葭苍苍。 倾城,一腔真心莫错付,长恨东流悔来迟。姐姐会在天上看着,保佑着你,平安喜乐。愿你活出姐姐未完的生命,笑着活下去。——李玉儿绝笔。 书信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灰飞烟灭。若倾城昂起头微笑,顷刻间泪如雨下。玉姐姐,你可曾看见,倾城在笑。眼睛在流泪,心在滴血,脸上却是灿烂如晨曦的笑颜。 错付真心悔来迟,可是姐姐,我收不回自己的心了?怎么办?就这样陷进去,再也回不去了。 慕容元策,如若爱上你,是走独木桥,我愿为你,弃下世间所有阳光道。 只是,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视若无睹?难道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当真坚不可摧?慕容元策,我爱你,请不要让我恨你。若真有这么一天,便是我去见父皇之时。但愿那日来临之时,你不会有一丝遗憾。 腹中的孩子已经八月有余,若倾城自平阳王府归来,便改头换面。时而笑容满面,时而悠然自得,全然不似先前的郁郁寡欢。 只是抬头看天时,若倾城的眼底总是一掠而过痛楚的痕迹。 而慕容元策,每日都来与若倾城共进晚膳,情感的递进可想而知。多少非议,多少嫉妒,多少怨恨,都无法阻止两颗心的逐渐靠拢。历经几多生死,他们才能并肩而立,执手想看。尽管慕容元策,从不在披香殿留宿。 承欢宫里,王太医正在替兰姬诊脉。白日里,兰姬总觉得恹恹欲睡,不思饮食。晚上慕容元策又宿在丽贵人那里,便请了王太医为自己察看,是否身体有些异样。 王太医扑通跪在地上,面色大喜,“恭喜兰嫔娘娘,身怀龙嗣。” “果真?”兰姬又惊又喜。入宫承欢最多,雨露最盛,偏偏一直未有身孕。连宫女们都窃窃私语,怀疑她的生育能力,她竟在此时突然有孕。 “微臣绝没看错,娘娘确实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王太医说得言辞恳切。 兰姬立刻招手,“秋玲,带王太医下去领赏。” 语罢,王太医欣喜的跟着秋玲退下。兰姬兴奋得不知所以,当下屏退所有宫人。脑海里浑浊一片,思虑着该怎样告知慕容元策。如今她已是兰嫔,若皇帝知道她有了身孕,只怕封妃都不为过。 满心欢喜,皆是富贵荣华,君王恩宠。 突然,满殿的烛火全部熄灭,黑黝黝的房内,一抹倩影幽然浮动。清冷之音此起彼伏,“恭喜云嫔一朝有孕,说不定来日即可飞上枝头。只是娘娘欣喜之余,似乎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兰姬的笑骤然凝在唇边,雪地里的光从窗口映入,显得她的面色格外煞白。 兰嫔筹谋 突然,满殿的烛火全部熄灭,黑黝黝的房内,一抹倩影幽然浮动。5清冷之音此起彼伏,“恭喜云嫔一朝有孕,说不定来日即可飞上枝头。只是娘娘欣喜之余,似乎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兰姬的笑骤然凝在唇边,雪地里的光从窗口映入,显得她的面色格外煞白。 “你怎么来了?”兰姬有种不安的感觉。 “自然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看看你。”黑暗中的女子,语调阴阳怪气。 沉寂了许久,兰姬才道,“主人可有什么命令与我吗?” “主人早就有令在先,凡事务必以任务为重。既然你怀了身孕,那么时机恰到好处。”女子幽然的说着,一字一句让兰姬心颤不已。 “你什么意思?”兰姬愠怒。 “哼,看样子你是当久了皇妃,忘了自己是谁。兰姬,别人道你是兰嫔,在我这里你什么也不是。主人说过,没他的命令,你不许为皇帝诞下孩子。怎么,你想背叛主人吗?”肃冷的话语,仿若来自冰窖,更似地狱来使。 心中一顿,兰姬的神色更显慌张,“兰姬不敢!” “你最好不敢。”女子冷然,“莫要忘了主人交代的任务。” “兰姬必倾尽全力,定要云嫔孤独无援,此生无依。”兰姬的声音都在颤抖。 话音刚落,房里的灯瞬间全部点亮,空荡荡的房内,哪里还有半点陌生之气。来无影去无踪,可见来者武功奇高。 额头微微冒着冷汗,兰姬再没有方才喜悦的神色。夹答列伤她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更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私自诞下皇帝的孩子。背叛的后果,岂是她一介薄弱身躯可以承担得起的。 既然不能生下孩子,那么……兰姬的眼眸突然飒冷异常,“若倾城,既然我生不了孩子,那你也别想。只要没有皇长子,看你如何咸鱼翻身。” 五指紧握成拳,兰姬恨得咬牙切齿。 “来人。”兰姬打开房门,忽然喊道。 刘福海与秋玲急匆匆从不远处跑来,见着兰姬便欣然下跪,“娘娘千岁千千岁。” “刘福海,皇上今晚可是宿在宛英宫?”兰姬没头没脑的问。 面色顿了一下,刘福海显然一怔。这个问题,方才兰姬不是已经知晓?为何还要再问?不过兰姬到底是主子,刘福海又是个圆滑之人,自然不敢多问,只懦懦的回答,“是。皇上今晚是宿在了宛英宫,想必这会快要安寝了。” 兰姬冷笑,“安寝?丽贵人今夜怕要孤枕难眠了。”随即道,“你们两个一道去宛英宫,务必将皇上请回来。只说是本宫初次有孕,身体不适,还望皇上来承欢宫一趟。” “如此,岂非得罪丽贵人?娘娘明知道丽贵人的性子,奴婢这样去请皇上,来日丽贵人不定要在咱宫里闹出什么乱子。”秋玲面色担忧。 “有皇上在,本宫料她不敢造次。”兰姬胸有成竹。她自信,皇帝一旦得知自己有孕,绝然会舍去丽贵人,飞奔过来。何况,她巴不得丽贵人闹起来,如此举宫皆知她有孕之事,对以后的计划进行也是有利无弊的。 秋玲看了刘福海一眼,不再开口,二人忙不迭朝宛英宫走去。 兰姬心底发寒:丽贵人美是美,可惜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举宫独寥寥数人能与自己抗衡,只要挨个除去,以后她便可一枝独秀。有了名利富贵,她还怕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等秋玲与刘福海到了宛英宫,滕丽华正媚眼如丝的粘着慕容元策,一边极尽温柔的为他宽衣解带,“皇上,您可是两天没来臣妾宫里了,可把臣妾想坏了。” 慕容元策以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对上她美艳的容脸,笑得很轻,“是吗?” “可不是吗?”滕丽华趁机倒入慕容元策的怀里,吐气如兰间,眸色*,“皇上如果再不来,只怕都要不记得臣妾长什么样了!”说着,竟娇滴滴的撒娇,令人的骨头都为之酥软。 “爱妃美貌,岂可忘怀。”慕容元策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这样的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每个女人见到他,总会使尽浑身解数的让他留下来。这样极尽引*诱的神态举止,已不足为奇。 滕丽华的指尖在慕容元策的胸前画着圈圈,刻意撩拨他的冲*动。 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噙着笑,陡然将她拦腰抱起,“小妖精,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圈住他的脖颈,滕丽华发出低低的嘤咛,恰到好处的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慕容元策抱着她,缓步朝床榻走去。刚将滕丽华放在床上,门外便想起刘福海与秋玲的声音,“奴才刘福海跪请圣安。” “奴婢秋玲,跪请圣安。” 眉头微蹙,慕容元策心底生疑,承欢宫怎这个时候来人?他自然知道外头两个人,是来请他去承欢宫的。但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并不预备离开宛英宫,“何事?” 刘福海看了秋玲一眼,径自答道,“启禀皇上,承欢宫兰嫔娘娘有孕,还望皇上去一趟承欢宫。” 秋玲随即接过话茬,继续道,“兰嫔娘娘初次有孕,身感不适,切盼皇上。” “皇上?”滕丽华一把抓住几欲转身的慕容元策,容色哀怨,“皇上今晚已经答应臣妾不走,君无戏言啊!” 慕容元策冷冷笑着,“丽贵人是要朕下旨,才可离开此处?” 滕丽华陡然一颤,立刻神色大变,从床上一骨碌滚下,跪倒在地,“臣妾不敢!” 拂袖走向门口,慕容元策面无表情,只眼底带着一丝不被察觉的喜悦。扫一眼门前跪在的两个人,慕容元策傲然伫立。窦辞年急忙将大氅披在慕容元策肩头,借着昏暗的宫灯与雪色反光,他看到慕容元策微凉的表情。 到底是喜是悲,独慕容元策自己知晓。 外头下着雪,窦辞年撑了伞,随慕容元策直接去了承欢宫。身后,滕丽华气得脸都绿了,恨恨的直跺脚。 />“娘娘,兰嫔定是故意的。”婢女新言煽风点火的说,大有惟恐天下不乱的势头。 “兰嫔!”滕丽华咬牙切齿,“你这样卑微的身份与本宫平起平坐那么久,如今更是骑在本宫头上,叫本宫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新言压低声音,“娘娘,如今云嫔有了身孕,以后的位份只怕会更尊贵了。” 滕丽华冷笑,“宫里的意外无时不有,谁能保证兰嫔最后能安然无恙的诞下皇嗣?” 何必赶尽杀绝? “兰嫔!”滕丽华咬牙切齿,“你这样卑微的身份与本宫平起平坐那么久,如今更是骑在本宫头上,叫本宫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夹答列伤” 新言压低声音,“娘娘,如今云嫔有了身孕,以后的位份只怕会更尊贵了。” 滕丽华冷笑,“宫里的意外无时不有,谁能保证兰嫔最后能安然无恙的诞下皇嗣?” 新言咯咯笑着,“娘娘所言甚是。” 兰姬,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隔天,举宫皆知兰姬有孕之事,连皇后苏流云都吓了一跳。想着自己的肚子竟然这般不争气,始终没有动静,愈发焦急愤恨。就连滕丽华来请安,苏流云都一改常态,没有给她好脸色。 /> 相比兰姬,苏流云倒是更愿意与滕丽华为伍。毕竟滕丽华的心思没兰姬深沉,用起人来也不那么费劲。兰姬城府太深,苏流云无法完全驾驭,用着不放心。 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滕丽华守不住皇帝,竟在夜里还被兰姬轻而易举的唤走。滕丽华走在宫道上,顶着众人戳脊梁骨的指指点点,心里恨意阑珊。 不就是怀个孕吗?闹得尽人皆知。如今举宫都拿此事做笑话,滕丽华自觉抬不起头。 />气愤之余,滕丽华恨然掀掉雨伞,任由雪花飘落发间,落于身上。 />“娘娘?”新言急忙拾起雨伞,替滕丽华遮雪,“娘娘别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现在满宫都拿本宫做笑柄,本宫还有何掩面在宫里存活?”滕丽华恨不能将兰姬千刀万剐,拳头紧握,“新言,你去御膳房拿些盐。夹答列伤” 新言一怔,“娘娘,您糊涂了,要盐做什么?” “听说兰嫔现在经常去天坛祈福?”滕丽华的眼底闪烁着迫人的寒光。 “是。”新言恍然大悟,“娘娘的意思是……” “把盐洒在天坛最上方的阶梯处,悄悄的别教人知道。”滕丽华拂袖而去。 心头一紧,新言忙跟上去。盐落于雪中,会慢慢融雪。这样的天气,一旦雪融,势必会结冻成冰,异常滑脚。天坛的阶梯高而陡,若是从上头滑下来,那么……常人尚且摔个半死,何况有孕之人。 雪花纷纷扬扬,连日来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 若倾城正站在廊檐下闭目聆听下雪的窸窣声,陡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睁眼,却是弄凉焦灼的表情,不觉一愣,“弄凉,何事如此慌张?” “小姐,兰嫔让刘福海来请你,说是要你去一趟天坛。”弄凉欲言又止,惴惴不安。 “刘福海还说了什么?”若倾城不是傻子,弄凉的表情显然是有事隐瞒。 弄凉咬紧下唇,许久才吞吞吐吐道,“刘福海说小姐你……说小姐有欺君之罪,如果不想累及披香殿众人,最好只身前往。”心头一紧,弄凉陡然抓住若倾城的手,“小姐还是别去,弄凉看那兰嫔定是不坏好意。每每见到兰嫔,弄凉总会心神不安,好似会有劫应在她身上一般。” 半低着头思索,若倾城很快就明白刘福海的意思。除了佯装失明,她没有一丝破绽可寻。想必兰姬已经看出了端倪,抑或是手中有了证据,否则不会让刘福海堂而皇之的过来相邀。只是若倾城还猜不透,兰姬相邀天坛的用意到底为何? 徐徐起身,若倾城娇眉紧锁,“弄凉,我出去一趟,不要告诉任何人。”语罢,不顾弄凉的阻拦,若倾城撑着伞大步朝天坛走去。 弄凉急得直跺脚,又没有别的办法。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对了,可以去找她。二话不说,疯似的朝甘露宫跑去。 兰姬所言不假,欺君之罪可大可小。慕容元策此生最恨欺骗,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佯装失明,他一定会以为她在耍他,势必不会轻饶披香殿的每一个人。若倾城自己受罚便罢,如果连累披香殿无辜的宫人,教她于心何忍?! 仰头望着神圣的天坛,曾经她的父皇在此祭天,她风华无限的站在上头俯视百官。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至今还在她的耳际徘徊。可惜人事已非,过去的再也回不去。 兰姬已经站在上头等她,秋玲望着兰姬脚下的阶梯,又别有深意的望着兰姬。收到的是兰姬微怒的表情,秋玲只好悻悻的退下。 拖着笨拙的身子,若倾城几步一停歇的走上天坛,傲然站在兰姬跟前。冷眼看着兰姬笑靥如花的表情,若倾城很难将她跟蛇蝎美人联系在一起。兰姬的笑,干净得如白雪,心底却蕴藏着致命的毒药。 “你到底要说什么?”若倾城开门见山。这样冷的天气,在这样的地方谈话,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目光落在若倾城圆滚滚的腹部,兰姬笑得邪冷妖媚,“云嫔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皇上,你已复明之事?” 若倾城心里一颤,兰姬果然还是知道了。面色仍是淡然从容,“这是本宫自己的事,就不劳兰嫔费心。” “想必你也知道,皇上最恨欺骗。如果皇上知道云嫔骗了他这么久,你觉得后果会怎样?”兰姬挪着身子,缓缓靠近阶梯。 “哼,这句话该由本宫来问,兰嫔你到底想怎么样?”若倾城自知来者不善,又岂肯轻易服输。 兰姬眺望远处,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是淡然的哀伤,“能生下自己的孩子,真好。可惜,本宫是做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若倾城突然有种极度的不安。 “如果本宫现在就去告诉皇上,云嫔假意失明,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用披香殿满宫宫人的血来祭奠这场圣洁的白雪?”兰姬远远看见刘福海一溜小跑过来,嘴角陡然扬起胜利者的欢笑。脚步随即迈向阶梯,眸色似血。 若倾城一把拽住她的手,“兰嫔,你我近日无怨远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是吗?”兰姬笑得诡异,惊悚的表情一直印入若倾城的心底。不远处,慕容元策向这边疾步而来。 猛然甩开若倾城的手,兰姬的眸子重重闭上。 若倾城瞪大眼眸,欲救不能。眼睁睁看着兰姬的身子像滚绣球一般滑向阶梯,而后不断翻滚,最后仰卧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 />低眉望着自己颤抖的手,若倾城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窜入心房,整个人都寒透了。敛了神,急忙奔下台阶。迎上的,是慕容元策生冷发狠的眸子。 朕与你死生不复相见(小草哭了) 若倾城瞪大眼眸,欲救不能。夹答列伤眼睁睁看着兰姬的身子像滚绣球一般滑向阶梯,而后不断翻滚,最后仰卧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低眉望着自己颤抖的手,若倾城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窜入心房,整个人都寒透了。敛了神,急忙奔下台阶。迎上的,是慕容元策生冷发狠的眸子。 “不是我。”若倾城陡然明白,这样的场面,她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视线在触及地面一滩血红时,心也为之颤抖。她何其明白,这代表什么,生命的流逝,无可挽回的死亡。 “兰儿?兰儿?”慕容元策疯似的抱着兰姬,愤怒的唤着她的名字。那一刻,若倾城痛彻心扉,在苏青宁面前,她仍是那个不被信任的人。即便她不是苏青宁,即便她只是与苏青宁极为相似的兰姬。若倾城还是输了,这一次,输得彻彻底底。 若倾城站在慕容元策跟前,面色无温,容色绝傲,“皇上,臣妾没有。” 迎面而来一记响亮的耳光,若倾城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眼泪突然滚下来。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若倾城拧起眉头,紧咬下唇。身上再疼,也不及心里疼,一直疼到了骨子里。倒卧在冰冷的雪地里,若倾城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 “为什么?”慕容元策冲她嘶吼,眼底血戾,带着杀人的愤恨,“若倾城,你就这么容不得兰儿吗?杀了青宁还不够,你现在连兰儿也不放过?若倾城,你好狠毒!” 咧开唇角干哑的的苦笑,若倾城只觉得悲哀、凄凉、绝望,“原来在你眼里,倾城如此不堪。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轻许诺言。既然做不到,就不该说出口。”一路走来的艰难困阻,他逐渐软化的心,一句句看似承诺的话语,原来都是假的,不过说说而已。夹答列伤 “哼。你真以为朕对你动了情吗?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早已死了千万次。”慕容元策怒气盎然,血气冲上脑门。将鲜血淋漓的兰姬抱在怀里,眸色焦灼惶恐。 你对她,原来已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么我呢?我又算什么?慕容元策,我到底算什么? 若倾城泪如雨下,“当真?” 心头一颤,慕容元策正欲开口,怀中的兰姬却幽然睁开眼眸。痛苦的表情,拧紧的娇媚,令人好不怜惜。颤抖的唇匍出冰冷的话语,“皇上,云嫔假意失明,她怕臣妾将之事说出,所以、所以想置臣妾于死地。臣妾。。。。。。臣妾的肚子、肚子好痛,求皇上救救臣妾,臣妾……” 兰姬的头重重倒伏在慕容元策的怀里,慕容元策整个表情都慌了。 若倾城的心,顷刻间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拼凑。 狠狠瞪着若倾城死灰般的容颜,慕容元策的愤怒达到了极致。他恨!恨她的虚伪,恨她的欺瞒,他已经试着为她敞开心门,她却假装失明。此时此刻,慕容元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被若倾城玩弄与鼓掌之间。 “兰儿所说是否属实?”慕容元策死死盯着她的眼眸。 明眸璀璨,泪眼婆娑。若倾城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直视他冰冷的眼睛,“是!臣妾是假意失明,臣妾骗了你,骗了好久好久。” “若倾城,你真的该死!”慕容元策的身子都有些颤动,恨得切齿。 不远处,弄凉领着安璧一路小跑而来。 安璧一听弄凉来报,说是兰姬单独约见若倾城,便知其中有恙,于是马不停蹄的向天坛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人证,兰姬说什么,慕容元策都会相信。 因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女人会拿自己的命和未出世的孩子做赌注,赌了若倾城的下半生乃至性命。 眼泪顺着脸颊滑入雪地里,无声无息。若倾城痛到极致,伤到极致。他宁愿相信怀里的女人,也不相信为他倾尽一切的她。若倾城终于明白,何为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她真的该学会死心。无情的人,怎能奢望他的回眸。 “皇上打算如此处置臣妾?”若倾城坐在雪地里,任凭泪水爬满容脸,眼底成灰。 窦辞年心头一惊,“皇上……云嫔娘娘有孕,不宜……” 不待他说完,慕容元策阴狠的望着若倾城毫无表情的脸,低冷的吐出几句话,“云嫔若氏,心肠歹毒,荼毒皇妃皇嗣。现废去云嫔所有位份,重为宫奴,赐冷宫安置。无诏,此生不得外出。所生之子,将交由皇妃抚育,朕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若倾城痛彻心扉的闭上眼眸,心碎如斯。 死生不复相见?他竟要与她死生不复相见?若倾城的身子颤得厉害,睁开眼眸的瞬间,泪如雨下。 “皇上?请皇上开恩!”安璧跪在慕容元策跟前,惶然失措。 “怎么,你也想跟若倾城一样吗?”慕容元策怒不可遏。 安璧冷笑几声,慕容元策态度如此决绝,何况还在气头上。自知无力回天,安璧的面上漾开绝尘的凄冷,“臣妾愿与云嫔一起去冷宫,望皇上成全。” 慕容元策恨然注视若倾城绝尘的脸,“好,朕成全你!” 冲着慕容元策重重磕头,若倾城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臣妾……领旨,谢皇上!”话刚匍出口,眼泪却止不住掉下来。 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她看到慕容元策抱着兰姬一去不返的身影。那焦灼的脚步,无不彰显着属于他的爱恨离愁。到底,她在他的生命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连苏青宁的影子都比不上。 慕容元策,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个活生生的人,竟比不上死去成灰的苏青宁吗?到底怎样的铁石心肠,铸就了此刻的你? 腹部的疼痛愈发加剧,若倾城匍匐在雪地里,望着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心死已极。他抱着别的女人走了,不顾她的死活,不顾他们的孩子。他只想着兰姬的孩子,兰姬的性命,彻底放弃了她。 弄凉哭着扑上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我是弄凉,小姐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弄凉啊!” 鲜血沿着裙摆染红了若倾城身下的土地,惨白的容脸与白雪混为一色。若倾城无力的睁着眼,干涩的唇颤了颤,发不出一点声音。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安璧知道若倾城定是羊水破了,忙与弄凉一道抬着若倾城走。继续在雪里站着,若倾城怕是会一尸两命。 冷宫产子,血崩危险!(好吧,小草又哭了) 鲜血沿着裙摆染红了若倾城身下的土地,惨白的容脸与白雪混为一色。叀頙殩伤若倾城无力的睁着眼,干涩的唇颤了颤,发不出一点声音。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安璧知道若倾城定是羊水破了,忙与弄凉一道抬着若倾城走。继续在雪里站着,若倾城怕是会一尸两命。 冷宫萧瑟,重兵守卫。 若倾城是第一个在冷宫产子的弃妃,也是第一个被皇帝下诏,此生不复相见的女人。他恨她,已然入骨,而她对他的绝望,又何尝不是呢。 “怎么样?”萧丹青急匆匆赶来,这种事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产婆说,若是小姐再不使劲,孩子会闷死在腹中,而小姐自身也会性命休矣。”弄凉哭得仿若泪人,破败的房内传来若倾城时断时续的呻*吟。 “公主是一心求死。”安璧泪落。 萧丹青愤然推门而进,及至若倾城床前,方才的怒气竟不胫烟消。惨白的面孔,绝望无助的眸子,浑身是血。此时此刻的她,绝望至巅峰。萧丹青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责备这个历经磨难的女人。她的坚忍在那个男人弃她而去时,化为漫天的风雪,寒彻骨髓。 产婆在一旁焦急的喊着用力。若倾城只睁着空洞的眼眸,痛苦的拧眉,指尖在被单上抓住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倾城,本宫知道你生不如死,可是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想想。你知道为何本宫无心争宠吗?”萧丹青的眼底一掠而过痛楚的痕迹,“谁不想得到丈夫的怜惜和疼爱?谁不想长夜漫漫有君相伴?” 强忍住几欲夺眶的眼泪,萧丹青声音哽咽,“本宫身有隐疾,太医说,本宫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哪个女人不想为自己深爱的男子生儿育女?本宫也想,可是却做不到。但是倾城,你能做到。你要知道,你不仅是个女人,你还是个母亲,一个应该为孩子而努力的母亲。你没有权利剥夺孩子降临人世的命运,他活在你的身体里,更应该活在你的心里。倾城,你是个母亲!是个母亲啊!” 眼泪沿着若倾城的眼角滑落枕边,颤抖的指尖攥紧被单,干哑的喉间发出用力时该有的挣扎。 产婆大喜,“用力,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鲜血喷溅的瞬间,产婆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手脚麻利的清洗包裹。 若倾城无力的睁着眼,羽睫颤了颤,重重合上。 “让本宫看看。”萧丹青欣喜若狂的接过刚出生的孩子,恍若自己的孩子般,满心欢喜,满脸的疼爱。蓦地,心头一紧,为何若倾城没了动静。 正想着,忽然听见产婆疯似的尖叫,“糟了,云嫔娘娘血崩了!” 萧丹青的脸上霎时剧变,整个人都僵在当场。产时血崩,十个有九个性命危矣。当下怒喝,“去请江太医,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无论如何,本宫要云嫔活着,如果云嫔有事,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整个冷宫顿时陷入手忙脚乱的境地,止血的止血,请太医的请太医,端盆的端盆……进进出出,看的弄凉与安璧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若倾城只是精疲力竭的累,脑子却还是很清楚的。耳边纷沓的脚步声,萧丹青愤怒的命令,以及后来的太医诊脉。 她为了生下他的孩子,九死一生,徘徊在鬼门关外。他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附耳细语,温柔备至。 到底是谁的悲哀? /> 好在萧丹青身为贵妃,也能请得动江泰安。江泰安是头一回来冷宫诊脉,虽然讶异,但碍于萧丹青的威势,再者伤者是云嫔。当即开了药方,为若倾城止血补气。也是若倾城命不该绝,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能存活下来。 弄凉却哭得眼睛像核桃一般,肿胀得厉害。 “小姐?小姐?”见到若倾城醒转,弄凉又开始嘤嘤啜泣。 若倾城只觉得眼前人影浮动,实在是倦怠到了极点,颤抖的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还……没死?” “没有本宫允准,阎王爷也不敢收你,所以你还活着,而且以后都会活得好好的。”萧丹青含泪笑着,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突然凝色道,“倾城,你要不要看看孩子?白白嫩嫩的,是皇长子。” 无力的摇头,若倾城紧闭双眸。 安璧轻叹泪落,“既然无法抚育在侧,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见。” “烦劳贵妃娘娘……”若倾城闭着眼侧过身去,声音凉薄无温,“为倾城抚育稚子。切莫……切莫教人欺负了他。” “这……本宫答应你。”萧丹青知道,若是她去请旨,皇帝定会恩准。皇帝是知道她的隐疾的,当然会答应此事,“本宫会待他如珠如宝,视如亲生。” “如此……”若倾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哪个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不会心痛?可是,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她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如何能保护自己的孩子。萧丹青是贵妃,只有她才能教若倾城放心托付。 萧丹青自知留下去只会让若倾城更伤心,转身离开冷宫,只是这一走,这对母子此生都将不复相见。活生生拆散若倾城母子,萧丹青亦是于心不忍。但她如果不走,一旦惹怒皇帝,说她私自探视冷宫,必然掀起风波。 听着房门吱呀一声合上,若倾城的眸子陡然睁开,顷刻间泪如雨下,“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萧贵妃,但愿倾城会有来世,结草衔环,报你大恩大德。” 弄凉哭着抱住若倾城,泪流满面。 安璧背过身去,此刻她亦是一身孑然,废去一切头衔,只剩下自己自身。 自古帝王多薄情,红颜总付东流水。 若倾城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一夕之间,全没了。心,仿佛被撕碎成一片片,碎了一地的爱恨。没了,都没了! 门外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安璧心头一紧,弄凉与若倾城瞬间屏住呼吸。门外探进一个脑袋,而后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弄凉一怔,“怎么是你?” 梁上君子——冷宫寂寥 若倾城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叀頙殩伤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一夕之间,全没了。心,仿佛被撕碎成一片片,碎了一地的爱恨。没了,都没了! 门外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安璧心头一紧,弄凉与若倾城瞬间屏住呼吸。门外探进一个脑袋,而后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弄凉一怔,“怎么是你?” “你是谁?”安璧戒备的挡在若倾城的床前,那架势,断不叫任何人伤若倾城分毫。 “在下寂寥。”来的,却是若倾城与弄凉救下的那名太监。在披香殿养伤近半月后,寂寥忽然失了踪,弄凉虽然疑惑,但若倾城觉得他这样的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便不许弄凉去找寻。 想不到今日若倾城落难,寂寥竟突然回来了。 这是弄凉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原先她也问过,但他当她是探子般防备,硬是没有吐露丝毫有关身份的事情。现下不问自答,让弄凉愈发生疑。 “你来做什么?”安璧冷冷的问。 寂寥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若倾城,轻叹一声,“我是来报恩的。是云嫔娘娘与弄凉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否则在下哪有命活到今天。” 安璧凝眉,上下打量着他,“听你这口气,颇为仗义,但我看你绝非太监。世间最不乏的,便是落井下石之人。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今意欲何为?” 向前走了几步,寂寥的脸上有些隐忧,“没错,我不是太监,混入皇宫是为了找我的弟弟,他叫寂杰,乃前朝大汶御书房的开砚太监。朝代替换,我只想知道弟弟是否活着,所以冒死入宫,一探究竟。” 听他这样一说,弄凉倒是真的记起来,御书房确实有个太监叫寂杰。原本她一个宫婢,即便是公主的贴身侍婢,也是不允进入御书房的。偏偏若倾城喜欢与若纣胡闹,有一次还偷偷藏起了若纣的砚台,急得开砚的太监直掉眼泪。弄凉当时还嘲笑那小太监真不害躁,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若倾城觉得自己玩过了头,当下问了小太监的名字,还赐了他不少金银。弄凉至今记得,那小太监就叫寂杰。现在想想,眼前的寂寥与当时的寂杰,确实有几分相似。 “宫禁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弄凉抬眼看着寂寥,双眸对视时,弄凉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根。 若倾城的羽睫颤了一下,也不做声。 “自然是凭着在下的手艺。”寂寥邪邪的笑着,“专业的手艺。” 弄凉不解,安璧更是疑惑。 寂寥缓步走向弄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下一刻,却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弄凉的香囊,弄凉陡然一惊,“这是我的!” “我倒是谁,竟是梁上君子。”安璧嗤冷。 “好说好说。”寂寥也不介意,大抵干这一行,这样的冷嘲热讽见得多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安璧面色一沉,眸色一转,“既然你口口声声要报恩,试问你该如何去做?如今我等皆是俎上鱼肉,身不由己,还有什么可以相报的?” 寂寥耸肩,注视着弄凉闪躲的眼睛,淡淡笑着,“在下的祖辈是盗墓的,可惜都没什么赚头,到了我这一代才改为走家串户。但是手艺是传下来的,怎么能丢呢!自离开披香殿,我便昼伏夜出,为的就是在此挖一条地道,通往宫外。很不巧,地道的入口就在这个房里。” 闻言,安璧与弄凉不敢置信的对视一眼。地道?在宫里挖地道?怎么可能?寂寥未免太口出狂言,令人不能相信。 “怎么,不信?”寂寥笑的古怪,“那你们尽管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安璧偏偏不信,与弄凉一道将整个房间翻了个遍,却丝毫没有找到有关的入口。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安璧冷然凝眉,“你耍我?” 话音刚落,一个漂亮凌空翻,一掌击向寂寥。 寂寥大吃一惊,急忙闪躲,好在身手敏捷,才能避开。他万料不到安璧看上去像个大家闺秀,实则武艺不凡。忙不迭躲在柱子后天,寂寥不禁大喊,“等等!我没骗你,我真的挖了地道。” “教你再胡言乱语!”安璧怒然,一记横扫退狠狠踢中寂寥的胸口,硬是将他踹翻在地。身影急速游动,下一刻,安璧的手已经掐住了寂寥的脖颈,只需用力便能轻易扭断他的脖子。 “慢着。”床榻上的若倾城突然开口,无力的撑着身子,面色煞白如雪,“也许他真的没有撒谎。” 安璧缩回手,冷冷的注视被吓住的寂寥,鄙夷冷笑,“这样的身手也敢做贼,难怪你上次险些被丽贵人打死,当真活该。” “技不如人寂寥无话可说,但你可不要小瞧我们做贼的。想我寂寥也是盗亦有道,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上次是丽贵人看我有些偷偷摸摸,才会认为我是哪宫派来的细作,这才送去暴室险些打死。”说完,寂寥感激的望着弄凉。 弄凉的脸,又噌的一下红了。 若倾城望着安璧,无力的嗤了一下,“你便是那夜擅闯冷宫的黑衣女子吧?” 闻言,安璧的脸色黯了一下,随即走到若倾城床前,扑通跪下,“臣女安瑾若参见公主。” 这样的话,着实惊到若倾城。她的眼眸瞬间睁得斗大,一下子撑起半个身子,“你是……你是安老将军之女?” “是,家父正是大汶戍边大将军——安怀素。”安璧在说及父亲时,眼眶立时红了。 弄凉忙将若倾城搀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若倾城喘着重息,泪眼蒙蒙,“安老将军他……可还健在?” 安璧的眼泪陡然滚落,“家父与叛军交战,不幸中了一箭,最后伤重不治。临终前,家父叮嘱,要臣女无论如何混入皇宫找寻公主还有……还有臣女的未婚夫,薛启烈。” “薛大人他……”弄凉惊语,欲言又止。 心,咯噔一下,安璧赫然明白了弄凉未说完的话语。身逢乱世,性命尚且难保,何谈爱恨离愁?深吸一口气,安璧痛苦蹙眉,“弄凉,你但说无妨。” 弄凉看了若倾城一眼,却见她痛心的别过头去。半低下头,弄凉的声音很低,“薛大人在皇宫被攻破那日,身中乱箭而亡。尸身悬挂午门外三日,最后还是我与小姐为薛大人收的尸。此刻,就葬在何园外头的荒地里。” 眼泪,无声无息的坠落。安璧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重重倒卧在地,不省人事。 凌辱践踏 弄凉看了若倾城一眼,却见她痛心的别过头去。叀頙殩伤半低下头,弄凉的声音很低,“薛大人在皇宫被攻破那日,身中乱箭而亡。尸身悬挂午门外三日,最后还是我与小姐为薛大人收的尸。此刻,就葬在何园外头的荒地里。” 眼泪,无声无息的坠落。安璧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重重倒卧在地,不省人事。 薛哥哥……你不是说会等瑾若吗?为何你要食言,为何我却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薛哥哥,你为何要骗我? 瑾若的心好疼,真的好疼。我费尽心思进宫,舍去自己的清白之身,为的就是知道你的消息。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我所做的牺牲,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薛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 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呢? 安璧没死,只是气急攻心才会吐血。所幸有寂寥在,否则弄凉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号,当真要累死了。若倾城注意到,弄凉每次见到寂寥总会脸红,眼睛亦是闪闪烁烁。心下想着,冷宫也有春天,这丫头总算也有心动的一日。来日如果自己死了,也有个托付之人。 兰姬的孩子没了,却得到了慕容元策全身心的宠爱。关于冷宫产子的危情,窦辞年没有告诉慕容元策一个字,否则他又岂能安坐。慕容元策唯一知晓的是若倾城已经诞下一子,自然这也是萧丹青来请旨抚育孩子时,才知道的。 萧丹青是贵妃,为人又沉静不喜争斗,由她抚育皇长子,也算是合适的人。慕容元策不是没有想过皇后苏流云,但介于苏流云与若倾城的恩怨,他在第一时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再恨若倾城,孩子总归是自己的,血脉相连。 赐名:慕容长忆。 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只得长相忆。 每日,若倾城总会站在冷宫门口远远眺望徽雨宫的方向,弄凉则在后面静静陪着。安璧借着一身武艺翻出冷宫,守着薛启烈的墓地,一去往往就是一整天。因为憔悴,整个人都单薄如纸,瘦到极点变了一副模样。 脸颊突出,眼眶凹陷,形销骨瘦。这哪里还是曾经美丽无方的安贵人…… 莫道不*,人比黄花瘦。说的,便是安璧此刻的模样。 寂寥白日里外出,为所有人找食物,夜半回来挖地道,说是再有几天就能挖通了。几天?几天后,她们将从这座深牢大狱里彻底逃离,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伤心欲绝的地方。爱的恨的,统统留在这里,以后的日子,她们只会为自己而活。 简单的活下去。 冷宫外一阵喧嚣,弄凉蹙眉,“小姐,我去看看。” 不多时,若倾城却看见弄凉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脸上惶然至极,“小姐快些躲一躲吧!” “怎么了?”若倾城不解。 人未至声先到,竟是皇后苏流云的尖锐之音,“想要躲吗?眼下是来不及了!” 眉头骤然挑起,若倾城凝眉。远远的,苏流云与兰姬一前一后走来,容色肃冷,眸色霜寒。即便她已沦落至此,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拉了弄凉跪身行礼,若倾城面无表情,“参见皇后娘娘,兰嫔娘娘。”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兰姬笑得花颜如玉,“若倾城,这个耳光是为我未出世的孩子打的。”下一刻,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在若倾城脸上,弄凉急忙扑上来抱住若倾城。恨恨的瞪着她们,一脸惊恐。 兰姬冷笑,“贱人果真是贱人,怎么,本宫教训你家主子,你也皮痒了?” “不关弄凉的事。”若倾城忙推开弄凉,她自知无力护住弄凉周全,既然兰姬是冲着自己来的,何苦再连累弄凉受罚。 苏流云径直站在若倾城面前,一身锦衣华服,眉目犀利冷漠,“若倾城,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吗?” 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倾城不知。” “如今兰嫔已经贵为妃子,你竟还敢称她为兰嫔娘娘,岂非自己找打?”苏流云与兰姬对视,笑的刺骨飒冷。 兰妃?她已经贵为妃子了?慕容元策,你是内疚还是爱怜? 羽睫止不住颤抖,若倾城向兰姬重重磕个头,“参见兰妃娘娘。” 兰姬忽然一脚踹在若倾城的肩头,将她狠狠踹翻在地。若倾城的眉头陡然蹙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弄凉愤怒的冲上来,“不许碰小姐!” “小姐?”兰姬望着苏流云朗声大笑,“若倾城,你还是哪门子的小姐?不过是任人践踏的贱人。告诉你,若不是为了一睹你此刻的狼狈,以泄本宫心头恶气,本宫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娘娘天姿国色,自然不愿再见倾城残破的容颜。”若倾城捂着生疼的肩头,在弄凉的搀扶下起身,眸色无温凄寒。 “若倾城,如果不是你,本宫的孩子又岂会胎死腹中?”兰姬咬牙切齿。 若倾城嗤冷,“当时实情如何,兰妃与倾城心中最清楚,何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放肆!这是你该跟兰妃娘娘说话的态度吗?”苏流云怒色,一招手,锦月便冷然上前。耳边是苏流云阴阳怪气的声音,“宫奴若倾城以下犯上,对兰妃不敬。本宫特赐若倾城掌掴二十,以示薄惩。” “皇后娘娘开恩,奴婢愿替小姐领受惩罚。”弄凉扑通跪地。 “弄凉?”若倾城面色一紧。 这神色尽收苏流云眼底,苏流云忽然转了性子。若倾城,既然你贱皮贱肉不怕疼,那本宫便要你心疼。你不是疼惜弄凉吗?你不是与弄凉以姐妹相称吗?你不是想要护住弄凉吗?好,本宫就成全你们的姐妹之情! “既然弄凉有此之心,本宫便成全你!”苏流云森冷。 太监一下子冲上去按住若倾城与弄凉,弄凉立时慌了神,“皇后娘娘,不是说让奴婢领罚吗?为何还要押住小姐?” 苏流云冷笑,“本宫说成全你,但没说要放了若倾城。”脸色一沉,一声怒喝,“还不动手!” 响亮的耳光此起彼伏,待二十个耳光打完,若倾城与弄凉只觉耳朵里嗡嗡直响,脑子里混乱一片。瘫软在地,脸上刺辣辣疼得厉害。 兰姬俯身蹲下,笑看若倾城两颊红肿的惨状,“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儿子如今高烧不退。本宫想想,是不是该请钦天阁给算算,看看还能活多久。” 若倾城眉色一敛,陡然一口鲜血喷在兰姬的裙摆上。 徽雨宫,夤夜探子(前兆) 兰姬俯身蹲下,笑看若倾城两颊红肿的惨状,“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儿子如今高烧不退。叀頙殩伤本宫想想,是不是该请钦天阁给算算,看看还能活多久。” 若倾城眉色一敛,陡然一口鲜血喷在兰姬的裙摆上。 “你!”兰姬勃然大怒,一脚踹在若倾城的肚子上,切齿嫌恶,“若倾城,你该死!” 弄凉起身扑向若倾城,愤怒的眼眸几欲喷火。若倾城一把摁住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冲动,以免适得其反。对付这种人,若倾城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轻咳几声,若倾城竟然咳出一口鲜血,嘴角牵起嗤寒的冷笑,目视兰姬微震的表情,“兰妃娘娘可知怒能伤肝,忧则伤肺。倾城如今日日咳血,怕是要不久人世。只是临死前能拉娘娘做个垫背的,倒也一点都不亏。” 闻言,兰姬整张脸都变了色。 谁都知道,咳血无非就是肺痨,若倾城忧思过度,又加上冷宫条件恶劣,患上肺痨便不足为奇。 身子止不住颤抖,兰姬看了苏流云一眼,才发现苏流云的脸色也变了。 肺痨是会传染的,如果真的被若倾城传染上肺痨,当真是冤枉极了。长袖一挥,苏流云像见鬼一般拂袖而去。兰姬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急忙奔出冷宫。 “小姐?”弄凉又惊又恐搀着若倾城。 “莫怕,我方才是骗她们的,否则她们岂会善罢甘休。”若倾城一抹唇角的血渍。这血是方才挨了耳光,牙齿碰破了嘴巴里的皮,才流的血。也亏得若倾城机警,才能让苏流云与兰姬落荒而逃。 弄凉松了口气,脸上刺辣辣的疼。 望着冷宫大门,若倾城的脸上阴云密布。弄凉轻叹一声,“小姐,你不是想去徽雨宫吧?” 若倾城低下头,没有做声。 母子连心,方才听兰姬一说,将若倾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高烧不退,该是怎样的危险境况?可是她又怕会遇见慕容元策,落一个擅自逃离冷宫的罪名。若倾城很清楚,这是死罪!可是,教她如何舍得?如何忍心? 孩子刚出娘胎便离开亲娘,若倾城她是亲娘,是亲娘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孩子,想得心都被碾碎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生病的是自己,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都心甘情愿。 一阵风从墙头掠过,笔直落在若倾城跟前。安璧面色无温,眸色空洞,“公主,我带你出去。” 弄凉的唇颤了颤,最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母爱,是每个女人天赋的秉性,弄凉如何能阻止?幼子病中,作为母亲,又岂能置之不理。如果那样,她就不是若倾城,就不是善良的母亲! 月黑风高,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夜多长,多少人的命运在此逆转,又有多少人,魂断今宵。 安璧挟了若倾城离开冷宫,一路上以轻功驾驭,直奔徽雨宫而去。甚至于最后,连徽雨宫的正门都没有进去,直接翻墙而入。若倾城交代,凡事不能给萧丹青惹麻烦,以免来日有人追究,萧丹青会落个包庇纵容之罪。 放下若倾城,安璧隐于暗处,只待若倾城探子结束,再将她安然带回去。寂寥说,地道最快今夜便可挖通,到时候她们就可以全部逃出去。所以无论如何,安璧都不能让若倾城出事,尤其是今晚。 最后一晚! “娘娘?”若倾城小心翼翼的推开寝殿的门,探进半个身子。 萧丹青刚刚哄了慕容长忆睡下,此刻正疲倦的很,陡然见到若倾城推门而入,整颗心立刻悬了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虽然这样问,萧丹青还是马上将若倾城拉入房内,随即关闭房门。 要是被人知道若倾城来徽雨宫探子,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情。 若倾城没有作答,直接走到婴儿床边。当视线落在熟睡的孩子脸上,当看到慕容长忆稚嫩的脸庞因为服药的关系而略显绯红,若倾城的心疼得厉害。眼泪不争气的滚落唇边,苦涩参半。 “忆儿刚刚退了烧,这才睡下。你放心,有本宫在,必定誓死护他周全。”萧丹青抚育慕容长忆数月,当中的艰辛,唯有自己知道。不当母亲的人,不会明白养育一个年幼的孩子,该有多少苦痛。所以,她深刻的明白,若倾城骨肉分离的锥心之痛。 “谢谢你。”若倾城扑通跪在萧丹青跟前,“倾城福薄,不能看着忆儿长大,不能陪在他身边,只能恳请贵妃娘娘代我抚育。倾城在此叩谢,但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 萧丹青急忙搀起她,一脸的惋惜,“你莫这样说,是你成全了本宫做母亲的心思,所以该本宫谢谢你才对。” 若倾城望着她,瞬间泪如雨下,“忆儿就托付给贵妃娘娘,此生……倾城无法与他相聚重逢。以后,娘娘就是忆儿的亲生母亲,倾城将彻底退出忆儿的生命,就当从未出现过。” 虽然不明白若倾城没头没脑的话,但萧丹青能体会若倾城此时此刻的纠结与痛不欲生。让她放弃孩子,就是在剜她心头的肉啊!鲜血淋漓,她却不能喊出声,不能抗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认命,无论生死都要接受被赋予的痛楚。 轻柔的抱起孩子,萧丹青递到若倾城怀里,不禁落泪,“抱抱他吧。” 若倾城的双手不断颤抖,畏畏缩缩的接过孩子,陡然紧拥入怀,顷刻泪流满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萧丹青背过身去,潸然泪下。 心里隐隐抽痛,慕容元策突然在床榻上坐起,不安的感觉弥漫全身。仿佛有股力量正在分离他体内的世界,仿佛今夜,他会失去某些他从未真正在意过的东西。也许,会是毕生之憾。 “皇上?”难得慕容元策来一趟,花未眠自然不肯轻易放他走。娇柔妩媚的贴上他的胸膛,将姣好的身体全部呈现在他面前,企图引起他的二次冲动,然后留下来。 猛然掀开被子,慕容元策赤着脚下地,“窦辞年?窦辞年?” 窦辞年急忙推门而入,“皇上?奴才在!” “忆儿现在如何?”慕容元策始终悬心慕容长忆,自孩子高烧,他已经多日未眠。 弓背哈腰,窦辞年吐出一口气,“回皇上的话,方才徽雨宫来报,说小皇子的高烧终于退了。” “给朕更衣,朕要亲自去看看。”不是不放心萧丹青,而是慕容元策没有亲眼看见慕容长忆安然无恙,心底不安。 火烧冷宫,你要杀我?(小草心疼求收藏) 弓背哈腰,窦辞年吐出一口气,“回皇上的话,方才徽雨宫来报,说小皇子的高烧终于退了。叀頙殩伤” “给朕更衣,朕要亲自去看看。”不是不放心萧丹青,而是慕容元策没有亲眼看见慕容长忆安然无恙,心底不安。 花未眠急忙起身,却只看见慕容元策匆匆离去的背影。春日里的夜风还是冷的,此刻越发凄寒,一直冷到了花未眠的骨子里。 “若倾城,你已经是弃妃,想不到还是隐患不减。苍天无眼,竟教你生下这个孽子,偏偏是生来与本宫作对的。”花未眠恨得咬牙切齿,“你若不死,本宫何以为安?”美丽的眸子霎时闪烁阴狠的血戾。 附耳赵元,花未眠一席话直说得赵元的面色一点点化为煞白。 “记着,要做得干干净净,本宫不准她见到明天的太阳,明白吗?”花未眠五指握拳,笑得邪冷如鬼魅。 赵元施礼,“奴才明白!” 寂寥一直躲在地道里挖掘,距离目标只有一线之遥,却因距离隔得远,丝毫未听到地面的动静。 赵元买通了冷宫偏门处的守卫,悄无声息的进入冷宫,恰好弄凉正在收拾衣衫。明日,她便能与若倾城一道离开这座人间炼狱,再不受人凌辱践踏。心中喜忧参半,离开是势在必行,也是被逼到了绝境时,无可奈何之举。 鼻间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弄凉蹙眉,“什么东西,好香……”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门外,赵元见到窗口人影浮动,以为若倾城便在里头,顾自窃喜。 取出火折子,随手丢进房外叠着的草垛里。顷刻,火苗窜动,不消片刻已经化为漫天大火。熊熊燃烧,木质结构的房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火焰,直冲云霄,浓烟滚滚,举宫皆知。 “娘娘不好了,冷宫着火了。”瑞香跑得一头汗,气喘吁吁。 若倾城的眉头陡然拧起,“你说什么?”心中咯噔一下,“糟了,弄凉!”放下慕容长忆便往徽雨宫外跑,安璧不在外头,想来已经猜到弄凉还在冷宫,先行回去救弄凉了。 “你要去哪?”一声怒喝,若倾城的身子陡然僵直。 徽雨宫门口,正好逢着赶来探视儿子的慕容元策。若倾城的心,疼了一下,抬眼瞬间泪眼迷离。数月相隔,原以为真的放下,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仅仅听到他的声音,她已肝肠寸断,不能自己。 扑通跪在地上,若倾城面如死灰,哀伤至极,“参见皇上!” 慕容元策陡然掐住她的脖颈,恨意阑珊,“若倾城,你把朕的圣旨当儿戏吗?朕说过,你此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怎么,你竟忘了吗?” “皇上,我只是想看看孩子,真的只想见孩子一面。”若倾城泪落无声,一心只念着身在冷宫的弄凉。冷宫着火,不知道弄凉可曾跑出来。 冷哼几声,慕容元策面色肃冷无情,“恐怕这冷宫,你是回不去了。” 眼眸骤然瞪得斗大,若倾城的身子冰冷至极,“你、你什么意思?” “朕并没打算让人扑救冷宫之火,到底里面关押的,都是些该死之人。朕,再不会纵虎为患,再不会心慈手软。”慕容元策低冷的吼着,视线笔直落在若倾城死灰般的脸上。 顷刻间,若倾城的精神几乎全部崩溃。 冷宫里活着的,都是她的族人,是她最后的亲人。付之一炬,他却冷眼旁观,只为看她痛彻心扉的模样。 疯似的,若倾城冲出人群,直奔冷宫。 身后是慕容元策暴怒的吼叫、叫着她的名字:若倾城! 可惜,若倾城终究被押在冷宫之外,眼睁睁看着烈火熊熊。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嘶喊,到底碎的是谁的心,“弄凉……弄凉你快出来……弄凉别丢下我……” 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慕容元策撤去了冷宫所有守卫,任凭大火将整个冷宫逐渐吞噬。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响彻宫闱。被困在高墙内的人,除了被活活烧死,就是被烟熏死,没有第二条路。 “皇上,我求你!我求你下旨灭火!再不灭火,整个冷宫里的人都会被烧死的!皇上!”若倾城匍匐在慕容元策的脚下,泣不成声,“你就算再恨我,那里面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怎么可以?” 慕容元策冷冷的笑着,俯身挑起她精致的下颚,直视她残破的容脸。湿润的泪,让他的心越发怒火不熄。她可以为了那些苟延残喘的人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可是她却不肯对他服软。哪怕只是说一句“我错了”,他便可以原谅她! “若倾城,朕说了,朕不会下旨灭火。朕要你记住,这座冰冷的宫殿即便关着无数人命,都与朕无关。朕要的是斩草除根,灰飞烟灭。你现在懂了吗?”慕容元策飒冷寒笑。 瘫软在地,若倾城泪如雨下,“你当真如此无情?” “朕是皇帝。”慕容元策凌然伫立,眉目傲然绝尘。 “弄凉、弄凉还在里面……”若倾城痛不欲生,狠狠推开挟制着她的侍卫,奋然起身欲扑向冷宫。 长剑咣当出鞘,慕容元策一个凌空落在她跟前,冰冷的剑锋在月辉下闪烁着迫人寒光。剑尖,直指她的胸口。 若倾城望着他,凄然笑着,泪落如雨,“你要杀我?” “若你再往前一步,朕会亲手杀了你!朕,说到做到!”慕容元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笑得痛心,笑得颤抖的容脸,握剑的手跟着她微颤。 向前迈出一步,剑尖直抵在胸口。若倾城冷冷笑着,突然冲上去,长剑笔直刺穿她的胸口。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血沿着剑尖,一滴滴坠落地面的声音。吧嗒吧嗒,与冷宫燃烧而起的噼里啪啦,交相呼应。 慕容元策的心骤然疼到极点,手上陡然一松。长剑咣当一声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说过,若你玩腻了,会亲手杀了我。此刻,我成全你!”若倾城笑得泪流满面,“慕容元策,你赢了。恭喜你终于……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为你深爱的女人报仇了。” 鲜血溢出唇角,若倾城面色煞白。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眸色如灰,神情恍如隔世。 再也爱不动你了(小草写哭了!) “你说过,若你玩腻了,会亲手杀了我。叀頙殩伤此刻,我成全你!”若倾城笑得泪流满面,“慕容元策,你赢了。恭喜你终于……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为你深爱的女人报仇了。” 鲜血溢出唇角,若倾城面色煞白。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眸色如灰,神情恍如隔世。 慕容元策的手隐于袖子里头,却颤得厉害。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感觉,他要失去她了。彻彻底底的失去!许多话卡在喉间,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耳边是若倾城绝然的话语,“慕容元策,我知道自己很傻,傻傻的爱了你那么多年,到头来得到的还是你永无止境的恨。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你对我何曾有过一丁点的爱意。是我痴心妄想,妄想有朝一日,你会回心转意,真的爱上我。所以我倾尽一切,最后却落地鲜血淋漓的下场。我不恨你,一切都是我活该,活该被人凌辱践踏,活该失去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慕容元策,如果在苏青宁之前遇见我,你是否会爱上我?”若倾城泪如雨下。 眼眸鲜红,慕容元策愣在那里,痴痴的望着她血流如注的伤口。刺眼的嫣红恍若苏青宁死去时喷涌而出的液体,炙热得灼烧着他的心。他的唇颤了颤,发不出一点声音。忽然发现,多年未曾说过那三个字,而今着实生疏了,竟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若倾城朗声笑着,泪流满面,反复低吼着痛心的话,“斩草除根,永除后患。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冰冷的手,颤抖着拂去脸上的泪,若倾城笑靥如花,回眸间还是昔年那个骄傲如孔雀的单纯女子。鲜血的流逝让她的疼痛越发麻木,她几乎可以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麻木。视线开始模糊,慕容元策的面容在她面前逐渐淡薄,却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身子止不住晃动,若倾城最后抬眼看了慕容元策一眼,渴望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爱的痕迹。可惜,她失败了,注定了她从一开始就在犯错。而且,还是致命的错误。错误的爱上一个人,注定了错误的一生。 父皇,倾城来找你了。 “慕容元策,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你,烦着你,我还你自由。这么多年了,我累了也倦了,再也爱不动你了。”若倾城一步步退向冷宫,凄然绝尘。唇角扬起释然凉薄的笑意,眼泪滑落,无声无息。 她每退一步,慕容元策的心就生疼一分。视线死死盯着她,身子微颤,这辈子从未像今天这般害怕过。是真的害怕,彻骨惊恐。 温柔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一直刻入慕容元策的心里,“元策,我对你的爱,今生到此为止。但愿来世,我们永不相见。” 话音刚落,若倾城突然转身奔入火场。 “倾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慕容元策疯似的冲向冷宫。 “皇上?”窦辞年陡然上前,扑到在地,死死抱住慕容元策的双腿。侍卫们急忙按住慕容元策,蜂拥而至的侍卫死死的箍住了慕容元策的双腿,谁也不敢冒犯龙颜,但谁也不敢放了慕容元策。 并非他们不惧龙威,而是若皇帝出事,他们这帮人照样得身首异处。 “放开!放开朕!倾城……倾城……”那一刻,慕容元策才明白什么是诀别,什么是永生不相见。她走了,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彻彻底底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从他的生命里退出,在他的视线里化为灰烬。 熊熊烈火,吞噬一切,他仿佛那个唤作若倾城的女子,伫立火海之中,转身瞬间回眸一笑,嫣然无方。恰似初遇她时的模样,干净纯澈得犹如漫天白雪。 “皇上,来不及了!”窦辞年哭着喊着,死死摁住发疯般捶打所有人的慕容元策,凄声幽然,“云嫔娘娘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慕容元策的头骤然昂起,一滴泪陡然滚落下来,“你说、你说什么?倾城……倾城回不来了?” “皇上,请节哀吧!”火势之大,足以毁灭所有的生灵。 “救火!快,给朕救火!无论如何要把倾城找出来!”慕容元策泪如雨下,“朕就在这里看着,生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眸子重重闭上,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若倾城对他的爱,有多深,有多疼,有多绝望。他一次次的伤她,折磨她,凌辱她,却比不上他的一句我恨你,来得伤人。所以最后,她彻底心死,彻底的绝望。 他忘不了若倾城奔入火海时无助的眸子,还有她说的,我对你的爱,今生到此为止。 蓦然回首,他才知道,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对她早已情根深种,只是他始终不愿面对自己的心,不愿承认。因为他的固执,他失去了她。 当她说,慕容元策,我再也爱不动你了。 他的心,早已疼得无以复加。沉寂了多年的爱恨,他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就因为他的迟疑,她抱憾终身,灰飞烟灭。 冷宫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烧红了天际的朝阳,碎了慕容元策的心。 “找!都给朕找!朕不信倾城死了!朕不信!”慕容元策嘶吼着,心碎如斯。龙椅高座,他在冷宫外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漆黑的灰烬。他终于明白若倾城的夜,是如何熬过来的。凄冷的夜,那么长那么长,他心中一千一万个祝祷,渴望奇迹发生。 若倾城,你不许死!没有朕的允准,你怎么可以死!不准离开朕,听到没有!如果你死了,那朕若是心痛了,又该找谁呢? 窦辞年眼眶红红的,身后的侍卫们抬着一具烧焦的尸体。漆黑的尸体被火烧焦,缩成一团,触目惊心。 “皇上,所有的尸体中,唯独这一具……”窦辞年忍不住潸然泪下,“唯独这一具身上有伤。奴才在尸体旁发现了这个,大抵是被火烧溶了链子,所以滚落一旁。” 看一眼窦辞年手中珠子,红色似血,即便历经大火,仍旧熠熠夺目。 慕容元策凄然笑着,顷刻间泪流满面,“那年朕还是太子,是朕亲手将两颗鸽血珠镶在她的鞋子上。后来掉了一颗,她执意取下另一颗戴在脖子上。她说除非死了,否则绝不取下。当时朕觉得她做作,如今才明白,她恨不能将朕给她的所有美好,都刻进生命里。” 黯然转过身去,手中死死握着那颗如血的珠子。慕容元策神情呆滞,口中不断呢喃着,“回不来了……倾城!真的回不来了!……”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慕容元策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人去方知情深 黯然转过身去,手中死死握着那颗如血的珠子。叀頙殩伤慕容元策神情呆滞,口中不断呢喃着,“回不来了……倾城!真的回不来了!……”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慕容元策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人,总要在失去后才明白何为珍贵,才会知道什么叫做抱憾终身。因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到过去。多少年后,当我们回眸时,除了泪流满面,再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朦胧中,他看见倾世姿容的女子伫立梅林之中,恍若昔年景象,嫣然一笑间天地动容。白雪纷飞,飘落她的轻羽之上,漾开一丝温暖的水雾,她浅笑盈盈折梅在手。嗅着天地间的芬芳,她说:我是若倾城,你是谁?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伸手,她却步步急退,终于消失在纷飞的大雪里。红梅艳如血,刺眼嫣红,仿佛那一剑刺入她身体里,涌出的刻骨铭心。 “倾城……”慕容元策恍恍惚惚的睁开眼,这才发现已经回到了春风殿。殿外,跪着他所有的女人,躺在床上也能听见属于她们的嘤嘤啜泣。他该欢喜还是悲哀,失去一个若倾城,他还有这么多的女人为他哭为他笑。 可是,值得他哭值得他笑的两个女人都死了,一个苏青宁业已白骨累累,一个若倾城已成云烟。 “皇上?”窦辞年大喜,一抹眼角的泪将他扶坐起来。 床前,跪了一地的太医。 “都出去。”慕容元策面无表情,眼底成灰。 太医们忙敛了瑟瑟发抖的表情,急忙退出去。殿内,只剩下窦辞年照顾慕容元策。 窦辞年犹豫了很久才嗫嚅着开口,“皇上,云嫔已被废为宫奴,这丧礼……” 慕容元策的眉头陡然蹙起,再也无法舒展,眼底泛出氤氲的雾气。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带着浓浓的鼻音,“不办丧礼,不办灵堂,朕把梅林还给倾城,那才是属于她的世界。至于名位……倾城从来不曾在意过,现在,更不会在意。”是的,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头衔,她要的他从未给过。如今,除了给她一片净土,他什么都给不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窦辞年轻叹一声,得到慕容元策的首肯,这才退出去。 一个小太监上前,慕容元策轻咳几声,“让外头的人都散了,朕还没死,哭什么!” “是。”小太监急忙跑出去。不多久,又急匆匆的跑回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苏流云?慕容元策一想到她是苏青宁的妹妹,心里就嫌恶至极。他甚至后悔,不该将她送上皇后之位。可他心里还是清楚的,苏城池是个足够他忌惮的理由。眸子一闭,慕容元策摆摆手,“让她回去吧。” 外头,花未眠冷笑着去看苏流云泛青的面色。大庭广众,妃嫔众目,苏流云身为皇后却被皇帝拒之门外,可想而知,羞辱至极。 花未眠妖娆万千,故意施礼,高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哼!”苏流云扫一眼幸灾乐祸的众妃嫔,狠狠瞪了花未眠一眼,拂袖而去。 “劳烦公公禀报皇上,说本宫求见。”花未眠重整衣衫,笑靥如花。 “请公公也通禀一声,兰妃叩请圣安。”兰姬倒要看看,皇帝会选谁。 小太监又跑回去,谁知慕容元策面色一沉,大有愠怒之色,“让她们都给朕滚,朕谁也不见!”闻言,吓得小太监急忙返身,却被慕容元策突然叫住,口吻缓了一下,“慢着,让萧贵妃来见朕。” 小太监先是一怔,随即跑出去。 可想而知花未眠与兰姬的脸色可谓不相上下,一个比一个难看,一殿妃嫔哄笑一堂,三三两两的散去。兰姬没想到,皇帝会连她也不见,想必是将若倾城之死怨在了自己头上,不免心中有些惊慌。 花未眠的惊慌则是因为其他,毕竟这把火,是她主使人放的。看慕容元策如今的态度,若然以后查起来,他必定会将她千刀万剐,为若倾城报仇。心中想想,还是不要慕容元策的触霉头,赶紧避一避,立刻甩袖而去。 萧丹青低眉看一眼怀里熟睡的慕容长忆,心里好不酸楚。稚子无辜,也不懂人情。生母死得如此凄惨,待孩子长大,势必问起生母,她又该如何跟孩子说?此时此刻萧丹青是敬佩怜惜若倾城的,一个女子为了毕生挚爱,飞蛾扑火,需要多少勇气。 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萧丹青眼眶红红的走进春风殿。 慕容元策面无血色,双眸呆滞的垂着,脸上竟挂着未干的泪痕。如果若倾城在世,见到慕容元策为她落泪,该多高兴?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臣妾携皇子长忆,参见皇上,敬祝吾皇早日康健。”萧丹青浅浅施礼。 举目望着萧丹青怀抱的孩子,慕容元策的心陡然碎得不成样子。是他让他们的孩子失去了母亲,他是何等的残忍!颤抖着接过慕容长忆,慕容元策顷刻间泪如雨下。一代帝王,失声痛哭,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萧丹青别过头去,潸然泪下。此情此景,她心痛如斯。 “请皇上节哀,云嫔去了,但是云嫔的孩子还在。臣妾一定待小皇子如视亲生,以慰云嫔妹妹在天之灵。”萧丹青哭着开口。 “朕对不起倾城,她在世时,朕什么都没给过她。除了羞辱和折磨,朕什么都没给过。如今、如今她人去了,朕才明白什么是心痛,什么是悔恨。如果朕不那么固执,死揪着虚无缥缈的仇恨,也许倾城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慕容元策泪流满面,“朕再也忘不了她奔入火海时的回眸,那种绝望无助。她是多么希望朕能给她一个答案,可是直到她死,朕都没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是朕负了她,也是朕,亲手杀了她。” “云嫔不会恨皇上。”萧丹青抹去脸上的泪,哽咽着说,“她如此深爱着皇上,如今去了,更不会在意这些。” “是啊,她要的,朕始终未能给过她。”慕容元策望着怀里的慕容长忆,孩子眉眼间与若倾城的神似,愈发让他痛苦难抑。 深吸一口气,萧丹青强迫自己镇定心神,“皇上可曾想过,兰姬滑倒之事颇有蹊跷。也许未必像皇上所见的这般简单。” 慕容元策骤然昂头,眸色飒冷。 黄蜂尾后针 深吸一口气,萧丹青强迫自己镇定心神,“皇上可曾想过,兰姬滑倒之事颇有蹊跷。叀頙殩伤也许未必像皇上所见的这般简单。” 慕容元策骤然昂头,眸色飒冷。 “臣妾一直不明白,云嫔生性淡泊,为何会推兰姬滚下阶梯。再则,云嫔当时临盆在即,又怎么有气力推动兰姬?兰姬就算有孕,但按照当时的环境,绝不会轻易被云嫔推下去。”萧丹青虽然性子恬静,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局外人,往往洞若观火,看得最清楚,“臣妾怀疑了很久,想着,若不是阶梯上被人做了手脚,便是兰姬她有意……” 眸色一沉,此刻的慕容元策才是最清醒的。唇角牵起冰冷的痛楚,微微抽动,“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萧丹青跪身在地,“臣妾知道,云嫔妹妹早已不会在乎这些。可是臣妾不甘,臣妾不能让小皇子背负着云嫔有失的罪名长大,所以恳请皇上,重新彻查此事。臣妾相信云嫔的为人,更相信她的清白。” “朕……会还倾城,一个公道!”慕容元策低冷发狠,眸色如血。 他跟明白,如此查出若倾城当真冤枉,他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但正如萧丹青所说,即便不为了若倾城,也该为慕容长忆着想。总不能让他小小年纪背负着母亲的罪责长大,他不忍,也不能。对慕容长忆,除了愧疚,慕容元策还倾注了对若倾城的所有思念。她既然无法生受,便由孩子继承。 宫中开始人心惶惶,只为慕容元策要彻查数月前的兰姬摔倒一案。苏流云倒乐观其成,这件事不是她做的,那她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宫里的女人少一个算一个,对她这个皇后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 最担惊受怕的自然是宛英宫与承欢宫。 一个是始作俑者,一个是故意为之,两者皆是不可恕之罪。 滕丽华已经吓得不轻,又不能求助与皇后。就算告诉皇后也没用,皇帝一心揪出真相,难保皇后不会为了讨好皇帝而出卖她。滕丽华虽然头大无脑,但也不是傻子。事关生死,三思而行总是没错的。 兰姬的城府是最深的,自然明白此事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她倒还好,毕竟失去了孩子是个无可更改的事实,是有目共睹的。即便皇帝怀疑她故意摔倒,嫁祸若倾城,也不会有什么证据可循。只要她管住身边的人,便可安然渡过。只是……皇帝如今因若倾城的死迁怒于她,对她以后在宫中的立足甚是威胁。 看样子,只有抛出个替死鬼,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娘娘,如果皇上查到咱们宫里,那该如何是好?”秋玲吓得不轻。 “慌什么?!”兰姬怒喝,狠狠瞪着惊慌失措的秋玲。 刘福海看了秋玲一眼,秋玲随即退开几步,远远站着。但见刘福海凑近兰姬,压低声音道,“娘娘不必担心,如今早已过了白雪的季节。春暖花开的,咱没有纰漏可循。即便皇上怀疑,也是苦无证据,不会牵连娘娘。” 兰姬冷笑,“本宫从未担心过。只是皇上如今不愿见本宫,想必是将若倾城之死怪罪在本宫当初的落胎之事上。宫中,没有恩宠便不能活,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是是是。”刘福海点头哈腰,“奴才明白。” 眸色一转,兰姬忽然心生一计,“你去一趟春风殿,就说本宫有一计可堪献与皇上,必能有用。” 刘福海一怔,“娘娘您这是……” “不了却皇上的心头之恨,皇上只怕再也不会见本宫一面。不如此,本宫何以在后宫立足。”兰姬心里清楚得很。 闻言,刘福海急忙称是,忙不迭往春风殿跑去。 夜,死寂。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一切都陷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除了冰冷的风在初春的季节里摇晃,再无其他。 白色的魅影飘入滕丽华的房内,恍如幽灵,带着一股阴冷至极的寒冷。房内留着的灯火,瞬间全部熄灭。 滕丽华霎时从床上弹坐起来,整个人吓得厉声尖叫,抱起被子就缩在床上一角,“鬼啊!来人有鬼!有鬼啊!” “丽贵人,你看看我是谁!”幽魂撩开披散在面部的凌乱头发,露出狰狞漆黑的容脸。夜里,一双发亮的眼睛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一点一滴落在地面上,“怎么,丽贵人不识得这张脸了?我是云嫔,是因你而死的若倾城!” “云嫔?”滕丽华六神无主,连滚带爬的跌下床,“云嫔你来找我做什么?本宫不曾害过你,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不曾害过吗?是谁在阶梯上做了手脚,是谁害得兰妃滑脚,才会累及我被皇上打入冷宫。丽贵人,你看看我的脸,被大火烧得好惨。地府好冷,好冷,阎王说我死的不明不白,非要我找到害过我的人偿命,才能让我转世。丽贵人,下来陪我吧!”白影步步逼近,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鲜血坠地的惊悚之音。 滕丽华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撕心裂肺的求饶,“云嫔!云嫔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在阶梯上撒盐,才会害的兰妃滑脚,让你被皇上打入冷宫。云嫔!云嫔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如今也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你看在我知错的份上,放过我,不要拉我去地府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门被一脚踹开,慕容元策恨意阑珊的站在门外,双拳紧握。 当初她说:皇上,臣妾没有。而他,竟然不信,还将她打入冷宫。如果时间逆转,他断然不会对她说出这样残忍的话语,死生不复相见。当时的她,该怎样的心死如灰?怎样的痛彻心扉? 光明重新回到这个房间,白影掀开脸上的面具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奴婢不辱使命。”却是梨园的口技师傅。 慕容元策重重闭上眼眸,口技师傅随即退离。房内,只剩下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滕丽华。再睁眼,慕容元策眼眸如血,眼底氤氲噙泪。他已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再多的弥补也唤不回死去的女子,他多么希望,午夜梦回时,她真的能回来。哪怕是回来向他索命,至少来世,他还能与她一起进入轮回。 兰贵妃!靖王闯宫,危险! 慕容元策重重闭上眼眸,口技师傅随即退离。叀頙殩伤房内,只剩下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滕丽华。再睁眼,慕容元策眼眸如血,眼底氤氲噙泪。他已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再多的弥补也唤不回死去的女子,他多么希望,午夜梦回时,她真的能回来。哪怕是回来向他索命,至少来世,他还能与她一起进入轮回。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滕丽华梨花带雨,哭得好不惹人怜。爬着跪在慕容元策脚下,滕丽华泣不成声,“臣妾陪伴皇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求皇上看着臣妾尽心侍奉的份上,饶臣妾一命!” 窦辞年抬眼看着慕容元策,“皇上?” “赐死!”慕容元策头也不回,拂袖而去。此生,他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容脸,恶毒得令他都觉得恶心。 “皇上!”滕丽华苦苦哀求。 兰姬站在慕容元策身边,冷眼含笑,容色如玉,美丽无方。 “贱人,是你害我的!”滕丽华突然拔出袖中的匕首,陡然起身刺向兰姬。 眸色一转,兰姬登时尖叫,“保护皇上!”奋身迎上滕丽华的匕首,只听得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兰姬的身子晃了晃,闷声倒在地上。 侍卫在旁,原本兰姬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她必得挨上这一刀。一刀血肉,换皇帝一世恩爱,值得。兰姬心底欣喜,滕丽华这一刀,来得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慕容元策转身忙抱兰姬在怀,眸色血戾,“来人!” 匕首咣当一声落地,滕丽华整个人瘫软在地,神情呆滞。 窦辞年急忙高呼,“护驾护驾!”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滕丽华包围在圈子里,长剑直指她的眉眼。 慕容元策面无表情,冷魅低吼,“拖出去,凌迟。” 滕丽华随即大吼大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兰姬,兰姬你不得好死!兰姬,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皇上,皇上……臣妾是真心爱着你,为何你要这么对臣妾!皇上…。。” 所谓凌迟,就是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必得割足一千三百六十片才够,自然这要刀工精湛的刽子手才行。期间还不许犯人死去,可喂食汤药及饮食保全犯人的性命。这种刑罚会持续两三天之久,直到将犯人活活割死。 故而慕容元策立朝以来,即便是深恶痛绝之人,也从不下旨凌迟。只因这种刑罚太过残忍,太过狠毒,他甚至想要废弃。不想,却用在了滕丽华身上。 因为他恨,真的恨到了骨子里。 他失去过一次,如今覆辙重蹈,还是死在他的手上,怎不令他疯狂发狠。若倾城已死,他还有什么可以顾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滕丽华做例,看后宫还有谁敢再掀波澜。后宫之争,慕容元策真的怕了,腻了,更恨到极致。 兰姬很幸运,或者说,是她命不该绝。滕丽华的一刀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只不过让慕容元策对她心软而已。毕竟,他也放不下苏青宁。这个与苏青宁极为相似的女子,尽管只是个影子,只是替身,也足够慰藉慕容元策冰冷孤寂的心。 然,他很清楚,今生这颗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打开。 他的爱,随冷宫的那场大火,彻底的灰飞烟灭。 一纸圣谕:兰妃护驾有功,忠心可鉴,特晋封为兰贵妃,位份次于萧贵妃。 慕容元策还没有那么傻,不会让任何人的位份,高于慕容长忆的养母萧丹青。当然,皇后除外。 这边刚封了兰姬为贵妃,那头慕容元策却突然下旨,立慕容长忆为太子,萧贵妃位同副后,赐打理后宫之权。无疑,给了苏流云一个响亮的耳光。但是苏流云也只能吃哑巴亏,不敢吭声。滕丽华的凌迟之祸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在此刻激怒慕容元策,招来杀身之祸。 慕容元楹自若倾城打入冷宫,便一直称病不朝。不是他不去,是他不忍去。每每踏入皇宫,他总会感觉到冷宫的凄寒,对若倾城的处境感同身受。他不敢,好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发疯带她离开这座人间炼狱般的红墙绿瓦。 乔律明急急忙忙的走进花厅,正巧慕容元楹与王婉柔在用膳。看一眼乔律明慌乱的神色,慕容元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何事如此慌张?” 看了王婉柔一眼,乔律明憋了许久才开口,“王爷,云嫔娘娘没了。” 手中的筷子登时被抵在桌面上,生生断成两截。慕容元楹眸色慌乱,薄唇止不住颤抖,“怎么……怎么会?倾城、倾城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前儿个冷宫大火,云嫔娘娘……没有出来。”乔律明心底却没有一丝忧伤,若倾城不死,慕容元楹做事便畏首畏尾,如今死得正好。 骤然起身,手中的碗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慕容元楹的眼泪忽然掉下来。容脸,痛到极致,扭曲到极致,“你胡说!你骗本王!”慕容元楹突然狠狠揪住乔律明的衣领,嘶声厉喝,“你骗我!倾城怎么会死呢!倾城不会死的!本王的倾城是不会死的!你们都骗本王!都在骗我!本王知道,你们恨不得倾城死!你们都巴不得倾城死!可是……那是本王的倾城啊!是本王的心头肉啊!” 松开乔律明,慕容元楹失声痛哭,仰头嘶吼,将花厅里的一切砸个稀巴烂。 “王爷!王爷,云嫔已经死了!王爷你醒醒吧,就算云嫔还活着,她也不会是你的。她是属于皇上的,她是皇上的女人!”王婉柔拽住慕容元楹的胳膊,心底欣喜若狂,眼底含笑。 “滚!”慕容元楹怒容,一个巴掌将王婉柔甩在地上。身子不停颤抖,慕容元楹咬牙切齿,“本王说过,谁敢碰倾城一根头发,本王绝不会放过他。” 猛然飞奔而去,直抵府门。 马蹄纷沓,慕容元楹一路挥着马鞭,心痛如绞。翻身落马,直闯御书房,眸色通红,泪痕犹见。 御书房外,侍卫长剑而立,里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各自爱恨,各自怨恨。为了同一个女人,拼尽一身气力去对峙。 “慕容元楹!”慕容元策怒喝,眼底烈火熊熊。 愿以命相换,只为最后一面 御书房外,侍卫长剑而立,里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叀頙殩伤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各自爱恨,各自怨恨。为了同一个女人,拼尽一身气力去对峙。 “慕容元楹!”慕容元策怒喝,眼底烈火熊熊。 “为什么?为什么!”慕容元楹嘶吼,像一头失控的猛兽,随时要将这里的一切撕碎,“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杀了她?你是皇帝,你可以为所欲为,可是你明白倾城的心吗?你知道她爱你爱到何种地步吗?” “王爷?”窦辞年拦在慕容元策跟前,警惕的望着几近崩溃的慕容元楹,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越矩的行为。但有一条,窦辞年绝对不会让慕容元楹伤害慕容元策,绝对不会。 慕容元策眼中噙泪,心底成灰。 一死诀别永不见,来年遍地数菊黄。东风拂柳絮漫天,不见卿卿宿世命。 慕容元楹的眼泪哗然落下,顷刻间泪流满面,“若你真的不爱她,为何不放了她?你可知我对她的爱,从来不比她对你的少。如果你不想付出真心,为何不让她把心交给我?我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你可知道?!你知道吗!” “她!是朕的女人!”慕容元策的话刚匍出唇,却已痛彻心扉。 “哼,哈哈哈哈……”慕容元楹仰头大笑,笑得肝肠寸断,“女人?你何时当她是你的女人?当她为你倾尽一切,你可曾为她蹙眉?当她双目失明,痛不欲生时,你在哪?当兰妃摔下阶梯时,你信过倾城没有?当她为你九死一生冷宫产子,慕容元策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在哪里?你在哪里?!” 窦辞年一怔,侧脸望着痛苦至极的慕容元策,急忙扭头冲慕容元楹道,“王爷岂可直呼皇上名讳,不知道其罪当诛吗?” 心,疼得无以复加,慕容元楹的话仿佛一柄利剑,狠狠往心上扎,顷刻鲜血淋漓。 慕容元楹的一字一句,都在泣诉他的无情冷漠,是他负了此生最爱他的女子,造就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至始至终,她要的不过是【缘定三生,白首不离】,是怎样的痛让她如此绝望,绝望得只能在临死之前亲手断了他们的一切。 他永远忘不了的是她飞奔入火之前的那句话:慕容元策,我对你的爱今生到此为止。来世,愿你我永不相见。 陡然剧烈咳嗽,慕容元策紧捂着口鼻。下一刻,慕容元楹瞪大眼睛,看着源源的鲜血从慕容元策的指缝间滑下,直接坠落地面。 窦辞年慌了神,急忙搀了重重喘息的慕容元策坐下。取出血竭丹喂与慕容元策服下,慕容元策的脸色这才稍稍缓些。 “王爷别说了,皇上因为云嫔娘娘之事已经病了,奴才请王爷莫要再说。”窦辞年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纠葛的三角关系,岂是他一介奴才能说得清楚的,“外头的侍卫已经包围了此处,万请王爷自重。” “本王闯宫,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慕容元楹容色黯然绝望,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若倾城嫣然回眸的模样。 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他,“你回去吧!朕念你痴心一片,不会降罪。”不是他真的念及手足之情,而是他知道,如果倾城在世,也不愿他伤了慕容元楹分毫。她所在乎的人,早已寥寥无几。 慕容元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这还是他所熟知的慕容元策吗?全然不似先前的果断狠绝。如果他肯软下心肠对待倾城,也许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倾城,你可看见我为你流的泪,你可看见我的心? 一步步走向慕容元策,窦辞年整颗心都揪起来,随时做好叫人的准备。不似慕容元策,容色冰冷,眸色无温。 突然,慕容元楹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深吸一口气,“臣弟万死,请皇上恩准臣弟再见倾城一面。” “朕说过,她是朕的女人,与你无关。”慕容元策又开始轻微的咳嗽,好在没有像方才那样出血。 重重磕个头,慕容元楹泪落,“皇兄,臣弟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臣弟愿用自己的性命交换,只愿见倾城最后一面,只见最后一面。一面就好!” 慕容元策望着他,别过脸去,恨恨闭上眼眸,“别逼朕!” “皇兄!”慕容元楹声泪俱下,“臣弟与倾城自小一起长大,如果没有倾城,臣弟早已死在若纣的手里,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生当无缘,臣弟无话可说。皇兄就当可怜臣弟,可怜臣弟一片心,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来日就算看尽菊花遍地,也不会抱憾终身。” “慕容元楹!”慕容元策骤然起身,怒目直视,“朕说最后一遍,她是朕的女人,朕不许任何人碰她。朕,爱若倾城!” 慕容元楹突然抬头,眸色复杂的注视慕容元策坚定的容脸,唇角漾开嘲讽般的冷笑,“皇兄现在说爱,会不会太迟?若她在世,你这样的坚决,会换她一生一世的执手相爱。可惜,倾城死了!再也听不到你的只字片语。倾城只知我的爱,却从不知你的爱,如今,她也不会听见。” “够了!”慕容元策觉得自己的哀伤已经到达无法再忍耐的极限,瞬间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慕容元楹,你有多爱倾城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朕要告诉你,倾城从头至尾都没有爱过你,她爱的只有朕。而朕,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皇兄何必自欺欺人。”慕容元楹恨意阑珊,“后宫三千,难道都是摆设吗?倾城只有一个,可是皇兄的女人何止三千。” 五指蜷握,慕容元策忽然挥拳相向,一拳击在慕容元楹的脸上,生生将他打翻在地。 一把揪起慕容元楹的衣领,慕容元策的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 慕容元楹的一字一句都在揭他的伤疤,让慕容元策痛到极致,也恨到极点,“慕容元楹,你自以为真的很爱倾城吗?如果你爱她,为何要放任朕对她的伤害,如果你爱她,为何会甘心娶人为妻。难道你真的毫无保留的相信过倾城吗?一次*,你恨倾城入骨,若朕现在告诉你,一切都是朕的主意,倾城毫不知情,你还会觉得问心无愧吗?” 慕容元楹愤怒的表情在戳心的话语里崩溃,“你说、你说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爱倾城,可是你到底付出了多少?你又信任她多少?”慕容元策愤怒的嘶吼,泪如雨下,狠狠将他弃在地上,“来人!把靖王押入天牢。” 是瑾若替了我? 慕容元楹愤怒的表情在戳心的话语里崩溃,“你说、你说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爱倾城,可是你到底付出了多少?你又信任她多少?”慕容元策愤怒的嘶吼,泪如雨下,狠狠将他弃在地上,“来人!把靖王押入天牢。叀頙殩伤” 侍卫们得令,蜂拥般涌入,当即将慕容元楹摁住。 “放开我,放开!倾城!倾城……皇兄,让我再见倾城一面……”声音渐行渐远,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慕容元策临窗而立,闭起痛苦的眼眸,不想却落下泪来,悄无声息的滑落唇边。倾城,若你看见,还会舍得离开吗?你舍得朕,舍得我们的孩子吗?如果可以重来,朕愿待你,一如你为朕的付出。可是,你为何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朕。 如果当初朕能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是否能挽留你离去的脚步?是否可以打消你离去的决绝? 犹记当年裙蹁跹,一朝飞舞逝云烟。阅尽残卷可堪怜,寂寞梧桐歌曲湮。 一点一画一山河,一生一世一璧人。梅开三弄落凡尘,碧海青天夜夜心。空揽春日风,莫愁湖边去不回。当年若知今日事,生死不入帝王家。君不知,多少萧郎陌路人,多少红颜悲白发…… 可惜,再不见含笑轻唱人,一点一滴只断肠。 寂寞荒原风萧瑟,孤坟新立谁人笑。旧是枯黄换新绿,换取春风半点凉。 焚烧的纸钱散发着氤氲的烟雾,或漫天飞舞着,遍地悲凉。一名身着孝服的女子跪在坟前,面无表情的焚烧冥币元宝,眼泪若断了线的珠子,笔直坠入泥土之中。 女子的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哽咽,“小姐如今很好,虽然伤重却终于离开了那座人间炼狱。终究是你的缘故,我们才有现在。今日是你的头七,弄凉没什么可以给你,只好多少些元宝蜡烛。听说黄泉路上的小鬼会缠着,你多打发他们一些钱银,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能与薛大人一起,白首不相离。” 背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弄凉登时回头。若倾城一身素衣,面容枯槁,形销骨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毫无血色的脸上,薄唇止不住颤抖,不知因为身寒还是心冷,大抵兼而有之。 “是瑾若替了我?!”若倾城泪如泉涌,扑通跪在坟前。 弄凉半低着头,记忆里的安璧,笑得倾城国色。寂寥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挖通了地道,安璧救醒了弄凉,冒着熊熊烈火将她们推入地道,她自己却不肯下来。 安璧何其清楚,没有见到若倾城尸体,皇帝是不会死心的。 更何况,她的薛哥哥在这里,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抬起头,弄凉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因为抽泣而颤抖,“安贵人说,她的薛哥哥在宫里,她不会跟我们走。她的一生幸福都落在了宫里,又怎么舍得离开。所以她……她取走了小姐的珠子,替了小姐。” 若倾城重重合上眼眸,泪落唇边,“她是为我死的。弄凉,我多么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不要再有人为我死。我不要!我宁愿死在冷宫大火,也好过愧疚一生的活着。弄凉,我活的生不如死。我宁愿死了,宁愿没有走出过皇宫,宁愿没有……” “小姐?!”弄凉哭着说着,“如果可以,弄凉也愿意为小姐赴死,小姐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弄凉!”若倾城一把将弄凉拥在怀里。 脑海里是冷宫的那场大火,焚烧她的爱恨,焚烧她的前世,焚烧她全部的得失荣辱。大火里,安璧笑颜如花,明眸皓齿,回眸嫣然间倾城容色。粉黛轻施,朱唇微点,红色的鸽血珠系与脖颈,映衬着姣好的风华岁月。 梳妆镜前红颜娇,宜嗔宜喜若倾城。弯眉懒画风华色,烈火焚身断前生。 那一声:薛哥哥,恍如隔世,却是情深意长。利刃狠狠扎入胸口,鲜血涌出的瞬间,安璧重重倒卧在地。 烈火如歌,可泣可诉,一曲三世心甘情愿。 人生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缘尽情未了。 寂寥在远处站着,黯然神伤。胳膊处的烫伤隐隐作痛,却比不上所见的善良被践踏的疼痛。她们分明是善良的女子,竟要承受这样的折磨,教他于心何忍。 突然,远处的弄凉嘶声厉喊,“小姐?小姐?” 见状,寂寥忙不迭奔上去。 若倾城紧闭双目,不省人事。二话不说,寂寥抱起若倾城便往他们的暂居地——破庙破庙走去。慕容元策那一剑只要再偏一些,就能要了若倾城的命。所幸,若倾城命不该绝。但是伤口极深,以至于若倾城离宫后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当真吓坏了弄凉。 弄凉不能在市井露面,只好让寂寥去山上找些草药治疗若倾城之伤。可惜,现在看是行不通了。 “如何?”弄凉急得直掉眼泪。 寂寥轻叹一声,小心的翻看了一下若倾城的伤口,止不住摇头,“伤口发炎了,必得去镇上买药,否则无法遏制伤口的继续恶化。” “可是……”弄凉犯了难,“当时火烧冷宫,我们什么也没带出来。如今我身上分文没有,如何为小姐抓药?” 眸色迟疑,寂寥别有深意的望了若倾城一眼,“我来想办法,你照顾好她。”语罢,头也不回的走开。看样子,只好去街上转转,逮着谁算谁倒霉。 幽幽的睁开眼,若倾城笑的悲凉凄楚,颤抖的手拂去弄凉脸上的泪,“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要知道,我身上背着那么多条人命,就算阎王爷也怕了我。更何况,若我死了,怎么舍得我的弄凉孤身一人?” “小姐莫说死,弄凉好怕!”弄凉哭得像个孩子,泪流满面。 若倾城泪如雨下,“好,从今以后,你我再也不说这个字。我们会好好的活着,相依为命。以后,再不会有人打我们的耳光,对你我凌辱践踏。我们自由了!”说这话,若倾城心痛如绞。 自此,她与皇宫一刀两断了吗?真的吗?那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呢?也就此恍如隔世吗?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只好化作一腔热泪,奔涌不息。 九小姐回府 自此,她与皇宫一刀两断了?真的吗?那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呢?也就此恍如隔世吗?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叀頙殩伤只好化作一腔热泪,奔涌不息。 好在寂寥出身市井,又有一技傍身,花别人的钱是手到擒来,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寂寥从不手软。只有这样,才能有钱为若倾城抓药。 寂寥经常受伤,故而会自己写药方,再将药方撕成四块,分别去四个地方抓药。他很清楚若倾城的身份,此刻他们还在皇城之内,如果被人发现若倾城仍活着,必会引来官兵。 皇帝,一定不会放过若倾城。 抓药的药店伙计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到底顾客的*岂是他们可以随便探听的。寂寥选择的药店也是有条件的,濒临皇城四角,相距最远。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将四张药方联系起来。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寂寥侧耳听了一阵,还好不是有关若倾城。大概意思是说靖王爷闯宫,如今已被下狱,生死难料。这些皇家轶事,寂寥才没有兴趣。匆匆拿着药回去破庙,若倾城的伤实在是拖不得了。 靖王府乱成一团,主心骨出了事,自然人心惶惶。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整个靖王府。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怎样,有王爷消息吗?”王婉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乔律明摇头,“王爷身在大狱,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所以属下并未见到王爷。” 王婉柔一听,登时脚下一软,“这该如何是好?”原先她对若倾城的死抱着庆幸,如今却只剩下咒怨。她着实未料到,慕容元楹竟会为了若倾城做出这样疯狂的事。不过也好,疯狂过后,便会逐渐淡忘。 当然,前提是,躲过这一劫。 “王妃娘娘不妨去求您的父亲王大人。”乔律明最是谋略多,眸子一转便已经计上心头,“王大人乃是军机大臣,又是王爷的岳父。于公于私,您的父亲都能帮王爷一把!” 闻言,王婉柔眼前一亮,“是啊,我怎没想到这点。” “不过……”乔律明的口吻忽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王妃娘娘要小心谨慎,王爷触犯龙颜,是皇上亲口下旨入狱,王大人未必会施以援手。所以,王妃想救王爷,必得按照属下所说去做,王爷才能有转机。” 羽睫扬起,王婉柔已经是六神无主,听得乔律明这样说,自然是一百个依从。 乔律明伏在王婉柔耳边,低语一番。王婉柔神色微变,最后重重颔首,“你放心,我必救王爷出来。” “如此,全靠王妃娘娘了!”乔律明抱拳施礼。 王婉柔拂袖而去,直奔军机府。这次,她要让慕容元楹知道,能帮他的独自己一人。那个若倾城,什么都给不了他,帮不了他。 王德正在园子里耍刀弄剑,一头大汗淋漓,却是老当益壮,精力非凡。十八般武器摆在兵器架上,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熠熠寒光,绽放着嗜血的风华。 “老爷,九小姐回来了。”管家上前恭敬道。 “她怎么来了?”王德陡然凝眉,心中想着,必是为了靖王爷之事而来。思虑了一会,王德才开口,“让她过来。” 管家应声离去,不多时,王婉柔神情从容的走到王德面前。 “女儿给爹爹请安。”王婉柔不紧不慢的向王德行礼。 王德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长矛放回兵器架,取过一旁的毛巾擦拭双手。鼻间哼哼了几声方道,“在外,你我是君臣,你乃皇家的媳妇。但在家,我是你爹,你这个礼,老夫还是受得起的。” 王婉柔知道这是王德给她摆脸子看,颇有冷嘲的味道。 敛了容色,王婉柔浅笑盈盈,“是,爹爹教训得是,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一旁站着王德刚刚娶过门不久的十八姨太——红烟,模样俏丽,眼珠子滴溜溜的到处转,骨子里尽是透着风骚。看到王德坐下,红烟忙不迭奉茶,笑得人连骨头都酥了,“老爷,这是今年的新茶,你且尝尝。若是喝不惯,妾身再换一换。” 抿上一口,王德的唇角才扬起一抹清淡的笑,“不错,你泡的茶自然是极好的。” 心里好一阵怨恨,王婉柔直视红烟矫揉造作的表态,如果自己的母亲有红烟一般风骚,也许她就不会在军机府任人践踏这么多年。看王德与红烟视自己为无物,王婉柔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情。 “爹爹。”王婉柔再次开口,“想必爹爹也知道女儿此次前来的来意。” 不说还好,王婉柔这一开口,王德的面色霎时暗沉至极,“哼,你是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夫君吗?好端端的王爷不当,非得去为一个前朝余孽冒犯龙颜。你可知闯宫之罪,重则该杀吗?” 王婉柔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半低着头,今日前来,她已经料到王德会这般训斥。她认了,只要王德肯救慕容元楹。 话锋一转,王德忽然将矛头直指王婉柔,声音愈发响亮,“还有你!你竟如此不中用,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还有脸来这里哭求!当真是丢军机府的脸!老夫怎会有你这样的废物之女?废物!” 眼泪吧嗒落下,王婉柔的身子都止不住颤抖,强忍住心底的愤怒与屈辱,此刻不是她发作的时候。羽睫微颤,王婉柔缓缓抬头,“爹爹,女儿再不是也是您的女儿。爹爹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皇上真的赐死王爷,爹爹真的能保全军机府安然无恙吗?” 闻言,王德骤然顿住,神色一震。他万料不到,一贯唯唯诺诺的王婉柔会这样一语惊人!不错,他是靖王爷的准岳父,如果靖王府出事,军机府又岂能安然! 红烟乍见王德哑口无言的表情,眸子生冷注视王婉柔。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王婉柔,竟然是个手腕极好的心机女!女人的嫉妒与阴狠瞬间浮起,红烟冷笑,“九小姐是否有些危言耸听?老爷身居要职,又是开朝元老,岂是皇帝说降罪就能降罪的。九小姐只需管好自己便是,不要抓不住丈夫,还要在此丢人现眼。” 救靖王 红烟乍见王德哑口无言的表情,眸子生冷注视王婉柔。叀頙殩伤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王婉柔,竟然是个手腕极好的心机女!女人的嫉妒与阴狠瞬间浮起,红烟冷笑,“九小姐是否有些危言耸听?老爷身居要职,又是开朝元老,岂是皇帝说降罪就能降罪的。九小姐只需管好自己便是,不要抓不住丈夫,还要在此丢人现眼。” “放肆!”王婉柔陡然怒目,上前便是一记耳光扇在红烟脸上。 “老爷!”红烟歇斯底里的哭声随即在王德耳边响起,王德的面色骤然剧变。 却听得王婉柔凄冷无温的声音,“只要靖王一日未死,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爹娶过来的十八房小妾。连平妻都不够资格,还敢在此对本妃颐指气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 须知,王婉柔自嫁与慕容元楹,她的母亲便已成为平妻,与王德的正房平起平坐。即便她曾经不是嫡女,如今也算嫡女了。 一席话,连王德都对王婉柔刮目相看。 王婉柔拂袖傲立,袖子里的手心,隐隐冒着冷汗。面上,不动声色。 王德嫌恶的看一眼放浪哭泣的红烟,愤然道,“滚!” 红烟自知在此讨不了好处,捂着红肿的脸颊,呜咽着离开。临走,还不忘狠狠的瞪上王婉柔一眼。 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今日也算是出了一星半点。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 “请爹爹宽宥,女儿方才放肆了。”王婉柔温柔轻语,浅浅行礼。 “起来吧!”王德虽然有些气恼,但王婉柔那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只要慕容元楹没死,他就是靖王爷,自己的女儿就是堂堂靖王妃。如果他现在落井下石,袖手旁观,难保来日慕容元楹不死,要来报复自己。 慕容元楹的势力,王德心知肚明。 “谢过爹爹。”王婉柔眸子里流光微转,“爹爹身居要职,如果能在朝堂上为王爷分辨几句,也许就会事半功倍。这样既可让爹爹在百官面前树立威望,还能教王爷更加信任爹爹。来日王爷大事可成,爹爹就是一等臣工。爹爹好好思虑,这等有利无弊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王德当下就沉默了,面色暗沉。 不得不承认,王婉柔的话有着十足十的诱惑。人不能只看眼前,看的是将来,是以后。 王婉柔继续道,“其实爹爹多思多考是对的。如果皇上真的狠心杀了王爷,女儿必定也会随王爷而去。到时候,只怕不能再来孝敬爹爹了。不过,可惜了王爷的旧部,大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人,都是忠心王爷的死士,非得拼到两败俱伤才好。” 闻言,王德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死士?王婉柔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靖王爷死了,他们预备做什么?拿人命来祭奠吗?心底生寒,王德强迫自己镇定,奋力喝了口茶。 就是这个动作,出卖了他的动摇与慌乱。 王婉柔笑得刺眼,乔律明果然料事如神,这样的话语足以教王德心惊胆战。晓之以害,谋之以利,软硬皆施。 果不其然,王德面色稍改,“为父与你是至亲骨肉,与靖王亦是翁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回去静等消息,待老为父好好周虑,看怎样才能让靖王脱困。依为父看来,皇帝一时间是不会对靖王不利的。” “女儿明白!”王婉柔向王德躬行浅礼,眼角眉梢含笑凝愁。 半带赞许的点头,王德换了口吻,“看你如此言行得体,也不枉你娘教育你多年。原本,为父也不该与你说这事。不过,你与靖王的关系着实也该递进。为父的意思,你懂吗?” 王婉柔一愣,随即道,“女儿懂得,此后必会尽心侍奉靖王。有女儿在靖王府一日,一定保得军机府富贵安然。” 重重颔首,王德会心一笑,“孺子可教。” 及至退出军机府,上了自己的轿辇,王婉柔的掌心还冷汗涔涔。到底王德的在府内的威严,她是自小便见惯的,心底对其的畏惧也是与生俱来的。还好乔律明有先见之明,一早便料定了王德的心思,教她一席话,这才说动了王德。 重重呼出一口气,王婉柔轻叹一声,“回府。” 娇容凝愁,眉黛轻蹙,问君可知否?为尔消得人憔悴,君却只为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多少红颜,一笑倾城,含泪却恨谁?一生轻薄似桃花,逐水无情枉断肠,红颜弹指老。 慕容元策望着桌案上一叠叠保释慕容元楹的奏折,心底愠怒生寒,想不到慕容元楹不声不响,竟聚集了这么多的文武大臣。看样子,他所不知道的慕容元楹,危险更甚。慕容元楹,朕先前真是小看你了,莫怪你敢拼死闯宫,原是有百官做后盾。 面上仍是不露痕迹,慕容元策高坐朝堂,轻咳几声冷眼扫过一殿众臣。 “皇上!”王德上前一步,“请皇上念及靖王的手足之情,宽恕靖王闯宫之罪。” 下一刻,王德身后的大臣全部下跪,高声齐呼,“请皇上宽恕靖王。” 丞相萧城在一旁站着,也不做声,静观其变。 “靖王闯宫时,可曾想过朕是他的手足?”慕容元策一句话教百官哑然,连王德都一时语塞。 “皇上即便不念及手足之情,也该顾及靖王在前朝为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皇上杀了靖王,只怕也伤了百官与天下臣民的心哪!”王德也不是省油的灯。虽是武将,但在朝廷混得久了,也会耍心眼。 四下一片死寂,大臣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耳朵竖起,听皇帝最后的话语。 鼻间一声冷哼,慕容元策面无表情,鹰眸凛冽,“朕何时说过,会杀了靖王?”望着神态各异的大臣们,慕容元策只觉得冰冷心寒,“你们不是惯会揣测圣意吗?今日怎么一个个都糊涂透顶,是不是觉得朕好蒙骗,凡事都能被随意糊弄过去?你们是什么样的心思,朕心如明镜。莫说朕没有提醒过你们,不要自以为聪明,在朕面前耍小聪明,朕的眼里不揉沙子。” 一席话,满堂噤若寒蝉,有人战战兢兢,有人心慌意乱。 王德的身子微颤,“皇上,臣并非私心,还望皇上……” “退朝。护国公留下。”慕容元策转身走向后堂,在众目睽睽下拂袖而去。萧漠南的神色顿了一下,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不动声色的跟上慕容元策。 幽幽帝王心 一席话,满堂噤若寒蝉,有人战战兢兢,有人心慌意乱。叀頙殩伤 王德的身子微颤,“皇上,臣并非私心,还望皇上……” “退朝。护国公留下。”慕容元策转身走向后堂,在众目睽睽下拂袖而去。萧漠南的神色顿了一下,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不动声色的跟上慕容元策。 漫步廊环,春日里风光无限,桃李争妍。可惜,他已找不到可以与自己相伴赏花之人。一颗心,遗失在燃烧的火海,灰飞烟灭。 萧漠南在慕容元策身后静静跟着,但见得慕容元策手一挥,身后的侍卫奴才全部退下,只留下窦辞年一人服侍。 伫立花开锦簇的御花园,慕容元策的眉宇间仍旧霜冻难解,“百官的表态你可都看见了?” “是。”萧漠南颔首,“不过皇上也说了,不会要靖王爷的命。想必百官不会再上奏,烦扰圣听。” “是吗?”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冷笑,“你觉得靖王一日不出牢狱,他们这帮人会心安理得吗?” “皇上的意思是……?”萧漠南微微一怔。 慕容元策举目远眺,眸色肃冷,“如果不是萧丞相未开口,只怕他们的来势,愈发汹涌。” 心里顿时明白了不少,萧漠南终于知道皇帝留下他的用意。是想通过他,教他的叔父萧丞相别插手此事。当下开口,“皇上放心,漠南与叔父一定与皇上站在一处,绝不会妄动争议。” 嘴角含笑,慕容元策微微颔首,“虽然你素日里不爱说话,但归根究底你是最明白朕的,自小便是。” 漾开眉眼间的清风,萧漠南微微行礼,“谢皇上赞誉。” “此事,你有何看法?”慕容元策将手置于背后,眼底隐隐透着哀伤。 “臣不善朝堂之事,不过臣明白皇上所想。”萧漠南轻叹一声。 慕容元策回眸看他,眸色一敛,“是吗?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得到首肯,萧漠南才幽然开口,“皇上是多情重情之人,对靖王虽有手足之情,但到底也不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情感上没有太多束缚。最让皇上不忍心的是已故的云嫔娘娘……”说到这里,萧漠南顿了一下,偷偷看了慕容元策一眼,见他没有怒色这才继续道,“云嫔娘娘与靖王情谊深厚,尽管发乎情止乎礼,但皇上亦不忍云嫔地下魂魄不安。所以,皇上不会苛责靖王,终究会放了他。” 眼中的光,闪了一下,慕容元策低头笑了笑,却不教人看清他的表情。再抬头,他还是那个不怒自威的君王,“你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萧漠南微微一怔,不知作何应答。 耳边却是慕容元策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带着深深的悲凉,“今日是她的头七。朕心如刀绞,不想她竟已经离开朕这么久了。有时候朕会在想,若然时日再久一些,是否会痛得更彻底些?” “皇上,时间会抹平一切。”萧漠南仍是淡淡的。 微微摇头,慕容元策没有做声,只是顾自走开。萧漠南在身后缓步跟着,眼前的背影如此凋零,如此孤寂,带着深沉的爱恨悲痛。 梅林深深,树叶抽出嫩芽,一片生机勃发的姿态。 萧漠南是知道的,自从若倾城死后,这里成了皇宫另一个不可踏入的密境。她就埋在这里,与万千寂静无语的梅树为伍。到底,他给了她最想要的,唯一。 站在梅林高高的围墙之外,萧漠南感动隐隐透出的沉痛。脑海里是那个倔强的女子,回眸一笑间嫣然无方。曾经,他为她的挚爱而心生敬佩,如今更为她的飞蛾扑火心生怜惜。一个女人,能坚守至今,何等不容易。他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下场,不禁有些扼腕叹息。 慕容元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梅林之外深情的望着浩瀚如波的林木,心如大海杳渺无烟。犹记得那夜红颜舞,舞倾城,一曲高歌惊四座,百鸟朝凤世人叹。如今,只待菊黄两想看,泪眼朦胧几擦肩。 “皇上为何不进去?”萧漠南幽然语,扭头看着眼底凄然的皇帝。 唇角溢出微颤的笑意,慕容元策的眼睛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萧漠南明白,他不是不愿进去,是不敢。他怕自己踏入她的世界,便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心头一声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去方知情深,还有何用? 只是心头生疑,这场冷宫的大火来的实在怪异,总觉得大有文章。但萧漠南又不能向慕容元策说明,否则按照如今他对若倾城的思意,不定会掀起怎样的狂澜。 “你虽在闲职,但务必替朕留意王德。”慕容元策冷着脸,教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对帝王而言,也许只有喜怒无常,君心深似海,才算正常。 萧漠南躬身施礼,“臣遵旨。” 慕容元策忽然话锋一转,“朕很好奇,朝廷上你叔父一直保持缄默,到底是何用意?是观望还是默许?” 脸色微变,萧漠南急忙道,“请皇上放心,臣与叔父誓死效忠皇上,绝无二心。叔父之所以缄默不语,绝非默许,而是为皇上留心王德等人,伺待时机。” “如此甚好。”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望着他,眼神令人发怵。 及至目送慕容元策离开,萧漠南才发觉额头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即便他不入朝廷,不议朝政,但身处宫闱岂能安然避开。回眸望了一眼梅林的方向,萧漠南深呼吸一次,转身出宫。 靖王入狱,多少人为之日夜难免,自然也有人为之暗喜,恨不能落井下石。 苏城池便算是后者。 有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总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好胜心极强的平阳王,更是一直视慕容元楹为死敌。 耿东旭叩开苏城池的书房,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气,以及翻江倒海的呕吐之腥。房内空空荡荡,耿东旭急忙找寻,终于在门后找到醉醺醺的苏城池。但见他两颊潮红,眸色亦是鲜血之色。 “王爷?”耿东旭一惊,忙单膝跪地,忧心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本王一心要她死,如今她真的死了,本王却觉得好难受。这里……”苏城池指着心口的位置,“好痛。”忽然朗声笑了几声,眼泪沿着眼角急速滑落,“到底本王是输给她了。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没有比死亡更让人无法饶恕 “本王一心要她死,如今她真的死了,本王却觉得好难受。叀頙殩伤这里……”苏城池指着心口的位置,“好痛。”忽然朗声笑了几声,眼泪沿着眼角急速滑落,“到底本王是输给她了。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刻骨的爱,久了久了会变成年轮,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消逝。只是这样的情感,不到生死相隔,能有几人能明白?慕容元策、慕容元楹乃至苏城池,又何曾知晓? 耿东旭有些惊慌,跟随苏城池这么多年,什么大战小战没经历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城池如此落魄的狼狈。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是真的。 轻叹一声,耿东旭微微摇头,“王爷,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如今靖王下狱,正是王爷大展身手之际,王爷怎可为区区女子沦落至此?” 闻言,苏城池笑的凄楚,眼泪愈发汹涌,“你不会明白本王有多恨。她的父亲背弃了苏氏一族,几乎将苏家赶尽杀绝。一纸悔婚之约,让本王家破人亡。她却一身红装嫁给了心中所爱!本王夜夜揪心,恨不能杀了她。可如今她真的死了,本王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恨,更痛。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无法饶恕。” “可是王爷……”耿东旭几欲再说些什么,竟不知从何说起。 颤颤巍巍的起身,苏城池晃动着站不稳的脚步,一下子跌倒在软榻上,“说罢,你有什么事?” “王爷,属下听闻今日的朝堂上,军机大臣王德联合众臣力保靖王。”耿东旭压低声音道。 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苏城池一个酒嗝,房内的酒气愈发浓了些。许久才道,“萧城那个老家伙怎么、怎么说?” 耿东旭摇头,“萧城并未说话,大抵还在观望。” 苏城池勉力撑起身子坐着,却仍是摇摇晃晃的,“这个老狐狸!” “王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耿东旭急于知道苏城池的下一步举动。 “本王不上朝、不上折、不干涉。”苏城池笑的如孩提般痴傻,眼中满是泪水。 “这……”耿东旭不明白,这到底是苏城池的酒后胡言还是明智之举。当下疑窦此生,“王爷不借机让皇上杀了靖王?” 胡乱的摆摆手,苏城池眸色如血,“你以为皇帝是、是傻子吗?靖王如果可杀,早在他闯宫、闯宫时便杀了,岂非省事。皇帝是借着靖王、靖王之事考验群臣,谁、谁当了出头鸟,谁就、就离死期不远了。” 耿东旭大吃一惊,“王爷的意思是,皇上本就无意杀靖王,只不过是做给群臣看。” 左顾右盼一番,苏城池几乎睁不开眼睛,“本王、本王的酒呢?” “王爷?”耿东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世间好女子多得是,王爷何必耿耿于怀不属于自己的女子?” “女人?”苏城池傻傻笑着,“对,本王要好多、好多女人。去,把本王的妾室全部叫来,告诉她们,如果谁得本王的心意,本王、本王就让谁当……嗝……当平阳王妃。反正本王的王妃已经死了,不外乎再重新立一个。” 耿东旭愣在那里,苏城池的话让他想起了李玉儿温柔沉静的样子。虽说苏城池对李玉儿没有情感,但好歹夫妻多年,又是结发之妻。即便李玉儿死了,也不见苏城池像此刻这般心痛。这样的颓废,教人看着惋惜。 苏城池可是驰骋疆场的常胜将军啊! “还不快去!”苏城池一脚踹在耿东旭身上,却因酒后的力量失准,反倒将自己反弹,四平八仰的躺在了软榻上。 转身,耿东旭大步离去。也许此刻的放纵才能平息苏城池的心,才能找回原来的平阳王。 即便醉着,苏城池的头脑仍是清晰无比。皇帝装装样子扣住慕容元楹,不过是想看看慕容元楹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谁敢冒头,来日最先死的便是谁。苏城池如今能做的,是在皇帝释放慕容元楹之前,继续沉醉。只有这样,皇帝才拿他没办法,才不会知晓他真正的实力。 女人们蜂拥而至,一个个花枝招展,一个个风姿绰约。 平阳王妃,对眼前的女人而言,该是多大的诱惑。 苏城池笑着,伸手拽过一个女人,翻身压在身下,疯狂的撕扯薄如蝉翼的衣衫。他要放纵,放纵灵魂,放纵心。若倾城,你看着,即便没有你,本王也会有很多的女人。你看到了吗? 若倾城…… 服药的第二天,若倾城的烧便退下。也是她执意要离开皇城,再不愿留在这个隔断她前世今生的地方。寂寥与弄凉拗不过她,只好照办。寂寥一边备下药石,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马车,虽然陈旧但好歹可以行走。 “除了靖王之事,如今宫内并无异动,所以出城还是可行的。”寂寥收拾着马车,将一些破败的被絮垫着,以便减少车身的震动,让若倾城坐得舒服些。 “想不到你竟如此心细。”弄凉笑着,脸颊红了一下。 寂寥浅浅一笑,望着静坐在门口发呆的若倾城一眼,回神道,“行走江湖惯了,自然知道一些,也不是什么心细不心细的。” 弄凉回眸望着若倾城痴然的表情,自从她能下床,便再没见她笑过。原本璀璨的明眸,再不见昔日的光亮。细水流年在她的眉宇间画下生离死别的伤痛,令人不忍触摸。 “你莫担心,待时日久了,她会好起来的。”寂寥轻叹一声,拴好马缰,确定一下是否牢固。做完这些,寂寥从破庙的一个角落里取出蓝布包裹递给弄凉,“你们两个换一下身上的衣服,既然要做老百姓,便要有个老百姓的样子。”语罢,又抬眼去看若倾城。 闻言,弄凉颔首,拿着包裹走向若倾城,寂寥便避开一旁静待。 待弄凉重新走出,却是粗衣麻布的丫头打扮,最是平凡无比。寂寥望着缓步从庙内走出的若倾城,一袭蓝色粗布罗裙,眉目间荡开如兰的清澈,眼底是深海的阴郁。即便容颜残破,即便神情黯然,仍旧无法遮掩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就是这样的女子,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与众不同的。 有时候人的美,不在外表,而是发自内心,发自惯有的涵养。 因为胸口的疼痛,若倾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锥心之痛。娇眉微蹙,宛若西施捂心。寂寥不由自主的走向若倾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径直抱上马车。一旁的弄凉,眸色黯了一下。唇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只是带着些许酸涩。 离开 有时候人的美,不在外表,而是发自内心,发自惯有的涵养。叀頙殩伤 因为胸口的疼痛,若倾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锥心之痛。娇眉微蹙,宛若西施捂心。寂寥不由自主的走向若倾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径直抱上马车。一旁的弄凉,眸色黯了一下。唇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只是带着些许酸涩。 若倾城至始至终没有看寂寥一眼,任凭他将她抱上马车。弄凉站在马车下,望着寂寥向她伸出的手,痴痴的发呆。 静静的坐在若倾城身旁,弄凉再也没有开过口,视线越过一开一合的车帘望着驾车的寂寥。心里空荡荡的,像极了外头的风,更像若倾城空洞的眼眸。 马车飞驰,若倾城神情呆滞的靠着,不言不语。 城门口一切如常,士兵们只是站着。除非上头下达命令,否则这些人是不会检查任何一个出入城门的人,乃至马车。 寂寥深吸一口气,驾车出了城门,及至到了城门口,若倾城忽然撩起窗帘往外看。残阳似血,如她的心血在滴。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说话,永别了!永别了!今生,她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看见那个男人,还有她的孩子。 注定了她的孩子,会是个没有母亲的小可怜。没有母亲的呵护,会被人欺负,被人凌辱。她不敢想,若她的孩子知晓自己的母亲尚在人世,是否会恨她一辈子?缺失的爱,该如何弥补? 眼中的泪,陡然滑落,滑入嘴巴,苦涩至极。 “小姐?”弄凉一惊,“你怎么了?” 放下帘子,若倾城终于回过头看她,“弄凉,我们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可是,我却舍不得,哪怕已经伤痕累累。” “小姐莫要回头。”弄凉望着她不禁心疼得哭起来,“你已经在这里死过一次,再也不能回去。” “是啊,若倾城已死。那我又是谁呢?”若倾城笑着,令人心碎,“待你我白发苍老,是否还会看见盛世繁华,抑或寂寂终老,一生平安喜乐。弄凉,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弄凉泣不成声,“不,是弄凉心甘情愿跟着小姐的。” 执起她的手,若倾城又哭又笑,“我们自由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境。许是悲喜交加,或是心痛如绞。 “等寂寥大哥带我们去了乡下,弄凉就能一辈子陪着小姐,再也不会离开。”弄凉哭的像个孩子,外头的寂寥听着两个女人的哭泣,心底不是滋味。忍不住热泪盈眶,随之悲伤。 谁也不会明白若倾城经历的种种,该有多少坚强,多少倔强才能垒砌坚不可摧的城堡?她的付出,她的一切,在冷宫的大火里付之一炬。 以后,这里只是回忆。 />经年繁华,纵是犹记起,却恍如天涯。什么前朝公主,什么当朝帝王,都随风去吧。让一切随风,往事随风,在无需放在心上。 若倾城泪如雨下,忽然捂着唇,压抑的哭声震彻人的肺腑。弄凉一把抱着她,两个历经苦痛的女子抱头痛哭,泣不成声。 马车的哒哒声,越去越远,终于,再也不用伪装坚强。 不远处,乔律明眉头紧蹙。方才那辆马车经过眼前,只是无心一瞥,心底便像被电击般,那容颜像极了火场丧生的云嫔。 心底咯噔一下,乔律明容色剧变,“难道云嫔未死?可是,冷宫火海熊熊,她是如何逃生的?如果云嫔当真未死,那死去的又是谁?”一千一万个疑问陡然升起,始终没有答案。 随即回府,此事他必得在慕容元楹出狱前查个水落石出。 看那马车离去的方向,应是陵夷。 “媚零,记得别打草惊蛇。”乔律明眸色阴冷,面色难看至极。 媚零不解,“云嫔不是葬身火海了吗?为何还要查?何况王爷就是为了云嫔闯宫才会被皇帝下狱,难道这样还会有诈?” 乔律明半低着头,脑子里飞快旋转,“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觉得皇帝会放了云嫔?”媚零不信。若是皇帝当真是让云嫔诈死,暗地里却放了云嫔,那皇帝的演技果然太好了。这样哀伤的神情,简直让人信以为真。何况,让整个冷宫的人陪着死,是否代价太大? “我不知道。”乔律明冷颜,“但是在王爷出狱前,我必得找到答案。不能让王爷深受其害,更不能让皇帝有机会伤害王爷。” 媚零颔首,“那是自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园子里,脸色不尽相同,都阴沉着仿佛心事重重。 /> />“其实你所见的不过是无心一瞥,未必就是真的。”媚零忽然开口,她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至少若倾城死了,对慕容元楹是有利无害的。没有牵绊的男人,必能大展拳脚,一心事业。 “但愿是我多疑。”乔律明深吐出一口气,“你速去速回,如果不是最好,如果当真……你便先行回来,另作商议。” 媚零颔首,“我知道。”语罢,突然纵身一跃,顷刻间消失了身影。 望着媚零消失的方向,乔律明五指蜷握,不禁自言自语,“但愿不是真的。” 不远处的假山下,王婉柔冷颜伫立,眸色似血。眸子微微眯起,带着杀人的戾气。鼻间冷哼几声,阴狠无比。 若倾城,若你当真未死,我绝不会放过你。你若未死,我便让你真正去死。只要有你一日,王爷就不会安心,更不会看我一眼。所以你非死不可! 王婉柔悄然隐去身影,此刻她还不能现身,更不能让乔律明知道。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必得在慕容元楹回来前解决此事。 自打出了城门不久,寂寥便隐隐觉得后头有个尾巴,但来者是谁,敌友未分,寂寥也不敢轻易出手。要知道,他虽然偷技一流,但功夫却只是个不入流的三脚猫。不管遇见谁,他都只有吃亏的份。 /> 换了以前,他倒也跑得快,可是如今带着两个女人,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走了之。思虑再三,只有按兵不动,看看对方来意再说。 “今夜,我们还在破庙安顿,客栈是去不得的。”寂寥不想若倾城的身份被人发现,处处小心谨慎。 若倾城颔首,“谢谢。” /> />寂寥望着她,脸上荡开淡淡的笑,连眼睛里也是暖暖的。 弄凉与寂寥 “今夜,我们还在破庙安顿,客栈是去不得的。叀頙殩伤”寂寥不想若倾城的身份被人发现,处处小心谨慎。 若倾城颔首,“谢谢。” 寂寥望着她,脸上荡开淡淡的笑,连眼睛里也是暖暖的。 弄凉拿了药罐,略带失落的望着寂寥脸上的笑,眼底却一闪而过欣慰的神色。到底更需要呵护的,是若倾城,不是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若倾城时时避开寂寥,增加弄凉与寂寥独处的机会。因为她知道弄凉所想,更明白每个女人心底最柔软的东西。爱情这东西,从来只会刻骨铭心,痛着痛着才会慢慢学会放手,试着遗忘。 但是弄凉也开始躲着寂寥,笑得愈发凉薄。她知道,若倾城在有意成全她与寂寥,可惜寂寥的心未必会为她停留。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躲开,免得以后戳破了窗户纸,三个人都尴尬。 “弄凉,没有水了,你去河边打些水吧。”若倾城开口笑着,靠在弄凉为她备好的草垛里,笑得恬淡如风。 弄凉颔首,“小姐,药先凉着,你莫要忘记喝。”说着拿起水壶便往河边走。停车的时候,他们是看到不远处的小河的。 待弄凉刚走,若倾城便扭头冲抱着一垛柴枝的寂寥道,“寂大哥,你帮我去河边看看弄凉,她一人独去,我不甚放心。再者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有你帮衬着做事会快些,弄凉亦会很高兴的。” 寂寥的眼睑垂了一下,他不是傻子,若倾城的话外之音他心知肚明。没有做声,寂寥转身出去,大步往河边去。不远处,弄凉孤身站立,天际灰茫茫的没有一丝光亮,映衬着弄凉的身影愈发模糊单薄。 “弄凉?”寂寥一怔,不知她在想什么。 “寂大哥,是小姐叫你来的?”弄凉浅浅一笑,眼底带着薄薄的哀伤。 微微点头,寂寥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才道,“快下雨了,回去吧。” 弄凉却顾自说着,仿佛自言自语,“春日里的天气就是变化无常,我们出城时还残阳似血,如今却是要下雨了。好比人生,后事如何谁能说得清。”蓦地,弄凉抬眼看他,笑得令人心疼,“寂大哥,你喜欢小姐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寂寥转身欲走。 “寂大哥。”弄凉失声喊着,眼看寂寥顿住脚步,她却箭步冲上去拦住了寂寥的去路。她已无法再忍受,无法再假装。倔强的眼眸一如若倾城,弄凉深吸一口气,“不要再装了,我们三个人如今尴尬的境遇都是因我而去,我再也不能熟视无睹。寂大哥,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喜欢你,小姐也知道,所以一心要把我推给你。可是我知道,你的眼里只有小姐。” 寂寥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唇瓣挪了挪,不知该怎么开口。却见弄凉已经落下泪来,不禁有些慌了神,“弄凉你……” “寂大哥,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并不是要博你同情,更不需你因为同情而对我好。小姐的一生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我只是希望你能对小姐好,是真的对她好,要发自内心的好。”弄凉执意拂泪,不想却哭得更汹涌。最后,已然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痛哭。 寂寥俯身搀起她,眸色温柔,话语温和,“弄凉,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知道你与你家小姐生死相随的情感。我对你家小姐是敬佩、是怜惜、更是仰慕,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只能被人膜拜不能被亵渎。也许我所说的你未必懂,但请你相信,我是真的要对她好,毫无保留的对她好。” 话锋一转,寂寥细细的拂去弄凉脸上的泪,轻轻抚着她的额发,“对你,我只当是妹妹,我愿成为你的兄长,呵护你保护你,祝祷你能幸福到永远。但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可懂我?” /> 弄凉重重点头,“弄凉明白!”倔强的抹去脸上所有泪痕,面容仰头,将即将奔涌的泪水全部逼回眼眶。待定神,弄凉依旧笑靥如花,只是眼睛红红的惹人疼。浓浓的鼻音带着些许酸涩,“寂大哥,以后弄凉就做你妹妹,可好?” “好。”寂寥笑着。仰头望天,绵绵细雨随风飘零,春日里的雨还是多少有些凄寒的,冷冷的直往领子里钻。 /> “我脸上可还看得出哭过的痕迹吗?”弄凉忙问。 寂寥笑了笑,“我便陪你待一会,待你消去眼里的红,再回去罢。否则教你家小姐看见,必得认为我欺负你,不定怎样找我拼命呢!” 弄凉扑哧笑出来,“是呢,我家小姐最疼我,你且待小心伺候,否则看小姐怎么收拾你!” 寂寥痴痴笑着,眼底柔光流淌。两人并肩而立不再说话,远远的将视线落在烟波浩渺的河面。下雨的河面,越发雾气氤氲,令人如临仙境。 若倾城站在门口,许久都未等到两人回来,心里有些喜悦有些焦急,“不知弄凉会不会抓住机会跟寂寥说清楚?这个傻丫头!” “云嫔娘娘是否也有话,尚待说清呢?”一道无根之音陡然传入若倾城的耳里。 仿佛触电般,若倾城骤然转身,四下里疯狂的寻找声音的根源。好似来自外头,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想必对方不欲现身教她看见,所以一直隐藏暗处。 “谁?是谁?”若倾城愤怒的低喝,却因用力过猛而扯动伤处,不觉忍痛蹙眉。 那个声音依旧飘渺,“娘娘不必管我是谁,娘娘只需知道自己是谁。冷宫大火娘娘既然可以全身而退,想必是不愿再眷恋红尘。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苦苦相逼,做那些赶尽杀绝之事。此地不宜久留,你好自为之。” 若倾城的身子止不住颤抖,眼神慌乱至极,“谁?你到底是谁?你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 媚零站在破庙屋顶上,远远看见弄凉与寂寥缓步行来。眸色一顿,立刻身驾轻功。她本无意害若倾城,伤了若倾城无疑伤了慕容元楹。方才她是好意警告,如果被人知晓知道若倾城未死,不知要有多少人欲置她于死地。 “谁?”寂寥陡然一声怒吼,却只看到风一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弄凉当即慌了神,一股脑直冲进庙内。若倾城面色煞白,瘫坐在地,眸色慌乱而呆滞。一下子扑上去,弄凉大惊失色,“小姐?小姐你怎样?可是伤到哪里?小姐你别吓我!” 鹿死谁手谁人知?(求收藏推荐) “谁?”寂寥陡然一声怒吼,却只看到风一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叀頙殩伤 弄凉当即慌了神,一股脑直冲进庙内。若倾城面色煞白,瘫坐在地,眸色慌乱而呆滞。一下子扑上去,弄凉大惊失色,“小姐?小姐你怎样?可是伤到哪里?小姐你别吓我!” “弄凉快,我们快走快走!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还活着。弄凉,我不能被他们找到。此生,我再也不要回到那里,再也不要。”若倾城泪如雨下,“如何还能回得去,再也不能回去。”胸口的伤隐隐作痛,时刻在提醒着她,属于那个男人的无情与冷漠。 “好好好,小姐莫慌,我们这就走。”弄凉不管若倾城发生了什么,只要若倾城开口,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何况若倾城方才说得很清楚,有人来过,甚至知道了若倾城的真实身份。 “此事非同小可。”寂寥是看见有人离开的,虽然不清楚是谁,但武功之高绝非常人。思及此处,急忙收拾了一下行装,“上车,我们马上离开。” 二话不说,三人立即启程,再也不敢在此逗留。 不远处媚零远远站着,眼睁睁看马车飞驰而去。不是她不阻拦,是实在没有必要,若倾城对于慕容元楹而言,仿佛第二条性命。杀了若倾城,慕容元楹会比现在更疯狂;如今只有让若倾城远离,不教慕容元楹知晓若倾城还活着的消息,才算是最好的结局。 转身,媚零身影晃动,几个落点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暗夜黑沉,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阴暗的廊环处,照明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连带着微光也左右不定。 乔律明双手置后,冷颜伫立,面色不甚好看。侧旁站着刚刚赶回来的媚零,容色一样肃穆。 “你确定是她?”乔律明再三问着,这样的事情换了任何人都是不敢相信的。谁能从偌大宫禁森严的冷宫里逃生,那熊熊烈火岂是说逃出就能逃得出的。更何况,连皇帝都对若倾城的死深信不疑。 媚零点头,“是,我绝对肯定。” “想不到连皇帝都被瞒过了。”乔律明深锁眉头,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媚零问,突然眸色一转,“不过,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来日王爷知晓,绝对会要你的命。” 乔律明凄冷而无奈的笑了笑,“你当我不知晓王爷的心思吗?正是因为知道,才难办。这件事轻不得重不得,但有一条,决不能教王爷知晓云嫔还活着的消息。” “这个自然。”媚零眸色清冷,抬眼望着外头越下越大的雨,瑟瑟的寒冷一直冷到人心,“你放心,我必不会告诉王爷一字半语。” “你先走吧,这事容我再想想。”乔律明道。 媚零羽睫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冷冷扬起笑容,“你最好小心,别想错了主意。我走了。”话音刚落,纵身一跃,登时消失在凄黑的雨幕里。 挺直身躯,乔律明斜睨了身后的廊柱一眼,声音清冷如风,“出来吧!” 王婉柔自知躲不住,慢慢走出来。 乔律明转身,两两相对,各怀心事。是媚零告诉他,背后有人,想不到竟是王婉柔。看样子,她是知道若倾城之事了。心中略显不安,倒不是乔律明怕王婉柔,事实上乔律明十分清楚,王婉柔在靖王府不过是担着靖王妃的虚名罢了。 对王婉柔,乔律明只是可怜她,才对她礼让三分。 “你可知站在人后听是非,极容易有生命危险?若方才媚零下了狠心,你必死无疑。”乔律明眸色飒冷无温,此生最恨偷听者。 “是吗?我倒不觉的。”王婉柔一想起若倾城还活着,便恨得咬牙切齿。 乔律明瞟了她一眼,略带冷凝的戾气,“王妃最好相信,无论是媚零还是我,都能做到这点。” “你敢!我是靖王妃!”王婉柔恼怒。 乔律明嗤冷,“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方才我与媚零的谈话,你最好当做没听见,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明白现实的残酷。”语罢,乔律明与王婉柔擦肩而过,大步离去。 “你不要王爷的命了吗?”王婉柔忽然道。 顿住脚步,乔律明冷冷转身看她,“你说什么?” 王婉柔仿佛拿住了乔律明的痛处,笑得尖锐刺心,“你不是王爷的心腹吗,难道你不想救王爷了?” “皇帝已经开口,不会要王爷的性命。”乔律明愠色怒视。谁敢拿慕容元楹的命威胁他,无论这个人是谁,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可是若倾城会!”王婉柔生冷的低吼。 乔律明一震,“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能瞒住王爷一辈子吗?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我不说你不说,若倾城未死的消息早晚有一天会被王爷知道。”王婉柔的话句句戳中乔律明的软肋,聪明如他,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收到乔律明渐变的脸色,王婉柔笑得愈发张狂,“王爷如今便肯为若倾城闯宫犯险,难保以后不会再一怒为红颜。到时候,血溅三尺白绫,累及整个靖王府。你何等睿智,怎么现在却妇人之仁起来。” 五指微微蜷握,乔律明眼底的杀意腾然而起,“那你说,该怎么办?” “杀!”王婉柔冷然,“不杀不足以灭王爷的余情。若倾城一日不死,王爷一日难安。自古红颜祸水,你也不想王爷的一生毁在这样一个女人手上吧!” “哼,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杀了自己的情敌罢了!”乔律明不是傻子,看什么都比王婉柔通透。但不得不承认,王婉柔所言不假,若倾城不死,靖王就不会死心。早晚有一天,靖王会毁在若倾城手里,最后连性命都丢了。 “那又如何,只要目标一致,你管我是何用意?!”王婉柔丝毫不隐藏自己对若倾城的恨意,“只要为了王爷,我做什么都愿意!”眸色一沉,“就看乔先生敢不敢!” 乔律明面色森冷,“我的事不用你管。不过奉劝一句,今夜之事你最好保持缄默,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不然日后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去。 王婉柔眉头霜冷,“来日如何,谁能预料。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她相信,还有一个人会比她更恨若倾城,更想知道若倾城的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求收藏推荐) 王婉柔眉头霜冷,“来日如何,谁能预料。叀頙殩伤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她相信,还有一个人会比她更恨若倾城,更想知道若倾城的消息。 冷箭笔直射入平阳王府,箭身系着一封书信,内容足以动魄惊心。 “王爷?!”耿东旭急速奔进书房,酒醉方醒的苏城池就在此处安歇。 烛火熠熠,苏城池睁开朦胧的眼眸,晃了晃脑袋,晕晕的感觉教他不悦的蹙起眉头。也不抬眼看耿东旭,苏城池冷冷垂着头,“何事如此惊慌?”要知道,一般没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谁也不敢在他休息时进来打搅他的。 “王爷快看这是什么?”耿东旭连箭上的书信都尚未解下来。事出突然,他不敢轻举妄动。凡事,还得苏城池拿主意,“方才属下巡查府内时,在廊环处发现,不知何人箭书传信。敌友不明,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眸子陡然眯起危险的弧度,苏城池眸色锐利,“四下有什么可疑人?” 耿东旭摇头,“没有。” 解下书信,苏城池将利箭交给耿东旭,自己打开书信。一张最寻常不过的白纸上,几个斗大的黑字耀眼醒目:倾城未死,离宫民间。 苏城池骤然起身,酒意全无。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森冷无比,“去查,本王要知道,到底是谁送的信。” “王爷,可信吗?”耿东旭自然也看到了信中的字,不觉生疑。 “何意?”苏城池冷然。 耿东旭顿了顿道,“皇上尚且相信云嫔已死,如今尸骨未寒,王爷却收到这样一封信,岂不怪异?更何况,世人皆以为王爷对云嫔深恶痛绝,此人递上这样一封信,到底用意为何尚未可知。退一万步讲,如果云嫔当真未死,如何能逃出戒备森严的宫闱?即便真的流落民间,那这送信之人是不是希望借王爷之手,对云嫔赶尽杀绝?” 心情陡然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耿东旭所言不虚。苏城池凝眉,“依你看,本王该怎么做?” “王爷既然有心,不如派人暗访,如果消息为假,必定不攻自破。如果为真,王爷再做打算。否则王爷按捺不住,必定会引起皇上的警觉,无论对王爷还是云嫔,都是有害无利之举。”耿东旭是旁观者清。 微微颔首,苏城池起身走到窗下,外头的雨下个不停,犹如他杂乱的心情。手,下意识的搭在窗棂处,指节轻轻叩击着,发出极有节奏的声响。蓦地,动作戛然而止。苏城池骤然转身注视着耿东旭,“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给本王查出事实的真相。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本王身上动心思。” “是。”耿东旭微微施礼。刚想出门,仿佛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面露难色,“只是……王爷,若云嫔当真未死,属下又找到了云嫔。那……王爷是要属下将云嫔带回还是……当场……”耿东旭做了个杀人的暗示。 苏城池目色清冷,宛若外头凋零殆尽的桃花,毫无生机,“你只需去查,剩下的本王自会处理。” 耿东旭懦懦的离开。 打开房门,苏城池漫步走出,一步一顿走进雨里。冷冷的春雨从头至脚的浇下来,一直渗进人的灵魂深处,沁凉沁凉。体温随着寒意一点一滴的流逝,苏城池闭起眸子仰面朝天,毫无表情。 不断倾泻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在耳际发出吧嗒吧嗒的呜咽,生疼生疼。 他为她痛心数日,她却奇迹般逃出生天?可能吗?真的吗?是有人跟他开玩笑,还是上天真的给了他一次机会?一次救赎的机会,重新来过? 倾城,你是否真的还活着? 那一刻,他宁愿相信若倾城未死,还好好活着,在某个远离宫闱与争斗的地方。 可是倾城,你一出世就注定了要去争去抢。皇室的女人,无论贵贱,都避不开这样的宿命,你也不会例外。以前有若纣护你周全,而今你只剩孤身一人。 低下头,苏城池睁开眼眸,享受着雨滴从头顶滑至脸颊,而后自下颚滴落向地面的感觉。淋漓尽致,畅快至极。 将浑身上下淋得湿漉漉的,冰冷的感觉如此真实,像极了当初听闻若倾城死讯时的凄寒。如今不管消息是真是假,都难掩他心底的激动。这场雨,仿佛就是为了让他冷静而下的。淅淅沥沥,是他此刻的烦躁。 与他一同享受这场雨的还有临窗而立的尊贵帝王,身陷囹圄仰目天窗的一朝亲王。 倾城,魂归异乡的你,可还安好?若你在天有灵,只求午夜梦回,再见卿颜…… 若倾城站在简易的茅屋门口,伸手去接冰冷的雨滴,凉凉的。不禁打了个冷战,好怀念下雪的天气。可惜,要等好久好久。不知道忆儿如何了?离宫时忆儿尚在病中,如今可都好了吗?她自然知道慕容羽立了慕容长忆为太子,但这恰恰不是她愿意看见的。早早立为太子,无异于早早立于危墙之下。好在宫中尚未有妃嫔怀孕,否则……若倾城真的不敢想象,年幼的孩子如何能抵得过如潮的明争暗斗。 “小姐。”弄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小心的为她披上一件外衣。伸手拉回她伸进雨里的手,弄凉半带嗔怪道,“小姐,雨水凉。你的伤还没好,可别又着了寒。” 淡淡笑着,若倾城握紧弄凉的手,“弄凉,你会不会想你的亲人?” 弄凉怔了怔,渐渐垂下头,“弄凉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模样,唯一不敢忘的是姐姐。只是,也就是在梦里想想罢了,实在不敢认真。”到底分开这么多年,连姐姐长成如何模样都不清楚,又该去哪里寻。可不是白日做梦吗? “我想忆儿了。”若倾城幽然开口,眸色黯然。 “小姐放心,贵妃娘娘是个好人,必会真心疼爱小皇子的。”弄凉轻叹一声。 若倾城微微颔首,“明知道是这样,还是会揪心,到底是骨肉至亲。” 弄凉不欲若倾城继续伤感下去,当下转了话题,“这场雨,怕是明日都停不了呢!还好寂大哥马不停蹄,我们才能来到寂大哥的老家,有这一席遮蔽之地。” “你跟他……”若倾城扭头看她。 羽睫颤了一下,弄凉笑的如雨清凉,“他只当我是妹妹,并无其他。” 顿在那里,若倾城的笑凝在唇边,陡然垂下头,泪眼朦胧。 我只杀若倾城一人(求收藏推荐) “你跟他……”若倾城扭头看她。叀頙殩伤 羽睫颤了一下,弄凉笑的如雨清凉,“他只当我是妹妹,并无其他。” 顿在那里,若倾城的笑凝在唇边,陡然垂下头,泪眼朦胧。 雨,直到第二天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仍旧绵绵如丝,带来春日里最后的寒意。此处是寂寥的老家,是个位于深山半腰上的几间茅屋。简易的篱笆院别致而清幽,春日里重新抽芽的野花盛开遍地。虽然算不得好,对若倾城与弄凉而言,总是有了个一席立足之地,能安然度日,不受宫闱倾轧。 过往的凌辱与磨难,都让它随着那场熊熊的冷宫之火,燃烧殆尽吧! “你们勿要出门,此处虽是僻静基本不会有人,但山路崎岖不宜出行。再者下雨泥泞,我一人去镇上买些日用品与食物即可。”寂寥站在屋檐下望着下个不停的雨,不放心的望着两人。 若倾城颔首,“你放心便是。” 寂寥担忧的望着若倾城,“你的伤……还好吗?” “已然愈合,只要不在此裂开便没事了。”若倾城轻描带写的说着,“你便快去吧,早去早回,我与弄凉在此等你。山路泥泞,你自己当心。” 重重点头,寂寥最后看了不做声的弄凉一眼,撑着伞出去。 待寂寥走远,若倾城忽然扭头望着痴然远眺的弄凉道,“若我做主,将你嫁与寂寥可好?” 弄凉心头一惊,陡然瞪大眼眸,“小姐莫要胡说。”转身欲走,脸颊浮起一片绯红。 “弄凉!”若倾城拉起她的手,“总不能教你一辈子跟着我。你放心,有我在,寂寥会答应的。”若倾城知道寂寥对她的心思,但她此生负了太多人,不愿再负寂寥。所幸弄凉喜欢寂寥,若倾城倒也乐见其成。弄凉的性子,嫁与寂寥是极好的选择。 “小姐?”弄凉眼中含泪。 “怎么,你不愿?”若倾城故意道。 “我愿意。”话才说出口,弄凉的脸愈发红了,不由的笑骂,“小姐,你……你戏弄我!” “不,我是认真的。”若倾城笑得平静从容,“只有你安好,我此生才算了了一桩心愿。”握紧弄凉的手,若倾城笑着拂去她脸上的散发,“弄凉,我们多辛苦才有今日,若没有你,我未必能捱得过那些日子。” 弄凉深深吐出一口气,“小姐,我们以后还要一直在一起。” 若倾城重重颔首,“好。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是不能分开的。” 蓦地,弄凉瞥见桌案上的钱袋子,陡然一惊,“寂大哥未带银子。” “想必寂寥会很快返回的,你莫慌。”若倾城拉住险些冲入雨里的弄凉,“还未成亲便急成这样,来日当真成了亲还得了。这次,定叫寂寥将婚礼用品都一概买全算了。” “小姐!”弄凉羞得直跺脚。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利刃带着寒风划过。弄凉一惊,“小姐!”登时将若倾城扑倒在地,就是一滚,两人才安然躲开突如其来的利剑。 下一刻,一抹黑影从雨中飘落,笔直落在院子里。长剑回旋,径直飞回她的手里。 弄凉与若倾城认得,这是上次救她们的那个黑衣女子。心下一紧,上次她还救了她们,这次竟险些杀了她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女子抬眼看了她们,利剑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嗡嗡的声响,甚是刺耳。 “是你?”若倾城壮着胆子,将弄凉拉到一旁。 “你们还记得我?”黑衣女子冷然伫立,一步步走向屋里。将若倾城与弄凉逼至死角,黑衣女子站住脚步剑指若倾城道,“你是若倾城?” 瞬间,若倾城明白,她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如此,无谓连累弄凉受害。当下站出一步,“是,我就是若倾城。敢问,阁下何人,到底意欲何为?”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黑衣女子仍是冷冷冰冰,长剑闪烁着迫人的寒光。 若倾城知道,只要她出手,她与弄凉是绝没有逃脱的机会。身子微颤,没想到逃得出皇宫,逃得开慕容元策,终是没能躲开死神。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要她死。罢了罢了,反正要死,就来的痛快些。 “那好,我的命在这里,你只管拿去便是。只求你……莫要连累无辜的人。”若倾城面色微白,回眸望着弄凉,泪眼盈盈。 “不,你要杀就杀我。”弄凉挺身而出。 黑衣女子仍是淡淡的,“我只杀若倾城一人,旁人与我无关。” 长剑陡然一震,登时画着萧冷的风直逼若倾城。杀气无限,剑身华光迫现,强大的剑气划向若倾城纤细的脖颈。只要黑衣女子轻轻挥剑,若倾城的脖颈就能当场折断,身首异处。 一声厉喝,“小姐!” 若倾城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量重重推开,而后狠狠摔在地上。陡然抬头,却是弄凉替了她的位置。血气幡然涌上脑门,若倾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除了喊出她的名字,再也做了任何事情。 声嘶力竭的呼喊响彻天地,“弄凉……” 黑衣女子骤然瞪大眼眸,猛然收回所有剑招。可惜晚了一步,锋利的剑尖划过弄凉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霎时迷了若倾城的眼眸。滚热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炙热燃烧,痛不欲生。 “弄凉?”若倾城猛然抱住倒卧在地,鲜血淋漓的弄凉,顷刻间泪如雨下。双手死死捂着弄凉出血的脖颈,几欲疯狂,“弄凉你撑着,你不要死!我们说好的要生死相依的!弄凉,你别丢下我,你怎么那么傻!……” 猛然蹲身,黑衣女子的手心摊开,一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囊置于掌心。黑衣女子的声音都几近颤抖,“你可识得这个?” 弄凉不能言语,颤颤巍巍的从脖颈处摸出带血的香囊,与黑衣女子的香囊一模一样。刹那间,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划破喉间。黑衣女子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霎时泪流满面,“弄凉,我是你姐姐,我是你姐姐独孤弄痕啊!弄凉,我是弄痕啊。。。。。。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弄凉:只能陪你到这里(哭求收藏推荐) 弄凉不能言语,颤颤巍巍的从脖颈处摸出带血的香囊,与黑衣女子的香囊一模一样。叀頙殩伤刹那间,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划破喉间。黑衣女子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霎时泪流满面,“弄凉,我是你姐姐,我是你姐姐独孤弄痕啊!弄凉,我是弄痕啊。。。。。。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寂寥从雨中冲进来,淋湿的不止身体,还有灵魂。若不是他忘了带钱袋也不会回来,更不会见证这样凄惨的境况。扑通跪下,寂寥看着鲜血不断从若倾城的指缝里涌出来,染红了弄凉胸口的衣衫。 弄痕疯似的撕下自己的裙角,忙不迭为弄凉包扎止血。奔涌而出的还有她的眼泪,无止境的悔恨换不回嫣红刺眼的鲜血。伸手制住弄凉的穴道,弄痕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源源不断的内劲输入弄凉的身体,却恍若泥牛入海。 “弄凉,你别吓我,不许吓我。”若倾城哭着喊着,泪如雨下,“我们说好的要相依为命,你不能背弃我们的誓言。这辈子还有好长好长,你不能这样对我!” 缓过气来,因为失血过多,弄凉的面色煞白如纸。冰冷的手抚过若倾城的脸颊,破碎的嗓音恍如隔世,“对不起小姐,弄凉怕是……怕是不能陪你、陪你终老了。到底还是……还是要留下你一个、一个人,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弄凉别怕,我是你姐姐,我是你的姐姐独孤弄痕啊!弄凉……”弄痕泣不成声,泪若连珠。从未表露过情感的双眸,此刻悔恨交加,痛苦不已,“我找了你大半辈子,可是现在,我竟然、竟然亲手伤了你!若父母地下有知,我该当千刀万剐!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该弄丢了你,更不该伤你……” 弄凉将带血的香囊从脖颈处取下,颤抖着交到弄痕手心,眸色光亮如月,“能再见姐姐一面,真好……” 扭头,弄凉的眸子忽然黯了一下,眼底涌出滚烫的热泪。带血的薄唇颤了颤,忽然喷出一口黑血,整张脸瞬间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 “有毒?”寂寥陡然惊呼,“是子午化骨水。” 弄痕的眼眸霎时瞪得斗大,五指握拳,发出惊悚的咯咯声响。此刻的她,宛若重生的恶魔,眸色血戾,恨不能将他人生吞活剥。愤怒的仰头嘶吼,弄痕泪流满面,“千燎!千燎!”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弄凉对不起,我救不了你!”若倾城死死抱着弄凉,泣不成声,“我只恨,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用,真的好不中用!连我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眼看着你们一个个的为我而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蓦地,若倾城忽然放下弄凉,几乎是爬着跪在寂寥跟前,失魂落魄狼狈至极,“就当我求你,寂寥,我求你,弄凉她……求你娶她!寂寥,我求你娶弄凉!”脑门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闷声。 寂寥低眉看她,顷刻间泪落无声。抬眼去看倒卧在血泊里的弄凉,寂寥笑的凄冷无温,“好,我答应你。” 没有大红嫁衣,也没有大红盖头,到处是冰冷的湿漉漉。唯一为他们的祝祷的是嫣红的鲜血,和滚烫的热泪。若倾城与弄痕哭着搀着只剩一口气的弄凉,弄凉笑着,笑得泪流满面,却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黑色的血不断从弄凉嘴里涌出,她知道,自己弥留了。她也明白,幸福会长着翅膀,转瞬即逝,即便她愿意用性命去挽留,也是无能为力。 一拜天地恩厚身,天赐姻缘红鸾心; 二拜高堂孝先考,敬老尊先搏贤名; 夫妻交拜定三生,执手白首不相离。 薄唇扬起一抹痛彻心扉的笑,寂寥笑得令人心碎,泪如泉涌的轻唤一声,“夫人!” 那一刻,弄凉笑得像个孩子,纯澈而稚嫩。身子陡然滑落在地,不断打滚,表情痛苦至极。 “弄凉?弄凉你怎么了?弄凉……”若倾城哭着用自己的身子压住她,乞求的目光扫过面色绝望的弄痕。 弄痕重重的闭起眼眸,缓缓背过身去,连呼吸都好痛,“子午化骨水会一点一滴的化去人的五脏六腑,由内至外慢慢化为血水,最后尸骨无存。” “不!我不要弄凉死!我不要弄凉死!”若倾城疯似的狂吼,“你们不是一个个武艺高强一个个很了不得吗?为什么连弄凉都救不了!为什么?你们不是自诩江湖道吗?你们救她!救她!哪怕要我的命换,都可以!都可以!来啊,来杀我,拿我的命换弄凉的命!……”话到最后,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寂寥无力的跪在弄凉跟前,抓住她冰冷颤抖的手,轻抚她因为极度痛苦而极度扭曲的脸,“莫怕,我帮你!”自袖中取出锐利的匕首,寂寥全身青筋暴起,眸色如血。 握着匕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只听得咚的一声,匕首笔直插入地面。耳闻寂寥愤怒的嘶吼,仰头的狂啸,他忽然抓狂的跑出去,冲进冰冷的雨里放声哭泣。 “小姐,帮……帮帮我,求、求你!”弄凉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脖颈处黑血涌动。内脏不断被毒液溶化,撕心裂肺的疼痛袭遍全身。连眼眸都已经流出血泪,唇瓣皆已咬破,五指在阴暗的地面画出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死死握住寒彻的匕首,若倾城眸色成灰,仿佛冷宫里的灰烬颜色。 弄凉的呼喊声不断在她耳边回旋,那挣扎与狰狞宛若利刃,一刀刀割碎若倾城的心。即便全族皆灭,她都未曾像现在这般痛不欲生。 “啊……。”一声长啸,若倾城声嘶力竭,匕首狠狠刺入弄凉的心口。鲜血飞溅,炙热的温度将她的灵魂都一起燃烧。神情呆滞的抱着只有最后一口气的弄凉,若倾城泪眼模糊,“不要怕弄凉,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疼了……” “谢谢、谢谢小姐……”弄凉的头就搭在她的肩头,笑得温和如水,吐出最后一口气之前,弄凉睁着不甘的眸子,“姐、姐姐……” 弄痕扑通一声跪在弄凉面前,心如刀绞,滴滴鲜血流不尽心中的悔恨。 一坯黄土埋荒骨 “谢谢、谢谢小姐……”弄凉的头就搭在她的肩头,笑得温和如水,吐出最后一口气之前,弄凉睁着不甘的眸子,“姐、姐姐……” 弄痕扑通一声跪在弄凉面前,心如刀绞,滴滴鲜血流不尽心中的悔恨。叀頙殩伤 “求姐姐保护、保护小姐……一生、一世,别教人、教人……欺负了她……”弄凉的体温急剧下降,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微弱的视线看到门口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唇角荡开风一般飘渺的笑靥。 “我答应你。”弄痕重重点头,泣泪两行。 弄凉无力的拍了拍与自己紧拥的若倾城背脊,伏在若倾城的耳际说着细如蚊蝇的话语,“如此,我便安心了……” 手,重重垂下,身子彻底冰冷。也彻底寒了若倾城的心,锥心之痛,痛入骨髓,痛得连灵魂都跟着哭泣。 “睡吧弄凉,小姐陪着你,不怕。”若倾城神情呆滞,目光空洞。眼睑重重合上的瞬间,她看见那个年轻的笑颜在自己面前晃动,最后被风无情的吹走。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仰天长啸,有的是死寂的心,死寂的生命。 无声相拥,若倾城的头正抵着弄凉的肩膀。双眸紧闭,下唇紧咬,不省人事。 弄凉的坟就在茅屋后面的竹林里,孤零零立在竹林正中的空地处,冥币在雨里纷飞,仿佛要飞到遥远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 若倾城痴痴站着,因为方才的昏迷,她未亲眼看着弄凉下葬。等她来到,除了冰冷的墓碑,什么都没有剩下。 弄痕习惯了绝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痛心的抚着鲜血染就的墓碑。以后,她再也无需为自己的妹妹担心,因为再也没有必要。眼眸重重合上,分不清脸上挂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寂寥回眸望着神情呆滞的若倾城,低头忖了好一会才走向她,“弄凉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你。” 抬眼间,若倾城泪如雨下,笑得肝肠寸断。雨水不断冲刷着她惨白的容脸,击打她卷曲黝黑的羽睫,若倾城的声音宛若逝于掌心的流沙,带着无可挽转的撕心裂肺,“她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为了我。这辈子,她都是为了我,我欠弄凉的一生都还不清。你不会明白我跟弄凉之间所经历的一切,你更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我们说好的,可是现在,弄凉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她躺在这里,就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下。弄凉死之前有多痛,我的心就跟着多痛,我宁愿埋在这里的是我,我宁愿是我!” “那我呢?”寂寥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眼睛通红。 “我的爱留在了烈火焚烧的冷宫,我的儿子也在那个炼狱般的皇宫里,而我唯一从那里带走的,独弄凉一个。可是现在,我再也带不走她了。”若倾城面如死灰,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那一刻,她依稀看到弄凉站在坟墓里冲自己笑。 咧开颤抖的唇,若倾城沙哑的笑着,痴傻般盯着冰冷无情的墓碑。颤颤巍巍的走到墓前,若倾城跌坐在地。轻轻的将脸温柔贴在寒意拳拳的墓碑之上,仿佛弄凉温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 弄痕面无表情的起身,握紧手中之剑转身离去。 寂寥死死注视着弄痕依旧无温的背影,他该恨她,该怨她,或者该为弄凉报仇杀了她。可是,她竟是弄凉的亲姐姐,所以他什么都不能为弄凉做。 蓦地,弄痕脚步顿住,微微昂起头看一眼从竹枝头滴落的雨点,声音幽恨,“我答应过弄凉,会保护你一生一世。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如果……我还有命回来的话!” “我会守着这里,陪着弄凉,相依为命。”若倾城气息奄奄。不久之前她们还在说说笑笑,如今一个埋入黄土,一个与墓碑为伴。说好的,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是不能分开的。弄凉,你忘了吗? 黄泉路上慢走,到了孟婆处,记得不要傻乎乎的喝那碗孟婆汤,不然下辈子,我就找不到你了! 若倾城低低的呜咽,蜷缩在墓碑前身颤哭泣,好似隔世的彼岸花,令人不忍触摸她的世界。这辈子,她什么都没能保住,现在连弄凉都未能留下。心底的悲凉像如潮的雨,倾覆了她的天下。 弄痕纵身一跃,消失在地狱般的竹林之内。 下一刻,若倾城一头栽在水坑里,晕厥过去。 谁也不会明白此刻若倾城心中的灰暗,失去了弄凉,若倾城如同失去了半条命,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走进阴暗的无极山庄,弄痕恍若鬼魅,身影漂浮。漆黑无底的正殿,弄痕脚步轻盈,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水渍脚印。 上头屏风里的灯突然亮起,千燎的身影在屏风上晃动,森冷的声音随即传来,“师妹,任务完成得如何?” “你为何不告诉我,若倾城身边有一个女子,名为弄凉。”弄痕眸色凄冷,死死握住手中之剑。 四下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许久才听得千燎轻叹,“那又如何?” “如何?千燎,你一直在骗我!”弄痕怒不可遏,脖颈间的青筋亦僵硬起来,“弄凉便是我的妹妹独孤弄凉!你明明知道我找了她十多年,你竟一直瞒着我。现在你满意了,弄凉死了,就死在我的手上,死在这柄被你下了毒的冷剑之上。” 千燎的口吻突然急转直下,“你说什么?” 长剑咣当出鞘,弄痕杀气腾然,眸色似血,“除了你,整个无极山庄,谁有能力在我剑上下毒,谁能?谁敢!千燎,你我兄妹情谊今日一刀两断,从今往后你我只有血海深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绝不会!” “你想怎样?”千燎陡然砸碎屏风,大步走出,却是面容俊俏身形精壮的中年男子,岁数比弄痕大了些许。 弄痕一字一句,“以后,别教我看见无极山庄的任何人,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别怪我没提醒你,谁敢碰若倾城一根头发,便教谁尸骨无存,独孤弄痕言出必践。千燎,你最好相信!” 血染无极山庄(求收推) 弄痕一字一句,“以后,别教我看见无极山庄的任何人,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叀頙殩伤别怪我没提醒你,谁敢碰若倾城一根头发,便教谁尸骨无存,独孤弄痕言出必践。千燎,你最好相信。” 千燎一顿,“弄痕,你疯了?!” “疯?不,是我不想再傻傻的被你骗。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无极山庄的人。”弄痕转身欲走。 “你走得出这里吗?”千燎陡然高喝,四下火光毕现,将阴暗的正殿转眼照耀得灯火通明,“进了无极山庄,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千燎,我们的功夫都是一样的,你觉得单凭你一己之力便能杀得了我吗?”弄痕齿冷,目光如炬,发出炯炯寒光。 眸色一敛,千燎的眼底一掠而过刺痛,心不由的颤了一下,“弄痕,你我非得刀剑相向吗?我不想伤你,你该明白我的心思。” 弄痕斜睨他一眼,面色清冽,“我之所以还会来见你,不过是警告你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想。千燎,你最好别教我知道,师傅的死与你有任何关系,否则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无论真凶是谁,独孤弄痕照杀不误。” “你既无情,莫怪我不义。”千燎忽然面色一沉,长袖一挥,登时如跳蚤般凭空跃下四人。三男一女,各自森冷,殿内的杀气陡然激增。 扫一眼将自己包围的四人,弄痕冷若冰霜,“四门门主?哼,就凭你们也敢拦我?”抬眼瞟向千燎,弄痕愈发凄寒,“千燎,看样子你是当真不想要这个无极山庄了。” “你什么意思?”青龙门新任门主——小剑厉声喝止。 “四门的门主都死了,岂不是要灭无极山庄吗?”弄痕不紧不慢的说着,持剑冷立,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更多的是淡然从容。 朱雀门门主——果黛一身红衣妖娆,面色微恙,眸色异常的望了弄痕一眼。羽睫颤抖,眼神闪闪烁烁。 耳边是千燎掷地有声的指令,“上!” 白虎门门主——鄂必琮,玄武门门主——沼泽,与先前两个合称为四门。一声令下,四人一拥而上。弄痕冷剑出鞘,一个凌空已经画出一道剑气,瞬间将团结的四人击散。脚尖落地,一个漂亮的旋转升空,长剑迸发出无数剑花,直逼四人。 谁都没有见过弄痕在无极山庄出手,更没有人知晓弄痕的功夫有多深厚,即便千燎也是不得而知。当初师傅一直将弄痕关在思过崖习武,所以没人知道弄痕到底有几斤几两,如今看来弄痕是得到了师傅的嫡传,莫怪她神思从容。 五人打得胶着,千燎陡然面色阴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弄痕脊背。说时迟那时快,弄痕急忙闪躲,还是慢了一步中了阴招。身子被重重击出去,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弄痕狠狠的瞪着千燎。 一抹唇角的血渍,弄痕倔强的站起,身子有些摇晃,想来受伤不轻,“背后伤人,卑鄙!” “弄痕,你若束手就擒,我绝不杀你。”千燎望着她绝然的表情,心头焦灼不已。不由的上前一步,眸色异样。 弄痕冷冷笑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她早已学会独自承担,冷漠一切。长剑一横,发出嗡声巨响,弄痕笑得令人发怵,一身戾气无与伦比,“该死的是谁,尚未可知。你现在下定论,恐怕为时过早。” 脚尖轻点,手腕一抖,瞬间数朵剑花飞射,直逼距离自己最近的鄂必琮。下一刻,鄂必琮顿时闷哼,鲜血从身上数个死穴处迸射开来,一时间血肉模糊,倒地毙命。其余三人都傻了眼,果黛眉色一敛,忽然以剑挑开险些刺伤弄痕的沼泽之剑,飞身瞬间冲弄痕眨了一下眼睛。 弄痕骤然扣住其腕部,就是一拉,一掌击在果黛胸口。果黛的身子仿佛挡箭牌,重重撞向两个门主。趁所有人还不待回神之际,弄痕猛然撞碎窗户,几个落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追了。”千燎一声怒喝,制住几欲去追的小剑,“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一个能稳坐无极山庄两仪阁主之位的人,岂是容易对付的。何况,他真的不愿杀她,不愿逼她至绝境。 小剑狠狠的瞪着果黛,却见果黛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弄痕那一掌足足用了五成力道。弄痕何其明白,果黛如果不受这一掌,下场会很惨。千燎,从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扑通跪在千燎跟前,果黛气息急促,“属下无能,还望庄主宽恕。” 长袖一挥,千燎怒色已极,“三天之内,我要见到若倾城的人头。否则,你们提头来见。”语罢,愤然离去。 捂着生疼的胸口,果黛望着面色灰白的两个男人,心底冷笑。回眸去看弄痕消失的方向,徐徐呼出一口气,脸上竟有些宽慰的神色。到底,她还是安然逃脱了,也不枉挨她一掌。也亏得弄痕看清了她的暗示,总算没有辜负她们之间的默契。 弄痕,你救我数次,如今也换我救你,到底还是我赚了。只愿你走得越远越好,你若安好,我的苦心才算没有白费。 果黛笑了笑,眸色如雪,缓缓融化。 一扫阴霾,天空重见蓝天白云,阳光很好,有着春日里惯有的暖洋洋。若倾城临窗而坐,痴痴望着竹林方向。 突然砰地一声,弄痕陡然撞门而入,浑身是血。若倾城愕然抬头,身子僵在当场。 “收拾东西,此处不宜久留,快跟我走。”弄痕狠狠拭去唇角的血,也不顾自身的斑驳血渍,扭头冲刚刚自外头回来的寂寥冷言,“你自己的行程自己决定,不要再跟着我们。”蓦地,她的视线被寂寥手中那一套鲜艳如血的红色嫁衣吸引,“你这是……” 若倾城缓步走出来,从寂寥手中接过红嫁衣,笑中含泪,“这是给弄凉的。我们欠弄凉,一身红装。” 弄痕的心陡然颤了一下,生疼生疼。 望着弄痕黯然的神情,若倾城潸然泪下,“我不会走的,弄痕,寂寥,你们走吧。生也好,死也罢,如今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区别。何况,弄凉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她几乎可以想象,那简易的棺木中,弄凉身化一摊血水的悲凉,“也许,只有我真的死了,他们才会死心,才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比如安璧,又好似弄凉。 相互利用 望着弄痕黯然的神情,若倾城潸然泪下,“我不会走的,弄痕,寂寥,你们走吧。叀頙殩伤生也好,死也罢,如今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区别。何况,弄凉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她几乎可以想象,那简易的棺木中,弄凉身化一摊血水的悲凉,“也许,只有我真的死了,他们才会死心,才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比如安璧,又好似弄凉。 寂寥眸色微凉,直勾勾的注视若倾城泪流满面的容脸,眼底一掠而过刻骨的疼痛,“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安身?既然躲不掉,又何必再躲,到底是要面对的。”徐徐转过身去,缓步朝竹林走去。 弄痕面色一怔,心痛如绞。这里埋着她此生至亲,她寻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现在亲手毁去了曾经的美好,只能恨一辈子,悔一辈子。低头瞬间,红了眼眶。自从与弄凉分开,她便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即便师傅被杀,她亦沉冷面对。如今,她再也无可抑制。 “无论生死,我都与你同在。”弄痕含泪望着若倾城,眸色坚毅生冷。无极山庄?也许寂寥说得对,既然迟早要面对,何必再躲?何况她独孤弄痕何时怕过任何人,此身已孑然,生死又何妨? 她答应过弄凉,要保护若倾城一生一世。生也好,死也罢,只要此生不离,她便算是实践了诺言。 弄凉,放心,姐姐此生必不负你。 若倾城抬眼看她,忽然笑得撕心裂肺,泪如雨下。在弄痕的眼里,她看到弄凉的影子,一样的倔强都是为了她。 自那夜冷宫大火后,皇帝再无召幸过花未眠,许是因为她之前对若倾城所做,又或者原本他就无意于花未眠,不过为了惩罚若倾城罢了。如今若倾城已死,花未眠便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弃如敝屣亦未尝不可。 “怎样?”花未眠一袭华装,急忙问刚从春风殿回来的夏音,神情焦灼。 夏音摇头,“皇上他……皇上说让娘娘好生休息,别再派人去春风殿了。” 花未眠眼里的光忽然黯下去,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好在夏音眼疾手快,忙不迭搀住了她。不料花未眠陡然怒色,挥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夏音的脸上,怒声呵斥,“没用的东西,连皇上都请不动,本宫要你何用?” “娘娘饶命!”夏音吓得扑通跪地,面色煞白。 “本宫就不信,皇上当真如此无情!”花未眠提起裙摆大步走出清微宫。途经御花园的瞬间,花未眠忽然顿住脚步,视线陡然落在萧瑟而熟悉的山洞。心中咯噔一下,恍然间才想起自己那根遗失不见的红宝石海棠步摇。 眸色一敛,冲身后跟着的人冷道,“你们全部回去,本宫一人走走。” 话音刚落,夏音忙领着一干奴婢全部折回宫去。 神使鬼差,花未眠竟独自走进黑黝黝的山洞,脑海里不断回旋当日疯狂的画面。那种滋味,她毕生难忘。想起苏城池健硕的身子,充满汗味的男人气息,花未眠的脸颊瞬间泛起两片潮红。 俯身察看四角,花未眠试图再次找寻簪子。一直以来,她也找过多遍,但始终未果。如今不过是抱着找找看的心,找不到也就作罢。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声熟悉的男音自身后响起。 花未眠骤然转身,却是苏城池傲然伟立的身影。微弱的光从上头的缝隙里透进来,洒在苏城池俊彦的容脸上,宛若天神。视线凝在他的手心,那一只红宝石海棠步摇,在微光中熠熠生辉。 “还我。”花未眠几欲夺回,这可是证据,她出轨的证据,自然取回来最好。 苏城池手一缩,花未眠扑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花未眠心头一急。 苏城池陡然欺上她的腰肢,一下子将她揽入怀中,花未眠望着他的眼睛,不自觉打个冷战。这双无温的眼睛仿佛凝结着经久不散的冰霜,无论是谁都无法融化。耳边温热的风吹过,苏城池冷笑,“贤妃娘娘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夜春风?如果是,本王可以再成全你一次,教你明白本王比之皇帝,更能让你欲罢不能。” 羽睫颤了一下,花未眠竟未有推开他,只是半低着头垂着眼不说话。 唇角是凄冷的笑意,苏城池吻上她的脖颈,下一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又是春风扫寒意,各自心事中。 原本,苏城池是来皇宫探慕容元策口风的,看他是否知道若倾城之事。但从春风殿出来,他便知道,慕容元策一直以为若倾城已死,故而苏城池也不便久留。途经御花园时,竟见到花未眠摈退众人,独自进了山洞,不由的悄悄尾随。 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更是害怕寂寞的。 正好,花未眠可以为他所用,以后宫中的消息便能更快的传到平阳王府。苏流云虽是苏城池的亲妹妹,但到底不如自己的女人更实用。苏流云深慕慕容元策,未必会对他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说实话,道实情。 花未眠则不同,一介失宠弃妃,当然是抓得住什么便是什么,何况他还是堂堂的平阳王。无论身心,花未眠都会需要他这个靠山。 “以后,你要替本王留意宫中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谁如有异动,速速派人通知平阳王府。”苏城池已然重新穿好衣服,瞥一眼身上衣衫凌乱,两颊绯红意犹未尽的花未眠。晃了晃手中的簪子,大有威胁之意。 心头一惊,花未眠急忙起身收拾自己的容装,“那这个......” “此物便做你我的信物,如何?”苏城池岂是好对付的,没有握住花未眠的把柄,又怎么让她安心为自己办事,自己又如何放心。 花未眠还未应声,苏城池却已大步走开,临到洞口忽然转身冲她别有深意的扬起笑靥,“你放心,本王不会教你失宠太久。”语罢,拂袖而去。 身后,花未眠如鲠在喉,尤其是看到苏城池将簪子收入了袖中。她知道,此生怕是都要受苏城池威胁了。但是,她是万万不敢告知任何人的,妃嫔私通,罪当凌迟。她可不想落得个与丽贵人一样的下场,被皇帝施以凌迟。 他是平阳王,也许真的可以做自己的靠山,反正她失宠已是事实,何不就此顺水推舟。一则满足身体的需求,二则还能让她重得皇帝宠爱,当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思及此处,花未眠竟有些窃窃自喜。忙敛了容装,大步朝清微宫回去。 有孕(求收藏推荐) 他是平阳王,也许真的可以做自己的靠山,反正她失宠已是事实,何不就此顺水推舟。叀頙殩伤一则满足身体的需求,二则还能让她重得皇帝宠爱,当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思及此处,花未眠竟有些窃窃自喜。忙敛了容装,大步朝清微宫回去。 花未眠前脚刚踏进清微宫,便看见夏音与赵元焦灼的等待,一见到花未眠回来,忙上前行礼,“娘娘不好了。” “何事?”花未眠刚刚与苏城池覆雨翻云,此刻心情不错,竟有些笑意凝在唇边。幽然坐在梳妆镜前,花未眠满意的欣赏自己颀长的五指,鲜艳的红色指甲。 “娘娘,栖凤宫娘娘有孕,皇上已经晓谕六宫。”赵元急忙道。 一语出,惊得花未眠陡然从凳子上弹起来,花容失色,“你说什么?” “娘娘,是真的。”夏音忙不迭道。 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方才花未眠还为自己找到靠山而沾沾自喜,如今却恍若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寒透了。卷曲的羽睫止不住颤抖,花未眠一掌拍在梳妆镜前,连声音都跟着颤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皇后一直未有身孕,如今怎么会……怎么可能?” 要知道,苏流云入宫半年之多,一直未有身孕。现下一朝有孕,岂非让人诧异?但既然皇帝都信了,那就错不了。花未眠只恨自己当初作茧自缚,不但没弄死若倾城的儿子,反而让自己失去了依靠。 想到这里,花未眠就恨得要咬牙切齿,却亦无可奈何。 皇后有孕,六宫妃嫔各自心肠。在这女人繁多的地方,最不能相信的便是人心。笑里藏刀绵里针,惯常有之。 兰姬浅笑盈盈走进栖凤宫,温柔的冲静养在床的皇后苏流云施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敬祝皇后娘娘有孕之喜,来日必定诞下个健健康康的嫡皇子。”兰姬是个聪明人,自然将嫡子二字摆在明处。须知当今太子是若倾城的儿子,虽为长子,却非皇后所出的嫡子,即便被立为太子,也难逃名不正言不顺之嫌。 果不其然,苏流云颇显得意,“兰妃有心了。起来坐吧。” 坐于苏流云的床前,兰姬半低着头轻叹一声,“到底是娘娘福气好,不似臣妾福薄,无缘生养。”说着,竟略略伤心起来。 “兰妃还年轻,又是圣宠优渥,还怕来日生不出孩子?本宫怀这个孩子,只不过比兰妃你更运气些。不过,本宫既然有了,必不会教任何人伤他分毫。”苏流云一语双关,既暗地讽刺了兰姬受宠最多却没有怀孕,报了心底的暗仇。二则是在警告兰姬,莫要动她腹中孩子的心思。到底,兰姬的心机在整个皇宫都是数一数二的,别人不知道,而她苏流云却是最清楚的。 闻言,兰姬的羽睫扬了一下,随即抬头柔柔道,“都怪臣妾不好,分明是来恭贺皇后娘娘的,此刻竟自己伤心起来。还望娘娘恕罪!” 苏流云皮笑肉不笑,“无碍。” 兰姬眸色媚然,“皇后娘娘的孩子,定会尊贵异常。臣妾薄柳之躯岂可与皇后娘娘的母仪天下相提并论,皇后娘娘天命庇护,定能为皇上诞下一位最合适东宫的储君。” 这话虽说是奉承,但听在苏流云耳朵里极为顺耳。她早就恨极了若倾城的儿子当太子,如今正好,只要自己的肚子争气点生个皇子,就定能取慕容长忆的太子之位而代之。嘴上还是要显一显皇后的威严,苏流云正色道,“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不敢置喙东宫易主,兰妃以后也切莫再提。若倾城已死,本宫不想落得个苛待她儿子的罪名。此刻本宫有孕,兰妃此言必定会置本宫于是非之地若然皇上知晓,别说本宫保不了你,即便是文武百官也会要你的命。” “是。臣妾失言。”兰姬忙施礼,低头见幽然冷笑。 “坐吧。”苏流云缓了容色。 “想必贤妃此刻一定不会好过。”兰姬笑道。 苏流云哧鼻,“她最好躲起来,否则本宫必会好好报前尘之仇。”她可没有忘记,当初花未眠有孕时,是怎样的羞辱自己,无视自己这个皇后。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必要给花未眠好看! 兰姬轻笑,“贤妃得意得也太久了些,臣妾至今还记得当初她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不过听说,如今的清微宫宛若冷宫,皇上也是长久不去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她这个贤妃也就做到了头。” “哼,她那是自作自受。跋扈了那么久,也该尝尝被冷落被欺凌的滋味了。”苏流云眸色一转,“悄悄的告诉六宫妃嫔,一个个都替本宫好好的关慰贤妃。” “臣妾明白。”兰姬笑颜如玉,“臣妾会让后宫的妃嫔为贤妃送上厚礼,不能教贤妃觉得清微宫太冷清就是。” “你办事,本宫放心。”苏流云笑得冷冽。 锦月端着一盅鸡汤上前,“娘娘,这是奴婢亲自去御膳房看着人做的,娘娘大可放心。” 苏流云颔首接过,“本宫自己来。”银匙小心的搅拌了一下,试了一下,苏流云觉得尚可,便顾自慢慢喝着。 兰姬在一旁笑道,“娘娘果真小心,凡事都亲力亲为。连煮鸡汤,也要锦月亲眼看着才好。”视线一刻不离苏流云喝汤的红唇,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将鸡汤喝下大半。 “本宫是怕有些人想错了主意,动错了心思。”苏流云将鸡汤还给锦月,锦月随即退下。取出丝巾擦拭唇角,苏流云面色红润,“如果本宫不教锦月看着,难保会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妹妹,你说是吗?” 笑容凝在唇边,兰姬媚眼如丝,“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出了栖凤宫,兰姬顿时敛了所有笑脸,冷眼看着身后的秋玲,“让你办的事可都办好了?” “是。奴婢已经通知了刘福海公公,他业已办妥。可是娘娘这样会不会……”秋玲略显瑟瑟,整个人有些六神无主。 兰姬骤然回眸,狠狠盯着秋玲躲闪的眼睛,“你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否则本宫有的是办法教你闭嘴。你要清楚,本宫才是你的主子,如果本宫有事,别说是你,就是整个承欢宫都会给本宫陪葬。” 秋玲扑通跪地,冷汗淋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宫闱倾轧,各自阴谋 兰姬骤然回眸,狠狠盯着秋玲躲闪的眼睛,“你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巴,否则本宫有的是办法教你闭嘴。叀頙殩伤你要清楚,本宫才是你的主子,如果本宫有事,别说是你,就是整个承欢宫都会给本宫陪葬。” 秋玲扑通跪地,冷汗淋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哼!”兰姬拂袖而去,面色愠恼,一改以往的柔弱与温和。 颤颤巍巍的起身,秋玲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一双温暖的手突然出现,及时将她搀住。秋玲抬头,却是徽雨宫的瑞香。 “秋玲你怎么了?”瑞香刚进宫时跟秋玲同在庭院阁待过,故而算是旧相识。一见秋玲煞白的脸,瑞香忍不住用自己的手绢擦去她额头的细汗,一边关慰道,“方才你们娘娘好像使了性子,你可是得罪了她吗?” 秋玲眸色慌乱,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惊魂未定中醒过来,只是一个劲摇头。许久才咽了口气道,“是、是我做事不小心罢了,没、没什么大事。” “咱们做奴婢的,要依着主子们的脾性,你呀就是太不会看人脸色了。”说着,瑞香轻叹不已,“想想,还是在庭院阁的日子比较安心。秋玲,若你果真当不得承欢宫的差事,不如去求求你们娘娘,说不定还能让你回庭院阁。” 闻言,秋玲低着头不说话,突然掉下眼泪来。再抬头,已是泪眼蒙蒙,“瑞香,这宫里也就你肯对我说这样的话。可是,我怕是回不去了。” 瑞香不解的蹙眉,“这是为何?兰妃娘娘看上去温柔备至,似乎很好说话。只是方才……想必是有什么心情不好之事才会责怪你,大抵也像我们娘娘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吧!你呀,也别放在心上,咱们当奴婢的哪能一点委屈也不受?想想主子们也可怜,每日算计着荣宠,算计着名位。我们就多放宽心,否则这日子怕是要比黄连还苦呢!” 秋玲擦着眼泪点头,“瑞香,谢谢你。” “秋玲,以后若有什么心事别憋着,尽管来找我。我们娘娘待我不错,你便悄悄的来,她是不会责怪的。”瑞香笑得淡淡,昏黄的宫灯下,宛若荧光。 “好。”秋玲望着瑞香,没来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抿起的唇颤了许久终于开口,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瑞香,你……你要小心一些,叫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尽量少出门就是了。” 瑞香只当是秋玲胡言乱语,但思虑一下便道,“也是,如今宫中人心浮动,皇后娘娘有孕,不知又该有多少眼睛盯着栖凤宫与徽雨宫了。好了秋玲,我刚领了徽雨宫这个月的例银正赶着回去,不然贵妃娘娘要担心了。” 秋玲颔首,“我也该走了。” 分道扬镳,瑞香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秋玲方才欲言又止的模样,总觉得秋玲好似有一肚子的话没说。晃了晃脑袋,大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瑞香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便也不去深究。 只是秋玲那一句小心,却刻在了瑞香的心里。 仿佛话中有话,却有说不清道不明。 自苏流云怀孕,慕容元策每晚都会去探视,却从不留宿。一般都是看过苏流云后,便匆匆前往徽雨宫,夜夜如此。谁也不知道慕容元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事实就是,苏流云有孕之后,慕容元策便再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嫔。 独窦辞年知晓,慕容元策不是对萧丹青回心转意,而是守着慕容长忆,生怕会有什么事端或是阴谋针对他。有他这个皇帝在,他料那些黑手也不敢对慕容长忆怎么样。若倾城已然不在,他不能连他们唯一的儿子都保不住。 尤其是现在苏流云怀孕,来日如果生下儿子便是嫡子,更会有人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不说旁人,苏城池就是首当其冲。难保他们不会对慕容长忆下手,因为除去皇长子,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是皇后所生的嫡子。 萧丹青自然知道慕容元策的心思,除了晚饭后待慕容长忆去御花园散散步,也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无法生养,视慕容长忆为心肝,岂能让他有丝毫的闪失。 慕容元策正抱着慕容长忆临窗而立,浅笑盈盈,眉宇间却凝着经久不散的哀戚。视线带着极致的温柔,湿湿润润的呼吸垂在孩子稚嫩的脸庞。低眉看着怀中稚子熟睡的安然模样,宛若凝望那个死去的女子,慕容元策眼眶泛着晶莹,心依旧痛如刀割。 “皇上,忆儿睡着了,交给臣妾吧!”萧丹青笑着轻语。 微微颔首,慕容元策不舍的亲吻孩子光滑的面庞,而后递给萧丹青,不忘叮嘱,“轻一些,别吵醒了他。” “是。”萧丹青浅笑抱着慕容长忆,正欲离开,陡然一阵风拂过耳际,惊得萧丹青险些叫出声来。定睛一看,竟是消失已久的李沧木。 “微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李沧木看上去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连口吻都格外急促。这般风尘仆仆,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萧丹青敛了神色,忙冲慕容元策施礼,“臣妾告退!”抱着孩子便走出了寝殿,扭头冲门外站着的李允厉色道,“你留在这里,记着莫教任何人靠近此处。谁敢打搅皇上,宫规处置。” “是,奴才遵命!”李允正了颜色,挡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慕容元策蹙眉冷看李沧木,声音略带寒意,“你怎么回来了?” “微臣遵皇上密旨,护送云国使团回国时半路折回,暗查无极山庄之事。方才,微臣从无极山庄得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因为事关云嫔娘娘,所以微臣只好冒险潜回皇宫,面呈皇上。”李沧木的脸上泛着青白,好比假山上的青苔,带着些许生机。 “倾城?与倾城有关?”慕容元策的眼眸骤然发亮,连呼吸都跟着加快,“快说,是什么消息?” 李沧木抬头,目色坚毅而略带担忧,“无极山庄的对云嫔娘娘下了格杀令,誓言要取娘娘的颈上人头。所以微臣斗胆猜想,云嫔娘娘是否……” “是否什么?”手心微凉,慕容元策觉得浑身的血液为之沸腾。 李沧木咽了一口口水,幽然开口,“娘娘她……是否尚在人间?!” 风起天阑,君心似海 李沧木抬头,目色坚毅而略带担忧,“无极山庄的对云嫔娘娘下了格杀令,誓言要取娘娘的颈上人头。叀頙殩伤所以微臣斗胆猜想,云嫔娘娘是否……” “是否什么?”手心微凉,慕容元策觉得浑身的血液为之沸腾。 李沧木咽了一口口水,幽然开口,“娘娘她……是否尚在人间?!” 一个踉跄,慕容元策跌坐在凳子上,眼里泛着星光,唇止不住颤抖,“还……还活着?可能吗?”梅林里埋着黝黑的尸体,那分明就是若倾城,难道还会有奇迹?他是否可以认为是上天垂帘,给了他一次恕罪的机会,重新来过? 如果若倾城当真活着,那么烧死的又是谁?他该用怎样的心疼来面对她的逃离?她对他的爱,到此为止,所以她选择了逃离,彻底的逃离,不惜以死之名,不惜抛下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的决心,已然成了她绝望的导火索,将他们之间的关联彻底截断。 “去查!朕要知道真相。”慕容元策幽然开口,眸色无温凄寒,“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朕等你消息。” “是。”李沧木重重点头,“微臣立刻去办。” 慕容元策面色一沉,“别叫任何人知道你回来。” 李沧木施礼,“臣遵旨。” 纵身一跃,霎时跃出窗户,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李沧木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将慕容元策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再次高高揪起,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若倾城身中一剑还能从大火熊熊的冷宫里逃出去,流转民间。但是他又如此渴望这个消息是真的,至少这样,他不用再对着冰冷空寂的梅林述说着自己的爱恨思愁,再也不用抓着一把空气当做是她的灵魂不去。 倾城,若你未死,可还能回到朕的身边?朕发誓,此生不再对你刀剑相向。给朕一次弥补你的机会,可好? 心头一转,不禁怒容,“无极山庄到底是何地方,竟有此本领,甚至明知倾城为皇妃还敢擅杀之?这个躲在无极山庄幕后的人,究竟是谁?”慕容元策愁眉不展,目色如月清冷。 隔日的朝堂之上,依旧围绕着慕容元楹的问题谈论。 慕容元策甚是不快,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那么快放出慕容元楹,一个人的冷静期总得要长一些,尤其是疯狂的慕容元楹。尽管这几日牢狱处已经来报,说慕容元楹不似先前的大吼大叫,却依旧喃喃自语不绝。 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但慕容元策知道,定是与若倾城有关。 兰姬带着秋玲进了春风殿的偏殿,慕容元策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窦辞年轻手轻脚的进来,俯身低语,“皇上,兰妃娘娘在外头求见。” 慕容元策睁开眼眸,“让她进来吧!” 窦辞年点头,“是。” 不多久,兰姬笑意盈盈的走进来,身后的秋玲端着一盅汤羹。慕容元策眯着眼眸,看她款款而来,浅笑盈盈间与很多年前的苏青宁如此相似。如果不是慕容元策已经清醒,此刻他定会再次将她当做归来的苏青宁,拥入怀中狠狠疼爱。兰姬与苏青宁越相似,慕容元策心底对若倾城的愧疚便越无法自拔。但是面对兰姬,却也狠不下心来。所以即便他冷落后宫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兰姬。因为对于苏青宁的存在,哪怕只是她的影子,他业已习惯,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姬躬行施礼,温柔婉约。 “坐吧!”慕容元策坐起身子,面色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兰姬优雅坐定,羽睫轻扬,“臣妾近日来听得窦公公说皇上夜里烦躁,常常夜不成眠。想来是心有烦忧,长此下去恐要伤及龙体。今儿个臣妾一早去了荷苑,采了今年第一批嫩荷叶做了这碗莲叶羹。莲叶清凉下火,又解油腻清肠胃,正好奉与皇上调养身子。” “兰妃有心了。”慕容元策轻浅一笑,眼底依旧是凝霜的一汪深潭。 “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唤臣妾为兰儿了。”兰姬的眼神黯了一下,尤其是慕容元策方才唤她兰妃时,脸上一掠而过失落与哀戚。抬眼去看慕容元策,黑夜般的眸子仿佛能将人吸进去,却又似遥不可及。自从若倾城死后,她再没有在慕容元策的眼里看到过一丝喜悦与笑意,有的是经久不化的积雪。 慕容元策望着秋玲放在他跟前的莲叶羹,漫不经心的拿着调羹搅拌了几下,“莲香四溢,不错。” “皇上喜欢就是这碗汤羹的荣幸,也是臣妾的荣幸。”兰姬随即扬起笑靥。 “你何时也学会了奉承之言?”慕容元策品一口莲叶羹,不慌不忙的说着,抬眼看兰姬时眸色锐利。 兰姬脸上的神色惊了一下,又随即缓了下来,幽幽的口吻带着几度撒娇韵味,“皇上只顾着皇后娘娘的有孕之喜,也不来看臣妾了,臣妾自然要学一学后宫的妃嫔们,尽心讨好皇上。否则哪日皇上想不起臣妾,那臣妾可要伤心死了。” 慕容元策一边吃着清新的莲叶羹,一边打量着兰姬娇媚柔弱的模样,嘴角咧开一丝笑意,“朕的兰儿何时也会吃这些醋了?近日朕确实政务繁忙,倒是真的冷落了你。朕今晚去你那里便是。” 闻言,兰姬欣喜,笑得宛若孩子般纯洁。眼底闪着明亮的光,兰姬笑颜如花,“兰儿谢皇上。”语罢,眸子一转,突然转了话锋,“皇上是在烦心靖王爷之事吗?” “朝中不免人心浮动,大都是为靖王说话之人。”慕容元策也不放心上。 “既然皇上忧心,何不早早放了靖王,也免去了百官非议,岂非更好?”兰姬脱口而出,迎上慕容元策骤然冷视的眸子,兰姬才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是她得意忘形了,若非皇帝刚刚许诺今夜驾幸承欢宫,她也不至于失言君前。 扑通一声跪地,兰姬面色泛白,“臣妾不该枉议朝政,僭越君前。臣妾无心之失还请皇上恕罪。” 慕容元策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视线冰冷无温。下一刻,他缓步走到兰姬跟前,指尖冷冷的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嗤然冷笑,“你是谁的人?” 最后一面 扑通一声跪地,兰姬面色泛白,“臣妾不该枉议朝政,僭越君前。叀頙殩伤臣妾无心之失还请皇上恕罪。” 慕容元策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视线冰冷无温。下一刻,他缓步走到兰姬跟前,指尖冷冷的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嗤然冷笑,“你是谁的人?” 兰姬的剪眸霎时瞪得斗大,急忙冲慕容元策磕头,“臣妾惶恐,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魂,绝不敢有异心。皇上恕罪,臣妾方才一时口快失言,绝非有意为之,实乃无心之失。请皇上宽宥,臣妾绝绝不敢有下次。” 语罢,兰姬顾自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面上,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凄美姿态。 直起身子,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起来吧!” 如释重负般兰姬吸了吸鼻子,仍是一脸的柔弱凄楚。缓缓起身,兰姬带着浓浓的鼻音施礼,“谢皇上。” 温暖的食指拂去她脸上的泪,慕容元策的眼底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无温,“以后朝堂上的事,你要少沾染。朕不喜欢!” “是,臣妾一定谨记于心,再不敢造次。”兰姬半带委屈的抬眼看他,这样的柔媚足以让每个男人都怦然心动。可惜,慕容元策的心,埋在了那个称之为梅林的地方,再没有剩余的地方容乃其余的女人。 “你跪安吧!”慕容元策不再理会兰姬,顾自走到窗口处站着,双手置后伫立。 兰姬失神的望着慕容元策孤傲清冷的背影,宛若萧瑟的风拂过胸口某个温暖的地方,顷刻间化为霜冻。那一刻,她的身子颤了颤,眸色黯然如灰。她以为凭着自己的面孔已经换得慕容元策打开心门,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沦陷的是她,而非慕容元策。 轻轻施礼,兰姬面色沉冷走出春风殿。心中不舍,却已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窦辞年脚步轻盈的走进来,哈背弓腰,“皇上,兰妃娘娘回去了。” 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慕容元策阴冷的脸瞬时化作哀戚的混沌,“这辈子,朕注定要负很多人。” “娘娘出去时,面色不太好。”窦辞年轻叹一声,“只是皇上就是皇上,三宫六院不过稀松平常之事。宫里的娘娘自入宫便应该知晓,皇上的夜晚,从不会属意一个人。” “也许有一天,朕会厌倦了面对这么多的女人,独独钟爱一人,而后废弃三宫六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慕容元策的脑海里被若倾城的一颦一笑挤得满满的,再也腾不出任何的地方,容纳别的女人。 人,总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曾经的弥足珍贵。 可惜,为时已晚。 “皇上要为皇族开枝散叶,废弃三宫六院只怕是不能的。”窦辞年不信,也不敢想,“奴才知道,皇上心中放不下,只是娘娘已殁,皇上再不舍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便罢。皇上乃是一朝帝君,谁人不高呼万岁,谁人不敢听从,来日的辉煌锐不可当。皇上应该朝远处看,想来娘娘也不会希望看到皇上此刻模样,要知道,娘娘是如此深爱着皇上啊。” 心,仿佛被利刃狠狠的割开,鲜血淋漓。 慕容元策笑得撕心裂肺,“是啊,悔有何用,念又有何意义,不过让朕愈发不能忘怀。直到那一剑刺穿她的身体,朕才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那飞蛾扑火的情景,朕此生都不会忘记。每每想起,总会觉得心痛如绞。” “奴才从小跟着皇上,从未见皇上这样。”窦辞年一怔。 “窦辞年,你是看着朕与倾城一路走过来的。倾城对朕的付出你亦是看在眼里,是朕瞎了眼才会视若无睹。即便铁石心肠的人,也该为之动容,可是朕却弃如敝屣,一次次伤她到极致。你不会明白她甘愿赴死时的决绝,她甚至不欲与朕划定来世之约。”慕容元策面容平淡,眼底成殇,痛入骨髓。 “当朕听闻倾城或许尚在人世,你可明白朕的痴狂?”慕容元策一声长叹。 “奴才明白。”窦辞年亦是扼腕叹息。 慕容元策转身走向门口,“你亲自去一趟天牢,带靖王来梅林见朕。”语罢,大步出了春风殿,朝梅林方向走去。她与慕容元楹之间,也该有个了断。无论若倾城是否活着,慕容元策都打算让慕容元楹断了对若倾城的心思。 一望无际的梅林,埋葬着幽幽孤魂,黄土之下谁在嘤咽哭泣,又是谁为爱飞蛾扑火。 慕容元策站在孤零零的坟墓之前,容色黯然。他已不再畏惧,常常站在这里便是一整天。在这里,他能听见自己心中的话语,直面真实的人生。 “皇上?”窦辞年躬身行礼,轻声唤着,将慕容元策的心思拉了回来,“奴才已将靖王带来了。” 幽然转身,慕容元策直视慕容元楹憔悴不堪的容脸。数日不见,慕容元楹已然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化作历经沧桑的阴郁男子。这哪里还是不久前闯宫的慕容元楹,丝毫没有当时的傲气。 慕容元楹的视线一直落在冰冷的墓碑上,脚下一步一顿的走过去,与慕容元策擦肩而过。窦辞年几欲叫住他,却听得慕容元策道,“你先下去。” 尽管担忧,窦辞年还是悻悻的离开。梅林已是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颤抖的手终于抚上冰冷的石碑,那一笔一划间为他心爱的女人画上了生命的句点。他甚至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她便已身入黄土,再也不会出现。慕容元楹痛苦的闭起眸子,深情的将脸贴在墓碑上,四周万籁俱静,他只听得见泪落的声音。 “倾城,我来了,我来看你了。”慕容元楹的唇轻轻吻上墓碑上若倾城的名字,泪如雨下,“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倾城,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再恨你,是我不够爱你,才会怀疑你。若我真的爱你刻骨,就不会傻傻的恨着你。如果当初我能够坚持,坚持带你走,也许今日你就不会躺在这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慕容元策冷眼看着慕容元楹,他一直都知道慕容元楹对若倾城的爱意,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于他有些嫉妒慕容元楹,至少在若倾城的有生之年,他曾经毫不避讳的对深爱的女子,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可惜,他们两个,一个永远得不到,一个永远的错过。 慕容元楹回府,纳妾 慕容元策冷眼看着慕容元楹,他一直都知道慕容元楹对若倾城的爱意,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叀頙殩伤甚至于他有些嫉妒慕容元楹,至少在若倾城的有生之年,他曾经毫不避讳的对深爱的女子,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可惜,他们两个,一个永远得不到,一个永远的错过。 伶仃九泉挂相思,寂寞百载谁曾知。三世回眸两相望,几成追忆几成痴? “够了!”慕容元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嫉恨,忽然揪起慕容元楹的衣领子,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打翻在地,“你此刻该清醒了,倾城生是朕的人,死亦是。于你,从未有过一星半点的关系。” 慕容元楹跌在地上,抬头冷笑着看慕容元策愤怒已极的面孔,“你也会觉得愤怒?倾城死了你才知道心痛,皇上,你难道不明白自己的痛来的太晚了些吗?” “朕已经让你见到了倾城最后一面,从今往后,你们再无任何关系,你对倾城的眷恋到此为止。”慕容元策冷至极点,“滚!” 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慕容元楹一抹唇角的溢血,笑得邪冷异常,“这一拳,臣弟会记住,牢牢的记在心里。”当最后一滴眼泪滚落,慕容元楹狠狠抹去,掩掉所有哀伤。从此,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爱,剩下的只有残破的恨和永无止境的思念。 望着慕容元楹狼狈离开的背影,慕容元策心底成寒。梅林郁郁葱葱,宛若他的心,再难重见光明,再续温暖。 倾城,朕知道你不会希望看到靖王受伤害,朕便为你释他安然。若你魂魄有知,午夜梦回可否相见? 忽然仰面,慕容元策声嘶力竭喊着她的名字,“倾城……。”低头瞬间,泪流满面。 君不闻,世有一顾倾城,再顾倾万甲。奈何佳人难再得,万事都随风。 靖王府一片欢天喜地,靖王平安归来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却不料靖王竟在半路带回一个女子,眉目俏丽姿色妖娆。 “王爷?”王婉柔一脸敌意的注视慕容元楹身后的女人。这样的绢花在发,这样的轻浮打扮,一眼便知来自风尘。 “想必这就是靖王妃吧?!小女子雅兰见过王妃娘娘。”说完,这个自称雅兰的女子向王婉柔浅浅施礼,眼底却带着傲慢与轻视。 王婉柔的视线骤然落在慕容元楹身上,“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元楹回眸注视着雅兰的双眸,轻柔的捧起她精致的脸,“这双眼睛跟她好像,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动人。” 闻言,王婉柔的面色霎时变了,她当然知道慕容元楹口中的她是指谁!一时间怒气腾然而起,直指雅兰的鼻子冷喝,“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在靖王府登堂入室?王爷,你可知妾身为你日夜奔走求告,才能让皇上不堪压力早早的释你回府?” “自本王第一眼在【揽月阁】见到你,便知道你是属于本王的。”慕容元楹对王婉柔的嘶吼充耳不闻,视线一刻不离雅兰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极了若倾城的璀璨明眸,熠熠流光足以令人心醉。 “揽月阁?”王婉柔几欲发疯,那可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强压住心底的愤怒,王婉柔冷冷道,“王爷,你预备将她怎样?” 慕容元楹扭头斜睨王婉柔一眼,傲然嗤冷,“本王会纳雅兰为妾,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本王照样会卸了你正妃的头衔。纳妾之礼愈快愈好,你若阻拦,莫怪本王翻脸无情! 言罢,雅兰愈发得意。一朝风尘身,换来凤栖凰。这是任何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大好事! “你就因为她一双眼睛长得与若倾城相似,便要纳她为妾?”王婉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声音微颤,“王爷,你疯了吗?” “有何不可?”慕容元楹仿佛迷了心,但凡与若倾城有关的,他都不会放手。既然他得不到若倾城,那搜集众多的复制版又有何不可。 雅兰冲着王婉柔示威,依偎在慕容元楹的怀里娇滴滴的魅笑,指尖在慕容元楹的胸口不断画着圈圈。这样的画面,彻底刺痛了王婉柔的心。想她入府这么久,夫妻之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亲密。思及此处,王婉柔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目送慕容元楹怀拥着雅兰款款而去,王婉柔愤然将一旁的桌椅板凳全部掀翻,歇斯底里的疯狂怒吼响彻苍穹。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竟落得为别人做嫁衣的下场,难道她不该恨,不该狠吗? 乔律明从门前走过,急急奔向慕容元楹的方向。 “站住!”王婉柔陡然厉喝。 “王妃?有事吗?”乔律明焦灼的望着慕容元楹拐个弯消失了身影,这才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导致面容扭曲的王婉柔身上。不觉哧鼻冷笑,眼底轻蔑。 王婉柔冷哼,“你是要告诉王爷若倾城还活着是吗?” 眸色一顿,乔律明冷下眼眸,“是又如何?王爷难道不该知道真相吗?” “不妨告诉你,平阳王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此刻怕是已经派人去杀若倾城了。”王婉柔得意的笑着,好一副深闺怨妇的疯狂姿态,“你就别费心思了,苏城池是何许人也你该比我更清楚。即便你不动手,若倾城也必死无疑。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若倾城真的再死一次,王爷会不会误以为是你下的手,然后亲自杀了你?” 乔律明望着王婉柔朗声大笑的模样,脖颈间青筋暴起,“你想怎样?” “怎样?亏你还是王爷的军师。难道你没听说过借刀杀人吗?”王婉柔嗤冷,眸色肃杀,“既然有平阳王代劳,又何必你兴师动众呢?到时候就算王爷知道,全部推给平阳王身上便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王爷又怎会知道。” “你不是怕王爷杀了我,而是怕王爷杀了你吧?”乔律明蔑视冷笑。 王婉柔一顿,大有被人看穿的窘迫,不禁恼羞成怒,“不管你怎么说,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杀了若倾城。若倾城一日不死,靖王府一日难安。”她宁愿慕容元楹纳妾也不要慕容元楹找到若倾城,无需付出真心的纳妾比之若倾城的倾心相付,王婉柔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前者更好对付。 倾城失踪 王婉柔一顿,大有被人看穿的窘迫,不禁恼羞成怒,“不管你怎么说,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杀了若倾城。叀頙殩伤若倾城一日不死,靖王府一日难安。”她宁愿慕容元楹纳妾也不要慕容元楹找到若倾城,无需付出真心的纳妾比之若倾城的倾心相付,王婉柔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前者更好对付。 也许此时此刻,除了杀死若倾城,王婉柔已经黔驴技穷,在无其他方法。 或者若倾城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她死的人何其之多,她避无可避。 篱笆深深,死寂般的小院里,望着步步逼近的青龙门门主小剑,弄痕目色如刃,一身杀气。想当日的灵蛇,怎敢这样对她,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剑也算是不怕死的一个。试问整个无极山庄,谁敢小觑独孤弄痕,谁敢小觑两仪阁主? 不过,如今弄痕伤势未愈,千燎那一掌足足减弱了弄痕不少内劲。 长剑横在胸前,弄痕回望一眼伫立门口焦灼的若倾城,依然是从容淡定的笑意,“倾城,你跟寂寥先走,待我收拾了这里再去找你。” 若倾城正欲开口,却被寂寥一把拉住,“倾城,高手过招最忌分心,你便与我躲一躲。”急忙拽了若倾城直奔后门而去。 弄痕冷眼望着眼前的小剑,“看样子青龙门又该换个门主了。” “独孤弄痕,今日你必死无疑。”小剑杀气腾然。 “是吗?”弄痕面色一沉,陡然出手。 冷剑划过长空,发出震彻天际的嗡声。弄痕腕上一抖,随即划出数朵剑花直逼小剑。小剑面色骤改,登时凌空翻转,旋风般直抵半空,这才躲开弄痕阴冷的杀招。心中大惊,猛然间挥剑相向。 若非弄痕的功力不如从前,此刻早已直取小剑的性命。 小剑自然也看出了弄痕的力不从心,换做上次在无极山庄,此时的弄痕显然功力减弱不少。凌厉的刀锋直取弄痕脖颈,带着迫人寒光。 弄痕脚尖离地飞速后退,突然一个撇身,刀锋从发丝间划过,几缕青丝无声斩断。身后的篱笆被狠狠断为两截,砰然向两旁弹开。 “找死!”弄痕知道自己必得速战速决,因为她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做持久战。当下眸色一冷,长剑在手中幻化出无数剑影,令人眼花缭乱。下一刻,弄痕陡然飞身半空,一个三百六十度飞旋,剑影如雨般袭向小剑。 说时迟那时快,小剑瞪大眼眸,瞬间四肢分离,头颅滚于地面。鲜血如雨般洒落在地,刺眼嫣红。 无力的自半空跌落在地,弄痕一口鲜血喷涌。她本不该在自己力有不逮时使出剑影重重,但确实情势所迫,她不能不拼力一试。如今,内伤愈发厉害。身子晃了晃,弄痕跌跌撞撞的朝后门走去。 寂寥护在若倾城跟前,却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丝毫找不到可以突围的出路。心中寄希望于弄痕的速战速决,只有弄痕前来,若倾城才有生机可寻。 只是这些人看上去与无极山庄不太一样,一个个都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但在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杀气。 “倾城快走!”寂寥一把推了若倾城往包围圈的一个间隙里去,奋身迎上杀手。 若倾城何其清楚,寂寥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会的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否则那日在宫里也不至于险些被人打死。 “寂寥?”若倾城瞪大眼眸,看着锋利的刀带着冰冷的温度砍向寂寥的脊背。那一刻的鲜血喷涌,让她想到了弄凉的毁灭。疯似的扑上去,寂寥趴在血泊里,脊背鲜血淋漓,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对不起,保护不了你。”寂寥无力的抬着头,面色惨白如纸。 若倾城潸然泪落,止不住摇头,“不,是我连累了你。”陡然昂起头,愤怒而绝望的环视四周围拢上来的黑衣人,“倾城的命就在这里,你们尽管拿去。求你们放过无辜的人,放过他!” “倾城!”寂寥死死拽住若倾城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竟比自己还要冰冷。那微颤的体温令人心痛,令人不舍。 “一切因我而起,就让一切亦随我而逝吧!”若倾城笑着,笑得肝肠寸断,“对不起,让你们都白忙了一场。” 寂寥望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顷刻泪如雨下,“不要……不要……”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寂寥的视线愈发模糊,直到漆黑一片。头,重重垂下,不省人事。 若倾城闭起眼眸,等待着最后的颈上一刀。却不料等来的是脖颈间的微凉,被对方的刀柄骤击中后颈。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若倾城身子晃了晃,登时晕了过去。 弄痕拖着重伤的身子赶来,却只见倒卧血泊的寂寥,当下慌了神智,“倾城?倾城……”二话不说为寂寥点穴止血,如今也只有寂寥才知道若倾城的下落。取出怀中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塞入寂寥嘴里。弄痕勉力为寂寥疗伤,将自己仅有的些许真气灌输进寂寥体内。只有如此,否则寂寥必死无疑。 缓缓醒转,寂寥眸中噙泪,声音恐慌而哽咽,“倾城……” “倾城去哪了?”弄痕的面色煞白,比之寂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遇袭,倾城为了救我,如今、如今也不知下落。”寂寥的眼泪陡然滑落,心痛如绞。他忘不了若倾城临别时如灰的绝望眼神,那一句让你们都白忙了,倾注了多少的爱恨离愁。 “既然他们没有杀倾城,只是带走了她,想来短时间内倾城不会有性命之忧。”弄痕虽然焦灼,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她很清楚,如果那些人是来杀若倾城的,此刻她见到的就不是受伤的寂寥,而是死去的若倾城尸体。 如今他们一个内伤,一个外伤,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剩余的气力去救若倾城。弄痕只能祈祷若倾城福大命大,能够捱到自己去救她。 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 倾城,若你天命眷顾,必能化险为夷。 弄痕与寂寥相互搀扶,步态摇晃着向茅屋走去。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疗伤,只有尽快复原,才能救回若倾城。否则时日一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产 倾城,若你天命眷顾,必能化险为夷。叀頙殩伤 弄痕与寂寥相互搀扶,步态摇晃着向茅屋走去。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疗伤,只有尽快复原,才能救回若倾城。否则时日一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喧嚣的平阳王府,到处张灯结彩,红绸漫天。自平阳王妃李玉儿死后,平阳王府已然很久没有这样喜庆过。百姓们街头巷尾的议论,原是平阳王要纳妾。 平阳王原本就有不少妃妾,如今纳妾也不过让百姓茶余饭后说一说,谁也不会在意什么。到底,人家是尊贵的王爷,想要多少女人都是情理之中。 书房内,苏城池临窗而立,难得展露笑颜,眉目间亦是漾开多年未见的暖意。 身后,管家恭敬的施礼,“王爷,奴才已经安排下去,明儿个就是黄道吉日,宜婚嫁。只是这新房……不知王爷要将新夫人安置何处?” “就安置于本王现居的【漪澜阁】。”苏城池一开口,便让身后的管家怔住许久。 想苏城池与李玉儿成亲后便各自居住,大毓朝建立,苏城池被封为平阳王,入住平阳王府。苏城池一直居于漪澜阁,尽管有不少妾室,却从未许她们进住漪澜阁,大抵是苏城池觉得她们不配。如今一改常态,自然让人震惊。 管家忙不迭敛了神色,“王爷,老夫人那里……” “不必惊动老夫人,一切从简即可。”苏城池的眼底掠过一丝叹息,目色暗了暗,“去吧!” “是。”管家急忙退去。 举目远眺,苏城池低语呢喃,“你放心,本王早晚会还你一个最隆重的婚礼。” 耿东旭火急火燎的叩门,“王爷!王爷出事了!” 目光尽敛,苏城池陡然冷下容脸,“进来!” “王爷,宫里出事了。”耿东旭还未及向苏城池施礼便已抢先开口,额头细汗涔涔,脸色尤为慌张。向苏城池施礼完毕,耿东旭一抹额头的汗,“王爷,皇后娘娘小产了。” “什么?”苏城池骤然怒目圆睁,“怎么回事?” “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身感不适,突然就见了红,太医们尽了全力也未能保住龙子。”耿东旭目不转睛盯着苏城池阴晴不定的容脸。 苏城池凝眸,“原因呢?” 耿东旭颤了颤,“经太医诊断,皇后娘娘是吸入了过量的附子粉才会导致小产。皇后娘娘自有孕便百般避忌,不敢用香,所以房中一直放着可以宁心静气的百合花。便是在这百合花上,发现被人撒上了一定剂量的附子粉。” “百合?为何没人发现?”苏城池怒容。 “这附子粉原就细腻,撒在花瓣上头更像是花粉,一不小心便被瞒了过去。”耿东旭手心微凉。 “该死!”苏城池原来还指望着苏流云能生下儿子,将慕容长忆的太子之位取而代之,想不到千算万算,算不出女人的嫉妒原来会如此阴狠。宫里的女人,一个个挖尽心思,挤破脑袋的争宠,又岂会容忍皇后产子,稳坐储君之位呢! 五指握得咯咯作响,苏城池目色凄厉,“进宫。” “可是王爷,天色不早了,宫门该下钥了。”耿东旭望着外头光芒尽失的天际,眼底担忧。 “你好好看住府里,不许发生一丝意外。明白吗?”苏城池话外有音。 耿东旭颔首,“是。” 长袖一挥,苏城池大步流星的离开。 皇后流*产,有人欢喜有人愁。苏流云自然是哭闹不已,好不容易才怀上慕容元策的孩子,如今说没便没了,不是要她半条命吗? 但对于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嫔而言,都是件值得大摆筵席的庆事。谁会在意苏流云的死活,如今没了孩子,更是称了多少人的心意。就连慕容元策也是表情淡淡的,对于百合花一事亦是随口说了句去查就没了下文。 只有慕容元策知晓,没了这个孩子,苏城池就没了将来的筹码。 望着床榻上掩面哭泣的苏流云,慕容元策眸色黯然,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若倾城冷宫产子的凄凉。如今苏流云小产,身旁尚且千呼万拥,而若倾城当日产子,却孤零零的,险些命丧黄泉。这些,也是他在若倾城死后才从萧丹青口中得知的。可想而知,慕容元策听闻时的痛彻心扉! 愣愣的望着苏流云泪流满面,慕容元策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清微宫,花未眠却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 “果真吗?”花未眠笑靥如花。 耿太医肯定的点头,“是。娘娘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微臣不会看错。” “夏音,赏!”花未眠已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自上次小产,她的肚子便再也没有过消息,虽说慕容元策不常来,但也来过几次。直到苏流云怀孕,花未眠便愈发焦急。如今真是好事成双,苏流云的孩子没了,她却怀孕了。当真是时也命也,她与苏流云果真是天生的仇家。 夏音送走了太医,笑着跪在花未眠跟前,“奴婢恭喜娘娘,娘娘的还日子还在后头呢!” “赏!”花未眠笑得花枝乱颤。 “谢娘娘!”夏音起身,心底美滋滋的。主子高兴,她这个奴婢自然也跟着走好运。 “皇上如今身在何处?”花未眠起身走向门口。 夏音一顿,“娘娘,皇上在栖凤宫呢!娘娘是否……” 花未眠容色一沉,目色尖锐,“这样好的机会可以羞辱皇后,本宫又岂能错过。走吧,随本宫去看看皇后,本宫倒要教她知道,什么是时也命也!” “是。”夏音眸色一转,逢迎挑嘴,“皇后娘娘自从有孕便百般压制我们清微宫,如今连月例都克扣得所剩无几。娘娘此番翻身,必得好好的夺回原有的东西才是。” “错!”花未眠冷笑,“本宫不但会夺回原有的,还会连皇后的那一份都拿过来好好享用。这才叫上行下效,青出于蓝。” 夏音笑得刺眼,“娘娘所言极是。” 语罢,两人步态轻盈的朝栖凤宫走去。 谁知到了栖凤宫门口,花未眠突然止步不前,“不行,皇上在这里,本宫是占不到便宜的,说不定还会被皇上训斥不安分。” 我怀了你的孩子 谁知到了栖凤宫门口,花未眠突然止步不前,“不行,皇上在这里,本宫是占不到便宜的,说不定还会被皇上训斥不安分。叀頙殩伤” “那娘娘您……”夏音一怔。 花未眠思虑再三,“你且回去。”说着伏在夏音的耳朵里一番低语,“明白了吗?” 夏音颔首,“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说完,夏音便领着所有人回清微宫,而花未眠却独自徒步朝御花园方向走去。主仆俩个巧妙安排,各自肚肠。 刚走到御花园,花未眠骤然感觉有一双坚实的胳膊箍住了她的脖颈。窒息的感觉伴着熟悉的气息冲入鼻间,不由的心头一惊,身子却被强行拖入了假山后面的湖边。 恢复自由的瞬间,花未眠忙转身,果真见是苏城池面色沉冷的站在她面前。急忙挤出笑脸,花未眠媚眼如丝,“王爷吓坏本宫了。” 苏城池冷冷牵起唇角,“贤妃娘娘好悠闲。” “王爷是、是什么意思?”花未眠有种心虚的理亏。 “本王是什么意思,贤妃娘娘难道不清楚吗?”苏城池步步逼近,将花未眠逼至一角,“皇后小产,贤妃好似很得意?” “没、没有!”花未眠觉得自己一对上苏城池的眼睛,便没来由的心慌恐惧。 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精致的脸庞,苏城池玩味似的打量着花未眠惊魂不定的容色,笑得诡异森冷,“那些百合花,难道不是贤妃娘娘的杰作吗?” 花未眠骤然瞪大眼眸,苏城池的手却突然掐住了她的脖颈,眸色如血,凄寒杀意腾然而起。 “我……没有!没有!”花未眠挣扎着,不断拍打苏城池掐住自己脖颈的手,面色涨红几近窒息。 “本王最恨那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女人,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你这是自己找死!”苏城池冷笑。 花未眠的唇色开始泛紫,眸色亦开始翻白,微弱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手上的力道瞬间松了,花未眠像散沙般瘫软在地,不断咳嗽喘息。面色潮红,神情惊慌到了极点,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她就会死在苏城池的手里。 “你刚刚说什么?”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 花未眠羽睫微颤,撑着身子站起,“王爷不会忘记与本宫曾共赴巫山吧?”抚着生疼的脖颈,花未眠的声音有些颤抖,“太医刚刚诊断,本宫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要知道皇上已经快两个月不来清微宫,这个孩子自然是王爷的。” 苏城池死死盯着她极力镇定的脸,“当真?” “当真!”花未眠斩钉截铁,“王爷,恕本宫直言,王爷想要皇后生下儿子无非也是想独揽朝政,拥立皇后的儿子坐太子。可是王爷想过没有,与其让自己的侄子当皇帝,不如自己的儿子更好?本宫如今怀着的,是王爷的骨肉,若王爷能助本宫一臂之力,那日后……” 唇角是冷寒的笑意,苏城池别有深意的望着花未眠,“想不到你的心思如此之大,如果本王不答应呢?” “如果王爷不答应,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本宫。不然来日皇上查起来,本宫与腹中的孩子也是难逃一死。”花未眠抬起下颚,闭起眸子。 许久的寂静,花未眠抱着一丝侥幸,更多的是赌,赌苏城池的野心。只要他的野心够大,他就会答应她。 “好!”苏城池突然开口。 花未眠睁开眼眸,“本宫定会为王爷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本王的丑话可是说在前头,如果教本王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本王的,本王会让你和孩子死得很惨。”苏城池岂是好糊弄的,他有的是手段,有的是心狠手辣。 花未眠心头一惊,面色却笑靥盈盈,“这个孩子自然是王爷的,否则本宫愿死在王爷手里。” 正说着,不远处一声枯枝断裂之音,想必是被人不小心踩断。 苏城池骤然凝眉,耳边是花未眠惊慌不已的声音,“糟了,如果被人听见你我的谈话,本宫与孩子必死无疑。” 面色一沉,苏城池冷颜,“你立刻离开。”语罢大步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花未眠急得直跺脚,也只能快速离开。心中惶恐不安,如果被人告发,她必会像丽贵人那般,被皇帝施以凌迟,死得惨不忍睹。 昏暗的御花园里,只听得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几声扑腾之音过后,一切都回归最初的平静。 远远的听到瑞香的轻唤,瑞香左顾右盼,“娘娘?娘娘?”望着手中的披肩,瑞香面色焦灼,“娘娘不是说有些寒意吗?这会儿带着太子去哪了?”自言自语着,瑞香寻遍整个御花园,始终未见萧丹青的身影。 低眉望着涟漪不断的湖面,瑞香撇撇嘴,“难道娘娘怪我来得慢,所以自行回去了?” 语罢,马不停蹄朝徽雨宫方向跑去。 直到回了徽雨宫,瑞香才知道萧丹青与太子根本就没回来。当下慌了神,忙吩咐全宫的人去御花园找。只是饭后散散步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人了呢?瑞香暗自祈祷,万莫出什么事才好,否则整个徽雨宫都要在劫难逃。 花未眠正了心神才回去清微宫,道教夏音吓了一跳,“娘娘不是说……” “什么也别说,本宫累了。”花未眠有些语无伦次,“另外,不许告诉任何人本宫有孕之事。你立刻去关照耿太医,叫他闭紧自己的嘴巴,此事本宫自有主张。” “是。”夏音怔了怔,不解的出去。 花未眠急忙回到自己的寝殿,惊魂未定。 苏城池却不紧不慢的等在栖凤宫外,等候通传。 慕容元策蹙眉,想不到苏城池的消息这么灵通,只片刻工夫已经传到了宫外。心底嗤冷,嘴上却道,“叫他进来。” 窦辞年哈腰出去,见着容色沉冷的苏城池,便施礼浅笑道,“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瞥一眼窦辞年点头哈腰的奴才相,苏城池不屑一顾,大步朝里进去。身后的窦辞年甚是没有滋味,略带不悦。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听闻宫中惊变,所以臣漏夜前来,还望皇上见谅。”苏城池不卑不亢的施礼。 君臣异心,各自筹谋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叀頙殩伤听闻宫中惊变,所以臣漏夜前来,还望皇上见谅。”苏城池不卑不亢的施礼。 慕容元策微微彻底唇角,“免礼。平阳王与皇后兄妹情深,焦急而来也是应当。好在朕是知道你们的情谊的,所以不会怪罪。” 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虽然慕容元策口上说不会怪罪,实际上却怪苏城池太过随意。竟然在宫中来去自如,将他的宫规置于何处?苏城池虽被允准可以随时进宫,但那是皇帝的恩宠,却不是可以当真的。 皇帝始终是皇帝,僭越久了,便会成为皇帝心中的毒刺。 “皇后娘娘可还好吗?”苏城池的口吻略带担忧。 苏流云却哭得愈发伤心,“兄长怎么才来,却不知道妹妹受了害,连皇上的皇子都未能保住,如何还能好得了?” 慕容元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冲不远处的窦辞年道,“派人去查,看看这些脏东西是怎么进了皇后的寝殿的。” 窦辞年哈腰颔首,“是,奴才已经着人去花房调查,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 “如今平阳王也在,皇后就不必担心了。朕决不食言,查出真凶严惩不贷,定还皇后一个公道。”慕容元策表情淡淡的,也没什么伤心之色。 心头颤了颤,苏城池眸色一转,突然道,“其实臣今日来还有其他之事要面见皇上。” 闻言,慕容元策起身走向外头,最后站在园子里。皇后到底是个女人,有些政事没必要让她知道。 “皇后娘娘好生保重,来日方长啊!”苏城池向苏流云施礼。 苏流云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楚,“多谢兄长关慰。” 语罢,苏城池转身行至慕容元策身前,猛然间下跪行礼,“臣听闻玉凉国蠢蠢欲动,缕缕犯我边境,扰民不得安生。所以臣斗胆请求,大军开拔,臣愿为皇上驻守云幽十六州,以保我朝江山永固。” 言辞间铿锵有力,尽显忠臣忧国忧民之心。 慕容元策的眉头微微挑起,而后缓缓舒展,“云幽十六州乃是边陲重镇,虽说紧要却也是艰苦无比的不毛之地。平阳王此心朕已明了,不过皇后刚刚小产身子未愈,正是需要平阳王的抚慰,大抵是不愿平阳王离开京都的。” “臣先是皇上的臣子,而后才是皇后娘娘的长兄,没有国何来家。请皇上恩准臣前往云幽十六州,既可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彰显皇上的隆恩,也能让玉凉国就此休兵,不敢再来犯境。”苏城池决心甚重。 虽然慕容元策不清楚苏城池到底为何突然要请调戍边,但却不想直接答应下来。只是若所有思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朕想想。”抬头望着凄寒的夜空,月黑风高,总觉得看到苏城池时心里隐隐透着不安。低眉冲苏城池道,“你先回去静待消息,此事朕会与百官商议再做决断。” “臣谢皇上!”苏城池施礼,抽身退去。 望着苏城池离去的背影,慕容元策眯起危险的眸子,亦离开栖凤宫大步朝春风殿走去。身后的窦辞年急忙跟上,“皇上?” “告诉皇后一声,说朕改日再来看她。”慕容元策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窦辞年忙吩咐身旁的小太监返回栖凤宫,自己随着慕容元策大踏步走着,一路无语直到进了春风殿窦辞年才开口,“皇上的面色不好,奴才给你泡杯参茶消消火。” 慕容元策黑着脸侧躺在软榻上,冷然凝眉,“平阳王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是。”窦辞年哈腰颔首,“奴才隐隐都听着。” “你可听出什么?”慕容元策抬眼看他。 “奴才只是奇怪,平阳王为何会突然请调戍边,何况皇后娘娘刚刚小产,平阳王身为兄长,按理说更该留在京都。如此做法,实在有悖常理,奴才百思不得其解。”窦辞年走到门口,接过外头递上的参茶,便让关上了殿门免得外人打搅,触了慕容元策的霉头。 一步步走到沉思的慕容元策跟前,窦辞年双手奉茶,“皇上请用茶。” 慕容元策坐起身子,容色缓了一些,“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查一下,看平阳王最近发生什么事。朕总觉得此事身为古怪,然空穴来风不无缘由,其中必有隐情。” “是。”窦辞年颔首,“奴才记下了。”顿了顿,又抬眼慎慎道,“皇上之所以没有允准平阳王之请,可是另有打算?” 抿一口参茶,慕容元策起身走到烛台下,目光凄厉的望着跳跃不定的烛火,口吻森寒,“朕不能教他染指朕的边境,何况云幽十六州虽是不毛之地,却是何等重要的关隘。若是平阳王心生异心,与玉凉国勾结,一旦云幽十六州失守,敌军就会长驱直入,直捣京都。” 窦辞年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周思深远,奴才万万不及。平阳王军功卓著,着实不能再助长起气焰,否则来日便不好收拾了。” 慕容元策深深呼出一口气,“一语中的!朕最担心的,也是这个。自古功高震主,朕不希望也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皇上乃明君,怕也不能避免。只看平阳王如今嚣张的气势,皇上何曾不明白呢?”窦辞年不免扼腕,但一想到苏城池嫌恶的眼光掠过自己的身子,便有种恶气难出的愤懑。他虽残疾,却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一直勤勤恳恳陪伴皇帝,竟因此招惹平阳王的嫌恶与鄙视。 “在想什么?”慕容元策扭头望着缄默垂首的窦辞年,心中顿了顿,“朕知道,你不喜平阳王。那件事,朕也听说了,你放心,朕早晚会给你个公道。” 窦辞年的面色颤了颤,有些泛白,“皇上……都知道了,想必奴才已经成了满宫的笑柄吧?” “那日平阳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指你是阉人是废物,还教你跪在宫道上不许起来。”慕容元策娓娓道来,看着窦辞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只是朕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会惹怒平阳王?以你一贯的小心谨慎,是不会出现纰漏的。” 闻言,窦辞年欲言又止,“是因为……因为云嫔娘娘……” 慕容元策陡然剑眉横立,盛怒已极。 窦辞年扑通跪地,身子瑟瑟微颤,“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有意提及娘娘的。皇上恕罪!” 别再投生帝王家 慕容元策陡然剑眉横立,盛怒已极。叀頙殩伤 窦辞年扑通跪地,身子瑟瑟微颤,“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有意提及娘娘的。皇上恕罪!” 神色缓了缓,慕容元策的眼底尽显哀戚,许久不说话只是低眉望着自己的脚尖,五指微微的颤抖却无法紧握。慕容元策忽然推开窗户,呼吸急促,那个熟悉的名字卡在喉间却无法喊出,心底的痛一直刻入骨子里,与血液融为一体,再也不能分开。 重重的闭起眼眸,慕容元策的手摆了摆,口吻极为疲惫,“你退下吧!” “谢皇上宽宥,奴才告退!”窦辞年一抹额头细汗,忙不迭施礼告退。 窦辞年刚刚关好殿门,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却又心急火燎的叩门而入,身后跟着哭啼不已的瑞香。 瑞香一下子扑到在慕容元策的脚下,浑身颤抖着哭道,“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不见了……”因为哭泣,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你说什么?”慕容元策的心骤然揪起。 “瑞香你别只顾着哭,快些说清楚。”窦辞年也暗暗焦急。 一抹眼泪,瑞香狠狠抽着气,“晚膳后贵妃娘娘带着、带着太子殿下去御花园散步,到了御花园娘娘说天有些凉,叫奴婢回宫拿披风。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不见了。奴婢已经找遍了整个御花园,都没有找到,只好……呜呜……只好求皇上……” 慕容元策二话不说直奔殿外,站在园子里一声怒吼,“来人,立刻调御林军搜查御花园,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萧贵妃和太子。朕就不信,谁敢在朕的宫里玩什么花样!” 话音刚落,御林军带着清脆而整齐的脚步声立即包围整个御花园,守住各大出口。大批御林军地毯式,一点一点的搜查御花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 窦辞年望着瑞香哭肿得像核桃般的眼睛,不禁低语责怪,“那跟着娘娘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娘娘去御花园向来不许人跟着,奴婢一时大意……”瑞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果娘娘有什么意外,奴婢也不想活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窦辞年瞪了她一眼,“贵妃娘娘吉人天相,小太子亦是有上天庇护,云嫔娘娘在天之灵绝不会允许意外的发生。你便少说话,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还不如再去找找看。” 瑞香狠狠点头,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呼喊声一夜惊魂,在御花园的上空不断徘徊。慕容元策就坐在御花园的假山凉亭里,肩头披着大氅,眸色因为彻夜不眠而略略发红。不找到慕容长忆,他是绝难安心的。自己千保护万保护,想不到一个松懈果真发生了意外之事。如果慕容长忆有什么事情,他该如何向死去的若倾城交代?又如何面对自己的下半辈子? 抬眼间,阳光普照大地,黎明带来更深的寒意。 窦辞年焦急的走到慕容元策面前,望着他手中紧握的已经冰冷的茶杯,深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皇上,找到……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了。” 闻言,慕容元策陡然站起,笑意在唇,“果真?快!快教朕看看太子,这一夜不见,太子可还好吗?” 蓦地,触及窦辞年灰暗的脸色,慕容元策的心颤了颤,猛然间一股酸涩的寒意从心口涌向全身每个角落。耳边是窦辞年幽然之音,“皇上,贵妃和太子殿下……殁了。” 手中的杯子被生生捏碎,碎得四分五裂。随着破裂之音袭来,鲜血从五指间不断滚落,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般艳丽。慕容元策不敢置信的抬头,死死盯着窦辞年的脸,眼底漾开冰冷的氤氲,“你说什么?” “侍卫们找遍整个御花园都未能找到他们,清晨时,终于在御花园的湖里找到了漂浮的贵妃娘娘,娘娘的手里还托着小太子。可是,侍卫们找到得太晚,娘娘与小太子早已、早已没了气息。”窦辞年哭着跪下。 失魂落魄的走下凉亭,慕容元策一步一顿向着不远处抬来的担架走去。白色的帆布盖住了前世今生,像极了当初若倾城死去时的模样。白色,隔断了一生一世的爱恨离愁,遁入另一个世界。 侍卫们将担架放在慕容元策跟前,而后全部下跪高呼,“请皇上节哀!” 慕容元策充耳不闻,染血的手在掀开帆布时颤抖得无与伦比,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女人。萧贵妃表情惊恐的僵卧在担架里,双手呈现托举状态。想来她是想用一己之身托起慕容长忆在水面,可惜湖水太深,最终她也没能保全慕容长忆的性命。 萧丹青的身旁,放着毫无血色的慕容长忆,他才几个月大,小小的面孔小小的手。慕容元策抚上他的脸,抓住他的手,却只能感受到死亡的冰冷与无情的僵硬。那一刻,慕容元策忽然嚎啕大哭,声声断人肠。即便若倾城死时,他都不曾这般哭泣,如今再也无法藏住心中的悲伤。 若倾城死的时候他还有他们的孩子,而现在他的希望彻底破裂。 不久之前他还握着孩子的手,听着慕容长忆咯咯的笑声。以为上天眷顾,欠了若倾城的能还在慕容长忆的身上,可是现在他才明白欠了的就再也还不清。 “忆儿……”慕容元策跪在地上,冲着担架上的一大一小声嘶力竭的哭喊,俨然不似威严在堂的帝王。此刻,他只是个死了妻妾的丈夫,死了儿子的父亲。上天对他开了个玩笑,在他不经意间让他痛失所爱,在他最风光的岁月里,抹上灰暗的一笔。他什么都有,如画江山,如玉美人,如山财富。可是他什么都保不住,保不住苏青宁,保不住若倾城,保不住慕容长忆。 长忆长忆,长相忆。 以后也只能化为记忆,久久回忆。 “皇上请保重龙体,若娘娘地下有知,也不舍得您这样啊!”窦辞年哭着叩首。 “死了好!死了好啊!”慕容元策起身,晃晃悠悠朝春风殿方向走去,不断垂泪呢喃,“死了,就不用再面对宫闱倾轧,就不用再担起如画江山。忆儿,若有来世,不要再来找父皇,不要再投生帝王家……不要再来了……” 整整一天一夜,慕容元策把自己关在暖阁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呆呆坐着,依稀想起那日若倾城说的话:这样残破的我,你想要吗?皇上,你还敢要吗? 抬眼间泪如雨下,慕容元策的唇止不住颤抖,“对不起倾城,我没能保住你,可是最后连我们的孩子……连我们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一夕之间,慕容元策仿佛苍老了十年。待殿门重新打开,所有人都看到慕容元策两鬓间的散发,化为白发飘落肩头。 纳你为妾 抬眼间泪如雨下,慕容元策的唇止不住颤抖,“对不起倾城,我没能保住你,可是最后连我们的孩子……连我们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一夕之间,慕容元策仿佛苍老了十年。叀頙殩伤待殿门重新打开,所有人都看到慕容元策两鬓间的散发,化为白发飘落肩头。 窦辞年终于知道,世间真有一夜白头的事实。只看慕容元策两鬓间的白发便可知其心痛,知其哀伤。 “皇上,南陵王来了。”窦辞年眼泪汪汪。 慕容元策站在门口,神情呆滞的望着跪在园子里的萧漠南,哀伤到了极致便是如灰的绝望。空洞的眸子令人痛彻心扉,好不凄凉。 一步一顿走到萧漠南跟前,慕容元策俯身搀起他,却见他亦是眼眶泛红,好似哭过的痕迹。喉间哽咽,慕容元策面无表情,“见过贵妃了吗?” “臣在徽雨宫见到了姐姐的灵柩,因为尸身僵硬太久,所以即便下葬姐姐还保持着死前的姿态。双臂始终无法放下,就好像臣的心,再也放不下。”萧漠南强忍住眼泪,眉头紧紧蹙着。 慕容元策抬眼望了望天,尽量将眼泪逼回去,许久才长叹一声,“你姐姐是想救忆儿,所以……” 萧漠南的眼泪突然滚落,扑通跪地,“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揪出杀人凶手。否则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死不瞑目,臣万死难安。” “查!查!朕就算倾尽一切都要查出真凶。”慕容元策的眼底陡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一身杀气腾然,“此事由你全权处理,不管是谁,朕照杀不误!”此刻,他再无眷恋。空有万里江山,怎抵他心中凄冷。 五指握得格格作响,慕容元策傲然冷立,眸中无半点光华。 他已经绝望,绝望得只剩下自己的存在。 “臣遵旨!”萧漠南跪身叩首,顷刻间泪流满面。以后再也不会有姐姐的庇护,他只能自己坚强。姐姐,以前都是你护着我,可是你不记得自己的弟弟已经长大,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以后我会好好的活着,你若魂魄有知,也能安心了。 萧丹青的以副后之礼出殡,隆重至极。而慕容长忆因为才几个月大,是不能出丧的。慕容元策将他们母子埋于一处,尽付梅林之中。从此,若倾城的墓旁多了一座新坟,写着年幼的孩子的名字。 两人之死,也成了皇宫里最大的悬案。 从此,宫中再无专宠,再无独宠,有的是雨露均沾,有的是夜夜笙歌。 平阳王府内灯火通明,即便国有大丧,平阳王府的喜事照办无误。可见苏城池的嚣张与漠视,他人生死苏城池从不放在心上。无情的人,对谁都无情。 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刺耳的铁索声响,苏城池傲然伫立,含笑望着眼前被铁索牢牢锁住腰际的女人。黑暗中只听见女人发出的不屑冷哼,以及隐隐透出的嗤冷。 “明日,你便会成为本王的妾室。”苏城池低低的开口,带着一丝得意。 “你休想!”却是若倾城的声音,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脚步渐渐清晰,若倾城从黑暗中走到烛光下,面色如月清冷,“苏城池,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 “错,不是你嫁,而是我要纳你为妾。”苏城池的冷笑,“怎么,这会子你倒学起清高来了?本王不嫌你残破之躯,你就该谢天谢地,在本王面前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若倾城眸色无温,“苏城池,天下女人何其多,为何你就不能放过我?” “放过?哼,当初若纣可曾放过苏氏一族?”苏城池陡然动怒,一把捏起若倾城的下颚,“若倾城,如果不是你,苏氏一族何以全族皆灭?” 狠狠甩开她,苏城池缓下怒意,斜睨看着若倾城略显心虚的容色,“不错,天下女人何其多,本王身边从不乏美貌的女子,但是……让本王刻骨的,只有你若倾城一人。” 若倾城骤然昂起头,愣在那里。羽睫颤了颤,指尖抚上脸上的疤痕,“如今我已是这副模样,你又何必不死心呢?” “你真以为本王是爱你容色倾城之貌吗?你错了,有些东西不是岁月可以磨灭的。”苏城池死死盯住若倾城的面庞,陡然将她揽入怀中,“你最好记住,本王要的是你若倾城这个人,不是你这张脸。” 奋力推开她,若倾城带着些许哀戚,“我不会跟你成亲的。” “这可由不得你!”苏城池冷然。 拼命拉扯身上束缚的链锁,若倾城显得有些焦躁,更多的是愤怒,“你不会得逞的!” “若你敢死,我便让当日的那个男人死无葬身之地。”当日耿东旭是提及过寂寥的,虽然不知名不知姓,但苏城池是知道寂寥存在的。这样拼死保护若倾城,苏城池也是男人,其中的情谊他当然知道。 神情一顿,若倾城猛然注视苏城池冰冷的眸子,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之人。心头还是一喜,“寂寥还活着?” “如果你不听话,那他会成为一个死人。”苏城池傲然,眼底闪着嫉妒。没想到若倾城竟还会在意别的男人,口吻极尽讥讽,“原以为你心中只有皇帝一人,想不到才离宫多久,你便另有心属,当真是寂寞难耐啊!” “你!”若倾城嗔怒,“我与寂寥乃是生死之交,不似你这般龌龊。” “龌龊?”苏城池忽然扣住她的双肩,欺上她的红唇,这个吻迟了那么多年,今日他总算如愿以偿。拼命索取她口中的甜蜜,苏城池的手加大了力道,紧紧拥住颤抖的女子。抬眸间笑得锐利如霜,“既然你喜欢龌龊,本王便教你知道,何为真正的龌龊!” 若倾城霎时瞪大眼眸,看着苏城池的脸再次在自己眼前放大。湿润的感觉从唇上传来,蔓延到脖颈间,带来一阵酥麻与腹中翻涌的作呕。 “你放开我!放开我!”若倾城挣扎着,奈何手脚被掣,动弹不得,任由苏城池的气息在她的裸*露的肌肤上来回游走。 “等本王好好享用完了,自然就会放了你!”苏城池冷冷的笑着,伸手便撕碎了若倾城的衣衫,只露出她粉红色的亵衣,以及光滑如凝脂的肌肤。烛光下,晶莹剔透极尽完美诱*惑。 午夜不速客 “等本王好好享用完了,自然就会放了你!”苏城池冷冷的笑着,伸手便撕碎了若倾城的衣衫,只露出她粉红色的亵衣,以及光滑如凝脂的肌肤。叀頙殩伤烛光下,晶莹剔透极尽完美诱*惑。 “苏城池,你放开我!放开我!别碰我……”若倾城不断挣扎,奈何动弹不得。 蓦地,门外一声细碎的动静,苏城池骤然直起身子怒喝一声,“谁?”话音刚落,只听得类似衣衫扶风的声音,一个身影陡然翻身上了屋顶。 苏城池一把拉紧衣服,夺门而出。 若倾城竖耳倾听,外头传来万箭齐发的声音,伴随着许多纷繁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想必有人夜入王府惊了苏城池,此刻苏城池正派人去追。心底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急忙拾起地上的衣服迅速穿好,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生怕苏城池再次返回。 耿东旭自屋顶跃下,行至苏城池跟前施礼,“王爷,屋顶上有血迹,想必刺客定已受伤。” “沿着血迹去找,务必找到这个人。不论生死,都给本王带回来!”苏城池冷颜,谁敢在他平阳王府作祟,他必要此人付出血的代价。 “是!”耿东旭手一挥,立刻领着人冲出平阳王府。 血迹蔓延至大街上,一点一滴而且有越涌越烈的趋势,耿东旭蹙眉,“此人伤得不轻,必然走不远。你们分开去找,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手下们顿时分成好几对,一条街一条街的挨着找。耿东旭偏不信,大活人还能飞上天去。反正苏城池说了,生死不论! 紧紧捂着鲜血不止的小腿,也怪自己不慎,竟未料到平阳王府内箭手四伏。好在箭上无毒,否则当真性命堪虞。黑衣人面色惨白,拧眉去看小腿处的利箭。虽已被截去箭身,但箭矢却深深刺入肉里,尽管没有伤到骨头,却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小腿动脉。如果贸贸然拔出来,必定性命难保。 悄无声息的伏在屋顶,看着屋檐下的平阳王府家将四处搜寻。 待来人寻到别处,黑衣人陡然翻身跃下屋顶,二话不说朝前方奔去,而后直接跃入一座高墙之内。鲜血滴落院墙之外,痕迹到此为止。 “大人,这里有血迹。”一声高呼,耿东旭急忙跑过来。 抬头望着高门前的牌匾,耿东旭紧锁眉头冷然伫立,身旁是家将的声音,“大人,血迹到这里就消失了。怎么办?如何向王爷交代?” 耿东旭心一横,“走!回府!” 苏城池经过这样一闹,自然没有心情顾及若倾城,只是伫立在园子里怒目圆睁。有人动心思竟然动到他的眼皮底下,岂非无视他的威严?简直该死!无论是谁,都该死! 可是,到底是谁?是皇帝还是靖王?抑或另有其人?难道朝廷里还有谁对自己虎视眈眈,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 “王爷!”耿东旭面色焦灼的领着众人返回,目光有些闪烁。 /> “怎么样?”苏城池冷然凝眸,一身肃杀之气。 耿东旭手一挥,退开所有人,苏城池立时感觉事态严重,陡然立眉。但听得耿东旭跪身施礼,“属下无能,未能生擒刺客。只因那刺客……进了护国公府。” 苏城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护国公府?” 想那萧漠南向来不问政事,如今怎么……?果真是世道变了,连一向寂寂无闻的萧漠南都开始蠢蠢欲动。 “是。属下追至护国公府,便没了刺客的下落。因为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打草惊蛇惊了小公爷,所以赶紧回来禀报王爷,请王爷定夺。”耿东旭低着头,不知苏城池会怎样处置自己的失职。 苏城池冷冷哼了几声,目光如月凄冷,“看样子本王又多了个对手。到底是萧漠南隐藏得好,还是本王太大意了,竟教他钻了空子。既然他要插手,本王便要他自食恶果,让他明白跟本王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耿东旭颔首,“王爷英明。” “起来,照本王的吩咐去做。”苏城池心生一计,眸色阴狠。 “是。”耿东旭附耳苏城池,只见苏城池的唇不住的一开一合,主仆二人不知在密谋什么。须臾,耿东旭重重点头,“属下明白,王爷请放心。” /> />“此事绝不容有失。”苏城池长袖一挥,笑得邪魅无比。微弱的光落尽他的眼底,迸发出迫人的凄寒。 明日!明日会是个好日子,是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佳人入怀,了却多年之愿。 苏城池的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处,心底漾开一抹无温清冽。 萧漠南正在书房内挑灯看着有关萧丹青与慕容长忆的记档,宫人们的口供与瑞香一致,并无空隙可查。翻查当夜进出皇宫的记录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刺眼的名字——平阳王苏城池。原本平阳王入宫是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萧丹青与太子被杀之事,萧漠南敏感的认为此事与苏城池逃不了干系。 要知道,去往后宫,必得经过御花园。 无论苏城池是否做过,他都是一个难脱嫌疑之人。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萧漠南告诉自己,决不能就此算了!血债必得血偿,这是天道! 书房外陡然想起刀剑碰撞之音,萧漠南眉目一敛,长袖一挥窗户骤然打开。一个凌空,身影已然顿出房间,稳稳立于园子里。只见季荒原与浣纱正围住一名受伤的黑衣人,季荒原手中的长剑在夜里发出嗡嗡的声响。 “王爷,此人形迹可疑,夜闯王府。属下与季大人见此人身负重伤便截了下来,等候王爷发落。”浣纱施礼。 萧漠南上前一步,衣袂翩然,目光如炬,“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护国公府,不要命了吗?” 黑衣人却一把扯下自己的遮面巾,微光下展露真是面目。 惊得浣纱登时唤出声来,“李大人?” 道是何人,正是李沧木! 萧漠南手一挥,一旁的家将全部退下。看了季荒原一眼,萧漠南幽然开口,“吩咐下去,今夜之事不许外泄分毫,否则别怪本王下手无情。” 季荒原立刻收剑跪地,“属下明白!” 顿了顿,萧漠南看着李沧木奄奄一息的模样,眸色一转冲季荒原道,“荒原,带李大人进书房疗伤。浣纱,你去府门外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若有,即刻格杀。” “是!”浣纱脚尖轻点,立刻身驾轻功,消失在夜幕里。 护国公府 顿了顿,萧漠南看着李沧木奄奄一息的模样,眸色一转冲季荒原道,“荒原,带李大人进书房疗伤。叀頙殩伤浣纱,你去府门外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若有,即刻格杀。” “是!”浣纱脚尖轻点,立刻身驾轻功,消失在夜幕里。 搀着李沧木进了萧漠南的书房,季荒原面色微恙,“还好未伤到骨头,只是伤及了动脉,李大人万请忍耐,容在下与你止血疗伤。” 李沧木面白如纸,重重点头,“有劳了!” 利箭拔出小腿时,鲜血如注般喷涌,所幸季荒原眼疾手快,迅速制住李沧木的穴道,下了止血散并让其吞服血竭丹,这才保住性命。直到包扎完毕,李沧木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萧漠南至始至终都站在窗户边,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动,待他们疗伤完毕才缓缓转过身子道,“现在李大人是否可以告知本王,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是护送云国使团归国了吗?为何你会出现在此,而且身负重伤?” 事实上,这确实是个天大的疑问。 但萧漠南也清楚李沧木的为人,想必如此安排,与慕容元策脱不了关系。 果不其然,只见李沧木深呼吸道,“微臣奉了密旨,有关密旨不便与王爷说明。不过微臣受伤,却是另有他事。”顿了顿,李沧木看了季荒原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是本王的心腹,你尽可放心。”萧漠南自然知道李沧木的意思。 “微臣怀疑云嫔娘娘未死,此刻人就在平阳王府。”李沧木一语既出,连萧漠南都怔在当场。 显然一颤,萧漠南眯起锐利的鹰眸,“此话当真?可有证据?” “微臣刚刚进了平阳王府后院的一间厢房,隐隐听见云嫔娘娘的声音。可惜微臣被人发现,这才落荒而逃,无奈之下才会躲进护国公府。想来,微臣会给王爷带来不小的麻烦。”李沧木想要离开,奈何动辄牵扯伤处,根本无法行走。额头微微渗出冷汗,容色青黄。 萧漠南不以为意,仍是淡淡的神色,“你便安心在此养伤,本王会让人通知皇上,至于其他的事,本王会酌情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扭头看了季荒原一眼,“带李大人下去,派几个得力而又稳当的人好生侍候,不许叫太多人知道。” 季荒原明白其中利害,立刻颔首,“王爷放心,属下知晓轻重。”语罢,搀着一瘸一拐的李沧木离开书房。 浣纱脚步轻盈的走进来,“王爷,属下巡视了一遍,确定外头并无可疑之人。” “看样子,平阳王是知道了。”萧漠南若有所思。 浣纱不解,“王爷,何以见得?” 萧漠南轻浅一笑,“你若是平阳王,明知刺客进了护国公府,还会不会派人守在外头打草惊蛇?” “这……”浣纱一顿。 “李沧木是受了伤进来的,外头的人不是傻子,痕迹止于墙外,当然人就在府内。既然知晓是本王的府邸,平阳王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换了别人的府邸,只怕早已刀剑相向了。”萧漠南看世事总是比别人透彻。这个,也许和他沉静的性子息息相关。 容色稍变,浣纱蹙眉,“那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沧木是有密旨在身的人,本王虽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也不能放任平阳王为所欲为。”脑海里想起李沧木的话,云嫔还活着?当真……还活着吗?心里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喜悦,如此一来,慕容元策也许就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王爷是要浣纱盯住平阳王府?”浣纱是个聪明人,又自小跟着萧漠南,对他的心事倒也能摸懂几分。 萧漠南颔首,“最迟明天,平阳王府就会有动静。浣纱,你去查一下,看平阳王当下要娶的小妾是何许人也?其中,或许大有文章。” 浣纱一怔,这跟平阳王要纳的妾有何关系?心中虽然疑问,但也没有问出口,王爷毕竟是主子。何况萧漠南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不许任何人触犯他的底线。萧漠南身边,最忌多嘴多舌之人。 当下跪身,浣纱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萧漠南双手抱胸,笔直立于窗下,抬眼去看外头姣好的月色,清辉落在不远处的湖面,发出熠熠之光。恍然间想起那个曾经绝世的女子,他无法忘记的是若倾城被苏流云施以针刑,倒伏在自己脚下的模样。那一双眼眸,如水澄澈,却带着隔世的渴求与哀伤,让人仿佛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若皇帝知道若倾城未死,想必会很高兴。 心中透着温凉,萧漠南想起了萧丹青死时的惨状,托举的双手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出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血海深仇!这双隐藏在黑暗中的黑手,他必得揪出来,否则还不知会害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会赴萧丹青的后尘。 深宫,从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长姐,你在天之灵且看着,漠南定会为你报仇,手刃仇人! 眼底晕开一丝氤氲,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清晨的光撕破黑暗的夜,带来崭新的世界,清新而带着最后的寒意。桃花梨花落尽,春日的温暖即将告别冬日的寒冷。是谁在寂静的竹林中唱着悠长的送魂歌,直至声音沙哑?又是谁捻一坯黄土,尽断肝肠泣无声? 平阳王府鼓乐喧嚣,响彻半个京都,到处洋溢着欢悦的气氛,与皇宫的白绫素裹格格不入。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儿个乃是平阳王纳妾之日。 浣纱叩门,“王爷,查清楚了。” 萧漠南一夜无眠,脸上有一丝倦怠,“说。” “属下查到平阳王的新妾乃是【凤来楼】的当红花牌——琉璃姑娘,今日便是从凤来楼出嫁,由平阳王府来人抬回去。”浣纱仔仔细细的说着,“属下去了凤来楼,确定此事为真才敢回来禀报王爷。” “凤来楼?琉璃?”萧漠南不信,李沧木说得很清楚,平阳王要纳的妾像极了云嫔。莫非是平阳王的偷龙转凤之计?要知道,谁敢明目张胆的纳娶皇妃为妾呢?看样子,容不得他不出手。 真假新娘 “凤来楼?琉璃?”萧漠南不信,李沧木说得很清楚,平阳王要纳的妾像极了云嫔。叀頙殩伤莫非是平阳王的偷龙转凤之计?要知道,谁敢明目张胆的纳娶皇妃为妾呢?看样子,容不得他不出手。 浣纱不说话,一般萧漠南沉思时是不许任何人打搅的。静静的,过了良久,萧漠南才开口,“吩咐下去,府内提高警戒。你与荒原替本王办件事。” “是。”浣纱眸色明亮。 凤来楼里,一个个花样的女子送往迎来,笑颜如玉。而今更是红绸高挂,一个个脸上绽开了花一般的色彩,吐露着这个年华该有的芬芳,不该有的繁华。 老鸨笑得嘴都歪了,这样的摇钱树进了平阳王府,日后还不定又多少人慕名而来,这财源滚滚无可限量。以后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身价倍增的聚宝盆。 一路上吹吹打打,鼓乐齐鸣。四人花轿抬到了凤来楼的门前,好不热闹。平阳王府的家将精神抖擞,让人看了都有种敬畏之色。这是纳妾,苏城池自然不能亲自来,否则就是娶妻之礼,有悖伦理。 耿东旭一身华服站在老鸨面前,倨傲含笑,“我乃奉平阳王之命,前来重礼迎接琉璃姑娘入府。烦请妈妈让琉璃姑娘上轿吧,可别误了吉时,不然王爷怪罪,你我都吃罪不起。” “是是是。”老鸨急忙赔笑脸。 “若非王爷要换掉新娘子的身份,也不会放在你们凤来楼出嫁。所以你们最好识相点,别惹怒了王爷,到时候谁的脸皮都不好看!”耿东旭压低声音,脸上却是纹丝不动的笑。 老鸨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断点头哈腰,“是,一切但凭王爷吩咐!” 不消一会,红衣新娘缓缓而出,步履微沉,仿佛不似很情愿却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身旁的喜娘连推带拽的才将她送上喜轿,耿东旭一招手,轿子立刻抬起朝平阳王府方向返回。一路上百姓驻足观望,一个个都想一睹新娘芳容。谁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花容月貌才能教声名在外的平阳王,甘愿忍受她的风尘之名,接受她的残败过往。 浣纱与季荒原俯身屋顶,望着迎亲队伍出了街市,途经林子。对视一眼,彼此默契的系好自己的遮面巾。二话不说,突然飞身冲下去。 “什么人?”耿东旭一声怒吼,随行的家将登时戒备,长剑全部出鞘。 季荒原长剑一横,“除了轿子里的人,所有人都滚!” 耿东旭冷笑,“痴人说梦!”立刻指着轿夫怒道,“你们护送新夫人回府,不准有失!”话音刚落,双方已经交上手。 浣纱一个飞身,已然去夺轿子。季荒原武艺其高,耿东旭虽说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却万万不及季荒原的精湛。几个回合便已败下阵来,季荒原忽然一掌击在耿东旭的肩头,瞬时将他击飞。说时迟那时快,季荒原纵身一跃,登时落于轿子旁。与浣纱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一前一后抬起轿子,身驾轻功挟轿而去。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 待所有人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没了浣纱与季荒原的踪迹。 当然,一起消失的还有平阳王府的迎亲轿子,和新娘子。 耿东旭恨然直跺脚,五指握得格格作响。 “大人,怎么办?”家将焦急的凑上来。 耿东旭怒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禀报王爷?一个两个没用的东西,丢了新夫人,看王爷如何发落你们!” 随即领着众人急速奔回王府。 大红轿子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护国公府的后院,季荒原与浣纱也是精疲力竭。抬着轿子飞行,当真不是简单之事。 “王爷,属下等已将花轿截回,请王爷示下。”季荒原施礼。 萧漠南一步一顿走向花轿,心中暗自祈祷,只愿掀开轿帘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这样也算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不自觉,伸出的手在半空颤了颤,萧漠南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 “本王乃本朝护国公,敢问轿中何人?”萧漠南不是唐突之人,还是问清楚为好。如果搞错了,至少他没有掀开盖头。对轿子里的新娘而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轿子里寂静一片,没有半点回音。 萧漠南回眸看了季荒原与浣纱一眼,突然掀开轿帘。扎红色的嫁衣格外刺眼,只是那新娘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盖着盖头的脸微微昂着,好似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萧漠南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二话不说,萧漠南上前进入轿子里,随即掀开红头盖,乍见新娘七孔流血的惨状。登时怔在那里,“这是……” 话未说完,看上去惨死的新娘陡然睁开眼眸,黑紫色的唇骤然吐出一枚银针,一下子没入萧漠南的脖颈间。 “该死!”萧漠南低吼,一掌击在新娘胸口,轿子顷刻间被强大的内劲挣得四分五裂。新娘子翻滚在地,萧漠南笔直伫立,身子颤了颤,眸子一闭陡然向后仰去。 “王爷?”季荒原与浣纱大惊失色,季荒原眼疾手快即刻扶住了萧漠南。浣纱纵身一跃,一掌击向刚从地上爬起的假新娘。两人立刻纠缠起来,对方受了萧漠南一掌,自然力有不逮,不稍片刻已被浣纱拿下。 季荒原正用内劲将毒针逼出萧漠南的身体,几滴黑紫色的血液从脖颈的伤处渗出。季荒原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与萧漠南的面色一般,青一阵红一阵,难看之极。 /> “哇”的一声,萧漠南一口黑血吐出,紧闭的眸子终于重新睁开,总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兜了回来。 “王爷?”季荒原松了口气,因为发力过度,整个人倦怠已极。 萧漠南望着被浣纱擒住的红衣女子,极少动怒的他此刻已然盛怒不能自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漠南大难不死的模样,登时傻了眼,“你竟然没事?也罢,算你命大,但是你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东西!”猛然闭眼,一口黑血自唇角缓缓溢出。 浣纱一惊,“王爷,她服毒自尽了。” “若非本王自小服食雪莲丸,能在中毒时第一时间护着心脉。不然即便有荒原为本王逼毒,也是性命休矣。”萧漠南冷冷笑着,返身向书房走去。没走几步,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这辈子,你只能做本王的女人 “若非本王自小服食雪莲丸,能在中毒时第一时间护着心脉。叀頙殩伤不然即便有荒原为本王逼毒,也是性命休矣。”萧漠南冷冷笑着,返身向书房走去。没走几步,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王爷?”“王爷?”季荒原与浣纱立时奔上去。 耿东旭垂首跪在苏城池跟前,但见苏城池正由婢女们服侍着穿上喜服,脸上是邪冷的笑意,“怎么,花轿呢?” “王爷,属下无能,花轿……被劫了。”耿东旭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城池。心中暗暗捏了把冷汗,不知喜怒无常的苏城池会如何处置自己。 苏城池不怒反笑,笑得愈发张狂,令耿东旭打心底发寒,“属下无能,但凭王爷处置,属下绝无怨言。” “劫得好,劫得好极了。”苏城池眼底闪烁着无温的凄寒。 耿东旭一怔,“王爷,您……” 抬眼望着逐渐消失光亮的天空,春日的薄暮散发着倦懒的气息,温暖和煦的光从窗户隐隐射进来,落在苏城池的眼底,格外刺心。薄唇抿出危险的弧度,苏城池幽然开口,“这个时辰都没消息,看样子,莲心是回不来了。” 闻言,耿东旭陡然睁大眼眸,“王爷的意思是……花轿里坐着的是莲心?” “莲心会替本王给护国公府送上一份大礼,绝对出乎萧漠南的预料。”苏城池阴森如鬼魅般的眸子掠过耿东旭讶异的脸庞,带着凛冽的肃杀。 “劫花轿的是护国公府?”耿东旭觉得根本无法猜透苏城池心中所想,他的一切计划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连他都被瞒过。原本苏城池只是告诉他,若倾城已被安置在凤来楼,到时候要他亲自去接回,也算是完成婚礼之仪。想不到苏城池只是拿他与花轿做诱饵,谁都会相信,有他耿东旭在,新娘一定是真的。 可惜,萧漠南策划得太急,以至于没能好好的核实真相便动了手,这才累及自身安危险些丧命。也怪萧漠南太轻敌,他忘了,苏城池是知道刺客进了护国公府的,又怎会让他轻而易举的劫走新娘? 当真失策! 而今萧漠南昏迷在榻,即便他有心救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萧漠南的命令,季荒原与浣纱自然轻举妄动,只得按捺住,静观其变。 苏城池气定神闲的喝着上好的香茗,面色淡然凝笑,“到底,本王还是赢家。”他慕容元策如何,慕容元楹又怎样,一个个甘愿为若倾城生死,可是最后若倾城还不是要回到自己的怀抱?最后与她并蒂的,是他苏城池!原本从一开始就该是他——苏城池! “王爷,侧妃娘娘已经安置在新房了。”喜娘讨赏般跪在苏城池跟前。 苏城池斜睨她们一眼,“下去领赏吧!” 喜娘忙不迭谢礼,“多谢王爷!奴婢们恭祝王爷喜结连理,早生贵子。”语罢,全部退了去。 放下茶杯,苏城池看了一旁静站的耿东旭一眼,“悄悄的去一趟护国公府,若是戒备森严你便不必进去,直接回来。若是一切如故,你便与本王好好查探。” “是。”耿东旭自然明白。如果护国公府戒备森严就代表着萧漠南出了事,否则就是莲心失手了。 举止轻柔的拂去身上的尘埃,苏城池缓步朝新房走去。 若倾城,即便你万般不愿,过了今晚你便再也无法逃开我的身边。我愿为你戍守边境,再不归朝,如此才能不泄你身份,堪与我执手白头。 纳妾是不需三拜之礼的,这是规矩,也算是妻与妾的不同之处。 若倾城被制住穴道,浑身上下仿佛神经紧绷,根本无法动弹。红色的盖头下,她看着一双金丝绣蟒的靴子慢慢向自己靠近。心中灰暗成绝,大脑在盖头被掀开的瞬间,化作一片空白。 苏城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出现,唇角那一抹笑靥好似嘲笑,更多的是凝结了的她的绝望。到底,她束手无策。到底,她不由自己。 “即便我逃得开皇宫,逃得开慕容元策,却没能逃出你的手心。苏城池,到底是我欠了你的。”若倾城神色黯然,烛光下发髻上的珠宝发饰绽放出熠熠之光。微风从窗口吹入,摇曳着珠串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 “不错,若倾城,欠下的总要还的。”苏城池以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对上她如水剪眸。光晕落在她的羽睫上,闪动着迷人的七彩。苏城池口吻阴冷,“听说你曾一夜倾城舞,引得云国英王司马逸也对你垂慕不已。若倾城,于你本王错过太多。从今往后,你只能为本王一人独舞,本王也会只对你一人独倾。” 若倾城的眼底没有半分情愫,有的是澄澈如湖面的风平浪静,“苏城池,你觉得我们还有那一日吗?” “本王说有,那便是有。”苏城池的大拇指抚过她脸上描画的红梅,精致的妆容将丑陋的疤痕全部遮去。若倾城原就天生丽质,如此昏黄的世界里,更显得光彩耀人。苏城池自说自话,丝毫不理会若倾城眼底的愠怒,“听说那夜,你便是这般容貌,莫怪司马逸要倾心,就是本王见了你,再也难以舍弃。” 司马逸……若倾城的心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离别的风雨。那个远去的马队,缓缓驶入雨里的轿辇。他曾对她倾心一片,甚至于送了她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犹记得他说的,除非事关生死,否则绝不打开。 她一直认为,根本没必要打开,即便她面临生死之劫。 所以,那个盒子被她悄悄的埋在了冷宫的泥土里。而今一把大火将冷宫烧得面目全非,恐怕除了若倾城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 若倾城狠狠的别过头去,拒绝苏城池的触碰。眼底一掠而过嫌恶的色彩,视线落在窗外,丝毫不去看他。 苏城池面色一沉,陡然捏起她的下颚,若倾城吃痛的拧眉,却换来苏城池更加邪冷的笑意,“若倾城,本王最后一次告诉你,这辈子,你只能做本王的女人,到死都是!” 下一刻,若倾城赫然睁大眼眸。苏城池愤然将红色的嫁衣撕得粉碎,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湿润的唇从耳垂一直绵延至脖颈间,带着属于苏城池的气息。 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该死的是我 下一刻,若倾城赫然睁大眼眸。麺魗芈伤苏城池愤然将红色的嫁衣撕得粉碎,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湿润的唇从耳垂一直绵延至脖颈间,带着属于苏城池的气息。 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忽然一柄冷剑划过夜空,自窗外笔直射进来。苏城池大吃一惊,急忙撇身,一个咕噜滚下床榻。冷剑咚的一声,深深刺入床壁中。 苏城池还是慢了一拍,利剑划过他的胳膊,顿时鲜血淋漓,将一身喜服染上了更深层的嫣红。手即刻死死捂住伤处,苏城池的面色亦泛着微微的白。怒目直视身影恍如鬼魅的黑衣女子从窗外进来,落在床前,伸手解开了若倾城的穴道。 “还好吗?”来的正是伤势好转的弄痕。一把扯过悬挂在床头衣架处的外衣丢给若倾城,弄痕脸上是经久不该的清冷。 若倾城忙不迭收拾身上残破的衣服,穿上弄痕丢来的外衣,眼底涌动着感激的晶莹,“我还好,弄痕你与寂寥可好?” “都活着。”弄痕的回答很简洁,眼睛却死死盯住苏城池的一举一动。手心运劲,冷剑突然发出嗡声巨响,陡然吸附在弄痕掌心。长剑一横,弄痕剑指苏城池,眉目森冷,“我不想大开杀戒,滚!” “你!”苏城池怒然。 弄痕的脸上是冷冷的鄙夷,若不是她消去了剑上的毒,此刻苏城池哪里还有命在。她是不惯用毒,也不屑用毒的。 在苏城池还未来得及反应,还未叫出口前,弄痕忽然挟了若倾城的腰际,像离弦之箭般从窗口窜出去,几个落点便已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她是独孤弄痕,谁敢拦她,谁就离死亡不远了。无论是谁不管贫富,她照杀不误! 马声嘶鸣,响彻天际。 寂寥飞快的驾着马车,载着弄痕与若倾城离开。无论去哪都好,都好过这寂寂皇城,处处杀机。不过,寂寥也不敢再带她们回老家,到底那里也暴露了,再不是安全之处。现在想想,何处才是她们的安身之地? 城门处把守森严,弄痕与寂寥也是大伤初愈,不可剧烈运动。无奈之下,寂寥便将马车驶入密林里,躲避后头紧追不舍的追兵。 “天下之大,再无我的容身之所。”若倾城哀戚的笑着,回眸望着弄痕低头不语的模样,隐隐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若倾城抓起弄痕微凉的手,“谢谢你弄痕,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当真发生了……我必不会苟活!” 弄痕的心里微疼,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若倾城开口。有些事,若倾城有权利知道,也应该知道。她知道,如果弄凉还活着,一定不会对若倾城有丝毫的隐瞒。可是……她怎么启齿? 马车驶入密林深处,忽然停了下来,寂寥一把掀开车帘抓住若倾城的手,二话不说将她拽下马车。 弄痕没有跟着他们,只是站在马车旁,看着寂寥拉着若倾城朝林子里走去。她知道,寂寥是不会对若倾城隐瞒任何事,他对若倾城的担忧,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寂寥,你弄疼我了。”若倾城狠狠甩开他,眉头紧蹙,不知为何,心中有种狂躁的不安。 寂寥站在若倾城面前,月色很好,清清冷冷的落在若倾城的脸上。她还未卸下的精致妆容在月下绽放如昙花,好似转瞬就会凋谢。望着若倾城干净的眸子,寂寥的心阵阵抽痛,他不敢想象,如果告诉若倾城有关太子的死讯,她会不会疯了?就像弄凉死时那样,彻底的疯狂一回? /> 若倾城的唇颤了一下,“寂寥,你跟弄痕是不是有事瞒我?” “倾城,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寂寥生生吞下一口口水,忽然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相拥,“太子殿下没了。” /> />羽睫骤然扬起,如水的眸子慌乱无主的游走,找不到最后的落点。那一刻,若倾城没有悲哀,有的是空荡荡的可怕。仿佛心就此空了一块,再也找不到弥补的可能。脸庞贴着寂寥的胸口,若倾城清晰的感觉到寂寥极快的心跳。 “你……你说什么?”若倾城神情呆滞,被寂寥拥着,忘了挣扎忘了呼吸。 “就在你失踪这几日,宫里有消息传出,萧贵妃与太子殿下溺毙在御花园的湖里。”寂寥痛心的望着若倾城易碎的容脸,好怕她就此崩溃。 若倾城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慌乱的推开寂寥的怀抱,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止不住颤抖,“不会的!不会的!溺毙?谁说的?谁说的!贵妃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忆儿,她会好好照顾忆儿的!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忆儿不会死的!他是太子,他是太子啊,太子就该千岁千千岁,他怎么会死呢!” 扑通一声,若倾城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肝肠寸断,“我的忆儿……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能看到。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已经夺走了弄凉,为何连无辜的稚子都未能幸免?难道非要我失去所有,才能罢休吗?” 此时此刻,若倾城恨不能走到阎王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她的命,不要索她儿子的命啊!她九死一生,冷宫产子,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步,可是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了。安璧死了,弄凉没了,现在连慕容长忆都不在了,那她独自苟活还有什么意义? 木讷的起身,若倾城泪如雨下,“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如果不是我,安璧不会死,弄凉也会活得好好的,就连忆儿……我就该葬身火海,就该灰飞烟灭,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是我!” 一把按住疯狂嘶吼的若倾城,她那无助的眼眸彻底刺痛了寂寥的心。潸然泪落间,寂寥声音哽咽,“不,不是你的错。听着倾城,无论是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和选择。她们会死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们自己的抉择。如果你真想为她们做点什么,那就替她们活着。” 弄痕快速的奔过来,“后面有马蹄声,怕是追兵追来了。”如今城门未开,他们要出城怕是不易。 “只要我死了,苏城池就不会再对你们苦苦相逼。”若倾城绝望的仰起头,望着皎皎明月,泪水滑落眼角,无声无息。痛心的呢喃发自颤抖的唇,“没了……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 下一刻,若倾城忽然拔出弄痕手中的剑,狠狠朝自己的脖颈划去。 大开杀戒 下一刻,若倾城忽然拔出弄痕手中的剑,狠狠朝自己的脖颈划去。麺魗芈伤 “倾城!……”寂寥一声惊呼。 弄痕眼疾手快,长袖一挥便夺了若倾城手中之剑,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手里夺剑,对弄痕而言不过是抬手间的事。轻而易举! 伴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弄痕甚少掉眼泪,此刻却落下泪来,“若倾城,你疯完了没有?你这条命如今不是你一个人的,那么多人为你而死,那么多人希望你活着,你怎能轻生了断?如果你要死,为何不死在宫里的大火中,至少这样,弄凉不会死!”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哭会难受吗?我是弄凉的亲姐姐,是我亲手害了弄凉,我的内疚和悔恨从来不比你少。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弄凉的临终托付,即便是回光一瞬,她也希望你活着。她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我保护你一生一世!你知道该有多少的不舍和期盼,才能在临死前说出这样的话吗?若倾城,现在你竟然想寻死,你以为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吗?”弄痕从未说过长篇大论,可是现在,掩藏在心底长久的话在此刻溃堤。 若倾城的脸上浮起鲜红的指印,让人好不心疼。她身影单薄的站着,任凭眼泪将自己吞没。 “若倾城,这一巴掌本就是你该受的。是你欠弄凉的,是你欠她的。”弄痕的泪越发汹涌难耐,即便弄凉死时她都未能落下这样的泪。原来,最痛的是回忆,不是面对死亡。那遥不可及的触碰,最痛彻心扉。 羽睫止不住颤抖,若倾城仿佛一个孩子,突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 弄痕深吸一口,强忍住不断夺眶的眼泪,背过身去。 寂寥抹去脸上的泪,“倾城,你该活着。因为你还有大仇未报,你要为太子报仇。你是太子的母亲,这份心,是你该尽的职责。” 若倾城骤然昂起脸,脸上挂着残存的泪痕,“你说什么?” “寂寥没有说错,贵妃和太子是被人害死的。”弄痕狠狠抹去脸上的泪,附耳在地上,“追兵快到了。” “只有活着,你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寂寥拉起若倾城就往马车方向奔去。 马车继续颠簸,后头依旧马蹄声不断。若倾城知道,苏城池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他都会锲而不舍。 车子在悬崖边停住,前方无路,到此回头。可是,他们三个,有谁能够回头,又有谁愿意回头? “什么天无绝人之路,都不过说说而已。”若倾城苦笑的望着弄痕与寂寥,“看样子,我们三个会死在一处。” 弄痕长剑傲立,“未必!” 寂寥笑得淡淡的,眸色如水,“倾城,若真能与你死在一处,也是我寂寥三生有幸。” 涌起的飞灰由远及近,追兵近在眼前,马队在他们面前停住。所幸,不是耿东旭带领的那队,人数亦不多,大抵十数人而已。弄痕望着若倾城,笑得森冷无情,眉目间漾开无温的肃杀。 “有我在,只怕你们不能如愿赴死。”弄痕轻蔑的扫一眼跟前的平阳王府家将。 “平阳王有令,迎侧妃娘娘回府。若娘娘决议不肯,就休怪属下们手下无情。”为首的直视若倾城冷若冰霜的容脸,大概他还不知道眼前的弄痕是何许人也,否则也不会这般狂佞无礼。 “哼,休想!”若倾城嗤冷。 为首的家将面色一沉,所有人的刀剑业已出鞘,在破晓前的黎明扬起如潮的杀气,“既然娘娘不肯,那奴才们只好带娘娘的尸体回去,向王爷覆命了!” 弄痕干笑几声,“那你们就得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血光划过,伴随着哀嚎声响彻天际。弄痕手中的长剑发出冰冷的嗡声,剑走游龙间直取人的性命。剑剑要害,下手绝不留情。弄痕的剑一旦大开杀戒,就很难收得住。 寂寥的手急忙遮住若倾城的眼眸,“别看!”这样断肢残臂的画面,他怕惊了若倾城,带来她更深层的恐惧。 冰冷微颤的手缓缓拽下寂寥的手,若倾城手心微凉,倒吸一口冷气。弄痕杀人的模样,任何人见了都会惧她三分。发狠的眸子撕开破晓的黎明,无情的长剑将一个个头颅准确无误的砍下来,鲜血滚落在地,与尘埃混为一处。 若倾城直视眼前凄惨的一幕,她忽然明白古往今来的战场该有多少凄烈,才能铸就一朝的诞生。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她的父皇会失去江山。成王败寇,她无话可说。 直到长剑贯穿了最后一个人的脖颈,若倾城看到鲜血从那人的身体里喷射出来,溅在弄痕的手上,她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长剑拔出,弄痕羽睫轻盈,对于这样的场景她早已见惯不怪。 回眸望着若倾城与寂寥痴然震惊的表情,弄痕低头自嘲的冷笑几声。自袖中取出帕子娴熟的抹去剑上的热血,而后将血帕随意丢弃在地。举步走向若倾城,“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可怕,无论该死或是无辜,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多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微微摇头,若倾城的眸子倒映着鱼肚白的光亮,“不,他们该死!”如果当初她有弄痕一半的心狠,此刻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也不至于连自己想保护的人,一个都没能保住。 弄痕的眼睛颤了一下,那一刻,她看到属于若倾城的决绝,“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寂寥陡然将视线落在走近悬崖边的若倾城身上,心头猛然揪起,“倾城,别再往前走了,危险!” 若倾城回眸看他,嫣然一笑间漾开世间最美的光华,宛若春日里的风,暖了天地却暖不了人心。前方已无路,到此该回头,可惜她回不了头了。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人命,太多的血债。 “我要回宫。”若倾城忽然开口,目光飘渺落在日出的天际。那一抹红色的云霞映在她的脸上,仿佛心中的血,刺眼嫣红。 一语既出,弄痕与寂寥都被震在当场。 是若倾城,不是云嫔 “我要回宫。麺魗芈伤”若倾城忽然开口,目光飘渺落在日出的天际。那一抹红色的云霞映在她的脸上,仿佛心中的血,刺眼嫣红。 一语既出,弄痕与寂寥都被震在当场。 “倾城,你糊涂了?你九死一生才能逃离皇宫,为何还要回去?难道你忘了自己是怎样死了心,才从宫里出来的吗?”寂寥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回宫?回宫无疑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意味着他要与她分离。他不忍,也不舍。 若倾城的泪突然滚落唇边,“我没忘。可是,我的儿子不能白死。他才几个月大,就枉死在皇宫里头,我是他的母亲,我怎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而无动于衷?我要回宫,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儿子。我要报仇!” 弄痕握紧手中剑,“你若回去,我便随你回去。反正天涯海角,我都不会离你而去。”这是她答应弄凉的,她必得做到。 “寂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可是我不得不走。试问天下之大,何处还有我的容身之所?苏城池是不会放过我的,除了回宫,我已无处可去。只有在那高墙之内,苏城池才会收敛,才无法找到我。”若倾城一声长叹。爱的,恨的,痛的,都经历了,如今独独剩下儿子的仇恨,支撑她坚定的活下去。否则,她生无可恋。 “回宫,谈何容易。”寂寥不敢直视若倾城的眼睛,好怕自己忍不住会上去抱住她,求她不要回去,不要回到那样的龙潭虎穴。 “仇恨会指引我的回宫之路。”若倾城意味深长的开口。 “你是指护国公府?”弄痕眉头微蹙。 “是。”若倾城眯起危险的眸子,眼底漾开无温的深潭水,“萧贵妃是南陵王的亲姐姐,他对凶手的恨绝对不比我少。要知道,世间唯有两种情感是最坚不可摧的,堪与之同盟的。一是情,而是恨。”若倾城五指蜷握成拳,恨意阑珊。 “爱与恨各自对立,却又各自依存。倾城,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不会后悔吗?”寂寥幽然开口,心痛如绞,“或者,我们还有其他的……” 若倾城立于崖边,衣袂翩然,神情绝世,“我不后悔。这辈子,我最后悔的是不该亲手杀了弄凉。”泪水滚落,笔直坠下深渊,“我若倾城在此立誓,此生再不动情爱之念,再不许三世之盟。” 寂寥黯然转身,悄然泪落。 寂寥对不起,我若不如此,怕不能断了你的情,断了自己的后路。只有让你远离,才不会教你赴弄凉的后尘。你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女子伴你春花雪月。但,绝不会是我!谢谢你能在弄凉最后的人生里,给了她了却遗憾的机会,我知道那是你对我的成全。可是倾城此生只有残破零落的人生,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握剑的手微颤,方才的厮杀再次拨动了伤处。弄痕抬眼去看若倾城,那消瘦的身影仿佛只要风吹过,就会飞下悬崖。可是,她的眼底,却如此坚决。 也许仇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让若倾城变得愈发坚强。 马车停在护国公府后门外,弄痕的眼神还是颤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倾城,你可想仔细了?一旦进了宫,就不会有回头路。” 若倾城望了高耸的围墙一眼,眸色微黯,“弄痕,我没有退路,一直都没有。” 身后的寂寥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挟住若倾城的腰肢,弄痕纵身一跃,顿时翻墙而入。寂寥的嘴巴张了张,除了眼底的晶莹几欲夺眶,他什么也做不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 风一般穿梭在回廊间,弄痕身如闪电,速度之快足以令人咤舌。若倾城此刻才明白,只要弄痕真心要杀的人,生还的几率怕是少之又少。 陡然窜入萧漠南的房间,像弄痕这种做惯了杀人之事的,对于官邸构造大多熟悉至极,很容易就能找到主人的卧房。也许,这也算杀手的基本功吧! 萧漠南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因为余毒未清的缘故,面色甚是苍白。对上弄痕森冷的眸子,萧漠南的心头赫然一惊,这双眼睛竟没有半点情感,却能教人笔直陷进去。 弄痕移开身子,若倾城径直走到萧漠南跟前,“南陵王可还识得我吗?” “云嫔?”萧漠南本就知晓若倾城还活着,但乍然出现时还是被震住了,“你当真还活着?” 若倾城听见云嫔二字,心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仿佛是前生之事,恍如隔世,“我是若倾城,云嫔早已死在了冷宫的大火里。” 掀开被子下床,萧漠南的视线落在若倾城心事重重的脸上,而后转移在弄痕身上,“这位是……”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倾城需要你的帮助。若你能施以援手,我们感激不尽。如果你不愿帮忙,那今日的谈话到此为止。你若有心,只当未见过我与倾城,我们立刻离开,绝不纠缠分毫。”弄痕说话一贯简洁明了。 萧漠南轻咳几声,眸色一转,“云……公主但说无妨。凡能尽心之处,本王必定尽力而为。” 仿佛是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若倾城深呼吸,“请王爷助我回宫。” “回宫?”萧漠南一惊。 “自然,不是以云嫔的身份。”若倾城的脑海里浮现出慕容元策熟悉而陌生的面庞,此生她都不愿再与他相逢。心中蠢蠢欲动的是不敢,是不忍。她此刻的决绝,不知道在重逢时,还能不能像现在的坚决?她不敢去试,到底他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还曾为他冒死产子,为他飞蛾扑火。 忘记,谈何容易? “那你是想……”萧漠南眸色一转,“如今皇上纵情声色,每月都会从宫外招揽一批歌舞姬上殿表演。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倒可一试。只是,本王要问一问,公主此行回宫是何用意?” 若倾城轻浅一笑,“王爷是怕倾城对皇上不利?还是忧虑倾城有倾覆朝堂之心?” 萧漠南一怔,她竟如此聪敏,将他的心思看得透彻。不觉心头一紧,眉头微蹙。 这张脸? 若倾城轻浅一笑,“王爷是怕倾城对皇上不利?还是忧虑倾城有倾覆朝堂之心?” 萧漠南一怔,她竟如此聪敏,将他的心思看得透彻。麺魗芈伤不觉心头一紧,眉头微蹙。 敛了脸上的所有色彩,若倾城眸色哀戚,“我与王爷一样,早已无心争斗,为的不过是让死去的人安心,活着的无愧于心。倾城此行只是想查清楚太子殿下的死因内情,别无其他。待一切水落石出,倾城便会悄然离去,必不会惊动皇上。” “你要查太子的事?”萧漠南心头微颤,陡然想起了死相凄惨的萧丹青,不由的心头沉了沉。 “自然,查出了太子的死因,就能知道贵妃是怎么死的。难道这不是王爷心中所想吗?”若倾城深知萧漠南是重情之人,一语抓住了他的软肋。 沉默良久,萧漠南漫步走到窗下,抬头望着愈发明亮的天空,“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这的样子宫里人怕是都认识,你就不怕被皇上发现?” “这是倾城自己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若倾城自有打算。 弄痕眉头陡然拧起,冷道,“有人来了。” “我不想教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若倾城冲弄痕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开门离开。 不消片刻,浣纱与季荒原冲入房间,房内除了深思黯淡的萧漠南,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踪影。跪身行礼,季荒原与浣纱面面相觑,“王爷?” “平阳王府有何动静?”萧漠南只字不提若倾城来过之事,有些事,即便是身边的人,也是不知道的好。倒不是他怕他们出卖自己,他唯恐来日遇见险境,他们会为了他而出卖若倾城。 “平阳王府昨儿个大举出动,好似新娘被劫,戒备格外森严。”季荒原道。 萧漠南自然知道,若倾城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定是苏城池失了策,恼羞成怒了。这样问,是不想季荒原与浣纱起疑罢了。 “王爷,到底何人能比咱们护国公府还要厉害,竟能在平阳王府劫走新娘?”浣纱甚是不解。好歹护国公府也是首屈一指的,竟也会被人比下去? 脑海里想起弄痕冷漠的眸子,没有表情的容脸。萧漠南眯起危险的眸子,想必她的功夫应在季荒原之上。他倒有些佩服她的胆色,一个女子有勇闯平阳王府的魄力,当真不简单。一时间,萧漠南对弄痕这个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天下无奇不有,想来是某个奇人异事打抱不平吧!”萧漠南也不点破,只是轻描带写的说着,“既然有人替本王做了这事,此事便到此为止,不管新娘是否云嫔,都随她去吧。到底,就算找回了云嫔,是福是祸也尚未可知。” 季荒原颔首,“王爷所言极是。” 闻言,浣纱便接过话茬,“既然如此,属下就撤回所有人手,不再追查此事。” “照做吧!”萧漠南一声轻叹,“李大人伤势如何?” “已经可以下地了,不过李大人一直担心云嫔娘娘之事,属下不知该如何跟李大人说明。”浣纱面露难色。 萧漠南顿了顿,“照实说吧!李沧木是奉了密旨的,不会在府内久留,他若知实情,待伤势好转便会自行离开。” “是。”浣纱颔首。 脸色有些微恙,萧漠南听着后院传来的歌舞笙箫,“是那批歌舞姬在演奏?”说完,缓步走出房,径直朝后院走去。 年轻的面庞,一个个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多少人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见到皇帝,多少人心心念念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有多少人欣羡那虚妄的娘娘尊呼?偏偏若倾城最不屑的就是这些。 多少人为此泥足深陷,从此情感隔断宫墙内外。一身荣华,怎比得上外头的自在逍遥?不到南墙,没有人愿意舍弃眼前的金黄银白。 萧漠南望着歌舞姬们风华正茂的妖娆,心底微凉。她们只知道皇城繁华,殊不知那是世间最大的囚笼,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困在里头,生死不由己。时时防着算计,时时想着算计,最后变得谁也不信,连自己都会怀疑自己。那红墙之下,不知埋着多少风华年少,多少貌美如花、似水流年。 最多两日,他就会送这些人进宫。 慕容元策谁也不信,唯独对萧漠南尚存一分信任,所以才会教他月月送人入宫。萧漠南低眉冷蹙,若是慕容元策知晓他的女人也在其中,不知该作何想法?是否会恨他? 河岸边,若倾城望着水面自己的倒影,心里微微抽痛。手,不自觉抚上脸颊的疤痕,疤痕犹在,人事已非。为了这道疤,他的父皇撞死在金殿上,鲜血就溅在她的身上,炙热滚烫的感觉至今不忘。 回眸见弄痕正盯着自己,若倾城黯然一笑,“很丑对不对?” “你想怎么做?”弄痕摇头。 “要做歌舞姬,一则舞姿好,二则容貌俏。我虽有护国公府相助,但入了宫就由不得南陵王了。这副模样,宫里的太监婢女多少都认得,要悄悄藏着怕是不容易。”若倾城垂下眼帘,“为今之计,唯有进宫之后自毁容颜,才能瞒得过一双双眼睛。反正这张脸,早已毁得所剩无几,也不在乎更彻底一些。” 弄痕眸色一颤,“也许,还有另一种选择。” 若倾城一怔,“什么?” “天山派有传世之药名为【朱颜】,有去腐肉,生白骨之效。于疤痕,更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药性太强,使用之后怕会更改了容貌,与先前有异。”弄痕说这话时,眼睛有些闪闪烁烁,仿佛隐藏了什么。 “世间竟有这样的奇药?”若倾城不信,“弄痕,你莫不是哄我吧?” “弄痕对你不会作假。”弄痕幽然,“只是……此药只有天山派的掌门才有。” “弄痕,你莫做傻事。”若倾城心头一惊,隐隐觉得弄痕有些不对劲,一把拽住弄痕的手,“我不要什么朱颜,更不要白骨生肌,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明白吗?弄凉已经走了,如今我也只剩你与寂寥,若你为我犯险,我必万死难安。” 弄痕嫣然,“你放心,我答应过弄凉,会保护你一生一世。此生,我就是弄凉。” 若倾城忽然痛彻心扉,弄凉是她心头的刺,一旦拨动就会鲜血淋漓。她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剑刺入弄凉的身体,鲜血喷涌的热烈。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竟是与她誓言相依为命的弄凉。她始终认为,弄凉是死在她的手上的。 弄痕求药:拿自己来换 若倾城忽然痛彻心扉,弄凉是她心头的刺,一旦拨动就会鲜血淋漓。麺魗芈伤她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剑刺入弄凉的身体,鲜血喷涌的热烈。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竟是与她誓言相依为命的弄凉。她始终认为,弄凉是死在她的手上的。 弄痕的眉目黯了一下,转身离开。远远的,她看到立于风中的寂寥,深情的眸子一刻不离若倾城的背影,这样的神色足以教人心痛。她当然明白,寂寥是为了若倾城才会娶弄凉,才会担上永远洗不去的婚姻。 一步步走向寂寥,弄痕的脸上漾开一丝艰难,“若在明日之前我没回来,你便带着倾城走吧,无论去哪,都好过重重枷锁的皇宫。” “你要去哪?”寂寥心头一顿,敛了神看她。 低头浅浅苦笑,弄痕一声长叹,“习惯了生死擦肩的人,哪里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不要告诉倾城我要去做什么,她太聪明,你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被她识破。所以,你最好只字不提,只管等着便是。” 寂寥颔首,“无论你做什么,相信都是为了倾城。” 衣袂随着风吹出呼啦呼啦的声音,拍在身上略略的疼。弄痕回眸看了一眼若倾城孤身伫立的背影,心底微凉。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个女人而发生改变,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也许,人生有些命里注定,注定了她是来替代弄凉的。 弄凉,姐姐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无极山庄的戒备何其森严,此处不必官邸,更不似皇宫,里面住着的都是绝顶高手,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一道黑影迅速没入一黑黝黝的房间,房门随即合上。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快速的摸索翻找,似乎是为了某样物件而来。蓦地,一个立于墙边的落地花瓶入了眼帘。就势一转这花瓶,一个暗格立时打开。 黑衣人欣喜,但见暗格呈四方形,一个白色的瓷瓶正静静的置于其中。 “朱颜?”却是弄痕的声音。 下一刻,房内的灯火霎时全部点亮,一阵风吹过耳际,瓷瓶登时消失不见。伴随而来的是千燎无温的声音,“师妹,深夜造访,怎么也不知会师兄一声?” 弄痕陡然凝眉,瓷瓶正捏在千燎的手里,不由的心头一慌。想不到千燎竟会来到练功房,只差一点,她就能得偿所愿。只差一点!心头懊恨不已,奈何此时的境况已经由不得她选择。 门窗紧闭的练功房内,各种精良武器摆放得十分有序,烛光下,锋利的刃口正闪烁着迫人的寒光。在不远处,正放在一张虎皮软榻,怒目圆睁的虎头教人望而生畏。这是千燎的地方,无极山庄任何人不得入内。故而她方才翻找得如此厉害,也没有人来制止。 早些年有不知轻重的门徒擅闯此地,千燎二话不说便拍碎了他们的天灵盖。如今她摆明了为朱颜而来,想必千燎是断断不会放过她了。 握紧手中的剑,弄痕羽睫扬起,眸色戒备森冷,“师兄,看在同门一场,弄痕请师兄赐药。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千燎俊彦的脸上荡开凄冷的温度,“你是为这个才回来的?” 心头一紧,弄痕好怕千燎的手一松,瓷瓶会就此碎地。当下凝了眉头,“无论师兄是否成全,今日这朱颜,弄痕要定了!” 唇角咧开轻蔑的冷笑,千燎的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师妹要这东西何用?朱颜素有白骨生肌之效,难不成师妹是哪里受了伤?还是,为他人取药活命?”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消你管。”弄痕长剑出鞘,横眉冷立。 “师妹还想与我动手吗?”千燎眸色一沉。 “我们的剑法都是一样的,彼此交手,谁也占不到上风。但弄痕愿意一试。” “你果真要如此绝情?” “是师兄教导的,持剑之人,不得有情,否则就是自掘坟墓。弄痕不过是以师兄为榜样,学之用之。” 千燎脸上的表情忽然黯淡如夜,明灭不定的烛火映在他的眼底,却看不清他的心里。低眉望着手里的瓷瓶,千燎笑得有些凉薄,“师妹,你若想要朱颜,还有另一种方法。” “什么?”弄痕心头一顿。 “拿你自己来换。” 话音刚落,弄痕骤然昂起头,不敢置信的直视千燎灼热的眼睛。手中的剑微微颤了一下,突然咣铛一声归鞘。千燎是大师兄,比她早很多年进入师傅门下,内力修为自然要胜过她,与千燎交手,弄痕并无半点把握。何况瓷瓶在千燎手里,随时都会被他毁掉,弄痕无计可施,也不敢硬碰硬。 深吸一口气,弄痕昂起脖颈,紧闭双目,“弄痕的命就在这里,师兄尽管拿去,只是请师兄赐药,弄痕死而无憾。” 此刻,千燎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似喜似悲,似怒似嗔。他的眼直勾勾的注视弄痕一尘不染的容脸,这样平静的淡然是她惯有的情愫。这么多年,她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无论脚下踩过多少鲜血,她的身上一直很少见到杀气的痕迹。 “你还是一如曾经的倔强。那年师傅带你回来,你也是这样昂着头,眼神平静而从容的扫过我的脸。”千燎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弄痕的脸上。她的睫羽颤了颤,不知他要说些什么,做什么。 冰冷的手抚过她隐隐透着苍白的脸,弄痕的身子一个激灵。她从未被男人触碰过,此刻却被千燎轻轻一碰,便有种寒意自脚底窜入心脉。千燎的手,很冷很冷,像冬日的雪,沁凉入骨。 下一刻,千燎忽然伸手制住了她的穴道,弄痕心头咯噔一下。看样子,他已经决意下手了。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不慎找了千燎的道。 岂料,千燎却轻轻的拥她入怀,眸色深情如水。这样的神色,丝毫不似要杀她的意思。弄痕蹙眉,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恍若隔世的飘渺,“弄痕,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待你长发及腰,我便娶你。” 弄痕的眸子骤然瞪大,身子陡然被千燎横抱,径直朝虎皮软榻走去。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在寂静的午夜发出震人发聩的声响。一直漾在她的心底,伴着他的吻,她的泪,缓缓流淌。 涅槃重生 弄痕的眸子骤然瞪大,身子陡然被千燎横抱,径直朝虎皮软榻走去。麺魗芈伤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在寂静的午夜发出震人发聩的声响。一直漾在她的心底,伴着他的吻,她的泪,缓缓流淌。 烛光摇曳,房内充斥着满满的暧昧与春意。男人满足的哼声和疯狂的低吼,夹杂着女子压抑而痛苦的嘤咛,以及肌肤相碰发出的流水之音。 最后一声冲破喉咙的吼声过后,除了沉重的喘息,什么都不再继续。 “这是你要的东西。”千燎随手将瓷瓶丢在弄痕跟前,温暖的榻上,还残留着他方才激烈爱她的痕迹。 将瓷瓶放在手心死死握紧,弄痕脸上挂着干涸的泪痕,眸子带着嗜血的羞愤。抬眼望着千燎健硕而不着寸缕的胸膛,弄痕的身子微微发抖。 千燎在弄痕面前一点一点的穿回衣服,动作缓迟从容。斜睨弄痕森冷的目光,千燎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我待你之心从未变过,只要你肯回来,你还是无极山庄的两仪阁主。” “我不会再回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宰房!”弄痕嘶吼,掌心摇摆,衣衫立刻飞上半空。但见她纵身一跃,一个完美的空中旋转,衣衫稳稳落在她身上。待落地,已然衣着完整,恢复如初的模样。 长袖一挥,冷剑重新回到她的手中。狠狠望了千燎一眼,弄痕骤然破窗而去,消失在深深夜幕之中。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弄痕的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完美绝伦。 千燎没有丝毫拦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弄痕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他缓缓行至软榻旁,指尖温柔的拂过榻上那抹刺眼的嫣红。到底,他如愿以偿,让她成了他的女人。嘴角扬起一丝久违的笑意,“弄痕,就算你恨我,但你无可改变的是,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知道,你会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浩瀚星辰落幕,迎来的是璀璨的黎明,带着春日尽头的死死寒意,迎来逐渐转暖的气候。天会逐日升温,可是人心呢?最寒不过人心。 若倾城站在破庙门口,孤身伫立,晨露弥漫,在她乌黑的发髻上留下晶莹的痕迹。待金色的光从东方普照,折射出万道霞光,顷刻间恍若脱尘的天女,一身绝傲不沾分毫红尘。寂寥远远站在廊柱之后,侧身直视这样孤寂的女子。从今往后,他也只能这样远远眺望,再不会有触碰的可能。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甘之如饴,只要能时时见到她。 “弄痕?!”一声惊呼,若倾城欣喜若狂的飞奔过去。 弄痕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顿的走向若倾城,微白的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若倾城却突然冲过来抱住了她,那种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溢于言表,“弄痕,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总算都好了,你总算平平安安的。” 松开若倾城,弄痕托起手中的瓷瓶,漾开艰涩的笑,“这是朱颜。” “你……你彻夜不归就是为我取药?”若倾城震在那里,心隐隐的抽痛。弄痕眼底一掠而过的灰暗,始终没能逃过若倾城的眼睛。 “什么都不要说,我们开始上药吧!”弄痕什么也不多说,有时候有些事本就没必要告诉别人,有些痛一个人承受就足够,无需跟人分享。 若倾城怔怔的望着弄痕异常倦怠的身影,她不知道这一夜弄痕经历了什么,只是固执的以为只是历经血战。殊不知,这场灵魂的交战,远远比鲜血来得可怕,来得沉痛。 寂寥站在庙外头,不是他不进去,是他不敢也不忍。虚无缥缈的明天太遥不可及,他不敢想象,如果若倾城回宫,会是怎样的景象?一如昔年的任人践踏,还是转身涅槃的心狠手辣? 白色的粉末撒入水中,清澈的水瞬间化为湛蓝之色。弄痕将绷带全部浸湿水中,待绷带将所有的蓝水吸收殆尽,才缓缓的缠上若倾城的脸。除了出气的鼻孔,若倾城整张脸都陷于蓝色绷带里,密不透风。 指尖深深嵌入肉里,彻骨的疼痛从脸上蔓延开来,延伸至全身每个角落。火热的灼烧不断涌现,一寸寸燃烧着她的肌肤。若倾城几乎可以感受到烈火焚烧的痛楚,那一刻,她想起了安璧,那个为她葬身火海的女子。 鼻间酸涩,若倾城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极度的痛苦让她整个人都跟着剧烈颤抖。 “倾城?倾城你若是受不了便就此作罢,万莫忍着。朱颜药效极强,到底效用如何尚未可知,连我都不能肯定结果怎样,如果不行你就点头,我立刻为你解开绷带。”弄痕望着倒卧床榻上开始压抑挣扎的若倾城,心头忐忑。 若倾城拼命摇头,她必得忍住。这点苦楚比起弄凉死前承受的,又算得了什么?她要知道儿子的死因,她要回宫,这些痛她就该勇敢承受。就算到时候变成丑八怪,她也无怨无悔。 因为疼痛,若倾城整个人都跌落在地,不住打滚。 “倾城?倾城?”弄痕惊呼,一把抓住若倾城冰冷而剧烈颤抖的双手,“倾城,算了吧,算了吧。何苦折磨自己……”弄痕心痛如绞,她这般忍受屈辱为若倾城取药,到底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若倾城自己折磨吗? 若倾城的手死死抓住弄痕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几乎嵌入她的肉里,猩猩血红开始涌出。弄痕眉头微蹙,苍白的唇张了张,许多话卡在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痛苦的闭起眼眸,弄痕背过身去,顷刻间泪如雨下。 蓦地,若倾城的头重重垂下,与地面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心头一惊,弄痕陡然惊呼,“倾城?倾城你怎么样?倾城快醒醒?” 寂寥疯似的冲进来,一把抱了若倾城回到床榻,眼眶通红,眸色充血。声音跟着自己的心一起颤抖,“她……她会怎么样?弄痕,她会不会死?倾城会不会死?” 弄痕焦灼打开绷带,一圈圈的绷带从若倾城的脸上解下。 朱颜一朝尽,红颜一朝改。料得年年断肠处,人已没,事全非。不需回眸,凝眸更惊心,一顾摧人城,再顾摧万甲。 乍见若倾城的那一刻,寂寥扭头望着弄痕,愣在当场。 歌舞姬入宫 朱颜一朝尽,红颜一朝改。麺魗芈伤料得年年断肠处,人已没,事全非。不需回眸,凝眸更惊心,一顾摧人城,再顾摧万甲。 乍见若倾城的那一刻,寂寥扭头望着弄痕,愣在当场。 清冷的风吹过若倾城的脸颊,羽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紧闭的双眸。流光熠熠,澄澈至极。缓缓坐起身子,若倾城的脸上漾开霜雪过后的初阳,嫣然一笑间带着隔世的黯淡。 寂寥愣愣的望着她的脸,忽然泪流满面。 晶莹通透的肌肤恰似璞玉雕琢,好似剥了壳的鸡蛋,滑如凝脂丽质天生。消去原本略略的婴儿肥,如今的脸部轮廓几乎精致到完美。阳光下,长而卷曲的羽睫扫开金色的光辉,格外妩媚娇娆。 “我的疤没了。”若倾城的手抚上脸颊,果真摸不到原有的疤痕踪迹。 弄痕苦涩的笑了笑,“不仅如此。今日的你,就算站在皇帝面前,他都未必会认得你。怕是天下男人,都要为你倾倒。” 若倾城脸上的表情顿了顿,眼底骤然黯淡如灰。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也许,她与他,当真会成为最熟悉的陌路人。她该喜,因为此生都不会再有人识得她是谁。那张脸伴着她上半生的悲欢荣辱,如今换了颜色,心底的悲哀又该如何替代? 世上除了弄痕与寂寥,便是萧漠南见过若倾城如今的面目。即便是萧漠南,初见若倾城焕颜后的面孔,也是着着实实的惊了一跳。这样的女人,到哪里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他对若倾城唯一的一句赠言便是:以你如今的面目,入宫之后想要平静的过活,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说男人食色的本性,只女人的嫉妒,足以相恨相杀。 所幸,歌舞姬进宫一律带着面具,只一双眼眸可以表露在外,如此倒省去了若倾城不少波折。 “对不起寂寥,我不能带你进宫,所以……从今往后,你我各奔前程,各自保重吧!”面具下,寂寥看不清若倾城的表情。可是,她却将他如灰的黯然尽收眼底。少一个人进宫就少一分危险,她已经拖累了弄痕,万不愿再累及寂寥。他属于宫外,从一开始,他就属于自由的江湖。 寂寥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若倾城忽闪忽闪的眼睛,重重点头。哽咽的喉间连最后“保重”二字都说不出,卡在心底,硌得灵魂都跟着生疼。 擦肩而过的瞬间,寂寥潸然泪下。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殊不知未到伤心不凝泪,未到痛彻不黯然。 望着若倾城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一袭湛蓝色的舞衣在风中翩然,恍若浩瀚的大海,自此不再平静,只剩下涟漪不断的暗流汹涌。他何其清楚,皇宫,是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逃不开这个牢笼,所以现在,她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承受比刀光剑影更可怕的厮杀。 到底,她还是回去了,回到囚禁了她一辈子的地方。 柳絮飘落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唇匍出撕心裂肺的话语,“倾城,等我……” 随着颠簸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宫,若倾城整个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与周边那些充满喜悦的歌舞姬相比,显得格外的安静。独弄痕知道,若倾城心中的五味陈杂。她是从这里死了心才逃出来的,今日却要改了容颜再次踏入,教她情何以堪? “你还好吗?”弄痕坐在若倾城身边,压低声音问。 若倾城深深呼出一口气,“以后,我便与你同姓,只争朝夕,是为辰夕。” “独孤辰夕?”弄痕怔了怔。想不到她竟随了自己的姓,在这皇宫,若倾城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愿再提。可见她对皇宫的痛恨,又或者,是对弄凉的一种祭奠。 “弄痕,你恨我吗?是我把弄凉从这里带出去的,今日我回来了,弄凉却再也回不来了。”若倾城说这话时,眸色平静,只是使劲用指尖绞着腰间的丝带,仿佛极力压制。 弄痕微微低头,“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刀头舔血了这么多年。如果我早日放下,也许弄凉不会死。命中注定,我是来替弄凉的。” “这世上没有谁会是谁的替代,从来没有。”若倾城的脑海里满是慕容元策冷漠无情的面孔,他为了兰姬置她不顾,难道不是将兰姬当做苏青宁的影子吗?难道兰姬不是苏青宁的替代?有时候,若倾城真觉得自欺欺人是件奢侈的事情。 走下马车的瞬间,若倾城微微抬头,看到偌大的红色宫门前写着“梨园”二字。唇角溢开无温的笑靥:皇宫,我回来了!若倾城又回来了! 曾经最不屑这些翩然起舞的轻薄女子,如今却与她们为伍,若倾城心头感慨良多。 十人一个房间,好在若倾城与弄痕归于一处,也未分开。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即便睡时也未曾拿下,这是慕容元策定的规矩。谁若不从,乱棍打死!不知道为什么,若倾城总觉得宫里变了,变得有些陌生。宫人们甚至都不敢提及皇帝,好似皇帝成了猛虎,动辄就要吃人一般。 今夜,她们就要在御前献舞。 僻静一隅,弄痕扫一眼四周,确定安全才与若倾城道,“你有何打算且与我说明,我才好配合你。” 若倾城颔首,“今夜本该是我们十个献舞,若是你我不至,就会犯下宫规,到时候必会被贬为宫婢。只要离开梨园为婢,办事就方便很多。弄痕,你明白我所说的吗?” 弄痕点头,“然后呢?” 抬头望了暗下来的天空,若倾城眸色一转,“趁着夜色,你且去一趟御花园察看一下太子与贵妃落水的地方。你惯走江湖,想来你的敏锐定会高于常人。”说着,若倾城自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我进宫前手绘的皇宫地图,你好生收着,待看仔细了再行动。” “好。”弄痕急忙收入袖中。 “到时候我会找个由头拒不献舞,如此便……”远远的,若倾城看到献舞的其余八人正在收拾自己的装束,朝着梨园后门走去。蓦地,她的眼角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从正门处走来,当下心寒如霜。 “怎么了?”弄痕一惊。 五指握得格格作响,若倾城目色如雪,“看样子,这场献舞是避不了了。”面色一沉,“你且躲起来,勿教人看见,待夜深再出来。”如今,唯有随舞姬们上车,才能避开眼前的女人。 计不献舞 五指握得格格作响,若倾城目色如雪,“看样子,这场献舞是避不了了。麺魗芈伤”面色一沉,“你且躲起来,勿教人看见,待夜深再出来。”如今,唯有随舞姬们上车,才能避开眼前的女人。 弄痕看了一眼款款而来的华衣贵妇,“她是谁?” “贤妃,花未眠!”若倾城扶正自己脸上的面具,“你自己小心。”语罢,大步奔向后门处等待着的马车。 献舞的地点在露落园,距离梨园甚远,自然要用马车做脚力,不然走过去,这些娇滴滴的女子们怕是再也舞不出轻盈的身姿。 弄痕转身没入角落里,纵身一跃便隐伏于漆黑的梁下,只待夜半深更时伺机而动。 眼看就要跨上马车,身后的花未眠忽然一声厉喝,“站住!” 心,陡然下沉。若倾城的指尖忍不住弹跳了一下,掌心有些微凉。 花未眠步步逼近,这个背影她太过熟悉,以至于在第一眼看见时便忍不住叫出声来。虽说若倾城已死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眼前的女子,竟与若倾城的背影何其相似。心中隐隐透着不安,花未眠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娘娘,时辰不早了,若是耽搁了怕皇上那里要怪罪呢!”管事嬷嬷急忙跪身行礼,脸上露着担忧。 “这些歌舞姬都是护国公府挑来的?”花未眠的视线死死定在若倾城的眼睛上,这样熟悉的目光让她打心底发寒。 “是。”管事嬷嬷话里有话的答道,“一贯都是护国公府挑的,按照皇上的旨意,都带着面具,不曾拿下来过。待献舞完毕,再一道摘去。” 上下打量着若倾城,花未眠刺辣辣的目光掠过若倾城眼底的平静,口吻森冷,“既然是护国公府挑来的,想必也没什么问题。本宫料南陵王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些人里头做手脚。” 这话,自然是说个若倾城听的,若倾城心知肚明。 眉色一敛,花未眠忽然直指若倾城,“你叫什么?” 按住心底的冲动,若倾城浅浅施礼,“奴婢独孤辰夕,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花未眠唇角一撇,眸色尽是轻蔑与不屑,“好了,你们快些去吧,别叫皇上等着。本宫去里头瞧瞧,看这次护国公府都挑了些什么样的女子。”说完,顾自朝着里头走去。 若倾城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进了马车。 看样子,花未眠是盯上自己了,尤其是她方才的眼神。如果自己故意出错避免献舞,只怕花未眠要大做文章了。宫里女人的心很小,跟针鼻般,但凡对自己有丝毫威胁的,都会在威胁来临前动手毁去。 未雨绸缪,是极好的争宠手段。 原本若倾城并不打算面对慕容元策,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进了皇宫,就等于进了慕容元策的地盘,岂能避而远之?她肯,宫里的女人也不肯啊! 花未眠,走着瞧。既然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那就让仇恨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此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此一想,若倾城忽然安静了很多。 犹记得那夜风华万丈,献舞御前引百鸟。一曲高歌值万金,一身舞衣价连城。露落园是何其熟悉的地方,一样的夜,一样的台,一样的人,却是不一样的人事已非。 按照惯例,每个人歌舞姬上台前都要喝一口薄荷茶,若是有口疾污了皇帝的兴致,那就罪该万死了。趁着管事嬷嬷去察看前台的状况,若倾城将左手小拇指指甲缝里细微粉末,抖落在茶壶里。自打进了皇宫,弄痕便教她这般做,一是为了应急,二则若有不得已之处,尚可自保。 若倾城故意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的歌舞姬们一个接一个的喝几口薄荷茶。待轮到若倾城时,为拖延时间,她故意冲管事嬷嬷道,“嬷嬷对奴婢有提携之恩,若奴婢此行献舞能有来日,必定对嬷嬷大恩拜谢。” 奉承的话,谁都爱听。 管事嬷嬷咯咯笑着,“你这丫头倒是懂事。” 话音刚落,前头的歌舞姬们忽然东倒西歪,全部倒地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管事嬷嬷一声尖叫,登时吓得面色惨白。 “嬷嬷,她们好似都睡着了。”若倾城故意惊讶,“难道是被人下了药吗?” “怎么可能?哎呦喂,这可怎么好?”管事嬷嬷吓得六神无主,眼看皇帝就要到了,出这档子事,不是要她的老命吗?当下求爹爹告奶奶的,鬼哭狼嚎起来。 若倾城忙道,“嬷嬷何不赶紧换一批,否则奴婢一人也不能献舞啊?反正我们当中原就缺了一人,献舞也不见得会讨皇上喜欢。此刻换人,说不定还来得及。” 管事嬷嬷眼泪鼻涕一把抓,“你说得轻巧,就算飞,也飞不到梨园换人啊!” 正哭着,慕容元策却不期而至。 一瞬间,管事嬷嬷吓得魂飞魄散。 窦辞年一个上前,厉声斥责,“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倒在地上,不知道皇上要来吗?惊了圣驾,你该当何罪?” 管事嬷嬷登时又哭又嚎,冲着窦辞年与慕容元策直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也不知怎么了,好好的这些人一下子全部躺下了。皇上恕罪,奴婢失职,奴婢罪该万死……” 若倾城跪在那里,如芒在背。她没想到慕容元策会来得这么快,原想就此避开献舞,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更加显眼。她知道,慕容元策的目光正在她的头顶上扫过,灼热的感觉从脊背传来,一直映在心底。 “窦辞年,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慕容元策森冷开口,视线紧紧盯住俯跪在地的若倾城身上。一袭湛蓝色的舞衣将她曼妙精致的身段衬得完美无瑕,依稀仿佛在哪见过,熟悉而又备感陌生。 窦辞年一挥手,身旁的侍卫一拥而上,侍卫首领须臾跪地,“启禀皇上,这些人都中了极烈的蒙汗药,生命无碍,只是一时半会醒不来。” 眸色冷冷的扫过管事嬷嬷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最后落在若倾城身上。慕容元策依旧不温不火,口吻却让人如置冰窖,“去查,朕要知道是谁动的手脚。查出之后也不必带来见朕,当即处死便罢。” 若倾城心头一惊,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谁是谁的命中注定? 眸色冷冷的扫过管事嬷嬷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最后落在若倾城身上。麺魗芈伤慕容元策依旧不温不火,口吻却让人如置冰窖,“去查,朕要知道是谁动的手脚。查出之后也不必带来见朕,当即处死便罢。” 若倾城心头一惊,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那皇上,今夜的赏舞是否……”窦辞年面露难色。 “不是还有一个吗?”慕容元策冷笑,看着若倾城微颤的身子,心底越发阴寒。 闻言,若倾城忙不迭爬到慕容元策跟前,狠狠磕了一个头,“皇上恕罪,奴婢技艺轻浅,独独一人实在难以起舞。还望皇上三思!” 慕容元策自鼻间冷哼,“所有人都躺下了,独你一人清醒,你是不是想告诉朕,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皇上明察,不是奴婢,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里做出这样的事!”若倾城心底惶然,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既是朕的舞姬,就该尽舞姬的本分。”慕容元策拂袖几欲离开。 不料若倾城仍是坚持拒绝,“皇上!”顿了顿,“还望皇上三思!奴婢一人万万不敢起舞,只怕会污了皇上的视听。” 慕容元策终于扳正身子看她,一直看进她的眼底,那一抹固执的倔强,像极了某个人。心头紧了紧,慕容元策依旧不改颜色,“窦辞年,把她们都拉去吧。” “皇上的意思是?”窦辞年一愣,如今的慕容元策可谓是喜怒无常,有时连他也捉摸不透。 “没用的人,朕自然不会留。” 话音刚落,若倾城整个人都险些跳起来,一声惊呼,“皇上!”心跳加速,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再看管事嬷嬷,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若倾城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神色,“皇上,是否奴婢献舞,就能免去一干无辜之人的死罪?” “待朕满意再说。”慕容元策拂袖而去。 若倾城五指蜷握,心冷如霜。想不到他还是这般冷漠,如今更是视性命为草芥,与她的父亲何异?是否每个帝王都会有嗜血的一日,待荣华在身,便开始践踏身边的每个人? 一步一顿走上高台,昔日的情形一点一滴涌现。 那夜的火红与今夜的湛蓝截然不同,当日她是为了弄凉,今日她却是为了这些不相识的女子。她下的药,后果自然要她自己承担。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谁也看不清面具下的容颜,只能看到湛蓝色与黑暗混为一处,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发髻上折射出五彩华光。十指纤纤,嬛嬛楚腰,衣袂翩然作惊鸿一舞。 微风撩起她的鬓发,恍若灿烂的年华左右摇曳。脚尖轻旋,身子如凌空之燕,化尽世间妖娆与美丽于一身。蓝色的舞衣在夜里闪烁,像极了出水的龙女,不沾一丝尘埃。 喉间歌声婉转,如玉珠落盘,句句扣人心弦,“醉朱颜,不知今夕是何年;鸳鸯错,何事长向空悲切?倚栏栏碎随风灭,望梅梅落皆是尘。往事成绝,不堪回顾已倾城;月色长忆,多少菊黄祭青天……” 慕容元策的眉头越发拧紧,身子不由自主的站起,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轻舞蹁跹的女子。一曲断魂殇足以教人肝肠寸断,一字一句恍若他与若倾城的写实,将他们的人生缩成简单的几句话,完美的呈现。 这种感觉,好似将自己的伤口撕裂给人看,痛得淋漓尽致。 不断飞旋的身影,像极了那夜火红的梅花,一样的尽情绽放。 震在那里,慕容元策险些忘了呼吸,唇间低低的吐出痛彻心扉的话语,“像……太像了……” 舞罢,若倾城跪在台子中央,高呼万岁。 慕容元策的神思瞬间拉了回来,“不是她!”是啊,若倾城是从来不会向他高呼万岁的,那是她唯一能保留给若纣的尊严。至死,她都没有高呼过万岁二字。 殊不知,若倾城此刻的痛彻心扉。 父皇,对不起,倾城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慕容元策就会疑心倾城的身份。倾城不得已,实在是迫不得已! 窦辞年低低怒斥,“放肆,你一介舞姬竟然唱出此等悖逆之曲,该当何罪?”就算再傻的人,也能听出若倾城曲中之意。尽管曲子缠绵悱恻,却也着实戳了慕容元策的痛处,窦辞年不得不呵斥几句。 “奴婢不知公公何意?”若倾城故作不知。 慕容元策却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心头一惊,若倾城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了片刻才幽然开口,“奴婢,独孤辰夕。” 缓缓轻叹,慕容元策一步一顿走向她,搀起若倾城的那一刻,他的心头骤然一麻。久违的触动不经意的传遍全身,慕容元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微微颤抖。指尖挑开若倾城脸上的面具,一张陌生而绝世的脸完整的呈现在他面前。 似她又不似她,这是慕容元策最直接的感觉。 独若倾城看他时的眼神,教他难以自拔,依稀相似。 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慕容元策的眼底浮起一丝氤氲,“独孤辰夕……独孤辰夕……” 若倾城这才仔细看见慕容元策两鬓间的白发,干涩的唇张了张,到底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经久不见,他竟然成了这副模样。性格外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们原是最亲密的人,却不想变成此刻的谁也不认识谁。 痴痴望着慕容元策远去的背影,萧瑟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进她的心底。进宫之前,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他心痛。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忘掉一个被自己用性命爱过的男人,谈何容易? 刻意的遗忘,反而成了刻骨的记忆。 窦辞年冲着若倾城浅浅一笑,“姑娘好样貌,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说完,忙不迭随慕容元策而去。 若倾城怔在原地,容色痴凝,眼中含泪,不禁呢喃,“到底,我还是没能躲开你。这场劫,到底谁是谁的命中注定?” 不远处,刘福海笑得尖锐,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急急忙忙朝栖凤宫方向奔去。 梨园杀机 若倾城怔在原地,容色痴凝,眼中含泪,不禁呢喃,“到底,我还是没能躲开你。麺魗芈伤这场劫,到底谁是谁的命中注定?” 不远处,刘福海笑得尖锐,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急急忙忙朝栖凤宫方向奔去。 每每歌舞姬们献舞完毕,总会有人飞奔向栖凤宫。此刻,兰姬正与苏流云十指纤纤下着黑白棋。苏流云的视线不时的飘向门口,一盘棋也下得全无章法。兰姬则不然,心底虽也是百转轮回,面上却不露声色,惯有的云淡风轻。 “娘娘?!”刘福海边跑边喊着进门。扑通跪在苏流云与兰姬跟前,一抹额头的细汗,眼底有种幸灾乐祸的神色,“皇上点了!” “什么?”苏流云骤然起身,因为袖口带动棋盘,将整个棋盘掀落在地,棋子稀里哗啦在地上滚动。 兰姬眉色一扬,“皇上素日里也惯看,可是都不曾点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刘福海咽了咽口水,“今日也算是怪异,独一人献舞,跳的那个媚,竟教皇上看直了眼。当时那舞姬还唱了一首歌,奴才愚钝,不知何意,但皇上的面色当时就变了,想必颇得皇上心意呢!” “唱歌?”兰姬一顿,转头向苏流云道,“臣妾记得,皇上唯一一次被歌声舞姿震住的,便是云嫔在世时的那次。” “不错,当时云国英王也在,皇上为此还发了雷霆之怒。”说到那次,苏流云便恨花未眠恨得牙根痒痒。只恨花未眠自以为是,却给了若倾城咸鱼翻身的机会。 “此女姓甚名谁?”兰姬眼底生冷。 回忆了一下,刘福海这才想起,“好像叫独孤……独孤辰夕。” “听这名字便知此人是个妖孽祸害。”苏流云啐了一口。 兰姬眸色一转,“看样子,不久之后又要有人与臣妾平起平坐了。臣妾也不计这些,只是看皇上今晚的表现,来日这舞姬的风头,怕是连皇后娘娘都要盖过去了。” 苏流云面色一沉,“是吗?” “娘娘难道忘了,若倾城是怎样一步步登上云嫔之位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臣妾之事,如今的云嫔能否坐上妃位也尚未可知啊!” “妃位?本宫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狐媚胚子,竟敢在御前引*诱皇上。她一介贱奴,怎能与你等平起平坐,皇上真若点了这样的贱人,岂非要打本宫的脸吗?”苏流云被兰姬一挑拨,登时怒火中烧。 眼底掠过凌厉的光,兰姬继续道,“娘娘此言极是,只是皇上决定的事,其实你我可以更改的。”忽然冲刘福海道,“皇上可曾下旨?” 刘福海弓背哈腰,“回娘娘的话,这倒没有。皇上只是随口说了什么,隔得远,奴才没听清。但大致意思是*不离十了!” 这倒给苏流云一个暗示,“既然皇上还未下旨,那她就什么也不是。本宫身为一宫之主,母仪天下,自然要为皇上清一清后宫的舌头。总不能教那些污言秽语脏了皇上的耳朵,反倒连累了本宫的名声。” 兰姬浅浅施礼,“娘娘教训得极是。”眸色凛冽如霜。 挺直身子,苏流云看了身旁的锦月一眼,“带上些东西,随本宫去一趟梨园。” 锦月会意的施礼,“奴婢明白。” 一行数人,凤辇缓缓停在梨园门口。 管事的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虽说贤妃花未眠常来,但这皇后娘娘倒是一次也没有来过。同行的,还有颇受皇宠的兰妃,管事嬷嬷自然心惊胆战。心里头直犯嘀咕,今儿晚上是怎么了?献舞之际险些丧命,如今又来了这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看这独孤辰夕八成是个克星,当真要祸害死整个梨园不可。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管事嬷嬷还是战战兢兢的跪身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兰妃娘娘。恭祝娘娘们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有一个叫独孤辰夕的?”锦月居高临下的瞥着跟前跪着的老妪。 “有有有,正在房里歇着呢!”管事嬷嬷惊出一身的汗,她们果真是为独孤辰夕来的。 杜仲上前一步,低声呵斥,“不长眼的东西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叫出来,难道要皇后娘娘等着吗?” 吓得管事嬷嬷连滚带爬的就跑进屋里去了,不多时,若倾城硬着头皮缓缓走出来。 只一眼,兰姬与苏流云都有种打心底发寒的触觉。 这绝世无双的容颜可不是妖孽吗?倾天下红颜,都不及她的七分之色。苏流云心底暗了一下,莫怪皇帝要点她,当真国色天香,惊若天人。 兰姬眼底漾开一丝嫉恨,她这才明白,原来女人可以生得这么美,美得令世间女子都会嫉妒。只是这样的眼睛,这样冰冷熟悉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某个人。心底颤了一下,兰姬只觉有股冷气从脖颈间笔直窜入心脉。 这是……怎么回事? 旧人相见,却不相识,若倾城寒彻骨髓。眼前的两个人哪个不是与她有深仇大恨,哪个不想将她挫骨扬灰? 不动声色的跪下,若倾城面色温婉,“奴婢独孤辰夕给两位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你就是独孤辰夕?”苏流云眯起锐利的眸子。 “是。” “来人!”苏流云一声怒喝,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若倾城的肩膀,这形势怕是要动手了。 若倾城一怔,“皇后娘娘,您要做什么?奴婢所犯何罪,娘娘要如此对待奴婢?” 苏流云冷然,“所犯何罪?独孤辰夕,你魅惑君上,难道不该处死吗?” “奴婢并未魅惑任何人,请皇后娘娘明察。”若倾城挣扎着,奈何双肩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心中只好祈祷,弄痕能尽快赶回来,否则后果如何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夜,兰姬与苏流云断断不会放过她。 兰姬眉色一敛,“皇后娘娘,看情形这贱婢是想飞上枝头了。娘娘何不成全她?” “你胡说什么?”苏流云怒色,不知道兰姬发的什么疯,竟然说着这样的话来。 唇角维扬,漾开无温的肃杀,兰姬的视线飘在若倾城脸上,若倾城登时心头颤抖,自知不好。 果不其然,只见兰姬幽然开口,“娘娘,但凡入宫侍驾的女子,必得洁身自好,须得安璧才是。这独孤辰夕生得这样美丽,臣妾担心是否有人已经沾过她的身子,若是这样,岂非教皇上难堪?” 苏流云陡然笑得森冷如魅,“那,咱就验一验。” 若倾城赫然瞪大眼眸。 赐死 苏流云陡然笑得森冷如魅,“那,咱就验一验。麺魗芈伤” 若倾城赫然瞪大眼眸。 “放开!你们放开我!”若倾城开始挣扎,管事嬷嬷躲在一旁,丝毫不敢吭声。梨园里的宫婢奴才全部躲开远远的,任凭若倾城被几个宫女按在地上,几个年长的嬷嬷开始手忙脚乱的扒她衣服。 整个梨园都能听见若倾城羞愤至极的嘶喊,“你们别碰我!你们放开我!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吧!放手!放手……” 苏流云俯身在若倾城耳际,笑得恍若鬼魅,“这个皇宫里,除了贤妃那个贱人,还没有人是破了身侍驾的。所以,无论你是否完璧,本宫说你不是,你就什么也不是。” 若倾城明白,别说自己不是完璧,就算是完璧,苏流云一句话,她也会白璧蒙瑕。 士可杀不可辱,若倾城望着右手小指甲里的粉末,恨从心起。弄痕的话语在她耳际徘徊: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能毙命,不到万不得已,断断不能轻用。 弄痕,对不起,倾城先走一步! 突然一阵冷风从耳旁呼啸而过,若倾城顿觉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了,随之而来是温暖的外衣披在身上。只听得一阵稀里哗啦的耳光声,方才对付若倾城的几个嬷嬷全部被人打翻在地,一个个捂着刺辣辣的脸颊倒地哀嚎。 弄痕横眉冷立,松开扣在若倾城腰际的手,一语不发。 “弄痕?”若倾城险些掉下泪来,屈辱的拉紧身上的衣服,整个人因为羞愤而止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我来晚了。”弄痕担忧的望着狼狈不堪的若倾城,想不到刚进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只怪自己来得太晚。正欲发作,若倾城却暗地里拽住了弄痕的手,微微摇头。强压住心底的怒火,弄痕面色铁青,杀人吧的目光扫过有些畏缩的兰姬与苏流云。 在看到兰姬时,弄痕的嘴角微微牵出一丝讥讽的寒笑。 兰姬的身子缩了缩,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连头都不敢轻抬。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杜仲的兰花指不断在弄痕面前晃动,好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弄痕哧鼻,“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若果不是若倾城拉着她,此刻她定要这些人毙命当场。要知道,她一旦出手,这些人断无生还的可能。什么皇后,什么娘娘,在她眼里狗屁不是。 “你!你你你……”杜仲气的直打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弄痕的目光实在太锐利,仿佛能剜人的骨肉,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也该讲讲道理。否则,谈何母仪天下,谈何高呼千岁?”弄痕霜冷无温,视线不断在兰姬与苏流云脸上徘徊。 “道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苏流云冷哼,侍卫们忽然从外头冲进来,瞬间包围了弄痕与若倾城,“你敢在本宫面前动手,那就是以下犯上。你可知本宫随时能将你碎尸万段!” “就凭他们?”弄痕将若倾城藏于身后,不屑的望着持剑相向的侍卫们,一脸的不以为意。 若倾城恢复了心神,飒冷道,“皇后娘娘就不怕落个草菅人命的罪名?来日皇上知晓,不定要如何怪罪于你!” “你少拿皇上压本宫,这后宫之事,自然有本宫做主。皇上政务繁忙,哪里会想得起你这样卑贱的女子。你还是快些死了心,乖乖就范。”苏流云一招手,锦月端上一个架子,上头放着三样东西:鸩酒、匕首、白绫。 只听到锦月冷冷的开口,“姑娘还是自己挑一样吧,皇后仁慈,能留你一个全尸已经是厚待与你了。” “怎么,杀人还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吗?”弄痕这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比起她刀头舔血的日子,皇宫里的生活才是杀人不见血的恐怖。 若倾城媚然轻笑,“弄痕,你且看看清楚,这样的面目可是不常见的。皇后娘娘一向威严与仁慈并重,今日却因我而凶相毕露,当真是独孤辰夕的荣幸呢!” “你!”苏流云被两人气得哑然失语,只能恨恨的瞪着她们。场面继续僵持,苏流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忽然一声冷喝,“来人,赐死!” 话音刚落,身后陡然传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皇后好大的架子,动不动就赐死,来日朕的后宫,怕是要尸横遍野了。” 所有人的心头都好似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扑通扑通,奴才们跪了一地。 若倾城急忙拉了弄痕跪下,微微抬眼间,却见慕容元策从门口的阴暗处缓缓走出,越过所有人笔直走到若倾城跟前。俯身牵起她,慕容元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是映着烛光的眼底,浮起一种隔世的哀伤。 转身扫一眼跪地的众人,慕容元策轻咳了几声,“怎么,你们都当朕死了吗?” 一句话,连苏流云都惊出一身冷汗,“皇上息怒!” “皇后,你的威风也抖够了,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回去。如果再有下次,朕会亲手扒了你的皮!”慕容元策说得很轻,却句句戳在苏流云的心里。她是皇后,慕容元策此举无疑给了她天大的耻辱。当下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兰姬见状,也急忙跪安,颤颤巍巍的退出去。 “都退下吧。”窦辞年一挥手,将此地清了场。 若倾城看了弄痕一眼,示意她先走。弄痕虽然不放心,但慕容元策毕竟是皇帝,她虽不惧,却也不能不顾及若倾城。到底,他们曾是夫妻一场。她忽然很想知道,慕容元策会不会认出若倾城,凭着前世的记忆,能否识得眼前站着的就是那个葬身火海的女子? 空荡荡的院落只剩下四目相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心跳。若倾城觉得这一眼恍如隔世,却似刻骨铭心了几百年。 他看着她的眼睛,好似陷了进去,心底有种似曾相识的冲*动瞬间弥漫全身。若倾城就那么直直的站在他面前,像极了多年前那个纯真温良的女子,一颦一笑间天地动容。微颤的手抚上她的眉睫,慕容元策听到自己略带心痛的声音,“今晚,你来侍寝。” 心里咯噔一下,若倾城扑通跪地,“请皇上宽宥,奴婢不能侍寝!” 侍寝:朕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 心里咯噔一下,若倾城扑通跪地,“请皇上宽宥,奴婢不能侍寝!” 慕容元策的眉头骤然挑起,口吻降至冰点,“你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从来他与她都会这样固执的抵抗对方,想不到死过一次回来,还是这样的情形。麺魗芈伤若倾城眨了一下眼眸,“奴婢卑微,怎敢侍奉君王,还请皇上放过奴婢。奴婢只愿栖身梨园,平安度日。” “你竟敢拒绝朕?!”慕容元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笑得森冷,“你可知但凡忤逆朕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辈子,除了若倾城,不会有人拒绝他的宠幸。可惜,若倾城已死,他的心也跟着去了。 想不到,此生还有机会逢着这样一个与若倾城相似的女子,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怕死! “皇上是明君,想必不会为了奴婢区区贱命,毁了自己的清誉吧!”若倾城昂起脸,眼神碰撞,她的瞳孔缩了缩。 慕容元策笑得狡黠,诡异非常,“朕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若倾城心底微寒,眸色如霜。 陡然起身,慕容元策冲不远处的窦辞年道,“带她回春风殿。”语罢,拂袖而去。 一个激灵,若倾城的羽睫骤然扬起,月光洒落在她的鼻尖,泛着星星点点的流光。春风殿?又是春风殿!这辈子她最不愿踏入的地方,就是春风殿!那里有她太多的记忆,太多的爱恨离愁,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能否控制得住心中的澎湃与涟漪。如果她无法完美的掩藏自己,那么今夜她将暴露在他面前,那这张脸当真换得毫无价值可言。 弄痕远远站在廊柱后,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打从若倾城回宫,她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日。不仅因为若倾城绝世姿容,而是他们的宿命纠缠。注定了的事情,岂是人力可以逆转。 暖阁里茶香袅袅,温度适宜得能酝出暧昧。烛光不是很亮,有些昏黄,有些昏暗。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除了顾自坐着摆弄手中小玩意的慕容元策,没有一人在旁伺候。 若倾城刚进来,身后的门随即被人关上。心头揪了一下,只得迎着头皮上前,跪身施礼,“奴婢独孤辰夕参见皇上,敬祝吾皇千秋万岁。” 慕容元策用指尖轻柔的抚摸手心里的鸽血珠,眸色温良,“你当真这么想吗?” 当即一愣,若倾城被慕容元策问住,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世上,她能看穿很多事,唯独看不清他的心之所向。 斜睨一眼,慕容元策徐徐起身,将鸽血珠紧紧握于掌心。居高临下的望着跪伏在地的若倾城,慕容元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明明怕朕,却要出言逢迎于朕,你不觉得很虚伪吗?这些话,朕都听腻了,也倦了,朕要的不是这些。” “皇上英明睿智,奴婢岂敢欺君。”若倾城不敢抬眼看他。 “你很像她。”慕容元策忽然道,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若倾城的睫羽颤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跪着。 将鸽血珠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慕容元策深呼吸一口气,须臾才道,“告诉朕,你为何不愿侍寝。朕,只要实话!” 五指微微颤抖,逐渐蜷握成拳,若倾城的脑子里飞速转动着某些东西,突然将心一横,“皇上明鉴,奴婢并非完璧,所以不能侍奉皇上。” 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若倾城知道,慕容元策更明白,“知道吗,冲你这句话,朕就能杀了你,凌迟处死你!” “奴婢知道。”若倾城横竖不想再走原来的老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她是来查儿子的死因的,一旦真相查出,她就要悄悄的离去。若是被皇帝宠幸,那她此生,就别再妄想踏出皇宫一步。这辈子,再不会有人像安璧那样,替她再死一次了。 慕容元策盯着她的眼睛,依稀看见若倾城的影子,眸色黯了一下,“你果真像她。”若倾城这才看清楚他手中的鸽血珠,却是她留下的那颗。珠子如血通红,恍若那日冷宫大火,炙热燃烧,色彩夺目。 心里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若倾城有种坐立不安的恐慌。 “起来吧!”慕容元策缓缓走回桌案,重新沏了杯茶,眼睛闪烁着星辰般的微光,“喝了它,你就可以走了。” 若倾城起身,愣了愣,不知道慕容元策到底用意为何。慎慎的走过去接过茶杯,若倾城迟疑了很久。 “怎么,怕朕下毒?”慕容元策冷冷笑着,眼底有些异样。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岂会用下毒这般卑劣的手段对付奴婢这样的人。”若倾城的心怦怦跳着,有种不安的错觉。眼前的慕容元策实在是阴晴不定,连她都有些拿捏不住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犹豫再三,若倾城忽然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很好。”慕容元策将鸽血珠放回怀中,侧着身子邪魅的看着若倾城微白的容脸,“以你这样的样貌,进宫做个小小的歌舞姬,是否别有居心?” 若倾城惊得扑通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在外无情无故,再加上有恶人相逼为妾,这才借故躲入皇宫。奴婢句句实话,还望皇上宽恕。”她知道,没有目的的人是不会进宫的。既然她不是为了飞黄腾达而来,那自然要编一个苦情的理由才好。 但事实确实如此,她进宫除了调查儿子的死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带着弄痕避开苏城池的纠缠与追杀。 “哦?是吗?”慕容元策的瞳孔微微缩起,危险的眸子眯成一条线。 “是。”若倾城故作沉着。 脑子有些乱乱的,连眼皮都跟着沉重起来,若倾城不自主的晃了晃迷迷糊糊的脑袋。无力的睁开眼眸,视线却是模糊不清,“这是……我怎么……” 话未说完,若倾城咚的一声倒卧在地,不省人事。 慕容元策俯身,轻柔的将她拦腰抱在怀里,眸色微寒,“朕说过,朕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独孤辰夕,包括你。”一步一顿走向软榻,慕容元策的脸上仍是清清冷冷,不着丝毫表*彩。 夕贵人 慕容元策俯身,轻柔的将她拦腰抱在怀里,眸色微寒,“朕说过,朕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麺魗芈伤独孤辰夕,包括你。”一步一顿走向软榻,慕容元策的脸上仍是清清冷冷,不着丝毫表*彩。 清晨的光带着略略刺眼的疼,进入若倾城的眼帘。脑子嗡嗡作响,记忆竟然出现了空白。她记得自己与慕容元策说着话,突然眼前一黑,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一丝记忆。唯一被认知的现实是,此刻她不着寸缕的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四处弥漫着行房过后的腥气以及浑身上下彻骨的酸痛。 骤然起身,若倾城忙不迭拉住被子一角蔽体。羽睫止不住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我……” 寒云领着春风殿的婢女进来,端着一套宝石蓝的锦衣华服。那一刻,若倾城险些喊出声来。她知道,慕容元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她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自己并不愿侍奉御驾之前,他却用这种方法留她在身旁,一如往昔般深深禁锢。 做了皇帝的女人,死生不离宫闱,不离皇帝身旁。这是命中注定,也是在劫难逃。 若倾城的眼泪忽然掉下来,笔直坠落,无声无息。 “姑娘该高兴,皇上刚走,却留了一道旨意给您。”寒云端着服饰缓步走到床榻旁边,“皇上已经封了您为夕贵人,赐甘露宫。” 贵人?甘露宫? 脑海里随即想起安璧姣好的面容,焚成灰的绝望。抬眼间,若倾城泪流满面。眸子重重闭起,此刻心痛如绞。 皇宫里的每个不经意,都会触碰到她内心深处的伤痕,一刀刀剜着她的世界,鲜血淋漓。甘露宫,那是安璧曾经身为贵人时居住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若倾城躲不开的牢笼。 瑾若若你泉下有知,是否会恨我,恨我不该回来? 你用自己的命换我一世逍遥,我却自投罗网,作茧自缚。 一朝圣谕,独孤辰夕尊为贵人,赐居甘露宫。一时间,举宫皆知。多少舞姬羡红了眼,多少宫妃狠毒了心。只有弄痕始终站在若倾城身后,一语不发,静静的陪着若倾城哀伤。 站在甘露宫的园子里,若倾城百感交集,痛彻心扉。当日的安璧原本可以安然度日,却因她万劫不复。青青梨树,落尽了春日里的似雪白花,而今郁郁葱葱,枝叶随风摇曳甚是自在。 “你还好吗?”弄痕忍不住,轻叹一声。 “我很好。”若倾城抬眼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回宫之路,我必得一直走下去。天意难违,我无话可说。” “其实,若你此刻想要脱身,我……” “如何脱身?怎容脱身?上了锁的镣铐,想要打开,谈何容易。” “那你有何打算?” “既然上天要我重新来过,我必东山崛起。这次我绝不再任人践踏,欠我的伤我的,我不会再心慈手软,必要一一讨回。”若倾城想起昨夜的苏流云的践踏,慕容元策的羞辱,恨从心生。 弄痕抬眼看她,心底颤了颤,“若弄凉地下有知,定会为你的重生而高兴。” 若倾城的眼眶忽然湿润,不点而朱的唇止不住抖动一下,“若我早日坚强,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我而死。” 闻言,弄痕不再说话。好在若倾城及时将她调到了甘露宫,这才免去了弄痕缺席献舞的惩罚。若倾城是新宠,是夕贵人,自然不会有人违抗她的意思。 “陪我去看看瑾若吧。”若倾城幽然开口,举步走向门外。 杨柳依依轻垂,荷叶尖尖露角。不知叶上蜻蜓,何时才与春归。 站在禁闭的梅林之外,若倾城心如刀割。里面埋着烧成焦炭的安璧,还有她的儿子慕容长忆,这辈子欠他们的,若倾城自知倾世难还。远远望着密不透风的林子,曾经这里是若纣赋予她的快乐之源,而今却是她的痛苦所在。 当真世事无常,她的父皇业已身化白骨,而她还在这里苦苦坚持,苟延残喘,“瑾若,我来看你了。你跟忆儿,可都安好吗?很抱歉,我还是回来了,却负了你的一片苦心,赴死之义。” “走吧,没有皇上的旨意,这里是不许人进去的。”弄痕不忍见若倾城继续触景伤情。 “他想给我死后的尊严,可是,有用吗?如果有用,为何我还会觉得难过,还会觉得心有恨意?世人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弄痕,你信吗?” “我不信。” “我也不信。”若倾城泪眼迷离,“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躺在里面,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弄痕的唇颤了颤,“切莫胡说。” 抹去眼角的泪痕,若倾城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开。此处不宜久留,否则传到慕容元策的耳里,定会起疑。 “昨夜可曾查到什么?”若倾城压低声音,边走边问。 “没有。”弄痕摇头。 眉色顿了顿,若倾城望着御花园里一池静水,幽然凝眸,“当真无迹可查吗?” “我们来的太晚,什么痕迹都没了,要重新查起怕是不易。”弄痕素来不会说谎。 “看样子,只有一个人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 “贵妃身旁的贴身侍婢,瑞香。”若倾城的眼睛陡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的心头一紧,视线死死落在那人的身上。 弄痕却未察觉,依旧顾自说着,“瑞香如今还守着徽雨宫,要找她并不难。只不过……” 若倾城大步上前,媚然轻笑,浅浅施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花未眠长袖一挥,鄙夷的将若倾城上下打量得透彻,自鼻间冷哼一声,“你就是皇上新封的夕贵人,果真是有几分姿色。” “臣妾蒲柳之姿,不敢承贤妃娘娘谬赞。”若倾城假意温婉。心底暗笑,花未眠还是一贯的傲慢嚣张,上次有孕,不也是这样吗?看她的肚子大抵有四个月光景了,正是胎气稳固的时候。不过她上次伤重流产,这一胎会怎样,倒也不敢说了。 “你可知那甘露宫是曾经的安贵人所居,安贵人悖逆皇上,最后落得个身葬火海的下场。夕贵人初次侍驾,这样的前车之鉴,可要戒之慎之啊!”花未眠不忘给若倾城一个下马威,什么恐吓训斥全部都用上了。 花未眠的如意算盘 “你可知那甘露宫是曾经的安贵人所居,安贵人悖逆皇上,最后落得个身葬火海的下场。麺魗芈伤夕贵人初次侍驾,这样的前车之鉴,可要戒之慎之啊!”花未眠不忘给若倾城一个下马威,什么恐吓训斥全部都用上了。 若倾城不动声色,“承教娘娘,臣妾必定铭记于心,定不相忘。”过往恩仇,如何能忘? “娘娘,平阳王朝这边来了。”弄痕压低声音凑在若倾城耳际道。 眼神闪了一下,若倾城冲花未眠浅浅施礼,“臣妾初入宫闱,日后还要娘娘多多提携。此刻宫里有事,臣妾先行告退。” 花未眠自然也看到苏城池朝这边缓缓而至,随即眉目含笑,也不屑理睬若倾城,只随口应和了一声。 趁着苏城池还未走进,若倾城挟着弄痕转身便走。 远远的,苏城池顿住脚步,视线死死盯着翩然远去的背影之上。那抹蓝色的身影,像极了出逃的若倾城,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成了他的女人。遗憾终究只是遗憾,无法得到圆满。她明明已经为他盖上了红盖头,身披嫁衣,却还是从他的床榻上逃之夭夭。谁也不知道他心头多恨,恨得切齿,恨不能抓回若倾城狠狠要她。 “王爷?”花未眠浅笑盈盈,见左右无人愈发媚眼如丝。 苏城池陡然回神,看一眼花未眠妖娆百媚的模样,“何事?” “王爷为何都不看我一眼?要知道,我为了王爷犯下欺君大罪,王爷怎的如此无情?”花未眠撒娇般嘟着嘴,双手不住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说这话时,花未眠有些心虚。到底,她怀的是皇帝的孩子,为了让自己取得应有的助益才会谎称是苏城池的孩子。这头告诉皇帝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头却要瞒着苏城池,只有三个月。 当真累得慌! “等你为本王生下儿子再说,否则一切免谈!”苏城池若不是看花未眠身为皇妃,一旦生下皇子便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他才不屑理睬慕容元策穿过的破鞋。 “王爷!”花未眠一惊。 “方才那人是谁?”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 花未眠当下就沉了脸,一脸的鄙夷,“怎么,王爷也看上她了?小蹄子是长得俊,活脱脱妖孽祸水。打个喷嚏都是香得,直教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苏城池望着冷嘲热讽,醋意非常的花未眠,眸子漾开一丝冷厉。 敛了神色,花未眠面色不悦,“她是皇上今早刚刚册封的夕贵人,独孤辰夕。” “独孤辰夕?”苏城池反复咀嚼着陌生的名字。为何他方才看她的背影,与若倾城如此相似呢?心底漾开一丝疑惑。难不成若倾城为躲避他的追捕,又回了皇宫?不无可能! “王爷?王……”不待花未眠开口,苏城池已然大步朝御书房方向走去,丝毫未将花未眠放在眼里。气得花未眠直跺脚,恨不能剁碎了早已走远的独孤辰夕。 夏音一阵小跑过来,手上拿着一束嫩黄色的百合,“娘娘看,这是花房特意培育的新品种,真真好看极了。” 话音刚落,花未眠挥手便是一巴掌甩在夏音脸上,“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是要拿这东西害本宫和本宫腹中的孩子吗?难道你忘了,皇后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百合散落一地,夏音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饶命,是奴婢不长记性,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恕罪!” 仿佛出了一口气,花未眠的心境平了许多,面色微凉,“起来吧!” 颤颤起身,夏音脸色惨白,额头泛着细细的汗。 “这花可是你选的?”花未眠突然问。 “是。”夏音壮着胆子开口,心跳得很快,“太医说娘娘心神不宁,奴婢想着百合能宁心静气,总好过苦得倒胃的汤药,便自作主张去了花房。恰逢中花房培育出了新种,这才拿回来冲撞了娘娘。” “颜色倒是不错。”花未眠的眼睛斜睨了地上的百合一眼,“以后你亲自去花房挑,记着,不许任何人经手。” 夏音松了口气,“是。奴婢明白!” 抚了抚肚子,花未眠一脸嗤冷,“本宫绝不会像皇后这般不中用,身居高位却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来日本宫生下皇子,倒要换个位置坐坐。”她坚信,只要生下儿子,苏城池必定会扶她坐上皇后之位,因为只有她做皇后,她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 所以眼下她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苏城池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娘娘的福气在后头呢!”夏音适时的迎合她。 果不其然,花未眠瞬间笑得得意非常。 什么皇后,什么兰妃,什么夕贵人,一个个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如今她是宫里唯一怀着孩子的妃嫔,以后的地位可想而知。只要生下孩子,这贵妃之位她势在必得。至于以后嘛……花未眠笑得愈发邪冷。苏流云,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慕容元策正在御书房里挥毫作画,一点一墨极致小心。以至于苏城池进来都未曾抬头,顾自入迷。 窦辞年面露难色,缓缓靠近慕容元策,压低声音轻轻道,“皇上,平阳王来了。” 手上的笔顿了一下,慕容元策这才直起身子,手中的笔仍是没有放下,只是轻叹一声,“朕再怎么画,都画不出她的精髓。” 悄悄的看了一眼,窦辞年心底轻叹。嘴上还是重复着那一句,“皇上,平阳王奉旨前来,您看……” 放下御笔,慕容元策在画面上吹了吹,然后冲窦辞年道,“收起来吧!” 闻言,窦辞年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画纸卷起来,束好置于一个锦匣内。收画的时候,苏城池的心震了一下,透过稀薄的画纸,他能隐约看出是个人物画影。这音容笑貌,他此生难忘。不正是传言已死,却在他的新房中逃走的若倾城吗? 敛了神色,苏城池故作从容,躬身施礼,“皇上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旨意?” 慕容元策看了他一眼,端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的喝一口香茶,“平阳王,你的王妃离世时间怕是不短了,你可有意向重立王妃?” 一语既出,苏城池愕然微怔。 赐婚联姻 敛了神色,苏城池故作从容,躬身施礼,“皇上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旨意?” 慕容元策看了他一眼,端坐在龙椅上。麺魗芈伤不动声色的喝一口香茶,“平阳王,你的王妃离世时间怕是不短了,你可有意向重立王妃?” 一语既出,苏城池愕然微怔。 苏城池随即躬身,“微臣家事,竟劳皇上挂心,当真是臣的罪过。” “平阳王乃是当朝重臣又是皇后的兄长,朕的国舅。所以,你的家事自然也是朕的家事。”慕容元策不紧不慢的说着,教人看不穿他心中所想,“朕知道,你与王妃鹣鲽情深,所以不肯再立正妃。但偌大的平阳王府总得有个管事的女人,就像朕的后宫,必得要一个皇后。” “微臣愚昧,不知皇上有何深意?”苏城池心底直打鼓。 事实上,自从经历了冷宫大火,太子丧生,慕容元策整个人都变得深沉无比。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睛,都能感觉到彻骨的严寒。 “萧丞相之女年方十九,容貌无可挑剔,性子也是温柔沉静。如此佳人,许你为妃可好?”慕容元策的眼里浮起锐利的光。 苏城池当然知道慕容元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要借着萧城与护国公府萧漠南的势力牵制自己。名为赐婚,实际上是暗个眼线在自己身旁,好时时监视自己。而现在,他点头不是,拒绝也不能。 “皇上,玉儿尸骨未寒,微臣若是此刻立妃,怕是玉儿身在黄泉亦是心有难安。不若……” “王妃对你之心,朕尽收眼底。想必王妃在天有灵,也希望有人长伴夫君身旁,好生照顾你。” “皇上,微臣今日接到谍报,一场大雨以至于源河堤坝溃塌,百姓死伤无数。微臣请旨,前往清源九州主持巡河工事。” “既然如此,朕立刻下旨,你与萧姑娘克日完婚,才不至于拖沓你巡河的行程。”慕容元策决定的事,谁可更改? 苏城池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到说辞推脱。慕容元策仿佛一切都是预定好的,等着他一步步走进圈套。不但轻而易举的赐婚,还成功的让苏城池自动请缨去了清源九州,主持巡河之事。 那一刻,苏城池有种被人耍的团团转还替人数钱的羞愤。 “皇上,微臣与萧姑娘素未谋面,彼此互不相识,如此草率臣只怕惊了萧姑娘。”苏城池试图挣扎。 慕容元策长袖一挥,“萧姑娘出自丞相府,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以后侍奉夫君自然也会尽心尽力。有她伴你左右,朕也放心。” 苏城池眉头微蹙,皇帝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如果他再拒绝,想必在皇帝眼里,就是别有异心之人。 “只怕萧丞相……” “你只管放心,此事便是朕与萧丞相一同商议好的,丞相府那边已经着手安排了。平阳王还是速速回府准备吧,新娘子明日就会送到府上。到时候,平阳王可要悠着点,即便佳人美色,也不要夜夜*啊!”慕容元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牵起,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却是一汪深潭。 微微施礼,苏城池按捺住心中的微怒,“微臣谢皇上赐婚,日后必定善待萧姑娘。” “那是自然,若你欺负了萧姑娘,你的老丈人可要与你着急了。要知道,萧丞相膝下独有一女,这样的分量,怕是不轻。”慕容元策这是给他的警告。 心头微寒,苏城池颔首,“微臣明白!” “好了,你且回去准备着,静等新王妃吧!”慕容元策缓步走到窗口,伸手便推开了窗户,外头的阳光很好,暖暖的,有点夏天来临前的气息。 苏城池俯首,“微臣告退。” 大步出了御书房,苏城池脖颈间青筋暴起,狠狠甩袖而去。 窦辞年送了苏城池出去,随即又进来,“皇上,平阳王走了。” “看到他的面色了?”慕容元策的视线远远投向天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唯独自己明白心中的思念源于何处。 “王爷不大高兴。”窦辞年据实回答。 “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要笑着往里钻,岂有高兴之理?听说平阳王府前些日子丢了一个小妾。”慕容元策忽然转了话题。 窦辞年若有所思,“好像是来自青楼的女子,不知为何在新婚之夜失了踪。听人说,平阳王府当时出动了好些人,都没有找到。如今怎样,奴才就不得而知了。”顿了顿,见慕容元策没有什么反应,窦辞年意识到自己有些多话,忙不迭道,“皇上,萧丞相那边当真愿意将萧姑娘嫁入平阳王府吗?” “萧丞相是辅佐过先帝的人,他的忠诚朕心知肚明。对于这样的安排,萧丞相虽然心底不舍,到底也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算是朕欠了他们萧家,赔上了萧家两个女人……”心,狠狠揪了一下。慕容元策忽然想起了溺毙的儿子,眼眶陡然湿润。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去想的,因为心会很疼,是那种说不出来的疼。这种疼,任何人都替代不了,是刻在骨子里的。 “皇上?”窦辞年担忧的望着。 “如今的朕了无牵挂,除了万里江山,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慕容元策惨淡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李沧木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他是多么希望李沧木能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个不肯定的猜测,也能让他燃起希望的火焰。 窦辞年不忍的看着他,心里却好痛。一贯从容自信的君王,如今变得阴沉森冷,该有怎样的痛彻心扉才能成就这样的哀伤转变? 蓦地,慕容元策忽然道,“独孤辰夕在哪?” “回皇上的话,寒云回来说,夕贵人已经起来。也不哭不闹,甚是安静。”窦辞年欲言又止,面色犹豫很久。 “有什么话只管说。”如今他的身边,也只有窦辞年敢跟他说几句实话。 窦辞年慎慎道,“皇上临幸夕贵人,可是因为夕贵人长得像……像她吗?”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骤然扭头,眸色森冷异常。 “皇上恕罪!”窦辞年吓得扑通跪地。 心中的弦被人轻轻拨动,即刻痛得无以复加。胸口剧烈起伏,慕容元策忽然剧烈咳嗽,自从若倾城扑入火海,他的咳疾一直断断续续。 “皇上?”窦辞年急忙起身端来茶水。 几口温润入喉,慕容元策才缓过来,“以后,不许宫中任何人将夕贵人与她相较。违者,以忤逆论处。” 甘露宫里再不许有菊 几口温润入喉,慕容元策才缓过来,“以后,不许宫中任何人将夕贵人与她相较。睍莼璩伤违者,以忤逆论处。” 窦辞年吞了吞口水,“是。” “去甘露宫。”慕容元策举步朝外走去。 “皇上。”窦辞年顿了顿,“方才承欢宫来人,说是贤妃娘娘请您共进晚膳。”言下之意,当然是请慕容元策晚上过去留宿。 眉头蹙了一下,慕容元策不做声,冷冷看了窦辞年一眼,继续朝着甘露宫方向走去。他的行程,何时轮到别人多嘴。 甘露宫里,若倾城正撩着袖子整理园子里荒废已久的花草,一盆盆拾掇出来。弄痕在一旁看着,不是她不帮忙,是若倾城不许任何人插手。 听得若倾城冲着凋败的一盆菊花自言自语,“原先,瑾若是最喜欢菊*花的,对菊*花更是如数家珍。如今她人不在了,这些花仿佛有灵性,也都败落了。”扭头冲远远站着的太监道,“你们把这些都搬走,别再教本宫看见。以后,甘露宫里不许再有菊*花,明白吗?” 太监们忙不迭将所有的菊*花,不管是死是活的,都一股脑的搬出了甘露宫。 眼不见,当真就不会再心疼吗?刻在生命里的东西,岂是说搬走就能搬走的。 “这是什么?”弄痕指着一个盆中许多怪异的植物。光溜溜的像是叶子,又不似叶子,更像花梗,却丝毫没有花蕾之类的东西。 若倾城却仿佛看到宝贝,眼底晕着迷人的氤氲,“弄痕,把它挖出来。以后,我就用它种遍整个甘露宫。” 地下是蒜头一样的东西,甚是不起眼,然而充满了神秘。若倾城紧接着又找到了很多这样的植物,一一挖出来,栽满了梨树脚下。 望着一身泥泞的若倾城,弄痕微微蹙眉,“你为何如此高兴?” “听说忘川河边有一种花,花开时恍若火海般炽烈,红得仿佛人血染就。”若倾城的声音依稀有些哽咽,“世人感慨,花叶年年永不息,生生世世不相见。说的,便是这些彼岸花。花开时节红似火,寸寸灼热痛人心。” “彼岸花?世上真有这样的花?”弄痕倒是听说过,却也从没见过,只当是个传说罢了。没想到,当真有这样的花? 若倾城深吸一口气,面孔扬起,仿佛极力遏制眼底的泪,“瑾若,我为你种一席彼岸之花,愿你与他执手来世。下辈子,别再与我相逢,安安稳稳的做过平凡人。帝王将相,富商巨贾,外表风光,却都太累。” 弄痕的眸色黯了一下,“什么都比不上自由。” 她惯走江湖,如今陷在这样的深宫里,自然要心生憋闷。可是,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为了弄凉,为了承诺,也为了让自己此生无憾。 门口的小太监急匆匆跑来,冲若倾城行礼,面色有些慌张,“娘娘,皇上来了。” “知道了。”若倾城看了弄痕一眼,随即怕打身上的泥土。弄痕忙取来水盆,若倾城正在洗手,慕容元策已经进了宫门,大步朝她走来。 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若倾城忙携了弄痕向慕容元策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慕容元策看了一眼空荡荡,什么都被搬走,只剩下地上一圈圈花盆留下的泥土痕迹,深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搀起若倾城,慕容元策的眼底有些异样的色彩,“怎么,不喜欢此处?” “不是。”若倾城悄然抽回自己的手,退开他几步远,温顺的垂着头,“臣妾见这里的花木都破败了,所以稍事整理,并无不喜之意。” 慕容元策的手一挥,所有人即刻退下。弄痕容色一敛,急忙退开。心中有些忐忑,所幸他未认出自己,否则怕是要连累若倾城了。 视线一刻不离她微垂的眉睫,慕容元策的表现有些怪异。只见他向前迈开一步,很轻很柔的环住她的腰肢,温热的唇凑近她的耳际低语,“昨夜之事,你可还在怪朕?” “臣妾、臣妾不敢!”若倾城觉得头顶炙热的光,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卸去。别着头,她不敢抬头。这样熟悉的怀抱,依稀是她毕生至爱。如今,她只有打心底里的抗拒。她怕,她怕自己的恨与坚持,会在他的胸膛被逐日融化。 在她的鼻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慕容元策笑得很淡,就像天际的浮云。 “皇上,如果被人看见……” “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妃子,即便教人看见又怎样?朕就是要举宫皆知,朕对你的宠爱。”慕容元策毫不掩饰的话语,叫若倾城的身心都跟着微颤。 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说什么?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难道是慕容元策别有居心?他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还是他只是在试探自己?如果不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他定会让她再死一次。 剑伤虽愈,疤痕犹在,她不会忘记那一剑,有多痛。她疼的不是自己的伤,不是流出的血,是他冷漠的眼神,无情的话语,还有他不爱她的事实。 用力推开她,若倾城有些慌乱,有些心神不宁,“臣妾、臣妾……”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若倾城慌不择有言,“臣妾身上沾着土,怕脏了皇上的衣袍。”说完,几乎都不看慕容元策一眼,便飞奔着跑回寝殿。 慕容元策只是痴痴望着她的背影,翩然的衣袂随风摇曳,唇角扯开生涩的抽搐。窦辞年见情形不对,忙上前,“皇上?” “连你都看得出她在抗拒朕,是吗?”慕容元策说得很轻,很随意。窦辞年注意到,他的手正缓缓蜷握成拳,仿佛愤怒,又似哀伤至绝。 “想是娘娘刚入宫,有些不适应吧!”窦辞年宽慰。 冷冷的哼了一声,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看了窦辞年一眼,继而大步朝若倾城的寝殿走去。长袖凌风,眸色森冷如夜。 慕容元策一进去,立刻屏退了所有人。 若倾城正在屏风后头换衣服,自然没有察觉。待发现人影闪近身旁,为时已晚。惊得若倾城手上一松,衣衫顿时滑落在地,只剩下身上仅存的亵衣。微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忙不迭以手挡在自己胸前。 梅林试探 若倾城正在屏风后头换衣服,自然没有察觉。睍莼璩伤待发现人影闪近身旁,为时已晚。惊得若倾城手上一松,衣衫顿时滑落在地,只剩下身上仅存的亵衣。微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忙不迭以手挡在自己胸前。 “皇上?”心头一颤,若倾城急忙跪在地上,抓起落地的衣衫便捂在胸前。 慕容元策不动声色的低眉看她的慌乱,视线轻轻飘在她胸口的伤疤之上。那个位置是……眼底流光微动,似有异样。 “平身。”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双手死死抓着衣衫,若倾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心乱如麻,“皇上恕罪,臣妾衣衫不整失礼御前,当真万死。”说完,几欲转身跑向屏风另一处换衣。 不料,慕容元策陡然从身后将她的香肩紧紧环住,剑眉紧蹙再也无法舒展,“不管你是谁,朕都不会再放开你。” 眸子骤然瞪得斗大,若倾城的身子狠狠颤了一下,心里一沉:难道他知道了……不会!绝对不会!这张脸连她自己都不认得,慕容元策又岂会认得。何况,他何曾爱过自己,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不会忘记火海之中,自己回眸时那个冰冷的君王,冰冷的眼神。即便她为他飞蛾扑火,他也不会为她感动,为她掉一滴泪。至始至终,都不过她一个人的爱恨离愁。 “皇上?”若倾城镇定自己的心情,幽然唤着。 明显感到背后的慕容元策抖了一下,禁锢的双手缓缓松开。若倾城揪起的心徐徐放下,面色依旧微白。 慕容元策出奇的平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默默的拾起她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而后退到一旁,看着她羞赧着脸穿好衣服。她的身子,他昨夜就看过,冰肌雪骨、滑如凝脂,堪称绝世。她不会知道他昨夜的疯狂,疯狂的狠狠要她,一次又一次。只不过,她昨夜被下了药,自然不记得这些。 “你预备做朕的女人了吗?”慕容元策盯着她极力躲避的双眸。 若倾城轻轻点头,“蒙皇上不弃,臣妾蒲柳之姿能伴驾左右,是三世之福,怎敢有异心。” 突然抓住她的柔荑,若倾城愕然抬头,他的眼睛仿佛能将人整个的吸进去。那一刻,她承认自己晃了神,为他魅惑的容颜。耳边,是慕容元策飘渺至极的声音,“走吧,朕带你去个地方。”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拉着她大步朝外走。 窦辞年刚要迎上来,却被慕容元策一声呵斥给震在当场,“所有人不许跟着!” 愣愣的,窦辞年还没缓过神来,“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一路上,若倾城的身子都在打颤,因为前方的路愈发清晰。终于,她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慕容元策,手心冰冷。 前方,是慕容元策的禁地——梅林。 他要做什么?为何要带她来此?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带她来这里?是他的怀疑?还是他的试探? 若倾城的脑子轰的一声,空白一片。 到底她在哪里露出了破绽?是他看出了什么吗?怎么办?怎么办?不行,镇定!要镇定!无论如何,他最多只是怀疑,否则他就不会带她来这里。这一定是个试探!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若倾城牵起淡淡的笑容,“皇上,这是什么地方?皇上为何要带臣妾来此?” 慕容元策没有说话,直接拉着她就进了梅林。远远的,在梅林正中,矗着两座冷冰冰的白色坟墓。一个稍大,一个稍小一些。若倾城觉得灵魂都开始颤抖,整个仿佛历经数九寒天,冷到极致。 笔直站在坟墓之前,若倾城心如刀割,强忍住夺眶的泪,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靥,“皇上,这里怎会有坟墓呢?” 慕容元策看着她,痴痴的望着,眼里微微泛着泪光,“这里埋着朕的云嫔,还有朕唯一的儿子。” “是、是吗?”若倾城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泛出猩猩血花。容色平静,眸色淡然。明明心痛如绞,却还在这里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事不关己的笑着,“皇上为何将他们葬在此处?后妃不是应该葬在妃陵吗?” “因为朕舍不得。”慕容元策的口吻很轻,仿佛是对墓里的人说话。 简短的一句话,击得若倾城心溃如堤,心痛得不能呼吸。若倾城感觉到脸上的表情在僵硬的凝结,却不得不强忍住几欲崩溃的心情,“皇上,此处阴气甚重,臣妾身体不适,请皇上恩准臣妾先行告退。” “自从修好墓地,朕便封了梅林,只为还她一片净土。”慕容元策顾自说着,就好像一个人咀嚼属于自己的哀伤。若倾城看着她,心如死灰。 慕容元策,你现在是做给谁看?你以为你说几句沉重哀悼的话,就能抵消对我所做的一切吗?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傻等你回头爱我的若倾城吗?慕容元策,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我不再爱你,早在冷宫大火时,在你举剑杀我时,我对你的爱就已经灰飞烟灭。我说过,对你的爱到此为止,就算你不放在心上,我也不会忘记。你不会明白什么是心如死灰,什么是爱到绝望。我对你,除了绝望,只有恨!真的恨!好恨好恨! 所以,慕容元策,我不会再爱你!绝对绝对不会!就算你为我倾尽天下,我都不会再将真心错付于你!我若倾城当着瑾若的墓碑发誓,此生与你不复相爱。若违誓言,以命相付。 “臣妾谢皇上厚恩,定当铭感五内。”若倾城容颜平静,面带微笑,媚眼如丝间漾过一掠而过的刺痛。 “朕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朕要你的心。”慕容元策直勾勾的看着她,面色沉冷。到底,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若倾城羽睫颤了一下,“臣妾身心都是皇上的。” 慕容元策忽然扣住她的腰肢,瞬间拉紧两人的距离。若倾城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几乎可以听见他狂乱的心跳。抬眼间,却是慕容元策微黯的眸色,隐隐透着彻骨的哀伤。耳边是他如风的声音,“朕还是那句话,但凡朕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冷的时候,抱抱自己 慕容元策忽然扣住她的腰肢,瞬间拉紧两人的距离。睍莼璩伤若倾城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几乎可以听见他狂乱的心跳。抬眼间,却是慕容元策微黯的眸色,隐隐透着彻骨的哀伤。耳边是他如风的声音,“朕还是那句话,但凡朕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若倾城看着他,心底打了个冷颤。 传闻,自太子死后皇帝变得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 站在假山上,将梅林的一切俯瞰眼底,若倾城孤身站在,衣袂翩然遗世独立。身旁,站着一样傲然绝世的慕容元策,眉目幽然,面无表情。他们就这样并肩而立,没有言语,没有对白,也没有彼此相拥。 有时候沉寂比争吵更可怕。 争吵是因为还在乎,无话可说才是爱恨的终结。 而若倾城与慕容元策,不是不说话,不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该怎样坚持下去。一个坚持了恨,一个终于开始了刻骨的爱。然而偏离了轨道的情感,是否还能如初纯净? 直到看见似血残阳,慕容元策才牵起若倾城的手,一语不发的带她回了春风殿。 晚膳的时候,若倾城看着桌案上的菜,尽是她原来喜欢吃的,犹豫了好久她才动了筷子。不是她太小心,是她不得不防着慕容元策时不时的试探。深处宫闱,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若倾城不得不步步为营,处处小心谨慎。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这样的下场,她是断断不愿的。 “皇上,清微宫来人了,说是贤妃身感不适,请皇上过去一趟。”窦辞年进了门来,行了常礼。 若倾城半低着头抿一口碗里的汤羹,羽睫微微扬了扬。若倾城知道慕容元策正在看着自己,却也没有开口。 须臾,听得慕容元策道,“混账东西,没看到朕与夕贵人在用膳吗?” 窦辞年急忙跪地,“是奴才不长眼睛,皇上恕罪。” 见窦辞年还跪在那里,慕容元策面色黑沉,陡然将桌上的汤碗哗啦拂落在地,“没听见朕的话吗?窦辞年,朕原先瞧着你还是个精明人,如今却越活越糊涂。照朕的原话去回了清微宫。” “是是是。”窦辞年忙不迭爬起来急速退去。 “皇上何必与窦公公置气,他不过是个奴才,又岂能处处揣测得到圣意呢。”若倾城不温不火,“训斥几句,便也罢了。” 慕容元策看着她,眸色如血。他发火不是因为窦辞年的迟钝,是若倾城那漫不经心与满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忍住狂怒的心情,慕容元策沉冷道,“那依爱妃的意思,朕该如何?” “贤妃娘娘有孕在身,身体不适也是情理之中。皇上子嗣不多,如今贤妃娘娘怀着的是皇上唯一的皇子,皇上如果对此置若罔闻,怕是……”若倾城清淡若兰,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轻柔飘渺,“臣妾不愿担上迷*惑君上的罪名,若贤妃娘娘知道,想必臣妾也会有很多麻烦。” 花未眠的霸道,是举宫皆知的。 “你当真要朕去?”慕容元策眯起眼眸看她。 若倾城起身,冲着慕容元策浅浅施礼,“臣妾恭送皇上。” “好。很好!”慕容元策陡然起身,狠狠注视若倾城面不改色的容颜,长袖一挥,骤然夺门而去。 幽然起身,若倾城敛了所有神色,转身望着慕容元策消失的方向。外头,皓月当空,星辰无光。缓步走出去,抬头望着浩瀚的夜空。月光很好,正逢满月。有时候若倾城当真羡慕天上的月亮,虽说月有阴晴圆缺,每逢十五却还能圆一回。可是她呢?他与她,再无圆满的可能了。 要入夏了,可是若倾城觉得迎面吹来的风依旧有些彻骨的寒冷,一直寒至内心深处。不由的抱紧自己,不断搓揉着发冷的双臂。习惯了自己安慰自己,也算一种得失吧。一个人走在幽幽的宫道上,听着每个经过身边的奴才宫婢对着她高呼千岁,心底的阴暗却不会因此而扫去。 眼前盘旋不去的,是慕容元策在梅林里深情相望的眼神,那样的深,那样的沉,能将整颗心都熔化。曾几何时,她期盼这样的目光,从白天盼到黑夜,他却在她心里划了一道鸿沟,让她站在了河的对岸。打从她遇见他时,他便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慕容元策,至始至终你都只爱苏青宁一个人,何曾爱过我。若你真的爱我,不会伤我至深;若你爱我,不会心生怀疑;若你爱我,更不会在我需要你时,你却抱着别的女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心,放任我一人冷宫产子。 你可知当我为你九死一生时,我的绝望。 最痛不过切肤,而你,早已胜过千万倍。 回到甘露宫的时候,月正当空,一切都宁静如常。只不过弄痕的房间空着,人却不知所踪。若倾城的眉头蹙了蹙,冲身旁的人道,“白日里本宫去御花园,不慎丢了枚簪子,也不知弄痕捡回来没有。你们都去找找,若是遇见弄痕也好做个帮手。若没有遇见,也只当是为本宫办事。” 除了几个留侍的宫女太监,剩下的全被若倾城赶去御花园找莫须有的簪子。若倾城心中想着,弄痕彻夜不在,想必是出去做什么事情了。她如此言语也只是为弄痕掩饰,如果弄痕当真出了事情,她也好打个圆场,为弄痕圆过去。 摈退周旁的人,若倾城独自一人坐在正殿的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优雅的摆弄着茶杯盖,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 她便坐在这里等弄痕,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错觉。直等到深夜,弄痕才从墙头蹿下,闪电似的就到了若倾城跟前。当下一怔,她未料到若倾城会坐在正殿里等着她。 “回来了?”若倾城抬眼看她,手肘低着桌案,手指托着太阳穴轻轻揉着,一脸的慵懒娴雅。 弄痕轻轻嗯了一声。 却听得若倾城吐气如兰,“去找兰姬了?” 一语既出,惊得弄痕骤然抬起头,眸子瞪得斗大,“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如何知晓的对吗?”若倾城悠闲的起身,缓缓走到弄痕跟前,“很简单,梨园那夜,兰姬见到你立刻退避几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而你的眼神,更是出卖了你。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们认识。” 拒人千里之外 “你是想问我,如何知晓的对吗?”若倾城悠闲的起身,缓缓走到弄痕跟前,“很简单,梨园那夜,兰姬见到你立刻退避几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睍莼璩伤而你的眼神,更是出卖了你。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们认识。” 弄痕犹豫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娓娓道来,“你该知道我的身份。” 若倾城微震,“这与你的身份何干?” “同出一系,你说我跟兰姬是何关系?”弄痕不紧不慢,唇角略带自嘲般的苦笑。 “你是说……她也是无极山庄的人?”这个答案倒是出乎若倾城的意料,“只是,兰姬看似文弱,不似会武功之人。” “入宫之前封了内劲,入宫后便可宛若常人,使不出一点功夫。如此,谁也看出来,除非遇见功夫精湛之人。”弄痕不紧不慢的说着,关于这些,她比若倾城更清楚。一声长叹,弄痕的眼底掠过一丝疼痛,“可惜,我终究无法得知无极山庄的幕后主人是谁,否则……”否则,弄凉的仇,她一定会报! 事实上,若倾城也很想知道,到底谁才是无极山庄的主人。因为只有找到幕后之人,她才能知道是谁对自己下的格杀令,以至于连累弄凉枉死。 想起弄凉,整个人都有些沉冷,仿佛血液都开始凝固。 弄痕的面色清冷,“我只是去确认了一下,没有惊动兰姬。” “你是对的。”若倾城正了正神色,“御花园调查得怎么样了?” “时日太久,什么都未发现,不过护国公府倒是来人传过消息。”弄痕压低声音,“在那日的进宫记录簿上,有平阳王苏城池的名字。” 咻的一声,若倾城整个人都从座椅上弹坐起来,一颗心险些跳出嗓子眼,“你说什么?” “苏城池!”弄痕重复。 身子有些微颤,若倾城的脸色煞白如雪,唇瓣抖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苏城池在,什么都可能发生。她万万不敢想象,是否是苏城池杀了她的儿子。如果是,她该拿什么去抵抗?拿什么去报仇?那她重回宫闱,重回慕容元策的身边,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南陵王也只是怀疑,并无确凿证据。”弄痕已经看出了若倾城的心思。 “是、是吗?”若倾城重重闭起眼眸,深呼吸好一会才重新镇定住心神。待睁眼,她还是那个淡定如常的独孤辰夕,“弄痕,你替我办件事。” 弄痕附耳在若倾城唇边,若倾城好一番低语。 语罢,弄痕颔首,眸色肃冷的朝外头走去。 缓步走到殿外的空地上,外头的月光清清冷冷,银辉像轻纱一般披在身上,有些微凉,有些感伤。若倾城昂起头,轻轻闭起眼眸。月光洒落在她精致的轮廓上,衬着她小巧而精美的鼻尖熠熠生辉。通透无瑕的肌肤仿佛珍贵的羊脂白玉,有种朦胧至极的迷离之美。所谓佳人,倾国倾城,不正是这样吗? 脑海里是慕容元策与花未眠温存的画面,一点点剜着她脆弱的心。不是不觉得疼,而是已经麻木,忘了该怎样去表达。 仿佛入定一般站在那里,若倾城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呼吸的疼痛。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不是一具可悲可怜的行尸走肉。 蓦地,一个温暖的拥抱陡然从身后袭来,精壮的胳膊第一时间环住了她的腰肢。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男人,此刻正将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略略硌得她有些生疼。耳边是湿热的呼吸,带着些许哀伤,“朕来了。” 身子不经意的抖了一下,若倾城预备抽离身体向他施礼,却不料被慕容元策紧紧相拥。他禁锢着她,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皇上?”若倾城有些无措。 “不要动,就让朕这样抱着你。”慕容元策的话语很轻,像是悄悄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身后的窦辞年领着太监们全部退出宫门,这里不需要他们碍眼。 若倾城忽然觉得自己回宫是件大错特错的事,她不该回来,不该被他找到,不该接受他一点一滴的侵蚀。他的一举一动,不正是有意的瓦解她的冰冷和坚持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心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那里还有第二条命可以挥霍?她回来,是为了慕容长忆,为了仇恨,但绝对与他无关。 可是,为何她的手会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脸,为何她的心还会在他拥抱时为之颤抖? “皇上不是去了贤妃宫里吗?为何……”若倾城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容元策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吻,“因为朕想陪着你。” 若倾城笑得尴尬,“贤妃娘娘身体不适,皇上应该留在清微宫才是。” “朕不是太医,贤妃不适自有太医在侧。”慕容元策的话语带着些许怒气,或是她的婉拒有些触怒了他。下一刻,他忽然凝眉,“你的手这样冰冷?”毫无预兆,他陡然将她横抱在怀,大步朝寝殿走去。 “皇上,臣妾自己可以走。”若倾城挣扎了一下。 不料,慕容元策抱得更紧了些,“别动,抱紧朕。” 纤细的手环住他的脖颈,曾几何时,她为这样的拥抱耗去了她的似水年华。如今,情景依旧,人事已非。他越对她温柔,往事越涌上心头,若倾城只会更恨!更冷! 直到进了寝殿,直到关闭了房门,慕容元策才将若倾城放下,气息微微的喘。烛光下,若倾城看着他脸颊有些红,许是抱着她走了这样长的一段路的缘故。殊不知,方才在来甘露宫的路上,慕容元策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的。 “臣妾该死,累着皇上了。”若倾城躬身施礼,容色依旧。 “朕愿意。”慕容元策盯着她的眼睛。 若倾城一抬头,便撞进了他深情似水的墨瞳里,心头颤抖不已。立时垂下头,若倾城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跟慕容元策保持安全距离。低眉瞬间,她看到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心咯噔一下,漏跳一拍。 慕容元策的脸上漾开无温的寒意,“你果真要拒朕于千里之外吗?” 帝君心生怀疑 心咯噔一下,漏跳一拍。睍莼璩伤 慕容元策的脸上漾开无温的寒意,“你果真要拒朕于千里之外吗?” 若倾城跪身在地,“臣妾不敢!” “啪”的一声,慕容元策长袖一挥,身旁的烛台登时倒在地上,炙热的烛火登时将廊柱处的纱帘烧着。火势登时一跃而起,顺着帷幔迅速向上蔓延,眨眼间房内四处皆是火苗乱窜。 火?火! 仿佛着了魔一般,若倾城整个人都开始僵直,眼底浓郁的恐惧不断涌现。火光下,他看见她的脸惨白惨白,像极了那样冷宫大火里的女子。只是一瞬间,他看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恨。 慕容元策没有走,也没有带她走。只是站在火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若倾城,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这样的场景,让若倾城的脑子变得浑浊一片,除了大火中挣扎的安璧,她什么都看不见。大火焚烧在身上,发出滋滋的皮肉烧灼之音,伴着刺鼻的焦糊气息。她瞪大眼眸,看着安璧姣好的面容逐渐消失,变成焦黑一片。鲜活的身躯被大火焚烧成卷曲状,带着隔世的不甘与悲伤。明亮的眼眸在大火里被灼成白色,恍若惊魂的幽灵,带着来自地狱的惊悚。她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不!不、不!”若倾城开始陷入疯狂的虚妄幻想里,绷紧的神经在大火里崩溃。赫然抱着自己的头,若倾城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不!……” 疯似的,若倾城冲出大门,像失控的野马在园子里癫狂得不知如何自处。到处是安璧的眼睛,到处是焦黑的尸体,到处是熊熊烈火。这样的场景就像是若倾城心底的毒,在顷刻间爆发。这是她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她最无法掩藏的恐惧。 慕容元策大步走出来,站在回廊里看她浑身战栗的蹲在围墙一角,自己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空洞茫然的眸子,写满了无助与恐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窦辞年与一干太监们惊呼着冲上来,拿水桶的拿水桶,扑火的扑火。不消片刻,就已经将火扑灭,整个房间凌乱不堪。 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慕容元策的眼底忽然涌出模糊的晶莹,干涩的唇张了张,一些话到了嘴巴却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仿佛意识到自己失控,若倾城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理智缓缓回到身体里,那一刻,她才明白,无论多么坚强的伪装,都抵不过心头的黑暗。再猛*烈的大火也照不进她心底的阴暗,烧不尽过往的荣辱悲欢。 若倾城面无血色的起身,拉紧了凌乱的衣衫,顷刻间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向慕容元策浅浅行礼,“臣妾受了惊吓故而失礼御前,还望皇上恕罪。”说着,依旧垂着眼,丝毫不抬头看他。 五指微微蜷握,慕容元策原本还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如今看来什么都不必了。鼻间轻轻冷哼一声,慕容元策眯起危险的眸子,“无碍,只不过朕还以为爱妃是无畏无惧之人,想不到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若倾城也不计较,只是低声回道,“皇上教训得是,臣妾身为妃妾,理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日后,臣妾必定慎之改之。” 只是要她软弱屈服,有这么难吗?让自己永远处于冰冷的千里之外,她就满意了吗?好,既然这样,休怪朕翻脸无情。 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缓缓吐出,“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见与你形影不离的宫婢弄痕?” 闻言,若倾城的羽睫在黑暗里颤了一下,“臣妾早前叫弄痕回去休息,想必早已睡下。臣妾的寝宫与偏殿又隔得远,想来弄痕没有听见动静。抑或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是吗?”慕容元策一副居高临下的威严森冷,“朕看着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若倾城心头咯噔一下,慕容元策是在说弄凉吗?应该不会,照她自己来看,弄痕与弄凉虽是亲姐妹,但是彼此的容貌性格却是相差甚远。弄痕的五官比之弄凉更精致,行为处事凌厉至极,与弄凉截然不同。 稳住心神,若倾城投石问路,“不知皇上何意?” “那日云国使团来访,朕在狩猎途中遇到刺客。此事除了朕身边的寥寥数人,几乎无人知晓,所以朕没有追究此事。”慕容元策死死盯着若倾城不改颜色的脸,试图在她脸上发现某些异样。 可惜,他失望了。伪装起来的若倾城,无懈可击。心里却是打了鼓,七上八下。弄痕来自无极山庄,若倾城当然知道她杀了不少人。方才慕容元策一提起,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弄痕行刺过皇帝。只是,她不知道当时的情境如何,弄痕也没有提起过,心中有些没底。但,既然慕容元策这样问,说明他也仅仅只是怀疑罢了。如果证据确凿,慕容元策就不会只是在这里说说,早就派人去抓弄痕了。 思及此处,若倾城故作疑惑,“皇上此话,可是暗指弄痕便是刺客?”顿了顿,面上看不出一丝作假,“弄痕与臣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有些拳脚功夫,却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臣妾愿以性命担保,弄痕绝无问题。若皇上不信,大可彻查此事。”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慕容元策面色一怔。难道是他想错了? “是。”若倾城不卑不亢,“臣妾不敢欺瞒皇上。” 眼底掠过一丝波澜不惊的冰冷,慕容元策扬起迷人的唇角,“既然如此,你便让她出来,朕要仔细瞧瞧,看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刺客。” 眸子里有微光漾动,若倾城抬头道,“想必弄痕还在自己房里,待明日臣妾……” “不必了,朕亲自去!”慕容元策忽然推开她,大步流星朝偏殿的婢女房而去。 若倾城几欲阻止,已是为时已晚。她何其清楚,弄痕根本就不在房里,此刻人去屋空不正给了慕容元策一个降罪的机会吗? 心下一顿:坏了!忙不迭抢在慕容元策前跑到弄痕的房门前,若倾城故意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弄痕?弄痕快些起来,皇上要见你!” 慕容元策扭头看她,眸色似月清冷,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心底凄寒,若倾城这样做,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样子这个弄痕当真有问题,抑或是此刻根本不在房里。 “娘娘,奴婢正在穿衣,马上出来。”房内响起弄痕脆亮清晰的声音。 值得吗? 慕容元策扭头看她,眸色似月清冷,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睍莼璩伤心底凄寒,若倾城这样做,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样子这个弄痕当真有问题,抑或是此刻根本不在房里。 “娘娘,奴婢正在穿衣,马上出来。”房内响起弄痕脆亮清晰的声音。 若倾城一脸释然的望着慕容元策,却见他狠狠回她一眼,愤然甩袖而去。身后,若倾城款款施礼,“臣妾恭送皇上。” 远远的,目送慕容元策没入夜幕的背影,若倾城的笑瞬间敛尽。转身急忙推开弄痕的房门,大步流星走进去。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听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倾城……是我!” 头,骤然昂起,若倾城赫然转身。 寂寥站在烛光里,身着太监服饰,容颜不该分毫,一脸轻浅笑意。他的眼里放着光,在看见她震愕转身的瞬间,仿佛天上的星辰集体落入他的眸中,灿烂无比。望着若倾城呆若木鸡的模样,寂寥笑得有些酸涩,“怎么,多时未见,你已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可是冷宫的地道明明都……”一时间若倾城不知道该对寂寥说些什么。 “明明都已经被大火烧塌了对吧?你放心,这次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我……”寂寥顿了顿,有些话到了嘴巴,还是被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若倾城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烛光摇曳,房内的气氛略显尴尬。 目不转睛望着若倾城半垂着头的模样,寂寥涩涩的笑着,又能看见她了,真好!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她美得无与伦比。绝世姿容,倾世身段,锦衣华服,珠钗美玉。她该有这样的风华,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这样的盛世繁华。这一颦一笑间的美丽,岂是世间所有字眼可以形容的。 在寂寥眼中,若倾城美得不似凡人,在他心里,她是神。只能用来顶礼膜拜,不能有丝毫的亵渎。 “我本来想来找你跟弄痕,岂料刚从后院进来便听见了你跟皇帝的对话。所以我才躲进弄痕的房间,佯装弄痕的声音。所幸,唬住了皇帝保住了你。总算我还有点用处。”寂寥略带自嘲,转移话锋。 “可是你学弄痕的声音,为何如此相似,连我都听不出有假。我当真以为弄痕回来了!”若倾城蹙眉。 不自觉笑了笑,寂寥有些得意,“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我可是出身神偷世家,这些唬人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基本功罢了。” 若倾城被他逗了一下,也跟着漾开淡淡的浅笑,“如果你哪日也唬我,我怕是也会认不清呢!” 面色一敛,寂寥的笑凝在唇边,眉目间的笑意一扫而光。换上的是无比诚挚而认真的神色,他的话很轻,却很坚定,“这世上,我寂寥可以骗任何人,会骗任何人,唯独对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羽睫颤了一下,若倾城抬眼看他,笔直撞进他如夜的眸子里,心有些微微的疼。他本该有更好的人生,更潇洒的世界,却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将他的世界搞得一团糟。为她,他娶了弄凉,换来一世的婚姻束缚。而今,他又为她甘冒大险,再次进入这危机重重的宫闱。对寂寥,若倾城有着说不出的愧疚。欠他的,一点都不比弄凉少。 见若倾城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寂寥勉强的笑了笑,一声轻叹,“可以让我留下来吗?” “你不该进来。”若倾城忽然开口。 寂寥却显得有些高兴,无关痛痒的关心也是一种付出后的回报。心酸的笑着,寂寥摇头,“不,其实我早该进来。如今,你是赶也赶不走我了。这辈子,你到哪,我便在哪。你不必内疚,因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觉得我是自作多情也好,是来替代弄凉也罢,都不会改变我心意。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静静的陪着你。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第一个站出来为你遮挡。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你一起坚守。无论以后你会遇见什么,会有怎样的改变,在我心里,若倾城还是若倾城,寂寥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若倾城看着他,羽睫轻轻一抖,瞬间掉下泪来。浓浓的鼻音,声音哽咽,“值得吗?” “值得!”他坚定如铁。 四目相对,若倾城泪流满面,寂寥一脸轻笑,眼底成殇。 一句值得,要用多少鲜血去换,多少泪水去抚平。一句值得,要付出怎样的不死不休,付出怎样的风华岁月。似水流年,何曾经得起这样的滚滚波澜。只道年少不更事,一字一句皆华年。回首向来萧瑟处,几多风雨几多情。 吱呀一声,弄痕快步走进来,乍见到寂寥也是吓了一跳,“寂寥?你如何能进来?” “你能进来,为何我就不能进来?”寂寥敛了方才的神色,看了若倾城一眼。 若倾城拂去眼角残存的泪痕,“方才皇帝疑心于你,所幸有寂寥在,才能化险为夷。” 将锦盒递给若倾城,弄痕压低声音,“给,照你所说,从何园的枯井里取回来的。” “这是什么?”寂寥一顿。黄色的锦盒看上去雕刻精美,华丽的外观格外注目。作为惯盗第一直觉,里头的东西很贵重,至少绝不是简单的物件。 轻轻摇头,若倾城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神色,“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是云国英王司马逸送的。他只道是:除非事关生死,否则决不能打开。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打开过。被贬冷宫时,我悄悄交予瑾若,让她仔细藏在何园的枯井里。如今我已回来,便教弄痕去取回来,到底是司马逸送的贴身之物,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何不打开看看?”寂寥有些好奇,弄痕也是,“我倒是诧异,云国的英王到底会送你什么,竟如此夸口,不至生死关头不能打开。” 若倾城紧咬下唇,犹豫了一下,纤纤玉手缓缓触向盒子的开关处。 倾城:疑心花未眠 若倾城紧咬下唇,犹豫了一下,纤纤玉手缓缓触向盒子的开关处。睍莼璩伤 蓦地,她的手摁在了盒面上,骤然抬起头,“不行,我答应过司马逸,绝不打开。”说完,直接递给弄痕,“弄痕,此物交托于你,望你替我保管,万莫有失。” 弄痕愣了愣,“你就不怕我打开?” 微微一笑,若倾城摇头,“我信你。”简单的三个字,却教弄痕的身子都为之一震。小心点的接过,弄痕重重点头。 “你放心。”弄痕郑重其事。 翌日一大早,整个人皇宫都有些喜庆,到处可见忙忙碌碌的宫婢和太监。原是慕容元策册了萧城之女萧云蕾为明镜郡主,莫怪举宫皆庆。下午的时候,萧云蕾就会从宫里出嫁,经过正大门嫁入平阳王府为正妃。 花未眠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虽然对苏城池没什么很多情感,但到底是有几夜风花雪月在里头。如今亲眼看着情人娶亲,心里头自然要生闷气。远远的,看到若倾城携着一干宫人笑盈盈的走来,花未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她要生气,人家却有说有笑的? 看到花未眠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若倾城也不好掉头就走。何况花未眠已经看到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看了身旁的弄痕与寂寥一眼,寂寥会意的领着身后的宫人站在原地,任由若倾城缓缓朝花未眠方向走去。 “臣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和安。”若倾城轻轻蹲身行礼。 “起来吧。”花未眠不温不火,声音却格外冰冷,“夕贵人好兴致,领着一大帮人在此悠闲的晃悠。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样服侍皇上才算尽好自己的本分。”她今儿一大早才知道,昨晚皇帝慌慌忙忙的离开清微宫是去了独孤辰夕那里。 所幸的是,皇帝后来怒气冲冲的走了,花未眠的心里才算平衡了许多。 故而现在对若倾城说的话,也是呆着无尽的嘲讽。嘲笑若倾城留不住皇帝,还敢与她争宠。 若倾城直起身子,依旧是浅浅从容的笑靥,“娘娘所言极是。身为宫妃,无论身处何位,尽心服侍皇上最要紧。总不能帮不了皇上分忧,还要与皇上添堵才是。” 闻言,花未眠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若倾城的话,分明暗指她仗着腹中皇子争宠之事。脸上挂不住,花未眠又找不到若倾城的错漏,自然不好当场发作。按住心中的愤怒,花未眠僵硬着笑容道,“夕贵人倒是个实诚人。” “谢娘娘夸赞,臣妾愧不敢当。”若倾城不紧不慢的说着,眼底一掠而过冰冷的肃杀。花未眠,跟我玩嘴皮子,玩心计,你也不看看我是在哪里长大的。以前是我不屑这些不折手段的花招,如今你还当我是以前的若倾城般好欺负吗? 如果花未眠知晓若倾城是看着自己的母亲,身为皇后时如何一步步清理后宫妃嫔的,就不会在此班门弄斧了。 到底,她也会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天。 有时候有些报应,不是不到,只是时辰未到。 面色敛了一下,花未眠望着不远处的站着的寂寥,“这小太监面生得很,好似从未见过。” “哦,那是花房的小太监,原也是摆弄摆弄花草。那日正好拾掇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他来送花肥。臣妾见他人还老实,便留在了身边。”若倾城有条不紊的说着,这样的理由听似随意,却让人无可反驳。 花未眠没有疑心,只是望着不远处吹吹打打的热闹有些烦心,连面色都有些变了。若倾城眸色一转,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扬起轻柔浅笑,“今儿个是平阳王娶妃之日,当真是热闹,连宫里都是喜庆至极。” “有什么好,到处闹哄哄没一刻安生。”花未眠冰冷嫌恶。 “到底萧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何况还被皇上封了郡主,荣耀非常的从宫里出嫁,自然要大张旗鼓的一番,这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若倾城嘴上说得轻松,目光却一刻不离花未眠的容脸。 总觉得花未眠今日有些不同寻常,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又说不上来。既然如此,只好一点点的试探。 “哼,平阳王自视甚高,岂会中意这样的女子。”花未眠口吻之中夹杂着些许嫉妒,些许不满与愤恨。 若倾城眉头微蹙,“传言这萧姑娘容貌俏丽,是皇城内一等一的美人呢!如此这般,平阳王岂有看不中之理。若换做是我,怕是求都求不来的。” 仿佛被若倾城说得理屈词穷,花未眠骤然起身,“好了,本宫累了,夕贵人自便,本宫要先行一步回去。” 若倾城起身缓缓行礼,“恭送贤妃娘娘。” 花未眠略显暴躁的由夏音搀着,大步离去。若倾城徐徐抬起头,顿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眸色锐利如刃,“弄痕,你可看出什么?” “你指什么?”弄痕不解,对于察言观色,她还不如握剑来得痛快。 “花未眠似乎一听见平阳王娶妃便有些神色不对。”若倾城若有所思的说着,娇眉紧蹙,“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弄痕陡然瞪大眼眸看她,“你是说……这罪名可不轻啊!” 指尖轻轻挠了一下眉睫,若倾城笑了笑,“我也不过随口一说,你便留心点就是。” 轻轻颔首,弄痕眉目一沉,“知道了。” 不远处,兰姬站在假山后头,只侧出半个身子朝这边窥望。因为弄痕的关系,她已经不敢再轻易出现在若倾城面前。否则哪日激怒了弄痕,她的身份便保不住了,到时候必死无疑。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独孤辰夕和弄痕,要么在事情败露之前撤退。 按照无极山庄的规矩,未完成使命之前撤退是不可能的。何况,她也无路可退。身为宫妃,哪里还有退路可走。 “那个太监,本宫好似在哪见过。”兰姬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蓦地,羽睫骤然扬起,伴随着唇角咧开的冰冷笑意。眸色凄寒如霜,带着嗜血的欲*望和对杀戮的渴望,兰姬幽然自语,声音飘渺如鬼魅,“独孤辰夕,咱们走着瞧。这一次,本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平阳王大婚 蓦地,羽睫骤然扬起,伴随着唇角咧开的冰冷笑意。睍莼璩伤眸色凄寒如霜,带着嗜血的欲*望和对杀戮的渴望,兰姬幽然自语,声音飘渺如鬼魅,“独孤辰夕,咱们走着瞧。这一次,本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身后,秋玲震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喧嚣了一天,宫里宫外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所有人都累了倦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结束了虚伪的笑容,掩藏的面具终于能在黑暗中脱下来。 望着眼前身披嫁衣,头戴龙凤呈祥盖头的新娘子,苏城池的身子笔直杵在那里。依稀不久前,也有一个女人为他身披嫁衣,差一点做了他的新娘。他们没有三拜之礼,也没有繁文礼节的束缚。他曾在心底暗暗想着为她远走边疆,到最后她还是从他手里飞走,再也没有回来。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在他自认为可以很爱很爱她的时候,彻底消失不见。 他知道盖头下的女人在等他掀盖头,他也清楚,这不过一场被交易的婚姻。慕容元策企图用一个女人管住他的心,拉拢或是遏制他的势力。苏城池心底暗笑,慕容元策,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不是慕容元楹,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他可以为了若倾城退守边疆,但绝不会为她放弃手里的实权。鱼和熊掌,他惯来兼得。 冷冷的撩起盖头,随手丢在地上。 烛光下,萧云蕾微微抬起羞赧的脸,眉目分明,花容月貌。青丝轻柔紧致的挽成精美的发髻,头上的珠翠首饰因为她抬头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微光落进她的眼底,那样纯澈,那样干净,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只是一瞬间,苏城池承认自己有些走神。 这样的容色,让苏城池想起了萧漠南,他们有着一样的从容淡定,一样的不沾尘埃。 “妾身萧云蕾,见过王爷。”萧云蕾很是识大体,起身向着苏城池款款施礼,颇有大家风度。薄薄的红唇抿起浅笑的忽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什么都是恰到好处,“今日是王爷与妾身成婚之日,此后,妾身定会好好侍奉王爷,与王爷生死与共,荣辱相同。” 苏城池轻蔑一笑,“王妃果真是名门之秀,大方得体。以后府中之事还要你多多打理。” “谢王爷信任。”萧云蕾依旧笑得淡淡。 将她横抱置于床榻,苏城池的脑海里满是若倾城的影子。那一颦一笑在眼前挥之不去,仿佛眼前的女子已经换了模样,俨然就是若倾城本人。那一刻,整颗心都为之颤抖,刺辣辣的疼痛从左肩下方传来。 呢喃着,唤出若倾城的名字,却覆上了别人的唇。一个翻身,苏城池将萧云蕾压在了身下,*一刻值千金。 人生,总有些无可奈何不能自主,总有些不得已无法抹去。总有人痴心错付,总有人冷漠无情。就好像床上的嫣红,代表着一个女子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又或是另一场爱恨离愁的的开始。 “灵芝,这般好看吗?”萧云蕾含笑盈盈的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簪花。 身旁清秀的婢女点头,“小姐是天生丽质,怎样都好看。” “贫嘴!”萧云蕾笑骂,却笑得愈发合不拢嘴。 灵芝不时的将视线飘向门口,似乎在眺望什么。见状,萧云蕾没有微蹙,“你看什么呢?一个劲往外看!” “小姐,你说王爷自打出了这房门,怎就不记得回来了呢?”灵芝不解的望着镜子里萧云蕾美丽的模样。 “多嘴!”萧云蕾垂着眼,“王爷是一家之主,何时论到你管。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此处不是丞相府,若你犯了错,我也护不住你。明白吗?” 灵芝吐吐舌头,“知道了小姐。” 眸色一转,萧云蕾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头忙忙碌碌的家丁们,打扫的打扫,搬东西的搬东西,好一副乱糟糟的画面。见四下无人,萧云蕾扭头望着灵芝,脸色有些严肃,“以后在府里走动记得多听多看,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要让我知道。” “是。”灵芝压低声音点头。 “我看这平阳王府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什么。”萧云蕾凝眉,“但愿只是我庸人自扰。” “小姐离府时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姐顾自保重,不知有什么缘故。”灵芝嘟着嘴,面色有些苍白,而后像见了鬼一样靠近萧云蕾身边道,“听说上一任的平阳王妃是死于非命的,外头有传,说平阳王妃七孔流血,死状甚是恐怖。” 萧云蕾就着灵芝的脑袋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你一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嘴巴变得也如此琐碎起来。外头的传言岂能相信,传言总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你想想,如果当真如此危险,爹爹会让我嫁入平阳王府吗?” “那倒也是。”灵芝若有所思的点头。 “她所言不虚。”话音刚落,萧云蕾与灵芝骤然抬头,却见苏城池不知何时从侧旁的廊环处走出来,一步一顿的来到萧云蕾面前。 萧云蕾看着他,眼底微微露着狼一般的飒冷,这一动一静之间漾开一身的无温冰冷。不由的,萧云蕾打了个冷战,干涩的吞了吞口水。她不知道苏城池到底听见多少,到底知道多少。 急忙冲苏城池施礼,萧云蕾敛了脸上的慌张之色,“妾身管教不严,失言于王爷,还望王爷宽宥。” 苏城池看着她,眯起危险的眸子,像那几欲扑食的豹子,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锐利凄冷。事实上,他只听见灵芝方才说的有关李玉儿的事情,前面的对话,他一概未闻。但他却装作一切尽知的模样,以傲然的姿态出现在她们面前。 “她没有说错。”苏城池斜睨着她,眼底寒光毕现,“在你之前的平阳王妃的确死于非命,而且……”他危险的靠近萧云蕾的耳边,语气惊悚至极,“七窍流血!” 心头大惊,萧云蕾整个人的神经都陡然绷紧,手心微微泛着冷汗。震愕的注视苏城池毫无痛楚的脸。发妻丧命,而且死于非命,他竟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多了几分喜悦。萧云蕾不敢置信,身子都有些微颤。 望着苏城池朗声大笑逐渐远去的背影,萧云蕾只觉彻骨凄寒,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恐。 瑞香报信:出大事了 望着苏城池朗声大笑逐渐远去的背影,萧云蕾只觉彻骨凄寒,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恐。睍莼璩伤 他就是要她知道,除非安分守己,否则他会教她成为第二个李玉儿,第二个死于非命的平阳王妃。尽管没有说明,想必也能震慑住萧云蕾。什么相府千金,御赐郡主,到了他平阳王府,什么都不是。 殊不知此时宫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御书房的偏殿里,慕容元策高高在上坐着,皇后苏流云与其并肩而立,随后是幸灾乐祸的贤妃,她的手还慢慢悠悠的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兰姬在一旁面不改色,保持一贯的如兰清幽,安静至极。 一个婢女一个太监跪在御前瑟瑟发抖,慕容元策眯起眼眸,“你们所说,可是当真?” “奴婢不敢欺君。”宫女始终没有抬起头,只是不断的说着肯定的话语。 “皇上,是否传夕贵人问上一问?”苏流云故作好心。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沉重的闭起眼眸,须臾才睁开道,“去把她带来。” 话音刚落,苏流云随即展开如花笑颜,冲一旁的杜仲道,“你去一趟甘露宫,让夕贵人来一趟。” 杜仲施礼,“奴才领旨!” 语罢,领着一小队的人大步朝甘露宫方向走去。 若倾城正在插花,细细的修剪花枝,“这修剪花枝与做人一般,有舍才有得。舍不得没用的,就成全不了好的。到时候也就坏了全盘。” 弄痕在一旁颔首,看了寂寥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要是一直这样安逸也还不错。”寂寥轻叹一声。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若倾城的花枝在半空停着,几秒钟后又继续往花瓶里插。眉目间蒙着一层薄薄的愁云,“在这宫里,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这么多的女人争一个男人,还不得争得头破血流,哪有安逸可言?” “这话倒是很对。”弄痕笑了笑,觉得有些滑稽。 “争的怕不是男人,是天家富贵吧!”寂寥调侃道。 正说着,外头忽然跑进一个人来,三人皆是一怔。若倾城立时放下手中的剪子与花束,险些惊叫,“瑞香?” “娘娘,有人告发您的私隐,您还是早些做准备。此刻皇后娘娘身边的杜公公已经领着人,朝这边来了,您赶紧想个对策,不然皇后娘娘定会对您下手的。”瑞香一边说一边探向门外,神色焦灼,呼吸急促。看样子是得了消息就一路小跑过来的。 “她们告我什么?”若倾城眉头一挑。 “不知道是私通还是对食。”瑞香十分慌乱。 弄痕回眸看了寂寥一眼,心想,这里就寂寥一个是男人,难道是冲着寂寥来的?可是寂寥的身份在宫中甚少有人知道,又是谁在背后搞鬼? 蓦地,她想起了一个人,不由的眸色发亮。 若倾城也立刻想到了寂寥,当下心中咯噔一下。瑞香忙道,“娘娘,奴婢不能久留,就此告退。”语罢,逃命般奔出宫去。 “怎么办?”弄痕望着若倾城微微失神的模样,自知她此刻定在想对策。但对方来势不明,又该怎样应付?奈何瑞香报信,说得不清不楚,真教人急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就看我的命数了!”若倾城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准备,缓步朝门口走去。 弄痕突然望着寂寥,“寂寥,你先避一避,依我看,这次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要知道,这里就你是生面孔,难保不会有人对你下手。” “好。”寂寥看了若倾城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应承下来。 “不必了!”一声高喝,伴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杜仲从拐角处走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与鄙夷。身后跟着一小队的太监,还有两个侍卫。一甩手中的拂尘,杜仲阴阳怪气道,“你便是寂寥吧?” 寂寥心下一沉,果真是为自己而来的,看样子,是自己连累若倾城了。往前走一步,寂寥伫立杜仲跟前,傲然独立,“是,我就是寂寥。不知公公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有话问你。”杜仲继而冲若倾城道,“夕贵人,还是跟奴才走一趟吧,皇上还等着呢!” “此事与我有关,由我前往便是,为何还要带走夕贵人?”寂寥有些焦急,却见若倾城眸色微冷,一言不发,心里更是没底。 杜仲冷冷的哼了几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甘露宫里的一条狗。既然是狗崽子出了问题,这狗主人岂有不到之理?废话少说,教你去你便去,难道还要皇上与皇后等着你不成!”冲着身后的侍卫一声怒喝,“带走!” 侍卫二话不说就一左一右的押着寂寥,大步朝春风殿方向走去。 “怕是来者不善!”弄痕忽然拉住若倾城的手,一脸担忧。 若倾城笑得清冷,“终归是要我去的,否则寂寥是回不来的。”语罢,轻轻拍了拍弄痕的手背,“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弄痕信任的颔首,静静跟在她身后。心里却已经想好,假如他们对若倾城不利,她会在第一时间出手,强行带走若倾城。什么御林军,在她眼里还不是泥塑木雕,只要她想走,看谁能留得住! 踏进春风殿的偏殿,若倾城便感到了极其压抑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与寂寥身上。寂寥被押着跪在御前,像是犯了死罪的囚徒。 若倾城扫一眼一殿宫妃,面不改色的走到慕容元策跟前,款款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待起身,她便听见苏流云迫不及待的声音,“夕贵人,你可知今日传唤你来此是因为什么事吗?” 抬头看了默不作声的慕容元策一眼,他的双眸此刻正死死盯着她的脸,直勾勾看到她的眼睛里,仿佛要将她看的透彻一般。若倾城正了正颜色,一贯的从容淡定,“臣妾不知,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那你认得他们两个吗?”苏流云指着早早跪在殿内的两个奴才道。 若倾城瞥了一眼便心惊胆战,她当然识得,那是死去的丽贵人的宫婢太监——新言、高青!不过,她现在是独孤辰夕,自然不可能识得亡故罪妃的宫人,故而微微摇头,“臣妾不认得他们。” 欲加之罪:秽乱后宫 若倾城瞥了一眼便心惊胆战,她当然识得,那是死去的丽贵人的宫婢太监——新言、高青!不过,她现在是独孤辰夕,自然不可能识得亡故罪妃的宫人,故而微微摇头,“臣妾不认得他们。睍莼璩伤” “但他们却认识你身边的这个太监。”苏流云满是得意与翘首以待的肃杀之气。她在等,等着给若倾城最后一刀。 眉头微微一挑,若倾城强迫自己镇定,让理智变得清晰一些,“臣妾愚鲁,不知皇后娘娘此话,到底是何用意?” 苏流云笑得诡谲,“还是让他们告诉你吧!” 话音刚落,新言立刻连滚带爬的匍匐在慕容元策跟前,面色煞白煞白,“启禀皇上,这个太监原是罪妃丽贵人宫里的,他叫寂寥。” 还未说完,高青也怯死的爬过来,冲着慕容元策与苏流云狠狠磕一个头,“皇上皇后,他是个假太监!” 一语既出,当场震住了所有人。 兰姬缓缓起身,冲着慕容元策与苏流云浅浅施礼,“皇上,皇后,臣妾早年听丽贵人提起,说是有个叫寂寥的小太监,一贯的鬼鬼祟祟,也不知是哪里挑来伺候的。后来丽贵人发现此人竟然生有须发,故而断定此人绝非善类,想必是个没有断干净的男人。未免自己遭祸,丽贵人当时便着人将寂寥带到暴室,活活打死。” “既然寂寥已死,那这个太监又怎会是昔日的寂寥。世上不乏同名同姓之人,即便是容貌相似也是大有人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若倾城不紧不慢的开口,目光却时不时的停在默不作声的慕容元策身上。 她不知道,慕容元策到底是怀疑她,或是仅仅观望而已? 斜睨若倾城一眼,兰姬不说话,顾自款款端坐。 “皇上,这人就是当日的寂寥,奴婢绝没有认错。”新言的声音极尽颤抖,整个人惶恐惊惧。 “是是是,当日是奴才亲自送的寂寥去暴室,他就算化成灰奴才都会认得。”高青扯着嗓子,似乎要让所有人相信他的振振有词。 慕容元策终于将视线落在若倾城脸上,那霜冻的表情带着邪冷的杀意,冰冷的唇幽然挪动,“你还有何话说?” 若倾城顿在那里,只是挺直身子,垂着眼帘一语不发。她在找,找所有人话语中的漏洞,因为只要抓住任何一个人的蹩脚,她就能反败为胜。 但在慕容元策的眼里却是她心虚的表现,身边豢养男宠,罪当凌迟。后妃淫*乱后宫,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忍。一旦证据确凿,若倾城必死无疑,谁都救不了她的命。 苏流云陡然起身,怒指若倾城喝道,“来人,将她拿下。” “谁敢!”若倾城冷颜,瑟然飘眸的瞬间,所有人都被她一身肃冷的魄势震住,一旁的侍卫竟也不敢近她的身。傲然独立,恍若冰山雪莲般圣洁,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尊贵风华,“事情还未查清楚,皇后娘娘就急着要杀臣妾?皇上还未说话,皇后娘娘这是要做皇上的主了吗?臣妾就算罪该万死,皇后也该为臣妾去请一道皇上的旨意!没有皇上的旨意,臣妾绝不就死。” 闻言,慕容元策起身,冷冷看了迫不及待的苏流云一眼。 干涩的咽了咽口水,苏流云万料不到若倾城竟然会反将她一军,登时哑然无语。收到皇帝嫌恶的冰冷,苏流云只得不甘而略带恐慌的坐回去。 “朕只问你一句,你与他,有没有。”慕容元策的眼眸带着复杂的森冷。 “臣妾没有。”若倾城注视着他的眼眸,如此坚定,如此坚决。 扫一眼一殿妃嫔,慕容元策凝眸凄寒,一身气魄不怒自威,“朕不管他是不是太监,朕也不管他目的如何,夕贵人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你们不信,朕信!” 心中狠狠疼了一下,若倾城的羽睫骤然扬起,止不住颤了一下。他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认为她*淫**乱后宫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却站在至高点,说了一句刻骨铭心的话。简单的一个信任,足以教若倾城的心为之颤抖。这句话,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多少人渴望了一辈子,可是对她而言,不过一场负累,又一次迟到的疼痛。 包括寂寥与弄痕,都被慕容元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一时间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皇上?”花未眠挺着隆起的肚子走到慕容元策跟前,“臣妾斗胆,皇上如此纵容,只怕日后宫中之人都要上行下效,到时候后宫大乱,连皇上都不能压制。” “请皇上清肃后宫,早下决断。”所有人站起身,一致跪身。 若倾城心底微凉,后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谁若得宠,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眼睛和矛头都会指向你,一个个恨不得能将你寝皮食肉。女人间的嫉妒,果真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环视周旁一张张狠毒的容脸,一个个花容月貌却心如毒蝎。她们看上去万众一心,实际上都恨不得身边的人早点死。 低眉看着被绳索绑缚,连嘴巴都被塞住的寂寥,若倾城眸色微恙。 “请皇上恩准,臣妾请旨教人对寂寥验明正身,如此一来,即可辩白孰是孰非。”苏流云忽然站出来道。 心头一紧,若倾城有些惊慌,“皇后娘娘为何不信臣妾的清白?” 慕容元策缓缓坐下,看着若倾城紧张的神色,心底漾开一丝阴狠。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见慕容元策没有异议,苏流云壮着胆子冲一旁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不由分说,随即架起寂寥往外走。 “慢着!”若倾城挡在寂寥身前,“本宫不许你们碰他!”她何其清楚,一旦寂寥被人查出是假太监,定会被处死。就算拼尽一切,她也不能让寂寥死!决不能! “皇上?”若倾城回眸,乞求的望着慕容元策。这个口口声声说信任她的男人,此刻正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冷眼看着她一身狼狈,看着她四面楚歌无力求援。发亮的眸子瞬间黯下去,若倾城笑得绝望,宛若大火里那个死了心的女人。 弄痕忽然出手,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撂倒了挟着寂寥的两个侍卫,弹指间就解开了寂寥的缚身绳索。面色陡然一沉,弄痕杀气毕现,“找死!” 验明正身 弄痕忽然出手,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撂倒了挟着寂寥的两个侍卫,弹指间就解开了寂寥的缚身绳索。睍莼璩伤面色陡然一沉,弄痕杀气毕现,“找死!” “弄痕!”若倾城蓦然按住她紧握成拳的手,微微摇头。 寂寥恢复自由,面色青白相间。方才她们刁难若倾城的话语,他全部听见,也全部放在了心里。唇角漾开酸涩无温的笑意,寂寥眼底泛着泪,“娘娘不必再为奴才区区贱命而承受不该承受的屈辱,你们不是要验我的身吗?只管去验,无论生死,寂寥绝无怨言。”一步步走到慕容元策跟前,寂寥扑通跪下。 “皇上,奴才身份卑微,却得娘娘舍命庇护,奴才感激涕零。娘娘对奴才只有主仆之情,绝无它意。”说着,狠狠磕一个头,随窦辞年进入内阁。 若倾城与弄痕整颗心都高高悬起,隐隐的,若倾城有种不安的感觉。 所有人都静等最后的结局。 窦辞年率先走出来,是一路小跑的,面色泛着异样,“皇上,奴才已经替寂寥验过身了,证实是……与奴才无异。” 一语既出,最震惊的莫过于若倾城,那一刻,她只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酸,一种想抱着寂寥痛哭的冲动涌上心头。美丽的眸子不满氤氲的雾气,险些掉下泪来。袖中的五指紧握成拳,身子止不住颤抖,心寒彻骨。 寂寥不紧不慢的从里头出来,半垂着头,没有看若倾城一眼,只是跪在慕容元策跟前,“皇上,奴才是净了身的,又岂能对娘娘心生非分之想?娘娘护佑奴才,是因为心地善良。但若因为奴才而给娘娘带来灭顶之灾,那是奴才的罪该万死,还望皇上赐死奴才,以免再污了娘娘的声名。” “皇上!”若倾城扑通跪下,泪如雨下,“臣妾平白受辱,累及身边的宫人。难道只要有人靠近臣妾,臣妾便该承受这样的羞辱吗?教臣妾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如何有颜面苟活人世。请皇上赐臣妾一死,免得日后流言蜚语,让臣妾生不如死。” 苏流云与兰姬,乃至花未眠都傻了眼,寂寥……寂寥竟然真是太监? 狠狠的瞪了兰姬一眼,苏流云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她的处心积虑原来不过是兰姬的借刀杀人,到最后,丢的却是她这个皇后的脸。一场原以为胜券在握的审判,变成了如今的狼狈收场,苏流云恨到了极点。 “你先起来。”慕容元策搀起她,面色缓和不少,眸色带着些许温润。 见状,苏流云扑通跪地,“皇上恕罪,是臣妾识人不明,才会险些屈了夕贵人。”苏流云也不是傻子,反正场面已经无法控制,当场示弱总比秋后算账好得多吧! 看了窦辞年一眼,慕容元策幽然开口,“传朕旨意:皇后苏流云不睦宫闱,识人不明,禁足十日,任何人不得探视。所有在场妃嫔,一律罚俸半年,各自回去自省。夕贵人受此大辱,朕特与宽慰,即日起晋为夕嫔。” 低眉看了俯跪在地的寂寥一眼,“寂寥忠心可鉴,便是甘露宫的首领太监了。夕嫔日后若再有闪失,朕为你是问。” 寂寥眉头一挑,“奴才谢皇上。” 一大帮子人,原本是想看若倾城怎么死的。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个两个且不说没捞到一点好处,还被皇帝训斥了一番受了罚。如今若倾城不但完好无缺的走出了春风殿,还因祸得福,一跃成了夕嫔。 “今儿个惊着了,回去歇着吧。”慕容元策站在阳光下看她微白的脸,阳光落在她的眉睫处,却扩散了若倾城令人心碎的颤抖。 若倾城的眼神不再如方才的锐利,不再梨花带雨,呈现的是略显迷茫的空洞。浅浅施礼离开,弄痕搀着摇摇欲坠的若倾城,担忧无比。寂寥在身后跟着,垂着头哈着腰,三个人像极了落魄的难民,远远望去格外刺心。 不是他不愿陪她回去,而是他已经明白,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再也不会回来。心,空了一旁。他说他相信她,却在她最无助时,扮演了一个无心的冷情角色。他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了,仿佛有种类似于嫉妒的感情在心里作祟。 她可以为一个太监豁出命去,却不肯为他低一低头。在她心里,他还不如那个被净了身的太监。 阳光很好,照在她单薄的身上,将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慕容元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若倾城缓缓而去的背影。那一刻,她的样子刻在了他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若倾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甘露宫,至少在她有生的记忆里,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她痛的不是被人诬陷,她痛的是他冰冷的眼神,无情的冷漠。就像面对她的死亡一样,一样的从容淡定,一样的从未放在心头。 踏入甘露宫宫门的一刹那,若倾城抬手便给了寂寥一记响亮而清脆的耳光。那一刻,若倾城泪如泉涌,眼眸死死盯着寂寥煞白无光的脸。 “倾城?”弄痕怔住。 胸口气息起伏得厉害,若倾城深吸一口气,脖颈间的青筋都随之清晰起来,“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寂寥抬眼看她,笑得肝肠寸断。 “说话!说话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若倾城接近嘶吼,顷刻间泪流满面,“寂寥,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吗?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很了不得吗?告诉你,这些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我不会感激你,我不会不会,一点都不会!”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知道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内疚,只会让我更无地自容。当你被绑着要验明正身时,你明白什么是绝望和无助吗?”若倾城嚎啕大哭,蹲下身子自己紧拥着自己,“我不要你们为我做任何事,我受不起,我也还不起……” 热泪滚落,寂寥俯身在她身旁,唇角是心碎的笑靥,“你不必内疚,我是心甘情愿的。” 若倾城借着模糊的泪眼看他,两行清泪滑落唇边,鼻尖通红酸涩。 “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立刻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寂寥起身,转身便走。 蓦地,一双微凉的手拽住他的手腕,他低眉,却撞进若倾城痛彻心扉的眼里,顷刻间心痛如绞。耳边,是若倾城颤抖的哽咽,“别走!” 若倾城的转变 蓦地,一双微凉的手拽住他的手腕,他低眉,却撞进若倾城痛彻心扉的眼里,顷刻间心痛如绞。睍莼璩伤耳边,是若倾城颤抖的哽咽,“别走!” 缓缓站起身子,若倾城因为极力压制的抽泣,整个人止不住的抖动,眼泪笔直坠落,无声无息却带着彻骨的疼痛与恨意。深吸一口气,若倾城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渍,颤抖的薄唇匍出冰冷的话语,“以后,除了你们,我谁都不信。”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里,“今日我若倾城对天盟誓,辱我者,我必还之百倍;伤我者,我必直取性命。狠而无心,绝不手软!” 寂寥怔怔的望着她,忽然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原本,该是怎样善良的女子?却是一步步被逼到绝境,一步步死了心。 寝殿里,若倾城一扫方才失声痛哭的模样,容色焕颜。她终于明白,进了宫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既然无路可退,何不腾云直上。就算来日要死,她也不会教那些害过自己的人好过。欠的,如今她回来了,就该一并清算。 “今日之事,绝不寻常。”弄痕面色微冷,想起苏流云步步紧逼的样子,恨不能当时一剑杀了她。 “皇帝到底还是杖杀了那两个奴才。”寂寥开口,脸色不甚很好。 若倾城抿一口香茗,眼里流光微转,“皇后早有预谋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动了手。可惜,她们准备得不充分,否则这一次,我一定在劫难逃。” 弄痕挑眉看她,“你不怕吗?” “怕什么?”若倾城起身,长裙逶迤在地,缓缓踱步至窗下。看一眼外头夕阳如血,声音幽然,“怕有何用,自我重回宫闱,我便知道不能安然于身。只是……我没想过会被皇帝再次宠幸,再次走进没有硝烟的战局。如今,我已无法全身而退,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你们。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却也是我一生无法释解的枷锁。我已无路可退,但你们还有选择。如果有机会,只求你们离开皇宫,好好替我呼吸外头自由的空气。” “倾城……”寂寥顿在那里,心底哀伤至极。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半仰着头,凄美的笑了笑,“说着说着又教你们跟着我伤心了。”语罢,回眸嫣然,“这次是皇后跟兰贵妃联手对付我,但是绝不会有下次。既然我安然无恙,那就该轮到我反击。下次,我会给她们一个惊喜,一个大大的惊喜。” 弄痕抬眼看她,却见若倾城明眸璀璨,笑得宛若盛开的牡丹,绽放毕生华光,耀眼夺目。她,就该如此。;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弄痕轻然一笑,“你预备怎么做?” “皇后有平阳王撑腰,就算犯下大错,皇帝也不会轻易废了她;而兰贵妃不过仗着自己的容貌与苏青宁相似,虽然位份尊贵,却没有皇子公主傍身,一旦失去皇帝的宠爱,那她就什么也不是。”若倾城眸色微恙。 “你的意思是?”寂寥的心咯噔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若倾城清冷的容色。 羽睫轻扬,眉宇间漾开妩媚娇娆的美丽,嫣然一笑间天地动容。朱唇微启,却如空谷莺啼,珠玉落盘,“只要抓住皇帝,什么皇后,什么贵妃,凭她是谁,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寂寥的眼眸陡然黯下去,半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话。 弄痕冷哼一声,“很好。那我也该为弄凉做些什么。”有关弄凉在宫中所受的屈辱,她已经断断续续的从一些宫人口中得知。弄痕是谁,有仇必报才是她的本性。如今若倾城有意出手,她自然要倾力相助。弄凉活着时她无法照顾周全,而今弄凉已死,她只好找这些凌辱过弄凉的人,算一算过往的总账! “你要去找她?”若倾城斜眼看她。 “有何不可?”弄痕冷若冰霜。 若倾城嗤冷,“如此也好,总不能教她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还能安枕于眠,午夜梦回时总要惊一惊身上的冷汗才好。不过弄痕,你既然决意去找她,那日后便要自己当心。” “为何?”弄痕一怔。 “凭她的心机,想必会找机会除了你,以绝后患。”若倾城说得极为肯定。 弄痕的表情越发寒冷,“是吗?只恨她没有这样的本事。” “趁着天黑之前去找她,记得最好教人看见你,但是却不许所有人都看见。”若倾城的话语甚是奇怪,“如此,她才能心心念着你。” 眸色一转,弄痕会意的点头,“我知道了。” 语罢,转身夺门而去。 若倾城扭头望着不语的寂寥,“觉得我变得很可怕是吗?” “不是。”寂寥摇头,笑得令人心酸,“我只恨自己不中用,帮不了你。” 眼底的光黯了一下,若倾城骤然转身背对他,她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哭出来。强忍住心底的悲愤,若倾城扳直身子,一身傲然绝世,“以后多的是机会。寂寥,你先回去吧,今日我也累了。” 身后的寂寥没有吭声,只是略显颓废的走出去。房门关闭的瞬间,若倾城的眼里陡然滚落,羽睫不断的抖动着。 寂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今生还有机会,我必定好好弥补欠你的一切。哪怕,用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若是此生没有机会,只愿来世还你,深情厚义。 试问,世间有多少男人愿意为一场水月镜花,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其实若倾城早该想到,在他们相逢时他奇怪的话,那一句:光明正大走进来,不正是说明了一切吗?是她太傻,没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想陪在她身边,却不想连累她,一丝一毫都不想置她于险境,所以,他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留下来。因为整个后宫,除了皇帝,只有太监。 倾城,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所以我会把对你的爱深埋于心。因为我太清楚,若我留下你身边,你一定会不自在,会变得日益抗拒。可是现在,你再也拒绝不了我。因为除了皇宫,我哪里也去不了了,你必得收留我在身边。只要能日日见到你,我虽死无憾。 房中,若倾城泪流满面。 苏流云,兰姬,我们走着瞧。既然你们害不死我,那就换我出手了。这次,我绝不会再懦弱,绝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伤害我身边的人。 弄痕出手:我会看着你 苏流云,兰姬,我们走着瞧。睍莼璩伤既然你们害不死我,那就换我出手了。这次,我绝不再懦弱,绝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伤害我身边的人。 弄痕从承欢宫的侧门进去,故意教守门的太监与一两个宫门看见她推开兰姬的房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许多人都认得,她是夕贵人身边的宫人,如此夕贵人被封为夕嫔,自然也不敢有人出来拦住弄痕。何况此时,她已进了兰姬的房间,再想阻止无异于触怒兰姬,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有多远走多远。 兰姬正在执笔练字,却写得差强人意。想必是心中有事,所以想借此镇定心神,岂料越写越烦躁。到了最后干脆丢了笔,将桌案上的字画一股脑全部捏成纸团,纷纷扬扬的弃在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大喘气。 “怎么,做贼心虚觉得理亏,所以恼羞成怒了?”弄痕缓缓走进兰姬的视线。 惊得兰姬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身,脊背冷汗涔涔,“怎么,怎么是你?” 弄痕不紧不慢的坐下,顾自倒弄着桌案上的茶几,为自己沏上一杯好茶,“兰贵妃何必大惊小怪,你我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只是奴婢怕兰贵妃贵人多忘事,会不记得奴婢,所以才冒险来此。一则见一见故人,二则也好给贵妃娘娘提个醒。凡事太尽,小心会有报应!” 兰姬生生咽下一口口水,忽然冲到门口打开大门左右观望,确信无人才急匆匆关门返回。脚下一软,兰姬扑通跪地,“见过阁主!” “你也不必惺惺作态,想必无极山庄已经来人告诉过你,我已离开无极山庄再不是两仪阁主。”弄痕瞥一眼跪在自己跟前的兰姬,笑得无比轻蔑,“贵妃娘娘还是快起来吧,弄痕受不起。弄痕还怕贵妃娘娘改日来个秋后算账,将弄痕也拉出去处死了。” “属下不敢!”兰姬眸色微转。 弄痕冷哼几声,摆弄着手心精致的茶杯,也不去看她一眼,“你哪里是不敢,你是怕我忽然来了兴致将你杀了。因为……”弄痕低眉看她,笑得更加森冷,“你太清楚,只要我出手,不论你贵妃还是皇后,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兰姬垂下头,脖颈间青筋暴起,仿佛极力忍耐。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是不会杀你的。”弄痕徐徐起身,将沏好的茶如祭奠般倾倒在兰姬跟前的地面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手一松,茶杯落地,应声碎了一地。弄痕望着兰姬一惊一乍的紧张神色,眉目一沉,“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独孤辰夕?”兰姬当然知道弄痕不会在宫里杀她,否则独孤辰夕就逃不了干系,到时候皇帝追查,甘露宫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弄痕既然肯为了她背叛无极山庄,就断然不会置独孤辰夕于危险之地。 慢慢站起身子,兰姬手心微凉。 “知道就好。”弄痕好不掩藏,她惯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喜欢东藏西掩,“这次的事是不是你跟皇后沆瀣一气,故意为之?” “不、不是!”兰姬心神一慌,虽然自信弄痕不会现下杀她,但按照弄痕的脾性,如果把她惹急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急忙想了由头,兰姬一脸柔弱娇眉,楚楚可怜的模样,“是皇后要我这么说的,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我没有!真的没有!” 弄痕斜睨她一眼,“我姑且信你。不过,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宫里的侍卫虽然成千上万,也不乏武功卓绝之人,但我跟你保证,如果哪日你不安于室,我必不与你善罢甘休。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是!”兰姬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如果你先下手为强杀了我,那自然另当别论。”弄痕眼底肃杀,带着一抹阴郁的戾气。 兰姬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脸色煞白煞白,“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否则我可不保证自己的剑,会不会划破你的喉咙。”弄痕无温低吼,“到时候,就算你为无极山庄卖了命,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也只能跟黄土为伴,背着兰贵妃的头衔去地府做你的娘娘。贵妃娘娘,你最好考虑清楚。” “是、是、是。”兰姬一口气连说了三个是,可见其心潮澎湃。 弄痕抬手间,衣袖拂过桌案,坚硬的桌案顷刻间坍塌在地,茶杯碎片泻了一地。既然来了,总要教兰姬好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我会日夜看着你,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安分一点。”弄痕大步走出房间。该有的警告,她已经做到,接下来就看兰姬自己。如果兰姬够聪明,就该明白,不要去碰甘露宫的任何一个人,否则弄痕真的会杀了她。 兰姬瘫坐在地,久久无法站起来。 弄痕的为人处事,她又岂会不知。弄痕向来心狠手辣,凡事不折手段,只要她想杀的人,除非技不如人,否则绝对会狠、准、绝。她的用意,无非是要兰姬不许沾染甘露宫的事情,即便皇后相邀也不行。 扶着柱子,兰姬整个人冷得发抖,脸唇色都微微泛着紫色,面容更是惨白到了极致。她万料不到弄痕竟会如此大胆,当真找上了自己。原以为,只要没有亲自出手就不会有事,到底还是被弄痕看出来了。 不!这也许不是弄痕的本意!弄痕惯会杀人,但城府却远远做不了这么深远的。想必,还是那个独孤辰夕搞的鬼! 思及此处,兰姬眸色如血,一身戾气。 独孤辰夕,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吗?妄想!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最不济,我还有皇后这个垫脚石,就不信扳不到你,取不了你性命!夕嫔!很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夕嫔,如何能压得住我这个一人之下的贵妃娘娘! 随即收拾自己的妆容,兰姬对镜梳妆,脂粉施就一派如丝媚骨,一袭锦衣华服衬着美丽无方的面孔格外的耀眼。举手投足间,妩媚丛生。顾自浅笑,盈盈若水之间,光华毕现。打开门,兰姬笑得轻然,“来人,本宫要去一趟春风殿。” 独宠春风殿 随即收拾自己的妆容,兰姬对镜梳妆,脂粉施就一派如丝媚骨,一袭锦衣华服衬着美丽无方的面孔格外的耀眼。睍莼璩伤举手投足间,妩媚丛生。顾自浅笑,盈盈若水之间,光华毕现。打开门,兰姬笑得轻然,“来人,本宫要去一趟春风殿。” 贵妃的鸾轿缓缓驶在宫道上,进了春风殿的宫门。 兰姬刚刚下轿,窦辞年便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上是在用晚膳吗?”兰姬的纤纤玉手打在秋玲的胳膊上,一身的柔弱无骨。视线紧紧落在紧闭的暖阁处,大门紧闭不知皇帝在做什么。 “是,皇上已经在用膳了。”窦辞年弓背哈腰的回答。 “去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求见。”兰姬稍事整理了一下自己,却见窦辞年迟疑着,丝毫不肯迈开步子,不觉眉头微挑怒斥道,“怎么,没听见本宫的话吗?还是要本宫再说一次?” 窦辞年扑通跪地,“贵妃娘娘息怒,不是奴才不去通禀,实在是皇上有旨,不许任何人惊扰。” “这是为何?”兰姬一顿,难道皇帝是为了日间之事生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当下就急了。 “夕嫔娘娘正陪着皇上用膳,所以奴才不敢为贵妃娘娘您通禀。如果龙兴犯了,奴才吃罪不起。”窦辞年据实上禀。 “夕嫔?”兰姬眉目一冷。 窦辞年颔首,“是,就是原先的夕贵人,如今已是夕嫔娘娘了。” 想不到竟然让贱人抢先一步,兰姬气得脸都发绿。无奈事成定局,她也不能直闯宫闱,否则激怒了慕容元策,保不定会怎么惩处自己。罢了罢了,只怪自己下手太慢。兰姬愤然,狠狠瞪了暖阁的大门一眼,拂袖而去。 悄悄的推门进去,窦辞年小心翼翼的冲慕容元策施礼,“皇上,兰贵妃来过了。” “朕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惊扰。”慕容元策冷眼看他。 窦辞年连忙点头称是,“奴才也是这般回禀贵妃娘娘的,所幸娘娘业已回宫,没有纠缠。” “下去吧!”慕容元策缓下神色。 待窦辞年出去,若倾城笑得轻蔑,“见不到皇上,兰贵妃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银匙,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脸,“怎么,又想让朕去别的妃嫔那里? 若倾城扑哧一下,“皇上惯会说笑,好似臣妾是个没心没肺的一般。是个女人,谁会舍得跟人分享丈夫?若一个个都这般大度,白日里臣妾又岂会险些丧命。” “你在怪朕?”慕容元策的笑凝结在唇边,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底带着一抹似曾相识的疼痛。 随即起身跪在慕容元策跟前,若倾城垂着脸,幽然低语,“臣妾不敢。” 心,疼了一下。慕容元策温柔的搀起她,表情格外认真,“以后独你与朕两人,不必行礼。于朕,你不用自称臣妾,你就是你,在朕心里不曾变过。” 身子颤了一下,若倾城抬眼看他,心底慌乱。这是什么意思?是他知道了?不可能,如果他知道,按他的性子绝不会隐藏,他一定会戳穿她的。 那么,他还在试探? 敛了心神,若倾城嫣然一笑,“是。” “朕已经为你杖杀了那两个奴才,所以此事你也不用再放在心里。”慕容元策拾起她的柔荑,笑得温柔备至。 若倾城心底嗤冷:不过是做做戏罢了。杖杀?那是为苏流云收拾残局,免得事情查下去闹大了,她这个皇后会被人耻笑,到时候牵连平阳王府。慕容元策,你当别人没眼睛,你当我也没有吗? 脸上不改颜色,若倾城仍是轻浅的笑意,“谢皇上。”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从今往后,宫中唯有独宠,再无雨露均沾之理。倾万千红颜貌若婵娟,朕却只要一个你。” 慕容元策,你爱独孤辰夕,那么苏青宁呢?你又将若倾城置于何处? 心底寒凉无以复加。 烛光下,若倾城抬眼看他,俊逸的脸浮起一丝沧桑,带着隔世的隐隐忧伤。平静的表情犹如鬼斧神工般的雕刻,这样全神贯注的拥着她,何等的痴迷,何等的温柔。若换了从前,她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悲凉,只觉得恨! 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从他嘴里吐出的话。 再也不信! *一夜,他疯狂的眷恋她绝美的身子,仿佛永远要不够。一次次占据,一次次疯狂,直到天明之际才沉沉睡去。第一次,他沉迷美色没有上朝,也是第一次,日上三竿未有起床。即便是睡梦之中,他也不忘与她紧紧相拥。仿佛一松手便会失去,眉头紧锁,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若倾城抬头看他,昨夜着实太累,累得她也睡过了时辰。熟悉至极的怀抱,熟悉的至极的男人,却有着陌生冰冷的心。赤*身相拥,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即便相拥,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知道吗慕容元策,我曾爱你如命,如今,除了相互利用,我们之间什么都空了,什么都是假的。你知道这有多可悲吗? 察觉怀里的异动,慕容元策陡然睁开眼,目光正好相撞,那一刻,彼此的心都为之一颤。他笑得很好看,就像窗外泄进来的阳光一般明媚,“你醒了?!” “皇上,该起身了。”若倾城轻轻的开口,不知为何,突然不敢看他。许是怕他温柔的目光,又或者已经许久没有适应这样的怀抱了。 “如果可以,朕想抱着你,就这样一辈子。”他说得很轻,很柔,仿佛像清风拂过心底。暖暖的,带着一些疼痛。 若倾城忽然笑得像个孩子,眼睛里闪烁着光亮,“真的不早了。”说着,不过慕容元策的拒绝,坚持起身。身上为着寸缕,凉凉的感觉让若倾城脸上泛起红晕,扯了被角遮住自己的胸口,伸手艰难的去抓散落在地的衣衫。 慕容元策笑得极为灿烂,赫然掀开被子起身,赤着身子落地,替若倾城拾起地上的衣衫。若倾城看着他,脸红到了耳根,火*辣辣的感觉让人有些无措。急忙接过慕容元策递上的衣衫,若倾城背过身去穿衣服,只把自己无瑕的脊背留给他遐想。 若倾城的影子 慕容元策笑得极为灿烂,赫然掀开被子起身,赤着身子落地,替若倾城拾起地上的衣衫。睍莼璩伤若倾城看着他,脸红到了耳根,火*辣辣的感觉让人有些无措。急忙接过慕容元策递上的衣衫,若倾城背过身去穿衣服,只把自己无瑕的脊背留给他遐想。 锦衣华服,素色清雅,宛若那夜献舞时的颜色,轻浅蓝色盈盈绽放着微光。如瀑青丝齐腰垂下,阳光漏进来,隐隐透着健康的光泽,愈发油黑顺滑。几缕鬓发扬上脸颊,映衬着姣好的容貌平添几分慵懒与柔媚。 羽睫轻扬,若倾城赤着脚落地,因为一丝沁凉而不禁轻轻啃咬着下唇,一副娇柔婉约的纯净。抬眼看他,若倾城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微烫的脸颊,“臣妾失仪,皇上还是不要看了。” “这样,很好。”慕容元策已经穿好衣服,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宛若看不够似的。五指张开伸进她的发丝之中,慕容元策的唇角是如沐春风的笑意,“真的很好。” 那一刻,她看到他眼底绽开的,宛若融雪般的春*意。还不待她回过神,他却突然吻下来,毫无预兆,毫无防备。若倾城的脑子嗡一声,瞬间空白。 松开她,慕容元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指尖抚过她绯红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腹轻轻的反复搓揉她细腻的肌肤。若倾城微微蹙眉,有些干干的疼。 一声长叹,慕容元策松开她,转身走出去。 若倾城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微笑的容色瞬间尽敛。白净的玉手举止轻柔的抚过自己肩头的青丝,唇角溢开别有意蕴的冷笑。眸色如霜,温柔散尽,有的是一汪深潭,触摸不到的深不可测。 慕容元策,从今往后你于我而言,只有利用价值。宫中,没有宠爱就不能活。我便要看看,有了皇帝的宠爱,到底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对镜梳妆,容色娇艳,一顾摧人城,再顾摧万甲。傲然站在春风殿的殿前正中央,目空一切,傲然绝世。若倾城眉目无温,面色如霜凝结,只在回眸一笑间,翩若惊鸿。 一纸圣谕,夕嫔侍驾得体,甚得朕心,特赐甘露宫更名为云藻宫。 一时间,宫中议论如潮。 若倾城轻然冷笑,衣袂翩然,“月出云端,其华藻藻。”自古以来,唯有皇后才能与皇帝并肩称作日月。如今慕容元策将她比作云端之月,苏流云怕是要日夜寝食难安了。不仅苏流云,只要是皇帝的女人,都会视她为敌。 不过那又如何,她要的不过是儿子的死因真相,要的不过是一份日久累积的恨。什么富贵荣华,何曾入过她的眼睛,何曾动摇过她的心。 以后,她只做无心人。 平阳王苏城池在萧云蕾三朝归宁后便去了清源九州,主持巡边工事,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萧漠南却空了下来,因为慕容元策下旨,不必再进贡歌舞姬了。如此,也算是一桩好事。 不过靖王府却没那么安静,自从慕容元楹闯宫回府,不但带回一个风尘女子,而且变本加厉,短短的几个月内,陆陆续续总共纳了六房小妾。尽管如此,慕容元楹却再也没有真心笑过,有时候即便脸上在笑,眼睛也是下着雨的阴霾。 “王爷?”王婉柔阴沉着脸,扫一眼花厅内团团围着慕容元楹的女人们。这些女人,多得让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见到王婉柔,这些女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对慕容元楹而言,她们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侍妾,他高兴她们就能得到荣宠,他不高兴,隔日就能再招进别的女人。 但王婉柔就不同,不管怎么变,她还是堂堂靖王府女主,名正言顺的靖王妃! 女人们让出一条道,王婉柔冲着慕容元楹轻浅笑着,接过秋儿手中的药碗,“王爷,该喝药了。” “本王无病,为何要喝药?”慕容元楹面色一沉,手心抚过身旁女子娇嫩的面庞,丝毫不将王婉柔放在眼里。 “王爷?”王婉柔一怔,扫一眼身旁各领风骚的女人,心底醋意朦胧,眼神都变得犀利,“王爷就算不愿看见妾身,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总不能教这些女人掏空了你的身子才是。” “这么说,你是对本王纳妾之事耿耿于怀?”慕容元楹眯起眼眸看她,不带任何情感。 王婉柔深吸一口气,沉沉闭起眸子复又睁开,直视慕容元楹空洞至极的眼睛,“王爷纳妾,妾身毫无怨言,只是王爷何必为难自己。你看看这些女人,她们哪里长得像若倾城。王爷为何要像收集一般,只要有一星半点与若倾城相似,王爷都要纳为侍妾?这样做,王爷就会心安,就会觉得是一种弥补吗?” “住口!”慕容元楹暴怒,咻然起身,焚烧的眸子死死盯着王婉柔毫无惧色的脸。突然,他拼命的咳嗽,脸颊因为用力而升起一片不健康的潮红。再抬头,灰暗的眼眸却有着一闪即逝的痛楚。眼角,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心痛,多了一滴几欲流下来的清泪。 “王爷?”王婉柔担忧的望着他,口吻也缓和下来。 雅兰奉上热茶,慕容元楹喝了几口,这才止住咳嗽,整个人显得格外虚弱。恹恹的坐回去,慕容元楹的眼皮无力的垂着,仿佛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王妃娘娘,王爷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不依不饶吗?”雅兰轻声责怪,却也不敢太越矩。要知道,如果慕容元楹继续这样下去,保不定哪日归天,她们这些女人可都要仰王婉柔的鼻息过活。 “滚!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王婉柔怒喝。 雅兰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只是依在慕容元楹身边,一语不发。 “王爷?”乔律明从外头走来。看一眼慕容元楹如今神情凝滞的模样,不觉心生不忍。扭头看了强势的王婉柔一眼,乔律明略显愠色,“王妃还是回去吧。王爷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多言,倒教王爷更加难受。” “我说错了吗?看看这些女人,哪个没有若倾城的影子?她人都死了,却还不放过王爷,做鬼也要苦苦纠缠。”王婉柔越说越是气愤。 “王婉柔!不许侮辱倾城!谁也不能侮辱她!”慕容元楹骤然起身,身子因为过度虚弱而止不住颤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所幸乔律明眼疾手快,登时将他扶住,面露忧心。 “王爷,其实……”不待乔律明说完,王婉柔登时打断他的话。 抵死不能说的秘密 “王婉柔!不许侮辱倾城!谁也不能侮辱她!”慕容元楹骤然起身,身子因为过度虚弱而止不住颤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睍莼璩伤所幸乔律明眼疾手快,登时将他扶住,面露忧心。 “王爷,其实……”不待乔律明说完,王婉柔登时打断他的话。 “先生,王爷需要好好休息,难道你想让王爷的病情加重吗?”王婉柔的话,无疑戳中了乔律明的软肋。 乔律明望着虚弱不堪的慕容元楹,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王爷,回房去吧,虽然入夏了,难免还是会被冷风扑到。一会要是受了风,咳得会更厉害的。”乔律明压低声音慢慢的说着。 慕容元楹没有吭声,仿佛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无力的点了一下头。 王婉柔眸色一转,急忙上前去搀慕容元楹,却见他面色一沉,硬是掸开她的手将她晾在一边。乔律明不说话,搀起慕容元楹便朝暖阁去了。 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王婉柔杵在那里,看方才乔律明的神态,分明是要告诉慕容元楹有关若倾城未死之事。不行,如果被慕容元楹知道,势必会再起波澜。她宁愿慕容元楹在自己身边病死,也不要他再为了若倾城不顾性命,再起斗志。 五指紧握成拳,王婉柔狠狠的扫一眼周围的女人,一声怒吼,“滚!不想离开王府的都给我滚回房去!以后谁敢在王爷面前搔首弄姿的挑弄是非,我绝不会放过她。” 话音刚落,女人忙不迭的作鸟兽散,悻悻而去。 眉目一拧,王婉柔冲身后的秋儿道,“你先回去把药热着,我去去就回。”随即撇下秋儿,抬步朝暖阁方向走去。 从花厅到暖阁虽然路程不算短,但按照慕容元楹原先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气喘吁吁。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汗,慕容元楹整张脸惨白如纸,倒卧在软榻上奄奄一息,气若游丝般虚弱。 “王爷,属下还是叫人把您的药煎了端来,您这样子不吃药不就医,身子怎么能好?”乔律明轻叹一声,忧心忡忡。 “倾城都已不在,我还要自己的身子做什么?”慕容元楹若即若离的看了乔律明一眼,唇角扯动出酸楚的弧度。一想起梅林里冰冷的墓碑,泥土下掩埋着心爱的女子,他的世界便漆黑一片。何为生无可恋,何为生不如死,便是他现在的状况。 乔律明望着他,久久没有开口。他在犹豫,也在踌躇,踌躇着该不该告诉慕容元楹真相。可是,一旦慕容元楹知道真相,是否又会开始无止境的痴心,拼尽全力的纠缠?事实上,如今连乔律明都不知道若倾城身在何处。他们只在一座茅屋旁的竹林里找到了弄凉的土坟,置于若倾城的去向,只有天知道。 “就算王爷舍不得公主,也该保重自身。活着,才有希望。难道王爷不想迁出公主的灵柩,还要公主继续禁锢在皇宫之内吗?”乔律明换另一种思路,“公主身前受尽欺辱,那个皇宫无疑是她的噩梦。王爷如果真心为公主好,又怎么舍得让公主死后,还无法逃脱皇宫的束缚?王爷,公主与您自小交好,即便是处于道义,王爷也该在公主身后为她做点什么,而不是自暴自弃,残害自身啊!” 一番话,说得慕容元楹泪如雨下,一时间鼻音厚重,哽咽得不成样子,“本王知道!本王知道!你以为本王没有想过吗?倾城毕生心愿,就是踏出那个禁锢了她一辈子的皇宫,不用再仰人鼻息,任人践踏。可是,皇帝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在倾城心里,永远驻守。我带得走她的人,带不走她的心……” “王爷?”乔律明怔在那里,看着慕容元楹因为情绪激动,再次猛烈的咳嗽。急忙端了热茶递与慕容元楹,他这才稍稍止住咳嗽,整个人看上去愈发虚弱。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起来。 原本英俊潇洒的靖王爷,如今瘦得皮包骨头,面无血色,毫无生气,憔悴得不忍目视。 “其实,王爷,公主她……”乔律明正要开口,门却突然被人撞开。 王婉柔面色惶然,笑得一场尴尬,“我、我只是想来问一问,王爷是否饿了,是否要进些米粥?” 慕容元楹冷冷的看着她,却见王婉柔的眼睛正看向乔律明的方向,当下一顿。目光一敛,慕容元楹缓下口吻,“正好本王有些饿了,你便去为本王做一些就是。” “是。”王婉柔欣喜,冲乔律明使了个眼色。 望着王婉柔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乔律明直起身子,“属下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收到慕容元楹轻轻的点头,乔律明施礼离开。 轻轻咳嗽几声,慕容元楹目光如炬,陡然间爆发出悚然的冰冷。 回廊外的假山下,王婉柔冷冷伫立,看着乔律明缓步而来。锦衣华服下,透着难以掩藏的寒意,王婉柔冷眼看他,面目含怒。 “你要说什么?”乔律明是聪明人,在房里王婉柔对他是个眼色,便已经心领神会。当然,他也知道王婉柔到底要做什么。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你到底要对王爷说什么?”王婉柔两次打断乔律明的话,就是为了不让他将真相说出来。 乔律明转身直视王婉柔杀气腾腾的脸,“你以为这件事能瞒王爷多久?王爷是虚弱,是病得不轻,但王爷不是傻子,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事实的真相。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王爷……会恨你!” “我不管!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王爷一天不知道若倾城还活着,那他就会留在我身边一天。”王婉柔恨意阑珊。 “你是个疯子!”乔律明真后悔当初心软,听信了王婉柔的话,“难道你忍心看到王爷日益憔悴,最后虚弱至死吗?王婉柔,最毒不过妇人心,你够狠!”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王爷,任何有关若倾城的消息。因为在我心里,若倾城已死,那么在王爷的世界里,若倾城也该死!”王婉柔愤怒的嘶吼,全然不觉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大树后站着一个病体孱弱的男人。 几声轻咳,乔律明与王婉柔登时睁大眼眸,惊恐的望着人影从树后走出,一步步费力走进他们的视线。 靖王府再起波澜 几声轻咳,乔律明与王婉柔登时睁大眼眸,惊恐的望着人影从树后走出,一步步费力走进他们的视线。睍莼璩伤 “王爷?”乔律明僵在那里,呆若木鸡。只怪自己太大意,他忘了,慕容元楹是虚弱,是伤心过度,但慕容元楹不是傻子。他是聪明绝顶的靖王爷,岂能被他与王婉柔这样细小的枝叶末节瞒过去。 王婉柔心头一惊,急忙奔上去,忙不迭搀扶摇摇欲坠的慕容元楹。却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慕容元楹狠狠甩开她,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王婉柔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怔怔的站在原地,回眸望着他冰冷无温的容色。一瞬间,她的心,比他毫无血色的脸,更苍白无力。 不断的咳嗽,慕容元楹整个人处于一种神经绷紧的状态。眼神却凌厉无比的扫过眼前的两个人,最后落在乔律明身上。气息变得急喘,慕容元楹边咳边怒色不减,“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本王便站在这里,你们一五一十的与本王说清楚。若有半字掺假,本王不管你们动机为何,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王爷!”乔律明扑通跪地,面色凝重,“请王爷保重身子。” “说!”慕容元楹因为站不稳,脊背重重靠在树干上,捂着胸口平复方才猛烈的咳嗽。 “王爷?”王婉柔正欲开口,不料,慕容元楹眸色一沉,忽然撑起身子,挥手便是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瞬间,王婉柔的脸颊泛出鲜红的五指印,整张脸随即肿胀起来。 乔律明垂着头,“回王爷的话,早在王爷闯宫入狱之时,属下便探知赫敏公主未死之事实。当时,王爷尚在囹圄,属下无法通知王爷。奈何王妃说,只有若倾城真的死了,才能让王爷跳出情感的纠葛,才能成就大业。属下愚鲁,受了王妃蒙蔽,所以……” 慕容元楹陡然扑过去,一把揪住乔律明的衣领,眼眸里浮动游离的哀伤与惊惧,“所以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是不是?!” “不、不不!”乔律明急忙回答,“公主没有死,被人救走了。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元楹连声音都跟着颤抖。 “只是如今连属下都不知道,公主真实的去向。”乔律明说完,黯然垂下头,而后冲慕容元楹狠狠磕个头,“属下犯下大错,请王爷惩处。要杀要剐,属下绝无怨言。” 费力的见乔律明推开,慕容元楹骤然间泪如雨下,“如果杀了你能换回倾城,本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王爷,若倾城与你已无半点关系,你又何必执迷不悟?”王婉柔捂着刺辣辣的脸颊,流着泪道。 狠狠回眸瞪着王婉柔,慕容元楹的眼睛好似要吃人,带着隔世的愤恨与血戾,“王婉柔,本王早就跟你说过,若你敢伤害倾城分毫,我必要你血债血偿!而今,你敢背着本王下达指令,欲置倾城于死地。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王婉柔瞬时跌跪在地,“王爷,妾身也是为了王爷着想啊!王爷沉迷若倾城,几度为她陷入险境。妾身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置身火海而无法自拔,王爷深爱着若倾城,你可知妾身也是这样深爱着王爷啊!王爷既然能为若倾城冒死闯宫,那妾身也可以为王爷杀人,就算双手沾满血腥也在所不惜。如果王爷觉得妾身做错,那王爷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能死在王爷手上,婉柔死也甘愿。” “你们……好啊!真好,一个个都当本王死了吗?”慕容元楹愤怒的嘶吼,一个岔气,整个人跌跪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王爷?” “王爷?” 异口同声的惊呼,王婉柔与乔律明同时奔上去。 “去,无论如何,本王要知道倾城的消息,无论死生……本王都要知……”眼前一黑,慕容元楹一头栽在乔律明的怀里。 “来人?!来人,快请太医!”王婉柔歇斯底里的嘶喊。 慕容元楹因为思念若倾城成疾,又不肯吃药,所以身子才会一直拖着未见好转。如今受了惊,动了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登时急怒攻心这才吐血晕厥。好在乔律明在太医赶到前,出手制住了慕容元楹的命门穴道,才使得逆流的血液暂停攻心,保住了慕容元楹的性命。 一时间,整个靖王府乱成一团,唯恐慕容元楹撑不下去,两腿一蹬就去了。尤其是后院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翘首企盼着。要知道,如果慕容元楹死了,王婉柔一定会将她们碎尸万段的。 不过,慕容元楹没那么容易死。 直到过了午夜,靖王府才逐渐安静下来,恢复以往该有的宁静。 但护国公府却不见得能安然一夜,几个黑点像跳蚤般跃入护国公府高耸的围墙,行动之快堪比闪电。眨眼间,跳蚤们四散开来,一个个午夜游魂般来去如风。 萧漠南的书房内,灯火依旧在闪烁着,透过白色的窗户纸,隐约可见人影浮动。 “宫里可是有消息?”萧漠南秉烛下棋,黑白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似敌似友,教人分不清界限。 弄痕面色沉冷,“娘娘怀疑是花未眠下的手。” “本王倒觉得平阳王的嫌疑更大些。”萧漠南至始至终没有抬头,顾自盯着棋盘。左手与右手的对决,竟也让他沉迷至此。指缝中夹着白子,萧漠南微微蹙眉,“你便教你们娘娘好生盯着贤妃便是。不过,如今贤妃身怀有孕,这贵妃之衔,怕是为期不远了。” “娘娘不教她做贵妃,只怕她也做不得贵妃。”弄痕冰冷无温,却是自信十足。 眉头一挑,萧漠南斜睨弄痕一眼,略带清冷,“看样子,你们娘娘想通了。她总算明白,什么才是生存之道。” “我宁愿她一辈子都不必想通,至少那样她会开心很多,不必像现在这样身心俱疲。”弄痕的口吻带着淡淡的忧伤。 手上一紧,萧漠南抬眼看她。烛光下,弄痕面若桃李,却带着不该有的霜寒。蓦地,弄痕面色一顿,陡然扭头冲窗外怒喝,“谁?!” 莫在我身上下错了功夫 手上一紧,萧漠南抬眼看她。睍莼璩伤烛光下,弄痕面若桃李,却带着不该有的霜寒。蓦地,弄痕面色一顿,陡然扭头冲窗外怒喝,“谁?!” 话音刚落,弄痕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破窗而出。萧漠南翻身下榻,风一般行至门口。园子里,弄痕冷剑在手,眉目生冷。腕上一抖,赫然几多剑花直逼一名黑衣蒙面人。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灵机一躲,就地一个打滚才算避开。再起身,弄痕不知何时已经欺身在侧,长剑横在那人的脖颈处,月下剑刃寒光毕现。 萧漠南微微眯起眼眸,他万料不到弄痕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三招之内已经制住一名黑衣人,其动作之快,快如闪电,挥剑之准,分毫不差。 府内的侍卫团团围上来,季荒原与浣纱第一时间赶到。 弄痕收剑,将黑衣人交予季荒原,面色微恙,“我不宜久留,告辞。” 萧漠南颔首,“替本王问候……算了,你走吧!” 面色有些异样,弄痕看一眼萧漠南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头清冷一笑。忽然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不知不觉,她竟然孤身站在无极山庄门前。 仰头望着无极山庄四个大字,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心底微凉,弄痕半低着头,脑海里是那夜与千燎的蚀骨缠绵。尽管非她所愿,尽管她告诉自己,刀头舔血的人,是没有资格动情的。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她还是站在了山庄门前,孤身一人,萧瑟凄冷。 这里,怕是前世的记忆了。 握紧手中的剑,弄痕敛了失神的模样,转身就走。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千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头,骤然昂起,弄痕的表情定格在那一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与她,何曾有过一点机会。 是杀戮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所以…… “弄痕!”千燎纵身一跃,骤然落在她面前。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仍是这般冰冷俊逸。他的眼底闪着光,微微的流进弄痕的心里,吹起一层涟漪。 “让开。”弄痕面无表情。 千燎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口吻却如月色清冷,“你回来,不正是说明你舍不得吗?” “师兄,你别忘了天山派的门规。门内弟子,不得动情。”弄痕开口,心却隐隐的疼。师傅传艺第一戒条便是: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来,弄痕一直将自己牢牢困在茧子里,不哭不笑,不动情。所以她才会杀那么多人,毫不留情,毫不心软。 “如今我才是天山派的掌门人,什么门规戒律,皆由我说了算。”千燎伸手几欲触摸她的脸,却被弄痕轻巧避开。 她就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可看不可及。 清辉洒在她的额头,漾开一点点光晕,最后的流光全部凝在她的眉睫处。弄痕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姿态,脸上没有一丝笑靥,“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擦肩而过的瞬间,千燎飒冷如霜,无温低吼,“你背叛无极山庄,难道连天山派也要脱离吗?” 弄痕拧过头看他,眸色如月微凉,“师傅都不在了,天山派与我也不过是个虚名。何况,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人生在世,我只剩下两件事未了。一则是我妹妹的临死之托,二则是师傅的大仇未报。除此之外,弄痕别无他念。师兄还是好自为之,莫要在弄痕身上下错了功夫。” “弄痕!”千燎高呼。 她却凌空如燕,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会来,是因为舍不得。她会走,是因为不可能。 弄痕,向来是个不会犹豫的人。死在她手里的人在临死前都说过同样的话:你的心是横着长的。 不错,她的心是横着长的,所以她不会有牵绊,也不容许有牵绊。因为她是弄痕,一旦有牵绊,就离死期不远了。 千燎痴痴站着,面色一点点变得冰冷。 荷池里的荷花渐渐开放,早已过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树上的蝉鬼没完没了的叫着,吵着人的午睡。却也为这寂冷的宫闱,添了一丝生气,依稀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有生命的存在。 坐在凉风习习的水榭亭台里,若倾城目若池水,静得不起涟漪。手中的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有些许微风不时的掠过。 身旁,独弄痕一人随侍。 “贤妃那里有消息吗?”若倾城抬眼看着弄痕。 弄痕摇头,“还是一贯如常。” “继续盯着便是,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的。”若倾城望着浩渺的荷池,依稀想着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被人推下水的情景。当时若没有安璧,想来自己业已死去,哪还有命在。说到底,安璧救了她两次。 一声轻叹,若倾城有些走神,“靖王府可有消息?前些时候不是说靖王病危吗?” “听说靖王同意服药,想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弄痕道,“不过,靖王府的事,你以后还是少沾染,到底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最不济还有皇后,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介妃嫔。” “你说得很对,我却忍不住。”若倾城眼底黯然,“始终,他都是因为我。” “他是为了若倾城,不是因为独孤辰夕。”弄痕冷然。 轻浅笑着,若倾城的眼底漾开一丝痛楚,随即换上冰冷,“平阳王三日后便能回京,到时候又要忙了。” “你是想让我盯着他?”弄痕一怔。 “不,我是要你盯紧花未眠。”若倾城眸色如血,五指微微蜷握,“我始终觉得,太子之死,与他们逃不了关系。”若倾城直觉认为,花未眠对于苏城池的关心与表现,绝非常态。尤其是那日苏城池成婚,花未眠好似吃醋的小媳妇,显得格外异常。 弄痕眉目森冷,“好。” 话音刚落,寂寥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额头细汗涔涔。刚站好,见四下无人,寂寥也不去行礼,只是一抹脸上的汗水道,“出事了,平阳王回朝了。” 若倾城骤然起身,与弄痕对视一眼,脸色暗沉,“这么快?” 与皇后平起平坐 话音刚落,寂寥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额头细汗涔涔。睍莼璩伤刚站好,见四下无人,寂寥也不去行礼,只是一抹脸上的汗水道,“出事了,平阳王回朝了。” 若倾城骤然起身,与弄痕对视一眼,脸色暗沉,“这么快?” “皇上已经下旨,赐宴露落园。”寂寥喘着息道,脸上有些隐隐的为难,不由的压下声音,“皇上还说,让你也去。” “终归要见的。”若倾城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大抵,他也不会认得。”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妙。”弄痕不免有些担忧。 最不耐的便是这样的晚宴,一个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唯恐别人占去了风头。一个个男人心怀鬼胎,这样的费尽心机夺权,疲累之处丝毫不逊于后宫的女人。 若倾城一身浅蓝色的衣衫,远远望去近乎白色,只在月光下映出微弱的蓝色光泽。长发轻挽,只一枚镶蓝宝石的蔷薇花式步摇,垂下的坠子乃是珠玉串成,十分素净。脖颈间佩带与蔷薇步摇同款的项链,与优美的发髻交相辉映。 “今夜后宫妃嫔都会出席,你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素雅了?”弄痕不解的望着她。 “你是怕我逊色给她们?”若倾城轻然笑了笑。 弄痕摇头,“我是怕她们借故奚落你。” 缓缓起身,若倾城就地旋转,优雅绝世。眸色似水,温婉柔情,“就因为每个人都会浓妆艳抹,才会显得我的清新雅致,不是吗?” “这是何意?”弄痕还是不明白。 羽睫微扬,眸色瞬间化水为霜,若倾城面色冰冷,朱唇微启,“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既然皇后她们容不下我,那我自然要好好过几招,总不能教她们一个个以为我好欺负。”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若倾城。”弄痕赞许。 “我只恨自己狠得太晚,否则弄凉也不会跟着我平白受这么多的苦。”若倾城嗤冷无温,目色如月清冷。 五指紧握,若倾城缓步走出房间,仰头望着浩瀚星空。月色如水,星辰黯淡。 夜里的皇宫,因为苏城池的归来而显得格外喜庆,到处热热闹闹的。不时还有美丽的焰火直冲天空,而后向四面八方散开,逐渐落下来。宫灯将皇宫照耀得恍如白日,连月光都不知躲避在何处,散得无影无踪。 隐隐的荷香弥漫着,如今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满满一池的荷花盛开得悦目至极。白的,粉的,还有紫色的已经花瓣合拢的睡莲等,美不胜收。 露落园最是熟悉不过的地方。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跳舞,便是在此处,也是因为那一次献舞,她做了他的云嫔。现在想想,好似上辈子的事。 正想着,一声高呼,慕容元策慢慢朝这边走来。宫人宫妃,王公大臣跪了一地,高呼万岁万万岁。 若倾城垂着头,一身素雅,在这寂寂人群中格外的与众不同。 扫一眼跪地的众人,慕容元策缓步行至若倾城跟前,“平身。”却俯身独独将她一人搀起,执手在握。 那一刻,若倾城心神一震,这样毫不掩饰他的宠爱,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他想置她于风口浪尖?抑或,他想用另一种方式,置她于死地?最不济,还有别的缘故。总之,她不信他对自己心存真爱。 幽然起身,若倾城试图缩回自己的手,不想慕容元策牢牢紧握,不待她挣扎,便已经牵着她坐到了龙椅上。 “皇上?”若倾城一顿,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由的心神慌乱,“这样有失体统。”说着,几欲抽回自己的手。 “来人,把夕嫔的位置摆在朕身旁。”慕容元策一句话,若倾城替代了兰姬的位置,与苏流云这个皇后一左一右同席而坐。一时间,所有人都震住,稍瞬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毕竟,若倾城只是一个嫔,怎可与皇后比肩,有违规制。 兰姬虽然恨得切齿,奈何弄痕就站在若倾城身后,她一时不能发作,只好强压住怒火,居于若倾城之下。 花未眠也不见得咽得下这口气,自己身怀龙嗣尚不能席坐皇帝身旁,她夕嫔一个小小的宫嫔,竟然能受此殊荣,当真是气得发抖。 当然,最恨的莫过苏流云。她可是皇后,中宫之主,一国之母。如今,竟然与若倾城平起平坐,这意味着什么?若倾城岂非要喧宾夺主,替了她这个皇后?皇帝这么做,无非是当着文武百官和举宫众人的面,给了她一记难堪至极的耳光。说不定哪天皇帝一高兴,真把她的后位给了夕嫔。 苏流云狠狠的别过头去,气息微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皇上?臣妾不敢!”若倾城当然知道,一旦她坐下,那这祸世妖妃的罪名自然不必说了,这文武百官势必会上奏,要她性命。 “朕说你坐得,你就坐得。”慕容元策丝毫不顾及任何人的颜面,执意如此,“或者,你想与朕同坐?” 若倾城紧咬下唇,灯光下,羽睫微微垂下。深吸一口气,轻轻坐下,若倾城面色微恙。桌子底下,慕容元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直握着她的手,暖暖的还有些湿湿的汗水。 满意的扬起迷人的嘴角,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开席。” 语罢,窦辞年一声高呼,“开席!” 一时间,歌舞升平,宫人们忙碌着上菜上酒,似乎将方才的尴尬之事都抛诸脑后了。 唯独苏城池一语不发,身旁坐着同样沉默不语的萧云蕾。 方才的一幕,显而易见,皇帝对这个夕嫔宠爱有加,甚至于到了情有独钟的地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离开时,夕嫔只是个刚入宫的女人,到底有何能耐,竟将皇帝如此拿捏住了?苏城池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大有文章。 他之所以不说话,是想静观其变。到底是皇帝后宫的事情,他也不便插手。何况连苏流云都忍气吞声,他自然也不能强出头。 视线一瞥,忽然看见花未眠的目光一刻不离的落在自己身上。不觉心神一震,这个夕嫔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问一问花未眠不就一清二楚了吗?随即起身冲慕容元策道,“皇上,微臣失仪,暂且告退。” 慕容元楹生疑 视线一瞥,忽然看见花未眠的目光一刻不离的落在自己身上。睍莼璩伤不觉心神一震,这个夕嫔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问一问花未眠不就一清二楚了吗?随即起身冲慕容元策道,“皇上,微臣失仪,暂且告退。” 这话的意思,是说苏城池内急,要去出恭。 慕容元策颔首,也不说话,却听见花未眠忽然面色微白,“皇上,臣妾怕是经不得夜风,身子有些不适。请皇上恕罪!” “既然不适,就回去休息吧,反正这里有没有你都一样。”慕容元策冷冷的瞥她一眼,万分不屑。 花未眠的脸上挂不住,匆匆施礼,含着微怒甩袖而去。 女人们暗自幸灾乐祸,一个个咧着嘴嘲笑。 若倾城冲身侧的弄痕稍稍使个眼色,弄痕会意的环视四周,见无人注意自身便悄然退去,隐没在夜色中。 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窦辞年身边,伏在他耳边低语一番而后离去。窦辞年眸色一敛,俯身压低声音,“皇上,靖王爷来了。” “赐席。”慕容元策不改颜色。 “是。”窦辞年退下去安排。 听在若倾城耳里却有些胆战心惊,听说他为她闯宫,险些身死;听说他为她伤心欲绝,不思饮食,拒服汤药,几乎命悬一线;听说他为她广纳民女,但凡与她有一星半点相似,便会纳入囊中。 黑暗中的男子款款而至,面容依旧,却憔悴了很多。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伤痛过后的阴霾与灰暗。 “臣弟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元楹还是有些虚弱,跪在地上有些气喘。 “四弟身子抱恙,理应好生休息。朕原本不打算传你,一想着这样的喜庆也许对你的病情有帮助,便让人去传你进宫。四弟不会怪朕吧?”慕容元策笑得很轻。 慕容元楹轻轻咳嗽几声,“臣弟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皇兄挂心。” “都是自家兄弟,理应如此。”慕容元策说得别有深意。 视线骤然落在慕容元策身旁的女人身上,慕容元楹的身子仿佛触电般,抖了一下。这个女人,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分明是陌生的脸,却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依稀旧相识! 收到慕容元楹怀疑的目光,若倾城的瞳孔缩了一下,随即将目光撇向别处。心,不安的跳动,脸上有种生涩的紧张。 只要她装作若无其事,就不会有事。 然而,这样的气氛着实教她有些不能自处。若倾城看了慕容元策一眼,勉强笑道,“皇上,臣妾想去走走。” “可是歌舞不合心意?”慕容元策略显忧心的望着她,手心越发握得生紧。 “不是,不是,其实是……” 不待若倾城说完,苏流云却阴阳怪气的开口,“夕嫔舞姿曼妙,连皇上都痴迷不已,想必是看不上这样的平庸舞曲,自然觉得味如嚼蜡,看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兰姬一旁附和。她早就发现弄痕不在,自然对若倾城无所顾忌。 若倾城目光微冷。 慕容元策拧头望着苏流云,鼻间冷冷哼了几声,“怎么,皇后也想上去试试吗?若是皇后愿意,朕不介意让皇后献舞,教文武百官一览皇后的绰约舞姿。” 话音刚落,苏流云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好似吃下一只死苍蝇。吞不下,吐不出。 回眸温柔的望着若倾城有些幸灾乐祸的浅笑,慕容元策的眼里仿佛溢出了温暖的阳光,柔声道,“你便去吧,要小心一些。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罢!” 若倾城一怔,慕容元策的转变竟可以如此迅速,连她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对她的好,太过刻意,太过明显,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不安。 起身冲慕容元策施礼,若倾城浅笑盈盈,“谢皇上!臣妾告退!”直到这一刻,慕容元策才松开她的手,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奈何,慕容元楹却不是个可以随便糊弄的人。不觉眸色一亮,“臣弟卧床数月,想不到皇兄竟然觅得如此佳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夕嫔的容色堪称绝世,一颦一笑间仿佛凝聚了天地之美,令世人动容。 “教四弟见笑了。”慕容元策敛了神色。 “皇兄情深义重,臣弟只能欣羡,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慕容元楹咳了几声。 “怎么,四弟的咳疾还未好吗?” “吃了药也总不见好,许是拖得久了,怕要缠着一辈子的。” 闻言,慕容元策长长吐出一口气,“四弟只身前来,也不带着如花美眷?” “内子有疾,不能面君,故而未有前来。”慕容元楹慢慢说着,眸色一转,“臣弟福薄,不如皇兄艳福之深。看皇兄待夕嫔的仔细,想来是心爱不已了吧?只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这夕嫔是歌舞姬出身,还跳得一手好舞?” 慕容元策眉头一沉,斜睨苏流云一眼,略显凉薄。随即扬起轻浅的笑,慕容元策幽然道,“夕嫔确是歌舞姬出身,只不过朕是着实喜欢她,也不拘她的身份。”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慕容元楹涨红着不健康的脸,边咳边道,“臣弟、臣弟身体不适,咳咳咳…。。御前失仪,还望、还望……” “四弟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府中挂记。你已前来,这份情谊朕替平阳王心领便是。”慕容元策道。 慕容元楹随即起身施礼,由乔律明搀着,一步一踉跄的离开。 身后,慕容元策眯起危险的眸子,冰冷无温。 及至出了露落园,慕容元楹陡然直起身子,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松开乔律明,慕容元楹面露凄寒,“你去宫门口候着,本王还有事要办。” “王爷?”乔律明担忧的望着他,若被人看见慕容元楹装病,而后通禀皇帝,慕容元楹就会落一个欺君之罪。 慕容元楹狠狠瞥了他一眼,“怎么,本王做什么还要与你交代?”自从知道若倾城未死之事,他变得谁都不信。乔律明跟了他那么多年尚且心生隐瞒,他还有谁可以信! 乔律明黯然,“属下不敢!” 长袖一拂,慕容元楹大步离去。远远的,可以看见荷池边站着的女子。烛光下一身浅蓝色的素衣,衣袂翩然间风华万千,惊若天人。 靖王的试探 长袖一拂,慕容元楹大步离去。睍莼璩伤远远的,可以看见荷池边站着的女子。烛光下一身浅蓝色的素衣,衣袂翩然间风华万千,惊若天人。 这里,她曾经被人推下去,至今未知何人所为。她没有忘,也不敢忘。而距此不远的湖里,葬送了她的儿子。可是,她却不敢踏入那里一步。 眉睫蒙尘,与清冷的月色交相辉映,愈发显得明眸璀璨。 “夕嫔娘娘是在望月沉思吗?”慕容元楹陡然站在若倾城身后,着实将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松,丝绢登时落入荷池之中。 愕然望着飘落水面的丝绢,若倾城有些惊慌。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画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否则露了马脚是会出大事的。随即转身冲慕容元楹浅浅行礼,“王爷千岁。” “本王唐突,吓着你了。”慕容元楹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是本宫不对,不该一个人站在这里。”若倾城几欲离去。 “娘娘留步!”不知为何,慕容元楹突然不舍得她走。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果真是食*色*性*也?眼前的夕嫔就算再怎么国色天香,也不至于叫他如此失控。 若倾城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是不改颜色,“王爷有事?” 慕容元楹凄楚一笑,“不知为何,本王与夕嫔娘娘一见如故,依稀仿佛见过,不知……本王是否真的见过娘娘?” “本宫乃是歌舞姬出身,王爷就算在哪见过,也不足为奇。”若倾城只能自贬身份,总好过被他察觉。 神思一顿,慕容元楹笑得撕心裂肺,“歌舞姬?本王此生只见过她一人之舞,便再也见不得别人的舞。只怕倾尽一生,也不会有第二次。” “王爷,凡事自有定数,何必常挂于心。否则年月长久,岂非要日日锥心?”若倾城幽然轻叹,月光下,肌肤玲珑剔透,格外瞩目。 “本王可以承受锥心之痛,却不能忘怀。此生,除了倾城一人,再不会交付真心于任何人。”慕容元楹说这话时,视线死死定在若倾城清冷如月的脸上,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惜,他失望了。 她是独孤辰夕,不是若倾城。她有绝世姿容,若倾城没有,她有狠而无心,若倾城也没有。所以,她只当自己是独孤辰夕,尤其是面对前尘过往的故人之时,她也只能是独孤辰夕。至于若倾城,她只能葬身火海,永远都不会再现人世。 微微仰起头,挺直身躯,若倾城一脸绝尘,“王爷的事,本宫不便置喙。但本宫知道去而不返的道理,无论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曾回得到过去?王爷还是擅自珍重的好。本宫先行告辞。” 语罢,若倾城微微欠身,举步离去。 “夕嫔娘娘!”慕容元楹赫然一声高呼,惊得若倾城心如鹿撞,生怕自己失了分寸,露出马脚。 遏制住狂乱不止的心跳,若倾城徐徐转身,嫣然一笑间倾城绝世,“王爷还有事吗?” “没、没什么,本王只是觉得,娘娘太像本王熟识的一个人。”慕容元楹开始语无伦次,每每直视她的眼眸,他总会失神其中难以自拔。 “王爷,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就算人有相似也不足为奇。只要王爷记着,本宫是皇妃夕嫔,不是王爷熟识的那个人便好。”若倾城笑得生涩,表情略显僵硬。 慕容元楹半垂着头,眉头紧锁,容色哀戚至极。仿佛天边的冷月都为之心碎,幽然断肠之音缓缓而至,“是本王痴心妄想,以为她回来了。说到底,还是本王不中用,保护不了她,若上苍能让时光倒转,即便拼尽一生本王都会带她离开。哪怕她执意爱着别人,执意挖掘与本王之间的鸿沟。” 黯然转身,若倾城告诉自己,不要转身,不准转身,绝对不能! 眼泪却止不住滑落唇边,无声无息,划过凄然轻笑的唇角,笔直坠落在地。那一刻,若倾城痛彻心扉。 如果不是遇见她,也许今日的慕容元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指点江山,尽抒情怀,成就一番豪情大业。可惜,她成了他的劫,成了他越不去的沟壑。注定了,他们是可望不可及的两个人。 楹哥哥,对不起,是倾城害了你。这辈子,倾城欠了太多的人,一笔笔的情债此生难还。而今,流光似水去不返,一朝点破苍穹间。惟愿明月倾华光,生生世世照君心。 一步一摇晃,一步一心碎。 若倾城笑着,脸上却挂着冰冷的泪。夏日的夜晚本不该感受这样的凉薄,奈何心冷如灰,身子又岂会不寒战?长裙逶迤拖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虫鸣般的细碎之音,一声声堕入她的心底,拨动心底最无法触碰的心弦。 到底,她做不到无心,成不了无心之人。 慕容元楹远远的望着她缓步离去的背影,那样萧索,却隐隐透着不同寻常的坚强。那一刻,他恍惚间仿佛真的看到了若倾城,一样孤零零的背影,瘦弱得令人心疼。身子保持目送的姿态,慕容元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忘了到此的目的,甚至于,也忘了自己是谁。 月光下这样的背影,足以教他铭刻一辈子,永生难忘。 他的直觉不时的提醒着,她与若倾城多多少少是有牵连的,否则他怎会第一眼见她,便难以自抑?尤其那双眼睛,几乎可以将人吸进去。 垂下眼睑,慕容元楹低语呢喃,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仿佛要嚼出血来,“独孤辰夕……” 阴暗的角落里,苏城池背对着花未眠而立,双手置后,一副至高无上的模样。 花未眠娇笑明媚,“王爷为何都不看本宫一眼?就算王爷不想见到本宫,那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歹是王爷的吧?王爷就如此忍心?” 语罢,苏城池终于转过身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咧开无温的冷笑,“本王冒险与你会面,可不是来听这些的。” 花未眠一怔,心神一敛,“王爷这是何意?” 邪魅的笑意幽然扬起,薄薄的唇抿出铿锵有力的四个字,“独孤辰夕!” 死亡真相 花未眠一怔,心神一敛,“王爷这是何意?” 邪魅的笑意幽然扬起,薄薄的唇抿出铿锵有力的四个字,“独孤辰夕!” 容色顿改,花未眠醋意尽泄,“方才在席上已经看够了她的风骚魅君,怎么,如今连王爷都跟着上了心?难不成这世上但凡容色倾城的,王爷都要碰上一碰吗?” 鼻间冷哼几声,苏城池嗤冷,“贤妃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本王的女人了。睍莼璩伤” 听出话中的尖锐,花未眠的神色颤了一下,随即道,“那小骚蹄子是护国公府送上的歌舞姬,原也是寂寂无闻,不想一朝献舞,皇上竟喜欢得不得了。皇上甚至没有将她从留侍开始晋升,直接就册为贵人了。” “护国公府?”苏城池眯起眼眸,掠过一丝寒意,“又是萧漠南。” “不知道这南陵王是不是伤心糊涂了。”花未眠撇撇嘴。 苏城池凝眉,“此话何意?” 花未眠抚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鄙夷,“萧贵妃一死,护国公府在宫中就无人可依,才会弄出独孤辰夕这么个贱人。为的,不就是夺宠吗?这样一来,岂非是连萧贵妃都一并挤兑了。虽说萧贵妃已死,但南陵王这么快就往后宫送人,当真是伤心得快,去得也快。倒真教人觉得,甚是无情!” “你懂什么!”苏城池冷然,“萧漠南的心思,岂是常人可以揣摩的。” 一想起萧漠南惯有的淡若清风,苏城池就觉得齿冷。那双平静至极的眼眸,仿佛时刻盯着他,让他常常感到如芒在背。 面目一沉,苏城池道,“皇上近日怎样?” “王爷是想问,皇上如今宠幸何人吧?这不明摆着吗?夕嫔一人独宠,只盼来日有孕,便能封妃封贵妃。说不定哪日皇上一高兴,连王爷亲妹妹的后位都一道送给夕嫔了。”花未眠添油加醋的说着。 “有本王在,中宫是不会易主的。皇上不会,也不敢!”苏城池阴鸷的眸子落在花未眠略显惊呼的脸上。 心头一冷,花未眠思忖:听苏城池这话,仿佛无意扶她当皇后,这可如何是好。 双手抚着肚子,花未眠突然心生一计,“王爷,话虽这样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皇后自小产后,便再无身孕。如今整个后宫,独独本宫一人有孕在身,岂非上天注定?” “你想说什么?”苏城池不是傻子。 “本宫若为王爷生下儿子,请王爷答应本宫一个请求。” “你想做皇后?” “成与不成全在王爷一句话,花未眠虽然出身微贱,但也懂得不可强人所难的道理。若是王爷不愿,就当本宫没有说过。只是,来日夕嫔生下孩子,大抵就是储君之选了。那本宫与王爷的孩子,也只能与靖王这般,做个安乐王爷,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不得翻身。”花未眠说得铿锵有力,还带着隐隐的哭腔。 苏城池冷眸不语。 花未眠轻轻抽泣,“王爷想过没有,与其让皇帝的子嗣继承大统,还不如推上苏氏一脉?来日你的儿子做了皇帝,王爷才算真正振兴了苏家,以慰苏氏一族在天之灵。” 一番话,句句戳中苏城池的命门。 苏城池沉默,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里止不住的盘算着,花未眠已经横下了心。反正横竖她都已经失宠,如今除了肚子里的孩子,皇帝彻底不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心意。唯一还能依靠的,便是对苏城池撒下的弥天大谎。分明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她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假意当做苏城池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她在这个花团锦簇的后宫,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花未眠更清楚,一旦谎言被拆穿,别说慕容元策不会放过她,就连苏城池也会即刻要她的命。 不过,她会给苏城池一个喘息的机会,毕竟苏流云是他的亲妹妹,要把妹妹的后位夺走送给她,着实有些困难。要知道,没了皇后之位,苏流云就什么也不是了。那苏氏一族的满门荣耀,也会随之凋谢。 “就算给你皇后之位,你能确保太子之位留在自己手里吗?要知道,但凡是个女人,都能为皇帝生儿育女。”苏城池还是下不了决心。 花未眠嗤冷,眸色如血,“谁敢夺本宫儿子的太子之位,本宫就让谁不得好死。” 苏城池干笑几声,“就凭你?” “王爷会帮本宫的,不是吗?”花未眠的指尖在苏城池的胸口打着圈圈,一时间媚眼如丝,妖娆万千。 “就像杀了太子和萧贵妃那样?”苏城池冷然。 “有何不可?谁敢阻本宫与王爷的大事,谁就该死。谁教萧贵妃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若不是她撞见你我之事,本宫与王爷也不会杀了她。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还腾出了太子之位给我们的儿子。”花未眠得意的笑着,眼睛却冷到骨子里。 一想起当日苏城池亲手将萧丹青与未满周岁的慕容长忆丢入湖中溺毙,心头更是喜不自禁。少了个位份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还让太子之位空悬出来,愈发让花未眠觉得前程可喜。只要她坐上皇后,太子之位还不是顺理成章吗? 到时候,她就是母仪天下的国母,谁敢再提她曾经不堪的过往? “此事容本王考虑。”语罢,苏城池冷着脸拂袖而去。 花未眠笑得不可一世,抓住了苏城池的软肋,还怕皇后之位不手到擒来。抚着肚子,花未眠眉开眼笑着向后宫走去。 假山后,若倾城泣泪伫立,眼底恨意倾泻。 蓦地,她的嘴被人死死捂住,整个人被紧紧箍住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城池与花未眠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她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食肉寝皮,以慰儿子与萧贵妃在天之灵。 “倾城?”弄痕松开对若倾城的扼制,眸色如霜冰冷。 若倾城幽然转身,顷刻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都听见了吗?是他们!是他们!他们杀了我的儿子!是他们杀了我的儿子!忆儿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他们不知道冰冷的水灌入身体的感觉,他们不明白什么是濒临死亡的恐惧!他们就是魔鬼,彻头彻尾的魔鬼!” “我可以忍受他们的不伦,但绝不能忍受他们杀了我儿子的事实。我不会放过他们,我发誓!”若倾城几近嘶吼,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 极度崩溃,天塌地陷 “我可以忍受他们的不伦,但绝不能忍受他们杀了我儿子的事实。睍莼璩伤我不会放过他们,我发誓!”若倾城几近嘶吼,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 弄痕忽然有些心疼,“只要你开口,我去杀了他们。” 若倾城陡然仰头朗笑,笑声凄厉,却让人闻之心碎,“杀了他们?一剑穿心还是见血封喉?不,我绝不会这么便宜了他们。我要让他们明白,什么是死亡的等待,什么才是绝望。我要他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死去的孩子。” “其实你可以告诉皇帝。”弄痕被若倾城眼底浓烈的恨震住。 “皇帝?他没有保护好我的儿子,就没有资格为忆儿报仇。我是忆儿的娘,是忆儿的娘啊!谁都不会明白,当我听到死讯时的绝望,弄痕,我连忆儿的最后一眼都没能看到,你明白我心中的痛吗?如果是我的报应,那么就该由我来承受,为何要牵累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来到世间才短短的几个月,甚至还来不及听他叫我一声娘。” “冷宫产子,我命悬一线,可是我撑过来了。我以为是上天垂帘,却不料是用儿子的命来换我的命。那一刻,我真的好想走到阎王殿,求满殿神佛,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不要带走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若倾城跌坐在地,掩面哭泣,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弄痕望着她,坚毅如她,亦忍不住啜泪哽咽,“倾城,都过去了。” “不!过不去!我过不了心中的坎,那是长在心里的刺,好疼好疼。弄痕,你不会明白亲人对我的重要。当你以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时,却突然被宣告了死刑,变得一无所有,你知道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和无助吗?弄凉死了,我的命也去另一半,当我听到忆儿的死讯时,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彻底的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葬身火海,不该活下来,真的不该活下来独自承受!”若倾城仰起头,泪水模糊了绝世的容脸。 那一刻,她透过泪光,看见弄凉正在星空里对着她笑,看到自己的儿子向她伸出稚嫩的小手,依依呀呀的喊着“娘”。 心痛得无以复加,若倾城觉得天崩地陷,整个人都崩溃到了极致。 弄凉,我好疼,你回来好不好?回来陪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这么残忍,丢下我独自承受这漫无边际的痛苦。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弄痕俯身蹲下,揽过若倾城泣不成声的头,紧紧埋在自己胸口,“莫怕,你还有我。我说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弄凉。” 陡然抱住弄痕,若倾城嚎啕大哭,“答应我,不要离开,不要像弄凉那样离开我。我再也受不了了,再也无法承受一次。除了你跟寂寥,我已经一无所有,真的一无所有。” 所有伪装的防备在顷刻间支离破碎,彻底瓦解。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弄痕幽然说着,潸然泪下。 “弄痕,我好想弄凉,好想父皇母后,好想那些死去的人!我想珍惜,可是一次次力不从心,一次次无可挽回的失去。弄痕,我真的好累。我觉得自己已经斗不动,连心都被掏空了。我好怕,好怕再失去你们。弄痕,抱紧我,抱紧我。”若倾城歇斯底里的低吼,死死抱着弄痕微凉的身子,仿佛只要一松手,弄痕也会像弄凉一般化为一滩血水。 弄凉也是弄痕心中无可挽回的痛,欠下的,这辈子都无处可还。 “我答应过弄凉,保护你一生一世。所以,这辈子我就赖定你了。倾城,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我跟寂寥才能一起活下去。”弄痕的眼泪不停滚落,唇角不断抽搐着,强压住心底的悲愤。 若倾城神情呆滞的举眸看她,一滴泪滑落嘴里,好苦好苦,一直苦到灵魂深处。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不想却哭得更加厉害。浓浓的鼻音,止不住的泪水奔腾而下,若倾城花颜带雨,眸色坚毅掺恨,“以后,我只为你们而活。那些害过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用皇帝的手,一个个讨还。” “好。”弄痕重重点头。 若倾城痛彻心扉,脖颈间青筋清晰可见。五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鲜血不断从掌心涌出,一点一滴坠入泥土之中。花未眠,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丧子之痛,什么是心如死灰。血债还须血来还! 滑落最后一滴泪,若倾城抬起冰冷至绝的眼睛,如夜的墨瞳绽放着来自地狱的彼岸花色。鲜血,唯有鲜血才能抚平她刻骨的疼痛。这不是绝望,是无心。狠而无心。 花未眠,苏城池,你们等着! 哭累了,若倾城倒卧在弄痕怀里,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气息恹恹。弄痕轻叹一声,也不说话,也不喊她,只是将她直接抱回云藻宫。如今的若倾城需要休息,因为她真的很累,是心累。一直伪装成坚强的模样,不忍触摸阴暗的角落,如今却被人掀开最痛的伤疤,换来了伤害累累的痛楚,鲜血淋漓的畅快。 也许,只有经历凄寒的冬天,她才能破茧成蝶,才能真正的站起来,活下去。 露落园的筵席还在继续,谁也没有发现在皇宫阴暗的角落里,曾经发生过撕心裂肺的一幕。夜是黑的,人心,也随之暗沉。 寂寥焦灼的望着床榻上紧闭双眸的若倾城,不禁担忧的望着弄痕,“发生了什么事?倾城为何会变成这样?”语罢,伸手去探若倾城的额头,竟然异常滚烫。寂寥心头一慌,忙不迭取来冷毛巾敷在若倾城额头。 “放心吧,她只是气急攻心而已。”弄痕一声长叹。 “这是为何?莫不是筵席上发生了大事?”寂寥顾自揣测,心急如焚。 低眉看着寂寥因为担忧若倾城而拧到一处的五官,弄痕心底寒凉,“苏城池和贤妃有染,被萧贵妃撞破,他们便联手杀了萧贵妃以及……以及小太子。” “什么?”寂寥的眸子瞬间瞪得斗大。 棋局,刚刚开始 低眉看着寂寥因为担忧若倾城而拧到一处的五官,弄痕心底寒凉,“苏城池和贤妃有染,被萧贵妃撞破,他们便联手杀了萧贵妃以及……以及小太子。睍莼璩伤” “什么?”寂寥的眸子瞬间瞪得斗大。 莫怪若倾城像去了半条命,原来是知道了……整颗心为她揪起,生疼生疼。她本该有着至尊高贵的生活,她是公主,却因王朝的更替,把自己父亲的江山输给了一辈子深爱的丈夫。可惜,他丈夫给予的只是冷漠无情,还有心死如灰的绝望。 她在绝望中艰难的活着,终于在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后,陷入了崩溃的疯狂。 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是她最简单的执着。可是,仅仅是这样一个愿望,对若倾城而言,也是奢求。无论是弄凉的死,还好太子的溺毙,对若倾城来讲,都是致命的伤。 “如果她能过得了心里的坎,她会站在人生的至高点俯瞰一切。”弄痕轻叹一声,“如果不能抵过心中的魔,那她也算是废了。” 寂寥骤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弄痕,眉角不经意的颤了一下。 眸子幽幽的睁开,床榻上的若倾城看上去虚弱无比,平添一分惹人心醉的朦胧之美,两颊因为身体的高热而泛起些许潮红。 一见若倾城开眼,寂寥忙不迭凑上去,容色缓和不少,“怎么样?倾城,你可有感觉好些?” “扶我起来。”若倾城无力的眨着眼。 寂寥顿了顿,还是伸手将她搀坐起来,“你有些发热,还是好生躺着,我帮你去传太医过来瞧瞧。”见她坐不稳,只能自己坐在床沿,让她尽量将身子靠着自己。 “有你在,我还需要什么太医?”若倾城将头轻轻的靠在寂寥的怀里,气息微喘,“帮我去请皇上过来。” 弄痕一怔,“你不是说不想让皇帝知道真相吗?可是如若皇帝看到你这副模样,必然会问起缘由,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应付?” 若倾城的羽睫无力的煽了一下,半垂着,有种恹恹欲睡的恍惚。但脑子却格外的清楚,“你们只管说我是无缘无故在荷池边晕厥,缘由一概不知即可。” “这是何意?”弄痕不解。 “若是我怀了皇帝子嗣,你说,会不会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对我下手?”若倾城眸色如刃,闪烁着迫人寒光。 寂寥险些喊出声来,“你疯了,这是拿自己当靶子。” “只有这样,我才能报仇!”若倾城恨意阑珊,“现在除了报仇,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倾城,你是真的有孕,还是……”这才是弄痕最担心的。 若倾城摇头,“每次侍寝后我都服了汤药,自然不可能有孕。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为他生儿育女,绝对不会!”丧子之痛一次就已足够,她没有勇气经受第二次。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打消所有的可能性。 “假孕是死罪!”寂寥忧心的望着她。 “死罪?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还会害怕再死一次吗?”若倾城冰冷无温,“只要能报仇,我将不折手段。” 弄痕转身走向门口,“我去请皇上。” 寂寥望着怀里柔弱的女子,心疼不已。他不知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会让若倾城逐渐陷入疯狂,可是他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弃她而去。 柔柔的让若倾城躺回床榻,寂寥细语轻柔,“好好睡一会,我会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移。” 安稳的闭起眼眸,若倾城累极了,若有若无的话语匍出微白的唇,“有你便心安……” 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刻骨铭心。 筵席还在继续,弄痕大老远便看见平阳王苏城池安然坐着,一脸的若无其事。烛光下,眉目森冷,傲然不可一世。如果不是若倾城不准她动手,此刻她一定会直取苏城池的性命。五指紧握成拳,弄痕不去看苏城池的面目,生怕自己未能忍住会动手。 径直走到慕容元策身侧,弄痕脸部表情绷紧,跪身施礼,“奴婢参见皇上。” “夕嫔何在?”慕容元策心头一紧,弄痕一贯陪着夕嫔,为何会独自一人前来?再者,夕嫔说是去走走,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隐隐的,慕容元策觉得心内不安。 “娘娘不知为何突然晕厥,此刻人已在云藻宫。”弄痕垂着头,看上去面色微恙,甚是担忧。 慕容元策骤然起身,“传太医!” “皇上!”弄痕突然抬头,意在制止,“娘娘业已无碍,只是仍有些高热。娘娘醒后再三叮嘱,不许请太医,只留寂寥诊治便可。” 凝着眉,慕容元策扫一眼神色不安的众人,看了窦辞年一下,“起驾云藻宫。” 窦辞年一怔,想不到慕容元策竟然会丢下众大臣众妃嫔,前往一个位份都不高的夕嫔寝宫。马上回神,拂尘一挥,窦辞年冲众人道,“皇上有旨,请各位大臣各位娘娘自便,皇上有要事需要先行一步。”语罢,不顾众人震愕的目光,窦辞年大步流星跟上慕容元策。 苏城池的脸色尤为不好,要知道,这场筵席原本就是皇帝为他接风洗尘的庆功宴。现在皇帝甩袖而去,不正是甩他的耳光,给他摆脸子吗? 所有人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恭送皇上!” 幽然抬头,苏城池第一个起身站立,目色如霜冰冷。夕嫔!看样子,这个独孤辰夕的确神通广大,竟有能力把慕容元策牢牢抓在手里。如果她是萧漠南的人,那么,他必得除了独孤辰夕,否则时日持久,难免不会对他在前朝的势力构成威胁。这样的后宫乱政,历朝历代都有,他不得不防。 但是,如果独孤辰夕不是萧漠南的人,而是凑巧被萧漠南送到皇帝身边的话……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眼眸,如狼似虎的颜色大有如夜深邃。把独孤辰夕变成自己的棋子的话,是否会比花未眠的价值更优胜? 独孤辰夕,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的柔弱本身就是武器 独孤辰夕,你到底是什么人? 及至云藻宫门口,慕容元策才冷着脸凝视弄痕经久不改的冷色,“夕嫔到底怎么了?” 弄痕跪地,“启禀皇上,方才众目睽睽,奴婢不敢说。睍莼璩伤如今皇上问起,奴婢只能如实相告。娘娘是因为有孕在身,气血不足才会虚弱至此。” 慕容元策骤然抬头,“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撒谎。”弄痕刚说完,慕容元策却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若倾城的寝殿。身后,弄痕幽然起身,目色冰冷。 棋局终于开始了,不到最后,谁都不会知道鹿死谁手。 大步跨入房间,慕容元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一路小跑的缘故,气息有些重。寂寥起身敛了神色,恭敬施礼后缓缓退出去。合上房门的瞬间,寂寥的眼睛骤然泛红,心酸不已。弄痕轻叹一声,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寂寥凄然一笑,退出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对于若倾城的世界,他只能远远观望,只能像隐形人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演绎悲欢离合。 望着寂寥远去的背影,弄痕只觉得悲凉,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心头微恙。 窦辞年站在门外的廊环处等着,弄痕眉目一敛,视线紧盯。 弄痕知道,她不适合过去,有若倾城出手,结果必然是可喜的。她不是寂寥,会担心若倾城为之付出的代价,她相信若倾城有足够的能力掌控一切。因为弄凉相信若倾城,所以她也深信不疑。 床榻上的若倾城面色微红,额头还敷着冷毛巾,整个人看上去消瘦而柔弱,只一眼便刻骨难舍。 慕容元策的手,不由自己的抚上若倾城微烫的脸颊。似水深情的眼眸一刻不离若倾城的脸,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好似从地狱里挤出的笑容,在脸上绽开盛世的花。 若倾城方才是朕的睡着了,被慕容元策一触碰,便缓缓从睡梦中醒转。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漾开眼底一汪澄澈。这样毫无防备的干净眼神,可以让世间所有男子为之神魂颠倒。唇角扬起一抹轻浅而疲倦的笑靥,若倾城声若蚊吟,“皇上……” “别说话,好好歇着。”慕容元策微笑着为她拉紧被角,虽说是夏日了,但气血虚的人总会觉得体寒。此刻,他的柔情可以融化一切,“既然病了,为何不宣太医看看,若是酿成大祸,岂非教朕日夜难安?” “臣妾不喜张扬。”若倾城幽然,“好在寂寥也懂些医术,如今断定臣妾有了皇上的骨肉,臣妾更加不敢传太医了。皇上也知道,后宫素来意外颇多,臣妾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以臣妾现在的身份地位,怕是不能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周全。所以臣妾思前想后,还是等皇上来了再做打算。” 心疼的望着她憔悴的容脸,那样疲倦,带着些许哀伤与无助。 “有朕在,必护你周全。”慕容元策心疼的开口,忽然冲门外道,“窦辞年!” 话音刚落,窦辞年急忙推门而入,弓背哈腰的行至慕容元策跟前,跪身施礼,“皇上。” 慕容元策起身,略带无温的冰冷,“传朕旨意,晓谕后宫。云藻宫夕嫔身怀龙嗣,即日起册为夕妃,后宫各妃,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云藻宫一步。以后夕妃的饮食起居全部由专门的宫人负责,不容丝毫有失。” 窦辞年一怔,“那皇后娘娘……” 脸色愈发沉沦,慕容元策的眼睛仿佛会吃人,“你亲自去一趟栖凤宫。”就算是皇后,在他眼里,无一例外。 这样的奇闻还是头一遭,连一国之母都不许来妃嫔宫中,想必此令一出,多少人要熬红了眼睛恨黑了心肠。窦辞年施礼退去,“奴才这就去。” 若倾城痴痴的望着他,终于发觉他变得不似以往无情。是因为她的容色更胜从前,还是因为他忽然转了性子,想要好好爱一场,放纵一番?她不明白,到底在他的心里,发生了什么逆转的因果? “夕儿,朕会守着你,不会教你独自面对任何危险。”慕容元策的眼神何其坚定。 那一刻,她想起了李玉儿死后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话音犹在,人事已非。当初的他不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要陪着她一生一世吗?可是,最后他做了什么?为了别的女人弃下了他们的山盟海誓,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不顾她即将临盆的身子,不顾她寒彻骨髓的痛苦。 所以此时此刻,她不要再相信他的只言片语,绝对不会再将真心错付。 “臣妾谢皇上。”若倾城柔软的伏在他膝头,如瀑的长发笔直垂着,隐隐散着迷人的馨香。这样的场景,便是心硬如石的人都会为之动容,何况一国之君。阅尽多少娇媚红颜,都不及眼前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 捧起若倾城微烫的脸颊,对上她迷离的眼神,慕容元策笑得格外刺心,仿佛有什么藏在眼睛里,带着隔世的哀伤。薄唇吐出清幽而坚定的话语,“朕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是你的心。你明白吗?” 怔在那里,有那么一瞬,若倾城误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急忙敛了神色,若倾城眸色一转,换了话题,“臣妾的身心都是皇上的。如今,臣妾有了皇上的孩子,更是离不开皇上了。所以,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但说无妨。”慕容元策痴迷的望着她。 女人的柔弱,对男人而言,是一件致命的武器。能让人生,也可教人死! “臣妾想要一个人。” “谁?” “徽雨宫,瑞香。” 慕容元策一愣,“为何?” “臣妾入宫后便耳闻瑞香忠心之名,主子已逝却还苦守空寂的宫闱不去。如今臣妾有孕,这样的忠心之人臣妾用着放心。”若倾城言之凿凿。 “准!”慕容元策报之一笑,不再多问。 因为有些话,不必多说,心底自明。轻柔的将若倾城揽入怀中,慕容元策不紧不慢的开口,“虽说寂寥也有些手段,但到底也不是太医,医术未必精湛。明日,你自己去太医院挑一个太医,无论是谁,哪怕是太医院的院首,都随你支配。” 忠仆瑞香 因为有些话,不必多说,心底自明。睍莼璩伤轻柔的将若倾城揽入怀中,慕容元策不紧不慢的开口,“虽说寂寥也有些手段,但到底不是太医,医术未必精湛。明日,你自己去太医院挑个太医,无论是谁,哪怕是太医院的院首,都随你支配。” 若倾城的眸子闪过一瞬即逝的寒意,面色仍是轻浅笑靥,“谢皇上。” 自国破后,瑞香三番两次的帮过她,即便她换了容脸成了陌生人,瑞香还是冒死传信。可见瑞香此人心肠极好,生性善良。如今这样的人,在寂寂宫闱里,已是少之又少。若倾城要了瑞香,一则是有用处,二则也想还瑞香一份人情。 到了下半夜,若倾城的高热便退了去。慕容元策一直陪在她床边,双手紧握着,知道她的高热退了才悄然离开云藻宫。不是他不愿留下,是他怕惊了她的睡眠。 瑞香一大早便收到了皇帝的调令,虽然万般不舍,不愿离开徽雨宫,但好歹要到云藻宫申辩一番。希望夕妃看在她上次冒死传信的份上,不要与她为难,好让她继续留在徽雨宫为萧贵妃守丧。 若倾城的身子有些酸胀,脸色泛着些许疲倦。依靠在床柱上,若倾城看一眼跪在床前的瑞香,眼底没有一点凌厉。 “她一大早便跪在宫门外了,只是娘娘还睡着,所以奴婢们不敢惊动。”弄痕为若倾城拉紧被角,低低的说着。 瑞香冲若倾城磕个头,“请娘娘看在奴婢上次通风报信的份上,回了皇上,不要教奴婢离开徽雨宫。奴婢在此叩谢娘娘大恩大德!” “你可知,凭着本宫如今的荣宠,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这云藻宫,你为何还要拒绝?”若倾城明知故问。 “瑞香不图荣华富贵,只因萧贵妃在世时恩厚甚重。现在萧贵妃殁了,奴婢理当为贵妃娘娘守丧三年,报答贵妃娘娘的大恩。”瑞香的身子微颤,许是因为紧张害怕的缘故。但话语却是不卑不亢,坚毅非常。 “本宫有一疑问,不知你可否作答?”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你为何要帮本宫?本宫与你素不相识,你可知自己的举动一旦被皇后知道,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瑞香怔了怔,犹豫了许久才嗫嚅道,“娘娘恕罪,奴婢其实是……” “其实,你是想借本宫的力量反击皇后,因为你疑心皇后便是害死萧贵妃之人。”若倾城何许人也,瑞香这点小心思,她又岂会不知。这不开口倒罢了,若倾城一说话,足足将瑞香震在当场许久。 骤然回神,瑞香吓出一身冷汗,拼命磕头,“奴婢不敢!” “不过,本宫欣赏你的主仆情深。现在,本宫可以告诉你两件事:其一,皇后不是害死萧贵妃之人,你莫要想错了主意害了自己。二则,本宫可以帮你找出杀萧贵妃的真凶,但前提是你必须留在本宫身边,任凭本宫调遣。成与不成全在你自己,本宫不会勉强。”若倾城最擅长的,就是拿住每个人的弱点与痛处。 瑞香之所以守着徽雨宫,当然会有想要为萧丹青报仇的念头。 闻言,瑞香面色泛着黄白。 若倾城看了弄痕一眼,弄痕幽然开口,“瑞香你可要想清楚,萧贵妃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你就不想找出真相?再者,但凡能在宫里杀人的,非富即贵,凭你一个小小宫婢想要报仇怕是力有不逮吧!既然夕妃娘娘开了口,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一贯表现的忠心都不过是说说而已吗?” “不!”瑞香骤然直起身子,“奴婢愿意留在夕妃娘娘身旁,侍奉左右,单凭吩咐。” “很好。”若倾城满意的扬了一下美丽的羽睫,“现在,你就去太医院把刘太医请过来。刘太医原是专门伺候萧贵妃的,想必你应该知道内中原因。” 瑞香不解的望着若倾城,对她这样了如指掌的自信有些抵触,甚至于心生怀疑。跪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 “你不必疑心于本宫,你只管看看身旁的弄痕与何人相似,便能知晓本宫为何这么做。”若倾城也不戳破,如果瑞香够机灵,就会发现弄痕与弄凉容貌上的神似。 果不其然,瑞香的眸子陡然瞪得斗大,“你是……” 弄痕凄然冷笑,“我不是弄凉。” 只是一句话,愈发肯定了瑞香内心的怀疑。赫然将视线停在若倾城绝世的脸上,嘴巴张大,整个人如泥塑木雕般僵在当场。 嫣然一笑,若倾城的眼底带着莫名的哀伤,“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瑞香明白!”虽然不敢置信,但瑞香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若倾城更改了容貌,却无法换掉她与生俱来的眼眸。冲着若倾城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瑞香眼中噙泪,“奴婢瑞香,恭请夕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倾城脸色一颤,眼眶泛着些许晶莹,“起来吧!” 瑞香终于站在若倾城的床沿,满腹辛酸委屈都写在脸色。若倾城拉起她的手,哽咽道,“好瑞香,以后本宫不会再教你受苦。” “瑞香能再见娘娘一面,已是毕生之幸,不敢再言苦。”瑞香落泪。深呼吸一口气,瑞香继续道,“娘娘放心,刘太医原就是护国公府的人,由奴婢去请,一定没有问题。” “好,你只管告诉刘太医。”若倾城附在瑞香耳际一番低语。 瑞香的面色稍变,眼睛眨了几下,重重点头,“奴婢遵命。”语罢,冲若倾城浅浅施礼,瑞香大步离开房间。 “你让她做什么?”弄痕不解。 若倾城笑得高深莫测,“我只是让刘太医配合着我。” “假孕是死罪,他肯吗?” “只要瑞香告诉他,本宫也是护国公府的人,他自然会答应。要知道,南陵王对萧贵妃的死因,至今耿耿于怀。” 弄痕眉色一冷,“你告诉瑞香你的真实身份,就不怕她出卖你?” “我既然敢告诉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让她闭紧嘴巴。”若倾城森冷无温,“只有告诉瑞香实情,她才能安心为我做事。” “我倒有些敬佩这个小丫头了。”弄痕浅浅一笑。 眼睑垂了一下,若倾城凄然,“答应我一件事。” 弄痕一顿,“说。” “保护瑞香,不要让她成为第二个弄凉。”若倾城说得很轻很轻,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向慕容元策要回瑞香,自然也有要保护瑞香的意思。 不安分的兰贵妃 眼睑垂了一下,若倾城凄然,“答应我一件事。睍莼璩伤” 弄痕一顿,“说。” “保护瑞香,不要让她成为第二个弄凉。”若倾城说得很轻很轻,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向慕容元策要回瑞香,自然也有要保护瑞香的意思。 垂下头,弄痕仿佛被触动了,沉沉的点头,“我知道。”瑞香对弄凉有恩,既然弄凉不在了,她这个姐姐当然要替弄凉还一些。她亏欠了弄凉十多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才是悔,哪些才是恨。 刘太医暗地里是萧漠南的人,又曾伺候了萧丹青那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些情意在。现在有瑞香出面,更是水到渠成。于是,刘太医便在太医院为若倾城设了档,写着胎气稳固,一切正常。 而若倾城有孕之事就想遍地花开般,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后宫。女人们或奚落,或自嘲,或嫉妒,或愤恨,各种神色皆而有之。尤其是现在,若倾城还晋升为夕妃,地位与日俱增。所有人都在观望,想着一旦若倾城生下皇子,皇贵妃之位也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 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花未眠气得动了胎气,都已经传了太医,可见气得不轻。 要知道,花未眠有孕,尚且没有一丝晋封,仍做她的贤妃娘娘。 而若倾城却从夕嫔一跃成为夕妃,皇帝这么厚此薄彼,不是告诉全宫的人,他从未将花未眠放在眼里吗?这样一来,教她这个贤妃如何有颜面立足后宫?将来若是诞下公主,还不是一个个都要踩在她头上了。 一时间,清微宫成了满宫的笑柄。 兰姬站在承欢宫正殿门口,目色如霜凝结。 “娘娘,如今云藻宫的风头可是犹胜娘娘当年,娘娘应该早些想个对策。”刘福海在一旁煽风点火,低声道。 “这是皇上的旨意,本宫有什么办法?”说这话时,兰姬显得有些气恼,带着些许无奈,“只怪夕妃的孩子,怀得运气了些。” 若她的孩子还在,大概也呱呱坠地了。那一定是个皇子,如皇帝般俊彦非常。 刘福海眼底闪烁着诡谲的色彩,“听说贤妃娘娘为这还动了胎气,如今静养在床呢!” 兰姬冷哼几声,“凭她是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占皇帝的心,也不看看皇上到底有何心思。” “贤妃是仗着腹中的皇嗣所以有恃无恐。”刘福海补充道,“如今宫里又多了一位有位有孕的妃子,贤妃怕是要日夜难安,保不定要气得早产。” “只怕宫中的所有人,都要日夜难安了。”兰姬冷然,“本宫倒要看看,夕妃的孩子能保多久!” “皇上如今不许任何人靠近云藻宫,要动手脚想来是不容易的。”刘福海面露难色,早早开口,免得兰姬忽然心血来潮,让他祸害云藻宫,到时候,他可就是自寻死路啊! 仿佛看出了刘福海的心思,兰姬的面色愈发沉冷,“何必本宫动手,后宫最不乏的,就是嫉妒的女人。女人的嫉妒,是所向披靡的武器,会无孔不入。” “娘娘所言甚是。”刘福海瞬时讨好。 秋玲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面色都有些变了。虽然没有听见兰姬亲口说,要害夕妃腹中的孩子,但一见兰姬鬼魅般的冰冷容色,也足以让秋玲寝食难安。身子止不住颤了颤,秋玲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眸色一敛,兰姬忽然笑了,笑得明媚至极,“走,去栖凤宫。” 她突然想知道苏流云的脸色有多难看,想必会比天际的云霞还要灿烂吧! 果不其然,苏流云几乎把寝殿内的一干物件全部砸了个稀巴烂,还不解气的手执鸡毛掸子狠狠抽打跪在地上嘤嘤哀求的宫婢。 “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一个个哭丧着脸,怎么,你们是不是看本宫失宠了,都巴不得挤到云藻宫去啊?苏流云愤怒的嘶吼,面部都几近扭曲。 宫女奴才跪了一地,锦月就在门外站着,也不敢往里头看。 远远的,看到兰姬款款而至。锦月急忙迎上去,一脸惊慌,“贵妃娘娘您可来了,皇后娘娘生了好大的气,此刻正发着性子呢!您快帮着劝劝,要是皇后娘娘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啊!” 兰姬看着锦月笑了笑,“放心,本宫去看看。” 前脚刚踏进门,兰姬便听见苏流云隐隐带着哭腔的怒喝,“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做什么?一个个都该送到暴室,直教人将你们活活都打死,才算给本宫解气。狗奴才,果然是贱皮贱肉,一副贱骨头。哭?哭什么哭?都是你们这些丧门星整日哭丧着脸,本宫才会失意君前,今日,本宫非得好好教训你们!” “皇后娘娘找这些人出气又有何用?”兰姬含笑着走到苏流云跟前,浅浅施礼,容色如花绽放。 狠狠的瞪着兰姬,苏流云扯着唇,咧开寒冷的笑,“兰贵妃好悠闲,如此大事竟也云淡风轻。自从兰贵妃失了孩子,恩宠可是大不如前了。” 眉色一敛,兰姬有些哀怨,“自从夕妃入宫,皇上一日都没有来过承欢宫。” 闻言,苏流云望着兰姬垂头丧气的模样,忽然觉得心头的郁结松缓了不少。鸡毛掸子随意往地上一丢,怒喝一声,“都给本宫滚出去!” 话音刚落,宫人们连滚带爬的挤出门去。 幽然坐定,苏流云一改方才的怒气冲冲,转而换做悠然自得的模样,“锦月,上茶!” 深吸一口气,兰姬按捺住内心的憋闷,一腔怒火也是在胸难泄。不动声色的跟苏流云饮茶,兰姬眸色一转,“其实皇后娘娘真的不必动怒,您只管想想贤妃,就该笑出声来。如今的贤妃,可是满宫的笑柄。” “这么说,本宫还应该庆幸。”苏流云嗤冷,“独孤辰夕当真得意,皇上竟如此厚待于她,就连本宫当日有孕都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皇上这是要打本宫的脸吗?一个妃嫔如今凌驾与皇后之上,岂非越矩?” 兰姬抿一口香茶,笑得格外温柔,“娘娘可曾听过,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苏流云一怔,“这是何意?” 兰姬怒激花未眠 兰姬抿一口香茶,笑得格外温柔,“娘娘可曾听过,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苏流云一怔,“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觉得后宫之中,谁最嫉恨夕妃和夕妃腹中的孩子?”兰姬不温不火的开口,眸色如雪。睍莼璩伤 “你是指贤妃?”苏流云的嘴角扬起一抹寒冷的笑意。 “贤妃想要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就会费尽心思的对付夕妃。如今夕妃初孕,皇上尚且如此厚待,难保来日夕妃诞下皇子,夺了贤妃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这才是贤妃生气的根源,莫怪她为此动了胎气。想来,哪个女人会舍得到手的富贵荣华,何况像贤妃这般出身的人,又没有靠山,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怕也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了。”兰姬一番话,当真犀利无比,句句戳中花未眠的要害。 “不错,既然花未眠要动手,倒免去了本宫不少麻烦。只是,你肯定花未眠会得逞吗?若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会教夕妃捡了便宜。”苏流云不免担忧。 兰姬冷哼,“如果夕妃够聪明,就会知道利用皇帝的宠爱除掉自己的劲敌,是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只要夕妃与贤妃相争,无论谁输谁赢,对皇后娘娘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只要夕妃舍得肚子里的孩子,贤妃可就在劫难逃了。” “会吗?”苏流云不信,“夕妃之所以成为夕妃,靠的就是这个孩子,如果没了孩子,就算与你一样晋为贵妃又如何!” 闻言,兰姬的脸色沉了一下。苏流云竟将她与夕妃相提并论,不正是掐她痛处吗?到底那个孩子,是她自己弄掉的。午夜梦回时,多少不安与思念,独兰姬自己知道。 不屑的看了兰姬一眼,苏流云忽然起身,“既然贤妃身子不适,作为一宫之主,本宫倒要亲自去探视一番。” 兰姬急忙起身施礼,“臣妾愿意随行。” 心底嗤寒,女人的心思果真善变,果真阴毒,一个个巴不得对方死,却还要盈盈浅笑的在这里谈笑风生。 不过,花未眠自怀孕后,嚣张得也够久了,如今正是可以羞辱的机会,兰姬自然也不想错过。有苏流云在,想必花未眠会被气出几两血来。她只管看戏就是,不费心不费力,何乐不为。 花未眠靠在床柱上,容色有些苍白,大抵是动了胎气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唯一不变的是眼底的愤怒,夹着一丝刻骨的恨意。 就连苏流云这个皇后驾临,花未眠都没有挪动过身子,丝毫不将苏流云放在眼里。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几眼便将视线扭向别处,依旧嚣张至极。 苏流云嗤冷,撇嘴冷笑几声,“贤妃妹妹可是好些了吗?听说妹妹身子不适,本宫便与兰贵妃一道来看看。妹妹如今的身子矜贵得很,万莫因为小事而动了胎气,万一累及腹中孩子的周全,可真是得不偿失。” “皇后娘娘是来看臣妾的笑话吗?”花未眠气息微喘,仿佛有些动怒。 扭头看了兰姬一眼,苏流云不言不语的坐下。 兰姬低眉一笑,“贤妃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宫姐妹,哪有什么看笑话之说。皇后娘娘与本宫着实是担心着贤妃的身子,要知道,贤妃是宫里唯一一位身怀有孕的妃子。” “唯一?兰贵妃是在嘲笑臣妾吗?”花未眠的脸色更是难看。 “哦,是本宫健忘,见惯了贤妃有孕,倒忘了如今夕妃也是有孕之人。”兰姬仿佛恍然大悟般,故意将夕妃二字说得重些。说着,笑语明媚的看了苏流云一眼。 “皇上不准任何人靠近云藻宫,连本宫都无法探视,想必来日诞下皇子,这太子之位……”苏流云冷冷的说。 不待她说完,花未眠一声怒喝,“太子之位是我的!” 兰姬与苏流云对视一笑。 “贤妃可知皇上当日将甘露宫改为云藻宫的用意何在?”兰姬别有深意的问。 花未眠正在气头上,整个脑子一团浆糊,“什么意思?” “月出云端,其华藻藻。”兰姬娓娓道来,“素来日月同宗,堪比皇上与皇后,如今皇上意指夕妃为月,贤妃难道想不出其中的含义?凭着皇上如今对夕妃的宠爱,别说贵妃,来日就是皇贵妃之位,也是指日可待。贤妃如今还是只是个妃位,来日生儿生女尚未可知,那这贵妃与皇贵妃之位嘛……危矣!” 一席话,说得花未眠心潮澎湃,怒不可遏,“凭独孤辰夕是谁,敢与本宫两立,也不问问本宫能不能容她?!” “贤妃好生休息吧,本宫是不忍睹视如今的后宫了。”苏流云故作黯然,转身出去。 兰姬压低声音凑近花未眠的耳际,笑得格外刺心,“贤妃还是好自为之吧,说不定哪日皇上就想不起你了,到时候冷宫重建,说不定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骤然抬眼,怒视兰姬笑得艳丽无比的脸,恨得全身直打颤。眼睁睁看着兰姬拂袖而去,脚步轻盈,身段婀娜。 “夕妃!”花未眠一声暴怒,“本宫绝不会让你凌驾于本宫之上。本宫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地位,决不能被打回原形。属于本宫儿子的太子之位,本宫是不会相让的。” “娘娘息怒,小心身体啊!”夏音忙上前安慰,“您就算再生气,也该顾着肚子里的龙嗣才行。” 强迫自己镇定,花未眠的手,颤抖着抚摸圆滚滚的肚皮,过不了多久,她的孩子就能出世了。越是到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让自己和孩子出世。以后的荣华富贵全部系在孩子身上,当真大意不得。 “去,传太医来。”花未眠的脸色越发苍白。 夏音一怔,忙施礼退下,“奴婢这就去!” 夕妃,我们走着瞧。既然本宫能杀了太子和萧贵妃,自然也能杀了你和你的孩子!但凡与本宫作对,阻挡本宫去路的,本宫绝不会手软,照杀不误。 唇角扬起凄然的冷笑,花未眠面无血色,眸色鲜红。横竖她都不会让夕妃生下这个孩子,绝不!大不了就像火烧冷宫,杀了若倾城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整个云藻宫随夕妃一道烟消云散。五指紧握,发出咯咯声响,一直绵延到人的心底,跟着颤抖。 后宫无间道 唇角扬起凄然的冷笑,花未眠面无血色,眸色鲜红。睍莼璩伤横竖她都不会让夕妃生下这个孩子,绝不!大不了就像火烧冷宫,杀了若倾城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整个云藻宫随夕妃一道烟消云散。五指紧握,发出咯咯声响,一直绵延到人的心底,跟着颤抖。 荷池里的花都已经谢得差不多,只剩下碧绿的荷叶还郁郁葱葱的。夜里的风带着些许潮热,教人有些心烦意乱,不由的去想瑟瑟秋风里的菊。荷太过清高,让人远观而不能亵玩。菊能近身赏玩,没有梅花的孤傲,却可以如春花灿烂,遍地盛开。花团锦簇的瞬间,仿佛倾尽了一生年华,绽放毕生光芒。 花未眠的临盆之期愈发临近,而对若倾城动手的想法,也愈发急迫。要知道,如果她生下的是个皇子,势必会与若倾城的孩子争夺太子之位。如果她生下的是公主,来日若倾城诞下皇子,花未眠自然满盘皆输,什么机会都没了。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有幸为皇帝生下第二个孩子。 到了七月下旬,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就能一目了然。 若倾城站在云藻宫的门口,笑得冰冷无温,“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 “再拖下去,只怕皇帝会发现你是假孕。”弄痕在旁补充。如今皇帝夜夜都来,虽然谨遵太医嘱咐,不与若倾城行周公之礼,却夜夜抱着若倾城才能安眠。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会心安,才会感觉到隔着身体的心跳,才会明白什么是怜取眼前人。 “贤妃的临盆之期不远,她会比我更着急。”对于花未眠,若倾城最是清楚不过。急于出头,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花未眠是个占有欲十分强的人,自然容不下若倾城。而若倾城这些时日故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花未眠吊足了胃口。 弄痕眨了下眼睛看她,“你一出云藻宫,我便教人将消息传到了清微宫去。若真如你所料,贤妃定会中计。” 若倾城笑得妩媚绝世,“她回来。她一定回来!” 人,只有着急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而若倾城所等待的,是花未眠的致命破绽! 一招,必须即中! 终于踏出云藻宫,若倾城的脸色有些微白。悠闲的坐在风来水榭的亭子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甚是惬意。 她在等,在等一个人,一个一定会出现的人。 花未眠! 不远处,花未眠像若倾城预测的那般,挺着大肚子,手撑着腰部,缓缓朝这边走来。若倾城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微风拂过,寒彻骨髓。 “夕妃已有月余未曾踏出过云藻宫,怎么今日有此雅兴?”花未眠酸溜溜的说着。 弄痕眉目一敛,领着身边的宫人退到远处。见状,花未眠手一挥,夏音随即带人离开,一旁候着。空荡荡的亭子,只剩下两个容貌美丽的女子,彼此心口不一的对峙。 看一眼花未眠的肚子,若倾城心底微疼,她的忆儿不也是这样出生的吗?怀胎十月,她九死一生,没想到最后,还是葬送在花未眠的手里。深吸一口,若倾城溢开唇角的春风,笑得恬淡从容,“贤妃见笑了,本宫如今胎气稳固,才敢出宫。否则,哪日遇见什么意外,当真要肠子都悔青的。” 花未眠的脸色青了一下,有些勉强的冷笑,“夕妃身居高阁,谁人敢欺?更何况,有皇上在,夕妃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本宫有皇上的宠爱,有皇上的孩子,自然不似贤妃娘娘这般愁眉不展。”若倾城故意挑衅花未眠,没有愤怒的敌对,如何有意料之中的结局呢? “你什么意思?”花未眠愠色,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若倾城美美的转身,缓步走到临湖的栏杆处,回眸一笑间嫣然无方,“本宫的意思难道贤妃还不明白吗?本宫要的不只是皇上,还有贤妃娘娘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 话音刚落,花未眠的脸色全变了。 “你休想!本宫再不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皇长子,何时轮到你的孩子?无论立嫡还是立长,与你没有半分关系!”花未眠怒不可遏。 “是吗?”若倾城依旧不温不火,视线平静的扫过远处站等着的奴才们,而后将目光落在涟漪不断的湖面上,“贤妃,你说世间是否有孽债一说?” “夕妃,你到底要说什么?”花未眠怒色,忽然将注意力集中在若倾城身前的栏杆处。这栏杆被风吹得有些隐隐摇晃,似乎十分不牢固。那一刻,她恨不能一阵风把眼前的女人吹进湖里去。 若倾城目空一切,带着些许哀伤,“本宫只想问你一句,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语既出,花未眠的脸上瞬间变化出无数表情。有震愕,有恼羞成怒,但更多的是害怕惊惧。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莫非知道她与苏城池之事?花未眠不敢置信的盯着若倾城绝美的侧脸,身子有些微颤,“夕妃,你别欺人太甚。皇室血脉,岂容混淆。本宫的孩子,当然是皇上的。” “那好,本宫就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若倾城转身看着她,眸色尤为凄冷。 “独孤辰夕,你别装神弄鬼吓唬本宫。有本事,你倒是生个皇子给本宫瞧瞧啊!”花未眠心绪不宁,但脸上还是极为强势。 “可惜!”若倾城的眼睛黯了一下,羽睫轻轻柔柔的垂着。金色的光落在羽睫上,散发出别样的光晕。 再抬眼,若倾城眸色如刃,划出锐利的凄寒。朱唇微启,微白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本宫是生不出孩子的。”上前一步,若倾城凑近花未眠的耳际,压低声音,阴阳怪气的低语,“本宫是假孕,又怎么会生得出皇子呢?不过,既然本宫生不出,那贤妃娘娘你,就更别想!” 花未眠骤然昂起头,一声怒喝,“独孤辰夕!”双手,突然推在她的两肩,几欲狠狠推开她们之间的距离。 蓦地,花未眠瞪大眼眸,所有的愤怒卡在喉间,眼睁睁看着若倾城的身子失控的冲向栏杆。只听得栏杆呼啦的断裂之音,伴随着重物落水的强大水花,一声惊呼匍出花未眠的嘴里,瞬间化为漫无边际的惊恐。 脑海里是若倾城落水之前,那一抹残存在脸上的尖锐微笑。 一瞬间,花未眠知道自己中计了。 花未眠,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好,我成全你,就怕你没这胆子! 朕会还你个公道 脑海里是若倾城落水之前,那一抹残存在脸上的尖锐微笑。睍莼璩伤 一瞬间,花未眠知道自己中计了。 花未眠,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好,我成全你,就怕你没这胆子! “救命、救……命……”若倾城在水里不断扑腾,伸出水面的手胡乱挥舞着,不时冒出的容脸因为被水浸湿而格外惊悚。 那一刻,花未眠怔在那里,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容颜铁青色白。 “娘娘!”弄痕一声高呼,鲤鱼入水般跃入湖里,在若倾城即将沉入水底的瞬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以一只胳膊箍住若倾城的脖颈,尽量将她的口鼻朝上。弄痕费力的单手划泳,终于将若倾城救到岸边。在宫人们的七手八脚中,若倾城被迅速抬回宫去。 夏音急忙搀起跌坐在地的花未眠,“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你们看到了什么?”花未眠面色煞白。 犹豫着,夏音不敢开口。 “说!”花未眠止不住颤抖。 “奴婢们看见,娘娘您……娘娘您推了夕妃落水。”夏音刚刚说完,随即扑通跪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花未眠脚一软,瞬时跌坐在凳子上,神情呆滞,久久没能起来。 云藻宫像炸开了锅,慕容元策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保护夕妃周全。如今夕妃被湿漉漉的抬回来,当真要吓死一宫的奴才。弄痕没想到若倾城会以身犯险,当初设这个计的时候,若倾城可没有说过她不会游泳啊! 将若倾城平躺在床上,弄痕的脑子仍是万分清晰。望一眼身旁手忙脚乱,不时啜泣的宫人们,弄痕厉声呵斥,“慌什么?娘娘还活着,你们就这样哭哭啼啼难道是在诅咒娘娘吗?” 四下登时一片死寂。 弄痕冲焦灼的瑞香道,“瑞香,你速速去请刘太医来,记着,只要刘太医一人。” 瑞香会意的颔首,“是。”随即夺门而出。 扫一眼宫人,弄痕眸色一转,“你们几个,快些将娘娘的试衣服换下来。你,去烧热水;你,去升起暖炉。虽说是夏日,但湖水深寒,娘娘有孕在身,必得小心才是。” 看着宫人们换下若倾城的湿衣服,又端来暖炉,弄痕眉目一敛,“你们全都出去,这里由我伺候便是。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反教娘娘不能呼吸了!”说着,将所有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寂寥这才进来,自袖管里取出一个小包袱,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为何物。 “倾城怎样?她不会有事吧?”寂寥忙不迭坐到若倾城床沿,看着紧闭双目的若倾城,心中诚惶诚恐。 “只是喝了太多的水,暂时晕厥了。”说着,弄痕冲寂寥道,“帮我扶起她,我用内功将她体内的水逼出来。” 闻言,寂寥牢牢扶住若倾城。 掌心凝力,在瑞香领着刘太医赶来之前,弄痕用自己的内力将若倾城体内的水全部逼了出来。若倾城依旧闭着眼睛,好似还未恢复过来。 “怎么还不醒?”寂寥有些慌了手脚。 “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恢复。”弄痕凝眉,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以手拭去,弄痕为若倾城拉好被角,“东西可都备下了吗?” 寂寥指了一下包袱,“放心,业已备下。只待刘太医他们进来,就能按计划行事。”顿了顿,寂寥忽然有些担忧,“皇上那边通知了吗?” 弄痕冷冷一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后宫都要抖上一抖,何须我们通知。怕是皇帝已经往这里赶了。” 正说着,吱呀一声,瑞香领着刘太医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刘太医将药箱放在桌案上,随即走到窗前,关慰的望着若倾城,“快教我看看。” 说着,忙不迭坐在床沿为若倾城把脉。须臾才松了口气道,“娘娘无碍,只是受了惊吓,被湖水扑着了。只要好生休息就没什么大碍。” 弄痕抬眼看着瑞香,瑞香重重点头。弄痕便冲刘太医开口,“想必太医已经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刘太医起身,“来的路上,瑞香已经大致的与我说了。放心吧,我一定按计划行事。” 门外,响起了一声又急又慌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听得窦辞年来报,说是夕妃落水,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云藻宫。此刻呼吸沉重,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正欲推门而进,岂料瑞香却端着一盆血水出来,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看着瑞香泛红的眼眶,慕容元策的心陡然下沉。 “夕妃如何?”那一刻,连窦辞年都感觉到慕容元策的声音在颤抖。 瑞香哭着跪在地上,盆中的血水刺眼嫣红,“皇上恕罪,太医说……太医说娘娘无碍,只是腹中的皇子……保不住了!” 一个踉跄,慕容元策疯似的冲进去,只一眼床榻上面色煞白的女子,便已刻骨疼痛。弄痕哽咽着与众人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奴婢们护主不力,请皇上责罚!” 一步一顿走到床前,素洁的床单上,嫣红的鲜血还来不及凝固,就想一个生命的流逝,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慕容元策的脸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忽然落下泪来。他是皇帝,也是七尺男儿,如今却潸然泪下,可见他内心的沉重与痛楚。 长袖一挥,所有人悄然退去,慕容元策容颜哀伤的坐在若倾城床前,微颤着拾起她冰冷的柔荑,轻轻的放在唇边吻着。炙热的泪滴在若倾城的手背,她的身子止不住颤了一下,终于睁开空荡的眸子,漾开如水的冰冷。 苍白的唇,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皇上……” 慕容元策一怔,随即挤出难看至极的笑脸,却忘了擦拭眼角的泪痕,“夕儿莫怕,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一句话,却让若倾城泪如雨下。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震痛人心,“皇上,我的孩子!皇上,贤妃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慕容元策痛彻心扉,“放心,朕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白死的。朕,一定会还你个公道!”伸手揽她入怀,慕容元策泪流满面。 怀里,若倾城哭得令人心碎。羽睫颤抖,掠过一瞬即逝的寒意。 兰姬布局 慕容元策痛彻心扉,“放心,朕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白死的。睍莼璩伤朕,一定会还你个公道!”伸手揽她入怀,慕容元策泪流满面。 怀里,若倾城哭得令人心碎。羽睫颤抖,掠过一瞬即逝的寒意。 一纸谕令:贤妃花未眠不睦宫闱,德行有亏。故废去妃位降为美人,念其尚有身孕,特恩准禁足清微宫,没有圣谕不得踏出清微宫半步。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沸腾不已。花未眠嚣张这么久,也算是应有此报,不知多少人拍手称快。尤其是皇帝虽然下旨花未眠不得外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思指出,外人不得进入。仿佛是慕容元策故意为之,倒教许多妃嫔生出邪恶的念头。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此时不去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花未眠就像拔了牙的老虎,就算有一肚子的火气也无处宣泄。 看着两个从未起眼过的贵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她的世界。手一挥,桌案上的瓷瓶顷刻间落地,碎得不成样子。 “娘娘?”夏音忙放下安胎药,拾捡地上的碎片。“娘娘注意身子,别为这些小人气坏了身子。” “夏音,你信本宫吗?本宫真的没想推夕妃落水,虽然本宫恨不能杀了她。”花未眠忽然黯然神伤。 夏音重重点头,“奴婢相信娘娘。” “光她相信你有什么用?”兰姬缓缓从外头进来,一袭锦衣华服,与如今花未眠落魄的模样当真有天壤之别。容色一顿,兰姬笑得无温,“得皇上相信,才行!” “是你!”花未眠恨不能冲上去,直接将兰姬活活掐死。如果不是兰姬与凰后的挑衅,她又岂会有今日的狼狈局面。 兰姬手一抬,刘福海随即领着众人退下,包括夏音。 “你想做什么?本宫告诉你,虽然本宫现在落魄了,但本宫腹中的孩子却是皇上嫡亲亲的骨血。”花未眠有些惧怕现在的兰姬,仿佛集世间冰冷于一体,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若你敢杀本宫,皇上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兰姬的面色愈发诡谲起来,连笑容都可以似有似无的 “错,不是本宫要杀你,而是夕妃!她为你丢了孩子,如今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兰姬嗤冷。 “本宫不信,夕妃能杀了我!”花未眠不信。 兰姬眸色一转,“如果夕妃把矛头直指你的孩子呢?贤美人,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贤妃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旦自己出事,这个呱呱坠地的孩子就会成为孤苦无依的孤儿。再往坏处想,即便她生得出皇子,难保独孤辰夕不会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欲除之而后快。 孩子?抚着肚子的手不禁颤了一下,花未眠娇颜失色,“她敢!”蓦地,脑子嗡的一声,独孤辰夕连假孕都不怕,何况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当下慌了神,独孤辰夕可以假孕可以假意小产,如今什么证据都没了,她也是百口难辨。但是,她的孩子不能随她这样禁锢一生。不行,她必须反击,必须自救。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敢与不敢的,只有早与晚的区别。如今你身在刀俎,再怎样,还不是任人鱼肉?”兰姬的眼底闪烁着阴狠的光泽,“若本宫是你,就算要死,也该拉上个垫背的。总不能白白被人害了,倒教别人逍遥快活。” “独孤辰夕假孕害本宫,本宫绝不会与她善罢甘休!”花未眠恨然。 心头一顿,兰姬不敢置信的望着花未眠,“你说什么?什么假孕?夕妃是假孕?” “不错!”花未眠,“只要让皇上知道夕妃是假孕,那么本宫的困境也就会迎刃而解。” 兰姬望着她,笑得愈发轻蔑,“夕妃对外宣称小产,连皇上都深信不疑。就算你告到皇上那里,皇上会信吗?证据呢?空口白牙,所有人都只会把你当做垂死挣扎的反咬一口。皇上,会更恨你!夕妃做事滴水不漏,你何来翻身之机?” 不错,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夕妃小产,她如果对外声称夕妃假孕,不是更招皇上恨吗? 夕妃,你果真阴狠毒辣! “只要你能帮本宫杀了夕妃,本宫愿为你做任何事。”花未眠把心一横,反正她已经这样了,再没有比现在更惨绝的事情。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只要夕妃一死,她能安然诞下孩子,还怕没有翻身的机会吗? 兰姬轻浅笑着,眸色如丝温柔,“好!” 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兰姬优雅的递到花未眠的手里,“这穿肠毒药无色无味,能轻而易举的飘散在空中。但是有一个前提,此药必须与合欢结合,才能发挥药效。” “合欢?”花未眠笑得张狂,“如此正好,果真是个绝妙的东西。” “那么,本宫就在此恭贺贤美人,大仇得报,跳出牢笼!”兰姬转身离去。 身后,花未眠眯起嗤冷的眸子,兰贵妃此举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夕妃。说到底,兰姬既不想招惹腥味,又想鱼和熊掌兼得。无奈花未眠如今被禁足,已经落魄,否则必然不会听任兰姬在此颐指气使。 独孤辰夕,我们走着瞧。 低眉望着手里的瓷瓶,花未眠笑得得意,仿佛看见了夕妃浑身是血的惨状,“独孤辰夕,你想不到吧,本宫的绝地反击,绝对会让你喜出望外的!” 假孕?哼……兰姬眸色犀利,有贤妃这个笨蛋当自己的枪手,她又何乐不为呢?但更让她高兴的是,贤妃竟然说出夕妃假孕之事,当真是意外之喜啊!只要拿住了夕妃假孕的证据,扳倒夕妃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前提是,夕妃必须有破绽可寻。 放眼宫里,夕妃身旁当时只有几个亲近的人,首当其冲的是弄痕,然而弄痕武艺太高,绝对不是理想的对付人选。其次是寂寥,因为上次污蔑夕妃,举宫皆知寂寥此人与皇后与兰姬自身的恩怨,对付寂寥无疑会把所有人的疑点聚集在自己身上。这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么剩下的,只有刘太医和……瑞香! 刘太医身在太医院,又是个太医,一旦失踪,势必会引起宫中个人的重视。 但如果是瑞香的话……一介宫婢,无权无势…… 兰姬羽睫轻扬,容色倾城。流光熠熠的眸子,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宛若初生的云霞,充满了血红色的朦胧。 横竖,本宫都要你死 兰姬羽睫轻扬,容色倾城。睍莼璩伤流光熠熠的眸子,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宛若初生的云霞,充满了血红色的朦胧。 人生,有得才有失,有失必有得。 但对于若倾城而言,如今是得还是失,早已模糊了概念。 缓缓往宫外走去,弄痕一怔,“你还病着,要去哪?” “就算病着,也该去看看故人。”若倾城冷眸如雪。 直到站在清微宫前,弄痕才知道,所谓的故人,原来就是花未眠。刚要进去,却听得若倾城道,“弄痕,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 “可是……”弄痕不放心,毕竟花未眠恨若倾城入骨,如果做出过激的举动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如今我才是赢家,她身子不便,又岂会自寻苦吃找我麻烦。”若倾城幽然说着,眼底不似原先的仇恨。 语罢,若倾城独自一人走进空荡荡的清微宫。 自从花未眠被禁足,宫人也都各奔前程被分发到各宫各院,现在的清微宫早已没有先前的繁华。除了夏音和赵元这两个花未眠的贴身奴才无人敢要,整个清微宫算是人去楼空了。 “看样子,贤妃娘娘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若倾城冷冷看着没了以往光鲜亮丽的花未眠,优雅的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容光焕发,“哦,对了,本宫忘了,如今贤妃已经被废了妃位,降为美人了。是吧,贤美人?!” “拜你所赐!”花未眠深吸一口气,脖颈间的青筋微微暴起,可见她的怒意。 若倾城笑得邪冷,“是吗?贤美人禁足在此,难道就没有想过,你有今日的下场,何尝不是素日里作恶太多,应有此报吗?” “独孤辰夕,你给本宫滚出去!”花未眠盛怒起身,直指若倾城的容脸破口大骂,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本宫一刻也不想看见你。你可知道,本宫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恶心得想吐!” “你如此盛怒,是不是觉得有愧于本宫,所以心虚得不想看见本宫?”若倾城不温不火,继续说着。 花未眠的身子因为愤怒而有些打颤,“独孤辰夕,本宫从未欠过你,分明是你陷害本宫,你还敢来耀武扬威!若非本宫失了势,岂容你在此张狂!” “是啊,你不说,本宫倒忘了,贤美人你失势了!此刻可是连妃位都被废了。”若倾城忽然笑得绝世,明亮的眼眸如浩瀚星辰,流动着璀璨的光芒,“不过,贤美人难道真的没有害过本宫?一丝一毫的心思都没有吗?” 花未眠哑然,只是狠狠瞪着若倾城不改颜色的倾城容脸。 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花未眠的脸色霎时全变了,整张脸扭曲出恐惧的色彩,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这个是……” “这个呀?”若倾城玩味的望着手中的书信,捎带着在花未眠眼前晃了一下,“这是你偷偷送出宫,准备送往平阳王府的书信啊!怎么,贤美人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了?或者,你希望本宫替你诵读一遍?” “不!”花未眠歇斯底里的嘶喊,眼底陡然黯淡,声音细如蚊蝇,“求你,不要!” “求我?”若倾城干笑几声,“花未眠,你也有求饶的时候吗?你可想过,那些枉死在你手上的人,你给过他们求饶的机会吗?没有!你没有!” 闻言,花未眠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又惊又惧,又恐又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若倾城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放大,冰冷的手死死掐住花未眠的脖颈,若倾城笑得冰冷,笑得肝肠寸断,“你可想过,濒临死亡是何种滋味?!” 狠狠松开手,若倾城傲然伫立,一身尊华无与伦比。冰冷的眸扫过花未眠死灰般的脸,若倾城一改方才的笑靥,面露寒光,“花未眠,这次本宫绝不会手软。不妨告诉你,没有人能救你,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横竖,本宫都要你死!你听清楚了吗?” 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蓦地,花未眠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若倾城一怔。腕上传来湿湿的感觉,若倾城愠怒,狠狠甩开花未眠的手,一声厉喝,“放手!” 花未眠一个踉跄,被若倾城的力量打翻在地,肚子重重着地。 心头一惊,若倾城正欲上前扶她,下一刻,脑海里闪过慕容长忆与萧贵妃的容脸。顿时敛了所有的同情,因为不值得。对于花未眠,不值得她一丝一毫的同情与怜悯。 “独孤辰夕,本宫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花未眠勉力撑坐在地上,面色微微泛着白,额头有些细小的汗珠。 “好,本宫等着你。有本事午夜轮回,你来找本宫索命!本宫,奉陪到底!”若倾城甩袖而去,毫不留情。 身后,花未眠面目痛苦,腹部因为方才的摔倒而隐隐作痛,一揪一揪的阵痛袭来。下*身湿潮的感觉清清楚楚,仿佛是……花未眠紧咬下唇,低眉去看,只见血水沿着裤*管源源而下。 她忽然明白,羊水破了。 瞬间,花未眠慌了神,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阵痛越发密集,她几乎是爬着将身子挪出正殿,扯着嗓子嘶喊,“来人……来人……传太医,传太医,本宫要生了……传太医……”身后,一行爬行过后留下的血痕,清晰而惨烈。 所幸夏音赶到得及时,花未眠总算是传来了太医。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议论纷纷,注意力都集中在花未眠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所有人都在猜,花未眠会生男生女。奇怪的是,慕容元策在此时竟也不来探视,仿佛任凭花未眠自生自灭般,不做任何举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苏流云已经做好接手这个孩子的准备,只要花未眠生下儿子,她就会以生母身份卑微,长子不宜居于冷宫之名,把花未眠的孩子纳为己有。如此,太子之位便可牢牢稳固在她这个皇后手里。若花未眠不济,生下个女儿,她正好可以赶尽杀绝,让她们母女两在冷宫待上一辈子。 “你放心,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让这个孩子活着,她不会有机会翻身成为你的威胁。”弄痕眉目森冷,站在若倾城身后,死死盯着内头喊声震天的清微宫大门。 “慢着!”若倾城面色一沉,身子陡然一颤。 为若倾城设计的计中计 “你放心,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让这个孩子活着,她不会有机会翻身成为你的威胁。睍莼璩伤”弄痕眉目森冷,站在若倾城身后,死死盯着内头喊声震天的清微宫大门。 “慢着!”若倾城面色一沉,身子陡然一颤。 弄痕不解的望着脸上漾开一抹哀伤的若倾城,“你不想为你儿子报仇了?” 若倾城仰头长叹,苦笑几声,羽睫颤了颤,险些掉下泪来,“杀了她的孩子,我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就算她该死,她的孩子何辜?” “你的意思是,留下这个孩子?”弄痕一怔,万料不到若倾城会在此刻心软,不由的拧眉,“倾城,你可要想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弄痕,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留下这个孩子吧,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后悔今日的抉择。”若倾城轻浅笑着,眼底成殇。 长长呼出一口气,弄痕似乎有些理解若倾城此刻的心境,幽然道,“我不会让此事成为你心中的遗憾,放心吧,我有分寸。” 若倾城颔首,“去吧!” 清微宫外,没有一个人,只有夏音一人与太医在里头为花未眠准备接生。花未眠惨叫连连,声音格外刺耳。弄痕不觉蹙眉,长剑穿身她都不曾皱一下眉头,这花未眠未免也太会做戏了,生个孩子就惨叫成这样,当真是污弄痕的耳朵。 两个稳婆急急忙忙的从宫门口进来,弄痕笔直走到两人跟前,自怀里掏出一袋子银钱丢到两人跟前。扫一眼震住的两人,弄痕不紧不慢的开口,“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保住小的,至于大的,你们看着办。如今这清微宫已是个是非之地,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我家主子还有重赏。” “敢问姑娘的主子是……”稳婆们不敢大意,要知道花未眠肚子里的是龙嗣,若是来日翻身,那她们岂不是要吃不来兜着走? “这个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要知道,里头的人是翻不了身的。”弄痕冷眉,看着二人还在犹豫。又从袖子里取出两锭金子,扎眼的金光直闪得两人喜笑颜开,忙不迭点头称是。 弄痕面色凄冷,“记着,不要让我家主子见到囫囵个的。” 望着稳婆们一溜烟小跑进了寝殿。她们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自然明白弄痕是什么意思。 不多时,寝殿内传出更加惨烈的叫声,而后是一名稳婆惊慌的喊叫,“血崩了血崩了……” 若倾城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在冷宫产子时,遍地的鲜血翻涌的情景。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抽离的血液,在大火里熠熠生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属于她的爱恨离愁,前尘往事。 扭头望着弄痕,若倾城面无表情,“生了吗?” 弄痕颔首,“生了。一个公主!” 唇角微微抽搐一下,若倾城显得很平静,“那她呢?” “血是止住了,但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弄痕无温回答。 轻轻点了几下头,若倾城的心底凉薄至极,隐隐有种彻骨的凄寒。没想到,她竟也有如此阴狠的一天,狠得连自己都有些害怕。每每照着镜子,看到里面陌生的脸,她会突然感到汹涌袭来的恐惧。 弄痕搀着倦意的若倾城回宫,原本落水就着了凉,此刻更是身心俱疲。 若倾城无力的靠在床柱上,弄痕为她铺好床褥,接过婢女递上的安神汤,支退了所有人。若倾城睡眠不好,故而熟睡时,身旁不许有人候着,免得惊扰。不仅如此,自从得知慕容长忆与萧贵妃的死因,她便彻夜难眠,日夜不离安神汤。 “你也累了,喝完安神汤睡一会,晚膳时我再叫你。”弄痕抿了一口安神汤,“温度刚刚好。” 若倾城颔首,皱着眉头喝了几口,“好苦。” “苦口良药。”弄痕看着黑色的汤药,幽然叹息,“哪日你放下心中的结,就不必再喝这么苦的药,也就不用再为难自己了。” “谈何容易。”若倾城自嘲般的笑了笑,脱去外衣躺在床上。 弄痕上前,小心翼翼的为她拉好被角。 岂料,若倾城忽然弹坐起身,面色灰暗,将头一撇,一口黑血自口中吐出。羽睫颤了颤,若倾城紧捂着生疼的胸口,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有……毒……”眼前一黑,登时不省人事。 “倾城?”弄痕大惊失色,伸手便制住若倾城身上的几处大穴要害。急忙扶好她,盘膝在若倾城身后,以自己的内力暂时护住若倾城的心脉。 收功完毕,将若倾城稳稳躺会床上,此刻的若倾城,脸上仿佛结了一层炭灰,黑得发亮,令人触目惊心。忙不迭奔出殿外,弄痕压低声音,“寂寥,你进来。” 寂寥乍见弄痕略显惊慌的神色,心中忖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忙跟着弄痕进门。及至若倾城床前,寂寥才知道,不是出事,是出了大事。就着床沿坐下,寂寥迅速为若倾城诊脉,面色愈发暗沉。 “怎样?”弄痕的额头因为方才的紧张和运功,还布着细细的汗渍。 “中毒了。”寂寥凝眉,目露冷寒,“而且是剧毒!” 弄痕一惊,“可知道是何种毒药?” 寂寥翻动若倾城的眼皮,指尖从若倾城的唇边沾了一点呕吐的黑血,凑近鼻间嗅了嗅,眉头更是紧锁起来,“如果我推测得不错,应该是【鸳鸯错】。” “何为鸳鸯错?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弄痕头一次知道什么是心急如焚。 “所谓鸳鸯错,便是要两种毒药混合,才能发挥功效。一种是七虫七花,用七种毒虫和七种毒花以一定的排列顺序炼制,此毒无色无味,能散在空气里,让人嗅入体内潜伏。但此毒的药性很烈时效却很短,眨眼即逝,所以下毒之人必得掐准时机。”寂寥的眼睛闪烁着无尽的恐惧,犹如面临死亡时的颤抖,“七虫七花遇见合欢,药性就会在体内彻底爆发。” “合欢?”弄痕陡然拿起那碗安神汤,神色凝滞,“安神汤里不可或缺的便是、便是合欢!”手上一松,瓷碗砰然落地。弄痕忙伸手去探若倾城的脉搏,双眸骤然瞪得斗大,“糟了,没有脉搏!” 蚀骨情深 “合欢?”弄痕陡然拿起那碗安神汤,神色凝滞,“安神汤里不可或缺的便是、便是合欢!”手上一松,瓷碗砰然落地。睍莼璩伤弄痕忙伸手去探若倾城的脉搏,双眸骤然瞪得斗大,“糟了,没有脉搏!” 寂寥一慌,“不,倾城只是处于药性发作的假死状态。” “告诉我,如何能救?”弄痕眉色一冷,她答应过弄凉,会保护若倾城一生一世。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看着若倾城死去。 “只有天山雪莲能解其毒。可是……雪莲何其稀有,一时半刻上哪里去找?就算找到了,倾城已经陷入假死状态,根本无法自行吞咽服用啊!”寂寥绝望的抓紧若倾城冰冷无温的手,整个人陷入疯狂的自责与颤抖的无助。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办到!”弄痕大步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 “春风殿!” 寂寥顿在那里,不错,如今只有慕容元策才能找到天山雪莲救若倾城,因为他是皇帝,无所不能的皇帝! 慕容元策正欲起身去云藻宫,与夕妃同进晚膳。岂料,窦辞年却匆匆从外头进来,施礼道,“皇上,弄痕姑娘求见。” 眉头一蹙,心里有些温暖,莫不是夕妃派人来请他过去?虽然这样想着,但慕容元策脸上没有丝毫表露,只是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道,“让她进来。” 端坐在案,慕容元策看着弄痕及不对劲的走进来,一下子跪在他的跟前,声音都有些哽咽,“奴婢弄痕参见皇上,求皇上救救夕妃娘娘!”说着,竟然落下泪来。 慕容元策咻然起身,“发生何事?” “娘娘中毒了,求皇上赐予天山雪莲,救娘娘一命。否则,娘娘就会……”弄痕狠狠磕了个头,“如今除了天山雪莲,已经回天乏术。” 窦辞年低头呢喃,“天山雪莲?”不由的抬眼去看慕容元策焦急中透着犹豫的表情,顿了顿才上去道,“皇上,这天山雪莲只有一朵,还是先帝送与先皇后,先皇后临死前才转赠于您作个念想的。奴才怕……” “带上天山雪莲,起驾云藻宫。”不由分说,慕容元策大步朝外走去。 弄痕一抹脸上的泪痕,冷冷跟在慕容元策身后。其实,如果慕容元策方才拒绝,她就会出手。挟天子以求解药!不过,她没有想到,慕容元策竟然会开口答应,连语气都异常坚定。只是一瞬间,她对慕容元策的想法有些改观。 在云藻宫门前下了轿辇,慕容元策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若倾城床前。只一眼床榻上生死一线的女子,他的心就跟着揪起来,生疼生疼,一直痛到了骨子里。手一挥,江泰安随即上前为若倾城诊脉。 蓦然,江泰安忽然诚惶诚恐的跪在慕容元策跟前,身子有些微颤,“皇上请节哀,夕妃娘娘殁了。” “你说什么?”慕容元策怒声嘶吼。但无论是若倾城的呼吸、脉搏乃至心跳,悉数停止,就连原本温暖的身体都接近冰冷。唯一不变的是,肤质依旧柔软如生。一把将若倾城抱在怀里,慕容元策顷刻间泪如雨下,“不!不可以死!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朕不准你死!朕不准!” “她没有死!”寂寥冲出人群,扑通跪在床前,神色慌张至极,“皇上,娘娘只是中毒太深,所以处于假死状态,现在救她尚有一线生机。” “如何救?”慕容元策一惊。 “只要喂娘娘服食天山雪莲即可!”寂寥翘首企盼。 “荒谬,娘娘如今脉搏气息全无,即便是假死,也绝难吞服天山雪莲。何况雪莲此物必得生鲜服食,需得在口中咀嚼才可发挥药效。”江泰安理直气壮。 所有人都缄口不语,所有人都在等皇帝的答案,所有人都暗自猜测夕妃的结局。 沉静了很久的房间,终于听见慕容元策冰冷无温的声音,“把雪莲给朕!你们都出去!” “皇上三思!”窦辞年一下子跪在地上,整个人慌乱无比。 “滚!”慕容元策低吼。 弄痕没有说话,一直都没有。静静的随着众人退出去,寂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弄痕一把按住手腕。迎上弄痕摇头而轻叹的神情,寂寥的心颤了颤,眸色瞬间暗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毕生最重要的东西。 垂着眼帘,寂寥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站在回廊里,一动不动,好似泥塑木雕。 房间里静的吓人,慕容元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那一刻,他如此渴望听见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低柔的呼唤,亦是满足。 略带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若倾城姣好的面颊,慕容元策笑得让人心颤,笑得令人心酸。冰冷的温度,找不到活着的气息,慕容元策陡然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坚毅如他,冷漠如他,此刻却掉下无声的泪。 “莫怕,朕不会教你死的。绝对不会。”慕容元策打开手中的锦盒匣子,朦胧青烟幽然腾起,一朵洁白的雪莲静静的在盒子里绽放华光。手心一捏,雪莲在掌心被揉搓成一团,全部塞进了慕容元策的嘴里。 细致嚼着饱满的花瓣,清凉的汁液在嘴里流淌,慕容元策低头吻上她冰冷的唇,以舌尖挑开她的薄唇贝齿。雪莲的汁液悄无声息的滑入若倾城的喉间,一点一滴的没入她的身体,带着他的气息,与她的性命融为一体。 灼热的泪滴落她的脸颊,他深情忘我的吻着逐渐回温的女子,仿佛要将自己刻入她的生命,刻入她的灵魂深处。体内开始躁动,仿佛有蚂蚁在噬咬他的心肺,血液不断沸腾,他知道,自己中毒了! 可是,他无悔!永世无悔! 视线中,模糊的容脸,缓缓扬起的睫羽,终于,他又能看到璀璨明眸。 若倾城睁开眼,却只看见慕容元策痴迷恍惚的眼睛,如狼似夜的眸子,此刻正逐渐涣散成满天星辰。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嘴,一股清凉的汁液一点点滑入喉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是他,赋予了她重生的机会。 松开她的唇,慕容元策笑得清冽,带着刺骨的灰暗,“真好,又能看见你的目光,落在朕的身上。朕,值得……” 还来不及惊叫,慕容元策的头骤然沉沉垂下,就搭在她的枕边,贴在她的胸口。心,忘了跳动,一瞬间,她泪如雨下。干涩的唇无力的张了张,熟悉的名字卡在喉间,硬是吐不出来。只能用颤抖的胳膊,死死抱住倒卧在她身上的男人,化作无声的呐喊奔腾于胸腔之内。 相爱?相伤?相杀? 还来不及惊叫,慕容元策的头骤然沉沉垂下,就搭在她的枕边,贴在她的胸口。睍莼璩伤心,忘了跳动,一瞬间,她泪如雨下。干涩的唇无力的张了张,熟悉的名字卡在喉间,硬是吐不出来。只能用颤抖的胳膊,死死抱住倒卧在她身上的男人,化作无声的呐喊奔腾于胸腔之内。 呜咽的哭泣,若倾城发出微弱的呼喊。 弄痕带头冲进来,却只见到深情相拥的两个人。那一刻,弄痕明白,慕容元策是拿自己的命去换若倾城的命。低头干笑了一声,弄痕伸手制住慕容元策的穴道,“皇上中毒不深,尚可挽救。”陡然将自己的内力输入慕容元策的体内,硬生生将他吸入的毒,逼出体外。 所幸慕容元策的毒十分少量,弄痕救得及时,总算救了慕容元策一命。 江泰安随即下针,封住慕容元策的命门,写下药方为慕容元策排毒。如此这般,慕容元策才算转危为安,但也去了半条命。这样的情况,只能先抬回春风殿再做处置! 慕容元策被送走的时候,若倾城撑着几度虚弱的身子,死死靠在床柱上,泪流满面。 “他是在跟你换命。”弄痕扭头看她。 “我宁愿他恨我,杀我,也不愿他这般对我。”若倾城紧闭双目,泣泪两行。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不是宠,不是纵,是用命与你相爱。”弄痕鲜少有这样动*情的时候,她是真的被慕容元策震撼了。也是第一次,弄痕相信世间真的有爱情的存在。从前,她不信。 若倾城掩着面,低低的哭着,“是他先背弃的诺言,是他杀了原先的若倾城,难道他以为这么做就能恕罪吗?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原谅,更不会心软!我是独孤辰夕,不是若倾城!不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是若倾城!” 弄痕望着她,心里隐隐的疼,“何必呢?何必自欺欺人?!” 为何相爱必得相伤?相伤注定相杀? 到底是谁给谁安排的战局,又是谁的防备截断了谁的后路?这场没有输赢的棋局,会有怎样的进退? 若倾城骤然抬头,“弄痕,他会不会死?” “你既不爱,又何必执着他的生死?”弄痕淡淡的开口。 清泪滑落,若倾城泣不成声,“他会死吗?” 弄痕摇头,“他不会死,但如果你继续恨下去,他的心会死。就像当初的你,逐渐的忘记了跳动,濒临死亡。” 若倾城缩在床角,抱膝哭泣,双肩抽动,嘤嘤的啜泣带着压抑的哽咽。弄痕忍不住也跟着难过,却无法陪她流泪。她到底成不了弄凉,不会陪着若倾城一起哭,一起笑。心里空荡荡的,弄痕忽然想起了千燎眼底的哀伤,不由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不,她不该动*情! 绝对不许! 大步走出房间,弄痕捂着狂乱的胸口,止不住大口喘息。即便如此,也无法平息心中缠绕不去的情愫。那是根,会与气息同在。 寂寥缓缓走来,“倾城还好吗?” 弄痕望着他,幽然一声轻叹。 “怎么,她不好?”寂寥慌了神。 “不,她没事了。”弄痕看着寂寥,觉得有些可怜,更多的是悲凉,“你为她成了如今的模样,值得吗?” “值得。”寂寥肯定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顿了顿,弄痕抬眼去望明月,“即便是天上的月亮,每逢十五还能圆一回,可是你们再也没有机会。” “那又如何,只要能陪着她,看着她笑,我便安然。”寂寥轻轻笑着,眼底有些疼痛,“如今,我能毫无顾忌的留在她身边,已经死而无憾。” 低眉嗤冷几声,弄痕笑得有些干涩,“自古情痴不乏,你也算一个。”语罢,大步朝外头走去。 “你去哪?”寂寥站在她身后。 “去找毒源。”弄痕抬头,眸色如霜,敛去了所有表情。 寂寥一顿,“你知道毒源在何处吗?” “无外乎两个地方。我一处一处的找,还怕找不到吗?”弄痕纵身一跃,登时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身形矫健,速度之快,快若闪电。 弄痕第一个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承欢宫。若倾城中毒,她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兰姬。要知道,兰姬是最有可能接触如此烈性的毒药,而且兰姬视若倾城为死敌,更欲除之而后快。无论是能力还是动机,兰姬都是首当其冲的下毒嫌疑人! 借着夜色,弄痕摸进兰姬的寝殿。脚步轻盈,没有一丝声音响动。兰姬还在沐浴,屏风后隐约可见热气腾腾的水汽,以及洗澡时发出的滴水之音。 在床榻上迅速翻找一遍,弄痕确定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加水的宫婢进来前,弄痕翻身出窗,几个落点便消失无踪。 屏风后,兰姬呼啦起身,眸色锐利无温。冷冷的笑靥在脸上绽开了花,仿佛罂粟般的美丽,让人痴迷其中难以自拔。 弄痕,本宫早就猜到你会有此一举,可惜啊可惜,下毒的不是本宫。本宫太清楚你的为人,又怎会以身犯险?能够借刀杀人,本宫何乐不为! 花未眠,只好委屈你,做本宫的替死鬼!来日殒命黄泉,本宫定会与你多烧写冥钱,教你一路好走。 安然坐回浴桶,兰姬依旧是美丽尊贵的兰贵妃,傲然绝世。 如兰姬预料,弄痕在花未眠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装有剧毒的瓷瓶。弄痕不是个冲动的人,只拿了瓷瓶,没有惊动花未眠分毫。 有了这个证据,花未眠必死无疑。 回到云藻宫,弄痕正欲将瓷瓶交付若倾城,却听得寂寥慌慌张张的从寝殿跑出来,低低的嘶吼,“糟了,倾城不见了!” 娇眉陡然蹙起,弄痕面色无温,“可有什么人来过?” 寂寥摇头,“没有。” 大步走进寝殿,弄痕扫一眼周边的环境,蹙紧的眉头微微展开,“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为何?”寂寥不是不信,而是但凡若倾城之事,他必得小心谨慎。 “房内没有挣扎的痕迹,倾城是自己走出去的。”一摸床榻,弄痕坐在床沿,“床上尚有余温,说明她刚走没多久。外衣还在,想必她走得很急。能让她如此焦急的,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个人。” 名副其实的春风殿 “房内没有挣扎的痕迹,倾城是自己走出去的。睍莼璩伤”一摸床榻,弄痕坐在床沿,“床上尚有余温,说明她刚走没多久。外衣还在,想必她走得很急。能让她如此焦急的,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个人。” 寂寥笑得令人心酸,眼睛却绽放着些许安慰的光彩,“到底,她还是会心软。” 弄痕看了他一眼,“再坚强,不过是拿伪装当借口。不过,这样的她,才算活着像个人。” 半低着头,寂寥没说话,只是幽然离去。弄痕望着他孤寂的背影,有些秋日的凋零与萧瑟,让人不忍。 转身,弄痕坚毅的朝春风殿方向走去。 尊贵的王,静静安卧于榻。容色微白,隐约可见中毒后的憔损,尤其是泛白的指尖,透着沁骨的冰冷。原本,他可以不用躺在这里;原本,她会死得悄无声息。是他,让一切都逆转,她活了,他却躺下了。 赤着脚,一路飞奔到此处,熟悉而恐惧的感觉迎面袭来,时时刻刻扣动她的心弦。不是说好了,要学会忘记前尘?不是说好了,要学会恨一个人吗?可是,为何面对他时,她总会难以自抑。原来恨一个人,如此不易。 脚步轻盈的落在慕容元策床前,若倾城的气息有些急促,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浮起两颊的绯红。直勾勾的注视床榻上的男子,眼底瞬间泛出模糊的迷离。羽睫止不住颤了一下,若倾城的泪突然滚落下来,笔直落在寂静的殿内,发出吧嗒吧嗒是声音,一直震撼了内心深处。他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恨你,却要为你掉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无情,却要舍命救我?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慕容元策,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吗?告诉你,我不会!我不会!我绝对不会!你逼死我的父皇,杀了我多少皇族,间接害死瑾若,最后连累弄凉枉死。我不会原谅你!我不要原谅你!我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在我坚持恨你的时候,忽然对我温柔。你明明知道,我受不起你的温柔,受不起你施舍的感情,却要一步步动摇我的决心,动摇我的恨。 慕容元策,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疼,真的好痛!慕容元策,知道吗?你永远都做不到,像我曾经那样的深爱。 若倾城一步一顿走到床前,泪如雨下。颤抖而冰冷的手缓缓伸出去,在触到慕容元策脸颊时,已经心痛如绞。泪落连珠,身子再冷,也冷不过人心。刀刻般的五官,在这样威严的轮廓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格外的俊朗不凡。即便他倒卧在床,即便他不言不语,即便他紧闭双目,他还是那个俊逸的男子,不可一世的帝君。 细腻的指尖抚过他脸上每一寸皮肤,仿佛在镌刻某种誓言,又好像在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爱的恨的,都有。 深吸一口,若倾城颤颤巍巍的收回手。 岂料,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将她的手捏在掌心。若倾城骤然瞪大眼眸,“皇上?” “在你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朕就感觉到你的存在。”慕容元策勉力撑起身子,脸上写着倦怠与虚弱,“你的一举一动,朕都深深感受。不要走,留在朕身边。” 若倾城望着她,心如刀割。当初的她,多么渴望听见他今日的话语,可惜现在她是独孤辰夕,不是若倾城。任性的抹去脸上的泪,若倾城一展笑颜,“只要皇上龙体康健,臣妾愿意长伴君侧。” “真好。”慕容元策深情的望着她如孩提般干净的笑容,“有你,真好。” 一眼瞥见若倾城裸*露在外的赤*脚,慕容元策微微凝眉,“怎的也不穿鞋?虽说是夏日,但地气还是不弱的,刚刚解了毒,莫再病了。”说着,就着若倾城腰际便是一拽,将她整个人都拉上龙榻,轻轻揽入怀里。 “皇上?”若倾城一惊,青天白日的,这样子若被人看见,岂非要羞死她。视线焦灼的看向门口,若倾城几欲起身,却被慕容元策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不容她挣扎,慕容元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脸上。若倾城美丽的眸子不安的眨了一下,“皇上龙体违和,还是……” 吻,不期而至,绵绵的柔柔的,没有不羁的霸道,只有彻骨的缠绵。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他放大的容脸,心为之漏跳一拍。他的怀抱,暖暖的,一扫她心底的寒凉。他的吻,柔软至极,一瞬间教她忘记了所有的爱恨离愁。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眉间,鼻尖,最后轻轻的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 “皇上,弄痕姑娘求见。”窦辞年在外头喊着。 若倾城原本闭起的美眸顿时睁开,慕容元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继续下去,坐起身子道,“让她进来。” 有些慌乱,若倾城急忙将自己埋在被窝地下,在慕容元策身旁一动不动的躺着。若教弄痕看见她此刻的窘迫,那她以后岂非会有阴影? 慕容元策低眉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那双经久寒霜的眸子,第一次绽放出春日的华光,温暖备至。 弄痕轻轻的走进来,只一眼床榻便已经明白。顾自垂着头,冲着慕容元策行礼,“奴婢弄痕参见皇上。”顿了顿,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恶作剧般的念头,“参见夕妃娘娘!” 慕容元策轻浅笑着,眉目含情的望着身侧、窘迫不已的若倾城,凝眸冲弄痕道,“平身吧!” “启禀皇上,奴婢找到了夕妃娘娘中毒的源头。”弄痕素来果断,言语也不拖沓。 眉头骤然挑起,慕容元策敛尽所有颜色,冷眸斜视,“当真?” 自怀中取出瓷瓶,弄痕掷地有声,“这就是娘娘所中之毒,鸳鸯错!奴婢是从清微宫处寻得,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若倾城的睫羽颤了颤,花未眠?她是何时在自己身上下的毒?为何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可是,花未眠被禁足,这毒药又是从何而来?看样子,其中大有文章。美丽的眸子凝出一层寒霜,若倾城紧咬下唇,略显愠色。 举宫诛灭 若倾城的睫羽颤了颤,花未眠?她是何时在自己身上下的毒?为何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可是,花未眠被禁足,这毒药又是从何而来?看样子,其中大有文章。睍莼璩伤美丽的眸子凝出一层寒霜,若倾城紧咬下唇,略显愠色。 “花未眠?!”慕容元策的脸色异常黑沉,如夜的眸子绽开血色之戾。 弄痕俯首,“奴婢不敢作假。” 慕容元策嗤冷,“朕知道你不敢!” 陡然一声怒吼,“窦辞年!” 外头,窦辞年急匆匆的跑进来,弓背哈腰,“奴才参见皇上。” “拟旨。”慕容元策冷颜傲视,“罪妃花未眠,心肠歹毒,残害妃嫔皇嗣。朕念其侍驾多年,不予重刑,赐白绫一条,匕首一把,鸩酒一壶,自行了断!花未眠身侧宫婢奴才,太监一律杖毙,宫婢遣派军中充为军妓。速速执行,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窦辞年忙不迭领旨而去。 弄痕叩了个头,“奴婢告退。” 语罢,头也不抬的退出春风殿。 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若倾城才坐了起来,神色有些复杂。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瞬势将她揽入怀中,坚硬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发髻上,鼻间享受般吻着属于她的芬芳。她就那么安静的靠在距离他心口最近的地方,聆听着慕容元策的心跳。 “怎么了?下毒的找到了,你却不高兴。”慕容元策轻声说。 “臣妾只是有些心寒。”若倾城勉强的扯动唇角,挤不出一丝笑意。因为不久之后,会有很多人哭着喊着,或死或生不如死。 慕容元策轻叹,“你是怪朕下手太狠?” “不,臣妾是觉得人心太可怕。”若倾城摇头,“后宫多少妃嫔,皇上却只有一人,莫怪她们会变得疯狂。” “原来你是怪朕。”慕容元策不怒反笑,“若朕为你废了三宫六院,你可愿意?” 若倾城轻轻的捶打他的胸口,“皇上惯会哄臣妾的,哪有皇帝不要三宫六院的?” “如果可以,朕愿首当其冲,做这天下第一人。”慕容元策说得很认真。 低眉笑了笑,若倾城不再说话。许久才道,“皇上,可否容臣妾去送一送贤美人?” 闻言,慕容元策的眼神忽然漾开紧张的颜色,“你要见她?” “放心吧,这次臣妾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作恶。臣妾心中有些疑惑,总想问个清楚,弄个明白。”若倾城幽然轻叹。 “让弄痕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知道吗?”慕容元策难掩担忧的开口,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颚,让她与自己对视。 “臣妾遵旨。” 话刚匍出口,慕容元策忽然一个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要她。春风殿内暖春风,流光旖旎美娇娘。自古君王太薄情,一朝花开苍穹惊。 清微宫里,花未眠面如死灰的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夏音匍匐在她脚下,死死拽着她的裙摆厉声哀求。 两个太监模样的一左一右挟住夏音的胳膊,几欲将她带离此处。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要做军妓。娘娘,您救救奴婢啊!看在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向皇上求求情,娘娘!……”夏音喊声凄厉,哭得泪人一般。 花未眠眼神空洞的看了她一眼,笑得冰冷至绝,“本宫自身尚且难以保全,还如何能保得住你?夏音,你去吧,至于本宫,会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夏音顿在那里。 回眸见,却见窦辞年大摇大摆走进来,身后的太监端着一个置物盘走。白布掀开后,摆着三样触目惊心的物件。窦辞年拂尘一甩,挺直身板高声道,“皇上有旨,赐死贤美人。娘娘,皇上顾及您侍驾多年,刚刚诞下小公主,所以留您一个全尸。娘娘,您自个儿选一个吧,别教奴才为难。” “皇上果真如此无情?”花未眠面不改色,只是突然落下泪来。 “不是皇上无情,是娘娘您做事太绝。佛谒说,凡事太尽,势必缘分早尽。娘娘。”窦辞年手一挥,小太监迎了上去。三样物件明晃晃的摆在花未眠跟前,犹如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花未眠却出奇的冷静,不哭不闹,与以往的她极为反常。 望着怀里沉睡的孩子,花未眠凄美的笑了笑,扭头望着那壶鸩酒,“这个,应该会很快吧?!” “这是鸩酒,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窦辞年答道。 小太监会意的斟了一杯酒,花未眠持杯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如果她毫无反抗的赴死,皇帝还会念及她的好,善待她的女儿。如果她激怒皇帝,按慕容元策的性子,说不定还会祸及女儿。 所以,她不能反抗。 手中的酒,倾泻出一小部分,花未眠泪如雨下,一饮而尽。 耳边,是夏音歇斯底里的嘶喊,“娘娘……” 杯子落地,碎得四分五裂。花未眠笑得嫣然无方,还是那个妩媚娇娆的女子。望一眼被强行拖向门口的夏音,花未眠干涩的笑了,“夏音,保重。” “娘娘,奴婢不要做军妓。到了下面,奴婢还要跟着您!”夏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束缚,一头撞在墙上。鲜血喷涌,夏音的身子像尘埃一般落地,没了气息。 那一声剧烈的撞击之音,响在花未眠的心头。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像个人,因为世间还有一个人会为她死。干涩的唇张了张,发不出一点声音。 窦辞年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娘娘,请把小公主交给奴才吧!” “你们要把我的女儿送个哪个娘娘?”花未眠安静得可怕,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等死的女人,等死的母亲。 “皇上有旨,废去公主头衔,送往【接引寺】抚育,永世不得入宫。”窦辞年无温凄寒。 “为什么?”花未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 窦辞年鼻间嗤冷,“赵元在临死前招供,冷宫那场大火乃是娘娘所为。所以,皇上恨毒了你,连带着小公主一起祸连。” 花未眠煞白了整张脸,她甘愿饮下毒酒,就是想为女儿留条活路,没想到皇帝如此薄情。忽然间,花未眠朗声大笑,笑得肝肠寸断,令人心酸不已,“皇上啊皇上,你果真无情!果真无情!这是你的女儿,没想到你恨我至此,连亲生骨肉都甘愿舍弃。难道在你心中,若倾城当真如此无可替代吗?重要得胜过自己的亲生骨肉?!” 手,缓缓欺上孩子的脖颈。 花未眠重重闭起眼眸,狠狠掐下去。 慕容元策,不用你动手,我的孩子,死生由我! 这辈子唯一亏欠的,就是你 手,缓缓欺上孩子的脖颈。睍莼璩伤 花未眠重重闭起眼眸,狠狠掐下去。 慕容元策,不用你动手,我的孩子,死生由我! “弄痕!”若倾城大步进门,忽然一声厉喝。 冷风疾驰划过耳际,花未眠陡觉手上一空,再低头,已经没了孩子的踪迹。抬眼,稚嫩的孩子躺在弄痕怀里,嘤嘤哭泣,不时挥动着柔嫩的小手。声声婴啼,哭碎了花未眠的心。疯似的扑向弄痕,花未眠像失控的野*兽,拼命去抢自己的孩子。 弄痕岂是好对付的,只见她脚下一扭三旋,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花未眠。眉目一冷,一掌击在花未眠的腰椎处,直打得她躺在地上,挣扎着愣是站不起来。 窦辞年上前冲若倾城行个大礼,“夕妃娘娘千岁。奴才恳请夕妃娘娘,皇上有旨在先,奴才必得带走公主。” 若倾城看了花未眠一眼,复冲弄痕颔首。弄痕小心的将孩子递给窦辞年,看着窦辞年领着一干人等大步离开。 整个清微宫呈现地狱般的死寂,隐隐散着死亡的气息。不远处,还有一道拖沓留下的血痕,却已没了夏音的尸体。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花未眠垂死挣扎,这是若倾城第一次从她的眼底看到柔软的东西。也是最后一次! “花未眠,本宫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下手。”若倾城冰冷无温,低头瞥一眼地上的花未眠,幽然坐下。 花未眠勉力撑坐在地,冷冷的干笑几声,夹杂着沉重的绝望与哀伤,“独孤辰夕,本宫就算杀了自己的孩子,也好过留下她受你凌辱折磨。”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你觉得,本宫会屑与稚子为敌吗?本宫不是你,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若倾城走近她的身旁,俯身蹲下,声音微颤,“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太子和萧贵妃是怎么死的。告诉你,下一个该死的,就是苏城池!” 羽睫骤然扬起,花未眠震惊得无与伦比,整个人都陷入疯狂的惊惧里,胜过面对死亡的可怕。 “怎么,觉得怕了?当初你杀太子的时候,为何就不会颤抖,难道你没有想过,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做母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你会心痛如绞,那你杀了别人的孩子,有没有问过孩子的娘亲?你的孩子应该好好活着,那别人的孩子就该死吗?”若倾城几近抓狂,声音都带着歇斯底里的低吼。 蓦地,若倾城面色一沉,“花未眠,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我们似曾相识吗?” 一句话,让花未眠的脸色黑沉到极点。她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直勾勾的注视若倾城的眼睛,嘴巴张大得闭不拢。 “没错。”若倾城附在她的耳际,声音细如蚊蝇,“我就是冷宫里,你烧不死的若倾城!” 花未眠震得瘫软在地,毒液开始在体内乱窜,她的神智不断恍惚,逐渐出现了幻境。模糊的世界里,不断闪现若倾城倾世的面孔,血色的疤痕,以及大火里绝望的容脸。她的身子颤了颤,嘴角开始缓缓溢出黑血,声音含糊不清,“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会回来,找我索命,所以、所以我,一直在等……等着报应!” “上次,本宫中了你的毒。唯一有机会被你碰触的是你临走前的抓拽,你把毒悄无声息的抹上了本宫的手腕,让本宫在最短的时间内吸毒入体,以至于后来服食安神汤便毒发。可惜你棋差一招,本宫未死,如今你却要死了。”若倾城说得清冷,仿佛无关痛痒般,不带任何感*彩。 匍匐着爬到若倾城的脚下,花未眠的手死死抱住她的脚踝,泪如雨下,“这辈子我唯一亏欠的,独独只有你。是我,夺了你的丈夫,也是我,让你险些命丧火海。最后、最后也是我,让你……让你承受丧子之痛。倾城,你应该恨我,因为我真的、真的该死!罪该万死!” 若倾城昂起头,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快乐。一辈子勾心斗角,一辈子设计别人,到头来,什么都没了。倾城……如果能、能回到过去,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继续……继续做、做好姐妹?”花未眠嘴里的黑血愈发涌得厉害。 “当初我救了你,那么相信你,对你掏心挖肺。你却爬上了我丈夫的床榻,凌驾在我之上。因为你的出身,这些事情我都愿意原谅。可是,我无法原谅的是,你杀了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他笑起来,眉眼像弯弯的明月,他甚至还来不及喊我一声娘。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已经决定离开皇宫,离开这个人间炼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若倾城突然潸然泪下。 花未眠笑得惨绝,“其实,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做人的垫脚石,不甘心一辈子居于人下。你那么美,在你面前,我只有自惭形愧的窘迫。所以,我才会把你、把你当成敌人。说到底,我只是在嫉妒……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无力的昂起头,花未眠睁着蒙上死亡阴影的眼眸,“对不起。” 若倾城肝肠寸断,泪落连珠,“你以为说一句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仇恨就能一笔勾销吗?花未眠,你太高估自己了。” “我、我不求你原谅,只愿、只愿自己能……能死得安然……” “为什么你不求我善待你的女儿?”若倾城低眉冷眼。 “你会吗?”花未眠一口黑血喷出,脸上溅满了血渍,“倾城……” “如果你求我,我就会!”若倾城无温。 花未眠无力的摇头,体温逐渐冰冷,“我没有资格求你,因为……原是我、我不配……” 若倾城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往昔的一幕幕重现眼前,那时她们年少,各自风华万千。她陪着身为公主的她,笑语如花。她们和弄凉,相互嬉闹,相互依偎,是最情深的三姐妹。每每她有事,花未眠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摆平一切。 如今她们三个,弄凉已死,花未眠垂死,而她若倾城,心死如灰。 花未眠只剩最后一口气,“我还有最后、最后一句话……” 俯身在她唇边,若倾城眉目森冷。耳边是花未眠最后的声音,“孩子是、是皇上的,小心、小心兰……兰……”话未完,花未眠的身子毫无预兆的靠在若倾城的身上,头重重垂在她的怀里,没了气息。 有人欠债,就有人还债 俯身在她唇边,若倾城眉目森冷。睍莼璩伤耳边是花未眠此生最后的声音,“孩子是、是皇上的,小心、小心兰……兰……”话未完,花未眠的身子毫无预兆的靠在若倾城的身上,头重重垂在她的怀里,没了一丝气息。 若倾城的手颤了一下,以最缓最慢的动作,抱住了花未眠逐渐失了体温的身子。蓦地,她的身子开始剧烈抖动,发出恸哭的声音。 “倾城?”弄痕一怔。 “她杀了我的儿子,所以她该死,我该高兴,因为我报了仇。可是弄痕,我一点都不快乐,就算杀了她,我也感觉不到一丝快乐。我为我的儿子讨还了公道,却让别人的孩子,失去了母亲。我跟她,有什么区别?”若倾城泪如雨下。 弄痕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这世上,有人欠债,就有人还债。” “她只是想摆脱自己的宿命,只是想过得好一点,却用错了方式。弄痕,我的心好疼,真的好疼。”这就是弄凉如此痛恨花未眠的原因,因为她们的情谊,让各自渐行渐远。若倾城死死抱着花未眠的头,泣不成声,“那年我还是尊贵的公主,无意间救了她,她就感恩戴德,做了我的奴婢。那时的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可是,终究抵不过荣华富贵的浸染。” 两行泪,缓缓而下。若倾城深吸一口气,放下花未眠的尸体。 “你不恨她了吗?”弄痕望着她。 若倾城摇头,“我只是可怜她。斗了一辈子,临了却是这样的下场。但是……弥留的那一刻,我原谅了她,因为她临死前想到的,是我。” “她说了什么?”弄痕一怔。 “她说,小心兰!”若倾城眸色微寒。 “这是何意?” “兰贵妃!” “是她?”弄痕的五指骤然握得格格作响。 一步一顿走出清微宫,夏末的天气变得阴霾不断,隐隐吹着湿润的风。带着水汽,带着些许微寒,一直冷到人的内心深处。 若倾城站在清微宫外,眼睁睁看着清微宫的大门缓缓关上,“你未曾看见,当年的清微宫何其喧嚣,绽放着数不尽的繁华。如今,也会凋败。” “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弄痕道,“皇上已经下旨,不发丧不出殡,更加不许葬入妃陵,只草草掩埋在宫外荒野。皇上许了个恩典,念及夏音忠烈,还教与花未眠一起埋葬。” “也许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是最好不过的。”若倾城幽然开口。 弄痕颔首,“那个孩子……” 凄然一笑,若倾城回眸望着弄痕,意味深长道,“花未眠欠我的,就让她的女儿偿还。”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刻骨的疼痛,还有些许喜悦之色。 很快,皇帝圣旨下达:罪妃花氏之女,即日起册为思安公主,由夕妃抚育成人。以后思安公主便是夕妃之女,任何人不得再提起公主生母,否则以忤逆罪论处。 花未眠,你虽未开口,我却知道你心底所希望的。思安寄养在我身边,我必视若亲生。不是为了赐死的贤美人,是为了曾经与我相知的那个女子。 当窦辞年将孩子送到若倾城手上时,可想而知她心中的悸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么抱着自己的儿子,以为那是她的生命延续。只是,她与忆儿无缘,再见只剩下冰冷的墓碑,和惨痛的记忆。 “弄痕你看,她看着我笑了。”若倾城的眼里噙着泪,鼻子有些泛红。 弄痕笑了笑,“她才刚出生没多久,怎么会笑。”面色顿了顿,弄痕的视线死死盯着稚嫩的脸庞,话锋陡转,“你不怕吗?” “怕什么?”若倾城抬眼。 “孩子长大了,必然会知道你是她的杀母仇人,也许她会找你报仇。”弄痕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事实上,她说的不无可能。 若倾城的羽睫抖动了一下,笑得酸楚,“那又怎样?等她长大,她若当真恨我,自然可以来杀我。就像你说的,欠的,总要还。” “换了以前,我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因为我的生活,不许留下后患。可是自从遇见你,不知道是不是受你的影响,我忽然疲倦了杀人,厌恶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弄痕望着她,神色复杂。 “也许……是弄凉的在天之灵,冥冥中指引着你。”若倾城说得很轻,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一只手紧紧握着孩子娇嫩的柔荑。 弄痕的眸子黯了一下,“也许吧!” 抬眼间,星光熠熠,依稀仿佛那个死去的女子,一双璀璨的明眸。只是再见,唯有来世了。 赐死花未眠举宫皆知,平阳王府自然也闻得此事。但苏城池却什么也不做,尤其在听说花未眠生了个女儿时,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 “王爷,贤妃死了,那小公主……”耿东旭犹豫着。 “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本王的,对本王而言,已没有利用价值。打从一开始花未眠告诉本王,她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没有相信过。”苏城池幽然喝着茶,烛光下,衬着他俊朗的面庞,冷焰般的气息。 耿东旭一怔,“那王爷当初为何要与贤妃联手,连小姐之事也……” 苏城池冷哼几声,“本王原想借着花未眠的孩子,把皇位拽在本王手里。谁知道花未眠这么不中用,竟然生下个臭丫头,枉费本王这么多时日的精心筹谋。”手中的茶杯砰然砸碎在地,茶水湿了地毯,袅袅腾起白色的水汽。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做?”耿东旭蹙眉。 几声干笑,苏城池眸色如狼,绽放着贪*婪的欲*望,“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眸色一转,“靖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听说靖王身子好转,近日来又纳了几房小妾。”说着,耿东旭的脸上越过一丝轻蔑与嘲讽。堂堂靖王,竟然成日流连花丛,当真教人笑话? 女人,对苏城池而言,从来都是生理需要,从来不会成为他任何牵绊。李玉儿的死,就是典型的例子。 当然,若倾城除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太过平静往往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密切注意,不准放松警惕。”苏城池冷然下令。蓦地,口吻有些异样,“夕妃之事,查得怎么样?” 冷面靖王 “山雨欲来风满楼,太过平静往往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睍莼璩伤密切注意,不准放松警惕。”苏城池冷然下令。蓦地,口吻有些异样,“夕妃之事,查得怎么样?” 耿东旭半垂着头,“请王爷恕罪,这夕妃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从未有人见过她。倒是她身边的丫鬟,颇有些身手,听属下来报,说此人的武功极似天山派。” “天山派?”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你是说无极山庄?!” “如果真如探子们所说,那这个长伴夕妃左右的女子,必然就是无极山庄的两仪阁主——独孤弄痕!”耿东旭说这话时,眼底有着一丝惊惧。 两仪阁主的名头,谁人不惧。听说此人心狠手辣,要杀之人无一幸免。杀人时不管老幼妇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算是高手过招,也会在十招之内致人死地。武功之高,世所罕有。只是她常以黑纱蒙面,所以无人得见真容。 独孤弄痕,在江湖上就是鬼狱的勾魂使,剑过之处,魂归地府。 人人闻之胆颤,见之命丧。 “去查,本王倒要看看,这无极山庄背后,是谁在操纵!”苏城池冷然。 耿东旭顿首,“是!” 一道黑影没入靖王府,迅速进入灯火盈盈的书房。里头,慕容元楹正端坐书案,目光如炬。眼角一抬,慕容元楹不动声色的执笔挥毫,“什么事?” “王爷。”媚零幽然走出黑暗,站在烛光里,微微施礼,“属下查过了,夕妃进护国公府之前,从未有人见过她。” 慕容元楹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狼嚎,低眉看着苍遒有力的大字:倾。 顿了顿,媚零自知自己失职,声音不似方才的坚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夕妃身旁的女子,确实是无极山庄的两仪阁主。” “独孤弄痕?”慕容元楹幽然抬头,将手中的大字卷起,轻柔的放在一旁。 “是。”媚零颔首。 眼底掠过流光,熠熠如天上的明月,清清冷冷,“听说天山派有一种神药,叫做朱颜。” 媚零骤然抬头,“王爷的意思是……” “朱颜可以白骨生肌,能更改人的容颜。”慕容元楹的口吻淡淡的,夹杂着些许哀伤,眼睛却是在微笑,有种朦胧的迷离。深吸一口,慕容元楹冲媚零道,“去查一下,看看独孤弄痕是不是得到了朱颜。如果是,那么夕妃应该就是……” 最终,他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因为只要他开口,左肩下方就会隐隐作痛。 “算算时日,乔律明也该到了云国。你点拨些得力的人,在云国归来的路上备着,待乔律明与英王洽谈完毕后,能助他安全归来。”慕容元楹面色森冷。 媚零施礼,“属下遵命。” 轻咳几声,慕容元楹面色有些潮红。 “王爷的咳疾还未好吗?”媚零关慰。 慕容元楹摆了摆手,“已然成了病根,好不了了。” 媚零施礼,“属下告退!”眼角却瞥向紧闭的房门。 收到慕容元楹的点头,媚零纵身一跃,从窗口窜出,消失在凄冷的月夜里。慕容元楹眉色一冷,缓步走到门口,忽然打开房门,冷喝一声,“出来!” 黑暗中,幽然走出瑟瑟发抖的单薄女子,竟是慕容元楹刚纳的小妾:如玉。此刻她的手上正端着热气腾腾的燕窝粥,面色有些苍白,许是吓到了。 斜眼看着惶然不知所措的如玉,慕容元楹的脸色冰冷到极点,“你听到了什么?” “奴妾没有、没有听到,什么都未有听见。”如玉颤抖的连整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元楹冷冽的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那日骑马过街时,看见她在马前走过,只是回眸一眼,与若倾城嫣然一笑格外相似。所以,他下了重金,纳了这个贫家农女为妾。如玉的父母有子女七八个,能有这样的福分自然感恩戴德,连夜就将如玉送入了靖王府。当夜,他便要了她的身子。只是,如玉跟揽月阁那些女子一样,都是个侍妾,无名无份的侍妾。只待有一日能怀上慕容元楹的孩子,一朝飞上枝头。 不远处,王婉柔款款而至,面容带着看戏般的嗤冷与嘲讽。 见慕容元楹没有说话,如玉扑通跪地,手中的燕窝粥撒了一地。只见她不断磕头,吓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妾不是有意的,奴妾只想给王爷送宵夜。请王爷看在奴妾并非故意的份上,饶了奴妾。奴妾对天发誓,以后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妾再也不会擅自来书房。” “王爷,这是怎么了?”王婉柔笑得轻蔑,“哟,这不是刚进入的新宠如玉姑娘吗?怎么,小脸吓得煞白,教王爷还怎么喜欢你啊?” 斜睨王婉柔一眼,慕容元楹的脸上荡开一抹寒意,“来人,把她拉下去!” “王爷?”如玉惊呼一声,扑上去死死抱住慕容元楹的脚踝,声泪俱下,“王爷,玉儿知错了。你看在玉儿刚入府,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放过玉儿吧!玉儿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什么也不懂,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可是既然做了,那就要承担。”王婉柔笑得阴冷,“如果以后再有人进府,一个个都说自己不懂,那靖王府还有何规矩可言?岂非要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王爷……”如玉颤抖得说不出成句的话来,眼中的惊恐无以言表。 慕容元楹冷冷笑了几声,视线却直勾勾落在王婉柔的脸上,“私自擅闯书房,窃听本王密事者,杖毙!” 王婉柔瞬时打了个冷战,“杖毙?” “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慕容元楹骤然怒喝。 如玉吓得瘫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如死灰的却被人硬生生拖下去。不消片刻,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彻苍穹,慕容元楹冷眼看着王婉柔惊惧的容色,笑得无温凄寒。 陡然回眸盯着慕容元楹,王婉柔心惊胆战。他这分明是杀鸡儆猴,做给她看的。他在警告她,如果任何人敢触犯他的威严,不管是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家丁来报,如玉被活活打死了。慕容元楹听后,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更改。 让妾身生下王爷的孩子 陡然回眸盯着慕容元楹,王婉柔心惊胆战。他这分明是杀鸡儆猴,做给她看的。他在警告她,如果任何人敢触犯他的威严,不管是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家丁来报,如玉被活活打死了。慕容元楹听后,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更改。 “王爷果真无情,刚纳的小妾,竟教活活打死。”王婉柔不无讥讽的说着,眉间凝霜。 “王妃是不是怕府中无人,会孤单寂寞?放心,本王就算为了你,也会多纳几房小妾,绝不教王妃你闲着。”慕容元楹反唇相讥。 王婉柔面色一沉,却见慕容元楹敛了神色转身回房。 大步跟进去,秋儿战战兢兢的退在门外老远。她可不想做第二个如玉,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被慕容元楹活活打死。 “有事吗?”慕容元楹冷眼看她。 “王爷可知妾身今日去了哪里?”王婉柔面色微恙。 慕容元楹眉头微挑,“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妾身回了娘家,父亲提及了王爷纳妾之事。”王婉柔的视线一刻不离慕容元楹俊逸的脸庞,“想必,王爷很想知道父亲到底说了什么。” 闻言,慕容元楹不说话,只是盯着王婉柔变幻莫测的脸。 “王爷与家父之事,婉柔心知肚明,只是不欲说破罢了。方才如玉为何会死,那是因为她听见了不该听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媚零刚刚离开。”她是看见媚零的身影从窗户口跃出去的,那慕容元楹打死如玉,自然是因为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你想做第二个如玉?”慕容元楹冷然坐下,烛光下,眸色森冷如月。 王婉柔深吸一口气,“妾身不想做任何人,所以成不了王爷心中的女人。可是,妾身却能做若倾城不能做的事。只要王爷和家父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你爹老谋深算,岂会傻乎乎的倾力相助!”慕容元楹与王德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王德的为人他最为清楚。 “所以,父亲有个条件。”王婉柔直勾勾的盯着慕容元楹,“只要能让妾身生下王爷的孩子,家父必然倾力相助。” 原来王德是怕大事一成,自己的女儿会失势,到头来落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鼻间嗤冷,慕容元楹起身,缓步走向王婉柔,“王婉柔,这到底是你爹的主意,还是你所渴盼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王婉柔的瞳孔缩了一下,面色微恙,“自然、自然是家父的意思。” 温热的气流吹在耳际,慕容元楹轻啃着她微凉的耳垂,“只怕,是你自己的意思吧!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王爷说笑了,婉柔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是因为深爱着王爷。”王婉柔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暧昧的气息不断在耳际在脖颈间徘徊。脸上瞬时飞起一片霞红,热滚滚的烫。 “本王不信。”慕容元楹捏起她的下颚,力道之重令王婉柔禁不住痛苦凝眉。 “为何王爷不信?难道王爷只相信,伤你至深的若倾城吗?”王婉柔愠色。 慕容元楹冷眸骤然降温,狠狠将她丢在地上,目露凶光,“王婉柔,你追杀倾城之事本王还没找你算清楚,你却敢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倾城。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靖王妃吗?告诉你,本王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什么也不是。你以为王德对你另眼相看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本王!是因为本王!如果离了本王,离了靖王府,你觉得自己还能踏进军机府一步吗?说不定,王德会翻脸无情,一剑杀了你!” 王婉柔跌倒在地,身子微颤,震愕的望着慕容元楹突如其来的变化。 “反正,他缺的,从来不是你这个女儿!”慕容元楹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枚刺,狠狠扎进王婉柔心里。 不错,她嫁入靖王府之前,她是狗屁九小姐,不过是个失了宠的贱妾的女儿,连正儿八经的庶女都不算。那些年,她过着非人非鬼的日子,像极了地缝里求生的野草,任人践踏。 眼底泛着氤氲的雾气,王婉柔恨恨的抬眼看他。 慕容元楹俯身蹲在她面前,笑得张狂,眼底冰冷无情,“王婉柔,你最好放聪明点,否则哪日*本王不要你了,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要多谢王爷收容。”王婉柔半垂着眼帘,一滴泪滑落唇边。 冰冷的手,缓缓掐住她的脖颈。慕容元楹像玩味般,戏谑的带着笑靥,“不要再跟本王提起倾城,因为你不配。你给倾城提鞋都不配,知道吗?如有下次,本王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送回军机府。到那时,你就别怪本王……无情!” 王婉柔气息急促,表情略显狰狞,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 徐徐起身,慕容元楹冷眼看着跌坐在地的王婉柔,桀骜伫立,不可一世。居高临下,慕容元楹话语冰冷,“还不起来。” 颤颤巍巍的起身,王婉柔整个人像丢了魂般,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不是想为本王生个孩子吗?”慕容元楹突然开口。 王婉柔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眼眸瞪得斗大。 慕容元楹嗤寒,目光清冽,“难道还要本王动手?” 倒吸一口冷气,王婉柔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出,直接冻结了心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就像出卖*肉*体风尘女子,不着寸缕的站在大庭广众,任人凌辱任人践踏。可是她没有办法,除了爱情,她与靖王之间,还有利益的纠结。 凡事,忍则大成,废则尽弃。 冰冷的手,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腰带,拂落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滑落地面。她觉得血液都开始凝固,这样的爱,就像烙印在心底的耻辱,那么深那么疼。当最后的亵衣丢弃在地,她光滑白皙的身体,全然呈现在慕容元楹眼前。颤抖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很好!”慕容元楹冷笑,目光就像锐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王婉柔身上。玩味的走到王婉柔跟前,慕容元楹的指尖,用力的摩挲着她胜雪的肌肤,疼的王婉柔沉沉闭起眼眸。 慕容元楹的衣物被用力扯掉,飞上半空,下一刻,是他野蛮粗*暴的进入。 楹哥哥 “很好!”慕容元楹冷笑,目光就像锐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王婉柔身上。玩味的走到王婉柔跟前,慕容元楹的指尖,用力的摩挲着她胜雪的肌肤,疼的王婉柔沉沉闭起眼眸。 慕容元楹的外衣被用力扯掉,飞上半空,下一刻,是他野蛮粗*暴的进入。 那一夜的风,冷到极致,连心都冷透了。 王婉柔神情麻木的穿好衣服,浑身上下处处可见青紫色的瘀痕。就在这个书房里,慕容元楹狠狠的要了她一夜,不是因为爱情,是因为憎恶。他一改靖王该有的风度,抛掉一贯的温润如玉,疯狂得令人恐惧。他要她,可是她却只在他发红发狠的眸子里,看到满溢的嫌恶。如果不是利益的缘故,他是断不会这么做的。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慕容元楹顾自下了软榻,顺手拿起地面的衣衫披上,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愿,只留给她无温的冰冷背影,“能不能受孕,看你自己的造化。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更不会再碰你!” 王婉柔回眸望着他,凄然笑着,泪流满面。她要的,他给了,只是没有结果罢了。 门开了,外头的光径直照进房间,王婉柔的身子颤了颤,有种打心底透出的凉薄。她看到慕容元楹毫不留恋的走出房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的阳光里。羽睫颤了颤,王婉柔自嘲般冷笑,泪落连珠。 麻木的走出房间,抬眼去看金色的光,如此明媚的天空,为何照不进心底的阴暗?老天可真会跟她开玩笑,这辈子,她就像一枚棋子,被人使来使去。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会成为皇帝的宠妃,结果,她被皇帝以掉包计赐给了靖王为妃。如此便也罢了,她没想到的是,靖王心有所属,她空有王妃虚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要去争,去抢,争那些遥不可及的,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好累,身心俱疲。 一屁股跌坐在书房门前,王婉柔面如死灰,久久没有起来。 中秋将至,宫内喜庆甚欢。到处可见愉悦的容脸,笑声不断。花未眠死后沉寂很久的宫闱,终于重新展现阳光般的氛围。 坐在树荫底下,若倾城手中摇着思安公主,哼着小调哄她入睡,这样的神情迷人至极。远远的,看见慕容元楹走来,若倾城的眉睫颤了颤,不自然的起身。 “夕妃娘娘千岁。”慕容元楹笔直走到她面前,眉梢上晕染了些许喜悦之色。 “王爷多礼了。”若倾城轻轻的还礼,转身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乳母,“小心别让公主扑了风。” 乳母施礼退下。弄痕看了若倾城一眼,很自觉的带着一干人等退下。 “王爷今日进宫,是为中秋献礼之事?”若倾城淡若风轻,也不直接对视他的眼睛,拧头去看远处凋败的荷叶。 微风里,弥漫着若隐若现的桂花香。 “是。”慕容元楹的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脸,笑得有些怪异,“方才看娘娘对待思安公主竟如视亲生,不觉有些钦佩。如此,本王倒想起一个人来。” 若倾城的眉头一挑,心里顿了一下,脸上仍是微风般的笑,“是吗?不知王爷所指何人?可是本宫认识的?” “娘娘自然认得。”慕容元楹近前一步,压低声音,“云嫔!” 咯噔一下,若倾城的心险些漏跳一旁,强压住内心的惊悸,“王爷可知皇上从不许人在宫中提及……” “此事独娘娘知道,想必娘娘不会傻得去告诉皇上吧!”慕容元楹不待她说完,便抢先说到,“本王也只是随口一说,夕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冒犯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羽睫颤了一下,若倾城眉色从容,“王爷当是随口一说,本宫也只当是顺耳一听,过了便忘了,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慕容元楹的眼神灼热得可以融化若倾城,步步逼近,温热的气流几乎吹在她的额发处。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只有她能听得到,“倾城莫怕,楹哥哥不会伤害你。有朝一日,楹哥哥定会带你离开,远离宫闱倾轧,远离是是非非。” 若倾城骤然昂起头,眼神闪了一下,狠狠别过头去,冷声道,“王爷,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王爷没什么事,本宫要告辞了!” “夕妃这么急着走,莫非真的怕了本王?还是,把本王的话当真了?”慕容元楹挺直身子,傲然伫立,高声阔语。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斜睨他一眼,眸色无温,“有例在先,本宫岂敢再与皇上除外的男子靠的太近?何况,本宫是独孤辰夕,并非王爷口中的倾城此人。王爷这样说,是不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好歹也算君妃,王爷这般污蔑与戏弄,是否有弟戏兄嫂,臣戏君妃之嫌?” 闻言,慕容元楹的脸色一沉,“本王不敢!” “哼,本宫是看靖王一贯安分守己,才与你说几句话,想不到靖王你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只怪本宫错看了你,倒教自己惹来一身羞辱。”若倾城毫不留情的甩袖而去。心,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对不起楹哥哥,倾城不是故意羞辱你。实在是倾城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不能以真容相对。楹哥哥…… 走出拐角,若倾城黯然转身,远远的望着慕容元楹眺望远方的姿态。俊彦的面孔,带着冬日里的冰冷,幽然的背影如此哀伤。一切,都是为了她。 轻咳几声,慕容元楹咳得有些费力,连脸颊都涨红了。 若倾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了她,他落下了病根,失去了从前康健的身子。当她听说慕容元楹像收集物件一样,收集每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为妾,她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这辈子,她欠了太多人,慕容元楹也算其中之一。 薄薄的唇,止不住颤抖,那一声楹哥哥卡在喉间,终究无法吐出。若倾城潸然泪下,心中诉着千万遍的对不起,唯独没有那句慕容元楹想要的:我爱你!因为她给不了,也给不起,何其清楚,就算不爱慕容元策,她也不会爱上慕容元楹。永远都不会! 与其给了希望再夺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赋予无望的结果。 瑞香失踪之谜 薄薄的唇,止不住颤抖,那一声楹哥哥卡在喉间,终究无法吐出。若倾城潸然泪下,心中诉着千万遍的对不起,唯独没有那句慕容元楹想要的:我爱你!因为她给不了,也给不起,何其清楚,就算不爱慕容元策,她也不会爱上慕容元楹。永远都不会! 与其给了希望再夺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赋予无望的结果。 转身,若倾城不再回头,因为不忍,也不能。有些时光注定了流逝,有些事情注定了无果,而有些人,注定只能擦肩。 心,却痛得揪起。 踏进云藻宫的那一刻,若倾城敛尽所有容色,换上一贯的清冷孤傲。扫一眼金碧辉煌的殿宇厅堂,四四方方的墙垣,四四方方的天,就像牢笼,就像地狱。可是,她已折断了羽翼,再也无法振翅高飞。那些错失的自由,也只能错失。 寂寥有些神情怪异的走来,见宫婢都在,便朝若倾城轻轻施礼,“娘娘千岁。” “你神色不好,发生了何事?”若倾城眸色锐利。 语罢,身后的弄痕冲所有人道,“你们都下去,娘娘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徐徐走进寝殿,若倾城安然坐下,“说罢。” 顿了顿,寂寥才低低的开口,“今儿个我一整天没见到瑞香,遍寻宫内未果,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倾城的眸子陡然瞪大,身子嗖的站起,“你说什么?” 弄痕凝眉,“瑞香惯来不会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进出都会与我打声招呼。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一屁股跌坐在座,若倾城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不安的情绪随即浮在眉间。宫廷险恶,她最清楚不过。可是,什么人会对这样一个小婢女下手?除非瑞香手里握有他人很重要的把柄。 横竖想着,若倾城的心愈发寒到极点。一,瑞香是不知道萧贵妃死因的,所以不可能因为萧贵妃之事受牵连。何况萧贵妃死了那么久,没有人会没事找事。二,瑞香平时为人善良温和,从不得罪人,故而也不会有人心生愤恨而对待她。三,瑞香是除了弄痕、寂寥和刘太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假孕假小产的人。 “除非有人想拿瑞香对付我,否则,我找不出任何对付瑞香的理由。”若倾城幽然开口,眼睛里闪烁着肃杀的寒光。 寂寥一颤,“什么?对付你?” 弄痕亦是不解,“就算对付你,又与瑞香何干?” “你们别忘了,花未眠是怎么死的?”若倾城冷若霜寒。 一语既出,两人随即怔在当场。他们都明白,是瑞香请的刘太医,所以若倾城假孕之事,瑞香一清二楚。 “那该如何是好?瑞香会不会被人利诱或是严刑逼供,招出事实的真相?”寂寥慌了神,要知道,假孕可是死罪。何况当初设局时,就是要花未眠的命。如今花未眠也死了,一旦被查出来是栽赃陷害,若倾城岂非罪无可恕? 弄痕不说话,只是盯着一语不发的若倾城。 许久,若倾城在起身,缓步走到窗口。猛然间,她狠狠推开窗户,外头强烈的光瞬间直射进来,若倾城不由的闭起了眼眸,“我不怕瑞香招供,我就怕瑞香抵死不招,反倒害了她的性命。” 闻言,弄痕的眼睛眨了一下,扭头望着寂寥,“是什么时候发现瑞香失踪的?” “今儿一大早,婢女去了瑞香房里,说是床褥叠的整整齐齐,丝毫不像睡过的。我也问过宫人,都说是昨儿夜里看瑞香出了宫门,就没再见过她。还以为她回房了,谁知会是这样?”寂寥凝眉,担忧的望着若倾城深沉的面孔。 “看这天色,今晚或许会下雨。”弄痕将视线投向窗外略带阴霾的天空,“所以,今夜是不会有月光的。” 若倾城看了她一眼,“你心里有底了?” 弄痕冷笑,“除了她这样的心狠手辣,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不管是与不是,我都会去探一探。有最好,没有的话……我一个宫一个宫的找,不信把皇宫翻个底朝天,还会找不到!” “自己小心。”若倾城道,“不过,就算找到了瑞香,也不要打草惊蛇。” “为何?”弄痕不解。 眸色凄冷锐利,若倾城冷然,“既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我必要她付出血的代价。”敢动她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弄痕颔首,“我明白了。” 寂寥失神的望着若倾城孤寂的背影,那样远眺的神情恍如隔世。绝世的容脸溢开一层薄薄的神秘,教人看不清她的内心。尽管此刻的她雍容万千,独宠后宫,她的眼睛却很少有过喜悦的色彩。眉睫之间凝结的,不是希望,是淡淡的哀伤。 一枝独秀又如何?心关上了门,万千宠爱不过过眼云烟,何时占据过她一丝一毫的世界。她还是她,静静的临窗而立,孤单的世界里,只容得下自己。 夜,带着哀伤的黑,下着蒙蒙细雨。窸窸窣窣的,整个世界都随之安静下来。 承欢宫的寝殿里,灯火异常昏暗,甚是异常。 “兰姬,主人有命,不许你再插手夕妃之事。”熟悉的声音在黑暗的角落里响起。 “为何?”兰姬一顿,不由心中愤恨。 那个声音沉寂了片刻,复如鬼魅般再起,“你不要命了,主人的命令也敢违抗!” 兰姬吓得扑通跪地,“属下不敢。” “你最好不敢,否则主人动怒,让你死无全尸。” “兰姬谨遵主人之命,不敢有违。” “兰姬,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要知道,天在做人在看。你别当着本座的面说一套,背着本座又做一套,你是人是鬼,别人不知道,本座还不清楚吗?如果哪天主人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会废了你!” “请主人放心,兰姬一定誓死效忠。” “忠不忠心,不是靠嘴巴说的,是要用行动表示的。里面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兰姬骤然昂起头,不敢置信的盯着布帘后面忽隐忽现的黑影,好一阵狂乱的心跳。还不待她开口,黑影却冷笑了两声,“怎么,你当别人是瞎子是傻子,你当夕妃也没脑子吗?连本座都第一个怀疑是你,何况夕妃这样聪慧的人。” 我会睁着眼,看你的下场 兰姬骤然昂起头,不敢置信的盯着布帘后面忽隐忽现的黑影,好一阵狂乱的心跳。还不待她开口,黑影却冷笑了两声,“怎么,你当别人是瞎子是傻子,你当夕妃也没脑子吗?连本座都第一个怀疑是你,何况夕妃这样聪慧的人。” 垂着头,兰姬有些懊恼,“请阁主明示。” “杀!” 话音刚落,黑影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瞬间,兰姬顿在那里。杀?徐徐起身,兰姬一步三摇晃的走向后院的一间柴房。顾自开了锁,眉色森冷的走进去。房门关闭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到处堆放着柴枝和稻草,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一切声音都淹没其中。 掏出袖中的火折,兰姬一语不发的点燃四方桌上残存的烛台,微弱的光瞬间荡漾开来,暖暖的温温的,反倒衬着外头的寒。 墙角有个蠕动的物体,兰姬手持烛台幽然靠近,却是瑞香身缚绳索,眼睛系着布条,嘴巴也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喊声。 俯身,兰姬狠狠扯掉瑞香嘴里的布,冷冷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告诉你,关于夕妃娘娘的任何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你最好死了心。大不了,你杀了我。”瑞香的口吻带着无可掩饰的强硬,和绝望。 “嘴巴倒是挺硬。你不怕死?”兰姬轻蔑冷笑。 闻言,瑞香笑得有些刺耳,“谁不怕死?这世上,没有人想死。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死在这,夕妃娘娘会为我报仇,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兰姬清冷,“你真以为夕妃会来救你吗?她有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哪里会把你这样的宫婢放在眼里。只有你,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很重要,事实上在夕妃心里,你们都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她步步为营的棋子!” “那又怎样?”瑞香嗤冷,“被夕妃娘娘利用,也好过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看样子,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兰姬眸色一转,试图在杀了瑞香前,从她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不是误会,是仇恨!”瑞香笑得异常冰冷,“贵妃娘娘,你别以为蒙住了瑞香的眼睛,瑞香就不知道你是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贵妃娘娘身份何其尊贵,想不到也有作践自己的一天。” 美丽的眸子登时迸发出愤怒的火焰,兰姬狠狠扯掉瑞香的眼罩,一身杀气腾然,“想不到你却聪明,竟会听出本宫的声音。” 瑞香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贵妃娘娘用心良苦,瑞香也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对自己下手。我还知道,贵妃娘娘想知道关于夕妃上次有孕小产的实情。” “没错,只要你告诉本宫,本宫就会放了你!”兰姬有些欣喜,想不到瑞香如此聪明,知道她的目的所在。 闻言,瑞香忽然朗声大笑,眼角竟笑出眼泪,面孔带着霜冷的鄙夷。笑声不断,格外刺心,一直震荡在兰姬的心底。 “你笑够了没有?”兰姬有些恼羞成怒,仿佛被人戏耍,有种受辱的恨意。 笑声戛然而止,瑞香恨恨的盯着烛光下,兰姬美貌的脸,突然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惊得兰姬起身不及,一屁股跌坐在地,那种神情不可言表。急忙抚去脸上的唾沫,兰姬的脸呈现出幽暗的猪肝色,难看到了极致。 但听得瑞香笑得甚欢,“兰贵妃,你以为瑞香是傻子吗?进了这里,落到你手里,瑞香怎还会有命在?你别逗我笑了!” “看样子,你真的不怕死!”兰姬恨然起身,明晃晃的匕首握在手中。 抬眼望着兰姬发狠的眼眸,瑞香敛了所有神情,眸色冰冷,“贵妃娘娘,你信不信鬼神?” “什么意思?” “听说枉死的人,魂魄不宁难归地府,会长久的在人间逗留,直到为自己索命报仇,才能转入地府投胎。”瑞香笑得怪异,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惊悚,让人汗毛直立,“你可知道,皇宫是天底下最幽暗的地方。难道你不曾听见,午夜梦回时,一声声泣血的哭喊萦绕床头?那些枉死的人,有的浑身是血,有的张牙舞爪,好不凄惨。若是瑞香死了,一定也会魂魄不去,好好的看着娘娘你。” 兰姬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有些打颤,“本宫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说不说?” 瑞香笑得绝望,“说什么?兰贵妃,你真的太抬举瑞香了。别说瑞香不知道,就算瑞香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目光一冷,瑞香恶狠狠的瞪着兰姬铁青的脸,“我就算死,也会睁着眼,看你的下场。兰贵妃,我们打个赌,瑞香保证,你的下场一定比瑞香惨烈千百倍。一定会!” “是吗?可惜你看不到了!”兰姬凝霜,手中的匕首闪烁着迫人寒光。 房间里,回荡着瑞香尖锐的笑声,还有那一句,“夕妃娘娘会为我报仇,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瑞香就等着,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兰贵妃!” 娘娘,瑞香随你来了。您走的时候,瑞香未能跟随,如今也来了。 那一刻,她看到萧丹青熟悉的面孔,盈盈一笑间,风华万千。 承欢宫门口,弄痕的双脚刚刚落地,眉头骤然蹙起,斜睨黑暗的一角,“师姐,想不到连你都进宫了!” “师妹的功力果真是精进不少,凭着气息便能猜出我来。”黑暗中走出一个影子,细语中黑纱蒙面,隐约可见其窈窕的身段,绰约风姿。 “你来做什么?”弄痕面色一沉,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黑影轻笑几声,“师妹还是依稀旧年,冷若冰霜。” 弄痕眯起阴冷的眸子,握紧手中的剑,“你怎么在承欢宫?”蓦地,她抬起头,“你是为兰姬而来?” “师妹果真聪慧至极。”黑影站在雨里,目光闪烁着锐利如刃的光泽。 “孤弋,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无极山庄下达怎样的命令。我只有一句话,别动独孤辰夕,否则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弄痕冷剑一横,霜冷至绝。 黑影昂起头,五指蜷握,眼底杀意毕现。 微雨夜,两大高手对峙而立,杀气腾然破苍穹。 弄痕中计错良机 “孤弋,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无极山庄下达怎样的命令。我只有一句话,别动独孤辰夕,否则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弄痕冷剑一横,霜冷至绝。 黑影昂起头,五指蜷握,眼底杀意毕现。 微雨夜,两大高手对峙而立,杀气腾然破苍穹。 “弄痕,你要跟我动手?”被称作孤弋的黑影傲然伫立,狠狠看着弄痕冷艳的脸庞,眼底溢满杀念。 “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但你别逼我。”弄痕冷冷的回答。 孤弋嗤冷,“很好。师傅在时日日夸赞你天分极高,如今我便要他看看,你我两个到底谁更胜一筹。我偏不信,早入师门的我还会输给你!” 话音刚落,已然出手。 掌风凌厉直逼弄痕,不带一丝情愫,只有浓郁的恨。弄痕未出全力,长剑虽然在手,却始终没有出鞘。同门之间,她不想出剑。因为剑锋太利,必然会见血。但孤弋却步步紧逼,大有杀人之意。 蓦地,弄痕躲闪不及,孤弋一掌落在弄痕的肩头。 一口鲜血喷出,弄痕顿时脚尖离地,避开数丈远。肩头彻骨疼痛,想必伤及了肩胛骨。娇眉微蹙,弄痕面露愠色,突然之间长剑出鞘。蓝色的光幻化成美艳绝伦的剑花迸射出来,腕上一抖,剑花随即直扑孤弋。 说时迟那时快,孤弋眉心一惊,顿时凌空而上。 脚尖刚刚落地,弄痕清冷的长剑已经在她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下一刻,冰冷的剑架在她的脖颈处。剑锋与皮肉,近在咫尺。 孤弋冷眼弄痕,“想不到你的剑法已经练至臻境,举世难敌。”话锋一转,“方才你为什么不出手?” “入门时师傅说过,不许同门相残。我不杀你,不代表我当你是师姐,我敬的是师傅。”弄痕面无表情,雨水将两人浑身上下淋透。 鼻间嗤冷,孤弋的嘴角抽动一下,略带轻微的不屑与自嘲。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剑身上,于这样寂静的夜里,长剑发出嗡嗡的声响。 咣当一声,长剑归鞘,弄痕面色微白,“你走吧,以后别再教我看见你出现在宫里。” “弄痕,你保护得了独孤辰夕一日,却保护不了她一辈子!”话音刚落,孤弋纵身一跃,登时消失在雨幕之中。 心里咯噔一下,弄痕隐隐觉得今夜不寻常。仿佛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心里甚是不安。再看承欢宫里,刚才的打斗似乎惊动了侍卫,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这边涌来。 眸色一转,望了一眼雨幕中的承欢宫,弄痕敛了容色。霎时持剑飞身,几个落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如何,她必得回云藻宫一探究竟。孤弋最后的话太过刺心,以至于打乱了弄痕的平静。 水渍从窗口一直绵延进若倾城的寝殿,弄痕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若倾城的床前。 “怎么了?这般惊慌。”若倾城一怔,“莫非有瑞香消息了?” 弄痕摇头,不说话。 掀开被子下床,好在今夜慕容元策挑灯批改折子,所以没有过来。若倾城沏了一杯茶递与弄痕,“发生何事?” “你没事就好。”许久,弄痕才冒出一句。 微微一怔,若倾城有些摸不着头脑,“弄痕,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了?” “我遇见孤弋了,在承欢宫。”弄痕一口将手中的热茶饮尽。 “谁是孤弋?”若倾城不解。 闻言,弄痕才察觉自己有些惊慌,忙不迭镇住心神,深吸几口气才道,“孤弋是我师姐,师傅门下独我们三个入室弟子。对外,孤弋惯以男儿身自居,除了我们几个,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女子。她武功不高,轻功却是卓绝,深得师傅真传。” “她也是无极山庄的人?”若倾城蹙眉。 弄痕颔首,“是,她与我并肩,同为无极山庄的两仪阁主。只是我一贯在外,她却深埋在内,鲜有人知。也唯有她与师兄千燎知道,无极山庄到底是何人操纵。” 若倾城骤然起身,眉色有些慌乱,“你说……她出现在承欢宫?” “是。”弄痕道,“大抵是来向兰姬传达命令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若倾城的神色十分不对劲。 “什么意思?” “你不妨细想一下,如你所说,孤弋轻功卓绝,为何要现身与你相见?她大可一走了之,无痕无踪才好。”若倾城心底的不安愈发不可收拾, 弄痕一怔,“你是说,她是故意现身,其目的是……” “是为了拖延你的脚步,不让你进入承欢宫。”若倾城的脑子嗡的一下,“怕只怕瑞香……当真被禁承欢宫,如今……” 五指骤然蜷握,弄痕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孤弋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兰姬能杀了瑞香?!”几乎同一时间,弄痕被自己的想法震撼,愣在那里久久回不了神。 眸子迸发出冰冷的锐刺,若倾城陡然抓起一旁的衣衫。 “你做什么?”弄痕急问。 昂起无神的眼眸,若倾城显得有些颓废,“事到如今,只好搜宫了。” “搜宫?没有皇后或是皇帝的旨意,你拿什么去搜宫?就你我两人吗?只怕到了殿前就被人打出来了。”弄痕又急又恼,年年打鹰,今天却叫鹰啄瞎了眼。可恨!可恨!她倒无所谓,大不了拔剑相向。可是在宫里动手,弄痕害怕会累及若倾城的安全。总不能教她一个宫一个宫的打过去吧! “旨意?原先没有,等会就有了。”若倾城穿好衣衫,大步朝外头走去。 皇后?好,既然兰姬动手了,就别怪她不客气。皇后不是跟兰姬交往甚密吗?我倒要看看,你们之间的信任值几分!要除掉兰姬,首先必须让苏流云闭嘴!否则有皇后这个挡箭牌,兰姬岂非太张狂? 走到云藻宫门口,若倾城眉色一冷,“弄痕,你去春风殿请皇上去栖凤宫。” “若皇上问起,我该如何答复?”弄痕道。 若倾城黑着脸,“实话实说。” 弄痕为难,“皇帝肯吗?”为一个宫婢闹得后宫不宁,甚至要搜宫,岂非小题大做?皇帝再怎么,也不会如此儿戏吧! “就算不肯,等他到了栖凤宫,自然也会肯的。”若倾城胸有成竹的往栖凤宫走去。 独闯栖凤宫 弄痕为难,“皇帝肯吗?”为一个宫婢闹得后宫不宁,甚至要搜宫,岂非小题大做?皇帝再怎么,也不会如此儿戏吧! “就算不肯,等他到了栖凤宫,自然也会肯的。”若倾城胸有成竹的往栖凤宫走去。 若倾城原本抱着希望,但听到弄痕提及孤弋之事,便已经绝望,只怕瑞香是回不来了。如今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生见人,死见尸。 夤夜去栖凤宫,若倾城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果不其然,出来的是锦月,丝毫不见苏流云的踪迹。但听得锦月有些鄙夷的说道,“哟,什么风把夕妃娘娘吹来了?奴婢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呢!” “皇后呢?”若倾城开口便问。 “都说夕妃娘娘蕙质兰心,如今是还未睡醒的缘故吗?你看这下雨天,黑漆漆的午夜,皇后娘娘自然是安枕于眠。怎么,夕妃娘娘睡不着,这样的天气也出来走走?”锦月的话语夹棒带枪,好一通数落。 若倾城深吸一口气,“本宫要见皇后。” “都说了,皇后娘娘正在安睡,谁来都不见。”锦月冷冷的挡在门口。 闻言,若倾城的唇角嗤然扯动一下。忽然箭步上前,揪着锦月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锦月不慎,给一下子打翻在地,跌坐着久久没能站起来,只是捂着脸震震的抬眼看若倾城多变的表情。 听得若倾城一声厉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宫面前颐指气使!皇后娘娘再疼你,你也不过是个奴婢,难道还要与本宫平起平坐吗?本宫不治你失仪之罪已是广施恩泽,想不到你却得寸进尺,亵渎本宫的威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晃晃,所以想卸下来吗?” 显然是被若倾城的威势吓着,锦月急忙跪在若倾城跟前,身子有些颤抖。毕竟若倾城才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得罪了若倾城就等于得罪了皇帝。如果若倾城一状告到皇帝那里,皇后再好,也不会为了她这么个奴婢悖逆皇帝的心意。想到这里,锦月猛磕头,“夕妃娘娘恕罪,奴婢安睡将起,有些神志不清,所以胡言乱语。还往娘娘大人大量,勿与吾等贱婢计较。” “哼,果真是贱皮贱肉。”若倾城怒不可遏,以前迫于生计,她忍受着这些宫婢们的折辱。而今她已是主位娘娘,想不到还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对瑞香的焦急,若倾城更是撂了狠话,“锦月,本宫看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本宫必然手下无情。” “是、是、是。”锦月一口气连说了三个是,可见心中的忌惮。 长袖一挥,若倾城面冷如月,“滚!” 吓得锦月是屁滚尿流,一溜烟跑了。 羽睫颤了颤,若倾城陡然跪在苏流云的寝殿之外,高声道,“臣妾夕妃独孤氏,叩请皇后娘娘圣安。臣妾有十万火急之事,还望皇后娘娘现身一见。” 如此高声阔语,就算苏流云要刁难若倾城,拒不相见,此刻也是不能的。否则她这个皇后的架子,未免摆得太大,传到皇帝耳朵里难免又要招来责怪。 须臾,门吱呀一声的打开,苏流云冷冷的站在若倾城跟前,居高临下,“夕妃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这样说着,竟也不叫若倾城起身。 顾不得这些,若倾城眉色一正,“臣妾的婢女瑞香失踪不见,请皇后娘娘下旨搜宫。” “荒唐!”苏流云冷然,“一介婢女竟要本宫劳师动众的搜宫,夕妃,你是不是没睡醒,脑子糊涂了?” “不,瑞香不是一般的婢女。她原是伺候过萧贵妃的贴身侍婢,萧贵妃死后瑞香守着徽雨宫不肯离去,其忠贞可想而知。正因如此,臣妾才敢向皇上讨要瑞香,来做自己的侍婢。而今瑞香不知所踪,想必遭遇了不测。臣妾恳请皇后娘娘,看在已故的萧贵妃面上,救救瑞香!”若倾城言辞恳切,声色动容。 “夕妃,不是本宫冷漠无情,实在是兹事体大,不能由着你说搜宫就可以搜宫。”苏流云绝不松开,难得有夕妃跪求的时候,她岂能放过。 若倾城一怔,“皇后娘娘?” “你回去吧。瑞香之事,本宫会派人查个清楚。”当然,这不过是苏流云打发若倾城的敷衍之词,若倾城心知肚明。 “皇后娘娘,再晚就来不及了。”若倾城朝苏流云狠狠磕了个头,事到如今,她什么都顾不得。 “夕妃,莫要纠缠不清。夜已深了,来人,送夕妃回去!”苏流云甩袖走进殿内。 “不!皇后娘娘今日不答应臣妾的要求,臣妾就跪到娘娘答应为止!”若倾城的倔强惯来如此,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上,目色无温而坚定。唇角,是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殿门在她面前关闭,若倾城的头一记又一记的叩在地上,额心随即又红又肿,泛着些许血丝。 “请皇后娘娘救救瑞香,答应臣妾搜宫吧!求皇后娘娘救救瑞香,答应臣妾搜宫!求皇后娘娘救救瑞香,答应臣妾搜宫……”若倾城不断重复着,高声喊着同样的话语。冰冷的泪挂在绝世的脸上,跳动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凄寒。她当然知道,瑞香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夕儿!”一声惊呼。 若倾城骤然回眸。 淅淅沥沥的大雨里,慕容元策冷颜伫立,尽管窦辞年为他撑着伞,些许雨滴还是落在了他的发丝上。湿润润的发丝贴着他俊彦的脸颊,愈发衬着他喷火般的眼眸,蕴着无限怜惜与不舍。 所有人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唯独若倾城怔在那里,傻傻的凝望雨幕中痴然的男子。 那一刻,她的心微微悸动。 慕容元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过雨帘,冲到若倾城跟前,不管不顾的将她拉起,陡然横抱在怀。若倾城的身子颤了一下,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地上凉,不许跪着。” 若倾城抬眼,却撞进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心随之柔软。伸出微凉的手,轻轻环住慕容元策的脖颈,若倾城的头温柔的靠进他怀里,所有的不安被他的柔情悉数抚平。 这辈子不会与你刀剑相向 慕容元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过雨帘,冲到若倾城跟前,不管不顾的将她拉起,陡然横抱在怀。若倾城的身子颤了一下,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地上凉,不许跪着。” 若倾城抬眼,却撞进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心随之柔软。伸出微凉的手,轻轻环住慕容元策的脖颈,若倾城的头温柔的靠进他怀里,所有的不安被他的柔情悉数抚平。 苏流云容色微恙的从里头出来,一下子跪在慕容元策的跟前,心中忐忑尽数表现在脸上,“臣妾参见……” 不待苏流云说完,慕容元策已经抱着若倾城转身离开,丝毫不将苏流云放在眼里,连皇后该有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宫人皆在,众目睽睽,皇帝无视皇后只怜宠妃。可想而知,势力的宫人们会如此臆测她这个皇后。只怕以后,谁都不会把苏流云这个皇后当真了。 眸色如火燃烧,苏流云恨恨起身,却听得慕容元策朗声道,“传朕旨意,搜宫。务必找到瑞香,不得有误。” 音落,苏流云更是气得直跺脚,恨不能上去撕碎了夕妃。 一时间,整个皇宫被翻了个底朝天。 若倾城靠在慕容元策的怀里,静静站在春风殿的屋檐下,不安的注视依旧连绵不断的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让她的心越发烦躁。 慕容元策拾起她的手,却发觉手心微凉。不觉蹙眉,“夕儿,可是觉得冷了?” 轻轻摇头,若倾城没有说话。慕容元策低眉看她,却只看见她美丽弯曲的羽睫,在风中不断的抖动。幽然轻叹,慕容元策抱紧她,“以后不要这么傻。若你有事,大可直接来找朕。你明明知道,皇后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的,你竟还要去。” “皇后毕竟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臣妾身在后宫,瑞香又是臣妾的宫婢,无论于情于理于法,臣妾都只能找皇后处置。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心想……” 不待若倾城说完,慕容元策已经轻轻掐起她精致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眸色坚定,温柔如水,“你以为朕不会因为一个宫婢而兴师动众?” “不是吗?”若倾城的眼睛不经意的眨了一下。 闻言,慕容元策笑得淡如清风,“只要是你的事,朕都放在心上。瑞香无论以前是谁的宫婢,此刻她是你的人,那朕就会认真。听着夕儿,以后别去找皇后,直接来找朕。朕希望在你心里,建立起对朕的信任。” 若倾城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痛楚,“皇上此话当真吗?” “君无戏言。”慕容元策越过她的鼻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眉头微微一簇,若倾城的举动逃不过他的眼睛。慕容元策容色微恙,心疼的望着她因为磕头而发红的额头,“疼吗?” “不疼。”若倾城浅浅笑着,“就是有些难看,皇上看着是不是觉得有些可怕?”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慕容元策顾自说着,“要是内伤就了不得了。” 若倾城抓住他抚摸自己额头的手,“哪有那么严重,连皮都没有破。臣妾的伤,臣妾自己知道,皇上不必担心。” 一把将她抱得生紧,若倾城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 “朕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与你刀剑相向。”慕容元策突如其来的誓言,有些莫名其妙,但听在若倾城的耳里,格外刺心。 那一剑,她死生难忘。 心,被他的一句话彻底搅乱。若倾城的泪在眼里徘徊,颤抖的手匍上他的脊背,紧紧回应他的相拥。什么恩怨情仇,就暂时放到一边。若倾城闭起眼眸,静静享受着抛开一切的温存。 慕容元策,如果当年的你能这般温柔,这般用心,这般誓言,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隔着心门,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此时此刻,就算慕容元策做戏,若倾城也认了。她不得不承认,对于慕容元策的温柔,她从来不知该如何拒绝。 侍卫们一个宫接一个宫的翻找,始终没有找到瑞香的踪迹。 弄痕从回廊尽处走来,面色有些微暗。及至若倾城与慕容元策跟前,缓缓行礼,“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夕妃娘娘。” “如何,找到吗?”若倾城迫不及待。 “没有。”弄痕摇头,“遍寻无果,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若倾城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么湖里……或是……” 眉头微挑,弄痕当然知道若倾城意思,只是幽然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但凡能藏人,藏尸体的,都找遍了。就连每一口水井,奴婢都让人下去找过,还是不见瑞香的踪迹。” 身子晃了一下,若倾城一个踉跄,被慕容元策一把揽入怀里,“朕不信,一个活人还能凭空消失。这是朕的皇宫,谁敢在此兴风作浪,朕决不轻饶。传旨下去,继续找,直至找到瑞香为止!” “不必了。”若倾城忽然开口。 别说慕容元策,就连弄痕也怔住,不知道若倾城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来不及了。”若倾城抬眼望着慕容元策,突然掉下泪来,“皇上,来不及了。”话音刚落,若倾城眼前一黑,顿时跌在慕容元策的怀里,不省人事。 “夕儿?”慕容元策一声惊呼,面色骤然剧变,厉声怒喝,“来人,传太医!传太医!”二话不说,直接抱着若倾城进了寝殿。 弄痕顿在门口,望着慕容元策焦灼的背影,神色微恙。她忽然有种想法,如果若倾城忘掉前尘往事,与慕容元策重新开始,也许会有另一番情景。或者,若倾城就不会活得这么累,这般痛。 低眉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微微蜷握成拳。这双手,不知道染过多少鲜血,不知剥夺过多少性命。如今她为若倾城一改惯例,不再杀人,而是救人。这些改变,她从未想过。好比那日她问千燎的话:杀戮太多,是否会有报应? 现在她可以肯定的说:有,因为弄凉死了,就死在她的剑下。那毒不是她下的,但弄凉确确实实是因她而死,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看若倾城方才的神色,想必已经猜到了瑞香的结局。不由的轻叹一声,弄痕昂起头,没有找到瑞香的尸体,但愿瑞香还有一线生机。 你喜欢便好 看若倾城方才的神色,想必已经猜到了瑞香的结局。不由的轻叹一声,弄痕昂起头,没有找到瑞香的尸体,但愿瑞香还有一线生机。 所幸若倾城只是急怒攻心,没有喘过气来,并无大碍。 望着床榻上沉睡的若倾城,慕容元策眸色柔和,冲江泰安使了个眼色,江泰安会意的跟着慕容元策去了偏殿。 望着端坐在上的君王,江泰安显得战战兢兢。 “夕妃的身子当真无碍吗?”慕容元策说这话时,眸色一改方才的温柔,恰似一柄刀刃,狠狠割在江泰安的脸上。 声音有些打颤,江泰安壮着胆子道,“回禀皇上,夕妃娘娘只是急怒攻心,当真无碍。只需好好调养,便会康复如初。” 慕容元策的手忽然狠狠拍在椅子扶手处,发出砰然巨响。吓得江泰安扑通跪地,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慕容元策一脸怒气腾然,“江泰安,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罪该万死吗?” “皇上明鉴,微臣、微臣绝不敢欺瞒皇上!”江泰安俯跪在地,几乎带着哭腔。 “夕妃的身子一贯是由你与刘太医两人照料,那朕问你,夕妃自小产之后为何一直不能有孕?你口口声声宣称夕妃身体无恙,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慕容元策早就察觉其中有些异样,总觉得有人在里头做了手脚。尤其是有人密报,说云藻宫经常会有药渣倾倒。慕容元策便深感不妙! 江泰安被问得哑口无言,神色惶恐至极。 面色一沉,慕容元策冷然,“看样子,你不光是不想做太医院的院首,你是连自己的项上人头都不想要了!” “皇上!”江泰安登时狠狠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说实话,微臣说实话。” “说!”慕容元策正了容色。 “微臣在很早以前便发现夕妃娘娘脉象有异,但夕妃娘娘不许微臣告诉皇上,否则……”江泰安咽了咽口水,“娘娘体内有抗孕之药,所以无论如何承宠,夕妃娘娘都不会有孩子。皇上!皇上,微臣就算万死也不敢给娘娘开这样的方子。请皇上明鉴!” 慕容元策的神情黯了一下,声音细如蚊蝇,“你就这么不愿意生下朕的孩子……”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冷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依刘太医的医术还未能察觉此事,所以应该不知道。”江泰安的额头冷汗涔涔。 “不许泄露分毫,也不许教夕妃知道。你权当朕没有问过,朕不会治你失职之罪。”慕容元策的口吻夹杂着些许伤痛,“下去吧!” 江泰安直到出了春风殿,才敢颤颤巍巍的用袖子拂去额头的冷汗。整张脸煞白如纸,仿佛大病一场,脚下生软,唯有扶着墙缓缓离开。 临窗而立,慕容元策双手置后,目色清冷无温。只在俊彦的脸上留着承痛过后的淡漠,视线远远落在外头的雨帘里。剪不断理还乱的,是愁绪。镌刻的经久不变的风霜,漾开无温的思念与惆怅。 外头的风,带着连绵不绝的雨气,扑在脸上湿湿的,仿佛离人的泪。 心,一点一滴的凄寒。没想到中秋未至,却也寒彻骨髓。 那些错失的岁月,到底遗失在何处?那些分散的人儿,如今该怎么生死相依? 幽然一声长叹,慕容元策黯然转身,朝寝殿走去,步履格外沉重。寝殿的门,虚掩着,他的手伸在半空,许久没有落下。不是不想进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五指蜷握,蓦地张开,用力的推门而入。 美丽的女子安然于榻,眉目分明,即便熟睡,她仍是那个惊如天人的女子。此时此刻,她的美显得那么安静,那么自然,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叫若倾城的女子。晶莹剔透的肌肤,隐隐透着如玉的光泽,精致的五官恰似鬼斧神工的雕刻,吐气如兰间醉人心弦,嫣然一笑间翩若惊鸿。 无论在哪,她都是最夺目的。美丽不可方物,是世间男子各个都想占为己有的尤物。 指尖,掠过她的脸颊,停在她饱满的朱唇之上。 羽睫颤了颤,蓦地,若倾城睁开眼睛,骤然坐了起来。涣散的眼神仿佛看见什么惊愕之事,眼底的恐惧带着隔世的哀伤。 “莫怕,是朕。”慕容元策坐在床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若倾城的身子靠在慕容元策身上,心中惊魂未定,“臣妾惶恐,惊了皇上。” “是朕惊了你。”慕容元策轻轻说着。 心头颤了颤,若倾城隐隐觉得慕容元策此刻的语气有些怪异,不觉微微抬头看他,“皇上?” 幽然轻叹,慕容元策不做声,许久才道,“以后,但凡你不愿意之事,朕都不会勉强。如你愿意,朕愿倾国相奉。” 闻言,若倾城震在当场,身子僵直,不知慕容元策到底怎么了?这言行举止怪异便罢了,想不到连倾国这样的话语都说出来。眉目顿了顿,若倾城笑得青涩,“皇上惯会说笑的,臣妾不是殷商妲己,断断做不了倾国倾城的事情。” “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你喜欢便好。”慕容元策还是这样说着。 没头没脑,若倾城一时间摸不清慕容元策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用意,才会用这样的口吻对待自己。一时间,眸色凝霜。莫非他有意试探自己?还是出了什么事,教他怀疑自己的用心?顷刻间,娇眉深锁,心中惶然。 直到傍晚时分,外头的雨才停了下来。到处是湿漉漉的水坑,到处是脏兮兮的泥泞。宫人们忙着打扫,清理地面的脏污。 搜宫的行动,在若倾城说不必了时,彻底停下来。谁都不知道,为何皇帝会突然下旨停止。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夕妃的话抵得上皇帝的半个圣旨。对于夕妃,皇帝可谓是宠到了骨子里,大有言听计从的趋向。 弄痕冷眼看着趋炎附势的人,她自有打算。 抬眼望着寂静的夜,弄痕如飞燕般纵跃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之间。蓦地,她的视线被假山下若隐若现的火苗吸引,陡然凝眸,身子轻若蝉翼的飘落在假山之后。定睛一看,却是兰姬的贴身侍婢,秋玲! 弄痕使诈讹秋玲 抬眼望着寂静的夜,弄痕如飞燕般纵跃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之间。蓦地,她的视线被假山下若隐若现的火苗吸引,陡然凝眸,身子轻若蝉翼的飘落在假山之后。定睛一看,却是兰姬的贴身侍婢,秋玲! 秋玲神情恍惚的躲在假山下的缝隙里,手中拿着一叠冥币,不断的投入燃烧的火盆之中。弄痕眯起警惕的眸子,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又稍稍靠近秋玲。 “瑞香对不起,是秋玲懦弱,不能为你报仇。亏得你一次次帮我,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瑞香,黄泉路上多拿些钱,打发了小鬼,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要再为奴为婢,不要再回皇宫。”秋玲嘤嘤哭着,声音颤抖着哽咽。 将手中的冥币投入火盆,秋玲哭的更加伤心,压抑的哭声令人不忍。 弄痕眸色微恙,抬手便推了一掌。掌风瞬时掀起地上的冥币,冥币纷纷扬扬飞在半空,伴着呼啸的风不断从秋玲头顶飘落。这样的情形,吓得秋玲一下子瘫坐在地,整张脸煞白如纸,“瑞香?瑞香是你吗?” 又是一记强劲的掌风,冥币再次高悬在空,纷纷扬扬尤为惊人。 秋玲一个驴打滚,登时从地上爬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持冥币又哭又求,“瑞香?别闹了瑞香!我知道你死得冤,我知道你死不瞑目,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你放过我不要吓我啊!瑞香,我给你磕头,我多给你烧纸钱,你拿了钱就赶紧投胎罢!瑞香,别闹了,求求你别闹了……” 心里隐隐有数,弄痕敛了神色,悄然退去。 见四周没了动静,秋玲像疯了似的急忙捡起地上散乱的冥币丢入火盆。要知道,在宫中祭拜,是要被杀头的。惊魂未定,秋玲做完这些事,撒腿就跑。 弄痕很快回到云藻宫,不由分说就拉了寂寥往外走。 “弄痕,发生何事?”寂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正为若倾城担忧。 “你会口技对吧?”弄痕冷颜。 寂寥愣愣的点头,“是。” “那就好办了!”弄痕冷笑,“你不是想为倾城解忧吗?我成全你!”语罢,大步朝外头走去。 闻言,寂寥愣在当场好半宿,须臾才匆匆跟上去。 死寂的宫道,尤其是刚下过雨,显得阴森恐怖。到处是反射着白光的水坑,以及不时吹来的风。萧瑟的杨柳发出窸窣的声音,秋玲经过御花园的湖岸小道,再经由宫道回承欢宫。经过方才的一吓,整个人都显得迟钝,神情恍惚得不行。眼眸像受惊的小鹿,戒备的环视四周,脚下飞快。 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蓦地,黑暗中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个面孔。阴风吹起发丝,血流不止的双眸惊悚恐怖。 “啊!……”秋玲疯似的尖叫,一下子瘫坐在地。 “秋玲,你还认得我吗?”白影发出幽怨的声音,飘渺如鬼魂。 秋玲浑身颤抖,面色煞白,“你是、是……瑞香……”这分明就是瑞香的声音,还有这张带血的面孔,触目惊心。 白影飘到秋玲面前,秋玲低头一看,竟然没有脚。当即吓得说不出话来,连挪动的气力都没了。 “秋玲,你好狠,竟然不救我。你好狠心啊!”白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字一句扣动秋玲的心。 “不、不、不!”秋玲歇斯底里,“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瑞香,我没有见死不救,我是没办法救你,当时贵妃娘娘就在那,我想救你,可是如果被贵妃看见我,我也会死。我不是不想救你,我只是……我只是……” 说到最后,秋玲掩面哭泣,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的境地。 “你怕死!你因为怕死,所以眼睁睁看着我死。”白影步步逼近。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秋玲哭得撕心裂肺,“对不起,瑞香对不起,对不起……瑞香,你走吧,不要再吓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白影幽然带着哀伤,“秋玲,既然你也是迫不得已,那么我权当原谅你。地府的判官说,我的尸体未能见光,所以不能被超度。我投不了胎,魂魄不去只能留在人间游荡。” 秋玲顿时抑住哭声,“瑞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投胎转世?” “很简单,把我的尸体埋在合欢树下就可以了。合欢能通阴阳,断前尘,庇护我的魂魄,让我安然通往轮回之道。”白影开始缓缓飘上半空,阴风骤然刮起,四下的树叶被席卷而起,纷纷扬扬落在秋玲身上。 “好好好,我答应你瑞香,我答应你,只要能送你回地府,我什么都答应你。”秋玲哭着喊着,没命的往承欢宫方向跑去。 白影陡然从半空坠落,稳稳落在地面。弄痕自暗处走出,收掌而立,冷眼看着秋玲消失的方向。 “不愧是独孤弄痕,掌风果真厉害,竟能将我随意浮起在空中。”寂寥扯下遮盖容脸的假发,脸上的血痕依旧清晰惊悚。 “你的假音也不错,足够以假乱真。”弄痕冷笑。 寂寥低头轻笑,自嘲道,“如今我的价值也就只有这些了。”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秋玲有问题。” “原本祭奠故人,是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举宫皆知瑞香失踪,可秋玲口口声声说瑞香已死,岂非怪异?”弄痕道出原委,“如此无非两种理由:一则就是凶手;二则亲眼看见凶手行凶。秋玲生性懦弱胆小,是断不敢去杀人的。所以,她只能属于第二者。” “所幸夜里漆黑难明,否则我就会被拆穿。”寂寥松口气,但凡聪明人,都会发现他比瑞香的身段要壮很多。 “是秋玲心虚,换了一般人,必定不会上当。”弄痕眯起危险的眼眸,“只是,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寂寥一怔,“你觉得秋玲会真的去做吗?” “会!”弄痕冷颜,“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可惜,秋玲心中有愧,为了抚平心中的愧疚,她一定会照你说的做。” 闻言,寂寥笑得惨淡,“我这辈子做过不少亏心事。弄痕,你呢?杀了那么多人,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弄痕扭头看他,面无表情,眸色却如月清冷,“如果真有幽魂索命,就尽管来。”神色一敛,“你速速通知倾城,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好!”兵分两头,寂寥急忙去找若倾城。 弄痕纵身一跃,消失在沉沉夜幕里。 找到瑞香了! 弄痕扭头看他,面无表情,眸色却如月清冷,“如果真有幽魂索命,就尽管来。”神色一敛,“你速速通知倾城,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好!”兵分两头,寂寥急忙去找若倾城。 弄痕纵身一跃,消失在沉沉夜幕里。 仿佛着了魔一般,秋玲从杂物房里摸出花匠的锄头,疯似的冲到柴房后的空地上。在泥泞的泥土里,秋玲使劲刨挖。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兰姬,此处兰姬已经列为禁地,想不到秋玲发了什么疯,竟然会这样做。手一挥,刘福海随即上前,几欲按住秋玲。谁知秋玲突然来的力气,把刘福海推个底朝天,摔翻在地。 兰姬怒色,一个箭步上前,挥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秋玲脸上,“放肆!秋玲,你耍什么疯,本宫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 秋玲被兰姬的一个耳光打倒在地,再抬头神情恍惚,目光呆滞迟疑,“娘娘,瑞香来找我了!瑞香来找我了!”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心窜到心窝里,兰姬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神情有些异样,“秋玲,你疯够没有?不妨告诉你,瑞香死了,她死了!本宫不信世间有鬼!如果有的话,本宫早已死过千回了!”语罢,仿佛宣泄,又好似为自己壮胆,兰姬一把夺过秋玲手中的锄头,狠狠丢在地上。 刘福海迅速起身,急忙按住失常的秋玲。 “娘娘?”刘福海昂起头,等兰姬的最后决定。 “秋玲,你跟着本宫多久了?”兰姬忽然开口。 秋玲愣愣的抬头,神色茫然,“娘娘……” “自打本宫入宫,你便跟着本宫,按说你与本宫应当是最亲近的人。可惜,你不识时务,不知进退,如今还想要出卖本宫。”兰姬的话语越来越冰冷,“你可知道,本宫的眼底不揉沙子。” 仿佛被惊醒了般,秋玲陡然跪在兰姬跟前,“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方才真的看到瑞香的鬼魂了,她要奴婢帮她。娘娘,瑞香死得好惨,奴婢看见她的鬼魂浑身是血,浑身血淋淋的……她说她魂魄不宁,死不瞑目,无法*轮回只能逗留人间。” 陡然抓住自己的脖颈,兰妃仿佛真的有种被人扼颈窒息的感觉。心脏跳得厉害,兰姬疑神疑鬼的环视四周,除了叶面上的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一切的一切安静得可怕。 狠狠瞪着神情呆滞的秋玲,兰姬气息微喘,“够了!别说了!” “娘娘,奴婢好怕!娘娘,您怕吗?”秋玲无力的眨着眼,“您看,瑞香她向奴婢伸出了手,您看哪!她就在下面伸出手,她的手,惨白惨白!” “刘福海!”兰姬几乎是尖叫起来,“把她拖出去拖出去!” “不!瑞香还在这里,奴婢不能走,否则她还会来找奴婢的!”秋玲拼命挣扎,“挖出来!挖出来!挖出来!……” 兰姬浑身的寒毛都已经立起来了,捂着耳朵疯似的冲刘福海吼道,“带出去!带出去!再不许她开口,本宫更不想任何人再见到她!记着,要天衣无缝!” 刘福海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重重颔首,“奴才知道!” 语罢,刘福海的手骤然欺向秋玲的脖颈。秋玲的眼睛眨了一下,重重合上,登时倒卧在地。一把将秋玲扛在肩头,刘福海躲开宫人的视线,朝着僻静的地方奔去。 低眉看着被翻动过的泥地,兰姬抱紧自己,阴冷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兰姬惊得一下子跌坐在地,花容失色的尖叫。 弄痕嗤冷,“怎么,贵妃娘娘不怕杀人,却怕有鬼?” “是、是你?”兰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不是我,难道还是瑞香从下面爬上来找你索命不成?”弄痕冷眼望着脚下的泥地,试着用脚踩了一下,果然是蓬松的,想必是翻新过。 “你要做什么?”兰姬骤然回神,迅速从地上爬起冲过来。 弄痕斜睨她一眼,“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坑,够不够埋你!” 兰姬哑然,惊恐的瞪着弄痕一身的肃杀之气。她很清楚,弄痕绝对能这么做,因为她是独孤弄痕!身子微颤着往后退去,美丽的面庞因为恐惧而扭曲。 几声低低的冷笑,弄痕嗤冷凝视,“兰姬,我警告过你,别碰夕妃。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我的耐心?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我出剑,除了无极山庄庄主千燎,无人能阻!” “不!我、我……”兰姬眼眸瞪得犹如铜铃一般,惊惧悚然。 “不过……”弄痕羽睫扬起,笑得阴冷无温,“你不配!杀你,我嫌脏!” 门外,骤然响起崭齐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间,兰姬如烂泥般瘫软在地,眸色呆滞痴凝。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夕妃娘娘!”弄痕面无表情的施礼。 慕容元策眉色一沉,冷冷盯着面如死灰的兰姬,“怎么回事?” “瑞香在哪?”若倾城急问。 弄痕指着翻动过的泥地,“若奴婢没有猜错,瑞香在此!” 若倾城的眸子陡然瞪大,眼底漾开晶莹的璀璨,嘴角无温的抽动,带着痛心的挣扎,“在、在这里?瑞香……” 轻轻的将若倾城揽入怀中,慕容元策心碎如斯,“没事,有朕在。”手一挥,侍卫们随即上前,用剑鞘不断刨挖泥坑。不消片刻,一只深埋泥下的手,缓缓展露在众人面前。 “瑞香?是瑞香!”若倾城哭着喊着,泪如雨下,“是她!是她!一定是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瑞香那么善良,为什么要杀了她?” 弄痕的鼻子有点泛酸,别过身去。 慕容元策将若倾城的头按进自己怀里,眼眶泛红,“好了,虽然结果并不如人意,可是好歹找到了瑞香。” 若倾城忽然挣开慕容元策的怀抱,箭步冲到兰姬跟前。俯身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厉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你已经是贵妃娘娘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她只是个婢女,难道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心胸狭隘得连一个婢女都无法容忍吗?” 话未完,若倾城业已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杀人灭口 若倾城忽然挣开慕容元策的怀抱,箭步冲到兰姬跟前。俯身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厉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你已经是贵妃娘娘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她只是个婢女,难道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心胸狭隘得连一个婢女都无法容忍吗?” 话未完,若倾城业已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因为你是贵妃,所以就可以任意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吗?凭什么?你凭什么?告诉我,你凭什么!”若倾城歇斯底里的嘶喊着,声泪俱下,“如果有恨,你冲我来,瑞香那么善良,她什么都不知道!兰姬,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去手!难道你的命珍贵,别人的命都是草芥吗?” “娘娘!”弄痕不忍,俯身搀起她。却发现若倾城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仇恨,抑或兼而有之。 若倾城娇眉紧蹙,紧咬下唇,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蓦地,她忽然转身,一把抱住弄痕,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兰贵妃,你还有何话说?”慕容元策冷若霜寒的站在兰姬跟前,目光一刻不离哀痛不已的若倾城,心也随之碎得不成样子。 兰姬像是魂魄归体般骤然清醒,一下子跪在慕容元策跟前,“皇上恕罪!皇上容禀!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就在眼前,你还要狡辩?”慕容元策嗤冷,望着瑞香浑身泥渍的尸体被刨出深坑,完好无缺的放置在地面。 轻轻推开若倾城,弄痕径直走到瑞香的尸体旁,俯身察看。须臾抬眼道,“是被乱刃刺死,用的同一柄凶器。依奴婢直观,应有七八刀左右,刀刀刺中要害,下手果真凶狠无比。按这伤口外表的宽度和形状推测,凶器应该是短而锋利的匕首之类。” 语罢,弄痕扭头看了兰姬一眼,徐徐起身,“贵妃娘娘,不知奴婢此言是否正确?” “皇上冤枉啊!”兰姬骤然高呼,“臣妾也是刚刚才知道瑞香的尸体被深埋于此的!” 慕容元策凝眉,“证据确凿,岂容抵赖!” “皇上!”兰姬一脸的梨花带雨,娇容哀戚,“臣妾本不知情,只觉得婢女秋玲近日颇为怪异,才偷偷跟到此处发现了泥土下有恙。臣妾还来不及挖开,皇上便进来了。臣妾当真冤枉,实在是不知情啊!” “秋玲?”慕容元策看了若倾城一眼,只见她双眸生恨,容色绝然。 兰姬继续边哭边说,“是。都怪臣妾管束不严,没有发现宫人们的嫌隙,以至于秋玲剑走偏锋,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之事。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知情不报,请皇上宽宥!” “你!”弄痕没想到兰姬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脱在秋玲身上,不觉怒从心上,眸色微微漾开一抹杀气,“兰贵妃巧舌如簧,果真教人佩服。只是,你以为咱们都是傻子吗?几句话就想把自己身上的罪恶撇得干干净净,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上明察!臣妾确实不知情!”兰姬哭诉,这样哀伤的容色像极了苏青宁死之前的颜色,一样的哀怨动容,一样的刻骨铭心。 慕容元策的眼神敛了一下,不去看她。 “皇上!”兰姬跪爬至慕容元策脚下,一把抱住他的下肢,娇颜垂泪,好不惹人怜惜,“皇上如此要赐臣妾死罪,臣妾无话可说。臣妾是这样深爱着皇上,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着与皇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今臣妾能再见皇上一面,臣妾死也甘愿!” 这样的声色,果然换来慕容元策低眉凝望。 指尖轻轻挑起她精致的下颚,慕容元策笑得凉薄,“很多年前,朕深爱的女子也是这般泣泪,与朕话别今生。朕曾经当着她的尸身发誓,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闻言,兰姬的脸上溢开欣喜的颜色,不禁深情唤道,“皇上……” “很多年以后,朕犯了同样的错误,失去了毕生挚爱。朕原以为自己是恨着她的,直到那一剑贯穿她的身子,朕才明白,什么是遗憾,什么是悔恨!那一场大火,让朕的心也跟着她死了,所以兰儿,此时此刻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不爱你。以前些许有过自欺欺人的念头,而现在,一丝一毫都没有。”冷冷收回自己的手,慕容元策眸色无温。 兰姬的笑凝结在唇边,整张脸霎时惨白如纸。身子重重瘫软在地,神情呆滞至极。 她明白,一切都趋向于不可逆转的方向。 若倾城顿在那里,慕容元策的话语她听得一清二楚,心痛如绞。他说他爱的是……他不爱苏青宁了,也不爱兰姬,他爱她。可是慕容元策,还来得及吗?心好疼,疼得无以复加。把人心都伤透了,还来说这些个掏心窝子的话,有用吗? 没有言语,慕容元策忽然执起她的手,笑得心酸备至。 这样的眼神,仿佛有种贯彻今生的错觉,若倾城觉得自己就像赤果果站在他面前,被他狠狠的看穿。触电般缩回手,若倾城满脸泪痕的容颜愈发显得慌乱,烛光下,凄楚迷离。 干笑几声,兰姬昂起不甘的脸,“皇上既然认定臣妾杀了瑞香,可有人证物证?就凭瑞香埋在臣妾的宫中,就要认定臣妾的罪名,是不是太过儿戏。要知道,承欢宫里不止臣妾一人。” “秋玲何在?”慕容元策冷喝。 窦辞年急急忙忙上来,压低声音道,“回皇上的话,奴才遍寻承欢宫都未能找到秋玲。奴才已经教人去外头找了,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兰姬傲然冷笑,眼神仿佛要吃人。 弄痕一惊,“糟了,方才是刘福海带着秋玲出去的,想必是……” 若倾城怒容,“杀人灭口?!兰姬你好狠,为了自己竟可以不折手段。想不到你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杀,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何如此狠毒?” 斜睨若倾城一眼,兰姬无温寒笑,“夕妃没有证据,为何要诬赖本宫?即便秋玲当真出了事,也与本宫无关。要知道,本宫现下可是一直与夕妃你在一起,何来的分身术可以杀人呢?” “贵妃娘娘只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小心乐极生悲啊!”一语划破苍穹,所有人骤然回眸。之间寂寥面色森冷,从远处缓缓而来! 承欢宫覆灭 “贵妃娘娘只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小心乐极生悲啊!”一语划破苍穹,所有人骤然回眸。之间寂寥面色森冷,从远处缓缓而来! 身后暗处,一个人影一步一顿的走出来。及至烛光下,才看清此人的容貌,竟是秋玲!在其身后,刘福海被五花大绑,由两名侍卫押着,朝慕容元策走去。 “奴才寂寥参见皇上,参见夕妃娘娘。”寂寥恭敬施礼。 “起来说话。”慕容元策面色一沉,扫一眼面如死灰的兰姬。可以看见,她的惊恐和讶异并不亚于这里的每一个人。 “寂寥?这是怎么回事?”弄痕不解的蹙眉。 寂寥看了兰姬一眼,笑得尖锐,拧头望着弄痕道,“你与我分离后,我便去了春风殿请皇上和夕妃娘娘一道来承欢宫。及至出了春风殿,我深感不安,想着应当事先去承欢宫探查一下,免得到时候惊了皇上与夕妃娘娘。想不到,很不巧。”寂寥俯身盯着兰姬美丽无方的脸,声音幽然如鬼魅,“正好看到刘福海扛着秋玲离开承欢宫。只怕贵妃娘娘始料不及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恰恰是寂寥坏了您的好事。更不巧的是,奴才救了秋玲回来,当面指认贵妃娘娘您……杀了瑞香!” 话音刚落,秋玲扑通跪在地上,一路跪爬到慕容元策跟前,声泪俱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奴婢知情不报,奴婢该死!奴婢亲眼看到贵妃娘娘杀人,却不敢上禀皇上。是奴婢贪生怕死,奴婢眼睁睁看着瑞香死在眼前却不能出手相救。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若倾城的身子颤了一下,弄痕一个箭步忙搀住她的手,“没事吧?” 轻轻摇头,若倾城的脸色极为不好,却倔强道,“没事。” “兰贵妃,你还有何话说?”慕容元策嗤冷,如夜的眸子眯起危险的弧度。 兰姬目露凶光,冷冷笑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落索。臣妾无话可说!”视线,狠狠定在秋玲瑟瑟发抖的脸上,恨不能吃了秋玲。 快速走到若倾城身旁,慕容元策伸手揽她入怀,高悬的心这次缓缓放下。冷眼瞥着兰姬,慕容元策冷声喝道,“传朕旨意,废去兰姬贵妃头衔,即刻下狱,一概罪行待审过承欢宫众人再行定夺。” 语罢,拥着若倾城头也不回的离去。 冰冷的视线,尽头是漆黑的夜,无边无际。那抹绝尘,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就这样走出了她的生命。和别的女人一起,将她的爱恨离愁践踏在脚下,弃如敝屣。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人与她缠绵温存,那样的蚀骨柔情,那样的迷人口吻。他的吻,密布全身,悄悄占据了她的心。她甚至想过,要为他生一个孩子,哪怕是背负背叛组织的罪名。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 自古君王,负情薄幸。 唇角扬起一抹绝望的冷笑,兰姬面色如纸,眸色如刃。 那一夜,慕容元策只是抱着若倾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相拥。若倾城黯然枕着慕容元策的胳膊,心口生疼。他毫不掩饰的对白仿佛就是说给她听的,那样真挚,那样真实。可是,她该拿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拿怎样残破的人生去承受? 不断的告诫自己,若倾城已死,就死在那场大火里。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会心痛。就连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她都无法抑制想哭的冲动。 身子微微的颤抖,不由的往慕容元策的怀里缩了缩,整个人与他零距离接触。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的心,只愿为她而活。 虽然,有些迟来。 慕容元策笑了笑,细密的吻轻轻落在她雪白的颈项,安然的闭起眼眸。就这样,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抛开一切的相处。 唯你欣喜,我才心安。唯你心安,倾国亦然。 夜很长,因为难以成眠。瑞香的死,让许多人的命运都因此更改。 若倾城长长的羽睫颤了颤,眸色微凉。萧贵妃,对不起,到底瑞香还是随你去了。很抱歉,倾城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多少人无辜惨死,不管是曾经还是以后,我都是罪孽深重的那个人。 瑞香,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绝不叫你白死!幽冥鬼府,你真的能遇见萧贵妃吗?还有弄凉…… 真好,从今往后你们可以相依为伴,就像以前那样。唯独我与弄凉…… 一滴泪沿着眼角滑落在慕容元策的胳膊上,他的身子颤了一下,骤然将她拥得更紧,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体内,化为他的生命。 寂寥端坐在屋顶,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身后一阵异动,紧接着是弄痕微凉的声音,“你会不会觉得心痛?” “如果我说不会,那一定是骗人的。但如果你要问我是否会后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寂寥幽然,“只要她幸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弄痕没有做声,寂寥却又开口,“不要问我值不值得,因为世间没有肯定的答案。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我已然是个小丑,根本无法企及她的脚步。可是,我甘之如饴。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可是倾城会心痛。”弄痕缓缓开口,“但那是愧疚,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那又怎样,只要她记着有我这个人,我便什么都不在乎。”寂寥翻身跃下房顶。 萧瑟的风,吹过弄痕的鬓间,撩起她散落的青丝。羽睫微扬,温柔的风,犹如那夜温暖的烛火下,那个温情脉脉的男子,用微凉的指尖抚平她从不舒展的眉头。依稀记得他的吻,轻轻落在自己的鼻尖,就像蜻蜓点水般温柔,却深深刻进她的骨血之中。 大刑之下,刘福海将兰姬做过的所有事吐得一干二净。秋玲虽然未受酷刑,却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与其饱受内心的折磨,还不如就此引颈一刀,死得痛快。假如横竖,都要死。 醢hai刑 大刑之下,刘福海将兰姬做过的所有事吐得一干二净。秋玲虽然未受酷刑,却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与其饱受内心的折磨,还不如就此引颈一刀,死得痛快。假如横竖,都要死。 一纸罪状呈现在慕容元策眼前,条条陈列,罄竹难书。 直到看完,慕容元策的脸色好似猪肝,黑紫到极点。五指逐渐蜷握成拳,浓郁的恨意自眸中爆发。蓦然间,慕容元策一掌拍在桌案上,冷眼扫过窦辞年战战兢兢的面庞。冰冷的唇,只微颤着吐出两个字,“醢刑!” 顷刻间,窦辞年怔在当场。 须臾,窦辞年才道,“奴才遵旨。”顿了顿,“那夕妃娘娘那边……” “你去一趟云藻宫,把这个交给夕妃,就说是朕的旨意,她自然会明白。”慕容元策怒意未消,冷冷的走到窗下,孤身伫立。 “是。”窦辞年急忙退去,直到出了大门,才发觉自己的脊背竟然被冷汗浸湿。好险!慕容元策雷霆大怒,嗜血的眸子几乎要剁碎了身边所有人。仿佛只要触及心中的某些禁地,他就会变得暴怒,焦躁,甚至有些嗜杀。 拿着罪状,窦辞年快速出现在云藻宫,出现在若倾城跟前。 “娘娘?”窦辞年抬头。 却见若倾城盯着罪状足足看了半个时辰,而且一直保持着不变的举动。实在忍不住,窦辞年才开口叫唤。 弄痕轻轻推了若倾城一下,“娘娘?” 宛若骤然回神,若倾城“哦”了一声,这才一声长叹,放下手中的罪状,“本宫知道皇上的意思。窦公公,中秋夜宴将至,此事不宜拖下去,速速去办吧!不过……” 窦辞年微微凝眉,“娘娘还有何吩咐?” “请窦公公安排,让本宫再见一见她。”若倾城的话着实教所有人都震住。 “娘娘要见罪妇?”窦辞年一愣,旋即施礼,“奴才即刻去办。” “弄痕,把上次御赐的金瓜子赏给窦公公。”若倾城回眸看了弄痕一眼,弄痕会意的向后殿走去。 心头一惊,窦辞年忙不迭欣喜跪地,“奴才谢娘娘赏赐!” 一小盅金瓜子被递到窦辞年手里,窦辞年眉开眼笑,“谢娘娘厚恩,奴才一定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悄悄的,就别教皇上挂心了。”若倾城话中有话。 “是是是,娘娘放心。”窦辞年施了礼,喜不自禁的退出去。 直到窦辞年出去,若倾城才将手中的白纸黑字交给弄痕,“你看看吧!”语罢,顾自起身,脚步沉重的走到门口,举目远眺。 弄痕拧眉看着,连她这杀人如麻的人,都觉得触目惊心。女人的心,一旦狠辣起来,当真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大步走到若倾城身后,弄痕神色微恙,“想不到兰姬这般狠毒,早早的就盯上你了!” “也许盯上我的不是兰姬,而是她背后的那个人!”若倾城幽然。 “你是指……”弄痕一颤。 迈出步子,若倾城衣袂翩然,“走吧,随我去看看吧!到底是要走的人,我都该去送一送,就像花未眠那样。即便再恨,有些事还要问个清楚。” 弄痕颔首,大步跟在若倾城身后。 没有带任何人,只若倾城与弄痕两人进了天牢。摈退所有的狱卒,若倾城径直走到兰姬的牢房之前,容色倾城,傲然绝立。 破败的稻草遍地都是,一张木板,一张破烂的桌子和长凳,这就是兰姬如今的状况。原本娇艳的女子,尊贵得不可一世,如今也只能与鼠蚂为伍,沦落到阶下囚的下场。 冷然抬眼,兰姬对上若倾城不改颜色的从容,眸色发狠,低低的倾泻几声冷笑,“怎么,兰姬一条贱命,想不到竟能劳动夕妃大驾。还是夕妃觉得自己时限将至,要来此处观摩一下,为自己将来与我一般的下场,做点心理准备?” “兰姬,你恨我吗?”若倾城突然问。 兰姬顿了一下,“恨?独孤辰夕,我恨不能吃了你!”语罢,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寂静的牢房内外,格外的刺耳。 “为什么?” “为什么?”兰姬冷笑,“在你没出现之前,一贯是我一枝独秀,而你的出现,让我看到皇上的无视。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幸福。” “幸福?于你而言,利益大于幸福吧!”若倾城鄙夷,“无极山庄的人,都是身负使命的亡命之徒。兰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也是无极山庄的人!只是,我为你感到可悲!甚至于,我已经开始同情你了!” 兰姬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你卖了命,结果呢?你身在囹圄,无极山庄毫无异动,你不觉得自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吗?”若倾城笑得无温,“无情之人终究无情,难道你还在奢望他们会来救你吗?告诉你,就算无极山庄真的派人来,那也是来灭口的!兰姬,我们不妨打个赌,就赌你的命!” 好似斗败的公鸡,兰姬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惶恐,“别说了!你别说了!” “怎么,你现在害怕了?晚了!”若倾城眉眼森冷,“看看这个吧!推云嫔落水,假意流产陷害云嫔,以至于云嫔惨死在冷宫大火。还有栖凤宫导致皇后流产的百合,唆使花未眠对我下毒,累及皇上龙体。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兰姬啊兰姬,你的城府之深,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那又怎样,身处后宫,谁没有迫不得已的时候!”兰姬怒吼。 “可是你的狠毒,令人发指!”若倾城狠狠丢下手中的罪状,眼眸死死盯着兰姬困兽般垂死挣扎的表情,一字一句说,“皇上已经下旨,是醢刑!” 闻言,兰姬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 耳边,是若倾城鬼魅般轻悠的话语,“知道什么是醢刑吗?看你的样子是不清楚了。那就由我这位夕妃娘娘,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凌迟是将人切成三千多片,慢慢血尽疼死。醢刑则不然,并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过程。所谓醢刑,只消将人剁成肉酱。相比之下,醢刑比凌迟更痛快,更简单!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为你袖手天下又何妨? 耳边,是若倾城鬼魅般轻悠的话语,“知道什么是醢刑吗?看你的样子是不清楚了。那就由我这位夕妃娘娘,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凌迟是将人切成三千多片,慢慢血尽疼死。醢刑则不然,并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过程。所谓醢刑,只消将人剁成肉酱。相比之下,醢刑比凌迟更痛快,更简单!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兰姬骤然抬头,惊恐至绝的注视若倾城宛若天人的面庞。 挺直身子,若倾城嫣然一笑,倾世无双,“兰姬,有因才有果。花未眠当年何等恣意,如今还不是香消玉殒?绝了别人的路,何尝不是断了自己的退路。事到如今,你可知错?” “错?哼哼!”兰姬眉目肃冷,“我只恨那日在梨园,未能让皇后杀了你,以至于自己今日的下场。” “你惯会借刀杀人,唆使皇后坏事做绝。可惜,如果皇后知晓那束百合出自你手,想必她会第一个想杀了你!”若倾城齿冷。 闻言,兰姬的面色霎时顿了一下。 四下沉寂了许久,若倾城冷颜看着兰姬青一阵白一阵的面孔,最后开口,“我知道,以你的身份,断断不会知晓无极山庄的主人是谁,所以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计杀云嫔?目的何为?” 嘴角咧开自嘲般的笑靥,兰姬的眸色异常可怕,就像坟地里跳跃的鬼火,“我不会告诉你,这辈子都不会!”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半垂下眼睑,长长的羽睫优雅的挑了一下,“好!很好。既然如此,你便守着这个秘密下去给瑞香赔罪吧!”语罢长袖一挥,大步走向天牢大门。 及至大门口,若倾城斜眼看了弄痕一眼。弄痕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悄然退到一边目送若倾城离去。 她本不该来,明知道不会有答案。她本不该问,明知道兰姬不会开口。可是,她还是没能忍住。自问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得罪过兰姬,何以招来她如此深仇大恨?当年她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到是兰姬,偏偏却是兰姬推她入水的。想不到她的演技如此好,推了她,又和安璧一道救她,果真是人鬼两重天。 等到明日午时,兰姬真的会变成鬼。 那一副皮囊,将彻底的不复存在。 一场惊心动魄的后宫争斗,最终是她若倾城赢了。可是,为何心里没有一丝喜悦?空落落的感觉,带着些许悲凉,些许哀伤。想起那年的弄凉,那年的花未眠,还有那年的安璧与兰姬,一个个如花的容颜尽数凋谢。到了今日,只剩下自己一人,身披荣华,脚踩富贵,却唤不回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若倾城微微仰起头,眼眶泛红。阳光落在眼底,散开了璀璨的金光。阳光刺眼,若倾城不由的眯了眯眼睛,一不小心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慕容元策在云藻宫的正殿里端坐,手中的香茗业已见底。徐徐起身,略带担忧的走到外头,静静的站在梨树底下。仰头时心里有一丝轻叹,不知她为何会喜爱这样丑陋的树木。转念一想,大抵是喜爱梨花盛开时的炫白之色吧! “臣妾不知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若倾城一见到慕容元策,便向他行礼,心头难免一惊。她没想到慕容元策会过来,事先也没有通知。 “起来吧!”慕容元策轻轻牵起她,眸色温柔,“以后独你与朕时,不必行礼。” 若倾城颔首,“臣妾谢皇上。”抬眼看了慕容元策一眼,复扭头望着树叶凋零的梨树,“叶子都落败了,皇上不该站在此处。” “朕只是在想,你常常置身于此,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慕容元策说得很轻,视线紧紧落在若倾城微恙的脸上。 幽然轻笑,若倾城半垂着头,“臣妾胡思罢了,皇上竟也当真。” 慕容元策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她的手托至自己唇边,温柔的吻了一下,“都不重要,只要你在朕身边,朕什么都不在乎。” “皇上这是怎么了?”若倾城心里异样,总觉得眼前的慕容元策怪怪的。 “没什么。”慕容元策只是笑着,也不说明。紧握她的手,慕容元策手心的温暖不断的传递至若倾城心间,那种久违的踏实源源涌来。 直到进了正殿,若倾城忽然跪在慕容元策跟前,严肃至极,“请皇上恕罪!” 慕容元策一怔,“夕儿你做什么?” “臣妾知道,未经皇上同意私自探视死囚,乃是滔天大罪。臣妾不敢相瞒,请皇上治罪!”若倾城垂着头,没有起身。 嘴角扬起别有深意的笑,慕容元策仍是温柔备至,慢慢悠悠的扶她起来,“无碍。与你相较,这些不过小事。” 若倾城愣了愣,“皇上……不想知道臣妾与兰姬说了什么?”还是隔墙有耳,他已然知晓一切?怀着忐忑的心思,若倾城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元策的脸,试图在他的表情转换间看出些东西。 谁知慕容元策不怒反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高兴便好。” 心,被狠狠撞了一下。若倾城杵在那里,久久回不了神。鼻子陡然酸涩难忍,眼眶登时泛红,晶莹闪烁。 “怎么了?可是朕惹你伤心了?”慕容元策急忙将她揽入怀中。这样的神情,仿佛她是心爱的瓷娃娃,重不得轻不得,更是碰也碰不得。这样的视若珍宝,教人感动至极! 狠狠摇头,若倾城情难自抑,强颜欢笑,“皇上不要对臣妾这样好,否则哪日臣妾犯下滔天大罪,皇上必得醢了臣妾不可。” 长长呼出一口气,慕容元策紧拥她在怀,“为你袖手天下又何妨?!” 若倾城骤然昂起头,顷刻间泪如泉涌。 夜,静谧。一道黑影像跳跃的蚂蚱,在屋顶之间飞速窜动,终于快速的降落在天牢门口。下一刻,只听得几声闷哼,狱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黑影犹如鬼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窜在天牢之内。 蓦地,黑暗中响起一声清冽的冷笑,伴着长剑出鞘之音,“到底你还是来了。” 黑影顿在原地,冷眸一敛,惟见不远处的黑暗里,冷剑寒光,瑟瑟无温。 眉色一沉,黑影嗤寒,“独孤弄痕,果然是你!” 缓缓走出黑暗,弄痕面如冷月,眉睫凝霜,长剑在手中发出嗡嗡低鸣,“孤弋,我等你很久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 眉色一沉,黑影嗤寒,“独孤弄痕,果然是你!” 缓缓走出黑暗,弄痕面如冷月,眉睫凝霜,长剑在手中发出嗡嗡低鸣,“孤弋,我等你很久了!” 黑影有种恼羞成怒的杀气,“你知道我会来?” “无极山庄怎会容许一丝一毫的威胁存在。只要兰姬吐口,很多秘密都会呼之欲出。孤弋,要杀兰姬,先问过我的剑!”弄痕不紧不慢的说着。 “弄痕,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若非师门有训,上次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孤弋怒喝。 弄痕冷眼看她,“是吗?原来师姐还记得师训,倒教弄痕有些诧异。” “外头的人都已经被我制服,今日你我便好好打一场。”孤弋冷然,大打出手。 “随时奉陪!”弄痕纵身一跃,长剑画着美丽的剑花,直逼孤弋。 孤弋腰间的软剑应声出鞘,寂静的夜,死寂的天牢,迸发金属碰撞之音,响彻苍穹。剑锋相击,登时火花四溅。牢内兰姬目不转睛,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突然之间,孤弋身形一撇,躲开弄痕的利剑。脚下一扭三转,霎时及至兰姬牢房之前,掌心凝力瞬间扯断铁索,飞速闪入牢内。 兰姬蓦然瞪大眼眸,死灰般的颜色顷刻间染尽眼眸。软剑闪着迫人寒光,笔直刺向她的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咣当一声软剑掷地之音,弄痕的长剑已经刺穿孤弋持剑的手腕,鲜血沿着冰冷的剑尖源源滚落。孤弋不敢置信的望着滑落在地的软剑,娇眉紧蹙,痛苦异常。弄痕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好刺破她的手筋,几乎废了她的武功。 收剑,归鞘。 弄痕冷眼看着紧捂住手腕的孤弋,眼看着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流速愈发加快。看到孤弋煞白的容脸,弄痕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贯的冰冷无温,“我说过,别让我再在宫里看到你,可惜你刚愎自用,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今日我废你右手,权当给你的教训。你走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杀了我吧!”孤弋恨然,“不能使剑的杀手,比死更痛苦。” “以后你会知道,杀人并不见得是件痛快的事。”弄痕凝眉望着吓瘫在地的兰姬。 自地上抓起自己的软剑,孤弋狠狠的瞪一眼兰姬,纵身一跃,霎时消失在天牢门口。 羽睫扬起,弄痕终于转过身,直视兰姬灰白的脸,“你输了!” 兰姬骤然昂头。 “这么快就不记得夕妃与你打的赌了?”弄痕嗤冷寒笑,“无极山庄是派人来找你了,可惜,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杀人灭口的。你不必讶异夕妃的神机妙算,此时此刻,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杀人灭口?!”兰姬冷冷的笑出声来,眼泪吧嗒落下。 她倾尽一生为无极山庄卖命,甚至为完成任务不惜弄掉自己的孩子嫁祸若倾城,到如今他们竟要杀她!落井下石还不够,他们竟要杀人灭口!心,寒凉至无可救药的地步。 弄痕不说话,不屑一顾扳直身子,傲然伫立。 “你救了我,但我不会感激你,反而更恨。”兰姬咬牙切齿的起身,直视弄痕无情的面庞,“知道我为何要杀夕妃吗?”语罢,兰姬绝望的干笑。 “因为你永不知足。”弄痕一语中的。 “是!我是永不知足,但这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想的吗?谁不想得到夫君的宠爱,又有谁可以忍受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没错,我是动了心,所以错付一生。可是爱一个有错吗?凭什么她独孤辰夕一介歌舞姬就能独占君心,好事全由她一人占据,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兰姬怒吼,“我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夜夜搂着别的女人安枕于眠?” 弄痕面色一沉,“你别忘了,你的丈夫是皇帝!更何况,你的身份怎容许有丝毫感情出现?” 兰姬眸色一颤,“是!我不该对皇帝日久生情,可是心不由己又能如何?既然我得不到,我也不能让夕妃得到。从前的云嫔如此,而今的夕妃更不例外。与我争宠,我必要她死无全尸。” “可惜,天不藏奸!”弄痕不屑的冷笑,“听过一句话吗?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兰姬恨意阑珊。 “兰姬,以你聪明,早该想到这样的下场。”弄痕转身走向牢门外。 “独孤弄痕,今日的我必是来日的你。”兰姬恶毒诅咒,“我偏不信,一个人的信任能持续到永远。总有一天夕妃会厌恶你,与你心生嫌隙,而后自相残杀。人性如此,谁都无可改变!” 弄痕低眉轻浅笑着,“你错了。我与夕妃之间存在的不单单只是信任,还有承诺。你该知道,用鲜血铸就的承诺,有时候会比信任更牢不可破。可惜,你没机会等到那一天了。” “如果你现在不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兰姬低低的吐出最后的话语。 徐徐转身,弄痕无温的看着兰姬绝望的脸,嗤然哂笑,“是吗?那我就等着,若你有本事,尽管冲我来!”语罢,弄痕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兰姬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弄痕,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等着!我就算是死,也不会饶过你跟独孤辰夕的!哈哈哈哈哈哈,黄泉路上,我们还会再见的……” 心头寒凉,弄痕凝眉不语,顾自朝云藻宫走去。 清晨的光带着微凉的寒意,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聪明,还不到中秋已经颇有秋意。慕容元策早早去上朝,若倾城顾自坐在梳妆镜前打理发髻,对镜贴花黄。弄痕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若倾城,也将兰姬的话原原本本的道出。 若倾城心头微冷,“想不到兰姬却是个痴情女子。” “可惜她的痴情用错了地方。”弄痕冷颜,“那是皇帝,岂是她一人之夫。” 低眉嗤笑般冷哼几声,若倾城眸色微黯,“弄痕,你怕吗?” 闻言,弄痕的眉头不自觉挑了一下,“此话何意?” “兰姬说得清楚,我只怕你的劫数到了。”若倾城转身看她,绝世的脸漾开一抹素冷的担忧,眼底如雪凄寒。 让你无子无嗣 低眉嗤笑般冷哼几声,若倾城眸色微黯,“弄痕,你怕吗?” 闻言,弄痕的眉头不自觉挑了一下,“此话何意?” “兰姬说得清楚,只怕你的劫数到了。”若倾城转身看她,绝世的脸漾开一抹素冷的担忧,眼底如雪凄寒。 “避无可避,不如直面灾劫。若上天垂帘,也许还有绝处逢生的一日。”弄痕幽然说着,眼底蒙着淡淡的哀伤。 若倾城望着她,忽然极度内疚,声音都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会不会恨我?” “恨你什么?”弄痕凝眉。 “恨我用承诺困住你一生,原本你的人生,不该如此寂寂。我用金碧辉煌的高墙,换走了你的海阔天空。”若倾城说到动*情处,几乎要掉下泪来。强忍住心中的悲恸,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现在反悔,我绝不会怪你。” 弄痕神情哀戚的望着她,笑得凄楚悲凉,“如何反悔?还能反悔吗?除非弄凉能活过来。倾城,我做不到自欺欺人,你也不能。”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弄凉临死前的眼神,无限眷恋,无限绝望。是她,让弄凉成了一滩血水,连最起码的尸身都未能留下来。她不恨若倾城,因为若倾城是弄凉视为性命的人,所以她不悔。哪怕为若倾城背叛无极山庄,亦不觉可惜。 两行清泪陡然滚落,若倾城凄美的笑着,“你知道明天会发生何事吗?” 微微摇头,弄痕眨了一下眼睛,抑制自己的泪。 “明天……也许会、会让你置身险境,更有甚者,性命堪虞。”若倾城坚定的蹙眉,表情极为痛苦。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背过身去,弄痕潸然泪下,“若是弄凉还在,她也会这么做的。” 语罢,弄痕大步离去。若倾回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手抚上自己陌生的脸,这样美丽的面容却无法绽开如花笑靥。那些流失的岁月都在指尖化为乌有,那些纷飞的繁华都有尘埃落定的一日。 拾起案上华丽的红宝石琉璃枫叶珠钗,指尖无温的拂过尖锐的簪子顶端。若倾城微微拧眉,目色如霜凄寒。蓦地,簪子狠狠扎进指尖,若倾城眸色如夜,阴冷生绝。羽睫媚然轻扬,嘴角溢开深不可测的笑意。 外头的阳光愈发灿烂,金色的光带来某人的毁灭。 天牢之内,铁索森森。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清脆,一步一挪动,声声震在人的灵魂深处。兰姬面目凄寒,重兵押解,朝暴室走去。醢刑,想不到慕容元策竟会对她施以醢刑,当真无情得令人心寒。 站在天牢的大门口,兰姬仰面望着天,笑得古怪,“这样好的阳光,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娘娘岂不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凡事皆有定数,娘娘还是请吧!”窦辞年监督在侧,话语刺心。 “自作孽?”兰姬低头冷笑几声,“窦公公真会说笑。”眉色一冷,“难道公公就没有做过吗?” 窦辞年一怔,有些愠色,随即冷下脸,“奴才有没有做过,娘娘不必知道。奴才今日还能尊称您一声娘娘是出于对你的同情,过了今日,只怕奴才想叫,都没有机会了。”手一挥,身侧的侍卫当下一左一右挟住兰姬。 “慢着!”兰姬忽然厉声怒喝,狠狠甩开侍卫的禁锢,“我要见皇上。” “你还以为皇上会愿意再见你这样恶毒的面目吗?”窦辞年脸色剧变,方才的有礼之态悉数扫尽,“兰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最多咱家会让行刑的人下手快些,不教你痛苦长存。” 兰姬嗤冷,目色妖娆,“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像公公这般,对无极山庄之事也可以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呢?” 闻言,窦辞年僵在当场,目瞪口呆。 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无极山庄?你……” 得意的冷笑,兰姬斜睨窦辞年一眼,冷傲伫立,“窦公公,还不快去请皇上过来?!” 狠狠的跺脚,窦辞年有些恼羞成怒,奈何也不能将这样的大事隐瞒。拂尘一挥,窦辞年恨然离去。 兰姬朗声笑着,有种胜利者的喜悦和将死之人的冷漠绝望。尤其是看到慕容元策冰冷的表情,凝滞的目光,她的笑意更加浓烈得无可复加。 “还能在临死前看皇上一眼,兰姬也算死而无憾。”兰姬望着眼前俊逸非凡的男人,他是皇帝,也是她付出一生代价的丈夫。如今要杀她的,也是他。不知为何,她心想恨他,奈何一见他时,又恨不起来。 “死而无憾?”慕容元策嘲讽的冷笑,“兰姬,朕已在此,事关无极山庄,你最好说个清楚。否则,朕会让你明白,除了醢刑以外更残酷的刑罚。” “皇上对我,一点都不会眷恋了吧?!”兰姬低眉痴痴笑着,陡然滚下泪来,“自古君王多薄幸,原是我自掘坟墓,却还在那里窃窃自喜。到头来,情这一字,误我一生。皇上,你当真没有爱过我吗?” 慕容元策冷眸无温,死死盯着她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你从来只是充当替代的角色,而今朕已清醒,所以你的戏码也该落幕了。” 踉跄的跌退几步,兰姬面如死灰。下一刻,脚下一软,登时跌跪在地,“皇上不是要找无极山庄的情报吗,我就是无极山庄的人。” “什么?”慕容元策心头一惊,不敢置信的瞪着兰姬,忽然有种被人蒙骗耍得团团转的感觉。不觉怒从中来,恨意难平。五指握得咯咯作响,指节的青白犹如他的面色,难看至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迷惑皇上,祸乱朝纲。用后宫的力量,让皇上陷入绝境。还有就是……”兰姬顿了顿,陡然间笑得格外凄凉,“还有就是,让皇上你无子无嗣,枝叶凋零。” 话音刚落,慕容元策骤然掐住她的脖颈,血红色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所以你不惜用自己的孩子去换倾城的命,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倾城肚子里的孩子!朕只问一遍,太子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要借、借皇上的手,杀了若倾城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兰姬面如猪肝之色,双目翻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在慕容元策的手下几乎要窒息而死,“但是太、太子真的不是、不是我杀的。” “贱人!”慕容元策一声怒吼,狠狠将兰姬丢掷在地。 兰姬冷冷笑着,捂着生疼的脖子干咳着,“皇上恐怕不知道,在这宫里除了我,还有一人出自无极山庄。” 弄痕,非死不可 “贱人!”慕容元策一声怒吼,狠狠将兰姬丢掷在地。 兰姬冷冷笑着,捂着生疼的脖子干咳着,“皇上恐怕不知道,在这宫里除了我,还有一人出自无极山庄。” 慕容元策恨然挑眉,“谁?” “弄痕!”兰姬无温生冷。 “什么?”慕容元策的怒意骤然消了大半,如果弄痕是无极山庄的人,那夕妃她……眉目一敛,慕容元策眯起危险的眸子审视兰姬脸上的表情。 收到慕容元策诧异而略显疑虑的表情,兰姬忽然笑得欢愉,“皇上觉得很失望?因为事关夕妃,所以皇上不舍得了是不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不妨告诉皇上,弄痕不但是无极山庄的人,而且还是无极山庄至高无上的两仪阁主之一。除了庄主,唯有弄痕功夫最高。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她染过的血,何止我的千倍万倍。” “住口!”慕容元策掠过一丝惊慌。 “皇上觉得怕了?如果弄痕是无极山庄的人,说不定夕妃也逃不了干系。皇上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夕妃跟我一样,也是奉命而来,皇上还会像以前这样喜欢她吗?”语罢,兰姬朗声大笑,笑得恣意张狂,直到泪流满面。 窦辞年急忙教人搬来椅子,慕容元策无温的坐定,冷眼怒视疯子般又哭又笑的兰姬,“带弄痕来见朕。” 闻言,窦辞年急忙施礼,“是,奴才马上去。” 事实上,若倾城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早早的与弄痕等在云藻宫门口。看见窦辞年远远的跑来,若倾城的心咯噔一下,骤然沉入无底深渊。 弄痕轻浅一笑,“该来的总会来。”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若倾城回应她的些许哀伤。挺直身躯,若倾城大步迎向窦辞年,尊华备至。 直到看见瘫软在地,神情呆滞的兰姬,若倾城总算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就像弄痕说的,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携着弄痕,若倾城向慕容元策浅浅施礼,眉目温婉,“臣妾参见皇上。” 执起她的手,慕容元策没有说话,脸上仍是无温的表情。 “皇上,这是、这是怎么了?”若倾城笑得勉强,羽睫轻微颤动。 慕容羽神色一冷,骤然瞪着弄痕怒喝,“来人,将她拿下!” 刀剑霎时出鞘,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将弄痕团团围住。长剑凌厉,剑尖悉数指向弄痕。唇角牵出一抹不屑,弄痕扫一眼四周虎视眈眈的侍卫,“奴婢不知所犯何罪,还望皇上明示。” “你与无极山庄什么关系?”慕容元策起身,将若倾城揽入怀中,死死的箍住她的肩膀,不教她靠近弄痕半步。 闻言,弄痕低低的干笑,冷哼几声,“皇上心如明镜,何必再问。”扭头看了兰姬一眼,弄痕眸色如刃,“兰姬,这就是你要的结局,现下你可满意了吗?” 兰姬无力的抬眼看她,笑得轻纵,“满意,当然满意。黄泉之下,有阁主你陪着,兰姬一定不会寂寞。怎么,阁主这样看着兰姬,莫非想杀人?”视线狠狠落在紧拥着若倾城的慕容元策身上,兰姬说得阴阳怪气,“对了,我倒是忘了提醒皇上。这些个侍卫,在我们尊贵的阁主看来,实在是不堪一击。所以皇上要小心了,两仪阁主的剑一旦出鞘,当真是鬼哭狼嚎啊!” 弄痕嗤冷,“兰姬,我不杀你,因为太脏,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抬眼望着怒目圆睁,戒备森冷的慕容元策,他这样小心的护着若倾城,突然让她有种心酸的冲*动,却颇感欣慰。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弄痕凄然轻笑,“我不会反抗,因为已经没有那种必要。” 若倾城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微颤的唇突然喊出她的名字,“弄痕!” 顷刻间,侍卫们一哄而上,铁索镣铐不断缠绕,弄痕重刑在身。 “皇上!”若倾城扑通跪地,凄然泪下,“弄痕跟着臣妾甚久,绝不会有异心。请皇上明察,莫要听信谗言,枉添人命。” 俯身,慕容元策温柔的拭去她的泪,笑得有些疼,“朕知道,朕都知道。” 若倾城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他,身子因为抽泣而不断颤抖,花容失色。 弄痕却大笑几声,“兰姬,到底还是你先死。而我是否会赴你的下场,你却无颜可见。” 慕容元策骤然起身,长袖一挥,兰姬随即被拖下去。耳边是她不甘的挣扎,“皇上!皇上!皇上负情薄幸,来日必遭世人非议。皇上……我是这样深爱着皇上,为何皇上一心只念着夕妃这个贱人?独孤辰夕,贱人,你不得好死!我会在下面睁着眼,看你鲜血淋漓的下场!皇上……” 话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暴室里。 谁也不知道,醢刑执行时是怎样惨烈的状况。鲜血喷涌,支离破碎,最后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 弄痕脚下的镣铐上,左右分别挂着一个铁球,以防她的挣扎。手铐乃是精铁铸就,牢固至极。最后看了若倾城一眼,弄痕笑得无温,笑得空洞,好似被人掏空了一切。 “弄痕!”若倾城不顾一切的扑过来,泪如泉涌,“对不起对不起,一直是你护我。可是我好没用,生死关头却保护不了你! 轻轻摇头,弄痕幽然轻叹,好似如释重负的轻松,“夕妃娘娘,保重!” 慕容元策重新将若倾城拉回怀里,死死禁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弄痕被押入天牢,那回眸一瞬的不舍,教若倾城肝肠寸断。一把抓住慕容元策的胳膊,若倾城声泪俱下,“皇上,不要杀弄痕!臣妾求您了!不要杀她!就算她是无极山庄的人,就算她以前真的杀人无数,真的罪不可赦。看在弄痕三番五次救过臣妾的份上,请皇上不要杀她。求您了!” 望着哭声哀戚,跪在自己脚下不断磕头的若倾城,慕容元策的眼眶骤然泛红,“她、真的如此重要吗?” 若倾城泣不成声,“相濡以沫,情同姐妹。” 那一刻,她看到慕容元策眼底深沉的疼痛,闪过一丝灰暗的凛冽。重重闭起眼眸,慕容元策痛彻心扉,脖颈间青筋暴起。许久,他才幽然开口,“弄痕,非死不可!” 要我吧,我是你的 那一刻,她看到慕容元策眼底深沉的疼痛,闪过一丝灰暗的凛冽。重重闭起眼眸,慕容元策痛彻心扉,脖颈间青筋暴起。许久,他才幽然开口,“弄痕,非死不可!” 若倾城的身子晃了晃,直直的僵在当场,面如死灰。 慕容元策拂袖而去,没有回头。那样绝冷的背影,依稀好似旧年,无温无情。 回眸紧紧盯着落锁的天牢大门,森严而冰冷的高墙,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若倾城凄然冷笑,眼底噙泪,眸色如霜。沉沉闭起眼眸,若倾城心痛如绞。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云藻宫,怎么捱过彻骨的心痛。但所有人都知道,当天夜里夕妃高热难退,源于心病,群医束手无策。整个人都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好似心有死结,再难打开。 一阵风掠过无极山庄正殿,千燎立于正中央,面无表情的背对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影,冷色凝眉,“我说过多次,不要站在我背后,否则哪日伤了你,休要怪我无情!” “师兄!”却是孤弋拖着血染的胳膊哀戚伫立。若非她及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坐疗伤,只怕此刻必然血尽而亡。腕上的布条,因为方才的快速运功飞行而变得血迹斑斑,伤口再次裂开。 冷冷转身,千燎的眼眸突然迸发出一抹血戾,“你受了伤?”眉色一敛,仿佛想起什么,千燎嘲冷哂笑,“你遇见了弄痕!” 孤弋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郁的恨意,“是。” “我说过,不许跟弄痕动手,怎么,你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千燎的口吻愈发冰冷,仿佛孤弋受伤是件不可饶恕的错误。 冷哼几声,孤弋挑眉看他,“怎么,师兄觉得弄痕伤我是活该之事吗?如果此刻伤的是弄痕,师兄岂非要杀了我?” “弄痕受伤了?”千燎一怔。 报之凄然一笑,孤弋的脸上浮起痛苦的表情,“为何师兄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人?” 意识到自己受骗,千燎目色如血,略显杀气,“孤弋,你任务失败,该当何罪?” “师兄是要杀我吗?”孤弋笑得清冽,“可是你别忘了,坏大事者,是独孤弄痕。就算要杀,也该先杀她!” “你!”千燎怒容。 孤弋愈发恣意凉薄,“如果我上禀主人,师兄觉得独孤弄痕还能活吗?” 千燎的脚下骤然移动,动如闪电,快如疾风,眨眼间近至眼前。冰冷的手狠狠掐住孤弋雪白而纤细的脖颈,目光血戾,“孤弋,如果你不是我师妹,我一定会杀了你。” “是、是啊,堂堂无极山庄庄主,又岂会、岂会容许威胁的存在。于你,我仅是师妹,仅仅如此。”孤弋面色从容,唇角扯开无温的抽搐。 狠狠将她弃置在地,千燎的表情有些异样。 “为何不说话?”孤弋不依不饶,撑着虚弱的身子执意追问。腕上的剑伤还在不断的滴着血,却比不上心里的痛,来的更彻底。低低的干笑着,孤弋的泪突然滚落,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 “你从不轻易落泪。”千燎的心抖了一下。 孤弋的身子像极了天上的风筝,轻轻摇晃,不安至绝。泪眼看他,孤弋笑得绝色,“那是因为我从未像今日这般痛过。独孤弄痕废了我的手,你无动于衷,却一心只有背叛你的贱人。千燎,你何尝不知我对你的心意,为何你会这样无情,这样冷漠?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何以你的情义都寄托在独孤弄痕身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千燎,你可知我对你的爱,从不你对弄痕的少,为何你要这样对我?” 千燎不说话,只是从外衣角上撕下一块布,什么也不说的为她重新包扎腕上的伤。 静静的看着他,孤弋哭得更厉害,“我为你红妆换戎装,为何你却能这般从容,这般的不为所动?千燎,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知道的,你都知道!” “弄痕已经对你手下留情,否则以她的行为处事,绝对会废你毕生武功。”千燎转身就走。 “不要走!”孤弋忽然从后面圈住他的腰,声泪俱下,“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不介意你爱她,我也不介意你不爱我。就算你把我当做是她的替身,我也毫不在乎。只求你不要走,不要不理我!我再也无法忍受,不在你身边的痛苦。只要让我时时刻刻看到你,就算要我死,我也甘愿。” 显然,千燎被孤弋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身子微微僵直。须臾他才掰开她的手,转身直面,口吻一如既往的不带任何感情,“她是她,你是你,不能替代,更无法取代。所以,我不会爱你,这辈子都不会。” 身子颤抖着退开几步,孤弋笑得肝肠寸断,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卑微的乞求你,你连施舍一丝情感都不愿?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忽然,孤弋解开自己的腰带,衣衫瞬时沿着香肩滑落在地。伸手扯去自己的亵衣,将完美的身体彻底呈现在千燎面前。冰肌雪骨,在熠熠烛光下格外迷人。黑色的面纱之下,双眸凄楚,宛若天际弯月,清冷憔悴。 “你做什么?”千燎顿然。 孤弋疯似的扑上去抱住千燎,癫狂的亲吻他的唇,他的脸,他的脖颈。喉间,发出迷人的诱*惑,“师兄,要我吧!要我吧……我是你的,我永远都是你的……” “你疯了!”千燎狠狠推她在地,愠怒非常,无温低吼,“别教我再看到你!滚!” 纵身一跃,千燎消失无踪。 跌倒在地,身上不着寸缕,孤弋就像被抛弃的木偶,断了线,丢了魂。撕心裂肺的笑着,何等讽刺,何等可笑。她不惜以身相诱,却换来这样彻骨的羞辱,到底她输给了弄痕,彻底的输了。 尖锐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内,格外刺心,格外心酸。 “独孤弄痕,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孤弋仰天长啸,泪如泉涌。 皇宫外的皇榜张贴处,一纸圣谕鲜艳夺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云藻宫宫婢独孤弄痕实乃异国奸细,心怀叵测。而今事败被擒下入天牢,于明日午时在宫外校场斩首示众。 顷刻间,千燎再也无法忍耐。 苏流云耍心机 皇宫外的皇榜张贴处,一纸圣谕鲜艳夺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云藻宫宫婢独孤弄痕实乃异国奸细,心怀叵测。而今事败被擒下入天牢,于明日午时在宫外校场斩首示众。 顷刻间,千燎再无法忍耐。 夜色深沉,冷月忽明忽暗,云层深厚。 “娘娘还是明日去吧,如今都入夜了,怕是皇上也在呢!”锦月小声的凑近苏流云身边道。 苏流云顿住脚步,一脸恨意,“本宫就是要皇上知道,本宫这个皇后是有容人之量的。如今宫中人心惶惶,兰姬又死得这样惨,现下一个个都看着栖凤宫的笑话。本宫是皇后,却教一个妃嫔占尽了风头,当真恨死了!” 锦月眉色一转,“娘娘所言极是,皇上白日处理朝政,晚上干脆将奏折都堆到了云藻宫,一边照料夕妃一边批阅,当真教云藻宫得意得不成样子。” “本宫倒要看看,夕妃这病,是真是假。”苏流云一脸冷傲,复而举步,朝云藻宫走去。蓦地,一阵风刮过耳际,苏流云缩了缩身子,“锦月,你可察觉……方才有股阴风吹过?” “娘娘怕是冷了呢!”锦月忙不迭将手中的披肩披在苏流云身上,“娘娘是凤体金身,绝不会有阴风敢扰娘娘。” 苏流云似是而非的点头,不再理会,大步离去。 不远处,千燎神思凝重,夜眸清冷。 云藻宫灯火通明,依旧是繁华之景。 门外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 寝殿内的慕容元策微微挑眉,看了一眼身旁的窦辞年,面色有些生冷。放下手中的御笔,慕容元策显得有些烦躁。 苏流云在门外行礼,高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慕容元策凄冷。 窦辞年俯身施礼,急忙去开门。继而向苏流云施礼笑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皇上在里头,请皇后娘娘进去吧!”语罢,看了锦月一眼。 苏流云敛了神色,会意道,“锦月,你在外头等着。” 语罢,窦辞年带着苏流云进了寝殿,身后的大门随即合上。 殿内,若倾城安然卧于床榻,双眸紧闭,面容依旧倾城绝世。慕容元策的书案就摆在若倾城的床头处,仿佛要时时刻刻看到若倾城才能安心,这样的细心这样的精心,是苏流云从未见过的。 案头明灭不定的烛火,像极了慕容元策此刻的表情,阴晴难明。 躬身施礼,苏流云一脸的温和,“臣妾得知夕妃妹妹还未醒,所以特来探视。一则担心夕妃妹妹的身子,而来也担心皇上操劳过度。皇上是万金之躯,是断断不能有所损伤的。” “皇后多虑,朕很好。”慕容元策不温不火的回答,顾自批折子,也不抬头看她。 苏流云的面色有些尴尬,笑得很勉强,“臣妾是中宫之主,应当为皇上分忧。”眸色一转,“若是姐姐还在,想必也会这么做。” 手中的笔骤然停下,鼻尖的墨汁深深渗入纸张之中。慕容元策顿了很久,才放下御笔抬头,“皇后好似近日瘦了些。” “臣妾连日来常常梦到与姐姐生活时的情景,夜不能寐,所以精神不甚很好,请皇上见谅。”苏流云故作虚弱之态,眉目含情,脉脉望着慕容元策。 “好生休息,朕最近很忙,确实冷落了你。”慕容元策幽然长叹。 苏流云心中窃喜,面上却不留痕迹,“皇上不必想着臣妾,臣妾虽然是皇后,但臣妾心知肚明,不过是抵了姐姐的位置罢了。能替姐姐照顾皇上,臣妾已经铭感五内,再无任何奢求。” 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看她,“皇后就是皇后,你姐姐就是你姐姐,从未有过替代之说。” 苏流云一怔,到底,她是比不过姐姐苏青宁的。然而要想拉回皇帝的心,她必须借着苏青宁的名头。可惜她忘了,苏青宁死去多年,就算慕容元策念念不忘,也不会像曾经那样爱得刻骨铭心。就连酷似苏青宁的兰姬,这样一个大活人尚且被施以极刑,何况苏青宁虚无缥缈的爱恨纠缠。 顿了顿,苏流云有些哑然,也有些高兴。莫非皇帝对她也是有情谊在的,否则怎么会说,从无替代过呢? 正欲开口,床榻上的若倾城发出轻微的呻*吟,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转。慕容元策急忙起身走到床沿,焦虑的唤着,“夕儿?夕儿你醒醒?夕儿?” 窦辞年上前,“皇上,夕妃娘娘刚刚退烧不久,太医说过,没那么快醒转。想必娘娘还要睡上一段时日,皇上不要心急。” 见到此情此景,苏流云的美梦算是彻底破了,那一刻,她恨不能若倾城沉睡不醒,一辈子躺在床上。又或者,直接背过气去,死了算。 “皇上,不如让臣妾照顾夕妃吧,这样皇上才好安心政事啊!”苏流云殷勤无比,急忙在床侧的水盆中捏了把毛巾来到床沿。岂料她的手还未碰到若倾城的脸,慕容元策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目色如霜凄寒。 当下一顿,苏流云的手抖了一下,心慌不已。 慕容元策面色一沉,“不必了!”一把接过苏流云的毛巾,慕容元策亲自为若倾城擦拭脸颊,神情宛若情痴。 苏流云登时急了,“皇上?” “跪安吧!”慕容元策不容分说。 “皇……”苏流云恨然,奈何慕容元策已然眼中唯有若倾城,再容不下任何人。咬住下唇,苏流云悻悻行礼,“臣妾告退!” 窦辞年忙引了苏流云出去,刚回到慕容元策身边,却听得他无温道,“以后不许任何人进入夕妃的寝殿。即便是皇后,没有朕的旨意,也不准靠近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是。”窦辞年心头一惊。慕容元策分明是怕有人趁机害夕妃,才会这样小心的保护,可见其用心至深。 羽睫颤了一下,若倾城缓缓睁开眼睛,迎上的是慕容元策一扫倦意的欣喜,以及失而复得般的激动,“夕儿你醒了?感觉如何?窦辞年,快去传江泰安过来,就说夕妃醒了!” 窦辞年一溜小跑,“奴才马上去!” 我来带你走 羽睫颤了一下,若倾城缓缓睁开眼睛,迎上的是慕容元策一扫倦意的欣喜,以及失而复得般的激动,“夕儿你醒了?感觉如何?窦辞年,快去传江泰安过来,就说夕妃醒了!” 窦辞年一溜小跑,“奴才马上去!” “皇上?”若倾城勉力撑起,奈何一口气提不上来,又跌卧在床上。 “你一直发高热,已经昏迷了一天两夜。”慕容元策坐在床头,将她揽入怀里,用自身作为若倾城的依靠和支撑,“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若倾城面如白纸,虚弱的模样别有一番迷人。羽睫颤了颤,“臣妾不中用,一下子病倒了,还累及皇上照顾,真真该死。” “不许说死字。”慕容元策的心,狠狠刺了一下,依稀看见冷宫的那场大火。 顿了顿,若倾城笑得酸楚,“皇上的心那么高高在上,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拥紧若倾城,慕容元策的眼底漾开无比的疼痛,“夕儿,朕如今在乎的唯有你一人。” 伸出冰冷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若倾城泪眼迷离,“皇上,臣妾以后也只有皇上一人可以依靠,若皇上哪日厌恶了臣妾,那臣妾也只能像弄痕一般,与君长决。” 吻着她美丽的双眸,慕容元策心痛如绞,“朕跟你保证,绝不会有那么一天。” 眼泪滑落,若倾城忽然觉得心好疼,不是因为他真真假假的承诺,只因他炙热的眼神,无可替代。慕容元策,如果当年的你有今日半分柔情,你我何至于走到此时此刻的地步?你可知那一剑,痛入骨髓。 “明日,朕教寒云来照顾你的起居,其余的人,朕都不信。”慕容元策小心呵护着怀里的女人,这样精心的守护,全然不似一个帝王该有的情愫。 寒云? 若倾城愣了一下,低眉不语。寒云原是照顾过她的,所以若倾城心中隐忧,是否慕容元策要派寒云来试探自己?就算没有这样的意思,依照寒云的仔细,必然会进一步发现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岂非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她着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事实上,除了寒云还值得信赖,她确实找不到第二个可用之人。 细数自己身边,弄凉已死,瑞香已逝,弄痕危在旦夕。寂寥虽然可用,但毕竟不是女儿身,很多事情无法企及。思前想后,若倾城只能应承下来。毕竟寒云的为人,她还是心中有数的。 “臣妾,谢皇上。”若倾城垂下眼帘,身子乏得很,软软的,提不起一丝精神。 只是慕容元策没有告诉她,明日午时,弄痕会被斩首示众。而这一切,都不过一场精心设计。腥风血雨中,谁为谁布了局,谁又中了谁的迷,最后又是谁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各人各命,终究脱不了命中注定! 用生命相拥,却不知心隔千山万水,早在冷宫大火之际,焚烧得支离破碎。 一抹黑影闪进天牢之中,无声无息,宛若地狱来使,幽暗之魂。 破败的稻草杂乱的遍布整个牢房,没有床,只有几片残破的木板搭起,动辄摇晃不止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灰尘遍布的四方桌上,燃烧着将尽的蜡烛,烛泪汹涌,好似心头之泪奔涌不绝。 弄痕坐在木板上,随意的靠在冰冷肮脏的墙壁上,双眸闭着,面色从容依旧。唯独手脚的镣铐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眼寒光,只要稍稍移动身子,链锁就会发出清脆的撞击之音,格外刺耳。 蓦地,她的眸缓缓睁开,长长的羽睫抖了一下,笑得轻然,“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及至眼前才看清,原是千燎本人。 “为何避而不见?”弄痕抬眼看他。 千燎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刻意掩藏眼中的情感,唇角是自嘲般的干笑,“原以为你不会愿意再见。” 长长呼出一口气,弄痕起身,刚要挪动身子,谁知脚下的铁球太重,到底没能如愿。眉头微微蹙起,弄痕的脸霎时苍白至极。缓缓垂下镣铐重重的手,眸色复杂难解。 千燎的面色骤然剧变,目色如霜,绽放着冰冷的寒意。 陡然走到弄痕身旁俯身蹲下,微颤的手轻柔的抚上她渗出血的脚踝。因为要用脚踝拖动铁链铁球才能行走,此刻弄痕雪白的脚踝已经被铁索划出了血口子,正源源流着血。嫣红的鲜血,染透了裤管裙摆,甚是惨不忍睹。 “疼吗?”千燎抬头仰望弄痕微微摇头的面孔,眼底漾开一丝晶莹的光泽。 “不疼。”弄痕浅笑。 跟以往的伤痛比起来,这些不过是皮肉伤。对弄痕而言,九死一生的际遇早已超越此刻百倍千倍。 浓浓的鼻音出自千燎之口,他垂着头,教人看不清现下的表情,“你偏这样倔强,从小到大,即便伤痕累累,始终未喊过疼。”蓦地,千燎面色一沉,单手高高举起劈向铁链。 “慢着!”弄痕骤然厉喝。 千燎的手顿在半空,赫然起身凝眉看她。 “师兄,你要做什么?”弄痕一惊。 “我要带你走。”千燎斩钉截铁。 轻轻摇头,弄痕表情微恙,眼底成殇,“我不能走,如果我逃狱,夕妃与无极山庄的关系就说不清了。宫中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云藻宫,一个个都巴不得夕妃死,尤其是栖凤宫,更是拭目以待。所以我不会跟你走,我不能连累夕妃,更不能置她于险境。唯有我死,才能让别人断了威胁夕妃的念头。” “那我呢?”千燎冰冷的望着她惯有的清冷面孔。 弄痕的羽睫扬了一下,唇角牵起一抹凄惶的笑意,“生死由天,奈何注定。师兄,你走吧,这世上总会有个人与你相守一生,但绝不是我。也不能是我。” “为什么?”千燎的五指握得格格作响。 “因为我是独孤弄痕,注定了此生无法为自己而活。我的命是夕妃的,你明白吗?这是我欠弄凉的,也是你欠我的。”当初如果不是千燎在她剑上下毒,也许弄凉不会死,而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的境地。 千燎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痛苦异常。 许久,他才幽然冷问,“你当真不跟我走?” 弄痕摇头,眸色坚定,心如磐石。 弄痕命在旦夕 千燎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痛苦异常。 许久,他才幽然冷问,“你当真不跟我走?” 弄痕摇头,眸色坚定,心如磐石。 下一刻,千燎忽然将她揽进怀里,下颚死死抵在她的发间,痛彻心扉,“你知不知道,皇帝已经下了旨,明日午时将你斩首示众?你知不知道,我不会让你死,我怎么舍得你死。” “其实孤弋比我更适合你!”弄痕说得很轻,但却感到心底无比的沉重。不知为何,千燎抱着自己,她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与喜悦。 骤然低眉看她,千燎心痛得难以自制,俊逸的脸因为极度压抑的痛苦而略显狰狞,“我只要你!” 那一刻,千燎眼底的坚定狠狠的刺了弄痕的心,仿佛利刃穿心,疼得无以复加。鼻子突然泛酸,弄痕眉头微蹙,猛然掉下泪来。 哽咽着,弄痕微微抽泣,“不值得。” “弄痕,跟我走!跟我走!”千燎紧紧抓着她的手,她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属于一个男人细腻的颤抖,和刻骨铭心的恐惧。他是真的怕她死了,真的在乎,真的舍不得。 弄痕挣开千燎的拥抱,面色微白,垂着眉睫,“师兄,你走吧。以后,莫再来了。过了明天,你会逐渐忘记弄痕的存在。于你我之间,从来镜花水月,一贯云淡风轻。” “你是我的女人!”千燎嘶吼。 “是曾经,但不是将来。”弄痕依旧面不改色。 骤然凝力,千燎一掌将四方桌击得四分五裂,于寂静的地狱里,发出轰然巨响,震彻整个天牢。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以及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 弄痕抬眼看他,却见千燎一身杀气腾然,脖颈间青筋暴起,眸色通赤如血。 凝力的手掌高高举起,弄痕没有抬头,依旧傲然伫立。掌风截断纷飞的散发,翩然落地。咫尺之遥,千燎的掌,停在距离她的天灵几寸远的地方。该死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掏空他的耐心,偏偏对她,他束手无策。 五指逐渐蜷握,千燎的愤怒足以焚烧整座宫殿。 在狱卒抵达之前,千燎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牢门大开的残局,以及徐徐坐下的弄痕,面无表情。 她不会忘记那一夜的温存,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一直延伸进灵魂深处。那颗冰冷了好多年,尘封了好多年的心,遇见了久违的融解。不是心痛,不是心动,是生命的悸动。生生不息,不死不休! 可是千燎,你我之间近在咫尺,却相隔千里。道不同不相为谋,早晚,我们都会成为敌人,你死我亡的敌人! 狱卒惊慌失措的跑到牢门前,乍见弄痕闭目依靠墙壁,这才放下心来。地上桌板的碎片以及落地的门锁,毫无遮掩的昭示方才的惊心动魄。狱卒心惊,也知道弄痕不是好惹的角,自然也有忌惮云藻宫夕妃的情由在内,不敢将此事上报。到底人没丢,也算是大幸。 忙不迭锁好牢门,狱卒一溜烟跑了。 弄痕是危险人物,举宫皆知。 多少魂梦与君同,再回首,尘满面,鬓如霜。多少前尘与风逝,切莫笑,生难逢,死亦别。一朝千秋功业名,胭脂玉碎没奈何。 清晨的光透过高高的天窗,落在弄痕的脸上,洒在她长长的睫毛处。眉头微蹙,羽睫扬起,漾开眼底金色的光晕。起身望着天窗,这样好的阳光,与这样血腥的画面,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弄痕心里有些悲凉,有些释然。脑海里,不停浮现千燎离去时绝然的表情,那样痛彻心扉,那样的绝望。 刑场已经派人来提她了,许是过不了多久,利刃砍下,鲜血就能直冲云霄。 敛了所有表情,弄痕拖着沉重的铁球,一步一挪的朝天牢外的囚车走去。 弄痕前脚刚走,若倾城后脚就进了天牢。这才知道弄痕被提走,而且午时就要被斩首。那一刻,若倾城有些慌了神。原以为慕容元策只是说说,逢着她高热难退,许会心软放过弄痕,没想到、没想到…… 若倾城拎起裙摆,撒腿就往宫外跑。 “娘娘?娘娘!”寒云在后头拼命追。 “弄痕!弄痕……”若倾城嘶喊着,极力奔跑着,眼泪不争气的滚落。 远远的,囚车就在前天,弄痕一身素衣,不着半分尘埃。她也算得到特殊待遇,没有穿上羞辱的囚衣,仍是衣衫整洁。 “夕妃?”弄痕骤然回头,奈何囚车死死困住了她,手链脚镣禁锢了她的行动,弄痕无法转身,只能回头高声呐喊,“娘娘!快回去,不要追了!不要追了!……” “弄痕,你等等我!弄痕,弄痕不要走……停下来!你们停下来!弄痕……”若倾城泪流满面,一脚踩到裙角,整个人重重扑到在地,手掌登时鲜血淋漓。哭着爬起来,若倾城顾不得浑身酸痛,顾不上大病初愈,顾不得众目睽睽。帝君宠妃,光天化日下哭着追赶囚车,只为一介宫婢的生死,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娘娘,别追了!别追了!回去!回去啊……”弄痕再也无法忍耐,顷刻间泪落两行,哭着喊着,“娘娘,不要追了!不要啊……” 若倾城疯似的追着囚车,一条条宫道,一道道宫门,倾尽离人泪,涤*荡*伤*情*血。她已精疲力竭,眼前的一切都在左右摇晃,脚下一软,若倾城无力的跌倒在地。抬眼间,囚车渐行渐远,眼睁睁消失在宫门口。 薄薄的唇,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喊,“弄痕……不要走……”泪落连珠,哭声痛彻心扉,令人闻之落泪。 匍匐在地,若倾城挣扎着,哭着爬向宫门。她不能倒下,因为她若倒下,弄痕就是在劫难逃。 “娘娘?”寒云终于追了上来,焦急的搀起若倾城,“娘娘伤着哪里?” “去、去校场!”若倾城无力的靠在寒云身上。 “宫门口的侍卫是不会放娘娘出宫的。”寒云焦虑的望着若倾城惨白如纸的脸,心头慌乱无比。若是夕妃有个好歹,她也别想活。 “就算死,我也要救弄痕!”若倾城此心已决,推开寒云,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朝宫门行去。 寒云跺了跺脚,只得跟上去,搀住若倾城以免她再次倒下。 弄痕没了 “就算死,我也要救弄痕!”若倾城此心已决,推开寒云,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朝宫门行去。 寒云跺了跺脚,只得跟上去,搀住若倾城以免她再次倒下。 宫门口的侍卫刷刷下跪,齐声高呼着“夕妃娘娘千岁!”然一个个却不敢轻纵若倾城出宫,没有皇帝的令谕,宫妃唯死才能出宫。 囚车远远停在校场上,围观的群众堪称人山人海。若倾城睁大眼眸,看见弄痕被拖上刑场,白布高悬,只待血溅三尺之举。 若倾城突然跪在宫门口,顿时泪如雨下。 “娘娘?娘娘使不得!”寒云几欲搀起她,奈何若倾城此心已决,表情痛苦至极。 侍卫们哗啦啦跪了一地,谁敢受若倾城跪拜之礼,除非哪个不想活了。 “就当我求你们,放我过去!放我过去!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若倾城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那一刻,她的声音在颤抖。蓦地,若倾城忽然抽过一个侍卫的长剑,直直的横在自己脖颈上,“放我过去,否则,现下死的就是我!”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做。 若倾城趁着众人发愣之际,猛然夺路而奔。 冰冷的木桩,上面隐隐可见暗色的斑点,想必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弄痕几乎可以想象头颅滚落在地的畅快淋漓,那种空了一切的感觉,应该会前所未觉。唇角溢出痴痴的笑意,心里没来由的平静。 弄凉,姐姐很快就来见你了!你等着我!下辈子,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教悲剧重演…… 举目望一眼面前的白布,到时候无论善恶,人生尽头的一腔热血都会喷涌在这上面,开出绝无仅有的鲜艳之色。阳光从头顶落下,笔直刺入眼底,弄痕凝眉敛了瞳孔。这样好的阳光,只能来世再见。 脑海里是若倾城哭着喊着追囚车的情景,心头好一阵酸涩,好一番悲凉。这场血祭,不知是技差一筹,还是预料之内?抑或是命中注定。鼻间骤然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弄痕心头一顿:是迷香! 顷刻间,身子柔弱无骨,脑袋无力的置于刑台之上。 糟了…… 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眼皮都开始往下拉。远远的,她模糊的看见若倾城持剑与宫门侍卫对峙,干涩的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丝毫声音。许多话卡在喉间,生生的将她的泪逼了出来。 泪水划过鼻梁,落在冰冷的刑台上,弄痕面若白纸。 行刑之前,刽子手会用迷烟迷倒死囚,以防死囚在行刑时反抗而导致失手,不能一刀头落。这是惯例,也在弄痕的意料之外。 若倾城疯似的冲过来,只听见监斩官高昂而震彻灵魂的声音,“斩!” 手起刀落,刺眼的寒光掠过眼前。顷刻间鲜血飞溅,白布染色,恰似那年国破,晕上天际的似血残阳。 “弄痕?”话刚出口,若倾城眼前一黑,瞬时晕厥倒地。 嫣红的鲜血流淌在地,头颅之上,眸色轻蔑而带着浓郁的怨毒之色。苍白的脸,苍白的唇,苍白的表情,凄冷的心,一寸寸焚烧成灰。她听见弄痕幽怨而绵长的声音,以及弄凉清脆悠扬的呼喊。 倾城……倾城…… “不要!”陡然睁眼坐起,若倾城的额头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容色煞白无光。空洞的眸子仿佛要将一切都吸进去,又好似什么都不要。 “娘娘?娘娘没事了,您此刻人在云藻宫,一切无恙。”寒云急忙上前轻语关慰。 若倾城拧过头,痴痴呆呆的看着她,忽然咧嘴笑着,眼底泪水盈盈,“无恙?真的无恙吗?还能无恙吗?弄痕没了,你却告诉我,一切无恙?到底是疯了,还是我傻?” 寒云一愣,随即跪身床前,恭顺而略带惊慌的垂下头,“娘娘恕罪,奴婢并无此意。” “恕罪?如今我才是万恶难恕,还有什么资格去恕别人的罪?”若倾城绝望的神情让人心疼不已,仿佛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像瓷娃娃一般碎得四分五裂。 “奴婢罪该万死!”寒云惶然。 轻轻的干笑几声,若倾城的眼泪忽然滚落下来,“万死吗?你万死又有何用?如果你死能换回弄痕的命,我一定不会手软。可惜,再多的命也换不回弄痕一人。”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疼痛,也不觉疼痛。有的,只是彻骨的麻木,和冰冷的无温。 眸子重重闭上,若倾城面无表情,泪落两行,“退下吧。” 寒云身子一震,立时行礼,小心翼翼的退出房去。 耳边是房门关上,稍瞬又打开的声音。 眉头陡然蹙起,若倾城骤然睁开眼睛,恨意阑珊,一身杀气。 “倾城!”却是偷偷溜进来的寂寥。 敛了神色,若倾城面容稍缓,“寂寥?” “你可是好些吗?”寂寥关慰的望着她,眼底漾开浓浓的忧心。 触碰到这样真挚的目光,若倾城的鼻子赫然泛酸,顷刻间泪如雨下。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床榻,下一刻,若倾城紧紧的抱住了寂寥,哭得不成样子,“以后,我只有你了!弄痕没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太自信…。。弄痕是为了我才选择沉默,才会身首异处。是我!都是我!你们每个人都为我牺牲,可是为何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要你们死!如果可以,我宁愿挨这一刀的人是我!该死的是我!……” 寂寥的心瞬间柔软得无与伦比,颤抖的胳膊缓缓抬起,终于将她抱在怀里,痛彻心扉。深吸一口气,寂寥笑得干涩,这个拥抱他等了好久好久,总算…… 双手捧起她的脸,寂寥的眸子流光闪烁,格外璀璨,“别怕,你还有我。” 一刹那,若倾城泪流满面。 指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寂寥笑意如风,暖暖的,仿佛一道阳光照亮黑暗的内心。一声长而轻柔的叹息,寂寥一本认真的注视若倾城的眼眸,徐徐开口,“倾城别哭,听我说,弄痕没死。” 羽睫骤然挑起,若倾城的眸子陡然瞪得斗大,身子僵在当场。不敢置信的望着寂寥,若倾城止不住摇头,微白的唇赫然抖动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以后,朕替你痛 羽睫骤然挑起,若倾城的眸子陡然瞪得斗大,身子僵在当场。不敢置信的望着寂寥,若倾城止不住摇头,微白的唇赫然抖动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蓦地,她的手死死抓住寂寥的手,又哭又笑的表情万分惊悚,“寂寥,莫要骗我,我受不起。” 寂寥轻轻抚着她的额发,“放心,在这世上,谁都会骗你,唯独我不会。” “可是我分明看到血溅白绫,弄痕她……”若倾城的脑海里依旧是嫣红的血染上白布的情景,那样的触目惊心,那样的永世难忘。 “是那个刽子手的血。”寂寥的脸色有些怪异,“就在钢刀举起的刹那间,急速飞驰的利刃隔断了他的喉咙。” 若倾城骤然想起,那一瞬,她确实看到有道寒光闪烁。难道就是…… “是你……” 若倾城还没说完,寂寥却摇头,眼神有些收敛,放开她走到一旁幽然长叹,“是千燎。” “千燎?”若倾城惊觉。 “是,无极山庄庄主,千燎!”寂寥眸色微寒,笑得清冽,“好快的身手,好快的剑。” 千燎的身手之快,连刑场下的百姓都未能看到其面目,只觉一阵寒风掠过头顶。台上的刽子手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身首异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刺眼的白布上,绘出精致的血色梅花。那柄突如其来的利刃狠狠扎入监斩官的桌案上,只留下闪烁银光的刀柄在上。待所有人回过神来,只听见几声清脆而慑心的铁索断裂和坠地之音,刑台上的弄痕已然不知所踪。大队御林军去追捕,也是无果而终,无功而返。 要知道,别说千燎,即便是弄痕一人,束缚解除,这些个虾兵蟹将怎能奈何得了她? 娇眉微蹙,若倾城的表情有些释然,好似松了一口气,“活着便是万幸,好在……”一切都照着计划中的行程而按部就班。 弄凉,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眸色,骤然阴狠生毒。 “皇帝不许此事张扬,所以寒云是不敢告诉你真相的。倾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寂寥容色微恙。 若倾城颔首,“你放心,我权当未有听见,只当弄痕已死。” 寂寥点点头,“如此便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身子。弄痕那边我会试着联络江湖朋友去打探,你安心便是。” “寂寥,谢谢你。”若倾城嫣然。 指腹抚去她脸上最后一滴泪痕,寂寥笑着,依稀仿佛那年初见时,那个自诩盗亦有道的男子。薄薄的唇温柔的吐出几个字,“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一句话,若倾城震在当场。目送寂寥离去的背影,若倾城忽然觉得自己欠下的,是一生一世都还不清的债。这辈子欠了太多人,多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下辈子,倾城一定一个个偿还。 只是她忘了,那些死去的人,何曾想过要她偿还。那些消逝的生命,都是这样深爱着她,用自己的鲜血作为代价,无怨无悔。 门外一声高呼,若倾城急忙回床上躺好,眉色依旧温凉黯然。 慕容元策的脚步声越发靠近,直到他的脸如期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若倾城抬眼看他,忽然觉得好心疼。尤其是对上慕容元策深情而焦灼的鹰眸,她的目光便如胶着般,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的脚步很轻,却一记又一记的震在她心底,仿佛是心的节奏。不死不休! “你恨朕吗?”慕容元策突如其来的问题,若倾城蓦然不知该如何作答。说不恨,那是假的,怎能不恨?他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父皇,她的皇族也因此没落,残害得所剩无几。这些倒也罢了,她何其明白,皇朝更替,自古都是兴亡有数。她不恨,只是有些怨。她恨的,是他的无情,他的残忍。甚至于那一剑,她耿耿于怀。当她诈死时,安璧为她替死,她恨!弄凉为她挡剑,继赴黄泉,她更恨! 可是,若倾城又该感激,没有当日的慕容元策,就没有今日的独孤辰夕。 只不过,若倾城忘了,恨久了,心里会滋生另一种东西。那就是牵挂!就像当日的慕容元策对她的恨,逐日改变,最后成了刻骨铭心。 “臣妾不敢!”若倾城垂眉顺目。 “朕杀了弄痕!”慕容元策继续道。 若倾城的羽睫颤了一下,唇角微微咧着,“皇上是九五之尊,生死在握,臣妾不敢有恨。” 幽然轻叹,慕容元策坐在床沿,顺手将她揽入怀中,“夕儿,别这样对朕。你知道,朕不怕你恨朕,恨由心生,若你当真恨毒了朕倒也无妨,至少你心中有朕。但若你对朕不理不睬,朕却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的容忍,超出她的预料。 抬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若倾城眉头微微拧起,眸色氤氲涤荡无边雾气,“皇上,你知道吗?臣妾真的好心疼。” “以后,朕替你疼。”慕容元策轻吻她美丽的眸子,笑得令人心酸。 那一刻,若倾城忽然觉得真正该恨的人,是自己。对着这样的男人,她蓦然发觉,竟然无法生恨。一丝一毫都没办法做到!如果此刻有一把剑,她一定会先杀了自己,当着他的面,让他看到多年前犯下的罪,该有怎样的下场。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如果她死了,按照慕容元策此刻待她的心思,他会不会发疯?这种疼痛,并不亚于当日苏青宁的死。 若倾城的泪骤然落下,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这么做。 苏青宁的死换来了大汶的覆灭,大毓朝的崛起,那么她的死又会有怎样的惊天巨变? “明儿个就是中秋,明晚朕会在露落园设宴,若你身子不适便不用去。”慕容元策轻柔的开口。 眸子里的光闪了一下,若倾城笑得别有深意,“臣妾想和皇上执手同赴中秋宴,秉烛共享玉盘圆。” 慕容元策笑了笑,“好。只要朕的夕儿喜欢,什么都好。” 若倾城的手,环上慕容元策的脖颈,温柔的靠在他怀里,惬意而安然的闭上眼眸。只消片刻,便已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她是真的累了,好累好累。慕容元策自然知道若倾城带病追囚车之事,绝口不提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只是想见她,唯此而已。 做我的妻子 若倾城的手,环上慕容元策的脖颈,温柔的靠在他怀里,惬意而安然的闭上眼眸。只消片刻,便已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她是真的累了,好累好累。慕容元策自然知道若倾城带病追囚车之事,绝口不提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只是想见她,唯此而已。 因为迷烟的缘故,弄痕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夜里,才迷迷糊糊的醒转。或许,这也是她这辈子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什么都不用想,忘掉防备,卸下伪装。不必夜夜握着剑才能安睡,也不用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弄痕?”千燎欣喜,急忙取来茶水,托起她无力的上半身,小心翼翼的将水灌入她嘴里。仿佛是活水般,弄痕的眉色稍缓,原本苍白的脸开始缓缓展露血色。 “这是?”弄痕勉力撑坐起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无极山庄。”千燎放下茶杯,面色敛了一下。径直傲然伫立,清冷的注视弄痕的一举一动。 弄痕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了一下,复而继续,“我睡了多久?” “你中了酥骨香,睡了一天一夜。”千燎无温。 扭头望着窗外玉盘般硕大的圆月,弄痕笑得苍白无力,“真好,月圆了。月色如盘照九州,清清冷冷顺水流。多少夫妇同罗帐,多少人家共团圆。” 千燎的心宛若被刺了一下,生疼生疼,尤其是弄痕说话时略带疼痛的眼神,彻底的击碎了他的伪装。此刻的弄痕,安静得像外头的冷月,不是冷漠,而是落寞。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动,令人为之动容。 忽然将弄痕搂紧怀里,千燎剑眉紧锁,“弄痕,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有一个家,再不教你孤身飘零。” 弄痕的眉赫然凝起,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家?”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会给她一个家。好似心头最深的疤被人揭开,顷刻间疼得无以复加,鲜血淋漓。 “是。”千燎重重点头,在她的额头烙下深深的吻痕。 第一次,她试着回应他的拥抱。也是第一次,她学会了哭着点头,说,“好!” 千燎忽然拉起她,大步朝门外走去。直至院内空地,才顿住脚步。弄痕愣在那里,不知他要做什么。 岂料千燎扑通跪地,单手对月盟誓,“我千燎,愿与独孤弄痕结成夫妻,倾一世光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定教天地不容,死于万箭之下。” 弄痕看着他,眼泪止不住滚落。在所有人面前,千燎何等光耀,何等冷漠,唯独对她倾尽柔情,呵护备至。双膝跪地,弄痕回眸看他,笑得风华绝世,朱唇微启,“我独孤弄痕对天盟誓,愿与千燎结为连理,此生相依,不离不弃。如违此誓,愿受天地惩戒,死无葬身之地。” 十指紧扣,千燎泣泪望着同样泪流满面的弄痕,笑得恣意张狂。从未见过他这样开心的笑,弄痕愣在那里,痛彻心扉。她发誓,这席话,她是当真的也是真心的。 下一刻,千燎狠狠的将她揽入怀里,笑得声泪俱下,“我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我的弄痕嫁给我了。弄痕,你可知我此刻的激动?当你绝我而去,我为你肝肠寸断,你却头也不回。那时的我,甚至想过就此忘却,可是我做不到。你就像根毒刺,扎在心里,生根发芽。” 弄痕抬头看他,“以后,你就是我心里的毒刺,一样的生根发芽。” “好。”千燎的泪落在她的脸上,灼热着她颤抖的心,“以后,我会替代你的剑,替代你的一切。你不必再夜夜抱着冷剑,因为从今往后,有我!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泪如雨下的瞬间,弄痕笑得翩然惊鸿,“说话要算话,如果你骗我,我会杀了你!” 千燎的眸子闪了一下,“我绝不骗你。” 更深的拥抱,足以代替一切言语。再多的惊心动魄,不如此刻的执手百年。我庆幸,可以在我生如夏花的岁月,遇见你,遇见我们的爱情。此生,无悔! 千燎俯身将弄痕拦腰抱起,缓步走进房间,如此的小心翼翼,宛若抱着自己的全世界。双眸如胶粘着,一刻也不愿分离。 轻柔的将她放置在床,千燎眸色如火,笑得温柔摄心,“弄痕,这次你可心甘情愿?” 弄痕垂着眼帘,唇角溢开羞赧的笑意,许久才重重颔首。 密集的吻带着霸道而极尽温柔的气息,纷纷落在她的脖颈,沿着雪白的肌肤一路向下。耳边,是他湿润而潮热的呼吸,细如蚊蝇的呢喃,“弄痕,做我的妻子。抱着我。” 下一刻,千燎的手狠狠扯掉她的腰带,如丝的衣衫顷刻间滑落,露出弄痕姣好而美丽的身子。冰肌雪骨,令人无限遐想。如玉的手轻轻环住他厚实而炙热的脊背,弄痕的脸上瞬间浮起一片云霞般的绯红。宛若盛开在三月里的桃*花,娇艳得无与伦比。 “看着我。”千燎眼神灼热。 弄痕的脸颊火烫至极,如水的眸子便是致命诱惑,教千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吻上她的红唇,千燎以舌尖挑开她的贝齿,探入他的口中。那难以自抑的甜蜜,是这样的蚀骨**。 低眉看着弄痕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神色,千燎再也无法克制。下一刻,深深贯穿了她的世界,侵占了弄痕的全部。 弄痕,不管你我的将来怎样,我只要现在。 只要现在的你!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 窗外,孤弋黯然伫立,眼底无温。举目望一眼房内的无限*春*光,孤弋抬头去看皎洁如霜的圆月。这样好的月色,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欣赏了。银辉落在她的身上,撒在她的眉睫之间,漾开一身如寒杀气。五指紧握成拳,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悚然刻骨的声响。 中秋夜宴,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爱恨有人仇。 慕容元策是亲自领着若倾城到的露落园,一时间,众人色变。尤其是身为皇后的苏流云,更是颜面扫地,恨不能上前给若倾城几个耳光子。要知道,她才是皇后,才是那个堪与皇帝平起平坐的女人。 百官非议,苏城池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目光凶狠的瞪着若倾城。月光下,若倾城肤色剔透,一袭素衣翩然,恰似蟾宫仙子降临人间。含英咀华,不食人间烟火;一颦一笑,举世无双。 没能留住唱歌之人 百官非议,苏城池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目光凶狠的瞪着若倾城。月光下,若倾城肤色剔透,一袭素衣翩然,恰似蟾宫仙子降临人间。含英咀华,不食人间烟火;一颦一笑,举世无双。 慕容元楹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注视若倾城绝色的容脸,表情怪异而略显阴沉。王婉柔坐在他身旁,习惯了他的冷淡,也不放在心上。因为世人皆知,赫敏公主若倾城早已死在冷宫大火。事实上,谁也不会将如今的宠妃与当日的宫奴相提并论,云泥之别,岂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得清楚的。 萧漠南看了若倾城一眼,徐徐垂着头,嘴角咧开一丝酸涩的笑意。所有的一切,他算是始作俑者,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当真痛到极致。不知为何,看到月光下光芒万丈的若倾城,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抽痛,隐隐的牵动灵魂颤抖。 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开席。” 语罢,窦辞年拂尘一甩,立时高声,“开……席……” 文武百官坐落外席,王公贵胄,各宫妃嫔位于内席。尊卑有别,贵贱分明。此次上席原本只有皇帝皇后之尊座,一侧是贵妃之位,如今贵妃位空悬,这个位置自然撤了下去。岂料慕容元策竟牵着若倾城的手,大步走上高座。一时间苏流云的脸色恍如猪肝,青紫交加,难看到了极点。 “皇上!”苏流云怒色跪地,强压即将爆发的火焰,“皇上若觉得臣妾这个皇后名不副实,大可废了臣妾的后位,如此夕妃便能光明正大的坐上臣妾的位置!” 若倾城的手,抽了一下,慕容元策却紧握不放。 “皇后何出此言?”慕容元策问得清冷,冷眼扫过在座的所有人。 苏城池大步上前,“启奏皇上,后宫之中唯有皇后才能与皇上比肩而坐。再不济也该是个贵妃之位。如今夕妃身在妃位,又无子嗣在身,岂可荣登后位,与皇上并肩?如此,皇上将置皇后于何地?置祖宗规矩于何地?岂非教天下臣民臆测皇上的废后之心?” 慕容元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朕无废后之心。” “那么,就请皇上遵循尊卑之别,请夕妃下坐。”苏城池不依不饶,义正言辞。 缓缓举眸看他,若倾城的羽睫颤了颤,“皇上?” 奈何他的手紧紧握着,若倾城无法脱身,眼底流光熠熠,想着该怎样解决。谁知慕容元策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城池,笑得无温,“窦辞年。” “奴才在!”窦辞年急忙弓背哈腰的上前。 “传旨,即日起,册夕妃为夕贵妃,赐云藻宫椒房恩宠。”话音刚出,四下骤然寂静一片,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城池憋涨到极限的脸上。 登时,苏城池长袖一挥,“皇上,微臣身子不适,就此告退!” 不待慕容元策开口,苏城池已然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嚣张狂妄,已然到了极致。 一左一右,这边是刚刚被册为贵妃的若倾城,这边是怒不可遏的皇后苏流云。慕容元策至始至终都握着若倾城的手,没有放开过一分一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呵护她的周全,不教她受一点点伤害。 若倾城抬眼望他,心略略的疼。当着文武百官,当着王公贵族,他就这样张扬着,对她的宠爱。心里惶恐而迷惑,隐隐还带着感动。 不理会所有人的非议,他就是这样执爱,义无反顾的执爱。 仰头看月,若倾城的眼底漾开凄寒的光,冷冷的,疼疼的。去年的今日,他起兵夺取了大汶的江山攻破了皇宫,三日后她的父皇撞死在金殿上。眉头不觉痛苦的凝起,若倾城强压住心底的战栗,强颜欢笑。 慕容元策别有深意的看她,“好戏就要上场了,保管你会喜欢。” 若倾城微微一震。 台子上,歌舞姬身段妖娆,舞姿轻盈如燕。下一刻,若倾城的眸子定格在瞬间。曼妙的少女们,正用她们无声的舞蹈,娓娓讲述着一个痛彻心扉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美貌的公主爱上了附属国的王子,可是王子心有所属。公主的父皇下旨,赐死了王子的心上人。公主如愿嫁与王子,承受着王子虚伪的爱情。直到战鼓响起,干戈四处,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王子稳定朝廷的棋子。 国破那日,天朝之君触柱而死,而公主也美貌全失,沦为卑贱的宫奴…… 若倾城骤然扭头狠狠的瞪着慕容元策笑如清风的脸,另一只手,五指蜷握成全。深吸一口气,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那一刻,只是一瞬间,他看到若倾城眼底浓烈得不可收拾的恨意。 眉头一敛,若倾城别过头去,顷刻间笑得倾城,“皇上,臣妾眼拙,不知这些舞姬到底要表达些什么。皇上见多识广,可否说与臣妾听听?” 语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慕容元策望着她,眼眶泛着潮红,嘴角漾开最痛的笑,“一点一画一山河,一生一世一璧人。梅开三弄落凡尘,碧海青天夜夜心。红袖空揽春日风,莫愁湖边去不回。当年若知今日事,生死不入帝王家。” 那一刻,若倾城的笑凝在唇边,眼底是轻蔑至绝的寒意,“皇上说得真好,教臣妾自愧不如。” “朕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便是没能留住唱歌之人。”慕容元策死死的盯着她容色不改的脸,哽咽的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皇上醉了?”若倾城深吸一口气,依旧笑着,复而又是一杯烈酒下肚。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原来醉了的感觉真好,好得让人想哭,想发疯,想喊出真实的声音。她憋得太累,熬得太苦,装得太倦。 终于抽回自己的手,若倾城徐徐起身,“皇上,臣妾身子不适,还请告退回宫。” 慕容元策没有说话,只是拧紧眉头,却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滴泪悄然滑落眼角,无声无息无人看见。 背过身,大步朝远处走去。若倾城笑得肝肠寸断,笑得哀恸至绝。清冷的泪不断的滑落,与天地融为一处。袖中的手死死紧握,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肉里,温热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流淌,她却浑然不觉。微风拂过,酒意正浓。 一个人发酒疯 背过身,大步朝远处走去。若倾城笑得肝肠寸断,笑得哀恸至绝。清冷的泪不断的滑落,与天地融为一处。袖中的手死死紧握,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肉里,温热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流淌,她却浑然不觉。微风拂过,酒意正浓。 御花园的亭子里,烛火微焰,萧漠南自倾酒杯,面容却是看不清的表情。 没有回宫,若倾城顾自走在御花园黑漆漆的林道里。只有一个人呆着,一个人走在黑暗里,她才能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是若倾城。 毫无预兆的,若倾城站在萧漠南的跟前,伸手便夺过他递到唇边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萧漠南一怔,随即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有些喜,“你?” “就当是恭喜我,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若倾城自嘲般的笑着,脸上还垂着未干的泪痕。 萧漠南的眼神被她的笑狠狠刺痛,心也跟着微疼,“你还好吗?” “好,当然好。我从一介歌舞姬成了如今的夕贵妃,你说我怎能不好?”若倾城自倾一杯,又仰头喝尽。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快乐。”萧漠南笑得酸涩,有些鼻酸,有些哽咽。 若倾城斜看他一眼,忽然泪如雨下,却笑得张狂,“快乐?我怎会不快乐?我有皇上的三千宠爱!我有后宫的无上权力。我为我的儿子报了仇,我也得到了失去的一切,我怎么会不快乐?” “那你为何要哭?”萧漠南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亦跟着痛苦扭曲起来。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徘徊,久久不肯落下。 颤抖着拂去脸上的泪,谁知越抚越汹涌,直到最后已然泪流满面。若倾城一把掀开酒壶盖,将整壶酒拼命往嘴里灌。清香的酒水四溢出来,将她的发髻、衣服悉数浇湿,仿佛只有这样才算畅快淋漓。 “够了!”萧漠南急忙抢下酒壶,却发现壶中之酒已经所剩无几。 “你们醉了,能够看到那些不醉的人。而我只有醉了,才会忘记,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若倾城笑得撕心裂肺,这样的笑声伴着泪如潮涌的痛楚。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的前尘往事,那样痴心的女子,付诸一炬。 “活该!是我活该!”若倾城摇摇晃晃的走开,笑声时断时续。 萧漠南的手伸出去,最终只是停在半空。她是夕妃,不,是夕贵妃,是娘娘,是皇妃。他算什么?怎荣企及?一滴泪滑落唇边,他自嘲般的抚去,沉重的闭起眼眸。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祭奠,而不能去触碰。 “至少他现在爱你如命。”萧漠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转身泪流。 穿过黑暗的林道,若倾城神使鬼差般的来到那个湖。这个葬送了她儿子的湖,白日里看着平静,夜里却好似恶魔张着血盆大口。 扑通跌坐在湖边,若倾城迎着风狂笑着,“忆儿?你在哪里?你想娘吗?娘亲好想你啊!哈哈哈哈哈……。娘的忆儿长得好好看,忆儿的眼睛像娘,嘴巴像娘,所以娘想亲亲忆儿的眼睛,亲亲忆儿的嘴巴。可是忆儿,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要娘了?娘想你想得断了肠,你却狠心的躲起来,不肯看娘一眼。娘的忆儿,你回来!回来好不好?弄凉姨姨很疼你,所以你舍不得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若倾城大口大口喘着气,脊背重重的靠在假山上,视线无温的盯着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 低低的冷哼,哽咽着大笑,任凭泪水划过脸颊,“都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一个个好狠心!好狠心啊!父皇……死了!瑾若也死了,到了最后连弄凉也不要我了!真好,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会活得好好的!可是,为什么我会哭呢?我不要哭,我要笑!笑!忆儿你看,娘笑了。所有人都说,娘的笑是世间最美的。娘现在笑给你看!现在就笑给你看!” 自言自语的说着,若倾城朗声大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风愈吹,酒劲愈发不可收拾。若倾城一个人坐在假山下,又哭又笑,又吼又叫,像个十足十的疯子。 月光落在假山上,若倾城将自己藏在黑暗处,笑累了,哭累了,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突然,一抹人影出现在她跟前,下一刻,窒息的感觉随即从喉间传来,急剧传至脑门。若倾城瞪大眼眸,整个人脚尖离地,被人拎在半空。脖颈处,一双大手死死掐着,疼痛和窒息就是由此而来。 不断以手拍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若倾城双腿在空中扑通踢踏,眼睛开始翻白。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下手的人是谁,就已经濒临死亡。 “弄……凉……”模模糊糊中,若倾城本能的喊出一个名字。 蓦地,手上一松。若倾城的身子像跌落的风筝,无情的被丢弃在地。眼前一黑,若倾城晕厥过去。有人说,在危险来临是,无意识的表现才是最真实的。 月光下,苏城池眸色寒冷,面孔凝出霜色。 他很确定,方才她叫的是弄凉,而非弄痕。按理说独孤辰夕是后来入宫的,绝不可能认识弄凉此人,而她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唤出弄凉的名字,绝非偶然也不是刻意为之。所以,唯有一种解释,独孤辰夕不但认识弄凉,还可能与若倾城有关。 又或者…… 苏城池眯起眼眸,俯身蹲下,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审视若倾城的脸。这样一张倾世无双的面孔,足以教天下男人都为她趋之若鹜。直到这一刻,苏城池才算看清楚若倾城的五官,精致得毫无瑕疵,仿佛完美到了极致。这样的脸,依稀仿佛与当年的若倾城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的眉眼间的神韵,以及无可挑剔的脸部轮廓。 指尖掠过她精致的鼻尖,慢慢移至若倾城的胸口。蓦地,苏城池忽然用指尖挑开她的衣领子,胸口处清晰可见的疤痕宛若惊世骇俗的印记。下一刻,苏城池笑的轻蔑,笑的恣意张狂。 “想不到,你改头换面躲进了宫里,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可是,无论你逃到哪,你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哪怕只是低贱的妾室。”苏城池阴冷寒笑。 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城池面色一敛,急忙退身离去。他已觅得芳踪,带不带得走她已经不再重要。 朕知道是你! “想不到,你改头换面躲进了宫里,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可是,无论你逃到哪,你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哪怕只是低贱的妾室。”苏城池阴冷寒笑。 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城池面色一敛,急忙退身离去。他已觅得芳踪,带不带得走她已经不再重要。 “皇上,娘娘在这呢!”窦辞年一声惊呼,随即是焦灼而快速的脚步声传来。 月光下,慕容元策面色僵硬,整个人呈现一种疯狂状态。 “夕儿?”慕容元策忙不迭将地上的若倾城抱在怀里,一探鼻息,所幸无碍。也算是松口气,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皇上,娘娘大概是醉了,所以稀里糊涂的走到此处。”窦辞年关慰道。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跟贵妃待一会。”慕容元策幽然开口,死死抱着若倾城不放松。 窦辞年愣了愣,“皇上,此处太黑,奴才怕……” 慕容元策睥了他一眼,窦辞年随即施礼退下。领着一干人等,全部撤离。 怀中的女子在浑浑噩噩里发出低低的嘤咛,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子。若倾城的眉,始终纠结着,仿佛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舒展的死结。 安静的湖面,安静的两个人相拥而坐。一个浑然不觉,一个痛彻心扉。 若倾城一身酒气,面色绯红,柔弱无骨的靠在他怀里,他的脖颈上,贴着她灼热发烫的脸颊。此情此景,换了昔年的他们,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指尖穿过她散落的发髻之中,低下头嗅着她清香的发丝,隐隐如兰。抚着她娇嫩的脸庞,慕容元策没来由的平静,坐在假山下,顾自拥着昏昏沉沉的若倾城。声线颤抖,带着浓浓的鼻音,“知道吗,朕无时无刻不想看见你,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朕抛下所有人,只想去云藻宫看看你。当朕听到寒云说,你始终未归,你可知朕的惶恐。朕好怕,好怕你像忆儿那样,一去不回。到头来,只能见到冰冷的尸体。” 嘴角咧开无温的笑,慕容元策的泪落在若倾城的脸上,滚烫滚烫,连她的身子都为之抖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吻着她的眉心,“以后,不要躲在朕看不见的地方。” 轻咳几声,若倾城终于从窒息的状态里缓转过来,整个人依旧陷在酒意正浓的状态。蓦地,她狠狠推开慕容元策,摇摇晃晃的从他怀里站起,指着慕容元策的鼻子大吼,“你是什么人?放肆!放肆!竟敢碰我!不对!应该自称本宫!嗝……你知不知道本宫是什么人?本宫是当今皇上的贵妃!贵妃知道吧?贵妃就是娘娘……哈哈哈哈,本宫是娘娘!” 语罢,若倾城的身子一颤,脊背重重的撞在假山上,方才站稳。 “夕儿?”慕容元策痛彻心扉,“别闹了,朕带你回宫。” “什么夕儿?”若倾城狠狠掸开他的手,厉声大喝,“什么是朕?你是皇帝吗?竟敢自称为朕!你不知道,当今皇上……”她的神色突然变得凄凉凄凉,声音也带着哭腔,“当今皇上是我的丈夫,哈哈哈,我的丈夫!” 望着若倾城摇摇晃晃的身子,不断的用手自指自己的神情,慕容元策忽然觉得自己很该死!真的该死! “朕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如此痛苦?”慕容元策痛不欲生,顷刻间泪如雨下。 “你哭了?”若倾城痴痴笑着,用冰冷的指尖沾了一滴他脸上的泪,“你怎么哭了?你不快乐吗?我很快乐!我的丈夫是至高无上的皇,他说一句话,就会有人死,他点点头,就会有人生。”她哼哼的笑着,泪流满面,“可是,心死了!能不能救得活?可是明明告诉自己就当自己死了,为什么这里还会疼?好疼好疼!就像刀子狠狠的宰割,痛到鲜血淋漓。” 她疯似的指着自己的心口,狠狠落泪。 慕容元策骤然将她揽入怀中,任凭她肆意的反抗与挣扎,“朕知道是你!朕知道是你!朕一直都知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朕就知道,是朕的倾城回来了!可是朕不敢告诉你,朕怕你会再次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的女人,难道朕会认不出来吗?倾城!朕的倾城!是朕的倾城!是朕伤你太深,伤你太痛,所以朕纵容你的一切。哪怕你要朕的命,朕都愿意。” “我不是若倾城!我不是!我是独孤辰夕!我是独孤辰夕!”若倾城想过疯子般抓扯慕容元策的衣领,“若倾城死了!她死了!那场火,好可怕!瑾若的身子慢慢倒下,我看到她的脸,被大火烧得漆黑漆黑,她看着我,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够了!”慕容元策嘶吼,“倾城,不要说了,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都过去!” 若倾城笑得泪流满面,“哈哈哈,过去?过去?嗝……瑾若死了,弄凉死了,忆儿也死了。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谁都可以过去,唯独我不可以。我过不去了……”羽睫止不住颤抖,若倾城的眸色开始涣散,清冷的月光泄在眼底,格外刺心。 慕容元策的手松了松,若倾城趁机跌跌撞撞的窜出他的怀抱,却因脚下一软,登时跌倒在地。下一刻,她笑得愈发凄冷,连身子都开始大幅度的颤抖。须臾,她的声音渐渐减弱,直至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痛心的俯身,慕容元策将昏昏沉沉睡去的若倾城抱在怀里,敛了神色却难掩眼底的痛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慕容元策低眉看一眼怀里安然熟睡的女子,一杯酒将她的心里秘密全部泄露殆尽。他为她疼,替她疼,可是一切都来得太迟。她所能承受的早已超出他的想象,她所能坚持的,早已寥寥无几。 倾城,到底要怎样,朕才能重新走进你的世界?朕好怕,好怕你会告诉朕,你已经不再爱朕。朕愿意为你倾尽天下,求你,不要再告诉朕,你已经爱不动了。好不好?朕求你! 酒后吐真言,这才是真正的若倾城。一个有血有肉,一个又爱又恨,一个把什么都藏在心底的可怜人。她好累,真的好累,累到无力,累到身心俱疲。 朕将视你如命 倾城,到底要怎样,朕才能重新走进你的世界?朕好怕,好怕你会告诉朕,你已经不再爱朕。朕愿意为你倾尽天下,求你,不要再告诉朕,你已经爱不动了。好不好?朕求你! 酒后吐真言,这才是真正的若倾城。一个有血有肉,一个又爱又恨,一个把什么都藏在心底的可怜人。她好累,真的好累,累到无力,累到身心俱疲。 从御花园回云藻宫,路途甚远,慕容元策却坚持抱着若倾城,一直走回去。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心里踏实,才能无时无刻感受她的颤抖和内心的微凉。怀里的她很消瘦,很轻,在他心里却很重,如有千斤。 一路上,微风习习,入秋的气候开始转凉。但是抱着若倾城,慕容元策只觉由心蔓延的温暖。举宫宫人,悉数背过身子回避,谁也不敢抬头偷*窥。 乍见皇帝抱着若倾城回来,寒云整个人都震了一下,随即跪身,“奴婢参见皇上。” 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去打盆水来。”语罢,径直走进寝殿去。 香床软卧,美丽的女子安然沉睡,静静躺着。眉目间漾开如月的清澈,纵然不见明眸璀璨,却因眉心朱砂涤荡风华万千。 “皇上。”寒云端着水盆走进来,微微施礼后,将水盆放在床头凳子上,伸手去拧湿毛巾。 “不必了,你下去,朕在这里。”慕容元策说得很轻,视线始终落在若倾城的脸上。 寒云顿了顿,随即施礼退下。 门外,窦辞年一甩拂尘,摈退所有的宫人。见寒云出来,便忙不迭拉她走到一旁,“这里不必伺候了,你赶紧走吧,免得皇上见了糟心。” “娘娘似乎醉了。”寒云蹙眉。 “是呢,还是皇上去御花园找的娘娘。不过从明儿起,就该是贵妃娘娘了。”窦辞年小声说,“咱家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模样,想必是动了真格。” 寒云颔首,“是,皇上待娘娘果真是极好的。这册封之事怎来的如此突然?” “都是教平阳王给逼得。”窦辞年清了清嗓子,扫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才继续道,“皇上这是顺着台阶给的位份,不过这原也是皇上属意好的,如今时机恰到好处。你先下去,这里有咱家看着就是。” “好,那我明儿早再来伺候。”寒云笑得释然。 窦辞年幽然轻叹,“看样子,是得明儿早上了。” 语罢,窦辞年就着廊柱旁坐下,寒云转身离开。 慕容元策用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若倾城的脸,因为酒意而飞起的潮红,让两颊摸着滚烫难受。若倾城在睡梦中发出痛哭的呻*吟,娇眉不时的蹙起。 “本就不会喝酒,何苦要为难自己。”慕容元策低低的说着,指尖掠过她蹙起的眉头,想要抚平她的哀伤,“那支舞原就是想教你哭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谁知你还是这般倔强,丝毫不逊当年。就算心在流血,依旧含泪微笑。你当朕看不出来你眼里的泪吗?偏偏这样的性子,一如朕当年第一眼看到你,骄傲得宛若尊华万千的孔雀。” 糊里糊涂间,若倾城睁开倦怠的眸子,这样迷离而恍惚的眼神,足以秒杀世间众人。胡乱的掸开慕容元策停在她脸上的手,若倾城整个人还处于混沌之中,“你是、是谁?” “朕是你的皇,是你的丈夫,也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慕容元策坚定无比。 “皇、皇帝?”若倾城打了个酒嗝,闭着眼在床上翻了个身,撑了好久才坐起身子。纤细如玉的指尖颤颤巍巍的点在慕容元策的鼻尖上,“你是……我的丈夫?” 慕容元策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重重点头,“是。” 若倾城傻乎乎的笑着,痴傻的模样,教慕容元策痛彻心扉。蓦地,他忽然抱住她,潸然泪下,“倾城,让我们重新开始,忘掉那些沾血的过往。朕与你,重新回到原点。给朕一次机会,让朕好好爱你,好好补偿你。” 轻轻拍打着慕容元策的脊背,若倾城咯咯笑着,笑声清脆而干净,“忆儿乖,娘在这,不哭!不哭!” 那一刻,慕容元策的心,碎得不成样子。 即便醉了,她的世界也只允许他之外的人存在。那一丝一毫不愿提及的部分,却是他极力想挽回的原点。可是,她爱伤了,疼怕了,所以手放了。 捧起她神情恍惚,醉意朦胧的脸,慕容元策清泪两行,“听着倾城,从今天起,朕会爱你一如当初你的疯狂,用朕的命护你周全。朕不管你是醉是醒,也不管明天你是否会记得,朕都要说,朕将视你如命,此生不弃。” 羽睫无力的扬起,若倾城痴笑着看他异常认真的神色,“我听、听懂了,你说、你说你爱我!呵呵,真好,原来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原来还会有人爱我。我不要、不要再孤零零的……孤零零的好可怕……”灼热的唇生涩的贴上他微冷的唇,若倾城忽然环住他的脖颈,迷迷糊糊的吻着他。 慕容元策骤然托住她的后脑勺,疯狂的吻下去。湿润的吻痕从脖颈延至耳根,最后一路向下,绵延不绝。厚实的胸膛,与她的美妙身子紧*贴在一处,交替着属于彼此的温度,仿佛那一刻,他们是一体的。 倾城…… 他在她耳际细语呢喃,宛若刻入心底的痕迹,印在三生石上,风雨不去。 狠狠贯穿,狠狠占据,狠狠融为一体。倾城,这辈子你再也别想逃开。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回到朕的身边,做朕唯一的女人。此生除了你,朕不要任何人。以后只有独宠,没有争宠之说。 望着身下娇*喘嘘嘘的女子,慕容元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得到一个孩子。尽管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月圆之夜果真是极好的,月圆人圆。只是,多少人幸福围绕,多少人寂寞相随。云藻宫里春风拂露,栖凤宫里却是愁云惨雾。没有子嗣没有家世地位,一介舞姬从位份卑贱的梨园走出来,一跃居于贵妃之位,与皇后只有一线之隔。苏流云自然要急得直跳脚,自知后位岌岌可危。 苏流云眯起美丽的眸子,“本宫决不许任何人威胁本宫的后位,独孤辰夕,本宫倒要看看,皇上对你的情谊能维持多久。” “娘娘的意思是?”锦月蹙眉。 “本宫修书一封,你立刻派人送到平阳王府。”苏流云恨然。 锦月颔首,“是。” 深夜平阳王府 苏流云眯起美丽的眸子,“本宫决不许任何人威胁本宫的后位!”神色一敛,“独孤辰夕,本宫倒要看看,皇上对你的情谊能维持多久。” “娘娘的意思是?”锦月蹙眉。 “本宫修书一封,你立刻派人送到平阳王府。”苏流云恨然。 锦月颔首,“是。” 寂静的佛堂,依旧回荡着及其规律的木鱼声。苏城池跪在蒲团上,面容沉静,深邃如夜的眸子漆黑一片,教人无法看清他的内心。 赵琴文敲着木鱼,亦是一贯的从容,大有看破俗世的脱尘。 蓦地,诵经完毕,赵琴文放下木鱼,捻着手中的佛珠扭头看着苏城池,“池儿心中有事?” 苏城池轻轻颔首,“是。” “是怨难消还是欲难平?”赵琴文起身,苏城池急忙搀起她。 慢慢走到佛堂后殿的榻上坐下,赵琴文掸开苏城池的手,眼睛宛若能看穿儿子的一切,极其锐利。 “母亲身在佛堂,却将儿子看的透透的,教儿子无地自容。”苏城池心头平静不少。今夜乍见若倾城重现,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这才彻夜跪在佛堂,以求平心静气。 “知子莫若母,池儿你性子要强,若非遇见万难之事,又岂会彻夜跪在佛堂前?不知可否告诉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琴文娓娓开口,捻珠的举动丝毫没有停下来,反倒越发快速。 垂了一下眉眼,苏城池有些自嘲般的冷笑几声,“母亲多虑了,儿子并无大事,只不过想陪陪母亲罢了。” 清幽的叹息,赵琴文神情复杂,“你还是一贯的倔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池儿,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苦为难别人作践自己?要知道,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啊!” “母亲,池儿自有分寸。”苏城池温顺的颔首。 管家在外头敲门,得到应允后匆匆进门,递上一封书信,“王爷,宫里来信。” 苏城池眉头一敛,“知道了,你下去。” 看一眼退出门的管家,再看一眼手里的书信,苏城池脸上的霜寒愈发凝重。斜看赵琴文一眼,苏城池起身走到烛台下拆阅。面色不甚好看,有些略微的杀气。赵琴文的心里陡然沉了一下,急速拨动手中的佛珠。 “可是你妹妹她……” 不待赵琴文说完,苏城池便摇头冷道,“流云是皇后,凡事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是母亲所想的那样。” “这信上说什么?”赵琴文心里漏跳一拍。皇宫里,无处不在的杀机,她岂会不知。 苏城池将书信置于烛火上,冷眼看着青色的火焰燃起,将书信焚烧殆尽,这才缓缓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探子回报,惯是些日里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既是寻常书信,何以夤夜抵至?”赵琴文是老了,但不是傻子。 “母亲不信池儿?”苏城池转身看她,目色清冷。 赵琴文的身子抖了一下,手中的佛珠骤然紧握在手心,停止了一切举动。镇定了许久,赵琴文才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到底是你们的天下,我已经老了,管也管不动了。只是池儿,母亲不得不再叮嘱你几句,饮水思源,凡事莫要太过。须知火烈终伤己,水急亦覆舟。” 苏城池眉色一沉,“孩儿谨记。” 语罢,大步流星走出佛堂。 赵琴文轻轻摇头,莫怪最近心神不宁,夜夜难眠,想必是有劫数将至。老爷,若你在天有灵,必得保佑流云与池儿,千错万错都是上代的恩怨,无谓连累下一辈。只是池儿固执如你,这心中之结何时才能解开?即便大汶覆灭,即便公主已死,奈何池儿深眉难解,怕是要出什么事的。 闭目盘膝,赵琴文顾自念经,转动手中的佛珠。今夜怕是又不能睡了,不如多念经。若真有灾祸,只愿佛祖保佑,母命换子命,万恶勿伤儿。 耿东旭已经在书房等着,神色有些匆忙。 一见苏城池黑着脸进来,便立刻垂首施礼,“王爷。” 苏城池嗯了一声走进书房,冷冷的坐在桌案前。明灭不定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印着不属于他的阴冷。 “属下听说宫里来信,便急忙赶来。”耿东旭道,“可是皇后娘娘她……” “皇后要本王替她处理夕贵妃之事。”苏城池也不避讳。 耿东旭一怔,“王爷,夕贵妃今夜刚刚册为贵妃,如果当下对其动手,只怕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上咱们和皇后娘娘。如此,是否太过草率?实非明智之举。” 苏城池点头,“本王自然清楚。” “那王爷的意思是……”耿东旭低眉思忖。 “玉凉国一直对云幽十六州虎视眈眈,你立刻快马加鞭去一趟,让玉凉国遴选美女进贡给皇帝。珍宝不厌其多,牲畜不厌其烦,越多越好。记得不许教任何人知道。”苏城池话有深意,仿佛心中早有打算。 耿东旭面露难色,“王爷,属下听闻玉凉国各个耍刁得厉害,万一他们反唇,岂非要伤及王爷自身?” “你觉得本王会傻到做人棋子的地步吗?”苏城池胸有成竹,面如鬼魅般的冷笑,“万事皆在本王的掌控之中。” “如此自然是好的,只是属下一事不明。”耿东旭凝眉。 苏城池斜眼看他,“说!” “王爷要将美人供于皇上,为何要借玉凉国之手?王爷自己上表岂非更好?还能多些眼线为王爷办事。”耿东旭不明白,何以要这样的便宜让给玉凉国。自己送美女,不是更讨皇帝欢心吗? 苏城池嗤冷,“你当皇帝是傻子吗?他岂会让本王的眼线留在自己的身边。若本王送人,皇帝拒绝倒也罢了,反倒教他疑心更重,对本王更防备。唯一玉凉国上供的美人,皇帝不能不收,也不敢拒绝。本王既能避开嫌疑,教玉凉国欠本王一个人情,又能缓解皇后当下的危机,岂非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王爷英明!”耿东旭急忙施礼退下,“属下即刻去办!” 临窗而立,苏城池双手置后,面色无温。 倾城,你等着,终有一天,本王会教你乖乖臣服在本王的脚下。终有一天,本王会教你与本王并肩而立,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只有这样,你才能无路可退,终归为本王所有。 臣妾想你了 临窗而立,苏城池双手置后,面色无温。 倾城,你等着,终有一天,本王会教你乖乖臣服在本王的脚下。终有一天,本王会教你与本王并肩而立,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只有这样,你才能无路可退,终归为本王所有。 夜深沉,各自筹谋,各自为营。月明星稀,到底是谁抹去了谁的光环,又是谁沦陷在谁的璀璨里难以自拔?一场爱恨犹如艰辛的战役,鲜血淋漓的畅快,换来的是多少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流年从指间流逝,宛若沙尘,终究消失在掌心,紧握亦不得。 一场楚河汉界的战局,到底谁才是棋子? 清晨的光,带着曦露的微凉,风过窗棂,发出细碎而和谐的声响。那一句句誓言在梦中回荡千遍,即便不去想,也会萦绕心头,经久不去。 若倾城在睡梦中凝眉,终于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外头的阳光很好,头很沉很疼,怕是酒后的症状。身上凉凉的,只穿着一件内衣,不觉心头一颤。记忆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一个男人,却看不清脸面。 骤然捏紧遮身的被褥,若倾城痛苦的按了按太阳穴,“寒云!寒云!” 下一刻,寒云端着面盆从外头匆匆进来,二话不说放下面盆向若倾城施礼,“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本宫是如何回来的,为何本宫丝毫不记得?还有本宫何时解衣安榻的,这些……”这才是若倾城急于知道的事情,要知道,记忆的空白往往会成为致命的破绽。也怪自己昨夜太沉不住气,竟然喝了酒,还喝的酩酊大醉。依稀记得与萧漠南在御花园相遇的情景,其余的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难道是萧漠南送自己回来的?应该不会!男人怎可踏入后宫?那么,自己又是怎样回来的? 寒云起身,笑了笑道,“娘娘不必心惊,原是皇上送您回来的。见娘娘酒醉不醒,皇上便嘱咐奴婢好生照顾,领着窦公公等人回了春风殿。因为娘娘醉酒后吐了一身,奴婢斗胆,换下了娘娘的衣裳,故而娘娘不必疑虑有它,安心便是。” 说完,寒云捏了把湿毛巾递与若倾城。 若倾城怔了怔,“是、是吗?”待擦了把脸,若倾城觉得自己有些清醒了些,复又开口,“皇上可曾说了什么?” “皇上什么都没说,放下娘娘后还亲自为娘娘擦了擦脸,这才回去的。”寒云的眼睛始终垂着,也没有看若倾城的眼睛。所幸若倾城还处于恍惚中,并未注意到寒云的异样。 身上隐隐有些酸痛,酒这东西当真不是好的。若倾城心里这样想着,便道,“寒云,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春风殿。” 寒云颔首,“是。”忙不迭取来一套金色绣木槿的碧色锦衣,“娘娘这件如何?” 若倾城顿了顿,“还是拿那件素色兰心的吧!” “是。”寒云又换了一套。浅浅的天蓝,近看似白,远看似蓝,如云如雾。上头的兰花绣得栩栩如生,仿佛老远便能闻见涧水幽兰的香气,穿在若倾城的身上甚是好看。 “谁也不用陪着,本宫自己去便是。”若倾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些泛着青黄,想必还没有从深度醉酒的状态里走出来。脑袋沉甸甸的,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晃了晃头,若倾城推开寒云的搀扶,径自走出寝殿。 寂寥在门外站着,忧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 “我没事。”若倾城仅此一句,也不多说话,半低着头朝宫外走去。 倾城,你已是贵妃,可为何我在你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阳光的色彩?我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何不拦着你,让你重新回到这样一个人间炼狱?也许在你心里,始终放不下的不是仇恨,而是赋予你仇恨的那个人,是不是? 难受,不是因为恨,因为恨只会带来毁灭。难受,是因为爱,爱上不该爱的人,所以只能痛苦一生。 寒云走出寝殿,只看到寂寥黯然远去的背影。 是慕容元策吩咐不许告诉若倾城有关昨夜的任何事,若然问起,只说是送回来而已,其余的一概不许提及。寒云虽然不懂皇帝的意思,但既然是皇命,自然也不敢违抗,只得如方才这般说与若倾城听。 一夜之间,若倾城从妃尊为一人之下的贵妃,放眼后宫,独夕贵妃一人而已。只是若倾城没有预想中的喜悦,相反眉梢间多了些许挥之不去的忧伤。 “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窦辞年欣喜的跪在殿外,冲若倾城躬行大礼。 羽睫扬了一下,若倾城面无表情,“起来吧!皇上在吗?” 窦辞年颔首,“是,皇上在里头呢!”心里却松了口气,所幸皇上早回来一步。 “皇上一直未离开春风殿吗?”若倾城问得古怪。 心头一愣,窦辞年伺候了慕容元策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若倾城这样一问,窦辞年便知她对寒云的不信任,忙不迭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自昨夜从云藻宫回来,便一直都在殿里,没有出来过。奴才在外头守着呢,可是丝毫不敢懈怠惫懒的。” 若倾城颔首,“既然如此,本宫进去看看。” “娘娘请!”窦辞年急忙撩起帘子,笑脸迎人。 垂着眼,若倾城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慕容元策高坐在上,埋头批着折子,仿佛入了神,未觉察若倾城的脚步。若倾城的脚步很轻,宛若那夜的春风一舞,身如翎羽般轻盈。 视线紧紧定格在他异常认真的脸上,若倾城站在殿内,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苟言笑的脸上,曾经漾开阳光般的笑容,炯炯有神的眸子也有个凄寒如霜的颜色。到底怎样的你,才是真的你? 好似觉察到房内气氛的不对劲,又或者察觉了若倾城不安的呼吸声,慕容元策缓缓抬头。视线触及璀璨的明眸,顷刻间扬起嘴角温暖的笑意。慕容元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大步走到若倾城跟前。 下一刻,温暖而宽厚的手轻轻拾起若倾城的柔荑,紧握在手心里,再也不舍得放开。 耳边,是他恍如隔世的温柔低语,“你怎么来了?” 也不知怎么了,若倾城的笔直微微泛酸,竟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话来,“臣妾想你了。” 捉*奸在床 下一刻,温暖而宽厚的手轻轻拾起若倾城的柔荑,紧握在手心里,再也不舍得放开。 耳边,是他恍如隔世的温柔低语,“你怎么来了?” 也不知怎么了,若倾城的笔直微微泛酸,竟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话来,“臣妾想你了。” 慕容元策的手,抖了一下,笑得愈发浓烈。轻柔将她揽入怀里,口吻酸楚而释然,“朕喜欢听你这样说。”一瞬间,再多的言语,都成了多余。 若倾城的羽睫颤了一下,忽然觉得心口生疼,仿佛有血在滴。 宁静了好久的靖王府再次波澜掀起,终究女人太多了,矛盾也会更多。 花颜是慕容元楹刚纳的妾室,也是容颜神韵与若倾城最相似的一个。尤其是那双灵动至绝的眸子,一颦一笑间,恰似若倾城重生。花颜原是舞坊的姬女,无依无靠的孤女,却因靖王府选歌舞姬而被选入府内。 只一眼,慕容元楹便宠幸了她,这段时日一直贴身相伴,不离不分。 府内谣言四起,说是花颜不久之后便能取代王婉柔的地位,成为靖王府正妃。如此,王婉柔便视花颜为死敌,处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说花颜得宠,却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人,行事颇有若倾城的风范,极为谨慎低调。 但,再小心的人,也有纰漏的时候。 “如何?”花厅里,王婉柔冷颜而立。 秋儿颔首,“王妃放心。” 王婉柔冷冷笑了几声,“很好。”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在王爷回府之前,必须处理掉她。” “可是娘娘,这样做,万一王爷回来,岂非……” 望着秋儿迟疑的模样,王婉柔冷然,“怎么,本妃平日可曾薄待你?” “秋儿不敢!”秋儿吓得扑通跪地,“秋儿的娘亲病重难治,多亏王妃娘娘施以援手请来太医,才能侥幸捡回一命,大恩大德秋儿没齿不忘。” “如此最好。”王婉柔嗤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想必你也不会教本妃失望吧!” 秋儿战战的点头,“是。” 花颜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却听见有人一脚踹开房门的巨大声响,登时睁开疲倦不堪的眸子,勉力撑坐起来。下一刻,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呆若木鸡的僵在当场。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花颜立时滚到地上,一把扯过床上的杯子胡乱遮住不着寸缕的身子。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浑身瑟瑟发抖。 房门大开,外头的光笔直照进房里。靖王府里各色各样打扮的侍妾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闯进来,面上或冷笑或嘲讽,更多的是阴狠至毒的肃杀。 人群分开两边,王婉柔从门外走进来,容色无温凄寒。 蓦地,王婉柔挥手便是一个巴掌落在花颜脸上,姣好的容颜登时呈现鲜明的五指印。但听得王婉柔厉声呵斥,“贱人,你身为王爷的妾室,虽不得正式的名分,却也是有夫之妇,理该遵守三从四德。如今你与人苟合,寡廉鲜耻,真正将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花颜失魂落魄的望着躺在床榻上光溜溜睡觉的陌生男子,此刻的慌乱可想而知。 仿佛才听到动静,床上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一屁股滚下床榻。跪在王婉柔跟前,又哭又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你是何人,竟也敢爬上这张床,你不怕王爷生吞活剥了你吗?”雅兰怒喝。 “小人是刚来的长工富贵。求各位娘娘饶了小人吧,小人当真冤枉啊!”富贵大哭大喊,一脸的委屈与无辜。 “所谓做贼拿赃,捉*奸在床。怎么,这样众目睽睽,这样证据确凿,你也敢喊冤?”侍妾刘氏,妖里妖气的指着富贵的鼻子冷笑。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花颜不知该怎样解释,一张美丽的脸犹如梨花带雨,当真是哭也迷人至极。 富贵急忙哭道,“是花夫人勾引小人,不是小人自愿的。” “我没有!我没有!”花颜疯似的抓扯富贵,“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我何时勾引你?”婢女上前,一左一右架开花颜,花颜只能哭着挣扎,“王妃娘娘,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爷之事。我连他为何在此都不知道,怎么会勾引他?我冤枉!冤枉啊……” “还说没有,王爷才一夜不在,你便这样耐不住。果真是娼*妇浪荡,还敢砌词狡辩。”那刘氏继续道,“王妃娘娘,您怎么看?这样的伤风败俗,若是王妃置之不理,将来传出去,怕会污了娘娘的名声,累及整个靖王府。” 雅兰入门最早,却也不敢说什么。她知道慕容元楹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原本她也是风尘出身,有些事情有些话自然不能出口。但既然刘氏出头,又有王婉柔在场,自己何不落得干净,什么都不说,反倒能撇得清清楚楚。 “秋儿,告诉花夫人,如此淫*乱会有什么下场!”王婉柔目光如刃,一刀刀割在花颜的脸上,嘴角是森冷的笑。 秋儿站出来,一字一顿,“回王妃娘娘的话,按律当车迟。” 花颜登时身子一晃,无力的倒卧在地,睁着空荡荡的眸子面如死灰。 “不过本妃不会这样做,否则教全天下人都知道靖王府出来个淫*妇,岂非连累王爷的名声。”王婉柔笑得尖锐,眼底成霜,“来人,给花夫人穿上衣服送入荷池,溺!毙!” 那一刻,四下一片死寂,只听见花颜无温的冷笑,和颤抖的抽泣。 婢女们七手八脚的给花颜穿上一件薄衫,花颜就像行尸走肉般被拖着,强行拖到花园里的荷池边。像软泥般瘫软在地,花颜面色惨白无血。 “此处寂静,倒也适合你。”王婉柔冷眼,“有你在此,想必没人会在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倒也省了本妃不少心思。”语罢,扫一眼面面相觑的众人,好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气。冷然低眉看着花颜,王婉柔冷喝,“你可还有何话说?” 花颜嗤冷笑了几声,“王妃娘娘好大的威风,果真是生死在握。花颜残躯,生死不辱。今日王妃要花颜死,来日,王爷会要王妃娘娘的命。王妃娘娘,你信不信?花颜会在下面等你!”环视四周翘首企盼自己死的女人们,花颜笑得愈发无温,“不管你们哪个害了我,我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做不了你心中的女人 花颜嗤冷笑了几声,“王妃娘娘好大的威风,果真是生死在握。花颜残躯,生死不辱。今日王妃要花颜死,来日,王爷会要王妃娘娘的命。王妃娘娘,你信不信?花颜会在下面等你!”环视四周翘首企盼自己死的女人们,花颜笑得愈发无温,“不管你们哪个害了我,我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婉柔心头一惊,有些心虚害怕。忙不迭冲身旁的家丁怒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家丁们三下五除二便将花颜一番捆绑,下一刻高高抬起,立时丢入荷池。 “住手!”一声暴喝,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气,慕容元楹一脸肃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待王婉柔开口,慕容元楹手一挥,一道黑影随即没入水中。斗大的水花翻开来,乔律明托着花颜的身子浮出水面。骤然身驾轻功,乔律明已然带着花颜回到岸上。所幸来得及时,花颜虽然呛了水,但没有生命危险。 “王爷!”王婉柔随即迎上去。 “贱人!”慕容元楹骤然一个巴掌,王婉柔被重重打翻在地,嘴角鲜血淋漓。上前一脚踹在王婉柔的肚子上,她的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弹出去,直到撞到池边的柳树才止停。所有人惊在当场,大气不敢出。 刘氏不知死活的上前,“王爷,分明是花颜与人私通,王妃才会处死她。此事,王爷可得给众姐妹一个交代。” 慕容元楹陡然等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花颜,眉头拧紧,“当真?” 花颜无力的摇头,匍匐到慕容元楹脚下,“王爷,我没有!” 瞥一眼跪在地上浑身战栗的富贵,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嘴角凝然霜色,“乔,去查!想必你们还未忘记如玉的下场,如果教本王知道有人说谎,本王绝不手下留情。” 王婉柔好半天才在秋儿的搀扶下倚靠着柳树坐着,面如白纸,眼神慌乱而惊悚。 “是。”乔律明颔首。 富贵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整个人毫无缝隙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王妃!是王妃要奴才这么做的!王爷饶命啊!” 慕容元楹的骤然大步走向惊恐至绝的王婉柔,秋儿畏缩着上前,“王爷,王妃娘娘她……” 不待秋儿说我,慕容元楹一个巴掌便把秋儿打翻在地,滚了几个骨碌跌出去甚远,硬是倒地许久没能起身。 狠狠捏起王婉柔的脖颈,慕容元楹眉目森冷,“本王说过,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王婉柔,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婉柔不曾想死。”王婉柔憋涨着脸,窒息的感觉几乎要让她晕厥,“不过,如果王爷、要杀、杀婉柔,但请王爷勿忘大业、为重。” “你以为没了军机府,本王就什么也做不了吗?”慕容元楹最恨威胁。 语罢,无温的松开王婉柔,慕容元楹一脸杀气。 王婉柔无力的捂着疼痛的脖子,笑得凄凉,“王爷也许不需要军机府,但如果此刻伤了我爹的心,王爷就不怕我爹反水,教王爷功亏一篑吗?” “你敢威胁本王!”慕容元楹恨然。 “凡事没有绝对,王爷,小心驶得万年船。”王婉柔轻咳几声,面上是极其难受的表情。紧捂着疼痛的腹部,王婉柔惨白了一张脸,毫无血色。 慕容元楹起身,看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如刃,似要割碎每一个人。 眉色一冷,慕容元楹望着勉力撑着身子站起的王婉柔,无温低吼,“你想怎样?” 冰冷的指尖径直指向花颜,王婉柔目露凶光,一字一顿,“我要,她的命!” 花颜整个人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下一刻,骤然凄厉嘶喊,“王爷!王爷,好痛!好痛啊!” 嫣红的鲜血沿着雪白的裤管,和着湿漉漉的水渍一起蔓延,从下*体缓缓流出,愈发汹涌不绝。王婉柔瞪大眼眸,这样的场景,她曾亲身经历,自然明白到底为何。陡然拧过头去看同样怔在当场的慕容元楹,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没了主意。 慕容元楹一步一顿走向花容憔悴的女子,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双手死死捂着腹部,凄声入耳心酸。花颜的裙摆处,开出了红梅般的颜色,一如梅林的艳丽。这样的容脸,像极了若倾城哀怨的容色,顷刻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当然知道,鲜血溢出代表了什么。 花颜爬到慕容元楹的脚下,泪流满面,颜色泣血,“王爷,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花颜不想死,花颜还要陪着王爷一起白首。王爷,你不是说最喜欢花颜吗?王爷,救救我!救救孩子……” 腹部的绞痛愈发细密,慕容元楹的眉头愈发紧锁。 五指紧握成拳,慕容元楹恨恨的回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如死灰的王婉柔。渐渐地,眸子里的光散了,俯身蹲下,低眉间柔情万千。 乔律明心头一顿,随即蹲下,“王爷!大事为重!” 慕容元楹睨了他一眼,眸色肃杀凄寒。顿了顿,乔律明起身退到一旁,再没有开口。自若倾城消失后,慕容元楹的眼里再没有丝毫情愫,这里的所有女人都不过是若倾城的影子。她们对他而言,除了用来纪念自己得不到的,别无用处。 缓缓伸出手,慕容元楹的指尖轻柔的抚过花颜的脸,这张与若倾城极为相似的面孔,曾让他欣喜若狂,也教他痛彻心扉。 “王爷!”花颜泣不成声,额头细汗涔涔。 “知道本王为何喜欢你吗?”慕容元楹忽然开口。 花颜愣在那里,疼得撕心裂肺。 慕容元楹的手沿着她的脸颊不断搓揉,细腻的肤感教人爱不释手。徐徐闭起眸子,痛心享受恍如隔世的错觉,“因为你与她太像,尤其是这双眼睛,一样的干净。”幽然轻叹,慕容元楹睁开眼睛,眼眶竟泛着猩红,“可是,没有人能替代她在本王心中的位置。花颜,你也不能。” 手,停在纤细的脖颈处,花颜赫然瞪大眼眸。耳边是骨头断裂的咔擦声响,花颜的表情定格在目瞪口呆的一瞬间。松手的刹那,花颜的身子重重落地,无声无息,双目难瞑。 四下地狱般的冷寂,慕容元楹无温起身,直视王婉柔瘫软在地的模样,发出嗤冷至绝的声音,“记住。本王的女人,即便要死,也只能死在本王手里!” 做你需要的女人 四下地狱般的冷寂,慕容元楹无温起身,直视王婉柔瘫软在地的模样,发出嗤冷至绝的声音,“记住。本王的女人,即便要死,也只能死在本王手里!” “王爷?”连乔律明都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杀了他,从今往后,本王不想听见有关花颜的只言片语。”慕容元楹看了富贵一眼,拂袖而去。 乔律明颔首,“是!” 富贵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家丁们拖了富贵下去,不用想也该知道结局为何。只是这样的一幕,仿佛来的太突然,而又结束得太出人意料。 缓步走向王婉柔,乔律明居高临下的低眉看她,“王妃已然身居高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花颜不过是个替代品,何劳王妃出手,也不怕自轻身份?到底,在王爷的心里,没有人能替代公主,王妃何苦为难自己,耿耿于怀。” “没有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我唯一的丈夫!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如胶似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王婉柔忽然掩面痛哭,肝肠寸断。 一声轻叹,乔律明摇了摇头,“何必呢!从一开始你就该死心,在王爷的心里,唯一就是唯一,就是无法取代。” 王婉柔失声痛哭,“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就算若倾城死了,就算她彻底消失,她还是在那,占据着王爷的心,占据着王爷的世界。我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看我一眼。而我,只为了能让他看我一眼,双手沾满血腥,恨不能掏出整颗心给他看。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重新开始?”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堪与天地长。”乔律明转身离去,“既然王妃做不了王爷心中的女人,那不妨做一个王爷需要的女人。退而求其次,有时候也是件好事。” 心,狠狠疼了一下,王婉柔骤然抬头,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回神。 临窗而立,慕容元楹神色微恙,丝毫看不出心疼或是心伤的模样。也许在他心中,经历过冷宫大火,经历过梅林一别,已然疼到麻木。 “王爷?”乔律明躬身行礼,“王爷交代属下办的事情,属下业已……” “本王是否真的很无情?” 一言既出,乔律明震了一下,“王爷是指方才的事?” 幽然转身,慕容元楹低头自嘲般冷笑,“只有听闻倾城死讯时,本王才痛过,而现在,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是硬邦邦的。”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乔律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慕容元楹与若倾城的感情他是有目共睹的,但他能说什么?是爱得太刻骨?还是恨得太浅薄? “如果那天在洗衣房,本王不顾一切的带她走,也许今日,什么都会不一样。”慕容元楹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哀伤里,“她说,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那一刻,本王的心如刀割般,很疼很疼。” 乔律明摇头,“王爷,都过去了。” “找到她了吗?”慕容元楹面色一沉。 “公主仿佛人间消失了,遍寻不得。”乔律明垂下眉眼。 五指骤然紧握,慕容元楹凝眉,脑海里浮现独孤辰夕的精致面孔,“是吗?但凡活着,岂有消声灭迹之理?或许……” “属下会竭力寻找。”乔律明陡然下跪。 “不必了。”慕容元楹冷然,“或许本王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 眉头拧起,乔律明不解的抬眼看他。如今的慕容元楹愈发的深不可测,愈发的难以捉摸,愈发的喜怒无常。 蓦地,慕容元楹眯起眸子,“听说媚零受了伤。” “是。媚零的手废了,怕是再也不能持剑,所幸对方没有废她的内功,脚上的功夫尚有残存。”乔律明如实回答。 “是她做的?”慕容元楹嗤冷。 乔律明颔首,“是。” 顿了顿,乔律明的嘴巴挪了一下,欲言又止。许久终于开口,“王爷,是否要下江湖令?” 慕容元楹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本王离得越远愈好,没必要出手。你知道该怎么办!去吧,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属下明白。”乔律明转身离开。 窗外的风带着微冷的寒气,看这样的天色,明天也许会是个阴霾天。昂起头,俊彦的面孔带着不该有的哀戚,眉目间漾开清冷的色泽,独眼底一掠而逝的眷恋教人心颤,教人为之疯狂。 低眉间不禁呢喃轻语,“倾城,你到底在哪?” 风过无痕,痛不痛,身知;爱不爱,心知。唯此而已! “王爷以后,唯有妾身。”王婉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慕容元楹冷然转身,恨意阑珊。 “王爷不必这样看着妾身,要知道,如今唯有妾身与王爷才是唇齿相依的两个人。妾身依附着王爷而活,所以王爷安好,妾身便能安身立命。”王婉柔走路有些颤颤巍巍,似乎是方才他出手太重,着实伤着了。 嘴角扬起森冷的无温,慕容元楹忽然将她按到墙上,身子无缝相贴。锐利的目光狠狠割在王婉柔的脸上,慕容元楹冷笑,“本王的王妃果真是锲而不舍,着实不简单。这样荒诞的杀人之举,你是将所有人都当成傻瓜吗?” 王婉柔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看着慕容元楹的眼睛,“妾身为了王爷,什么都不怕。” 温热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最终停在王婉柔的脖颈处。那一刻,慕容元楹深刻感觉到她的身子止不住战栗了一下,不觉嗤寒冷笑,“你怕本王像杀了花颜般,捏碎你的脖子?” “王爷想怎么对待妾身,妾身毫无怨言。”王婉柔伸长脖子,紧闭双眸,“此生,妾身做不了王爷想要的女人,便做王爷需要的女人。” 湿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耳里,带来无温的暧*昧,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寒意。慕容元楹笑得迷人如魅,“你是本王的王妃,对本王而言自然是需要的。别忘了,你与本王还是同盟!” 下一刻,慕容元楹忽然吻上她的唇,宽厚的手骤然扯掉她的衣带。紧搂腰际,脚下一扭三转,慕容元楹将她狠狠压在软榻上,毫不留情的要了她的身子。 王婉柔,于你我之间,唯利之所趋。待来日功成,你我便再无干系。 冷冽的眸子悄然绽放腾然寒意,无声无息,独剩下氤氲的交*合,急促的娇喘。 你若周全,我才心安 下一刻,慕容元楹忽然吻上她的唇,宽厚的手骤然扯掉她的衣带。紧搂腰际,脚下一扭三转,慕容元楹将她狠狠压在软榻上,毫不留情的要了她的身子。 王婉柔,于你我之间,唯利之所趋。待来日功成,你我便再无干系。 冷冽的眸子悄然绽放腾然寒意,无声无息,独剩下氤氲的交*合,急促的娇喘。 假意温存也好,虚伪敷衍也罢,无论心里爱的是谁,如今业已不在身边,万千思绪又有何用?很多人都会说,过去了。试问心里,真的过得去吗?过去,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习惯了蒙蔽自心,习惯了便会忘记,忘记那些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风,终是无心,所以无情。人有心,所以才会冷。 残阳似血,若倾城站在云藻宫的梨树下,眉眼凝愁,纠结难解。寂寥悄然站在身后,望着如此痴然的女子,心底成殇。 “今天的你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似乎是心事重重。是为弄痕担心吗?”寂寥忍不住问。 若倾城一声长叹,眼底泛着红,“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寂寥摇头。 那一刻,他看到若倾城眼底的痛,倾国倾城之痛。 薄薄才红唇微微抖动,发出颤抖的哽咽,“今天是我父皇的忌日。去年今日,一朝国破家亡,父皇触柱而死。”若倾城低下头,鼻间酸涩,泪眼迷离,“当今圣上,从我的父皇手里,夺走了万里河山。如画江山,我从未可惜,只是觉得亏欠父皇太多。他虽暴虐,却只对我一人温柔,他是世间最好的父亲,无人能比。” 寂寥不知道若倾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她所经历的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所有人都明白朝代更替是必然,却不知背后的隐忍与残忍。若倾城历经国破家亡,痛失族亲至爱,几度风华,几度泥尘,一起一伏间,早已看尽世间繁华。 眸子痛苦的眨了几下,若倾城抬头,眼底映着残阳之色,“在世人眼里,父皇残暴不仁,自断国祚,当真该死。可是……” “只要你觉得他是好人,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寂寥不知如何安慰。 “就算原先在乎,如今我也无需在乎了。”若倾城幽然,“几经生死,这些东西,早已不再是我生命的主题。”视线远远的眺望,若倾城一脸凄然,像极了洁白的梨花,素洁而脱俗。许久,她道,“过不了多久,宫里又该热闹了。” “你是指玉凉国的献美之事?”寂寥陡然蹙眉。 若倾城苦笑,“看样子举宫皆知。” 寂寥凝然,“且不论对江山而言是福是祸,但对于你来说,未见得是好事。” “连你都知道,在这深寂的后宫,没有恩宠就不能活。”若倾城黯然,“寂寥,我累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斗不动了。花未眠死了,兰姬也死了,仇恨于我而言,独剩下苏家一门。可是……” “倾城?”寂寥忽然抓住她的手,眉目带伤,“只要你想走,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 “离开?”若倾城愣了愣,干笑几声,“谈何容易!别忘了,我是夕贵妃!如今的我,已无半点自由。离开?除非我死!” 寂寥的手,颤了一下,若倾城趁机抽回手。 四目相对,各自情仇,各自爱恨。 “我宁愿你好好活着。”寂寥黯然转身,背对着若倾城,不教她看见自己的神情。 “寂寥,你会不会后悔当初进宫的决定?”若倾城哽咽。 残破的身子早已失去爱的资格,剩下的唯有守候。凄然笑了笑,寂寥摇头,幽然转身,“就算给我第二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这辈子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阻止你进宫。所以现在,我……” “是我欠了你!”若倾城重重吐出一口气。 “你没有欠我。从来没有。”寂寥的声音细如蚊蝇。 寒云从不远处走来,略带焦急,“娘娘,皇上来了。” 敛了神色,若倾城斜看寂寥一眼,大步离开直奔正殿。 慕容元策端坐在上,面色有些不好看,连带着窦辞年的表情也是怪怪的。若倾城心头一惊,随即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径直走下来,慕容元策冲她伸出手。若倾城笑了笑,伸手相握,优雅起身。他的大拇指指腹轻轻搓着她的手背,有些痒痒的,暖暖的。羽睫微扬,若倾城浅笑道,“皇上可是有心事?臣妾见着皇上好似不快之色?” “没什么。”慕容元策宠溺的将她抱到膝上坐着,轻柔的环住她的细腰,将脸靠在她的胸口,沉溺在她隐隐的体香里。 “是为了玉凉国之事?”若倾城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慕容元策为何不快。后宫无事,自然就是为了前朝政务。眼下,唯有玉凉国之事能烦扰圣听。 “你都知道了。”慕容元策抬头看她。 若倾城微微颔首,“如今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就算臣妾装聋作哑,也是不能的。”顿了一下,若倾城继续说到,“不过臣妾不解,玉凉国不过是送些美人来朝,何以惹来皇上如此沉沉心事?” 慕容元策用指尖轻轻点了她的鼻尖,“朕是怕你委屈。” “皇上如此宠爱臣妾,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委屈。”若倾城垂下眼帘,一副恭谨温顺的模样。 幽然轻叹,慕容元策欲言又止,许久才道,“除了你,朕不要任何女人。” “皇上是担心这些女人来者不善,说不定是玉凉国的细作?”若倾城转了话题,深怕自己又会陷在他的柔情陷阱里难以自拔。 “你总能明白,朕在想什么。”慕容元策笑得古怪。 “臣妾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若倾城羞涩怯赧,“不过皇上放心,臣妾定会为皇上看好这些女子,不教她们为祸后宫,祸乱朝廷。” 慕容元策放开她,起身与她对立。轻轻吻上她的红唇,话语轻柔,“有了你,朕什么都不在乎。”指尖挑开她耳鬓间散落的青丝,慕容元策笑得很轻,像极了初见时的男子,一脸的温润,“两天后,玉凉国使团就会抵达,朕只想叮嘱你一件事,你可要仔细听着。” 若倾城急忙欠身,却被慕容元策拦住,一把揽入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当其冲就是保护好自己。” “皇上?”若倾城震在那里,不明白慕容元策为何如临大敌般,有些失控。 “你若周全,朕才心安。”慕容元策一字一句,万分清明。 羽睫颤了颤,心底微疼。 玉凉国的使臣 若倾城急忙欠身,却被慕容元策拦住,一把揽入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当其冲就是保护好自己。” “皇上?”若倾城震在那里,不明白慕容元策为何如临大敌般,有些失控。 “你若周全,朕才心安。”慕容元策一字一句,万分清明。 羽睫颤了颤,心底微疼。 使团来访总归是大事,尽管大毓朝与玉凉国的关系万分紧张。但来者即是客,何况玉凉国此次诚意拳拳,慕容元策也不能驳玉凉国的面子。 夹道欢迎,到处洋溢着欢庆的气氛,宛若当年云国使团来访,整个皇城陷入非一般的热闹。 慕容元策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浩浩汤汤的玉凉国使团来朝。一眼望去,大批妖艳的女子身坐轿辇,缓缓驶入宫门。帷幔下,容貌迥异,各有千秋。 金殿之上,君王不怒自威,使臣傲慢缓步。 “玉凉国丞相撒格尔,朝见大毓皇帝,敬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虎背熊腰,面目与众人有些异样。撒格尔的脸上是一国使臣不该有的桀骜,没有一点谦逊之色。这样的神色带着轻蔑,与昔日的英王司马逸却是截然不同的。 “免礼。”慕容元策端坐在上。 撒格尔看一眼一殿众臣,抬头挺胸大声道,“启奏大毓皇上,撒格尔此次前来有意与大毓修好,特送来美女百名,算是见面礼。若是皇上有意维和,臣一定立刻修书回国,共商大计。” “哦,你家国主有心了。”慕容元策不温不火的说着。 傲慢的扫视慕容元策的脸,撒格尔冷冷笑了几声,“皇上看上去似乎不以为意。” 慕容元策眼睛抬了一下,“使者多心,朕不过是在想,贵国与我朝的诚意到底为何?” “临行前,国主曾说过,只要皇上割让云幽十六州,我国便会向大毓朝称臣,自此年年上贡,岁岁朝堂。”撒格尔一言既出,登时非议四起。 这般,无疑是凌辱。 “云幽十六州乃是我朝国土,何以要割让给你们?”萧城第一个站出来,他是丞相,这般羞辱自然听不下去,便要仗义执言。 撒格尔冷笑,“如今云幽十六州多为我玉凉国的子民迁徙居住,自然要划入玉凉国的境内,难不成你们要几座空城唱戏吗?” 语罢,竟当着文武百官,当着慕容元策的面,朗声大笑。 “你!”萧城气得直发抖,奈何语噎。 四下寂静,只剩下撒格尔放肆的笑声在殿内飘散。蓦地,笑声戛然而止,撒格尔眉色一敛,“除非大毓有和亲的公主嫁给我玉凉国的国主,此事尚可再议。” 一语既出,众臣面面相觑。 先帝留下两子三女,且其中两个公主早已婚配生育,唯有芳龄十五的灵音公主待嫁闺中。然玉凉国国主贺兰正已然年过六旬,当公主的父亲都绰绰有余,如此和亲岂非断送灵音公主的一生? 慕容元策的五指蜷握,眉眼肃杀,“敢问使者,你是来挑衅的还是来议和的?” 撒格尔看一眼四面八方袭来的愤怒目光,敛了表情,恭敬的向慕容元策施礼,“皇上恕罪,撒格尔莽撞,言语冲撞之处,还望大毓皇帝宽宥。” “撒格尔,你所提之事,朕现在就可以回复你。一,割地之事绝无可能,别说朕不答应,便是朕这文武百官,怕也没人敢应;二,公主年幼,和亲之事尚待再议。”慕容元策目光肃杀,威严尽显。 “好!大毓皇帝果真爽快,撒格尔佩服。”撒格尔也是无可奈何,原本这样的结局早已料到,并不觉得奇怪讶异。 停了一会,撒格尔忽然抬头,精神烁烁,目光炯然,“皇上,撒格尔不远千里而来,有些问题,可否请皇上以及在座的文武百官释疑?” 慕容元策的眸色黯了一下,“但说无妨。” 闻言,撒格尔似乎来了精神,“请问,天朝稳固,恩泽江山,何以还会有饿殍在野,百姓卖儿鬻女之行?” 不待众人开口,萧漠南冷然上前,“外有烽火燎原,即便君恩厚重,亦是难以周全。待哪日玉凉与我朝弃械言和,使者便能看见何为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一番话,说得撒格尔的面色全变了,“请教这位是……” “失礼了,本王乃护国公府世袭国公,皇上钦赐南陵王。”萧漠南不卑不亢的说着。这样的气场,果真将撒格尔震住。 “原是国公爷,失敬。”撒格尔倒是有些钦佩萧漠南,看上去好似弱不禁风,却如此大义凛然。 萧漠南凌然,“本王也有几句话想问使者,不知可否相答?” 撒格尔一怔,“请赐教。” “纵闻玉凉国骑兵如神,各个骁勇善战,常得你家国主检阅。本王不明,是否玉凉国的兵士觐见帝君,亦可不行三跪九叩之理,坦然伫立?”萧漠南话有深意。 从金殿至今,撒格尔只是站着行礼,按照大礼参拜,理应跪身叩首。 一席话,说得撒格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甚好看。须臾终于跪在殿内,冲着慕容元策大礼参拜,“皇上恕罪,撒格尔不知大毓礼仪,失仪之处还望海涵。” 慕容元策笑得轻然,“不知者不罪。免礼。” 撒格尔狠狠的瞪了萧漠南一眼,却见他垂眉顺目,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顾自回到位置上,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撒格尔登时觉得萧漠南不简单,喜怒不形于色,果然是个城府颇深的高手。 “好了,使者尽管回去休息。今夜朕为你接风。”慕容元策不欲纠缠下去。 窦辞年会意上前,拂尘一甩高声厉喝,“退朝。”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退出去,议论纷纷。撒格尔看了不远处的苏城池一眼,嘴角咧开轻蔑的冷笑,转身拂袖而去。 这一切都被慕容元楹看在眼里,不由的剑眉紧锁,眸色阴沉。 百名美人充盈后宫,苏流云却傻了眼,一个个女人妖艳至绝。相比之下,自己便逊色很多,宛若淡了所有颜色。这下子,她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是断断没有预料到,迎来的不是苏城池安排的美人,却是外来的苗子,异国的风情。一时间,后宫就像炸了锅一般,什么议论都有。 寂寥快速走进来,却见若倾城仍是素衣翩然,不觉心头一急,“你快些看看那些个女子是什么东西,一个个都邪里邪气。你若这般素净,怕是要被比下去了。” 夜宴危机1 寂寥快速走进来,却见若倾城仍是素衣翩然,不觉心头一急,“你快些看看那些个女子是什么东西,一个个都邪里邪气。你若这般素净,怕是要被比下去了。” “红梅只因傲霜色,一览天地亦绝尘。”若倾城笑得绝世,“寂寥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以色侍君能好几时?” 闻言,寂寥仿佛有些领悟。 若倾城优雅起身,漫步踱至园子里,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眉睫上,羽睫微扬,瞬间洒落无数的星星点点,迷人至绝。回眸间嫣然浅笑,盈盈若水涧,漾开风华无数。 怔在那里,寂寥的心,微微的疼。若倾城隐隐带着哀伤与凄美,教人心酸,忍不住想要捧她在心里,好好疼爱。 锦衣华服,长袖一挥,若倾城大步迎向宫门外等着的寒云,笑靥倾城。 后宫,无论怎样得宠,始终不忘的是独宠,争宠,面对的是无处不在的杀机。每个人女人都是一柄剑,随时等候着刺入别人的胸膛,溅出一地鲜血。 盛宴喧嚣,虽然繁华,却带着一丝阴寒之气。到底是玉凉国,不似云国般友善。若倾城与苏流云一左一右坐在慕容元策身旁,一个素衣翩然,一个雍容华贵。就像截然不同的花卉,一个寂静悄然,一个华艳奔放。 一声高呼,“玉凉国使臣到!” 撒格尔姗姗来迟,一脸傲慢无礼没有半分更改。见了慕容元策,撒格尔依旧是不紧不慢,略略躬身施礼,“撒格尔来迟,望大毓皇帝恕罪!” “坐吧!”慕容元策也不责备,多说无益。 欠身坐下,撒格尔扫一眼周遭众人,视线骤然停在若倾城的脸上。这样一张无法掩藏的迷人面孔,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的。眼底显而易见的垂涎,教若倾城的娇眉悄然蹙起,不由的别过头去,半低着。 慕容元策陡然凝眸,面色肃冷。 窦辞年看出异样,急忙高声道,“歌舞可以开始了。” 撒格尔这才晃过神来,嘴角扬起邪邪的笑意,“大毓果真是天朝,连皇上身边的妃子亦是恍若天人。” “撒大人,这是夕贵妃娘娘。”窦辞年压低声音,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缓缓起身,撒格尔竟冲若倾城恭谨施礼,“撒格尔唐突了,贵妃娘娘千岁金安。” 若倾城也是个懂礼数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场合该做什么。看了慕容元策一眼,若倾城优雅起身,欠身还礼,却不说话。 下一刻,慕容元策拉过她的手,冷眼看着撒格尔略带痴迷的表情。 苏流云怒气难遏,外国使臣来访,参拜的却是一国贵妃,而非她这个皇后。如此下去,她颜面何存?岂非教人耻笑她这个皇后无能无权?心头怒然思忖:兄长也不知是怎么做的,竟然把事情搞成这样?!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各自肚肠。 一曲舞罢,撒格尔忽然拍了拍手,一群身材曼妙,轻纱遮面的女子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登台。撒格尔别有深意的望着慕容元策,“皇上,这是玉凉国特意进献给您的舞曲,望您喜欢。” 黑发垂腰,衣着暴*露,俨然印度的肚皮舞娘。裸*露在外的香肩隐隐散着迷人的馨香,迷人的腰肢扭动迅速,浑身的珠翠跟着碰撞,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异域风情的女子,赤脚跳着勾魂摄魄的舞曲,令人耳目一新不说,更有蚀骨的迷*情之效。文臣倒也稍稍忍耐,且看那些个征战沙场的武将,此刻似乎已经把持不住,眼睛里迸发出贪婪的垂涎,光泽万千。 若倾城的羽睫颤了颤,不自觉的拧眉去看身旁的慕容元策。却发现他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不觉一怔,依稀有种心有灵犀之感。 慕容元策释然笑了一下,自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传来手心的温暖,令若倾城没来由一阵心安。 若倾城半低着头,浅浅含笑,锦衣素色,格外的清丽脱俗。 蓦地,若倾城觉得头顶上传来刺刺的目光,一抬头,却是撒格尔如狼似虎的眼眸。不由的心里一沉,身子颤了一下。自知不该久留,若倾城看了慕容元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起身施礼,“皇上,臣妾身感不适,先行告退。” “寒云,送贵妃回宫。”慕容元策岂会不知撒格尔的不怀好意,心里的愤恨不过是隐忍不发罢了。笑着看了一眼若倾城,两人的默契已然到了无言自通的地步。 搀起若倾城,寒云冲慕容元策与苏流云行礼,而后搀着若倾城朝云藻宫方向走去。 回廊九曲,若倾城心里有些不痛快,尤其是回想起撒格尔令人作呕的眼神,更是憋闷至极。见已经离开露落园甚远,若倾城料定慕容元策也不会这么快结束筵席,便冲寒云道,“天色还早,你随本宫去走走。” “娘娘要去哪?”寒云忙问。 羽睫颤了颤,若倾城幽然神伤,“离此处最近的怕是只有梅林和御花园。” “娘娘您……”寒云怔了一下,“梅林寂静,怕是不安全。再者梅林乃是皇宫禁地,任何人不许踏入。” “本宫除外。”若倾城仰起头,带着些许沉默。慕容元策下过旨意,梅林重地,任何人不许踏入,违令者杀无赦。却因若倾城而撤去所有侍卫,允许若倾城随意出入,任何人不得阻拦。因为这样的旨意,栖凤宫苏流云还闹了很久。皇后不准踏入,却允许妃妾踏入,是何道理? “放心吧,梅林重地,谁也不敢进去。”若倾城举步走开,“本宫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仅此而已。” 寒云站在梅林之外,目送若倾城踩着月光走进去,地上的鹅卵石折射着清澈的月光,反倒将若倾城的影子拉得更长。站在亭子里,若倾城目光如月,面色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事实上,寒云十分不明白,为何近几日若倾城的性子会变得这般沉寂,仿佛心事重重,又好像哀伤至绝。若她知道前几日是若纣的死忌,自然就会明白。可惜,若倾城并不想让寒云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些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 秋风送香,远远望去,桂花落地,不改香气。 若倾城仰头望月,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脑子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唯一可见的是天际出现的,父皇母后之容。那样的慈爱,哪里还是曾经暴虐无道的亡国之君? 夜宴危机2 呢若倾城仰头望月,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脑子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唯一可见的是天际出现的,父皇母后之容。那样的慈爱,哪里还是曾经暴虐无道的亡国之君? 蓦地,眉眼一垂,若倾城赫然看见底下站着一个黑影,看身形应是男子。心里一顿,不由凝眉深锁:难道是寂寥?立时提起裙摆,转身下了亭子。 待走近些,若倾城的面色霎时变了,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黑影骤然冲到若倾城面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月光下,粗犷的男子目露垂涎之色,笑得尖锐刺眼,“贵妃娘娘好自在。只是这样美的月色,一人独赏,怕是辜负了。” “本宫的事何须使臣阁下劳心。”若倾城几欲迈步。 熟料,撒格尔箭步上前,一下子捏住了若倾城的胳膊,用力一拉,顿时将若倾城整个拽进怀里。软怀香玉,撒格尔笑得愈发狂佞,眼底不断盈动着最原始的冲*动。 “放肆!”若倾城恼怒,“快放开本宫!放开!否则本宫奏启皇上,定要你身首异处!”奈何再挣扎,也是徒劳。撒格尔的力道远胜若倾城百倍,被他桎梏,何以脱身。 “贵妃娘娘好大的火气啊,不如让我帮你泻泻火,岂非快哉?”撒格尔放肆的吻上若倾城的额头,沿着精致的鼻梁一直向下,最后牢牢吻住她的红唇。霸道而浓郁的占有欲充斥着,若倾城愤然怒视,眼泪沿着眼角止不住滑落。 难道她的清白就这样葬送在无耻之徒手里?不!不! 下一刻,撒格尔赫然吃痛的松开若倾城,唇角鲜血直流。双手紧捂着嘴部,撒格尔愤怒的注视森冷含笑的若倾城。 啐地一口鲜血,若倾城的唇角也有血渍,但见她傲然伫立,目色如霜,“没有咬断你的舌头,算本宫手下留情,否则本宫必教你知道厉害!”语罢,若倾城拂袖而去。 “贵妃以为这样就能全身而退吗?我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撒格尔怒吼。 若倾城心下一沉,突然拎起裙摆,飞速朝梅林门口奔去。 撒格尔一路狂追,眼看就要近身。 “寒云?寒云?来人!来人!”若倾城已经跨出梅林地界,谁知却看到寒云倒在地上。立时慌了神,若倾城急忙俯身搀起寒云,一探鼻息,所幸只是晕厥。一抬头,撒格尔近在咫尺,眸色几欲吃人。 “这是大毓皇宫,岂容你放肆!”若倾城放下寒云,步步急退,“撒格尔,本宫遵你是外来使臣才处处忍让,你别得寸进尺。” 身子重重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这里是禁地,白日都不会有人靠近,何况夜里。若倾城倒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镇定。 “本宫是贵妃!”这句话,若倾城好似对撒格尔说,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如果本阁让皇帝用你代嫁,不知是否舍得?”撒格尔笑得无温,眼底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手,肆意的抚上若倾城滑如凝脂的脸。 若倾城嫌恶的别过头,恨意阑珊。 “撒格尔,你敢动皇帝的女人,就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道森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撒格尔霎时转身,若倾城亦是瞪大眼眸。 苏城池一步一顿的从黑暗中走近,唇角是别有深意的笑,视线无温的扫过若倾城微白的脸,“好了,撒大人该回席了!若是教皇上久等,今夜之事怕也瞒不住了。” 一见苏城池,撒格尔的气焰便弱了几分,再听得苏城池这样说,更是心慌。僵持许久,撒格尔狠狠的瞪了苏城池,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若倾城,“贵妃娘娘,咱们后会有期!” 语罢,撒格尔愤然甩袖,捂着生疼的嘴巴大步走开。 若倾城总算松了口气,无力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胸口起伏得厉害,月光下,面色更显苍白。许久不说话,若倾城只是垂着羽睫,当真被吓着了。 “夕贵妃不想对本王说声谢谢吗?”苏城池冷然注视。 若倾城抬眼看他,眼神有些微颤,到底对于苏城池,她还是打心底里有些忌惮有些恐惧的,尽管明知他是自己的杀子仇人。镇定了心神,若倾城终于站起身子,平静直视苏城池怪异的目光,“本宫谢王爷出手相救。” 苏城池近前一步,健硕的身躯挡住了若倾城的视线,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要压倒一切。 眼眸骤然瞪大,若倾城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扳直身子,若倾城故作从容,“王爷大恩,本宫定会相报。今日时辰已晚,本宫要回去了。”语罢,转身欲走。 岂料,苏城池的手赫然抵住墙壁,硬是将她圈在双臂的缝隙里。如夜的眸子绽放着异样的色彩,恍若纳妾之夜,他翻身压下时的欲*望之光。湿热的呼吸吹在若倾城的耳际,带着属于苏城池的冰冷与霸道。 “本王新纳的妾室不慎走失,不知贵妃娘娘可否在宫里为本王留意?”苏城池的视线从若倾城的脸上逐渐移至耳后脖颈,最后缓缓而下。 “本宫、本宫答应王爷,定会为王爷留意。”若倾城的身子紧紧靠后贴在墙壁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狂乱跳跃,“眼下本宫要回宫了,告辞!” 苏城池的手忽然狠狠捏住若倾城的胳膊,目色如刃,恨意阑珊,“不过,本王突然改变主意了。”下一刻,苏城池赫然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强迫若倾城与他贴身相拥,唇角是轻蔑的冷笑。低旋的声音在耳际徘徊,“倾城,你到底没能逃出本王的手心。” 身子陡然僵直,若倾城目瞪口呆伫立当场。 吻,不期而至,带着发狠的噬咬。苏城池狠狠吻着若倾城,毫不留情的啃咬她娇嫩的唇瓣,报复与宣誓兼而有之。 “放开!放开我!”若倾城挣扎着,奈何力有不逮。 邪冷的看着若倾城惊慌失措的模样,苏城池笑得肆无忌惮,“放开?在皇帝身下辗转承欢时,你是不是也这般迷人?欲拒还迎,倒是熟能生巧得很。” 若倾城浑身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惧,清澈的眸子蒙上雾霭,迸发出嫣红的血色。手,死死抓着苏城池的胳膊,修长的指甲几乎刺穿他的衣衫,深深嵌入肉里。那一刻,脑海里只有慕容长忆冰冷的墓碑,以及永远无法企及的稚嫩面孔。 夜宴危机3 若倾城浑身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惧,清澈的眸子蒙上雾霭,迸发出嫣红的血色。手,死死抓着苏城池的胳膊,修长的指甲几乎刺穿他的衣衫,深深嵌入肉里。那一刻,脑海里只有慕容长忆冰冷的墓碑,以及永远无法企及的稚嫩面孔。 疯似的抓扯苏城池的衣衫,若倾城忽然之间泪流满面,“放手!放手!放开我!不许碰我,不许碰我!” 仿佛是被若倾城震住,苏城池退了一步,松开对她的禁*锢。 眸子微怒,苏城池冷眼看她,笑得无温轻蔑,“怎么,这时候你倒想起要装清高了?本王道你为何不做本王的妾,原是看不上妾室的身份,眼巴巴的爬到宫里,做你的皇妃娘娘。若倾城,本王真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却是个骚*贱骨头,对着自己的灭国仇人,竟也舍得宽衣解带。怎么,伺候本王教你委屈,伺候皇帝你便如此心安理得?你就不怕若纣从地底下爬出来,痛斥若氏一族的头号不肖子孙?” “够了!”若倾城嘶吼,眸色通红。 “若倾城,本王才说了几句你便受不了,那你夜夜承欢又是如何做到的?难道皇帝的床上功夫果真教你乐不思蜀,欲*仙*欲*死吗?”苏城池不依不饶,誓要逼若倾城承认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就是若倾城! 眸子沉重的闭上,若倾城痛不欲生,睁眼的瞬间泪流不止,“平阳王,你说够了没有?本宫是贵妃,是独孤辰夕,不是你口中的若倾城。你听清楚没有?听清楚没有?” 苏城池的手骤然掐住她的双肩,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若倾城吃痛凝眉,眼底的恨意愈发浓郁。 “若倾城,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若倾城,那你这道疤算什么?”苏城池狠狠撕裂她的衣衫,露出若倾城胸口处清晰可见的疤痕,“这一剑,不是皇帝给你的决绝吗?你可以骗过所有人,难道还能骗过自己吗?” “放肆!你放开我!”若倾城歇斯底里,“本宫是夕贵妃,不是若倾城!不是!不是!不是!” “夕贵妃?夕贵妃!若倾城,你真以为皇帝爱你吗?你看看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受过皇帝的雨露恩惠?你再看如今玉凉国奉上的美人,若他真的爱你,早就拒之千里。在他心里,只有本王的长姐,何曾有过你丝毫的地位。”苏城池怒吼,“你只是他随兴而起的玩物,不折不扣的替代品。他能送你坐上贵妃的位置,也能将你打回原形,教你做回最低贱的宫奴。那样的日子,难道你全忘了吗?” 若倾城怒不可遏,忽然狠狠咬住他的胳膊,眸色如血,恨意阑珊。 苏城池蹙眉,任由她撕咬。 许久,若倾城才松口,用至冷的眸子直视苏城池的眼睛,“平阳王请自重!本宫再说一遍,本宫不是若倾城,本宫是独!孤!辰!夕!” “若倾城!本王再说一遍,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苏城池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王爷再要纠缠,休怪本宫奏上一本,即便皇上不能拿你怎样,也必然会对你心生芥蒂。到那时,王爷怕也不能如此逍遥自在了。”若倾城不紧不慢,目光肃冷。 突如其来一记响亮的耳光,若倾城登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业已跌倒在地。脸上刺辣辣的疼,眼前金星点点。捂着火烫的脸颊,若倾城骤然回眸,狠狠的望着傲然伫立的苏城池,紧咬牙关,五指紧握。 苏城池骤然俯身蹲在她跟前,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颈,眼底杀意毕现,“看样子,你对皇帝当真一往情深。” “本宫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深爱着皇上。”若倾城的倔强令人心疼不已。 “别装模作样,你当本王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不过是想报仇,倾覆朝堂,恢复你若氏一族的荣耀罢了。”苏城池冷漠无情。 若倾城干笑两声,目光如雪,“王爷果然自以为是的很,以为所有人都像王爷这般狼子野心吗?你当别人是傻子,你当本宫也不长眼睛吗?” “你什么意思?”苏城池目光一敛。 “大臣与皇妃私通,该当何罪?王爷,不用本宫提醒你,你也该知道本宫意指何人?!”若倾城愤然,傲然抬头,一直看进苏城池的心里去。 苏城池的手,骤然掐紧,声音低吼无温,“别逼本王杀你!” “王爷是恼羞成怒了吗?既然敢做,王爷为何不敢承认?思安公主是谁的孩子,想必王爷最是清楚。”若倾城并非故意提及花未眠,如此这般只是想苏城池知难而退,用公主的性命遏制苏城池的进一步举动。这,其实也是若倾城的危险赌局。她就赌,自己的命!一着不慎,她会死在苏城池的手里。 “你还知道什么?”苏城池冷喝。 “王爷这就心慌了吗?并非本宫知道什么,王爷应该担心的是花未眠临死前说了什么。”若倾城笑得绝世嫣然,明眸灿若星辰,“若王爷就此罢手,本宫会抚育花未眠的孩子直至出阁。王爷应该明白,宫里的孩子,没有母亲的庇佑,该是怎样的举步维艰。” 苏城池嗤冷,“你以为本王会相信花未眠,会相信你吗?” “一夜夫妻百日恩,王爷有没有沾过花未眠,王爷心知肚明,本宫不欲多言。信与不信全在王爷的一念之间,杀与不杀亦不外如是。”若倾城抬起精致的下颚,双眸紧闭,将性命交到苏城池的手上。 只要他的手稍稍用力,凭他握剑的手,杀人不眨眼的性子,足以捏碎她的脖子。若倾城在等,等他最后的犹豫。事实证明,她赢了。 掐住若倾城脖颈的手,缓缓缩回,若倾城心底稍缓。总算,苏城池还算有点人性,拿公主压他,当真是明智之举。尽管,若倾城相信花未眠的临终之言,孩子是慕容元策的。但此情此景,她唯有出此下策。花未眠,若你在天有灵,即便为了思安,也要教我度过此关。 苏城池斜眼看她,忽然嘴角溢出一抹寒彻骨髓的冷笑。 若倾城心头一惊,为时已晚。 夜宴危机4 苏城池斜眼看她,忽然嘴角溢出一抹寒彻骨髓的冷笑。 若倾城心头一惊,为时已晚。 下一刻,苏城池骤然将她按在地上,翻身压上去。厚实的手疯狂的撕碎她的衣衫,那一刻,若倾城只觉彻骨的绝望。 “不管你是不是若倾城,今夜,本王要定你了!”苏城池冷然,狠狠啃咬她纤细的脖颈,雪白的肌肤衬着鲜红的咬痕格外清晰。 “皇上,宫婢来报,说贵妃娘娘朝梅林去了!”一声没来由的高喊登时惊得苏城池一身冷汗。随即起身,苏城池狠狠的瞪了地上狼狈的若倾城一眼,立时退身黑暗之中,飞速逃离。 若倾城爬到墙角,颤抖的抓紧身上的衣衫,浑身战栗的扶墙而立。慌乱的神情恍如惊惧的小鹿,害怕到极点。视线胡乱的扫视四周,脑子一片空白。疯似的躲在墙角,若倾城像极了街头的乞丐,畏缩在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一道黑影从而降,寂寥心疼不已的搀起她,“倾城莫怕,是我。” “寂寥?”若倾城抬眼,顷刻间泪如雨下。脚下一颤,登时瘫软在寂寥怀里。 急忙为若倾城拉紧未完全撕裂的外衣,寂寥又急又心痛,“还好我担心你出来找你,才发现你跟寒云朝梅林来了。未想到却见你跟玉凉国使臣一前一后跑出梅林,我本欲出手,平阳王比我抢先一步。谁知平阳王他……” “他没有得逞。”若倾城泪流满面,“可是寂寥,我好恨!真的好恨!是他杀了忆儿,仇人见面,我却不能手刃,你可知我心中的恨有多深吗?今夜大辱我铭刻于心,来日,我必加倍还之。” 怜惜的拂去若倾城的泪水,寂寥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换了弄痕,此刻定会直取苏城池性命。可惜寂寥武艺不精,是非苏城池的对手,才会出此下策,诈了苏城池一计。 “今夜之事,若被外人得知,我必会被冠上私通之名。皇后会借此发挥,要我性命。”若倾城的脑子终于清醒起来,身子仍是抖得厉害,当真是吓到。胸口起伏依旧厉害,连呼吸都带着惊惧的灼热。 “我该怎么做?”寂寥眉色一敛。 若倾城颤抖着抚上脖颈间的咬痕,“你先回宫,为我取件得体的衣服,再与我请刘太医过来。” “这是何意?”寂寥一顿。 “我这般模样如何面君?怎能教宫人看见。唯有称病,才能避开此劫。何况有玉凉国的使臣虎视眈眈,我不得不防。”若倾城唇色发白,面色如月清冷。 “好,你暂且躲起来。”寂寥左顾右盼,终于将若倾城藏在一处灌木丛中,这才安心离去取衣服。 所幸苏城池与撒格尔都没有去而复返,若倾城总算有惊无险。寂寥取来衣服教若倾城换上,那一身撕裂的衣衫只能带回云藻宫付诸一炬,才能安保无虞。正了容色,若倾城深吸一口气,方才的心慌意乱总算平静下来。换上惯有的清冷之色,若倾城看了寂寥一眼,“你去看看寒云,大抵是被撒格尔打晕了。若她醒来,你知道该如何说。” 寂寥颔首,“放心吧。你先回去,此处交给我。” 若倾城颔首,忙不迭转回云藻宫。若是久去不归,万一慕容元策筵半驾临,势必会看出端倪。她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险之中,绝对不能。 自然,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传刘太医请脉。 “寒云?寒云?”寂寥伸手点了寒云身上一处穴道,寒云这才幽然醒转,脖颈处酸疼得厉害,脑子仍是晕晕的。 “寂寥?”寒云一怔,忽然慌了神,“好像有人打晕了我,娘娘还在梅林之内呢!” “又是胡说,娘娘早就回宫了,哪里还在梅林里。”寂寥笑骂,“否则,我岂会知道来此寻你?” 寒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记忆的空白教她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娘娘果真无碍吗?” “还说呢,教你陪着娘娘,你却一个人在这里偷懒。”寂寥搀起她,“快些回去吧,娘娘许是受了风,身子不太痛快。” “当真?”寒云当下就急了,对自己为何晕厥之事也没有再计较,毕竟若倾城的事才是大事。但她确实记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脖颈处的疼痛是最好的解释!只是……没头没脑的事,说出去也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被冠上造谣生事的罪名,累及云藻宫贵妃。 罢了罢了,既然主子都没事,那她也不必计较,权当是自己偷懒,睡了一觉。 一场风波总算悄无声息的落幕,当夜,云藻宫便传出消息:夕贵妃夜感风寒,不能见风见光,来访一概不见,静心休养。 所幸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后宫也没有议论纷纷之言,只是一个个猜测,云藻宫如此安静的退出后宫战役,是否代表着放弃了独宠的主动权?如此一来,皇帝不是有更多时间分摊雨露?一时间,后宫女子各个花枝招展的打扮自己,只待皇帝闲暇时能看上一眼,借此机缘飞上枝头。 苏流云亦不外如是,最强劲的对手倒下了,那她这个皇后岂非独占鳌头?这次,她必得借机拉回皇帝的心。关键是,她要趁机再怀龙嗣,以稳固自己摇摇欲坠的皇后之位。 也是第一次,慕容元策吃了闭门羹,第一次,若倾城不许他进入自己的房间。刘太医只能在一旁解释:风寒侵体,来势汹汹,极易传染。 慕容元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门外好久,痴痴的望着紧闭的房门,没有动怒,也没有强行进入。只在离开时,露出一抹自嘲般的轻笑,教人有些心疼。谁也不知道慕容元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些痛,只有自己刻骨,却不能被感同身受。 清晨的光,微凉,带着隔夜的彻骨。那一夜的惊心动魄被埋藏在深宫的寂静里,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御书房内的慕容元策面色阴沉,对面坐着一贯目中无人的撒格尔。窦辞年就站在一旁伺候,脸上却是如霜般凝结的表情。 “朕说过,公主和亲之事朕要着重考虑。先帝唯有三个女儿,朕是为长兄亦不能厚此薄彼。此事尚需与公主商议,再行裁决。”慕容元策冷然。 和亲?抑或贵妃代嫁? “朕说过,公主和亲之事朕要着重考虑。先帝唯有三个女儿,朕是为长兄亦不能厚此薄彼。此事尚需与公主商议,再行裁决。”慕容元策冷然。 撒格尔不以为意的起身,稍稍躬身行礼,“皇上不必着急,既然皇上舍不得皇妹,撒格尔倒是另有主意。” 慕容元策眉色一沉,“什么主意?” “昨夜撒格尔见皇上身旁的夕贵妃容貌倾城绝世,堪比月宫仙子。如果教夕贵妃替嫁……” “放肆!”不待撒格尔说完,慕容元策腾然拍案而起,怒意盎然。眸色杀气,好你个撒格尔,竟敢打朕的倾城的主意,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即怒斥,“撒格尔,朕当你是使臣才善加优待,你莫得寸进尺。亵渎皇妃,朕现在就能杀了你!” 撒格尔没想到慕容元策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介宫妃,却能让皇帝失了分寸,果真是了不得的女人。随即跪身行礼,撒格尔半垂着头,“皇上恕罪,撒格尔不过是提一提建议罢了。” 窦辞年上前一步,“撒大人,贵妃娘娘乃是皇上的宠妃,岂是你等可以染指的。何况,撒大人此举无异于挑衅皇室权威,是非明智之举。” 斜了窦辞年一眼,撒格尔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目光敛了一下,“皇上,撒格尔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冒犯皇上,亵渎贵妃之意。” 慕容元策缓缓坐下,目光如刃,刺骨凄寒,“撒格尔,这次朕赦你无罪,此事不许再提。否则君无戏言,朕一定会杀了你!” “是!”撒格尔也是心头一惊,急忙应和。慕容元策的狠辣早已听闻,其自然不敢再提起让若倾城代嫁之事。再次坐定,撒格尔眸色一转,换了口吻,“莫怪皇上舍不得,夕贵妃娘娘天生丽质,怕是倾一国之美都不及万一的。” “朕待夕贵妃,绝不似你浅薄。”慕容元策嗤冷。 撒格尔忖量了一下,“是撒格尔无礼,未知夕贵妃乃是皇上的心头至爱,还望皇上宽宥。” 慕容元策临窗而立,视线远远落在天际,“不知者不罪。此事不许教外人知道,否则朕绝不轻饶。” 始料未及,慕容元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对于一介宫妃竟如此肯费心思,恨不能贴身保护,不教她受丝毫伤害。撒格尔有一瞬的晃神,不知该如何回答。许久才躬身施礼,“撒格尔明白。” “公主和亲之事,三日内朕便会给你答复。”慕容元策冷然。 撒格尔颔首,“谢皇上。” 舍去一个公主,能换边境和平,也许是最划算的交易。 伫立在云藻宫外,慕容元策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的望着凋败得只剩下丑陋枝干的梨树,心里空空的。多么渴望能看见树下的女子,回眸一笑间,嫣然无方。 目光黯下去,窦辞年上前,“皇上,可要进去看看贵妃娘娘吗?” “不必了。”慕容元策幽然轻叹,垂垂头,忽然道,“让文渊阁拟旨,灵音公主册为和月公主,嫁玉凉国。” 话音刚落,连窦辞年都愣住,“皇上?” 慕容元策嗤冷,“是觉得朕无情?” “奴才不敢!”窦辞年急忙跪地。 “灵音才十五,朕却亲手断了她的终生幸福。”慕容元策微微仰起头,阴霾的天空仿佛他此刻的心情,“虽非一母同胞,但朕也不是无情之人。较之国家大义,休兵止戈,牺牲一个女子,也是无奈之举。” 窦辞年轻叹,“奴才明白,只是公主年幼,怕是不能体会皇上的苦心。” 慕容元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离开云藻宫的范围。 寂寥走进若倾城的寝殿,面色凝重,“皇上来了,在外头站着,没有进来。” 若倾城本无大碍,只是想平静一段时日,消去脖颈上的咬痕。可是她没想到,慕容元策当真没有再踏进她的房间。这样的谨慎呵护,出乎她的预料,也教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真的舍心待她,如珠如宝。 “要不要……”看出若倾城的犹豫,寂寥轻叹。 “不用。”若倾城笑得轻然,眼底却闪过一丝晶莹,“他原就是始作俑者,我有今日不都是拜他所赐吗?教我静一静吧,谁来我都不见。” “何苦为难自己?”寂寥幽然,“你的眼里分明有泪,你却顾自倔强。倾城,我知道你恨,也知道你的仇,可是你这般折磨他,何尝不是在惩罚自己?到底,他现在对你是真的用了心。” 若倾城噙着泪,鼻间冷哼几声,“我也用过心,最后却死了心。你是看着我走出冷宫,又是怎样回到宫里挣扎的。寂寥,我不是你,爱一个人可以倾尽一切。我输不起,一朝踏错,就会鲜血淋漓。我再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倒下去,你不会明白午夜梦回时,弄凉和忆儿的声声呼唤,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可是……”寂寥几欲说些什么,奈何唇瓣挪了挪,始终发不出声音。到底,他也无话可说。他不能代她痛,不能代她恨,所以他唯一能做的,是陪伴,无声的支持。 脑海里是苏城池愤怒的嘶喊:如果你不是若倾城,那这道疤算什么?这一剑,不是皇帝给你的决绝吗?……你不过是他随兴而起的玩物,不折不扣的替代品,他能送你到贵妃的位置,也能将你打回原形…… 痛苦的闭上眼眸,若倾城心痛如绞。 替代品?慕容元策,到底在你心里,我是谁的替代品?在你我的世界里,又是谁输了自己,满盘皆输? 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滚落,无声无息。不是说好不爱了吗?为何还要心痛?一次比一次痛得彻底! 微凉的手,抚上脖颈间的咬痕,若倾城骤然眯起美丽的眸子,眼底恨意正浓。苏城池,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枉死的玉姐姐,为忆儿和萧贵妃,找你填命!苏城池,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五指骤然紧握,指节青白,指尖深深嵌入肉里。 当夜,圣旨下,灵音公主下嫁玉凉国为妃;当夜,灵音公主割腕自尽,举宫震惊。 灵音公主 微凉的手,抚上脖颈间的咬痕,若倾城骤然眯起美丽的眸子,眼底恨意正浓。苏城池,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枉死的玉姐姐,为忆儿和萧贵妃,找你填命!苏城池,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五指骤然紧握,指节青白,指尖深深嵌入肉里。 当夜,圣旨下,灵音公主下嫁玉凉国为妃;当夜,灵音公主割腕自尽,举宫震惊。 所幸宫人发现及时,灵音公主未死,侥幸存活。 朝廷与玉凉国达成协议,公主远嫁,两国休兵。大毓朝重开云幽十六州的边境贸易,玉凉国的军兵不许再骚扰城中百姓,各自坚守边境线,不得逾越半步。唯一无法达成合议的是玉凉国借此不肯称臣,必要与大毓平起平坐。 为此,朝中各派纷争。 最终,慕容元策退了一步。到底付出了一个公主,慕容元策也是想兵不刃血的处理云幽十六州之困。边境,到底是朝廷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天高皇帝远,他所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 三日后,公主启程,远嫁玉凉国,整个皇宫瞬间又热闹了。 只是看热闹的,总要多些。 对镜照着,若倾城在脖颈处擦伤膏药,而后施了些细粉,看上去完好无缺。所幸有刘太医的膏药,才能好得这样快。再过几日,怕是连痕迹都看不出来了,便能如初光滑。 寂寥忽然闯进来,神色有些异样,“不好了。” 若倾城凝眉,“怎如此惊慌?皇上来了?” “不是。”寂寥刚要开口,外头的喧闹声再次响起。 “外头发生何事?”若倾城起身,缓步走向门口。 “是灵音公主。”寂寥忙道,制住若倾城几欲开门的动作,面露难色,“还是不要见吧,我猜她是为了和亲之事。” 伸出去开门的手,瞬间缩了一下,若倾城看了寂寥一眼,脸色有些凝重,“她也可怜,无端端被当做议和的物件,就这样被丢出去了。” “这是圣旨,也是她的命。”寂寥幽然。 正说着,大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哭着扑进来。锦衣华服衬着她姣好的面庞,一双明亮的眸子已然肿得像核桃般。一见到若倾城,她便哭着跪爬到若倾城脚下,紧紧抱着若倾城的脚踝哀声痛苦,“皇嫂,皇嫂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如今唯有你才能救我,求求你,救我一命。” 寂寥忙上前拉开她,确认是灵音公主无疑。不由安慰道,“公主,事已成定局,你求贵妃娘娘也是于事无补。还是快起来,好生回去养着吧。” 灵音公主哭着再扑上来,若倾城看了寂寥一眼,寂寥会意的转身关门。 俯身搀起她,若倾城面露哀色,“公主,不是本宫不帮你,实在是本宫爱莫能助。和亲乃是前朝政事,本宫身为宫妃,岂能以一己之身而干政。牝鸡司晨之罪,本宫担当不起。” “皇嫂,我不想去玉凉国。玉凉国的国主都已经年过六旬,若我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玉凉国素有殉葬的规制,六旬老国主无疑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哪天早上起不来就死了。那时宫妃殉葬,无论出身如何,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公主为何不去找皇后?”若倾城凄然。 灵音公主哭着摇头,“皇兄根本不愿见皇后,我就算有心去求也无济于事。在皇兄心里,夕贵妃嫂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皇嫂,你就当可怜灵音,救我一命。灵音当牛做马,也不忘皇嫂的大恩大德。” 说着,灵音公主不断以头磕地,教若倾城的心也跟着软和下来。 “公主?公主别这样,本宫受不起!”若倾城忙不迭搀住她。深吸一口气,若倾城眸色黯然,扭头望着寂寥,“寂寥,你去一趟春风殿,请皇上过来一趟。” 寂寥顿了顿,“娘娘,连皇后都接不了这烫手的山芋,您何必……”何必揽在身上! 若倾城取出丝绢拭去灵音公主脸上的泪水,“也算是感同身受吧。” 眼神颤了一下,寂寥有些微微心疼,转身离开。 “你先回去,成与不成,本宫尽力而为。”若倾城唯一不确定的是自己在慕容元策心里的地位,是无可取代还是永远的替代? “有皇嫂在,一定可成。”灵音公主的脸上漾开稚嫩生涩的笑,尽管一闪即逝,若倾城却依稀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那时候的她,不也这般纯真无暇吗?心,生生的疼,狠狠的痛,到底多少伤害的累积,让她变成今日的模样? 工于心计,甚至不惜双手染血? 那一刻,她只想留住灵音公主脸上的笑容,只为祭奠自己逝去的流年。 目送灵音公主离去时略带喜悦的背影,若倾城只觉心中凄凉。站在门口许久,直到听见脚步声,赫然回眸才知晓慕容元策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外头的高呼声,她竟也未曾听见,可知自己走神得如此厉害。 慕容元策望着她微微痴凝的表情,心里仿佛生了刺,一触即疼。 “臣妾参见皇上。”若倾城浅浅行礼。 他却拾起她的柔荑,当下将她拦腰抱起,径直抱进房去。小心的将她放下,慕容元策宠溺的点一下她的鼻尖,“怎么站在门外,不知道自己受了凉经不得风吗?” 若倾城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红了一下,不由的半低着头深吸几口气。 “发生了何事?怎么哭了?”慕容元策心惊的以指尖抬起她的下颚,目光柔软得宛若春日之风,掠过人的心头,暖暖的疼。 “皇上,臣妾你了。”若倾城赫然抱住他的脖颈,任凭泪水滑落。一日不见,她是真的想他了,这次,她不想自欺欺人。 轻轻拍着她的背,慕容元策深情相拥,“朕在这里。” 哽咽许久,若倾城才松开自己的手,四目相对,她笑得勉强,“皇上,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只要朕能办到。”慕容元策紧握她的手。 “取消和亲。” 若倾城的话刚匍出嘴唇,慕容元策的脸色随即变了。目光霎时沉冷,“灵音来找过你?” 心头一颤,若倾城低头不语。耳边是慕容元策无温的声音,“这件事,断无更改的可能。无论是谁,都不能左右此事。”顶上传来如芒的刺眼,她知道,那是他肃杀的目光。心,微寒,薄薄的唇不禁抽搐了一下。 我爱你 心头一颤,若倾城低头不语。耳边是慕容元策无温的声音,“这件事,断无更改的可能。无论是谁,都不能左右此事。”顶上传来如芒的刺眼,她知道,那是他肃杀的目光。心,微寒,薄薄的唇不禁抽搐了一下。 “她才十五岁,年华豆蔻,你怎忍心?”若倾城心寒。 “一人牺牲,总好过兵戎相见,血满河山。”慕容元策说得很轻,却很坚定。这样的决然,让若倾城忽然想起那夜的大火,他的剑,也是这般至绝无温。原是她忘了,他本就该这般无情,本就是个冷漠的男人。他何曾有爱,他的爱早已随着那个叫苏青宁的女子葬在了奈何桥边。 “她是你妹妹。”若倾城的声音微微颤抖。 慕容元策挑眉看她,“一人荣辱较之江山社稷,何以足道?” 若倾城低眉笑得微疼,“如果有一天换做臣妾,皇上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臣妾。女人,到底无法逃脱这样的宿命,一辈子的身家性命都系与权力之争里。” “不会有那一日。”慕容元策不忍看她,松开手背过身去。眸子颤了一下,却不教若倾城看清他的表情。倾城,正是为了你,朕才让灵音嫁入玉凉国。否则,被送走的便是你。教朕如何舍得你离开?! 羽睫颤了颤,若倾城抬头去看慕容元策的侧脸,凝眸瞬间,心寒如霜。他的视线远远飘逝,就是不肯回头看她。那一刻,若倾城觉得心好疼,是真的好疼。仿佛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明明触手可及,又好像相隔万里。慕容元策,于你我之间,真的恍如隔世吗? “皇上,灵音公主年幼,是否可以另选她人?”若倾城试着开口,灵音公主哀戚泪落的模样始终在她眼前徘徊。那样的憔悴的女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眼神满是无助。当年的她曾经多么渴望有人能施以援手,可惜,除了人世炎凉。到了如今,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连弄凉都未能保住。 “夕贵妃,后宫不得干政,朕当你没说。”慕容元策丝毫不给她机会。 低头自嘲般苦笑,若倾城忽然痛苦凝眉,“公主说,臣妾在皇上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唯有臣妾能触动皇上的心。到底还是公主看错了,在皇上心中,何曾有过臣妾的位份。臣妾,亦如后宫里的女人一般,寂寂等着皇上的恩宠,到了年老色衰时,数着满宫裂纹的地砖,慢慢等死。” 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仍是没有转身,是别过头去重重闭上眼眸。 倾城,为何朕的心,你却一点都不明白?朕不想让你插手朝政,并非对你的不信任,对你的无视。正因为朕想保护你,才不想置你于风口浪尖。你可知后宫之争祸一家,朝廷之争倾一国?一旦你走上权力的巅峰,迎面而来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杀戮。前半生,朕让你受尽凌辱,受尽党派纷争的祸害,这次朕真的不想重蹈覆辙。 双膝跪地,若倾城黯然垂首,潸然泪下,“皇上,公主可怜,还望皇上怜悯恻隐。” “为何你非要趟这趟浑水?”慕容元策心碎如斯。 慕容元策,我能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感同身受吗?我也曾为公主,骄傲人前,可是最后还是逃脱不了皇室女子的宿命。一朝国破,我命如草芥,任人践踏。你可知这样的苦楚,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不是我非要救灵音,我要救的是你我的前尘,不是公主其人! 泪流满面,若倾城笑得凄美绝伦,“皇上,为何一国兴荣要用女子交换?女子也是人,难道活该就活该被送入火坑吗?自古帝王成者荣耀千年,败者便要身边的女子冠上红颜祸国的骂名。皇上,公平吗?” “世上本无公平可言,夕贵妃,不必再说了。”慕容元策转身走向门口。 “皇上!”若倾城哭着喊。 慕容元策的脚步顿在那里,身子僵直,心在滴血。 倾城,以后你会明白,朕为何要这么做。你以为朕舍得将妹妹嫁给垂暮老朽吗?你以为朕不知道玉凉国殉葬的规制吗?你以为朕当真如此无情吗?可是倾城,朕不得不这么做。舍不得灵音,就要舍得你。你明白吗? 袖子里的手,颤了颤,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留给若倾城冰冷的脊背。 “皇上!”若倾城痛苦流泪,脑海里不断想起自己与弄凉的点点滴滴。她们也曾苟延残喘,那样艰难的日子,岂是人过的?那些日子,她们猪狗不如,她未能给弄凉过过一天好日子,却成了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她忘不了的,是刺入弄凉身体的那一剑,仿佛也给自己的心扎了一刀。 慕容元策,我可以告诉你,弄凉是怎样死在我手上的吗?慕容元策,为何你就不能为我做一丝一毫的改变?为什么? “臣妾只想问皇上最后一句话,在皇上心里,臣妾到底算什么?”若倾城已然泣不成声。 慕容元策的心颤了颤,痛苦蹙眉,“朕心为何,难道夕贵妃没有感觉吗?”倾城,这些日子,朕是如何待你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在朕心里,你远胜一切。干涩的唇张了张,苦涩的名字卡在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倾城……朕的倾城…… 若倾城低头痴痴笑着,泪如雨下,“臣妾知道了。”重重磕了头,若倾城高声喊着,“恭送,皇上!” 五指紧握成拳,慕容元策心痛如绞,微微仰起脸。泪水在眼眶里徘徊,却不能涌出。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慕容元策强迫自己镇定,“夕贵妃,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朕今日为何这么坚决。” 若倾城缓缓起身,笑得轻蔑凄寒,“君心似海,只怕臣妾有生之年都不会明白。” 身子微颤,慕容元策陡然泪落,唇角是极为苦涩的笑。蓦地,他忽然转身,箭一般冲到若倾城跟前,伸手揽她在怀,紧紧相拥。拥抱之深,足以教人窒息。若倾城顿在那里,身子僵直,不知该作何反应。慕容元策却瞬间泪涌,干涩的唇发出低绵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倾城…… 孩子是无辜的 身子微颤,慕容元策陡然泪落,唇角是极为苦涩的笑。蓦地,他忽然转身,箭一般冲到若倾城跟前,伸手揽她在怀,紧紧相拥。拥抱之深,足以教人窒息。若倾城顿在那里,身子僵直,不知该作何反应。慕容元策却瞬间泪涌,干涩的唇发出低绵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倾城…… 眼泪止不住落下,若倾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刻骨的疼深入骨髓。他说什么?他说他爱她?他说他爱她!这句话,她等了好多年,等了多久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他却在此时此刻说出口。 可是慕容元策,还来得及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等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回心转意,等到心碎,等到心死,你知道其中的痛该怎样抚平?现在,你却说你爱我。慕容元策,你以为你说一句我爱你就能抵消你对我犯下的罪孽吗?不能!绝对不能!我不要原谅!不要原谅你!慕容元策,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摧毁我的意志,故意要我再痛一次。 手,却不由自主的贴上他的脊背,下一刻,若倾城双眸紧闭,泪流满面。双手紧紧相拥,用尽浑身气力回应他的爱。可是慕容元策,我真的无法恨你!明明告诉自己对你死心,却从未做到过。那个回宫复仇的理由,何尝不是为了再见你的容颜。 倾城,希望朕的爱,不会来得太晚。 无论岁月变迁,不管容颜改变,朕对你的心,至死不渝。倾城,你听到了吗? 像个孩子般,若倾城伏在慕容元策的怀里放声痛哭,慕容元策只是抱着她,一起泪流。她与他之间,相隔一张为捅破的薄膜,只差若倾城三个字。却恍若前世今生,相隔千里。 “以后,不要再问朕心中有没有你,朕的心在你这里,从不曾离开。”慕容元策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一滴泪落在她的脸上,炙热了她的灵魂。深吸一口气,慕容元策笑得肝肠寸断,“不要再缠着灵音的事不放,朕是你的丈夫,也是皇帝。于你,朕唯有爱,于江山社稷,朕还有双肩重担。夕儿,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无论世事如何改变,千年万年朕心唯你一人。” 指腹抚过她的泪痕,慕容元策眼底温柔,眼睛里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若倾城就这样陷入他的世界,再也无法自拔。 “好好照顾自己,待你身子好些,朕再来看你。”慕容元策松开她,笑得迷人。好多年前,她曾这样期盼过他的笑,如今她真的看到了。这个只为她展露笑颜的男人,格外的精神奕奕。 重重点头,若倾城突然嫣然一笑,明眸璀璨,恍惚间日夜星辰都为之黯淡无光。一双充满忧伤的眼睛,终于在刹那间绽放出如春的温暖。 目送慕容元策离去的背影,若倾城仍旧保持痴凝的举动。寂寥站在门外望着她,心头黯然,眉眼成殇。可是倾城,我还是会为你高兴,为你祝福。你所受的苦难已经足够,不要再为难自己,放手去爱吧。他是真的爱你,发自内心的纵容你的一切。 倾城,唯有面对慕容元策时,你的眼睛才会笑。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 终归,灵音公主还是被送去和亲,却再也没有哭闹,平静得令人心疼。玉凉国与大毓朝协议和平,云幽十六州暂时出现休止兵戈的局面。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止于一个女子的泪眼朦胧之中。谁都清楚,灵音公主一去便是再也回不来了。她所面对的除了凌辱,独剩死亡。奈何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大局永远会比一个小女子来得重要。 为此,若倾城把自己紧闭在云藻宫内整整十天,没有见任何人。慕容元策亦是到了宫门口便折回,始终没有踏入云藻宫半步。 那些个妖艳的玉凉国女子,被三五九等的分到各宫各院,或做了宫婢,或做了宫奴。到底没有一个受到皇帝的宠幸,因此也没有人再受册封。苏流云放了心,眼下一个夕贵妃便教她应付不暇,若再多几个对手,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忙不过来的。 “倾城,你近两日饮食不进,脸色也极其难看,莫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寂寥担忧的望着若倾城略显苍白的脸,自从慕容元策走后,若倾城便再没有笑过。这两天更是面色极差,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倦怠已极。 若倾城摇头,“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也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怕是卧床久了,精神都垮了。” “看你这神色,怕是有些隐疾。我虽医术不精,倒也能看出些东西。来,我与你看看。”寂寥不由分说的扣住若倾城的腕脉。蓦地,他的眉头骤然挑起,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微白的脸,“倾城你……” “怎么?”若倾城凝眉。 “你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寂寥吞吞吐吐了许久才开口。 嗖的一声站起身子,若倾城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孩子?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怀上孩子?”若倾城自问很小心,每次慕容元策走后她都会服下汤药*避*孕,怎么可能怀孕?何况一个月?那就是中秋前后的事情。 不对不对!她与慕容元策几乎没有同房过,怎么可能会怀孕? 寂寥顿了顿,“莫非是中秋夜宴……那日你酒醉,是皇帝抱你回来的,一旁伺候的是寒云,除非……” “寒云骗了我!”若倾城深吸一口气,怒不可遏。微凉的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忽然觉得心好疼。孩子……莫不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弥补缺失的母子之情?是忆儿的在天有灵还是她的情缘未了? “倾城你……”寂寥欲言又止。 若倾城苦涩的干笑几声,“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我岂能再生下他的孩子,教自己再痛一次。” “孩子是无辜的。”寂寥望着她,心生怜悯,“你连花未眠的孩子都肯尽心抚育,为何不能抚育自己的孩子?” 抚着自己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属于她的第二条生命。可是,她不能留下他,因为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紧握,何必再祸及下一代。倔强的昂起头,若倾城面色凄冷,“你去找刘太医取药吧! 落胎 抚着自己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属于她的第二条生命。可是,她不能留下他,因为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紧握,何必再祸及下一代。倔强的昂起头,若倾城面色凄冷,“你去找刘太医取药吧!” 寂寥的眼底黯了一下,不再说话,只是平静的转过身去,走出若倾城的视线。他知道,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更改若倾城的心意。无论是慕容元策的无情,还是慕容长忆的死,对若倾城而言,都是不能忘却的伤痕。 这个决定,连刘太医都觉得不可思议。试问后宫女子,哪个不想诞下皇帝的孩子?哪个不想独占鳌头?唯有夕贵妃,行为举止超乎常人,连最终的决定也是令人咤舌。 “药性很烈,还望寂公公回禀贵妃娘娘,慎而重之!”刘太医将一包药递给寂寥。 眉头微微拧起,寂寥的手心微凉。手中的药仿佛有千斤重,他握着的是一条人命,一条未出世的性命。若是别人,他不会放在心上,奈何这个是若倾城的孩子,他怎么下得了手?最苦莫过情殇! “刘太医,这药的药效大概有多久?”寂寥顿了顿。 刘太医微叹,“一盏茶的时间就过去了,很快。” “一盏茶?”寂寥心寒,一条命原来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蓦地,寂寥忽然眉头微挑,神情复杂的望着刘太医。眸色一转,寂寥突然伏在刘太医耳边好一番低语。许久,刘太医才晃过神来。 “你确定?”刘太医不敢置信的望着寂寥。 寂寥颔首,“赌一把。” “只是……”刘太医面露难色,“这是死罪!” “错,这是活命。”寂寥深吸一口气。 犹豫了很久,刘太医才点头,“好,我便试一试。” “你必须试,否则来日追究,你我都难逃凌迟之刑。”寂寥无温。 刘太医的头骤然昂起,须臾才沉沉垂下。原是无路可退,原是不得不做。目送寂寥远去的背影,刘太医敛了神色,思虑片刻,转身离开太医院。 窦辞年朝着慕容元策行礼,“皇上,刘太医来了。” 慕容元策一怔,“他不是每日为夕贵妃请脉的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看刘太医的神情,仿佛是出了些事情。”窦辞年压低声音。 “传。”慕容元策合上手中的折子,继而打开下一本奏折,继续埋头批阅。 “微臣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太医跪在地上,说这话时,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打颤。 没有抬头,慕容元策只是随口问道,“你不好生照看夕贵妃,来此作甚?” 闻言,刘太医陡然朝慕容元策狠狠磕了一记响头,惶然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罪该万死!” 眼睛眨了一下,慕容元策不以为意,身旁的窦辞年见状,不由笑道,“刘太医怎的见了皇上便口口声声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太医只管说明,可不能教皇上费猜疑啊!” 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刘太医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元策的脸,一字一顿说着,“启奏皇上,云藻宫夕贵妃……有孕!”语罢,立时跪伏在地,再也不敢抬头说半个字。 笔端狠狠压在宣纸上,下一刻传来啪的一声,手中御笔应声折断。慕容元策骤然起身,“你所言当真?” “皇上,微臣断不敢欺君!夕贵妃娘娘着实怀有身孕,只是……”刘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慕容元策隐隐觉得不妙。 刘太医吓得拼命磕头,“皇上恕罪,微臣罪该万死。不久之前,贵妃娘娘派人向微臣要了……要了……要了堕胎之药。” 身子止不住战栗,慕容元策忽然跌坐在龙椅上,神情痴凝如傻。 “皇上?”窦辞年一惊。随即冲刘太医道,“刘太医可知贵妃娘娘为何这么做?” 刘太医跪伏在地,急忙摇头,“微臣不知!” “下去吧!”慕容元策幽然开口,眼底带着湿润的哀伤,“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微臣告退!”刘太医退出御书房,脊背惊出一身冷汗。所幸慕容元策没有怪罪,否则他必得被赐醢刑不可! 窦辞年望着慕容元策越渐苍白的脸,不禁跟着难过,“皇上,许是娘娘有不得已的苦衷。” “朕知道。”慕容元策紧闭双目,痛苦凝眉,眼角隐约可见痛彻心扉的晶莹。许久,慕容元策才睁开眼,“起驾云藻宫。” 倾城,你当真如此恨朕吗?朕已然对你表白心意,难道还不能换你的回眸一眼?到底朕要怎么做,你才能重新爱上朕?倾城?倾城…… 那一刻,他多想迎着风喊出她的名字,可是……终究哽咽在喉,发不出一点声音。 低眉看着漆黑冒着热气的汤药,若倾城的手止不住颤抖。 “倾城!”寂寥忽然按住她的手腕,目色凄然,“不要!” “寂寥,我……”她岂会舍得,掉下来的,是她的肉啊!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慕容长忆出生时的模样。那样娇小的孩子,白净如她,眉目似他。重重放下汤碗,仿佛有千斤之重,让人无法拿起。 五指紧握,若倾城眉目成殇,热泪滚落药碗之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寂寥随她泪落,带着乞求的口吻,“倾城,留下他吧!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舍得?何况这般做,实在太过伤身。即便你不为孩子,也该为自己着想。这药的药性如此之烈,难免会伤身,你再思虑思虑,可好?” 若倾城笑着流泪,“思虑?寂寥,除非我能回到从前,否则……” “若我不能阻止你,那么加上弄凉呢?你可想过,如果弄凉活着,她会忍心看你这样折磨自己吗?弄凉愿为你死,又岂会舍得你难过?”寂寥提及弄凉,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声音带着浓郁不可收拾的哭腔。 “弄、弄凉……”若倾城顿时跌坐在椅子上,碗中的汤药洒了一半。顷刻间,她只觉心痛如绞,好似被人用利刃狠狠宰割,整颗心都鲜血淋漓得可怕。纤细的五指骤然掩面,双肩因为奋力的抽泣而止不住颤抖。 寂寥轻轻握住她满是泪水的手,潸然跪在她跟前,双膝落地,心碎如斯,“就当我求你,就当我为了弄凉求你。放过皇帝,放过孩子,也放自己一条生路。倾城?倾城!” 彻底的纵容 寂寥轻轻握住她满是泪水的手,潸然跪在她跟前,双膝落地,心碎如斯,“就当我求你,就当我为了弄凉求你。放过皇帝,放过孩子,也放自己一条生路。倾城?倾城!” “寂寥,你知道吗?当弄凉的血溅在我的身上,我的心有多痛。如今腹中存在的也是我的骨肉,我何尝不想留下他。可是寂寥,我厌倦了后宫的尔虞我诈,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延续到我的孩子。所以,我怎能为他产子?我怎么可以……”若倾城泪如雨下。 “倾城,既然孩子已经存在,便有存在的权利。”寂寥舍不得她落泪,心痛不已。 若倾城抬眼痴痴的望着寂寥流泪的脸,顷刻间痛彻骨髓。颤抖的唇发不出一丝声响,唯有无尽的泪水滴落在地,发出惊悚的破碎之音。双肩微微抽动,下一刻,若倾城忽然蹲在地上嘤嘤啜泣。压抑的哭声,直教寂寥肝肠寸断。 起身,转身。寂寥再也没有开口,只是缓缓走向大门。他知道,她的心有多苦。他也明白,她为何如此决绝。一颗四分五裂的心,要怎样才能弥补完全?一个破碎的人生,该怎样才算圆满? 站在门口,寂寥仰起头,微微叹息却没有转身看她,“倾城,无论以后前程如何,我都会陪着你。除非有一天,你真的不再需要我,或是……我死了。” 门开了,又轻轻关上。若倾城抬起泪流满面的脸,跌坐在地,面无血色。视线,死死落在那碗汤药处。袅袅升起的白烟仿佛一道道催命的符咒,张牙舞爪的嗤笑她的懦弱。寂寥离开的瞬间,她赫然明白自己该有多少勇气,才能残忍的喝下那一碗黑色的液体,杀死与自己最亲的人? 如此这般,她与花未眠何异?与兰姬何异?与那些刽子手何异? 花未眠尚且知道保存自己的孩子,为之计深远。可是她呢?口口声声要守护身边的人,可是此刻她竟要亲手杀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天哪?她到底在做什么?低眉望着颤抖不已的手,苍白的指尖透着无温的冰冷。若倾城的泪无声的落在掌心,顿时化开一片湿润。隐约间,她听见弄凉的声音。那个死去的女子声声呼唤着“小姐,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一碟桃花酥。这是她如今的习惯,每日都要在窗口下的桌案上,放一碟桃花酥。好似弄凉还活着,从未离开。 疯似的爬到桌案前,若倾城颤抖着抓起一块桃花酥,和泪一道塞进嘴里,轻轻咬一口,顿时泪如雨下。 弄凉要小姐以后每天都吃到桃花酥,美美的过一辈子。 话犹在耳,昔人已殁,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怎样的肝肠寸断? “弄凉,我曾答应过你,我们要相濡以沫,生死相依。为什么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若倾城哭着啃咬手中的桃花酥,泪流满面,“我不要美美的过一辈子,弄凉,我只要你回来!若你还在,什么苦我都不怕。” 那一刻,没有人能比若倾城更明白什么是相依为命。 她忘不了弄凉最后的一眼,那样的不舍,那样的眷恋与不安。临死,弄凉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她,至死不忘。 跪在地上大哭一场,若倾城好似要将所有的爱恨全部倾泻。哭了,累了,若倾城躺在冰冷的地上,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力的煽动羽睫。直到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若倾城才敛了所有神色,勉力撑起倦怠不已的身子。 自嘲般走到梳妆镜前,若倾城干涩的扬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若倾城,如果眼泪能换回弄凉,换回忆儿,我宁愿你哭瞎了眼睛。可是,他们回不来了,你却还活着。所以,唯有好好活着,你才能赎清一身的罪孽。你听清楚了吗?好好……活着!” 门外,高呼万岁。 若倾城转身,只见慕容元策推门而入。身后的光照在慕容元策身上,漾开五色的光晕,恍若神祗般伫立。门被重新关上,慕容元策一步一顿走到若倾城跟前,脸上带着隐隐哀戚。望一眼双眸通红的若倾城,慕容元策痛苦凝眉。 “臣妾参见皇上!”若倾城低眉施礼。 轻轻搀起她,慕容元策以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略显粗糙的指腹温柔的抚去她的残泪,慕容元策笑得无温凄凉,“为何哭了?” 长长的羽睫止不住颤抖,若倾城心痛如绞,“皇上的眼睛为何也红了?” “因为朕心疼。”慕容元策陡然将她拥入怀中。 若倾城强忍住自己的悲伤,扯出一抹苦涩至绝的笑,“皇上为何心疼?” “为了你。”慕容元策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 脑子嗡了一声,若倾城忽然明白了他的来意,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连呼吸都如此刺心,“臣妾怀了皇上孩子,皇上开心吗?” 慕容元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黑漆漆的汤碗上,若倾城也察觉了他的目光去向,心底微寒,怕是龙兴将犯了。谁知慕容元策却只是抱着她,口吻极尽压抑,“若你不想要,朕不会勉强你。朕只是要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不会怪你,绝不会少爱你一点。” 他竟然说……他竟然由着她?他是皇帝啊!他竟然…… 若倾城的心好似被狠狠砸了一下,生疼生疼。他对她早已不是简单的宠爱,这是彻彻底底的纵容,纵容她的一切。 “臣妾会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和皇上一起,陪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皇上,你说好不好?”若倾城声泪俱下。 “好!好好好!”慕容元策一连说了四个好,可见内心的激动与欢喜。愈发将她紧拥,慕容元策的眼角溢出泪来,眼里是欢悦至极的笑。那一刻,若倾城看到慕容元策眼底的春天,荡开繁花似锦。她一句话,左右了他的喜怒哀乐。 一刹那,若倾城嫣然浅笑,眸色流光,格外璀璨。 心,颤了颤:弄痕,你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周全?你与他当是在一起了吧?他待你,是否还一如当初?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早已对他动了情。卸下坚强的防备,好好爱一场吧,一辈子真的很短,真的不长。 是媚零?还是孤弋? 一刹那,若倾城嫣然浅笑,眸色流光,格外璀璨。 心,颤了颤:弄痕,你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周全?你与他当是在一起了吧?他待你,是否还一如当初?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早已对他动了情。卸下坚强的防备,好好爱一场吧,一辈子真的很短,真的不长。 一瞬间,云藻宫夕贵妃有孕之事举宫皆知,多少人眼馋心热,多少人恨之入骨。尤其是栖凤宫苏流云,气得直跳脚,恨不能举刀杀到云藻宫,直接扫平云藻宫。奈何,这也只是她个人的想法,着实起不了半点作用。 但有一样,前朝各派开始了新一轮的蠢蠢欲动。 夜色寂寂,有人沉沦,有人深陷。 一抹黑影笔直飞出无极山庄,直奔靖王府而来。不远处,弄痕持剑伫立,眉目生冷。眸色一敛,纵身一跃,立时越过高墙入了靖王府。 黑影速度极快,弄痕眯起危险的眼眸,这样的武功路数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身影一闪,登时紧随而去。 书房内,漆黑一片,连冷月都深藏云层不愿露面,整个房间呈现死一般的冷寂。 “王爷。”乔律明站在慕容元楹身后,“她来了。” “叫她进来。”慕容元楹没有转身,临窗而立,声线无温。 黑影如风一般飘落在房内,扑通跪地,“王爷,人已妥善安置。” “可有人知晓?”慕容元楹冷冷转身,目色如夜,黑暗中绽放着熠熠光泽。 “没有。”黑影果断回答。 “此事事关重大,若有纰漏,媚零,你该知道后果。”慕容元楹冷然。 原来黑影便是媚零此人,黑暗中隐约可见媚零姣好的轮廓,唯独右手胳膊微微垂着,仿佛重如千斤难以提起。媚零重重颔首,“王爷放心。” 站起身子,媚零顿了半晌,突然道,“王爷可知宫中出了大事?” 气氛陡然下沉,温度降至冰点。 乔律明愣了一下,“你是指……” “夕贵妃有孕,凭着如今皇帝对其的宠爱,属下怕中宫之位,即将易主。”媚零毫不隐讳。 闻言,乔律明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元楹。 微微仰起头,黑暗里看不起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属于他的悲凉。始终,在他心里有着浮云深处的哀伤。那张脸仿佛烙印,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刻骨铭心。他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遥看当初少年事,青丝红颜格外娇。只为伊人独天涯,云深月落尽繁花。 倾城…… “密切注意宫中的各方举动,切记。”慕容元楹的口吻缓了一下,仿佛做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不许伤夕贵妃分毫。” 乔律明乃至媚零都怔住,一时间没明白慕容元楹到底怎样想的。 伤你,如何舍得?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楹陡然垂头,略显沉痛。许久才道,“平阳王府有何动静?” “这正是属下要禀报王爷之事。”乔律明突然神色凝重,“平阳王府近日来颇有异动,平阳王将大批的心腹从四面八方调度回京,不知是否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慕容元楹嗤冷,“他何曾像过臣子?这些不过是迟早的事,有何大惊小怪。” 乔律明凝眉,“皇帝那里……” “你真当皇帝是傻子吗?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否则他也不会一称帝就册了苏流云为皇后。只是他大抵也知道,一个后位不足以平苏城池之心。本王倒想看看,如果皇兄知道平阳王此举,该有怎样的反应?”慕容元楹说得平淡,眸色如霜。 “想必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乔律明道。 微微颔首,慕容元楹看了乔律明一眼,“如果平阳王开始调遣军队,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知道。固若金汤,虫蛀坏之;逢遇强敌,联而攻之。”乔律明无温回答。 “也许,真的不远了。”慕容元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如果那年本王一如现在的坚决,也许今日的一切都会改写。” 倾城,好想你,怎么办?心里满满都是你的影子,挥之不去,却痛彻心扉。犹记当年初见时,梅林深处有奇佳。一颦一笑若倾城,一生一世枉断肠。 倾城,回来吧!我始终站在最初的地方等你,此生此心从未变过。 倾城,你听到了吗?我真的想你了,好想好想的那种…… 外头忽然一阵冷风刮过,乔律明骤然厉喝,“谁?”话音刚落,媚零的身子已如鬼魅般飞出去,顷刻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荒野萧瑟,风过无痕。 “弄痕,别躲了。我知道是你!”媚零怒声呵斥。 树荫下,走出怀抱冷剑的弄痕。夜风呼啸着从耳边飞过,萧萧落叶的声响格外刺心。举步走到媚零不远处站定,弄痕还是那个弄痕,惯有的清冷从未改变,“孤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媚零五指握拳几欲出手,指节青白,捏得格格作响。 弄痕眉色一冷,“我要知道无极山庄的主人是谁。” 媚零眯起危险的眸子,“为何?” “很简单,我要为我妹妹报仇!”弄痕干练果断。 不敢置信的望着弄痕,媚零没想过弄痕的理由竟如此简单,“你妹妹?” “是,我唯一的妹妹,独孤弄凉。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死在我的剑下,我们的相见转眼变成决绝。媚零,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我不想跟你动手,也不想伤你。”弄痕长剑在握,口吻凄凉。 “你该知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手。”媚零冷然。 弄痕闭起眼眸,“别逼我!” 媚零嗤冷,“弄痕,你口口声声尊敬师傅,难道你忘了师门训诫了吗?” “我没忘!”弄痕骤然怒色,“师傅是说过,不许同门相残,但师傅也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弄痕,同室操戈是要逐出师门的。师傅已死,难道你要师傅死后难安,魂魄不宁吗?”媚零实在太了解弄痕的痛处,句句戳在她的要害上。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弄痕容色绝冷,“孤弋,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害死师傅的凶手是谁?” 独孤弄痕,你这个傻瓜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弄痕容色绝冷,“孤弋,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害死师傅的凶手是谁?” 媚零笑得无温,眼神何等轻蔑,“弄痕,我问你一句话,你爱大师兄吗?” 羽睫颤了一下,弄痕没有回答,心头寒凉。许久才道,“这与师傅的死有何关系?” “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媚零不容分说。 半低着头,弄痕没有做声。事实上,这个问题纠结在心头好久好久,却一直没有答案。她只知道,自从那夜月圆,那个誓言,她的心里便再也挥不去千燎的身影。他的一言一行,仿佛是一种魔咒,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刻入灵魂。 媚零的声音越发沉冷,“怎么,是回答不了还是不敢回答?弄痕,你惯是个敢作敢当之人,竟也有这样懦弱的时候。” “师傅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弄痕无温。 “你真的想知道?”媚零齿冷。 “是。”那一刻,弄痕的心颤了颤,心底早已有个隐忧,生怕变成现实。 冷眼看着弄痕黑暗中仍清晰可见的交替表情,媚零一步一顿走到她面前,近在咫尺,眸子恨意阑珊冰冷至绝,“其实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弄痕,你还敢说你不爱大师兄?别忘了,师傅生前是怎样告诫你的!你不但违背了师命,还同门相残断我手筋,师傅若然在世,必要赶你出师门。” “师傅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弄痕至冷,她可不是软弱的女子,不懂反抗。无论是谁,敢伤她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脖颈间青筋暴起,媚零怒不可遏的瞪着弄痕永远不起波澜的脸,突然嘶吼,“为何他会爱上如此冰冷的你?你到底有什么好?我为他付出这么多,甘愿以男儿之身助他一臂之力,他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为什么?独孤弄痕,你到底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师傅捡回来的野丫头,连师傅都对你另眼相看。而我呢?我苦心孤诣,到底得到了什么?” 眼前的媚零仿佛有些疯狂,更确切说,有些痴狂。 弄痕看着她,忽然想起了若倾城。当那的她,也许也是这般歇斯底里。如今,只剩下无声的哽咽,寂静的压抑。心里凉了一下,弄痕无言转身,“师姐,是你太执着了。” “独孤弄痕!”媚零纵身一跃,骤然拦住她的去路,“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我们两个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躺下。” “师姐,我不想再见同门之血。让开!”弄痕欲走。 岂料,媚零忽然出手,一掌击向弄痕的肩头。 弄痕冷眉,身影恍若鬼魅,顷刻间移形换影,消失在媚零跟前。再见,她的剑已经出鞘,笔直刺向媚零的心口。 媚零大惊失色,急忙飞身半空,几个漂亮而慌乱的凌空翻,终于落回地面。掌风再次袭向弄痕,尽了全力。 骤然握紧手中之剑,弄痕面色一沉,下一刻长剑划过苍穹,直接刺破媚零身上几处大穴。一时间鲜血喷涌,媚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登时瘫软在地。夜风呼啸,伴着媚零撕心裂肺的笑声,带着心颤的哭腔。 “我说过,别逼我。”弄痕凄寒。 媚零笑得泪如雨下,“独孤弄痕!独孤弄痕!你这个傻瓜!你是个十足十的傻瓜!傻瓜!傻瓜!你竟比我还傻,傻得无可救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弄痕冷凝双眸,低眉去看被自己废了武功的媚零,一身的鲜血掩不住她的恨意。一瞬间,弄痕只觉她可怜,可悲。 转身,弄痕不想纠缠。 “你不是想知道师傅是谁杀的吗?”媚零厉声冷笑。 骤然顿住脚步,弄痕的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转身,“谁?” “就是我……” 弄痕毅然转身,长剑直指媚零的眉心,眸色肃冷绝狠。 “还有千燎!还有你爱着的千燎大师兄!”媚零仰头大笑,垂眸间已是泪流满面,“那天我在师傅的茶水里下了药,然后大师兄走进了师傅的房间。我亲眼看见师傅瘫在床上,大师兄一剑刺进了师傅的心口。鲜血就像后山的喷泉,飞溅在大师兄的身上,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笑得那样得意。好得意!好得意啊!哈哈哈哈……” “为什么?”弄痕的泪突然掉下来,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什么是歇斯底里,什么是彻骨的绝望。 媚零敛了笑容,冷哼几声,“独孤弄痕,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师兄觊觎是否的《天意诀》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只有师傅死了,大师兄才能继承天山派的掌门之位,名正言顺的得到天下第一的绝世武功。独孤弄痕,现在,你该明白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肠了!独孤弄痕,你该哭!该哭出来!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你们不是相爱至深吗?你们不是月下盟誓吗?好啊!独孤弄痕,我便睁着眼看着,你如何杀了你的男人,如何替师傅报仇的!我等着!我等着!哈哈哈……” 眸子重重闭上,弄痕痛苦的昂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心痛如绞,“师傅从小把我们带大,为何你们要这么对他?他从不曾待错你们,你们为何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弄痕,你杀了那么多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千燎,他的心里只有自己,从未容过任何人。师傅是,我也是,都是可以弃如敝屣的棋子,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媚零浑身血染,伤处止不住流血,整个人极尽恹恹。 “回答一个问题,我便不杀你。”弄痕痛彻心扉的睁开眼,眸色如刃锋利。 媚零的身子陡然僵直。 “靖王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身在何处?”弄痕还是那个弄痕,即便心中千疮百孔,面上依旧不改无温寒色。长剑在风中发出嗡嗡之音,银色的寒光掠过弄痕的眼眸,格外森冷尤为刺心。 蓝眸的男子 “靖王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身在何处?”弄痕还是那个弄痕,即便心中千疮百孔,面上依旧不改无温寒色。长剑在风中发出嗡嗡之音,银色的寒光掠过弄痕的眼眸,格外森冷尤为刺心。 媚零眸子里的光敛了一下,没有说话。 “师姐,靖王值得你以命相换吗?”弄痕冷然。 咣当一声,长剑归鞘,弄痕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口吻如常平静,“无论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师姐。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敬你尊你,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是你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与你的隔阂。如今你我会有今日的地步,何尝不是手上染血太多的缘故?一切都是孽,也是命。杀手,注定要自食恶果。你说得不错,早晚有一天,我也会与你一般,死在别人的剑下。冤有头债有主,我会实践在师傅坟前发的誓言,手刃凶手。” 抬步的瞬间,身后的媚零忽然干笑几声,弄痕抬眸,只见她眼底闪烁的盈光,心微微颤了一下。没有轻蔑,没有冰冷,这样的眼神,依稀仿佛当年初见,她拉起自己的手,轻轻的唤一声:妹妹。 “我只是不甘心,只是有点不甘心。为何我什么都输给你,武功不如你,长得也输给你,最后连大师兄的心里,都只容得下你。弄痕,别恨我,我真的……”媚零的声音越发微弱,因为血液的流失,身体开始逐渐冰冷。睁着空洞的眸子,媚零倒卧在草丛里奄奄一息,“人就在无极山庄的后山密室,是……是……” 俯身塞了一颗药丸在媚零的嘴里,弄痕的眼睛眨了一下,柔软甚多,“好好活着,也许做一个寻常的女子,好过刀头舔血的畅快。” 起身,纵身一跃。弄痕宛若离弦之箭,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两行清泪缓缓而下,媚零的嘴角是苦涩而释然的笑,“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千燎……千燎……”万千情愫,化作一腔热泪一声长啸,划破夜空,划破苍穹。 疾驰飞奔的身影掠过房顶,掠过漆黑的夜,也掠过温凉的心。 远远地,便能听见后山方向传来的打斗声。 脚尖轻点,身影如燕凌空,翩然如魅。 剑光从天而降,带着肃杀的戾气,顷刻间所有的人都毙命在地,残肢断臂于森冷的夜里格外惊悚。弄痕一身杀气,凌然出现,长剑光耀万千,冰冷的剑尖不断流淌着炙热的鲜血。羽睫扬起,眸色如月清冷。 “你是谁?”一声怒喝,紧接着是冰冷的剑,抵着她的后脑勺。 唇角微微扯掉,弄痕没有转身,只是扳直身子,“不想死的就跟我走。” “休想!” 收到冰冷的回复,弄痕幽然转身,沾血的剑缓缓举起,剑尖亦直指那人眉心,“你想不想知道,我们的剑,谁更快?” 周旁的火炬燃起忽明忽灭的火焰,映着眼前的男人书生卷气。四目相对,弄痕的冷艳显得格外夺目,手上的剑绽放着嗜血的光泽,熠熠生辉。 “李大人,住手。”话音刚落,黑暗中走出一个男子。光焰之下,俊眉星目,明朗阳光,蓝色的眼眸昭示着他的异国风情。 弄痕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有些记忆,“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这位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李沧木李大人!”蓝眸男子笑得迷人至绝。 “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弄痕一怔,“你是皇帝的人?” “没错!”此人便是李沧木无疑。身负监视无极山庄的使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草惊蛇。如今看来,着实到了关键时候。 “跟我走!”弄痕冷然。 “为何?”李沧木岂是可以轻易应付之人。 弄痕冷笑,“因为我不想你们死在此处,坏了我的大事。” “你到底是谁?”李沧木眯起眼眸。 顿了顿,弄痕仰起头,微微叹息一声,“你知道弄凉是何人吗?” 一语既出,身后的蓝眸男子骤然僵在当场,看得出他的激动与眼底难掩的晶莹。李沧木愣了一下,“你与弄凉姑娘是何关系?” 长剑归鞘,弄痕傲然伫立,声色无温,“我是弄凉的亲姐姐,独孤弄痕!” 手上的剑抖了一下,李沧木随即冲蓝眸男子道,“王爷,我们走。” 弄痕有些狐疑的望着李沧木突如其来的改变,娇眉微蹙。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弄凉,信赫敏公主。”李沧木说得很轻,却有些轻微的颤抖,仿佛哽咽,带着浓郁的鼻音。 蓝眸男子忽然冲上去,一把扣住弄痕的手腕,双手不断颤抖,“你知道弄凉,那么你也该知道倾城对吧?倾城她、她还好吗?她还……还活着吗?”语罢,一双璀璨的眸子骤然黯淡下去,化开一池哀伤。 “先走再说吧!”弄痕不是不想回答,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若倾城……世人皆知若倾城已死,却不知独孤辰夕便是已死的女子。焕颜重生,多少苦楚,除了她,谁也不会明白若倾城心中的爱恨。一次次,她看着若倾城失声痛哭,为那些不该失去而又彻底失去的人。 “她还活着对吗?”蓝眸男子抓紧不放手。 抬眼看了他一眼,弄痕笑得无温,“这个答案,李大人应该最清楚。” 李沧木的身子抖了一下,“公主……”深吸一口气,李沧木上前,“王爷,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蓝眸男子的眉头骤然拧紧,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李沧木拽着走。 赫然一声冷喝从天而降,一抹黑影飘然落于三人眼前。横眉怒目,俊彦失色,确是千燎无疑。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弄痕微微变化的脸上,似哀伤又似恨意,“无极山庄,其实你们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王爷小心。”李沧木随即将蓝眸男子挡在身后。 千燎一步一顿走向弄痕,眸中如火焚烧,“你要背叛我?” “从未归顺,何来背叛?”弄痕凝霜。 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顷刻间鲜血直流。千燎痛苦的看着她,“那夜的誓言,是假的吗?” “誓言不假,只是人心坏了。”弄痕无温,“大师兄,若你放手,就当圆了你我当初的情义,以后各不相欠。” 杀戮 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顷刻间鲜血直流。千燎痛苦的看着她,“那夜的誓言,是假的吗?” “誓言不假,只是人心坏了。”弄痕无温,“大师兄,若你放手,就当圆了你我当初的情义,以后各不相欠。” “各不相欠?哈哈哈,各不相欠!独孤弄痕,算你狠!”千燎眸色凝血,陡然望着李沧木,“李大人,就凭你也想带他走吗?” “你可知他是何人?”李沧木凛然。 千燎傲然伫立,不可一世,“云国英王,司马逸!” 一言既出,连弄痕都有些怔住。司马逸?云国英王?顷刻间,弄痕忽然明白为何靖王要这般做,原是他狼子野心……只怕大事将近。 双手一拍,顿时身着各色衣服的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四门的门徒。”弄痕退至李沧木身边,持剑而立。 四门的门主如今只剩下朱雀门果黛和玄武门沼泽,此刻两人正虎视眈眈的注视包围圈中的三个人。 “弄痕,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千燎下达最后的通牒,“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弄痕嗤冷,“这句话,该我问你。千燎,若你放手,尚有一条出路。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语罢,丝毫不念往日恩情。 “好!很好!”千燎冷然,一声令下,“杀!” 顷刻间,所有人扑上来,就像捅了马蜂窝,刀剑声厮杀声混成一片。果黛与沼泽直扑弄痕,千燎亲自对付李沧木。两人一边迎战,一边还要顾及司马逸,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千燎画影无形,身形犹如鬼魅,教人捉摸不透。忽东忽西,忽近忽远,让原本就疲于车轮战的李沧木有些吃力。突然,千燎发难,一掌击中李沧木的肩胛。顷刻间李沧木的身子如箭般飞出去,狠狠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面如白纸。 “小心?”弄痕一惊,不料沼泽一记狠招,长剑划过她的胳膊,顿时割开一道血口子。鲜血涌出,片刻便染红了她的衣衫。 顾不得伤处,弄痕纵身一跃落在李沧木身边,挥剑直取周旁人的性命。一把搀起李沧木,弄痕焦灼凄寒,“怎么样?” “救英王要紧!”李沧木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大有血液逆流的前兆。强压住体内乱窜的真气,李沧木握剑的手在黑暗中格格发抖。看一眼弄痕胳膊上的伤,李沧木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回去,“弄痕姑娘,如今只能靠你了。” 弄痕回眸看他,眼神疑惑。 “靖王要造反,请弄痕姑娘待英王冲出重围。若然救江山于危难,李沧木死也瞑目。”语罢,忽然纵身飞跃,笔直袭向千燎。 “我会为你转告。”弄痕无温,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骤然拉起司马逸的手,“走!”轻功飞身,谁知硬是被沼泽生生拦下,重重跌落在地。 果黛的剑停在半空,眼看着沼泽记记狠招欺向弄痕,袖中的手不觉紧握成拳。望一眼与千燎苦苦纠缠,甚至抱着已死的决心的李沧木,心中自知不妙。蓦地,她的剑陡然刺向沼泽,下一刻狠狠刺穿沼泽的心口。 “弄痕快走!”果黛嘶声喊着。 “果黛?”弄痕的嘴张了张,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咬牙,立刻扣住司马逸的肩胛,顷刻间飞身半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千燎怒吼,一掌震飞李沧木,直打得他五脏碎裂,口吐鲜血。身影如风,霎时逼近果黛,还不待果黛反应过来,他已愤然掐住果黛的脖子,恨意如火烧红了眼眸,“为何要背叛我?你们为何都要背叛我?” “我不能、不能看着弄痕死、死在这里。她视我为姐妹,我不能、不能教她失望。”果黛凄然,唇角缓缓溢出鲜血。 脚尖离地,千燎将果黛整个人都拎在半空。果黛的双脚在半空扑通,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窒息、疼痛,接踵而至。 “好!很好!独你们多情,只好由我来做这个无情之人!”千燎嗤冷,只听得一声咔擦声,果黛的身子如软泥般被丢弃在地。颈骨折断,气息全无。深吸一口气,脖颈间青筋暴起,千燎仰头一声长啸,霎时天地变色。喊声震彻天地,直震得人的耳膜疼痛难忍,可见其内功深厚,无与伦比。 “弄痕!弄痕!”千燎恨然怒吼,“你给我回来!……” 原野的风,把人心都吹散了。弄痕顿住脚步,骤然抬头,松开司马逸,转身望着无极山庄的方向。 “看得出,你爱他。”司马逸笑得微凉。 弄痕扭头看他,“是吗?为何我自己不觉得?” “你与他持剑而立时,你的剑在颤抖,你的眼神极尽躲闪,甚至于连你说的无情之言,都如此的底气不足。”司马逸的脑海里唯有若倾城嫣然一笑的模样,城头那个撑着伞的湛蓝色的身影,“不要以为这是软弱,相反,这是一种刻骨的坚强。杀人只需一秒钟,眨眼即逝,挚爱一场却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坚持。” 眼眶微微泛红,弄痕笑得清冷,“你在这等我。” “你去哪?”司马逸一震。 “回去救李沧木。”弄痕说得很轻,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真正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你还受了伤。”司马逸焦灼。 弄痕看着他,黯然神伤,“你以为我会傻得回去送死吗?你放心,我从不做无准备之战。”眼底云开湿润的晶莹,微颤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笑得教人心酸,“我只是有句话,必得问个清楚。” 司马逸望着她凝泪的模样,霎时心如刀绞。这样的眼神,教他想起了若倾城看慕容元策时的情景,也是这般不舍这般眷恋,倾心纠葛苦苦挣扎。 深吸一口气,弄痕赫然身驾轻功,与夜幕融为一体。 无极山庄火光冲天,大批官兵包围冲撞,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弄痕站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冷眼看着付诸一炬的辉煌。这样也好,该死的死,该烧的烧。过去的血腥,都让它随风而去罢! 千燎抓狂的砍杀,近身官兵悉数倒毙,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却湿了她的心。脚尖轻点,弄痕陡然落在他面前,一如昔日的冷艳。 朱唇微启,弄痕眸色如霜,低声轻唤,“大师兄!” 清理门户 千燎抓狂的砍杀,近身官兵悉数倒毙,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却湿了她的心。脚尖轻点,弄痕陡然落在他面前,一如昔日的冷艳。 朱唇微启,弄痕眸色如霜,低声轻唤,“大师兄!” 那一眼温柔,教人心痛如绞。千燎的剑,带着无温的血,直指她的眉心。一瞬间,弄痕只觉窒息的心痛,美丽的容颜微微纠结,漾开冬日的寒霜。 四目相对,多少爱恨说不清,多少离愁不用伤。 终有一日,他们站在对立的一面,各自为战,各取对方性命。 “我早该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弄痕望着他,面带微笑,眼里却在下着雨。 她看到,千燎握剑的手,在颤抖。剑尖的血正不断往下滴,一点一滴,就像她心里的雨。湿了脸,湿了心,也湿了灵魂深处的寂静。 “为何你要背叛我?”四周燃起熊熊烈火,官兵的厮杀声响彻整个无极山庄。千燎的脸上是痛彻心扉的狰狞,带着浓郁的爱与恨。她看到,他的泪,缓缓滑落。即便杀了从小养育的师傅,他都不曾掉一滴泪,如今却为她垂泪。 “从弄凉死的那一天,从我离开无极山庄离开你的瞬间,你就该想到,我之所以回来,只是为了报仇。”弄痕说得很平静,口吻隐隐透着忧伤,“我要用整个无极山庄的毁灭,祭奠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千燎深吸一口气,泪如泉涌,“所以在刑场,只是你与皇帝演的一出戏?” 弄痕重重点头,“是。是我与夕贵妃商量好的苦肉计,自然也有皇帝的一臂之力。” “好!很好!很好!”千燎忽然仰头长笑,低眉间已然泪流满面,“独孤弄痕!独孤弄痕!我一直等你长大,等你爱我,却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到头来,我才是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被你玩弄鼓掌之中。你要杀我,我不会恨你,但你为何要骗我?若你不爱我,为何要与我许下那场月下之盟?” 羽睫颤了颤,弄痕笑得清冷,“因为我要借你之手返回无极山庄,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无极山庄背后的人,才能真正为我妹妹报仇。”眼泪骤然滚落,弄痕的鼻子泛着微红,“对不起!” 神情微微一震,千燎低头痴痴冷笑,“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说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会了。”弄痕冷了眼眸,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我之所以回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一句真心话。” “你是想问我,师傅是不是我杀的。”千燎太了解弄痕。是他自欺欺人,以为弄痕是为了他回来的,原来自欺欺人终会有梦醒的一天。醒了,更痛。 他看见弄痕的手,缓缓摸上了剑柄,眼底的戒备教人心碎如斯。 凄然惶笑,千燎笑得绝望,“是!师傅是我杀的!怎么,你预备杀了我吗?别忘了,我是你的大师兄,是天山派的掌门。你不是没有试过,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重重闭起眼眸,弄痕五指握得格格作响,微白的唇止不住颤抖。蓦地,她睁开眼睛,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师傅?为什么连师傅都不放过?养育之恩,教导之情,难道你就如此无情吗?” “因为你!”千燎怒喝,“因为我要得到师傅的秘籍,因为我想做天山派的掌门,因为我想光明正大的娶你!” 弄痕嘲讽般的冷笑几声,泪水滑落唇边,连心都觉得苦的,“为了我?不要拿你的贪婪与我相提并论!你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却要拿我做借口。千燎,到底是我看错了你!”扳直身子,长剑直指,“我在师傅坟前发过誓言,必要手刃凶手。大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以后,你我便是深仇之敌。” “好!”千燎仰头长啸,眸色通红。 两个人,两柄剑,两个冰冷的世界。 两大高手交锋,瞬间剑光四射,剑花相撞,在午夜迸发出惊悚的声响。他们的武功是一样的,只不过领悟不同,内功修为不同。千燎的剑,带着阴狠与无尽的霸气,招招凌厉无温。弄痕剑走游龙,一柄剑在手中何其灵活。 蓦地,千燎脚下旋转,纵身一跃落在弄痕身后。弄痕一惊,急忙转身,肩头却挨了千燎一掌重击。身子骤然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抬眼,是千燎冰冷的剑径直朝她的面上刺来。 猛然提起真气,弄痕一掌击在地面,借着推力飞身上空。美丽的旋转,伴着稳稳的落地。弄痕周身赫然腾起漫天杀气,清冷的眸子变得格外嫣红。 就连千燎都震在当场! “千燎,你不是想知道师傅的《天意诀》在何处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弄痕抬头,一身霸气无与伦比,与先前的女子判若两人。长剑移至左手,瞬时发出嗡嗡巨响,刹那间寒光乍现,“《天意诀》就在我的脑子里,你若想要,尽管来拿!” 千燎不敢置信的望着变得如此陌生的弄痕,越发握紧手中之剑,“你说什么?你的左手……” “知道为什么师傅不许我用左手剑吗?”弄痕傲然绝世,“我的左手剑便是《天意诀》所在,师傅要我发誓,除非清理门户,否则决不能使出左手。” “师傅竟把《天意诀》给了你!”千燎怒不可遏。 弄痕冷若冰霜,“今日,我便替师傅清理门户!千燎,你便睁眼看着,什么是真正的《天意诀》!” 话音刚落,弄痕的身子恍若天人,脚尖离地,悬于半空。顷刻间风卷云涌,天地变色。沙石飞天,迷了人眼,教人无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见万丈光华从天而至,宛若晴天霹雳,震彻天地。 千燎忽然笑得温暖,骤然飞身迎上。 一瞬间,只闻刀剑圻断之音砰然于世。鲜血飞溅,锋利的冷剑刺进他的左胸,那个叫心脏的地方。 他就那么含笑看她,泪落脸庞,“我的小师妹终于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我可以安心的放开你的手,放开你……” 弄痕的泪忽然掉下来,赫然仰头嘶吼,长剑抽出他的身体,鲜血如潮喷涌。炙热了灵魂,痛了原就破碎的心。下一刻,她毅然飞身,稳稳的接住他,旋转落地。 真好,能死在你怀里 他就那么含笑看她,泪落脸庞,“我的小师妹终于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我可以安心的放开你的手,放开你……” 弄痕的泪忽然掉下来,赫然仰头嘶吼,长剑抽出他的身体,鲜血如潮喷涌。炙热了灵魂,痛了原就破碎的心。下一刻,她毅然飞身,稳稳的接住他,旋转落地。 拥他在怀,她才知道鲜血的流逝该有多可怕,该有多心痛。那一剑,刺得何其深何其准,她知道,他弥留了。 他的手上,还握着被她圻成两截的断剑,火光下灼灼其华。 低眉看着他,弄痕的鼻子止不住吸气,微白的唇抿出痛苦的曲线。长剑咣当落地,发出震彻灵魂的声音。 “千燎?千燎?”几声轻唤,恍若隔世。 无力的睁开眼眸,千燎笑得如阳光灿烂,眼底的温暖就像周边的熊熊烈火般,“真好,能死在你怀里。” “你恨我吗?”弄痕泪如雨下。 指尖抚过她的脸,千燎摇了摇头,“我不恨你,真的。是我一手造就了今天的你我,走到了今日的局面。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你也许会活的更好。是我,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是我让你变得越发冰冷,是我让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你该恨我!一切的恩怨情仇,我才是、是始作俑者。”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弄痕泣不成声。抚着他越渐冰冷的脸庞,整颗心止不住颤抖,压抑的哭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师傅说,除非我做了、做了天山派掌门,否则决不能动你……的心思。所以,我下了手。”千燎的眼帘无力的垂着,气息微弱。他死死抓着弄痕的手,眼泪笔直滑下,“从我第一眼见你,你开口喊我一声师兄,我便知道,此生中了你的魔。弄痕,你是我的命,我的劫。你不会知道,每晚梦醒时喊着你的名字,该有怎样的痛。我一直在、在等你长大,长大做我的新娘。我做到了,那夜月圆……”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做你的妻子。千燎,我没有骗你!”弄痕声泪俱下。 千燎咧开鲜血喷涌的嘴唇,笑得温馨而充满幸福的痕迹,“真好,你是我的妻子。” 炙热的泪,落在他的脸上,微微有点疼。千燎嘴里的鲜血愈发汹涌,眼神开始涣散,他看见师傅死时的鲜血,飞溅在身上,好痛。头,无力的靠在弄痕怀里,千燎俊美的脸上映着火光的颜色。 “弄痕,我对你,一直都是……真的,这么多年,从未、从未……变过。”千燎重重的闭起眼眸,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撑着,久久不愿撒手。因为他知道,只要一放手,便是诀别,便是天人永隔。此生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女子,再也无法吻上她的唇,温暖她冰冷的心。弄痕,好想陪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却要先你一步,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再也不能为你心疼,为你流泪,为你心碎。剩下你独自承担,教我如何舍得? “千燎,对不起。对不起!”弄痕已然哭泣得说不出成句的话来,娇颜失色,红颜泣血。双手死死捧着他的脸,嫣红的血染透了她的衣衫。她眼睁睁看着鲜血从指缝间落下,在地面汇成一滩。 千燎最后一次睁眼看她,笑得宛若初见时的模样。那个皎皎月光下,意气风发的少年,骄傲的抬着眉眼看她,极好听的声音匍出嘴唇:我是千燎,是你的大师兄。小师妹莫怕,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可不可以再听你……喊我一声大、大师兄……” 弄痕紧咬下唇,颤抖的鼻音苍白的低声呼唤,“大师兄。”蓦地,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喊着,“大师兄,我爱你!我真的爱上了你!不要走!不要走!让我们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好不好?” 他点头,手却重重的垂下。断了最后的念,放了她的手。 “大师兄!”弄痕仰头长啸,长发披散,宛若鬼魅重生。她从不轻易展露自己的情感,因为她不能,也不许。江湖冷漠,怎能允许心软。可是大师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心里就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因为那个白衣少年郎,因为他说,他会保护我。 眼泪止不住流下,弄痕痴痴笑着,拥着千燎冰冷的身体泪流满面,“大师兄,我忘了告诉你,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可惜,你再也听不到了!” 再相爱,也有分离。再心疼,也有终结。再不舍,也会断了念。 抱紧千燎,弄痕忽然飞过烈焰,飞过高墙,飞向黑暗的夜幕。地上,唯有一滩血水,还有那柄黯了所有光泽的断剑。 剑已断,人已殁。还有什么堪与计较?还有什么情仇不能放下? 一场生死大战,无极山庄被大火包围,门徒散的散,逃的逃,死的死。原本的铜墙铁壁,原本的强大组织,毫无预兆的被攻破,顷刻树倒猢狲散。 官兵遍寻庄内,唯独不见无极山庄庄主千燎的踪迹。自然,他们是永远都不会见到的。连带消失的,还有独孤弄痕。 这一夜,火光冲天,血流漂杵。 慕容元策伫立窗前,身后站着寂静不语的若倾城。视线远远飘落,若倾城的羽睫微微仰起,薄薄的唇悄然抿紧。心里有种不安的错觉,隐隐觉得弄痕出了事。 “你在担心她?”慕容元策转身,轻柔的拾起她微凉的手。 若倾城的笑有些苍白,“是我让弄痕冒此大险,若说不担心,岂非太过无情?” “不要担心,朕已经派大队人马沿着弄痕的记号赶去,相信今夜必有了结。”慕容元策胸有成竹。 “但愿如此。”若倾城不是不相信慕容元策,而是不相信千燎。她知道无极山庄覆灭是大势所趋,她也知道弄痕对千燎动了心思,但她不肯定,千燎是否真的爱弄痕,以至于容忍弄痕的背叛放过弄痕性命。她只知道,弄痕较之千燎的武功,相差甚远。 突然,一抹身影如鬼魅般撞门而入。刺眼的嫣红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惊悚,慕容元策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把搂过若倾城,将她的头深深按进自己的怀里。 归来 深呼吸,慕容元楹眸色如霜,彻骨凄寒。该来的总要来,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时不待人?谁知道呢!闭上眼,是绝世的女子,嫣然一笑间的倾国倾城。心底,微微带着疼痛。倾城,若我为你倾覆天下,只换你下半生的回眸,可好? 外头,风过无痕。 孤零零的坟茔立在寂静的荒原,只有冰冷呼啸的风,抚过美丽的脸颊,带来恍如隔世的遗憾。 冰冷的剑,以后只会映出孤独的面孔,孤独的身影。弄痕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漾开如丝般连绵不绝的黯淡。也许那一剑,也是刺在她心里的痛。这辈子,再也无法抹去,再也听不见那个白衣少年,说的那句也许…… 千燎,我以为只有等到雪染白发,才能明白你所谓的爱。可是,你用自己的命换我心痛,所以此刻,我真的痛了。容颜未改心有疤,寸寸燃烧似灰烬。千燎,你放心,我会为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带着孩子退隐江湖,再不理世间纷繁,长伴你的坟前,坐看日升日落。 握紧手中的剑,弄痕面无表情的转身,眸色无温。 等我,回来。 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也许唯有此时,你我才能放下一切爱恨情仇,真正的深爱一场。尽管,你已不在,我却爱之入骨。 深吸一口气,弄痕骄傲的抬起容脸大步离开,不许自己回头。 既然无法回头,何必再回头。 纵身一跃,弄痕消失在旭日东升的一线间。天亮了,她的世界却再也看不见明媚的阳光,从此陷入无止境的黑暗漩涡。 “你要去哪?”弄痕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司马逸身后,容色未有丝毫改变,还是一如往昔的冰冷。 司马逸站在树下,愕然望着全身而返的弄痕,“你没事?” 抬眼看了他一眼,弄痕冷然,“你希望我死?” “不,本王只是很讶异,你能全身而退。”司马逸实话实说。 心底颤了一下,弄痕的眼睛躲避般的闪烁,“人,总会有弱点。” “你杀了庄主?”司马逸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先前交手时,弄痕的武功明明不如千燎,如今怎么会? 弄痕昂起头,容色如霜,“走吧,我送你去皇宫。”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用自己的左手剑,清理门户,杀了千燎,杀了她肚子孩子的父亲。可是,即便司马逸没有开口,为何她的心还是止不住颤抖?略略带着抽疼。 “你觉得本王到得了皇宫吗?”司马逸笑得有些邪魅。 “有我在。”弄痕低眉望着手中的剑。 司马逸望着越发清晰的世界,白日里的风不似夜里冰凉,却带着离人般的愁怨。蓦地,司马逸忽然望着弄痕的脸,眼底泛着晶莹,“去皇宫之前,本王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否如实回答。” 弄痕不解的看他,“说。” 鼻子骤然泛酸,司马逸凄然惶笑,“倾城……倾城还活着吗?” 羽睫陡然扬起,薄薄的唇咧开微疼的弧度,弄痕抬眼看他,“很重要吗?” “是!”司马逸重重点头。 弄痕冷冷笑着,有些悲凉,“她死了。” 那一刻,她看到司马逸颤抖的身子缓缓抵在树干上,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无光。两行清泪缓缓而下,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她听见他急促的呼吸,以及哽咽至绝的心痛之音,“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那么努力还是不能保她一命?”拳头重重砸在树干上,一记又一记,鲜血淋漓。 “人总会死。”弄痕无温。 司马逸赫然抓住弄痕的胳膊,“倾城是怎么死的?” 嗤冷寒笑,弄痕转身背对着他,“被火烧死的。” 低头痴痴干笑几声,司马逸顷刻间泪流满面,“倾城……本王来迟了……倾城……”双膝重重落地,心痛如绞,“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那天本王就该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座人间炼狱,带你离开他,离开禁*锢的前尘。如果这样,也许我们不会如此遗憾。倾城……倾城……” “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何用?”弄痕冷眼看他。 “说,是不是慕容元策杀了她?是不是?是不是他害死了倾城?是不是?是不是?”司马逸疯似的抓着弄痕,拼命摇晃,如血的眸子似要喷出血来。 肩头一震,司马逸骤然退开几步。弄痕一身戾气的看他,“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到底是他们之间的事。生死不过命中注定,人都死了,你何必纠缠不清?” 司马逸泪如雨下,“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他早晚会害死倾城!早晚会害死倾城的!为何?为何不放过她?她已经为他放下了一切,卑微得犹如蝼蚁,为何他还是不能放过她?为何非要杀了她?” “是冷宫大火,不是皇帝的意思。”弄痕不敢直视司马逸灼热的眼睛。 “冷宫?”司马逸恨然,顷刻间怒目圆睁,“冷宫!他竟如此待她!他们还有孩子,他怎么舍得让她去冷宫。” 弄痕长长呼出一口气,“孩子?如今不过是黄土一坯,还有什么孩子。” 眼泪骤然掉下来,司马逸痛彻心扉,“你、你说什么?你说倾城的孩子……孩子……没了?不!不可能!怎么会?” “好了。莫要纠缠,我立刻送你去皇宫。”弄痕不愿再多说什么,若非看在司马逸真心关护若倾城的份上,她是断不会说这些的。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是时候送他入宫。只要将司马逸安全送达皇宫,一切的一切都会画上圆满的句号。 “想去皇宫吗?先问过我们!”话音刚落,一批黑衣死士从天而降,瞬时将二人重重包围。 弄痕眉色一冷,长剑咣当一声出鞘。剑指四方,面无血色。 乔律明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弄痕的视线里,一袭书生卷气,露在袖管外头的五指略显苍白。这哪里是杀人的手,分明是个文弱书生的执笔之手。弄痕眯起眼眸,眼看着他的手骤然紧握,杀气腾然。 “属下来恭请王爷。”乔律明冲着司马逸躬身行礼。 下一刻,弄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看着司马逸沉下容脸,身子倒退着缓缓退出包围圈。她看见他的眼睛,恨意阑珊。 无极山庄没了 突然,一抹身影如鬼魅般撞门而入。睍莼璩伤刺眼的嫣红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惊悚,慕容元策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把搂过若倾城,将她的头深深按进自己的怀里。 “什么人?”慕容元策冷喝。 鲜血淋漓的男子仰起头,却是身负重伤的李沧木。窦辞年忙不迭冲进来搀住李沧木,容色焦灼,“皇上恕罪,奴才……李大人他……” “别教任何人进来,传太医。”慕容元策松开若倾城,俯身去看浑身是血的李沧木,眉头深锁,“这是怎么回事?何人伤你至此?” 窦辞年转身出去,大门紧闭。 “是,千燎。”李沧木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微臣撑着、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向皇上……覆命。” “弄痕?你可看见弄痕?”若倾城整颗心为之颤抖,带着浓浓的鼻音。 咽下一口气,李沧木无力的点头,“是。是弄痕姑娘出手相救,还有英、英王……”鲜血不断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此刻的李沧木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千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他是拼着最后一口真气用龟息功才躲过一劫。所以此刻,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 心,狠狠震了一下,若倾城的面色霎时变了。英王?司马逸?是司马逸?怎么会?他怎么会回来? “司马逸?”慕容元策冷然,“他为何悄然来此?” “是……是……”李沧木抬头望着慕容元策,身子抖得不成样子。蓦地,一口鲜血喷出,李沧木的身子晃了晃,“无极山庄的主、主人是……”头,重重垂下。 “沧木?沧木?”慕容元策伸手去探李沧木的鼻息,眼底的光赫然黯下去。伸出去的手久久没有缩回来,只是顿在半空,微微颤抖。 “皇上,太医来了。”窦辞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来带着江泰安一起大汗淋漓。 慕容元策幽然起身,看了窦辞年一眼,随即转向若倾城,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不必了。” 窦辞年一惊,“李大人他……” 若倾城抬眼看他,只看到他眼底的晶莹,和无声的拧眉。那一刻,她的眼睛忽然红了一下,鼻子酸涩难忍。 李沧木伴了他多年,宛若手足,甚至比亲兄弟还亲。若倾城只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轻微颤抖,这个坚强的男人,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中的哀痛。他只是用尽全身气力抱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落泪。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比谁都疼。 弄痕,你还活着吗?你现在身在何处?弄痕…… 若倾城伏在他怀里,心痛如斯。 无极山庄覆灭,代表着无声的罪恶终于落幕。欠下的,总要还。杀戮到头,终有报,谁都避不了。 “王爷!”乔律明连飞带跑的冲进慕容元楹的房间,整个人如雷击般大惊失色。这么多年,慕容元楹从未见过乔律明这般模样。 从床榻上坐起,慕容元楹冷然,“什么事如此惊慌?” 径自走下床榻,慕容元楹面色微怒,坐在桌案旁顾自倾了一杯茶,“说。” 乔律明扑通跪在慕容元楹跟前,竟然哭出声来,“王爷大事不好,无极山庄没了!” 话音刚落,慕容元楹手中的杯子砰然落地,骤然站起,“你说什么?” “官兵突袭无极山庄,一夜之间,所有的心血付诸一炬。”乔律明泣不成声,大男人竟在此刻哭得稀里哗啦,可见心疼至极。 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慕容元楹面如死灰,置于桌案上的五指止不住轻轻颤抖,指尖不断敲击着桌案,发出扣人心弦的声音。微白的唇抖了抖,发出绝然的话语,“本王的心血,本王的心血,竟然……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蓦地,慕容元楹大怒,“千燎呢?千燎何在?” 乔律明摇头,“遍寻无果,始终不见千燎的踪迹。但是,找到了千燎的剑。已然断成两截,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慕容元楹怒不可遏,眸色如血,“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出卖本王?无极山庄的位置鲜有人知,若有朝廷的探子,早早便会被绞杀。为何?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变成这样?本王的满盘计划,难道会输在此处?本王不甘心!本王不甘心!” “是……是原先的两仪阁主,独孤弄痕!”乔律明眸色生恨,“是她带来了官兵,剿杀了无极山庄。若千燎出事,想必也是毁在她手上。” “杀!”慕容元楹冷喝。 乔律明恨然,“是!” 五指死死抓紧桌布,突然一个用力,整张桌子被掀翻在地,茶几碎得四分五裂。慕容元楹青筋暴起,眼神几乎可以吃人,“独孤弄痕!本王一定要杀了你!”脑子里赫然浮现独孤辰夕的模样,目光愈发冰冷无温。 倾城,如果这是你的意思,我无话可说。但我绝不会放过慕容元策,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绝对不会! 慕容元策,你以为毁了无极山庄就赢了吗?做梦!我手里的王牌,可不止这一个!你且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谁更有资格坐上这个皇位。 敛了神色,慕容元楹镇定心神,望着同样恢复平静的乔律明,“英王找到了吗?” “被独孤弄痕救走,暂时还未找到!”乔律明道。 冷冷干笑几声,慕容元楹恨意阑珊,“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找到他,唯有他才能挽回大局。” 乔律明颔首,“请王爷放心,属下必定倾覆全力。” “如果难敌独孤弄痕,那么……”慕容元楹别有深意的望着乔律明,“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眸色顿了一下,乔律明重重点头,“属下明白!活的不行,只能以死相见。” “别忘了他手里的东西,那才是关键。”慕容元楹临窗而立。 “属下即刻去办!”乔律明转身出去。 深呼吸,慕容元楹眸色如霜,彻骨凄寒。该来的总要来,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时不待人?谁知道呢!闭上眼,是绝世的女子,嫣然一笑间的倾国倾城。心底,微微带着疼痛。倾城,若我为你倾覆天下,只换你下半生的回眸,可好? 外头,风过无痕。 各方*蠢*蠢*欲*动 下一刻,弄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看着司马逸沉下容脸,身子倒退着缓缓退出包围圈。她看见他的眼睛,恨意正浓。 “司马逸?”弄痕脱口而出。 司马逸抬眼看她,眸色凄寒,“回去告诉慕容元策,云国英王来了,却不是来向他示好的,而是来为倾城报仇的。血债血偿,本王定会为倾城讨还这笔血债!” 语罢,乔律明突然扣住他的肩膀,毅然身驾轻功,消失在弄痕的视线里。 “回来!”弄痕愠色,正欲飞身,包围圈骤然缩小。凌厉的剑直逼向她,说时迟那时快,弄痕长剑出鞘。脚尖旋转,长剑霎时划过一人脖颈,登时毙命。 耳边是死士们凄厉的声音:主人有命,杀无赦。 弄痕心头一震,登时怒上心头。长剑如砍瓜切菜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周身的死士,下手从不留情。 蓦地,一阵白烟扑面而来,弄痕一惊,忙不迭紧闭五官,奈何也是晚了一步。脚下一软,长剑赫然插入地面,整个人跌跪在地。视线模糊起来,胸口血气翻涌。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岂料鲜血登时喷涌出口。 “有毒?”弄痕嗤冷,眸色如血。 拼着最后一口真气,弄痕毅然握紧手中剑,以雷厉之风旋转,剑影重重瞬间哀嚎遍地。残肢断臂零落在地,鲜血惨不忍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弄痕的脸色呈现轻微的黑紫色,苍白的唇颤抖得可怕。 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小腹。弄痕勉力撑起身子,扫一眼地上的惨烈,继而望着司马逸消失的方向。如果不是昨夜运功过度,她岂会轻易着了道?如今堪与运功逼毒的内力已经不多,为今之计只有先找个僻静之所,再作打算。至于司马逸,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思及此处,弄痕一抹唇角黑血,抓紧冷剑,跌跌撞撞的离开。 司马逸的现身犹如一枚定时炸弹,顷刻间在政治中心炸开了锅。慕容元策自然不敢公开示人,若被有心人知晓英王司马逸来朝,势必要多生事端。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找到司马逸,才是万全之策。 “王爷!”耿东旭火急火燎的冲进书房。 苏城池冷眼斜睨,“如此惊慌,发生何事?” 耿东旭一抹额头的细汗,“王爷出事了,属下刚刚探听到,皇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剿灭了无极山庄,连无极山庄的庄主千燎都不知去向,想必是凶多吉少。” “慕容元策竟有如此实力?”苏城池一愣,倒是大出他的意料。无极山庄位置隐秘,就连他都不曾找到,为何慕容元策能准确无误呢?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抑或是慕容元策的实力远非他所知道的那样薄弱。 “还有。”耿东旭顿了顿,带着怪异的神色去看苏城池冰冷至绝的脸,“云国英王司马逸出现了。” “司马逸?”苏城池心头咯噔一声,“你确定?” “是。”耿东旭颔首,“探子绝不会探错,确是云国英王。王爷,英王悄然来朝,未曾禀过皇上,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眯起危险的眸子,苏城池在房里缓缓踱步,蓦地,他站住脚步,“英王现下身在何处?” “有人看见他被靖王府的人带走了。”这才是苏城池心中最忌惮的事情。 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苏城池冷然,“看样子,靖王是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耿东旭一惊,“王爷的意思是……靖王要反?” “慕容元楹想做皇帝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何必大惊小怪。”苏城池冷笑,“正好,本王倒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王爷是说两虎相斗?”耿东旭笑得诡谲。 苏城池双手置后,缓步站在窗下,目光远眺天际,“两虎相争必有一争,何况还有个司马逸,这场戏果真是愈发好看了。” “属下担心……”耿东旭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 耿东旭壮着胆子,“属下愚见,英王毕竟来自云国,若然靖王与英王联手,来日引云国之兵入境,无疑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于云国。如果当真如此,王爷您岂非……” 一番话教苏城池的眉头愈发深锁难解,眸色凌厉如刃。 没错,司马逸到底是外姓人,乃云国英王。慕容元楹借了云国的兵力叛变,不成便罢,若是成功,岂非有引狼入室之嫌?大好河山岂非拱手让人?这与苏城池心里的如意算盘相差甚远。 “玉凉国那边安排好了吗?”苏城池冷然。 耿东旭颔首,“一切准备就绪。只要王爷一声令下,玉凉国就会兵犯边境,到时候皇帝会自顾不暇,四面楚歌。” 苏城池笑的绝冷,“本王倒要看看,慕容元策这个皇帝,还能坐多久。那张龙椅,也时候换个人坐坐了。不过……毕竟是慕容一族,对于靖王,本王亦不得不防。” “王爷的意思是……”耿东旭不解。 那一刻,苏城池笑的无温,笑的张狂,“若是本王手里也握着一张王牌,胜算也许会更大。”常年握剑征战沙场的手,用指尖轻轻敲击窗台,发出有规律而震心的声响。蓦地,声音戛然而止,苏城池赫然眯起阴冷的眸子,“本王要见司马逸。” 耿东旭先是一愣,随即躬身行礼,“是,属下即刻去办!” “司马逸一身傲气自视甚高,唯有爱恨才能教他屈服。”苏城池心中早有盘算。等着看吧慕容元楹,你们慕容一族都非本王对手。早晚有一天,本王会将你们斩尽杀绝,就像灭了若氏一族般,让你们慕容一脉灰飞烟灭。 慕容元策,当初是若纣赐死本王长姐,却也是因你之祸。终究,你脱不了干系。本王一定会让你们慕容家族,血债血偿。 门外一声响动,苏城池随即示意耿东旭先行离开。 一声怒喝,“谁?出来!” 轻柔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却是一身淡色锦衣的萧云蕾。容色明媚,光艳照人。一步一顿走入苏城池的世界,萧云蕾轻浅施礼,“妾身参见王爷。” “你来作甚?”苏城池愠色。 抬头,萧云蕾不慌不忙,幽然开口,“非是妾身故意打搅,而是老夫人传唤,要妾身来请王爷去一趟佛堂。” 你有没有不臣之心? 轻柔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却是一身淡色锦衣的萧云蕾。容色明媚,光艳照人。一步一顿走入苏城池的世界,萧云蕾轻浅施礼,“妾身参见王爷。” “你来作甚?”苏城池愠色。 抬头,萧云蕾不慌不忙,幽然开口,“非是妾身故意打搅,而是老夫人传唤,要妾身来请王爷去一趟佛堂。” 苏城池一愣,“何事?” 缓缓摇头,萧云蕾笑颜如花,“妾身不知,王爷去了便知原委。” 斜睨萧云蕾一眼,苏城池敛了神色,“知道了。”语罢,大步朝佛堂方向走去。 安静祥和的佛堂里,赵琴文依旧虔诚的跪在佛前敲击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一手还不断拨弄佛珠。苏城池走进去,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念完经。急忙俯身去搀扶赵琴文,岂料她却狠狠甩开他的手,大有愠色。 缩了缩手,苏城池深感气氛不对,随即黑沉下容脸。 赵琴文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冷眼看着苏城池,“池儿,你与为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一番话,陡教苏城池剑眉横立,不觉冷道,“母亲何出此言?”转念一想,“可是云蕾在您面前说了什么?”除了她,他想不出第二个人。赵琴文闭门不出,怎么可能忽然有此一问?其中,必有缘故,定是有人蓄意告知。 “云蕾什么也没说,是娘太了解你。上次你来佛堂,我便感觉到你的不安分,如今外头谣言四起,你真当娘亲是个聋子吗?娘亲是鲜少出门,犹如瞎子般不识外头世故变化,但娘亲眼盲心不盲。”赵琴文的眼睛仿佛是穿身利剑,将苏城池看的无以遁形。 冷了眉眼,苏城池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哧鼻轻笑,“母亲未免太高看儿子,以儿子如今的势力,母亲以为能做什么?” “好,且不论你有多少实力,娘问你一句话,你必如实回答。”赵琴文放下手中的佛祖,如粘胶般的眼神,死死盯住苏城池的脸。 “请娘赐教。” “你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 苏城池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吐出,扳直身子,嘴角微微扯动,“母亲为何要揪住不放?很重要吗?” “是!”赵琴文的眼皮垂了一下。 “若儿子说没有,母亲会信吗?退一步讲,若是有,母亲又当如何?”苏城池的答案模棱两可,笑得极其轻蔑。 赵琴文起身,一步一顿走到他面前,“池儿,饮水尚且思源,苏家受慕容一族大恩才能保全性命,有了今日荣华。若你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之事,势必要为娘与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万死难安啊!” “母亲这样指责儿子的不忠不孝,儿子愧不敢当。”苏城池冷然。 “池儿,娘知道,在你心里始终有个结。但赫敏公主已死,万事总该了结。你何不就此安心做个守成之主,陪着娘安安稳稳的渡过下半辈子。娘老了,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波,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消耗。”赵琴文以情动人,说得老泪纵横。 苏城池敛了一下神色,徐徐跪下,“惹母亲伤心,池儿诚然不孝。” 赵琴文一下子跪着抱住苏城池,声泪俱下,“池儿,你是亲眼看着你姐姐和你父亲死的,无论如何,不要教娘再痛一次,你明白吗?” 心,颤了一下,那一刻苏城池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母亲,池儿会陪着你,你放心便是。” 重重点头,赵琴文捧起儿子的脸,老怀安慰,“这就好!这就好!池儿若是懂得为娘的心思,为娘便可此生安然了。” 搀起赵琴文,苏城池轻笑着,“母亲何故今日这般感慨?” 面色一愣,赵琴文有些慌乱,“哦,其实是、是为娘昨夜梦见你爹,你爹声声告诫于为娘,要为娘好生教导,别教你们兄妹走了歪路。想你爹一生正直,且不能让你们胡来,连累他死后名节不保。” 苏城池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嘴上却道,“母亲教诲,儿子不敢忘怀。即便父亲不在,儿子也会秉承父亲遗志,做个忠君爱国之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想必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该死得瞑目。”赵琴文的脸色有些异样。 “不知母亲还有何话要对儿子说?”苏城池躬身施礼。 赵琴文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许久才摇了摇头,“天凉了,池儿多注意身子,让身边的人多提着醒,别教冷风扑着你。” 苏城池颔首,“谢母亲关心,儿子明白。”说完,又躬身施礼,“母亲若无其他事情,儿子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你去吧。”赵琴文淡然。 转身,苏城池的脸上漾开无温的色彩。 “池儿!”赵琴文忽然叫出声来,神色极为犹豫。 苏城池转身看她,愣了愣。 “云蕾是个好女子,你可不要辜负了她。”赵琴文吞吞吐吐。 见苏城池不说话,赵琴文又道,“为娘知道,在你心里始终有着不可开解的死结,但是昔人已逝,何不怜取眼前人?为娘还等着抱孙子。” 低头嗤冷一笑,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声轻叹,苏城池抬头,“儿子知道了。”语罢,大步走出房去。 眼神骤然凌厉无比,眸色犀利如刃。苏城池冷眼看着门外的萧云蕾,笑得极为轻蔑无温,“以后没有什么事,王妃不必再来佛堂。” “王爷这是何意?”萧云蕾愣了一下。 “本王的意思很清楚。”苏城池的眼底蕴着杀人的愠色,“王妃最好待在自己的房里,什么都不用做,哪里都不用去。否则哪日一不小心越过本王的雷池,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萧云蕾第一次看到如此冰冷的苏城池,一改昔日的柔情,此刻的他连敷衍都难以做到,可见是真的动了气。不觉一怔,“王爷是要软禁妾身吗?” “软禁?”苏城池冷然,“若你觉得这是软禁,那便是。” “王爷?”萧云蕾的眼泪陡然溢出来。 苏城池冷笑着注视萧云蕾梨花带雨的模样,指尖轻轻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四目相对,凌厉万分,“在本王这里,没有丞相千金。你是本王的王妃,就该遵守本王预设的游戏规则。” 萧云蕾的羽睫骤然颤了一下,身子被他冷冷丢开,抬眼只见苏城池拂袖而去的无情背影。 慕容元楹,你是个废物 苏城池冷笑着注视萧云蕾梨花带雨的模样,指尖轻轻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四目相对,凌厉万分,“在本王这里,没有丞相千金。你是本王的王妃,就该遵守本王预设的游戏规则。” 萧云蕾的羽睫骤然颤了一下,身子被他冷冷丢开,抬眼只见苏城池拂袖而去的无情背影。 幸福的人大致相同,连表情也如此类似。 悲伤的人却各有各的哀伤,除了眼泪相同。 司马逸站在园子里,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落叶从头顶纷纷扬扬落下,飘落在屋顶,有些落在他的肩头,坠落在他脚下。 慕容元楹从高门外走进来,手一挥,乔律明识趣的退到外头,没有跟进。 轻声站在司马逸身侧,慕容元楹的眼睛眨了一下,“司马兄在做什么?” “你说倾城在世时,是否也会像本王这般抬头看天?”司马逸说得很轻,很柔,却很刺心。 嘴角抽搐了一下,慕容元楹低头,不敢看天,“也许吧。” “皇宫里的天,必然也似这般景色,四四方方,了无生趣。倾城被打入冷宫时,应当会很绝望,很悲凉。可惜本王身在云国,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知。否则……”司马逸扳正身子,目光霎然冷凝,“本王一定会向皇帝要了她。” 鼻间哼了一下,慕容元楹的表情带着刻骨的疼痛,“是吗?司马兄觉得只要开口,便能向皇兄讨要倾城吗?” “你不信?”司马逸冷然。 “皇兄对倾城,是又爱又恨。你可知,唯有深爱,才有深恨。即便皇兄对倾城弃如敝屣,也不会容忍倾城踏出皇城一步。”慕容元楹何其清楚,慕容元策的爱是一把枷锁,锁住了慕容元策,也锁住了若倾城的一生。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司马逸眸色恨然,“为什么?倾城不曾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爱恨都要加注在她头上?教她付出血的代价?” 慕容元楹抬眼看他,只看到司马逸眼角的一滴晶莹,“这句话,你该问当今的皇帝。是他一手造就了倾城的命运,也是他亲手毁了倾城。” “慕容元策!”司马逸咬牙切齿。 忽然,司马逸挥手便是一拳打在慕容元楹的脸上,愤怒嘶吼,“慕容元楹,你不是口口声声最爱倾城吗?当时你在做什么?倾城命悬一线时,何等绝望,你知道吗?知道吗?” 一抹唇角的血渍,慕容元楹跌倒在地上,笑得轻蔑,却红了眼眶,“你以为本王不想救倾城吗?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本王一定比你更想带她离开。你算什么,不过是倾城生命里的匆匆过客。你可知道,本王爱了她一辈子!为了她,本王什么都愿意,就算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可是,她没有给过我机会,从来没有。” 俯身,司马逸一把揪住慕容元楹的衣襟,肝肠寸断,“慕容元楹,你这个孬*种,你是个废物!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靖王?慕容元楹,是本王看错了你,高看了你。原以为你会保护倾城,可是本王瞎了眼,你是个没用的混*蛋!彻头彻尾的废物!” 愤然推开司马逸,慕容元楹骤然起身,就着司马逸的脸颊亦是一拳过去。司马逸不慎,身子一晃,重重撞在园子里的大树干上。落叶嗖嗖掉下,迷了眼睛,乱了心。 那一刻,司马逸看到慕容元楹的脸上,漾开前所未见的痛苦。 “你以为我不想救倾城吗?你以为只有你才最爱倾城吗?告诉你,本王胜你千倍胜你万倍。本王与倾城有着青梅之谊,竹马之情,倾城就是本王的心。你知道将一颗心生生剁碎是什么滋味吗?每每午夜梦回,你可知什么才叫恍如隔世,什么才是肝肠寸断?司马逸,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爱过倾城,本王也爱过,爱得比你深,痛得比你狠,你知道吗?”慕容元楹歇斯底里,那一刻,脑海里满满都是若倾城冰冷的墓碑,还有挥之不去的回眸嫣然。 可是,他不能告诉司马逸,若倾城还活着的消息。否则,司马逸如何还能恨慕容元策,如何还能出手助他? 为何明明知道若倾城还活着,心里依旧痛到极致?仿佛心里的肉被生生割去,鲜血淋漓的疼,蔓延全身。 司马逸痴痴笑着,顷刻间泪流满面。 “我们都是傻瓜。”司马逸抬眼望着飘扬的落叶。 “傻得无可救药。”慕容元楹泪如雨下。 司马逸一抹唇角的鲜血,笑得无温,冷眼看着慕容元楹,“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爱上她吗?” 慕容元楹报之一笑,痛苦凝眉,“如果可以重来,本王一定爱得比现在更彻底!更绝对!也许,你此刻要来夺走的,便是本王的王妃若倾城了。” 咧开嘴痛彻心扉的冷笑,司马逸闭上眼眸重重颔首,“好!很好!靖王不愧是靖王。可惜,我们遗憾得太晚了。” “所以,本王要为倾城报仇。”慕容元楹陡然冷了容色,五指紧握成拳,恨意阑珊。 司马逸骤然扭头看他,“不是你,而是我们!” 目光凛冽,司马逸眸色微红:倾城,乖乖在宫里等着本王,就算死,本王也要带你离开慕容元策的身边,离开这座人间炼狱。一座墓碑也好,一座坟茔也罢,都阻挡不了本王对你的爱。本王只恨当初没有那样坚决,才让你如此绝望的死去。 以后,我们生死不离。本王要带你回云国,带你去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下辈子,本王会等你,成为你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眼泪沿着脸颊缓缓坠落,痛的,伤的,都随之零落成泥。 不要说挽回,很多事无法挽回;不要说回忆,很多人只能越想越痛。 抬头望着落叶,司马逸深刻感受到属于若倾城的悲凉与绝望无助。远远的,乔律明焦急的走来。 “王爷。”乔律明附在慕容元楹的耳际一番低语。 “他来作甚?”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敛了脸上的泪痕。 乔律明摇头,目光直直看向司马逸。一刹那,慕容元楹似乎有所顿悟。眉头微挑,慕容元楹看了司马逸一眼,“司马兄稍待,本王府中有事,先行告辞。”语罢,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怀好意 “他来作甚?”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敛了脸上的泪痕。 乔律明摇头,目光直直看向司马逸。一刹那,慕容元楹似乎有所顿悟。眉头微挑,慕容元楹看了司马逸一眼,“司马兄稍待,本王府中有事,先行告辞。”语罢,大步流星的离开。 这座院子原是慕容元楹在外的宅子,地处郊外,十分僻静安宁。与靖王府相隔甚远,惯来无人居住一直空着。 司马逸冷然,看样子慕容元楹遇见了对手,否则何以神色紧张? 果不其然,慕容元楹骑着马,老远便看见平阳王府的车辇停在府门口。看了简单而不张扬的车辇一眼,若非印着平阳王府的印记,实难教人相信这是苏城池的作风。慕容元楹抬头望着府门口高挂的“靖王府”匾额,心里微凉,眸色微冷。 大堂里,苏城池品茗高坐,目空一切,傲然不可一世。 “平阳王好兴致,今日怎么有此雅兴,来本王府上坐坐?”慕容元楹边走边说,婢女随即奉上香茗。慕容元楹坐在苏城池对面,冷眼看着苏城池,优雅的拨弄手中茶杯。 放下茶杯,苏城池笑的诡谲,“素闻靖王府景致极好,奇花异草不胜枚数,本王好奇,故此拜访。怎么,靖王不是想闭门谢客吧?” “岂敢岂敢。”慕容元楹虽然笑着,但眼底的凌厉还是清晰可见,“平阳王乃是稀客,岂有拒之门外之理。不过,本王陋室,怕是比不上平阳王府的富丽堂皇,倒教平阳王笑话。” “靖王果真风趣得紧,如此谦卑,着实难得。”苏城池与慕容元楹打着官腔,各自客气,内子里却是敌对了多年。 正了颜色,慕容元楹放下杯子,也不想多绕弯子,“平阳王客气了。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与平阳王素无交情,平日也不相往来,不知平阳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苏城池微微挑眉,“靖王爷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妨直说。听说云国英王司马逸,此刻人在京都,不知靖王爷是否知晓?” 慕容元楹面不改色,“哦?是吗?平阳王不说,本王倒未曾听说。” “明人不说暗话,靖王爷与司马逸素来交好,如今他来京都,难道都不曾知会于你吗?”苏城池明里暗里的给慕容元楹下套。 “想必司马逸有急事,倒真如平阳王所说,未曾知会过本王。看样子,本王也该好好寻一寻,总不能教云国的人以为大毓朝冷落了他们。”慕容元楹不动声色。 听到慕容元楹这般说,苏城池心里有了底。看样子,慕容元楹是不准备让他见到司马逸。看其淡定自若的神态,想必已经胜券在握,司马逸必然在慕容元楹手里。思及此处,苏城池的眸子愈发深邃不可测。 唇角牵起迷人的弧度,苏城池笑的无温刺眼,“既然如此,靖王爷可否替本王问候英王一声,便说本王想见他一面。” “本王若能找到司马逸,必然为王爷传达。”慕容元楹依旧不温不火。 甩袖起身,苏城池眸色嗤冷,脸上是惯有的僵冷之笑,“靖王可知无极山庄之事?听说一夜之间,这座神秘山庄被官兵剿杀殆尽。” 心头以刺,慕容元楹饮茶的动作僵在半空,眸色一敛放下茶杯,“本王业已听闻,想不到平阳王竟也关心这般江湖之事,当真难得。” 苏城池冷冷笑着,漫步走到慕容元楹身旁,附耳低语,“本王有探子,说是无极山庄的主人,乃是皇亲国戚,权势并不在本王之下。本王十分好奇,不知靖王有没有疑心人选?” 慕容元楹扭头看他,傲然起身,“本王素来不管江湖之事,怎会知晓这些。何况皇室之中,唯独本王身居朝堂。平阳王此言,莫不是疑心本王?” “靖王身居高阁,岂会与这些江湖草莽拉帮结派。本王只是提醒一下靖王,莫教风沙迷了眼,到时候得不偿失。”苏城池冷冷笑着,“本王只是可惜,无极山庄高手如云,想必经营之人也是煞费苦心。这般下场,恰似鹰折双翼,人断臂膀,当真可惜!” “可不可惜都是命中注定。”慕容元楹不想再说什么。 挺直身子,苏城池斜睨慕容元楹一眼,“本王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不过本王想最后问一句,不知靖王爷可否作答?” 慕容元楹看着苏城池,没有做声。 “连本王都知晓英王此事,靖王能否保证皇上不知情呢?”苏城池笑的凌厉。这样的眼神犹如刀子,狠狠扎在慕容元楹的心头。 茶杯盖砰然搭在茶杯口,发出一声惊悚的震响。慕容元楹抬眼看他,目光敛了一下。 下一刻,苏城池忽然仰头长笑,大步走出去。 没错,连苏城池都知道司马逸来朝,那皇帝岂非也知晓了?该死,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要知道,慕容元策才是自己此刻的劲敌。眉头紧锁,慕容元楹冷了面孔,脑子飞快转动,思索对策。 但……慕容元楹眯起眼眸看向苏城池离去的方向。 苏城池怎会无缘无故来告知他小心?其中有什么变故吗?还是苏城池心怀不轨,意图做什么对自己不利之事?慕容元楹虽然知道苏城池有不臣之心,但不能肯定苏城池是否真的会背叛慕容元策。要知道,苏流云如今是皇后,苏城池不但是皇帝钦封的平阳王,还是当朝国舅。如此殊荣,要想背叛慕容元策,怕是不易。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谋逆一定会成功。 退一步讲,谁也不能保证,篡位之后的荣华,能胜过如今的富贵。所以慕容元楹才不敢贸贸然与苏城池联手。 即便苏城池话里透着这般意思,慕容元楹也不敢孤注一掷。没到万不得已,他是断不敢与苏城池有什么瓜葛的。毕竟苏城池此人太过阴险,又甚是狠辣,手段奇多,与他联手无异于兵行险招,一着不慎则是满盘皆输。 思虑再三,慕容元楹还是不打算让司马逸与苏城池见面。只有牢牢抓住司马逸,才能换来云国的大队兵马,一举夺城。 外头,一个探子模样的人伏在乔律明耳际低语,下一刻,乔律明大惊失色飞奔进来。见着慕容元楹便扑通下跪,“王爷大事不好,英王被劫了。” “什么?”慕容元楹腾然大怒。 平阳王的野心,不小! 外头,一个探子模样的人伏在乔律明耳际低语,下一刻,乔律明大惊失色飞奔进来。见着慕容元楹便扑通下跪,“王爷大事不好,英王被劫了。” “什么?”慕容元楹腾然大怒。 视线骤然落在苏城池消失的方向,慕容元楹怒不可遏,茶杯愤然落地,碎得四分五裂。长袖翩然,杀意毕现。看样子,是中了苏城池的缓兵之策。他不是来示好的,也不是来追究司马逸的行踪的,而是来拖住自己的脚步,蒙住自己的双眼。他是来劫司马逸的! 想到此处,慕容元楹的恨意更是浓郁。 眸色一敛,慕容元楹冷眼看着乔律明,“有什么线索吗?” 乔律明颔首,“来人训练有素,想必不是普通人。何况英王住处极为隐秘,要想探知绝非易事。若然是皇帝,绝不会这般偷偷摸摸,想必早已昭告天下公然来迎。所以,若属下所料不差,应与王爷是一道的心思。” “很好。”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敢跟本王耍这样的心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乔律明躬身施礼。 冷哼一声,慕容元楹拂袖而去。苏城池,若你敢与本王对着干,即便本王没了无极山庄,也能让你死无全尸。走着瞧! 眼上的黑带被解开,刺眼的烛光迎面袭来。司马逸极不舒服的蹙了蹙眉头,许久才睁开眼睛适应。眼前站着一身漆黑的杀手,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死死落在自己身上。撇开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司马逸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完整的石室,构造严丝合缝,仿佛没有一丝破绽。他看了许久也未有发现通道何在,不觉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但是个石室,怕也是幕后之人的密室。看眼前这些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外头的守卫必然不少。 要想脱身,唯恐不能。 但司马逸是什么人,一贯的冷傲,一贯的不可一世。即便身处险境,也不能改了他的性子。他就是他,司马逸!云国英王! 嗤冷望着眼前为自己松绑的杀手,恢复自由的瞬间,司马逸揉了揉被绳子勒出痕迹的手腕。唇角溢开凛冽的冷笑,“怎么,就你们这些狗东西吗?你们主子呢?既然敢绑本王,怎么不敢出来见本王?是没脸还是没胆?” “王爷稍待,咱们主子随后就到。”为首的略显恭敬,稍稍欠了欠身。 “哼,笑话,竟要本王等他!”司马逸凌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王是云国英王。若然本王得势,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为首的急忙弓背哈腰,“是是是,王爷请按捺一下,我家主子马上就来。” 司马逸长袖一挥,傲然伫立,眸色如霜,“你家主子到底何人?” “王爷等我家主子来了,不就知道了吗?”为首的依旧保持谨慎的状态。 蓦地,身后的墙壁忽然咧开一个通道,原是石门一扇。由远及近,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缓缓走来,步态沉稳,身材健硕,可见是个练家子。司马逸虽然不会武,眼睛却锐利无比,随即不动声色的注视来人。 “本想请英王做客,不想却教英王久等,着实是本王的错漏。”烛光下,苏城池的脸上溢开狡黠的色泽。 “是你!”司马逸一怔,他没料到竟是苏城池下的手,绑的自己。不觉口吻森寒,“想不到平阳王竟有此癖好,喜欢绑人做客。” 苏城池不怒反笑,“失礼失礼。倒让英王见笑了。” 司马逸冷哼一声,斜睨他一眼,一脸的不屑,“废话少说,你擒本王来此,不是真的要与本王闲话家常吧!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徒教本王看着生厌。” 眸色冷了一下,虽然料到司马逸的性子会给自己难堪,但如今司马逸的一言一行果真是桀骜无礼至极,这般的狂佞果真胜过自己百倍。按捺住心里的愤怒,苏城池冷笑几声,“既然英王开口了,本王也不想多言。”长袖一甩,苏城池冷然坐下,“本王只问英王一句话,你到底为何来朝?与靖王之间到底密谋为何?” 司马逸冷眼看他,笑得轻蔑,“平阳王不是神通广大吗?为何不自己找答案?”傲然在苏城池对面坐下,眸色无温,“何况,平阳王真当本王好欺负吗?以为凭着一间密室便能让本王服服帖帖,平阳王未免太高看自己。” 深吸一口气,苏城池脖颈间的青筋略略突起,面色仍是森冷的笑,“哦,是吗?即便英王不说,本王也知道你们想做什么。靖王谋位,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看样子,平阳王的野心也不小啊!”司马逸不是傻子,尽管狂妄,心里却是透亮的。这些朝堂之内勾心斗角之事,不是只有大毓朝才有,云国又何尝不是杀机四伏呢。 仿佛被看穿了心事,苏城池低头嗤笑几声,蓦地抬头,眸色肃冷,“不知英王是否有意与本王携手合作呢?” “合作?”司马逸朗声大笑,“怕是与虎谋皮吧!”陡然起身逼近苏城池,四目近距离相对,司马逸的嘴角扬起邪冷的笑意,“平阳王不好好当你的富贵王爷,竟也动了这样的心思。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嗤笑,被万夫所指,忘恩负义吗?” “但凡天下,有能者居之。何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纵观历朝历代,哪个前朝不是荒淫无道?哪个后朝不是繁华似锦?百姓愚鲁,谁会理睬高阁变动朝代更替,又岂会在意谁当皇帝!”苏城池冷然。 司马逸直起身子,敛了所有神色,“皇帝龙椅只有一个,你与靖王,预备分庭竞争吗?” “错!”苏城池起身,眼底流光闪过,“靖王永远都只能是靖王,大毓朝只能姓苏。” “凭什么?”司马逸目光如刃。 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就凭英王你,会帮本王得偿所愿。” 司马逸笑得绝冷,“是吗?”长袖一挥,“平阳王不但傲气,还傻气,你道本王是什么人,你说合作本王就会妥协?果真是痴人说梦。” 长剑咣当一声出鞘,笔直架在司马逸的脖颈上。司马逸冷眸,只迎上杀手冰冷无温的眼睛,以及耳际回荡的冷剑嗡声。 她,还活着吗? 长剑咣当一声出鞘,笔直架在司马逸的脖颈上。司马逸冷眸,只迎上杀手冰冷无温的眼睛,以及耳际回荡的冷剑嗡声。 司马逸昂起骄傲的脸,俊逸的容色不改分毫。冷笑去看冰冷的剑锋,距离自己的脖颈只有毫厘之差。 苏城池的眼神练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抬手,轻轻挑开置于司马逸脖颈上的冷剑,“不愧是英王,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形不改色。本王佩服!” 斜睨苏城池一眼,司马逸亦漫不经心的开口,“平阳王的劣招,本王也佩服。” “是吗?”苏城池笑的宛若胜利者,“若本王说,用若倾城来换英王的支持,不知可否得当?” 笑容瞬间凝结唇边,司马逸的声音陡然间略带颤抖,“你说什么?” “本王用若倾城做筹码,换英王的云国兵马,这个交易,应该算是各取所需吧!”苏城池挑眉,说得云淡风轻,在司马逸听来却宛若雷霆之击。 不敢置信的望着苏城池胸有成竹的模样,司马逸微微摇头,没有做声。 忽然,苏城池干笑几声,“哦,本王倒忘了,想必靖王是不会告知英王实情的。其实赫敏公主嘛……就是若倾城她……” 苏城池故意拖着语调。 “倾城怎样?”司马逸果然中计,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心里不断祈祷,祈祷着奇迹的发生。因为他自信,遇见若倾城便是生命里的奇迹,所以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对于若倾城,他甚至抱有一线希望。希望着情愿再续,希望着红颜重生。 苏城池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司马逸焦灼的神情。 四周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跳与呼吸。那一刻,司马逸的眼底漾开如丝的悱恻,带着极致哀伤。 手一挥,室内的杀手集体退下,只剩下苏城池与司马逸面面相对,各自心肠。一个为江山,一个为美人。 司马逸昂起容脸,正了容色,“还请平阳王赐教,倾城到底怎样?” 收到司马逸服软的神色,苏城池满意的笑了笑,“不知靖王是如何答复英王你的?” 眸子黯了一下,司马逸深吸一口气,“冷宫大火一朝起,魂魄难归香玉陨。” “不错。若倾城的墓如今就在宫里,就在梅林深处,英王可想见一见?”苏城池笑的尖锐。 骤然揪起苏城池的衣襟,司马逸整个人都略微颤抖,恨意阑珊的眸子迸发出愤怒的火焰,“你骗本王?!” “英王是想从本王口中知道若倾城还活着的消息,是吗?”苏城池掸开司马逸微凉的手,冷眼看着揪心的男子陷入无尽的痛苦漩涡里。这样的神色,依稀熟悉。那日他得知若倾城死讯,也曾这般黯然神伤,也曾这般厌弃一切。 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权力纷争,容不得儿女私情。 时间久了,也许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沉默了好久,司马逸的胳膊无力垂着,终于抬起倦怠的眼帘,吐出肝肠寸断的话语,“她……还活着吗?” 话刚匍出口,司马逸已难掩眼眶泛红,眼底的晶莹。袖中的五指紧紧握着,仿佛要拧出血来,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抑制内心哀伤的彻底。 也许她真的还活着,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也许。 苏城池的眼睛眨了一下,不说话。 司马逸的身子重重跌坐在凳子上,眸色黯淡了所有光泽,整个人像斗败的公鸡,沉浸在回忆里难以自拔。微颤的唇抖动着,发出痛彻心扉的声音,“只要你告诉本王有关倾城的消息,本王便应你所求,将云国兵马交付于你。” 苏城池朗声大笑,笑得有些心疼。那个改了容颜,换了心肠的独孤辰夕,依旧不改的是她倔强的眼神。每每午夜思起,总能震彻灵魂,颤动心门。倾城,早晚有一天,你还会是本王的。 “好!”笑声戛然而止,“很好!”苏城池的神情有些怪异,似得意又似失落。似胜利者,又似痛心万分,纠结之至。 司马逸缓缓起身,期待着属于自己的神话。这个答案,他等得好心疼。 苏城池的目光颤了一下,只因看到了司马逸的坚持,那样真,带着刻骨的疤痕。长长吐出一口气,苏城池不紧不慢的开口,“若倾城还活着,而且就在宫里。” 司马逸骤然抓起苏城池的手腕,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倾城在宫里?不!不可能!不可能!” “等到城破那日,你便能得偿所愿。本王答应你,若然大业可成,本王一定将若倾城许给你,由你带回云国。如何?”苏城池说得轻巧,心却如刺哽咽。 见司马逸不信,苏城池干涩的笑了几声,眉色有些纠结,“若倾城在大火里诈死离宫,却因机缘巧合重回宫闱。也许命中注定,她离不开皇帝,离不开皇宫。难道你就忍心看她继续煎熬,继续承受折磨?” 司马逸忽然泪落,笑得凄然,“不!本王一定要带她走,无论她如何坚持!本王一定会!” 苏城池的眼底有些嫉妒,有些哀伤,口吻都缓了下来,“她是从宫里死了心出来的,如今又重蹈覆辙,其中的痛楚怕是无人知晓。原是造化弄人,她本该过得更好!”如果当初她没有遇见慕容元策,也许今日她会幸福和美的依偎在自己怀里,儿女绕膝,执手白头。可惜,一切都因慕容元策的出现而变得面目全非。 心,狠狠刺了一下,鲜血淋漓。 司马逸望着苏城池,眸色如血,恨得咬牙切齿,“本王一定会带她走,给她最好的一切。无论是谁,都阻拦不了。平阳王,若你敢骗本王,本王也绝然饶不了你!” 低头痴痴冷笑,苏城池笑的无温,“如果本王告诉你,若倾城回宫,其中有着靖王的一份功劳,算不算本王挑唆?” “你什么意思?”司马逸恨然。 “没什么意思,不过随口一说。英王不如自己去问靖王,或许答案会更惊心动魄。”苏城池笑得刺心。他何尝不恨慕容元楹,没有慕容元楹的搅局,也许他已经带着若倾城去了边境,也许不会像现在这般费尽心机夺位。 可是,多少命中注定说不得,多少爱恨离愁忆不得。动辄鲜血淋漓,回眸间惟见残阳似血,物是人非。 逐渐解封的心 “没什么意思,不过随口一说。英王不如自己去问靖王,或许答案会更惊心动魄。”苏城池笑得刺心。他何尝不恨慕容元楹,没有慕容元楹的搅局,也许他已经带着若倾城去了边境,也许不会像现在这般费尽心机夺位。 可是,多少命中注定说不得,多少爱恨离愁忆不得。动辄鲜血淋漓,回眸间惟见残阳似血,物是人非。 皇宫一如往昔的宁静,自从花未眠和兰姬死后,便没了那些个致命的勾心斗角。然而皇帝只有一个,就算你不去争去抢,也有人会视你为死敌。但最危险的时刻已经不复存在,若倾城整个人却没有丝毫放松。因为新一轮的战役,即将打响,而且还事关生死。 云藻宫的暖阁里洋溢着温馨的柔和,清幽的兰花香在房间里不时穿梭,甚是好闻。慕容元策坐在软榻上,侧着身子去看绣花架前的若倾城,眉目间极为温柔。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意便愈发浓了。 “皇上不去看手上的书籍,怎么盯着臣妾?”若倾城羽睫微扬,笑得清幽如兰。 放下手中的手,慕容元策缓步走到她身边,徐徐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还是莫要绣了,当心眼睛。” 若倾城嫣然,“臣妾闲来无事,只是胡乱做一做,打发时间。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不做便是。” 慕容元策摇头,“不是不喜欢,是舍不得你累着自己。” 放下手中的绣针,若倾城起身,两人相对而立。慕容元策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举止轻柔有度,“如今你身怀有孕,凡事当心些,莫要再劳心劳神伤了自己。” “臣妾知道。”若倾城颔首。 窦辞年与寒云守在门外,顾自掩嘴偷笑,不敢做声也不敢进门。 顿了顿,若倾城抬头看他,不点而朱的红唇微微轻启,“皇上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慕容元策低眉看她。 四目相对,若倾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然,“李大人死前说过,英王来朝,想必朝中各大势力必然蠢*蠢*欲*动,若然动摇国本,皆是大患。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就没有想过这些吗?” 慕容元策松开她,低头干笑两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自有定数,岂是人力可以改之。”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啊!”若倾城有些焦虑。到底,她也不想他落得自己父亲般的下场。那样的场面,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夕儿,你相信朕吗?”慕容元策拾起她的柔荑,眸色坚定无比。 若倾城明亮的眸子轻轻眨了一下,重重点头,“臣妾信!” “好!”慕容元策笑得万分迷人,俊彦的容色宛若漾开春日里的风,暖了一秋的萧瑟。转身缓缓走到窗户下,慕容元策伸手推开窗户,外头凄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若倾城倒吸一口冷气,却听得他淡定从容的声音,“一切都会结束的。” 结束?若倾城怔了一下,望着他迎风而立的背影,心突然狠狠疼了一下。 慕容元策他…… 双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里面的小生命越发活跃,时日越久,她越能感受到内心深处再一次的悸动。这样的感觉依稀仿佛多年前,初遇他时的心跳。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复活,一颗已经死去的心,还能重新跳跃吗? 这样的情愫,是否意味着,她再次重新接纳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伤她至深的帝王。 慕容元策转身,望着身后垂首不语的若倾城,眼底带着些许哀伤的神色。浩瀚如夜的眸子闪过一瞬间的痛楚,蓦地,他扬起魅然轻笑,“怎么,夕儿也会担心朕的江山吗?还是,怕朕会死?” 若倾城愕然抬头,眼底的惊恐难以言表,“不!皇上不会死的!” “朕不过说说,别紧张。”慕容元策的手,抚过她微凉的脸颊,眼底的猩红刺痛了他的眼睛,“有你在,朕不舍得死。” “皇上!”若倾城微颤着扑进他怀里,“别说了。” 仿佛是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惊天巨变,慕容元策显得格外平静,像极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景。整个皇宫都安静,没有人知道,不久之后会有怎样的风起云涌,怎样的生离死别。越是祥和,待暴风雨来临之时,越是伤得彻底。 五指穿插着掠过她的刘海,慕容元策紧拥着怀里微微发抖的女子,心里格外平静,“莫怕,有朕在,绝不教你受丝毫伤害。天塌下来,有朕为你撑着。” 若倾城抬眼看他,笑得清冽,眼底喊着晶莹的温润,“若真有那一天,皇上不必担心臣妾。臣妾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皇上的威胁,绝对不会。” 慕容元策没有说话,只是心如刀绞的望着她。 倾城,你是为朕重开心门了吗?为何朕在你的眼里看到前所未有的信赖与寄托?你可知朕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等得好辛苦! 除了拥抱,他无法回应她的深情,也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激动与隐忧。 不是不担心,而是不想惹她担心。所以在她面前,即便有天塌地陷的困境,他也不敢轻易表露,不敢教她心惊。他能为她做的,唯有给她想要的宁静生活,而非地动山摇。 可是元策,你虽不言,我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今日的状况,俨然昔日国破之前的平静。 虽然是你夺了我父皇的江山,可是我从未怪过你,因为我何其明白,父皇的江山早已摇摇欲坠,国早不成国。我不原谅的是你的无情,你的冷漠。 痛苦的拧眉,若倾城坚决不教自己落下泪来。既然无路可退,就让我们坚守一生吧! 门外,窦辞年小心的轻叩门面,“皇上,小公爷奉旨在春风殿候着呢,您看要不要……” “夕儿,乖乖待在宫里,哪也不要去。朕很快就回来。”慕容元策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若倾城颔首,“是。臣妾会守在宫里,等皇上回来。” 会心一笑,慕容元策转身出门。 若倾城的笑在房门关闭的瞬间敛下,眉目间升起的是无尽的愁结。轻叹一声,心中不安至绝。连萧漠南都被传唤入宫,想必眼下的情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除非皇帝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否则绝不会启用不理政事的萧漠南。 兄弟之诺 若倾城的笑在房门关闭的瞬间敛下,眉目间升起的是无尽的愁结。轻叹一声,心中不安至绝。连萧漠南都被传唤入宫,想必眼下的情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除非皇帝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否则绝不会启用不理政事的萧漠南。 眸色流光微暗,不知道弄痕身在何处,现下可否周全? 那司马逸他…… 对司马逸所有的寄托与想象,都在那个锦盒之中。好在有弄痕保管,若倾城也能放心安然,不必成日悬心。 算了,且不管以后怎样,如今最要紧的是腹中的孩子能平安出世。要知道,还有苏流云虎视眈眈,栖凤宫那一双双眼睛,可是从未放过自己。正了颜色,若倾城重重吐出一口气,眸色微冷。这次,她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人伤她的孩子分毫!绝对不会! 萧漠南已经等在春风殿的书房内,容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微臣参见皇上。”萧漠南施礼。 “平身吧!”慕容元策走进来,挥手便合上大门,窦辞年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进入。 待坐定,慕容元策才道,“此处没有旁人,你也不必拘礼,权当是兄弟之间的和睦之情,勿要惦念君臣之分。” 萧漠南颔首,“是。”语罢,顾自坐下,依旧垂眉顺目。 长叹一声,慕容元策看着他,“外头发生了何事,想必你比朕更清楚。” “皇上是指英王秘密来朝之事?”萧漠南虽然不理朝政,但不是眼瞎耳聋之辈。手下的能人异士有多少,至今无人说得清。 “朕想知道,英王如今身在何处?”慕容元策直奔主题。 看了皇帝一眼,萧漠南知道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可否容微臣探查一番?” “好,朕给你时间。”慕容元策的语气有些沉重,“如今除了你,朕确不敢再信任何人。宫里多少耳目,朕心知肚明。” “皇上的意思是……”萧漠南神色微微紧张。 冷笑几声,慕容元策颇有深意的望着他,“别人不知道,朕却不得不晓。否则哪日被人杀了,也是冤枉至绝。你也当心些,大抵各方势力都会按捺不住。换做是朕,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必然也不想错过。” 眉色一沉,萧漠南浅浅施礼,“微臣明白。” “靖王府已经先行动了起来,如今靖王业已开始调度兵马。连平阳王府都在调遣军士回朝,便可知朕已经四面楚歌。”慕容元策说得淡定,听在萧漠南耳里却惊心动魄。 “靖王爷与平阳王?”萧漠南一顿,这两者都是不能惹的主。 只是靖王爷慕容元楹看上去一贯的低调,怎么也会…… 慕容元策斜睨他一眼,笑得轻蔑,“怎么,你没想到靖王也会参与其中?” 仿佛被看穿,萧漠南微微颔首,“微臣该死!” “靖王一贯擅于掩藏自己,没有十分把握是绝然不会出手的。他不似平阳王张扬,向来城府颇深。莫怪你不敢置信,想必朝中忠心于朕的大臣们,也不会相信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并非人力可以更改。靖王早晚要出手,而且还是大手笔!”慕容元策说得言辞凿凿,胸有成竹。 “请皇上示下。”萧漠南心惊。 眸色微转,慕容元策笑得冷然若霜,“朕现在要你做两件事。” “但凭皇上吩咐,微臣万死不辞。”萧漠南扑通跪地。 “一,尽快找到英王下落,决不能教英王落在任何一路兵马手里。二,不许靖王府与平阳王府有一丝一毫的牵连,断断不能让他们联手。”慕容元策眸色如雪,掠过冰冷的的寒意,“唯有这样,朕才有胜算。” 萧漠南抬头,“微臣领旨。” 找到了司马逸,才能安稳住云国的兵马;也唯有找到司马逸,才能让慕容元楹与苏城池断了联系,没有机会合作。慕容元策心知肚明,一旦两方联手,势必强强相合,他的胜算微乎其微。 “起来吧!”慕容元策幽然。 沉默了良久,慕容元策与萧漠南谁也没有再开口。 许久,慕容元策才直视萧漠南一贯垂着的眼眸,轻浅一笑,“可否容朕为你一事?” “微臣一定如实回答。”萧漠南的心里咯噔一下。 “为何你迟迟不婚?”这样的问题着实教萧漠南顿住,他没想到慕容元策忽然有此一问,当即愣在当场。 脑海里是若倾城嫣然回眸时的浅笑,还有那夜御花园,落泪饮酒的女子。这样一个眼里带着哀伤,内心却坚强得令人心疼的女子,教他刻骨难忘。眼底的光颤了一下,萧漠南不禁略带苦涩的笑了笑,“皇上明察,微臣誓愿为长姐守孝三年,故而无意于此。何况,微臣觉得现下的生活很好,一个人,无牵无挂,没有负累。” 没有负累?是吗?那为何还会有心动?为何还会有心痛?那挥之不去的影子,何尝不是牵挂? 慕容元策触及他躲闪的眸子,也不想继续追问,只是想到了自己。不禁有些感慨,有些心酸,“各人自有断肠事,菩提树下何须明。但愿来生换执手,回眸一笑又见卿。” 萧漠南没有说话,心头颤了颤,很疼。 “答应朕一件事。”慕容元策眼神坚定。 “皇上请讲。”忙敛了心神,萧漠南垂下头,躬身施礼。 视线远眺,慕容元策扳直身子,容色微戚,“若然朕无法控制大局,若然一切超出朕的预料。答应朕,无论如何带夕贵妃离开,务必护她们母子安全。” “皇上?”萧漠南一怔。 “答应朕!”慕容元策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光,“就当朕以兄弟之情恳求你。” 重重颔首,萧漠南深吸一口气,“微臣遵旨,必不负皇上。” “如此,朕再无后顾之忧。”慕容元策笑得微凉,眼底闪烁着湿润的晶莹。多年前,他曾视她为无物,多年后他百般凌辱,几度置她于死地。可是现在,他却将她置于性命之上,江山之巅。其中的落差与纠葛,谁人知晓? 若倾城不会知道,当她说出那一句,不会成为他的威胁时,他是怎样的痛彻心扉。那一刻,他多想亲口告诉她,她从来不是他的威胁。她只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永远站在那里,从不是替代而是永远的无可取代。仅此而已! 她要的,你给不起 若倾城不会知道,当她说出那一句,不会成为他的威胁时,他是怎样的痛彻心扉。那一刻,他多想亲口告诉她,她从来不是他的威胁。她只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永远站在那里,从不是替代而是永远的无可取代。仅此而已! 可是他不能说,因为一开口,她的身份就会被揭开,前尘往事就会成为他们之间无可跨越的鸿沟。他不忍,也不愿。所以他们之间,一个佯装不知,一个佯装不识。可是无论哪一种,都累得筋疲力尽。 司马逸坐在密室里,失神的望着桌案上的白纸,烛火下,那些过往的记忆缓缓浮现。他只要修书一封,云国的军队就会大举入侵,到时候生灵涂炭,又是一场浩劫。仍然记得,若倾城听闻他是云国英王时那一闪即逝的不屑,如今他才明白,那不是不屑,是怨恨。 “倾城,若知道那是你的国度,本王绝不会举兵践踏。”司马逸心痛如绞。是他与慕容元策联手,毁了本该属于她的繁华,毁了她原有的生活。除了慕容元策,他才是她真正该恨的头号元凶。 如今,他又要让悲剧重演,她还会原谅他吗? 可是倾城,若本王不这么做,你又该如何脱离这样的纠缠与折磨? 纤长的手微颤着拾起狼毫,沾上漆黑的墨水。也许,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许真的没有后路可退。为了倾城,他唯有一搏。 白纸黑字,铿锵有力。一纸行书龙飞凤舞,只是落笔收笔见,溢开丝丝情节,仿佛不舍,又好似坚决。 放下笔,司马逸的心情何其沉重。 蓦地,室外响起刀剑撞击之音。司马逸还不待回神,耳边便传来石门被打开的声音。下一刻,颈上一凉,顿时眼前一黑。 破旧不堪的佛像,杂乱无章的稻草。寂静的午夜,寂静的破庙,沉睡的男子,哀伤独立的佳人轻叹。 “你醒了?”弄痕转身,无温的望着从稻草堆上醒转的司马逸。 “是你?”司马逸腾然起身,脖颈处传来阵阵酸麻,脑子晕晕得极为难受。 弄痕斜睨他一眼,满脸的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你的利用价值,你以为我会如此费心救你出来?” “你说过,你是皇帝的人。”司马逸森冷凝眸,嗤然冷笑,“本王就算死,也不会随你回宫!” “你就这么恨皇帝?”弄痕邪冷。 司马逸恨然,脖颈间青筋暴起,“他杀了倾城,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弄痕冷剑出鞘,直指司马逸的眉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王绝不屈服。”司马逸一身傲气不减,眉目间的桀冷无与伦比。 冷冷的干笑几声,弄痕的脚踩在稻草上,发出惊悚的声响,“ 不错,像个敢担当的人。可是,你以为这样做就是为倾城好吗?凭你是谁,大肆杀戮就能换回以往的倾城吗?痴心妄想!” 司马逸狐疑的望着弄痕,“你知道倾城在哪?” 一声冷哼,弄痕眼神轻蔑,嘴角扬起清冽的冷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样?与你何干?” “倾城在哪?”司马逸疯似的冲上来。 弄痕眉头一蹙,纵身一跃,登时落在司马逸身后。长剑抵在他的脖颈上,只差分毫便能见血。傲然伫立,弄痕无温凄寒,“你现在才想起倾城,会不会为时过晚?这样的惺惺作态,未免令人不齿。” 深吸一口气,司马逸没有转身,也没有反抗,“只要你告诉本王倾城在哪,你要什么,本王都会满足你。” “你是指这个吗?”弄痕将白纸黑字丢弃在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司马逸要调兵入侵的意思,百万虎师,得令夺城。 “你可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而不能。”司马逸冷然。 弄痕嗤冷,“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爱倾城,要保护倾城,却不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倾城是亡国公主,历经朝代更替,岂会愿意你们再起兵戈,生灵涂炭。亡国之痛,你们又有谁能体会?” 心头狠狠疼了一下,司马逸的眼睛不经意的眨了一下。 长剑咣当一声归鞘,弄痕衣袂翩然。眼睛里闪着晶莹,脑海里满满都是千燎浑身是血的模样。那样浓烈大火,那样焚烧熄灭的生命,“你们手眼通天,权势无比。可是倾城要的,你们谁也给不起。” “倾城她……”司马逸哽咽。 “是,倾城没死!”弄痕冷眼看他,惯有的冰冷,“如果你挥兵入朝,那么她真的会死。” 司马逸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你说什么?” “有些痛,只能痛一次。倾城没有第二条命,堪与承受亡国之痛。”弄痕说得很轻,却很疼,连带着自己的心都跟着抽搐,“我知道你是云国英王,我也知道你有多大的权力,可是你想过倾城没有?你甘愿付出,但倾城未必愿意承受。她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璧人,从来不是至尊荣华。” 五指紧握,司马逸的眼角溢出泪来,“倾城她,还好吗?” “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弄痕低头苦笑。 “本王想见她一面,烦劳姑娘……” “相见不识,你会更难受。”弄痕没有告诉司马逸,若倾城易容之事,因为没有必要。看着一改桀骜,低声下气的司马逸,弄痕不是没有心软。只是她明白倾城的心思,明白她所谓的情有独钟。看眼前的情势,要想宁静生活,怕是不易了。 弄痕所能做的,唯有减少若倾城的困扰,尽量不让旁人打搅她的生活。 “她……忘了本王?”司马逸眼里噙泪,重重的喘息。 “若是能忘,她会更好过些。”弄痕轻叹,“英王,你若真心为倾城着想,切莫大兵犯境。倾城历经苦楚,再也不想看到兵临城下。你也不想有一日,与倾城刀剑相向吧!” “不!”司马逸陡然泪落,“本王断不会伤倾城分毫!绝对不会!” “谢谢。”弄痕凄楚一笑,看着司马逸将一纸书信撕得粉碎。纷纷扬扬的碎片,好似纷纷扬扬的一生,碎了,也要尘埃落地。 突然,弄痕眉色一敛,骤然怒视门外,一生暴喝,“谁?出来!” 一个人的孤寂 “谢谢。”弄痕凄楚一笑,看着司马逸将一纸书信撕得粉碎。纷纷扬扬的碎片,好似纷纷扬扬的一生,碎了,也要尘埃落地。 突然,弄痕眉色一敛,骤然怒视门外,一声暴喝,“谁?出来!” 话音刚落,四周哗然巨响。门窗碎裂,屋顶破出无数洞,黑衣人黑压压的涌进来。明晃晃的刀剑何等刺眼,外头的月光从顶上泄进来,格外冰冷。 风,越发凄寒,带着呼啸的声音从耳鬓间划过。 一缕青丝垂落眉间,弄痕冷魅伫立,长剑在手中嗡声长鸣。 耿东旭从人群后走来,目色如霜,恨不能剁碎了弄痕。要知道,独一女子闯入密室,竟将他精心设置的防备顷刻间瓦解得四分五裂,心中的羞耻和恨意,该用千刀万剐来替代。冷眼看着恍若冰铸的弄痕,耿东旭眯起危险的眸子,“是你劫走了英王?” “哼,凭你是谁,也配与我说话?”弄痕嗤冷。 “你!”耿东旭怒然,“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长剑一横,弄痕笑得轻蔑,“你也不问问,英王愿不愿意跟我走!” 耿东旭的视线陡然落在傲然伫立的司马逸身上,随即躬身施礼,“王爷,我家主子请您回去。” “既然本王在这,就不劳平阳王担心。本王很好,却不想再回去。”司马逸冷然。 “王爷别忘了,您与我家主子的交易。”耿东旭皮笑肉不笑。 “交易?”司马逸越发冰冷,“本王从不觉得,倾城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王不会任人鱼肉,更不会被人利用,枉做小人反倒害了倾城。” 弄痕笑得清冷,看着耿东旭的笑一点点黯下去,面皮越发青紫。眉色一敛,扫一眼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衣人,丝毫不放眼里,“你可听清楚了,英王不愿随你回去。现在,马上,立刻滚!” “是吗?”耿东旭直起身子,一脸杀气,“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能敌多少?” “弄痕姑娘?”望着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司马逸不免有些担忧的望着孤身作战的弄痕。毕竟是个女儿家,再高深的武功也抵不过车轮战术的疲乏。女人,到底精*力有限。 耿东旭的笑骤然凝住,不觉脱口而出,“你是独孤弄痕?” 闻言,弄痕斜睨他一眼,“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电闪火石间,弄痕的长剑已经划开周旁黑衣人的脖颈,顷刻间鲜血喷涌,霎时染红了地上的稻草。纵身一跃,长剑划过夜空,凌厉的剑法,锋利的剑锋,宛若地狱的勾魂使者,所到之处残肢断臂。 如今的弄痕,心无尘杂,出手越发阴狠。 如果这些人知晓,无极山庄庄主千燎便是死在弄痕手里,只怕早已逃之夭夭,不敢再在弄痕眼前逗留片刻。可惜,弄痕不会教任何人知道《天意诀》的秘密。出神入化的左手剑,只能用来清理门户,绝不能教外人知晓。 长剑穿过黑衣人的胸膛,瞬时将那人破开两半,剑锋森冷,霎时又让身后来袭的黑衣人身首异处。 许多人会因为鲜血而红了眼,因为有欲*望。当心里的魔战胜了理智,人就会陷入疯狂,疯狂的做一件事。疯狂的杀人,疯狂得连自己都忘了是谁。但弄痕不是,即便杀再多的人,她还是她,独孤弄痕。即便双手染满血渍,内心深处依旧清晰无比。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疯狂,至少那样能忘掉千燎的死,忘掉自己的剑,穿过他身体的一瞬间。 弄痕的剑,极快,极准。绝不会给人任何还击的机会,这是杀手的准则。 当冰冷的剑刺穿最后一个黑衣人的眉心,黑衣人在弄痕面前缓缓躺下,双目圆睁,血涌如潮。弄痕冷剑环视,确认无一人生还,这才冷剑归鞘。蓦地,心里咯噔一下,惊叫一声,“坏了!” 耿东旭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连带着失踪的还有远远站着的司马逸。 目色霎时如血,难抑心中愤恨。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心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寒光掠过,长剑砰然归鞘,于死寂的夜里发出惊悚之音。 跨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弄痕面无表情的走出破庙。 外头风声萧瑟,空无一人,唯有荒原的风不断掠过枯黄的地界。 俯身蹲下,弄痕就着月光查探四周是否留有痕迹。寻人,亦是她的一技之长。起身,嘴角展露轻蔑的冷笑,目光如月清冷。 蓦地,小腹传来轻微的抽动,弄痕不由的蹙了蹙眉。 莫非方才用力过度所以动了胎气?纤细而苍白的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眉目瞬间温暖如春,不禁低头呢喃,“孩子,莫怕。待娘亲处理好一切,便与你一起归隐山林,好不好?到时候,娘与你,守着你爹,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离。” 抬眼间,已是泪眼朦胧。 真的不会分离吗?那为何如今独剩一人?荒原漫漫,一人独行萧瑟? 深吸一口气,弄痕握紧手中的冷剑,心头鲜血淋漓。微微昂起头,又是一朝明月圆,月相似,人已非,何用? 千燎,明月尚且每月圆一回,你我却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你说你不会恨我,可是现在,我却开始恨自己。如果那一剑……如果没有那一剑,也许我们不会落得天人永隔的地步。而我,也不会想你想到痛彻心扉。 顷刻间,泪如泉涌。 弄痕任凭泪水将自己淹没,一人持剑,独走荒原。她此刻的身子,已经经不得再动用过多的功力,否则就会危及腹中骨肉。她不敢,平生头一次,心生惧意。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保住他们的孩子。 谁也不会明白,一个人走在冰冷的月光里,哭着想着鲜血淋漓的画面,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压抑的哭声,恍若原野的风,徘徊不去,闻之肝肠寸断。 可惜,世间没有也许。 耿东旭架着马车在车道上飞驰,司马逸被敲晕在内,不省人事。 突然之间,万箭齐发。锋利的箭矢旋转飞速,如雨般射向马车,只需片刻,就能将马车射成马蜂窝。 眸子骤然瞪大,耿东旭一声惊呼,瞬时跃下马车就地翻滚。长剑出鞘,狠狠砍向来袭箭雨。 爱,你没有资格 突然之间,万箭齐发。锋利的箭矢旋转飞速,如雨般射向马车,只需片刻,就能将马车射成马蜂窝。 眸子骤然瞪大,耿东旭一声惊呼,瞬时跃下马车就地翻滚。长剑出鞘,狠狠砍向来袭箭雨。 长箭刺穿耿东旭的胸口,鲜血从箭尖不断滴落。猛然蹙眉,耿东旭瞥一眼着插满箭的马车,陡然身驾轻功,勉力逃离。 不远处,乔律明现身走出黑暗。身后弓箭手收弓待命,一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长袖一挥,乔律明冷然,“去把人带回来。” 马车被万箭射中,却没有一支箭刺穿车身,可见弓箭手射箭时都是把握好力度的。旨在逼退耿东旭,无异杀人。若非慕容元楹暂时不想与苏城池撕破脸,耿东旭早已是万箭穿身,岂能全身而退?那胸口一箭,算是对苏城池劫走司马逸的警告与惩罚。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然,等司马逸醒转,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个房间,唯独不同的是,慕容元楹加重了守卫调度,门里门外都是强装精悍的家丁。司马逸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官兵,而非普通家丁这么简单。 雅致的花厅里,慕容元楹悠闲惬意的品着香茗,今日的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和煦温暖。外头的风,有些凉,慕容元楹却毫无寒意,容色淡定。 只抬头看了司马逸一眼,慕容元楹的脸上仍是惯有的从容,“你醒了?” 冷冷坐下,侍女随即奉上一杯温暖的香茗。晾得刚刚好,气愤热,入口甘香。司马逸品了一口,不觉冷笑,“靖王府上的东西果然是极好的,一杯茶也能品出人生百味。” 知道司马逸在冷嘲热讽,慕容元楹放下手中茶杯,缓缓起身,“司马兄可是有话要说?你我交情深厚,不妨有话直说。” “慕容元楹!”司马逸骤然起身,直呼其名讳,“你少装模作样!你以为本王是傻子,还会由着你骗得团团转吗?” “司马兄这是何意?”慕容元楹凝眸。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司马逸冷然怒喝,“你为何要骗本王?分明倾城还活着,你却非说倾城已死。慕容元楹,你到底是何居心?” 慕容元楹愕然注视司马逸,眸色如霜凄寒,眼底流光一转,“是苏城池告诉你的?”怎么会?苏城池怎么会知道若倾城还活着?是自己身边有了奸细,还是苏城池的能力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司马逸笑得凄冷,“果然是!” 当下一顿,慕容元楹有种不打自招的耻辱。眉色一冷,慕容元楹嗤冷,“司马逸,本王与你多年交情,你不信本王却要信苏城池吗?” “就因为太相信你,本王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如果当初本王不顾一切带倾城走,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煎熬。慕容元楹,本王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瞒着本王有关倾城的事情。不管你怎么想,怎样不舍,倾城,本王要定了!”司马逸异常坚决,坚决得没有回旋的余地。 慕容元楹的眼睛颤了一下,袖中的五指紧握成拳,心底微凉,“是吗?” “是。”司马逸冷然。 慕容元楹拧头看他,在司马逸的眼睛里看到无与伦比的肯定。他是这样深爱着若倾城,无法更改,无法抹去。眸色暗沉,慕容元楹忽然觉得嫉妒丛生,仿佛心底深处的魔鬼不断张牙舞爪,刺激着脆弱的灵魂。一颗心原就是鲜血淋漓,此刻正是颤抖不已。 “你不能带她走!”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 “凭什么?”司马逸嗤寒,四目相对,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对峙。 “因为倾城只能属于本王!”慕容元楹深呼吸,脖颈间青筋暴起。 司马逸忽然朗声大笑,笑得极其轻蔑无温,“笑话!慕容元楹,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国破家亡时,你在哪?备受折辱时,你又在哪?倾城命悬一线,慕容元楹,你可是抱着自己的娇妻婉转缠绵啊!试问,你堂堂大毓朝的靖王爷,能给倾城什么?名分?还是无可取代的尊荣?别忘了,你已妻妾成群,如何还有资格去爱倾城?” 慕容元楹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双眸充血,“本王对倾城的爱,你绝不会明白!” “慕容元楹,你少在这里充情圣。倾城伤痕累累,怎还会愿意再见你们慕容一族的面目。唯有本王才能给她名分,给她真正的幸福。本王会带倾城走,离开皇宫,离开大毓,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给她安定平和的生活。这些,慕容元楹,你扪心自问,给得起吗?你给得起吗?”司马逸厉声嘶吼。 一词一句,全部戳中慕容元楹的内心深处。 这样的话语,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借口。除了不断重复着深爱不变的誓言,他真的给不起若倾城任何承诺。即便他愿意为若倾城休妻,可是她肯还会回头吗?多年前她不曾给过他机会,多年后,她是否还会一如初衷据他千里之外? 心,疼得无以复加。 “司马逸!”慕容元楹无温怒喝,眼眶湿润。 “本王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也不会让你掀起战乱。”司马逸冷然,“倾城不会愿意看到本王助纣为虐,荼毒天下苍生。所以,若你敢再起兵戈,本王必与你抗战到底。鱼死网破,在所不辞!” 慕容元楹笑得无比冷冽,看了不远处的乔律明一眼,“好!很好!既然如此,休怪本王不念多年之情。” 司马逸自然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咣当一声长剑出鞘,乔律明的剑锋距司马逸的脖颈唯有毫厘之差,眼底是无温的杀气。司马逸桀骜的抬起脖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慕容元楹,算本王错看了你!” 乔律明看了慕容元楹一眼,却见他重重合起眼帘,缓缓背过身去。 扭头望着司马逸,乔律明笑得轻蔑,“王爷,何必呢?” “废话少说,要杀就杀。本王如今是俎上鱼肉身不由己,你们最好牢牢记住,若本王能有来日,必不与你们善罢甘休。”司马逸岂是如软之辈。一生桀骜惯了,任谁也不能改去他的脾性。唯有若倾城,才肯教他放下一切骄傲,只想好好守护,好好呵护。 你们想得到什么? “废话少说,要杀就杀。本王如今是俎上鱼肉身不由己,你们最好牢牢记住,若本王能有来日,必不与你们善罢甘休。”司马逸岂是服软之辈。一生桀骜惯了,任谁也不能改去他的脾性。唯有若倾城,才肯教他放下一切骄傲,只想好好守护,好好呵护。 还记得离别那天,下着雨,那个一袭蓝色的雨中倩影。他曾站在雨里,透过朦胧的雨帘去看高墙上撑伞的女子,午夜梦回,总是刻骨铭心。倾城莫怕,若我生,便与你相守;若我身死,亦魂魄同在。天上人间,永远守护着你。即便,你从未爱过我! 乔律明笑得无温,长剑划去。 突然嗡的一声,剑身当场折断成两截,砰然落地。所有人都瞪大眼眸,却见两道黑影迅速在眼前移动。一夕之间,恍若神兵天降。乔律明还来不及回神,肩头已然挨了一掌,身子腾然飞出去,狠狠撞在柱子上,无声落地。 “来人!”慕容元楹怒容呵斥。 待众人围将上来,两个黑影却已一左一右挟着司马逸飞身屋顶,消失在明媚的阳光里,高悬的屋顶上。 乔律明挣扎了许久才缓过气,捂着疼痛难忍的肩头蹒跚着走向抓狂的慕容元楹。 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把人劫走,当真该死!该死!何况,丢的还是司马逸!司马逸一走,大局也许就会逆转。不说其他,单单司马逸手中的云国兵马,若与慕容元策联手,自己便毫无胜算。 “王爷?”乔律明面无血色,唇角溢血。看样子,伤得不轻。 “无论如何,不能让司马逸活着见到皇帝!”慕容元楹杀意毕现。 费力的施礼,乔律明沉沉颔首,“是!” 身子宛若风筝,不断在空中跳跃。司马逸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脑子浑浊一片。最后的记忆停在乔律明挥剑的一瞬,他分明听见刀戟截断的声音。胳膊被左右挟持,丝毫不能动弹。 待最后落地,他才恢复自由。 定睛一看,却已身在官道之上,三匹马近在眼前。缰绳缚在树干上,看似有人故意为之。眸色一敛,司马逸敌意注视眼前黑衣蒙面的两个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退后一步,司马逸突然冷冷笑了几声,“你们是平阳王府的人?” 黑衣人缓缓摇头,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黑衣男子上前一步,“王爷勿要疑心,我等是友非敌。” “日间尚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谈什么是友非敌?”司马逸冷然,“说,你们到底想怎样?” “王爷以为我等要作甚?”黑衣女子明眸闪烁。 司马逸凝眸看着他们,“你们也想从本王手中借得云国兵马?哼,做梦!本王岂会与尔等鼠辈为伍?要杀便杀,废话少说。” “王爷一身傲气,倒真教本王佩服。”话音刚落,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介男子。阴暗的树荫落在他身上,带着孤寂的寒风。锦衣华服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哀伤,富贵荣华抹不去心头的咫尺天涯。俊逸的脸庞,镌刻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与淡漠,像极了奈何桥边的彼岸花,虽然绚丽,却有着教人无法读懂的悲凉。 黑衣男女随即向他行礼,“王爷!” 一瞬间,司马逸看清那人的脸,不觉惊出声来,“南陵王?” “英王,当日一别,如今可好?”萧漠南仍是惯有的不温不火。 闻言,司马逸笑得轻蔑,眼底满是不屑与鄙夷,“想不到一向以清高自居的护国公府小公爷,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贪*婪之辈。什么清冷孤傲,都不过是惺惺作态的伪装,当真令人刮目啊!” “你!”黑衣女子仿佛动怒,不由握紧手中的剑。 “浣纱,不许无礼。”所幸被黑衣男子按住。 萧漠南不怒反笑,“英王还是当初的英王,依旧是这样桀骜不驯的脾气。”幽然轻叹,双手置后缓缓走到司马逸跟前,萧漠南眼底流光微闪,“不过,怕是要让英王失望了,本王并不想与平阳王这般拥有通天的权势。” 司马逸微微一怔,“你这是何意?” “即便你不说,本王也知道平阳王与靖王到底要做什么。”萧漠南有着一双可以看破一切的眼睛,深邃得教人为之心碎,“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少人为了身后虚名,虚掷青春,搏命不已?” “你知道?”司马逸凌然。 “本王是不喜欢明争暗斗,但本王不是傻子。正因为厌倦这些伎俩,才会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问。可惜……”萧漠南望着司马逸,隐隐透着哀戚,“身处其中,岂能全身而退?” 敛了脸上的戒备,司马逸顿了顿,“你们救了本王,但并不代表本王会因此感激你们。”长袖一挥,“说罢,你们要从本王身上得到什么?” 萧漠南低头浅笑,微微摇头,“随本王去见皇上。” 骤然抬头,司马逸不敢置信的望着萧漠南,“你不想……” “本王只知道,天下苍生所渴望的,是最平凡的生活。一旦战乱,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本王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一天,所以不会心存非分之想。”萧漠南说得直白,内心深处却何其明白,是她不愿再见血流漂杵的战场。所以他必得维持她如今的安宁,唯有这样,才能抚平心中的疼痛。 “多少人渴望一登九五,你却是例外。”司马逸改了颜色,颇有些敬佩。看管了慕容元楹与苏城池的明争暗斗,如今的萧漠南更显难能可贵。 黑衣女子牵来马匹,司马逸看了萧漠南一眼,笑得从容淡然,“本王很少钦佩一个人,萧漠南,你算其中一个。待本王料理完这些事,必与你痛饮一番。” 萧漠南翻身上马,“好!本王随时奉陪。” 话音刚落,四人齐齐驰马而去,直奔皇宫方向。 倾城,本王来找你了!只要皇帝肯放了你,本王便双手奉上云国兵马,助他平乱。倾城,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再也不想夜夜断肠,回忆那抹雨中的倩影。本王要的,是着着实实的你,一个活生生的你,做本王的英王妃。 截杀:为你赴汤蹈火 倾城,本王来找你了!只要皇帝肯放了你,本王便双手奉上云国兵马,助他平乱。倾城,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再也不想夜夜断肠,回忆那抹雨中的倩影。本王要的,是着着实实的你,一个活生生的你,做本王的英王妃。 快马飞驰,耳边寒风凛冽。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笔直迎向四人。说时迟那时快,黑衣男子一把勒住马缰,抽剑相向,登时将大网劈成两半。一瞬间,无数锐利的竹筒从四面八方袭来。 “王爷小心!”话音刚落,四下声起。无数黑衣人自树顶跃下,将四人团团围住。马儿不断呵着白气,马蹄不是踢踏,显得极为焦躁。 萧漠南扫一眼四下里外三层的黑衣人,随即明白自己的处境,眸色一冷,随即冲黑衣女子道,“浣纱,保护好英王。” 黑衣女子颔首,“属下明白!” “荒原,冲出去!”萧漠南冷然。 黑衣男子随即迎合,“是!” 一时间刀剑声响彻苍穹,围堵的皆为高手之流,不似先前的泛泛之辈。几番厮杀,四人只得跃下马背,奔走于地面。萧漠南冷眼看着蜂拥而上的黑衣人,蓦地,冰冷的剑笔直砍向黑衣女子。 心头一惊,脚下移动,顷刻间已经来至黑衣女子身旁。萧漠南长袖一挥,登时将面前的杀手震飞。眸色一敛,锦衣翩然,霎时爆发无尽杀气。眨眼间,围上来的黑衣人悉数倒下,鲜血喷涌飞溅。 胸口骤然疼痛难忍,萧漠南陡然凝眉,瞬间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黑衣男子一惊,慌忙搀住萧漠南,“王爷?” “没事。”萧漠南硬撑着身子,浣纱亦急忙向他们靠拢。四人聚在一处,望着不断逼近的黑衣人,一个个怒目圆睁。 “王爷不可运气,小心旧疾。”黑衣女子既心疼又焦急,忙不迭搀起萧漠南。 望了浣纱一眼,黑衣男子眉色一冷,“王爷,你们先走,属下与浣纱随后就到!” “他们人多势众,你们未必能全身而退。”萧漠南面无血色,胸口之痛只增无减。 “他们要的是本王,本王随他们去便是。”司马逸冷然。 “不可!”萧漠南一把按住司马逸,笑得凄冷,“就算你跟他们走,他们也不会罢手。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双目通赤,不见到血是不会停手的。” 司马逸切齿,“岂有此理!” 黑衣男子冷剑一横,“王爷你们快走!” 浣纱随即挥剑劈开一条包围圈的缝隙,狠狠推出萧漠南与司马逸,“王爷保重!” 萧漠南重重喘息,赫然翻身上马,“英王,走!” 司马逸一咬牙,亦骑马飞驰。 身后厮杀惨烈,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怎样,总不过鲜血淋漓,逃不脱尸横遍野。 抄小道,萧漠南领着司马逸埋伏在宫门外,只待天黑无人才能不动声色的进宫。否则再有突袭,他与司马逸绝难再脱身。 “你伤得很重?”司马逸拧头望着痛苦稍减的萧漠南,面露担忧。 萧漠南凄然一笑,“只怪以前急功近利,练功练得着火入魔。如今一旦运功便会难以收住内劲,故而触发了旧疾,五脏震痛。现下已然好多了。” 不是不出手,只是出手太重,出手太狠,收不住反倒会伤了自己。既然如此,萧漠南便再也不出手,因为出手必会见血。他是看淡一切的人,怎会让自己染上血腥之气。 见司马逸不说话,萧漠南眼底流光熠熠,“英王,可否容本王问你一个问题?” “你我也算生死过命之交,有话不妨直说。”司马逸颔首。 “你为何突然来朝?而且不带一兵一卒?”这才是萧漠南,乃至慕容元策最关心疑惑的问题关键。 司马逸的眼神黯了一下,“为了靖王的一封书信。” “书信?”萧漠南不敢置信的眯起眼眸。与靖王有关? “靖王在信中说,倾城殁了,所以本王才会背着皇兄悄然来朝。不想……因此惹来滔天巨浪,看似平静的大毓实则暗潮涌动,危机四伏。”司马逸的眼角溢出一抹晶莹,“本王只是想见倾城一面,无论生死。好在,本王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倾城她……还活着。” 萧漠南的眼皮跳了一下,不动声色,“王爷怎知赫敏公主还活着?” “看你的神情,仿佛也知道内情?”司马逸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漠南毫无波澜的脸。 凄然一笑,萧漠南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顾自垂着头,心底微疼。若倾城回宫,他是始作俑者,又岂会不知。可是为何每每想起这事,心里便如刺深种?疼得无以复加。他忘不了那个明月夜,痛饮哭泣的女子。这样的蚀骨哀伤,这样的痛彻心扉。 许久,他才抬起眼帘,“你如此大费周章,只为见她一面,值得吗?” “换做是你,你是否会甘愿为心爱之人赴汤蹈火?”司马逸的眼里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心,狠狠疼了一下,萧漠南笑得凄惶,“赴汤蹈火?”那也要她给他机会才行。可是她的世界,早已容不得任何人的插足。她虽不承认,只当自己恨着,却不明白,爱与恨不过一线之隔, 跨越了爱的地界才是恨的边缘。越过了恨的边缘,会成就更执着的深爱,刻骨挚爱。 “本王愿为倾城赴汤蹈火。”司马逸目不转睛,声音陡然颤了一下,“你是否知道倾城身在何处?” 萧漠南骤然抬眼,眼神黯淡无光。许久,他才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本王不知。” 心,碎得不成样子。 望一眼昏暗的天空,萧漠南捂着生疼的胸口,举步走向宫门口。司马逸顿了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倾城,无论有多少苦难险阻,都不能扼住本王寻找你的脚步。即便翻转整个皇宫,本王都要找到你。 抬眼望着高耸的红墙,就是这样的四四方方,锁住了她的一生。司马逸忽然有种幸福的窃喜,终于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终于可以再见梦中的红颜。 “王爷!”两声轻唤,浣纱与季荒原拖着浑身血迹的身子,步履蹒跚的搀扶着走来。身上的血,早已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 萧漠南与司马逸转身,欣慰的望着安然回来的两人。 “嘣”的一声释放弓弦之音,伴着冷风萧瑟的呼啸。 季荒原骤然厉喝,“小心!” 然,为时已晚。 本王带不走你了(小草哭了) “王爷!”两声轻唤,浣纱与季荒原拖着浑身血迹的身子,步履蹒跚的搀扶着走来。身上的血,早已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 萧漠南与司马逸转身,欣慰的望着安然回来的两人。 “嘣”的一声释放弓弦之音,伴着冷风萧瑟的呼啸。 季荒原骤然厉喝,“小心!” 然,为时已晚。 冷箭急速旋转,笔直射向司马逸的胸膛。萧漠南毅然伸手,箭从他手心划过,狠狠刺穿了司马逸的身子。因为萧漠南的稍稍阻挡,箭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却还是毫不留情的扎进人体要害之处。 鲜血,顿时如潮涌出,瞬间染红了司马逸胸前的衣衫。 不远处,乔律明起身,嘴角是胜利者的欢愉。这便是两手准备,一旦杀手们失手,他这道最后的屏障就能起到关键的作用。防不胜防,置人于死地。 收起手中的弓箭,乔律明纵身一跃,顷刻间消失在茫茫夜幕里。 此刻,他可以回去向慕容元楹覆命了。 司马逸必死无疑。 身子重重向后仰去,那一刻,司马逸看见漆黑的夜空,闪烁着点点繁星,这样的耀眼夺目。温度急剧下降,冰冷的触觉涌入心房。 “司马逸?司马逸!”萧漠南抓狂的俯身抱起他的上半身,恨得切齿。他已经抓住了致命的一箭,却还是失了手,眼睁睁看着冷箭刺入司马逸的胸膛。这种悔恨,难以言表。 “本王只想、只想知道,倾城到底、到底在哪?”司马逸只觉眼皮好重,全身冷得发抖。嘴里不断涌出血腥之气,伴着温润的嫣红,染红衣衫。 萧漠南顿在那里,人之将死,他却还心心念念着若倾城。心,疼得不知所以。眉头紧蹙,抬眼望着高耸的宫墙。萧漠南重重颔首,“你撑着,本王带你去见她。” 季荒原与浣纱面面相觑,神情哀伤。 跳蚤般的身影陡然跃入云藻宫的宫墙,以最快的速度点了寝殿外宫人的睡穴,一般这个时候,皇帝会在春风殿批阅奏折。所以,云藻宫只有若倾城一人。 “谁?”若倾城正预备沐浴,故而支开了所有人。寝殿的门吱呀一开一合,伴着外头呼啸的冷风灌进来。若倾城拉紧外衣,缓缓走出屏风。 蓦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若倾城霎时瞪大眼眸。 萧漠南抱着浑身是血的司马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外头,季荒原与浣纱牢牢守着。 那一刻,若倾城的羽睫止不住颤了一下,美丽的容颜顷刻间凝结到一处。颤抖的手缓缓抚上司马逸胸口的冷箭,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萧漠南将司马逸靠在房内柱子处,抽身退开几丈远,痛心的背过身去不忍直视。 司马逸无力的睁开黯淡的眼眸,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是、是本王的倾城、倾城吗?”望着改了容颜的若倾城,他已然不敢相认。唯一熟识的,便是那样一双哀伤而带着倔强的眼眸。就像彼此间的印记,刻骨铭心,无可更改。 “本王快、快死了,你能告诉本王,倾城她……在哪吗?”惨白的唇不断挪动,发出颤抖的声响。 若倾城狠狠点头,顷刻间泪如泉涌,“是!我是若倾城。我是若倾城!” 一刹那,她看到司马逸原本灰暗的眼睛瞬间被点亮,那样的迷人,泛着璀璨的光芒,“你是、是倾城?” “司马逸,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若倾城哭着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模样,像极了弄凉临死的时候,这样的无助,这样的心如刀割,“司马逸,答应我,一定要撑着。我为你找太医!我帮你传太医!” “倾城!”司马逸撑着最后一口气,骤然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离开。脸上是欣慰而满足的笑靥,眼睛无力的眨了一下,“来、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了?司马逸,你给我听着,要活着!要活着!”若倾城已然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再也见不得任何人死在自己跟前。这种痛,她已承受不起。羽睫微扬,泪如雨下,若倾城哭着喊着他的名字,“司马逸,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司马逸的手,拂过她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若倾城哭得更加厉害。俊朗的男子笑得灿若星辰,“连哭的样子都跟本王想象的一样,真好。终于可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握住、握住你的手,叫着……你的名字。真好……” 若倾城泪流满面,“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一支刺入司马逸身体的长箭,如此触目惊心,鲜血淋漓。 “能再见你、见你一面,本王死而无憾。”司马逸只剩下出的气,胸口起伏得更加厉害。 “司马逸,你是故意的,故意惩罚我!”若倾城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不敢触碰他浑身是血的伤口,“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却要用这种方式让我一辈子忘不了你,一辈子记住你!司马逸,你好自私,好自私!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果!你不是傲气得很吗?你起来啊!起来啊!如果你站起来,我就跟你走!司马逸!司马逸!不要睡!不要睡啊!” “倾城,你、你说真的?”司马逸大口大口喘着气,“本王一定会站起来!站起来!”仿佛是最后的念想,司马逸真的凭着最后一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那一刻,他的脸上扬起月光般清华之笑,“可惜,本王却带不走你了!”身子,重重向前方扑去。 “司马逸?!”若倾城赫然抱住他,他的身子就这样毫无抵抗的倒卧在她怀里,“不要告诉我,一切都是因为我,不要因为我!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司马逸的手,慢慢挪至她的腰际,终于将她抱在怀里。嘴角是此生最迷人的笑,“我会在、在天上护佑你,守着你,陪着你。倾城,好好、好好的,要幸福、幸福的……”鲜血不断溢出他的唇角,染红了若倾城胸口的衣衫。她听见他最后的声音,“小心、小心……锦……盒……” 手,重重垂下,怀里的温度终于变得彻底冰冷。温热的气息不复存在,消失在遥远的国度。若倾城的泪,滴在司马逸的脸上,一如他身体的无温。 颤抖的红唇,发出彻骨的痛,呼喊着他的名字,“司马……逸……” 是他害死弄凉? 手,重重垂下,怀里的温度终于变得彻底冰冷。温热的气息不复存在,消失在遥远的国度。若倾城的泪,滴在司马逸的脸上,一如他身体的无温。 颤抖的红唇,发出彻骨的痛,呼喊着他的名字,“司马……逸……” 萧漠南重重闭上眼眸,须臾才转身,伸手探了一下司马逸的鼻息。眼底的痛更深了些,深吸一口气,望着神情微微凝滞的若倾城,萧漠南痛彻心扉,“他死了。” 若倾城转过头看他,羽睫不断颤抖,赫然滚下泪来,“他是为我死的吗?” 闻言,萧漠南没有做声,只是垂着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倾城痛苦蹙眉,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天下即将大乱,司马逸的死,不过是个开始。”萧漠南忍住悲痛,“这样的事,以后会连绵不绝。” 紧咬下唇,若倾城心如刀割,将司马逸的身体平放在地,“我不会让他白死的。”深吸一口气,“告诉我,是谁动的手。” 望着若倾城格外坚强的样子,萧漠南忽然于心不忍,苍白的唇颤了颤,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样的女子,他如何舍得用仇恨染红她的双眸。 “是……是他吗?”若倾城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萧漠南微微垂首,“聪明如你,何必明知故问。”语罢,萧漠南抱起司马逸的尸身缓步走向门口。 若倾城的鼻音突然加重,“你、你要带他去哪?” “去向皇上覆命。”萧漠南没有转身,也不敢转身。他怕看见那双流泪的眼睛,怕一旦回头,心却沦陷。径直走出去,若倾城僵在当场,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里。心,寒凉如夜,清冷如月。 司马、司马逸……就这样没了?没了……她不爱他,她知道,他也知道。可是为什么,司马逸你却这么傻,傻傻的回来,傻傻的丢了性命?你可知道,这么做只会让我余生不安,只会让我更加愧疚。此生,我该拿什么还你?即便我愿意跟你走,可是你在哪?你本可安享荣华富贵,却因我落得身死异国的下场,教我情何以堪? 我是一介亡国之人,家不成家,国不成国,怎么值得你这样舍命付出?不值得!傻瓜!司马逸你这个傻瓜!不值得!不值得!我真的还不了!还不了你这个傻瓜,一丝一毫的爱! 面无表情的关上房门,衣衫滑落,若倾城顷刻间泪如雨下。美丽的眸子重重合上,任凭浴盆里温热的水,没过自己的头顶。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得到暂时的平静。这样窒息的感觉,才能让她削减心中的哀戚与愧疚。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倾城才从水底钻出来,眸色如霜,带着浓烈的恨意。 外头,喧嚣一片。 她知道,是慕容元策来了。 司马逸的死讯会很快传遍皇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云国。要知道,云国国主司马敬没有承嗣的能力,百年后的皇位已然指定司马逸。而今司马逸死了,还死在大毓朝,可想而知后果该有多严重。 司马敬勃然大怒不在话下,如果有人趁机煽风点火,一场浩劫战乱是绝难避开的。天下,又要回到最初的动荡不安了。 漠然起身,若倾城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哭过的痕迹。仍是那样的清丽,那样的淡雅。举手投足间,与寻常无异。扬起迷人的浅笑,若倾城举步走向门口。 慕容元策开了门,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臣妾……” 还不待她施礼,慕容元策已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眼底的光格外迥异。若倾城微微一怔,鼻子有些泛酸,“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司马逸死了!”慕容元策拥着她,深情的在她眉心一吻,语调异常沉重。 明明已经知道,可是羽睫还是止不住颤抖,若倾城强忍住眼底的泪,笑得有些让人心疼,“皇上,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如想想该如何力挽狂澜。” 慕容元策深吸一口气,“大战将至,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真的要开战?”若倾城的眼睛眨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抖。 “莫怕,如果真的开战,朕会派人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慕容元策愈发将她紧拥,那样的由衷恐惧,教人感动不已。 若倾城笑得无温,眼底凄寒,“臣妾会与皇上同在。” 那一刻,他低头,撞进她眼里的温柔池,难以自拔。 嘴角是灿烂而疼痛的笑,慕容元策捧起她的脸,温柔至极的吻下去。舌尖的交错,传递着彼此的深爱,他拼命摄取她嘴里的甜蜜,仿佛这便是永远。好想这样一辈子,吻着你的唇,呼吸着你的呼吸,再也不放开,傻傻的爱你一生一世,来生来世。 倾城,朕爱你,一如你当初的执着。 “皇上?”若倾城扬起美丽的眸子,触碰到他眼底隐藏的东西,略略有些心疼,“你有心事?” “就在朕进门之前,靖王调集了大批军队集结东门城外。平阳王府亦兵犯西门城外,形成前后夹击形势,皇城已然岌岌可危。”慕容元策说得很轻,却一字一句重如千斤。 若倾城的笑凝在唇边,眼里的光瞬时黯下去,“皇上的意思是……靖王和平阳王,都反了?” “这些不过是迟早的事,只要朕不教他们联手,一切都还在控制的范围内。”慕容元策很清楚,若然他们联手,别说皇城,他自己的命尚且握在他们手里。现下他最担心的倒不是他们联手,而是担心云国和玉凉国同时出兵,到那时就不是简单的内乱,说不定还有异族入侵的荼毒之害。若真是如此,当一发不可收拾。 楹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楹哥哥…… 慕容元策轻叹一声,“打从朕利用弄痕毁了靖王的无极山庄,朕便知道料到靖王会反。朕唯一没想到的是司马逸会搅进来,打乱了朕的计划。” “你说什么?”若倾城骤然瞪大眼眸,“无极山庄是……是靖王、靖王……”眼泪骤然落下,若倾城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不!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弄凉……弄凉是楹哥哥害死的?是楹哥哥下令追杀她们?是楹哥哥让弄痕来杀她,才会害死弄凉?不!不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夕儿?”慕容元策愣在那里,痴痴望着若倾城疯癫般的状态。 紧咬下唇,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是他害死弄凉!是他!是他!是他!”疯似的,若倾城冲出房去。 下一刻,慕容元策骤然从身后拥住她,一声呼唤,肝肠寸断,“倾城!” 你凭什么说你爱我? “夕儿?”慕容元策愣在那里,痴痴望着若倾城疯癫般的状态。 紧咬下唇,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是他害死了弄凉!是他!是他!是他!”疯似的,若倾城冲出房去。 下一刻,慕容元策骤然从身后拥住她,一声呼唤,肝肠寸断,“倾城!” 羽睫陡然扬起,若倾城僵在当场,整个人犹如雷击,止不住颤抖。身后的男子深情紧拥,灼热的呼吸吹在耳后,何等讽刺。仿佛在无情的嘲笑,嘲笑她的愚昧,嘲笑她的自欺欺人。以为忘了自己的身份,别人就不会察觉,到了最后,她才知道,真正愚蠢的人是自己。明明被看得透彻,却一个人演着独角戏,让别人看尽了笑话。 那一瞬间,若倾城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赤果果的呈现着。可笑她还浑然不觉,自以为是。 “倾城!”慕容元策痛彻心扉,热泪滚落。 刹那间,若倾城泪如雨下,狠狠推开他。 四目相对,多少爱恨纠葛其中,多少恩怨从何说起?他望着她,双双泪流满面。这样的场景,他幻想过千万遍,甚至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一个呼唤,却足以牵动三生灵魂,该有怎样的痛,才能唤出她的名字?该怎样的刻骨,才能换得她的回眸,换回她的转身? “你…。。知道?”若倾城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浑身紧绷,目色如血。 “我们同床共枕三年多,你的一切,朕再熟悉不过。自己的女人,难道还会不认得吗?从朕第一眼看到你,便已经在心里认定,你就倾城!即便更改了容颜,你还是倾城,一生一世都不会变。”慕容元策潸然泪下。 身子晃了晃,若倾城忽然笑得凄然,带着无尽的痛与恨,“慕容元策,你当我是傻子?你真当我是傻子?你骗得我好苦!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还要陪你笑,陪你疯。”颤抖的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心口,这里,疼得无以复加,仿佛有刀刃,狠狠宰割,鲜血畅快的奔涌。 “慕容元策,你好啊!真好,够狠!够绝!”若倾城的恨意阑珊,声泪俱下,“这辈子,我赢不了你,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遇见你!我不会我不会!我绝对不会!” “倾城!”慕容元策陡然冲上去,紧紧的拥她入怀,“不要!不要这样!朕没有骗你,真的没有。朕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承诺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不信!我不会信!我不要相信!”若倾城奋力挣扎,无力嘶吼着,就像陷在牢笼的野兽,找不到出路,“慕容元策,不要再把我当成傻瓜,我不要再当傻瓜。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要故作不知,故意羞辱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慕容元策,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的伤我?慕容元策,你混*蛋!你混*蛋透顶!慕容元策……” 身子滑落在地,若倾城瘫坐在地,像个孩子般掩面哭泣。 “倾城,以后朕不会再伤你,朕会疼你爱你,一如你当初的执着,执着的深爱。”慕容元策泪流,浓重的鼻音带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尽的怜爱。温暖的手掌抚上她微凉的脸颊,这样真实,又这样的痛彻心扉,“欠你的,可否给朕机会弥补?从今往后,朕陪着你哭,陪着你笑,和我们的孩子一起,看旭日东升,看残阳似血。倾城,不要离开朕,朕再也经不起失去你的疼痛。你不会明白,那一剑刺进你身体的瞬间,朕恍若身死。当冷宫在大火里灰飞烟灭,朕真的以为一颗心都随你而去,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弥补你,不能再爱你。蒙上天垂帘,朕愿以下半生的年华相换,愿得倾城一人,付以万里江山亦不足惜。” 她抬起朦胧的双眼,哭的愈发汹涌,“慕容元策,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那一剑伤我多深?你知道熊熊烈火里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口口声声说爱我?!” 顷刻间,若倾城泪如雨下,歇斯底里的揪着慕容元策的衣襟,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当我被人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的东躲西藏,你在哪?当我为了生存不得不苟延残喘,几次九死一生,你又在哪?当我拿着匕首刺进弄凉的身体,鲜血喷在我身上,你在哪?你在哪!慕容元策,你现在却说你爱我,你凭什么爱我?你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说爱我?!” 他不知道到底她跟弄凉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弄凉没有回来,一定是回不来了。原因很简单,她死了!永远的离开的人世,离开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小姐。 慕容元策痛楚蹙眉,好多话梗在喉间,奈何发不出一点声音。除了陪她哭,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内心的痛,都无法替她痛。 他看着,看着若倾城陷入无尽的崩溃里,神情恍惚得令人痛不欲生。那不断滚落的晶莹,生生震碎他的灵魂。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赋予的,从来不是美好,而是无止尽的黑暗和死亡。 “弄凉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原以为,这辈子除了弄凉,我还能借着对儿子的思念活下去。可是慕容元策,我们的儿子死了。他才几个月大,什么都不懂,却睡在冰冷的坟墓里。”若倾城嚎啕大哭,“而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连为他痛哭一场都做不到!慕容元策,我恨你!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恨到骨子里……” 颤抖着拥她在怀,慕容元策哽咽着,泪如泉涌,“倾城,是朕害了你。若你真的恨朕,要杀要剐,都可以。求你,别再折磨自己,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不会明白,身边至亲一个个死去的痛苦。他更不会明白,换掉容颜何其容易,要换掉心肠该是怎样的残忍。她却一次次经历,一次次承受,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与死亡擦肩。多么希望,死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弄凉,不是慕容长忆,不是不是不是…… 欠你的,以命相抵 他不会明白,身边至亲一个个死去的痛苦。他更不会明白,换掉容颜何其容易,要换掉心肠该是怎样的残忍。她却一次次经历,一次次承受,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与死亡擦肩。多么希望,死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弄凉,不是慕容长忆,不是不是不是…… 抱头痛哭的感觉,谁也不会明白。历经朝代更替,历经生死离别,他们之间的就像纠葛在一起的绳索,越挣扎勒得越紧,只能窒息不能断裂。 “倾城,我们是不能分开的两个人。没有你,朕会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倾城,原谅朕,原谅朕。不要再离开,不要再从朕的身边逃开。朕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再也不会放任你的无影无踪。即便你会恨,恨得想要杀了朕,朕也要留住你,留在朕的身边,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慕容元策哭着喊着她的名字,肝肠寸断。 她抬眼看他,泪如雨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是朕要骗你,朕真的好怕你会再度消失,朕不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去寻找你的踪迹。倾城,朕折磨你,是因为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不敢承认早已爱上你的事实。一直以为朕爱的是青宁,可是当你飞身跳进火海的那一刻,朕忽然明白,前尘往事远远比不上你的一颦一笑。在朕心里,你才是一切,你才是那个值得朕去守护的女子。”慕容元策捧起她的脸,痛心疾首的望着她哭肿的双眸。 她不会明白,明明知道她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却要假装不识,陪着她演戏,是如何的痛彻心扉。每每看到她哀伤的眸子,他总会比她更痛,更难受。可是他明白,一切都是活该,都是他应有的报应。是他的辜负与无情,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若倾城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是我,还要骗我?还要故意装作不认识?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当你装作不相识的时候,我有多疼,我的心,好痛。我爱你那么深,而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连我是谁都认不出。” “不不不,朕知道!朕都知道!你的眼睛,你的笑,乃至你的呼吸,朕都铭记于心,怎么会不认得。”慕容元策痛到灵魂深处,这样的刻骨铭心,这样的蚀骨情殇,“你可知道,当朕看到你胸口的伤,朕真的好想抱着你,喊出你的名字。可是,朕不能,朕怎会不知道,一旦戳破你的身份,你就会逃到朕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朕不能再失去你,不能没有你!” “我不该回来!我不该回来!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宁愿死在荒山野岭,死在杀手的剑下,也不会回宫。”谁也不会明白,皇宫对若倾城而言意味着什么。国破家亡的羞耻,家族湮灭的前尘,不堪回首的折磨,不死不休的禁*锢,“早知道会有今日的痛不欲生,我应该死在冷宫的大火里,和瑾若一样,灰飞烟灭。如果那样,我不会有今日的羞辱,不用再面对此刻的你。” 慕容元策低下头,狠狠摄住她的唇,拼命吻着她稚嫩的唇。这样的忘乎所以,这样的不顾一切,连若倾城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应他的深情。这样的吻,带着沉重的哀伤,隔世的承诺,刻骨铭心。 眼泪,滴在她的脸上,若倾城抬眼看他,痛苦泪流。 “不管过往如何,朕庆幸你还活着,上天又给了朕重新开始的机会。倾城,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还是朕心中,一如初见的若倾城,多年来从未改变。”慕容元策笑得泪流满面。 多年,从未变?! 一瞬间,若倾城溢开唇角颤抖的微笑,却比哭还难看,“你是皇帝,一句话,断人生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父皇撞死在金殿上的画面,慕容元策,你能抹去那些用鲜血堆砌的过往吗?我抹去了脸上的疤,却抹不去心里的伤。就好比你守得住我的身子,却唤不回我的心。我已无心,如何与你重新开始?” 慕容元策的眼眸顷刻间黯淡无光,漆黑的夜落进他的眼里,漾开如风般萧瑟的无温。她看到他的身子晃了一下,神情恍惚至绝。他是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现在,他却找不回心中最爱的女子。她说她已无心,她说她已无力再爱。那他怎么办?一颗炙热的心,该怎样才能回归到最初的原点? 自袖子里取出一柄匕首,慕容元策笑得无温凄寒。他看到她微微凝滞的眼神,嘴角是恍如隔世的笑靥,“倾城,欠你的,朕如数奉还,可好?” 若倾城僵在当场,他却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狠狠朝他的胸膛刺去。 一瞬间,她瞪大眼眸,疯似的甩开他的手。染血的匕首咣当落地,他的身子重重往后仰去,鲜血如潮喷涌。 “元策?元策?”若倾城哭着扑上去,抱住他浑身是血的身子,“你为何这般傻?为何要这么做?” 他却眸色如灰,笑得释然,“我们,是否可以……扯平了?” 一人刺一剑?用性命相抵仇恨?可以么?倾城,可以么? 她重重点头,死死捂住他血流如注的伤口,瞬时泪如雨下,“我不恨你了,真的。慕容元策,你别吓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脸颊,慕容元策笑得宛若当初梅花树下的男子,一样的风华绝代,“别哭,朕会心疼。答应朕,以后不许再哭了。朕要你每天都幸福,每天都快乐。好吗?” 若倾城猛吸鼻子,不想却哭得更加汹涌,“慕容元策,别丢下我!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如果你敢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却眸色黯淡下去,“朕知道,你恨她们,所以纵容你做任何、任何事。其实,只要你开口,朕什么都会答应,真的什么都会……答应……” “太医?太医?!”仿佛突然回神,若倾城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抱着慕容元策血色淋漓的身子,厉声嘶喊,“来人哪,传太医!传太医!皇上受伤了!皇上受伤了!快来救救皇上!救救皇上!元策!元策……” 一瞬间,泪水迷住了双眸,她抱着逐渐丧失意识的男子,失声痛哭。 格杀勿论 目送若倾城出门,慕容元策的脸色随即暗下来,眸色阴冷无温。五指微微蜷握,霎时紧握成拳,容色肃杀冰冷。 苏流云就在正殿坐着,一脸的不可一世,抬眼间杀气凌然。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若倾城款款施礼,不紧不慢。起身,却见苏流云的面色愈发难看到极点。 蓦地,苏流云起身,快步走向她。还不待若倾城反应,苏流云忽然一记耳光,直将若倾城打倒在地。 一刹那,寂寥冲了进来,惊慌的望着有些被打蒙的若倾城,“你怎样?” 脸上刺辣辣的疼,若倾城摇了摇头,所幸没有伤到孩子。寂寥担忧的搀她起身,狠狠瞪着苏流云,“皇后娘娘就不怕伤了我家娘娘腹中的皇嗣吗?若然皇嗣有损,只怕皇后娘娘虽为一国之母,也是难当罪责的吧?” “放肆!”苏流云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也敢跟本宫这么说话。你信不信,本宫动动眉头,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娘娘的手段,奴才业已见过,怎会不信?”寂寥笑得冰冷,极具嘲讽之意。 苏流云勃然大怒,挥手便打。 “住手!”若倾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眉色森冷,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格外清晰。狠狠甩开她的手,若倾城傲然伫立,一身冷寒无人能比。视线扫过,带着极致霜色,“这里不是栖凤宫,还请皇后娘娘自重!” “夕贵妃!这是后宫,本宫是一宫之主!”苏流云怒吼,被若倾城的气场震住,略显底气不足,但依旧外露霸道。[综]深V炮哥 闻言,若倾城哼哼两声,笑得轻蔑,“无论是谁,进了这云藻宫,就得讲个理字。”眉色一凝,“皇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却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着实教臣妾刮目。” “独孤辰夕!”苏流云有些失语,不知该如何应付。 若倾城缓步走到座椅处,徐徐坐下,气定神闲,丝毫不将苏流云放在眼里。她的愤怒,可以发泄,但在若倾城眼里,什么也不是。所以,对苏流云,若倾城可以视而不见。因为从未放在心上过,根本就不必理会,不必计较。 沏了一杯青柠茶,若倾城瞥了苏流云一眼,“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苏流云恨然,“夕贵妃,本宫问你,皇上是不是你刺伤的?” 被子置于唇边,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若倾城的羽睫微微煽动,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青柠茶,眉眼间是欣然的喜悦,“是。” “为何?”苏流云一怔,想不到若倾城这么快就承认了,出乎她的预料。 “这个问题,你该自己去问皇上。”若倾城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寂寥一眼,嫣然一笑,这样的明媚灿烂。 苏流云嘴角扬起胜利者的欢愉,“夕贵妃,皇上现下伤势如何?” 若倾城心底黯了一下,冷眼看着苏流云逐渐变化的表情,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幽然起身,若倾城长长舒了一口气,“臣妾知道皇后的意思,不过是想趁着皇上伤势沉疴之际,置我于死地。可是皇后娘娘,臣妾不得不提醒一句,你对付臣妾,却忘了臣妾腹中的皇子吗?皇嗣为上,皇后娘娘也不想落个残杀妃嫔,祸害皇嗣的罪名吧?”[高干]阎王 那一刻,苏流云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和羞辱,身子略略抖动,仿佛气得不轻。若倾城越是不温不火,苏流云越是怒火难当。 “来人,把这个行刺皇上的刺客拿下!”苏流云一声大喊,外头的侍卫随即冲进来,一下子便将若倾城团团围住。 寂寥一下子慌了神,忙不迭挡在若倾城身前,与侍卫们面面相觑。事实上,谁也不敢先动手。夕贵妃有孕,这是举宫皆知的事情,何况皇帝宠爱夕贵妃胜于任何妃嫔乃至皇后,这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谁会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云藻宫撒野。万一皇上来日追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若倾城骤然望着苏流云,笑得绝世,笑得倾城,“看样子,皇后娘娘是忘了当日的贤妃和兰贵妃,是怎么死的。” 心底一寒,苏流云浑身毛孔直立。 花未眠倒也罢了,赐死也不过一杯鸩酒。但兰姬死得却惨不忍睹,苏流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颤。 “夕贵妃,你勿要妖言惑众,本宫是皇后。”苏流云除了强调自己是皇后的身份,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事实上,她当真一无所有。 “是啊,您是皇后。”若倾城无温,“如果皇后娘娘确信皇上不会追究,大可将臣妾就地正法。不过臣妾向您保证,皇上一定会让皇后娘娘步上兰贵妃的后尘。到那时,臣妾就能在下面,等着伺候皇后娘娘您!”末日中的日常生活 一瞬间,苏流云的面皮都变得青黄,眼底寸寸惊慌,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放肆,皇上不会如此对待本宫,绝对不会!都是你!是你狐媚皇上,妖孽祸国。如今朝堂震动,本宫便要用你的命,抚平一切。” 若倾城哧鼻,长袖一挥,大步朝外头走去。 “拿下!”苏流云怒喝。 顷刻间,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按住若倾城的肩头。说时迟那时快,寂寥脚下移动,一掌推到其中一名侍卫。下一刻,身形一转,已然拔出身旁侍卫的长剑,架在了另一名侍卫脖颈上。扫一眼虎视眈眈气氛骤紧的众人,寂寥齿冷,“谁敢!” 苏流云气得咬牙切齿,连唇色都发紫,“拿下拿下!本宫是皇后,你们敢不听本宫的号令,本宫一定教你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侍卫们有些打颤,一双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若倾城,人心浮动。 见状,若倾城仍是稳如泰山的淡然,瞥了寂寥一眼,笑得森冷,“寂寥,杀!” 话音刚落,寂寥的剑已经划开侍卫的脖颈,鲜血顿时喷涌出来。四周死寂般的沉静,所有人都震在当场,为若倾城的一身凌厉,狠到极致的手段。当着皇后的面,一介贵妃杀鸡儆猴,该有怎样的勇气和霸气,才能做到? 侍卫们吓得面色发青,但听得苏流云斩钉截铁,“夕贵妃行刺君王,罪同谋反,而今忤逆抗罪,立即格杀!” 寂寥的眸子骤然瞪大,手中的剑,狠狠抖了一下。 我们的命中注定 “太医?太医?!”仿佛突然回神,若倾城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抱着慕容元策血色淋漓的身子,厉声嘶喊,“来人哪,传太医!传太医!皇上受伤了!皇上受伤了!快来救救皇上!救救皇上!元策!元策……” 一瞬间,泪水迷住了双眸,她抱着逐渐丧失意识的男子,失声痛哭。 倾城,我不怪你恨我,原是我活该,是我伤你在前。若有重来的机会,此生必不负你。来生,还要与你在一起,执手白头。倾城,无论世事变迁,无论容颜改变,你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只是,你不知道,我却自欺欺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初为何顶住满殿文武,执意要你活着。只因你是我,心里的奇迹。没有你,如画山河又有什么意义? 终究,还是我负了你,终究没有勇气直面你的眼睛,大声的说出我爱你。 倾城,给我机会,不要再松开彼此的手,让我们重新来过。 可好?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若倾城坐在梨树下,抱膝啜泣。这样压抑,这样的痛彻心扉。 慕容元策,不要死!我恨你,却是因为我爱你。你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从我第一眼在梅林看到你,我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自己。午夜梦回,你的声音徘徊耳际,你的影子在烛光里闪烁。不是不原谅,是不敢,好怕放掉恨的借口,就会重新陷落在你的世界,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你说,欠我的,以命相抵。 可是慕容元策,你欠我的,何止一条性命。你还欠我一生一世,欠我三生三世。慕容元策,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重生之大地主传奇 如果你敢轻易赴死,我便要你遗憾三生,我若倾城对天发誓,说到做到。 “慕容元策……”若倾城抬起头,望着萧瑟的树丫,泪落无声。 不远处,寂寥神色痴然,暗了眸子,悄然背过身去默默拭泪。终于,你还是等到了自己的幸福,终于,不用再孤零零的一个人。空寂的世界,终究会有明媚的光,照亮黑暗的角落,换来她的重生。 倾城,你幸福吗?如果你觉得幸福,就勇敢去爱。 寂寥昂起头,泪流满面,低语呢喃,“倾城,祝你幸福。无论将来怎样,我仍会守着你,默默的守着你一辈子。” 抬眼间,却见若倾城奔向紧闭的房门,狠狠拨开门口拥挤的太医们,疯似的冲进去。那一刻,寂寥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还有嘴角溢开的迷人轻笑。低下头,痴痴哼几声,心在滴血,脸上依旧悬着俊逸的笑。 爱是付出,欲是索取,所以此刻他不觉得痛苦。 虽然痛,却不苦。因为她幸福,他也跟着坦然。 只要每天看到她,看到她的笑,此生足矣。 若倾城站在门口,一步一顿走进去,窦辞年领着所有人退出房去。她看到床榻上的男子,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嫣红的血迹从纱布里隐隐透现,触目惊心。俊朗的男子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寻不到一丝帝王该有的威严。此刻,他只是一个受伤的男人,一个为爱甘愿赴死的丈夫。 坐在床沿,若倾城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纤细的指尖拂过他惨白的唇瓣。不时传递的温度昭示着她的恨,缓缓流逝。重重闭起眼眸,她心痛如绞。脖颈间青筋微显,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忽然直直的吻下去,吻住他的唇。横宠强欢,女人,要定你 过往的画面如闪电般在眼前闪过,那个风一般的少年,一如往昔的风华。红烛夜,那双璀璨的明眸,曾经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忘不了他对她说的承诺,白首同心,生死不离。虽然遥远,却格外倾心。 一滴璀璨的晶莹沿着长而卷曲的羽睫,重重滴在他的眼皮之上,换来他浑身悸动。下一刻,一双厚实的手勉力环住她的脖子,紧接而来的是倾力相吻。让彼此的灵魂归到一处,生命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元策,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倾城,让我们重新开始。 她抬头,笑得绝世,“这辈子你欠我的,只能慢慢还。” 慕容元策扬着惨白的笑,动情的眨了一下眼睛,疲倦而无力,“已然为你弃了天下,何妨为你付出一生?” “我曾为你负了父皇的山河,如今你却为我抛下社稷。你说,我们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若倾城笑着,泪流满面。 闻言,慕容元策握起她为了的手,“傻子跟傻子在一起,才会幸福一辈子,不是吗?” 若倾城一怔,像个孩子般放声哭了出来。 慕容元策,我们都是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这辈子,我们绝不放开彼此的手,一直这样走下去。 外头兵戈四起,内头却温馨至绝。名誉、权力、势力,在爱的面前,分文不值。 寒云忽然再外头叩门,“皇上,娘娘,皇后娘娘来了。”职业解梦师 忙不迭敛了容色,慕容元策小心翼翼的为她拭去脸上泪渍,“好了,不许哭了,再哭可要将眼睛哭坏了。” 若倾城笑得酸涩,“哭瞎了才好,便能住进重建的冷宫里,安安静静的过一生,省得看到你心烦。” “只要扯开止血带,你就能得偿所愿。”说着,慕容元策伸手去扯身上的绷带。 “不要!”若倾城一惊,慌忙按住他的手,眸色担惧皆有。 他却笑得得意,像个孩子般,展露顽皮的笑靥。 发觉自己着了他的道,若倾城撇撇嘴,小心的为他拉好被角,“你躺着别动。” “你要去哪?”慕容元策一愣,生怕她一去不返,借机逃离。 “都已然被你看穿了,还怎么逃?偌大个皇宫,我想躲也没地方可躲,何况……”若倾城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带着他,如何逃得掉?不怕你这个大毓朝的开过帝君发追缉令通缉吗?好了,我去拜见皇后,否则云藻宫便要鸡犬不宁了。” 慕容元策松了手,“不要与她硬碰硬,若有不便速速回来,朕与你做主。” 若倾城嫣然,“有我们的孩子在,料她也不敢拿我怎样。再者,我才是云藻宫的主子,她虽是皇后,岂可喧宾夺主呢?”语罢,若倾城直起身子,一步三回头的望着他,最终消失在门口。 目送若倾城出门,慕容元策的脸色随即暗下来,眸色阴冷无温。五指微微蜷握,霎时紧握成拳,容色肃杀冰冷。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有我在,你的江山不会塌 侍卫们吓得面色发青,但听得苏流云斩钉截铁,“夕贵妃行刺君王,罪同谋反,而今忤逆抗罪,立即格杀!” 寂寥的眸子骤然瞪大,手中的剑,狠狠抖了一下。 “皇后当朕死了吗?”话音刚落,苏流云霎时僵在当场,面色铁青。视线紧紧盯着大门处,却见窦辞年搀着面若白纸的慕容元策,缓缓而来。她清晰的看见,慕容元策眼底无温的杀气,还有毫无眷恋的冰冷。 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苏流云的底气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侍卫们急忙撤开两旁,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窦辞年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瞎了你们的狗眼,也敢动夕贵妃!滚!” 刹那间,侍卫们连滚带爬的抬了尸首退出去。 若倾城心头一紧,忙上去搀住摇摇欲坠的慕容元策,眼底微疼,“皇上怎么起来了?” 慕容元策笑得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朕若不至,你便不保。你说,朕该不该来?” 低头轻笑,若倾城的脸上云开一片红晕。慕容元策心疼的望着若倾城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总算自己来的及时,她未有损伤。眸子骤然冷冷注视一旁战战兢兢的苏流云,慕容元策冰冷如霜,“皇后不在自己宫里待着,竟也敢到云藻宫大发权威,当真是了不得了!” 苏流云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听说皇上受了重伤,所以前来探望,绝无挑衅夕贵妃之意。臣妾心系皇上才会怒急攻心,请皇上明察。”嫡女策,素手天下 “朕听得一清二楚。”慕容元策嗤冷,“皇后啊皇后,朕还未死,你就要来做朕的主了吗?告诉你,如今平阳王集军城外势如谋反,若他敢轻举妄动,朕一定拿你祭旗。” 一语既出,苏流云登时瘫软在地,整个人霎时灭了方才所有的气势。 心头一顿,若倾城担忧的望着慕容元策愈发深锁的眉头,搀了慕容元策坐下,扭头冲窦辞年道,“烦劳窦公公去给皇上取药来,太医叮嘱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次,方能止血促进愈合。” 窦辞年颔首,“是,奴才立刻去。” 慕容元策握住她的手,她却身形一顿,他的手竟如此冰凉。不由的娇眉微蹙,若倾城含泪望着慕容元策毫无血色的脸,心痛如绞。 斜眼看了苏流云,慕容元策口吻肃冷,“苏流云,朕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平阳王未退兵之前,你最好待在你的栖凤宫。若敢动什么心思,朕必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不是自诩皇后吗?好!那朕就警告你这个一国之母,朕不管后宫之中谁会按捺不住对付云藻宫,但凡夕贵妃有所损伤,便权当是你!记住了吗?” 苏流云颤抖得不成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是,臣妾、臣妾记住了!” “滚!”只是慕容元策最后的声音。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云藻宫的,大抵是被锦月等人又搀又抬的挪出去的。总之,苏流云回到栖凤宫后,吓得脸都白了,全身瘫软。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喝下黑色的汤药,慕容元策的脸色却更加惨白,无力的靠在软榻上重重喘息,仿佛只要呼吸稍重,便会停止呼吸。 “你不来,看,伤口又裂开了。”若倾城望着他染红的绷带,潸然泪下。窦辞年在一旁与几个小太监一道,为慕容元策换纱布,重新上止血散。 “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朕比你更清楚,她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慕容元策冷汗涔涔,疼得有些龇牙咧嘴。 “到底也是后宫之事,你是皇上,何必揽了心烦。何况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对一个贵妃下手。”若倾城低低的说着,不似指责,却更教人心疼。 上药的时候,慕容元策倒吸一口冷气,迎上她时表情依旧保持轻浅的微笑,“在朕心里,你从来不是后宫之一。” 若倾城抬头,忽然泪如雨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才是天下!”慕容元策重重闭上眼睛,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元策?元策?”若倾城哭着扑上去。 这一剑,只差毫厘就真的能要他的命。差一点,他们又阴阳两隔。一辈子,他们都在爱恨追逐。现在,谁也不想再转身,只想执手白头,一生不相离。前尘太苦,太痛,不若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视彼此为命。 元策,我会为你坚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要分开!绝色刺青 江泰安为慕容元策施了针,“娘娘放心,皇上是失血过多晕厥,只要按时服药,不惊动伤口便无碍了。” 若倾城痛彻心扉,重重颔首。深吸一口气,望着一旁的窦辞年,若倾城正了颜色,“皇上受伤之事还有谁知道?” 窦辞年摇头,“大抵只有皇后知道。” 苏流云有眼线在云藻宫,若倾城是知道的,只是不屑打草惊蛇罢了。眉色一敛,若倾城的眼底流光闪过,“马上封锁消息,此事断不能教平阳王或是靖王知道。否则……”否则他们会借机攻城,瓜分天下。 自然,窦辞年也明白其中利害,忙施礼,“娘娘思虑极是,奴才这就去叮嘱太医和一干侍卫。” “对外,你便说皇上有感本宫有孕之喜,故而罢朝三日。从明日起,云藻宫鼓乐不断,断不能教外人察觉一丝异样。本宫会尽快想出退兵之法,撑过此劫。至于奏折,你便送来云藻宫,本宫会酌情处理。”若倾城一言一行,俨然有慕容元策的影子,像极了他的行为作风。一样的周全,一样的果断。 “是。”窦辞年不由的露出钦佩之色。 若倾城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刃。元策,你放心,我必拼尽全力,护江山一片安宁。亡国之恨,覆国之痛,我也无法再承受第二次。低眉望着沉睡不醒的慕容元策,若倾城泪眼迷离,心如刀割。 元策,有我在,你的江山不会塌;可是有你在,我的世界才不会亡啊!你要快点醒来,我一个人真的撑得很累。你说过,我们是不能分开的。所以我求你,为了我,快点好起来,不要放任我一个人,苦苦坚持。 要平安回来! 元策,有我在,你的江山不会塌;可是有你在,我的世界才不会亡啊!你要快点醒来,我一个人真的撑得很累。你说过,我们是不能分开的。所以我求你,为了我,快点好起来,不要放任我一个人,苦苦坚持。 极寒冰窖,司马逸的尸身安然置于冰棺之内,容颜栩栩如生,还是当初风华不减的云国英王。眉目间不变的,是他闭上眼眸的那一刻,凝在唇边的释然轻笑。弯弯的唇角,如沐春风,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若倾城站在冰棺旁,只觉得鼻子泛酸,再也不忍看下去,转身出了冰窖。 外头,窦辞年正候着,见着若倾城便施礼,“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何事?”若倾城急忙敛了悲伤的容颜,换上一贯的淡然。心,却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生疼生疼。 “娘娘交代的事,奴才业已办妥,特来覆命。”窦辞年幽然,看了一眼冰窖方向,不由的轻叹道,“皇上交代过,不许教人知道英王停尸于此。另外,也派人去了云国报丧,想必不久云国便会举国大丧,形势愈发严峻。” 重重呼出一口气,若倾城的眸子颤了一下,“皇上是对的,没有直接将英王的尸体送回去。云国国主再动怒,也不会不顾及英王的尸身未归,自然不会大兵入侵。使者一来一回,所需费时,也为缓解靖王与平阳王的围城之困,取得了喘息之机。” 窦辞年微微颔首,“娘娘所言极是。” “如今情势怎样?”若倾城边走边问。 “两王按兵不动,不知是何缘故。”窦辞年不解。 闻言,若倾城站住脚步,娇眉微蹙,须臾才嗤冷哼了几声,“怕是不知对方意图,故而驻足观望。一旦时机成熟,双方必要联手出击。所以此刻,靖王与平阳王一定会派使者互通消息,以确定各自的谋求。” “这该如何是好?”窦辞年面露难色。 长叹一声,若倾城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低头轻语,“若是弄痕还在,该多好。”回廊里的风,呼啸而过,带着刺心的温度。风吹着回廊外的帘子止不住摇晃,发出惊悚的声音。她的所有谋略只能抵挡一时,不能撑住一世。一切,还得慕容元策苏醒来做决定。然而事实是,慕容元策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如果继续睡下去,不但朝廷会乱,就连破围的大好时机也会错过。 思及此处,若倾城脸上的纠结越发深沉。 “看样子,我回来的正是时候。”一声微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抹倩影徐徐从黑暗中走出,走进若倾城的视线。微弱的月光如轻纱般披在她身上,漾开眼底如水般的清冷。 “弄痕?”若倾城一惊,登时喜不自禁,快步奔过去,一把抱住弄痕。瞬时热泪盈眶,“真好,你还好好的。吓死我了,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说完,竟有些呜咽。 弄痕笑得如风清凉,“都是贵妃娘娘的人了,还这样的失礼,没得教人笑话。” 语罢,轻轻推开若倾城,抬起手为若倾城擦拭脸上的泪。 “弄痕你去哪了?自从得了无极山庄覆灭的消息,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若倾城哽咽。 “还以为我死了?”弄痕的眼底有些悲凉,更多的是一种坚毅,“放心,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决定我的生死。” 蓦地,若倾城发现弄痕有些异样,视线陡然聚集在她的小腹上。尽管只是有些轻微隆起,但弄痕脸上洋溢的为人母独有的色彩,不由的教她眯起疑窦的眸子。许久,若倾城才颤了颤嘴唇,“弄痕,你是不是……” 弄痕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又看了一眼若倾城的肚子,笑得格外辛酸,“我们都一样,避不开躲不掉。” “你真的……”若倾城瞪大眼眸,“是、是、是……” “孩子是千燎的。”弄痕毫不避讳,在她与若倾城之间,本没有这么多的秘密。何况,她并不觉得怀上千燎的孩子,会是怎样不可饶恕之事。爱,没有错。错的,不过是时间与空间的错漏。 “千燎他已经……”若倾城忽然为弄痕心疼,关慰的握住弄痕微凉的手。 弄痕噙着泪,羽睫止不住颤抖着,“千燎……是我亲手杀的,他杀了师傅,我必须实践对师傅的诺言,清理门户。可是我不后悔怀上千燎的孩子,因为我爱他,所以心甘情愿为他延续血脉。” “我们都是傻瓜。”若倾城狠狠抱住她,泪如泉涌。 “好歹,我们都爱过,此生无憾。”弄痕泪落。深呼吸一下,弄痕抬头望着不断穿梭云层的皓月,凄凉之外还有一丝温暖,“双王围城,我已经知道。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若倾城松开弄痕,稍稍愣了一下,眼底露着犹豫之色。 弄痕轻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特意等肚子里的孩子胎气稳固才回来的。所以,你只管开口,我会量力而为,不会轻举妄动。” 略略松了口气,若倾城颔首,“好。但你必得答应我,不许以身犯险。我不能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和未来,牺牲你。”她已经毁去了弄痕的丈夫,再也不能教她失去唯一的,最后的依靠和寄托。 “我是刀头舔血惯的人,哪里会似你这般脆弱。”弄痕长剑在手,月光下眉目熠熠,仍是从前傲然不减的两仪阁主——独孤弄痕!一个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骇世高手。 沉默许久,若倾城抬头,“我要知道靖王与平阳王的一举一动,尤为重要的是,他们是否开始会晤?如果是,情势就会越发不可收拾。” 弄痕眉色一敛,“我知道该怎么做。”语罢,转身,背影寂寥孤单。 “弄痕!”若倾城忍不住喊了一声。 幽然顿住脚步,弄痕没有转身,只是握紧手中冰冷的剑。月光下,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一直延伸进若倾城的内心深处。 眼泪骤然涌出眼眶,若倾城抽泣着,“要平安回来。” 低头痴痴一笑,弄痕没有作答,忽然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仿佛从未来过。耳际的风呼啸着,宛若远方的呼唤,又似心中的呐喊,没有方向。 隔墙有耳,祸起萧墙 眼泪骤然涌出眼眶,若倾城抽泣着,“要平安回来。” 低头痴痴一笑,弄痕没有作答,忽然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仿佛从未来过。耳际的风呼啸着,宛若远方的呼唤,又似心中的呐喊,没有方向。 跳跃的烛火映着慕容元楹阴晴不定的容脸,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好似入定般深思。指尖有一记没一记的敲击着桌案,发出咚咚的声响。乔律明站在慕容元楹身后,也不做声。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好像没人知道,为何慕容元楹要围城不攻,按兵不动。 蓦地,窗外的风吹入营帐,瞬间将烛火熄灭,房内霎时漆黑一片。 待乔律明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燃烛火,却被慕容元楹一把按住,“不必了。” “王爷?”乔律明一怔,“王爷这些天彻夜不眠,想必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也教属下能为您分忧解愁。” “本王的心事,何时能逃过你的眼睛?”慕容元楹幽然。 微微一颤,乔律明颔首,“王爷是为了平阳王之事?” 闻言,慕容元楹起身,站在风口处,任凭冷风撩起他的衣袂,“平阳王大军集结,与本王对峙而扎营,不知意欲何为?如今他按兵不动,倒教本王一时间不敢拿定他是什么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平阳王是想窃的江山,独坐皇位,而又忌惮王爷的兵力,故而才与咱们对峙不动。”乔律明一语中的,说出了慕容元楹的心里话。 重重呼吸,慕容元楹点头,“平阳王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不过皇帝要借着他的力量压制本王,这才放任于他。较之皇帝的心思,平阳王还差得远。” “皇帝向来谋略极深,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思去想。”乔律明赞同。 顿了顿,慕容元楹忽然改了话题,“宫里现下如何?” “王爷是想问皇上还是……夕贵妃?”乔律明说得很轻很轻,有些心虚在内。到底,若倾城是被他追杀,逼得走投无路才会重回宫闱,重新站在慕容元策身边。故而在慕容元楹跟前,乔律明说得底气不足。 营帐外,王婉柔顿住脚步,屏住呼吸,没有进去。 慕容元楹没有说话,乔律明的眼神闪烁一下,继续道,“夕贵妃孕体安稳,皇上现在日夜待在云藻宫不出来,连着罢朝三日与其朝夕相对。可想而知,皇帝对夕贵妃的宠爱,空前绝后。” 微微昂起头,慕容元楹的面色如月清冷,“你猜,皇帝知道夕贵妃是倾城吗?” “属下不敢断言。”乔律明缩了缩。 “皇帝是知道的。”慕容元楹说得很轻,很冷,“否则,他不会如此纵容一个女子到这般地步。可是,他也知道倾城恨他,所以才会隐忍不言,没有戳破彼此的伎俩。说到底,却是因为太在乎对方。” 乔律明扑通跪地,“属下该死!是属下的过错才会让公主与王爷失之交臂,属下听信王妃之言追杀公主,实在是罪该万死!” 慕容元楹重重闭起眼眸,顷刻间面色如灰。每次,都是差一点。若是没有慕容元策的出现,也许他与若倾城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如果不是王婉柔从中作梗,也许此刻他与若倾城早已双宿双栖。 重开眸子,慕容元楹眼底无温,“好了,此事不许再提。” 闻言,乔律明战战兢兢的起身,面色微白。 “密切注意宫里的一举一动,要知道,本王最大的敌人是皇帝。”慕容元楹虽然心疼,但脑子还是极其清楚的。唯有自己才知道,久久不攻城的原因还有一个,生怕伤了若倾城。一旦战乱,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否可以护住若倾城安全。因为有苏城池在,一切都无法预计。苏城池与若倾城的恩怨,慕容元楹最为清楚,故而有苏城池在,慕容元楹不敢轻举妄动。 “属下一定会牢牢盯住皇宫。”乔律明顿了顿,“王爷心系公主,何不教属下派人入宫,把公主带来,送至王爷身边?” “住口!”慕容元楹微怒,“谁也不许碰倾城!” “是!”乔律明心头一惊,脊背一身冷汗,登时垂下头不敢吱声。 慕容元楹青筋暴起,“不到绝境,倾城是不会妥协的。若然强行将她带离皇宫,势必置她于死地。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不管是谁,也不管你们目的善恶,若敢碰倾城一丝一毫,本王决不轻饶!” 乔律明急忙跪地,“属下明白!” “还有,若然战事起,破*宫那日,务必第一时间找到倾城,护他周全。万不能教平阳王捷足先登,找到倾城!”慕容元楹黯然心忧。 倾城你放心,楹哥哥一定会保护你,就像小时候你保护我一样。 待攻下皇宫,楹哥哥就能光明正大的与你站在一起,给你最好的一切。万里河山,亦不在话下。到时,以你为后,与我并肩。可好? 这样的小心翼翼,唯有在若倾城的问题上,慕容元楹才会显露。温柔的心思,细腻得令人感动。却惊了外头的王婉柔,愈发生恨。想不到千算万算,棋差一招。若倾城竟然还没死,而且就在宫里。 “夕贵妃?!”王婉柔冷然凝眸,恨意阑珊,“我既然能杀你一次,便也能让你死第二次。你本是该死之人,何必活着祸害他人?” 五指紧握,王婉柔冷然转身,大步离去。 王爷,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为你鼓动父亲造反,与你一道背负叛国之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为何你只惦念着伤你害你的贱人,却始终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思?难道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都能忍心视而不见吗? 我不会让若倾城活着站在你身边,不会让她有机会取代我的位置。你若战败,我便随你生死。你若为王,那这皇后之位,只能是我的! 王婉柔赫然钻入一个营帐,内头烛火明灭,端坐着细看军事地图的王德。 微微一怔,王德不是诧异王婉柔的到来,而是诧异她脸上漫无边际的恨意,“发生何事?王爷呢?” “女儿有一事相求,攸关你我父女二人的来日,万望父亲成全。”王婉柔骤然跪地,目光如刃。 .. 父女同谋,杀人不见血 微微一怔,王德不是诧异王婉柔的到来,而是诧异她脸上漫无边际的恨意,“发生何事?王爷呢?” “女儿有一事相求,攸关你我父女二人的来日,万望父亲成全。”王婉柔骤然跪地,目光如刃。 “你此话何意?”王德老谋深算,眯起危险的眸子。 王婉柔跪地不起,“请父亲答应女儿。” 安然坐定,王德顿了顿,“你且说与为父听听。” “父亲应该知道赫敏公主其人吧?”王婉柔昂起头。 心头一颤,王德是知道赫敏公主若倾城的,而且还深知慕容元楹与若倾城的关系。不由的嗖然起身,面皮变得不甚好看,“为何突然提及赫敏公主?她不是被皇帝封为云嫔,而后死在冷宫大火了吗?” “她没有死。”王婉柔斩钉截铁,恨得切齿,“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骤然俯身,王德不敢置信的瞪着王婉柔,“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王婉柔坚定如石,“父亲可知道夕贵妃吗?” “夕贵妃如今是皇帝的宠妃,冠绝六宫,绝宠于帝前。怎么,与夕贵妃何干?”王德冷然。 王婉柔哧鼻冷笑,“夕贵妃便是赫敏公主若倾城,昔日的云嫔。” 一瞬间,王德几乎被咽到,愣住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见状,王婉柔笑得轻蔑而冰凉,“父亲纵横疆场多年,想来也知道什么是兵不血刃的道理。你我父女甘心追随靖王,也是想来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出了个若倾城,她便是个能使兵不血刃之计的人,只要靖王爷攻破皇城,拿下皇宫,若倾城便是皇后之选。而我与父亲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坐收渔翁之利。这难道是父亲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不可能!”王德怒气冲天,“一介亡国贱人,岂能登上龙床凤椅?” “是啊。别人是不可能的,但父亲岂会不知靖王为人。他对若倾城,可谓铭心刻骨。他既然能为若倾城远赴云国多年,自然也能让她一朝为后。”王婉柔幽然轻叹,眸色哀戚至绝,“女儿无能,不但没有为靖王诞下一儿半女,现下已经连丈夫都保不住了。” 王德一掌将桌案上的茶几扇落在地,发出砰然巨响。愤怒的火焰已经将他的眸子烧得赤红,但听得王德一声怒喝,“皇后之位,只能属于我们王家,岂能教她人染指分毫?” 王婉柔重重磕了头,“请父亲为女儿做主。若父亲垂帘,帮女儿一把,权当是为我们王家,谋取一线生机。” 不错,如果来日慕容元楹册了若倾城为后,他们王家一定失去了依靠。到时候便是慕容元楹过河拆桥,他也无可奈何。 不行,决不能让此事发生。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慕容元楹死了心,断了念头。杀了若倾城! 只有若倾城死了,一切预定的后果才不会发生。而他的女儿王婉柔,借着正妃的位份,就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后位,王家才能达到权力的巅峰。 拳头骤然握紧,王德冷然,“你放心,此事交给为父。” 王婉柔颔首,“多谢父亲成全。” 王德嗤冷,“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唯有父女同心才能有将来可言。为父帮你,便有同帮自己。” “女儿必定以父亲之命是从。”王婉柔讨好般的笑了笑。 “很好!”王德冷笑,“你先回去,莫要引人怀疑。此事为父会尽快去办,定要不留痕迹,决不能教靖王怀疑是你我所为。” “父亲谋略,女儿拜服。”王婉柔磕了头,小心的退了出去。 王德目光肃冷,一身杀气腾然,“若倾城,想不到你这般命大,冷宫大火都烧不死你。看样子,你命中注定要死在老夫手里。老夫既然能逼死你的父亲,便也能杀了你这个孽障。到时候,你便能与你的死鬼父亲,在地下重逢,继续当你的公主。” 骤然冲外头一声怒吼,“来人!” 外头的贴身随侍急忙走进来,躬身行礼,“大人?” 伏在那人耳际一番低语,王德老谋深算,直说得那人不断点头称是。须臾才直起身子道,“都听明白了?” “是,大人放心。”随侍重重颔首。 “很好,速去办吧!办好之后,重重有赏。”王德笑的诡谲,眸色如血。 望着随侍出去,王德得意的抚了抚自己的须发,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既然要杀若倾城,又不能教慕容元楹知道,那必得借着某些人的名义才好。何况若倾城此刻人在皇宫,侍卫前拥后呼,想杀她,何其不易。 但王德纵横疆场,又在朝为官多年,一些手段还是精明得很。虽说是莽夫,也有几把刷子。看不到以后,总归还是能料到如今的。 若倾城,老夫倒要看看,你如此争这皇后之位。 这次,老夫要你死在贵妃之位上,也算你全了你的身份,对得起你了! 正想着,却听得外头有些异动。王德一惊,原是平阳王派人前来。想必,是来商议大事的。不由的敛了容色,走到营帐门口,撩开帘子往外看。 黑衣斗篷将使者蒙得严严实实,教人看不清这人的面孔,唯独身后一小队精练的卫兵,可见此人身份尊贵。只见乔律明在前引路,带着黑斗篷人迅速进了慕容元楹的营帐。外头重兵围困,不放进一只苍蝇。 慕容元楹端坐在座椅上,目光清冷,顾自品茗。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着实教人摸不清他用意。 黑衣斗篷站在慕容元楹跟前,烛光下,只见他的唇牵起完美的弧度。似轻蔑,又似冷傲不驯,“靖王不愧是靖王,还是一贯的从容不迫,当真教人佩服。” 放下茶杯,慕容元楹轻挑眉头,看了他一眼,愈发的不温不火,“是吗?本王只道自己是个妄为之人,想不到你却比本王更甚。如今这样的局势,也敢闯到本王的营地。你就不怕本王一个不小心,杀了你?” “你不会!”黑衣斗篷语气坚定,伸手拨开自己的斗篷,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容脸。烛光下,俊逸的男子眉目分明,眼底晕开烛火的晕圈,格外的炯炯有神。 江山美人,只取其一 “你不会!”黑衣斗篷语气坚定,伸手拨开自己的斗篷,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容脸。烛光下,俊逸的男子眉目分明,眼底晕开烛火的晕圈,格外的炯炯有神。 慕容元楹笑得无温,“平阳王好生自信。” “本王不是自信,而是信靖王你。”来的,便是与慕容元楹对峙扎营的平阳王——苏城池。 “信本王?”慕容元楹眉色一敛。 “因为本王与靖王都是同道之人,自然趣味相投。想必靖王也不想一辈子甘为人下,看着原本属于你的皇位拱手让人。”苏城池一句话便戳中了慕容元楹的心思,“当年若不是靖王你不能及时赶回,也许遗诏上荣登大宝的,便是你了。” 慕容元楹眉色微暗,“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靖王城府之深,难道还不明白本王在说什么?”苏城池淡定的坐下。 “哼,平阳王向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本王如何能断定你的来意是真是假?”慕容元楹根本没打算相信苏城池。事实上,苏城池也惯会做小人,哪日在你背后捅上一刀也尚未可知,当真教人防不胜防。 苏城池凌然,“本王亲自来访,难道还不够诚意?” 闻言,慕容元楹没有说话,沉思许久才道,“平阳王有何话,不妨直说。” 见慕容元楹松口,苏城池清冷一笑,“既然如此,那本王便直言了。本王漏夜前来,是想与靖王你联手,一道攻城逼宫。” 乔律明在一旁冷冷笑了几声,“王爷此言差矣,所谓联手便是同盟。只不过,自古君王只一人,若然大事可成,王爷觉得何人堪当大任?” 似乎早已料到慕容元楹会出此一言,苏城池早有盘算,不紧不慢道,“本王心中有两好,一则权,一则人。不知靖王是否也有此意?” 慕容元楹的心里咯噔一下,冷眼看着苏城池得意的笑容,“平阳王何意?” “本王说的很清楚,自古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靖王若想一登九五也未尝不可,但须答应本王一件事。”苏城池狠狠揪住慕容元楹的脉门,戳中他的死穴,“破*宫那日,本王只要若倾城一人!” 收到这样的答案,乔律明骤然低头去看面色绝冷的慕容元楹,忙不迭冲苏城池道,“王爷是糊涂了吗?赫敏公主若倾城,早已死在冷宫大火,难道王爷是想要梅林中的棺椁遗体?” “明人不说暗话,靖王既然能掌控整个无极山庄,自然知道若倾城是否生死,身在何处。靖王,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吧?江山美人,从来不可并立。靖王,你可要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苏城池步步紧逼。 “若本王说,两者都要呢?”慕容元楹冷眸。 苏城池起身,笑得无温轻蔑,“那可由不得你!” “放肆!”乔律明冷然怒喝,外头的兵士随即冲进来,将整个营帐连同苏城池,重重包围。 “怎么,靖王想要本王的性命?”苏城池冷笑。 慕容元楹嗤冷,“有何不可?” “你别忘了,本王的大军就在那里,随时准备出击。靖王是想与本王的大军交战,而后再去迎战皇帝?本王如果死在这里,靖王只怕要死在皇帝手上了。败军之将,或许死得更惨,说不定还会身首异处,背负一生污名。而本王,却落得个勤王之名,较之靖王,当真划算得多。”苏城池淡然自若。 “王爷?”乔律明面露难色的望着慕容元楹沉冷的面孔,无论是谁,触及若倾城,便如同触及慕容元楹的灵魂。 但苏城池所言不假,如果他死在这里,两军就会即刻开战,到时候还没有迎战皇帝,他们这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到时候,慕容元楹的军队必定损伤无数,怎还有机会迎战皇帝。如此一来,必定一网成擒,输得一败涂地。 而苏城池,则会被冠上忠君护主的名号,荣耀身后。 “平阳王的如意算盘果然精明得很,本王佩服之至。”慕容元楹眸色如血,恨意阑珊。 “时局所逼,本王也是无可奈何。”苏城池冷然。 手一挥, 慕容元楹退开所有兵士,恢复了营帐内的宁静。气氛越发凝结,降至冰点。四目相对,各自情仇说不清。欲*望的碰撞,就是毁灭。有些人,只能两败俱伤,有些事,只能有舍有得。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访告诉平阳王一句话,江山,本王志在必得;倾城,本王也绝不会放手。”慕容元楹口吻坚定,容不得丝毫妥协。 “好!很好!”苏城池忽然朗声大笑,“那本王就静观以待,看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慕容元楹不甘示弱。 走近慕容元楹,苏城池压低声音,笑得极冷,“在本王的世界里,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本王不得,别人也休想。本王宁可毁掉,也不会便宜别人。”语罢,忽然拂袖出门,笑声刺耳,振聋发聩。 五指骤然紧握成拳,慕容元楹一身杀气腾然。 苏城池,若你敢碰倾城,敢伤她,本王一定要会杀了你!本王发誓! “王爷,就这样让平阳王走了吗?”乔律明有些着急。 “哼,苏城池既然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本王的军营,势必有备而来。若贸贸然动手,除了两败俱伤,没有第二条出路。与其让皇帝捡了便宜,不如静观其变。本王偏要看看这个苏城池,到底搞什么鬼!”慕容元楹眯起深邃的眸子,寒意毕现。 “那赫敏公主之事……”乔律明为难,深知若倾城在慕容元楹心中的分量。 “谁也不能拿倾城威胁本王!”慕容元楹斩钉截铁,“你立刻派探子盯住平阳王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有探子入宫,即刻拦路格杀,决不能让任何人踏入皇宫一步。若然伤了倾城,本王一定为你是问!” 乔律明一战,“是!”陡然蹙起眉头,一声怒喝,“外头有人。”话音刚落,已经纵身飞出去,身驾轻功,飞速疾驰。 外头,一阵寒风掠过枝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伴着一抹黑影窜出军营,行动之快,快如闪电。蓦地,黑影骤然顿住,赫然转身直视身后穷追不舍的乔律明,长剑咣当出鞘。 是谁躲在黑暗中? 外头,一阵寒风掠过枝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伴着一抹黑影窜出军营,行动之快,快如闪电。蓦地,黑影骤然顿住,赫然转身直视身后穷追不舍的乔律明,长剑咣当出鞘。 “是你!”乔律明愕然顿住脚步,不觉眯起危险的眸子,低冷的吐出四个字,“独孤弄痕!” 弄痕一袭黑衣,青丝挽在后髻,简洁而明了,带着午夜的肃杀之气。长剑在手,月光下绽放着凄寒无温的光泽,银色的剑锋格外刺眼夺目。眉色一敛,弄痕面无表情,“乔律明,你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闻言,乔律明面色一怔,继而看见弄痕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觉挑了一下眉头,仿佛有所察觉又好似不敢确定。 眼底流光闪烁,弄痕清楚,拖延下去绝非良久之计。长剑一横,弄痕冰冷直视,“如果你觉得自己胜过千燎,大可上来试一试。” “你杀了千燎?”莫怪当初未曾看见千燎的,原是他已经死在了弄痕的剑下。不由心头一紧,乔律明稍稍退后一步,“想不到你的心,竟是铁石一般。千燎对你,人尽皆知,你却如此寡情薄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傅的仇,我必要相报。”弄痕握剑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为了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男人。那一袭白衣,到底魂梦不去,始终占据心里的一席之地,永远无法抹去,动辄鲜血淋漓。 乔律明容色一沉,“你到底来做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们到底想怎样?”弄痕嗤冷,“别忘了,无极山庄已灭,你们再无利器可用。江山已定,何必妄动干戈?难道万千百姓的性命,还抵不上靖王的一己之私吗?” “自古帝王位,有能者居之。”乔律明反唇,忌惮弄痕的一身武艺,不敢轻举妄动,“靖王乃是命定之君,必得回归原位。” “原位?”弄痕冷笑几声,眸色更深,“什么才是原位?原位就是让一切回归到最初的平静。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你还能说当今皇上无能吗?所谓的有能者居之,不过是你们这些居心叵测之人臆想出来的借口,向天下人撒的弥天大谎。乔律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不管其他,只一样,谁也不许碰夕贵妃一根汗毛,否则别怪我剑下刃血,不顾昔日之情。” 乔律明黑着一张脸,脖颈间青筋暴起,“凭什么?” 弄痕身子微微侧开,冷剑在手中发出嗡声巨响,“就凭我手中的剑!” “我偏要试试。”乔律明骤然出手。 冷哼一声,弄痕纵身一跃,“看你骨头有多硬!”长剑赫然长鸣,月下闪烁着夺目银光。剑锋凌厉,准确无误的划向乔律明的脖颈。 见状,乔律明心头一惊,急忙撇身躲开。脚尖落地旋转,狠狠推出一掌。雄厚的掌风登时平地卷起沙石,悉数涌向弄痕。 目色如刃,弄痕完美旋身,剑尖没入地下几寸,陡然掀起万丈剑气相撞相杀而去。 顷刻间,巨大的爆破力量膨胀开来。乔律明的身子被狠狠震退几米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定。 弄痕长剑一横,正欲出手。岂料腹中一阵悸动,心头狠狠揪了一下,微疼。糟了,用劲过度,怕是动了胎气。眸色微暗,弄痕陡然跌跪在地,长剑刺入地下,容色惨白无光。想不到她已虚弱到这样的地步,此刻已然冷汗涔涔。 抬眼冷冷望着乔律明微怔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正欲提劲,又恐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弄痕紧咬牙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蓦地,乔律明仿佛看穿了弄痕,赫然一声冷笑,出掌袭来。 掌风带着十足十的杀气,弄痕一口真气没有提上来,身子牢牢僵在当场。说时迟那时快,霸道无比的掌风如风席卷,眼看就要击在她身上。 突然之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但见黑暗中一道亮光闪过,一柄断刃急速飞转,直扑乔律明。 乔律明登时大惊失色,脚尖轻点,急忙避开。奈何晚了一步,利刃划过他的胳膊,深深刺进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砰然巨响。 毅然起身,弄痕顾不得看清对方的来路,终于提起真气,凌空飞跃,陡然消失在茫茫夜幕之内。 胳膊上鲜血直流,乔律明的手死死捂着伤口,眉目带着些许惊悚。冲着死寂般的周围厉声大喝,“谁?到底是谁?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快些给我出来,有本事别躲在暗处。出来!给我滚出来!” 奈何只剩下荒原寂寥的风,无力的吹动枯涩的枝干,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仿佛这柄利刃是从天而降,仿佛弄痕是命不该绝。但乔律明唯一肯定的是,出手的是人而不是鬼,而且还是个绝顶高手。 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世上除了天山派死去的老掌门,以及命丧弄痕之手的千燎,还有谁的功夫能达到这般的出神入化?世间,当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还有他的眼线没有触及的地方? 这样一个武林高手隐藏身旁,而且敌友难分,果真是件极为恐怖之事。 看一眼弄痕消失的方向,再去追已是为时已晚。乔律明一咬牙,赫然转身走向营地。看样子,时局愈发难以收拾,当中掺杂的人和事,早已超出他们的想象。 弄痕终于无力的靠在一棵树干处,身子缓缓滑落在地。还好有人及时相救,她才能避开一劫,否则必然母子俱损,死在乔律明手上。抚了抚仍不安分的肚子,弄痕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及时收功,未曾伤到孩子。只要好生休息,便可安然无恙。 只是心中依旧谜团重重,刚才到底是谁救了自己?看对方出手的力道,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除了护国公府的季荒原,弄痕真的一时想不起,江湖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此看来,定是武林高手,而且是个隐士。 虚弱的颤动羽睫,弄痕不愿再费神去想,去猜。只是无力的靠在树下,长剑置于一旁,甚是疲累。 不远处,大树后一抹漆黑的身影静静伫立,无声无息。 君意缱绻,妾心温柔 虚弱的颤动羽睫,弄痕不愿再费神去想,去猜。只是无力的靠在树下,长剑置于一旁,甚是疲累。 不远处,大树后一抹漆黑的身影静静伫立,无声无息。 夜,很长,长不过一生。夜,很冷,冷不过人心。 终于,清晨的光,带来了希望。慕容元策缓缓醒转,伤口亦开始愈合,持续的高烧终于在晨曦里退去。只是面色微白,看上去甚是憔悴。 “如何?”若倾城欣喜的望着他无力睁开的双眸,眼角溢出泪渍。 “你一直陪着?”慕容元策心疼的望着她消瘦的模样,忍不住握住她微凉的手,笑得有些疲惫,“朕没事,你有孕在身,也不好生休息,万一伤着自己可怎么好?” 若倾城嫣然,“有皇上在,臣妾不会教自己受到丝毫的损伤。” 慕容元策心疼不已,“看,都瘦了。” “皇上岂不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倾城只感谢上苍,将她的丈夫又还给了她,“臣妾甘之如饴。” 四目相对,多少情愫在其中,多少深情不必讲。十指紧扣,那是前世的印记,今世的债,一一奉还。 “朕睡了多久?”慕容元策只觉浑身酸痛,伤口虽然开始结疤,但依旧隐隐难忍。 “两天两夜。”若倾城说得很轻,她自然明白慕容元策问这句话的意思。无外乎城外的困境,无外乎江山周全。 眉头骤然挑起,慕容元策不由的颤了一下,“两天?” “皇上放心,一切如旧,什么都安然无恙。”这是她唯一能安慰他的理由。事实上,一切真的如故吗?别忘了,平阳王与靖王已经开始接触,相信不多久就会达成协议。到时候,慕容元策再想阻止,也断无力挽狂澜之能。 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慕容元策眼底的流光微微闪烁。 见状,若倾城轻然一笑,带着些许戏谑的口吻,“臣妾不过是告诉文武百官,皇上因宠失正,留在云藻宫陪臣妾三日。这三日罢朝不见,所有奏折一并归入云藻宫。虽是权宜之计,不过倒要百官误以为皇上昏庸,因色误国了。” 闻言,慕容元策笑得释然,“你个鬼灵精,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出。不过,倒也解了当前之困,还生生的报复了朕一回。” “怎么,累及皇上的名声,皇上就不高兴了?”若倾城打趣。 “因你误国,朕倒是乐意得很。只不过,朕如今的样子,即便想要因你误一下,却也是有心无力,当真觉得有些冤枉。”慕容元策一改以往的冷酷,变得温情脉脉,风趣至极。 若倾城哂笑,低头在他额前轻轻一吻,“这样可以了吗?” “怎么,就这样蜻蜓点水便打发了朕?”慕容元策像个孩子般赌气。 “那皇上还想怎样?”若倾城眨着美丽的眸子,因他醒转,心情格外的好。 慕容元策被她眼中的流光深深吸引,忍不住伸手触摸她美丽的睫羽,幽然深情,“真好,无论什么时候睁开眼,朕第一眼看见的都是你。” 心头微疼,若倾城敛了笑意,痴然回望眼前含情的男子。轻轻的,吻上他的唇,让所有的言语消融在这一刻。温存,是他们最不需要解释的爱情。 许久,她才抬起头,望着他意犹未尽的模样,不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了皇上,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有你在,朕什么都不在乎。” 第一次,若倾城看见他眼底的光,绽放着最璀璨的光芒。像极了清晨的光,带着无尽的希望。 窦辞年从外头进来,端着汤药,“皇上,太医嘱咐了,皇上醒转便要服下此药,才能好得更快些。” “给我吧!”若倾城接过,小心翼翼的喂于慕容元策。 喝完药,慕容元策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许是汤药热气所致,又或者心情大好的缘故。看了若倾城一眼,慕容元策敛了容色,“现在局势如何?” “双方依旧按兵不动。”若倾城道,她也明白,如果不告诉慕容元策实情,他会更加寝食难安。与其掩掩藏藏,倒不如实话实说,到底慕容元策是一国之君,必得知道如今的处境才是。 窦辞年与若倾城一道上前,小心翼翼的搀了慕容元策坐起来,依靠在床垫上。 伤口微疼,慕容元策拧了眉,“想必他们要开始接头了。” 若倾城颔首,“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云国那边有什么消息?”慕容元策道 。 “行程费时,使者未归,想必暂时还不会有大举动。”若倾城应声。 轻轻点头,慕容元策顿了顿,“玉凉国呢?” 若倾城看了慕容元策一眼,有些犹豫,迟迟不愿开口。见状,慕容元策似乎有些明白,清冷蔑笑,“看你的表情,想必玉凉国已然蠢*蠢*欲*动。玉凉国本与苏城池过往甚密,而今苏城池意图未明,玉凉国自然要准备妥当,才能与苏城池里应外合。” “到底是平阳王愚蠢,只知借力打力,不知引狼入室的道理。”若倾城嗤冷。 “玉凉国若然出兵,就不是逼宫这般简单了。”慕容元策轻叹一声。 若倾城望着病床上的慕容元策,心头有些疼,“皇上意欲如何?” 嘴角牵起微凉的笑意,慕容元策看着她,反问道,“你有什么介意?” “臣妾一介妇孺,岂会懂得调兵遣将之道?”若倾城垂下头。 “别人说的,朕不信。但若出自你的嘴里,朕一定会斟酌。何况,你不是普通人,只你处置朕受伤之事便能看出,你的能力绝不下于朕的谋臣。”慕容元策轻咳几声,因为扯动伤处,忍不住痛苦皱眉。 脸上一惊,若倾城忙不迭轻抚他的胸口,帮他顺气,“皇上小心身子。”见他舒缓了些,这才道,“这些天,臣妾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如今,唯有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阻止两王联手,却是刻不容缓的。皇上以为如何?” 慕容元策颔首,“没错,唯有让靖王与平阳王不能互通鼻息,我们才能出奇制胜。” 闻言,若倾城笑得嫣然绝世,“皇上可曾听过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名叫【离间计】?” .. 军士袭击 慕容元策颔首,“没错,唯有让靖王与平阳王不能互通鼻息,我们才能出奇制胜。” 闻言,若倾城笑得嫣然绝世,“皇上可曾听过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名叫【离间计】?” 望着绝世的容颜浮起自信的笑靥,慕容元策赞许的笑了笑,“不愧是朕的女人,当真了得。” “皇上觉得可行?”若倾城媚然,闪烁着迷人的眸子。 “你说的,便都是好的。”慕容元策点头,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掠过一丝忧虑,“但有一条,不得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 若倾城一如初见,明眸璀璨,“臣妾谨记,不敢相负。” 因为体虚和喝了药的缘故,慕容元策只觉得眼皮沉重,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若倾城欣然为他遮盖被子,小心的拉好被角,悄悄走出去。 云藻宫里的彼岸花已经开的极为茂盛,红色似血,依稀仿佛当年的心境。如今,一切都发生了逆转,她终于等到了心中的男子,彼此刻骨,彼此不可分割。可是,时局亦发生了更改,恍惚间,她看见当年城破前的场景。 大军压境,不知前程如何。 六军不发,不知意欲何为。 幽然轻叹,望着云藻宫里铺天盖地生长的彼岸花,无枝无叶,唯有顶冠繁盛的花卉,果真是绝世难得,也亏得安璧能寻到这样的东西。终究,安璧也如彼岸花般绚丽绽放,将自己付诸一炬,燃烧得格外热烈。 伫立院中,五味陈杂,若倾城微微仰起头,说不清心中的滋味。 寂寥远远站着,不敢上前打搅,只是陪她一起哀伤,一切感慨,多年前的不复存在。时间流逝,事会变,人也会改。可是心,还是停留在最初的那一刻,心动的瞬间。 倾城,此时此刻,你是否觉得真心快乐?此时此刻,你才是最幸福的对吗?若真是如此,我才能心安释然。 抬眼间,寂寥眸色湿润。 昏暗的天空,仿佛要下雨,黑压压的云层密密麻麻。要降温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下雨。寂寥想着,再下几场雨,就该霜冻下雪了。 突然,一支冷箭嗖然越过高墙,径直朝若倾城射过去。 “小心!”寂寥骤然大喝,一个纵身落在若倾城身边,伸手拦住她的腰肢,就势脚下轻点,立时躲开冷箭飞身梨树后。 若倾城大惊失色,骤然紧盯着没入地下的长箭,脊背发凉,“怎么回事?” 寂寥松开若倾城,冷眼环顾四周,登时怒喝,“什么人?出来!” 话音刚落,登时从墙头蹿下两名黑衣人,手持冷剑,背上系着做工精良的长弓长箭。眨眼间,两人已然飞速窜到若倾城跟前,长剑瞬时挥向若倾城。 说时迟那时快,寂寥猛扣住若倾城的腰肢,纵身一跃,稳稳飞离数米远。放下若倾城,寂寥一声低吼,登时出手相迎。 “来人!来人!”若倾城这才晃过神来,马上大喊。 听见若倾城的喊叫,黑衣人登时像疯了般,直扑向若倾城。长剑闪烁着无温的寒光,夹着风声呼啸,笔直刺向若倾城。 “倾城!”寂寥陡然怒喝,身如凌燕出现在若倾城身前,忽然以血肉双手死死抓住黑衣人的剑,鲜血如潮般坠落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见状,立刻直逼若倾城而去。 若倾城一惊,转身便往殿内跑去。 若非看准了若倾城独此一人,刺客是绝然不会动手的。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如今就看若倾城命数如何,能否逃过一劫。 忽然绊了脚,若倾城瞬间跌倒在地。骤然转身,羽睫微扬,却是冰冷的剑尖直抵自己的眉心。一瞬间,若倾城只觉天旋地转,忘记了呼吸。 “放箭!”一声吆喝,带着窦辞年独有的腔调。 顷刻间箭雨如潮,两个刺客立时万箭穿身,晃了晃,便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长剑在距离若倾城的眉心几厘处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重重落在地上,落在若倾城的眼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重重呼出一口气,若倾城面色惨白,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她就莫名其妙的做了剑下亡魂。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窦辞年慌忙迎上来,小心翼翼的搀起若倾城略显笨重的身子。有孕的人,自然不似常人般灵活。 若倾城看了窦辞年一眼,这才咽下一口气,眼睛颤了颤,“还好你来得及时。”语罢,担忧的走向寂寥,乍见他满手血污,鼻子赫然泛酸。取出袖中的丝巾为他缠绕手掌,若倾城有些哽咽,“怎么也不知道躲?还好窦公公来得及时,不然这双手就要废了。” 寂寥许是流血过多,又或者吓着的缘故,笑得十分艰涩,“废了就废了,若我不扑上去,如今你便不能囫囵的站在这里。冲着你安然无恙,什么都是值得,何况这双手?” “下次不许这样。”若倾城只觉心酸不已,在丝巾上打个结,算是简易包扎,“伤口很深。” “没事,只是可不敢有下次。如若有,我只能为你用嘴挡剑了!”寂寥释然的晃动被丝巾包扎得极为难看的手,笑得微冷。 若倾城扑哧一下,敛了神色,低眉去看两个被长箭射成“刺猬”的刺客。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寂寥正了颜色。 窦辞年手一挥,羽箭队随即退下去,各自继续安守岗位。上前一步,窦辞年细细察看地上的死尸,掀开面巾后略略蹙眉,“看样子不似宫里的人。” 闻言,若倾城低眉,翻看了死尸的手掌,冷然轻笑,“是军士。” “什么?”窦辞年一惊,连带着寂寥也震住。 “你看他们虎口处的老茧,唯有长年累月驰马,才会被缰绳勒出这样的痕迹。一般人只是偶尔以马匹为脚程,再怎样也不会形成这样的状况。”若倾城蹙眉,不觉心头微凉,“看样子,他们准备动手了。” 寂寥的气息骤然变得急促,“动手本是迟早之事,为何要先杀了你?你虽身份特殊,但还不至于成为他们的障碍,突然行刺,到底意欲何为?” “怕只怕想杀我的不是靖王,而是平阳王。”若倾城眸色森冷,“苏城池行事,向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反间计 “怕只怕想杀我的不是靖王,而是平阳王。”若倾城眸色森冷,“苏城池行事,向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她自信,以慕容元楹无极山庄主人的身份,是绝对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慕容元楹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但苏城池不同,无论她是不是若倾城,苏城池都不会手下留情。因为苏城池很清楚,拿住了自己会逼慕容元楹和慕容元策就范。但,这种几率几乎为零,要想把她擒拿出皇宫,岂是如此简单之事。 所以,苏城池会选择最直截了当的事。那就是杀了自己! 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只有杀了我,才能断了靖王的念,又能让皇上不顾一切的开战。”只要慕容元策开战,一切就再无挽回的余地。而苏城池,就能轻而易举的挑起慕容元策与慕容元楹两兄弟的战火,坐收渔人之利。 “如今怎么办?”寂寥担心不已,眸色微颤。 “苏城池想教靖王知道我死在宫里,误以为是皇上所为,挑起皇上与靖王的战火。既然他喜欢挑拨,那……”若倾城笑得清冽,“那本宫就成全他!” 窦辞年一怔,“娘娘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宫中刺客横行,本宫伤重不醒。现擒获刺客一人,经严刑拷打供出乃平阳王座下。具体宫中没入多少细作尚未可知,故而搜宫待查。但凡可疑之人,一一不可轻纵。”若倾城胸有成竹。 “娘娘要搜宫?”窦辞年吓了一跳,立朝以来还从未有过搜宫之举。 “不大张旗鼓,如何能让靖王与平阳王相信?”若倾城转身,缓步走向殿内,“把尸体处理掉,记得悄悄的,不许教任何人知道。” 窦辞年微微欠身施礼,“奴才明白。” 目色若倾城离去,窦辞年面露难色的望着寂寥,“平阳王与靖王何等精明,会信吗?” 寂寥清冷,“平阳王自然不会相信,但靖王会。岂不闻关心则乱,别忘了,靖王的手眼通天之能,恰恰是他的软肋。”一个人知道得太多,也许当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慕容元楹就是典型的例子。 若他不知道独孤辰夕就是若倾城,也许这样的计谋他会看的一清二楚。可惜,他知道独孤辰夕就是若倾城,故而也明白苏城池与若倾城之间的爱恨情仇,凭着对苏城池的了解,慕容元楹断定苏城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况当日苏城池离开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不正是前兆吗? 乔律明火急火燎的冲进营帐,见着慕容元楹便道,“王爷不好了,夕贵妃重伤,性命堪虞。” “什么?”慕容元楹骤然瞪大眼眸,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乔律明跟前,目色如雪,“怎么回事?倾城置身皇宫,不是深受皇帝宠爱吗?何以会重伤?谁?到底是谁伤了她?是皇上?!” 闻言,乔律明摇头,“是平阳王。” 眉头微挑,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口吻顿了一下,缓和甚多,“苏城池?是他?何来的消息?” “宫中探子密报,夕贵妃遇刺重伤不醒。” 慕容元楹的心瞬间提起,揪得生疼生疼。 但听得乔律明继续道,“如今举宫搜查细作,看样子不似作假。否则这样的时局档口上,皇帝不会作此扰乱人心之举。想必兹事体大,不得不如此。” “倾城受伤了?”慕容元楹怒从心起,五指握得格格作响,耳际徘徊着苏城池离开时说的那一句:我若不得,别人休想。 一时间,恨得咬牙切齿。原以为他不过说说,想不到真的对若倾城下手。慕容元楹不觉怒气难当,容色极其难看。 “宫里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贵妃重伤不醒。”乔律明继续道。 慕容元楹却只重复着属于若倾城的点点滴滴信息,对于其他的,几乎充耳不闻。 见慕容元楹许久不说话,乔律明的心高高悬起,思虑片刻才道,“王爷有何打算?难道真的要一怒为红颜?王爷可要三思啊!平阳王到底兵力雄厚,岂是可以轻易撼动的。与其为敌,不如联手合作。” 骄傲的昂起头,慕容元楹狠狠冷看乔律明一眼,“去给苏城池传个信,今日午时本王在城门下等他。” 乔律明大喜过望,“是。属下立刻去办。” 语罢,大步流星走出去。 只是,乔律明没有看到慕容元楹杀气腾腾的眸子,以及心疼不已的表情。若倾城是他心里的一根弦,随时绷紧,不能触动。稍稍一碰,就会发出震碎灵魂的轻幽之音,足以痛彻心扉,足以掀开三生三世的疤痕。 苏城池,你敢伤倾城,我必与你誓不罢休。 掀开营帐,慕容元楹阴冷走向马棚。 城门之下,慕容元楹与苏城池各骑着高头大马,皆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同的是心肠,不同的是一个一身杀气,一个一脸得意。 “怎么,靖王想通了,要与本王合作?”苏城池笑得诡谲无温。 慕容元楹嗤冷寒笑,“平阳王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眸色一敛,苏城池笑意尽失,“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该本王问你,你到底意欲何为?”慕容元楹冷然直视,四目相对,气氛恍若降至冰点,寒彻骨髓,“平阳王既然敢做,何以不敢承当?背后阴险,当真一副小人嘴脸。真教本王齿冷。” 平白无故受了凌辱,苏城池岂是泛泛之辈,腾然怒气冲天,“慕容元楹,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小人嘴脸?本王应邀来此,不是与你逞口舌之快的。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妨直言,何必拐弯抹角?” “本王说过,你若敢伤倾城一分一毫,必要你血债血偿。”慕容元楹眸色如刃,狠狠划过苏城池的脸颊,恨不能当下杀了他。 苏城池一怔,夕贵妃遇袭伤重之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却还来不及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便有慕容元楹上门“讨债”。到底怎么回事,连苏城池也被慕容元楹弄得一愣一愣的。 见苏城池不答,慕容元楹愈发认定了苏城池的做贼心虚,更加森冷,“苏城池,从今往后,本王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你今日敢伤倾城性命,明日本王必教你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语罢愤然勒紧缰绳,当着苏城池震愕的神色驰马扬长。 慢慢等死的滋味 见苏城池不答,慕容元楹愈发认定了苏城池的做贼心虚,更加森冷,“苏城池,从今往后,本王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你今日敢伤倾城性命,明日本王必教你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语罢愤然勒紧缰绳,当着苏城池震愕的神色驰马扬长。 “王爷?”耿东旭一惊,箭伤未愈但已无碍。 “不识抬举!”苏城池冷然,切齿生恨。若非玉凉国老国主病危,国内争储,此刻他早已借助玉凉国的兵力出击,何顾忌他一个小小的靖王爷。思及此处,苏城池目色如雪, 毅然驰马回营。 耿东旭不解,及至军营下了马,才敢问道,“王爷,何以靖王要说出这样一番话羞辱于王爷?” 苏城池顿住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空穴来风,不无原由啊!”耿东旭算是旁观者清,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闻言,苏城池略略静下心神,“靖王口口声声说本王伤了倾城,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怎么,不是王爷派人行刺夕贵妃的?”耿东旭一愣。 眉头骤然挑起,苏城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会怀疑是自己对若倾城下手,莫怪慕容元楹方才怒气冲冲的来指责。难道中间,还有什么误会?抑或,有人从中作梗? 耿东旭深觉不妙,“既然不是王爷派出去的人,那么到底是谁穿*插其中?其目的又是什么?” “只怕有人掏空心思不想本王与靖王联手。”苏城池眯起阴冷的眸子。 “王爷是说……皇上?”耿东旭一惊,“皇上竟肯拿夕贵妃做饵?” 冷哼几声,苏城池显得极为轻蔑,“自古君王几薄情,为了皇位,一个女人算什么。何况,战事将近,本王不信皇帝还能无动于衷,单单守着他的夕贵妃。” 微微颔首,耿东旭有些着急,“既然如此,王爷是否要向靖王爷解释一番?若然误会下去,势必要耽搁攻城的日期。” 原本,这也是应当之事,奈何苏城池自身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岂能服软。分明是慕容元楹不分青红皂白,何以要苏城池去开口示弱。这样的面子,他断断拉不下来。 “此事不需再提,本王自有打算。”苏城池拂袖而去,然怒色稍减。 耿东旭凝眉,战事将至,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何况还是像慕容元楹这样有兵有施的,若然成了死敌,到时候胜负难料,何况还有一个皇帝隔在当中。时局果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但耿东旭明白一个道理,继续按兵不动,慕容元策耗得起,他们的万千军士却已经耗不起了。 营帐外冷风掠过,弄痕眉目生冷,嘴角咧开无温的冷笑。 真好,看样子若倾城已然拿捏住他们每个人的心,将一场好戏演的恰到好处。对于若倾城,弄痕不信她受伤。不言其他,单单有寂寥一人,她便肯定,寂寥不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让若倾城手丝毫伤害。 既然没有寂寥的死讯,那便是若倾城安然无恙。 宫中守卫森严,就这些个软脚虾傍着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去刺驾?当真痴人说梦。想当初,她狩猎行刺,便是惨败至绝的典型例子。 握紧手中剑,弄痕站在树梢上冷眉看着篝火不熄的军营。既然靖王与平阳王已然心有嫌隙,何妨她再添上一笔? “倾城,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弄痕嗤冷,抬头望着月黑风高之境。 身化清风,宛若白练穿梭于宫闱之内,轻盈美艳。 栖凤宫外的烛火被风掠过,止不住颤了颤,仿佛人心,跟着瑟瑟发抖。阴冷的风刮过栖凤宫的一草一木,灌进栖凤宫的正殿,掠至苏流云的床榻之前。 一道寒光闪过,苏流云骤然睁开眼眸,赫然从床上弹坐起身。乍见冰冷的剑锋无情的直指自己眉心,顷刻间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抓住被子滚到地上。抬眼间,她才看见一双脚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跟前,冷冷的剑逶迤拖地,发出细微的声响,像蛀虫般迅速钻进灵魂深处。那一刻,苏流云面色煞白,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要、要做什么?”不是苏流云不呼救,而是此时此刻呼救无疑于让自己更快的加入死亡的行列。刺激一个随时可能取自己性命的杀手,便如同自杀。 羽睫颤抖,颀长的身影挡住了烛光,苏流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看清眼前的杀手。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清灵一片,骤然惊呼,“是你!” 混沌的烛光在身后绽放,弄痕精致的脸部轮廓越发清晰。缓缓挑高冰冷的剑,弄痕一如往昔的平静,冷漠,“想不到堂堂皇后,竟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是夕贵妃要你杀本宫?”苏流云不断往后退,身子战栗着,退到床角。 弄痕看了她一眼,笑得清冽,“凭你也配?夕贵妃不屑与你动手,怎么会要我杀你?” 苏流云仿佛松了口气,“这么说,你不是来杀本宫的?” “皇后娘娘误会了。夕贵妃不杀你,不代表我不会杀你!”弄痕的剑始终没有放下。 心再次提起,苏流云惶乱到极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本宫?本宫与你素日无冤,你为何要置本宫于死地?”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若倾城与弄凉吗?”弄痕冰冷无温,眼神里看不见一丝情愫,干净得犹如白纸。 “若、若倾城……”苏流云的声音逐渐微弱,“弄凉?你是、是什么人?” 弄痕眯起危险的眸子,“看样子,咱们的皇后娘娘记性不好,眼神也不好。难道皇后娘娘就没有发现,我长得与弄凉极为相似,而且也姓独孤?不过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更坏的消息是,我是独孤弄凉的亲姐姐。嫡嫡亲的姐姐!” 心里咯噔一下,苏流云顷刻间面如死灰,双眸睁大,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昔日你虐待弄凉,几次置若倾城与弄凉于死地,今日我便要你尝尝,慢慢等死是什么滋味。”弄痕笑得如鬼魅般阴冷。 苏流云霎时长大嘴巴,眼前鲜血飞溅。还来不及呼喊,一股炙热的液体已经喷涌而出。一瞬间,她感到身子陡然轻如蝉翼,宛若灵魂出窍般脑子空白一片。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弄痕的一箭双雕 苏流云霎时长大嘴巴,眼前鲜血飞溅。还来不及呼喊,一股炙热的液体已经喷涌而出。一瞬间,她感到身子陡然轻如蝉翼,宛若灵魂出窍般脑子空白一片。 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弄痕清瘦的背影,以及窗外清冽的月光。 冰冷的心,如今只容得下灼热的鲜血,流淌出过往的踪迹,逐渐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样子。 自此,世间再无两仪阁主,不复独孤弄痕的存在。 弄痕便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得不留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恍若世间从未有过此人。 一大清晨,栖凤宫的宫人惊叫连连,皆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六神无主。太监们一路飞奔,消息很快传到了云藻宫若倾城这里,紧接着举宫皆知。 “娘娘您怎么来了?您怀着身孕,还是忌讳着些别进去,莫教邪神冲了您。”窦辞年忙不迭搀住下了轿辇的若倾城,脸色微白,仿佛也被惊着了。 若倾城容色一敛,“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本宫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语罢,由寂寥搀着,快步走进苏流云的寝殿。一刹那,连若倾城与寂寥都震在当场。 但见苏流云双目圆睁,身体僵直着倒卧在血泊里,脖颈间一道极细的血痕。地上满是嫣红的鲜血,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之气。看样子,苏流云生前必是经历了什么惊悚之事,才会这般死不瞑目,死得凄惨至绝。 僵住许久,若倾城才回眸看了寂寥一眼,寂寥会意,随即上前查探苏流云的尸体。 看着苏流云脖颈间犀利而极细的伤口,再翻看苏流云双手手腕上的伤,寂寥不由微微蹙眉,“是剑伤,对方出手极快,先是狠而准的挑断了皇后的手脚筋,最后才划开了皇后的主动脉。” “所以。”寂寥话锋一换,别有深意的望着若倾城似有所思的神情,缓了口吻,“皇后娘娘不是被剑杀死的,而是因为失血过多。” “这么说,皇后是缓缓而死?”这样的手段,让若倾城忽然想起了弄痕。也唯有弄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栖凤宫,以这般手段对付苏流云。心,不由的高高悬起。若真是弄痕所为,其用意为何?再者,弄痕此刻又身在何处? 一切的一切,仿佛没有一丝头绪的乱麻,纠结得不知该从何开解。 寂寥回到若倾城身旁,压低声音,“如今该怎么办?” “皇后已死,还能如何?”若倾城只觉得心里很乱,被弄痕突如其来的杀戮弄得手足无措。 “我的意思是,平阳王!”寂寥顿了顿。 脑子嗡的一声,若倾城愕然抬起眼眸,如梦方醒的瞪着寂寥,嘴角骤然牵起迷人的笑靥。没错,弄痕一定是这个意思。看样子,还是弄痕最了解她,知道她当下最要紧的是什么。随即冲窦辞年道,“劳烦窦公公。” 窦辞年急忙上前,附耳在若倾城唇边。只见若倾城在窦辞年耳际一番低语,直说得窦辞年面露悦色。语罢,窦辞年匆匆向若倾城施礼,二话不说快步出门。 寂寥微微拧眉,不知道若倾城与窦辞年到底说了什么,却见若倾城像是发现了什么,在苏流云尸身旁蹲下身来。仔细一看,竟是一枚小铜牌,雕工甚是精致,像是贵族之物。不由心头生疑,“这是什么?” 若倾城看着寂寥,笑得轻蔑,“你说,若我拿着这东西昭告天下,平阳王与靖王会不会反目成仇呢?” “这是何意?”寂寥一顿,有些不可思议。 晃了晃手中的小铜牌,“也许我与你的猜测一样。”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寂寥愕然。 见四下无人,若倾城微微颔首,傲然伫立,“你怀疑此事是弄痕是所为。” 话音刚落,寂寥顿时僵在当场,“你如何知晓?” “原本不敢确定,但如今看到这个,我便愈发肯定,这些不过是弄痕的一箭双雕之计。”若倾城看了一眼死相极为凄惨的苏流云,觉得心里有些悸动,忌讳着肚子里的孩子,若倾城缓缓向门口走去,“唯有弄痕,才与苏流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也唯有她,才能做到狠而无心。” “皇后一死,平阳王怕是要攻城了。”寂寥轻叹,暗暗埋怨弄痕狠得不是时候。 若倾城嫣然,“你果真这般以为?” “难道不是吗?平阳王与皇后素来兄妹情深,何况昔日平阳王历经亡姐之痛,此刻更是不会善罢甘休。”寂寥忧心忡忡。 “你说的本是实情,却不了解弄痕的心思。”若倾城幽然,“弄痕是在为我清除障碍。” “何以见得?”寂寥一愣。 “你且看着,大局很快就会逆转。只是……”若倾城半垂着头,“弄痕何在?此刻是否安然无恙?” 寂寥的眼眸眨了一下,不再说话,只是心疼的望着若倾城略显哀伤的神色。自信的女子隐隐透着悲凉,让人再也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那眉宇间凝聚的,是令人痴迷的凄美,足以动魄惊心。 “弄痕懂得保护自己。”寂寥轻语。 只换来若倾城如兰般忧伤的浅笑,眼底晃动着湿润的晶莹。弄凉为她丧命,弄痕因她双手染血,寂寥随她出生入死。到底何德何能,竟教这么多人为她拼命?若倾城黯然神伤,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可饶恕的人。 一夕之间,皇后苏流云遇刺身亡之事震动朝纲。而那枚留在现场的铜牌上,清晰的刻着属于靖王府的印记。窦辞年故意将此事张扬出去,以至于天下尽知。他知道,不仅靖王会知道,平阳王会知道,就连平阳王的母亲,也会在第一时间得知女儿丧命的消息。 年老之人,最经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曾有苏青宁的例子在前,今有苏流云惨死在后,只怕苏老夫人断断无法承受。 若倾城轻然,一切不过是朝着预先设计的道路前行。没有苏老夫人的原因,苏城池不会失去理智。若然苏城池太过清醒,又如何能挑动两王大动干戈呢? 果不其然,赵琴文在得知苏流云死讯的那一刻,一口气愣是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惊得苏城池手忙脚乱,唯恐母亲再出什么事情。一时间,军营之内义愤填膺,纷纷将矛头对准靖王。 城破那日,是你血溅之时 果不其然,赵琴文在得知苏流云死讯的那一刻,一口气愣是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惊得苏城池手忙脚乱,唯恐母亲再出什么事情。一时间,军营之内义愤填膺,纷纷将矛头对准靖王。 “王爷?”望一眼倒卧在榻,不省人事的苏老夫人,耿东旭担忧的凝视苏城池愤怒已极的容色,“此事来得突然,老夫人悲痛欲绝,才会晕厥,王爷莫要担心。只是……” “慕容元楹,本王与你势不两立!”苏城池恨意阑珊。 “王爷,此事太过蹊跷,还望王爷三思。”耿东旭一惊。 苏城池狠狠瞪着他,目露杀气,“蹊跷?慕容元楹的话,你全然忘记了吗?只是本王未料到,他竟然会对流云下手。这般狠辣,本王岂能容他?!” 一想起慕容元楹上次临走前的话,苏城池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分明说过,会让自己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如今果然做到了。手段之毒,简直发指。 五指骤然紧握成拳,苏城池的眸色如血。狠狠打断耿东旭即将出口的话语,顷刻间赤目通红,“休要再说。若你再敢为慕容元楹开脱,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话到嘴边,耿东旭硬是生生吞了回去。 如今苏城池在气头上,再多的话语无疑于火上浇油。耿东旭垂下头,不再开口,心底却疑窦丛生。此事偏偏这样凑巧,靖王刚出言警告,皇后便死于非命。到底是靖王下的手还是皇帝下的手,尚未可知。 但看苏城池的样子,已然认定是慕容元楹做下的,战事一触即发。 耿东旭暗暗着急,却也是无计可施,苏城池向来固执,一旦做下决定,便断难更改。为今之计,从苏城池身上下功夫已是不可能,那唯有在靖王身上找答案。思及此处,耿东旭沉默良久,计上心来。 一声微弱的呻*吟带着老者隐隐的抽泣,赵琴文睁开无神的眸子,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下一刻骤然喊出声来,“流云……我的女儿啊……”话刚匍出口,已经老泪纵横。 见状,耿东旭忙不迭领着军医退出去,苏城池赶紧搀了赵琴文坐起身来,轻声唤了一句,“娘……” 谁知赵琴文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苏城池脸上,历经风霜的老妇人声声泣血,泪如雨下,“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起兵,流云怎么会出事?若非你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哪有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苏城池,你太教我失望了,太教你爹失望!若你爹泉下有知,必得魂魄不宁,日夜捶胸顿足,痛斥你这不孝之子!” 苏城池跪在赵琴文跟前,一言不发。 “说话!为何你不说话?”赵琴文浑身抖得厉害,面色惨白如纸,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冲着苏城池,赵琴文嘶声厉喝,潸然泪下,“你不是可以呼风唤雨吗?为何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苏城池,你是平阳王,你是平阳王啊,为何连唯一的妹妹都保不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眼泪沿着老人的脸颊不断滚落,声声泣血,“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为何上苍还要我再承受一次丧女之痛?果真是报应啊!报应啊!老爷,是报应啊!是报应!” 语罢,赵琴文忽然掩面,失声痛哭。 “请母亲保重身子。”苏城池抬头,面色不忍。 “保重?要我如何保重?若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我女儿的命。此时此刻,你竟叫我保重?苏城池,你说,你拿什么要我保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谈什么保重。倒不如早早废去这副躯壳,免得再见你们血流成河的凄惨之状。待来日下到地下,我拿什么面目去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拿什么与你父亲说?”赵琴文凄惶虚弱,整个人无力的靠着床柱,大口大口喘着气息。 苏城池面色不改,依旧冷然如霜,一言不发。 赵琴文泪如泉涌,“都怪我,教养了你这么个畜*生,做下这种叛国谋逆的恶事。如今报应不爽,累及家眷。只怪我教养不善,对不起苏家,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天下百姓啊!……” 苏城池眸色无温,徐徐站起身来,“母亲此言差矣,九五之位,自古是有能者居之。儿子身居高阁,早已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与其等到功高震主那日擒而被杀,不如先下手为强,还能保全苏氏一族的绵延。” “强词夺理!”赵琴文浑身战栗,唇色发紫,气若游丝,“你简直是、是……” “母亲无需动怒。流云的仇,儿子自会去报。母亲只管安心养病,待儿子来日登高一呼,母亲便是尊贵无比的一宫太后,尊享荣华。”苏城池森冷。 闻言,赵琴文干笑两声,笑得极为轻蔑嗤冷,“太后?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我就留着一口气,看你怎样覆雨翻云。苏城池,别怪为娘没有提醒过你,就你这副心肠与当今圣上,唯有天渊之别。为娘就睁着眼,等着你悔恨的那一天。” “母亲不信儿子,却要站在皇帝那一边?”苏城池冷然,眸色如血,“好!很好!那儿子就让母亲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重重闭起眼眸,赵琴文不愿再看苏城池一眼,翻身躺回床榻,冷冷的背对着他。 深吸一口气,苏城池杀意毕现。 好!很好!当真好得不得了! 五指紧握,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响,指节的青白宛若苏城池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慕容元策,既然你能推翻大汶,杀了若纣,那么今日我也能夺你皇位,教你万劫不复。你今日的一切,都是用我姐姐的命换来的。既然如此,我便有权收回属于我姐姐的一切。慕容元策,这次谁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心,我必亲自攻城入宫,亲手取你性命。你不是口口声声最爱我姐姐吗?那好,我便成全你。城破那日,便是你血溅之时! 母亲,你就等着做你的一宫太后吧! 冷哼一声,苏城池冷冷的看了一眼赵琴文的脊背,登时拂袖而去,恨意阑珊。脑海里是若倾城如今风华绝代的姿色,一袭锦衣华服倾世绝然。蚀骨容色,刻骨难忘。 大战将至,各自情殇 冷哼一声,苏城池冷冷的看了一眼赵琴文的脊背,登时拂袖而去,恨意阑珊。脑海里是若倾城如今风华绝代的姿色,一袭锦衣华服倾世绝然。蚀骨容色,刻骨难忘。 同时震惊的还有慕容元楹,自认为问心无愧的他,有心解释却无从开口。事实上,这件事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谁也不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唯一举世皆知的是:苏流云死相极为惨烈,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再破开脖颈间的血脉,缓缓流尽鲜血而死。这种死法,极似当年无极山庄的手法。莫怪苏城池也一口认定是慕容元楹所为,到底,慕容元楹才是无极山庄最终的主人。 即便慕容元楹知晓无极山庄残存着武艺最高的独孤弄痕,也是无计可施。弄痕业已消失不见,何来人证? 弄痕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这一招,着实教慕容元楹措手不及。亦让慕容元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慕容元楹除了发出江湖追杀令,再无任何办法。 只可惜,弄痕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寻到的?!若是这般轻易,她就不是独孤弄痕了! 唯王德父女两深知其中关窍,明白个中内情。只是,他们除了抱怨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敢声张半句。若被慕容元楹知晓,定然不会轻饶他们。更甚者,会杀了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擅作主张,只因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人。 “王爷。”乔律明气急败坏的从帐外掀开帘子冲进来。 慕容元楹面无表情的穿着戎装,似乎已经料到乔律明要说什么。乔律明却是微微一怔,眼底的光颤了一下。慕容元楹身着金色的铠甲,眉目间的英气绽放无余。坚毅的眼底,掠过无温的凄寒,一身凌厉之风无与伦比。 低头冷冷轻笑,慕容元楹冷眼看着乔律明,“怎么,平阳王动手了?” 乔律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重重颔首,“是,据探子来报,平阳王已经开始集结军队,即刻便要出兵。只是不晓得是否是冲着我们来的?” “等你慢慢猜透的时候,只怕苏城池的军队已经近在咫尺了。”慕容元楹扣好腕上的扣子,抖落一身无温。 “王爷觉得平阳王一定会与咱们交战?”乔律明心头惶然。 慕容元楹抓起刀架上的宝剑,眉目冰冷,“不是觉得,而是事实。苏城池向来刚愎自用,苏流云之死他必得怨恨是本王所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出兵。何况苏城池自恃兵力胜过本王,吞食了本王,他才能安心攻城,安心做他的皇帝梦。” 乔律明一紧,“王爷?” “备战!”慕容元楹不容分说。 “是。” “另外……”慕容元楹的眼神忽然变的深邃无比,“王德父女近日格外安静,甚是异常,你好生盯着。” 闻言,乔律明微微蹙眉,“王爷的意思是……王氏父女会背叛您?” “料他们没这胆子。”慕容元楹嗤冷,“本王是担心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然在背后捣鬼,反倒坏了本王的大业。” 会意的点头,乔律明道,“是,属下明白了。”语罢,大步流星走出去。 慕容元楹冷然伫立,拔出锋利的宝剑,指尖轻轻拂过锋利的剑刃。蓦地,略略的刺痛传来,却是指尖被剑锋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溢出。看着嫣红的鲜血,只教他想起宫里那个永远都回不到自己身边的女人。 抬眼间,场景一如初见。 年幼的孩子不知何为青梅竹马,只懂嬉笑怒骂。却在成长后才明白,当年的两小无猜绕床弄青梅。只是,为时已晚。分道扬镳,再无交集。 仿佛从一开始,他与她总是擦肩而过,总是差那么一点。凭什么是他先遇见了她,她却要嫁给慕容元策?凭什么他身为质子,承受这身心煎熬,最后的皇位却由慕容元策来坐?凭什么?他不甘心!抵死不甘心! 慕容元策君临天下,江山美人两者兼得。 可是他自己呢?江山技差一筹,美人擦肩而过,最后什么都没有。 长剑骤然归鞘,发出冰冷的声响。慕容元楹闭起沉重的眸子,痛彻心扉。指尖的血滴在剑上,染红了镶嵌的翡翠玉石,染红了潮湿冰凉的心。 “慕容元策,失去的,本王一并向你讨还。江山也好,美人也罢,本王都不会再放手!”慕容元楹冷然绝世。冰冷的铠甲衬着他极好的容颜,宛若天神降临,更似玉面二郎,风华无限,耀眼夺目。 取出怀中丝绢包裹的木人,清晰雕刻着属于若倾城的一颦一笑,栩栩如生。见状,慕容元楹才展露了一丝笑颜,不觉低头轻语,“倾城,你等着我,千万保重身子。待大业可成,我便许你为后,可好?” “王爷疯了吗?对着一块木头疙瘩说这样深情的话,也不怕人笑话。”王婉柔尖酸刻薄的嗓音极不协调的在帐内溢开,伴着细微的脚步声。慕容元楹抬眼,只见王婉柔手捧着一碗羹汤缓缓走进来。 若无其事的将羹汤放在桌案上,王婉柔目光如霜,凄然伫立,“王爷就是这样待我的吗?” 慕容元楹连看她一眼都不愿,只是小心翼翼的收好手中的木人,背过身去,“你来作甚?” “妾身不该来吗?”王婉柔只觉悲凉,愤慨,“若妾身不来,何以听见王爷的真心话?何以明白,在王爷的心中,若倾城竟如此重要,以至于王爷已经在心里许她为后!” “这是本王的事,与你何干!出去!”慕容元楹冷然。最恨他人偷听自己讲话! 王婉柔凄然,“怎么,王爷这就要赶我走了吗?王爷,您还不是皇帝呢,这就要废了正室?” 慕容元楹别过头去,不屑计较她的无理取闹。 “王爷,妾身为你拼上了一族性命,你为何要这般无情待我?”说着,王婉柔竟然掉下泪来,“王爷只知自己心中苦,为何不能以己度人,明白妾身心中的苦涩?妾身深爱着王爷,不惜卑躬屈膝,只愿王爷能回心转意。可是为什么?时至今日,王爷却连多看妾身一眼都不愿?” 你们的叔嫂之别 “王爷,妾身为你拼上了一族性命,你为何要这般无情待我?”说着,王婉柔竟然掉下泪来,“王爷只知自己心中苦,为何不能以己度人,明白妾身心中的苦涩?妾身深爱着王爷,不惜卑躬屈膝,只愿王爷能回心转意。可是为什么?时至今日,王爷却连多看妾身一眼都不愿?” “你真想知道为什么吗?”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看她。 王婉柔泪落,“但求王爷给个真相!” “好!是你自取其辱,别怪本王不客气。”慕容元楹冷然,缓缓走向她。身上的铠甲发出冰冷的声响,一声声沉沉敲击王婉柔脆弱的灵魂。最终,他笔直的站在她面前,宛若神祗,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 慕容元楹傲然低眉看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睛里也不含任何情愫,“王婉柔,你本是皇帝借着倾城的名义推给本王的。见到你便想起皇帝阴险的计谋,你说,本王岂能不恨你?” “是因为之前皇上留我在春风殿一夜?”王婉柔泪眼朦胧。 “这不过是皇帝给本王的羞辱,借着侮辱你的机会,让本王难看。要知道,皇帝不要的破鞋却嫁给本王为正妃,这样的耻辱本王岂能饶你!”慕容元楹生恨。 脚下一颤,王婉柔险些瘫倒,所幸扶住了桌案,这才缓缓坐在凳子上,面目痴然凝住。许久,枯涩的喉间才发出颤抖的哽咽之音,“你明明知道,皇上没有碰过我,为何还要这样说?” “因为本王从未爱过你!”慕容元楹冰冷伫立,“至始至终,本王独爱倾城一人,此生不渝。” 闻言,王婉柔忽然泪如雨下,“此生不渝?此生不渝?王爷,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王婉柔唯一的男人,此时此刻却要对着别的女人说什么此生不渝?王爷,这公平吗?公平吗?若倾城是皇帝的女人,无论身心都被皇帝占着,而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为何你却可以这般厚此薄彼?王爷,你醒醒吧,就算你赢了皇帝又如何,若倾城还是若倾城,她都不会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放肆!”慕容元楹挥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王婉柔的脸上,直打得她跌倒在地,唇角溢出嫣红的鲜血。慕容元楹怒不可遏,“王婉柔,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本王与倾城的事无需你置喙,你还是看好自己的小命。” “怎么,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吗?”王婉柔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泪流满面,“因为我说中了王爷最深的秘密?所以,王爷觉得心痛,觉得不可饶恕了。可是王爷,你又何尝不是妾身心中的若倾城?” 慕容元楹看着她,哧鼻清冽。 王婉柔声泪俱下,“有时候,我真的羡慕若倾城。不,应该是嫉妒,是恨。她什么都有,即便容颜尽毁,还有王爷倾心相付。可是我呢?就算我*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你都不屑看我一眼。王爷,你是我的丈夫啊,是我一生的依靠。可是现在,我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依靠渐行渐远而无能为力。你可知我此刻是怎样的心境?” 这样的痛彻心扉,丝毫唤不回他分秒的感动,甚至连微弱的怜悯,他都不屑给予。那一刻,王婉柔觉得自己就像个乞丐,拖着破碎的身子哀声乞求他的施舍。 “王爷只知道自己的情有独钟,可曾想过妾身心里的至死不渝?妾身待王爷之心,丝毫不比王爷待若倾城少,为何王爷要这般无情,这般视若无睹。只是因为我不及若倾城美貌,不及她拥有公主之别,不及她会讨王爷欢心吗?”说到最后,王婉柔只剩下无力的嘶喊,和浑身莫名的战栗。 “哼,就算倾城丑陋无比,就算她是一介乞丐,本王都会对她情谊不改。王婉柔,凭你也配与倾城相提并论吗?”慕容元楹嗤冷。 “为什么不配?”王婉柔恨意阑珊,眼泪越发汹涌,“妾身就算什么也不是,但也是名正言顺的靖王妃。若倾城就算再好,她也不会是王爷的女人。她是高高在上的云嫔,是如今风华绝代的夕贵妃,与王爷只有叔嫂之别,再无任何牵连。王爷,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王婉柔!”慕容元楹陡然愤怒的掐住她的脖颈,恨从心起,“如果不是你,本王早已娶了倾城为妃,哪里还有你在此大放厥词?” 王婉柔笑得轻蔑,“是吗?王爷,别再自欺欺人。就算没有我,你也娶不了若倾城。因为皇帝不许!因为你是靖王,终不是皇帝!” 仿佛是利刃,王婉柔的话深深刺痛他的心,顷刻间疼得无以复加。 没错,就算没有王婉柔,皇帝也不会放过若倾城。至始至终,皇帝都没有想过要把若倾城许给他。一直以来他都被慕容元策耍得团团转,以若倾城为诱饵,教他日日心痛,夜夜心碎。 狠狠将王婉柔丢弃在地,慕容元楹痛彻心扉,眸色染血,“杀你,本王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王爷既然无心于我,为何要抛下府中姬妾,独独带我入营?”王婉柔抱着最后的侥幸,最后的自我安*慰。 骤然转身,无温直视,慕容元楹笑得凛冽,“若这样便教你误会,你果真傻得可怜。皇帝为何不要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水眸陡然扬起,王婉柔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坠落,“你、你的意思是……皇帝因为我是、是军机大臣之女,所以……” “皇帝就是知道你父亲与本王的关系,才会独独挑了你送到靖王府。一则是警告,二则要本王与你父亲相互猜疑。王婉柔,否则凭你是谁,岂能入得了皇帝的眼睛?”慕容元楹嗤然冷笑,笑声彻底碎了王婉柔的理智。 “所以对王爷而言,此刻的我,也只有这一点的利用价值了……”王婉柔开始痛苦啜泣,双肩止不住颤抖,顷刻间泪如泉涌。 慕容元楹轻蔑,“是你要自取其辱,怪不得本王。” 王婉柔失声痛哭,“可是,妾身是真的深爱着王爷,已经没办法离开王爷了!王爷,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没有你,妾身生不如死啊!”她几乎匍匐着爬到慕容元楹脚下,声声泣血。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她只是一枚棋子 王婉柔失声痛哭,“可是,妾身是真的深爱着王爷,已经没办法离开王爷了!王爷,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没有你,妾身生不如死啊!”她几乎匍匐着爬到慕容元楹脚下,声声泣血。 慕容元楹笑容轻蔑,眸色无温。面上的神色没有因为王婉柔的哭诉而出现一丝一毫的改变,依旧的冷漠,依旧的无情。这样的男子宛若神祗,不会被感动,也不会给征服。因为在他的心里,也有想要感动的那个人,可惜不是王婉柔,永远都不会是她。 “本王该说的业已说得请清清楚楚,王婉柔,别再演戏,本王是不会因你而做出任何抉择。”慕容元楹彻骨凄寒,脑子里除了若倾城,再无旁人。 “王爷,为何你非要如此铁石心肠?为何独独要那个伤你极深的贱人?王爷,妾身才是真正对你的人,你睁开眼看看吧。”王婉柔哭的跟泪人似的。 尽管如此,她依旧是她,他还是他,是两条永远没有交集的地平线。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慕容元策和若倾城而产生,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眯起危险的眸子,慕容元楹笑得清冽,眸色染着枫叶的霜红,“王婉柔,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敢对倾城出言不逊,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甚至于比死痛苦百倍。此生,本王非倾城不爱,非倾城不移。” 仿佛烂泥般,王婉柔瘫在地上,痴凝的表情,许久没有回过神。神情呆滞得教人不忍,教人心疼。颤颤巍巍的撑着身子,王婉柔单薄的身子宛若风一吹,便会随风而去。眼泪干涸在世纪的尽头,再没有流淌下来的借口。那个值得她流泪的男人,至始至终都未正式看她一眼,是她一贯的自作多情,一贯的自欺欺人。如今,梦醒了,心碎了,魂也去了。 踉踉跄跄的走向门外,王婉柔面色惨白如纸。 “带着你的东西一起滚出去。”慕容元楹冰冷无温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身子微微僵直,王婉柔笑得凄惶酸楚,“王爷果真是要与我断绝一切,既然如此,这碗汤羹权当是你我的割席之宴。万般恩义今朝尽,来日见面论死生。” 语罢,在慕容元楹微微闪烁的目光里,王婉柔冲出了营帐。 只是一瞬间,慕容元楹的眼神颤了一下。到底,不是她的错。至始至终,她都只是一枚棋子,被所有人推来阻去。如今,已然是死局,她亦是弃子可怜。 心头有些沉重,不是他无情,是他不得不无情。自古以来,多情总是太多扰,徒教功名付水流。他不愿功亏一篑,也不愿让王婉柔越发泥足深陷。不是不明白自己对她的伤害,从一开始,他从未善待过她,本也是想她知难而退。如今,她无路可退,只能绝地逢生。战事在即,若王婉柔够聪明,就会死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若是如此,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放她一条生路。 扭头望着桌案上泛着热气的汤羹,慕容元楹的心被王婉柔方才的话语搅乱,有些无法平静。天知道,他对若倾城,亦是这样的撕心裂肺。 凄咧的扬起唇角,自嘲般干笑几声,眼底忽然涌现酸楚的湿润。 倾城,我想你了,怎么办?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遇见冰冷的风,瞬间凝固成无温的冰刺,狠狠扎在左肩下方的位置。一瞬间,鲜血淋漓,畅快无比。 累积的爱恨爆发出来,无论是否成全,都业已尽力。 无法得成正果,不过是时缘不济。她也曾恨过慕容元楹,恨过若倾城,恨过天地。可是现在,她只恨自己的父亲。若非他把自己当做棋子般送入皇宫,她岂会沦落到乞讨怜悯的下场,怎会这般落魄不堪? 爱的恨的,与她皆是无缘。 摇摇晃晃的冲进王德的营帐,王婉柔面色惨白,目光痴凝。顿了顿,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 只见王德整装待发,一身戎装盔甲,面容傲然。 “爹,你要做什么?”王婉柔一颤,心里咯噔下,深感不妙。 王德望着王婉柔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怎么,看你的样子,是王爷不要你了?” 王婉柔眼里的光黯了一下,“爹爹非要这般直言伤女儿的心吗?” “哼,就你这副丧门星模样,连老夫见了尚且不屑,何况靖王。”王德不屑的啐了一口,满是轻蔑,“让开,别当着老夫做事。” “爹要做什么?”王婉柔的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王德手中的宝剑,预感有事即将发生。 抽出宝剑细致检查,王德嗤冷的扫过王婉柔的面颊,忽然一个耳光刮在她脸上,直将王婉柔打翻在地。王婉柔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巴掌。 但听得王德怒声呵斥,“贱人,若非为了你,老夫岂会派人入宫去杀夕贵妃。现在平阳王与靖王反目,若以后被人查到,老夫岂非自取灭亡?哼,老夫原以为你还有些手段,能稳坐正妃之位,如今看来你也是个与娘一般不中用的东西。现在靠你不住,老夫当然要另谋出路,难道要老夫与你这般眼睁睁等死吗?呸!贱人,老夫不一剑杀了你,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以后你我父女断绝,你的死生再与老夫无关!” “爹爹要丢下女儿吗?”王婉柔大惊失色,跪在地上抱住王德的腿,容色哀求。 王德冷笑着俯身下来,无情的拍打着她花容失色的面孔,“你放心,就算为父弃你而去,也会先为你报仇的。你就慢慢等着为靖王收尸吧,只要他死了,你或许还会有一条活路可走。” 王婉柔的身子一个激灵,狠狠打了个冷战,“爹爹这是何意?”蓦地,她想起自己那碗汤羹。 果不其然,王德直起身子,一脚将王婉柔踹翻在地,冷声厉喝,“不错,那碗汤羹里,为父已经下了药。不出半个时辰,靖王就会气脉尽绝。到时候,老夫自然能顺理成章的投奔平阳王,与其一道谋取大业!” 王婉柔的眸子骤然瞪大,望着王德快速的消失在自己跟前。 不知哪来的力气,瘦弱的女子一骨碌爬起来,疯似的直冲慕容元楹的营帐。 抱抱我,就一下 王婉柔的眸子骤然瞪大,望着王德快速的消失在自己跟前。 不知哪来的力气,瘦弱的女子一骨碌爬起来,疯似的直冲慕容元楹的营帐。 刚跑到营帐外,她便听见清晰的碗瓷落地之音,砰然一声,狠狠砸在灵魂深处,直震得整颗心颤抖不已。 “王爷!”一声凄厉的呼喊,她飞奔入营。 下一刻,无数冰冷的剑架在她的脖颈之上。闪烁的剑锋划过流光般的霜冷,映着她惨白的容颜,格外憔悴。眼底的焦灼瞬间化为死灰般的颜色,消失在蹙紧的眉峰之间。 眼前的慕容元楹安然坐于榻上,目光森冷的注视着突然闯入的王婉柔。那一刻,他看到属于她的绝望,一如当年那个何园里的女子,生命里只剩下灰白之色。 那碗汤羹连带着碗瓷一道碎在地上,正冒着白色的泡沫,可见毒性之强。 嘴角微微仰起释然的轻松,王婉柔毫无顾忌的直视慕容元楹俊美绝冷的面孔,笑得如花灿烂,“还好!还好!” 她连说了两个还好,却让慕容元楹愣了一下。 如此看来,她并不想杀他。 可是,为何要对他下毒?这样的毒药,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你想杀本王?”慕容元楹嗤冷。 王婉柔望着他,想起王德离开时的决绝。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男人,视她如敝屣,这般的不屑一顾,这般的冷漠无情。仿佛空了一切,王婉柔的眼神颤了一下,低下头干笑两声,忽然泪流满面。 “王婉柔!”慕容元楹冷喝,骤然走到她面前,一把掐起她的下颚,目光如刃划过她冰冷的脸颊,“本王问你话,为何不答?” “既然王爷无情,那妾身只好出此下策。生不能同穴,惟愿死后同茔(ying)。至少那样,王爷才会真正属于我。”王婉柔笑得清冽,泪如雨下。 慕容元楹的手颤了一下,炙热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有种微颤的错觉。狠狠丢开她,慕容元楹手一挥,兵士随即全部退出去。 王婉柔站在他背后,注视他一贯清冷的背影,深情凝望。 许久,王婉柔才发出凄然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哽咽,“王爷为何不杀了我?” “滚,别教本王再看见你!”慕容元楹无温,始终背对着她。 蓦地,乔律明从外头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王爷!”浅浅行礼,伏在慕容元楹的耳际一番轻语。 下一刻,慕容元楹骤然转过身,冷眸缓和了些许。峻冷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王婉柔死灰般的面孔,鼻间嗤冷一声,“不是你想杀本王,而是你父亲!”他从未想过,如此柔弱的女子,竟会为了视自己为无物的父亲顶罪。一时间,对于王婉柔,慕容元楹有种另眼相看的错觉。 羽睫陡然颤抖,王婉柔扑通跪在地上,“王爷……” “带上来!”乔律明怒色冷喝。 王婉柔的心,瞬间高高提起。营帐被掀开,王德一身狼狈的被押上来,五花大绑,丝毫没有方才的凌厉霸气。一刹那,她看到王德投射而来的杀气腾腾的目光。想必他已认定是自己告发了他。 心底悲凉,王婉柔垂下眼帘,心痛如绞。 “贱人,是你出卖老夫!是你出卖我的!”王德冲着王婉柔嘶声怒吼。 “王德,你以为本王没有察觉吗?”慕容元楹冷然,安然于榻,一身金色的铠甲在烛光下格外熠熠夺目,“若你还当本王是当年那个软弱无力的四王爷,那你就大错特错。” 乔律明接过话茬,“王爷早已留心你,甚至三番四次警告于你。可惜你太自以为是,丝毫不将王爷的话放在心里。从你暗地联络平阳王开始,王爷已经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不过你却够狠,也敢利用自己的女儿对王爷下毒。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此举会让自己的女儿性命不保吗?” 王德冷冷的看一眼面如死灰的王婉柔,嗤冷凝笑,“凭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老夫妾室所生的低贱货色。抬举她送她入宫已是老夫的仁慈,能为老夫牺牲更是她的万幸。” 一番话,教王婉柔泪流满面。 “原来在爹爹的心里,婉柔竟是这般不堪。”一瞬间,她恍若置身悬崖,无路可退。 慕容元楹忽然替王婉柔不值,眸色如霜,轻蔑嘲笑,“可怜她还想替你顶罪,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傻得可怜。” 闻言,王德的面色颤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王婉柔。 却见她陡然笑得凄然,“女儿没有出卖父亲,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只可惜,再也没有以后。” 王德忽然冲慕容元楹狠命磕头,“王爷!求王爷饶命!王爷看在小女伺候您尚算尽心的份上,求王爷饶了我的贱命。王德愿意做牛做马,肝脑涂地。王爷!王爷!若是王爷不允,大可算在婉柔头上,她可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妃子,足可替代我赎清罪孽。求王爷饶命啊!” 慕容元楹扭头去看王婉柔痛苦纠结的容色,这样一个女子,已然痛到彻底。 看了乔律明一眼,乔律明会意的挥了挥手,教人带着王德退下。 “怎么,不预备替你父亲说几句?也许本王会一时心软,饶他不死!”慕容元楹冷眼看她。 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王婉柔眸色黯然,“你不会!” 一时间,慕容元楹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眉目间,腾然显出略微的愤怒。 “王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王婉柔笑得恍若春风,眼底温柔而溢出温暖的色泽。 慕容元楹侧过脸,不做回答。 “抱抱我。就一下。”她泪如雨下。 还不待慕容元楹回过神,她已经飞奔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颈。熟悉的气息在她鼻间徘徊,王婉柔深情的闭起眼眸,满足的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刻。 他没有反应,只是听见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吐出刻骨的话语,“王爷,我爱你!” 蓦地,慕容元楹感到王婉柔的身子软软的滑落在自己怀里,唇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眸色骤然一紧,慕容元楹惊愕的注视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子,这样的凄美惶然。 “我服毒了。”王婉柔笑得璀璨,明眸熠熠,宛若漫天星辰汇聚于此,“知道吗,打从我进了靖王府,就一直随身带着毒药。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弃子可怜 “我服毒了。”王婉柔笑得璀璨,明眸熠熠,宛若漫天星辰汇聚于此,“知道吗,打从我进了靖王府,就一直随身带着毒药。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慕容元楹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就这般想杀本王?” 王婉柔无力的睁着空荡荡的眼眸,轻轻摇头,眼泪沿着眼角径直滑落,“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可是我知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枚弃子。到时候,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不如等在奈何桥边。” 眸子颤了一下,慕容元楹的心有些微微的疼。见惯了她的歇斯底里,见惯了她柔弱之外的疯狂,唯独无法触碰属于她的平静。这样倦怠的容颜,因为怎样的信念才能走到今日的地步? “王婉柔,你果真傻得可怜!”慕容元楹黯然,看到她,犹如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对于心中挚爱,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可望不可求。 “婉柔傻得值得。”王婉柔气若游丝,唇角的黑血越发汹涌,“王爷如此深爱,难道、难道不也是、是傻得可怜吗?” 一句话,狠狠戳中慕容元楹的心口,生疼生疼,仿佛有些鲜血淋漓的畅快。 “婉柔生来卑微,从小受尽欺凌。原以为……以为此生总算有了寄托,终究也只是、只是镜花水月。王爷就像婉柔的梦,可以、可以虚无缥缈的存在,却不能真真实实的触摸。可是……这丝毫、丝毫不能阻止我对王爷的心意。”王婉柔的瞳孔开始涣散,只剩下出的气。 慕容元楹看着她,她的血流到他的手心,这样灼热难耐。 沉痛的闭起眼眸,慕容元楹深吸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涩。是啊,他又何尝不是傻得可怜,有什么资格笑她,有什么资格轻蔑。 “来生愿做犬牛马,不复今世落花情。王爷……我都快死了,你就真的、真的无话可说吗?”王婉柔的身子降至冰点,羽睫缓缓合上,尚剩最后一口气。 重重吐出一口气,慕容元楹直视她的脸,不忍轻叹,“弃子可怜。” 唇角扬起无温的笑,王婉柔的头重重垂在他怀里,无声无息。 到底,临死之前,他给了她最后的施舍,施舍的怜悯。到底,她安心赴死,再也不用纠葛其中难以自拔,再也无需充当棋子,被人摆弄得遍体鳞伤。 “让你走,你偏不走。难道死亡,真的好过苟延残喘吗?”慕容元楹的表情略显痛苦。怀里的人,冰冷无温。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夫妻一场,到底还是有些情谊的。 归根究底,是他害了她的下半辈子。如果他善待于她,也许今日,她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 当她说自己一直身带毒药时,他的心真的为之颤抖了一下。 这样的坚忍,是他从未想过的。 乔律明从外头走来,看到慕容元楹怀抱着王婉柔不觉一惊。忙俯身查探王婉柔的鼻息,已经气绝人亡。看唇角的黑血,当是毒发。 “王爷?”乔律明不知该说什么,尽管这样的结局,早在预料之中。 “本王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却一直装聋作哑。本王如此待她,为何她还要一头撞进来,落得如今下场。”慕容元楹痛惜,有感自身难以成全的爱情。脑子里满满都是若倾城与慕容元策成婚时的嫣红,那时候的她,这样的耀眼夺目,这样的笑若倾城。 心,痛得无以复加。 放下王婉柔,慕容元楹缓缓直起身子,眼底漾开如潮般的汹*涌。 乔律明轻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王爷如此睿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样不明白?王妃是痴人,王爷又何尝不是呢?” 扭头望着乔律明,慕容元楹容色哀戚,一改原先的冰冷无温,“你说,本王是不是很可恨?” “王爷何出此言?”乔律明一怔,低眉望着王婉柔安详的面孔,“王妃想必走得心安,否则不会脸上带着无悔的笑意。” “本王自己的痛却要加注在别人身上。”慕容元楹眸色黯然,强忍住眼底的泪水,“若不是本王,她或许会过得很好。” 乔律明幽然,“属下却认为,是王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尽管痛,但何其满足。” 慕容元楹低头冷冷嗤笑,“是吗?” 见状,乔律明缓步走向外头,随即领来两个士兵,将王婉柔的尸体抬了出去。 出门那一刻,慕容元楹忽然拧过头,深深的望了她最后一眼。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到极致。 她说,她爱他,无怨无悔。 她说,下辈子愿做牛马,亦不要为人。 她说,我们都是傻子。 骄傲的抬起容脸,慕容元楹有种刻骨的哀伤与悲凉。看到王婉柔的今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日。在若倾城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王婉柔。 弃子可怜。四个字,断送了王婉柔的一生。 那他的四字箴言又是什么?断肠枉然?还是倾覆一切? “好生埋葬。”这是他最后能为王婉柔做的。 乔律明重重颔首,“王爷放心。好歹,她也是靖王妃。”语罢,转了话锋,“只不过,王德怎么办?” “不能让人知道王德叛变之事。”慕容元楹陡然眯起危险的眸子,神色变化之快,令人讶异,“你不是抓到一个苏城池的探子吗?” “王爷的意思是……”乔律明一顿,仿佛有些领悟。 慕容元楹冷然,“世间再没有比仇恨更能鼓舞人心的了。” 乔律明颔首,“属下明白。” “那些知道王德叛变的人,你懂得该如何处置。”慕容元楹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乔律明,直看得他毛孔直立。 但听到乔律明冰冷回应,“封锁消息最好的方法,就是消灭一切知道秘密的人。” 唇角漾开冰冷的寒笑,慕容元楹的眼睛眨了一下,“很好!” 语罢,乔律明微微施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脊背上,被慕容元楹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五指紧握成拳,他必得在苏城池正式发动战局之前,了结此事。当然,过程很简单,王德是必死无疑的。而且还得乱剑刺死,才显得像遇刺身亡。这些罪责轻而易举的归咎于苏城池的那个探子身上,自然,乔律明不会让那个探子有机会说半个字。 治国的女子 五指紧握成拳,他必得在苏城池正式发动战局之前,了结此事。当然,过程很简单,王德是必死无疑的。而且还得乱剑刺死,才显得像遇刺身亡。这些罪责轻而易举的归咎于苏城池的那个探子身上,自然,乔律明不会让那个探子有机会说半个字。 原本归属于王德的军队在接近倒戈的瞬间,彻底回旋,掌控在慕容元楹的手里。仇恨的力量让他们视苏城池为死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为王德报仇。 所以说,有时候即便是背叛自己的人,也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关键在于,你会不会耍手腕,敢不敢冒险。 事实证明,慕容元楹是个高手。 见惯了后宫争斗,看遍朝堂之争,这些手段,不过都是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提醒着自己,真正的敌人不在战场上,而在冰冷的宫闱里,那个叫慕容元策的皇帝。 窦辞年着急忙慌的跑进云藻宫,恰慕容元策与若倾城用着早膳。也顾不得什么,窦辞年一下子跪在地上,神色慌张到极致,“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也不怕你手底下的人看了笑话。”慕容元策依旧从容不迫。心里很明白,面上却不想给若倾城太多的担忧。只眨了一下眼睛,深情的望着若倾城含笑不语的模样。 生生咽下一口气,窦辞年这才定了定心神,“启禀皇上,今儿个一早,城门守卫来报,说是平阳王与靖王的军队业已集结开拔,来势汹汹情况不妙啊!” 慕容元策的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汤匙里的汤羹微微漾出一些,滴落在桌面上。 若倾城陡然扬起羽睫看他,唇边的笑瞬间凝结成霜。 许久,慕容元策才重复刚才的动作,一贯的面不改色,一贯的淡然从容。 “皇上?”若倾城轻轻唤了一声,目色焦灼。 轻浅一笑,慕容元策抬眼望着若倾城,“没事。”复扭头冲窦辞年道,“玉凉国与云国有何动静?” “皇上此刻问起这个,可是已有御敌之策?”若倾城微微凝眉。 依旧笑而不语,慕容元策只是淡定的喝着汤羹,仿佛外界的纷争与他的平静无关。他的眼里,世界里,唯有她若倾城一人而已。 看了窦辞年一眼,若倾城微微颔首。窦辞年这才开口道,“回皇上的话,玉凉国如今国主病重,各路大权纷争不断,已然是自顾不暇。至于云国嘛……还没有回应。” “朕记得使者前往云国已然有些时日,为何还没有消息?”慕容元策放下手中的一切,终于抬头正视窦辞年。 窦辞年惊得磕了个头,“皇上恕罪。” “臣妾业已派人去查了,皇上稍安勿躁。”若倾城打圆场,“云国距此何止万里之遥,途中难保有些周折,耽搁些时日也算正常。何况,就目前情势而言,对我们还是有利无弊的。” “你不妨说说看。”慕容元策饶有兴致的开口。 若倾城正了正颜色,“臣妾愚昧,见识浅薄,只能略表一二。臣妾以为,玉凉国就算要出兵,也要等到老国主驾崩,新主登位。如此一来,想要参入我朝的内战,必然是有心无力,故而臣妾料他们也不敢冒险出兵。再则,云国虽然未有消息,但是臣妾窃以为,没有消息未必就不是好消息。云国国主虽然痛失胞弟,势必要讨个说法,抑或举兵犯境。但战线太长,却是他们的障碍所在。要想长途跋涉的来参战,充裕的粮草后援是必不可少的。云国刚刚经历了……” 说到这里,若倾城的眸子黯了一下,羽睫微微一颤,“经历了大汶之役,早已将乏兵疲,不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何来的新一股力量再次大战一场?” 慕容元策的心,微微疼了一下,尤其在她提及大汶之役时。轻柔握住她的手,慕容元策笑得泛酸,“你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他从来不知道,她对于朝政对于国事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敏锐。 或许,若纣的纵容,还有他独到的慧眼在其中。 若倾城,当真是不容小觑。 “臣妾不敢。”若倾城垂落眼帘,笑得生涩。 “朕以拥有你为荣。”慕容元策深情款款。 她抬眼,柔情万丈。 只剩下窦辞年在一旁干着急。这都什么事?都什么时候了?他尊敬的皇帝竟还只顾着和自己的贵妃谈笑风生,丝毫不将外头的紧张局势放在眼里。心头顿了顿,难道这又是一场灭国之灾?抑或亡国之兆? 咯噔一下,窦辞年的面色都变了,为自己吓一跳的想法付诸惨白的容颜。 若倾城看了窦辞年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上莫要再这样,你看,窦公公的脸色都变了,可见一心为皇上着想,正担着心呢!” 窦辞年惶然施礼,“奴才不敢。” 慕容元策看着若倾城,又看了看窦辞年,才缓缓道,“既然你如此担心,何妨替朕去看看,靖王与平阳王到底意欲何为?” “皇上这是何意?”若倾城一怔。 “朕要知道,他们是合而攻城,还是各自为战,抑或……”慕容元策的语调拖了一下,仿佛有些迟疑。 若倾城嫣然,“皇上可否要与臣妾打个赌?” “赌?”慕容元策看着她一脸自信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眸。 “臣妾赌,如今的局势是皇上最不敢肯定的第三种答案。”若倾城笑得绝世,眉目间溢开璀璨光华。 “你知道朕在想什么?”慕容元策不敢下结论。 轻轻点头,若倾城眼底的凌厉宛若当日若纣开朝勤政时的神色,一样的霸气,一样的不容置疑,“臣妾赌,靖王与平阳王必定相互为敌,舍命拼杀。” “哦,是吗?”慕容元策有种被她降服的错觉,这样一个女子,足以教世间任何男子为之动容,为之奋力拼杀。顿了顿,他才敛了神色道,“你可愿随朕一道去看看?” 若倾城含笑摇头,“不,臣妾不能去。皇上有所不知,若是臣妾去了,只怕他们是打不起来的。” 慕容元策凝眉不解,若倾城仍是轻笑盈盈,一副高深莫测的姿容。 你这小妖精 若倾城含笑摇头,“不,臣妾不能去。皇上有所不知,若是臣妾去了,只怕他们是打不起来的。” 慕容元策凝眉不解,若倾城仍是轻笑盈盈,一副高深莫测的姿容。 轻咳几声,慕容元策的脸上略显痛苦的表情,那一刀果真是厉害,即便伤口正在愈合,也依旧隐隐作痛。轻捂着胸口,慕容元策强压住咳嗽,不教伤口重新震裂。 “怎么了?”若倾城忙换了颜色,紧张的问道。 摆了摆手,慕容元策摇头,“放心,无碍的。” “到了皇上该换药的时辰了。”若倾城凝眉,一敛方才的所有凌厉之气,扭头冲窦辞年道,“劳烦窦公公去看着些,若然靖王与平阳王再有异动,定要速速来报。且等本宫替皇上换了药,再做下一步打算。” 窦辞年听得这话,更是打心底佩服若倾城的思维逻辑,这样的稳重,这样的有条不紊。随即冲二人施礼,“是,奴才即刻去办。” 语罢,匆匆退下。 若倾城看了周旁的宫婢一眼,“去取皇上的药来。” “此事交由宫人便罢,何必你亲自动手?”慕容元策有些怜惜,不忍她太过劳累。 “这伤是我给的,自然要经我的手痊愈才好。”若倾城黯然。 待宫女取来纱布药膏,若倾城便道,“你们都退下,本宫一人即可。” 空荡荡的房间,独剩下小心翼翼的温暖,慢慢洋溢出来,将整个房间烘得宛若春日。慕容元策心猿意马的望着眼前神色专注的女子,但见她轻打开绑在身上的纱布。面色在触及他光露在外的胸膛时,微微红了一下,仿佛窗外的红叶,格外耀眼夺目。 她的一举一动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她的一丝一毫改变也未能躲开他的专注。 望着丑陋而厚重的伤口,结痂的黑褐色隐隐透着鲜血的颜色。若倾城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抬眼望着慕容元策一刻不离她的眸子,若倾城哽咽着,“还很疼,是不是?” 他却摇头,“不疼。” “净是骗我,太医说,这一刀若在深个毫厘,便是回天乏术。你真傻,这样刺进去,不知道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吗?”若倾城用木匙将膏药抹在纱布上,细致的搓揉抚平。 “此生若无你在侧,万岁千年又何用?”慕容元策深情凝望,口吻真挚无比。 若倾城忽然掉下泪来,“真是,总要惹我哭,你才甘心是不是?” 他想抬手为她拭泪,却不小心触动伤处,不觉陡然凝眉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若倾城忙按住他,“不是教你不许乱动吗?”看了一眼伤口,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开裂。”语罢,急忙抚去脸上的泪。 “教你哭,看你落泪,朕如何舍得。”他幽然轻叹。 若倾城看着他,笑得酸楚,“这些话,若你早些年与我讲,你我何须落到今日的地步?早早的,便没有那些折辱了。” “你还在怨着朕?”他心惊。 闻言,若倾城轻轻摇头,“若真是怨着你,何必拦下你的刀,一下子了结岂非更省事?因为舍不得,才会徘徊了多年,依旧离不开你的身边。” “以后,朕不许你再徘徊。朕要的是完完全全的你,实实在在的你。”慕容元策的眼底有种恐惧,有种颤抖的情愫。温暖的掌心,死死握住若倾城的手。 跪在他身前,若倾城轻轻吻上他的伤口,眉目动容。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若倾城长长的羽睫拂过伤口的撩动。她抬头,笑得璀璨明媚,宛若初见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清澈无比,“生死相随,白首不离。” 他重重点头,“好!” 承诺,就是烙印在三生石上的印记,历经风雨,不会褪去,反而越发深刻。 倾城,无论时局会怎样,在朕心里,你胜过一切。朕一定为你拼杀,不教你再尝亡国之辱,灭国之恨。可好? 可是元策,此生惟愿与君长相守,耳鬓厮磨尽终生。你可明白? “有伤在身,莫要轻举妄动。”若倾城为他重新缠好绷带,仍不忘细心的叮嘱。 慕容元策像个寻常人家的丈夫,撅着脾气抚过她隆起的肚子,“眼见着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连嘴巴都变得琐碎起来,愈发的不饶人了。” 若倾城狠狠拍掉他的手,“既然皇上不喜欢,何必赖在臣妾宫里不走?外头有的是异国风情,俏颜佳丽,皇上尽管去找她们便是。” “外头风景再好,独此处有家的感觉。”慕容元策起身,拉好垂落在腰的衣衫,陡然从若倾城身后抱住她的腰肢。湿润的热气喷在她的耳际,他放肆的呼吸属于她的隐隐发香,“佳丽三千,不及倾城一人。” 她笑了笑,眼角溢着泪星,嘴上却说,“皇上惯会胡说,也不害臊。” “你这是要朕证明一下吗?”他忽然扳正她的身子,深情吻上去。唇齿相依,交*融一片,他贪*婪的摄取属于她的口中甜蜜。一时间忘乎所以,难以自拔。若非顾及她身怀有孕,若非顾及她身子虚弱,此刻他定会狠狠要了她。教她明白,惹怒一个身为帝王的丈夫该有多可怕的惩罚。 “皇上?!”若倾城轻轻推了他一下,面色潮红,愈发教人激动难耐。 强压住心头要她的冲*动,慕容元策松开她,视线却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轻轻将她抱到自己的膝头坐着,慕容元策甚是满足,“有你真好。” “若是教皇上的军士看见,是否会认定皇上也是个昏庸之君?抑或,臣妾就是那狐媚祸水的妖妃,专门来祸害江山,断送国祚的。”若倾城打趣的环住他的脖子,笑得分外得意。撩起他的欲*火却不教他发*泄,看着他憋得满脸通红,果真是痛快至极。这样也算是她对他过往所做之事的,小小报复吧! “你这小妖精。”对她,慕容元策是彻底没辙。心中暗暗想着,就这样宠她一辈子,溺爱她一生,也是件极美之事。只要她愿意,他甘心性命为她所有,舍尽一切。 可是倾城,若是没有这如画江山,朕如何还能护你周全?所以,朕要保护你,首先必定护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莫怕,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朕为你撑着。 粮绝 可是倾城,若是没有这如画江山,朕如何还能护你周全?所以,朕要保护你,首先必定护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莫怕,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朕为你撑着。 于万千人海之中,独许你回眸看我一眼,于是注定了三世情缘,携手白头。 城门之下,苏城池与慕容元楹四目相对,彼此战马长鸣。 一个为爱,一个为情。 苏城池,你竟敢伤了倾城,此事本王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何况这大毓江山,岂是你外姓之人可以染指的?大毓朝,只能姓慕容! 眯起危险的眸子,慕容元楹眸色森冷,眼前掠过一幕幕若倾城与王婉柔重复交替的画面。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如此触目惊心,教人刻骨难忘。 “慕容元楹,想不到你竟是个背后小人,阴狠毒辣至极。现下,你若与本王下马言和,尚算不晚。否则本王一声令下,必要你全军覆没,身首异处!”苏城池身骑高头大马,厉声呵斥。 岂不知,这样的言语只有激怒慕容元楹的份,丝毫起不到他预设的目的。慕容元楹料到苏城池会有议和的意向,看一眼紧闭的城门,自然明白与苏城池交战的后果。若慕容元策绝地反击,与苏城池合谋围剿,他是断无胜算的。 但他料定慕容元策不会出兵。因为举朝皆知,慕容元楹除了手中的数万御林军,其余的兵力都在边境,甚至来不及调回已经被包围。 这数万御林军,慕容元策定会作为最后的筹码,是万万不敢轻易掷出的。 “苏城池,你谋逆叛国,其罪当诛!”慕容元楹怒喝。 “慕容元楹,你当本王不知你居心何在吗?本王不过是清君侧,替皇上清理你们这些心怀叵测的皇亲贵胄。”苏城池还不肯定自己能否战胜慕容元楹,故而不敢明目张胆说自己谋逆。原因很简单,若然战败,好歹还落个功臣之名。胜了,也是师出有名。 慕容元楹冷哼一声,眸色肃冷,“好你个平阳王,果真是巧舌如簧。”骄傲的抬起头,慕容元楹冷眼扫过苏城池身后浩浩汤汤的军队,“苏城池,今日凭你有三头六臂,本王也要将你斩与马下,方解心头之恨。” 话音刚落,厮杀声,马鸣声,刀戟碰撞声,混成一片。城外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见可见惨烈的厮杀。无数人躺下,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却是莫名其妙的权力之争。一个皇位,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城内的慕容元策依旧岿然不动,静心养伤,冷眼旁观之能倒愈发显得高深莫测。闲暇时与若倾城下下围棋,说说朝政之事。朝臣们依旧上朝,作息不改。只是慕容元策还是一副冷热不受的模样,任凭朝臣们你一嘴我一嘴,不做答复,不做应承。 这样的慕容元策,谁也猜不出摸不准,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破绽。 他要的,就是外紧内松的效果。要的,就是让那些两王派来的奸细,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让外头的军队继续交战,继续拼个你死我活。 慕容元策何其明白:苏城池的死穴是刚愎自用,是不肯示弱。而慕容元楹,他的命门只有两个,一则皇位,他觊觎已久;二则若倾城,他垂涎已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故而此刻的慕容元策根本不着急。待他出手时,必得一击必中,否则就枉费他筹谋的王牌了。 若倾城的肚子越发大了些,外头僵持了两个月的战役,她的肚子也有六个多月。圆滚滚的,一如当年怀了慕容长忆的样子。 “下雪了。”若倾城容色微白的站在屋檐下,倚靠在慕容元策的怀里,尽享温存。手,轻轻伸出去,一朵雪花飘落掌心,瞬时融化。 他却骤然将她的手拉回来塞进自己的大氅里暖着,蹙眉低声呵斥,“外头冷,怎可将手伸出去,万一冻着如何了得?” “皇上知道的,臣妾喜欢下雪。”若倾城抬头,不悦的撅起嘴巴。模样有些娇羞,但眼底却是暖暖的。 “那便看着,不许动手动脚的。”慕容元策宠溺的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精致的鼻尖。 若倾城撇撇嘴,孕期的她,脾性愈发像个孩子。喜欢腻着他,时不时的撒娇,“皇上只管说臣妾,自己却也是动手动脚的。何况……”羽睫颤了一下,“这里的雪,终究不及我们在趾幽国的美。” 他的神色黯了一下,愈发将她搂得更紧些,“待一切尘埃落定,朕带你回去小住,好吗?” “真的?”她昂起头,一脸的欣喜若狂。 收到慕容元策的肯定的点头,若倾城越发笑得明媚,仿佛在一场飘渺的大雪里,绽开了美丽的雪莲。干净纯澈,教人无法亵渎。 纷纷扬扬的雪,多少爱恨夹杂着,教人数不清,看不明。 突然,窦辞年踩着雪急匆匆的跑来,鼻尖冻得通红。上了台阶及至两人跟前,窦辞年急忙抖落肩头的雪朵,跪在地上行礼,“奴才给皇上,给贵妃娘娘请安。” “这样慌慌张张的,可是外头又开战了?”若倾城道。 窦辞年哈着白气摇头,“回娘娘的话,是内务司的粮草告急。外头虽然交战,但两王从未放弃切断城中的粮草供应。如今宫中的府库已然见底,何况城中百姓家里。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了不得了。” 闻言,若倾城蹙眉望着慕容元策,面露难色。 慕容元策神色一敛,“宫中还有多少储粮?” “大抵还有十日光景。”窦辞年搓了搓冰冷的手,有些颤颤发抖。 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慕容元策忽然道,“宫中剩下五日备粮,其余的接济城内百姓。此外城中的大臣家中或许还有屯粮,朕下一道旨意,一并取出援与百姓,以免城中动乱不战自败。” 若倾城凝眉,“皇上如此做,岂非是顺了民意失臣心吗?” 眼睛微微眯起,慕容元策的心当即顿了一下,“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眼底的流光微微盈动,若倾城扳直身子,“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试问,天底下有多少臣子是甘心为皇上赴死的?皇上何不效法古人,来一场围魏救赵呢?” 慕容元策来了兴致,“听着极好。” 她的谋略 眼底的流光微微盈动,若倾城扳直身子,“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试问,天底下有多少臣子是甘心为皇上赴死的?皇上何不效法古人,来一场围魏救赵呢?” 慕容元策来了兴致,“听着极好。” 若倾城明眸璀璨,笑靥如花。两人心照不宣,彼此的默契达到了难以料想的地步。她想什么,他一点就透。他想什么,她心知肚明。 窦辞年不解,只是痴痴的望着这一对历经风波的璧人。多好的一对,多么般配的世间男子,尊享世间最好的一切。 扭头望着窦辞年一脸迷糊的表情,慕容元策敛了神色,“你去把萧丞相找来,记着,不许惊动任何人。” 虽然不明白慕容元策到底什么用意,窦辞年还是乖乖的去了丞相府。自然,是从后门偷偷进去的,而后又领着萧城偷偷出来的。 下雪的夜,格外宁静。没有虫鸣,没有鸟语,连风吹过枝头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皑皑白雪映着天地间愈发苍茫一片,却打开了另一片清澈的世界。雪夜,月光皎皎,银装素裹。 一群乞丐模样的难民在雪地里一窝蜂似的涌向户部侍郎的官邸,寂静的夜顷刻间变得热闹非凡。打砸声,哄抢声,伴着火光冲天的凄厉划破苍穹。一夜之间,户部侍郎府内,粮食被哄抢一空,但凡能吃的,全部被搬走。即便倾全府之力,也未能阻止这样突如其来的疯狂。户部侍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难民趁着大火跑出府邸,而后四散开来,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之中。 不仅如此,待第二天上了朝,才知道一夜之间,多数官员的府邸都有被哄抢被焚毁的事情。一时间喧嚣无比,人人愤慨已极。 慕容元策端坐在上,扫一眼甚是狼狈的各大官员。尽管他们一个个恨得龇牙咧嘴,眼里却不时透着恐慌。敛了神色,慕容元策轻咳几声,四下陡然安静下来,“依朕看,这些大多是饿极了的难民,因为民间已无存粮,故而将矛头瞄准了在座的各位。正所谓国以民为本,朕虽有心惩处,但心下不忍,且不论扰民无疑与伤及国本,只这些难民也是朕的子民,如今因为饥饿而做出如此疯狂之事,到底也是朕的不是。不知各位爱卿有何高见?” 闻言,损失最为惨重的户部侍郎上前一步施礼,义正言辞,“启奏皇上,臣以为此风不可长。若皇上置之不理,岂非有纵容之嫌?长此以往,就算城外的两王没有攻进来,只怕我们也早已不攻自破。” “那你们的意思呢?”慕容元策抬头,望着一殿众臣。 群臣齐齐下跪,“请皇上做主,还臣等一个公道!” 萧城顿了顿,没有下跪,只是上前一步道,“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慕容元策的眼睛眨了一下,“萧丞相但说无妨。” 环顾四周面面相觑的大臣们,萧城扳直身子,“臣以为,如今局势紧张,城中绝粮已久,再拖延下去别说百姓会反,就算是守城之军亦会因饥倒戈。惩戒难民是小,解决目前的困境才是真。”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也教很多人点头默认。 萧城继续道,“昨夜,老臣府中也难以幸免,糟了难民的哄抢。故而臣心有一计,不知皇上是否允准?” “萧丞相说出来听听,或许可解朕的燃眉之急。”慕容元策含笑。 “臣愿将府中幸免的存粮寄存与皇宫国库之内,两王围城之危解除前,任凭皇上调配。若等到危机解除,还望皇上以三倍奉还。如此一来,即可让全城百姓安定下来,不再做出伤人之举,亦可暂时缓解皇上的心头大患,岂非一举多得?”萧城不紧不慢的说着,却是一番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法。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群臣面面相觑,看上去有些混乱。 慕容元策依旧面不改色,高居殿堂。须臾才道,“各位卿家,谁还有更好的建议?” 户部侍郎已然粮绝,自然赞同这样的提议。须知,皇上调度粮草,也总不能饿着他们户部侍郎府吧!立刻上前俯首,“臣以为丞相之法可行。要知道,一旦城破,君不成君,那么臣也自然不是臣。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家众志成城,或许还能撑过当前危机。何况来日三倍奉还,自然是多存多放,各位大人谁也没有损失,反倒从皇上处获利。这样的好事,臣第一个支持!” 一语既出,随即有好几个大臣纷纷上表,表示愿意将府中存粮捐出去,以避难免哄抢之灾。 自然,也有徘徊犹豫的。 见状,慕容元策眉色一冷,沉着脸道,“若有人不愿此举,朕绝不勉强。” 这样的话,犹如一把利刃,架在别人的脖颈上。惹怒皇帝,远远比惹怒难民危险得多。难民再狠,最多抢夺,皇帝之狠,足以覆灭三族。 那些个还保持中立的大臣立刻俯首迎合,表示支持。 闻言,慕容元策才略展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城一眼,幽然轻慢道,“传朕旨意,城中各商户富贾,各王公大臣,存余粮于国库之内,以绝难民之念,渡围城之危。待危机解除,朕必以三倍之数一一奉还。君无戏言!” 殿内瞬时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唇角溢开清冷的微笑,慕容元策的眼底微微展露迷人的光泽。到底是她聪明,想到用这办法,不但让这些顽固之臣自愿上缴存粮,还能如此不动声色。当真难得! 他忽然明白,若她当年有心朝政,也许若纣的江山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 换言之,当年若她有心争宠,也许此时此刻她早已是皇后之选。 一直以来,她只做最真的自己,从来不肯将花样使在他身上,故而他们在无形中错失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心里微微漾开亏欠的内疚,慕容元策眼底的光瞬时黯了一下。他欠她的,此生难以偿还,唯有倾付下半辈子与她厮守,慢慢抚去她心底凝结的疤。 蓦地,脑子里嗡的一声,骤然浮现两个字:皇后?! 慕容元策陡然间笑得灿烂,这样的神色像极了年幼的孩子,得到了心爱之物。 慕容元楹的不甘 蓦地,脑子里嗡的一声,骤然浮现两个字:皇后?! 慕容元策陡然间笑得灿烂,这样的神色像极了年幼的孩子,得到了心爱之物。 城内积雪城外风,一场浩劫一场空。 慕容元楹望着昨夜已经停止的风雪,中午时分又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不觉备感心寒。伫立风雪里,眸色如霜,凄惶孤寂。此时此刻他好想见到若倾城,哪怕只是一面,哪怕她会拒绝。可是,所有对她的思念如潮席卷,他避无可避,却接近疯狂的边缘。 手,缓缓伸出去,沁凉的雪花在触及掌心的瞬间,消融得只剩下一滴透明的液体。原来他想握住雪,也是这样不得的事情。 幽然轻叹,双目远眺。高高的城楼,皑皑的白雪,一切显得如此寂静,却仿佛与他毫不相干。他只是个局外人,看尽她的流年从指尖滑过,却无法触摸,无法挽留。 那一刻,他只觉心痛不能自制。 乔律明从营帐里走出来,看着慕容元楹披着大氅站在冰冷的雪地里。天空的雪越发下得大了些,慕容元楹肩头的大氅已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整个人面色微白,唇色微微冻得发紫。 轻轻的走过去,奈何雪地里行走,没过脚踝的大雪总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惊了慕容元楹,但见他侧过脸看了乔律明一眼,什么都没说,顾自神伤。 “王爷?”乔律明轻轻的唤了一声。 慕容元楹的头微微垂下,看着自己没入雪里的脚尖,“城里的雪,大抵也是这样浩瀚吧!” “那是自然的。”乔律明知道他意指什么,“雪嘛,总是无处不在的。” “还记得那年本王离开趾幽国以质子之名入宫,也是这样下着雪的天气。进了宫,便遇见各国的质子,他们将本王拽下马车,任意践踏。”慕容元楹的眼底漾开无温的寒气,嘴里哈着白雾,“她就站在雪地里,骄傲得不可一世。所有人看到她,都吓得四散而逃。唯独本王坐在冰冷的雪地里,穿着被雪水浸湿的衣衫瑟瑟发抖。她走过来,将自己的大氅披在本王身上,嫣然一笑间,天地失色。” 那年,他年幼,弱小得甚至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她却费力的将他搀起,大声的告诉他: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你要懂得反抗。若然他们人多势众,你便只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朋友。我是公主,以后由我保护你! 那时候的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男女之别,也不懂何为青梅竹马。却在不经意间两小无猜,情缘深种。直到她嫁给慕容元策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她只当他是哥哥,从未动过男女之心。 却也是她拼死要他送嫁,带他离开皇宫回到趾幽国。 若非如此,慕容元策反朝之后,他必死无疑。 说到底,还是若倾城救了他一命。 对若倾城,慕容元楹早已说不清是爱是恨,或许爱多于恨,才会这样的念念不舍,这样的魂魄相依。 倾城,你可知那时起,我便暗暗下定决心,要保护你一生一世。可惜,终究你也没能给过我一丝机会。到底是你我的有缘无分,还是阴差阳错?又或者两者皆是。 “王爷,赫敏公主早已不是公主,如今她是夕贵妃。”乔律明不得不让他回到现实,体会现实的残酷。 如果没有比较,也许他会好过些。 现实,终究是残忍而血腥的。 “国已不国,她自然不再是公主。”慕容元楹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无比,带着森冷的寒气与皑皑白雪融为一处,“但,她的身份绝对不会是夕贵妃。” 乔律明微微怔了一下,看着慕容元楹坚毅的眸子没有说话。慕容元楹的意思他心知肚明,不过是想胜利那日,登九五龙椅,一纸圣谕,册了若倾城为后。只是慕容元楹似乎忘了,前朝帝妃,即便没有随葬,也该被贬为宫奴或是军妓,岂能荣登高阁?这样,岂非要逆天下之大不韪? “王爷觉得公主会肯吗?”一句话,这才是最婉转的打击。就算群臣没有异议,就算天下百姓愿意接受,若倾城就会乖乖承受吗?如果若倾城是如此软弱的女子,她就不会苟延残喘到今日,成为如今皇帝首屈一指的宠妃夕贵妃!这样一个倔强的人,谁能保证重新经历国破后,还有勇气和心念存活下去。 “有本王在,她一定肯!”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慕容元楹的自欺欺人,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何以对他人而言? 乔律明略带轻蔑的干笑两声,“公主历经艰险,几乎九死一生,却还要回到皇上的身边。王爷就不担心,一旦城破,一旦皇上被擒抑或被杀,公主不会殉情而死吗?” 慕容元楹骤然阴冷至绝的瞪着乔律明,一身杀气腾然而起。深邃的眸子漾开白雪的无温,宛若凝结了一冬天的冷气,“勿再多言,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长袖一挥,慕容元楹傲然绝世,“任谁也不能更改本王的心意。” 是,多年的夙愿就要得偿,他岂可现在罢手,功亏一篑?! 皇位,倾城,本王誓要两者兼得! 乔律明顿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转了话题,“我们的粮草虽然充裕,但王爷还打算继续与平阳王僵持下去吗?” “你想让本王退一步,好教平阳王率先攻城?”慕容元楹冷哼,“如今的皇城,困顿粮绝,本王相信再过一些时日,定会不攻自破。本王岂能让苏城池捷足先得?” 闻言,乔律明颔首,“再过些时日,城内自乱,我们便可趁机攻城,一举夺下皇城,而后直奔皇宫。” “不错!”慕容元楹凌然,“到那日,本王一定会笑着看慕容元策哭!”心头的恨,越发浓烈。若非他当了那么多年的质子,慕容元策岂能安坐趾幽国,成为一国之君?到头来,他却只是个亲王之衔! 他不甘!不甘心就这样做了别人的垫脚石!不甘心母妃的苦心孤诣成了竹篮打水!分明是他稳住了大汶,稳定了趾幽国,反倒成全了慕容元策的一世英名,千古帝王之身,当真让慕容元楹恨得咬牙切齿! .. 为何要这样待我? 他不甘!不甘心就这样做了别人的垫脚石!不甘心母妃的苦心孤诣成了竹篮打水!分明是他稳住了大汶,稳定了趾幽国,反倒成全了慕容元策的一世英名,千古帝王之身,当真让慕容元楹恨得咬牙切齿! 蓦地,慕容元楹似乎想起了什么,“查清楚没有,萧漠南到底有没有在城里?” 乔律明的神色明显一颤,顿时垂下头,“属下该死,至今未有南陵王的消息。” 闻言,慕容元楹眯起危险如狼的眸子,狠狠吐出三个字,“萧漠南!”自他围城,便始终未见萧漠南露面,奇怪的是,每每派去混入城中的探子,总会无缘无故的失踪。更可恨的是,他总会收到真假难明的情报,反倒误了他的正确判断。 这些手段,除了萧漠南,慕容元楹想不出第二个人。 事实上,也唯有萧漠南的实力才是慕容元楹最忌惮的,因为萧漠南隐藏得实在太深,直教人无法一窥真实。 如今围城数月,萧漠南竟然毫无动静,岂非教慕容元楹心底不安? “王爷。”一军士突然跑来,一下子跪在慕容元楹眼前的雪地里,“平阳王近身大将耿东旭来了,正在营房与大军对峙,口口声声喊着要见王爷。” 慕容元楹抬眼看了乔律明一眼,眸色一转,“去看看!” 语罢,大步朝着营房走去。 远远的,清晰可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军士将高度警惕的耿东旭围得水泄不通。乔律明一声喊,“王爷到!”人群里顿时让出一条路,慕容元楹笔直站在耿东旭跟前,不屑的抬起眼眸看他。 “平阳王座下耿东旭参见靖王!”耿东旭向慕容元楹毕恭毕敬的大礼参拜。 “想不到平阳王座下还有你这样大胆之人,你就不怕还未见到本王,便已经被乱刃分尸了吗?”慕容元楹森冷,眼底透着些赞许。 耿东旭起身,“情非得已,属下也顾不得自身周全,只愿见上靖王一面,死而无憾!” 神色一敛,慕容元楹冷然,手一挥退开周边的军士,“说罢!” 乔律明提高警惕,生怕耿东旭有心行刺,一刻不离慕容元楹,死死盯着耿东旭的一举一动。掌心凝力,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属下来,只是替平阳王爷问一句话。”耿东旭目光闪烁。 慕容元楹一怔,“什么话?” 生生吞下一口气,耿东旭扳直身子,“皇后是否为靖王爷派人所杀?” 闻言,乔律明骤然上前一步,“放肆!你竟敢对王爷如此无礼!” 手一挥,慕容元楹退开乔律明,冷了眉色,目不转睛的盯着耿东旭微颤的神色,凄然冷笑,“皇后?哼,依你所见,本王是不是这样不折手段之人?又或者,本王傻得会耗费有生力量,去杀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子?” “果真非王爷所为?”耿东旭的心,几乎漏跳一拍。果然不出所料,看样子他们都被某些人,或是某个人摆了一道,中了反间计。 仿佛意识到什么,慕容元楹的眉头骤然拧紧,“你这是何意?”随即看了乔律明一眼,“进来!”语罢,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营帐。 营帐内日夜不间断的火盆,将整个营帐烘得暖如春日,甚是温暖舒适。 慕容元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略略呈现铁青之色。背对着二人伫立,慕容元楹的气息起伏得厉害,森冷无温的解下大氅,傲然坐下。 “王爷?”乔律明似乎意思到什么,神色已是有些慌乱。 “看样子,本王与平阳王都被人耍了!”慕容元楹嗤冷,眸色如血。 耿东旭一怔,看见慕容元楹紧握成拳的双手,几乎要掐出血来。登时心头一慌,“靖王的意思是……” 乔律明忙不迭道,“实不相瞒,当日皇宫传信,说是有人行刺夕贵妃,靖王爷以为是平阳王所为,才会与平阳王势不两立掀起战端。后来方知是军中异心人所为,故而与平阳王心生嫌隙。想不到平阳王举兵犯我,却也是受了挑唆,误以为我家王爷杀了其胞妹。当中必有高人作梗,才会让两军对垒,各自折损了无数兵力。” “怎么会这样?”耿东旭大吃一惊,面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随即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元楹咬牙切齿的表情。 “原以为是彼此的手段,不想却中了别人的圈套。”慕容元楹恨然,“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一手促成今日局面?” 乔律明深思,“能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悄无声息的避开皇宫里森严的守卫,杀了当朝皇后且公然留下证据的,怕是只有一人。” 慕容元楹切齿,眼神仿佛要吃人,“独孤弄痕!” “不错。看皇后的死状,确实是无极山庄的手段。也唯有独孤弄痕,才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乔律明赞同。 “传令下去,出动所有探子,务必找到独孤弄痕。”慕容元楹目光如刃,划过面前两人的脸颊,“杀无赦!”他决不能容许独孤弄痕活着!这一个不折手段的聪明女人,必得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是。”乔律明颔首,心下一顿,又道,“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慕容元楹冷然,“说。” “依独孤弄痕的处事作风,似乎还未有这样高深的心思,其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抑或是……”乔律明意指何人,慕容元楹心知肚明。 “你是说……夕贵妃?!”慕容元楹长长吐出一口气,半垂下眼帘,两腮牙齿紧咬,发出咯咯声响。 乔律明战战兢兢的开口,“要知道,独孤弄痕为了夕贵妃背叛无极山庄随侍入宫,自然也会为了夕贵妃做出杀皇后之事嫁祸王爷。只要平阳王深信不疑,那么我们与平阳王之战,就会一触即发,避无可避。”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慕容元楹目色如霜,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倾城,本王为你征战沙场,舍命相陪。想不到你却这般无情相待,为了慕容元策,你竟欲置我于死地,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一切!倾城?倾城!为什么?为何要这样待我?!” 他,自问从未待错她! 历经多年,容颜更改,心却从未变过。为何到了如今,他们却变得这般陌生?而今,他才明白,时移世易,不是你说不变就能亘古的。爱,总会在岁月的长河里,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千里围城,危险! 历经多年,容颜更改,心却从未变过。为何到了如今,他们却变得这般陌生?而今,他才明白,时移世易,不是你说不变就能亘古的。爱,总会在岁月的长河里,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回去告诉苏城池,本王愿与他联手。三日内必定攻城!”慕容元楹恨之入骨。 耿东旭跪身施礼,“是!卑职告辞!” 目送耿东旭离去的背影,乔律明有些迟疑,“王爷不是说不会与平阳王联手,不许江山易主吗?” 慕容元楹嘲冷的目光远远飘落在积满白雪的孤城,身子宛若泥塑木雕,一动不动。许久,动容的眸子终于淡去了所有光泽,“她不仁,休怪本王不义。直到今日,本王才明白,在她心中除了她的王,谁都可以被省去,本王亦是。” 口吻哀戚,似隐伤,似惆怅,更多的是恨。漫无边际的,对若倾城的恨。他自问为她想过一切退路,没想到,却是他们之间已无路。 既然如此,那就剩毁灭了。 也许除了死,她真的不能为他所有了!那么,就这样吧! “王爷如此决定,是否有些冲冠一怒倾红颜的悲壮?”乔律明低头苦笑着轻语。 闻言,慕容元楹干笑几声,“算是吧!” 一瞬间,心痛如绞不能自制。 两王大军连成一气,将整个皇城愈发围得水泄不通,苍茫大地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冷之境。昔日繁华鼎盛的皇城,此刻像是海上孤岛,等待的唯有死亡。 苏城池与慕容元楹各自从马车上下来,徒步走到城门口,抬头望一眼高耸的城墙,顶上那些被饥饿和疲乏席卷的守卫睁着惶恐焦躁的目光,死死注视着他们。 低头冷笑,苏城池斜眼看着慕容元楹,“想不到本王与你还有今日!” “到底,你我都是傻子,被人握于掌心轻易戏耍。”慕容元楹反唇相讥。 听到这样的话,苏城池的面色变得格外难看,“怪只怪被人拿捏住了痛脚,否则岂能瞒过本王这双眼睛。事到如今,靖王还觉得那个女人如此重要吗?重要得几乎要置你于死的,你也可以视若无睹?” 五指骤然握紧,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响,慕容元楹陡然睁大眼眸瞪着苏城池。许久才松开手,眸色如雪清冽,“平阳王难道不曾做过此想?” 一句话,教苏城池骤然如鲠在喉,心头一颤,愣是一下子无语反驳。 不错,对于若倾城,他有一份不知名的执着,或者说是一种固执,固执得让他几乎为之疯狂。不管这种情愫出自爱还是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陷在这种挣扎里,从未走出来过。 眼睛冷了一下,苏城池长长舒出一口气,换了话锋,“不知靖王有何打算?” “备战三日,三日后攻城。”慕容元楹不容置喙,眸色坚毅。 “三日?”苏城池一顿,想不到慕容元楹终于下定了决心。当真是成也若倾城,败也若倾城,慕容元策,这是你该承受的后果! 慕容元楹转身盯着苏城池老谋深算的面孔,“不过,本王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城池赫然眯起眼眸,心里想着那张金灿灿的龙椅。难道他要与自己夺位? “破城之后,谁擒住皇帝,谁就是新朝之君。如何?”慕容元楹冷然。 苏城池的嘴角微微牵起迷人的弧度,笑得轻蔑而自信,“好!正合本王心意。入城之后各凭本事,我们谁也不吃亏!” 见到苏城池如此神色,慕容元楹忽然有一种鄙夷的冰冷,“想不到皇兄一世英名,却让你握住了兵权,不知是他瞎了眼,还是你演技太好?这么多年,竟也教你瞒过了,当真不易!” 鼻间冷哼,苏城池长袖一挥,有些被羞辱的愤慨,“这是君逼臣反。世间若无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说,便不会有今日的君要臣死。世事如此,靖王隐忍多年,未尝不是因为当年的不甘。本王这么做,不也正好趁了你的心意吗?” 慕容元楹看着他,从来不知道,苏城池的口齿竟这般伶俐。嗤冷一笑,“平阳王果真世事皆明洞如火。” “彼此!彼此!”苏城池不温不火的回应。 两个心肠不一,各自目的的男人,却在此时此刻拧成一股。他们现下要做的是夺了慕容元策的皇位,占据他的皇朝,杀了他的人,夺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三日,休兵整顿,背弃粮草,最艰苦的一战即将打开。 或许会是一个新纪元,或许会是一场末世浩劫。 谁输谁赢,又有几人能够说得清? 一声长叹两世人,浩渺烟波不留情。 至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提及对若倾城的处置,也许在他们的心中,还有着最不敢触及的地方。比如皇帝的夕贵妃,是陪葬还是留下?不到那一步,不到站在若倾城跟前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若倾城会作何反应。也许凭她的刚烈,他们最后见到的,兴许只有冰冷的残酷现实。 但,只愿不会成真。 窦辞年急急忙忙的跑进云藻宫,还不待喘口气,便一下子跪倒在园子里。慕容元策正与若倾城在园中的亭子里下着棋,雪停了风停了。外头很透亮,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仿佛有股雪的香味在四处飘荡,着实教人心旷神怡。 “皇上大事不好了!”窦辞年还不待说完,已经两眼泪汪汪,竟然哽咽了起来,可见当真无比着急。 慕容元策抬眼看了若倾城一眼,笑得如雪无温,“你便猜一猜,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倾城拿着白子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继续下子的动作。绝世的容颜漾开不含尘杂的笑靥,“看这情形,必然是两王联手,千里围城了。”说着,收走了棋盘上被困死的黑棋。抬眼间眸色盈盈,“皇上,您大意了!” 收到若倾城自信满满的神色,却触及她眼底不愿与他知晓的,隐隐的忧虑。慕容元策的心里有些疼,“是吗?”看一眼棋盘上所剩无几的黑子,他的笑愈发浓烈,“你又赢了。” “臣妾赢得了皇上的棋,却赢不了皇上的江山。”若倾城微微凝眸,幽然轻叹,“窦公公,你且起来说话吧。” 积雪因为窦辞年的体温而稍稍融化,窦辞年起身后,膝盖处的潮湿略显清晰。 皇城,岌岌可危 “臣妾赢得了皇上的棋,却赢不了皇上的江山。”若倾城微微凝眸,幽然轻叹,“窦公公,你且起来说话吧。” 积雪因为窦辞年的体温而稍稍融化,窦辞年起身后,膝盖处的潮湿略显清晰。 “朕的江山,朕来扛。”慕容元策轻柔的握住她的手,望着以袖子抹泪的窦辞年,“说罢,现下局势如何?” “靖王与平阳王的兵力已然集中,将整个皇城围得铁通一般,如今安静下来怕是形势不妙啊!”窦辞年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在抖抖颤颤,明知可能是死罪也不得不直言不讳。他很清楚,若是慕容元策治他一个扰乱军心之罪,必是性命难保。 慕容元策望着若倾城,“你觉得呢?” 若倾城低眉不语,许久才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想必是攻城的前兆。” “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总会来。倾城,怕吗?”慕容元策抿一口杯中之水,氤氲袅袅的茶香四溢开来,四周陷入平静无比的状态,仿佛战争与此早已是前尘之事。 一句倾城,教她心头微颤。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静静的摇头,“你若在侧,何惧之有!” 慕容元策满意的放下杯子起身,执起若倾城的手,笑得宛若白雪圣洁,“放心,一切都还在朕的掌控之中。有你在侧,朕也不敢大意,必定护住江山社稷才能予你周全。” 闻言,若倾城微微凝眉,“皇上这是何意?” 他将食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下,用自己的鼻尖去触碰她的鼻尖,哈着温润的白雾细语呢喃,“很快……你便会知道。” 羽睫微扬,若倾城不再多问,嫣然一笑间淡去所有白雪的光芒。抬眼间,雪花继续飞舞着,宛若九天仙子,将世间最美最无法替代的花朵散落人间。在他心里,她才是他心中圣洁而无法替代的雪,纯洁无暇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处。 倾城,你知道吗,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三日时光匆匆流逝,城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城外战鼓擂起,呐喊声震破云霄。雪早在昨夜就彻底停了,天空开始放晴,对慕容元楹与苏城池而言,这是一种胜利的预兆。一声令下,两军从四门开始攻城。 硕大的木桩狠狠撞击着红色的城门,呐喊声如波似浪,迭出不穷。 城头的万箭齐发仿佛夏日的暴风雨,席卷不断。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些箭已经是最后一批,射完了也就彻底完了。 直到最后,城头落下的不再是箭雨,而是大小不一的石块,砖头,死尸。 慕容元楹与苏城池骑着高头大马伫立远山,占据制高点冷眼看着血流成河的场面,这样惨烈的厮杀只是战争的开始。一旦城破,将会更加灰暗。 城内乱成一团,皇宫之中也是各自奔走,若非惧于慕容元策的威信,想必会四下逃散。 “娘娘,城外打起来了,眼看着就要打进皇宫了。”云藻宫的宫女一早便跪在若倾城的脚下,一个个哭得跟泪人似的。 “哭什么?”若倾城冷然厉喝,伫立园子里,仰头望着明媚的阳光,耳边还能听见枝头的雪水融化了滴落在地上的吧嗒声。长长吐出一口气,若倾城换了口吻,依旧凌厉,“只要有皇上在,皇城丢不了,皇宫更是丢不了。你们如此哭闹,不怕本宫治你们个蛊惑人心之罪吗?” 一言既出,所有哭声戛然而止,但听得若倾城继续道,“你们给本宫听好了,若皇城真的保不住,本宫亦不辞披甲上阵。与其身做俘虏受尽凌辱而死,不若痛痛快快拼一场,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如今,我们唯有万众一心,才能抵御外敌静待援兵而至。” 宫人们面面相觑,听到援兵二字,眼睛里随即亮起异样的光泽。 若倾城的脸上一掠而过冰冷的寒意,眼底流光闪烁,“你们且去告诉各宫妃嫔,各个宫人。且不说靖王,只平阳王的性子,如若攻破皇宫,必然会血洗宫闱大肆屠杀。大家齐心协力尚有一条出路,否则唯有死路一条。”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爆发震耳欲聋的声响,“奴才遵命!” 语罢,宫人们立刻起身,匆匆忙忙退下,奉命传谕各宫。如今没有皇后,贵妃才是后宫之主。 一时间,皇宫沸腾,喧嚣不断。但若倾城之言千真万确,按照苏城池的性子,一旦入宫势必血洗。不想死的,都不希望苏城池打进来。而今唯有众志成城,才能抵御外敌。 若倾城就站在云藻宫门口,望着一袭戎装的慕容元策,金色的铠甲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唯独眼底的不舍与眷恋刺痛了她的眼眸,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当年的若纣不正是穿着类似的金色铠甲,被人所擒吗?如今,这是要覆辙重蹈吗? 不……不…… 身子微微颤抖,一步一顿走到他面前。若倾城哽咽着,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抚摸冰冷的铠甲,抬眼间已是泪眼迷离,“已然到了这地步?” “朕愿为你披甲上阵,奋力搏杀。”慕容元策握住她的手,深刻感受着属于她的恐惧。 “不!”若倾城一下子扑在他怀里,却不敢放肆哭泣。她怕,怕自己会乱了他的心,散了他在战场的注意力,“元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平安回来。我不要你奋力搏杀,不要你惦记我,不要你分心,你要活着!好好活着回来!” 慕容元策的指腹掠过她的额头,笑得酸涩无比,指尖抚去她的泪,“朕答应你!出了皇宫大门,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若倾城狠狠点头,紧咬下唇,泪如雨下,“我会等在宫里,为你守住最后的战场!” “好!”慕容元策颔首,眼眶湿润,险些掉下泪来,“朕数一二三,谁也不许回头!” 闻言,若倾城转身朝云藻宫走,慕容元策转身朝宫门口而去。耳边是他清晰而略带颤抖的声音,“一!二!三!” 谁也没有回头,谁也不敢回头,谁也不能回头。 元策,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倾城,为了你,朕一定保住性命。说好了,不许回头,朕一定不再让离别成为诀别。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惨烈的厮杀 谁也没有回头,谁也不敢回头,谁也不能回头。 元策,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倾城,为了你,朕一定保住性命。说好了,不许回头,朕一定不再让离别成为诀别。 一个为爱奋力搏杀,一个为爱独守孤城。前生,到底谁欠了谁,许下三世之诺。今世,到底谁牵了谁的手,说好了执手白头。 城外的厮杀声愈发凄厉,城门的巨木门闩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终于,一声砰然的巨响,城门被撞开,大批军士涌了进来。凌厉的刀锋不断砍杀,像极了嗜血的恶魔,不管是百姓还是兵士,一概成了叛军的剑下亡魂。 嘶喊声,拼杀声,刀戟声,伴着凄厉的惨叫震彻整个皇城。原本繁华的都市,如今成了人间炼狱。火光冲天之中,兵士和百姓奋起反抗,或同归于尽,或负伤砍杀。有些兵士已然没了一只胳膊,还在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刀剑,能杀一个算一个,杀了两个就赚了。 叛军入城,老弱妇孺皆未放过。就像是屠城一般,见人就杀,一个个杀红了眼,蒙了心肠。 皇宫的大门敞开,慕容元策神祗般的骑着汗血宝马,长剑所到之处头颅滚落。几乎是倾尽了皇宫所有的御林军,用血的代价抵挡祸乱的叛军,将其逼退回城门处。 “杀!”慕容元策举剑高呼,有帝君带领,军士们像失控的猛虎野*兽,格外的骁勇善战,甚至于这股不要命的抵抗让叛军都心生畏惧,步步退缩。慕容元策趁机领人冲到城门口,狠狠砍杀叛军,嘶声厉喝,“关城门!” 一小股敢死队冲上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冲到城外,将不断涌入的叛军截为两断。城内的御林军立刻齐力合上城门,将门闩重新置于城门上。城外的敌军已然无法进入,再攻城必定重新血战撞门。而城内的叛军彻底慌了神,这瓮中之鳖的代价就是任人宰割,血溅当场。 直到天黑,慕容元策终于剿灭了所有入城的叛军。城外的喧嚣亦归于平静,一切都埋没在夜的死寂和鲜血的世界里。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有些低洼处甚至于积了厚厚一层血浆,几乎没过了脚背。 呻*吟不绝于耳,到处是受伤的兵士,到处是硝烟弥漫的场景。慕容元策终于明白,妄动干戈终有报的道理。当初他加注在若纣身上的惨烈,如今自己已经加倍偿还。明日,一定会比之惨烈百倍。 站在城头,望着城外扎营的敌军,雪地里,敌营的光格外清晰,一眼望去数不胜数宛若天际繁星,教人触目惊心。他从未想过,慕容元楹的军队与苏城池的军队,已然扩展到这样的地步。 雪风凛冽,撩起他散落的发丝。慕容元策的手死死按住腰间佩剑,一手取下自己的头盔,任凭冷风吹散他的如丝彷徨。肩头的担子,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重。 一扭头,远远的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头骤然一紧,身子僵在当场无法动弹。 荣光尽卸,锦衣尽褪,一身素雅的宫人服侍,轻挽发髻。此刻她正在为一名身中箭伤的士兵包扎伤口,那神情,格外仔细小心。 待包扎完毕,她才抬起头,起身伫立当场。 四目相对,依旧是嫣然无方的笑靥。 慕容元策大步走向她,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深情相拥,“倾城!” 所有士兵立时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窦辞年急急忙忙奔上城头,忙不迭跪身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那名被若倾城包扎伤口的士兵登时吓得瑟瑟发抖,“奴才不知是贵妃娘娘,奴才……” 若倾城笑得轻然,慕容元策松开她,只见她俯身搀起那名士兵,声若玉珠落盘,铿锵有力,“不!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何来千岁之名?没有你们,何来大毓朝的千秋万载?你们才是国之栋梁,你们才是大毓朝的希望。此时此刻,我不是贵妃,不是娘娘,我只是一个感激你们护卫我的丈夫,护卫我的家园的小小女子。亦是代表天底下所有感激你们,保家卫国的普通女子!没有你们,何来家,没有你们,何来国!我感激你们,若我们能共度难关,无论生死,我和皇上定会一一厚谢!” 一语既出,满城军士跪身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汝等必定誓死护卫家国,奋力杀敌!” 慕容元策望着若倾城,在她脸上,溢开无比坚强的光泽,好似皑皑白雪,圣洁得不容亵渎。他这才明白,自己的女人,可以为自己变得锐利而坚强,变得无坚不摧。 元策,我愿为你守一座城,舍一身繁华,请你万勿保重。若你不在了,荣华与我便再无任何干系。而我,将随你一起,奔赴遥远的世界。 倾城,你我死生不弃!白首不离! 十指紧扣,这是不朽的承诺。风雨不去,岁月不腐。 慕容元策放下身段,与若倾城领着宫人们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上药,这样的屈尊降贵,让无数兵士感动不已。要知道,从来只有皇上高高在上,哪有这般平易近人。士为知己者死,有皇帝这样的厚待,军心鼓舞,士气陡增。 直到累得不行,慕容元策才不知不觉的缩在墙角睡着了。若倾城找到他时,他的身上只披着自己的披风,夜风里略略发抖。 “娘娘?”窦辞年一慌,忙递给若倾城大氅。 “皇上累了,让他睡一会。”若倾城小心翼翼的为慕容元策盖上大氅,目光所到之处,他的脸上满是硝烟过后的灰尘。心头微颤,“从我遇见他,便没见他这般狼狈过。” 窦辞年幽然轻叹,“所幸有娘娘您在侧,否则奴才好怕皇上撑不过来。” “不管有没有我,他都一样的坚强。”若倾城的眼底流淌着清冷的月光,带着刻骨的疼痛和怜惜,“我所期盼的慕容元策,就该是这样的。像个男人一般,捍卫自己的所有。”徐徐起身,若倾城眺望城外的星火,那一堆堆的篝火明明温暖至极,看在若倾城眼里,却如鬼火般毛骨悚然。 他要面对的,何止是一句坚强就能应对的。那是千军万马,那是血淋淋的战场,而她唯一能做的是,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不要成为他的束缚。元策,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永远都不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要面对的,何止是一句坚强就能应对的。那是千军万马,那是血淋淋的战场,而她唯一能做的是,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不要成为他的束缚。元策,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永远都不会! 破晓一声战鼓擂起,慕容元策陡然站起身,身上的大氅顿时落在地上,掀起一阵灰尘。愣了愣,举目望去,早已不见了若倾城的踪迹。她说过,出了宫门便不许他记得她,不许他为她分心,所以此时此刻她不知去了哪里,至少躲在她能看见他,他却看不见她的地方。因为他何其清楚的感受到,属于她的气息,一直未曾远离。 “皇上!”军士上前,“叛军又来攻城了。” 慕容元策快步走到城头,果然见到大批叛军再次集结在城外,清晰可见第一排的叛军托着巨木,看样子又要撞门了。远远地,他看到两个人骑着马缓缓的走出熙熙攘攘的军队。脖颈间的青筋微微凸起,慕容元策怒目圆睁。 “慕容元策,快快投降,何必做这无谓的困兽之斗?”苏城池笑的凄厉,高声叫嚷,直呼慕容元策的名讳。 “放肆!”慕容元策怒喝,“凭你是个什么东西,竟还有脸来见朕。难道你忘了,是谁在危难之际救你一命,又是谁扶你至今日的地位吗?你却恩将仇报,觊觎朕的皇位。苏城池,今日你还能出现在朕面前,直呼朕的名讳,当真是恬不知耻!” 苏城池怒然,“慕容元策,你原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初你若不是顾念我苏氏一门乃虎将之门,岂会如此大度收容。你纵我至此,不也是想用我的力量反击若纣,借此得到大汶江山吗?不但如此,你还想用我牵制靖王,平衡朝廷的力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为你平定大汶,欠你的早已还清。如今,我要为自己拼一番天下,搏一回江山。你还是乖乖的交出皇位,我尚且念在往日的情分,给你个全尸!” “混账!”慕容元策冷然,虽然心底早就知晓苏城池的忘恩负义,没想到他却寡廉鲜耻到这样的地步,还能黑白颠倒,“苏城池,你以为自己赢了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天不容奸,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岂是你红口白牙就能铁断!” 慕容元楹昂起头,直面慕容元策凌乱的发髻,可见昨夜的惨烈。远远看见他身上的斑驳,想必是鲜血的痕迹。嘴角露出不屑的轻蔑,慕容元楹笑得无温凄寒,“皇兄!平阳王没有资格与你共论江山,那臣弟总有资格吧!别忘了,你是如何坐上这个皇位的!臣弟入宫为质子,换趾幽国十数年的风平浪静,而你又是怎样待我的!?” 慕容元策五指紧握,恨意阑珊。城头上,风声凛冽。 “这个皇位本该属于我。是属于我的!”慕容元楹厉声嘶喊。 眸子重重闭上,慕容元策再睁眼时,眼底一掠而过纠结的痛楚,“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原本,他该听取父亲的临终遗言,若要为君必得狠心。父亲的意思,他很明白,却没有照着做。父亲的那一句:久负大恩反成仇,至今还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也许父亲是对的,他该遵从父亲的遗诏,赐死慕容元楹,便不会有今日大祸。 是他一时心软,焚烧了那道致命的遗诏,纵了慕容元楹一命。而今,这两只被他一手养大的老虎终于开始反抗,开始反咬一口,甚至要置他于死地。 微微仰起头,慕容元策一声长叹。 父皇,当年你想为儿子扫清障碍,故而留下遗诏,是不想让儿子背负手足相残,背信忘义的骂名。是儿臣负了您一番苦心,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许是您在天有灵,故意惩罚儿臣,儿臣背负父皇的恩义,该有此劫。 儿臣答应您,若然渡过难关,势必不再心慈手软! 抬眼,慕容元楹与苏城池渐渐退出他的视线,一声令下,叛军再次攻城。 慕容元策长剑高举,厉声怒喝,“将士们,今日谁与朕痛饮叛军血,来日谁就是朕的兄弟!”眸色如血,风声鹤唳。 顷刻间,群情激昂,军心大振。 战事再次爆发。 城头上不断砸下石块,抗击抵达城墙脚下的叛军。一架架攀墙梯立于墙头,一个个脑袋冒出来,一具具尸体摔下去。前赴后继,血流漂杵。 战事何其惨烈,慕容元策的身上满是鲜血,背上不知何时也被砍了一刀,却浑然不觉继续作战。叛军以车轮战,以人数的优势上下其攻。城头上的叛军渐渐增加,城下的大门再次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城破。 慕容元策一声呐喊,“守住城门,决不能让叛军入城荼毒百姓!” 随即响起震天动地的回应,“尔等誓死守卫皇城,保家卫国,直至一兵一卒!” 漫天唱起悲壮的长号:抛头颅,洒热血,披肝沥胆见忠心;身可灭,魂难消,生死为国亦荣光;家虽破,国不亡,杀敌痛饮断头血…… 这样的可歌可泣,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若用壮烈形容,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引吭高歌,直唱得敌军心惊胆战,唱的军士们挥剑杀敌更加情绪激昂,一个个皆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烈和舍身之勇。 勇者无惧,这才是可怕的关键所在。 慕容元策与将士们一同杀敌,一同高歌,一身染血。 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能看到奇迹!他坚信! 突然,远处传来异样的号角长鸣,伴着席卷半空的飞雪犹如雪崩时的壮观。白色的迷雾里,大批军队策马驰骋,喊声连天不绝。 “王爷,大事不好。我军背后好似有大批军队呈口袋式包围而来,此刻若然不撤,怕要危及全军。”乔律明神色慌张上前禀报。 慕容元楹的面色骤变,心头咯噔一下,“糟了,莫非是萧漠南?” 苏城池冷然望着就要夺下的皇城,甚是不甘心,“此刻撤离无异于功亏一篑!” 瞥一眼苏城池,慕容元楹冷然,“本王不会陪你全军覆没!”陡然调转马头,“撤!”话音刚落,乔律明立刻发信号,通令三军,立刻朝西边急速撤军。对方是谁尚未可知,若然硬拼无疑是犯了兵家大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本王偏不信!谁为本王拿下皇城,本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苏城池厉声大吼。 勤王大军 话音刚落,乔律明立刻发信号通令三军,朝西边急速撤军。对方是谁尚未可知,若然硬拼无疑是犯了兵家大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本王偏不信!谁为本王拿下皇城,本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苏城池厉声大吼。 然而许多士兵见到慕容元楹撤军,登时军心涣散,一个个开始止步不前。场面随即显得有些不受控制,耿东旭顿时慌了神,“王爷,我们还是撤吧!” 苏城池恨然,“到嘴的鸭子岂能教他飞了?靖王懦弱,难道你让本王也夹着尾巴逃吗?” “王爷,雄狮百万军心为上啊!”耿东旭焦灼不已,眼看尾后的突袭大军快要将自己包围了。 扫一眼愈发显得凌乱的大军,苏城池不得不相信耿东旭之言。恨然怒喝,“撤!” 一声骏马嘶鸣,苏城池调转马头,飞速朝东面撤去。 顷刻间,神秘大军赞赞齐齐的停驻在城前,萧漠南一身冷傲骑于马上。身后大军分为三部,一则往西,一则往东,分别追击慕容元楹与苏城池的大军。剩下的位于萧漠南身上,步阵没有一丝凌乱,更显精神抖擞。 慕容元策终于将城内的叛军剿杀殆尽,眉眼间浮起欣慰的笑靥,“好!来得正及时!” 萧漠南翻身落马,毅然跪身在地,冲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元策大声高喊,“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来人,开城门,应护国公入城!”慕容元策笑得得意,一身疲惫尽扫光。 城门口,萧漠南只身进入,见到欣喜而来的慕容元策陡然跪地。双手托着虎符平置慕容元策眼前,萧漠南半低着头,“微臣不辱使命,以皇上恩赐的虎符召回皇上的勤王大军,日夜兼程赶回救驾。让皇上受此折辱,是微臣之罪,微臣送还虎符,甘愿领罪!” “爱卿何罪之有!”慕容元策笑道,忙搀起他,眼底有些一闪而过的倦怠,“朕身在皇宫又有奸细在侧难以脱身,唯有借你之手才能召回在外大军。卿日夜兼程为国尽忠,朕铭感于心,何谈治罪。” 语罢,将虎符推回萧漠南跟前,慕容元策的身子有些恍惚,“平叛之事,还需漠南你……”话未说完,慕容元策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皇上?!”萧漠南大惊失色,慌忙接住慕容元策,“来人!来人!” 因为萧漠南的神不知鬼不觉,从边境调回了慕容元策暗地训练的勤王大军,战局陡然逆转。虽说当初慕容元策心软,却也不是毫无准备。自平定大汶,慕容元策便令萧漠南暗自训练精兵,特为防备两王之祸。不过慕容元策没想到,慕容元楹和苏城池会沆瀣一气联手对付自己,更没想到会这么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调回大军便已开战。 如今却好,一下子解决。不用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皇帝被抬着回宫的消息一传开,惊得若倾城险些晕过去。拖着因为怀孕而愈发沉重的身子,若倾城由宫人搀扶,着急的往春风殿赶去。 太医们干净利索的为慕容元策清理了身上的伤口,背上一刀,胳膊上一刀,连腿上也有几处小伤。所幸穿着铠甲,这些利刃才没有要了慕容元策的性命。如今,也只是伤了皮肉。 “娘娘千岁千千岁!”一声高呼,若倾城面色惨白的冲进来。 乍一眼看见直挺挺躺在床榻上,到处缠着白色绷带,隐约可见血色的慕容元策,若倾城脚下一软幸被萧漠南立刻扶住。 “娘娘当心!”萧漠南惊呼一声。 若倾城羽睫颤抖的扬起,整个人止不住发抖。意识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有些施礼,萧漠南松开自己的手,将其交予宫人手中,这才温婉道,“贵妃娘娘放心,皇上无恙,这些不过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日便会痊愈。” “无恙?无恙怎会晕倒?”若倾城心惊胆战,快速走到慕容元策床前。 见慕容元策呼吸均匀,气色未见死灰,总算放下心来。坐于床沿,若倾城娇眉微蹙,眼底漾开晶莹的光泽,“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江泰安上前躬身行礼,“娘娘放心,皇上是疲劳过度,一时气血不顺,故而晕厥。待稍事休息,便会醒过来。” 若倾城含泪颔首,笑得凄美绝然,看在萧漠南眼里,心头微疼。 “微臣已经退敌,皇上与娘娘尽可安心。”萧漠南希望自己这么说,可以让她开心一些,让蹙紧的眉头可以松缓一些。 “多谢护国公!”若倾城哽咽着,嫣然一笑。 萧漠南的神色顿了顿,垂着头。护国公三个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的身份,她的身份。他们的,天渊之别。 也好,只要她开心快乐幸福,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缓缓舒了一口气,萧漠南冲太医们摆了摆手,太医们会意的退出去。最后对着若倾城行一个大礼,萧漠南的唇角溢开一抹艰涩的笑,“望娘娘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万莫劳累,臣等……告退!” “本宫谢小公爷美意,皇上无恙,本宫亦已心安。”若倾城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昏迷的慕容元策身上,无法分一丝一毫的关注给萧漠南。在她的眼里,床上的男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她的丈夫,是所有的一切。 眼眸颤了一下,浮起一丝氤氲的雾气。萧漠南转身,欣慰的走出去,眼角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真好,历经磨难,她终于能站在他的身边,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彼此视对方为一切。 心里虽然痛,脸上唯有笑。 此次,萧漠南带回的军队,不仅慕容元策的勤王大军,还有一部分云*队。自然,云国国主司马敬这么做,是想迎回司马逸的尸身不受损伤。萧漠南已向司马敬说明司马逸的死因,并表示会完好无损的送回司马逸的尸身。 司马逸原就在云国拥有很高的威信,又曾是云国的未来国君之选,如今他的尸身能否回国才是云国皇室乃至子民最为关心的事。 在司马逸的尸身没有归国之前,整个云国都不会轻举妄动。再者司马敬因为弟弟之死而重病,根本无法临朝,更遑论派兵声讨。萧漠南已经与司马敬修订契约,只要大毓朝归还司马逸尸体,两国从此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多谢成全 在司马逸的尸身没有归国之前,整个云国都不会轻举妄动。再者司马敬因为弟弟之死而重病,根本无法临朝,更遑论派兵声讨。萧漠南已经与司马敬修订契约,只要大毓朝归还司马逸尸体,两国从此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 所幸司马逸死后,尸身一直保存在冰室里,加之天气寒冷,竟未有丝毫损坏,仍然容颜如生。 慕容元策昏迷了一天一夜,醒后气色恢复得很好。 若倾城刚走到门口,却见萧漠南从春风殿里出来,不觉有些奇怪,“王爷是来商讨追剿叛军之事吗?” 萧漠南的神色有些异样,只是似答非答的点头,转身就走。 怪异的望着萧漠南快速离开的背影,好似躲着她一般。不觉眉头微蹙,若倾城扭头问刚刚踏出门的窦辞年,“窦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小公爷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窦辞年轻叹一声,“唉,娘娘有所不知,过了晌午就该送英王的尸身回去了。您想想,摊上这事,谁的心情会好呢?” “英王?”若倾城一怔,心头狠狠被撞了一下,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司马逸?”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窦辞年立时敛了容色,“娘娘恕罪,老奴实在是多嘴。老奴该死……” “司马逸尸身如今在哪?”若倾城不容分说。 窦辞年迟疑着不肯说。 “到底在哪!”此时此刻,若倾城心里是疼的。她不会忘记司马逸是怎么死的,是怎样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些刺眼的鲜血,时常在梦里徘徊,经久不去。那张俊逸的面孔,会为她绽开明媚灿烂的笑容,而今只剩下疼痛的追忆,教她如何忍心不去送一送。最后的一面!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在……在华定门!”窦辞年刚说完,若倾城疯似的拖着沉重的身子小跑出去。 “娘娘!娘娘,您有身孕,可见不的这个啊!娘娘!……这可要了老命喽……娘娘……”窦辞年在身后追着喊,恨不能打自己几个耳光。这样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若夕贵妃有个好歹,被皇上知道,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司马逸的身体被置于冰棺之内,放在车辇之内。 萧漠南驰马在前,回眸看一眼车辇,略显叹息。当初他是看着司马逸死的,是他送了司马逸进宫,想不到如今还是他送司马逸出宫。只可惜,进去的时候他还活着,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想起司马逸初入大毓朝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那一股子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桀骜不驯,萧漠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做了一场阴谋的牺牲品,该有多悲凉。 “王爷?”季荒原唤了一声。 萧漠南这才回过神,轻叹一声,“走吧!” “等等!”一声惊呼。伴着熟悉的身影从宫道处窜出来,若倾城面色苍白的冲到冰棺之前,却被浣纱拦下。 “娘娘!”浣纱看一眼若倾城的肚子,“您有着身孕,还是忌讳些吧!英王之事交由我家王爷处置,一定会毫发未伤的送回云国,请娘娘放心回去!” 若倾城泪眼朦胧的翘首去看萧漠南,声音哽咽,“求你们,让本宫再看英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别人不知道英王是怎么死的,季荒原与浣纱却是清楚无比,为此,他们险些搭上性命。神色顿了一下,浣纱回看萧漠南,却见他沉重的闭上眼眸,重重颔首。 退开一步,浣纱冲着一干随侍道,“所有人退下。” 语罢,领着所有人退避。 萧漠南别有深意的看了若倾城一眼,见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心头生生的疼。恐怕他也只有死了,才能得她另眼相看。司马逸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至少他得到了心爱的女子,临别一眼。 黯然转身,萧漠南头也不回的离开,“娘娘,您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慢慢走近冰棺,清晰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恍若隔世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涌现。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司马逸,今日一别,怕是终身难见。你是因我而死,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连杀你的凶手都找不到,不能为你报仇!” 那天,她说:司马逸,你不是傲气得很吗?如果你站起来,我就跟你走! 那天,他真的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抱住了她,可惜最终他还是躺下了。他说:本王带不走你了! 那一刻,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疼。 眼泪滴在冰棺上,寒冰因为突如其来的热度而冒出氤氲的白雾,那是她的温度融化他的冰冷。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惜……他再也不能睁开眼,不能像当初那个桀骜的男子般,肆意的述说自己对她的情愫。 棺中的男子面容如生,却已经死去。 记忆里,那个初见的夜晚,那个铺满月光的宫道,那个霸道的尊贵男子。一切都不复存在,除了痛的记忆。 “司马逸,你说过你会在天上看着我。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好好的,好好的活,好好的幸福,好好的……你看到了吗?”若倾城泪流满面,面色愈发惨白。唇,止不住颤抖,冰冷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许自己发出痛哭的声音。 对不起,都不能为你痛哭一场。 对不起,我哭了。让你失望了。 若有来世,莫要重逢。 抬眼间,阳光灿烂,仿佛他的笑,也曾温暖过她的心房。 司马逸,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骄傲的抹去脸上的泪,远远的看见萧漠南和随侍们回来,若倾城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艰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若倾城看着萧漠南,容色平静却难掩眸色哀戚,“多谢成全!” 萧漠南报之一笑,“保重!”旋即冲季荒原与浣纱一声厉喝,“出发!” 队伍缓缓而去,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远处的宫门,再也不会回来。 若倾城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陡然间腹中一阵绞痛,冷汗登时阵阵袭来。若倾城的面色霎时难看到极点,湿润的感觉从下*体传来,低头见,却见血水湿了裤*管。下一刻,若倾城艰难的发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跌倒在地。 难产 若倾城站在原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陡然间腹中一阵绞痛,冷汗登时阵阵袭来。若倾城的面色霎时难看到极点,湿润的感觉从下*体传来,低头见,却见血水湿了裤*管。下一刻,若倾城艰难的发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跌倒在地。 窦辞年立时高呼,“来人!快来人!”方才若倾城抄了小道,他未曾追上,如今看到若倾城这般模样,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顷刻间,窦辞年飞奔过去,紧接着从四面八方跑出三三两两的宫人,七手八脚的抬起若倾城便往云藻宫方向跑。刹那间,整个皇宫乱成一团。 腹中阵痛如绞,额头冷汗涔涔。若倾城几近晕厥,意识渐渐模糊,唯独心中求生的念头,还在不断的支撑着,坚持下去!模糊的记忆不断浮现,慕容长忆熟悉而远去的面孔在脑海里徘徊。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让覆辙重蹈,无论如何,她都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哪怕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太医们齐聚云藻宫内,宫中所有的稳婆一个两个在寝殿内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而后换成干净的热水端进去。 慕容元策端坐在若倾城的寝殿外,神色貌似从容,然而放置在膝盖上的手,却不断抖动,可见其内心的惊悸。他失去过一个孩子,也失去过她一次。今天,他何其挣扎。 苍天,若有什么责难和罪过,便由朕一人承担,惟愿倾城母子平安。 江泰安神色慌张的跑出来,一下子跪在慕容元策跟前,额头汗如雨下,“皇上,贵妃娘娘要早产了。” 慕容元策骤然起身,双眸瞪得斗大,“无论如何,要保住贵妃母子!” “娘娘腹中胎儿尚未足月,近日来又加上忧思过度,劳累费神,所以娘娘……娘娘怕是会难产。”江泰安所言不虚,若倾城在房中的声响已然越来越弱,一切都是难产的预兆。此言一出,慕容元策腾然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得可怕。 “江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万望您想想办法,无论怎样都要保住贵妃娘娘顺利生产。”窦辞年忙道。 江泰安顿了顿,“微臣已经备下了止血散,以防有变。现下就去开方子,让娘娘尽快服下,待生产时有足够的力气撑着。” 手,无力的摆动,江泰安随即退下。慕容元策整个人陷入无止境的冰冷,仿佛数九寒天置身冰窖,忘了呼吸和心跳。 “皇上不要着急,娘娘得上苍庇佑,一定会为您平平安安的生下小皇子。”窦辞年已然找不到可以劝慰的话语,事实上,现在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唯有心中祈祷,福祉的降临。 那年,她冷宫产子,他一无所知,弃之任之。直到冷宫灰飞烟灭,他才从窦辞年口中知晓她的九死一生,后悔莫及。而今,他不想再后悔一次。受不了,也承受不起。 忽然站起身,慕容元策疯似的,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皇上,房内血腥中,不宜……”还不待产婆们跪身上禀,慕容元策已经站在她的床前,急促的呼吸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无法抹去的心痛,席卷全身。 床榻上的若倾城,气息奄奄,双目紧闭,下唇紧咬。 一下子握住若倾城的手,慕容元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泪如雨下,“倾城,别怕,有多少难关,朕都陪你闯。这次,朕也陪着你!朕不会让你有机会再逃开朕的手掌心,你是朕的,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虚弱的女子扬起不断颤抖的羽睫,灰暗的眸子带着刻骨的疼痛,嫣然轻笑间凄楚至绝,“我都已经为你拼命产子,你却还要说、说这种话刺激我,真是……真是自古男儿多、多薄幸!” 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忘调侃他。 扬起痛楚的笑,慕容元策泪流满面,“朕不这样说,你岂会舍得睁开眼看朕一眼?” “大老远就听见、听见你的脚步声,怎么会、会舍得、不看你……一眼!”若倾城痛苦凝眉,陡然间下唇紧咬,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十指紧扣,若倾城使出全身气力生子。 床尾的产婆一个个高喊着,“娘娘使劲啊!使劲啊!就快看到头了!娘娘娘娘,用力用力!……” 若倾城忽然狠狠推开他,一把揪住床单,上半身几乎半挣扎起来,“皇上不宜染血,还是……出去!” 慕容元策再次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眸色坚毅,心痛如绞,“朕是你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此时此刻,朕绝不离开你!有朕镇守,定可护你们母子平安!” 闻言,若倾城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一个宫人从外头进来,端着江泰安刚刚配好的汤药,立即灌与若倾城服下。指尖狠狠嵌入慕容元策的皮肉里,若倾城唇瓣咬破。鲜血不断从唇角流下,却化为一声凄厉的声喊,带着划破苍穹的有生力量,还天地又一丝希望的曙光。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是个小皇子!是个小皇子啊!”产婆欣喜若狂的处理了一下,将黄龙布包裹的婴孩递到慕容元策手里。 那一刻,慕容元策哭得像个孩子,几近歇斯底里,又哭又笑像个十足的疯子,“倾城!你看你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真好……”若倾城的眼皮颤了颤,身子重重仰躺在床,顷刻间没了动静。 “倾城?倾城?!”慕容元策骤然惊呼,一瞬间,整个寝殿沸腾到了极点。 所幸,若倾城不似上次的冷宫产子,一个人经历九死一生的危险。如今有整个太医院陪着,没有大出血,只是用力过度疲惫到了极点,只要好生调养坐好月子便是。 若倾城醒后,应慕容元策要求,为孩子取名慕容长武。 武:非尚武之意,所谓武,即干戈止于此的意思。 只愿孩子长大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乱,再不受干戈侵扰之苦。长武,就是长治久安,永远太平!怕是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般期许吧! 独尊你一人 武:非尚武之意,所谓武,即干戈止于此的意思。 只愿孩子长大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乱,再不受干戈侵扰之苦。长武,就是长治久安,永远太平!怕是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般期许吧! 怀中的孩子闭着双眸,稚嫩的手微微发红,皱巴巴的宛若一个小老头。慕容元策不得不感慨,生命竟然能创造这样的奇迹。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能生出下一代,可以繁育子孙千万。 “人,便是这样长大的吗?”慕容元策倍加怜惜的望着怀里柔嫩至极的孩子,好怕自己抱紧一些会弄疼他,抱松一些又无法呵护其周全。 若倾城嫣然,当初慕容长忆出生,慕容元策不在,故而也无法看见刚出生的孩子是何等模样。如今他这样问,倒教她有些心疼,有些欣慰,“皇上不也是这样,一点点的长大吗?孩子,总是这样的。” “看上去,像个小老头,眉目间却与你极其相似,只这脸廓与鼻子,与朕无异。”慕容元策开始迫不及待的在孩子脸上【划定区域范围】,这样的专心致志,犹如阅尽万里江山。 有夫有子,若倾城忽然觉得此生足矣。什么亡国之恨,什么杀父之仇,什么灭族之耻,与眼前这两个男人相比,竟然分文不值。纠结在这样的爱与恨的沟壑里,她很累,如今真的想放下,彻彻底底的放下。以后,只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好好活着。 察觉她的不说话,慕容元策一怔,终于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床榻上静静躺着疲累的女子,容色微白却难掩眼底的喜悦。睿智如他,总能在她一闪即逝的眼底,搜索到属于她的异样和黯然。 将孩子递给乳娘,慕容元策不忘轻声叮嘱,“小心照看。” 乳娘接过孩子,叩首施礼,缓缓退出去。 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窦辞年会意的领着所有人离开寝殿。他知道,慕容元策定然有话要说,若自己所料不差,当是一件大喜事。 中宫之位,已经空缺很久了! 羽睫微微颤抖,若倾城当然明白慕容元策这样做的用意,半垂着眼皮拉紧被角。 “怎么,可是冷了?”慕容元策一惊,忙为她抖落一下被子,眉色焦灼。 “没有。”若倾城摇头,也不多说什么。 顿了顿,慕容元策捕捉到她故意飘向别处的眼神,心里明白了几分。轻轻握住她的手,口吻轻柔至绝,“你知道朕要说什么,是不是?” 若倾城嗤然轻笑,“到底瞒不过你。” “不,是朕的心思没能躲开你的眼睛。”慕容元策在她眉心轻轻一吻,“倾城,即便你不说破,朕也知道,欠了你什么。当初朕登基为帝,你是正妃,后位本该属于你。所以……” “皇上!”若倾城骤然打断他的话,眼底闪烁着璀璨的光,“皇上多虑了。” “倾城!”慕容元策深情款款,“你听朕把话说完。朕知道,曾经给予你多少伤害,朕也明白,即便一个后位也无法抵消在你心中形成的疤。可是倾城,朕如今只想许你为后。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饮。什么后宫三千朕都不要,倾天下所有的女子,朕只要你若倾城一人!” 四目相对,若倾城的眼眶陡然湿润,“你心中有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我不要后位,也不要成为宠冠后宫的第一人,我只要静静的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就好。其他的于我而言,早已不再重要。” 慕容元策一急,“切莫流泪。宫中的老人说,月子里不能哭,否则以后便会留下迎风流泪的毛病。” “那便更好,多年后待我瞎了,就不用看见自己苍老的容颜。”若倾城嗤然。 容色一敛,慕容元策用指尖温柔的拂拭她眼角的泪,“若你无法看见朕为你白的头,岂非可惜?” 一番话,却教她忽然泪如泉涌。 “怎么?说了不许流泪,怎就记不住?”慕容元策惊得忙坐上床头,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搂着,“好了,这般抱着,就不许再哭了!” 若倾城强忍着泪,像个孩子般抽泣,身子因为哭泣而略略颤抖。 “都是做娘亲的人了,怎还改不了哭鼻子的性子,也不怕以后孩子笑话。”慕容元策笑骂,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尽眼泪。柔嫩的脸颊,映着微微霞红,不似先前的惨白之色。怀中的女子,身如无骨柔弱至极,好似只要一放手便会消失。慕容元策紧紧相拥,细腻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引得若倾城痒痒的浅笑。 “皇上只管找个不爱哭鼻子的女子为妃,为你生儿育女便是。”若倾城破涕为笑,仰起头看他溺爱的神色。 “怕是看管了爱哭的你,再也容不得别人了!”慕容元策用指尖,轻轻点着她精致的鼻尖,“明明知道朕离不开你了,却还要这样拿刀子戳朕的心,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臣妾再毒,也只毒皇上一人罢了!”若倾城嫣然,“皇上之毒,却是荼毒天下所有女子!” 慕容元策眼底漾开宠溺的光泽,笑道,“也罢,明儿个朕便为你下旨,废了三宫六院。” “皇上只管拿我开心!”若倾城撒娇着缩在他怀里,容光熠熠,绝世无双。 他却一本认真,目光低垂间略略带着些许黯然忧伤。慕容元策自然清楚若倾城不肯为后的缘由,尽管说好了要放下上一代的恩怨。毕竟大汶亡国已久,慕容元策为君的的确确比若纣强上百倍,对天下百姓而言,他是个好皇帝。但若倾城始终过不了心中最后的坎,要知道她若为后,便是愧对撞死金殿的若纣,愧对若氏一族的列祖列宗,以及那些冤死在慕容元策屠刀下的万千亡魂。 “既然你不肯为后,朕只好教后宫无妃,独你一人为尊。即便没有后冠殊荣,也当有中宫之权归于你一身。”慕容元策对视她微颤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若倾城的身子骤然一颤,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 后宫无妃 “既然你不肯为后,朕只好教后宫无妃,独你一人为尊。即便没有后冠殊荣,也当有中宫之权归于你一身。”慕容元策对视她微颤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若倾城的身子骤然一颤,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 她不过一句玩笑,他竟然当了真?难道他真的要为她废弃三公六院?自古帝王,哪个会这般钟情?哪个会为区区女子,甘愿一生一世一璧人? 翌日,两道圣谕传遍天下。 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藻宫夕贵妃实乃昔年若氏云嫔,因宫闱变故而流落民间。后悄然寻回为妃,即日起正其名,册其位,列为云贵妃。贵妃若氏,温恭懋著,孝谨贤成。德行皆备,和睦六宫。今诞下皇长子慕容长武,特封为皇贵妃,是为副后,掌中宫之权。 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中宫女凡年满二十五女子,皆可前往司务房登记造册,自请离宫。从即日起,六宫妃嫔全部遣散回家,凡得皇上临幸者,赐黄金千两;不得宠幸者,得黄金百两,各自回乡,自行婚嫁。朕有生之年,绝不选秀,亦不再纳娶任何女子为妃为嫔。 不止天下百姓震惊,连若倾城都愣了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慕容元策一纸圣谕,不但恢复她前朝公主的身份,而且还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她为仅此皇后的皇贵妃,赐后宫大权。不但如此,他竟然真的照她的话做,散去了三宫六院,独留下她一人,真的以她一人为尊。 心,微颤,微疼,眼眶湿润,心中的复杂无以言表。 “娘娘,皇上心里是真的独您一人啊!”窦辞年宣读完毕圣旨,轻叹一声搀起若倾城,略带惋惜,“其实,皇上还是属意您为后,只是您执意不肯,皇上也只能出此下策。其实娘娘,您又何必执着呢,到底也是……” “窦公公!”若倾城哽咽着,“别说了。” 窦辞年叹息着摇头,“奴才是看着皇上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皇上心中的苦,奴才明白,娘娘您又何尝不知啊!你们原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历经多少风雨磨难才能走到一起。若是娘娘您肯为后,皇上该有多高兴!” 若倾城望着手中的圣旨,强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不是本宫不肯,却是本宫不能。若本宫应允为后,你可知会有多少矛头直指皇上?” “皇上既然肯为娘娘正名,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窦辞年道。 闻言,若倾城摇头,“不,你不会明白人言的可畏。千里之堤可防,悠悠之口难堵!本宫不能拿皇上的江山做赌注,一个皇后之位,本宫从未放在眼里,也实在没必要置皇上于风口浪尖。” 仿佛明白了一些,窦辞年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叹息着。这样的女子,一心只为他人,何曾想过自己。换了别的女子,皇后之位,怕是求之不得的。 他们,即便彼此不言,却能明白对方心思。这样的默契,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不历经风雨,何来明媚阳光? 从此往后,整个后宫便是若倾城一人天下,没有妃嫔,也不再有从前血雨腥风般的宫斗故事。一切,就像是平静的湖面,除了自己的影子,再没有旁的。 “听说这里原是春风殿?”新进的宫人对一切都是这样好奇。年轻的面庞,大抵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眼神甚是稚嫩。 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女压低声音,“小声点,不怕被人听见吗?” 小宫女嘟起小嘴,“只是好奇问问,怎就了不得了?” 宫女左顾右盼一番,这才道,“四下无人,告诉你也无妨。此处原是春风殿,如今已是闲雅阁。皇上独宠皇贵妃,将闲雅阁赐予贵妃,闲暇时分吟诗作画之用。如今,皇上只居云藻宫一处。” “这皇贵妃何许人也,竟然这般厉害,连皇上都这般舍不得?听说她为皇贵妃两年,仍是圣宠不衰,不知是否有什么关窍?”小宫女抵着眉头深思。 宫女在其脑门上一记爆栗,“想什么呢?这也是你该想的吗?不要命了!” 搓揉着生疼的脑门,小宫女颇有些委屈,“人家只是好奇罢了,随口问问而已,有何大不了的?既然敢做,何必怕人问呢?” “你这性子,真不该进宫做宫女!没看到如今后宫无妃吗?你是不是也想让后宫无女子啊?”宫女压低声音呵斥,“不许再问了,否则当心我告诉姑姑,送你去暴室。” 说着,忙不迭拉着小宫女转向假山后的鹅卵石小径,预备清扫一下。 岂料假山后,若倾城锦衣玉服,傲然伫立。 一瞬间,两个宫女吓得扑通扑通跪地,瑟瑟发抖得厉害。甚至连整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磕头求饶。 “怎么,本宫如今已是吃人的猛*兽,你们一个个见了,都这般魂不附体吗?”若倾城的口吻略带冰冷,她们的话,她方才听得一清二楚。也不是她故意站在假山后头,实在是方才出来散步,走累了又觉得冷了,使唤宫人回去取披肩,故而独自一人坐在假山后休憩。不想,却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楚。 长袖一挥,金丝绣成的浅蓝色蝶羽幽兰,月影纱衣裙逶迤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若倾城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二人跟前,缓缓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挑起小宫女的下颚,嫣然轻笑,“你不是说,既然敢做就不怕人问吗?方才那一股子傲气哪去了,怎如今真当见了本宫,却变得这般胆小如鼠?” 倔强的抬起头,直视若倾城的脸。小宫女骤然愣住,不由一声惊叹,“好美啊!” 金色的阳光温柔的洒落在她身上,不断浮起五彩的光晕。完美的脸部轮廓,衬着若倾城的五官,精致得宛若鬼斧神工的雕刻。羽睫微动,恰似扬起春日的暖光,瞬间暖透了人心。肤色白皙细腻,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却能教人感受到凝脂般的幼滑。嫣然一笑间,天地失色,这样的绝世简直连女子都难以抵挡。 想起了一个故人 金色的阳光温柔洒落在她身上,不断浮起五彩的光晕。完美的脸部轮廓,衬着若倾城的五官,精致得宛若鬼斧神工的雕刻。羽睫微动,恰似扬起春日的暖光,瞬间暖透了人心。肤色白皙细腻,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却能教人感受到凝脂般的幼滑。嫣然一笑间,天地失色,这样的绝世简直连女子都难以抵挡。 若倾城缩回手,幽然伫立,“本宫如今便站在这里,你们有话何不直接问本宫,兴许本宫一时高兴可解你们心中之疑。” 语罢,望一眼有些神色痴凝的小宫女,若倾城嗤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只这般的倔强和稚嫩。向来快人快语,不计后果。蓦地一声长叹,见她们不语,若倾城笑得轻蔑,“你们心中定以为本宫是凭着这张脸才能久居高阁,难道你们未曾听过:以色侍君,能好几时的道理吗?” “难道不是吗?”小宫女撅着嘴轻轻嘟囔一声。 身旁的宫女立时用胳膊肘狠狠撞了她一下,两人的头深深垂下,不敢抬起。 冷哼几声,若倾城有些自嘲般轻笑,长袖一挥,“起来吧!” “奴婢不敢!”年长的宫女迟迟不敢起身,倒是小宫女一骨碌站起来,直接盯着若倾城绝世的面貌。 “你叫什么?”若倾城想起了弄凉。尤其这样的眼神,格外的相似,一样的坚强一样的澄澈倔强。 小宫女看了跪地不起的宫女一眼,冲着若倾城稍稍施礼,“回娘娘的话,奴婢洛儿。方才是奴婢口不择言,还望娘娘勿要牵连旁人。若有责罚,尽管由洛儿一人承担。” “一人承担?”若倾城挑眉,颇有些趣味,“你可知方才的话若被旁人得知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治你个以下犯上的死罪。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闻言,小宫女砰然跪地,“奴婢一人过错,奴婢不怕死!” 一瞬间,若倾城想起了国破那年,弄凉为保护几个馒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情景,一时间鼻子酸涩无比。那年的她们,也曾这般烂漫,这般倔强。可是弄凉,我们说好的相依为命呢?为何变成如今的相忘于尘世? 忍着酸楚的痛,若倾城冲跪地的宫女道,“你走吧,洛儿留下。” 年长的宫女一顿,霎时如开释般叩头谢恩,溜之大吉。 “你一人承担罪责,她却连为你说句话都没有,你还觉得自己这么做值得吗?你要明白,你的命此刻就在本宫手上。本宫动动手指头,你就会粉身碎骨。”若倾城凝视着洛儿。 洛儿抬起头,狠狠甩头,“洛儿无父无母,什么都不怕。娘娘要杀便杀,洛儿遵命便是。” 若倾城长长的羽睫微微扬起,嘴角抿起满意的弧度,“洛儿,你可愿跟着本宫?” 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洛儿不敢置信的望着若倾城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迟疑了很久很久。直到若倾城那双白净无瑕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才幡然顿悟,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若倾城浅笑盈盈,搀了她起身。 口口声声不怕死的洛儿,眼眶竟有些泛红。 这样一个尊贵无比的人,还能这般待自己,当真是要感动的。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要被处死的。没想到…… “洛儿顶撞娘娘,娘娘为何还要留下洛儿?”洛儿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因为你让本宫想起了一个故人,一个……曾以为可以相依为命的故人。”若倾城说这话时,眼睛远远的看着天际,血色残阳,总是带着毫无预兆的美,美得让人心碎。 洛儿睁着不解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如此美丽的女子,面带忧伤的神情。莫怪皇帝六宫无妃,只这皇贵妃一人足以倾尽天下。眉目之间,胜过如画河山。 洛儿跪在地上,诚恳而坚定,“洛儿谢娘娘不罪之恩,谢娘娘不杀之恩,日后必当以命相报。” “小小年纪,说什么以命相报。”若倾城有些嗤笑,搀起颇有些稚气的洛儿,毕竟是个十几岁大的孩子,竟也会说这样的话。只是当年,弄凉也曾这般说过,她当是玩笑,当是奉承,最终弄凉实践了最初的誓言。神色顿了顿,若倾城敛了容颜,略带斥责的口吻,“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本宫留你在身边并非要你以命相报。若说要人拼命,本宫哪里没有这样的死士,何须你小小弱女子。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本宫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得血腥了!” 洛儿神色一怔,傻傻的点头,“奴婢遵命。” 弄凉,每每看见这样的残阳,总会想起你我当年的情景。只是白云苍狗,如今的你怕早已轮回再世,听不到我的声音,听不到我的思念呼唤了。可是,我还是好想好想你。历经岁月,终也无法忘怀。 身后匆匆赶来的云藻宫婢女,手中拿着刚刚取来的白色绣合欢花的蜀锦披肩。洛儿见了,忙接过披肩,小心的为若倾城披上。 若倾城的神思晃了一下,回过神来,由着洛儿为她把披肩丝带系成美丽的蝴蝶结。眼神缓和得犹如一汪泉水,清澈而带着点点涟漪。 远远的,看着窦辞年慌慌张张的走来,怕是来寻她的。若倾城傲然伫立,看着窦辞年快速朝这边小跑,继而跪在自己身前。 “奴才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窦辞年的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想来是找了她很久。见这神色,若倾城心里咯噔一下,有了底。怕是前线…… “窦公公请起。”若倾城敛尽神色,“公公这般神色慌张,莫非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 窦辞年深深咽了口口水,重喘气才道,“娘娘聪慧,一语中的。奴才正是为了前线而来。小公爷领兵剿叛两年,始终未能灭尽叛王之军。如今前方战事吃紧,皇上正在勤政阁为此事发了好大的火。大臣们跪了一地,奴才们哪敢上去劝谏,故而特来跪求皇贵妃娘娘去一趟。奴才们挨打挨罚都不要紧,可别气坏了皇上的龙体啊!” 若倾城眼底的流光微微闪烁,看了洛儿一眼,“去勤政阁!” 不知治国却深知亡国 若倾城眼底的流光微微闪烁,看了洛儿一眼,“去勤政阁!” 黑压压的一片人,大臣们俯首跪地,谁也不敢把头抬起。即便是丞相萧城也是站在一片,垂眉不语。毕竟,萧漠南是他的侄子,如果皇帝怪罪,他是首当其冲。 大殿里,每个人大气不敢出。慕容元策方才连折子都摔了,怒气正盛,谁敢当出头鸟找死! 门口,若倾城示意洛儿与窦辞年勿要进来,解下披肩交予洛儿,顾自轻轻走进去。 美丽的月影纱拖在地上,与她的脚步声极为和谐的发出细碎的声响。高高的座上,至尊的男子怒气腾腾,正烦躁而快速的翻阅手中的折子,将近三日内的边境塘报看了个遍,脸色难看到极点。 若倾城一步一顿,小心的走上台阶,而后温婉得体的跪在慕容元策身侧,叩行大礼,“臣妾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元策显然一怔,脸上的怒色还未消去,看到若倾城时不由的僵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折子,慕容元策冷着脸搀起若倾城,而后扫一眼一殿众臣,压低声音道,“你怎来了?” 闻言,若倾城笑得轻浅而柔美,“臣妾若是不来,皇上岂非要一直板着脸?”语罢,竟不管不顾的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臣妾不懂战事,不知国事,但臣妾知道,君乃一国之主,怎可自失分寸先乱了手脚?大臣何罪,竟要长跪不起?皇上虽然心中不快,却也要摆出帝王的气魄。没有诸位大臣,何来皇上的千秋万祚呢?臣妾不知治国之论,却深知亡国之理,若臣妾今日之言触怒龙颜,臣妾愿意领罪!” 语罢,若倾城跪身在地,垂眉顺目,面不改色。 环视四周,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慕容元策一声长叹,再次将若倾城搀起,“独你之言,朕无可反驳。”冲着所有人道,“都起来吧!” 仿佛得到开释,殿内随即响起一片高声,“谢皇上不罪之恩,谢皇贵妃娘娘。” 若倾城嫣然,眸色明媚的看着慕容元策缓和许多的容脸。她总能说得头头是道,总能让他无话可说,总能教他听见无法听见的声音。她的话很简单,却没有一个大臣,一个奴才敢对他说。 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慕容元策轻叹一声,“都散了吧,此事明日再议!” 音落,众大臣俯首跪安,悉数退出勤政阁。 待人走尽,若倾城才松了口气,他却一下子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坐着。像个孩子般拥着她的腰际,慕容元策将头埋在她的胸口,没有说话。 “皇上怎么了?”若倾城一顿,才发觉他是这般沮丧,带着些许疲累。 抬起头,慕容元策蹙了蹙眉头,“倾城,朕累了。” 若倾城的心,颤了一下,只是抱紧他的头抚慰在自己胸**前,“南陵王征战两年,虽有捷报传来,但终究未能替皇上清除心头大患,皇上忧心忡忡自然无可厚非。奈何打仗的事情,岂是一蹴而成的,总归要有些时日。试想一下,两王围城的日子皇上都捱过来了,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慕容元策艰涩的笑了笑,“你总能看到好的一面。” “难道要自己为难自己才算痛快?”若倾城反唇。 “你只顾着说朕,怎不检讨自己?”慕容元策忽然转了话题,仿佛心境开朗了许多。 闻言,若倾城一怔,“皇上此话何意?” “近日思安身子不适,你便一心扑在她身上,何曾记得朕。”慕容元策说这话时,满是怨妇般的口吻。 若倾城听在耳里,格外别扭,不觉轻轻一笑,“皇上是在责怪臣妾冷落了你?外人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这般小女子般斤斤计较。思安虽不是我所生,却也是你的女儿,哪有为人父亲的,与自己的女儿吃起醋来,传出去怕是要教人笑话。”虽说思安公主是花未眠的女儿,多年来若倾城一直视如己出,宫中亦很少有人再提及那个赐死的贤美人。 “那又如何,你便自己算算,摸着良心问问,你已多久未曾与朕亲近了?”慕容元策不依不饶,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后殿走去。 “皇上,这是勤政阁不是云藻宫,怎可……”若倾城羞得满脸通红,心中明白他即将做什么。 慕容元策最喜欢看她娇羞的模样,愈发心头难耐,“这是朕的皇宫,一切由朕做主。你我是夫妻,何拘于此。莫非……你要朕下旨召幸,皇贵妃娘娘?” “怎如此小家子气,青天白日的……一点都没有正形。还说是一国之君呢,怕是时日越久,愈发要以色误国了!”若倾城笑骂,一个轻轻跳跃,便借着跳舞的功底逃离了他的束缚,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下一刻,慕容元策伸手一揽,瞬时将她带回自己的怀抱,轻轻抱着温柔相拥。温热的气流在她耳边徘徊,灼热的吻贴在她的额心。慕容元策轻叹一声,敛了方才的戏谑神色,“唯独见到你,朕心中的烦恼才能稍稍平息。倾城,如今朕该如何是好?” 若倾城微微一怔,长长的羽睫扬了扬,唇角略略浮起如兰般含蓄的笑,“皇上可曾听过,将在外主命有所不受。既然皇上让南陵王去清剿叛军,就该给予十足的信心。对外,皇上可下令任凭南陵王行使军令,免得上达天听时日过久而延误战机。对内,皇上可大力劝课农桑,只有国富民强,边境才得充裕粮草军饷,百姓才会渴望平息战争,皇上才有民心所向。” 轻轻在她精致的鼻尖上用食指刮了一下,慕容元策宠溺至极,“你这精灵鬼。” “这些话臣妾两年前就说过,皇上可还记得?”若倾城嫣然。 “自然。”慕容元策愈发将她拥得生紧,眸色欣喜,“所以朕才有今日的稳坐江山,国库丰裕。” “所谓民生,百姓才是有生力量。皇上乃有道明君,来日必能清除叛军,还大毓朝一个清平盛世。”若倾城听着他胸膛坚强有力的心跳,倍觉宽慰。虽然他覆灭了自己的王朝,但不得不承认,他还了天下百姓一个锦绣盛世。于万千苍生之前,个人恩怨何足挂齿? .. 借兵十万,交易! “所谓民生,百姓才是有生力量。皇上乃有道明君,来日必能清除叛军,还大毓朝一个清平盛世。”若倾城听着他胸膛坚强有力的心跳,倍觉宽慰。虽然他覆灭了自己的王朝,但不得不承认,他还了天下百姓一个锦绣盛世。于万千苍生之前,个人恩怨何足挂齿? 慕容元楹已经退据云国边境,而苏城池则直接驻扎在玉凉国的境内,当年的荣耀不再。如今他们宛若丧家之犬,兵将凋零,时常抢夺百姓粮草以供军需。情况,窘迫而危急。后有萧漠南穷追不舍,他们已然到了绝境。 玉凉国新主贺兰腾飞即位,贺兰腾飞比之老国主贺兰正愈发好色阴狠。登基当夜便广纳佳丽无数,备入后宫充斥六院。 “王爷?”耿东旭望着消瘦不少的苏城池,担忧不已,“玉凉国主已不是昔日的贺兰正,怕是不会借兵。王爷此去,必然凶险万分。如若借不到兵反而深陷泥泽,又该如何是好?” 苏城池嗤冷,“如今的形势,你还有更好的建议吗?” 一句话,却教耿东旭如鲠在喉,顿时说不出话来。 蓦地,耿东旭的眼里掠过异样的神色,“听闻贺兰腾飞食色,尤好绝色女子。” 闻言,苏城池的眼睛骤然微微眯起,唇角溢出一抹轻蔑的冷笑,“这倒是和好提议。”眸色一沉,陡然喝道,“带上她,随本王一道进玉凉皇宫。” 耿东旭重重点头,“是!” 随即转身,大步流星走出营帐。 只要是人,总有弱点;但凡有弱点,便是胜负的关键。这个世上,但凡能用女人解决的事情,从不需要一兵一卒的消耗。男人嘛,在床上总是最好说话的。 一辆马车停在玉凉国的皇宫之外,苏城池掀开帘子顾自下了车。后头还跟着一辆板车,上天有个笼子般的物件,被一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乍见苏城池,玉凉国的守门军士随即上前,刀剑相向。 “本王要见你们国主!”苏城池冷然伫立。 军士冷哼一声,“我们国主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如今尔等军队驻扎我玉凉境内,敌友难明。如果此次你对我们国主不利,不是要教你们得逞了吗?” 苏城池瞥一眼应答的军士,眸色肃杀,“若本王想对你们国主不利,岂会亲自前来,难道本王活得不耐烦了吗?”语罢,自袖中取出一轴画卷,“把这个交予你们国主,他自然会见本王!” 将信将疑的接过画轴,军士进了宫。果不其然,稍稍片刻,那军士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却说是贺兰腾飞要召见苏城池。一时间,任谁也摸不着头脑。这一轴画卷,到底有何深意? 玉凉国的皇宫不似大毓朝这般宏伟壮观,但别有异域风情。奇花异草遍地皆是,水榭廊环层出不穷,尽管比之大毓要小得多,倒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进了宫门,苏城池绕了几次弯便进到了贺兰腾飞的寝殿。 雕刻着赤/着身//童女的烛台上,燃烧着明灭不定的烛火。昏黄的光溢满整个寝殿,站在老远便能听见不绝于耳的男女嬉闹声,以及断断续续的欢合之音。 苏城池进了大殿,抬头可见前头青纱帐里挤满了光溜溜的身影,皆为身段曼妙的女子。一个个声音悦耳,咯咯的笑声宛若铜铃般清脆。透过纱帐,隐约可现贺兰腾飞模糊的影像,混在女子之间。 “苏城池参见玉凉国新主,敬祝国主登基大宝,国祚昌荣。”苏城池躬身行礼,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贺兰腾飞没有出来,只是隔着纱帐与身旁的女子们戏耍,发出略带淫/*逸的声音,“平阳王大驾光临,恕本王失迎了!” 苏城池直起身子,眸色阴冷。强忍住内心的凄冷,换了以前在大毓朝,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即便是慕容元策,也从未这般傲慢待过他。可惜世易时移,他是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敛了神色,苏城池平静道,“国主身旁美女如云,那本王的薄礼,想必国主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贺兰腾飞骤然掀开青纱帐,光条条的便走出来,只在腰下围了一条裹身。健硕的身子果真精壮无比,胸膛肌腱发达,乍一眼着实是个坚实的汉子。玉凉国也算蛮夷之邦,男子皆为浓眉阔目,长得粗犷无比。 苏城池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悠然。 “这是真的?”贺兰腾飞抓起桌案上的画轴,冷冷丢在苏城池跟前。目光中满是期待与痴迷,画卷上的女子美丽端庄,与玉凉国的所有女子截然不同。在贺兰腾飞看来,也算是别有风味。 “既然敢献与国主,自然是真材实料的。”苏城池挑眉,冷眼看着贺兰腾飞眼里的光,愈发明亮。 许久,贺兰腾飞果真松了口,“说罢,你要本王做什么?” 苏城池低头清冷一笑,“国主心知肚明,何必揣着明白当糊涂。” “十万精兵。”贺兰腾飞冷然,大笔一挥,在桌案上写下一纸圣谕。上言派兵十万,协助平阳王返回大毓朝,期间任凭调遣。御笔随手丢弃在地,贺兰腾飞斜睨苏城池一眼,嗤冷至极,“这是底线,你想要便要,不要作罢!” “好!”苏城池高喝一声,缓缓走到桌案前。但见他不紧不慢的拿起圣谕,徐徐折叠起来纳入袖管中,“国主果然痛快!” 贺兰腾飞冷下眉头,“人呢?” “就在宫门外。”苏城池转身走向寝殿大门。蓦地,脚步在门口顿住,苏城池转身颇有深意的望着贺兰腾飞桀骜的姿态,“听闻灵音公主自老国主崩逝便久居庙堂,正所谓女要俏,一身孝。国主可曾亲眼见过?” 一句话,仿佛把贺兰腾飞所有的兴致全部挑起。顷刻间,贺兰腾飞仰头大笑,“平阳王果真快人快语,本王还未来得及想,你却如此心思缜密。但凡后宫的女人,本王岂能放过一人!” 苏城池转身,眸色森冷至绝。 若慕容元策念及灵音公主和亲有功,自老国主病逝下旨接回,就能与贺兰腾飞起冲突。到时候,自己大可趁机坐收渔人之利,怂恿玉凉国与大毓朝开战。届时,他便是多了一个盟友,必能教慕容元策焦头烂额。 长袖一挥,苏城池拿着一纸圣谕,一夜之间领走玉凉国十万精兵。要知道,玉凉国皆为粗莽之汉,力道惊人,各个皆可以一当十。若然出击,必然势不可挡。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蛇打七寸方为准 长袖一挥,苏城池拿着一纸圣谕,一夜之间领走玉凉国十万精兵。要知道,玉凉国皆为粗莽之汉,力道惊人,各个皆可以一当十。若然出击,必然势不可挡。 板车被推进玉凉国皇宫,贺兰腾飞亲手掀开黑布。精致的钢制笼子里,萧云蕾虚弱无力的侧卧着,眉目紧闭却不失一身难掩的尊贵气质。贺兰腾飞愣在那里,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与玉凉国的女人们截然不同。大毓朝的女子,一个个透着水嫩,透着令人怜惜的柔弱。 也是这样的柔弱,对强悍的男人而言,真心是致命的魅惑。 嘴角扬起刺眼的笑,贺兰腾飞手一摆,“带下去好生养着,可别教本王的新宠损伤分毫。”今夜,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果真是耽搁不得的。 女要俏,一身孝。 他倒要看看,那个白衣素净的女子,如何在佛前楚楚动人? 径直走进佛堂,灵音公主一身孝服,白衣素雅,容色带着微微的哀戚。这样的女子,心静如水,手持木鱼轻轻敲击着。眉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那转动不停的佛珠像极了她的一生,不停的转动,却始终握在别人手里。 突然之间,贺兰腾飞从身后抱住了灵音公主,还不待她呼喊,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起,狠狠丢在一旁的床榻上。手中的佛珠顿时线断,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待灵音公主看清狂浪之徒是谁,已经是目瞪口呆。下一刻胸前衣衫被贺兰腾飞狠狠撕裂,那双如狼的眸子贪婪的注视她白皙无暇的丰盈。一瞬间,灵音公主心如死灰。她知道,她知道早晚有这样一天,所以在老国主驾崩时避入佛堂。谁知佛法无边,终究抵不过命中注定。她是大毓朝的送出去的礼物,这样的宿命早已是无可更改。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贺兰腾飞见灵音公主不再挣扎,登时翻身压下,狠狠的要了柔弱的女子。一次次的索取,将本就凋零的心,撕碎得不成样子。也许这辈子,她会这样沦陷一辈子,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贺兰腾飞何曾试过这样柔弱的身子,自然是欢心不已,一夜之间将灵音公主如玩偶般索取至精疲力竭。待到清晨,这才罢休,沉沉睡去。 国是回不去了,那么她要生存,必得承欢在这个男人之下。这是每个作为附属品的女人,应有的觉悟和归属命运。 翌日,子纳父妾,一纸圣谕,灵音公主成了新国主贺兰腾飞的后宫一员。册柔妃,赐万千。 世人,早已见惯不怪。世上美丽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乔律明将一封书信递到慕容元楹跟前,“王爷。” “这是什么?”慕容元楹一怔,眯起危险的眸子,看了看书信,复抬眼看着乔律明。 闻言,乔律明敛了神色,压低声音道,“是平阳王的书信。” 两年来,平阳王从未与他联系过,自围城失败,他们俨如丧家之犬各奔东西。今日突然来信,莫非有恙?抑或是局势大变? 慕容元楹没有接过手,只是斜睨乔律明一眼,“拆开看看。” “是!”乔律明颔首,拆开书信阅览一边,陡然面露欣喜之色,“王爷好消息,平阳王业已借得玉凉国十万精兵,克日便能重整旗鼓再次回朝。平阳王此次来信,意欲与王爷再次联手,一举夺宫。” “夺宫?”慕容元楹冷然,“愚蠢!” 见状,乔律明一怔。 听得慕容元楹冷道,“本王如今兵败如山,此刻与苏城池联手无疑将大毓江山拱手他人。到时苏城池攻城夺寨一登皇位,本王便是兔死狗烹的下场。且不说长远,就现在外头有萧漠南的追兵重重包围,本王自身难保,突围尚且不易何谈联手返朝?” 一言既出,乔律明亦是面露难色。 蓦地,乔律明道,“王爷何不与平阳王这般,试试盟国之友?” 慕容元楹眯起眼眸看他,“你的意思是……” “虽说司马逸死在咱们手上,但南陵王毕竟没有证据在手,到了云国国主那里,最多也是空口白牙。不似王爷,您毕竟与司马逸有着数年的交情,云国之人有目共睹。若是你此刻去澄清,不知云国国主会相信谁呢?”乔律明眸色微光闪烁。 当年司马逸之死累及其长兄司马敬大病一场,而后一直身子不佳。司马逸尸身回国后,云国便再无举动。如今司马一族人丁凋零,司马敬除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司马玉容,再无旁人可以依靠。时日一久,怕是皇位都要岌岌可危。到底,司马玉容是个女儿身,不似司马逸,可以光明正大的继承。 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离开云国时,司马玉容那花颜带雨的表情,以及依依不舍的眼神。慕容元楹忽然笑得凛冽,“不愧是本王的军师,看样子必得本王亲自出手。”语气一顿,慕容元楹陡然冷了脸,“悄悄的,安排本王见司马玉容。” 乔律明一愣,随即俯首,“是!属下明白!” “打蛇打七寸,只要是人,总有软肋可击。”慕容元楹嗤冷寒笑。既然苏城池能借得精兵十万,那他必然也可获得云国的兵力相助。别忘了,他手上,还有一张皇牌。 司马敬,你的弱点便是司马玉容。而本王,会让你明白,何为希望之火。 很快,一纸书信传到云国皇宫。很快,一匹快马飞驰而出,趁着夜色奔赴茂密的林子。很快,皓月当空,马上落下一个人影,疯似的奔向早已等在树下的人。 慕容元楹站在原地,身子微微一颤。身后的女子死死抱住他的腰肢,竟然有些轻微的哽咽和抽泣。眉目的清冷随即敛去,换上真诚的热情。转身,他骤然抱住身后的女子,相互紧拥在一起。耳边,是他轻声的呢喃,“玉容……” 女子僵在当场,忽然双手环住他的胳膊,用力啜泣,“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我等你得了多久?你一去不回,音讯全无,可知我心焦灼,日夜难安?” 语罢,女子凄然抬头。月光下,司马玉容轮廓鲜明,坚挺的鼻梁,蓝眸璀璨。略带金色的发髻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犹如她眼底的光,绽开万丈光芒。 本王该如何感谢你? 语罢,女子凄然抬头。月光下,司马玉容轮廓鲜明,坚挺的鼻梁,蓝眸璀璨。略带金色的发髻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犹如她眼底的光,绽开万丈光芒。 “非本王不愿见你,着实是本王有苦难言。英王之死,本王虽有意澄清却也是百口莫辩。如今身陷险境,只想着在最后的岁月里能见上你一面,来日身死也算瞑目了。”慕容元楹说着说着,眼底的光便黯下去,缓缓松开司马玉容。 司马逸与兄长司马敬相隔一轮,故而司马逸与司马玉容虽为叔侄,年岁上也仅仅相差几岁。是故慕容元楹比之司马玉容,也没大多少。虽有叔辈之嫌,倒也没有年龄上的隔阂。 昔年时,司马玉容初见慕容元楹,便被他略带忧郁的眸子吸引。这样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男子,有着俊彦迷人的容貌,时常伫立城头眺望夕阳尽头的故国方向。他不言,她自不知其心中之事,只是隐隐从司马逸口中知晓,慕容元楹心中曾有一个挚爱的女子,却已嫁作他人妇。因此,司马玉容愈发对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着迷,以至于多年不嫁,只为难以忘怀慕容元楹。 她曾多么渴望他回眸看她一眼,却始终不曾见他真正笑过。 “不,我始终相信你不会害皇叔。你与皇叔交情深厚,我是亲眼看着的,心中从未对你起疑。”司马玉容急忙拭去脸上的泪渍,死死握住慕容元楹的手,“父亲那里,我与你去说,必然可行。” “真的?”慕容元楹扭头看她,眼底漾开异样的光。 司马玉容生怕慕容元楹再次离去,忙不迭重重点头,“你放心,现下父亲身子不爽,身边唯有我一人至亲,无论如何都会听我三分。你便好好同我父亲解释,由我为你担保,皇叔之事定可大白天下。” 慕容元楹冷了容颜,拂开司马玉容的手,缓缓走到月光下。斑驳的树荫落在身后,仿佛张牙舞爪的幽灵,带着森冷的气息几欲将他吞噬。司马玉容怔怔的看着,整颗心都被他牵着走,再也无法自拔。 “你想知道司马兄是何人所杀吗?”慕容元楹没有转身,只留给司马玉容一抹凄冷的背影。 司马玉容一顿,“谁?” “司马兄因本王而死,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慕容元楹一声轻叹,带着无与伦比的悲凉口吻,“皇帝要杀本王,谁知被司马兄探得,连夜报信,皇帝便使了护国公萧漠南,于半路截杀司马兄。司马兄这才……”语罢,竟掉下泪来。 这样的七尺男儿,如今却备感忧伤,怎不令司马玉容心颤? “我知道,我就知道!不是你!不是你!”司马玉容哭着身后抱住慕容元楹,“我知道,你不会杀皇叔的。” 慕容元楹黯然转身,轻轻揽她入怀,“谢谢你,相信本王。” 抬眼间,眸色如霜。 司马玉容为这样一个回心转意的男人,这样一个久违的拥抱,哭得像个孩子,几近失声。趴在他怀里,司马玉容哭上好久好久。直到四周终于都安静下来,她才敛了哭声,缓缓抬起美丽的容脸,“以后,我可以叫你楹哥哥吗?” 只是一瞬间,他想起那个笑颜倾城的女子。曾经,她也这般叫他,眼里绽放着暖意,轻轻的唤一声:楹哥哥。 心,仿佛缺了一块。慕容元楹没有说话,只是略带木讷的点头。 那一刻,司马玉容笑得宛若秋日里遍地盛开的白菊,干净而秀美。世上,再没有比爱情更美好的事情。依偎在心爱人的怀里,何等幸福,何等心安。 有了司马玉容出手相助,慕容元楹进入云国皇宫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只不过,他现下必得待在司马玉容的寝宫里,待一切安排妥当才能去见司马敬。已然进了皇宫,慕容元楹便也没那么急着见司马敬。相反的,牢牢握住司马玉容才是最要紧的事。有了司马玉容,来日方才! 月色西沉,终究黑暗会过去。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月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东方的鱼肚白。 “楹哥哥,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妥当,只待父皇醒了你便可随我去见他。”司马玉容从门外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抬眼间,迎上慕容元楹略带邪魅的眼神,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预示着什么。 蓦地,慕容元楹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气流吹在她的耳鬓。低头见,司马玉容的面色一片绯红,洋溢着少女该有的暖春//情//怀。 “你说,本王该如何感谢你呢?”慕容元楹低头含住她娇嫩的耳垂。 一阵酥麻犹如闪电急速贯穿司马玉容的全身,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软软的瘫在慕容元楹怀里,微喘吁吁,愈发诱人。这样未经人事的娇媚着实迷人,慕容元楹嘴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下一刻,狠狠摄住她的红唇,疯狂的吻下去。 耳边,是司马玉容急促而略带欣喜的激动,“楹哥哥,我是你的!” 骤然将她抱上床榻,慕容元楹笑得轻蔑,眼底略带隐伤。榻上的女子紧闭双眸,面如桃花,娇艳无比。腰带被用力扯去,轻薄的衣衫瞬间滑落双肩,将一副完美无瑕的身子全无遮拦的呈现在慕容元楹面前。 不同于大毓女子的白皙鲜嫩,云国女子虽然不太白,身子却随处透着健康的粉色。健康的光泽,让身下的司马玉容极具异国风情。 褪去一身华衣,慕容元楹深吸一口气,欺身压上,不带任何感*彩,狠狠贯穿了司马玉容的完璧之身。当嫣红的处子之血落在洁白的床褥上,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笑得宛若鬼魅般阴冷。 很好,一切都如计划中一般。 如今,司马玉容怕是再也离不开他了。 狠狠要了身下的女子无数遍,仿佛发泄着心头之恨般,慕容元楹全然不顾及司马玉容初经人事的身子。但在司马玉容看来,即便身子疼痛,心里却愈发相信,眼前的男子正在用他的全部身心深爱自己。那一遍遍的索取无度,便是最好的见证。 她以为,她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已然用自己洁净的身子,留住了心中最爱的男人。可惜,所有的所有,仅仅只限于她的“以为”。 把逆贼拿下 她以为,她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已然用自己洁净的身子,留住了心中最爱的男人。可惜,所有的所有,仅仅只限于她的“以为”。 当清晨的光落在他的眉宇间,司马玉容抬头,看着熟睡中仍不忘紧拥着他的男子,心里溢开前所未有的幸福。慕容元楹是知道她醒了,却没有睁开眼。彼此现在自己的美好里,不愿醒来。 因为此时此刻,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将怀里的女子当做心中的那个人,只要他没有睁开眼,只要不愿打破混沌。 可惜,自欺欺人总有时限。不是你的,终归会随风而逝。即便抱你在怀,也无法厮守一生。 清冷的寝殿,司马玉容支开所有人,只身带着慕容元楹踏入司马敬的世界。司马敬依靠在床柱处,轻咳几声,面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蓦地,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习惯性的问道,“是玉容吗?” 慕容元楹顿住脚步,司马玉容敛了神色靠近床前,微微施礼,“玉容参见父王。父王的咳疾好些了吗?” 司马敬伸出手,上面布满了褶皱,轻握住司马玉容的手,一声轻叹,“自你皇叔死后,为父便落下了这样的病根,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的。” “父皇多虑了,慢慢调养,身子定然会好起来的。”司马玉容担心的望着父亲逐渐苍老的容颜。自从司马逸死后,司马敬仿佛一下子变得老态龙钟,大病一场后再也没能振作起来。 “好不了了。”司马敬摇了摇手,眼底带着空洞的哀伤,“只是父王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云国的江山,后继无人被他人窃取。为父,不甘心哪!奈何玉容你,却是个女儿身!” “国主是觉得女子便不能坐拥天下,不能创一番伟业吗?”话音刚落,慕容元楹大步上前,一脸凛然之气伫立在司马敬跟前。 一瞬间,司马敬血气上涌,立时咳得更加厉害。蓦地,竟生生咳出血来。 “父王?”司马玉容一惊,忙取出绢子捧住司马敬的脸,略带惶恐的望着慕容元楹,不知他要做什么,又生怕司马敬一怒之下杀了慕容元楹。 “是你!”司马敬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眸色如血,恨意阑珊。 慕容元楹躬身施礼,“慕容元楹参见云国国主,敬祝国主万岁金安!” “来人!”司马敬扯着嗓子想要喊人,岂料嗓子里尽是血腥与黏糊糊的东西,声音无法彻底释放显得极为微弱,“来人,把这个逆贼……咳咳咳……” “父王!”司马玉容扑通跪在司马敬跟前,声泪俱下,“父王,不要!不要杀了楹哥哥!父王,求您了!皇叔不是楹哥哥杀的,真的不是他杀的!我们都被骗了!我们都被大毓朝骗了!” 闻言,司马敬骤然僵在当场,眼神止不住颤抖,“你……你说什么?” 司马玉容泣不成声,“皇叔是大毓朝的皇帝杀的,是他让护国公萧漠南半路截杀,让皇叔身死异国。父王,皇叔死得冤!可是楹哥哥无故背上杀人黑锅,更是冤枉啊!”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敬撑着身子,整个人抖得厉害。喉间咕噜噜的,直把几欲喷出的血生生压回去。 于是乎,司马玉容把慕容元楹那套说辞添油加醋的重新复述一遍,说得宛若亲眼所见。至动情处,竟然掩面痛哭,让司马敬更是心伤不已。 待司马玉容说完,司马敬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床榻前的地毯。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真相竟然会……会这样?”司马敬容色哀戚至绝,蓦地,他森冷无温的凝视慕容元楹始终冰冷的表情,“你说萧漠南诬陷于你,那么你又有何证据?空口白牙,任谁都可以颠倒黑白?本王凭什么信你?” “父王!”司马玉容跪在司马敬跟前,泪流满面,看得好不令人心痛,“楹哥哥与皇叔交情匪浅,又是生死之交,他们的情谊父王难道还要质疑吗?如今皇叔惨死他国,真相大白,父王不为皇叔报仇,却还要置楹哥哥于死地吗?” 说完,又开始呜咽抽泣。 司马敬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注视慕容元楹的脸。 下一刻,慕容元楹毕恭毕敬的跪在司马敬跟前,“司马兄为本王而死,无论国主如何处置,本王都不会有怨言。终究欠了司马兄一命,本王甘愿承受戮颈之罪,以示清白。来世,还愿一笺笔春秋,至交不负过命情。” “你真当本王不会杀了你吗??”司马敬怒喝。 慕容元楹起身,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刀架,竟从上头抽出长剑。明晃晃的剑锋闪烁着迫人寒光,清晨的寝殿,只听得见风掠过剑锋发出的长鸣。 见状,司马敬愣在那里,眼神极为戒备。莫非他要行刺? 孰料,慕容元楹双手托举长剑过头,面容不改旧颜色,双眸垂着,“国主若不信,本王愿以命相还!” “楹哥哥?”司马玉容一惊,花容瞬间失色。 殿内沉寂了许久,司马敬死死盯着慕容元楹毫无表情的脸,不知其心中到底是何用意?慕容元楹应该清楚,凭他杀了司马逸,无论消息真假,入宫无疑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进来了,而且就跪在自己跟前。这是为何? 其次,慕容元楹此举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真的要以命相还证明清白?难道司马逸果真不是他杀的?那么……当真是大毓皇帝所为?既然如此,当年萧漠南为何要冒死入宫告知所谓的真相?真凶到底是谁? 一切的一切就像谜团,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视线陡然落在司马玉容焦灼不安的脸上,她的眼睛一刻不离慕容元楹。一瞬间,司马敬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样子,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只是现下…… 司马敬缓了口吻,“都起来吧!” 慕容元楹眼底的光不禁冷了一下,徐徐站起身子。司马玉容却一步上前,夺了他的手中冷剑,呼吸略微沉重。 “慕容元楹,本王不是信你,你该知道,本王信的是玉容。既然有玉容为你担保,本王无话可说。”司马敬口吻虽缓,眸色依旧凌厉无比,“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一天,你骗了本王骗了玉容,本王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容元楹,本王不是信你,你该知道,本王信的是玉容。既然有玉容为你担保,本王无话可说。”司马敬口吻虽缓,眸色依旧凌厉无比,“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一天,你骗了本王骗了玉容,本王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慕容元楹俯首,“若有妄言,任杀任剐!”语罢,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司马玉容一眼。 “父王,当务之急您应好生养病才是!”司马玉容关慰的坐在床前,搀了虚弱的司马敬躺下。 司马敬看了她一眼,女儿的心思未能瞒过他。何况司马玉容对慕容元楹的情愫,已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些年他挑了好些优秀男子,均未能入得了她的眼。自此司马敬便知女儿对慕容元楹情根深种,若然无法成全,此生唯一的女儿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思及此处,司马敬忽然握住女儿的手,神色动容,“玉容,你要老实回答为父的话。你对靖王到底还有没有心思?” 一言既出,司马玉容的脸霎时红到耳根,一下子甩开司马敬的手,“父王你、你说什么?” 望着女人突如其来的娇羞,司马敬的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她的心思。继而勉力起身,冲着站在床前的慕容元楹道,“靖王,本王不管你先前如何,也不想问你到底是否有意玉容。本王只问你一句,若本王将玉容许配与你,你可答应?” 慕容元楹似乎有些诧异,但这样的神色只是转瞬即逝。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头诚恳,“慕容元楹无德无能,如今已是浮萍之躯,宛若丧家之犬,何以匹配公主贵体?” “你!”司马玉容的眼里陡然凝了泪水。 司马敬仿佛急了,“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公主千金贵体,慕容元楹怕委屈了公主。”慕容元楹幽然轻叹。 闻言,司马敬才稍稍松了口气,看了司马玉容一眼,“本王不求其他,只愿女儿此生能与心爱之人执手百年。作为父亲,本王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父王?”司马玉容痴痴的望着父亲两鬓斑白的模样,这样的苍老,这样的疲惫,这样的虚弱无助。 慕容元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慕容元楹谢国主厚爱,此生必然善待公主,绝不相负。” 司马玉容亦跪身床前,“谢父王成全!”语罢,已是泪落涟涟。 收到这样的回复,司马敬如释重负的仰卧在床,微微合上眼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他是真的太累,心累,身子日益虚弱。不是他草率嫁女,是他自知时日无多,不得不出此下策。并非司马敬不知慕容元楹的心思,这样的司马昭之心,他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 但如今的局势容不得他犹豫,何况司马逸之死确实有待详查。司马玉容对慕容元楹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成全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将来的皇位还能交予慕容元楹,那自己的女儿便为皇后。云国,仍处于司马家的掌控。否则,一旦自己百年,司马玉容必然孤苦无依,到时候外姓夺权,下场凄惨自然不在话下,说不定会落个身首异处。 为今之计,许慕容元楹为自己女婿,一则为了将来的云国江山仍掌控与司马一族手中,二则也为了稳住慕容元楹,以待查明司马逸死亡的真相。如此一石二鸟,当真是绝妙的计策。 现在,他也是时候为司马一族,为自己的女儿,好好盘算未来了。 司马玉容看了慕容元楹一眼,两人冲司马敬施礼,缓缓退出去。自此,慕容元楹便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云国的蓝天下,那支被大毓定为叛军的靖王之军,也能安然列入云国的国土,受到异国的庇护。 萧漠南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出兵云国。 须知,出兵就意味着两国交战,而非简单的清剿叛逆。 自然,司马敬虽然口头上许了司马玉容给慕容元楹,但迟迟未有下诏。慕容元楹心思何其缜密,不用说也知道司马敬到底要搞什么鬼。无非是想稳住自己,再谋其他。所幸萧漠南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倒是多了许多时间,筹谋将来的计划。 悄悄吩咐乔律明,按兵不动,对于云国之事,慕容元楹另有打算。 慕容元楹的军队踏入云国的第一时间,季荒原便通知了萧漠南,这是天大的事情,岂可小觑。 “王爷?”季荒原望着迟迟没有回应的萧漠南,不觉皱眉。很少见到萧漠南这般凝重的神色,不由心中也慌了一下,扭头望着同样迟疑的浣纱。 浣纱顿了顿,“王爷是觉得棘手?”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本王日夜担忧的便是此事,想不到还是发生了。”萧漠南一声轻叹,脸上残留着被风沙侵蚀过后的沧桑。下颚处密密麻麻的胡渣子,处处显露着悲凉的繁华逝去。 “王爷是怕挑起两国之争?”季荒原何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只要靖王一日没有越过云国边境,那本王所行之事便是平乱。但如今靖王身在云国,本王再出兵就是犯境,势必成为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萧漠南目色微冷,视线远远落向云国的方向。 浣纱望着萧漠南这样迟凝的神色,骤然面色一沉,“王爷,属下去杀了靖王!” “别乱来!”季荒原脱口而出,“你道云国的皇宫这般容易进去吗?一着不慎,战火燃起,你担当得起吗?” 萧漠南一言不发,忽然抬步朝前走去。 “王爷?”浣纱骤然唤道。 垂了垂眼帘,萧漠南抬起头,一声长叹,“谁也不许跟着。此事唯有本王才能解决,你们留待营地,万莫轻举妄动。” “王爷要去哪里?”浣纱急忙跑上去,焦灼而忧虑。 嘴角是一抹清冷的笑意,萧漠南眼底的光缓缓黯下去,“去该去的地方。如果本王回不来,你们立刻上禀京师,皇上便能出师有名,举兵云国。”话音刚落,萧漠南纵身一跃,顿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他的功夫,惯来高深,即便是季荒原与浣纱,也未全然见过。 “王爷?”浣纱急得直跳脚,扭头愤愤的望着杵在原地的季荒原,“王爷这是何意?” 季荒原面无表情,眸色微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王爷直言吗?”语罢,黯然转身,大步回营。徒留下震住的浣纱,久久不肯回神。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当年的真相 “王爷?”浣纱急得直跳脚,扭头愤愤的望着杵在原地的季荒原,“王爷这是何意?” 季荒原面无表情,眸色微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王爷直言吗?”语罢,黯然转身,大步回营。徒留下震住的浣纱,久久不肯回神。 月黑风高,这样的夜里着实带着诡异。枝头不知名的鸟儿在胡乱的嘶叫,令人心悸不已。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窜入云国皇宫,不出片刻,已然没入司马敬的寝殿。 司马敬安然静卧在床榻,因为病中喜静的缘故,身旁支开了所有的奴才宫婢。空荡荡的寝殿,只听得见司马敬一人的沉重呼吸声。蓦地,沉睡中的司马敬骤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靠近自己,猛然睁开双眼。 床头昏黄的烛光下,一张俊彦非常的容脸冰冷无温,历经沧桑般的眸子隐隐透着皓月的光泽,微微漾开一股寒气直接蔓延到内心深处。 “是你?”司马敬赫然坐起身子,因为虚弱,只能靠双手支撑着才能勉强靠在床柱上。眸色一敛,“大毓护国公!” “萧漠南参见云国国主!”萧漠南不温不火的拱了拱手。 司马敬轻咳几声,“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萧漠南直起身子,扫一眼冷冷清清的寝殿,“萧某行事光明,为人磊落,何必像某些人一般躲躲闪闪,宛若丧家之犬般依附旁人?” “靖王再不济,也是你们皇帝的亲弟弟,好歹也是慕容一族。你虽为护国公,岂能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于他?”司马敬冷笑。 萧漠南嗤冷,“靖王不复当年,如今身为逆贼,还何来皇亲贵胄之名?国主虽然有心许配爱女,殊不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国主难道不怕救活了毒蛇,反而咬你一口?” 一句话仿佛戳中了司马敬的心头大患,登时有些面色黑沉,沉寂不语。 见状,萧漠南继续道,“国主之心,不言自明。萧某有心相帮,只要国主静心听萧某说上几句。” “你还有何话说?”司马敬脸上的愠色显而易见。 嘴角扬起清冷的笑,萧漠南转过身直视司马敬的容脸,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万分,“难道国主就真的不想知道,英王司马逸的真正死因吗?” 司马敬骤然昂起头,不敢置信的瞪着萧漠南不改容色的脸。耳边,是萧漠南冰冷彻骨的声音,“当年,英王就死在本王面前。差一点,本王就能握住那支冷箭。可惜……终归慢了一步!” 若非当初他受了伤,若非当时猝不及防,若非当初…… 可惜,英王还是死了。尽管他们曾经拼死突围,差一点就能安全的进入宫闱。最后司马逸还是死了,就死在他面前,死在最爱的女人怀里。 “当年,你说英王是为人所害,凶手已经正法。今日,你却在此说出这样的话。你当本王是傻子吗?这样的胡诌之言也能相信?”司马敬整个人有些颤抖,说话都极尽气力。眼神却开始闪烁,尽显慌乱与不安的愤怒。 萧漠南知道,司马敬嘴上不信,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一声长叹,萧漠南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记忆瞬间犹如潮涌,一下子回到两年前那个黑暗的夜晚,“很抱歉,若非本王救了英王出来,若非本王执意将英王送去皇宫,也许英王不会死。尽管会被人利用,却能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我们躲开了追杀,突破了重围,却没能躲过最后的致命一箭。那支箭穿过我的手,笔直刺入了英王的心脏,鲜血飞溅出来便已回天乏术。” 话音刚落,司马敬的身子已然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床头的枕巾。抬眼,却是泪眼朦胧。司马逸之死,始终是司马敬心头的痛,手足情深绝非常人能了解。 萧漠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司马敬,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终于,他看到司马敬的泪骤然滚落下来,心微微颤了一下。 “本王只想问你一句,英王可有留下什么话?”司马敬痛心疾首,声音哽咽至绝。当年司马逸偷偷离宫,他遍寻不着。谁知却换来萧漠南的一纸死讯,悲痛欲绝的他早已没有心思去计较任何事情,沉浸在丧失手足的悲痛里。 唇颤了颤,萧漠南有些迟疑,他无法告诉司马敬,司马逸是为了若倾城而回去皇宫,才会殒命。若倾城,到底是当今皇帝的宠妃。萧漠南即使身处边境,也听闻六宫无妃,慕容元策为了若倾城,独尊一人撤去三宫之事。若司马敬知晓司马逸是为了若倾城而返回大毓朝,不知道会有怎样过激的举动? 缓缓摇头,萧漠南的眼皮微微垂下,“英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走得安详。到底,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虽死无憾。” 司马敬开始压抑的抽泣,一个当朝国君,此刻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该有多大的悲伤,才能这般凄楚?蓦地,司马敬骤然冷下声线,“到底、到底是谁?是谁杀了英王?” 萧漠南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其实国主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问?” “不!不会的!怎么会?他们亲如手足,怎会这样?”司马敬面色煞白。 “亲如手足,毕竟也不是手足。何况……即便亲生手足又怎样,一个权一个势,足以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国主,难道你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萧漠南徐徐转身,眉目黯然,“萧某话已至此,是真是假任凭国主自行判断。是纵容还是替英王报仇,国主心中必有决断。”就算知晓是慕容元楹杀了司马逸,奈何萧漠南没有任何证据,当初的冷箭始终也只是冷箭。 慕容元楹做的一切,不留痕迹,让人无迹可寻。 大步走出寝殿,萧漠南纵身一跃,赫然消失在夜幕之中。 司马敬的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恨得咬牙切齿,“慕容元楹!本王一定要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逸弟,你放心,为兄必然会为你报仇,手刃凶手!” “是吗?”一声清澈而冰冷至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抹鬼魅般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带着地狱般的色彩与肃杀之气。 他不该觊觎本王的女人 “是吗?”一声清澈而冰冷至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抹鬼魅般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带着地狱般的色彩与肃杀之气。 司马敬的视线狠狠落在由远及近的男人身上,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杀了他的弟弟,毁了云国所有的希望。正是这样一个男人,现在还想带走他的女儿,窃取云国的江山。心,恨之入骨,司马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慕容元楹!” 眉目森冷,慕容元楹毫无顾忌的站在司马敬跟前,扫一眼空空荡荡的寝殿,“国主有何吩咐?” “本王要杀了你!”司马敬切齿,目色如血。 “白日里,你有的是机会,只是现在……”慕容元楹缓缓走进,轻蔑耸肩,“你自己看看,这里所有人都被支开,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来的。国主,如今局势已明,你还要做垂死挣扎吗?” “你!”简单的几句话,却叫司马敬骤然打了个冷战,心里浮起不安的冰冷。 慕容元楹已经坐在床沿,笑得这样骄傲,这样的目中无人,这样的冷漠无情。视线都斜睨司马敬一眼,慕容元楹沉下容脸,“你就不想亲口证实,司马逸是否本王所杀吗?” 司马敬脖颈间青筋暴起,“到底……是不是你!” “是!”慕容元楹目露凶光,“司马逸是本王杀的,那支箭,就插在他的心口。任凭萧漠南有天大的本事,亦是回天乏术。” “为何?你为何要杀他?他与你八拜之交,想你身处云国之际,英王待你亲如手足,想不到你竟狼心狗肺,做出这样不仁不义恩将仇报之事!”司马敬激动得浑身打颤,话刚说完,登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晃了晃,重重靠在床柱上,气息奄奄。 “因为他该死!”慕容元楹瞪大眸子,恨意阑珊。 司马敬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元楹突如其来的转变。 “他不该觊觎本王的女人!”慕容元楹切齿,一想起司马逸为了若倾城而奋不顾身舍命的模样,他便恨之入骨,“知道司马逸为何偷偷返回大毓吗?不妨告诉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只有本王才配拥有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司马敬仿佛早有所料,却一直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垂下头,宛若自言自语般,司马敬不断摇头,“本王早该想到,那年他回国后,一直魂不守舍。原来,原来他……” “不错!司马逸动了心思!你可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吗?”慕容元楹的眼神忽然变得极为可怕,犹如吃人的老虎,带着嗜血的残忍和痛恨。声音低沉,带着愤怒的低吼,“她是大毓皇帝慕容元策最爱的宠妃,当朝皇贵妃!哦,对了,当时她还只是个小小云嫔。一曲百鸟朝凤舞,换得英王心动垂帘。也莫怪英王多情,连皇帝都视如珠宝的女子,国主该明白会有怎样的绝世。” “竟然、竟然是大毓皇帝的宠妃……”司马敬赫然抬头,“你为何要告诉本王这些?” 慕容元楹徐徐站起身子,笑得无温凄寒,“因为……”他慢慢俯下身子,伏在司马敬耳际,阴阳怪气的低语,“你会死!” 话音刚落,司马敬的瞳孔霎时瞪得犹如铜铃一般,低头的瞬间,他看到慕容元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此刻,匕首已经没入自己的身子,鲜血止不住从伤处涌出,顷刻间染红了床褥。 “你、你……”司马敬整个人像风吹的稻草,缓缓倒下去,重重仰卧在床,只剩下呼出去几口气。 漠然拔出匕首,锐利的刀口还在淌血。慕容元楹面无表情,“本王早就料定萧漠南会进宫,所以刻意留心。没想到,萧漠南果真来了。只是……国主你不该相信他,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司马敬胸口的鲜血如潮喷涌,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撑着最后一口气忽然大笑了几声,“就算、就算没有萧漠南,你也早就、早就下定决心杀、杀本王,难道、难道不是……不是吗?” “没错!”慕容元楹笑得犹如鬼魅般,眼底透着晶亮的光泽,隐隐如禽//兽般森冷,“你若不死,本王如何能执掌云国朝政,如何能动用云国的兵力反败为胜?司马敬,到底是你太天真还是太傻?如果你一早杀了本王,也许今日躺在这里的就不会是你。” “就算、你杀了本王,你也休想、休想……”司马敬的眼神开始涣散,眼皮止不住打颤,却仍有游丝般的气息撑着。 “是吗?”慕容元楹不紧不慢的从怀里取出一掌黄绢,缓缓在司马敬眼前铺开来,“看清楚,这是什么?也教你死得瞑目!” 骤然间,司马敬怒目圆睁,似哀怨,似愤怒,更多的是绝望! 手,重重垂下,登时没了气息。 看一眼死不瞑目的司马敬,慕容元楹若无其事的收好黄绢,随手将带血的匕首丢弃在地,眉目冷至极点,“若你不是如此固执,本王原也不想杀你。奈何你已知晓真相,留下你,势必成为祸害!到底欠了你们司马家,到了地下遇见司马逸,权且替本王说声对不起罢!”眼帘微微垂了一下,慕容元楹幽然轻叹。 其实,他不想双手染血,奈何时局所迫,他亦身不由己。 “父王?”一声惊呼,司马玉容疯似的冲进来。乍一见司马敬浑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上,司马玉容脚下一软,登时跌跪在床前,失声痛哭,“父王?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蓦地,司马玉容一下子揪住慕容元楹的胳膊,“是你?是你杀了我父王?是不是?是不是?” 慕容元楹面不改色,冷冷的注视司马玉容煞白的脸,“如果你不想让自己死得很难看,最好现在就给本王闭嘴!” 仿佛被震住,司马玉容望着突然变得极为陌生的男子,整个人呆若木鸡般僵在当场。 “只要国主的死讯传出去,本王保证,明天早上你就会站在云国的刑场上,等着身首异处!”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狠狠掐起司马玉容精致的下颚,眸色如血凄寒。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谋的是江山 “只要国主的死讯传出去,本王保证,明天早上你就会站在云国的刑场上,等着身首异处!”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狠狠掐起司马玉容精致的下颚,眸色如血凄寒。 一松手,司马玉容重重跌倒在地,目光凝滞。 慕容元楹绝傲伫立,自上而下冷看光环尽卸的女子,面上没有丝毫怜爱,“你可知道走出这个大门,有多少人等着你父王死?等着你死?” 司马玉容愕然抬头,止不住颤抖,不敢置信的望着慕容元楹神祗般骄傲的容色。 “从此刻起,你给本王记住,杀你父王的是萧漠南,是大毓朝的护国公,并非本王!明白吗?”慕容元楹无温低吼,温热的气流吹过她的耳际,却一直冷到了心底深处。 熟悉的手抚过她美丽的脸庞,那一刻,司马玉容看到属于慕容元楹的无情。眼底一掠而过的杀意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冷战,唇齿都有些微颤。手,沿着她的脸部轮廓滑至脖颈处,突然间,她感到冰冷的窒息,他已用力扼住了她的颈项。 他要杀她? 还不待她挣扎,慕容元楹却出人意料的松开了手,仰面轻笑。爽朗的笑声听在司马玉容耳里,格外刺心。她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幻想着血色的匕首刺入父亲胸口的惨状,顷刻间泪如雨下。 猛然间,慕容元楹捧起她梨花带雨的面孔,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一如床榻上那个温柔的男子,“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会与你生死相依。”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我父王?”司马玉容泪眼迷离。 慕容元楹的笑,凝在当场,“如今还有问清楚的必要吗?”眸色一敛,慕容元楹轻轻搀起司马玉容,将她温柔的揽入怀中,口吻轻柔绵延,“本王说过,国主是萧漠南杀的。你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本王怎舍得教你失去父亲,教你难过?本王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想要保护你。你可知道,现在的云国一个个都等着抢夺你父王的位置。如果没有本王保护你,很难想象你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折磨。你可知道,但凡你损伤分毫,本王都会痛彻心扉。于你,本王倾注了全部,如何舍得你难过?” 这样的甜言蜜语,司马玉容如何逃得过?这样的温柔至极,她怎舍得放弃?司马敬已死,就算她纠结其中又有何用?难过是一时的,但慕容元楹的话却是实实在在要面对的问题。一旦外头知晓司马敬的死讯,各方势力一定会乘机而起,到时候她这个公主…… 小心的拂去司马玉容脸上的泪水,慕容元楹的吻无声无息的落在她的额头,“听着玉容,按本王的话去做,或许你我还有一线生机。” 司马玉容抬头看他,这样俊俏的容脸,这样神情的回眸,这样温暖的话语,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神使鬼差的,司马玉容重重点头,泪如泉涌。 “照着你父皇的笔迹拟旨,明日你我成亲,齐邀各文武大臣务必入宫参贺。剩下的,便教给本王处置。本王保管你安安稳稳的坐上皇后之位,不教你父王的百年江山落入他人手中。本王不要三宫六院,以后的云国后宫,独尊你司马玉容一人!”慕容元楹轻柔的吻着她的眼睛,这样的小心,这样的温柔刻骨。 “你真的要娶我?”司马玉容望着床榻上鲜血淋漓的司马敬,泣不成声。 慕容元楹用指尖轻点她的鼻尖,“傻瓜,本王非你不娶,你连这都要怀疑吗?” 紧紧抱住慕容元楹,司马玉容忽然放声痛哭,“父王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能没有你!楹哥哥,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都不可以不要我!” “好!本王答应你!”慕容元楹抱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彻骨的寒意,“此生绝不相负。” 司马敬的尸身被禁在寝殿,对外司马玉容宣称养病。一纸圣谕,一场急促的婚礼,一场莫名其妙的下旨朝贺。 谕: 本王身感不适,怕时日无多。今有半子慕容氏堪为托付,故而许配公主,赐以厚恩。待朕百年,承继大统,然必得册玉容公主为后。婚期匆忙,意在为本王冲喜,值此普天同庆,一扫前事阴霾。特谕百官来朝,文武来贺,任何人等不许推诿。违者,以忤逆论处! 一时间,整个云国皇宫锣鼓喧嚣,鞭炮齐鸣,红绸漫天,好一派喜庆氛围。 望着梳妆镜里泪痕未干的自己,司马玉容只觉得憔悴,只觉得好想哭。父王惨死,她却不能发丧,还要与人成亲。这样的不孝,哪里尽到女儿的本分?奈何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就像慕容元楹所说,性命攸关,她不得不为之。 敛了容色,司马玉容冲着身边的婢女喜儿道,“戴上吧!” 喜儿颔首施礼,将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凤冠戴在司马玉容的头上。珠帘垂下,美丽的容颜若隐若现,教人看不清真实的表情。行动间,珠翠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记记敲在司马玉容的心头。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想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场面。她唯一清楚的,再过不久,司马敬的死讯会传出去,而那时,她已是慕容元楹的妻子。以正大光明的身份,与他站在一起,并肩天下。 喜儿与喜婆一左一右搀着司马玉容,缓缓朝着天坛走去。进入那里,是整个云国的最高荣耀。 拾阶而上,红色的喜服耀眼夺目。长长的裙摆逶迤拖地,在寂静的天地间发出细碎的声响。左右两侧齐聚文武百官,一个个交头接耳,冷眼看着急促到不能再急促的,云国公主的婚礼。何况,没有君王到场,怎么能算公主出阁之礼呢? 心,颤了颤,司马玉容越走越心虚。 蓦地,一双温暖的手不失时机的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暖透人心的温度。抬眼间,却是一袭红色喜服的俊色男子,眉目间蕴着无限江山风情。嘴角勾勒出摄魂的弧度,阳光下,这样迷人,这样倾世。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宫变 蓦地,一双温暖的手不失时机的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暖透人心的温度。抬眼间,却是一袭红色喜服的俊色男子,眉目间蕴着无限江山风情。嘴角勾勒出摄魂的弧度,阳光下,这样迷人,这样倾世。 并肩而立,仿佛天下便在脚下。 裕亲王上前,厉声高喝,“国主未至,你们何为为凭?这般成亲岂非儿戏,难道当咱们都是傻子瞎子吗?国主呢?国主何在?” 司马玉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视线紧紧落在慕容元楹身上。 只见慕容元楹上前一步,面不改色,“裕亲王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怎么,国主不在,你便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吗?” “放肆!本王的作为何时轮得到你这黄口小儿评论?你不过就是大毓赶出来的狗,一条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仗着自己有点手段,不知做了什么下三流的事情,哄得国主将公主下嫁与你!告诉你,在天下人面前,你兴许是未来的驸马,但在本王眼里,狗屁不是!”裕亲王指着慕容元楹的鼻子,破口大骂,狂妄至极丝毫不将司马玉容与皇室放在眼里。 裕亲王是司马敬的表叔,于司马玉容,是表叔公。 此刻,司马玉容泪眼盈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知道,司马敬身死,她心知肚明,可是天下人文武百官不知啊! 慕容元楹面色一沉,“看样子,裕亲王对晚辈是十万个不满意。” “何止不满意,似你这般谋逆之臣,理应腰斩于市以儆效尤。如今国主大恩,肯赦你进入云国之境已是皇恩浩荡。你竟异想天开要取我云国公主,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裕亲王高声叫嚷,底下百官已经是交头接耳,话语纷纷。 要知道,裕亲王乃是三朝元老,又掌管云国兵部,多少将员皆出自其门下。于武将这般,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要裕亲王跺跺脚,云国的江山都要抖上一抖。于司马皇室,裕亲王堪称老者,辈分极高,大有一言九鼎之意。 除了司马敬,裕亲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扫一眼开始陷入混乱的局面,慕容元楹一声冷哼,“怎么,你们跟裕亲王也是一样的心思吗?” 话音刚落,四下陡然一片死寂。 裕亲王张扬惯了,更是来了气,“慕容元楹,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着你在这里颐指气使?来日你若有本事,真做了云国的主,再来发号施令!” “不必来日了!”慕容元楹冷眼斜睨,自袖中取出一纸黄绢,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司马敬的遗诏。 谕: 慕容元楹临危受命,本王自知不起,故传位于慕容元楹。即日起,传慕容元楹为云国之主,册公主司马玉容为王后,同尊九五。文武百官,司马皇室见诏如见本王,皇天后土不得有违。忤逆者以叛国罪处,三族祸连。 落笔处,司马敬三个字极为刺眼,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玉玺,不偏不倚的落在上头。 太监刚刚宣读完圣旨,裕亲王腾然怒起,“竖子狠毒,你们竟想谋夺我云国江山!快叫司马敬出来见本王!快点叫司马敬出来!” “叔公爷怎可直呼我父王的名讳!”司马玉容的身子微微颤抖,眼泪噙着,不敢落下来。 “怎么,难道要看着我云国的江山落入外姓人之手,本王也要任由你们胡作非为吗?”裕亲王气的直发抖。 慕容元楹上前一步,“圣谕遗诏在此,裕亲王难道还不跪下接旨?” 一语既出,底下文武悉数跪地,顿时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万岁?”裕亲王怒视慕容元楹,暴喝一声,立刻去夺圣旨。 左右侍卫忽然上前,竟出人意料的帮着慕容元楹按住裕亲王,跪在地上。裕亲王怒声抬头,“你们要做什么?本王是裕亲王,你们敢!” 突然间,不远处跑来一个太监,边哭便跑,甚至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在众人惊惧的目光里,太监扑通跪在司马玉容跟前,“公主不好了,国主……国主驾崩了!” 霎时举国同哀,百官跪地,凄声高呼,“国主……” 裕亲王的目光敛了一下,骤然狠狠落在慕容元楹的脸上,“是你!是你们杀了国主?一定是你们害了国主!一定是!” 司马玉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险些跌倒,所幸慕容元楹扶得快。 一把揽过司马玉容在怀里,慕容元楹终于愠怒,“裕亲王休要血口喷人,公主乃国主至亲,岂会心生歹意谋害生父?裕亲王这般言语,莫不是要陷公主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裕亲王,你到底是何用意?莫非你想借此谋夺云国江山?” 底下一片哗然,裕亲王狂佞人所众知,却没有人敢这么跟裕亲王说话。由此看来,这个慕容元楹的确是个狠角色,至少比之司马敬更有魄力。狂妄的人,张扬久了,难免会有人等着看你的笑话,看你的下场。 “放肆!本王乃是亲王,你凭什么……” 不待裕亲王说完,慕容元楹骤然牵起司马玉容的手,傲然伫立百官之前,“就凭本王乃现任国主,云国至尊!”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急促而繁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顷刻间,重兵把守,将整个天坛围得水泄不通。兵刃绽放着瑟瑟寒光,倒映着每个人的心惊胆战。 裕亲王好似突然醒悟,“你们……你们要造反?” “错!”慕容元楹冷喝,“是你要造反!”视线掠过底下的众人,“方才还有谁与裕亲王一般的心思?” 四下地狱般的沉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周旁站着密密麻麻的侍卫,一个个手持刀刃,仿佛随时都会杀人取命。 “就算你做得了云国之主,你也握不住云国的兵权。慕容元楹,任凭你有三头六臂,休想成事!”裕亲王不甘心,仍做着垂死挣扎。想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硬生生夺了自己觊觎多年的皇位!果然是不甘心!不死心! “那如果本王有这个呢?”慕容元楹忽然笑得轻蔑,刺眼的黄绢,刺眼的印记赫然呈现在裕亲王跟前。眸子骤然瞪得犹如铜铃般,只是一刹那,裕亲王犹如霜打的茄子,顿时傲气全无。 称王的男子 “那如果本王有这个呢?”慕容元楹忽然笑得轻蔑,刺眼的黄绢,刺眼的印记赫然呈现在裕亲王跟前。眸子骤然瞪得犹如铜铃般,只是一刹那,裕亲王犹如霜打的茄子,顿时傲气全无。 连司马玉容都怔在当场,“这是……是皇叔的印记……” 上面,写着司马逸呈交兵权,托付侄女终身等字眼,顷刻间万籁俱寂。凭着司马逸在民间皇室的威望,这样一张黄绢远比司马敬的遗诏来的更管用。 外头一声鞭炮巨响,乔律明已经带着靖王的军队冲入了皇宫。及至慕容元楹跟前,乔律明叩行大礼,“属下参见新国主,启禀国主,整个皇宫如今已在掌控之中,但凭国主发落。” 一瞬间,裕亲王的脸色宛若猪肝,黑沉而晦暗至极。 司马玉容望着慕容元楹,怔怔的,没有回神。 他却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吻着,眸色如水脉脉,“玉容,你听见了吗?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王后!于这云国的江山里,你便是点睛的一笔,至高无上的本王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心,为之颤抖,司马玉容忽然抱着他,几近失声痛哭。 大军围城,慕容元楹凭着两道黄绢强制登位。龙袍加身,帝女在侧,华光万丈。慕容元楹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疼痛,一直刻进心底深处。 倾城,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站在身边的人,是你!因为我想娶做妻子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人! 司马敬薨,举国哀痛,大丧三日。 裕亲王当场斩于天坛,累及党羽,一概斩杀。司马玉容虽然不忍,却也无可奈何。身为公主,当然明白慕容元楹这么做的原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样倾轧的宫闱,谁也无法逃开杀戮的命运。 终归,还是恢复了平静。慕容元楹以司马敬病逝为由,避开了司马敬的死因,正式成为云国的国主。 “国主?”乔律明匆匆进入书房。 慕容元楹的眸色冷了一下,却见乔律明面色极为严肃,“有弄痕的消息。” “什么?”两年多的时间,始终没有弄痕的消息,慕容元楹以为弄痕自此消声灭迹,想不到她却自己冒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在云国边境,难怪我们找不到。”乔律明恨然,“王爷,属下这就派人将弄痕带回!” “不必了!”慕容元楹冷眼斜睨,面色无温。 乔律明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修长的手缓缓抚过掌中的玉珏,慕容元楹眸色如霜,“不必带回来了!” “是。”乔律明瞬间明白了慕容元楹的意思:杀无赦! 没错,早在两年前,慕容元楹就对独孤弄痕下达了必杀令,今日又何必带回来?一个独孤弄痕,毁了一座坚不可摧的无极山庄。一个若倾城,震撼了一个可以睥睨群雄的男人。可惜,这个男人不是他。至始至终,在若倾城的心里,唯有慕容元策一人! 眸子重重闭上,慕容元楹深吸一口气。乔律明低了低头,缓缓退出去。恰司马玉容走进来,乔律明躬身行了大礼,到底是王后,不似王婉柔般可以轻蔑。 “国主?”司马玉容欠身施礼。 随即换上若无其事的面孔,慕容元楹亲自搀起她,“怎么过来了?” “父王的丧礼已然办妥,所以过来看看。”司马玉容说得很轻,很小心。目光极尽温柔,“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心事?” 慕容元楹笑得轻柔,教人看不清眼底的色彩,“刚刚登位,还未适应罢了。你莫多想,好生休息才是。” 司马玉容笑而不语,心底微微疼。 到底,他没有说实话。到底,他的心如此难以捉摸。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问他一句,在他心里是否还有那个女子的存在?可是,她不敢。不敢将这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幸福推出去,好怕他会骤然转身,将她的所有美好打回原形。 唇,颤了颤,终究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司马玉容只是盯着慕容元楹毫无情愫的眸子,无法一窥他的内心深处。 楹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我一直在努力,请给我机会! “为何不说话?”慕容元楹的眸色有些沉冷,眼底一掠而过无温的色泽。视线带着些许谨慎,看在司马玉容眼里,心疼如斯。 艰涩的笑了笑,司马玉容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看到你身着黄袍的样子,想起了父王生前……”说着说着,眼里骤然滚落。 “好了!”慕容元楹缓了神色,顺手将她揽入怀中,“都过去了,以后有本王在你身边陪着。” 重重颔首,司马玉容顷刻间泪如雨下,心疼得无以复加。 明知父王惨死,明知父王被人所害,她却要装作若无其事,这样的女儿是不是不孝之极?于国,她托与异姓,视为不忠;亲,则为不孝;于裕亲王,则为不义;于惨死在慕容元楹手下的文武官员,则为不仁。 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可是楹哥哥,为了你,我义无反顾。若有一日,你愿为我如此,我死而无憾。 司马玉容抬头,只看到他精致的下颚,骄傲的容颜,远远眺望的眸子。在那双深渊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属于男人的桀骜和冷漠。 每个女人总认为自己有改变浪子的能力,却总在最后才发现,被改变的不是浪子,而是自己。直到撞到南墙头破血流,才明白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个男人,始终站在原地,不曾变过分毫。 林荫小道,不远处立着一座茶寮。空落落的小道上,三三两两的赶路人背着包裹物什,经过茶寮的时候总要买碗茶喝,或是干脆坐下吃点什么再上路。过了这个茶寮,方远数里大抵都不会有歇脚吃饭的地方了。 “云儿饿了吗?娘与你吃些东西再赶路可好?”头戴轻纱斗笠的女子怀抱年幼的稚子,柔声轻问。只肩上背着的冷剑教人望而生畏,与这样的身份极不相符。稚子眉清目秀,长大定是个绝对俊朗的少年郎,看这音容相貌,像极了曾经叱咤一时的某个男子。 放过我的孩子 “云儿饿了吗?娘与你吃些东西再赶路可好?”头戴轻纱斗笠的女子怀抱年幼的稚子,柔声轻问。只肩上背着的冷剑教人望而生畏,与这样的身份极不相符。稚子眉清目秀,长大定是个绝对俊朗的少年郎,看这音容相貌,像极了曾经叱咤一时的某个男子。 云儿懂事的点头,轻轻靠在母亲的肩头,“娘,我们去哪?可是去见姨娘吗?” 女子的手,白皙纤长,轻轻拂过孩子的脸,“是。很快便能见到了。一别两年,怕是她也不知有你的存在。若是你姨娘见着你,铁定要高兴坏了。” “娘,为何我们要与姨娘分开呢?”待女子坐定,云儿撅着嘴问。 好一阵沉默,想来是女子在回忆着什么,许久才道,“娘不想连累你姨娘。江湖险恶,岂可让她与娘亲一道犯险。” 茶寮的主人是个三十开外的女人,眉目有些僵硬的妖娆,身段极为丰满,走起路来大幅度摆动腰肢。女人端着茶壶笑嘻嘻的走来,“这位客官要些什么?”说完,颇为怪异的打量着年幼的孩子,咯咯笑着,“哟,看着孩子俊俏得,真是白白净净,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呢!” “有什么吃的吗?”女子抱紧了孩子,也不搭腔。 “有有有!馒头包子,糕饼点心,客官要什么?”老板娘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女子背部的剑身之上,笑得有些不自然。 女子口吻微冷,“三个馒头。” “好嘞!三个馒头!客官稍等!”老板娘走开,不多时便取来了三个馒头,置于桌案上。 云儿伸手抓了一个,却见自己的母亲呆呆的望着馒头发呆,也不敢往嘴里送。两岁的孩子,竟然生得与母亲一样谨慎的性子,来日的修为必是了不得的。 审视手中的白面馒头,女子忽然将馒头丢向周边的一个白发老者。老者显然被震住,急忙伸手准确的抓住馒头,眸色有些慌乱。只听见轻纱斗笠下,女子清冷熟悉的声音,“都出来吧。” 语罢,骤然起身,将孩子抱在怀中,从袖中抽出一条带子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独孤弄痕!”白发老者赫然扯掉伪装,白发落地,露出乔律明阴冷的面孔。 下一刻,轻纱斗笠被取下,露出女子真实的容貌。正是失踪了两年之久的弄痕,怀中抱着的,是她与千燎的孩子——千云。 “乔律明,到底还是让你们找到了!”弄痕无温,看一眼桌案上的馒头,“这点伎俩就想拿下我,你们未免太高看自己!” 乔律明目露凶光,“弄痕,你这个叛徒,如今还有何颜面在此高谈阔论?” “叛徒?”弄痕轻蔑冷笑,“自始至终,我都不是无极山庄的人,也不隶属任何人,何来背叛一说?乔律明,你当我不知道吗?靖王已反,如今的你们亦是过街老鼠,自身尚且不保,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当真一个个不怕死吗?”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独孤弄痕,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两仪阁主吗?靖王如今是云国的国主,对付你是易如反掌。我劝你乖乖束手就缚,到时候还能留你全尸。”乔律明怒声呵斥。 “想不到靖王有如此能耐,想必也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独孤弄痕哧鼻冷笑,“乔律明,奉劝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最好收敛自己,否则来日身死,必会惨烈百倍!” 乔律明冷然凝眉,手一挥,茶寮四周顿时涌现数十名黑衣杀手,一个个刀剑在手。刀锋掠过迫人寒光,倒影着属于弄痕的冰冷无温。 手,缓缓握住肩上的冷剑。整整两年,她未开杀戒,看样子今日不杀人,怕是不行了。 一声轻叹,江湖人,一入江湖血泪难了。到底,所谓江湖道,便是鲜血的祭礼。 “云儿,抱紧娘。把眼睛闭上,娘没说睁开便不许睁开。明白吗?”弄痕低头望着怀中的孩子,每个母亲,都不愿孩子看见自己双手沾血的模样。 千云用稚嫩的双手紧紧抱住弄痕的脖颈,闭起眼睛牢牢贴在母亲身上,一动不动。 长剑在手,弄痕还是当初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眉目依旧,心却不似从前冰冷。怀中抱着的,是她的一切,也是她唯一能紧拥的美好。 “上!”乔律明冷然下令。 一刹那,杀手们一拥而上,刀剑齐挥。 弄痕纵身一跃,腕上一抖,赫然迸射出数朵剑花,几名杀手顿时毙命当场。乔律明一惊,想不到弄痕的武功比之从前,愈发的精进,如今的独孤弄痕怕是难逢敌手。就算当年的千燎重生,也未见得是她的对手。 眸色一敛,乔律明忽然扬起阴冷的嘴角,视线紧紧落在与杀手交战的弄痕身上。 蓦地,乔律明陡然飞身上前,长袖一挥,一道白烟骤然扑向弄痕的面部。说时迟那时快,弄痕脚尖轻点,猛然退开几步远,却还是晚了一步。鼻间隐隐闻到一股撩人的馨香,顿时脚下一软跌跪在地,长剑深深没入泥土。 心头咯噔一下,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弄痕的面色瞬间煞白,眸色似血愤恨,“断肠散?” “不错!”乔律明笑得绝冷,“任你武功再高,也躲不开这致命的毒药!” “卑鄙!”弄痕切齿,急忙暗暗运功,几欲逼出毒素。 闻言,乔律明笑得愈发不可收拾,清朗的笑声格外刺耳。蓦地,笑声戛然而止,乔律明狠狠盯着弄痕美丽的容脸,“独孤弄痕,凭你武功之高,我本欲留你一命,奈何你太不识时务竟与王爷为敌。如今,是王爷容不下你。来日到了下面,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弄痕跌跪在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黑色的血从嘴角缓缓溢出,一点一滴落在地上。 云儿陡然睁开眼,一下子抱住弄痕的脸,“娘?娘你怎么了?” 勉强笑着,弄痕嘴角的血愈发流得畅快,“不是叫你不许、不许睁开眼睛吗?怎的连娘的话也、也不听了?” “独孤弄痕,你还有何话说?”乔律明的剑,就停在距离弄痕眉心几公分处。倨傲伫立,何等张狂。 弄痕的眼皮好沉,干涩染血的唇只颤抖着挤出几个模糊而坚毅的声音,“放过我的孩子……”话未说完,身子晃了晃,弄痕抱着千云,沉沉倒地。 千云哀声哭泣,不断推着母亲的身子,奈何自己与母亲绑在一处,根本无法动弹。抬头望着慢慢向自己聚拢的杀手们,明晃晃的刀剑刺疼了孩子的眼眸。 .. 托子之痛 千云哀声哭泣,不断推着母亲的身子,奈何自己与母亲绑在一处,根本无法动弹。抬头望着慢慢向自己聚拢的杀手们,明晃晃的刀剑刺疼了孩子的眼眸。 耳边是孩子的哭声,弄痕残存的意识正在一点一滴的丧失。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模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可是她的孩子…… 她已无能为力。 乔律明的剑,高高举起,伴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重重落下。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剑身断裂之音,乔律明的剑在距离弄痕的脖颈几公分处,当场截成两段。四周无人,唯有清冷的风在耳际呼啸而过。 “谁?是谁?给我出来?出来!”乔律明骤然感到危险的临近。面色的惶恐将心中的感觉全部呈现出来,环顾四周,空寂无人。 细碎的声音从一棵大树后头传来,不多时便走出一个女子。眉目分明,容颜依旧,妖娆之处不减当年。 乔律明顿时僵在当场,“是你?!” “没错是我,先生没想到吧?”女子似笑非笑,口吻淡若清风,“多年不见,先生可好?” “媚零!”乔律明目瞪口呆,不禁脱口而出,“你没死?!” 媚零幽然在弄痕跟前蹲下,不紧不慢的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入弄痕嘴里。在乔律明震愕的目光中解开孩子身上的布带,满心欢喜的将嚎啕大哭的千云抱在怀里,慢慢直起身子望着乔律明,“先生何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媚零,这个道理你岂会不知?”乔律明凝了眸子,一动不动注视媚零的一举一动。 “以后莫再叫我媚零,我是孤弋,明白吗?”此刻,她是孤弋,再不是慕容元楹身旁的媚零。美眸无温,娇眉微扬,一举一动与原先判若两人。 “你为何救她?”乔律明切齿,眼看弄痕就要死在自己手上,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怎不让他恨得咬牙。 孤弋轻笑,“若我告诉你,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会不会笑我太过多情?”语罢,孤弋开始若无其事的哄着千云,“你叫云儿对吗?莫怕,你叫我一声姨娘,我便救你娘一命,可好?” 千云的哭得教人揪心,却极为懂事的点头,稚嫩的声音发出略带颤抖的呼喊,“姨娘……” 发自内心的笑着,孤弋用手轻轻抚摸孩子娇嫩的脸庞,骤然冷眼环视周围的黑衣人,面色陡然一沉,“你们难道没听见吗?现在,立刻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媚零,你疯了?敢跟王爷作对!”乔律明恨然。 孤弋冷眼斜睨,“乔律明,你没听见吗?云儿喊我姨娘,所以独孤弄痕,我救定了!我不想杀你,你最好给我马上滚得远远的,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 乔律明脖颈间青筋暴起,“来人,杀!” 一时间,黑衣人悉数涌向孤弋。 岂料,孤弋伫立不动。黑衣人还未近身,便被突如其来的不知名力量震飞,一个个在半空肢解爆炸。顿时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落了一地。 双眸赫然圆睁,乔律明立时退后。想不到时隔两年,她的武功竟比弄痕还要厉害,敌未近身已经被她身上的气劲震碎。环顾四周满布的残断尸身,乔律明一咬牙,纵身一跃,立时身驾轻功,消失在孤弋面前。 见到危险散去,孤弋才放下千云,眉目间有些黯然。 千云扑在弄痕身上,放声痛哭,“娘?娘……”年幼的孩子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救母亲,只知道一味的哭泣。 孤弋俯身托起弄痕的上半身,抬手点中弄痕的几处大穴。终于一口气从胸腔里吐出,弄痕缓缓睁开眼眸。在触及眼前的面孔时,连弄痕都被吓了一跳,“师姐?” “娘?”千云又惊又喜,立刻抱住弄痕的脖颈,又是亲又是啃的。 “是你救我?”扫一眼满地的血腥,体内真气仿佛能够自动运行。喉间一股清凉,像极了天山派“清心丹”的滋味。 直起身子,孤弋的眼睛黯了一下,“我只是还你一命,你不必心生感激。对你,我从未改过心思,也从未原谅过。” 弄痕的身子颤了颤,巍巍起身,体内余毒尚在,弄痕的面色依旧苍白,“对不起。” “我说过,你不必道歉,更不用道谢。你我之间,早就分不清到底谁欠了谁。”孤弋昂起头,眼神有点闪烁。 孩子抱着弄痕的大腿,眼底漾开一缕恐慌的情愫,弄痕的心跟着刺刺的疼。 “姨娘?”千云弱弱的喊了一声,孤弋却绽开了从未显露过的微笑。 “云儿,来,姨娘抱一下!”孤弋笑得温柔,连眼底都是暖和的。 千云看了弄痕一眼,一溜烟奔向孤弋怀中。望着两人熟识般的亲密,弄痕会心一笑,胸口因为毒素的缘故,提气之时微微的疼。 “师姐,能否求你一件事?”弄痕眼里噙着泪。 孤弋怔了怔,“你从不轻易开口求人!” 弄痕的视线落在孩子无辜的脸上,“帮我照顾云儿。” “他是你的孩子!”孤弋冷然。 “他是师兄的孩子,以后便是你的!”弄痕说这话时,身子止不住颤抖,险些掉下泪来。心,疼得无以复加。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该用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才能说出这样的托付之言。 “你疯了?”孤弋有些动怒,却极为不舍的抱着不明所以的孩子,可见真是喜欢,“你就不怕我报复你,累及这个孩子?” “我此去生死难料,何苦搭上他的性命?师姐深爱着师兄,必也不想师兄绝后吧?无论你恨我也好,不恨也罢,权当我欠你的。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报答你的恩德。”弄痕突然泪如雨下,冷冷转身,不肯回头看孩子一眼,“有师姐在,云儿尚能保全性命。弄痕只愿今生,还有相见之日。不然……”狠着心,弄痕骤然提气,身驾轻功消失在孤弋面前。 “弄痕!”孤弋想要拦阻,已经晚了一步。 怀中的千云见母亲离去,霎时嚎啕大哭,令人闻之落泪。这样声声唤着娘亲的幼子,该有怎样的哀伤?谁说年幼不识离别恨,谁说稚子不懂怨离别? 孤弋突然转身,冲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泣泪嘶吼,“你看到了?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回答她的,唯有清冷的风,掠过树梢的呼啸。 .. 没有你,我岂能苟活? 孤弋突然转身,冲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泣泪嘶吼,“你看到了?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回答她的,唯有清冷的风,掠过树梢的呼啸。 弄痕何其明白,靖王一旦坐上云国的皇位,紧接着便会发动对大毓的战争。这个时候,她必得回到若倾城身边,不然若倾城必会遭遇不测。她答应过弄凉,保护若倾城一生一世。 弄凉你放心,姐姐一定不会食言! 云儿,等着娘,娘一定活着回来接你!一定会! 果不其然,弄痕刚刚回到大毓朝境内,慕容元楹以司马逸身死大毓之由,发动了战争。一时间战火连天,到处都能听见惨烈的厮杀。所到之处,村庄败落,妇孺眼巴巴等着征战的男人回家。民生凋敝,失去顶梁柱的家庭,生活之上不知何以为继。 一封战报传至大毓皇宫,顿时掀起万丈波澜。 整整一个下午,慕容元策都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没有踏出去半步。 “怎么了?”若倾城闻讯而来,焦灼的站在御书房外。 窦辞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见着若倾城便大礼参拜,“娘娘快些想想办法,皇上如今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头,还不许任何人进去,连送的午膳都没动过。这样下去,奴才担心皇上的身子熬不住啊!” 若倾城敛了神色,“发生了何事?” “边关急报,好似军情十万火急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奴才也没明白啊!”窦辞年据实回答。 重重吐出一口气,若倾城颔首,“本宫进去瞧瞧,你们在外头候着!” 语罢,独自一人踏入御书房。 寂静的书房,没有丝毫动静。若倾城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却只看到慕容元策临窗而立的背影。双手置后,一动不动。 仿佛察觉身后有些动静,慕容元策依旧没有转身,只是微微凝眉。及至若倾城靠近,忽然开口道,“又是哪个奴才多嘴,教你知道了?” “皇上尽管怪罪奴才多嘴,却不知道奴才们多嘴也是因为担心着皇上。”若倾城微微欠身,算是施礼。 “无人之处,你我何须行礼。”慕容元策的面色稍稍缓和,但仍看得出僵硬已久的冰冷。一声轻叹,慕容元策勉强的咧咧嘴角,算是伪装的笑意。 “皇上不必相瞒,臣妾知道,必是边境出事了。”若倾城不是傻子,这两年,除了苏城池和慕容元楹,再也没有人能让慕容元策动这样的怒气。 慕容元策轻轻揽她入怀,“原也不想瞒你。”说着,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军部急报递与若倾城,“你自己看看吧!” 若倾城的手,颤了颤,终是慎慎的接过。 下一刻,她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卷土重来?他们怎么会……” “苏城池领着玉凉国的军队,势如破竹,已经攻破了大毓十三个城池。再有几日便能与云国大军汇合,到时候,大局难料。”慕容元策的眉头蹙得愈发生紧,“如今的靖王,已是云国国主,两国交战,在所难免。” “一场内乱若然牵扯外部势力,必然会祸害无穷。到时候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啊!”若倾城只觉得手中的急报,格外烫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自靖王与平阳王叛乱,朝中能用大将已经全部分拨于南陵王座下,朝中无将怎能力挽狂澜?”慕容元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愤怒的神色难以抑制。 若倾城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别有深意的望着慕容元策,一言不发。 慕容元策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低头自嘲般冷笑,“看你的样子,大抵又猜到了朕心中的想法。” “不要!”若倾城骤然抱住他,面上极为痛苦,“不要!” “倾城,坐拥江山是为君。朕是皇帝,有些责任无法逃脱,到底也有无可奈何之时。”慕容元策在她眉心轻轻一吻,不想她却骤然落下泪来。 若倾城泪如雨下,“当年,父皇亲征,却兵败国破。我不想……不想覆辙重蹈!元策,不要!不要去!我怕、我真的好怕……” 慕容元策心痛如绞,紧紧拥着她,“朕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 那一刻,若倾城泣不成声,“慕容元策,这样的承诺要说到做到!如果你做不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 “好!”慕容元策噙着泪,重重颔首,“教朕怎么舍得你?” “我知道拦不住你,我也知道,这是你的责任,是你对天下的承担。可是……我会等你!等你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若倾城泣不成声,“否则,国破家亡日,吾身魂去时!” “答应朕一件事!”慕容元策含泪哽咽,痛不欲生。 羽睫微微颤了一下,若倾城紧闭双目,重重点头,“臣妾答应你!” 她何其明白,他要将大毓的江山交在她手上。可是元策,若是没有你,我岂能苟活于世?你就算倾尽万里山河留住我的身子,也留不住我随你而去的心。早在很多年前,江山于我,不过过眼云烟。有你,才是天下啊! 若倾城看着他,亲笔写下立后诏书,心疼到入骨。她明白,他所能给的,就是保全她的性命。若然他战死沙场,她还能握住皇后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坐守皇都,拼死一搏。慕容元楹定会顾念旧情,不会赶尽杀绝。 奉天5年,大毓朝开国第三位皇后册立。终究,慕容元策没有册死去已久的苏青宁为后,那样一个无辜牺牲的美丽女子,若然知道苏城池今日的作为,怕是要死不瞑目。 只可惜,苏流云也未得好下场,但死在弄痕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贵妃萧氏虽然在萧漠南出征前被追封为皇后,到底也是死后殊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人都死了,皇后之位又有什么用处呢? 轮轮转转,这个后位依旧是若倾城的。 金殿之上,文武跪地,齐声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若倾城身着凤袍,璀璨的后冠映着她美丽的眸子,掺着不知名的哀伤与疼痛。一路走来,她历经艰辛,却一步步走上了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抬眼间,尊贵的男子轻柔浅笑,像极了当年梅林之中的初遇,令人心动。 .. 战况紧急,御驾亲征 金殿之上,文武跪地,齐声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若倾城身着凤袍,璀璨的后冠映着她美丽的眸子,掺着不知名的哀伤与疼痛。一路走来,她历经艰辛,却一步步走上了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抬眼间,尊贵的男子轻柔浅笑,像极了当年梅林之中的初遇,令人心动。 慕容元策凝眸看她,笑若暖阳,灿若星辰。 倾城,朕想将这万里江山交予你手,由你名正言顺的执掌天下,可好?若然朕遭遇不测,还有这如画山河陪着你和武儿,好好活下去。 忆昔年,如画山河倾颓势,一朝云起天地变。夫不成夫,君非君,零落孤女枉断肠。荒原荒草荒漫天,秋风秋雨秋离别。一曲高歌惊四座,一夕魂梦烈火中。 别经年,山河依旧风云改,君王美名扬天下。娇颜易换,心不移,荣华卸后掩笑靥。千生千世千风华,万年万岁万莫忘。但求与君长相守,莫负江山风雨情。 一声战鼓震彻天地,若倾城凤袍加身,含泪目送慕容元策踏出皇宫,驰马而去。浩浩汤汤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开赴前线,去做最后的生死之战。 “娘娘?”洛儿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若倾城忽然抓住裙摆,疯似的冲上城头。心头一慌,急忙追上去。 伫立高高的城头,一切尽收眼底。俯瞰浩大的军队如蚂蚁般缓缓离去,中间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深深刺痛她的眼眸。那一刻,压抑在喉间的哭喊终于彻底爆发。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珠子,若倾城顷刻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冲着军队中那抹桀骜伫立的马上背影,若倾城嘶声高喊着,“我等你回来……” 她看见,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的身影,却没看见他眼角滑落的泪,与她一般的心痛如绞。 蓦地,她看到军队正中分开一条道,慕容元策驰马奔返。只是一瞬间,她笑如昙花,璀璨绝世。 若倾城快速跑到城门口,长长的凤袍裙摆,逶迤拖在地上。风吹过耳际,带来刻骨的爱恨离愁。衣袂翩然,怎么舍得松开彼此的手? “倾城!”一声惊呼,慕容元策赫然翻身下马。下一刻,狠狠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便是深情至绝的拥吻。 炙热的泪,沿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无声无息的滴下。 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不舍的松开她,慕容元策笑得让人心疼,眼底浮起薄薄的雾气,而后像个任性的孩子般撅了撅嘴巴,“好了!不许再上墙头送朕,否则朕一次次舍不得,一次次跑回来,怕是永远都走不到边境!” 若倾城想同以往般笑出来,却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好!” “等朕上了马,你便不许回头,明白吗?”慕容元策温柔的抚去她脸上的泪,强制让若倾城转身。 她痴痴的站在原地,背后一声战马嘶鸣,紧接着是疯狂的马蹄,疾驰而去的声音。 心,狠狠碎了一地。 “我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若倾城笑了笑,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没有转身,说好的,不许转身。因为,再也经不得离别,再也经不得痛不欲生的滋味。 以后,只能一个人坚强! 前方战事已经吃紧,萧漠南节节败退,云国大军与苏城池领来的玉凉*队对萧漠南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一时间,萧漠南应对不暇,只能退守玉阳关,紧闭城门以待援兵。 兵临城下,当真是险峻万分。 围城之势,已经整整半月,再过些时候,就算慕容元楹与苏城池不攻城,城内也会大乱。粮草尽绝,饿殍浮现。到时候,就算人吃人,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为了生存,什么人格尊严,什么至亲感情,都会变得微不足道,甚至于不屑一顾。 季荒原着急的走进军营,冲着焦头烂额的萧漠南施礼,“王爷?!” “可有消息?”萧漠南急问,满脸的胡渣子,哪里还是曾经风流倜傥的护国公? “属下不辱使命!”季荒原自袖中取出一个芦苇管,双手递呈萧漠南。 破开芦苇管,里头露出一张滚卷的白纸黑字,上头密密麻麻,却让萧漠南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沉默了许久,萧漠南才扭头望着季荒原,眉目间尽显些许绝望色彩,“挑出精锐之兵,立刻随本王出城迎敌。若然突围成功,即往药王谷退兵!” “王爷要弃城突围?”季荒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如今外头重兵数十万,仅凭王爷之力实难突围。何况弃城乃是万般无奈之举,到时候一旦城破,势必会血流成河。按照平阳王的性子,必定屠城,王爷三思啊!” “什么都别说了,照本王的意思做!”萧漠南沉着脸,没有丝毫的解释。 季荒原的嘴巴张了张,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良久才微微施礼,“无论王爷去哪,属下誓死相随!”语罢,大步出门,头也不回。 握紧手中的纸条,萧漠南抬头望着清冷的黑夜,皓月当空,却照不进心中的一点阴霾。繁星璀璨,终不及某人分毫。 该来的总会来,如果命中注定他要死在这里,那他也无路可退。 很快,一支百人的精锐队伍被集结完毕。季荒原与浣纱一声不吭的站在前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一身戎装的萧漠南。从未见他如此深思黯然,眼底隐隐漾开无温的绝望。唇角微微抿起轻蔑的冷笑,仿佛自嘲般带着教人心疼的弧度。 “今日,本王与你们浴血奋战,战场之上,本王与你们同生共死!你们,谁愿意与本王荣辱与共,生死相同?”萧漠南高喝一声。 回应他的,是斩钉截铁的喊声,“愿与王爷荣辱与共,生死相同!” 话音刚落,萧漠南环顾一张张脏乱而狼狈的面孔,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要走出这个城门,面对的就是无数家庭的破碎。那些个在家苦等亲人的,怕也没有几人会觉得光荣,为国捐躯,从来不是妇孺们能承受的痛。 下一刻,萧漠南忽然驰马冲向城门。皓月当空,长剑在寂静的午夜迸发出长鸣之音。迫人寒光掠过剑身,隐隐透着悲凉的壮烈。 药王谷一战,兵败如山 下一刻,萧漠南忽然驰马冲向城门。皓月当空,长剑在寂静的午夜迸发出长鸣之音。迫人寒光掠过剑身,隐隐透着悲凉的壮烈。 外头蓄势以待的敌军一拥而上,何其惨烈。 蜂拥而至的敌军将萧漠南带领的突围敢死队,团团围住,一波接一波的冲上来,倒下去。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踩在脚下的已经不是泥土,而是尸体累积的高墙。 萧漠南滚下马背,回头一看,带出来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全部被乱剑砍死。 季荒原与浣纱亦是身负剑上,身上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蓦地,季荒原厉声大喝,“王爷快!” 定睛一看,却是季荒原与浣纱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 说时迟那时快,萧漠南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顿时飞驰而去。 三个人三匹马,飞奔在午夜的羊肠小径上,身后千军万马穷追不舍。苏城池坐镇,此次定要萧漠南身首异处,以消心头之恨。被萧漠南追剿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能杀了萧漠南,他岂肯放过。 慕容元楹亦是如此,对萧漠南非赶尽杀绝不可! 唯有萧漠南死了,慕容元策才会断了左膀右臂,才会孤立无援。所以无论如何,萧漠南非死不可!绝不能给他一线生机,卷土重来! 前头就是药王谷,可进不可出,四处高崖危耸,从高处看就是一个张开的口袋。入口极小,内径出人意料的大,却没有一条出路。一旦入口被封死,里面的人绝无生路可逃。 苏城池的军队打前阵,一窝蜂似的涌入,而后是慕容元楹的军队,将整个药王谷塞得满满的,只待瓮中捉鳖的痛快! “本王这次一定要杀了萧漠南!”苏城池恨然直视。 耿东旭没有说话,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妥,“王爷是否要与靖王商议?” “本王便是要他看看,没有他,本王对付萧漠南照样易如反掌!”苏城池朗声大笑,喧哗的午夜,刀戟长鸣,一切的一切陷入无止境的轮回之中。 突然,凭空几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所有人都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药王谷的入口处被炸塌。巨大的石块无情翻滚下来,来不及躲的被活活压死,来不及出来的只能被巨石困在谷内,顿时军心大乱。 慕容元楹陡然一惊,赫然看见高高的崖顶人影密布,层层迭起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心中顿觉不妙,再细看,带着火羽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出,径直射进药王谷内。那些被困在谷内的军士被燃起的熊熊烈火生生烧死,被烟熏死,被箭射死,却没有一丝求救的生路。 哀嚎声,嘶喊声,伴着熊熊火焰划破苍穹。 自知中计,也顾不得营救被困的军士,慕容元楹骤然大喝,“撤!”霎时领着云国的军队,急速往云国境内撤去。 苏城池恨得咬牙,耿东旭忙道,“王爷,靖王撤兵,我们赶紧撤兵!此处必有伏兵,咱们的大队人马悉数被困,再不撤兵,怕是不妙啊!” 扭头望着已经撤出老远的云*队,苏城池更是不甘心。眼见着萧漠南进了药王谷,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反而中了诡计,落得个兵败如山的下场。苏城池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蓦地,一支冷箭自上而下袭来。 苏城池顿时心惊,身子急忙一撇,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利箭狠狠刺入肩头,疼痛骤然席卷全身。 “王爷?”耿东旭惊呼。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火光下苏城池面色煞白,“撤!” 黑暗中,大批军士呈包抄式自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疯狂的箭雨连绵不绝。苏城池趴在马背上,猛夹马肚,宛若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带着残军撤退。 高崖之上,慕容元策冷眼看着苏城池与慕容元楹的军队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撤去,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身后,站着浑身血迹的萧漠南、季荒原以及浣纱三人! 萧漠南顿了顿,见大事已毕,忙跪身慕容元策跟前,俯首谢罪,“微臣办事不利,险些置大毓于险境,望皇上降罪!” 放下手中弓箭,慕容元策递与周旁的窦辞年,亲自搀了萧漠南起身。脸上的神色缓了缓,“你为朕苦战两年,朕岂能怪你?” “皇上?”萧漠南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朕与你并肩而战,此次定要斩尽叛逆,方可回朝!”慕容元策森冷。 “是!”萧漠南重重点头。 分明是同龄的,此刻的萧漠南看上去却极为苍老,饱含沧桑的眸子在火光下漾开微冷的凄寒。满脸的憔悴,残留着风霜洗礼过后的粗糙。这样的男子,与曾经风华绝世的护国公南陵王,简直判若两人。 为一个人苍老,为一段情沧桑。也许人生,注定无可避免。 低头俯瞰,山谷中火光冲天,多少人一夜之间殒命,多少人尸骨无存,多少人魂归天地之间?死的人也就死了,可是活着的人,却要日日心痛,日日垂泪,为这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终结的战争,继续熬下去。 连夜撤退,苏城池带着残军剩将朝玉凉国方向撤退。见追兵未曾追来,这才落地扎营。方才太过急进,以至于他的大部分军队全部被困在谷内,如今怕都已经烧为灰烬。千算万算,没料到慕容元策会来得这样快!探子分明说慕容元策刚刚出了皇城,谁知今夜如神兵天降,设置了一个天大的死亡陷阱。玉凉国的十万军队,如今只剩下区区两万人马,即便回到玉凉国,又该如何向贺兰腾飞交代? 肩头的冷箭被狠狠拔出,苏城池面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本王!本王不甘心!本王不甘心!” “王爷?”耿东旭忙为其包扎伤口,“小心伤口!” “慕容元策!为何他会来的这样快?”苏城池勃然大怒,“去,把那个传信的探子杀了!杀了!延误军情,本王要他死无全尸!” 耿东旭急忙颔首,“是,属下稍时就去办!”待包扎完伤处,耿东旭才松了口气,“依属下看,皇帝必然弃下辎重,领着先锋军日夜兼程赶到。否则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不派追兵追赶!” 苏城池一怔,刚才自己兵败,慕容元策竟然放任如此机会,不派追兵追剿。怕是慕容元策大军未至,故而不敢轻举妄动!眸色一沉,苏城池恨意阑珊,“慕容元策,你给本王一箭,本王必要你痛彻心扉!别人不知道你的痛处,本王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伴君如伴虎 苏城池一怔,刚才自己兵败,慕容元策竟然放任如此机会,不派追兵追剿。怕是慕容元策大军未至,故而不敢轻举妄动!眸色一沉,苏城池恨意阑珊,“慕容元策,你给本王一箭,本王必要你痛彻心扉!别人不知道你的痛处,本王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爷这是何意?”耿东旭拧眉。 “派几个顶尖的高手,去一趟大毓皇宫。你该知道,本王要做什么!”苏城池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冷笑。 耿东旭的眉头骤然挑起,“王爷的意思是,皇后娘娘……”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 一抹纤瘦的黑影纵身一跃,飞速窜上枝头,几个落点,瞬间消失在苏城池的营帐范围内。漫漫夜幕,仿佛不曾来过。 药王谷一战,不止苏城池损失惨重,连慕容元楹也是损兵折将,耗去了大半的有生力量。慕容元策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与苏城池打得如此狼狈,着实让人猝不及防,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国主,王后娘娘求见!”守门的太监小心翼翼的上前。 慕容元楹的眼底赫然掠过一抹诡异的色彩,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清冷的笑意。对了,他倒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秘密武器。随即道,“传!” 司马玉容缓缓走进来,身子微微胖了些,面色愈发红润。见着慕容元楹便躬身施礼,“参见……” “不必了!”慕容元楹急忙上去牵起司马玉容的手,神色焦急,“你如今身怀有孕,以后不必行礼!” 笑了笑,司马玉容轻轻点头,“谢楹哥哥!” 语罢,慕容元楹温柔的抚着她还不明显的小腹,“王子可还乖巧吗?有没有踢你?” “孩子还小,才两个多月,哪里会踢我!”司马玉容嫣然笑着,素颜清丽,孕中更见风韵,“何况,楹哥哥怎就断定我怀的是王子?若是公主呢?” “公主也好,王子也罢,都是本王的骨血,本王一样喜欢!”慕容元楹揽她入怀,在她眉心轻轻一吻。眼神闪烁了一下,幽然轻叹。 司马玉容的神色敛了一下,“药王谷之事,我也听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云国兵力折损,本王倒不怕别的,就怕大毓皇帝起兵犯境,到时候你我便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慕容元楹松开她,面露愁容,临窗而立。 “这……”司马玉容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终归紧咬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突然,慕容元楹转身,目光凌厉微冷,“英王在世时曾经提起,云国有一支隶属于他的虎豹师,一个个身怀绝技,堪称精锐。” 话音刚落,司马玉容的身子赫然战栗了一下,眼神都开始躲闪。唇角展露着极不自然的笑,“楹哥哥这是哪里听来的,我自小在云国长大,怎、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果真?”慕容元楹冷着脸,一步步逼近,“玉容,看着本王的眼睛!” “楹哥哥怎么、怎么不信呢?”司马玉容始终不敢抬头,身子缓缓退后,直到身子重重贴在墙壁上,她才明白已经无路可退。 慕容元楹掐起她的下颚,强制她面对自己,目光绽放着森冷的寒气,“看着本王的眼睛,玉容,你从不对本王撒谎,所以这次,本王要知道答案!你该明白,药王谷一战,消耗了云国大量的有生兵力,若是没有这支虎豹师,云国的将来势必令人堪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说什么!”司马玉容心虚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见状,慕容元楹变得犹如鬼魅,整张脸阴冷至绝,“玉容,难道你想看着本王战死沙场?抑或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失去唯一的父亲?”手,缓缓抚上司马玉容的肚子,慕容元楹忽然加重力道。 司马玉容一惊,陡然一阵疼痛,让她奋不顾身推开慕容元楹,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陌生至极的男人,此刻的慕容元楹眼底只有鲜血的颜色,像极了地狱来使,可怕到极点。 “你、你要做什么?”司马玉容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 “既然本王活不成,那我们一家三口,只能到下面团聚了。玉容,想必你也不想与本王与孩子分开吧?”慕容元楹笑得诡谲,眼底浮起冰冷的杀气。 身子止不住颤抖,司马玉容的面色煞白如纸,“不!不可以!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本王自身尚且不保,哪里还顾得上未出世的孩子。如今这样也好,未出世那就不要出世,免得将来本王身死,落得个任人欺凌的下场!”慕容元楹长袖一挥,冷魅伫立。 眼底不断泛着恐慌的神色,司马玉容颤颤巍巍的开口,“皇叔、皇叔的虎豹师在……在民间!” 慕容元楹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司马玉容将头愈发垂下,腹部略略有些疼,“虎豹师无事为民,有事成军。需得、得皇叔的虎豹扳指才能……才能召唤得出!所以……所以就算我告诉你,也无补于事。没有虎豹扳指,就算是国主,也使唤不动皇叔的虎豹师。他们,只听皇叔一人!” 闻言,慕容元楹忽然眉色一沉,“你把虎豹扳指画出来,本王重做一个便是!” “重做?”司马玉容骤然昂起头,“可是,我只见过一次,印象极为模糊!” “那就画你记得的部分!”慕容元楹不容分说,眸色冷得让人心颤。 手,止不住颤抖,司马玉容心惊胆战的握住御笔,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很清楚,只要虎豹扳指的样子出现在白纸上,迎接她的就是另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死的人,会更多!只是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让慕容元楹坐上国主的位置。以,慕容元楹嗜战的性子,必然会将云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奈何,一切为时已晚。 她虽深爱慕容元楹,却还没到彻底糊涂的地步。 然,腹中的疼痛缓缓加剧,已经容不得她细想。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想法是:握住丈夫,保住孩子,幸福的活下去。 .. 离宫,擦肩而过 她虽深爱慕容元楹,却还没到彻底糊涂的地步。 然,腹中的疼痛缓缓加剧,已经容不得她细想。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想法是:握住丈夫,保住孩子,幸福的活下去。 笔尖染墨,就像心底的灰暗,在苍白的人生中涂抹着诡异的图案。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也明白,当虎豹扳指再现人世,会有怎样的惊心动魄。但,她已顾不得。 当最后一笔完成,司马玉容的身子晃了晃,登时倒在了地上。 慕容元楹看着她,只是冷漠的眨了一下眼睛,面色没有丝毫表情。 所幸孩子无碍,司马玉容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而已。 照着图纸,慕容元楹重铸虎豹扳指。他深信,只要虎豹师出征,必然能打慕容元策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他要慕容元策有命来,没命回! 事实上,当慕容元楹发出虎豹师集结之命,重新整装出征,一切都开始逆转。慕容元策与萧漠南节节败退,一直退至青龙关。一时间,青龙关成了一座孤城。后援未至,粮草尽绝! 皇帝被困的消息瞬间传到皇城,若倾城坐不住了。 “娘娘?”洛儿望着若倾城怪异的着装,心里隐隐不安,“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若倾城一袭侍卫衣着,俨然俊俏的少年郎模样。青丝挽成简易的发髻,悉数收容帽子中,独独腰间少了一柄迫人的冷剑。整了整衣冠,若倾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然轻叹,“洛儿,皇上被困,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娘娘要去边关?”洛儿惊呼。 “嘘!”若倾城猛然捂住她的嘴,“此事断断不可声张。” “娘娘,太危险了!”洛儿的眼里闪烁着惊慌的神色,身子都有些发抖,“朝中有大臣们住持着,您何必以身犯险?万一……” “没有万一!”若倾城笑得清冷,“本宫与皇上,生死同在!” 自袖中取出一张圣旨,若倾城亲手交到洛儿手里,“明日,你便把这个亲手交予萧丞相,他自会明白。” “娘娘,让奴婢跟着您吧!奴婢什么也不怕!”洛儿扑通跪在地上。 若倾城俯身,含笑搀起她,“傻丫头,本宫不是去游山玩水,怎可带上你!若然遇见危险,岂非连累了你?你还年轻,有些事,不必承担!” “奴婢不怕危险,不怕死!只愿跟着娘娘!”洛儿说到激动处,竟然掉下泪来。 迎上洛儿的眸子,若倾城忽然想起那个死去已久的女子,一样的诚恳,一样的坚定。也是这样的眼睛,时常在梦中徘徊,经年不去。弄凉,你可知此时此刻我又开始想你了!很多年前,你也曾这样与我说过这番话,可是现在,你在哪?怕是早已轮回了吧! 心,狠狠疼了一下,若倾城眼中泛起涟漪。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轻轻摇头,“你若走了,本宫又如何放心得下宫里。好生照看武儿,别教本宫挂心。以后,多多保重吧!”敛了神色,若倾城大步转身。身后,洛儿重重跪地,嘤嘤啜泣。 但愿还能活着回来! 若倾城只带走了慕容元策的亲兵卫队,简简单单的十数人,其余的人,她全然不敢轻信。要知道,皇后离宫,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这支亲兵卫队是慕容元策临出征之前特意留下,保护若倾城周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一则值得信任,二则不必引人注目。 翻身上马,若倾城傲然立于马上,回眸看一眼巍峨的皇宫。红墙绿瓦,多少繁华凝结其中,多少岁月消磨于内。她曾千万次想过离开,也曾真正的离开过一次。没想到今日,却是以这种方式别离,归期难料。 风华年少,经不起沧桑。 若倾城娇眉微蹙,骤然喝道,“出发!”登时马蹄声连绵,漏夜出行。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青龙关。元策,无论生死,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一道黑影自高墙跃入,几个落点,迅速隐没在宫闱之内。 “谁?”洛儿眼前一晃,登时警觉起来。急忙起身走出殿外,以为是若倾城回来了,面上带着些许欣喜之色,“娘娘?是娘娘回来了吗?” “娘娘去哪了?”骤然一声冰冷无温的回应,惊得洛儿的心咯噔一下,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下一刻,一个绝冷的女子站在殿内,烛光下,全身透着隐隐杀气。 洛儿眼眸瞪得斗大,“你是谁?” “回答我,倾城去哪了?”声音愈发冰冷。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娘娘!”洛儿怒容,张口欲喊。不料咣当一声,冷剑已经架在脖颈上,行动之快教人瞠目。 “我是独孤弄痕,你放心,我不是来杀倾城的。”弄痕看了洛儿一眼,觉得她的音容相貌乃至脾性都与自己的妹妹极为相似,莫怪多年后,若倾城会选这样一个稚嫩的女子在旁伺候。怕是,忘不了弄凉吧! “娘娘提过你!”洛儿顿了顿,若倾城时常将弄痕挂在嘴边,故而洛儿对弄痕这个名字格外熟悉,不想今日竟能得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况。蓦地,洛儿凝眉,“娘娘派了好多人去找你,但都没能找到你!” 弄痕的眸子黯了一下,长剑归鞘,低头笑得清冷,“我若想躲起来,她岂能找得到!” 两年未入皇宫,谁知白日里一进城打探,才知道若倾城已经是当朝皇后。她并不讶异,因为慕容元策对若倾城的心思,这个位置早晚都是若倾城的。她讶异的是若倾城竟肯接受,怕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丈夫出征,生死难料,做妻子的,都会希望丈夫放心家中一切挂碍。 “对了,倾城去哪了?”弄痕骤然想起自己的初衷,眉色一拧,“为何我找遍宫中都未曾见到?” 洛儿大叫一声不好,“娘娘出宫去找皇上了,就在方才!你们怕是错过了!” “糟了!”弄痕恨然,脑子里回想起入宫时,那一支出宫的人马。为首的必定是若倾城,怪只怪自己心太急,没有看清楚!如今他们驰马飞奔,定然已经走远了!顾不上细想,弄痕看了洛儿一眼,“娘娘出宫之事切莫与人提起,能拖多久是多久。否则,娘娘便会有危险,明白吗?” 这辈子别想逃开 “糟了!”弄痕恨然,脑子里回想起入宫时,那一支出宫的人马。为首的必定是若倾城,怪只怪自己心太急,没有看清楚!如今他们驰马飞奔,定然已经走远了!顾不上细想,弄痕看了洛儿一眼,“娘娘出宫之事切莫与人提起,能拖多久是多久。否则,娘娘便会有危险,明白吗?” 洛儿重重点头,担忧的望着弄痕消失的方向。若倾城此去边境,生死难料,怎不教人日夜难安? 顺着若倾城离开的方向,弄痕一路追赶。奈何人力有限,总也追不上快马飞驰。 此刻,弄痕只希望若倾城能停下来歇息,这样她才能有机会赶上去。 可惜若倾城一心只顾着慕容元策的安危,哪里会有心思歇息。 当然,有种情况例外。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弄痕才追上他们。可惜,除了遍地的侍卫尸体和残留的箭矢,什么都不曾留下。若倾城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犹如蒸发了一般,生死未卜。 弄痕眸色一凝,自知不妙,看样子,还是出事了。自苏城池营帐中探知他们要对若倾城不利,弄痕是紧赶慢赶,怕的就是眼前的境况出现。没想到,她还是晚了一步!拧头望着一路向前的马蹄印,弄痕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微白。 一声惊呼,若倾城从床榻上弹坐起来,额头冷汗涔涔。眼前漆黑一片,似是被布条之类的遮绑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双脚被牢牢捆住。 记忆瞬间回到箭雨袭来的瞬间,她只记得一个身影从自己眼前掠过,然后身子就像着了魔一般从马上坠落。紧接着脑子嗡的一声,便没了知觉。 嘴里呜呜了几声,因为被布团塞着,说不出成句的话语。侧耳去听周旁的动静,隐隐觉得有轻微的脚步声,一股熟悉的气息迅速钻入鼻间,依稀在哪里闻到过。下一刻,一双厚实而略带粗糙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若倾城顿时僵在当场,心寒彻底。 “想不到多年不见,你越发教人难舍了,莫怪慕容元策对你多年不改。”话音刚落,眼前的黑布被狠狠扯去,迎上的是苏城池阴冷的面孔,森冷的眸子。但见他不紧不慢的抽走若倾城嘴里的布团,嘴角勾勒出诡异的笑。 “是你!”若倾城气息喘得厉害,狠狠别过头去。 苏城池冷笑,“脾气却是一点都没变。若倾城!” 闻言,若倾城显然一怔,不想就算换了脸,也没能瞒住苏城池毒辣的眼睛。不觉心底一冷,恨然怒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指尖抚过她凝起的眉头,苏城池的眼底蕴着复杂的神色。无论时间转变,她始终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是他从小爱着的女子。他因她而落得家族湮灭的下场,她却还是不肯多看他一眼。心底的恨,愈发浓烈。 蓦地,苏城池骤然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四目相对,若倾城眼底的愤怒清晰可见。苏城池冷冷笑了笑,“聪明如你,难道还不明白本王要做什么?” “你要拿我对付元策?”若倾城面色微白,心,疼了一下。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但既然发生了,她一定会勇敢承担。 “元策?”苏城池切齿,“果真是夫妻情深,叫得真亲热。” “卑鄙!”若倾城嗤冷。 “卑鄙?”苏城池忽然朗声大笑,眼底晕开别样的冰冷,“当初是你父皇对不起苏家在先,今日你却跟本王谈什么卑鄙?试问,本王有今日,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若倾城,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该死?因为你,多少人身首异处,多少人妻离子散!” “没错,是我父皇做事太过,累及你们苏家满门。但我父皇已死,一切的一切就该随之了结!”若倾城嘶吼着,眸色坚毅。自重回宫闱,她便不再觉得亏欠过苏城池什么,至少在她心里,对苏城池已经彻底绝望。 苏城池赫然将她扑倒在床,狠狠压在身下,一瞬间,若倾城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四目相对,她清楚的看到苏城池眼底刻骨的恨意,以及无可熄灭的灼热。玩味的欣赏属于若倾城的惊慌与无措,苏城池湿热的气流吹过她的耳鬓,带来若倾城止不住的微颤。 若倾城几欲挣扎,奈何手脚被缚,早已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放开我!你要做什么?”若倾城怒喝。 略带粗糙的手抚过她精致的脸颊,若倾城被手掌中的茧子硌得有些疼,不由的凝起娇眉别过头去。苏城池笑的轻蔑,眼底焚烧着属于男人的*,“想不到你竟如此健忘,难道你忘了,你与本王可是拜过天地的!” 记忆骤然回到那年那日那个红烛高照的夜晚,也是今日的情景,苏城池狠狠压在她身上,身体里充满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欲念和渴望。身子不觉一震,若倾城惊恐的注视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她从未想过,昔年的覆辙还会重演。原以为他们此生不会再有交集,不料命运弄人,最终她还是落在了苏城池的手上。 欠的,到底是要还的。 “看样子,你是记起来了。很好!这样也算是个心理准备。”苏城池笑的无温,突然吻下来,狠狠摄住她冰凉的唇,贪婪的摄取属于她的美好。 蓦地,苏城池骤然将若倾城的双手举过头顶,单手压着。只听得嘶啦一声,若倾城只觉胸口一凉,衣襟被苏城池无情撕裂。心中的绝望瞬间蔓延,灵魂犹如坠入万丈深渊。苏城池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脖颈间,缓缓而下。 白皙幼滑的肌肤,犹如羊脂白玉般,玲珑剔透,教人难以自拔。 低头望着身下娇嫩欲滴的可人儿,苏城池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上次差一点,这次他绝不会再放过。他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若倾城。 也许命中注定,他们之间必得一个死去,才能终结这场爱恨难解的劫。 若倾城,这辈子,你别想再逃开我的手心。就算是死,你也该是我苏城池的女人,是我苏家的鬼! 两行清泪缓缓而下,沿着蜿蜒的眼角,落在枕巾之上。湿热的呼吸带着若倾城的绝望,含住了她的耳垂,徘徊在她雪白的颈部,最后向胸前的丰盈挪去。 你不恨我吗? 两行清泪缓缓而下,沿着蜿蜒的眼角,落在枕巾之上。湿热的呼吸带着若倾城的绝望,含住了她的耳垂,徘徊在她雪白的颈部,最后向胸前的丰盈挪去。 突如其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营帐外头传来,苏城池赫然抬起容脸,停下一切侵犯。蓦地,他腾然起身,怒目圆睁,视线冰冷至极的注视营帐门口。下一刻,当熟悉的容脸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僵在当场。 “娘?”苏城池显然没有料想到会是苏老夫人,苏氏赵琴文。 乍一眼衣衫不整,整个人蜷缩在墙角抽泣的若倾城,赵琴文的脸色极为难看。深吸一口气,赵琴文径自走到苏城池跟前,口吻略带指责,“池儿,你做什么?” 苏城池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瞥若倾城一眼,嘴角勾勒出轻蔑的冷笑,“儿子做什么,母亲难道没看明白吗?” “你!”赵琴文气的面色铁青,“池儿,你怎可强抢民女,还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民女?”苏城池冷眼看着若倾城的脸,这张脸比之曾经的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样的娇艳,一样的美丽不可方物。这样的绝世,这样的绝世无双,果真不负她倾城之名。抬眼望着不明就里的赵琴文,苏城池嗤冷,“母亲难道不觉得她看着极为眼熟吗?或许你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赵琴文的视线走人被若倾城的眼睛吸引,这样的眼睛,像极了记忆里难以忘怀的女子。那是个无论谁,只一眼就会牢牢记住的美丽之人。讶异的长大嘴巴,赵琴文顿在那里,“她!她是、是、是……” “没错,她是若倾城,前朝大汶皇帝若纣最宠爱的赫敏公主,若倾城!”苏城池目光如霜,寒彻骨髓。 “你的脸?”赵琴文望着完全陌生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不管怎么变,若倾城还是若倾城,永远都成不了独孤辰夕!”苏城池嗤冷寒笑,冷眼看着若倾城衣衫凌乱的狼狈姿态。那泪落瞬间的我见犹怜,果真是致命毒药,教人心动难耐。若非赵琴文在场,苏城池必然会狠狠要了她,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女人,真正的女人。 脸上凝着痛苦的表情,赵琴文忽然老泪纵横。 多年未见,人事全非。当年,若倾城将苏家几乎赶尽杀绝,但若倾城待他们确实极好的。未出事前,赵琴文一直视若倾城为儿媳,而若倾城亦待其尊敬有加,深的赵琴文喜爱。直到今日,她的心里仍将若倾城当做疼爱的孩子,不忍伤之。 “娘?”苏城池微怔。 “出去!”赵琴文冷冷的盯着苏城池,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痕。 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苏城池迟疑了一会儿。却听见赵琴文继续冷道,“出去!今日有我在,你休息碰倾城一根头发!” 苏城池的脸色随即变了,“母亲难道忘了与若纣的恩怨?父亲如何死的,母亲也全然不记得了吗?” “不用你提醒,有些事我比你清楚百倍。但若纣是若纣,倾城是倾城,我们上代人的恩怨,无谓连累倾城。”赵琴文礼佛多年,早已将一切看破。苏家一门忠烈,自古忠孝传家。如今苏城池造反,她更是觉得抬不起头做人,愧对苏家的列祖列宗。 拳紧握,苏城池恨意阑珊,“母亲莫要后悔!” “出去!”赵琴文愈发森冷。 一声冷哼,苏城池甩袖而去。 若倾城缓缓抬起头,梨花带雨的面孔,着实惹人怜惜。 只见赵琴文走到若倾城旁坐下,敛了方才的神色,勉强笑了笑,“别怕,我不会害你的。”语罢,放下手中的佛珠,小心的解开若倾城手脚上绑缚的绳子,“就算有错,你父皇一条命,你若氏一族的命,也够了!” “老夫人,你不恨我?”若倾城愣在那里。 “恨你做什么?当年若不是你,你父皇不会手下留情,我们苏家早已满门诛灭。虽然一切因你而起,终归也不是你的过错。自我家老爷死后,我便孤身礼佛,黄卷青灯却让我幡然醒悟,所有的所有都是命中注定,哪里怪得了别人。”赵琴文哀声说着,眉目黯然。若倾城记得,当年的赵琴文也算是风韵犹存的美人胚子,如今却是十足十的老妪。眉目间蕴着历经沧桑的辛酸,眼底却是一片澄澈。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何况人的容颜。 若倾城抓紧被苏城池撕裂的衣襟,略带内疚的垂下头,“对不起,也许这句对不起来得太晚。但对于我父皇所做的一切,我除了说一声对不起,真的什么都不能为你们做。” 赵琴文深吸一口气,“忘了吧,都过去了。” “老夫人,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若倾城很清楚,方才若非赵琴文,自己必然无法保全自身清白。 闻言,赵琴文笑得微凉,“到底是我教子无方,岂敢受你一个谢字!” 说完,赵琴文起身,顾自捻着手中的佛珠,面色微白。走了几步,才回头冲若倾城道,“稍时我会教人送些衣服给你,你好生照顾自己。池儿那边,我去说,到底有我们的缘分在,池儿一时半会儿不敢对你怎样。” 语罢,赵琴文沉默着走出营帐,空荡荡的营帐只剩下惊悸未定的若倾城,紧紧抱着自己,自己保护自己。 眼泪不争气的滚落,若倾城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落在苏城池手上的一天。她更没想到的是,苏老夫人竟然说不恨她,历经朝代更替,苏家险些被若纣灭门。如此深仇大恨,苏老夫人亦能看透,怎不教若倾城内疚自惭。 倔强的昂起头,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元策,你放心,若苏城池再敢这样,我必拼死护住名节,不教他侵犯分毫! 一阵风骤然吹入营帐,伴着一声熟悉而又令人激动的轻唤,“倾城!” 一瞬间,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薄薄的唇,止不住颤抖,最后发出颤抖的声音,“弄痕……”话音刚落,已是泪流满面。 她在苏营 一瞬间,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薄薄的唇,止不住颤抖,最后发出颤抖的声音,“弄痕……”话音刚落,已是泪流满面。 疯似的,若倾城冲向弄痕,不顾一切的抱住她。那一刻,冷若冰霜的独孤弄痕亦泪落无声。两年不见,却恍如隔世。 “都以为大毓朝的皇后娘娘是何等高高在上,何等威严不可侵犯。如今却要抱着我哭鼻子,若是被人知道,怕是要笑话死了。”弄痕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得轻巧,内心却格外沉重。曾经,*巫山枉断肠。而今险些,一别生死两茫茫。 若倾城扑哧一下,含泪带笑,“还说我呢,你这两仪阁主何时变得这样会说话?” 弄痕的眸子暗了一下,想起了千云。都说做了母亲的人,嘴巴都会变得琐碎,想必是真的。 一声轻叹,弄痕敛了神色,“走,我带你出去。” 下一刻,若倾城骤然按住弄痕的手,眉色微凝,神色肃然,“不,我不能走。” “你说什么?”弄痕凝眉,“你疯了吗?你可知这是哪里?”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留下来是什么后果。可是弄痕,我若一走,苏城池必然会跟云国联手,到时候元策就会更加危险。”若倾城拂开弄痕的手,话语坚定不容置疑,“唯有稳住苏城池,才能为元策赢得一些时机。” 弄痕眼底的光闪了一下,“那你想过自己没有?苏城池对你,从来不怀好意,你若留下,何尝不是危机四伏?” “倾城命薄,如今能珍惜的人和事已然不多。如今见你安然我也心安,唯有元策的安危尚日夜悬心。弄痕,我不似你,有着莫测高深的武艺可以救人于危难,我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自己所珍视的至亲好好活下去。”若倾城面色微白,话语恳切而轻柔。其中,难免令人心酸。 “我不管你心中所想,今日我来了,就不会留你一人在此。”弄痕伸手去抓若倾城。谁知若倾城忽然抓起桌案上的瓷碗,嘭的一声砸碎,碎片在手,死死抵着娇嫩的脖颈。 眸色一沉,若倾城的倔强从不需怀疑,“弄痕,别逼我!” “倾城你做什么?”弄痕显然被若倾城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这般坚决。 “我一走,苏城池就会惊觉,就会打草惊蛇害了元策。所以弄痕,我不会走,至少在确定元策是否安全之前,我一定不会离开这里。”脖颈处,因为与瓷片的近距离接触,缓缓溢出少量鲜血。 “你!”弄痕一惊,亦不想让若倾城受丝毫损伤,骤然跺了跺脚,“你怎如此冥顽不灵?”语罢,赫然转身,顿时身驾轻功,窜出营帐。 瓷片落地,带着些许嫣红,发出令人心碎的声响。 若倾城痴痴的坐在床榻上,望着弄痕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当年国破,她原以为只能了此残生,不想却一步步走上了今日的位置,多少鲜血的洗礼她才能与慕容元策站在一起,并肩而立。可是今日,她却隐隐只觉不安,仿佛再见便是诀别。 元策,我想你了,你可安否? 一心只为君相系,千里奔波亦欢畅。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可知? 弄痕自苏城池营帐出来,便一路直奔青龙关。她很清楚,如今出来慕容元策,再也没人能救若倾城,至少她已无能为力。就像若倾城所说,她不能害了慕容元策,否则按照若倾城的性子,哪日慕容元策不测,她必生死相随。 慕容元策被困青龙关已久,已然三天未曾合过眼,整个人憔悴不堪,满脸的胡渣子。面上的疲惫教人心疼,教人不忍。 “皇上,您休息一下吧,如此熬下去,只怕有损龙体啊!”萧漠南担忧不已。 谁知慕容元策的视线一直落在眼前沙盘上,这样一座四面楚歌的孤城,怎样才能突围,怎样才能有一线生机呢? “皇上!”萧漠南跪地,“皇上已经三天不眠不休,如此下去怎么得了?还望皇上顾及自身,万莫敌军未至自身先垮了。” 一声长叹,慕容元策搀起萧漠南,眼睛里泛着红色的血丝,“还说呢,你不也陪了朕三日,何曾休息过?”语罢,将手中的藤鞭丢在桌案上,“罢了罢了,再怎样也找不到出处。南陵王你便去休息吧,朕答应你就是。” 萧漠南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谢皇上!” 话音刚落,萧漠南忽然眉色一敛,陡然冲着窗外怒喝,“谁?出来?”骤然以自身挡在慕容元策跟前,掌心聚力,随时准备出手。 “是我!”一个漂亮凌空翻,紧接着三百六十度旋身落地,脚尖一跺,弄痕稳稳伫立在二人面前。身手凌厉不减当年,眉目间的干练愈发惹人注目。手中,还是那柄冷剑,月光下熠熠生辉绽放着迫人寒光。 “弄痕?你还活着?”慕容元策一惊,骤然望着同样诧异的萧漠南。心里咯噔一下,弄痕再现,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倾城有难?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慕容元策迫不及待道,“你怎会在此?可曾见过倾城?” 弄痕垂落眼帘,握紧手中冷剑,“我便是为了倾城而来!” 慕容元策的身子颤了一下,“此话何意?” 踌躇了许久,弄痕正了脸上的颜色,一字一句道,“倾城在……苏城池的营帐!” 一语既出,慕容元策脸上的神色全然变了。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此刻愈发面无血色,双眸空洞到极点。颤抖的唇,发出痛彻心扉的一声呼唤,“倾城……”话刚匍出口,眼底已经升起薄薄的雾气。 连萧漠南都清楚,若倾城深处苏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若倾城的生死全在苏城池的一念之间,而苏城池的性子却是睚眦必报。难保他不会把对若纣对慕容元策的恨,发泄在若倾城身上。到那时,若倾城一介弱质女流必然会受尽凌辱。 退一步讲,凭若倾城与苏城池的恩怨,凭苏城池对若倾城残存的欲念,他又岂会轻易放过若倾城。依着若倾城的脾性,士可杀不可辱,一旦受了侮辱,哪里还会苟活。 既深爱,又何惧生死? 退一步讲,凭若倾城与苏城池的恩怨,凭苏城池对若倾城残存的欲念,他又岂会轻易放过若倾城。依着若倾城的脾性,士可杀不可辱,一旦受了侮辱,哪里还会苟活。 “皇上!”萧漠南突然挡在门口,双眸死死盯着几近崩溃的慕容元策,“皇上不可!” “你说什么?”慕容元策奋力揪住萧漠南的衣襟,嘶声厉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倾城有危险?她在苏城池手里,难道你不清楚苏城池是什么样的人吗?” “微臣知道!”回应的是同样高昂的声音,这是萧漠南第一次违拗慕容元策的意思,须知他是个甚少失了分寸的人,“苏城池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不仅如此,苏城池觊觎皇后娘娘已久,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足以让他对皇后娘娘做出不轨之事。” 慕容元策目光如血,恨到极致,“你既知晓其中利害,为何还要拦着朕?朕要去救倾城,去救她,你明不明白?朕若不去,她会死!倾城一定会死的!” 萧漠南痛苦的闭起眸子,须臾缓缓睁开,敛尽所有神色,口吻平静镇定,“微臣知道皇帝爱护娘娘之心,微臣也明白你与娘娘至情至深。可是皇上,即便你豁出性命,皇后娘娘便能安然无恙回来吗?娘娘既然愿意为你留在苏营,便是做了必死之心。一个肯为自己付出性命的女子,皇上难道不能珍惜娘娘的一片心吗?” 身子颤了颤,慕容元策神情呆滞,整个人陷入痴呆的木讷。揪着萧漠南衣襟的双手,徐徐垂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你是皇帝,难道要对倾城见死不救吗?”弄痕厉声呵斥,“倾城是为了你为了不打草惊蛇,才会甘愿留在苏城池身边,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受到苏城池的凌辱吗?慕容元策,你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何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弄痕情急处,不觉痛斥慕容元策,直呼其名讳。 下一刻,弄痕冷剑紧握,大步朝门口走去,“好,你们不去,我去!就算绑,我也要将倾城绑回来。什么万里江山,什么鹣鲽情深,在你们眼里至高无上,但在我眼里,狗屁不是!” “慢着!”萧漠南目光闪烁,眼底的流光微微攒动,“也许,我们可以借力打力!” “这是何意?”弄痕一怔。 扫一眼情绪激动的弄痕,慕容元策陡然眯起危险的眸子,眸色如雪苍白,“你是说……” “靖王!”一语既出,慕容元策怒然背过身去,胸口气息起伏,仿佛动怒已极。 慕容元策痛苦的闭起眸子,他已然明白萧漠南未完的话中之意。作为皇帝,他可以选择这样的不折手段,因为这是兵不血刃最好的办法。可是作为丈夫,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妻子成为致命的诱饵,一朝不慎,他会抱憾终身。 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些许嫣红缓缓绽开美丽的红梅,一如当年她裙摆的花纹。 弄痕是知道慕容元楹对若倾城的心思的,故而眼神闪了一下,看了慕容元策一眼。见其未有开口,忍不住道,“此事与靖王何干?” 萧漠南冷哼,“苏城池擒了皇后娘娘,此事必然瞒着靖王。如今靖王贵为云国国主,若是他公然向苏城池讨要皇后,这个局面会怎样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所谓一点即通,弄痕终于明白了萧漠南的意思。 “好,我去一趟云国,此事交由我办。”弄痕别有深意的看了慕容元策一眼,缓步走向门口。突然,脚步在门外站住,弄痕没有转身,只是轻叹一声,“皇上,你可有话由我转呈倾城?” 慕容元策临窗而立,视线远远落在天际,口中低语呢喃,“魂梦同,生死共,执手白头只一人!” 弄痕的心,颤了颤,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男人,说着愿意与她白首不离的话语。如今,她在这里,可是他在哪里?在冰冷的世界里,与阴暗为伍,鬼魅同根。原来失去的,真的回不来了。 “你们既然如此深爱,还会在乎生死吗?”弄痕幽然,纵身一跃,消失在高墙之外。 “是啊,何必还在乎生死呢!”慕容元策凄然,眼中噙泪,嘴角勾勒出酸楚至极的笑意,“倾城,你生朕陪着你,若是你死了,朕亦无悔相随!” 身后,萧漠南怔了一下,久久没有回神。 真正的爱,可以超越生命的长度,灵魂的深度,心灵的宽度。 云国的夜,很静。历经喧嚣后的宫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迷人。近段时日,云国的军队只是困守青龙关,自然放松警惕惬意了不少。没有战争,一切都是和谐的宁静。 慕容元楹只身伫立书房之内,临窗而立间眉目温情。如今司马玉容有孕,他便寻了各种理由避开她,不与其独处。一声长叹,慕容元楹面无表情。到底,他心中的妻子,独那个女子一人。可惜…… 蓦地,一声嗖然之音骤然袭来,还不待慕容元楹回过神。只听得咚的一声,一枚飞镖狠狠扎在窗棂处,顶端还携着一张纸条。 “谁?”慕容元楹低声冷喝,急忙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半点踪迹。二话不说拔下飞镖,取下纸条。下一刻,慕容元楹的面色骤然剧变,似激动又似焦灼,似欣喜又似绝望。赫然握紧手中的纸条,慕容元楹疯似的冲出书房。 四周空空荡荡,除了呼啸的风吹过耳鬓,没有半分他人行迹。眸色带着夜的漆黑和冰冷,慕容元楹忽然丢下纸条,急速奔向宫外方向。 不远处,司马玉容正款款而至,身旁的喜儿正端着刚做好的莲子羹。 “娘娘您看,是国主!”喜儿忙道。 司马玉容一怔,“这是怎么了?”忙不迭上前,奈何慕容元楹跑得飞速,一晃眼已经没了踪影。神色顿了顿,司马玉容面露焦灼,“这般焦急,定然出了什么事。喜儿,快随本宫去看看!” 一低头,脚下的纸条教司马玉容的心狠狠颤了一下。神使鬼差的,司马玉容俯身捡起,摊开纸条的瞬间,面色瞬时惨白至绝。手,止不住颤抖,眼底瞬间浮起薄薄的雾气,“原来是……是……” 喜儿愣了愣,悄悄的侧过身去,只见纸条上清晰的写着几个字:倾城有难,身陷苏营。 难道我来带你走也有错吗? 喜儿愣了愣,悄悄的侧过身去,只见纸条上清晰的写着几个字:倾城有难,身陷苏营。 脚下一软,司马玉容险些跌倒,幸被喜儿一把扶住,“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司马玉容痴然回神,颤抖的唇只艰难的匍出一句话,“到底……她还是回来了!……”这辈子,该躲的,还是没能躲开。 单枪匹马,慕容元楹策马直闯苏营。 “滚开!谁敢挡本王的道,本王就要谁死无全尸!滚开!”慕容元楹不顾一切往里头冲,眸色如血,仿佛嗜血的恶魔,更似发疯的野兽。 刀戟相向,明晃晃的刀锋划着冰冷的光泽,在慕容元楹的眼前掠过。到底,他是云国国主,是苏城池的盟友,谁也不敢拿他怎样。连吼带喊的,慕容元楹一个个营帐搜过去。终于,当他站在那座营帐前,身心为之一颤。 不由自主,一声轻唤,却恍如隔世,“倾城……” 眸子骤然瞪大,若倾城愕然转身。四目相对,慕容元楹眼底的焦灼彻底刺痛了她的眼睛。鼻子里的酸楚顿时涌上,心,狠狠疼了一下。 “倾城!”慕容元楹骤然上前,用力将她揽入怀中。熟悉的气息在鼻间徘徊,熟悉的女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怀抱。浓眉深深锁起,痛彻心扉,“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若倾城怔在当场,一滴泪陡然滚落。 下一刻,她狠狠推开他,目色森冷,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 “倾城你……”慕容元楹愣住。 “慕容元楹!”几乎是一字一句,若倾城喊出他的名字,口吻恨之入骨,“别碰我!我嫌脏!” 慕容元楹断断没有料想,若倾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瞬间忘了改如何回应。 “是你!是你派人杀我,却害死了弄凉!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慕容元楹,你滚!滚出去!滚出去!”若倾城嘶声厉喝,顷刻间泪如雨下。 “倾城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追杀令不是我下的,是……” 不待慕容元楹说完,若倾城已经泣不成声,“不要再狡辩!我不要相信,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你是我的楹哥哥啊,你怎么可以害我?你怎么能在我最无助最软弱的时候,派人杀我?是你害了弄凉,是你!是你就是你!我不要听你任何解释,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慕容元楹泪落,“不!倾城,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知道不知道,是你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是弄凉的血!那柄匕首刺进弄凉的身体,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弄凉陪着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可是最后却死在我的手上!慕容元楹,你告诉我,我该拿什么原谅你?是拿你的命,还是拿的自己的命去偿还?”若倾城哭喊着,狠狠跌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一切都会好好的,彻底结束。”慕容元楹泪流满面,深情的拥她在怀。 若倾城抬起容脸,梨花带雨分外伤,嘴角是轻蔑而艰涩的冷笑。长长的羽睫轻轻颤抖,忽然间,她又哭又笑,“好好的?如何还能好好的?我多希望,弄凉活过来,可是她还是死了,再也回不来。慕容元楹,真正该清醒的人,是你!是你!时至今日,你还指望我相信你吗?自此弄凉死去,我与你便是永远的仇人!此仇不共戴天!” 那一瞬,她看到慕容元楹眼底凝结的痛楚。 慕容元楹,不管是不是你派人杀我,此事因你而起,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没有人能明白若倾城此时此刻的心情。弄凉从小伴她长大,国破家亡之际仍是不离不弃。弄凉为她吃的苦受的罪,没有人能够代替。从她沦为宫奴,弄凉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一辈子随她飘零,随她起伏。 “弄凉的一辈子只有我,她的一辈子是被我连累的。慕容元楹,你走吧,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看见你!”若倾城狠狠背过身去,顷刻间泪流满面。 原以为,见面的瞬间,她会抱着他痛苦,轻声唤着熟悉的名字:楹哥哥…。。原以为,终究也只是自己的“以为”,她的世界早已随着弄凉的死,对他关闭了心门。可是倾城,我的心呢?一颗心只能为一个人跳动,没有了你,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蓦地,慕容元楹陡然扣住若倾城的肩,深情吻下去。这样的吻,他期待了多少个日月,这样的吻,他曾在午夜时分,黯然神伤。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无情刮在慕容元楹脸上,俊朗的面孔瞬时浮现鲜红的指印,可见力度之大,下手之狠。 若倾城切齿,眼中含泪,倔强桀骜,“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 “在你眼里,我当真如此十恶不赦吗?”慕容元楹凄然冷笑,眼底一掠而过冰冷的杀气,“那个弄凉,果真这样重要?重要得你可以不顾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重要得可以将你变得如此无情吗?” “是!”若倾城斩钉截铁,怒目直视,“弄凉比你重要!在我心里,弄凉就是我的半条性命。慕容元楹,你知不知道弄凉死去的一刹,我有多恨!像你这样嗜杀之人,断断不会明白性命何其珍贵!你的心里只有自己,自私得容不下任何人!不要将你的自私,加在以爱的名义,那只会让我更恶心!更看不起你!更鄙视你!” “够了!”慕容元楹厉喝,“若倾城,你说够了没有?” 慕容元楹大步逼近,若倾城突然取下头上发簪,深深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不要逼我!别过来!你别过来!” “难道我来带你走也有错吗?”慕容元楹嘶吼,几近疯狂。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轻信你,不该忘了你是靖王,一个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若倾城刚烈无比,眼中带着彻骨的森冷。 “都是你们逼我的!当初如果不是慕容元策耍诡计,如今坐在九五之尊宝座上的该是我!我为了趾幽国不惜入朝做质子,他慕容元策做了什么?为何他什么都不做却能荣耀人前,而我九死一生只能是个小小的王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辈子被人凌辱践踏,一辈子屈于人下!”慕容元楹目光似血,带着吞噬的惊悚,“他什么都有了,有如画江山,有后宫三千。为何他还要霸占你?为何还不能放过你?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恳请赐婚,最后却落得个偷天换月的下场!若倾城,难道这些也是我活该吗?活该我爱你,所以就要承受你们的伤害?看着你们卿卿我我,一起白头偕老吗?” 立约盟誓,何人天下! 慕容元楹目光似血,带着吞噬的惊悚,“他什么都有了,有如画江山,有后宫三千。为何他还要霸占你?为何还不能放过你?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恳请赐婚,最后却落得个偷天换月的下场!若倾城,难道这些也是我活该吗?活该我爱你,所以就要承受你们的伤害?看着你们卿卿我我,一起白头偕老吗?” 若倾城气息起伏,一时间哑然失语。她不明白,为何曾经温润如玉的君子会变成今日的模样?这般的得势不饶人,仿佛以恨为生,忘掉了过往的风度,只是沉浸在以自己为中心的荒草世界。 “知道吗?我爱的好辛苦。”慕容元楹忽然压低声音,恰似凄凄的申诉,带着彻骨的疼痛。 “我不爱你!”若倾城不想再给他任何幻想的余地,这些年,够了!什么都够了!不需要再漫无止境的纠缠下去,该了断的总该了断。她只恨自己,了断得太晚。目光凌厉的落在黯然的慕容元楹身上,若倾城清冷如月,“至始至终,我都未曾爱过你,没有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慕容元楹,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为什么?”他骤然嘶声厉吼,顷刻间泪如雨下。慕容元楹狠狠掐住她的双肩,拼命摇晃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双眸死死盯着她绝世而冰冷的容颜,“为何我为你做尽一切,你却可以一句话将我打回原形?为何你要这般无情?为何要这样待我?连最后的希望都不愿给我?难道在你心里,慕容元策就这样无可替代吗?” 肩头的疼痛让若倾城倒吸一口冷气,但丝毫没有改变她的心思,“不是无可替代,是从未动摇过。在我心里,元策永远都是唯一的。” 蓦地,一记响亮的耳光。 若倾城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脸上刺辣辣的疼,嘴角一抹温凉的液体缓缓溢出。苍白的手微颤着抹去嘴角的嫣红,若倾城笑得格外轻蔑。抬眼间,却是慕容元楹杀人般的嗜血之眸。 “打得好!”若倾城冷然,“从今往后,你我各不相欠。”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绝对不会!若倾城,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爬着回来求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若!倾!城!”最后三个字,慕容元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唤出,这样深的爱,这样痛的恨。 她曾说: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是一辈子的仇人。 如今,便真的实现了。 她曾温柔的唤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楹哥哥…… 温婉处,令人动容。 可惜,一切的一切,终究只能过去,却回不到过去。 幽然转身,流泪的眼里,迸发出痛与恨的纠结。慕容元楹眸色如血,心底成殇,道不尽爱恨,诉不完离殇。那一句“我不爱你”仿佛一根毒刺,彻底碎了他的希望,将所有的过往撕碎在他面前,让他看到自己的爱,何等愚昧。 若倾城,我不会原谅你!也不想原谅!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比之慕容元策,我会比他更适合你。可惜,到了那一日,你只能跪着来求我。求我放过你,放过那个你口口声声爱着的男人!我对天发誓!一定会有这一天!一定会! 走出营帐的瞬间,若倾城回眸看他凄然的背影,心底狠狠疼了一下。 楹哥哥,如果弄凉没有死,也许我们还会有明天。可是,弄凉死在我手上,我连自己的无法原谅,又该拿什么去原谅你? 上天让我先遇见你,偏偏又让我爱上元策。楹哥哥,命中注定,我们之间只是个过错,这辈子,只能错过。 一滴泪沿着美丽的脸部轮廓缓缓流下,无声无息,没入唇角,好苦! “靖王!”苏城池就站在营帐外,方才的一切,他听得清楚,也听得真切。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没有必要。有个能拿捏住慕容元策与慕容元楹的王牌在手上,也许不是件坏事。至少就目前的情况看,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慕容元楹顿住脚步,狠狠转过身来,怒目直视冷眼旁观的苏城池,“你一直站在这里?” 苏城池低头清冷一笑,“在倾城眼里,你我是一丘之貉,有什么区别?无论怎么做,都抵不过她心头的朱砂一点,抵不过慕容元策的一抹轻笑。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输的彻底,从没有赢的机会!” “不!”慕容元楹恨然,“本王才是最后的赢家。” “是吗?”苏城池自嘲般干笑几声。 深吸一口气,慕容元楹的视线远远落在东方的鱼肚白。他连夜赶到这里,只为见她一面,只为知晓她是否安好。谁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这样的下场。苏城池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见证他的狼狈。 “我们立个盟誓如何?”慕容元楹嗤冷。 苏城池一怔,“什么盟誓?” 慕容元楹目光森冷,带着阴冷的气息和无温的杀气,“你我之间,无论是谁,先杀慕容元策者为帝,另一方便只能誓死追随!” “好!”苏城池一口应承。 慕容元策,自然是他们共同的目标。且不说以后谁称帝,至少目前,杀了慕容元策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本王还未说完。”慕容元楹别有深意的望着苏城池,目光如刃划过他的脸颊,“在未见到慕容元策人头之前,谁也不许碰若倾城一下!” 一语既出 ,苏城池愣在当场许久。 然,如今局势明朗,慕容元楹的云国大军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远远超过苏城池。这点,苏城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没有得到玉凉国下一波的援兵之前,他是断断不敢跟慕容元楹叫板的。 但是若倾城却是他垂涎已久的猎物,如此放弃岂非可惜。 奈何时局迫人,苏城池亦不得不答应,“好!本王答应!” 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慕容元楹目光森冷,“如此,本王便先行告辞,他日破城,你我共饮庆功酒!”话音刚落,已经走向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且看来日河山,是谁人天下。绝世佳人,乃何人之属!” .. 你有没有爱过我? 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慕容元楹目光森冷,“如此,本王便先行告辞,他日破城,你我共饮庆功酒!”话音刚落,已经走向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且看来日河山,是谁人天下。绝世佳人,乃何人之属!” 望着慕容元楹远去的背影,苏城池脸上的笑逐渐幻化成森冷的轻蔑。眼底,流淌着悚然的锐利。 耿东旭上前一步凑近苏城池身旁,“王爷,就这样让他走吗?” “怎么,你觉得本王不该让他走?”苏城池嗤冷。 闻言,耿东旭的面色黯了一下,“属下不敢。” 敛了容色,苏城池转身直视耿东旭恭顺的容脸,“没有杀了慕容元策之前,云国永远都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一方,而慕容元楹便是本王最大的盟友。” “是。”耿东旭不再多言。 却听得苏城池继续道,“不过,本王发现还有人比慕容元楹更具利用价值。” “谁?”耿东旭的心里顿了顿,貌似有了答案,却不敢轻易揣测苏城池的心思。 顺着苏城池的视线,耿东旭望向若倾城营帐方向。一瞬间心底寒凉,他已然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还不待耿东旭回过神,苏城池已经大步走进营帐。 若倾城怔了怔,初升的旭日,光泽微弱,带着些许温润的血色从外头照进来。苏城池站在营帐门口,脸上是一抹诡异而深沉的冷笑。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若倾城绝世的容脸,她的恨展露无遗,在美丽的眼睛里回荡。 四目相对,若倾城无温转过身去。 “怎么,见了旧情人便是这样的态度?”苏城池不冷不热的嘲讽着,缓步走到若倾城身后站定。 拳,紧握,若倾城极力压制心底的恨意。丧子之痛,她刻骨铭心,从未忘记。 忽然,苏城池按住她的双肩,硬生生将她扳过身子与自己对视。 “放开!放开我!”若倾城奋力挣扎着,苏城池的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嘶声厉喝,“别碰我!别碰我!” “若倾城!”苏城池骤然怒吼,双目圆睁,“你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青楼当妇有何区别?慕容元策如果真的在乎你,现在就该知道你出了事,就该来救你!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做,在他心里,唯有本王的姐姐才是他的挚爱。你不过是个替代品,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住口!”若倾城疯似的挥舞着拳头,想要挣开他的束缚,“苏城池,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的感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这个冷血的杀人狂,你根本不懂何为感情,你也根本不配谈感情!” 苏城池仿佛被若倾城激怒,忽然揽她入怀,狠狠吻下去。若倾城吃痛的蹙眉,双眸厌恶的眯起,鲜血沿着唇角缓缓流淌而下。 下一刻,苏城池满足的松开她,唇瓣皆是嫣红的鲜血。 看一眼若倾城被咬破的唇,不断的流血,苏城池笑的鬼魅般惊悚,“是,本王是不懂感情,世上唯情这一字足教英雄气短。本王不要!也不屑!什么感情?本王当初为你生为你死的时候,你在哪?本王为你满门诛灭,险些命丧黄泉时,你却已嫁给慕容元策。若倾城,你告诉本王,历此种种,本王还该不该相信感情?” 若倾城瞪着苏城池,唇瓣上鲜血涌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无温的侵上她纤细的脖颈。苏城池唇角维扬,笑得绝冷而凄寒,“只要本王动动手,你便是有倾世姿容,也只能化为黄土一坯。”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我的孩子,为玉姐姐,为萧贵妃报仇!苏城池,你欠下的一笔笔血债,都在我心里记着。我一定会还给你!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若倾城眸色如血,恨意阑珊。 苏城池的手,颤了一下,随即松开。他没想到若倾城竟会知晓慕容长忆和萧贵妃是自己所杀,他更没想到的是,若倾城的恨,这般至冷。 看到她的眼眸,他仿佛已经看到属于自己的希望破灭。在她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唯有浓郁不可原谅的恨。 敛尽所有颜色,苏城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若倾城冷哼,“没有!从前,我对你尚有几分愧疚,即便你带兵覆灭大汶,擒下我的父皇,我始终没有恨过你。自玉姐姐死去,我对你所有的愧疚都随玉姐姐魂归地府。直到那日我听到你与花未眠的谈话,方知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从那一刻起,我对你只有刻骨的恨,不死不休的恨!我们,势不两立!” 自嘲般低头冷笑几声,苏城池的身子微微抖动。沉默了良久,他忽然抬头,视线死死盯着若倾城身上,目光凄寒如霜,“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本王辣手无情!”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倾城倔强如斯。 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以指尖挑起她精致的下颚,“你以为本王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别忘了,与你纠缠不清的并非本王一人!” 心里咯噔一下,若倾城凝眉,“这是何意?” “你如此聪慧,难道还不明白本王的意思?”苏城池嗤冷。 “我不会让你得逞。我是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成为元策的威胁!一定不会!”若倾城反唇,无温冰冷。 “好!那就走着瞧!”苏城池拂袖而去。 身后,若倾城双眸紧盯他离去的背影,胸口气息起伏。 苏城池,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为忆儿为玉姐姐报仇,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玉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饶了你!杀人偿命,你一定不得好死! 帐外一阵骚动,若倾城骤然抬头。 耿东旭带着一队军士出现在营帐,一个个身强体壮,一个个目光锐利如刃,狠狠落在她的身上。若倾城顿了顿,一股冷气从脚底心窜起,迅速蔓延全身。羽睫微颤,她已然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顷刻间面色煞白如雪。 你且看看她是谁? 耿东旭带着一队军士出现在营帐,一个个身强体壮,一个个目光锐利如刃,狠狠落在她的身上。若倾城顿了顿,一股冷气从脚底心窜起,迅速蔓延全身。羽睫微颤,她已然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顷刻间面色煞白如雪。 千里围城,青龙关如今被围得犹如铁桶一般,一直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皇上!”萧漠南急促走进大堂,见着慕容元策立刻下跪,“皇上,云国的军队与苏城池再次联手进攻。” 慕容元策急忙迈步,直奔城门。 高高的城墙上,慕容元策面色微恙,视线无温的扫过城下浩浩汤汤的军队。他在找,找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那个熟悉的女子。终于,他松了口气,所幸她没有出现。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至少这样,她是安全的。 不远处,策马而来苏城池与慕容元楹,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云国国主,拥有着云国最精锐的虎豹师。一个是落败而逃的残兵剩勇,却还在做着九五之尊的美梦不肯醒转。 “慕容元策,今日你打开城门便留你个全尸,否则别怪我等不念旧情。”苏城池厉声高喊,眼底尽是轻蔑与嘲冷。 “放肆,尔等谋逆之贼,还妄想做着窃国迷梦。如今皇上在此,你们休要张狂!”萧漠南怒斥,眼底带着些许恨意。当初若非苏城池苦苦相逼,也许若倾城不一定会回宫。如果不是无极山庄,弄凉便不会死,若倾城也不会死了心重回宫闱。 如果没有如果,也许…… “萧漠南,难道你没听说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吗?你就不怕来日落得与我们一般下场,被人利用最后弃如敝屣,赶尽杀绝!”苏城池反唇。 萧漠南恨然,“住口!护国公府誓死效忠皇上,绝不做背信弃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狂劣之徒。” 至始至终,慕容元策的视线一直停驻在不言不语的慕容元楹身上。他很想知道,慕容元楹知晓若倾城在苏城池手里,为何还会愿意与苏城池为伍?难道他不知道若倾城与苏城池的纠葛?难道他不知道苏城池对若倾城的企图?还是在慕容元楹的心里,皇位早已胜过倾世红颜? 但是慕容元策又不敢轻易提及若倾城,生怕苏城池会抓准他重视若倾城的心态,对若倾城下手。如果他们拿她威胁,慕容元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守得住青龙关?! “四弟,你也是这样的心思吗?”慕容元策冷冷的睥睨,城墙下策马而立的慕容元楹。一样俊彦的面孔下,埋着不一样的心肠。手足同胞,一脉相连,如今却是一个为君,一个为谋逆国贼。 苏城池骤然回眸望着慕容元楹,事实上他也想知道,慕容元楹到底是怎样想的。 “皇兄,事到如今,你我还有何话可说?若你交出皇位,今日本王便许你全尸,否则休怪本王不念手足之情!”慕容元楹嗤冷高喝。 慕容元策眯起危险的眸子,“朕只恨当初未能听父王之言,没能赐死反而留你一命!果真是养虎为患,反受其害!慕容元楹,朕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心慈手软,登基那日没有杀了你!” “废话少说!慕容元策,无论你怎么说,今日你非死不可!”慕容元楹恨然,一想起若倾城那绝然的目光,整个人恨得咬牙切齿。长袖一挥,“来人,攻城!” 话音刚落,大批军士随即涌上去。 “放箭!”萧漠南厉喝,随即护了慕容元策退到一旁。 利箭如雨般射出去,哀嚎声响彻天地之间。巨大的撞木疯狂的冲向城门,但未及城门已被巨石箭雨制退。一时间前锋损失惨重,慕容元策与萧漠南抵死反抗,以至于城门久攻不下。无论是云国的军队还是苏城池的军队,死伤无数,军心亦随之动摇。 “可恨!”慕容元楹冷然,这个时候又不适合派虎豹师出征,否则会得不偿失。然而前锋营已经死伤惨重,继续车轮战,只怕会死得更多,不但攻不下青龙关反而会伤了自己的元气。 苏城池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玉凉国派出的十万军队,在药王谷一战中死伤得所剩无几。如今这一折腾,将来就算攻下青龙关,也会变成慕容元楹的口中食。思及此处,心中愈发着急不已。 蓦地,仿佛下定决心,苏城池斜看身旁的耿东旭一眼,耿东旭随即会意的退下。 一瞬间,苏城池高举手腕,厉声高喝,“退兵!” 连慕容元楹都吓一跳,他这云国的国主还未开口退兵,苏城池竟这样急不可耐。思及此处,慕容元楹心里溢开一抹无温的寒气。扭头看了乔律明一眼,乔律明微微颔首,立时大喊,“退兵!” 挥旗手挥动旗帜,军士随即像退潮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退到箭雨无法触及的地方,整装围城。 只见苏城池笑的轻蔑,高头大马上,目光凛冽,“慕容元策,你且看看她是谁!”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立时朝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囚车望去。木质的囚车上,立着高大粗壮的十字架,上头被绳索绑缚着美丽的女子。容颜倾城,眸色如雪。 慕容元策整颗心高高悬起,几乎脱口而出,“倾城……” 一刹那,萧漠南的心也漏跳了一拍。两年未见,重逢,竟是这样的场景。 慕容元楹陡然拧头,狠狠盯着苏城池,那眼神几乎要将其生吞活剥。分明说好了,谁也不许碰若倾城一下,如今苏城池单方面毁约,岂非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如此行径,已然触及慕容元楹的底线。 “慕容元策,还认得这是谁吗?”苏城池笑得张狂无比,声音在风声中格外刺心,“这可是你的皇后娘娘,是本王专程从大毓皇宫请回来的。如果你觉得让自己的皇后娘娘打头阵,死在你的阵前是件光荣无比的事,那本王就成全你!江山只有一个,皇位只有一人,但皇后娘娘却可以有无数个。慕容元策,你觉呢?” 慕容元策嘶声厉喝,“苏城池,你敢碰倾城一根毫毛,朕定要你碎尸万段!”拳头,狠狠砸在墙头。一瞬间,他想起大汶覆灭时,教若倾城看到的屠族之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昔日的若倾城,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濒临死亡,却是欲救不能。心,疼得无以复加。 ..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慕容元策嘶声厉喝,“苏城池,你敢碰倾城一根毫毛,朕定要你碎尸万段!”拳头,狠狠砸在墙头。一瞬间,他想起大汶覆灭时,教若倾城看到的屠族之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昔日的若倾城,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濒临死亡,却是欲救不能。心,疼得无以复加。 若倾城的嘴巴被封住,目光一刻不离城头上的男子。眼底浮起氤氲的雾气,多想伸手触摸他拧起的眉头,抚平他心中的哀痛。她知道,他爱她。她也知道,此刻,他愿意倾国相送,只为保她一命。 可是元策,我不要!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只有你安然,我才能心安。 心,狠狠疼着,找不到出口。 “慕容元策,难道你要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在这里吗?”苏城池得意张狂的高声喊着,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果然是拿住了若倾城,就等于拿住了慕容元策。这招兵不血刃,果真是最最明智。 “放了倾城!”慕容元策嘶声怒吼,眼底泛着微颤的流光,“朕什么都答应你!” 那一刻,若倾城泪如雨下,狠狠摇头。双手双脚被牢牢绑缚,她多么希望可以开口告诉他,不要!不要这么做!要知道,战场之上无父子。她自小在宫闱长大,见惯了皇室倾轧,那些血淋淋的自相残杀从无情义可言。 若倾城更清楚,一旦青龙关打开,慕容元策必死无疑。连同的还有关中百姓,照苏城池的脾性说不定会做出屠城的恶事。到时候叛军长驱直入,直取皇城,整个大毓朝会土崩瓦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最后谁都活不了! “皇上?”萧漠南愣在当场,他亲眼目睹过慕容元策与若倾城的深爱,只是他没有料到,慕容元策为了若倾城甘愿倾尽天下。只是……一代帝王,岂能怒为红颜?千秋万祚,岂可儿戏?! 冰冷的剑,无情的架在若倾城的脖颈处。迫人的寒光,映衬着属于苏城池的冷漠与嗤笑。这样的得意,这样的不可一世,俨然已是胜利者的姿态。 慕容元楹骤然回眸,杀气腾腾的注视苏城池,那柄明晃晃的剑刺疼了他的眼睛。当初与苏城池许下这样的盟誓,为的就是防止今日局面的发生。慕容元楹不是不知道若倾城在慕容元策心中的分量,他清楚,苏城池这样做是个最明智的举动。但是他受不了,他真的无法睁着眼看若倾城在自己面前被人持刀威胁,那是拿刀子捅在慕容元策的心头,也是捅在自己的心上。 五指蜷握,发出清晰的咯咯之音,眸色如血,几欲疯狂。他不知道,若是苏城池再有进一步的举动,自己会不会立刻跳下马背,飞奔至她身旁。 “倾城!”慕容元策厉声嘶喊着,声音在风中颤抖飘扬。 若倾城睁大眼睛,泪水沿着脸颊不断滑落。发不出声音的唇,除了声声呜咽,没有任何可以表达的方式。心,疼得无以复加。那一刻,她看到城头的男子,一身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俊朗得无法言语。这是她的丈夫,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如此伟岸,如此高高在上,足以睥睨一切。 泪,滴在剑身上,发出清脆的嗡声。苏城池的手,轻轻抖了一下,锋利的刀锋瞬间在若倾城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子。一瞬间,鲜血沿着剑锋滑落,嫣红夺目。 慕容元策疯似的怒吼,“倾城!苏城池你敢伤倾城,朕必与你誓不罢休!”话音刚落,身体绷直,几乎要跳下城墙去。 萧漠南一惊,“皇上!”手已欺向慕容元策。 一记闷哼,慕容元策只觉颈后一凉,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身子重重往后仰去,瞬时没了知觉。 “快将皇上扶下去。”萧漠南接住慕容元策,他自然明白这是大不敬的犯上之罪,轻则丢官弃爵,重则诛灭九族。但此情此景,他已顾不得这些。任由苏城池耍花样,慕容元策必定会中计,到时候城门一开,一切都无法挽回。 若倾城仿佛松了口气,锐利的眸子顷刻缓和下来。所幸,还有萧漠南在侧,所幸慕容元策没有因为她而做出错误的,乃至抱憾终身的抉择。下一刻,她骤然恨意阑珊的瞪着苏城池,脖颈处传来彻骨的寒凉。 “够了!”慕容元楹翻身下马,大步冲到苏城池跟前,一把夺下苏城池手中之剑狠狠丢弃在地。抬眼间,眸色狠辣无情,“苏城池,你忘了与本王的约定吗?” 苏城池扬起冰冷的唇角,望一眼消失在城头的慕容元策,自知若倾城已经没有再利用的必要,“难道这不是兵不血刃最好的办法?” “退兵!”慕容元楹恨然,拂袖而去。 “王爷?”耿东旭一惊,云国的军队却已经呈现缓步撤退的痕迹。不由的心头焦急,原本是想利用若倾城达到迫使慕容元策开城门的效果,没想到不但没有攻入青龙关,反而惹怒了慕容元楹。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城池切齿,目光冷冷落在若倾城绝傲的眼睛上,一声低吼,“退兵!” 拳头顿时握得格格作响,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营帐内,慕容元楹怒气腾腾,盛怒已极。 见着苏城池自外头进来,陡然挥拳相向,苏城池不闪不躲,脸上着着实实挨了一拳。身子一颤,随即站定,一抹唇角,鲜血嫣红。咧开无温的冷笑,苏城池定住眸子,冷冷的注视慕容元楹青白色的容颜,笑得愈发轻蔑,“怎么,本王对付若倾城,想不到连带着靖王也跟着心疼了?” 慕容元楹的身子因为愤怒而略略抖动,脖颈间青筋暴起,声音如临深渊,冰冷至极,“本王说过,不许碰倾城一根汗毛!这世上,你谁都可以碰,唯独倾城不可以!” “可是你别忘了,若倾城她不爱你,她只爱慕容元策一人!而你,你的身份是堂堂云国国主,你的皇后、你的妻子、你的女人是云国的公主,司马玉容!这辈子,就算你为若倾城做尽一切,你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苏城池冰冷的话语犹如锐利的针刺,狠狠扎进慕容元楹的心里,顷刻间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谁在谁的世界沉沦 “可是你别忘了,若倾城她不爱你,她只爱慕容元策一人!而你,你的身份是堂堂云国国主,你的皇后、你的妻子、你的女人是云国的公主,司马玉容!这辈子,就算你为若倾城做尽一切,你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苏城池冰冷的话语犹如锐利的针刺,狠狠扎进慕容元楹的心里,顷刻间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慕容元楹哑口无言,苏城池所言不虚,他现在是云国国主,身旁的皇后是司马玉容。他何曾还有资格去爱若倾城?除非取得大毓天下,否则他永远都摆脱不了云国的阴影。可是倾城,若你肯,我愿为你舍弃一切,随你天涯。 只可惜……一厢情愿的爱,没有出路。在若倾城面前,他连付出都没有资格。 “是,倾城是不爱本王,但是苏城池,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在倾城眼里,你还不如本王。”慕容元楹反唇冷讥,“你不过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惯用卑鄙下作的手段,即便本王让你夺了天下,你觉得就你这种模样,倾城岂会多看你一眼!何况,把自己的女人送到贺兰腾飞的床上,一定是别有滋味吧!”、 “你!”苏城池恨然。 慕容元楹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暗地里做了什么勾当。苏城池,你最好给本王记着,别碰倾城!否则,本王一定要你百倍偿还!” “你既如此深爱,为何舍得让她留在此处?”苏城池冷了容脸。 眸色颤了一下,慕容元楹眼底流光缓缓黯淡下去。 下一刻,是苏城池极具轻蔑的高声冷笑。蓦地,笑声戛然而止,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眼睛,勾勒出唇角的不屑,“因为司马玉容,是吗?” “你说什么?”慕容元楹切齿。 “你娶司马玉容,不过是为了借助云国的军队对付慕容元策。”苏城池冷笑,“都道云国国主司马敬暴毙,其中不乏有靖王你的功劳吧?不过本王很好奇,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教司马玉容甘愿背负杀父不孝的罪名,也要助你成就霸业。难道她不知道,你心里至始至终爱的,唯有若倾城一人?即便将来取得皇位,皇后之位也不会属于她。” 慕容元楹冷哼,“那又如何?利之所趋,情之所系,都不过人心罢了。” 苏城池干笑几声,“相比起来,你也不比本王高尚多少。本王是不折手段,奈何靖王你,也不过宵小之辈。我们做的同是见不得人的事,但目的一致,都是要慕容元策死!既然目标一致,何谓手段?” “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慕容元楹缓和了容脸,提起杀死慕容元策,他们总能找到一致的口径,“除了倾城,其余的本王一概不管!” “好!”苏城池一口应承。 营帐外,司马玉容沉痛的闭起眼眸。睁开双眸的瞬间,泪如雨下。原来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堪与利用的工具。那些炙热的温存,在她看来何其珍贵,如今全部化作虚伪的谎言。她为他甘愿背负不孝之名,隐瞒父亲死亡的真相,助他登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结果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真相和答案。 深吸一口气,司马玉容敛了神色,眸色一沉,当即拂袖而去。 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爱,从不在自己身上。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见见,那个让慕容元楹爱了多年,恨了多年,而终无法相得的女子。她要知道,自己输在哪! “滚开!”司马玉容狠狠甩开守在营帐外的军士,目露凶光。 帐内,若倾城神情呆滞,脖颈处包扎着纱布,清晰的血迹隐隐透出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若倾城置若罔闻,也不理睬,只是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里。至今她也没能忘记墙头上,那个男子的疯狂,耳边徘徊的是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呼喊着她的名字。一声声,音犹在耳,至死不忘。 咣当一声,是冷剑出鞘的声音。 若倾城幽然回眸,却是冰冷的剑,直指眉心只差分毫只差。羽睫微扬,面不改色的淡然哀伤,足以教天地动容。目光清冷,若倾城看一眼冰冷的剑尖,只是凛冽轻笑,不做任何改变。 “你就是若倾城?”司马玉容眸色无温,厉声质问。 “是。”回答她的,是若倾城的不卑不亢,不畏不惧。 不敢置信的颤了一下,司马玉容眯起美丽的眸子,“你不怕我杀了你?” “如今的我,比之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顿了顿,司马玉容没有放下剑,依旧直指若倾城。目光轻瞥,清晰可见若倾城脖颈处的缠绕的绷带,尚有殷殷血迹。低眉间,司马玉容看到若倾城手腕处的绳索淤痕,仿佛明白了什么。持剑的手,缓缓垂下,报之清冽的冷笑,“我终于明白,楹哥哥为何对你念念不忘,深爱不移。” 若倾城抬起头,绝世的容颜在司马玉容面前略显苍白。楹哥哥三个字,宛若前世的记忆,有些疼有些刺心,却真实存在脑子里,无法抹去。依稀记得,很多年前,她也这样呼唤着那个俊彦不凡的男子。如今,物是而人非,早已不是昔年模样。 “你是司马玉容?”若倾城的鼻子微微泛酸,眼底陡然晕开温热的雾气。那一刻,她想到的是司马逸!那个惨死在她怀里,只为见她最后一面的风华少年。 “你知道?”司马玉容显然一怔。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微颤着哽咽,“司马逸是你的皇叔?” “你认识皇叔?”司马玉容的剑顿时跌落在地,发出惊悚的声响。 “他就死在我怀里,我岂会不知!”若倾城的泪在眼眶里徘徊,始终不忍落下,“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他的温度。他就躺在我的怀里,告诉我,他再也带不走我了!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回来,更不会客死异乡!” 司马玉容瞬时泪落,“皇叔偷偷返回大毓,是为了你?”话音刚落,已然泣不成声。 若倾城狠狠点头,羽睫微扬,眼泪猝然滑下脸颊,润了一脸的温凉,“那支箭,穿胸而过,你不会明白想救而不能救的无助。”面色一敛,若倾城恨然如山,“如果不是慕容元楹,也许今日司马逸还活得好好的。” 眸子骤然瞪大,司马玉容僵在当场,任凭泪水将自己淹没。 既不爱我,何必娶我? 若倾城狠狠点头,羽睫微扬,眼泪猝然滑下脸颊,润了一脸的温凉,“那支箭,穿胸而过,你不会明白想救而不能救的无助。”面色一敛,若倾城恨然如山,“如果不是慕容元楹,也许今日司马逸还活得好好的。” 眸子骤然瞪大,司马玉容僵在当场,任凭泪水将自己淹没。 “是他……杀了皇叔?”司马玉容泪如雨下,忽然嘶声厉喊,“是他杀了皇叔!”一瞬间,所有的爱恨在这里爆发,“是他杀了皇叔,杀了我父皇?!” 下一刻,司马玉容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天哪?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轻信仇人,将自己的国土,云国的大好江山付与他人。看看如今的局势,无论是哪个的军士,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而慕容元楹,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对战争的渴望,犹如对权力的渴求。 俯身搀起司马玉容,若倾城潸然泪下,“如果司马逸还在,必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何况……”若倾城的视线落在司马玉容的小腹处,微微隆起的小腹是生命的象征。她虽然恨慕容元楹,但稚子无辜,上一代的恩怨何必累及下一代。 身子晃了晃,司马玉容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镇定许久,这才恢复一些。然面色极为惨白,毫无血色可言,“我放你走!” 若倾城以为自己听错,愣了愣。 岂料司马玉容却突然厉喝一声,“来人!” 下一刻,喜儿忙不迭的踏进营帐,躬身施礼,“参见王后娘娘。” 司马玉容转身,目光凝血,“把衣服脱下来!” “娘娘您这是……”喜儿愣在那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收到司马玉容森冷的一瞥,喜儿不再说什么,乖乖的脱下自己的衣服。若倾城的羽睫微微扬起,已然明白司马玉容的意思。 营帐内,一片死寂。 须臾,听到司马玉容厉声道,“贱人,这次饶了你,下次我必教你死无全尸!” 外头的军士听得真切,忽然帐门被狠狠撩开,司马玉容怒气冲冲的走出来,身后随着低头俯首的婢女。军士显然怔了几秒钟,却见司马玉容领着婢女大步朝营地正门走去。帐内隐隐可听见女人的哭泣,军士也松了口气。到底司马玉容是王后,总不至于放走敌军的皇后吧! 眼看便至营地正门,司马玉容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如释重负的轻笑。 谁知,身后陡然一声高喝,“站住!” 一瞬间,司马玉容双眸瞪得斗大。头微微垂下,袖管中的双手止不住微颤。身旁的喜儿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身子稍稍侧过去,不欲教人看清自己。 慕容元楹沉冷了容颜,一步一顿走上前,视线狠狠落在司马玉容身上,“你要去哪?” “此处烦闷,我出去走走。”司马玉容的目光一直躲闪,试图逃开慕容元楹的紧盯。见慕容元楹没回应,司马玉容忙不迭补充道,“适才喜儿说看见不远处有个林子,我正巧胸口烦闷,也好透个气。” “如此也好,你去吧。”慕容元楹冷然。 司马玉容心里松了一下,勉强笑道,“谢国主!”转身便朝正门走去,喜儿立刻随行。 “不过!”慕容元楹骤然冷喝,“她就不用去了!” 头,猛然昂起,司马玉容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赫然转身,“国主这是何意?” 慕容元楹不紧不慢的走到喜儿跟前,目不转睛盯着喜儿深深垂下的容脸,笑得轻蔑而微寒,“别人兴许认不得你,但不代表本王也认不出来。倾城!” 下一刻,喜儿愕然抬头,却是乔装宫婢的若倾城。凡俗的衣衫遮不住绝世的容颜,眸色流光微转,映着属于她的愤恨与冰冷。深吸一口气,若倾城娇眉微蹙,冷冷别过头去。 司马玉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她没想到,慕容元楹对若倾城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就算换来衣衫,换了容颜,只是一个背影,足以教他在人群中认出心中的女子。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暗淡无光。 骄傲的抬起容脸,慕容元楹好不必会司马玉容,径直走到若倾城面前。指尖无温的挑起她精致的下颚,慕容元楹仿佛低声诅咒,“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开我的手掌心!” 若倾城怒目直视,“慕容元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既如此深爱,那么我呢?我又算什么?”司马玉容凄然泪下,“可有可无的工具?是你登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 慕容元楹冷若冰霜的转过身,眸色如月清冷,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落入他的眼里,这样冷漠无情。鼻间轻轻冷哼,慕容元楹容色俊彦,一身霜色,“你既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自取其辱?” 一刹那,若倾城看到司马玉容的身子颤了颤,所幸她箭步上前,才将其搀住。顷刻间,若倾城切齿无温,“慕容元楹,你怎如此卑劣?如此无情?她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后。即便你不爱她,难道她肚子里怀着的,不是你嫡亲的骨血吗?” “那又如何?”慕容元楹嗤冷。 若倾城怔在那里,许久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让人揪心疼痛的话语,“我的楹哥哥,为何会变成这样?” 慕容元楹骤然凝眸,嘶声低吼,“都是你们逼我的!” 司马玉容泪如雨下,忽然冲上去抓住慕容元楹的衣襟,歇斯底里的嘶喊,“你明明不爱我,为何还要娶我?为何要毁我一生?你既娶了我,为何还要爱别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背负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骂名?我为了你什么都没了,你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身子缓缓滑落,司马玉容跪在慕容元楹跟前,掩面痛哭。 身后,若倾城忍不住泪落,心里隐隐的疼。司马玉容亦是个善良的女子,方才她是要放了自己,让自己回到青龙关去。可惜,功亏一篑。 狠狠的等着面不改色的慕容元楹,他对司马玉容的失声痛哭,仿佛浑然不觉。或者说,像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这样的铁石心肠,这样的无动于衷。 若倾城猛然间想起当年的自己,当年的慕容元策。不爱就是不爱,任凭苦苦哀求,任凭泪水干涸,也唤不回丝毫怜悯。施舍的,只能是绝望,是无助,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 倾城快跑! 若倾城猛然间想起当年的自己,当年的慕容元策。不爱就是不爱,任凭苦苦哀求,任凭泪水干涸,也唤不回丝毫怜悯。施舍的,只能是绝望,是无助,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起来。”若倾城流着泪搀起司马玉容,“就算你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这话时,若倾城忍不住泪眼朦胧。这样的情景,很难不让她想起慕容长忆,那个惨死在苏城池手里,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司马玉容面色惨白,容色哀戚至绝。低低的呜咽,教人心疼,直抵心肺。 “你不必为难她,我回去便是。”若倾城绝傲不逊当年。斜眼冷看慕容元楹,那样不屑,那样的轻慢。在她眼里,他再不是从前温润如玉的靖王,再不是她口中呼喊着的楹哥哥。他是大毓的逆臣贼子,是云国篡位的国主,是视妻子如无物的负心人。 “不,今日我必得放你回去!”司马玉容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骤然挡在若倾城跟前,目光夹杂着疼痛的愤怒,“慕容元楹,今日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将一介弱女子推上战场,岂是大丈夫所为?” 若倾城一怔,她没想到司马玉容竟会维护自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司马玉容,你私纵囚犯,可知该当何罪?”慕容元楹不温不火,缓缓开口。 司马玉容骄傲的抬起下颚,“云国是我交付在你手上的,那么所有的一切也该有我的决定权!我不会让你们再继续开战,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已经死伤我无数臣民。即日起,我会以公主的身份发出皇榜,休战返朝,再不与大毓为战。慕容元楹,你已经尝过杀戮的滋味,够了!都够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可惜,他回不了头。 长剑咣当一声出鞘,剑尖直指司马玉容的眉心,慕容元楹眸色沉冷,“司马玉容,你想造反?” “我只是收回赋予你的一切!”司马玉容冷然,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这样的陌生,这样的冰冷。原来过去的种种都不过逢场作戏,他对她从未有过丝毫眷恋。他迷恋的,是她身上的光环,是高高在上的云国国主之位。 “可惜,来不及了!”慕容元楹冷眸直视。 “慕容元楹,你疯了!”若倾城冲上来,拦在司马玉容跟前,“她是你的妻子,是云国的王后,是你未出世的孩子的母亲。你怎可以这般无情,怎么能这样?难道至高无上的权力,真的能让你迷了心窍,连带着眼睛都瞎了吗?” 慕容元楹扫一眼若倾城脸上的焦灼,眯起危险的眸子,“背叛我的,都该死!” “包括我吗?”若倾城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睛。 四下一片死寂,乔律明带着军士远远站着,谁也不敢近身。想了想,便支开所有的云*士,只留下自己的近身卫队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眼下的局面未明,他必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谨慎小心。 苏城池冷眼旁观,转身返回自己的营帐。这样的局面,他很期待结果。但无论结局如何,与他毫不相干。因为不管怎样,若倾城是断断无法离开这里的。 “让开!”慕容元楹低吼。 “你最好先杀了我!”若倾城从不是个会妥协的人。 慕容元楹握剑的手,轻微颤抖,“倾城,别逼我!” “你既然能对我下追杀令,今日也不妨再杀我一次!否则,来日我必会为弄凉报仇,要你血债血偿!”若倾城咬牙切齿。 眼神闪了一下,司马玉容看到慕容元楹眼底漾开的凄楚和疼痛,这样的流光,她毕生未曾见过。原来只有面对着若倾城,他才会心痛,才会嫉妒,才会恨,才会像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眼泪沿着脸颊滑落,司马玉容低头痴痴干笑几声,“楹哥哥,如果没有若倾城,你会不会爱上我?” 回答她的是冰冷的风,自耳际呼啸而过。抬眼间,司马玉容只觉四下萧瑟,宛若冬日严寒,冷入骨髓,“到底,是我傻!慕容元楹,我只问这最后一句。我父皇和皇叔,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话刚匍出口,司马玉容已经泪流满面。 慕容元楹面无表情,“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到如今,还有这个必要吗?” “我明白了!”司马玉容五指蜷握,指甲嵌入肉里,几乎要捏出血来。腹部微微疼痛,揪心的疼。 她瞬间明白,即便输得彻底,眼前的男人都不会回到最初的位置,恢复最初的温润。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这样清冷,这样风华。蓦地,司马玉容冲若倾城道,“你走吧,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若倾城僵在当场,她不是不知道,唯有自己脱困,慕容元策与慕容元楹的战争才会真正开始,而后迎来结束。可是现在的局面,教她如何能累及无辜?若她一走了之,司马玉容怎么办?慕容元楹已经举剑,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也许,他会真的杀了司马玉容。 “走啊!”司马玉容愤怒嘶吼,“难道你还不明白,只有你离开,离得远远的,这场战争才能真正结束。若倾城,我恨你,但我要保护云国的子民,所以我放你走!但愿你回去告诉大毓的皇帝,勿在兴兵犯境,自此休战,各自长安。” “我答应你!”若倾城狠狠点头,眼泪险些掉下来。 突然之间,她看到司马玉容的身子像是利箭般扑出去,硬生生抓住慕容元楹的手,竟疯狂的与之抢夺长剑。慕容元楹始料不及,当下愣住,却听得司马玉容口中大喊,“倾城快跑!” 若倾城的心颤了颤,环顾四下无人,转身欲跑。 谁知,还没跑出几步,身后陡然传来长剑落地的铿锵之音。清晰而脆亮,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心头。眸子瞬间瞪大,娇眉高高挑起,若倾城的心里咯噔一下僵在当场。 蓦然回首,她看见鲜血喷溅,嫣红炙热。这样的鲜艳,这样的热烈,宛若弄凉死的那日,一样的悲怆一样的无可挽回。双膝砰然跪地,若倾城的喉间忽然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厉喊,顷刻间泪如雨下。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蓦然回首,她看见鲜血喷溅,嫣红炙热。这样的鲜艳,这样的热烈,宛若弄凉死的那日,一样的悲怆一样的无可挽回。双膝砰然跪地,若倾城的喉间忽然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厉喊,顷刻间泪如雨下。 司马玉容伫立当场,身子晃了晃,长剑穿胸而过。微颤着低下头,她看见冰冷的剑,倒映着自己惨白的面容。不敢置信的眨了下眼眸,司马玉容忽然笑得凄惶,“原来我们的结束,是这样的、这样的方式……” “公主!”若倾城惊呼,转身飞奔,在司马玉容的身子倒地之前,跌跪着抱住了她。一瞬间,她看到鲜血喷涌,宛若那日弄凉身死,一般的触目惊心。喉间的声音,死死卡着,发不出一丝响声。 骤然抬头,若倾城怒目圆睁,清泪两行。 慕容元楹的面色敛了一下,却不做更多的改变。手中的剑,依旧滴着血,绽放嗜血的寒光,这样的不可一世。 “慕容元楹,你混蛋!”若倾城哭着喊着,若不是因为她,司马玉容不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双手死死抱着司马玉容逐渐冰冷的身子,这样的气若游丝教人无措,满满的无助顿时洋溢开来,“她是你的妻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深爱你的女人?” 眉拧起,慕容元楹没有想到司马玉容如此刚烈。他未想过要杀她,只是方才她抵抗得太过激烈,激烈得来抢他的剑,以至于他……失手了!也许,就像司马玉容说的,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必须有一个人先死! 一低头,他看到司马玉容的双眸,一刻不离自己。眸子里的光在触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黯了一下,幽然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就算我今日死在你面前,你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吗?”司马玉容泪如雨下,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小腹。她何其清楚,慕容元楹的一剑,几乎断送了她们母子性命。 眼泪落在若倾城手背上,灼热异常。她看见司马玉容的眸子,流光微暗,生命的迹象正在逐渐消失。这样善良的女子,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若倾城忽然觉得好心疼,是真的心痛如绞。 鼻子一酸,若倾城潸然泪下。 司马玉容陡然干笑着,唇角缓缓溢出嫣红的鲜血,“到底,在你心里,我从未占据过一丝一毫的位置。”视线浮动的落在若倾城绝世的脸上,司马玉容泪落连珠,“若倾城,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只是,我不甘心,为何不是我……先遇上的他,却教他先爱上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若倾城满手鲜血,死死按住司马玉容的伤口。心中的恐惧与害怕,前所未有。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若倾城太清楚,何为弥留。 司马玉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怜她还怀着慕容元楹的孩子。 “我爱了他那么多年,最后却什么都没了……”司马玉容的眼睛无力的抬着,仿佛随时都会合上,可是她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就会再也醒不过来。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凝固,冰冷的,仿佛锐刺,狠狠扎入人的灵魂,身子止不住颤抖。 话未完,若倾城已是泪流满面。 “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唯有我的父皇,我的皇叔,还有我……”司马玉容骤然失声,无力抽泣,“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他还未能来到这个世界,看一眼他的娘亲,看一眼他的……”她的视线飘落在缓步而去的慕容元楹背影上,这样的绝望这样的哀戚。 他的父亲!无情冷漠的男子。 “慕容元楹?慕容元楹!……你回来!你回来!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妻子啊……”若倾城哭着喊着,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低头间,虚弱的女子气若游丝,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司马玉容眼底泛着地狱般的灰白,苍白的唇,微颤着挪动,发出飘然的声音。若倾城附耳下去,眼泪直直的落在她脸上。 “若、若倾城,答应我,不要让、让他毁了……云国。去、找皇叔的虎豹扳指,在、在锦、锦盒……黄色的、黄色的……”司马玉容已经说不出成句的话。手,死死抓着若倾城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肉里。 羽睫骤然扬起,若倾城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怪异。仿佛痛到刻骨,又似惊至极点。贝齿紧咬,薄薄的唇几乎要烙下清晰的齿痕。只是那一瞬间,她蓦然明白多年前那个死在自己怀里的男子,是怎样用生命堆砌了牢固的信任,只为守护她好好活下去。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若倾城看到司马玉容的手,颓然滑落在地。终于,她走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带着她的孩子,永远的沉睡下去。 眸子,重重合上,若倾城愤然仰天,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啊……”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多少人,抵死不悔,又有多少人,抱憾终身? 若倾城不知道,慕容元楹将剑刺进司马玉容时,是怎样的心情。可是她知道,司马玉容会有怎样的绝望,这种痛,她曾亲身经历,感同身受。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都没能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看万里河山,却生生死在母亲的肚子里,死在父亲的剑下。 眸子,骤然狠狠注视慕容元楹离去的方向,若倾城恨之入骨。怀里的司马玉容,身子冰冷,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这样的炙热消失后,剩下的唯有仇恨!她从不知道,曾经温润如玉的慕容元楹,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这样的冷漠无情,这样的嗜血残忍。 拳,紧握。 公主,你放心,就算赔上倾城一命,倾城也会竭力去做,你没能做完之事。云国,大毓,决不能这样毁在慕容元楹手上。 一声长叹,顷刻间泪如雨下。遥远的天际,皓月如霜,冷风呼啸抚过她倾世的面孔。依稀间,她仿佛看到那个俊朗的男子,一贯的桀骜不驯,却只为她一人痴心不改。 司马逸,对不起,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用你的生命,这样炙热的爱过我。也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这次,我要釜底抽薪! 司马逸,对不起,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用你的生命,这样炙热的爱过我。也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最终,司马玉容的死,成了一场大毓的阴谋行刺。自然,近前的都是乔律明的人,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除了若倾城本人!云*民更是义愤填膺,对大毓对慕容元策,充满了更深的敌意,还有仇恨! 若倾城依旧囚禁在营帐里,许是出于愧疚,慕容元楹没有再来见她。苏城池尝过了战场上激怒慕容元楹的后果,再不敢轻易动若倾城。 外头一阵寒风掠过,若倾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倾城!”一声轻唤,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子。 “弄痕?”若倾城转身,鼻子一酸,骤然抱住弄痕,止不住泪流。 弄痕心头一惊,“怎么,苏城池伤你了?” 若倾城摇头,泣不成声。 “是慕容元楹碰你了?”弄痕越发着急。 “不是,都不是。”若倾城抽泣着,泪如雨下,“司马玉容死了,她是为了救我。” 闻言,弄痕心头稍舒了一口气,缓下神色,“那就让她死得有意义一些,不要白白牺牲。” 眸子顿了顿,若倾城不解的望着弄痕,“弄痕,你这是何意?” “走吧,我带你离开此处。”弄痕眸色坚毅,“我再也无法容忍他们将你绑缚战场,你可知我相救而救不得的痛苦?” “不!”若倾城狠狠摇头,“我不能走。我若一走,慕容元楹定会立刻攻城,到时候一切都会变成废墟。弄痕,我不会跟你走!” “倾城,你疯了?”弄痕愠怒,“难道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受辱吗?你知道慕容元策为了你,都快疯了。你再不回去,只怕他会第一个打开城门。” 心,彻底的揪起。若倾城娇眉微蹙,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我岂会不知道元策的心。只是如今,个人荣辱比之国家大义,早已微不足道。” “什么国家大义?”弄痕怒然,“在我眼里,活着才是真理。性命都保不住,谈什么国家,谈何恩义?” “替我办两件事。”若倾城不容分说,转移话锋。 弄痕一怔,“什么?” 扳直身子,若倾城面色森冷,眸色无温,“这次,我要釜底抽薪,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手中的剑,紧握,弄痕的眉头骤然挑起。在若倾城的眼里,她看到了胜利与成竹在胸。眼底流光微转,弄痕附耳下去,与若倾城好一番低语。 须臾,话毕。弄痕面露难色,犹豫的望着若倾城,“那你呢?” “只要免战牌还高高悬挂着,我便可安然无虞。所以,你行事必须快!”若倾城斩钉截铁,信心满满。 “好!你等我的消息!”弄痕颔首,眼神颤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若倾城笑得幽然,略略带着些许疲惫与倦怠。蓦地,她忽然道,“弄痕,你身上可有毒药?” 心头一愣,弄痕凝眸,谨慎冷问,“你要毒药做什么?” “万一真有那一天,真的无法保全自身,我总该有最后的准备。”若倾城说这话时,眼底噙着泪,教人不忍直视。 弄痕望着她,微白的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鼻间酸涩,弄痕强忍住眼底的泪,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倾倒一颗黑色药丸在手心,弄痕的手,第一次觉得无力,连一颗小小的毒药都无法托起。 若倾城小心翼翼的接过,笑得凄然,“这药,很快吧?” “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过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轻试。”弄痕的手,死死攥成拳头,视线牢牢锁定在若倾城手里的药丸处,“这是千燎生前研制,毒性之烈非一般毒药可比。如今他已身死,所以没有解药。倾城你……”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赴死。”若倾城将药丸收入袖管里,深吸一口气,绝傲的抬起下颚,目光清冷如霜,“我还要亲眼看着他们毁灭,怎会放弃自身性命!”回眸间,若倾城嫣然轻笑,绝世无双,“还记得我让你代为保管的东西吗?” 弄痕一怔,“我随身带着,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放在你那里是最安全的,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派上大用场!”若倾城一声轻叹,幽然道,“弄痕,答应我,除非事关生死,否则绝不打开!” 这个,曾是那个叫司马逸的男子,亲口嘱咐的。 如今若倾城自己也这般说着,却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心口,隐隐抽痛。 弄痕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黯然背过身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的回忆与伤痛,只是痛的感觉却如此相似。 当初这药还是千燎所赠,只为让她防身。如今他人已殁,剩下的只有一瓶子满满的思念。如果当初她不这样执着,如果当初她能放下对师傅的诺言,也许今日,我们就不会痛得如此彻底,痛得肝肠寸断。 千燎,魂归地府的你还会想我吗? 可是我想你了,想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的云儿,你可知道…… 纵身一跃,弄痕来去如风,不着痕迹。始终,来去都是独自一人,始终她还是一个人。 外头,月色撩人,自有一番风情。银色的光,像极了某年某月某日的风雪,一样的纯净无暇,一样的浩瀚迷人。只是,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城里城外,是两个世界。帐内帐外,亦是恍如隔世。 历经多年,每个人都走入了不同的轨道。若倾城临窗而立,风撩起窗户口的帐子,有些沁凉的触感刮在脸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回看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亦是淡如云烟。好像痛快的放下一切,跟深爱的男子,疼爱的孩子,一起看日出日落。 外头,人影浮动。她知道,他在外头。她也知道,他是不会进来,更不会再见她。或是内疚,又或者,无言以对。 沉默,往往比争吵更可怕。 慕容元楹,你会觉得内疚吗?双手沾满血腥,难道性命在你眼里如此的一文不值?到底,你还是不是曾经疼爱我的楹哥哥?或许,一如司马玉容期待的,唯有你彻底败落,才能恢复曾经的本性! 自暴自弃 慕容元楹,你会觉得内疚吗?双手沾满血腥,难道性命在你眼里如此的一文不值?到底,你还是不是曾经疼爱我的楹哥哥?或许,一如司马玉容期待的,唯有你彻底败落,才能恢复曾经的本性! 营帐外,慕容元楹岿然伫立,一动不动。风撩起鬓间发丝,如同心底的微凉。虽然司马玉容不是他所爱,但肚子里的孩子着着实实是他的骨血。尽管算不上心疼,到底也有些不舍。他唯一痛彻心扉的,是营帐里冷漠的女子,那双不再温暖的双眸,犹如利刃,将他的心切得四分五裂。 司马玉容的死,可以陷为大毓所为。 可是倾城,你的心,何时变得如此冷硬?为何我为你做尽一切,换来的,是你歇斯底里的恨?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抬头望去,冷月如霜。 玉凉国的皇宫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随即响起。清晨的光略显稀薄,带着昨日剩下的些许焦躁。 一座深锁的宫殿,富丽堂皇却格外冰冷,外头侍卫重重,青铜铁锁显得分外森严。门被焦急的打开,首先踏入殿内的是被册为柔妃的大毓灵音公主。 刚踏进大殿,还来不及环顾四周,身后的宫女骤然一声惊呼,“啊……死人了!” 灵音急忙抬眼,只见高高的梁柱上,白色的帷布环成一个圈。上头,凭空悬着一名发髻凌乱的女子。长而黑的发髻胡乱垂着,将面孔遮掩得严严实实。 “快!来人!”灵音陡然惊呼,外头的侍卫随即冲进来。 三下五除二便解下自缢女子,置于床榻上。灵音急了,一探鼻息,好在还有气。忙冲身边的侍卫道,“你们都下去,此事不许对外人说一个字。否则别说是本宫,就算是国主,也不会放过你们!” 侍卫们面面相觑,忙不迭磕头谢恩。俯首退出去,佯装若无其事。有人担待此事,对他们而言,是最好不过的。 灵音眸色一转,扭头冲着宫婢看了一眼,“你们去请太医过来。记着,不许说实话。萧姑娘只是累了,身子乏得很,故而请太医来调理一下。你们可明白?” “是!”宫人们颔首,悉数退出去。对这些事她们早已是见惯不怪,故而没有多大的反应。尤其是当今国主贺兰腾飞,惯以好色著称,这些年死在宫里的女子,已不计其数。 “萧姑娘?萧姑娘?”灵音见宫人们全部退出去,急忙去掐萧云蕾的人中,奈何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一时间,灵音的手心冒出些许冷汗,眼见着萧云蕾的气息愈发孱弱,顿时没了主意。 突然,一道无温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只是一阵风的功夫,一抹倩影已经近至身前。灵音正欲高喊,骤然目光一凝,不觉脱口而出,“是你?弄痕?” 弄痕颔首,长袖一挥,窗户随即被强大的掌劲关闭。脚下旋转,眨眼间弄痕已经坐在床榻上,抬手便搀起萧云蕾,立刻输了自己的内力进去。 喉间稍稍滚动一下,一口卡住的气,终于从萧云蕾的喉间吐出。 紧闭的眸子,开始不安的游动,睁开的瞬间,已是泪流满面。 “萧姑娘,你怎这般傻?”灵音凄然泪下,想起自己的身世,不觉也感同身受,呜咽着抽泣起来。 “为何不让我死?”萧云蕾泪如雨下,泪水沿着眼角不断滑落,湿了枕巾。 弄痕起身,伫立窗前,冷剑在手,无温凄寒,“死还不简单吗?像你方才那样,脖子一伸也就是了。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些活着的人,那些你所关心的人,难道你的痛要他们再承受一次吗?” 提起家人,萧云蕾与灵音愈发哭得厉害。两个身在异国的女子,彼此能依偎的只有对方,一样的情怀,一样的忍辱负重。 “知道吗,苏城池用你换走了玉凉国的十万大军,与窃取云国皇位的慕容元楹一起,某你造反。如今皇帝被困青龙关,局势险峻。你们一个是当朝丞相之女,世代功勋。一个是当朝皇室,尊享荣华。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土任人践踏,自己的国民,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个个都沦为亡国奴而无动于衷吗?”弄痕有些愤愤。 萧云蕾的眼眸陡然瞪大,她知道苏城池将她送与贺兰腾飞,可是她没想到苏城池这样卑劣,竟然拿她换走大军,继续谋逆!她身在深宫,自然不知这些,灵音虽然听闻两王造反,也未料到如今的局势已然迫在眉睫。 “我、我不知道……”灵音望着弄痕,复而望着同样震惊的萧云蕾,泪凝脸颊。 五指,微微蜷握成拳,萧云蕾眸色如血,恨意阑珊。低低的吐出冰冷的字眼,那是仇人的名字,“苏城池!”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放过他,更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何惧为国家为皇帝为你的父亲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弄痕不失时机的开口。 “你要我们怎么做?”萧云蕾狠狠抹去脸上的泪,反正这残破的身子她已不在乎。就像弄痕说的,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弄痕的眼底微微漾开赞许的神色,“你们该知道,什么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吧?” 灵音一怔,“这是何意?” “你的意思是……”萧云蕾仿佛有所顿悟,别有深意的望着灵音。 嘴角扬起清冷之笑,弄痕眸色微凉,“贺兰腾飞素来食色,而你们在这寂冷的后宫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既然苏城池能用你换走十万大军,为何你就不能善加利用自己?与其自暴自弃,不如谋而后动。至少那样,你们还是大毓的功臣。来日史书工笔,也算是全了你们父母的恩德,荣耀身后!” 萧云蕾眼底的光,明显黯了一下。蓦然抬起精致的容颜,单薄的衣衫下身子略微颤抖。苍白的唇,匍出痛至骨髓的声音,“你放心,苏城池怎么对我的,我必要他十倍百倍偿还!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他!” 无名无份的萧氏 萧云蕾眼底的光,明显黯了一下。蓦然抬起精致的容颜,单薄的衣衫下身子略微颤抖。苍白的唇,匍出痛至骨髓的声音,“你放心,苏城池怎么对我的,我必要他十倍百倍偿还!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他!” 灵音的泪,陡然大颗大颗的滚落,娇颜犹如梨花带雨,别有一番惹人怜惜之姿。 弄痕起身,敛了容色,“有时候担当,比死亡更残酷。路是你们选的,是福是祸,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还不待二人开口,弄痕忽然长袖一挥,窗户砰然打开。纵身一跃,身形宛若白练,凭空消失在窗口。身手之快,令人咤舌。 眉目无温,萧云蕾眸色凝然。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拂去脸上的散发,露出清瘦却不减风华的容脸。羽睫微扬,顷刻间笑靥如花。目色妖娆,微白的唇残留着颤抖过后的憔损,“公主,请你告诉国主,就说我萧云蕾心甘情愿,以身事君。” 心,疼了一下,灵音重重颔首。 贺兰腾飞原就中意萧云蕾,奈何自那夜强宠后,萧云蕾一则身子不适,贺兰腾飞怕一不小心弄死了她。再则萧云蕾抵死不从,贺兰腾飞便不敢轻易用强。只是腾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锁玉宫】给萧云蕾,只待她养好身子再行宠幸。谁知萧云蕾一直不肯吃药,身子也一直不见好,贺兰腾飞无奈,只好日夜以重重关锁困住萧云蕾。 自然,除了灵音身旁的几个宫女以及进来的几个侍卫,谁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之事。萧云蕾用细粉小心的遮掉了脖颈间的勒痕,灵音又亲自为其挑选华丽服饰,亲自为其着装。转身,已是华美绝伦,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这些,原就是国主备下的。想不到,竟也有用得着的一日。”灵音凄婉,不觉轻叹。细密的骨梳轻滑的梳着,手中萧云蕾的青丝如瀑,微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泽。 “人,不到了绝境,如何能想起绝地反击。”萧云蕾眸色坚定,隐隐透着肃杀之气。长衫衣袖下,五指蜷握,美丽而卷曲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门外陡然一阵脚步声,袖中的拳头立刻舒展。 灵音看了镜中的萧云蕾一眼,两人会意的起身,疾步走向门口。 外头,一声高呼,贺兰腾飞欣喜若狂的跨入门内。 “萧氏参见国主!” “臣妾参见国主!” 贺兰腾飞抬眼,竟是同样姿色绝伦的女子。一个温婉如玉,一个清冷似月,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无论哪一种风格,都难掩绝世风华。 “身子可有好些?”贺兰腾飞越过灵音,直接来到萧云蕾跟前,伸手便将她搀起,目光中漾开无尽的欣悦。他还从未试过等一个女人,等如此之久。或许是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错觉,让他陷入一种莫名的痴狂里。浪子,也该有片刻的停留。 “萧氏无才无德,劳国主挂心,实在愧不敢当!”萧云蕾欲拒还迎,一脸的娇柔与虚弱。微白的面孔,不但没有让她姿色递减,相反的,更突显男人的保护欲。这样的女子,真正教人欲罢不能。 贺兰腾飞难掩心头之喜,嘴角亦是欢愉之笑,“你终于肯见本王了。” 萧云蕾突然跪在地上,“萧氏不敢!” “这是怎的,身子刚好却跪来跪去!今日本王在此,你便废了这规矩。以后见了本王,再不需行三跪九叩之礼。”贺兰腾飞有些愠怒,立刻将她搀起,随即揽入怀中。 见状,萧云蕾不失时机的靠在贺兰腾飞怀里,隐隐开始抽泣。 “国主,萧姐姐虽然入宫时日不断,承蒙国主宠爱,一直好生养着。但萧姐姐毕竟无名无份,留在宫里难免招人非议?”灵音开口。 闻言,贺兰腾飞看了一眼怀中娇眉的美人,立时怒道,“何人敢嚼舌根?”猛然大吼一声,“本王今日便册你为萧妃,看来日何人敢欺你无名无份!” 话音刚落,萧云蕾随即跪身在地,潸然泪下。这模样,恰似那一枝梨花春带雨,半分秋水心微凉,十分惹人疼惜,“谢国主,云蕾必恭谨事君,以报王恩!” “好了,不许哭了。”贺兰腾飞俯身拭去她的泪,揽她入怀,“这般美人,要是成日哭哭啼啼的,真是要碎了本王的心。”语罢,看了灵音一眼,“你们以后只要好生陪着本王,本王定然视你们如珠如宝,绝不会亏待你们!” 灵音跪身,“臣妾已身居高位,不敢求恩。”语罢,看了萧云蕾一眼,却见她朝自己使眼色。心里顿了顿,立刻明白了过来。 萧云蕾的眼泪始终未有停下,贺兰腾飞的眉色微微拧起,显然有些焦灼有些不悦。 “国主息怒,萧姐姐这是心有难事才会啼哭不休。”灵音轻叹。 说着,萧云蕾更是哭个没完。 “好了,今日有本王在此,你们有何难事大可说明。这般哭哭啼啼,搅得本王心烦!”贺兰腾飞最见不得女子哭,尤其是美丽而绝代的女子。 “云蕾残破之身,得国主承幸已是天大的福气,不敢再惹国主烦心。”萧云蕾哭道,泪眼迷离的眸子愈发的勾魂摄魄,“只可怜云蕾如今国将不国,家已不成家,思及此处,才会难掩悲痛。” 贺兰腾飞的心,瞬时软了下来,越发将她搂得生紧,“如今有了本王的宠爱,一切都会好的。” “国主,有平阳王苏城池在,一切恐怕都无法好转。”灵音忽然道。 一刹那,她看到贺兰腾飞的眸子,骤然瞪得斗大。然,他没有说话,许是灵音所言不虚,又或者他想听完灵音的话。 灵音看了萧云蕾一眼,继续道,“臣妾身在后宫,不知前朝,也不知战火硝烟。臣妾唯一明白的是,萧姐姐原是平阳王妃,如今国主纳了萧姐姐为妃,怕来日难堵悠悠之口。” 贺兰腾飞一怔,眸色一敛,“此话何意?” “国主,您可想过,若是平阳王胜了,会如何对待我们玉凉?退一步说,若是平阳王兵败,大毓朝重新落入皇帝手中,他会善罢甘休吗?到底,我们玉凉可是借了十万大军给平阳王,这同谋的罪名怕是难以洗清的!”灵音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深深烙在了贺兰腾飞的心里。 有妃萧氏,二女谋江山 “国主,您可想过,若是平阳王胜了,会如何对待我们玉凉?退一步说,若是平阳王兵败,大毓朝重新落入皇帝手中,他会善罢甘休吗?到底,我们玉凉可是借了十万大军给平阳王,这同谋的罪名怕是难以洗清的!”灵音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深深烙在了贺兰腾飞的心里。 见贺兰腾飞不说话,萧云蕾眸色一转,突然泣泪道,“国主,请国主为云蕾做主。” “这是为何?”贺兰腾飞一惊,忙怜惜的拭去她的泪,急切的在她额前轻吻。 “云蕾身份微贱,却是他人之妻。若是来日旧事重提,只怕会污了国主的圣明。”萧云蕾意指苏城池,贺兰腾飞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萧云蕾话中之意。 “放肆,凭他苏城池是谁,若敢胡言乱语,本王必定饶不过他!”贺兰腾飞微怒。 灵音接过话茬清幽叹息,“国主虽是这样说,但若真到了那一日,怕只怕唯有牺牲萧姐姐才能平息非议。那平阳王岂是泛泛之辈,一旦开口,怕是信者不在少数。何况萧姐姐为平阳王妃乃是事实,国主能保证萧姐姐来日不受流言蜚语之扰吗?” 这样说着,贺兰腾飞却没有吭声。 灵音所说非虚,一言一语都卡在要害处,贺兰腾飞不得不承认,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尤其是苏城池不折手段的性子,必然会有风雨在后头。 五指微微蜷握,贺兰腾飞的脸色十分难看。 萧云蕾看了灵音一眼,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卧在地。 贺兰腾飞一惊,立时一把扣住她的腰肢,整个拦腰抱起,面色微恙,“这是怎么了?” “云蕾体力不支,身子尚未痊愈,还望国主……见谅。”萧云蕾趁机依偎在贺兰腾飞怀里,慵懒清瘦的姿态却是格外勾魂摄魄。微微扯开的衣领,内里的丰盈若隐若现,玉白色的柔嫩,堪称一绝。迷离的眸子,漾开一丝微风掠波的涟漪,笔直涤荡在贺兰腾飞心头。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尤物。喉间,不由的生生咕咚一声。 萧云蕾早已察觉贺兰腾飞的意思,故意将朱唇靠近贺兰腾飞的脖颈,吹出温热的气流,撩人的温度时时刻刻悬着贺兰腾飞的心。但听得她吐气如兰,温柔低语,“云蕾什么也不求,只愿长伴君侧,时时事君左右。若来日遭逢非议,云蕾甘愿一死以谢君恩,绝不连累国主声名。” 如此言语,更是让贺兰腾飞怜惜不已,不由的对苏城池心生杀意。 “萧姐姐?”灵音说着竟落下泪来,“萧姐姐如此说着,倒教妹妹情何以堪啊?” “放心,本王绝不会教这样的事情发生。”贺兰腾飞向来重色,为罗裙倾天下亦无不可。上次他肯借兵十万作为交换萧云蕾,就是最好的见证。 灵音抽泣道,“如此,国主必然要与平阳王为敌。平阳王素来心狠手辣,只怕他不肯就此罢休。若然平阳王刀戈相向,国主您……” “哼,小小一个苏城池,本王还未放在眼里。”贺兰腾飞小心的将萧云蕾抱到床榻上,顾自在床沿坐着,双手紧紧握着萧云蕾微凉的手。低眉却见美人娇颜泪痕湿,更是心疼不已。 “云蕾不懂朝政,但平阳王借走十万玉凉精兵却是因我而起。公主先前提起药王谷兵败,云蕾更是愧疚不已,心内难安。国主,一切都是因为云蕾,若是文武追究起来,云蕾死一万次亦是不够的。”萧云蕾眸色微暗,容色凄然。 萧云蕾这样一说,贺兰腾飞的眉头骤然挑起,心头仿佛有了主意。没错,兵败药王谷之罪,他还没有向苏城池讨还,如今萧云蕾已经归了自己,也该好好为日后打算一下了。就像灵音和萧云蕾所说,如果来日苏城池瞎嚷嚷,那他的颜面往哪里搁?萧云蕾再怎样,的确是平阳王妃不假,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出贺兰腾飞的犹豫与踌躇,萧云蕾给灵音使了个眼色,灵音上前一步,随即道,“国主何不以药王谷兵败一事追究下去。一则可还玉凉国百姓一个交代;二则也能趁机除去后患,以免来日萧姐姐与国主名声受损;三则若然平阳王兵败,大毓重新崛起,国主也不至于落个同谋犯境的罪责。这一石三鸟之计,岂非更妙?” 灵音是看惯了宫闱倾轧,看惯了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说起话来总是能不失时机的扣人心弦。这样明显的you惑条件,任凭贺兰腾飞有任何犹豫,此刻也该全部放下。 萧云蕾娇柔的环住他的腰肢,将头枕在贺兰腾飞的腿上,极尽柔媚,“国主至尊无上,自有决断。万不可因云蕾一人之身,而毁了国主的千秋大计。” 略显粗糙的手滑过她的脸颊,这样如丝般幼滑的肌肤,直教贺兰腾飞爱不释手,更是视她如珠如宝,“你放心,此事本王自有打算。” 收到这样的话语,灵音看了萧云蕾一眼,却见她媚眼如丝,便十分识趣的躬身行礼,“萧姐姐身子不适,臣妾不宜久留。” “下去吧!”相比娇弱的灵音,贺兰腾飞更钟爱略带野性的萧云蕾。大抵男人都抱着一样的心思,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易得之物易失去,难得之物难失去。 欠了欠身子,灵音缓缓退出去。及至门口,大门闭合的一瞬间,灵音回眸,却只看到贺兰腾飞迫不及待的吻上萧云蕾娇嫩的红唇,狠狠的将她压在身下。 心,颤了一下。 外头阳光很好,笔直落在她的眉间,教人有些不适应的睁不开眼睛。午后的阳光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错觉,整个脑子都是浑浊一片。嘴角缓缓勾勒出轻蔑的自嘲式冷笑,她曾最不屑宫闱倾轧,结果的结果,皆事与愿违。 第一次,她被当做和亲的棋子,远嫁异国他乡,她的丈夫是个徐徐老矣之人。这一次,为了国仇家恨,她选择了用身子设局。 她不恨,因为她知道这是每个皇室女子难以摆脱的宿命。后来她知道,当初玉凉国指明要她与夕妃当中一人选嫁,皇帝选了夕妃,因为她是若倾城。当然,这也是灵音后来才知道的。 她不会忘记,当初若倾城为了她而苦苦哀求,虽然没有改变结局,但这恩情足够她感激。抬起精致的容脸,灵音眼底的光微微盈动:听说,若倾城已是皇后,不知如今可好?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低头瞬间,灵音敛尽所有光泽。因为身后的房内,还有一个与她同样承受这煎熬的苦命女子。本是娇颜玉酥手,奈何折花不留情。 一夜风华,翌日惊天事变。 玉凉国举国震惊,源于贺兰腾飞一纸圣谕。 慕容元楹端坐营帐,如今领兵在外,不似云国皇宫般惬意。手中的茶杯冒着氤氲的雾气,茶香四溢。缭绕的雾气腾然而起,扑在他冰冷俊彦之上,教人无法一窥真容,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 “王爷,平阳王来了。”乔律明突然走进来,面色有些异样。 “嘭”的一声,手中的杯盖从手中滑落,恰好盖在被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音。慕容元楹凝眉,锐利的眸子掠过乔律明略显慌张的脸,“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苏城池已经掀开营帐帘子,大步走进来,面上如临大敌,整个人顿时失了平日里的所有风度。 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猜测,冷眼看着苏城池站在自己跟前。换了以前,他必定大摇大摆的坐下,如今看上去仿佛有些畏缩,有些……说不上的慌乱。眉头愈发深锁,慕容元楹突然一惊,“倾城出了什么事?” “不是倾城。”苏城池面色暗沉,略微喘着粗气,眼神闪烁,仿佛别有隐情。许久,他才道,“玉凉国出事了。” 握着杯盖的手,停顿了一下,慕容元楹抬头冷眼看着苏城池,有些怀疑有些不信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语罢,轻轻品一口香茗,依旧是淡然的神色。 “王爷,玉凉国刚刚下了一道旨意。”乔律明方才慌张便是为了这个,只是还来不及告诉慕容元楹,苏城池已经来了。这会也算是个机会,终于开了口,“大概意思是,平阳王爷借兵十万,却让玉凉国的军士枉死药王谷,如今不但召回了所有的玉凉军队,还派兵追拿平阳王。名义上是讨个说法,实际上是何用意,怕也只有平阳王自己知道。” 语罢,乔律明别有深意的望着苏城池。 苏城池的面色顿时呈现猪肝一般,略显紫色,眸色带着些许闪烁与焦灼。现下的局势十分明朗,他已是强弩之末,除了求助慕容元楹,依附慕容元楹,再无第二条活路。好在,他还有若倾城在手,慕容元楹就算不肯给自己活路, 也该想想若倾城。 果不其然,慕容元楹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至极的冷笑,“想不到当初至高无上的平阳王,也会沦落到今日下场。” “是,本王是沦落了。”苏城池隐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兵败,本王无话可说。但靖王也别忘了,本王的手里,还有一个若倾城!” 一语既出,慕容元楹的笑瞬时消失无踪,陡然握紧手中的茶杯,目露杀气,“苏城池,你敢威胁本王!” 苏城池仿佛抓住了慕容元楹的痛脚,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森冷,缓缓坐在慕容元楹的对面,冷眸相对,“不是威胁,只是交易罢了!” “凭你如今的势力,你觉得还有资格与本王平起平坐吗?”慕容元楹鄙夷嗤冷。 “本王是输了,但不代表本王一无所有。若是靖王不弃,本王愿意追随你左右,来日你登上大宝,佳人双手奉上!”苏城池满满狡黠之色,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他料定慕容元楹丢不开若倾城,料定慕容元楹不敢拿他怎么样! 慕容元楹冷眼一瞥,“是吗?堂堂平阳王爷,甘愿屈居人下,果然是天下奇闻!” 报之别有深意的笑,苏城池目光凛冽,“这不是屈居人下,而是良禽择木而息。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苏城池虽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靖王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也罢,大不了本王拼个一死,好歹还有美人作伴,也算是死得其所!” “苏城池!”慕容元楹的茶杯砰然碎地,茶水溅了一地。 外头骤然冲入一群军士,咣当一声长剑出鞘,齐刷刷将苏城池和耿东旭围在正中央。冷剑直指二人,仿佛随时都要将他们乱剑刺死。 冷眼扫过苏城池的脸,慕容元楹眯起危险的眸子,“本王随时都能要你死!现在,你还敢说能与本王共事吗?就你如今的模样,给本王提鞋都不配!” 苏城池强力维持脸上的镇定,手心却微颤着渗出冷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靖王要本王死,本王无话可说,只是可惜若倾城,也要随本王一道奔赴黄泉!” 耿东旭虎视眈眈的注视周旁的军士,拔剑的手在不断打颤,如今形势不同,一着不慎,他与苏城池定然会尸骨无存。思及此处,额头不觉冷汗涔涔。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护住苏城池的。 “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慕容元楹陡然抓过佩剑,剑尖直抵苏城池的眉心。那一刻,他看到苏城池眼底一闪即逝的惊恐。 蓦地,外头走进乔律明的心腹。只见他形色慌张,从偏僻的一角偷偷进来,溜到乔律明的耳旁好一番低语。慕容元楹亲眼见,乔律明的脸色瞬间全变了。待心腹离去,乔律明这才走到慕容元楹身旁,又是一番窃语。 苏城池目不转睛盯着慕容元楹,见他面色霎时犹如猪肝色,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元楹握剑的手,缓缓垂下去,眼底的光更不似先前凌厉,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颓然。乔律明摆了摆手,军士们随即退出去。 耿东旭看了苏城池一眼,见他暗示自己勿要莽撞,便收剑站立不敢言语。 “王爷,怎么办?”乔律明焦灼。 “务必查出是何人所为!”慕容元楹略显有气无力,仿佛遇见天大的事情,极尽烦躁。 乔律明抬眼看了苏城池主仆一眼,冲慕容元楹道,“是!” “苏城池,你最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若你敢碰倾城一根头发,本王必要你死得很惨!”慕容元楹这是最后的警告。 苏城池唇角一咧,“靖王的女人,本王再喜欢,也会管住自己。告辞!”语罢,大摇大摆的带着耿东旭走出营帐,脊背早已一身寒凉。 离开营帐一段距离,苏城池陡然敛尽容颜,压低声音冷道,“去查查到底发生何事,看靖王的表情,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耿东旭颔首,“属下明白!” .. 云国惊天剧变 营帐内,慕容元楹依旧保持着呆坐的神色,目光黯淡。乔律明低头轻唤了一声,“王爷?王爷?” “嗯?”慕容元楹陡然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走了神。 “平阳王已经走了。”乔律明说得很低,像似怕惊了慕容元楹一般。见他面无表情,乔律明的眼睛眨了一下,直起身子没有再说话。 许久,慕容元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子徒步走到营帐外。举目望着苏营的方向若有所思,“说吧,还有什么?” 乔律明的神色颤了一下,“云国国内盛传王爷乃是杀死英王和老国主的凶手,并且公主之死也是王爷所为。如今王爷领兵在外,云国司马氏皇室趁机逼宫,另立雍王司马玉之子司马维明为君。我们离开这几日,司马维明已经登位,并将我们留在皇宫内外的亲信卫队悉数清剿殆尽。” 语罢,乔律明微微抬眼,小心的看着慕容元楹依旧平静的容颜。却听得他道,“继续说,本王总该知道,如今还剩下些什么?” 咽了咽口水,乔律明半低下头,说得有些悲壮,“如今,除了王爷您带出来的八万大军和我们自己的三万亲卫,我们已无兵可用。” 仰起头,慕容元楹忽然笑得凄厉,眸色漾开无温的光芒,好似夹着些许晶莹,“没想到,到了最后,本王还是一无所有。” 蓦地,慕容元楹眸色一敛,目露杀气,“本王要知道,这样的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乔律明重重点头,“是!” “不必带来见本王。”慕容元楹冷然。 “属下明白!”乔律明颔首退去。 夜,寂冷;月,如霜。 军营里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刀戟声断断续续的传出。乔律明火急火燎的冲进慕容元楹的营帐,整张脸犹如鬼魅般,惨白失色,“王爷,不好了!” 慕容元楹正在穿衣,外头的动静他已察觉,此刻正要一探究竟。不料乔律明的出现,打断了他外出的计划。心头咯噔一下,慕容元楹只觉脊背发冷,“何事如此惊慌?外头发生何事?可是敌军袭营?” “不是!”乔律明的声音都在打颤,目光有些迟钝,“八万大军……除了英王留下的一万虎豹师,其余的尽数逃回了云国。王爷……我们完了!” 完了二字犹如高山擂鼓,狠狠敲在慕容元楹的心头。心口仿佛被利刃狠狠宰割,顿时疼得无以复加。多年心血,就此付诸一炬,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不认命!不相信!疯似的冲出营帐,慕容元楹衣衫不整。 月光下,空荡荡的营帐只剩下一片狼藉。到处倒戈着原本该迎风飘扬的战旗,兵刃随处可见,弃于地上。举目望去,风声萧瑟,剩下的寥寥数万人马,一个个眸色惊恐,已经军心大动目露异色。 眼前一黑,慕容元楹险些跌倒,幸被乔律明一把扶住,教人惊出一身冷汗,“王爷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为、为什么会这样?”慕容元楹晃了晃神,无力的被乔律明搀着,忽然他狠狠揪住乔律明的衣襟,一声怒喝,“为什么会这样?” 乔律明面露难色,见瞒不过,只得据实相告,“王爷恕罪,属下……属下欺瞒王爷,最该万死!其实司马维明登位后,下了一道旨意:云国之军不得与大毓为敌,凡派遣之军队,速速召回。不归者,按谋逆论处,九族株连!” 一语既出,慕容元楹陡然一口鲜血喷出,眼前星光璀璨,登时晕死过去。 “王爷?王爷!”乔律明惊声呼叫。 于百姓而言,喜爱的莫过于清平盛世。慕容元楹虽然手段高,但也抵不过万千民众之心。战争,带来的只有生离死别,只有家破人亡。何况慕容元楹一上台便杀了裕亲王,无疑挑衅了司马皇室的威信。以前有司马玉容撑着,谁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发动宫变。如今司马玉容已死,更有甚者说司马玉容之死乃是慕容元楹所累,加重了司马一族对于外姓篡权的愤恨。另立新君,是大势所趋。 当然,新君首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宽慰军心。 所以休战就是无可避免,也是势在必行的国策。 云*民本就无心与大毓为战,只是碍于慕容元楹是国主。如今国主之位另属他人,新国主一道旨意,自然是四海归心。而慕容元楹,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云国难归,军队易主,再无后援可继。 如此一来,正解了慕容元策之危。 青龙关,开始重新做好兵力部署,只待着最后一战的到来! 决战之期,已然不远。 清晨的光,些许冷,带着入秋的萧瑟。秋归秋归,多少人一去不回,又有多少人一生难归?愁了红颜,白了青丝,断了情愫,绝了轮回。 云国都城外的殷郊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路旁有座茶棚,倒也能让行脚之人歇一会,喘口气。 “店家,来碗茶。”一声清脆的女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微凉。弄痕持剑而立,拣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将手中剑放置桌案一角。 不多时,一个年幼的孩子,颤颤巍巍的双手端着茶碗,一步一顿的走到弄痕跟前。这样的年纪,只是比千云略大一些。 孩子奶声奶气的站在弄痕面前,“阿姨,您的茶!” 弄痕先是一怔,猛然间鼻子酸涩,心头萦绕不去的是自己年幼的孩子。不知道云儿如今可好?大师姐待他,是否能如亲生母亲?大抵不能吧!到底不是亲生的,就算胜是前生也没用。 敛了神色,弄痕接过茶碗,冲着孩子展露着久违的笑靥,“真是个好孩子!” 孩子继续道,“阿姨喝茶!” “好!”弄痕忍住眼底的泪,不禁多看了孩子几眼,愈发思念自己的云儿。不多想,便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拿着空碗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弄痕笑得嫣然而不含尘杂,“看。”说着,便要伸手探上孩子稚嫩的脸庞。突然胸口血气翻腾,弄痕骤然瞪大眸子,一口黑血陡然喷出。 .. 弄痕危险 茶碗砰然落地,碎得四分五裂,孩子猛然间哭着跑开。 “这茶……有毒……”弄痕急忙点住身上几处大穴,以防毒气逆行,毒血流入心脉。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之剑,冷眸狠狠扫视四周。除了惊恐的抱着孩子的老板娘,四下并无旁人。 蓦地,耳边传来一阵杂音,弄痕厉声冷喝,“谁?明人不做暗事,给我滚出来!” “想不到时隔多年,独孤弄痕依旧傲气不改!”话音刚落,乔律明自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走出来,一脸的胜利与欢愉。 “没这点傲气,就不是我独孤弄痕!”弄痕撑着身子站起,体内毒血沸腾,犹如万蚁噬咬,疼痛入骨。若非她的清心丹用尽,此刻哪里用得着受制于人? 乔律明眸色如刃,划过弄痕微微呈现黑紫色的脸,“独孤弄痕,逞一时口舌是没用的。如今你身中剧毒,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长剑咣当出鞘,阳光下绽放着凄寒之光。 弄痕强忍住毒发的疼痛,额头冷汗涔涔,“是吗?要杀我的人多得很,只是还轮不到你这样卑劣的角色!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杀了我,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果真卑鄙至极。何况,还利用一个小孩子!” “稚子无辜,唯有年幼的孩子才能让你毫无防备的喝下毒药,否则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怕都敌不过你一招半式。弄痕,怪只怪你不该造谣坏了王爷的大事。现在要你死的不是我乔律明,而是王爷!”乔律明手一挥,灌木丛中涌出十数名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一个个目露精光,杀气腾腾。 “哼,慕容元楹已是强弩之末,他的下场会比我惨烈百倍!”弄痕只觉喉间咸涩,血气拼命往喉咙上涌,“我虽死,却又慕容元楹陪葬,也算不亏!乔律明,今日,我不会再放过你。” 话音刚落,弄痕却一口黑血再次喷出,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冷眼看着抱成团的茶寮老板娘母子,弄痕没有丝毫怨恨,只是压低声音冷道,“滚,别教我再看到你们!” 仿佛得到开释,这对母子哭着跑着逃开。弄痕何尝不知,她们也是受人威胁,也是迫于无奈。这世上,有因才有果。有些事,总归要有个了结。 冷剑在手,冰冷的剑锋倒影着属于她的腾然杀气。只是,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她很清楚,真气无法凝聚的后果是什么。但是她不能输,因为她是独孤弄痕,因为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若她死了,她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养母再好,也不及生母。 然,脚下一软,弄痕无力的跌跪在地。冷剑笔直没入土中,别说迎战,如今她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体内真气乱窜,仿佛随时都要破体而出,疼痛如此深刻。 “杀了她!”乔律明冷然下令。 突然一抹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于弄痕跟前,“不许杀人!” 乔律明登时眯起眸子,“是你!” “没错,是我寂寥!”寂寥销声匿迹已久,此刻出现着实让人意外。寂寥忙俯身,将一颗解毒丸推入弄痕嘴里,小心搀她坐下,“好生歇着,今日有我在,拼死也不教他们伤你!” “你是皇后的亲信!”乔律明是认得寂寥的,寂寥一直跟着若倾城,这是有目共睹之事。不过当年寂寥不辞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若倾城没有追究,自然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去向。此刻骤然出现,怕是其中有什么缘由。 寂寥眼底的光敛了一下:皇后? 没错,倾城! 幽然轻叹,寂寥笑得轻蔑,“若非她已寻得真爱,我岂会独自而行,不辞而别?”看了奄奄一息的弄痕一眼,寂寥有些落寞,“当年你走得突然,倾城又与皇帝和好如初,我本外人不想再穿插其中,所以便外出寻你踪迹。多年来走遍千山万水,我何尝不知,若你有事,倾城必定痛心疾首。为了倾城,我必得先保你无虞。” “所以,你跟踪我?”弄痕喘着气,黑紫色的脸色微微淡了一些。 “我忍着不回宫,便是怕惊了倾城的梦。”寂寥自嘲般略低下头,“一别经年,也不知她好不好?心里想问,却总不敢问。” 弄痕唇角缓缓溢出黑血,眸色有些涣散,“倾城在、在苏城池手上,如今……” “什么?”寂寥一顿,霎时目瞪口呆。 “废话少说,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乔律明阴冷怒喝。 黑衣杀手一窝蜂似的悉数涌上去,寂寥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料被冷剑生生截断话语。奈何反手回击,自那日救若倾城伤了手,险些废了整个胳膊,这些年他便勤于练功,也算是略有小成。 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寂寥的身手干净利落,下盘极稳。 杀手一个接一个被寂寥放倒,死的死,伤的伤。蓦地,寂寥突然扣住弄痕的胳膊,“我们走!” 弄痕凝眉,正欲撑起身子双双逃开包围圈。 下一刻,弄痕几乎叫出声来。 她看到乔律明的脸出现在寂寥身后,那抹眼底的锐利在自己面前放大,狠狠的刺入心里。弄痕来不及呼喊,只看到冰冷的剑尖,不断淌着血,刺眼嫣红的坠落在地。 寂寥只觉身子一凉,低眉间,只看到锋利的剑,穿胸而过。 一瞬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唇角,咧开一丝凄然的笑意,寂寥的眼神缓缓黯淡下去,“对、对不起,帮不了你,帮不了……倾城……” 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弄痕忽然嘶喊出他的名字,“寂寥……” 寂寥的身子却在乔律明拔剑的瞬间,重重的往地面倒去。鲜血飞溅,湿了弄痕的脸,湿了她的心。那一刻,她忘了仇恨,只记得悲伤。 “我说过,今日,你们谁也活不了!”乔律明的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伴着飞溅的火花。 匍匐着,弄痕拖着毒发的身子爬到寂寥身旁,口中黑血喷涌,“寂、寂寥……不能死,倾城她有、有危险……” 惨白的唇止不住颤抖,寂寥瞳孔涣散,只剩最后的一丝残光,“倾城……弄痕…。。千……千他还……还……”终于,眼底的光彻底消散。寂寥重重的合上眸子,带着未了的心愿,未完的话语,彻底从世上消失。 若倾城疯癫无状 “寂寥?”弄痕的声音突然颤抖得不成样子,原本绝傲的女子,此刻却伏在死去的男子身上,嘤嘤啜泣。这是第一次,有人替她死,真的死了。生命中,有一个男子,愿意死在她的剑下,如今又有人为她而死。仿佛冥冥中注定,她身边的人,总是难脱厄运。也许,是她杀孽太重,以至于煞气难解,祸害累人。 恨恨的抬起冰冷的眸子,弄痕一口黑血喷出,眼底的恨愈发浓烈。死死盯着乔律明缓缓举起的冷剑,弄痕笑得绝冷,即便是濒临死亡,也难以散去她一身杀气,“乔律明,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独孤弄痕,你扪心自问,何时信过鬼神之说?若真有鬼神,凭着你我的杀孽,如何还能活到现在!”乔律明嗤冷,剑尖直抵她的眉心,“你还有何话说?” 弄痕笑得无温,眼底漾开一抹晶莹的氤氲。低眉望着逐渐冰冷的寂寥,弄痕化开心底的伤痛,言语轻柔,足叫人肝肠寸断,“弄凉,你一个人在下面会不会寂寞?放心,你以后都不会再寂寞。冰冷的冥府地狱,姐姐和寂寥一起来找你了。望乡桥边多等等,记着不要走得太快……姐姐怕追不上你……” 弄凉,若有来世,即便再逢乱世,姐姐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倾城,对不起,再也不能保护你。。。。。。一生一世! 多少人,一放手,便是一生的代价。 多少人,一错过,便是恍如隔世的诀别。 视线逐渐模糊,体内被强制镇住的毒在顷刻间爆发,顿时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一刹那,弄痕眼前一黑,头颓然伏在寂寥胸口,晕死过去。面色,黑紫有加,难看到极致。 乔律明的剑,高高举起,无情欺下。 “啊!”一声惊呼,若倾城陡然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顺着微白的脸颊滑落。月光从被风吹动的窗口漏进来,映着她精致的面孔,清冷之色。眼底,满满的惊慌与恐惧,似乎还未从噩梦中清醒。 猛然掀开被子,若倾城快速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营帐口。门口的军士急忙拦住她,不许她外出一步。 “滚开!”若倾城怒喝,鲜有这样失控的表态。须知,从她被擒到现在,即便面对慕容元楹和苏城池,也不曾这般失措。 军士奉了苏城池之命,不许若倾城踏出营帐半步,自然不敢轻纵。 若倾城疯似的推开两名军士,拎起裙摆,在营地里横冲直撞,“去把苏城池叫来!去叫苏城池来见我!滚开!滚哪!你们为什么拦住我?为何拦住我?”语罢,直接怒吼起来,“苏城池!苏城池你快出来见我!苏城池!” 不多时,苏城池挟着耿东旭大步走来,见着如此惊慌无状的若倾城,显然有些怔住。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囚禁这么久,苏城池从未见若倾城这般失礼,这般的不顾颜面。她不是最傲气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找本王何事?”苏城池冷冷的站在若倾城身后。 一瞬间,若倾城骤然转身,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那一刻,苏城池看到若倾城的手在抖,准确的说,是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眼底满是充血的赤红。 “慕容元楹在哪?慕容元楹在哪!”若倾城抓狂的怒吼,“你们是不是杀了她?你们是不是杀了弄痕?是不是?是不是?” “你发什么疯?什么弄痕?这与慕容元楹何干?”苏城池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若倾城是不是被关得太久,得了失心疯?看她赤脚疯癫的模样,果真与平日淡然从容的女子判若两人。 “不!一定是你们动了手?一定是你们动了手!”若倾城的眼神,漂浮虚无,教人心疼至极,“我看到了,弄痕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是我,是我害了她!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做!是我是我都是我……” 蓦地,她忽然揪住苏城池的衣襟,怒目圆睁,“若不是你做的,一定是慕容元楹对不对?对不对?你带我去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苏城池凝眉,“你要见靖王?” 当下敛了神色,冷冷推开若倾城。苏城池冷眼低喝,“若倾城,你当本王是傻子吗?纵你去了靖王军营,靖王岂会轻易放你回来?没有你捏在本王手里,靖王如何还能乖乖为本王所用?” 若倾城的心,狠狠疼了一下。那个梦如此真实,如此血腥。她几乎亲眼看到弄痕身死的惨状,鲜血飞溅,宛若弄凉当日。 自弄痕走后,若倾城日夜悬心,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到底,苏城池和慕容元楹,谁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于弄痕,他们一旦下了杀手,必会不折手段。弄痕虽然武艺其高,但双拳难敌四手,明枪易躲,终归是暗箭难防。 如今这场噩梦,若倾城只当是弄痕报梦,弄凉预警。她不相信,但必得确定。因为很多年前,慕容元楹就对弄痕下了追杀令。如今弄痕散布司马逸等死亡真相,必定会影响慕容元楹的整个大局。那如此一来,慕容元楹对弄痕更恨之入骨,势除之而后快! 思及此处,若倾城愈发相信,弄痕出事了。否则这些天,弄痕早该有消息传达回来,不会这样杳无音信。 “苏城池,你放开我!”两边的军士陡然按住若倾城的肩膀,硬是将她摁住,几欲拖回营帐。 “若倾城,本王不会傻得放你走。就算以后本王兵败,本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苏城池的眸子无温扫过若倾城绝世的面孔,指尖冰凉,划过她细腻如丝的脸颊,“有你做伴,本王死又何妨!只不过,不知慕容元策和靖王,是否会舍得……” “卑鄙!”若倾城愠怒,猛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毅然挣脱军士的束缚。只听得咣当一声,她的手已经拔出身旁军士的随身佩剑。下一刻若倾城反手一挥,冰冷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明晃晃的剑锋距离她的大动脉仅毫厘之差,月色下迸发着刺眼寒光。 你我今生永诀 “倾城!”苏城池脱口而出,整个人为之一颤。 “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带我去见慕容元楹,否则现在我就死在你面前!”若倾城的刚烈无需怀疑,一个亡国女子能在朝代交替中存活,一步步走上今日皇后之位,没有自身的骄傲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苏城池手一挥,四下围着的军士随即撤退。看一眼若倾城脖颈上的剑,锋利的剑锋已经略略划开她的脖颈,此刻细小的血痕正慢慢淌着鲜血。眸色一敛,苏城池脖颈间青筋暴起,奈何也只是双手握拳,怒而无言。 许久,苏城池狠狠点头,“好,本王带你去见他!” 因为没有人比苏城池更惧怕若倾城死,要知道一个死人,是远远不及鲜活的生命的!死尸的利用价值,实在是微乎其微。不仅如此,一旦若倾城身死,别说慕容元策,就是慕容元楹也会与自己反目成仇,到那日,苏城池必死无疑! 月,清冷,夜凉如水! 慕容元楹欣喜若狂的冲出营帐,一听军士来报,说若倾城要见他,便是喜不自禁。原以为若倾城回心转意,没想到乍见若倾城持剑在项的情景,生生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四目相对,若倾城的眼里满是冰冷的嘲讽,以及凛冽的恨意。 心,狠狠疼了一下。 “倾城……”慕容元楹的眼底漾开如霜的疼惜,手,不自觉伸向她,几欲拿走她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冷剑。那些细微的血痕,教他心痛如绞。 若倾城冷冷退后一步,避开他的碰触,眼神愈发凌厉,“慕容元楹,你别惺惺作态。今日我来见你,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伤了弄痕?” 伸在半空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慕容元楹的眸子赫然瞪得斗大,身体的温度霎时急剧降落。远远地,苏城池也察觉到慕容元楹的杀气。 “你来见本王,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弄痕?”慕容元楹无温低吼。 “没错!”若倾城从不避讳,如今她与慕容元楹可谓是两不相欠。自此知道弄凉之死是因为慕容元楹的追杀令,她对慕容元楹已无一星半点的愧疚。是他,让她双手沾满血腥,亲手杀死比亲人还亲的弄凉! 低低的干笑两声,慕容元楹的眼角陡然滚落两滴璀璨的晶莹。 若倾城一颤,眼底的光敛了一下。 “没错,是本王派人去杀弄痕!”慕容元楹冷喝,“谁敢挡本王的路,谁就得死!” 眼中顿时浮现氤氲的雾气,若倾城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极为陌生的男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若不是她,本王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慕容元楹怒吼,双眸赤红。 “你该杀的人是我!”若倾城歇斯底里,顷刻泪如雨下,“是我,是我让弄痕去了云国,是我选择了釜底抽薪,让你失去云国的靠依。是我是我都是我!慕容元楹,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慕容元楹怔在那里,原本犀利的眸子,缓缓暗下光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痛至极点的尖锐,眼角的晶莹闪烁着月色的清冷。四目相对,到底谁是谁的陌路人?为何一条路,他们越走越远,直到现在,慕容元楹才发现他们之间,恍若隔世。 若倾城手中的剑缓缓放下,身子一晃,无力的跌跪在地。这样颓废这样的泪流满面,心疼到无以复加。那一刻,她只能抱着自己哭泣,任凭泪水将所有的理智冲刷殆尽。银白的月辉犹如薄薄的轻纱,披在美丽的女子身上,这样的恸哭与无助,教多少人于心不忍。这样的失声干哑,这样的肝肠寸断。 苏城池远远站着,有一瞬的走神。记忆仿若回到幼时孩提之年,稚嫩的脸庞可以亲密无间的相拥,他曾单纯的以为,这就是永远。直到现实的残酷,将他逼上绝路。久而久之,连苏城池自己都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曾真心笑过哭过。一直去争去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每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被吓一跳。这样冰冷的面孔,何曾还有活着的气息。 仿若是个失去温度的死尸,活着只为了重生,抑或毁灭。 敛了眼底的光,苏城池背过身躯,却只看到自己陌生而阴暗的背影,月光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蓦然回首,多少年华风雨中? 慕容元楹低眉,痴痴的望着痛不欲生的若倾城。那一刻,他觉得心是麻木的,麻木得已经挤不出一滴眼泪。他只能看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她泣不成声。很多年前,他以为她死了,为之疯癫,几近痴狂。如今,他却宁愿她真的死了,至少那样,他不会听见如此绝情的话语,不会看到如此绝情的面孔。 心中的女子,原来真的,早已不复存在。 “没有他,你会爱我吗?”慕容元楹说得很轻,轻的犹如空气般。 若倾城恨恨的抬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眼前毫无表情的男子。眼眶中的泪,都让人滚落,无声无息。多少年的情谊,说忘便能都忘了,多好?可是,为何看到他,还能记起当年那个风华无限,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曾说,会保护她。 可是楹哥哥,正是你,将一柄柄利刃,无情的刺入我的心头。 历经种种,我们早已没有,丝毫可能。 “天可变,地可裂,你我今生永相诀!”若倾城咬牙切齿,眸色坚毅。通赤的眸子,仿佛染血的冷剑,狠狠扎在慕容元楹心头。 手,突然欺上若倾城的脖颈,慕容元楹的眼睛好似要吃人。生硬的五指狠狠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只需再加重些,便能让所有的一切美好,随之消失殆尽。冰冷的眸子,散去所有的眷恋,剩下的,唯有**和杀戮。 “若倾城,是你让我明白,何为绝情!是你,让我的一切付出都变得毫无意义。若倾城!若倾城!若倾城!”到了最后,除了嘶喊她的名字,他已无法言语。眼泪止不住滚落,一点一滴落在地面,发不出丝毫声响。 一场战争毁了多少人 抬眼,不远处一抹衣袂翩然随风,银面男子仿佛深呼吸一口气,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开。只是远远望去,每个步伐都尤为沉重,像是要将脚印深深的烙在泥土里,刻在某些人的生命里。 身影,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宛若从未来过,风过无痕。 这一伤,弄痕足足调息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五成功力,将余毒逼出体外。只是体内这股清泉,像极了清心丹的功效。奈何……世上哪里还有研制清心丹之人,白衣少年,早已魂魄消散,不复存在。 伫立破庙门口,弄痕望着不远处崭新的坟茔,寂寥就埋在那。握剑的手,轻轻抽搐了一下,她低着头,缓步走到坟前。 幽然轻叹,弄痕笑得凄然,“你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必带你回去,让你与弄凉再不分离。”语罢,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与若倾城一样,弄凉始终是弄痕心中之痛,不死不休。与其说是若倾城杀了弄凉,不如说是她这个亲姐姐害死的。她曾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施救。当中的恨与爱,除了若倾城,没有人可以体会。 只是,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因为她是独孤弄痕,一个与双手染满鲜血,随时都会死在别人剑下的杀手。杀手,不该动情,也不能动情,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或许是自己作孽太深,所以身边的人才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弄凉你放心,姐姐答应过你,一定会保护倾城一生一世。只要姐姐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倾城有事。姐姐救不了你,但一定会达成你的遗愿,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寂寥,我知道你不爱弄凉,我也知道你当初肯娶弄凉,完全是为了倾城。但如今你与倾城再无可能,我只祈祷,你与弄凉到了地下,可以重新开始。至少,可以给弄凉机会。好吗? 我求你! 千燎……我又想你了……等所有的事情都彻底完结,我就带着云儿永远陪着你。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开。再不分开…… 泪,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夕阳下,璀璨夺目,却痛彻心扉。 狠狠抹去脸上的泪,她还是那个傲气风华的女子。目色如双,回眸间,杀气凌然。纵身一跃,弄痕消失在茫茫大地上。身手之快,宛若风行。 边境停火休战,云国皇室主动与大毓修好,签订结盟协议。云国封锁边境,不许云国的军队踏入大毓一步,所有云国之军悉数撤回国都,否则以叛国罪剿杀。历经司马逸和司马敬之死,云国元气大伤,就算是刚刚登基的司马维明,亦没有上一任君王的气魄,只能勉强撑住国内混乱的局面。 清剿慕容元楹留下的势力是首要大事,自然顾不上大毓朝之事。妥协,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两王谋逆本是大毓朝的内战,云国更没必要趟浑水,让自己陷入不仁之地。置之不理,是最明智也是最无奈的国策。 而玉凉国,自从萧云蕾与灵音公主伴驾,将贺兰腾飞哄得言听计从。不但不再借兵,反而派兵追剿苏城池,以助战大毓,击杀逆贼为出师之名。 苏城池与慕容元楹,已然到了四面楚歌之境。 如今慕容元策援兵已至,与玉凉国的大军形成左右夹击之势,逐渐向叛军靠拢。外八字的阵营,锐不可当,战争的局势此刻再明朗不过。 慕容元策一声令下,大军开拔,一路斩将,势如破竹。 夜凉如水。 “皇上,天凉了。”萧漠南拿着披肩出来。 慕容元策摇头,“不必了。” 从城头望去,那是苏营方向,也是她的方位所在。心,微微的疼,伴着微风之冷,让人有些不自觉的冷战。 萧漠南轻叹一声,“皇上是担心皇后娘娘?” “如何能不担心?”慕容元策之所以不敢直扑苏营,就是投鼠忌器,怕苏城池再次以若倾城为威胁。他不能让她受辱,更不能让她受伤。 “皇上步步紧逼,平阳王尚且没有再拿娘娘作为筹码,想必娘娘现下是安全的。”萧漠南眼底的光黯了一下。 是吗?那为何说这话时,他觉得心虚?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苏城池的为人,他们最清楚不过。 “何必自欺欺人?”慕容元策笑得苦涩,眼底漾开微弱的盈光。月光下,有些心酸。 萧漠南顿时跪地,“臣不敢欺君!” 慕容元策侧身看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即将他搀起,“现下就你与朕两人,无需多礼。朕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想说什么。明日或许是最后的决战,到底胜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皇上担心靖王的虎豹师?”萧漠南明白了慕容元策内中含义。 轻轻点头,慕容元策举目远眺,“虎豹师异常骁勇,明日之战必然激烈非常。” “连日激战,我军之所以无法直取靖王大营,多半是因为这虎豹师的缘故。”萧漠南沉思道,“只是……虎豹师唯靖王之命是从,任谁也无法撼动。若然硬拼,怕只怕两败俱伤,我军损失惨重。” “这也是朕如今担心的。”慕容元策面露难色。长此下去,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旷日持久,绝非兵家上策。时间越久,国家百姓的负担就越重,到那时。。。。。。就不是叛国与谋逆的问题,而是国家实力与外敌来袭的生死抉择。 沉默了许久,慕容元策忽然心痛如绞,泪如泉涌,“若是倾城在……那鬼灵精,一定能助朕一臂之力!” 萧漠南眼帘垂着,眼角缓缓溢出晶莹泪光。 抬眼间,星光灿烂,月色西沉。 重重守卫的营帐,若倾城透过帘子望着远方,外头星光熠熠,想必明日又是个大晴天。只是,又会有人死。战争,死的永远是那些原本与战争无关的人,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做了成王败寇的垫脚石。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若倾城骤然转身。苏城池陡然掀开帐帘,伴着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若倾城眯起美丽的眸子,冷冷注视。却见他疯眸色充血,表情几欲吃人。 神秘的男子是谁 “你疯了!”苏城池在慕容元楹加重力道的瞬间,骤然扣住他的手腕,眉目愠怒至极,“她若是死了,慕容元策必会再无顾虑大举进攻。你想死可以,但本王还不想死!”语罢,狠狠甩开慕容元楹,一把将若倾城拽起来,拦腰抱在怀里。 若倾城面色青紫,已然陷入轻度昏迷。 苏城池冷冷扫过慕容元楹毫无表情的容脸,抱着若倾城大步转身。 “站住!”慕容元楹怒喝,“你要带她去哪?” “既然她对你而言,已无任何价值,那么你留着她又有何用?”苏城池嗤寒轻笑,“如此,本王倒不介意好好利用这个王牌。兴许到了最后,赢的人,还是本王!” 慕容元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拦住苏城池。他何其明白,就算留下若倾城又有何用?难道真的要自己亲手杀了她,才算是圆满的结局吗?袖中的手,止不住颤抖,眼底的光如冷月般耀白,几乎要灼伤视线所到之处的所有物件。 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越发失去温度的手,方才,就在方才,他险些结束了若倾城的性命。目光微颤着,望着苏城池越走越远的背影。那个怀中的女子奄奄一息,没有任何反应。差一点,她就真的死了。 蓦地,一小队军士火急火燎的向他走来。依稀抬着什么,面色惊恐而慌乱。 神色一沉,慕容元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他看到军士抬着的担架,乔律明毫无气息的躺着,面色惨白,毫无血气。心里咯噔一下,慕容元楹几近抓狂,“怎么回事?”急忙伸手去探乔律明的气息,换来的依旧是冰冷无温的体温。 在乔律明的脖颈处,一道细长的血痕极为醒目。血流得很少,乔律明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别的伤口,连基本的抵御伤都不存在。显然,唯有武艺高强之人才能做到。 “禀王爷,属下按王爷吩咐,等在先生归途。谁知先生久去不归,于是属下便一路寻找,却在茶寮找到了先生。只是……先生已然被杀,四下并无可疑之人可疑行迹。”军士据实相报。 慕容元楹脚下一软,险些窒息。 乔律明一死,宛若断他一臂。如今局势险峻,乔律明竟遭逢身死,当真是雪上加霜。 “王爷?”军士一惊,忙搀住他。却见慕容元楹面如死灰,整个人仿佛去了半条命。 五指骤然握拳,慕容元楹凝眸嗤冷,只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弄痕!”他万料不到,弄痕的功力竟然如此之高,已然到了化境。这般精心布局亦难以成杀! “王爷,现下如何是好?”军士惊魂未定,须知,一旦传出去,势必动摇军心。乔律明宛若军师,在大军中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如今身死,必然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到那时,一发不可收拾愈发加剧局势的严峻。 慕容元楹正了颜色,事已成定局,他亦无可奈何。如今,他自比项王,四面楚歌起,魂梦再难安,“悄悄的,将乔先生埋了,不许泄露消息,不许任何人知晓。违者,斩立决!” “是!”军士们立刻将乔律明的尸身抬下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悄悄埋了。可怜乔律明,身前也算是享尽荣华,临了却是这样的下场。荒草坟茔寄原野,一萧一瑟散华年。从此再无恩怨恨,清冷秋月照谁人。 抬头望着冷月,慕容元楹一声长叹。困了一生,也该是个头了。很快!很快…… 心,终于可以,不用再疼下去。 昏暗的视线,模糊的影子,不断在眼前交替出现。头疼欲裂,体内原本灼热的血气正在逐渐平息,一股清泉从心底涌出,缓缓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忍不住,打个冷战,弄痕只觉眼皮极为沉重,已然到了睁不开眼睛的地步。 银色的面具下,不知容脸为何。 只是这身段,这气息格外熟悉,却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有过似曾相识。 银面男子将自己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微冷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弄痕因为痛苦而略显纠结的容脸。须臾,他一言不发的转身,仿若聋哑之辈,视天下为无物。 “是你……救了我?”弄痕勉力撑起疲惫而酸痛至绝的身子,身体宛若棉花般柔软备至,使不出一点气力。手,率先抓到的是自己的剑。一个冷剑江湖之人,只有握紧手中之剑,才有资格活下去。 男子背对着她,面具下看不清表情。 他只是略略扳直身子,大步走出破庙。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弄痕费力的喊着,体内五脏六腑,动辄疼痛难忍。 没有回答,她看着男子鬼魅般消失在破庙门口。似乎江湖上,她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这是……哪个隐士?眼角一瞥,骤然看到寂寥冰冷的尸体,就躺卧在破庙一角。弄痕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为了她,寂寥赔上了性命。 她不知道,若是倾城知道寂寥身死,会不会像弄凉死去时一般,疯狂得无法言语?几乎是匍匐着,弄痕哽咽着爬到寂寥身旁。冰冷僵硬,再也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谢谢你,寂寥!”弄痕说着,泪落无声。 对不起弄凉,姐姐没能保住你的丈夫。这样也好,以后你们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不用再承受,生离死别的痛楚。不用再像我一样,死去的,永远无法体会活下来的痛苦。 乔律明的剑砍下来的瞬间,她依稀记得有道光划着精致的圈,绽放璀璨的绿色光芒,从乔律明的脖颈处划过。那道光,如此相似。像极了当年千燎的绝技,像极了师傅传授的弯月刀法。只可惜,师傅死了,千燎也死了,世间不可能还有人用得出这样的绝学。 不过,她真实而清晰的看到乔律明眼底的震惊,恐慌而惊悚至绝。 以后的事情,她已全然没有记忆。就连怎么来的破庙,她也无从得知。她只能庆幸,银面男子没有丢弃寂寥的尸体,而是稳稳的将他带回她的身边。 门外,银面男子无声伫立,眼底的光缓缓黯下去。眸子微垂,任谁都无法看清,面具下那张神秘而真实的容脸。 一起下地狱吧 “我不想看见你,滚!”若倾城冷然。*[*****请到看最新章节*****] 谁知苏城池步步逼近,酒气熏天的男子,像极了失控的魔鬼,带着与生俱来的毁灭之气。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苏城池的身子因为酒精的作用,摇摇晃晃的走向若倾城,“怎么,在我面前,还要当什么贞洁烈女?嗝……你是不是看我、看我现在落魄了,所以要落井下石?若倾城,你果然好得很!好!很好!好得很啊!” “你胡言乱语什么?”若倾城愠色,“你醉了,出去!” “现在就想赶我走吗?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我说了算!我是平阳王,是至高无上的王爷。若倾城,你是大汶的公主,竟然肯委身自己的仇敌,我果真是小看了你!你就不怕若纣在天有灵,找你追魂索命吗?”苏城池脸颊涨红,酒后的他言语无度,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痴醉的状态。 这与平日冷傲无情的他,截然不同。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所以会酒后吐真情。也或者,他已接近疯狂。 “住口!”若倾城切齿,“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皇?是你带兵毁了父皇的江山,灭了若氏一族的大汶。现在,你竟口口声声指责我。苏城池,你扪心自问,凭什么?你凭什么?若我父皇在天有灵,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是你苏城池!” “若纣?若纣在哪?在哪?谁敢杀本王?本王是平阳王!是平阳王!”苏城池疯癫的原地转圈,眼底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若倾城冷冷低吼,“你是叛国逆贼!无论是大汶还是大毓,你都是千古罪人!什么至尊王爷,都抵不过你心里的魔。苏城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除了喝人血,你还会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午夜梦回,你不怕那些冤死的人找你索命吗?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苏城池,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白长了一张人脸。” 苏城池狠狠的瞪着若倾城,身子都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酒劲。蓦地,他忽然大步走到若倾城跟前,陡然掐住若倾城的脖颈,“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信!”若倾城绝傲冷笑,“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吗?来呀,算我一个!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是个男人你就动手啊!来呀!”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苏城池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突然他抱头蹲下,竟然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若倾城站在原地,低眉冷眼看着,薄薄的唇匍出无温的话语,“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从未做对过。” 那一刻,看到他抬头时泪流满面的模样,若倾城只觉得可悲。 苏城池,不过是世间又一可怜虫。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筹谋筹划,最后却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值得吗?值得吗?一个皇位,对于天下男人而言,充满了魔力,充满了诱惑。多少人飞蛾扑火,多少人家破人亡? 顿了顿,若倾城想起了见到李玉儿的最后一面,那个花样的女子,曾经温婉过,如今不知轮回去了哪里。心,狠狠疼了一下。若倾城眼底泛着泪光,敛了眼底凌厉之色,“苏城池,你现在哭,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吗?就算你死一千次一万次,断送在你手上的人,都不会回来。玉姐姐,忆儿,萧贵妃……他们看到你今天这副样子,会原谅你吗?” 深深吐出一口气,若倾城泪落连珠。 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玉姐姐为了她,甘愿自己喝下毒药,自己悄悄的死去。她欠玉姐姐一条性命,只是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嘴角漾开苦涩的笑,若倾城泪如雨下,她欠下的,何止玉姐姐一条性命! 刹那间,苏城池站起身,骤然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相拥,“倾城,跟我走!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跟你,跟我母亲,我们三个从此远离是非。好不好?好不好?这辈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只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泪,落在他的肩上,若倾城睁着空洞的眸子,嘴角却是轻蔑至极的冷笑。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苏城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你的人,你的心,早已被权欲腐烂得无可救药。每一次看到你,听到你说话,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脸上的笑当场凝住,苏城池的身子瞬时僵直。下一刻,醉酒的男子眸色如刃,带着锐利的锋芒。 若倾城狠狠推开他,四目相对,她忽然微微一怔,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劲。 “若倾城,你果真如此绝情?”苏城池冷然注视着若倾城,全然没有丝毫醉意。这样凛冽的眸子,教人触目惊心。 “你我之间,还有何情面可谈?苏城池,我们是仇人!亡国之恨,家族之仇!”若倾城斩钉截铁。袖中,五指蜷握,眸色恨意阑珊。 苏城池一步一顿走到她跟前,眯起危险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光让人心惊胆战,“若倾城,凭你聪慧的性子,想必已然知晓如今的处境。” “我当然知道!”若倾城笑得宛若胜利者,这样的笑容,像极了慕容元策。一样的自信,一样的桀骜不可一世,“你们完了!很快,元策就会让你们知道,何为丧家之犬,何为死无全尸。你们这帮逆贼已是强弩之末,好好的等死吧!” 眸色一敛,苏城池怒不可遏,脖颈间青筋暴起,“好!说得好!强弩之末!我倒要看看,明天在战场上,慕容元策看到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苏城池,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若倾城怒目呵斥。 苏城池笑的无温,“是吗,那我就要你好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若倾城,就算是死,你也别想逃开我的手心!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苏城池忽然将若倾城拦腰抱起,狠狠丢在床上,身子无情的压上去。 `11` 放过你自己 “放开我!苏城池!苏城池你放开我!”若倾城挣扎着,奈何双手被他压过头顶,动弹不得。愤怒的眸子喷出燃烧的火焰,这样的羞辱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脸上的惊恐和绝望,让苏城池畅快至极。 “喊啊!若倾城,你再喊得大声点,我倒要看看,大毓的皇后,慕容元策的正宫娘娘,在我的身下会是怎样的淫当!你不是自诩忠节吗?今日,我便要你亲眼看着,什么是毁灭!什么是真正的毁灭!”苏城池抓狂的嘶吼,宛若恶魔重生。 泪水沿着眼角滑落,耳边是苏城池愤怒的低吼,以及衣衫被撕裂的声音。白皙如玉的身子,粉色的亵衣下,完美的身段若隐若现。这样一尘不染的女子,果真教世间男子,一个个都为之神魂颠倒。 苏城池显然怔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身体。细腻幼滑的肌肤,只消轻轻触碰,就能让人失控,无法自抑内心冲dong。下一刻,湿润的吻,贪婪的触碰她白璧无瑕的身子。一缕馨香随即涌入鼻间,几乎挑起了他全身再也无法忍耐的悸动。他终于明白,这样一个女子,就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尤物,只可独一无二! 红唇紧咬,若倾城泪如雨下。梨花带雨的模样,无论谁见了,都要心碎不已。 “以后,你只能属于我!”苏城池温热的呼吸在她耳际徘徊,却让若倾城的心,寒透至绝。 就在苏城池想要有进一步举动时,营帐外忽然想起一声,“老夫人!” 还不待苏城池反应过来,苏老夫人苏氏赵琴文已经大步流星走进来,高举的拄杖立时无情的落在苏城池的背上。 惊得苏城池立刻弹坐起来,一骨碌翻身下床。若倾城趁机拉过墙角的被子,拼命捂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眼底的羞辱与惊恐无以言表。 忙不迭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苏城池有种哑巴吃黄连的窘迫,更多的是愤怒与不甘。上次若倾城逃脱,他没能得逞。这次他终于可以一亲芳泽,能完成多年的夙愿,不料破坏自己好事的,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苏城池宛若吃了死苍蝇,吐不出咽不下,一时间只能干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混账!你简直混账透顶!”赵琴文气的面色发青,握着拄杖的手不断抖动着,愤怒到了极点,“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对得起苏家的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姐,你死去的父亲吗?你是苏家独子,为何会变成今日模样?自私自利,谋朝篡位!苏城池,你还是苏家的子孙吗?!” 苏城池胸口气息起伏,冷眼凝视自己的母亲,嗤冷寒笑,“苏家?没有我苏城池,母亲还提什么苏家?苏家早在大汶时就已经被灭得一干二净,何来的列祖列宗?” “你!”赵琴文气的说不出成句的话来,只能跌坐在床榻上,恨恨的吐出两个字,“孽…。。。子……” “我有今天,都是拜她所赐!怎么,母亲不恨自己的仇人吗?”苏城池无温反唇,轻蔑的冷笑,无情而冰冷。 “倾城何错?”赵琴文丢开拄杖,忙转身抚开若倾城脸上的散发,疼惜的为她拉紧被子。若倾城泪流满面,更是让赵琴文心存愧疚。上一代的恩怨,何苦还要延续到下一代,难道这些年的生离死别,还不够吗?苏家,如今还剩下什么?若氏一族,又何曾换得好下场!冤冤相报,不过是看谁的罪孽更深重罢了! “何错?”苏城池冷冷的低笑,“错就错在,她不该生在大汶,不该生在皇室,不该是若纣的女儿!她生来,就是给我们苏家还债的!!”语罢,苏城池忽然狠狠扯开赵琴文,愤怒的扑上去,当着自己母亲的面,他已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眸。 赵琴文一声嘶喊,“住手!”疯似的冲上去,几欲帮助倾城拽开压在她身上的苏城池。这样的男子,早已是疯狂如野兽,毫无人心可言。 苏城池愤怒已极,突然伸手,狠狠推开赵琴文。 一声闷哼,伴着鲜血飞溅。 一瞬间,若倾城的喉间爆发出惊悚而凄厉的喊叫。 那一刻,苏城池的脸上是愤怒过后的震惊,紧接着是悲痛欲绝的嘶喊,“娘!” 只是一推,赵琴文的太阳穴刚好撞在桌角的锐处,顷刻间鲜血喷涌。孱弱的妇人,奄奄一息倒卧在地。疲惫而不甘的睁着空洞的眸子,眼底的光缓缓黯下去。 癫狂的抱起奄奄一息的赵琴文,苏城池瞪大眼眸,却见母亲只剩下出的气。一时间,泪如雨下,“娘,娘您别吓我,儿子不敢了!儿子不该推您,不该不听你的话。娘,娘你放心,我这就给你找军医!娘你撑着!撑着!” “我的、我的儿子,是、是仇恨蒙了你善良的心。但愿……但愿我的死,能让你明白,何为、何为珍惜,何为……放下。”赵琴文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出。缓缓抚上儿子俊朗的面孔,那一滴滴泪,是真实的。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的苏城池,还是当初那个刚烈而不失善良的风华少年。 “娘,别丢下儿子。儿子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你不能不要我!”苏城池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喊着,哭着。 若倾城胡乱的披着衣衫,凌乱而狼狈的跪在赵琴文跟前,泣不成声,“老夫人,是我都是因为我!” 赵琴文笑得宛若昔年贵妇,雍容不减,沉重的眼皮随着鲜血的流逝,再也无法睁开。惨白的唇,只发出最后的弥留之音,“池儿,放过倾城,也是放过……你自己……” “娘?娘!”仰天一声长啸,苏城池抱着赵琴文逐渐冰冷的身体,疯似的冲出去。 若倾城泪落连珠,冰冷的夜,只有紧紧抱着自己,才能缓解心底的凄寒。仇恨,无时无刻不在,到底何时才能终结?那么多鲜血那么多生命,难道还不够吗? 因为你没有心 夜,不长,有时会像人的一生,说完结就会完结。 当清晨的光,取代夜的黑,多少人的一生会就此更改。或生,或死,生死难料。 战鼓擂起,风声鹤唳。飘扬的旗帜,在战场上叫嚣着鲜血的颜色,炙热的生命,换来权与利的巅峰对决。 慕容元策的军队与玉凉国形成左右包抄的形势,远远望去,像极了大八字。慢慢移动的队伍,正逐渐向两王之军靠拢。浩浩汤汤的场面,足以惊心动魄。 “皇上!”萧漠南策马而来。 坐在马背上,慕容元策举目远眺,脸上丝毫没有胜利将至的欣愉。相反的,深邃的鹰眸里,满满的担心与忧虑。看了萧漠南一眼,慕容元策依旧面无表情,“何事?” “叛军被我军打得节节败退,如今全部朝西方撤退。”萧漠南说得有些激动,眼看着旷日持久的战役终于要结束,怎不让人有种泣泪的兴奋。 蓦地,他看到慕容元策微微黯淡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 萧漠南敛了神色,他并没有忘记,一刻也没有忘记,敌军阵营里,还有一个被尊为皇后的女子。也曾是他心头的女子。 只是……家国大事,孰轻孰重,早已无需多言。 “拿地图来!”慕容元策沉默良久,才幽然开口。 萧漠南翻身下马,自马背上解下竹筒,取出地图。上头密密麻麻绘制着每一个城镇,每一个具体方位。食指指向就是西方,也是望月崖的所在。萧漠南看了慕容元策一眼,已然明白他的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到了望月崖,便是绝境了。” 慕容元策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整个人都开始神经紧绷。袖中的五指微微蜷握,却发现连握拳的气力都没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他不敢想象,多日前的局面再现,他还有没机会,放下刀剑走到她面前,与她一起生一起死? “上马!”慕容元策冷喝,陡然一夹马肚,汗血宝马健步如飞,顿时直扑战场而去。 “皇上?”萧漠南一惊,立时策马追去。 倾城莫怕,朕来了! 嘴角是最冷冽的弧度,眸色如霜,心如风飞驰。恨不能,飞到她身边,与她生死相同。手中的剑,咣当出鞘,宛若他心中的愤怒与焦灼,带着无名的火焰奋力砍杀。军心大振,帝王尚且亲自作战,军士岂非如虎狼般,搏命追随? 一时间,战争异常激烈。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慕容元楹与苏城池并肩而立。眼睁睁看着慕容元策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沙场,挥剑砍杀他们最后的残存军队。 “把她带上来!”苏城池冷喝。 慕容元楹的眸子骤然凝住,却见若倾城被绑在十字架上,站在推车上。这样憔楚的模样,让人为之揪心。眉头无温挑起,慕容元楹袖中的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城池即将做什么,他也明白,这么做的迫不得已。 或许,人总在面临艰难抉择时,对自己的贪婪与*,冠上【迫不得已】的借口。然,借口永远都只能是借口,只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冰冷的眸子,无温的掠过苏城池的脸,最后落在慕容元楹的脸上。若倾城嘴角轻蔑的笑,瞬间刺痛慕容元楹的心,狠狠的疼着。 举目望着厮杀惨烈的战场,若倾城迎着凛冽的风。黄沙漫天朱颜改,倾心不悔待重来。一朝春雷苍穹动,顿作百炼绕指柔。不道前世亡国恨,只叹今生梦难圆。忘川河边血色舞,一缕倾城亦翩然。 绝世的女子即使身历险境,亦是面不改色。这一颦一笑间,荡尽世间繁华。眸色坚毅,仿佛将世间一切都踩在脚下,只是这种骄傲与生俱来,不带任何权利与*的色彩。 “怎么,你们这是黔驴技穷了?”若倾城冷笑着,不屑一顾的眼神,让人犹如利刃穿心般,冰冷的流着心血,“大军逼近,看看吧,漫山遍野都是你们死去的军士。那些枉死的人,会在午夜梦回时,一个个找你们追魂索命!” “若倾城!”苏城池怒色已极,赵琴文的死,是他为若倾城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只是因为他的愤怒,他对慕容元策占据若倾城的嫉妒,对若倾城自身的渴望和*,他错手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就死在自己手里。 若倾城无温的别过头,斜睨苏城池一眼,“王爷这就动怒了?还是王爷不记得,当日是如何杀了自己的母亲,如何血刃亲人的吗?” “你住口!”苏城池整个人都在颤抖,愤怒的眸子,喷出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若倾城焚烧殆尽。手,狠狠捏起若倾城的下颚,苏城池的脸上镌刻着冰霜般的绝冷,“若倾城,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汶公主吗?看看你的大汶,早就灰飞烟灭了。还是你仍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位娘娘?是皇后?大毓朝的皇后娘娘?!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这就是慕容元策的江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若倾城,如果慕容元策真的爱你,就不会放任你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不过是他的棋子,是他万千后宫里可有可无的女人之一。你以为他会有几分真心?别忘了,他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的心里,容得下万里江山,却不见得能容得下你一个小小的若倾城!事到如今,你还要在这里装什么痴心女子,你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胸前气息起伏,若倾城脖颈间的青筋清晰可见。眸色如刃划过苏城池的脸颊,若倾城薄薄的唇勾勒出悚然的凄寒,“那也好过你,从未有过一刻真心。元策再不济,也还有我真心相待。苏城池,你扪心自问,如今你的身边,还会有人对你真心对你生死不弃吗?你连自己都不信任,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苏城池!任凭你一身荣华,即便你拥有九五皇位,你还是输。因为你没有心,所以你永远都输给你自己!” 可是她后悔了 “说够了没有!”苏城池已经怒不可遏,如果若倾城再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但是,他不能,因为若倾城已经是他最后的筹码。死人,永远都没有活人,来的更有价值。 慕容元楹的视线,一刻不离她的脸。曾经他以为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并肩站在阳光下,一起历经世间繁华。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再回首,已是敌人,以命相拼的敌人。 苏城池眼底的光陡然下沉,“若倾城,你休要逞口舌之快。如今你便好好看着,世上最后的赢家,绝对不是慕容元策。” “我会等着看你,身首异处的下场!”若倾城冷笑。 刑车缓缓推动,朝着战场方向不断颠簸着前行。若倾城面无表情,薄薄的唇略显苍白之色。她不是不明白苏城池的用意,只是如今,她已没有选择的机会。 望着苏城池带着若倾城离去,慕容元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救她,而是他……业已到了绝境。除了她,他只剩下虎豹师。望着苏城池对若倾城所做的一切,他并非熟视无睹,而是无力挽回。 脑海里,是她斩钉截铁的话语,她说,你我今生永诀。 这样的决绝,这样的毫无余地,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唯有痛苦的挣扎,挣扎着让自己对她狠下心肠。如今,他做到了。苏城池对她做的,和即将做的,他没有半字拒绝。他知道,若是自己反对,苏城池是绝然不敢轻易带走她的。 那一刻,他忽然想王婉柔,想司马玉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就像若倾城说的,她们都曾是那个,愿为自己付出性命之人。如今,都已魂魄消散,不复存在。 低眉望着空荡荡,略显颤抖的手心,慕容元楹笑得干涩,笑得轻蔑。到了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失去的,仿佛远比得到的,多很多。那些爱过的,不爱的,被爱的,都已烟消。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待最后的毁灭。 远远的,银面男子伫立山头,冷眼望着山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身旁,一匹棕色的良驹不失发出呼啦的声音,看上去格外精神。如今的局面,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来形容,是最贴切的。 手,缓缓抚上马儿的鼻梁,轻柔而带着些许踌躇。 “你还是要去找她?”孤弋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眸色微冷。 “我心已定,多说无益。”银面男子的手,抓住了缰绳,只差跨上马背。原地伫立,任谁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孤弋的眼睛忽然漾开一抹氤氲,脸上的痛苦之色犹如镌刻般深处而隐忍,“你别忘了,她要杀你!” 银面男子的身子显然一怔,随即缓和下来,转身直面孤弋,“可是她后悔了。不然,她不会生下我的孩子。你该知道,我对她的心,多年来从未改变过。” “那……我呢?”孤弋的声音轻颤着,狠心不教自己落下泪来,“我对你的心,难道变过吗?即便我为你废去一身武功,我也不曾动摇。你是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要我第二次亲手把你挖出来吗?” “我不那么做,她无法向师傅交代,也过不了她自己心里的那一关。”银面男子的眼神黯了一下,说得很轻,很轻。心,隐隐疼着,不教任何人看出来。 孤弋紧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忍住快要崩溃的泪,“在她的世界里,你已经死了。为何你还要继续沉沦,为何你不能给自己,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如果可以重新开始,我又何苦多年追随她左右?孤弋,我们之间的前因后果,你心知肚明。我很庆幸,有你这个师妹。也只有你,才知道我的龟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了我的性命。”银面男子的眼睛带着一丝暖意,有种七彩的光线折射出来。 眸色一喜,孤弋骤然昂起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但是感激不等于爱。”银面男子的话,几乎把孤弋原本燃起的希望,彻底打落万丈深渊。他知道,有些话不说不明,有些人,总该有个了断,“我爱她,无论她是否对我刀剑相向。就算她会杀我第二次,吾亦无悔。” “那我这么多年随你奔波,为你风餐露宿,就都是活该吗?”孤弋终于蹲下身子,掩面痛哭,一时间肝肠寸断。 银面男子慢慢走过去,轻轻搀起她,一时间眸色微凝,似痛苦似愧疚,“你是个好女人,该有更好的男子,全心全意的疼你。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孤弋泪如雨下,“你可知我爱了你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忘了我,你会过得更好。”银面男子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我若难归,必然与她生死相同。答应我,替我照顾云儿。” 羽睫骤然扬起,孤弋的泪无声无息的落下,瞬时滑入嘴里,苦涩至绝。 音落,银面男子忽然放开孤弋,一个转身,腾然跃上马背。马声长鸣,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他眼底的光彩。冷风呼啸,万里无云的世界,徒留下一抹风流的背影,教人心碎如斯。 身后,悲痛欲绝的女子发出痛彻心扉的嘶喊,“千燎……” 跌坐在地上,孤弋泣不成声。 身后的乱石堆里,走出年幼的孩子。稚嫩的面孔,带着几许泪痕,徐徐走到孤弋跟前,扑通跪下,“姑姑,娘说……我爹叫千燎。” 孤弋登时抱住千云,“云儿莫怕,以后……师姑保护你。” 千云立时放声哭泣,“姑姑,那是我爹吗?是我爹对不对?爹要去哪?娘不要云儿了,现在连爹都不要我了!姑姑,是不是云儿不乖,所以他们都不要云儿……” “不是云儿不乖,是你爹太爱你娘,所以他去找你娘。等他们回来,云儿就可以一家团聚,再也不会分开。”孤弋泪流满面,紧紧抱着千云,难以自抑的啜泣。 苏青宁的死亡真相 恩怨前尘,再回首,徒剩几缕青烟,云山千隔。 “皇上?”萧漠南狠狠砍杀围上慕容元策的敌军,神色异常紧张,“皇上快看!” 顺着萧漠南视线方向看去,慕容元策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般难看过,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险些滑落在地。 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敌军鸣金收兵的鼓声。苏城池得意而狂佞的笑容逐渐在慕容元策的视野里放大,不断侵蚀人的理智。 绝世的女子绑缚木架,像极了当年国破时,城门之下等待死亡的若氏皇族。慕容元策的心,无温揪起,鼻间酸涩难忍。强忍住心中的愤恨与冲动,慕容元策怒目圆睁,一声厉喝,“退兵!” 萧漠南登时策马,高声嘶喊,“撤!”大军急速往回退去。 一时间两军各自为阵,因为撤退而拉出百米之距。 慕容元策翻身上马,抬头目不转睛注视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多少次魂梦相同,却触摸不到她的容脸。如今相见,却是沙场之上,生死相隔。手,死死握着马儿的缰绳,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她的身边。 “慕容元策,你可看清,她是何人?”苏城池朗声大笑。 若倾城斜睨苏城池一眼,嘴角微咧轻蔑之笑。视线,终于落到远处那个尊贵至极的男子身上,熟悉而炙热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眼底,漾开氤氲的雾气,嫣然一笑间,天地动容。她听见,风带来他的嘶喊,痛彻心扉的呼唤,“倾城…。。” 眼中的泪,不自觉的滑落,若倾城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痛,幽然轻语,“真好,终于可以听见你的声音。终于,还能再见你一面!” 苏城池冷冷的凝视若倾城又哭又笑的容脸,这样的眼神,他始终未在她身上看到过。心中一掠而过某种异样的东西,袖中的五指用力蜷握。如果最初的某个时候,她肯这样看他一眼,也许他就不会让她出现在如此狼狈的境况里。 可是,他真的会吗? 自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学会如何真爱。 “倾城?朕的……倾城……”慕容元策强忍住泪,痛心的低吼。深爱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却欲救不能。一瞬间,他想起了苏青宁,当年的苏青宁,为了趾幽国,他眼睁睁看她饮下毒酒。如今他才明白,不是不爱,是不够爱。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替若倾城死! 只要若倾城能活着,他愿倾尽一切。 “慕容元策,只要你签下降书,自刎谢罪,本王就放了你的皇后!”苏城池低狠的高喊着,冰冷的剑,无情的架在若倾城脖颈上。 若倾城回眸冷冷斜看苏城池卑劣的容脸,脖颈上刺眼的剑锋绽放着迫人的光芒,闪得人睁不开眼睛。微微眯起美丽的眸子,这样的女子,即便绑缚即便沦落,也难掩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 “苏城池,你真可怜!”若倾城冷笑。 眯起危险的眸子,苏城池嗤冷,“你说什么?” 若倾城笑得轻蔑至绝,“我说,你真可怜。不仅可怜,你还可悲。” “若倾城!”他青筋暴起,狠狠瞪着她妖孽般轻笑的容颜。 “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力,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皇位,你杀了多少人?可是现在,你得到了什么?像丧家之犬一样,东逃西窜。什么平阳王,早已一去不返。如今,你不但一无所有,还落得乱臣贼子的骂名,只配遗臭万年。苏城池,难道你还不够可怜吗?”若倾城眸色锐利,狠狠刺穿他的防备,一语一句悉数挑破苏城池的要害,“你的姐姐死了,你的妹妹也死了,现在你的母亲也被你亲手杀死。苏城池,你不妨看看,你还剩什么?” 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苏城池双眸通赤,几乎要迸出血来,“若倾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会!”若倾城笑得格外灿烂,却狠狠刺痛了苏城池的眼睛,“在元策没有答应你的条件之前,你不会!因为我太了解你,你卑鄙无耻,贪生怕死,又怎么舍得你的万里江山,你的身家性命?苏城池,你敢说,当初苏青宁的死,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吗?” “若倾城,你说够没有?”剑锋,在她的脖颈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若倾城娇眉微蹙,吃痛般身子颤了一下。那一刻,她希望他的剑能够落下,至少这样她不用看到慕容元策痛不欲生的眼睛,她受不了。 与其成为慕容元策的威胁,她宁愿死在苏城池的剑下。 眉目间溢开无限霜冷,若倾城的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嘲讽的弧度,“怎么,只是说上一说,你便受不住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当初。当初,是你让苏青宁故意靠近元策,为的是你苏家满门荣耀。可是,你没有想到,我的父皇会一纸圣谕赐死苏青宁。为此,你将计就计,真的拿你亲姐姐的性命,换取了日后的鼎盛。苏城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别人不知,你当我也不知吗?告诉你,从我知晓苏青宁的存在,我便派人暗中去查。你还想要听下去吗?” “住口!你住口!若倾城,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苏城池就像抓狂的狮子,整个人呈现出失控的颤抖,眼底涌现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还有一抹痛心和至绝惊恐。 “是你,诱骗苏青宁喝下毒酒。可怜苏青宁,还以为你已暗中偷换了毒酒,以为会假死逃过一劫。可是,她至死都无法明白其中缘由。九泉之下,她死不瞑目!”若倾城斩钉截铁,恨得咬牙切齿。 是苏城池,这个始作俑者。让她背负了慕容元策前半生的极度仇恨,她隐忍,不肯告诉慕容元策真相,是不想让慕容元策受伤。不愿慕容元策知晓,当初的苏青宁,其实根本不想死不愿死。是苏城池,答应换掉毒酒,用假死之药,让苏青宁逃出生天。所以苏青宁才在慕容元策面前演了一出刻骨铭心的,为国家大义,为深爱的男子,含恨饮毒酒的戏码。 朕的命就在这里 只是苏青宁到死都没有想过,她的亲弟弟,会在最后的关头,出卖了她。 那杯酒,原就是若纣赐下的毒酒,可怜她还饮得这样从容,抱着活下去的希望。 “苏城池,用自己亲人的命换来毕生荣耀,值得吗?”若倾城说这句话时,心微疼,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那年宫破,她亲眼看到父皇拿剑砍杀了满宫妃嫔,惨烈的场景,刻骨难忘。她的母后,曾匍匐在她脚下,因为疼痛而声声哀嚎,最后毒发而死。 朝代更替,多少鲜血多少杀戮。她的族人,一夜之间,几乎死伤殆尽。 可是,她和弄凉选择活下来。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弄凉没能陪她走到最后。 指尖,轻轻跳动,每每想起弄凉,那柄握过血刃的手总会忍不住颤抖。最后的死亡,是她亲手铸就,也是她最痛彻心扉之处。弄凉临终前的苦苦哀求,她至今无法忘却。 苏城池的眼里已经染上薄薄的轻雾,漾开如血的颜色。如鲠在喉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为之绞痛,额上竟冒着些许细密的汗珠。他恨,恨眼前这个女人,是她亲手造就了今日的自己,也是她,让他走到了今日的地步。一无所有,真的一无所有。除了手上的剑,剑下的女人,他所能握住的也仅仅如此。 那一刻,他显露的是被看穿的窘迫,是一种在若倾城面前所呈现的赤果果的卑劣。 “那你为何不告诉慕容元策,这样他就会早早的杀了我,何至于让你自己落到我的手中?”苏城池歇斯底里。 若倾城骤然怒视苏城池绝望的容脸,牵起无温寒笑,“因为我爱元策。苏青宁的死,是他心中永久的伤痛,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会恨苏青宁。苏城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有时候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难以忘记。我不要他恨苏青宁,因为那只会让元策更深刻的记住这个女人。我宁愿他恨我,至少这样,在元策心里,我才会无时无刻的存在。” “好!很好!若倾城,你苦心孤诣了那么久,现在你得到了什么?你还不是狼狈至绝的绑在这里。看看下面,看看你深爱的男人,他会为你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你以为慕容元策真的爱你吗?你以为他会舍得为你放弃如画江山,真的愿意为你生为你死吗?若倾城,我会告诉你,你有多蠢!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苏城池的眼底狠狠掠去嗜血的颜色,转而换上冰冷的讽笑。 若倾城挣扎着,奈何手脚被缚,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恨恨注视着胜利者一般的苏城池。 苏城池放下手中之剑,冷眼望着策马行至山坡脚下的慕容元策。远远望去,马儿原地打转,马背上的大毓朝皇帝,此刻正焦灼的探着身子朝这边张望。 自然,慕容元策是不能轻易过来的,因为慕容元楹的虎豹师就在阵前,一旦慕容元策踏入一步,就会招来乱刀砍死的下场。 “慕容元策,这个可是你的皇后?”苏城池高声叫嚷,指尖拂过冰冷的剑锋,细细抚去上头沾染的若倾城的血。 “苏城池,你到底想做什么?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胁迫一名女子叫阵沙场,你不觉得羞愧吗?如此卑鄙无耻,就不怕天下人嗤笑?”慕容元策怒吼。视线,一刻不离阵前的女子。 苏城池面色一敛,“废话少说,慕容元策,今日你唯有两个选择。要么策马而回,待你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再来领回你的皇后的尸体。要么立刻写下降书,自刎阵前,我便还你一个囫囵的皇后,安然返回你的大毓朝!如何?” 慕容元策骤然下马,痴然站在原地,深情有些凝重。 扭头望着面色凄惶的若倾城,苏城池笑的有些刺耳,“看见了吗?在他眼里,你也不过如此!” 若倾城的泪在眼眶里徘徊,心痛如绞,“苏城池,你永远都不懂,什么是爱!” 苏城池的脸色骤然阴狠,眸色森冷,“若倾城,你们不是相爱至深吗?可惜啊,你们之间,终究要有一个先死。不过这个机会,你没有,一切都要看你深爱的男人,到底会选择你,还是选择自己的皇位江山!” “苏城池,我们打个赌!”若倾城强忍住眼底的泪,“元策宁愿死也不会让我留在你手里,而我,一定会死在元策前头。”语罢,忽然朗声大笑,顷刻间泪如雨下。 “住手!”慕容元策厉声高喊着,声音飘渺而颤抖。风中,夹杂着浓郁不散的哽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深爱的女子,绑缚人前,却欲救不能。宛若当年的苏青宁,一如覆辙重蹈的痛楚。 突然抽出马背上的长剑,慕容元策骤然横在自己脖颈处,“苏城池,放了她,朕的命就在这里!” “不要!”若倾城凄厉至极,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在空中坠落。宛若断了线的珠子,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有一刹那,苏城池的面色难看到极点。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性//中还有这样的一幕。眉,不自觉蹙起,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刻骨之痛。 她不是不爱,只是不爱他而已。苏城池苦笑,扭头望着泪流满面的女子,心碎如斯。他连最后能握住的稻草,都已沉沦。 低头,隐去眼角的晶莹。苏城池抬眼间笑得无温而绝然,“好,很好!慕容元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拧过头望着恨意阑珊的若倾城,苏城池压低声音凑近她耳际,薄唇扬起冰冷如刃的笑靥,“你放心,待我杀了慕容元策,一定会成全你。既然你们如此深爱,我会让你们在幽冥地府,好好做一对亡命鹣鲽。” 若倾城脖颈间青筋清晰可见,“苏城池,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苏城池,你不得好死!” “好,我等着。等着午夜梦回时,你回来找我!”苏城池面无表情,视线狠狠落在不远处的慕容元策身上。手一挥,一名军士手捧降书,大步走向慕容元策。 一辈子只想为你一人傻一回 厉声一记高喝,苏城池的声音宛如鬼魅,带着痴男怨女的隔世之殇,“慕容元策,待你签下降书列表,她便是你的!你可要想好,是要自己的性命,还是要她的命!” 二话不说,慕容元策大笔一挥便在降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不觉得心疼。江山如画,不及你嫣然一笑,倾城无方。 一瞬间,苏城池所有的表情都收敛殆尽。他从不知道,在慕容元策的眼里,所有的一切荣华,都不及自己剑下的女子,来得重要。穷苏城池的一生,他都不会明白,为何慕容元策竟会舍得。至少,他做不到! “苏城池,放了她,朕任你处置!”慕容元策怒喝。 眉头微颤,苏城池有种难以言表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慕容元策,你可知她是谁吗?如果你知道她是若倾城,你还会舍得为她放弃万里江山吗?” 慕容元策迎风冷笑,目光凛冽,“朕知道。朕要换的,就是若倾城!前大汶赫敏公主,若倾城!” 若倾城忽然泪如雨下,多少年未曾听到公主二字?多少年,她已忘了自己,曾经是个风华无限的赫敏公主!那时候,弄凉还在。。。。。。物是人非,多少年华都蹉跎,多少人都已再世轮回。 苏城池的身子显然怔了一下,慕容元策竟然知道……眼底浮现极为痛苦的颜色,“慕容元策,那你对苏青宁的承诺何在?对她的誓言何在?如今你愿为自己的仇人付出生命,当初为何不能为苏青宁一死?” “倾城,你听着!朕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要你好好听着。朕,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爱上你。因为不够勇敢,朕一直在伤害你,你却一心等朕回心转意。殊不知,梅林初见,便是刻骨铭心。今生,朕能拥你一时,已经心满意足。来世,朕必护你周全,再不教你身受凌辱,与你不慕荣华,不尊富贵。只愿执子之手,与卿白首!”慕容元策手中的剑,格外刺眼,阳光下闪烁着迫人的寒光。 若倾城泪流满面,早已泣不成声。透过朦胧的视线,她看到慕容元策的背后,残阳似血,宛若当年宫破时的情景。一样的夺目,一样的炙热如鲜血之色。 眼泪顺着精致的脸部轮廓,缓缓滑落,若倾城哽咽着,仰面高声回应,“今生来世,惟愿与君长相守,不负生死不负心!” “够了!”苏城池的剑,赫然横架在若倾城的脖颈上,整个人止不住颤抖。 “不要!”慕容元策惊呼。 抬眼间,若倾城看到萧漠南策马而来,出现在慕容元策的身后。唇角,勾勒出满足而欣喜的笑颜。凝眸去看苏城池诡异的表情,若倾城眉目无温,薄唇微启,“苏城池,你输了!” “你说什么?我已经拿到降书,随时都能要你死!要慕容元策死!”苏城池怒吼着。 慕容元策疯狂的挥剑,竟然单枪匹马一路斩杀,只为能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含泪恨看苏城池卑劣的容脸,若倾城只觉嫌恶,“苏城池,这辈子,你永远都只是输!” 苏城池骤然转身,长剑直指不远处的慕容元策,一声暴喝,“慕容元策,此时不死,更待何时?” 若倾城的羽睫陡然扬起,眸色如刃,深深刻在慕容元策的眼底。 “放了倾城,朕立刻自刎!”慕容元策的身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一点一滴,像极了天空的,夕阳之色。剑尖,不断淌着血,身上带着几处深浅不一的血痕。 “不要!”若倾城歇斯底里。 慕容元策笑着,一如昔年风华少年,模样依旧,“倾城,就算没有朕,也要活下去。”他的剑锋,闪烁着迫人寒光。 若倾城哭着,眼底漾开微弱的流光,“我不要!元策,不要傻了,就算你死了,苏城池也不会放过我。不要相信他!苏城池是个卑鄙小人,不可轻信!” “对朕而言,信,你便尚有一线生机。不信,你必死无疑!朕不管结果如何,朕只知道,有生之年,愿以命相换!”慕容元策的剑,颤抖着举起,缓缓置于脖颈间。视线,温柔而飘渺,飘落在深爱的女子身上。 若倾城厉声哀嚎着,哭声教人心碎如斯。 身后,慕容元楹只身伫立,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源源鲜血,不断淌落在地,无声无息。 他口口声声愿为若倾城生死,但如今真到了生死边缘,慕容元楹忽然觉得没有慕容元策这样的勇气。至少,他没有想过,真的为她死。 从前,他将一切归咎于,若倾城的不需要。现在他明白,原是他不配。 倾城,若我放了你,放了他,你可愿陪我一生? 耳边传来苏城池刺耳的笑声,白纸黑字的降书在他手中随风颤抖,“慕容元策,有了降书,你大毓朝彻底结束了!以后,便是我苏家天下。” “苏城池,放了倾城!”慕容元策横眉剑指。 “放!当然放!不过,你看不到了!”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眼底掠过尖锐的光芒,“杀了他!今日谁的剑染上慕容元策的血,来日,便是本王的开国元勋!”一语既出,登时军士们如潮蜂拥,刀剑悉数袭向慕容元策。 “元策!……”若倾城哀声哭喊,“别再打了!不要再过来!回去!回去啊……” “倾城莫怕,朕定能救你!……”慕容元策挥剑,如困兽般疯狂。大毓朝的军队受了皇命,任何人不得上前。他不能让心爱的女子,遭逢一丝一毫的危险。他是丈夫,理应为她拼命。 倾城,也许你会觉得朕很傻,可是这次朕真的只想为你一人傻一回!就算死,也让我们,死在一处吧! 苏城池突然脚尖轻点,登时凌空而起。一个凌空翻,突然落在慕容元策身后。若倾城瞪大眼眸,还来不及呼喊,却已听见鲜血落地的声音。冰冷的剑,刺穿身体,发出惊悚的嘶鸣。 下一刻,若倾城的喉间发出绝望的嘶喊,“元策……” 若倾城我要杀了你 慕容元策的身子僵在当场,低眉间,是冰冷的剑尖从身体里穿刺出来,鲜血正一点一滴的落下。抬眼,是若倾城痛至骨髓的容脸。扬起俊逸的面孔,为尊的男子冲着深爱的女子,像个孩子般笑得得意,笑得释然。 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慕容元策的身子晃了晃,只是发出最微弱的声音,“倾城……” “皇上!”萧漠南翻身落马,一声怒喝,利刃出鞘。 苏城池切齿,狠狠抽回自己的剑,冷眼看着慕容元策的身子在自己面前倒下。轻身一跃,苏城池依旧稳稳站在若倾城跟前,笑得宛若胜利者般令人嫌恶。 萧漠南冷剑在手,一把挟住慕容元策,几个落点便跳出苏军的包围圈。背后,大毓朝的军队浩浩汤汤冲过来。什么皇命,都不过是慕容元策的一句话罢了。若是慕容元策出了事,谁也别想活。 “元策。。。。。。”若倾城凄厉的声音迎风飘逝,狠狠砸在慕容元楹的心头,生疼生疼。 慕容元楹颤抖着唇,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却发现只能哽咽在喉间。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已失去爱的资格!若倾城三个字,他恍如隔世,却是再也爱不起。 下一刻,苏城池的手死死捏起她的下颚,笑得阴邪无比,“你可看见,我那一剑!怎么,这样便心疼了?你还没跟慕容元策做最后的道别,我怎舍得让你的眼泪,提前流尽!” “苏城池!”若倾城恨然,眼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眸色如血,恨意阑珊。抬眼,却是远处慕容元策的挣扎。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身负重伤的男子,狠狠推开萧漠南的搀扶,几乎匍匐在地。 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紧捂贯穿身体的伤口,鲜血透过指缝不断流淌,远远望去鲜红一片。可是,他依旧走着,像极了走在饥渴沙漠中的人,拖着异常沉重的身子,睁着渴望的双眼,走向菏泽之地。 她知道,继续走下去,他会血尽而亡! “别再往前走了!”若倾城闭着眸子竭力喊着,“不要再走了!不要再过来!”睁开眼,已是泪流满面,“元策,站住!站住!” 慕容元策的身子晃了晃,却被身后的萧漠南一把搀住。仰着苍白的脸,他含笑望着凄然泪下的女子,口中无力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倾城……”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知道你愿意以命相换。可是元策,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向苏城池卑躬屈膝,我不要成为你的威胁!元策,不要再走了!若你爱我,现在立刻回去!我等着你的千军万马,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若倾城哭喊着。 “皇上,皇后娘娘此言有理!”萧漠南死死扣住慕容元策的胳膊,再走过去,又是虎豹师的境地,他们随时会被乱刀砍死,“不能再往前走了!” “倾城……”慕容元策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整张脸煞白如纸,“谁敢拦朕,斩立决!” 萧漠南扑通跪在慕容元策跟前,“今日就算皇上要杀了微臣,微臣也不会让皇上以身犯险。娘娘深明大义,必能明白微臣的苦衷。来日皇上降罪,微臣甘愿领受!” “萧漠南!”慕容元策无力的揪起他的衣襟,怒目圆睁,“你可看清,那是朕的女人,是朕的妻子,是大毓朝的皇后。朕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可死,倾城不能死!如果倾城身死,朕必不苟活!” “皇上!”萧漠南低低的吼着,“请皇上以天下万民为重,为江山社稷三思!” “滚!”慕容元策的鲜血笔直从伤处低坠至地面。一路绵延,刺眼夺目。然,眼前陡然一黑,慕容元策跌跪在地,无力的抬起容脸,前方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若倾城忽然放声痛哭,声声划破苍穹,仰天长啸之后,却是温婉如玉的声音。柔和的歌声像极了那夜的舞,如火梅绽放,似青玉落盘,“天涯明月今犹在,何处不改玉人颜?曾经恩怨似飞烟,一朝落尽雪色怜。红酥纤手执纨扇,风露何曾立中宵。今生与君长决离,来世回眸只为你……” 一曲断魂歌,如怨如诉,悲欢交加,唱不尽离别苦,道不尽生死仇。多少人为之热泪盈眶,多少人勾起了生离死别之苦。一时间,整个军营沸腾,许多云国的军士乃至苏营军士都开始人心浮动。 久别故国,谁人没有离殇?亲人相别,还不知再见,是生是死! 苏城池的剑,无温的架在若倾城的脖颈,歌声戛然而止。冰冷的剑锋,倒影着苏城池悲喜交加的脸,眼底的哀痛在若倾城看来,何等讽刺。耳边是苏城池微颤的怒吼,“够了!” 若倾城笑得绝世无双,“苏城池,你也会觉得难受吗?”厉声冲着阵前的所有苏营军士乃至虎豹师军士道,“各位将士,想想你们的父母兄弟,想想你们的亲人。大毓军队乃仁义之军,只要你们弃械投降,大毓朝不会追究,一定让你们安然回国。苏城池卑劣无耻,已然背负千古骂名,你们还要跟着这样的人继续为恶吗?想想你们的子子孙孙,是不是也要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上辱祖宗,下没子孙,你们的子孙,再也无法抬头做人!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为苏城池这样的人卖命,值得吗?你们拿起武器的那一日,是要保护国家,保护你们的家人,可是现在,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们没有保护国家保护亲人,相反的,你们带来了战争!看看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哪个没有父母兄弟,哪个没有妻儿子女,可是他们都死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不是荣耀,是亲人的永世相隔,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是妻儿的声声哀戚!你们可想过,万一战死,你们的亲人能如何活下去吗?放下手中的刀剑,回到亲人的身边去吧!不要再助纣为虐,不要再罔顾自己的性命!你们的性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们的战争,应该是保护自己的父母亲人啊!” 若倾城一番话,说得众三军面面相觑,一个个垂下头。更有甚者,竟开始嘤嘤啜泣。 “若倾城,我要杀了你!”苏城池的剑,狠狠欺向若倾城的脖颈。 羽睫微微煽动,轻轻合上。苏城池,就算杀了我,你还是输! 连陪她死的资格都没有 慕容元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陡然上前。手,死死握住了苏城池的剑,鲜血沿着剑锋缓缓流淌而下。 苏城池骤然拧过头,愤怒的注视慕容元楹痛苦的表情,“你疯了!慕容元楹,就算你为她断了一臂,她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爱你!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清醒吗?” 视线,缓缓落在若倾城徐徐睁开眼眸的脸上。慕容元楹面无表情,眼底敛尽所有光环,只是等着她的最后话语。只要她肯说一个字,哪怕只是一句求饶,他都会放了她。 “慕容元楹,我不会感激你!永远都不会!”若倾城还是当年的若倾城,一贯的倔强,一贯的坚忍。她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这份隐忍的倔强。 苏城池狠狠抽回带血的剑,慕容元楹垂着胳膊,鲜血沿着指尖不断坠落,身子的体温逐渐减弱。原来心冷了,整个人都会失去温度。 仰面望着山头隐没了一半的残阳,如血的颜色正好,像父皇的血溅落的颜色,有种温暖的感觉充盈在心头。若倾城忽然觉得心里一松,发自内心的漾开唇角的微笑,“如果回到多年前,谁能想到我们三个,会变得今日的模样?一个丧心病狂,一个嗜血如命,还有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 苏城池与慕容元楹的视线,齐刷刷定格在她璀璨的眼睛里,微弱的金色光芒落在她脸上,绝世的容脸顷刻间玲珑剔透,完美无瑕。 朱唇轻启,眸色如玉温润,口吻似风飘渺,“也许当日,一切的一切都已错位。如果没有我,苏城池应该还是荣耀门楣的将门虎子,而慕容元楹,也该是风华绝代的翩翩儿郎。又或许,苏青宁也不会死,她跟元策总会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泪,沿着脸颊滑落。 低眉间,已是泪流满面,“可惜,世间没有【也许】!” “倾城,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你的楹哥哥!”慕容元楹泪落。 若倾城摇头,笑得凄美绝伦,“回不去了!我的楹哥哥,死在我的心里,再也回不来了。一切的一切,只能任凭过去,却回不到过去!” “可以的!”慕容元楹微颤,低语哽咽。 “我们谁都不要自欺欺人!”若倾城嫣然,像是输了一口气,笑得极不自然,“我累了,真的。这辈子,我唯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 她顿了顿,目光得意的掠过两人的脸颊,一缕黑血沿着唇角缓缓流下来。娇眉微蹙,若倾城瞳孔的光散了一下,随即又稍稍聚拢。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若倾城面色微白,“我是不会让自己,成为元策的威胁。永远都不会!” 语罢,骤然一口黑血喷出,绝世的脸骤然惨白如纸。 “倾城!” “倾城!” “倾城!” 几乎同一时间,三个立场不同的男人,异口同声。 慕容元楹疯似的冲上去,愤然抽出身旁军士的佩剑,狠狠砍断若倾城的缚身绳索。那一刻,他只觉天昏地暗,心若坠悬崖深渊,永世难得再见光明。 望着慕容元楹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子,苏城池眼底的锋利之光彻底敛尽,手中的剑不经意抖动一下,咣当之音掷地有声。 远处,慕容元策发出凄厉的嘶喊,“倾城。。。。。。”愤然间,眸色如血,“发……兵!!” 一语既出,身后千军凝聚雷霆之力,顷刻间如潮奔涌。原就鲜血淋漓的战场,此刻愈发混乱一片。萧漠南眼底划过生疼的颜色,面上却只有冰冷的寒意。慕容元策不顾身旁的厮杀,只是颤颤巍巍着身子,朝着山坡上走去。身后,一路鲜血蜿蜒。 痛,到了极致,就是麻木。 爱,到了疯狂,就是毁灭。 萧漠南与自己的精干随侍,精心保护着慕容元策,即便是死,也要保护慕容元策。 “倾城?倾城?”慕容元楹只觉得怀中的女子,身子越发冰凉。那双美丽的眸子,漾开冰凉的颜色,像极了日落西山的悲凉。颤抖的手,止不住抚摸着她精致而微白的脸颊,慕容元楹整个人都抖动得不成样子,“倾城你醒醒!你醒醒!” 朦胧的光,伴随着朦胧的脸,若倾城长而卷曲的羽睫轻轻煽动,宛若天尽头的云霞,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慕容元楹痛彻心扉,突然抱起若倾城便走。 大军开始撤退,因为大毓朝的猛烈进攻,两王之军已至望月崖边,再也无路可退。 风萧瑟,夜朦胧,绵延战火不停歇。君哀愁,妾心伤,不到望月不回头。 苏城池浑身是血,除了慕容元楹的虎豹师残存抵抗,所有的军士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他们已是绝境,或者说,他们离死期不远了。 大毓朝的军队将他们重重包围,除了负隅抵抗的虎豹师,他们再无任何有生力量。苏城池绝望的望着身后层层叠叠的军队,前方不远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退,必死,进,无路。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 “放开倾城!朕饶你们不死!”慕容元策面色煞白,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整个人都颓然到极点。所幸有萧漠南搀着,才勉力站定。 “元、元策……”模糊中,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干涩的唇终于发出轻声呢喃。睁开眼,迎上的却是慕容元楹刻骨疼痛的眸子。娇眉微蹙,若倾城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忽然从慕容元楹的怀里跳下。 身子重重摔落在地,尘土飞扬的战场,何时容得下她一个小小的女子? 匍匐着,若倾城没有多余的气力可以站起,只是爬着爬着。泪水沿着脸颊不断滚落,因为毒素的侵扰,原本饱满的唇微微咧开,不断淌出黑色的血水,一点一滴和着泪,滚落在地。纤细的五指,费力的抓着,拖着几近冰冷的身体。 元策……若是死,就让我死在你怀里。上天若得垂帘,只愿得偿所愿。此生与君长决,惟愿得见最后容颜。 慕容元楹无温的站在她的身后,视线随着她慢慢匍匐的身子移动。唇角是苦涩的笑,眼泪划过脸庞,凄寒落下。原来,他连陪她死的资格,都没有。 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一口血喷出,慕容元策的身子晃了晃,突然倒地。 “皇上?”萧漠南一惊,立刻搀起慕容元策,却发现他极度虚弱,整个人犹如抽干了血液,惨白到极致。 “滚!”慕容元策无力的睁着眼,一代君王,只能像狗一般的在地上爬行。只为了那个,与他一样执着的女子。 萧漠南泪如雨下,手中的剑发出嗡声长鸣。 倾城莫怕,朕就是爬,也要爬到你身边。我们是不能分开的,不能分开的,不是吗?倾城,朕的倾城…… 苏城池眉色一冷,长剑狠狠欺向地上的若倾城。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元楹骤然凝眸,冷剑相迎!剑与剑相碰,溅出刺眼的火花,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苏城池!我要杀了你!”慕容元楹咬牙切齿,所有的恨,在此时悉数爆发。如果他肯阻止,也许倾城不会落得今日下场!若是他尚存一分善良,也许……手心里,是若倾城黝黑的毒血,那样灼热的温度,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一声怒吼,慕容元楹与苏城池却交了手。原本统一战线的两个人,此刻只剩下对峙的仇恨。整个战场,混乱一片。 若倾城艰难的爬行着,黑色的血沿着唇角不断溢出。她只觉得四肢开始麻木,眼前的一切愈发模糊,模糊得已然看不清那个同样爬行的男子。眼底的泪,不断涌现,她多想站起来,冲到他的怀里,听他柔声轻唤自己的名字。 可是元策,我做不到!真的……今日的我,如此狼狈,你不会笑我吧? 慕容元策抬头,失血过多的脸更加惨白无光。身后,一道道刺眼的鲜血,在月光下格外惊悚。萧漠南狠狠砍杀所有近前的叛军,握剑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颤抖,不是手软,而是心疼。他好像搀慕容元策起身,可是他知道,慕容元策不会需要。 这样的战场,也容不得萧漠南分心。 终于,银色的月辉之下,十指相扣。 抬眼的两人,却是泪流满面。 “倾城……”慕容元策艰涩的笑了笑,不想泪水陡然滑入嘴里。那一刻,他终于能握住心爱的女人,牢牢的握住,“这辈子,朕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若倾城泪如雨下,“元策,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可是……对不起,我怕我……陪不了你了。”模糊的视线里,她第一次看到高高在上的男人,哭得宛若一个孩子。心,疼到极点,就像体内的剧毒,不断翻腾,噬咬她的五脏六腑。 好疼!好疼! 弄凉,当年的你,可也曾历经这样的刻骨? 慕容元策抓着她的手,颤抖的贴在自己脸上,顿时放声痛哭,“若倾城!若倾城!若倾城!你答应过朕,会陪朕白首。难道你都忘了吗?” 若倾城潸然,薄唇微颤着发出痛彻心扉的声音,“我没忘!我这辈子,最盼望的,便是与你……与你白首。可是……”一口黑血骤然喷出,若倾城的头重重垂下。 “倾城?倾城?”慕容元策疯似的撑起身子,紧紧拥着她冰冷得可怕的身子。沾血的手托着她无力下垂的头,心已碎,喉间的那个名字卡着生疼,却呐喊不出自己的声音。死死抱着若倾城,慕容元策凄厉的唤着她的名字,“倾城……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朕!朕什么都可以不要,朕什么都不要,朕只要你!什么万里江山,什么天下万民,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若倾城,朕发誓这辈子会好好爱你,好好疼你!朕愿为你生,为你死,求你,不要离开朕!” “你真的愿意为我……不当皇帝?”若倾城睁开倦怠已极的眸子,长而卷曲的羽睫轻轻颤动着,宛若即将飞逝的蝴蝶,美到极致。 慕容元策又哭又笑,狠狠点头。眼泪滚落在她脸上,灼得若倾城的心跟着生疼生疼。她忽然泣不成声,冰冷而纤细的五指,轻轻捧着他满是泪水的容脸,“怎么办?这次真的要留下你一个人……元策……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元策……” 剧毒在体内乱窜,慕容元策的眼神却比毒药更能腐蚀她的心。就像有把刀子,狠狠剜割着她的心,任凭鲜血淋漓而无药可救。 “若倾城,朕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慕容元策嘶吼着,眸色如血,“若倾城,你如何能知道被留下来的人的痛苦!你可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死亡更让人无可饶恕的事情。若倾城,我爱你,求你!求你撑下去!我不要做至高无上的皇帝,我不要做一人天下的君王。我只要做你的丈夫,做你孩子的父亲。求你给我机会!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元策,我……”若倾城缓缓合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好累,累得睁不开眼睛,“毒是弄痕给的,没有弄痕,我……我无能为力。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武儿,就当是为了我……” “倾城,别睡!别睡啊!睡了就醒不来了!若倾城,朕命令你!朕命令你不许睡!你给朕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慕容元策抓狂得像个失控的困兽,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的境地。身处战场,他的声音被刀剑之音埋没,却狠狠砸在若倾城的心头,犹如千斤之重。 若倾城凄美的笑着,即使濒临死亡,依旧笑靥如花,依稀仿佛当年梅林初遇的女子。浅淡的罗裙,衬着姣好的容貌,白雪皑皑之中,十指纤纤弄红梅。 杳渺的音色从喉间传出,若倾城闭上眸子,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低语呢喃着最后的话语,“天涯明月……今犹在,何处不改玉人颜?曾经恩怨似飞烟,一朝落尽雪色怜。红酥纤手执……纨扇,风露何曾立中宵。今生与君长决离,来世回眸只为你……” 慕容元策顿在那里,心里有个声音,她弥留了! 一瞬间,他无可抑制的放声哭泣,死死抱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女子,浑身颤抖至极。这一刻,他才明白何为生,何为死,何为生不如死! 我早该杀了你 疯似的,慕容元策抱着若倾城,忘了自身的伤还在流着血。脚下奔跑着,可是没跑几步,他已气喘吁吁。 无力的睁开眸子,若倾城的手,终于环住了他的脖颈。唇角牵起最后的眷恋,在他的下颚轻轻一吻,“以前,我想死却死不了只能装死,想不到这次,我想活下来,竟是真的要死了。好想活着,陪我的丈夫一起白头偕老。我的孩子,还那样小,也许……也许多年后,他都不会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何模样!元策,我……”她的声音愈发微弱,随着他奔跑的颠簸,若倾城最后的呢喃化作一声轻叹,“我爱你,求你……忘了我吧……” 手,缓缓垂下,头,狠狠低垂。 脚步停顿,慕容元策神情呆滞,双眸空洞得可怕。徐徐低下头,他看到怀中的女人,再无半点气息。 “皇上?”身后的萧漠南猛然间泪如雨下,鲜少哭泣的男子此刻竟在杀伐不歇的战场上,泪流满面。心,疼到极致。可是他不能,不能触碰那张冰冷的容脸,无法想象鲜活的女子断了气息,将永远埋在黄土之下的样子。 若倾城,如果没有送你回宫,今日的你,会不会是另一番境况?也许你会成为平凡的女子,唯独不会死!可是现在,你得到了期许多年的男子之爱,黄泉之下,你还会不会嫣然一笑,回眸轻然? 远远的,萧漠南看到季荒原与浣纱围拢上来,厉喝一声,“保护皇上!”突然纵身一跃,凌空飞踏,稳稳落于苏城池面前。扭头看一眼身负重伤的慕容元楹,萧漠南的眼底毫无表情。 慕容元策脚下一软,登时跪地,泪水划过容脸。抬头一刹那,歇斯底里的喊出她的名字,“倾城……” 慕容元楹的身子愕然僵直,苏城池的剑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背上,登时鲜血淋漓。 苏城池身经百战,慕容元楹岂是他的对手。长剑挥洒,慕容元楹的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沿着袖管缓缓绵延,顺着垂下的剑身,一点一滴的渗入泥土。 剑,砰然落地,慕容元楹脚下一软,忽然跌跪在地。那一刻,泪水凝在眼底,偏偏无法落下。他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样绝望的滋味。嘴角咧开疯狂的笑,直到泪流满面,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这样,像个疯子般,疯狂的笑着。 “苏城池!”萧漠南恨意阑珊,没有苏城池,若倾城不会死!不会死得如此凄惨!不会与心爱之人生死难同。冷剑在手中嗡声作响,萧漠南眸色如火,恨不能将苏城池焚烧殆尽。 苏城池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眼底的阴霾之中,浮现着隐约的雾气,“若倾城死了!萧漠南,你们的皇后死了!哈哈哈哈……” 是的,若倾城死了! 萧漠南仰头一声冷啸,冷剑狠狠袭向苏城池。 “虎豹师听令!”半空传来一声惊天厉喝,一道倩影凭空而降。弄痕宛若神将,黄色的锦盒之内,虎豹扳指赫然呈现。月色之下,扳指光泽四溢,虎豹胶着,栩栩如生。 一瞬间,整个战场偃旗息鼓,陷入死一般的冷寂。 弄痕高声,“怎么,云国的虎豹师连自己主人的信物都不认得吗?那么,你们也不认得这个锦盒了?英王司马逸亲赠大毓朝皇后之物,岂能作假!真正假的,是慕容元楹手中的虎豹扳指,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衣袂翩然,弄痕的视线定格在慕容元策怀中的女子身上。那样僵直的身子,胸口没有呼吸的起伏,嘴角的黑血仿佛昭示了一切。 鼻子一酸,弄痕忽然有种被人狠狠刺了一剑的疼痛,陡然大喝一声,“虎豹师立刻弃械,回归云国,此生不得再踏入大毓朝半步!” 一语既出,残存的虎豹师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开始弃盔卸甲。苏城池神情惶然,整个人都开始陷入极度崩溃的紧张里。惶恐,惊惧,畏缩,胆怯,悉数浮现在脸上。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却显得如鬼魅般悚然。 “倾城?倾城?”弄痕泪如雨下。 慕容元策抬起迷茫的容脸看她,“倾城睡着了!她再也不会受伤,不会疼。以后,所有的痛,都不会再有!” 视线腾然落在不愿处被萧漠南逼得节节败退的苏城池,弄痕眸色一敛,赫然起身。师傅,徒儿曾答应过你,不会轻易使出天意诀,否则必得以身殉戒。可是现在,徒儿要破戒了。 腕上一抖,冷剑骤然发出万丈光华。弄痕眉色沉冷,纵身一跃,身子如箭离弦。剑在手中,犹如游龙飞舞,幻化做千万柄利刃,齐刷刷刺向苏城池。 苏城池惊悸,立刻举剑相迎。 只听得嘭的一声,是利刃断裂之音。 连萧漠南都来不及看清楚,弄痕的剑已经笔直刺进苏城池的喉间。被狠狠贯穿的颈部,鲜血喷涌。苏城池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身杀气的女子,凌厉的眸子带着隔世的冰冷。 她是独孤弄痕!永远的独孤弄痕! “我早该杀了你,倾城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弄痕咬牙切齿,眸色如刃,阴冷的划过苏城池死灰般的脸,“倾城,我为你报仇了!” 手中的断剑砰然落地,苏城池的身子重重往后仰去,双眸至死未能合上。 滚烫的血,从剑尖滑落。弄痕的眉头微微拧起,羽睫微颤,抿紧的唇轻轻的低语着痛心的呢喃,“可是弄凉,姐姐对不起你!你对姐姐很失望吧?没能为你保住倾城,差一步!就差一步!早知道会有今日的局面,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倾城,给她断魂之药。弄凉,到底……倾城是死在我手上的!” 泪,滚落。转身瞬间,手中的冷剑狠狠扎入泥土。愤然击掌,剑身笔直没入,彻底消失在地面。 既无用,何必留。 “弄凉,姐姐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你放心!我会保护倾城,一生!一世!”弄痕的嘴角牵起最痛心的冰冷寒笑。目光,缓缓投射到若倾城身上。 朱砂似血别经年 脚下生风,慕容元策只觉一阵冷风刮过,手上一空,已然没了若倾城的身影。猛然抬头,慕容元策愕然看见风一般的弄痕抱着若倾城的身子,飞速朝望月崖边行去。 “不要!”来不及呼喊,来不及阻拦,慕容元策嘶喊着,几乎肝肠寸断。 弄痕抱着若倾城伫立崖边,冷眼扫过每个人狼狈而惊恐的脸,“既然已成定局,就让这一切到此为止。慕容元策,若你真的爱倾城,就回去好好当你的皇帝,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而倾城……黄泉路上,再也不会寂寞!” 仰天一声轻叹,“弄凉,姐姐来陪你了!” 下一刻,弄痕抱着若倾城,幡然跃入万丈深渊。 “倾城……”慕容元策撕心裂肺,几欲扑出去,却被萧漠南死死按住。他只能看见快速坠落的两个身影,“为什么?为何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要把她夺走?为什么……” 望月崖下,神鬼难活。 “弄痕!” 熟悉的声音从崖顶飘来,弄痕的心狠狠疼着。风在耳边呼啸,她清楚的看见,熟悉的身影自上而下,飞快的向她靠拢坠落。银色的面具被掀开,那个死去的男子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漆黑的崖下,她依旧能看到他熠熠生辉的眸子。 手,缓缓伸出,弄痕笑得如月辉清冷,“千燎……” 十指紧扣,便是今生重来的约定。 弄痕,莫怕,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光明正大的,不离不弃。 千燎,谢谢你,还活着,也谢谢你,陪我一起死。 弄痕左手紧握着若倾城冰冷的手,右手与千燎生死相扣。真好,终于能不管不顾,永远不理会世间的是是非非,安安静静的做最真实的自己。一辈子陷在逃不开的尘世泥泽,真的好累。 耳边的风,替代了所有的声音。 慕容元策眼睁睁看着弄痕带着若倾城的尸体,飞速坠落,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赫然一口鲜血喷涌,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该失去的,他已彻底失去,此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一朝从容天地色,朱砂似血别经年。回顾多少爱恨事,半分离愁点人心。人生若只如初见,洗尽铅华冷风月。尘垢满面人已逝,多少繁华尽涟漪。 该结束的都已结束,这世上,无论谁该死,谁不该死,都自有定数,奈何不得违拗不得。是命,也是缘。 该庆幸,能在我最美的韶华遇见你,给你生如夏花的美好。蒙上天垂帘,与你执手,虽死无憾。惟愿生生世世,与君白首同心,携手天涯。 望月崖一战,悲壮而惨烈,多少人战死沙场。不管说得出姓名的,还是那些寂寂无闻的,皆逃不过流血的宿命。鲜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风雨洗刷冲去;伤痕,会伴着年华的逝去,慢慢愈合忘记了最初的疼痛。 唯一难以忘怀的,是那些死去而再也回不到身边的鲜活生命。在天地间,多了无数冰冷的石碑,一字一句,皆是活人的祭奠,抑或永远无可替代的沉痛之殇。 冷若冰窖的皇宫,仿佛一座牢笼,困住的不单单是人的身体,还有灵魂。 新进的宫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指派,像是给这座沉寂很久的冰窖,注入了新的血液。可是心冷了,还能再活吗? “皇上?”窦辞年缓缓走上前,身后的小太监低着头,手上的托盘放置着冒着热气的药碗。黑色的汤药晃动着,带着黝黑的光泽,却让人有种打心底发怵的感觉。 慕容元策伫立窗边,背身而站。视线,远远望着天际,镌刻般的五官,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略显空洞的眸子,毫无情愫可言。只是在低眉间,一掠而过永远刻骨的疼痛。徐徐侧了身子,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复瞟了他身后的汤药,眼底的光随即化作冰冷的寒冰。 窦辞年知道慕容元策的意思,虽不敢悖逆,仍壮着胆子上前施礼,“皇上,您该喝药了。” “既不见效,何必再喝?”慕容元策冷然。 “皇上,江太医嘱咐,此药方乃集百家之长,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窦辞年不肯放弃,继续劝慰。 慕容元策面色一敛,整张脸都黑沉下来。蓦地,只见他以手捂着嘴部,开始拼命咳嗽。用力的咳嗽,直到眼泪都星星溢出。窦辞年慌忙递上热茶,慕容元策颤抖的接过,喝了小半杯,这才止住,脸色显现着异样的潮红。 “皇上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这可怎么得了?”窦辞年忧心忡忡,轻轻捋顺慕容元策的脊背。见他缓过气来,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出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慕容元策无力的撑着身子,就着龙椅坐下,以手抵额,缓缓合上眉眼。 窦辞年轻叹一声,“可是皇上,这药……” “还要朕再说一遍?”慕容元策依旧闭着眸子,只是口吻略略加重,语气格外冰冷。 顿了顿,窦辞年看了身后的小太监一眼,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自身跪礼,“奴才告退!” 跨出闲雅阁的大门,窦辞年别有深意的抬头看了看顶上“闲雅阁”三个字,这还是慕容元策当年亲自为若倾城题的字,如今却…… “公公,皇上不肯喝药可如何是好?”身后的小太监担忧道,继而小声的泛起嘀咕,“这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仿佛心情更差了!……” “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窦辞年冷色低喝,左顾右盼一番,这才淡定心神,“记着,无论什么时候,管住自己的嘴,就是管住自己的小命!” 小太监吓得面色都青了,急忙道,“是是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敛了神色,窦辞年轻轻叹了一声。外头的阳光很好,可是这皇宫却仿佛越发生冷,竟比冷宫还要清冷。看着富丽堂皇,不过也是困锁着的牢狱而已。 正想着,前方园子里走来两个孩子。小女孩年岁偏长,衣着清素,难掩一身尊贵气质,眸子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男孩眉目俊朗,年约五六岁,五官像极了慕容元策,俨然是其翻版。只是这双澄澈的眼睛,与若倾城何其相似,眉梢微微扬起,小小年纪的孩子,举手投足间却自成一派风流。 倾城你舍得吗 男孩快步走到窦辞年跟前,看一眼小太监手上的汤药碗,略略蹙起眉头。只是这样一个简易的举动,与慕容元策简直一模一样,“父皇还是不肯服药?”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窦辞年与小太监急忙行礼,“公主千岁!” 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便是若倾城独子——慕容长武,女孩则是已故罪妃花未眠的女儿,后被若倾城纳为义女的思安公主。 窦辞年上前一步,“回太子殿下,皇上近来心情不好,所以性子冷了些。太子殿下您是知道的,皇上龙兴犯了,奴才也不敢打扰。” “把药拿来!”慕容长武不苟言笑,思安公主上前接过小太监手上的托盘,回眸看了慕容长武一眼。 慕容长武什么也不说,虽然年纪尚小,却时时透露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沉冷。敛了神色,慕容长武大步走进闲雅阁。身后,思安公主端着药随行。 “给朕滚出去!”慕容元策闭着眼睛,冷然怒喝。 “父皇是连武儿也不想见了吗?”慕容长武携着思安跪身行礼。 眸子骤然睁开,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慕容元策的脸上略显痛苦之色,“武儿怎的来了?” 慕容长武起身,稚气的脸上漾开不属于年龄段的成熟,一双浩瀚如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辉。长长的眉睫,轻轻煽动,像极了若倾城生前的模样,“武儿知道父皇不肯吃药,所以来看看父皇。” “连武儿也要劝朕喝药吗?”慕容元策苦笑几声,徐徐起身,踱步走到窗下站着,保持着一贯远眺的姿势。 “武儿前些日子总是梦见母后。”慕容长武说,目光死死盯着慕容元策瞬息万变的脸。他清晰的看到慕容元策的眉头,狠狠揪起,眼底掠过生疼的流光。顿了顿,慕容长武缓了口气,走到慕容元策身后站着,“在梦里,母后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武儿。母后说,此生最放不下的便是父皇与武儿,我们是母后最重要的人。” 说着,慕容长武看了身侧的思安一眼,却见她的视线死死落在慕容元策的手上。那一刻,他看见父皇的手,攒握成拳,力量之重似乎要将某些东西捏得粉碎。 慕容长武与思安一同跪在慕容元策身后,慕容元策微微一怔。 “父皇,武儿已无母后在侧,现在唯有父皇了。”慕容长武泪眼迷离。 慕容元策心头一热,登时有些鼻间酸涩,俯身搀起慕容长武,“父皇的武儿,长大了!” 闻言,慕容长武忽然落下泪来,一下子抱住自己的父亲,“除了父皇挂在寝殿的画影,武儿已经不记得母后的样子,就算是梦里,母后也是模模糊糊。武儿好怕,好怕有一天,连父皇也不要武儿了,武儿就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俯身望着年幼的孩子,慕容元策心里狠狠疼着,自望月崖回来,他便一直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里。没想到,他的孩子,竟在悄悄的成熟长大,以至于今日的话语,让他的心都跟着碎了。 眼底漾开温热的晶莹,慕容元策笑得艰涩,眼泪沿着脸颊缓缓滑落,“父皇不会离开武儿,永远都不会。父皇还要看着武儿长大,你母后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就算你忘了母后的样子也没关系,只要父皇记得,你母后就算不在了,也会……也会了无遗憾。” “父皇,母后真的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慕容长武稚气未脱,泪流满面。抬起澄澈的眸子,期盼着凝视慕容元策同样神伤的面孔。 狠狠点头,仿佛是对自己的一种宽慰,慕容元策笑得比苦还难看,“会!一定会!她怎么会舍得……走得太远?” 倾城,你真的舍得吗? 舍得你的丈夫,舍得你的孩子?难道你不曾听见,武儿的哭泣,他这样哀声的喊着你,你都可以充耳不闻吗?若是有一天,武儿真的全然忘了你的样子,你还会这样任性的消失不见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轻轻拂去慕容长武脸上的泪,慕容元策敛了眼底的光,只剩下柔和的怜爱,“放心吧,父皇会喝药,会保重身子。为了你,父皇也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当年望月崖一战,慕容元策身负重伤,昏迷了足足十天。醒来,已是大毓皇宫。望着熟悉的宫殿,熟悉的床榻,却再没有熟悉的枕边人,他一度想到了死。活着,只是因为在绝望之际,看到了年幼的慕容长武,看到了那双与若倾城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不会忘记,看到慕容长武时,抱着孩子放声痛哭的悲恸。 那样的场景,却教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潸然泪下。 慕容长武年幼,只知母亲未归,没能明白父亲为何会像个孩子般嚎哭。他甚至只能哭着问父亲,母后何在?为何去时成双,归来独一人? 多年后,即便慕容元策没有说,慕容长武也明白了。不是母后不回来,是再也回不来了。多少人目睹若倾城毒发身为,多少人看到弄痕抱着若倾城的尸身跃下悬崖。 现实,总是这样残酷。这样的有目共睹。 然,在没有找到若倾城尸体之前,慕容元策没有为若倾城举行国丧。后位空悬,后宫无妃。若倾城一日无踪,在他心里,就是活着。 端起汤药,慕容元策含泪饮尽,视线落在乖巧而一语不发的思安身上。抱着一丝歉意,慕容元策脸上的表情颤了一下。一直思安陪着慕容长武,沉静的性子竟没有丝毫像花未眠的,反倒像了若倾城。许是若倾城带大的缘故,眉目虽然与花未眠有些相似,但一举一动却有几分若倾城的影子。 “思安,你不恨朕吗?”慕容元策说得很轻,“你已长大,想必也该知道贤妃是怎么死的。” 思安的眼睛眨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跪地,声音很如风清淡,“没有。” 慕容元策盯着她的脸,口吻微冷,“是真的没有,还是你……不敢?” 忘了最初的身份 慕容长武刚要开口,却被慕容元策一把按住双肩,“武儿,你先出去!” “父皇,思安姐姐不会害武儿的,绝对不会!”慕容长武有些焦急。看了慕容元策微冷的面色,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思安,只能点头不甘的走出去。 回眸看一眼频频回首的慕容长武,思安笑得很柔,不带任何尘杂。继而抬头看着慕容元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展露出来的却是异于常人的沉稳,“父皇可容思安实话实说吗?” “自然!”慕容元策沉着脸坐定,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儿。虽是女儿,但因花未眠的前车之鉴,慕容元策不得不承认自己疑心不小。他怕,好怕思安是第二个花未眠,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能够不折手段的人。 正起身子,思安的眼底没有狡黠之色,反而多了些许凛然。语气像极了若倾城,无论何时何地都显露着不卑不亢,“思安知道自己乃罪妃之女,皇后娘娘是因为同情思安无母,才会善待思安,将思安收容身边养育。能尊称皇后娘娘一声母后,思安已经很满足,不敢奢求其他。” 抬眼间,慕容元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克制的咳嗽几声。 眉眼微敛,思安继续道,“父皇的意思,思安明白。思安长大了,很多风言风语都能听进耳里,但未必能进到心里。思安知道自己的母妃是怎样死的,可思安不恨皇后娘娘,更不恨父皇。不管思安的母妃是谁,思安只认皇后娘娘一人。因为思安,是皇后娘娘一手带大的。” 心,狠狠疼了一下。慕容元策有些怔住,天,他到底在做什么?无论怎样,思安都是他的女儿,她才多大?他竟然用这样的心思去看待她?而思安这番话,却让慕容元策忽然觉察到,自己对思安的亏欠。这辈子,他从未用心对过这个被自己漠视了许多年的孩子。只是现在,他猛然间发现,本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稚嫩缓缓从思安的脸上褪去。她呈现的,是不属于岁月的成熟与稳重。这样的不卑不亢,像极了若倾城当年,即便国破家亡,即便容颜尽毁,也湮灭不去与生俱来的从容。 缓步走到思安跟前,慕容元策俯身搀起她,脸上漾开生硬的笑,极其不自然,“思安, 好孩子!” 思安的眼眶红了一下,哽咽着喊了一声,“父皇?” “思安长大了,已经学会照顾他人,可是父皇却忽视了你很多年。父皇对你的亏欠,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慕容元策动青的说着,望着思安姣好的面孔,隐约透着花未眠的样子。她们母女有些相似,但性格脾性却截然不同。是他执意的将思安与花未眠归为一类,才会造成年幼的孩子,缺失了多年的父爱。 “思安知道,当年母妃犯了大错,所以父皇才会赐死母妃。思安不恨父皇,也不恨皇后娘娘,母妃没能给思安的,皇后娘娘全部都给了思安,思安很感激皇后娘娘。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思安可能会被别人欺负被人凌辱,不会有现在的生活。”思安哭着说。 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慕容元策第一次有种无与伦比的负罪感。一个孩子,站在自己跟前,却表现得比自己更勇敢。他是父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会有无地自容的错觉。或许,是他将自己封闭得太久;又或者,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地位,忘了自己最真实的身份,其实仅仅是若倾城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 “上一代的恩怨,何苦累及你们。倾城是对的,她是个可以用真心融化仇恨的人。思安,谢谢你。若是倾城知道,必然会倍感欣慰。”慕容元策强忍住眼中的泪,“出去吧!” 思安轻轻颔首,恭敬的冲着慕容元策行了跪礼,淡淡的抚去脸上的泪痕,转身走了出去。慕容元策望着女儿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门外,慕容长武焦灼的等待,一见思安出来,忙不迭迎上去,“长姐?” “无碍。”思安说得云淡风轻,抬眼去看外头的抬眼,仿佛头顶的阴霾尽去。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跟自己的父亲如此说话,这也是慕容元策第一次抚摸她的脸。思安头一回明白,有个关爱自己的父亲,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父皇可是说了什么?”慕容长武担忧的望着思安异常轻松的面孔,略略垂了一下眼睑,“自母后一去不回,父皇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些让人害怕。” 思安牵起慕容长武的小手,低头轻轻说着,“武儿可知父皇近日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闻言,慕容长武的眼睛不经意的眨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略微垂着头。 轻叹一声,思安拉着慕容长武缓缓离开大殿,“明儿个就是母后失踪两年整的日子,所以父皇才会脾性暴躁了些。其实,父皇只是想母后了,所以自己生自己的气。”说完,思安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低语呢喃着,“就像我小时候想父皇了,只能远远看着,自己生自己的气一样。” 慕容长武的眼皮抬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越发握紧思安的手。年幼的他们,身处宫闱,却早早的学会了如何成长,如何成熟。 人生,仿佛总要有些遗憾无法成全,又好似总要有些缺憾才够完整。 这边,慕容长武刚走,那边窦辞年急匆匆的走进了正殿。 “皇上,云藻宫病危。”窦辞年刚跪地,便脱口而出。 慕容元策原本缓和的面孔,陡然凝起,如霜色般森冷无温。 意识到皇帝的犹豫,窦辞年只怪自己嘴巴太快,未能婉转一些。顿了顿,窦辞年才生生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皇上是不是要……” “太医去了吗?”慕容元策许久才道。 窦辞年微微颔首,“是江太医亲自去的。说是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这才让奴才来禀报,静待皇上处置。” 轻叹一声,慕容元策的眼底有些微凉的寒意,声音有些说不出的酸涩,“去云藻宫!” 最痛的惩罚 昔年深宫娇颜在,今日独剩空楼阁。清音犹在昔人没,一曲断肠自徘徊。 踏入熟悉的地界,记忆如潮涌现。慕容元策犹豫了很久,才淡定了心神踏入云藻宫。 “两年了,你终于肯踏入这里。”床榻上,帷幔深深,一缕似断似续的声音缓缓飘出。 扫一眼陈设依旧的寝殿,慕容元策的眼底陡然涌出无尽氤氲。手一挥,窦辞年会意的领着所有人出去,独留下慕容元策一人。 帷幔被慢慢掀开,展露出慕容元楹惨白如纸的面孔。那一抹绝望而哀伤的笑容,与当年的慕容元策何其相似。 慕容元策站在寝殿正中央,也不上前,岿然不动,目光牢牢锁在慕容元楹脸上。凝神许久,慕容元策才道,“两年未见,你竟已是这副模样。” “亏得你也肯来见一面,臣弟感激不尽。”慕容元楹无力的撑着身子,重重的靠在床柱上。眼前晕眩得厉害,许久才重新镇定下来,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原就惨白的脸,愈发灰白得可怕。 “朕不是来见你,朕只是不想让自己再继续恨下去。”慕容元策说得很冷,眼神却缓和了很多。 慕容元楹惨淡的笑着,“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无论说什么无情的话,心里还是软的,否则你也不会来。皇兄,一人天下的滋味如何?” “很好!”慕容元策面无表情,“总好过你每日受内心的折磨强得多。” 环顾寝殿内的一切,慕容元楹忽然笑得凄惶,眼角狠狠溢出两行泪水,“你擒了我,却不杀我,还让我住进她生前的寝殿,为的不就是这个吗?要我受尽内心的折磨,直到死!” 慕容元策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他。 猛然间的剧烈咳嗽,让慕容元楹的五官整个扭曲,原本俊朗的脸,历经折磨与憔悴揉碎捻为一处。强震住咳嗽,慕容元楹眼底的光缓缓散去,气息变得急促无比,“你做到了。皇兄,恭喜你,终于用最……最痛的惩罚……了结我们三个……三个之间的仇恨……” “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活在仇恨里。”慕容元策略略上前,袖中的五指蜷握成拳,仿佛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慕容元楹骤然抬头,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狰狞。 低头苦笑几声,慕容元策的眼角有过湿润的痕迹,“人生若能一如初见,多好?” “一如初见……”慕容元楹痴痴的低吟。 依稀记得往年景,俏丽朱颜音犹在。想问玉色归何处,十指纤纤拨锦瑟。 那个风华的女子,曾经这样的绝世无双,如今都已淹没在尘世的悬崖之下。是他亲手葬送了她的一生,也是他最后的生死处,给了她最致命的代价。 慕容元楹忽然掩面抽泣,整个人虚弱的伏在床榻上。 “知道为什么朕要你活着吗?”慕容元策开口。 “别说了!”慕容元楹的眼睑无力的眨了一下,有种空洞的飘渺与绝望。 “她说,惟愿天下太平,再无杀戮。朕答应过她,止干戈于此。慕容元楹,不是朕在惩罚你,而是你在惩罚自己。”慕容元策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一天,对着慕容元楹如此平静的说话。 慕容元楹泪流满面,“天下太平……”眼前的景物愈发模糊,就像开始颠倒的世界,逐渐陷入黑暗之中,被地狱般的森冷吞没。 瞬时明白,她与他的背道而驰。 她所追求的,原来如此简单。可是在慕容元楹看来,却是穷毕生之力都无法做到的。因为他的野心,从来不是止干戈,而是掠夺。 黑紫色的唇颤抖着发出最后的呢喃,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倾城……” 慕容元策心痛如绞,“身体上的伤不会带来永恒的折磨。可是心里的伤,只能永世折磨,不死不休。慕容元楹,不是朕不放过你,是你自己,必须为欠下的一切赎罪!这世上,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的代价就是不该恨得太容易,爱得太迟。 倾城,朕愿为你释一切仇恨,只愿还能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可好?若是可以,朕愿以命相换! 徐徐转身,慕容元策走向门口。 “皇兄……”慕容元楹陡然开口,面如死灰,气若游丝,“你觉得自己赢了吗?” 脚步顿住,慕容元策挺直身子,只是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 慕容元楹仰着脸倒卧在榻,笑得宛若胜利者般张狂。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无声,仿佛在忏悔曾经的刻骨铭心,“到底还是我先、先见到她,这次……这次我一定会……会握紧她的手,绝不、不再放开……” 慕容元策昂起头,大步流星走出去。 其实慕容元策,我还是嫉妒你的!你什么都有了,皇位、天下,连倾城都只爱你一人。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到了最后,我还是一无所有。江山,美人,到底都输了。皇兄,若是能回到从前,多好? 不去想皇位之争,不去想权力之争,就我们兄弟两个,一起肩并肩去畅快的奔跑。那时的你我,才是真的活着,真的……骨肉兄弟!亲兄弟! 站在门外,慕容元策望着云藻宫内熟悉的一草一木,早已心如刀绞。 窦辞年从后头走过来,跪行大礼,语气微微压制,“皇上,靖王殁了。” 眼泪骤然滚落下来,慕容元策用力的昂起头,却还是无法抑制奔涌的泪水。真好,至今的人,终于越来越少。心里,越来越孤单,越来越……思念!哽咽着,慕容元策泪如雨下,“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 当人绝望的时候,死亡也会变得不那么可怕。 活着的时候,彼此憎恨,却在死亡的瞬间,才发现除了恨,还有血肉亲情。只是,活着的时候,都被遗忘了! 猛然间,慕容元策剧烈咳嗽,忙用巾绢捂着唇。下一刻,一抹猩红刺痛了慕容元策的眸子。 窦辞年险些惊叫起来,还来不及回神,却见慕容元策的身子晃了晃,赫然往后仰去。 你怕本王舍不得 两年的时间,足以将人磨成鬼。就像慕容元楹,死在自己手里,也是死在对过去的回忆里。每一秒,都会如火煎熬。思念,不但能摧残人的意志,也能杀死人的身体。 “如何?”窦辞年焦灼的望着刚从寝殿出来的江泰安,手心直冒汗。 江泰安轻叹一声,看了窦辞年一眼,微微摇头,“皇上的身子公公想必也清楚,这两年皇上忧郁成疾,又不肯喝药。这病一直拖着,如今我也束手无策……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 窦辞年眉头深锁,“皇后娘娘一去不回,皇上与娘娘鹣鲽情深,便是用身子惩罚自己。这般下去,可怎么得了?”抬头对着江泰安道,“江太医快想想,可还有别的什么办法?皇上的病,怕是拖不得了!” 闻言,江泰安若有所思的颔首,“公公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宫中太医所开方子皇上皆不允,不若让皇上发榜找寻天下名医,看可有良医名方?” “这个……民医微贱,岂能亵渎皇上贵体?”窦辞年犹豫。 “那也好过皇上一直拖着。”江泰安压低声音,“公公不妨想想云藻宫吧!那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思念是种穿肠毒药,无法痊愈便只能……” 窦辞年的眼神黯了一下。 “好!”慕容长武自殿内走出,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看了一眼身后的思安,慕容长武昂首阔步走到两人跟前,“这道旨,本太子来下!” 江泰安与窦辞年对视一眼,随即俯首跪礼,“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一纸圣谕,广招名医良方。圣谕上写得格外清楚,无论是谁,不管男女。只要能治好皇帝的病,列土封王,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世代永享爵位。 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一个生存意志薄弱的人,到底能撑多少时日,还是个未知数。 萧漠南镇守边关,满面风尘。 不再踏入熟悉的地方,也许心就不会像以前这样,疼得无法遏制。 站在城头,望着戈壁似的城外之境,是萧条,也是悲凉。这样枯黄的颜色,像极了她眼底最后的色彩。也是因为临别的一眼,他迷恋了这个毫无生机的萧瑟。 举目眺望着,那是望月崖的方向。每到黄昏时分,他总要这样静静的站上一会,仿佛是祭奠,又好似沉湎。 “王爷?”季荒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萧漠南的身后,眼底有些异样。 没有转身,萧漠南只是一动不动的注视远处燃烧似火的火烧云,口吻平静如昔,“何事?” “宫里出事了。”季荒原刚刚说罢,萧漠南随即转身,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季荒原顿了顿,“皇上病中,广招天下群医。太子殿下亲自下的旨意,但凡能只好皇上的病,即刻封官诰爵。” 闻言,萧漠南隐隐的长叹一声,“皇上的病源于她,即便有华佗在世,怕也治不好心中之疾。”略略正了脸上的颜色,萧漠南忽然问道,“那边可有消息?” “王爷……”季荒原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顾自握紧手中的剑。 仿佛意识到什么,萧漠南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其凌厉,两道如刃之光笔直注视季荒原的脸,“荒原,你与本王形影不离,也算是本王的半个兄弟。本王的性子,你最清楚。” “是。”季荒原的声音颤了颤,犹豫了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丝巾包裹的东西。这丝巾看上去便是女子之物,然当季荒原将丝巾打开,呈现在里头的东西更是让萧漠南的眸子瞬时瞪大。 骤然抬头,萧漠南的眉狠狠揪起,一把夺过季荒原手中之物,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眼底浮起氤氲的雾气,鼻间的酸涩再也无法抑制,“这是……这是……” “王爷!”季荒原一怔,怕的便是萧漠南这般表情。 脸上的表情突然悉数敛去,萧漠南沉冷了容颜,“此物从何而来?” 季荒原的眼睛眨了一下,有些迟疑,许久才道,“不久之前,来了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外头。车上之人把此物交予了守门卫士,这才落到属下手里。属下不敢擅自做主,但王爷您……” 萧漠南转身,依旧去看斜阳晚照,笑得令人心酸,“你怕本王舍不得?” 季荒原垂着头,也不敢说话。 低眉看着手中熠熠生光的物件,萧漠南的眼底如丝般柔软,心狠狠疼了一下。抬头间,依旧是那个风华不减当年的尊贵男子,“把这东西还给原来的主人。另外,带上本王的令牌,一路护送其入宫。凡遇拦阻,便说是本王的客人。” “属下……明白!”季荒原也未料到萧漠南会做出这番觉得,着实有些不敢相信。颤颤巍巍的接过萧漠南手中的物件,季荒原站定了许久,也没有挪开步子。 “你觉得本王是在开玩笑?”萧漠南仰头轻叹。 “属下不敢!”季荒原忙敛了思绪。 火烧云的颜色落在他的眼睛里,让萧漠南整张脸的轮廓显得愈发清晰,如斧刃镌刻,好看到极点,“天下之大,属于本王的东西,本王当仁不让。但不属于本王的,本王心里很清楚。爱是付出,欲是索取。之所以本王会放手,不是放弃,是因为成全。” 成全二字说来容易,又多少人能真正的做到? 若慕容元楹和苏城池懂得成全,两年前的一切,都会更改。那个美丽的女子,也不会香消玉殒,一个个落得这样的下场。 季荒原悄然退去,只留下萧漠南,始终保持着眺望的姿态。天际红色的云朵仿佛此刻的心境,燃烧着,只等到毁灭之后,才能重生。也许,位居高阁,本就该抬高姿态,不该轻易触碰爱与情。这样的结果很心酸,却也是每个人都乐于见到的。只是……成全与被成全,真的都会得到彼此的幸福吗? 君不闻月下青女撩琴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娥眉婉转惹谁怜,昆山玉碎难两全。世上若有轮回事,三月三日无断肠。 名医 简易的马车,车夫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驾车技术甚是娴熟。清秀的脸上虽是难掩的稚气,但一双灵动的眸子格外有神。周旁是军官护送,一路上尽量走官道,避免被人袭击。 在老百姓看来,这样一辆马车极其不显眼,为何还要军队开道,着实费解。 自边境出来,路上颠簸,足足走了十日光景,终于踏入了大毓朝的皇城。 繁华的街市一如往昔,处处洋溢着热闹与喧嚣。在这个历经浩劫,重新站立起来的皇朝都城,到处可见百姓对于太平盛世的向往与坚守。那些真实的笑容,是最好的见证。 “姑姑,这便是皇城吗?”小女孩站在皇宫门口,冲着车内问。 密闭的车帘静静垂着,里头传来幽然如空谷之音,“是。鹿儿觉得好吗?” “好是好,就是太吵了,不若我们的逍遥谷安静。”被唤作鹿儿的女子嘟着小嘴,仰望着高耸的红墙绿瓦。 马车内的人也不说话,只是氛围变得有些诡异。 为首的军士拿出萧漠南的令牌,马车直接从宫门行至金殿之外的空地上。再往里头走便是御花园,过了御花园才是后宫禁地。 “姑娘,我等只能送到这里,现下要回去覆命。告辞!”为首的军士冲着马车及鹿儿抱拳。 鹿儿点点头,“那你们走吧!” 望着军士们撤离,鹿儿转头撇撇嘴冲马车内的人道,“姑姑,咱这是要去哪?当真要见皇帝吗?皇帝病了,关咱们什么事?他只管病着,咱何苦要一路奔波来这里?你看看,这四四方方的墙,连望出去的天也是四四方方的,有什么劲啊!莫怪皇帝要生病,换做是我,成天关在这样的地方,肯定要闷死了!” “鹿儿!”车内的人仿佛有些捉急,“不许胡说。” 环顾四周,远远的看到窦辞年走来。鹿儿蹙眉,“姑姑,鹿儿不胡说。你不妨看看,就连这些个男子,一个个看上去如此奇怪?” 说话间,窦辞年已经走到马车跟前。拂尘一甩,斜眼去看一脸稚嫩的鹿儿,“你便是小公爷送入宫的名医?” 鹿儿双手抱胸,歪着脑袋看他,最不烦别人这样轻蔑的看自己。骨子里的好胜心陡然升起,鹿儿鼻间哼哼两声,“是又如何?” 上下打量着鹿儿孩子般赌气的模样,窦辞年低头笑着,略带嘲讽,“便是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也能给人瞧病?莫怪咱家不告诉你,现下要见的是皇上,若是你医术不精,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闻言,鹿儿的脸上全变了,一时语噎。 “窦公公何必吓唬一个孩子!”车内传来微冷的声音,似浮云飘渺。 窦辞年一怔,想不到车内还有人,竟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觉有些警惕,冷眼注视静静垂着的车帘,“何人在里头?” “鹿儿,把东西给他!”依旧只闻音,不见人。 鹿儿撅着嘴,自怀中掏出一个丝绢,抓起窦辞年的手,略带气愤的将物件塞到他手里,“喏,这是给你的。我家姑姑说了,皇上只管看了这剂药方,保管药到病除!” “果真?”窦辞年怀疑的眯起眸子。 “怎么,我们跟皇帝无冤无仇的,还能害皇帝不成?”鹿儿的脾气一下子上来,狠狠瞪着窦辞年。 “公公只管去,行与不行,对皇上……对皇上而言都没有损失。”车内的人,依旧不温不火的说着,只是说话间有些底气不足,仿佛有些隐疾。 窦辞年将信将疑,看了周旁的太监一眼,“看着她们,咱家去去就来。” 太监们一哄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 鹿儿一看这阵势,恼怒着钻上了马车。 车内,白衣女子面若白纸,倚靠着身子,虚弱的喘着气息。脸上轻纱遮着,双目微合,隐约可见姣好的五官轮廓。 “姑姑?”鹿儿一怔,忙不迭扶起白衣女子,“姑姑的毒又发作了吗?”说着,鹿儿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一小颗黑色的药丸倒出,塞进白衣女子的嘴里。 “鹿儿,我没事,只是累了。”白衣女子无力的撑着眼皮,整个人虚弱得不成样子。 鹿儿焦急,“临走前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万莫再让姑姑伤了身子。姑姑体内余毒未清,好不容易醒过来,一定不能累着了,否则余毒发作是会要了姑姑性命的。” 白衣女子的眼睛微微弯起,仿佛带着笑意,“亏得你师傅用毕生功力为我续命,否则我早就死了。” “那也要师公的解药管用才是。”鹿儿笑逐颜开,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 扑哧轻笑,白衣女子的脸上微微浮起一抹不健康的潮红。像是有些好转,白衣女子缓了口气,“我这条命,是你师傅给的。” “不是的不是的。”鹿儿拼命摇头,“姑姑你昏迷了一年多,师傅和师公想尽办法救你,所幸师傅功力深厚,才能配合师公研制的解药,化去你体内大半的毒素。师傅说,是她欠你一条命。” 白衣女子面容哀戚,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我们欠的,是那个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的女子。” “谁啊?”鹿儿好奇的瞪大眼睛。 闻言,白衣女子摇头,也不说话,眼底掠过刻骨的疼痛。 窦辞年轻手轻脚的踏进寝殿,慕容长武与思安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慕容元策受了针灸后,一直睡着,面色苍白得让人害怕。 “父皇睡了,怎还过来?”慕容长武有些不悦。 窦辞年俯身跪礼,“殿下,外头有名医候着。是国公府送来的,想来是有些本事。” 慕容长武看了思安一眼,略带犹豫,“父皇近日病情加重,这些日子靠着针灸才能睡着。现在父皇好不容易睡下,怕是……” 思安上前一步,“烦劳公公去告知名医,待皇上醒了再过来。” 轻轻颔首,窦辞年道,“是。奴才这就去!” 转身正要走,谁知床榻上的慕容元策却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目再不似昔日的炯炯。慕容长武一惊,“父皇?” 坚守的爱才是幸福大结局 思安上前一步,“烦劳公公去告知名医,待皇上醒了再过来。” 轻轻颔首,窦辞年道,“是。奴才这就去!” 转身正要走,谁知床榻上的慕容元策却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目再不似昔日的炯炯。慕容长武一惊,“父皇?” 窦辞年忙搀了慕容元策起身坐着,“皇上,奴才该死,扰了您。” “发生何事?”慕容元策疲倦的靠着,整个人奄奄一息。 “父皇,国公府送了名医入宫,来治您的病。”慕容长武道。 慕容元策摆了摆手,“罢了,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看了这么多的名医名方,若是真的管用,朕何至于此。到底,会跟靖王一般。只可惜,他走在朕的前头,去见倾城了。” 思安的脸色有些难看,“父皇,还是看看吧,说不定这次真的管用。” 仿佛想起了什么,窦辞年忙不迭从怀里掏出鹿儿给的巾绢,双手递呈,“皇上,这是药方。那人说得极为自信,只要皇上见了,必然药到病除。” 眯起眸子,慕容元策疑窦的望着窦辞年手中的巾绢,犹豫着接过。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长武不解。 丝绢被打开,里头放着一张折叠的白纸,以及……一枚鸽血珠。慕容元策整个人仿佛被雷击般,霎时僵在当场。连窦辞年都险些失声惊叫,这个东西他曾在当年的冷宫大火中见过,是若倾城之物。 犹记得,此物后来物归原主。 “难道是……”窦辞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慕容元策慌忙打开纸条,顷刻间泪流满面。 多年生死两茫茫,费思量,终难忘。千里荒原,何处不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明月夜,鬓如霜。谁料年年断肠日,杯盏茶,自相饮。相顾无言,回眸落泪自成殇。人生若是如初见,共白首,犹不悔。 陡然握紧手中的鸽血珠,慕容元策疯似的掀开被子,“人在哪?” “在、在金殿外……”还不待窦辞年说完,慕容元策已经撑着虚弱的身子冲了出去。身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金殿外的马车,安静的停着,简单而不失雅致。 “倾城!”一声惊呼,伴着震耳的高呼万岁之音。 车内的白衣女子陡然坐直身子,还不等鹿儿回过神,她已掀开车帘,费了所有气力跳下马车。胸口气息起伏,眸中已是热泪盈眶。 四目相对,多少哀愁不用说,多少离别不用讲。 她看到慕容元策衣衫单薄,憔悴的容颜在风中颤抖。手中,是她亲笔书写的纸条。他看懂了!两年了,他没有忘了她。 即便轻纱遮面,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握着信纸的手止不住颤抖,慕容元策泪流满面,“就算只是一纸书信,朕也知道,那是你。就算只有一枚信物,朕还是相信,那是你。就算……就算你是鬼,朕依然爱你!” 下一刻,他忽然冲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她泣不成声,泪落两行。 “若是能忘,朕何至于会变得今日模样。”慕容元策的脸上扬着笑而酸涩的表情,所有人都背过身去,悄悄抹泪。微白的唇,抿出痛彻心扉的痕迹,“两年了!朕生不如死,只等着有朝一日,与你共赴黄泉。” 这样的一幕,着实不适合旁人在场。鹿儿愣在一旁,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托起她的脸,慕容元策轻轻掀开她的面纱。那一刻,重见红颜似往年,一颦一笑亦依然。她还是她,还是当年那个风华无限的若倾城。当朝皇后! 眼泪顺着脸颊开始坠落,慕容元策失声痛哭。压抑了多年的爱恨离愁,瞬时全部迸发。双手捧着她精致而真实的脸,慕容元策哭着喊着她的名字,“若倾城,你可知道,每每午夜,朕只能抓着一把空气,对自己说,这是朕的倾城。这是朕的倾城!你可知朕的痛,如此刻骨!” 她狠狠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你却敢消失那么久,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可知当你在朕怀里死去,朕该怎样的痛不欲生吗?朕多么希望,替你死的人,是朕!若倾城,若倾城!你好狠心!没有经过朕的允准,你怎能轻易赴死!”慕容元策全然不顾帝王形象,此刻只想抱着自己的妻子,大哭一场。 “因为我爱你,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不想成为你的威胁。元策……”若倾城哭着伏在他怀里。 “可是,你如何能知晓,被留下来的人的痛苦?”慕容元策狠狠吻上她的唇。这一吻,幽然深长。 两年,谁能明白两年是怎样的代价。生离死别,活在记忆里,痛彻心扉。两年,把自己当成死人一样活着,每日承受这心里的煎熬。宛若不见天日,宛若人鬼不分。 “对不起!”若倾城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松开她,慕容元策笑得泪流满面,“朕要的不是对不起,是一生一世。倾城,你还爱朕吗?” 若倾城抬眼看他,哭得犹如泪人,“爱!我爱你!从开始,就没有变过。元策,我爱你……” 慕容元策的手,微凉的抚过她的脸颊,“倾城,我们终于能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一辈子,一生一世!” 顷刻间,周旁响起震破苍穹的响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倾城凝眸回望慕容元策,嫣然一笑间,天地失色。 又是一轮斜阳晚照,鹿儿站在若倾城身旁,抬头去看温暖的光线。 “鹿儿,想你师傅了?”若倾城转身看她,夕阳的光将她整个人都衬得极不现实。余毒未清的她,脸上依旧泛着微白之色。 “姑姑……”鹿儿顿了顿,“你现在是皇后娘娘,那我还能叫你姑姑吗?” 若倾城颔首,“自然可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姑姑。” “是师傅救了我,师公又教了我不少医术毒术,他们是鹿儿的再世父母。可是鹿儿答应过师傅,要照顾姑姑一辈子。”鹿儿笑了笑,年轻的女子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泽,“所以鹿儿会陪着姑姑。即便治好了皇上的病,鹿儿也不会走的。” 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若倾城忽然想起来当年的弄凉,她们也曾这样年轻的展露最真实的笑颜。只是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变得再也不会轻信别人。许是宫闱倾轧多了,连自己的心都变了。 弄凉,我又想你了!你跟寂寥,应该在一起了吧?来世,你们可要好好的,只是别再遇见我。终归,是我连累了你们…… “鹿儿,若是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不必为了承诺而留下来。姑姑会与你师傅说,你可来去自由。”若倾城说得很轻,却很诚恳。当年弄凉为了一命之恩,结果为她留下来,反而送了性命。弄痕为了弄凉的临终承诺,临了与她跳崖以践诺言。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弄痕为了对师傅的承诺,不得不杀了毕生最爱。切肤之痛,不是用遗憾二字就能说清楚的。 鹿儿摇头,“不,鹿儿是自愿留下来陪姑姑的。只要姑姑不嫌弃鹿儿就好!” 若倾城凄婉的笑了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像弄凉。” 话刚匍出口,若倾城已眼眶湿润。 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无论爱的还是恨的,好比弄凉,好比寂寥,又好比慕容元楹与苏城池。 楹哥哥在天上,应该可以得到解脱了吧!一辈子争权夺利,到了最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这样的悲凉,又有谁能了解? “对了,听说护国公大婚,场面好热闹呢!”鹿儿转移了话题。 若倾城的眉眼轻垂,“是吗?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鹿儿撅撅嘴,“是皇上指婚的。只是小公爷很奇怪,竟然请旨只让新夫人做侧妃,并没有要新娘子当正室的意思。” 微微凝眉,若倾城眼底的神色极为不自然,“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不过皇上赐婚的时候,鹿儿偷偷看到了新娘子,可漂亮了。对了,那眼睛跟姑姑很像。”鹿儿笑得没心没肺。 若倾城酸涩,轻叹一声,“这样也好,总好过一直欠了他。”幽然间,若倾城低低道,“鹿儿,有空回逍遥谷看看,就说本宫想他们了。” “恩,到时候鹿儿带着宫里的点心,一定会馋死云儿那个鬼精灵。”鹿儿格外得意,“不知道师傅和师公有没有打算再要一个,就千云一个孩子,怕是要宠坏了。就是师傅没了武功,不知道最近身子可好?” 弄痕,你还好吗? 当日她问弄痕,没了武功是否后悔。 弄痕望着千燎,目光柔和得像极了今日的夕阳。丝毫没有昔日凌厉的光芒,淡然天地间的说了几个字:已无必要。 是的,她已没有伪装捍卫的必要。也许武功尽废,对于弄痕而言,反倒是一种幸福的开始。有时候一味的保护别人,倒不如被人呵护来得温暖幸福。 置诸死地的爱情得到萌发,唯一需要的只是坚守,只是守护。不被打扰的,细水长流。 不远处,慕容元策缓缓而来,带着朦胧的笑,一直漾在她的心底。 若倾城欣然回眸,长长的羽睫轻轻煽动,金色的光在眉眼处折射开来,绽放出七彩的色泽。红唇牵起幸福的弧度,明眸璀璨,嫣然轻笑间,世所无双。 有一种爱,不需言语,只要一个眼神,足以惊心。 倾城,岁月曾改变容颜,我对你多年从未变。永远都不会! 元策……待你我徐徐老矣,惟愿还能相拥彼此,生死同衾! 番外-弄痕千燎之逍遥谷 逍遥谷。 没有江湖的纷争,也没有国家的战火,唯有古木参天,唯有山泉叮咚。精致的两层竹楼依山而建,坐落在谷内正中,仰头看上去,四周皆是悬崖峭壁。也不知多少人从上头落下,多少人命陨于此。 鸟语花香,空气格外清新。 “爹,娘呢?”角落里突然蹿出一个孩子,虎头虎脑的模样,不是千云又是何人。说话间,千云已经走进厨房。但见他一下子跳上板凳,像个猴子般蹲着,这样的举动竟有些滑稽。 正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的男子转身,却是当年与弄痕一道跃下望月崖的千燎。此刻的男子,身无戾气,只有满脸的慈爱与幸福。原本肃杀的眸子,浮起迷人的温柔,“许是又去了谷口。” 说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野猪肉出了锅。 千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等着油光水滑的肉,“爹,看上去好好吃哦!” 千燎得意的笑着,放下手中的锅铲,一把将千云抱起来,“这是专门为你娘做的。这些日子,你娘担心着若姨娘,都瘦了一圈。所以爹亲自上山为你娘打了头野猪,这样便能给你娘补补身子。” “爹,若姨娘还会回来吗?”千云眨巴着迷人的大眼睛。 轻叹一声,千燎摇头,“爹不知道。” “那爹知道什么?”千云最爱究根问底。 千燎放下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塞进千云嘴里,用这种方式堵住臭小子的嘴,才是最直接的办法。抚着孩子的额发,千燎笑得很轻柔,像是三月的阳光,和煦得能够温暖一切,“爹什么都不管,除了你和你娘。别的,爹什么都不在乎。” 语罢,千燎大步朝外头走去。 熟悉的身影伫立在谷口,视线远远眺望着,保持这个姿态已近一个时辰。 微风浮动,千燎忽然从身后抱住弄痕,温热的气流吹在她的耳际,“回去吧,我做了红烧肉,云儿都馋极了。” 弄痕低眉一笑,嫣然无方,“快些松手吧,若是云儿见了,怕是要与你吃醋的。” 千燎笑得更是魅人,眉角稍稍往上挑起,这样的容色是从前那个无极山庄庄主从未有过的。这样的风华迷人,“阿痕,你我何时能过一过两人世界?晚上把云儿送去清风阁如何?” “哪有父亲这样嫌弃自家孩子的?何况清风阁是……” 不待弄痕说完,千燎突然扳过她的身子,炙热的吻深深吻下去。含住她微凉的唇瓣,千燎的吻带着霸道不断灼烧她的理智,若非身在野外,千燎真想当下便狠狠要了她。弄痕的脸颊染上绯红,柔嫩的颜色是致命的诱惑。 松开她,千燎低眉去看软瘫在怀里的女子。这样微喘的气息,伴着幸福的温热。多年前,当那柄剑刺穿身体的瞬间,他以为他们是诀别。可惜,上天给了他另外的机会。他的心脏在右,巧妙的龟息*,让他成全她的同时,得到重生的第二生命。 弄痕抬眼看他,泪眼迷离,笑颜如花。那年她险些杀了毕生挚爱,险些毁去了今日的幸福。如今,幸福何其容易,她竟触手可得。 “孤弋会照顾好云儿的,何况她还是云儿的师傅。”千燎笑着拥她入怀。 眉眼微垂,弄痕有些生涩,“当年是我废了她的武功,现在还她【天意诀】,也算是缘分。只是没料想,她与云儿之间竟有这样微妙的关系,也肯收云儿为徒。” “当年若不是她下来找我们,恐怕我们就算没被摔死,也会重伤不治。所幸孤弋念着同门之谊,只是她这样闭关清风阁,怕是要孤独终老了。”千燎微叹,“让云儿多去陪陪她也好。” 凉风秋意,树叶嗖嗖落下,踏碎了满地的斜阳。 举目去看远处的夕阳晚照,这样和煦,这样的暖色暖人心。他们等了多少年,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许是有些凉意,弄痕打了个冷颤,往千燎的怀里缩了缩。 “回去吧,倾城不会回来了。”千燎眸色温柔,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你为她耗尽了毕生功力,如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傲世风华的独孤弄痕。阿痕,你不会后悔吗?多少人嫉妒你精湛的功夫而不得,你却轻易的化去。” “为了倾城,值得。”弄痕笑得微凉,“何况有你在,功力于我又何用?” 千燎心疼她刚毅过后的柔弱,“放心吧,我已将大半的医术交与鹿儿,想必她会治好皇帝。再者皇帝见了倾城,堪比世间任何药石。” “鹿儿是个好孩子,却也可怜。若非我在山上遇见,从狼口里救下她,她必定……”弄痕笑了笑,想起当日鹿儿的狼狈。一个从望月崖上坠落的女子,一个为了采药为生的孤女,就这样拜了弄痕为师。 可惜弄痕武功尽失,只能让千燎教授鹿儿医术,却也不教她功夫。到底是弄痕自身经历的缘故,女子家学了功夫,难免会太刚毅。 “放心吧,鹿儿会照顾好倾城的。何况还有我特意为她研制的清心丸,她凭着惊人的求生意志昏迷了一年多,为的不就是回去见她的丈夫和儿子吗?如今她见到了,想必更会保重自身。假以时日,鹿儿必能清其体内余毒。”千燎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笑得有些邪肆,“她还是大毓朝的皇后,而你,就是我的皇后!逍遥谷千燎,唯一的女人!” 弄痕一惊,“快些放下,若是教云儿看见……” 千燎骨子里的霸气与邪魅倾巢而出,“让臭小子去找他师傅玩去。我已等不及了!”语罢,径直抱着她向竹楼走去。 树荫后跳出怒气冲冲的千云,稚嫩的脸庞浮起如千燎般冷凝的霜色。蓦地,他狠狠跺脚,“去吧去吧,你们都不要云儿,云儿去找师傅!哼!” 语罢,千云飞快跑开。 红颜娇媚似昔年,一颦一笑是嫣然。不道倾城不倾国,只缘执手尽白头。弄痕,无论外头如何风花雪月,我却只愿与你看云卷云舒,静水深流。十指紧扣,是不变的三生印记,烙下属于彼此的气息,绵延至千年万年。 此后,我便守着这个逍遥谷,守着你守着云儿,生生世世。 阿痕,你可愿意? 燎……我愿意。 清风阁。 千云狠狠用身子撞开清风阁的竹门,立时扑倒在地,摔得极为难看。竹门吱呀吱呀的晃荡着,仿佛遭受重击,险些支离破碎。 孤弋很无奈走到千云跟前,低头望着他抬起愠色而狼狈的眸子,“云儿,你打算撞师傅多少扇门才能甘心?” 好吧,这孩子莽莽撞撞的,已经撞坏她不下三次的竹门。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啥事都不用做,光顾着做木门算了。 轻叹一声,孤弋俯身将千云搀起,怜爱的拍去他身上的灰尘,“都这般时候了,你不在家好好吃晚饭,到这里做什么?” 千云赌气般撅着嘴唇,“爹娘只顾着亲亲,都不要云儿了。”说完,竟带着哭腔搂住孤弋的脖子,“云儿要跟师傅在一起。” 孤弋笑得有些疼,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伤。 深吸一口气,孤弋将他抱到自己的练功榻上坐着,“爹娘最爱的是云儿,又怎会不要云儿呢!师傅虽然喜欢云儿疼云儿,但如何能替代得了父母之爱?” 千云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师傅也不想要云儿了吗?” 孤弋疼惜的望着孩子稚嫩的脸庞,近两年她习得天意诀,已经重续了断裂的经脉。如今小有所成,终于恢复了原先的三层功力。假以时日,她必能超越从前。 蓦地,孤弋灵眸微转,“云儿,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嗯?”年幼的孩子显然被孤弋的突然一问给怔住。 “你要是再不回去,你爹娘可要给你生好多的弟弟妹妹,到时候可真的不会疼你了!”孤弋吓唬般,说得极为认真。 千云霎时瞪大眸子,“真的?” 孤弋煞有其事,“那是自然,爹爹抱着娘亲,就会生出弟弟妹妹的。” 一瞬间,千云吓得哇的哭出声来,“云儿不要弟弟妹妹,云儿要爹爹要娘亲!”紧接着,带着泪跑出了清风阁。 站在门口,微冷迎面有些寒意。孤弋的眸子带着刻骨的疼,低眉间眼角闪过一丝璀璨的盈润。下一刻,微凉的嘴角忽然牵出一抹迷人的笑靥。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千燎与弄痕亲亲我我之际,千云冷不丁闯入,大声喊着“不要弟弟妹妹”的话语,他们夫妻两个该是怎样的吃瘪! 顷刻,孤弋扑哧一声笑场,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身心愉快。 真好,偶尔让云儿给他们捣点乱,说不定会成为她以后的日常娱乐。既然无法取代弄痕成为千燎心中的那个人,不能成为他的妻子,那就让他日子也过得刺激一些。总不能便宜了弄痕,不能便宜了千燎,不能让他们过得太舒坦了。若是如此,长此以往,他们岂非都会忘记,还有孤弋这么个人的存在? 这样,也算是给自己一些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可以慰藉孤独灵魂的借口。 转身瞬间,容色微黯。所幸,还有云儿长伴,所幸她终不是一个人……身后的竹门,轻轻合上,任凭外头月冷风清,都与她无关。 番外红颜凋零玉凉国本文终结 玉凉国的后宫里一片莺声燕语,一片歌舞升平。到处能看到妖娆曼妙的舞姿迎风翩然,到处能听到悦耳的丝竹之音歌颂着升平天下。 贺兰腾飞侧卧在柔软的虎皮裘榻上,邪肆的眸子微微眯成危险的弧度,眼底却流淌着无尽贪婪与*。眼前风光无限,一个个妖娆的女子,笑靥如花。那玲珑曼妙的身段,婀娜多姿的俏丽身姿,若隐若现的雪肌冰骨,构织成一幅幅美丽而撩人心扉的画面。 果然是:民间饿殍路边骨,皇城歌舞笑依旧。不道朝野多非议,只要美人媚君心。 一声高呼,萧贵妃到! 翩然风姿是何人,绝色红尘妃子笑。她是萧云蕾,也是后宫之中唯一的贵妃娘娘。位份之高,仅次于皇后。不过,萧云蕾何其聪明,怎么会让别的女人凌驾在自己之上。她已不是昔日任人凌辱的平阳王妃,她是玉凉国贺兰腾飞的贵妃。 容貌依旧,多年未改,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之色。 踏着细碎的步伐,纤细的腰肢轻轻晃动着妖娆的幅度,眉目含情,莞尔一笑风韵无限。萧云蕾一身嫩绿色的素装,外头衬着雪白的真丝,裙摆的金色溜边瑞云暗纹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之音。 “臣妾参见国主。”萧云蕾笑靥如花。 贺兰腾飞含笑起身,陡然伸手将她拽入怀中,温热的气流吹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好香……”下一刻,略带粗糙的手骤然扯掉她的外衣,掌心不断揉搓着她雪白柔嫩的双肩。 萧云蕾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国主,让臣妾好好伺候你,如何?” 掐起她精致的下颚,贺兰腾飞迎上萧云蕾迷离的眸子,“你这小妖精,这样子的魅惑,果真是我见犹怜。” “国主不喜欢臣妾吗?”萧云蕾笑得撩人心肺。她看到属于男人的*,也看到了自己多年来一直坚守的成功。 “你是本王的贵妃,本王如何能不喜欢?”贺兰腾飞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缭绕的香气,仿佛一闻到这些味道,整个人都被萧云蕾摄去了魂魄,身心都有些飘飘然。 萧云蕾甚是满意这样的结果,明亮的眸子流光微转,“可是国主,丞相说臣妾是红颜祸水,又道国主因女色误国。长此下去,臣妾可真要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若是哪日国主听信谗言,岂非要杀了臣妾?” “丞相那老匹夫,本王会替你收拾他。不过是跟太傅一般的下场,抄家没族。以后谁敢亵渎爱妃的贤德与美貌,一并流放极地。如此,爱妃可满意?” “谢国主。”萧云蕾主动吻上他的唇,那一股柔情直接将贺兰腾飞融化。一个翻身,他已无法遏制,将萧云蕾压在了身下。 四下屏退,所有人都退出大殿。这样的场景已然多次,谁也见怪不怪。萧贵妃承宠不衰,多年来独占后宫。说来也奇怪,贺兰腾飞竟对其多年不倦,仿佛萧云蕾身上果真有什么东西,每次都能让他欲罢不能。 这样的戏码,萧云蕾百试不厌。整个玉凉国已然怨声载道,因为萧云蕾,多少朝廷重臣被贬,多少人因此人头落地九族皆灭。因为歌舞升平的需要,玉凉国内这几年的赋税是原先的十倍之多。放眼望去民不聊生,卖儿鬻女的比比皆是。 如今一纸圣谕,萧云蕾被册为玉凉国的王后,三日后便是登基大典。 伫立城头,望着城内繁华城外民生凋敝,灵音面无表情。风过耳鬓,衣袂翩然。远远眺望故国方向,眸色微凉。 萧云蕾长袖一挥,身旁的宫人们随即都退尽,只留下她们二人并肩而立。 “恭喜你,终于要做王后了。”灵音看着萧云蕾脸上的喜悦慢慢褪去,在她脸上浮现着凝重的冰冷。 “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萧云蕾目光坚定,但难掩眼底的疼痛。 “可是这些人,难道就该死吗?”灵音有些哽咽,满城皆知,丞相府抄家灭族,何其凄惨。终究,她们是罪魁祸首。 萧云蕾没有说话,只是与她一般望着大毓朝京城的方向,那里有她的父母亲人,有她真正的家。一个,永远都回不去的家。 灵音目光哀戚,容颜凄婉,“有时候,你我就像史书中的妲己。妲己是妖,所以祸害朝纲。可是我们是人,为何也要做这些吃人的事情?为何要分大毓,为何要分玉凉?都是同样活生生的性命,为何偏偏要有杀戮?非要你死我活才算是对的吗?” 萧云蕾回眸看她,鼻子酸涩,眼底浮现氤氲的雾气。凄然笑着,如血色残阳般微凉,“我们没有选择。就像我们生来就是大毓的人,你是皇室,而我的父亲是大毓朝的丞相。所以……我们只能做妲己,也只能是妲己。” 深吸一口气,灵音的泪无声无息落下,“我累了。真的身心俱疲,再也斗不动,再也不想承欢在那个男人身下。云蕾,我好累。”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很快很快!”萧云蕾低声重复着,眉目微垂,脸上尽是倦色。 “很快是多久?”灵音看着她,极为认真,轻轻拂去脸上的泪。 鼻间轻哼,萧云蕾挺直身躯望着青龙关的方向,“三日后,册后大典。” 灵音低头轻轻哦了一声。 “我已安排妥当,到时候我们多年的筹谋都会实现。”萧云蕾眉梢微抬,仿佛带着些许畅快。 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灵音望着她,眉目淡然,“可是,我们还回得去吗?” 萧云蕾的脸色骤然凝住,眼底漾开无边的凄凉。 却见灵音黯然转身,不断的低语呢喃着,“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低头注视自己白嫩纤细的双手,萧云蕾忽然苦笑几声。手心微颤,她早已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双手染血,视人命为草芥。灵音说得没错,她这些年所做的,就是祸害玉凉国的朝纲,残害忠良,逆我者死。 举目去看遥远的故土,脑海里不断盘旋灵音最后那一句话:回不去了…… 一声轻叹,一身荣华。一声王后,一场千岁阴谋。 金殿之上,贺兰腾飞居高临下笑着,摊开的掌心像她温柔的伸着。萧云蕾凤冠在身,珠翠嵌在云鬓上,凤屐轻轻落地。凤袍逶迤拖地,在文武众臣仇视的目光中,萧云蕾笑颜如花的走上金殿,并肩坐在贺兰腾飞座旁。 她是王后,即便招人恨,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的女人,一个堪与贺兰腾飞并肩的女人。 外头忽然战鼓喧天,朝廷顿时炸开了锅。只见外头的军士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扑通跪在贺兰腾飞跟前,泪眼汪汪,“国主不好了,外头、外头打进来了。青龙关的大毓朝军队已经夺取了皇城,现在……现在已经攻入了皇宫。过不了多久,就该打到这里……” 还不待军士说完,所有人像没头苍蝇一般,几乎都乱了套。闹哄哄的,每个人开始为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四散奔逃,原本繁华而奢靡的宫殿,顷刻间成了地狱般惊悚。 灵音伫立原地,唇角露着释然的轻笑,羽睫微扬,如出尘脱俗般散发着隐隐的翩然。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猛然间一饮而尽。手一松,瓷瓶砰然落地,碎得四分五裂。她嫣然,一如当初宫闱里不谙世事的年轻少女,风华无限。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灵音看了惊愕奔来的萧云蕾一眼,身子重重倒卧在地。 “公主?公主!”萧云蕾赫然泪如雨下,“公主,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傻?我们就要成功了!我们就快要离开这个非人的地狱了,为什么你就不肯再等一等?” “云蕾,我们回不去了。”灵音笑得凄美,“质本洁来还、还洁去。我的心,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国,可是我的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云蕾,回不去了,真的……” 萧云蕾哭着抱着灵音逐渐冰冷的身体,“我知道你累,可是我也好累。为何……为何你不能等到最后的胜利?为何不能再看一看自己的国土?我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吗?公主?你好傻!好傻!” 可是,傻的又何止灵音一人。 蓦地,视线落在大殿里焦灼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男人。即便她在这般哭,即便灵音死在大殿之上,冷漠的男子没有半分怜惜。他想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是他的万里江山和歌舞升平。 嗤然轻笑,萧云蕾放下死去的女子,起身一步一顿走向贺兰腾飞。 突然之间,寒光掠过。贺兰腾飞骤然眯起眸子,还不待反应,袖穷匕现。他听见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的身影,冰冷的触觉从胸口传来。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杀气腾然的萧云蕾,贺兰腾飞瞪大眸子,鲜血沿着刀锋坠落。 “贺兰腾飞,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每每在你身下承欢,我都倍觉恶心。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萧云蕾笑得凛冽,眸色如霜,“贺兰腾飞,除了苏城池,我最想杀的人便是你。终于,我一步步将你固若金汤的玉凉摧毁,你可知如今的玉凉只是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大毓朝的军队之所以长驱直入,只因所有能抵御外敌的军将,早已死在你的刀口。你是自作自受,你是活该!” 匕首狠狠抽离他的身体,萧云蕾面色无温,眼睁睁看着贺兰腾飞临死还瞪得斗大的眸子。他应该会死不瞑目,因为贺兰腾飞至死都不会明白,为何独独对萧云蕾这般痴迷。殊不知在萧云蕾的所有香料中,有一味足以让世间男子痴迷上瘾之物——摄魂香。一旦他闻了,便会上瘾,便会时刻惦记,便会再也难以戒掉对她的迷恋。 所有的人,上至官员,下至宫婢太监,顿时惊叫着逃散。 萧云蕾目色凝滞,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痴痴的最在正殿的阶梯上。手中的匕首咣当落地,鲜血的颜色映衬着迫人的寒光,仿佛她眼底的流光,让人惊悚,让人心疼生怜。殿内两具尸体,一个是了无生趣,选择自尽的灵音公主。一个是暴虐无道,最后死在自己新后手中的玉凉国至尊男子。 公主,也许你是对的。 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起身,萧云蕾的胸口袖口染着贺兰腾飞的鲜血,她却早已不在乎。自望月崖一战后,萧漠南便重新与她联络,也是她给了大毓军队最真实的地图,他们才能长驱直入,直取玉凉国皇宫。 外头的刀戟声愈发响烈,她知道,她没给自己的父亲丢脸,没给国公府丢脸。只是……爹爹,蕾儿回不去了。蕾儿的身子脏,回去只能给父亲给国公府抹黑。若是就葬身此处,也许萧家会以蕾儿为荣。 萧云蕾忽然跪地,朝着门口狠狠磕了几个头,顷刻间泪如泉涌,“爹娘在上,蕾儿不孝,就此叩别。愿有来世,蕾儿再侍奉双亲,再不离分。” 抬眼,已是泪流满面。 修长而微白的手,轻轻拿起如血红烛,释然的燃起殿内的帷幔。低眉笑着,嫣然若素,眉眼间何等绝色。萧云蕾俯身坐地,紧紧搂着灵音的尸体。周旁大火腾起,不断燃烧,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觉得身心从未像此刻这般舒畅过,累积了多年的爱恨离愁,终于可以彻底的爆发出来,终于不用再强颜欢笑。所有的苦难,到此终结。 也许,就像灵音说的,她们的身子只能留在这里,她们最后能做的,只是魂归故土。 大火充斥着曾经繁华而奢靡的宫殿,熊熊燃烧的罪恶就此消逝,不复存在。 指尖拂过灵音冰冷的脸颊,萧云蕾笑得轻浅,莞尔如当年,“公主,我们回家了。” 玉凉国的大火蔓延,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待大火熄灭,所有的一切都已化为乌有,什么都不复存在。大毓朝正式夺取玉凉国,划归大毓国土。只是那场大火后,谁也没能找到萧云蕾和灵音公主的尸体。 慕容元策感念萧云蕾与灵音的贞烈,追封萧云蕾为贞节夫人,追封灵音为节义公主。词位在大毓境内设庙供奉,长明灯不熄,永世受人敬仰。 忆往昔,朱颜音容笑语花,十指纤纤弄涟漪。如今繁花凋零自流水,不知来日归何处。皇朝更替,多少离愁说不清,多少爱恨诉不明。惟愿相爱复相守,不负千古白首情。 预留章节小草有话说 小草的文文《步步杀机之浴火凰后》结文完毕,在此很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支持和信赖。小草如愿完成文文,希望这样的结局大家都可以喜欢。若是亲爱的童鞋们有哪里不清楚的,大可以加小草的QQ,小草随时恭候。 至于小草的新文,正在创作中,若是你们真心喜欢小草,小草发文后一定会通知大家。 倾城与慕容元策的爱情,历劫百转,小草也算是当了个彻头彻尾的后妈。说实话,小草也很心疼倾城的,所以每每写到倾城时,总会忍不住哭着写。也许有人觉得倾城太矫情,为什么大家都爱上倾城,抵不过一张貌若天仙的面孔,何至于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其实,小草是将倾城塑造成一个隐忍、坚忍的女子,从开始的默默承受教人心疼,直至最后的刀戈相向让人感慨,都是一个人性的转化过程。那种含蓄的爱,沉冷的守护,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没有一定的意志力,谁能在国破家亡后坚强的活下来。 至于慕容元策,小草让他先得意一下,最后倾城得势了,再慢慢的虐回去。哈哈,也算是他应有此报吧。但是小草并不打算将他描述得太狠,他对倾城的爱,必须凌厉,必须唯一。必须。。。。。。没有目的,纯粹去爱。也只有慕容元策,无论倾城的容貌如何改变,他都能在人群中第一个认出她。因为这是本能,也是他对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最直接表现。这点,慕容元楹和苏城池都没能做到。甚至,也做不到。 有的人爱倾城,不是因为容貌,比如慕容元策,比如慕容元楹。 慕容元楹从最初的深爱变为后来的为爱疯狂,最后因为对皇权的贪恋,而错失了与倾城的擦肩,最后落得思念成伤,患疾而死。其实慕容元楹也可怜,为了皇位谋划了一辈子,隐藏得如此深,最后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输在若倾城手里。慕容元楹输了,最后有点恨倾城,以至于当苏城池拿刀架在若倾城脖颈上时,都没能站出来。他抱着最后的幻想,幻想着战役的胜利,以及胜利之后的若倾城还会回来。只是他到底没能了解自己深爱着的女人,低估了倾城的刚烈。 苏城池爱上若倾城,是带着不甘和禁固的贪婪本色。苏城池因为家族的沦落,所以最后成为万人之上的平阳王时,内心的野蛮与自私也跟着愈演愈烈。也许有那么一瞬,他对若倾城是真心的,但绝大部分都仅仅只是利用和对若倾城的仇恨,甚至还有对皇帝的嫉妒。正是因为这样的,苏城池整个人都显露着无情与冷漠,甚至是六亲不认,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辈子,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不得不说,小草是有些狠心的,把一个个都弄死了。小草相信轮回,相信因果,所以前因才有后果。 好在最后,弄痕很千燎和和美美,倾城跟慕容元策执手一生。也算是大圆满,没有让大家哭到最后,没有让大家都骂死小草,小草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