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天降神兵 “呜——”头顶的直升机螺旋桨飞转。 一批各国精英脸上画着油彩,集聚机舱内。 “你好,我来自中国,这是我战友。”1652向长官自荐,并侧头,介绍生死搭档。 “欢迎。希望一会看到你们精彩较量。”说着英文的男人点头,走向下一个特种兵。 紧张激烈的较量还未正式拉开帷幕,1652于十分钟后接到了来自上级的特殊任务。 “是!明白!”苦练几年,以实力取胜,得到了代表中国参加国际特种兵锦标赛比武的机会,而此时特殊任务落到肩头,“长官,1652退出。” 五分钟之后,退出比武手续完毕。 “哗——”拉开机舱门,呼呼北风掠起1652几缕从头盔挂下的发丝。毫不迟疑纵身一跃,“劈砰”降落伞在半空散开。 “1652目前经纬****,北纬****,九点钟方向。请求提供着陆具体地点。”悠闲高空眺望,她与下达任务的上司联系。 “降落地点经纬****,北纬****,十二点钟方向靠北,解决房顶的三个阻击手,具体地图,查阅发至你眼镜上的信息。保重!”上级切断联系。 手到擒来! 子弹麻利上膛,敏捷调整降落伞,改变着陆点方位,擦拭匕首,将一把安放左膝,另一把藏到腰后。扯扯头盔,调试红外线眼镜,看见了! 嚼着口香糖,瓜子脸扬起笑意,修长的眸子划过不忍,艳红的唇轻啧一记,扣动扳机。 “砰砰砰”三声之后,屋顶三个阻击手应声倒地。其中一人从高空落下,发出巨响。 “有人偷袭——”喊声、警报声响彻戒备森严的别墅。 离地面尚有七米距离,1652快速充了个仿真娃娃,放弃降落伞,让降落伞带着仿真娃娃随风飘开。 没有降落伞保护,她做出跳水的样子,加快降落速度。 下降途中,准确无误抓到高高竖起的风动风车,双腿盘在风车的柱子上,溜着下降。 “砰!”仿真娃娃成功吸引注意力,中弹爆裂。 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屡立奇功,1652已身经百战。按上级提供的地图,快速摸进需要安放炸药,全部毁掉的敌方机关要地。 快好了,只需将透明的蓝色珠串炸药装进这个匣子,就可万无一失。 差一点!小心!忙中出错为特种兵大忌。 “呜——”警铃声忽然发出。 安装蓝色珠串弹头的1652拧紧弹头后,来不及检查,飞快撤离。才跑出二十余米,身后火海一片,轰隆隆爆炸声接二连三。 火光冲来,躁动的气流将她妖娆身型腾起。 身体宛如被挤压,神智渐渐从身体内抽离,飘浮空中,随着漩涡飞转。 迷糊中,她看见很多死去的大人物:穿着龙袍的皇上,惺惺作态的贵妃,还有杀人如麻的历史罪人…… 意识不再清醒,灵魂再一次飞速旋转于漩涡内。凭着坚毅,哪怕神志不清,她依然果断出击,用魂和那些弥留在漩涡里、不敢向前的古代魂魄一决高下。 杀! 砍! 为求一丝生存可能,她勇猛出击。 “嗯——”不知过了多久,战胜的她在另一个地方睁开眼。 好奇的目光扫过四周,忘记了从前种种,也不知自己穿越而来的1652一片茫然,只觉头疼脑热,伸手抓住身边穿古装的女孩,却发现嗓子发不出音。 “小姐,别出声!护院们将我俩藏在山洞,就去引开山贼了。老夫人现在不知是否安全,奴婢夕巧盼老夫人能顺利抵达舅老爷藩地,带来援兵。”小姐先前几乎无气息,此刻竟奇异抬眸,端木国师府丫鬟夕巧泪水滑落白皙脸颊。 小姐?不记得。1652茫然点点头,强支撑着起身,放眼看去,见四周皆是岩壁,伸手摸索,身子下一团干草,用口型表达:扶我出去。 熟悉小姐的夕巧愣了片刻,揣摩:“小姐要出去瞧瞧?好,小心起身。” 没人留意这具身体在1652睁开眼时,脖子上一块玉坠散发过奇利的光,更无人联想过此小而精巧的玉坠,竟是将二十一世纪特种兵高手拉入千年之前的神物。 苏醒的1652在空洞蠕虫洞中,意识脱离了身体,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生涯记忆留在了现代,蠕虫洞内的魂魄之战也在她睁眼的瞬间,从脑海中消失。 此刻的她,宛如刚出生的婴儿,全然不解世间之事,没有这具身体主人的所有记忆,凭直觉而行。 来到洞口,放眼草丛,眼里恨意四射。坚毅地握握夕巧,口语:这么做…… 给读者的话: 飞鸟鸣叫,求包养求抱抱,故事精彩,简介无能。 002南宫世子 一旁的夕巧听得捂住红唇,臣服得不断点头。 伸手相推,不能言语的1652以行动催促:快去寻干柴。 “小姐,您在此歇息。”夕巧颇为衷心,欲搀扶主子回洞内歇息。 摇摇头,1652拒绝,先一步摇晃着出了洞口。寻了树枝做拐杖,强撑着开始拾枯枝。 冰天雪地,她不畏严寒,抱起些许干柴,往夕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点燃的柴堆里添。 浓烟滚滚,天干物燥的山林转眼间火势蔓延,迅猛得火光四射,“扑哧扑哧”响声不绝。 山那头往朝歌而去,带着献给郢朝大王的诸多贺礼,夜烈郡世子南宫墨听下属来报,放眼望:浓烟四起,像是山林着火。 心狂跳,俊美得世间无双的脸一闪而过疑惑,幽幽放下车帘,风轻云淡品茶。 “世子,可需加紧行路?或是避开火势蔓延之处?”烹茶婢女思思往茶水里添了几味香料,晃动杯碟。 “速去探,火势烧着了哪些路面,本世子才能定夺如何走。”翻了页书卷,南宫墨打了哈欠。 只见他十八九岁年纪,面色如玉,一红宝用金丝所嵌,镶于五彩丝缎之上,系住墨发。狭长眸子似邪非正,然幽光无限,高挺鼻梁下的薄唇胜刀削,轮廓极佳的下颚说话时稍稍抬起,傲慢邪怠。 一袭墨色锦袍,绣着龙纹,飞扬的云彩每一缕皆勾金丝,霸气威严。腰系五彩宝石编织而成的腰带,两侧各挂一通灵宝玉。周身气派,哪怕足蹬皮靴,靴壁也缝了灵狐的皮毛,一眼望去,再无人敢正视。 通身贵气,丝毫不输予朝歌的皇子皇孙。 手边可煮茶的水不多,思思就此下车,请侍卫长帮忙取水:“肖侍卫,无水可煮茶,山那头有源头,可火光通天,世子解渴的茶水不够……” 郢朝皇上疑心颇重,在各府邸皆安插其细作,防不胜防。思思夺量主子今日说话有些绕弯子,赶忙顺了他的意,旁敲侧击侍卫长。 思思之言,侍卫长心领神会。抖抖马缰,来到车边,隔着车帘,大声请命:“世子,思思姑娘想取水,下属愚钝,山那头似乎着火了。通往那边的三条路,下属不知该走哪条才能平安来回,将取得的水交予思思姑娘煮茶,以解世子口渴。” 静听空中的“扑哧”之声,鼻前皆是烧着的焦土气息,眸底泛起幽光,南宫墨重叹一声:“火烧得最旺之处,无法来回,想必纵火之人既用那条路断了自己的后路,也阻止了敌人增援。你别走此路。” “是。”肖侍卫长记下了。 “火势过于微弱之处,虚张声势,那样的路既无惊险,也无所得。取水?那条路恐怕不通水源,你会无功而返。”扔了书卷,提笔作画,南宫墨寥寥几笔,勾勒幽幽山林。 “是。”肖侍卫长抱拳。 “火势看似不温不火,乃接近水源之路。你走这条路,速去取来水,本世子渴了,若有耽搁,自去领五十鞭刑。”山林添了花鸟,绘了猛兽,一幅画卷显出阴郁,南宫墨满意点头。 “下属去了。为保尽快让世子喝到茶水,下属恳请领百余名士兵,凡阻挠我等取水之人,杀无赦!”肖侍卫长听懂了主子的意思——救那些需救援之人。 “速去取了,皇上还等着本世子见驾呢。若本世子途中渴坏了,皇上必会责罚你们这群办事不利的奴才。”继续作画,南宫墨悠闲自得。 选精兵强将同行,肖侍卫长抖了马缰,直奔世子挑选的路径。 “砰砰砰……”兵器碰撞声不断。 “啊——”惨叫声连连。 “快!阻挡我等替世子取水之人,世子令,杀无赦!”蒙面山贼围堵大富人家护院,肖侍卫长见多识广,未见过山贼功夫如此了得,所持利刃如此锋利…山贼非山贼,乃别有用心之人、掩人耳目的伪装而已。 “杀——阻挡我等替世子取水,杀无赦!”下属勇猛直前,抖了马缰,长驱直入,个个武艺高强。 端木国师府的护院们早已寡不敌众。之前二三十个护院就分作了三批,一批保护小姐,一批送老夫人往五里之外的藩地求救,剩下这一批负责拖延山贼,此刻瞧见有人异样出手,欣喜如狂。 “杀——”世子下属挥刀,砍向山贼。山贼血溅当场,重伤的护院们见山贼倒地,疲惫地渐渐撤到安全处。 山贼全数送了性命,护院头目上前:“谢诸位相助,我等不能久留,请问爷……” “你家主子呢?”肖侍卫长听见了马车之声。 “我们其中一部分送老夫人往齐悦城求增援去了,恳请……”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视野,护院头目停住了说话。 给读者的话: 哟,美男耶!飞鸟的文文美男多多。 003心生怜惜 “我们乃南宫世子手下。”肖侍卫长自报家门,“无意从山贼手中救下你等性命,实为替世子取水,偶然而为。” “就此别过。”端木府护院齐齐抱拳,转身,上了马背。 坐在车中,听思思抚琴,南宫墨撩开车帘,摔出杯碟,责备:“肖侍卫,不替本世子取水,在这里打架逗乐?” “世子,先前遇上山贼,那一伙人乃我等救下的……”肖侍卫长指指分道扬镳的端木府护院背影。 “哦?你从他们中请个愿意为你等作证的人,来见本世子,否则五十鞭刑。”狠狠地瞪了肖侍卫长,南宫墨冷冷放下车帘。 “跟我走。”肖侍卫长领着取水的一伙下属,急追而去。 然,跟上端木府护院们后,并不请他们立刻回去面见世子,随他们同样分作三批,一路往前。 “小姐——小姐——”火势凶猛,小姐可曾安好?分手之处,七八具护院尸首…寻端木小姐的护院们面如土色。 “这里——”忙着往火堆里添柴薪,夕巧听见了喊声,大声回应。 1652狐疑地直起身,见一群人往这边奔来。他们是谁?夕巧口中的护院吗?自己叫什么?脑海里无半点记忆,还哑了嗓音,连询问也不能。 “小姐,小姐你还活着!”护院奔到两人跟前,激动万分。 点点头,1652除了这个举动,再也不能回应其它。 “老夫人呢?老夫人没跟你们在一起?掩护我们的…都死了!小姐跌伤了下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夕巧看见你们……”先前出洞寻枯枝时,夕巧已发现掩护小姐藏身的七八名护院尸首,这会儿终于安全了,哭得稀里哗啦。 那些亡故、且和来者装束一样的男子,是为保护自己而死?1652从他们言语中,仅夺出这一点。 “小姐好聪明,知晓这一带仅有三条路,我又告诉小姐,你们走了哪条,小姐就和我一起烧了靠山且地形最复杂的一条路,又在最靠官道的一条路做了假象,没想到小姐真准了,你们居然凭借火势找来了!老夫人呢?快告诉我,老夫人在哪?”夕巧嘴皮麻利。 “敢问小姐,为何烧了最复杂地形的道路?”肖侍卫长听着,好奇。背在身后的手朝同伴发出手势:放信给世子,告知国师府小姐无恙。 下属看懂手势,片刻之后,放飞袖珍信鸽。 比划手势,连同使用口型,1652回答了侍卫长:地形过于复杂,且临山,我恐山贼有藏在山寨里的同伴前来增援,为切断援兵之路,放火。 夕巧用言语转表主子的话,听得侍卫长臣服。 “小姐,听声音,我家世子到了。小姐伤得不轻,请随在下到车上由世子稍作医治。”肖侍卫长耳力极强,些许车轮碾压碎石之声,也不曾错过。 点点头,1652欠身道谢,说话间见马车驶来,疾走迎去。 “小姐,不可!你乃千金之体,世子为男子!”夕巧极爱惜主子名声,护主心切,从袖中扯出丝帕,盖在小姐头上。 收到报信的南宫墨匆匆赶来,从晃动车帘露出的缝隙往外瞧,见一身型妖娆,虽装扮清淡,仅一袭淡粉罗裙,却别有滋味的女子缓来。她行动间,罗裙抖动,胜过冬日白梅。 待目光上移,瞧见她头上顶着丝帕,皱起剑眉。一阵风袭来,丝帕晃动,盈盈红唇娇艳欲滴,倒是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楚楚动人。 “请世子替端木姑娘医伤。”肖侍卫长立在车边,代为请求。 端木姑娘?站在车边的1652撩起些许丝帕,张望四周。 “小姐!怎么啦?”夕巧费解,“端木国师若是知晓您伤得如此之重,定甚为伤心。” 自己是端木小姐!1652颇感吃惊。紧急拽拽夕巧,口型道:我全名叫什么? 小姐怎么啦?夕巧愣了一记,低声:“小姐芳名端木蒨姌。” “若你俩还需商议,本世子就离开了。若商议得差不多,请端木姑娘上车。”主仆嘀嘀咕咕,美丽怡人的主子是哑的!满脸黑灰的婢女乃特别啰嗦之列,南宫墨淡笑。 端木蒨姌整了衣裙,就见车里钻出一女子,落地之后,布上脚榻。欠了欠身,她琢磨着,蹬脚踏,上了车。 肖侍卫长在她上车之后片刻,钻进车里,凑到世子耳边,附耳低语,道出端木蒨姌烧靠近山林一条路的初衷。 “姑娘好智慧。”待她坐定,南宫墨指头叩上细腕,诊脉,“为何将另两条路点火?” 盈盈一笑,蒙着面的端木蒨姌掠起些许面纱,唇语相告:我们族人所走的路,我自然不会纵火过大,故火势不温不火;靠近官路的小径,说不定会有路过且愿意拔刀相助之人,火过猛,义士怎能到达?零星之火烧之足以。 “高也!”可惜了,如此聪明,冰雪无双,竟是哑女。南宫墨眸底荡起怜惜,竟忘了收回诊脉的手,呆呆看着蒙着面纱的她。 004伊人芳名 别扭地抽回柔夷,端木蒨姌端起面前茶盏,仅抿了一小口,故意在放回茶盏时,将其碰翻。茶汤沿着小几流下,打湿了半晌未回神的世子衣边。 “本世子无礼,请端木姑娘勿怪罪。姑娘失声,本世子虽精通医术,然一时想不出方子。至于姑娘身上之伤,医好倒也不难。”苍天无眼,如此聪慧女子竟哑了声。眸底一片灰暗,头顶宝珠光芒熠熠,南宫墨幽叹,从怀中摸出瓷瓶相赠。 抱拳接瓶,1652很自然接受了端木蒨姌的身份,甚至完全相信夕巧所言,滚下山时,自己摔得撞坏脑袋,也由此失声。 “本世子即将前往朝歌,若姑娘愿意,等本世子前方郡县驿站小歇几日之后,载姑娘一同上路吧。”哑女、小仆,一干护院个个带伤在身,端木老夫人赴外藩求援兵,也不知何时能还,明知不便轻易出手,南宫墨仍为她破例。 摆摆手,端木蒨姌再度用唇语,表述心里所想:我非常着急回府,世子不必替我等担忧。 “好吧。本世子选两名身手矫捷之人,送你等上路。”既然她归心似箭,而自己要事在身,就此分别吧。 端木国师府位于朝歌西郊,依山傍水,只是无奈端木国师从不与各郡藩王、世子,及一些分封的诸侯往来。南宫墨无法预料再见面前哑女,将等到何年何月。 盈盈叩拜救命之恩,端木蒨姌拽着药瓶,转身。 “等等。姑娘请留下名讳,他日,本世子寻到治疗姑娘喉疾的方子,也好派人将方子送往国师府。”忽然出声,南宫墨望着背影低语。 缓缓回头,端木蒨姌唇语回答:端木蒨姌。 端木蒨阮?好名字!一字之差,只因说话者发不出声,而错解。南宫墨细品她离开后、空气中留下的淡淡兰香,铺开笔墨纸砚,绘了幅蒙面女子图。 服了世子所赠药丸,端木蒨姌稍作休整,走至骏马边,揪紧马缰,欲翻身上马。 “小姐,我等这就去套马车。”老夫人携小姐千里求佛,途中遇险,护院头目知晓应立刻向朝歌端木府邸报信。 摆手,端木蒨姌翻身上马,稍稍晃悠,稳住身子。食指弯成圈,搁在红唇边,“嘘”吹了口哨。 “小姐!”护院们惊愕得跌落下颚。 捂住胸口,夕巧难以相信昔日柔软,却才高八斗,文采超群,略懂谋略的主子,竟突然巾帼英雄起来。 夹紧马腹,端木蒨姌溜着马,来到她身侧,勾勾手指:上马,待会我要问些事。 “哦?是。小姐你着魔了?”夕巧欲上马,抬腿两次,最终在一护院的帮助下,这才骑上马背。 轻甩马鞭,端木蒨姌只觉身子摇晃得不舒服,却不解坐在前方的夕巧何为频频回头。 “小姐,您何时学会了骑马?”太让人吃惊了!国师府有十一位小主子,自己服侍的九姑娘身子格外弱,六月天还穿夹衣。此一时彼一时!夕巧伸手摸摸小姐额头,体温正常,不曾发热。 疾驰赶往前方郡驿站,才能寻人送信到朝歌国师府,述途中遇险之事。策马狂奔的端木蒨姌急于打听身世,用口型征询:跟我说说国师府的事,滚下坡崖,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夕巧叹息:“国师能掐会算,上知天文地理,下晓世间怪事。国师老爷素来最疼小姐,即便小姐与其他小主子们皆患了病症,老爷也先以小姐为重。” 很偏心的爹爹!端木蒨姌淡笑,红唇上翘。拿起腰间水壶往嘴里灌,竟喝不到两口水,水壶便空了。 狠勒马缰,骏马前足离地,嘶鸣一声,马鬃飞扬。 “嘶——”丛林里传出马鸣声。 “小姐,赶路吧。”一护院跟上。 用手势比划,端木蒨姌询问:丛林里还有路吗?听到马鸣声了吗?又叫了! 护院看看同伴,个个聚精会神地听。 其中一人上前,抱拳道:“小的二姐嫁在这一带,因此属下知晓此一带情况。这片山林俗称魔障山林,无论白天黑夜,黑白两道之人都不敢轻入。” “就地扎营。”护院头目警觉。 摆摆手,端木蒨姌反驳:全数前进。 “啊?”护院头目不反驳主子的话,仰视天色,“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天就黑了。若先前袭击我们的那伙人,和如今山林中人为同伙,他们突然发起攻击,我等很难保小姐周全。” 眸眯成缝,端木蒨姌仰头,半晌红唇未启。 “呜——”暮黑天色,空灵孤寂的狼嚎在山林间回荡。 005诱狼吸郎 凤眸一片晦暗,藏在锦袖里的葱玉指头捏紧,护甲插进肉里,也无知觉,端木蒨姌缓缓侧头,片刻之后,明眸闪亮,光芒熠熠。 “小姐,快些赶路吧!”护院小头目上前,“若天黑下来,那些人从林中钻出,我等很难护小姐周全。如今老夫人下落不明,这会我还未收到寻老夫人去的同伴们发来信息……” 眸光扫过一干人,淡淡看了一匹匹良驹,端木蒨姌径直走向一眼暴、马鬃油亮、四蹄皆有一圈白毛的骏马,颇为赞赏,唇语道:敢问诸位,谁人能在林边猎些野兔、山鸡? 夕巧读懂唇语,将话语内容转告在场众人。 “哦……”肖侍卫长闻声一怔,眼前女子作何打算? “我等猎些山鸡、野兔,乃手到擒来,无需多少时候。敢问小姐,需要多少?”护院彼此瞅瞅,回话。 狼好荤腥,特别敏感血腥味,眸底显出狠毒之色,转眼化作无奈,端木蒨姌侧头:十几二十只吧,快去猎来。要活的,血越多越好。 爱惜地摸摸马鬃,心道:乱世,做人都不知明日是否能瞧见日升东方,不得已枉要你性命。我就此谢过了。 护院不解,夕巧是否传准小姐之意,核实之后,留了几人保护大家,领两三个往林里去,谨记临行前小姐提醒,并不入林很深,围着林边狩猎。 “小姐,他们出来了。”躁动的夕巧瞧见护院们拎着山鸡、野兔,钻出丛林,兴奋地挥动双臂。 满意点头,端木蒨姌朝众人招手,待大家聚拢后,向后挪了几步,指着地面几幅着树枝在泥土上做的画。 认真审视,众人看见第一幅为:血淋淋的野味系在骏马身后拖着的长藤上,立刻会意,此乃骏马冲入林中之前,所做的布置。 再看第二幅:狼群冲向骏马,然骏马狂奔…… “姑娘是想诱狼攻击埋伏在丛林的敌人?”肖侍卫长琢磨着点头。 竖起拇指,端木蒨姌肯定。 “好。”肖侍卫长讪笑,召集一干受伤护院,为此计划补充:“弄些空心的竹子,将火石装进去,待会利用骏马狂奔冲出的颠簸,引爆竹炮。” 抱拳,听得心悦诚服,端木蒨姌再竖拇指:幸得肖侍卫需先一步、往前方县城安排世子等人的住所,否则小女子此计划还无人能补充呢。 “小姐过奖,能与小姐同行,乃末将荣幸。”世子担心他们孤兵无援,又行走于最多事的一段路,找了借口派人护送。肖侍卫长转身,帮着大伙忙碌。 “呜——”暮黑天色,树动风不止,林里弥散出阴森气味,薄雾飘浮,不似迷幻之美,反而因这接二连三的狼吼,闻声之人皆毛骨悚然。 挥动胳膊,端木蒨姌坚毅点头:放马! 一护院在马颈下可放血处浅刺一刀,随即放开马缰。 “唧——”受伤的马匹撕心裂肺嘶鸣,拖着猎杀、却留了口残气、用长藤所串众野味,狂奔入林。 “嗯嗯!”先前谁说过会学狼嚎,甚至能以假乱真,这回怎不见此人发出狼嚎,端木蒨姌急得火烧眉毛。 “呜——”丝毫不懈怠,护院将马匹没了踪影,支着脖子,狼嚎起来。 “呜——”丛林里的狼群随之吼了起来。 乘马车而来的南宫墨此刻也接近树林,虽离端木一行人有段距离,然,因丛林里的诡异之声已无心饮茶,忽闻狼吼,眸底黯然。 “他们遭狼了!”指拨琴弦,可力度过大,弦断音止。 “世子,收到肖侍卫长飞鸽传书,请预览。”一侍卫在车边勒住马,递上刚收到的竹简。 思思伸手接过,拧开竹筒,呈上。 细观肖侍卫长传来的不足半足半掌大小锦缎,南宫墨盯着上面所写内容——端木小姐以马拖野味入林,诱狼攻敌。 漫不经心把锦缎揉了,投入思思煮茶的炉火里:“端木国师教女有方,如此甚好…甚好。” “世子,我等就此歇息,还是……”思思请示,奉了茶水到主子手边。 “风清爽,鸟鸣不绝,时有马鸣相配,偶尔不乏猎户于丛林发出的欢呼…这般景致,岂是时时能遇上?”信手抚琴,幽幽乡音弹跳于指尖。 琴声如泣如歌,飘然出尘,南宫墨优哉游哉,“再等会,说不定猎户猎得野味,待会他等庆功,我们还能分到一杯喜庆之酒。” 006瓮中捉鳖 茶香四溢,琴声绕梁,南宫世子一行人优哉游哉,静听丛林中叫声。 “世子,又有飞鸽传书。”思思伸手从侍卫掌心接了竹简,开封后,呈上。 “嗯。”看了竹筒内藏的无字锦缎,南宫墨眸底闪亮,光芒四射,“时候不早了,早些动身,往前方驿站歇息吧。” 半个时辰之后,借着为世子安排住宿、打点一切而先行的肖侍卫长,向端木蒨姌提出辞行。 抱拳回应,端木蒨姌做了请的手势,口型道: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巾帼不让须眉,端木国师教子有方,养女为傲,“择日南宫世子定会登门拜访。” 点点头,端木蒨姌命护院为肖侍卫长牵马,送出十余里。 “小姐,我等如何行事?”护院头目征询。 端木国师素来器重九小姐端木蒨姌,事事皆替她打点妥当,又刻意寻得天下名师入府教授绝技,只是小姐学艺时,皆盗用三岁不足、天花而亡的十公子身份,外人才不知小姐名讳。 世人皆知倾城倾国的才女乃端木府九姑娘,却不晓得九姑娘就是端木蒨姌。 甩手指前方,端木蒨姌将夕巧交给护院,翻身上马,虽姿势不显英姿飒爽,但坐稳之后,竟有些英气浮动。挥动马缰,夹了马腹,粗着嗓子,吼出个极含糊的字:“走!” 从前如何生活?穿越至此的1652不记得前世,却因行动时常达不到原计划的幅度,而懊恼万分。 “小姐好英勇!”护院们着实佩服,也就不深究九小姐为何出发时柔弱,这会刚毅,将此一切归结为国师深谋远虑,不许小姐展露才气。 行国师府令,端木蒨姌一路走得畅通无阻,远远把同行的南宫世子等甩在身后。然,进了朝歌,放眼四周,陌生之极。 “往哪走?带路。”一路凡遇郎中,无论出处,她皆虚心请教,此刻已能言语。 “我们领路。”护院眼中划过忧伤,小姐遇险时伤了身子,失去昔日所有记忆,老夫人那边仍无消息,也不知遇到何种险情…一声颓叹,领了路,往城西端木国师府而去。 “等等!”依山傍水的府邸即在眼前,端木蒨姌忽然出声。 “小姐,怎么啦?有何事也回府再说吧。”护院头目疑惑。 “闻到味道了吗?腥得有几分像我们在树林边嗅到的气息。”抬手止住他欲再开启的嘴,嗅嗅空中浮动的异味,端木蒨姌揣摩不出,“又有那么些不像,好像什么烧糊了。” 众侍卫面面相觑。 “小姐,老夫人尚无消息,我等还是先进府吧。”气味并不浓烈,若有若无,护院头目思量回府再议。 “嗯。”理理马鬃,端木蒨姌骑马往前而去。 “开门!小姐回来了!”夕巧落马,使劲砸门。 “哗——”朱红色九钉门缓缓打开。 “嗯?还不出来迎接……”夕巧颇为不满,“小姐回府,怎这般怠慢?” 齐刷刷的脚步声,令门边的所有人惊愕,放眼四周,全副武装的官兵将他们围堵。 “你们是什么人?”冷静得超乎年龄,端木蒨姌紧握手中最后一支竹炮,寻找这群人的头:擒贼先擒王。然,擒到这伙人的头,有用吗?是否会打草惊蛇? “咻咻咻——”没有思索出结果,只见官兵最前面一排蹲下身子,第二排官兵弓箭在弦,有的放矢地发了五柄箭。 “啊!”五位毫无防备的侍卫哑声倒地。 不顾一切甩出竹炮,趁着烟雾,端木蒨姌吼道:“护院长,你寻时机跑出去!” 他功夫较强,若所有人拼死反抗,也唯有身手矫捷者有一丝逃离机会,舍车保帅,端木蒨姌责无旁贷。 闷哼一声,护院头目挥舞手中双刀:“誓死保护小姐,乃我等义不容辞之事。” “杀——”活着的护院们奋起抵抗,玩命护住主子周全。 “撤!”眼高手低,端木蒨苒斗得吃力。 庆幸面前一群护院忠心不二,她小心闪躲,全力出击,领着大家往护院头目所说的“有一线生机”悬崖边狂奔。 “跳!”护院头目突然从马背跃起,紧紧搂住端木蒨苒,呵了一声之后,以身相互,跳下悬崖。 为了断后,另两名伤痕累累的护院战死于崖边,英勇捐躯。 重箭齐发,护院头目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如雨纷飞的乱箭,落水之时,刺目锥心的红染了江面。 “大叔——”恨意胜连绵山脉,喊声震九霄云外,端木蒨苒一记深潜,沉入江底。 娇弱身子且肌肤划伤数刀,经不起冰天雪地之中流淌的刺骨江水。深潜之后,她周身无力。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官兵早有防范,头目瞧着血染江面,率先登上事先预备好在岸边的小船。 007惊悚随行 “一人一筏!拿好五米长的竹竿,狠狠往江底插!”站在小船上的首领唾沫横飞吆喝。 “咚咚咚……”一声令下,号令官敲响大鼓。 二三十条竹筏将江面搅得不平静,数十支装了尖刀的竹竿挑得江水翻腾,底部的黄沙搅糊了江面。 欲上浮换气,端木蒨苒险些被尖刀刺中。看着不断插入手中的竹竿,心生一计。握紧手中利剑,小心闪躲,避开漫无目的、混插一气的尖刀,游向离自己最近的竹筏。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断捆竹筏的藤条,见士兵落水,挥剑劈去。 “这里——”得胜一回,却露了行踪。附近的士兵发现同伴出事,纷纷划竹筏围堵。 来一个,解决一个;若是成双,一箭双雕。鱼死网破不得不做…… 端木蒨苒在砍一艘艘竹筏藤条的过程中,几度被刺中,却分秒必争,一口气解决了七八艘竹筏。 体力近在透支边缘,她无心念战,藏入头目的小船下。 “再搜!”头目发号施令,“加快搜索速度!” “大人,我等伤亡太大,需要援兵!”士兵嚷嚷。 “你们守着,继续搜索,我到岸边向将军求援。”重犯像水鬼般诡秘现身,头目恐事态无法控制,更怕在此丢了性命,命划船的士兵,“往岸边靠!” 藏在他船下的端木蒨苒,借此离开了搜索的范围。 “你放锚……”船刚泊到栈桥边,头目拔腿跑去。话音未落,人已没了踪影。 小歇后的端木蒨苒倍加仔细,浮出水面,趁看船的士兵打盹之际,挥剑刺去。士兵闷哼一声,丢了性命。 飞快登上小船,她摸索士兵衣袋,寻到了一对火石。 倒出士兵腰间水壶里的水酒,浸湿他衣裳,连擦数次火石,点了衣衫…… 来不及庆幸放了这把火,已听见一阵脚步声奔过来,她再度深潜。 求援的头目目瞪口呆,长达十余米的木栈桥毁于一旦,殃及泊于栈桥边的一批朝廷小船。 纵火之人端木蒨苒在混乱中全身而退,顺流而下游了许久,终体力不支,昏厥。在江水的冲击下,上了岸。 端木国师府变故之大,南宫墨早已知晓:灭门封府之时,国师府护院奋起抵抗,与朝廷发生了争执,相传朝廷烧了国师府邸西南角,若不是用异香驱散焦糊之气,回府的端木一行人定能在街头嗅到空中涌动的怪味。 思前想后,他改了进朝歌路线,走水路而上,故意停停顿顿。 “本世子乏了,命肖侍卫到县城寻个歌姬来唱曲。”悠然拨琴,弦音融入江月之色,明眸微敛,南宫墨薄唇稍启。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思思欠身,出了船舱,转告肖侍卫长。 “明白了。”世子听闻端木小姐返回国师府,门边受堵,护院们拼了性命才使得主子跳下山崖逃离,不久之后,江面大肆搜索…肖侍卫长指了几名衷心下属,分了数艘小船离开。 “侍卫长,我等此行能遇上端木小姐吗?此江流在这一带支流四条……”与侍卫长同乘一舟的男人瞪大眼睛看江面,“世子近一段时间是否派出了烈焰最优秀的探子,怎打听的消息比从前仔细?” “嗯,此一时彼一时。探子的事少说为妙。若世子能料定烧了栈桥的重犯逃到何处,回朝歌又何需行船如此之慢?”肖侍卫长命船靠岸,“每到一镇或村,主子皆命我等上岸一回,还不时找着理由寻人吗?” “你往医馆所在的街市去打探。”肖侍卫长与下属兵分两路。 分道扬镳之后,他往城镇外围寻去。 画舫中抚琴,南宫墨忽然没了兴致,移步画舫边吹江风,赏寒月。 “世子,肖侍卫长回来了。”一个时辰之后,思思撩帘。 “让他进来。”漫不经心回首,南宫墨回到古琴边。 风尘仆仆,肖侍卫长稍稍参拜上前。 “不忙。思思,肖侍卫这番辛苦,想必其它人也受了寒气,你快去弄些姜汤给大家暖暖身。”并不怪罪未寻到歌姬,南宫墨斟了酒盏。 “是。”思思转身离开。 “世子,属下无能,还未寻到朝廷通缉的纵火人。”肖侍卫长颓败摇头,“我们所到之处,朝廷早驻了重兵……” “下去吧。”摆摆手,明眸显出厌烦,南宫墨歪在了小几边,“本世子乏了,这回既不想听曲,也不希望被打扰。” “属下告退。”不用搜了,主子的心思,肖侍卫长看懂了:朝廷如此把守,即便世子花再多心思,也无法救到纵火之人,“世子,夜里寒,您早些歇了吧。” “噗噗噗”,肖侍卫长一行人在岸上动静超大,端木蒨苒曾得过他相助,从岸上一路偷跟到此。见窗边无人看守,闪躲着登上画舫。 008 不速之客 “噗吱”作响的四根红烛照得世子所在之处,甚为耀眼。暗香浮动,显示了画舫主人的尊贵。 躲躲藏藏,浑身湿透的端木蒨苒在偷偷登上画舫后,找不到曾拔刀相助的肖侍卫长,竟意外来到世子歇息之所。 怀抱双肩,她咬紧牙关,竭力抑制几度欲喷出唇边的喷嚏。 藏于悬挂着水波纱的幔帘里东张西望,见小几边的南宫墨良久未动身子,细听一阵,酣鸣声均匀入耳,料想他睡熟了。 小睡的南宫墨稍稍活动,蹬着蜀绣锦靴的长腿拨开了身后果绿色垂帘,露出内室铺着毛皮的罗汉床。暖气从内室透出,端木蒨苒凤眸微眯,顷刻间拿定主意:向他附近投掷一物,试试这位爷真睡假睡。 环顾四周,她取了一插了花束的青花瓷瓶,朝着世子滚去。 瓷瓶咕噜咕噜向前,滚出瓷瓶的她躲入重重幔帘中,不时更换位置,以免露陷。 瓷瓶碰到了世子垂在几边的胳膊停住,然世子丝毫未动。 睡熟了?再试。 柔荑推翻附近一张矮凳,戒备的她定睛看。 “哐当”矮凳倒地,发出闷响。 “啊——”顷刻间,南宫墨挠了挠脸颊,继续睡。 真睡! 放眼世子所居之所,几乎一目了然,即便他睡熟了,此处也无法藏身。肖侍卫长住在哪?端木蒨苒仅信得过他,而非世子。 一记翻身,南宫墨抬起的腿落下时,撩开了身后果绿色幔帘些许,露出气派奢华、暖气四溢的里间。 进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铤而走险乃此时别无选择之举。端木蒨苒侧身避过几边睡着的修长身躯,闪入里间。 才刚将身子藏于软榻之下,世子竟在熟睡中踢翻了小几,“噼里啪啦”小几上的物件散落一地。 酒壶碎裂,流出的玉液琼浆恰好覆盖了端木蒨苒湿哒哒脚印,滚落的果子毫无规则,竟有两个穿过果绿色垂帘的缝隙到了内室。 警觉的端木蒨苒如临大敌!离开?他就在外面,以自己绵薄之力定是世子手下败将…… “来人!还不快进来收拾!”南宫墨声音烦躁,起身后,背几乎贴着果绿色垂帘。 “世子……”思思与另一名侍女闻讯而来,匆匆整理狼藉。 “去拿些姜水进来,本世子觉着有些寒意,想喝上一两碗驱寒。”搓搓鼻头,南宫墨一记喷嚏。 “是。”思思留同伴单独整理,往膳房而去。回来时,檀香木托盘上,端端正正摆了两盏红糖姜茶。 藏在内室,从床底探出头,端木蒨苒不难发现搁在枕边的巴掌大匕首。明知以微薄之力很难敌过身手不凡世子拳脚,可她握紧匕首,以应付垂帘撩开被发现行踪时的危机状况。 “嗯,喝口姜茶,的确暖身。”南宫墨缓缓坐回小几旁,搁放茶盏时,指头划到小几边出鞘的宝剑,深深血印随即显现,“快去拿些治伤之药。太疼了……” “是。世子,您先前睡糊涂了,才会划伤……”世子往日行事仔细,小几旁常摆出鞘刀剑,今日定是睡得太沉,醒来后一时回不了神。思思宽慰。 “取本世子的治伤之药,太疼了!整盒端来吧。”咬了咬牙,南宫墨脸色蒙上一层青紫。 “是,世子稍等!”如此疼痛,思思怎能不焦急?拔腿跑去。 朝伤口处一直呵着气,连上药,世子也恐奴婢手重,亲自为之。 “你们下去吧,本世子乏了。疗伤药搁在这,倘若等会痛得钻心,本世子还要用一用。”幽幽换气,明眸缓缓眯上,南宫墨依旧歪在几边,锦绣遮面,声音疲倦。 思思与侍女垫着脚尖退出。 藏在内室,端木蒨苒听外间静若寒蝉,却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咳咳咳”,一阵清咳,南宫墨哈欠连天起身:“传歌舞!” 候在外面,思思疑惑难解:世子近日秉性过于随意,无奈叹气,传了歌舞班子。 “你,过来。本世子瞅着你模样不俗,侍酒吧。”听了一阵弹唱,南宫墨点反弹琵琶歌女上前。 女子拂袖斟酒,引得南宫墨摆手:“将外袍脱了,做这点事如此考究,难不成侍候本世子酒水,辱没了你身份?” “世子恕罪!”女子当即宽了衣袍,着抹胸、拖地长裙侍奉。 “好酒!”纵情歌舞,听到妙处时,俊脸如沐春风,“赏每人华服三套,不,取七八十套来,你等自行挑选。” 奉命办差的肖侍卫长费解的头险些磕到胸口,一声叹息,命一批奴婢鱼贯而入,端来了打赏。 “好…啊——”再度听了一阵,不停喝酒取乐,南宫墨俊脸泛红,身子渐渐摇晃,“退下,本世子乏了!” “是!”歌舞伎们匆匆离开。 思思与几名婢女弯着腰上前收拾。 “晃来晃去,本世子如何歇息?明早再弄。”盘子碰到碗,发出轻微碰撞声,南宫墨突然发怒,摔手中酒盏。 “世子息怒,奴婢们这就离开,不扰殿下歇息。”思思连同其余婢女吓得双膝跪地,磕了头后,退离。 “啊——太困了。”拎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大大一盅,然,酒劲上头,南宫墨拎着酒壶的手垂在几边,鼾声如雷睡沉了。 一记翻身,他竟从几边滚下一级台阶,仍未睁眼,鼾声也不曾停顿分毫。 009各奔东西 安心许多,端木蒨苒闪躲走出内室。 飞快地取了小几旁摆着的疗伤药,一口饮下剩在盏中的一碗半姜汤,抓起一只烤鸭奔回里间。 来不及疗伤,狼吞虎咽填饱肚皮。 在鼾声如雷的伴奏里,她褪去中衣,小心翼翼抹了疗伤药,红得发肿的伤口瞬间凉飕飕…… 完了,忘拿衣裳!再度撩开垂帘,他一动未动地睡着,洞察的端木蒨苒探身抓起侍酒女子的长袍,稍稍遮了身子,垫着脚尖往未被歌舞伎们选中的一堆衣裳边走。 抹胸、中裤、长裙…凡女子身上穿戴之物,此处皆有。她随意拿套不起眼衣裙,又顺了些防身之物,这才往里间去。 隐约听见鸡鸣之声,端木蒨苒立刻寻时机溜。 才出了世子居所,就见长廊里侍候的婢女们成堆,且个个着不同花色衣裙,好似争相斗艳。 混进去?犹犹豫豫,不敢前往,侧身躲藏于一拐角。 “别挤!”思思烦躁,语气里明显掺杂了不满,“各回各歌舞班,免得世子传唤歌舞时,乱了出场!单独表演的…哎!哪些是单独表演的?” “洪家班这边!”一女子甩肩头飘纱,召集同伴。 “杏花岭过来!”又一女子嚷嚷。 “我是抚琴的,排哪边?哦,我一个人上船的。”抱着古琴的少女四处打听。 “这边!我独舞,你可能得跟我排一起。”身着舞衣女人挥挥玉手。 …… 拐角处的端木蒨苒才知这些女子彼此并不认识,之所以穿着五颜六色,乃世子一次次心血来潮乱赏的结果。 定定神,她拎着裙摆低头往人群里走,先前不敢混入此队伍,担心她们对陌生人盘查…… “世子有令,凡登船,无论表演与否,皆赏碎银三两,大家领了赏赐之后,下船。”进去侍候世子梳洗,思思带来了主子又一轮意愿。 “啊?”女子们一阵哗然。 领了银两,端木蒨苒轻而易举离开。下了画舫,难以置信而笑:世子有意而为?无心插柳?谢过了! 慢条斯理用早膳,南宫墨明眸盯着收拾的婢女们:“不必仔细点数,昨夜本世子打赏,自认有人会多拿。少了一两支钗,夜烈郡会穷吗?” “世子教训得极是。”思思面露难色,怎地少了许多金钗玉钏?就像有人洗劫了一般。 稍稍活动筋骨,南宫墨正欲起身,就听下属来报。 “世子,齐誉郡郡守携全府要求登舫拜见世子。”下属低着头回话。 “不见。此处连个入耳的歌舞伎都寻不到,本世子烦了,全力往朝歌走。只有朝歌的音律才能入耳。”爱好风雅,南宫墨转身入内室,淡看摆在玉枕边,而与原先位置微有不同的匕首,淡笑取了。 “啪!”运气于指尖,轻轻一捏,匕首折断。 回眸瞅瞅果绿色垂帘,“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倘若用此匕首能威胁本世子性命,那本世子岂不是弱不经风的女子?” 肖侍卫长再度请命:下船搜罗歌舞伎以缓解主子旅途疲劳。 “罢了,进朝歌吧。通知荣太守,本世子约莫于明日黄昏后抵达。”枕着玉枕,修长的手拎起酒壶,自斟自饮。 “是。世子,还到岸上看一看吧!说不定有意外收获。”肖侍卫长不死心,跟进里间,附耳低语。 “来过了,如今人已上岸。”端木蒨苒全身而退,还疗了伤。嘴角上翘,南宫墨蒙上暖暖笑意,指指高几,“那里的疗伤药都用空了。” “属下告退。”肖侍卫长安心。 “等等。让几个人下去,以本世子之命购置宅院。声势做得大些,若她走投无路,必然会混进去。昨日就成功混上画舫了嘛。”前车之鉴,南宫墨欣然效仿。 “属下明白了。”肖侍卫长抱拳,心悦诚服。 上岸后,端木蒨苒雇了马车,一路收留往朝歌淘金的歌舞伎。 “哎呀,谢谢妹妹!”歌舞伎们个个欢喜,不足半日,一个十余人的歌舞伎班已初见雏形。 “到前面镇子买些乐器,姐妹们若瞧见合适衣裳,只管买来。朝歌街头皆是达官显贵,穿得寒酸了,我等怎出人头地?”作为班主,端木蒨苒一身红衣,举手抬足颇有豪爽之气。 然,歌舞班底来到朝歌城高高的城楼外,守城官兵盘查之严出乎她意料。 不能如此进城!否则必被擒! 010恩泽四方 “你们先行一步,本班主得拜访几位大爷,为来日我们满堂彩做准备。”说完这句话,端木蒨苒不等歌舞伎们回神,匆匆下马车。 得赶在那列士兵到车边盘查前藏起来! 拐进最不起眼的角落,走进家当铺,低着头将一两碎银拍到柜台边:“掌柜,给奴家套大娘的衣裳。” “哦?拿破衣裳……”当铺的掌柜从不多事,顿了顿,见小二端了几套衣裳过来,介绍一番,“左边那套能将二十岁姑娘穿成要饭的婆子,中间那身衣裳,只要穿上的人绝对分不出身份……” “脸怎么办?我家小姐貌美倾城,然逼婚的恶少主……”中间那套很是不错,端木蒨苒选定。 不紧不慢,掌柜从柜台下扯出块麻巾,抖了抖上面粘着的灰:“姑娘不嫌弃,就将我打理柜台的布子拿走吧。” “谢了。”装扮齐了!待会寻个僻静角落套上,忍住不开口,不露出嗓音,便能基本混入暴民中。 出当铺后,进了茅房,忍住恶臭,将一两碎银买来的衣裳裹到身上。 布巾包住珠光宝气的发髻,摸摸光洁柔腻的面颊,小心翼翼从布包里取了晾干的浆糊膜,弄了些水,令浆糊膜恢复粘性,糊至脸颊颈脖。 一番精心装扮,如花似玉的脸毁成了坑洼不平,气质优雅的着装变身为俗不可耐且寒酸。 得着地方等难民,顺便打听朝歌城里的事。消息最灵通之处当数客栈,蛇龙混杂之所想查什么皆有。 精挑细选,定下中等装潢且位于城门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大摇大摆走进去,故意落了几文钱。 “让开让开!这是老娘买肉包的钱!”爱钱如命,她亮了相。 “客官,投店还是打尖?若是乞讨,别处去吧。”小二踢了踢脚边的铜钱,立到她身边。 “投店。”站直身子,污浊的脸正对小二,“待会我们村里的人要过来安住,给我最大的通铺。” 掌柜一视同仁,收了住店的银两。 排出成色极差的三个铜板,端木蒨苒装成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打赏小二:“还不带大娘上楼瞧瞧通铺。” 粗着嗓子说话,不由庆幸风寒未痊愈,才让声音比一般时候嘶哑。 “无需打赏。大娘,通铺在后院,瞧中哪间占了去就行。我们这般上档次的客栈,怎会将通铺安排在楼上?”小二搭了布巾。 “你……”狗眼看人低!欣喜万分,端木蒨苒骂骂咧咧往客栈里最凌乱的后院而去。 进了房后,她稍作歇息,便到前面用餐之地要了两个肉包,一碗菜粥。 “西南干旱,这会又有许多难民往朝歌来了。”一商人感概。 “我朝泱泱大国,皇恩浩大,即便西南干旱,北方暴雨,朝歌城也完全容得下黄昏前放入城里的难民。只待开春耕种之日,他们即可还家。”不识五谷,满腹之乎者也的穷秀才接了商人的话。 细听一阵,有心记住这番言语,端木蒨苒打听清楚了朝歌城门大开乃几时,且放入多少难民,又呆了一会,瞧见一些难民由此经过,跟着他们离开了客栈。 走走停停,她终混入了难民的队伍里。装扮“得体”,归队后无人怀疑。 “哦,到了可以进城的时间了!”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往城门边涌。 “再等会!离放行还有些许时候——”守城官兵利刃挡路。 乘画舫抵达朝歌城外码头,此刻领着十几辆马车的浩浩荡荡车队招摇过市而来,坐在第三辆马车里的南宫墨听见喧哗之声,撩帘而望。 “世子,朝歌接纳难民时间到了。我等是快速进城,还是寻个地方稍避一阵?”思思上前征询,收拾了桌边的暖炉。 “暂避一阵,朝歌对难民门户大开,据本世子所闻,一共二十日,好像是每次放行不能超过两千人。若我等进城,还未离开主干道,遇上冲进城里的难民…罢了,避避吧。” 幽幽目光扫过一群衣衫褴褛难民,张张灰扑扑的脸一闪而过。放下车帘,南宫墨靠回猩红色暖枕旁,不再言语。 藏在难民中,等着往朝歌城里混,每一分、每一秒,端木蒨苒若踩在刀尖上。 “哐——”锣声脆响,鼓声轰隆。难民需在鼓点结束前,冲进城门。 “冲啊!”鞋掉了,身上的破行李丢了,跑得摔倒了…场面混乱不堪。 “王爷,今日放行已结束。”守城官兵向塔楼顶上的太守荣亲王拱手。 “嗯,皇上听取贤王意见,苍天有好生之德,在皇太后大寿前接纳二十日难民。”猩红披风迎风作响,眸底阴森,荣亲王冷冷一笑。 011变天之说 要犯从眼皮底下留进朝歌城,乃荣亲王绝不能想象之事。然,却有发生。 混在难民队伍里,端木蒨苒疯狂地跑,不要命地逃,直至离开主干道,才略微放缓速度。 寻了破庙,稍作歇息,便边走边打听:“大爷,斩首的午门在哪?” 寄居于此体内的1652第二回进朝歌,上次由护院等领路直奔国师府,并不熟悉朝歌城路线。 “那边走。姑娘,别过去,昨日杀了很多,今日怕是又死了很多。”小贩摇摇头,继续张罗手中买卖。 族人定丧命于午门,滔天仇恨心头涌动。脚底生风,青着脸往午门走。 空气中弥漫血腥之气,阴沉成天际忽然打落冰雹。走了一阵,见前方路面淌来的雨水泛着褐色的红,不由一口甜腥涌出。 “又死了很多!二十几个啊!”观斩结束,路人感叹。 “该杀!谁叫他们造反?”气愤填膺的中年人握了握拳,“昨天杀得少,才五个。我天天看这些歹人被杀,解恨!” …… 众说纷纭的斩首之说,给端木蒨苒意外指了前往午门的路。看着褐红色的狮子,她愤然难平。 族人的血,其他忠良的血,并未亲眼所见砍头过程,然身处其地,她心如刀绞。定睛望向监斩台背后高高竹制彩楼,仿佛瞧见了冤死的灵魂。 炸了它!用它来祭奠枉死的族人! 彩楼上飘荡的一道道黄符写的是什么?她毫不在意。见一路官兵往这边巡视而来,赶忙转身,装作路人离开。 怎么炸排楼?柳眉紧蹙,凤眼射出道道寒光,路过摊贩边,听见炭火“扑哧”作响,驻步观望。 “大婶,您的木炭怎比他人烧得旺?看,火苗窜出炉膛了!”装作好奇,上前买了个煎饼,红唇碰到煎饼,她毫不经意打听。 “我老伴在炼油坊做长工,这些木炭乃我老伴向工头所买,沾了些油腥气自然容易点燃。近日朝歌雨雪天气较多,也只有这样的油腥炭才能支撑我这点买卖。”大娘解说其中端倪。 油腥炭!倘若用油混着水涂在竹排楼上,一旦点燃,火势难以控制。摸摸胸口,触碰从世子处顺来的细软,有的放矢走向卖油的小店。 购买了油,她趁着天黑风紧,刑场一带无人,一次次背油奔上竹排楼,尽量涂到每一处梁档之上。 如此乱世,朝歌城之夜并未宵禁,灯红酒绿,朱门酒肉臭处处尽显。 镖局、戏院、客栈、歌舞坊…进朝歌的连续两三日,她日不寐,夜少歇,做足准备。 “邀本世子监斩?”世子府乃朝歌一景,一条道路上几户藩王、世子府坐落于此。南宫墨明眸一冷,定睛看向登门拜访的监斩官。 “是。荣太守,哦,不,荣亲王向大王觐见,凡入朝歌的世子皆得监斩一回,以证心诚。”监斩官唯唯诺诺。 “嗯,明日本世子约了贤王游雪景,后日监斩吧。不,后日本世子要进宫面圣,毕竟圣上听闻本世子喜好音律,圣上已赏赐歌舞伎数百人候在府里……”夜烈郡乃所有藩地中最富饶一处,南宫墨则为众世子里最阴晴不定一人。 “南宫世子安排好时日,差人知会下官一声即可。下关不打扰,告辞。”他来往无白丁,进出气势磅礴,监斩官不敢强求。 思思送监斩官出了正堂,管家接了下层,把监斩官引到马车边,奉上重礼,轻撩车帘。 监斩官得了面子,欣喜离开。 “世子,我们在齐誉郡已置备房产,但无人混进去。以卑职之见,端木小姐怕是离开齐誉郡了。”肖侍卫长收到飞鸽传书,解了密码后,进书房禀告。 “齐誉郡首有何动静?皇上大兴分封之术,他虽掌管一郡,然齐誉郡之面积不足夜烈二十分之一,想必本世子弄了宅院,他很有所为吧?”慢条斯理饮茶,轻嗅空中涌动梅花雅香。 “郡守四处搜罗歌舞伎,除此之外,想将嫡女送予世子为夫人,不敢奢望世子正妃和侧妃之位。”肖侍卫长如实禀报,“进宫面圣,世子预备送怎样的礼以表忠心不二?” “人头,本世子献上人头。啊——”轻触嘴角,俊脸泛起倦怠,南宫墨未等肖侍卫长离开,已歪斜红案边打盹。 世子府门外,四处走动的端木蒨苒几次路过,有心观望,却无一次遇上肖侍卫长,无奈离开。 012午门问斩 准备妥当,复仇之心如熊熊烈火愈发猛烈,端木蒨苒终在第二日午门斩首之际,开始行动。 “犯妇…等一干十二人行刑!”监斩官振振有词。 刽子手见“斩”字的竹简抛出,高举明晃晃大刀。然,竹简未落地,监斩官身后的竹排楼“噼里啪啦”着了火。 “天怒?”漫天飞雪怎的能让竹排楼起火呢?观斩之人不少议论之声。 “严加防范!有人劫法场——”慌得逃离监斩席,监斩官由侍卫护送着撤出一段距离。 纵火的端木蒨苒混入人群,欲趁乱离开,却见大批士兵封锁各路口,围堵了观斩的百姓。凤眸沉静,她裹紧厚厚棉帽,闪躲着融入人群。 “严加搜!劫法场的乱臣贼子肯定藏在这些人里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马鞭指向人群。 “阿弥陀佛……”相国寺乃皇家第一寺庙,如今反贼众多,年关将近,一群僧侣诵经缓缓而来。 “怎么回事?”监斩官心惊。 负责监斩的世子匆匆相迎相国寺高僧,见了礼后,问端由。 “老衲奉主持所托,为亡魂超度。年关将近,亡魂难散,有损国体。相国寺世代蒙皇恩,我等特来超度。”带队的大师十指合掌,表明原因。 “阿弥陀佛。”监斩官望着庞大的僧侣队,抬手,“放行。” 僧侣浩浩荡荡一路念经,缓缓向前。 如此耽搁,误了问斩囚犯的时辰,监斩官看着灭火的官兵,思虑片刻,向监斩世子拱手:“错过了斩首的时辰,下官得进宫请示皇上。这边就麻烦世子……” 监斩台后的竹排楼,士兵虽尽力扑火,但刷过油水的竹子,岂是水能轻易浇灭。一番辛苦,也无济于事,排楼毁于一旦,没了气势,更别提聚拢亡魂以免祸乱人间。 “闪开!闪开!挡了小王爷的路,还不让道!”荣亲王之子荣玉甯与父亲势不两立,却在朝歌城里颇为张扬,听闻午门一带出了诸多怪事,领了府邸家丁、护院往这边凑热闹。 监斩的小郡世子一声叹息,急忙相迎,在马边行大礼。 “让开!本王要看看烧坏了的排楼!”马鞭一挥,骏马从小郡世子身旁经过,直奔围了官兵的排楼残骸。 只见他一身大红披风,墨发用金簪束于发顶,玉面俊朗,明眸闪闪,薄唇如锋削,个性甚为轻狂。 来到残骸旁,勒住马缰,骏马狂嘶一身,两条前蹄离地。 人群中的女子们竟望痴了眼,往前拥去。 “安静——安静——”官兵未料到因小王爷过于俊美,引发骚动,慌忙维持次序。 “小王爷——小王爷——”故意制造,端木蒨姌发现千载难逢良机,扯着嗓子大喊。 “荣王爷!”人群里一些女子随即呐喊。 “南宫世子到!世人回避!”“哐”敲着锣鼓的浩荡队伍从正道行来。 骑在纯白骏马上,一袭玉色轻裘披在肩头,南宫墨俊颜胜过先一步赶来凑热闹的荣玉甯。 女子们更为疯狂,一拨往小王爷身边涌,要近处一睹王爷风范,更多的朝南宫世子方向去。两拨人为各自迷恋的男子,不停呐喊。 “小王爷——” “南宫世子——” 有心的端木蒨姌目标明确:等人群稍有松动之时,趁乱离开。 傲慢的南宫墨缓缓而行,冷眼看女子们的疯狂。谁人烧了排楼? “南宫世子,本世子这边有礼。”小郡世子挨了荣玉甯冷脸,硬着头皮上前。 “不过如此,撤!本世子还以为排楼烧燃了附近两条街,才领着全府来观此奇景。”明眸淡淡冷笑,薄唇不以为然轻哼,南宫墨抬手一挥,“谁先回到世子府,本世子赏银百两!” “冲啊!”肖侍卫长猜着主子意思:制造最大混乱,让混在人群里无法脱身的纵火者离开。 世子的几个心腹挑唆家丁为抢马匹,竟在此挥拳。 “别打了!”小郡世子拭着额头冷汗,张望南宫墨身影,却已寻不到那抹挺拔身影。 可以趁此溜!端木蒨姌在混乱中,往南宫世子府的家丁身边凑,跟着追随南宫世子的一群女子疯狂跑。 “世子,如何……”维持午门次序的将领向小郡世子请示。 “本世子……”小郡世子回首,见名声斐然的荣玉甯竟盯着一即将问斩女子,显出垂青之态,来不及回话,奔去,“小王爷,此女子即将问斩。” “如此花容月貌,本王看得心仪。来人,将她送到父王身边侍候酒水!”拔下女子背后插着的“端木”牌,狠狠甩于雪地。荣玉甯冷眼相对。 小郡世子支支吾吾。 “父王是反贼吗?皇上曾说,当今数荣亲王、贤王最为忠心不二!”荣玉甯气焰嚣张,一把拎起女子,扔向马背。 013水火不容 小郡世子欲阻拦,又得罪不起荣亲王。荣玉甯为荣亲王次子,长子乃一侏儒,次子由此将世袭亲王之位…… 望着小王爷领一帮人离开,小郡世子抬抬手,低语:“不必追,别搅入荣亲王的家务事。” 日日来此观斩,见今夕似乎因错过时辰而不斩了,南宫墨髦下探子轻而易举混在人群中离开。稍后,把午门这边的事禀告了肖侍卫长。 “嗯,知道了。”往壶里添了几味香料,眸光悠然,南宫墨取玉勺撇去汤中浮沫,“小郡世子哪敢搅入荣亲王的家务事!” “是。荣玉甯自幼与端木九姑娘订婚,然,端木府出事,荣亲王不肯向皇上赦免端木九姑娘。这位小王爷气得搬出了荣亲王府,还在朝廷上与父亲顶撞,皇上一笑了之。区区小郡世子哪敢奈何小王爷?”肖侍卫长迭迭称是。 “即便荣亲王向皇上求赦免,皇上也不一定会点头。谁人料到小王爷从此之后不拘管束,罢了朝,整日里满朝歌胡闹。”荣小王爷成了朝歌一景,太后笑谈“冲冠一怒为红颜”。幽幽品茶,南宫墨讪笑。 “荣小王爷隔几日去一趟刑场,凡瞧见插了‘端木’二字的女子,皆往荣亲王府邸送。不知皇上是何态度?”肖侍卫长警觉回首。 “皇上?皇上笑劝荣亲王罢了。端木九姑娘乃我郢朝第一美人,朝歌第一才女,如此绝色,荣小王爷心仪,皇上怎不就此算了呢?”摆摆手,南宫墨搁了茶盏,踱步红案边,研磨。 “属下告退。”长廊里脚步声极近,书房里说话已不方便,肖侍卫长拱手而去。才行了几步,便遇上了端着参汤而来的思思。 “世子今日之事做得有些过了。”思思进了书房,搁下参汤,细看未画完的侍女图,“世子,这幅图您画了许久,怎从未绘上女子容貌?” “多话。本世子不喜打听,绘画乃随性而为。”遮面纱的端木蒨阮(错解口型),明眸微敛,忽地投向面前人,“去唤几名歌舞伎花厅等候,本世子再做一阵画,过去听曲。” 知话多了惹主子烦躁,思思谨言慎行,欠身而去。世子时而低调,事事谋略,时而张扬,唯恐他人不知其行踪。跟了主子多年,她依旧辨不出哪种个性才是世子本性。 无论世子真实秉性如何,今日受他夸赞言行之福,纵火之人端木蒨姌毫发无损离开了午门一带。 约好前往朝歌而来的歌舞伎们,进城十日后凤楼相见,她稍作整理,着一身灰黑长袍,外披深蓝华袍,蹬云缎绣靴,雇了八人抬的气派大轿,招摇过市前往。 “班主!”歌舞伎们齐齐见礼。 “来人,本班主要包下凤楼。”抛出三百两纹银,端木蒨姌又在心头答谢世子,若无画舫“借宿”,顺手牵羊取了一大包金银细软,她哪有如此阔绰出手! “是!”掌柜欣喜,立刻清场。 “我等站朝歌一席之地并非难事,邀仙楼乃成功秘诀。”明眸溢彩,端木蒨姌提及达官显贵引言高歌之所。 “请班主细说。”一红衣女子放了茶杯。 “胜过邀仙楼,我们就能扬名立万。”冷笑溢出唇边,端木蒨姌察觉歌舞伎们脸上呈现各自心思,“踢馆!赢了,我们就红了。” “输了呢?我们岂不是在朝歌再无立脚之地?”一女子起身,“若是如此,小女子不参与。” “走便走。本班主不强求,倘若他日后悔,再来投靠本班主,也勿想受到收留。”撂下狠话,端木蒨姌心意明了。 “我留下。”不乏大胆之人。 “我离开。”识时务者,离席。 “好,连本班主一共八个,够了。太多,不显出特色。”还好,留下了八个绝色。端木蒨姌命小二摆上最上等菜肴,推心置腹招待歌舞伎。 踢馆?踢邀仙楼乃朝歌大事,相传凡进出朝歌的达官显贵,无人不到访此歌舞坊,更有甚者传说:当今圣上每一年微服于此一两回。 位于最热闹的街市,名为歌舞坊,实则气派宏伟。门外并无招揽生意、穿着暴露的女子,而是挂满金丝朱雀笼,逢夜幕降临,整条街皆会竖起“邀仙楼”字样的一人高宫灯,很是雅致。 “咚咚咚!”华灯初上,宫灯刚刚点燃,一辆马车拉着红色大鼓,在邀仙楼外奏响。 穿着如仙童般的小男孩,敲了一阵鼓后,跳下马车,由车夫托着,来到楼边叫嚷:“我奉班主之命,前来叫阵。” 014处心积虑 小童砸馆,创了朝歌奇景。随后二三十人的杂耍班子,热闹了邀仙楼外的整条街。 “哐当!”朝歌城里不出名的舞狮班到了两三个,三只由两人舞动的雄狮同时吐出彩旗,而旗上精致打出同一款招牌——邀月宫。 “邀月宫乃何方神圣?”邀仙楼内的达官显贵萌生好奇。 次日清晨,街头巷尾开始谈论与邀仙楼叫阵的邀月宫。 “班主,我们何时正式比试?”帖子已发出,排练从未间断,然,歌舞伎们极想探究:班主将比试定在何时何地,又请何人判别两派胜出者。 “不急。我们继续练舞。”用南宫世子那边“顺来”的细软换成银两,端木蒨姌购置了位于朝歌城近郊的雅致庭院,整日里排练歌舞。 “班主,我们院外打的‘邀月’府名,引得了很多气派马车停步。那些人都撩帘看呢。”踢馆的小童极为机灵,整日候在院门观察动静。 从奴隶市场花五十腚银两买来的小童,能识得字,还算得几笔账,端木蒨姌一眼相中后,替他置办了身行头,留在身边。 “明日,准备清粥,我们邀月宫再度为自己造势——施粥。”名声斐然才方便行事,端木蒨姌看似在哗众取宠,争朝歌城烟花之地一杯羹,实际打算唯有自个儿清楚,只是现在还不能道破。 “是。”小童自幼生长在朝歌,跟着原先经商的主人四处走动,很是清楚如何办此事,既能为班主省钱,又能将场面做得比花去的银子体面,“奴才定为班主把这事办得妥帖。” “放手去办吧。”一般此年龄的小童只售一两碎银,唯有他卖五十两!然,钱花得不冤枉。 邀月宫施粥的公告于两个时辰后,贴了好些在热闹的集市,也有部分粘贴了相国寺山门下。 “世子,邀月宫如今也成为达官显贵一睹风采的歌舞坊,是否需派探子进院看究竟?”忽然崛起,却寻不到根源,肖侍卫长越发注意此特殊歌舞坊。 “不必。如此大作文章,主人身份定是非富则贵,想借此夸赞行事造势。等着瞧,后面动静定于众不同。你且派探子留心便行。”近日推说身体欠安,连进宫面圣也延后了。南宫墨轻咳几声,歇回榻边。 肖侍卫长还未离去,思思已递进荣玉甯小王爷的拜帖。 “本世子头昏目眩,念。”微眯双眸,才开口,竟咳出先前饮下的一口汤药,南宫墨面露倦怠。 思思展开烫金红贴,轻声诵读:“冬日赏梅乃风雅之事……” “回帖——本世子身体微恙,待康健后,定与玉寜兄把酒言欢。”声音微弱,忽而大声起来,然,南宫墨面色潮红。 “是,奴婢此刻就代世子回笔,定转告小王爷这般话。”搁了烫金红贴,思思取来养生茶。双手递上。 “不饮了,喝来喝去不见好,一炷香之后,乃服药时间,退下吧。”摇摇头,颓败地侧了脸,南宫墨音色慵懒。 看着一身淡红的思思远去,肖侍卫长依旧留在寝室。 “你也去吧。本世子听闻朝歌附近有能人异士,抽空访访,寻个能治病的来。勿弄那些涩得难以入口汤药。本世子这病乃心思过重。”思思在门外交代着当值婢女些注意事项,南宫墨修长指尖滑过颈脖。 顿了片刻,肖侍卫长仍猜不透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本世子在朝歌念着家乡夜烈郡,然,回到家乡,又想着朝歌。如此不免两头跑。”支撑着身子,坐起,拿出搁在床榻边宝剑,出其不意顶住下属颈脖,“肖侍卫勿怕,本世子仅是瞧瞧剑锋刃而已,并非索要你颈上人头。”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肖侍卫长恭敬地取了主子手中的剑,飞快回鞘。 献与皇上的一批反贼人头,几乎皆乃世子从午门外购得,积攒而来,唯有两颗与众不同。那两位亡故之人,虽名为反贼,却分量不足,难表赤胆忠心。 前些日子,端木府出事,回乡探亲的端木老夫人也在途中遇险,这便是世子说“家乡朝歌两头跑”。 三天前,救得重伤端木老夫人的队伍传来消息:老夫人伤势过重,医治无效,过世。 串整条暗语,肖侍卫长明白了世子之意:取已故端木老夫人首级,献给皇上,以求置身事外。 跨出寝室之门,他重重一叹:世子称病,缘由无非乃积攒的项上人头,不足以让皇上满意。主子能否早日康健,就得看端木老夫人这颗人头何时能进世子府。 015深谋远虑 端木老夫人生死于朝廷仍是个谜,在朝歌城一会踢馆,一会施粥,折腾得风生水起,可嫡孙女端木蒨姌也搜罗不到祖母的丝毫音讯。 “班主,荣小王爷送帖子来了。”小童乃邀月宫最管事之人,身份类同于大府里的管家。 接到荣玉寜拜帖,端木蒨姌面色一惊,混进朝歌城已有些许时日,这位从前的未婚夫,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准新郎官。 相传他搬出荣亲王府后,荣亲王在金殿上请旨赐婚。皇上便指了徐知府家的二小姐与他…… “本班主瞧瞧帖子写了什么。”昔日未婚夫,今朝陌路人,即便他为此上金殿请皇上收回成命,与荣亲王再生争持,然木已成舟。 展开帖子,几行龙飞凤舞之字瞧出了落笔之人个性张扬,不按常理行事。 “班主,见还是不见?”小童捧着摆了笔墨纸砚的托盘,等回帖。 “代本班主书这封回帖。麻烦荣小王爷将朝歌令三位与其同名的才子,聚于‘第一味馆’,本班主定当拜候。” 才子风雅,且个个在朝歌地位显赫,由他们裁断谁人获胜,才能做到名震一时。端木蒨姌欣然点头。 朝歌四大才子之首当属荣玉甯,其父荣亲王与皇上极宠信的贤王皆势力斐然,荣玉甯邀其余三位才子齐聚“第一味馆”,自然无人敢不前往。 就连往来于朝歌的众位世子、郡主也收到了荣小王爷的拜帖,一睹神秘的邀月宫主风采。 “回帖——本世子身子依旧未大安,不能勉强而去……”话仅说到半截,屋外传来小厮的脚步声,南宫墨侧了侧头,“何事?走得如此急促?” “世子,皇上听闻您久病未愈,命杨公公送来一些药材,还传了宫里的太医过来瞧病。”小厮立在门边回话。 嘴角轻扯,南宫墨抬手:“思思,去拿身衣裳来,如此装扮领皇上赏赐之物,乃大不敬。” “是。”思思转身,正欲取柜中衣物,又听慵懒之声响起。 眸底荡过揣测之意,思虑在顷刻间注满心底,南宫墨幽幽吩咐:“到隔壁房取本世子的朝服来,那边装扮才够郑重。” “是。奴婢这就去。”思思疾步跨过门槛。 撑着床沿缓缓起身,内力涌动,逼出两口鲜血,取枕边锦帕拭去血渍,南宫墨移步房中,才站定,见婢女取来朝服,抬手:“赶紧为本世子更衣。” 装扮之后,面容倦怠,行步迟缓,南宫墨郑重接了赏赐,歪在正堂的红榻上,让几位御医诊了脉。 “世子放宽些心扉。此病乃旧疾发作,老夫等商量夺量,为世子开张方子调理一番,定能让世子早日康复。”皇上听闻世子忽的病了,非常挂念,命御医院院士亲领下属前来诊脉。 “劳烦大人了。”稍稍点头,南宫墨像是安了些心,“思思,花厅看茶,好生款待诸位大人。” “不妨事,不妨事。皇上还惦念着世子病情,老夫等开了方子,得火速回宫,禀了皇上,才算完了此皇差。”院士恭恭敬敬。 “请。”皇上多疑,世子才闹了法场观礼,又往来于各位王亲贵族,忽地一夜之间酒醉犯病…思思做了请的姿势,领着几位御医离开。 南宫世子不出席四大才子一睹邀月宫主风采的聚会,并不扫荣玉甯雅兴。 约定之日,荣小王爷大早包下“第一味馆”,命一群家仆亲自迎接所有赴宴的显赫之人。 然,众宾客欢聚一堂,邀月宫主竟姗姗不曾现身。 “邀月宫主派头很大嘛。”一才子不屑。 “等。小王等得,公子若是有其它事,不等也无妨。”理理发冠,荣玉甯不以为然。外人不做的事,乃他近日最想为之举。心头堵得厉害,故意找事。 “我等无事,邀月宫主来得晚,定是为了首次亮相在做准备呢!”荣亲王与贤王权倾朝野,贤王膝下仅有一女,即便荣玉甯乃荣亲王最叛逆之子,也不容得罪。其余两位才子立刻表态。 “我等也无事,难得与众人相聚,喝茶、赏雪景,甚为风雅。”其余世子、郡主纷纷表示愿意等。 一阵琵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随之“第一味馆”四周撒出彩带。众人还难以回神,荣小王爷身后的屏风闪出两名连续空翻的舞妓。 “好!”荣玉甯大声呵斥,“这邀月宫主竟让歌舞伎,混在你等带来的丫鬟、婆子、侍从中,进了第一味馆。也不知宫主何许模样?” “叮叮咚咚”一阵锣鼓声,背上背着八面彩旗、霸王装扮的端木蒨姌由正门入了味馆。众人未看清其模样,她竟再出一招,引得当场一片哗然。 016步步为营 传说中的变脸,玉手一挥,一变,稍稍侧头,再变,三个转身之后,又变…… 顷刻间,以邀月宫主身份到来的端木蒨姌变了十二张脸,或美艳绝伦,或青面獠牙,或飘若出尘,或夸赞吓人。 “好!阁下可是邀月宫主?”惊艳!尽管此女不以真实容貌相见,却着男装,戴京剧小生脸谱,然,玲珑身型依然动人。荣玉甯大悦。 “小人不才,今日能得见各位,极为荣幸。小人与邀仙楼约了比试,可一直因无人可裁断输赢,一拖再拖。不知诸位可愿赏光,为我们做个定夺?”闻到空气里脂粉味渐重,端木蒨姌断定邀仙楼到了。 “邀仙楼前来赴约。”话音刚落,外面通传之声传入。 “让她们进来。”荣玉甯意思性地瞧了其余三位才子,抬手。 并不真想分邀仙楼一杯羹,赚取银两,但不得不如此行事。端木蒨姌抵达朝歌后,发现一怪事:邀仙楼因名声斐然,文人墨客、达官显贵皆流连于此。 因此,官兵搜查钦犯时,恐打扰显贵们雅兴,多半绕道,避无可避进去巡查,也是点到为止。 即将寻法救族人,必须得折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于是,她制造了一系列的提高声誉行径,才有了踢馆这等子事。 “你们何时比试?本王已等不及了。跳舞唱曲毫无新意,我等看厌了,换个新鲜的,大家乐一乐。”荣玉甯极想看热闹,不等邀仙楼开口,撂下话。 “草民以为,王爷所说甚是。不如就让我们比试——两个时辰之内,招揽的宾客最多的一方为胜者。”顺着小王爷的话,端木蒨姌道出早已想好的内容。 “有趣!”一才子见小王爷含笑点头,巴结地开口。 “嗯。本王也认为此举甚合心意。”与众不同当为文人雅士所追寻,在桌上拍了块玉佩,荣玉甯带头押注,“本王以为邀月宫胜出。” 其余众人乐得讨荣小王爷欢喜,立刻跻身押注之列。 邀仙楼方几乎无说话之力,各种规矩皆有邀月宫请示荣小王爷,从而定下。 “你等会去吧,好生准备着。大年二十九,本王会为你们两家各包下一酒楼,作为比试场地。”时辰不早了,荣玉甯提议散了。 “草民还有一事相请——比试临近,自然有人不够坦荡,想看邀月宫或邀仙楼苦练的曲目,还得小王爷为我们两家做些防范……”问他借兵护住自家院落,今夜行事后才可全身而退。端木蒨姌斗胆相请。 “准了!本王的人有的是。来人,各拨一队人马,送邀月宫和邀仙楼离去。”一语承诺,荣玉甯含笑点头。 入夜之后,端木蒨姌领着一干歌舞伎乘坐几辆马车,出了院子,往热闹集市逛夜市。 “你们四处逛逛,买些所需之物,这是银两,拿去吧。本班主也得置备些行头,比试之时才能一鸣惊人。”来到集市,下马车前端木蒨姌命小童分给众人银两。 “谢班主。”歌舞伎们人人拿到十二两纹银,欣喜散去。 “你也去逛逛吧。”抓了一把碎银,不曾点数,端木蒨姌搁到小童掌心。 “谢主子。”小童甚为机灵,从前的商人主子每逢支开自己,皆有隐私之事。不领银子,转身跑进人群。 嗯,就是这个时辰!端木蒨姌看了天色,进了订好房的客栈。入厢房后,换了袒露衣裳,低调出了客栈,匆匆奔不起眼的僻静街道,往犒军妇的普通院子而去。 每个军营有固定的红鸾女子,然,军营男子众多,常常红鸾女子不够用,便从附近弄些肯接士兵的女人过去。 因出价太低,故拉去的一般是有些过气的破窑子姑娘,世人称这些等着军营临时买卖的女子为“犒军妇”。 “新来的?”犒军妇们彼此并不熟悉,瞧见端木蒨姌,伸出手,“在此等差,得给进门钱。” 低着头,端木蒨姌塞过十文钱,就此成了此犒军妇中的一员。 辘辘马车停泊院门边,为首的小军官扯着嗓门嚷嚷:“要二十个!” 给过进门钱予这院子里最得势的女子,端木蒨姌轻易揽到了买卖,像赶鸭子般上了马车,窝在一群重重脂粉味的犒军妇里。 御医们回宫,将南宫世子病情如实禀报皇上。皇上极为惦念,想出逼南宫世子活动筋骨之法——每隔一两日,到朝歌近郊军营巡视一番,以求他早日康复。 南宫墨谢了圣上,拖着“疲惫”身体,钻进圣上派来的四匹马拉的马车,缓缓往军营而去。 017再见世子 “行得再慢些,如此速度,只会让车里的世子胸口作痛。”肖侍卫长有事离开,替职的副官见马车稍快了些,黑着脸训斥车夫。 马车缓缓前行,捡阳关大道而走。 车夫听见前面一阵熙熙攘攘,叹气:“哎,待会我们到的时候,犒军妇都到了。那些粗脂俗粉跻身之处,定污了世子的眼。” “只要行得慢,本世子皆忍了,但一定得到军营,不能辱了皇命。”微微撩开些车帘,南宫墨淡淡吩咐。 由于世子经不起颠簸,皇家马车不得已跟在拉犒军妇的马车之后,抵达军营。 下了马车的犒军妇,多半熟门熟路,抖动衣衫,露出雪白肌肤,招摇过市,奔进歌舞营帐。 藏于其中的端木蒨姌自然不会错过此良机,她带上事先准备好的面纱,较一般人略有不同——显得特殊些,也往歌舞营帐跑。 “负责此兵营的将军在何处?”待思思摆上脚踏,南宫墨饮了会茶,调理了些许精神,慢悠悠钻出马车。 “世子,当官的皆在那边最热闹之处。”不远处营帐,歌舞升平,思思别开头,反手一指,“是否让个人去通报,先前奴婢见许多衣衫袒露、甚至有些外藩模样女子,皆往那边去了。” “我等乃奉皇命行事,将军他们长期驻守军营,偶尔轻松一番乃人之常情。”欣然接受,南宫墨笑容散开,如刀削薄唇一扬,“本世子也想见识一番外藩女子……” “南宫世子到!”刚刚举步,立刻有人替他扬声通传。 剑眉若飞,虽面带病容,然气质如仙,一袭雪白裘皮绕颈,比从前更清雅的南宫墨,由一群人簇拥着,来到了大帐外。 “世子,请!”一虎背胸腰的将军奉主将之命,出大帐相迎。 一抖雪色长袍,南宫墨儒雅入帐,清淡气度令熏着浓浓酒味的大帐顿时优雅了几分,款款落座,其仪表雅致,非常人可比。 “见过世子。”主将微微拱手,“本将不懂风雅,先前一女子说会跳…什么舞,这会在准备。快去,传她献舞,请世子一观。” “将军客气了。”稍稍颔首,南宫墨并不举杯,指尖点了酒水浅尝,“好酒。” 行径与众不同,较荣玉甯小王爷更为怪异,南宫墨此举令主将微有不悦,然,顾及夜烈郡兵强马壮,不敢追究,仅一笑了之。 以做歌舞准备为名得了个简易营帐,端木蒨姌换好舞衣,且用纱巾遮面,又恐不妥,弄了块黑布挖去两孔,在纱巾之下,再遮一层。 “快,主将传歌舞侍候。你还磨蹭什么!”小士兵冲到营帐外,吼叫。 “来了来了!”细着嗓子说话,端木蒨姌此行替族人报仇,时刻谨记不露出蛛丝马迹。 拧着身子,风情万种,连续旋转,进了大帐。 “好!”主将喝得醉眼迷离,瞧见个女子献舞,随意喝彩。 四处打听,献舞的端木蒨姌得知:此军营里,一位满脸络腮胡、身型矮胖的将军乃当日参与抄端木国师府的头目之一…他在哪? 喝酒作乐的一群男人,有三名络腮胡。眼见此舞曲已过大半,然,她分辨不出哪个是灭门仇人。 “喝酒!世子,本将先饮此樽。”左拥右抱的主将豪爽饮酒。 “请!”眼微眯,单手撑着如玉额头,南宫墨眸光从未离开轻纱遮面的献舞女子。此人身型与端木蒨阮(错解口型,蒨姌成蒨阮)毫无差别,面纱飞起时,露出的艳唇也那边熟悉。 不可能!她怎敢闯入军营?被俘,沦为红鸾? “过来,替本世子侍候酒水!”连饮两杯,薄唇荡起笑意,他冲舞者嚷嚷。 世子怎么也在?他病已多时,端木蒨姌装作没看见,舞动飘纱,不予理会。 “美人……”一身高七尺有余男人喝得脚步颠簸,向前几步,抓住飘纱,狠狠一拖。 “啊!”还未寻到仇家,就已招来麻烦。端木蒨姌用飘纱将男人围了起来。 男人顷刻间成了蚕茧,引得一堂哄笑。发起酒疯,嘶吼:“老子我沙场出生入死,这次缕缕替贤王办事,未得到封赏,你他妈的臭娘们居然拿老子打趣!” “忽言乱语!”喝酒作乐乃军中常见之事,主将听下属提及贤王,赶忙大声呵斥,因为此属下近日里与贤王最宠信的几个属下,为功劳常常争锋相对。 “你他妈的就是看我不顺眼!”一油光满面的络腮胡摔了酒盏,飞脚踹开身边女子,冲到同僚身旁,“怎么样,贤王就是器重我!眼红?” 他?满脸络腮胡,身高不足五尺,却壮如猛牛!有心的端木蒨姌瞧得眼发直。 她想做什么?南宫墨见三寸金莲接连两次叩错节拍,踉跄起身,往舞池而去。 018以身相换 “这等女子很是无趣!主将,还是向往日一样,我等比试拳脚,胜出之人得几个牢里没开封的女囚陪夜。”络腮胡拿起啃了几口的鸡腿,投向旋转的端木蒨姌。 连转八圈,彩裙飞扬,扔来的鸡腿恰好落于端木蒨姌右脚未站定之处。毫无防备,为避免当众出丑,临时填了动作——下腰。 “好!” “好——” 喝彩声一片。 明眸扫过斗酒男人们的脸,近在咫尺乃踉跄走过来、却停在一米开外之处的南宫墨。 他想做什么?纱巾投出,试探性极强地扫过发呆的俊脸,端木蒨姌瞧不到世子有丝毫移动之意,像是双足钉在地上。 舞曲声停了,纱巾裹住暴露的身子,她闪到一旁。 怎么才能私下与络腮胡子接触,以便取此人性命,为冤死的族人报仇? “咚咚咚……”一面两米直径的大鼓,由四个士兵扛到了大帐里。随后,鼓槌敲得大鼓响声不绝。 斗酒的男人便有几人走到大帐中央,开始比试拳脚。 “卫校尉胜!” “宁副官胜!” …… 一轮轮的摔跤、拳脚,比试有了结果。然络腮胡子全然未出手,当众压倒一犒军妇,大行淫乐。 惊恐的女奴被推进了大帐,虽不是个个绝色,却难掩清纯之美。她们还未站定,前几轮比试胜出的男人急不可待上前哄抢。 “这个漂亮!爷要了!”一绝色引得男人们大打出手。 “滚开!别碰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爹爹端木国师会做法,碰过我的人就会死!”发丝凌乱,明眸惊慌,甩不开腰间箍住的爪子,端木国师六女儿端木怜虚张声势的恐吓。 家人!欲血随之沸腾,原打算潜入此处,宰掉一两个抄家灭门的仇人,可亲眼看见尚存于世的姐妹,即便脑海里无丝毫印象,端木蒨姌也拿定主意——救她! 四周女囚们受辱,惊呼声不绝,如花似玉容貌添上了泪眼婆娑,扯破的衣衫挡不住凝脂般香肩…… 如此环境,端木蒨姌忍无可忍:决不能让家人步此等后尘! 不要去啊!曾在起舞之地站了一会,由参军侯悦扶着回席,南宫墨见心念的佳人端木蒨阮(口型解错:蒨姌成蒨阮)大幅度摇摆身子,令春光乍现,心颤:她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以替代端木怜的争抢?…… “老子要她!等会就让你们听见这小娘子的求饶声!”在女子身上冲刺,络腮胡贼眼瞅着卖弄风情的端木蒨姌,直咽唾沫,“过来,小娘子!” 成功!飘纱一甩,露出嫩藕胳膊,围着困住家姐的几个男人绕圈圈,玉腿撩起,搭上一男人肩头:“奴婢喜欢强壮的男人,爷,你可有胸肌?” 她在玩火!握着酒盏,南宫墨胸口压着千斤石,腕一抖,酒盏投出。 “哦!”盏杯落下之处,恰好乃端木怜膝盖,她疼得一声闷哼。 “老子…滚!”快速完事,络腮胡系着腰带,跑到端木蒨姌跟前,“老子这就给你快活!” “我美还是她美?他们个个都相中她。”扬手一巴掌赏给家姐,凤眸不掩妒忌之色,端木蒨姌红唇嘟起,“你们比比腕力,奴婢以为他比你强。” 挑逗地扯了扯络腮胡的胡须,未等他回神,红唇碰了最后一个不愿放开家姐男人的脸,随即向后下腰,显示身材。 她是…妹妹?一直瞅着此女眼熟,端木怜看了良久,才知面前风情万种、笑声如铃者,乃爹爹最疼之九妹端木蒨姌。 “滚开!你这肮脏女人别在此丢人现眼”爹爹大力培养九妹,花尽心思训其才气,九妹平日很和气,然,内向。没想到是她藏得太深,必要时显露锋芒。 “滚开!这里没女囚说话的份!”络腮胡一脚踹向端木怜胸口。 凤眸笑意连连,端木蒨姌见家姐已无人箍住手脚,此刻正捂着胸口、窝在大帐角落,“呵呵呵”放荡地笑起来,扑向络腮胡:“还是爷强壮!” “本世子喜欢你这点小调调,吃惯了山珍海味,弄些野果,有趣!”飞蛾扑火!顾不得说话是否合体,再也无法冷眼旁观,南宫墨摇晃着起身,“香一个。本世子纳你做夫人。” 世子夫人?名分不低。为首的主将眸底一闪狐疑之色,就见端木蒨姌死死抱住络腮胡的粗腰。 “爷,花无百日好,小女子仅要今夕,等会可得好好打赏奴婢……”轻拨胸毛,柔柔呵出气,端木蒨姌顷刻间的挑逗令络腮胡呼吸沉重。 “送到爷的营房里去!”她咬耳低语,说是会好些花样,络腮胡今晚已尝了两次女人,并不太饥渴,却想玩个与众不同,“别让爷失望。” “奴婢去了。”一路旋转,端木蒨姌任破片的罗裙飞扬。 019美人春颜 垂涎美色,络腮胡眼里赤裸裸涌动欲念,见女子送出一连串飞吻,兴奋大笑。 “爷,让他们按奴婢说的准备哦!”让你死得好看,必须有材料!端木蒨姌扯开些围在胸口的披纱,巧舌舔红唇,媚眼戏春。 “她要什么,只管给。”络腮胡恨不得这会就跟了去。 适才,她咬耳说需要布置一番,才有气氛。此刻不得不忍住一时好奇,暂时将就回席饮酒作乐。 送羊入虎口,岂有生还可能?再过一会,亡羊补牢,已是晚矣。南宫墨打算以醉酒强抢于此,却未料到一将军奉主将之命,前来作陪。 “世子,请!”年轻将军先饮三大蛊,“小将先干为敬,您随意。” “嗯…本世子已有些上头,将军怎么生得如此头大?”东歪西倒,明眸笑意不绝,南宫墨拿起酒盏。 “世子,这是小将的酒盏,您的在这边。”小将替换了酒杯,唤了几名女囚,“过来,陪世子开心。” 走不脱…… 南宫墨一头扎到思思身上,猛然抬眼,勾起尖尖下颚:“好香……” “世子,您醉了。有病在身,如此饮酒……”主子醉眼迷离,思思探身将他扶正,却听仅有自己与他能听见的嗓音响起。 “赶紧查那名跳舞女子去的营帐在何处?”事不宜迟,得赶紧有所举动。薄唇轻轻一扯,南宫墨咬耳低语后,搂着名女囚,起身,“来,陪本世子跳舞。” 思思乃世子身边女官,行为不受约束,轻而易举离席。寻了一小段路,便无功而返,回了席。 由两名士兵领出大帐,端木蒨姌逢人便甩出披纱,举止放荡,毫不约束。 “本将弄她过去,你们也去斗酒吧。”参军侯跃扣住欲再次勾引过路士兵的“舞娘”,放行了带路的士兵。 “谢参军。”参军乃主将心腹,为人怪异,却常常打赏。士兵欣然离开。 “爷,您也威猛。”凤眼凑过去,眼底尽是放荡之色。端木蒨姌瞧出此人满身酒味,然,口里喷不出半点酒气。他未醉,几乎滴酒未沾。待会手刃仇人时,此人乃大碍。 “走!”铁青着脸,玉树临风、虽五官平淡,然,浑身透着有别于常人的平庸。侯跃呵斥一声,“本将要看看你需要怎样的材质布置营帐。” “嗯嗯。奴婢谢参军大人。”大麻烦要一直跟下去吗?端木蒨姌无奈,几乎被拖着进了络腮胡营帐。 放肆宽了外袍,露出婀娜多姿身型,大胆躺到铺着豹皮的榻上:“要一面大大的鼓,离鼓这么长,不,这么长距离,摆满酒缸。记住,半缸酒即可……” “啪啪啪!”她哪里是作乐,分明在布局嘛。主将瞧准了,此女与络腮胡有不共戴天之仇,听她细细说了所要之物,侯跃冷笑地鼓掌。 “军营里无这些物件?”他笑容阴森,端木蒨姌有些惊慌。 缓步走到床边,侯跃拽起侧躺的女子,鼻对鼻,眼对眼,瞧了良久:“说,你如此行事,怎脱得了身?” “奴婢哪需要脱身?明早就成小夫人了。以后那位大爷日日都离不开奴婢。”世人皆醉,他独醒。端木蒨姌越发心慌。 “做笔交易。倘若你得逞所愿……”也许此女就今夜没了,死得不明不白,还保不住清白。也许她…人不可貌相。 以绵薄之力巧胜者,自古大有人在。 “成交。劳烦将军找些会造势的,在外面舞剑。”他与络腮胡有仇?络腮胡多行不义,必树敌无数,姑且相信眼前这不露底的同盟军吧。端木蒨姌收了风月之色,“击掌为盟。” “等你过关斩将,再击掌不迟。”侯跃撩袍起身。 络腮胡营帐外,聚集了不下三十名会舞剑的女子,她们个个蒙面,穿着暴露舞衣。十二面鼓也布置于帐外…… “你去瞧瞧外面的喧哗有何而起。”南宫墨原想跟踪络腮胡找到佳人,再寻时机相救,然,络腮胡始终在酒桌边痛饮,只得命思思出外打探。 不一会,思思回席,摇摇头:“军营里似乎有庆祝,这会在准备,具体的,奴婢打探不到。“ 明眸深邃,南宫墨猛灌一口黄汤。 “本将去快活了!”络腮胡打着酒嗝起身,才行了三五步,竟踉跄起来,“不必扶,待会老子能把那小娘子搞到喊破嗓子。哈哈……” “将军,属下都安排好了。”侯跃端着一壶酒上了主位,半跪主将面前,斟酒。 “嗯。”主将满饮此杯,“来人,送世子下去歇息。” 020极限浪漫 “本世子未醉,再痛饮!”不顾形象,南宫墨狂吼。 “来,愣着做什么?还不帮着本将扶世子离开?”侯跃见南宫墨不肯离席,抢了酒坛灌酒,忙快步走去,瞅瞅旁边一女奴模样清秀,“今夜由你侍候世子吧。” 女奴哭哭啼啼,跟着他们离开了大帐。 “咚咚咚!”鼓点铿锵有力。 “呜——”丝竹声悦耳,吹出了冬日空灵。 循声而望,那边就乃思思所说的欢庆之处吗?怎不将欢庆节目在大帐演绎? 熟悉布军,自幼随父王征战无数,南宫墨见识广博,今夜才入兵营,见大帐设于此,便推断议事的军帐在西北角,而常规布置,东南角一般为将领的营帐。传来丝竹声之处正是东南角…… “世子,请!”侯跃殷切相扶。 “嗯,改日…本世子还要来此痛饮…哦,不,督军,奉皇命督军。”放声大笑,南宫墨不约束行径,跟着引路之人往贵宾帐走去。 鼓点声中,络腮胡来到了安歇的营帐外,看见一群女囚个个花枝招展,心满意足点头。 女囚站成两排,待络腮胡经过时,抖出披纱,做足气氛。 “好!”如此感觉,络腮胡飘飘然。进了燃无数红烛的营帐,见“舞娘”蒙面纱,着一套乌黑纱裙,立在大鼓中间,很满意乌黑纱裙不能遮住大红胸裹和大红中裤。 “爷,坐定。奴婢这就要开始了。”侯参军将顶端系了根横档,端木蒨姌抓住横档上悬的结实布带,将身子像荡秋千般晃悠,“爷,来啊,这横档很结实。” “哦!让老子和你在这个上面……”没试过,有趣!络腮胡脱去外袍,解开中衣,露出浓密胸毛,站上大鼓,稍稍一跃,跳上横档,“还有什么花样?继续!” “太心急,奴家有的是花样。”使劲一荡,端木蒨姌玉腿勾住络腮胡颈脖,舌尖舔了舔穿着中裤的粗腿。 丝滑烫得络腮胡纵声大笑。 芊芊玉指摸索中裤,忽然端木蒨姌用锋利护甲割破中裤。 “哦,痛!”护甲划破腿部的肉,络腮胡高喊一声。 “爷,奴家…爷,对不起……”回眸一笑,尽量弓起些身子,端木蒨姌令从上俯视的络腮胡饱览胸前撩人春色。 “将军!”门外的士兵听见喊声,三五个冲了进来。 “滚出去!老子正爽呢!”痛并快乐着,络腮胡厌恶打搅行乐的士兵。 士兵见将军光着膀子,连中裤也破成布缕,坐于横档上;女子则倒挂金钩…慌忙退出营帐。 “继续,别停啊!老子从未试过娘们急成你这样!”很享受,赤身荡秋千,女人…络腮胡嚷嚷。 “哗哗!”几下之后,护甲将中裤全数割破,狠狠一扯,端木蒨姌风情万种甩掉最后几缕碎布。 心头极为厌恶此人,忍住胸口翻涌的恶心,她尖着嗓子:“正戏上演了。” “快,快啊!”络腮胡闭上眼睛,很期待。 飘纱舞动,端木蒨姌一手握住拴横档的绳索,一手将飘纱往络腮胡身上捆:“爷,奴家只露一个地方,可以吗?“ “可以!”上身被飘纱捆紧,络腮胡睁开眼,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配合着并拢双腿,“别把那里也错捆进去哦!” “爷,安心吧。点天灯…奴婢最在行。”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刀致命。端木蒨姌得他配合,捆得易如反掌。 捆好后,小心翼翼坐到他腿上,另一肩头的披纱则扫向大鼓边的酒缸。飘纱变重了,几度黏在缸壁,她断定如此浸过酒的飘纱可用,当即将飘纱投向火烛。 “爷!”飘纱投两次未碰到燃烧的火烛,明眸洞察络腮胡焦急的脸,为了争取时间,她嘟起唇,吻上眼帘。 碰到了!燃火了! 搞定! 飘纱点了绑好的人肉粽,端木蒨姌一连两个空翻,跳出火海。 “咦,里面在做什么?比先前还亮!”远处好奇的军官摇头。 “救命啊——”撕心裂肺的喊声从络腮胡的嘴中发出。 “咚咚咚!”帐外二三十名女囚奉侯跃之命为将军寻乐造势,一刻也不敢偷懒,震耳欲聋鼓声淹没了大部分喊声。 “救命——”络腮胡喊声不停。 “出事了!”外面站岗的士兵冲进营帐,目瞪口呆:将军被捆在横档上,悬于半空。慌慌张张砍栓横档的绳索…… 贵宾帐里搂着侍寝女囚歇息,南宫墨也听见了外面的躁动,凛然睁眼。 目光炯炯如炬,女囚惊恐,踉跄下床,胡乱嚷嚷:“世子醒了,快侍候梳洗……” “怎如此……”盯着极力讨好的女囚撩开帘帐,南宫墨动了动身子,正欲再说话,就见几名小兵端来梳洗的铜盆和搭巾,“美人,过来。” 女囚走向床边,迭迭称是:“奴婢会侍候好世子,有任何需要,都会为世子办妥……” “本世子若饿了呢?”眸底变冷,南宫墨声音如冰霜。 “奴婢这就去取膳食!”女囚转身,疾走几步,险些超过退出的士兵,嚷嚷,“世子饿了……” 撑着额头,南宫墨的微启的嘴里露出一精小的飞镖。 021精心布局 帐帘哗然掀起,帐外士兵使长枪挡住女囚。 “好生侍候,我等自会派人送茶点。”士兵朝女囚身后、端着铜盆的小兵吩咐,“快,去膳房。” 细小动静,此女囚皆如惊弓之鸟,无半点镇静,静听帐外骚乱之声,南宫墨摆手:“不必了,本世子要享受美人大餐。” 唇里藏住的飞镖转眼不知踪影,醉眼看花,令士兵识趣放下帐帘,细心整了,继续站岗。 孤帐仅剩一男一女,女囚摆手:“我…我就陪世子这样睡,世子…放过我……” 话音未落,南宫墨唇中飞镖射出,然,仅为镖柄击中女子胸口。 女子中镖倒地。 身手矫健,行动毫不迟疑,南宫墨将中镖柄而亡的女囚揽上了床,腕间一抖,幔帘半垂,闭了眼,脱去她身上罗裙,将半挂罗裙垂于床边,做出承欢假象。 “差不多了。”伪装之后,他黯然叹息,眉色稍稍一凝,一丝不忍滑过眸底,并不多做停留。 整了衣衫,他行至帐帘边,撩起些许门帘,见站岗的士兵离此稍有距离,闪出了营帐,寻声而往。 以天灯点了络腮胡,端木蒨苒藏在铺着虎皮的榻下,机警看着冲入营帐中救火的士兵。 忍!若参军所说无虚,待会会有更多人进来灭火。 火势因帐内放了诸多酒缸,越发不可收拾…… “将帘帐除去!快,灭火!”参军命二三十名士兵挥大刀砍营帐。 快些!迅猛火势已毫无章法在帐帘中乱窜。凤眸盯着蔓延得几乎欲舔虎皮榻的火苗,不敢再等,趁乱往救火的士兵队伍里混去。 “刺客!”士兵嚷嚷,逮住了躲火势保命的端木蒨苒。 双手受制于身后,端木蒨苒被押出了营帐,淡淡地看了指挥灭火的参军,不清晰地瞧到南宫墨身影。 世子也来了?微微一愣,她被押着往前走。 “晚了!世子,不可轻举妄动。”思思瞧见主子,疾步而行,拉扯主子衣袖,“世子,您担负着夜烈郡几十万条命……” “嗯。你……”眸底阴霾,南宫墨放轻脚步,使轻功走得极快,速返歇息的营帐。 入账之后,他除去衣衫,闭眼伏于已死的女囚身上,藏于戒中的粉末撒在女子颈部、胸口,稍顿片刻,嚷嚷:“来人——” “世子?”世子之声传出帐外,站岗士兵冲了进来。 “她…你们从哪找来的女子?”一脚踹下女尸下床,南宫墨醉态十足,摆手,“大吉大利,风花雪月,本世子才…她便没了气息……” 一口血沫喷出,他脸色发青。 “啊?”士兵吃惊,仅瞧了一眼倒在床边不会动弹的女尸,冲向大病未愈、就行风月的世子床边。 世子营帐中出现的事,陡然惊动主将。 “对不住世子,这女子不经事……”无言以对,主将看着思思为世子揉前额,“要么还是请世子到本将营帐歇息吧。” “发生如此之事,世子受惊不小,你们可担得起责任!”思思气愤,侧身挡住主将望向世子的眸光。 “不可顶撞。”训斥家奴,南宫墨叹息,“将军,本世子还是回府歇息吧。” “好。”主将点头,亲送南宫墨登马车。 “将军勿送,醉倒花丛乃人生无憾之事。咳咳咳……”撩车帘,叹息,南宫墨捂着胸口猛咳不已。 “哦哦…改日世子身子大安些,本将定选身子经得住女子送往世子府,为今宵之事赔罪。”主将干笑。 车轮滚滚,世子乘坐的车马在众目睽睽下离开军营,行了一阵后,他低声吩咐:“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方迷林深处。” “是。”思思点头。 “叫副侍卫长到车边来,本世子有事交代。”淡淡瞧妖娆身影撩帘而出,南宫墨修长手指沾了茶水,画出歌舞升平大帐与络腮胡出事营帐。 副侍卫长闻讯而至,与世子密谋低语。 在此时,受囚的端木蒨苒双膝跪于主将跟前。 “大帅,揭去这女子面纱,用铁棍烫她藏于纱巾后的脸。”一将军抱拳。 “她死不足惜,该五马分尸,以慰我等同仁在天之灵。”怨声载道,另一小将进言。 “安静。”一脚踹向端木蒨苒,主将向天抱拳,“络腮胡乃国之栋梁,惩治此女子,本将定不姑息。然,军营乃贤王髦下,本将若轻易杀了她,不查处幕后黑手……” “主将,以本参军之见,该将这反贼送予贤王处置。”参军侯跃目光炯炯。 “是!”军营缔属贤王麾下,贤王处置刺客,乃天经地义,众将士无异议,“主将言之有理。” “不要揭去狐狸精面纱,想络腮胡就是中了她妖媚之气。来人,拿雄黄、艾草等辟邪之物绑于她身上,以正我军营威望!” 主将痛恨狐狸精,将其定为妖孽,以惩妖之法处置。 “主将英明!”众将士再次朗声。 明眸发冷,端木蒨苒静瞧侯跃,冷听他与众将们的声讨之声。 “唰——”押上马车,士兵狠抽一记马鞭,马车缓缓而行。 “大家各归其位。侯跃,你将此信托他等待予贤王。”回军帐议事,主将见书记官写了事件发生经过,送递面前,详阅之后,将书信用蜡印封了,交予侯跃。 “是,末将去去就回。”侯跃双手捧了,半点不敢耽误。匆匆骑马,追押送端木蒨苒的囚车。 早已抵达迷林深处,南宫墨详看地形,将手下之人分作三批,细心布置。 “世子,在此处这般布置,奴婢以为不一定派上用场。”树冠上藏人,草丛里布兵,马车中堆满干草,思思陪着主子隐藏几棵大树之后,发出异议。 “你退下吧,留副侍卫长陪本世子即可。”不予解答,南宫墨静听林中声响。 “属下愚钝,为何不命属下伺机军营救人,而在此守株待兔?”副侍卫长乃夜烈郡第一侠士,曾领一人奉命入天牢,救得当年要犯。 “本世子不愿像当年般冒险,何况那女子谋杀络腮胡,按朝中惯例、军中处理事务的条例,定得速速送往军营缔属的贤王。安心在此等。若本世子未估计错误,这会就要来了。” 眸眼微眯,南宫墨竖起根手指:“闭嘴。” 022连环计谋 “世子英明。”副侍卫长心悦诚服,摸摸后脑勺,“属下武艺高强,可是一鲁夫。日后还请世子多加提点。” 闷声不语,南宫墨提气运功,收罗林中细微声响,以求在囚车抵达时最先知晓。 押着囚犯而行的囚车,碾着冰渣,行得极不顺畅。“哐当”,车轮又一次陷进坑洼不平的路面里。 “使劲!听我口令!一,二,三,用力!”押送囚犯的小头目心烦,“兵营离城也太远了,押个囚犯要了老子老命……” 三个士兵使肩、胯,狠推车尾,陷入的车轮这才懒懒散散出了坑。 “等等!”单枪匹马,身披藏青色披风,参军侯悦骑马疾驰而来。 人未到,声先闻。小头目命属下原地待命。 “终于追上你们了!注意警戒,别让囚犯有机可乘。囚车锁牢了吗?”翻身下马,侯悦吼道。 “锁牢了。侯参军,囚车…应该锁牢了。”小头目摸摸腰间钥匙,语气极不坚定。 “此乃文书,你押送犯人进贤王府,定得亲自呈交贤王,并将军中发生之重事禀告贤王……”侯悦乃一马屁精,提及贤王,皆向天抱拳。 小头目深知侯悦颇有人缘,恭谨递出钥匙:“参军,请您替我等检查囚车。” “胡闹!钥匙当不得离身!”侯悦痛斥,见小头目笑得发僵,跳上囚车,检查枷锁。 装作昏昏欲睡,无丝毫气力,却耳力极好,用到佳处,端木蒨姌猛然睁眼,怒瞪侯悦。 “啊!吓死本参军了!”胆小之人陡然一惊,侯悦跌下囚车,“来人,给本参军教训她!” 小头目跳上囚车,扬手耳光。 “啪啪”,火辣辣之掌扇于脸上,虽蒙着面纱,然唇边血沫仍染了纱巾。 忍住疼,端木蒨姌仗着双手未捆绑,行动尚自如,使用藏在袖中的铁丝,迅速勾走小头目腰间囚车钥匙。 “咳咳……”一阵猛咳,她将以得手信号发出。 “罢了,若打死了,贤王还审什么。”侯悦拉小头目下了囚车,搀扶之际,在小头目腰间挂了另一把无用的钥匙,“小心赶路,去吧。” “参军慢走。”小头目恭谨相送,浑然不知参军与女囚连手演了出狸猫换太子之戏,盗走每辆囚车仅配的一把钥匙。 入密林后,重重叠叠的树荫投影,多年来猎户设下的扑杀野兽陷阱,令士兵的视线更多时候从囚车移开,专注于难行的丛林路。 “小心防范,注意脚下!”小头目一路嚷嚷。 取出藏在袖中,挨了五掌才盗得的钥匙,端木蒨姌细心观察路况,认真寻找侯悦所言的五星树叶撑天大树。 树木越发高耸,且压得树枝层层叠叠的雪,令她无法看清树叶形状。心中估算入林已有十米左右,心一横,就此一搏。 快速打开囚车顶部的锁,掀开囚车盖,撑着顶部粗壮的木条,一记引体向上,跃上车顶。 “犯人逃跑!”士兵嚷嚷。 早已观察林中地形,选择此时动手,端木蒨姌自有逃离包围囚车的士兵妙招。 见两名士兵上了囚车,她不慌不忙使劲一弹,跳至半米高,同时伸手,抓住了头顶的一粗大树枝。 “抓住她!”爬上囚车顶部的士兵,拉住了端木蒨姌的腿。 狠蹬几下,未站稳的士兵、在不顾一切逃生的端木蒨姌猛踹中,落下囚车。 “一,二,三!”速战速决,端木蒨姌握稳树枝,在此荡秋千,几下之后,终翻上枝头。 “爬树,抓!”小头目领着下属,从树干往上爬。 居高临下的端木蒨姌不浪费地形优势,但凡一人先同伴爬得高一点,略微接近自己,便使用树藤狠甩,直到此人跌落为止。 “她是猴子?”几名士兵被藤条甩得从高空落地,动弹不得。小头目瞪着端木蒨姌可能藏身的几处树冠,痛骂,“给我放火烧林!” 小心翼翼从一粗壮树枝,跳至另一树枝,端木蒨姌努力寻找侯悦送她前往络腮胡营帐途中,承诺之物—— “入密林十余米有一排树叶五星状的撑天大树,其中五处离地三米左右有树洞,藏有弓箭、火石、藤鞭…供你使用,然必须将押送者处决,否则后患无穷。” 有了!拨开积雪,手探入洞中,触碰到利器,她兴奋难耐。 转眼取了弓箭背于背上,塞了火石入怀,挂了宝剑于腰间,这才用鞭头装有尖刺的藤鞭,狠狠甩向擦火石欲烧林的士兵。 “啊!”士兵被刺中背部倒地。 怎么回事?力度不大,准确度不够,端木蒨姌疑惑:凡尖刺划过士兵身体,受伤者皆倒地后不能动弹。 “小心!那东西有毒!”小头目如临大敌,提醒剩下的五六名手下,“躲开藤鞭!” 谢谢你解惑!端木蒨姌顺着树干滑下些许,却不落地,将藤鞭甩得有如赋予生命。 “啪!”又一士兵倒地。 小头目见状,翻身上马,欲回营搬救兵。 让他逃走,一切都完了!端木蒨姌取下背部弓箭,熟练拉弓上弦,满弓而射。 “啊!”小头目中箭,落马。 “嗖嗖嗖!”尝到用弓箭的甜头,居高临下的端木蒨姌连发数箭,结果了剩下几名士兵的性命。 “好累。”端木蒨姌从树冠滑落地面,拔腿跑向小头目,摸摸鼻气,“死了。” 伸手取了小头目腰间参军“送”的钥匙,系上能开囚车的唯一钥匙,嫣然一笑,往侯悦所说的密林东南方向跑去。 真有河!河水声辘辘,端木蒨姌听得欣喜若狂,奔至河畔,淡瞧漂浮于河面上断冰。 一记猛子,扎入河里,顺水而游。 早早窝在马车里,侯悦看着准备好的厚厚棉衣,又往脚边的炭盆填了些炭条。 “嗯嗯!”小童撩开些许车帘,比划手势征询:她怎么还没来? “若她成功出逃,必来。倘若来不了,就是与本参军无缘了。”手掌于火上暖了又暖,侯悦由衷感叹,“天真冷!” 和冰渣为伴,与寒水为伍,端木蒨姌细看两岸:快到了,若未瞧错,拐过前方那棵枯树,再游十来米,便能遇上马车了。 深深呼吸,憋了一口气,她一头扎入水中,没了踪影。 023听天由命 屏气潜水而游,端木蒨姌偶尔上浮换气,更多的时候,闭气顺水而行。 直至估算游出了百余米,她才大胆从水中探出脑袋,寻适合地点上岸。 又一次赌赢了! 平日里,她一个猛子能憋气十余米左右;然冰天雪地,身子浸在冰水中,无法控制换气间隔。 侯悦相救理当感激,然与此人素昧平生,仅说愿招募能人异士保护左右。朝中各派党系之争频频,如今她之愿望为救族人,而非助任何人扩张势力。 听天命行事。若守株待兔的侯悦瞧见了水中的自己,就助他一己之力。错过了,这份恩情来日有命再还。 转身抱拳:“谢了,参军。” 看看四周环境,淡笑不已,若未记错,沿河而行,就能进朝歌。事不宜迟,先寻附近人家偷身衣衫,换去湿漉漉惹人注目行头。 庆幸天色仍漆黑一片,为求身子暖,她使出全力奔跑。 翘首以盼,望穿秋水,枯等无果,南宫墨叹息。 “世子,用这暖炉驱驱寒。”思思颇为担忧,虽说主子救人心切,但也得顾及身子吧。 “拿些水来,本世子有些渴了。”抬眼看藏在树冠里的下属,眸光扫过灌木丛中匍匐的侍卫…南宫墨轻咳两声。 “是。”思思走向马车,提起水壶,发觉水壶早已空了,折回,“世子,这水壶已无水了。离此不远有条河,容思思离开片刻……” “什么,有河?”打断急问,南宫墨目光闪亮。 先前,他险些动心派副侍卫长沿来路打探消息,又因此行仅带了七八人,恐武艺高强的副侍卫长离开,剩下之人不足以劫囚车,才断了此念头。 “是。先传河水清甜。”思思指指东南方向,“奴婢也未去过,应该就在那边。哦,奴婢听人说在那边。” “本世子乏了。是死是活,随她去吧。将这些收了,回府。”一甩锦袖,南宫墨举步走向马车。 “是。”思思赶忙传主子口谕,匆匆收拾堆在马车里的干草,侍候世子落座。 窝回马车里,南宫墨眯了眼,手指滑过小几:“既然都收拾好了,快些走吧。“ “是。是否需要奴婢请副侍卫长过来商议……”主子又一次阴晴不定,思思难以揣摩。 “不必。下去,容本世子静一静。”听着车帘撩开之声,南宫墨眸子开启条缝,炯炯目光盯着消瘦背影,唇抿裂如峰。 然,片刻之后,俊脸恢复淡然神采。 世子乘坐之马车疾驰,入世子府后,停至世子寝宫外,由思思摆了踏脚凳,南宫墨才撩车帘而出。 思思服侍有加,随主子入了寝宫,立刻领婢女们端来铜盆,呈上布巾。 “嗯,行了。”拭拭面颊,南宫墨扔布巾于铜盆边。 “我来。”思思从身侧小侍女手中接了茶盏,递给主子。 “杏儿的冻疮可有好转?打理本世子的起居,一直都由你俩共同负责,如今她突然冻疮长满整手,改日到宫里传个御医过来瞧瞧。” 捻盏,南宫墨饮了一口茶水,轻了口中浊污,吐进痰盂。 “是。奴婢替杏儿谢世子体恤。杏儿说,日后再也不碰海里之物,惹得一身麻烦。来朝歌路上,她疹子才愈,又生了冻疮,如今都无法服侍世子左右。”整理被褥,思思立在床边。 “你下去吧,叫杏儿来一趟,本世子瞧瞧她。”褪去玄色靴,南宫墨盘坐于床榻边,静心提气。 一盏茶光景,双手用布巾包得严实、一袭鹅黄衣裙,头梳丫鬟发髻,十六七岁的女子推门而入。 “杏儿,取下布巾,本世子瞧瞧你的手。”伸手取烛台,南宫墨下床榻,走近杏儿。 杏儿点头,小心翼翼解了缠于手上的布巾:“越发不见好,主子,好几处才合了裂口,不知怎的,更肿了。” “你不能吃海里之物吗?跟着本世子身边多年,未吃过海中之物?”待身边婢女不薄,南宫墨时有赏赐。 “奴婢未留意发疹子前是否食过世子赏赐的海货,世子何出此言?”杏儿疑惑。 “本世子听闻你发誓再不吃海里之物,难不成本世子听错了?”明眸微敛,南宫墨不道出传话之人乃思思。 “杏儿未说过此类言语。那日世子赏赐海货,恰逢几个小丫头也在杏儿房里,杏儿与她们同用饭食,她等狼吞虎咽,杏儿有否口福吃到海货…不记得了。” 当日情景模糊,杏儿说得极不顺畅。 “退下吧。”摆摆手,南宫墨搁了烛台,移步软榻边。 杏儿掩门而出。 世子寝室烛光燃至天明时分,一阵急促叩门声令披衣的他匆匆敞开房门。 “世子,肖侍卫长一切顺利,目前已安排在朝歌城外。”副侍卫长谨记主子叮咛:肖侍卫长携端木老夫人人头归来,不可立即进城回府。 “明日这么做……”一切顺利四个字得来不易。南宫墨附耳低语,仔细吩咐。 “属下谨记。”副侍卫长听得费解,半晌之后,用更低的声音将疑惑道出,“世子,府内有细作了?” “去吧。”与他说话费劲,南宫墨含笑。 “属下告退。会比从前更加仔细,以免细作将消息传出。”副侍卫长单膝跪地,慎重发誓,“即便拼了属下性命,也护世子周全。” “知晓了。”端木蒨阮藏身朝歌何处?世子府内细作真乃心中断出的人吗?为何多年此人衷心不二? 捏竹片灭了烛火,南宫墨宽衣,随手扔华服,沉思回榻边。 当日午后,风雪交加,路人几乎不识前方二十余米。荣王爷见状,命下属提前闭了朝歌城门。 “嗒嗒嗒……”黄昏时分,一队穿蓑衣、戴斗笠的骑马之人,风尘仆仆疾驰行来。 他等身后两三百米处,上百名彪形大汉个个蒙面,马鞭挥得唰唰作响。 “开城门!”被追的骑马人来到城门边,大喊。 “什么?”守军扬声问。 “嗖!”追兵突然驻步,为首的汉子反手抽出背上箭筒里两支箭,满弓同射。 “快!开城门!”守军刚听清被追之人报出的身份,就见一人中箭落马,立刻大开城门。 024朝歌异动 肩部负伤的肖侍卫长领誓死跟随的下属,在城门大开的瞬间,冲进朝歌城,迅速往两侧闪开。 “放箭!”追兵彪形大汉之头目光如炬,紧盯敞开的城门,大声下令。 “嗖嗖嗖!”众追兵个个满弓而射,箭如雨射向城门。 “关城门——”守军见下属中箭倒地,大吼。 “侍卫长!”一下属扶住摇摇欲坠的肖侍卫长。 “不打紧,快,将此物送抵世子府。”左肩受伤的肖侍卫长,咬紧牙关拔出插于肩头的残箭,交予下属。 “是。”下属点头。 “劳烦守军派人马护送末将,此物不能有闪失。”显出忧虑,肖侍卫长踉跄行至派兵出城的守军将领跟前,抱拳相求。 “是。本将自会安排。”将领立刻拨了人马,“你等严加护送他们返回世子府。” 话音未落,将领领了另一批人,骑高头大马出城,追击适才放箭的彪形大汉。 “闪开——闲杂人等闪开!挡路者杀无赦!”护送世子侍卫回府,守军一路吆喝。 世子府大开府门,才落马,捧着包裹的侍卫已奔入府内。 歪在病榻上,不肯服药,南宫墨听见了院中喧哗,才问了声“何事”,就听侍卫大声喊“快,带末将见世子”。 “思思出去引他来。”世子有令:世子府不得喧哗,如此动静,必有大事发生。思思转身,出了寝室。 片刻之后,嚷嚷的侍卫行至世子床边,双膝跪地,恭敬呈上。 “拿到了?”气喘吁吁,激动之下,南宫墨一口鲜血喷出。 “世子……”瞧见嘴角边血沫,护送侍卫而来的守军小将惊呼。 “什么东西…世子,您旧疾犯了,不可动急。”何物令主子如此激动?思思自觉话多,便不再提,拿着湿巾擦拭世子嘴角。 “不碍事。打开,让本世子瞧瞧。”伸手挡去布巾,南宫墨吃力起身,掀开包袱,仅看了一眼,别侧开了头,“干得好!不辱皇恩啊!” 人头!守兵小将不识此人头乃何人颈上之物,从先前肖侍卫长一行人受追、狼狈躲入朝歌城,及追兵乱箭齐发,也不难断出:此物乃皇上最在意的东西。 “我等不打扰世子歇息,就此告退。”小将抱拳。 “思思,送他等离开。”指指锦袖,南宫墨闭上明眸。 “今日世子完成此愿,多亏了诸位相助。”思思行至小将身旁,装作未站稳,在小将相扶之际,塞了张银票。 “哦,世子客气。”小将素闻世子出手阔绰,欣喜。 “众位官爷,我等不敢耽误官爷们公事,原想备下薄酒,让官爷们暖身,如今……”行至长廊,思思见杏儿领着个婢女行来,抬手指指婢女托盘上排着的一整盘纹银。 “行世子!”众人皆抱拳。 “拿去吧。”小将取了几锭,将余下的分与大家,欢天喜地离开世子府。 劫后余生的肖侍卫长在一炷香后,由未追上彪形大汉的守军将领雇了马车,送回世子府。 护送肖侍卫长的守军在世子府小歇,也得了赏赐,同样欢喜地离开。 一时间,街头巷尾人人皆知:世子属下以命相搏,得了一人头。更有甚者添油加醋:世子派出上千人马,而完成任务返回,仅十余名。 “世子,该发布的消息都发布了。”布置人马混在市井中,将传闻演绎多个版本,且越传越玄,副侍卫长终于完成任务。 “嗯。明日正好除夕,本世子即便病得再重,也该进宫了。”昨日的布局,副侍卫长、肖侍卫长、一群忠心不二的侍卫演得无可挑剔。 欣然点头,面色如玉的南宫墨刀削薄唇微微一弯。 “末将告退。”肖侍卫长、副侍卫长异口同声。 “肖侍卫长留步。”嗅着房中果木炭的清雅香气,南宫墨吩咐之声恰到妙处融入拨弄的古琴弦音里。 副侍卫长掩门而出,深知主子与肖侍卫长商谈要事,便不走远。 “世子,有何事吩咐?”肖侍卫长利于主子身边。 “被射中倒地之人在受箭之前,已死了吗?”稍稍抬眼,南宫墨幽幽。 “是。谨遵世子口谕,绝不乱杀。那乃我等从乱坟岗搬来尸首。为了逼真,我弄他上马时,还着实费了功夫,才伪装出了他骑马的样子。”肖侍卫长很是得意。 “本世子杀了名女子……”缓缓道出军营中之事,南宫墨琴音抖起,“她慌乱之极,无论本世子做任何事,她皆嚷嚷不止。救人心切,本世子……” “属下定当想方设法查出该女子姓氏名谁,并将她的牌位送至夜烈郡。世子不必过分自责。”肖侍卫长深知主子绝不乱杀无辜。 “嗯。还有一事,凑近些……”琴声低吟,嗓音嘶哑,南宫墨再度吩咐。 肖侍卫长听着主子之语,眸色愈发漆黑,掩门离开时,捂着左肩,做出一副伤兵模样。 为达目的故意受伤,然,并非人人达到目的,都轻而易举解释身上伤痕。 历经千辛万苦,端木蒨姌回到邀月宫,躲入房中,看着颈项上的伤痕及手背的火苗灼伤,凤眉难舒。 选高领衣衫,围狐狸毛围巾,基本藏去颈脖处伤痕,再看手背灼伤,幽叹:“手背伤得如此重,引人怀疑,即便脖子的伤藏了,又有何用?” “班主,不,宫主!”传话小童捧着封书信,行至门外。 “何事?”盖上被褥,侧躺,端木蒨姌朗声。 “荣小王爷邀宫主一见,还送了书信来。”小童叩响门,得允许后,入内。 “留下书信,你下去吧。”如此见人,一切都完了。端木蒨姌等小童离开后,才启蜡阅信。 看过之后,焦急万分:若不赴宴,必为不给小王爷情面。然…… 如何做? 左右为难,在房中徘徊三百步,忽闻院中风雪交加之声,陡然推窗,秀眉舒展。 “班主,好冷啊!”小童捧着几个番薯,讨好地推门。 “快,命众姐妹集合。我们即将爆红于朝歌。”感谢风雪,柔夷伸向热腾腾番薯,端木蒨姌闻到香味扑鼻,才觉饿了。 025巧借东风 “这些都给你。”热腾腾的番薯一股脑堆上小桌,小童转身跑出房间。 众歌舞伎不到半盏茶光景,随着小童的通知,齐聚花厅。一时间,粉彩衣裙恰如春日粉蝶,争相斗艳。 “今日召集众姐妹在此一聚,只为一件事——更改比试曲目,让我等胜出后,成为众歌舞班效仿楷模,名扬四海。”一袭华彩衣裳,端木蒨姌语气甚是龙头老大,颇有气度。 “我等不曾离开,乃信宫主。宫主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往日登台如跑龙套,不足糊口,如此歌舞生涯十余年攒不下银两,何以将来傍生?” 彼此看看,一较德高望重、歌喉音妙,舞技超然女子上前,替众人表露心思。 “我等皆如姐姐所说,愿追随宫主。”众歌舞伎异口同声。 “接下来要做之事,颇为惊险,这座府邸及这些银两”,端木蒨姌抖开捧来的一摞托盘上红绸盖,“皆乃我等输了,大家分回去糊口之用。” “共同进退乃本班众姐妹心甘情愿。”歌舞伎人人表态。 “好。”霞光在俏颜上泛开,端木蒨姌欣然点头,道出心中计谋。 一席话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惊叹,佩服宫主有勇有谋。 “更衣。你俩随本宫主走一趟荣小王爷府。”万事齐备,只欠东风,唯有荣玉甯这位皇家出生、性格乖张之人方可担此重任。 “是。” “你们这么做……”人人皆为邀月宫名扬四海得出份力,端木蒨姌低语交代。 隆装出行,所过之处,皆想方设法惹人注目。端木蒨姌仅带两名歌舞伎,却因一路撒碎银,行至荣小王爷府时,已营造了千人追随气势。 “邀月宫必胜!”此起彼法喊声不断。 “让她们进来!”混世魔王,京城四大才子之首,荣玉甯爱极了夸赞,“等等,给父王送封家书,告诉父王,本王府前今夜不宵禁。” 下属不敢多言,小王爷唯恐天下不乱,整日里胡闹。频频点头,往荣王府报信去了。 “啪啪啪!砰——啪!”瞧见府门打开,端木蒨姌立刻擦燃火石,点了塞在竹子里的胆矾,浓浓烟雾瞬间弥散。 两名歌舞伎与邀月宫主背对而站,同时抖出花折扇,营造一仙子下凡间贺春之象。 早已混入人群里,自出邀月宫院落,便带了许多剪得精美窗花的歌舞伎,冲到围观者最前沿,将窗花撒出。 “好!赏!”荣玉甯听见竹炮声轰鸣,出来看热闹,首次见拜访如此别致,大悦。 “谢王爷!”围观百姓齐声道谢。 “宫主,请吧。你每次出现,皆与众不同,本王交你这位布衣之事为友……”亲自引路,以荣玉甯之身份,如此作为,乃有意抬举邀月宫宫主。 “哦!”手背处的灼伤此刻该显露了,先前如此轰烈竹炮,恰好给灼伤一个合理解释。端木蒨姌故意捂住柔夷,“草民不才,学艺不精……” “到宫里借御医来,为宫主治伤。”荣玉甯瞧见派往父王处报信的小厮急匆匆跑回,再度寻思出一幺蛾子—— 夜闯皇宫,扰得皇上不清净,从而责罚父亲:教子无方。 缓缓行进荣小王爷府邸,端木蒨姌细心观察这座险些自己成为女主人的宅院,见所过之处无不贴着白喜字,颇为不解,却不敢相问缘由。 “宫主,今夜如此,想必邀仙楼也在人群中观了胜景。正月里比试技艺,你如此泄底,本王以为难以获胜。”抖开华服下摆,荣玉甯轻描淡写打听邀月宫为何如此现身。 “王爷,草民自知先前表演,在您眼中不过雕虫小技。”规规矩矩落座,依旧每说一段话,换一怪异脸谱,端木蒨姌尽量讨求新求奇的小王爷欢喜。 “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荣玉甯洗耳恭听,饶有兴趣看变脸。 “王爷信中提到,要与草民商量如何让凤体长久未安的太后,在正月里乐上一会。故草民才将比试的精华拿出来献丑,请王爷定夺此表演可否令太后一笑。”端木蒨姌请教。 “金殿表演不可有半点差池,你可做好准备?”荣玉甯自视不低,听懂弦外之音:借皇家助阵。即便未到比试之日,邀月宫也凭此举享誉朝歌。 “王爷到!”两人正议事,结果未出,一声通传,打断了商议。 “你回去吧,容本王想想。”摆手,荣玉甯起身回房。 端木蒨姌每走出一道门,就听身后响起闭门声。离开小王爷府,见声势浩大的荣王爷阵营在院外,这才明白:如此之举,乃荣玉甯拒绝见父王做法。 他之家务事与自身无关,无论当初因何而起,如今惩治仇家、救族人才为当务之急。 “你们回去吧,本班主要独自走走。”绕过拐角,向众人发话。 明日乃大年三十,正月三日不问斩,昏君却以“福泽万民”为由,贴皇榜告知天下—— 正月三日,秉行上天好生之德,将天牢里囚禁的反贼后裔卖于市集,给作孽者一次重生机会。 行至未搭建完,却初有规模的买卖人口台子边,她思量:族人将以何价格在此标价出售。 细碎脚步乃寒冬深夜少见之声,她警觉张望,匆匆躲进台子下。 一身披斗篷,身型像是女子的人疾走而至,行于台边,蹲了下来,拿出一竹篮,放下了些纸钱…… 她祭祀何人?窥视的端木蒨姌瞧得疑惑。 纸钱才燃了少许,巡夜的士兵便从巷尾冲过来。 焚烧纸钱之人慌张而逃,巡夜士兵见状,穷追。 助她逃身? 端木蒨姌犹豫。 凶神恶煞巡夜士兵追了两条街,一番动静,令藏于台下的端木蒨姌听得并不分明。 响声过后,她清清楚楚看见士兵押着被抓女子从台边经过。 那是什么?因视线较低,无法瞧见女子模样,然女子斗篷边缘清晰绣纹标记,令她知晓此被抓之人乃某郡王府家丁或奴婢。 待他们离开,端木蒨姌不敢久待于此,匆匆回邀月宫,绘出绣纹标记。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026愤恨滔天 走廊里响起细碎脚步声,深思的端木蒨姌立刻忆起藏在台下、巡逻兵从眼前走过的情景,惊觉垫着脚尖,行到门边,猛然一推。 “哗”,两扇门打开。 “班主,烤玉米。”小童见班主喜欢烤红薯,故烤了玉米、芋头等过来讨好。 “以后半夜三更不必做这些。”没有胃口,端木蒨姌在巴结且我见犹怜的眼神里,难以拒绝,勉强收了,“或许晚些时候,本班主会肚饿,去睡吧。” “奴才不困,班主您屋里的炭火该添了,由奴才来做这些事吧!”侧身从腋窝下钻过,小童进屋后添加木炭。 “我记得你随前主人接触过许多大户人家,过来瞧瞧,是否见过此绣纹标记乃哪座府邸?”搁下食物,端木蒨姌递出纸片。 “是。”小童急匆匆接过,仔细看后,“奴才…哦…班主,请将此标记画完,好吗?你画的这些,奴才只能瞧出这户主子是男子,身份…王爷、郡王、世子皆有可能。” “本班主只记得这些绣纹,你如何辨认此标记主子为男子?”刮目相看,端木蒨姌诚心请教。 “此标记乃我朝独有,我朝重云彩,喜爱彩色,以艳丽为主。然,上面的云彩皆高而不及地,证明此府邸主人为男子;若是女子,云彩接近地面。”小童毫无隐瞒道出。 “若来日,本班主再看见这个标记,将此图画完……”难得的鬼精灵!端木蒨姌一笑,拿了玉米,“吃吧。” “谢班主。班主,此类标记,马车轮轴上有刻,马匹铁锭上有铸,府邸的奴才衣衫有绣,唯有主子不用。奴才告退了。”小童嗅嗅烤出后不舍得食的香喷喷玉米,蹦跳离开。 他的主人怎舍得将他卖出?端木蒨姌拿起绘图,扔进火盆,“哗”,纸片化作焦灰。 天明时分,鞭炮声四起,轰隆隆一片,前赴后继。 “新年好,班主。我等想到市集,班主可愿同行?”几名歌舞伎装扮得花枝招展,个个拎着竹篮。 “好吧。”笼络下属,必不能吝啬。与她等市集一走,送些礼物,也可再借着日光瞧瞧拍卖奴隶的交易台。一举两得! 稍作整理,端木蒨姌斗笠遮面,不套马车,结伴步行。 “咚!” “反贼下场,警示后人!”朝歌府衙派出人马,一路敲锣吆喝。所过之处,人人避行。 “班主,我等也去凑个热闹?”歌舞伎好热闹,见众人躲开,想是必有出头投地机会。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别跟得太紧。”端木蒨姌心生疑惑,控制同行者速度,随衙役而去,仅走到了城楼边。 此处与市集不同,里三层、外三层皆堆满了人,好似要发生大事。 “若比试那日,有这么多人挤进邀月宫展示歌舞的楼里,我等就胜过了邀仙楼……”歌舞伎们异想天开。 说话声中,端木蒨姌跻身上前,几乎来到围观者的第一排。 “时辰到!”一公公嗓音尖锐,锣鼓声后,嚷嚷。 “哗哗哗!”每名士兵闻讯,掀开手中托盘上的盖布,一个个人头显露。 “啊!”众人哗然。 公公行至每一人头前,念了官文,道出此人头姓氏名谁,生前任何职及所犯何事。 人群议论,众说纷纭。 端木蒨姌险些发抖,难以正视端木老夫人的项上人头。 “班主,还好吧?快,将你手中的暖炉递来,给班主取暖。”歌舞伎出门前,皆用竹篮装了暖炉,见风掠起班主斗笠下的面纱,显出脸色异样,误以为冻着了。 “的确有些冷。”血债血还!正月里一定要将族人风光大葬。端木蒨姌手捧暖炉,退出。 “各位姐姐,奴才照顾班主,你们逛街去吧。”小童一路相随,见班主身体欠安,送出了带来的手炉,“很暖,班主试试。” “你们去吧。童儿,随本班主到酒楼小坐。”点头,端木蒨姌领小童往市集走去。进了家朝歌城里最富盛名的酒楼,赏了锭成色极好的银两予小二。 拽着银两,小二倍加殷勤:“客官,二楼雅间!那里能观附近一半街景,另一扇窗饱览护城河风光。” 名不虚传,贵就贵在地势,贵在来此者皆花得起银两!端木蒨姌欣然举步。 落座后,吩咐:“随便铺几个菜,但茶必须好。” “客官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小二碰碰立在一旁的小童,见小童躲开,弯着腰,“客官,朝廷有明文规定——除有功名者可领家仆入酒楼,一般富甲之人……” 支支吾吾言语忽然断了。端木蒨姌摸出碎银,搁在桌边:“我乃外藩人士,还请小二道明规矩,免得将来招惹祸事。” “一般富甲之人带来的随从,只能留在下人处。小哥,随我来吧。”小二袖子往桌上一遮,挡住赏银,再抬起时,赏银已入他掌中。 看看小童,眼神示意。端木蒨姌待小童随小二离开后,移步窗边,俯看街景。 此处四通八达,乃交通要地。若要将老夫人人头盗走,此地乃必经之路。 哪条路通往何处?怎的路两边立着侍卫?看看去。 饮了半盏茶,吩咐小二:“将此间空下,本宫等的人未到,本宫去去就来。” 小二受了过多打赏,答应得特别爽快。 离开后,端木蒨姌也不避讳,径直走向路两旁站在侍卫之处。 “哐!”侍卫将手中长枪一横,挡住来人。 “我乃外乡人士,请问这条路是……”端木蒨姌装作吓坏了,踉跄后退。 “此乃贤王最宠的郡主暂歇之地,闲杂人等闪开,以免扰了郡主歇息……”话未落音,一公公急匆匆从路深处奔来,侍卫匆匆闭嘴。 “兰郡主起驾!快将街道上的杂人清了。”抖了拂尘,公公嗓音尖锐。 嚣张!端木蒨姌慌忙离开,身影闪入拐角,盯着破烂车轱辘,淡淡一笑。 “闲杂人等回避!” “哐!” 声势浩大的出行,嚣张的穿街过市,数百名骑兵之后,一群孩童撒花,才由十二人抬着顶鸾轿缓缓行来。 “呱!”一挂在某家屋檐下的八哥鸟叫了一嗓子。 侍卫抬手,长鞭扫向八哥,八哥死在鸟笼里。 027市井说书 浩浩荡荡的队伍惹人注目,其盛事如同贵妃出行,皇家气派显赫。 “好生无趣,弄些杂耍班到市集…罢了,世间哪有见得人的杂耍班!如此只是误了本郡主的眼。”朦胧珍珠帘后的女子幽幽一叹。 “郡主说得极是,最好的东西都入了皇家,市集皆乃糟粕之物。”行于鸾轿侧的婢女立刻附议。 “总这么几句,本郡主听烦了!掌嘴!”伸出珠帘的护甲光彩斐然,尖细的嗓音刁蛮。 婢女双膝跪地,自赏巴掌,直至队伍远去,打肿了脸的她才哆嗦起身。 折腾车轱辘无果,端木蒨姌在拐角眼睁睁看了一切,目送婢女跌撞追队伍,冷笑。 有的放矢,她走向三教九流齐聚的茶馆,听了一阵妙趣横生的说书,便出外置办了身说书人行装,带了鬼脸壳登台。 手持鼓槌,唱腔开音,编出些引经据典的小故事—— “话说这冤魂齐聚之处,必会引得鬼门大开。乱坟岗仅诱得穷鬼集聚,而那些祖上积德、官位显赫之人死后,便不同了……” 才高八斗,自然说得绘声绘色,有目的而来,必定能引得人遐想连篇。听书者无不竖起耳朵。 “好!”喝彩声一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小生不才,就此谢过。”压着嗓子,端木蒨姌装扮为青年男子,斯文抱拳,下了台。 茶馆掌柜不向茶客索取听书赏银,按惯例命小二送去一壶清茶,一碟花生米,以示答谢。 “秀才,你先前说的书文,我等闻所未闻,可否告知后事如何?”说书人颇为佩服,结伴上前请教,并以香茶敬之。 “小生一时兴起,说了从前阅读古书上的奇闻异事,各位请坐。既然不弃,小生便将这个故事说完。”成了! 端木蒨姌之所以登台,为的就是将胡编乱造的故事,托说书人之口广为流传。 众说书人齐聚,听得一席话,无不点头,就连一旁的掌柜也忍不住上前打听。 “书曰,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我们才出现。如今上有玉帝,三大天尊……”将书上所写之言语,平淡道出,糊弄得听者全神贯注。 瞧见几人用笔墨记录,端木蒨姌这才把登台未说完的内容,继续编造—— “乱坟岗在阎王收了魂魄后,上仙也会来炼化他们,只是炼不出精妙东西。听闻乱坟岗也时常出现鬼哭狼嚎,那就是上仙在炼化……” “是也。幼时,老夫也顽劣过,和几个玩伴夜间前往乱坟岗捉蛐蛐,的确见过有死尸张牙舞爪,似乎很痛苦。如此说来,是炼化。”掌柜心悦诚服。 “我也遇过。不瞒诸位,我还在乱坟岗捡得颗玉石,当了十两纹银,为老娘送了终。”一听客忍不住插口。 …… “若你们不弃,小生也不靠说书营生,这些故事就送予诸位吧。”两个时辰之后,端木蒨姌以将“鬼魂”、“上仙”、“皇上英明”等诸多元素,有预谋融入故事。 年关之际,大富人家皆舍得花银两,说书人集体送她离开之后,便纷纷前往好听稀奇故事的大户人家门外,顶着风雪开讲。 “为何府门外喧哗一片?”上午带病进宫献了人头,由皇上钦点人马送回世子府,南宫墨再度缠绵病榻,却因喧哗声此起彼伏,服了御医之药,也无法安睡。 “奴婢这就去瞧瞧。”婢女放下手中活。 “怎不见思思?罢了,唤杏儿过来。”大侍女灵巧许多,但凡发生事件,总能在第一时间说得出些许子丑卯酉。南宫墨摆手。 一炷香之后,杏儿领着两名侍女进了寝室,指挥侍女服侍世子,垂手立在一旁。 “奴婢出府门听了会,是一说书先生在讲鬼魂之说。还有上仙与皇上英明神武,总之斗败鬼魂,还世间光明一片。”主子睁眼,杏儿道出原委。 “哦?有趣。”皇上英明,斗败鬼魂,上仙有意赐皇上福寿万年…南宫墨不由对编此故事者好奇,“可知谁人编的故事?” “奴婢以为不探究便罢了。这些年,有很多人都上书朝廷,说梦见皇上大寿时,上仙集体拜寿,诸如此类故事多如牛毛。”杏儿不屑。 “但此故事格外引人入胜。冰天雪地,那么多人都围着说书先生听,这可谓空前。”一小婢女插嘴。 “本世子甚是无聊,在院中搭个台子,将说书先生请进来吧。隔着门帘说书,予本世子解闷。”南宫墨也是俗人,愿意洗耳恭听。 吩咐小婢女前去安排,杏儿独自留在房中侍候。 “主子,思思昨夜就不知去向。奴婢四处找了,今日市井又出现如此怪异故事,奴婢为主子打探,也听得入迷。”身边无杂人,杏儿低语。 “你先前不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南宫墨难以辨别。 “嗯…奴婢多嘴。”杏儿哑声。 “还有何疑惑之处,一并道出。”眸子仅开一条缝,南宫墨洞察婢女神色。 杏儿不语,双膝跪地发誓:“杏儿无害主子之意,只是……” “只是何事?”南宫墨再探。 隔帘传来说书人之声,南宫墨也不再提先前问的话,半睡半醒,听着故事打发时间。 夜烈世子请进了说书人,许多大臣府里也搭了说书台子,不少皇宫贵族支起营棚,命说书人在里面讲奇妙故事。 制造一切的端木蒨姌因约了荣小王爷,时间不由自己定夺,见过荣玉甯之后,她便到牲口交易集市走了一趟。 “这些鸽子,爷都包了。”鸽子统统买下。 “马匹?不要。”兜售马匹者,她一律挡开。 “家禽…买了。”鸡鸭鹅…来者不拒。 …… 一时间,年轻公子模样的她,成了集市上最大的财主。 雇来的几十辆马车,转眼装满牲畜,请来的村妇为宰杀牲畜,在不起眼街道,支起长长宰杀场。 “公子,请尝尝这道菜味道如何。”烹饪的厨子端出,用上百只鸭爪子软骨熬制的精美佳肴。 浅尝一口,端木蒨姌摆手:“腥臊。那些鸭子统统剁碎,以泄本公子尝了这口难食汤羹的愤。” 如此做派,除了财大气粗,还多了许多死牲畜垃圾,很快堆满了半条街。 028病撞金枝 瑞雪纷飞,压得屋檐挂起冰珠,串串晶莹,妆点了街市,添了年味。 “再试!本公子有的是银两。入朝歌以来,竟未吃上一顿合口味饭菜。”财大气粗,端木蒨姌做足了土霸王之状。 看看天色,不敢忘与荣玉甯之约,又一会之后,她抖着锦袍,起身。 “那些牲畜就送予你们这些帮厨者度年关,本公子要回去歇息了。今夜任何人不得离开,清晨时分,本公子将再度来尝菜。”粗鲁地随地吐唾沫,上等衣料用来擦鼻子。 “我们将这些公子拿来泄愤的碎肉,运出去埋了,再杀鸡鸭?”已无处干活,四周皆是畜生垃圾。一男帮厨上前。 “不必!等吃到一顿可口饭菜,这些…本公子花些银两雇人收拾。你等只管做菜。不要为这些无谓之事花时间,不,光阴!” 跨过鸡毛,在雪地里搓搓靴底,端木蒨姌拎了只死兔子抹去鞋底蹭不掉的糟粕。 稍作整理,“土财主”一把拉过杀牲口的女子,“本公子这个模样,可去拜见丞相,谋个一官半职?” 村妇不敢苟同,指指不远处地保:“公子,您到我们村雇人时,气派很大,可民妇以为,当官的至少得像他那般模样。” “再说!”装粗鲁成功,骗了眼球。端木蒨姌欣慰,走着戏里学来的官步,一摇三摆,离开众人视线。 入公共茅房,脱去土鳖装扮,露出入酒楼时衣裳,匆匆赶回包间。 等了片刻,帘外响起荣玉甯小王爷派来的管家嗓音。 “来了?草民已准备妥当,这就随大爷去吧。”今夜便入荣玉甯王府,她不免紧张。 “王府乃显赫之地,首次让你们这些歌舞班借用场地,不必我提醒,也该知晓不可乱碰王府里的一草一木。”管家进了邀月宫,见一帮歌舞伎皆带着家私、行头,训话。 “是。”端木蒨姌率先应声,其余女子争相附和。 等了一阵,王府派来的车马行抵了邀月宫院落外,端木蒨姌及众歌舞伎规矩登车,无人敢喧哗。 “砰——啪!”街道两旁孩童燃放竹炮迎春,热闹非凡。 然,马车未行至荣小王爷府,就见一群骑高头大马、威风赫赫的官兵挥着长鞭,驱赶沿街孩童。 “郡主口令,今年贱民不得燃放烟火!”马蹄声渐远,喊声却不停。 郡主?透过车帘掀起的缝隙,端木蒨姌瞧着这群人远去身影,心中冷嘲:兰郡主真张扬! “砰砰砰!”刚抵达荣小王爷府,一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冲出王府,且个个手捏竹炮,边走边放。转眼间,向街头巷尾跑去。 如此怪异之状,令在府门边下车的歌舞伎无不狐疑。 “管家老爷,这是……”端木蒨姌上前请教。 “不知道。小王爷无错,郡主无错。”管家猜想:小王爷必是收到兰郡主招摇过市风声,故意找茬。 “你等还不跟着!若小王爷少了使唤之人,老王爷又多了件事!”管家急忙吩咐侍卫:保护燃放竹炮的贱民。 不愿多事,端木蒨姌与众歌舞伎在王府小歇片刻之后,练歌排舞。 然,当夜前往皇宫赴宴,荣小王爷也不省油。明知兰郡主恨极贱民,却在遇见郡主车鸾后,命侍卫添上贱民衣衫,燃放着竹炮,超过郡主车鸾。 “前方为何喧哗?”正装赴宴,歪歪斜斜靠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南宫墨见入皇城后,车辆走走停停,恐误了开席时间,皇上怪罪,不得已撩帘。 “世子,荣小王爷和兰郡主因为放竹炮,产生口角,此刻两派人马打起来了。我等的车马无法进宫见驾,右大臣、王元帅、谢丞相等也都停车等着呢!”肖侍卫长来到车边告知。 “取本世子的鞭子来。”淡笑起身,南宫墨病蔫蔫下了马车,用一黑布遮了明目,双膝跪地,接下肖侍卫长郑重交来的龙鞭。 捧鞭三叩头,南宫墨每一叩,皆额头点地。三叩之后,额头泛出淤青。 “皇上召见,每一时辰皆不能耽搁,此鞭乃先皇赐予夜烈。世子南宫墨首次用此鞭,仅为能不误皇上所赐国宴。”歪歪斜斜蒙眼向前,懒散挥鞭。 “让!”离世子车马最近的右丞相听侍卫之言,知晓南宫墨举动,下车跪拜于道路两旁避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墨一路畅通无阻,王元帅下马,恭敬下跪,大喊:“见先皇之鞭如见先帝,我等誓死效忠皇上!” 被堵住,无法按时辰进宫见驾的众臣公,皆下车下马,称颂“吾皇万岁”。 “给本郡主狠狠打!小小王爷竟敢领贱民入宫,本郡主要为皇上扫除暴民……”贤王之女哪能受气?不下鸾轿,气得嗓音发嘶,东方兰扔了捧进宫、献予太后的“群凤贺春”玉雕。 “我们撤!”抿盏,撩车帘而望,荣玉甯瞪着碎成几段的玉雕,匆匆下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破鞭子!”荣玉甯突然不恋战,兰郡主好生奇怪,从婢女口中得知:一名不见经传的世子拿着条破鞭子,招摇过市而来,得意洋洋下鸾轿。 “郡主,就是那个病秧子。”服侍的公公指指,走得歪斜、挥鞭而来的南宫墨。 “模样生得不错,夜烈郡世子做本郡主的郡马……”颊边泛起云彩,东方兰信手从身边一侍卫腰间抽了利剑,迎上。 “唰唰唰!”挥动寒光之剑,几下之后,长鞭断成数截。 “走了。”此男子空长了好皮囊,竟不能使长鞭躲过几下剑劈,不配做本郡主的郡马。扔了利剑,东方兰转身走向鸾轿。 “小臣罪过,小臣罪过!”扯下皮条,南宫墨哭得泣不成声,不顾一切,以身冲向东方兰。 “哎呦!”东方兰猛然挨了一撞,摔倒在地,发髻上的精致珠钗歪斜。 “病夫!来人,把那些破鞭子捡起来,塞到他嘴里!”拔下两鬓金步摇,她放下狠话。 “啊!”南宫墨佝偻着身子,拼死护住胸前,大嚷,“来人!” 029敲山震虎 “起驾!今晚乃国宴,误了时辰,谁担当得起?”细心装扮,如今狼狈不堪,东方兰窝火,胡乱撒气。 “是。”轿夫们扛着轿子飞奔。 拼死护住胸前,南宫墨听着脚步声远去,眸底寒光一闪,身下护住的“群凤贺春”旁,多了水袖扫来的鞭头,随即重咳起来。 东方兰所乘的鸾轿往赴宴之处颤颤悠悠奔去,随行的公公小跑得气喘吁吁。 “郡主,倒地乃南宫世子,依奴才看,还是替他传个御医吧。”公公回头瞅瞅,见未有任何赴宴的轿子跟上,心中忐忑。 “死便死了!一小郡世子死也不捡时候,大过年的,还死在皇宫……”拔下歪斜的金步摇,恼怒扔了,“来人,快到前面某偏厅,为本郡主安排梳妆事宜……” 话说到半茬,巍峨的皇家护卫队声势浩大迎面而来。 权倾朝野的贤王膝下独有一女,乃东方兰。世人皆知:皇上、太后将其疼在骨子里。旁人若有顶撞,皆是以下犯上。 事事猖狂,毫无畏忌,造就了她闯下弥天大祸,还误以为太后娘娘因想念、亲派了人出来接。 兴高采烈下令:“停轿,本郡主要换乘太后奶奶派来的鸾轿了。” 护卫队一直往前,不做停留。 纳闷的东方兰直起身,就见父王碎跑而来:“父王,您要为皇上办什么差?瞧您急得一头汗,让女儿为爹爹分忧吧。” “给本王拿下!捆了!”头戴宝冠,面色阴沉,未站定,东方兰之父、贤王东方靳厉声呵斥。 “啊?谁敢捆本郡主?爹爹,大过年的,女儿不想演苦肉计……”比划拳脚,虚张声势,东方兰阻止上前的两名公公。 “啪!”狠狠赏耳光,东方靳冷眼看女儿摔倒在地,“你俩把她捆了,送进宫里。本王这会没空教女。” 不等应声,堂堂贤王再度往前跑,拐了两回弯,看见皇家护卫队返回,跪在路边。 “咳咳咳……”“得救”的南宫墨正歪在马车里,由护卫队亲自保护,往宫里去。 双手捧着“群凤贺春”的玉雕残片,和断成几截的长鞭,他一路哭得泣不成声。偶尔咳嗽,喷出血来。 “世子,喝口水润润嗓。”思思小心翼翼侍候茶水。 摇头,拒饮,南宫墨眼里唯有手中之物。 马车破例行至大殿前,踉跄的他由思思搀下车,立刻交予皇上最贴心的大内总管杨公公。 “世子,您……”杨公公陪着抽泣几声,“皇上、太后都听说您为护玉雕和长鞭,险些丢了性命。” “公公言重,这番言语差矣。太后奶奶的属相不能落地,碎裂成…乃大忌。本世子急赶着赴宴,蒙眼甩鞭,导致先帝所赐的长鞭被砍。如今来劳烦公公您扶着,怎的心安……” 杨公公乃皇上跟前最得势之人,文武百官皆给其颜面。 南宫墨乘机摆了桀骜不驯、妄自尊大的东方兰郡主一刀。待会东方兰见驾,必会有一番争持,杨公公帮谁一句,谁便…… “贤王宠郡主,郡主也该自律。太后娘娘听说‘群凤’落地,险些不出席今晚的国宴。幸得世子护了残片,您走慢些,不能伤着身子。”杨公公扶得更加小心。 来到皇上跟前,南宫墨才说了“夜烈世子”,就遭杨公公替他求了情。 “皇上,世子脚步不稳,一路还捧着先皇的鞭子,还有这几块玉片……”杨公公小心翼翼揭开世子手中的红绸。 “免礼,传御医!”垂帘之后,半倚榻而躺、插二十四金钗,着百凤朝阳朝服,皇太后下了懿旨。 “母后,您稍作休息,这些事容儿臣处理。”犯太后大忌,东方皇上也不能为贤王之女开脱一言半句。 “嗯,处理好此事,有关国体。”声音慵懒,太后尖尖护甲拨开些许珠帘,“墨儿,进来,让皇奶奶瞧瞧。” “谢皇奶奶关心。”南宫墨因身子弱,行礼不到位,望了眼皇上,见他点头,往垂帘后去了。 片刻之后,龙颜大怒的东方皇上终稳定了些许情绪,抬手唤道:“传贤王东方靳,及不孝女东方兰觐见。” “臣知罪!”带着哭腔,东方靳半身赤裸,捆了荆棘于背部,才到皇上脚边,已下跪。 “哎!”东方皇上别开头,不忍责罚,等哭得一脸花猫状的东方兰跪拜时,怒斥,“你可知犯了何条?” “兰儿冤枉!皇上,这一切乃荣玉甯作害所致……”东方兰频频摇头,跪着上前,“荣玉甯嫉妒兰儿深受皇奶奶喜爱……” “皇上,玉甯冤枉!玉甯虽顽劣,却也仅是与老夫顶撞,断不会不计后果打碎‘群凤贺春’。”殿前一直不语的荣亲王为保儿子,上前进言。 负荆请罪、跪于群臣面前,东方靳侧头仅看了一眼,不敢吱声。 “皇上,兰郡主砍断先皇赐予夜烈郡的神鞭,更是与犬子无关,请皇上明断。”抖了朝服,荣亲王再谏。 “朕知晓。”一脸正色,额前流光溢彩的龙冕稍稍一抖,东方皇上叹气,“贤王,此事因你爱女而起,依你之见,如何处置?” 陪着皇太后做于帘后,南宫墨半眯着眼:皇上此举高明,让贤王自领处分,既补全他面子,又不至于令荣亲王借此做大。高! “罪臣教女无方,恳请闭门思过一年,免去犬女郡主封号。”诚心谢罪,东方靳叩拜。 “贤王乃我朝栋梁,既然他已恳请为此事闭门思过,依微臣之见,请皇上不要罢去东方兰郡主封号。”一旁的荣亲王为东方兰求情。 “母后之见如何?”皇上不做定夺。 “就按他们所说吧。时候不早了,入席。”养尊处优,虽已过了六十年纪,居于深宫的皇太后依旧独领风华。 一句话保住了东方兰郡主封号,然此事在朝歌还未到国宴结束,已传得家喻户晓,连同荣小王爷府练歌、排舞的众歌姬们也在歇息空挡,议论以来。 “姐妹们稍作休息,本班主出去拜拜风雪。”淡听谈论之声,端木蒨姌并不参与,转身走出后院,心思全在如何救即将出售的族人。 “叽叽”,小童学着老鼠的叫声,捧着手炉走来,眨眨眼,“班主,数量超出预期。” 030落井下石 “何来超出预期?”抖抖蓑衣上雪沫,戴着鬼脸壳的端木蒨姌侧头。 “奴才替班主看着煮菜的一摊子事,您不知道有多少老鼠,就像全朝歌城的老鼠都往那里去了。这会帮厨们因老鼠太多,已挪了位置。”小童再次学鼠叫。 “等办好这件事,我许你两百纹银,你拿着它离开吧。从此之后,再也不用为奴。”赏罚分明,端木蒨姌从不吝啬。 双膝跪地,小童连磕三个响头。 “好了。就此…好了。”提前拜别,主仆一场也算有始有终。端木蒨姌转身。 “班主,奴才小小年纪,即便有两百纹银,是个自由之身,也会成为众矢之地。”几经辗转后,小童有着超出年纪的成熟,“每一个主人待奴才皆不薄……” “起来说话。”端木蒨姌折回,伸手扶起,“本班主知道你辗转卖了一两次,你……” “兵荒马乱,奴才跟了七八个主子,怎是辗转了一两次。有的嫌奴才太精明,有的嫌奴才不懂世故,还有的买到奴才后,没两个月破了产,奴才愿一生侍候班主。”小童带着哭腔请求留下。 相识一阵日子,他为人精巧且口风紧,然年纪尚小,拉他在刀尖舔血,与朝廷为敌,端木蒨姌不忍。 “本班主将来要做许多无法说透因由的事,你太小了。枉死?本班主不忍心。”摸摸稚嫩额头,眼中流露怜惜,“看,你的头发还很软很碎,因为你很小。” “班主,奴才清楚您的意思了。奴才不走,这就去给您办事。”小童破涕为笑,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此为奴才曾跟某一任主人得到的朝歌守城图。” 啊?狐疑展开,端木蒨姌不由称奇:他这位主人是何来历?怎会有朝歌城楼的布兵图? 望着蹦跳的身影远去,长时间回不了神。估摸时辰,她往城门边去了。 鬼祟藏了身,借着昏暗月光,用图解对照看布兵状况,几乎分毫不差,只是有些符号难以解析。 “哈哈哈…今日我们小王爷可算是胜了兰郡主。”几个小兵头从旁经过,其中一人道。 “那是!兰郡主还连累了她爹贤王,说不定我们荣王爷能借此接管贤王的兵权。”又一小兵头憧憬。 “少说废话!我们守城门,肯定会和隔三岔五往城外跑的兰郡主…小心当差才是正经。”大胡子叹气。 “您是说兰郡主会借此刁难我们这群守军?”总算有一点就通的人,参透了兰郡主气不顺、随时会借题发挥。 …… 东方兰“好人”啊!朝歌城里恐怕没有比她更爱惹是生非的主了,偷听的端木蒨姌瞬间完善了、偷走城楼上端木老夫人头颅的计划。 仔细看清老夫人的头颅悬挂的位置,她十指合掌,轻拜三下,这才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荣小王爷府,还未与歌舞伎们练上一段曲目,就听鞭炮声四起,心知大年初一到了。 “王爷有赏!”管家领着一群家丁,端来了王爷赏赐:各色菜肴铺满一桌,几坛好酒、十几匹锦缎,还有一托盘碎银。 “谢王爷赏!”端木蒨姌叩拜后,接了。想起小童所提,每座府邸皆有特殊标记,有心看看管家衣裳。 不难发现,管家袖口有绣纹。定睛瞅去,欲看看全部绣纹。 “你为何盯着老夫瞧?”管家别扭地缩回手。 “发了片刻呆。管家大爷别介意。”未看清楚,端木蒨姌尴尬点头,“大爷为小王爷打理府邸,若是府邸丢了人口,恐怕大爷是第一个知晓的吧?” “非也。一般的奴才逃了,第一个知晓的乃府内人口管事,他未找回人,也不会立刻报到我这里……”繁杂的程序,管家因端木蒨姌听得入迷,很得意地摆起王府排场,说得仔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端木蒨姌恭敬送管家离开,心知将来某一日混入某座府邸,也并非太难之事。 当务之急,乃从城楼上将老祖母头颅取下。 思虑一整夜,黎明时分,她顶着风雪,独自前行。 有的放矢,来到放假的学堂边,唤了几名起早捡未爆炸竹炮的孩童到跟前:“把这首诗念一遍,爷就赏你们五个铜钱买竹炮。” 踌躇思虑,她编了儿歌,唱的就是兰郡主到了霉,连累贤王,殃及全府之类的词。 朗朗上口童谣,孩童念了几遍,便记住了。整个上午,孩童们将新童谣传得满朝歌皆是。 “混账!” “滚!” “蠢材!” 外出一趟,东方兰听闻了孩童们倒背如流的新童谣,回府之后,将气撒在服侍的奴才身上。 “让开,本郡主要见父王!”平日里只需向爹爹撒娇,爹爹必会派人清除市井的不敬之言,她习惯性往书房跑,却遭了阻拦。 “兰儿吧?别在父王跟前吵闹,你想想如何为父王早日讨得皇上、太后欢心,做些事吧。”闭门不见,东方靳幽幽道。 “女儿一定为爹爹…都怪荣玉甯!”气愤地甩了宫扇,扔了大红斗篷,东方兰领了百余名家丁往荣老王爷管辖的城门而去,欲为爹爹办件大事。 早早离开荣小王爷府,端木蒨姌换了男装,来到帮厨挪了点的烹饪美味之处,再次品尝,终于点头。 “好,基本过关,至于你们抓到的上百只老鼠,暂时搁在笼子里。待会你们将剩下的食物带回家后,再来处理。”口中嚼着食物是何滋味,她并不在意,仅是借此结束了烹饪一事。 帮厨们感恩戴德,年关里得到许多食材乃天大恩惠,欣喜地将食物拿走了。 脚步声散尽,端木蒨姌拿了四只竹篓,分了不足百只老鼠装了,匆匆离开。 急急忙忙赶往城楼,制造鼠疫。 昨日通过说书人传播了故事,如今又添了兰郡主的歌谣,当她看见兰郡主的鸾轿,险些喜形于色,笑出声来。 来到位于城楼附近的藏身之处,打开两只鼠笼,老鼠按照她事先从城门到隐藏处撒的食物路线,往城楼跑。 “啊,老鼠!”守军瞧见老鼠,惊喊。 “我这边也有!”另一群士兵嚷嚷起来。 031有勇有谋 叫嚷声里,有心的端木蒨姌又打开了一只鼠笼,老鼠以第三条食物路线,往城楼跑。 城楼鼠灾尚属郢朝首例,一时间守城官兵集体布置鼠夹,然老鼠之数量远大过鼠夹。城楼里因老鼠的钻入,而喊声一片。 “放火烧!”一小将军嚷嚷。 放火?早已料想到守城官兵会以火烧堵鼠灾,端木蒨姌小心翼翼再从最后一只鼠笼里分了七八只老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点燃老鼠尾巴。 着了火的老鼠尖叫着乱窜,在雪地里狂奔。 “啊!老鼠!护驾!”一心为爹爹扬眉吐气,东方兰对于说书人讲述的故事将信将疑,然,着火老鼠从眼前经过,不禁想用故事里的大势纵火给荣王爷下马威。 “郡主,此处乱得很。您的千金之体受不住,我们回王府吧。”公公怕主子一会闹出新花样,殃及贤王。 “啪!”扬手一耳光,打得公公粉白的脸落下清晰五个指头印,东方兰冷眼狠瞪。 公公捂着脸后退,见主子招手,将未赏到耳光的右脸凑去:“郡主,悠着点,仔细手疼。” 没见识的奴才,活该一辈子当牛做马! 荣老王爷在父王受闭门思过之苦后,今早号令其下门生自律,管好子嗣,顾及好家人; 还向皇上请命,说是在贤王清修之际,由他暂代御林军统领之职,等贤王整顿好心情,再将此统领之权归还; 至于京城守军一职,荣老王爷并不引荐不孝子荣玉甯分忧,而是推荐了一门生。此门生出生布衣,看似朝中无任何裙带,极符合皇上用人要求;然此人乃荣玉甯故交。 “不打你,找上百个说书人,四处宣讲昨日部分说书人口中古怪故事。”借花献佛,引经据典,东方兰胸有成竹。 “是。”公公点头,“郡主还有何吩咐?” “算你聪明!如果找不够说书人,你就将王府内的教书先生一并用上,你也去凑数。”荣王爷的布衣门生刚刚上任,给他个措手不及,东方兰理理华服。 “奴才去办事了。郡主,天寒地冻,您也早些回府歇了。”公公巴结地整好轿帘,领了几人跑出主子视线,才换做缓步走。 “去打听,哪里买得到老鼠,无论多少银两,本郡主全包了。”东方兰捂着暖手炉,吩咐侍女。 “是。”侍女早恐此处老鼠狂奔、爬上腿脚,得了命令,捧了主子给的五百两纹银,溜之大吉。 隐蔽之处的端木蒨姌等着城楼官兵放火烧老鼠,却迟迟不见动静,看看身旁不足二十只关于鼠笼里的老鼠,万分焦急。 天黑后,自己须随荣小王爷进宫,今日便再无机会趁乱偷出头颅。明日又从何处弄足够多的老鼠呢? 铤而走险?再等等看吧。 半个时辰后,东方兰以五百两纹银买到千余只老鼠。 又过了一盏茶光景,奉郡主之命的侍卫、轿夫们皆拎着鼠笼,走到离城楼最近位置,打开笼门,之后掉头就跑。纷纷大喊:“不好,仙灵了!” 官兵应付先前的近百只老鼠,已筋疲力尽,上千只老鼠窜进城楼,吓得许多胆小的官兵逃了出来。 “啊,有老鼠?”装作吃惊,东方兰的鸾轿声势浩大而来,立定之后,撩帘而问。 “郡主,避一避,以免老鼠冲了您的金体。”一守城头目认得出其中一名轿夫乃放老鼠之人,却不敢当场指出。 “本郡主为你等除害。来人,拿桐油灭鼠,以保社稷无忧!”荣老王爷的布衣门生在城楼上威风赫赫,东方兰想借着大火将此人烧死。 没了贤王派在跟前的公公指手画脚,兰郡主的口谕如同圣旨。侍卫、轿夫个个马首是瞻,转眼间桐油淋到了城楼的石梯上。 “郡主,使不得!”贤王之女纵火?守城几名官兵下跪,恳请收回命令。 “把他们赶开!”再晚些,布衣门生就从城楼上下来了!东方兰走下鸾轿,一把夺了侍卫手中火把,率先投向淋了桐油的石梯。 好啊!此女真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木蒨姌往身上泼了凉得透心的冰水,套上在当铺里买来的官兵旧衣服,装作慌不择路,冲向人群。 “往外撤!”城楼起火,官兵们纷纷撤离。有人瞧见端木蒨姌,好心指路,“那头火小,往那边跑。” 端木蒨姌不应声,目的地准确地登城楼。 就在前方!拐过弯,她难以置信:此城楼上仍有几名狂奔的官兵。 她学着别人嚷嚷:“起火了!往那头跑,那头火小!” 狂奔官兵并不理会,往城楼外甩出鞭子,抽回鞭时,手中便多了一头颅。 “你们……”他们是朝廷的人,还是与自己一般来偷头颅之人?端木蒨姌使长枪挡住一欲再次甩鞭之人。 “闪开!我等只将头颅偷了,并不想伤人性命。你装作未看见,逃命去吧。”受南宫墨之命,副侍卫长见火势猛烈,在脸上涂满黑灰,领了得力下属来此盗头颅。 “替我取那只,其余的归你们。”同道中人!端木蒨姌抱拳。 “好,手到擒来。”副侍卫长甩出长鞭,长鞭收回时,端木蒨姌手中多了端木老夫人的人头。 “谢了。”端木蒨姌用怀中带来的锦缎包了。 “别往那走。这边!”副侍卫长一手下用假声指路,以防旁人听出夜烈郡口音。 再次抱拳,端木蒨姌按他们所指路线,匆匆离开。 火势凶猛,二十几个示众的反贼人头在大火里失踪。放老鼠、纵火,东方兰乃人人看见的大胆为之之人。 “混账!贤王竟烧死本王学生!”城楼之事令荣老王爷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我等看得眼睁睁,兰郡主的轿夫放了老鼠,她的侍卫长也是放老鼠的人。至于第一把火,是兰郡主亲自所投。”九死一生的报信人再次指证。 “进宫面圣!”荣老王爷岂是泛泛之辈。 一时间,荣老王爷府倾巢而动。根系错综复杂的荣老王爷在朝中势力庞大,许多臣子纷纷上书。 皇上寝宫外,上百名臣公跪了一地。 032拆招解招(1) “啪!”东方皇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理了朝服,传旨:“摆驾御书房!” 一刻钟之后,数千名禁卫军从皇城而出,直奔贤王府。 杨公公抖了拂尘,上前传旨:“贤王东方靳教女无方……” 闭门思过,东方靳猛然接旨,惊骇不已。听着杨公公所述女儿的罪行,叩拜接旨后:“杨公公,兰儿火烧城楼,此事众目睽睽,没有看错吧?” “未看错。兰郡主命侍卫冲上城楼,围堵新提拔的太守副将,此人受伤后,活活被火烧死。贤王,您准备准备,随杂家进宫面圣吧。”杨公公摆摆手,拒收贤王打点的辛苦费。 稍稍定神,贤王再次负荆请罪,背着七八根荆条,领了贤王府一干老小,往皇城而去。其场面何其壮观,堪称郢朝立朝以来第一胜景。 手足用麻绳捆绑,囚禁于囚车之中,东方兰哭得泣不成声。冰天雪地,父王严令:仅许她穿单衣,还未面圣,养尊处优的她经不起严寒,已唇色发紫。 街头巷尾皆是谈论贤王府倾巢出动之声,连南宫世子府的仆人们乐此不疲。 “将门闭了,本世子不喜这等闲话。”摆摆手,拨弄跟前银炭,南宫墨听见门关严实之声后,抬眼,“副侍卫长,人头可全数盗回?” “是,不,端木老夫人的人头由端木姑娘带走了。城楼之上,此女子……”寻僻静路回世子府,副侍卫长又等了些许时候,才来面见主子。 “她也上城楼了?”扔了火夹,南宫墨再问,“她独自一人登楼,还是有帮手?” “未看见帮手,只是鼠灾闹得稀罕。属下奉世子令,将一干人头取回厚葬,可等了许久,未寻到时机。”副侍卫长压低声音。 “鼠灾因何而起?寒冬腊月,怎的会突然鼠灾?”细节颇为诡异,南宫墨端起茶盏。 “属下不知鼠灾从何而来。原想明夜趁守军换班之际,我等打上城楼,于是一刻也不曾离开。可莫名其妙城楼闹了鼠灾,之后才有东方兰的壮举。”副侍卫长据实以报。 “除端木蒨阮,你等取人头时,还遇上了其他人吗?”茶香怡人,南宫墨顿觉心旷神怡。 “未遇上其他人。肖侍卫长从探子手中得到的消息——有一土豹子在巷子里大肆烹饪,以属下之见,首批老鼠可能是那边无吃的了,一路觅食到此……”副侍卫长推论。 “下去歇息。”摆摆手,南宫墨不愿再听副侍卫长的胡乱推理。 “人头厚葬于何处……”副侍卫长再次请求指示。 “别说话,外面有人。”脚步声如此细碎,来人非无功夫之人。南宫墨摆手,“唤肖侍卫长来。本世子有话问他。” 思思昨日下午告假,如今未回,她侍候南宫墨多年,偶尔请辞一两日也并非不寻常之事。然,今日南宫墨总觉其中有蹊跷…直觉吧? 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然,如此蹊跷之事必有文章,拭目以待才知因果。 033拆招解招(2) “世子,属下探知——住进荣小王爷府的邀月宫歌舞伎,练习的乃稀世火舞。也不知小王爷如此费尽心思讨皇上、太后欢心,谋划何事?”肖侍卫长进寝室后,闭门。 “探子还探得其它消息否?”荣玉甯个性乖张,行事独到,非一般人能断出缘由,南宫墨一时猜不透其中奥妙。 “哦,端木姑娘去城楼盗人头,城楼火势凶猛。据副侍卫长报,端木姑娘受火苗灼伤,也不知如今伤势如何,探子一时未发现她踪影。”有情有义,肖侍卫长佩服。 “如有她消息,速速来报。”南宫墨剑眉微拢,“思思回来了吗?你手下可曾看见思思离开?” “昨日下午思思姑娘从东侧门出世子府,从她离府之后,东侧门再出五人,回七人,其中三人乃南侧门所出……”肖侍卫长从无半点松懈。 “密切留意府内所有奴仆动向,本世子与夜烈郡之间的传书,有人动过。”身边藏有奸细,南宫墨推算此人最有可能为:思思,杏儿。 闻言,肖侍卫长闷闷出声:“属下已锁定一人,然此人最近没有靠近世子的书房。几次出府,目标明确,皆是巷尾那家茶馆。” “什么人?在府内做何等事?”最好细作非思思与杏儿,南宫墨凝眉。 “原书房的打扫,后调到药房管理进出药材,如今在厨房帮厨。他频繁换岗,属下以为怪异。此人每次出府,皆不由出府之门回府,因此离府时间不易确定。”肖侍卫长告知详情。 “姓氏名谁?何时进的世子府?”此人不简单,南宫墨沾了茶水,画了个圈。 “明白,引君入瓮,给他假消息。”肖侍卫长心领神会。 世子府为查奸细,衷心的侍卫们开始摆局。朝歌城的另一座院子荣小王爷府,端木蒨姌为求身上灼伤不引人注目,玩命练习与火有关的节目。 刚排练了一遍一再更改的曲目,管家便传来荣玉甯的话:“邀月宫集体到后院集中,随我家小王爷进宫。” “来了。”荣玉甯至交枉死,贤王押爱女,领全府进宫请罪,而皇上还未做定夺,端木蒨姌心知今夜的演出责任重大—— 一, 邀月宫得借此扬名。 二, 荣小王爷希望讨得太后、皇上欢心,为至交严惩东方兰。 带齐所有表演道具,端木蒨姌领着众歌舞伎,随荣玉甯进宫。 宫中并非节日气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几分大敌当前之味。 “你等在此稍作歇息,该做什么做什么。本王去见见皇奶奶。不可生事!”荣玉甯亲自训话,以防带入宫之人弄出类似东方兰火烧城楼事件。 “王爷放心,我等定不会让王爷为难……”端木蒨姌以项上人头保证绝不滋事。 歌舞伎等到王爷离开,围成圈。 其中一人上前:“班主,我们演的剧目如果成功,皇上必大赏;倘若失败了,以前在皇上面前失仪的歌舞班,曾有车距而死之人。” “本班主心里有数。穿火圈,跳高杆,都由本班主一人承担,即便失仪,遭受罪责,皇上也只会惩罚本班主。你们演好群戏便可。”高难度表演均为端木蒨姌独立完成。 “是。班主小心。”众歌舞伎齐声,然个个面面相觑。心知今晚的演出,不成功便成仁。 034凤凰雏形(1)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作为重头戏出场,端木蒨姌向天连敬三杯酒,心中念念有词: 第一杯祭天,请各路神仙保佑,若表演失利,不祸及歌舞伎; 第二杯祭地,告九泉之下亡灵,端木蒨姌言出必行,一旦成事,不仅会救端木族人,也当想方设法营救其余无罪的忠良之后。 第三杯祭自己,倘若就此死了,想必明年今日无人敬酒,提前敬了。 “这…皇上有令,严禁鬼神之说。你竟在宫内巧设祭坛,其行当诛九族。”荣老王爷知犬子领歌舞伎进宫,特来一看,见她摆了小小祭坛,呵斥。 “参见王爷。”脚蹬云靴,身着朝服绣卧龙,端木蒨姌断定面前人身份为王爷,行大礼。 “还不收了祭坛?追究起来你此行径,会连累甯儿。”抬手欲推倒祭桌,荣老王爷未料到她竟然挡在面前,“有何话可说?” “草民蒙荣小王爷不弃,有幸进宫表演,此祭桌乃草民为先人所摆。自幼出生寒门,无功名利禄,只懂得卖艺傍生。布衣之身,能进皇宫为天子演出,乃家门有福。” 故意强调布衣,端木蒨姌料定,荣老王爷很在意刚被烧死的布衣门生。 “嗯。若此演出令皇上、太后大悦,也算你对先人有了交代。”摆摆手,荣老王爷转身而去。 躲过一劫,荣老王爷杀人不眨眼,朝歌人人惧怕。端木蒨姌待他离开后,将演出剧目重温数遍,为求一鸣惊人,求得荣玉甯更改出场之处。 “什么?你裹着冰水浸过的湿毯,从火圈里由绳索拉出?”荣玉甯听完更改的内容,大惊。 “是。如此才够奇,我朝蒙上天眷恋,皇上英明,犹如凤凰涅槃。皇上登基后,励精图治,一改几代以前受制于他国之状,这不就是我要演出的中心意思吗?” 求新求异,端木蒨姌跪拜:“请荣王爷在草民出火圈后,为狮头点睛。之后,众姐妹才起舞。” “太后娘娘一定大喜,毕竟如此节目世间少闻。”琢磨之后,荣玉甯起身,“本王请个更有分量的人去点睛,我爹。” “谢王爷。”名声越大,来日救忠良之后和族人,才能凭着名声,将他们藏匿邀月宫。端木蒨姌抱着九死一生态度,壮胆演出。 进宫赴正月初一之宴,南宫墨也在其列。在偏殿稍作歇息,便闻今晚荣玉甯为讨太后、皇上欢喜,准备别开生面节目,大惊。 “世子,邀月宫歇息之处,侍卫重重把守,连只蚊蝇也飞不进。末将几次想进入一探,皆无从着手。”肖侍卫长派了探子,观察邀月宫动向,世子传唤,立刻回报。 “城楼上副侍卫长见到了端木蒨阮,如今也不知她伤势如何?”摸摸胸口,南宫墨自知她冒死登城楼,便将夜烈郡独一无二的烫伤药带在身上,以备相遇时赠出。 “世子,端木姑娘一定……”肖侍卫长不懂宽解人,话到半截,哑了声。 侧开头,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南宫墨内敛摆手:“退下。本世子要歇息片刻。” 035凤凰雏形(2) 国宴于黄昏时分隆重开始,群臣一次次恭贺皇上新春之喜,祝愿太后凤体康健。 “饮了此杯,玉甯你便将准备多时的节目,拿来给大家解闷吧。”举金盏,皇上口谕。 “谢皇上。”荣玉甯恭敬。 “皇上,以哀家之见,若玉甯带来的节目果真有与众不同之处,可得好好赏他。这孩子孝顺,堪称朝歌典范。”皇太后不大吱声,每次开口,多半为大赏。 “母后言之有理。”淡淡看荣玉甯,皇上心知—— 城楼上烧死了他的至交,贤王为此光着身子、背着荆藤,跪在太庙前;贤王妃及众侧室、东方兰皆有贤王亲自送进了天牢。 对此事,该做何处置?既不让荣王爷趁此做大,又挫挫东方兰锐气…坐于大宝之上的皇上,早想将处置之权交予荣玉甯这个处事未深的毛头小子,然找不到合适理由。 “臣不敢居功,只求演出能博皇奶奶、皇上伯伯一笑。”严惩东方兰,绝不让她有翻身机会。荣玉甯心中谋划得妥帖。 歌舞声起,烟雾弥漫,营造仙境氛围。端木蒨姌藏在一巨大圆球中,由荣玉甯安排的侍卫唱着军歌,在圆球附近摆满可燃烧之物。 转眼间,火把点燃的圆球附近火光冲天。端木蒨姌砍断圆球的铁搭扣,踩动圆球底部的滑轮,基座托着她瞬间升起。 “好!”龙颜大悦,不常笑的皇上朗笑出声。 众臣见之,鼓掌。 上升之后,端木蒨姌身上的衣裳已有些许被火灼烧,狠狠甩出火衣,给荣玉甯安排的武功高手发信号。 武功高手看见着火舞衣甩出,在火堆边搭人梯,一共九十九层,寓意九霄云外。最上面几层从高空往端木蒨姌处歪斜,并放下绳索。 “好!”皇上再次喝彩。 群臣个个称奇。 端木蒨姌拉住绳索,大喊一声:“起!” 人梯顶部之人甩动绳索,令倒挂绳索的端木蒨姌,围着九十九人搭成人梯绕圈。 “贺皇上万寿无疆!贺江山千秋万代!贺太后凤颜永驻!贺皇后绝代风华……”在空中“飞舞”的端木蒨姌频频撒花,贺词不断。 歌舞伎们起舞之余,巧妙在花落之时,点燃班主写有福字的孔明灯。 “好!”太后称奇。 压轴的歌舞表演,令在场观赏之人无不叫好。 南宫墨也看得入迷。在邀月宫主下人梯,拜见领赏时,却意外瞧见她的红唇。 是她!她竟是邀月宫主?身上的烧伤未愈,先前为博圣上一笑,这会脸上又添新伤…摸摸胸口,不知如何才能将烫伤药送出。 “你…就是最近誉满朝歌的邀月宫主?”端坐龙椅,皇上亲问其因表演而致伤程度,“左脸可疼到骨子里了?” “草民心里欢喜,自幼跟爹娘学艺,如今能为皇上献艺,草民父母泉下有知,也…咳咳。”大火熏伤了嗓子,端木蒨姌声音变哑。 “传御医。邀月宫为本朝第一歌舞坊,拿笔墨纸砚,朕要为邀月宫提书。”着实伤得不轻,皇上心怜。 “皇上,不可。草民约定邀仙楼比试,胜者才为朝歌第一歌舞坊。”借东风助我扬威,端木蒨姌势在必得。 036朝堂阴险(1) “皇上,臣犬子从市井寻得此歌舞坊,演些不辱龙眼节目。若皇上就此赏了御批的天下第一歌坊,来日邀月宫在与邀仙楼比试失利…请皇上收回成命。”荣老王爷奏请。 “以爱卿之见,如何赏?此歌舞杂耍,为朕登基数十载首见之精妙。”声音洪亮,皇上垂询。 “皇上伯伯,以甯儿之见,不如就赏她们比试时胜出吧。”父王压制邀月宫,轻视歌舞伎,荣玉甯叩拜,为邀月宫讨赏。 “甯儿,你如此进谏,若皇上采纳,岂不成了皇上与你合谋作弊吗?野马一样的孩子,到皇奶奶这里来。”皇太后瞧着皇上为难,朝荣玉甯招手。 “皇奶奶。”荣玉甯撒着娇,行至皇太后跟前,也不叩拜,挨着脚边坐了。随后,为皇太后捏腿,低语不止。 皇太后微微点头,唤了杨公公,附耳低语几句。 杨公公听后,作揖,走到皇上身边,转传太后懿旨。 琢磨着点头,皇上金口玉牙下旨:“你与邀仙楼比试,谁赢了,谁便是天下第一乐坊。朕待会书写此牌匾,等到你等获胜时,会派一列官兵将此牌匾挂与邀月宫门档上。” “草民谢主隆恩,回头就为此牌匾张罗个配得上的排楼。”他们嘀咕什么?皇上此言,像是承诺邀月宫必胜邀仙楼,端木蒨姌虔诚叩拜,领赏。 席位上饮酒,南宫墨喝得局促不安。皇上口谕,替邀月宫主传御医治伤,然此时她还在众人视线之内,这身上的灼伤如何能承受? “皇上,荣王之子为皇上、太后贺春,寻到此绝妙歌舞,以小臣之见,皇上断不能少了荣玉甯的封赏。”替荣氏父子讨赏,唯有如此,才能让端木蒨阮离开众人视线。 “世子言之有理。玉寜,你要何赏赐?朕在表演前,就许过你愿望,但说无妨。”铺好台阶,皇上等着不经事的荣玉甯进言办贤王父女。 “东方兰纵火城楼,烧死皇上钦点的太守副将,微臣以为该严惩。”荣玉甯站起身,要求为好友报仇。 “嗯,言之有理。依玉甯,如何严惩呢?兰儿胡闹也该有限度,烧死朝廷命官,令朕惋惜啊。”垂头叹气,皇上现出长辈的无奈与心痛。 “不孝子怎能在宴席之上擅谈国事!吾皇英明,自有定夺,你休得多言。”荣老王爷呵斥犬子。 父子俩这番话语,从端木蒨姌左耳进、右耳飘出,忍受灼伤之苦,迫不得已听之,只求东方兰之事早些有个了结。 “咳咳咳……”南宫墨瞧见佳人几度皱眉,心知火烧之痛连心,忽然重咳不止。 “传御医,为南宫世子医病。”怜惜晚辈,皇太后忍不住出声,“也给邀月宫主治治伤吧,哀家瞅着她也心疼。” “谢太后娘娘垂爱。”托病秧子的福,端木蒨姌诚心叩拜,由杨公公引着,退出了宴席。 世子身子金贵,御医自当先为其医病。端木蒨姌乃一草民,蒙太后恩典,之后,也得了御医院群医诊治。 “我等受命治你的伤,这会得向太后复命。宫主稍作歇息,一会便有汤药送来。”御医说完,离开。 037朝堂阴险(2) 才过了些许光景,长廊外响起脚步声,端木蒨姌整好衣衫,就听脚步声停了,窗户边轻叩两记。 “谁?”凝神而问,不见应声,推窗张望,却见窗框上、端端正正摆着只造型独特的青铜瓶。 揭开红绸瓶塞,花香扑鼻而来。 将信将疑把嗅过香气的瓶子搁回原处,正欲关窗,一只手挡住了窗子合拢。 “宫主,此物能治烫伤。”世子果然神机妙算,端木姑娘即便瞧见了此瓶,也不会轻易取了使用。候在近处的肖侍卫长见她将瓶子搁回,不得已现身。 “哦,谢肖侍卫……”感激收了青铜瓶,端木蒨姌道谢之时,瞧见了侍卫长袖口处的绣纹,失礼地揪住其手腕,细看绣纹。 “怎么了?”肖侍卫长配合地将手伸了过去,“有何不妥?” “你们府中可有人失踪……”话未说到正题,端木蒨姌见侍卫长的手压住嘴角,心知有人来了,赶紧闭嘴,装作若无其事,回到房中间的小桌边。 府中服侍世子的思思至今未回,肖侍卫长因有人走来,迫不得已未问清离开了,回世子跟前复命。 “她说的失踪是思思,还是别人?”卧病于偏殿,南宫墨听肖侍卫长一席话,深思。 “属下不知。待会下属设法再去见宫主一趟,问个详细吧。”肖侍卫长心中谋划。 “不可。宫中皇上耳目众多,能将烫伤药送出,我等就该偷笑了。”何人受押?南宫墨脑海里闪出无数张脸,却无法逐一排出,不由惆怅。 还不到散席时间,荣玉甯恳请皇上削除东方兰郡主封号一事,已传得沸沸扬扬; 而荣老王爷格外怜惜后辈,一再恳请皇上,让兰郡主将功补过,并不计前嫌,主动提出暂交朝歌主城门,由郡主带兵看守。 皇上大悦,夸荣老王爷堪称群臣楷模。大赞之后,还赏了许多珍宝,并要因此提拔荣玉甯。 可荣老王爷认为犬子年纪太轻,功劳不足,断然拒绝。 此举深得太后赞赏,赏宅院一处,并封荣玉甯为“玉王爷”。 “以后京城四大才子之首,再也不是荣小王爷,而是得改称玉王爷了。”一歌舞伎探望在偏殿等着服首盏药的班主,说了这些宴席上的奇闻异事。 “哦?此事与我等草民无关,你们不可参与议论。”荣玉甯竟然由此被奉上为封号的王爷,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班主,玉王爷的管家送来封书信,你看看吧,也不知写了啥。”歌舞伎从袖子里取出压了印泥的书信。 “我待会再看,你回去吧。”再歇一会,自己就该离宫了,端木蒨姌心中谋划:该如何通知肖侍卫长,告知世子有人在拍卖奴隶的台子附近、被俘了呢? 迟迟未寻到主意,邀月宫主为博得皇上、太后大悦,脸部烧伤、颈补灼伤。御医诊治:除非灵丹妙药,否则无法恢复容颜。 “哎呀,可惜了。”太后娘娘慈悲,捻着佛珠叹息:“不如赏她张面纱。” “母后,您还真是菩萨心肠。如此贤良,朕替天下苍生感激。面纱换成金纱,如何?”皇上深知母后慈悲,在懿旨上稍做修改。 端木蒨姌由此,得了三个皇上御赐之物——鬼脸壳一张,金纱面罩一副,蜀绣斗篷一件。“谢主隆恩。”端木蒨姌欣喜,领赏。 然,随玉王爷离宫之时,却听闻皇上念南宫世子病了多时,留其在宫中养伤,直至病愈才可回世子府。 世子留于宫中养病,肖侍卫长自当守护主子左右!端木蒨姌想起那晚祭祀女子被俘情景,连打数个寒战,不祥于心底泛开。 038铤而走险(1) “谢管家大爷相送。”跟随玉王爷离宫,行了一段路,端木蒨姌与众歌舞伎便由管家送往邀月宫。下了马车之后,行礼,塞了小包碎银。 “宫主客气了。托宫主的福,王爷也算有了封号。这些银两,老奴就不收了。老王爷差奴才给宫主送这叠银票,请宫主收好。”管家摆摆手,掏出一小叠银票。 “谢荣王爷恩典。”荣小王爷受封,荣老王爷赏赐,端木蒨姌拿得心安理得。稍稍一动,拉扯肌肤,痛得龇牙。 召集众歌舞伎正堂集合,待大家站定后,拿出部分银票,每人发了一张。 “我等每人两千两酬劳?”歌舞伎难以置信,唏嘘声一片。 “是。我那里还有万两,除我应得部分,其余留作邀月宫经费。你们可有意见,但说无妨。”堂堂正正拿钱,不隐瞒去处,端木蒨姌做人坦荡。 歌舞伎们彼此瞅瞅,其中一人收了好几张银两,郑重递还。 端木蒨姌拿着银两诧异。 “班主为此演出,将生死性命置之度外。我们一人一千两足矣,这些退回银两留作经费,至于班主手头的,理应班主所得。”众歌舞伎异口同声。 “好吧,暂由本班主保管,等你们需要用钱时,再来取。童儿,将此笔数目登于邀月宫账上。”账目之事不可有丁点儿马虎,端木蒨姌当即写了账本。 众歌舞伎臣服地离开,唯独小童良久未走。 “你去歇了吧,本班主要出去走走,透透气。”今日错过了拍卖女奴,明日凭着手中银两,能买一些回来。然,一次两三名为最大数目,多了,会招人嫌疑。 “奴才不累,又得了一千两银票,想陪班主四处走走。兴许班主想到什么,奴才能为班主打点。”小童捧着暖手炉相陪。 淡笑不语,凤眸里一片清明。端木蒨姌信步而走,来到十字路口,侧头相望。 “你可知左边通往哪里?右边连着哪里?正前方又能去哪里?本班主不知该往哪走最为合适。”他古怪精灵,端木蒨姌有意收为己用。 定定神,左顾右盼,小童拉拉斗笠边缘:“班主,往左不远处是玉王爷府,我们刚从那边回来,依奴才所见,班主一时半会不会再去。” “嗯,有理。”心思细腻,可造之才。端木蒨姌点头。 “往右,贤王府。如今那边乃是非之地,依奴才之见,我等别去讨没趣。”小童诡笑。 “鬼精灵。往前呢?”原意就是往前,到贩卖奴隶的台子前看看,端木蒨姌揉揉小家伙的头。 “奴才忠心不二,班主就别再挑其他小奴才回来了。”小童急了,噗通跪倒地上。 “你身世如何?爹娘可安在?”此小鬼生了过多防范心,端木蒨姌不由怜惜。 “班主是说…若奴才猜得不对,请班主勿怪。班主有族人为奴,或班主有朋友为奴,班主想将他们买回来?”小童警觉看看四周,拖着端木蒨姌衣袖,来到僻静处。 “买不得吗?本班主缺人手,邀月宫即将名满朝歌,买些奴才也会遭人话柄?”他太精灵了吧?从前哪个主子将他调教得如此?端木蒨姌好奇。 “买不得!如今您树大招风,若是要买奴才,也不可买天牢里放出来的,除非请玉王爷出手,我们出钱。兹事体大,奴才以前主人教的。”小童难得遇上好主子,唯恐主子挨了官事。 “回去吧。”言之有理。端木蒨姌为救人,险些乱了阵脚,转身。 039铤而走险(2) 回邀月宫路上,端木蒨姌留心道路两旁建筑,见一并不豪华房屋位于三岔路口,一时觉得碍眼。定步瞧瞧,多心了吧? “班主,荣老王爷的车马,我们避避。”小童机灵,知深浅,“荣老王爷出了上朝、赴宴之外,皆不在天黑时分离府。” “哦?”讪讪而笑,端木蒨姌退到一屋檐下,回避。 想荣老王爷之子荣玉甯、当日闹得沸沸扬扬,也未能保住未婚妻性命,如今他怎肯出手帮邀月宫主?踌躇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斜长。 等车马过后,继续前行。即便进了卧房,她依旧未想出营救族人的计策。 身上的伤还需再次使用肖侍卫长给的烫伤药,那名出现在买卖奴隶台边祭祀的女子,如今…… 出来祭祀故人,却穿着有主子府邸标识的衣服,是那女子一时大意,还是另有隐情?得通知肖侍卫长。 然,他在宫中,难不成再度入宫? 不可行。 举棋不定,一整夜未合眼。天明时分,鸡才叫罢,她便理了衣裳,敞开了房门。 雇了马车,借着游朝歌雪景,她命车夫满朝歌城乱转。看了一阵后,提议围着皇宫,看看皇城外景。 收了银两的车夫自然配合,逐一介绍通往皇城的每条路—— “小姐,当年我郢朝开国皇上攻入朝歌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我们脚下的道路,乃第五任皇后大婚时,专程铺出来的。” “现在行的这段,您别看不起眼,它可是皇城每日运泉水入宫的专用道路。” …… “按大爷所说,皇城里就没有水吗?”运水?端木蒨姌装作好奇。 “有。您瞧见那边了吗?上面覆着薄冰的,就是几乎连同皇城每座宫殿的护城河,只是那里的水口味不好,皇上、娘娘们喝不惯,唯有宫女、公公们使用。”车夫是个地保,说得仔细。 又游了一阵,端木蒨姌付了车费,下车。 做足准备,她选了离皇宫较近的一处河岸,鼓起勇气下了水。 很冷!冻得刺骨,潜水而游,尽量不在换气时冒出过多泡泡。 原以为游入宫后,护城河边守军严密,未料到河边守军稀疏,这倒使得水中的端木蒨姌少了许多麻烦。 估摸着游了十几米,她便小心翼翼浮出一次水面,瞅瞅附近园子。 还是不对!那日路过时,瞧见世子歇息的园子大门边、竖着高高的图腾柱,此宫殿样子极像,可少了图腾柱。 继续向前,心盼早些寻到世子歇息之处。没想到游了三十余米,竟听闻水边有说话之声,不得已放慢速度,免得岸上的人发现异动。 “今日王大人家的最后几名不足十岁男孩,将于奴隶场买卖。你等乔装成商旅,混入人群,寻时机。明白了吗?”听得并不十分清晰,然,她断定说话之人为年轻男子。 “主子,此事恐怕行动起来颇有难度。玉王爷、荣王爷、贤王都派人守在买卖台边。”一声音低沉男子回话。 这是什么人?王大人?难不成是丞相王大人?端木蒨姌自知此处不能久留,深潜往前游去。 040冒死入宫(1) 手脚冻得发僵,端木蒨姌庆幸没有因此晕死,还能继续潜水而游。 又游了一段,上浮窥视四周,世子的歇息之所。寻时机上岸吧! “快些走!这些花乃皇太后精心培育,送予世子解闷。你们小心点端,看,茎叶颤了。它们可都是太后娘娘的心坎之物啊!” 内务府总管领着一群小太监,端着数盆花,一路吆喝,走进世子所居园子。 河里冒出个湿漉漉的人,必将引人注目。端木蒨姌万般无奈潜水入宫,可上岸竟如此不易,不免懊恼决定得太仓促。 被迫再度向前游,寻找上岸之处,至于其它,再做打算。 一次次上浮,她倒看清了宫里的布局,记住了不少宫殿名字,只是弄不清那些宫殿里居住的主人身份。 啊,哭天喊地之声?她听得毛骨悚然,心中推算:宫内行刑之所? 反复上浮,见此萧瑟园子外无任何人走动,冒着九死一生之心,她果决上岸。 轻轻一推,院门敞开。 “啊——啊——啊——”舞着破袖子,疯疯癫癫的女人仿佛没瞧见她,继续自娱自乐。 “平身,本宫赐你无罪。”另一个疯女人衣衫不整,煞有其事对着空空的前方摆谱。 冷宫!看到此,她明白此处为何无人经过。大胆往里走,希望寻到一套能换上身的干衣裳。 一连推开几扇破旧且褪色的门,瞧见蜘蛛织的网,和横七竖八歪倒的座椅,不免摇头。 再度推开一扇门,她已基本放弃在此寻到干净衣裳,却在门开启的瞬间来了精神。此处桌椅皆有一层薄灰,却比前几间房整理,像是此屋主人神智正常。 可人呢? 闪躲着入内,打开衣橱。好,两眼瞧着衣橱内叠放整齐的两摞衣服,再度惊喜。 太监服,侍卫装,宫女衣裙…应有尽有。随意取了一套宫女服,梳妆之后,怀揣内务府腰牌,她大摇大摆走出冷宫。 目的地明确,朝世子所歇之处而去。 入园子后,混进厨房。 “新来的吧?把那个篮子送到世子寝宫外,交给杏儿姑娘。”内务府拨了好些宫女过来侍候,厨房管事瞧见眼生之人,也不好奇。 “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端木蒨姌拎了篮子,问了一忙碌的仆人,按她所指路线,来到世子歇息的寝室外。 怎不见肖侍卫长?小心张望,她不敢过于声张。 “这是世子要用的糕点吧?”杏儿瞧见了拎篮子的婢女,带了丫鬟走来。 “是。”端木蒨姌低着头,将篮子递给婢女。 杏儿领着婢女推门,跨入世子寝室。 肖侍卫长!他竟在世子身边。端木蒨姌恨不得捶胸顿足,呆呆立在门边,忘了离开。 “还有事吗?”杏儿发现身后婢女有些痴傻,疑惑。 “肖侍卫长……”鼓起勇气,喊了一声,端木蒨姌渴望肖侍卫长能听见。 耳力极强的肖侍卫长如她所愿,好奇张望,瞧清来人,惊得跌落下颚。看看内室,不敢吱声。 垫着脚尖跨门而出,经过端木蒨姌跟前,勾了手指,压低声音:“随我来。” 041冒死入宫(2) 脚步细碎,端木蒨姌直到进了肖侍卫长的卧房,待他闭门后,才开口。 “你们世子府有一丫鬟,在贩卖奴隶的台子附近被抓。我冒死进宫,只为告诉你此事。”揉搓双手,揉了许久的冰泳,尽管换了衣裳,仍觉得冷。 “可看清丫鬟模样?你怎确定她乃世子府里的人?”摸摸柔夷,其冰冷程度令肖侍卫长动容,连忙拿了手炉递去,“暖暖。” 详说当夜情景,端木蒨姌答不出女子模样。 世子府细作不说一二十,但也有七八个,端木姑娘瞧见的是细作,还是为祭奠故人被囚者?肖侍卫长一时难以判断。 “末将乃粗人,姑娘所说情况,末将难以辨别。世子身旁有杨公公相伴,姑娘暂且在此歇息。待会末将想法送姑娘离宫。”留下话后,他掩门而出,不忘吩咐门外守卫。 “是,属下不会让任何人靠近这间房。”守卫应声。 回到主子寝室,再次留在外间,等了良久,肖侍卫长才见奉皇上之命过来探病的杨公公离开,忙入内室,禀告。 “去查世子府如今还有几人一去未归,重点查她说的那日之前离开府邸的人去向。”她来了,无奈不能相见,南宫墨拨弄琴弦,奏出悠扬琴声。 “世子,若此人被抓,再被放回了呢?从此成了细作……”肖侍卫长说出心中疑虑。 “不太可能。世子府之人,我们皆发过未有绣纹标志的衣裳,而她去祭祀,却穿了有绣纹衣裳,动机不简单。”琴声激昂,犹如千军万马破阵。 “言之有理。”肖侍卫长心悦诚服,“您断定此人还未回来吗?” “一定没有。奴隶拍卖台边祭祀非同小可,她又穿了标识府邸的衣裙。按常理,本世子以为捉到她的人,必传口讯,让世子府派个人去认一认。” 此事古怪得很,南宫墨也断不出其中隐晦。 抱拳,领命,肖侍卫长转身。 琴声再度低沉,旋律斗转,一曲边塞男女诉说衷肠的曲子绕梁。南宫墨弹得琴如流水,其声胜传说中的伯牙。 以琴声传心意,可在肖侍卫长房间歇息的端木蒨姌丝毫未领会,反复盘算唯有一事:请谁出手买走族人? “宫主,可以走了。属下都安排好了,随我来。”她如今身份乃邀月宫宫主,不再为朝廷钦犯,肖侍卫长也因此改称呼为“宫主”。 挂上世子府的腰牌,端木蒨姌混在世子派出宫的买办人群中,极容易走出了皇城。 瞧见一路官兵训练有素地经过,她急忙退避一旁。不多时,又一列官兵路过。 为方便行事,她走进一家成衣店,选了身斯文公子装扮,这才大摇大摆行走于集市。 “大爷,今夜朝歌城的巡逻兵怎如此之多?”来到小摊边,递出一文钱,买了一碗豆腐脑。 “如今兰郡主想戴罪立功,估计从她掌管东城门起,朝歌城每半个时辰,就会有列兵巡逻。”大爷讪笑。 哦,戴罪立功?端木蒨姌搁下碗,举步走向东城门。 042淑女好逑(1) 城门边,士兵列队整齐,进出城的民众队伍排列得笔直。 每隔一段,设有民众歇息的茅草棚。然,无一民众敢到茅草棚歇脚。 几只用柴火温着的大铁锅,“咕嘟咕嘟”在煮着什么。 怪异! 试探着向前行了几步,端木蒨姌走走停停,来到离茅草棚约三米之处。 茅草棚里的小二上前拉客:“姑娘,进来歇脚吧。清粥免费喝,这一切可是兰郡主所赏。” 原打算令东方兰再做小人,从而借此机会大闹奴隶买卖场,而今瞧见如此局面,端木蒨姌改了主张,掸掸湘绣斗篷上雪沫,走进茅草棚。 霎时间,排队进出城门的民众无不投来关注目光,毕竟此女子为首位走进茅草棚之人。 “嗯,这粥真香。赶路之人喝上一碗,驱寒饱肚。”饮下半碗看得见米的粥,端木蒨姌大赞。 “兰郡主宅心仁厚,考虑到新年,客官们赶路辛苦,特设了几个施粥的棚子。客官真是有眼力……”小二称颂得天上有、地下无。 “兰郡主真乃一善人啊!她之功德,当与公主媲美。”顺手推舟,端木蒨姌心生一计。 小二见来了识货的,拔腿跑向不远处临时搭建的二层小楼,出来时,领了名公公。 “这位客官,刚才小二哥说您很称赞兰郡主功劳,不知客官可能书写?”摆上笔墨纸砚,公公试探相问。 “草民自幼识得几个字,若公公不弃,草民想为郡主题诗一首。只是才疏学浅,所书不能登大雅之堂,然肺腑之言不吐不快。”拂袖蘸墨,端木蒨姌落笔有神。 龙飞凤舞字迹,不乏娟秀之美,妙赞东方兰若兰花般娟秀人品,为人堪比再世观音。几句诗配上少女赏牡丹倩影,整幅画一气呵成。 “好!公子稍等。”首次有人心甘情愿为郡主题诗作画,公公捧着墨迹未干画卷,碎跑进了二层小楼。 必须哄得兰郡主心花怒放,之后说服她做些观音娘娘转世、普渡众生之事。端木蒨姌有心而为,故意讨喜。 “郡主让奴才送来些银两,算是买了那幅画。”公公领了三个小厮,带来金银。 “小生不敢笑纳。蒙郡主不弃,收了此画,小生心满意足。此行来朝歌,还有要事在身,等来日寻到合适府邸,再购置了奴才做使唤之用,若郡主还愿认小生这草民,定当登门拜访。” 话语谦卑,端木蒨姌说得公公喜上眉梢。 “送公子。来人,套马车!”公公鞍前马后服侍,“恭送公子离开。我家主子兰郡主家住贤王府,朝歌城问一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进出朝歌的民众眼露唾弃之色,畏忌贤王势力,无人敢吱声。 抬手由公公搀扶,端木蒨姌斯文上车。 拿着帕子拭拭额前,公公欢喜跑回二层小楼。 “什么?银两分文不取,说是来日选到合适府邸,购买了奴才,才来拜访。本郡主结交天下能人异士,他若要选府邸,拨一处给他便是!” 先前撩开些许窗幔,东方兰瞧过一眼身披斗篷、器宇轩昂的斯文公子,这会捧着画卷,看得心旷神怡。 此画中女子妖娆含蓄,作画之人虽未瞧过郡主模样,丹青却勾勒出了神韵。 043淑女好逑(2) “郡主要给他…拨出府邸?”公公大骇,转而不以为然,郡主财大气粗,贤王权倾朝野,送任何物件不就是一句话。 “追回来!”蠢奴才,活该一辈子无法出头!东方兰一掌赏于衣袖扫到画卷边的公公脸上,“墨迹未干呢!” “哦,是!”公公挨了巴掌,眼泪在眶里打转,笑得比蜜要甜,欣欣然办差。 坐着马车,端木蒨姌寻思再次以何种方式勾搭东方兰,未想到不到一盏茶光景,公公就领了一列士兵追了来。 “公子留步!郡主仰慕天下才子,公子一幅画深得郡主心,郡主好客,听闻公子要置办宅院,愿意为公公提供住所。”公公气喘吁吁,拂尘一掸,一列士兵成了马车的护卫队。 “请公公上车,天寒地冻,您若伤了腿脚,如何为慈悲的郡主分忧?”撩开车帘,端木蒨姌亲自摆了脚踏,扶着公公登马车。 “公子宅心仁厚,老奴还是头一次受此待遇。手炉?老奴用不起。”公公落座,感慨万千,拒绝使用手炉。 健谈、出口成章、举止斯文,端木蒨姌随意拨弄马车里的古琴,奏出在皇宫中夜烈世子弹奏的边塞曲目。 短短一段路,公公心悦诚服,之后,面见郡主时,大赞:“这公子人长得俊俏,琴弹得胜伯牙。” “那他为何不进来?偏要隔着帘子,才肯有与本郡主说话?”东方兰怒瞪跟前支起珠帘的婢女。 “小生进来了。”恭敬行大礼,端木蒨姌规矩落座,“小生之所以要与郡主隔帘交谈,乃是顾及郡主名讳。金枝玉叶何等尊贵,怎能轻见男子。” “言之有理。”红唇泛起浅笑,东方兰见公公踩着褂裙,扬手正欲赏耳光,强忍垂下。 “郡主,小生有一妹妹在京城,此番便是来寻妹妹。她翘家数月,若她有郡主这般知书达理,我这兄长的也无需从边塞千里迢迢来此。”句句斯文,端木蒨姌完善计划。 “你说想在朝歌购置宅院,可有合适位置?本郡主愿意牵针引线。”珠帘太密,东方兰无法看清帘那头的公子说话时何许模样。 “府邸之事,草民已看了几处,还未定下。这几日听闻朝歌城有奴隶出售,去了市场,然个个粗手笨脚,难登大雅之堂。”感慨万千,端木蒨姌有心将话题引出。 “嗯。所言极是。”没有可用之人?东方兰审视身边公公。 公公后退一步,举手发誓:“奴才誓死效忠郡主,这是贤王的意思。” “草民用惯了能书会写、办事麻利的奴才婢女,奴隶市场那些不堪入目。”话挑得更白,她能懂吗?端木蒨姌捻盏用茶。 “哪里还有奴隶出售?要斯文,在大府里做过事。”东风兰垂询。 公公咬耳回话,嘀嘀咕咕一阵。 “啊,真是妙!”侍奉茶水的婢女惊愕看着端木蒨姌沾茶,几笔勾出的女子剪影,惊呼。 “端进来!”推开说得没完没了的奴才,东方兰急切要看那张茶几上的画。 044一文卖身(1) “郡主见笑了。”移开茶盏,端木蒨姌命婢女将小几移至珠帘另一侧。 珠帘遮挡了容貌,隐约仅能透出身型,然,东方兰瞧着茶水所勾勒出的倩影,甚为满意。画中之人体态温婉,发髻高耸。 点点髻边,轻声垂询:“公子,这高耸发髻边为何如此……” “小生瞧不清郡主髻边珠钗模样,然,闪得如艳阳,因此一时兴起,便在那一侧绘了月亮,暗指郡主乃嫦娥下凡。贻笑大方了。”巧解画中拙劣之笔,端木蒨姌声音温婉。 “呵呵,公子妙赞。”东方兰指指几上的茶水画,冲公公挤眉弄眼,“想办法拓下来!” “啊?茶水拓不了。”公公摆手,“小主子,这比登天还难。” 狠蹬一脚,东方兰见挨了训斥的奴才规矩点头,摆摆手:“扛走,拓下来。” “是。”公公办差,走了几步之后,“郡主,奴才提供的几处奴隶市场,皆只有正午开市,错过了,就得等到明日。” “郡主,小生再去寻寻可使用之人,不再打扰了。”站起身,由一旁婢女为其披上斗篷,端木蒨姌请辞。 “等等,本郡主也要到城里巡视一番,恰好与你同路。”他如此斯文,买卖奴隶的商人定会空抬物价,东方兰不能放任不管。 “谢郡主。”成了!端木蒨姌转身,随口吟出“他乡遇故知”等四首、结交情投意合友人的佳句,末了,还吟唱时下官家小姐们最爱的元曲。 “公子才气横溢。本郡主来日愿将公子引荐于父王跟前。”父王广纳人才,以求胜过荣王爷。东方兰曾替父王招募过两名,如今还跟在父王身边,并委以重任。 笑而不语,端木蒨姌敞开了房门,却用一缕纱遮面:“郡主,请。小生绝不亵渎尊严。” 如此尊重,东方兰闻所未闻,迈步变得细碎,连一旁服侍多年的婢女也不由称奇。 两辆马车前后而行,浩浩荡荡护卫队穿街过市。如此胜景,怎逃得过夜烈郡街头搜罗消息的探子视线。 “什么?邀月宫主女扮男装,与东方兰一同往奴隶买卖市场去了?如今情况怎样?”居于皇宫,不能随心所欲,南宫墨详问。 “是。如今情形如何,属下还未收到进一步消息。只知落马车时,端木姑娘总用一纱巾遮面,以求不亵渎郡主,还有更绝的,端木姑娘和郡主之间,仅牵条红绸。”肖侍卫长称奇。 “那条红绸,怕是东方兰走路颠簸,端木姑娘以红绸相扶吧?”此乃外藩男子对有门第女子的尊重之举,她怎也懂?南宫墨愁眉难展。 “属下回府查过,目前仅有两名奴仆失踪,一人为属下提过的阿财,另一人乃思思姑娘。”肖侍卫长拿出两人出府时间表。 阿财在世子府换了数份工作,前些日子告假不过一日,却消失至今,但他为男子。端木蒨阮看得眼睁睁被抓之人为女子。 思思?南宫墨心抽动一记。 给读者的话: 亲亲,飞鸟今天爆发,四更哦!我们下午3点见 045一文卖身(2) “从女侍卫里挑个看起来普通之人,混进奴隶里,让端木蒨阮通过东方兰的手,买到身边。”行走朝歌,身边得有可信之人,南宫墨主动拨出人。 “世子,此行并无女侍卫跟随,全数留在夜烈边境,办那件事了。”摇摇头,肖侍卫长有深意地看主子,“世子,动情……” “退下吧。”心仪一女子,一配得上的女子,有何不可?南宫墨摆手,“命探子密切关注她。若遇危险,通知副侍卫长。” 肖侍卫长点头离开,极为好奇奴隶场上会有怎样的怪异景象。 名声斐然,为人处世大胆张扬乃东方兰独有。她抵达奴隶拍卖场,为求清净,命手下士兵将杂人清了。 “滚来,郡主要买几个奴隶,你还敢来抢吗?”张扬的士兵使长枪赶人。 热闹非凡的座席少了一片又一片。 “怎么还不开始卖?都正午了!”坐在第一排,东方兰摆出一文钱搁于台子上,嚷嚷,“捡这个价钱能卖的,带上来。本郡主身边的朋友不挑剔,只要能书会写,模样乖巧就行。” “郡主,还是涨些价吧。”一文钱怕是赎不出族人。端木蒨姌掏出一锭银两。 “公子拿回去,郡主知道行情。您这般仁慈,会被蒙的。”郡主来抢奴隶,给一文钱,而不赏耳光,算是这帮人的造化了。公公将一锭银两搁回端木蒨姌手中。 台上官派管事盯着一文钱看了良久,突然奔向台后:“大人,兰郡主用一文钱买奴隶,我们把那个塞给她?” “只给兰郡主一个?你有胆得罪贤王吗?所有的奴隶皆得上台,一文钱买一个送一个,两文钱买两个送三个,以此类推。”负责此奴隶场拍卖的文官做了决定。 “亏空怎么办?”管事不安。 “贤王千金兰郡主买奴隶,亏空…皇上不会在意。”文官叹气。 “属下明白。来人,将奴隶们排好,赶上台。”管事张罗。 一干奴隶鱼贯而出,转眼间站满长十米、宽七米的台子。 “闪开!本王要进去,买一两个送给父王,若你再不闪开,来人,给本王将他捆了,也送给父王!”玉王爷日日到此捣乱—— 替父王张罗小妾; 替几位姨娘购买婢女; 偶尔也为皇上选上一两个贴心人。 只是买到任何奴隶后,他一律送到荣王爷府,每天还派管家过去点奴隶的名。若是哪个奴隶病了,会以父王的名义请大夫,就诊费用由父王承担。 他言行夸赞,从不隐瞒。每回进宫陪太后时,当成谈资,博得太后一笑。 “郡主,玉王爷要进来,不,玉王爷还要将他运奴隶的牛车拉进来。”侍卫挡不住,又不能不挡,派了一人前来报信。 “把他的牛砍死。”事事因他而起,东方兰恨得咬牙切齿。 “砍不得!牛脖子上挂着太后赏的名字。”侍卫摇头。 “玉王爷乃何人?”他俩又杠上了。端木蒨姌看着管事送来的奴隶名单,寻找姓端木之人。因身旁吵闹,不得已抬头相问。 “来人!跟着本郡主出去讨公道!”新仇旧恨一起报,东方兰气焰高涨。 给读者的话: 宝贝们,今天第三更到,下午6点还有第四更哦 046冤家聚头 刁蛮郡主如此离开,名单上端木族人如何赎得出?端木蒨姌起身,以折扇相拦。 “郡主,休跟乡野村夫或滋事者一般见识。您乃金枝玉叶,犯不着降低身份。”哄她回位,眸光扫过台上管事之脸,其人大有郡主离开、此买卖告吹之意。 “公子,本郡主去去就回!来人,保护公子。”文弱书生手不能提,东方兰最是瞧不起无力之人,然,眼前人画技精妙、文采超然,才得以她刮目相看。 苦劝无用,端木蒨姌无奈独坐。来人乃玉王爷,若郡主挡不住,玉霸王闯进来,又一眼认出了自己女扮男装,如何得了? 撤!扔了煞费苦心才弄到的奴隶生辰,无奈起身。 东方兰恨玉王爷入骨髓,见面之后,不容分说:“给本郡主狠狠打!将那些哄主子闹事的奴才全数杖毙!” “郡主喝醉了!你们这些奴才竟然哄金枝玉叶去喝酒,本王替贤王管教你们这些滋事奴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荣玉甯以彼之身还施彼身。 “上——”东方兰麾下奉命搏击。 “冲啊——”荣玉甯护院们自然胜过东方兰旗下奴才。 “玉王爷,手下留情,郡主真乃千金之体……”东方兰身旁的公公被人几下推到了墙边,捂着胸口哀嚎。 打红了眼的护院哪听他废话,有人攻向东方兰。 “护驾——”公公见状,知此事非一般群架,指不准会出人命。踉跄着奔向路过此一带的车马,不畏凶险,挡在马前。 “吁——”车夫强勒马缰,喝马停步。 “何事?”喝得有些醉意,抬手撩帘,侯跃傻笑不已,“想搭乘,上来吧,本将送你一程。” “侯参军,郡主被玉王爷的人团团围住,侯参军您别笑啊,快去解围!贤王平日待你可算不薄!”是他啊!熟人啊。公公拽住侯跃胳膊,“参军走吧,再晚些,出了事,大家都难向贤王交代。” “忠于贤王,皇上万岁,誓死保卫疆土……”短短几米路,侯跃神智受醉意所控,高喊上阵杀敌前鼓舞士气之语。 车内相陪的哑奴不放心主子,尾随而跟。 “玉王爷,末将有礼。”一堆人乱糟糟打成一团,侯跃见一男子以折扇遮脸,其举止潇洒,不愿到人群里劝架,故意向路过男子行礼。 是他!军营里曾达成协议,于河边驾马车相等之人。端木蒨姌不敢移开折扇,指指荣玉甯与东方兰身旁侍卫肉搏之处。 “末将有事禀告,南疆一片平安,此乃皇上恩威所致……”要汇报的公文是何?真醉里掺假醉,假醉却有七分真醉,侯跃竟胡诌起边疆国泰民安等话语。 “给本郡主打——”又来个找死的!东方兰后悔给护驾侍卫队下了命令:将这条街清场。此刻需用人时,寻不到他等踪影。 哑奴见几个奴才朝主子攻击,抬腿踢飞一人,挥拳击中一人胸口,以公公身体借力,将一人撞得连连后退。 “好!”侯跃大声喝彩,“小侍卫胜出!报出列位好,可为先锋……” 麻烦大了!乱仗中,玉王爷明显胜出,已叉腰欣赏众人滑稽表演。端木蒨姌向一侧走了几步,竟遭一胳膊相拦。 给读者的话: 四更全部送出,飞鸟去休息会,爪爪好累 047滴水之恩 “我们又见面了。”邀月宫主与东方兰有断袖之嫌?荣玉甯嘴角泛起嘲弄之意,“即便饥不择食,也该挑个比那种思维正常些的吧?” 他认出来了!玉霸王想法与众不同,端木蒨姌难以回神。 “走吧,走啊…你可欠了本王人情。”“哈哈哈……”做了请的手势,荣玉甯主动放行。 “改日再与王爷解释。”匪夷所思!不愿被认出,想方设法离开,结果倒成了荣玉甯误解、让行。 拱手道谢,玉霸王如何理解,端木蒨姌皆不在意他乱想一气。 匆匆离开拍卖场,并不因躲过此劫窃喜,明日乃最后一场拍卖,机关算尽,哄得东方兰欢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吁——”行了一段路,欲拐进巷子,绕上几圈后,返回邀月宫,忽闻喝马之声。 忐忑不安回首,见哑童跳下马车,并做出请的手势。 “参军要见我?”绕一个圈,回到原地,当面拜谢吧。端木蒨姌不推诿,单手撑车档,翻身跃上。 放下车帘,哑童扬马缰。 马车往郊外而去,出城不足两里,路面开始颠簸,车内的端木蒨姌艰难稳住身子:“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参军?” 话音刚落,哑童驾马车赶进树林,然,林中“唰唰”直响,好似林里有许多细碎脚步,又像鱼一般的东西疾滑而过。 “停车!让本姑娘去看个分明。”被跟踪了?有埋伏?撩帘而出,端木蒨姌跳下马车。 哑童也不独留车上,拍拍纤瘦的肩,比划手势:分头行事。 眼神交汇,无异议。 端木蒨姌往左,哑童朝右。 行了一段,明眸瞧着单腿被粗藤缠绕、倒挂树枝之上的侯跃,惊愕,驻步。 抓他的人呢?定睛看去,发觉他身后不远的一灌木丛有伪装痕迹:此灌木丛显得很唐突,冰天雪地未有此丛上面无积雪。 “救命——”侯跃嚷嚷。 哑童闻声而来,也一眼瞧破灌木丛玄机,手持利刃,从树枝跳跃着往灌木丛边去。 藏在灌木丛里的蒙面人见哑童靠近,陡然跃出,五名蒙面人围攻哑童。 孩子功夫不弱嘛!旁观的端木蒨姌瞧了片刻,使匕首砍了离此最近的藤蔓,用全力甩出。 藤蔓扫到一蒙面人,蒙面人中鞭倒地。 起身之后,蒙面人转移攻击目标,朝端木蒨姌挥刀而来。 有所防备,端木蒨姌使藤蔓勾了树枝,荡秋千般躲过,朝倒挂金钩的侯跃而去。 “我来救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此还了他的情吧。 挥匕首砍藤蔓,看似普通藤蔓,看起来并非易事。十几下之后,藤蔓才有所松动。 “上面,直接砍那里。”侯跃见哑童已占上风,却等不及忠心奴才来解决,指挥对着对着藤蔓砍了又砍的当日不辞而别女。 “好,等着。”爬树如同平地而行,端木蒨姌松鼠般窜上树冠,落刀于最细的一段树藤,“开了……” 兴高采烈,然,喊声未停,一蒙面人竟出现在其身后,扬手一劈。 毫无防备的端木蒨姌因此从高高树冠坠落。 048灵魂对话 “咚!”头重重撞在地上,尽管下落途中枝叶几经阻挡,然,端木蒨姌这一撞,仍伤得不轻。 “喂!”已得救的侯跃原先仅是解腿部缠绕之藤蔓,这会见出手相救之人如此摔在身侧,爬了过去。 重摔之后,即便有人在头顶大叫,端木蒨姌依旧毫无知觉,意识飘零。 “嗯嗯!”哑童解决了偷袭之人,摸索他们身子,为查到丝毫能推断身份之物。走到主子身边,比划手语:我带她过来见你,听见丛林里窸窸窣窣之声,我们就分头行动。 点头,侯跃抱起昏迷的端木蒨姌:“事情因我而起,暂带她回…回哪呢?” 哑童比划手语:将她放在城里的客栈吧,我守她。 “言之有理。”模样长得不俗,即便女扮男装,依然掩不去秀气,侯跃搂着她钻进马车。 入客栈,躺上铺着丝被的床褥,端木蒨姌仿佛死了般毫无生气。 “喂,醒醒!你睡很久了。”身体内未消亡的真正国师之女端木蒨姌呼唤1652。 1652在疲惫与心力交瘁里惊讶回应:“你是谁?我在哪里?周围怎如此黑?” “你霸占了我的身体,我们都锁在这身体里。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出了什么事?你来自哪里?”真正端木蒨姌一连串提问。 “我…我编号1652,国安局特种兵。我好像在执行任务,其余的想不起了。”好诡异的黑,看不清谁在前面说话。 “你到这身体里来后,为我家人做了很多,你不能死,千万别死。谢谢你为祖母收尸,这些我做不了,而你可以。”满心感激,真正端木蒨姌道谢。 “好像我趁着城楼起火,偷了奶奶的头颅,在城外葬了。等等,我不是端木蒨姌…怎么会来这里?我活在二十一世纪。”猛然明白灵魂穿越,1652急切,“我想回家。” “你的身手很好,有勇有谋,我相信你来总有原因。帮我再救些族人,哪怕是复仇也好。等来日你功德圆满,一定能离开。”真正端木蒨姌哀求。 “功德圆满?可是我看不清外面,或许我离死不远了。身为特种兵,我们要求淡看生死,不聊了,我等死了。阎王殿见。”1652不再回应。 “我能送你出去,至少可以一试。别放弃,忍一忍,我撞你,与你合为一体,我会给你一些记忆,这个世界的记忆。”大胆一试,真正端木蒨姌灵魂撞向1652。 猛然睁眼,穿越之此的1652用端木蒨姌的眼睛,看床榻边人:“侯参军,好久不见。” “你倒奇了,请郎中,结论为你大限已到,让本参军张罗后事。这棺椁都准备齐全了,本参军已让人在郊外挖坑,你醒了。”侯跃看看高几上的衣裳,“瞧见了吗?这是进棺材穿的。” “用不着了。又欠了你一条命。”活动四肢,坐起身,手脚行动自如、无恙。端木蒨姌指指小桌,“能给杯水喝吗?” “你自己倒。本参军到隔壁房歇息,原来号称朝歌神医的郎中也有诊治失误之时,白白花了本参军五十纹银。”转身离开,侯跃掩门而出。 睡了多久?梦里好像和谁聊了很久…梦很清晰,然,端木蒨姌将信将疑。细细回想,不由得担心记忆里形象模糊,却感觉熟悉的娘亲、姐妹、兄弟。 梦里说“合为一体”…她倒抽凉气。 049完璧归赵 可能吗?原先对往事毫无记忆,深睡之后,竟然能想起分毫。 端木蒨姌移步小桌边,揭开壶盖,将大半壶水灌进嘴里,驱散了口中苦涩。 搁下茶壶之时,望见桌上的药盏,端盏嗅嗅,药味很浓很苦很涩,瞬间解析:之所以出现古怪的梦,是自以为高明的江湖郎中用药引起。 罢了,不深究。脑袋重撞地面,记得起些许往事,合情合理。 沐浴更衣之后,叩响参军房门。 “嗯嗯……”开门的竟是哑童,比划手语。 “我看不懂手语,抱歉。侯参军呢?”参军说歇息,怎的出去了?端木蒨姌转身。 急追两步,哑童递上主子留书。 展开看来,端木蒨姌豁然开朗—— 三日前,参军将自己抱入此客栈,由哑童守护。然她呼吸渐渐微弱,哑童跑至军营,求参军将“尸首”弄出客栈,参军这才在客栈守了一天一夜,并准备棺椁。 睡了三日?拍卖之事已成过去,未赎到任何族人…捂捂胸口,她只觉呼吸困难。扶着墙壁,缓步回房,于床边坐了。 佳人忽然消失,且毫无音讯,南宫墨命探子在朝歌城力搜消息。 “世子,侯跃已回军营。”肖侍卫长收探子报。 “嗯。朝廷对那些尸首藏了又藏,也辨不出他们乃哪国奸细。”事出突然,皇上很是重视。摆弄面前盆栽,南宫墨再问,“侯跃命人在城郊挖坑,要埋什么人?可有探出?” “暂时还不知道。等大师做完法事,那人装了棺椁,探子晚间会去刨坟。”查个死人身份,需看清入殓之人模样,肖侍卫长按惯例办此事。 “本世子心慌,无由来心慌。想法打听邀月宫主下落。”她从拍卖场离开,三日不见踪影。南宫墨在各城门边皆收买了人,却无邀月宫主出城消息。 “主子,我们良久不报案,不寻思思,思思昨日回世子府了。”肖侍卫长夺不出思思为何突然现身。按告假时限,她一日便返回,如今消失数日,返回后关在闺房里足不出户。 “她见过什么人,我等不得而知。让厨房大娘去关心一回,问她想吃些什么。看看是否饥寒交迫,还是平平静静。注意饭食量。”最好思思非奸细。南宫墨摆手。 听着掩门之声,眸色渐深,摆弄盆栽之手停住。思思去而复返,另一被怀疑男仆至今无音讯。等! “来人,本世子觉得好些了,梳洗更衣,本世子要去侍候太后的花。”南宫墨当属天下第一惜花男子。 往日里,隔三岔五往太后的延庆宫送奇花异草。宫中休养期间,顶着虚弱身体,承担了料理延庆宫所有花木之事。 奴仆鱼贯而入,一盏茶光景之后,装束得体、举止斯文,南宫墨乘鸾轿往延庆宫而去。 “皇上,奴才奉命派人密切关注南宫世子动向,这会他又往延庆宫里去了。太后娘娘的花啊草啊,多亏了他,正月里开得格外好。”杨公公乃皇上心腹,丝毫消息皆毫不隐瞒。 各藩郡世子身在朝歌,却与藩郡书信频繁,东方皇上派在各世子身边细作每逢到书信,皆能瞧见些意想不到消息。唯有夜烈郡的书信,内容很是普通,不由疑心。 “知道了,退下吧。”太后倒喜有人替她摆弄花草,皇上看看眼前花木,“将这盆搬到太后那边,让母后高兴高兴吧。” 给读者的话: 亲,下午6点还有更新哦,到时见 050谁藏得深 “皇上乃天下第一孝子,太后娘娘最喜兰花,瞧瞧眼前兰花开得多好。奴才这就给娘娘送去。”杨公公嘴边抹蜜,粉白的脸笑得献媚。 “太后与朕素来不亲,当日母妃过世,太后所生皇子夭折,父皇将朕交与太后抚养,这才有了我俩的母子缘。送去吧。”往事不堪回首,东方皇上叹息。 “皇上,过几日就乃您母妃忌日,奴才总记得娘娘的好,偷偷地在庙里请大师做法式,若皇上那日夜里不差遣奴才殿前服侍,奴才一整夜就不回来了。”杨公公乃皇上肚里蛔虫。 “亏你还记得。去吧,替朕上几柱香,此事别声张,免得太后多想。”杨公公比早年更贴心,东方皇上越发器重。 “太后娘娘宅心仁厚,绝不会他想。只是宫里嘴碎的人太多,才会离散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奴才去了。”着锦布包了盆边,杨公公弯着腰端起兰花,往延庆宫而去。 太后移驾宫中庵堂,并不在延庆宫里,管事的姑姑亲自接了兰花,谢过杨公公之后,送予细心照料花木的夜烈世子身侧。 “宫里的花匠、各宫的小主、皇上嫡出的各位公主,无一人能像世子这般有耐心。您瞧,这花开得多艳!昨夜太后赏花,比往年春节多了一个多时辰。”姑姑递了水瓢,陪在一旁。 “姑姑过奖,本世子闲来无事,就爱摆弄花草,这点恰好与太后奶奶合得来。”着剪子修枝,南宫墨只谈风月、养生之道。 “世子乃人中龙凤,疆场杀敌所向披靡,修身养性也独树一帜。如此人品,也不知哪位闺阁女子有幸能相伴终生。”奉太后之命,姑姑前来探听世子口风。 言入正戏,侍弄花草的南宫墨巧然一笑:“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做主,本世子年纪不过十八,父王以为该再成些事,才……” “那是,那是。奴婢还有些事去做,世子请便。”问清楚了,待会能回禀太后。姑姑不多留,离开。 麻烦来了!太后指的婚,不娶不行,娶了也不一定行。心有所属,南宫墨自然不愿受摆弄,可寻不到对策,踌躇。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搁了工具,乘轿离开。只是这会儿并非回宫里的居所,而是出宫一走。 “世子。”守兵瞧了腰牌,奉还。 “本世子出外买些花盆,才能配上太后奶奶的梅花。”故意表明去向,也不枉费今日侍候花木两个多时辰的辛苦。南宫墨放下车帘。 马蹄声渐远,荣老王爷缓步走向守宫门士兵:“先前出去的可是夜烈世子?” “是,王爷。世子替太后侍候花木,宫中花盆都配不上太后娘娘最钟爱的一盆白腊梅,世子出宫选花盆。”士兵恭敬回话。 “嗯。太后娘娘的东西马虎不得。”荣老王爷转身而去,离开后唤下属,“南宫墨仿佛整日无事,以本王看,他藏得很深。” “王爷,我等派细作盯梢夜烈,数年来只知夜烈郡兵强马壮,无谋反之心。夜烈人人惜花爱草,世子…恐怕王爷想多了。”下属异议。 “等他们羽翼更丰满些,必成朝廷大患。附耳过来……”深谋远虑,荣老王爷咬耳低语。 051假反真反 下属听得聚精会神,嘴角翘起。 “明白了?还不快去办。”话已落音良久,然,荣老王爷见手下纹丝不动,质疑。 “王爷,夜烈在所有郡中,最为皇上宠爱,太后更是喜爱南宫墨,时常将其与皇孙们相提并论。若属下此行未查出丝毫……”下属以为不妥。 以荣王爷之计——谎称探子报“夜烈谋反”,向皇上请命彻查夜烈,若查不出分毫,岂不让办差的人担黑锅,赔上身家性命。 伴君如伴虎,皇上即便惩治荣王爷,也会看在功劳份上,点到为止;而自己前去办差…… “再议。本王累了,回府。”夜烈郡必有文章,殷实藩地,却低调得宛如小郡,若不是谋划大事,怎么可能呢?荣老王爷上了马车,与下属分道扬镳。 下属以为拒绝了荣王爷,必引得他反感,不由心生一计,将主子的心思知会玉王爷一声。然,如何开口成了难题。 “去邀仙楼。”在朝歌城最有名的歌舞坊巧遇玉王爷,借酒性胡诌几句,恰到好处。 “大人,如今朝歌城的人争相去的乃邀月宫。虽邀月宫未正常营业,每日仅开两个时辰,其高朋满座胜过邀仙楼千百倍。您何不往那一走?”车夫鬼精灵。 “嗯,去看看。”邀月宫主与玉王爷关系非浅,何不借她之手摆一宴席,接近玉王爷,从而离开荣老王爷,投到荣小王爷门下避世。 碌碌车轮行至邀月宫,然未到营业时间,小童详问了来人有何要求,以笔墨纸砚记录。 “裘大人请回吧,今日、明日、后日开馆,怕是皆排不到大爷了。若大爷愿意等,排到时,我家宫主自会回帖。” 班主几日不现身,邀月宫众歌舞伎将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小童更是玲珑八面吆喝生意。 裘大人见状,转身离开。 他走了不足一个时辰,端木蒨苒疲惫地回到了邀月宫。 “班主,刚沏好的茶。”小童奉上茶盏,跪在脚边,为主子捏腿。 “别忙了,我不累。”摸摸粉粉的脸,端木蒨苒喝了半盏茶,“本班主离开的几日,园子里可有变化?外面多了许多小摊点,瞧着有些扎眼。” “日日开宫两个时辰,所赚的银两由红姐姐暂时收着,奴才细心观察过外面的小摊点。您猜怎么着?卖臭豆腐的竟然是不会炸臭豆腐的,多怪啊!”小童回话巧妙。 “嗯…怪!拿留帖过来。”小摊点大有文章,也许有朝廷眼线,却不排除邀仙楼幕后老板所为。端木蒨苒指指客人要求留位名单。 小童递上留帖,掩门而出。 独坐房中,端木蒨苒瞧了会名单,有些扫兴。无朝中一品大员光顾,最有权势也只到一品大员身边的心腹,这远不及当时的邀仙楼。 “叨叨”,红姐姐轻叩几下门,并不知班主回来。 “童儿,快来。李爷抱着姑娘又亲又啃,你嘴甜,过来哄哄。”推门而入,红姐吃惊地看见班主。 “我随你去吧。”不在园子里时,小童竟然做起这等主!端木蒨苒跟着管事的红姐往喧哗处疾走。驻步一看,叹息。 052新年招女 “让开!开歌舞坊,就是让爷们开心……”南宫墨的副侍卫长任怀中歌舞伎挣扎,死搂不放手。 “嗯……”他怎如此?一眼认出此人乃城楼上盗取人头的英雄好汉,端木蒨苒抱拳,“客官,不,大爷,随本宫主那边歇息。既然瞧中了这名姐妹,就让她抚琴助兴。” “不!今天要洞房!”放开歌舞伎,摩拳擦掌,说话时,喷出浓浓酒味,副侍卫长李爷嚷嚷,“老子很不爽,妈的,个个回家抱老婆,爷降低身份,弄个欢场中人,你们还挑三拣四……” 他带来的几人也酒气冲天,听着一声“砸”,在园中大闹。 “躲!闪开!”这可如何是好?端木蒨苒心慌一记,转而瞧出诡异—— 李爷砸了花园里的小桌,看似投向一歌舞伎,却仅压到歌舞伎裙摆边缘; 一男子抬脚踢歌舞伎胸口,却左脚绊了右脚,自行摔跤,撞得鼻青脸肿。 …… 歌舞伎们受一番折腾,仅是些轻伤,放眼这伙人闯入的几间房,却乱得无落脚之处。 思索片刻,以班主身份发话:“童儿,快去报官,这几位爷喝高了,闹场子呢!求知府大人派人过来。” “是。”小童碎跑着离开,出门后,召唤马车,“下来,二两银子租你的马十日。” “你家园子乱得一塌糊涂,十日之后,我到哪里去要马?”车夫心知二两银子租马,划算买卖,却担心邀月宫从此一蹶不振。若租马成了送马,亏了老本的买卖。 “宫主与玉王爷乃至交,你还愁要不回马?等这事平息了,过些日子,我向宫主说些好话,往后喝醉了酒的大爷们离开时,都坐你的车。不租马拉倒!” 叉着腰,稚气之声说着老道之话。 马租到手了,拽着马缰,翻身上马,小童急往衙门报案。 使银子送给衙役,并不要求见府尹,只求见师爷。 “这种事该求大人做主。”师爷心知邀月宫后台乃玉王爷,够格请大人拍板。 “大爷,踢馆乃醉酒之人闹事,若大人义正言辞派了兵,岂不没了那些闹事之人面子。您辛苦一趟,领几个人去走走,就解了邀月宫的围。宫主定记得大爷的好。” 宫主想从拍卖场救人…县官不如现管,小童效仿前主人,与每个大人物身边的心腹交好。 “来人,随本师爷走一趟。”言之有理,师爷扬声,没想到小童竟递来五百两银票,“你家宫主会做人。” 一名师爷、十余名衙役,冲进了邀月宫,因无府尹手谕,仅是抓住李爷等几人,却不敢办。 “坐下来喝杯茶,免得冲撞了这几位爷。”端木蒨苒客气有加,能上城楼的好汉,如此做法大有文章。有衙门的人作陪,必能避人耳目。 “嗯…本师爷也认为坐下来聊聊,醒醒酒气较好。”师爷和气生财。 然,进了家朝歌城有名的酒楼,问清几位随李爷来邀月宫闹事的男子,得知他们乃南宫世子旗下,师爷立刻派人往世子府一走。 “什么?副侍卫长找姑娘、砸馆子,夜烈郡奇耻大辱!”在朝歌城古玩店寻了许久花盆,带回府选了又选,南宫墨还未夺出哪个适合移栽太后的梅花,此消息传入耳,恼火。 053火烧邀月 “末将领人去一趟,就此将副侍卫长带回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误会而已。”肖侍卫长宽慰,看看一旁贤王派到府中送礼品之人,转身。 “本世子将亲自走一趟,把不长进的奴才抓回来。来人,送客。”抖华服,南宫墨轻轻搁下稀世花盆,用锦缎包了,命管家送贤王府派来的人离开。 拖着疲惫身子骑上高头大马,他领了不下四十人,浩浩荡荡前往邀月宫。 “出了什么事?”所过之处,朝歌百姓无不议论纷纷。新春佳节,如此怒气汹汹,怎不让人好奇。 不知死活的醉汉李副侍卫长,在酒楼由师爷陪着喝醒酒汤。 “李爷,我再为你斟满此杯。”虽同为门人,然面前人用度、气魄皆在自己之上,师爷一杯杯斟醒酒汤,渴望息事宁人。 “不喝!宫主可曾婚嫁?我李爷养得起家,嫁给我吧,还有,把你那十几个歌姬一道带过府做妾。”酒壮色胆,李爷(副侍卫长)握住宫主之手。 笑不露齿,抽回柔夷,他握住自己的手时,力度刚刚好,看似握了,实则柔夷仅圈在大掌中。如此怪异举动,必有隐情,端木蒨姌不急不慢饮茶,静观下文。 “不答应?来人,就你们两个去一趟邀月宫,将那破园子给爷烧了……”威逼利诱,李爷敢作敢当。 “快拦住!”世子的人惹不起,打不得,劝不了。师爷后悔淌上这趟事,弄不好得罪世子,还殃及主子府尹。 “李爷,若邀月宫有得罪之处,请您高抬贵手。”才建了邀月宫,无论南宫墨派李副侍卫长大闹园子出于何种原因,端木蒨姌皆不希望新建家园被毁。 然,两名领了命令的侍卫随意几招,放倒了师爷带来的人,抄近路放火烧邀月宫。 一时间,朝歌城人人谈论,将邀月宫围得水泄不通。 “闪开!闪开!” “闲杂人等回避!” …… 肖侍卫长开路,可南宫墨依旧看见了火势。 一气之下,因御医调理,病情才稍稍稳定些的南宫墨,竟从马背摔下。 “世子!”随行思思快步相搀。 “拿下那两个奴才!”南宫墨推开思思,指着纵火的两名侍卫。 侍卫被武艺高强的肖侍卫长一人擒获,恐吓几声,招出副侍卫长下落。 “去酒楼!”南宫墨这回不上马,改乘马车。 围观百姓一路随他们、从邀月宫往酒楼观“盛况”。 冲进酒楼,南宫墨直上二楼,入雅间,掀酒桌,大声呵斥:“没见过女人?天子脚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竟光天化日,火烧邀月宫……” “世子息怒。来人,快将李某拿下!与他同闹事之人,一起捆了!”肖侍卫长主持大局。 “隔壁雅间摆桌。快啊!”师爷回神,吆喝。 端木蒨姌抖抖外袍,饶有兴趣,却不动声色,誓要看这主仆们玩出何等新花样。 掌柜亲自摆桌,老板娘端茶送水,南宫墨由婢女扶着落座,师爷恭敬立在一旁,苦主邀月宫主堂而皇之陪坐。 “世子,草民的邀月宫乃一歌舞坊,若有得罪之处,草民饮了这杯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戏得收场,明眸闪亮,端木蒨姌酌量轻重,挑话说。 “绝不……”南宫墨咳得一时说不完整句话。 雅间气氛陡然而立。 054霸王点谱 “请世子三思,若您希望邀月宫负荆请罪,草民还想问个理由。”端木蒨姌诧异。 “绝不放过这想女人想疯了的蠢材!”由思思反复理气,面色渐渐缓和,南宫墨终将这句引起慌乱的话说完。 师爷拭冷汗,邀月宫后台也是惹不起的主,朝歌城赫赫有名小霸王玉王爷。 玉王爷与朝歌另一霸王、贤王之女兰郡主除夕之夜大闹皇宫,两人皆基本安然无事。世子肯出面主持大局,大幸也。 “本世子手下糊涂,烧了宫主的园子,理当赔宫主…十倍赔偿。还请宫主在玉王爷跟前多加解释,本世子保证不再发生管教下属不严之事。”喝口清茶润嗓,南宫墨缓缓道。 为送园子折腾出天大的事?端木蒨姌颇为诧异。 “世子,不必如此,我李某娶了她,自有园子安顿邀月宫的女人们!”被捆了双手,李副侍卫长依旧不消停。 “世子,以末将之见,安排几个人保护宫主一阵吧,否则还会有下一个园子被烧。”肖侍卫长给了下属耳光。 “言之有理。”师爷附议。 “这……”端木蒨姌犹豫。 即便李副侍卫长城楼盗人头,证明他乃英雄好汉,然他的主子南宫墨颇为难懂。与之合作…恐怕多有不便。 毁于一旦的邀月宫外面皆是眼线,又不知诸多眼线背后主子为谁,借烧园子为由搬个住所,又会再来眼线…… 举棋不定,她咽下了推脱或收下的话。 “童儿,去请玉王爷。”唯有玉王爷才是可以托付的靠山,低声唤小童。 “玉王爷?”小童看看躲在雅间门外的世子府护卫,“奴才恐怕出不去。” “想法出去。”端木蒨姌低声。 邀月宫早投到了玉王爷门下,此时请他来,更向众人表明:邀月宫的靠山坚不可摧。 其二,玉王爷大闹皇宫,皇上并不怪罪,可见他在朝歌城势力庞大。 其三,玉王爷为人较简单,自己将来救族人或受冤的忠良之后,行事方便些。 小童溜出去了,人小鬼大,不太引人注意。精通“溜”的门道,转眼消失人们视线。 “啊,烧了邀月宫?烧便烧了,破园子一个,有何稀罕?”午间斗蛐蛐兴头正浓,玉王爷不愿挪动。 “班主不知如何是好,各位姐姐更是哭得梨花落雨,李爷现在还叫嚷着、要纳一堆姐姐做妾生娃呢!说不准李爷疯起来没数,世子又念旧情,放了他一马,邀月宫受挫,驳的是玉王爷面子……” 小童精通斗蛐蛐,从前哄主子开心,没少研究这个,添油加醋说得天花烂醉。 “这样吧,叫南宫墨用十倍市价买父王的园子。好了,你走吧,过个三五天就到本王园子来一趟,陪斗蛐蛐。管家,拿父王的几处园子图来,叫他带回去。” 父王又赚了,小霸王荣玉甯高调离家,仅有这一处园子做了玉王爷府,哪来别处安顿邀月宫一干歌舞伎,便想到了宅院颇多、又爱钱的老爹。 “什么?”管家派了两路人,一边送小童去酒楼,另一边往荣老王爷处报信,荣老王爷听后大怒,吼着上了马车,“本王要走这一趟。” 055权贵集聚 荣老王爷乃权倾朝野之人,兴师动众率领士兵前往酒楼,其场面壮观、威风。 “拜见荣王爷!”师爷下跪。 “草民叩见荣王爷。”刚看过小童拿来的几处园子图,端木蒨姌还未选定,就见荣老王爷气势汹汹来到酒楼,然,他不下马,传众人马前说话,恐怕这园子弄不到手。 “王爷。”拱手行礼,南宫墨谦卑问好。 “世子,有礼。”荣老王爷仅给一人面子,翻身下马,行至世子身边,“犬子胡闹,将本王的园子拿出来玩笑。本王走这一趟,仅为拿回园子图,不打扰世子办事。” “王爷请。”心意明了,南宫墨笑容款款,说了几句官场中话,就此分手。 师爷见状,望向世子,这出闹剧如何落幕?不是一小小师爷能做得了主的。 “还是由本世子赔出园子吧。”她定不清楚名声赫赫的玉王爷也只有一处宅院,才会出此一招,南宫墨并不恼怒,一笑了之。 “府尹大人到!”荣王爷来过,府尹怎能不到场?心急火燎赶了来,处理朝歌城春节里发生的大事。 “府尹大人有礼。”南宫墨上前一步。 “参见世子。”府尹行大礼。 府尹断案刚正不阿,然,结果令众人瞠目结舌—— 过了正月,市价下降,南宫墨只需赔能买出园子的钱皆可。银两交由朝廷负责,等与玉王爷商量之后,再为邀月宫另觅居所。 “府尹大人言之有理。”淡笑饮茶,南宫墨无言。 “草民代众姐妹暂居客栈,等过了年,再做置园打算。”只能如此。端木蒨姌泄气。 “玉王爷到!”通报之声响起。 荣王爷追回园子图,荣玉甯这回面子输大了,带着蛐蛐赶到酒楼。 “宫主,带领一干人随本王住玉王爷府。这正月里,本王一定向父王要出宅院。”也不下马,嚣张荣玉甯说一句,便由身旁几名侍卫扬声传一句,气势胜过父王。 啊?端木蒨姌不敢去住。当日国师府抄家灭门,荣玉甯为保未婚妻性命,曾与荣王爷闹得水火不容,可他仍未保住…… “还是按府尹大人所断,草民暂居客栈吧。”这回父子俩谁输谁赢,她不愿以身去试。 “本世子乏了,先行告退。来人,为避免李畜生再滋事,我等往偏门离开酒楼。”由思思扶着起身,南宫墨不愿出雅间后走正门、与玉王爷正面相遇,退避三舍。 “我等出去见见玉王爷吧。”送走世子,靠山还在外头,端木蒨姌领着众歌舞伎,往正门而去。 啊,她居然担心自家父子失和?不愿添柴加薪,选择将就客栈。此女子颇识大体,与想象中未婚妻甚像。荣玉甯扔了蛐蛐,下马。 “本王与父王失和多日,满朝歌城乃至皇上皆是证人。”可惜了,她中意女子,还错选了蠢材东方兰,握住柔夷,玉王爷颇为感伤,“这样吧,她们住客栈,你随本王住王府。” “起驾!”随行管家立即吆喝,恐玉王爷一时兴起,再次言出必行,将全班歌舞伎搬进王爷府,弄得贻笑大方。 绕了个圈,端木蒨姌终住进玉王爷府,暂时避开眼线。然,却担心邀月宫开馆营业,不明身份的细作再至。 走一步看一步。 056心思沉重 偏门离开,南宫墨命闹事的李副侍卫长随行入宫,其余人由肖侍卫长负责带回世子府。 入宫之后,李副侍卫长挨了十鞭,进书房抄认罪书。 “出去吧。他抄这些也不明其意,本世子若不解释,畜生会一错再错。”遣走杂人,南宫墨拿出闲时替他抄了九十八份的一叠认罪书,“看看本世子仿的字迹可否以假乱真?” “末将乃粗人,随便鬼画符就像末将的笔迹了。”副侍卫长贴身收了认罪书,搁下笔墨。 “何事?但问无妨。”摆开棋盘,独自沏茶,南宫墨自得其乐。 “末将不明白,为何让末将装作色鬼,大闹邀月宫?还烧园子?弄得女子们正月里无安家之所。”糊里糊涂地做,李副侍卫长做得窝火。 深思熟虑,一颗白子落于棋盘,“铛”响了一声,南宫墨专注:“本世子想护她周全,可女侍卫们皆未跟来朝歌,冒然送几名男子过去,遭人怀疑,不得已搬出你这有名的鳏夫。” “末将也弄不清,为何每回定亲后还未迎娶,娘子就死了。末将只记得前两个未过门女子名字,而接下来的…末将都说不娶了……”话语中不掩埋怨之意,李副侍卫长心直口快。 淡然而笑,南宫墨端详棋盘:“两名女子死后,你哥死了,你发下重誓——抚养侄儿,不再婚娶。” “嗯!”副侍卫长点头。 “你求本世子挡去争先恐后上门,为你说媒的媒人,本世子就将一堆病蔫蔫的女子分别与你定亲,造成了你克妻的传说。”男儿也为拒亲烦,南宫墨讪笑。 李副侍卫长茫然。 “与你详说吧。端木姑娘在朝中行事危险众多,所创邀月宫由遭人盯梢,本世子想为她换处居所,就拿你娶不到老婆做文章。烧掉园子,才能名正言顺送园子。”他眼神依旧木然,南宫墨挫败。 “还有呢?怎么出了玉王爷、荣王爷、府尹?属下糊涂了。”当官真难,官场中人心思缜密,李副侍卫长抓耳挠腮。 长长叹息,南宫墨扔子弃局:“端木姑娘愿意选择简单的玉王爷为靠山,才差人去请。荣王爷不喜歌舞伎,因她们身份太低,可明白了?” “好像明白了。端木姑娘的歌舞伎岂不要长期住在客栈里?朝廷办事慢得很啊!”事情大了,弄得人家居无定所,何以谋生?李副侍卫长苦下脸。 “你装作抄认罪书,其余之事,本世子自有主张。”解释太累,就此罢了。 肖侍卫长能独立行事,南宫墨才放心他管理世子府,带着功夫高强、头脑简单的副侍卫长住进宫里。 决断正确! 端木蒨姌随荣玉甯回玉王爷府,细细斟酌后,多少参透了南宫墨心思。然,此人忽而低调,忽而张扬,总有几分若即若离。 思虑万千,决定暂观其为人,再做打算。 时辰不早了,得再进一趟军营。趁着正月军营防守略微松懈,除掉…… 拿定主意,她轻而易举溜出玉王爷府。 057花楼买卖 有的放矢,拉低帽檐,身披斗篷,端木蒨姌尽量低调。 混进淘汰的窑子女行列已无法成事,上回刺杀络腮胡,贤王因痛失爱将,严厉盘查了窑女所有居所,至今她蒙面露唇的画像还贴满大街小巷。 换男装,以男子身份入一家欢愉场所,进大厅,气焰嚣张:“走开,这等模样哪够资格侍候本爷!”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此处常客秃头来了吗?还未看见目标人,就见老鸨扭着肥臀,摇晃团扇迎来。 “这位大爷面生得很,外乡人是吧?”老鸨审视衣着布料,盯着她左手鸡蛋大的宝石戒指,笑得看了花,指指面前一干女子,“这些哪够资格服侍大爷,容我亲自领您入厢房挑花。” 趾高气昂登三楼,抖了华袍,傲慢垂眼,整整座垫:“如此凌乱,岂不是要脏了本爷衣裳?” “奴家为爷整座垫。”二十出头、模样出众,牡丹胸抹女子,笑盈盈弯腰。 “她可是我们这的头牌一列。大爷看得还入眼吧?”老鸨笑着伸出手。 “嗯,勉强入眼。抚琴侍候。”尊贵落座,派头十足,端木蒨姌抛出一锭金,“去吧,别放人进来,爷要好好乐乐。” “来此皆是找乐子的,妈妈再不会做人,也不会让杂人来扫了大爷的欢喜。”轻拨琴弦,牡丹胸抹痴笑。 听了一曲又一曲,足足听了十六曲,端木蒨姌见她累得双臂垂落,招手:“给爷侍酒。” “来了。”牡丹胸抹移步几边,还未坐定,便被搂紧怀里。 “先喝一杯。爷听着你弹的曲好,喝了才有力气。”坐在厢房,端木蒨姌时刻留心走廊里声响,终听见了观察已久的光头说话声。 香帕遮杯,牡丹胸抹一饮而尽。 捏捏粉颊,邪笑:“再来一杯,然后…我们开心去。” “大爷,奴家连喝三杯,大爷赏些什么吧。”酒水有抽头,牡丹胸抹甜甜笑。 取了大盏,有备而来,端木蒨姌不露声色在第三盏中,添加蒙汗散。 “既然你能喝,想喝,给爷喝了它。”做出被惹恼之状,显阔放出两锭金赏银。 为钱,责无旁贷喝!为不得罪恩客,免去老鸨责打,非喝不可!牡丹胸抹喝第一杯,脸色不变,第二杯入喉,颇为艰难,第三杯进嘴,酒返。 “咽下去。”这杯才是重点,装作越发恼了,端木蒨姌厉声,一把夺去牡丹胸抹送到唇边的帕子,“休浪费爷的酒,吐脏帕子。” 牡丹胸抹无奈吞咽。头晕目眩,见恩客扑来,瘫陷如泥,衣裳刚解开,已醉得不省人事。 抱她上床,放下床幔,随意在床边扔满衣裳。端木蒨姌从厚厚斗篷里取出男装,也扔在脚踏上,精心布置假象。 待一切天衣无缝,溜出厢房,闪躲往光头在此处的长包间而去。 “谁在外面?”光头连轰几名女子,拎着酒坛痛饮。 “奴家。”一脚踹开门,亮相独到。 “唔?找死?”光头扔了手中半坛酒。 “非也。”反脚带上门,端木蒨姌笑得风轻云淡。 058致命颠鸾 摩拳擦掌,光头大有一拳打爆眼前人脑袋的气势。 解开腰带,端木蒨姌媚媚地笑。 恍然如梦,光头有些明白此女子为何如此粗野现身:求一别出心裁嘛。 “好!”还有何别致,他拭目以待。 扔了腰带,端木蒨姌毫不扭捏,脱去长袍,袍甩之眼前人怀中,乘机撒出香粉一把。 “香——”酒不醉人人自醉,光头欣欣然。 褪掉靴子,赤足向前,从中衣里取出鸡毛毽,花样踢毽。 “妙!”身型凹凸有致,举手抬足婀娜怡人,光头拍手叫绝。 解开中衣,露出嫩藕肌肤,丝滑肤质于烛光中更显晶莹剔透,端木蒨姌指指床褥,继续踢毽。 “绝!”惜字如金,光头闻着她再撒出的香粉,眼神迷醉,向床榻走去。 踢飞毽子,仅着胸抹、中裤,端木蒨姌赤足行至床边,放下床幔:“爷,准备好了吗?” 药性怎么还没发作到最厉害之处?一把把香粉里混入了蒙汗药加合欢散。古书上云:按比例配制之人,中此药人出现春、宫幻觉,且四肢无力。 “嗯…快点……”药性起效,光头想呼唤,却声音嘶哑,多半卡在喉咙。 “爷口渴吗?奴家为你沏杯茶。”再拖些时间,他如砧板上烂肉,只需被子捂口,便能了结性命。端木蒨苒转身,竟被拽住胳膊,大惊。 “你做了什么?”凭着蛮力,光头掀开床幔,饿狼扑食,从背后压下,两人随即往地上倒去。 毫无防备,端木蒨姌成了中此药人的肉垫,挣扎着侧翻,压上仍有反抗之力的光头。 “想杀爷?”眼发花,头晕眩,明知此女乃刺客,中合欢散之后,光头只觉此女媚态十足。 抬手以胳膊狠击光头胸部,做过特种兵,即便穿越至古代,此身体不如1652强健,然,连续击打十多次,光头已嘴边挂血。 “大爷,我给您挑了最漂亮的姑娘,保您一见,美到心窝。”老鸨因送给他的前几位姑娘均达不到要求,等着头牌送走客人,急匆匆领了来,人还在走廊,已嚷嚷开了。 麻烦了!若此刻露陷,想全身而退,必难如登天。 暂停了刺杀,格斗变成了抱有两个自己重量的光头,上了床。 光头半死不活,送上门的美人也弯不起胳膊相抱。端木蒨姌将他的手搭上自己光滑后背,斜眼瞧着门,见门拉开些许缝隙,披散长发,半遮面。 啊?推门而入,老鸨见一女子仅穿胸抹,下身裹着男子外袍,压在光头身上,且上下起伏…… “打扰了,打扰了!”有人侍候了,急忙闭了门,“随妈妈我去招呼乔云大人,他可是贤王最喜爱的一批将领……” 乔云也来了?苦等此人离开军营,端木蒨姌守了许久,未料到今昔竟有一箭双雕的好命。 老鸨离开后,她从恶心的男人身上翻落,立在床边,使被子堵住他的口。 四肢瘫软,已无力反抗,光头成了瓮中鳖,转眼咽气。 飞速穿回衣裳,端木蒨姌闪躲寻找等待数日的乔云,后悔没多配些特制香粉。 059神秘乔云 装作走错路,连推几间房门,均未瞧见乔云,端木蒨姌不敢再随意推门,恐打草惊蛇。 光头效命于荣王旗下,世人皆知此人统领的兵营在边关抗敌时,凡贤王出征,十里之内皆全力以赴共同御敌。领着荣王爷的军饷,而搜罗的敌方情报,皆分送予荣王与贤王。 端木国师府被抄,光头借兵两万给贤王,帮助贤王堵住突围的端木族人,其战争惨烈之极。 “什么人?走路看着点,竟打扰大爷雅兴!”才停于一间厢房外,就见此厢房门打开,身穿长袍的男子开门,呵斥。 “嗝!嗝!”端木蒨姌连打两个酒嗝,装作酒醉脚步不稳,“本老爷…这是哪里?” 此男子身着衣裳普通,并不华丽,然脚蹬官靴,却不像做官的样子…官差!顷刻间,她猜出眼前人身份。 “走开!”男子摆手掩门。 未碰着门分毫,难不成此人耳力超群?端木蒨姌心生疑惑,继续装作脚步蹒跚往前走。 又行过两间厢房,身侧的门忽然打开,一穿着与先前男子大相径庭汉子打开了门:“喝多了?直走,方能寻到茅厕。” 他也脚蹬官靴!端木蒨姌有心窥视,自然仅需一眼,便瞧得分明。 “多谢。”拱拱手,她道谢,迈步。 接下来,每过一间厢房,房门皆由一男子打开,然这些男子并不多话,端木蒨姌走过这间房,房门即合上。 乔云乃文臣,能书会画,颇得东方皇上赏识。 然官至翰林院,却无建树,府中简朴,百姓称之为“勤俭”,皇上屡屡赏赐,此人皆以先皇所推行的孟子之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拒收赏赐。 无奈之下,她步下楼梯,才行了一段,竟遇老鸨。 “哦?公子,怎么就出来了?姑娘服侍得不好?”认出了财大气粗的官人,老鸨拿着香粉帕子扇风。 “本爷见她有些模样,才两下,就在床上睡得像死猪,无趣得很!茅厕在哪?”牡丹胸抹睡着了,端木蒨姌一堆牢骚。 “爷,随奴家来。待会您还是从那边的楼梯上楼,您是来得早啊,若晚些,只能屈就于二楼了。”老鸨领路。 “为何?本公子给的银子不够多,住不起你们的三楼?”乔云在哪间房?端木蒨姌探究。 “哪里话!一位出手阔绰的大爷要包三楼整层,还让奴家将已住进三楼的客官挪到别处……”老鸨一肚子牢骚,“五十两纹银包我家最舒适的三楼,谁叫他带来的人个个练家子。” 乔云恐怕在与某要人密谋!端木蒨姌从先前男子们的戒备之状,猜想:与乔云密谈者定身份隐秘,指不定此刻又在商量谋害忠良的诡计。 “奴家说,这乔大人…哎!奴家啥也没说。客官,请吧,茅房就在眼前了,拐个弯即到。”老鸨定住脚步,指路。 低头疾走,端木蒨姌装作腹痛难忍,拐弯之后,从矮墙翻出,才落地,一利刃架于颈项之上。 来不及看清身型高大男子模样,疾攻面前人下盘,得些许闪躲机会,后空翻一记,却被一张大网俘获。 060太子驾到 “带走!”身高七尺、头戴鹰盔男子下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等竟……”端木蒨姌嚷嚷,然,一块棉布塞住嘴,哑了声。 动弹不得的她,眼睁睁被人塞进一轿子,颠簸着扛进小巷,送进一座看似普通的民宅。 轿帘撩起些许,一油头粉面男子将盏桐油灯,伸进轿子里照了照。 鼓着眼睛,端木蒨姌狠瞪此人。皮肤如此白皙,还涂腮红…公公! “嗯嗯!”倔强发出抗拒之声,可轿帘合上了。 涂腮红男子奔进屋内,抱拳:“此人无用,定是个喝高了的寻花问柳之人。依属下看,暂时关在柴房,等杀了乔云,再灌错弄来的人一坛酒,扔到大街上放了她。” “嗯。不可伤了他。”一袭浅青绣翠竹华服,墨发仅用一只玉簪挽于脑后,说话之人并不回头,然,换气有些力不从心。 “先喝盏药汤,缓缓吧。”腮红男子说话无半点娘娘腔,此人绝非阉人。 “不必。密切注意每条各条通往花楼的路,一旦发现乔云,杀无赦!”乔云深居简出,然此人有一怪癖——市井出现冒他身份,或张扬跋扈的乔家族人闹事,皆亲自出马。 “是,主公。”腮红男子转身而去。 端木蒨姌于片刻之后,被人扔进柴房,诧异他们竟解了绳索,还放了壶茶。揭开壶盖,她嗅嗅茶味,清香怡人?给囚徒喝上等茶? 怪哉! 小心翼翼来到破旧的木窗边,拨拨锈迹斑斑铁窗杆,见铁窗杆松动,她断定:能逃得出去。 细看一阵,离此处较远才有男子站岗,猛地拉铁窗杆,生生将窗杆拉出窗框。撑住窗框,她钻出了柴房。 既然来了一趟,定要探探此处的主子身份。 弯腰闪躲前行,不多时,她来到主屋附近。藏于灌木丛中,小心谨慎张望。 先前涂腮红男子竟舞刀弄枪,看似身手不弱…不由想起城楼之上相遇的李爷也这般身手。 侍卫!她猜出腮红男子大致身份。 “什么?只看见乔云派出的管家带着一队人往花楼去?等着,我去请示主公如何行事。”腮红男子听了来人禀报,转身奔向主屋。 乔云作恶多端,这伙人也想杀他?端木蒨姌淡笑:同道中人,至少彼此有个共同的敌人乔云。 腮红男不多时出了主屋,一声令下,集结五六十名身型干练下属,出院子。 待会离开吧。端木蒨姌深深体会到这伙人武艺均在自己之上,他们动手,自己不必出手了。 闪躲往院门边而去,然门边立着四个守卫。如何出去?难题摆在眼前,她只能等。 忽然凌乱脚步声由远至近,她还未弄清状况,就听一守卫惊呼之声。 “不好,声东击西,保护太子!快!”守卫边喊边往主屋跑。 此民居的主子乃深得民心的太子?端木蒨姌诧异,不容分说现身:“太子在哪?” “刺客!”门边护卫瞧见冒出来的端木蒨姌,大喊。 “我非刺客,同道中人!”太急了,鲁莽行事惹得误会,端木蒨姌懊恼。 061以德报怨 护卫不容分说朝端木蒨姌发起猛攻。 刀尖无眼,端木蒨姌却以守为主,后退着往主屋跑。 “住手!”咳嗽声不已,捂着胸口,青衣华服男子呵斥。 “太子,草民乃邀月宫主,我们在宫中表演时见过,您是否还有印象?”当日太子话极少,然坐主位,因而端木蒨姌印象颇深。 时隔几日,神采奕奕的太子竟这般虚弱? “咳咳咳…本宫认识你,你怎到了此园子……”由一男子搀扶起身,太子东方弦枫强打精神,“撤!” 只见他眉宇清秀,有夺人之处,然明眸不够聚光,抿裂成峰薄唇干涸,行动起来一眼便能瞧出体弱且长时间服药。 “太子,您可信我?”太子在民间声誉极高,比起某些臣子们拥戴的其他皇子,勤政爱民得多。端木蒨姌上前搀扶。 “嗯……”东方弦枫淡笑,“既然你来到此,就随本宫一道走吧。等等,将柴房里的错抓之人放了,别枉死他性命。” “草民就乃柴房里关的醉酒客。”他不枉民众拥戴,端木蒨姌动容,斗胆凑向耳侧,“我乃国师之后端木蒨姌。” “是你?不可再露身份!”捂住红唇,东方弦枫惊喜得明眸发亮,“你族总算没有全绝,天不亡我郢朝。” “冲啊!活捉聚众闹事之人!”几名大内侍卫挡不住来剿杀的朝廷人马,大门已被踢开。 “兵分两路,麻烦太子拨几个人给我。”端木蒨姌急中生智,献计,“太子,我俩调换衣裳。” “不可!他们要抓的是本宫……”绝不让忠良之后枉死,东方弦枫断然拒绝。 扬手一劈,端木蒨姌打昏太子,见跟前的两名男子发愣:“快,剥太子衣裳跟我调换!” “多谢!”先前张弓拔弩的男子,此刻感激涕零。 顷刻间,端木蒨姌与昏厥的太子换了衣裳,装成被保护,由四名追随太子的蒙面大内侍卫护着突围。 保护太子的另一波大内侍卫深知:主公发病时,挪动过快,会导致病情加重,影响心脉。 走不得,躲不了,大内侍卫长张望四周,忽然仰头:“将太子捆了,悬于顶梁。” “是!”下属抱拳,立刻将脖子处的黑布上拉,加入行动。 “我们这里还有十五人,我、你、你……”大内侍卫长选了六名留下护太子周全,“其余人以死护送邀月宫主突围。” “不成功便成仁!”生死置之度外,下属无怨无悔。 “冲啊!誓死捍卫主人!”尽量不泄露太子身份,以免馋臣和有心之人再次提议“废太子、另立皇子”,侍卫们往院门边恶斗处冲去。 端木蒨姌功夫不弱,然比起大内侍卫也仅是个普通的角,见一男子挥刀过来,下腰躲避,抬脚狠踢攻击者头部。 “往偏门撤!”一蒙面大内侍卫边打边喊。 “小心!”蒙面侍卫见又有人上前攻打邀月宫主,投出手中长剑。 “哦,好险!”挥刀攻来之人中剑倒地,端木蒨姌看着此人直挺挺身子,打了记寒战。 “堵住偏门!”来抓太子的一伙人手也不太多,百余名而已,然个个身手不凡,且穿着衙役服。 062名如其人 “注意……”右侧二字未能从红唇边喷出,端木蒨姌已见自己一伙的大内侍卫倒地。 “发信号——”一蒙面大内侍卫大声喊。 “嗖!”信号弹扔出,声音响至九霄云外。 冲天炮?怎么认识他们放的信号弹,还一口能喊出此物名称?打斗的端木蒨姌分心。 “护住主子!”一蒙面侍卫见状,误以为邀月宫主体力不支。 闻声,离端木蒨姌最近的蒙面侍卫连挥数刀,格挡进攻者,誓死保护邀月宫主。 由腮红男子带领离开民居,于各条路口堵截乔云的大内侍卫们,皆发现了信号,全数赶回救驾。 内外夹击,两路太子侍卫汇合,着衙役服朝廷爪牙自然寡不敌众。 “撤!”边打边撤,端木蒨姌在护送中,往小巷尽头跑去。 “嗖嗖嗖!”眼见就要跑到尽头,两侧民房顶部,十几名弓箭手齐齐放冷箭。 毫无防备的蒙面侍卫,不少中箭倒地。 “护住主子!上屋顶!”蒙面的腮红男子吆喝。 几名蒙面侍卫得令后,飞转手中长剑,护端木蒨姌周全。 另一些蒙面侍卫边旋转长剑挡住如雨飞箭,边跃上屋顶,劈杀弓箭手。 一场厮杀在屋顶展开,蒙面侍卫武艺远胜过弓箭手们,胜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冷箭射杀了蒙面侍卫不下五十人。 劫后余生,端木蒨姌虽无重伤,然,擦伤、划伤、轻微刀伤几乎遍体。 坐进马车,心有余悸,捂着胸口,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她早将深思置之度外,经历过类似场面。 疯赶马车,腮红男子将众人领至朝歌城靠山之地,才令马车停步。 撩开车帘,他不再装作娘娘腔:“姑娘,您冒死与主公换装,受属下一拜。” “情急之下,谁都会这样做。我仅是先一步想到而已。”太子断不会答应此举,端木蒨姌看看先前劈昏太子的胳膊,爽朗大笑,“可能我是唯一对太子动手的人,是吧?” 腮红男子茫然。 一蒙面侍卫行至他身侧,低语几句解析。 豁然开朗,腮红男子赔笑:“姑娘一身的伤需及时医治,请问姑娘可有养伤之所。先前属下听同仁称姑娘为公主,请问姑娘是哪位娘娘所生?” 娘娘?他误会了。端木蒨姌钻出马车,纵身跃下,站定之后:“草民乃朝歌城邀月宫宫主。” “哦!久仰!”久闻不如见面,巾帼不让须眉。腮红男拿了布巾胡乱擦脸上的腮红,“邀月宫来往无白丁,笼络朝歌权贵,只是宫主这样回去…若宫主不弃……” “跟你走去养伤,是吧?”端木蒨姌不喜绕弯子,直进直出。 “嗯。属下所住的地方安全。”除去了左脸腮红,腮红男忙着擦右脸。 “可以。只是太子安全回宫了吗?依我之见,你们都乃大内侍卫吧?如此死伤,太子如何面对群臣的废太子之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端木蒨姌深谋远虑。 仰头看天,腮红男子长叹:“殿下还未回宫。” “什么?危险仍未过去!”端木蒨姌大惊,花容变色。 063世外桃源 “不碍事,宫主无需多想,我等自有主张。主公为此早有谋划,请上马车。”腮红男走到车边,撩帘。 再度上车,端木蒨姌从车帘荡出的缝隙往外看。只见路面渐窄,沿山而行,入了小径,有些陶渊明探洞的错觉。 来到半山,腮红男子命属下严加防范,待搜索完周围,确定无人跟踪:“宫主,请下车。” 站在大岩石边眺望山下,见丛林一片,茂密得无法看清丛林之下可有玄机。 腮红男抬手,几个手势比划之后,几名下属用身子搭出通往山下的五六米人梯,最后一名搭人梯者将麻绳系在腰间,只见此麻绳长数十米,结实无比。 “宫主,请。注意安全。”腮红男看了看。 “为何这边上半山,又从山的背面下山?”若要到山的另一侧,坐马车绕山一周即可。端木蒨姌匪夷所思。 “谁说要到山下?数十米麻绳待会自有它用。宫主沿麻绳滑下去吧,自然有人在需接应处接应。”腮红男将端木蒨姌交到了第一个搭人梯者肩头,“注意脚下。” 小心翼翼从人梯往下走,抵达最后一级人梯处,端木蒨姌握紧麻绳,控制速度下滑了约七八米。 “布谷布谷!”鸟鸣声不绝。 端木蒨姌正欲细看,就听上面也出现鸟鸣声,会意:对信号了。 伪装于丛林中的两名男子站起身,甩出绳索,使得两个绳在空中缠绕。 “哦!”端木蒨姌握住的绳索晃动,不禁轻哦一声。 滑动的方向变了,由下滑改至斜滑。 双足站于岩石之上,她连做三次深呼吸:“后面如何?” 接应者不予回答,继续将上面的同伴弄下来。 待众人齐聚之后,腮红男子往山下领路。 “宫主,下山后切勿出声,我们上山的一边皆可走之路。而即将下去的一面,乃荣王爷最大猎场,我等的身份为荣王爷马夫。”巧做安排,大隐于市。 “忽然少了许多马夫,荣王爷必生疑。我如此面生,马场出现陌生者,又会招惹麻烦。”要么留在下山途中,端木蒨姌指指树洞。 “不可。荣王爷一年只到猎场狩猎一回,而饲养优良马匹却使得他马夫数量众多。我等早就将猎场所有人马换成了自己人,只是碍于白天,小心谨慎使得万年船。”腮红男揭秘。 详问之后,端木蒨姌才知此猎场外围重兵把守,若玉王爷无父王应允,也不可擅自入内。 随腮红男藏于猎场养伤,端木蒨姌安全了。 两个时辰之后,早从大梁放下的东方弦枫,已神色自如睁开眼。 “主公,再躺会吧,此处乃您的别院。我等已将民居一带的尸首毁了容颜。”大内侍卫长一直守在床边。 “他们安全了吗?”活着的人还有多少?踌躇一记,俊颜依旧有些苍白,东方弦枫坐起身。 “七十三人出此任务,如今还剩十六。”死伤惨烈,大内侍卫长动容。 “去查谁是细作!本宫此行出宫隐秘,竟在入民居后不足一个时辰,旧疾发作。”若非旧疾发作,东方弦枫听见有人来犯时,火速撤离,减免些伤亡。 064火烧花楼 以乔云名义,用五十两超低价强包花楼第三层,乔云仅派管家前去处理,随后身着衙役服的爪牙围攻民居…种种迹象,细想起来,东方弦枫理不出头绪。 眼线遍及朝歌城,时刻留意城里稀奇事,乃夜烈郡世子南宫墨的一大兴趣。 “探子可确定巷子里发生过激战?”不可能啊,打斗声停止才两三个时辰,探子进巷子,已无死伤痕迹。 “是,探子说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死伤还很大。可几个时辰后,探子亲眼看,一切平静如水。世子,您猜谁人能如此快速毁尸灭迹。”李副侍卫长恳请解惑。 “首先要弄清哪一派截杀哪一派,江湖恩怨、朝廷党派之争,或者外藩的细作作乱……”无任何可循迹象,眸底深邃,南宫墨断定此事不简单。 门外响起脚步声,来人匆匆报:“玉王爷到!” 几乎无往来,点头之交,荣玉甯忽而来访,南宫墨起身。 踱着步子进书房,一声猩红华服将荣玉甯如再世潘安的脸,衬得俊美胜冬日艳梅。抖袍而坐,抬手命下属摆了茶具:“将本王带来的泉水煮沸。” “王爷好雅兴,问本世子借火煮茶,奇闻啊!”来者不善!南宫墨主随客便。 “邀月宫主至今未回王府,本王的人瞧见抢亲的霸王李某在王府外装了几圈。世子,将本王的人放回来吧,本王可不想帮混蛋李养糊涂崽。”寻思问罪何必斯文,荣玉甯添银炭。 她不见了?刺杀络腮胡,险些令她命送黄泉。那日惊险历历在目,南宫墨控制不住,明眸渐暗:巷子里的死伤与她有关吗? 糟了! “本世子可传李侍卫长过来问话。”抬手,南宫墨命刚退出书房的下属进房。 话才说了三两句,荣玉甯咄咄逼人,且频频打岔,几乎未将内容引入正题,门外响起了公公之声。 “玉王爷,荣王爷派奴才们四处找您,没想到您在世子这里。玉王爷,快回府!”公公气喘吁吁。 “本王在谈事,待会已有安排,何时回玉王爷,无需你废话。”摆摆手,荣玉甯极不耐烦。 “玉王爷,荣王爷如此焦急,必有要事相商。以本世子看,玉王爷该回去一趟。”快点送走眼前佛,南宫墨迫切寻找佳人,就差赶客了。 “奴才也做不了主,半个时辰之前,一家花楼呼呼呼被大火烧完了。现在朝歌城…哎呦,奴才都不知怎么说了。横七竖八的焦尸,足足一百多具。”捏着锦帕拍胸口,公公音带哭腔。 “什么?”玉王爷、世子异口同声。 “管好你的李蠢材,本王要出去为天下主持公道。”无辜烧花楼,意在何人?荣玉甯断定此事与皇家脱不开关系。 “公公,请问出事的花楼在哪条街?”出事的花楼离探子口中的巷子有多远?若此事也与她有关…南宫墨心知问荣王爷府之人口气不该如此焦急,却控制不住。 “在世子府那条街。不,在您府邸的背街,然后左转,接着往前……”公公将路线说得格外清晰。 “来人,更衣,本世子必须回府一趟。”她出事了吗?心跳异常,今天一整日南宫墨都觉提不起劲。 原来是她!不,不可能是她! 065借刀杀人 借题发挥,南宫墨领了进宫的所有奴才,浩浩荡荡出皇城。 “什么?杨公公,南宫世子离宫了?可有向太后辞行?”太后疼爱南宫,东方皇上深知。 “未见到。奴才瞧得清清楚楚,南宫世子一行人走得匆忙。”递了茶盏,杨公公垂手立在一旁。 啧了一记,揣摩又道:“朝歌城出了件大事,奴才寻思世子匆匆离宫,恐怕与花楼的一百多条人命有关。” “世子何时关心起朝廷大事?”夜烈意在何方?南宫墨时而嚣张,时而低调,时而病蔫蔫,东方皇上拿捏不准。 “世子府离被烧的花楼不远。”杨公公弯腰,替皇上捶背。 “哦!去吧。”原来如此!东方皇上摆开奏折,欲批。 朝歌城正月里出现一泼妇领家丁们大闹花楼,硬说夫君在花楼里,和老鸨发生口角,张扬家丁竟一把火点燃花楼。此事街头巷尾人人称奇,府尹关了泼妇,绑了家丁。 “府尹大人。”南宫墨回世子府仅一盏茶功夫,做足了担心府中安全之态,便移步朝歌府衙。 “下官参见世子,请世子花厅用茶。”荣王爷来了,玉王爷到了,贤王也派了人马过来。许多大臣齐聚了,这会夜烈世子爷屈尊而至。府尹堆笑招呼。 “审泼妇。”荣王发话。 “升堂——”府尹成了传令官。 众权贵坐满大堂,百姓堵在衙门口,由衙役压着的泼妇、家丁跪了一地。 “民妇也不知在正门口点一把火,这火怎的能顷刻间烧掉四层楼的歌坊。民妇的相公也在花楼里,难道民妇会将相公活活烧死守寡吗?”犯妇崔氏哭哭啼啼。 “你相公何人?”荣王爷再问。 “相公乃一将军,就在荣王您旗下,曾立赫赫战功。家丁看得眼睁睁奴家的相公和老鸨说了很久的话,然后进了花楼。民妇一气之下,放了把火……”崔光头一夜未归。 “你相公姓崔?本王旗下的确有名姓名崔的将军。你夫君可是冀州人士?”荣王爷大骇。 “是。”崔犯妇点头。 “王爷…父王!本王叫你呢!本王给你送了许多姬妾,你才免掉逛花楼的辛苦,否则母妃放把火,今日就该孩儿为父王击鼓伸冤了。”语不惊人死不休,荣玉甯大声发表感想。 一语末,堂上噤若寒蝉。听审百姓哄堂大笑。 “哦…哦……”荣王爷面色发青,拍惊堂木,“来人,将本王的逆子押回府!” “父王,此事真与你有关?”父王旗下纪律严明,荣玉甯曾听说崔光头名为父王的将,实则效命贤王,父王对此颇有微词。 眼前火烧花楼的妇人,怕是中了父王杀人灭口后的奸计,鲁莽放火吧?荣玉甯猜出大半。 “玉王爷素来出口成章,本世子曾几度求玉王爷笔墨,既然玉王爷要回府,本世子可否跟随,求一墨宝?”同样猜出部分因由,南宫墨急于离开公堂,借朝歌荣玉甯才子之说,脱身。 “去吧去吧!”无人方便开口,唯有荣王爷自我了结,“别压玉甯太紧,他的胳膊受过伤!” “太子驾到!”话音刚落,通报之声传来。 066同仇敌忾 “恭迎太子!”荣王走下正位,带领众权贵跪迎接驾。 百姓闻声,跪了一地。 身着朝服,面色如玉,脚蹬黄靴,眉宇熠熠,东方弦枫缓步走来。 “众爱卿免礼。”行至荣王跟前,伸手相搀。 众人回位,东方弦枫奉皇上之命,前来处理朝歌正月天发生的百人命案。 问案,推断,商议,所言所行,无不让百姓臣服。 “本王有事请奏。”因太子驾到,荣玉甯立场时间拖延,心知父王拖延,却也看不惯崔光头嚣张气焰,厌恶崔犯妇骄横跋扈,特留了下来。 “逆子,殿下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吗?”害怕时时出丑,荣王爷呵斥。 明眸黯然,南宫墨寻思如何脱身,翘首以盼荣玉甯再出花样,主动请命:“本世子以为此案可就此了了。纵火者已抓,原因已查明,帮凶捉拿归案……” 玉王爷定有非议,他故意将话语说得格外慢,等着打断。 “臣附议。” “臣附议。” …… 几位臣子皆知一把火在正面点燃,若能顷刻间将整座花楼连同院子毁为焦土,必事先有人在花楼里每处做了文章—— 其一,火势凶猛,老鸨竟然冲进火海,此老鸨受人要挟,自寻死路。 其二,熊熊烈火若是灼烧肌肤,男儿动容,女子尖叫。然,花楼外百姓无人听见叫嚷,以此推断:花楼里无活口,满楼尸首。 其三,按崔犯妇口供,有家丁来报崔将军进花楼。然,崔犯妇竟无法当堂从全府奴仆中,指认出报信家丁,直说回想起来那人很面生。 “太子英明断案,皇上有口谕在先,我等只为协助,一切由太子做主。”向下属挤眼色,荣王爷禁止犬子出声。 “走开!殿下仅审案,又未断案,一切都是你们在做主!何不将此言改成——群臣英明断案,荣王一切做主?”太子又有麻烦了,才高八斗,荣玉甯推开家臣,解太子围。 废立太子之说,乃朝廷不争事实。各朝公皆心思叵测,眼前案子无法断,前因已然猜到,再推下去,又次成就——太子不明察秋毫。就如当年边关洪水泛滥一事…… “以本世子所见,何不在场众人联名在断案处签名?外面听审百姓也做个见证,因为此案已断完,且断得透透的。杀人者死,乃我朝立国大纲第一条。各位以为如何?” 想通了前因后果,南宫墨结合废太子之说,完善荣玉甯话语,解太子围。 “来人,请朝歌文人前来签名!许久未如此为民请愿,为死者伸冤了!”暂且与他同仇敌忾吧。父王、贤王,其他朝公们捧出的任何一皇子,皆不如太子正直。荣玉甯起身,吆喝。 藏在人群中,穿女装、颇显粗大的腮红男,听了一阵,捂着胸口疾走。得快些将怀里的药带回狩猎场,邀月宫主等着用呢! 正位上,东方弦枫见下属退出人群,心叹:父皇越发控制自己行踪,直到今日才有机会送出宫主所需的药材。哎! 067朝歌奇人 看似不经意,实则暗暗观察太子,南宫墨不难发现太子心思很重。 巧妙手势,他命李副侍卫长混入人群,密切留意人群里可有言行、装扮特别之人。 “签了!到你了!南宫世子,可是本王递予的笔不如你平日使的舒服?来人,到世子府取世子最爱之笔。”荣玉甯亲自捧纸让众人书写姓名,逼迫大家将姓名签得清晰。 小篆签名,南宫墨还用了印:“荣王,用印弥补本世子字写得单薄,不能入玉王爷之眼,可好?毕竟本世子已在纸上连签三个名字,玉王爷皆嫌签名不清晰。” “世子,抱歉。犬子胡闹,犬子胡闹……”荣王爷赔笑。 世人皆晓:荣玉甯才高八斗,牙牙学语第一句便是接了皇上的上联,从此名满朝野。九岁时,写出诗文,受皇上喜爱,用于祭天,从此之后皇家祭文皆出自荣玉甯之手。 东方皇上每年除夕前,必派人求一荣玉甯墨宝,悬于寝宫,而各国诸侯、皇上也以拥有荣玉甯墨宝为荣。 “能通过就好,本世子恳请告退。”李副侍卫长隔空传来手语,南宫墨就此告辞。 得到首肯,他第一个离开“明镜高悬”的公堂。坐进马车,见李副侍卫长钻入:“走。” “世子,探子细细查找了出事巷子,巷子乃是重新刷过,还用水洗过数遍。以此推断,巷子发生过激战。”李副侍卫长咬耳低语。 探子在巷子里嗅到粉刷后的刺鼻气味,由此推断:巷子被刷过。 因近日飞雪不断,大街小巷路面积雪,然此巷却仅有薄薄冰冻,且靠近墙根处,冰冻参差不齐,故推断:此巷被水洗过数遍。 “知道了。邀月宫歌舞伎们可有异常?”能几个时辰之内粉饰太平、掩人耳目,世间仅有一人——皇上。南宫墨胸口顿觉压紧。 “客栈无异常。探子未瞧见宫主进客栈。”李副侍卫长猜不透主子为何忧愁,“此事牵连了夜烈郡?” “非也。”进宫吧,皇上有何动静,可从太后的言语间探听出分毫,结合市井朝野之事,南宫墨断定能猜出分毫。 “是……”回去了。李副侍卫长撩开车帘,竟肩头挨了一拍,立马反帘转身,“世子,还有何吩咐?” “去逛花楼,抱着姑娘睡觉,尽量张扬,不必避讳。”得一鳏夫下属,世间人都羡慕啊!南宫墨心生一计。 “啊?属下不好这口……”侄子大了,李副侍卫长再无男女想法,摆手。 “搜罗…附耳过来。”南宫墨讪笑,低语吩咐。 无可奈何点头,心有不甘下车,垂头丧气置办行头,李副侍卫长大张旗鼓寻花问柳。 怀揣太子辛苦从宫里带出的疗伤药,腮红男回到了狩猎场。 “宫主,拿到药了。你赶紧用了吧!”递出几只青铜瓶,揭开瓶塞,后悔,“呀,怎么每瓶气味不同,该先抹哪瓶啊?” 狐疑看看几瓶药,嗅着不同气味,端木蒨姌犹豫不决,欲试用,竟遭夺瓶。 “不可用错顺序,否则宫主脸上的伤…会溃烂至能瞧见骨头。”马虎不得!腮红男盯着药瓶,“当日属下先用哪瓶的啊?” 068尊贵太子 随缘吧,创建邀月宫,为的乃是救族人及受冤忠良之后。若容颜尽毁,不过蒙面重新做人,与他们一般成为不留名的高手…… 身手有高低,端木蒨姌断定练完此生,也不能与眼前人等一争高下。 “太子传话来……”一男子凑到腮红男耳边,低语。 听完之后,腮红男拿出一民妇衣裳,送予:“宫主,请换上。” “稍等。”换身衣裳,是要出去见太子吧?端木蒨姌并不扭捏,捧了衣裳入里间,片刻之后,敞开了房门。 见腮红男递来鬼脸壳,她摇头:“大白天,如此装扮过于引人耳目,岂不是掩耳盗铃?” “非也,狩猎场皆为我等控制,出去之后,宫主混在我们安排好的一戏班里,这样装扮自然解释成等待上台之人。”有因有果,出事周密,腮红男思虑周全。 粗中有细,不错。端木蒨姌随几人往外走。 一切安排妥当,她混在戏班里,入了一不起眼酒楼。 “这边走。”已互通消息的腮红男知太子于三楼雅间等着,领路。 “吱嘎”,推门雅间的门,端木蒨姌踱了进去,未见风流倜傥太子,倒是从屏风后透出的妖娆女子身段令她好奇。 “谁在那里?”腮红男说过会守在走廊,太子的人马大多数留在衙门,难道腮红男中计了?她谨慎迈步。 “是本宫。稍等片刻,本宫脱去这女装。”突围那日,她女扮男装混淆视听,从此东方弦枫得灵感:男扮女装避人耳目。 “不必了,若殿下不忌讳,草民愿意欣赏殿下绝妙装扮。”坐到桌边,端木蒨姌等他肯出来相见。 头梳丫鬟髻,身着婢女服,锦帕别于衣襟,两串香菱垂于腰间,风流倜傥的东方弦枫这般装扮,除一双大脚颇显唐突,咋眼瞧出,颇有几分大府里得宠细使丫鬟模样。 “让本宫瞧瞧你的伤,下属送去的药可曾涂了?怎脸上的刀痕未见丝毫平复,依旧火烫?”片刻表情的不自然,当他瞧见眼前人摘掉鬼脸壳、露出的伤痕后,动容。 “他忘了该先涂哪瓶药,没了涂药顺序,因此……”一言难尽,端木蒨姌避讳地侧开脸,“太子,请松手,您捏得草民下颚痛。” “哦,本宫…姑娘勿见怪。”一声幽叹,千方百计摆脱眼线的东方弦枫,详细说了如何涂药,涂药期间忌讳等有关疗伤之事。 几瓶药使用如此复杂,想腮红男一粗人记不得并不奇怪。端木蒨姌垂眸,难掩面红:“殿下,您别盯着民女看。” “本宫唐突,咳咳……”喝了口水,缓和尴尬气氛,东方弦枫呛得一阵轻咳,唇红齿白因这一激动更显动人。 “殿下身子似乎不足,那日您也患病未愈?”误解咳嗽缘由,端木蒨姌凤眸凝结。 “非也,先前咳嗽源于呛了水。本宫每月皆有七八日无力行走,那日为何突发旧疾,本宫至今想不明白。”许多隐晦,三言两语无法道清。 眸底熠熠生辉,东方弦枫情不自禁忘乎所以然地瞧眼前人。 069再见恨晚 “御医如何说?”世人皆传太子勤政爱民,为何无人知晓他身有旧疾?端木蒨姌别扭,拎壶续杯。 “数年前本宫选太子妃,你爹爹曾将你的丹青送进宫参选。本宫当日…乃至皇奶奶皆认为你模样端庄,暗定你为妃。不知为何,此事不了了之。” 往事不堪回首,虽时过境迁,东方弦枫仍希望从眼前人口中得知:昔日此事作罢,可是她不肯为妃。 从前种种模糊不清,端木蒨姌哑然:“抱歉,民女只知未婚夫婿定为玉王爷。” “你爹与荣王爷结亲,本宫看来结得蹊跷,并非世人所说指腹为婚,而是…至少本宫听闻,贤王对此颇有微词。”彼此之间太多解不开的因由,东方弦枫再度幽叹。 “民女已是罪臣之女,即便与玉王爷订了亲,也是枉然。”好端端尽提定亲迎娶之事,端木蒨姌轻咳几声,“殿下,他们说您拿到治疗之药,却出宫不易,此话怎讲?” “本宫行动并……”犹豫片刻,东方弦枫激动握住柔夷,“你竟告诉本宫名为端木蒨姌,本宫也不瞒你。本宫行动并不自如,父皇以爱惜本宫体弱,常阻止出宫。” 皇上控制太子…废太子之说并非空穴来风,想朝臣们看出皇上、太子不和,才将能谋得好处的主子推出。端木蒨姌了然于心,抽出柔夷。 “从长计议。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在众人视线中消失太久,会引得微词。就此别过。”太子境遇如履薄冰,天下已大乱,杀忠良,馋臣当道,她发誓早救族人,离开朝歌。 “等等,此佩随本宫多年,若当时选定你为太子妃,此佩就给了你。”解一晶莹剔透玉佩,东方弦枫薄唇上翘,郑重搁于佳人手心。 “拜别。”赶着离开,端木蒨姌并未细想,当即收了佩,揣入怀中,匆匆而去。 钻进马车,待马车穿街过巷行了一段,她透过车帘的些许缝隙,明眸张望车外,瞧见了邀月宫歌舞伎所住的客栈,细听之下,不难发现隐约的丝竹之声。 她们安好,此刻正练曲目…咦,那边为何热闹非凡? “大叔,朝歌城最近又有新鲜事吗?”轻唤赶车的腮红男,她将疑惑道出。 “尚未听闻。哦,几条主街多了些卖艺的人,主公命属下查过了,乃江湖之人趁着正月到朝歌淘金糊口。”腮红男果断回答。 好耶!明眸泛笑意,红唇光彩非凡,端木蒨姌心中又有谋划,然,苦于周身及脸部伤痕明显,无法行事。 她消失几日,始终不现身,这使得宫中应酬权贵的南宫墨提不起兴致。 “来人,出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以她的机智,断不会身首异处。恐遇上棘手之事,苦等援兵…深夜披衣而起,南宫墨搁杯盏。 “世子,李副侍卫长出宫了,我等自会护您周全,然没有李副侍卫长在侧…容属下叫肖侍卫长进宫,我们再离宫吧。”侍卫恐主子安全不保,进言。 “不必。思思,更衣。”一刻也等不得,她音讯全无,歌舞伎们日日排舞,细细打听,也在担心班主一去不回。诸多迹象,南宫墨自认必须有所举动。 070声东击西 夜烈世子亮腰牌,欣欣然深夜出宫,很快惊动拥宠妃而眠的东方皇上。 “出宫了?理由呢?”命日抬走侍寝宠妃,东方皇上斜靠床沿。 “世子说去见玉王爷。”杨公公奉上茶渣,“皇上润润嗓。” 半晌难以回神,用茶之后,东方皇上命杨公公放下床幔:“给荣王捎话,命他看着些,免得玉甯与南宫世子因小事发生争持,引得朝廷失和。” “皇上所言甚是。”杨公公听懂话外弦音:南宫墨无论出宫的理由为何,荣王到场或荣王亲信到场,世子除了能与玉王爷谈些风月,做不了出格的事。 宫里派出的太监坐马车赶往荣王爷府,传了皇上口谕。 “本王走一趟,免得犬子生事。”能独霸朝歌数十载,荣王与皇上心意息息相通,立刻命人套马车。 南宫世子入玉王爷府还不足半个时辰,两人棋逢对手地投子求和仅一局,荣王爷便到了。 “本王深夜从不见客。来人,将冒本王父王之人关在门外。”近日里失眠,南宫墨登门求对弈,恰好解了荣玉甯长夜难熬之苦。 笑而不语,南宫墨再开一局。 “什么?逆子!”下回定不让人通传,荣王爷气得无言以对,然皇命在身,不可轻易离开,“你们连本王都认不得吗?开门!” “老王爷,奴才们不敢放您进来,否则玉王爷会全府断炊烟。饿死奴才们不打紧,玉王爷千金之体,经不起啊!”门后的侍卫大声回应。 “好好好,本王就守在门外。”胡闹!荣王爷壮士扼腕。 “继续。”棋盘边,荣玉甯聚精会神,几度催促像是江郎才尽的南宫墨。 棋逢敌手,南宫墨即便输,也不至于拿着颗黑子犹豫不决。要想哄过才气横溢玉王爷慧眼,比胜出更难。 “本世子以为封棋最为合适。此局本世子几度兵行险招,均被玉王爷破解,然未定出胜败之前……”来此混时间,为的是从他这里神秘离开。南宫墨不肯认输。 “你想转败为胜,抱着棋盘回去想?好,本王许了。来人,备厢房!”无人可对弈,高手寂寞。荣玉甯舒展懒腰,起身往寝室而去。 成了!南宫墨由思思扶着,走入上房。然,命思思将棋盘铺在床边高几之上。 “奴婢出去了。世子,无需研究太久,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一盘棋。”世子行事怪异,思思掩门而出。 细听一阵,走廊里噤若寒蝉,南宫墨褪去长袍,轻叩几下床沿。 “世子,请更衣。”肖侍卫长听见暗号,由窗跃入,递出夜行衣。 飞快换了衣裳,南宫墨领几人蒙面后,小心避过正门一带,翻墙从玉王爷府依山一带,骑马离开。 “驾!”若她身受重伤,无援助之人,定无法离开朝歌。心有所念,反复盘算,综合探子们观察朝歌近日各朝公、皇亲国戚动向,有的放矢往东方兰城西别院而去。 “下马!将马匹藏起来。”来到离别院最近的树林边,他放弃骑马,徒步前行。 “世子,别院防守严密,还是由属下领人进去。您…世子身负夜烈,不可鲁莽行事。”肖侍卫长规劝。 071夜探别院 “本世子自有分寸。”南宫墨闪躲前行。 五六名侍卫随即相跟,转眼众人来到离别院不足五米之处,藏于单薄的竹林中,密切窥视院外侍卫。 换班时间到了,天助我也!南宫墨扬手,率先前行。 翻墙入别院,几人分作两批,一批从东而入,另一批由西探向深处。 此别院乃东方兰最爱住所之一,奇珍异宝堆砌如山,前年为引暖泉入园,竟调用贤王手中两万余士兵开凿山道,以至于两岸白雪皑皑,而湖面荷花连片。 “世子,东方兰近几日皆往此园来一至两趟。据属下收买的人相告,她似乎有意将这园子送予某人。郡主带来的陌生人,就住在后院。”肖侍卫长躲过一列巡逻士兵。 “嗯,我们走。”陌生人?是她吗? 东方兰名声斐然,又乃一草包,唯有她乔装成男子,假意交好,从此之后东方兰于朝歌四处张罗买住宅。南宫墨使手势,随肖侍卫长往陌生人居住之所而去。 此处香气扑鼻,古琴悬梁三日不绝断,环境格外优雅,而小院外所站的士兵也比别处俊秀些。 “本世子左,你右。”显然居于此处之人行动不自如,虽住着清雅院落,士兵也是精心挑选,但数量如此之多,大有禁锢人自由之疑。 “是。你们保护世子。”主子不可出事,肖侍卫长一人往右。 使轻功,尽量不发出声响,南宫墨躲过士兵,潜入小院。戳破湖绿窗纸,见屋内仅三十来岁女子悠然自得抚琴。 怎么回事?中计了?剑眉一拧,南宫墨不敢多留,领众人悄然离开。 “驾!”策马狂奔,急赶回玉王府。 “停!”拉紧缰绳,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玉王爷府,心中陡然。 “世子,看眼前状况,玉王爷府发生大事了。先前您离开时,该命人钻入被褥做做样子。”肖侍卫长神情凝重。 “能做何样?荣玉甯乃一霸王,去年年初闯过太后寝宫,太后都未怪罪,本世子命人钻被褥,能耐他几何?”荣王爷守在院外,玉王府明如白昼,定与荣王有关。 试试从出府之处返回吧!他拿定主意,仅带肖侍卫长而行。 两人行至离院墙较近之处,听到了院墙内的喧哗之声,彼此对眼:放弃,另寻他法。 “还有一侧门。可能得委屈世子,玉王爷府倒夜香之门,恐怕可行。”肖侍卫长急中生智。 “走吧。”出宫寻人,未想到寻人不成,反遭麻烦。能屈能伸,南宫墨点头。 二人绕了一段,行至倒夜香之处,见此门紧闭,摇头。 “世子,怎么办?”肖侍卫长诧然。 里面发生何事?是玉王爷与荣王言语失和,还是发现本世子失踪?南宫墨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世子,快拿主意。”肖侍卫长催促。 “耐心等片刻,我俩藏于近处,听听风声,再做定夺。”若未暴露离府,冒然行事岂不画蛇添足。南宫墨深思熟虑,“上树,看看情况。” 072迎娶花娘 顷刻间,矫健身影窜上树冠,藏于密叶之后,南宫墨张望王府内动静。 只见荣王的人马趾高气扬,而每个侍卫面前皆围了玉王爷旗下的二三人。荣玉甯身着宽大衣袍,墨发垂腰,躺在软榻上,挡于王府院落中断拱门口。 “逆子,本王命你下榻!为父到了,你居然……”大门边护院说犬子与世子暂停棋局,荣王爷借训子之由撞府,欲一探世子暂居的厢房。 “荣王爷,光天之下,朗朗乾坤,哦,幕黑时分,王爷命手下七八人打进本王王府。如此,本王如何于朝歌立足……”闭着眼睛,随意开口,父王硬闯此处尚属首次。理由呢? “将这逆子给本王抬开!”带少人马了,荣王爷看看随行的七八名负伤侍卫,恨逆子养了三千余名家丁及护院。 “将冒充本王父王之人搬到花厅饮茶!”春节前三日,荣玉甯在拍卖场故意与东方兰抬扛,趁混乱买了几名忠良幼小子嗣,当时这几名孩童由族人护着男扮女装,站在台上。 此为玉王爷第一次没将买到的人送给父王,然,为掩人耳目,他胡乱买了一堆女子送过去。父王不至于精明至此吧? “胡闹的东西!你如此喧哗,让世子如何安寝?”扛上了,逆子啊!有目的而来,否则荣王爷早已拂袖而去。 父王来寻世子的不是?荣玉甯买了男扮女装孩童后,日不食夜不能寐,为找理由守夜,以防父王或东方兰撞门而入,寻出了幼时斗蛐蛐的玩意,闹得如今整夜失眠。 尚未暴露失踪之事!树冠里窥视的南宫墨安心些许心,想法入府便可。以荣玉甯的闹腾,最少能截住荣王一个时辰。 与肖侍卫长在树下会合,低声吩咐:“这样做……” 点头称绝,肖侍卫长一声叹息,转身消失夜幕。 半个时辰之后,“滴滴答答”锣鼓声喧哗,打断了僵持不下的父子二人。 好!南宫墨见李副侍卫长骑着高头大马,胸捆大红花,身后跟着十六顶红轿一路敲敲打打而来。 妙!以假乱真,绝了! 按先吩咐:从第十四顶起,轿夫乃肖侍卫长安排的人,最后一顶轿内所坐为男扮女装的秀气侍卫。 南宫墨闪躲行至最后一顶轿边,以绝佳身手窜入轿子。 “世子,快藏到属下坐凳里。”秀气侍卫起身,开启坐垫。 飞快藏入,南宫墨等着抬进玉王府。 “什么人?玉王爷今晚不接亲。”奉玉王爷之命,管家领人堵门。 “爷乃世子旗下李侍卫,爷今晚要成亲了,命人进宫问了,说世子到王府来下棋。想请世子替爷选个新娘,并在王府完婚,光耀门楣……”喝酒壮胆,李副侍卫长夸赞行事。 “等等,容小的请示王爷。”王爷好新鲜事,指不定成人之美,管家做不得主。 “哦?头一回啊!”世子不在府中?否则怎折腾出天大动静?荣玉甯岂是泛泛之辈,重拍软榻,“快,将闲杂人等赶出府!摆喜堂!” 李副侍卫长到此完婚?被定为闲杂人等的荣王爷,警觉望向儿子身后。世子不在府中吧?想混进来?没门! 073口味独到 扬手一抬,老谋深算乃荣王爷本色。 下属见状,堵住了李副侍卫长的一干准新娘。 糟了!荣王爷识破妙计,藏于下属凳下,勾着身子的南宫墨听着秀气侍卫描述外面情景,低声:“不必惊慌。肖侍卫长自会按本世子的第二套方案行事。” “下马!你这畜生!下来!”肖侍卫长谨记主子吩咐,装作火气冲天,一把拉下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的李副侍卫长,“我闻讯赶来阻止,你倒是有才……” 使暗语:揍我! 同仁还得打?世子办的什么事?李副侍卫长读了暗语之后,挥拳。 “住手!玉王爷府岂容你等在此喧哗!”欲趁乱行事?没门!荣王爷命下属将二人拖开。 托腮细瞧,每个女子走出轿子,皆盖着红喜帕,荣玉甯瞧不出第几号轿子里走出的女人为夜烈郡世子。 辛苦救出的忠良之后还想送到夜烈过些太平日子,如此得罪世子,不可以! “把轿子抬到后院,这些新娘子……”得将哪个放进来啊? 行至每个顶红盖头的女子跟前瞧—— 第一个脂粉味太重,且脂粉很廉价,花街女子。 第二个脚很小,世子再裹脚,也无法转眼间变出如此小巧的脚。 第三个身型偏胖且矮,世子至少高她半个头。 …… 不对! 父子心灵相通,荣王爷从第十六名女子审起。 “你哪里人士?”此人脚偏大,身型微宽…一把抓住腕,见掌上有茧。荣王爷冷笑,“说吧,本王很……” “奴家是名男子,李爷娶一个娘子,未过门就死一名娘子,奴家想…只要李爷不嫌弃,就跟了他,往后奴家的高堂、弟妹皆有了靠山。”一把扯下红盖头,秀气侍卫含情脉脉望向李副侍卫长。 “啊?”荣玉甯“噗嗤”喷茶。 “胡闹!”厌恶地甩开秀气侍卫央求的“小手”,荣王爷怒斥,“别揪着本王的衣袖!” “李副侍卫长,你…哎!”肖侍卫长“恨铁不成钢”。 “我也是没有办法,女人命薄,娶一堆女人,搭配上个把男子。老夫不在府里时,有阳刚镇宅。”摸摸胸口,不必装腔作势,李副侍卫长已冷汗淋漓。 藏于第十六顶轿中,南宫墨堂而皇之由轿夫们抬进了后院。在忠心侍卫掩护中,溜进歇息厢房。解散墨发,焚了香,悠闲歇息。 荣王爷借李副侍卫长要娶男子这一夸张之事,硬闯了后院。 “爹!父王!”千钧一发,荣玉甯以身挡门。世子还未回来,因为那些女子都蒙着盖头杵在外面。 “闪开!世子的手下理当由世子做主。”义正言辞,荣王爷断定南宫墨尚未回房。 狠狠一拳击犬子,令他毫无防备向一侧倒去。荣王爷飞脚踹门,“哐当”两扇门大开。 “护驾!”睡意朦胧,长发微乱,南宫墨陡然起身,抡起高几上茶具,朝门口投掷。 “世子……”肖侍卫长用力推开险些被砸中的荣王爷,冲进寝室,“一场误会,怨不得荣王爷生气,此乃老李那个不长进的东西,搞出以阳镇宅之说。” “哦?”南宫墨套靴下床。 074情何以堪 狠甩官袖,荣王爷别开头。 “世子,父王一向娶妻纳妾,却未尝过新鲜。今日你旗下李某为终止鳏夫命硬之说,弄了命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他怎么进了房间?难不成根本未离开房间?荣玉甯胡说一气。 “他要娶他!”犬子说了一堆废话,荣王爷指指李副侍卫长和秀气侍卫,简明扼要。 “过来,让本世子瞧瞧你有何动人之处,竟让七尺男儿动情。”面色一阵诧然,待饮了半盏茶后平稳些许,南宫墨朝女扮男装的秀气侍卫伸出手。 秀气侍卫迈着云步,拖着长长披纱,行女子欠身之礼:“奴家与李爷格外投缘,我俩同姓。还有…奴家最喜英明神武之人。” “你俩同姓?”南宫墨倒抽凉气,“李副侍卫长,你非娶她不可吗?” “下属想弄个镇宅的,又不想太丑,他长得还可以,接触一段时间,还算投缘。”李副侍卫长双膝跪地,顿了顿,磕头,“恳请世子成全。” “父王,幸得你一口气生了两个,虽然王兄患病在身,可本王玉树临风,否则您也该弄个镇宅的,不断后才是。有了本王,就不必学李爷了。”唯恐天下不乱,凡事往爹爹身上推。 “胡闹!”荣王爷拂袖而去。 “罢了,你…来人,给他几两银子回去赡养家人。切不可让李副侍卫长再去找他。”看着心烦,南宫墨行至玉王爷身边,“我们下棋去吧。” 不能让玉王爷也走开,否则这出戏唱给谁看?演得精妙,也要看客捧场,南宫墨拖荣玉甯作陪。 “不急,你先断完家务事,我俩再切磋。”好事荣玉甯岂愿错过精彩,坐于凳子,就像钉在上面不挪步子。 “呜呜呜…奴家不离开李爷,生是李爷的人、死是李爷的鬼……”秀气侍卫哭闹不已,忽而发猛,拔出肖侍卫长腰间利刃,“李爷,来年记得到奴家坟头倒杯水酒……” 荣玉甯急中生智,飞出手中茶盏,打掉秀气侍卫握住的利刃。 “好了好了!大好的夜都被你等搅了。留下来吧。”南宫墨万般烦躁,首肯。 “谢世子成全。”李副侍卫长牙关咬得“咯吱”响,感激涕零之语说得老泪纵横。 肖侍卫长见他俩欲抱在一起、有失体统,命人强行分开:“世子,以末将之见,还是……” “小李子,以后你就跟在本世子身边,做些类似思思、杏儿的事。李副侍卫长大闹王府,交由玉王爷处置。出去!”南宫墨拎起茶壶,往嘴里灌水。 不能得罪世子,荣玉甯深知李副侍卫长乃世子左膀右臂,顷刻做了决定,送个顺水人情:“喜堂设好了吗?除小李子外,其余十五名皆可与李爷拜堂,主婚人…快,去截住我父王。” 搞大了,娶一堆花娘!李副侍卫长顷刻间面红耳赤。 “老子拜堂去了!”英勇就义,不过如此吧? “李爷,李爷……”哭得肝肠寸断,小李子抱住李副侍卫长的腿,“奴家要进门!” 小李子机灵,南宫墨一口茶喝得顺畅。 075深宅大院 “罢了,本王枉做小人了。”男女情谊不过如此,荣玉甯甘拜下风,眼角余光扫过南宫墨蹬的一双靴:靴边微润…他出去过! “都给本世子滚出去!”南宫墨随手撂下桌面茶盏、摆件。 小李子作揖而去,李副侍卫长气势汹汹夺门而出,肖侍卫长等人走得悠闲。 “你不出去吗?”思思为何不走?南宫墨灵眸一聚。 “思思愚钝,突然多了个一同侍候世子的人,奴婢与杏儿姑娘该将哪部分事均给他,还望世子言明。”稍稍欠身,思思请示。 “他爱做哪部分,就做哪部分。总之,只要李副侍卫长和他分开了便可。”摆摆手,南宫墨显出疲惫。 “本王也告辞了,世子今夜累了。”他何时返回王府?若在李副侍卫长大闹之前已返回,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荣玉甯满心揣测,跨门槛而出。 掩门歇息,南宫墨唇边笑意泛起,轻击几声床档。 “世子,请吩咐。”肖侍卫长推门而入。 “传话下去,小李儿的吃穿用度须与思思、杏儿一般,缺什么少什么,问管家拿,别委屈了他。”双眸紧闭,南宫墨把玩着玉钗。 “是。属下会照顾小李儿,定不委屈了他。”肖侍卫长掩门而出。 世子旗下的李副侍卫长要娶一男子安宅,尽管是半夜里的事,可次日正午已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狩猎场出外采办之人,也饶有兴趣听了故事,回去告诉同仁。 “颇为有趣。”药膏神效,涂抹之后,一日几次变化,疤痕脱落已指日可待。端木蒨姌掩唇而笑。 “宫主,您的伤势大约还有两三日便可痊愈,明日夜里,太子会到此来一趟。”腮红男说了笑话,也不忘正事。 “乔云可有新动向?”太子密谋刺杀乔云,可乔云竟躲得干净,端木蒨姌疑心有人走漏风声。 “前日里有乔家族人在京城近郊圈地,乔云像往常一般亲自赶去,绑了族人。唯有那日…我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腮红男称奇。 走漏风声之人将消息给了谁?即便乔云知晓了,奋起还击,也无法动用皇家力量,否则怎能在几个时辰内将巷子粉饰太平,火烧花楼灭口。端木蒨姌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夜里,约定前往狩猎场的东方弦枫竟出宫后不久,发现异动:“去贤王府,看望闭门思过的贤王。” 何人跟在后面?行事诡秘,跟得不紧不慢,太子洞察后,改了方向。 “太子到——”通报之声后,贤王府府门大开。 “落轿,本宫走进去。”斯文儒雅,东方弦枫待轿子落地后,撩帘而出。 齐刷刷脚步声冲出王府,个个护院手持长枪,且威风八面。 “这……”茫然后退,东方弦枫细看,才见东方兰身着将军服装,缓步而来,“东方郡主。” “殿下千岁!”东方兰行大礼,自觉威风赫赫,玉手一挥,“请!” “郡主好气魄。”瞬间解析如此场面乃兰郡主为显出王府气魄,东方弦枫儒雅扬笑,迈进王府。 过了相约时辰,太子迟迟未出现,腮红男几次到贤王府外窥探,皆知太子依旧呆在王府里。 “此刻已是半夜,太子出宫不易,错过今日,又得等二十余日。宫主,属下想见太子一面,不知有否办法。”太子行踪受监视,腮红男恳求。 076如履薄冰 “我如今模样,还不能公然现身,等过两日我回玉王府,求玉王爷领着进宫给太后贺元宵,你等只管写了密函,由我带进宫便可。”兰郡主乃一无脑霸王,端木蒨姌暂时不愿正面相遇。 言之有理。腮红男赞同。 受兰郡主热情接待,难得出宫一趟的东方弦枫,玩至四更天,才疲惫而眠。 “东方兰比从前更多花样,本宫快吃不消了。”外面有东方兰亲点的家将、护院守卫安全,太子不能脱身。 “兰郡主从来皆如此。”研磨的姑姑感叹,“太子,您枝大叶大,行事多有不便,奴婢去一趟狩猎场。” “不可。本宫带出宫的人不多,夜深路滑,姑姑歇了吧。”拉住转身的姑姑衣边,东方弦枫摇头,“若姑姑出事,让本宫如何心安?” 母妃份位低微,死时也未升至嫔,东方弦枫与奎姑姑、及一两名忠心太监,在母后过世的园子里孤零零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奎姑姑巧妙使用母妃留下的为数不多细软,打点太监,然后托其请动当年官场不得志的一翰林院学子,使东方弦枫有了第一位老师。 从而秋猎时,东方弦枫出口成章,得皇上注意,太后赞许。 之后,太后将他带在身边,念其乖巧,特为他选了一位未生育过的妃子为母妃。虽此妃子娘家势力薄弱,但东方弦枫因此在宫廷内小露头角,最终皇上综合种种,定为太子。 “好吧,奴婢留下。你安心睡吧。”太子心系某人,服侍已久的奎姑姑曾见主子发愣,猜出主子动情,“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天下未定,太子不可动心。” “本宫明白。”奎姑姑跟随多年,心思半点瞒不过她眼,东方弦枫拉扯被头,闭眼。 天亮后,浩浩荡荡回宫,如此行径,皇上都不必问眼线,已然清楚太子此行去了哪,做了啥。 “玉王爷求见。”荣玉甯早早给太后请了安,这会直奔东宫。 “请。”荣玉甯行事夸赞,荣王呵护备至,东方弦枫不敢怠慢。 “见过太子哥哥。贤弟有一事相求,碰巧听说太子哥哥回宫了,不然贤弟就求皇上了。还记得邀月宫吗?宫主不见多时了,贤弟担心宫主出意外,想问太子哥哥要张搜查令,全城找人。” 快人快语,荣玉甯自恃很高,不与一般人来往,看得起谁,才请谁帮忙。从不以“愚弟”自贬,总以“贤弟”、“小臣”自谦。 “本宫若不批你这张搜查令,岂不枉费你到东宫走一趟。来人,摆上笔墨纸砚。”邀月宫主得药膏敷治,这几日便可在朝歌城露面,借玉王之手现身吧。不错的买卖! “谢太子哥哥。太后奶奶给了贤弟一张搜查令,仅为一日,太子哥哥这张搜查令,别不要签署时限吧。”太子事事艰难,荣玉甯为避免太子因此事受累,已请了太后的懿旨。 有太后懿旨在先,东方弦枫写得畅快淋漓。 “谢了,贤弟走了。等有了消息,贤弟就领邀月宫到东宫表演献艺。父王一定会谢谢太子,因为父王凡女子皆喜爱,垂青宫主已久。”欢喜捧了文书,荣玉甯窜出东宫。 077甘愿被虏 他何时能收敛些啊?东方弦枫笑着捧茶。 半个时辰之后,荣王爷军营被点了兵,选中之人皆有荣玉甯亲领,全朝歌地毯似搜索。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一下属拿出密函。 “哦?”腮红男纳闷展开,好消息!疾奔邀月宫主歇息之处,“宫主,恐怕您得受些皮肉苦。太子欲这样做……” 可信吗?能蒙混过关吗?端木蒨姌洗耳恭听。 “好,今天夜里按太子所说,我伪装成……”伤痕已除,若不细看,几乎瞧不出痕迹。 入夜之后,按太子部署,端木蒨姌脱去褂裙,仅着中衣,由腮红男用锦被裹了,隔着被褥揍了几下。 “不妨事。我经得起,不必为此用药。”几下拳脚,痛在肌肤,她不在意。 “啪啪”,击掌两下,唤来两名下属:“将宫主送进那间府,别让玉王爷白忙乎。” “是。”下属领命,一人上前,扛了裹好的宫主,另一人负责保护,就此消失夜幕。 “不用吧?我穿上衣服,与两位大哥同行,到目的地附近再扛也不迟。”端木蒨姌想到陡峭的山崖,出声阻止。 两名侍卫飞快赶路,她之担心纯属多余。二人手抓藤蔓,脚底生辉,即便肩头扛了人,毫不影响速度。顷刻间到了山的另一侧。 “宫主,不可再说话了。我们这就入城,为不引人注目,待会翻屋檐而行。”扛人的侍卫叮咛。 “明白,辛苦大哥。”当日民宅中高手过招,太子手下死伤并不大,损兵折将完全因为冷箭齐发。端木蒨姌见识了何为高手。 飞檐走壁如踏平地,转眼间来到乔云一张扬跋扈的族人院落外。 窥视一阵,扛人侍卫断定可入府了。吩咐同伴几句,便翻墙而入。 “就这间吧,宫主以为如何?还是需另挑一间?”走路不生风,悄然而无声,扛人下属推开间房门。 “多谢。”眼前屋子清雅,端木蒨姌不挑剔。 放于床上,扛人下属并不离府,躲于离此不远的房檐之上,等着外面的同仁下一步举动。 约定时间到了,院外侍卫翻墙而入,在几间房里偷了家私细软,且故意折腾出较大动静。 “有贼!”惊动护院,火把随即照亮全府。 四处搜人,荣玉甯并非处处扰民,凡名声斐然的大府,皆亲自领兵入府,大搜特搜。此院灯火通明,玉王爷布置在外的眼线,立刻将消息传出。 “开门!”好,有理由来了,待会别怪本王翻箱倒柜。荣玉甯身着戎装,喊了一声,不等开门,已命下属用根巨大圆木,撞得院门大敞。 “玉王爷!我们院子着了贼,我们能处理这些事。刀剑无眼,小心伤了您!”主子不在府中,至于去了哪,管家猜想不是赌庄,就是花楼,也不排除探入民房、去做采花淫贼。 “哦,里面有动静,跟本王冲啊!”打得如此热闹,荣玉甯挥兵全进。 时而打,时而躲,太子手下侍卫听见脚步声和玉王爷喊声,便不念战了。 “人呢?”荣玉甯扑空。 “搜!”管家叹息,又不见了,好厉害的毛贼! 078突出小楼 太子的两名侍卫轮番在府里掀起打斗,如今荣玉甯来了,自然功成身退,按眼线所报,往花楼杀这座府邸的主人去了。 “王爷,您不可这样搜啊!”管家见荣玉甯命士兵一间间房搜,恐主子回来怪罪,哀求。 “本王要为你府做主,看看是否损失财物。”此院主人横行朝歌近郊一带,荣玉甯苦于一直无法掀他老巢,得此机会岂能放过。 “王爷,宫主在此!”士兵不忘所托,寻到了裹着锦被的邀月宫主,兴奋大嚷。 “啊?”还以为她被东方兰生吞活剥了呢,没想到…荣玉甯冲向厢房。 “哦…水!给我水!”入院后,侍卫给了端木蒨姌一颗丸药,此刻的她虚弱无力。 “让本王来。”她不会挨了吧?荣玉甯挥手,命下属闭门,拿了杯水来到床边,“还好吗?” 拐弯抹角,某些话不可明言。 “王爷……”端木蒨姌饮了茶水,哭哭啼啼,“您来得恰是时候,再晚些,小女子清白不再。” “混账!”荣玉甯假意搀扶,实则扣脘诊脉。眼前人脉象虚弱,显然至少有两日滴水未进,因此深信不疑,“本王带你走。” 消失数日,由玉王爷闯小府邸,在众目睽睽之下获救,端木蒨姌解决了如何解释失踪数日的麻烦。 穿了外裙,端木蒨姌虚弱地由玉王爷扶上马车,神情惊恐,乘车前往玉王爷府。 “你如何被抓?难不成姓乔的族人张扬得敢入王府偷人?”她失踪邪门!绑架她的那户人家,从主子到奴才皆无一人属上等身手。荣玉甯幽幽问。 马车颠簸,端木蒨姌因侍卫给的那颗药丸,在颠簸中面色更加惨白,虚弱回话:“半夜里,我想出一曲目,便往客栈走,恐拖的时间久了,有所忘记。” “然后呢?”合情合理,宫主去见歌舞伎,欲立刻排练,但从王府往客栈走的路并非偏僻,每隔一个时辰,皆有巡逻兵走过。荣玉甯更有兴趣细问。 “我离开王府后,走了一段路,在三岔路口歇脚,一张大网撒来,之后的事…迷糊中我仅听到几名男子对话,可记不得他们说什么。”太子为何要编这样谎言?端木蒨姌仅是照背。 “来人,按宫主所说,去看看哪个路口如此怪异。”眼前人是否说谎,荣玉甯不得而知,到其地一查,便能发现端倪。 车夫改了路线,按端木蒨姌所指而行。 “就这里。咳咳……”虚弱地咳嗽,端木蒨姌指指当日从奴隶拍卖场往邀月宫走时,最觉扎眼的一栋并不豪华的三层小楼。 “以后避开此处,从旁绕路。”原来是这里!在朝歌长大,隔三岔五,荣玉甯皆在市井混,此楼不仅位置怪异,每隔几年,此一带便有命案发生,或是有女子失踪。 “王爷可否为我查一查,他们绑架我的原因。我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难不成劫色?”骗过去了?他信了?端木蒨姌诧异。 玉王爷不骑高头大马,在乔姓族人府邸救了宫主后,该乘马车,看得眼睁睁的探子立刻报告肖侍卫长。 “知道了。我明日便进宫一趟,向世子回禀。”宫主伤得很重吧?肖侍卫长神情担忧。 079霸王逼婚 苦思冥想,肖侍卫长决定亲探一趟玉王爷府邸,看看宫主病得如何,以免明日向世子禀报时,主子闻讯担忧。 着夜行衣,翻墙前行,飞檐走壁入玉王爷府。 宫主在哪?怎不在探子曾探得的厢房安睡?藏于屋顶,他俯视王府。 “王爷,我怎能在你的寝室歇息呢?”端木蒨姌脱不了身,还不好意思男女共处一室。 “本王和衣而睡,你和衣而躺,有何不可?”荣玉甯拍拍裹了锦被的宫主,“睡吧,若你愿与父王同枕,小王就办不到了。” 她身上有奇香,其幽香世间少有,是何缘由,荣玉甯猜不透。只觉身边人近几日经历了匪夷所思之事,为查清前因后果,出此怪招。 “是。只是草民明日如何见人?我俩…王爷乃君子,未动我分毫,然如此之后,我名节……”若他将来夜夜如此,端木蒨姌便不方便行事了。 “来人!笔墨纸砚侍候。”给父王写封信,荣玉甯不介意随意纳妻妾,掀开锦被,套靴。 “啊?王爷,你要用印?这是封婚书?”管家寒颤一片,“王爷,您要娶哪家女子,怎不写女子名讳?” “宫主,你姓氏名谁,说出来,本王好填了。”床上之人虚弱无力,荣玉甯惜花不忍太劳烦于她,等完成整张婚书,才填写姓名。 端木取端字偏旁,端木蒨姌得一姓氏“立”,以谐音代之,为“李”。 蒨姌同样以谐音代之,得“媛”。 “小女子乃乡野之人,做的也是三教九流买卖,街头卖艺,不能登大雅之堂。谢王爷厚爱,请收回成命。”他是霸王啊!端木蒨姌自愧不如。 “过来,将名字写了,父王等本王成家立业已许多年了。”她有不可告人秘密,身世背负血海深仇、或作奸犯科乃朝廷通缉之人,否则哪名女子会错过嫁入王府为王妃。 “小女子李媛,曾与人定亲,然家乡受灾,定亲之人…婚事不了了之。”临时改名换姓,端木蒨姌的确定过亲,定的就是眼前人。 推诿之言非骗人之说,仅是省去要害—— 国师府被抄,也算是家乡受灾; 定亲之人了无音讯,便是荣王悔婚; 婚事不了了之嘛,不必深究了。 “不妨事,本王也定过亲。只因定亲之家被满门抄斩,否则本王已当上爹了。”洞房花烛自然抱得娃娃,荣玉甯毫不隐晦。 “王爷,不可浑说。”管家冒冷汗。 “快,准备喜堂,凤冠霞帔,哦,再去父王府中抬几箱金银珠宝,给李姑娘冲嫁妆,快啊!”必须惊动父王,否则婚事不被承认。荣玉甯敢作敢当。 “王爷三思!”当日荣王悔了婚,如今端木蒨姌已换身份,怎嫁回了早年定亲之人?她断然拒绝。 “记得从父王处弄媒人来。哦,就用父王最喜的狐狸精敏侧妃吧!她办好这件事,本王升她的位,不必再做敏夫人,就做敏侧妃了!”荣玉甯扬声吩咐。 “王爷,草民不嫁!一定要等未婚夫君音讯,一女不可许二夫!”充贞洁烈女,推掉霸王赏的这门婚事要紧,端木蒨姌冷脸。 080深夜完婚 “给本王将人捆了拜堂。”美人如花,荣玉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今昔成亲不可。 “放开我!住手!这是强抢民女……”如何对付突发状况,端木蒨苒自诩不擅长此道。 奋起抵抗,口中被塞进苹果,双手由金丝裹着的红线捆了,大红喜袍胡乱套于身上,极不情愿地装扮一新,成了标标准准新嫁娘。 荣王爷睡在侧妃房中,听闻儿子差人来带敏夫人前往玉王府证婚:“他疯什么?半夜里成亲?” 隔着门,玉王府管家回话:“王爷,依奴才看,您还是去一趟吧。玉王今晚是娶王妃。” “啊?哪家姑娘?”胡乱套上靴,荣王爷见侧妃起身,按住美人肩头,换了语气,柔柔呵护,“你歇了吧,本王去看看甯儿,不会有大事,他也就是小孩子调皮。” 侧妃吴氏起了身,取来衣袍,为荣王穿上:“甯儿这些年被宠坏了,妾身身为他母妃,随王爷去一趟吧。若是闯出乱子,甯儿看在我的份上,也会收敛些。” “甯儿何时闯出过乱子啊!孩子嘛,就爱出风头。你歇了吧,若是睡不着,就到司空那边去聊聊天,她睡得晚。” 侧妃吴氏与王妃司空氏相处得比姐妹还融洽,荣王宽慰后,匆匆离开。 气呼呼赶到玉王府,刚进门,身着大红喜服的荣玉甯、领了几名武艺高强直冲过来,把当爹的捆的扎实。 “好,拜堂!”父王断然不会答应亲事,荣玉甯才有了此举动。 “嗯…嗯!”不肯成亲的新嫁娘,由仆人押着拜天地。 “快点,本王等不及洞房了,让吹打手别停下!本王成亲是天大喜讯,怎能让竹炮断这么久还不接上,唯有噼里啪啦才够热闹。”一拜天地,成了。荣玉甯不仅是新郎,还是礼官。 “二拜高堂!”敏夫人不敢正眼看王爷,也无胆得罪王爷的宝贝儿子,壮着胆念程序。 “啊——”端木蒨苒不肯下跪,挣扎,然这一切仅是徒劳。 “好,别压坏本王的新娘子!”下属下手重了些,荣玉甯心疼,指指摆在敏夫人身侧的正位,“将荣王爷弄上去坐着。” “滚开!谁敢动本王!本王将来决定将他碎尸万段……”犬子才貌双全,荣王府何等尊贵,新娘居然不肯“高攀”。恼儿子胡闹,荣王也恨新娘挣扎不拜堂。 任端木蒨苒如何不配合,她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嫁予了四大才子之首,荣王不孝子荣玉甯。 “送新娘入洞房!”敏夫人在王爷愤怒的眼光里,喊得声音发颤。 端木蒨苒由一五大三粗的玉王府护院扛进了玉王爷寝室,小心翼翼放在铺了花生、莲子等吉利食物的新婚大床上。 “混蛋!”得以松绑的荣王挥拳击向犬子。 “哦!爹,你如此…让孩儿怎么洞房?”胸口闷痛难忍,荣玉甯薄唇边已有血沫。 “王爷,打不得!打了玉王爷,疼在王爷心里啊!王妃、侧妃若是知晓了,王府便不平静了。”该说点什么,敏夫人捏要紧地讲。 她深知得罪了老王爷,若又没讨上小王爷的好,回荣王府定遭到王妃责罚。 “哼!”荣王甩袖而去。 “去闹洞房!”荣玉甯心情不受打击,灌了一小坛酒,兴冲冲入洞房。 081凤凰泣血 “出去!”霸王抢亲,玉树临风玉王爷强抢一歌舞班主为妻,端木蒨苒闻所未闻,由人取出口中苹果,不停嚷嚷。 “罢了,王妃已扯下盖头,本王在此喝了交杯酒,你等退下。洞房一刻值千金,快,拿酒来!”省去繁琐礼仪,荣玉甯接过酒盏,使蛮力逼新娘喝了交杯酒。 “咳咳咳……”辛辣酒水,端木蒨苒呛得猛咳。 “你等退下,本王要洞房了。”戏演得差不多了,就此落幕吧。荣玉甯猴急解喜服,“本王解了衣裳,立刻为王妃宽衣。你等愣着做甚?给王妃松绑,然后滚出去!” 松了绑,端木蒨苒更加不配合,见霸王往跟前靠近,举起一烛台:“再过来对你不客气。” “切!”洞房门已关闭,荣玉甯自问:女子承欢于他身下,乃她等莫齿荣幸,她如此抗拒,才不愿给她殊荣,何况成婚本就乃一场戏。 和衣而卧,悠闲闭眼,他解散发冠,递予身边人:“替夫君收好,因娶了你,房里无人服侍,你记清楚本王的一切,以便将来共同生活。” 他正人君子吗?明眸瞪着塞到掌心的玉簪,端木蒨苒不多时听见了轻轻鼻气声。 “睡着了,王爷?”碰碰直挺挺躺着的霸王男,她轻声道。 “别吵!本王最厌恶胡乱嚷嚷,若觉得冷,命他们送被褥进来。累死了!”往里床挪了挪,拍拍外床,“给你留了位置,快睡!” 啊?难以自信!端木蒨苒匪夷所思地瞪着酣享睡眠的新郎,思虑再三,上床分头而躺。 浅睡一夜,天未亮,遭荣玉甯唤醒。 “何事?”又出幺蛾子了?俊脸映入眸底,她警觉起身。 “来人,侍候本王与王妃更衣!给太后奶奶请安得赶早,偌大的喜讯怎能让太后奶奶不知呢?”急急忙忙拉开门,荣玉甯扯着嗓子嚷嚷。 半个时辰之后,玉王府赶出了辆四周挂着红绸、缀了不下八个红球的喜车。 “走得精神点!”荣玉甯扶王妃进马车。 将就由他搀了,入马车之后,端木蒨苒甩开碍事的手:“王爷,我自认才貌欠缺,且出生市井。如何得您垂青,请明言。” “本王钟情王妃的味道。如此香气,就该娶。”喜笑颜开,荣玉甯脱口而出。 揪起衣襟,端木蒨苒在进宫觐见太后的整条路上,不停嗅体味,自诩无特别之处。 “闲杂人等回避!玉王爷携王妃入宫!”管家壮着胆子,领侍卫临时编成的仪仗队开路。 啊?行在此车队前,先一步进皇城的肖侍卫长一愣,抖了麻将,疾奔世子所居的园子而去。 “快,末将要见世子!”翻身下马,把马缰扔给小厮,肖侍卫长快步跑进园子。 “世子这会在理佛,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此话不包括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故,思思只将此言传了,却不阻挡来人闯佛堂。 “你等出去。”肖侍卫长进佛堂后,命闲杂人等退出。 “何事,如此慌张?”轻敲木鱼,南宫墨睁开眼。 “世子,恐怕此刻太后娘娘的延庆宫,也喧哗一片。玉王爷昨晚娶了亲,娶的女子乃邀月宫主端木姑娘。”肖侍卫长气喘吁吁道完。 “哦!”素来悠闲从容,然情意所至,南宫墨竟喷出一口血渍,“再说一遍。” 082阻婚在即 “属下告退。”长廊里脚步声渐近,肖侍卫长耳听六路,恐来人不善,谨言慎行,唯独未注意主子所言。 “你……”南宫墨捂住胸口,瞧着肖侍卫长放轻脚步行至门边,“再说一遍,没听见本世子所言吗?” “属下……”开启些许门,从缝隙张望,行来之人乃李副侍卫长,安心了,“世子,以属下之见,端木姑娘怕是过不了一月,便让玉王爷休了。” 不问因由,下属评断人乃从几个方面来定论,南宫墨细细一想,猜出八九分—— 玉王爷个性乖张,处事怪异,非常人不能解析。贵为荣王爷次子,小小年纪已能于郢朝呼风唤雨,才艺纵横,名扬几国。 然,他不喜为官,不与不投缘的世家子交往,独树一帜。 “命思思进房,侍候本世子更衣。”得去延庆宫,劝说一番太后,旁敲侧击令太后阻止荣玉甯成亲,“成亲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荣玉甯与荣王赌气,这婚事恐怕不成立。” 肖侍卫长不太明白主子心思,退出后唤思思去了。 取出袖中先前擦拭嘴边血渍的锦帕,南宫墨俊脸微微变色,行至烛台边,将这块气伤了身子喷出血渍,染了的帕子点燃。 背负夜烈郡责任,身为主子,不可过于在意男女之情,然,情难自控…… 梳洗更衣,风度翩翩的南宫墨着暗红绣云纹披风,蹬黑色金线勾云纹厚底靴,由思思撑伞,手捧艳红腊梅,缓步走向延庆宫。 “南宫世子求见。”姑姑通报。 “天寒地冻,快让墨儿进屋。”玉寜娶了歌舞伎班主,尊荣华贵的太后不知如何责骂。 木已成舟,若应了这门婚事,荣王定为此心生异想;倘命新婚二人就此分开,玉寜一刻也不将视线从新娘身上移开,宁拆九十九座桥,不棒打一对鸳鸯…养尊处优的太后为难。 “请太后奶奶安。墨儿摘了枝寒梅,特送过来。奶奶清晨、夜间不必出屋,也能赏得梅香。”玉王爷何时情深至此?明赞梅,南宫墨投出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眼前新人。 李爷火烧邀月宫,世子送园赔偿…想想仿佛过了许久。端木蒨姌身着王妃宫装,插二十四金钗,才在延庆宫再与世子相遇,不禁莞尔。 “世子乃本王夫妇媒人,若非你懵懂属下火烧邀月宫,怎能成就今日本王花好月圆?太后奶奶,孙儿夫妇以茶代酒敬媒人一杯,恳请奶奶陪饮。” 世子精明,荣玉甯自认彼此奇虎相当,故先下手为强,堵了他的话。 “王妃?宫主…数日不见,宫主竟成了王妃,本世子难以置信。”你愿意吗?南宫墨当着太后之面,斟酌再三,仅能说些需细品才听得懂之言。 聪明灵透,端木蒨姌瞧出了世子关切之心,却不解为何以直勾勾眼神相对,琢磨一记:“王妃称呼尚且早矣,民女与王爷并未真正完婚,仅是儿戏地玩了孩童游戏拜天地。” 拐弯抹角,借此告知太后:自己与玉王爷并非夫妻。 “哦?”摸摸心口,太后明白此女所言为何,有了主意。 083众口一说 “太后奶奶,甯儿乃正人君子,洞房花烛虽为人生乐事,但甯儿未将此喜讯通报太后奶奶,故忍住了。”她不嫁,荣玉甯非娶不可,挑开了说话。 彼此干干净净便好,南宫墨浅笑饮茶,薄唇轻启,然通报之声令唇边之语强行咽下。 东方皇上领荣王入了延庆宫,见礼之后,与太后平坐。 “不孝子!”荣王爷清晨听闻儿子带新婚王妃入宫,匆匆求见皇上,请皇上前来阻止,以免事态恶化。 “荣王!”荣王心思,东方皇上已明清,轻声呵斥。 “臣失礼。”荣王微微行礼,谨言慎行。 荣王断不会答应婚事,已请出皇上前来阻止。坐于玉王爷身旁,端木蒨姌因关注目光无数而安心:太后听说了婚讯,半响干喝茶,如今添了皇上、多了荣王,此婚不必认真了。 “过来,让朕瞧瞧。”邀月宫主生得闭月羞花,东方皇上眼前一亮。 “民女参见皇上。”他乃杀族灭门仇人,昏庸之君。端木蒨姌拒不喜形于色,恭恭敬敬。 “皇上,王妃姓李,名媛,父母双亡,有一兄长远在家乡。”荣玉甯上前一步,拱手说话。 “玉王荣玉甯早已与徐知府家二小姐有婚约在身,此乃朕赐的婚。”搬出赐婚之事,东方皇上冷下脸,“来人,将祸乱宫廷,勾引玉王的李媛拉下去,送交内务府……” 昏君!明眼皆能看清荣玉甯逼婚,瞬间被人箍住双手,端木蒨姌面不变色。 “皇上英明,民女无意高攀。远在家乡有一订婚夫婿,昨夜与玉王拜堂,荣王爷在场,亲眼所见民女被捆了双手……”义正言辞,出口成章。 “不可杀了王妃!甯儿今日带王妃来见太后奶奶,若王妃没了,甯儿岂不成了鳏夫!”荣玉甯慌了神,皇上喜怒无常,然,不肯认输。 “小臣有话可否……”玉王收不了场,南宫墨岂能眼睁睁见佳人身首异处,含笑。 “讲。”捻琥珀佛珠,头发花白的太后渴望有人做和事老。 拱手起身,俊颜笑意不绝,轻击掌,南宫墨才开了口。 缓缓道来,别出心裁:“玉王爷这一出大戏也做得精妙,不输于领邀月宫歌舞伎宫中表演贺春,宫主配合得天衣无缝,想必全依赖玉王精心筹划。太后奶奶,您认为逼真吗?” “正月寂寞,甯儿才有了这主意。太后看得精彩,不枉甯儿精心谋划。”顺着台阶下,荣玉甯笑着走向太后,乖巧坐于脚踏边。 “松开她。”摸摸玉王爷的发冠,太后笑盈盈下懿旨,“邀月宫宫主…哀家赏你什么呢?这出戏做得以假乱真,哀家、皇上大伙都看得投入,比那些唱了几十年的戏精彩多了。” “民女不求赏赐,太后娘娘看得喜欢,民女自慰可告在天父母之灵,心满意足。”活动手腕,端木蒨姌望就此推掉古怪亲事。 “嗯……”荣玉甯陡然起身,走向端木蒨姌,拉着她一同跪了,“甯儿假戏真做,非娶她不可。” 啊?端木蒨姌哗然,一波未平、怎一波再起? “哼!”东方皇上沉下脸,却不吱声,淡淡望着荣王。 084何人所书 玉王非善类,霸王抢亲险害佳人性命,才平了一局,此刻又再掀风波。南宫墨欲启唇,然,东方皇上瞪来的眼神,令他不敢轻言,以免将复杂形势弄得更无法收场。 “逆子!当日皇上为你赐婚,此乃荣王府多大殊荣!如今徐家二小姐若知晓你昨晚之事,难免伤心欲绝……”荣王爷义正言辞,痛斥逆子。 端木国师府抄家灭门,荣王父子为此各持己见,市井之人每每涉及此话题,皆回避。端木蒨姌头一回亲眼所见父子俩对峙,饶有兴趣洗耳恭听。 “接徐家二小姐亲事,乃父王一意孤行,骗了皇上。甯儿曾于金殿奏请皇上收回成命。端木蒨姌已死,甯儿愿捧灵成冥婚。”荣玉甯双膝跪地,向着皇上叩首,“皇上请收回成命!” “此事圣旨已下,朕…甯儿,徐家二姑娘冰雪聪明,温柔贤德,你为何不娶?”东方皇上突然好奇。 陪在一旁,端木蒨姌瞧见南宫墨指上有文章,却看不懂他与门外肖侍卫长所做手语为何,只觉这些手语与谈论的话题有关。 “甯儿仰慕才女,父王娶母妃乃才子配才女。徐家二小姐文采普通,写的字平庸。甯儿不喜欢。”拿荣王与母妃说事,荣玉甯料定无人能反驳。 当年才高八斗的荣王为郢朝女子倾慕之人,然他性格孤傲,屡屡抗婚,直至偶遇朝歌第一才女吴氏,以文会友,种下情跟,许非卿不娶之愿。 可战火纷飞,反贼伙同敌国攻入朝歌,先皇最中用之当年司空贤王献计:冒先皇装扮,领家将引开敌军。给了先皇逃离的时间。大战胜,可贤王身中数剑而亡。 而后,敌国八王爷平定江山,修书停战,并千里迢迢进朝歌,点司空贤王之女为后。 先皇恐司空贤王爱女嫁入并不太平的国度,大殿赐婚,将司空贤王留下的女儿许给荣王,才使得荣王先娶司空氏。 吴氏贤德,暂断与荣王音讯往来,并与三年后才入荣王府。司空氏治家有方,荣王财力因此蒸蒸日上。如今的她俩早情同姐妹。 荣王的这两段风流佳话,广被世人传颂,成为名副其实的“享美人恩”。 “甯儿…如何看上了她?难不成此女有你母妃的才气?你大娘的睿智?”玉王非娶眼前女子不可,太后苦思冥想,欲选折中之策。 “字写得漂亮。太后奶奶请看,此乃王妃所写的字。”荣玉甯拿出婚书,指着上面“李媛”二字,挨个解析,“李字,乃七个字组成,形成一句佳句黄河入水流,可谓字中有诗。” 恍然大悟,太后迭迭称奇:“是念过书的女子!” 扯过婚书,南宫墨看了又看,此非端木蒨阮笔迹。与她初次相见之时,她所书所绘,凤飞鸟鸣,个性之极,而眼前二字,秀气过人。真是她所书吗? 不禁猜疑此二字为:荣玉甯假借佳人之手写出。 “太子驾到——”公公通传之声响起。 085才气横溢 “参见太后、父皇。”肖侍卫长来请,说是玉王要娶妻,东方弦枫与世子乃泛泛之交,如此请,必有古怪。 “如何办?”许了太子座,东方皇上征询看向荣王爷,“甯儿与你当年一般,选才女呢。” “一切但凭太后、皇上做主。”荣王爷无语。 端木蒨姌向前几步,眼角余光频繁扫向南宫墨手中婚书,想昨晚取名“李媛”后,便落了笔。如今细看此签名,并非自己所书啊! 荣玉甯偷梁换柱? “李媛,将哀家背后这四个字书写一遍。尽量模仿其神韵、笔锋,若你能临摹出五六分相似,哀家就…写来看看。”荣氏父子皆中才气,眼前女子模样不俗,太后有意成全。 啊?端木蒨姌茫然,牌匾上的四字乃当今第一书法家所写,字字精妙,无可挑剔。自己如何能临摹得出? 铺开笔墨纸砚,她拂袖落笔。然,墨点宣纸,却不敢轻易而书。忽而她下笔有神,将书法家写出的四个字一气呵成。 如何写出的?她难以置信。 “好!妙!荣王,哀家替甯儿做主了。将李媛指予甯儿,皇上您的意思呢?”太后含笑赐婚。 “太后奶奶,玉王爷乃……”荣王昔日佳话萦绕在耳,南宫墨欲阻止赐婚,却寻不到合适的话。那幅传神的临摹字迹,在他眼里如芒在刺。 “谢太后奶奶!谢皇上!”荣玉甯欣喜若狂,身边人才气如何,即便目不识丁,他也不在意。仅是拿着能写出的一手好字,做文章。 盯着字迹,端木蒨姌出了神,入了迷。此字出自自己之手,却写出了平日里写不出的神韵…… 为何如此?百思不得其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媛聪明贤德……”杨公公念出赐婚圣旨。 啊?端木蒨姌倒抽凉气,扫过众人之脸—— 南宫墨神情怪异,像是探寻着某事无果; 荣玉甯笑得爽朗,显然乃阴谋得逞; 东方弦枫神色微显凝重,欲言又止。 “民女接旨。”百般无奈,唯有应下此事,她叩首领旨。 “就此散了吧。太后身体微恙,你等也不要久扰。朕还得去批些折子。”父子俩一个德行,皆重才重文,东方皇上起身而去。 “李媛,从今日起,你便为侧妃,要尽心服侍甯儿。好了,哀家该去抄佛经了。”太后欣赏地看了看侧妃,满意离开。 累了!一惊一乍一忧一喜,荣玉甯欣慰地握住柔夷:“爱妃,本王娶亲,哪怕是曾订过婚的九姑娘、或者是你,想娶进门,皆不易啊。” “世子,邀本宫来,可是见证眼前这对百年之好?”许久不出声,忽然开口,东方弦枫仅为探究世子为何突然相邀。 “非也。邀月宫主…罢了,本世子告退。”南宫墨拱手,转身。 “民女…我先行一步。”荣玉甯频繁使眼色,端木蒨姌直至柔夷被握得发疼,才读懂其唇语:到马车上等本王。赶紧请求离开。 拐过拱门,南宫墨停在路边,装作惜花赏花嗅花,听见罗裙抚地之声,回首:“你…可有受伤?本世子有一事不明,为何你字迹区别如此之大?” 086步步阴险 “我…世子,一人能写几种笔迹,也不奇怪吧?”安慰、自我安慰,端木蒨姌因解释不了为何写出全然陌生笔迹,不得已搪塞。 “本世子以为姑娘受了伤,才导致笔锋有所改变,如此甚好。”合情合理,南宫墨自嘲而笑,“当日你进宫告诉本世子身边有细作,如今本世子还未查出。” “我也无十拿九稳把握,若真无细作,也不妨为一件好事。”一阵凌乱抖雪之声,端木蒨姌如斗士般闪至假山后。 “为何如此紧张?有本世子在此,遭遇意外,本世子自然能替姑娘解决。”跟随至假山后,南宫墨压低声音。 “先行告退。”李副侍卫长那日烧了邀月宫,端木蒨姌至今后悔未接受南宫墨以赔偿名义送的园,以至后来生出许多事,“有时候过于谨慎,疑心太重,也不一定正确。” “若姑娘有需要,派人或亲自于世子府走一趟,本世子定当想方设法相助。”今日一别,如何才能混进玉王府再见一面?南宫墨自知不该如此失态,竟脱口而出。 点点头,端木蒨姌走得不停留。妖娆身影如杨柳飘过,转眼没了影踪。 “见过荣王。”端木蒨姌回到先前与世子相聊之处,拐过小径,见荣王。 “你怎敢打扰本王赏梅雅兴?”立于红梅树下,身着披风的荣王爷呵斥。 “我哪有打扰王爷雅兴,王爷已派人于假山不远处抖雪指路,此刻才来,还请王爷勿怪。”他们可听见先前自个与世子相聊?端木蒨姌笑着上前。 “说来听听你如何找到本王的?”抖雪是要她找从披风上抖落的物件。身后之人聪明有限,荣王不禁失望。 “王爷在太后、皇上跟前,左手时有动作,我细细观了,这些动作可连成一幅地图——握成拳为山石,轻柔活动手指推断约水边,手划过耳边,我以为乃听风景赏风景之处。” 先前荣王爷动作频繁更换,而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端木蒨姌反复推敲,懂了分毫。 “嗯。还有几分聪明。”荣王爷折一梅枝,“常言道,花开当折直须折。你能嫁入玉王府,乃莫大恩惠。可只有为本王办妥一件事,本王才会认你这名出生寒门的侧妃儿媳。” 开诚布公,荣王给出好处。 “愿闻其详。”荣王有办不了的事吗?端木蒨姌笑得雅致胜寒梅。 “查出甯儿身边哪几个乃贤王细作,哪几个乃皇上眼线。”若查出后,她还活着,荣王爷不准备留下活口。恨意收在眸底深处,换做张慈父笑脸,“一定要为夫君分忧啊。” “明白。”端木蒨姌警戒地瞧瞧,从梅林深处走来的手捧托盘女子,只怕那女子手中托盘呈上的两杯酒,其中一杯有诈吧? 待女子将托盘呈上,荣王取其一杯,抬手:“我们干了此杯,就此分手。” 拿了很可能下了药的酒,端木蒨姌斯文以帕遮口,欲装作一饮而尽,却遭荣王将帕子扯掉。 “王爷为人光明磊落,竟赏一杯内有玄机之酒,有辱王爷威名。”一饮入喉。 “何以见得此酒有文章?”荣王爷随即将手中酒饮下。 087蕙质兰心 “王爷夺锦帕,为的是逼我将酒饮下。若此酒普通,王爷又何必多此一举?”缓缓转身,说出的话语轻之又轻。 “你确已中毒。半年之内查不出本王交代之事,那解药就不必想了。”荣王扔了酒盏,走向梅林深处。 待脚步声消失,端木蒨姌匆匆离开,寻僻静出取喉咙处卡着的东西。 荣王心思诡异,突然相邀,她自知此行不善。为保其身,用发簪将三张剥了叶肉、以药水浸过的特制树叶卡于喉咙处。 “哦哦”,小心翼翼扯出此物,还得避免先前进口的一小杯酒不流入咽喉,她弄得眼睛都红了,才完成此举。 捂着胸口,恨意不决,荣王今日之举,她来日必当十倍奉还。 时辰不早了,得赶紧随玉王爷出宫。碎跑行至落马车之处,就见手搭轻裘的荣玉甯翘首以盼。 “爱妃,怎如此时辰才来?迷路了?本王该给你派人引路。”先前送出几次暗语予太子,可殿下似乎一次也没听懂。荣玉甯细心为爱妃披了轻裘,恩恩爱爱扶着登马车。 “王爷,我不冷,不必添炭。”见他一再忙碌:煮茶添炭没完没了,端木蒨姌含笑婉拒。 他身边何人为细作?其目的又是什么?荣王爷查不出?可见细作隐藏得极好。撩开车帘,装作看风景,可凤眸投出之目光,瞧的却是随行人员。 “风景如何?本王也看看。”假装凑热闹,荣玉甯观察所过之处、皇城内是否增添了新的守军,以此推断:太子被监视情况。 “驾!吁——”奉世子之命,肖侍卫长驾马相追,来到车边,勒了缰绳。 “世子为贺王爷新婚,特命属下送来书信一封。”肖侍卫长恭敬呈上信件。 “谢了。”接过信,荣玉甯当众拆开,细读之后,“今夜本王定带爱妃赴邀,就此回了话,便不回书信。你将话带回吧。” 世子设宴?端木蒨姌琢磨此举有何特别之处,南宫墨心思缜密,非一般人能读懂全部。 回王府,端木蒨姌被搬进了荣玉甯卧房,看着男性化的房间添上梳妆台、贵妃榻和一个硕大衣橱,颇为不自在。 傍晚时分到来,换上一套得体宫装,梳朝阳发髻,仅一支凤钗插于发边,尊贵却不显奢华。罗裙拖地,缓缓打开房门。 “王爷,妾身已准备妥当。”稍稍行礼,待相搀之手伸出,柔夷放于掌心。 登马车,过街市,无人敢挡驾玉王爷的车鸾,尽管街上杂耍表演繁多,行人不绝,可前往世子府的路途行得极为顺畅。 “王爷、侧妃娘娘请入席。”翘首以盼佳人,南宫墨不惜顶风雪在府外久候。 “有劳世子费心了。”入席之后,端木蒨姌面对世子精心准备的酒水和菜肴,含笑道谢。 酒过三巡,荣玉甯难掩醉意,撑着额头于小几边打盹。 “王爷不胜酒力,妾身恳请就此告辞。”席间并无特别之言,端木蒨姌请辞。 “侧妃请稍等,本世子不才,有几件女儿家首饰赠与娘娘,还请娘娘不拒绝才有。”轻轻击掌,南宫墨唤来手捧托盘的思思,奉上三个首饰盒。 088暗器傍身 “谢世子,妾身却之不恭。”送些礼品贺新婚之喜,合情合理,端木蒨姌笑着收了。 “请王爷、侧妃移步。”荣玉甯尽显醉态,南宫墨故意在此时请他移步花园。 “不去了。爱妃,你代本王瞧瞧新鲜,回头告诉本王有何特别之处。”荣玉甯亟不可待要瞧首饰盒中之物,料定南宫墨出手不俗。 欠身之后,端木蒨姌离席,由婢女披了轻裘,随南宫墨往花园赏夜梅。 幽香沁人心脾,寒风袭来,抖动花枝,别开生面花瓣雨飘落林间。 “你等退下。”行至石亭,南宫墨解了斗篷,随意搁于廊梯,捡火夹往炭盆里添了银炭。 “世子有话请明言。孤男寡女,恐多有不便。”今夜风雪正寒,乃偷袭囚牢的天赐良机,端木蒨姌想方设法结束赴宴。 “喝了这杯酒,暖暖身。”南宫墨不紧不慢。 “谢世子。”端木蒨姌一饮而尽。 沉默片刻,南宫墨点燃烛火,拿出几张图纸:“姑娘,这几张图所绘,皆为皇上赏赐你的三件御赐之物。若再遇络腮胡那等事……” “不瞒世子,我从前做什么,将来还做什么。”他为何绘制御赐之物?端木蒨姌看了良久,瞧不出其中奥秘,却不隐瞒报仇救人之心。 “这几张图纸与你手中御赐之物可有区别?本世子仅瞧过那些物件一眼,凭记忆而绘。”南宫墨移烛火,令烛光将图纸照得更清晰。 “一模一样。哦,这处有些区别,还有这边也需修改……”咋看无区别,细瞧出入不小。端木蒨姌指出,取笔沾墨略微修改。 细看改成的图,南宫墨剑眉难展。黝黑眸子深邃,良久目光依旧锁在图上。 “以御赐之物为原型,本世子计划为你做适手兵器。你带着面具出门、或披着斗篷出府。本世子做的以假乱真御赐之物会内有玄机,能藏进暗器,在遇危险时,协助脱身。”详说想法。 暗器筒!端木蒨姌恍然大悟。 “多谢世子。”诚心抱拳道谢。 附手于柔夷之上,南宫墨紧紧握了一记:“本世子奉劝端木姑娘,朝廷凶险,市井怪事连天,你还是不要妄自行动。天下为公乃男儿之责。” 他竟如此看不起女子,端木蒨姌忍了片刻,抑制胸口怒火:“王爷在等妾身,告辞。” “玉王乃七尺男儿,本世子愿帮助端木姑娘离开。”男女同处一室,南宫墨不放心,揪住柔夷,“端木姑娘何时准备好了,就给本世子捎口信。” “世子,请松手。”他这回与从前区别很大,多了什么,端木蒨姌只觉眼前人气势逼人。 立在石亭里,南宫墨取暖过的酒,一饮而尽。直至深夜,经婢女、侍卫苦劝,才回房歇息。 去了趟世子府,端木蒨姌回王府后,与王爷聊了些平淡话语,就移步梳妆台边,摆弄御赐之物。 若能自行将它们改造成暗器筒,岂不更好?如何做呢? 夜半三更,和衣而卧的两人被浓浓的烟味,呛得睁开眼。 失火了?端木蒨姌大声嚷嚷:“来人!” 089乔迁之喜 走廊里乱作一片,侧妃的喊声淹没于急促的脚步声里。 “我们冲出去。”玉王府怎会失火?荣玉甯在凶猛火势中来不及细想,赤足踹房门。 新婚燕尔,狼狈逃出寝室,瞧着火光冲天的王府,面面相觑。 “别管财物!救火!逃命!”几千人的府邸,即便全数往几个院门冲,也需不少时间。荣玉甯扯扯一不足十二岁的女婢,“你就属于该逃跑的一类。” 他真好心,端木蒨姌唇边飘过笑意。 “你组织救火!”她会杂耍,有些身手,荣玉甯将面前人编入了可救火一列。 水桶、树枝、水瓢、锅碗瓢盆,王府内一切能盛得斤把水、或有可能减小火势之物,皆成了救火之人的宠儿。 尽管主仆齐心合力,庞大奢华的玉王府仍难逃厄运——东墙一带倒了,西墙乌黑一片,瓦砾碎裂,观星楼烧成了框架…… 火势灭了,放眼昔日朝歌城奢靡的玉王府,众人仰天长叹。 “王爷,我等如何安置?”扫过狼狈不堪的仆人,端木蒨姌请示悠闲喝茶、拿着扑火黑树枝于地上作画的朝歌第一才子。 “搬家。”胸口发紧,头疼欲裂,荣玉甯依旧显出才子风度翩翩,撑着树枝起身,“管家,随本王带大家去砸开荣王华溪别院大门。等等,将玉王府这块牌匾一并带走,待会用得着。” 烧了一处王府,玉王爷竟领全府搬家,端木蒨姌着烤黄了的中衣,随衣边烧焦了的玉王乘马车,向华溪别院而去。 颇为不解,为何玉王爷要带着玉王府的牌匾?走一步,看一遭,舍命陪君子。 奉他之命,众人来到别院门外,集体停步。 “什么?王爷要我摘下华溪别院的牌匾,将玉王府这块匾挂上去?”难以置信,端木蒨姌将信将疑,当着众人攀爬上梁,“我真换了,王爷是否要改主意?” “不改。唯一要求,玉王府这块牌匾要挂得正,不可歪斜。爱妃,从此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华溪别院规模宏大,奇珍异宝数之不尽,荣玉甯认真端详,“往左右一些,右边高了……” 荣小王爷荣玉甯半夜砸院门,华溪别院奴仆大惊,却不敢阻拦,任三千多人在玉王府管家的分配下,抢了房。 “你等收拾行装,回荣王府去吧。”递还华溪别院牌匾,荣玉甯花园训话,“回去之后,不可顶撞荣王,必须遵循王妃所定的规矩,若让本王知晓你等不善待侧妃……” 什么事啊!端木蒨姌臣服,能闹得天下不宁的玉王爷本事。 “哐!” “华溪别院被烧,毁成焦土,我等流离失所,求荣王收留……” 别院管家领众仆人,敲着锣,沿途哭念玉王爷吩咐的怪异话语。 如此折腾,惊动朝歌权贵,连不爱凑热闹的南宫墨也亲乘马车,一睹胜景。 “世子,好端端的谁人敢烧玉王府?这不仅得罪玉王爷,也是公然摸荣王胡须。”肖侍卫长纳闷。 “我等这就去华溪别院,不,玉王爷刚选定的新王府慰问一番。”旧玉王府毁于焦土,大有玄机。南宫墨料定此事与佳人有关。 090强占新居 “望世子三思。”半夜叩响玉王爷大门,肖侍卫长以为不妥。主子素来以个性怪异,时而张扬,时而低调为原则,然,此事又以何理由前去骚扰? “不必规劝,本世子自有主张。命个人回趟世子府,取本世子‘名原阁’的牌匾来。”拿定主意,胸有成竹,南宫墨料定此举能博玉王爷一笑。 肖侍卫长二话不说,差遣下属回世子府取牌匾。 “叨叨叨”,叩响新玉王府邸大门。有备而来的南宫墨撑着牌匾,立在门外。 开门的管家茫然,眨眨眼,确定来人乃夜烈郡世子,慌忙让进园中,前去向主子请示。 “哦?世子果然不同反响。爱妃,更衣,此乃我等乔迁后首位贵宾。”世子猜出什么了?纵火一事与他有关?荣玉甯心中揣测。 夜烈世子深夜造访,于情于理不符,端木蒨姌取了玉王朝服,自个也装扮一新。 “这样可好?”征询夫君意思,实则明眸洞察古怪的玉王爷表情,欲从中推测眼前人心思。 “爱妃深得本王…得爱妃,本王足矣。”此女子怪人一个,怎么深夜让人穿朝服见客呢?荣玉甯赞许有加。 王爷眼中满是揣摩之色,迎客怕与想查出纵火之人有关。世子造访,王爷开大门迎接,端木蒨姌断定玉王爷认为世子与纵火脱不开干系。 “玉王爷,王妃,本世子有礼了。近日住在宫中,早闻华溪别院适于养病,无奈不敢骚扰荣王。玉王爷半夜乔迁,特来讨一间休养之房。还请勿将本世子拒之门外。” 佳人安好,并未受明显之伤。南宫墨奉上牌匾,轻咳几声,令病态一目了然。 “来人!备软轿,本王与爱妃这就带世子选园子。”听君一席话后,荣玉甯不觉世子与纵火有关。过门是客,若将他拒之门外,真正的纵火之人便不会出现,至少来得很晚。 “世子,请。”端木蒨姌自诩与世子交情普通,难解他关切眼神有几分是真,几分做戏。 “王妃可曾受伤?所食所住还习惯吗?”尽量绕些圈子,南宫墨认识的端木姑娘聪颖明慧,她听得懂了。 “一切安好。”两顶软轿并行,端木蒨姌回话。 “就这个小院吧,看着清雅,依山傍水,不知玉王爷可愿割爱?”依山傍水,方便进出。邻玉王寝室而居,南宫墨能第一时间知晓是否有人谋害佳人。 “来,小心些。将‘名原阁’的牌子挂上去。”此处有何与众不同?托腮而思,荣玉甯瞧不出奥秘。 “世子,歇息吧。”他会常常出入新的玉王府吧?端木蒨姌对于依山傍水的环境甚为喜爱,先前曾想明日哄得玉王欢喜,将寝室搬入此园子,不料遭人抢了先,颇为遗憾离开。 心安理得住进强占来的园子,南宫墨安顿之后,修书一封:“明早送到宫里,交给太后娘娘。” 信差拿了书稿,急匆匆往宫门边去,欲等皇城放行,送至延庆宫。 “啊,你要写封书信,托本王差人送往太后奶奶处?”和衣而卧,荣玉甯乍听此言,不解。 “是。请王爷落笔。”端木蒨姌缓缓研磨。 091一前一后 玉王爷不介意往延庆宫送信件,却颇为费解身边人为何写无所谓的字句—— 因府中不慎失火,孙儿携全府搬迁新居,太后奶奶若差人给孙儿传话,请往新居处来。 “写这些可以了吗?有否需补充之言?”匪夷所思,荣玉甯不耻下问。 “行了,王爷。我这就铺床,折腾一晚上,王爷困了,歇了吧。”玉王爷要求很高,每回下榻后,若房中有旁人在场,都需整理被褥。端木蒨姌不忘管家交代。 点点头,荣玉甯纳闷:“爱妃,为何不安睡?风天雪地,还出外散步?” “替王爷整了床褥,我忽而有了诗兴,因此想离开寝室,外出走走。若王爷希望妾身相伴,不走就是。”霎时间合了门,端木蒨姌却不转身走向床榻,等着应允她出外散步。 “去吧。多加件衣裳,仔细着凉。”满府怪人,荣玉甯钻进被褥。 披上斗篷,带上绒帽,一把油布伞,一盏宫灯,端木蒨姌步出寝室。长廊里徘徊,花园中漫步,膳房一带小坐,假山旁歇息…… “世子,端木姑娘好奇怪,大半夜不歇息,也不让人陪同,独自在府中没目的乱转。”肖侍卫长奉命留意玉王爷寝室一带,瞧见稀罕事,回禀主子。 “知晓了。你退下,暗中保护。”她每每出手,皆有目的,南宫墨难以平静,听着关门声,索性下床,披了衣裳,开启窗,纵身跃出。 依下属所言,南宫墨往后院的假山一带探寻佳人踪影。不久之后,瞧见了在后院树下以枯枝生火的妖娆身影。 啊?肖侍卫长也在附近!不愿下属瞧见,南宫墨隐没树后。 行了许久,端木蒨姌颇为扫兴:此府无特别之处,绝非安家首选。 今夜着火,匪夷所思。顷刻间,玉王府毁于焦土。任主仆齐心合力,也无力回天。 玉王爷何等精明,却不深究火从何而起,怪! 玉王府离荣王另几处别院较近,玉王爷与贤王掌上明珠东方兰过节颇深,然玉王爷却舍近求远,住进了与贤王府仅隔一条街的华溪别院。奇! 何人进言,才使玉王爷搬入此处?难不成府中有密道,以便神秘出入…疑惑! “唰!”不远处积雪压塌了枯枝,坠落,发出较大响动。 该回房了。端木蒨姌抖抖肩头积雪,沿来路返回。 宫灯照路,她意外发现积雪上有扫过痕迹,弯下身子,细细查看,不是扫过的痕迹,乃有人走过,再择法将脚印抹去。但为何抹去脚印之处,比旁边路面低了许多? 飞贼?三千多人安家,折腾出的动静,也能令入府飞贼心叹,自然不敢像原本仅两百余名家仆看守时张狂行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抖擞精神,折一支四尺长树枝,跟着痕迹走去。 她去哪?南宫墨不熟悉此府,但跟着佳人已越走越偏僻,不由心颤:若再行,恐遇上什么了…… 痕迹没了,行至后院临山之处,端木蒨姌寻不到蛛丝马迹,放眼四周,人哪去了? 092友善邻居 别追了!跟于其后,闪躲而行,夜行衣的南宫墨唯恐佳人遭遇不测,欲抖袖中石子阻挡前行,却因一阵不分明的异动,姑且静观其变。 “谁?我乃玉王妃,私闯府宅,按殷朝律例,当诛!若你现身求饶,死罪可免。”壮胆,厉声,端木蒨姌只觉来者不善,悔不当初出外夜行该带把匕首傍身。 “呜——”狼吼之声空灵。 狼?此处有狼?端木蒨姌心惊。 不好!擅闯玉王府之人有备而来,且带了猛兽。后悔穿了夜行衣,南宫墨因为这身衣裳,不方便现身。 先前脱掉的外袍扔太远了,若回头捡了穿上,他恐赶不及保护佳人。 “呜——”端木蒨姌模仿狼吼。纵然叫得四不像,却一声更比一声响亮。瞬间,远处起了火把。 南宫墨含笑点头:果真聪明,胡叫一气,引来王府家丁、护院,吓得来犯者不敢轻易举动。 窜上身侧白雪皑皑的树冠,他俯视举火把而来的一群人,瞧见冲在首位的,大骇:怎么是他?贤王麾下战功累累的主将! 模仿狼吼成功引来关注了,端木蒨姌欣慰。挥动手中树枝,朝着周围三米来高的树木横扫一气,望求发现端倪。 真正的狼吼再也未出现,主将冲至端木蒨姌身旁,吃惊地瞧了一眼,便把视线移开:“麻烦管家行个方便,让我带来的人四处搜搜。” “爱妃,没事吧?”此府邸忽闻狼吼,所有的狼叫皆出自她吗?荣玉甯心痛地护住佳人,“你若有三长两短,本王……” “王爷,妾身失眠,四处走走,不想走偏了路,却听闻狼吼,一时学着狼叫,没想到给王爷造成了……”乖巧地藏至荣玉甯身后,端木蒨姌疑惑:贤王的人怎来得如此之快? 奋力搜索,徒劳而已,空手而归,众人悻悻然收队。 昔日荣王别院,今日玉王府邸,府中即便遭了狼,引了贼,也不至于能让邻居贤王、派麾下最得力的主将前来抓贼。如此大材小用,必有文章! 待众人散去,南宫墨悄然无息回房。 “去查贤王为何如此热衷荣王别院的事,还有,狼吼从何而来。”唤来肖侍卫长,他挑着烛火吩咐。 “世子,据探子报,主将近日守在京城近郊,每隔几日必在此府一带出现,似乎关注得多了些。”肖侍卫长一直误以为主将为保护贤王,才频繁出现于此。今日看来,非也! 主仆揣测,诸多推断皆被彼此一一推翻。 好心闯府门,为玉王守门户的主将,也在此时尴尬地喝着、荣玉甯亲手烹制的浓茶。 “本王才乔迁于此,就得好邻居贤王如此爱护。赶明本王一定恳请家父登门道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荣玉甯不为难当差之人。 “本将告辞。”闪吧,玉王爷看似无害,实则心眼颇多,若说溜了嘴,会遭贤王怪罪。主将放下茶盏,抱拳告辞。 无邪地看看爱妃,她为何神色不够自然?难不成与主将有过节?又或者与贤王有…荣玉甯稍稍点头:“爱妃,将军救了你,你就代本王送将军出府吧。” “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才换了身份,竟遇上故人。端木蒨姌欠身,为主将引路,“将军,请。” “谢……”当日约定还是否做效?她今日之身份,来日能派得上用场…主将回首,因荣玉甯一句话,枉然而笑。 093斗智斗勇 干笑一记,端木蒨姌应不了声,未曾想过玉王爷竟薄唇又启。 “爱妃,送完客,立刻回房。你是本王最在意之人,无论出了天大的事,荣王为你顶着。”父王名声在外,远胜过空有其名的自己。荣玉甯怀疑贤王与爱妃有过节,故意提及父王。 “是,多谢王爷厚爱。主将,请吧。”玉王爷待自己不薄,他却不知荣王笑里藏刀,随时撕开脸。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主将不再提及当日之约,友善道别离开。 听见关门声,端木蒨姌转身,竟见玉王爷笑容可掬:“王爷。” “爱妃魂不守舍,可是吓着了?随本王回房。”人走到她身后,竟未能察觉,若非下人关门声过响,她恐怕依旧呆呆地看着前方。荣玉甯伸手相搀。 不自在地柔夷握在他人掌心,端木蒨姌依旧解不开院中狼吼之谜。憋不住话,脱口而出:“王爷,这园子很不安全,今日妾身侥幸逃过狼爪,他日仆人们不一定能如此幸运。” 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马虎。 “贤王如此关爱,我们夫妇就此离开,就不薄了王爷的面子。”狼吼之声定与贤王有关,即便非他所为,他也必知些蛛丝马迹。荣玉甯吹灯,躺上床。 细心整理衣服皱褶,端木蒨姌很希望某男躺上床褥,便呼呼大睡。男女同床…… “本王想问爱妃,为何夜深不如睡?真正失眠吗?还是心思太重?”她与太子是何关系?那日救她之时,玉体香气仅皇上、太子、太后才有的疗伤药,荣玉甯希望佳人先开口。 “王爷,玉王府着火,您怎么舍近求远,搬入此处?妾身就为此失眠,百思不得其解,怎能安睡?”分头而眠,端木蒨姌回敬一句,以此推掉他可能提出的其它问题。 “本王…荣王…贤王…还有本王弄不清的人,合伙烧了府邸。本王自然得寻一处大家都住得近的位置,人与人多接触,才热闹。”她身上香气十有八九与太子有关。荣玉甯看在太子份上,透露分毫。 太子四面楚歌,为人刚正不阿,荣玉甯极希望太子继承大宝之后,天下太平。 “王爷高明。”此人诡计多端,咋看无害,实则心思难猜。端木蒨姌往外床挪了挪,见一黑影飘过窗外,猛然起身,“谁人?” “爱妃,别动,本王去追!”荣玉甯一记侧翻落地,早有准备,因此未脱鞋。 奉世子之命,故意露出蛛丝马迹,肖侍卫长心知荣玉甯跟上了,便瞬间窜上屋顶,趴在顶上一动不动。 李副侍卫长开始接应,往另一方向跑。 又是那片树林!荣玉甯饶有兴趣相跟。 “呜——”南宫墨藏回了先前躲藏的树冠,吹哨模仿狼吼。不信你不查! “本王回去了,没空和你们疯。洞房花烛值千金,本王夜夜都想洞房。”贤王的人引路?也有可能是赖入府邸的世子。荣玉甯断定:先前闯入府邸的飞贼,无胆一夜两次惹事。 他果然藏得深!南宫墨满意淡笑。 094婚外有情 荣玉甯毫不眷恋的身影离去。 悠闲跃下树冠,南宫墨落地之后,掸掸身上雪沫,以手势命令收队。 为救世子脱险,差点迎娶众花娘们,李副侍卫长心头窝火,拒不与主子对话。 回屋后,他讪讪然将心头疑惑向肖侍卫长道出:“我们这是忙什么?未逼得玉王爷查事情,世子却兴高采烈,满意收工。” “世子召见,我去一趟问清楚后,回头告诉你。”肖侍卫长心中犯疑,深信主子达到了某种目的。 推门而入,见思思正为世子整理外袍:“世子呢?” “小书房。世子今夜突然有了诗性,说是要写出几句与玉王爷切磋文采,命思思在此守夜。哦,杏儿在花厅念佛,说是替玉王妃祈福。”思思淡淡抬眼。 又是哪一招?肖侍卫长匆匆往小书房而去。 “来得真好。掩门,到屏风后换本世子的衣裳。”南宫墨骤然起身。 “世子,您又要出去?先前未查出蛛丝马迹,这会夜访谁人之府邸?”主子心思缜密,肖侍卫长打破砂锅问到底。 “怎没查出?玉王爷看似性格嚣张,实则内敛,精于谋略。因此,以后我们看此人,得抽丝剥茧,才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催促下属入屏风后,南宫墨调暗了灯芯。 换了世子衣裳,肖侍卫长恐主子夜出不安全:“尽管老李闹脾气,您还是带上他,以防万一吧。” “不必,玉王爷会带人的。本世子藏在他们身后,凡遭遇不测,皆使计让玉王爷暴露,人越少越安全。”做玉王爷尾巴,何来不安全?南宫墨料定玉王今夜会探入贤王府邸。 恍然大悟,肖侍卫长以手撑头,一本书遮面,装作世子挑灯夜读。 料得果然没错,荣玉甯断定主将返回贤王府后,必请示贤王下一步行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爱妃,本王口渴,拿杯水来。”呼气如兰,佳人可曾熟睡?荣玉甯探究。 纹丝不动,充耳不闻,端木蒨姌早听出了荣玉甯的呼声有诈,故意装睡。 “爱妃,本王尿急,取夜壶。”又过了些许时候,荣玉甯再次使诈。 拒不睁眼,端木蒨姌小心调息,以让身边人觉得自己睡得很熟。 睡着了。荣玉甯起身,蹑手蹑脚下床。 果然有行动!小心跟在他后面,端木蒨姌对今夜之事,倍感好奇。 “走!待会尽量别惊扰贤王府的人。”蒙面黑衣,荣玉甯集结管家等人,翻墙出府。 脚步声渐远,端木蒨姌跃墙而出。 她怎么也来了?带着鬼脸壳,以两团棉花塞在胸口,装成蒙面女的南宫墨急追,赶上佳人之后,发嗲开口:“回去,危险!” “你若是名男子,民女还能猜出你是谁,既然大家做的皆是偷鸡摸狗之事,谁也别管谁。”她是谁?先前并排奔跑时,无意中露出几招像极了肖侍卫长,端木蒨姌断定此人与南宫墨脱不了关系。 “别说话!”贤王府即在眼前,南宫墨瞧出她的轻功不高明,伸手搂其腋窝,轻轻一带,纵身越过贤王府院墙。 095故人相遇 “呆在此处,我探明之后,自会告知你希望知道之事。若遭人发现,用……”南宫墨入府后,将端木蒨姌藏于假山一带,递出竹筒,“按这个键,能放烟雾,这个键可放两梭飞镖。” “多谢。”他这话可信?端木蒨姌定睛看了眼,情急之下忘了变声的眼前人:南宫墨! 安顿佳人,南宫墨跟上夜窜贤王府的荣玉甯等飞贼。见每隔几米,贤王府皆重兵把守,不由感叹防范森严得不输于皇宫大内。 “王爷,怎么办?若过不了前面拱门,我们无法靠近贤王书房和主将等歇息的厢房。”管家心急如焚。 “等。”荣玉甯忍住气。 南宫墨想坐收渔翁之利,面对此时情况,也只能仰天长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端木蒨姌并非坐等其成之人,在假山后稍作整理,见几个士兵迎面而来,等着最后一个经过身边,伸手捂住其口,抬肘重敲后脑勺。 受伏击的士兵昏死。 飞快将此人藏在假山石洞里,端木蒨姌换上他的衣裳,大鸣大放在府里走动。 “谁?口令!”巡夜士兵见眼前人陌生,呵斥。 “小的尿急。”捂着肚子,端木蒨姌渴望蒙混过关。 “口令!若无口令,你就将尿憋在裤裆里。”士兵使长枪挡路。 南宫墨一行人去哪了?端木蒨姌先前见他往此处…… “参军!”士兵见侯悦走来,行礼。 故人?端木蒨姌大胆眨眼。 侯悦眨眨眼,何时认识此人?定睛看去,恍然如梦,是她! “本参军四处找你,你……”她夜入王府,意在谋害贤王?以卵击石,莽撞!负责修砌贤王府暗道,侯悦近日备受重用,成了贤王的亲信。 “小的尿急。”端木蒨姌见他语结,接话。 “随本参军一道去茅房。”话刚落音,侯悦后悔:该救她吗?莽撞之人救来何用?双手背于身后,领路。 绕了个圈,端木蒨姌随他入了厢房。 “说,进王府何事?若有丝毫隐瞒,本参军立刻押你见贤王。”此处无杂人,侯悦换了腔调。 “我如今乃玉王妃,而今夜王府……”实情相告,但断章取义,端木蒨姌意在查出主将为何在狼吼后,及时现身玉王府。 “原来这事!”侯悦不以为然,沏出两杯清茶,看了座,“王爷怀疑荣王里通外国,因为近年荣王此别院时有身型高大者、碧眼人出现。” “哦?”端木蒨姌哗然。 “好了,查清楚了。你自行出府吧。今夜我再次卖了人情,来年有需要你仗义相助时,还望王妃别当缩头乌龟。”侯悦抬手,“离开啊。难不成才嫁了王爷,又想跟本参军花前月下?” “口令?没有口令,我如何出府?”送佛送到西,端木蒨姌直截了当。 “王府夜深后,只许进,不许出。口令只于王府内走动,凡靠近院墙,皆不被允许,视为反贼。”不探究何人带她入府,侯悦想想,再卖人情,“贤王今夜会离府,若你够胆识,坐王爷的顺风车吧。” “多谢。”既来之则安之,端木蒨姌开门而去。 096同命相连 吹灯,上床,侯悦心安理得呼呼大睡。 搭乘顺风车并非易事,端木蒨姌按侯悦的手势,轻而易举走到马车边。 未想到贤王在王府内设有多个马厩,且马厩一带疏于防范,无需口令,也无人盘问。贤王此举必有所图,一时猜不透奥秘,她张望四下,又推到了隐蔽处。 两名车夫缓步走来,途中不乏闲聊—— 高个:“王爷今夜会去看望哪位侧妃?” 矮个:“可能进宫吧?” 高个:“不会。王爷若进宫,必会用中院右侧马厩里的良驹。” 矮个:“有理。” 高个:“别说话了,收拾马车,以便王爷随时出发。” …… 四处设马厩,无论原因为何,偷听的端木蒨姌断定:贤王多疑,不仅防同仁,也对府中服侍的奴仆、守卫、护院皆防范。 后悔先前未藏于马车下,顷刻之后,她不由庆幸:因为一车夫拿着棍子,朝马车底部反复捅。 矮个:“我检查过马车了,没有搭顺风车的人。” 高个:“我去检查是否有人给马吃了添料的草。” 心中忐忑,端木蒨姌难以置信贤王出府,竟如此谨慎,仿佛全天下的人皆与他为敌一般。多行不义必自毙! “蹭蹭蹭”,一列士兵跑来。 为首的站定后,问话:“马、马车可有异常?” “皆无异常。”高个、矮个异口同声。 “将马牵到大门一带,王爷这就要动身了。”为首士兵转身前,交代。 即便南宫墨按约定回假山,也寻不到人,无法带自己离开,必须搭顺风车。 弯腰,端木蒨姌捡了几块石子,裹上雪沫,瞄准马厩的屋檐奋力扔出。 石子震得屋檐下挂的串串冰柱坠落,随即引得马鸣声一片。 车夫们见状,误以为马厩屋顶积雪太多,随时可能压塌。赶忙解开拴在马厩里的马,将受惊的马分批牵往附近的树下栓了。 机会来了!端木蒨姌飞快奔到马车下,双手抓着横梁,足蹬纵梁,等车夫将马车赶到大门附近。 “磨磨蹭蹭!贤王怒了。”先前传话的士兵奔来,大声嚷嚷。 高个:“你留下继续转移马匹,我赶车。” 车缓缓而动,端木蒨姌屏住呼吸,终于熬到了大门边。 贤王登车前,一侍卫钻进车厢检查,敲敲顶部,大声道:“王爷,此处没被人动过手脚。” 身着华服,贤王东方勒左手握住腰间佩剑:“快查。” 侍卫用刀背敲车厢底部。 藏于车下的端木蒨姌,唯恐此侍卫听出敲击之声、与无人搭顺风车时有别,尽量身子远离马车。 “王爷,可以上车了。属下检查过整辆车,断定安全。”侍卫下车后,抱拳回复。 “嗯。”闷闷应声,东方勒撩帘入马车。 “王爷,也不知是何方反贼屡屡行刺,我等如此防范,何时才是头啊?”主将陪乘,亲自护驾。 “本王就不信他们还有胆再来。五次受偷袭之事,你可曾外泄?”手掌挡风,东方勒调了灯芯。 “本将未对任何人泄露过此事。今夜玉王府也出了狼吼之声,只是本将到得较迟,不知两府的狼吼有何区别。有一点相同——四处搜索,皆查不到蛛丝马迹。”主将琢磨。 “恐怕来者不善。密切注意荣玉甯动向。”颇为诡异,东方勒狠狠握拳。 097贤王遭伏 侥幸旁听,端木蒨姌听得仔细,却不明白贤王明明遭伏击,为何不声张。 到了下车处,她松开双腿,缓缓移开一只手,待双腿能跟上马车速度后,才将最后一只勾住车底的手放开。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此一来,当真逃过了戒备的贤王法眼。 翻院墙,回寝室,庆幸玉王爷还未回府,悠闲脱了夜行衣,拉被褥而眠。 “叨叨”,门外响起肖侍卫长之声:“你可回来了?” 南宫墨回府了,肖侍卫长才会来问。端木蒨姌连打三个喷嚏,以告知安全。 “肖侍卫长,你怎在本王寝室外偷窥王妃?”荣玉甯悠闲行来,行不无声,一掌击于肖侍卫长肩头。 盖着被子的端木蒨姌捂住胸口,幸好以喷嚏回应,而不是吱声,否则极有可能落入玉王爷之耳。 “末将听说王妃美貌,先前看得不分明,想在此…末将冒犯,请王爷不要告诉世子。”装作好色吧?这差事该让李副侍卫长担。 “罢了。房门紧闭,量你也未能冒犯侧妃。”宽宏大量,荣玉甯不予追查。捂住左肩,他笑容款款跨过门槛。 先前在贤王府,未惊动任何人,怎遭到暗算,伤了肩膀? “吱嘎”的门响,端木蒨姌有了睁眼的借口,舒展玉臂,揉揉朦胧睡眼:“王爷……” “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些公文尚需批阅,爱妃歇息吧。”寝室内安置了不贴心的王妃,荣玉甯只得挪窝疗伤。 “送王爷。”他为何突然提出有公文需批复?端木蒨姌知晓玉王爷从不处理朝政。 他有事相瞒! 难不成潜入贤王府,他经历了大战?可贤王府无任何异样…… 玉王爷离开不久,南宫墨不放心佳人,做了次花贼,破窗而入。 “肖侍卫长刚走,玉王爷也走了,没想到世子来了。我这一觉非睡得清醒些不可,否则错过访客,辜负世子深夜相探。”披衣斜靠床沿,端木蒨姌困极了,止不住红唇边哈欠溢出。 “贤王府防范森严,我等未探到任何风吹草动。本世子来此,只为告知这句话,兑现诺言。”佳人尽在咫尺,然,衣衫不整,南宫墨并不避讳,挨床边而立。 “贤王遭遇刺客数次,贤王府已出现过狼吼。”将偷听来的消息转传,端木蒨姌因面前人炯炯目光盯着自己,不自在侧头。 朝中有谁在贤王出事后,获利最大?一个名字闪出,南宫墨低语:“你认为荣王行刺……” “不知道。我乏了,请世子离开。今夜之事,谢了。”事情诡异,端木蒨姌又几个哈欠之后,不等某人离开,钻回被窝,闭上眼睛。 心怀揣测,南宫墨一路猜想着回房歇息。 “喔喔喔——”天明时分,雄鸡报晓。 猛然睁眼,端木蒨姌见玉王爷躺在身侧,一股淡淡药味萦绕鼻尖:他受伤了? “爱妃,睡觉。你压着本王的胳膊肘了。”侧侧身子,荣玉甯叹气。 “抱歉。”往外床滚去,端木蒨姌深呼吸几次,断定荣玉甯夜探贤王府受了伤。 098后事无穷 肩头之伤痛彻心扉,荣玉甯无暇与身侧之人多言,闭眼歇息。 “王爷,妾身起了。今日早膳,您是否需在房中用?”他伤至何种程度?能否外出?端木蒨姌探底。 “本王困得紧,爱妃不必忙了。”肩头初受伤时,并未像用过药之后如此疼痛,荣玉甯一时间怀疑用错了药,导致伤势恶化。 他面色微显苍白,端木蒨姌瞧了片刻,披衣下床。 独自用了早膳,前往书房,竟遭管家阻挡:“为何不许我入内?” “管家老爷,王爷要回荣王府,你快去备车吧。”一侍卫冲至跟前。 愣了片刻,管家抱拳:“王妃,小的要去侍候王爷,王爷不在府中之时,请王妃离书房远些。” 看着眼前人转身而去,端木蒨姌急急跟上,来到马车边,听见荣玉甯声音传出。 “爱妃,在此好生款待世子,本王回荣王府住三到五日,不必挂念。”才一个多时辰,竟然举步艰难,昨夜只挨了一梭飞镖,且伤口流出的血并无异样,荣玉甯揉着眉心。 “王爷保重。”由心而发,昨夜自己逃过一劫,他…端木蒨姌对着车帘行礼,目送马车出府。 呆了一早上相安无事,惦记歌舞班,便换了便装,使侧妃腰牌,往客栈而去。 “班主,世子差人送来银两,奴才除了每日的开销外,多半的银两都留在此。有账目为证……”小童抱来账册,细说了近日邀月宫内事务。 “不忙看账,本班主有事相问。你可知玉王搬了园子?”人小鬼大,端木蒨姌想从此处打听些秘密。 “朝歌城里无人不知这件事,奴才再笨拙也清楚啊。”小童掩上门,奉了茶水,低语,“玉王爷选择园子,真有胆有识,据闻那一带闹狼,曾咬伤过人,衙门还出过兵扑狼。” “何时的事?我怎的不知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玉王因狼的传闻,搬入新王府吗?捻着杯盏,端木蒨姌苦思冥想。 “奴才不清楚王爷是否知晓。闹狼咬人事件时,奴才听说王爷奉皇命,出使邻国…此事离如今已有三年。”狼咬了人,没有找到狼,之后那一带却有民女失踪,小童说得仔细。 “宫主,我有事前来请假。”一歌舞伎听闻宫主现身,匆匆赶来。 “请多久?可需要用钱?童儿,支一百两银子给她。”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银两寸步难行。端木蒨姌并不吝啬。 “若宫主要支银两给妹妹,就请支一千两,没有这些银两,无法打点牢头。”歌舞伎难掩忧伤之色,当即哭出声来。 “出了何事?”亲朋好友入狱了?搀她往凳子边坐了,端木蒨姌递上帕子。 歌舞伎掩面而哭,停了抽泣声,鼻气正浓:“我的妹妹在朝歌城一家酒楼做事,但她竟去拍卖奴隶处祭拜,还被当场抓住。” 为救族人,端木蒨姌曾于奴隶拍卖处看地形,亲眼所见一女子因拜祭被抓,且此女子身着有大府邸标记的衣裳。事后,问小童,府邸标志的事,也向世子通了消息。 她妹妹的事,与自己那日所见有类同,是巧合,还是栽赃? “我妹妹不识字,如今竟在牢里寻死,哑了。”歌舞伎说起妹妹近况。 099画蛇添足 “关在天牢?”一席话听得端木蒨姌震惊,安慰几句,起身回王府。 有的放矢,求见世子,片刻由思思领进世子的小书房。 “奉茶。”南宫墨单手撑额头,面色疲惫,几记哈欠溜出。稍作停顿,移步雕花软榻,歪着待客。 “世子,我瞧着你病了。”昨夜他探入寝室,行步如飞,说话如洪,短短几个时辰变化如此之大。端木蒨姌畏忌地看看房里服侍的思思与另一名婢女。 “你等退下,本世子要与王妃谈谈歌舞之风雅之事。”佳人前来探病,定有话相聊。南宫墨洞悉她的眼神,瞧出了端倪。 婢女随思思退出小书房,掩门,候在长廊。 “何事?昨夜你也做了回飞贼,可有身体不适?本世子听说玉王爷回荣王府了。”撑着软榻边起身,南宫墨行至佳人身侧,压低声音说话。 “玉王爷似乎受伤了,昨夜回房,立刻去了书房,今日我欲进书房,遭管家挡了路。世子,昨夜贤王府可有异样?你们与何人交过手?”伸手扶住身子摇晃的世子,端木蒨姌将身下之凳让出。 “没有与任何人动手,我来你身边说话,因为软榻离门太近。这倒成了逼你让凳……”枉然而笑,南宫墨百思不得其解:身子为何越来越困乏。 停了片刻,端木蒨姌道出旗下歌舞伎妹妹祭拜被俘一事:“事有蹊跷,我怀疑栽赃陷害。敢问世子,可查出府邸有何人失踪?” “衙门通知,本世子府邸一奴才做了此事,怎么今日成了你旗下歌舞伎家人……”匪夷所思!南宫墨详说此奴才在世子府频繁调换岗位,“那名歌舞伎的妹妹身型如何?” “身子纤弱,与我一般高。”明显地掉包定罪!端木蒨姌哗然,道出歌舞伎说起的她妹妹情况。 “你回去吧,本世子也需休息。此事从长计议。”衙门不傻,此事欲盖弥彰,有如画蛇添足。玉面倦态不绝,南宫墨坐回软榻,扬声,“送客。” “世子保重。”自己为何身子爽朗,明明同入了贤王府,区别如此之大。 返回住所,端木蒨姌觉得有些肚饿:“来人,传点心。” “王妃想用何点心?奴才才好命膳房准备。”一小厮闻讯。 “问管家吧,由他安排。”不愿为此费心,端木蒨姌思绪停留于冒名顶罪一事。 “管家病了,歇在房里。”小厮回报。 贤王府用毒?何时下的毒?端木蒨姌骤然起身:“我去探望管家,领路。” “小的给王妃领路,随奴才来。”小厮碎跑领路,往管家歇息的屋子去。 入了房,端木蒨姌见管家歪在床褥上,忙摆手,“不必起。你何时病的?备车时,还好端端?” “奴才也不知。”莫名其妙身子重乏,管家连咳几声。 “传了郎中吗?”中毒!何毒?端木蒨姌抽出管家掌中帕子,见咳出的血无异样,否定中毒之说。 “郎中只说伤风,估计待会就会有药送来。待奴才好了,再服侍主子。”昨夜随玉王爷潜入贤王府的侍卫,也先后病了,管家心知非一般药能解。 100王妃宴客 明眸黯然,端木蒨姌抖了纱衣,罗裙袭地,缓缓转身:“安心养着。” 一声幽叹,管家担心回荣王府养病的玉王爷,待新主子走后,唤来小厮:“去看看侍卫们如今怎样,需要任何药材,只管拿这钥匙忘库房取。” “奴才刚从侍卫们所住的屋子来,他等症状与你差不多,不见严重,也未有服药后的好转。”小厮当即回话。 回房后,端木蒨姌拂袖落座于小桌旁,修书一封,命人送往军营:“一定得当面交予侯参军。” “若参军问何人给他写信,奴才可回答王妃吗?”玉王爷与侯悦素无往来,跑腿的奴才费解。 “让他只管看信,不必报我名讳。”侯悦会看此信,端木蒨姌对此十拿九稳。 半个时辰之后,信差以快马加鞭赶到军营,将此信稳稳当当递予侯悦。 展开书信,侯悦讪笑不已:“你家王妃邀本参军王府一叙,玉王爷可曾知晓此事?” “玉王爷回荣王府了,王妃派小的前来送信,至于信中内容,小的职位卑微,毫不知情。”王妃红杏出墙?信差不敢口出菲薄之言。 “稍等,容本参军换身衣裳,随你去王府。”还是找来了,真有胆!侯悦走入屏风后,换了便装,欲随信差出营帐。 顿了片刻,他转身坐回案边,开启一红木锦盒,取了几支青铜瓶塞入怀中,旁若无人办公。 “参军,若您还有公务需忙碌,小的回王府复命了。”替主子办差,主子等不得。信差估摸着催促。 “哦,本参军险些忘了。”不多请几次,岂有面子?侯悦含笑起身,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往玉王府而去。 “参军让妾身好等。”他会来,端木蒨姌料定此人会摆足架子,才肯赴约。 估摸着信差抵达军营一个多时辰后,她命人准备参汤和一桌酒席,并叫了几个小厮到路口瞅着,瞧见侯悦现身,亲自府门外相迎。 “王妃别来无恙。”昨夜才见过,今儿就书信一封,邀宴一回。翻身下马,侯悦笑容满面,“本参军不会让王妃白等,带来了你想要之物。” “请。”心有灵犀,何必道破。端木蒨姌引路,往花厅而去。落座席边,命婢女斟酒,亲自以茶代酒,连敬三杯,“请参军将东西拿出来,我代王爷谢过。” “本参军不探究王妃某夜的不请自到,这东西服用方法很简单,一日两次,每次一粒。药到病除。只请王妃以后行事别过于冲动,免得王爷受累。” 以她的身手,若想进重兵把守的贤王府不易。唇沾杯壁,侯悦浅笑:“王妃乃雅贼,王爷……” “王爷怜香惜玉,参军以为不可吗?”收了药瓶,端木蒨姌起身,“参军先喝着,我去换身衣衫,再来作陪。” 亟不可待,想必玉王爷中毒不轻。侯悦情愿昨夜未送顺水人情…哎,送佛送到西,闷闷地饮下苦酒。 出了花厅,绕过花园,端木蒨姌疾走,推门而入,进了管家的屋子:“这是解毒之药。快些送予王爷。” 101利益交换 微微一怔,管家不知说何为好。 揭开瓶塞,端木蒨姌当众倒了一粒丸药于掌心,用茶水服下:“无毒,你可安心了?” “王妃,奴才非此意。”误会了。管家连声道谢。 “事不宜迟,快送予王爷吧。”世子还等着药呢!端木蒨姌不久待于此,借故回房换罗裙、添衣裳,毫不经意问起,“世子院落可送了晚膳?” “奴婢不知。这个时辰,该送了吧。”近身服侍王妃,几乎寸步不离。婢女怎晓其它院落之事? “哎!王爷回荣王府,临行前曾交代——好生待客,如此不知晓世子情况,王爷他日必会怪罪。”送解药,刻不容缓,端木蒨姌以王爷为借口,问起世子起居饮食。 婢女一问摇头三不知,怕主子怪罪,献计:“何不唤个‘名原阁’的人过来问问,若有缺少,王妃给世子补上。” “言之有理。你这就去唤个人来,叫个粗人吧,能说清楚话的就行。”肖侍卫长寸步不离守着世子,婢女前去打探,必定惊动肖侍卫长。 领命婢女往“名原阁”而去,才探头,已遭盘问。 “王妃命奴婢过来瞧瞧世子此处可有缺短。”婢女低声回话。 “哦?我随你走一趟。”肖侍卫长举步,“劳烦你家王妃挂心了。” 不算无功而返,婢女有些沾沾自喜,领着世子身边的红人匆匆忙忙赶到寝室。 “退下吧。”算准了会请他来,端木蒨姌遣走杂人,拿出药瓶,“此乃解世子之毒的药。” “从何而来?”王府大张旗鼓请贤王麾下的侯悦参军,肖侍卫长难解眼前人与参军彼此怎有交情,能轻而易举得到解药。 “说来话长,待日后再行相告。”得快些了,侯悦还在等着呢!他拿出解药,必当有事交换,端木蒨姌叮咛了服药的药量,匆匆而去。 狐疑地看看瓶子,肖侍卫长抄近路进了“名原阁”,交予主子。 “侯悦给的?此参军深得贤王喜爱,官场中人大有巴结之状。她怎会与这样春风得意的人有交情?”质疑嗅嗅药香,南宫墨一语末,送入口中。 “世子,可有身体不适?”肖侍卫长担忧。 “无。”顷刻间,已出现身体不适,此药必为毒药。南宫墨摇摇头,“跟着侯悦,瞧仔细了。” “是。世子歇息,属下就在门外,若身体有异常,唤一声便行。”当务之急乃解主子身中之毒,肖侍卫长掩门而去,随即吩咐下属盯梢侯悦,蛛丝马迹必报。 备受瞩目的侯悦悠然自得,听曲饮酒,谈笑风生。 “时辰不早了,想必参军也还有其它事要忙,我就不留了。”他该提出所要交换的条件了,端木蒨姌以送客为名,逼他入正题。 “我…普通人一个,忙乃为朝廷效力,鞠躬而后已,不敢所图。只望时常来王府讨些酒喝,听些小曲。若此次我升了官,往后便再无休闲了,只是生性散漫,升不升,由不得我……” 话外有话,侯悦起身。 “明白了。谢参军赐药,我极愿意与参军举杯共饮。”他不愿升官,为何?端木蒨姌听懂交换条件:阻止他高升。 102权贵心思 笑而不语,侯跃说出心中所想后,敬候佳音地离去。 跨马而行,毫不避讳往贤王府的方向走,敏感的他觉察到身后有一至两条尾巴,勒紧马缰。 “嘶——”马鸣声之后,骏马站定。 “好汉,若是劫财,这包银子归你们了。”取出怀中银两,往后扔去。 奉世子之命跟踪的侍卫接了银子,不方便再尾随,压嗓启唇:“谢大人。” “驾!”扬了马鞭,侯跃纵马飞奔,入了贤王府,立刻求见东方勒。 “何事?本王听闻,你今日成了玉王府的座上宾。”呆在书房,东方勒闲情逸致地绘丹青。 “末将去了趟玉王府。原因如下,玉王爷侧妃在新王府树林边遇险,主将出现得太快,于是命高手探您的王府,却不慎中毒。”毫不隐瞒,侯跃立在红案边。 “去吧。本王知晓了。”玉王也中毒?东方勒停住笔,琢磨不定:何人能在贤王府下毒?用毒欲在扳倒本王?现今本王深居简出…… “末将有一事担忧,记得几年前荣王里通外藩之事吗?据探子报,当年荣王府也曾发生一日死几十人的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侯跃替主子参透得深远。 “坐。详与本王说你心中所想。”若他高升,东方勒断定再也寻不到如此智多星,且忠心之人。 “贤王府奴才、士兵中毒,王爷不惜千金,从关外购得巫医开的解药。使得除最初中毒之人未能服解药而亡,后来的中毒之人保全了性命。但这些毒,即便……” 侯跃记忆犹新:荣王府那次中毒,乃一武将所下,此事都惊动了皇上,武将全门一千五百人为此问斩。但思前想后,仍觉两府中毒之事,有诸多类同之处。 “言之有理。无奈…若本王未记错,荣王在荣王府出事后不久兵败,损兵折将四万余人。下毒武将遭三堂会审,也未招出任何内容。颇为诡异!”重拍红案,东方勒眸底阴冷。 拱拱手,侯跃再道:“断定武将下毒,乃当场人赃俱获。可武将怀孕的妻子,并未在封府时抓住,以末将看…武将受了要挟,供出主谋必断后。” 摆摆手,掀去红案上绘制精美的丹青,东方勒怒火中烧。 侯跃始终陪在一旁,低语了些肺腑之言,才平息了主子的愤怒。 权倾朝野的贤王为满府莫名其妙中毒,费心费力,然,回荣王府养伤的荣玉甯解毒,根本不需侧妃端木蒨姌送去的解药。 “哦?爱妃竟然为本王请客,弄到难得的解药?”邀月宫主与侯跃交情太深了吧?太子也在网络能人异士,包括侯跃吗?荣玉甯歪在榻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得养几日。 “王爷,小人和侍卫们皆服了此药,如今身子轻松。以小人看,王妃不简单。”管家分不清侧妃与贤王麾下之人能推心置腹的缘由在何处,但请客要药乃铁铮铮事实。 “歇了吧。”若太子能收得侯跃忠心,也不必在宫中如此艰难,为苍生不得已左右逢源,荣玉甯苦思冥想,怎样才能哄得智多星、像效忠贤王般归顺太子? 美人计行吗? 103话中有话 许多事不过庸人自扰,端木蒨姌与侯跃的交情乃生死之交,侯跃巧救端木蒨姌,使得其在杀了络腮胡将军后,有逃生机会,由此才接下了不解之缘。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况阻挡侯跃升官这等身外之事,若办不妥,便心不安。 徘徊房中,琢磨良久,一张张脸划过脑海—— 贤王不可能阻止侯跃升官。否则会被旁人定为不提携下属,来日怎有忠心不二之人为其效忠? 贤王麾下主将也不能办此事。此人在朝中颇有势力,极少上朝,每次出现早朝,皇上皆很给情面看座,因为他几乎战无不胜,几邻国战场上遭遇他,必败。 乔云乃朝廷中的中立派,以效忠皇上为己任,而被封为“天下第一忠臣”。与此人无交情,且因端木国师府灭门一事,端木蒨姌狠他入骨。 其他朝廷臣公,端木蒨姌也说不上几句话,更别提有事相请。 世子呢?南宫墨深得太后欢心,事事精于谋划,乃难得的逢源。可他会侯跃出手吗?只怕即便请动世子开口,世子也得等时机再做打算。 时机何其难,才能等到。到那时,侯跃已高升。 还有个人会帮忙,玉王爷! 玉王爷得了侯跃的解药,乃其一。 玉王爷比较仗义,定不希望因侯跃升迁,而使老谋深算的贤王扩张势力。但如何说服玉王爷开口? 一个身影撞响心门,此人乃大王倍加信任的玉王爷之父:荣王。 “叨叨”,门外婢女敲门后,轻禀:“王妃,世子派人送来些回赠之物,说是住在王府养病,有诸多打扰。” “让那人直接将东西端进来。”送物件的人乃谁?端木蒨姌理理外袍,移步小桌边。 手捧托盘的婢女,由杏儿领进了寝室。站定后,欠身行礼。 托盘上放的瓶子,乃侯跃所给的装解药青铜瓶。端木蒨姌盯着此瓶,颇为不解:“为何送……” “世子命奴婢送来养颜丹丸,此丹丸乃夜烈王妃们日日必服之物。服后,身轻如燕,益寿延年。”带话的杏儿将世子叮嘱言语,转传得一字不差。 然,她并不知晓世子送的乃药瓶,非药瓶里的丸药。 “谢过了,留下吧。”能将药瓶空着送还,是否寓意:世子已服药,且药到病除,身轻如燕? 取了药瓶,揭开瓶塞,端木蒨姌当着杏儿之面,倒了粒丹药于掌心,但觉香气沁人心脾。 “世子说了,若王妃用着还好,往后会多送此药,予您养颜,以谢王爷待客。”世子怎突然勾搭玉王侧妃了?杏儿难以沟通。 往后多送此药?端木蒨姌琢磨这几字,参透七八分:礼尚往来,看似毫无城府,实则互通消息吧。 “用过才知是否适合于我。谢谢你家世子!来人,送姑娘。”瓶中是否藏了秘密?然,纸条塞入瓶里,几乎不可能取出。端木蒨姌得想方设法解开侯跃这只瓶子的机关。 欠身之后,杏儿领婢女离开,回“名原阁”,立刻见主子回话。 “嗯。侧妃奉玉王爷之命,对本世子照顾有加,本世子便寻了夜烈母妃养颜之物送出,希望侧妃用得惯吧。”中毒症状已除,南宫墨人未完全恢复。 104意在庄公 玉王爷中毒回了荣王府养伤,管家得了解药,领武艺高强侍卫集体往荣王府去了。 夜深人静后,派人捎回话:近几日留在荣王府侍候玉王爷,请侧妃安心歇息。 精英强将几乎倾巢而动,玉王府虽仍有千余名奴仆,然,等于失去了庇佑之色。 早早熄灯而眠,端木蒨姌侧卧床榻,仍苦思冥想:如何阻止侯跃升迁,以回报赠药之恩? “来人,备车马。”用命去赌,赌荣王爷不愿贤王因侯跃官拜侯爷,而再权力之争上,输与贤王。她披衣而起,扬声吩咐。 婢女、侍卫不敢违抗,顷刻间,按侧妃规格,办妥了出门事宜。套在的马车候在院中,等待主子随时出发。 “什么?兵荒马乱,她夜半三更竟摆足排场?你可探到她要往何处去?”兴师动众,断不会前去行刺。南宫墨时刻关注,然,凭此消息猜不透佳人心思。 “探子还在跟踪,稍后会再传话进来。”肖侍卫长费解,“世子,你服过解药,怎的还运不起十成功力?” “本世子命杏儿送养颜丸药时,说了‘丹丸乃夜烈王妃们日日必服之物,服后,身轻如燕,益寿延年’。”拢拢外袍,南宫墨叹息,“她定未听懂此言,不解此句该截去部分内容。” 茫然一片,肖侍卫长渴望解析。 “此言该解为——丹药乃日日必服之物,服后,身轻如燕。”字面太深,佳人一时半会无法参透?眸底泛着揣测之色,南宫墨接了茶盏,一饮而尽。 “哦…哦……”想必邀月宫主没将此话都想,世子心思比常人多了许多。肖侍卫长尴尬笑了一记,转身而出,掩门追赶还未出王府的玉王侧妃。 来到王府门边,只见人已远去,一声叹息,讪讪而归。 “快些,若去晚了,我怎么侍候王爷?”荣王晚间不外出,也不见客,端木蒨姌无十足把握今晚能否求见到荣王。 玉王府侧妃车马浩浩荡荡穿街过巷,不久之后抵达荣王府。荣王府大敞府门,由管家将侧妃引至荣玉甯所居院落。 “爱妃惦念本王,来得真快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与爱妃新婚燕尔,时刻分不开。”荣玉甯费解相望。 “我有事相求,恳请玉王引荐荣王。此事兹事体大,关乎荣王、玉王朝中威望。”吹吧,话不放出去,请不动面前佛开口。端木蒨姌双膝跪地,做足此事刻不容缓之状。 父王乃忠君之人,本王效忠勤政爱民太子。然,荣玉甯深知:自己能如鱼得水,不仅靠才高八斗,更依仗父亲权倾朝野。若威胁自家声望,以玉王名号,再难于朝野护太子周全。 “此等大事,本王听闻后,若坐针毡。快…等等,父王今夜在哪个狐狸精房中歇息?”今夜父王陪母妃,荣王妃?荣玉甯一时忘了父王每月歇息的规律。 行动稍为缓慢些的玉王府管家走进寝室:“王爷,今夜老王爷陪您母妃在花园赏月。” “请王妃陪我母妃,把父王绑过来。”母妃与王妃交情甚好,堪称姐妹。荣玉甯深知爱妃道出的话,非自己在场不可,否则以父王多疑性格,必核实良久才肯行动。 105花言巧语 玉王府管家不敢违逆主子之言,匆匆办差,弯着腰全数重复了玉王爷交代的所有话。 瞪着跟在管家身后的手持麻绳侍卫,荣王勃然大怒:“逆子,竟要捆本王?无法无天了!” “王爷息怒,容我这个母妃去教训他。”独子难教,独柴难烧。荣玉甯母妃吴氏替夫君顺气。 “爱妃无需在意,玉寜素来顽劣,孩子长大些便好。为夫去看看,你先行……”话未吐完,荣王已见正王妃司空氏缓缓行来,“你们两姐妹继续赏月,本王去去就来。” “妾身参见王爷。甯儿请妾身来陪妹妹,想必他又闯了祸,妾身以为甚为嫡母,还是该陪王爷一道,为甯儿善后。”司空王妃欠身行礼,不待免礼,急急请求。 “你…护短得本王…陪你妹妹赏月吧,本王不会将你们的心肝宝贝蒸了煮了,安心歇了吧。”荣王一甩锦绣,走出花园中以汉白玉堆砌成的凉亭。 “姐姐,你把甯儿宠坏了。看王爷为甯儿时常动怒,妹妹……”吴侧妃背过身子,望月长叹。 “我俩仅得这个正常孩儿,荣王府未来还指着他呢!玉寜有才气,他日必成大事。”拎罗裙落座桌边,司空王妃取了玉杯,自斟自饮,“来人,将敏夫人唤来,为我姐妹抚琴。” “姐姐,妹妹每次见敏夫人,只觉心头堵得很。她曾在府中滋了多少事!”敏夫人狐媚功夫了得,捏酸吃醋胜人一筹。吴侧妃不愿相见。 “在那边设一屏风,焚果香,摆琴,让敏夫人隔着屏风抚琴。等王爷回来了,也多份雅致心情。”尊荣华贵,岁月不留半点痕迹,司空王妃素来在王府中一言九鼎。 姐妹俩摆出了雅致氛围,然,荣王却无惬意心情。 “去,让膳房多备些小点,以供王妃、侧妃享用。本王这边还有事。”荣王爷才坐定,王妃已派人传话,只得先处理了妻室,才听正文。 婢女转身而去。 “王爷,我有事相告。请荣王勿问我所告消息来源之处。”向前一步,端木蒨姌开了话题。 “说。”深更半夜,她有何消息需当着甯儿报告?荣王慢条斯理看犬子写的几幅字,“笔气越发长进,颇有意思。” 思量片刻,端木蒨姌款款道来:“想必荣王知晓玉王爷身中之毒有何而来,我从侯参军处讹得解药。却听闻另一消息,侯跃即将官拜侯爷,王爷定也知晓此消息。但您可曾深想?” “皇上论功行赏,侯跃战功不必细数,官拜侯爷无可厚非。本王认为无任何不妥之处。”落笔有神,荣王模仿犬子字迹,写下几笔。 “贤王麾下能人倍出,然升得最高的,就数侯跃了。以侯跃四面逢源的本领,必在升迁后,为贤王鞠躬而后已。”分析得妥妥帖帖,端木蒨姌有心掀起荣王猜疑。 “父王,你麾下升迁的人是哪些?”父王麾下升迁之人…荣玉甯一时想不起。 “王爷,您麾下近几年升迁几人?官拜为何?我所知您麾下升迁之人,官位皆在贤王下属升迁的官位之下。”挑起贤王、荣王间矛盾,端木蒨姌以求渔翁得利。 扔了笔墨,荣王盯着面前妖娆身影细瞧:“本王如何能阻止皇上对尽忠职守之人提拔?如此做了,本王岂不成了妒才之人!” 好,荣王上钩!端木蒨姌赢了第一招。 106巧战群雄 “非也。荣王若能上奏为侯跃请一府邸,并请皇上封他镇国公,便是阻止了侯跃升迁。”镇国公并不轻易封,其官位在贤王之上。端木蒨姌以退为进。 “若皇上封了侯跃为镇国公呢?镇国公不仅位高于左右丞相,有监督贤王与本王的特权,还是下一任新皇的首辅大臣。”赌局太大,若输,便体无完肤。荣王摇头。 “爱妃,本王以为你让父王所谓的上书,并非向皇上进言,而是把消息放出去。本王猜对了吗?”赌局大了些,但也得看谁人自告奋勇冲入局里。荣玉甯细想朝公们秉性。 “正如玉王所言,王爷招门客议论此事,却不上书,以防皇上求贤若渴,封了侯跃。然,朝中最左右逢源之人,目前为何人?乔云也。”端木蒨姌笑得深意。 一山不容二虎,乔云的智谋与侯跃不分上下,大有可能想方设法阻止侯跃。荣王每夺一步,皆否定心中一念想。 “本王愿为皇上推荐人才,即便官拜在本王之上,本王也认可。”每次荣王麾下之人提升,乔云总能找出朝廷较低的职位空缺,荣王因此与乔云结下梁子。 “父王,甯儿听说贤王麾下之人能高升,那些职位乃贤王事先找好的,因此乔云才未能将较低官位……”恍然大悟,必须扳倒乔云,否则来日太子登大宝,乔云定做足文章。 好阴险的乔云!荣玉甯替邀月宫主帮腔。 “混账!乔云的学生个个官拜三品之上,如此小人怎能为朝廷效力?”荣王并非善类,恨彻心扉。 “请王爷谋划,玉王爷晚膳用得少,妾身去膳房做些小点。”功成身退,避免言多而适得其反。端木蒨姌欠身告辞。 “你这名侧妃娶得好啊!才进门几日,竟玩权斗了,谋略不输予你我。她真出身市井?是风月场献舞卖唱之人吗?”盯着掩上的房门,荣王探究。 若她无这些本事,太子怎会舍得给出稀罕之药?荣玉甯反而心安:太子身边总算纳了些能人异士。 “父王,管家和侍卫虽得了解药,但还请父王尽快到外藩购足量解药,我等所中之毒,至少得服用十日解药才能痊愈。否则必养两年。”轻咳几声,荣玉甯自觉此事刻不容缓。 “本王自有主张。甯儿,你身子不适,早些歇了。”长子斯文礼仪,为人温和,无奈一场重病,生长停滞,至今身型仍为孩童。次子深得真传,才气横溢,且深谋远虑,荣王欣慰。 由婢女领入膳房,端木蒨姌无心烹饪,仅是做个样子,等大鱼到来。 听见脚步声,笑意泛起唇畔,优雅转身,紧盯来人官靴,欠身。 “你倒轻巧,知晓本王会来见你。”她与侯跃交情如此之深,竟轻而易举弄到解药!荣王唯有一事费解:世人皆道,朝中有人好做官。此人却想法设法阻止侯跃高升…… “王爷,侯跃岂是池中物,高升乃迟早必然之事。若王爷在侯跃高升前,将此人收入麾下,再让他高升不迟。妾身既嫁了玉王,便希望来日在王府有一席之地。请王爷成全。” 双膝跪地,端木蒨姌将谋划良久之言,当成肺腑之话道出。 107号令才子 此言百无挑剔,甯儿迟早会得皇上重任,有幸嫁入王府,为夫君谋划,以求来日得一席之地。荣王斟酌每个字:“希望你不要辜负甯儿。” “民女自当倾尽全力为玉王尽心谋划,请王爷对应承诺——玉王娶正妃后,给民女一席之地。”从未想过争宠,但端木蒨姌突然意识到此言能糊弄所有人。 “嗯。再问侯跃弄些解药,那些解药不够中毒的奴才们连续服用十日。数年前王府数百人中此毒,本王从外藩买过解药,剩余数量有限。这可是你为玉王和荣王府立的一大功哦。” 淡然转身,荣王姑且相信她所言不假。 “是。”世子曾派婢女送药瓶,还说了些莫名其妙之言,也是在相告——解药需连续服用?端木蒨姌瞬间解析。 荣王缓缓举步。 “王爷请留步,民女明日回玉王府,想为玉王爷宴请能人异士,谈风雅,不知王爷可愿送份礼?”心生一计,端木蒨姌急追几步。 “看中什么,就让管家帮你扛入玉王府。文人骚客最喜字画,你就拿荣王府的稀罕字画办宴席吧。”请客需师出有名,荣王不在意损些字画。 成了!瞧着身影远去,心力疲惫的端木蒨姌撑着墙壁,大声吐气。 她能相安无事呆在荣王府,次日又由玉王送上马车,还带了荣王所赠的五幅旷世名画…诸多匪夷所思信息,惹得南宫墨疑心重重。 她定以性命为赌注,赢得荣王厚爱,南宫墨焦急。 “研磨,本世子要作画。”凑个热闹吧,见见以侧妃之名请来的文人墨客,尤其与侯跃把酒言欢。 “世子,您要在何处作画?屋檐下如何?或者山边支个棚子?”思思闻声而入,征询。 “树林边作画,本世子意在画寒梅。”指了裘袍,南宫墨行至房中间,展开双臂,“还不替本世子穿衣?别忘了,回世子府取夜烈特有的酒,请众人痛饮。” “是。”主子待自己不薄,思思细品:世子依旧比较器重自己,许多事仍不大吩咐杏儿去做。 两个时辰后,朝歌城文人骚客齐聚玉王府,赏雪、听风、烤鹿肉、画梅等活动,皆出了无数佳作。 “嗯。一串鹿肉,公子竟能以此谈论国事,高明!”看不太懂文绉绉言语,端木蒨姌琢磨着夸奖。 “侧妃,请鉴赏本公子的雪景图。”此以文会友比试,胜出者可得荣王珍宝——五幅旷世杰作。才子们拿出看家本领。 “众公子、王爷,妾身面前还有许多画卷、字卷未瞧完,大家稍作歇息,等妾身一一品完,再请一同评定谁人胜出。”送请帖予侯跃,为何不见赴宴?端木蒨姌心急如焚。 侯跃未现身,南宫墨心中猜测不现身理由何为。 “本世子有些体乏,先行告退。”她才气不俗,但评断百家所长,颇为吃力。撩了华服,他缓缓起身,望向佳人,目光交汇时,唇语:带画卷入名原阁。 瞧懂唇语,端木蒨姌以帕掩唇而笑。 “我等先行离开,一会再请侧妃赐教。”众人才子齐齐起身,往玉王府准备好的暖池一带赏花。 108望眼欲穿 先一步回住所,南宫墨于屋檐下抚琴,苦等佳人到来。可温热的茶褪去热度,也不见姗姗来迟的倩影。 “世子,天寒地冻,请回房抚琴。”杏儿瞧瞧思思,上前规劝。 “嗯。”怎么不过来?她岂知这品才子与各臣公之子的画卷、书稿,不仅得以文论才气,还得看其人身后势力。错断一幅字,就得罪一个人。南宫墨缓缓起身,忧虑回房。 手握书卷,他炯炯目光仅盯前方,心不在焉之态,旁人一目了然。 “主子,若看书腻了,奴婢陪您切磋棋艺。”世子心思颇重,思思摆棋局。 “退下。本世子静一静。”遣走她俩,南宫墨才能唤来肖侍卫长,弄清为何佳人不到来。 受他人惦念的端木蒨姌,此刻正命人将每幅字卷分别包了,还在锦布上缝了此卷乃何人所出的字条。 “管家,马车备好了吗?”侯跃不到场,唯有一种解释:侯参军手上再无多余解药。明知赴宴得奉上解药,没有解药,故不来赴宴。 点点头,玉王府管家上前一步,低语:“奴才按王妃吩咐,将我等的解药给送卷入贤王府的奴才们服了,希望提前服解药,能防范毒气入体。” 每人只能捧五卷,如此才能骗到足够解药。端木蒨姌为防侯跃无法再次提供解药,才办了此宴。 “进贤王府后,先探望唯一未赴此书友会的侯参军,若他肯助一臂之力,此计便成了。”她不敢确定心中所猜,是否准了,闷闷出声。 管家领命而去,交代得仔细。 待送卷之人离开玉王府,他折回侧妃身边侍候:“王妃,侍卫乔装的小厮已出府。我等还有何事需准备?” “荣王府当年死了几百条人命。你乃玉王爷身边亲信,这次也中了毒,怎未将两事连起来想?”颇为诡异,管家忠心,有目共睹。端木蒨姌定睛而望。 “奴才早年为边塞教书先生,幸得荣王所救,保全性命。之后来到朝歌,荣王命小的入各达官显贵府学习治府之道,因此并未经历当年荣王府中毒之事。”道出因果,管家无所瞒。 原来如此!荣王看似不时咒骂玉王,实则疼至骨髓。端木蒨姌淡笑:“那些忠心玉王爷的侍卫,也与你一般来自边关?” “非也,全国各地皆有。玉王爷生性好动,凡他所到之处,荣王必在当地寻一名身手高超之人陪于左右。如此得了几十名忠心之人。”个个皆有出处,管家很是自豪。 谋划如此之久,荣王计谋过人,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端木蒨姌不再言语。 “王妃,世子送来一盆开得正艳的盆栽白梅。”思思奉主子之命,领侍卫,端盆栽求见。 险些忘了他,端木蒨姌恍然大悟:世子恐她才疏学浅,不懂运筹权利,曾以唇语相约,这会定是未见赴约,找理由提醒。 “很精妙的花,气势磅礴,堪称一绝。就摆在房中吧。”心安理得收花,不掩赞许之色。嗅其香气,她幽幽道,“给世子带话,我因请高人鉴赏才子字画,抽不开身,无法亲自道谢。” “是。”思思转身而去。 109巧成大事 捧着卷张,乔装成小厮的侍卫们亮出玉王爷名号,畅通无阻地见到了侯跃参军。 “我等奉王妃之命,将书卷送予贤王鉴别,并探望事务繁忙而无法赴约的参军大人。”“小厮”恭敬见礼。 “呵呵呵…王妃错爱,本参军领教了。”此女就不让本参军歇会吗?弄几十人捧卷轴入贤王府,为了是集体中毒嘛!上一回入府飞贼,除荣玉甯之外还有多少人?侯跃冷笑。 交换条件开出那日,所赠解药够三人服用,放眼面前一群小厮,心中如鼓点齐鸣。 “贤王曾奉皇上之命,负责过几次朝廷的选拔才子之事。王妃请贤王断胜出者,此举英明。”被迫出演牵线搭桥之人,侯跃恨得咬牙切齿。 “请参军大人为奴才们引路。”管家交代:入贤王府后,如何中毒,仅能依靠侯参军巧妙指点。“小厮”请求。 “本参军公务繁忙,你等顺此路往前走,王爷大概在书房。到了中门一带,问问侍卫,自会见到王爷。”不能中毒太深,然,必须中毒。侯跃迫不得已指路,并派了丫鬟领路。 丫鬟日日服用掺在食物里的解药,必不知晓府中有人放毒。侯跃大胆用不知情之人,为端木蒨姌捞解药。 “王爷,玉王侧妃命家仆带来上百卷字画,请王爷评断哪位才子胜出。说是获胜者,将由玉王爷上书皇上,推荐进翰林院,负责编撰。”下属书房边禀告。 府中毒气盛行,东方勒骤然起身,望向长廊,见站满了玉王府家仆,由衷叹息:他们岂不全部中毒! “将书卷一一展开,本王一一过目。”快些打发玉王府的奴才们离开!玉王上次夜探本王王府,带了多少人?需用如此阵容前来讹药? 待“小厮”展开画卷,东方勒一目几卷—— “过!” “不堪入目。” “有辱斯文。” …… “将这几卷送入书房,本王详阅。”荣玉甯乃天下第一才子,为皇上举荐有才能学子进翰林院,无可厚非。明知中计,东方勒不得不跳坑。 认真端详,终选出技艺超群之画卷、字卷,反复评断,又将两卷筛去一卷,落笔旁批:气势磅礴,阅卷者心旷神怡。 “谢王爷评断。”“小厮”拱手,高举贤王批字的字画卷。 “荣王以绝世字画托玉王办此书会,本王有幸做了回裁判。此卷作画者所书共二十一字,本王就以一字千金作为奖赏支银子,来人,去库房提银。”东方勒淡笑,送客。 浩浩荡荡前往邻居贤王府求裁断,端木蒨姌未曾料到,竟多了两万一千两银子,立刻将众才子请到作画吟诗之处,宣布胜出之人。 “贤王曾奉皇命办过书会,他的裁断自然毫无偏差。不知众位才子可有异议?”安心等众人点头。 她竟将书卷送予贤王?坐于小几边饮茶,南宫墨不由惊叹佳人计谋高超。 “贤王从不偏袒,我等书稿有幸过王爷之眼。难得!”朝歌四大才子之一成了首位附议者。 “若小生未能胜出,胜出者定是有绝对过人之处。”某王爷之子赴宴前夸下海口——此行必能从名不见经传的侧妃手中,拿走荣王收藏的旷世之宝。此刻,成了缩头乌龟。 …… “如此一来,我便宣布贤王选出的获胜之人名字。”一定骗到药了,等着贤王送药来吧。端木蒨姌含笑起身。 “王妃,兰郡主驾到!”通传之声还未落音,骑骏马闯王府的妖娆身影、已冲至众人跟前。 110争夺榜首 “本郡主蕙质兰心,其美名远播,你等以文会友,怎不送书函请本郡主赴宴?”勒住马缰,傲慢的东方兰趾高气扬,冷笑嘲讽因骏马闯入此处,而受惊闪开的手无缚鸡之力才子。 “恭迎郡主。”郡主胜过公主,虽连累贤王闭门思过,然郡主如今风头更旺,成了朝歌守军之一。一年轻王爷拱手相迎。 “请郡主上座。”曾女扮男装,端木蒨姌如今身着女装,却并不害怕再见她。 “你……”她怎如此像那个人?难不成是他妹妹?东方兰翻身下马。 亲自斟酒,端木蒨姌提议全场敬兰郡主一盏:“兰郡主为保卫我朝歌安全,日理万机,我这妇人自愧不如。兰郡主之勇气胜过不少男儿。来,大家满饮此杯。” 一席话很是受用,东方兰推开茶盏:“上酒盏。先前本郡主听闻,已裁断了胜出之人。书稿在何处?容本郡主过目。” 贤王府管家入库房提银,乃不起眼小事。东方兰去见父王,恰逢提了银子的管家复命,才知晓此事,便策马赶来。 展开书稿,众才子阅后,某些人输得心服口服,也不乏不服之人。 “侧妃,你若请本郡主赴宴,本郡主的墨宝定不输与此人。”父王曾多次感叹:荣王娶了当年天下第一才女。东方兰怎愿放过借此扬名机会,找茬。 “愿观郡主墨宝,但比试已结束,待再办诗会,我当登门迎郡主赴会。”别节外生枝了,就此将绝世画卷和两万一千两银子,颁给胜出才子吧。端木蒨姌笑着朝管家递眼神。 “笔墨纸砚侍候!本郡主并非不赴宴,只是王妃…作画,本郡主要作画!”东方兰起身,移步摆在正中间的书案边。 朝歌四大才子其一研磨,另一人铺绢布,剩下一人放镇子。 几名年轻王爷行至书案旁,做足等不及要欣赏兰郡主墨宝之样。 “你等如此焦急,本郡主倒反慌了。”接过狼毫,东方兰落笔有神,勾勒不远处的梅林,还赋诗两首。 “妙!”朝歌才子之一认真参阅,因寻不到语言赞许如十岁孩童所绘制的丹青,仅用一字评断。 “妙笔!”一皇子捧画布细看,不敢恭维拙劣丹青,不愿妙赞狗屁不通诗句,视线移之郡主作画用的狼毫,称赞了笔。 …… 称赞声不绝,争相一观的才子看过,无不露出恍然如梦的样子。 “你们说说,本郡主字画与父王选出的那幅东西,哪个比较好?”得意洋洋,东方兰要定郢朝第一才女之名。 将她选为才女,端木蒨姌不敢。若抹灭心智,将她推为头名,来日世人皆道——玉王侧妃巴结贤王。 不堪入目!南宫墨深知佳人为难之处,笑容可掬上前:“敢问三位朝歌才子,你等代表我们做个评断,郡主绘画胜过贤王选定的头名与否?” 面面相觑,三位朝歌才子无一人乃贤王选定的头名,然,个个皆才气横溢。世子将烫手山芋扔来,该如何推诿此事? “请三大才子代我等评断。”众才子纷纷附议。 111佳人安好 举棋不定,三大才子不约而同叹息。 其中一位王爷才子向贤王断出的获胜者拱手:“你的佳作入了贤王之眼,本王恳请你说几句。” “小生不才,虽画了幅难得佳作,但比起兰郡主的妙笔生辉,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得罪东方兰,极有可能从此被朝歌驱出。获胜才子避让锋芒。 “我等也…有同感!看兰郡主作画,乐事啊!”三大才子先后表态。 “我不才,更改贤王决定,兰郡主为此次书会获胜者。”指鹿为马,端木蒨姌笑得淡然,“贤王所断出的榜首,我将从玉王府挑选几幅名家字画,命人送到你府上。” 做回和事佬,既讨了兰郡主的好,也不薄贤王颜面,端木蒨姌尺度把握得极好,一席话之后,以三大在场才子为首的众人纷纷称赞。 “本郡主一时兴起,作画吟诗,不想各位抬爱。愿与诸位再行切磋,无奈公务繁忙,就此告辞。”东方兰不在意荣王提供的旷世藏品,获胜之后,欣喜起身。 “恭送郡主。”一皇子领众人相送。 以文断才气,成了拿权压人。诗会结束,端木蒨姌回到房中,畅快淋漓地笑,休书一封,命人送予玉王爷。 “亲自交到王爷手上,是否如承诺,将获胜之人推荐到翰林院参与编撰,请王爷自行定夺。”哗众取宠的结果令人始料未及。 信差拿着书信,骑马而去。 “管家,关闭府门,放出话去,府中有些奴才病了,你命亲信请名郎中过来问诊,做做样子。”贤王该到了。敲山震虎催催他。 “奴才这就去办。王妃今日所做,奴才佩服至极,真不愧为玉王心头之人。”管家因书会见识了侧妃的能耐,臣服之极。 “拿到解药,我才算赢了。”步步为营,才能长治久安。族人命在旦夕,必须尽快扬名朝歌,方便将来行事。端木蒨姌忧心忡忡。 管家掩门而去。 不多时,世子派人送来安神汤。 “哦?世子有心了,我有幸替玉王主持才子书会,如此圆满,多亏世子和众才子的抬爱。”世子催解药?以他之秉性,不可能如此焦急。端起杯盏,娇美的脸难掩疑惑。 “奴婢告退。”思思欠身而去,回名原阁复命。 她在权贵场上艰难把握尺度,一盏安神汤希望能让她身心放松。南宫墨看着复命的思思,缓缓摆手。 “是,奴婢下去了。”思思退出小书房,在长廊候命。 落笔纸上,画她主持书会时身后景致,勾勒每一笔皆用心,然,此图却不敢绘心中所念之人。大功告成,南宫墨将画卷悬于房中。 “世子,属下打听过了,邀月宫那名歌舞伎的妹妹确实是入狱后才哑的。”肖侍卫长推门而入,跟前低声回禀。 “嗯。”又枉死一人!南宫墨侧开头,不再言语。 “为何衙门要…府尹已派人送信到世子府,说抓到我府中奴才到买卖奴隶场所祭奠,而后又对邀月宫动手,难不成朝廷收到消息…邀月宫主乃端木蒨阮?”肖侍卫长忧心忡忡。 112哑谜难猜 淡淡瞧了肖侍卫长,见他鼓着腮帮颇为担忧,南宫墨不得已道破朝廷意图:“世子府安插了细作,才使本世子的诸多事宜都无法逃过朝廷的眼,无需本世子详说,你也记得这等事吧?” “是。”肖侍卫长点头。 “朝廷为保住安插在本世子身边的细作思思,必须丢出一颗无足轻重棋子迷本世子的眼。那名奴才在府中频繁换工作,并非打听消息,而是为引入注目。” 朝廷在世子屡屡发生机密外泄之后,断定多疑的世子必内查细作,南宫墨终于道破朝廷处心积虑的谋划。 “祭奠从始至终就是个局?为的是将故意引得我等注意的细作抛出,庇护安插已久的思思?”处心积虑!肖侍卫长冷笑,“可细作已抛,为何又抓了一人?” “邀月宫主嫁给了谁?玉王爷。玉王爷凭借才气和荣王势力,在郢朝呼风唤雨,若宫主求助玉王爷,玉王爷淌上此浑水,有心之人必会上书皇上,说玉王爷有谋反倾向。” 谁人要扳倒荣王?也可能因贤王闭门思过,荣王借此扩张势力,施此计的人表面打击玉王爷,实则意在控制荣王势力扩张? 南宫墨思虑颇多,一时猜不透何人给府尹授意,但断定那名受诬陷女子下狱,与端木侧妃身份有关。 “属下幸好有世子庇护,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玩弄权势,肖侍卫长甘拜下风。 “注意她的动向,旗下歌舞伎家人出事,她必定有所作为。”忠肝义胆,怎不生个男儿身?南宫墨摆手,“下去吧,别让旁人瞧出本世子受伤。” 端木国师之女乃巾帼英雄,然多事之秋,多少男儿自身难保,此等敢作敢为的女子命运又该如何?肖侍卫长一路揣摩,当班去了。 玉王府门外响起“蹭蹭蹭”马蹄声,护院听见门环叩响,连忙敞开大门。 “我等奉贤王之命,前来恭贺玉王侧妃圆满结束书会,并送上两车厚礼。”贤王管家翻身下马,反手指着两辆马车所拉的礼品。 “请。”护院早奉管家之命,在此等贤王府来人。翘首以盼多时,终于见他们到来。 踱步房中,端木蒨姌听传话小厮说贤王府送了两车礼品,忙理了罗裙,花厅见客。 “贤王抬爱。”两车礼品应该藏有解药吧?明眸张望院中贴着“贺”字的礼物,她猜测解药藏在哪些物件里。 “我等告辞。”贤王府管家行礼,离去。 “送。”朝玉王府管家递眼神,端木蒨姌托腮思索。 玉王府管家收到主子暗号,在相送途中,将一小叠银票塞到贤王管家手中。 “我等就此告辞。”贤王府管家领奴仆离去,留下院中从马车卸下的贺礼。 玉王府管家命人将所有贺礼抬进书房:“你们下去吧。” 围着礼品,端木蒨姌绕了两圈,看着管家和几个心腹一份份拆礼物,眼见未拆开的礼物已不多,却依然未看见解药,不由心焦。 “找仔细了。”贤王定送了解药,可在哪?她亲自参与拆礼品。 113自说自话 “王妃,都拆了,可什么也没找到。”管家见女主子拆了最后一盒象牙棋子,叹息,“我们猜错了?贤王压根不给解药。” “再搜一遍。贤王善于谋略,书会之后,犯不着给我这名不见经传的侧妃送礼,定是借送礼为名,给解药。”藏得真深,猜谜游戏劳心劳力。端木蒨姌细看几件稀罕的文房四宝。 暗藏玄机,然玄机藏得太深,她倍感压力。 “快去给荣王报信,请他帮参谋贤王多半在什么地方埋哑谜。”为了荣玉甯,荣王定愿淌此浑水,参与猜谜。端木蒨姌不放过任何能猜出谜的机会。 “你去。”管家指了心腹办事。 心腹领命,退出书房。 “我手中有世子一把柄,虽是为讨太后欢心而为,但用此秘密和他交换,他会为玉王出份力。”猜谜游戏刻不容缓,端木蒨姌知晓南宫墨见识颇多。 “王妃辛苦。奴才留下来继续彻查礼物。”管家亲自开门。 跨过门槛,端木蒨姌仅带一名细使丫鬟,往名原阁而去。 “玉王侧妃求见。”通传之声随即响起。 她怎么来了?南宫墨一愣,理了衣袍:“有请。” “你在门外候着,我去探望片刻即回。别走远了。”单独相见,比较方便说话,端木蒨姌吩咐丫鬟,缓缓入了小书房。 “奉茶。”她以侧妃之名到来,其目的必然与玉王爷有关。南宫墨无需避讳。 思思奉上茶水,见主子使来眼色,立刻掩门而出。 “何事?很急,是吗?”身边再无杂人,南宫墨开诚布公地问。 “世子,想必你也听说了,贤王给我送了两车礼物。文房四宝、名家字画、养生药材、及些许难得一见的刺绣佳作。”捻着茶盏,端木蒨姌道出缘由。 “那又如何?”费解之极,南宫墨抬手,“讲明白些。” “我请贤王评断书画谁人胜出,世子也是知晓的。只是我有心而为,派了许多小厮前去送书画,使得他们中毒。贤王回赠解药,其中一些因果因时间紧迫,容我不详说……” 精妙谋划,换得两车礼品,端木蒨姌恳请能人帮忙,找出藏在礼品中的解药。 “贤王给你解药,但解药藏在礼品中?”身上的毒也需要解药,南宫墨手指点茶水,“一般会在布匹中暗藏文章。” “只有少许刺绣。”难道刺绣里藏有秘密?端木蒨姌起身,“若有消息,我会立刻告知。” “本世子随你走一趟,既然你以侧妃身份到来,本世子与你一同……”她明目张胆登门求教,南宫墨猛然意识到,“你见本世子又该如何向外人解释?” “不难。朝歌三大才子选世子的书画稿,为书会的第四名。我此番到来,不过是因风雅的世子在玉王府休养,为了让世子养得舒心,请世子在贤王礼物中,选一入眼之物使用。” 找好了理由,端木蒨姌解析。 “外人会因此解释而不生疑,可荣王、玉王呢?”她此事办得欠妥,南宫墨摇头。 “世子手中定有外藩稀罕之物,只请世子割爱,将此物寻时机送予太后,便为我圆了谎。”端木蒨姌诚心恳求。 “本世子…哗然。”南宫墨无奈举步。 114难倒诸葛 起身领路,罗裙袭地,芊芊细步,柔夷开启房门,端木蒨姌回头:“世子,待会倚仗你了。” 里通外藩为太后寻稀罕之物,把柄不幸落入玉王侧妃手中,何物能圆此谎呢?连杀她的心都有了。闷闷应声,南宫墨沉着脸,随行。 世子真乃人中龙凤,才彼此沟通,说他通外藩,片刻后就装出了恨得咬牙切齿表情。端木蒨姌由衷佩服他的做戏功底。 引他入书房,玉手指着拆得凌乱的各种物件:“请世子帮忙参详。” 管家忙端上茶水,陪在一旁:“世子,我等才疏学浅,苦查良久,仍一无所获。” 拿起砚台,摸其底纹,南宫墨毫无发现。 细看绣品,若用普通茶水淋透呢? “茶水。”伸手接过管家端着的茶盏,他当即淋在一幅绣品上。绣品湿透,无任何字迹或图案显现。 不对。一旁的端木蒨姌见状,摇头。 取了一排绝世毛笔,细看做笔杆的竹子纹路,无任何发现。南宫墨虽不灰心,却也…… “就这些吗?运货来的马车呢?说不定玄机在马车里。”眼前稀世宝物均无藏匿解药,他不由想到了车轱辘。 “贤王府的人将空车赶走了。”管家同样想过车轱辘藏药单,可不是那么回事。 “扁担!属下以为扛物件的扁担有玄机。”一侍卫忽然出声。 一语末,数名侍卫端详扁担,可扁担外形普通,无纹路。 顿了片刻,南宫墨反手抽出身侧一侍卫腰间佩刀,挥向一条扁担。 一刀,扁担两断。 “没有东西。再想吧。”再次将物件逐一细看,端木蒨姌愁云弥散眸底。 “荣王爷传来口讯。”前往荣王府送信之人返回,在书房外回话。 管家大敞书房门,让传话之人入内。 “荣王说了什么?”为了荣玉甯,荣王定全力以赴,端木蒨姌极不愿与荣王站在统一战线,但此一时彼一时。 “荣王说了,侧妃极尽心,玉王他日必记得侧妃的好。但玉王还得留在荣王府半年,请侧妃全权做主玉王府之事。”信差掏出怀中一葫芦。 伸手接了葫芦,端木蒨姌揭开塞子,空的?征询望向信差,求深解。 “荣王说,葫芦里的东西不必严明,王妃也知为何物。只是东西少了些,还请王妃在府中找找,寻到后装了,火速送去。”信差将荣王的话转传。 把两段话连起来,端木蒨姌反复嗅葫芦里散出的气味。此味乃那种解药留下,难道荣玉甯还需解药?否则得养半年,才能痊愈? “知晓了。”大概猜对了。管家行动有些迟缓,世子行步比平日慢,其余夜探贤王府的侍卫,如今留在荣王府,估计大家的情况有类同之处。 “继续查。”南宫墨视线移回礼品,再一次彻查贤王所送之物。 每一件物品查得仔细,正面、反面、内部,无一疏漏。哪怕是空器皿,也装水后细观是否显现图案。 “王妃,难道我们徒劳吗?”管家见屡次彻查,均无收获,面如土色。 “一定有解药或药单,容我想想。”玄机在哪?端木蒨姌征询望向世子。 摇头叹息,南宫墨讪讪移步凳边:“本世子同样疑惑。” 115心灰意冷 “玉王回府!”荣玉甯乘马车回府,通报之声响彻全府。 “快,我要去接王爷。”解开奥秘刻不容缓,荣玉甯也坐不住了,拖着较为沉重身子返回王府。端木蒨姌抖了披纱,步出书房。 因肩头受伤,导致中毒最深的荣玉甯,行动比其他人皆艰难。马车入府,换乘两名侍卫抬的颤轿,直至书房边,双腿才落地。 “爱妃,本王很是想念……”话未落音,疑惑目光投向侧妃身后的南宫墨,“本王不在府中,世子如此殷勤看望本王爱妃,还请世子解释一二,免得外人以为本王爱妃红杏出墙。” 稍稍拱手,南宫墨别开头。 他似乎不情愿,为何来呢?荣玉甯轻佻撩起尖尖下颚:“爱妃,悄悄告诉本王,世子可有轻薄于你。为夫为你讨回公道。” “世子阳奉阴违,妾身手中有秘密。”南宫墨心思缜密,做戏能骗过所有明眼人。端木蒨姌胸有成竹透露一二。 侧妃很本事,既然要挟夜烈郡世子!“哈哈哈”,荣玉甯发至内心狂笑。 “王爷,妾身搀你入内吧。”快些查看礼品,才能找出有关解药的信息。端木蒨姌伸手相搀。 为讨夫君欢心,当众失了妇人矜持,南宫墨一抖锦袖:“本世子忽觉身子不适,待恢复后,再来为侧妃出谋献计。” 他回去想也好,人太多,议论声频频,会干扰他的思绪。端木蒨姌思索。 侧妃要挟世子,引得世子不快,是怎样的秘密?若不是解毒刻不容缓,荣玉甯恨不得立刻打听。 “送世子名原阁。”做个顺水人情吧,来日还指望夜烈庇护受陷害的忠良之后。他不愿与将来的夜烈郡郡王为敌。 毫不眷恋,窝着一肚子气,南宫墨闷闷回名原阁。 他的离开,并不影响端木蒨姌心情,玉手拿起一件件礼品,呈于玉王爷眼前:“王爷,可曾看出秘密?” “你们细细检查了每件物品,未发现任何端倪,本王断定没有任何一件物品会藏有纸条。”玄机在哪?荣玉甯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用某些药煨过的器皿烧水,烧出的水就是药?”管家想起道听途说来的民间传闻。 摆摆手,荣玉甯认为不可能:“将这件、这件,还有那几件包了,本王亲自送到荣王府,请父王过目。” 父王比在场的任何人皆了解贤王,亲眼看见,也许能猜出贤王打的哑谜。 “王爷,我去一趟吧。你回玉王府已经很劳累,再立刻赶往荣王府,身子吃不消。”极厌恶见荣王,端木蒨姌不忍好心的玉王过于疲惫,主动请命。 思索片刻,荣玉甯因身体极为不适,终点了头。 乘坐玉王标志的车马,端木蒨姌无半点露风头的雅兴,直至如荣王府,才将视线从礼品上移开。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有解药,或藏了药单?”看着送到跟前的几件贤王所赠礼品,荣王徘徊书房内,叹息,“你已尽心,此事了了吧。贤王非等闲之辈,定是弄了东西糊弄我们。” 116合力而为 “民女绝不放弃。玉王爷今日回府,行步……”端木蒨姌叹息。 心中闪过数名身影,为玉王出生入死的侍卫若得不到足量解药,无法拼杀保护主子的武士,荣王不容。南宫墨于她有恩,如今也病病歪歪。她怎能不心焦如焚? 闷声不语,荣王眸光并未从礼品上移开,然,费尽心思,也寻不到方法解开哑谜。 “王爷,飞鸽传书。”荣王府管家掌心拽着小竹筒,匆匆而来。 一把抓过下属递来的竹筒,拔掉塞子,荣王倒出竹筒内藏的小竹片——巫医年老已逝,传人年岁尚有,不懂解此毒。 骇人消息,所有人始料未及,荣王一时难以接受,不由跌撞后退几步。 “本王指望巫医给出足量解药,玉寜怎么办?”荣王因见识过此毒,知晓儿子若仅是吸入毒气,服下的药量虽不足,但半年后能康健。 但儿子身上有外伤,绝不会存在半年痊愈的可能。 “王爷,容民女将物件再带回玉王府,和玉王爷一道研究。”另寻他法吧。端木蒨姌话刚落音,已动手收拾带来的礼品。 一言不发,荣王淡淡看着她将礼品包了,和玉王府侍卫一同离开。 无功而返,端木蒨姌心中忧虑。闷闷回到玉王府,盯着礼品犹如石化,身子近两个时辰纹丝不动。 似乎物品间有某种关联,怎么关联?她苦思冥想。 “管家,贤王送来多少套文房四宝?多少幅名家字画?多少份稀世药材?数数,有几幅刺绣。”灵光一现,她怀疑礼品的数量与解开哑谜有关联。 “奴才这就数。”管家阻止侍卫动手,亲自数。 歇在软榻边的荣玉甯,吃力地撑着榻边站起身:“将每一叠作画绢布也数清楚了。” “是。”几名侍卫分头数。 “夜烈郡世子到!”书房内忙得热火朝天,门外响起通传之声。 不请自入,南宫墨推开虚掩房门,见众人皆在数数量:“本世子以为,这些物品皆有关联。先前作画时,就让人先打水,然后研磨……” “王妃,每叠绢布十二张,一共十二捆。”侍卫插话禀报。 “世子,请继续。”他所说的,与自己不成形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处。端木蒨姌茅塞顿开。 “先研磨,还是先用瓷器盛水,本世子一时无十足把握。”难倒英雄,南宫墨双手各托一件物品,“它们中肯定有一件物品,是先一步使用。” “本王作画,先研磨,毛笔点了清水,才沾研好的墨。”荣玉甯出声。 每种礼品皆十二份,此安排实在精妙!端木蒨姌将各种物品皆取了一套,放到案上。 “我才疏学浅,习惯性这样作画。”用器皿盛了清水,倒些许于砚台,研磨后,笔饱吸墨汁,落笔绢布之上。 照着绣图画了几笔,自觉仿得失真,她搁下狼毫。 一旁观望的南宫墨拿起器皿,朝端木蒨姌认为落墨色彩太重的位置,倒了些许清水。清水混着墨汁散开,透出绢布里的模糊影像。 有戏!端木蒨姌兴奋。 117茅塞顿开 绢布显出模糊痕迹后,无数双眼睛盯着痕迹看了有看,良久无人能看懂既非符号,也非文字的东东。 卡住了?端木蒨姌拿起绣品,再瞅瞅显露痕迹的绢布:“是否因我未画完全图,才导致出了四不像?” 极有可能,南宫墨并不言语,拂袖提笔,在露出痕迹的绢布上,顺着先前的画,继续完善图案。 “世子妙笔生辉,临摹得天衣无缝,胜过许多写临摹字帖的孩童……”全图绘完,痕迹还是先前那么多,只是色彩重了些。荣玉甯调侃。 “此毒起源外藩,而这些绣品来自江南一带。以我之见,外藩人为求精美绣品图案,极有可能用拓的方法。”无十足把握,端木蒨姌试探而做。 先取绣品,在其之上放了一张干净绢布,沾了少许掺有墨汁的水,大胆淋湿绢布。 “爱妃,这张绢布显出的也仅是痕迹。”百忙一场,荣玉甯命侍卫搬软榻于案边,歪了上去。 “容本世子看看,或许能找出下一步该如何操作。”南宫墨抽了端木蒨姌手中绢布,细观,“我等还未用那些药材,可能也少不了药材。” 如何用?端木蒨姌抓起只千年人参,咬了一口,很硬!盒子上有字迹?没有啊! 管家叹气,颓败往旁边而站。 “字!字!”一侍卫激动万分,结巴开口。 “何处有字?”荣、南宫、端木异口同声。 点点透过绢布浸湿的绣品,侍卫再也说不出话。 “药单?此乃药单?”南宫墨震惊。 “所有的药材,贤王……”贤王送来的养生药材,乃药单上提到的所有药。端木蒨姌拽着掌心里的人参,“每份需用两百克,并指明南山人参。” “爱妃,本王娶你乃天意!”蕙质兰心,众人挑灯夜战,总算有了结果。荣玉甯自我顺气,“管家,赶紧称量,争取早些做出蜜丸。” “本世子告辞。”欣喜时刻,南宫墨微微侧头,见玉王爷两眼发亮,盯着佳人一眨不眨,顿时负气,沉着脸,甩袖而去。 他安心走了,稍后制出蜜丸,端木蒨姌会以道谢为名,亲自奉上。 她乃宝物,太子得她,将来必如虎添翼。荣玉甯握住柔夷:“希望爱妃永不改初衷。” 此话何意?端木蒨姌疑惑,回望。 “本王要歇息了,快去准备宵夜。”大功告成,荣玉甯累得大喘气。 “我扶王爷回房歇息,至于宵夜,让他们送入寝室吧。”先前所有精力皆在解谜,如今才发现玉树临风玉王面色苍白,唇色发青,端木蒨姌好心相搀。 奉贤王之命,藏身玉王府屋顶的飞贼,终看见了后院摆满药罐,还将贤王送来的药材研碎,赶忙回贤王府复命。 “他们解开了哑谜?”匪夷所思!当日东方勒以天价雇塞外杀手,闯入一名巫医药庄,杀六十几人,弄到了这一堆东西。 为解哑谜,他倾尽全力,还命智多星侯跃从旁协助,两人前后花了近半月,才在反复实践,用去近四十套物件后,得到解药方子。 “小的看得清清楚楚。”探子再一次肯定。 118深藏不露 冷冷转身,东方勒移步窗边,推窗而望,半晌后抬手:“朝歌府尹当日抓了世子府的奴才,据说此奴才擅自祭拜售奴台。而后,又有一名女子……” “王爷问这事?那名女子乃邀月宫一歌舞伎胞妹,两人的问斩时间已定下,但一拖再拖。不知王爷要小的查什么?”探子等待新任务。 “查查府尹和谁接触最多,本王目前不方便出府,但也要知天下事。”坐井观天,怎当担得住“贤王”二字。 东方勒冷笑:一石二鸟,难道是在帮本王平衡势力,不让任何人乘机做大吗? 探子领命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得了贤王解药,南宫墨当夜便加大了药量,原以为会浑身有股热气在游走,精神百倍,可服药后不足一个时辰,困倦席卷,倒头睡得昏天黑地。 “世子可好?”信步走来,端木蒨姌瞧见肖侍卫长,匆匆相迎。 “睡熟了。老李在门外守着,想必世子一觉起来,药到病除。”满心感激,可惜有才之女已花落别家,肖侍卫长稍稍感慨片刻,转而释然:好男儿何患无妻,世子将来会有更好的。 “这是药,好生收了。”来见他们,为了是多送些药,趁着今夜通宵制药,端木蒨姌才能在奴才们忙得杂乱中,偷到足够的药。 “谢过了。”肖侍卫长接了药,贴身收好,“天都快亮了,你也回去歇了吧。” 淡淡一笑,端木蒨姌往书房走去。门边站着侍卫,无人伸手相拦,如今的她在玉王府有着一席之地。 “王妃,怎不休息?是否王爷睡在卧房,您担心躺下会扰得王爷睡不安?奴才为您另安排一处,可好?”管家尊重新主子,放下手头的活。 摇摇头,端木蒨姌拿起本奇门遁甲的书翻阅。 “王妃,可曾因为邀月宫歌舞伎的胞妹被抓,影响心情,因此无眠?”为主子分忧,管家责无旁贷。 “是又怎样?她关在天牢,我一女子怎能劫牢?”书中怎不写制作暗器的方法?端木蒨姌相信:读书破万卷,能找到制作武器劫法场的文字。 “雇杀手。”管家掩上门,贴耳献计。 他的话能信吗?如此献计,可是因为从贤王处为玉王拿到了解药?明眸发亮,片刻后,端木蒨姌恢复淡淡神态。 “若王妃当真欲从天牢救人,价钱贵一点,却不是不可能。府中侍卫就有天牢中救出的死士,他们白天在膳房和茅厕一带打杂,晚上练功。上回探入贤王府,大多都是他们。” 管家透底,真心希望王妃与王爷情投意合,才说出了王爷瞒得很深的秘密。 “荣王知晓吗?”玉王爷不简单,非一般人啊!端木蒨姌搁了书卷。 “不知道。荣王常年为王爷寻找武功高强之人,却记不得这些人的样子,玉王爷就……”管家咧嘴笑,“王妃,无论您是否认同王爷,但请守口如瓶。” 兹事体大,端木蒨姌心中一时难以回神:“让我想想。” 管家掩门而去。一盏茶光景,领着命名侍卫叩门不等应声,直入。 “小姐……”侍卫两眼发直,愣在当场。 119交换条件 茫然相望,端木蒨姌看直了眼,也不能理解眼前侍卫为何两眼灌满泪水。 犹豫不决起身,一撩披纱,她缓缓行至侍卫面前:“你……“ 他认识自己?彼此是故人?为何无半点记忆?能让男儿动容,定是从前熟悉或有某种特殊关系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她再一次想起了林中遭伏击,自己与夕巧躲在洞中,醒来后不记得所有事,夕巧所说那是因为伤了头所致。 “你认识王妃?彼此同乡?据我所知,你是朝歌近郊人士。”管家侧目,侍卫怎表现得如此失常? “不认识。属下因王妃美艳过人,一时……”侍卫摇头。 他撒谎,善意的吧?端木蒨姌断定他定为故人。 侍卫说谎了!他乃端木国师府侍卫长亲侄子,如此激动看着侧妃,莫非侧妃也来自端木府?以侧妃的样貌和才学,怕不是普通奴才,极有可能是位主子。 “既然大家投缘,我们不如讨论如何救那名无辜女子吧。”玉王爷因与端木蒨姌订过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方设法营救端木族人。管家轻咳两声,开了话。 “好。属下愿效犬马之劳。”侍卫抱拳。 “你们往天牢救人,去过几回?死伤多少?把握几成?”若十个去救人,回来两三个,等于以卵击石。端木蒨姌不打败仗。 管家捻捻胡须,行至书架前,搬了踏脚凳,踩了上去,取出一本典籍,捧给侧妃。 疑惑地翻开,端木蒨姌从典籍里翻出一张图纸:“天牢地图?” “至于天牢换班的时间,各狱卒负责的牢号等,奴才手中都有。”管家胸有成竹,双手背于身后,“几天前,奴才还跟天牢守军的二舅子喝了回花酒,赢了他三千两。” 真人不露相,海水难斗量。端木蒨姌定睛看:“为何帮我,据我所知,我仅为解玉王爷的毒立下些许功劳。” 看看眼前二人,管家猛然握住端木蒨姌左手,飞快卷其衣袖:“你与端木族有某种关系,玉王爷为救未婚妻一家,装疯卖傻。但我有言在先,希望侧妃永远不露出眼前印记。” 从未留意身上印了痕迹:月牙花纹,还有一颗星星。端木蒨姌自我盯着,觉得匪夷所思。 “你何时看见?既然玉王爷为救我端木族,出生入死,而你确定我乃端木族人,却不许我说出此事……”忽然望向眼前侍卫,“管家,你带他来,就是为了确定我身份吧?” “是。他可以让我肯定你的身份,若玉王爷知晓你是端木族人,必定对你庇护有加。我为你救歌舞伎胞妹,你同意洗去印记。”管家为王爷尽心谋划。 “哦……”端木蒨姌一时难以应声。 “玉王娶个侧妃不打紧,当日订婚徐知府二小姐身份普通,以玉王才学和荣王势力,玉王将来真正迎娶正妃定是较得宠的公主。若知晓你是端木族人……”未雨绸缪,管家沉下脸。 “请将话说得更清楚。”端木蒨姌深探。 “若端木蒨姌已亡,玉王会把您这名端木族侧妃扶正,而不再娶。此举定得罪权贵。”管家道破玄机。 120忠奸难断 为主子尽心谋划,管家也算功德无量,无心与前未婚夫荣玉甯重修旧好,何况端木蒨姌乃一穿越灵魂,订婚之说完全是由他人口述,毫无感同身受,也就认可了管家。 “王妃既然无异议,往后请为王爷多谋划。”管家跪地磕头。 “管家起来说话。你如此忠心于玉王爷,乃王爷的幸运。”伸手相搀,端木蒨姌看看族人,“你从前为端木府何身份?我姐姐、哥哥们还活着吗?” “奴才……”侍卫泣不成声,泪眼纵横,“当日一伙官兵突然叩门,我并不当值,只见护院们把府门打开,官兵就冲入了府里……” 当日事,端木蒨姌并未经历,凝神关注侧耳听—— 官兵冲入府邸之后,大开杀戒,侍卫、护院及全府上下主仆奋起抵抗,不少人当场战死。而后,少部分被俘,押入端木府地牢。直至端木蒨姌回府,收押之人仍在地牢里。 拉着侍卫,端木蒨姌行到窗边,忌讳地看看管家:“管家,我可以和族人单独说会话吗?” 管家知晓自己为端木族人,却不清楚她就是端木蒨姌,不愿将身份彻底曝光,端木蒨姌征询。 “王妃请便,奴才去准备些宵夜。”管家识趣掩门而去,留下二人说话空间。 “九小姐,当日你回国师府,可闻见了空中的血腥之气?若闻见了,为何还叩门?”侍卫激动地握住主子的手,“为了留住空中的血腥之气,奴才参与了砍断族人尸首的事……” 听了许久,端木蒨姌终明白侍卫所说砍断族人尸首为何: 为了能让府外族人发觉府里有异动,而提高戒备,不靠近府邸,在朝廷官兵命端木府尚存家仆收敛已亡族人尸首,九姐命族人砍断尸首,增加血腥之气。 “我闻见了,可没多想。”端木蒨姌自责,泪流当场。 “我们收敛了尸首,还被迫粉刷了墙壁,基本复原前院和几个偏门一带。九小姐还活着,属下心满意足。至于入狱的主子和族人,有多少存活,属下不知。玉王……” 脚步声细碎,侍卫换了话题,“你是二太太房里的?” 管家不许说出自己为端木族人,侍卫怎冒出这句话?违逆管家初衷。端木蒨姌纳闷。 侍卫抓过主子柔夷,以中指在掌心划字——管家靠不住,不知他忠心谁,唯有想法在玉王爷面前露出小姐些许身份,才能安全。 “你……”他乃一粗人,如此谋划,端木蒨姌感动,手指捂住侍卫之口,摇头,唇语道:我自有主张。 管家非玉王爷之人,难道他忠于荣王? 静心凝听细碎脚步声,端木蒨姌见脚步声停止,大胆推开门。 “思思姑娘,何事?”世子的人为何来? “奴婢奉世子之命,给王妃送些夜烈名花。”思思指指两个小丫鬟端着的两盆花,“请王妃笑纳。” 咋看此花平淡无奇,端木蒨姌点头接了。 “奴婢告退。”思思领着丫鬟转身而去。 “搬进来。”这花有什么意义?意图只为观赏吗?端木蒨姌命侍卫将花端入书房细看。 121哑谜难猜 侍卫闷声不响,心无城府陪着九小姐。 “你看出什么了吗?”近观、远观、纵观、横观,端木蒨姌一无所获。 侍卫摇摇头。 “小心点,王妃这会儿肚饿,你们如此粗鲁,若是打洒了甜羹,大家都得挨板子。”管家识趣,人未到声先闻,故意骂奴婢提示“我来了”。 “端进来。”循声而望,端木蒨姌瞧见了管家。 入书房之后,婢女搁了甜羹,退到长廊,等候差遣。 闭上房门,管家并不为主子盛羹,笑看侍卫:“王妃,这个侍卫身手不凡,奴才虽不才,但也懂得保护主子的安全…不如将此侍卫留在王妃身边,做个照应?” “不必。我一个邀月宫宫主,带着侍卫,如此排场,未免小题大做了。”漠视侍卫的期盼眼神,慵懒摆手,端木蒨姌当场回绝。 此侍卫若是忠心之人,跟在自己身旁,必定危险多过窝在一群玉王侍卫身边;若此人心有异想,必挨着自己手脚,不方便行动。综上两点,端木蒨姌不留人。 “一切听从王妃意愿。”女主子疑心很重。管家低语几句,说出心中谋划的如何从天牢救人细则。 “救人之事兹事体大,需细心琢磨。然时日不多,动手不是今晚,就得明晚,暂且让我想想。”玉王爷府如此清晰天牢部署及机关,何不乘机多弄上一两个人出来? 瓷勺拨弄甜羹,凤眸只盯甜汤,端木蒨姌细细琢磨怎样才能多带几人出天牢。 “属下告退。”侍卫抱拳离开。 “奴才去看看王爷有何需要。”管家掩门而去。 出了书房后,管家立在门外片刻,脑海里反复出现、小桌上端端正正摆的两盆花。 同样纠结于两盆花,端木蒨姌看得纳闷:花很普通,香味平常,造型寻常。送它们来,寓意是什么呢? 用了甜羹,和衣侧卧罗汉床。阳光普照之时,书房外的说话声惊扰了美人春梦。 推门而望,端木蒨姌瞧见了数盆摆于长廊边。花开得鲜艳,却不…… “这些花是谁让摆的?”向婢女垂询花的出处。 “世子。这些花都是世子送的。”婢女上前回话。 “管家,这些花皆是由世子送的?不会是将世子府的花搬空了吧?”瞧见管家走来,端木蒨姌抖了披纱。 “回王妃话,世子乃惜花之人,常年给太后娘娘送花,延庆宫大部分花皆出自夜烈郡。想必…这也是寻常之事。王妃看着喜欢,奴才就不让他们搬走。”管家不以为奇。 “留着吧。冰天雪地,能将花养得斗艳,夜烈真乃人杰地灵。”这花移出温房,搁在露天,能活几日?端木蒨姌拭目以待。 送花的南宫墨亲自将一株株植物栽种于花盆中,见身边婢女动作略微粗鲁些,剑眉紧蹙。 “花也有心,你等如此待它们,它们怎能开得鲜艳?放着吧,还是由本世子来侍候花木。”种花移盆,他极少借旁人之手。 “搬到玉王爷歇息的院落。”肖侍卫长坐在凳子边,漫不经心安排。 122里通外藩 不算稀罕的花木经世子摆弄,小心移栽,两个时辰内,摆满了玉王爷歇息的院落。 “来,给世子回礼。管家,你适当安排即可。”无心猜哑谜,端木蒨姌闭了书房的门,窝回罗汉床,养精神。 “去暖泉边摘几朵莲花送予世子。”管家无可奈何,以花回赠。 一盏茶光景之后,南宫墨命人送来了更多的花木。管家瞧着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叩了书房的门,请女主子拿主意。 “我去一趟名原阁,问个清楚吧。”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设哑谜?端木蒨姌猜得心累。 套了轻裘,捧了手炉,不带婢女,独自拜访。 “玉王侧妃到!”通传之声在绣鞋踏入名原阁一刻,响起。 缓步走进世子移盆的偏房,端木蒨姌愣在当场——无数等着移盆的花木有序摆放于墙边,至于等待使用的盆子,则有大丫鬟们看管。 “世子好雅兴。”诚心佩服半晌,仅出一声。 忙碌中抬头,南宫墨额前一层薄汗:“本世子送出的花木,你可喜欢?” “喜欢。这么多花苗,世子是将世子府的花房搬空了吧?我不太懂花,请世子讲讲花语。”洗耳恭听,只为解惑。端木蒨姌移步凳边,捧茶盏。 “你们退下。哦,取一副锄头,钉耙过来,本世子将教王妃种花。”南宫墨取布巾擦手上泥土,吩咐。 婢女奉上一整套种花用具,退出了偏房,候在敞开门的长廊里,随时等待吩咐。 看看敞开的门,瞅瞅不远处的婢女,端木蒨姌认命起身,拿着个小钉耙:“愿听世子教诲。种哪盆?” “王妃,我们挨个种。花盆嘛,用那只!”她未看出花盆的玄机,南宫墨淡笑,一丝不苟传授种花技巧。 “世子,你为何要种如此多的花?我已种了二十多盆,若仅是谈论风雅,恕我不奉陪。”劫天牢救人,得从长谋划,无暇折腾哑巴花。 “你可看出我们用的三四十只花盆里,哪只与众不同吗?”如此费心,皆是她害的!南宫墨手发酸,“本世子也憎恶种花。” 啊,他憎恶种花?花盆有玄机?端木蒨姌一时难以消化:“愿闻其详。” “你为救人,撒了本世子里通外藩的破谎。本世子此举只为圆谎,拿出是世子府为数不多的外藩能工巧匠制作的花盆。你能看出哪只是外藩花盆吗?” 手指划过已栽种好的花盆,南宫墨淡笑。 “那只。还有隔了三盆的那只来自外藩吧?”花盆制作工艺精妙,图案大胆,色彩鲜艳,种入花苗之后,迎光能隐约瞧见根部。 “对了,本世子也仅有三只这样的花盆,全夜烈郡也不超过五只。此工艺已失传。”为找到里通外藩,又不被砍头、连累夜烈的借口,南宫墨颇费神。 “世子高明。”端木蒨姌爽朗笑,“我敢撒这个谎,就是因为世子永远高明。” “以后少……”话未说完,南宫墨已见佳人转身而去,却依旧气得双肩发抖。 过了一阵,思思入偏房:“世子,还种花吗?是否传晚膳?” “回世子府,取本世子精心侍候侍候数月的十盆花过来,本世子要为太后奶奶移栽可赏的花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还得种啊! 123各有所想 养病的玉王爷睡到天幕黑才睁开眼,瞅瞅房中,激动起身:“父王,你怎么来了…来人,将闯入本王府里的刺客来下!” 荣王冷笑,眸底一片清明:犬子恢复了,才有心胡闹。 门外侍卫踹门而入,见玉王爷拿着玉枕对准荣王,疑惑地愣住。 随后进入的端木蒨姌挥挥手:“你们退下。” 眼前父子俩心有灵犀,此父子亲非比寻常。行到床榻边,玉手递上茶盏:“王爷,清清口。” “快,将刺客赶出去。”父王呆在玉王府,那些从天牢里救出的人很危险!荣玉甯喝了一盏茶,怒气汹汹,“刺客,出去!再不走,休怪本王无礼!” 颓败而笑,荣王朝端木蒨姌招手:“随本王出来。” “是,王爷。”端木蒨姌转身,纱裙被玉王爷扯住,不得已回头,“玉王爷,有何吩咐?” “你出去,本王要与爱妃亲热。”父王多疑,必须交代邀月宫主几句,否则爱妃难以应付。荣玉甯笑得轻蔑,“还不出去?要本王动粗吗?” 犬子药到病除,荣王自觉不虚此行。不与刚病好的儿子理论,大步出了寝室。 “无论你是谁,记住在本王身边只是邀月宫主。父王一定会让你做本王的眼线,不要做,本王曾经被迫纳过一名夫人,从未想过完房,夫人已亡故,死得莫名其妙。” 细细交代,荣玉甯断定身边人出身非寻常人家,流落风尘,定是有不得已苦衷。 “谢王爷提点。我出去了。”他是好人,乱世求人不易,帮人更难。端木蒨姌会心一笑,“妾身会小心,定活得长长久久。” 出了寝室,碎步随荣王入书房。进书房后,紧闭房门,见荣王拧开一机关,狐疑地入了密室。 “你此次救玉王爷,功不可没。至于本王儿子入贤王府一事,本王不追究,但想法查出此府邸为何有狼叫。本王听管家和护院来报,一个时辰前,又有几声狼吼。” 若此女子忠心不二,来日做名正言顺的侧妃,荣王也觉可以。 “民女查过第一次出现狼吼之处,未查出丝毫古怪。”端木蒨姌难得与他同谋。 “以后不要称民女,身为玉王侧妃,称本妃,在本王面前,称儿媳。明白了?”她未查出狼吼出处,从前住在此府的奴才也不知狼吼从何而来,荣王百思不得其解。 “儿媳领命,定当为玉王爷效犬马之力。”有荣王的话,查狼吼一事,必当如虎添翼。端木蒨姌尽心谋划。 月悬树梢,荣王匆匆离开。 紧闭玉王府大门,端木蒨姌唤来管家:“明日夜里,我们劫天牢,今夜你挑几名身手矫健之人,陪本妃走一趟,探探虚实。” “是。”管家推窗而望,观天色,“王妃,稍安勿躁,再等半个时辰。” “嗯。”月亮太明亮,不方便行事,唯有乌云密布,才能出其不意,端木蒨姌寻思着点头。 半个时辰以后,月亮依旧明如镜面,一行准备夜探天牢之人不得已从长谋划。 “这么做……”端木蒨姌展开图纸,道出心中计谋。 124连环计谋 计谋心中浮动,字字如珍珠叩盘,一席言语听得在场男子皆动容。 “王妃,您说今夜行动,杀他们措手不及?也有道理。明夜宫中大宴,难免天牢亦加强守备。”计谋可行,管家认同。 “主子,我和另外几名兄弟乔装入天牢,与你们里应外合。”出自端木府的侍卫请求最危险的任务。 “不,我去。”端木蒨姌摇头,“本妃能歌善舞,一定要救出……” 险些说溜嘴“救出族人”,红唇及时紧闭,守住了心中的话。 “事不宜迟,分头准备。王妃,你带哪名女子扮宫女?”管家征询。 “你。”端木蒨姌指头点点管家鼻头,“劳烦管家穿身女装。” “是。”里应外合才能出其不意,管家料定女主子绝非入天牢仅救一人,欣然点头,“我等潜入天牢,还需有人接应。王妃,荣王如何?” “荣王会答应吗?愿闻其详。”从天牢里救出人恐怕不难,但要将救出之人带出皇城,实在不易。端木蒨姌征询。 “奴才自有安排。”希望女主子借此行、仅多救一两名受押于天牢中的端木族人,若救太多,管家也为难。 一盏茶之后,端木蒨姌着婢女衣裳,与身穿姑姑服装的管家拿着荣王府的腰牌,进宫。 “什么人?”守卫皇城的士兵拦住马车。 管家撩开些许车帘,递出腰牌。 “玉王忽而大病,我等奉王妃之命,进宫取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入药。”随便寻找一进皇城的理由并非难事,端木蒨姌说得煞有其事。 看过腰牌,听了言语,士兵放行。 马车碾过平整马路,行到一拐角处,藏在坐垫下的一男一女,替换了端木蒨姌和管家乘马车。 “你俩去御药房,使荣王府腰牌,捡最好的药材,不好不要。”管家按女主子交代,吩咐眼前男女侍卫。 “是。”侍卫齐声。 端木蒨姌朝管家点头,对了眼色,下马车,径直跑向天牢方向。听闻脚步声,放缓速度,晃悠悠打着宫灯往前走。 “什么人?此处严禁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天牢层层守卫,士兵不敢丝毫松懈。 “我们乃内务府的人,要往御膳房去,请侍卫大哥行个方便,走近路行吗?”管家乔装的姑姑揭开手中竹篮。 侍卫彼此对眼,招手:“你们沿着树林走过去,不得靠近天牢!” “谢侍卫大哥。”端木蒨姌欠身行礼,留下了管家手中的精美食物。 侍卫放行并非难事,因为天牢正好堵在御膳房、药房等杂役进出近路上,晚上宫里的奴仆们不敢走偏僻的远路,常弄些借花献佛的酒水,求得挨树林边抄近路的好处。 “王妃,往常我们天牢救人,就是在附近的林中等时机。候到换班时刻,以武力相斗。能救几人是几人。”管家领着女主子藏身树林,指指守卫和入口,“您不同意武斗?” “当然。”端木蒨姌解衣裳,将罗裙扯得有如被非礼的残状,“你也把外衣脱掉,对我非礼,我才能呼救。” “啊?”管家发懵。 125东宫太子 “快!”仅穿肚兜、中裤,端木蒨姌自觉不妥,披了纱衣,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添风韵。 “王妃,奴才哪有胆非礼您啊!这不是要了奴才的命吗?”挑中自己,就为干这个?管家骑虎难下,在催促声里,解了衣裳。 “记住,装疯卖傻。”带着各种药粉,端木蒨姌从怀中摸出了一包,往管家身上撒去。 揪衣襟嗅嗅,管家皱眉:“怎么有股有腥味?难不成此粉末来自膳房?” 宫中唯有皇上、太子及侍卫为男儿身,除此之外就数御膳房和御药房两处有不少男子。御药房的煎药师基本为太监,御医嘛,非常容易查找。 端木蒨姌如此做,就是将管家暂时混入难清查名单的御膳房。 “救命啊——救命啊——”哭天喊地,端木蒨姌先将管家拉着倒在地上,压住柔弱身子,暗笑管家身体僵硬。 “啊——”守天牢的侍卫还未过来查看,端木蒨姌叫得更拼命。 喊声终于惊动了侍卫,其中两名对同伴道:“你们守着,我等前去查看。” 话音刚落,侍卫往林边搜来,就见一衣裳破成布缕的女子蓬头散发,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跑。 “什么人?”侍卫警戒,刀出鞘。 “救命——大人救命!”端木蒨姌有的放矢,奔向侍卫。 做出酒醉之态,从乔装姑姑改为乔装喝高了的厨子,管家疯癫相追:“跟了爷,爷给你吃鸡……” “大胆!”侍卫使刀柄砍向管家,浓浓酒气令侍卫瞬间定位眼前男子为偷酒喝的奴才,“哪个宫的?” “大爷,大人,救救…奴婢!奴婢好怕……”哭得泣不成声,端木蒨姌装作瑟瑟发抖,主动投怀送抱,抱住一侍卫。 佳人在怀,侍卫心中一荡,回神:“你是哪个宫的?怎遇上登徒浪子?” “大爷救我……”装作吓傻了,你拿我也没辙。女子皆胆怯,端木蒨姌拿捏准确,不回答问题,反复唠叨怯生生之言。 “什么回事?”一小将走来,见一名下属抱着衣裳半敞的女子,一名下属押着醉汉。 “他非礼她。男的喝多了,女的吓傻了,什么也问不出。”侍卫回报。 “一道押入天牢,等天明后请内务府的人过来瞧瞧。”小将冷哼一声,走开。 第一计过关!端木蒨姌欣慰,梨花落雨搂着侍卫,直到另一侍卫来到身旁,才扑过去:“大爷,小女子…怕…大爷救我!” 他腰间的钥匙可能打开天牢的锁?装疯卖傻,只为偷钥匙。 “也不知是哪个宫的婢女,生得花容月貌,可惜就这点惊讶吓傻了。”若怀中女子丑陋,侍卫不会因此捐出怀抱。 侍卫心甘情愿呵护受惊吓的婢女入了天牢,并不关入牢房,仅让她坐在小桌边。 胡言乱语,端木蒨姌等消息。拿定主意今夜行动时,她就命人往邀月宫所暂居的客栈送了信。此刻,小童见到太子了吗? 宫中湖上泛舟,东宫太子东方弦枫优雅欣赏歌舞,逢妙处皆喝彩。 “去请太后奶奶,奶奶整日修佛,晚间乏味,你们要用舟连到岸边,让奶奶平平稳稳上画舫。”微微点头,东方弦枫按计划略加添补。 126计划有变 “是。”冬日乏味,冬夜漫长,公公们不疑太子为何要湖上泛舟,也不深探太子相请太后赏湖景,领命之后,前往延庆宫。 听风、饮美酒,东方弦枫点点杯盏:“斟满。再添些暖炉,待会太后奶奶来了,才不会感染风寒。” 侍候一旁的邀月宫小童跪在地上,为太子斟酒。 “你…什么身手?怎的能翻山入狩猎场?”年纪不过七八岁,身手看不出高明,但翻山越岭难不倒他。东方弦枫托起小童下颚。 “奴才忠心宫主,宫主吩咐的事,奴才样样办得妥帖。得见太子,乃奴才三生有幸,还请太子务必帮宫主脱身。奴才感恩涕零。”得宫主信任,小童欢欣不已。 “你多大年纪?”这孩子口齿伶俐,眼神犀利,不慌场,不胆怯,在山林中走夜路如履平地,进宫之后,不用手下带路,他也能抄近路前往东宫。东方弦枫倍感好奇。 “奴才就一服侍人的,年纪…奴才记不清了,但记得宫主喜好。”才不告诉你呢!小童藏得住话,绝不透露为何基本无身手,却翻山越岭时行步如飞,也不相告从前进过数次皇宫。 太子并不为难,淡雅饮酒,偶尔吟诗,以增添气氛。待太后入画舫,立刻命人放竹炮,通知远处的端木蒨姌。 “硿!”巨大的竹炮响声惊扰了皇城静寂的夜,也传入了天牢里。 太子准备好了!端木蒨姌苦等响声,听见时,惊喜万分。 “什么声音?”侍卫闻声大骇。 不多时之后,查明原委——太子为讨太后欢心,将三百只竹炮同时点燃,说是迎春。 “别管那些事!太子的事,皇上的事,太后和娘娘们…都不属于我们管得起的事。”天牢守军头领塞上耳朵,“注意防守。” 还得等一会,大约黎明前天空最暗时分,才可动手。端木蒨姌装作哭累了,伏倒桌边,闭眼歇息,养精蓄锐。 关在牢里的管家伸头张望,女主子衣不裹体,就这样暴露于侍卫眼前,若出了事,玉王爷岂不吃亏? 因臂膀受伤而中毒比同行的侍卫皆深,玉王爷虽解了毒,黄昏时分也苏醒过一阵,然再睡下去,依旧很沉。 “这是什么?”世子先送盆栽,这会又送插花,守在玉王爷寝室外的大婢女请教。 “这是世子新插的梅花,那几个瓶乃世子插的茶花,至于那只瓶……”思思逐一解说。 “管家早已歇息,请姑娘带句话予世子,明日王妃早起后,自会回礼,也请世子早些歇息。”一当值侍卫请示小头目,小头目赶来应付。 “告辞。”思思打哈欠,主子一整日胡乱送花,这会自己的腿都快走麻了。 回名原阁,她匆匆转传了玉王侍卫的话:“世子,别弄了,就此歇了吧。” 玉王府管家随时待命,曾有传:此人睡觉皆睁着眼;端木蒨阮定在谋划如何救邀月宫歌舞伎胞妹的事,不可能睡得如此早。除非…他们今夜在行动! “来人,备马车!难得本世子移栽出了春节最娇美的花,要趁着夜色送入宫,给太后欣赏!”进宫吧,助佳人一臂之力。南宫墨突然来了兴致。 127里应外合 “世子三思!”服侍一旁,杏儿劝阻。 “是啊,主子三思。深更半夜进宫,恐多有不便。若无非进宫不可的理由,皇上怪罪下来,主子……”思思从旁帮腔,恳请世子三思而后行。 “这些花等不得,天大亮前,必争相斗艳,若将它们摆在太后奶奶的屋子里,奶奶岂不是一睁开,就享受了春色?一扫冬日乏闷。”佳人入虎穴,南宫墨怎能安心? 无可奈何,婢女服侍世子更衣,侍卫急匆匆套马车,夜烈郡世子一行人踏着夜色,往皇城而去。 “什么?世子您要送这些花到延庆宫?”皇城守军看了腰牌,撩开车帘,指着端端正正搁在马车正中的几盆花,难以置信。 “岂止。本世子后面几辆马车皆装了花木,你等查车一定要轻之又轻,若惊扰了花神,误了太后赏花,万万不可。”前前后后近十辆马车,南宫墨像捧宝贝般捧着两盆花。 “是,我等一定小心!”守军唯唯诺诺。 “快放行!本世子胳膊酸了。”满眼怜惜,明眸目不斜视,南宫墨尽心呵护怀中花草。 浩浩荡荡前往延庆宫,世子恐人数太多惊扰太后,还未到延庆宫外,便亲自领众人捧花碎步疾走。 “世子,您白来一趟,太后这会在暖湖上泛舟。”公公见状,忙命人接了花木。 “如此一来,本世子岂不是要到画舫上给太后奶奶请安?劳烦公公带路。”未料错!她今夜定有行动。南宫墨一抖衣袖,见思思塞过一小包囊入公公掌心,慢悠悠相请。 “世子,请!”夜烈郡世子出手阔绰,公公受过不知多少回银两贿赂。垫垫沉甸甸的小包囊,心中猜想里面大概装满了金豆子,自然殷勤百倍引路。 太子请太后游湖,还放巨响竹炮助兴…她在做什么?劫天牢?巨大声响只为掩盖天牢边的厮杀之声?南宫墨听着公公的絮叨,心中狐疑,各种猜想集聚脑海。 端木蒨姌心思,岂是猛然闯入皇宫的南宫墨能轻易猜出。装作打盹的她听见了天牢守卫埋怨的换班声,媚态万千睁开眼。 “你…醒了?姑娘倒是好睡,我们累得像狗一样。”天牢里的守卫饮了口粗劣茶水,吐了茶渣。 “大哥真是好辛苦,昨夜蒙大家相救,奴婢才逃出了魔爪。不知如何道谢,若几位大哥不嫌弃,奴婢轻唱一首给爷们助兴,可好?” 得想法将里面的侍卫集中起来,藏在胸抹里的药粉有限,不可浪费。 捂着胸口,尽量挡住些身体,凤眸上挑,柔得滴水,端木蒨姌使出绝色美人计,等待鱼儿上钩。 “姑娘得唱轻声些,别让外面的头听见。”守卫欣喜,瞬间唤来牢里负责看守的所有兄弟,齐聚小桌边。 “哪位大哥搭把手,扶小女子上桌?”端木蒨姌抬起柔夷,娇滴滴哀求。 一守卫感觉为人梯,趴在地上,另几名守卫见状,纷纷参与,瞬间为端木蒨姌搭了登小桌的人梯。 绣鞋踏上守卫的背部,端木蒨姌走得极慢,在众人毫不知情里,用护甲划来些许胸抹布缕,抖出蒙汗粉。 “好!开始吧。唱小声些,我等以茶代酒,赏赏歌舞。”围桌坐于长凳边,守卫们看着发丝凌乱、却更显妖媚的宫女献舞,乃绝佳享受。 缓缓起舞,端木蒨姌每一步舞得极慢,稍稍摆袖,露出嫩藕胳膊,一次次下腰,看得眼馋的守卫心悬意马。 “好!”守卫们轻声喝彩。 “奴婢为各位爷斟酒。”水到渠成,端木蒨姌提起茶壶。 128倾巢而动 “好!你斟出的茶水,对于我等而言,就是美酒。”守卫激动起身,排着队等斟酒。 委婉而笑,端木蒨姌将饱沾蒙汗药的护甲,在每个侍卫的杯壁上敲了又敲,然,口中小曲不停,听得众男子魂牵梦系。 “奴婢再为各位大爷斟一盏。”药量如此之重,他们喝不了下一盏了,端木蒨姌磨时间。 “哦……”一名守卫摇晃起身,突然倒地。 另几人也在顷刻间中药昏迷。 成了!跳下小桌,玉足站定地面之时,端木蒨姌拔了一守卫衣裳,飞快套在身上,边走边开启沿途牢门的锁,不忘交代:“别立刻出天牢,听我指挥。” 先前的歌舞,入狱者看得真切,见献舞女子如此忠肝义胆,不禁敬为侠女。 天牢里从不关过于普通的囚犯,一袭交代自然作效。出了牢房的要犯们彼此相搀,井然有序。 出牢笼的管家仰天长叹:“主子,老奴快被你吓死了。” “别多话,待会领着大家往我们约定的湖边跑。”希望候在林子里的那几名玉王府侍卫弓箭了得吧!他们放冷箭,助众人逃跑。端木蒨姌交代管家。 “小姐,你怎么……”打开一牢门,收押已久的丫鬟夕巧哭得泣不成声。 “来日方长,我还好。快,跟上队伍,一会冲出去。”她没有丝毫功夫,但端木蒨姌势必救她。 “姐姐!”一小女孩在牢门打开的瞬间,扑到端木蒨姌怀中。 “你是……”她是谁啊?捧起哭花了的小脸,端木蒨姌茫然。 “洁儿,别困着你九姐手脚,到六姐这来。”端木六小姐端木怜抹抹脸上泪水,仅朝端木蒨姌微微点头,便将她怀中的十一妹端木洁拉到身侧,“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只管交代。” “逃出去!配合之事以后再说。”终于救到族人了,心中百感交集,端木蒨姌弄不清为何顷刻间自己梨花落雨,哭得胸口发紧。 她哪知道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真正的端木蒨姌,在见到家人的一刻,几乎昏厥。 走了几步,再打开下一扇牢门时,狐疑回头,穿越至此的1652感觉对二人没有丝毫印象,几乎不认识她们。 可能这就是夕巧所说伤了头的后果吧。一声叹息,她继续开牢门。 “主子,蒙上面。我们准备行动。”到目前为止,不费一兵一卒。管家见所有牢门皆打开,递来蒙面黑布,“这属首次如此劫狱,奴才有些脚软。”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掉了,仅碗大个疤。听我指挥。”黑布蒙面,身穿狱卒服,端木蒨姌走了几步,扯下面纱,这才快步走到牢门边,定定神,开启牢门。 “他妈的!老子要小解,有谁要去尿尿,同行!”得给树林里的弓箭手发信号,她粗着嗓子嚷嚷。 “老娘的!小解要不容易,就在这里尿了便行。”天牢外的守卫更粗鲁,当即解开腰带,放水。 林中的弓箭手看见自己手中挥舞的信号带了吗?端木蒨姌故意以擦汗为名,将红布带在额前抹了又抹,尽量抖动。 潜伏在牢门边,管家及收押且有些身手的囚犯们,个个跃跃欲试,人人皆知一场生死大战即将到来。 129一洗雪耻 “看,主子的信号带在挥!”藏于林中的弓箭手警戒异常,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天牢门口的情况。 “怎没看见天牢口的混乱?主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管家呢?难不成死了?”每次劫囚,皆大动干戈,因事前贿赂了足够银两,才能在铤而走险之时,救走不超过三人。侍卫疑惑。 “他娘的!你们都死了吗?”端木蒨姌急了,粗着嗓子乱骂,希望挑起守卫们的混乱,给树林里的弓箭手报信。 弓箭手瞧了又瞧,再三肯定主子摆动红色信号带,这才弓箭上膛,满弓射火箭。 借着撒尿为名,端木蒨姌在天牢门边左右各走了一段,小心翼翼撒了燃火粉。火箭有的放矢,顷刻间,大火铺天盖地。 “听我号令,冲啊!记住,你们这几把刀上涂了我家主子带来的药粉,别伤着自己人!”管家领着能打的囚犯往外冲。 “哄——”囚犯集体越狱,尚属郢朝建朝以来首次。天牢守军也未见过此情景,一时间忙着应付越狱囚犯,混乱不堪。 “这边走!”与管家分两路,带囚犯跑向湖边,端木蒨姌冲在了最前沿。庆幸藏于林中的弓箭手火箭从不虚发,才在千钧一发时刻,庇护越狱囚徒。 一批囚犯跟着她往湖边跑,途中遇到巡夜士兵,以命相搏。自然有不少倒在利刃下,但也不乏冲出重围之人。 “混账!天牢越狱,怎么此刻才来报告?”御林军守将听下属匆匆来报,气得拍案而起,“快,随本将将暴乱之人全体歼灭!” 早料到御林军会有所行动,太子按端木蒨姌计谋,于御林军驻地出口处布置弓箭手,瞧见大门敞开,乱箭齐发。 “冲啊!里应外合,要亡我郢朝?”御林军守将狂喊。 负责堵在此处、为天牢囚犯争取时间,腮红男满弓射五箭。箭无虚发,中箭者皆瞬间倒地。 “你们也要像我一般射箭!杀了这群为虎作伥的狗奴才,护忠良之后逃出牢狱!”邀月宫主神了!弄一小孩子传信,若当时不相信小童,此刻又怎能为救忠良之后出力呢? “大哥,我们一定能堵住御林军。”弓箭手个个神射,如此之举不仅为太子效命,也在为当日被乱箭射死在巷子里的兄弟报仇。 “嗖!” “嗖!” …… 箭声如雨,当日乱箭让太子手下侍卫死伤无数,过了许久,才由太子身边的侍卫长查出—— 那天御林军离开了皇宫,且出现在巷子一带,且回宫时辰恰好在巷子里搏杀半个时辰后。 其中部分御林军因得了赏钱,到花街柳巷喝酒。腮红男装成酒客,划拳时才知御林军在某巷子杀了批反贼。 此仇不报非君子!忍辱负重,今日一洗血恨。 御林军平定天牢叛乱受堵,使得看过皇城布局的端木蒨姌,带领囚犯往湖边跑,几经搏杀,终看见了风平浪静的湖面。 湖边有异动,是她吗?装作在画舫顶吹风,东方弦枫时刻关注湖边动向。还得等信号,只有看见信号才能行动。 “太子,世子见礼。”他为何频繁登顶?南宫墨尾随其后。 130部署有变 “本宫喝多酒,出来透气。”世子跟得太紧,待会如何避开他,接应宫主救出的囚犯呢?东方弦枫悠闲转身。 “本世子也因喝多了,登顶吹风。”湖边好像有人影晃动,南宫墨看得真切,却不知他们的暗语为何,琢磨片刻,决定自行行动,“今夜兴致正浓,不如赛舟吧。” “不可!”画蛇添足,会乱了宫主计划。东方弦枫摇头。 “蹭蹭蹭”南宫墨回到歌舞升平之处,径直来到太后身旁,嘀咕一阵,博得太后凤颜大悦。 “你去安排吧。哀家从未看过晚间赛舟,想来别开生面。”太后笑意不绝,顷刻间应允。 “交给孙儿,奶奶等着看最有趣的比赛。”湖面如此平静,她怎能带囚徒下水?南宫墨有心将湖边、湖底、湖面搅个底朝天。 行到肖侍卫长身边,吩咐之后,又使太后给的腰牌,吩咐了画舫上的守卫,还乘小舟来到湖边,再使太后腰牌布置一二。 “属下明白,待会一定奋力抢湖边的小船,让太后奶奶看见我等功夫。”太后想看水战?陪君子过考并不难,湖边守卫定当全力以赴。 “你们分几批,切不可彼此通消息。定要让太后奶奶看得欢喜,最好回营房再叫些人来,人少了,打水战无趣。”她定是救得囚犯而下不了水,南宫墨尽心布置,以求场面混乱。 那是南宫墨吗?他怎么也入宫了?藏在丛林中,端木蒨姌焦等管家领的另一批囚犯前来汇合,也疑惑腮红男等人为何还不送公公、婢女和侍卫服来,给囚犯们换上。 “女侠,恐怕后面那批到不了了。你听,号声!据本将所知,命此类号角声乃皇城有异动。”一囚禁于天牢十几载的名将,弯腰来到她身侧。 “等会我往那边,你和另几个为大家断后。趁着世子他们寻欢作乐制造出的混乱,下水。”预防万一,端木蒨姌托小童请求太子,在船下准备了可换衣裳,“记住,衣服在画舫正下方。” “末将贱民一条,本想留着断后,可这里也需要人照应,才跟随女侠。拼了这条命,也救妇孺逃出皇城。”名将抹抹大胡子,指派另一牢友,“老货,你有些身手,待会保护女侠。” “当然!”牢友坐了抱拳,“和你做了十几年牢友,请问尊姓大名。” “在下孙博。”名将报出大名。 “在下廖翊。”牢友自报家门。 “别在这里认亲戚!再忍会,殿下一定会想法将衣裳送到岸边。”端木蒨姌打断男人们的称兄道弟。 “我等皆为亡命徒,孩子们怎么办?他们身型单薄,一眼便能瞧出。”廖翊发表异议。 “殿下送来的,会是加了稻草的棉衣。孩子们将稻草人顶在头上,身型便能与成人无区别。只是刀剑无眼,随时会有死伤,唯有潜到殿下的船边,才安全。”端木蒨姌早有谋划。 “九姐,我不怕死。”七岁的端木洁出声响应。 “我等也不怕死!”另几名孩童壮志凌云。 “我…不会游泳。”一孩子咬唇。 “听天由命。”端木蒨姌叹息。 131齐心合力 苦等不见太子按约送来加了稻草人的棉衣,也等不到腮红男送来的普通衣裳,端木蒨姌趁着些许空挡,将不会游泳的妇孺分作几股,托付给水性不错的囚徒。 “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水性不错囚徒发重誓保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端木蒨姌翘首以盼。 距此一段距离,画舫上的太子心急如焚:若计划实施正常,此刻腮红男已将宫女、太监服送给了天牢出来的成人,部分成人该入水了,并且砍断那艘船的船帆。 一眨不眨盯着船帆,他瞧不见有任何人挥刀砍帆。苦于太后、世子在身侧,无法亲自下画舫巡视。 “打得好!我郢朝士兵勇猛,乃大幸!”太后大赞。 “太后奶奶,那边起火了!”指指浓烟处,南宫墨难以置信,提示。 “那边是天牢!”太后忽而心惊肉跳,金钗闪动,“放船。派个人去问问,可是天牢出事了?” 再无心观水战,太后心思被浓烟牵扯。 “让孙儿去吧。”腮红男出事了,至少未按约送衣裳给成人囚犯。东方弦枫主动请命,希望借此带衣裳下船,可带多少衣裳?仅准备了二十套孩童装。 “怎敢劳动太子,让本世子为太后奶奶跑一趟。”南宫墨挡住太子去路,心中另有谋划,“太后奶奶,小孙有一计,只是有些不……” “说来。哀家很有兴趣,冬夜漫长,整日里端着手炉,你无论说错了什么,哀家恕你无罪。”太后含笑。 “不如弄些衣裳,让岸边的士兵某些装作从天牢逃出的囚犯,另一批就是围剿他们,无论谁先登上画舫,皆为胜者。” 南宫墨观火势,心知—— 天牢方向火势如此之大,即便御林军未能截住囚犯,也会从其它宫里调派人手,围堵天牢一带。 岸边丛林有稀疏人影窜动,他由此断定:丛林里有先一波到达的囚徒。再等下去,已到岸边的囚徒也仅有死路一条。 冒险吧! “容哀家想想,若皇上怪罪下来,哀家岂不落得个为老不尊的骂名。”凤眸微敛,太后犹豫不决转身。 “孙儿也觉此法甚好!”天牢一带起火,若宫主的第一批人马抵达了岸边,再等下去,所有辛苦与布置皆付之东流。东方弦枫附议。 “哎呀,哀家庄重了一辈子,胡闹一回也无妨。先皇就曾笑哀家小女儿气,笑谈若不当皇上,定在几个山头燃烧火盆,假装烽火,博哀家一笑。”太后心动,锦帕拭唇,应允。 事不宜迟,东方弦枫急匆匆下画舫,领了侍卫来到岸边。 奉太子命,下属扬声喊:“分作几批,一批扮囚犯越狱,一批扮御林军,一批扮公公、侍女。无论哪批,抢到船,登上画舫,皆算赢。太后皆有重赏!” 得为囚犯们断后,南宫墨眺望湖面,侧头吩咐肖侍卫长:“在丛林,靠天牢那边,使太后腰牌,不可让任何人进入。” “属下领命。”先逃到岸边的有生存机会,此刻还未到岸边丛林里的,怕是一辈子都跑不来了。肖侍卫长沉声抱拳,“请世子节哀顺变。” “此话何意?”为何要节哀顺变?南宫墨动容,妖娆身影闪过眸底,她没有来到岸边吗?身子摇晃,幸得扶住船围,才稳住步子。 132生死一线 南宫墨之担心,并非空穴来风,端木蒨姌身手乃劫天牢的十几名中最拙劣的一个。 “女侠,先前那人喊的话,你可听见?我们穿着囚服可以直冲到岸边。”廖翊难以置信。 “我也听见了。老夫一辈子坐牢,没想过有人想看越狱。”悲喜交加,孙博低吼。 “等士兵们中有人穿上了囚犯服,我们才可行动。”太子定是因腮红男未能及时送衣裳至此,才更改计划。端木蒨姌担心管家和林中弓箭手、护送的囚徒安全。 片刻之后,一些士兵换上了囚犯服,一些士兵套上了御林军衣裳,还有些奉太子口谕,穿上公公服和宫女服。大家乔装之后,正式上演打斗抢船。 “等他们再激烈些,我们冲过去。”千钧一发,端木蒨姌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瞧。 “差不多了。看,打散了。以老夫之见,这会大家打得糊里糊涂,最适合趁乱。”廖翊细观战事。 “我以为也差不多了。女侠,我们冲。”孙博点头,朝囚徒们招手,“待会能打的冲在前面。” “你们这些孩子稍安勿躁,我定为大家弄到装了稻草的棉衣。”端木蒨姌冲锋前,向孩子们诚心保证。 离玄之箭冲入争抢人群,囚徒们个个勇猛,顷刻间为扮演囚犯的一伙滋长了气势。 “你们去抢船,我们断后!”士兵受骗,只为赢,而奋不顾身。 “好,交给哥了。”一男囚犯大声响应。 端木蒨姌抢到一条小船,和几名囚犯齐心合力,推船下水,不忘船入水瞬间,抖出袖中飞镖,击打桅杆。 他们来了!东方弦枫瞧见桅杆拦腰断,暗吐一口气。 警戒地侧眼瞧陪着太后聊得欢的南宫墨,他怎不入船舱歇会?唯有他和太后皆走开,属下才能送加了稻草的棉衣给孩童。 “太后奶奶,也不知肖侍卫长所乘的船是否绕过了丛林,堵住往这边窜的越狱之徒。”南宫墨不回避天牢出事,时不时提及“天牢”二字。 “哀家最是见不得血。”捻着佛珠,养尊处优的太后转身。 “奶奶,容世子陪您去念会经,超度亡魂吧。”肖侍卫长的船行得够快吗?以他的身手,加上太后宫里的腰牌,应该能挡住朝廷往这边来的追兵。 端木蒨姌劫天牢,若救出了孩童…孩童?孩童身型单薄,且个矮,瞬间胸口发紧,南宫墨难以控制地眺望岸边:混乱人群里没有单薄身型!孩童还在丛林? “嗯,言之有理。太子,世子,陪哀家诵会经。”太后琢磨着点头,一手伸给太子,一手伸给世子,由两人搀了,入里间。 右手搀着太后,南宫墨左手背至身后,向李副侍卫长比了手势。 李副侍卫长看后,重咳几声,以示明白。领了十余人,乘小舟,往岸边而去。 上岸之后。他堂而皇之观战,大声喝彩:“打得好!未抢到船者,也无需泄气。岸边还有船,你们便有机会……” 眼见士气鼓舞得差不多,他朝身侧的十余名下属低声吩咐:“注意防范,别让士兵窜入丛林,以保证孩童安全。” 133名门杂耍 入里间后,南宫墨虔诚敲木鱼,太后诵经不断,唯有东方弦枫心思颇重,陪坐片刻起身。 “按约带孩童衣裳到丛林边。”来到船栏旁,东方弦枫向下属耳语。 “属下明白。”下属转身。 顷刻之后,两艘小船向岸边而去,小船里装着二十余套塞满稻草的衣裳,然上岸之后,太子下属瞧见南宫墨身旁的李副侍卫长,而不方便往丛林送衣裳。 眼尖的李副侍卫长扫了一眼上岸的侍卫,见他们个个长着大肚皮,猜想肚皮里藏了东西。大喊一声:“为夜烈郡争光!为世子助威!我们去抢船!” “冲啊!” “抢啊!” …… 夜烈郡侍卫个个勇猛,使出浑身解数,斗得岸上士兵们退避三舍。抢到船之后,夜烈郡侍卫将船横在湖面,以船桨和长竹竿相连。 “属下乃世子旗下,今抢到了船,诚心为太后演出夜烈杂耍,请太后一观。”刻不容缓,李副侍卫长再次展露锋芒。 “他们在喊什么?”诵经的太后听见了嚷嚷,好奇相问。 “孙儿身边有个闹闹,孙儿也不知他在闹什么。还是请太后到船边一看吧。”李副侍卫长美名远播,南宫墨深知他常自作主张,但每回皆有奇异收获。 怎么能此刻出去?东方弦枫恐太后移步船边,瞧见孩童趁乱入水,正欲阻挡,就见太后由南宫墨搀着,出了里间,心中谋划:随时应对。 “李副侍卫长,本世子已将太后请出里间,你还不将绝活演出来?”趁乱打劫,非他莫属。南宫墨瞧见相连的船只,猜到了李副侍卫长故意引人注目,让囚徒逃跑。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属下…哎呦呦,他们在船桨上跑得好快!还空翻了……”杂耍与众不同,妙趣横生。 有人落水,有人从水里直接往船桨上跳,连续性空翻,甚至用两只船桨当成高跷踩登,更有甚者以船桨当舟,行走于湖面…许久未看到如此热闹,太后入迷。 “好!”岸边士兵不少停下了打斗,欣赏难得一见水上杂耍。 好像不错,无心看滑稽表演,东方弦枫认真观察湖面,瞧见了孩童入水,也看见了好似端木姑娘身影的人划船往画舫边来。 “好!”配合太后喜好,太子叫好。 “世子,你陪哀家,哀家最是欢心。以后要常往宫里来,给哀家解闷。”太后笑意不绝,清嗓传懿旨,“凡参与表演者,哀家皆赏百两纹银。” 千辛万苦,端木蒨姌领的第一批囚徒,从画舫一侧小心登船,结束了逃亡的第一站。 “姑娘辛苦,请随杂家来。”负责接应的公公超近路,将第一艘船上之人藏入船舱。 之后,第二艘、第三艘…数艘船抵达画舫。 太后全神贯注看表演,便将统计何方获胜的任务,交给了自动请命的太子:“太子辛苦一趟,定要统计好人数,才知扮演哪派的获了胜。我们以人多登船的一派为赢家。” “太后奶奶放心。”最愿意领此任务,东方弦枫有深意地瞅瞅陪观热闹的南宫墨:世子真胡闹,还是别有用心?谢过了。 134小胜一筹 急匆匆入船舱,做做样子点人数,完成场面上的事后,东方弦枫入了暗房。 “太子,我未等到管家,但肯定他带的人…也冲出了天牢……”担心同伴,端木蒨姌话语断续。 “凶多吉少。本宫未料到你要营救整个天牢里的囚徒。”伊人大胆,东方弦枫由衷佩服,单膝跪地,“姑娘请受本宫一拜,为天下那些枉死之人谢姑娘救其后人。” “殿下请起。报信的小童还活着吧?他是民女的左膀右臂。”怎不见小童?端木蒨姌有些焦急。 “活着,这会在替太后捏腿呢!太后直夸他手法精妙,你无需担心……”目光扫过暗室众人,东方弦枫瞧见了孙博,情不自禁迈步,“孙元帅,你受苦了!” “还好,老夫活着呢!没想到当年教你功夫,今日长这么高了!”孙博曾因武艺精妙,教授数位皇子功夫,其中包括今日的太子。 “你们尽量别发出声响,本宫得出去了。”稍作休整,东方弦枫不方便久呆,答应了端木蒨姌会想方设法派人到天牢一带看究竟,若发现越狱的活口,尽量营救。 “拜托,太子。”他们凶多吉少!管家可能…弓箭手!端木蒨姌面色阴沉,稍稍扬脸,逼回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在吗?逃生了吗?南宫墨陪着太后赏尽杂耍,然心不在焉。 “咳咳咳……”闪吧!若佳人还困在天牢一带,自己亲自走一趟,只要她有一口气,便能带离皇宫。南宫墨瞬间病重了,歪斜靠向船栏。 “快,搀着!”太后见状,叹息,“你该多歇息,顶着寒风…来人,送世子入里间。” “太后奶奶,本世子还是回府养着吧。府里才有丸药。”又咳几声,南宫墨将一句话分成几段说。 “派哀家的鸾轿送世子离开,遇上盘查的人,就使哀家的腰牌,不可让世子路途有丝毫颠簸。”满眼怜惜,太后唉声叹气。 “谢太后奶奶。”乘太后鸾轿,如何往天牢去?南宫墨心中叹息。 “若你病了,谁来替哀家照顾花花草草啊?那些东西,未有你到,才开得斗艳。”颓败吩咐,太后直至瞧见南宫墨由人搀了,登上小船往岸边去,才回里间论功行赏。 上岸之后,南宫墨入了马车,摆摆手:“本世子不想饮茶。思思,去唤李副侍卫长来。” “是。”李副侍卫长今夜很出风头,思思弄不清:这位武艺高强之人为何常常行为与众不同。 刚结束了滑稽湖面表演,李副侍卫长就见主子登马车,这会思思过来传话,立刻跟随。 新任务是什么?钻入鸾轿,放了帘子,为防隔帘有耳,祸起萧墙,他以唇语道:世子,有何吩咐? 唇语相回,南宫墨防范于未然:去看看肖侍卫长那边,若需协助,以巧妙行事。 抱拳,李副侍卫长撩帘而出。 “本世子今夜想歇在宫里,到皇上给本世子在宫里拨的园子里歇了吧。这样也能早些将太后的车马还回去。”在宫里等,兴许能救到她。南宫墨改变初衷。 “起程!”世子歇在宫里,并不稀奇,思思吩咐。 135孤军奋战 南宫墨留在宫中,以防事态变化,能临时谋划,却不晓前去与肖侍卫长汇合的李副侍卫长,才乘船绕过树林,就遭遇宫中之船围堵。 “何人?”朝廷船只上的将领厉声询问。 “我等奉世子之命,前去与肖侍卫长汇合。”李副侍卫长大声回话,心知:未逃到丛林中的人已凶多吉少。 “任何人不得往那边去,我们奉皇上之命封湖。既然你们陪太后游湖,就此回去吧。” 太后游湖,太子相请,世子作陪,将领听说过肖侍卫长这位世子身边红人,心知得罪不起,故对来人虽不放行,却不红脸。 “多谢!”抱拳,李副侍卫长命下属掉转船头,忧心看向湖面那些不能去的位置。也不知肖侍卫长处如何,如此情况,估计他未救到任何逃犯,仅是为逃入林中之人断了后。 肖侍卫长岂非鼠辈,足智多谋,每回出手必有所获。带领手下行船至丛林另一边,瞧见追兵,亮出太后腰牌,发现身穿囚服之人,装作没看见。如此一来,也救了十余名越狱者。 “侍卫长,我等放入林中约莫十几名囚犯,可天亮已在眼前,若再不将他们转移,后患无穷。恐怕还会殃及世子和夜烈郡。”下属心焦,请示。 “世子约定派人来接应,这个时间还未到,定是过不来。”肖侍卫长闷声叹息,停了片刻,“忍一会。” 下属领命,继续借太后游湖为名,挡住追兵入丛林。 无功而返,李副侍卫长行船如飞,抄近路截住世子所乘的太后鸾轿。 “住轿。”瞧见李副侍卫长,南宫墨撩帘。 “属下因皇上封湖,未能换肖侍卫长前来侍候,请世子恕罪。”拐着弯道出无法与肖侍卫长里应外合,李副侍卫长跪在鸾轿前,假装请罪。 “你除了会滋事,事事不如肖侍卫,本世子一刻也离不开他。这会去找肖侍卫,至于你,罚跪两个时辰。”假装贬罚,南宫墨找了借口,换路而行。 思思、杏儿见状,不敢相劝,主子一时亲近肖侍卫长,一会又重用李副侍卫长。快步疾走,跟上鸾轿,往丛林边去。 “站住!”天牢异动,皇城守卫森严,即便是太后的鸾轿,奉旨办差的士兵也照挡不误。 “是本世子,还不放行?”握住腰牌之手伸出轿帘,南宫墨声音疲惫。 “世子,您这是赶去太医院吧?”夜烈郡世子近日里病病歪歪,办差的小头目怎会不知,扫了眼鸾轿边随行之人,“放行。” “本世子并非去太医院,而是将派出的下属召回。”南宫墨毫不隐瞒,堂而皇之乘坐鸾轿往丛林边去。 瞧见太后鸾轿缓缓行来,肖侍卫长领几名下属跪地相迎:“属下奉命不让何人打扰太后雅兴,如今挡了数批追兵。” “嗯,太后很尽兴,肖侍卫长功不可没。”透过纱帘,南宫墨盯着肖侍卫长的左手瞧,读懂暗语:救了十几个,如今人在林边。 “回园子,肖侍卫长你等随本世子一起走吧。”囚犯定穿囚犯服,南宫墨听见身后不远处有齐刷刷脚步声,断定:先前挡路的士兵们跟了来。 “来人!砍些树枝,为世子点火把照路。”肖侍卫长同样发现了跟来之人,按世子平日用过的办法,选了其中之一吩咐。 136绝不平静 南宫墨所乘的鸾轿转了方向,慵懒嗓音透出纱帘:“今夜宫里不平静,你等也随肖侍卫长一道砍些树木做火把,为本世子将回园子的路照得清清楚楚,绝不能让歹人混进来。” “是!”一半的随行侍卫领命。 跟来的皇宫封林官兵头目上前:“世子,我等定护送世子平安回园子,还请世子不要在此砍伐树木。免得皇上怪罪下来,我等交不了差。” “皇恩浩大,然反贼逆天而行,将朗朗乾坤弄得污秽不堪。本世子若在回园途中,被歹人混在队伍里钻了空子,岂不辜负皇上厚爱。几棵观赏树木重要,还是区分开反贼事大?” 勃然大怒,南宫墨咳嗽声不止。 头目见状,不敢规劝,愣在鸾轿前。 “我们这就到皇上跟前评理!我堂堂夜烈郡世子赔不出几棵寻常树木?”肖侍卫长等人可见到了逃入林中的囚犯?南宫墨故意找茬,拖延时间。 “属下不敢。”头目后悔跟了来,可若不跟来,若夜烈郡世子与反贼勾结…… “还不抬着本世子去见皇上?请皇上太后评理?砍区区几棵树,就犯了滔天大罪……” 进宫前,南宫墨交代过所有侍卫,每人在侍卫服里,皆贴身穿了两套普通的婢女、侍卫服,为的是救人后,能让获救的人尽快乔装。 他们换好衣裳了吗? 公子哥出生的南宫墨无理取闹并不难,可头目除了呆呆地站着,并不配合,他被迫唱整出戏,就有些难为了。 “世子,我等愿为世子砍些树,请世子息怒。”头目终于出声。 “好,还不动手?等等,这边的树,他们已选择看了些,你们砍那边吧。”南宫墨所乘的鸾轿于两处树林中间,靠右连同湖边,他指着靠左的树林,派了任务。 “是。”早送世子回园子,若得罪了夜烈郡,非同小可。头目投降。 冲进林中以借砍枝做火把为由,肖侍卫长等人很快找到了身着囚服的逃犯。 “别出声!穿上我们脱出的衣裳,然后装作若无其事捧枯枝跟着我们走。”肖侍卫长飞快交代,见下属脱了衣裳,立刻捡起,扔向囚犯,“换!” 大恩不言谢,囚犯们鸦雀无声,穿衣飞快,捧枯枝行动迅速。 侍卫领着乔装后的囚犯走出了树林,由思思、杏儿几个婢女在每个枯枝一端浇了灯油,以火石擦燃后,为世子一行人照路。 封林头目及几个下属也成了举火把之流,一丝不苟护送世子一群人回林子歇息,丝毫无察觉出林子的世子属下比进林子的多了十几人。 “你等辛苦了,这些银两拿去打壶酒喝,暖身吧。我们世子事事以安全为重,请理解。”肖侍卫长送出一叠银票。 “多谢世子,多谢肖侍卫长。我们也是秉公办差,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肖侍卫长在世子跟前美言。”头目收银票收到手软,人人皆知:与夜烈郡世子行方便,就乃捡到金元宝。 侥幸逃过一劫的十几人惊魂未定,却还是平安脱险了,可波光粼粼的湖面,咋看上去风平浪静,而顷刻间十余艘船将画舫围了水泄不通。 即便画舫主人为太子,然,手捧皇卷的公公大声宣旨:“奉天承运……” 搜船?接旨的东方弦枫目光手握利刃的士兵,无奈点头。 137临阵点兵 “不可扰了里间歇息的太后清净,你们搜查时,尽量别碰坏画舫上的一草一木。”公公客气,陪着太子,督促登舫士兵搜船。 不会有事吧?此画舫乃太子花了数年尽心制作,除了美轮美奂,和一些别致的外藩饰品,真正妙处乃此船有数层夹缝。 “本宫去看看太后奶奶,公公请便。”呆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不如四处走走,若临时发现了纰漏,东方弦枫还能临时应对一二。 公公并不强求,抖着拂尘站在船栏边。 走出他的视线,东方弦枫每走一段,皆因有父皇的人尾随身侧,无法参看心中觉得不妥之处。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进了太后休息的屋子,于外间饮茶。 虽是为皇上办差,然,搜的是未来国君的画舫,搜查的士兵也不敢动作粗鲁,翻箱倒柜后还得将每件物品放回原位。如此搜查,一个时辰之后,七八层的画舫仅彻查了两层。 搜查令保护暗室里囚犯的侍卫们紧张。官兵对每一处舱壁皆叩而细听,三十几名囚犯虽藏于船舱底部的暗室中,但也不容易逃过此劫。 “有谁会跳舞,或抚琴?”端木蒨苒如临大敌,灵机一动,心中生计。 “我会抚琴。”一男子低语。 “我会吹笛。”两名女子异口同声。 “我们几个会跳舞。”两三个女子回应。 “好。”就此组成个歌舞班,由名侍卫领到太子面前献舞。即便搜查者再精明,也不会想到逃犯乔装后,堂而皇之暴露于灯火通明之处。 侍卫听明白了她的想法,琢磨一记:“可行,快,换衣裳。你们跟他去。” 领路的侍卫等众人乔装后,带着临时组成的歌舞班离开了暗室。 “走了十一个。”端木蒨苒细数后,目光投向其余人,“你等有何擅长之处?” “会抛饼子,算吗?奴婢孙小仙从前在膳房干过,能将饼子抛得比丝绸还薄。可奴婢的命不打紧,女侠,救救我身侧的小姐!”伶俐婢女关心身侧胆怯的小姐,“她唱的曲很难听。” “我们去陪客。”端木怜瞧瞧模样清秀的胆怯小姐,自告奋勇,“哄太子不难吧?我、你、还有你的婢女一起去斟酒。” “嗯,这个…我敢。”胆怯小姐终于出声。 “孙艳,别惹祸!”孙博厉声低吼,“别丢老子的脸。” “劳烦侍卫大哥,将能抛饼的丫鬟带去表演。至于这两位,换上侍酒服,给太子斟酒。”依仗六姐照顾胆怯小姐了,端木蒨苒向六姐使眼色:拜托! “我们两个怎么办?”另两个孪生姐妹征询,“没有擅长,诗词歌赋登不得大雅之堂,这也就是先前我们没有自告奋勇之故。若不行,一刀结果了我两姐妹。” 生得一模一样,模样还算精巧…端木蒨苒猛然抓起四只手:“你们会功夫,我看见了薄茧。” “会些花拳绣腿。”宋氏两姐妹对眼色,异口同声。 “去杂耍吧。”侍卫提议。 “不行,只是花拳绣腿。”宋氏姐妹摇头。 “将衣服脱了,用两床被子包了,放在太子床上。至于太子回不回房,以我之见,没人关心。”陪睡侍妾!端木蒨苒安排得极快。 侍卫将宋氏姐妹领走。 剩下还有一上年纪妇人,端木蒨苒瞧着她,不知如何安排。 13八百密一疏 “老妇活了大半辈子,死了无憾。只恐这会死,尸首无处藏,殃及太子,连累女侠和众人。”老太婆平静异常。 “阿婆,你…我先前看见你武功不弱,可愿吃鞭子?可能十来鞭,受得起吗?”心生一计,端木蒨苒抱拳,“赌一赌?” “无妨。五十军棍,老妇都受得起,何况十来鞭了。”陈老太毫不介意,“静听女侠安排。” “男人很容易引人注目。”端木蒨苒指了几个看起来无特征男子,“你们七人喝酒赌钱,被逮了正着,挨了鞭子,这会关禁闭。若要演得逼真些,就请侍卫大哥将其中一两名捆了。 “多谢女侠指点。”大家欣然领罪,随一侍卫离开。 侍卫见端木蒨苒如此能耐,指指孙博、廖翊和另一大个汉子:“请指点。” “画脸谱,一会等着演戏。我瞧见你们三人功夫了得,不会唱曲不打紧,反些空翻凑凑数。这节目还得请太后观赏,如此才万无一失。”样貌太突出,名声过显赫,只能大肆乔装。 侍卫臣服之极,将三人领到旁边换装。 “麻烦来了,我们剩下一群孩子。”并不因藏了二十几人而欣喜,端木蒨苒瞅着七岁的十一妹和一群孩子,心头打鼓。 “我们也去演杂耍。”一小男孩乌黑眼圈转了又转,搓搓圆鼻头,“我会点头,这样弄,好看吗?” 侍卫摇头。 端木蒨苒颓败。 “暗室会被发现,第四层的小暗房就查出来了。那里面是太子的一些诗画,可照此看,这间如此大的暗室,定会暴露。”将宋氏双胞胎送往太子床上侍卫返回,带来最新消息。 “可有储存食物之处?”端木蒨苒深探。 “就一处酒窖,和两处不大的食物窖,三处皆一目了然。”侍卫摇头。 “我躲在酒缸里。”端木洁以个头小,出新点子。 “不行。他们只要有半人高的酒缸,都用酒勺探入搅动。”一侍卫摇头。 憋了许久,端木蒨苒猛然笑出声来:“有了!我上船时,看见路过的一段甲板,有可藏身之处。” “哪里?”侍卫疑惑。 比划高度,端木蒨苒回忆道:“我们划小船来到画舫旁登船的位置。” “船壁的些许位置?”侍卫恍然大悟,然片刻之后,颓败,“到时每艘船皆有,用于放成捆的麻绳。至于这些麻绳,用来固定船帆或绑小船。可空间太小!” “用不了,很小很小。”另一侍卫附和,瞧着一群孩童,心急如焚。 “用得了,孩子身型小。贴着船壁,应该刚刚好藏身。只是得劳烦侍卫大哥,在靠近那些位置的船舱撬开一块板,将孩子送进去,然后开得一两处透气孔,免得孩子们窒息。” 终于解决了,端木蒨苒如释重负。 侍卫琢磨一记,分头行动:一人放哨,一人撬船侧壁的板子,另一人帮着孩子们脱衣裳。 “姑娘,希望搜查时间短,光溜溜的孩子仅靠木板挡风……”侍卫叹息。 “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查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端木蒨苒苦笑。 “姑娘,你往哪藏?”忘了还剩一个!侍卫望着端木蒨苒,“你忘了安排自己的藏身处。” 139波澜再起 “本妃乃玉王侧妃,今夜前往皇宫,为玉王取药,听闻太子有绝世人参,特登船求药。然太子置之不理,本妃正怒着呢!”玉王侧妃的身份可救一时之急,端木蒨苒早已想好脱身之策。 “请侧妃移步厢房。”好,都躲起来了!侍卫露出欣慰笑容。 跟侍卫入厢房,端木蒨苒以湿布擦身,换了干净衣裳,对镜梳妆,待一切完成后,端坐于房中。 听见脚步声,耳听六路的她猜到:搜兵来了。 “哐!”厢房之门被推开。 一抖纱裙,优雅起身,端木蒨苒望向来人,诧异不已:“为何太子还不见本妃,玉王等药,本妃已在画舫呆了许久,还要等多久,太子才肯见本妃?” 公公纳闷,征询太子旗下侍卫:“她是谁?” “此乃玉王侧妃,因玉王患病而来求药。”侍卫对答如流。 “打扰。”公公看看厢房门,犹豫之后,未将门带上,往别屋去了。 玉王侧妃身份令自己躲过一劫,端木蒨苒休息片刻,移步大厅。 见六姐和孙艳正为太子斟酒捏腿,而奉皇命搜船的几个大内侍卫头领于小几边饮茶,心知:到目前为止,未有人暴露。 “看看太后醒了吗?本宫已命人抛饼多时,这会烤出的饼恰好予太后品尝。”天蒙蒙亮了,东方弦枫故意出声,已告诉端木蒨苒抛饼者安全。 “太子好雅兴,皇上曾一度督促太子以功课和国事为重,太子竟然通夜饮酒,也不接见臣妾。”说些场面上的话,端木蒨苒掂量了道出。 “玉王府藏药无数,问本宫要千年人参?本宫哪有玉王看得上的人参?来,再传歌舞。罢了,本宫看腻了,传武戏!” 个个安全!你还弄了人到本宫的床上,本宫除了呆在这里,还能到何处歇脚?有苦难言,东方弦枫恨不得活剥了馊主意不断的眼前人。 一切安排得精妙,端木蒨苒悠闲饮茶,淡看画了武生妆的孙博、廖翊和大汉空翻、比试刀枪。 “太子,那老妇最是恶劣,已挨了鞭子,还口出恶言。属下以为该堵了嘴,扔到江里,压压嚣张气势。”太子身边之贴心奎姑姑绕弯子报搜到何处。 “将她带上来,还有那些不成器的侍卫!本宫从前的教导,他们皆当耳边风?”气愤地扔了酒盏,东方弦枫低吼。 挨了鞭子的囚犯们穿着画舫里服务的衣裳,被侍卫押到了大堂。陈老太哭天喊地,一改先前平静模样,另一些囚犯也个个显出赌瘾萦绕心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东方弦枫起身,抬脚狠踹一男人胸口:“跟随本宫多年,竟偷偷喝酒赌钱!还有你这老奴,本宫可怜你年岁已高,家乡无亲,才留你在画舫打扫…将他们带下去,再关五日禁闭!” “太子宅心仁厚,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太子息怒,为他等气坏身子不值。”陪饮的一头领规劝。 “嗯!”闷闷吐气,东方弦枫别开头,不愿再看闯祸奴才一眼,摆摆手,“带下去吧。” 安全度过此劫,正当端木蒨苒还在兴致中时,皇上命公公传来口谕,急召太子御书房议事。 “待本宫更衣,立刻随公公前往。”边关兵败,守军开城门放攻城之人入城!东方弦枫愁云满面。 140贤王通敌 “太子,请!”待太子稍作整理,杨公公抖了拂尘,引路。 快步疾走,东方弦枫心中反复思量:贤王当时请命派出一元大将,夺了帅旗,才得到镇守边城一职。两年来,守城之人兢兢业业,怎会突然之间面对两军对弈,开城门放行? “是太子吗?传!”听见急匆匆脚步声,东方皇上抬手。 “参见父皇。”进了御书房,东方弦枫郑重叩拜。 “免礼,赐座。”点点御案上一本奏折,东方皇上面色沉寂,“贤王这员大将自镇守边城以来,屡次击败来犯敌军,此次广开城门,害我郢朝一个时辰之内,痛失边城。太子如何看?” “儿臣以为,此事蹊跷,当务之急乃收回失地。”贤王通敌?即便里通外国,可如此明显通敌行事,东方弦枫认为其中古怪。 “嗯。何人可领兵?”言之有理,东方皇上心中有一人选——荣王。 “儿臣以为可用贤王收腹失地,其一,比较清楚手下情况,其二,也为待罪立功之举。”父皇最忌讳在贤王闭门思过之间,荣王期间势力扩张。权衡利弊,东方弦枫举荐贤王。 沉思片刻,东方皇上摇头:“据报,此守城大将并将城内百姓转移至山边,以空城计迎敌。开城门后,一个时辰内溃不成军。” 猛然一怔,东方弦枫起身,取了奏折细看,惊叹:“此战败,我郢朝损失十万兵力?父皇,消息准确吗?” “几本奏折写得皆差不多……”忧心忡忡,东方皇上话未说完,就传来公公尖锐嗓音。 “兵部侍郎到——” “乔丞相到——” “王御史到——” …… 十几名臣公拂晓时匆匆入皇宫,进御书房讨论如何御敌,收腹边城。 “臣以为,还是将贤王禁在贤王府,不必押入天牢,以免让真正通藩逆贼得了空子。”丞相力排收押贤王的众议。 “荣王…你以为呢?”东方皇上玩太极,不表态。 “本王以为,贤王无论关在哪,皆不重要。阻断他与外界来往,快速调派边城附近的其它守军,收腹失地为当务之急。” 自己不能领兵出战,贤王这名驻守边关大将突然用兵失误,荣王认为无论从朝歌派任何人去,都有可能在前往边关的途中遇敌。 “谁在边城附近?”朝歌这边的消息封锁得够严密吗?离失守边城最近的守军,乃端木国师麾下。东方皇上犹豫不绝:毕竟朝歌城内的端木国师府几乎灭门。 “臣愿领兵,捍卫我郢朝江山边塞无恙。”乔云痛定思痛,请命。 他去?东方弦枫心中反对,却寻不到反驳之言。 “主将之事再议,立刻传旨,贤王府将全体下狱,搜押贤王于天牢,不,大理寺!”东方皇上厉声。 天牢关了七十多名犯人,其中五六个早审讯至残,昨夜他们皆一刀毙命于天牢,其余逃犯皆出了天牢大门。有四十余人不知所踪,另外二十几人与朝廷官兵激战,死在天牢附近…… 此事因何而起?东方皇上至今不明:劫狱一事由何人策划?逃出的囚犯藏于何处?毕竟皇城已戒严。 141各显其能 “乔丞相主持朝中事务,乃父皇左膀右臂,如今自请平定边城之乱,为我朝大幸。可乔丞相为平定边关,一去不止二三月,那朝中事务又以谁为重?” 不能让奸诈乔云前往失守的边城,东方弦枫心知:乔云此去,定大获全胜,但不免疑心乔云借此做些手脚,故而明褒实防。 “臣附议。”兵部侍郎附议。 “臣等附议。”在场的不少朝公同意太子所言。 “荣王,你呢?”荣王为平定边城之乱最佳人选。其一,他经历沙场数次,多半全胜而归;其二,他一家老小皆在朝歌。东方皇上最希望他请缨出战。 “皇上垂爱,本王责无旁贷。不如争抢帅旗,以夺魁者出战,这样本王想乔云及各位臣公该更无异议。”乔云手下有绝世高手,争抢帅旗,荣王自认不一定能获胜抢到,故提议。 “好,此事就这样定了。杨公公,你带人前往贤王府,将贤王全府入狱,待事态查明后,再行定夺。”得把荣玉甯弄进宫,否则荣王不肯迎战。东方皇上显出疲惫,就此结束议事。 贤王府乃多事之秋,前一阵因东方兰获罪,殃及贤王,这一次天刚亮,大内总管杨公公就带了黑压压的士兵封府传旨。 此事街头巷尾在瞬间波及开了,连同睡在玉王府里的荣玉甯,也被仆人们的议论声惊醒。 “管家!让管家来侍候!”身体已无恙,荣玉甯病后贪睡,睁眼不见管家,叫嚷。 “玉王爷,管家、王妃到宫里为您取稀世药材,此时未回。”留在府里的个别侍卫知晓此事,其中一人候在寝室外,听见唤声,入内,拐着弯子相告。 “什么时候去的?本王听闻外面议论贤王下狱,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荣玉甯自知,管家半夜进宫次数屈指可数,除一次为父王病发,陪自己进宫接父王,其余皆劫狱。 侍卫遣走身边不知情的同仁,低语:“王妃要进宫劫天牢,救被诬陷的歌舞伎胞妹,管家同意了,领了部分人昨夜行动。今朝贤王府就由杨公公传旨,说边城兵败……” “明白了。快,叫人替本王更衣,装扮得越憔悴越适宜。”贤王下狱,事有蹊跷。荣玉甯厌恶贤王,但听侍卫说乔云请命出战,立刻想到贤王府的中毒可能有乔云有莫大关系。 一盏茶光景之后,他坐着马车,往皇宫而去。进宫后,在皇上寝宫外由人搀扶跪地。 “甯儿,你这是做什么?”散了议事,荣王却未走远,等候皇上歇息后的召见,见儿子憔悴不堪,身子歪斜,不得已当众走去。 “小臣有罪,请皇上开恩。小臣罪并非不可赦……”一把鼻涕一把泪,荣玉甯哭得撕心裂肺。 因哭喊声,东方皇上提前结束早膳,稍作休整:“传玉王。” 在公公的搀扶下,荣玉甯一手搭着公公,半个身子挨在父王肩头,摇摇晃晃拜见:“甯儿做了回飞贼,惹了一身病,皇上要为甯儿报仇,杀了贤王!” “甯儿,休得胡言!”荣王大惊。 142落井下石 “你做了回飞贼?你父王断了你的用度,还是朕少了你的俸禄?缺什么,少什么,不向你太后奶奶去拿,怎么需要做飞贼?”乍听此言,东方皇上莫名其妙。 “臣园子被烧,将父王一处别院抢了做王府。可当夜侧妃在林边遇险,贤王手下第一主将立刻叩响府门,领着一帮人冲进了王府……”荣玉甯避开使眼色的父王,详说探入贤王府起因。 狼吼?东方皇上一愣。 “甯儿认为贤王因本王与郡主间的恩怨,放狼吓本王爱妃。因此进贤王府滋事,谁想甯儿中毒了,后来再派人探入贤王府,才知贤王府全府轮番中毒。皇上要为甯儿报仇……” 皇上忘许了平身,荣玉甯自个儿站起身,抱住杨公公的腰,伸手要水喝。 “喝朕这一盏。”贤王府被人下毒?东方皇上疑惑看向荣王,“朕记得荣王府也曾遭人投毒,这是哪一年的事?” “回皇上,投毒之人已正法。当年臣也因…当年臣也兵败过一回,输得损兵折将。甯儿,你确定贤王府集体中了毒?”装作对中毒一事不知情,荣王看向儿子。 “十拿九稳。甯儿教侧妃从贤王那里耗解药,皇上为甯儿报仇。”事情讲清楚了,荣玉甯大胆将头搁在皇上大腿上。 摸摸荣玉甯的头,东方皇上看着憔悴面色:他的确病了。 “皇叔叔,您最疼甯儿了,说过东西不够就可以到旁边拿的,所以甯儿才拿了父王的别院,可是一拿就病了。”继续撒娇,荣玉甯小心翼翼拿捏尺度。 “将贤王和全府放了,让他出战。”荣王不肯出战,乔云乃一文臣,过多涉及武将之事,东方皇上恐他势力过大,权衡利弊,命贤王官复原职。 “皇上,甯儿去告诉太后奶奶,皇上不为甯儿报仇……”管家、侧妃在哪?皇上只字未提劫狱的事,难不成昨夜一群人没有丝毫行动。荣玉甯呆不住,找理由离开。 “荣王,去看着甯儿,别让他病病歪歪病倒在路上。送到太后身边,你再回来。”才走了三五步,荣玉甯已踉跄,东方皇上叹息:当今天下第一才子怎么疯癫无度? 转而释然,天下才子皆疯癫,榜首者自然无度。 昨夜劫天牢,端木蒨姌全身而退,此刻坐客太子东宫,共同谋划如何送救出的囚犯出宫。 “什么,玉王爷到太后宫里去了?”幽幽细叹,端木蒨姌为不知生死的管家和失踪的玉王府侍卫们心乱。 “本宫送你过去。”荣玉甯个性张扬,常胡闹得无法无天,东方弦枫拿捏不准荣玉甯尺度,心知眼前人因心力交瘁,而无气力应付,起身相陪。 一行人抵达延庆宫,荣玉甯瞧见侧妃安然无恙,不以控制激动下了太后的贵妃榻,冲向侧妃时,带翻了踏脚凳,跌青了额头。 “爱妃,本王以为见不到你了!”你还活着真好!听太后说,昨夜天牢空了,玉王爷心惊肉跳。 “管家……”如何告诉他噩耗呢?端木蒨姌开不出口。 143巧夺天工 不该提及管家,一时情急,端木蒨姌回神后,不知如何收场。 “太后奶奶,天牢内外,我郢朝士兵为平定叛乱,死伤无数。甯儿恳请写篇檄文,为捐躯者歌功颂德,讨伐叛贼。”紧紧抱住爱妃,荣玉甯侧头。 “随你。爱惜些身子。”疲惫不堪,若不是玉王爷到来,躺下的太后整个上午都不会起身。 “甯儿告退。”闪吧!以写檄文为由,带一大堆人往天牢附近走一趟,弓箭手定藏身于暗道中,唯有人多才能将他们混入带走。 可荣玉甯头疼:管家躲到哪去了?目光划过一公公的脸,想起一个地点——敬事房。 由侧妃搀着,玉王爷去了太后园子里的小书房,下笔如神,转眼感天动地的声讨檄文一气呵成。 “奎姑姑,你陪甯儿去念檄文。”奎姑姑怎么还不走?太子送侧妃来后,顷刻离开,荣玉甯怀疑太子丢了人。 “太后留奴婢侍候玉王爷,玉王要到天牢边念檄文,可天牢一带重兵封锁,奴婢看唯有玉王爷请个太后口谕,才能靠近。” 从天牢救出的三十几人,如今不知如何安置,太子正为此忧心。奎姑姑归心似箭,无奈太后相留。 玉王爷请旨拜别,皆是拖着沉重身子,因为病得太重,故前往天牢附近念檄文,太后不得不给了几百奴婢随行侍候。 “你胆子好大,竟然劫空了天牢。待会听本王指挥,让你怎么跑,你就怎么跑。别怕出丑,就怕不够丑。”坐在马车里,荣玉甯低声交代。 “是。”人多嘴杂眼尖,玉王爷如何将暗道里的弓箭手带出?端木蒨姌拭目以待,发重誓配合。 众人因太后懿旨,畅通无阻抵达天牢外围,空中再无血腥之气,可守卫的士兵面色沉寂,不得已接待来念檄文的玉王爷,却也意兴阑珊。 “你等继续执勤,本王念过檄文,稍作祭奠,就会离开。”荣玉甯非常和气,懂得体谅。 玉王府知情侍卫按玉王爷指派,以典籍为依据,在天牢与林子正中设祭坛。 “爱妃,你从祭奠往树林东走十五步,你们几人从本王爱妃站定处往西南行三十三步,然后十五人在他们站定后,环圈跑……”引经据典,荣玉甯势必将场面弄乱。 一会这个跑,一会另一伙人叩拜,又一会之后,一百人重复荣玉甯念的檄文…… 藏在密道里的弓箭手从小孔往外看,左等右等,瞧见了二十几玉王府侍卫往密道靠近。仔细看,只有三人是知根知底的,不敢轻易动弹,继续等。 玉王爷再做指派—— 不知情的玉王府侍卫几经调派,到了天牢附近,炫耀武功,吓谋反的蠢蠢欲动之气。 知情三人,其中一人靠向密道:“你们里面有几个?需要多少套衣裳?” “十二。”侍卫回答。 “好。王爷带了二十多套,看来准备多了。”靠向密道侍卫装作若无其事,按荣玉甯指挥的阵势离开。 又过了一阵,荣玉甯命太后宫里跟来两百余名公公们,穿上临时借来的侍卫服:“你等一定要舞出我郢朝士兵的气魄。” 尽管荣玉甯派了侍卫维持次序,然,次序依旧混乱不堪—— “你碰到我了。” “这是我的帽子!” “哎呦,你哪像个侍卫?娘娘腔!” …… 玉王府藏于暗道中侍卫,在混乱中脱去夜行衣,仅穿中衣中裤,混入公公换衣服阵营。 144话别眼前 眼尖的荣玉甯不方便往侍卫们处看,然,他身边一侍卫负责观望,瞧见同仁弄到了衣裳,低语:“王爷,成了。” 点点头,荣玉甯安心,重捶祭桌:“去内务府借些奴才来,他们这个样子吵得本王心烦。” 管家曾经为弄清皇宫布局,多次进入敬事房,毕竟敬事房除了阉割太监,防范不严。荣玉甯借请内务府之名,命一属下绕道去途中的敬事房一趟。 “在敬事房外,重咳几声,听见猫叫,就说跟上。”管家躲在那里吗?他拿不准。 管家的确躲在那里。侍卫按荣玉甯吩咐,轻而易举接到了管家。 “管家,你…怎么穿着公公服?”侍卫疑惑。 “敬事房里现成的,快,替王爷办差要紧。”管家功夫上乘,但昨夜也寡不敌众,因为熟悉皇宫布局,见大事不妙,独自撤离。在敬事房躲过了全宫搜查,熬到此时。 荣玉甯大肆念檄文,做足文章,接了端木蒨姌、带走管家,救出藏于暗道的侍卫。可皇上并不知晓这一切,还因他写的檄文气势磅礴,赏了皇家仪仗送他出宫。 “世子,我等得回避。玉王这会有龙冕相送……”肖侍卫长行到马车边,撩帘,笑容灿烂。 他傻乐什么?南宫墨不解,从撩开的帘子缝隙往外看,只看见仪仗队的架势:“知道了。原地等着。” 把从树林边救到的十几个囚犯乔装成世子随从,光明正大走到正道上,南宫墨丝毫不担心受盘问。却因无佳人消息,展不开眉头。 隆重皇家仪仗送走了疲惫不堪的端木蒨姌,和劫后余生的玉王府众劫狱者。‘ 回到王府,端木蒨姌进寝室倒头大睡,睁眼已是两个时辰之后,见玉王爷手持皇卷,不解。 “本王在半个时辰前接了皇差,为边关失守一事,出访邻国。此事乃父王为本王请命,估计一去得三五个月。至少三五个月。”原想从此多加保护巾帼不让须眉的侧妃,没想到…… “王爷一路走好,路上多加小心。”端木蒨姌自斟自饮,半壶水入了喉。 “本王此行乃皇差,不得带任何妃嫔,你大胆劫狱,以本王看将来必有很多亡命举动。本王不在身边,你凡事得小心。还有,管家也得随行,因为本王离不开他。” 沉声交代,荣玉甯忽然握住柔夷,“本王敬英雄,你也算。等来日本王找到命定的未婚妻蒨姌小姐,你也留在本王身边。本王相信蒨姌小姐一定能容下人……” “王爷,荣王到!王妃、侧妃到!”管家的嗓音洪亮。 “就此算话别,本王的父王、母妃到了。”去见见家人吧,荣玉甯有些留恋瞧了侧妃一眼,举步出寝室。长廊里驻步,“梳妆等着,一会本王传你前去拜见。” 可这番交代,并未作效,荣玉甯与父母叙天伦不到一炷香光景,杨公公便前来颁圣旨,将玉王接进了皇宫。 “什么?玉王爷进宫了?“婢女相告,端木蒨姌诧异。 “管家也进宫了。王妃和侧妃说,若您在玉王府住着无聊,就到荣王府歇上一年半载,等玉王爷回来。”婢女等主子拿主意。 145传说穿越 在荣王眼皮下,端木蒨姌自知不方便行事,就此回客栈继续执掌邀月宫吧?犹豫不决,就听一小厮前来传话。 “王妃,荣王命小的告诉王妃,玉王离开期间,此府邸仅留一百人,若王妃愿意去荣王府,就请跟小的上马车,若不愿意,请王妃于三日后到荣王府领休书一封。”小厮传话战战兢兢。 “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做玉王侧妃,就得为荣王卖命,荣王自然庇护,反之就是与荣王一刀两断。手好快啊!端木蒨姌琢磨着,移步琴旁。 并无抚琴之念,坐下后她立刻起身,可又再次坐回凳子旁。怎么回事,忽然泪流,我这是怎么啦? 疑惑不解,为何自己哭得泣不成声。原本就是假夫妻,有必要好像生离死别一般吗? “咳咳!”荣王撩袍入寝室,见此情景,挑眉,“本王并未一定将你驱除出府,你没必要哭成这样。” “你……”端木蒨姌回头,胸口窒息般疼痛,当场倒地。 “来人!”荣王倍感好奇,横抱柔弱身子搁于锦榻。 一时辰后,郎中请过脉,回报荣王:“王爷,侧妃伤心过度,请准备后事。” 怎么回事?荣王正妃司空氏搁下茶盏:“你诊脉是否清晰?” “是。脉象细碎,无生还迹象,小人扎过侧妃人中,可无济于事。”郎中自认江郎才尽。 “退下吧。”短命?这命也太短了吧?荣王扶司空氏起身,“我们回去吧,稍后你拨些精细的人过来侍候。” “嗯。甯儿离开朝歌,吴妹妹这时也哭得像泪人,臣妾得回去陪她,这边也只能让下人服侍了。”司空氏心疼地看看躺在床上、面色咋青之人,举步出了寝室。 无生还迹象的端木蒨姌,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在较劲—— 1652:“我想问问,难道你让我跟着荣玉甯去外藩吗?皇上严旨,不得带家属。” 端木蒨姌不语。 1652:“说句话,我讨厌和闷葫芦商量问题。” 端木蒨姌不回答。 1652:“我们快不行了,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出去。你说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那你把我踢出去,让我回家。” 端木蒨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求你救我的家人。劫天牢时,我很怕,但还是很高兴,因为你办成了。” 1652:“谢谢夸奖。我救我能救的人,这是我的习惯性作为。现在你要我怎么做?谁出去支撑身体?” 端木蒨姌:“还是你出去吧。有个条件,弄清为何你会在我的身体里。” 1652:“怎么出去?我不会。” 端木蒨姌:“不难,我闭上眼,然后你转身,不顾一切向前跑,就能让身体睁开眼。反之,就是我出去支撑身体。这也是我弄了很久才明白的方法。” 1652:“我做的一切,你都看得见?我出去后会记得你吗?” 端木蒨姌:“我不睡觉就能看见你做的一切,上一次我们俩对话,你出去后不记得了。我也不明白原因。” “再见。”1652道别,按她所说,转身拔腿跑。 忽然,躺在床褥憔悴的端木蒨姌睁开眼。 “侧妃娘娘醒了——”服侍的婢女兴奋惊呼。 我出来了!端木蒨姌浑身汗毛凌厉,先前的对话萦绕在耳,我不是这身体的主人,我是特种兵。 “天啊!谁来救我?”传说中的穿越? 146 取名1653 “王妃,用下这碗药,再养一会。”婢女奉上药盏,轻轻搀起走了趟鬼门关的女主子。 看着深褐色的药汤,端木蒨姌皱起秀眉,狠狠心接过,一饮而尽,口中唠叨:“喂你喝的。” 体内的灵魂诧异:她记事了!看来查出她为何寄居于此有望。 “王妃当日是替王爷喝的,王爷若知晓王妃病得如此沉重,一定心疼坏了。”另一婢女机灵,极会讨好。 “退下吧,本妃要歇会。命人到客栈送信,让小童前来侍候,若他不在,留下口信即可。”太子那边可将逃狱者藏好?端木蒨姌担忧不已。 信差不一会出发,小童恰逢在客栈里理帐,听闻主子召唤,急忙收拾了,前往玉王府。 “宫主,你病了?怎么如此沉重?奴才可担心坏了。饮茶吗?腿酸吗?”小童半跪在病榻前,压着声音求差遣。 “你们出去,独留他陪本妃即可。”孩童灵巧,端木蒨姌颇为喜欢,遣走杂人,才方便说话。 婢女、小厮掩门而出,候在长廊里。 “你何时回的客栈?太子那边怎样了?”不再掩饰,端木蒨姌仍难接受穿越一事,总恐这身体的真正主人听着某些话不顺耳。 “今晨回的客栈,皇上昨晚还让奴才替他捏脚,夸奴才手艺好。”小童挨着床边坐,细声细语,“太子将所有人分部门藏在东宫,可奴才瞧太子好像在防什么人,猜想东宫有奸细。” 上回太子于民居险些受害,端木蒨姌断定他的行踪被人盯梢,点了点头:“你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那些孩子怎么能藏在东宫?” “孩子还在船上,都躲在暗房里。奴才瞧得眼睁睁,太子说话时东张西望,似乎不知道细作在哪里。”小童嘟嘴,“宫主,以后少与太子来往,太子处不安全。” “你是什么人?为何如此精细?”呱呱粉脸,端木蒨姌问之无心。 “奴才跟过许多主人……”左顾右盼,小童贴耳低语,“我的曾经一任主人可能是敌国奸细,因此奴才瞧过皇宫构局图,还乔装成小太监在宫里走动过好几次。” 惊愕得哑声,端木蒨姌刮目相看。 “奴才太聪明,过目不忘,主子上头的人要主子杀了奴才,主子不忍,就将奴才卖到市场里。几经转手,才跟了宫主。宫主不要再卖奴才。”小童可怜兮兮说了身世。 “知晓了。我不会卖你,等你长大了,给你些钱,置办田产度日吧。”匪夷所思竟是眼前一孩童,端木蒨姌琢磨,“给你个名字吧。” “嗯。”小童眼发亮。 “1653,记住了?”自己的代号1652,他是下属、师弟、晚辈,端木蒨姌给他1653. “啊?这也算名字?”小童苦脸。 “姓姚,名悟晟。”1谐音姚,53,谐音悟晟。端木蒨姌送了名字。 “记住了。”小童重复,“我叫姚悟晟。” “出去吧。你的身世不可对外人言,若说出去,我恐怕保不住你。”回邀月宫吧,荣王身边不能呆。端木蒨姌拿定主意。 147自请休离 玉王侧妃莫名晕倒,荣王为爱子身边唯一女子请郎中,郎中才断定玉王侧妃不久于人世,荣王因此命人准备体面棺椁…前后两个时辰,侧妃奇异康复,还能在花园漫步。 街头巷尾乐此不疲传此趣闻,连忧心忡忡的南宫墨也无法信服:她诈死意在何事? “打听清楚了吗?她病得沉重是否有假?”细问肖侍卫长,南宫墨想猜透佳人用意。 “打听清楚了,属下在皇宫门边瞧过一眼端木侧妃,确定她当时健康。据郎中说,侧妃哭成泪人后,忽然昏倒,此事荣王亲眼所见。”串连全部信息,肖侍卫长苦笑。 “本世子想见她一见。”南宫墨在等入夜,可日头高挂,不由叹息。 “今夜恐怕难见到端木姑娘,她因病得突然,好得别致,皇上宣她入宫。估计这会都进皇城了。”皇宫轻易去不得!肖侍卫长心中泛疑惑,民间奇事常有,为何皇上如此在意? 皇上此举怪异,南宫墨剑眉紧蹙,踱步房中,百思不得其解:本世子进宫?不可,因为刚出宫 怎么做? 举棋不定,一步三计,计计环中计。 由杨公公亲自接入皇宫,端木蒨姌并未见到皇上,而是安排在一雅致园子歇息。 “你去看看此一带有何不同凡响。”姚悟晟比较熟悉皇宫,端木蒨姌差他出外打探。 “明白。悟晟去去就回。”话音落,悟晟溜出院落,若无其事在外兜圈圈,转了一会,回园子。 他查看之后,带回消息,皆是:周围各园子与从前无区别。 端木蒨姌细品,叹息:“项羽舞剑,意在沛公?你去趟荣王府见荣王,替我传个口信,随便找个理由将我休了,杜绝皇上借我为名,弄玉王母妃进宫相陪,扣她做人质。” 猜准了吗?天子心思,谋略过多,能这样猜,就是抓住“天家无情,皇上疑心过重”的古往今来事实。 “明白。”姚悟晟思索点头,“可这样一来,您的处境就危险了。悟晟懂得一个道理,皇上对没有用的人,只用一招——杀。” “聪明。我会诈死。”辛苦经营的邀月宫就此别离了。端木蒨姌无计可施,只能破釜沉舟。 话带给荣王,姚悟晟说得中肯,听得荣王颇为赞同。 思索再三,荣王口述:“你就写本王查明,侧妃李媛完房之日未落红,因此废妃。自己组织话语,随便写了就行。” 可惜了!难得人才,且忠于甯儿,为保甯儿生母,自动请休。荣王颇为遗憾:将来犬子的爱妃有她这般聪明吗? 荣王替子休妃,声势颇大。南宫墨还在琢磨如何进宫,助佳人脱离险境,猛然收到这一消息,愁上眉峰。 “皇上知道后,说什么?”皇上是何态度? “世子,皇上宣您进宫呢。奴婢瞧着护送传口谕公公的士兵气势汹汹,好像出大事了。”思思慌张。 “更衣。”处事不惊,南宫墨素来如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去了才知泥潭深浅。 镇定自若上马车,悠闲自得前往宫中。候在偏房,等皇上召见,看不出皇上身边红人杨公公有丝毫异样。 急召而来,到底所为何事? 148削藩理由 东方皇上足足晾了南宫墨四个时辰,从夜烈世子眼前经过的文武大臣不计其数,然无一人上前寒暄或斜眼相对。怪哉! “世子…哎!”杨公公带来了皇上召见口谕,不停叹息。 “臣南宫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诚心叩拜,南宫墨未等到平身。 “你可知罪?”冷冷搁了奏折,东方皇上锐利目光盯着跪在正中间的夜烈世子,似乎气得发抖,令声音微颤,“朕素来夸你老实,而你……” “罪臣不知所措为何,请皇上明言。罪臣定当痛改前非,以求将功补过。”没犯大错,否则皇上定不会显出痛彻心扉。南宫墨面色更虔诚。 “这是什么?”扫下御案边文书,东方皇上勃然大怒起身,“此乃你私通外藩书信!” “臣有罪!臣一心想求稀世宝贝,献予太后,才…臣罪无可赦。”这些书信乃南宫墨亲手伪造,为的就是举报自己,替端木蒨姌圆夜烈世子里通外藩的谎。 “诳语!里通外藩为了太后?”纳闷至极,东方皇上未料到书信竟是这…“从实招来,若有半点不实,朕立即废了你的世子之位,流放边塞。 拿着拂尘,立在一旁,杨公公陡然一惊,征询望向皇上,碍于南宫墨在场,抽动的嘴角终未发出任何声响。 “暂且退下,朕忽觉胸口窒闷。杨公公,端药盏。”从长计议,东方皇上为此遣走南宫墨。 “臣告退。”南宫墨跪着退出御书房。 诚惶诚恐的世子走了。 揣摩圣意的杨公公,端着盏参茶走近东方皇上。 “朕命人四处搜索夜烈郡动向,这些书稿乃密探费尽心力所得,你替朕参想,怎么从南宫墨口中道出,就是为了太后呢?”靠在椅背,东方皇上指指额头,“手轻些,你揉痛朕了。” “奴才太过紧张,皇上先前口谕——待南宫墨看见密报慌乱时,奴才上前规劝皇上。这回遇上了不同状况,以奴才的小心思,回不过神。”妙手按摩乃杨公公独有。 “朕都解不开这个局,你一个阉人,自然不会懂得。朕未怪你。”拍拍杨公公手背,“放松,你按得朕的脑门疼了。罢了,别揉了。” “皇上,要么听听南宫墨为太后都办了什么事?如果解释得情有可原,削减夜烈郡兵力一事,就再等机会。”皇上欲消减兵强马壮夜烈郡兵力,已非一两年的事,杨公公琢磨着。 跟在皇上身边,自然领会圣意,皇上随时想削夜烈郡王势力,甚至有撤藩念头。无奈南宫墨是个霸王,一会沉闷,一会病病歪歪,一会惹得满天是非。 如此看来,似乎夜烈郡掀不起大浪,等现在的郡王死了,浑浑噩噩的南宫墨继位,夜烈郡就自然倒了。无需朝堂对弈,不必金戈铁马,还少出殷朝因削藩一事引发的非议。 “宣世子觐见。”酌情量力,东方皇上决断:当场定罪。 有备而来,南宫墨再次觐见时,哭得抽泣不止:“夜烈郡花草迷人,太后也甚为喜爱,小臣所种的花草总不如臣弟种的好。一次出游,听说了绝世花盆……” 竖起耳朵,杨公公替皇上听南宫墨此言中的漏洞。 149母子连心 “杨公公!”最为忠心之人因为沉不住气,常常露出马脚,东方皇上禁不住提醒:几乎将身子贴到南宫墨背上的杨公公。 “奴才一时…皇上恕罪!世子见谅!”尖着嗓子,杨公公连磕了三四个头。 摆摆手,东方皇上不予追究。 “臣自知养花比不过臣弟,而父王之所以立臣为世子,其原因有二。一,臣出生时未有臣弟;二,父王爱花如命,臣当年培养的罗满天胜过父王培养的任何花木,故臣成了世子。” 亦真亦假,真假参半,南宫墨暗示:夜烈郡父子兄弟不和。 兄弟之间不和睦?东方皇上喜上眉梢。再等下去,南宫墨之弟南宫文端长成,他们兄弟间会因谁继承夜烈郡,会因谁获继承之位水火不容。 听得两眼发亮,杨公公比划手势:皇上,好事啊! “杨公公,书房外侍候!”阉人喜形于色,随时露马脚,东方皇上命他退出去。 看看跪在跟前的南宫墨,叹息:“你这番心思,你父王可知?” “臣不知道父王是否清楚。臣早被定为世子,而臣弟却深得父王喜爱,他的母妃乃王后。” 南宫墨颓败,道出父王爱惜王弟远胜过自己的夜烈宫廷隐私。 闷不知声,东方皇上实则欣喜若狂,良久后,轻叹:“这些东西又作何解释?本本密折皆指证你里通外藩。” “是花盆、花肥、还有些能培育出与众不同花木的种子。臣种的罗满天,超出一般花匠让罗满天盛开的五年,最短也能活七年。”迸出缘由,南宫墨落泪,“请皇上恕臣无罪,臣也是情非得已。” “你退下吧。”置之不理,于情于理说不通;断然处理,东方皇上自知:夜烈世子能哄得太后欢喜,就因栽种技能超群,“将这些话捡与密折有关的告诉太后,请太后定你的罪吧。” “谢皇上。”巧言辩驳,既为佳人圆谎,又保夜烈暂时平安。南宫墨重重吐气,叩拜退出。 千般悔过,万般诚服,南宫世子前往了延庆宫,却不想杨公公先他一步,见了太后。 “哎,可怜这孩子一番孝心,哀家老了,养在深宫,就爱弄些花花草草。”太后听杨公公一席话,心痛摇头,捂着胸口,拭泪。 “皇上难办此事,办重了吧,世子乃孝心一片,办轻了吧,臣公们不服。奴才看皇上着急,就想着太后乃皇上的娘亲……”杨公公一旁奉茶。 细观太后脸色,以杨公公看,皇上大可不必让他来此跑腿一趟。太后一般情况下会出面保为种花,买花种、花肥,和外藩来往的夜烈世子。 “哀家还是请皇上定夺吧。后宫不得干政,哀家怎能破了这个例?违反祖制啊。”太后摘下金钗,递予杨公公,“世子孝顺哀家,这个金钗跟了哀家数年,就算哀家赏他的吧。” 哎呦,太后真是皇上的亲娘啊!和皇上一样,懂得尺度,谁也不直保夜烈郡世子。杨公公接了金钗,退出。 差没办好,为难了奴才,看看等候召见的南宫世子,杨公公心生一计:太后都保了他,自己没瞧出来,笨啊! 150劫后余生 “世子,这支钗乃太后赏的。”杨公公将金钗郑重搁于世子掌心,往皇上处回话去了。 心中狐疑,南宫墨得太后召见,将在皇上跟前说的里通外藩的理由,重复了一遍。 “亏得哀家信任你,赏你先皇赐予哀家的金钗,你这急功近利的性子得磨一磨。”太后重拍方几,气得猛咳不止。 “太后,息怒,爱惜身子啊!”贴心姑姑为其顺气。 “无论皇上如何处置…传哀家懿旨,此事不能让夜烈藩王神伤,过失记于南宫墨一人。”太后恼了,气愤下懿旨。 “臣知罪。”南宫墨磕头,等罚。 坐直身子,凤眼怒光射过世子的脸,太后冷冷传旨:“罚世子进宫为哀家侍候花草三月。日日早起晚睡,亲自担水、填肥,直至将哀家暖房里的花种得斗艳。” “臣领旨。”南宫墨磕头如捣蒜。 “还不去侍候花草?哀家看你就烦心!”皇上不愿罚因孝心通藩的世子,太后拿捏尺度,为皇上排忧解难,下懿旨。 堂堂世子就此换了身份,成了延庆宫名副其实花匠,这成就了南宫墨暂时拖延皇上削藩的举动。 夜烈郡素与外藩有往来,南宫墨一直担心身边人中有细作,将往来之事上报朝廷。 如今伪造书信,竟然一举两得。既圆了端木侧妃情急之下,瞎编的世子里通外藩把柄,又为夜烈郡与外藩往来找了合适理由,此谎绝矣。 不多时之后,太后命姑姑前往皇上处,说了处置世子一事。 “朕觉得母后做得极好,就此放过那畜生吧。”东方皇上微微点头。 姑姑行礼:“皇上仁义,太后慈祥,才造成了世子妄自尊大、投机取巧的性子。” “哎!”东方皇上喝了些许参汤,“姑姑回去要盯着世子,派宫中花匠教授他些种花本事,别再为种花闹得鸡犬不宁。” 姑姑点头。 “将世子所说的花栽种在盆里,花盆迎光能看见根须的盆子拿来,让朕瞧瞧。”有那种花盆吗?东方皇上质疑。 “花盆就在殿外,太后虽爱不释手,此事因牵连里通外藩,已令奴婢带了来。”姑姑办事妥帖周全,无一疏漏。 一盏茶光景,皇上看过稀世花盆,称绝:“可惜世间此工艺已失传,也难怪世子为弄稀世珍宝不择手段。罢了,这只就留给朕吧。”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南宫墨躲过一劫。在延庆宫的花房里并不忙碌,偶尔动几锄头,其余事皆有皇上派的花匠代劳。 看看不远处的肖侍卫长,苦于身边闲杂人太多,不方便问出佳人被召进宫后、软禁于园子近况如何。 肖侍卫长同样顾及,见主子投来征询目光,却会错了意,以唇语相告:世子府一切安好,夜烈郡一切安好。 看懂唇语,南宫墨移开了视线,怎样助佳人脱离险境?多呆一秒,她危险增加十分。皇上多疑、阴谋;荣王为自保和保荣玉甯,不择手段…… “本世子乏了,要歇会。”寻时机遣走杂人,命肖侍卫长出外打探,见招拆招吧。 151落井下石 “请世子花厅用茶。”监督的太监不敢累着世子,立刻安排歇息,用点心,听琴等事宜。 无奈移步,南宫墨饮茶、听曲、看舞,昏昏欲睡也不见杂人离开,反而多了好些随时候命的奴才。 心中挂牵,万般思念,却也仅是干着急。 请休的端木蒨姌苦等休书,拿到之后,当着一堆杂人,泪流满面:“妾身没了王爷,怎么活?玉王……” 不哭不像被休离的女子,可再哭一阵,快没眼泪了。 带来休书的姚悟晟因年纪过小,泪水比较浅,哭得真实,扑到主子怀中:“宫主,我们回邀月宫……” 他一再提及邀月宫,是借机进言:不要假死,否则以后无法再世间走动。端木蒨姌听懂话外弦音,可皇上若不放被休离的王爷废妃,还是得用假死离宫。 玉王侧妃忽然被休离,东方皇上始料未及,唤来杨公公详问缘由。 “啊?她非完璧之身?这乃皇家大忌。为贤王唯一诞下兰儿的女子,就因从前侍候过他人,无足以扶正,才…休就休吧。”原先谋划瞬间付之东流。 “皇上,将她赶出去吧。奴才看着那狐媚相,就心烦。”杨公公进言。 “便宜她了。要么先扔进冷宫,等将来用于做犒军妇。”东方皇上心狠手辣,一道口谕听得太监心惊。 “奴才这就去传旨…奴才琢磨着不妥,玉王不在意她落红一事;荣王替儿休妻,也说得过去;皇上将她打入冷宫,情有可原,可做了犒军妇,不就等于驳了荣王、玉王的面子吗?” 杨公公思索进言,拿出历朝历代处理不洁女的方法,“不如将她沉水吧,进猪笼了事。” “容朕想想。乏了,传膳。”东方皇上闭眼,就此不提此事。 端木蒨姌料事如神,才得了皇上传来口谕,不做收拾,跟着太监往冷宫去。未来得及打扫冷宫的屋子,太子的一道口谕,就将她带到了东宫。 “我殷朝素来以女子三贞九烈为贤德,说,你是否因流落花街柳巷,才失了身?”父王阴毒,冷宫里即便有水道通往宫外,她也不能立刻启用。东方弦枫当着众人面,训斥逼问。 “恕民女说不出。”他想问什么?为她失身开脱吗?皇上乃找借口要自己的命,这岂非他几句开脱之言能管用。端木蒨姌不知如何回答。 “来人,赐鞭刑十下,罚抄《女戒》,直至本宫看了满意,再做定夺。”不能让她回冷宫,说不定今夜父皇就派人将她杀了。明贬实保,东方弦枫拂袖而去。 被迫移步花园,端木蒨姌趴在行刑的凳子上,看着行刑的太监,忽然假装晕死。 “别打宫主,宫主已经晕了。太子打她乃以儆效尤,若打死她,岂不违反太子初衷。”宫主出生入死,绝非能吓昏之类。姚悟晟抱着宫主,央求。 一旁曾与端木蒨姌出生入死的侍卫上前,夺了太监手中鞭子,厉声呵斥:“请示太子,再做定夺。若是打死了,我等皆难交差。” 还是得装死逃出宫,端木蒨姌闭眼思索:怎么死、何时死为绝佳呢? 152妖妇难为 行刑公公也怕打死玉王曾经的侧妃,将来玉王回来后大闹,主子们能轻易推得干净,自己这个动手的奴才就是等死的货了,立刻中止了行刑。 由人架着,扔进无任何装饰的屋子,端木蒨姌听到门上锁的声音,睁开了眼。 这下好了,既找不到假死的物件,也没法知晓外面之事,活动筋骨,她有凭力气打出去的勇气。 可转念一想:皇宫戒备森严,即便以一敌百,终无法以一敌万。 苦笑,收了阵势。索性以地为床,她睡了一觉。 “醒醒,你这般睡觉,会冻着身子。”夜深人静,东方弦枫从寝宫密道,潜入关押的房间。 “啊——”伸了懒腰,端木蒨姌盘腿而坐,想起二十一世纪看过的有关宫廷假死药,“给我假死的药,就是那种在土里埋上三五日,挖出来照样活的东西。” “天下间有此等奇物?无论价钱如何,本宫一定替你买来。”两眼发亮,东方弦枫激动握住柔夷,“快告诉本宫,哪郡出现过此神药?” 小说皆是骗人的东西!端木蒨姌眨眼:“胡思乱想出来的,你别在意。” “你大可不必装死,行刑的鞭子乃本宫做了假的物件,即便打你一万下,你也不会太疼。”东方弦枫觉得有些越礼,松开了柔夷,取出怀中一用荷叶包裹的食物,递出。 皆是甜腻糕点,端木蒨姌吃得满口粉末:“下回弄个鸡腿或者卤牛肉,别光送糕点。我不喜甜食。” “女子皆爱甜食,唯你除外。本宫尝过,样样甜而不腻。”拭去红唇边粉末,东方弦枫道出计划,“你就在本宫的东宫抄《女戒》,可好?” “抄到什么时候?”他在朝野举步艰难,端木蒨姌心知皇上心存废太子之意。 “一直抄着吧,等东宫死了宫女,装棺入殓时,将你藏在棺木夹板里运出去。之后,你到狩猎场和他们呆在一起。”心中谋划,然东方弦枫却不知东宫何时能死宫女。 “不能让我假死,就让我通奸吧,胡乱配个人,我就离宫了。”他身边可有忠心太监?两人床上躺一夜,端木蒨姌“咯咯”笑出声,“我从未想过和太监通奸,挺刺激。” 通奸?毁名声?东方弦枫摇头:“和太监通奸不足以让人相信,安排本宫的侍卫做场戏,然侍卫位薄言轻,救不了你的命。” 左右为难,每一计皆不可行。 用甜腻糕点塞饱肚皮,端木蒨姌当着太子之面,躺平。 “世子身边有个李副侍卫长,此人缺老婆,等世子进宫时,麻烦太子安排我与他通奸。”李副侍卫长花名在外,乃不二人选。 愣得目光发直,东方弦枫难以回神,仅听身侧地板传来均匀鼻气声。静静地陪了良久,直至鸡鸣报晓,才由密道离开。 等通奸,端木蒨姌等得心焦。却不知太子舍不得按她计谋,于天明时分,匆匆离宫。 “什么,抄《女戒》?”房门打开,阳光射得端木蒨姌一阵眩晕。 “太子传过口谕,要你抄《女戒》。来人,给她些饭食,吃饱后,看着她抄书。”公公将《女戒》塞进妖妇手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153金屋藏娇 粗茶淡饭,端木蒨姌并不挑剔,大快朵颐糊饱了肚皮。 “快点,抄书。我不擅长此活。”国师之女可在体内?1652装作自言自语。 国师之女鼓起勇气,使劲跑,冲出了屏障,替代了1652,颤抖提笔沾墨,胆怯抄书。 哦,原来躲在里面挺舒服,不必做事,睁眼就能看外面的人和事,就像静观连续剧。1652悠闲自得,可目光因为国师之女仅关注《女戒》,看不见除书本以外的东西。 “抄好一本了。还要写吗?”国师之女并非征询监督之人,而是问体内的1652,“换你吧。” 她在跟我说话?1652拿不准。 “我再抄一次……”国师之女无奈,声音颤抖,几乎哭出来了。 “啪!”监督的太监甩鞭子,打得柔嫩的脸颊一道血印。 1652见状,冲出屏障,代替了国师之女。 “我之所以请示公公,乃不知所抄的这些女眷,是否能入太子之眼。想请公公将《女戒》拿了,请太子一观。公公无辜打我,就不怕我的相好报复吗?”义正言辞。 “你…不要脸!”公公嫌弃地走开。 端木蒨姌冷笑,慢悠悠抄书。 反复看自己写出的字迹,与国师之女所书有着天壤之别,诚服国师之女的才学。 一整日相安无事,她写了许多字,却未见到太子。 “今日就抄到这里。”太监将饭食放在小桌边,掩门后上锁,离开。 嚼着看似粗糙,实则味道极佳的饭食,端木蒨姌拎起色彩浑浊的茶水,灌入口中。 “咳咳”,喝急了,太子给的并非茶水,乃上等美酒。舔舔壶壁,唇边泛起笑意。 踱步东宫书房,东方弦枫看了看照葫芦画瓢、一式两份的粗茶淡饭,取了一勺尝之:这种药膳能助佳人身体康健,只是不知她吃得惯吗? 大内侍卫长进书房,掩门:“属下见过狩猎场的管事和几个要紧的人,他们说如今风声很紧,皇家扔到乱坟岗的尸首不知什么缘故,都是断肢残骸。” “详说。”父皇疑心如此之重,哪怕奴才死后用薄棺装了运出宫,也无法安葬,扔到乱坟岗之前,还砍断尸首…东方弦枫大骇,连连后退。 大内侍卫长嘀咕一阵,所说的大多数内容,与太子猜想无多大区别。 “将她救出宫,得从长计议。”身边细作为谁?东方弦枫为防隔墙有耳,议要紧事,常常是贴耳低语。 “以属下之见,通奸为唯一办法,只是不能和奴才通奸。人选嘛,属下想不出。”大内侍卫长咬耳进言。 “把她弄到本宫床上?”李副侍卫长身份低微,保不住她。东方弦枫举步艰难,但红颜受难,不忍旁观,“本宫动了她,请太后决断。她即便得不到妃位,也可躲一时性命之忧。” “太子三思!您如此做,自然保得住她,可往后您会更加艰难。”大内侍卫长看出太子喜爱此女,可江山为重。 “晚了,退下。”去看看佳人,之后给太后请安。东方弦枫遣走忠心下属,稍作整理,更衣办事。 154捐躯美人 探望佳人,看着眼前人为难,东方弦枫半晌无语,静默相陪。 “闲来无事,我们下盘棋吧。”以地为棋盘,取碎纸屑作棋,谁输,谁饮茶一盏,端木蒨姌悠闲落子,“太子,轮到你了。” 她棋艺普通,然棋风大胆,屡屡扭转乾坤。东方弦枫虽暂居上风,却并不轻松,索性投棋求和。 “再来一回。”还不错,用此打发时间颇为上举,端木蒨姌整理棋盘上纸屑,“这回你先。” “本宫不下了。”视死如归,东方弦枫更舍不得佳人,握住柔夷,海誓山盟,“本宫虽举步艰难,你跟了本宫,也会处处为难,但以本宫之力,能保你平安。” 抽出柔夷,端木蒨姌难以理解,眨眨眼:“愿闻其详。” “就以本宫酒醉为名,你爬上本宫的床,再请太后做主,将你收了房,你以为如何?”愿意生死相许,东方弦枫引导性点头,“同意吧!” “不可!太子要做大事,为救我一介女流,断了前程。何况我无心为妃,也住不惯宫廷,日日假意迎合,夜夜欢歌笑语。饶了我吧。”各自为营乃宫廷生活本能,端木蒨姌拒绝。 “李副侍卫长位薄言轻,保不住你。将你藏在棺椁中送出,可外面奉了皇命之人劈棺断尸,你要本宫怎么办?”左不得,右不得,东方弦枫无计可施。 皇上疑心如此之重,端木蒨姌骇然。 “本宫不会委屈你,为得到你的允许,不会有越轨之举。你考虑吧。”来日方长,暂时留她在此抄《女戒》,东方弦枫已奏明父皇、太后,二尊皆无异议。 沉默一阵,端木蒨姌送尊客从密道离开。看着密道的门合上,陷入沉思。 宫廷的另一个园子,南宫墨密招李副侍卫长跟前说话。 “什么,又要属下去勾搭女人?”李副侍卫长质疑主子的决定。 “你乃天下最倒霉的鳏夫,除了你,本世子想不出还有何人更为合适。”胸有成竹,南宫墨等着洞房花烛。 “唉!说吧,这回要属下动谁?还是随便动?”闯花楼,烧邀月宫,霸王抢亲…李副侍卫长回顾往昔,劣迹斑斑。 “到皇上御书房,勾搭个殿前女官,至于理由嘛,你自己琢磨。脑子不够用,找肖侍卫长参详。一定要让女官钟情于你,然后你勾搭其他人,叫女官醋意横生。”皇上看得见才好。 愣了许久,李副侍卫长抱拳离开,当即前往乾坤殿,徘徊园子外。左等右等,终见几个女官手持宫灯,迎面而来。 往身上泼了些烈酒,李副侍卫长装晕倒在路边。 “咦,好像有人晕倒了!姐姐,我们去看看。”女官跟前的婢女瞧见。 “我去瞧瞧,你拿着灯。”女官将宫灯交予婢女,径直走向昏厥的李副侍卫长。 伸手搀起,女官拭拭鼻气,气息正常:此人因贪酒才会如此吧? “过来帮忙,别让人看见了。”他是哪个宫里的侍卫?宫中严禁偷酒喝,如此会遭责罚。女官命婢女帮忙把昏厥的男子扛到树后。 “怎么办?”婢女慌张。 “取嗅壶来,等他醒了,就可逃过鞭子。”女官见过世面。 155趣味相同 装晕的李副侍卫长享受美人恩,用过嗅壶之后,拿捏不稳是否该睁眼,开启小小条眼缝。 “大人醒了?快回去吧。”女官起身。 李副侍卫长还未弄清此女子姓名,怎能放她离开?伸手一拽,扯掉裙边布缕一条:“末将对不住姑娘,请姑娘留下姓名,来日定奉还罗裙。” “不必。奴婢青燕,就此别过。”女官青燕领婢女离去。 办了世子交代的事,李副侍卫长一五一十回禀主子。 “这女子可用得?若用得,属下就去弄条石榴裙送给她。”青燕是何许人?李副侍卫长不知。 琢磨良久,南宫墨想起了“青燕”这个名字,唤来思思:“本世子记得你与一个女孩在奴隶场同被拍卖,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名字与否?” 往事不堪回首,思思痛苦万分,垂眸:“青…青丝。我等皆为萧府反贼,青丝是小大人嫡出之女,奴婢乃丝丝贴身丫鬟。世子买走奴婢,可小姐被另一人以高价要了。” “萧府其余男子…本世子带走了好些,可不见庶出小姐们。”南宫墨详问往事。 幽幽细叹,思思黯然:“奴婢仅跟着青丝小姐,其余萧府庶出小姐们,在牢里已不知去向。世子如何能救得了?” “退下。”青丝那一个字辈,庶出的小姐皆有个“青”字,难道青燕也是其中之一。南宫墨反复思量,“李副侍卫,你留心青燕。下去吧。” “泡她吗?还是属下得另找个女子勾搭?”世子闷葫芦,李副侍卫长不明主子心意。 “泡…别动真感情。”一旁侍卫出声。 摆摆手,南宫墨不愿再参与泡与不泡的谈论,仅穿中衣,前往花房,摆弄花草。 “来人,上酒。”酒能另眼迷离,也可犯色心,南宫墨豪饮。 “世子节制。”一婢女见世子连喝三小坛,壮胆规劝。 “美人……”歪歪斜斜,南宫墨抱住婢女,“陪本世子喝一盏,你真香!” 婢女慌乱,脸颊泛红,欲拒还迎,窝在世子怀中,红唇沾杯。 搞定一个!南宫墨不厌其烦,与她畅饮,还在酒过三旬,体力不支回房时,指明她跟随侍候。 婢女随行侍候,脱了岗位,姑姑点名时未瞧见她,一问才知:交了好运,上了主子的眼。并不在意,一笑了之。 谁想南宫墨日里弄一个进房,午间点一双侍候,夜晚还弄几个唱曲,此事无法在包,姑姑不得已,禀报太后。 “什么,世子进宫久了,本性暴露,四处……”太后很是惊讶,世子花名不小,可从未在宫里惹事,“别惊动世子,将那些他叫到身边侍候的女子唤来,哀家一问便知。” “是。”姑姑哪敢声张,低调唤了十来名婢女,面见太后。 “世子与你们…你们中不再是完璧?”拐着弯子问,难以入正题。见多识广,太后问得直截了当。 “我等没……“彼此瞅瞅,一大胆的婢女上前,“奴婢跟了世子回房,可肖侍卫长拿出夜烈藩王给的鞭子,念些什么训斥,弄的世子没了兴致。” “奴婢情况也差不多。思思姑娘说,世子若喜欢谁,光明正大问太后要了,掳进房里,唯恐有淫乱宫闱之说,之后为世子安排世子的妾室相陪。”另一婢女回话。 “哎!退下。”太后心乱。 156喜好独特 贴心姑姑见状,跪在脚踏边,替太后揉腿:“太后息怒,世子也到了成婚年纪,身边仅有两三名侍妾,恐怕……” “哀家知晓。只是他未钟情于哪家姑娘,夜烈藩王又对世子的婚事甚为挑剔,说是要有哀家的贤德,荣贵妃的美貌,当年惠妃的才智…这样的女子,岂是朝夕能寻到?” 太后叹气。以自己的贤德为基准,许多女子皆比不上。先帝的荣贵妃乃皇上生母,其貌惊艳,险些引发藩王大战。惠妃嘛,其才气无人能及,若有,就数荣王侧妃吴氏了。 “以奴婢之见,请世子过来问问,若他喜欢谁,太后就将哪个婢女送给他。在未有世子妃前,收为妾室,等将来扶夫人。既保全太子声誉,也成就了女子的梦想。”姑姑献计。 “言之有理。请世子。”这些婢女皆心甘情愿随侍世子,生下孩儿晋升夫人,也好过在宫中老死。太后仁德,当即应允。 姑姑脚下生风,快速请世子觐见太后。 南宫墨听说太后有意赏美妾,连声感叹:“还是太后疼墨儿。” “你喜欢哪个?她们都站在这里,若你个个都喜欢,也只得捡最喜欢的带走,不可全收了房。”护甲扫过候选的一干婢女,太后笑意连连。 “太后奶奶,本世子要她。”南宫墨大胆上前,出其不意拉住一二十七八、模样端庄、还有些富贵态的姑姑。 “啊?”太后诧然。此奴婢为自己最信任人之一,“为何要她?” “她有韵味。”南宫墨笑得大胆,谅太后舍不得此人,“她模样与母后有几分神似,举止与母妃颇为相像,若本世子得了她,立刻送她回夜烈拜见父王,侍候母后、母妃,孝顺父王。” “胡闹!”太后看着极不般配的一对,厉声呵斥,“收敛性子,不得淫乱宫闱,否则杖责你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以儆效尤。” 欲趁此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一干婢女,个个颓败。侥幸躲过此劫的姑姑,悍然。 悠闲自得,南宫墨回了寝室,淡然抚琴,然,琴声皆是男女情爱的乡野民曲。 “世子,别弹这些曲子,有辱您身份。”思思忍不住上前规劝。 “本世子有三名侍妾,可人人无所出,父王在本世子这个年纪已当了爹。退下!本世子心烦。”三名侍妾皆是女暗卫,南宫墨害怕她们侍寝,不愿放下床帏,由女暗卫陪练内力。 瞧见一女暗卫穿着抹胸、中裙缓步而来,再度冷哼:“本世子今夜烦乱,不必侍寝。” “下去吧。”世子不独宠任何一侍妾,思思向侍妾摇头,见主子情绪不佳,不敢久留于房中,掩门而去。 接下来就该等了,等佳人在宫中露脸,南宫墨拿出稀世花苗,小心翼翼移栽于花盆中,反复修剪花枝、根须,待自认完美之后,唤来杏儿。 “奴婢这就将世子新移栽的几盆花,命人送回夜烈,交予大王。”世子孝顺,隔一段时间,便将种出的稀罕花木,派专人送回夜烈郡。 “尽量快马加鞭,等父王瞧见时,恰好花朵鲜艳。”南宫墨在铜盆里洁手,取婢女手中帕子拭去水珠。 15七千里传音 杏儿不敢耽搁,夜烈郡王素来爱花如命,若能看见世子千里迢迢送去的花怒放,郡王必定更喜爱世子。 “快,赶紧装车,趁夜离宫。你们几个一路捧着花,直到抵达夜烈,送到大王眼前。”套马车,选了几名侍卫和小厮,杏儿办差迅速。 “我等这就出发。”侍卫看了眼小厮怀中如珍宝般的花木,翻身上马。 皇宫此时处于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入。然,世子送花木回夜烈郡,守卫略加盘查,开宫门放行。 “你去一趟杨公公处,皇上交代凡夜烈马车离开朝歌,皆上禀一声。”小将军看着马车驶出,想起先前押送花木侍卫所说——“此马车将返回夜烈郡”,立刻差人向杨公公报信。 不到一盏茶光景,杨公公已知晓此事,并嘀咕于东方皇上跟前。 “我们安插在南宫墨身边的探子,如何说南宫墨与胞弟南宫淮关系,真如他所说?”必须核实,东方皇上要求事事知晓。 “奴才已为皇上打听过了,据世子身边眼线所报,夜烈藩王从前时时称赞南宫墨,如今的口头禅乃‘淮儿淮儿’。夜烈宫廷也有立淮废墨之说,只是此声不重。” 为主子分忧,杨公公事事先人一步。 “嗯,也难怪南宫墨担心啊。夜烈藩王是何态度?”运筹帷幄,东方皇上为天下第一人。 “藩王从不正面回答,有朝公在上朝时请示过一两次,但又有朝公反对。此事不了了之。”无人猜得透藩王心中所想,杨公公只将听到的话传了。 “下去吧,让探子继续注意世子动向。”掌管天下事不易啊!东方皇上疲惫,回寝宫歇息。 世子马车夜半出皇宫,不到天明,大张旗鼓从世子府调派人手护送,离开朝歌。此事惊动宫廷,太子东方弦枫羡慕至极。 “睡了吗?”潜入密道,趁夜见佳人,他匆匆将消息告知。 “夜烈郡世子的马车可以破例?”南宫墨心善,却性情阴晴不定,端木蒨姌整整衣衫,让出房中唯一小凳,“太子坐吧。” “只留一凳一桌,委屈你了。每日给的汤定要喝到底,汤里有驱寒的药。唯有这样,本宫才能以罚抄《女戒》为由,护你周全。”心中不忍,无奈之举。东方弦枫接下披风,递出。 “蒨姌知晓,太子不必在意这些事。世子大概算君子,以他的名号,能保住我吗?”退而求其次,只为活命,端木蒨姌征询。 “啊?”李副侍卫长成为过去式,这会换了混世魔王南宫墨。东方弦枫一时难以接受,“本宫与他无交情,李副侍卫长因身份低微,本宫还能说上几句话。” “我有交情,只是不深,拿不定他是否肯出手。太子,不如试他一试,以防万一。”城楼之上遇过李副侍卫长,他烧邀月宫也是受主子之命,端木蒨姌推断:世子肯出手。 侧耳细听,东方弦枫斟酌再三,迫不得已点头:“明日本宫就按你所说行事,是否如愿,听天由命吧。” 158暗潮涌动 就地而躺,端木蒨姌已然习惯这样的歇息方式。听见呼吸声,知晓太子不曾离开,索性闭着眼相聊:“太子,与我同被抓来的悟晟还好吗?” “你无需担心,悟晟资质聪慧,前几日跟在本宫身边,有幸结识了八皇弟,这会成了八皇弟的暂时伴读。昨日父皇考八皇弟功课,悟晟还从盘提醒,博父皇一笑,给了赏赐。” 她调教的人聪慧、伶俐,东方弦枫思索,并排而躺,“不介意吧?” “随便。”有些不自在,端木蒨姌想他此举乃无心,往一侧挪了挪,“救到的那些逃犯,太子可将他们送出宫了?” “走了几个,可宫门边盘查太严,多半还在宫里呢。本宫最为担忧,乃画舫暗房里的几个孩童,琢磨良久,不知如何安顿他等。”皆是忠良之后,东方弦枫不忍任何人血溅。 得好好思量,才能藏好孩童,又不连累太子。年关已过,何时才是节气?趁着节气,皇宫常从宫外选伶俐的孩子进宫做皇子、公主的伴读、随从…… 将不成形想法道出,端木蒨姌瞧见了太子黯然神伤:“不可吗?” “原先每月皆选一次,直到选中为止。可天牢出了事,皇上下严旨——暂停此事。还阻止了许多庆祝活动。他们在本宫身边尚且安全,可送出去,本宫无法办到。” 此一时彼一时,事事小心谋划,东方弦枫却无奈外界变数太多。 “天色不早了,太子请回。我在此尚且周全,太子不必夜夜探望,以免被人瞧出端倪。”他身边被安插细作无数,端木蒨姌恐一时不慎,祸起萧墙。 “本宫走了。保重。”东方弦枫取出怀中一小瓶,倒出几粒丸药于柔夷中。 费解抬手,端木蒨姌嗅嗅气味,不禁皱眉:香气极怪,且有些浑浊。 替眼前人合掌,东方弦枫轻声叮咛:“此乃本宫花了许多精力配出的解毒药,虽不能解世间所有毒,但中毒之人每隔一时辰服一粒,可延缓毒发。” “多谢。”仔细收了药,端木蒨姌含笑相送。 东方弦枫未透露:世间仅有几粒此药,且他全数相赠了。 送走太子,端木蒨姌已无睡意,悠闲等天亮。良久后觉得无趣,在房里做俯卧撑,锻炼身体。 奉世子之命,肖侍卫长派武功高强之人、时不时做太子东宫的梁上飞贼,极清楚玉王废妃所关的地点,也洞察了屋外士兵的换班情况。 “防备如此森严,我等该怎么办?若东宫遭贼,皇上必借此彻搜东宫。太子可能救了不少天牢逃犯,如此一来,逃犯、太子、乃至整个东宫,便会被血洗。”周全考虑,唯有等。 心思幽幽,无睡意,南宫墨说完后,见肖侍卫长良久不曾离开,“本世子已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何不走?今夜本世子无需暗卫小妾陪练内力,想静一静。” “世子,太子心善、正直,端木姑娘跟在他身旁,至少一时之间性命无忧。你何需如此焦急将她救出东宫?”主子这是怎么了?肖侍卫长纳闷。 “太子是男人!出去!”明眸冷冽,南宫墨低斥。 159变数太多 主子的担心、愤怒,在下属肖侍卫长眼中,乃无稽之谈。 “端木姑娘曾为玉王侧妃,被休理由乃非完璧之身,如今即便跟了太子,也属……”不该再多言,主子眼色凌厉,他止住话,掩门退出。 佳人与玉王定无瓜葛,南宫墨断定:以荣玉甯发誓要找到端木蒨姌的心,暂时不会动任何一女子。可太子对佳人的庇护,令他心惊。 换上夜行衣,开启些许窗,放眼望去,见思思和一群婢女聚在不远处,如此才打消了夜探东宫的念头。 苦思冥想,寻不到拜访已上朝协助皇上政务的太子理由,却不料午间一封邀宴帖子送到手中。 “太子约本世子今晚赏花?”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功夫,岂有不去之理? “是。太子园子里最后几株白梅怒放,估计再过几日,全宫的梅花皆谢了。太子知世子乃惜花之人,才命奴才过来送帖子。”公公将主子的意思说得一字不漏。 “知晓了,本世子定当赴约。”欣喜万分,人未赴宴,心中已谋划如何装作迷路,前往佳人所居的屋子一带。 公公见过世子后,回禀太子。 “好。将酒宴备得精细些,不必铺张。”他肯赴约就好,东方弦枫侧头望向端木蒨姌屋子方向,“歌舞尽量精妙些,别到时扫了兴致。” “是。奴才将事事打点得周全。”公公拿脑袋担保,会尽心准备。 独自踱步东宫正殿,东方弦枫心如油煎,救得的一干逃犯如今仍在东宫,宫里隔三岔五就以各种名义增加盘查的岗哨。 如今下面的人使东宫令牌,也有许多地方得接受盘查。再过一阵,难免逃犯暴露。 “太子,用茶吧。你急得有些上火。”太子嘴唇微爆裂,服侍得格外仔细的奎姑姑瞧出了主子心思。 “那些逃犯怎么办?蒨姌姑娘又怎么办?”身边无杂人,东方弦枫忧心忡忡,“你倒给本宫出个主意。” “蒨姌姑娘光明正大在此抄《女戒》,一时半会倒也生命无忧。以奴婢之见,把几个伶俐姑娘混进宫婢一列,等内务府差遣出宫办差时,再派人于宫外接应。”奎姑姑献计。 “宫里盘查严密,哪混得进去。内务府何时会差人出去,又差得是谁,又有谁知道?此计不可行。”天牢一事之后,宫里各园各部门犹如铜墙铁壁。 东方弦枫心中明白得很:许多从前能办的事,今朝都成了不可为之。 “奴婢也无则了。”奎姑姑叹息。 华灯初上,练字的东方弦枫搁了笔墨,移步梅林,望着白雪皑皑的密林,等待南宫墨的到来。 “夜烈郡世子到!”一声通传,引得他回首。 只见南宫墨身披雪白轻裘,脚蹬浅青皮靴,头戴白狐围边绒帽,其玉树临风羡煞冬日雪景。 “见过太子。”含笑行礼,南宫墨轻轻击掌几下,身后众人立刻宽了厚重棉袍,有的边弹边跳,有的边舞边唱,其架势颇为独特。 “精妙!”他倒是会享受。东方弦枫由衷羡慕眼前人雅兴不减,耐着性子欣赏歌舞。 “不如请太子也出个歌舞班子,与本世子带来的歌舞班一比高下。”谋划这个下午,南宫墨自然出其不意。 160请动尊佛 “本宫园子里的歌舞,怎能与世子带来的阵容相提媲美?”他玩性四起,东方弦枫暗叹:如何套话啊? “继续。”素来独断独行,南宫墨兴趣浓浓,歌舞未停,一声令下,又有杂耍掺入其中。 场面宏伟,各种精妙引人眼花缭乱。即便太子再无心,也不得不叹:他懂得生活,懂得享乐。 “这仅是比试的开场曲,不足为奇。本世子来之前,写了封奏折上呈皇上,我俩让歌舞班子连夜比两日,我俩休息时,有内务府派人代为评断。”拱手向天,南宫墨得意洋洋。 “啊?”两日两夜不分昼夜比试歌舞,东方弦枫揪眉,“皇上能应允吗?昼夜欢歌,东宫成什么样了?” 含笑摇头,南宫墨拔出腰间长剑,舞出醉剑,每一招式出一句诗词,末了,才道:“最终胜出的歌舞班子,得以面见圣上,一睹龙颜。皇上允了!还说大过年的,热闹些才好。” “传歌舞。”舍命陪君子。他有皇旨在身,东方弦枫无奈相陪。 “好!本世子首次得听如此精妙歌喉,敬太子。”大声喝彩,把酒言欢,南宫墨一饮而尽。 “世子承让。”佳人想借他离宫,恐怕不可行。东方弦枫温婉举杯,陪了半盏。 “思思,我们带来的歌舞班,有谁的嗓音能与此女子一决高下,快命她献曲。”绝不服输,南宫墨常常争强好胜。 杏儿上前一步:“她声音如天籁,我们带来的歌姬无一人能与之媲美。” “属下知道一个人,风月阁的探春姑娘,那嗓音不在她之下。属下亲耳听过,当夜魂牵梦系,之后两日当班皆分了心。”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李副侍卫长粗得豪爽。 “快,拿本世子腰牌出宫,将风月阁探什么姑娘弄进宫献曲。”南宫墨赐李副侍卫长一坛美酒,“别吹,等姑娘来了,唱的曲子不堪入耳,赏你军棍。” 他们能从宫外弄人进宫吗?东方弦枫拭目以待,考虑再三提醒:“皇宫晚间宵禁,世子此举,本宫以为不妥。” “李副侍卫,出宫前到杨公公处说一声,若他不放心,就请他辛苦些,站在宫门边盘查,别将可疑之人放入皇宫。”琢磨点头,南宫墨豪饮,“太子所言甚是,不可让刺客得逞。” 他与荣玉甯在轻狂时,有些许相像,只是荣玉甯总在事后才请皇上、太后做定夺,而他或许因年长之故,事前请旨。 静观其变,东方弦枫见李副侍卫长带了人出东宫,不一会杨公公笑眯眯现身眼前。 “哎呦,世子,你不是难为奴才吗?让奴才顶着寒风站在宫门边盘查,奴才这身子骨怎经得起?”杨公公捧着暖炉,“幸好皇上垂爱,赏了暖手炉,待会就指望它熬夜了。” “辛苦杨公公了。”南宫墨忽然斯文,奉酒杨公公手边,“东宫乃重地,宫外来比试的歌舞伎入宫门后、直入东宫,本世子才无奈杨公公过过眼。” 满饮杯中酒,杨公公着锦帕拭唇:“老奴得如此好酒,自然为世子办差。” 161一探再探 杨公公守在宫门边,东方弦枫瞬间放弃混人入宫,然后将逃犯掉包弄出宫外的念头。这阉人乃父皇左膀右臂,比乔云更得圣心。 李副侍卫长一路与杨公公称兄道弟,直至出了宫门。 东宫的梅林里歌舞升平,世子忽而提出论诗谈政务。 “本宫未听错吧?把酒谈风月,世子怎想请才子们再次议国事,助皇上选拔人才?”他是敌是友,或是为路人?东方弦枫难以拿捏。 “昼夜饮酒作乐,荒废大好时光。皇上未登基前,也常于林中和一些文人骚客议事,先皇妙赞当年太子无时无刻不忘国事。”熟知皇上身为太子时的点滴,乃南宫墨制胜法宝。 “传本宫口谕,请朝歌名才子明早做客东宫。”此举倒是可取,听众家所长,求治国之方,东方弦枫臣服,“此举甚好。” 忽而因夜深了,南宫墨当众瞌睡。 “世子乏了,扶世子西厢房歇息。”端木蒨姌关在西厢,只是与世子即将歇息的屋子相距甚远。待会世子酒醒些,再探他的话吧。东方弦枫抬手,唤婢女。 由人搀着,摇摆回房,南宫墨身子粘床后,畅快入睡。可怜东方弦枫几度离席,徘徊于西厢房外,也无法探话。 “本宫也歇了,叫内务府的人继续听曲,代为评断吧。”得回寝宫,由密道前往佳人处,东方弦枫离席。 入密道,见佳人,毫无迟疑道出世子今夜所有行径。 “嗯,等吧。”端木蒨姌悠闲喝茶,见太子直勾勾瞧着,斟了一杯递出,“醒醒酒。” “他这般模样,本宫如何探话?你想借他之力出宫,行吗?”无心饮茶,东方弦枫为佳人安危,忧心忡忡。 “他已给了空当。太子,若我没猜错,他寝室外几乎无防守。”世子为人不易琢磨,然,端木蒨姌因与其有过接触,才能猜出他有救她之心意。 “这样…让本宫琢磨琢磨。”回想世子寝室外,的确无人防守,“李副侍卫长去叫歌舞伎了,肖侍卫长…不知去向。本宫再去看看,你等音讯吧。” “我会脱掉外袍,仅穿中衣等着。”一定断准了南宫墨的想法,端木蒨姌自知今夜逃不出去,一句玩笑后,见太子额头吓出汗,赶忙改口,“殿下看过,便知我所说无虚。” 东方弦枫再度前往世子歇息的西厢,仔细数了守卫数量,还留意到他们多半站在离寝室三五米之外,这才信了端木蒨姌的推断。 一夜浅睡,丝毫声响皆令南宫墨睁眼,侧耳聆听。太子或者某个有心的人,每隔半个时辰便在外面走一圈,想必料准了:佳人想借他南宫墨之力离宫。 “传膳。”用过早膳,再去探太子口风。 精细小点,清粥小菜,太子为招待世子,从御膳房调派了人手,看似仅有三五盘,实则花了一夜功夫。 “太子上朝去了,世子请用。”服侍的公公通报了太子去向,“待会世子是要进梅林赏歌舞,还是另有安排?” “在房中,隔些距离,听歌赏曲更妙。一会园中摆笔墨纸砚,本世子要吟诗作画。”佳人在此园中,南宫墨压根无心歌舞,自然不愿前往梅林。 162暗送桃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南宫墨在园中摆笔墨纸砚时,被迫每日敞开房门,吹北风抄《女戒》的端木蒨姌,已书写了两篇。 她在那!南宫墨漫步园中,并不急着吟诗作画,目光毫不掩饰投向佳人。 “世子,别往那边瞧,此女会污了您的眼。”思思轻声规劝。 “怎么回事?那不是荣王替玉王写了休书的侧妃吗?”装作不知情,南宫墨停住步子,正眼看,颇为不解:为何太子要敞开房门,令佳人坐在寒风灌入的门边书写。 “奴婢听说,太子为让此女懂得廉耻,每天罚她抄《女戒》,还奏请太后惩治她——晚间睡地,不赏铺盖,日里食用粗茶淡饭,抄写时敞开房门,任寒风侵入。”思思裹紧衣裳。 太子是救她,还是害她啊?明眸骤冷,南宫墨闷闷行至桌边,落笔纸上,绘出皆是苍凉景色。 今夜还不能将她救走,但无论太子如此罚她的理由为何,必须送铺盖过去!怎么做?画卷提字时,因心神不宁,一大滴墨污了画稿。 “世子,可惜了这幅画。”思思心痛画卷,以手帕吸去多余墨汁。 毫不在意,南宫墨压抑往那边去的心,沉闷良久,回房。听了阵曲,厌恶地摔了茶盏。 “世子,可是茶沏得不好?”杏儿慌乱上前,命婢女捡走残破的瓷片。 “这等音律不堪入耳,本世子初一进宫,那时玉王带来邀月宫歌舞班,本世子记得太后奶奶听得都入迷,只可惜邀月宫主近在咫尺,却要本世子听这些破曲。” 借题发挥,酝酿良久,才等到哪位抚琴者弹出的有失水准旋律,南宫墨就此说事。 杏儿侧头瞧瞧思思,挤眉弄眼。 思思侧开脸,此抚琴者奏出的乐曲仅能在市井博些听众,世子如此反感,也属情理之中。 一侍卫大胆进言:“不如让邀月宫主在房中抚琴?” “此主意甚好。”南宫墨苦等此言,听到时险些喜形于色。 思思捧了古琴,移步三回头,不见主子改变主意,硬着头皮走到玉王废侧妃的屋门边:“请姑娘为世子抚琴。” “是。”他终于出手了。端木蒨姌欣然抚琴。 葱玉指头拨琴弦,轻轻试音,明眸瞧着罗裙远去,低声:“大小姐,出来吧。我琴技平庸,奏出的曲子恐怕达不到效果。” 国师之女听见传唤,费力冲破屏障,才掌控身体,就因衣衫单薄、寒风凛冽,喷嚏声不止。 琴声断续,却不失精妙,韵味极佳。南宫墨行至园中,瞧见佳人哆嗦模样:“来人,送火炉,拿几件厚衣衫,她这般模样,仅能为本世子抚琴一首,就再无法动弹了。” 先前还能顶风书写,此刻为何嘴唇发青,面色惨白?他仰望天空,短短一阵,不见天气骤然变冷啊! 小厮捧暖炉送给端木蒨姌,思思拿衣裳递与她手边。 “谢世子赏赐。”国师之女声音含糊不清,然喷嚏声清晰,响彻长廊。 “叫人送热汤!”她恐怕已风寒入骨吧?南宫墨顾不得许多,吼出声来。 163忘了避嫌 “世子,三思而后行!”随侍一旁,思思不得已出声规劝,“此女如今乃烫手山芋,荣王待玉王写休书,皇上每谈及此女,皆恨得牙痒……” “住口!皇上以德服人,太后心最软,本世子岂能不遵循皇上治国之方。”猛然冲向咳嗽声不止的佳人,才碰着些许肌肤,滚烫触感令人心惊,“你很烫……” 国师之女抬眸,费尽力气,仅瞧了面前人一眼,身子摇晃得歪斜。 不顾避讳,南宫墨稳住柔弱身体,一脚踹开挡路的碍事桌椅,欲将佳人放到床褥上,可简陋居室仅有桌椅。 “来人,取些铺盖铺在地上。”杏儿灵巧,见主子动了恻隐之心,及时分忧。 “我去吧,这里辛苦姐姐了。”思思抢先一步出发。 怀抱佳人,南宫墨目空一切,见怀中人气息微弱,心如刀绞:你不可以死,本世子不允许你死! 国师之女重病,跌回体内。 1652叹息,颓败奔跑,撞破屏障。 睁眼,眸底放光,不避讳直视世子,红唇轻启:“世子,劳驾放我下来,我还能站稳。” “你醒了?”怀抱温暖,她才得以苏醒,南宫墨自我解析。 听见脚步声,端木蒨姌装晕闭眼,低声叮咛:“被褥铺厚一些,我怕冷。” 得佳人信任,南宫墨欣喜若狂,待婢女将地铺铺好,小心翼翼放她躺下。 “世子,我们出去吧。”是非之地,杏儿自觉不便久呆。 “是啊。姐姐说得极对,此事传扬出去,又得非番唇舌。”思思感同身受,帮腔。 “李公子到!” “杨公子到!” …… 受太子之邀,进宫谈政论事,众才子们进宫后,径直前往东宫。一声声通传之后,一位位才子现身。 “太子不在,此等事与本世子何干?”东宫管事请南宫世子前去接待众才子,南宫墨瞧着喝了茶水,却不停咳嗽的佳人,火气上冲,出言不逊。 管事公公赔笑:“世子,此女正接受苦罚,你这般仁德以足矣。” 朝歌四大才子之一的王爷径直走入敞开厢房,见曾主持过诗词会的前任玉王侧妃躺在地铺上,且面色潮红,于心不忍。 “小王虽不才,但也能在宫中叫得动个太医。来人,传太医!”出身歌舞巷,万般事不由人,即便嫁于玉王前失了身,又怎样?王爷敢作敢当。 南宫墨缓缓转身,一记淡笑浮上嘴角:“各位,别来无恙。” “托世子的福,我等安好。”在场的三位朝歌才子领众人回礼。 “请移步梅林,赏梅听曲,谈政论事。”佳人得御医诊治,定能康健。南宫墨看在王爷请御医的份上,起身待客。 闻言,其中几位才子举步。 朝歌四大才子,除不在场的荣玉甯之外,其余三人对了眼神,挡住未离开的众才子。 “我等上一轮玉王府吟诗作画,相当快意,多亏当日的玉王侧妃精心准备。今日何不请邀月宫主主持……”四大才子之一的王爷因身份较高,出头。 “不可!”佳人病着,经不得累,南宫墨心知皇上有心折磨于她,公然让她主持谈政会,定激怒皇上。摇头,详说了能说的理由。 “当日,我们吟诗作画,她无论是何身份,皆能参加。今昔,男人谈论国家大事,怎能让女子加入其中?”双手别于身后,一席话说得众人无异议。 大男子主义!端木蒨姌心中一紧。 164皇上难为 东宫一切,东方皇上在下朝后,从杨公公派的耳目口中听得仔细,且分毫不差。 “皇上,世子似乎好心了些吧?”赏被褥,送暖身茶…杨公公随侍于御书房。 “也不算,若是个丑八怪,世子恐怕就不这么好心了。朕听说,世子在夜烈郡曾违逆他父王,也是为一绝色女子鸣冤。”英雄难过美人关,东方皇上倒也理解。 “朝歌四大才子中除了玉王身份极高,另外那位王爷公然请御医,皇上可要略微惩治他一番。”深得朕心,乃事事与皇上想到一块,杨公公就属这般通透的人。 捻须而思,东方皇上沉思良久:“恐怕也该算了吧?他伯父镇守边关,他爷爷乃乔丞相的尊师。就请了个御医,不足挂齿。” “皇上圣明!”杨公公臣服。 “朕批折子了。密切注意东宫,看看太子回去后都做什么。”原本打算惩治四大才子之一的多事王爷,可东方皇上琢磨之后,发觉有些人只要不太过分,睁一眼闭一眼更好。 结束早朝,东方弦枫一身朝服到梅林走了一回,与各位才子叙了不到一盏茶光景的话,亟不可待前往西厢房。 浓浓药味笼罩整个西厢院落,他每走一步,心上提一分。她怎么突然病得如此沉重? “见过太子。”诊脉的御医用药后并未离去,奉多事王爷之命,候在厢房,听候差遣。见太子出现,上前请安。 “病情怎样?”管不住目光,东方弦枫深知不可立刻前往探望,控制脚步立在原地,垂询病情。 “风寒入骨,伤及心肺。臣以为病候较重。”如实回报乃御医本分。 “本宫不喜园子里死人,需何种药,就去问管事或奎姑姑拿。”东方弦枫更舍不得佳人迟暮。 “是。”御医陪太子入厢房,蹲在地上,再次请脉,“太子,无需担心,此妇才服了药半个时辰,情况大有好转。” 国师之女从魂到身子皆弱,穿越到此的1652以强悍魂养正主的柔弱身子,又得御医开出的驱寒药,半个时辰之后,自然驱出了不少寒气。 “参见太子,谢太子救命之恩……”轻轻出声,端木蒨姌以眼神告知:我无恙,你无需过于担忧。 声音嘶哑,唇瓣干裂,东方弦枫心痛欲裂:“出去吧,御医。本宫要留下训斥此妇几句。” 御医退出了厢房。 “太子,人言可畏,隔墙有耳,眼线防不胜防。你出去吧。”时刻警惕,端木蒨姌窝在暖融融锦被里养病。 “据说南宫墨为你添了被褥,三位才子之一的王爷请了御医,本宫与那位王爷私交甚厚,他带入东宫的人马众多,你可愿随他出宫?”征询佳人意思,一切以她之安危为重。 “不改初衷,就挑个我比较熟的南宫世子吧。”端木蒨姌再次表态。 “明白了,你好生养着。本宫去去就回。”东方弦枫回首瞧瞧,见屋外无人注意,塞了个鸡腿于柔夷,“很热,快吃吧。” 太多事急需处理,道别之后,他匆匆离去。 165不识知音 困倦泛上眼眸,端木蒨姌在缓缓退热中打盹。心知该为太子送逃犯出皇宫献计献策,几次撑着眼皮坐起身,却无法思考,暂且作罢。 舍不得佳人为送逃犯神伤,东方弦枫唤来贴心公公:“可安排好了?” “奴才仔细打听过了,从现在起,约莫两个时辰内,东门守卫比较松散,待会我们在宫外的人马乔装成杂耍班往东门入宫,混乱报数,表演结束后离宫时,将部分人混入队伍带走。” 贴心公公办事仔细,掉脑袋的事大胆参与。 “嗯,小心盯着。万万不可出纰漏。”自当太子起,东方弦枫严格律己。 贴心公公听见脚步声,尖着嗓子告状:“奴才只碰了他一丁点,他就将奴才房里翻得不成样子。奴才查过了,少了太子您赏的玉葫芦串……” “本宫烦了,改日再许你一些。”漫不经心回头,东方弦枫顺着贴心公公的话,胡乱搭腔。瞧清楚来人乃今日赴会的一才子,浅笑相迎。 “小生奉众人之托,请太子前去听世子抚琴。”才子僵笑,“世子定要与太子合奏,若太子不到场,世子说从此学伯牙断琴,因为再无知音。” 他命人传此言,可是突出“知音”二字?东方弦枫细品话语,终不敢确信:自己想多了,世子如此乃一时兴起。举步回梅林,合奏之曲旋律绕梁,惊艳四方。 “今日与诸位品茶、赏梅、论国事,多亏了太子这处优雅梅林。本世子敬太子一盏。”南宫墨茶艺精妙,当场煮茶。水沸茶香,举止优雅,令数才子称绝。 “好茶。回味悠长,入口甘甜。”品茶,东方弦枫道出心得。 “此茶为好君来。得太子尝过妙赞,本世子来日再与太子共饮时,定再煮此茶。”太子为人刚正不阿,南宫墨认定他将来登上大宝,乃优秀明君。故将请他喝的茶,取名“好君来”。 无心听茶名,东方弦枫在每位才子斗才艺时,皆赞许几句;听百家之长,他倒是琢磨出了些处理政事之方,为此颇为满意。 “太子,夜已深,我等就不骚扰了。”三大名才子请辞。 大多数人起身,向正位上的东方弦枫抱拳。 “诸位乃东宫贵客,本宫曾有意留诸位议政两日,故命人到你等候在宫门外的家仆处传了口谕,让他们回去了。如今夜深,各位疲惫,本太子不忍再留。来人,安排车马相送。” 从未想留才子过夜,此举乃东方弦枫有意为之。东宫拨人护送才子们离宫,借此将成年逃犯混入送行的队伍中,使其逃出皇城。 “谢太子美意。”众才子异口同声。 “奎姑姑,你去安排。多派些人,不可怠慢了才子们。皇上爱才,本宫惜才。”光明正大的理由,东方弦枫暗地里谢爱胡闹的南宫墨:他此举才成就了逃犯出宫。 “奴婢领命。”奎姑姑欠身。 “啊——”南宫墨自斟自饮,喝得畅快,仿佛没留心太子的安排。 “可有愿留在宫中,陪本宫继续欣赏歌舞的?”再留几个才子以防万一,东方弦枫诚心留客。 166各显其能 “小生不才,愿留下陪太子观赏风月。”太子屈尊留客,几位才子思索,请留。 “好。好!”东方弦枫浅笑。 混入杂耍班的孩童白天无法离开画舫,这一阵才离船。可浩浩荡荡的才子们皆走了,待会几个布置好的杂耍班出宫,宫门边定盘查严密…除非才子分批离宫。 给了太子送逃犯出宫的机会,如何把握,南宫墨断定:以太子的睿智,定计划周全。杨公公昨夜盘查歌舞班,已累得两眼发乌,断不再接夜间盘查的活。 众才子多半系出名门,不少王公将相子弟也在其中,皇上以惜才爱才自居,皇宫守卫深知这些才子身价百倍,皆是得罪不起的人,故盘查地松散,多半做样子。 满饮壶中酒,南宫墨此刻心已飞回西厢,自顾自起身:“不必搀扶,本世子认得路!闪开,当心本世子拳脚无眼。” “退下吧。”端木蒨姌所在的西厢院落,今夜撤去了许多侍卫,她是否能如愿离宫,就得看造化了。东方弦枫摆手,命欲搀扶世子的宫俾闪开。 一步三晃,南宫墨将醉态做足。梅枝勾住轻裘,他索性折梅枝,以梅枝为剑醉舞。 他醉得神志不清?东方弦枫看不懂,有些担心佳人失身于世子。 “殿下,孩子们进东宫了,已换上杂耍班的衣裳,此刻将杂耍班放走,他们还能赶上众才子离宫的队伍。”奎姑姑欣慰,画舫上的孩童动作很快,快得出乎意料。 “好。本世子亲自去送送三位名才子。”太子亲自相送,给足才子面子,东方弦枫为送逃犯出宫,想尽方法。 “事不宜迟,请太子移步。”贴心公公负责为奎姑姑说话时放哨,见姑姑递眼色,送上裘袍。 时而哼小曲,时而吟诗,时而念上经文,南宫墨前往西厢的路上,不曾遇到任何人阻拦,也未有人上前搀扶。 入了园子,他目不斜视,只是脚步依然摇晃,走进了端木蒨姌罚抄《女戒》的屋子。掀开地上的铺盖,脱了华服,不穿中衣,仅着一条中裤钻入被子。 思索许久,端木蒨姌找不到爬上世子床的理由,未曾想过醉意横生的南宫墨以一条中裤入被,转眼已躺在身侧。 浓浓酒气扑鼻而来,滚烫体温令她往一侧移了些许。 “世子,醉了吗?”他有几分醉意?但能如此准确钻入地铺…凤眸扫过俊颜,压着嗓子轻问。 “美人,本世子让你久等了。”房门敞开,罗裙扔在地铺边,她是等太子酒醉不慎闯入,还是另有打算?南宫墨揣测,翻身搂住丝滑身子。 “住手…世子,别……”他如此做是因脚步声?端木蒨姌正欲推离身上人,因细碎声响,尖着嗓子求饶,“世子,放过民女……” “啊?哎呦,奴才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看见……”杨公公进西厢,见一房门大敞,好奇走来,恰巧撞见世子与玉王废妃这一幕,捂着眼,拔腿跑出房间。 167不谋而合 “啊…杨公公?”太后身旁的大姑姑前来东宫西厢,向世子取浇花的秘制雨露,不料被杨公公撞了满怀。 “噢?是姑姑啊!”杨公公抖抖拂尘,故作镇定,“奴才赶着见太子,不如姑姑跟奴才一起吧。” “奴婢要见的并非太子,乃世子……”似乎有女子哀求声,姑姑避开碍事的杨公公,循声而去。 “去不得……”话未落音,梅林赏梅、彻夜不归的几位才子,谈笑风生进了西厢。杨公公当场傻眼,干愣原地。 “杨公公,小生有礼。”众才子无人轻待皇上身边红人,纷纷见礼。 “姑姑,救救民女,民女死也不从!”怎来了如此多的人?端木蒨姌见撞破偷腥的大姑姑转身,费力抓住她的腿,扯着嗓子哀求,势要将园子里的众人弄进房一观。 装醉非礼佳人,南宫墨恐几位才子进来时瞧见如玉肌肤,一抖锦被,捂住了端木蒨姌颈脖以下身子。 “怎么回事?”哀求声引得几位才子不顾杨公公阻拦,冲进厢房。 “美人,不许逃……”首次在众人眼前仅穿中裤,虽有被褥遮身,南宫墨依旧脸红,未求将戏做得圆满,倾力出演。 “啊?”几位才子进退不得。 “先来人将此女送到别处,再唤世子身边侍候的人送醒酒汤。”大姑姑见过许多世面,被迫为此事善后。 杨公公抖了拂尘,无可奈何帮大姑姑的忙,忍不住埋怨:“太子命人给皇上送了折子,上书许多才子们提出的政治论点,皇上看后大悦,奴才这才跟了太子的人往西厢来……” “太子的人呢?”大姑姑诧异。 “太子爱才,亲自送才子们出宫。领奴才来的人听说太子移步宫门边,就急匆匆候命去了。奴才认得路,却不想…有时不该认路。”杨公公认倒霉。 狼狈不堪的端木蒨姌裹锦被,由婢女送至另一厢房休息。 醉态尽显,南宫墨在贴身婢女思思、杏儿等几人的帮衬下,终喝了醒酒汤,整了仪表、理了发冠,哈欠连天,纳闷地瞅着众人:“何事?” 大姑姑不敢做世子的主,征询望向杨公公。 “老奴做不起世子的主,还是等太子归来,请殿下定夺。”杨公公宫中生活数年,明哲保身为生存之本。 “本世子的美人呢?哦……”摇摇头,南宫墨定神,赶走醉意。 “再送一盅醒酒汤。”颓败,大姑姑唯有寄希望于醒酒汤。 众才子进退不得,被迫陪在一旁。 一人拱手:“不如请太后定夺吧。” “夜已深,太后近日凤体欠安。奴婢以为东宫里的事,由太子定夺最合适宜。”大姑姑一语回得干净,众人皆无异议。 快步疾走,东方弦枫截住了才子们出宫的大队伍,依依话别,不忘赞许,为几个杂耍班跟上此队伍,创造良机。 事情办妥,杂耍班也顺利出宫,太子如卸重负,这才匆匆赶回东宫。 “啊,怎会这样?世子,本宫以为此事蹊跷,你…可是贱妇诱惑世子在先?”佳人与世子沟通好了吗?东方弦枫装作质疑被休离的玉王侧妃人品。 168假戏真做 揉着发疼眉心,南宫墨充耳不闻身边人议论之言,抬首望向思思:“扶本世子去瞧瞧美人。” “世子请留步,太子已去审问。你这时过去,恐怕……”一才子害怕见淫妇,凡遭休离女子皆为行为不端。 “敢挡本世子路者还没出生!”名不见经传的土地主之子,南宫墨大声呵斥。 “本王也要去瞧瞧那位美人何德何能,令世子魂牵梦系。”一留下的郡王才子出面做和事老,众所周知:世子在朝歌不仅有一席之地,且花名和行为怪异,皇上也默许。 土财主才子赔笑,率先举步,既附议郡王才子之言,又给足得罪不起的南宫世子面子。 一行人抵达端木蒨姌受太子审问的厢房,南宫墨见佳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脱去外袍,铺于地上,大言不惭:“来人,摆凳子,本世子的美人跪残了,谁来暖床?” 满口淫词,不堪入耳,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坐就坐吧。本宫先前问到哪了?”先前说了什么不重要,因为身边仅几位不打紧公公,这会才子们到了,南宫墨来了,回答的言语才甚为要紧。 侧目瞧瞧随世子而来的杨公公,眼角余光划过站在门边的太后身边红人大姑姑,东方弦枫轻咳两声:“你可主动诱惑世子?” “民女冤枉,民女的病众所周知,幸得好心才子请来御医,才使民女捡回条命。如此身子,怎有力气诱惑世子?何况世子见了民女的屋子,而非民女爬上了世子的高床暖枕。” 字字如珠,陈述清晰,端木蒨姌病得面色憔悴,仍难掩倾国绝色。 “美人,本世子越瞧你的模样越喜欢,你可真得了玉王的休书?从此跟了本世子吧!”自顾自说话,南宫墨发誓今夜便要带她走。 “世子,控制!本宫还在审讯。”他可有轻薄佳人?心有怀疑,尽管一切仍在预料之中,东方弦枫难以压抑心中火气,厉声。 太子难得红脸,众才子们却能体谅:毕竟东宫出了如此淫乱宫闱之事,太子怎么能不怒? “本世子替她答话。”太子有救佳人之心吗?若有,审讯便是做个样子;倘无,又如何解释西厢房院落守卫松散?南宫墨为佳人整衣襟,“本世子早就想一亲芳泽,可惜……” “你……”赤裸裸眼神,东方弦枫雷霆大怒,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乱世女子的命怎如此清苦? 太子表现失常,一切皆是预料之中,还比谋划的更逼真。端木蒨姌心中揣测:难不成太子改主意了? “本世子这就禀了…你既无夫家,本世子何需禀任何人?来人,备软轿,本世子带新收的妾回世子府。”不奉陪了,游戏到此结束。南宫墨极懂见好就收,当众横抱佳人往门边走。 “嗯……”东方弦枫始料未及,跌下颚说不出成句之语。 “啪!”得装贞洁烈女,端木蒨姌应付自如。捍卫女子尊严,赏狂徒南宫墨耳光。 “以本王看,纳妾也得女子心甘情愿。世子之举,请三思。”事情很明了,世子非礼被夫家休离的女子,如今强取豪夺,郡王才子出面主持公道。 169强抢纳妾 不经意垂眸,南宫墨狠瞪怀中佳人,十个指尖加重力度:你惹出的麻烦,你收拾! 听不懂心语,然端木蒨姌恰好与霸气世子眼神相对,他心中不满,全然理解,瞬间梨花落雨。 “民女求世子可怜,至少此刻让民女自己站在地上。”他有意配合就自己离宫,可举止过于乖张。若就这样走了,将来的路会格外艰难——人言可畏。 “以本宫裁断,废妇先出宫,到山上住一阵,心静后,再谈世子纳妾之事。”一举两得之美,东方弦枫谋划良久。 “本世子瞧上的女子怎能独伴青灯?”中意之人难得,南宫墨有心留佳人身侧,绝不因一时妥协,酿成大错。 “本王附议太子之意。”郡王才子公然支持太子。 身边皆是暗潮汹涌,端木蒨姌揣摩:若依太子所言,上山清修,难保皇上会乘机暗杀泄愤;可就此随世子离宫,也……索性不表态。 古代女子见状,多半吓傻了。她随之效仿,继续哭泣。 “哭得本世子心烦。思思,杏儿,备轿,将本世子新纳的宠妾带回世子府,待明日本世子禀了太后,再行洞房。”无奈之举,唯有搬出太后。南宫墨渴望快些结束眼前事。 如此甚好!既保住了名节,方便将来离开世子,又可借此堂而皇之离宫,远离皇上眼线。端木蒨姌抽泣着点头:“民女就指望太后做主了。” 太后会管世子纳妾的事吗?东方弦枫心中没底,然佳人首肯,且错过今夜,佳人很难离宫,不得已点头。 “本王附议,太后最是英明,心肠仁慈。”郡王才子拱手,满面遵从。 “备马车。奎姑姑你也跟着去吧,废妇在东宫出事,本宫有脱不开的关系。”派奎姑姑前去看场子,东方弦枫才心安。 什么做派?竟然弄个忠心奴婢公然入世子府做眼线!南宫墨心有不甘,为保佳人安全,暂时妥协:“就这么定了。回世子府!” 世子拜访东宫,平常之极,然,多了个宠妾,思思、杏儿等大婢女始料未及。待肖侍卫长命人套好马车,不知该将新宠安排在世子马车内,还是其余随行车里…… “请示世子吧,属下也不知。几位姑娘别难为属下了。”世子对端木姑娘势在必得,肖侍卫长看看暗卫侍妾,瞅瞅奉命随行的奎姑姑,躲开了是非。 “美人,小心脚下。”牵着柔夷,南宫墨不再装醉酒,毕竟服了两盏醒酒汤,酒醒也情有可原。 “请世子松开民女的手。”唯有与他同乘,才在出宫时顺当,端木蒨姌拿定主意进世子的马车,却不满如此轻狂举动。 甩开禁锢之手,轻拎起些许罗裙,稳稳当当登车。车帘还未放下,就因体温突然升高,人没了气力,歪在靠枕上。 自告奋勇随行,郡王才子惊叹此女的气节,向南宫墨做出请之手势,待世子登车后,又等到奎姑姑钻进车里,屈尊放垂帘。 “本王明日会进宫,姑娘见太后之时,本王自当相陪。”乱世难为女子,郡王才子颇为好心,隔着车帘说话。 多事!明眸发冷,南宫墨淡看奎姑姑,捧了茶盏,送到柔夷边,柔声说话:“本世子先前弄疼你了,瞧,颈脖都有淤青。待会让思思为你上药,明早起来,定能退去青紫。” 170侍妾入府 颈脖处青紫?听世子一言,奎姑姑如临大敌,太子钟情于眼前女子,假借今夜世子酒后乱性之举,送端木姑娘离开是非皇宫,实属无奈。而世子竟然真动…… 摸摸颈脖,端木蒨姌这才发觉有些痛。先前为了逃出皇宫,并未留意此伤,何时伤的?心头疑惑。 大姑姑撞见“苟且”之事,急于避嫌,佳人不顾一切抱住她双腿;恰逢才子们说话声传来,怎能让外人瞧见自己女人身体,他用锦被防止走光,情急之下却用力过猛,伤了玉颈。 怒瞪自己惹祸的手,先前都怪它力度太大,南宫墨一声闷叹。 “何人?”宫门边的守卫见浩浩荡荡车马,明知此车队乃世子旗下,也装模作样上前盘问。 保驾护航肖侍卫长加紧马腹,向侍卫走了几步:“世子及几位宠妾回府。” “出去吧。”稍微瞧了瞧后面的马车,侍卫唯独不看世子专驾,放行。 安全了!终于离宫!端木蒨姌心情放松。摇摇晃晃前行,再加上身子依旧有些发热,抵达世子府,已睡沉了。 “姑娘,起吧。该下车了。”奎姑姑轻唤。 “不必唤,本世子抱美人入房。”有点同情心吗?明眼人皆能瞧见她需要静养,狠瞪奎姑姑,南宫墨小心翼翼抱起睡熟了的端木蒨姌。 “啊?”撩帘的杏儿见世子抱着宠妾,赶忙摆脚蹬,“世子仔细脚下。” “嗯。在本世子的房里,多燃些银炭,再让郎中去瞧瞧。”喝了几服药,怎的仍旧体温如此之高?南宫墨恐佳人从此落下病根,不敢懈怠。 原打算阻止,奎姑姑瞧见南宫墨下车后,安排的竟是郎中、药罐之类事,闭嘴,缄默随行。 “姑姑留步,此乃世子寝室,外人不得进入。当日杨公公前来探病,也仅在寝室待了片刻。”肖侍卫长见奎姑姑跟着人流,往主子寝室走,伸手阻拦。 “哦?奴婢奉殿下之命,连世子的寝室也进不去吗?”质疑之声从奎姑姑唇边溜出。 “姑姑莫见怪,奴婢和杏儿,还有另几名婢女是能入世子寝室的人,至于侍卫,也仅有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和个别人。还请姑姑入乡随俗,厢房歇息。”思思上前圆场。 世子多疑,世人皆知,如此也不奇怪。奎姑姑含笑:“有劳姑娘了。” 侧坐床榻边,南宫墨端着茶盏等郎中诊脉。 诊脉之后,郎中回禀:“此女病得并不沉重。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身子娇弱些,反复发热乃情理之中。” “那就好。开些药,有劳先生了。”没有大碍才好,南宫墨面色泛笑,勾手指命杏儿随郎中抓药。 “世子,夜已深。您今夜是歇在书房里吧?”肖侍卫长见寝室内仅有主子、昏睡的端木姑娘,上前征询。 “本世子就歇在这张凳子上,让女暗卫过来服侍,别假以思思、杏儿等人之手。”眼前人乃南宫墨心尖之人,故将最信任的女暗卫侍妾拨来使用。 171绝不散妾 “主子三思!三名女暗卫以何种名义服侍您新纳的宠妾?总不能说是情同姐妹,一见如故吧?”英雄难过美人关,肖侍卫长头回见英明世子为情犯糊涂。 “不必服侍我。”世子抱着下马车,不多时端木蒨姌便醒了,装睡至今。因无杂人,这才出声。 “你醒了?”难以置信,南宫墨往小桌边搁茶盏,心急之下,茶盏未搁上小桌已松手。“哗啦”一声,碎落成一地狼藉。 肖侍卫长瞪着残破瓷片,忽而细碎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猛然起身,疾走至门边,推门而出,挡住领婢女端来清粥小菜的杏儿。 “世子不饿,姑娘歇了吧。”肖侍卫长反手关门,以身挡路。 “世子新纳的妾室今夜还病着,杏儿请问肖侍卫长,可要安排怎样的人服侍宠妾?”世子的三名宠妾皆无人服侍,而她们也从不生病,且独居后院。杏儿不知如何处理。 主子三名宠妾乃女暗卫,之所以启用女暗卫,原因有三: 其一,某些地方带男侍卫引人注目; 其二,世子为行事方便,故意传出花名斐然,唯有身边有侍妾,且美艳,才能杜绝朝公们替他张罗侍寝。 其三,世子晚间需练习内力,此三名女暗卫借侍寝为名,入内室陪练,使得外人不知世子从不荒废武艺。 “如今世子可能一时半会、瞧不见原先侍候良久的几名侍妾,我肖某就替姑娘请示世子,如何安顿新人吧。姑娘稍等。”喜新厌旧乃王公贵族通病,肖侍卫长拿捏尺度准确。 “有劳。”此女貌美惊国,世子从东宫弄出,还径直带进寝室,杏儿也知此女在世子心中地位深种。立在原地,等肖侍卫长请示的结果。 “世子,属下进来了。”门边问一声,不待应声,肖侍卫长推门而入。 闭目养神,端木蒨姌因肖侍卫长入内而睁眼:“我有些饿。” “本世子听见杏儿的声音,想必是送宵夜过来,让她端进来。”佳人饿了,南宫墨不能置之不理。 “且慢。杏儿问端木姑娘往后在世子府如何安顿?”肖侍卫长插话。 “跟在本世子身边,婢女们怎么服侍本世子,就怎么侍候她。”明媒正娶也得等到回夜烈之后,南宫墨想定将来会以娶王妃的礼仪补办婚礼,暂时委屈她。 “不必。请世子弄间空屋给我养病,过一阵,世子找个理由放我出府,我再回邀月宫。”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多欠了份人情。端木蒨姌轻声说了心中意愿。 “胡说八道!本世子当着众人纳你为妾,你未犯七出之条,哪能散妾?”南宫墨难得与佳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未想过再分开。 “末将就告诉杏儿姑娘,说…新宠醒了,世子也困乏得歇了,端夜宵进来,以备世子半夜醒来肚饿之用。”快闪,不,得将夜宵端进来再闪。肖侍卫长嗅出异常气味。 二人闷声不语,待肖侍卫长端来宵夜后,端木蒨姌支撑着下床,行至小桌边,自行用餐。 172女儿本色 “咳咳!”吃急了,端木蒨姌咳嗽。 “慢些,本世子不饿,又不抢你的食物。”良久无语,因佳人咳嗽声,南宫墨才闷闷吐话。 一杯清茶搁于手边,端木蒨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们谈谈。” “本世子乏了,要歇息。”她倒好,兴师动众出东宫,病病歪歪能吞下一大蛊粥!南宫墨经历了一夜乖张之事,自觉困乏,起身走向床榻。 “你睡床,我睡哪里?我还病着!麻烦把床留下。”高烧过后,浑身酸痛,用尽气力灌下一大蛊粥,端木蒨姌冷汗连连。 “本世子身侧。”怎无谦卑之气?女子该懂得敬夫、尊夫,脱了靴,南宫墨斜靠床榻,忽而记起佳人曾与荣玉甯共居一室,“你与玉王如何歇息?” “明白了,你睡吧。我吃完这两个小包,就歇息。”同一床榻,分两头而睡。端木蒨姌想通后,继续用膳。 愣住当场,南宫墨颇为费解,见玉口不停咬包子,心中疑惑再压。 半夜里,感觉到有人踢自己,猛然惊醒睁眼,这才知晓佳人与自己分头而眠。 拿玉枕,换到佳人身侧,倒头继续睡。 “世子,起了,该起了!奎姑姑说,此时进宫最合时宜,太后也在这个时段接见外臣。”寝室门紧闭,思思领着端铜盆、捧帕子的一干奴婢,隔门轻唤。 “啊——”打着哈欠,端木蒨姌抬起眼帘,侧眼瞧见世子俊脸,耸肩而笑,“起了?” “本世子还想睡会,若你不愿躺了,让她们进来侍候梳洗。”此时辰进宫,容易撞见前往太后宫里请安的皇后、贵妃等,南宫墨故意晚起,避开是非。 强纳玉王废妃,宫中女人们嘴碎,指不定节外生枝,与其正面相遇,不如退避三舍。 琢磨一记,端木蒨姌闭眼,充耳不闻外面的轻唤之声。 “为何不起了?”左眼睁开,右眼依旧闭着,南宫墨瞧见了佳人慵懒睡态。 “我在宫里饱抄《女戒》,若此时见到太后、皇后等,指不定又要留在宫中抄《女戒》了。”英雄所见略同,端木蒨姌和身边人想到一处去了。 “呵呵!”天资聪慧,南宫墨心底泛笑,“玉王出访,荣王休你,可是你请荣王休的?” “是。我担心皇上以我为由,将玉王母妃弄进宫。托人捎话给荣王,请他代为休了我。”开诚布公,端木蒨姌料定身侧人已出揣摩透七八分。 “你如此好心相救,将来……”话语断续,南宫墨忽然疑心:佳人与玉王情投意合,“想当玉王正妃?可惜你已成了本世子宠妾。” “等过了风头,世子散妾吧。以我无所出,或者身患怪病,随便找个七出之条中的理由,赶走我。”为自己穿越至此,得查出缘由。端木蒨姌有许多必须完成的事,等着做。 “休想!”她脑袋进水了吗?昨夜至今晨,反复请休。南宫墨一声呵斥,不再言语,脸色铁青。 唤早起的一干婢女,从未遇过宠妾侍夜,主子不肯起的怪事,为难地安静候在长廊。 173全城戒严 正当婢女们安静等候传唤,一护院疾奔而来:“世子,世子府派出前往集市采办的马车被扣了!” 婢女们惊恐,难以置信。 闻声,南宫墨不再装睡,一跃而起,唤了声“进来回话”,不忘闭上床幔,遮住窝在锦被里的佳人。 端木蒨姌扯扯被角,隔床幔而听。 移步房中央,南宫墨抬起双臂,由婢女侍候穿衣:“怎么回事?” “属下今日负责正门当值,出外采办的马车由偏门而出。先前膳房里的厨师来报,说是采办之人去了近一个多时辰还未回。属下便命人到集市去寻,这才得知马车被衙门带走了。” 侍卫目不斜视,尽量低着头,以回避主子不时注目的床幔,心知里面乃主子新纳的宠妾。 “叫肖侍卫长过来。”如此怪异,难不成因昨夜带她回世子府而起事端?南宫墨待婢女整好外袍,以水洁面,“你等搁下饭食,退出吧。” 婢女鱼贯而出,留下护院,不多时,进来了肖侍卫长。 “你将禀告本世子的话,在肖侍卫长跟前重复一遍。”百思不得其解,南宫墨往碗里夹了些配粥的小菜,踱到床边,撩开些许床幔,递入。 “谢谢。”的确有些饿,端木蒨姌倒不扭捏,以圆枕枕了腰,接碗筷。 “养着,本世子还有事要处理。”淡听护院重复先前的话,南宫墨合上床幔,端坐于床边,“肖侍卫长,你今日可曾出过府?” “属下在后院舞剑,不曾出府。”难以猜透原委,肖侍卫长再问护院,“你到集市打听的结果,是衙门仅扣了世子府的马车,还是也扣押其它府邸马车?” “集市荒凉一片,根本没有人做买卖。属下带的几个人,是叩开了几家熟悉店铺,才知晓这个结果。当时场面混乱,衙门的人逢马车,便责令牵走。”护院禀仔细了。 戒严!南宫墨脑海里跳出此二字。 抖抖锦袍,悠闲自得:“美人,歇息够了,就随本世子进宫吧。” “是。”恐怕此事与自己干系不大,乃皇上查逃犯。太子昨夜可将所有逃犯送出了皇宫?端木蒨姌心惊肉跳,立刻动身。 “美人,本世子因你乖巧,格外喜爱,太后不会阻拦本世子纳你为妾,何需如此焦急?”她起身动作太快,南宫墨巧言提醒:忙会出错。 “是,世子训斥得极是。”有条不紊才能事事周全。端木蒨姌放缓速度。 思思拿来全新衣裙,却不敢上前,征询看向世子:“这些是夫人装扮,主子认为姑娘穿这类衣裳可以吗?” 合适宜吗?她要问的是这个吧?妾室地位卑微,未有所出前不得绾发,与夫人地位相差甚远。南宫墨淡笑:“就穿这个吧。已侍寝,自然梳妇人发饰。” 不在意着何等级衣衫,不计较梳哪种发型,端木蒨姌极想快速入宫,至少亲眼瞧瞧府外情况,未有扭捏,随了世子意思。 “出府!”肖侍卫长待主子和新宠上了马车,下令。 府门大敞,马车内的端木蒨姌撩起些许车帘,行了一盏茶光景,未在街市上瞧见做买卖之人,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盘查官兵。 174客栈被围 “一妇人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不必瞧了,如此场景定是全城宵禁。南宫墨伸手合拢车帘,“赶路要紧,见太后迟了,会影响太后奶奶歇息。” “世子教训得极是。”幸好昨夜离宫了!指不定今晨宫里盘查得更加严密,哪怕太子以罚抄《女戒》为名,也无法再留东宫,而是送往刑狱司,端木蒨姌端坐车内。 “吁——”车夫突然勒住马缰,令马车骤停。 “何事?”南宫墨撩开些许车帘,不耐烦瞪着挡路的官兵。 “你是……”官兵不认得乘坐豪华马车的南宫墨,瞧见威严架势,语结,“我等奉皇命盘查过往车辆,请公子下车配合。” “肖侍卫长,给本世子将他踹下马背,李副侍卫长,领五名侍卫车前开路。谁挡本世子进宫见太后之路,通通捆了,送给府尹,让府尹去断案,请皇上为本世子做主。” 出大事了!朝歌守军有限,面对此类大型戒严,朝廷可能调用了朝歌附近军营里的兵马,故他们不认识有夜烈标识的世子马车。南宫墨装作气愤填膺。 “属下领命!”肖侍卫长抱拳。单手揪马缰,飞身跃起,一脚踹下挡路官兵。 “闪开!”李副侍卫长随之领下属为马车开路。 被踢到地上的官兵慌了神,如此嚣张气焰,朝歌城屈指可数:兰郡主、玉王爷、勤郡王、平原公主、夜烈郡世子。 他是谁?自称“世子”,夜烈郡世子! 路人见状,回避。 官兵们再也不敢上前盘查。 端木蒨姌透过摇晃车帘,瞧见邀月宫暂居的客栈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水泄不通:救出的歌舞伎胞妹被发现了? “怎么了?美人。”她面色慌张,不,面如土色,南宫墨握紧柔夷,“告诉本世子,夫君为你做主。” “邀月宫被围,那是妾身辛苦置办的产业。”话中有话,车在市集走,点到为止。 “驻马!本世子要瞧瞧美人旗下有多少产业。”她劫天牢,一定救了邀月宫歌舞伎的胞妹。南宫墨堂而皇之下马车,伸手,“美人怎不下车?” 整整轻裘,端木蒨姌缓步跟随。 “闪开!” “让开!” …… 侍卫为主子开路,活生生将人群分到两旁。 邀月宫的歌舞伎个个在等待盘问,一人瞧见班主身影,禁不住大喊:“宫主!” “你等可好?”胞妹被抓的那名歌舞伎也在其中,如此看:她胞妹逃出天牢后,未再遇险。端木蒨姌径直走向歌舞伎们。 “为何盘查本世子身边美人的……”南宫墨移步官兵跟前,拿起文书手中记录,“让本世子瞧瞧都写了什么。” 并非所有人不知晓富饶藩郡来的南宫墨,即便未曾有幸一睹尊严,见此架势,已然猜出身份。 负责盘查的小头目拱手:“我等也是奉皇差,请南宫世子爷勿怪罪。昨夜巡逻士兵在街头抓了几名从天牢逃出的囚犯,这才…有所得罪,请世子勿动怒。来人,快搬凳子!” 有人出宫后被抓?受刑后招了吗?端木蒨姌面色如玉,不显担忧,然,心如油煎。 175拼凑真相 “奴才可算看见班主了!这些日子,班主过得好吗?奴才担心得茶饭不思。”姚悟晟哭哭啼啼,从围观人群中冲至最前沿。 “你还好吗?”他何时出的宫?怎么不在客栈?昨晚出宫的?不至于吧?端木蒨姌弯腰抱住小童,“悟晟,本宫主不在,你不打理邀月宫事务,跑到哪里凑热闹去了?” “奴才前几日吃香的、喝辣的,昨晚迷了路,在屋檐下蹲了一夜,后来醒来,就…就见到班主了。”灵巧之极,姚悟晟听似不经意的一番话,暗藏玄机。 吃香喝辣,暗指宫中吧?昨晚迷了路,难不成他昨晚才出宫?端木蒨姌细品话语,反复思量:屋檐下蹲了一夜,指的可是瞧见巡逻士兵,在屋檐下抓走了出宫的囚犯? 猜准了吗?一时当着众人,无法核实。也竟能以遐想和剖析,大体拼凑昨晚之事。 “混账奴才,她乃本世子的美人,你一男儿抱得如此之紧,当本世子眼睛瞎了吗?”他在说什么?每句话听起来奥妙之极。 见盘问的士兵头目看着小男孩两眼发光,南宫墨扔了记事簿,呵斥,“还不给本世子请安?” “奴才见过世子爷。世子爷,这身衣裳好气派!通身模样和玉王差不多,奴才一时眼花,还以为是玉王爷呢,仔细看才知是世子爷。”姚悟晟松开了班主,笑眯眯叩头。 “下去,下去。”什么眼神,险些错抓了世子府的奴才!士兵头目呵斥下属。 据报,昨夜官兵发现可疑人,正欲抓捕,一身型与眼前小不点差不多高孩童“吱溜”出现,以石子扔官兵,帮助可疑人逃入巷子,没了踪影。之后,小不点也不见了。 故今日搜索,凡伶俐孩童都成了问询要点。 “可在邀月宫的歌舞伎里查出了疑点?”南宫墨仰望天色,“本世子急着进宫,若查出了疑点,本世子将她们一并送往天牢,就此关了。” “回世子话,未有发现,个个皆有旁人证明昨晚未离开客栈,在顶楼大间里练曲。”官兵头目不敢谎报,“可在逃的女囚中,有一名为她的胞妹。” “你是说该连坐?”一人犯法,同族坐牢,称为连坐。南宫墨顶针地问,“可查清楚了,她胞妹是死是活?若已死在天牢里,就不是逃犯了,而是死尸,该到乱坟岗拼尸首。” 胞妹逃了?歌舞伎一惊,接到姚悟晟递来的眼色,挤出眼泪:“草民最恨胞妹,小时她抢草民的衣裳,如今她死了最好……” 说错话了!端木蒨姌大体明白了真相:昨夜太子费尽心力送出宫的逃犯,也如这歌舞伎一般,因心慌而露了马脚,才造成了今晨的全城戒严,地毯似盘查。 头目没留意歌舞伎啼哭时含糊不清的哭诉,向世子拱手:“下官也不知该放邀月宫的人,还是该将她们收押,府尹大人那边已腾出后院,暂关来路不明的民众。” “造册登记,邀月宫歌舞伎暂时移至本世子别院。李副侍卫长,向府尹借几个人,将别院看守得滴水不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宫墨话未落音,惊呼之声引得他侧头。 “逃犯——抓逃犯!”官兵涌动。 176再表忠心 喊声传来之处,真发现了逃犯?大概是可疑人吧?端木蒨姌险些随人群往那边去,猛然回神,止步。 “防止人群中可疑者滋事,肖侍卫长,随本世子追击逃犯。”事有蹊跷,南宫墨脱了外袍,一马当先追击。 逃犯即便藏了一夜,但此刻天已大亮多时,且朝廷官兵四处严加盘查,地毯似搜索了全朝歌城,可疑人碰巧出现在邀月宫暂居的客栈附近? 早不来晚不来,邀月宫宫主现身,逃犯也就出现了? 追击之时,他心中思绪从未停止,然,不方便与佳人详说。她冰雪聪明,能猜出几分吧。 追兵瞧见世子,指指屋檐:“世子小心,那男子手中有刀,已将几个人打伤,我们守在巷子口,以防他疯狗般逃窜。您千金之躯还是别进巷子。” “岂有此理!”天牢之中关了武功这般高强之人?即便如此,昨晚他就能凭借身手逃生,何以弄得此刻狼狈出逃? 有诈! 南宫墨呵斥一声,“肖侍卫长,你带几个人往那边包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肖侍卫长从不怀疑世子瞬间决断的正确性,领得力下属分头行动。 钻进巷子,南宫墨遇上了好几个搜索的官兵,众人如临大敌,他见状更加小心,听见声响,飞快拔刀,回首时看见了脸上有疤的男子。 他是谁?逃犯吗?武功不弱,身手矫健。 官兵瞬间将此人围堵,斗得天昏地暗。 南宫墨连连比划,却不真战,直至发现此刀疤男脚蹬官靴,猛然出手,一刀毙命。 “将尸首拉出去!”演这么场大戏,皇上意图试探邀月宫主,还是本世子?南宫墨一时解不开局。取锦帕擦拭宝剑上的血渍,慢悠悠走出巷子。 “多谢世子出手,才使我等抓到逃犯……”府尹大人来得及时,话未落音,见逃犯并非绑出来,而是拖出来,“他死了……” “亡命之徒,死不足惜!可怜本世子的宝剑才碰了丁点血,都不够祭剑。”剑回鞘,南宫墨忽然揉眉心,怎么额头痛了? “死得好。”府尹笑得发僵,脸色骤青。 “美人,过来。”瞧见佳人,南宫墨放柔语气,却也轻佻。 “请世子上马车。”府尹回神,主动为南宫墨撩车帘。 “摆脚蹬。”杏儿手上的冻疮依旧未愈,但不影响为主子打点一切,命婢女搬来脚蹬。 拢拢轻裘,端木蒨姌踩脚蹬,登马车。 “府尹大人,本世子暂将邀月宫歌舞伎收押于别院,劳烦大人派信得过的衙役负责看守。别让她们滋事,也不得给逃犯或亡命徒闯入本世子别院。”交代之后,南宫墨钻入马车。 车队穿街过市,往皇城而去。被南宫墨一刀结果性命的刀疤男,被抬进了府尹的后花园。 “大人,此事如何向将军交代?这可是将军旗下难得的先锋啊!”师爷踌躇。 “皇上传密旨,试邀月宫主、南宫世子是否有谋逆之心,往京城近郊的兵营借将,谁想南宫世子忠心之极,听见反贼…容本官想想。”府尹颓败。 177东宫事件 师爷摆下笔墨纸砚,等着府尹大人写折子。折子书写完后,快马加鞭送往皇宫。 “什么人?”皇城守卫森严,见纵马狂奔而来,堵截盘查。 “十万火急,此乃朝歌府尹大人密折。”信差亮出府尹名号,得到通行。 疾奔御书房,未想到皇上去了延庆宫,奏折由御书房文书暂收。 “皇上何时回来?属下不知密折内容,府尹大人叮咛,一定得等皇上看过折子,属下才能离开。”信差忠心耿耿。 “这可说不定。”文书望向延庆宫方向,一声叹息。 宫中叹息声频频,用此起彼伏形容也不为过。自郢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论政才子在论政会之后,死于东宫。过了几个时辰,依旧查不出死因的怪事。 “太后奶奶,孙儿留几位才子赏雪中梅、听曲,备了上等厢房。未曾料到晚间有刺客闯入皇宫。今晨那名才子惨死东宫,孙儿心痛之极。”东方弦枫奉茶太后手边,忧心忡忡。 太后摆手,未接茶盏:“暂且歇一歇,哀家累了。何况世子进宫,在偏房等候传见已久,哀家也该见见他。” “是。孙儿告辞。”东方弦枫行礼,退下。 “宣南宫世子觐见。”太子由东侧门退出,传令之声便将南偏厅的世子领入了正堂。 “请太后奶奶金安。”含笑叩拜,洞房花烛令南宫墨神采风扬。 “世子,坐吧。哀家已听说你昨夜从东宫弄了名废妇,收入房中为妾。如此顽劣秉性,将来如何管理夜烈?”淡淡瞧着喜上眉梢世子,太后苦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本世子早就垂青于她,收个妾,父王不会在意。请太后在与父王的书信中,说些……”不坐太后赏的凳子,南宫墨行至太后身侧,“奶奶懂的。” “懂——懂——不说你顽劣的事,捡好的告诉你父王。你啊……”无可奈何,太后就此将玉王废侧妃给了他,“看过荣王代玉王写的休书吗?确定此女无夫家吧?” “本世子看过休书。”成了!佳人无需再入宫,南宫墨庆幸能请太后美言几句,化解她的危难,由此可护佳人周全,“带美人进来,给太后请安。” “罢了。哀家这会头疼,东宫出了事,太子急得火烧眉毛,皇上也提前结束了早朝。你退下吧,最近安分些,别惹是非。”太后叮咛。 郢朝重才子,虽说死的是个地主才子,也无卓越建树,然兹事体大,皇上下令彻查,即便养在深宫,太后也知:满朝文武皆会因此事沸腾。 “怎样的事,连皇上都难住了?”进宫后歇在延庆宫的南偏厅,南宫墨洞察力极强,瞧见侍候一旁的奴婢个个如临大敌,顺着太后的话,装作不经意问。 “昨夜你在东宫,也该知道此事。这样吧,带着你新收的妾,到东宫协助太子彻查才子被刺事件。”困乏得厉害,太后哈欠不止,“哀家歇息了,去传御医,瞧瞧哀家这是怎么啦。” 178是非之地 “臣孙告退。”东宫乃是非之地,言语举止稍有不慎,必将招来嫌疑,南宫墨心中谋划:待会做做样子,往东宫走一趟,立刻寻时机返回世子府,且近期内不进宫。 瞧见世子返回南偏厅,等待的端木蒨苒几步相迎:“世子,可是太后要见我?” “随本世子去东宫。昨夜死了才子。”点到为止,宫中说话需倍加小心。 “哦?”端木蒨苒早嗅出宫中气氛紧张,何况在进宫路上,又见诸多不一样的情景,垂首装作规矩夫人,跟着夫君身后,往东宫而去。 来到东宫院墙外,见御林军层层包围,堵得水泄不通。端木蒨苒征询看向世子:怎么不走了? “既然宫中有要事,美人,随本世子回府吧。”奉懿旨前往东宫查案,然,御林军封锁园,南宫墨就此转身。 思思看看定在原地的新宠,低声:世子,太后让您进东宫协助,如此离宫,恐有不妥吧?” “言之有理。”淡淡点头,南宫墨轻声吩咐:“思思,李副侍卫长,你俩去一趟内务府,不,刑狱司吧,就说本世子回府了,若有需协助之事,只管到世子府传话。” 他就此离宫?大大出乎端木蒨苒意料,东宫出现事端,皇上定伺机发难。朝中不时有朝公要求另立太子,此刻太子定四面楚歌。 得想法助他度过难关! “世子,东宫发生事端。太后命我等前来协助,就此走了,恐怕……”表明态度:不走! 她与太子交情颇深,南宫墨冷眼相对:“本世子才是你夫君。” “妾身在太子处抄了无数《女戒》,太子乃妾身再造之人。”世子精于谋划,却明哲保身。端木蒨苒诚心恳求,“请世子三思而后行。” “回本世子在宫里的居所。”猛然插手,引来诸多是非。夜烈物产丰富,无数双眼睛时刻窥视,南宫墨寻折中法子,先观事态,再定是否出手。 “谢世子。”眼前人做出了让步,端木蒨苒感激。 静默随他进了园子,由杏儿安排入后院的一间厢房。还未稍作整理,就见杏儿匆匆而来。 “请姑娘随奴婢移居世子寝室。”此女获专宠,杏儿因替她安排入侍妾所住的后院,承受了南宫墨劈头盖脸怒骂。如此脚步匆匆赶来,只为修正错误。 “劳烦姑娘带路。”呆在世子身边颇为安全,也可知晓东宫近况,端木蒨苒举步。 入世子寝室,她见南宫墨悠闲用膳,因不觉肚饿,随意取了桌上本书卷,挨着床边坐了,翻阅。 “将饭食撤了吧。午间不必服侍,本世子要歇会。”搁了筷,南宫墨歪在贵妃榻上,慵懒吩咐。 婢女麻利撤走碗碟,掩门而出。 “世子,我想出去看看。”如今东宫怎样,端木蒨苒极不放心危难之中的太子。 “别去,本世子也不清楚东宫状况。数千名御林军在皇宫每个园子彻查,若估计准确,半个时辰后,就该搜查本世子园子了。你脱了外袍,钻进被子。” 宫中是非频频,有心者从不间断制造,南宫墨宽外袍。 月牙弯眉上挑,端木蒨苒解开外袍,就听院里一片嘈杂:来得好快! 179火气太旺 “来不及了……”南宫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床边,抱着佳人倒向床褥,“别挣扎,唯有这样,才可避过他们对你的盘查。” 身为他的侍妾,如此举动并不为过。虽说有些脸红,但端木蒨苒不推脱,贴耳相问:“我已经在你身边了,难不成他们会将我抓走?” “世子,内务府总管求见。御林军副将也到了。”杏儿禀得仔细。 “烦人!”南宫墨起身,“进来!” 等在门边,内务府总管闻言推门而入,瞧见端木蒨苒发丝凌乱、且以手捂胸口,侧头回避。 “何事?竟打扰本世子午休!”南宫墨装作刚刚发现佳人衣衫不整,一把拽开系床幔的布条,“你在里面呆着,少给本世子丢人现眼。” 内务府总管来势汹汹,端木蒨苒待床幔放下,缩在锦被里,侧耳听屋内谈话。 “奴才奉命带走东宫出来的人,世子的宠姬昨夜才出东宫,也算是东宫出来的人……”还带不带走?打扰世子好事,内务府总管拭冷汗。 “带去哪里?本世子说过,凡问询,皆会配合。既然你来了,就当着御林军副统领的面,隔着床幔问吧。”肖侍卫长和几个侍卫打听来消息—— 东宫所有奴婢、奴才全数进了内务府,由总管、副总管严加盘问。 东宫守卫由御林军暂代,原先跟随太子的侍卫,如今暂收刑狱司,恐怕此刻已有不少受刑。 先前装作好事,南宫墨才能此刻表现得欲求未满、火气冲天,借此不让人带走佳人。 “你在东宫抄《女戒》,都见过些什么人?”御林军副统领开始问话。 “回大人,妾身每日由一名年长姑姑看守抄《女戒》,饭食也是她拿来。哦,对了,偶尔太子会抽背《女戒》中的内容。”这番话乃太子事先交代过,端木蒨苒早已熟记。 “昨夜你与世子…后来见过一位身穿青袍的才子,还有印象吗?”内务府总管上前一步,隔着床幔,声音有些威严。 “妾身当时吓坏了,见过什么人,记不得了。”总管口中的青袍才子是谁?可是郡王身侧的中等个?端木蒨苒细细回想,然,昨夜被太子盘问时,印象颇深的竟有郡王才子。 总管回头,看看副统领,顾及南宫墨身份尊贵,绕着弯子说话:“大人,杂家要问的话问清楚了,是否该将她带去刑狱司,还请大人定夺。” “如此说来,总管是不必带她回内务府问话了。”副统领听懂了弦外音:内务府不愿得罪世子,将苦差推给御林军。 “世子,套件衣裳吧。”思思见主子衣衫单薄,实为不雅,拿来外袍。 “退一边去!本世子火气大得很!”两派人马皆不肯出面,也不愿就此离开,南宫墨趁思思递衣裳,再度提升火气。 “我等告辞。世子请午休吧。”内务府总管听见“火气”二字,心中变化微妙——世子还等着颠鸾倒凤呢,再留下去,恐怕…… “属下告辞。”御林军副统领抱拳,领一干人到其余房间搜查去了。 待思思掩上门,南宫墨回到床上:“皇上不会就此罢休,定……” “我明白,皇上不将我带到内务府或刑狱司受刑,誓不罢休。”兵来将挡水来土堰,端木蒨苒心中有数。 180局中有局 之后,屋内再无说话声,静若寒蝉。睁眼的二人,定睛聆听院里搜查引发的声响,直至房门外传来思思的回禀声。 “世子,搜查的人走了。这会是否关园门?”站在门外,思思请示。 “随便关不关!本世子的午睡都让你等给搅扰了!”俊脸平静无常,话语亢奋之极。南宫墨悠闲摆弄发簪。 此人精于谋划,且谋划得周全。侧躺床榻之上,端木蒨苒静静欣赏世子的绝佳演绎。 一声怒吼后,再不见传来婢女或侍卫的征询之声。 “世子,你压着我的发丝了。”欲起身,端木蒨苒才发现发丝在他指尖把玩,客气提醒。 “别起,陪本世子午歇。”累了,歇会。南宫墨闭眼。 将信将疑,端木蒨苒听见均匀鼻气声,狐疑地伸手从他指尖取出发丝。披衣下床,整理衣裙,欲敞门而出,却因几句说话声,将耳贴于门外细听。 “知道了,待会奴婢会去趟内务府。你回去吧。”女子声音含糊,却有几分耳熟。 “晚间再去。若无空去,就将话让人捎去。”女子声音低沉。 …… 二人说话声更轻微了。端木蒨苒凝神而思:这番话在此处讲,有诈! 迅速脱了绣鞋,垫着脚尖钻回被窝。 “不起了?”南宫墨不经意以胳膊搭上蜂腰。 “嗯。原本想小解,这会觉得累,再睡阵子。”他身边被人安插了细作,细作乃皇上所派?或者…端木蒨苒仔细琢磨听到的熟悉女声,脑海中出现世子身旁的所有婢女,皆摇头。 “听见什么?说与本世子欣赏。”冲着小耳垂吹气,南宫墨淡笑——她脸红了,“害臊了?” “我怕痒。”回答干脆利落,端木蒨苒挪挪身子,“有人在外面设局……” 亦真亦假,亦假亦真,身边皆是局。南宫墨轻叹一声,不语,再度歇息。 无功而返,内务府总管回内务府后,生闷气:“杂家指望御林军出头,御林军等着杂家去得罪世子。这办得叫什么事嘛!” “总管息怒,喝盅参茶压压惊。”从东宫押来的太子贴心公公递上温热参茶。 他收押来到内务府,明为遭盘查,却与内务府总管有些私交,又因太子未来乃一国之君,故在此依旧受尊重,不限制行动。 “哎呦,杂家怎喝得起公公煮的参茶?也不知谁想出来的事,说不定啊,是空穴来风。”内务府总管取了瓜子,边嗑边唠叨。 贴心公公也取了瓜子,陪嗑一旁。 “昨夜一列巡逻士兵瞧见几个人行踪有些可疑,就令他们停下,谁想这几人拔腿便跑……”吐瓜子壳,内务府总管一个劲嗑瓜子,不言语了。 “刁民!”贴心公公等不到想听的内容,啐了一口,引他继续说。 “这几人可奇了。官爷追他们,他们越跑越快。你猜怎么着了?他们跑进巷子,这时不知从哪钻出个孩子,拿石子砸追踪的军爷们。”想象着当时场景,内务府总管在房中比划。 “都抓住了?”贴心公公担心三人受刑后招出曾藏身东宫一事,否则如何解释就死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才子,皇上兴师动众彻查东宫。 181敲山震虎 “一个跑得慢的女子眼见被抓住,竟然一头撞死在墙根;比她稍快一些的男子,终被追兵抓住了;最前面那个逃了。”内务府总管有气无力,“她怎么逃的?这更奇了。” “不会是熊孩子帮着逃跑的吧?小小年纪助纣为虐,以后还了得!”贴心公公想不出熊孩子是太子所救的哪个小英雄,嚼着手中帕子的一角,担心熊孩子。 “对!就是熊孩子帮着逃跑。熊孩子出现在跑得最快女子险些被追上的一刻,从屋檐像下冰雹似的,用好多大石子扔官兵。亏他抱得动那么多石头上屋檐!”内务府总管迭迭称奇。 捂着心口,贴心公公面色发青。 “官兵躲了片刻,女子跑了,熊孩子也不见了。后来,官兵天亮后才发现,熊孩子根本没抱石头上屋檐,是屋檐旧了,有很多石头和瓦砾可用。”内务府总管大揭秘。 “吓死杂家了!”贴心公公帕子拭冷汗,“这世道太可怕了!”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内务府总管懂得避嫌,朝贴心公公挤眼。 贴心公公心眼多,见状,由偏门进了所谓被拘禁的屋子,心中谋划:如何将这些事告知太子? “皇上让公公辛苦一趟,派几个人到太子临时安顿的阮心阁侍候,直到东宫里的奴才彻查结束。奴才们回去侍候旧主,才能将内务府的人还给公公。”奉皇差,杨公公前来传话。 “辛苦杨公公,奴才这就安排。”内务府总管明白:安排到太子身边服侍的人,得贴皇上的心。他早为皇上留了这样的人,随时可差遣。 半柱香之后,三十几名公公、二十多名宫俾、十几个姑姑,由内务府总管领着到了阮心阁。 “辛苦公公了,本宫有些倦乏。这些人就麻烦公公安排差事吧。”身边之人从侍卫至公公,延伸之姑姑、婢女,全数被带走。东方弦枫闷不吱声,心有些倦怠。 内务府总管安排了服侍的人各归其位,又指了个伶俐公公暂代贴心公公跟着太子,自个儿回内务府去了。 阮心阁的近况,肖侍卫打听后,禀报世子。 “嗯,本世子知晓了,退下。”中衣半敞,发丝披于腰间,南宫墨一派房中好事刚完模样。 “属下会继续注视阮心阁。”肖侍卫长掩门而出。 “太子近况不乐观,皇上有意废太子。他会立谁?”拿了本书,凤眸未往字里行间瞧上一眼,端木蒨姌幽幽探究。 “不知道。皇上很多未成年皇子。”圣意难揣摩,南宫墨暗指:皇上有意立未成年皇子为太子,以便结束太子监国。 昏庸!蕙质兰心,端木蒨姌听懂话外弦音:皇上与太子政见不合,才造成了太子处境艰难。 “我何时能见到太子,若没有他,我可能已经被有心之人害死了。”世子知晓她想见太子之心,端木蒨姌也知:话不挑明,世子装作不知。 “世子,太子差人送来本《女戒》。”思思引公公来到门外。 《女戒》?端木蒨姌微微一愣。 “美人,快梳妆,收了《女戒》,别辜负太子一番心意。这是教导你成了本世子的妾室,要本分。”殿下不送书来,南宫墨也会以出嫁从夫,要求佳人。多此一举! 182缺损书页 稍作整理,待装扮得体,端木蒨姌开启房门,接下公公转交的《女戒》。 “妾身会恪守妇道,与往日之事了结。本本分分侍候世子。”太子担心她沉不住气,送来《女戒》以示告诫,端木蒨姌捧书,更忧心其境遇。 送书来的公公乃内务府派的人,可太子交代的话还是得传完:“殿下说了,姑娘今夜开始抄《女戒》,三日内将抄好的《女戒》送往阮心阁。如此殿下才安心。” 三日之内不可去阮心阁?南宫墨推敲此言,得出结论。 三天之内,阮心阁乃众矢之的。端木蒨姌掩饰心中担忧,欠身:“知晓了。妾身一定抄书,铭记太子教诲。” 非去不可!送走公公,铺开笔墨纸砚,却无抄书之心,拿着本书发愣。 “抄书。本世子命你抄书!”佳人与太子之见过于默契了吧?身为夫君,南宫墨有些恼怒,“美人如此违逆太子意思,岂不辜负了殿下好意?” 恼怒回瞪,端木蒨姌安抚情绪,认真瞧《女戒》,细细阅读每一行。字里行间皆是原本抄过的书,没有增减内容。难道太子仅是告诫:不可去阮心阁吗? 定定神,她一路往后翻。 “美人,一本《女戒》读得如此专注,本世子将来可是安心了。无论享受多少美人恩……”越发恼怒,她竟然盯着本《女戒》看入了迷,南宫墨口无遮拦。 少了十一、十二页!有心撕书以暗示什么,还是太子不知此书缺了书页?端木蒨姌耐下性子,继续阅读。 少了一百一十一页,一百一十二页!不可能此书如此凑巧地缺损书页!太子为传递不可言语内容,故意毁书? 会缺少二百一十一页和二百一十二页吗?她急速快翻。果不其然,未见这两页纸! 佳人表现异常,面色因阅书而瞬间凝重,南宫墨搁下茶盏,走到其身后,手搭上香肩,竟见美人惊恐一愣:“怎么啦?” 一把夺过《女戒》,未发现有何与众不同,他更是好奇。 起身,并排而站,端木蒨姌压低声音:“这本书少了与十一和十二这两个数字有关的页码。” 太子在说什么?南宫墨翻阅《女戒》:“本世子博览群书,偏偏未瞧过《女戒》。这本书除缺页之外,还有何与众不同?” “没有,瞧不出异样。”东宫中端木蒨姌整日抄书,对每一句话耳熟能详。 指尖滑过柔嫩肌肤,南宫墨忽然揪起佳人几缕发丝:“太子救的逃犯中,有谁排行十一、十二?” 倒抽凉气,端木蒨姌身子摇晃。 “谁?”她认识?还是仅仅为知晓?南宫墨稳住佳人。 “端木洁!她排行十一。”端木洁昨夜未离宫吗?如今仍在太子身边?藏在东宫里?或是到了阮心阁?端木蒨姌难以参透,以《女戒》打的哑谜。 “端木洁曾经在东宫,受太子庇护?确定吗?”太子当日救的逃犯中,可有端木洁?南宫墨拿不准猜对与否。 “我在画舫暗房内见过她,之后她一直藏在暗房内。”就那一夜有幸相见,端木蒨姌肯定。 183守卫尊客 搁下《女戒》,盯着佳人,南宫墨半晌不曾言语。 “怎么办,我十一妹会在哪?”端木蒨姌始料未及,小丫头竟然仍在太子身边,如今殿下处境危险之极…… “才子死得古怪,本世子猜想为,夜探东宫之人被才子发现,杀人灭口。”各种揣测萦绕心头,南宫墨筛选之后,道出。 “也有可能皇上想彻查东宫,故意杀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才子,借此行事。”无论哪种猜想,才子之死皆与皇上有关,端木蒨姌再翻《女戒》,然未有所获。 屋内噤若寒蝉,长廊里婢女的低声议论显得尤为清晰,二人听了良久,诧异:为何奴婢、太监们如此大胆妄为,竟敢议论前几日人人谈之色变的天牢逃狱一事? “你呆着,本世子前去拜见太后。”美人不方便出门,南宫墨选择独行。 “妾身随世子同行。”单独呆着,若有人来传唤,端木蒨姌以妾室身份不容说个“不”字。安全起见,唯有跟在有财有势的世子身侧。 “事不宜迟,稍作收拾,走吧。”以妾身相称,南宫墨忽然明白:她目前身份低微,许多人举手投足间,能定她生死。 唤来思思、杏儿,妥善装扮佳人,南宫墨高调出行。在宫里兜了半圈,才往延庆宫请安而去。 “世子,太后午间未睡好,这会补眠呢。你来过的事,奴才在太后醒来后,定转告,就请世子回去吧。”延庆宫宫门紧闭,叩开之后,一公公出来回话。 “有劳公公。”太后闭门谢客,南宫墨自知近几日皆不会见到她老人家了。侧头看看神色微沉的佳人,顿了良久,放下纱帘,“去阮心阁。” “世子,如此去……”感激他为十一妹往阮心阁去的心,目前宫中危机四伏,如此无理由前往,端木蒨姌认为不妥。 “何必找理由呢?本世子素来行事随性,忽而想到阮心阁,就去了。”瞧见佳人为难,南宫墨于心不忍,难得将话挑明。 夜烈郡世子成了太子暂居阮心阁后,登门拜访的第一人。太子隆重相迎,以贵客之理待客。 “此处清雅,正好太子在烦恼政务之余,用于养生。本世子怎么看,都觉喜欢此处。”南宫墨兴趣浓浓游园子。诗兴大发,还将阮心阁中好几处,以古词、曲牌为依据,取名提字。 “本宫乏了,来人,陪世子继续逛园子。”心中烦闷,东方弦枫先前几度以不经意眼神,与端木蒨姌目光相交。因她此刻歇在天香亭,欲返回与之说话,向世子请辞。 “殿下请便,本世子继续逛园子。”太子极不熟悉阮心阁,南宫墨由此推断:端木十一姑娘如今躲在重兵把守的东宫! 听着太子脚步匆匆,更确定推断无误。 快步疾走,东方弦枫径直返回,途径天香亭,以胸口突然发紧为名,入厅歇息。 “参见太子。”端木蒨姌极想知晓一夜之内宫内外发生何种大事,碍于过多旁人呆在亭中,仅见了礼,却不方便问出。 “你们退下吧,本宫要叮咛世子身边人几句。”必须将御林军副都统,内务府总管派的心腹遣走。东方弦枫慢悠悠下令。 “这可使不得!”一公公苦笑。 内务府总管在命奴才过来侍候太子时,曾转传过皇上意思——必须有三人以上陪着太子,皇上才安心。 184说得费劲 “妾身听闻刺客闯入东宫,令一才子命丧黄泉。殿下尊贵,身系江山社稷,皇上如此安排,可见殿下为我郢朝不可缺之人。” 皇上的人摆明了不尊太子口谕,端木蒨姌出声劝殿下不要因为这点事,大动肝火。拐弯说话情非得已,用心听,也能彼此领悟不方便直言的内容。 “嗯。父皇待儿臣恩重如山,如今东宫出事,多亏有父皇庇佑,本宫才相安无恙。”细细揣摩“皇上如此安排”六字,东方弦枫明白,佳人拐弯进言:不可在此节骨眼和皇上翻脸。 “多谢姑娘体谅。”世子身边的妾室,得势的公公本不尊重,然,如此通情达理,来日定会升位,做个夫人或侧妃也指日可待。公公客气道谢。 锦帕遮唇,凤眼微眨一记,端木蒨姌这就算回了公公的话。 “提及昨晚闯入东宫的刺客,本宫最为心痛乃才子身亡。幸好住他邻屋的另三位才子无性命之忧,否则……”佳人能听懂吗?东方弦枫借此言告知—— 被刺的地主才子两侧邻屋,住着三位才子,而这三人皆未被刺。 揣摩太子之言,端木蒨姌参透了话中意:地主才子死得蹊跷。 “妾身记得,昨夜殿下留了四位才子在东宫过夜,如今一位不幸身亡,另三位可好?太子说他们无性命之忧,妾身多疑,可是三人受了轻伤?”剩下的三个活着才子如今近况怎样? “六郡王毫发无损,另两位才子受了些惊吓,如今都换了居所,由内务府的人亲自照料。”拐弯说话需字字斟酌,才能将意思传递。东方弦枫告知另三名才子近况。 “内务府的人亲自照料”可是暗指——三名才子皆被监管?端木蒨姌参透后,不禁替唯一为自己说过话的六郡王才子担忧。 望进凤眸,见暗色一片,东方弦枫断定:眼前人明白了。 “本宫与六郡王乃同窗,难得一聚,曾安排一百一十一人队伍送他离宫,可如今用不着了。”故意提及十一,暗指端木洁未能出宫。 料对了:洁儿还在宫里。 “他们如今都在内务府问话?也不知何时能回到太子身边侍候。妾身想待事情查明,确保奴才们忠心,此事自然会了了。”洁儿被带到内务府了吗?如何能躲过众目睽睽? “本宫住惯了东宫,奴才们也一样。押着往内务府去问话,可有些奴才竟赖着不走,也不知后来走了与否。依本宫看,指不定躲在哪看家呢,哈哈……” 洁儿仍在东宫,东方弦枫旁敲侧击,道出实情。 “是啊,殿下待奴才和善,我们这些在内务府当差的,个个羡慕东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坦,赏赐特别丰厚。”内务府派的公公未听懂,巴结太子献媚。 洁儿藏在东宫,而东宫满是御林军!她会在哪?端木蒨姌脑海中灵光一闪:“妾身能有今日跟着世子的缘分,多亏了太子日日教导,督促妾身抄《女戒》。” 她想到了密道,东方弦枫几乎夜夜由密道前去探望,听如此提及往事,含笑点头:“也不是人人像姑娘这般聪慧,可惜姑娘无家人,若有个弟妹,必是个通透的孩子。” “妾身告辞,不打扰殿下歇息。”洁儿在密道里!可如何进东宫?端木蒨姌遇上烦心事,欠身告辞。 185计划行动 佳人不可太冒险!端木洁入密道时,东方弦枫叮咛贴身公公,给足十天左右干粮和用水,如今才过了不足一日。端木十一姑娘目前尚且安全,不会有性命之忧。 瞧着佳人远去,他不由后悔先前的暗语说少了。欲举步相追,看看内务府派来的人,恐异样言行打草惊蛇,终作罢,继续歇在亭子里。 太子心善,事事关照仔细,端木洁藏身密道,必带了些食物。匆匆离开的端木蒨姌想得透彻,但十一妹藏身密道总不是长久之计,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藏身密道中的人呢 “本世子已将这盏茶从绿茶汤喝到无色,美人怎么才回来?”端坐正堂,悠然品茶听琴,南宫墨瞧见心尖上人,漫不经心相问。 “见过世子。”玉王在就好了,他曾以一篇檄文靠近重兵把守、水泄不通的天牢,带走藏身密道的玉王府侍卫。端木蒨姌兴趣缺缺见礼,被迫相陪听琴。 “啪啪啪!”听到妙处,南宫墨轻轻击掌:“赏!” “谢世子。”抚琴之人瞧见世子一声令下,婢女呈来的一盘成色上等纹银,起身道谢。 “再弹曲空灵悠扬的旋律,若弹得好,本世子在延庆宫外支个台子,你用琴声侍候太后安睡。”摆摆手,南宫墨出言,“继续。” 无心欣赏绕梁妙音,端木蒨姌如坐针毡,反复计划潜入东宫救人一事:“妾身身体微有不适……” “去吧。”南宫墨并不在意,不等说完,就应允离开。 走出阮心阁,端木蒨姌以不熟路为由,往熟悉的东宫外绕圈圈。士兵换班频繁,无法看懂换班的理由和时间,且每一班次与前一班守卫人数微有不同…御林军将东宫全面封锁。 “姑娘,世子派属下来找姑娘。属下想着姑娘顺着路走,未想到竟准了,请姑娘跟属下回园子。”肖侍卫长奉世子之命出外寻人。 “谢侍卫长。”端木蒨姌不多言,跟在其身后,往世子在宫中的园子走去。 走到僻静处,肖侍卫长放慢脚步:“端木洁在东宫,是吗?” “世子告诉你的?”未在他面前提过有关洁儿的事,猛然听见,端木蒨姌立刻想到他的主子南宫墨。 “嗯。”肖侍卫长毫不避讳。 “是。太子很隐晦告诉了我,我计划就这两日救人。局时麻烦侍卫长想法带洁儿出宫……”听见细碎说话声,虽极不清晰,端木蒨姌赶紧住口,指指传出声音之处,唇动:去看看。 眨眼以示明白,肖侍卫长以上等轻功循声而去。返回时,低语:“回园子再说。” 之后二人不再言语,直到进了世子寝室,肖侍卫长关上门,这才说话:“是乔云和个属下不认识的姑姑在低语。属下担心他们发现,不敢久留,未能听见所说内容。” 听见嘀咕声之处离东宫虽有距离,曾游护城河潜入宫中,端木蒨姌明白—— 若从东宫架在护城河上不起眼木桥出东宫,到说话之处不过两三分钟,此姑姑定是东宫的人,可东宫的奴婢皆关在内务府!她不是东宫的人? “你再去看看,别打草惊蛇。东宫的奴才、婢女是否全关押在内务府?”应该有部分另外收押,端木蒨姌凑近肖侍卫长,耳边低语,“以我推断,东宫附近有另一个收押点。” 186各自谋划 “属下明白,定为姑娘彻查此事。”心里没底,肖侍卫长自认谋略之术远不如端木姑娘,抱拳离开。 苦思冥想,又因处于宫中,许多地方不能轻易靠近,启用探子需得世子首肯,琢磨再三,他等到世子离开阮心阁,以陪练剑术为名,寻了块空地,禀报看见与听见的种种。 “李副侍卫长,你随便找个理由接近青燕,想法探听内务府如何关押审讯、从东宫带出来的一干人等。”南宫墨启用青燕,却用得绕了个大圈。 “属下这就去,近几日属下已托人给青燕姑娘送了裙子,和一些夜烈风味点心,但探听宫中内幕还需加些火候,请世子给属下些时间。” 李副侍卫长领命,安排了主子身边的侍卫,这才安心而去。 看着同仁的背影,肖侍卫长等待主子吩咐。 “陪本世子练剑!愣在那,本世子剑术会提升吗?荒废武艺,父王定制你的罪!”佳人必有所行动,冒然探入东宫,必打草惊蛇。南宫墨挥剑,刺向肖侍卫长。 双剑相碰,因南宫墨病了一场,虽已基本痊愈,但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上百回合以后,侧身未能及时挡住肖侍卫长刺来的利刃,伤了手臂。 “哦!”捂住流血的手臂,他轻哼一声。 “属下大意,来人!快拿止血药。”并未用尽全力,世子怎伤了呢?肖侍卫长惊恐。 此事惊动宫中太医,连皇上也为此让杨公公送来止血药。 “退下吧。本世子需歇会。”一干问候之人络绎不绝,南宫墨被吵得心烦,慵懒摆手。 婢女、公公、姑姑、各前来探病的王公贵族,暂时离开世子寝室,还给他一份安宁。 “妾身去为世子煎药。”沏了杯茶,搁在床边高几上,端木蒨姌掩门而出。走了几步,遇上肖侍卫长,迎上前去。 “属下忙世子的事,还未寻到空探听姑娘交代的事。”肖侍卫长见迎上来之人有征询神色,直言。 “肖侍卫长忙去吧,我去煎药了。”并不责怪,端木蒨姌看出肖侍卫长面露难色,似乎不方便探听东宫隐私。 为何如此,她却不得而知。 将药交予熬药公公,她就此出了园子。 曾由水路潜入皇宫,自然懂得去冷宫的路。 进到藏有宫女、侍卫、太监服的屋子,取了套宫婢衣裳,从若干腰牌中翻出御膳房的牌子,又装了内务府的腰牌,她便往御膳房走去。 “内务府要些点心,哪位公公给奴婢行个方便?”使出内务府腰牌,端木蒨姌乔装为内务府的婢女。 “这里。这些随便拿。”膳房的公公不敢为难内务府的人,选了一堆精巧的食物,并递上篮子。 慢条斯理,端木蒨姌在食物中捡了几样装进篮子,还大胆问公公索要两壶上等酒,将酒温在小炉炭中,不慌不忙走出御膳房,径直朝内务府而去。 “什么人?哪个宫里的?”内务府不比御膳房,进出皆得使腰牌,还未进到园子里,守门的公公就挡住了进门的路。 “御膳房送点心的。”拿出御膳房的腰牌,端木蒨姌揭开篮子,“就这些,热热的。” 187深入虎穴 “哦,御膳房的人会办事,进去吧。”内务府守门公公瞧见篮子里的点心样样精美,不疑有诈,放行。 含笑举步,端木蒨姌轻而易举进了宫中最得势的奴才聚集之处——内务府。 曾为玉王侧妃,今乃世子宠妾,聪明的她深知:认识自己这张脸的人不少,就把篮子交予了一位级别很低的小公公。 “我们的公公说了,御厨们也讲了,这些点心都是用极好食材做的。总管们辛苦,两壶薄酒给大家驱寒解渴。” 摆明了没事献殷勤,毕竟巴结内务府,是所有奴才都愿意做的事。端木蒨姌拿捏准确,就以此说事。 “嗯。点心还不错,酒也热,就是数量少了些。我们这些当差的,连杯壁都沾不到。”小公公鼻子里出气,暗指御膳房只巴结当头的,看不起下面当差的。 “奴婢一时大意,经公公提醒,才记起我们那的主事有交代,让奴婢统计内务府有多少公公,以便晚间给大家送宵夜。”必须到内务府内部走一趟,想法查出与乔云说话姑姑是谁。 含笑赔礼,端木蒨姌装出害怕和巴结。 “嗯。你们该多向管事学学。杂家哪有空查有多少当差的,麻烦姑娘走一趟,问问哪些人需要用宵夜,各自口味如何。这篮子里的也不一定合总管胃口……”小公公给下马威。 “是。公公说的极是,请公公为奴婢将此食物处理了吧,以免坏了总管的胃口。”顺着他的话说,端木蒨姌欣喜:待会就能去查名单了。 小公公欣喜接受上等美食。这篮食物的级别,可是一般嫔妃无权享受的。 拎着篮子往总管屋里去,他琢磨着解释:篮里的食物乃他见总管忙里忙外,顾不得用点心,专程前往膳房弄来的。 得了小公公的许可,端木蒨姌往内务府最看守紧闭之处走去,凡遇人盘问,便回应:“公公贵姓?喜欢何种口味点心,晚间需用宵夜吗?” 如此说辞,她在内务府畅通无阻。连同内务府关押东宫弄来的奴婢、太监之所,也无人怀疑。 细点了姑姑们数量,记清楚了公公们模样,尽量牢记几个大婢女样子,这才朝内务府的文书办公之处走去。 同样问文书有关口味、点心之内的话题,然,听见后,故意在重复中出错:“公公姓杨,喜好酸味枣泥糕……” “错了!杂家姓壤,他姓才姓杨。杂家喜好微带酸性的枣泥糕。”御膳房的奴婢模样生得俊俏,可口齿不清,文书公公纠正。 “奴婢记混了,能否借公公的笔墨纸砚一用。否则回膳房,以奴婢笨脑子记下的,管事定安排了错误口味,送予各位宵夜。既辜负了管事用心,又害公公们吃不到适口饭菜……” 锦帕妆模作样拭不存在的汗水,端木蒨姌哀求。 “看你乖巧,自己到那边取墨用吧。别将桌上卷宗弄混淆。”文书点头。 “谢公公。”那张桌上堆满问卷,端木蒨姌步伐轻盈,来到桌边,一丝不苟记录:公公们的籍贯、口味…… “你慢慢写,尽量自己回忆,别不停问杂家。”几个在此的文书因端木蒨姌记不清公公们资料,被问烦了,纷纷躲出去。 “公公!壤公公,别走!奴婢还有个问题…杨公公也行…您留一会吧,就五个,不,八个问题……”全数赶出去,才能翻卷宗。 188双魂合作 “砰!”被抓住衣袖的薛公公甩开端木蒨姌的手,为防这奴婢喋喋不休,说了声“你在屋里仔细回忆”,随即合上门,上了锁。 意想不到,却成我大事。端木蒨姌飞快翻桌上文案,仔细看每张问卷,轻声低语:“国师之女,在吗?我看这些文字不如你快,你记清楚,能看多快就多快。”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错过此时机,必将全盘皆输。她大胆和身体内的另一抹魂共事。 国师之女听见1652的求助,鼓起勇气冲破屏障,一目十行看卷宗。飞快的阅读速度令她不禁看完了东宫奴婢们的问卷,还瞧了桌上的另外几叠宫廷内幕。 “后面交给你了。需要我帮忙时,你…在唤我出来。”手心溢汗,国师之女颤抖对体内的1652回应。 1652听见,奋力奔跑,冲破屏障,支撑身体。 咦,国师之女写下了公公们口味?记性超好呀。 “开门!奴婢写完了。哪位公公在旁边,给奴婢行个方便!”拿着墨迹未干的有关公公们口味记录,她堂而皇之唤开门。 门外打诨一位文书听见喊声,开了锁,一眼瞧见她手中记录,仔细看看,满意点头。 “许多事得自己动脑,这样就很好。去吧,以后有什么需要,不必求你们管事,自管来问内务府要。”文书公公笑着眨眼。 “奴婢去了。若今夜送不来点心,明夜也一定想方设法让公公们用上等宵夜。”内务府深知宫中内幕,若要为太子摆脱困境,此处…端木蒨姌改变心中谋划,决定送点心。 将纸折了,她见时间不早,不方便前往阮心阁,回冷宫换了侍妾衣裳,返回世子身旁。 “回来了?他们说你出去走走,本世子正惦记,谁想你竟回来了。”南宫墨不冷不热吐出话。 当得知佳人出园子,他立刻派侍卫往阮心阁而去。并守在阮心阁附近以防她进阁,给皇上的密探瞧见,招致不必要麻烦。 “妾身在外走了走,就回来了。”不提所做之事,端木蒨姌好不扭捏,行到小桌边,将世子留在桌上的饭菜用了。 “够吗?你似乎很饿,比本世子这舞刀弄枪之人胃口还好。”她去了哪?怎消耗如此体力?南宫墨并不关心佳人到何处散心,只要不往阮心阁见太子,就相安无事。 “世子,太子命人送来点心。”思思在门外递话。 “妾身还有些饥饿,请世子传点心。”来得正好!不必前往阮心阁,就问问送点心的人吧。端木蒨姌很饱了,却借此办事。 “传点心。”佳人肚大如牛,南宫墨算是见识了。 拎着点心,年轻公公进了寝室,将点心摆于桌上,一一介绍点心以何种食材制作,嘴皮子麻利得引南宫墨赞许。 “公公好口才!”这等人才想必内务府受皇命训练良久,南宫墨更确定了皇上除去太子之心。 “世子,是否该赏公公?”有钱能使鬼推磨。端木蒨姌借富可敌国的世子之手,和公公拉近距离。 “美人想赏什么,就赏什么。”要求寻常,南宫墨不疑有诈,却不想再听公公的讨好言语,信步走出寝室。 189离间之计 “就赏公公一百银吧,可好?”出手太吝啬吗?穿越至此,端木蒨姌弄不清宫中的打赏多少为最合适,不引人怀疑,给出了比市井高出数十倍的赏银。 “姑娘客气,姑娘客气!”世人皆知南宫世子出手阔绰,公公欣喜万分。 “公公,若你常奉殿下身边,殿下给的赏赐不比世子的少。”引入正题,端木蒨姌苦心经营。 “哪有这么好的命!等东宫里的人闻讯完了,奴才还得回内务府当差。”公公有些遗憾。 “哦?内务府调教的人远胜过太子身边的人,妾身在东宫抄了许久《女戒》,没见过一个有公公这般见识的。”不堪出身,人人皆知,端木蒨姌无所谓,拿出来套近乎。 “东宫有四百多名公公,个个有口才,然,能跟在太子身边的不过十几人。哎,杂家这点口才,也就是内务府临时用用的。不比姑娘总得主子喜欢。”公公大发感想。 “公公,我……”吞吞吐吐,端木蒨姌有意引起身边人兴趣,瞧瞧敞开房门,欲言又止。 机灵的公公打了个抖索:“姑娘可觉冷了?奴才替姑娘把门关上,如何?” 点点头,端木蒨姌等的就是这句话。 公公闭门后,细心铺菜。 “我有一主意,毕竟大家都是为奴为婢的人,倘若彼此都得了势,跟了能主事的主子,将来才有照应。”有心布局,等君入瓮,端木蒨姌指指身边凳子,“坐。” 公公客气,挨着凳边坐了:“愿闻其详。” “我在东宫知晓一件事,太子虽有侧妃,却并不多宠。皇上最喜的惠妃和淑妃皆乃当年婢女升位,公公在宫中比我见识广,何不为太子的开枝散叶谋划一二。” 有的放矢,然时局微妙,端木蒨姌不得已绕弯子。 “调教得不错的宫女倒是有,可这与杂家和姑娘有何关系?”公公越发有了兴趣。 “公公为太子送上贴心、知温暖之人,何愁将来无所作为?若公公有所作为,还请公公求……”端木蒨姌拱拱手,暗指继位后的太子,“为我弄得妃位。” “哦…嗯…姑娘哪是为奴为婢的人!这通身气派,非正妃不可。”公公大喜,忽而神色严峻,“你这番话,有何目的?” 兴奋仅一秒,公公便想到:初次见面,此女怎会推心置腹。瞬间眼神凌厉。 “公公,这才是我要找的人。此刻相见真乃恨晚!”端木蒨姌挤出热泪盈眶,“我侍候玉王不敢有一丝怠慢,然无辜被休。为保能长留世子身边,今日去了趟内务府,知晓许多事……” “都知晓些什么?”今日的确有人去内务府,隔半个时辰,内务府就与派往太子身边的公公们互通一次消息。 “内务府人才济济,然大家都说以年轻的信公公、妙公公为最优秀。人人皆知妙公公乃总管心腹,唯有信公公凡苦差皆接,而领赏机会甚少。”端木蒨姌一把揪住公公手腕。 公公一愣,见她从袖子里脱出块帕子。 “我在亭中,见公公用过此帕,上面有个信字。”多观察,没坏处。端木蒨姌笑了。 信公公笑了:“见过王妃。” 190细作姑姑 凤眸低垂,粉颜含春,端木蒨姌葱玉指头遮唇。 不见应声,然这般模样,眼尖的信公公已然明白:彼此已达成共识。 “还请夫人指教如何在讨太子的喜?奴才虽在太子身旁侍候,却难懂殿下心思,这人怎么送?”太子内敛,信公公在一旁侍候,瞧不出任何投其所好的端倪。 “姑姑。公公需寻到个如奎姑姑般老人,让老人尽心侍候太子。上年纪的女子上起心来,远胜过你我。懂了太子要什么,再为殿下准备个通透的人。”侧目瞧瞧,端木蒨姌道出玄机。 “夫人高明,老奴手头碰巧有这样的人。”信公公称世子的侍妾为夫人,其实就是抬高了侍妾的身份,将本该唤为“姑娘”的人尊称为夫人。这等尊重,不是一般的上心。 “太子身旁的姑姑…有脚步声,去看看。”得装作推心置腹模样,端木蒨姌听到些许响动,立刻知会信公公,更显出密谋之事不得让外人听见的诡异。 点点头,信公公脚步轻快,因略有身手,行步无声。来到门边,并不开门,贴耳入门上,细听片刻,转身回到小桌边。 “无妨。脚步声整齐,听得规矩,杂家听得出此乃巡逻的侍卫。”心思缜密,然无出人头地之机,难得遇上伯乐,信公公定要表现一番本事。 “公公好仔细!能辨出脚步声中的端倪,将来皇上必有所提拔。公公的升迁不仅是太子给的,也是皇上默许的。本夫人恭喜公公了。”皇上调教他们不容易吧?端木蒨姌淡笑。 “皇上当年命杨公公在所有净身的太监里,选了我们这一批,可出了杂家和个别,都已受了重用。杂家去了内务府,曾以为…哎!在内务府之后,杨公公就忘了杂家的名字了。” 曾得志过,可后来的功劳几乎被内务府总管全数抹掉,如今杨公公不记得信公公。现在的信公公,早已是个内务府总管随用随扔的人。 “上面的人不知道公公的好,我们底下的人个个……”一席话,端木蒨姌拿捏准确,更是表达出信公公本事了得,为他无法在得主子的重赏而鸣不平,言归正传,“这么做……” “嗯。奴才明白。奴才记下了。”反复斟酌,信公公觉着有理:太子身边仅九名姑姑,再弄一个姑姑服侍太子,并不引人注意,忽而摇头,“不可!奴才忽然想起件事……” “公公请直言。”让他先开话题,端木蒨姌不直接切入正题,为的就是万一将来事情败露,不至于影响太子。 “太子身边很难有缝隙,当日一姑姑从太后派过去,花了多少时间,才得到太子的信任。猛然从内务府拨一人或往别处弄一人入东宫,太子……”信公公有些意兴阑珊。 “我等可效仿当年从太后身旁派人之举,公公花些人脉,由贵妃或皇后的宫里往太子身边送人。”太后与皇上共同所为?端木蒨姌探究。 “那位姑姑花了三年时间博得太后信任,再用了两三年光景,将太后侍候得满意,这还得等机会让太后将她派过去。杨公公曾以为此女无用,直至她入了东宫,才赞其能忍。” 为奴不易,为婢想出头得看机缘。信公公道出陈年往事。 191同谋分歧 “容我想想。信公公,请回吧。”知晓细作出身,得想法通知太子。端木蒨姌就此别过。 抖拂尘,信公公垫着脚尖开门,往外瞅了眼,回头:“夫人,留心身边人,别让某人得了空子。” 哦,他在说什么?端木蒨姌拢拢披纱,举步走向门边。信公公已远去,然,放眼看去,园中仅有一女子——思思姑娘。 “本世子觉着奇了。美人何时多了喜好,与一名阉人聊得投机,以至于闭门。”佳人诡异窥探,踱着步走来的南宫墨猛然出声。 “世子。”信公公所指之人定是思思。端木蒨姌看看思思的主子——南宫墨,欲言又止,终未提及思思名讳,转身折回房中。 “本世子命人到阮心阁外转悠,那里连只蚊虫都飞不进。至于太子刚移出的东宫,就更不在话下了。”闭紧门,南宫墨步步紧逼佳人,“与公公在密谋什么?” “打听消息。宫里的消息,唯有公公知晓得最真切。”从腋窝下钻出,端木蒨姌反手一记擒拿手,略微制住世子,顷刻松开,叹息,“手生了,压不紧了。” 甩甩胳膊,南宫墨认为奇耻大辱:“花拳绣腿女子出其不意,谋害亲夫,还说手生了。若熟练,本世子不就在顷刻之间丢了性命吗?” 啊?端木蒨姌诧然,爽朗而笑,并不在意:“我探听出太子身边有一姑姑…虽没弄清姓名,但得将她的出身通知太子,否则夜长梦多,恐怕危及我十一妹性命。” 如何去见太子?南宫墨移步软榻边:“今日已晚,无论多想往阮心阁送消息,也得等明天。” “言之有理。歇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端木蒨姌认可。 相安无事,一人歇在高床暖枕之上,一人卧在软榻。 然半夜里,将就软榻的南宫墨换上夜行衣,由窗跃出。 躺在高床暖枕上的端木蒨姌随即睁开眼:他走了,我也该走了。 套上紧身衣裳,她也由窗而出,躲过守卫,径直往护城河而去。曾潜水入宫,自然想到宫中所有院落均沿河而建,不少更是将护城河引入园中。 破冰时分的河水凉得刺骨,忍住严寒,偶尔冒头吐泡,她一路游得战战兢兢。躲避巡夜士兵,小心多事太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在谨慎之下,游到阮心阁一拱桥之下。 “哎呀,杂家又输了。”几个公公聚在岸边偷酒喝,赌银子。 “再来!”风头正好,几乎大获全胜的公公催促同伴。 他们要赌到什么时候?在桥下的水中藏身并非良久之计,端木蒨姌有些烦躁。 公公们乐此不疲,越赌越上劲,毫无离开之意。 咦,好像有脚步声!端木蒨姌几乎冻得身上哆嗦,终听见了鞋踏薄冰的声响。 公公们也听见此声音,迅速散开。 往这边来的侍卫长远远瞧了眼散开的公公们,待他们跑得没踪影,转身而去。 上岸吧!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就只能壮士扼腕。抱住胸口,怀揣不成功便成仁决心,她小心翼翼上岸。 “咳咳咳”,咳嗽之声响起。佳人心中一惊! 192探阮心阁 “夫人随杂家来吧。”信公公难解心头疑惑,因是同谋而不声张。 “不可!公公就当未看见我。”将计就计,端木蒨姌急中生智,低声,“我要制造一出混乱,请公公配合。若成事,公公自然能弄个姑姑过来。” 幸好遇上他,如果是别人,此刻已被俘了,但必须稳住他。红唇轻动,说出的话显得胸有成竹。 “杂家去了。”信公公将信将疑。 然这宫中若想有一席之地,必须出其不意、使出浑身解数。此女子先嫁玉王,在勾搭世子,若无本事,怎能入两位挑剔主子的眼?一声轻笑,隐没夜色。 搞定!端木蒨姌小心躲藏,借着夜色,匆匆靠近太子寝宫。 瞧见寝宫外守卫森严,不得已藏身于转角处。 并不多时,一宫婢端着点心云步走来。她出其不意偷袭,劈昏宫婢,抢得衣裙,快速换了,端着混了泥沙的点心,装作若无其事,淡定走向太子寝宫。 “太子,请用点心。”他在房中吗?发丝湿漉,她担心如此模样随时遭侍卫盘问。 侍卫并不在意端点心的宫婢,目不斜视站岗。 “本宫乏了。”懒洋洋出声,东方弦枫回绝。 “此乃殿下喜欢的口味,殿下晚膳用得少,将就一些,免得伤了身子。古书有云……”斗胆说长篇大论,端木蒨姌渴望他听出她的声音。 是她!东方弦枫睁大眼,她怎么来了? “进来吧。”坐直身子,应允。 轻轻推门,不慌不忙跨过门槛。借着宫灯照出的光亮,端木蒨姌看见了忧郁太子。 “将门闭上,夜里风紧,本宫有些欠安,吹不得风。”是何十万火急事情,以至于佳人冒生命危险而来?东方弦枫寻理由责令关门。 将门闭严,端木蒨姌随手搁了点心,走到床边。快言快语,道出从信公公处打听来的那名姑姑身世,和冒死入内务府知晓的信息。 “九名姑姑接受审讯,仅六名有笔录。信公公说提及的姑姑,太子可记得是谁的出身?十五名大太监个个都有笔录,尚未有宫婢被审问过。” “可能是太监们先接受审讯,细作口录已伪造,而有问题的姑姑…内务府的人一时半会还未编出口录。”稍稍揣摩,东方弦枫心中升起一两名怀疑已久的公公模样。 “殿下,端木洁是否藏在密道里?”时间紧迫,端木蒨姌直奔主题。 “嗯。她乃本宫送进去的,目前安全。”怎么将端木洁带离宫?东方弦枫叹气,“本宫原想让她随好友离宫,就是那名郡王,你还记得郡王吗?可郡王如今被大理寺抓走了。” “殿下与郡王说过什么?为何面露沉色?”端木蒨姌探究。 “实情相告。他乃本宫同窗。”东方弦枫有几个推心置腹好友,郡王才子为其中之一,也是身份最高的一位。 “若有人推荐一名姑姑,或是送美人过来,请殿下收了,却不要信任,这样才方便我行事。至于内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得走了。”话已带到,多留无益。端木蒨姌告辞。 193计中之计 “端木姑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方弦枫起身,却见佳人塞来一小青铜瓶,“这是什么?” “辛苦殿下想法将这些东西混在饭食里吃了,得场病,才方便我行事。之前我打昏了个宫婢……”侧耳听屋外动静,端木蒨姌欲知晓此时出寝宫,是否暴露行踪引人怀疑。 “没问题,本宫依言照做便是。还有何需要,但说无妨。”信任由心生,仅凭她不顾生死前来相告,东方弦枫已全无芥蒂。 “我现在得出去打昏阮心阁的几个奴才,但身手较差,不敢与侍卫正面冲突。殿下,你还有何吩咐,快讲。”吞吞吐吐,神色…端木蒨姌难以理解太子为何面露忧虑。 打昏奴才?她想制造混乱?东方弦枫凑到佳人耳边:“内务府在服侍的人中,安插了极多细作。本宫早想取他们性命,你只管离开,混乱由本宫亲自做。” 混乱由太子亲力亲为,这样定是天衣无缝。想细作们唯命是从,不问忠奸,不少皆双手沾满血腥。东方弦枫早有心除奸惩恶,痛下杀手,在所不惜。 “辛苦殿下了。”既然他一力承担,端木蒨姌安心而去。寻到信公公,径直而往,“奴婢见过公公。” “事情办完了?”警觉张望四周,唯恐稍有闪失,让有心人将话听去。信公公为人极周到。 “未办完,只做了开端。请公公暂且收留,顶多一两日,我自会离开。”世间不平,肉弱强食,唯有让他相信能力,端木蒨姌估计太子行事的时间。 “随杂家来。”尽管主子们已忘了自个儿,然信公公在奴才眼中还是个人物,仗着有些势力,有着单独居所,就此领了婢女装扮的世子宠妾,往清雅之处走去。 进了小院子,这里虽不比阮心阁的其它居所奢华,却四通八达。端木蒨姌就此谢过:“公公请便吧。” “夫人有何吩咐随时告诉杂家。”看她本事了。信公公掩门而去,刻意留下话给这小院中服侍的宫婢,“不要去那间厢房,若敢偷看、偷听,杂家……” 小宫婢花容失色:“奴婢只是服侍公公起居饮食,公公叮咛的事,奴婢从不敢违逆。” 稍稍点头,信公公出外当差去了,留给端木蒨姌一处随进随出的小院子。 太子听佳人说打昏了宫婢,待佳人离开后,披衣出寝宫。寻小厨房走的路,不多时看见了歪在角落里,像是打盹的宫婢。 是她!这就是端木蒨姌打昏的宫婢。狠狠心,从腰间拔出匕首,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住”,将匕首插入宫婢右心,并将她移至不起眼角落。 拭拭鼻气,扣住手腕,稍稍诊脉,确定宫婢无性命之忧,他安心离开。 得去布置全局了。若估算无误,阮心阁细作们中毒时,皇宫必彻搜园子,局时这重伤宫婢会被发现,并得到救治。 在园中踱步,约莫一炷香光景,东方弦枫未寻到令细作们集体中毒的法子。 “有刺客!”一侍卫忽然大嚷。 是佳人!东方弦枫闻声一阵,跟着众人往角落跑去。 194不忍之心 东方弦枫瞧见众侍卫围堵一身材挺拔蒙面人,可蒙面人从容应战,每每格斗,蒙面人不仅毫发无损,还将侍卫打翻在地。 看了几个回合,太子安心:如此身型与端木蒨姌有着天壤区别,只要不是佳人被发现就好。 环顾围观之人,他稍稍细数:此混战虽引得众人旁观,却并非倾巢而动,就公公而言,仅为内务府派入阮心阁的一半人数。 如何制造混乱?摸摸锦袖,心生一计。低调离开,东方弦枫往阮心阁的运水车走去。 “见过太子。”侍卫抱拳。 “严加防守,以防歹人。凡发现,定斩不赦。”靠近运水车,以华袖做遮挡,他用抹了药的指头将药粉涂在取水口。 “属下领命。”侍卫应声。 转身而去,这一处用药算是成了。东方弦枫有的放矢,以巡查兵器房为由,将抹了药的手不经意握了几件称手兵器。 “这些兵器该磨刃了,本宫使起来毫无感觉。你等这么当差?”训斥守卫,冷声令人寒颤。 “属下知罪!”未留意太子动了哪些兵器,当差的将所有兵器编库,分批磨制。 这一处也算妥了,还得去趟下人房,但所有的毒都有他亲自下,必会引人注意。瞧见几个太监端着宵夜走过,出声唤了:“要往哪送啊?” “回殿下话,这些是送给今夜当值的正门守卫。奴才身后的第三个人到第七个人手里端着的,是送往其余门守卫的宵夜……”小公公嘴皮子利落,禀得分毫不差。 “嗯。今夜已有刺客闯入,加强守卫。”趁寒风掠起衣袍,东方弦枫狠甩衣袖,将藏在掌中的药粉散出。 药粉在风中飞荡,黏于经过的公公们衣袍上,由公公们带着往各处去了。 药粉需吃进去才管用,他们带走的,有多少能入喉?不愿错杀无辜,东方弦枫踌躇之极:下药重了,救治不及时,枉死性命;药轻了,无法制造恐慌,达不到佳人要求的效果。 引众人围堵,却凭借矫健身手、高强武艺,毫发无损,此人乃南宫墨身边第一高手李副侍卫长。他为拖延时间,以退为进,逼得阮心阁侍卫四处相追。 该走了!若合作的侍卫成事,已然将世子从神秘渠道高价买来的毒药,投入阮心阁取水的井中了。 “想跑?”当差的侍卫们见蒙面人越斗越乏力,有逃命迹象,厉声呵斥。 扔出粉弹制造迷雾,提前闭住口鼻的李副侍卫长,趁迷雾蒙了众人的眼,轻车熟路离开,攀屋顶、过高墙,返回主子歇息的园子。 潜入书房,掩门后抱拳:“世子,属下已完成任务,但负责放药的……” 书房门忽然被推开,负责放药的侍卫迈进书房:“属下已将四包药全数投入井里,想天明后,除太子、妃嫔及部分有头有脸的奴才…就是喝送水车之水的人外,阮心阁将全数中毒。” “好。本世子也该出去一趟了。”已穿夜行衣良久,然还不到夜探深宫的时机,南宫墨才在书房悠闲绘丹青。 “世子小心。”李副侍卫长进言。 195多方合作 “本世子寻花问柳,往北苑走一趟,何需低调?”先皇驾崩,未宠幸过的众女眷皆在东苑过着清贫日子,不食荤腥,不见男子。南宫墨故意以黑衣引人注意。 “北苑!”李副侍卫长惊吓得连连后退。 “本世子去了,若有人问起,就支支吾吾,无论如何不可透露本世子去了哪里。”先皇未宠幸过的女子有不少会些诗词,南宫墨筹划待会和她们以文会友,淡笑着闪出园子。 李副侍卫长想起世子新宠,踌躇一记,往主子寝室走去。 “李副侍卫长,请留步。世子吩咐过,不得打扰。若有何事,等天明后再禀吧。”守卫不知主子不在房中,拦住来人。 “哦。”新宠若知晓世子的去向,会和主子更生分吗?儿女之情太难懂!李副侍卫长不予深究,转身而去。 新宠端木蒨姌也不在房中,被子里不过是捂得很好的枕头装装样子。将就于信公公给的居所,她并非充耳不闻屋外事。 “谁?”听见走廊里细碎奔跑声,定神推开了门,见宫婢慌张,厉声问。 “姐姐,奴婢……”宫婢拭额头汗,“殿下突然病了,两名侧妃娘娘也不舒服。这会外面乱得很,奴婢是服侍信公公的,担心信公公不舒服,提前赶回来,不想惊扰了姑娘歇息……” 此宫婢说话语无伦次,端木蒨姌问了几回,才明白:她担心信公公像其他服侍太子的大公公一般忽然不舒服,赶回园子等着。 “你说阮心阁进了刺客?”是谁?太子安排的吗?端木蒨姌探究:东宫里忠心之人基本关押于内务府、刑狱司,除无法进宫的狩猎场侍卫,太子身边还有可用之人吗? “奴婢不知。奴婢得去烧水……”小宫婢指指小厨房,“奴婢得去讲药罐烫好,等着熬药。奴婢嘴多,信公公定安然无恙,不会病的。” 不再言语,端木蒨姌极想出清雅院落,到其余地方走一趟。然,太子和侧妃们病了,宫中必惊动极大,守卫会比先前更森严,忍忍吧。 “砰!”两时辰之后,一队御林军踹开了小院的门。 耳尖的端木蒨姌为防被来人认出,增添不必要麻烦,拽住窗边垂帘,摇晃而上,悬于房梁之下、窗框之上。 “奴婢见过大人。”小宫婢闻声赶来。 “可有杂人闯入?你有何不舒服?”怎么回事?阮心阁几乎人人病倒,御医院倾巢搬入阮心阁,为首的官兵见小宫婢腿脚麻利,甚为疑惑。 “奴婢很好啊!在厨房烫药罐……”小宫婢莫名其妙,据实回答。 “扶着杂家…手轻些!小心杂家身体爽了,制你这搀扶不利的罪……”在外当差,总有口渴之时,信公公也难以幸免地喝了刚烧好水泡的茶。 “公公!信公公!奴婢来搀扶公公……”还是病了,幸好烫了药罐!小宫婢慌张奔去,仔细扶了。 “走。”眼前小宫婢脑袋极为简单,御林军小头目冷冷瞪了她一眼,却不为难,毕竟信公公在宫中小有一席之地。 只是不明白:聪明的信公公为何选名脑袋少了根筋贴身婢女? 196全阁毒发 信公公由小宫婢搀了,躺上床褥。才闭上房门,就见端木蒨姌顺着幔帘滑下,吃惊不小。 “公公病了?”友好打招呼,端木蒨姌笑得清雅。 “你放了何毒?怎么办到的?阮心阁几乎人人病倒。”小宫婢怎没病?信公公甚为疑惑:难道下毒之人嫌弃她脑子不灵光,省了她那份? 抄《女戒》时,太子曾过给能解百毒之药。为博信任,许他一粒,划算吗? 端木蒨姌拿出药瓶,倒一粒于掌心:“不要打听我如何令阮心阁集体中毒,这粒药可解你身上之毒,但别轻易用。” “夫人高明!”接下神药,信公公贴身藏了,“全阁中毒,奴才就轻易地好了,这毒岂不成奴才下的了?夫人若想出去走走,看看还有何需要做的事,也不难。” “怎么做才不引人注意?”极想出小园门,但顾及太多,端木蒨姌只得将就于此。 “去帮小婢女端些东西,跟她一块出园子就行了。她服侍杂家已有几年,没人过问一弱智的行径。夫人跟着她想去哪都行。”指点迷津,信公公因冷汗连连,忍痛闭眼。 依他所言,端木蒨姌指派弱智婢女相陪,出了小院。 “信公公病重,不能服侍太子,我俩去给太子请个安,也算替信公公尽些本分。”端木蒨姌心中揣测颇多—— 太子若服下自己临行前给的药粉,该是口吐白沫,而药粉数量极少,怎能令若干奴才集体中毒? “好。姐姐说得有道理。”弱智宫婢点头,领着所谓的大宫女往太子寝宫走去。 因人人皆认识弱智宫婢,由知她是信公公身边最重要的人,故未阻拦。 “站住!你是谁?怎瞧着面生?”端木蒨姌就无这种好运了,一柄长枪挡在了眼前。 “侍卫大人,她是奴婢的姐姐。”弱智宫婢解释。 “进去吧。”信公公收的人皆怪异,弱智宫婢身旁的女子看似容貌精美,却是个哑巴,红唇动了数次,也发不了声。侍卫不为难,放行。 二人进了寝宫,向着锦榻上冷汗淋漓的太子欠身见礼,异口同声:“奴婢奉信公公之命,过来问问太子有何吩咐?信公公现在病得沉重,太子有任何事,就吩咐奴婢去办吧。” 见到佳人,东方弦枫猛然一惊:她还未离开阮心阁? “既然你俩替信公公当差,其余人暂且退下。”摆摆手,他遣散其他人。寝宫内四处都是人,如何能说话? 众人领口谕离开。 弱智宫婢呆呆地站在床边,随时候命。 “本宫觉得冷,你就负责添银炭吧。别将炭盆靠床太近,本宫受不了燥热之气。”打发她极容易,东方弦枫已与此小宫婢有过几次接触,知晓如何差遣。 弱智宫婢端着炭盆,走到房屋正中间,认真看炭火。 “你怎么让大家都中了毒?”压低声音,端木蒨姌问出心中疑惑。 “本宫不忍让众人中毒,何况你给本宫的药也有限。本宫将药多半抹于水车取水口,不过是让自己和几名侧妃中毒,为混淆视听,也到了阮心阁另几处,做出毒在园中散播的痕迹。” 全阮心阁中毒,东方弦枫至今疑惑。 197冒死相见 蒙面闯入的人…东方弦枫紧握柔夷:“你可有同盟之人?本宫见蒙面人功夫了得……” “我没有同谋。殿下,何时蒙面人闯入阮心阁了?”才别太子不过几个时辰,怎发生了如此多事?端木蒨姌细细打听,又恐弱智宫婢回头,格外谨慎。 低声细语,东方弦枫详说了佳人离开后、阮心阁发生的所有事:“你快回去吧。想法尽早离宫。” “不必。一切虽有出入,但也在计划之中。殿下可趁服侍之人集体中毒,要求内务府将老人们归还。又以阮心阁可能在某些有心之人的布控和窥视中,向太后请求搬回东宫。” 蒙面人是敌是友,端木蒨姌一时难断,却将心头计划告诉了太子。 “嗯,言之有理。去吧。”如此晶莹剔透之人,若能长留身边…还是离宫远些安全吧。若将来某一日登上大宝,东方弦枫发誓:以凤冠霞帔亲迎她入后宫。 “别过。等太子回了东宫,我们再商议如何将洁儿带走。”计划虽不如变化,但尚能掌控。端木蒨姌径直离开,跨过门槛才想起,弱智宫婢还在殿下房中,急忙折回,“我们走吧。” “奴婢走了,殿下有吩咐,就到小园里唤一声。”弱智宫婢临行前还搁了几块银炭入火盆,细心当了值,才随离开。 太子病在阮心阁里,东方皇上寝食难安,一次次命杨公公传唤太医觐见。 “太子病情如何?怎会全部的人皆中了毒?”症状好生奇怪!太子、侧妃等几人和其余人病状不同。东方皇上迭声叹气。 “病情基本稳定住,微臣……”太医院院士支支吾吾。 “说。”东方皇上圣裁:御医定是查出了某种病根。 “太子中的毒乃民间高妙之毒,奴才们中的毒,却是盛行宫中或皇亲贵族间的毒。臣早年入宫时,见过奴才们中的这种毒,可数年来此毒也只祸害了几个王爷,忽然遍及阮心阁……” 此毒乃皇家才有,御医只能点到即止,绕着弯子问皇上:该将圣上判了死罪的人救活吗? 陡然一惊,龙颜变色,东方皇上转而平静:“无论怎样的毒,皆需要保住太子,救回几千条性命。” “微臣领旨。”御医院院士接旨,退出御书房。 合上门,杨公公见皇上神色凝重,奉香茶于御案边。 “别忙了,帮朕参谋参谋,谁能拿到皇家处决不便定案,才迫不得已用的毒?”是谁手腕如此高明?太子?东方皇上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极想将旧人从内务府、刑狱司要回,但殿下格外体惜奴才,以老奴看,太子不是烂放毒药之人。”杨公公揣摩皇上为何忽然面色变沉,进言。 “中此毒者能救活,难道太子就真如外界所传…心善得不敢冒险吗?”东方皇上仰头,望着御书房顶部镶嵌的夜明珠。 “老奴以为太子不会冒险。原因有三……”杨公公妥帖分析。 细细品味,东方皇上斟酌奴才口中道出的言语。 198北苑相好 “言之有理。此毒需从藩外采集毒物,太子久居深宫,即便派人前往外藩,也难寻到能提炼毒物的野兽和植物。”东方皇上听其一,认可。 “太子若有心购此毒,定会出高价。皇上,我们派人于外藩、偷偷看守可提炼毒物的林子,数年来无人闯入。高价购买,也得有货啊!”杨公公分析仔细。 “其三呢?”险些乱了阵脚,东方皇上愿闻其详。 “出事之前,有一武功高强男子闯入阮心阁,阮心阁众高手也奈何不了他,最后他基本全身而退。依奴才之见,此男子出现过于蹊跷,消失得也…他可能是宫里的人。” 行至皇上身后,杨公公为其捏肩,道出第三个原因。 留在宫中之人不多,一些未成年的皇子,和一群养在深宫的公主。东方皇上苦思冥想…… “杨公公,启用几个世子身边的人,让他们时刻注意世子们近日可有从外藩、或藩郡送来的物件。”哪位世子出得起天价,还有此渠道?东方皇上想到了南宫墨喝另一人。 “奴才这就去办。”杨公公疾步出了御书房,召集贴心人,将圣意传递。 早料到用稀世毒药会惊动圣驾,南宫墨此刻在北苑寻了一群过期美人,为自个儿的行为乖张、不问政事做足文章。 “隔了许久才能见世子一回,我们姐妹望眼欲穿。”先皇才人自结识怜香惜玉的世子后,便有来往。 “本世子脱不开身,宫中是非较多。否则本世子为何身着夜行衣?来,我们饮酒听曲。”处心积虑,才结识了这群既做证人,又无人关注的先皇时期旧人。南宫墨举杯。 才人、嫔妃等未有所出女子难得与情郎相见,使出浑身解数,以求情郎怜香惜玉,使些银两,用些手段,带自己离开北苑。 虽无伴奏,歌舞依然动人;酒菜微薄,然女子侍候精妙,仍是一桌难得佳宴;北苑残破,陈色堪忧,可山不在高,有红颜知己相伴。南宫墨自诩:不枉此行。 “本世子该走了。若遭人发现,就无法再见各位美人。”为了避事,暂时得冷落佳人,南宫墨装作依依不舍,含情脉脉向彻夜陪伴的女子们道别。 运筹帷幄,南宫墨的行踪果然被报到了东方皇上跟前。 “嗯,世子常去那,不足为奇。唯有偷来的才香,为世间男子共同认知。”如此秉性,怎可能处心积虑弄到那等罕见之毒?东方皇上将其排除。 杨公公说了另几位小住宫中的世子情况。 “再去探。”东方皇上吩咐。 昨日起,一世子紧闭园门,可疑! 一世子好端端早睡,一改向来不到拂晓不入眠习惯,怪异。 昨夜阮心阁集体中毒,一世子竟以世子府送来家信为由,领了十几个侍卫半夜里离宫。可疑! 东方皇上断定:三名世子中某位派人潜入阮心阁,以行刺为名投毒。意在何处呢?还得斟酌。 “皇上……”御书房外传来求见之声。 声音之熟悉,东方皇上隔着房门,已听出为何人。 199借题发挥 “皇上……”内务府总管匆匆赶来,在御书房外整整衣衫,“奴才有事请奏。” “进来。”他怎么来了?半夜三更,急匆匆而往,东方皇上心知必是大事。 推开房门,内务府总管跨过门槛。 定睛瞧着,东方皇上等下文。 内务府总管反手闭门:“太子现居阮心阁,而阁里的奴才、婢女基本中毒,如今服侍的人乃内务府刚拨去的。从未服侍过太子的奴才一时揣摩不透主子心思……” “捡重点的报。”东方皇上打断。 “服侍用药的奴才未知殿下习惯的服药温度,太子一怒,赶走了寝宫的奴才们。太子肚饿,可小厨房厨子做出的食物不够清淡,御膳房送食物过去,太子已怒得拒食……” 兹事体大,内务府总管不知如何服侍太子。 “还有呢?”东方皇上探究。 “此事惊动太后,太后心疼得不行,命奴才将暂且收押内务府的东宫所有人放回,又说阮心阁进刺客乃拨去的御林军、对奴婢们的样子不熟悉,要刑狱司发还东宫从前的守卫。” 内务府的事该有内务府总管报,可太后命她将御林军那边的事,也一道请示皇上。内务府总管知晓:一口气将皇上的两道密旨更改,等于将脖子搁到砍头台。 “太后真这么说?母后最疼皇子皇孙,心善如菩萨,既然如此,就去办吧。”东方皇上无可奈何,哪个刺客如此厉害,竟让全阮心阁中毒? “奴才领旨。”以后当差得更上心,此事必在皇上心里留下不堪印象,内务府总管赔笑着离开。 “杨公公!”龙颜大怒,东方皇上待办事不利的内务府总管走远,厉声唤。 “奴才来了。”宫中大事连连,杨公公含笑着入内,未站定,自赏耳光,“都是奴才办事不利,未能为皇上分忧。皇上可不能气坏身子,郢朝江山不能一日无君啊!” “附耳过来。”东方皇上听完了献媚之言,稍稍顺了心口之气,贴耳吩咐。 杨公公点头如捣蒜,待密旨道完,急匆匆办差去了。 南宫墨离开北苑,回到宫中的世子住所,乃午饭已过。 “世子,侍候早起的思思和杏儿说,今早端着洗脸水在您的寝室外候了许久,也未看见姑娘出来。”肖侍卫长急得团团转。 “她昨夜可有出去?”南宫墨走入屏风后,换掉夜行衣,套了平日里的华服。 “姑娘有些身手,不走正门而出,必是办事去了。属下担心她冒然行事……”肖侍卫长颇为赞赏端木蒨姌,才会如此为其境遇担忧。 “退下。”佳人一定往阮心阁或东宫去了,此刻她会在哪个园子呢?若是已被俘,必有人到这里来传个话,毕竟她如今身份乃夜烈郡世子宠姬。南宫墨反复思量。 悠然抚琴,他唤进杏儿。 “是,奴婢这就让世子的妾室过来侍候。”世子对新宠兴趣已过,这会午睡要侍妾相陪?杏儿并不深究。 杏儿带来了南宫墨指定的侍妾,侍妾闭上房门,宽了衣袍,仅穿中衣,侧坐床边。 “本世子离开后,你可曾发现她的踪影?”曾吩咐此女暗卫密切关注寝室,南宫墨唤她来,为的就是知晓端木蒨姌出寝室时间。 “世子刚走,姑娘就走了。”女暗卫回答得精准。 200情非得已 “她往何处去了?你跟了多远?”南宫墨宽了外袍,放下床幔,侧躺。 女暗卫理理被褥,挨着主子躺下,压低声音:“属下奉世子之命,暗中保护姑娘。可她走水路,且水性非一般人能及。属下无能,只潜了一小段,就无法跟踪了。” 佳人水性了得?南宫墨恍然大悟:她曾上过画舫,并借宿一宿,还疗了伤。 “无需自责,今日中午你就在本世子身边睡了吧。”从长计议,可得知晓佳人身在何处。 “属下已让同伴想法打听。无意中知晓了件事,有个御膳房婢女,在内务府混得风生水起。此事一半是位姐姐听到的,另一半是猜想,并不全然准确。”女暗卫窝在主子腋下。 “别靠本世子太近,本世子不喜女子靠近。”南宫墨避开些身子。 “请世子脱件贴身衣裳,让属下抱着睡。属下总觉……”女暗卫忽然不语了。 “总觉什么?”南宫墨脱了中衣递出。 “属下侍寝后,从思思姑娘身侧经过,也不知姑娘有心或无意,说属下身上无世子味道。”女暗卫事事注意,时刻警惕。 “过来,本世子抱你。”明眸冷冽,南宫墨声音低沉。 女暗卫皱着眉头,扑到主子胸口,忍不住埋怨:“以后除了练功,请世子传别的姐姐。” “本世子就愿意唤你,过几日制造争宠,将元儿逼走。”元儿虽是女暗卫,时时刻刻尽忠职守,可动了情根,南宫墨要的仅是尽忠职守的下属。 “属下明白。”女暗卫闭眼,“属下估计太子…等属下查出再说。” 太子的种种,特别是近日出现在太子身边的事端,早已成为宫中人人为之色变的大事。太子好友——郡王才子未想到殿下移步大理寺,入牢相见。 “弦兄,小王睡得沉,不知何人闯入东宫。”郡王才子诸葛杉行大礼,申辩。 “本宫经历了一回生死…传口谕,没收诸葛府财产及及郡王封号。诸葛杉及两名夫人刺字,发配边关,永世不得回朝歌。”东方弦枫冷冷道。 诸葛杉惊恐中后退,泪流满面:“小王冤枉,殿下三思。” 好友身陷囹圄,东方弦枫苦思冥想,唯有以退为进,才能保全诸葛一族性命。一甩锦袖,转身。 “送殿下。今生无缘再见,殿下保重。”诸葛杉双膝跪地,朝着同窗背影三叩首。 步伐不停顿,面色冷沉,东方弦枫乘软轿往东宫而去。 回到阔别时日不多,却要费尽心力才能居住的东宫,望着一干奴才,幽幽道:“你等在内务府、刑狱司皆学了如何为奴为婢,和效忠皇上、本宫的道理。往后要更加尽忠职守。” 迭迭称是,集体叩首,众人见礼后,各归其位。 佳人可偷偷溜进了东宫?东方弦枫不知如何才能见到。 闭门,小心翼翼打开密道,他掌着油灯进暗室:“端木洁,端木洁……” “太子哥哥,你回来了?”端木洁机灵应声,朝光亮走来。 “你还得忍忍,目前无离开皇宫的机缘。本宫一定会救你。”此为佳人胞妹,东方弦枫将其当做了自己妹妹,轻搂入怀,“吓坏了吧?” 201步步艰难 摇摇头,稚气眼睛泛着纯真的光,端木洁踮起脚尖:“太子哥哥,九姐跟在南宫世子身边,目前安全吗?会有性命之忧吗?” 花样年纪,本该天真无邪,几句话皆与生死攸关,东方弦枫听得心酸,捧着粉脸:“小洁,你姐姐冰雪聪明,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她。” 红嘟嘟的唇翘了翘,端木洁与太子呆了一会,太子便从密道而出,回到床榻。 如何送洁儿离开皇宫呢?佳人此刻身在何处?是否已安全返回世子身旁? “咳咳……”重咳一阵,他以咳嗽声引起门外侍候之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门开了,奎姑姑领着几个婢女急匆匆进寝宫,端茶递水,一阵忙碌。 “本宫好些了,派个人到御药房取十年前入库的雪莲,那一年份的雪莲格外润肺……”又是一阵咳嗽,东方弦枫为装得像,逼得气血倒流,涨到两颊绯红。 奎姑姑拨了个公公前往御药房,一盏茶光景,公公气喘吁吁返回东宫。 “奎姑姑,不得了!十年前入库的雪莲本就数量不多,这些年来又屡次入药,如今…前些日子南宫世子受伤,御医院将最后两朵雪莲给了他。”公公一席话来龙去脉说得清晰。 听着寝宫内传出断续的咳嗽声,奎姑姑看看东宫大太监,两人长吁短叹,共同入了房,说了十年前入宫的天山雪莲最后两朵去向。 “如今这两朵雪莲是否全数入药,本宫还不得而知。若仅派你们这些奴才去索回皇宫送出的雪莲,被搬弄是非的人说了出去,恐坏本宫名声。摆驾,本宫这般模样,最有说服力。” 必须去一趟宫中的世子居所,以确定佳人是否安全返回。风口浪尖,东方弦枫每行一事,皆得考虑周全,以咳嗽不止、索要雪莲为由,制造出东宫且不让人怀疑的借口。 颤颤鸾轿抬着病歪歪的太子,抄宫中近路,走得极平稳,入了世子居所。 “太子到——”通传之声响彻全院。 哦,他怎么来了?洁儿出事了?端木蒨姌心中思量,不由起身时,带翻了桌边茶盏。 “殿下驾到,本世子这园子顿时蓬荜生辉。美人如此慌乱,怎能陪本世子接驾?在屋内反省,本世子见太子去了。”眼睁睁看着,恼怒由心生,太子驾到竟令佳人如此在意! 南宫墨语气越发冷峻,不容分说独自接驾,还命人严加看管行为不得体的宠姬。 怪人!敞开门,端木蒨姌瞪着侍卫横在眼前的利刃,心中千百次不满世子所为。 “姑娘,别难为属下。请回吧。”按主子吩咐办差,侍卫苦笑。 合上门,端木蒨姌闭眼思索:太子出东宫不易,可世子发难,然,错过此次相见机会,怎能得知十一妹现今处境呢? “来人,摆琴。”太子熟知音律,体内的国师之女乃琴棋书画高手,红唇一动,她吩咐。 候在长廊里的杏儿立刻领婢女在房中摆了古琴,思索一记,焚了世子抚琴时最喜的香。 “姑娘,若无吩咐,奴婢出去了。”杏儿欠身离开。 “看你的了。我不懂郢朝如何以琴声传递消息,你有何种本事,就用出来吧。”孤注一掷,端木蒨姌握握拳,“加油!” 202鱼目混珠 国师之女听见了1652的要求,努力奔跑,冲破屏障,支撑身体。玉手轻搁琴弦之上,良久不拨弄琴弦。 “虽自幼精通音律,弹曲并不费神。然姑娘,小女才疏学浅,不知如何传递音讯,以通知殿下,达到姑娘所要求的隔空传讯。还请姑娘指点。”国师之女愁上眉梢。 国师之女略法客气了,体内的1652能猜到其缘由:端木洁的出现令国师之女格外在意,唯恐一句话得罪,使得十一妹身首异处。 她大可不必如此。1652在体内叹息,努力奔跑,冲破屏障,替代国师之女支撑身体。 “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说话,不要因有求于我救你家人,努力讨好,说出文绉绉的话。我想好了,你弹国师如今镇守地区的民间曲子,再弹小洁最喜爱的曲子……” 瞬间有了主意,她语气带笑音,说出了心中谋划。 国师之女立刻会意—— 弹奏父亲镇守地区的民曲,暗指端木族; 小洁最喜欢的曲子…即便太子一时难以参透,回头殿下问了小洁,也会明白。 国师之女替代1652,指拨琴弦,在千年古琴之上奏出天籁之音。 陪着太子说话,南宫墨怎能充耳不闻,留言观察眼前殿下,见他面色微变,心知:他们隔空传音! “太子身体欠安,需要静养,本世子就不多留了。”送他走吧,南宫墨起身,“容本世子亲自为太子撩车帘。” “谢世子所赠雪莲。”东方弦枫见识卓越,听出了国师镇守边关曲目,之后那首清新小曲,猜到弹琴人暗问小洁近况。 然,世子赶客,太子不得不走。 蹬踏脚凳,钻入马车前一刻:“世子,请善待身边人。” 佳人乃本世子心尖上的女子,何需太子殿下惦记?南宫墨笑容不改:“请。” 太子无奈离开,返回东宫。 世子送出雪莲,自诩为郢朝立了一大功,心安理得回寝室休息。 “太子说了什么?”不愿绕弯子,猜谜游戏越猜越糊涂,端木蒨姌瞧着宽衣解带的世子。 “善待身边人,没了。无需担忧,照此情形看,端木洁目前性命无忧。本世子趁殿下不备,把过腕脉,殿下虽略有咳嗽,但离表现出的病候甚远。”心思缜密,南宫墨道破玄机。 “你可有救小洁离开东宫策略?”他如此懂得权利顶峰的生存之道,端木蒨姌诚心求教。 “殿下下了旨,削去郡王诸葛杉封号,没收家产,发配边关。按常理,抄家后,从主子到奴才皆要进天牢,登记造册,只需把你妹妹混入奴仆里,就可平安出宫。” 听到削郡王封号之时,南宫墨便动了鱼目混珠的念头。 “高明!”端木洁有救了!行了几步,端木蒨姌向世子行大礼,“世子为我救了家人,还请送佛送到西,从奴仆拍卖台上,将洁儿买下。” “这是自然。晚了,歇吧。”南宫墨站直身子,展平双臂,“为本世子宽衣。” 费解瞅瞅,端木蒨姌哈哈大笑:“你再站直些……” 未等世子回神,抬腿抄其下盘,笑看他一个踉跄。 “你……”南宫墨并不介意,自行宽衣,上床歇息。 203勾结膳房 凡府邸被抄,奴仆主子同下狱,结果大有不同—— 奴仆多半会较快地拍卖; 即便非嫡系的偏主,要想被拍卖,离开牢狱,比登天还难。有的莫名其妙死在牢里,也有的被送往官窑,做了官妓,更有的无缘无故失踪。 分头而躺,端木蒨姌幽幽说话:“世子,你可有需我出力解决的事?” 不愿欠他过多人情,有冤必声,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无论二十一世纪,还是穿越到糟糕的朝代,她都秉行一贯为人准则。 “替本世子诞下男儿。”一句戏言而已,然,南宫墨配上把枕头搬到佳人一侧的动作,就有几分将玩笑当成真的味道了。 “太难了。生男生女,女人说了不算,有很多原因,一时半会说不清。换个我能独立完成的吧。”重男轻女!没想到堂堂世子急等着继承人问世,端木蒨姌一笑了之,并不当真。 “没了,睡吧。”圆房得有个像模像样形式,否则太委屈于她。南宫墨喉结滚动,构思回世子府后,以夜烈郡纳妃形式,小规模办喜宴。 闭眼歇息,端木蒨姌白日里太累,比躺在床上、一门心思想着洞房花烛的世子,早入眠许多。 “你以为如何?洞房定在本世子的寝室,还是另寻居所……”身边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关于洞房,她总得回答吧?南宫墨良久未听到回声,探身借烛光而瞧,“睡着了?” 难以置信,憋着一肚子气,世子将枕头移走,与佳人分头而眠。 第二日鸡鸣时分,饱睡的端木蒨姌套绣鞋下床。 “去哪?”睡得极浅,细微声响不曾错过,南宫墨闷闷问。 “请客。”打听过内务府那群杂碎口味及喜好,已拖了时日,不可再延了。端木蒨姌计划今日往内务府送东西。 “哦。银两…问李副侍卫长或者管家,也可找杏儿、思思,随便哪个,都可支。”钱财乃省外之物,富可敌国的夜烈郡毫不在意,南宫墨摸索枕头下,递出腰牌,“拿去吧。” “谢了,你的钱不会白花。”内务府乃皇上心腹,为世子探听消息,内务府最为适合。端木蒨姌细心收了腰牌,梳洗整理,顶着蒙亮天色,出了园子。 来到御膳房,叫了值夜的副管事。 “姑娘有何吩咐?这会奴才正要与今日白班当值交班呢,请姑娘快些说,免得误了交接。”副管事看见世子腰牌,和颜悦色。 塞过一把金叶子,端木蒨姌笑得婉约:“若要请公公白天利用休息时间办些事,不知可打扰了公公清雅?” “怎会怎会!能为世子办事,乃奴才荣幸之极。”二十几片金叶子赏得副管事喜笑颜开,即便七十二小时不吃不睡,他也撑得住。 “劳烦公公这么做……”与内务府建立交情,绝非易事,即便知晓各自喜好,也得有和他们打交道多年的人帮衬。 上回端木蒨姌前往御膳房,留意到该副管事年岁比管事长,却屡屡挨骂,动了用他的念头。 “姑娘,以奴才看,可稍加补充。内务府总管多尊贵,要送予他的东西,不可以数量取胜,得精且少。总管清廉人人皆知。”御膳房副总管嘀咕。 204小鬼难缠 “言之有理。”副职总不得志,事事得忍让正职位上的人,端木蒨姌就是看中当副职多年的、这批老奸巨猾的公公想抢正职之位,才处处依仗他们。 御膳房副总管一再补充,力求讨好难得肯任用自己的女子。 “一切依公公所说的办。世子有银子,但也要寻得到像公公这般细心的人。”几句夸奖言语,端木蒨姌绝不吝啬。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副总管笑着巴结。 “四名妾室之一,哪配提及名讳。”世子无妻,即便身为侍妾,也是可以使得起银子、出得起头的人,端木蒨姌报了身份。 “姑娘通身气派,迟早都会是个侧妃娘娘。”普通侍妾谁能一把抓出二十几片金叶子,副总管在皇宫里,看多了宫女一跃成妃的传说。 淡笑一记,端木蒨姌约好再见面时辰,转身离开。 副总管尽心打点,所用厨子皆是仅烹制皇上、太后御食的御厨,至于食材,皆是由他亲自出宫采办—— 地里摘青菜,冰窟里取海鱼,牲畜房里现拖牲口,飞禽猛兽等稀罕食材一应准备俱全。 “你等好好烹制,每道菜皆要由试菜的公公尝过,才可装盘。”内务府在宫中颇有地位,与他们混熟,也算成了一半事,升迁之日可待。副总管不辞辛苦,半点不松懈。 约好时间到来,端木蒨姌准时现身,一袭鹅黄衣裙勾勒绝美身段,朝阳发髻只插几朵早春迎春花,粉腮、润唇,宛若仙子落凡间。 周身装扮仅腰带上、坠了几颗西域所产的红宝珠,落落大方,不是精巧。 “若公公准备好了,我们就去吧。”七八十人好不掩饰的忙碌,端木蒨姌乍看过去,好似在为皇上、太后烹制佳宴。 “这几个婢女会花样斟酒,那几个小太监侍候膳食,连皇上都夸奖过。”副总管选人精妙。 “嗯。公公办事,非一般能力啊。”不错,如此安排,内务府那伙人定喜笑颜开。 轻车熟路前往内务府,端木蒨姌领着最清秀、且麻利的宫女和小太监,才进内务府,就直奔总管的房间去了。 “哎呀,近日里忙,公公别生气。粗茶淡饭,薄酒一壶,公公见笑了。”笑容满面,云袖扫过,玉指一划,她命两名宫婢,在内务府总管太监面前铺了菜式。 见过世面的内务府总管,虽面不改色,但心跳异常:这三菜一汤乃皇上最喜食物,平日里因过于费事,陛下极少命膳房准备。 “哎呀,姑娘客气。”如此待遇,内务府总管心花怒放,命身边服侍的小公公端来凳子,“不知姑娘可愿与杂家聊上几句?” “公公请慢用,我带了内务府所有公公的膳食。总管您先用着,一会我们在闲话家常。”尺度拿捏合适,只迎奉上层,将来一旦行事就费劲了。阎王好当,小鬼难缠也是这个道理。 不阻拦眼前女子去处,享受皇上般尊贵待遇,内务府总管细嚼慢咽五道菜。 “夫人,那边去一去。”信公公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为端木蒨姌指点迷津,“屋里的几位在宫里极有人面。” 205细作如云 “公公忙去吧。”心领神会,当着外人的面,心灵相通之人点到即可,端木蒨姌朝信公公一笑,往他指点的房间走去。 信公公不再多言,自行回太子身边当差去了。 受他指点,端木蒨姌进了公公们饮茶用小点的花厅,等了片刻,寻到接话的时机:“公公们还用得惯吗?” “姑娘,你可把杂家骗得好苦!竟说是御膳房的宫女,怎不告诉杂家们,姑娘乃世子身边红人。”一公公斟茶。 “我与膳房副总管有些熟络,他差我办些事,自然是他的人。公公您的怪罪,我可受不起。这些点心,公公们只管吃着,无论是膳房副总管的好心,还是世子眷顾,公公们都该受。” 以茶代酒,端木蒨姌敬了内务府总管最重用的公公几杯。 闲话家常,有心的她只管将话往公公们平日办的苦差上牵扯,说尽了公公们的辛苦和许多不便与外人讲的为难。 “姑娘,不,夫人,你将来必在世子身边登上妃位。有这份领悟的人,杂家从未见过不得志。”一公公认同先跟过玉王,再从了世子的女子。 “公公们客气了。世子身边美人如云,精巧世无双属思思为第一人,才思敏锐为杏儿首当其冲,出口成章乃探春第一……”以争风吃醋为名,端木蒨姌为世子探听奸细是何人。 “她们不会升妃位,或平妻,顶多成夫人。缘由嘛,我等不知。此处无外人,总管……”一公公明白:眼前女子费如此大劲,不过是警惕世子身边的漂亮婢女受宠。 “总管在房中用点心呢!”端木蒨姌清笑。 “世子身边不说四十,至少有十八以上为上头送过去的人。你说的这几位中,据杂家所知,探春乃废了的人,没人提拔她,其余的…即便有上头送过去的,将来也不会提为侧妃。” 一公公压低声音,说了秘密。 “探春是从前侍候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问斩后,探春由刑狱司审查后送往世子宫里的园子。以杂家看,上头怎会用这么明显的人!”另一公公略加补充。 “给你透个底,三年前的资料,世子身边女子十八人,男子十三人。”嘴边有痣的公公说了秘密。 “都是上头的人?”端木蒨姌诧异,为防这伙人警惕,不敢打听男子特征,仅关心女人,“这十八名女子模样生得如何?” “杂家们不知。太子身边的女子二十五至三十个,其中部分有沉鱼落雁之色,荣王身边的…据说拈酸吃醋的敏夫人都把她们处理了……”一公公笑呵呵,泄了大底。 又说了几回话,端木蒨姌以要陪总管用点心为由离开。 “可算想起杂家了。姑娘,坐。陪杂家喝两杯清茶。”内务府总管见美人返回,含笑让座。 “公公近日里可真是忙了,一会太子搬园子,一会太子又搬回园子。细碎事情多如牛毛……”端木蒨姌优雅煮茶。 “哎!杂家就是为这等事活着,不干这些,杂家还靠什么糊饱嘴巴,穿暖身子?”内务府总管处事周全,提防心重。 巧言迎合,端木蒨姌始终无法探听出:上头送出的细作女子为何不会升妃位或平妻。 206假戏真做 能探听的,皆打听清楚了。多留无益,端木蒨姌以侍候世子为由,由内务府总管亲自送出了院门。 “公公请回,我隔天再到内务府打扰时,还请公公勿怪。”欠身告辞。水袖一抖,妖娆转身。 “世子随时可差遣杂家的手下,无论什么时辰,只管让人传个话,不必姑娘亲自跑腿。”内务府总管收了好处,笑嘻嘻别过。 回房之后,总管打开端木蒨姌临行前递出的万金难求名家字画,爱不释手瞧了又瞧。 世子受太子事件影响,派人马出宫总得受盘问,尽管点到为止,想世子也为此不爽,才有了送膳食到内务府疏通关系这等事。 “哎呀,得跟姑娘说一声,内务府放世子的行,御林军那边…来人!”此女子精巧美艳,懂得场面,内务府总管唤来下属,“去一趟世子的园子,就见先前的那位姑娘。这么说……” 思索着打听来的细作数量,端木蒨姌心思沉重地回到世子身旁,瞧了眼书房内侍候的杏儿,一言不发。 “退下!由美人陪着本世子足矣。”扔了书稿,南宫墨幽幽吩咐。 掩门而去,房内仅剩两人。 “世子,我查出一件要事。你身边细作女子十八人,男子十三人,不过这些乃三年前人数名单,如今定有些不同。”他救了端木洁,端木蒨姌就此作为回报。 “咳咳咳……”猛然听到细作数量庞大,南宫墨被口中的茶水呛得急咳,“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内务府。内务府里有不得志,也有得志却升不上去的,花些银两,说些好听的,就弄到了消息。准确率嘛,不到十也有八。”毫不隐瞒消息来源,端木蒨姌脱了绣鞋,舒坦玉足。 “有何特征?”她何时与内务府熟识了?稳定情绪,南宫墨走近。 “女子不会成为妃位上的人,顶多提夫人,男子嘛,因我不方便问,完全不知情。”挪了位置,端木蒨姌让出些许贵妃榻。 “为何顶多提夫人?”匪夷所思,南宫墨百思不得其解。 “打听不到。”无可奈何,端木蒨姌苦笑。 “本世子会详查。与内务府走近,需要多少银两或珍宝,不必问下人取,都从本世子这出。惊动太大,容易暴露。”她能力不小,南宫墨勾尖尖下颚,“可为太子打听了些事情?” “殿下处的细作多得……”避开指头触碰,端木蒨姌套绣鞋,“妾身回房为世子准备洗澡水。” “哈哈哈…美人对太子,可谓其心昭昭、日月可鉴。”眼里泛着醋意,南宫墨握紧拳头。 “妾身乃世子枕边人,世子想多了。”总开擦边球玩笑,端木蒨姌腻了。 如何查出细作为哪些人?南宫墨看着身影消失,遁入沉思。 佳人出生入死,行走于危险之中,又该派谁暗中保护呢? 肖侍卫长…不可; 女暗卫仅三名,她们与佳人名义身份皆为侍妾,不方便保护; 李副侍卫长性格较粗,也不行。 谁能护她周全? “来人!”陡然起身,南宫墨心中已有定数。 207难求忠心 候在长廊里,杏儿听见传唤,领了丫鬟进书房侍候。 “换身衣裳,本世子要去拜访太子。”不满婢女仅整理着装,南宫墨点了衣裳,“取本世子最喜酱紫色过来。” 片刻之后,杏儿取来了主子指定华服。南宫墨整理着装,满意后,乘轿往东宫而去。 华灯初上,夜烈郡世子拜访东宫,一行人抵达东宫外,见宫门紧闭,不由得落了轿。 “世子,可能这会不方便。我们还是回去吧。”太子搬进搬出东宫,如此时辰竟宫门紧闭,杏儿到轿边劝主子。 与太子并无交情,然,佳人曾在东宫抄《女戒》,殿下以此护她周全。南宫墨便是想到太子应该能派出女暗卫,才冒险前来。至于如何要人,也会在开头前做足功夫。 “回去吧。”宫门紧闭,必是有突发事件,何必前来招眼,引来不必要猜疑。南宫墨无功而打道回府。 以为世子准备洗澡水为名,端木蒨姌回了寝室,的确命人取了许多热水注满水桶,却自行宽衣解带,沐浴泡澡。 “我们合力救了小洁,下一步怎么安顿小洁?”1652自言自语,与体内的国师之女对话。 国师之女想了想,主控身体:“不知道。爹爹目前知晓府中变化吗?将小洁送往爹爹镇守的边关?” 角色替换,1652以为不妥:“国师?我不认识他,他在边关,即便消息不灵通,也会听闻朝歌城国师府被炒,可他无任何反应。其它被抄府邸,比如说王家就冒死回朝歌。” 国师之女无言以对,半晌后:“你做主吧。我想拜你一拜,以示答谢。” “不用拜,你拜等于我自己拜。”同用一身体,对外都是端木蒨姌,1652为小洁获救后的安顿发愁,“让她到歌舞班唱歌跳舞?太招眼了吧……” “哐啷!”对话还未结束,回府的南宫墨一把推开寝室的门。 “在与谁说话?”推门瞬间听见的说话声突然没了,并不避讳,他走向屏风,“美人,除了你,还有谁?” “只有我。”被撞见了,还无法解释。端木蒨姌苦笑,仰头看着目光炯炯的世子,“嗨,我没穿什么东西,你能回避吗?” 左顾右盼,先前听岔了?南宫墨移步床边:“东宫宫门紧闭。” 飞速取了衣裙,端木蒨姌稍作整理:“世子刚去过了?” “嗯。才回来呢。”并不隐瞒,南宫墨为身边细作名单发愁。 小洁可好?东宫宫门紧闭,与她有关吗?端木蒨姌自斟自饮,连喝三杯茶水:“世子,我们回世子府可好?” “别绕弯子,为何要回府?”佳人谋略甚多,南宫墨无心猜。 “方便行事。”回世子府后,端木蒨姌计划低调拜访荣王,欲从老王爷处探知敏夫人怎会捏酸吃醋,正好除掉了女细作? “本世子一会进宫住,一会回世子府休养,前一阵抢占玉王爷的园子…本世子目前不方便不停挪位置……”南宫墨听见脚步声,大声问道,“何事?” “内务府差人给李姑娘送来几块稀罕绣帕。”思思领着一内务府派来的小公公门外回话。 理理秀发,端木蒨姌开了门。 208深夜送帕 “姑娘,总管瞧着这几块帕子与姑娘的气度很是般配,便命奴才将它们送来。”内务府来的公公上前一步,奉上托盘里的两三块绣帕。 “你家主子真奇了,帕子用料普通,绣工嘛……”内务府总管差人送绣帕予佳人,图案格外怪异,南宫墨瞧着好奇,抓了一块,“出自哪个绣坊?” “此绣帕并非出自名家,公公在外采办,看着精巧,就买了。”内务府小公公回话,侧目瞧瞧端木蒨姌,“这些若入不了姑娘的眼,就请姑娘明早前往内务府,挑几块喜欢的。” 细看托盘里的帕子,端木蒨姌心烦:眼前三块绣帕,怕是大有来历。为何又要猜谜? “谢谢总管好意,我收下了。公公请。”双手接过托盘,郑重搁于房中小桌之上,亲送此人离开。 对着小桌上的几块绣帕,南宫墨加点了几盏烛火,反复研究,直至佳人回房,依然无所获。 “看你模样,就是没猜出谜底。”满眼困惑,俊脸泛起愁云,端木蒨姌反手掩门,浅笑。 “瞧你笑得如此轻松,必是得知了猜谜的方向。说予本世子听听。”索性不看帕子,南宫墨瞧着美艳佳人。 “没有。但以我猜想,这几块帕子必与细作数量或细作名讳有关,且帕子暗指的细作为容貌姣好,随时可能被纳为夫人的女子。” 以捏酸吃醋为由靠近内务府,端木蒨姌断定:总管只会提点女细作。 “思思,杏儿,她俩容貌非一般女子可比。”南宫墨一口道出身边两名最大婢女名讳。 “十几个女细作远……”世子身边就这两人容貌最佳?端木蒨姌瘪嘴,“仔细想想,或许还有别人。” “不想了,睡吧。”困意泛上眸底,辛苦一整日,南宫墨有些疲乏。 “世子先睡,我再看看帕子,指不定有突破呢。”不习惯他脱去中衣,赤裸上身躺到床上,端木蒨姌转眼将眸光投向帕子,避免尴尬。 佳人红霞扑面,南宫墨欣喜万分:她与太子、玉王间的相处,皆极为有度,不曾有亲昵举动。 屏烛观绣帕,端木蒨姌瞧得渐渐入了迷,全然不知南宫墨套了外袍,行至身侧。看看帕子,念念有词:“绣工看似精巧,实则入针粗糙,针眼明显,好似赶工……” 内务府赶工,送帕子?南宫墨听得出了神。 “帕子绣明月,浅草…是否暗指为夜烈藩郡?”相传夜烈郡良驹无数,能养良驹的地方,必草原颇多,端木蒨姌就此想到了由浅草想到了夜烈郡。 “错了。夜烈郡的马场和别处藩郡的马场无丝毫不同,仅是买到了优良的小马驹。”佳人入神的模样颇为动人,南宫墨含笑接话。 “啊?”猛然听见应声,端木蒨姌侧目,险些撞上俊脸,轻啧一声。 抬抬手,南宫墨示意继续。 “世子独自猜谜吧,我困了。”解谜并非朝夕可得结果,端木蒨姌打着哈欠,走向床榻,“你身边有谁的名字与植物有关,或者月亮有联系?” “探月?此人是名男子,乃本世子的马夫。他不会有问题。”与月亮有关?南宫墨立刻想到了马夫。 看来他还是一无所获,端木蒨姌脱了绣鞋,拉被褥盖住身体:“探春曾经是被斩贵妃的婢女……” 209三幅绣 “本世子知晓,她到了本世子身边后,只管这处宫里的园子。”掐灭几只烛心,南宫墨回到床边,“你所说的,本世子皆知晓,养足精神,明早猜谜吧。” “世子好雅兴,我自来到此,不知猜了多少谜了。累。”穿越之此,1652回顾往昔,所过的日子不仅惊险,且迷雾重重,若不破迷障,便无法妥善行事。 “回夜烈就好了。”感同身受,南宫墨累了。 两人再不言语,皎月寒光透过窗幔,将少许的量投进房中。 清晨鸡鸣刚过,浅睡的南宫墨睁开眼,见佳人的脑袋枕着自己衣袍边缘,下床前刻意脱了睡袍,为防扰心尖上人休息,赤足走到桌边,再看绣帕。 浅草、月光,且此图上绣的其他风景与中原无关,是否暗指某个细作来自草原?外藩?养马场? “世子,醒了?”沉沉睡了一宿,端木蒨姌睁开眼时精神饱满,瞧见世子望着绣帕出神,出了声。 “本世子猜出这幅图的谜底了。上面所绘的图案并非人名,乃乔丞相送予本世子的歌舞伎中一名,她擅长骑马舞。”会是此女吗?唯有她家里在未破落前,乃一牧民。 “会吗?歌舞伎多久才得见世子一面?”将信将疑,端木蒨姌终摇了头。 “她来后,本世子在朝歌城外别院遭遇了一场莫名其妙大火,本世子从此皆住在朝歌城的世子府了。”此人极有可能!南宫墨却解不开内务府为何告诉佳人:此女有问题。 “她容貌如何?可会貌美惊艳至世子心动?”会是她吗?端木蒨姌探究。 “大火之后伤了,如今以黑纱蒙面。”越想越有可能是她,南宫墨眉头紧皱,“总管为何提及此人?” 以黑纱蒙面?端木蒨姌推断:此女在大火中,容貌受损。 “那幅奔马图呢?瞧出端倪了吗?”寻个时机,端木蒨姌计划偷偷瞅一眼黑纱蒙面女子。 “你告诉本世子前往内务府疏通关系,说辞为——让本世子派往夜烈郡的马车不必严加盘查,以免失了颜面。奔马图上绣了长矛、大刀,提示疏通御林军?”南宫墨淡笑。 “让我瞧瞧。”猜得有几分可信度,端木蒨姌急着抢过绣帕,打断。 佳人瞧着绣帕,思索中点头。南宫墨叹气:“你同意本世子的猜想了?” “嗯。此绣图太明显。”端木蒨姌附议,“世子抽个时间,派我带上肖侍卫长或李副侍卫长,往内务府走一遭,疏通关系吧。若不这样做,岂不辜负了总管好意。” 幽幽长叹,南宫墨点头。 “这幅绣图呢?”世子比较熟悉手下奴婢们情况,端木蒨姌只得倚仗他猜谜。 “没瞧出来。图案绣得有缺损,看……”伸手遮住繁琐绣图上的一大半图案,南宫墨淡淡道,“此乃夜烈郡图标,遮住另一个角,看出什么了吗?” 受人指点,端木蒨姌再看绣图:“这好似皇上寝宫乾坤殿一角,因此我最初看此帕时,自觉构图古怪,拼凑痕迹明显。” “嗯。”再无下文,南宫墨已将猜出的全部道完。 210细作名字 再次以玉手遮绣图,端木蒨姌啧啧称奇,虽解不出更多奥秘,但有感而发:“此图至少绣了六个提示,除了我俩看出的皇上乾坤宫和夜烈郡图标,还有四处……” 太奇了! 慢条斯理饮茶,修长的手指划过绣图,南宫墨定睛看佳人:“在想什么?” “给内务府回礼。礼尚往来才是正道。”猜出了哑谜,即便谜底未全,端木蒨姌也得给总管回份大礼,以答谢提点大恩。 “言之有理。”南宫墨摸出腰牌,“想要什么?你看着打理吧。” 内务府总管最想要的乃皇上信任,在宫中越发重要的地位。后宫之事,当有皇后做主,皇后贤德孝顺,大事必请示太后。端木蒨姌轻笑:“世子请割爱。” 顺着凤眸投向的方向,南宫墨瞧见了房中用红绸裹着的檀香观音像。 “拿去吧。此雕像乃稀世檀香木,雕刻之人已仙逝数百年。世间仅有此一尊他的传世之宝,内务府总管得此物,献媚于太后,大概不难。”美人眼光毒辣,他忍痛割爱。 比起细作数量,这个交换划算。端木蒨姌快步走至香台边,捧了宝物:“真称手。” “稍作整理,就去吧。若能打听出五个细作名字,本世子会更满意。”三十几个细作都是谁?南宫墨脑海中,细细过了几遍身边服侍人的脸,除了个别,皆寻不到可疑之处。 细心装扮,依旧不改低调内敛之风,简约里透着奢华,端木蒨姌一袭湖绿衣裙,领着个粗大的丫头,往内务府回礼去了。 “哎呦,姑娘,杂家才忙完,你就到了!”没猜出谜底吧?心急火燎赶来问答案,内务府总管有些不屑:智商低下之人难成大事。 “世子赏了我一个宝贝,我想着公公的好,就把宝贝送来予公公赏玩。”从粗大丫头的怀中,取出红绸包着的檀木观音像,小心翼翼搁于桌上。 “哦?”她猜出来了?还巧用谜底讨了世子欢喜?孺子可教!总管刮目相看。 拆开红绸,小巧玲珑、面目和善的观音像展露精妙,端木蒨姌向总管欠身见礼:“我朝以太后最慈悲,她老人家最有佛缘。” “姑娘言之有理!若太后见了此物,就好比文王从楚人卞和手中、得到了稀世之宝和氏璧。”赞不绝口,总管亲自端凳,煮茶相陪。 “公公提点于我,否则我怎能如此得世子欢心。只是有一事不明白,公公怎会大半夜的才赶制出几张锦帕,匆匆送过去?”探听细作名字绝非易事,端木蒨姌假装闲话家常。 “哎!意外而已。”内务府总管满饮一杯。 送锦帕之前发生过什么?端木蒨姌突然意识到这几块锦帕的出现,乃总管一时变通的结果。 “愿闻其详,也算不辜负总管的苦心。”定要让他说出来。 “杂家在你走后,立刻想到世子得往御林军处走一趟,派了人去世子园子,可这人在园子门边瞧见了个……”欲言又止,总管岔开话题,“世子派人往御林军那边去了吧?” 211连环迷局 “去了。多亏公公提醒,我才得先杏儿姑娘一步,请世子派人往御林军处走一趟。否则这功劳就不属于我了。”他不说细作名字!端木蒨姌赔笑。 “如此就好。杂家替姑娘看过女子们名字,虽不全,但最美两个已告诉姑娘,其余人皆登不得大雅之堂,姑娘不必在意她们。坡的瘸的,即便有一技之长,也不能侍候世子。” 幽幽起身,抖拂尘,内务府总管淡笑,“姑娘小坐,杂家忙去了。” “不耽误公公办正经事,我就此告辞。来日方长,往后我到内务府串门子,公公别将我赶出去。”老奸巨猾,仅肯漏点风声,端木蒨姌笑盈盈转身。 思索着总管给出的点滴消息,反复拼凑,端木蒨姌在魂游中进了世子书房。 “出去,闭上门。本世子要与美人独处。”身边奸细如云,南宫墨戒备异常。 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思思、杏儿以及几个书房内回话的人,鱼贯而出离开。 “探听到什么?”她若有所思,必然得了消息。走近佳人,南宫墨压低声音。 “他的嘴很严,三张锦帕给出了两个女子名讳,此二女皆落雁沉鱼,还说跛的瘸的,即便有一技之长,但不足以侍候你。”稍作总结,端木蒨姌转述。 “沉鱼落雁之色?若昔日服侍贵妃的女子容貌恢复,她算一个。”南宫墨脱口而出。 “另一个呢?”他犹犹豫豫,难不成…端木蒨姌顺着目光望向房门,“此女在外面?” “嗯。思思貌美惊人,可能是她吧?”早怀疑过她,南宫墨点头,“总管还说了什么?” “我刚离开内务府,他便派了人过来,让你打点御林军,可在园门边似乎看见了谁,内务府的人不方便进来,才回去匆匆绣帕子相赠。”昨日谁在门边?端木蒨姌探究。 “日日李副侍卫长或肖侍卫长皆仔细安排守门的侍卫,按你离开内务府的时辰,本世子不难查出哪个侍卫当值,再问问当值侍卫,哪位女子在门边逗留过……” 运筹帷幄,处事周全,南宫墨胸有成竹。 “跛的瘸的,一技之长呢?”他漏了一个环节,端木蒨姌提醒。 “有个跛的,模样清秀,绝非顶尖,但会口技,能引得百鸟展翅、群鱼戏水。此女目前在世子府,为本世子养鸟呢。”冷笑,南宫墨见佳人疑惑,“怎么啦?” “我想这名女子留在你身边,目的很简单——希望从你与夜烈的信鸽传递中,弄到消息。”古代有人会鸟语?端木蒨姌诧异。 “本世子从未飞鸽传书,也不用那些东西。”意外避过一劫,南宫墨却对此女进世子府过程毫无记忆。 “她怎么进的世子府?”端木蒨姌追问。 “要查最初的记录。”南宫墨沉思。 “五个名字只得到四个,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了。”端木蒨姌提壶饮水。 “斯文!斯文!”她像女汉子,南宫墨见她饮完一壶,拎起更大一只壶,忍不住告诫。 212鱼鸟之语 受不了啰嗦,端木蒨姌搁了大壶,理理衣裙,敞门而去。 “世子……”思思见李媛(端木蒨姌)面露愤慨之色,急匆匆入房。 “无事。美人害臊。”笑得风轻云淡,却内藏轻佻颜色,南宫墨稍侧些身子,自整腰带,装作一派好事未遂的样子。 “出去吧。”李副侍卫长“哦”了长长一声,才会意:主子时刻想着那档子事,也难免端木姑娘发火。 “我留下陪陪世子,你们忙的去吧。”主子自律,肖侍卫长断定:一炷香光景,世子不会上劲,如此做法,定是掩人耳目。 “你掂量着点,别劝多了挨鞭子。”李副侍卫长警告一句,与思思退出了书房。 闷不知声,南宫墨细细回想思思过往,的确可疑。 “主子,有事需要吩咐吗?属下万死不辞。”肖侍卫长上前低声。 “本世子身边有细作三十多名,思思也是其中之一,其余人…待会本世子与你详说。”胸口堵着闷气,南宫墨沉脸饮茶。 “啊?”倒抽凉气,肖侍卫长面容变色,“消息可靠吗?” “她到内务府打听出来的,应该可靠。你可记得世子府里,通鱼鸟之语,如今在养鸟的女子如何进府?”他可以信任吗?南宫墨观其面色:可以信任。 “属下不知。记得属下奉世子之命回夜烈郡,去了半年多,再返回朝歌,就看见她了。”此女乃细作?肖侍卫长皱眉。 “你不要惊动任何人,立刻回世子府,拿所有奴仆名册。还有,昨日……”细细交代,南宫墨不曾遗漏丝毫。 “属下先查昨日当值的侍卫。唯有如此,才能弄清昨日内务府的人在园子门边,究竟看见了谁!”大概是宫中的熟脸吧?肖侍卫长请示。 “嗯,就按你说的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该安排何人去买即将拍卖的端木洁?南宫墨犯愁。 若有所思,肖侍卫长满腹心思,掩门而出。 “传歌舞,本世子要与几位美人痛饮。”佳人会吃其他宠妾的醋吗?想要隐藏,未有假装风花雪月,甚至沉迷风月场。南宫墨无奈起身。 才回房,脱了外袍,盘腿而坐。端木蒨姌学着所谓的养生之道,练气力,就听门外响起传唤。 “知道了。世子既然有其他美人相陪,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姐妹们同侍一夫,要懂得不争宠,这样才一团和气。”练到哪了?气沉丹田,怎么沉不下去? “是。奴婢就这样回世子了?”门外婢女应声而去。 享受三位侍妾侍酒、捶腿、捏肩,南宫墨苦等佳人前来相伴。听传话婢女一言,颓败:“再去请。” 她累了? 佳人不满一堆女子? 还是在解那三幅未完全解出的绣图之谜? 思索未果,他唯有逼她前来相见。 “知道了。我在沐浴,等洗完澡,世子还在赏歌舞,我就去陪他吧。”世子再遇难题了?端木蒨姌将头扎入浴桶里。 婢女再一次回到歌舞升平的花厅,转传了话。 “本世子亲自去请。”她不肯来?吃醋?心中一喜,南宫墨笑从心出。 213床帏会客 “世子,请满饮此杯。”一女暗卫侍妾见主子喜形于色,聪慧斟酒,唇语告诫:收敛神色,以防外人瞧出喜忧。 时时在意,处处防范,南宫墨无半点懈怠。接酒盏,怀抱女暗卫侍妾,再次回席,装作酒不醉人人自醉,耐着性子痛饮。 歌舞升平,罗裙飞转,“喝高”了的世子摇晃入舞池,追逐歌舞伎飞散的彩袖,以求让身边的细作们误以为他乃玩物丧志之人。 世子心念的端木蒨姌沐浴更衣后、对镜梳妆,犹豫是否前往花厅陪装模作样的南宫墨,玩转风月。珠钗插入发边,润唇轻抿红膏,忽听窗外传来细碎声响,警惕起身。 “谁?”备战之中,她手握朱钗,将锋利一端对准窗户。 “是我。”回应之时,腮红男跃窗而入。 “好久不见。”端木蒨姌垫着脚尖,行至门边,听了片刻长廊里的动响,判定无异样,放下床幔,朝飞贼腮红男招招手,“床上说话。” 憋得红了脸,腮红男仅走至床幔外,不肯撩幔帘,隔着幔帘低声:“宫中防范森严,姑娘行事处处理当小心,属下此次进宫比平常艰险不少。” “知道。”他是细作吗?太子身边三五十个细作,谁都可能是其中一份子。端木蒨姌撩起床幔,“不必避讳太多,进来说话才安全。” “是。姑娘大仁大义,是属下见外了。”腮红男不再推迟,盘腿坐于床褥上,“太子已将端木洁送入天牢,混在诸葛杉郡王府邸奴仆中,只等拍卖了。” “这计谋…你也想到了吗?”世子想到此计,无人提点太子,太子也用了此计,若腮红男也想到此计,此计就不是计谋了,是死路一条。端木蒨姌探究。 “此法最有效,属下已安排好一大户,到时多买几个奴婢,将端木洁混在其中买走便是。”腮红男点头。 端木洁危险了!人人想到用此法…端木蒨姌为防范于未然:“如何让我见见殿下?” “属下带话,姑娘信不过?”腮红男会意。 “恩。”端木蒨姌豪爽点头,“不将你当外人,所以才照实说,我目前信不过任何人。” “明白。”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腮红男理解。 门外响起喧哗之声,端木蒨姌淡笑:“你该走了。” 暴露了?腮红男蒙面,撩开床幔,恰逢世子推门而入。 “你!”南宫墨惊骇。 腮红男跃窗而出,熟门熟路消失于夜幕。 陪世子进寝室的李副侍卫长诧异地看着主子:“世子,不追吗?” “你要追什么?本世子的美人已放下床幔,等着本世子就寝。”佳人又有安排了,刚离开的男子是太子的人吧?好利落的身手!南宫墨指鹿为马,“出去。美人,宽衣。” 李副侍卫长挠挠头,自解:先前看见的蒙面人,乃为世子办事之人。抱拳,转身而出,细心闭门。 “说,先前是谁?”自行宽衣解带,语气冷冽,南宫墨背对床褥而站。 “殿下的人。但殿下身边三五十名细作,我信不过来人,又觉得他可信,才私会了他。”不隐瞒,端木蒨姌走向世子,“不可用普通人买走小洁,因为……” 听她说殿下想到了,先前的黑衣人也想到了,南宫墨点头:“本世子会买她。” “有劳。”看着世子递出的把玩之物,端木蒨姌轻笑点头。 214花楼买人 心灵相通,端木、南宫会意而笑。 “本世子用此法救端木洁,事成之后,会将小洁隐姓埋名送往夜烈郡,从此远离生命一线的可悲境况。”南宫墨以夜烈郡世子名义承诺。 “多谢。”夜烈安全吗?至少胜过朝歌的水生火热,1652抱拳。 “谢世子救小女子妹妹。”体内的国师之女激动万分,冲出屏障,叩拜行大礼。 “起来,快起来!”突然如此见外,南宫墨有些不知所措,为缓解尴尬,轻佻一言,“你如何谢本世子?仅是叩拜,本世子见多了,以身相许呢?” 以身相许?国师之女羞红了脸,急忙缩回世子握住的柔夷,背过身子。 佳人怎么了?南宫墨习惯了1652的爽朗,并不知一个身体住着两个灵魂,狐疑地行至她身边,瞧见脸颊绯红,哈哈大笑。 国师之女不再言语,缓缓侧头,凤眸将目光投向南宫墨俊美的脸。 体内的1652因为与国师之女同用一身体,国师之女看到的景象,就是她能见的所有场面。1652狐疑:国师之女为何盯着南宫墨瞧? “怎么啦,美人?”南宫墨伸手捧凝脂般脸颊。 1652感觉到心跳加速,,猛然一惊:国师之女迷上了大男子主义的世子? “没。世子,男女有别……”国师之女闪躲,慌不择路往门边而去,一头撞上紧闭的房门。 “你没事吧?”佳人害臊得…南宫墨疾步行至门边,伸手相搀。 “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1652在国师之女被门撞的瞬间,替换,掌控了身体。 “让本世子瞧瞧。看,额头青了。”她本就爽朗,有些巾帼英雄气度,偶尔婉约也别有情趣。南宫墨转身走向床边,取出枕头下一青铜瓶,“抹于患处吧。” “多谢。言归正传。”快步来到红木衣柜边,端木蒨姌继续了先前有关救小洁的话题,拿起朝歌城著名花楼的绣球,“敢问世子,请动老鸨买小洁的可能性有多大?” 先前两人皆注视过此把玩的绣球,南宫墨思索着,半晌未接话。 “只有赌的成分吗?仅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全凭天做主?”烦躁扔了绣球,端木蒨姌探究。 “本世子想要几名雏,派人往此花楼知会贪财老鸨一声,她定不错过此段时间所有出售的女子,据闻,此老鸨从未令客人失望过。”南宫墨胸有成竹。 “成功率只有一半,老鸨为客人觅得绝代佳人,但不等于一定买到小洁。”此计有待斟酌,端木蒨姌闷闷躺到床褥,再不多言。 次日天明时分,她听见房中细碎之声,稍撩床幔,见世子已穿戴整齐,便再次合眼。 “好生在门外候着,别扰了美人歇息。”理理腰间挂玉,南宫墨跨过门槛。 “主子,这个时辰你去哪?”杏儿不解,递上世子点名索要的竹篮。 “休得多问。”南宫墨揭开篮子,瞅了眼里面的精美团扇,快步出了院子。 “来个人,跟着世子。”杏儿不放心,唤来侍卫。 一当值侍卫抱拳,远远随世子而去。 215勾搭美人 耳尖世子不难发现身后跟着下属,故意放慢了些速度,令侍卫得空躲藏,却不改方向,稍绕了些路,继续前往北苑。 南宫墨逛北苑,受尽美人恩,一篮团扇转眼分至美人手中。 “世子每次来此,皆会带我等中意之物。”一过气美人摇晃团扇,斟酒。 “本世子筹划将你们弄出北苑,就不知各位妹妹姐姐是否愿意。”鱼目混珠将她们弄出去,命自己最信得过的肖侍卫长去购买,趁此把端木洁买走。 “我等出去之后,愿一生侍奉世子。”几名美人立刻叩拜,发重誓表诚心。 “真是如此,乃本世子幸事。”这些女子买到之后该如何安顿?南宫墨心里犯愁。 女子个个喜形于色。 面不改色,南宫墨继续怜香惜玉:“计划虽在萌芽期,还请几位将平日喜好用度写下来,待将来安顿之后使用。” “无妨,一切尽听世子安排。”先皇去世时,女子不过十三有多,如今虽过了三十,然面容仍端正,胜过许多二十出头少妇,怎愿意一生孤寂? 另几名女子情况差不多,自然遵循世子安排。 “本世子近日打点一切,你们静候佳音吧。因各自从前身份,恐怕出去后,一时半会无法随于本世子身边。可有异议?” 送她等去夜烈,请父王安排,南宫墨暂时定主意。 “时候不早了,相见时难别亦难。世子,请回吧。”依依不舍,几名过气美人眼泪汪汪送世子。 装作不忍,南宫墨在叹气中离开北苑。走出北苑视线范围,立在路边,心烦意乱:该如何请求父王收留这群女子? 难题啊! 为了佳人的十一妹,铤而走险,他在所不辞。回园子,见佳人对着梳妆台的铜镜发呆,行至身旁,附耳低言。 “本世子皆安排好了,你安心吧。小洁定能化险为夷。”苦楚不足以道出。 “啊?如何做的?”恍然回神,端木蒨姌惊愕。 “再说吧。今日不可去太子那边,东宫不知何缘故,宫门依旧紧闭。”派往东宫一带探消息之人,仅带回“宫门紧闭”四字。南宫墨如实相告。 “谢世子。”稍稍拱手,端木蒨姌小礼节谢过。 “本世子得去安排其它事。若你闲得发慌,就进书房取本古籍解闷吧。”将北苑过气美人弄出宫,怎能少得了大总管的首肯呢?南宫墨得去疏通杨公公。 “请便。”古籍?早已看厌,端木蒨姌寻思:世子离开后,往内务府走一趟撞运气,看是否能见到信公公,想法从其它渠道面见殿下。 世子不疑有诈,稍作收拾,出了园子。 端木蒨姌熟门熟路,取了盆夜烈稀有名花,亲自端了,也出了园子。 “世子拿花献给太后,妾侍端盆花去哪?”不方便提及端木姑娘名讳,李副侍卫长求教。 “做好分内的事,主子的事,主子侍妾的事,岂是你我能过问的!”端木姑娘奉世子之命送礼,探知细作名单吧?肖侍卫长冷声。 216暗地较劲 肖侍卫长猜得八九不离十,却也不十分准确,端木蒨姌此行确为探听细作名单,但并非奉世子之命。 慢悠悠端着花,她抵达了内务府,送过大礼给总管,即便总管不在屋内,打扫总管屋子的小太监也殷勤招待。 “别忙了,公公。我瞅着这盆花配总管屋里的装饰雅致,也未打招呼就来了,若因此劳烦你忙一阵,岂不是我的罪过。”话说得别致,笑得情切。 小公公沏了茶水,退出了房。 独自呆在总管房内,端木蒨姌锐利目光一一扫过房中所有装饰,名单定藏在这间房里。暗格在哪?机关设于何处? “哎呦!也不让人唤杂家过来,冷淡姑娘了。”总管回房,瞧见慢条斯理饮茶的来人,笑盈盈。 “此花…太后房里有,她老人家喜欢得不行。我瞅着这盆花和公公屋内极配,就端来了。”凡太后入眼之物,哪怕不足一文钱,总管定视为至宝。端木蒨姌尺度准确。 “妙!远看胜山水,近看能引蝶舞。姑娘有心了。”总管稀罕得很,立刻寻找合适的花盆移栽。 几度翻寻,总管甚至唤来公公,从库房里寻,也未能如愿。迭声叹气,说宫里没有入眼的东西。 “不忙了。等我回世子那边,瞧见个款式合适的物件送过来。”此物送得极好,端木蒨姌看得出送此物之后,总管和自己又亲昵了几分。 “姑娘不坐了?这就要走?杂家送姑娘。”此女必成大器!总管朝小公公使了眼色,遣走他。 “公公有何话,但说无妨。”端木蒨姌洗耳恭听。 “杂家哪有什么话能指点姑娘,这太子迟早会登基,对吧?”内务府总管笑着献媚。 点点头,端木蒨姌不语。 “太子近日称病不上朝,皇上宣了几轮太医过去瞧,也未瞧出个名堂。姑娘聪慧,若能看出些许…告诉杂家,杂家自会帮姑娘成事。”内务府总管诡秘送话。 “心病吧?”内务府不查自己与东宫接近,端木蒨姌算是了了一桩心病,剩下就是避皇上的耳目。 “呵呵呵。”总管笑而不语。 欠身告辞,端木蒨姌装作若无其事,在宫中溜圈圈。路过东宫外,却不敢久待。 为何紧闭宫门?且称病不上朝?他真病了?皇上看得太紧,令太子如坐针毡…百思不得其解。 闷葫芦般回了园子。 “回来了?本世子出去,你也出去。这宫中有你的亲戚?走得如此频繁?”不满地拨弄信公公差人送来的荷花糕。南宫墨将视线移开。 荷花糕?端木蒨姌闭上房门,取了一块入口:有渣。 仔细翻整盘糕点,却未查出字条。 “什么意思?”南宫墨只觉怪异,食用一块,“此非宫中手艺,乃……” “哪里的手艺?”端木蒨姌探究。 咀嚼良久,南宫墨估摸着:“此手艺乃京城近郊易华山下的荷花居。” “明白了。信公公定是约我在那相见。送糕点的人走了多久?可曾留下话?”得弄清相见时辰,端木蒨姌深思。 “才走一盏茶光景。说这糕点黄昏时配清茶最适宜…你该出发了!”忽然解透哑谜,南宫墨陡然起身,“本世子送你出宫。” 217巧妙搭桥 “方便吗?”端木蒨姌细问。 “无所谓,今夜歇在世子府。事不宜迟。”取了外袍,南宫墨交代,“回世子府后,你再以为本世子办事为名,前去与他相见。” “嗯。”世子为人谨慎,端木蒨姌也觉如此才妥。 夜烈世子行为常与旁人不同,兴致来了,半夜入宫,忽而没了预兆,临时离宫回世子府,皆是常事。 思思、杏儿等婢女麻利收拾,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领众侍卫保驾护航,就此世子一行浩浩荡荡搬回世子府。 “端下去!如此点心,怎能入喉?”进花厅用小点,南宫墨仅尝了一两口,掀桌。 “世子,尝尝荷花糕吧!先前在宫里,你吃了一两块,还觉不错。”演出戏给旁人看,端木蒨姌配合得天衣无缝。 夹了一块入喉,南宫墨细嚼,点头,却叹气:“可惜冷了,不够新鲜,刚出锅的才美味。” “此糕乃……”思思仔细瞧了糕点,辨出为荷花居所出,“大师傅仅清晨做糕,这会即便派人去了,也买不到刚出炉的。” “本世子有的是银子。美人,命李副侍卫长驾车,你走一趟。”身边被人安插无数细作,南宫墨只得更为提防,又恐佳人前去遇险,派出得力干将保护。 出师有名,端木蒨姌钻进李副侍卫长亲自驾的马车,使世子腰牌,出了朝歌,直奔近郊易华山下荷花居。 “一会,你别进去,留在马车上,以免遭他怀疑。”不忘交代,端木蒨姌撩些许车帘。 “荷花居做的糕点并非口味绝佳,先皇曾腹泻不止,后食欲不振,可吃了一段时间荷花居的糕点,肠胃舒服了。荷花居由此出名。”李副侍卫长介绍。 听了荷花居因何而闻名,端木蒨姌放下车帘,直至马车停下,待李副侍卫长摆上脚踏,才有条不紊下了马车。 进了荷花居,一眼瞧见员外装扮的信公公,粉颊挂笑,径直而往:“公公久等了。” “夫人聪慧,能在荷花居见到杂家,就不枉杂家苦等。”信公公笑着斟茶,“夫人可曾听说太子闭东宫门?” “嗯。此等大事,何人不知。总管也让我想法探出缘由。”不隐瞒,却懂得省去极重要的心思,端木蒨姌拨弄杯盏,“公公跟在太子身旁,可知缘由?” “看不懂。太子近日脾气欠佳,动不动就摔杯、掀桌,又嚷嚷着头风犯了。”真是自己人!总管的心思,眼前人也直言相告,信公公安了心。 “如果让我亲眼见见太子,还能猜出一二,仅凭听来的消息拼凑,恐怕……”太子怎么了?端木蒨姌红唇一抿。 “不难。糕点制作需三个时辰,夫人随杂家进一趟宫。”信公公皆安排妥当。 “有劳。待探听出消息后,我告诉你八层,告诉总管五层,如何?”端木蒨姌起身。 “还有两层告诉谁啊,夫人?”信公公好奇。 “杨公公。这样,信公公才能与杨公公有话题嘛,又不枉总管的信任。”抖了披风,端木蒨姌征询,“我乘坐的马车在外面,如何躲过驾车的李副侍卫长?” 218冒死相见 “请夫人委屈随杂家而来。”信公公事事周全,自然谋划了如何偷梁换柱。 跟着信公公,端木蒨姌入了厨房,见几名面点大师傅正有条不紊制作荷花点心,也不打扰,继续向前,走一段,来到山涧。 “请上马车。”信公公撩开车帘,率先钻入,待端木蒨姌坐稳后,吩咐车夫,“抄近路回宫。” 荷花居与信公公的关系非比寻常,端木蒨姌发誓:来日定得查出信公公背后之人是谁,否则屡屡交手,必百密一疏。 马车飞驰,转眼间进了朝歌城,未遇上守城士兵,端木蒨姌由衷感叹:“公公怎知这条不必盘查的路?” “此路并非不必盘查,皇上在道口设盘查太监,只是那些人皆是杂家手下,故杂家来去自如。”信公公交了些底,也才显出实力。 “高明。”往后这条路得用一用。怎么用?端木蒨姌未想妥。 使东宫腰牌,信公公轻而易举入了皇城。 “请夫人再委屈一会,杂家背过身子,夫人取软榻上的太监服换上,一会杂家才好领夫人进东宫。”她如何探听太子近日里的反常,信公公拭目以待。 依他所言,端木蒨姌不扭捏,快速换了太监服。在马车停至东宫门外,伪装成小太监下车。 进入东宫,端木蒨姌未瞧见大批的御林军,一切看起来寻常得很,更难解析太子的反常。 “夫人,杂家只能到此了,一会杂家会将太子房里侍候的人遣走。”信公公于寝宫外五米处驻步。 “为何?公公乃内务府拨给太子使唤的人,为何不能往前?”事事得多留心眼,端木蒨姌唯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杂家前几日惹恼了太子,太子不肯见杂家。”信公公摇头。 定定神,端木蒨姌缓步往前,就听信公公使唤附近的宫女。等到进入寝宫,一宫女赶进来,传了信公公的话,寝宫内的其他人鱼贯而出。 “太子,是我。”身边无杂人,她径直上前。 头晕目眩,东方弦枫撑着床沿,艰难起身,定睛瞧瞧:“你怎么来了?” “为何紧闭宫门?我托人带话,殿下可曾收到?”搀扶摇晃的太子,端木蒨姌见他风寒严重,忙递上帕子。 “哦,你请狩猎场的人带话,对吧?”腮红男带的话,东方弦枫知晓,但身子不适,无法相见。 “为何紧闭宫门?我时间有限,长话短说。”端木蒨姌递茶水,“润润嗓。” “本宫长期中毒,屡屡皆自行服解药,否则早已呆傻。可这回服下解药,不知为何像伤风极重的样子,恐怕是解药服多了不起效。本宫离痴傻不远了。” 捂着胸口,东方弦枫道出实情。 “谁人下毒?”端木蒨姌大骇。 “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东方弦枫拒绝透露,“若本宫亡故,你得快些离开朝歌。” “告诉我,你中何毒?服用何种解药?”下毒之人不是太后,就是皇上,或者几位位高权重的王爷。端木蒨姌心头已然有数。 “凑耳过来……”东方弦枫恐佳人他日也遇此毒,将毒药名字说了,不忘告诉解药配方。 “内务府、御药房,总有人能解此毒。”决不放弃生还机会!端木蒨姌紧握他的手一记,“等我消息。” 219挖掘人才 佳人一语,听得东方弦枫倍感交集:“不可!你万事需小心,不必为本宫冒险……” 拿定主意,端木蒨姌转身而去。才出寝宫,就瞧见信公公,打了手势。 信公公见状,远远点头,避过众人,回私下的小院等着相见。 “去,将门关了。”吩咐弱智婢女,信公公煮茶相等。 水开茶滚,端木蒨姌叩门而入,遭弱智婢女阻拦,喊了一声“信公公”,得以进园子。 “坐。夫人可探出缘由?”如何探听,信公公不打听,人有人道、神有神道,此女能入玉王眼,得夜烈世子宠爱,哄得住内务府总管,必有所不同。 “太子中了毒。这毒…附耳过来。”端木蒨姌将太子所中的毒名道出,却不急于要求信公公想法解毒,“公公以为宫中哪位皇子比较得人心?会善待你我?” “夫人,此话大不敬。”此女心狠手辣,能成大事者必果断。信公公一时情急,捂住红唇,“里间说话。” 装作事事为己谋划,不表现与太子的亲近,唯有如此才哄得住多疑的信公公,端木蒨姌小心拿捏尺度。 “太子…公公不是外人,据我所知,总管希望保太子,等着将来成首领太监。公公目前在太子身边服侍,首领太监一职,公公以为把握性有多大?” 明眸泛思索之光,红唇吐出肺腑之言。 “杂家却有心一生服侍太子,首领太监非人人当得了的。太子身边有他使唤惯了的人,杂家去得如此晚,获太子信任恐怕不易。其余皇子…还不如太子温和。” 对待下人,数太子最和善,即便犯了大错,太子也对事不对人。信公公全盘托出,说尽了宫中几位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选,皆一一数落不是。 “那得先为太子解毒。公公可知这毒怎解?不知太子从何得到解药,服用之后,便是你我看到的伤风之状。” 用人抓心,端木蒨姌将开场白说得极好,终引入了正题。 “有难度,但不是不可为。御医院院士治不了,不等于御医院没有其他名医。有个不得志的,却内怀乾坤。杂家走一趟,领他瞧太子的病。” 胸有成竹,信公公说话间起身,“哦,忘了,姑娘还得回去,杂家先送姑娘走吧。” “公公,你忙正经事,派个人将我送走就是。太子的病好了,我们荷花居再见,不愁公公不得太子宠爱。”一笑别过,端木蒨姌离开。 得高人指点,信公公能力响当当的厉害,亲自跑了趟御医院,请了以解毒、治瘟疫所长,然进御医后,终日整理妃嫔病案的不起眼小御医,前去为太子诊脉。 “小丞能解…此毒。请…殿下配合……”忽受重用,小御医诚惶诚恐。 “但说无妨,有任何事,你都只管告诉信公公。”佳人好本事!东方弦枫都忘了此御医,没想到佳人竟请动老奸巨猾的信公公,将他领了来。 “你只管写方子,为太子请脉的事,以后交由你。至于对外,杂家自会打理。”太子正眼瞧自己,信公公知道成功了第一步。 220边关胜战 安心等到凌晨,端木蒨姌拿了荷花糕,返回世子府。 进寝室之后,将温热的荷花糕端出竹篮,摆于小桌上,红唇浅笑:“请吧。” “办妥了?信公公如何说?”提不起兴趣食用糕点,南宫墨将就地用了两块。 “太子关东宫宫门乃中毒,信公公已为他找了可信之人解毒。查细作名单之事,定有下文。”隐瞒入了趟宫的小事,端木蒨姌捡重点地说。 “好。其余皇子要么不务正业,要么是扶不起的阿斗。”保住太子乃当务之急,南宫墨认可。 再也无话,疲惫的端木蒨姌稍作梳洗,合眼歇息。 清晨,鸡鸣刚过,朝歌城响起竹炮声,随即锣鼓声响遍大街小巷。 “何事?”南宫墨扬声询问屋外。 “说是边关大胜,贤王大败来犯敌军。部分兵马正午就可班师回朝,到城门边了。”杏儿回话仔细。 “贤王回来了?就今天?”南宫墨诧异,贤王用兵如神啊! “不是,贤王还得和来犯之国缔结协议,主将和部分将军班师回朝。”杏儿再禀。 侯跃回来了?身为参军,一场胜战必立功不小,他这次肯升吗?端木蒨姌对此人忍不住发生兴趣。 “美人,你可曾听见本世子的话?”身边人出了神,南宫墨唤了几声“侍候穿衣”,皆不见回神。 “哦,你说什么?”明眸一闪,端木蒨姌见南宫墨指着挂架上的衣裳,行动迅猛下床,一把扯下华服递出,“穿吧。” “为本世子系腰带。”每回侍候穿衣,她皆做这一点点,南宫墨套了外袍,立于房中间,展开双臂。 “腰带在凳被上,自己拿了一捆,我还想睡会。”侯跃还会找吧?端木蒨姌急于想见荣王,不如就今天吧。 心中谋划颇多,全然不接南宫墨指派的所有事。 “来人,侍候本世子梳洗。”将来一定得治治此女,才能懂得为妻之道。南宫墨唤外面的婢女入内。 整个上午,南宫墨皆窝在房中抚琴,极为纳闷端木蒨姌竟一直睡着。 “早。”睡个回笼觉,遭琴声吵得心烦,尽量做到充耳不闻,她仍被吵得睡睡醒醒,只得起身。 “陪本世子出外看热闹吧。贤王大胜,班师回朝,这回城门边必人山人海。”南宫墨命思思递上夫人级的女子装扮。 “好啊。”荣王定会去接人。如何能避开众人,告知细作数量一事,端木蒨姌一心多用,穿反了衣服。 “美人……”佳人又在谋划事情了。为何不能享受二人时光? 南宫墨突然为来日担忧:她如此精于算计,若自己做不成世子,即不了位,会否为他策划谋夺郡王位? 端起两碗清粥,端木蒨姌胡乱咽下,配粥小菜在用完粥后,一扫而光。 “我好了,走吧。”理飘纱悠然起身。 “美人真乃饿了。”狼吞虎咽有失女子风范,南宫墨定睛瞧瞧空了的粥碗,见了底的盛菜碟子。 “快点吧,若晚了,看热闹挤不到前排。”废话真多!得趁着迎接之前与荣王见上一面。端木蒨姌催促。 221暗约荣王 在下人跟前,南宫墨一再碰得满头灰,尽管内心不计较,然迫于颜面,沉下脸,挺直背脊,闷不吱声,乘坐马车。 钻入车内,端木蒨姌放了车帘,取一靠枕,歪斜枕着头,闭目养神。 昨夜她通宵办事,不该在房中抚琴,南宫墨自责。脱下裘皮,为佳人御寒。 “多谢。”端木蒨姌睁眼。 “说吧,急于出来凑热闹非你秉性,谋划何事?”挨着她躺了,南宫墨扯了裘皮一角遮身。 “见荣王……”挨得太近,端木蒨姌不自在,毕竟男女有别,哪怕在二十一世纪,同事间也不如此亲昵,索性起身,让出裘皮,“世子歇吧,我打了会盹,舒服多了。” “为何见荣王?想探听……”马车行于闹市,说话多有不便,南宫墨沾茶水于小几上些“细作”二字,眼神征询。 点头,端木蒨姌撩些许车帘:“经过荣王府了。世子可否让我下去一趟?” “停!本世子要饮茶。”南宫墨起身,吩咐。 “一会茶楼见。”端木蒨姌待马车停于僻静之处,落车。 “事事小心。”万般担忧,唯有一句话,南宫墨端坐车中。 荣王府近在眼前,可如此去,世子与荣王的关系难逃世人法眼。端木蒨姌拐进小巷,兜了个圈,找了代笔书信之人写了字。 放下二两碎银:“快送去荣王府。等到回信,我还有赏。” 代笔先生收了银两,捧书信往荣王府而去。 “什么,书信?”穿戴整齐,准备到城门边接得胜贤王下属的荣王,亲啧一下,“拿来,本王瞧瞧。” 管家朝代笔先生递眼神:还不送过去! 代笔先生双手奉上信件,退到一旁。 展开书信,荣王费解看着一小撮发丝及一行字——敏夫人善妒,巧除丝。 “谁人让你送的?”很少人提及敏夫人,荣王细问。 “一女子。说是等着王爷回信,或口信。若王爷肯相见,就请王爷指地点。”代笔先生如实回答。 “本王急着出门,你回去告诉那女子,两个时辰后,若还想见本王,就到荣王府侧门。”谁人?为何只提敏夫人? “谢王爷。”代笔先生得了口信,离开王府。见到端木蒨姌后,如实相告。 搁下五两打赏钱,端木蒨姌往酒楼而去。 “走吧。美人随本世子凑热闹,看看我郢朝神威。”大方地赏了一颗金珠与小二,南宫墨抖折扇,信步下楼。 跟在世子身边,端木蒨姌看似优哉游哉,实则注视奉旨接得胜官兵的几位皇子。 “看懂什么了,美人?你的眼睛都快嵌到皇子脸上了,收敛。”夫君立在身旁,宠妾盯着别的男人瞧,尽管事出有因,南宫墨却难下台。 “世子,此人面色与旁人不同,和我看见的重病太子有几分相像。”眼花了吗?记错了?端木蒨姌低声。 “你在太子重病时见过他?”为保太子,她无所不用奇迹。南宫墨惊愕。 “很像。若没料错,他会头昏,咳血……”话未落音,端木蒨姌就见那皇子取锦帕捂嘴而咳。 “你言中了。”咳嗽出血了吗?否则为何会将拭嘴的帕子塞入怀中。南宫墨神色凝重,转而风轻云淡地笑了,继续观礼。 222相似之人 “他是几皇子?”假作亲昵,端木蒨姌侧身探入世子怀中。 佳人体香扑鼻,南宫墨心旷神怡,不由得燥热。 “世子,他是几皇子?”怎不回答?端木蒨姌重复。 “七皇子。他母妃并非四妃,为一不太受宠的嫔。”他为何出现佳人所说的太子病候?南宫墨不解。 才瞧了片刻,七皇子又一阵急咳,只是此次没用帕子。 “他母妃家势力大吗?”他会中与太子一样的毒吗?端木蒨姌不确定七皇子是否中毒,只是此人面色与太子有相似之处:红润、印堂超亮,唇色艳丽。 “不清楚。他外祖父在外省为官,距朝歌十万八千里。好了,观礼结束,美人,我们回世子府吧……”人群渐散,南宫墨话未落音,就遭一横冲直撞的小鬼撞了满怀。 “哎呦!”端木蒨姌受累,轻哼一声。 “美人不妨事吧?”南宫墨收到了小鬼塞入怀中纸条,若无其事搀起佳人。 “还好。世子,不如在外面用晚膳吧。这会还早,我想逛逛市集。”两个时辰后见荣王,还得准备份送给侯参军的礼,如此多的事,她决定不回世子府。 与佳人信步逛市集,南宫墨兴趣浓浓,瞧见脸谱,信手取来把玩,即便归还,也赏了一吊钱。 “既然付了钱,这个给我。”送侯参军就用脸谱吧。 脸谱外的世界是别人看到,脸谱后的世界,才是自己要过的日子。端木蒨姌拿了脸谱,请摊主包了。 “往这个地址送去。”侯跃回府就能收到,屡次受他恩惠,送一脸谱问问他是否还拒绝升迁。以他的睿智,定能猜到分毫。红唇低声吩咐摊主。 “美人交际很广啊!侯参军才得胜过来,美人的厚礼就送到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智勇双全,南宫墨心里有些别扭。 “过奖。世子是否逛腻了市集。”小鸟依人伸手搀,端木蒨姌体贴。 “本世子想回府了。”市集走了一圈,南宫墨并不觉累,却想回府,忙些其它事。 “来人,赶马车过来,送世子回府。”世子回府歇息,端木蒨姌临时想到添个去处:到邀月宫歌舞伎暂居的客栈走一趟。 “你不回去吗?”南宫墨诧异。 “上回世子请府尹将歌舞伎看管起来,后来府尹带话说个个本分。她们如今还留在客栈,许久未做买卖,我得送些银两过去,以供度日。” 饱汉不知饿汉饥,端木蒨姌非往客栈走一趟。 “取五百两银子给她。”得结束歌舞班子,目前先给银子吧。南宫墨大方应允。 “谢世子。”端木蒨姌欣然接受,包了银子,径直往客栈走去。 “班主,回来了?可把我盼坏了!”日日负责监督姐姐们练舞,姚悟晟奉茶、捶腿相陪。 “别忙了。把银子收起来。命你找合适的地方安顿众姐妹,你寻到了吗?什么价钱?”他小小年纪精明得很,端木蒨姌将安顿之事交给他。 “城西有处宅子宽大,价钱公道。城中有个酒楼出售,只是位置偏了些……”姚悟晟为办妥找安家之处,和做生意的地方,已满朝歌转了无数次,拿出较厚一叠资料。 听他详说了每处特点,和打听得极为仔细的出售者特征,端木蒨姌抽出两张资料:“明日陪我去见这两个。” 223认可太晚 “班主,多看几个吧,以免奴才查得不仔细,浪费您辛苦赚来的银子。”姚悟晟恐歌舞伎姐姐们嫌他篡权,“或许让个有见识的姐姐陪我们一起?” “别管他人猜妒,你只做好份内之事即可。”有人之处,必有争斗,端木蒨姌心里明了。 “悟晟错了,以后会做得更好。”班主信任,姚悟晟感激之极。 随后,端木蒨姌召集众歌舞伎,选了精彩的片段试演,并加以修改曲目,几度排练,终满意点头。 “待营业的邀月宫地址定下来,我们将在朝歌掀起风波,一鸣惊人。”信誓旦旦,红唇一字一句吐言。 “还需要与邀仙楼比试吗?”一歌舞伎斗胆问。 “当然,言必行才有威慑力。”端木蒨姌回得果断。 “宫主身份做何解释?”另一歌舞伎壮了胆。 “玉王休离的前侧妃,世子身边若即若离的宠妾。”世人皆晓身份,何必隐瞒,端木蒨姌自有谋划。 众人闲话一回,端木蒨姌见时候不早,雇马车前往与荣王相约之处。 眼见荣王府不远,使了银两打发车夫,独自前行,定步于荣王府侧门停泊马车边:“民女参见大人。” “进来吧。”早已端坐马车中,荣王慵懒出声。 单手撑车沿,一跃登马车,撩帘而入,端木蒨姌见荣王煮茶相候,捡了软垫落座。 “费尽心思传信于本王,为何事?”自斟自饮,荣王并不招待。 取一茶盏,端木蒨姌提壶斟茶,茶入喉,回味浓香:“荣王府曾有细作十八名,且为女子。她们皆由捏酸吃醋的敏夫人设计惩处,或赶出王府。” 面色一沉,转眼疑虑不知踪影,荣王淡然用茶。 “荣王能处置身边细作,可百密一疏。据我所知,玉王身边细作数额不少于三十。除个别死于意外,大多活得尚好。” 玉王为人心善,端木蒨姌愿借荣王之力,保他平安。 “无稽之谈,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一派胡言。”荣王面色渐冷。 “我只有这些消息,已全数相告。如今玉王为国事出访,请荣王护他周全。”话不投机,多留无益。 端木蒨姌放弃从荣王处,打听他曾经如何得知细作名单,并寻机处决,撩帘。 “等等,消息可靠吗?”荣王急宠次子荣玉甯,犹豫不决里流露刻意隐瞒的情绪。 总算没白来。端木蒨姌回身,坐回软垫:“从内务府的太监口中探听。总管防范心极强,不肯透露名单。” 大手紧握杯盏,一记用力,杯盏碎裂,滚烫茶水从指间溢出。荣王眸光凶狠,却不言语。 “各王爷身边细作无数,我因与玉王有些缘由,故特意为他探听。但能力有限,冒死求见荣王,想请您提点一二,以便打听出细作名单。” 诚心求教,端木蒨姌隐去部分,低声说话。 “当年本王探听名单并不容易,你要如何,容本王想想。”绝顶聪慧女子怎跟了深不见底的世子,荣王想为次子留住此女之心。 “我得回世子身边了,呆久了,恐遭怀疑。”得他承诺,不枉此行。端木蒨姌就此话别。 224偷服神药 “等等。这个溶在睡前的茶水里喝下,自会有你好处。”袖中抖出一青铜瓶,荣王塞于柔夷中。 荣王赠药,端木蒨姌一时难以回神:“此药治何病?” “你不需要懂,服了便可。”一声闷哼,荣王不再多言。 怀中好奇,手捏青铜瓶,端木蒨姌徒步返回世子府。见府门紧闭,提起门环轻叩一声,府门立刻敞开。 “姑娘进来吧,世子少不了您,这会还在书房发怒呢。”思思奉主子之命候在此。 “用过晚膳了吗?”跨过门槛,端木蒨姌抖落身上雪沫。 “还没。世子说姑娘不回来,他便要绝食。”此女异常受宠,思思不敢怠慢,送上暖手炉。 接了手炉,端木蒨姌径直走向书房,入内后闭了房门,见桌上摆着佳肴,也不扭捏,起筷:“一起吃吧。” “见荣王有结果吗?”荣王奸诈,南宫墨担心出事,故寝食难安。 “达成共识,但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探听细作名单。”忙了许久,端木蒨姌吃得极香。 佳人如何与老谋深算的荣王结成暂时联盟,南宫墨百思无果,闷闷用膳。 “今夜世子宠另外姬妾吧,我想静静。”荣王赏的药有何独特之处,1652想夜间让国师之女出来一同研究。 “本世子就喜美人,美人侍寝定了。”若即若离,南宫墨很不习惯,谋划着救出端木洁后,在府中小办婚礼。 “好吧。”惹怒了他更麻烦,端木蒨姌不推诿。 “你先安寝吧,本世子今夜约了人。如果…三人之内,就可买到小洁。”夜里入一趟皇宫,见见北苑的女人们。 南宫墨事事谋划,不敢疏忽,想以此作为迎娶佳人的最大聘礼,博红颜一笑。 膳后用茶,端木蒨姌了无兴趣,见婢女摆了古琴,侧目瞧瞧世子。在眼神驱使下,不得已移步,落座琴边。 庆幸作为特种兵,接受过多种训练,信手抚来,琴声如子弹齐发,铿锵有力,扣人心弦。 “此曲闹得慌,弹首优雅的。”接二连三曲调皆激昂,南宫墨有些倦了。 “我弹累了,想歇会。”不喜婉转乐曲,端木蒨姌练悠扬乐曲学艺不精,索性歪倒软榻上打盹。 无奈叹息,南宫墨并不强求,随手取兵书翻阅,等时辰以入宫与北苑过气妃嫔相聚。 闭目养神,端木蒨姌听见掩门声,抬起如蝶眸翼,1652低语:“你没睡吧?出来看看荣王给的是什么药?” 国师之女壮起胆,替换。揭开瓶塞,倒出一粒于手心,细闻,近观:“好似避孕药,但有强身健体功效。我也不能全解,大概吧。” “强身健体?”1652不在意避孕二字,冲出替换,“我们少服一些,你可同意?会有后遗症吗?” 国师之女想想,替换:“不知是否有后遗症,但强身健体效果显著。服药与否,你决定吧。” 1652欣然,掌控身体后,取热水服用。随后回寝房盘腿运气,只觉全身暖融融,说不清的舒服。 偷服避孕药丸之事,南宫墨毫不知情。低调入宫,并不歇在宫中的园子,命车夫回园子,徒步往北苑而去。 225巧用棋子 “世子,妾身想得好苦啊!”一过气嫔妃泪光楚楚相迎。 “别惊动她等,今夜本世子就与你小聚一回。”此女与杨公公有些缘由,每逢佳节,杨公公必派人送别致佳肴,南宫墨决定将她当成突破重点。 过气妃嫔惊喜万分,小鸟依人蜷缩腋下,亲昵引世子入了小屋。 “本世子不想伸张,引得你其她姐妹猜妒,就燃一盏宫灯吧。”进了小屋,南宫墨锐利目光环顾四周—— 这间屋子比其余女子的精致,不难看出有人远远照顾。 “嗯。”过气妃嫔感激,端出小点,烫了热酒,半推半就窝到世子怀中,说尽甜言蜜语。 “美人……”昏昏欲睡,南宫墨装出陶醉之状,捧着粉红腮颊,不吝惜亲吻耳垂。 “世子。”女子情动,闭眼,等着欢好。 陶醉之极,南宫墨做出情急的样子,装作很无意打翻了小几上的酒壶。酒壶落地,发出“呯砰”之声。 “啊,本世子这是做什么?辱没了美人清白。此举…哎!” “是妾身的错,不怨世子。”过气妃嫔心猿意马。 “本世子要与美人长长久久,而不是朝夕贪欢、露水一夜。” 约杨公公谈风月、赏雪景,南宫墨得到的回复乃——奴才近日侍候皇上分不开身,待有空时再登门拜访。 于是他不得已向此深得杨公公照顾的过气妃嫔下手,以求一两日内见到杨公公。 羞答答理衣裙,过气妃嫔捡起酒壶,收拾狼藉。 静默良久,红唇轻启:“世子,杨公公可给回信?您何时能将我等姐妹移出北苑?” “你最深得本世子之心,本世子也仅告诉你见杨公公的缘由,可公公事忙。哎!再等个一两年,本世子另寻它法吧。”请美人入瓮,南宫墨只等收网。 世子已到成婚年纪,再过一两年,世子妃与他如胶似漆,他怎还记得北苑中的自己?不能等!否则孤苦老死。 “妾身与杨公公有一饭之恩,妾身愿为杨公公穿针引线。”当年不得志的杨公公曾遭暴打,此女赏了一碗饭,由此二人解下缘分。 “美人——”动情拥入怀,南宫墨心中窃喜:与佳人完房之日,她小妹端木洁可是座上宾啊! “等妾身消息。择日不如撞日,世子请回,妾身这就往杨公公处捎些东西。”万般不舍,为长久相守,女子不得已送走郎君。 “美人……”念念不舍,南宫墨将戏演到极致。 含泪相送,只为将来长相厮守。 过气妃嫔送走世子后,取了做好的棉袜,用锦缎盖了,命一小奴婢端着送往乾坤宫,交予当值的杨公公。 “给杂家的?”杨公公揭开锦帕,瞧见双白色布袜,点点头。 北苑中住着可能是同乡、或者是血亲妹妹的过气妃嫔,杨公公全然不知亲昵缘由,然每次见到白色棉袜,他都懂:该相见一回了。 “公公这就去,还是一会得空去?”送袜宫女询问。 “杂家随你去吧。”抖了拂尘,杨公公安排了些事务,信步往北苑走。 “哥哥,放妹妹一条生路吧。”过气妃嫔泪眼相迎,才听脚步声,跪地哭得泣不成声。 226狐假虎威 “快快起来,妹子这是怎么了?有话尽管讲,为兄能办到的,定肝脑涂地。”搀起过气妃嫔,移步小桌边,并排而坐。 抽泣声渐停,过气妃嫔低语哀求:“妹妹犯了大错,和世子私通,想与他长相厮守,远走高飞。” 装作吃惊,皇上对此睁一眼闭一眼,但远走高飞…杨公公一时难以回答。 “几个知情人也燕好世子,兄长放我等离开,不会落下话柄。”过气妃嫔因旁人也与世子相好,不得已为众人求情,以求走得干净。 “一共几人?”需从长计议,杨公公腹背受敌。 “连妹妹一道八人。”过气妃嫔报出实数。 “杂家知道了,等消息吧。”沉重起身,蹒跚迈步,杨公公出了北苑。 心思迷茫,回皇上身旁,笑得诡异,支开当差的人,抖拂尘叩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老奴想出一妙计,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说。”东方皇上龙眼微悦。 云步上前,杨公公斟茶水:“皇上一直担心夜烈等几个兵强马壮的藩郡谋反,老奴为此没少花心思,布控眼线。今一条眼线主动启动……” “详说。”东方皇上愿闻其详。 “世子与北苑的几名妃嫔私通,皇上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世子想与她们长相厮守。”杨公公一改先前沮丧,说得惟妙惟肖。 “将信得过的人放一两个进去。你把事情做得周密些,别让人察觉。下去吧。”东方皇上点拨。 “老奴遵旨。”笑盈盈退出,杨公公看看天色,命御膳房做点心,定于天明后往世子府走一趟。 趁夜色返回世子府,南宫墨推开房门,见端木蒨姌睡着极沉,自行宽衣解带,挨着床榻边躺了。 动动身子,端木蒨姌不习惯同侧而眠。 “世子,我睡相不老实,还是分头躺吧。”红唇溢出句话来。 “救小洁之事定下来了,但本世子可能得将来多纳几名夫人,或小妾。”享齐人之福,也分愿意与否,南宫墨无奈。 “哦!”轻嗯一声,端木蒨姌不以为然。 佳人困极了,南宫墨也有些疲倦,不再多言。 红烛妖娆,光影倾斜,天才大亮,府门遭杨公公叩响。 “何事?”请早之事为何早,南宫墨颇为不悦。 “世子,杨公公说是昨夜喝酒时,用了几道极爽口的点心,端了来,要与您同享。”思思门外回话。 掀开锦被,自行套靴,南宫墨高声道:“进来,侍候本世子更衣。” 杨公公?可是宫里皇上身边侍候的杨公公?因喊声而清醒,端木蒨姌继续装睡。 “动静小些,别扰了本世子的美人歇息。她昨夜侍候本世子一整夜,这会才睡下。”睁眼说瞎话,南宫墨堪称当世第一人。 听着,骚红了脸,端木蒨姌忍不住心里咒骂:信口雌黄。 系腰带的思思动作微愣,转而动作连贯,待主子跨过门槛,随行身后,往花厅去了。 “不知杨公公嫁到,有失远迎。本世子的罪过。”笑声朗朗,南宫墨步履轻快。 227巧送妃嫔 “参见世子。”享众美人之福,却忙得杂家跑断腿,杨公公敢怒不敢言。 “摆上膳食,本世子要与杨公公好好聊聊。”如此快见成效,南宫墨等着与佳人洞房花烛,笑从心出。 掀开竹篮,杨公公小心翼翼取出八盘精工细作的点心:“这皆是先皇最喜的口味,世子可曾尝过?” 每一盘点心暗指一女子,南宫墨怎会不懂?爱惜夹起白玉糕:“白腻细腻,入口甘甜,本世子喜爱之极。” 过气妃嫔中,有女子名字带“白”字,杨公公见状心知对此女颇深,算用过心。 递上以榛子为料,制作的汤羹,杨公公轻笑:“世子尝尝。” 榛子的“榛”与“珍“同音,南宫墨接了汤羹,叹息放回桌面:“做进面食里,加以烘烤才够美味。哎!” 当年的珍才人喜欢脆口食物,杨公公点了头。 有心的杨公公将八份带来的膳食,请世子一一品尝。 听了诸多言语,终认可他与北苑妃嫔的相好并非掩人耳目,而是真心所为,或男子年少轻狂之举。 “本世子最喜梧桐糕。清雅,而不夺食物本身的香甜。” 那名身受杨公公眷顾的女子小屋前有棵梧桐树,南宫墨为防再变,故意大赞梧桐糕。 “世子等候佳音吧。”明白了,这八名女子皆是他的囊中物,杨公公捻杯用茶。 细心招待贵客,南宫墨却食用八份点心。 “时候不早了,皇上身边少不了杂家,就此告辞。”坐了一个时辰左右,杨公公起身。 举步跨过门槛,巧妙撞了门边、候着随时听候差遣的女婢一记。 “哎呦呦,疼死杂家了!怎么堂堂世子身边,都是些笨拙之人!”哭天喊地,杨公公作假。 “没用的奴婢,拉下来,关进柴房。”南宫墨苦等杨公公提示何时到何处买人。算等到了。 “世子,您心过善,养得一干奴才婢女笨拙偷懒,这点就不如刚刚罢了郡王封号的诸葛杉。”坐在软榻边,杨公公指点迷津。 “本世子听说他府邸的奴才、婢女遭拍卖,可钦犯的奴仆能用吗?”正中下怀,假装推诿,南宫墨尺度得当。 “能用!世子捡喜欢的用,顺眼的买,不就行了。您的慧眼,皇上还信任?”杨公公揉着患处。 “嗯,言之有理。等他们一干人拉出来拍卖,本世子就到拍卖台前选人。”小洁定能得救,南宫墨胸有成竹。 若世子到拍卖台前买人,漂亮的过气妃嫔还不知被哪些达官贵人提前挑走了呢!杨公公心急如焚。 “杂家有些人脉,世子得空时,到宫里找杂家,杂家陪世子到天牢选人。”唯有此招,才能保证八位过气妃嫔入世子囊中。 “多谢公公,本世子从此就有可用之人了。”南宫墨由衷感叹。 “说了会话,揉了揉伤处,已不觉疼痛难忍。皇上身边少不了人,杂家回去了。”杨公公功成身退。 真心相送,南宫墨送他出了世子府。直至马车远去,才意犹未尽转身。 228难宠侍妾 跟在身侧的思思将伞往主子身边移了移,遮住飘落雪花。 “不遮了。本世子进去。”得将好消息告诉佳人,南宫墨脚底生风。 兴冲冲回到书房,亲手闭了房门,取了本书,忽然猛击端木蒨姌香肩,等着佳人惊恐失措,投怀送抱。他怎料到情景与想象截然不同—— 玉手扣紧世子腕部,力度瞬间加大,端木蒨姌不等偷袭者回神,使劲一扯,世子俯冲向地面而去。 “啊!”南宫墨头一回被女子修理,尽管用绝世轻功稳住身子,未曾摔得狗啃屎,却丢了人。 “抱歉,条件反射。”端木蒨姌耸耸肩,“还好吧?” “哼!”一甩锦袖,南宫墨负气而去。 疾步相追,端木蒨姌大庭广众下道歉:“对不起。” 在下人跟前,佳人低声求饶,南宫墨双手背于身后,半仰下颚:“怎的对不起?详说。” 夫君训妻,以振夫纲,世子摆起夫君的架子。 “先前将你甩到地上,对不起。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以后别偷袭我。”好大的架子!端木蒨姌讪笑,解释之后,离开。 “传本世子命令,将她移到后院,每日只送两顿。”剥了颜面,南宫墨气得不轻,一怒之下,将佳人从身边移开。 未走远的端木蒨姌听得分明,心中暗喜:住在世子府后院,许多事方便行事。 一个时辰后,她住进了后院处雅致居所,瞧着屋内简洁陈设,唤住欲转身的思思:“姑娘,今日的晚膳就别送了。” “嗯。”思思点头,“没有其它吩咐,我走了。” 怎会有吩咐?端木蒨姌晚思思一步,从偏门出了世子府,急匆匆往山涧赶路。 天空仍落着薄雪,但因入了春,地面的积雪也有融化现象。徒手登山,难度非比寻常。黄昏时分,她才抵达可下降的凸起岩石。 腮红男在狩猎场吗?若历经艰险滑下去,却未有幸遇见,岂不白跑一趟? 就此离开,先前的辛苦付之东流,她又舍不得。 犹豫再三,端木蒨姌从凸起岩石的暗沟里,取了长长藤蔓,小心翼翼下滑。 “谁?”快落地时,一男子厉声呵斥。 “我。”端木蒨姌应声。 “姑娘?”男子听出了端木蒨姌声音,现身,“怎么来了?出了大事?” “我想见你们当家的。他在吗?”不含糊,端木蒨姌道出心意。 “当家的在,可不方便带姑娘过去。乔丞相奉旨在狩猎场招待邻国贵宾,当家的陪着选马呢。”男子引路,“这边走。” 乔云无所不在,何时邻国贵宾来了朝歌?端木蒨姌未听到丝毫风声,跟着男子进狩猎场一处偏僻小屋。 “姑娘在此等着,我会将姑娘到了的事告诉当家。一会他们到林间狩猎,当家便可来相见。”男子交代后,掩门离开。 左等右等,不见腮红男到来,端木蒨姌忽觉不妥,摸索着出了小屋。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她不得已窜至一棵大树上躲藏。天已幕黑,藏身于树冠中,眺望火把齐聚之处,好似看见了熟悉身影。 229冤家不解 “大虫往哪边窜?你们几个去将老虎引出来。”贤王之女、如今的朝歌城副太守东方兰一马当先,指挥下属及狩猎场的当差。 “郡主,我等是肉身,武艺不精。如此引老虎,不等于送肉入虎口?”先前引端木蒨姌进小屋的男子哀求。 “去,否则就吃本郡主的鞭子!”父王立了大功,东方兰一洗低调,不请旨,自行前往皇家狩猎之地狩猎。 “郡主,您这般来,我等都不知如何向皇上请奏。林中老虎的数量、豹子的情况等等,都登记在册,若您杀了一头……” 越发靠近端木蒨姌的藏身处,男子担心继续往前,端木姑娘会暴露行踪,借皇上之名说事。 又是她!冤家路窄。端木蒨姌听出了郡主声音,确定麻烦在即。 藏于树上,不敢动分毫身子,直至一伙人从树下走过,才小心翼翼滑落,另寻藏身之所。 由于来过狩猎场,凭记忆走向马厩,终瞧见了腮红男。 “布谷布谷”,红唇发出鸟叫。 此时无布谷鸟鸣,腮红男立刻想起下属告知端木姑娘已到:“你们继续等大人传唤,我去去就来。” 下属个个忠心:“大人小心,以防有诈。” 腮红男快步循声而去,不多时见到了藏于杂草堆后的端木蒨姌:“我知你来了,可分不开身。派人通知你转移……” “他被兰郡主困住了,没来得及通知我。”端木蒨姌接话,无怪罪。 “兰郡主来了?这妖精无所不在,贤王立功,她又是朝歌一霸了。”腮红男狠得牙痒,“找我何事?” “为太子的事而来,不过,我们这么做……”临时想了一计,借兰郡主之手吓乔云,端木蒨姌知晓东方兰的手段不够高明,但希望借此挑起贤王与乔云矛盾。 “嗯。略加修改,就可实施。”腮红男欣然接受。 转身隐没于山林里,不一会,端木蒨姌以腮红男给的弓,射出数发石头子弹,惊得鸟鸣异常。 “乔丞相,如此冰天雪地,怎的猎场中还有候鸟过冬?”邻国使臣诧异。 “大人,您乃我国神箭手,何不一箭三雕,让我等再见识一番大人的神威!”使臣跟班为扬国威,献媚。 “若大人有此兴趣,不妨一试。”乔云淡淡笑。 “驾!”邻国使臣狠抽马鞭,夹紧马腹,往惊鸟处狂奔。 飞鸟同样引起了追踪大虫、却连老虎的踪影也跟丢了的兰郡主兴致。 “混账!大虫记了数、造了册,难不成你们也将飞鸟点清楚了?”东方兰呵斥阻挡的狩猎场士兵。 “郡主,山林里危险,不但设有陷阱,如今乔丞相还陪着贵宾林中狩猎,您如此闯进去,若…暗箭无眼。不可去啊!” 一直跟着兰郡主,猎场士兵未收到腮红男通报的计谋,恐东方兰出意外,引起皇上对狩猎场关注,不方便将来行事,极力阻止。 “呸!”逆反心驱使,东方兰再扬马鞭,将随从甩得无影无踪。转眼冲入林中,瞧见了使臣的神奇箭法。 “大人好箭术!”一箭三雕,且皆穿飞鸟颈项,乔云佩服之极。 “比起你国贤王的一箭双雕,不知强了多少倍!”使臣跟班张扬。 230一箭双雕 勒住马缰,东方兰目露凶光:一个野蛮人竟然敢与父王一争高下! “贤王乃我朝神箭手,文武双全,世间无人可及。大人为贵国难得人才,两人并非效忠同一陛下,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乔云答话周全。 小心翼翼靠近这两伙人,端木蒨姌听到了乔丞相的妙语连珠,拨开些许积雪覆盖的灌木丛,放眼看:东方兰面露厉色,已将弓拉弦。 拉开手中布袋,端木蒨姌又放了数只候鸟。 候鸟拍打翅膀,鸣叫飞升至空中。 伸长脖子瞧,东方兰亲眼所见邻国使臣三箭拉一弓弦,连发三次后,九只候鸟中箭落地,心头略发不爽。 “往林中再搜!本官兴致来了,要射完林中飞鸟。再猎几头猛兽,剥了兽皮……”邻国使臣兴致高昂,不再约束言行,张扬行事。 “请。”乔云抖马缰,引路。 纵马奔腾,使臣一跟班嚷嚷:“凡射中飞鸟者,大人皆有赏赐,猎中猛兽者,重赏。比试就此开始。” 好!等的就是这句话。游牧民族素来敬仰马背上功夫了得之人,使臣跟班的一席话引得众人相应。瞬间,跟随的数十人分成许多组,各自搜索猎物。 鬼祟跟在邻国使臣身后,谨慎保持距离,东方兰有意放冷箭,但学艺不精,两发皆未射中使臣,也不曾伤着其跟班。 依兰郡主的箭术,定徒劳无获,端木蒨姌尾随众人之后,悄悄捡了东方兰射偏的箭,欲等到郡主再次发冷箭时,用东方兰射偏了的废箭,射乔云的马夫。 不知来的为哪个邻国使臣,东方兰无脑,邻国使臣于郢朝遇险,必引得两朝纷争,祸害百姓。端木蒨姌只想借一场狩猎,巧用兰郡主,掀起贤王与乔云的矛盾。 “嗖!”机会来了!东方兰第三次向邻国使臣放冷箭。 “哐!”端木蒨姌满弓而射,瞄准乔云胯下座骑。 乔云所骑的骏马马腹中箭,嘶鸣声中,两只前蹄悬空。 “大人!”乔云随从们惊慌。 握不紧马缰,乔云在踉跄之后落地。 中箭骏马同时侧翻,插在马腹上的利箭,显露在众人眼前。 “有刺客!”邻国大使嚷嚷。 “保护大人!”邻国大使随从随即把剑,护在主子四周。 张弓拔弩,转眼间两国纠纷就此开始。 “等等。”惊恐未定,乔云站起身,拔出马腹上残箭,看看箭柄上的贤王标志,拱手,“大人,此箭冲着本官而来,与两国关系无干。” 东方兰误以为:先前发出的箭射偏,才击中了乔云马腹。一扯马缰,狂奔。 “嘶——”马长鸣一声,消失林中。 同样隐没林间,端木蒨姌却不离开太远,继续窥探接下来的情景—— 乔云定会有所还击,这两大奸臣在互斗中,必有一位受重挫,另一位也会挫伤部分锐气。 邻国使臣听乔云无可奈何的一席话,将信将疑,质问从马厩一带唤来的腮红男:“贤王的人也进了有御旨才能来的狩猎场?” “下官……”腮红男盯着乔云手中的箭,装作心慌下跪,“贤王的宝贝女儿兰郡主闯了狩猎场,恐怕是箭射偏了,误伤大人。” 231正面冲突 “兰郡主进了狩猎场?你们怎么当的差?太子来此,也需皇上口谕……”眸底散发着狠意,乔云折断箭柄,“当务之急,快将兰郡主追回。” 端木姑娘有交代:乔云指派的事,需三思而遵循。腮红男抱拳:“属下不知郡主往哪边去了,派去侍候郡主的人,都被郡主甩开了。” 说得好!乔云心狠手辣,假仁假义! 偷窥的端木蒨姌料定:此人必依仗狩猎场里的陷阱,报复张扬东方兰。可惜看不见乔云背在身后的手,对其下属做的手势。 “也得去追!贤王边关大胜,若郡主再闯出祸端,贤王情何以堪?”乔云一甩衣袖,稍定定神,和颜悦色向邻国使臣拱手,“大人受惊,随本官那边用些茶点压惊。” “大人为何要惧怕贤王之女?”使臣迈步。 “并非惧怕。贤王忧国忧民,独一爱女…宠得过了头。同朝为官,和睦重要……”徒步前行,乔云忽回头,“兰郡主闯狩猎场之事,不可报到皇上耳里。” “大人英明。”使臣赞许。 端木蒨姌听不见这番官场中言,却看腮红男领人刚往林中寻东方兰而去,乔云的人随即原地解散。 乔云真未行动,就此放过东方兰?不可能!端木蒨姌心中疑惑,却因乔云的人走的是一马平川的草地,不方便尾随,不得已留在原地,等腮红男消息。 “嘶——”端木蒨姌模仿马鸣声。 “姑娘,我已派人往林中搜索,接下来如何做?”听见信号,腮红男寻音而至。 “你确定东方兰进入的丛林机关重重,陷阱不断?”东方兰若死在这里,倒霉的不是乔云,而乃太子辛苦经营的宫外势力。端木蒨姌探究。 “嗯。救还是不救?属下见乔云的人基本回了茶寮。”腮红男不认为会出大事,“兰郡主曾跟贤王在山林狩猎数次,熟悉地形。” “乔云的人回了茶寮,并不代表不再出来。保护东方兰,否则有灭顶之灾。”端木蒨姌道出厉害关系。 “姑娘英明,属下去了。”一语惊醒梦中人,腮红男惊觉,归队后,仔细寻找东方兰。 原本想来问问腮红男是否有太子的进一步消息,没想到突遇其它事,眼见天已黑,端木蒨姌恐太晚回世子府不便,只得现行离开。 腮红男领人进林中搜索,高举火把,一路呼唤:“兰郡主,天黑,不可再前行!小心脚下!” 奉乔云之名,借狩猎场布控在山林间机关、和密林中隐没的野兽,希望当夜结果东方兰性命,一群乔下属几次发现东方兰行踪,皆因腮红男搜索的动静太大,不敢所为。 “大人,前面是断魂崖,探子留下线索,东方兰就在断魂崖一带。”看见探子留下的标记,乔小卒禀告负责此行搜索的头目。 “你们去砍断那几处藤蔓,拦住猎场里的人,其余人跟我走。”小头目灵机一动,想以陷阱、竹刺等困住腮红男。 “大人高明。”小卒领命,带了一伙人交锋腮红男人马。 232生死相许 腮红男未料到乔云的人马会启用布控在林中的机关,因为这些机关平日只为防范野兽偷袭或走失,才偶尔使用。 “小心!往那边撤!”指挥下属,以保住众人性命。 惊恐未定,下属躲过一劫。 “沿山坡向西南方走。尽快靠近断魂崖。”如此周密安排,腮红男猜到东方兰可能在断魂崖一带受截,却不清楚乔云的人启动了哪些机关,唯有避开。 “大人,再走下去,是断魂崖。那边的路白天走,都需小心,晚上黑灯瞎火……”事态严峻,有人吃紧。 “身手差的别去,留下断后,其余人跟我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端木姑娘此局若用好了,乔云和贤王两虎相斗,太子可坐收渔翁之利。 腮红男领着人历经艰险,往断魂崖而去。 端木蒨姌在夜色里徒步登山,手拉绳索,一脚一脚攀登崖壁,可爬了一段,气力耗尽,又不熟悉路况,无奈下滑。 听见山林里惊起的阵阵飞鸟声,她心惊肉跳:东方兰死不得!要死也不能死在太子辛苦建立的基业里。 回去!回去救她! 熟门熟路摸索,腮红男等人藏在山脚下的男装,选了套公子装扮衣衫,快速换上,飞奔惊鸟一带。 走着走着,想起了腮红男提过的断魂崖。借皎月,她环顾四周,有几分神似他口中描述的环境。 断魂崖!难不成东方兰躲在断魂崖,乔云的人想在断魂崖处决她? 事不宜迟,救东方兰要紧! “东方郡主!”压了些嗓音,呼唤着向前,由于端木蒨姌在搜索人群的最前端,声音隐约传入了东方兰耳里。 “谁?”东方兰迷路,无法返回猎场歇息之所,听见呼唤,大声回应。 “郡主!”有回应了!端木蒨姌窃喜,不顾一切狂奔。 “是你?本郡主以为你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皇家猎场?”东方兰并不吃惊,仅是问一问。 “草民有些人脉,听说兰郡主来此狩猎,想一睹郡主风采,偷入了此地。”她脑袋简单,端木蒨姌确定如此回答,能蒙混过关。 “公子言重了……”从未有人如此大胆,东方兰却惜此人才高八斗,不仅不怪罪,反而臊得脸红。 “郡主,此处野兽出没,不可久待,我们回去吧。等郡主安全,我再离开。”久待于此,必有杀生之祸。端木蒨姌躲过东方兰手中长剑,劈荆棘开路。 开路人衣袖破了,手腕道道伤痕,却浑然不知,虽是文弱书生,然这般表现,东方兰看在眼里。 “本郡主为公子包扎吧。”于心不忍,千金之体头一回做下等事。 “小伤而已。”避开,端木蒨姌以男女授受不亲回绝。 “嗖!”乔云的人听见声响,虽瞧不见人影,放箭。 “趴下!别做声!有人趁乱放冷箭……”端木蒨姌扑到东方兰,随即向前几步,欲取路边废弃盾牌,给她挡乱箭。 话未落音,又几梭箭从身侧划过,其中一梭落在不远处的树桩上,发出“砰”的一声。 “公子未受伤吧?”从未经历过生死,东方兰惊魂未定,不顾一切向前爬了两米。 233生死度外 “闪开!拿着,躲起来!”扯过抓住却未能提起的废盾,端木蒨姌塞给东方兰,“就算我死了,你也装看不见。” “为什么?”素来身边的人为了巴结,才肯冒死相救,眼前公子不求回报,东方兰哭得泪眼婆娑。 “走啊……”又一批冷箭如雨,端木蒨姌用半个身子为东方兰挡箭,吃痛得脸色异样。 “好,本郡主走。今日之仇,血债血还!”狠狠心,东方兰拿着破盾牌跑开。 听着脚步声远去,端木蒨姌晃悠起身,拿起东方兰留下的利刃,狠劈一处连着竹制机关的绳索。 绳索断了,竹制机关启动,俯冲向前,滑动很长一段路,冲入密林,不一会听见尖叫声四起。 搞定!端木蒨姌乘机隐藏。 狂奔的东方兰,终于遇见了抄近路赶来的腮红男。 “郡主!”腮红男见东方兰粉脸挂彩,身上衣衫多处撕破,惊吓。 “混蛋!救驾来得如此迟!你谋害本郡主!”说话间,东方兰挥盾牌,欲击向腮红男。 闪躲,腮红男避开盾牌:“末将知晓郡主往密林跑,就一路搜索。郡主的箭怎么射了乔大人?这其中可有误会?” “庆幸乔大人相安无事,否则……”一下属收到腮红男眼色,继续引诱郡主思维。 “乔云!本郡主的箭错射了他,他竟然…快,去林中救人!”乔云借题发挥,听腮红男等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之言,东方兰恍然大悟。 林中救人?谁人在林中?腮红男错愕,跟着东方兰往密林跑。 林中无人,仅一滩血,腮红男立刻吩咐:“仔细搜索。” 下属搜索能力极强,不一会找到一根布条。 看过布条,腮红男认出此乃藏在山脚下、以备不时之需所用衣裳的腰带,脑海中飘出端木蒨姌形象:她既然能走掉,至少证明暂时无生命之忧。 “郡主,事不宜迟,我等护送您回安全之地。”背在身后的手比划手势:寻找端木姑娘,并为其治伤。 “一定要找到本郡主的恩人!回去,不,启动林中机关!本郡主要杀刺客片甲不留!”乔云不仁,东方兰自然不义,反攻。 “不可。启动机关,若误伤了郡主的恩人……”腮红男劝阻。 “放他一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东方兰由人护送,躲藏离开。 带伤而逃,端木蒨姌走得并不远,仅是躲回了山脚下。 腮红男的人奉命救助,因那缕布条提供线索,很快寻到了山脚下。 “姑娘,伤势如何?”来人担忧。 “背部中箭,大腿中箭,快帮我看看。”“哗”扯开长裤,端木蒨姌急于医治。 来人因自身为男子,集体转身。 “哎!”古人真是避讳多!性命与名声…端木蒨姌颓败,“我医腿上的伤,你们找人替我瞧瞧背部箭伤,可好……” 话未落音,中箭两处,明眸一黑,她晕了过去。 “姑娘!快,将她移进山洞。”来人七手八脚,却动作轻之又轻。 端木蒨姌躺在了山洞里、腮红男一伙用于养伤的杂草垫上,而她从世子府消失一事,南宫墨因正在怒中,并不知情。 灭了烛火,南宫墨宽衣独眠。 234深谋远虑 清晨醒来,南宫墨习惯吩咐:“美人,为本世子取衣裳。” 一语末,忽然回神,已将美人移至后院冷处理,剑眉一拢,极为不悦。 “来人,去看看李美人(端木蒨姌)可曾认识到顶撞本世子,若已后悔,将她领来。”习惯了佳人身旁相伴,如此说话,仅是借口而已。 一宿未见,主子便耐不住性子,领丫鬟端着洗漱用品的思思,大声应道:“是。” 匆匆往后院而行,径直来到端木蒨姌门外,轻叩几下,不见回应,无奈推门而入。 人呢?被褥整齐,无歇息过痕迹。查看红烛,因这处居所乃昨夜才设,因此红烛若燃过,也该有痕迹。 可…她昨夜并未歇在此? 匆匆出了后院,往离此最近的偏门而去。 “看见李美人了吗?她昨夜可曾出去了?”询问守偏门的侍卫。 “李美人?哦,她昨日出去了,后不是属下当值,不知她是否回来。等等,我去问问……”偏门侍卫一愣,随后为思思姑娘问了同仁。 出去之后,此女再未返回。思思心知主子听闻此消息,必勃然大怒,却未料到怒火如此之强。 掀了桌子,拒用早膳,南宫墨见杏儿命人摆上古琴,扬手断琴。 “好端端一个人住在后院,丢了也无人知晓!你们怎么当差的?”她去哪了?不辞而别,救人?报仇?脸色沉寂,心中没底。 一种冥冥之情胸口浮动:佳人遇险,且生死未卜。 “或许去趟邀月宫暂居的客栈,问问姚悟晟,别看小鬼头年纪小小,可管事呢!”肖侍卫长规劝。 “还不快去!”办大事期间,佳人向来避开邀月宫,南宫墨猜不出其中因由,派肖侍卫长走一趟,仅是求安心而已。 心灵感应越发强烈,寝食不安,时刻不能平静。可世子的挂记,昏厥的端木蒨姌无半点察觉,由腮红男寻来的妇人撬开口,灌下药,她继续与炎症抗衡。 “大人,姑娘睁眼了。”入夜时分,妇人瞧见端木蒨姌抬起沉重眼眸,惊喜相报。 腮红男闻言,冲进内室:“怎样?” “死不了,只是很疼。箭插到骨头上了吧?”欲起身,可稳不住身子,端木蒨姌摇晃躺下,“东方兰怎样?乔云作何说法?” “回营寨后,东方兰一声不吭,只说林中遇野兽,迷了路,要属下派人护送她回贤王府。”腮红男递了茶水,不敢挨床边坐。 “乔云呢?”端木蒨姌艰难吞咽,喝完后再次索要,“我渴。” “乔云感激上天,说是兰郡主平安无事就好,陪着邻国使臣回驿馆了。”腮红男不隐瞒。 “兰郡主回贤王府,是在等贤王回来。一时半会并无所为。”端木蒨姌顿了顿,稍整理思绪,“到城里买药,若我料得没错,许多大药铺会出售绝世疗伤药。” “兰郡主给的?”腮红男不敢置信。 “嗯。她不知我逃到了哪里,唯有用此法救我性命。定不会查何人购买药及药量,趁机屯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端木蒨姌深谋远虑。 235大谢恩人 “姑娘高明!”此女虽跟过两个男子,腮红男为太子处境着想:若将来太子登了大宝,将此女以镇国夫人或别样名义弄进宫,掌管后宫,协助政务…… “快去。我还不至于死,等伤势好些,劳烦大人送我出谷。”恨极了东方兰,却以命换命,端木蒨姌哗然。 感恩涕零的东方兰做派与众不同,竟命人前往邀月宫暂居的客栈,传唤掌柜入贤王府议事。 战战兢兢掌柜头一次入贤王府,哆嗦得险些尿裤子。 “客栈什么价钱?本郡主抬举你,今日就买了它。” 恩人与邀月宫主模样相似,恩人也说有一妹妹翘家,可能自行营生,东方兰暗中比较二人相貌,断定邀月宫主乃恩人妹妹。 “啊?此客栈乃祖上传的祖产,小的不敢卖。”掌柜隔着帘看不清郡主容貌。 受伤了的东方兰怎会让人瞧见模样,听掌柜不肯卖客栈,动怒,扫落面前小几上搁着的宝剑恐吓。 “好商量。小的一直想告老还乡,没想到郡主瞧上了破客栈。求之不得呢!”宝剑落地惊得掌柜违心卖店。 “好。取一万两银子给他,再从近郊找处房子,赶走大户,也将房子给了他。”恩人斯文礼仪,绝不强取豪夺,东方兰放缓尺度。 “谢郡主。”一万两银子买客栈少了点,京城近郊大户的房产价值…掌柜连连磕头,就此出售朝歌当街唯一祖产。 立下字据,东方兰让贤王文书仔细看过,才命人将文书送往府尹处留案。 “郡主要本官将文书亲自送往邀月宫暂居的客栈,交给邀月宫管事?”府尹纳闷。 “嗯。”传话之人点头,“请吧,府尹大人,误了郡主的事,就等于误了贤王的事,误了贤王的事,皇上……” 狐假虎威,东方兰的下属一直秉行此原则。 府尹亲自送客栈的买卖文书,却因邀月宫管事年纪尚小,不敢交接。 “交给悟晟吧,宫主不在,一切由悟晟做主。”穿得极像掌柜,语音依旧稚嫩,姚悟晟老道拱手。 一旁的歌舞伎个个点头,异口同声:“府尹大人信他吧。我们的吃穿用度,皆由他一手操办。” 府尹交了文书,由姚悟晟像模像样送出客栈。 “你和她到前面接替掌柜的活,暂时料理客栈的事,我要出去一趟。未回来前,无论外人问什么,皆说不知道。”姐姐出事了,否则怎惊动了霸道兰郡主? “我们以后还卖艺吗?或是经营客栈?”歌舞伎们知晓这客栈在朝歌城的地位。 “一切由姐姐做主。事不宜迟,我走了。”姐姐目前在世子府当宠妾,姚悟晟命人套了马车。 上车后,他许车夫十两纹银:“无论你如何穿街过巷,只需快,赶到世子府。” 车夫扬马鞭,急急赶车。 车落世子府门前,姚悟晟跳下马车,大声自报家门:“邀月宫姚悟晟求见世子。” “你是邀月宫的?”好小的个头。侍卫将信将疑。 “快,让我见世子。”姚悟晟背着手,装老成。 23六千般挂念 “别嚷,我去通报,你留府门外等着。世子是否肯见,就说不准了。”主子正在气头上,侍卫也没数。 匆匆往书房而去,来到门边,才探头,就遇李副侍卫长询问。 “属下并非擅离职守,乃一邀月宫小孩要求见世子,这才来传话。”侍卫解释。 “什么?邀月宫的人来了?”派肖侍卫长过去打探,当时并未得到有益消息,南宫墨听见下属回话,“领进来。” 侍卫奉命而去,将姚悟晟带进了书房。 “草民姚悟晟参见世子,恳请世子通融,让草民见见宫主。”宫主在此吗?姚悟晟跪地磕头。 “你家宫主不知去向,本世子还在寻人呢。”又是这小鬼头!佳人的心腹啊。南宫墨许了平身,“为何来世子府?” “草民惶恐,兰郡主垂爱,为邀月宫买了暂居的客栈,还请动府尹亲自送来买卖文书。如此大事,草民怎能不向班主禀报?”姚悟晟对答如流。 “什么时候的事?”外面发生了何种大事?南宫墨竟浑然不知情。 “今天的事……”姚悟晟瞧见饭食端入书房,支支吾吾不敢继续,以免打扰尊贵世子用饭,却为宫主的安危心急如焚。 “撤了,本世子不用中膳。姚悟晟吧?随本世子入里间说话。”未用早膳,拖了一个多时辰,南宫墨仍无食欲,拒绝中餐。 规矩跟着世子入了里间,姚悟晟递出房屋买卖合同,笔直立于一边:“草民不才,但看得出这协议合法。” “依你之见,她在哪?”不愿绕弯子,小鬼头人小鬼大,一肚子古怪。 “草民不知。草民只觉如此贵重的房产地契,压得心口喘不过气。”姚悟晟低下头。 “肖侍卫长,派人到市集打探,看有何不同。”出了什么事?东方兰竟然如此抬爱邀月宫。南宫墨百思不得其解。 肖侍卫长领命而去。 “草民告辞。”世子似乎不知情,借探十九王子之名进趟宫,趁机面见太子殿下。为救宫主出力。 “你也别走了,就在世子府住下。你家班主回来,看见你也会安心。”好心挽留,南宫墨留下话后,出了书房。 “悟晟蒙世子收留,可邀月宫还有许多事等着人处理。姐姐,悟晟告辞了。”这女子穿戴与常人不同,必是个能主事的。姚悟晟向衣着不俗的思思请辞。 思思不留客,放他出府。 南宫墨在集市转悠,却发现一非比寻常景致:许多男子拎着药材,也有不少妇人进出药铺。 为什么?姚悟晟还有何话未报?佳人藏事,姚悟晟藏话…… 匆匆返回世子府:“让姚悟晟来见本世子。” “主子,您刚走,小鬼头就回邀月宫主事去了。”思思禀告。 他不会回邀月宫,进宫见太子了吧?小鬼头与宫中有千丝万缕联系,南宫墨也在画舫上见他跟在太子身边,连皇上都妙赞几句。 “主子,宫中来人。”侍卫领一公公入内。 公公站定:“杨公公命奴才捎话,问世子您今夜可愿进宫一叙?” 佳人安危未定,佳人妹妹还在天牢里关着,南宫墨心如刀绞,半晌无言。 237绕弯求解 “世子,您让奴才带何话回杨公公?”公公请示。 “嗯…本世子难得杨公公相约,怎有不去之理?拿书信来,本世子一看。”去吧。命下属仔细寻找佳人,南宫墨决定只身入宫买人。 公公含笑而去,由管家送上马车。 南宫墨独处房中,抚琴等负责跟踪买药男女的探子们传回消息。 “世子,那些人买了药,就带回家,忙别的事去了,似乎在囤药。”探子跟踪了部分,肖侍卫长综合探子传回的消息,禀告。 “这些买药之人可与常人不同?”南宫墨再问。 “无,皆为寻常百姓。以属下之见,是受人差遣,但收药之人还未现身。”古怪之极,肖侍卫长猜不透其中因由。 佳人受伤了!东方兰有意放药,为何不追究药被谁人买走呢?难道对佳人动手之人,东方兰暂时招惹不起?她在等大胜未归的贤王做主? 各种猜想云集心头,南宫墨眸底暗色一片,抚出琴声如歌如泣。 “肖侍卫长,将本世子的疗伤药检查一遍,可能要派上用场。”他等买走的药皆为刀伤药,南宫墨断定佳人伤得不轻。 “是。世子放宽心,姑娘定安然无事。”东方兰维护邀月宫,说不过去啊?肖侍卫长困惑。 世子几人愁云不散,思路理不清。姚悟晟已进了宫,怂恿十九皇子往东宫,请太子出上联对对子了。 姚悟晟不顾一切入宫,出大事了?给皇弟出考题,东方弦枫心中猜虑不断。 “太子哥哥,愚弟一时想不起如何对下联,多通融些时间好吗?”十九皇子玩兴大起,想踢毽子。 “去吧。姚悟晟,你留下为本宫研墨。”单独问他吧。东方弦枫揉揉皇弟额头,“就踢一会毽子。” 十九皇子开心跑了,与宫女太监们在花园中嬉闹。 压低声音,研墨之余,姚悟晟将禀报世子的话,于太子跟前复述一遍。 “怎么会这样?你家宫主最近与什么人有来往或过节?”握着狼毫,东方弦枫无心练字。 他摸摸胸口:信公公带来的御医解毒能力,确非一般人可比。短短几日,心口已不再痛了。 索性搁下笔,咬耳低语:“你躲到里间,本宫传个人过来问话。” 姚悟晟溜进里间,不露声响。 “命信公公进书房侍候笔墨。”此人野心勃勃,但交际面尚广。东方弦枫破例试试。 “奴才备了参汤,殿下多喝几盏,才有助康健。”自从为太子解了毒,信公公在东宫的地位不可言语。 “她可能受伤了,本宫不知她在哪。”不绕弯子,东方弦枫切入正题。 “夫人受伤了?”信公公才得一些提点,有了今日地位,感恩涕零还来不及,没想到…“容奴才想想。殿下可愿将知晓的事告知奴才?” “邀月宫暂居之客栈被兰郡主买了……”姚悟晟带来的消息少得可怜,东方弦枫直言相告。 “奴才听说兰郡主为喝贤王得胜还朝,四处搜罗珍奇异宝。想必是弄宝贝时,得罪了……”信公公非一般人,消息比较灵通。 238神鬼各道 东方弦枫定睛看面前踱步的信公公,表明态度:“此女不仅美艳,且冰雪聪明。本宫…哎!可惜她已嫁人。” “殿下多虑,许多夫人,例如镇国夫人等都可时常进宫,与太后相伴,或为皇后解闷。”夫人跟世子将来到夜烈定居,信公公以为不如留在宫中,一生庇护自己。 “再说。公公可有主意了?”东方弦枫探究。 “奴才出去打点一二,说不准能弄到消息。”在内务府当值时,见过一两个派到贤王府的细作,信公公决定背着内务府主事启用他们。 “需要何物,只管问库房取。”“打点”二字,极有文章,东方弦枫知道需要花费,大方支援。 抖拂尘,信公公退出书房。前往东宫库房,支了三万两银票,给出一万两:“拿这银票去贤王府,就问兰郡主近日里对什么宝贝感兴趣。” “是。还找那个婆子,是吧?”信公公最忠实的下属请示。 “嗯。若她多嘴,要了她性命;若她听话,将来有的是打赏。”信公公浅笑,递出一张银票给办事的下属,“赏你。眼睛机灵些,心眼多长几个。” “下属肝脑涂地。”忠实下属接银两。 待此人消失无踪,信公公吹口哨,唤来另一下属,递出一万两银票:“拿去,多训练些身手好、又嘴紧的人,以备将来所用。” “是。需要跟着他吗?公公首次为太子出力,若有闪失……”蒙面黑衣人征询。 “他办得好这件事。你领着人去找夫人下落,夫人和我们是一路人,夫人出了事,我们就少了谋臣。”夫人在哪?一定得活着!信公公悠叹。 各路人马积极搜索端木蒨姌下落,她本人于狩猎场山洞内间养伤。 一天过后,因为药极有效,再加上之前服用过荣王给的活血避孕药,身子已能由人扶着,在洞中慢步。 不知妹妹如何了?归心似箭,她由衷相见家人。那张纯真小脸在心底挥之不去,无奈行动不便,被困于此。 “姑娘,各路人马不知是敌是友,皆在寻找你。属下也于两个时辰前,派人往宫中给殿下传了消息。殿下这会还未传来回话。”腮红男臣服之极。 “好。等我再康复些,麻烦大人送我离开。”外面事多,耽误不得。端木蒨姌咬着牙,继续活动腿脚。 太子从腮红男派往宫中人口中,得知端木蒨姌情况,吓得冷汗连连,同时庆幸佳人如此聪明,不仅一箭双雕,还令邀月宫在朝歌站住了脚。 “姚悟晟,你想想办法知会世子一声,以免他担心。”世子似乎对佳人有所不同,东方弦枫不得已信任他。 “悟晟明白,这就出宫。”姚悟晟领命而去。 南宫墨岂是坐等消息之列,派李副侍卫长亲自伏于贤王府东方兰的屋顶,细致观察。 东方兰受伤了!虽是皮肉伤,却不声张,与往日张扬个性截然不同,必有文章。 “她可骂骂咧咧?说过什么?”她恨的人是谁?谁令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立刻报复?世子垂询。 23九千回路转 “末将未曾听闻,兰郡主看谁都不顺眼,口中喊着‘杀’、‘斩’、‘掀你老巢’、‘灭门抄斩’。”李副侍卫长困惑摇头。 综合考虑,朝中以荣王、贤王及乔云势力为最大,东方兰与荣王之子荣玉甯打闹从未停止,却不遮掩,还得了荣王为其请的副太守一职,掌管朝歌侧门。 乔云!剩下的仅有乔云!荣王、贤王皆敬畏乔云几分。如今贤王不在朝歌,东方兰自然不敢与乔云正面冲突。 “乔云最近有何动静?负责何事?”从乔云着手,应该能查出佳人落脚处。 心口一惊,南宫墨担心佳人在乔云手中。面容瞬间划过惊恐色,转而淡去,寻不到踪影。 乔云也属探子密切注意之列,李副侍卫长知晓一二:“邻国使臣近日前往朝歌,缔结盟约。乔云奉皇上之命,负责接待,整日里游山玩水,也有狩猎。” “狩猎?在哪狩猎?”发现端倪,南宫墨追问。 “皇家猎场。离京城不远,好像在京城近郊,属下不清楚。”李副侍卫长回报。 狩猎场暗箭杀人之事屡见不鲜,以此便能解析东方兰可能是擅闯猎场,被暗箭所伤,或遇上伏击,却不敢外扬。 抽丝剥茧,南宫墨推断:佳人如今藏于猎场,在一处隐匿处养伤。 “猎场如今在何人管辖之内?他们主事的是谁?”佳人藏在猎场,既得防范乔云,又得躲避猎场守护!南宫墨心乱。 “属下这就去查。”李副侍卫长领命而去。 端木蒨姌因极力配合,恢复得超出预期。李副侍卫长还在寻找潜入猎场的途径,她已能忍痛独立行走。 “大人,我离开世子府已两夜。趁今夜送我回世子府吧。”小洁得救了吗?挂念太多,红唇溢话。 “姑娘执意如此?”腮红男征询。 “嗯。多留会节外生枝,既给大人添麻烦,又遭外界怀疑。何况,我还惦记着其它事。”端木蒨姌肯定。 “好。拂晓前,天最黑时,末将亲自送您回世子府。”腮红男亲自出马,自认才能保眼前人安全。 “有劳。”端木蒨姌服药后,躺下歇息。 睡到迷糊,肩头被推一记,凤眸一瞪,瞧见来人乃腮红男,浅笑。 “我们走吧。”腮红男以被褥裹住端木蒨姌,扛上肩头,“路上颠簸,请姑娘忍受。” “无妨。几位护送的大哥,辛苦了。”安心闭上眼,端木蒨姌咬紧牙关,知晓这所谓的颠簸,会疼得伤口裂开,但无怨无悔。 世子府防范森严,幸好后院守卫较疏松。小心躲藏,腮红男将受伤的端木蒨姌送进宠妾居所。 “伤口仅裂开了背部一处,我能自行处理,你们快走。”疼得冷汗淋漓,红唇竟露笑意。 “姑娘保重。”这等女子唯有配太子,才不枉此生。腮红男领下属,消失幕黑夜色中。 稍处理了伤口,端木蒨姌等着天明。心想:管饭的女子定会禀告世子,说宠妾奇异出现了。 一府之内,南宫墨寝室中踱步,忽听下属来报:“什么?姚悟晟出现在邀月宫?知晓他去过哪?” 240世子疗伤 “据探子报,姚悟晟在城里的一家酒楼吃饱喝足,摇摇晃晃回的邀月宫。”下属为难,只将情况照实说了。 佳人平安了?还是姚悟晟求到了高人?南宫墨重拍面前小桌:“将他给本世子掳来审审。” “现在,还是等天亮后?一群歌舞伎围着姚悟晟,问他有关班主下落,小鬼偷喝了酒,舌头打结。如此掳人,惊动太大。”下属摇头。 “本世子忍他!”恨不得暴打小鬼头,南宫墨无奈忍受。 天明时分,打扫宠妾们居所的婆子,冲进了世子歇息的院落:“世子……” “嚷嚷什么?主子刚睡下。”守夜的思思挡路阻止。 “李姑娘在床上呻吟…李姑娘(端木蒨姌)出现了!”婆子气喘吁吁。 思思不敢耽搁,叩响主子房门:“世子,李姑娘(端木蒨姌)回园了。目前在后院。” 佳人平安返回?南宫墨猛听此消息,雀跃不已,一记翻身下床。套了布靴,顾不得穿外袍,拉开了门。 “世子,外袍。这几日正融雪,您如此模样会引寒症入骨。”思思拿着外袍一路相追。 一干奴婢有点捧斗篷,有点端暖手炉,场面浩大。 “你等就留此。”南宫墨驻步,套上外袍,胡乱捆绑腰带。 如此多的人前往后院,佳人恐怕连养伤的机会也没有,险些疏忽了!他将众人留在后院之外,独自进园。 一把推开门,看着昔日绯红面颊如今光彩黯淡,艳唇发青,心痛欲绝。 “关上门。我还死不了,至少活过来了。有疗伤药吗?找个可信的人,替我处理背部伤口。”世子动静如此之大,忍痛而睡的端木蒨姌岂非石头。 “这两日去了哪里?怎落得一身伤回来?”南宫墨小心翼翼扶起佳人,见背部衣衫染了血污,一把扯开,“箭伤?” “小洁救到了吗?”心里挂牵,端木蒨姌脱口而出。 “救出来了,安顿在下人房里,一会让她来见你。用过什么疗伤药,快与本世子详说。以免药性相冲,延误治疗。” 伤口凌厉,且有裂痕,惨不忍睹。南宫墨心焦,相问。 “我记不清疗伤药名。你动作轻些,很痛!让小洁来帮我弄。但有一点,我成功挑起了兰郡主与乔云不和。”付出有所回报,端木蒨姌安慰。 “用命去换,不值!”让佳人趴在床上,南宫墨动作变得更轻,动手除去伤痕处淤血,“你去了狩猎场?” “嗯。”疼得锥心,端木蒨姌应声吃力。 “里面还有淤血,本世子要放出来,你忍忍。”拔出靴中锋利匕首,以烛火烤热,南宫墨狠心对着伤口划去。 “啊!”端木蒨姌一记闷嚷,昏得不省人事。 动作麻利,几经沙场的南宫墨知晓佳人昏厥,却不敢停下手中的活。直至伤口处理完毕,上了药,才取为防佳人偷回此房,事先藏于房中抽屉里的布条包扎伤口。 大手缠绷带时,无意触碰佳人胸前,他竟控制不住喉结滚动,为防杂念碍事,运气闭眼。 241一饰两角 佳人在昏厥中得到了世子的细心治疗,南宫墨再次睁眼时,已排除所有杂念,唯一信念:救眼前人。 “还活着吗?应本世子一声。”撬开樱樱小嘴,送入起死回生药丸。守在一旁,过了一个时辰,南宫墨依旧未见佳人睁眼,一再呼唤。 “谢谢,我听见了。”吃力抬眸,端木蒨姌挤出笑容,“累了吧?去歇会。” “急死本世子了。”看见笑脸,南宫墨舒心之极,温柔相伴,并不离开。 “我还需睡会。别叫醒我。”胸口窒闷,端木蒨姌再度闭眼。 重重吐了口气,南宫墨又过了一会,才想起唤端木洁前来陪伴家姐,赶忙出了后院。 “世子,李姑娘(端木蒨姌)情况如何?你怎去了如此之久?这会又要去哪?”思思一直守在后院外,见主子行色匆匆,相迎。 她乃细作,从今往后必须多加防范,南宫墨淡笑:“本世子去找个小奴婢服侍美人,你不必跟随。” “是。”思思领命退下。 径直往奴婢居所而去,遇见侍卫,南宫墨吩咐:“唤肖侍卫长过来。” 侍卫离开,转传了主子的话。 奴仆居所?世子去接端木洁了。肖侍卫长定定神,疾奔奴仆居所,径直来到端木洁暂居的屋子,果然见到了主子。 “姑娘回来了?受了重伤?”听见主子教端木洁如何换药,肖侍卫长忍不住插嘴。 “嗯,伤得不轻。别打岔,教小洁疗伤不可打断。”南宫墨厉色瞧他,而后继续一丝不苟叮咛疗伤要点。 “小洁记下了,世子请放心。”端木洁聪明伶俐,句句言语刻在心间。 “随本世子来吧。”妹妹照顾姐姐会格外用心,姐姐瞧见妹妹,安心了,养伤自然好得快。南宫墨领端木洁前往后院。 陪在姐姐身旁,端木洁见南宫墨一刻不曾离开,强忍眼泪,随时等待姐姐睁眼。 “本世子还有要事,这里交给你,如有任何需要,就让肖侍卫长替你办到。”从北苑弄出的女子也在奴仆居所,为防杨公公多疑,南宫墨自知必须应酬一二。 “世子请便。”端木洁说话老成。 点点头,南宫墨沉默离开。 再进奴仆居所,探望北苑弄出来的美人时,他已喜笑颜开,浑然不曾有先前担忧蹙眉模样。 “世子,我等姐妹久候世子,这才得以相见。”一女子哭哭啼啼,抱住南宫墨。 “进去说话,委屈你们了。”左拥右抱,南宫墨享受美人恩。 一行人将就小屋坐了,南宫墨左顾右盼,捏捏粉颊,摸摸玉手,不住叹气。 “世子为何事心烦?”一女子斟茶相陪。 “各路人马皆盯着世子府,本世子想与诸位长相厮守,可也得避嫌。如何好呢?准备了居所,却不敢将你等迁进去。如此简陋环境,本世子瞧着于心不忍。” 送信与夜烈父王,可南宫墨还未收到回应。暂时将她等留在世子府,但必须教些知进退之举。 “能见着世子,我等姐妹今生无憾。粗茶淡饭总胜过北苑独守青灯,世子不必自责。”一女子显出贤德,以求得宠长久。 “我们也如妹妹如言。”众女子异口同声,无人敢落其后。 242从长计议 “本世子得众美人如此相待,今生无憾。但也不能委屈大家,如何是好呢?”愁云满面,剑眉中拢起小川,南宫墨叹气声迭迭。 吩咐了女暗卫小妾过来搅局,这会该到了吧?他掐算时间。 “世子,您在此啊?妾身做了您最喜的小菜,还配了壶清酒。”一女暗卫准时赴约,芊芊细步,曼妙身姿,甜美嗓音,羡煞旁人。 “哦,本世子这就来。”怜惜地瞧了众美人一眼,南宫墨装作心有不甘,起身。 “我等前去侍酒吧。”眼尖的过气美人瞧出来人虽面容绝美,却梳姑娘发髻,断定此女尚未扶夫人,勇敢争宠。 有所准备,南宫墨等着第二位女暗卫侍妾到来。 飘然而至,第二位侍妾准时赴约。向世子行大礼,与另一侍妾欠身问好。 “何事?怎么都往这里来?世子府就只有个奴仆居所吗?”南宫墨显出怒意。 “妾身为世子母妃做了几道点心,想请世子代为品尝。若世子觉得口感甚佳,便教会厨子这些手艺,让厨子赶在您母妃寿辰前抵达夜烈。”侍妾想出绝佳点子。 “母妃最喜你手艺,本世子定得为母妃先行品尝。”聪明!南宫墨欣然起身。 “世子……”众美人不敢争。 “你等…无论任何人,都得学习侍奉公婆,向她一样,时时刻刻将本世子的母妃记挂在心。”南宫墨迈步,不忘教导。 终于离开了一群美人,他浑身轻松。瞧着身边两名侍妾暗卫,笑从心出:“你们想出为本世子开脱的主意皆不错,待会重赏。” “不求赏赐,只求这样争风吃醋的事少些。”两名女暗卫一笑了之,欠身而去。 侍奉母妃?她们也可做此事。南宫墨浅笑,回了趟寝室,取了疗伤药,稍绕弯子,入后院,进端木蒨姌屋子。 “醒了?”疾步来到床边,接下佳人递出的茶盏,“洁儿,你守了许久,累了,去歇了吧。” “先前肖侍卫长问,买来的红蜡烛和被褥往哪放。小洁不懂,只将事记下,替他问一声世子。”端木洁记性超好。 红烛,被褥?是准备用于与佳人完房,如今佳人身负重伤,南宫墨颓败。 “扔了。他再问,你就说全扔了。”疗伤要紧,其余皆是后话。孰轻孰重,他拿捏得当。 世子脾气不太好,个性多变。端木洁听完一席话,心中下了定义:家姐和太子跟相配。 “世子,手里拿着什么?是疗伤药吧?”缓缓伸出柔夷,端木蒨姌料定大掌中握的青铜瓶,装了疗伤之药。 “嗯……”险些气糊涂了,南宫墨递出青铜瓶,“此药恢复血气甚好。本世子每逢受伤,皆少不了它……” “世子,您果真在这?姚悟晟掳来了。”侍卫奉命办差,终把姚悟晟带了来,“如今人就在书房里跪着。” “世子,悟晟犯了何罪?为何要掳来?”支撑起床,端木蒨姌求教。 “他……”南宫墨语结,恨极了当着佳人说出“掳姚悟晟”的侍卫。 “他既然无罪,请世子放了吧。”端木蒨姌求情。 243节外生枝 “放!快去将姚悟晟送回邀月宫。”笨嘴侍卫!南宫墨狠瞪一眼,见李副侍卫长探头,恐这个最笨的人也节外生枝,“洁儿,还是留你照顾姐姐,本世子去忙了。” “世子,您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不敢劳烦您照顾家姐。”端木洁人小鬼大,说出的话百无挑剔。 瞅瞅卧病在床的佳人,南宫墨沉着脸,随李副侍卫长离开。 没了旁人,端木蒨姌心想:世子此去,至少一个时辰,这才拉着端木洁,问话。 “你如何离开天牢?进世子府历经艰险吧?”摸摸她柔柔的发,眼中怜惜。 “九姐,世子请动杨公公,进天牢买人。北苑的先皇妃嫔和我,还有部分诸葛郡王府出来的奴婢,一起买进了世子府。”情节离奇,端木洁将已知部分如实相告。 外人瞧着,乃世子买北苑女子,实际上世子借此救端木洁。端木蒨姌思索后,感激不已。 “世子做了场戏,为的是救你。”解析与妹妹听,端木蒨姌叹息,“可知其他家人下落?” “六姐出了东宫,太子告知养在别院,之后的事,小洁不清楚了。不知九姐是否能将六姐接来?”姐妹团聚,端木洁由衷期盼。 接来又如何?端木蒨姌不语。 “世子有心送你前往夜烈郡,你可愿意去?”征询妹妹意见。 “听姐姐安排。太子为人忠厚,但身边无可用之人,这番话乃小洁在东宫躲着时,听奎姑姑所说。至于为什么,小洁不懂。”受太子恩惠,端木洁对殿下格外用心。 “知道了。”六姐目前还呆着太子的别院吧,等小洁在夜烈安顿好后,再想法送她去团聚。端木蒨姌拿定主意,“我有些累了,想睡会。” 安静陪在床边,端木洁困倦袭眼帘,控制不住打盹。 回书房,南宫墨问过李副侍卫长,又知晓了些乔云近况,琢磨着点头。 “世子,接下来如何做?”李副侍卫长征询。 “什么也不做,你不是告诉本世子——乔云在等贤王归来吗?接下梁子,再见面,格外值得人期待。”东方兰非省油灯!南宫墨耐着性子忍。 “端木洁得送走,否则会招惹麻烦。”李副侍卫长提醒。 “本世子要回夜烈郡一趟,将她安插在队伍中,一同带走。”家书催归,南宫墨计划返夜烈。 “是,末将出去了。”主子运筹帷幄,步步为营。李副侍卫长安心离开。 独处了一会,南宫墨终控制住前往后院探佳人之心,定下神来,处理夜烈郡送来的文书。 文书不过是交代:给朝歌城里的达官显贵送礼,送何种花草让太后观赏…… “拿盆子来,本世子要移这两盆花送予太后。”精心修剪,南宫墨传唤杏儿。 然,移栽的花木还未能派人送往延庆宫,杨公公已命人传来消息。 “拿书信让本世子一看。”杨公公不等天明,让人传书信,必有大事!南宫墨伸出手。 从公公手中接过书信,缓缓展开。杨公公娟秀字体跃然眼前——乔丞相要彻查天牢买走的所有人。 244惊鸿在天 面色瞬间沉寂,南宫墨将纸揉成团,半晌无语。 “世子,是何情况?”李副侍卫长见主子神色变化颇大,轻声征询。 “无事,退下。”北苑弄出的女子混淆视听,也未能蒙过乔云的眼吗?彻查?南宫墨反复思量:以先皇妃嫔做文章,为端木洁逃过一劫。 百思无果,当务之急将端木洁送出朝歌。 匆匆赶到后院,进屋之后,见姐妹俩挤在一张床褥上酣然入睡,越过睡外面的端木洁,推醒佳人。 “何事?”他神色凝重,必发生了事,端木蒨姌红唇微张。 “乔云要查人。本世子得尽快送洁儿前往夜烈郡,可她独自上路,恐遇危险。目前想将她移往别处,等本世子返回夜烈郡时,再带她随行。” 洞房花烛因佳人重伤告吹,佳人胞妹难救的程度超乎想象。南宫墨将想法道出。 “麻烦世子。一切尽凭做主。”庆幸六姐端木怜当夜出了东宫,端木蒨姌拱手,“我需要做什么?伤得如此之重,若乔云……” “不必做什么。难不成乔丞相敢搜世子府?”眸色发冷,剑眉横挑,南宫墨狠意十足。 “我消失两日,之后神秘返回。世子身边细作皆为何人,他们又上报了些什么消息?”事事防范,端木蒨姌愁云满面。 佳人无辜失踪,南宫墨情急之中,几度下令,几乎整个世子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疏忽了防范。 “本世子大意了,忘了世子府里细作如云。”双眸微眯,一时间心乱。 “我已想好对策,到荣王府暂避一时。只求世子将小洁转移,另寻个女孩,说是宫里买出来的,对付乔云的彻查。”推醒身侧妹妹,端木蒨姌征询望向世子。 “嗯,你以何名义进荣王府?荣王非等闲,他怎会收留于你?”一时大意,造成无法保全佳人,南宫墨愧疚。 “为他查细作,查安插在玉王爷身边的细作。他自然会寻法,将我留在荣王府。至于我这身伤,只要荣王愿意出手,就能蒙混过关。” 荣王能力非同小可,端木蒨姌知晓荣王疼子心切,为保玉王爷不惜一切。 “小洁,跟本世子过来。一会……”待会寻个哑女替换端木洁,南宫墨看看佳人,“需要往荣王府送何信件,也写了,本世子差人替你送去。” “小洁的事,劳烦世子多费心了。”妹妹如何安顿,费尽千辛万苦离开天牢…乔云!端木蒨姌恨得咬牙切齿,无意拉扯了背部伤口,瞬间疼得撕心裂肺。 给荣王的信件仅有一缕发丝,油纸包后,便差人往荣王府去了。 “谁给本王的信?”荣王拆开油纸包,只见一缕发丝,费解。 “我家世子新宠。”送信人照实回话。 “哦?”当日提及细作,也送了发丝,难不成她有眉目了?为替儿子除去细作,荣王费尽心机,然今日依旧无所突破。 “我家姑娘正病着,姑娘让我送信来时,刻意交代——请荣王允许她入王府养病。”送信人说得心颤,世子宠妾怎能会被休离的玉王父亲身边养病? 245回娘家了 “原来被玉王休的侧妃,还念叨着玉王。哈哈……”爽朗大笑,荣王有意接下养伤的端木蒨姌,“告诉她,若能本分,就到荣王府小住一阵吧。” “王爷是说…她可以到荣王府小住?”送信人吃惊。 “嗯。”给出肯定回答,荣王扔了发丝。 南宫墨担心荣王不肯收留,未想到端木蒨姌凭一缕发丝,得到了荣王庇护。 “明日天亮,我就搬到荣王府去住。如此一来,我受伤之事,会令大家胡乱猜想。想法多了,就与谋反无关,很可能是我不知廉耻之类的。” 坏名声,保性命,端木蒨姌用得巧妙。 荣王老奸巨猾,佳人如此过去,必当为他出力。南宫墨看看歪斜在床榻上的病弱身子:“万事小心。” “小洁如何脱险?住进荣王府,互通消息多有不便。若世子已有救小洁之法,请直言相告。”四下无杂人,端木蒨姌求解。 “本世子让信得过之人,到奴隶市场去买个模样周正,却染了不治之症的小女孩,然后将她弄哑,等乔云查到世子府时,就说这小女孩是从天牢里买出来……” 杨公公为包庇混入天牢的八名过气妃嫔,自然会处理剩下的事。南宫墨百无聊奈,唯有此招。 “好。一定要治不了的孩子,弄哑她时,别让她有痛感。”虽有于心不忍,但以一条快死的命,换一条鲜活生命,这桩买卖不得不做。 “本世子回去了。明日你从后院直接乘马车走吧,需要带什么物件,你只管点。世子府拨不出合适的女婢。” 若胡乱派人,万一选中的丫鬟乃细作,还不如不派。南宫墨索性不派人,料定以佳人的聪慧,能在荣王府安全待至乔云彻查结束。 “嗯,一切但凭世子做主,来日方长。”与荣王过招,需提十二分的劲头,端木蒨姌知晓此行,易进荣王府,然全身而退,得边走边看。 再多嘱咐,不及银两惯用,南宫墨想了想,跨出门槛前折回,取了个随身带的印章塞入柔夷。 “谢世子。”跟在世子身边多少有些日子,端木蒨姌见此印章,知晓凭此印章,可从朝歌许多钱庄支不下十万两银子。 “保重吧。”能为佳人所做也仅如此,南宫墨不再迟疑,离开。 收了印章,端木蒨姌恐荣王府卧虎藏龙,不方便带印章于身上,趁幕黑天色,一瘸一拐由后院附近的侧门出了世子府。 她离府后并不走远,就在较近一棵树下刨了个坑,用陶罐装了印章,深埋。 做完这些,如卸下千斤重担,安心返回居所,和衣而卧,等着天明后移居荣王府。 天大亮,融雪的天气,空气湿哒哒的,比冬日里更严寒。一辆小巧却暗藏乾坤的马车,早早套了缰,停在院中。 梳洗后,端木蒨姌裹紧斗篷,登脚踏,上车。 “出发。荣王等着呢。”吩咐车夫,她深知此行不仅要暂避一时,还需设法为玉王除去部分细作。 肩头担子格外重,辘辘车轮声中,被休离的前玉王侧妃进了荣王府。 246一番密谈 “李姑娘(端木蒨姌)的一切,皆按从前侧妃的标准供给。你们几个负责打扫庭院,你们……”荣王安排妥当,管家将主子的意思传递。 下了马车,端木蒨姌就瞧见如此场面,不由好奇:荣王如此隆重,是为除细作,花尽心思与她配合?或另有所图? “姑娘,请吧。”管家见她停步不前,朝一丫鬟挤眼,“还不搀着?哦,手炉!” “管家客气了。”端木蒨姌受宠若惊,并不为难上前相搀的丫鬟,由她搀了,捧手炉入房。 房中装饰清雅,半点无杂色,住过玉王寝室,她自然知晓如此气派的房间,绝非收留普通宾客,不是达官显贵,均无法享受此厚遇。 “王爷事忙,从玉王府邸带过来的家奴皆住在这附近,王爷说了,姑娘从前替玉王打理身边事。既然姑娘过荣王府小住,这些奴才皆由姑娘管理。” 管家递出玉王府搬入荣王后院的奴仆名单,并将标注的个别名字加以解析,“这几个是荣王最喜欢差遣的人。” “搁下名单。我有些倦怠,待整理好精神,自会细看。”除去玉王身边细作一事,荣王从不懈怠。端木蒨姌收了名单,搁在一旁。 “一切但凭姑娘做主,小的去忙了,姑娘有任何差遣,唤个人过去说一声,小的自当听命。”管家猜不透荣王主子心意,按部就班地做。 遣散房中服侍的所有人,端木蒨姌拿起名单,反复看。表面上瞧,每个奴才进府,皆记录详细,或由人牙子卖入,或自卖自身…难怪荣王查不出。 “咳咳”,午饭时间已过,端木蒨姌并不用餐,下了早朝的荣王徒步进了园子,轻咳两声,推门而入。 “怎的不用中膳?不合胃口?”淡淡瞧未动筷的饭食,荣王垂询。 “在看名单。”毫不隐瞒,端木蒨姌抬眼,“我身上有伤,行礼拉动伤口,请荣王恕罪,免了我的礼。” “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名单看得如何?你的伤有何而来?”好奇她竟受了如此重的伤。荣王扣住芊芊手腕,“无毒,皆是皮肉伤。” “王爷法眼,任何事皆瞒不过您。”抽回手,端木蒨姌眸光移向名单,“这几个人牙子每隔三月,就往玉王府卖十几个奴仆,直觉以为…人牙子卖进的奴仆有问题。” “为何?你的伤由何而来?”荣王眼里不容沙子,事事斟酌。 “和乔云发生冲突,被误伤的。”省去狩猎场,端木蒨姌道出乔云之名。 “他也参与了布局细作?”荣王皱眉。 “我与他不期而遇,意外发现他身边有会学鸟兽叫的高人。不知荣王是否记得当日我为侧妃时,曾在树林听过狼吼?” 救东方兰时,端木蒨姌听见了攻击之人学虎吼,为此想到玉王府曾经出现过的狼吼。 “听得真切吗?”兴趣被提起,荣王落座桌边。 “嗯。我听见的是虎吼,吼声以假乱真,之后,真虎叫了。”假虎哄得真虎叫,端木蒨姌肯定。 247干净宠妾 “哈哈哈…不要言语,本王在诊脉呢。”荣王兴致来了,先前诊得不分明,这会凝神静气,“伸出舌头,让本王一观。” 依言照做,端木蒨姌狐疑。 荣王乃先皇时期郢朝第一才子,不仅文采、武功了得,还有一样绝活——医术。 叩脉,观舌苔,荣王断定面前女子乃一处子,不由放声朗笑,连说三个“好”字。 玉甯有福了!父王会为你留住她! “王爷,可以了吗?我们言归正传。”炯炯目光盯得端木蒨姌心乱。 “嗯,继续。”荣王收回诊脉之手,“本王彻查过玉甯的王府,那座府邸周围有狼群居住。若假虎能引得正虎叫,假狼吼就能将正狼引来。” “我也如此猜想。还有一件怪事,当日我在府中游荡,有些积雪路边比旁边低矮半个手掌,如今也未想通。”心中疑虑颇多,端木蒨姌求教。 “粉饰太平,抹去脚印?”荣王想不出偷入玉王府之人,用了何种方法令路面如此怪异。 “王爷,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明天听我差遣,我要试试。若雪化了,想试就难了。”唯有荣王配合,才能再度入玉王府。端木蒨姌请求。 “好说。本王会给你最信得过的人,为你行事方便,男子十名,女子六名,可随意差遣。”若眼前女子忠心不二跟着甯儿,荣王便安心了。 “请王爷想法将这几名人牙子带到我面前,我要审一审。”细作安插进玉王府,渠道自然多样:人牙子,自卖自身都有可能。端木蒨姌点了几个人牙子名字。 “本王这就让管家去办。你常服何药?一会把药名写给管家,让他差专人煎药。”不再久待,荣王得了个不错的儿媳,急于将此好消息告诉正妃与侧妃。 “送王爷。”荣王今日与从前略有不同,端木蒨姌一时难猜,索性将猜荣王的心思,花在了查细作上。 南宫墨整日担忧佳人在荣王府处境,几度欲派人前往荣王府,终觉不妥,无奈作罢。 “世子,属下今日进宫,见到了青燕姑娘。姑娘说,杨公公对乔大人说了些少管闲事之类的话。”李副侍卫长奉世子之命,长期与青燕往来。 “乔云怎么说?他们在哪里说的这番话?”说话地点极为重要,决定了乔云的彻查尺度。南宫墨势必知晓。 “御书房外,属下推断乃御书房外。”支支吾吾,李副侍卫长以青燕当值地点推断。 “好。下去吧。”杨公公在御书房外如此说话,可见皇上并不希望乔云彻查,做做样子即可。南宫墨后悔:将佳人送入荣王府。 抚琴至三更天,烦乱中入睡。天亮时,迷迷糊糊睁眼,忽听院中嚷嚷声不绝。 “何事?这个时辰便喧哗,还有没有规矩?”撩开些许床幔,大声询问。 “乔大人带了人,要在府中搜查,不,要将世子从天牢里买的人领回廷尉府,由廷尉问话。”肖侍卫长大声回应。 该来的,迟早会来。有所防备,南宫墨披衣而起,含怒开启房门,见乔云嘴角挂笑立在院中,迎了上去。 248乔云查府 “打扰世子清梦,乃本官的不是。奉皇上之命……”乔云笑容款款上前,然左手高举圣旨。 “本世子…既然乔大人有圣旨在手,查吧!”南宫墨一甩衣袖,转身入房,并不闭门,扬声吩咐,“配合乔大人,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搜!别弄坏了世子府的贵重东西。”乔云雷厉风行。 一句话,他身后的数百名士兵闻风而动,彻翻世子府。 幸好收到风声较早,端木洁已移出世子府。南宫墨怒气冲天地挨着床塌边坐了,等着看乔云将八名先皇过气妃嫔搜出的混乱情景。 “大人,哦……”一小头目支支吾吾,不敢禀告。 “说。”乔云踱进世子寝室,冷声问下属。 “还是请世子和丞相移步后院,有些话不方便在此讲。”小头目低声进言。 “你退下,本世子替你说吧。”查到过气妃嫔了。南宫墨胸有成竹,装出颓败模样。 费解之极,乔云遣走下属:“请世子解惑。” “本世子从天牢买奴仆,仅是个幌子。”长叹之下,南宫墨道出可说的实情。 “幌子?”乔云一怔。 “本世子钟情几个北苑美人,花尽力气将她们弄进天牢,再买入世子府。甚至将她等从前使唤惯了的婢女一并买了来,顺手在天牢里,挑了看得过眼的女子入府服侍……” 说出这些,杨公公会兜着,南宫墨胸有成竹。 “哦……”乔云语结,记起杨公公于御书房外大声斥责的情景:皇上也知晓!“除北苑女子外,其余人,包括奴婢,本丞相皆要查。” “查吧。只要不动本世子的美人一根汗毛,随查。”南宫墨通融。 尺度难以拿捏,乔云房中踱步,反复思量,以定下如何审的细节。 “世子,不好了!天牢里买的奴婢似乎有传染病!自己病了不说,照顾的婆子也嚷着头疼,起不了床。”思思慌张。 “怎么回事?传了郎中吗?郎中看后说什么?本世子买进府的人个个精神!”安排得天衣无缝,病得正是时候。南宫墨详问。 “本丞相要去看看。”乔云疑心有诈,“带路。” “本世子不去。病了的人屋里有股晦气。”南宫墨选择留在寝室饮茶。 思思领着乔云,往下人房里去。 “她就是病孩?”乔云瞧着床榻上模样生得极清秀,甚至有几分标致,却奄奄一息的十二三岁女孩。 “正是。昨日…奴婢不太注意买进来的丫鬟,听说前几日还能说话,今日就病了。”思思介绍情况。 “照顾的婆子呢?”乔云欲伸手摸摸病孩额头,恐有传染,缩回。 “歇在隔壁房呢!”思思指指一堵墙,“就一墙相隔的那间。” 乔云背着手出了病孩屋,入婆子房中,见她头上搭着湿布巾,表情痛苦。 “参见大人。”婆子支撑着欲起床,一个晃悠,跌在地上。 “你照顾病孩多久?”乔云询问。 “回大人话,老奴照顾病孩两三个时辰,另一个送饭、打点的也病了。”婆子说话间气喘吁吁,冷汗浸湿衣衫。 249一团乱麻 思虑一记,乔云亲自走访了另一发病的婆子。只见这名婆子症状较轻,可两名婆子的症状皆有相似之处:头晕,起不了床,易出冷汗。 “跑什么?”踌躇之时,乔云瞧见世子府管家跑得行色匆匆,厉声唤住。 “不得了了!多亏了乔大人带兵来查,否则另两个病在屋里的,这会还无人发现呢!”管家停下脚步。 “症状如何?”前来查世子府,乔云未料到竟遇上传染病。 “面色青紫,说不出话。大人,还是容小的去向世子请示吧。给她们送饭的小厮,这会也嚷嚷着不舒服呢!”管家拱手,求放行。 “去去去!”布巾拭额头渗出的冷汗,乔云左右为难—— 兴师动众捧圣旨搜世子府,无功而返,如何向皇上交代? 继续查,恐怕病的人就不止世子府的奴才了,难免自身惹恶疾。 一盏茶功夫,世子府燃起无数火把,还升起火堆。南宫墨披着斗篷,亲自监督焚烧患病之人用过被褥等。 “瓷器烧不掉,砸碎!狠狠地砸!”雨雪交加,由思思撑着油布伞,南宫墨下令。 “世子,那小女孩不行了,不,断气了。”一小厮慌张跑来,未站定,摔了一跤。 “拿床席子裹了,扔到乱坟岗。”思思替主子下令。 “不可。好歹一条性命,给副薄棺材吧。”南宫墨仁慈。 撞见如此场面,乔云摸摸胸口,似乎有些不适。 “乔大人,你不舒服?”南宫墨有心提醒。 “还好。本官只是有些累。”乔云连做几次深呼吸,顿觉气顺了,缓解了先前的窒息之感。 任乔云如何精于计算、处心积虑,然南宫墨道高一尺,早有安排—— 以四万五千两纹银的高价,在朝歌城里各种贩卖奴仆之地,寻找模样出众、却快死的女婢,终寻到了三个表姐妹。 为了乔云来查时,让其以为是传染病,偷偷在看管这三名掉包女子的小厮、婆子饭食里下药,使得世子府的仆人们出现了“相同病症”。 至于乔云的不适感,也乃南宫墨的有心安排,猜出乔云必亲自查访第一个发病的女孩,便在女孩的房间里喷洒粉末药物,使乔云轻度中药。 “咳咳咳…本相有些不适,你等继续彻查,本相回府小歇一阵。”窒息感挥之不去,乔云灰溜溜收工。 “乔大人不舒服?本世子…咳咳咳……”南宫墨装咳。 “世子,还是到宫里暂避一时吧。”思思不疑有诈,扶着主子往房里走。 “言之有理。”南宫墨驻步,指指马车,“套马车。将世子府未犯病的人,都移到别院。请个风水大师瞧瞧世子府,细碎事情嘛…你等自行安排。” 乔云还未转身,眼睁睁瞧着世子匆匆钻入马车。世子府不查也罢,主子怕染病,逃了! 世子一席话,世子府闻风而动—— 管家指挥搬家;肖侍卫长安排随主子进宫人马;李副侍卫长负责连夜请风水师,和德高望重高僧到世子府做法…… 乔云无奈,于清晨跪在皇上的寝宫外,为彻查世子府无果,请责。 250花名远播 “哎呦,这不是乔大人吗?劳苦功高!此刻正融雪,您这身子骨也撑得住。杂家晚上执事,都直哆嗦。”落井下石,杨公公数宫中第一人。 “本相未听公公劝告,才落得…咳咳……”阉人!侧开头,乔云敷衍几句。 “世子做派荒诞,皇上都不追究。乔大人秉公执法,往世子府里彻查。这会好了,世子勾搭北苑美人之事,今日定满朝歌传得沸沸扬扬。” 抖抖拂尘,杨公公顶着小小雨夹雪,陪在一旁,唠叨。 “皇上何时起?”不愿搭理阉人,乔云问。 “皇上该起的时候起,皇上英明,从不延误早朝。”杨公公挪了挪步子,编派撑伞的小公公,“什么眼神!离乔大人如此近,滑落的水滴都落到乔大人头上了。” 闷声不语,乔云再也不搭理杨公公的废话。 “哎,不打扰乔大人,杂家去安排皇上早起的事了。”摆着身子,杨公公往寝宫而去。 清晨睁开眼,东方皇上才见杨公公撩帘帐,就听他嘀咕不停。 “什么?天牢流行怪病?好似死了你安排进去的一个女细作?”浓眉微蹙,东方皇上诧异。 “嗯,奴才百忙了。一共弄进去三个,这回便死了一个。”杨公公叹气声迭迭。 “还有何事,一并禀来。”接茶盏,东方皇上落座床边。 “剩下两个也不知何时能靠近世子,因为乔大人这么一闹腾,世子可能很长时间不愿接近北苑的美人了。您想想,心里有结,哪能躺得下去啊?” 捂着胸口,杨公公愁云满面。 “你没阉干净,竟想些…哈哈……”东方皇上大笑,“世子风流,你安排的细作在美人身边服侍,若他因此事外扬,一时不愿与美人亲近,那些细作成了枉然。” “可不是嘛!乔大人不闹腾,事情很快过去。皇上,你猜怎的?世子怕惹病,昨夜进宫住了。”蹲下身子,杨公公整理黄靴。 “乔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另寻他法吧,你别自责了。”东方皇上叹气,却无计可施。 北苑过气美人混入天牢,世子疏通关系,天牢买人,却将传染病弄进了世子府,弄得南宫墨趁夜躲进皇宫。这一趣闻还未到午时,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听说了吗?乔大人都病了!”好事者开始议论。 “世子恐怕并非进宫避事,乃是进宫求医吧。”遐想连篇。 …… 世子府派出的探子极为满意市井议论之声,通过渠道,告知肖侍卫长。 “好。本世子正无理由不宠幸北苑的八名女子,这回可算名正言顺了。”南宫墨歪在软榻上,取了糕点入口。 “世子,还需要属下继续派人放流言吗?您的名声已经斐然了。”肖侍卫长征询。 “再放些出去,本世子不在乎名声。”无所谓名声,南宫墨搁了兵书,“注意杨公公动静,皇家会为本世子辟谣。毕竟北苑美人与皇家脱不开关系。” “世子高明。”肖侍卫长转身而去。 “等等。夜烈可送来消息?”得将美人们送往夜烈郡,才能长治久安。南宫墨轻唤。 251收获不小 “路途遥遥,即便大王要传消息来朝歌,恐怕也需时日。”暂时未收到夜烈回信,肖侍卫长照实禀报。 父王恐怕不愿接收八位北苑女子,南宫墨轻啧一声:“将八位美人及她们使唤的丫鬟,送往夜烈。至于安顿嘛,侍候本世子母妃即可。” 小主子态度强硬,肖侍卫长一愣:“还是等回音吧。” “不必了。”继续等,也不会有回音。送过去,以父王的能力,安顿她等不难。南宫墨不容劝阻,执意。 “是。”肖侍卫长领命而去。 端木洁成功脱险,佳人可好?南宫墨待下属离开后,缓缓起身,移步窗边,推窗而望。窗外尽管景色宜人,然,兴趣寥寥。 世子大可不必担心端木蒨姌,以她的聪慧,怎会在荣王府呆不下去? “嗯。化了雪,空气格外清新。来日,备车,我要重游玉王府。”与荣王说定前往玉王府,端木蒨姌此言仅是找个借口而已。 十六名荣王派的得力干将相随,荣王府管家鞍前马后打点。端木蒨姌出行架势,一丝不输给荣王宠幸正紧的正妃与侧妃。 因玉王奉圣旨出访,玉王府大门紧闭。端木蒨姌的到来,才使得玉王府府门大敞。 园中随意逛逛,她有的放矢,领着十六名亲信,前往山林当日听见狼吼之处。 “你们三个将地上的雪扫尽。”编派任务,她反复斟酌。 巡视四下,玉指一点:“你往那边去,看看这座山是否有可攀岩的路径。若寻到了,立刻来报。” 树下定住脚步,命一亲信以粗木头撞树干,细听声响。 “都听见了吗?粗木撞树,是这种声音。一会,你们四个都用粗木撞树,发现声音异常,立刻标注。”恐在树洞里做文章,端木蒨姌防范于未然。 顷刻间,“咚咚”的撞树之声四起。 “你和你辛苦些,以耳贴地,一路听过去。若发觉地底有流水或风声,立刻命人挖,掘地三尺,也要将密道找出来。” 玉王府定有密道!何人所挖,端木蒨姌不知。 说干就干,奉荣王之命的众亲信齐齐上阵。 “你们三个,在鞋后绑三把匕首,以最快速度行走于未融化积雪之上。”匕首能除去脚印吗?端木蒨姌拭目以待。 玉王府的彻查是否出现突破乃荣王焦心之事,为此,亲自前来督促。 “可有发现?”兴师动众,定得有所发现。 “王爷,山间有可行之路,翻山越岭只需一盏茶功夫,但前提是他们熟悉此看起来不起眼山路。”领着荣王,端木蒨姌来到了极不起眼的小路旁。 “这…不像路。”荣王迟疑,“仅有些许凸起的石头。看,上面没有凸起石头了,怎么攀爬?” “给王爷拿我特制的鞋。”有所准备,端木蒨姌指派一亲信。 亲信递上一双前端插有锋利匕首的皮靴。 “王爷穿上此鞋,就可攀爬。那些没有凸起石头的山路,土壤结实,但匕首刺入并不难。”端木蒨姌解析。 252论功行赏 “混账!”荣王动怒,套上装有匕首的靴,行步如飞登山。返回后,点头:“还有呢?” “树木里没有空洞,但地下有风声,我无功夫,听不出来。已命人挖掘了,目前还未碰到密道。”端木蒨姌指指远处,“就那边。王爷可移步一观。” 健步如飞,荣王来到挖掘之处,观察片刻,拽起一亲信:“你在哪听到的?本王也要一听。” 亲信指指发现异样之处,退到一旁。 俯下身子,荣王将耳廓贴着地面,听了良久,站起身:“本王听不出来。” “的确有。我俩皆听见了,似乎离地面很远。”亲信确定。 “嗯。还有何发现?”深思片刻,荣王垂询。 “目前仍未能解析为何当日有些积雪路面,比旁边的路面低矮。”端木蒨姌颓败。屡次三番尝试,但结果差强人意。 “今日到此吧。回府。”此别院住不得,更别提犬子将此当成了王府。荣王神色凝重,径直登马车。 稍作思索,端木蒨姌由一婢女搀了,选择与荣王同乘坐。进马车后,放下车帘。 “何事?”漫不经心,荣王轻问。 “我以为该审人牙子了。不知今夜可提审一二吗?”将人牙子传进荣王府问话,端木蒨姌知晓得荣王首肯。 若擅自请管家协助,他会以部分人牙子住在外郡,一时难将他们唤来,而拖延问询时间。 “本王……”荣王撩开些许车帘,“传本王令,派出马车,立刻接长期给王府卖人的人牙子入府。” “谢王爷配合。”端木蒨姌拢拢轻裘,依旧觉得冷,柔夷伸向炭火。 “你的轻裘不够保暖,回府后,本王会命人另外送一件予你。”她从世子府带来的一切皆按夫人级别供给,由此看,世子的宠幸也不过如此。 “哦?”论功行赏,给件衣裳?端木蒨姌欣然接受。 晃晃悠悠的马车,载着若有所思、却不言语的二人,返回荣王府。 “王爷,王妃和侧妃都在花厅等着您用晚膳。”管家立在马车边。 “嗯。本王更衣后,自会过去。到库房里选件轻裘,不,去王妃处拿那件青灰裘送予李氏(端木蒨姌)吧。”抖抖衣袍,荣王吩咐。 王妃处的青灰裘乃荣王府一宝,为司空王妃陪嫁时的隆重嫁妆之一。管家误以为听错,疾步相追:“小的耳背,王爷说的是王妃的陪嫁吗?” “除了那件,王妃有很多青灰裘吗?不中用的奴才!”荣王嫌弃一瞪,脚步不停。 悠闲回房,用了极考究的晚膳,端木蒨姌摸着毛色蹭亮、柔软滑溜的青灰裘,难以解析荣王此赏,为何赏得如此大方。 “姑娘,已有几名人牙子到了。您这会问他们事,还是等明日?”管家门边征询。 “将他们分开安置,一个个叫进来。”谁是细作?问话关系重大,端木蒨姌端茶盏,“管家,一会还麻烦你帮着听听。” “那是!那是!小的在府里干了一辈子,很是熟悉每个人。”管家欣然接受,费解地瞧了眼搁在李氏(端木蒨姌)身边的青灰裘。 253齐人之福 与正妃、侧妃用晚膳,膳后,荣王继续呆在花厅,无起身之状。 “王爷,妾身告辞了。妹妹,王爷似乎心里有事,你多陪陪他吧。”夫君命管家来取陪嫁的青灰裘,大方的正妃司空氏并不吝啬衣裳,却能猜到今夜有大事将发生。 “爱妃,玉怀近日做了几幅入眼之画,本王瞧着提书不佳,你去指点一二。”荣王膝下两子,长子荣玉怀、次子荣玉甯,虽不同母,但功课皆由荣玉甯之母吴侧妃负责。 “妾身过去瞧瞧玉怀。王爷,无论你在外多忙,妾身以为您还是该多与孩子们亲近。”吴侧妃由着荣王为她系斗篷飘带。 端起茶盏,正妃司空氏直至侧妃吴氏离开,才抬眼看荣王。 “本王有一难题,休掉的女子、且有了夫家,如何要回?”李媛(端木蒨姌)已是被休的玉王侧妃,荣王见其才高八斗、心思敏锐,想为儿子挽回。 “王爷当日休错了哪位爱妾?我和吴妹妹是否就此多一姐妹?”司空氏打趣,为夫君斟茶。 “李媛目前仍是处子,世道混乱不堪,如此才华横溢之人,唯有配我甯儿。本王休错了她。你那件青灰裘,本王也给了她。”荣王不绕弯子。 “姑且别动,做得多、错得多。想法让她搬出世子府,住进王府不合规矩,她有邀月宫,暂且…她独居最好,等甯儿回来再做打算。”司空氏思前想后。 “好。时间不早了,你回房歇了吧。”荣王举步。 “妹妹的身子好些了,王爷…妾身等着再当一次大娘。”吴氏的身子终于养回来了,司空氏提醒荣王:吴氏有可能再怀孕。 “别让她压力太大,她身子本就弱。当年本王荒诞,气坏了她。”欣喜若狂,荣王顿住脚步,“你何时也为本王再生一个?” “罢了。王爷一月才到我屋里两三日,妾身就守着这个家过吧。”司空氏起身,经过夫君身侧,朗笑一声,离开。 惦记着端木蒨姌审人牙子,荣王回了寝室,吩咐管家:“告诉吴侧妃,本王今夜有事,回她那边休息大概也得黎明了,叫她早些睡。” 管家跑了趟荣玉怀住所,将荣王的话传达,便匆匆前往端木蒨姌处,帮着审人牙子。 “你说卖进玉王府的奴才、奴婢,皆是从自卖自身的市场里弄来的?怎么每隔三月,就能凑足二三十名,且个个被王府看中?” 慢条斯理,端木蒨姌定睛瞧眼前人牙子。 “说也奇了,草民有时寻不到可入大府当差的人,凡贴出告示,要往朝歌卖人,就有许多看起来还入眼的,到草民的家里找事做。”人牙子回话。 “你可查过到你家卖身的人底细?”若人牙子未说谎,就是有心人在利用此机会,端木蒨姌再问。 “最初查过,后来草民问过玉王府或荣王府的管家,说草民带进来做事的人个个勤快,就没多想了。”人牙子再回。 “嗯。你带进来的人手脚麻利,王爷、王妃们都喜欢使。”荣王府管家肯定。 “有没有不用教,又说没进过大府做事,却事事上手、做得轻车熟路之人?”发现问题了,端木蒨姌侧目瞧管家。 “没有。都得教。”管家脱口而出。 25四百密一疏 “管家,奴婢……”一旁斟茶递水的丫鬟插嘴。 “说。”端木蒨姌接话。 管家瞧瞧丫鬟,点头:“只管说。” “奴婢记得,那年奴婢来的时候,和一些刚卖进府的女子一起学做事,好几个只听一遍,不看示范,就会了。”丫鬟机灵,记忆犹新。 “姑娘,管家大人,草民领进王府做事的人是否闯了祸?”人牙子见状,心慌。 “非也。”端木蒨姌安抚人牙子情绪,说谎不眨眼,“玉王奉皇上之命出访,荣王琢磨着,在玉王回来前为他安排多些可用之人,所以将你们做这行的,都叫了来。” “哦!多谢管家!多谢姑娘!”人牙子欣喜,送上门的买卖! “你退下吧。我们还得和你的同行谈谈,看谁送来的人最合适。”管家摆手。 人牙子说了很多会尽心挑选人之类的话,三作揖离去。 “王爷睡了吗?”又审了几个人牙子,端木蒨姌心里已有计谋,征询管家。 “王爷在寝室,请姑娘随小的来。”管家领路。 碎步疾走,端木蒨姌绕过花厅,穿长廊,来到气派辉煌的一座院落。 “王爷,李姑娘(端木蒨姌)到了。”管家寝室外递话。 “独自进来。”荣王悠然捏面人,等着一会送予吴氏。 跨过门槛,端木蒨姌入内后,欠身:“见过王爷。” 一丝不苟捏面人,荣王捏出一男一女,仔细比较,反复修改。 “我查出人牙子无问题,但人牙子领进王府的人个别格外聪明,说是没见过世面,而大府中做事,仅考口授,便能做得出类拔萃。” 递出与管家核对过的名单,端木蒨姌等着荣王给答复。 “搁那。”吴氏若再生产,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荣王猜不透。 “名单虽出来了,但管家和当年经过的人都说,已记不清全部,因此名单并不十分准确。”荣王的寝室很怪异:大冷的天,床上仅一副月牙席。端木蒨姌费解。 “这些人如今在哪里?”停下手中活,荣王细看名单。 “大部分都在玉王出访后,暂收入荣王府,少部分卖身期限到了,管家已打发他们离开。”端木蒨姌对答如流。 “怎的没人留在荣王府做事?”荣王诧异:甯儿的玉王府所用之人,除甯儿自己瞧中的,基本都是挑荣王府拔尖的过去。 “管家也不明白,这便是我急见荣王的原因。”端木蒨姌同样疑惑。 从荣王府挑拔尖的下人、送往玉王府,总该有剩下…一个不落,个个拔尖?荣王费解,踱步房中。 “王爷,司空王妃命奴才送来参汤,说夜深了,请王爷早些歇息。”一小厮捧着参汤前来。 “你回房吧,本王问问正妃。”荣王府之事,多由司空氏打点,荣王猜想:司空氏能参透其中缘由。 欠身告辞,端木蒨姌才跨出寝室之门,就见园子内软轿来来往往,好奇走向安排抬轿的管家。 “姑娘回去吧。”管家不等她站定,命一丫鬟,“送姑娘回去。” 荣王府大半夜大门紧闭,这进出的是何人?端木蒨姌留了个心眼—— 轿夫在抬其中几顶轿子时,似乎毫不费力,轿中难道无人,或者乘轿的乃孩童? 255三足鼎立 “王府事多,你忙别的去吧,我认识回去的路。” 此婢女先前陪着审人牙子,管家记不清当年哪些下人一点即通,她做了补充,端木蒨姌断定此人在荣王府里有些不可替代的作用,放行。 “姑娘想多了,王爷身边像奴婢这样的人多如牛毛。先前姑娘看见的软轿,奴婢在王府做了多年,也不知软轿里抬的是谁。隔个三五日,这般情景便重演一次。”婢女掌宫灯引路。 “哦?”凤眉上挑,端木蒨姌不语。荣王当年几乎除尽细作,手段可谓高明啊! 回房之后,闭紧房门,回忆着书中看见的内容,再度运气。但不知是照葫芦画瓢,还是练功不得法,总察觉不到书中所说的一股气流浑身移走。 “哎!”红唇轻叹一声,倒头歇息。 安排完软轿,管家往端木蒨姌房外来了一趟,瞧见屋里没了光亮,回荣王处复命。 “嗯,知晓了。明早准备的饭食再精细些。”荣王听了管家回禀,出声应道。 “王爷,妾身将相貌基本过眼、手脚麻利、脑子好使的下人挑出来,之后派人单独训练他们。训练后再考核,考核过关者,送给甯儿使唤。” 司空氏将如何为玉王府选人的过程,说得清清楚楚。 “你选人之后,可注意到某些未被选中的下人,卖身契到期后离开了王府?这很关键。”荣王引导。 “妾身未留意。王爷说细作在下人中…不太可能吧?甯儿疑心大,去了玉王府,能做什么?”闭门密谈,司空氏直言。 “非也。王大人家不就是点滴之事,皆传入圣上耳里。本王推断,此乃细作所为。朝中大臣府中细作无数吧?”愁眉不展,荣王叹息。 “想当年,我们荣府、贤王、端木国师三足鼎立,如今端木国师府被抄,国师远在边关,消息封锁,朝歌城才有乔云独领风骚。王爷事事小心。” 司空氏清楚朝野之事,句句真心,“以妾身之见,皇上恐怕还惦记着往王爷身边送女子呢。” “本王过几天才去宠宠敏夫人,她得了势,送来的女子有来无回。你照顾好吴氏。”荣王心中谋虑。 “妾身知道怎么做,时辰不早了,妹妹还等着王爷,王爷不回屋,妹妹不会睡。”司空氏起身,取了外袍,为夫君披上。 不再停留,荣王回吴氏处歇息。 清晨醒来,端木蒨姌不问荣王所在,领了十六名亲信,不绕弯子前往玉王府,继续寻找密道。 “挖!”任密道如何深藏,她断定掘地三尺,总能让它现出来。 午后,阳光普照,正当众人围坐用膳之时,一股焦糊味飘散空中。 “闻到什么了?”捂着鼻子,端木蒨姌搁下糕点。 “什么糊了?很臭!”一亲信惊觉。 “到挖密道的几个洞口看看。”中断挖掘,怎会有异味飘出?端木蒨姌率先奔向密道。 “哦!”拉动背部伤口,快到密道边时,她摔在地上。 “砰!”一洞口飞溅出碎石。 “啊——”亲信中跑得快之人,毫无防备被碎石击中,当场尖叫毙命。 256深洞爆炸 碎石散落,石粉成片,空旷的山林转眼能见度急低,甚至瞧不清五米以外的场景。 “小心碎石!捂住口鼻!”似乎有硫磺味,端木蒨姌狂吼。 亲信们除最初的几个未能躲开碎石,再未出现重大伤亡。 撤离之后,端木蒨姌瞧着剩下惊恐未定的十一人:“暂时别靠近那块地。” “我们停工了,难道挖掘时碰到了机关?或者他们藏在密道里的人,趁我等离开时,制造了先前爆炸……”匪夷所思,一亲信狐疑。 “肯定是碰到了机关!”另一亲信摸摸脸上灰。 众说纷纭,议论却无结果。 “安静。你回趟荣王府,请示王爷。”恐怕得停工,端木蒨姌怀疑继续挖掘,会再度枉死。 “是。”被点中的亲信抱拳,翻身上马。 纵马狂奔,亲信落马时,恰好遇上回府的荣王。 “何事?”撩开车帘,荣王盯着眼前灰头土脸亲信。 “王爷……”亲信看看四周,见杂人较多,欲言又止。 “进马车说话。”荣王淡然。 亲信一跃上车,放下车帘,凑近:“王爷,我等正午时分暂停挖掘,正用午膳,突然闻到怪异味道。跑向洞口,洞口炸了,碎石打死……” 浓眉急蹙,荣王撩帘而出,翻身上马:“管家,带三十名侍卫随本王前往玉王府。” 急等荣王到来,端木蒨姌反复思量:荣王来了,也不一定能查出缘由。当务之急,潜下洞口查看。 如何做呢?水!水能灭燃烧的火。这个世道,还没有不需要空气,就能引爆的炸药。 灵光一闪,红唇轻启:“那口井…我记得里面有水。” “是。”一亲信点头。 “大家齐心合力,传水灌入刚刚爆炸的洞口。”传水费力费时,端木蒨姌庆幸身边有几名亲信耳力极佳,于是点了他们,“你们几个待会用心听。” “听什么?”亲信疑惑。 “我们挖的洞深度有限,灌入三十几桶水,洞底会积水。我估计你们听不见积水声,若料准了,会有流水声。我们挖的洞可能跟寻找的密道连通了,至少他们炸通了。” 猜得不完全,端木蒨姌自觉:彻查的结果,定与猜想相差甚远。 一声令下,亲信们拎水,往洞里灌。 “情况怎样?”荣王风尘仆仆抵达,见众人异常忙碌。 “没有结果。已经往洞里灌了约两百桶水了,可未出现我想象的积水。”水流到哪里去了?密道里。端木蒨姌忽而抬眼,“王爷,附近离此最近的河流在哪?” “你,你,随本王来。”灌入洞里的水,顺密道进河里了?荣王恍然大悟。 亲信哪敢让荣王前往,一名主事的领了四五个人,出偏门,往河边搜寻。 “情况怎样?”荣王见搜索的亲信返回,不等下马,匆匆相问。 “未发现异常,河水还是这么淌着啊。”亲信勒住马缰,唯恐撞上冲到跟前的荣王。 未有异常出现!不可能。端木蒨姌拉了匹马,忍住背部伤痛,翻身而上:“带我去。” 257河道秘密 “驾!”荣王见亲信投来征询眼神,飞身上马,一扬马鞭,率先引路。 玉王府依山伴水而建,端木蒨姌原以为抵达岸边不过顷刻之间,狐疑地随荣王翻山越岭,浑身颠簸得浑身几乎散架,终看见了碌碌流水。 “王府通往河岸的路,已在山石崩塌中毁坏。”勒住马缰,荣王以马鞭指着河对岸依稀可见的玉王府,“看见了吗?那是主楼。” “我们走山涧,过山坡,绕远路才能过河?”恍然大悟,端木蒨姌遛马,寻河堤寻找端倪。 “小心!有飞石。”荣王夹紧马腹。 的确有飞石,端木蒨姌放眼望:如此石山,且生长了不少树木,怎会出现飞石? “王爷,您当年买此府邸做别院,那时也有飞石吗?”满心狐疑,明眸相望。 “怎么可能?买此府邸做别院,乃本王的爷爷时期事了。本王幼时在此玩耍,从未见过飞石。”荣王感概万千,“那边是贤王府。也因飞石,贤王另修了道出入。” “吁——”唤马停住,端木蒨姌往水边走。 翻身下马,荣王亲自相跟。 “王爷,你看,先前我们走的一段,河水几乎清澈见底,这会浑了,似乎混入了泥沙,搅得看不清水草。”蹲在水边,端木蒨姌探身看。 “嗯。你们挖的深洞很多泥,这里……”荣王招手,唤来亲信,吩咐几句。 亲信水性了得,立刻下水,尽量深潜。 等了良久,入水的两名亲信几度探寻后,摇头。 “还是没有发现?”荣王叹气。 “王爷,没有发现就是已经发现了。”端木蒨姌指着微红色的河水,“河岸边土壤颜色并不异常,而王府后山一带土壤发红,如此看,染红河水的乃王府流出含泥土之水。” 井水冲洞壁,然后顺着密道淌入河中…荣王定睛瞧:玉王府住不得—— 其一,玉王府依山而建,但毕竟在朝歌城内,故狼群活动匪夷所思。 其二,王府中密道暗通河流,然至今为止,荣王手下武艺高强侍卫(亲信)依旧未挖通,却因密道口爆炸而死了亲信。 “回府!”暂且放开玉王府密道的事,荣王上马。 稍稍一愣,端木蒨姌翻身而上。才抖了马缰,顿觉拉动大腿伤口,痛得撕心裂肺,支撑着下了马。 “你们先回去吧,我牵马走回府。”侧头告诉亲信,细碎脚步独行。 亲信瞅瞅一马当先的荣王,一人道了声“保重”,领其余同仁追主子而去。 走了一小段,过山涧时,端木蒨姌瞧见了李副侍卫长身影,笑着上前。 “世子担心姑娘,命属下日日潜伏荣王府,先前姑娘选择独行,属下才敢相见。”李副侍卫长快人快语。 “我妹妹安全了吧?”住进荣王府与世隔绝,端木蒨姌不知世子斐然传闻。 “没事。世子花名在外,而他又不在乎,如今倒是乔云病着呢,据说已上不了朝了。”李副侍卫长惬意而笑,详说了救人细节。 世子心思非一般人能比,居然与北苑过气女子也有交情。端木蒨姌“咯咯”轻笑:“世子想将小洁送往夜烈郡?” “嗯。如果快,明日动身,如果慢,就不在估计之内了。”李副侍卫长只敢送她短短一段,隐没山林。 258毁玉王府 断断续续马蹄声抵达玉王府,奉荣王之命候在侧门边的亲信匆匆相迎。 扔了马缰,端木蒨姌跨过门槛,就见荣王拿着支无花的梅花枝摆弄,安静等在一旁。 “这府不能住人。本王昨夜里问过原来看守的两百来人,许多皆说后山因为狼吼,他们多半不往后山来。”荣王不隐瞒相告实情。 “空着个府邸,不就等于将府邸送给挖密道的人。王爷三思。”进退两难,端木蒨姌从荣王的为人处事,联想端木国师—— 他们皆为郢朝重臣,或有相似之处,为何贤王苦苦相逼,设计灭端木国师府?荣王见死不救,即便定下儿女亲家,也选择保全实力。 曾经的三足鼎立,恐怕各自为营,才会造成如今端木国师府一堆命案,枉死成河。 “随本王回荣王府吧。”荣王朝马车走去。 “王爷,此府院如何处置?空在此处,若玉王在府中由些许秘密,皆被人翻出来。有心人做起文章来,即便王爷也……” 荣玉甯进皇宫救人,所救之钦犯都弄出府了吗?端木蒨姌怕玉王在外出访期间后院出事,恨不得将繁华的玉王府毁之一炬。 “你说如何?”钻入马车,荣王微眯着眼。 “烧了它,或者炸了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端木蒨姌斗胆进言。 “哦?此乃本王家族祖产……”荣王狠瞪一眼,话未落音,就听爆炸声连天。 什么情况?端木蒨姌撩开车帘,探出大半个身体向后望。只见玉王府后山一带滚滚浓烟,哗然。 “快去救火!本王爷爷最喜此院落。”荣王不紧不慢嚷嚷救灾。 “王爷,恐怕救不了。都不知火如何起,而看守玉王府的家丁不过四五十。”随行管家禀报。 “如何是好?将下人们撤出来吧。”荣王微顿一记,钻出马车,站定之后,回首眺望,心痛欲绝。 想到一处去了!青天白日,又是化雪季节,玉王府何来的火灾啊?能放火之人,只有荣王了。端木蒨姌再度对眼前人刮目相看。 “为何有如此大的爆炸声?可像你等先前遇上的?”愁眉不展,荣王放火烧玉王府,然爆炸并非他所为。 “王爷不知?”端木蒨姌诧异。 “不知。”单套了匹马,荣王策马回奔。 “小心飞石,截住荣王!”爆炸无眼,飞石无情。端木蒨姌抢在管家之前开口。 亲信闻风而动,急追主子。 荣王并未冲进别院,而是离别院有距离时,勒马骤停。 “王爷,我等只倒了油,难不成油染了树木,引得爆炸?”管家来到主子身旁,猜想。 “不可能。迎春时,府里放竹炮,也没引起任何爆炸。这……”费解之极,荣王听见端木蒨姌叹息声,垂询,“你可猜到了一二?” “我耳尖,听见王爷和管家议论之事。你们倒的油恐怕数量不少,流入了密道。这爆炸与先前异曲同工,不,有过之而不不及。”端木蒨姌肯定。 荣王眉头皱得更紧。 “王爷,您能封城吗?或者搜城?”牵一发而动全身,端木蒨姌心生一计。 259倾巢而动 锐眼相望,荣王愿闻其详。 四下看看,端木蒨姌不知哪位信得过,缄默闭嘴。 “你等退下。管家,去看看从别院出来的下人可有伤亡。”打发众人,荣王等详解。 “我带了十六人挖掘,还刻意挑土质松软之处入手,但未正面遇上密道。”端木蒨姌思索着,将不太成型想法道出。 闷不吱声,荣王瞧出眼前人思绪不畅,并不催促。 “往爆炸洞口灌入数百桶水,水带红泥沙流入河里;山涧出现飞石,而山体质地坚硬,我寻思密道内不仅藏了人,且有更大的秘密藏匿山林。” 反复斟酌,端木蒨姌分析头头是道。 “有理。王府带着红泥沙的水,并不从靠近王府一侧流入河中,而是从对岸入河,可见密道工程非一般大。”荣王琢磨点头。 缓缓转身,荣王遥望山林:“山林一直无人看守,藏了什么,谁也说不清。出现飞石,当初本王就觉奇怪。” 荣王不曾忘记,幼年时登山玩耍,常被告知小心坚硬岩壁划伤,成年后更是带过侍卫山林中狩猎。因此山体的坚硬程度,他非常清楚。 “以我之见,此爆炸会累积密道中的人,他们极有可能受火伤,或石伤。王爷,药铺!药铺是关键。”端木蒨姌进言。 “往来的药商也极为重要,需严加盘查。”山林藏的秘密不小啊!荣王猜不透。 浩浩荡荡返回荣王府,荣王进府后直奔书房,上书一封予皇上,便戎装前往各城楼视察。 东方皇上于御书房看奏折,惊讶荣王的折子内容,唤杨公公上前问话。 “奴才知晓玉王抢的别院,那是荣王家在祖产一部分,飞石?奇了!那地方怎么会飞石?”杨公公为皇上捏肩。 “嗯,朕也好奇。朝歌城靠近郊外处出现狼吼,且是两座王府之间。”东方皇上困惑,传口谕,“你亲自去传,告诉荣王,全城搜索,特别留意猎人。” “是。奴才去了,皇上放宽心,今日贤王会拿着签订的盟约回来,这可是一大喜。皇上别因为石头啊,野兽啊坏了兴致。龙体要紧。”杨公公八面玲珑。 “太子好些了,命他去接贤王吧。近日里没听闻东方兰的事情,朕觉耳边太清净,不习惯啊。”东方皇上授意杨公公,关注东方兰。 杨公公抖拂尘:“皇上圣明,事事逃不过龙眼。” 聪明的奴才懂得如何办差,先往太子的东宫去了趟,才套了马车出皇城,传圣上口谕予荣王。 “杨公公走了吗?”领过旨的东方弦枫郑重梳妆。 “走远了。”奎姑姑抹平朝服上褶皱。 “你去一趟别院,告诉那边管事的,让他弄十个八个从天牢里逃出来的人,趁着本宫出城十里接贤王,百姓观礼,出城。”鱼目混珠,东方弦枫吩咐。 奎姑姑迭迭称是,以办差名义出了皇城。 小歇之后,端木蒨姌才搁下茶盏,就见侍卫门外探头:“何事?” “王爷说了,姑娘若闲来无事,就到城里逛逛。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记王府的账。”侍卫照实传话。 260暗器珠宝 “王爷眷顾了,我正想买胭脂。来人,备车。”原以为出一趟荣王府需花尽心思,没想到…端木蒨姌欣然起身。 对镜梳妆,精致画眉,唇不点而红,一袭湖绿衣裳飘然出尘,几支熠熠闪光的珠钗插于发边。她仅领了两名女亲信,信步出王府。 先逛首饰楼。一种直觉,街上的外藩装扮人太多了,首饰楼里必有文章。她晃悠悠前行。 掌柜虽不知晓眼前女子姓氏名谁,然通身气派非比寻常:“姑娘,可有中意的?” “都用过了,见过了,不稀奇。”挑剔异常,端木蒨姌把玩手中夜明珠,以示身份显赫。 “有些稀罕货,价格较高,不知姑娘可愿移步里间?”此店乃朝歌名店,达官显贵、阔太太们隔几日必到访一次,掌柜自然有宝贝。 按常理说,最容易带进带出的钱财乃珠宝,朝歌城如此多的外藩人,难不成皆是做生意,友好往来? 恐怕有人鱼目混珠,出售一些顶级珠宝,用银两买马或兵器;也可能购买食物…… 屯兵! 思虑出“屯兵”二字,凤眸闪出异样之光。低语吩咐一女亲信:“请王爷严加盘查进城女眷,出城的无所谓。” 亲信不解深层含义,匆匆而去,只将话照传。 入了里间,端木蒨姌慢条斯理选首饰:“这支钗珠子不俗,可瞧这工艺…好似旁边几件首饰皆是拉丝与众不同。细而不脆,光泽…哎呀,划破手了。” 好锋利!若以此工艺做短兵器,随身携带,有几人能察觉? “姑娘,这批首饰价格外高。一般人还不喜它们。当日我从一客官手里买来时,花了天价,却一直未有人看中眼。姑娘小心些,小的就曾被首饰划伤。” 掌柜叹气,“平个本,我就将它们卖给姑娘吧。” “哦?拿银子,全包起来。还有吗?”首饰只为还钱,恐怕非出售者目的,等人买了做接头之用吧?端木蒨姌大方用荣王给的银子。 “姑娘,小的弟弟在隔壁街开店,他也有几件陈设甚好,却锋利的首饰,若姑娘喜欢稀罕货,图个新鲜…小的愿领姑娘往弟弟店里一走。”掌柜平本做生意。 “领路。”全数买下,回去再做研究,端木蒨姌起身,领亲信、随掌柜往邻街而去。 逛了趟市集,端木蒨姌足足花了约七十万两银子。 亲信捧着怪异首饰,双腿发抖,瞧瞧主子,只见她粉颊挂笑,悠然自得,硬着头皮走向荣王巡视的城楼。 “荣王在吗?我想见他。”端木蒨姌向一头目询问。 头目瞧瞧眼前人身后的亲信,见她亮出腰牌,弯着腰,领路上城楼。 “王爷,我买了些东西,一些很怪的东西。可进一步说话?”端木蒨姌瞧见身穿披风,威风赫赫,成熟内敛的荣王,欠身行礼。 “随本王来。”亲信为何一脸铁青?朗朗天子脚下,遭遇刺客了?荣王费解,转身走向歇息之所。 入内室,端木蒨姌抬手。 亲信展开价值七十多万两的珠宝。 “什么东西?你买的?本王闻所未闻。”荣王小心翼翼拿起一金步摇。 “王爷小心,锋利无比。”端木蒨姌惊呼,可荣王手指已破。 261锋利首饰 “什么怪异物件?这等首饰,谁敢佩戴?”荣王扔了金步摇。 “就因这首饰怪异,才一件未卖出。我斗胆做主,花了七十多万两银子,全数买回。”凤眸扫过陪着逛街的女亲信,端木蒨姌实言相告。 不在意价钱,荣王仔细瞧每件首饰,发现首饰皆有锋利之处,取发丝轻轻一触,发丝折断。 “那剑来。”突发奇想,荣王以剑与首饰比锋利。 “砰”,较锐利的宝剑在碰首饰后,出现缺口。 “奇了!本王闻所未闻。”世间竟有如此怪异首饰!打制首饰之人意图何在? “王爷,首饰都买来了,我也一时无主意了。您见多识广,这样的首饰,就我一妇道人家也知非中原所产……”首饰的出处极为重要,端木蒨姌征询。 “一般的金步摇造型别致,本王手中的金步摇……”荣王不精通女子配饰,“来人,谁怀里揣着金步摇,献出来。本王要做比较。” 城楼上男儿成堆,金步摇非一般人家佩戴得起。一当兵前为手工艺人的老兵闻讯赶来,细观后皱眉。 “王爷,这金步摇根本无法佩戴。偌大的金穗子,短而细的柄,女子行步时…不出五步,必落。这几处锋利无比,落下时,恐怕划伤佩戴的女子。”老兵解析。 “有理。”荣王点头,“可此金步摇来自朝歌像模像样的首饰店,难不成掌柜眼拙,买错了?” 掌柜里通外藩?端木蒨姌疑惑。 “选首饰的妇人、小姐,皆往鬓上一插,拿着铜镜比划。整个买卖过程,恐怕不走一步路。掌柜哪会注意柄的细节。”老兵讪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端木蒨姌琢磨点头。 “大哥可知这类款的首饰出自哪个地区?”红唇微启,不耻下问。 “我郢朝和附近两个大国都不出产此类款式,游牧民族…突厥之流极有可能。”老兵思索道出。 “许他一百两银子,退下吧。”游牧民族喜爱首饰?滑天下之大稽。荣王估摸:打制首饰之人故意选游牧民族常用款式,意图呢? “王爷,我逛了药铺,未见异常。不知王爷盘查进城妇人,可有收获?”一时解不开首饰之谜,端木蒨姌索性关心其它事。 “随本王出去,你自己站在城门上看吧。”一言难尽,荣王起身。 裹紧外袍,端木蒨姌俯视进出人群,瞧了一顿饭工夫,才发觉奇—— 没有大府进出,也不曾见像模像样马车往来,唯有一事怪异:进出城的女子数量,远远胜于男子。 “王爷,怎不见当家的走动,都是妇道人家进进出出?”玉指点点下方。 “本王命人前去盘问,问不出什么。这些妇人仅带些衣衫,又无可疑之处,但数量太多。本王守朝歌以来,首次见此怪状。”荣王费解。 “王爷,派人跟着部分,或许会有发现。”匪夷所思之事必有因由,端木蒨姌恳求。 “时间不早了,你回府吧。”荣王看看天色。 “王爷,妾身乃世子…既然出了王府,就想回去走一趟。”会答应吗?端木蒨姌拭目以待。 262寻找军参 “这……”荣王迟疑。 “夜烈郡离朝歌极远,若王爷信得过我,我小心佩戴一首饰,回府与世子叙旧,乘机探听。”世子见识广博,端木蒨姌断定会有突破。 “首饰既然是你买的,自然可佩戴。”荣王应允。 “谢王爷成全。”暗暗吐气,端木蒨姌想到待会佩戴首饰,心有余悸。回休息的小屋,小心翼翼选了一不太锋利的珠钗,插上发髻。 “属下用东西为姑娘固住吧。”女亲信看着心颤。 端木蒨姌挪了身子,让她用细丝捆绑珠钗。 走得尽量平稳,入马车时,柔夷小心相扶珠钗。女亲信赶的马车极缓,一炷香光景的路,愣是行了许久。 “姑娘回来了?”世子府守卫见她由女子扶着落马车,诧异。 “世子在府中吗?”跨过门槛,端木蒨姌往书房而去。 管家匆匆相迎:“世子出去了,姑娘先歇在花厅吧。” “嗯。”端木蒨姌点头,往花厅而去。 茶喝到褪了色,也不见南宫墨出现。这才想起:今日黄昏时分乃贤王抵朝歌,估算世子凑热闹去了。 “哦,回来了?”南宫墨姗姗返回,才落马,听说佳人在府中等着,欣喜若狂,飞奔至花厅。 “可进一步说话吗?”端木蒨姌望向女亲信。 女亲信得眼神,退出。 “你等也退下。”她又带了什么回来?南宫墨费解。 “世子,瞧见我头上的珠钗了吗?款式别致吧?”直入主题,端木蒨姌等解析。 “怪模怪样。荣王府就这等东西?”南宫墨嫌弃。 “世子,请将珠钗取下,小心划破手指。”端木蒨姌反手指指发髻。 将信将疑,南宫墨费尽心力,取下珠钗时,惊愕异常。 “闻所未闻吧?”端木蒨姌抬眼。 “嗯。这是件暗器。”南宫墨称奇,“你如何得来?” “首饰店里卖的。世子可见过类似物件?”端木蒨姌探究。 摇摇头,南宫墨仔细瞧首饰:“乍眼看,怪异。仔细瞧,说不出的感觉。” “世子想到了什么?荣王几度奏折,只知此物来自藩外,大约突厥一带。”端木蒨姌实言相告。 凝眉深思,南宫墨捧着珠钗,走向书房。 狐疑相跟,端木蒨姌入书房,惊觉闭门,静观世子从书架上取的一本本古籍。 “本世子只觉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南宫墨认真查阅。 “在哪见过?书里?”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还有首饰吗?端木蒨姌揣测。 “没有。”随手将一本本翻过的书搁下,南宫墨落座,端茶,“本世子恍惚见过。” “世子,我不可在此久待,你将珠钗描绘一幅留下。”该走了,端木蒨姌起身。 “本世子听闻,玉王府付之一炬。”一把握住柔夷,南宫墨琢磨如何留佳人过夜。 “嗯。玉王府出现密道,还有许多…一时间说不清。世子,近日里朝歌盘查严密,送小洁出城之事,请世子多费心。”抽出柔夷,端木蒨姌拢拢青灰裘。 瞪着青灰裘,南宫墨沉寂。 263贤王荣归 “此裘是玉王当日给的吧?”闷闷出声,南宫墨眼神凌厉。 “荣王赏的。怎么了?”端木蒨姌狐疑瞧瞧,“又轻又暖,因此我常穿。” “此裘乃郢朝一宝。上一届贤王冒死相救先皇,先皇将此物赏给贤王家人。本世子猜想,此物一直在荣王正妃司空氏手中。送给你……”南宫墨说出裘皮出处。 “我功劳不小。”不去深想,端木蒨姌催促,“世子,快画首饰。” “嗯。”荣王以何目光瞧她?心思怎样?南宫墨定下心,描绘首饰。 画完之后,完璧归赵。 “就此告辞。”端木蒨姌拢拢青灰裘,跨出门槛后,唤女亲信套马车。 晃悠悠的马车才到荣王府所在街道,就因一列士兵前行之路,被迫停下。 “为何挡路?我住在荣王府,如此怎能回去?”撩帘而问,端木蒨姌声音慵懒。 “奉贤王之命,封锁街道。”士兵趾高气扬。 女亲信拿出腰牌,厉声:“让路。” 一头目看过腰牌,拱手:“请姑娘别为难我们。乔大人病得极重,贤王才回朝歌,皇上就命全城搜索。” 听着狐疑,似乎小头目所言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端木蒨姌放下车帘:“在此等着吧。” 女亲信听命,将马车靠边。 “搜!仔细搜!一个也不能放过。”一盏茶光景,全数武装的士兵嚷嚷着而来。 “此为荣王府马车,你等也要搜吗?”女亲信见搜查之人气势汹汹,拔刀相向。 “哦……”奉贤王之命搜查的头目一愣,“搜其它地方。” “请问这是怎么了?我出府一趟,回府时,晾在此处。小女子恳请官爷给个说法。”慵懒问话,端木蒨姌语气里不乏责怪之意。 “属下奉命当差。上面如何吩咐,属下如何做。姑娘既是荣王府的人,属下亲自送姑娘回府吧。”头目瞧着马车上的明显标志,自知此女在荣王府地位非比寻常。 “还是由本参军送吧。”许久不见的侯跃遛马而来,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主动请命。 侯跃?贤王回来了,他怎会不回来!端木蒨姌不吃惊。 “先前怠慢了姑娘,令姑娘在此久待,本参军……”侯跃翻身下马,向女亲信眨眨眼,“本参军为你家主子赶车,你为本参军牵马,如何?” 亲信知晓红人侯跃,更清楚此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不愿正面冲突,说了声“有劳”,换了位子。 “参军大人,许久不见,可曾安好?”隔帘相问,端木蒨姌不冷不热。 “托姑娘的福,本参军一切尚好。”抖抖马缰,侯跃潇洒赶车。 “贤王得胜过来,参军定功不可没。”礼尚往来,端木蒨姌探听贤王地毯似搜索朝歌城的缘由。 “贤王才回朝歌,皇上急于召见,毕竟乔大人好一阵、坏一阵,病得不轻。可郡主竟被人暗箭所伤,据悉,歹人潜入王府,伤了郡主。”绕弯子,侯跃告知搜查缘由。 指鹿为马,明明东方兰于狩猎场受伤,端木蒨姌浅笑:“乔大人病得如何?他乃朝中重臣。” 264下等烈酒 马车停于荣王府前,侯跃侧翻落地。 “姑娘,到了。请。”亲自摆脚凳,越礼伸手搀。 稍稍一愣,端木蒨姌以最快速度,从侯跃的手里接下小小竹片:“多谢。” “来日方长。”侯跃退到一旁,目送。 女亲信疾步跟上,搀着端木蒨姌往院里走。 左顾右盼,凤眸熠熠生辉,端木蒨姌好奇:何人的马车竟停在院子里? “姑娘,请回房。”管家听来人禀报,急忙引路。 “何人来了?怎不走平日的路,却绕远路而行?”心生揣测更浓,眼见所住之处已到,端木蒨姌驻步。 “贤王来了,还有几位朝中大臣皆在府里,王爷传下话——若姑娘无事,就此闭了小院院门。”管家低声叮咛,勾勾手指,唤来几名武艺高强侍卫。 “知道了。”端木蒨姌独自入房,掩门而歇,“早些将晚饭端进来,我有些倦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众臣云集荣王府,恐怕谋划之事非同小可。窝于床边,深思熟虑,忽然推窗,遥望夜色。 “姑娘,饭食送来了。王爷格外赏了酒,说是姑娘累了,喝了易入睡。王爷还嘱咐,不可贪杯,浅尝即可。”送饭的丫鬟端着晚饭到来。 “搁那吧。”好生奇怪:送酒?端木蒨姌移步桌边,款款而坐。 玉指拨弄酒盏,只觉此酒盏非比寻常,拿起细看:无异样。 将就用了晚膳,红唇微张:“酒留下,你出去吧。” 遣退丫鬟,闭紧房门,她才于水袖中抖出侯跃递来的竹简。凑到宫灯旁细看,只见上面一行小字写道——贤王府杂役院起火,井水泛红。 井水泛红?可是贤王府的某些井与玉王府的相通?相隔如此之远,竟然…… 倒抽凉气,匆匆将竹简燃尽,扔进炭盆,不留痕迹。 拎酒壶往杯盏里斟酒,怪事:很列的酒,酒味呛鼻。 “来人!”此酒绝非出自荣王府。 门外丫鬟闻声而入。 “这酒哪来的?王爷给错了吧?”递出酒盏,端木蒨姌询问。 丫鬟嗅了嗅,皱眉后退:“奴婢没拿错,可这是烈酒。王爷与众大人饮宴,此酒乃王爷从酒壶里倒出来的。” 绝非上等好酒!几乎难等大雅之堂。王公贵族用膳,怎会喝下等酒?端木蒨姌费解。 丫鬟见无事,掩门退出。 反复看酒色,无异样。端木蒨姌却不敢尝,总觉此酒内有乾坤。 天蒙蒙亮时,敲门声响起。 “何事?”撩开些许床幔,打着哈欠起身。 “王爷请姑娘书房叙话。”管家门外回禀。 “来了。”荣王怕是一夜未睡吧?端木蒨姌却觉睡得格外沉,哈欠连天下床。 “小心脚下。”管家陪着,走向书房。 初春时节,空气阴湿,凌晨的风依旧入骨。 “王爷。”来到书房边,见房门边,端木蒨姌轻唤一声,入内。 “坐吧。”摆弄着桌上的酒坛子,荣王闷闷出声。 “王爷赏的酒格外烈,我没敢喝。您身上无半点酒气,想必也未喝吧?”款款而坐,端木蒨姌等着即将到来的大事。 265协议被盗 “在边塞,此酒乃寻常人家餐桌上的常喝之物,你未品过?尝尝吧。”荣王取盏,斟一杯递出。 双手接盏,送入樱樱小口,端木蒨姌浅尝。 “喝下去,比嗅酒味缓和。”唇沾杯,道出感受。 “本王今日与众位大臣同饮,也有此感。可是,因为士兵用此酒暖身,仅是……”荣王拿出一士兵所用的普通木碗,“就这么一碗,个个醉得不省人事。” “不省人事不打紧,怕是不省人事之后,歹人作乱了吧?”端木蒨姌一针见血。 “嗯。皇上下令,本王与贤王负责彻查此酒的与众不同之处。”荣王隐瞒重要内容。 深秋时节,乃至整个冬日,包括如今的早春,朝廷恐士兵值夜冻出病来,皆会给些暖身酒。 端木蒨姌盯着荣王手边的碗,碗盏不大,绝不会一碗入喉,不省人事。 “王爷喝了此酒,可有异常?”查奸细查到与位高权重的荣王成了同盟军。 “身上很暖,但没有醉态。其余饮过此酒之人,皆在厢房歇息。本王刚刚与贤王碰过面,他之感受与本王相同。” 贤王历经艰险,率部抗敌,收回边塞失地,签署五十年停战协议。贤王将协议带回朝歌,在御书房交到皇上手中。 皇上收了停战书,郑重送入皇家书库。书库外有暗卫十余人,御林军数十人,太监、宫女不计其数。入夜后,众人仅喝了少许贤王带回的边塞暖身酒,个个不省人事。 皇上因兴致高昂,也浅尝一两口,醒来时,停战协议不知去向。 “我尝了一小口,未感觉头晕。”荣王一眨不眨盯着,端木蒨姌只得将感受道出。 “你就在软榻边歪着吧,本王再去瞧瞧贤王。”监守自盗?可宫内数百人皆参与了?停战协议丢了,他日使臣到来时,如何签署? 荣王甩袖,闷闷而去。 极少在外过夜,却奉旨,不得不住在荣王府,贤王东方靳寝食难安。门外出现脚步声,厉声而问:“谁?” “本王。”首次招待贤王过夜,尽管奉旨而为,然,荣王并不轻松。 “请。”贤王大敞房门。 入室后,荣王端坐桌边:“本王已让府内三百余名奴才皆喝了此酒,目前为止,唯有异状。” “本王也喝了,文官武将也得歇在荣王安排的厢房里。先前本王巡视了一番,有功夫的,听见声响,皆睁得开眼,并未出现御林军或暗卫那般状况。” 贤王颓败,暖身酒乃他从边关带回。停战协议上呈皇上到丢失,不过两个多时辰。停战协议能插翅而飞吗? “等等看吧。本王已经命人,待会潜入武艺高强的将军房里偷窃物件。”荣王怀疑贤王监守自盗。 闷不吱声,东方靳苦笑:“本王绝非通敌卖国之人。” “皇上也是恐王爷遭人怀疑,才请王爷暂居本王府里。我们齐心合力,彻查此事。”荣王冷笑。 “你烧了玉王府,祸害了贤王府的十三口井。何人给你出的主意?王爷怎会在玉王府里彻查?”他身边的高人是谁?东方靳探究。 266无计可施 “本王身边,高人云集。门客三千,主动投诚的,更是络绎不绝。”荣王之口密不透风,为防外人瞧见端木蒨姌回府,特命管家领她走较偏的路,避开众人视线。 “是吗?”贤王东方靳浅笑,“本王恭喜荣王广纳天下英才。” “王爷还是想想,若停战协议找不回来,如何再签一份吧。”贤王狗命好,协议丢在皇宫!荣王怀疑:贤王故意而为。 “当日本王领兵打到来犯敌国都城,敌国皇上在本王的口述中,写下协议。如今我方退兵,再逼敌国皇上签那样的协议,谈何容易?” 刀架于敌国皇帝颈脖之上,东方靳口述的协议自然对郢朝有利,若协议丢失,再签署,恐怕…… “本王去看看探入几位将军房中的侍卫偷到了何物,不打扰贤王歇息。”话不投机,荣王离开。 “本王也去。”停战协议丢失,虽失窃地点为皇宫,然多疑的东方皇上对贤王颇有微词。表面命他与荣王共同寻找,实际乃借荣王之手,困住他手脚。 “请。”李媛(端木蒨姌)可有见解?荣王迈步。 两位王爷巡查,才来到一座院落,就听里面喧哗一片。 “何事?”荣王率先冲入。 “此人盗取本将钥匙。”一将军揪住偷窃之人。 “收工。”荣王抬手。 将军费解。 晚一步入院的东方靳讪笑:“一场误会,此举只为看看酒劲、是否能让将军醉至不省人事。” 将军放开偷窃之人,跟着两位王爷往其它院落而去。 一番巡查,几乎所有将军或武艺较高强的校尉,皆未醉到不省人事,发现了入室偷盗之人。 部分仆人睡得沉,令偷盗之人得手。 “二位王爷,下官的计策只到如此。”献此计的文官叹息。 “都歇了吧,本王累了。”荣王狐疑地看看贤王:若他做内鬼,绝非一小小文官之计,能令他露出蛛丝马迹。 “本王也回房了。”东方靳心头疑惑满满,颓败而去。 独自走向书房,荣王在书房门边立了片刻,推门而入。 躺在软榻上,端木蒨姌睡得极沉,未曾洞察荣王进屋,一记翻身,继续梦周公。 “醒醒。”无功夫之人喝了此酒,睡得沉。荣王轻唤。 “嗯。”几声之后,睁开朦胧睡眼,端木蒨姌见荣王立在跟前,忙起身,整理衣衫。 “这酒挺烈吧?”眼前人脸颊绯红,睡意浓浓,荣王定睛瞧。 “似乎睡熟了,可王爷进来时,我听见了,仅是睁不开眼。”感觉很怪。端木蒨姌皱眉。 “若你能查出这酒的奥秘,来日本王会为你做主,反之查不出,就罢了。”予世子当名侍妾,不如等甯儿回朝,再做侧妃。荣王越看眼前人越顺眼。 做主?做什么主?端木蒨姌不斟酌字句:“请王爷告知,歹人乘人酒醒发作,偷了什么?那样我才有思虑的方向。” 言之有理。荣王伸手点其睡穴。 侍卫听主子发出信号,进了书房。 “备马车。你扛好她,本王要出趟门。”若贤王参与了盗窃议和书一事,那他死期到了。 267昏睡入宫 侍卫扛端木蒨姌于肩头,跟着荣王上了马车。 “进宫。”钻入马车之后,荣王放下车帘。 荣王乃朝歌太守,深夜进宫属常理之事,皇城边的守卫并不盘查,便将宫门大开。 “王爷,马车只能到此。”坐在车内的侍卫,看看昏厥的端木蒨姌。 “一会你扛着她,跟本王走。”皇宫禁地,许多地方必须下马,荣王不违反宫规。 马车停定,荣王率先下车。侍卫扛着端木蒨姌跟在身后。 “王爷,此……”巡逻士兵的头目见异状,上前。 “本王带来的,退下。”荣王开口,怎有人敢反驳。 头目领着士兵到别处巡逻,不干涉荣王办事。 “将她给本王。”停战协议丢失于御书房一带,侍卫扛着人往那走多有不便,荣王不得已受累。 侍卫将端木蒨姌移交,跟在主子身后。 “哎呦!皇上这会心情欠佳,王爷送美人侍寝,也另挑个时候吧!”扛着谁啊?捂得严实。杨公公摇摇晃晃挡路。 此阉人在协议丢失时,恰好前往廷尉府传旨,不在宫中,此时唯有他是个没事人。荣王最不喜此人,却也知得罪不起。 将端木蒨姌往上抬了抬,应酬:“杨公公,若今日刚入夜时,您在宫中,定如皇上所说——盗贼绝不可能得手。此刻,本王不得已来此做几个尝试,请公公通融。” “荣王言重。有何需要,只管吩咐。皇上后悔,说若未尝那酒便好了。”不敢阻挡,杨公公犹豫一记,让路,“御书房里的东西还请荣王仔细些,别碰着。” “公公放心,本王只带此人进御书房,还请公公在一旁守着,为本王做个见证。”皇上最信此阉人的话,有他在场,行事更方便。荣王淡笑。 “为皇上分忧,奴才责无旁贷,哪怕要了奴才的狗命,在所不辞。”肩头女子好似玉王前侧妃,杨公公垫着脚尖打探,遭荣王狠瞪一眼,赶忙引路。 御书房房门大开,杨公公收拾了唯有皇上能躺的软榻。 “本王将她放在此,劳烦杨公公命人取些烈酒来,让她再喝一些。”此番尝试也是不得已而为,荣王放下了肩头人。 “好说。”杨公公指使一小公公,然,酒还未端来,就见荣王转身,“王爷留步。” “本王擅带人入御书房,自当去禀明皇上。难不成杨公公愿代劳?”荣王冷眼。 “杂家留在此。”真是玉王前侧妃,如今的世子宠妾。此女如何勾搭上了荣王?好事的杨公公不愿前往皇上跟前,毕竟此刻的皇上为丢协议,正龙颜大怒。 荣王疾步而去,一盏茶光景,见到了已脱去龙袍,仅穿便服的东方皇上。 “你带一女子进朕的御书房睡觉?”东方皇上活动发酸的双腿。 “是。老臣以为,此女还算聪慧,可一试。老臣府里测试,几乎所有武将皆发现了入室盗窃之人。”荣王叹气。 “嗯。非常时期,非常作为。爱卿大胆做吧。”皇上应允。 268梦回当代 “老臣一切皆按皇上使用御书房时的安排,可否?”荣王请示。 “大胆做,一切以找出根源为重。”哈欠连天,东方皇上摆手,“退下吧。” “皇上,贤王住在老臣府中,恐多有不便,还是让他……”一山不容二虎,贤王非等闲,荣王支支吾吾。 “为朝廷效力,不分彼此。等来日解决了此事,再说吧。”彼此盯着,才是王道。东方皇上难掩困倦。 “老臣告退。”荣王讪讪而去。 得了皇上首肯,返回御书房后,他指派杨公公远胜先前。 “奴才已将当时当值的人全数唤了来,还要焚御用的龙诞香,此事不合体统吧?”杨公公微词颇多。 “就将此榻放在那边,劳烦杨公公将皇上配酒用的小菜,为本王准备一份。”狐假虎威阉人,难以沟通。荣王厉声。 “是。奴才亲自去办。”拿着鸡毛当令箭,暂且不与你正面交锋。杨公公假笑,“王爷还有何吩咐,一并说了来,省得奴才跑断腿,也未能准备妥当。” 不再吱声,荣王以沉默回应。 杨公公亲自布菜,荣王吃得小心谨慎:“当时皇上是用了这么多吗?” 看看身边小太监,杨公公见他点头:“嗯。” 定定神,荣王喝了一小盏酒:“本王睡下了。” “奴才会守在一旁,局时命人进来取桌上的文书。王爷听见声响,便要睁眼。”模拟丢协议时场景,杨公公不敢懈怠,抖擞精神。 “动作轻些。”荣王侧目,瞧瞧里间:被盗走的停战协议当时就放在里面。 杨公公掩门,退到长廊里,掐指估算时间。 心里藏着事,躺在御书房里,荣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旁的软榻上,端木蒨姌渐渐发出轻微鼾鸣声。 “李媛(端木蒨姌)?”一女子怎睡得打鼾?荣王轻唤。 仿佛坠进迷雾,1652在迷糊中,失去了主控身体的能力。 “怎么啦?我不敢和荣王相处,醒醒!”国师之女见状,惊觉。 1652浑然无察觉。 “醒醒!”国师之女焦急,再唤。 1652毫无反应。 “快醒啊!荣王在喊呢!”国师之女更为慌乱,用力推飘浮的1652。 1652竟在这一瞬间,飘出了身体。而她自我感受的周身迷雾更浓,浓得将她团团包围。 迷雾中穿梭,是是非非在眼前流过,似乎什么都抓不住,她使劲往前走。 在哪里?这是哪里?恍惚中,看见了医院的病床,眨眨眼,病床上躺着自己! 我回来了? 1652惊喜。 “好,今天就念到这里。明日有任务,我没法来陪你。”搁下手中小说,声音熟悉的男人戴上墨镜。 上司?他怎么会出现?只在电话里听过他的声音。身为特工,1652从未见过下达命令的上司,但声音极为熟悉。 睁大眼睛,想看看只听声音、从未见过面的上司模样,忽而想起:以最快速度冲入身体,不就离开了乱世,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双腿一直在动,可走不到身体里。正难过时,熟悉男声摘下了墨镜,露出成熟内敛、帅气的脸。 他就是上司? 难以置信如此年轻! 269情景再现 “等你醒了,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上司安贤祖亲昵摸摸熟睡的1652脸颊,“一直等,等到今天。没想到…你会醒的。” 手抚在脸上,飘离的灵魂1652感觉不到一丝热度。使劲嚷嚷:“我在这里……” 话刚出口,迷雾渐浓,瞬间吞噬了她。 “李媛(端木蒨姌),醒醒!”荣王见软榻上的人睡得没了鼾声,伸手一拭,呼吸渐弱。 “啊?”猛然坠回身体里,1652睁眼:又做回端木蒨姌了。 凤眸里灌满遗憾,泪水翻涌,顷刻间消失无影无踪。 “你怎么回事?当日在王府也莫名其妙昏倒。”眼前人并非头一次出现怪状,荣王费解。 “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睡得很沉。”一言难尽,无法与外人道也。端木蒨姌苦笑。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别试了。本王未睡着。”荣王叹气。 “哎呀,王爷,您得睡啊。奴才都安排得好好的。”杨公公朝推门的侍卫摆手,举步进入御书房。 “王爷,可否……”香味好独特,龙诞香吧?摇晃起身,端木蒨姌走向香炉,“我先前睡在王府,能清晰感受王爷进屋,可进了宫,全然无知觉。” “你是说此香!”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公公冲至香炉旁。 “龙诞香提升了酒劲……”荣王惊愕。 “因为是替王爷燃龙诞香,奴才将分量放得轻了些。”杨公公脸部抽筋。 荣王质疑,鄙视。 “来人,焚正常的量。”杨公公下令。 顿了顿,荣王补充:“另调些人马过来。让他们喝关外带回的暖身酒。” 拭目以待,端木蒨姌喝着浓茶,于一间厢房内,与荣王、杨公公一道等结果。 “王爷,杨公公,侍卫打哈欠了!”远观的头目瞧见异状,匆匆来报。 “再去看。”何人配的酒?这绝非普通人家所用,仅是口感一样罢了。荣王浓眉深锁。 仍有些昏昏沉沉,端木蒨姌撑着腮帮,眼皮打架。 “李媛(端木蒨姌),还撑得住吗?”荣王瞧见了,勾手指。 宫女立刻递上参茶。 喝茶提神,端木蒨姌苦撑。 拂晓时分,结果出来了:离御书房近的公公、婢女和侍卫,全数睡得昏天黑地。 “你先上马车,本王去见皇上。”贤王受人所害?与外藩勾结?荣王心思沉重。 “别过杨公公,今夜打扰了。”会心一笑,端木蒨姌接下了杨公公相赠的披风。 “姑娘走好!来日方长,指不定杂家再见姑娘时,该称您主子了。”此女不简单,荣王待她态度,大有反悔…杨公公提前贺喜。 不再言语,端木蒨姌碎步走向马车。钻进温暖的车厢,困倦赶不走,索性整了靠垫,将披风当被褥盖,和衣而卧。 极想继续先前的梦,寻时机返回二十一世纪。心思过重,竟令她哈欠连天,却无法入眠。 辗转反侧间,忽听急促马蹄声,撩车帘而望,见一列士兵匆匆而过,心中费解不已。 “王爷差奴才来传话,请姑娘先行回府。”一公公碎跑而来。 士兵行色匆匆去哪?收回关注目光,端木蒨姌端坐车内:“知晓了。回荣王府。” 270私会佳人 几乎整夜奔波,回到荣王府,端木蒨姌径直往厢房走。 “不必服侍,退下吧。”仍觉困倦,吩咐一声,推门而入。 “夜里去哪了?”帘帐后传出南宫墨的磁性嗓音。 惊觉回头,端木蒨姌将门关严,行至床边,撩开床幔,怒瞪宽了外袍,仅穿中衣的世子。 “本世子已来多时,惦记美人暖床,却不知你随荣王出府了。”为何如此疲倦?眼前人困意难掩,南宫墨挪挪身子。 “皇宫里似乎丢了东西,我被荣王点了睡穴,去了御书房。”挨着床边而坐,端木蒨姌琢磨如何打发不请自到的人离开。 皇宫里丢了东西?稍稍沉寂,南宫墨决定晚些时候、派李副侍卫长向青燕打听。 “东西找回来了吗?”幽幽体香在侧,世子心旷神怡。 “没有。仅重现了情景,知晓了贼人如何从御书房内间,也就是御书房旁边的文件阁偷走了东西。”避开触碰,端木蒨姌颇为担忧,“随时有人进来,世子离开吧。” “昨夜朝歌城搜兵无数,似乎丢了极重要的物件。没想到丢失的地点,竟是御书房。”荣王将眼前人当成亲信,南宫墨竟无法欢喜。 “哦,我这里有种酒,世子尝尝。”起身,走向小桌,端木蒨姌取一茶杯,斟了一小口,端至床边。 “本世子尝过这种酒。边塞一带严寒,连妇人也喝上一口过夜。”嗅嗅酒香,南宫墨接了,搁于高几上。 “可这酒误了事,因此酒,御书房丢了东西……”并不知晓贤王今夜宿在荣王府,端木蒨姌拿起酒盏,凑近闻。 此酒产于边塞,贤王攻打的国度也盛行此酒。南宫墨一把取过杯盏,送到鼻前细闻。 “嗅出什么?”端木蒨姌探究。 “别说话。你离本世子远些。”南宫墨闭目,静心,恐佳人体香影响判断,差她走远。 毫不迟疑,端木蒨姌就此起身,行至离床较远之处,站定。 “过来。此酒和本世子从前饮的不同。”南宫墨沉了神色,轻唤。 “愿闻其详。”端木蒨姌匆匆行至床边。 “本世子从前饮过此酒,记忆犹新其中滋味,没有如此回香气息。若一妇人在身旁,此气息很容易被忽视,你走远时,本世子才嗅出。” 佳人走近了,南宫墨知她几乎不着脂粉,然,少有的女儿味也盖过了不明显的回香。 “若尝一口,会怎样?我只知此酒与龙诞香作用,会提升酒劲。”端木蒨姌赔笑,“尝一口嘛。” 恐怕朝歌城除了世子,再无人能说出此酒的门道。 皱皱眉,南宫墨抿了一小口,定定神:“味道和本世子从前饮的一样,无任何异状。” 仅是酒香微有不同,就不难解析贤王尝不出,反而带回了朝歌。端木蒨姌冷笑:好阴毒的手段! “此酒哪里来的?”南宫墨探究。 “荣王给的。”端木蒨姌毫不隐瞒。 “议和书丢了。”南宫墨足智多谋。 “为何你想到议和书?”端木蒨姌请详解。 271思虑了得 浅浅而笑,完美下颚微扬,南宫墨卖足关子,才入正题。 “其一,边塞盛行此酒。贤王一举攻入敌国都城,那边更是家家户户酿此酒。贤王定取了一些上等的,带回朝歌,献给皇上。”分析得头头是道。 “有理。请继续。”一缕发丝再三摆弄,端木蒨姌看得扎眼。 连转数圈左鬓发丝,南宫墨再度深解:“皇上大悦时,常常品尝民间风味。贤王定是在上呈议和书时,将此酒带入了皇城。” 忍受不了世子反复摆弄发丝,端木蒨姌掀绣枕,取出精雕细琢的匕首:“世子若觉得发丝碍事,割断即可。” “啊?”南宫墨一愣,苦笑,“皇上很可能自个儿喝了,还因龙颜大悦,赏了其他人。然后,议和书丢了。” 朝歌城地毯似搜索非比寻常,潜入荣王府,他还发现另一情况:以贤王为首的一些朝廷要员,皆屈就在荣王府的厢房里。如此看,所丢之物与贤王有关。 “言之有理。”丢了议和书,会再起战乱。端木蒨姌想起沙场征战,遍野白骨的情景,寒颤,“你能猜出议和书在哪吗?” “本世子从不无端猜想,仅以蛛丝马迹作为剖析依据。”拒绝回答,南宫墨把玩匕首,“此物…荣王给的?” “首饰楼里买的。”端木蒨姌毫不隐瞒。 “嗯。留着吧,防身。”物归原主,南宫墨指指枕头,“不困吗?” “世子,离开吧。天已大亮。”端木蒨姌恳求。 “过些时候再走。等借宿荣王府的官员大多离开了,本世子才方便行事。”探望小妾,即便做飞贼,有何不可?南宫墨推脱。 “小洁如何了?出城了吗?”惦记家妹,端木蒨姌瞧出来人无离开之意。 “出城了,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安顿。本世子寻思,送一群北苑美人回夜烈时,将她夹带。”就为告知其妹近况而来,南宫墨来了却不想走。 挨着床边躺了,端木蒨姌忽而出声:“我可否送妹妹去夜烈,安顿好之后,再返回?” “你如何离开荣王府?”荣王近日对她态度急转,南宫墨疑心荣王不放人。 “我自有妙招。”红唇轻启。 “姑娘,起了吗?奴婢送早膳过来。”门外丫鬟捧着膳食,轻声询问。 “就来。”无奈起身,端木蒨姌看了眼世子,整理床幔,往门边而去。 该走了。南宫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衣,未等佳人碰到门,已推窗跃出。 来无影、去无踪,古人功夫了得啊!端木蒨姌安心开门,先前装作开门,不过是借此打发了他。 搁下膳食,丫鬟布菜。 “王爷回府了吗?”用膳之后,端木蒨姌幽幽问。 “回了。看过玉王送回的家书,就召集两位王妃书房叙话呢。”丫鬟收拾碗碟。 静默片刻,端木蒨姌瞧着天气晴好,取了衣裳,欲出府。才行至府门边,竟迈不开步子。 “姑娘……”陪同的女亲信轻唤。 恍然回神,端木蒨姌捂住胸口:“那人是谁?看着装不俗,器宇轩昂。” 272前生后世 “那是贤王殿下。”女亲信解惑。 贤王?先前离开之人乃赫赫有名的东方靳!端木蒨姌猛然一惊。 钻进马车,东方靳忽然撩帘而出,伸头张望。 “王爷……”下属征询。 “走吧。”先前女子模样不俗,有几分惊人之处,见过美人无数,妻妾成群,东方靳首次因一女子驻步。 出府的路上,几度撩帘而望,可惜再也未瞧见先前令他动容之人。 心中疑惑满满,完全无法解析,端木蒨姌放弃了出府一走,返回房中。 贤王竟与后世的上司生得一模一样!他穿越了?不可能! 贤王权倾朝野,心狠手辣;上司雷厉风行,尽管未见过面,但其对下属、包括自己,皆分外照顾。 “姑娘未出府就好。荣王要送些物件前去邻国给玉王,不知姑娘可要捎带些物品过去?” 管家听说李媛(端木蒨姌)出府,仅是试一试往这边来,竟瞧见了沉思的她。 “没有可捎带之物。”荣王意在…端木蒨姌难以猜透,果断回绝。 “马车今日不走,如姑娘想到了什么,随时派人给小的送来。”荣王可能想留此女给玉王吧?她如今已是世子宠妾…管家颇为不赞同主子所为。 “知道了。”端木蒨姌意兴阑珊,双手交叉,托着额头:何时能返回二十一世纪?此地纷争不断,好累啊! 管家退去。 一上午呆坐,午饭草草用过,端木蒨姌整理了精神,欣欣然领着女亲信,出了王府。 “姑娘,今儿我们逛哪里?”女亲信陪着,漫无目的在市集乱转。 “继续走。”荣王告知:看似普通的进城妇人,多半在城中待两个半时辰。端木蒨姌以徒步测量,两个半时辰大约能走到哪里? “还走吗?”女亲信越发狐疑。 “嗯。”沿城墙内围,绕城一周,两个半时辰不够。端木蒨姌估摸:有心的妇人们定是有的放矢,否则不可能几乎个个于两个半时辰后出城。 “你回王府,向管家要十来名妇人。让她们从东城门、西城门,分别往皇城走。抵达皇城门边,立刻转身,返回进城之处。记下她们所用时间。” 意在皇宫吧?屡次推敲,端木蒨姌想到了丢失的议和书。 “是。”女亲信领命而去。 张望四周,端木蒨姌瞧见了突出的三层小楼,当日玉王听闻自个消失在此楼附近,便不深究。眼下时间还早,围着小楼兜一圈,也许有所发现呢? 信步而走,停停顿顿,仔细观察,然,她一无所获。 “姑娘!可算找到您了。”派出的女亲信返回。 “怎么样?”端木蒨姌驻步。 “我将姑娘的吩咐告诉了管家,这会才过了一个半时辰,多数女人都回到了出发的城门边。”亲信回报。 错了?进城的妇人目的地并非皇宫。难不成她们在城内休息了些许时候?端木蒨姌加快步子,往东城门走。 “吁——”骑骏马,仅带个别侍卫,东方弦枫一眼看见佳人,勒住马缰。 “太子?”端木蒨姌诧异,惊觉瞧瞧身边的荣王所派女亲信,犹豫不敢上前。 273缘分不浅 几步之遥,然,不方便叙话。东方弦枫此行,为将端木怜等几人安顿而来。 如何让她们姐妹见上一面?心中翻涌难题,愁思良久,落马,走向不远处一装潢考究酒楼。 “我有些饿了,你先去城楼边吧。”太子停步,端木蒨姌知晓:他在酒楼等候。 “是。”亲信不疑有诈。 遣走杂人,端木蒨姌晃悠悠走向酒楼,放眼宾客满座之处,太子会在哪个雅间呢? “哎呦,你看着些!快啊,上面的公子出手阔绰。你只管领赏,可做事慢吞吞!”掌柜鞭策小二。 “是是是!他也太着急了,才落座,就嚷嚷着将招牌菜全数端上。掌柜啊,我这不是忙昏了头吗?”小二辩解,放轻脚步,疾跑。 才落座?端木蒨姌浅笑,有心相跟。 小二将托盘里的食物放下,掩了雅间的门,再度传菜。 太子在里面吧?端木蒨姌揣摩中推门。 “你是邀约宫主吧?”女扮男装,东方兰因父王得胜归来,不再担心与乔云正面交锋,敢于出外寻找恩人。 “民女确乃邀月宫班主。不知公子怎认识民女?”冤家路窄。女扮男装时,救了她;恢复女儿装扮,为见太子入酒楼,竟撞见她。端木蒨姌行礼。 “你可有一胞兄?”像,像极了!和颜悦色,东方兰破天荒看座。 “民女乃布衣之事,怎敢与公子同席?何况男女有别。”溜之大吉吧。端木蒨姌拒绝靠近麻烦。 “无妨。本郡主与你兄长乃生死之交。”东方兰自斟自饮。 “民女确实有一兄长,前些日子一别后,还未再见过兄长呢。”她何时肯让自己离开?端木蒨姌苦等。 “你家兄……”不知恩人生死,东方兰重捶桌边。 “公子息怒,家兄若有得罪之处,民女为家兄赔罪。”眼皮直跳,端木蒨姌话语流利。 “公子,这会菜齐了。都是小店的招牌菜,您慢慢用。”小二端来了最后一托盘菜。 拜他所赐,端木蒨姌才撞见兰郡主。 “动筷吧。本郡主女扮男装,竟遇上恩人之妹,可喜可贺。”抖出身份,东方兰有意结交恩人之妹——邀约宫主。 有问必答,端木蒨姌用膳小心谨慎。 “何人喧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东方兰听闻楼下出现嘈杂,抡起身侧的空凳子,投向雅间门。 当日为何要救她?哎,权宜之计。端木蒨姌装作惊魂未定,捂着胸口。 门外霎时冲进两名男子,训练有素抱拳,异口同声:“郡主,楼下在缉拿钦犯。” 钦犯是谁?端木蒨姌面不改色,就见东方兰夺门而出。 东方兰何时如此关心朝廷大事?做了挂名太守副职,看守朝歌最偏僻的城门,改了性子?端木蒨姌好奇相跟。 “就是他!”十几个贤王府侍卫押着一男子。 “哦?好!”东方兰冷笑点头,“将他押到衙门,交给府尹。” 未步下最后一级楼梯,端木蒨姌瞧见了抖着折扇、立在二楼长廊边的东方弦枫,心中暗叹:太子为何在那里? 佳人怎会与东方兰在一起? 进酒楼后,东方弦枫挑选了雅间。用了杯清茶,随即出雅间,立于长廊,等着佳人到来。没想到佳人来得无预期的早,竟阴差阳错…… 274郡主英明 眼瞧着干着急,东方弦枫向来知晓兰郡主秉性张扬,冒然上前,不仅无法为佳人脱身,反而因兰郡主的张扬多事,而招惹事端。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走!去衙门。”东方兰挥手。 一声令下,十几名贤王侍卫押送五大三粗的男子,声势浩大离开酒楼。 故意落在后面,端木蒨姌走走停停,终等到了有心相见的太子。 “你身子好些了吗?信公公怎样?”路人来来往往,红唇溢话需谨慎。 “信公公带来的御医,基本控制了本宫身上的毒。信公公过于贪功,稍微生了些事端,但仍在控制范围。”小心搭腔,东方弦枫说话时,以折扇遮口。 “我妹小洁已由世子送出朝歌,欲前往夜烈郡安顿。”尽量长话短说,端木蒨姌谨慎观察四周动静。 “丢了议和书,朝歌城内外,乃至附近的郡盘查格外严。本宫欲送你六姐端木怜前往边关,与国师会合,可路途遥遥,派了两拨人探路,均有去无回。” 国师手握重兵,若能回朝…东方弦枫猜不透父皇意愿。国师镇守边关,边关告急两次,父皇皆派兵增援。然国师府被抄,数千条人命枉死…… “恐怕皇上有意将我爹爹留在边关,只用他之武力而已。殿下,别再派人出去探路,人只有一条命,死了都可惜。”斟酌之后,端木蒨姌给出定论。 “本宫走了。若需带话,瞧见府衙附近的茶寮了吗?在那,点一壶加醋的碧螺春茶,掌柜便内室相见。” 佳人以往每次递话,皆得进狩猎场。东方弦枫思量:山高路险,多有不便,给出朝歌城内的据点。 “保重。”微微侧头,端木蒨姌瞧着太子背影,由衷感慨:如此乱世,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实在不易。 距府衙七八米,她顿住脚步,远远观看。只见东方兰指着抓到的男子,似乎在陈述什么。 太远了,得近些。无奈之下,走向人群,趁着人群涌动之时,挤到最前沿,终听清了公审的话语。 “兰郡主功不可没!朝廷贴出皇榜通缉此人一年有余,可此人依旧逍遥法外,屡屡入室盗窃,还奸杀数名妇孺……”府尹手持惊堂木,振振有词。 抓到了江洋大盗?端木蒨姌细细回想东方兰雅间的表现,像在做戏。 “怎么样?兰郡主英明吧?”脚底生风,像鱼一样在人群里转悠,侯跃凑近低语。 “参军设计抓的人,将功劳献给郡主?”恍然大悟,端木蒨姌窃笑。 “那又如何?郡主有心做些事,本参军仅是帮着参详。”侯跃再凑近了些,“本参军又要升了,如何躲?” “恭喜参军一年几度遇上升迁机会,此等美事,一般人求都求不来。”身边人出奇怪异,不肯升迁,愿屈就于军参之位。端木蒨姌疑惑重重。 公堂上审案,大动刑法,江洋大盗挨了三十棍,疼得叫苦连天,哭爹喊娘。 “招还是不招?快供出你藏匿赃物之地。”府尹厉声。 “招。我招。”江洋大盗哭喊,招供出藏匿贼赃之处。 “立刻前去将贼赃带回!”府尹下令。 275忠奸难辨 公堂外,围观人群中的端木蒨苒见衙役押着江洋大盗鱼贯而出,缓缓转身。 侯跃伸手相拦。 端木蒨苒不留痕迹避开:“搜查贼赃,从不让杂人旁观。” “哦,是吗?”侯跃胸有成竹,“跟着本参军,就不会错过好戏。” 好戏?端木蒨苒诧异。 领着美人,侯跃脚底生风。 拐进小巷,穿过胡同,端木蒨苒将信将疑。见走过土地庙,驻步:“去哪?参军请明言。” 故意卖关子,侯跃拽着柔夷,拖她走了一段:“看见了吗?衙门的人。” 张望喧哗之处,端木蒨苒瞧见衙役押着江洋大盗,走进一破旧小院,饶有兴趣等待。 “如此等,哪能欣赏兰郡主的功劳……”话未落音,侯跃挽住芊芊细腰,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你功夫如此之高了?”端木蒨苒诧异。 “本参军唯一长处,会上屋顶,但爬树本领尚缺。别多话,好戏要上演了。”指指下方,侯跃静心等待。 凝神眺望,端木蒨苒见衙役从房里扛出几只毁色的旧樟木箱:“他偷了不少。” “开箱!”随行的师爷立在箱边,手持毛笔,等待统计贼赃数量。 衙役将箱子打开,银两堆得凌乱,珠宝夺人眼球,稀罕字画卷做一团。 “啊呀!此乃王府被抄时,编入卷宗里的物件。怎么…你偷了衙门的库房!”师爷记性非一般,瞧出部分贼赃乃几个大府被抄后、朝廷暂存衙门的物件,心惊低嚷。 “小…小人绝不会偷衙门的东西!”江洋大盗见一衙役挥棍,跪地求饶,“这几箱东西都是小人从乔丞相家库房,伺机偷出来的。” 师爷一愣。 “胡说八道!”衙役厉声。 府尹顿了顿,抬手:“你确定这些物件,乃从乔丞相府邸偷出?” 倍感吃惊,府尹将编记在册的物件收在库房,仅有库房两套钥匙,其中一套随身携带,另一套交给了乔丞相。 物件入库后,朝廷一直未将东西取走,府尹便没开过库房。如今看见面前被盗物品,惊愕异常。 “将犯人收押,本官要请示皇上。”事情关乎重大,岂是一朝歌府尹能判得了的案子?府尹转身,走向软轿。 果真为一出大戏!端木蒨苒瞧得心旷神怡。 “兰郡主为了你,不,为了你的胞兄,花了三十万两纹银,从各路买消息,才找到了这个义贼。一个专偷乔府的‘好贼’!” 笑意不绝,侯跃猜到所谓的邀月宫主胞兄,实则就是眼前人。 “此江洋大盗若不是当年入室、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偷偷乔云的府,我看不用抓。”端木蒨苒由衷感叹。 “等他们走了,我们再离开。”侯跃飞得上屋顶,然,落到地上,从不轻松。为防暴露行踪,只能等。 “你这回想升官吗?”端木蒨苒随意而聊。 “不升。本参军借郡主之手,替你出了恶气,报复乔云。你阻止本参军升迁吧。本参军一生一世效忠贤王,至死不渝。”侯跃表明心意。 276暗潮汹涌 阻止侯跃升迁,定得出师有名。端木蒨苒闷声不语。 府尹、衙役等带走了江洋大盗,七八箱珠宝也跟着这伙人离开了破旧院落。 “我们走吧。”侯跃提神定气,顺屋檐和墙壁的连接处,缓缓下滑。 端木蒨苒寻到一根粗壮麻绳,将麻绳的一头做成套子,环住飞檐上的鸱尾,顺绳索下滑。 “哦?你倒会就地取材,若做兵器,可惜你只是女子。”见眼前人先自己一步落地,侯跃大发感概。 “侯参军走南闯北,见识卓越,一般的兵器……”原本一句应酬之语,端木蒨苒忽然想起七十万两银子买来的怪异珠宝,霎时间住口。 “时隔几日刮目相看,姑娘跟着世子,怎么住到了荣王府?本参军见你似乎对谁也不感兴趣。此次回朝歌,未听闻刺伤事件,难不成姑娘收手了?” 知根知底,侯悦说话爽快得很。 “一言难尽。”他会知晓怪异首饰奥秘吗?端木蒨姌犹豫,未道出关于首饰的话语。 眼见天色不早,独行离开,来到东城门边时,城门已闭。 “为何如此迟?”荣王费解,语气不掩不满。 “看了出好戏,耽误了时间。”毫不隐瞒,端木蒨姌登城楼,往上回歇息过的小间而去。 狐疑相跟,荣王入内后,命人闭了门:“何来好戏?说与本王听听。” “兰郡主抓到江洋大盗,送交衙门。府尹查获贼赃,意外瞧见本该在库房里的赃物。”端木蒨姌道出因由。 浓眉一挑,荣王闷闷饮茶。 “兰郡主似乎与乔丞相结下梁子了。”端木蒨姌略做总结。 “区区贼赃,如何搬得倒乔云?本王稀罕,你怎么知道此等内幕?”眼前人交往颇广,各路人脉皆给薄面。荣王探究相望。 “我与…请荣王恕我不道出知情人名讳。我跟在玉王身边时,玉王言谈中流露反感兰郡主与乔丞相之意,无论他俩如何斗,谁输谁赢,玉王总会高兴。” 避重就轻,搬出荣王之子,端木蒨姌以此堵了荣王的话。 提及次子,荣王愁云满面,却不言语,起身离开。 独坐一阵,端木蒨姌缓步下城楼,见荣王所乘的马车停在附近,定睛瞧了瞧,领亲信离开。 “王爷似乎有心事。”淡淡相问。 陪在马车里的女亲信叹气:“姑娘,王爷不把姑娘当外人,属下就告诉姑娘吧。先前姑娘提到玉王与乔丞相的不和,王爷……” “王爷怎么了?”祸从口出了吗?端木蒨姌心上提。 “玉王在外不知怎的,所带的一干人马一病再病。写奏折,恳请皇上派御医,乔丞相以为玉王可在他国就医,不需要避近求远。”女亲信道出根由。 “怎样的病?”端木蒨姌诧异。 “说是死了人,现居于驿馆,驿馆使官怀疑玉王的人所患之病传染,退避三舍。”亲信叹气。 “那封家书写的?还是后来又来了家书?”哪里不对?多心了吗?端木蒨姌狐疑。 “家书只报平安。玉王的奏折上呈朝廷,荣王上朝时才知晓,怎能欢喜?”亲信垂头丧气。 277姐妹投缘 玉王所带的人得了怎样的疾病?以至于上书皇上,求御医往他国治疗。端木蒨姌柳眉倒竖,回荣王府后,将就用了晚膳,闭门歇息。 “叨叨”,窗户外响起轻叩之声。 世子吧?端木蒨姌整整衣裳,推窗。 “郡主?”错愕异常,愣在窗边。 “你可有兄长消息,本郡主来一趟不容易,还不让本郡主进去?”东方兰皱眉,虽着夜行衣,然头上珠钗一支不少,光彩熠熠。 “请。”讪讪而笑,端木蒨姌取小凳摆于桌边,斟茶相待。 “别做这些事。本郡主问你,可有你家兄消息?”东方兰拒绝用茶。 “家兄一去,再未联系。郡主,你与家兄认识?今日酒楼民女未能详问,还请郡主告知为何反复提及家兄。”端木蒨姌装作不知情。 “他予本郡主有救命之恩,可惜不知他生死。”东方兰颓败,重重一拳击向桌面。 “郡王!不可……”如此巨大声响,端木蒨姌假惺惺劝阻。 “有何不可?”气到眉梢,东方兰不忍耐,猛然一拉桌布,连带桌上壶盏等全数落地。 “稀里哗啦!”瓷片落地碎裂,发出巨响。 “姑娘!”门外守夜的丫鬟惊叫。 未等应声,侍卫撞门而入。 “误会。”端木蒨姌赔笑。 “本郡主在此,先前之声乃本郡主所为。”东方兰趾高气扬。 何人不认识威风八面的兰郡主! 侍卫看看端木蒨姌:“恭迎郡主。请问郡主如何进的房?” 如何是好?端木蒨姌等着下文。 “本郡主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东方兰大摇大摆走向房门,忽然驻步,“你缺什么?不必求荣王,派人捎个话,贤王府应有尽有。”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端木蒨姌愣在当场。 “这青灰裘别穿了,虽说是个宝贝,可太老气。来人……” 东方兰习惯指派,忘了命贤王府武艺高强侍卫送自己入内,这会欲发号施令,才发现无人应声。 闯门的侍卫不知如何是好,见兰郡主挑剔房中许多陈设,退出。与同仁说了几句,往荣王居所而去。 “郡主,我一介草民,用这些已很好。”兰郡主出手阔绰,对整间房,没一样看得顺眼。端木蒨姌息事宁人相劝。 “本郡主与你家兄投缘,送他府宅,他不肯收,所以给你占便宜了。”东方兰将碍眼之物,扔在地上。 侍卫禀报荣王:兰郡主神奇出现李媛(端木蒨姌)姑娘房中。 荣王听后,微微错愕,却不亲自前来,命丫鬟将兰郡主到来之事,告知了暂歇荣王府的贤王。 “胡闹!”女儿到来,行事张扬,对东方靳而言,如当头棒。 “父王,你怎么在此?”东方兰狂喜。 瞪着房中凌乱之状,东方靳苦不堪言。 “见过贤王。”他真与后世的上司生得一模一样!端木蒨姌欠身。 “你…是……”女儿怎会与一女子投缘?不仅夜访,还关心此女用度。府门边有过一面之缘,东方靳跨过地上杂物,落座小桌边。 “民女李媛(端木蒨姌)蒙荣王收留,在此小歇。因与郡主有不解之缘,才得郡主深夜探访。王爷看见的不过是民女与郡主玩闹,无意打翻之物而已……” 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端木蒨姌放眼瞧,只见许多官员兴冲冲走来,为息事宁人,琢磨着说了这番话。 “原来如此。”东方靳讪笑。 278参见义父 一干闻风而来的官员已到门边,为首的跨过门槛。 “兰郡主与南宫世子侍妾怎会有如此交情?”为首的官员好事,仗着自己乃乔云心腹,寻贤王之女麻烦。 漫不经心把玩手中玉串,东方靳沉默不语,仿佛没听见。 “既然无事,我等回去吧。”贤王势力颇大,即便东方兰胡作非为,以贤王之力平息事端,也乃顷刻之间。跟风官员寻机离开。 “哦,怎么都在此?本王来晚了。”姗姗来迟,荣王刚入院落,开了话。 这一世,端木蒨姌对贤王毫无好感,反感之极,瞧着他与二十一世纪上司安贤祖生得一模一样,轻叹一声。 拉住不知所措,鼓着腮帮、气得粉颊铁青的东方兰之手,端木蒨姌笑盈盈求饶:“郡主别找了,我与郡主打赌之物,藏在我身上呢。” “啊?什么藏在你身上?”东风兰木衲,竟不知“恩人”之妹给台阶。 放开柔夷,端木蒨姌取出跟在玉王身边时,得来的一通透玉佩:“郡主可不能说我使诈,先前我俩约好随便藏,只要不出房间就行。” “哈哈哈……”东方靳大笑。 “贤王不怪罪本王府里的女客玩闹过头,本王幸也。”此女聪慧,给贤王面子,荣王入室解围。 双手递上通透玉佩,端木蒨姌淡笑垂眸。 细观玉佩,东方靳伸出手:“兰儿,将你的贴身之物取出。” 唯一进了房、且忠于乔云的官员,好事等下文。 荣王怒瞪此官员:“你不在房中歇息,领一大帮人在本王府里乱窜……” “下官告退。”官员不敢和荣王当面敌对,转身间,见贤王眸射怒火,不由后悔:暗中怂恿官员们前来无妨,但独自入内,太张扬了。 “等等。既然许大人在,不如留下,为本王之女与这名女子义结金兰,做个见证。”贤王从女儿手中取了玉佩,递予端木蒨姌。 “结金兰?好啊!父王,你何不收她为义女?兰儿与她投缘,这样她有时也可到王府中,陪兰儿解闷。”她与胞兄生得极像,东方兰想让恩人混入王府相见。 荣王大惊。 贤王不语。 “快,随本郡主参见父王。”东方兰拽着端木蒨姌下跪。 “本王收义女,便为郡主,得上呈皇上。兰儿,如此……” 她模样不俗,才思敏捷,可毕竟只是世子侍妾,而之前又为玉王侧妃…东方靳瞧瞧替儿子写休书的荣王,抹不开面子,推脱。 “父王……”东方兰怒瞪许大人,“许大人的小篆写得入木三分,不如就请许大人代本郡主父王写奏折吧。” 忠于乔云之人皆得死!东方兰恐过了今日,父王不为难许大人,不在乎顶撞父亲,将许大人拉下水。 “嗯…下…下官……”许大人额头溢冷汗。 “写奏折吧。本王许久未瞧过许大人字迹了。”东方靳恨女入骨,却不得不为之。 “请众位移步书房。”李媛(端木蒨姌)成了贤王义女?荣王瞧瞧房中狼藉,领路。 279得了叔父 笑不露齿,端木蒨姌跟在贤王之后,与兰郡主并排而走。 兰郡主对恩人之心有目共睹,端木蒨姌屡次偷瞧,皆见她神采奕奕。 入书房,荣王亲自铺开笔墨纸砚,淡笑研墨。 “许大人的字迹仅输予本王犬子玉甯,今有幸为许大人研墨,乃本王荣幸。” 东方兰胡闹,已成朝歌笑话,但许大人竟领着众人看笑话,令贤王难堪,不得不收世子侍妾为义女。荣王与贤王共事多年,深知贤王睚眦必报,此人定无善终。 “过奖,过奖。”许大人战战兢兢润笔,却不敢轻易书写任何字迹,“请贤王口述,下官仅作记录。” “许大人才思敏锐,即便入翰林院也无人敢有微词。本王收名义女这等小事,许大人自行写了便可。”慢悠悠用茶,东方靳冷笑。 “还不快给父王斟茶?”东方兰像没事的人,指派。 “请王爷用茶。”端木蒨姌抬眼,正撞贤王投来的炯炯目光,急忙垂眸。 递出块腰间挂玉,东方靳接过茶盏:“你如今乃世子侍妾,对吧?” “是。”端木蒨姌应声。 “本王的义女不可做任何人侍妾,即便夫人也身份太低。等本王禀明皇上,再替你做主。”荣王府小住,麻烦不断,东方靳心中苦不堪言。 “既然民女身份过于低微,这奏折不写也罢。王爷若不嫌弃,民女称王爷为叔父即可。”做主?提个妃位?端木蒨姌万般不愿。 “嗯!侄女请起。”心中一悦,东方靳双手搀起跪拜之人。 提升妃位,即便她还清白,也再难与玉甯有结果。荣王研墨瞬间畅快。 “这奏折还写吗?”已书完奏折,等着贤王用印,许大人征询。 “许大人自行做主,本王要与爱女、侄女闲话家常,恳请荣王借后花园一用。”兰儿为何深夜探入此女寝室,东方靳至今未明缘由。 “来人,花园摆宴。”荣王下令。 许大人看着作废的奏折,呆呆立了许久。 “本王要用书房了,许大人可否回避?”荣王下逐客令。 “告辞,下官告辞。”许大人拱手,拭拭冷汗:虚惊一场。 “王爷,贤王、兰郡主、李姑娘(端木蒨姌)遣散了花园里侍候的所有人……”不一会,管家匆匆来报。 “自家人说话无需侍候,常事。无需大惊小怪。”再看犬子保平安家书,荣王倍感担心。 有了主子的首肯,管家打发了候在后花园外的一干奴婢。 “说,为何你俩如此投缘?”眼前无外人,不存在隔墙有耳,东方靳审女儿。 “还不说,本郡主与你的交情为何如此之深。”东方兰惧怕与父王独处。 “民女今日见郡主乃第二回……”东方兰不敢回答,端木蒨姌不得不替答。 “住口。没有你说话的份!兰儿,要父王动家法吗?” 李媛(端木蒨姌)心思敏捷,若有意为兰儿开脱,东方靳也得抽丝剥茧许久,才能将她之言理出头绪,故只审女儿。 280道出真相 闷不吱声,端木蒨姌退至一旁,回避父女俩的深谈。 侧目瞧瞧,东方靳脸色阴沉,重重一掌击于石桌之上。 “兰儿错了。一时贪玩,想给父王一份特别的礼物,没有奏请皇上,私自入朝歌附近的皇家猎场……”“扑通”跪于地上,东方兰语气乖巧。 “继续。”东方靳再看端木蒨姌,拽起女儿,“起来说话。” “谢父王。兰儿在猎场猎大虫,误入丛林深处,曾因箭术不精,射杀了乔丞相的马,但他毫发无伤,活蹦乱跳……”理屈词穷,东方兰自我辩护。 “继续!为父会自己想,你只需陈述事件即可。”皇家猎场…兰儿怎能擅入!东方靳思虑。 “女儿误入丛林之后,在断崖…兰儿记不清具体地名,乔云派人启动林中机关,想将兰儿…她的哥哥因倾慕兰儿,偷偷跟着兰儿进了猎场。” 东方兰见父王不语,开始为恩人进言。 “一介草民也闯皇家禁地?你还有不有脑?私定终身,你如何当郡主!”捶胸顿足,东方靳后悔生下了她。 “父王息怒,若不是她哥哥,此刻兰儿就命丧黄泉了。她哥为了救兰儿,身中数箭。” 父王手握重权,就此将恩人的伤说重些吧,将来某个一官半职…东方兰无不用奇招。 “因此你照顾她?”救命之恩理当回报,东方靳托起女儿下颚,“你肯定乔丞相伏击你吗?” “千真万确,附近没有老虎,他们还学虎吼。父王,王府附近有狼吼,恐怕也是乔云老贼干的!”全然没将两处联想到一块,东方兰此言不过落井下石。 “知晓了。”一语惊醒梦中人,贤王府经常听闻狼吼,下人们人心惶惶,难不成真与乔云有关?东方靳淡笑,“去吧,为父要问她些话。” “兰儿回府了?”可以回贤王府了?东方兰征询。 “嗯。回去吧,父王需在荣王府多住些时日,你嘛…乖一点,少惹祸端。”无事生非,遇上事,鸡飞狗跳,女儿秉性过于乖张,东方靳摆手。 “兰儿告退。”东方兰欠身,却不离开,“父王,她乃恩人之妹,又是本郡主的结义金兰。本郡主与一侍妾结义,颜面何存?” “过些日子将结义的事作罢。这会想起颜面了?先前脑子去哪了?”东方靳冷笑。 “兰儿是说,让世子娶她做正妃。”恩人之妹即便为侍妾,东方兰也不觉丢颜面。 “嗯,言之有理。”总算有点脑,东方靳对女儿要求极低,如此…欣慰了。 “喂,你叫什么?以后别自称李媛了,跟本郡主的母亲一个姓吧。”名不见经传的“李”字,怎比得过国姓“拓跋”? “你要赐她…本王正妃之姓?可知那个姓氏,太后就姓拓跋。三思啊,兰儿。”叹气,摆手,东方靳催促,“回去吧,父王会善待于她。” 待郡主远去,端木蒨姌琢磨着上前,见贤王拿着空杯,仰头望月,轻咳一声:“王爷,续杯吗?” 281两位王爷 纹丝不动,东方靳依旧仰望夜色。 “我一个朋友说,天上的星星是无数的心思,当看星辰的人心思沉重,就会迷恋星空。欢喜时,星空璀璨;忧伤时,星空黯淡。” 此番话乃二十一世纪上司安贤祖在1652一次负伤时,电话里所说。或许眼前人容貌过于与上司相似,寄生在端木蒨姌体内的1652才有感而发。 “本王闻所闻问,观天象乃本王幼时所学的一项本领。”凝视精致容颜,东方靳点点身旁之位,“坐吧。” “嗯,谢了。”站了良久,的却累了,端木蒨姌不推辞,大方落座。 “要本王如何赏你?救了兰儿,该获赏赐。”东方靳询问。 “家兄有幸救兰郡主,乃以命相换,我先前不过是巧言善辩,给王爷保了颜面。从何而来救了兰郡主?”论功行赏?端木蒨姌拒绝。 “本王给你的玉坠犹如本王号令,等来日有所需时,拿着玉坠到贤王府,即便本王或兰儿不在,他们瞧见玉坠,也会满足你所需。”东方靳起身离开。 “我乃一钦犯,王爷给的玉坠……”随意许下承诺,端木蒨姌将了一军。 “手持本王玉坠,除非十恶不赦,从此往后皆无罪。”此女疑心颇重,竟口出狂言一试,东方靳自诩从不相信于人,没料到见到了另一个疑心重之人。 “玩笑而已,王爷何必认真。”端木蒨姌朗声笑,“我累了,先走。” 刮目相看—— 其一,心思过于敏锐。 其二,多疑超出常人。 其三,不卑不亢。 “不送。”天下人皆阳奉阴违,阿谀奉承,或者亡命之徒,不知进退,唯有她与众不同,东方靳坐回石桌边,独饮。 得了贤王腰佩,出花园后,端木蒨姌见到管家,浅浅一笑。 “姑娘这是去哪?怎的不回房?”郡主走了,她也出来了,贤王怎还留在花园?管家好奇相跟。 “见荣王。我与贤王闲话如此之久,想必荣王睡不安吧?”纷争四起,暗潮汹涌,面和心离,端木蒨姌懂得权欲之道。 “请。”荣王仍呆在书房,管家笑着引路。 缓步走进书房,端木蒨姌见荣王托腮打盹,递了眼色遣退管家,取红案边一乐谱,于软榻歪了,细看。 暖烘烘的书房,厚重门帘格挡初冬寒气,瞧着乐谱,心思飘渺。 “哦,何时进来的?”荣王忽而睁眼。 “有一阵了。我听说玉王病了,不知怎样的病,需奏明皇上派御医前往邻国?”玉王本性纯良,玩兴略重些,端木蒨姌对其印象极好。 “本王也不清楚,看了许久的医书,也不知该送怎样的药材。”为爱子之事心烦意乱,荣王大手一挥,扫落红案上摆着的几本医书。 如此模样,想必玉王那边情况堪忧,端木蒨姌下软榻,捡起地上医书,搁回红案:“往日的疑难杂症,我郢朝何人最……” “端木国师。”荣王叹气。 端木国师精通医理?端木蒨姌诧异,随手将医书码成摞:“我不太困,若王爷信得过,我想将这些书拿回房看看。” “来人,将书房隔壁的空房整理,方便李媛(端木蒨姌)瞧书。”余情未了?荣王大开方便之门。 282真正姐妹 “谢王爷。”端木蒨姌道谢。 “本王回房了,爱妃还等着呢。”玉甯带去的人一波病好,一波接着病,荣王断定玉甯生母吴侧妃寝食难安。 “送王爷。”客气一句,端木蒨姌移步红案边,落了座,聚精会神瞧书本,不曾抬眼。 “吩咐厨房,做些暖身宵夜送进来。”荣王出书房后,叮咛管家。 “王爷,小的跟随您多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管家鬼祟递话。 “不必说。”荣王摆手,拒绝。 “是,小的去忙了。吴侧妃不知从哪听说玉王带去的人病倒之事,今没用中膳,晚膳也仅动了几筷子。王爷,劝劝侧妃吧。”管家进言。 “本王亲自做甜羹,定得哄她吃些东西。”荣王走向厨房。 聚精会神瞧医书,端木蒨姌低语:“你看出门道了吗?我不懂中药,药名甚为陌生。” 打盹的国师之女提起精神,替换1652阅读医书。 “王爷给吴侧妃做的甜羹,盛了一碗,命小的送来。”管家手持托盘入书房。 “搁那吧。”国师之女不善应酬,为防引人怀疑,目不斜视。 “姑娘还有何吩咐?小的就在外面打铺守着。”管家郑重搁了托盘,小心翼翼将甜羹摆到柔夷边。 “哦…我自己来。”战战兢兢,国师之女慌乱摆手,带翻了甜羹,吓得面色苍白。 “姑娘,怎么了?小的…不是,请姑娘恕罪。”柔夷烫红,管家慌乱。 1652匆匆替换国师之女,淡笑摆手:“不打紧,我先前正想医书上所提内容,一时大意打翻了甜羹。收拾收拾,下去吧。” “小的拿药来,再叫个手脚轻些的丫鬟替姑娘上药吧。”一片红肿,恐怕…管家转身而去。 放眼瞧瞧书房之外,端木蒨姌见一目了然之处,皆无人。 “你不必怕他们,我们奉荣王之命看医书,怕他们做什么?”国师之女怎如此慌乱?比过不年幼的端木洁,1652难以置信。 国师之女:“我素来胆小,空学了一身本事而已。若没你,可能早命丧黄泉,一碗孟婆汤了却心愿。” 1652:“我在,你在,我走,你也能过得很好。” 听见脚步声,国师之女不敢再支撑身体。 漫不经心移步软榻,端木蒨姌卷起水袖:“上药吧,轻些,我怕疼。” 丫鬟跪在地上,谨慎涂药膏。 “好了,你退下吧。管家大叔在吗?”管家待会再度进来,国师之女如何看医书啊?端木蒨姌为避不受控制之事,扬声问。 “小的在外打地铺。王爷有令,我等候在长廊,为防发出声响影响姑娘看医书,都得离书房一段距离。姑娘放心,不会再有不速之客入内。”管家奔进书房。 “管家大叔回去歇了吧。兰郡主那样的尊贵的飞贼,岂是时时刻刻都有。掩上门,我看累了,便睡会。”玉王之事,荣王牵肠挂肚,端木蒨姌再度落座红案旁。 国师之女瞧医书通夜未合眼。 荣王上朝前,往书房外走了一趟,定步门边,听见翻书之声,赞许点头。 “姑娘一夜未合眼,几次开门透气。”管家哪敢离开。 283挑灯夜读 “旁边的房间整理好了吗?”荣王一句之后,举步,并不等回答。 抓耳挠腮,管家踌躇:此院落乃荣王府正院,虽说王爷每日里仅来书房几趟,并不住院落内的寝室,可旁边哪间房是荣王所指的房间呢? “啊——”1652体内打盹,几次睁眼,皆瞧见医书,恐国师之女救人心切,累坏了身体,替换了她。出来之后,觉一身酸胀,伸懒腰。 “姑娘,天亮了。”瞧见开门,管家相迎。 “看了一夜书,我回房睡会。”端木蒨姌拢拢身上外袍。 “不必回房,王爷这院落里有空着的厢房,姑娘挑一间住吧。”管家有意让端木蒨姌选房。 “不必了。那边的院落偏僻,也清净些。此处乃王府正院,我住着不合适。”暂时与荣王同谋,未来呢?端木蒨姌把握尺度。 “言之有理。”管家不勉强。 拖着疲惫身子,端木蒨姌回了先前所住的屋子。见兰郡主摔坏的物件,全数用其它换了,房间比先前更雅致。 撩开床幔,褪掉绣靴,这欲宽外衫,就听长廊里响起脚步声。 “不用早膳,退下吧。”困意席卷全身,说话间红唇溢出哈欠。 “奴婢不是送早膳的,是拿……”奉贤王之命,丫鬟手捧红珊瑚欲搁到屋里做摆件,可未想到主人回来了,进退两难,呆在门边。 支支吾吾,为何?端木蒨姌无奈套鞋,开门。 “贤王……”丫鬟嘴笨。 “放进来吧。这屋里是管家命人收拾的,还是贤王……”谁让屋子焕然一新?端木蒨姌好奇。 “许大人。许大人传话回府,这些都是许府送来的。”丫鬟回话。 险些忘了许大人,端木蒨姌浅笑,待丫鬟搁了红珊瑚摆件,亲自闭门,倒回床榻,歇息。 一觉错过午膳,晚膳时分也过了,她依旧未醒。 “美人好睡。”趁天黑,南宫墨由窗潜入房中,瞧见甜美睡颜。 “世子做飞贼不累吗?”拢拢被褥,端木蒨姌缓缓靠向床沿。 “昨夜本世子来过,幸好兰郡主性子急,先入内,否则本世子……”前后些许光景,南宫墨庆幸之极。 “玉王似乎病了,也许仅是随从病了。”端木蒨姌揣摩不定。 “本世子亲自送北苑美人出了朝歌,趁入夜又将小洁混入随行人员。或许是议和书丢失之故,临郡突然戒严,她们如今皆被困在邻郡。” 探入荣王府,南宫墨不敢久待,避去寒暄之语,捡要紧的说。 如何是好?端木蒨姌沉默。 “本世子以为暂时将她们安置在临郡,下月本世子要回夜烈一趟,局时带着她们一道走吧。”除战乱,世子省亲均放行,南宫墨唯有此招。 “劳烦你了。查出有关怪异首饰的秘密了吗?”提及首饰,端木蒨姌有些忐忑不安。 “未有。”南宫墨摇头,“有人来了,本世子得离开。” “不送。”仍觉困倦,端木蒨姌窝回被子里,待房中细碎声响消失,埋怨,“小姐,你看一整夜书,我睡一整天觉。这笔买卖不划算。” 284玉王奸诈 “我…看完书后,在体内一直未睡。玉王身边人所得的症状,像是中毒,且这毒不重不轻。”国师之女思索,回答。 掉回体内,1652兴趣浓浓地听:怎么不说了? “你没睡吧?我琢磨,下毒的人就在队伍里。大家都中毒比较深时,他放缓药量,具体…我猜不透。”国师之女道出心中想法,“我也不太敢相信猜出的结果。” “谁在下毒?玉王精明,管家忠心,侍卫义胆忠肝,是混入队伍中的细作吗?可意图呢?”国师之女说说停停,1652不得已问。 “还好你没睡。我听荣王讲的病候,幼时在爹爹身边听过这样的病候,其实不重,解药也很简单。”国师之女一语惊人。 “不管它了。你歇了吧,剩下交给我。”国师之女定推敲对了。端木蒨姌思索—— 病重了,会死人。玉王只说,随从一波才病好,一波又病,却未提到有人亡故。 唯一解释:玉王用毒。 派人回朝歌上奏,乃掩人耳目。 意图呢? 再三斟酌,端木蒨姌会心而笑:玉王救了许多钦犯,此行…重病者,玉王嫌他们的病会传染,给了银两,打发出去自生自灭。 他在放人! 好高明的计策! 既以攻心法,令一心排除异己的乔云中计,乔云以为玉王会最终感染疾患、而无法回朝歌。于是上奏东方皇上,让玉王就地医治…玉王是最终的赢家。 “别睡。醒了吗?”1652低语。 打盹的国师之女:“我醒了。” 1652心生一计:“你既然看懂了玉王的计谋,可否用中药或别的物件,趁着荣王送东西出关,给玉王写封家书。” 稍作停顿,1652补充:“当然只有他、你和我能看懂的家书。” “我想想。”国师之女不敢轻易承诺。 等了良久,1652不见国师之女有所举动:“你慢慢想吧,我们得做做样子,去书房看医书。” 好聪明的女子,可惜容易慌乱,若某日自己离开、返回二十一世纪…得在离开前,想法让她练出胆子。 “姑娘驻步。两位王爷在房里对弈,您要的医书…小的都将它们移至西厢房,请随我来。”守在门边,管家瞧见端木蒨姌缓步行来,上前相迎。 “那将书搬入我房中。”贤王兴致如此之好,与荣王对弈。端木蒨姌转身。 “姑娘先回房,小的这就领他们将医书捧过去。”管家扯着嗓子,从背影回话。 返回房中,1652不见国师之女出来写家书,也不催促:“你也累了,歇着吧。我还得想想关于太子的事。” 太子有意请端木国师回朝,思量再三,她有一事不明:尽管朝歌封锁消息,可国师府被抄,族人集体下狱或被斩… 相传端木国师上通天文、下懂五经,怎么会全然不知? “问你句话,你父亲神算之术,真如外界所传的那么神吗?”端木蒨姌忍不住打听。 想了想,国师之女心痛回答:“父亲近年来时常算错,他也为此烦心。” 285宵禁之夜 原来如此。机关算尽,也不是事事准确,端木蒨姌释然。 翻看医书,学些用药之道,倒是一桩乐事。再三比划,仍不确定书上所标注的穴位,在身体哪一处。模棱两可…索性搁了医书。 出府走一走吧,回掉女亲信的相陪,拒绝乘侍卫套来的马车:“不必忙了,我去去就回。” “姑娘回府时,重叩几声门环,我们值夜的自会听见,开门。”侍卫闭了院门。 深夜慢步于街头,顶着寒风而行,丝滑颈脖冻得哆嗦,裹紧外袍,端木蒨姌后悔没穿青灰裘。 白日里热闹的集市,晚间仅有几片寥落破菜叶,歪歪斜斜的长案,看不出原本颜色。 这是潦倒,哪有都城模样? “谁?”宵禁的夜里,一女子身着华服独行,巡逻士兵上前询问。 “等等。”摸索怀中,柔夷抓出个玉佩,凤眸不屑瞧,端木蒨姌递出。 “贤王可好?”小头目接过玉佩,瞧见“贤王”二字,双手奉还。 “好。在荣王府歇着呢。”怎没翻出荣王佩,也没摸到世子给的,独独亮出了贤王所赠之物?端木蒨姌将玉佩塞回怀中。 “姑娘,此行回王府吗?需要下官派人送吗?夜里……”独行于夜色里,小头目恐出意外。 摆摆手,端木蒨姌选择独行。 昔日出售奴隶之所,今怀揣名震郢朝的王爷玉佩,她堂而皇之前往。 遇人盘问,亮玉佩,盘问之人皆退避三舍:原来权利如此管用。 邀月宫就在不远处,终于到了。 来到门边,抬手叩门,等了许久,不见掌灯开门。到后院喊门吧。 客栈不做生意了?姚悟晟怎么管理? 揣测颇多,行步于后院门边,亮嗓子嚷嚷:“是我!悟晟!双儿!喜婧……” 喊了六七个名字,嚷嚷得嗓眼发疼,终瞧见了姗姗来迟之人。 “班主?真是你?悟晟听见喊门,因隔得远,听不清是谁喊门……”姚悟晟掌灯,开了条门缝,窥视,惊喜。 “姚悟晟,让让身子!给班主进院。”一随行而来的歌舞伎拽姚悟晟至一旁,“班主,进来吧?” 无奈瞧瞧多疑且多话的姚悟晟,端木蒨姌踱进院中。 缓步入正堂,捧了热茶,遣退几名开门的歌舞伎,单留下姚悟晟:“怎的不做生意?将客栈的门关了,还在里面上了锁?” “悟晟也想做生意,可哪有生意?朝歌城今日戒严,明日宵禁,后天指不定又追杀命案。官兵到客栈,将每个房间搜查几遍。”姚悟晟垂头丧气捧来账册。 “幸好客栈乃兰郡主所赠,减少了花费。”翻看账页,端木蒨姌感慨。 “遥仙楼过完正月,就关了门。悟晟去打听,遥仙楼里的歌舞伎…名不见经传的被打发着离开了,说是开馆后,让她们自行回来。”姚悟晟消息灵通。 “知晓了。朝歌城还有何大事,你在市井听见了什么?”人小鬼大,端木蒨姌询问。 “消息可多了,贤王得胜回朝,荣王参了他一本,乔丞相从中调解,才使得贤王住进荣王府,两位王爷寻得和解。”姚悟晟捡了极重要的说。 子虚乌有! 286深夜遇险 贤王回朝,御书房内间丢了议和书,当时皇上也在御书房,皇上命贤王入荣王府小住。名义上两王合力寻回议和书,实际陷贤王于难堪。 端木蒨姌知晓根源,浅笑不语。 “还要说吗?悟晟还听说了稀罕事。玉王府烧了,街头巷尾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荣王与子不和,故意而为,还将玉王生母吴侧妃移去了不起眼院落。吴侧妃绝食了。” 姚悟晟消息非一般灵通。 荣王疼玉王入骨,将玉王毁之一炬乃不得已而为,端木蒨姌为经过之人:“还有呢?” “乔大人买官卖官,其族人逼死良家妇女,都闹上公堂了。还说,乔大人与被问斩的王大人其实要好,偷偷救了王大人的嫡孙。皇上因此大怒。”姚悟晟再道。 王大人的嫡孙何人所救?是否真脱险,端木蒨姌不得而知。 然,她曾听玉王言——乔云于金殿之上,参王大人数本。如此看,乔云绝不会与被问斩的王大人有任何交情。 “可传了贤王的话?”乔云成了众矢之的,荣王父子遭传不和,如今三足鼎立,哪能少了贤王是非。 “贤王?贤王那边可神了!说贤王干尽缺德事,因此子嗣单薄,实际乃贤王曾攻打一外藩,为求战无不胜,请外藩巫师做法提升武力和才学……” 姚悟晟思绪不畅,停停顿顿。 “不急,喝口茶润嗓,慢慢道来。”端木蒨姌递出茶水。 接盏,姚悟晟小抿一口:“巫医用汤药令贤王从那时起,所看所学皆可过目不忘,但这汤药造成了贤王很难令女子怀孕,才养着个草包郡主当成宝。” 与贤王见面次数不多,端木蒨姌不知此言真假含量。捏捏粉颊:“去睡吧。” “悟晟告退。”姚悟晟快步跑开。 回荣王府吧。端木蒨姌稍坐一阵,抖擞精神,由后院偏门而出,往王府走去。 才拐过巷口,瞧见官兵手持火把,急匆匆迎面而来,赶忙躲至一屋檐下避事。 “什么人?鬼鬼祟祟,滚出来!”官兵如临大敌,呵斥。 缓步迎上,端木蒨姌见士兵张弓拔弩,举手投降:“路过,别动粗。” 官兵之首比先前出荣王遇到的,凶横许多:“为何三更半夜走在街市?如此看,非奸即盗,来人,抓起来!” “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端木蒨姌锒铛入狱。 地牢里阴森,老鼠流窜,恶臭袭来。身着华服,她才被扔进牢房,就遭几个落井下石狱卒冲进牢房,欲剥衣裳。 “小娘子细皮嫩肉,今夜爷和你开开心。”貌美惊人,倾国倾城,嘴边一撮毛的狱卒脱衣裳。 “滚开!动了本姑娘,荣王、贤王、兰郡主、世子、玉王,个个能要你们全族的命!”挣开禁锢之手,摸摸唇瓣血渍,端木蒨姌眸光发冷。 “那些尊贵之人管得了你?”一狱卒不以为然。 眼前三人皆市井鼠辈,即便亮出玉佩,确定身份,端木蒨姌以为:难免会遭灭口之祸。 忽然媚笑,柔夷点唇,妖娆妩媚。 287管教有方 “小娘子想通了?”一撮毛兴奋,光着膀子,一马当先,“你们出去,先让爷乐了再说。” 眼前人体重约140斤,左胸有伤,且伤势未愈,伤口结痂成褐色。端木蒨姌有条不紊评估来犯者力度。 “过来吧,让你舒服得呱呱叫。”招招手,不留痕迹冲上前,左手重击褐色伤口,右手用力一搬。 “啊!”一撮毛下颚遭受猛搬一记,疼得闷哼。左胸伤口遇攻击,血流不止。 一记擒拿手,端木蒨姌押一撮毛缓步出牢房,惊觉盯着另外两人:“我这次下手算轻,若你们不怕死,就动真格了。叫府尹来!或者师爷!” 另两名狱卒霎时间白了脸。 “想玩花样?”端木蒨姌瞧出文章,一脚踢向一撮毛左后膝。 一撮毛吃不起这道力,跪在地上:“我的腿……” “他的腿断了。”端木蒨姌解释,顺手摸了一撮毛腰间的匕首,恐吓,“把你们的刀扔到地上,双手抱头,一路跳着出牢。” 狱卒先前仅是吓白脸,这会瞧见美人露底,慌乱缴械。 看着他俩蹦跳沿石阶而上,欲出地牢,端木蒨姌恐事态有变,拽住断了腿的一撮毛腰带,使劲拖。 “哎呦!”一撮毛疼得嚷嚷。 “我们去见府尹。如果你敢不老实,我手中的刀就是杀你的家伙。”端木蒨姌威胁,冷眼瞧地牢里其他凑热闹、挨着牢门边而站的犯人。 两名狱卒出了地牢,放声高喊:“有人劫囚!” 喊声惊动官兵,引来府尹,师爷也闻声而至。 端木蒨姌扔开了重140斤的一撮毛,整理外衫,面不改色,走向地牢的出口,扬声高喊:“府尹大人,久违了!” 由侍卫护住,府尹听闻此声,惊愕:“你是何人?放下武器!缓步走出。” “我根本没武器!你的人在街头遇上我,不听我解释,下令抓我之人转头就走。当差的像聋了一样,对我亮出的王爷玉佩视若罔闻。” 兴师问罪,端木蒨姌做到极限。 “是你?”师爷认得邀月宫主,这是个麻烦的主! 府尹瞧着眼生,见她扔来玉佩,慌张伸手,接下细看:“此乃贤王之佩!” “这里还有!荣王的佩,荣王府腰牌,我都准备齐全了。哦,忘了,世子也许了我东西。”受了恶气,端木蒨姌势必讨回。 “姑奶奶,厢房用茶。”师爷上前圆场。 “还不带路?”端木蒨姌抖抖水袖。 “滚开!”府尹弄不清此女乃何方圣神,但瞧玉佩无假,看腰牌…恼怒惹祸的属下,见一施暴的狱卒挡在眼前,呵斥。 “我险些吃了闷亏,让世子难堪。还请大人派个人,往世子府走一趟,将先前情况如实说。若世子因此休离于我,请大人做见证。” 岂能放过杂碎,端木蒨姌出言。 “姑娘要命!”忍了腿疼,一撮毛爬出地牢,见府尹大人待此女如贵宾,磕头求饶。 “师爷,亲自去趟世子府。不,将本官的轿子抬去,世子常犯头风病,晚间吹不得风。”府尹惊颤。 288巧妙告状 师爷领命而去。 踱进厢房,端木蒨姌未落座,踌躇不安,迭声叹气。 “姑娘可是嫌房里未熏香?本官这就命人熏香。”南宫墨非一般能惹得起的角!已经去请了,府尹渴望息事宁人。 “我出荣王府时,请侍卫留门,荣王待我如父,若我未能按时返回,恐怕侍卫会禀报荣王。劳烦府尹再派人,往荣王府报平安,就说我不幸入狱,如今正与府尹大人饮茶。” 绝不轻易放过满城乱抓夜行人之举!端木蒨姌有意为难。 荣王?府尹看着眼前把玩荣王府腰牌,及荣王所赠的佩,思量良久,无胆违逆。 “让本官的夫人往荣王府送个口信吧。”此女能得荣王贴身玉佩,府尹不得已而为。 府尹夫人深夜梳妆,匆匆离去。 府尹亲手煮茶,水滚,还未搁茶叶,就见身边人颓败地起了身。 “姑娘不喜此茶,下官另煮一壶。”一侍妾狐假虎威,又得王爷庇护,府尹自愧不如。 “我才得了叔父,叔父说,他给的玉佩,即便遇上官兵,也能避险。可叔父的玉佩不做效,此事可大可小,府尹还是辛苦一趟,快些告知叔父一声。” 不提叔父名讳,端木蒨姌设套。 “来人,套马车。”侍妾叔父定是名不见经传之人,府尹大意。 “我亲自到车边叮咛几句,不劳烦大人张罗。”府尹若知要通知贤王,定想方设法阻止,端木蒨姌绝不给府尹机会。 “姑娘,请。”府尹不疑有诈,放行。 碎步出屋子,疾走至车边,端木蒨姌向骑马的衙门衙役递出贤王玉佩。 “快去快去,贤王问话,得照实回。王爷眼里容不得沙子,若回话不实,你知道会有怎样结果。”细声叮咛,“贤王住在荣王府,别走错路。” “小的定不辱使命。”衙役双手接玉佩,塞于怀中,扬马鞭而去。 “你过来,套辆马车。”出了厢房,端木蒨姌行事方便。 一衙役狐疑上前:府尹大人待她如贵宾,她之言语定得遵循,至少洗耳恭听。 递出与东方兰结义之佩,端木蒨姌压低声音:“去见兰郡主。” “兰郡主非小的能见到的主。”衙役回话。 “重敲贤王府门,开门人见此佩,会禀报郡主。”兰郡主对救命之恩铭记在心,端木蒨姌自认少了她,这出戏不精彩。 “小的去了。”见兰郡主,衙役需鼓起勇气。 “等等,替我捎句话,家兄恐怕与我的处境有异曲同工之处,请郡主夺量。”为防郡主不肯来,端木蒨姌被迫使用激将法。 衙役拱手,翻身上马。 办完所有事,端木蒨姌入厢房,悠然饮茶。 “姑娘……”府尹无话找话相陪,暗地里思量:等她气顺了,就滚了。 毕竟世子这会还未到,想必不会来了。至于荣王,夫人去了,荣王府打发她独自回来,恐怕此女也不如表现出的气焰那等可怕。 “大大…大人!”一衙役慌张奔来,上台阶时,一记踉跄摔倒。 “慌张什么!”谁来了?府尹泰然处之。 “外面很多兵!衙门被包围了!”衙役摸摸鼻头的血。 289开堂审案 “什…什么?”府尹面容顿失颜色,骤然起身,狂奔向府门而去。 谁带兵了? 贤王已班师回朝,东方兰因父王而有所顾忌,不敢太过嚣张; 世子行事低调,也指使不动官兵; 荣王老谋深算,不轻易露真格。 若玉王在朝歌,会借题发挥…… 还有个人也会借题发挥,贤王!皇上丢了议和书,却领议和书回朝歌的贤王难堪,暂居于荣王府。贤王满腹不满,无处发泄,他在借题发挥。 缓步行至府门边,凤眸张望,见贤王一身戎装,威风赫赫,而他身边乃身着朝服、一脸正气的荣王。 那辆马车是世子的吧?结伴而来?怎少了最爱闹事的兰郡主? “下官恭迎二位王爷,世子也请入府……”府尹见来人气势汹汹,一万多名士兵将衙门包围得水泄不通,冷汗淋漓。 “本王的侄女呢?”鹰眼笔直仅看前方,东方靳冷声。 “侄女?王爷误会了,下官未抓过王爷的侄女。”虚惊一场,乌龙而已。府尹讪笑。 “叔父。”端木蒨姌泪光楚楚奔向贤王,“我回了趟邀月宫,正往荣王府走,就……” 她是贤王的侄女?闻所未闻!府尹错愕。 “来人,抬轿子。本王的侄女回荣王府,竟遭遇刁兵。”东方靳握握柔夷,命下人将软轿抬上前。 “谢叔父。”他真气不顺,端木蒨姌心中暗笑。 走向软轿时,抬眸瞧瞧正气凛然荣王,眸光交汇,淡笑收回。 “本王的王府腰牌,及本王所赠的佩,今夜成了不值一提之物?”荣王痛心疾首,骑在马上审府尹。 “下…下官知错。二位王爷息怒。”恨不得将当差的千刀万剐,府尹为官多年,首次遇上带兵包围衙门兴师问罪。 “何人敢动本世子的美人?”一股酒意,南宫墨撩开车帘,歪斜于车内。 “世子…来人!将那三名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出来!”都是惹不起的角!府尹甘拜下风。 一撮毛和另两名狱卒被五花大绑,扔于众人之前。 “本世子不能在朝歌审案,府尹大人,你乃朝歌父母官…拿醒酒汤,先前太热,这会可入口了吧?”南宫墨醉态显著。 坐于软轿中,却不垂轿帘,端木蒨姌以泪洗面,我见犹怜,以配合演出。 “本官来审,本官来审…升堂!不,就此审案。”找死之人,不必怜惜!府尹急于脱身,首次站在府衙门口问案。 下软了腿的三名狱卒,见衙役拿着棍棒上前,七嘴八舌交代。 “一个个地讲,本世子喝了酒,太闹…如何听得清?这关乎本世子清誉,不可草草了之。”侍妾险些被施暴,南宫墨乃另一苦主。 “世子言之有理,请府尹大人将抓了本王侄女的第一名案犯带出。”出口恶气,东方靳刨根问底。 “嗯。本王也以为,王府贵宾返回王府之时遇险,千古奇闻,该从头到尾地审一审。”煽风点火荣王责无旁贷。 拱拱手,站着审案的府尹侧目瞧瞧师爷。 “升堂!”师爷掂量再三,进入审案程序。 “威武——”衙役们战战兢兢,跟从。 290都是苦主 以泪洗面,端木蒨姌作为原告,晃晃悠悠出软轿:“民女告此人不听辩解,误将民女入狱……” 泣不成声,引得世子动容,南宫墨酒气冲天,由思思搀扶下了马车,晃悠而至佳人身旁。 “美人,委屈了。”拥入怀中,南宫墨演戏逼真。 “看座!”府尹甘拜下风,见衙役抬来的凳子不够舒服,站着的府尹呵斥,“抬本官的太师椅来!世子饮酒头晕,你们抬如此小椅子来,世子怎坐得稳?” 衙役赶紧换椅子。 南宫墨堂而皇之落座,接了思思从竹篮里取出的醒酒汤,慢条斯理入口。 “二位王爷,下官继续审案了。不知二位王爷是否愿下马听审?”衙役抬来了凳子摆在身后,府尹瞧着众位气势汹汹的来人,不敢入座。 “本王戎马生涯多年,不坐也可。”东方靳表明态度。 “府尹大人不必忙,我等听审而已。大人如何审案,本王不干预,但定得还荣王府贵宾一公道。否则,荣王府何以立足?”荣王义正言辞。 “将首犯带上公堂!”府衙门口成公堂,府尹丢人。 从街市抓端木蒨姌入牢的小头目哆嗦跪地。 “招!”府尹习惯性拍惊堂木,忘了站在府衙门前,面前并无审问桌,仅是空手一挥。 “小人奉命缉拿要犯,凡行踪诡秘者皆关入牢房。小人真不知抓错了清白的人。”小头目向府尹磕头,转身朝世子叩首,不忘对着两位王爷方向叩拜。 “我如何成了不清白之人?你哪只眼瞧见我行踪诡秘?口口声声道出‘我要回荣王府,侍卫还在等门’。”从世子怀中探出头,端木蒨姌陈述。 “美人别动气。本世子看着揪心。”身边人本领不小,一夜之间,请动朝歌两大王爷,南宫墨怀拥美人。 “还不招!动刑!”理屈词穷,斗胆狡辩!府尹呵斥小头目。 “叔父、荣王,我出王府时,也遇过盘问官差。表明身份后,官差自行办差,可他…我被抓时,也见抓了其他夜行之人。” 端木蒨姌搅和如此大的一堆事,为的是救出无辜被抓入朝歌府尹牢中百姓。 “深夜家家闭户,你为何要行走?”小头目挨了十棍,忍痛。 “我回邀月宫看看,再回王府歇息。”端木蒨姌回答。 “不问青红皂白,错抓本王的贤侄女,其罪还是请府尹大人定吧。”东方靳冷声。 “其罪当诛!”府尹接话。 “我在牢里,不,我才入牢房,就见那些狱卒到每间牢房搜入狱之人身上银两。我这件衣裳破了袖子,就是牢狱抓的。”端木蒨姌几乎哭倒。 “美人!再抬张凳子来!本世子的美人受了惊吓,不可再有闪失!”身边人欲救平民,南宫墨参透。 “府尹大人,皇上下旨将可疑之人下狱,大人竟满街抓人。此事已惊动太后,本王震惊!”东方靳捶胸痛心。 “贤王之语恳请府尹大人回答,本王愿洗耳恭听。”太后?荣王参与审案。 291欢喜要求 “下官失职。”府尹面对盘问,恨堂下跪的四人入骨,向两位王爷拱手,“下官一定彻查错抓一事。” “谢叔父、荣王、世子救我出狱。既然大人要彻查此事,何不将牢里错抓进狱的一干人、通通带上来?” 当官的办事,隔个三五日常有,拖一两月常见,遇事耽搁一年半载,不稀罕。端木蒨姌身为百姓,自认等不起。 趁热打铁,乃当务之急。 端坐马背,东方靳不言语:牢里不知关了多少人,一一审问,恐怕需几个时辰。 冷峻瞧府尹,荣王自知向太后请懿旨,乃贤王怂恿无脑的兰郡主所为。贤王不吱声,凑热闹的他何必喧宾夺主? “吃着皇粮的小人曲解圣意,不问缘由,满朝歌城乱抓一气。此事兹事体大。”引入正题,端木蒨姌句句斟酌。 “嗯。皇上圣明,此举…哎!”荣王附议。 “信得二位王爷英明,以小见大,从我之事想到了百姓。太后也是因王爷如此爱民如子,才派王爷监管此事。”马屁拍对了,端木蒨姌大方继续给高帽。 此话受用,东方靳微微点头:“太后仁德之心,天地可鉴。” “王爷所言极是。我郢朝有一位如此仁德之太后,乃举国之福。错抓的百姓更是感恩涕零。我忽生一想法,此念一出,再难平复。”端木蒨姌顺石梯而走。 身边人要做什么?南宫墨装晕,半眯了眼。 “尽管言来。”荣王拭目以待。 “获释的无辜百姓,今夜何不签一份歌颂太后善举的签名书?只是有劳二位王爷明日上朝,当着文武百官,呈给皇上。” 为太后歌功颂德,参与者皆忠心义胆,其忠贞之心,日月可鉴。端木蒨姌送二位王爷一份大礼:讨太后的喜。 “所言甚是!”荣王为玉王带去的人马在邻国病发,得不到医治发愁,得太后欢喜,可借此请懿旨,由郢朝派太医,前往邻国问诊。 被迫替皇上背黑锅,市井流传不孕之说。贤王东方靳深知:若太后在此刻提及他的忠心为国,流言蜚语不胫而破。 “甚好!”贤王翻身下马,“府尹,本王恐你手下衙役、狱卒,欺强凌弱,你随本王去一趟地牢,将无辜被抓之人带出。” 痛彻心扉,府尹渴望息事宁人,此事明日在金殿上被提起,自己的仕途平添坎坷。 可两位王爷会因此得太后换新,一家欢喜一家愁! “王爷,请。”硬撑着,几乎瘫了的腿领路。 一个时辰后,天蒙蒙亮。府尹命衙役个个手持火把,审完了案,又安排厨房准备早膳…… 太后若此百姓签名,定欢喜不已。东方靳捧着签名的册子,百看不厌。 “本王回府了。贤王早朝见吧。”荣王欢喜而归。 “媛儿,随叔父离开吧。”东方靳大悦,当众改口,称李媛(端木蒨姌)为媛儿。 “别过世子,再会府尹大人。”百姓得救了,太后得了虚名,荣王捡了便宜,贤王因此靠近了太后。端木蒨姌欠身。 292围攻世子 “驾!”东方靳夹紧马腹。 冷汗滴滴,府尹亲自为南宫墨放车帘。 “大人别忙了,本世子回世子府。折腾一宿,倦了。”佳人得荣王垂爱,贤王怜爱…府尹为此怕得战战兢兢,短短几日,她的处境今非昔比。 得快些将佳人带回世子府,若在外继续…南宫墨疑心会有难以想象事情发生。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随行于车边,思思低声言语:“世子,李美人如今是否该扶个夫人?奴婢听她称贤王叔父,贤王的侄女仅为侍妾,恐怕不妥。” 置若罔闻,南宫墨心中另有定夺,但不与思思多言:思思乃何人派来的细作?如何查啊? “世子,请留步。”一列士兵来住马车,小头目上前拱手。 撩车帘,南宫墨懒洋洋相望。 “属下奉郡主之命,请世子到延庆宫。”小头目陈述。 太后召见? “如此时辰,太后起了?”太后素来不起如此之早,南宫墨质疑:若太后召见,为何此人自报家门,是说郡主所派? “世子去了便知。请。”小头目责令车夫,“跟着来。” 车夫犹豫,回首征询主子。 “去吧。去一趟延庆宫,难不成会有人暗算吗?”南宫墨对太后召见,将信将疑。 入皇城,走官道。然,抵达延庆宫宫门边,见仅开了侧门,缓步下车。 “世子,请。”小头目领路。 入侧门,南宫墨行了一段,驻步:“太后从不住偏院。你竟敢假传懿旨,该当何罪!” “好大的口气!本郡主请世子来延庆宫,世子竟要治本郡主下属的罪!”英姿飒爽,身着朝歌太守副将服,东方兰握着马鞭,由假山后走出。 “久违,兰郡主。”猜到是她,南宫墨不吃惊。 “本郡主与你做笔交易。交易做成,我俩见太后,请太后见证。”东方兰张扬而笑。 “本世子从不与女子做交易。”转身而去,南宫墨径直走。 “给本郡主拦住!”来了别想走!东方兰态度强硬。 “闪开!否则休怪本世子不留情面。”区区十几名侍卫,南宫墨不放在眼里。 “抓住他,本郡主有赏!”东方兰掏出一叠银票,作为赏赐。 侍卫不敢违抗兰郡主命令,又恐因此得罪富可敌国的世子,头目拱手:“对不住了,世子。” 话刚落音,头目领下属围攻南宫墨。 躲过棍,避过刀,闪过拳脚攻击,南宫墨边打边退,以守替攻,往太后的寝宫求救。 “太后,救墨儿!”一个闪失,南宫墨手臂遭砍伤。 血流如柱,他忍痛不再以避为主,改为强攻突围。 “太后——墨儿……”扬声惨叫。 喊声惊动延庆宫侍卫,一时间,将围攻南宫墨之人围堵,救出了受伤的世子。 “什么事?哀家…墨儿,你?快过来,让哀家瞧瞧。”清晨听见求救声,太后未梳妆,披着外袍,由姑姑扶出寝宫。 “太后,墨儿伤得不重。”南宫墨暗住受伤臂膀,正欲将臂膀背至身后,就听太后之声响起。 “将御医全传过来!”太后吩咐。 293势不两立 “太后奶奶……”指示下属围堵世子,东方兰跟在其后赶来,惊讶武艺较强的世子竟受了伤。 “兰儿?你先前说回府,怎还在这里?”太后懵了,见无人传太医,“要将哀家气死吗?世子受伤如此重……” “奴婢去传太医。太后,还是先进屋吧。”一姑姑回神,领懿旨而去。 忍着痛,南宫墨随太后入花厅。 “别躲着,哀家看看你的伤……”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在延庆宫出现血案?太后费解。 “太后奶奶,兰儿无心伤世子。先前想与他好好说话,可他甩手就走。”装!使劲装!东方兰知晓南宫墨功夫不弱,特意挑了武艺不够精湛的侍卫围攻。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让太后奶奶担忧,乃墨儿之罪过。”坐到太后身边,南宫墨宽去血衣。 御医听闻延庆宫有人受伤,太后要将御医院所有御医传来,当值的御医全数而至。 为世子医伤,惊讶于动刀之人手法狠毒,竟碰骨。 “将兰儿押下去,传贤王!”太后震怒,容颜变色。 “墨儿无大碍,有些头晕,太后奶奶能否为墨儿安排间房?”虚弱的南宫墨幽幽出声。 “快,为世子备房间!哀家怎么养了一群笨奴才?事事得哀家亲自打点。”太后瞪着闯祸的东方兰。 众人搀走了受伤的南宫墨,将惹祸的东方兰押下,又为太后端来定神汤。 “哀家不喝药,拿下去。”太后拒绝。 “参见母后。”正欲早朝,世子于延庆宫受伤见骨,惊动圣驾,东方皇上匆匆赶来,不等通传,径直入内。 “皇上坐吧。这回兰儿闯大祸了,砍伤夜烈郡世子。”夜烈郡王定不会轻饶贤王之女,太后担心由此引来纷争。 “朕听说了。世子如今怎样?”东方皇上询问。 “安排厢房中歇了。贤王怎还未到?派人再去催!”太后焦急。 “皇上,太后,贤王在外求见。”杨公公通传。 “传!”东方皇上下旨。 才入荣王府,来未来得及换上朝服,东方靳知晓了女儿在宫中的所作所为,急匆匆赶来。未料到半途马缰断了…折腾一阵,这才姗姗来迟。 “罪臣参见太后、皇上。太后金安,皇上万岁。”东方靳叩拜。 晚间收到李媛带到荣王府的口信,东方靳问清缘由,便命人回了趟府,截住了正欲前往府衙的东方兰。让东方兰以王府之人、出府后回不了家为名,求太后做主。 才庆幸女儿哄得太后传下懿旨:命贤王、荣王彻查此事。不想短短时间,女儿竟闯下滔天大祸。 “你养的好女儿!伤谁不好,伤了夜烈世子!兰儿与玉王打打闹闹,不伤和气,朕不干预小孩子间的小矛盾,但世子经太医诊治,伤得沉重……”东方皇上痛心疾首。 “微臣知罪。”祸闯大了,若不弥补,夜烈郡藩王定会借此发难,要求严惩伤世子的兰儿。东方靳颓败。 “你去看看世子,若他睡了,别惊动。哀家与皇上商量,看如何平息此事。”贤王仅有一女,杀不得、打不得,太后为难。 294待遇优厚 “微臣告退。”心悬在嗓眼,东方靳知晓御医诊治的结果,绝对无虚。 看着贤王退出,东方皇上迟迟不语。 “皇上,以哀家之见,削去郡主封号。等过几年,替她指婚时,再赐一个。”太后深谋远虑,毕竟贤王膝下仅一女。 “母后圣明,与朕不谋而合。”唯有此法,能平息些夜烈藩王怒火。东方皇上不得而为,“朕去看看世子。” “皇上,早朝吧,群臣等着呢。由哀家亲自盯着,世子定能早日康复。”世子为何受如此重之伤?太后揣测。 东方皇上起身,掸掸龙袍褶皱,见御医院院士探头:“进来说。何事?” “小臣为世子诊治,因熬药需要时间,便命人取了蜜汁的药丸化水。可世子因体内酒气,虽服过醒酒汤,却未能全解,故喝下的药丸水全数吐了……”院士回禀。 “再张罗一份。”原来世子喝了酒,先前见到他时,大约因自己刚醒,未留意。太后解释了世子为何受重伤的缘由,释然。 “朕早朝了。世子之事,母后多费心。”世子贪酒,好美色,酒误事啊!东方皇上叹息,“传旨,世子养伤期间,哪个奴才给他端酒,格杀勿论。” “还不快去?皇上都说,再张罗一份药丸水。院士怎不去办?”太后催促。 “小臣想将世子挪到御医院,让世子进石墨浴泡一泡。”御医院有口能解毒解酒的石墨浴,可挪不了位子,因此世子只能移步御医院。 “用哀家的鸾轿,抬得仔细些。”太后应允。尽管石墨浴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使用,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院士领懿旨而去。 陪着世子身旁,贤王如坐针毡,瞧着世子半梦半醒,昏昏沉沉,别开了头。 “贤王,你让小臣向皇上请旨,移世子入石墨浴,太后应允了。”院士受贤王提点,斗胆请求,竟得到了应允。 “用本王的轿子……”东方靳渴望息事宁人。 “太后懿旨,用太后鸾轿。凤鸾就在外面。”院士打断。 立在门外,肖侍卫长为主子之伤忧心—— 接到端木姑娘传来的口信,装作夜夜欢歌的世子连忙喝了宿醉的汤,才有了醉态。大概是汤药量过多,这才避不开身手普通侍卫围攻。 众人小心翼翼移世子入鸾轿,贤王轿边随行,频频鞭策:“抬得平稳了,别挣破刚包好的伤口。” 快且得平稳,抬轿的非一般公公,乃太后身边武艺高强侍卫。 南宫墨入了石墨浴,暖暖水温泡得他睁不开眼,歪斜于浴池里。 “怎样了?”石墨浴池外,东方靳踱步,见侍候的太监走出,迎上。 “好些了。药汤喝了,未吐。”太监奉太医之命,出来相告。 “那就好。”东方靳释然。 思思疾步而出。 “去哪?你家主子病着,不在跟前侍候?”东方靳厉声。 “世子要李美人(端木蒨姌),奴婢正欲差人前往荣王府。”思思站定。 “传本王令,将李媛(端木蒨姌)带来。”险些忘了,李媛乃世子最近新宠。东方靳下令。 295急中生智 奉贤王之命,侍卫匆匆离开皇宫,快马加鞭,赶往荣王府。 “李姑娘在哪?贤王命她速速进宫,侍候世子。”侍卫翻身落马。 “李姑娘在房间休息,此刻可能用过早膳了吧?”管家估摸着回。 侍卫听后,拔腿飞奔,见李媛房门紧闭,扬声:“姑娘,起了吗?世子受伤,贤王请姑娘入宫相伴。” 一惊,端木蒨姌搁了手中兵书,整整衣裳,敞门:“世子如何而伤?叔父命我进宫相伴,可是世子伤得很沉重?” “郡主不知何故,将世子请进了延庆宫,命十几人围堵世子,然后世子受了伤,伤得很重,都见骨了。皇上、太后为此焦心。”侍卫叹息。 东方兰胡闹,做派嚣张,素与玉王不和,也曾命人围攻玉王,可从未伤玉王过重,仅皮肉苦。然兰郡主与世子并无矛盾呢,此事蹊跷。 “知晓了。稍等片刻,容我换身衣裳。”端木蒨姌闭门。 片刻之后,她整理妥当,入贤王轿,由八名轿夫抬着狂奔。 颠簸的轿子,不得已伸柔夷抓轿壁,稳身子,心中狐疑:世子武艺退步了?毫无防范?一时疏忽…… 思虑未果,轿子落地。 “姑娘可算来了!世子先前还念叨着,这回睡了。”等在御医院外,思思翘首以盼。 “久等了。”端木蒨姌下轿。 随思思入御医院歇息之房,竟瞧见了贤王。 “叔父……”贤王表情沉重,她欠身行礼。 “你陪陪世子,本王去见太后,否则了兰儿恐怕得挨一刀。”东方靳交代后,离开。 遣退房中宫女,端木蒨姌落座床边矮凳,柔夷拭拭发暗的额头:很烫。他高烧,有炎症吧? 古代的消炎药太差了…… “叨叨。”肖侍卫长听闻端木姑娘到了,门外轻叩。 “谁?”端木蒨姌出声。 “属下……”肖侍卫长轻应。 运气丹田,南宫墨勉强睁眼,握住柔夷:“别许他进来。本世子有话交代。” “世子睡了,肖侍卫长请回,我会照料。”为何不见心腹肖侍卫长?端木蒨姌泛疑,见世子抿干裂嘴唇,忙端茶盏. 喝了些水,南宫墨撑着,靠到床沿:“本世子的伤不重,小小皮肉伤不足挂齿。” 杀生成仁,所图为何?端木蒨姌洗耳恭听。 “回夜烈郡路途遥遥,本世子每回带着往返的人马极为有限,如今朝歌附近的郡都戒严。唯有用此招,吃些皮肉苦,才方便行事。” 在朝歌城救了二三十名要犯,南宫墨将所有人混在八位美人的随行队伍里,欲送往夜烈郡安置。 然,邻郡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为将忠良之后送往夜烈,他只得破釜沉舟。 考虑过借荣王之手,护送忠良之后回夜烈郡,但荣王老谋深算,他苦于寻不到契机。偶遇兰郡主发难,急中生智,故意受重伤。 丢车保帅?端木蒨姌哗然:“你也伤得太重了吧?将来留下后遗症……” “即便本世子因此留下后遗症,仍能抱得动你。”一般女子听闻夫君道出实情,皆会与夫君同仇敌忾,然眼前人极像旁观者。南宫墨赌气。 296再救郡主 世子神色凝重,瞬间垂眼。一旁的端木蒨姌探究相看。 “本世子离死尚远,美人不会就此送往尼姑庵。”垂眸不等于看不见,南宫墨口出恶言。 帝王死了,无生育妃嫔送往庵堂。一夜烈郡世子…真遐想连篇,太把自己当回事。端木蒨姌银铃一笑,起身。 “去哪?本世子渴了,递茶水……”探身捉柔夷,无意扯动伤口,南宫墨跌回床褥。 “快来人,世子醒了,又晕了。”他已病,送人回夜烈郡,此举尚好。太子旗下藏了许多从天牢救出的人,身在宫中,端木蒨姌琢磨往东宫一走。 贤王夺门而入。 御医匆匆赶来。 转眼,厢房堵得水泄不通,嘘寒问暖之声打扰了御医诊脉。 “王爷,请……”院士恳求贤王住嘴。 “叔父,借一步说话。”市井之人皆得给世子宠妾些颜面,一般权贵中,适时宜者不为难。 然,皇宫大内,坐马车的乃娘娘,行步的为各位王爷,端木蒨姌唯有借贤王之名,才能畅通无阻抵达受监视的东宫。 “何事?”东方靳随之出了厢房。 “郡主一时玩兴大起……”开场白定得说得天衣无缝,端木蒨姌深知:贤王疑心极为重。 “兰儿不要命,哪是玩兴大起。皇上透露有意削去郡主封号,本王不在意虚名……”东方靳不隐瞒往太后身边走一趟得来的内容。 “叔父,世人皆晓宫里除了太后这位活菩萨,还有个宅心仁厚者。”端木蒨姌脚在地面上画出“一”字,暗示:一人之下的太子。 “本王也想起了他,可兰儿闯下的祸,本王若四处活动,恐怕会殃及王府。”独柴难烧,独女难教,东方靳困苦。 “我曾在东宫抄过《女戒》,虽与太子不熟识,前往东宫求见,倒也不难。”端木蒨姌道出心意,“只是以何言说服太子,请叔父提点。” “等皇上正式下旨削郡主封号,不如本王借以教女不当,自行请废封号,保全些颜面。”东方靳一时难想出如何说服太子出面。 “我去打探,见机行事吧。”再一次救东方兰,因因果果,谁说得清。端木蒨姌心中很不是滋味。 点点头,东方靳返回世子歇息之所。 得了贤王意思,端木蒨姌往东宫走,不绕弯路,转眼来到宫门边。 “夫人,杂家贺喜晚了。”短短几日,眼前人再度今非昔比:荣王府贵宾,贤王眼前红人,朝歌府尹都耐她不了。信公公笑脸相迎。 “如今可好?”他之处境可有改善?端木蒨姌驻步。 “能跟前服侍的时候多了些,但杂家差人前往内务府所要东西,内务府阳奉阴违,唯有杂家亲自去,才要得来。”投奔新主,没有后退余地,信公公不隐瞒。 “信公公该多到太后跟前问个安。入了春,老人家腿脚不适,常有的事,公公与御医院的熟识,怎么这事都没想到?”太子正是用人之计,端木蒨姌拔刀相助。 “夫人,请。”茅塞顿开,信公公欢喜。 297求动太子 拢拢外袍,端木蒨姌由信公公引进了东宫,往书房而去。 “殿下,李媛(端木蒨姌)姑娘求见。”站定于书房门外,信公公轻声通传。 监国太子停下御览奏折,笑从心出,喜形于色…太多细作盯着,东方弦枫收了颜色,漫不经心应声:“传。” 做了请的手势,信公公留在了书房外,为方便姑娘与太子交谈,差使站岗侍卫:“到那边去巡查一番,这里有杂家就够了。” 侍卫领命而去,信公公在长廊里徘徊,凡瞧见往这边来的,皆找了借口,打发离开。 “世子受伤是假?不,是计谋?”佳人点滴相告,东方弦枫感动。 “嗯。殿下,能否将你送往别院安顿的钦犯,混入世子回夜烈的队伍里。既让他们得了安全,也好过你日日担心别院出事。”端木蒨姌觉得可行。 “可本宫以何理由给世子送奴才啊?”东方弦枫为难。 太子踌躇满目:世子皆东方兰惹祸,故意受伤,欲以此理由返回夜烈郡,恐怕仅是为了佳人之妹端木洁。他如何肯为不相干的人出手? 太子极不了解南宫墨为人准则,仅知他有些好心,有些乖张,还有些许阴谋。 “如何将忠良之后混入返回夜烈郡的队伍里,暂且不提。贤王知晓我来见殿下,殿下还是想想为保东方兰,如何奏请皇上吧……” 东方兰治罪,贤王就不会对世子有求必应,端木蒨姌焦急。 “不难。本宫恳请皇上给东方兰戴罪立功的机会,负责接待过阵子往朝歌来的外藩使臣。东方兰好骑射,接待使臣必会去狩猎场,一举两得。” 东方弦枫捻发丝,“本宫的毒…发丝干枯,有些落发。” 中毒太深?端木蒨姌知晓发丝干枯、落发…乃化疗病状,耸耸肩:“抱歉,我不懂医。” “不必挂在心上,本宫仅是随口一说。你回去吧,有事往茶寮,要壶加醋的茶,别轻易来东宫。嘴多眼杂。” 渴望与佳人就此不分手,然此一时彼一时,东方弦枫送客。 “保重。待我想出如何将人混进回夜烈郡的队伍,再与殿下互通消息。”每回见他,皆心痛。端木蒨姌鼓励笑笑,“等你登基,别忘了我。” “怎会忘了你?”佳人那时能离开世子吗?自己会有登基的一天吗?东方弦枫渴望将凤冠霞帔亲手送出,可不敢轻易承诺。 “到时替你庆祝,喝一杯。”转身而去,端木蒨姌断定:未来的某一日,他定大权在握。 得了太子的承诺,轻松返回御医院。 “姑娘,世子好些了,先前已用软轿抬回世子宫中住所。”一煎药小太监上前。 “可知贤王去哪了?”端木蒨姌询问。 “贤王在宫中也有园子……”一路过的小太监知晓此女能耐极大,听见问话,停步。 去见贤王。端木蒨姌转身。 刚出了御医院,走了不过一条巷。哭天喊地之声,令她不禁驻步,鬼哭狼嚎之声如风暴袭来。 何事?她踹踹不安,寻声而走。 298失踪半日 为防被人发现,端木蒨姌走得极小心,可循声跟了很长一段,仍未看见人影。 然,怪异声响依旧在。在…放眼四周,绿油油的草坪、草坪的尽头乃一独门独院的别致院落。 快步疾走,还未走到院落的围墙外,声音没了。 不是这边? 返回一段路,声音还在。先前寻找的方向错了。 反复寻声,皆未发现声音从何传来。 回去吧。此声恐怕非一时半会能查出根由。 难题摆在了眼前,任她如何走,也回不到最初听见声音之所。 迷路了?皇宫真大! 此刻身在何处?如何返回御医院,或世子园子,皆成了难题。 左顾右盼,惊讶于此处竟无宫妃经过,也不见奴仆。 这是哪? 由于急急忙忙寻路离开,她未曾留意到怪异之声如何消失,绕了几个圈,仍旧徒劳。 佳人一去久久未归,重病的南宫墨误以为她奉贤王之命办事,这会事未办完、回不来。心中惦念,也未有忍。 东宫太子用过午膳,整装待发,向御书房请旨而去。 “参见殿下。”李媛(端木蒨姌)求动了太子。御书房外的东方靳快步相迎。 “嗯。本宫知晓,正为此事而来。贤王稍安勿躁。李姑娘与郡主如此投缘,本宫岂能旁观?”东方弦枫透露:会想法救兰郡主。 “媛儿(端木蒨姌)怎未随太子一同而来,或是媛儿回世子身旁了?”说服太子不易吧?东方靳随口问。 “本宫不知。李姑娘(端木蒨姌)与本宫说了会话,就请辞了。”东方弦枫见杨公公走来,侧身经过贤王身旁,“父皇在吗?” “奴才这就为殿下通报。”杨公公笑盈盈引路。 徘徊于御书房外,东方靳只为等太子到来。如今太子已表明心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留无益,太后口传懿旨:世子养伤期间,贤王得多盯着些…… 去瞧瞧世子吧。 匆匆来到世子园子,见思思上前,贤王摆手:“叫个本王看着眼熟的,就媛儿(端木蒨姌)吧。” “李美人还未回。世子先前疼得撕心裂肺,这会太医针灸,睡下了。王爷别担心。”思思回话。 “还未回?”东方靳琢磨着离去。 困住深宫人烟罕至之处,端木蒨姌几乎饥寒交迫。 仍处于宫中吗?是否在不留意时,从不起眼的宫门,出了宫? 不会。每个宫门边皆有侍卫把守。 反复试,力求寻找离开之法,但一切皆是徒劳。 “救命!”终有人听得见吧?不可能瞬间死绝了。引颈高喊,她不惜一切。 美人既不返回需照顾的世子身边,也不陪伴忧心忡忡的贤王身侧,但人人皆认为:她去了别处,或在忙,并不在意。 入夜后,南宫墨终觉身子舒服些,用了小半盏粥点:“让李美人过来,单留她服侍本世子即可。” “姑娘还未回。奴婢去贤王那找吧。”思思轻应。 贤王风流,佳人美貌,佳人不会与贤王…南宫墨剑眉急拢:“去贤王处,为本世子将她捉回来!” 299牵绊之心 “世子,别动怒。”杏儿恐主子心焦而陡然起身、拉扯伤口。 思思帮腔:“李姑娘(端木蒨姌)知轻重,定是贤王又有吩咐,此刻正苦于脱不开身。奴婢去了,姑娘就回来了。” “快去!速去速回。”贤王不过三十六七年纪,然,瞧上去,玉树临风,成熟内敛,南宫墨突然认为贤王比太子多了份魅力。 思思慌忙跑出园子,一路疾奔,求见贤王。 搁下碗,贤王抬眼:“媛儿(端木蒨姌)还未回去?恐怕她又去东宫了,本王走一趟。待会随你们一块去瞧瞧世子。” 思思沉默随行,往东宫而去。 叩开宫门,守门的侍卫诧异:“李姑娘(端木蒨姌)早走了,晌午前的事了。太子在练剑,请王爷随属下入兵器房。” 东方靳狐疑。 收了阵势,东方弦枫听贤王一言,细问思思:“姑娘还未回去?本宫是问,姑娘可曾回去过?” “未。李美人奉贤王之命外出办事,当时奴婢陪着世子还在御医院,之后再未见过。”思思诧异:人竟丢在宫里了? “本宫走一趟御医院。”宫中怪事频频,佳人撞见什么,招惹祸事了。东方弦枫如临大敌,装作镇定。 好端端的人半日之内丢了!东方靳费解,闷声不响跟着太子向御医院而去。 李美人呆在御医院做什么?思思自觉匪夷所思,狐疑相随。 太子、贤王乘轿抵达御医院,当值的御医匆匆相迎。 “本宫是来要人的,叫李媛(端木蒨姌)出来。”撩开些许轿帘,东方弦枫抬手免了御医参见之礼。 “微臣未瞧见不熟识的人,哦,不,李姑娘。”当值太医与李媛(端木蒨姌)并不熟识,也不曾在世子受伤诊治时注意此人。但他肯定此刻的御医院,无眼生的人。 出软轿,东方靳进御医院,放眼而望。 “今日白天谁见过本王的侄女?”不可能好端端的人会丢。 曾与端木蒨姌回过话的小太监,弯腰上前:“奴才替思思姑娘传话,告诉李姑娘(端木蒨姌),世子回园子了。” “然后呢?”晚一步入内,东方弦枫追问。 “李姑娘问贤王。奴才就告诉姑娘,贤王回宫里住所了。”小太监恭敬回禀。 “再然后呢?”东方弦枫催促。 “李姑娘走了,往那个门出去的。”小太监领着一干人,来到偏门。 跨过门槛,东方靳边走边张望:“命人举火把,好端端大人丢了,匪夷所思!” “还不快去做?”宫中常有难以预测之事发生,东方弦枫肯定佳人遇险了。 太子、贤王领御林军,从御医院为起点,向贤王、世子宫里的园子沿途而寻。 “李姑娘——”御林军寻人嚷嚷。 “李媛——”东方靳大喊。 “在吗?听见应声!”还活着吗?东方弦枫心颤。 思思恐主子着急,回了趟世子身边,却不敢回话,请肖侍卫长帮着参详。 “丢了?贤王、太子领御林军在找人?”肖侍卫长错愕。 “真丢了。”思思肯定。 300折寿十年 “那也得回世子话。”肖侍卫长抬抬手,“进去吧,世子先前命人到园门边张望。” 轻叹,思思碎步入寝室。 人未站定,听见声响的南宫墨抬眼:“她呢?还在贤王那里?或者去了东宫?” “非也。姑娘丢了,出了御医院侧门后,就不知去向了。贤王、太子领着御林军正找人呢……”思思话未回完,已见主子支撑着起身,忙摇头,“不会有事……” “为本世子穿靴!”身上之伤沉重,南宫墨动作有些吃力,打断。 稍作整理,南宫墨命人抬软轿,前往御医院。 轿落御医院外,撩帘之时,他看见了荣王的马车。 “世子?”荣王驻步。 “本世子听说她丢了。”小心翼翼出轿子,南宫墨唯恐动作幅度过大,拉扯伤口。 “本王陪着太后说话,太子派人往延庆宫借人,本王才知晓媛儿丢了。”匪夷所思,荣王见世子虚弱,摆手,“不必你们扶,本王来扶。” 思思将世子交予荣王,随行。 太子、贤王、荣王、夜烈世子皆带了人,御林军动用了一半,可搜人无果。 “本王闻所未闻。”荣王费解,端茶盏。 “本王想不透。已命人去问内务府,可内务府说,没有谁来报宫中发生意外,甚至将从御医院通往本王和世子园子的水井都查过了。” 谋财害命?撞见不该瞧见之事?被杀人灭口?东方靳踌躇。 故意惊动太后,太后奶奶口传懿旨:定要将好端端人找出来。东方弦枫反复思量,丢得太怪异了,几乎无法寻找! “咳咳……”病中的南宫墨神伤,亲自领人四处找,耗费大量体力,此刻的小歇,他几乎歪在软榻。即便折寿十年,能换得佳人平安归来…在所不惜。 “本宫歇够了,再去瞧瞧。”东方弦枫起身。 御林军副统领随即跟从。 太子领着部分御林军四处搜索,几乎将藏人之处翻了个遍。 “就这么一目了然,两侧的院落都不往这边开门,本宫也亲自到路边的院落查过了,可没有人进去过。”人人皆道未有陌生人到来,东方弦枫定步。 副统领凡太子命令寻找之处,皆彻查,绝不阳奉阴违。 “副统领,你在宫中行走多年,可见过如此怪事?”若有突破口,就是他的嘴。东方弦枫定睛瞧。 “宫中院落已建数百年,今仍在使用,所有建筑一目了然。就拿我们刚经过的那片石林,并无特别之处,不都搜过了吗?”副统领轻声应。 “咳咳咳……”支撑着伤痛,南宫墨领了从世子园里带来的人跟上,见他们站定说话,插嘴,“本世子以为,李美人迷路在石林了。” 唯有石林搜得不够彻底,至少他认为有遗漏之处。 “搜石林吧。属下命人多举些火把。”副统领应声后,下去安排。 “本宫……”天家无情,人世有情,东方弦枫心中立下重誓:佳人平安归来,定视她如珍宝,生死相依。 “本世子的女人绝不会出事!”佳人聪慧,能随机应变,南宫墨话说得很满,然心痛胜过身上伤痛。 世间若真有菩萨,本世子已许过愿,愿折寿十年,换佳人回来。 为何不灵验? Vip上架感言 《权谋之妃临天下》11月26日(明天)上架。 飞鸟上架后,故事绝不拖沓,继续保持章章有亮点。 Vip中看点很多,在这里提前给亲们说几处: 1, 端木蒨姌每次遇险,如何以不同方式化险为夷? 2, 端木蒨姌穿越至此,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谁导演了这场穿越? 3, 郢朝当年端木国师、荣王、贤王三足鼎立,为何单单端木国师府被灭门?这里又暗藏了如何的玄机和故事? 4, 端木蒨姌与玉王订婚,牵扯一个怎样的秘密?谁是知情人? 5, 1652如何解开国师之女通身才艺,胆识却输给其余姐妹,竟比不上年幼的端木洁? 6, 蠕虫洞再次打开,1652穿回21世纪,世子在谁人帮助下穿过蠕虫洞,前往21世纪寻1652,谁跟随太子一同到了现代? 7, 夜烈郡王与东方皇上之间有着怎样的秘密?南宫墨的腹黑个性,掩盖了夜烈怎样的天大秘密? 8, 乔云是何方神圣?端木蒨姌、南宫墨、玉王、太子每次与此人斗法,皆困难重重,否则就被乔云逃脱,还令自己处于两难境地。如何抓住这只老狐狸,剥下他的假面具? 在此就不一一列举。 看谋妃,飞鸟预告vip后的更新时间:(若无临时通知),每日零点后更新vip章节两章,在第二章后通知当日的下一章更新时间。 Vip前三天,每天万字更新。 301望穿秋水 “愣着做甚?随本宫搜!”皇宫藏匿诸多秘密,有心隐藏之人到底是谁?位高权重者,在宫里不能呼风唤雨。 父皇? 想到父皇,东方弦枫惊出冷汗,鞭策御林军副统领,“不得放过一处可疑,势必将李姑娘寻到。” “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你们与副统领分开搜查。”事态严重,处事不惊太子神色凝重,南宫墨再度感到佳人处于危险之中。 “是!”肖侍卫长领了人,往左侧而去。 李副侍卫长反之,带着人往右边跑。 较晚些往怪石而来的荣王,驻步不前。怪石林于宫中存在了数百年,石林边建了不少院落,宫妃因此一带环境优雅,风景极佳,一直颇为喜爱。 难不成石林有秘密?皇家秘密吧? “荣王累了?”跟在他身后,东方靳见其凝眉而思,幽幽出声。 “贤王,本王的确有些倦乏。先行告退。”皇家秘密捜不得,也捜不出,触碰者殃及全族,荣王领下属离去。 瞧着身影渐远,东方靳薄唇微抿:触碰皇家秘密了。 听着太子的人、南宫墨领的侍卫、御林军副统领率的兵马寻人时的喊声,贤王朝忠心下属勾手。 “王爷,有何吩咐?”亲信上前。 “石林的另一端是哪?媛儿(端木蒨姌)为保兰儿,从御医院出来后,可能误窜此处。本王不能坐视不理。”避开皇家刻意隐瞒之事,才方便施救。东方靳深知厉害关系。 “属下想起…曾陪兰郡主春日踏青,放风筝之处。”亲信脑海中回忆起多年前,清明以后,太后在宫里办百花宴之地。 “带本王去。”若救不出为闯祸兰儿奔走的李媛(端木蒨姌),来日还有谁敢与贤王府走近?东方靳望了眼寻找的大批人马,独自随亲信离开。 亲信无数次入宫,自然熟悉宫中布局,避开巡逻士兵,领主子贤王往当年太后办百花宴之地走去。 “就是那里。”独门独院,能透出稀疏光亮。亲信隔了十来米驻步。 “本王入宫无数次,还未到过此处。离此最近的,是哪个宫娘娘住的园子?”眼生得很,东方靳询问。 “这一带没有安排妃嫔,皇后的别院离此较近,贵妃有部分杂役住在那边。”亲信不确定。 东方靳狐疑:“贵妃住所离此很远,单拨些杂役住此,如何使唤?” “属下也不太清楚,恐怕传言有误。”亲信指指方向,“好像贵妃的杂役住那里。” “本王不方便行事,你从此园子房顶翻过,看看园子的另一端是何情景。”在皇宫里做飞贼,身为贤王,东方靳不屑而为。 “属下去了。”亲信转眼消失夜幕。 装作无事,附近溜步,东方靳竟遇上了也往这边寻人的太子和夜烈世子。 “贤王怎先本宫一步,到了此处?”他怎么想到了太后曾办百花宴之处?东方弦枫当日未出席百花宴,听奎姑姑说起,命御林军副统领带着往这边来。 佳人恐怕就在石林与这座院落中间吧?南宫墨伤得极重,又因寻人劳心劳力,此刻由人抬着,坐在颤轿上。 “本世子很是难受,麻烦太子行个方便,将园门开一开,让本世子进去歇息片刻。”既然伤了,就以此做文章。 甚好!东方弦枫先前想派人求太后奶奶恩准入园,听到南宫墨的请求,装作担忧回头。 “世子稍安勿躁,本宫亲自去叩门。”有理由了! “本王在此,怎敢劳烦太子?”如此甚好!东方靳光明正大往院门边走。 寻得焦虑,不惜一切,然也得有时机。当务之急,乃入园,然后穿园子而过,到通往石林的另一端看个究竟。 三人皆知此道理,不约而同以南宫墨之伤做文章。 叩响门环,东方靳高呼:“开门!本王和太子驾到,还不出来迎接?” 守园子的公公、婢女、婆子闻声,匆匆开园门。 “不必多礼,快挪个干净处,安顿世子。”东方弦枫许众人平身。 “咳咳咳…本世子很难受,再弄些茶水。”终于伤得其所,南宫墨重咳。 佳人可安好?待会能见上吗?忍住担忧,他继续装虚弱。 何人敢违抗太子和贤王?顷刻间,准备了清雅厢房,安顿世子。 用了茶,歇息片刻,南宫墨脸色有了些血气。 “本世子好些了,贤王、太子去忙吧。”支开他俩,服提气药丸,他计划领李副侍卫长偷偷穿园子而过,寻人。 没了伤重的世子,东方弦枫找不到理由穿园子而过。瞧瞧仍旧虚弱的南宫墨,不忍开口以他的伤势再做文章。 “本宫出去了,世子歇息吧。”一个生死不明,一个病着,再寻他法吧。 “本王离开了,世子好好养。”他得透气,东方靳故意转身比平时慢了些许,等到太子先举步,藏在袖里的手腕一抖,散出无色无味粉末。 办完此事,他离开了厢房,却不走远,等着南宫墨呼吸不畅,以便派人将他抬出厢房…透气自然是与石林相连的一侧了。 到时如何命人开启院落后门?见机行事吧。 各尽所能,无不用奇招。 困在石林里的端木蒨姌,也是如此。听见寻找之人喊“李媛”二字,大声回应,可寻找之人听不见,继续喊着。 平心静气自救。好好想一想,如何让人发现自己? 借着皎月寒光,低头寻找可用的火石。怪哉!平日里满地皆是,要用时,一个也寻不到。 此计报销。 点火不一定需用火石,还有一种方法,据说原始人用过:钻木取火。 妈呀,力气活。 拔出绣靴里的匕首,四处搜寻,她找到一干爽枝条。灵活攀爬多颗树木,得了可用的火引鸟巢,再用匕首修整枝条…… 一番忙碌,双手飞快揉搓掌中的细棍,不多时,垫在木钻孔底下的鸟巢冒出火苗…… 搞定! 用着火的鸟巢点燃石林中枯枝,兴奋地看着越来越旺的火焰,不介意被浓烟呛得发痒的嗓子不停地咳。 “殿下,王爷,不好了,石林起火了!”园子总管慌张来报。 正欲吞下提起药丸,南宫墨兴奋难耐:她还活着!除了佳人,难有人能在潮湿天气于石林燃火。 “快,宫内起火乃大事,本宫岂能坐视不理?开园子后门,命众人拎水救火。”东方弦枫找到借口,下令。 给读者的话: 亲们,作为3g抽风,更新来迟,抱抱 302为伊憔悴 “快!开园门,救火!”东方靳想命人开启园子后院之门,恐此事传入圣上耳里,引麻烦上身,才迟迟未语。太子领头,他从旁帮腔。 中了贤王投下的粉末,南宫墨胸闷异常,知晓佳人消息,虽急愿亲自前往,但…… 谁害了自己?此处只有太子、贤王,他俩中有一个用了阴招! “世子,本宫会控制火势,你安心静养。”当着贤王,许多话不便直讲,介于彼此曾共同救过端木洁,东方弦枫握握世子之手。 “有劳殿下。”投毒之人十有八九乃阴险贤王,南宫墨点头。 领着众人开了院门,从后院冲出,贤王看见了宽广的草坪。而草坪的尽头,乃众人搜查未果的石林。 “愣着做甚?快,冲入石林,将火扑灭!皇宫起火,若不瞬间扑灭……”出师有名,他发号施令。 “救火啊!” “快拎水啊!” …… 打扫园子的众奴仆待一声令后,纷纷往石林跑。 点燃了火,为防有人发现火情,出其不意趁乱将自己处决,端木蒨姌小心隐藏在起火处附近。 瞧见救火的人冲了过来,心里亮了。 “这边!”东方弦枫指着火势蔓延之处,“再去拎水!” 端木蒨姌聪明地跟着前去拎水的宫仆,出了石林,却不敢继续跟了。躲藏在暗处张望,只见这些人跑进了草坪尽头的独门独户院落。 都从那里来?知道了。 “啪!”肩头挨了一掌,端木蒨姌猛然回首:“贤王?” “你果然在此。躲着别动,本王替你取套衣裳,换了混入奴仆中,趁着救火,跑进园子。”在园子外,东方靳曾派一亲信翻园子而过寻人,此时仍未归来。 “多谢。”大恩不言谢,端木蒨姌抱拳。 “快!取水的动作快些,若火势在风中蔓延,殃及其它院落,你等该当何罪!”东方靳亲自催促取水之事,跑回园子。 留在园子里的下属,见王爷回来,递茶水:“王爷,可瞧见了姑娘?” “弄身宫女衣裳。”东方靳接茶水。 下属隐没人群,不多时,在旁边向王爷使眼色。 胸闷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南宫墨看贤王难免夹杂狠意,轻咳几声,自我调息。 “王爷,火势如何?”他为何比太子回来得早许多?这会又起身了?揣摩着,相问。 “本王有些口渴,回园子喝茶水。世子安心吧,在太子殿下的带领下,火势必能歼灭。”滴水不漏,东方靳起身。 贤王下属不远不近相跟,入了石林。 “王爷。”端木蒨姌瞧见贤王,细唤一声。 “将衣服给她。”东方靳驻步,女子换衣裳,不方便上前,“动作快些,这里人太杂。” 仇人、恩人、好人、坏人,世间之人难分忠奸,端木蒨姌接了衣裳,躲在僻静处更换。也不忘将脱下衣裳塞入怀中,免得留下痕迹。 “你脱下的衣裳呢?”东方靳警觉。 “在怀里。”端木蒨姌指指大肚皮。 “拿出来,给他。”身型怪异,定引人注目。东方靳命她将衣裳递给下属。 片刻之后,端木蒨姌跟着贤王,往院子走。来到院子外约三五米,见贤王驻步,也停下了步子。 “你在此等着,本王命人带你飞檐而过,别入园子。园子里太多杂人。”亲信一去不回,东方靳不得不警觉。 “多谢。”端木蒨姌释然。 东方靳进了园子,片刻又出了园子,像没瞧见端木蒨姌般指挥救火。 “姑娘,跟我来。”贤王派出的亲信来到她身旁。 “谢了。”端木蒨姌随亲信而去,才沿园子跑了小小一段路,就见亲信将手伸至腰间。 亲信带着她跃上屋顶,稍作停顿,背其于背上,从屋顶过园子,落在园子的正门外。 “我回去了。”端木蒨姌站定后,道别。 “贤王说,你今夜住我们那边。”亲信扣住柔夷,“我背你走,这样快些。” “好。”为何要住贤王身边?端木蒨姌无法得空思考,负于亲信背上。 火势得到控制,最终扑灭,渴望借着火势在石林中寻找佳人,然,东方弦枫空手而归。 没有人?南宫墨看着颓败的太子,心痛:“太子,回吧。” “嗯。收兵。”佳人失踪于皇宫,东方弦枫痛心疾首。 “本王也乏了,告辞。”抱拳,东方靳离开。 刚跨出院门,一小公公跑了来,慌张的样子、令晚贤王一步的东方弦枫呵斥。 “出了何等大事?也不必慌张成这样!”东方弦枫快步。 “奴才见过太子!王爷……”化妆成小公公的贤王亲信气喘吁吁,“我们发现李姑娘在偏房里打着盹呢!也是值夜的换班瞧见的。” “你是本王园子的?蠢才!”“啪”,看清来人模样,东方靳扬手一掌。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乔装的小公公跪地,磕头求饶。 不解恨,贤王一脚将其踹得老远。 “殿下,本王回去看看,若真是本王园子管理不善,闹得误以为媛儿失踪……”戏做得不错,逼真之极。东方靳弯腰拱手。 “本世子随贤王一同去吧。李美人乃本世子枕边人,如今惊动御林军,若仅是虚惊一场,倒也无妨。”怎么又在他园子里找到了?南宫墨提议随行。 “本宫也去瞧瞧。”佳人可安好?东方弦枫举步。 “属下奉旨寻人,既然人找到了,属下看过人之后,也可回去复命。”御林军副统领请求同行。 “请!”都去?东方靳快步疾走。 贤王院落里,主事公公看过亲信递出的衣裳,疑惑相问:“姑娘今日在宫中行走,穿的就是这身衣裳?” “正是。”端木蒨姌肯定。 “还好,园子里有极相似的衣裳。来人,去取一套给姑娘换上。”不能有一丝马虎。主事公公吩咐。 端木蒨姌换上了干净的相像衣裳,歪在榻边,稍作准备,就听脚步声齐刷刷而至,哈欠连天睁眼:“叔父、太子、世子?” “媛儿(端木蒨姌),本王、太子、世子,还有荣王,四处寻找你,你怎么在本王的园子里?”她可曾想好应答之话?东方靳眸光扫过副统领。 “嗯…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副统领探究。 “我…我不记得了,就坐在这边歇会……”红唇再度溢出哈欠,端木蒨姌睡意朦胧。 副统领乃皇上的人,答错了话会招来杀生之祸。南宫墨比划提示。 给读者的话: 飞鸟今日的第2更送上,上午11点左右会更新第3更和第4更,第5更将于下午3点左右送上,亲们,到时见哦 303深宫玄机 “姑娘仔细想想,皇宫里丢个人乃千古奇闻,你去过哪?这尤其重要。”副统领打破沙锅问到底。 托腮而思,睡眼朦胧,端木蒨姌哈欠中透出酒气:“我没去过哪,就是离开御医院后,来了这里。没瞧见叔父,口渴…喝了口水,不,酒。” “酒?”南宫墨诧异。 “可是这壶里的酒?”东方靳拎起只雕工精美酒壶。 “我瞧着壶精致,在等叔父时,一时好奇,饮了小小一口,之后的事不记得了。”端木蒨姌思索着回应。 “谁打扫这间房?怎这时房里还搁了惹祸的酒?”东方靳勃然大怒。 好奇不解,东方弦枫从贤王手中取过酒壶,揭开壶盖嗅了嗅,叹气。 “怎么了?”副统领费解,凑头一闻,“又是这惹祸的酒!” “来人,将打扫此屋的太监、宫女关入柴房,本王再也不要瞧见此酒。”好厉害的丫头!既然拿着惹祸的酒做文章,东方靳生闷气。 “王爷,属下该赶回去复命了。”副统领闪人。 贤王从边关带回此酒,敬献父皇。父皇因得了议和书,格外欢喜,赏御书房内外服侍之人用此酒,结果众人酒醉,议和书丢失。 今佳人因此酒而昏睡…她真是因此酒昏睡在此吗?东方弦枫抱拳:“既然乃虚惊一场,本宫告辞。” “美人,随本世子回去吧。”聪明!借惹祸之酒脱身。南宫墨懒洋洋。 “世子,媛儿(端木蒨姌)擅自饮酒,弄得本王、太子等诸多人劳心劳力寻找,她如此顽劣,本王身为叔父,定当严加管教。”东方靳回话。 “那是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佳人竟用贤王最不愿意提的酒脱身。南宫墨瞧出了贤王的怒气,由思思搀着起身。 “来人,用本王的软轿送世子回园,将媛儿(端木蒨姌)关进厢房,无本王口谕,任何人不得探望。”甩袖,东方靳夺门而出。 “叔父,我一时见酒壶美轮美奂,不想惹来大祸,弄得鸡犬不宁……”霎时红了眼圈,端木蒨姌瞧着上前的几位公公,求饶,“叔父饶了我吧……” 贤王扣下佳人?南宫墨始料未及:“王爷……” 贤王已不知去向,南宫墨不方便在此时、此地,带佳人离开,眼睁睁瞧着她被人押着,往厢房走。 “回去吧,本世子倦了。”能平安活着,已是福音。 关入厢房,端木蒨姌清晰听见门外上了锁,舒服地打了哈欠,褪去绣靴,揭开锦被,钻入。 歇会吧,今遇上咄咄怪事,细细回想,仍觉不可思议—— 听见怪异之声,寻声而探,然穿石林未发现异样,糊里糊涂迷路。任凭在石林中如何兜圈,也出不了石林…… “睡了吗?”东方靳踱到厢房外。 “进来吧。”理理衣衫,端木蒨姌撩起床幔,套绣靴之时,见贤王入内,抬眼,“王爷。” 反手合上门,东方靳并不避讳眼前人仅穿中衣,行至床边,站定:“你今日在哪?” “石林。我在石林,王爷不就在石林遇见我吗?”端木蒨姌肯定。 “本王派人进石林寻你,你瞧见了吗?”先前问了扑火的亲信们,无人见过先一步奉命潜入石林寻人的下属,东方靳落座床边,伸手叩腕脉。 “没有。”端木蒨姌摇头,“王爷派了人进石林寻我?何时的事?我在石林未瞧见任何人直至点了火,才引得众人救火,那时遇见了王爷。” “本王与众人一同寻你,可寻遍了沿路,也不曾瞧见你。于是命一下属,在不惊动任何人情况下,穿草坪边的院子,去找你。他出去后,再未回。”东方靳费解。 “我不知怎么迷的路,入了石林后,想退回,任寻了多少遍,也退不回…就呆在那里了。”贤王亲信有去无回,恐怕与怪声有关,端木蒨姌隐瞒听见的异响。 “你在迷路时,发现了什么,或瞧见了……”东方靳探究。 “我是因忽然想小解,欲寻个没人之处,才往石林走,没瞧见什么。”端木蒨姌对答如流。 胳膊顶住美人咽喉,东方靳压身边人倒在床上:“如实招来!本王能救你,也能将你扔回石林。” “王爷,不知道比知道好。”端木蒨姌抬腿,狠踹。 “哦!”东方靳未料到被禁锢之人会反抗,不幸伤了小腹以下。 “王爷放手,否则王爷真如市井之说,从此绝了后。”踢中他命根子了,端木蒨姌平静。 “算你狠。”东方靳收手,坐回床边,“本王不在乎,说。” “听见怪响,像风声,好像有哭喊。我仔细找过,石林每一处皆无异样,不见流血,不见死伤。”端木蒨姌如实相告。 “烂在肚子里。”东方靳起身。 “王爷,明日断我的饭食吧。以我的体力,熬个两三日没问题。”做戏做全套,贤王既然救了自己,也不能殃及贤王府。端木蒨姌幽幽出声。 刮目相看,东方靳顿了片刻,离去。 佳人关入贤王院落,南宫墨寝食难安,不得已推后了向皇上请辞、返回夜烈之事。 次日黄昏,思思从贤王院落带回端木蒨姌的消息,禀告主子。 “什么?贤王说李媛(端木蒨姌)偷酒喝,每日只送一壶茶,已断了膳食?”南宫墨惊愕。 “是,千真万确。园子里人人皆说,李美人不该饮贤王最在意的酒。”思思补充。 “下去吧。”饮酒、以酒醉为由回复御林军副统领,乃迫于无奈,贤王为何如此对待佳人?南宫墨深思。 “叨叨”,李副侍卫长轻叩房门。 轻应了声,南宫墨待下属入室后,并不搭理,继续沉思。 “属下刚见过青燕姑娘,姑娘说皇上因太子求情,令兰郡主戴罪立功,暂时放回了贤王府,但得紧闭三月。”李副侍卫长带来新消息。 “本世子知晓了。”此消息宫里已不胫而走,南宫墨不稀奇。 “属下在与青燕姑娘见面时,姑娘一直很警惕,说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换了一批,就这么一个消息,她说起时也左顾右盼。”李副侍卫长费解。 皇上身边换侍卫,看似不稀奇,知实情的人才懂得:皇上不轻易更换侍卫。 南宫墨握紧拳头:“原来的侍卫去哪了?退回御林军了吗?” “说是告老还乡了。”李副侍卫长将信将疑。 “不好!美人危险了!”恍然大悟,南宫墨情急之中,一口血渍喷出。 给读者的话: 宝贝们,3更送上 304舍身赴死 床畔,李副侍卫长见状焦急递帕子,回首大喊:“思思,杏儿!世子吐血了!” 小题大做!南宫墨接了帕子,拭嘴角,淡看闻声而入寝室的奴婢们忙碌,极为配合:清口、饮茶。 “世子,是否需要请御医?”主子神情淡定,杏儿不敢自作主张。 “退下吧。”摆摆手,南宫墨遣走众人,扬声唤,“李副侍卫长留下。” “是。”李副侍卫长掩门,再次回到床边。 “密切留意青燕,本世子以为她可能有危险。”御书房外侍卫全部更换,皆非小事。 只有注意青燕动向,才能推断皇上或奉皇命之人,何时对佳人下手。南宫墨轻叹。 “可需接回端木姑娘?”李副侍卫长颇为担忧,毕竟贤王为人非三言两语说得清。 “不。一切顺其自然。”身边细作如云,贤王既然想方设法藏匿佳人,掩盖佳人失踪去向,就此可见目前贤王并无加害佳人之心。南宫墨忍住思念。 掩门退去,李副侍卫长寻思了理由,再往御书房外当值的青燕姑娘处去了。 细听门外脚步声,南宫墨盘腿而坐,一再运气,然,伤势较重,手臂无力。 贤王身边高手如云,如今自己的身手,若夜探…恐怕弄巧成拙。 佳人近况如何?倍感担忧。 端木蒨姌岂需担忧,饿着肚子,却也悠闲。一整日未起床,睡得昏天黑地,半夜里,一阵雨雪打得屋檐不清净,这才吵醒了呼呼大睡的她。 入了春的天气不见暖意,加之化雪,胜冬日严寒。行到窗边,开启条缝,夜观宫中景致。听闻脚步声,赶忙闭窗。 “王爷命我等到乱坟岗去找,翻了一整夜,一鼻子的尸臭。”一侍卫牢骚满腹。 “别多话!若让侍卫长听见,我俩就得回家啃白薯了。”同行侍卫阻止。 “我们到底要翻什么?王爷没说,我弄不懂。你明白吗?”发牢骚侍卫费解。 “王爷没说,我怎明白?”同行侍卫呵斥。 他们在找谁?为何贤王不道破? 无意听见谈话,端木蒨姌苦思冥想,忽而茅塞顿开:昨日自己困于石林之中,贤王曾命一亲信入石林寻找。此人恐怕遭遇不测了。 “来人,我要见叔父!”这么找,不会有结果。她心头泛起酸楚与愤慨。 连喊几声,门外守卫不曾回应。 “我要见叔父!若不带话,叔父怪罪下来,你们自己担着。”端木蒨姌嚷嚷。 “姑娘,门外只有我一人。属下若去带话,擅离职守之罪,恐怕会令属下被赶出贤王府。”守卫为难。 “我自会为你担当,请叔父务必来一趟。”端木蒨姌回话。 守卫得了这句承诺,匆匆往书房通传。 “知道了。本王这会忙。”为何要见本王?饿了?不可能忍不住。东方靳看着卷宗,不曾抬头。 园中主事公公昨日为端木蒨姌准备了惹祸的暖身酒,看得出此女与王爷关系非同寻常,估摸着主子心思,挤出笑。 “虽说入了春,但断了银炭,姑娘身子娇弱,若真染了病,疼的还是王爷。不如奴才将她带来,王爷慧眼,一瞧便知是无事嚷嚷,还是真有非见不可的理由?” 主事公公懂得分寸,王爷既下了令:关姑娘紧闭,如此去,薄了颜面。作为下人,定当未主子分忧,于是进言。 “嗯。言之有理。”东方靳闷闷应声。 主事公公快步疾走,不一会领了端木蒨姌返回御书房。 “奴才去准备些银炭,书房里也有些凉,王爷看卷宗……”主事公公瞧着主子神色,知晓办对了事,此刻该全身而退,随意找理由。 “啰嗦,下去忙你的吧。”该将他嘴巴缝上。东方靳依旧不抬头。 主事公公掩门,退出书房。 “王爷,您命侍卫前往乱坟岗,可是寻昨日为救我、而生死未卜之人?”有些饿了,桌上有点心,端木蒨姌抓起便吃,呛得急咳。 “慢些吃。”东方靳颓败,递出手边参茶。 “多谢。你不方便言明找谁的尸首,但得让他们找残尸。以我之见……”端起参茶喝了一口,送下口中粉末,端木蒨姌继续,“若有人杀了王爷的人,定不会留全尸。” “残尸怎么拼?如何确定乃本王手下?朝歌城的乱坟岗有几处,若将残尸分开扔…你问本王要什么?为何伸手?”话说到一半,东方靳见眼前人伸来手。 “还有吃的吗?我饿了。”被迫忍饿,既然见上了,端木蒨姌不委屈肚腩。 重重一拳击于案边,东方靳无奈指指红木柜:“里面存有本王肚饿时用的干果。” 毫不畏惧,端木蒨姌走向红木柜,开启后,取了一盒:“不是一定要找到残尸,而是发现昨日王爷派出人穿的衣裳,便能确定。” “言之有理。”深思熟虑,东方靳赞同。 “王爷,此事因我而起,我理当为他收尸。”端木蒨姌请命。 “本王解除你禁令不难,可要去的地方乃乱坟岗,此刻已漆黑……”女子胆怯,即便是白天四处惹祸的兰儿,晚间也避出殡、凭吊等事,东方靳摆手。 “王爷,我虽胆小,还是那句话——因我而起。”端木蒨姌不改初衷。 “既然你坚持,本王就不阻止了。”等着她哭回来吧。东方靳不以为然,唤侍卫长吩咐几句。 “王爷,我走了。”端木蒨姌入屏风后,换了侍卫衣裳,抱拳道别。 深夜穿梭于朝歌城几处乱坟岗,侍卫长不以为然,可带上一女子同行,不免沉下脸。 “前面就是。你还要去吗?”阴风袭来,侍卫长驻步。 “你在这边放哨。我自己进去。”穿梭于枪零弹雨,也曾独闯毒枭老巢,端木蒨姌,不,1652的胆子非一般大。 定睛瞧了瞧,侍卫长不避嫌握住柔夷:“这种地方无需放哨。属下与姑娘同去吧。” 两人拐过狭小转角,忽听风声赫赫,面面相觑。 “有人比我们还中意乱坟岗。”杂乱的脚步声在风声中格外醒目,端木蒨姌警觉。 “看来是。”侍卫长皱眉。 “我身手不行,侍卫长去探路,注意隐蔽。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不,侍卫长返回时,我不见了,侍卫长不必找,快速撤离。”端木蒨姌交代仔细。 给读者的话: 4更到哦 305致命解药 “同往必同归。”侍卫长厉声保证,转身之际,留下叮咛,“保重。” 分道扬镳,端木蒨姌藏于半人高的灌木丛中,透过枝叶缝隙,留意外面动静。只见七八个蒙面且身型矮小的人,个个推着辆独轮车,匆忙往乱坟岗里走。 若侍卫长在乱坟岗里为躲里面的人,疏忽了防范即将进去的人…不行,得将这群人截住。 赤手空拳,这身子又花拳绣腿,不可硬拼。 智取? 环顾四下,除了藏身的灌木丛,再无可躲藏之处。 不管了!端木蒨姌放弃所谓的学猫狗叫引人注意,从腰间抽出弹弓。 赌吧! 褪下腕上唯一玉串,突然庆幸:古代女子戴珠宝,可以防身,以后回到二十一世纪,也得添上这习惯。 一颗颗晶莹剔透碧绿玉珠,瞬间成了弹弓在子弹。发射之时,也用了些地上捡到的坚硬石子,毕竟手串的玉珠有限。 “什么人?”蒙面矮小人未曾料到会遭攻击,被击中后,叫嚷。 他们得再叫大声些,唯有那样,侍卫长才能听见。端木蒨姌一连三个前滚翻,换了位置,再次弹出一连串石子。 “搜!”蒙面小矮人大呵一声。 端木蒨姌试着后退,忽觉地面倾斜,火速扑倒,双手急抱脑袋,以防头在下滑时受伤。 嚷嚷之声令侍卫长听清了,后面还有人!侍卫长将黑布蒙于脸上,撤! 躲过搜索的蒙面小矮人,可也寻不到李媛(端木蒨姌)下落。 哪去了? “别找了,把东西倒了,回去。”一蒙面小矮人下令。 躲在较远的一棵树上,侍卫长待蒙面矮人、和乱坟岗里翻找之人离去,这才落地。 滑落于坡下,端木蒨姌身受多处划伤,忍了约一个多时辰,估摸躲过了搜索,用集市买来的匕首作为凿坑工具,缓缓爬回坡上。 细听一阵,无异响,她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瞬间发现了醒目的蒙面侍卫长。 “我在这里。”侥幸逃过一劫,且他也平安。 “姑娘,还好吧?属下听见嚷嚷,赶忙撤回。避了一阵,不见姑娘,还以为……”侍卫长迎上,见她衣衫划破多处,诧异。 “我瞧见七八人个个推着独轮车,就用这个……”端木蒨姌从背后取出弹弓,“弹他们。他们果真嚷嚷,才给你提了醒。” “多谢姑娘。”女子也有如此胆识者,侍卫长刮目相看。 “寻到什么了吗?”端木蒨姌探究。 “仔细看,有许多残尸。回去吧,属下有话禀王爷。”此处不易久留,侍卫长以轻功带身边人离开,返回宫中。 已在王妃的屋里歇下,东方靳听闻侍卫长求见,披衣而起,径直出房。 “王爷,借一步说话。”侍卫长低声。 “无功而返吧?”东方靳不以为然,“她吓破胆了,在一旁哭?” “姑娘伤得不轻,但她说不重,属下已让管事公公拿药给她了。”侍卫长低语。 伤得不轻?拢拢披衣,东方靳迈步。 侍卫长随即跟上。 推开端木蒨姌歇息之房,东方靳愣在原地。 “王爷,麻烦回避,还有,找个布条给我。”打着抖,端木蒨姌闷哼一声,“疼死我了。” “退下。”缓过神来,东方靳命身后侍卫长回避,反手掩门,上前,“伤口怎如此之深?” “拜托你走开。”很疼!伤得不是地方,竟在肚皮上。端木蒨姌拉下衣裳,忍住痛,“我遇上人了,七八个,个子矮,声音尖,估计是女人……” “住嘴。”东方靳移开捂住肚子的柔夷,撩起些许衣裳,“有毒。应该是碰了有毒的草。” “什么?姑娘中毒了?”门外的侍卫长耳力极好,听见王爷的话,一时忘了回避,撞门而入。 “出去。”东方靳立刻放下衣裳,用身子挡住侍卫长视线。 “属下告退。”此女…王爷…什么关系?侍卫长讪讪而去。 “我的毒重吗?王爷可有解药?”来自二十一世纪,未来医院里很多男医生,外科更是多不胜数,端木蒨姌不太计较,再次撩起衣裳征询。 “本王得细看。”东方靳蹲下,盯着伤口瞧,“伤口青紫色,不轻。” “我滑下山坡,那里没有草,至少未感觉到草。下滑速度极快,未留意,不,有石头。爬上来的时候,我也没太在意。”什么东西有毒?端木蒨姌无法回忆。 “本王有些解药,这就差人去取。”东方靳本想打听哪个乱坟岗遇到如此怪事,见眼前人脸色惨白,嘴唇泛青,当下决定:关于细节,一会问侍卫长。 中了毒得养,否则加速血液流动,会令全身…端木蒨姌瞬间褪掉靴,窝进被子。 愣了愣,东方靳轻唤一声:“公公,去本王书房取雕着鹤的玉瓶。” “是。”主事公公一愣:那瓶解药能解不少不知名的毒,看来此女中毒了。 用太子给的解药吧,据说能解百毒。端木蒨姌摸摸胸口,放弃了取出青铜瓶,决定使用贤王给的解药。 解药服下,浑身如火烧,脸色由白变红,由红渐紫,胸口压抑,犹如呛水…… “这种症状对吗?”身边的人是贤王吗?红唇艰难溢语。 “不太对,也不算不对。”问过侍卫长,知晓她为保一男子,挺身赴险,东方靳吃惊。 “怎么不算不对?”耳力出错,听错了话?端木蒨姌知觉耳里听见咕噜噜的声音。 “本王用过,未出现如此症状,你一妇道人家,也不该有此症状。”东方靳费解,迸出句话,“除非你乃完璧之身。” “你出去吧。”古人的解药,也是要命的一种,可以疼得没命。端木蒨姌别开头。 苦熬! “你真乃完璧之身?”匪夷所思,她已两度为人妇!东方靳突然离开床边,避嫌。 一阵热,一阵冷,冰火瞬间交替,端木蒨姌吃力起身,避开贤王,艰难走向小桌。 “不可喝水。”东方靳闷声。 “我记得。仅是找点事做,分心。”端木蒨姌口气恶劣。 “本王陪你下盘棋。”东方靳好心。 “说说你的艳史吧。或许听听闲话,我比较能够分心。”很难受,几乎言行不能自控,却无法安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甚至想与人过招发泄。 但端木蒨姌断定:此药有用。因为服药后,伤口有了痛感,而不是如先前麻木。 给读者的话: 今日第5更送到! 306分离在即 “艳史?本王这就取你性命!”从未有人敢如此不敬,东方靳一改怜惜。 “王爷,我们过招吧。你这架势,很适合打架。”若太子在就好了!无论艳史,还是吟诗作画相伴,殿下必无怨无悔。端木蒨姌恳求。 “哼!”东方靳甩袖而去。 忍着难受,独处的端木蒨姌握拳击打房中小桌。 “姑娘,怎么了?”侍卫长不放心,冲入房中。 “陪我过招。”端木蒨姌咬牙切齿。 “好。”侍卫长摆出姿势。曾用过此药,由于未碰过女子,亲身经历了解药带来的躁动,非常配合,“注意防守,我出拳了。” “谢谢。”不要命攻击,端木蒨姌恨不得恳求:一拳将我击昏。 无意伤有救命之恩女子,侍卫长边打边退。两人如此到了园子里。 奉世子之命,做梁上君子,看着端木姑娘与王爷的侍卫长、天未亮练拳脚,肖侍卫长惊愕:怎么回事? 观察一阵,肖侍卫长离开,费解回到主子身旁。 “说。”南宫墨整日里卧病在床,然,睡的时间极少,丝毫声响皆睁眼。 “姑娘与贤王的侍卫长在园子里过招,侍卫长仅用了三分功力,而姑娘出手狠、绝、却不准。”肖侍卫长演绎了其中一段。 “她……”定出了事,佳人才会如此怪异!南宫墨一时未想到:端木蒨姌服了解毒之药,导致行为异常。寻思之间,就听御医院院士到来的通传之声。 “本世子未睡,请院士。”天未亮,前来请脉,太早了吧? 思思开启房门,院士及两名御医入房,行礼后,为世子请脉。 “世子,日后还该多歇息,暂且不可练功,不能饮酒。微臣会开些药,也会将世子病情告诉下一位替您诊脉的御医,绝不延误世子治疗。”院士写方子,叮咛。 “不必劳烦其他人,本世子自受伤以来,一直都由院士诊治。”南宫墨信得过院士医术。 “微臣天亮后,将随队前往邻国,赶去为玉王属下治病。微臣只能将世子的伤,托付给其他人了。”院士叹息,“皇命在身啊!” “皇上下旨,命院士前往邻国?”何时的事?南宫墨吃惊:下午还毫无消息,怎么天未亮,皇上竟下了旨? 院士苦笑,不言语。 “我等在御医院值夜,就先前一盏茶光景,圣旨颁下。”一随行御医回话。 “思思,拿几件轻裘,送予本世子诊治的御医们。”发生大事了吧?派御医前往邻国诊治,按理也得早朝以后,南宫墨不流露丝毫揣摩神色。 “不必。世子,小臣…圣旨上点名,除了药材,微臣和所行的其他御医,吃穿用度皆得由内务府供给,不可带家眷或值钱物件。”院士婉言回绝。 好奇怪的圣旨!南宫墨迭迭称是:“皇上圣明。为诸位大人考虑得周全。” 院士坐了片刻,嘱咐服侍之人了些该注意的事项,便请辞了。 “思思,看看肖侍卫长回来了吗?”佳人那情况如何了?报告完消息,侍卫长再度做梁上君子,此时已是黎明,南宫墨极关心贤王园子近况。 “肖侍卫长回房歇了,可要奴婢唤他来?”房中刺绣守夜,思思抬头。 “罢了。”不中用的东西,这会竟歇息了。南宫墨歪在床榻,“几更天了?快亮了吧?” “是,快亮了。世子,自从负伤以来,除了最初昏昏沉沉的时候,您几乎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搁开绣品,思思捧茶水,送至床边。 “本世子想家了。病了一场,格外想回趟家,哪有食欲?”趁着病办些事,将救到的忠良之后送往夜烈郡安置,同行带走佳人回夜烈办场婚礼…… 心中筹划许多,南宫墨将病重导致的念家,表现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每逢佳节倍思亲,人病了格外想家,实属人之常情。”思思理解。 “明日,本世子就上奏皇上——回夜烈小住一阵吧。”忍东方兰一刀,南宫墨终等到了合适时机,以此做文章。 “既然世子要回夜烈,奴婢待天亮后出宫,着手收拾出行之物。世子以为如何?”思思征询。 “一切就由你与杏儿打理吧。本世子乏了。”不再言语,南宫墨明眸微眯。 早朝时刻到了,南宫墨一份折子,由杨公公呈到皇上眼前。 “世子重伤,不易移动,朕以为在宫中养伤,或世子府歇息,最合适宜。”东方皇上考虑周全。 “皇上所言甚是。”荣王附议。 奏折在下了早朝后被驳回,南宫墨淡淡点头,不言语。 每次返回夜烈,皆不容易。此次被驳回,实属意料之中。 “世子,可要再请回夜烈之事?”为主子捏腿,杏儿征询。 “不回罢了。不必揉,退下。”心头有些堵,南宫墨试着运气,身子渐渐轻松。 再过半月,病重的症状将全部消除,到那时请求返回夜烈,即便皇上应允,也得按省亲标准行事—— 带一百人左右随行。 由于南宫墨未大婚,返回夜烈郡时,仅能带走一名女暗卫侍妾。 途径每个郡,皆得按要求居住两夜,才能换取前行的朝廷印。 …… “咳咳咳”,重咳几声,南宫墨闭眼歇息。 睡得极浅,丝毫声响皆能睁眼,此时听见声响,他并不抬眸,而是呓语—— “父王,墨儿回来了,好痛。” “墨儿好痛。” …… 世子想家了!候在床边的思思,闻声动容。 “思思姑娘,杨公公差人来瞧世子,这会方便进屋吗?”屋外响起通传之声。 思思赶紧将门敞了,引进前来探病的姑姑:“折腾一宿,才入睡。姑姑您听,世子说梦话。” 床边站了站,姑姑听得迭声叹息。 “姑姑,能否于杨公公跟前为我家主子说几句话,主子病成这样,想回夜烈小住……”思思求姑姑递话。 “奴婢知晓了。姑娘这番话,和奴婢亲眼所见,晚些时候皆会转告杨公公。”姑姑陪了一会,离去。 回到杨公公身旁,一字不漏,姑姑将看见的情景细细讲述。 “世子念家,杂家听得都心酸。”杨公公锦帕拭眼角。 东方皇上也颇为关心养伤的南宫墨,御书房里听杨公公传来的话,思索良久:“许南宫世子回夜烈小住两月,留下的…除奴仆外,仅世子刚纳的那名妾室即可。” 307强拆鹊桥 “皇上圣明。”杨公公记下圣旨,转身之际,停住,“皇上,世子这会夜夜少不了李媛(端木蒨姌),何不扣下另三名侍妾?” “圣旨已下,不可轻改。下回省亲时,单让李媛(端木蒨姌)随墨儿去吧。”长叹一声,东方皇上摆手,“别让墨儿等急了,快去传旨。” 奉命传旨,杨公公前往世子所居园子。 单留佳人于朝歌,其余三名侍妾皆可带走?接旨之后,南宫墨喘喘不安:为何如此?往日皆是由自己决定带走的侍妾名单。 “皇上还有何嘱咐?”小心套话。 “没了。杂家得回去当差了,世子安心养着,出发前跟皇上道个别,别忘了跟太后说一声,她老人家疼世子到心坎了。”杨公公喜笑颜开,转身而去。 “备轿,本世子要见李媛(端木蒨姌)。”一切从长计议,但势必得知会一声。南宫墨吩咐。 自佳人得救后,因身旁总有杂人,世子到如今也未能跟佳人细说,此行前往贤王园子相见,他有些担心说话时还有旁人在场。 颤悠悠软轿抬着,思绪汹涌的世子抵达了贤王园子。 “哦,媛儿(端木蒨姌)?她睡下了。”东方靳挡驾。 “无妨。她乃本世子的女人,本世子进寝室便是。”不满贤王阻挡,南宫墨抬手,由杏儿搀了起身。 “带路。”世子为李媛(端木蒨姌)名义夫君,东方靳无法阻拦,让步。 一婢女领世子来到西厢,轻轻叩门:“姑娘,世子来了。” 折腾一宿,又赔上半日,端木蒨姌极其疲惫,撑着沉沉眼皮,靠向床沿:“请进。” “你等留在外面,本世子独自进去。”遣退杂人,南宫墨独自入内。 反手闭门,他见床幔遮得严实,心中一惊,快步行至床边。 柔夷撩开床幔,憔悴的端木蒨姌抬眼:“怎么来了?” “本世子上回见你…短短时间,为何清廋不少?”病了?床边落座,南宫墨附上佳人额头。 “中毒。”端木蒨姌不隐瞒。 “毒从何来?”华美衣裳裹住身子,南宫墨瞧不出身边人何处受了伤。 “说来话长,世子为何到来?来此多有不便。”端木蒨姌探究。 “本世子向皇上请辞、返回夜烈,皇上下旨,留下你和奴仆。从前本世子请辞……”南宫墨快言快语,简明扼要道出回夜烈的诸多禁忌和规矩。 “贤王,世子在里间呢。”门外响起思思声音。 “世子,一切小心。王爷来了,有些话等世子回来,我们再叙。”端木蒨姌递眼色。 在荣王府,荣王待她如晚辈或家人,不干涉过多隐私,安排独居,为其出行方便,派亲信相随。 而贤王,虽对她有救命之恩,然,时时盯着,事事细问…… “哗!”不请而入,东方靳堂而皇之入室。 “贤王…本世子在与美人说话,还请王爷回避。”贤王为人精明,处事谨慎,比荣王年轻一些,个性也较为张扬。南宫墨拿出夫纲。 “媛儿(端木蒨姌)乃本王侄女,世子也瞧见了,媛儿喝了酒、病了,本王不得不管得紧些。”行到床边,东方靳笑得发冷。 “本世子即将离开朝歌,返回夜烈探望父王,可是这一来一去需不少时日,本世子舍不得美人,此行就是来接美人回去小住一阵,免得思念之苦。” 必须带佳人离开,南宫墨握住柔夷,“没有美人在身侧,本世子夜夜难安睡。” 贤王不放人?端木蒨姌诧异,头倚到世子胸口:“世子,此行回夜烈路途遥遥,为何不将我带走?” “如此说,本王该送媛儿(端木蒨姌)陪世子几日?”东方靳转身。 “王爷,王妃派人来接姑娘。”主事公公门外站定。 “哦?只是世子要回夜烈,媛儿(端木蒨姌)该陪世子……”东方靳为难。 “王妃……”主事公公看看南宫墨,“王妃乃太后最宠爱的本家嫡孙女。” 贤王为何不放人?南宫墨费解:为强留佳人,贤王竟搬出贤王妃拓跋氏阻挠。 “有劳王爷照顾美人,本世子乏了,回去了。”贤王在朝歌势力,岂止朝歌,殷朝也是一呼百应,南宫墨起身,“保重。” “别过夫君。夫君此行,多注意。”注意身体,注意警戒。端木蒨姌知晓:回夜烈,将带走端木洁。路途遥遥,变数多多,仅能叮咛一声“注意”。 无法带走,唯有留下。南宫墨诸多担忧,化作叹息。 “闭门。这间房,没有本王口谕,任何不能靠近。”站在房中,东方靳下令。 “王爷为何强留于我,还请言明。”端木蒨姌不满。 “自己想。”东方靳翻开书卷,“可会抚琴?” “我病着,抚不了琴。”歪斜床榻,端木蒨姌难掩倦态,索性钻回被窝,合上床幔。 “来人,摆琴。传姚夫人抚琴。”看书无琴声,东方靳不喜,随意点了一夫人抚琴相伴。 姚夫人到来后,见礼,不安地瞅瞅严实床幔。 “为妻之道,充耳不闻。本王曾听过的……”东方靳点了曲目,命人焚了喜好的香,悠闲阅书卷。 琴声起,端木蒨姌心躁。 香气缭绕,她凤眼难睁。 “弹快些,本王不喜如此节拍。”东方靳扔了书卷。 姚夫人不敢违逆,按贤王更改的节拍,反复弹奏同一曲目。 琴声里,端木蒨姌睡熟了。 “好了,本王累了,退下。”东方靳起身。 侍卫长开门。 东方靳跨门槛而出,毫不迟疑离开。 姚夫人抱着琴,探究望向严实床幔。 “夫人,请回吧。王爷的性子……”侍卫长递话。 姚夫人欠身而去。 睡到次日日上三竿,端木蒨姌慵懒睁眼,只觉神清气爽。撩床幔,正欲唤膳食,就见高几搁着用热水温着的一碗清粥。 探身取粥,香气扑鼻,顷刻间用完,不多时,眼皮沉重,再度睡去。 “王爷,世子原定午后启程,可不知为何拖延了。”侍卫长奉贤王之命,注意南宫墨动向。 “嗯。”东方靳看卷宗。 “姑娘用过药膳粥,这会睡了。昨日姚夫人抚琴,今晨王妃问起姑娘……”侍卫长不愿参与主子家务事。 “本王借王妃之名留客,王妃问一声,不必大惊小怪。太后有好几名本家嫡出小姐,本王只娶了其中之一。”不以为然,东方靳泰然处之。 给读者的话: 亲们,2更送上,大约凌晨2点左右奉上第3更和第4更,第5更将在早上8点左右更出。 308劳燕分飞 “属下告退。”侍卫长抱拳而去。 搁开卷宗,东方靳落笔,写了封书信,命人送去荣王府。 荣王不在府中,恰逢世子派思思前往荣王府送离别礼,双方撞见。 佳人被强留贤王身旁,南宫墨怎能安心离去?谎称定于今日启程,仅是探探风声。 “李副侍卫长,今夜协助本世子夜探贤王宫中园子。”必须问清佳人的经历,以便做些准备。 “是。世子早些歇息,这样才能经得起夜间折腾。”主子在意端木姑娘,李副侍卫长愿意成全,“属下办这件事,还请世子别告诉肖侍卫长。” “嗯,本世子自有打算。”肖侍卫长办事以政务为主,南宫墨除政务之外,尽量指派李副侍卫长。 谋划好夜间探贤王宫中园子,谁能料到东方靳本性多疑,处处防患于未然,竟于下午时分御书房请旨。 “罪臣教女不当,砍伤了夜烈世子。罪臣想恳请皇上准许罪臣边关签署和谈协议。”将功补过,东方靳极为谦卑。 “哪个边关?你带回协议的那个边关?”东方皇上淡然。 “非也。皇上派玉王出访各国,增进邻国友好。微臣以为,可借此将一直未划定的部分边境线,以文书形式写清楚。”东方靳拿出了具体方案。 “嗯。不愧为朕的贤王。”贤王周旋各国能力,远在乔云、荣王之上,东方皇上赞许。 “微臣以为,事不宜迟,该早些动身。”东方靳快马加鞭。 “等爱卿归来,朕就免了兰儿的错。早去早回。”东方皇上当即写了圣旨,郑重交于贤王。 “微臣就此请辞。”捧圣旨,东方靳叩首。 匆匆返回宫中园子,入园后,他扬声吩咐:“快些准备,本王将尽快出访。” 由婢女扶着、在园子里溜圈圈,活动腿脚,端木蒨姌听见,缓缓迎上。 “本王出访,为显诚意,会带走所有家眷。你名为本王侄女,随行吧。” 因为兰儿,东方靳与眼前人相识。 又因为兰儿奔走,眼前人失踪于宫中; 东方靳花尽气力,赔了一亲信,救回她。 可由于入乱坟岗寻亲信尸首,以确定亲信是否仍在人世,她和侍卫长在乱坟岗撞见怪事。 如此一来,彼此皆知晓对方某些事,一损则损,一荣俱荣。 东方靳不得已将她纳入旗下,护住周全,以防她被人抓去严刑逼供,或像上一回玉王出访,皇上将其接入宫中,想借此牵制荣王。 “何时动身?”端木蒨姌探究。 “明早。”贤王转身而去。 “回房,收拾。”才想到如何将太子救下的人,混入世子回夜烈的队伍里,可还未能寻机办妥此事,却遇贤王带自己一同出访…… 事不宜迟,端木蒨姌不再活动筋骨,由婢女扶着回房收拾,随时准备返回贤王府。 一个时辰不到,贤王出宫的马车队伍,已载着王妃和两名侧妃,及与贤王同乘的端木蒨姌,离开了皇城。 撩些许车帘,凤眸张望:“王爷,这是去荣王府的路?” “本王除了在宫中可自行居住,宫外需到荣王府作客,媛儿(端木蒨姌)知晓此事啊。难不成病了一场,记性烂了?”东方靳毫不隐瞒。 贤王上呈给皇上的议和书,在皇上手中丢了,皇上发怒,造成他宫外需暂居荣王府。端木蒨姌含笑点头:“知晓。忘了。” 浩浩荡荡车队停于荣王府门外,精妆细做的贤王王妃、仪态万千的两位侧妃,下马车后,齐齐行至贤王车边。 “妾身恭迎王爷。”三人异口同声。 “你等三人回府准备。”不撩车帘,东方靳淡淡。 好大的派头!端木蒨姌安然窝在车内,静听贤王打发女眷之语。 待车轮声滚滚而过,红唇微启:“王爷,我们该下车了。” “嗯。”东方靳撩帘而出,站定了后,向一女侍卫招手,仅指指马车,却不言语,径直入荣王府。 奉主子之命,女侍卫扶下了端木蒨姌。 “我有住所。”端木蒨姌见女侍卫领着往不熟识之处走,拒绝。 “王爷的意思,姑娘今夜就住在王爷入住的园子。”女侍卫领悟主子心意。 “好吧。”住哪都是住,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才进园子,就见一中年男子上前领路。 跟着中年男子,端木蒨姌住进间陈设简单、颇显阳刚之气、毫无多余装饰的屋子。 放眼皆是书,蕙质兰心的她立刻明了:此为这园子的书房。 “麻烦姑娘到邀月宫传个话,叫姚悟晟来一趟。”当务之急,快些为太子送走救下的钦犯。 女侍卫轻应了一声,出了书房。来到贤王歇息的寝室之外,征询:“王爷,姑娘命属下前去邀月宫,唤一名叫姚悟晟的过来。” “去吧。”东方靳静坐窗边。 女侍卫匆匆而去。 时刻担忧班主,姚悟晟见贤王派人捎来话:班主命前去相见。急急忙忙更衣。 “走吧,姑娘小心脚下。”才洗了地,地面湿滑,姚悟晟恐得罪了小鬼,班主日子难过,体贴照应。 女侍卫轻斜了一眼,沉默领路。 二人行至荣王府,姚悟晟得女侍卫指点,见到了班主。 “关上门,跟前说话。”他倒是来得快。端木蒨姌叮咛。 闭紧门,姚悟晟快步走近,低声道:“班主怎么会跟贤王搅在一起?” “说来话长。邀月宫一直想扩充,我记得你也买了个把愿学艺的女子,和三四个男童,他们都住在邀月宫吧?”长话短说,端木蒨姌不啰嗦。 “学了些日子,琴弹得普通,个别的舞跳得出众。悟晟盯着呢!”姚悟晟回得利落。 “世子回夜烈,我知你能轻而易举进宫。你辛苦些,到东宫走一趟,告诉太子,将他救下的人卖给邀月宫,然后你带着邀月宫所有人,跟世子前往夜烈郡。” 唯有此招,才能解决太子难送钦犯之苦。辛苦救下,就困在宫外的别院里,太子日日如履薄冰,寝食难安。 “那么多人,不可全带走。班主信得过悟晟,就由悟晟见机行事吧。”姚悟晟机灵。 “嗯,快去。若晚了,皇城闭门,就入不了宫。”端木蒨姌催促。 深知此行责任重大,姚悟晟见了礼,拔腿就跑。 “跑什么跑?没长眼睛!又是你这小鬼头,本王的荣王府都成你溜圈子的地方了!”险些被撞满怀,荣王推开姚悟晟。 “班主回来了,只是挪了位置住,现在暂居贤王所住园子的书房。草民见过王爷,请王爷安。”荣王知晓班主被贤王禁足了吗?姚悟晟鬼精灵,故意透话。 给读者的话: 亲们,飞鸟的第3更到了哦````` 309拼房而眠 “去吧。”荣王怎听不懂小鬼头弦外之音,“来人,取十两银子给他。” “谢王爷打赏。班主提起王爷,总赞不绝口。”姚悟晟欣喜领赏银,不忘讨好。 不信小鬼头任何言语,荣王径直前往贤王所居园子的书房。 “王爷,请。”第一位客来了,端木蒨姌因伤势未痊愈,不方便起身,仅坐着斟茶相待。 握着剔透玉杯,荣王淡笑:“你怎么住到这边来了?” “王爷可有物件需捎予玉王?我即将随贤王出访,十有八九能见着玉王。”端木蒨姌征询。 “贤王为边境之事出访,本王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签订这些协议,划定边境线,贤王于殷朝的根基再难动摇。荣王绝不任其做大。 “王爷英明。”端木蒨姌讪笑,“可王爷一走,王府无人照料。” “本王为难,甯儿出访,身边所带之人接二连三的病,不亲眼看看,本王岂能安心。他母妃整夜失眠。”荣王叹息。 母子连心,端木蒨姌理解。 “本王这就入宫,奏请皇上,恳请与贤王同行。你名为贤王侄女,然…本王还是派从前陪你的女子随在左右吧。”眼前人宫中遇险,荣王顾及其安全,派出亲信。 “王爷,不请之请,让她暂时委屈,做我的丫鬟吧。”贤王多疑,端木蒨姌折中出计策。 “好,一切依你。在宫中遇到何事?为何失踪?”事过之后,荣王依旧忐忑不安。 幽幽轻叹,此事关联贤王,该如何说? 若掐前捏后,截中间道出?不,端木蒨姌推断:必骗不过老谋深算的荣王,反而与他生分。 “我撞见了不该撞见之事,至于地点,就是石林。说来也奇,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因为什么都未看见。”省去贤王为寻自己有去无回。 “你与贤王又是何关系?为何突然熟识?”荣王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根草上的两只蚂蚱。只是其中蚂蚱有三头六臂,另一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端木蒨姌比喻怪异。 贤王乃三头六臂的蚂蚱?荣王听后大悦,朗声笑着出了书房。 送走荣王,不多时,贤王派人过来传膳。 “我与贤王同用晚膳?”端木蒨姌吃惊。 “是,王爷在花厅等着呢。”公公浅笑。 几乎一刻也逃不开他视线,端木蒨姌叹息起身。入花厅,见桌上膳食精美,取了碗筷。 捧着书卷,东方靳看得投入,并未留心,自然不曾听见同桌之人说了声“我开动了”。 搁下书卷之时,见端木蒨姌满足地俯在桌边打盹,瞬间无食欲:“本王从不用别人用过的膳食。” “我回去了。王爷,慢用。”撑着椅背,端木蒨姌起身。 迫于无奈,救东方兰,却误入石林,从此知晓贤王秘密。贤王也因此害怕她被抓,供出不该说的话,时刻盯着。 真累! “别走。待会替本王参详如何与邻国间谈边境问题。”入夜之后变数颇多,东方靳断定:今夜有人会向她下手。 边境问题非女子可涉及。 望向屋外,见仅有依稀光亮,端木蒨姌警觉:“我乃未见过世面女子,一时难以为您出谋划策。不如在王爷寝室摆张软榻,我靠着,若能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 “你……”东方靳皱眉,“在本王寝室摆软榻。” “谢王爷成全。”若有选择,绝不在他视线内寻求保护,端木蒨姌此举情非得已。 别开头,东方靳强忍怒火。 缓缓起身,端木蒨姌差使公公领路,入贤王寝室,待摆上软榻后,悠然取了锦被,盖于身上,歪着睡去。 “王妃…王爷还未回房,里面…请王妃别为难奴才。”主事公公守在寝室外,见回贤王府准备家私的王妃赶来荣王府,阻拦入主子寝室。 “又是那姑娘吧?”王妃缓缓转身,扫兴而归,歇息于其它屋子。 “去,告诉王爷,王妃睡下了。”主事公公命一婢女传话。 婢女领命,前往书房,转传了公公吩咐之言。 “本王乏了。”打着哈欠,东方靳出书房,来到寝室门外,瞧见主事公公,站定,“往后别胡乱猜测本王心意。” “是。”主事公公迭迭称是。 推门而入,冷眼瞧软榻上睡熟了的端木蒨姌,费解之极:此女怎在男子房中睡得如此安心? “咳咳咳”,重咳几声,东方靳发泄被人强抢寝室一角歇息的不满。 欣欣然睁开眼,和衣而卧的端木蒨姌坐直身:“公公误以为我俩有什么,挡驾了王妃,辛苦王爷今夜独寝。晚了,我睡了。” “不知廉耻!”宽了外袍,东方靳歪床榻歇息。 揭开薄被,端木蒨姌垫脚尖,挨窗边行走,记下门外站岗守卫身高、及投影在哪扇门窗上,并取笔墨,绘于纸上。 并未闭眼,东方靳忍不住下床,取柔夷握住的纸张,细看:“你认为夜袭之人,会换本王的侍卫?” “有可能。”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就干这种事,身为特工,除了随机应变,常常用此法隐藏。端木蒨姌竖指于唇边,“我灭几根烛火,然后等。” “嗯。”东方靳不再到床边歇息,与美人同坐榻边,尽心观察投影长度。 戳戳王爷胳膊,端木蒨姌再指指最靠左的一处投影:“短了。” 定睛而瞧,东方靳伸手捂住红唇:“随本王上床。” 吃力起身,端木蒨姌因受了伤,又中了毒,动作吃力,微显笨拙。 见状,东方靳用胳膊夹了身边人,快速倒向床褥。 “又短了个投影。”端木蒨姌指指与先前短一截投影相邻的岗哨,“若未料错,被打昏了,侍卫被靠在墙壁上,或用外物支撑。” “你从前不是歌舞伎吧?”东方靳镇定自若。 “王爷,以我之见,来人不仅要我的性命,还想……”如此费神,绝不会仅取自己性命,端木蒨姌侧头。 “不可能。本王奉旨出访。”东方靳皱眉,微微摇头,伸手取锦被盖住身边人,“待会无论发生何事,只管逃命。” 来者不善!说话之时,贤王之手探入枕下,紧握枕下软剑。 “嗖嗖嗖!”十几梭冷箭穿窗而入,均射向床榻。 给读者的话: 宝贝们,四更了噢```` 310患难真情 一跃而起,东方靳挥软剑挡冷箭。 端木蒨姌抱住贤王腰,躲在其身后。 “救命——”不可能外面的侍卫都被解决了,她大声呼救。 几声之后,刺杀者踹门而入,手中握着的利刃闪闪发光。 张弓拔弩,贤王瞬间与蒙面刺杀者打得天昏地暗。 呼救声竟未引得任何人前来解围,端木蒨姌见贤王与二十来人拼死相搏,从一被贤王砍死的男子手中,取出利刃。 冲至贤王身后,共同御敌。 “不知道外面的侍卫怎么了?我对付三个,其他留个你。”打得吃力,这柔弱无骨的身体更擅长歌舞吧?1652不由埋怨国师之女:学一身的技艺,也得锻炼身体吧? “本王不需援助,你独自逃命吧……”东方靳吼出此言,话音未落,肩膀挨了一刀,闷哼,“哦!” 誓死激战,东方靳占了上风…… 蒙面人除一名,其余皆倒地而亡。 扯开蒙面人面罩,像是被硫酸泼过的脸吓得端木蒨姌后退一步:“吓死我了。” 咬毒自杀,蒙面人死了。 “混蛋!”东方靳捂着左肩。 “王爷,你房里有止血药吧?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侍卫怎么啦。”端木蒨姌跨门槛而出。 荣王府守备森严,贤王更是带了人住在此院中重重保护,而刺客进屋后,打斗引起巨大声响,竟无一人前来相救。怪! 忍住痛,东方靳随即出屋,惊讶瞧见门外侍卫站着酣睡! 御书房的议和书丢得…恐怕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救……”端木蒨姌尖着嗓子,才嚷嚷了一个字,红唇被捂住,再难出声。 “别声张,随本王进屋。”贤王半搂着挣扎的身边人,回房。 “太怪了,如此便解释了你派进石林寻我的侍卫,尽管身手矫健,却…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瞬间被止住。”端木蒨姌捂住鼻,“好臭。” “尸臭。本王为留活口,皆在交锋之时,小心应对。而他等全数见了阎王,是看着斗不过本王,咬破口中毒包……”东方靳侧开头。 怎么样的毒包,能让尸首快速腐烂?端木蒨姌撕扯裙边,将布条绑着鼻前,挡恶臭。 “开红木柜,取第三层的包袱,为本王上药。此事不得声张。”皇上对自己下手?不太可能。从长计议。东方靳将软榻扶起,落座。 取了包袱,端木蒨姌来到贤王身侧,见他艰难宽衣,取一匕首,“哗”割烂衣裳。 “如此脱衣服比较快,以后你洞房时心急,也可用此招。”他是自己来郢朝后,接触的达官显贵中女人最多一位,端木蒨姌忍不住调侃。 “你……”如此出言不逊,且口无遮拦,东方靳怒视。 “我上药了,这药用起来有讲究吗?先用哪瓶……”眼前人面色发青,失血过多、还是赌气所致?端木蒨姌伸手挥挥,“小伙子,回神,别发春梦。” “胡…言乱语,本王…上药。”小伙子?东方靳气得咬牙切齿,“本王已三十五岁!” 三十五?他有点显成熟。端木蒨姌刮目相看,尽量较轻地为其上药:“你有点显老,保养不够。不过无需担心,夜夜做新郎,还算雄风未倒。” 很痛!恨不得将上药之人千刀万剐。三十五年来,头一次有人在东方靳跟前口无遮拦取笑,且此女还是一清白姑娘! “好了,本王自行穿衣裳,不劳烦女侠。”粗鲁! “毒药化骨化肉。王爷先前说别声张,那就得我俩处理残尸了。”大半夜的去乱坟岗?可以就近埋在荣王花园里吗? 落叶本是无情物,化作落叶更护花。端木蒨姌用一长剑挑起块残尸:“猜猜,这是胳膊还是大腿?” “哇!”东方靳见状,干呕。 “你歇着吧,我用未被砍坏的被子,将他们打包,从王府后门溜出去,到乱坟岗扔了。”就这两下?端木蒨姌视他为鸡肋:胆小如鼠。 “本王与你一同。”不忍一女子为粉饰太平,独自处理残尸,并前往乱坟岗,东方靳打开红木柜,取衣裳,另多拿了一套女装,“换身衣裳,你全身血污。” 用床幔裹残尸,端木蒨姌暂停了手中的活,接过女装,扔开罗裙:“多给我条裤子,穿裙子很不方便。” “你穿两条中裤,与本王出荣王府?”疑心听错,东方靳核实。 “有谁很想偷看吗?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大家都穿成这样,光着脚丫满集市跑。”何时能回二十一世纪?宁愿穿梭于枪林弹雨,也不想在冷兵器时代称王称霸…… 怎谈得上称王称霸?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群臣各自为营,皇上昏庸无道,端木蒨姌拿着衣裳,跳上床,放下床幔做遮挡,换衣裳。 “好了。”在她换衣裳之时,东方靳收拾了屋中所有残尸。 “你也没穿外袍,不过头发梳得很漂亮。”现代版007永远发型一丝不苟,贤王乃古代版008。端木蒨姌笑着,将大包裹往肩头甩。 “本王和你一块抬吧。”左肩受伤,令东方靳力气不如平日。 “不必。你注意掩护,我们走。”二十一世纪,1652多次独闯毒巢,捣毁叛军隐藏的指挥部,反手指指肩头,“味道有点难闻,其它还好。” 僵笑,东方靳率先出园子。 两人趁着漆黑夜色,飞快向最近的乱坟岗而去。 “扔这里吧。”站在坑边,东方靳指指深坑。 “那边有路,你在这等我。我沿路下坑底,将残尸散开,再弄些尸首遮挡,这样才能粉饰太平。”坑里很臭吗?端木蒨姌搁下大包,“把你衣袖割一块给我挡臭。” “本王下去。”运气于周身,东方靳拎大包,下坑底。 哇,功夫不错,就这么飞啊飞下去了!端木蒨姌悠闲席地而坐。 “好了,回去吧。”返回,东方靳见她睡熟了,推了推。 “不好意思,打了个瞌睡。”舒张双臂,端木蒨姌起身。 静悄悄出荣王府,飞檐走壁入荣王府,看着屋内打斗时七零八落的陈设,二人彼此对眼。 “本王自会有解释,天快亮了。如果你胆够大,就跟本王一同在床上歇会。软榻…坐不得了,本王先前险些摔倒。”东方靳走向床榻。 席地而躺,端木蒨姌嚷嚷:“砍半条被子给我。” 311同舟共济 “全给你!”此刻懂得爱惜名声了,东方靳刮目相看,扔出被褥,准确盖于端木蒨姌身上。 整夜劳累,得了温暖被褥,端木蒨姌安心休息。醒来时,瞧见侍卫们神色严峻,再看看贤王,见他面露冷光。 “我需要回避吗?”贤王府秘密,少听为妙。 “不必。你是昨夜本王中药发病时,唯一…本王至今难解,何时中毒,为何昨夜发病,将屋内砍得一派狼藉,却不伤你性命。”息事宁人,东方靳叹息。 有才!端木蒨姌窃笑。 “我出去梳洗。”姚悟晟的话带到太子处了吗?今晨便要随贤王离开吗?端木蒨姌思量借梳洗的空当,回趟邀月宫。 “姑娘,请。”门外一婢女出声。 “跟她去吧,媛儿,本王皆为你安排好了。”世子与她同室而眠,却不动分毫,想必他们同谋某事吧?玉王…和世子皆一样。荣王?东方靳解不透。 “谢叔父。”被看住了,无法离开。端木蒨姌有气无力。 来到厢房,沐浴更衣,换上华服,对铜镜整妆,诧异。 “姑娘如此装扮,漂亮极了。奴婢未想到姑娘的身型与郡主如此相像,这些衣裳皆是王爷为郡主准备的。”丫鬟赞许。 “当然了,姑娘乃王爷侄女,千金小姐必是如此。”另一丫鬟帮腔。 贤王给些恩惠,拉自己入伙?端木蒨姌颓败。 “何时动身?我平日使唤的丫鬟来了吗?”荣王派女亲信相随吗?她期盼。 “姑娘,婢女翠儿为您披外袍。”女亲信一身粉色罗裙,模样乖巧,手捧外袍,缓缓入内。 很漂亮的姑娘,还有几分邻家女孩的楚楚可怜。端木蒨姌欣喜:“披吧。” “王爷,不,荣王爷今日也和贤王同行。奴婢在膳房取粥点时,听说荣王已在城外等着了。”荣王府的人自然能在本府随意走动,翠儿巧妙递话。 “荣王也出使?”行至外间,端木蒨姌落座桌边。 “是。昨晚定下来的。”翠儿布菜。 “为本王添副碗筷。”叮咛侍卫增强防范,东方靳来到了厢房,跨过门槛,见桌上刚摆了膳食。 “是,奴婢去取。”翠儿乖巧。 待翠儿摆上碗筷,东方靳摆手:“众人退下,本王独与媛儿(端木蒨姌)用膳。” 一语末,众人鱼贯而出,候在门外。 “谁给你的丫鬟?本王瞧着面生。若是需要人使,本王自会安排。”皆她丫鬟的身份,将细作派来!东方靳指指空碗,“为本王盛粥。” “她不是细作,名字为翠儿,荣王的人,有些身手,仅此而已。”端木蒨姌将这蛊粥端至贤王面前,“我喝一小碗即可,蛊里全归你。” 定了定神,东方靳怒视屡次三番顶撞之人,忍住火气,取勺斯文用早膳。 “荣王也出使。”聊点什么吧?聊点他们关心的问题。端木蒨姌夹清口小菜。 “本王知晓了。本王受伤之事,你不可与任何人多言。”东方靳叮咛。 “你的重伤在肩,轻伤多不胜数,谁为你背部的伤上药?”端木蒨姌顶撞,“总有一两个可信之人吧?没必要个个防范。” “本王的侍卫身手极好,先前查看他们身体,皆是脖子或头部有小小淤青。如此推断,侍卫中或本王身边有奸细。在值夜的侍卫膳食中做文章,才使得……” 全盘托出实情,东方靳放下碗筷,行至眼前人身侧,指指端木蒨姌眉心、耳背、咽喉三处:“就这三个位置。所有的人就这三个位置有淤青。” “你是说…这三个位置重击,会引发体内的药性蔓延而昏厥?”移开大手,端木蒨姌错愕。 “嗯。”东方靳点头,“侍卫们武艺极高,可昨日这三处中仅一处出现淤青,侍卫便昏睡不醒。本王不得不怀疑,细作藏于随从中。” “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人。知道了。”端木蒨姌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谁是细作? 缓缓起身,悠闲溜步,端木蒨姌瞧见贤王侍卫们在院中练功:功夫不弱。昨晚蒙面人不可能轻而易举控制众人,便用毒在先,再以击打穴位达到目的。 “媛儿(端木蒨姌),上车。”东方靳见马车边摆上软脚凳,催促。 又与他同乘一辆?不必如此盯梢吧?端木蒨姌拢拢纱裘,登凳。 东方靳随即入车:“启程。” 翠儿为保小姐安全,随行车边。 贤王奉旨出访,声势浩大,一行马车出城,无人盘查,并打开城门。 “王爷,世子在怀古亭相送美人。”一公公快步跑来。 “哦?离怀古亭还有距离,到时停一停。”宽敞舒适的马车内,东方靳因受了伤,歪在一侧。 到时避开众人,从南宫墨口中套话:姚悟晟率歌舞伎随他回夜烈郡吗? “很思念夫君了?媛儿(端木蒨姌)出神了。”揭开虎皮被,东方靳解衣裳,“替本王看看伤口,似乎溢血了。” 溢血了?端木蒨姌解析:贤王一路命自己与其同乘,是找了个护士妹妹周到照顾。 不得已起身,弯着腰,检查贤王伤势:“溢血了,但无毒。帮你清理吧,忍着点。” 马车缓慢前行,端木蒨姌用匕首在火上烤,简单消毒,几杯烈酒浇于患处。 “有脓血,是吗?”东方靳回头。 “还有腐肉,我割掉。你需要块布咬咬吗?”能忍住吗?端木蒨姌低声警告,“我没说出昨晚的事,若你疼得哼哼,随行之人便知你受伤了。” “过了怀古亭,再处理本王的伤。”南宫墨精明,荣王也在怀古亭一带等着,此人锐眼,东方靳取一锦帕抹去身上的酒,“为本王系腰带。” 他行动不便。端木蒨姌看着笨拙的动作,开始认真系腰带。 “请问,这根多余的长条有什么用?”捆来捆去,腰带多余了一条。柔夷摇晃多余布带,征询。 马车里,贤王为如何穿戴整齐,不厌其烦教授穿衣之道。 等在怀古亭,与荣王品茶,南宫墨几乎望穿秋水。 “贤王昨夜不知被何人下药,在荣王府梦游,打烂全屋家当。本王费解。”世子心思缜密,荣王故意透露分毫。 佳人跟在贤王身侧,若贤王遭人下药,她可安好?荣王府看似太平,实则怪事不断,南宫墨放下茶盏。 “王爷,世子,贤王到了。几位王妃已下车。”通报的公公飞奔而至。 “本世子的美人呢?”担忧佳人,南宫墨询问。 “还在王爷的车里,王爷说一会下车与荣王相见,请荣王稍等。”公公回话。 与贤王同乘?世子、荣王皆因此消息,眼里飘过狐疑。 312隔山打玉 “本王与贤王一道奉旨出访,贤王到了,本王去接他吧。”荣王起身。 数年来,贤王风流潇洒,引无数美女投怀送抱。可李媛(端木蒨姌)非一般女子,乃荣王选定儿媳。再则,此女思路敏捷,绝非头脑简单之人…… 不至于李媛(端木蒨姌)短短几日,如此不避嫌地与贤王同乘。 放眼贤王女眷,荣王更是难以理解:贤王公然与一无血亲的世子侍妾同乘,此举既损李媛(端木蒨姌)名声,又令贤王的风流添了一笔。 佳人被贤王控制?南宫墨缓行,来到车边,重咳几声:“美人,为夫在此,还不快快出来相见?” 世子在车外?对付着贤王的腰带,端木蒨姌烦躁,低声:“王爷,我捆不了。相公在外面,恕我不奉陪了。” “相公?本王可知你乃姑娘。走开!本王自己弄。”左肩负伤,令右肩行动受阻,昨夜拎碎尸跃下乱坟岗大坑,更是将伤势加重。东方靳呵斥。 退至车帘旁,端木蒨姌待贤王系了腰带,整了华服,撩车帘。 佳人两眼发乌,显然困倦难耐,嘟着嘴,像是发火。南宫墨不由探究:她与贤王发生了怎样的事,竟憋着一肚子气下车? “世子,荣王,有礼。”端木蒨姌站定后,见礼。 “媛儿(端木蒨姌)!”此女踩踏脚凳而下,就站在踏脚凳前,挡住了东方靳。 “抱歉。”端木蒨姌不经意回首,挪了位置。 相处方式颇为诡异,荣王首次见贤王如此无奈。 “既然李姑娘有些笨拙,本王正巧多了辆空马车,原留作备用,不如就此将李姑娘挪过去吧。”女亲信翠儿知晓马车内的事情吗?荣王指指不远处的备用马车。 “不了。”端木蒨姌不敢独乘,昨夜之事至今无法解释,毕竟身手高强侍卫无一人在偷袭时有反应。 “罢了。媛儿(端木蒨姌)乃本王侄女,首次离开郢朝境内,难免好奇,由本王亲自看管,比较合适宜。” 此女懂得的防身之术,胜过身边侍卫,尽管身手欠佳,东方靳顺水推舟。 一言不发,南宫墨盯着贤王较宽大的披风,费解:贤王乃朝歌最爱惜形象之人,穿如此不合身的衣裳…受伤了? “美人,为夫有几句话要嘱咐,随为夫过来。”避开众人问问缘由吧。 “是。”世子回夜烈,带走邀月宫歌舞伎了吗?姚悟晟恳求世子带邀月宫之人走了吗?端木蒨姌极愿私聊。 “媛儿(端木蒨姌),本王刚刚教你三从,在家从父,你父母双亡…哎,去吧,待会再教授你一些其它。”借《女戒》的三从四德,东方靳提醒:谨言慎行。 “是。叔父。”端木蒨姌转头,浅笑。 领着佳人来到化了雪的灌木丛边,南宫墨站定:“长话短说,发生了什么?” 左顾右盼,端木蒨姌低声:“那是荣王的人。” “嗯。”南宫墨顺目光而瞧。 “我在荣王府住过,知晓此人耳力极强。”派个顺风耳盯着,荣王高明。端木蒨姌叹息,“我离开后,邀月宫的歌舞伎生计成问题,请世子收留。” “姚悟晟来见本世子了,本世子答应带邀月宫歌舞伎一同回夜烈郡,为父王演出。”不能问那日之事,南宫墨仅能话别。 “不知是邀月宫倾巢而动,还是姚悟晟因曲目而挑选个别前往夜烈?”斟酌每个字,端木蒨姌将筛选过的词句连接,以求打探:姚悟晟将带走多少钦犯。 “本世子暂且不知。”南宫墨摇头,“贤王可好?此行美人该多照料拓跋王妃,毕竟王妃乃你婶婶。” 拐着弯子告诫:与贤王太亲近,影响名声。世子用心良苦。 “我还未有幸见到婶婶,叔父昨夜梦游,不,中了药,将房间折腾得惨不忍睹。同乘乃不得已而为,叔父要想法解开为何折腾了房间,独留了我完好无损。” 拐着弯子,端木蒨姌将众所周知之事重提一遍,故意频繁拉扯左肩披风,且表情痛苦,暗示:贤王左肩受伤。 “本世子为美人整衣裳吧。”南宫墨上前一步。 “世子……”情意绵绵,十指相扣,端木蒨姌贴耳,“昨夜有人刺杀,而十几名侍卫全然昏睡。王爷受伤,我没事……” 听见脚步声,瞬间分开,含情脉脉抬眼:“谢世子为妾身整衣裳。” 御书房丢失议和书也是如此,侍卫浑然不觉!南宫墨脸色沉寂:“多加小心。” 防不胜防,如何防? “咳咳咳”,荣王轻咳几声,待二人回首:“世子、李姑娘(端木蒨姌),前方再行一段,便没了村落。本王命人准备了点心,不如在移步亭中用了。” “王爷言之有理。”端木蒨姌浅笑。 四人落座于亭中,荣王炯炯目光不时瞧向、贤王腰间系得有些松散的腰带。 “荣王看上本王的玉佩了?”东方靳扯下腰带挂着的通透玉串。 “非也。贤王着装素来乃朝歌才俊模仿的楷模,甯儿也曾在府中对本王唠叨,今本王瞧见贤王腰带换了新系法,不由多看几眼。” 腰部受伤,不能将腰部捆紧?荣王故意打翻一玉杯,试其身手。 东方靳左脚一带,端木蒨姌被动而起。 “媛儿(端木蒨姌),怎如此毛躁?”东方靳叹息。 “无奈。”受他所迫,端木蒨姌才踉跄起身,肇事的贤王为开脱…她能怎样? “美人,腰受伤了吧?本世子心疼极了。”心头一紧,明眼南宫墨瞧得真切—— 荣王假意碰翻玉杯,实则以内力击杯。玉杯看似极普通滚向桌边,但以玉杯滚动的速度,他不难判断:若是贤王被击中,除非以内功相抵,否则必有受伤。 佳人起身,显然是贤王在桌下做了文章。佳人的身子晃悠,玉杯重撞美人胸口,美人伤了吧? 贤王为隐藏受伤,不惜…… “还好,比较疼。”东方靳个混球!端木蒨姌转身,“我有些不舒服,请两位王爷、一位世子允许,我先回车上了。” 荣王一愣:李媛(端木蒨姌)伤得不轻吧? “请。”东方靳举杯。 “本世子还有些事需处理,就此告辞。”南宫墨不满,推说脱不开身,请辞。 “时候不早,再不启程,难赶上天刚黑时入住驿馆,不如动身吧。”荣王拒绝相陪。 “好。”东方靳离席,快步上车。 分道扬镳后,南宫墨极不放心佳人处境:与贤王零距离接触,记得防,又不太能抵抗。 马车缓缓往朝歌走,幽幽心思,盘旋心间。 “吁——”马蹄声急促,马车边停步。 撩帘而望,南宫墨见从朝歌赶来的肖侍卫长神色严峻,心中一紧。 313钦犯省亲 “世子,府尹大人将刚挪进世子府的邀月宫歌舞伎接走了,说是要请邀月宫的人前往家乡,为其母贺寿。”勒马,肖侍卫长禀告。 为何?南宫墨放车帘:“全速进城。” 邀月宫得罪了何人?南宫墨知府尹生母早已亡故,他口中唤的母亲乃父亲续弦——一个年纪不足三十的女子。 府尹此举怪异,必是受人所托。 浩浩荡荡返回朝歌城,南宫墨吩咐:“府衙。” 马车穿集市而过,停于府衙前。 “本官听闻世子到访,有失远迎。”侍妾名下的邀月宫还真是不一般,竟然能惊动堂堂世子。府尹含笑相迎。 “本世子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言语。本世子已修书回夜烈,将带曾为太后、皇上表演过的邀月宫歌舞伎,为父王演出。”府尹不敢明争,南宫墨明抢。 “哦……”未曾料到世子搬出夜烈郡王,府尹一时无法应答,干笑。 “府尹母亲贺寿乃大事,敢问府尹,尊母寿辰何时?既然知晓了,本世子岂能不准备薄礼?来人,将寿礼呈上。”抬抬手,南宫墨命人呈上精美且价值连城一套首饰。 “下官受宠若惊。”府尹拱手,欲婉拒,却见世子再度启唇。 “这是首批礼。寿辰当日,本世子会命人前往大人家乡,亲自呈上万年松。” 太后中意万年松,将园子里栽了近千种万年松。万年松如今万金难求一株,稀有品种更是价值连城。南宫墨重金出击。 “下官位薄言轻,家母也非诰命夫人,寿宴并不想惊动任何人,世子出手如此阔绰,下官惶恐。”收世子的万年青,等于与世子公然亲近,府尹拒绝。 “本世子刚送了贤王、荣王出访,现今疲惫,就此告辞。还请府尹大人命人送回邀月宫歌舞伎。”事情妥了,南宫墨请辞。 无奈送世子离开,府尹见师爷疾步迎上,摆手。 师爷苦笑:府尹在朝歌为官,实属不易。朝歌城王爷、公主等达官显贵,派人捎句话,大人便得行事。 返回世子府,南宫墨为防事态变化、过于出乎意料:“快速准备,晚饭前,只要府尹将邀月宫的人送回。我们启程回夜烈。” 府中立刻收拾,套马车、装行李…… “世子,悟晟想问问,听说黄昏前出发……”府尹分两批放人,头一批当然有姚悟晟。小鬼回世子府,找着理由报平安。 “你家主子随贤王出访,她身子弱,跟前仅有一丫鬟侍候,本世子不放心,已套了马车,你快去吧。”将姚悟晟送给佳人,南宫墨幽幽道。 贤王心思缜密,不比荣王常常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况班主还在邀月宫的歌舞伎里,以学徒名义混入了天牢救出的朝廷钦犯。此事不仅关乎邀月宫生计,弄得不好,殃及太子、班主…… “奴才还是不去了。若哪天世子想到什么,需要奴才跑腿,奴才再套马,前去传信吧。”不能走,小鬼头清醒。 “罢了。速去准备,等歌舞伎齐了,告诉侍卫长一声,立刻启程。”不勉强,南宫墨摆手。 “世子,奴才……”以歌舞伎长时间未演出,加之班主离开,断了口粮,姚悟晟恳求世子带邀月宫众人前往夜烈郡表演,这才得了前往夜烈的机会。 “说。”吞吞吐吐,南宫墨烦躁。 “此乃邀月宫账目,夜烈比朝歌寒冷,奴才寻思着变卖客栈里的部分家私,购置衣裳。可突然离开,这变卖家私一事,还无从下手。” 拿出做了文章的账册,姚悟晟欲将戏演绎得更真切。 打掉递到跟前的账册,南宫墨扬声:“思思,这小鬼头要多少衣服,多少首饰,你别管数量,只管取了给他。” “多谢世子恩惠,班主跟了世子,乃邀月宫福气。”歌舞伎行头有别于常人,即便学徒也是如此。 太子让钦犯过来,姚悟晟见他们虽穿着整齐,却能一眼断出非学艺之人。 路途遥遥,还未出朝歌,府尹就接了邀月宫过去。是办差的人不懂,又大意,否则此次根本无法从衙门全身而退。 世子给的衣裳不同,大家一个款,都是世子府的人。有心之人也无法瞧破内藏的玄机。 思思不疑有诈,凡姚悟晟单子上所要之物,皆命人取了。 “怎么回事?还要老太太衣裳?”思思突然发出异议。 “邀月宫几十口人,总得有做饭的。吃喝拉撒,姐姐们都是阳春白雪,谁也不肯做粗活。”姚悟晟振振有词。 “别嚷嚷,扰本世子清净。不就是个做饭婆子吗?取东西给他。”南宫墨听见院子里争论之声,扬声。 “是。”思思叹息,“名不见经传的邀月宫,还未曾表演,派头既养得如此大,服了。” “辛苦姑娘了。姐姐们等衣裳,姑娘给的都是上等料。我家班主跟了世子,是我等的福……”小嘴抹蜜,姚悟晟竟将思思、杏儿等大婢女逗乐了。 世子府提前用晚膳,膳后稍作休息,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出城。 “世子,为何来时没几辆马车,此行回夜烈省亲……”世子返回夜烈,皇上派杨公公城门边相送。杨公公瞧着长长的车队,费解。 “本世子纳了名爱妾——邀月宫主,如今宫主随贤王出访,她旗下歌舞伎无法营生,小管事求本世子带他等前往夜烈演出…一言难尽。” 谁曾想到,邀月宫二十名左右歌舞伎,居然人人收徒弟!南宫墨苦不堪言。 世子显然为邀月宫人数太多烦躁,杨公公思虑:邀月宫乃普通歌舞伎,并非朝廷要犯,可以放行。 “世子,美人李媛(端木蒨姌)随贤王出访了?皇上下旨,留李媛(端木蒨姌)于朝歌。”此事闻所未闻,毫不知情的杨公公心惊。 “本世子做不了贤王的主!想与美人走前亲近一回,也被阻止。”尽管贤王阴晴不定,然,佳人暂时跟着他,比留在朝歌安全。 瞧着目光深锁的杨公公,南宫墨突然茅塞顿开:贤王强留佳人于身边,就是为快速将她带离朝歌。 “不敢耽误世子远行,杂家替皇上送来御酒。来人,呈上。”速速完成送行之事,杨公公知晓得尽快禀告皇上:李媛(端木蒨姌)离开了朝歌。 三杯过后,南宫墨钻回马车。 “闭城门。皇城未传来口谕,一只蚂蚁也不许爬过城门!”杨公公不乘软轿,翻身上马,扬鞭狂奔。 314金蝉脱壳 入皇城,杨公公疾奔御书房。然,瞧见书房内,几位重臣与皇上讨论国事,反复探头,留在了书房外。 “爱卿言之有理。继续。”东方皇上瞧见贼头贼脑的杨公公,却因国事不容耽误,暂且不召见。 国事的讨论持续了两个时辰,方告一段落。 “太子,你与几位大臣去偏室,将先前讨论之事记下。”杨公公像是有急事,东方皇上瞧着门外焦急万分的脸,遣走众人。 “儿臣遵旨。”杨公公奉命送世子出城,回来后神情急切,难不成瞧出了邀月宫的学徒…东方弦枫虔诚拱手,然,心中甚为担忧。 待众人离开御书房,杨公公入内后,反手闭门。 “说,何事?”世子将李媛(端木蒨姌)带出城了?为一女子,世子置夜烈郡于不顾?东方皇上浓眉深锁。 “世子带了一群歌舞伎,他自个儿烦着呢。皇上,奴才要禀的不是世子的事,而是关于贤王。”杨公公上前。 “贤王奉旨出访,只要签署一份联盟协议,都能为郢朝边境安危,出一份力。他有何事?” 荣王恐贤王独领功劳,请旨同行。有年长贤王八岁的荣王在,东方皇上不担心。 “贤王带走了李媛(端木蒨姌)。”杨公公捡要紧的禀。 一愣,东方皇上不语。 “奴才打听到,贤王收李媛(端木蒨姌)为侄女,从此扣在身边,此行竟将她带走。奴才想派人去追回此女,可找不到理由。特来请皇上明示。”杨公公轻声道。 “贤王收李媛(端木蒨姌)为侄女…何时的事?”贤王为人挑剔,收义女、认亲戚皆三思而行。东方皇上费解。 “奴才禀报得不及时,请皇上赐罪……”杨公公跪地,请罪。 “起来说话。”东方皇上看着心烦。 “李媛(端木蒨姌)曾在宫中失踪,世子、荣王、太子、贤王将李媛从御医院出来的路,寻了个遍……” 见皇上惊愕,杨公公误以为:御林军副统领未将此事向上禀报。只得一一详说。 李媛(端木蒨姌)闯了石林禁地,御林军统领告诉了东方皇上,却未说出贤王已收李媛(端木蒨姌)为侄女。 “贤王请旨携家眷出访,朕应允了。”两道圣旨矛盾了。东方皇上重捶御案,“尽量别惊动,查出贤王为何扣李媛于身边。” “奴才打听了这个。皇上,奴才告诉你……”杨公公说话间附耳,“贤王看上了李媛(端木蒨姌),还命一夫人入房抚琴,添雅兴。” “走远些说话!”死阉人最喜打听房中之事,东方皇上向后仰,拉开距离。 挤出讨好笑容,杨公公试着后退,一步太少,两步似乎不够,三步远了些,随之向前迈了小半步。 “哈哈哈……”东方皇上见状,大悦,“随意站了吧,回正事。” 正事? 杨公公错愕,瞬间领会圣意:“据说,奴才也是听来的话,不十分准确。贤王与李媛(端木蒨姌)同吃同住,名为叔侄,实则…不让任何王妃、侧妃打扰李媛。” “你是说…贤王看上李媛样貌了?”贤王风流,与娶了前才女的荣王天壤之别。东方皇上眸光微敛,“世子知晓吗?他的身下人快怀贤王种了。” “奴才不知。但先前送世子时,世子提起李美人,像是窝了火,却不方便发。”为讨龙心大悦,杨公公随口胡编。 “传旨,速追回李美人……”李媛(端木蒨姌)不可离京,世子在意,女子更显重要,当然其中隐藏更深秘密,东方皇上不与杨公公明言。 “奴才这就去传旨。”皇上留李媛之心,路人皆知。杨公公领圣旨而去。 掩上御书房之门,杨公公未瞧见青燕,随口问:“今儿怎不是青燕当值?” “回杨公公话,青燕姑娘今儿中午忽然病了,已问过诊,服了药,但不济于是。”当值的女官回得清晰。 病了?杨公公琢磨着,过长廊,猛地驻步:近日病的太监、宫女太多了吧? 轻抽口气,快步走回御书房边,有心观察,不难发现:站岗的侍卫们极为眼生。 “原来那批人呢?”侍卫也换了。难不成病了,宫中出现了瘟疫?不祥预感爬上粉嫩的公公脸颊。 “杨公公,从前在御书房外誓死效忠皇上的,如今到御林军那边受训,过些日子才回。”一侍卫目不斜视。 原来如此,皇上对于安全的重视度,乃杨公公素来知晓。 哎呀,时辰不早了,再不去传旨,指不准贤王一行人已走远。 欣欣然套了马车,杨公公往史官的府邸而去。 史官听懂杨公公所言:“臣这就追赶贤王,带回李媛(端木蒨姌)。” 杨公公前脚出了史官府邸,史官便领了人、快马加鞭急追贤王而去。 跟在贤王身边,端木蒨姌凭直觉,越发担忧处境。端起茶盏七八次,却不曾送到嘴边。 “媛儿(端木蒨姌),为何心神不宁?”歪在一旁,东方靳观察。 “我觉得皇上不会任由我离开朝歌。”出朝歌时太容易了! 世子曾在相见时告知:皇上点名留下美人李媛(端木蒨姌)。端木蒨姌冷静。 “全速前行。”东方靳低咕。 “荣王与我等同行,若荣王对你的提议颇有微词,你的决定乃百分之百做数吗?”端木蒨姌分析得头头是道。 言之有理。经过昨夜一事,东方靳更不舍得心细且玲珑八面的眼前人离开。 “如何是好?”贤王询问。 “王爷,我乃您的家眷之一,若您突然改变初衷,将所有家眷送往藩地,我不就躲开了皇上?”借贤王之后,避开皇上追杀,端木蒨姌拿不准贤王是否恩准。 前往藩地之路遥遥,眼前人想借路远,令追踪之人难以寻到她所走的路线,从而脱身…东方靳琢磨。 “不可。本王行事从不与王妃或侧妃解释,你跟她们前往本王藩地,即便没被任何人追上,但到了藩地后,一道圣旨,你也得返回。”计谋出现纰漏。 “王爷所言甚是。”端木蒨姌只想借此,躲开难缠的贤王,随后在前往藩地路上偷跑。皇上圣旨,不过是下给了王妃们。 眼前人神态自若,东方靳重拍面前小几:“本王明白了。” 31五千钧一发 “贤王英明。”明白了,端木蒨姌镇定自若。 “英明?”东方靳勃然大怒,“本王说过,不让你离开视线,你竟诡计多端,王妃等女眷哪能看得住你……” 马车晃悠,欲伸手止住眼前人,全无意拉扯背后之伤,俊脸瞬间泛白。 “罢了,我走了,谁为你上药。”走不了,共同进退吧。端木蒨姌微直起些身子,搀扶贤王。 格挡伸来之手,运气顶住疼痛,东方靳闷声不语。 “不是没有办法。”端木蒨姌递出帕子,“擦擦你额头上的汗吧。” “如何做?”东方靳探究。 “我毁点名声,不安心做世子侍妾,千里迢迢去见玉王……”端木蒨姌道出脱身之策。 微微点头,东方靳应允。 投宿驿馆,端木蒨姌神秘失踪。 勃然大怒,东方靳在队伍里彻寻留书先行的李媛(端木蒨姌)。 去找甯儿了?荣王知晓,不露声色欣喜若狂。 “嗯!”东方靳闷哼。 “本王回房了。”若真去找甯儿了,非得求助本王,荣王回房等。 果不其然,端木蒨姌拿定主意离开,便必走无疑。 荣王推门而入,藏在荣王床下的端木蒨姌滚出。 “王爷,请助我一臂之力。”端木蒨姌诚心恳求。 “本王猜到你在此。”荣王警觉将耳贴于门上。 “贤王房中被刺,我担心玉王身边之人伤得怪异,想亲自去看看,但并不打算留在玉王身边。玉王身边的细作……” 玉王身边细作如云,至今可能还有,端木蒨姌全盘托出。 “好。本王亲自送你离开。”言之有理。荣王轻咳一声。 端木蒨姌立刻躲回床下。 “来人,准备几匹马,本王要前去暖泉沐浴。”荣王自然有离队之理由。 “是。”下属立刻安排。 待门再度掩上,端木蒨姌钻出床下:“王爷,贤王的人……” “贤王眼线锐利,本王前往暖泉,必会生疑……”一时难倒诸葛亮,荣王踱步房中,“本王以为皇上很可能会派人追回你,毕竟你闯了皇家禁地。” 他倒是诚实,端木蒨姌推窗,探头仅瞅了一眼:“王爷,过来。一会我从此窗滑下,你只需将马车弄到窗下,我落地后,躲在……” “躲在本王马车里?”一弱女子即便有些身手,哦,她乃歌舞伎,可演高空起舞的歌舞伎,荣王寻思点头。 “不,我藏在马车下。唯有此举,才能躲开贤王。”端木蒨姌打断。 “事不宜迟,本王出去了。”有了计谋,必付诸于行动,荣王出房。 端木蒨姌拿出一结实绳索,一头绕成环,系住床腿,等荣王出现在窗户下,马车也牵至窗下,侧耳听。 “既然贤王无意与本王同赴暖泉,本王就独自去了。”为防贤王疑心,荣王请贤王同行。 “王爷请,本王有些倦乏,不去了。”东方靳笑笑。 看着贤王进了驿馆,荣王重咳。 好!端木蒨姌见时机成熟,握紧绳索,从三楼窗户迅速下滑。落地后,飞快钻入马车下,两足卡在横档,双手紧抓前方竖档。 奉荣王之命,等第二声咳嗽的亲信,推开荣王寝室之门,快速收回绳索。 “启程。”荣王漫不经心,恐藏于马车下的李媛(端木蒨姌)太颠簸,“车缓些,本王乏得很。” 离开驿馆一段距离,赶车亲信撩车帘:“王爷,让李姑娘(端木蒨姌)出来。” “嗯。”荣王点头。 马车停定,亲信跳下车:“姑娘,出来吧。” 喊声无人回应,亲信好奇弯腰,张望车下:没有人。 “王爷,李姑娘已走。”亲信回禀。 “好。本王都不知她何时离开,这才走得有意思。”荣王赞许。 在半途忽然松手,端木蒨姌神秘离开。 此刻,她已快跑至岔路口,望着前方寻思:前往玉王处,该走哪条路? “布谷,布谷!”叫声怪异,但耳熟。 “大叔,是你吗?”腮红男?端木蒨姌惊喜。 “我等奉太子之命,在此等候。”腮红男从一棵树上跃下。 “为何在此等我?”端木蒨姌诧异。 “皇上…杨公公送世子出城,返回时,恰逢太子与几位重臣御书房议事。杨公公模样焦急,太子留了心……”腮红男张望四周,“旁边说话。” 此处即可前往夜烈,也是通往邻国的必经之路。故,端木蒨姌才在路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入树林深处,二人站定。 “我们正愁如何到贤王队伍里寻姑娘,告知皇上已命杨公公前往史官处,让他传旨,逼姑娘返朝歌。没想到在路口遇上你。”天助我也!腮红男欣慰。 “我要去见玉王。”端木蒨姌庆幸逃过一劫。 “目前不可,属下等奉太子之命,暗地护送世子带走的朝廷要犯回夜烈,无法保护姑娘。请姑娘与我等同行,沿途有照应。”腮红男抱拳。 “好。世子走到哪了?他带走了多少人?”端木蒨姌探究。 “还在抵达这里的路上,他们走走停停,行得极慢。”腮红男叹气。 “我们到路边的树上等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极不放心随世子前往夜烈的所有人,端木蒨姌想到即将见到端木洁,不由期待。 腮红男功夫了得,来到三岔路口一带,亲自送端木蒨姌躲入一棵茂密大树的树冠,自己跃上相邻的树。 眺望远方,端木蒨姌瞧见了一队人马,不会是世子。人马将近,看不出车乃何人旗下。 过路的。她解析了。 走走停停,一车队缓行,端坐第二辆车里,南宫墨听着思思抚琴。 “世子,为何不在经过的驿馆歇息?您这身子,奴婢很是担忧。”宁可走走停停,也不肯入住驿馆。是因为主子不愿与贤王、荣王相见吗?思思揣摩。 “本世子领了一群歌舞伎,随意投宿,就成戏班子了。”邀月宫人马之多,超出南宫墨意料。 “世子言之有理。”思思讪笑,幽幽抚琴。 太好了,端木蒨姌终于等到了世子返回夜烈郡的队伍!待车队经过三岔路口,与腮红男等人骑马,远远相随。 “姑娘,停!”步行,时不时以耳贴地听动静的男子,忽然出声。 “怎么了?”端木蒨姌勒住马。 男子静心而听,半晌后,再次贴地:“好像有很多脚步声。” “出事了!”腮红男脱口而出。 “我们去看看。”端木蒨姌抖马缰。 “姑娘,不可!走山路。”腮红男用马鞭指指较远的群山,“以我推断,世子一行人在山坳,遇上了麻烦。” 316狼群夜袭 “事不宜迟,请大叔带路。”端木蒨姌望着漆黑的群山,甚为担忧:已进山坳的世子一群人。 “我们得快些行动。”步行听动静的男人又俯地听了听,“好像打起来了。” 待步行人上了牵来的马后,腮红男扬马鞭,领众人向山脚奔去。 “吁——”端木蒨姌见旁人勒马,扯紧马缰。 “吱——”骏马前足离地,骤停。 翻身下马,端木蒨姌接过腮红男扔来绳索,学着他们将一头绕环缠于腰间,而另一头绕环倾尽全力甩出,套出凸起岩石。 “姑娘,小心脚下。”腮红男叮咛,“此路上山最快,翻过脚下这座山,就能抵达山坳。” “不必多言,爬山。”端木蒨姌小心翼翼踩稳脚下,每上一步,皆谨慎换手。 斜度不小于60°,攀登极为费力,凸起岩石虽能箍住绳索,可要在途中站稳,再次甩绳索,难于登天。 “搞定!”首次重甩绳索,端木蒨姌连扔八回,才将绳索套住凸起岩石。 “姑娘,做得好。属下留下个人陪着你,我等先行一步。”关系重大,不可因一人而出意外。腮红男见眼前人能够独自套绳索,安心,脚底生风攀登岩石。 好快!端木蒨姌羡慕且佩服。 继续谨慎攀岩,漆黑天色无繁星照路,不见皎月寒光。艰难登至山顶,终看见了土路。 “姑娘,就是这条路。我们快走。”留下的侍卫弯下身子,“照我的样子做,这样能避开部分野兽。” 他等长期在狩猎场生存,见惯野兽,又常奉太子之命,完成危险任务,有着一套出其不意的生存本领。端木蒨姌见样学样,随他顶风而行。 “到了,听见打斗声了吗?”漆黑之夜,能见度极低,唯有听声办事。侍卫停步。 凝神定气,端木蒨姌眺望山下:看不见任何,然,风中夹杂惨叫。辛苦从天牢救出的人,会在此命赴黄泉吗? “他们下去救人了,对吧?”侧头探究。 “应该是吧,属下不知。见机行事。”侍卫低头,伸手摸索,“是,这里有绳索。我们下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不熟悉路况,凸起的凌厉岩石不断,端木蒨姌鼓起勇气,照他的方法摸到根绳索,稍微拽拽,确定结实。 “走。”用命试绳索是否结实,赌大了。 侍卫将绳索一端缠于腰间,作为缓冲,说了声:“姑娘小心,属下去帮忙了。落地后记得隐藏……”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人已不知去向。 效忠太子等于住在阎王殿门外。端木蒨姌不紧不慢,缓缓下滑。 待打斗声清晰,她握紧绳索,双足试探性与崖壁搜索。屡次三番尝试,终找到了可站之处。 站稳脚跟,弯下身子,探头望:真的离打斗很近了,估计三十余米高。 世子…是世子吧?打斗时,有件披风闪闪发光,不由记起:世子素来好华服,腰带、披风、钱袋等皆镶金嵌玉。 他带伤出马车御敌,看来事态严峻。 “你等什么人?”打着打着,多了蒙面人,南宫墨边格挡边征询。 蒙面人主攻来犯者,且刀刀杀气腾腾,也时不时挥刀砍向世子所带人马,有时打偏了,划烂衣裳,有时踢准了,令被踢中者倒地哼哼。 腮红男领的蒙面侍卫只管打斗,绝不回话。 再下去一些,天色太黑,看不真切。观战的端木蒨姌不得已再次下滑。 太近了,看得很清楚。隐藏吧,否则被发现,自己也得参战了。 为何来犯者如此之多?功夫普普通通,兵器皆乃市井可买到之物…红唇紧闭,瞧不出门道。 “歌舞伎,注意防范!”早知邀月宫人数如此之多,南宫墨断不会带他们前往夜烈郡,此刻只能率百余名侍卫拼死抵抗,不免吃力。 姚悟晟心焦如焚,带来的天牢要犯几乎全会打,可此处离朝歌太近,若显露身手,有心之人必上报朝廷。 “小心,姐姐,快躲!”别打,躲!尖着嗓门提醒,唯恐露出马脚。 必须协助世子、腮红男等解决来犯者。端木蒨姌看得心跳,尽量充耳不闻,定神凝气。 放眼四周,一片漆黑,静听一阵,唯有风声与打斗声。 突破口在哪?反复思虑…… 有了! “呜——”学狼吼,山坳间必有狼。她试着模仿一声。 有几分像,太好了! 钻木取火,她在宫里做过,如今手到擒来;寻找能引火之物,待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大声模仿狼吼:“呜——” 真狼快些来!为引真狼,她几乎引颈高歌。 狼吼!南宫墨惊愕。 有狼!腮红男一惊。 来犯者同样不愿遭遇狼群,头目大喊:“注意四周!抢了马车就跑。” 他们哪是抢马车?个个拼死攻击。抢马车乃幌子吧? 引来了真狼叫唤,端木蒨姌不再以狼吼恐吓来犯者,而全神贯注钻木取火,防御狼群。 “有狼!”树林里动静颇大,不知谁忽然叫起来。 狼来了!端木蒨姌拔出腰间弹弓,将点燃的小树枝作为子弹射出,引起山坳里的干草起火。 狼之数量远远超过端木蒨姌设想。 来犯者见状,嚷嚷:“撤!” “想法将火……”喊不如做,南宫墨瞧见一小撮小撮的起火点,随意捡了枯枝,奔过去引火。 腮红男见状,以鸟鸣声、命下属照做。 来犯者不敢与狼群敌对,霎时间闪入山坳深处,无影无踪。 “快,将火围个大圈,我们全躲进圈里。记住,别把火烧得太大,活活把人烤熟。”姚悟晟此刻派上用场,像极了邀月宫总管。 吓得魂飞魄散的邀月宫歌舞伎,忽然回神,齐齐动手。 与来犯者的打斗才过,南宫墨全力应付突如其来的狼群,见一蒙面男举着火把站在跟前:“狼还在,你……” 是敌是友?非敌非友?世子难分一伙蒙面人忠奸。 举火把蒙面侍卫不言语,奋力扔出火把,准确砸中首狼。 首狼被点燃,狼群在惨叫中,回奔进丛林。 “多谢。”是友!南宫墨诚心道谢。 蒙面腮红男快步上前,飞身狠踹世子一腿。 “哦!”南宫墨捂着小腹,怒视。 腮红男吹口哨,众蒙面侍卫瞬间明白:撤退。 好奇妙的打法!端木蒨姌在火光中,把一切看得真切。太子的人真打来犯者,做做样子与世子为敌。此举即可掩人耳目,又可自保。 高明! 317波澜再起 隐没于夜色,腮红男问了保护端木姑娘的侍卫,估摸着寻到崖壁边。 “布谷布谷!”深夜并无布谷鸟鸣叫,然,远处的世子等人也不会留意山林的鸟鸣声。 “我在这里。”窜出灌木丛,端木蒨姌讪笑,“险些被狼钻了空子,数量超过预期。” “姑娘才思敏捷,我等不怕狼,有无数杀狼之法。”狩猎场里狼群成灾,腮红男扯下黑布,“我们继续跟着世子吧。” 点点头,端木蒨姌不语。听腮红男指令,与其他侍卫一道原地休息。 “清点人数,可有伤亡。”肖侍卫长负责善后。 “属下去看看世子。”蒙面人忽然猛攻主子,此刻主子入马车已有多时,李副侍卫长不放心。 “去吧,你就守在车边,这边交给我。”忠奸难断,蒙面人似乎与来犯者有仇,才会借此战场一斗。肖侍卫长解不开蒙面人身份。 歪斜马车内,南宫墨忍疼:“不必有所顾忌,快上药。” “世子,手臂的伤才结痂,这一打,溢了血。”思思看着,眼圈发红。 “废话真多,上药。”蒙面男子功夫不弱,中招的小腹隐隐作痛。南宫墨细细回想蒙面人套路,怪异!看不出乃哪方势力,功夫太杂了,像是多股人马的集合体。 李副侍卫长撩帘而入,看了看主子伤势,窝在车内一角,不言语。 “好了,你下去吧。”上药结束,南宫墨遣思思离开。 “世子,您的伤不要紧吧?”李副侍卫长征询。 摇摇头,南宫墨凑近了些:“你看得出蒙面人的功夫门道吗?” “属下愚钝。”李副侍卫长叹气,“属下瞧出另外一件事,那些人并不像山贼,又是山贼。” “怎么说?”南宫墨好奇。 “他们的兵器普通,乃市井购置的廉价货。功夫有些精道,显然某人训练过,数量之多…我们每回往返夜烈,皆走此路……”李副侍卫长有些见术。 “是。”南宫墨幽幽吐气。 为防这一带山贼作乱,他曾请镖局的人出面,送过山贼厚礼,因此对山贼有些了解—— 先前来犯者不少于四百人,可这一带的山贼总数不到一百五十人。多了! “想法查原本的山贼还活着吗?是否山寨招兵买马,多了人马?”必须弄清楚。 “属下遵命。”联系镖局,请镖头出面,也需时日。李副侍卫长转身,忽然回头望向主子,“那狼来得好奇怪,火起得更匪夷所思。” 思索良久,南宫墨也解不开为何有狼,就有了火苗。 “去吧。本世子有些累了,等伤亡处理后,快速前行,离开山坳。”伤口破裂,身子有些发热,他明眸垂下。 李副侍卫长出马车后,径直走向肖侍卫长。 “没有人死,都活着,只是邀月宫的歌舞伎受伤了几个。倒是那些学徒,丁点儿伤都没有。”肖侍卫长反手捶腰,“世子说准备启程了吗?” “此地不宜久留。世子歇了,放话,前行。”李副侍卫长行至骏马边,翻身而上。 远观一行人缓缓向前,端木蒨姌由衷心安。 “姑娘,再等会我们出发。”必须保持距离,腮红男出声。 “嗯。悟晟带走了多少人,其中夹杂多少天牢钦犯?”端木蒨姌询问。 “三十余名。有部分并非此次的天牢要犯,乃太子救下、一直无法安顿者。”腮红男回答仔细。 太子常年救人?可惜太子常居于宫中,不如玉王自在。端木蒨姌不由心疼日日如履薄冰的太子。 “姚悟晟认为年纪太大的,长相太特殊的,难以混入邀月宫。精挑细选,才定了三十余名钦犯,以邀月宫学徒身份,将他们带入客栈。”腮红男补充。 “可以出发了。”望风侍卫见时机成熟。 一行人瞬间沉默。 端木蒨姌随腮红男等继续翻山。 “我们的马还在原地吧?”过了群山,徒步相随,她以为会难以保护。 “到前方镇上买马,姑娘不必担心琐事。”腮红男处事周到。 夜黑风高,顶风而行乃外界给的困难。天明之后,如此跟踪,就得更加小心。 “他们又停了。”时不时耳朵贴地面听动静的侍卫,直起身。 “我们到前方茶寮打尖吧。”走走停停,大概用早膳吧。腮红男打哈欠。 “好。”端木蒨姌无异议。 南宫墨中停前行之路,实属无奈。 “世子,可能得停一停。”马车外,肖侍卫长恳求。 那日,世子以陪太后同游画舫为名,在宫中救出十几名天牢逃出的钦犯。并将他们混入北苑美人前往夜烈的队伍中,早已送往前方临郡。 可昨夜打斗后,邀月宫反复来报:有人受伤,今晨发热,恳求放缓前行速度。 “停。”不能让受伤之人吐在车里,他们也经不起过于颠簸…南宫墨无奈。 肖侍卫长掉头,奔向姚悟晟所乘的马车:“还要多久?如果你带的人经不起旅途折腾,进了前方城门后,分道扬镳吧。” “没事没事,歇一会就好。”昨夜打斗时,天牢囚犯个个机警,怎么好端端地丢了两个人? 姚悟晟想方设法,借着歌舞伎身子弱说事,苦等派出寻找之人返回。 “好了,走吧。”过了约定时间,寻人的未见返回,丢失的更不见踪影。不可再等了,否则因小失大,断了其他人生路。姚悟晟痛苦。 得了邀月宫小管事之言,肖侍卫长不再禀主子,扬声:“出发,不必再中停了!” 寻人的一路往回走,停停顿顿,不敢放过任何可能藏人之处。 “爷,那人……”茶寮里,一侍卫瞧见像是走得极疲倦的人。 腮红男张望,认出了此人乃天牢要犯,只是并非重犯。 “姑娘,我去去就回,可能姚悟晟遇到麻烦了。”腮红男起身,独自出茶寮。 悟晟遇上麻烦了?端木蒨姌目光随腮红男而动,见他仅与一男子迎面相遇,并停了片刻。 “昨晚夜战,姚悟晟丢了两个人。”腮红男问过男子,带回消息,低声相告。 惊骇,端木蒨姌面色瞬间发白:“是否被抓了?” “不知。那人往回走,原因有二,其一寻人;其二,由于出发前约定,我等尾随其后保护,他寻人无果,便想见我们。”腮红男深思。 “附近的土匪寨子在哪?”被抓了吧?凭直觉,端木蒨姌认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闯土匪寨子,势在必行。 “不可!”腮红男握住起身的端木蒨姌柔夷,“那地方易进不易出,素来只能买通。” “去!我等辛苦救人,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还有选择吗?端木蒨姌抽出柔夷。 腮红男坐在茶寮,纹丝不动。 端木蒨姌快步行,不曾迟疑。 318单枪匹马 “姑娘单枪匹马闯山寨,定是有去无回。”邻桌的侍卫行至腮红男身侧,提醒。 “我们二十几人一起去,也不一定能回。”腮红男放眼望带来的手下,“昨夜一战,大家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我去截住姑娘。”侍卫离席。 先行一步,端木蒨姌走得极快,由官道岔进羊肠小道,隐藏着向山坡摸索而行。 当瞧得见插着五颜六色旗子的山寨大门,她便不敢轻易上前了。 “姑娘!终于追上你了。”茶寮追来的侍卫,瞧见了躲在大树后的端木蒨姌,身子一闪,来到她身后。 “就你一个?”不曾回头,端木蒨姌一眨不眨盯着山寨,“知道寨子里有多少人吗?” “以往,不,几年前,这个寨子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现在…属下不知。”侍卫瞧见几个土匪出了山寨门,低语,“往后撤,他们会过来。” “嗯。”只能智取。匹夫之勇,会落得死无葬生之地,端木蒨姌躲闪后退。 两人静静呆了一会,就见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定睛而瞧,端木蒨姌凤眸发亮:驾马之人乃肖侍卫长。 昨夜世子受此山寨攻击,今晨来走关系?南宫墨就这两下子?不可能。 “我乃夜烈郡南宫墨世子旗下,求见你家大王。”肖侍卫长不带一兵一卒,于山寨门前停了马车。 “哦?没有交情,走开!”守门的土匪想了想,呵斥。 “交情是走出来的。”肖侍卫长揭开车帘,露出没盖盖子的几大箱珠宝,“麻烦小哥通报。” “爷,稍候,我等这就去告诉大王,说来了贵客。”守门土匪见钱眼开。 远观,端木蒨姌看不太分明,但确定肖侍卫长的马车里,有能进山寨的秘密。钱吧?有钱能使鬼推磨。 “姑娘,属下瞧来人是肖侍卫长。你比较熟悉南宫世子,属下瞧对了吗?”侍卫核实。 “对了。”端木蒨姌肯定。放眼望向半山坡,“你听见流水声了吗?” “前面有个水泉,常年淌着温热的水,据说此水能增长功力,女子泡后,肤质细腻。不远处的驿馆,每逢下榻了达官显贵,当官的总会想法泡泡泉水。” 侍卫讲得仔细。见身边人听得入迷,弯腰拾起树枝,画泉源和半山处的湖泊图形。 “有了!”天助我也!端木蒨姌心生一计,转头,“你攀岩水平可以,对吧?” “出来执行太子之命,返回狩猎场,必翻山。”侍卫费解为何打听这些。 “我们走,去半山。”事不宜迟,再不走晚了。端木蒨姌请侍卫带路。 领着美人,侍卫不敢像平时翻山越岭行得过于快,却在走每一段时,仔细讲解了地形。 用钱买通山寨王,肖侍卫长成了山寨贵宾。 “请!”马脸大王摆出阵势,威风赫赫夹道迎进送钱的主。 “昨夜一场误会,你们围堵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派我过来走往,从此就是一家人。”山寨地形复杂…肖侍卫长在心间记下山寨布局。 “原来我们昨晚堵的贵客是你们?误会了,误会了!”马脸大王听说过南宫墨,深知此人出手阔绰,更是堆了笑。 随大王入山寨议事厅,肖侍卫长很诚意地拿出世子给的合约:“签了吧,以后大王看见夜烈或南宫的旗子,绕道而行。” “这……”马脸大王吞吞吐吐。 “不急,大王想清楚再签不迟。我既然来了,今夜便不走了,也好等大王签了合约,送信到山下,将结盟的大礼运上来。”肖侍卫长悠闲喝酒。 “还有大礼?”山寨师爷打听。 “这些是走往,签合约未免寒酸了。”肖侍卫长指指马车,不以为然。 “从长计议。来人,备上房!”马脸大王心动:错过此村,再无此店。朝歌多少权贵都竞相巴结一掷千金的南宫墨,今日竟送上门。 肖侍卫长随师爷歇息于上房,喝了酒,筷子夹小菜,悠哉游哉,却不与师爷多言。 师爷绞尽脑汁,也难巴结财神爷,陪了一阵,讪讪而去。 待师爷走远,肖侍卫长出上门,来到马车边,从一开着的箱子里取了几个元宝,扔给看车的土匪。 “谢谢爷。”小土匪欣喜。 “将马车牵到马厩。都在你们山寨里,还会有闪失吗?”肖侍卫长扯出胸口的布子,一丝不苟擦车档,“我家主子若看见这些划痕…哎!” “我们几个将马车牵到马厩,有空着的房,就在马厩旁边。”收了银子,小土匪打开方便之门。 肖侍卫长点点头,回上房歇息。 小土匪小心翼翼赶马车,来到马厩边,抓了掺入黄豆的干草喂马。见马吃得欢,笑呵呵走远。 藏在堆满银两的箱子里,李副侍卫长听见外面无动静,使劲全力,顶开暗格。 “老子快憋死了。”轻哼一声,他跃出箱子,“都出来吧。” 另几只箱子里藏着的侍卫,也用同样方法跃出,并将暗格放回箱子,再次造就了金光闪闪的一箱箱珠宝假象。 “按世子计划,你去柴房。”李副侍卫长编派任务。 “属下记得任务。”一侍卫摸摸胸口,“这些蒙汗药够他们睡三天。” “别掉以轻心。”李副侍卫长叮咛,指另一侍卫,“想法靠近肖侍卫长,从他手中取走山寨地形图,交给世子。” 众侍卫各行其职,凭借矫健身手,在山寨神秘行事。 随腮红男手下侍卫往山涧水源而去,端木蒨姌在历经艰险后,终看见了幽深的湖泊。 指着湖泊,她向身边人请教:“那个支流是通往山寨的吧?” “嗯,支流会越来越宽。若属下没记错,支流流过山寨库房门前。”侍卫努力回忆。 “姑娘……”昨晚受到攻击,一天牢逃出的钦犯凭借身手,跟踪山贼。可不敢轻易入山寨,便想从半山寻契机。瞧了许久,确定女子为劫天牢之人,这才现身。 “丢了两个人,怎么只有你一个?”总算找到了一个。端木蒨姌探究。 “我没有看见其他人。”细皮嫩肉钦犯摇头。 “大家齐心合力,去找藤蔓,再砍些大木头。”端木蒨姌诡笑。 “哦?”侍卫诧异。 钦犯点头:“这边走。我在山上呆了一宿,知晓哪的树木粗。” 319齐心同德 “有劳。”卷起裤腿,端木蒨姌快步跟上细皮嫩肉男子。 三人走进密林深处,停在一堆砍伐却未运走的干树枝旁。 “好。大家一起动手,捡粗且结实的,用藤捆了,拖走。”天助我也,端木蒨姌指点江山。 跟随的两人说干就干,忙碌起来。 一盏茶功夫,三人便拖着挑选好的粗树干,走出密林,往流向山寨的支流口而去。 “我们将树藤捆住石头,然后撬起树干……”杠杆原理,端木蒨姌细细解说。 “能行吗?”侍卫有异议,指着挡在支流口的巨大山石,“我爷爷的爷爷时,就存在此山石。” “能行。但树藤得捆紧石头,树干插进石头边缘,一会大家齐心合力,才能将巨石移开。”传说中的水漫金山,今端木蒨姌巧用支流,水淹山寨。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细皮嫩肉男子背着捆树藤,爬上巨石顶端。 “属下也去吧。”侍卫静观了一会,扛起地上一捆树藤。 “拜托了。”端木蒨姌拱拱手,抬头仰望天色:以他俩是速度,布置好前戏,估计得黄昏以后才能完成。 初春,白昼较短,入夜后山寨疏于防范,水冲进山寨,等于关门打狗。 低头而瞧,此暖泉真不错,索性脱了鞋袜,在此泡脚。 她如此悠闲。然,派下属以贿赂为名、混入山寨的南宫墨,收到侍卫带回的地形图,看了又看。 “肖侍卫长的地形图绘制极为仔细,你在山寨也走了一遭,可有补充之处?”肖侍卫长作为贵客,行动有所不便,南宫墨征询,渴望有所补充。 “属下无补充。”侍卫深思熟虑。 “退下。”手点着地形图上的构局,南宫墨苦思冥想—— 若让身边的百名侍卫,以正面攻打山寨,恐怕要斗得鱼死网破。伤亡太大,不可取。 仔细看构局图上标出的、山寨内各关口土匪数量,心头刚萌生从低矮院墙翻入的想法,瞬间成为泡影。最低矮的院墙也高三米有余,且每隔四米左右,有一土匪防守。 河流!手指划过经过山寨的暖流,暖流入口在哪? “世子,用些点心吧。”思思端入盘温热点心。 “搁了吧。本世子头一回被山贼所攻,奇耻大辱如火烤心,怎吃得下!”摆摆手,南宫墨视线不曾移开分毫。 “何不派人回朝歌,向皇上借兵?我们带出的人极为有限,而你又受了重伤。若人都派出去了,谁在保护世子安全?”思思进言。 “叫刚报信的侍卫进来,本世子有话问他。”必须从暖流潜入山寨!南宫墨深思。 思思见劝不住主子,只得唤了侍卫入马车。 “属下曾到过此山……”侍卫凭着记忆,补充完整支流分布,“可属下不会游泳。” 轻击额头,南宫墨定了定神:“你去统计,有多少人会游泳,且精通水性。尽量详细些。” 领命而去,侍卫问遍了同仁,回禀主子。 “什么?一共一百多人,会游泳的不过三十,能潜水的只有十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宫墨惊骇。 “世子,前方有市集,趁着天未黑,我们去买些灯油。用油当火引,烧它片甲不留,以洗雪耻吧。”闷声不语的杏儿忽然出声。 “只能如此。你心细,领几个侍卫快去快回。”南宫墨不得已采用此计。 定下心,再次看地形图,以笔沾墨做记号,便于待会安排侍卫站于记号上的位置,满弓射浸湿的灯油的火箭。 杏儿及几名侍卫骑马赶往前方市集,返回已是接近黄昏。 “叫三四十名侍卫过来,本世子交代些事情。”人多了,打草惊蛇。再三思量,南宫墨定下射箭之处。 侍卫齐聚马车边,静听南宫墨讲解行动要点。 “记清楚了吗?两个人负责射一栋房屋。”再三重申,南宫墨唯恐出错。 “属下记清楚了。”侍卫们应声。 “牵马来,本世子与你等同去。”身上虽有伤,南宫墨此行并不想正面出击,亲临一线,方便处理突发状况。 思思见状,慌忙叫了十几名侍卫保护世子。 一声叹息,南宫墨翻身上马:“你们几个会潜水?从水路入山寨,通知我们派进去的人,一会里应外合。” “是!”几名识水性侍卫领命。 快马加鞭赶往山寨,瞧得见寨子时,翻身下马,按世子布局,侍卫们各就各位。 等,得等潜入山寨之人发信号!藏在树冠上的南宫墨翘首以盼。 翻山越岭,南宫墨手下侍卫才来到暖泉,就见熟悉身影。 “姑娘?怎么会……”一侍卫惊愕出声。 世子的人?端木蒨姌诧异。 “世子难忍夜袭恶气,命我等……”姑娘乃世子新宠,侍卫全盘托出。 “不必进去,帮着我们撬巨石。”北方人多半不会水性,导致南宫墨英雄无用武之地。端木蒨姌讪笑。 “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和另几名同仁在寨子里。世子发火箭,也得等我们的信号。不进去……”一侍卫颇有异议。 “一人潜水入山寨,一人回去告诉世子一声。我们里应外合,水火同攻。人多力量大。”端木蒨姌不介意合作。 两名世子侍卫分头行动。 端木蒨姌及其留在源头的所有人,齐心合力撬巨石。 功夫不负于有心人,巨石挪位。 水声瞬间响彻山谷,滚滚水流如千军万马,灌入支流,朝山寨奔腾而去。 水流冲进山寨,做好准备的李副侍卫长点燃库房。 浓烟滔天,南宫墨瞧见后,发令:“发火箭!” 没想到佳人竟来了。战场无父子兵,却不乏夫妻搭档,俊脸几次露笑。 “嗖嗖嗖!”火箭准确射中山寨建筑。 “大王,塔楼燃了!”土匪嚷嚷。 “妈的,以为来了财神爷,其实比老子还土匪!”送钱的主不知去向,暖流顷刻间冲入山寨。水漫金山之时,火箭如雨。马脸大王知上了当。 “撤吧,大王!”师爷有意逃跑。 “撤?往哪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一旦离开了此山寨,那就少了每月送上门的饷银。马脸大王烦躁。 “大王,快拿主张!”师爷瞧见火箭射死了不少人,催促。 “撤入地道,等那个一直支助我们的大爷来后,再想法东山再起。”挥舞大刀,马脸大王领众人往地洞口跑去。 320关门打狗 避开同仁射来的火箭,肖侍卫长一直跟踪马脸大王,见他等跑向看似平常无奇的房屋,大喊:“你俩堵住他!” “交给贫尼!”多了个应声的女子。 “你?”一侍卫诧异,见自称贫尼的女子不过十六七,且发丝浓密,却穿着世子府的婢女装,“你是谁?” “我乃姚总管精挑细选的歌舞伎学徒,说来话长,我去了。”带发尼姑拿着抢来的大刀狂追马脸大王一伙而去。 “不要再看了,继续烧宅院。”肖侍卫长见侍卫难以回神,嚷嚷。 水漫山寨,无水之处,火箭齐发,威武的山寨顷刻间冰火交加。 “放狼烟!”可以正面攻击了。肖侍卫长下令。 “已经放了。塔楼之上的人是李副侍卫长吧?”一侍卫指着远处高塔。 “好!”肖侍卫长追带发尼姑,以便和她同堵马脸大王一伙。 瞧见狼烟,南宫墨笑容深邃,狠劲嚣张,扬手一挥。 得世子令,侍卫们瞬间分作两批—— 处于高地上的,原地不动,只是不发射火箭,以防错伤同仁,改用普通箭; 另一部分抬巨木撞山寨,当山门打开,使手中利刃与土匪拼杀。 “你们十几个只需留一两名保护本世子,其余人进山寨活捉山寨王。”受夜袭乃奇耻大辱,南宫墨随因伤武力欠佳,但仍握着宝剑,威风赫赫。 水漫山寨、劳苦功高的端木蒨姌,活动腿脚:“走!” 一声令下,几名男子拔腿狂奔,冲入山寨,与世子属下一道并肩作战。 “肖侍卫长呢?”李副侍卫长瞧见了端木蒨姌,拱拱手,向同伴打听。 “那边。和一个女子追山寨王,冲进屋子,再没出来。”一侍卫边与土匪搏战,边指了方向。 放眼瞧了看似平淡无奇的平房,端木蒨姌一马当先,拔腿而奔。 李副侍卫长见状,毫不迟疑,领了攻入山寨的下属,晚她一步,朝平房跑去。 “肖侍卫长!姑娘——”端木蒨姌冲进房,见四周空荡荡,嚷嚷。 “我们在此。”带发尼姑应声。 “山寨王呢?”李副侍卫长疑惑。 “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打了一阵,进屋后,无一人。”肖侍卫长指指四周,“寻不到暗道。” 好精妙的构局!几乎无任何陈设的房屋,竟能将密道掩盖得毫无破绽。端木蒨姌有些佩服此山寨大王。 “用烟熏火吧。”肖侍卫长估摸着。 “来人,在外面燃火,我等全退出去,不怕他们不出来。”李副侍卫长付之行动。 柳眉紧蹙,端木蒨姌思索着退出房间。 世子率部有备而来,之前潜入山寨的侍卫又在各处井里投掷了迷魂散,土匪虽众多,却难以抵挡。 “有动静了吗?”南宫墨骑着骏马,威风赫赫。 “你都看见了,没动静。”世子发型一丝不苟,披风珠光宝气,马鞭闪闪发光,端木蒨姌冷淡。 “多添些柴薪。”大敌当前,南宫墨不流露儿女情长,仅多瞧了佳人几眼。 “属下将俘获的土匪赶来,让他们一起添柴薪。”一侍卫突发奇想。 “去。”肖侍卫长应允。 顶着滚滚浓烟,端木蒨姌想到玉王府那些深不见底的洞:“恐怕浓烟再大也无济于事,房屋下的暗道设计精妙,既能排烟,又储备了食物。” “依你之见该如何?”南宫墨有同感。 “命土匪一块块撬地板,发现洞口,倒灯油。”思索着,端木蒨姌道出心中计谋。 “按她所说,快!”此计可行,南宫墨欲翻身下马,却拉动胳膊上伤口,剑眉急蹙片刻,放弃下马,端坐于马背。 “姑娘,我们走吧。”腮红男手下侍卫靠近端木蒨姌。 “嗯。”他们能找到入口,端木蒨姌点点头,“闪到人群边缘,然后……” “然后我们由水路离开。”腮红男手下侍卫补充。 “快,撬地板!”骑着骏马,南宫墨入平房,亲自督战。 “世子,有发现!”参与的李副侍卫长惊喜。 “放箭。”顽固抵抗者死!留下几名活口足以。作奸犯科者死!南宫墨勒紧马缰,掉了头。 “世子,属下扶你下马吧。”主子胳膊上的伤过于沉重,平日里仅能乘马车,今骑马率部参战。心细些的肖侍卫长,看出主子几乎被锁在马背上了。 “嗯。”南宫墨小心翼翼下马,抖抖披风,“本世子的美人呢?” “刚才还在,可能进去了。”一侍卫放眼瞧。 “本世子才从屋里出来……”不告而别?南宫墨握拳。 “世子,好像里面抓到活口了。”肖侍卫长耳尖,听见下属的呵斥声,禀报。 为何匆匆而去?南宫墨心头不满,黑着脸走进平房。 游水离开,端木蒨姌终寻到合适之处,上了岸。 “姑娘……”侍卫惊讶,怎么多了名自称尼姑的女子,和一同移巨石的细皮嫩肉男子? “我们不方便再回歌舞班,请姑娘指点迷津。”二人对了眼色,异口同声。 “身上湿漉漉的,还有何迷津需指点?找个僻静处,烤干衣裳。”拧拧衣裳,端木蒨姌看着成串的水滴。 “属下发信号,爷自会派人来接应。”腮红男手下拉扯一竹筒。 “叽——”竹筒发出巨响。 好奇而望,端木蒨姌征询:“为何如此响?” “主公从外藩带回的宝贝,我们一人一只。”侍卫递出竹筒,随即走向附近的隐蔽处。 腮红男早已率部候在山脚,听见响声:“他们在这附近,仔细找。” 细细搜索,当腮红男等人才出现四人视野,端木蒨姌便站起了身。 “姑娘别来无恙?”腮红男看见了浩浩水流,心中猜到此怪状与晶莹剔透女子有关。 “还好,游了会早春的泳。”端木蒨姌讪笑。 “爷,姑娘仅用一些粗树干和藤蔓,就将需上百人不知多久才能移开的巨石,弄到旁边去了。”经历了愚公移山的侍卫,接过同伴递来干衣裳。 “上百人就行了吗?以贫尼看,没有两三百,根本无从下手。”带发尼姑打断。 …… 换了干净衣裳,端木蒨姌梳理着长发,见众人依旧津津乐道:“不必稀奇,那只不过是杠杆原理,等将来再与你们详说吧。” “此地不宜久留,走。”腮红男率先举步。 神秘离开,南宫墨虽从地道里活捉了师爷及几名小喽啰,可死了马脸大王。 “小的没见过支助山寨的爷,每回大王都下山相见,不知什么来历。”五花大绑的师爷知晓秘密极少。 “多久来一回?”南宫墨闷声。 “不知道。”师爷摇头。 321朝廷追兵 “派个人给朝廷送信,就说本世子成功捣毁一土匪寨。”南宫墨待马车前来,吩咐。 “是。”肖侍卫长领命,点了一手下,“你去吧。” 李副侍卫长命人端来了掺了迷魂散的水:“张开嘴,一个喝一大口,等着朝廷接收。若让老子看见不喝,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善后事宜,南宫墨不过问,端坐马车里,由思思处理臂膀上伤口。 “听说瞧见李美人(端木蒨姌)了?”思思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主子。 “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南宫墨没好气应声。 她能如此及时出现…或许藏在队伍中?不可能!尾随其后?与蒙面不分忠奸男子为伴?思绪颇多,终在疲倦中打了盹。 掺了蒙汗药的井水,灌入了暖泉,随着暖泉一路流淌。为帮李媛(端木蒨姌)脱身,荣王近日添了泡暖泉的习惯。 “王爷,您今早泡泉,怎回来后一身发软?”准备启程,然主子无精打采。 “本王不知。若不是贤王发誓掘地三尺,也要将李姑娘找出来,我们早动身了。”指指膝关节,荣王叹息,“加重些力度。” 捶腿的婢女用力捏。 “荣王,本王听闻你泡泉回来后,身子欠安。”曾泡过泉水,并未发生过异样,东方靳立刻联想到:如此怪状,与逃跑的李媛(端木蒨姌)有关。 “嗯,请贤王先行,本王待身子好些后,自会全速与贤王会合。”不得已不能同行,荣王心烦。 “本王就此启程,不打扰荣王静养。”东方靳转身而去。 “送贤王。”不起身,荣王拱手。 贤王率部踏上征途,一行人刚过三岔路口,端木蒨姌也随腮红男等经过了岔路口。 “那是贤王的车队吧?”腮红男核实。 “嗯。”端木蒨姌闷闷应声,不愿多提。 “驾!”侍卫们抖马缰,紧紧相跟。 “前方有客栈吗?我们的投宿。”世子人马分作两批,需等会合了,才会全速前进,端木蒨姌征询。 “有。”腮红男点头。 好奇地看向带发修行尼姑,端木蒨姌憋不住打听:“你自称贫尼,何时出家?” “我乃十四岁那年,随祖母前往相国寺小住,府中被抄,祖母遭人押下山,师太匆匆为我剃度,从此成了尼姑。”往事不堪回首,带发尼姑垂下眼眸。 “这头发是关在牢中,长出来的吧?”细皮嫩肉男子好奇。 “嗯。我虽成了比丘尼,却不吃素,师太此举也是为保我性命。”带发尼姑笑得很甜。 “可没过朝廷爪牙之手?”腮红男接话。 “别说了。前方有客栈。”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端木蒨姌瞧见了空中的炊烟。 “分作几批投宿,免得引人注意。”腮红男素来谨慎。 “我与你前去探路。”端木蒨姌指比丘尼同行。 “你,跟她们去。从旁保护。”两名女子行动多有不便,腮红男指一年纪较长侍卫,与之同行。 三人乔装成小姐和仆人,走走停停,花了许多时间,才来到客栈外。 “打尖?住店?”小二热情。 “投宿。上房三间。”侍卫报数。 “可不巧,只有一间上房,其余的皆被夜烈世子包了。”走进客栈,掌柜相迎,赔笑。 “就一间上房,丫鬟随我住,他住通铺吧,干净即可。”世子的人按说该在更前面投宿,端木蒨姌低下头。 “请!”小二领贵客上楼,“就二楼靠走道的这间了,其余……” “其余都被世子包了,是吧?”南宫墨将人分作两批,行得快的早过了这一段,侍卫接话。 待小二推开门,端木蒨姌入内。 “麻烦小哥张罗些清口饭食,我们三人在房间用饭。”尽量避开,拿定主意随后保护,若轻易暴露,会惹来不必要麻烦。端木蒨姌低调行事。 “客官稍等……”小二抖布巾搭于肩上,话未落音,就听楼下掌柜吆喝。 “你还在上面偷懒!来贵客了!”掌柜弯着腰,将史官领进雅座。 贵客?小二闻声一愣:“客官可能得久等一阵,我去去就来。” “你忙吧,别忘了我们的饭食。”贵客?贤王吗?端木蒨姌寻思。待小二离开后,朝侍卫挤眼:去打探。 侍卫领命,出了上房。随小二向雅间走。 可雅间垂着帘子,侍卫不方便进入,找了张小桌,要了碗面,落座。 “未瞧见大人所说的穿着华丽女子。”小二于史官跟前回话。 “那女子貌美倾国,本官推断,前两日定从你这经过,细细回想,再回话。”史官在驿馆见过荣王、贤王,恐二位王爷有意隐瞒,才在贤王动身后,匆匆相追。 “楼上刚投店的女子模样不俗,该是个大家闺秀。”掌柜碰碰小二。 “长得好,可穿得不好。”小二摇头,“我瞧着小娘子的模样,是个当小妾的。” “本官去看看。”史官凡事亲力亲为,说话间起身。 “大人随小的来,这边走。那姑娘就在二楼,上了楼便能瞧见。”小二殷勤领路,才撩起帘子,已嘀咕不停。 不好!麻烦来了!身手高强的侍卫由另一楼梯快步上楼,不叩门,推门而入。 “出事了?”端木蒨姌瞧见他神色严峻。 “朝廷史官为抓小姐您而来,属下认得这人。”侍卫握着腰间大刀,“属下可抵挡一阵,姑娘快逃。” “我也能打一阵,姑娘,走啊!”比丘尼展开手掌中握着的峨嵋刺。 “逃什么逃!”端木蒨姌飞快取了耳环、褪下腕间通透玉镯,指指侍卫,“你身上有值钱的吗?拿出来。” 脚步声渐近,侍卫焦急,摸出怀中一包银两,搁在桌上:“就这些。” “你藏到床底。”端木蒨姌指派比丘尼。 “躲?”侍卫诧异。 “脱衣服,将上身剥光。”端木蒨姌扯开腰间系带,褪掉罗裙,蹬掉绣靴,爬上床,“来啊,我等你。” “啊?”倒抽凉气,侍卫将信将疑,极不敢苟同地仅穿中裤爬上床。 “放床幔。”端木蒨姌捂着红肚兜,“成败就此一举,别出纰漏。” 闭眼,侍卫反手放床幔。 “哗!”上房之门被史官推开。 “姑娘,歇了?这位大人想问姑娘几句话。”小二瞧见桌上的一堆银两,和上等首饰,两眼发光。 “啪!”端木蒨姌在床上给了自己耳光。 侍卫吓得睁眼。 “出来,本官有话要问。”史官伸长脖子瞧。 322捉奸在房 床幔内,端木蒨姌挤眼。 侍卫纳闷。 不避男女之嫌,伸手解侍卫腰带,端木蒨姌焦急,耳语:“你出去后,就说我跟了你这个管家,携带家私,从大府里逃出来。若找到了床下之人,她便是你妹妹。” 明白了。侍卫点头。 “出来!”史官恐遇上赤条条身体,行到床边,却不好意思掀床幔。 “来了,嗯哼……”端木蒨姌娇滴滴应声,尽量将声音发出后,令人遐想连篇。 掌柜看看小二:“他们是夫妻?” “天大亮,哪门子的夫妻!”小二瘪嘴。 侍卫鼓起勇气,扔开裤带,拎着松松垮垮中裤下床,“噗通”跪在史官脚边,低着头:“小的参见老爷。” 史官嫌弃地避开些身子:“里面的女子出来!” “来了。奴家…爷,奴才的衣裳,先前你扔到哪了?”端木蒨姌用被褥捂住胸口,声音媚态十足。 “扔到哪!骗老子说你肚子里有了,却在路上来了红,老子日干夜干,一定要在你肚子里种个种……”侍卫见史官一眨不眨盯着床幔,不得已将戏演得更真切些。 史官未曾想到跪在脚边之人会突然起身,被撞一记,后退几步。 “死婆娘,老爷问话,还不穿衣裳?以为还在李府当姨娘吗?受了你的骗,老子好端端的管家做不成……” 来到床边,侍卫飞快掀床幔而入。闭着眼睛,混骂,侍卫扬手,却不好意思甩巴掌。 端木蒨姌见状,狠狠心,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霎时间哭出声:“奴家跟了你,就是你的人。别将奴家送回李老爷身边,他有老有丑……” 等得心焦,史官定定神,飞快掀床幔,瞧见了发丝凌乱,哭着抱住男子的衣衫不整女人。 “哦……”稍稍一愣,史官转身走回房中间的小桌边,“桌上银两从何而来?” “回大人话,那些是奴家的细软。这些日子已被当家的当了不少,大人为奴家做主啊!他花了奴家的钱,却不要奴家的人……”端木蒨姌胡诌。 侍卫闭着眼打颤。 “哼!晦气。”遇上一对奸夫妇,史官拂袖而去。 “掌柜,这女子也奇了,挑也挑个年轻的,这男子好像有四十了。”小二嘀咕。 掌柜指指侍卫:“看见了吗?他胸口的肌肉结实…走了!” 小二细心合上门,奸笑着与掌柜一同离开。 “呼——”床褥之上的端木蒨姌轻吐:急中生智,逃过一劫。 “姑娘,请穿衣裳。”从未试过用如此下三滥手段脱身,侍卫难为情。 从床底钻出,比丘尼惊魂未定,惊愕地瞧着侍卫涨红的脸:“你脸红?” 自顾自穿上衣裳,端木蒨姌撩开床幔,将侍卫的衣服扔给他。 “谢…谢了。”侍卫语结。 “我们暂时很安全。”悠闲自得,端木蒨姌总结。 “先前的史官恐怕手中有圣旨。姑娘,可需要属下设法偷走圣旨?”侍卫征询。 “即便偷走圣旨,若他发现了我,还是会将我押回朝歌,不必多此一举。”端木蒨姌摇头,移步小桌,倒了杯粗劣茶水润嗓,“附耳过来,这么做。” 由于先前为脱身,精诚合作演绎一出苟且之戏,涨红着脸的侍卫愣了片刻,凑去。 “嗯。知道了。”听后点头。 瞧着侍卫离开,端木蒨姌吩咐:“你去向掌柜买二十笼包子,催得越急越好。” “为何?”比丘尼不解,“买如此多拿不走的东西,岂不是遭人注意?” “我们不知世子有多少人马投店。店小二碎嘴,若催急了,我推断他的个性,定唠叨出些其它事。”买包子是幌子,借此从店小二口中打听些秘密。 “姑娘言之有理,我去了。”比丘尼掩门而出。 闭紧房门,端木蒨姌恐离开的史官返回,徘徊于房中,坐立不安。 适才辛苦演了场戏,然出门遇上打尖还未离去的史官,岂不白费了。呆着?走一步看一步。 投店的姚悟晟从房间里走出后,抖着折扇,来到柜台边:“可曾看见我家姑娘?” “你家姑娘是哪位?”小二认真看了看一副小掌柜装扮的半大孩子,“这年头奇了,小孩成了当家的,小妾跟着管家跑,被大人撞见通奸……” “少多嘴!”掌柜呵斥。 “小妾跟着管家跑?什么时候的事?”好稀奇的故事,姚悟晟趁掌柜不备,塞给小二一小锭银子,“与爷详说。这东西编成戏,演出来,能招揽不少生意。” 达官显贵好看稀罕事,越不可理喻,越引人入胜,大曲目排练起来费时费力,偶尔演些市井故事,姚悟晟认为可以骗到钱。 “小爷,二楼靠楼梯的,就是小的口中女子所住房间。那女子生得比皇妃还漂亮,并非小妾,是个姨娘,勾搭了管家,带着细软跑……”小二走开低语。 太巧了!史官大人查事,竟查到男女不穿衣裳在帐内…姚悟晟翻着白眼听。 “那女子有多美?”不过是宫主吧? “美!眉毛长一分长了,眼睛大一分大了,绝美。管家身型矫健,胸口的肌肉硬邦邦的,一看就是个可以仁道的。”小二哥说得兴奋。 班主!姚悟晟给了一吊钱:“嗯,这东西编成戏,有趣。不麻烦问我家姑娘的事了,爷逛逛去。” 装模做样在客栈外兜圈,趁着掌柜、小二不留意,他溜上楼梯,径直来到二楼靠楼梯的房间外,哼邀月宫排练的曲目。 姚悟晟?好聪明的小鬼头! 小心翼翼开启些许房门,端木蒨姌确定门外仅姚悟晟一人,低唤:“进来。” 不慌不忙环顾四周,姚悟晟确定安全,闪进房中:“班主,真是你?” “你们怎么投到此店来了?我估算你等该走得远些。”辛苦派比丘尼以买包子为由,从小二哥口里套话,没想到比丘尼还未带回消息,姚悟晟来了。 “悟晟担心丢了的两个人,就趁着世子不在,使劲磨磨思思和杏儿,带着全部人马往回走。没想到遇上班主。”姚悟晟答话飞快。 “两个人和我在一起。”脚步声响起,端木蒨姌警觉,“史官可能……” “我去看看。”姚悟晟出房,掩门。 来到楼梯口张望,他瞧见史官上了两级楼梯后却停了,赶紧窜回上房,将看到的与班主道出。 “他还会来,可能不死心。”端木蒨姌咬唇。 323狸猫换主 “班主,快决定,时间紧迫啊!”姚悟晟催促,唯恐史官突然进来,抓走宫主。 “你们住哪……”端木蒨姌探究,金蝉脱壳是唯一办法,但行太远,危险系数过大。 “后面的楼。宫主,若你突然离开此房,会招人怀疑。”姚悟晟焦急,频繁抖折扇。 楼梯口史官忽然嚷嚷一声:“来人!” 下属闻讯:“大人,请吩咐。” “叫小二准备些干粮,送到车上,我等要追上李媛(端木蒨姌),恐怕得费不少时间。”李媛(端木蒨姌)留书去找玉王,这会到哪了?史官难以推断。 “小二——”下属转身,大声喊,“我们大人包了你店里所有的包子和干粮。” 蠢才!这家店不小,所有的包子和干粮!不动脑的下属,史官快步走,追下属而去。 二楼上房里,端木蒨姌听见了两人的喊声,红唇挂笑。 “天助我也。悟晟辛苦些,以邀月宫需排练为名,包下二楼、三楼的所有房间。”轻声低语。 “请详说,免得悟晟出错,坏了班主大事。”姚悟晟睁大眼睛。 “这么做……”被迫详说了计谋,端木蒨姌见小不点不停点头,“听懂了,还不去做?” 收了折扇,双手背于身后,姚悟晟趾高气昂出了上房。下楼后,来到柜台边,摸出一百两纹银,重重拍于桌上。 “客官,又有吩咐了?”掌柜好奇。 “嗯。邀月宫以歌舞闻名,一日不练,便会有生疏……”姚悟晟摆足架势。 “二楼、三楼仅一间上房,其余的都是通铺。客官,小的可以带人将通铺的床褥堆在一间房里,不知何时要用房排练?”掌柜拿起银两垫垫。 “越快越好。一盏茶光景,我就带歌舞伎们过来练舞。你动作麻利些,别耽误了爷的正事。”姚悟晟斜着眼睛瞧。 掌柜伸手:银子少了些。 “差不多了。爷也是将就,否则还轮不到你赚这些银两。”姚悟晟比猴还精,向掌柜伸手,“荒郊野店,不能跟朝歌的店一个价钱。找我银两。” “哎呦呦,这就是传说中的邀月宫掌柜?”史官由下属陪着返回,估摸中眼前半大的孩子乃赫赫有名的邀月宫人。 “相逢不如偶遇,史官大人,草民有礼了。”史官先前险些上楼,姚悟晟为保班主,讨好着搭讪,“不知史官大人可否赏脸,看看我等的一处排练?” “好。本官等刚进屉笼的包子,很是无趣。走。”史官欣然迈步。 掌柜收了银两,差了几名小二整理房间。 “咚咚咚”的响声,传到端木蒨姌耳里,令她开心之极:悟晟办事真利落。 “不知这样可以了吗?”一搬家当的小二征询。 “再整理整理吧。那鬼东西哄得史官大人喜笑颜开。”同伴不敢轻待。 …… 隔门而听,端木蒨姌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史官暂时去了后面的楼,等一会这边整理妥当,自己就可换处躲躲,免得史官突然起兴,闯门而入。 又等了一会,脚步声变得细碎、嘈杂。端木蒨姌仔细听—— “死姚悟晟,拿着鸡毛当令箭,路上也逼我们排练!”身穿舞衣的歌舞伎牢骚满腹。 “不知从哪弄了把扇子,成天扇啊扇。也不看自己才几岁,扇面大得能挡住他身子。”姚悟晟引起公愤,骂声一片。 小不点手中的扇子,端木蒨姌瞧得也极不顺眼,改天说说他。 “叨叨”,门被轻轻叩响。 “姑娘,姚掌柜叫我来的。”一模样周正、穿金戴银的歌舞伎学徒,在门外轻唤。 打开门,端木蒨姌将来人让进屋。只觉女子陌生,推断眼前人乃天牢逃出的钦犯。 “姑娘,我在此冒充你。你快到后面的楼,姚掌柜已安排好,去了会有人接应。派给姑娘一些差事,等史官走了,我们再换回来。”女子说得极快。 “那边都是太子……”如何问?端木蒨姌思量着,断了话。 “姚掌柜恐邀月宫的原班人马口风不紧,后面的楼留的皆是学徒,我也是学徒。”女子自报家门。 “好。我出去了。”躲闪走过二楼走廊,探头向下看,不见史官。 “咳咳”,姚悟晟负责放哨,看见班主,壮起胆责骂:“跑到这边来偷懒!回去干活!该绣的舞衣就快些绣,派给你缝羽毛扇的活,你怎溜到了这里?” 掌柜当得煞有其事,端木蒨姌憋住笑,快速下楼,往后面的楼跑去。 班主走了,去看住史官吧。姚悟晟抖折扇,摇摇晃晃上三楼。 “大人,这曲目曾在宫中演过……”拿出看家本领,才能套得住他。 “精彩!”史官赞许。 “大人,包子装上车了,还带了两坛好酒。”下属做好出发前准备,上三楼禀报。 “好,启程。”史官起身。 “大人,您曾对属下提过,要再看一眼私奔的女子是否为李媛(端木蒨姌)。”大人看歌舞丢了魂,下属提醒。 险些忘了,史官领下属往二楼而去。 姚悟晟从另一楼梯跑到一楼,掏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搁在柜台。 “小客官,你的事特别多。”掌柜笑嘻嘻。 “哎,出门太急,东西带得不够。”不能让小二和掌柜上楼,姚悟晟按班主所说,花银两消灾,给他们找活干。 “前方不远就有集市。”掌柜殷勤。 “你,还有他,再叫上个人,套辆马车,陪爷走一趟。”掌柜、小二绝不能留在店里,姚悟晟略加修改班主的话,多挑了个人,将戏演得更逼真。 看在银子的份上,掌柜将柜台里的事暂交旁人,领了两名小二,随姚悟晟前往集市采办。 叩开二楼上房之门,史官踱入房中:“抬起头来,让本官瞧一瞧。” 冒名顶替女子酝酿情绪,娇媚抬头。 的确生得不俗,有几分狐媚相,可离小二所说的倾国倾城有淤泥之别。史官摇头,转身而去。 “大人,为何此女会被小二说成天上有、地下无。”下属摆踏脚凳。 “乡野村夫怎有幸见宫里的娘娘们,瞧见那女子有几分姿色,便傻眼了。”史官不以为然。 “吁——”史官所乘马车还未离开客栈,南宫墨一行人已到了门边。 史官慌慌张张下车,恭敬立于车边。待车帘撩起,拱手:“南宫世子,下官有礼。” 已收到太子消息,皇上派人传旨——将李媛(端木蒨姌)带回朝歌。 这次传旨的是史官吧?南宫墨不紧不慢下车。 324礼尚往来 “有礼。”落车后,南宫墨拱手。 “相请不如偶遇,本官也不急,不如就在此与世子一同观赏邀月宫试演,把酒畅谈。”史官极想巴结夜烈郡,遇上机会,怎舍得错过? “请。”回早了,遇上了麻烦的人。南宫墨淡笑举步。 “世子,楼上走。”史官引路。 他为何不走?南宫墨嫌此人碍手碍脚,表情平淡,上楼。 正欲结束排演,姚悟晟见世子与史官一同现身到来,只得推迟收工念头。 踱过凳子旁,明眸扫过每张上了妆的脸,也不曾落下观察着装和配饰。 众歌舞伎人人画眉、抹胭脂,排演无需如此做。 他猛然走了几步:“见到本世子,还不行礼?姚悟晟!” “小的请世子安。恐带往夜烈的歌舞伎到了目的地后,因长时间荒废练习,所演曲目不足入藩王之眼,这不,将就了个破地方。”姚悟晟自圆其说。 佳人在山寨不辞而别,姚悟晟年纪虽小,然乃她心腹,史官…南宫墨抬手:“备酒菜,本世子要与史官大人把酒言欢。” 史官无防备,从他口中探听些皇上意思吧。 一声吩咐之后,思思、杏儿等婢女端来雕花嵌银小几,小厮扛来几坛醇香陈酿。观赏歌舞场地虽不足以与世子府相媲美,然用度不输于分毫。 尝着精致小菜,史官心中称奇:夜烈世子出行,竟将吃穿用度等物带着走。 “敬世子。”史官举杯。 “大人突然离开朝歌,可是有要事?”南宫墨一饮而尽。 “皇上命杨公公…总之下官是个跑腿的命。传旨并非下官本意,想世子才得一美人,皇上竟将李美人(端木蒨姌)留在朝歌…哎!”史官叹息。 “本世子的美人在贤王身边呢。大人到那边传旨吧。”佳人如何逃离贤王?南宫墨不得其解。 “这……”史官为难,若道出李美人(端木蒨姌)留书内容:忘不了玉王,不远千里相会。恐怕得罪世子。 “满饮此杯。”姚悟晟獐头鼠目,像是藏了一肚子坏水。南宫墨举杯,“邀月宫管事,本世子看厌了这曲目,换新的来。” “小的才疏学浅,就这么几个节目能入世子的眼,太市井拙劣的,只能在市井演。” 世子留史官同饮,若史官心血来潮,再往二楼上房探究竟…姚悟晟因世子之举,厌恶世子。 “下官再敬世子。”史官恭敬。 “既然大人为传圣旨而来,本世子也不敢久留大人。来人,将备用的上等马车送给史官大人。”看着他走!南宫墨派出马车及车夫。 “谢世子垂爱。”世子一掷千金,史官估量:他的上等马车造价等同于自己一栋别院,欣喜若狂。 朝肖侍卫长递眼色,世子晃悠起身。 肖侍卫长会意:主子以送礼为名,往史官府邸送细作呢。 “世子不必送,下官自行离开。世子继续观赏歌舞。”史官再三行礼,领下属而去。 待马车出了客栈,南宫墨忽然叫停歌舞。 “小的告辞。”姚悟晟开溜。 “回来!”南宫墨单留一人,将杂人全数遣走,“你等退下。” 立于世子面前,姚悟晟斟酒布菜。 “可有话要对本世子道明?你家班主藏在哪里?”小鬼头装闷葫芦,南宫墨一语点破。 “小的不知。”姚悟晟天真眨眼。 “本世子适才见过她,可她走了。本世子估算,你如此殷勤陪演歌舞哄史官,定是为了让她躲开史官视线。”南宫墨凑过去。 “小的才多大年纪,哪有那么多心思!”姚悟晟泪光楚楚,说哭就哭。 “你让她安心吧,史官到哪,本世子派的车夫皆会留下记号。唯有一事,本世子担忧,来日她如何回朝歌?即便躲在夜烈或其它处,但也是天子脚下。” 玩失踪,那怎能再度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南宫墨以为佳人草率。 “她在宫中遇上了何事?你可知道?若知晓,如实说来。”若佳人非草率行事,问题就出在宫中失踪的事上。 皇上将她困在朝歌,并非牵制夜烈郡,乃杀人灭口。南宫墨不敢细想。 “小的不知宫主在宫中失踪,何时的事?”姚悟晟真情流露。 “去吧。一切有本世子做主,你这个年纪还不适合太担心。”这会他真不知道了,南宫墨看懂了。 担忧得小脸飘过黯色,姚悟晟眨眨眼,再次显出老气横秋,行礼告退。 从三楼下到二楼,故意楼道口重咳几声,以班主的聪慧,能回应吧? “阿丘——”史官离开,装扮成学徒的钦犯便通知了端木蒨姌。此刻她刚回到房间不久,听见姚悟晟在外咳嗽,想了想,以喷嚏回应,以示:我安全。 “侍卫大哥,听说世子送了马车和车夫给史官大人,我们邀月宫也需要马车……”拐着弯子,姚悟晟向躲在上房里的班主报动向。 聚精会神地听,端木蒨姌琢磨着点头:有世子的人跟在史官身旁,自己暂时安全了。 一同攻打山寨的比丘尼,此刻已返回后院,继续做歌舞伎学徒。 等入夜后,寻契机离开客栈,与藏在外面的腮红男手下侍卫会合,再像先前一般,尾随保护世子一行人。 南宫墨密切注意姚悟晟动向,直至他往去了后面的楼,也未瞧见可疑之处:难道佳人不再客栈? “去看看邀月宫的学徒,路途遥遥,本世子担心她们所带衣裳不够御寒。”缓步下楼,思绪万千。 听见南宫墨的大声吐露心思,端木蒨姌在上房内叹息—— 山寨相遇,原打算叙话一番,将宫中所遇怪事全盘托出,仅是省去邀月宫的歌舞伎学徒乃钦犯这一秘密。 然,世子高坐马上,近身说话多有不便。腮红男派的侍卫很提防世子,且她担心世子侍卫中有细作,故不敢多言。 为避免朝廷以世子违抗圣意、私自带走宠妾,只能在山寨相遇后,不辞而别。 这会客栈里人多眼杂,她犹豫再三,又一次不敢相见。 姚悟晟向世子透露了些什么?她很探究。 踱步于邀月宫暂居的小楼,南宫墨命姚悟晟将邀月宫学徒召集。 “世子,人都在这里。”姚悟晟指指众人,“快,向世子请安。” 佳人不可能躲在这里,南宫墨瞧着众人不施胭脂粉末,不画脸谱,随意训了几句,起身。 325风雨俱来 “世子,饭菜已备好。今夜是将就住客栈,还是到前面的郡,由衙门安排住所?”思思跟在主子身后,出声征询。 “在这歇了吧。折腾一天,本世子乏了。”大雨欲来风满楼,南宫墨有种窒息感。心中期盼:料错了,不会有大事发生。 然,东方皇上因史官去了良久,带不回李媛(端木蒨姌),而向贤王发难。 “什么?要本王火速赶回朝歌?”东方靳接到消息。 “是,属下从王府来,皇上的圣旨搬到了王府。”送信之人肯定,“传旨的是杨公公。他手中把玩之物乃郡主的耳环。” 膝下无子,唯有一女,东方靳即便恨铁不成钢,也无法坐视不理。 “荣王到哪了?”老狐狸怎么说?不可能没动静。 “属下来送信时,看见荣王的马车往回走,像是返回朝歌。”信差琢磨着禀报。 宫中石林诡异颇多,李媛(端木蒨姌)听见的怪声匪夷所思,皇上因此事痛下杀手,参与者有本王、荣王、太子、南宫世子,想必个个都逃不开皇上的五指山。 “你速速返回朝歌,密切注意东宫、世子府、荣王府动向,本王以为会有大事发生。”谁能逃过此劫?东方靳转身,做了布置。 故意晚信差两个时辰,贤王携家眷,班师回朝。 东方皇上深谋远虑,召回了荣王、贤王,以世子伤势严重为由,派了两名御医沿途救治。 “哦?”半梦半醒,南宫墨诧异,“杏儿再说一遍。皇上让御医陪本世子回夜烈郡?” “是,御医已到客栈,正在楼下用茶。若世子允许,奴婢领他俩上来,为主子诊脉。”杏儿撩开床幔。 “请御医。”南宫墨应允,靠了杏儿递来的圆枕,歪于床榻边。 副院士及一名年轻御医随思思上楼,入寝室后,拿出小红枕:“世子近日可有不适?” “还好。稍有劳累,本世子掀了个土匪窝,可惜手臂受伤,连下马都成问题。”南宫墨不隐瞒途中发生之事,及自己受伤后行为受制。 “我等出发得早,不知世子途中掀了土匪窝。”副院士手扣腕间,诊脉。 房中静了约一盏茶光景。副院士移步桌边,写方子。 “我家主子病情沉重吗?山寨之后,世子手臂有些红肿。”杏儿担忧。 “劳累成疾,用过药后,看情况而定吧。”副院士回话。 “本世子瞧着太医眼生。”南宫墨接过思思递给的方子,看后点头,“用药之高明,本世子钦佩。” “下官也是因院士前往邻国,为玉王所带之人诊治,才得了虚名。”副院士道出:自己才得以提升不久,指指一旁的年轻御医,“他乃下官的学生。” “皇上提拔人才不拘一格,本世子钦佩之极。”派普通御医前往夜烈,分量不够,皇上从御医院选出才学出众者,堵怏怏之口。南宫墨浅笑。 “老师,学生去熬药吧。”年轻御医征询。 “皇上派的御林军乃保卫你我安全,公公…我们知会不起。”副院士将方子交给学生。 以诊治为名,将两名御医身边插满眼线,南宫墨交代思思:“好生款待副院士等一行人。” 佳人离自己有多远?可知道了风声?歪斜床榻,直至喝了药,才在困倦中睡去。 趁刚入夜,端木蒨姌离开客栈。此刻,与腮红男等人藏身于林中洞穴。 “姑娘,醒醒,麻烦了。”腮红男递出小竹筒,“看吧,朝歌来的消息。” 揭开竹叶做的塞子,端木蒨姌倒出一片小竹片,借着火光,这才看清竹片上的字—— 皇上召回荣王、贤王,挪太子入阮心阁,派人监视世子。小心! 当日参与寻找自己的所有人一个不落。柔夷紧拽小竹片,红唇咬出贝齿印。 “御林军副统领出任务时死了。”腮红男低语。 “他什么也不知道,为何杀他?”端木蒨姌一惊:副统领乃皇上的人,难道是任由众人入石林寻找,惹怒了皇上? “姑娘,明日起行事需更为谨慎。太子入阮心阁,属下就不能再陪姑娘前行了。”腮红男沉声请辞。 太子入阮心阁后,许多事不方便处理,腮红男作为宫外的太子舵手,自然比平日忙碌。端木蒨姌理解。 “属下会留下七八名武艺精湛者协助姑娘。”腮红男选了人,当即指给端木蒨姌。 “你此刻就动身吧,天亮后行走多有不便。”事不宜迟,端木蒨姌送别。 “保重。”腮红男领另一波人趁夜往朝歌赶,基本定于清晨开城门时进城。 徘徊于洞外,端木蒨姌忧心忡忡: 腮红男带走了十几人,留下七八名侍卫继续保护世子一行人。 原本不多的人马分作两批,若遇上作战,得巧妙用计,可计…… 牵一发而动全身,世子身边被皇上安插了细作,若邀月宫的假学徒们露出蛛丝马迹,就殃及世子。遇上经不起拷打者,必供出太子参与了天牢一案。 荣王、贤王本就不在此列,然,御林军副统领这皇上的人,都在盛怒下枉死。此二位王爷又何以全身而退? “姑娘,夜深了,洞口凉。”侍卫上前规劝。 冷了,需取暖,南宫墨擅长沙场战,何不使一计谋,除去跟在御医身旁的随行眼线? “你们谁有特殊本领?比如潜水、钻地、鸟语等?”回到洞内,端木蒨姌询问。 “我等功夫还行,可姑娘说的本领……”彼此看看,一人苦笑,“基本不会。游泳乃训练过的,大家都做到一些,钻地、鸟语闻所未闻。” “歇了吧。养好精神,明日起随本姑娘一道,见机行事。” 腮红男留下的侍卫,除一人看上去有些老态,其余者皆模样周正,甚至能称得上帅气或俊秀…用相貌做文章,端木蒨姌得细想。 众人围火,和衣而卧,除一放哨者,皆酣睡。人人都懂:明日起,任务更艰巨,养精蓄锐,才足以御敌。 天蒙蒙亮,野鸡叫时,端木蒨姌凤眸开启。 拢拢衣裳,走到洞外,见站岗侍卫警觉,浅笑:“是我。” 侍卫点头,不言语。 “你们今日随我去市集……”临时起兴,端木蒨姌心生一计。 侍卫摸摸胸口,将一钱袋递出:“这是属下所有家当,姑娘拿去用吧。” 豪言快语,端木蒨姌拒收:“山人自有高招,到时我们闹一出戏。” 326义贼猖狂 聚齐所有侍卫,端木蒨姌取树枝,在地上画了心中构局。 “不行!姑娘所知的是外人听说的郡,实际前方郡仅城门就有三重。”一侍卫摇头,用树枝为笔,更改地图。 “我们必须保护世子,但不能混入世子队伍,以防被发现时牵连于他。”不改初衷,端木蒨姌重申。 “我等一切但凭姑娘做主。”众侍卫齐声。 “好,事不宜迟。动身。”端木蒨姌率先起身。 七八名侍卫彼此看看,对眼后齐齐跟上。 从小径超过世子队伍,来到城门边,见未到放行时间,训练有素地闪进人群,低调行事。 “咦?小娘子漂亮!”绝世美貌引得好色之人调戏。 “走开。”不愿惹事,端木蒨姌闪躲。 “爷,这个也不错。”好色之徒跟班指着不远处一模样清秀、穿着补丁衣裳女子,“她身上还写了字。” 离此有一段距离,端木蒨姌伸头瞧:卖身葬父。 兵荒马乱年代,民众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妻离子散之事常有。心中一声轻叹,还未移开视线,就见好色之徒向女子伸手咸猪手。 “走开。”披麻戴孝女子吓得脸色惨白。 众人不敢与穿着华丽的好色之徒正面交锋,虽显出鄙夷眼神,却无济于事。 比划手势,端木蒨姌暗语:这是第一个可偷之人。 一侍卫点头。身型一闪,从好色之徒怀中取走钱袋。 另一侍卫上前:“你要她服侍,就得出钱吧?” “小女子不服侍这种人。”披麻戴孝女子摇头。 “对,爷有的是钱!”好色之徒伸手入怀,“呀,爷的钱呢?” 小小举动,解了女子的围,又得了不下五百两纹银。此计管用,今进了城后,让侍卫们大街小巷找恶霸捻财。 入城之后,侍卫们凭借矫健身手,才不足两个时辰,个个腰缠万贯。 “姑娘,这是我俩顺来的银票和珠宝。”来到约定好的茶楼,一侍卫打开包袱。 “好。但还少了,继续弄钱。”君子取财有道。恶霸不仁,端木蒨姌自诩自举:替天行道。 “我们跟着太子,紧衣缩食。若太子也像姑娘一般生财有道,就不会处处受制。”一侍卫大快朵颐卤猪蹄,有感而发。 “以后可以用此招。大家吃饱,继续。”端木蒨姌啃鸡腿,竖拇指称赞,“味道不错!” “姑娘豪爽。”侍卫们哈哈大笑。 南宫墨一行人于正午入城,郡守城门边相迎。瞧见世子带了诸多贵重物品,甚至搬了一个歌舞班子打发沿途寂寞,慎重引入驿馆。 “下官失职,今日不知为何城中许多人遭窃。世子需多加防范。”若眼前人在此丢了银两或珠宝,郡守自认担待不起。 “今日出现了盗贼?”前些日子送北苑美人抵达此郡,南宫墨记得治安良好。 “对,就今日。”郡守点头,“窃贼身手极高,被盗之人皆带随从,可身上值钱之物被偷得一点不漏。戒指、银票、腰间挂玉,凡窃贼入了眼,这东西没了。” 怎样的人才有如此身手?南宫墨思量:今日自己抵达此郡,窃贼竟跟着来了? “本世子会小心。大人有事,去忙吧。”需会会窃贼,直觉:此事与自己有关。 李副侍卫长听郡守一席话后,加派了巡逻之人:“你等保驾护院,多提点精神,别让窃贼有了可乘之机。” 稍作歇息,南宫墨入软轿,点了思思、肖侍卫长和一名侍卫随行。 “你们注意看,若瞅见偷窃,就抓贼。”行到集市,南宫墨下轿。 “属下就留在世子身旁保护。”肖侍卫长不肯离开。 “本世子虽有伤在身,却不怕几个毛贼。”南宫墨低斥。 讪讪而去,肖侍卫长在人群里穿梭。听见轻得出奇的脚步声,小心相跟。 “妈呀,老子的钱袋呢?白养你们一群蠢猪!”一肥头大耳男子痛斥小厮。 “爷,那钱袋是抢来的,丢了就丢了吧。今日在城里丢钱实属正常……”小厮规劝。 “老子丢的不仅是抢来的钱,还有自己的钱!”肥头大耳男子给了小厮一耳光,“蠢猪!” 义贼?肖侍卫长将信将疑,闪开。 费了许久的神,他再未见类似情景发生,这才与主子会合,将所见所听全盘托出。 另一侍卫听后点头:“属下未像侍卫长一般撞见好戏,但市井小贩私下里说很解气。” 义贼!南宫墨下了定义。 “去看看思思为何还不回?是否乃容貌招惹了麻烦,若是如此,报出本世子名讳,将她带回。”但凡思思单独出外办事,返回时间十有八九晚于约定。 “是。”侍卫领命而去。 自斟自饮,南宫墨半晌后移步窗边:“肖侍卫长,义贼如此偷窃,此城必有大事发生。你辛苦些,领几个信得过的人,夜探常年为虎作伥者府邸。” “世子的意思是…义贼偷窃是假,锄奸是真?”肖侍卫长揣摩主子心意。 “本世子猜不透,只觉得偷窃仅是开端。”南宫墨摇头。 “若瞧见义贼杀恶霸后被围攻,我等救是不救?”肖侍卫长恳请明示。 “本世子以为他们不会被围攻。不暴露的情况下,遇上你说的事,助他等离开。”南宫墨明言。 “思思姑娘近日里……”肖侍卫长吞吐。 “说。”南宫墨探究。 “思思往邀月宫歌舞伎那边跑得太勤,杏儿也同样。属下寻思…内有隐情。”肖侍卫长揣摩。 “继续留心。”南宫墨见时候不早,“本世子要去看美人们了。” “属下送世子入别院,便不打扰了。”主子收了八位北苑美人,因送不出此郡,被迫置备房产,安顿她等。肖侍卫长苦笑。 抖抖外袍,南宫墨展开折扇,步出茶楼,堂而皇之往别院而去。 “世子,我等日思夜想,终瞧见您了。”美人们一哄而上。 “进屋说话。”南宫墨怜香惜玉,左拥右抱,不慎拉动胳膊上的伤,“你等退下,本世子需静养。” 美人们不得已离开。 肖侍卫长见状,上前搀扶。 “将端木洁叫来。”绕了个圈,端木洁仍藏在北苑美人身边。南宫墨闭门后吩咐。 肖侍卫长熟门熟路摸进后院,从不起眼的房中,唤出端木洁。 一派丫鬟装扮,端木洁低着头,端着托盘,随肖侍卫长来到世子跟前。 “属下在门外。”肖侍卫长掩门。 “你住在此,可遇上麻烦?本世子说过,许你园中活动,为何整日躲在房中?”丫鬟必须做事,南宫墨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327防不慎防 抿抿小嘴,端木洁上前,学着世子从前点茶水写字于桌面——美人怪异。 “大胆说话,此处无外人。”明眸深邃,薄唇上翘,南宫墨费解。 点点头,端木洁吞吞吐吐:“洁儿愚钝,但也知身为丫鬟,即便乃细使丫鬟也该做些活,因此洁儿做了管事交代的事……” “做完事后,你躲回房中?”购置别院后,南宫墨派了一年长的侍卫,在此当管事。未听此人说洁儿有异样,怕是小孩子在旁人眼里的确做了个本分丫鬟。 再次点头,端木洁鼓起勇气,道出心中猜想:“一次洁儿听几个美人在房中聊天,竟提起了五六十年前朝歌城发生的事。” 南宫墨不觉怪异。 “因房间闭门,瞧不见是哪位美人说的这番话,而另一位美人好打听,问了细节。提起此事的美人说得很仔细,为了证明所说无虚,竟说当时她看着都心颤。” 端木洁想了想,嘟嘴,“洁儿真没看见说话美人是谁。” “本世子的美人皆不过三十五年纪,按你所说,她们中有五六十或更年长者?”匪夷所思,南宫墨细细回想美人们容貌。 “恩。”端木洁点头。 “当日在房中是哪几位美人?”南宫墨深究。 “八个美人都在,有的在里间,有的在外间。我不清楚里间的,是否到了外间,所以遇此事后,有些害怕,才躲在房里。”端木洁详告。 “你回去吧。容本世子想想。”事发突然,南宫墨得从长计议。 “世子,洁儿还遇上了其它怪事。”端木洁站在原地。 抬抬手,南宫墨示意:讲。 “管事吩咐我们做事,由于事情需分两天完成,因此我等第一日做一部分,第二日做另一部分,可就有人次日很空闲。”端木洁揪着衣边。 “继续。”南宫墨探究。 “因为她们忘了前日里管事的吩咐。管事误以为她等偷懒,训斥,命她们补上。她们竟从头做起。”端木洁低语。 完全不记事?即便提醒,也仿佛没发生过。南宫墨疑惑满满。 “北苑美人常抱怨丫鬟们糊涂,而美人们也糊涂,明明没有吩咐过,却以为说过了。例子…洁儿忘了。”端木洁警觉。 “是肖侍卫长的脚步声,不必惊慌。”熟悉贴心下属脚步声,南宫墨素来注意防范。 “没有了,就这么多。”反手指指门,端木洁唇语:洁儿该回去了,一会管事会有吩咐。 摆手,南宫墨应允。 过了良久,仍未能解惑,唤进肖侍卫长:“别院管事为人怎样?” 警觉抬眼,肖侍卫长定定神。 “此人忠心不二,功夫不弱,懂得些处世之道。算个不错的人。”不敢轻易回话,深思熟虑后开口。 “园中有怪事,可能事情比较严重,但他未留意到。本世子问此言,并非怀疑他的忠心。”澄清事实,南宫墨绝不诬陷任何下属。 顿了顿,肖侍卫长转身而去,之后唤来了园中管事。 “属下听说世子有疑惑之处,可是属下失职,请世子责罚。”管事进门后,单膝跪地,请罪。 “非也。园中发生了许多怪事。闭门,本世子与你俩详说。”探身搀起负荆请罪下属,南宫墨摇头。 一盏茶光景之后,肖侍卫长、管事瞠目结舌。 “属下失察,未发现丝毫,只觉美人们刁钻,丫鬟有些懒惰。”管事一脸茫然。 “本世子得去看看美人。稍后派个人协助你处理园中之事,你在明,他在暗,势必查出怪事根源。”掸掸袍上褶皱,南宫墨一脸严肃,离去。 来到北苑美人等候的正堂,他不羁而笑。 “世子,我们备了酒菜。”一美人起身。 “去花厅,本世子不在意酒菜,只想看你等歌舞。”捏捏蜂腰,南宫墨眼里只有身边人。 “世子偏心,仅瞧得见妹妹。”另一美人不依,投怀送抱。 抱着的女子可有五六十年纪?南宫墨注意每名美人,她们个个花容月貌,样子最成熟者也就三十五六岁。 在位东方皇上登基十年有余,当年美人们十一二岁封才人等实属正常…心中揣测颇多。 细看张张美艳的脸,据她们说,年纪较轻者二十五六岁,年纪最长者三十七。保养得当,才使得部分瞧上去比年纪小了许多。 “世子,饮酒。妾身陪一杯。”一美人一饮而尽。 她最年轻,年纪二十五,看上去仅十八岁而已。南宫墨扑向她:“本世子要尝尝你口中的酒。” 在外站岗,肖侍卫长一眨不眨看着花厅内歌舞,和世子的风流。猜想:哪位美人乃细作? “侍卫长,衙门派人进驿馆,协助守夜,可要留下他们?”从驿馆赶来的一侍卫,寻到肖侍卫长,请示。 “留下。”肖侍卫长琢磨:父母官应该没问题,此举只因今日窃贼横行,“但得命两个人留心衙门派来的人动静,以防……” “属下明白。”侍卫离去。 入夜之后,南宫墨回到驿馆,看着衙门派来的人警备异常,一笑了之。 “属下出去了。”肖侍卫长于园中向散步的主子告辞。 “嗯。”当着众人,下属不方便言明去向,南宫墨却懂侍卫长此行为探究此郡晚间是否会出现义贼“作乱”,“早去早回。” 来去无踪的义贼令大府皆如驿馆般严加戒备,只是这伙人此时还在端木蒨姌身旁,并未有所行动。 “多吃些,一会才有力气。”端木蒨姌分烤羊给围坐之人。 “何时行动?天已黑了许多。”一侍卫心急。 “不急,吃饱之后,大家睡一觉,一切等我消息。”端木蒨姌胸有成竹。 “属下饱了,就那边墙角歇了吧。”心中有事,侍卫吃不下,离席。 其余人皆先后寻了墙角,和衣而卧。 “哎!怎如此焦急?”端木蒨姌走到园中,看着这座荒废的庙宇,巡视一番,回到众人身旁。 细分银票,用包布裹了金银首饰,再将随身而带的蒙汗药分作数份,闭眼打盹。然,睡得极清醒。 “叨叨叨”,打更之声令凤眸次次抬起。 “起来!”时辰到了。端木蒨姌唤醒众人。 睡意朦胧的侍卫闻声陡然清醒。 “都聚过来。”端木蒨姌拿起一包袱和银票、几包蒙汗药,扔给身边最近的侍卫。 328梁上君子 纳闷相接,侍卫看看同伴,疑惑之声还未出口,见同仁们皆与自己一般得了银两包袱。 “包袱里的金银珠宝,数量差不多。大家将桌上银票也分了。蒙汗药…你们评估自己的功夫,功夫好的,少要几包。”端木蒨姌交代仔细。 将信将疑,侍卫们按交代,分了银票,取走蒙汗药。 “请姑娘告知待会需做的事。”整装待发,侍卫却不知任务为何。 “这么做……”端木蒨姌拿出市井买的地形图,“画得不太准,请大家见谅。今日你等四处行窃,也到过图中所绘的大府门外。” 琢磨着点头,侍卫们面露古怪神色。 伸出手,端木蒨姌催促:“握一握。” 比划两次,古代的侍卫终于懂得了,二十一世纪特种兵出任务前的“马到成功”手势。 “Go!Go!”可以走了。她留在此处守庙。 “出发。”一侍卫转身。 “Go!”一年轻侍卫学着低嚷,引得同仁怒眼相瞪。 出了荒废寺庙,众人闪开,随后消失于夜色中。 过了半夜,各大府邸值夜的、巡逻的皆困倦,强打精神在园中走动。 “提起精神!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房中打盹,时不时到院中鞭策的管家扯着嗓门吼。 再等等。奉端木蒨姌之命的梁上君子侍卫,密切注意此园动静。 等到库房门外的守卫趁管家再次回去打盹,蜷缩于屋檐下,扯帽子遮住脸小歇…再观察了一阵,梁上君子侍卫跳到地上。 他轻轻取了守卫腰间钥匙,开启库房。 姑娘说…找稀罕药材。若寻不到,就取珍珠之类可解毒之物。 反手闭上库房的门,徘徊于一个个樟木箱边,认真翻找。 包装精美的人参!就它了。 侍卫记得姑娘交代过—— 装人参的盒子包装精美,却看得出盒子乃哪处作坊所做,便可确定此人参为可估价药物。 取走人参,搁四张银票于盒中,放回原位。 得手后,侍卫不曾久呆,神不知鬼不觉送还库房钥匙,跃出大府。 借着月光,掏出怀中姑娘临行前给的纸条,看清另一处府邸位置,再度故技重施。 完成四次取药材之后,返回破庙。 “辛苦了。喝杯茶水。”坐在破旧香案旁,端木蒨姌细细登记每位侍卫带回的药材。 “给。”侍卫掏出怀中之物。 揭开布包,端木蒨姌认真打量偷到的药材,点头:“四张银票算是没有强取,属于待价而沽。” 侍卫接过下一次偷窃任务纸条,借着烛火看了看:“这户人家欺善怕恶,仗着朝中有人位高权重,时常欺压百姓。待会属下偷了他家药材,不给银两。” “这样的人该千刀万剐,但若如此做,一双双眼睛就会往朝中忠良身上寻不是,将我等所做之事,推到他们身上。”小不忍则乱大谋,端木蒨姌拱手,“忍。” “姑娘所言极是,属下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侍卫佩服。 出了破庙,再次做起梁上飞贼。 太顺利了吧?每每得手,且不惊动护院,端木蒨姌摆弄一件件昂贵药材,瞅着其中难得的珍品,凤眸微闭: 定下神,仔细想想,万一他等在外暴露行踪,有人放长线钓大鱼…恐怕殃及无辜。 “姑娘,属下带回四颗夜明珠,以珍珠入药可解毒。属下就把它们拿来了。”另一侍卫归来,欣喜递上四颗滚圆珍珠。 拿来做首饰,定耀眼。1652并不识药材,看药的乃国师之女。 “很好。”国师之女说完后,向前些次一般,与1652对调。 “辛苦。”端木蒨姌抱拳,“你可发现异状?” “未有任何异常。盗取书房内药材,轻而易举。”侍卫茫然一愣,详说了如何取四位堂兄弟府上珍珠。 拼凑侍卫所说场景,细细斟酌,端木蒨姌未发现侍卫有露马脚纰漏:“别出去了,我以为太顺利,似乎……” “属下一切听姑娘安排。”侍卫走到一旁,歪在墙角,和衣而卧。 从此之后,每回一名梁上君子,端木蒨姌皆命他收工。 “属下不困,今夜负责放哨吧。”一侍卫拒绝歇息,好奇地瞅瞅桌上药材:“姑娘,我等偷药材,可是谁病了?” “你们几人中,随便谁都可以病了。”心无城府一笑,端木蒨姌目光投向和衣而卧的侍卫们,寻找最合适扮演患病者之人。 侍卫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不多问,巡逻放哨去了。 天蒙蒙亮,伏在香案边打盹,端木蒨姌猛然睁开眼:“起来,我有要事与诸位商议。” 闻声,侍卫们迅速集合,围着红木案等吩咐。 从袖中取出一青铜瓶,端木蒨姌揭开瓶塞:“这里面是种毒药,我记不清名字。” 侍卫们面面相觑,哑然。 “你们中挑出一人服此毒,放心,我有解药。”端木蒨姌正色,“毒发时,腹痛难忍,时有抽搐,严重者会呕吐、晕迷。” “属下愿服毒。”人人争抢毒药。 “听我将话说完。”端木蒨姌敬英雄,见他等如此不畏生死,颇为欣赏,“皇上派御医沿途照顾世子,而我们得混入御医身边。” “姑娘是说,我们其中一人中毒,手中有名贵药材却无方子。”一侍卫似乎明白了,却难以将话组织得通俗易懂。 “以巧合与御医相识。医者都稀罕药材,特别是难得一见的名药,趁御医想购药材,我们提出交换,求其为家人治病。” 端木蒨姌指着四颗夜明珠,和一颗恐怕有数千年的人参。 “这两件药用价值高于其它?”一侍卫估摸着。 “嗯。”端木蒨姌点头,“谁人服毒?” “属下吧。属下年纪最长,我等一块混到御医身旁,我的年纪可做你们的叔父辈。”最年长侍卫拿起青铜瓶。 “不可,我以为他合适。”年长侍卫身材魁梧,模样普通,微丑。端木蒨姌指着样貌清秀、身型单薄,有几分女儿家娇态的年轻男子。 “嗯。他若病了,会惹人怜惜。”一侍卫哈哈笑。 身型单薄者拿起青铜瓶,瓶碰唇边,见姑娘开口。 “喝三分之一。”端木蒨姌叮咛,“待御医同意医治,诊脉前再饮三分之一。” “姑娘,混到御医身旁有几层把握?”另一侍卫探究。 “未有把握。”端木蒨姌轻叹,“若他无法成功接近御医,那我喝。” 329当铺出击 “不可!我等乃练功夫的身体,经得起毒。”一侍卫阻止。 “是。你一介女流,身子本就娇弱,若服了毒…留下病根,该如何了得?”另一侍卫帮腔。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牵一发而动全身。”端木蒨姌从怀中摸出另一青铜瓶,“我手上这瓶毒留作备用。” 被选中服毒的侍卫,平静服用三分之一毒药。 刚塞回瓶塞,顿时冷汗淋漓,欲撑桌面,却腹痛难忍,蜷缩倒在香案边。 “他没事。这是中毒症状,过了十二个时辰,服毒之人病症犹如先天不足。” 端木蒨姌与一侍卫搀中毒人躺于草垛之上,起身时,握握中毒侍卫双手,“辛苦了。” 最年长侍卫见端木蒨姌瞧着药材:“姑娘,下面如何做?” “去敲响城内最有名医馆的门,声势越大越好。”端木蒨姌胸有成竹。 “见郎中请到哪?这里吗?”年长侍卫疑惑,打量四周,以为不妥,“请姑娘三思。” “当然不是请到此处。”端木蒨姌指指院中停着的两辆马车。 先前进进出出,均瞧着马车费解,这才明白马车另有用途。侍卫们彼此对眼,终解不开疑惑。 “今晨诸位做贼,我做了这档子事。按我说的,大家开始吧。”端木蒨姌以身说法—— 指了三人,选其中长相较好的两个侍卫,给了身份:“你是病者的哥哥,你是弟弟。” “属下记住了。”两个侍卫异口同声。 “属下呢?”另一长相不如同伴者征询。 “远方亲戚。一会你们三人,一个赶车,两个坐在车内陪伴患者。”端木蒨姌将第一批人安排。 三名侍卫与服毒的美男子朝马车走去。 撩开车帘,不由惊呆了:马车里应有尽有,奢华之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回首。 “上去吧,这一看就知你等非富则贵,唯有这般的身份,才能用得起夜明珠解毒。”车里有换洗华服,端木蒨姌眼神催促。 留在原地的四名侍卫有些等得不耐烦,抱拳恳请派任务。 “你做小厮,你嘛…同乡,你们两人跟我走。”一个不落,端木蒨姌背起偷来、却排不上用场的好东西。 领着两名侍卫,端木蒨姌叩响了当铺之门。 “来了来了!半夜三更,找死啊?若没有可估价的好东西,一会仔细挨打!” 睡得半梦半醒的小二仗着掌柜乃黑白两道拒怕之人,口出狂言。 “见你家掌柜。”端木蒨姌仅领一侍卫入店,留另一人于店外做接应。 “好大口气!”小二见眼前女子模样生得不俗,却穿着破烂,斜斜眼。 故意换上乞丐装,端木蒨姌并不介意轻蔑眼神。 “等着!”小二顿了顿,进内室请掌柜。 掌柜听闻有穿着破烂的女子,领着虎背熊腰的男子前来当货,凭以往经验,这货值得一鉴。 由小二领入里间,端木蒨姌摆出派头,扔下包袱,盗来的稀罕药材瞬间抖落一地。 “要什么价钱?”城中传说的好东西就在眼前!掌柜不问眼前人是否乃今日令人闻风丧胆的贼。 “听闻掌柜交际甚广,若能达成小女子一心愿,地上之物全数奉送。”不可一世,端木蒨姌懂得表现财大气粗。 “姑娘请说。小二,上茶!”买消息的!掌柜接生意。 “我奉主子之命,追自己与主子有过节者到了贵地,请掌柜帮忙找出这几人。”端木蒨姌目露狠光,朝身旁侍卫挤眼。 侍卫用力一挥。 掌柜眼睁睁看着,离眼前男子两米有余的房门拦腰而断。 “请姑娘细说与你家主子有过节人模样。”掌柜见男子身手高强,由此推断他们有过节的,也绝非普通人。 堂而皇之坐上正位,端木蒨姌细说了受伤的美男子及他两名假兄弟模样。 “东西搁这,拂晓前我来取消息。”一抖粗布补丁满满的长裙,豪爽离去。 “掌柜,这些东西乃赃物。我们……”侍奉茶水的小二打探老板意思。 “眼前东西比爷这家店都值钱。你说该不该打探消息?”掌柜以反问句表明心意,“这么做。” 小二听得连连点头,由衷敬佩掌柜有谋有略。唤来护院,将此房守得水泄不通,骑快马往村里去了。 “二当家,怎样的大事令你半夜回村?”同村惊愕。 小二下马:“来了大买卖,替人找人。将村里会功夫的年轻…中年人一并唤来。” 不一会功夫,一百多人聚在小二跟前。 “大家听清楚了,一会全都出去找人。寻到者重赏,凡参与者皆领十两银子。至于要找的人模样,现在爷就告诉你们。” 小二背着手,喊话。 众村民听完,迅速离开,各自骑马,大多数往城中平日不热闹之处而去,另少部分换了华服,挑青楼、客栈搜寻。 “什么?有人今夜比衙门还忙?可是丢了东西?”府尹听到下属禀报,惊愕。 “不知道。就王家村的。”下属说出村民底细,“王家村在繁华之地的那间当铺可是黑白通吃。” “密切关注。”府尹起身。 “老爷,不多睡会吗?”小妾挽留。 “还睡!再睡下去,出了大事都不会知道!”得尽快通知夜烈郡世子,王家村的人不知谁在朝廷有一席之地。 亲自领了衙役,府尹叩开了驿馆之门。 “王家村出现异动?”有伤在身,南宫墨于病榻之上相见,“府尹乃本郡父母官,何不抓了王家村的人?” “下官位薄言轻,弄不清他们在朝中的靠山是谁。世子,多派人手看家护院吧。”府尹叹气。 “来人,抓几个王家村的人审问,弄清他等寻何人。”南宫墨下令。 “使不得!世子三思。”府尹胆怯。 “一切由本世子承担,大人不必担心。”南宫墨躺回榻上。 一声令下,世子手下武艺高强的侍卫立刻行动。 府尹一盏茶未喝完,侍卫已扛着三只麻袋入主子寝室。 以锦帕捂住口鼻,南宫墨沉下嗓音:“说,你们找什么人?” 村民虽练过些家子,然未看清来袭者模样,就进了麻袋,还在颠簸中来到不知名之处,心里恐慌得紧。 “大爷别杀我,我招。找三个兄弟,模样……”麻袋里的几人争先恐后回答,唯恐挨棍子。 330蒨苒布局 “谁出钱让你等寻这不认识的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南宫墨断出:幕后寻人者来头不小。 “小的不知。十两银子是报酬。”麻袋里的男子哼哼。 “将他们关起来。”南宫墨低声。 恐得罪朝廷上的达官显贵,又怕惹恼位高权重的夜烈郡世子,府尹唯唯诺诺,学着以帕子捂口鼻变声:“放了吧。” 点点头,南宫墨不喜父母官如此胆怯,却同意了请求。 村民被侍卫扛着扔回原处。 侍卫松开麻袋口,厉声告诫:“你等自行数数,五十后才可出来。若出早了……” “小的知道,会没有命。”村民很配合。 侍卫彼此挤眼,跃上房顶,消失幕黑天色中。 放人的侍卫还未回到驿馆,世子已派出四十名侍卫,又向府尹借了百余人,满城搜索被王家当铺寻找的几兄弟。 遵循端木蒨姌要求,载着受伤美男子的马车,从破庙出发,按地图走向城内北郊荒废已久的田地。 幸得姑娘打听齐全,到了这边,侍卫们才知此处不仅无人家居住,且田埂暗藏浅浅沼泽,于是派了小厮前方探路。 “我也去吧。”沼泽虽浅,然陷进去,也及胸口。同乡在小厮几次探路遇险后,请命同行。 王家村的人因身手普通,这条路定在天明后才作为彻查之地。但衙门的人收了世子银两,自然成了拼命三郎,何况世子还派了侍卫同行…… “站住!你等何人?”世子手下一侍卫瞧见了探路之人。 两名被堵住者拔刀,其中小厮怒斥:“我家公子旧疾发作,你们一路苦苦相逼!” “别跟他们废话,拼了!”同乡仗义。 “不要误会!”是他们!随行的衙门师爷断定,“我乃衙门师爷,这几位为助人为善的夜烈官差。” “夜烈?”小厮装出惊喜,“据说夜烈世子身边高手如云……” “注意防范,别被骗了!”同乡配合着背台词。 两人不由更加佩服姑娘将每个场景都设想好了,遇到某个场景,就背与之配套的台词。这才有了此番绝妙演出。 师爷亮出衙门的腰牌。 世子属下拿出夜烈令牌。 “求几位大人救救我家公子!”小厮下跪,诚心可表日月。 “先前得罪,随我来。”同乡抱拳,引路。 随探路的二人走了很长一段田埂,这才瞧见了陷入泥潭的马车,和车边推车男子。 “公子,是我们!我们带衙门和夜烈的人来了!”声音里透着兴奋,小厮狂奔,赶到车边,以肩膀顶着车档,帮忙推车。 忍住腹痛,美男子又喝下另三分之一毒药,顿觉身子轻飘飘。 “二弟,二弟……”姑娘料事如神,大哥怎能不倾力出演? 撩开车帘的老三跳下马车,抱拳恳求:“求各位救救我二哥。” 病成怎样?马车陷入泥潭,两名男子竟在车中,仅由一人推车?师爷好奇,上前打探。惊讶于看似不大的马车竟奢华至极,全然忘了瞧瞧患病之人。 世子下属见识广博,未如师爷般惊愕,跃上车之后,看见美男子,倒抽凉气。 “怎样的病,竟如此沉重?身子冷得如寒冰。拿烈酒来!”嘴唇发青,侍卫嚷嚷。 “喝不得,喝了酒会更糟!”老三阻止。 “回驿馆。主子身旁有御医。”一侍卫亲自赶车。 迷迷糊糊,时睡时醒,美男子不知行了多远的路,只觉身上冷热交替。颠簸得浑身如同散架般,才躺到平稳之处。 “看看院士瞧瞧。”躺在侍卫抬着的软榻上,南宫墨入了厢房。 拱拱手,院士放红小枕,床榻边请脉。 “院士,他患何病?为何满脸潮红?”手托腮,南宫墨费解—— 据下属告知,此患病者浑身冰冷,嘴唇一带覆有薄霜。 而见到此人,却满脸潮红。 “恐怕是娘胎里带出的热毒。下官才疏学浅,一时解不出,服些清热解毒之药吧。”院士捻胡须。 “拿夜明珠。”用夜明珠解毒,够气派了。大哥嚷嚷。 三弟从怀中取出锦袋,倒一颗鸡蛋大夜明珠,重重一拍,夜明珠瞬间成粉末。 老大看看:“给二弟服了吧。” 副院士诧异:“爷…夜明珠解热毒?” “拿来,容本世子一观。”南宫墨好奇,直起身子。 副院士以玉勺取老三手中一勺夜明珠粉末,盛给世子:“古书有云,以夜明珠入药,能治胎毒或暂时解一些怪异之毒。可惜小臣才疏学浅,从未见过。” 果真乃夜明珠粉末,能出手如此气派,世间…不多。南宫墨摆摆手:“劳烦院士大人为他诊治。” “小臣自当尽力而为。”院士阻止直接服用夜明珠粉末,而是将其粉末当成药引,开了汤药。 成功留在御医身边了!老大、老三诡秘交换眼色。 同乡在两人点头后,出了房,于马厩边见到小厮:“成了。” 小厮点头,借着取干草,往驿馆的库房一带溜达,“偶遇”表兄弟:“给姑娘送信。” “嗯。”表兄弟嘴角一扯,翻身上马。 “去哪?”夜烈郡属下阻拦。 “采办些珍珠,我等带出的夜明珠已只剩一颗,价格好说,但也得张罗啊。”表兄弟叹气。 夜烈郡属下放行。 表兄弟快马加鞭,在天蒙蒙亮时,叩开数家珠宝行、医馆大门。 由于夜明珠稀罕,自然未能买到。做完假象,偷偷于城东土地庙留书,再颓败返回驿馆。 “姑娘,消息。”守在土地庙一带,瞧见同伴入庙,侍卫因担心有人跟踪,不敢入内相见,待同伴离开后,取留书。 接过侍卫递来的字条,端木蒨姌借着火光展开:“他们留在世子身边了,已开始第二步骤——购买夜明珠。” “好!我们为他等的死对头,手中的两颗夜明珠如何卖?”一侍卫心急。 “不急,还不到时候。”端木蒨姌把玩夜明珠,抬眼看天色,“当铺的人恐怕要无功而返了。该去见掌柜了。” 再次按第一回与掌柜相见时的部署:一人放哨壮声势,一人陪端木蒨姌入内。 “没有结果。姑娘拿回药材吧。”为寻人,花费上千两银子,然…掌柜颓败。 漫不经心点数,端木蒨姌忽然转身:“与你有缘,我又极想快些完成主子交予的任务……” “小的愿为姑娘两肋插刀。”掌柜心急,恳求。 331顺手牵羊 “掌柜客气。”穿着普通,端木蒨姌显出大家闺秀气派,竖起玉指三根。 一旁侍卫盯着玉指,难揣摩透姑娘心思,皱着眉随时候命。 “劳烦掌柜按我所说去办。”稍稍卖关子,端木蒨姌凑近低语。 掌柜听得心悦诚服。 侍卫竖起大拇指,迭声称赞:“姑娘高明!此法既不令掌柜为难,我等也可完成主子的差遣,可谓一举两得。” “有劳。”端木蒨姌转身而去。 掌柜亲自将二人送出店铺,这才命小二关了店门。 “如何做?这些稀罕之物皆是见不得光的赃物,我们为此花了大把银两,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群小二七嘴八舌,当头的征询掌柜。 “天亮后,就将这些东西的一半送去衙门。理由嘛,有人来本店铺当物,本店铺以缓兵之计,扣下贼赃,可跑了盗贼。”掌柜淡笑。 丢车保帅,另一部分不太值钱之物在市井露脸,以归还之名,王家当铺从而走进了郡里难以走近的达官显贵一族。这份礼送得! “剩下的呢?”当头小二明白掌柜的话外之音。 “剩下的…过些时日,向郡里那些特别贪便宜,又总惦记别人府上祖传之物的有钱有势人兜售。”掌柜道出发财秘方。 “好!他们衣冠禽兽,为抢别人家祖传之物,常常斗得鱼死网破,我们借此发财。”小二们佩服。 “先去歇了吧。天亮之后,听我之话行事。”姑娘生财有道,为其办事自当赴汤蹈火。高人指点,难得啊!掌柜哈欠连天上楼。 悠悠然回到破庙,端木蒨姌等着天明。 “姑娘,南宫世子返回夜烈,皇上明送御医为其一路诊治,实则陪同御医那伙人…你我皆知,绝非等闲之辈。我们怎混得进去?”一侍卫犯愁。 “已经去了一伙了。何愁不能多收留我们三个?”端木蒨姌把玩夜明珠。 两名侍卫彼此瞅瞅,不言语,陪着姑娘等天明。 天明之后,掌柜派小二往衙门去了一趟。府尹听闻有人黎明前贩卖贼赃,掌柜正义,扣下赃物,却跑了盗贼,并不生疑。 “做得好。”能一夜盗空几乎全郡富贵人家的宝贝,岂是王家村村民普通身手能控制住的贼?府尹看着小二带来的几件赃物,点头。 “还有些在店铺里,掌柜已将店门紧闭,派了多人守在库房外,请大人快些将赃物取走。”小二装得很逼真。 “本官亲自走一趟。”府尹更衣,领数十名衙役出衙门。 走了一段,又恐盗贼偷袭,侧头问师爷:“你认为这伙盗贼真如小二所说,‘嗖嗖嗖’就不见?那般身手,本官带去的衙役制得住吗?” “大人,盗贼非等闲,不愿声张,才让王家当铺险占熬头。小人以为,天亮我们护住宝贝没问题,可天黑……” 既然是祖传之物,天黑前主家必领走了丢失的宝贝,师爷顿住了话。 “起火了!”隔了王家当铺两条街,小二指着空中的浓烟,大惊。 “是你家店铺方向?”府尹惊愕。 “大人,小人以为该向世子借人。”盗贼又来了!师爷警觉。 “快去!全体戒备。”府尹嚷嚷,落了轿,领着衙役狂奔。 师爷快步跑,径直来到驿馆,见驿馆大门紧闭,也不避讳,“咚咚咚”叩响。 刚起的南宫墨听闻师爷慌慌张张求援,稍作梳洗,匆匆相见。 “什么?找回来了?”夜里才丢,黎明急着当?南宫墨只觉两件事间有些诡异。 “估计是药材难带出城,才……”师爷心急,抱拳,“请世子借几个身手高强之人,陪我等将贼赃带回衙门。主家拿走,此事就算结了。” 王家村昨夜倾巢而动,这个掌柜有些难耐,通过门路骗得盗贼的贼赃…也说得通。南宫墨深思熟虑。 “本世子拨十个人给你,事情办妥之后,让他等速速返回。”命肖侍卫长亲自带队,探个虚实吧。 肖侍卫长领命,转身之际,抱拳:“皇上派来保护御医的个个武艺高强,世子,何不命他等与我们同行?为衙门办事,也等于为皇上办事。” 正中下怀!南宫墨欣然点头:希望盗贼武艺真够高强,将其中某些皇上派来的人打残。 他暗做手势:见机行事,必要时配合盗贼。 “属下告退。师爷,请。”主子心意,肖侍卫长明了。领着师爷,以替衙门办事为名,带走了皇上派来的除御医外所有人马,浩浩荡荡往王家当铺而去。 “命李副侍卫长过来。”盗贼会行动吗?万一仅是烧了房屋泄愤?皇上派来的人岂不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南宫墨踌躇。 思思转身而去,很快领进了李副侍卫长。 “本世子有些疲乏,按朝廷省亲规定,今日也不能离开本郡。你去找些稀罕之物……”思思乃细作,南宫墨说一套,以手势比划另一番话。 主子的心意,李副侍卫长瞧明白了。 “属下定穿街过巷,为主子寻到绝色歌妓或顶尖美食。”肖侍卫长离开有一会了,必须快出发,否则就无法假扮盗贼偷袭了。 摆摆手,南宫墨应允。正愁无法将送御医前来的一伙御林军打发,没想到天助我也。 “本世子乏了,需再躺会。你等退下。”定下心,得想法设法查出北苑美人一伙中,谁的表面年龄与实际不符。 思思掩门,候在长廊里。 “思思,北苑的几位美人怎需要那么多胭脂水粉?”杏儿看过库房的进出帐,颇为不满。 “别多话。女子为悦己者容,我等乃婢女,不可多事。”世子对美人的兴致过了,朝歌家喻户晓的事件之后,主子就再不提她们了。思思挤眼。 胭脂水粉能遮掩容颜衰老吗?思索的南宫墨听见二人对话,琢磨着摇头。 一定另有突破口! 在哪? 细想吧。 受主子之命,李副侍卫长远远瞧见:肖侍卫长等人的马匹拴在当铺前的石墩上,火速解散了下属。 “去树林,守株待兔。”道出集合地点,李副侍卫长隐没小巷。 “老板,结账。”站在小摊边,负责盯梢王家当铺、受命于端木蒨姌的侍卫给出几文钱。 豆腐脑摊主一把拉住侍卫:“客官眼生,赶紧投店吧。” “为何?”侍卫费解。 “昨夜大户人家丢了东西,今日衙门倾巢而动,估计戒严时间会延长了。再不投店,会被当成钦犯。”豆腐脑摊主好心。 “多谢。”侍卫点点头,匆匆返回破庙,将看到及听到的一并告知了端木蒨姌。 破庙住不得了,也到搬家的时候了。唇畔红润,凤眼闪光,端木蒨姌抖抖衣袖:“我们走。” 332斗智斗勇 侍卫跟着端木蒨姌出了破庙,按最初的计划,往树林走。 “一会我俩分头偷袭衙门和世子的人。姑娘小心躲藏。”侍卫低声。 “不去树林了。”以南宫墨的为人,借出所有朝廷的人,定是会另有动作。端木蒨姌指指岔路口,“我们先去奴隶市场吧。” “啊?”一侍卫诧异,却不深探。 来到奴隶市场,端木蒨姌很快找到了王掌柜派的接头人。 “想到当铺做事。不知有机会吗?”好烂的接头暗号。她盯着面前人身上破旧的猩红马褂。 “有!姑娘,跟爷来。”接头人继续对暗号,“这两位也先想到当铺做事?得装扮一番哦。” “一切听从安排。”古人的易容术,端木蒨姌颇为期待。 随此人进了普通民宅,见他拿出了三套粗布衣裳,也不多问。接衣裳,换了。 “我是本地最出名的奴仆中介人,王掌柜交代的话,我尽量办妥。你们待会到后院,和其它等做事的人呆在一起。”接头人交代。 “多谢。”端木蒨姌欠身。 “若姑娘料准了,世子的人过来买使唤奴才,我就推荐你们三个。”接头人转身而去。 皇上的人出外办事,最喜不会说话的奴才,端木蒨姌指一侍卫:“你装哑巴。” 侍卫点头,就此闭嘴。 “你四肢粗大,模样憨厚,就扮个仅一身蛮力、很木衲、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庄家人吧。”结合剩在身边侍卫的外貌特征,端木蒨姌量身定做。 “小的没见过世面,但肯干活。不求钱多,能吃饱肚皮就行。”侍卫恐出错,当下尝试半掩,“姑娘呢?” “会做饭的厨娘,但是个智障。”信公公身边就有一名,端木蒨姌照葫芦画瓢,成了另一人。 抱抱拳,侍卫垂下双手,装作憨厚老实,像极了庄稼人,往后院走去。 太子训练旗下所有侍卫费心费力,端木蒨姌因这两名侍卫顷刻间能够模仿其它身份的人,而感慨—— 殿下若资金再雄厚些,断不会被皇上困住手脚,那天下会是另一番景象。 做个智障并不为难事,她入了后院,痴傻地窝在角落,逢人上前搭讪,皆甜甜笑。 “生了个好模样,可惜是个傻的。”感叹声连连。 装得还挺像!端木蒨姌听着议论声,心里乐开了花。 自己连同两名侍卫,都在人群中隐藏了身份。当日卖身进入玉王府的细作们,也是瞒过了人牙子,由此看,蒙蔽人牙子的眼简单之极。 耐心等,不停玩弄手里捏着的些许小花,她将痴傻演绎。 奉世子之命,肖侍卫长等一行人陪着府尹,从王家当铺取走了赃物。返回途中,走得太太平平。 为何不见世子预料的偷袭者?难道盗贼因此阵势而胆怯,放弃了途中劫走宝物吗?若是如此,为何放火烧当铺呢? “小心戒备,前方乃树林!”府尹嚷嚷。 “小心!小心!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师爷鞭策,心中却万分安定:任盗贼身手如何高强,也不敢与朝廷公然作对,何况天已大亮。 “肖侍卫长,以本将判断,那些贼敢猖狂行事,是不知你我到此。”御林军校尉抖抖马缰,扬眉。 “呵呵。”肖侍卫长讪笑,“注意防范,不可有闪失。” “光天化日,此地离朝歌又如此近,若侍卫长心中不妥,本将愿领麾下前方探路。”不等应声,御林军校尉扬起马鞭,重重一挥,“跟本将前方探路去!” “冲啊!”御林军下属人人相应。 希望他们遇上贼。肖侍卫长侧头征询府尹:“大人,我等原地待命,还是紧跟其后?” “他们可是御林军?”府尹打探身份。 “正是。”肖侍卫长点头。 不可得罪御林军,也不能与世子生疏,府尹拿捏尺度。 “大人,不如我等放慢速度,等御林军探路返回,再夺量着回衙门。”见府尹投来征询目光,师爷取折中之计献上。 “甚好,甚好!”探路多此一举!过了树林,再走短短一段便是衙门,府尹扬声,“放缓前行速度!” 藏在暗处的李副侍卫长,看见御林军与肖侍卫长等人距离越拉越远,欣喜。 “按计划行动。记住,不可透露身份……”李副侍卫长交代要点。 侍卫们聚精会神。 “和我们的人对打,为防旁人瞧出破绽,招式不可省去,却不能误伤,因此用五分功力。我们不熟衙门的人,也不知好坏,打伤他。”李副侍卫长说完,做了手势。 见手势,侍卫们分作三批。 一批以最快速度赶到离通往衙门最外围的树林边,启用事先准备好的棺椁,披麻戴孝,装作出殡。 “呜呜……”孝子哭灵。 两名侍卫推着躺了同伴的棺材,边走边向天空撒纸钱。 “哐!”另一侍卫敲丧锣。 “校尉,出殡不吉利。”听见丧锣,一御林军驾马前行探路,返回时禀报。 “可是真出殡?”校尉多疑。 “披麻戴孝的有,棺材也有。看架势,乃平民。”探路者禀报仔细。 回头看看,校尉不愿遇上白事,心想如此神速返回,又显得探路不尽心,琢磨一记:“遛马树林,等马吃饱了,我们再回去告诉府尹——路上安全。” “高明!”下属赞赏。 一行御林军避开了披麻吊孝的送葬队,往河边而去。 由李副侍卫长亲自带队守在河边的一队人马,听见马蹄声,迅速蒙面窜上树冠。 “喔喔喔!”学声公鸡叫并非难事,藏匿树冠中的李副侍卫长捏着鼻子,叫得逼真。 “咚!”一侍卫往树下扔了只射中的野兔。 “喔喔喔!”另一侍卫等了片刻,再学鸡叫,有意把御林军引入布置了机关的一段林中。 “大人,树林里有野味,我们何不趁此打猎?”听见野鸡叫声,观察校尉神色,一御林军捡头目心里的话说。 “不好吧?此行乃公差,如此……”校尉点头,说着反话。 “仅是看一看,肖侍卫长、府尹等人远得很呢。”一御林军勒住马,指着不远处树林,“看,那边有飞鸟。” “跟本将狩猎!今晚让世子尝尝我们打的野味。”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小小打猎,何足挂齿?校尉动了心,放弃河边遛马,领御林军朝惊鸟出奔去。 等了一阵,肖侍卫长见府尹有些焦急,推断:御林军遇上麻烦了。 “肖侍卫长,可否派几人前去增援?”出事了吧?府尹请求。 不可去,若御林军果真遇上麻烦,去了等于帮御林军对敌。肖侍卫长为难。 “哦,可赶上你们了!”李副侍卫长的第三队人马,避开众人视野,从林中小路绕到府尹队伍入树林的位置附近,装作追赶之状。 333借刀杀人 “何事?”他等气喘吁吁,肖侍卫长心头一紧。 府尹瞧着来人着装,断出眼前几人乃世子旗下侍卫,不敢轻怠,朝师爷挤眼。 “敢问可是驿馆有事?”受上司眼色,师爷征询。 “怎么没瞧见李副侍卫长?我等奉世子之命,到市集找新鲜玩意,李副侍卫长说见肖侍卫长,我等苦等…才追了来。”一侍卫左顾右盼。 “我未见李副侍卫长。”肖侍卫长费解。 “我等告辞。回原地等吧。”几名侍卫叹气,转身告辞。 “且慢。可是你等有隐瞒?”蒙在鼓里的肖侍卫长大喊一声。 “李副侍卫长进了酒楼,属下看见他跟着一个女子出了门,我们担心他犯老毛病……”一侍卫吞吞吐吐。 府尹瘪嘴,转身。人人皆知李副侍卫长为娶妻忙,逛花楼乃常事,喝高了,难免调戏良家妇女。 “混账!”李副侍卫长并非外人所传的好色,肖侍卫长明白:此举另有端倪。配合事态,咒骂。 “属下可能看错了,毕竟酒楼进出的人很多。”侍卫单膝跪地,自称眼花。 “大人,也不知御林军探路遇上了何事,小的心里有些发紧,不如就此先退出树林。”师爷心头疑惑:御林军前方探路,可去了如此之久…… “嗯。”府尹点头,转身,“送药材回衙门不急于一时,既然李副侍卫长在酒楼失踪,本官身为本郡父母官,也得为寻找李副侍卫长出分力。” “这……”肖侍卫长疑惑:世子是否要自己退出树林? “多谢大人。”装作跟丢了李副侍卫长的侍卫,抱拳。 见下属如此表态,肖侍卫长明白:世子此举乃有意在树林中埋伏,除去陪同御医的御林军。 “多谢大人。属下还是以为护送药材要紧,此乃世子之命。”不可让主子因此被人捉住把柄,肖侍卫长重重叹气。 “回市集。”府尹扬声。 在府尹的号令下,肖侍卫长不得已出声:“众人听令,回市集后,立刻寻找李副侍卫长。” “大人此事办得对!”师爷低语。 平平静静的树林,探路只需一盏茶光景,御林军身手不凡,去了许久不见返回。府尹已对树林心存忌讳。 “一会找到李副侍卫长,我们走远路回衙门。”府尹交代。 报信之人与府尹一行人,以最快速度离开树林。 躲在树冠远观一切的两名侍卫见状,留一人继续呆在树冠上放哨,另一人匆匆赶往李副侍卫长处报信。 “好!他们走得真好!我等快些赶上御林军,否则御林军就真将我们买来放在林中的鸟兽打光了。”李副侍卫长听后,扬笑。 校尉领着下属,进李副侍卫长布置好的猎场,收获不小。转眼间,打了不下二十只山鸡、狍子。 “大人,神射手啊!”又命中一只野兔。 “这树林挺有意思!你等收获也不算少,本将估摸着该回去了。”许久未如此放松,校尉兴高采烈。 上司喊走,无人敢留。 “他们在那?”李副侍卫长眼尖,指指模糊人影,“你去砍那颗树枝拴着的藤蔓。” “下属明白。”侍卫点头,以轻功靠向指定的大树,挥刀砍断藤蔓。 “咻——”藤蔓断裂,启动了陷阱。 “什么声音……”一御林军听见异响,大叫一声。然,话音未落,脚下已塌陷,尖叫着落入深坑。 离他不远的几人,也一同落入陷阱。 “有埋伏!小心戒备!”校尉嚷嚷。 李副侍卫长在另一棵树上,观察着未落入陷阱的其他人,低声吩咐:“将他们赶入其它陷阱,然后砍藤蔓。” “领命。”侍卫异口同声低语。 天助我也!此处恰好有猎人留下的陷阱,李副侍卫长才能将世子布的局天衣无缝实施。 两侍卫小心翼翼靠近关了黑豹的笼子边,一人揭开笼子上的黑布,另一人打开笼门。 “撤!”两名侍卫快速窜上树。 放出的黑豹吼叫一声,在林中乱窜。 “有野兽!”先前还在为林中有小动物可狩猎欣喜,这会遇上猎人陷阱,又听见野兽吼叫,御林军校尉嚷嚷,“去他的娘!” 御林军并非鼠辈,身手有目共睹,然,在李副侍卫长精心布局下,成了瓮中之鳖。 一会掉入陷阱一个,一会坠入深坑三五人…… “放箭。”豹子走偏了,李副侍卫长小声吩咐身边神射手:用箭将黑豹赶回御林军附近。 “啊——”校尉终于落入陷阱,大嚷。 …… 落入陷阱的众人,看见黑豹一窜而过,惊恐不已。 “放箭!”校尉在深深陷阱中发令。 “我等未带箭。”与他坠入同一陷阱的御林军叹气。 “搭人梯。”必须除去猛兽,校尉指挥。 “如此上去,等于送死。”下属摇头。 “不去?本将现在就宰了你。”校尉呵斥。 …… “侍卫长,如何办?”树冠上侍卫征询。 “除去校尉和与他相邻陷阱的人,其余皆射死。”李副侍卫长吩咐,随即落下树来。 “嗖嗖嗖!”神射手得令后,放箭。 三个陷阱中的御林军中箭后,一命呼呜。 避开黑豹,李副侍卫长拿出绳索,一头系于腰间,另一头交予下属。比划手势,待下属做足准备,他跳入坑中。 迅不及掩耳之势,拔去御林军尸首上的致命之箭,再阴森地将伤口处皮肉毁坏,最后使全力把尸首抛出。 黑豹闻到血腥味,显出猛兽本质。牙、爪并用,如世子之愿,为李副侍卫长一行人毁尸灭迹。 “什么声音?活着的人应一声!”心中恐慌,迫于无奈搭人梯,听见猛兽叫得古怪,搭人梯的御林军迅速散架,跌回坑底。 “啊——”世子侍卫负责惨叫回应,做出被野兽攻击的假象。 “稍安勿躁,从长计议。”英雄无用武之地,等救援吧。校尉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处理完三个陷阱的御林军尸首,李副侍卫长扯扯绳索。 收到讯号,负责拉绳索的侍卫看看不远处黑豹,打手势:走开! 黑豹由此侍卫从未睁眼养大,自然领悟饲养员手势,乖巧让路。 负责拉绳索侍卫靠到陷阱边,协助李副侍卫长攀登坑壁。 “下面交给你了。”李副侍卫长出了陷阱,解开腰间绳索,指指黑豹,再做一手势。 334舍与得失 负责拉绳索侍卫疑惑,以眼神征询。 “将……”李副侍卫长恐在此地说话,被陷阱中活着的御林军听到,用手势回答。 负责拉绳索侍卫难以置信,心疼地看看黑豹,问李副侍卫长:世子的意思? 点点头,李副侍卫长离开。 负责拉绳索的侍卫朝黑豹招手,黑豹乖巧踱到饲养员身边。 拍拍黑豹背,负责拉绳索的侍卫指指陷阱,凑到野兽耳边:“吼!” 黑豹很听话,往陷阱边冲去。 负责拉绳索侍卫狠下心,飞起一脚,踢中野兽屁股。 黑豹踉跄跌入陷阱。 “啊——”猛兽入陷阱,校尉惊恐,率部下猛攻。 负责拉绳索侍卫定定神,到树林里与李副侍卫长等人会合。 “去那边搜,不要让赶黑豹时放出的箭遗落林中。”瞧见下属归来,李副侍卫长心知:事情办妥了。 “侍卫长,放出二十三梭箭赶豹子,任我等如何寻找,少了两梭。”一侍卫汇报搜索结果。 “射杀御林军的箭有少吗?”李副侍卫长细致。 “准确收回。”侍卫应声。 “撤。”丢了两梭箭,请主子另想办法吧。李副侍卫长知此地不易久待,果断离去。 为完成任务,牺牲黑豹,饲养员下属无精打采,随李副侍卫长出了树林,抱拳请辞。 “回去休息吧。我得去集市找个姑娘,暴露行踪。”肖侍卫长还等着自己泡姑娘被抓典型呢,李副侍卫长对于主子反复用其花名行事,很不满意。 “属下告辞。”饲养员侍卫离开。 饲养员侍卫和几名同仁回到驿馆,立刻求见世子。 “让他们进来。”南宫墨打开哈欠,听思思弹曲,“别弹了,出去吧。” 思思收拾了琴,待几人入内后,闭门而去。 “事情办妥了,少了两梭赶豹子的箭。”一侍卫回话。 “嗯。不错。”南宫墨幽幽点头。 “属下牺牲了战友。”饲养员侍卫能猜到黑豹坠入深深陷阱后,必被御林军除去。 “不得已而为。本世子也知你对黑豹感情深厚,下去歇了吧。”过段时间回夜烈后,会将另一只刚睁眼的黑豹交予他训练。南宫墨摆手。 “属下请求去帮他们养老虎。”饲养员侍卫单膝跪地。 “罢了吧。暂时歇息。”南宫墨摇头。 几人就此退下。 听见关门声,南宫墨幽幽叹气—— 朝廷纷争不断,皇上疑心重重,对众臣皆不信任,看所有藩郡,为如肉中刺。 虽允许藩郡世子或郡主在朝歌拥有百人侍卫,然若事态突变,百人侍卫不足以对抗上万的御林军。 百人侍卫运用得巧妙,能成功突围,可出朝歌城绝非易事。深思熟虑后,父王想出一计:猛兽、猛禽侍卫队。 猛兽、猛禽侍卫队自成立以来,招募了忠心且身手矫健的饲养员,日日负责训练野兽。 最为难之事,就数此侍卫队在行军途中,为防旁人发现,必须以水路为主,陆路为辅。 此郡正处于水陆交接之地,以水陆而行护送他等返回夜烈的猛兽队就在河上,因此才有了此计。 为除随御医而来的御林军,他不得已牺牲一猛兽。 是否该由夜烈出资,为朝廷修条运河?方便特殊侍卫队行事。 南宫世子所举,端木蒨姌全然不知,安安心心等着卖身为奴。可腮红男留下的一侍卫在心焦如焚中,避开旁人,上前搭讪。 “姑娘,怎么等了一日,都没人来买奴隶?”侍卫担忧此计出错。 “别说话,有人来了。”端木蒨姌低下头,用指头在地上乱画。 “哪个漂亮?介绍介绍。”穿着长衫的男子东张西望。 “那个漂亮。大爷随我来。她在大府当过细使丫鬟,给过世的大夫人梳过几年头……”接头人殷勤吆喝生意。 穿长衫男子认真打量了介绍人推荐的女子,问了些情况:“甚好。多少银两?” “三两银子,五年。”接头人报出价钱。 穿长衫男子递出银两。 接头人扣除此女子这半月来吃、住、中介抽头,将剩余的给了她:“好好干活……” 无耐心听废话,穿长衫男子四处转悠,来到端木蒨姌跟前:“抬起头,让大爷瞧瞧。” 装聋作哑,端木蒨姌继续在地上乱画。 不好!接头人见状,赶紧凑过来:“大爷,此女痴傻,不懂侍候。” “模样生得漂亮。”穿长衫男子蹲下身子,斜着脸打量,“倾国倾城,贵妃也就长这样子。” “呵呵呵…平身。”装疯吧。端木蒨姌无奈。 “不要这个。”穿长衫男子怕了,拭拭冷汗,“大爷我还想,即便她痴傻,也买回去做个妾,给她吃喝,生个大胖儿子。没想到疯得吓人……” 逃过一劫!听见感慨,端木蒨姌冷汗滴滴,直到此人消失视野外,才安下心来。 “姑娘,我去招揽生意。衙门好像要为驿馆买人,若真如此,会推荐你们三个。”送走买主,接头人上前低语。 “多谢。等你消息。”端木蒨姌不抬头,玉手递出拽在掌心里的五两银子。 接头人收了银子,走出民宅。前往衙门打听之前,绕道去了趟王家当铺。 “大舅在吗?”接头人抓住个小二胳膊。 “楼上。”小二引路。 上楼后,接头人熟门熟路进了掌柜的房间,告知三人在等消息。 “此姑娘绝非普通人,出手阔绰,模样不俗,心思敏捷……”掌柜佩服之极,“还不去衙门打听,可是驿馆要人侍候。” “外甥有一事不明。他们怎知死对头躲进了驿馆,得到世子庇佑?”接头人无探究之意,仅随口一问。 “他们的死对头需夜明珠粉末解胎毒。天未亮,许多药店、珠宝店皆被人叩开了门,来人放下话——若高价收到货,派人往驿馆南宫世子处说一声。”掌柜揭秘。 “哦。”接头人喝了盏茶,匆匆前往衙门打听,许了衙役一吊钱。 垫了垫重量,衙役浅笑:“南宫世子,不,御林军罪有因得。好端端护送我等回衙门,啥事都不会有。途中打猎,误入猎人陷阱,遇到猛兽,活该!” 接头人赔笑。 “世子需要人,但这会衙门做不了主,你到驿馆打听吧。”衙役低语,“御林军平日张扬,今伤残在身,怕是选人侍候很挑剔。” “多谢忠告。”他们三人能否被选中,接头人不得而知。 335集体违旨 前往驿馆,接头人见驿馆门庭若市,找到熟悉的进出者,这才敢上前打听。 “要人!估计这会他们还没空出去张罗,雇人侍候呢。你消息还真灵通。”无空多聊。 “你忙。”接头人拱拱手,向门边站岗的侍卫走去。 “什么?你是个介头(中介人)?等着。”侍卫稍稍一愣,大步流星进了驿馆,将此事告诉了驿馆管事。 “让他进来。”管事点头。 不一会,接头人见了管事,将旗下自卖自身,及转买来奴隶,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领十来个过来瞧瞧。”管事别开头,颇为不耐烦。 “一会领来就让他们干活,行吧?不试工,怎知好坏?”接头人使劲推荐。 “嗯。”管事点头。 接头人得了准信,返回之后,点了端木蒨姌等三人,又选了些不错的男女,训话。 “南宫世子素来对奴才们很好,若能留在他身边干一年,等于在其它处干五年。一会好好表现。”交代几句才安心。 “是。”众男女异口同声。 稍后,接头人领了十几人进驿馆,巧妙把端木蒨姌等三人,安插在他们指定岗位。 “姑娘,剩下的…小的帮不了了。”她会做饭?自称厨艺精湛,接头人将信将疑。 点点头,端木蒨姌站到了灶台边,低声:“准备好了吗?露一手。记住,别慌张。” 倒抽凉气,国师之女接替1652,麻利切菜,飞快配菜…… 熟练厨艺引得另几名厨子上前围观,当看见成品,嗅嗅香气,心悦诚服。 1652见国师之女完成了三道样品菜,将她换进去。傻笑着,将菜递厨房管事。 厨房管事品尝,点了头。 成功留下!端木蒨姌欣喜,傻乎乎地明知故问:“大叔,用我了吧?” “可惜是个傻的。”旁人叹息。 装作庄稼汉的侍卫,负责为驿馆搬运东西。双肩扛的麻袋高过旁人三倍,以力气取胜。 “他可以。”路过的南宫世子侍卫替管事做主。 装哑巴侍卫被中介人领到受重伤的校尉身边,不等吩咐,哑侍卫便在房中收拾起来。动作麻利,无半点拖泥带水。 “过来。把这个拿走。”一婢女轻唤。 装哑巴侍卫充耳不闻,继续干活。 “姑娘,要当着他,大声讲话,他才听得见。你在他背后说话,他……”接头人赔笑。 “他耳聋?”校尉探究。 “是,给从前的主人打聋的,不过天生是个哑巴。瞧着可怜,小人才领了来。干活一等一。”接头人推荐。 “留下他。”就是要听不见、会干活的人。皇上派来的御林军损失过大,校尉一时半会想不出如何向朝廷禀报。 担心被追问受伤经过,他呻吟声不断,表现得比伤势重十倍以上。 “过来,大人留下你了。还不谢谢大人?”接头人做足假象。 装聋作哑侍卫感恩戴德,跪在床边,连磕三个响头,“哦哦”艰难发声。 “退下,单你留下。”摆摆手,校尉许他起身。 遣走杂人,仅留下一心腹,见聋哑仆人(装聋作哑侍卫)掩门,校尉大声道:“回来!” 装聋作哑侍卫毫无反应。 心腹见状,追回聋哑仆人(装聋作哑侍卫),大声喊:“继续干你的活。” “嗯嗯。”装聋作哑侍卫点头入房,指指一旁凌乱的盔甲,胡乱比划。 “不必问,见活就干。”心腹厌烦,低语。 “啊?嗯嗯?”如此小声,得装听不见。装聋作哑侍卫呆在原地,不停比划。 “大声说。”校尉吩咐。 心腹耐着性子,喊着回复了笨奴才,这才得空与上司商量:“为何留下他?” “只会做事,不能说,耳又聋,如此之人乃为我等量身而做。看,他干活多麻利,一人顶三个。”校尉欣赏。 “大人高见。世子又催人来问,我等遇上的伏击情景如何。”心腹请示。 “这样说,我们探路,听见怪响,追入树林,然后遇见一群猛兽,才放箭……”校尉忍疼胡编。 “大人,我等随身携带的箭,都用来射鸟和小动物了。” 编得太糟!即便世子不推敲,也瞒不过圣明的皇上,何况杨公公并非省油之人。心腹摇头。 “我们中有一名基本无伤的,叫他到乱坟岗弄些尸首伪装成刺客,扔进树林。记得多插些箭,别将尸首全扔在我们出事地点,分散扔。”校尉推敲。 冥思苦想,心腹赞许:“衙门担心我等出事处有野兽,不敢细查。肖侍卫长等人因抓住了调戏民女的李副侍卫长,这会忙着呢。” “快去办。”校尉摸摸胸口,闭上眼睛休养。 装聋作哑侍卫听得暗笑:御林军吃了闷亏,却蒙在鼓里。 心腹掩门而去,避开世子旗下侍卫,翻院墙而出,亲自与基本未负伤的下属,往乱坟岗而去。 跟踪他俩,将行径看真切后,李副侍卫长诡笑着返回驿馆。 “世子,不必寻那两支遗落的箭了……”绘声绘色描述先前精彩的表演。 “咳咳咳……”南宫墨听得将茶水喷出,“校尉高明啊!他们可察觉关入柴房的,是冒名顶替你之人?” “他们未靠近过柴房。衙门的人庆幸在出事时离开了树林。我等此举,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李副侍卫长低语。 “退下。”摆摆手,南宫墨不再言语。 房中安静了许久,驿馆管事叩门请示。 “何事?”隔门相问,南宫墨歪着床榻,不曾起身。 “介头领了十八人过来试工,若留下十四人,不知可否?”超出预期的数量,管事不敢做主。 “留下就留下吧。校尉可有相中之人?是否放下话,要返回朝歌养伤?”漫不经心,南宫墨探听校尉去留。 “校尉说了,无论伤得如何重,也要将世子等人护送回夜烈。”管事禀报。 白忙了!南宫墨叹气。 “叨叨”,管事离开不久,肖侍卫长叩响紧闭之门:“是属下。” “进来。”撩开些许床幔,南宫墨整了靠枕。 推门而入,肖侍卫长入室后,不忘紧闭房门,行至床边:“别院管事传来话,说有两名美人忽然旧疾复发,恳请让御医过去瞧瞧。” “御林军校尉这会病得紧,救来的那位公子还昏迷不醒,拨一位御医过去诊脉吧。”小事一桩,南宫墨不以为然。 “世子,好像美人的恶疾有传染,属下疑心有人下毒。”肖侍卫长吞吞吐吐。 “详说。”南宫墨警觉。 336红颜薄命 “属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肖侍卫长吞吞吐吐,半晌后,憋出句完整话,“美人们聚了一回,说是约好出外踏春,可次日,就有两名起不来了。” 前日才见过美人,怎一两宿之间,发生了如此怪事?南宫墨沉下脸:“暂且让御医去看看,等诊过脉,再做定夺。” 隐藏年龄的女子在相聚时露了底?为除去不必要麻烦,挥刀霍霍?他眼前飘过一张张娇媚之脸…… “属下告退。”肖侍卫长转身。 “且慢。告诉管事……”南宫墨见下属狐疑,解释,“本世子说的管事,就是从你属下抽调,暂时做别院管事之人。” 肖侍卫长干笑:“属下一直当他是名侍卫,忽听世子如此称呼,有些不习惯。” “叫他给洁儿另派些活,避开美人们。”小姨子得照顾好,南宫墨叹息。 抱抱拳,肖侍卫长离开。穿过后院,往柴房而去,遇一下属挡路,顿住脚步。 “肖侍卫长,可是找李副侍卫长?”侍卫征询。 肖侍卫长点头,不语。 “李副侍卫长出去办事了。”侍卫低声。 “可知去了哪?”肖侍卫长探究。 “世子救了被仇家追杀的几位公子,李副侍卫长到外界打听,这些被追杀之人是何来历。去了已多时。”下属说得仔细。 “加强戒备。怎么如此多的陌生面孔进去?”肖侍卫长指指不远处新来的奴婢。 “介头带来的人,已经试过工,侍卫长看见的都是留下的人。”侍卫解释。 “我去看看。不可让有心人鱼目混珠。”肖侍卫长警觉,朝驿馆管事办公之处走去。 驿馆管事哪敢得罪世子跟前红人,立刻发话:“让所有新来的过来见见肖侍卫长。” “是。”房中一奴婢应声,外出通知。 厨房里忙碌,端木蒨姌听见了召唤,不能去!咧嘴笑,指指灶台:“肖侍卫长想吃什么?这些是给校尉准备的,那边乃为世子做的……” “我话已传到,去不去由你。”痴傻得令人着急,将整个灶台上的菜一一做了介绍,却不能领会一句简单的话。传话婢女转身而去。 肖侍卫长忠心,认出之后,定告知世子。世子必在暗中过于维护,如今他身边细作如云,还有明眼盯梢的校尉等人,言行举止稍有差池…… 不可以! “大厨师大叔,奴婢去见肖侍卫长了。”端了盘点心,顿了顿,拎起竹篮,装满各种小菜,端木蒨姌向厨房大叔请辞。 “去吧。带这么多去,你能喂饱我们世子手下的所有侍卫了。”真会拍马屁!厨房大叔讪笑。 拎着巨大竹篮,端木蒨姌在跨门槛之时,摔得一身狼藉,盘碟碎落一地,汤汁污染衣裙。 “哎!笨啊!”厨房大叔唤另一厨子前来帮收拾,“我替你去一趟。” “错过今天,就见不到肖侍卫长了。他很威风吧?”满眼羡慕,端木蒨姌抱住厨房大叔的腿,“我想去见他。” “别去了,肖侍卫长很凶,向来沉着脸。”大叔掰开玉手,往驿馆管事之处走去。 另两名腮红男麾下侍卫,因与肖侍卫长未有过正面接触,前来听训话。 缺三人不能到场—— 弱智厨娘,举止笨拙,并非不来,而是厨房大叔叫她别来,暂且不深探; 介头侄女和另一曾在衙门做了十多年事的老者,这会被校尉叫回去服侍,来不了。 肖侍卫长盯着众人看了许久,随意训了几句话,离开。 躲过他的锐眼,装聋哑的侍卫在出门之时,与装庄稼人的侍卫递眼色。 “嗯,茅房。”他有话要说,庄稼人侍卫轻应后,大步离去。 装聋哑侍卫先一步前往茅厕。 他原以为茅厕外无人防守,意外见世子属下每隔一段时间,便命小厮认真里外打扫一遍,放弃了在茅厕墙壁琢洞留竹筒传消息念头。 端木蒨姌也在厨房憋得心烦,前往茅厕,遇见聋哑侍卫,却看不懂他的手势,听见脚步声,赶紧离开。 返回厨房,瞧见厨房大叔将多余的饭菜用荷叶包了,放进篮子里,便去帮忙。 “不必插手,只管煮。”厨房大叔阻止。 “是。”如此多的食物送往何处?驿馆已过了开饭时间,仆人皆吃饱了。端木蒨姌狐疑,回到灶台边,按要求继续做。 “这些也煮了。”一帮厨端来刚洗好的菜。 “这么多?”端木蒨姌诧异。 “嗯。”厨房大叔回头看了看,点头。 “是。”端木蒨姌再次烹调。 厨房大叔将装好的饭食,交予侍卫,侍卫端着篮子来到书房外,等世子检查。 “没有问题,送去别院。”肖侍卫长才告知别院有美人患病,这会几乎整个别院病了一半,厨娘们吓跑了。南宫墨才不得已在驿馆做饭。 “世子,奴婢觉得美人们病得蹊跷。”思思为其试吃。 “本世子也觉病得蹊跷。”南宫墨点头。 “世子,奴婢想去别院看看。将未患病的,暂时移出来。”杏儿琢磨。 “这…若你去了,也病了呢?先前拨了十个人过去,现在病了三个。”百思不得其解,南宫墨阻止。 美人与奴才病得有不同之处:美人病了,不思饮食;奴才们病了,肚饿难忍。 怎样的毒?何人下的毒? “来人,看看御医是否已回。”御医医术高明,总能控制住奴才们肚大如牛的怪症状吧?南宫墨握紧拳头。 “世子,这是新做出的菜肴。”两名侍卫挑着箩筐走来。 “叫厨娘到别院围墙外做菜。”唯有此招,才能快速喂饱下人。南宫墨摆手。 灶台边忙碌,端木蒨姌对别院之事暂时不得而知,然世子的一道命令,令她稀里糊涂帮着装厨具,前往别院。 “就这里。”才下马车,别院小厮早已不耐烦,指着管事命人布置好的临时厨房,“多烧,烧快些!等着吃呢!” “大哥,烧多少人的饭菜?”端木蒨姌见此人并非曾经见过的侍卫,大胆征询。 “不知道。烧出多少,吃完多少。”天下怪事!为难世子养得起,换做一般主子,定置之不理了。小厮忙碌。 狐疑烹制菜肴,端木蒨姌留了心眼,故意在菜肴里不搁半点盐。然,端进去后,一个时辰,无人提出无盐。 什么人连缺盐都吃不出?中毒了吧? “不好了,停止烧菜!”小厮慌慌张张跑来。 “我等去哪?”厨房大叔诧异。 337香闺隐秘 “一个个跟上!领了布条之后,除了眼睛,能遮多少遮多少!”小厮无空回答,也不解释先前的“不好了”是何意思,只将手中一块块布条发放。 被动领布条,端木蒨姌学着旁人蒙面,露出一双眼睛,排队走进别院。 “一个个跟上!”别院管事、世子侍卫拿着本子,记走过身边人名字,“说啊,叫什么名?” “阿花。”端木蒨姌刻意压制声音。 “嗯,下一个。”别院管事在本子上记了“阿花”二字。 去哪?满心费解,端木蒨姌跟着队伍走进西厢。 “两个女人一间,三个男人一间!别乱动房里的东西,这可是别院里世子所用园子。待会帮着熬药……”一小厮嚷嚷。 世子所用的园子?上等的厢房怎么给了下等的奴才使用? 环顾四周,陈设讲究,端木蒨姌断定小厮之言无虚,规矩地在张考究凳子边落座。 “先呆着,等买来药罐,就到院子里熬药。提醒大家一声,若是出了这院子,在别院的其它角落病了、死了,就算活该。”小厮忙得团团转。 别院出大事了! 病了、死了? 见小厮、侍卫川流不息,无空闲搭理前来做饭的所有人,端木蒨姌寻了空当,溜出院子。 扯下面布?不行,太多人认识自己! 听见说话声,她赶忙躲到角落。 “御医,你可得开方子啊!他们肚子饿,主子给饭给菜,怎么好端端地吃着吃着倒下了,一命呜呼?”别院管事焦急。 “定是中毒了。可下官未见过如此怪症状,不知如何下药。”御医踌躇。 “哎!如此说来,岂不是多买些棺椁备着?”别院管事泄气。 “药罐买来,下官与老师商量后……”定得开出方子,年轻御医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病候,依然摇头。 中了毒,然后肚子饿,不知吃饱了,仍旧继续狼吞虎咽,直接吃得撑死?拼凑二人对话中流露的信息,凤眸一片揣摩之色。 等到年轻御医走向别处,端木蒨姌小心尾随管事而去。 “叨叨,”管事叩响间房门:“在吗?” “嗯。”端木洁应声。 “别出来。将门闩栓严实,饭食由我亲自给你。”管事叮咛。 “大叔去忙吧,我知道怎么做。”端木洁回应。 听得并不分明,然端木蒨姌断定此房中之人乃世子极为重视。 熬了许久,赶不走好奇,见四下无人,她垫着脚尖走到门边,玉指沾了些许唾沫,戳破棉质糊的窗,往里看。 啊,怎么是一双眼睛?倒抽凉气,她连连往后退几步。 “你是谁?”听见些许声响,惊弓之鸟的端木洁拿起匕首,等在门边,看见指头戳了窗幔,勇敢打探。 “小洁?”是她吗?端木蒨姌惊愕。 “姐姐!”如此巧?端木洁欢喜。 “开门。”果真是她!端木蒨姌命令。 开启条门缝,端木洁让出道:“快进来。” 闪进屋内,端木蒨姌打量四周,扯下面布:“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坐。听洁儿详说。”端木洁用凳子顶住门,坐在凳子上,低语。 “快说。我听说死了人。”端木蒨姌探究。 “世子将一群北苑美人放在这园子里。一日洁儿在外听值,不知哪位美人提起了五十年前的事,因为美人的描述与外界所知的情况不同……”端木洁咬唇。 年纪大的美人假装年轻,在北苑混着?这会一块到了世子身边,说话中露了馅,为防…因此下毒手? “好阴毒!”端木蒨姌低语,“你还说平日奴婢似乎不记事,美人也有同样情况,最不记事的数哪位美人?” “邢美人。糊涂的时候,上午的话,下午记不得。”端木洁脱口而出,举了实例引证。 “哪位美人身边的奴婢最不记事?”也是邢美人吧?端木蒨姌揪心。 “让洁儿想想。”端木洁憋了许久,摇头,“大家似乎都有,据他们说,连我也成糊涂,忘了管事布置的差事。” “伸手过来,为你诊脉。”国师之女通医术,1652断定国师之女会为妹妹请脉。 妹妹中毒了?国师之女不必1652多言,主动诊脉。 “你中的毒,姐姐如今诊不出。即便中了,也不深,自然好了。”国师之女说话柔柔,眼神关切。 “姐姐,你怎么了?”一阵说话快言快语,这会慢条斯理,端木洁握住姐姐的手,“实话实说,我身上还有毒,是吗?” “没有。”国师之女摇头,“真没有。” 1652赶紧替换国师之女,接着先前话往下说:“我是吃惊,为何你身上无毒?” “如今未出现肚饿难忍的,都是些离美人很远的奴仆。比如说扫地的、打更的……”端木洁流利。 “你做何事?”端木蒨姌好奇。 “管事舍不得洁儿做太多事,负责园中修剪花枝。”端木洁笑笑。 美人放毒,身边人最危险,大面积用毒,是…端木蒨姌苦思冥想:混淆视听。 细作美人对其余美人下毒,原因乃当日谈话露陷;杀服侍的下人,乃因生活中有太多马脚显露。 然,针对性除之,过于明显,于是采取了普杀。 世子由此应接不暇,即便衙门插手,也得先救人,人一死,万事皆空,死无对证,无据可查。 “姐姐,六姐跟着太子,至今未再与洁儿通消息。你可知六姐现状?”端木洁关心家人。 “暂时还好吧?我也不清楚。”下毒人是谁?端木蒨姌想见所有美人,“告诉我,每个美人的特点和住所,我去看看。” “洁儿领你去。”世子告知,他身边细作如云,即便别院也不可掉以轻心,端木洁看看名为世子妾室的姐姐,“你的容貌恐怕见过之人皆过目不忘。” “好。”1652起身。 “不可去,危险。”国师之女冲出,阻止。 “嗯…我突然口渴,替姐姐倒杯茶。”国师之女退回体内,1652唯有支开端木洁,与之商量。 端木洁转身,沏茶。 背过身子,1652低语:“别担心,她不会有事。” 国师之女不回答。 “不说话,当你同意?”1652征询。 “嗯。保护好她。”国师之女轻言。 “姐姐,茶。”端木洁将茶端至姐姐手边。 “好,给我。”打量眼前稚气未脱妹妹,端木蒨姌感慨,“我有时胆很小,你、六姐皆有胆有识,不知遗传了谁?” “小洁也好奇,全族数姐姐最有才学,可姐姐许多事都拿不定主意。爹爹花尽心思培养姐姐,怎姐姐学识见长,然胆量减小。近日里心口还痛吗?”端木洁关心。 心口痛?端木蒨姌摸摸胸口:“偶尔有,不重。我何时得的这毛病?” 338并非冰清 “妹妹不知姐姐何时添上的毛病。听六姐哥哥们说,姐姐从前身体可好呢,是爹爹给的压力太大,将姐姐逼病的。”端木洁指指门,“走吗?” “嗯。”端木蒨姌蒙上布条,正欲开门,就见端木洁也蒙了一条,“为何你也蒙布?” “别院这边的女子在出了事后,未患病的皆蒙布。”端木洁解释。 胆大心细的端木蒨姌,发现了妹妹蒙的布条上绣着夜烈标志:“你还有其它布条吗?” 从怀中取出另一条,端木洁亲手为姐姐蒙上。 姐妹俩准备好后,行动自如在别院里走动。遇上侍卫,也不避讳,径直往美人居所走去。 “最左边的房子,住着年纪最小的美人。她很贪吃……”端木洁介绍仔细。 “除了好零食,还有其它吗?”细作多半隐藏喜好,如此贪吃…恐怕不是细作。端木蒨姌深探。 “没了。她怕黑,晚间要求婢女睡在床榻边,即便入睡,也要在房里燃不下四盏宫灯。”端木洁摇摇头。 一定不是细作。有人在身旁,细作无法行事;房间通亮,更是无法隐藏秘密。端木蒨姌指指相邻的一间。 “那位美人?没什么特别喜好,对待下人也极好,不使唤人,跟着她的下人最享福,因为她和大家常一起做些针线。”端木洁回答。 细作与下人打成一片,混得通熟,方便行事…端木蒨姌指指脸:“容貌如何?” “普普通通,属于八位美人的中等之流。”端木洁揪着小眉头。 “姓什么?”此人有些可疑,至少不像前一位凭三言两语就可推断非细作。端木蒨姌关心。 “吴美人。”端木洁指向第三间,“那间住着邢美人。喜苦味食物,比如苦瓜。没有特别喜好,不太言语,常担心到夜烈之后,一年见不到世子几面。” 害怕再次住进如北苑般冷清院落,平日里容易忘事,若邢美人乃细作,光比别人多忘事这一点,太与众不同了。细作绝不会过于特别,引人注意。 她…十有八九不是细作。端木蒨姌见妹妹盯着两间房,看得出神:“那两间房住的美人怎样?” “面和心不合。她俩容貌较好,世子对她俩也比其他人好。这两位美人能歌善舞,舞姿…以洁儿之见,远不如姐姐,有些怪模怪样。”端木洁不以为然。 怪模怪样?端木蒨姌费解:“如何怪?” “我说不好看,管事也不认为好看,可扫地的大爷看得眼发直,说她们跳的才是舞蹈。”端木洁瘪嘴,说话间便要模仿。 小孩不喜欢看,年轻人不爱看,然,老人认为舞姿优美…在二十一世纪,这种现象很常见,总结为二字:代沟。 端木蒨姌眸底发亮:“她们俩忘事吗?身边服侍的奴仆病得沉重吗?” “她俩病得不重,可身边服侍之人病得可重呢。最先发病的,就是住左边屋美人的贴身女婢。”端木洁叹气。 “为何叹气?”端木蒨姌怀疑两位美人要么数奸细,要么乃与奸细有千丝万缕联系之人。 “左边屋子的美人很喜她的丫鬟,丫鬟初病时,美人亲自端茶递水。说练舞时,此丫鬟因通音律,不仅抚琴,并指出舞蹈中的错误。”端木洁警觉张望。 “好像有人来了,我们避避。”丫鬟乃众矢之地,她患病不重,因为细作不想除她,但…端木蒨姌跟着熟门熟路的妹妹,躲进间搁备用茶具的屋子。 “渴吗?”取些许茶叶,端木洁煮茶。 “茶具平日皆放在这里?何人看管?如今病了一园子人,你随意取茶具,会感染病毒,我是说被传染。”端木蒨姌阻止妹妹煮茶。 “这套茶具是我的,世子很喜饮茶,即便是奴才,也各有各的茶具……”端木洁盯着茶具,“姐姐,下毒人通过茶具下毒?” 无人看管的茶社,下毒极其简单。端木蒨姌点点头:“这里有可能有毒,但不确定。再跟我说说美人的事吧。” “薛美人,又称胖美人,身型比一般人圆润。见两位美人向琴美人学舞蹈,为博世子欢心,请琴美人教舞,可动作笨拙,琴美人不屑于教。”端木洁道出琐碎之事。 “薛美人有其它特别之处吗?”端木蒨姌探究。 “喝水都长肉。她乃唯一怀念北苑之人,因为北苑生活清苦,才有了曼妙身型。跟了世子后,日子过得舒坦,痴长了一身肉。”端木洁抿嘴笑。 恐怕薛美人没问题。派往世子身边的细作,不适合练舞?如此笨拙,怎能讨世子欢心,深探消息?端木蒨姌碰碰妹妹:“琴美人呢?” “琴美人懒动,说话和气,曲唱得普通,舞嘛,可与姐姐相媲美。世子待她不特别好,她念叨世子的日子可多呢。其余美人暗笑,她也置之不理。”端木洁挠挠额头。 琴美人大有问题。符合细作的许多特征:有一技之长,与旁人和谐,关心该关心的世子…… 摸摸脸颊,端木蒨姌打听:“她用的胭脂水粉量多吗?” “是几位美人中用得第二少的,因为肤质通透,所以不大用。”端木洁凑近,“林美人用最多量,几乎将脸刷得比墙壁还白。世子每次亲近她,都打两三个喷嚏。” “呵呵呵”,端木蒨姌憋不住笑出声,“附耳过来。” 静心听了,端木洁将姐姐的话刻在心间,就此与姐姐暂时分别,寻别院管事而去。 “你言之有理,我这就托人带话,告知世子。”小小年纪,剖析了两位美人的点滴,管事认为极有值得推敲之处。 欠身,端木洁离开。 管事放眼四周,指定了一侍卫到驿馆传话。 侍卫快马加鞭,奔到驿馆,将管事交代的言语背得一字不漏。 “备车,本世子去别院!”端木洁如此晶莹剔透,思绪快如闪电…南宫墨疑心佳人在别院。 浩浩荡荡的队伍入了别院。 南宫墨下了马车后,由两名侍卫抬着竹凳子,在园子中巡视一回,这才见了端木洁,详听分析之言。 “洁儿只断出这些。”端木洁谨记姐姐交代之言,绝不透露家姐行踪。 “本世子要一一探望美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受提点后,南宫墨心生一计。 “世子,三思。”肖侍卫长劝阻。 “先去看林美人。”胭脂水粉用量无度,病中才可看出肤质。南宫墨从她下手。 339怀柔探底 “洁儿陪世子去吧。”姐姐分析得妥妥当当,端木洁渴望当众看见美人们露马脚。 缓缓回首,南宫墨盯着小不点瞧了良久:“罢了,留在屋内吧。你体质较弱,倘若感染病候,怕是有人该心疼了。” “世子……”端木洁揪揪世子锦袖,“洁儿比较熟悉园子。” “本世子说过的话,不喜二遍。安心呆着,若有需要,自会唤你问话。”将她留在房间,佳人兜了一圈后,也可有个落脚之地。南宫墨冷脸。 不敢再请求,端木洁闭门,等消息。 入林美人屋子,见她歪在榻上,一块锦帕遮面。南宫墨放轻脚步,来到榻边,轻轻取走帕子,第一次看清林美人的肤质:毛孔粗大。 “啊,世子!”林美人惊醒,慌张捂脸。 “无需多礼,你等病了,本世子怎能安心?”伸手拉住美人水袖,南宫墨见她脚步不稳,相扶,“去哪?身子不适,还不歇着?” “妾身这脸色该用些水粉。”林美人低下头,自嘲,“从前进宫,就因肤质欠佳,未少服药……” 她没问题。来自漠北,如此肤质实属正常,佳人通过妹妹之口,告知判断细作之法。南宫墨推敲之后,这才来实践。 “摆饭,本世子与你同用。”装作关心,实则找理由患病。 倍感宠幸,林美人支撑着病体,殷勤布菜。 饭后叙话不足百句,南宫墨便往琴美人房里去了。 瞧见一地狼藉,弯腰拾起断琴:“你最爱此琴,怎舍得砸了?” “世子……”琴美人吞吐,看看世子身后的肖侍卫长方向,不言语。 “闭门,本世子要与美人说说话。”她看的并非肖侍卫长,而是敞开的大门。南宫墨抬手。 “世子,妾身并未患病,也无任何不适。按照其他姐妹的病状,装了一身病。请世子恕罪。”琴美人跪地磕头。 “起来说话。”细作快露陷了?假意投诚?南宫墨思量,关心之极,亲手搀了,并排而坐。 “胖美人极擅做点心,也常邀我等姐妹午后小聚。妾身一婢女瞧见、胖美人做的一道地方特色点心用料…恐怕婢女瞧错了。”琴美人别开头。 “但说无妨。”真假难辨,详听才可神探,南宫墨拥其入怀。 “她的用料极讲究,做出的点心口味甚好,妾身吃着很爽口,可当日午睡起来,竟忘了吩咐丫鬟们的话…妾身说不清。”琴美人难以表达。 “你是否让丫鬟按她的用料,做了一遍?”南宫墨听得狐疑。 “做过。味道截然不同,难吃得…妾身养的猫也嫌弃。妾身教两位妹妹舞蹈,才学了几日,妹妹的丫鬟先后病倒。”琴美人鬼祟指指隔壁房相邻的墙。 “还有何话,快快讲来。”南宫墨柔情似水,连哄带骗。 “两位妹妹的丫鬟提醒胖美人——不要故意跳错。妾身倒是未看出,不知此话真假,可一丫鬟病死,另一个躺在床上呻吟。世子,将妾身挪走了,妾身怕与她同园。” 哆嗦着泪流,琴美人扑到世子怀里哀求。 “这两名丫鬟通音律胜过你?”南宫墨好奇。 “一人音律胜过妾身,另一人倒不至于,因此妾身未当回事。”琴美人抽泣。 “别出门,本世子去看看,不可将本世子的话道与外人听。你会做点心的小丫鬟在哪?”南宫墨首当其冲要见此婢女。 “应该在房间,妾身未出过房门,不知道具体。”琴美人详告了小丫鬟住所。 事不宜迟,南宫墨不敢耽误,领肖侍卫长朝小丫鬟的下人房走去。 “人呢?”推开房门,空空如也,他大声质问。 肖侍卫长唤来别院管事。 别院管事叫了管丫鬟的婆子过来。 “替琴美人买水粉去了。”婆子翻开记事本,大声念。 “去了三日不回!你怎不报?”死了吧?别院管事怒吼。 “老奴只知她出府办事,误以为返回后直接进房侍候。今日出了大事,清点人数时,老奴才知小丫鬟未回来……” 婆子跪地求饶,哭泣着抱住世子的云纹靴,“琴美人整日不出屋子,小丫头素来晚间歇在美人房中。” 琴美人的确懒动,几个服侍的丫鬟皆轮番在房中值夜,婆子误解说得过去。南宫墨移开腿。 “肖侍卫长,派人给府尹传口讯。本世子的别院遗失了人口。”她多半没命了。 想了想,他起身往侍候一美人学舞,如今躺在病榻上呻吟的大丫鬟房里去了。 婆子为求将功补过,才入房,便说话:“她病得沉重,迷迷糊糊,其余人也这样病,但尚有意识。” “她平日多话吗……”说话间,南宫墨见年轻御医赶来,让开道,方便御医为丫鬟诊脉。 “她是婢女中见过些世面的,说话有些分量,嘴很严实,从不揭别人的短。可和她要好的,都重病。”婆子回得仔细。 明白了,薛美人(胖美人)大有问题。 南宫墨见御医似乎有话要说,遣退婆子:“怎样?” “怕是不行了。”御医摇头,叹息,“院士给几位美人请脉,也有两位情况很不好。” “将薛美人抓起来!”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抓起来,不等于杀,然,做个假象,杀鸡吓猴。南宫墨扫下手边桌上所有物品。 御医见状一惊,不敢言语。 退到屋外的婆子,听见稀里哗啦之声,双腿发软。 “搜!”薛美人被抓,屋子成了众矢之地,肖侍卫长不厌其烦搜了一遍又一遍。 小心避开众人视线,躲在不远处的端木蒨姌看得真切。薛美人有问题?不像啊! 跟踪南宫墨,瞧瞧如何审案?不可,他听得出脚步声。冒然尾随,倘若被朝廷的人发现,定会…后果不堪设想—— 其一,世子想方设法苦保,弄得不好受牵连。 其二,若自己因此暴露,引得校尉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跟随,本世子独自去审美人。”摇摇晃晃握着镶金嵌玉的宝剑,南宫墨大有气势汹汹、随时会杀人之状。 他一脚踹开关薛美人的房间,薛美人脸色骤变。 340请神出手 “世子!”受囚禁,并未被审问,薛美人见南宫墨怒气冲冲,扑通下跪,“妾身犯了何错,请明言。” “哼!你暗自使坏,争风吃醋,殃及他人。本世子这就斩了你……”挥刀,怒火冲天,然南宫墨刀落下,仅在美人脚边。 惊恐未定,薛美人梨花落雨,哭得泣不成声。 “还不将解药交出来?”她不会给出解药,南宫墨从未想过能轻易拿到解药。先礼后兵,才能堵住怏怏之口。 “解药?妾身不知是何意思。”眼神茫然,红唇吓得发青,原就得了病,薛美人此刻更是直不起身子。 “好好想想吧!本世子没有解药…不好!”南宫墨踢开求饶美人,嚷嚷,“阻止校尉吃薛美人做的点心!” 料定她在食物中下毒,南宫墨借题发挥—— 虽从未把别院美人制作的小点带入驿馆,却借她下毒做文章,让心狠手辣的校尉审她。 “世子,哪位校尉吃了妾身做到点心?”上回与世子相见时,听其说过:皇上派了御林军一校尉领兵护送。现在猛然听见此语,薛美人心颤。 不解释,南宫墨一脚踢开抱住大腿的薛美人,匆匆跑出别院。上马车后,吩咐肖侍卫长。 “属下明白,这就快马加鞭赶到驿馆,把一切布置妥当。”肖侍卫长下马车。 瞧着下属背影远去,南宫墨薄唇微扬:“启程,走慢些。本世子伤口有些疼痛。” 聪明侍卫顿了顿:“世子的伤不可轻视.别院有御医,不如让御医过来瞧瞧,免得伤势恶化。” “这……好吧。为节约时间,让御医到车边来。”南宫墨点头,眼前侍卫孺子可教。 歪在猩红羊毛毯上,取锦被搭于腰间,听见脚步声,调整呼吸,令气息不平稳。 御医撩帘而入马车,扣腕诊脉,片刻后回话:“世子,是否急火攻心?万事不可动气。伤之肌肤,一月愈合,动之骨髓,至少三月。” “本世子心里着急,这些人虽是奴才,但死了可惜。娘生父母养……”南宫墨叹息。 “无大事,小臣为世子用针后,便能呼吸平稳,缓解胸口窒闷。”御医取出银针,在马车中讲究用针。 快马加鞭赶回驿馆,肖侍卫长行到来膳房,寻思一番,趁人不备,按主子吩咐,在校尉与一御林军小头目的汤羹里撒了药粉。 “我等送菜去了。”别院几乎灭顶之灾,驿馆内人也岌岌可危,无人质疑肖侍卫长的巡视。 “嗯,去吧。”办妥了。校尉吃下后…肖侍卫长点头。 小厮端着托盘,将精美菜肴送至校尉跟前。 挑剔校尉对每样菜仅动一两筷,放下筷子。 “见过校尉。”肖侍卫长行礼上前,“奉世子之命,过来瞧瞧校尉身子可好些?” “嗯。”又来问遇险经过!校尉迭声叹息,把编好的话准准确确说了一遍。 “可恶!下属这就前往树林,争取为校尉和一干御林军兄弟除害。”编得很离谱!知情人肖侍卫长听得感叹。 “辛苦肖侍卫长。本将有些疲乏。”头昏昏的,身子乏力,校尉渴望歇息。 “还不收拾了?送些点心、瓜果进来。”肖侍卫长转身而出,留下了话。 一炷香之后,南宫墨所乘马车抵达驿馆,疲惫地由人扶了回房。 “来人,快去通知校尉,不可用点心。”声音虚弱,他幽幽抬手。 “不可用点心?世子,点心怎么了?”思思费解,停住了整理床幔的动作。 “来不及详说。吃了就麻烦了。”南宫墨激动起身。 “是。”点心?思思狐疑,飞奔向校尉居所。 “何事惊慌?”拿着布子擦拭宝剑,校尉听闻脚步声,抬眼,见来人乃思思,好奇,“可是别院出事了?” “奴婢不知。传世子话,请校尉别动点心。”思思指指桌上小点,“校尉用过点心吗?” “嗯。动过几筷。”校尉捂着肚子,“点心有毒……” 话未落音,南宫墨已由人抬着竹轿,入了院子。 “参见世子。”校尉伤得不轻,动作有些迟缓。 “世子,将军已用过点心。”思思上前搀扶,低语。 “本世子也不确定点心是否害人,防患于未然。一言难尽。”慢悠悠跨过门槛,南宫墨落座后,由思思为其胸口理气,“请院士。” 狐疑之极,校尉配合院士诊了脉。 “以小臣之见,校尉大人中了毒。此毒…小臣一时,不如先吃两副药,看看情况再说。”副院士收了红枕子,踱到桌边,写医方。 “世子,为何知本将中毒?”校尉绝不做糊涂人。 “别院的事,想必将军已听说。本世子难得遇上将军这般投缘之人,便将吃着味道还好的点心,从别院带了来……”指指桌上点心,南宫墨别开头。 推敲片刻,校尉气愤:“也就是说,世子怀疑本将中毒,才让御医过来诊脉?” “正是。一时好心,害了大人。”南宫墨无意言表,歉意。 “可抓住下毒之人?”校尉惜命如金。 “或许抓住了,但她不招。本世子已将她单独收押,一时想不出如何审问。”校尉心狠手辣,相传能让死人开口,南宫墨引君入瓮。 “院士,不必开方子。本将这就去取解药。”岂有此理!校尉怒火中烧,“来人,备马车!” “大人息怒,请问大人可觉肚饿?中毒之人多半肚饿难忍?”院士征询。 “嗯,胃口特别好,有些头晕,但才吃不久,这会又有些饿了。”避开院士,校尉决意前往别院,取解药。 “来人,让李副侍卫长为校尉赶车,他赶的车平稳,会令人舒服些。”放了些毒,又刻意加了开胃药。南宫墨目光扫过校尉的脸:肖侍卫长用量真大! “敢问世子,谁是犯人?”跨过门槛,校尉转身。指指点心,缩回手,“罢了!本将忍住饿。” 果真中毒了!钻进马车,他气愤填膺。闻见个赶车的李副侍卫长身上飘出狗肉香,忍不住索要。 “不可吃!别院有人吃死了!”世子此招真够狠,知晓该校尉最喜烟熏狗肉,刻意让自己塞了几块入怀。李副侍卫长偷乐。 341虎豹来袭 吞咽唾沫,校尉艰难控制呼之欲出的食欲,恨下毒之人入骨。 借刀杀人乃南宫墨之高明处,当李副侍卫长派人传来消息时,他并不急于听口讯。 “容本世子猜猜。”指轻点桌面,声音慵懒,“薛美人最初不肯招吧?校尉也不肯善摆甘休吧?于是校尉火了,动了刑。如今……” “猜得分毫不差。薛美人奄奄一息,虽不招毒从何来,但如世子所料,御医在她香闺内发现了不属于中原的粉末。”侍卫点头。 “属下费解。为何世子断定薛美人下毒?”肖侍卫长插话。 “本世子听宫里的老人说,薛美人个性孤僻,曾在北苑偷酒喝,坏了味觉,根本无法品出味道,又怎能做出口味极佳的点心,还根据其余美人的要求,适当调整味道。” 淡淡道出隐秘,南宫墨疑惑,“谁能如此轻易进去别院?唯有她的丫鬟吧?” “下属有幸瞧过薛美人做的点心,的确像出自朝歌几大名师傅之手,北苑日子清贫,她怎有如此的钱用度?”肖侍卫长心惊。 “本世子不知。每逢去别院饮宴,摆出的点心、酒水,都超出住在北苑之人能承受得起的…再说吧,除她以外,恐怕还有心怀歹意之人。” 为救端木洁,迫不得已将北苑八名女子收纳旗下,南宫墨一直怀疑北苑女子中,不仅有皇上的人,还有其他人放在里面的细作。 掩门而出,留给世子一片清净。肖侍卫长一把抓住欲回别院的侍卫:“端木洁可好?” “好啊!怎啦?”侍卫狐疑,“没病没灾,就是好。” 小小年纪能指点世子,此女很可能得高人指点…肖侍卫长疑惑:高人何时见了端木洁? “来人……”南宫墨忽然大嚷一声。 “属下在。”未走远的肖侍卫长推门而入。 “将派到北苑做饭的人带回来吧,也不差他们这几人熬药。”佳人恐怕混在做饭的人群中,必须协助她全身而退。南宫墨下令。 “是。”肖侍卫长抱拳而去。 料得分毫不差,端木蒨姌的确混在做饭的人群中,这会以布条蒙面,在院子里熬汤药。 “快点,麻利些!”小厮催促。 “我们熬这么多药,可是他们吃了有效果了?”一人担心染病,找理由想回驿馆。 “不知道。上头要熬药,照做便是。”小厮不回答。 “啪啪!”别院管事走进西厢,拍手唤停:“大家停工吧!世子派来马车,将你等接回驿馆了。” 解决了。端木蒨姌急想临走前见见妹妹,但见众人排好队,随小厮出园子,不得已打消念头。 乘坐马车,返回驿馆,马车竟直接进了园子。 “大家下来后排好队,世子要亲自给你等发赏银。”肖侍卫长认为主子此举过于显摆,颇为不认同,却不阻止。 即便蒙面,骗过侍卫们,南宫墨眼力极好,心思如针,混在人群,也难以逃过法眼。端木蒨姌打量四周,杂人颇多,若世子过于关照,麻烦会因此而去。 捂肚子,运气几次,欲做出抽搐之状,却不想闻见一股恶臭。 “谁放屁?”肖侍卫长后退。 “小的做菜时,调味试吃,做了太多菜,恐怕吃坏肚子了。”一男厨干笑。 “快去茅厕!”一侍卫避让。 压着声音,端木蒨姌举手:“我想小解。” “奴才也想小解。”一帮厨赔笑。 “去去去!”肖侍卫长侧开头,“还有谁,一并去。” 三十几人乱作一团,往茅厕而去。 踱着步子,南宫墨恐思思、杏儿等人靠不住,独自而来,却见园子里仅有熟悉的侍卫们,疑惑。 “什么?去茅厕了?”佳人不愿相见,找理由避开。为何?眼线太多?怕皇上的那道留她在朝歌的圣旨牵连夜烈… “是。”肖侍卫长应声。 “罢了。每人给一两银子。”相遇却不能相见,南宫墨烦躁转身。 安安心心回厨房,端木蒨姌暂时无差事。见厨房大叔摆饭,也不礼让,端碗就吃。 “多吃些吧。明早该启程了。”厨房大厨大快朵颐。 “别院的人还病着,我们就走了?”小洁怎么办?端木蒨姌担忧。 “上头说该走,我们不敢留。”一帮厨接话。 匆匆离开,必有缘由。端木蒨姌趁着夜深人静,溜出居所,在驿馆里转悠。 一切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异状。大雨欲来风满楼,黎明前最是黑暗,越平静越预示着到来的风暴急骤。 “加强戒备!”御林军没剩几个,校尉依旧威风赫赫,即便挂彩,夜里也要巡视一番。 听见声音,端木蒨姌快步躲进灌木丛,弯着身子,避开巡夜的御林军。 “皇上真的派人来支援了?”一御林军向同伴探听。 “乔丞相认为我等人数太少,保护世子回夜烈责任重大,恳请皇上增援人手。有何奇怪?”同伴回答。 “何时到?” “大约明早吧?” “这么快?这岂非未收到校尉上报的密函,皇上就派人增援了?我还以为在树林里遭伏击,此事传到朝歌了呢。” …… 皇上疑心世子回夜烈内藏文章,派了一批又一批御林军过来,欲控制世子手脚。端木蒨姌贝齿咬红唇:得想法除掉即将抵达的御林军。 去看看南宫墨有何应付之招,或联系姚悟晟…等到巡夜御林军走远,她躲闪奔向世子休息之处。 丝竹声绕梁,罗裙风扬…才来到园子外,她已被歌舞升平的情景惊呆了。 “快!上场啊!”姚悟晟大声指挥。 “姚悟晟!”抽空挡上前,端木蒨姌轻唤。 “班主?”话刚出口,姚悟晟忙捂嘴:说得太大声了!指指油布搭建的棚子,眼神相告:进去。 溜进棚子,端木蒨姌藏入更衣处,听见小家伙的咳嗽声,探头:“过来,在这里。” “班主,你混进来了?世子要我等彻夜排舞,说明晚演给新到的御林军看。我急坏了,除歌舞伎姐姐们没问题,所有学徒都是钦犯。”姚悟晟急得抓耳挠腮。 “难为你了。”不少御林军进出过天牢,不会对个个钦犯有印象,但也会因几个有些记忆。玉手摸摸粉嫩脸蛋,端木蒨姌心疼。 “快拿个主意,否则前功尽弃!”姚悟晟抱住姐姐,“悟晟没辙了。” 342夫妻各异 “不必惊慌,从长计议。”稳定小家伙情绪,端木蒨姌愁上月牙眉:如何做? “姚悟晟——姚小掌柜!世子找你呢!”一侍卫扯着嗓门嚷嚷。 “别愁眉苦脸,现在可是小掌柜了。”推推小不点,端木蒨姌鼓励一笑,“去吧。” “姐姐,快想办法,悟晟合稀泥去了。”抖擞精神,姚悟晟拍衣袖,出了油布棚子。 接过思思递来的戏折子,南宫墨随手一翻,搁在小几。 “见过世子,姐姐们的排练已进入佳境,随时可恭迎御林军大爷们。保管世子明晚的宴席……”信嘴胡说,姚悟晟出口成章。 “本世子也想凑个热闹,这上面有几出大戏,你挑一出,随他……”指指一旁的侍卫,南宫墨继续道,“跟他去吧。” 狐疑点头,姚悟晟跟着侍卫往驿馆偏僻角落走。见四五十人穿着盔甲、头戴鬼脸壳、手握长矛,翻开曲目,这才明白:世子要演一出时下最流行的军歌。 “我等会在一旁助阵,打鼓。这上面的曲目随便挑,将他们排演起来。”肖侍卫长指挥着搬大鼓的侍卫,扬声。 世子也带了见不得光的人?“啪!”姚悟晟认为想歪了,自赏一记耳光。 “嗯…就这出吧。”这出红遍朝歌,皇上今日里隔三差五就要御览一番。场面热闹,声势浩大,陪得上世子的身份。姚悟晟点曲目。 “好好练!”不同音律的肖侍卫长打鼓。 “肖大爷,错了。你打出的节拍,悟晟听不懂。”什么事啊?一堆钦犯学徒已令姚悟晟很烦心,却位薄言轻被迫教授肖侍卫长击鼓。 “再来一遍。我不明白。”肖侍卫长奉世子之命,保护从天牢救出的众人。虽钦犯与侍卫皆面具遮颜,然他不在场,主子不安心。 “不如这样,叫几个邀月宫的男子,和侍卫长一道打鼓。侍卫长主要负责指挥,他等戴面具,与舞者装扮一样。侍卫长就不必了。” 邀月宫有需隐藏的男钦犯,姚悟晟临时提议。 “好!”肖侍卫长大悦。 “小的去去就来。一定为爷挑几个懂音律,力气又大的。”成了!班主需要躲藏吗?这里也可暂避一时,姚悟晟兴奋离开。 “去哪?”南宫墨不放心钦犯,瞧见姚悟晟小腿窜得飞快。 “回世子话,是这样……”姚悟晟重复先前说过的话。 “嗯,去吧。”南宫墨点头。 快步跑回油布帐篷,姚悟晟说话如数豆子:“姐姐,有办法了!戴面具跳时下流行的军舞……” “慢慢说,容我听明白。”庆幸此刻夜已深,厨房无需干活,端木蒨姌才有了机会,为隐藏钦犯学徒忙碌。 快言快语,姚悟晟几乎没说过一番重复的字,便将跳军舞的事道出。 “我们加进去!就欺负肖侍卫长不通音律。”眨眨眼,说出心头谋略。 “不可以。太多人演军舞,会招人怀疑,御前的军舞就是四五十人,扩大阵容……”端木蒨姌摇头。 “怎么办?”姚悟晟急得团团转。 “跳艳舞。”端木蒨姌笑得魅惑。 “啊?”姚悟晟两眼发直,“怎样为艳?” “衣裳布料少些,妆化得妩媚些,舞蹈动作幅度大些,撩裙子踢腿的时候多些……”要点道出,端木蒨姌瞧着红透了的小脸,“会编吗?” “会。”舞蹈皆有大幅度动作,也有踢腿的时候,然只取这些舞姿,姚悟晟觉得很怪异,稍稍思索,点头。 推推若有所思的小鬼头,端木蒨姌往外走。 “姐姐,去哪?在驿馆可有住所?若有需要,住悟晟房里吧,悟晟打地铺就行。”世子对姐姐不怀好意,远不如太子义胆忠肝,姚悟晟一把拉住。 “我在厨房做菜,是个厨娘,但有些痴傻,有事相找,就到厨房来。”端木蒨姌告诉藏身之地。 “明日离开驿馆,听说不带走许多新请的人,还会将部分老人移到别院。”姚悟晟将听到的告知。 “别院的美人们不离开吗?”端木蒨姌探究。 “离开,但得留人守园子。”姚悟晟低语。 必须跟着队伍走,否则诸多谋划前功尽弃。听见脚步声,端木蒨姌不再多言,低着头离开。 接受了重要任务,姚悟晟立刻召集歌舞伎,更改演出曲目,引得质疑声连连。 “班主不在,一切由悟晟做主,不服者请离开,若参与演出,演完之后,可获纹银十五两。悉听尊便吧。”傲慢扬额,姚悟晟像足了掌柜。 平日里姐姐将财政交予他全权打理,明日演出乃世子出钱,参与演出的歌舞伎每人以五十两纹银为出场费,协助演出者每人三两。 而姚悟晟不准备给学徒钦犯发放辛苦费,这些都是邀月宫的收入啊!攒起来,等将来派个大用途。 十五两银子乃高额演出费,歌舞伎们看在钱的份上,压抑情绪,排练新舞。 “姚悟晟,世子唤你去呢!”一侍卫扯着嗓门嚷。 听见传唤,姚悟晟训斥几句,鞭策好好练习,往世子跟前去了。 “本世子明日将启程,离开此郡。姚掌柜以为本世子该将哪些人带着同行?”人小鬼大,又是佳人心腹。南宫墨隔山打牛,探听佳人近况。 “悟晟知晓甚少,无法为世子分忧。”如何将姐姐夹在人群中带往夜烈郡,姚悟晟一时无主意。 “回去好好想,想好了再来回话。”口风紧到滴水不漏,南宫墨不允许。 行礼,姚悟晟离开。 “来人,跟着他。”小鬼头定要去请示佳人,才能想出合适的回话,南宫墨命一侍卫跟踪。 赶紧去趟膳房,兴许能见着姐姐。姚悟晟拐了个弯,还未出院子,竟被一歌舞伎叫住…… “世子,姚悟晟在检查歌舞伎们所练的舞蹈,并未有任何异常。”侍卫见他无所举动,回到主子跟前禀告。 小鬼头无所异动,怎这般撑得住气?南宫墨轻拨弄琴弦:“再去看着。” 侍卫领命而去,却一直远远守在姚悟晟,看着歌舞伎练曲至拂晓。 怎么办?会被留下移至别院。端木蒨姌回到厨房,苦思冥想。 “喔喔喔!”公鸡报晓。 天将大亮,必须想出对策,否则就得单枪匹马尾随队伍,寻出手时机了。 343世子多虑 步步为营谈何容易,端木蒨姌围着灶台,走走停停,良久仍无对策。 清晨开工之后,她因假装风寒得了休息,装模做样躲进房间,蜷缩于被中,继续想主意。 怎么做?听见脚步声,闭上眼,显出虚弱。 好心的厨房大叔派了一大婶送来暖身姜汤水。 大婶见她有些无力,伸手碰碰额头:“还有,无大碍。今日世子等人启程,我们到别院看家,到那时派你些轻松的活。” “大婶,我会去别院……”话刚出口,端木蒨姌意识到:情急之下,忘了装作智障。 赶忙唤了腔调,傻乎乎打听:“别院美吗?厨房有驿馆的大吗?” 大婶不言语,一声重叹,喂她喝了红糖姜水,拿着空碗离开。 不能去别院!掐指估算时辰,新拨来的御林军该到了。端木蒨姌回想姚悟晟慌张之状,颇为担忧他在指挥今夜的表演时,能否稳定情绪。 不得已,以枕头伪装了自己的睡态,瞧瞧溜出房间。避开旁人视线,往油布帐篷靠近。 “姚悟晟!”庆幸一路行得顺利,她看见小家伙,轻唤。 “姐姐,她们肯演出,你安心吧。可是世子似乎不带走新招的大多数人,悟晟为此正发愁呢。还有……”有人来了!姚悟晟抓着姐姐,“进帐篷,里面没人。” 他支开了所有歌舞伎,刻意空了两顶油布帐篷。端木蒨姌入内后,问真切。 “世子救了几个人,因他们重病的那人需御医诊治,可能会挑一两个人去侍候。然悟晟未见过这伙人,不知病得是否沉重。” 花了许多心思,姚悟晟才打听真切几兄弟被安置在何处。 “有了!他们乃我安排进队伍的人,一会我和他们合计,便能顺利随队伍前行。”未雨绸缪,这会派上用场,端木蒨姌欣喜。 “你在里面歇着,世子命我和几个人出城接御林军,片刻之后就得动身。姐姐保重。” 邀月宫的管事名声真大,姚悟晟颓败。拿了体面衣裳,并不避讳就此换了。 端木蒨姌凭着在厨房帮佣,早已打听出伪装成兄弟几人被安置于何处。待姚悟晟离开后,顺利找到假兄弟。 “姑娘,服了御医的汤药,他好些了。我们查出,校尉并非真正头目,他身边一看似普通的御林军,才是真正这伙人的头。”三兄弟中的大哥低语。 “除去这人。”端木蒨姌果断。 “属下去放哨。那人诡计多端,装作自来熟,每日皆要到此唠嗑不下三趟。”三兄弟中的老三警觉,稍作装扮,到园门边放哨。 “御林军之间,各头目素来面和心不合。校尉乃契机,借他之手行事。”借刀杀人得巧妙安排。端木蒨姌凑向老大。 听得点头,老大拍胸脯:“姑娘放心,一会便如姑娘所愿。” “嗯。我回去了。记住,要演得逼真。”抱拳告辞,端木蒨姌安心回房。 重病的老二以内功逼得呕吐不止,却不敢用丝毫引吐的药,毕竟御医院副院士医术非等闲,一般药物皆逃不过他法眼。 “管事大爷,我家公子吃不惯这些食物,才会吐成这样。”装扮仆人的侍卫,端了几盘清晨送来的小点,求见驿馆管事。 “这可如何是好?我吃着今早的食物,并不出现异状。你家公子昨日才开始正常饮食,对吧?”驿馆管事心知南宫世子对这几人格外友善,给足面子。 “还是麻烦管事大爷命厨房送昨天那些食物来吧。”昨日为患病公子烹调之人,乃端木姑娘。小厮演出逼真。 “你回去。一会我自会处理。”管事点头应允。 一盏茶光景,管事来到厨房,询问厨房大叔:“昨日给世子的几位客人烹调食物的是谁?” “傻丫头和他们两人。”厨房大叔报出名单。 “以后的世子的尊客,就由他们三人烹制食物。”容易得很!驿馆管事留下话,转身。 “今日做完午膳,傻丫头和他们两人因不在随行名单中,便要去别院了。大人的吩咐,我……”厨房大叔为难。 “容我去禀明世子,再做定夺。”驿馆管事一愣,举步。 歇在房中,此刻南宫墨才挣开朦胧睡眼,听着思思抚出的悠扬琴声,虽毫无睡意,却不起身。 “小人求见世子。”管事门外恳请。 “进来吧。”慵懒侧身,南宫墨做出停的手势。 收了弹奏,思思整理古琴。 入室后,管事立在床边,说了几位尊客,特别是患病的二公子,吃不惯一般人做的菜肴。他挑剔口味,仅喜被定为移去别院的三名帮厨烹出的食物。 “是一时不习惯,还是真的品出今日之菜,非昨日厨师所做?”南宫墨未曾想到:佳人会在辛苦的厨房帮厨。 “这…小人不知。”管事难以回答。 “让这三名帮厨做二十个菜,再随意指几个帮厨,也做十来道菜。你看看二公子是否能品出哪些是三个帮厨所做。” 容易解决,南宫墨道完后摆手,“下去吧。本世子乏了,还要歇会。” 行礼告退,驿馆管事掩门而出。 此人才离开不久,姚悟晟、李副侍卫长、病重的御林军校尉,便于门外请辞。 “时候不早,接了他们后,火速来驿馆。用过中膳,我们向夜烈出发。”第一条尾巴才砍断,第二条尾巴又来了。南宫墨躺在床上,稍稍摇头。 “是,我等遵命。”年纪最小的姚悟晟回应声最响。 “拿些银两给他们。”南宫墨素来大方,派邀月宫的人更是不吝啬钱财。 思思取了三百两纹银,疑惑立在床边:“为何要给钱?” “校尉辛苦一趟,需要滋补;李副侍卫长逛花楼,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小鬼头整日里哭穷,接济一回吧。”为了佳人,南宫墨赡养邀月宫众人。 姚悟晟得了一百两纹银,欣喜若狂,怀揣银两,翻身上马。 回到房间,端木蒨姌被厨房大叔派的人唤回灶台边。 “是,我这就做菜。”未料到南宫墨要考厨艺,她苦笑。 “开始!我喊停,所有人离开炉火。”管事宣布比赛开始。 国师之女顶住压力,紧咬唇瓣,在灶台边忙碌。 麻利娴熟的烹饪技巧,几乎天衣无缝的刀工,她乃出菜最快之人。 “我会做菜,可他们能否辨出哪些为我所做,靠你了。”国师之女边做,边低语。 看着第二十道菜完成,1652替换了她,拿起雕花小刀,取萝卜刻成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外形,摆盘。 344傲慢官员 奇异装盘方式,让厨子们错愕。 驿馆管事却不以为然:“走吧,拿给二公子尝尝。” 做了一日义贼,腮红男手下几乎偷尽全郡名贵药材,瞧见萝卜雕成药材形状盘菜,便知厨子乃姑娘。 由人扶着坐到餐桌边的二公子,象征性每道菜动了一两筷,然吐掉的,皆是非药材外形摆盘的菜肴。 “除了这几个菜吃了还好,其余不合口味。”忍住胸口不适,他装作胃口大开。 “好了。容小人数数。”试菜完毕,驿馆管事拿起菜碟,查阅盘底做菜人姓名。 “这是为何?”大哥一脸狐疑,指着管事看盘底的举动,征询。 “无事,小的知晓如何回世子话了。打扰诸位公子清修。” 并不解释,驿馆管事命人收了未用完的菜肴,退出厢房。 走了一段,他独自往世子居所而去。 “何事?”闲来无事,种花打发时间,南宫墨瞧见探头。 立在门外,驿馆管事轻回:“养病的二公子试了七十三道菜,十四道吃得满意。其中十二道为厨房新来女厨所做。” “留下她吧。”漫不经心应允。 管事行礼转身。 搁了小锄头,南宫墨悠悠道:“那帮厨生得何须模样?机灵聪明吧?” “生得还算有几分动人,可痴痴傻傻,难等大雅之堂。”管事叹气摇头。 不会是佳人,即便衣衫褴褛,但一双凤眼难掩熠熠光辉,蕙质兰心,能博荣王垂爱,南宫墨思索着摇头。 佳人在哪?如何护她周全?从长计议吧。 禀了世子,驿馆管事返回厨房,扬声宣布:“阿花随队伍前往夜烈郡,其他人移至别院。” 纹丝不动,端木蒨姌装作听不懂。 厨房大叔碰碰灰头土脸的她:“谢恩啊!” “去夜烈钱多些吗?奴婢听他们讲,到别院不用做事,只领钱。”南宫墨一步三计,若不见痴傻演绎得炉火纯青,说不定几分钟后,便会露陷。 “哎!”管事一声叹息。 一小厮匆匆往厨房走来,未站定:“世子有令,让帮厨到书房。” “为何?”驿馆管事不屑听痴傻女不依不挠打听涨月钱之事。 “啊?世子要见奴婢?奴婢就说管事大人答应给奴婢涨钱啊。谢谢管事大人!” 世子说过思思有细作之嫌,若自己前去相见,难免露陷。端木蒨姌搓着鼻头,恶心扣鼻屎。 “你不必去了。我替你走一趟。”不堪入眼!驿馆管事快步离开,以防被鼻屎弹中。 “怎么只有你?帮厨呢?”为防帮厨乃细作,南宫墨才愿见上一回,却不见人来,好奇。 “小人瞎了眼,招了个只会做菜,举止粗俗……”驿馆管事愁眉苦脸,详说了痴傻女厨先前举止。 哪怕是细作,也不会俗不可耐,南宫墨揉眉心,暗叹:先前还误此女为佳人,大错特错! “午间饮宴的所有食材和会场布置,有劳管事安排。”第二批御林军该进城了,南宫墨掐算时间,离开书房,向寝室而去。 思思、杏儿等婢女立刻为主子更衣。 华服加身,莽带上五彩宝石色彩斑斓,发冠上玉簪碧绿润泽,腰间垂的两只锦带也由金线做无针绣。 “世子,这般可好?”思思命小厮端来铜镜。 踱到镜前,南宫墨端详仪表,稍稍点头。 说话间,驿馆大门外已聚集两三百御林军,个个威风赫赫。一抖折扇,南宫墨出驿馆相见。 “小将见过世子。世子在朝歌近郊端了匪穴,皇上担心返回夜烈途中,再遇险阻,特命我率部护世子周全。”翻身下马,双手递上公文。 面带浅笑,南宫墨郑重接下文书,一观后,将文书递予身侧婢女。 “请!”他稍稍侧身,见第二批御林军头目前锋将军让进驿馆。 威风八面,先锋将军走路之时故意阻挡校尉,以示校尉不得力。 “哼!”校尉敢怒不敢言,官位低微,被迫忍让。 肖侍卫长看在眼里,闷不吱声。进正堂后,以手势禀告主子:先锋将军不满校尉,甚至不给颜面。 用茶慢条斯理,南宫墨细听先锋将军讲述——皇上因世子回夜烈途中端掉匪寨,既欣慰又担心其伤势。 频频拱手:“本世子深得皇上厚爱,此乃本世子之福,也是夜烈之福。回藩地之后,必将禀告父王。” 趁人不备,他以手势回肖侍卫长:伺机拉拢校尉,离间校尉与先锋将军。 “世子,动身的时辰定在黄昏前,恐怕有所不妥。”先锋将军听了校尉禀报,提出异议。 “此乃府尹请相士为本世子算的出发吉时,听闻此相士曾为九公主出阁卜过卦。”南宫墨笑得轻浅。 “这……”先锋将军不敢再有异议。 “时辰不早了,属下以为可移步花厅,欣赏歌舞。”一忍再忍,校尉终等到先锋将军被世子拨了颜面。 “请。”世子朝先锋将军一笑,起身。 “世子先请。”校尉与世子心灵相通,如此怎能为皇上办事?先锋将军为此更不满校尉。 众人移步花厅,南宫墨伸头瞧瞧:见一顶软轿缓缓落在花厅外。 “肖侍卫长、校尉,代本世子将府尹引进花厅。”继续与先锋将军痛饮。 “是。”校尉欣然起身。 肖侍卫长撩轿帘,待府尹出轿后,校尉亲自引路。 “见过世子,见过先锋将军。”府尹客气,入内后行礼。 “见过世子,见过先锋将军。”得力师爷见礼。 先锋将军仅回府尹之礼,视而不见师爷。 “府尹上座,来人,给师爷看座。”和气生财,南宫墨抬手,“传歌舞。” “本将不看那些也罢。普通歌舞怎能与朝歌的表演相媲美?”先锋自恃很高,不以为然。 府尹尴尬,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歌舞伎,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这歌舞表演是否……”师爷征询。 “音乐起!本世子难得有幸欣赏此郡的歌舞,怎能让邀月宫喧宾夺主?理当客随主便。”南宫墨很满意先锋将军的与众不同,借此与府尹示好。 指着走在最前的领舞女子,校尉赶忙附和:“身段不错。” “过奖过奖!”府尹讪笑。 兴趣浓浓欣赏歌舞,南宫墨以手势问肖侍卫长:钦犯们戴了几层面具? 肖侍卫长暗回:一层。 琢磨着,南宫墨示意:加一层。 345文武兼得 “没什么大不了。”瞧见府尹洋洋得意,先锋将军口出恶语。 “呵呵”而笑,南宫墨在府尹带来的歌舞伎表演告一段落,以大樽敬先锋将军。 他不醉,一会的军舞表演很难让钦犯蒙混过关。 “请!本世子再敬将军!”肖侍卫长去了多时不见回,想必还未打理好钦犯们的面具一事。南宫墨拖延时间。 “下官听闻邀月宫随行,邀月宫曾为皇上、太后演出,不知下官可有兴一睹为快?”府尹拍马屁。 “叫姚悟晟!”排练好了吗?不允许任何人旁观,凡派去的侍卫,皆被他打发。南宫墨对小掌柜不放心。 穿着华服而来,才进花厅,便向众人问好,油头滑脑的姚悟晟几句巴结之语,竟博得先锋将军朗声之笑。 “本将要看看你管理的邀月宫,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出神入化。”先锋将军赐酒。 “小的先将酒存着,无功不受禄。将军看完邀月宫的演出,小的再将这酒喝下。”姚悟晟连磕三个头。 “油头滑脑,等一会歌舞表演不入先锋将军之眼,看本世子如何收拾你。” 佳人不在,他小小年纪能撑得起邀月宫吗?南宫墨不看好。 一笑了之,姚悟晟转身跑出花厅,还未起音乐,他领着的歌舞伎们轻声哼唱,向花厅走来。 众人因悠悠轻哼唱,期待而望—— 红纱遮颜、身穿红绸之人,个个手中掌着如芭蕉叶般的羽毛扇,挡住些一身黑纱女子。 “啪啪啪!”一男子连翻十八空翻,翻入花厅。三声击掌后,掌芭蕉扇之人迅速散开。 轻唱的黑纱女子翩翩起舞,缓缓入花厅。 细看黑纱女子们,南宫墨惊骇:她们身上仅一袭黑纱,几乎无半点内饰。 姚悟晟瞧着众人惊呆了眼,抬手命音乐起。 黑纱飘扬,旋转飞快。姚悟晟奉宫主之命,再令身穿红绸之人端来彩烟,以羽毛扇见彩烟使劲扇。、 转眼间,花厅烟雾缭绕,偶尔瞧见着黑纱的歌舞伎们妖娆身段,和她们的翩翩舞姿。 “哐!”锣声起,两声之后,外面传出厮杀声。 发生何事?南宫墨好奇,见姚悟晟面色如常,费解。 “请众人移步,一观邀月宫捧日。”姐姐们对穿着暴露衣裳颇为反感,姚悟晟与班主商定——将几名男钦犯学徒也排节目里。 带着探究,南宫墨领众人小心避开起舞的歌舞伎,走出花厅—— 邀月宫的八面大鼓上,支起简单竹架。竹架顶端,有一帅旗。 “这是何故?你们要夺帅印?”匪夷所思,他忍不住相问。 “此乃先锋将军当年一举夺魁,名扬朝歌旧事。小的们排演不精,请将军勿怪。”班主神通广大,琐碎皆打听得清楚。 “好!”先锋将军大悦。 “斗得激烈些。将军会重赏夺下帅印之人。”讹他一笔,姐姐说过邀月宫缺银两,姚悟晟借题发挥。 “赏银一千两。”先锋将军附和。 “本世子追加一万两。”高明!南宫墨配合。 “下官以九百九十九两凑个数吧。”府尹巴结。 表演得出神入化,夺帅印之战堪称一绝,惊现连连,在配合歌舞伎们的精妙演出。众人看得投入。 “啪啪啪!”表演结束,无人不击掌喝彩。 姚悟晟端着空托盘,大胆走向先锋将军:“小的来领赏银,和半杯酒水。” 朝校尉挤眼,先锋将军见校尉纹丝不动,出声:“还不给赏银?” 他打赏,自己掏钱!校尉不满。 “校尉的钱,在属下这里。昨日小赌,校尉未将胜出银两取回,我付了。”收到世子眼色,肖侍卫长搁下一千两银票。 校尉感激,转头向世子抱拳。 盆满钵满,姚悟晟叩谢离去。 “邀月宫的门槛恐怕很高,女子能起舞,男子能打斗,不错不错。”先锋将军妙赞。 “哈哈哈……”南宫墨稀罕:邀月宫从哪招来的与众不同学徒?归根到底乃生财有道,不予追究学徒来源。 躲在一旁,姚悟晟将众人表情看真切,返回油布帐篷,将喜讯告知宫主。 “好。邀月宫的人会功夫,这会见了光,以后方便行事。”端木蒨姌欣慰。 “姐姐,这是赏银。刨掉酬劳,邀月宫赚了不少。”姚悟晟分文不取,全数交公。 “你收着吧,将来能派用场。等到了夜烈后,安顿学徒,也需用钱。另外,给歌舞伎们置办些物件,别太苛刻。” 侥幸逃过一劫,往后还有许多事需共同谋划,端木蒨姌不吝啬,待大家极好。 “下面是世子的军舞了,没小的什么事,小的是否走一趟别院,替姐姐瞧瞧小洁姑娘?”姚悟晟请命。 “也好。理由嘛……”附耳低言,端木蒨姌说得详细,“我回厨房了,继续装傻。” 点点头,姚悟晟摇着小折扇,走出油布帐篷,见外面无人盯梢,背诵暗号。 他念此言,证明无需躲藏,可直接出帐篷。听见暗号,端木蒨姌火速离开,返回厨房。 “你可算回来了,新到了许多御林军,世子命我等做饭,快来帮忙。”厨房大叔嚷嚷。 “怎么全是烤羊?烤牛?”瞧见四处支着火堆,端木蒨姌诧异。 “他们餐餐要吃肉,享惯了福的人就这样。”一帮厨口气难掩不满。 “少废话!一会还得去买酒装车。这批御林军几乎不喝水,以酒解渴。”厨房大叔呵斥。 以酒解渴?容易喝醉。端木蒨姌发现契机。 来到烤架旁,飞快旋转烤杆,转眼间她负责火烤的食物香气四溢。 “还是阿花干活有一套,比你等强多了。”厨房大叔训斥旁人,“一会给你出外放风机会,去买酒吧。” “我不去,因为不认识路,而且我不懂还价。”表现得极老实,端木蒨姌连连摇头。 “改天我去的时候,带你去。”笨笨的阿花引得厨房大叔怜惜。 认真烤肉,端木蒨姌计划:晚间除去几名第二批到来的御林军。如何做?此刻还未有主意。 “简直是混蛋!御林军先锋竟让府尹安排姑娘……”一上菜后返回厨房的小厮搁下篮子。 346酒醉生事 “正常。平日御林军行事张扬,听说校尉是打猎,死了下属……”一帮厨低语。 “不许乱说话,言多必失,找死别连累其他人。”厨房大叔痛斥打断。 充耳不闻,端木蒨姌认真烤肉。看着一滴滴油落入火中,耳边频频回想先锋将军要府尹安排姑娘侍奉之事,终茅塞顿开。 “大叔,原来的御林军,我是说送御医来的那些人不是餐餐吃肉?”必须落实,才可实施计划。 “不是。我记不清他们原来多少人,现在死剩十五六个了,伙食和我们一样。如今才来的…阿花,你离他们远些。” 生得花容月貌,却脑袋不用使,厨房大叔担心御林军见色起意,从旁提醒。 “嗯嗯嗯。”端木蒨姌装傻,但感激此番善意相劝。 她拿着小刀,看似与旁人一般、在烤制的食物上划小口,令肉烤得香透; 实则偷偷往刀上抹了层药粉,借刀划食物之时,把药粉涂抹于食物上。 “阿花,这块肉给你。”厨房大叔也烤肉,但烤出来的肉是分给帮厨的所有人,刻意将一块特大的递出。 “晚间躲在房里吃,别露陷。”一帮厨努努嘴。 “我的好了。”收了烤肉,端木蒨姌指指架上食物。 “砍个几下,抬给御林军。”厨房大叔指派一男工。 男工将烤肉分了,再装入篮中,递给负责送食物的小厮。 小厮等够烤肉够一定数量,几人抬一篮,往第二批来的御林军休息之处而去。 御林军们见烤肉送来,上前取了,大快朵颐。 虽说不能跟着头目们欣赏歌舞,但有酒有肉,一会还有姑娘相伴,仍极为惬意。 “喝!”一御林军干完一小坛酒,随手扔酒坛。 躲避不及的小厮,因脚被酒坛砸伤,疼得皱眉。 “走开!打扰老子雅兴。”御林军口出恶言。 小厮敢怒不敢言,返回厨房,在同伴身边痛骂:“喝死他们!吃死他们!个个闹肚子!喝得起不来床……” 御林军多半在民间为虎作伥,端木蒨姌一次次亲眼所见,也对他等毫无好感, 从怀中拿出烤肉,割了一半,递给小厮:“大哥,别骂了。奴婢分肉给你吃。” “谢谢阿花。”小厮感激,发誓将来必还此情。 花厅之内,南宫墨见府尹派出的师爷返回,朝思思勾手:“去看看,挑几个能入眼的女子入内侍候,其余送去吧。” “是。”思思领命而去,走到后院,看着师爷身后的女子们,叹息。 “此处不比朝歌,一时要寻到上百名花娘,并非易事。小人寻遍本郡才找到这些,您将就挑吧。”师爷叹息。 看看模样,思思点了六人:“你们随师爷去侍奉其他御林军,银两嘛,待会向我身边的杏儿姑娘取。” 花娘们来到第二批御林军歇息之所,顷刻间被哄抢一空。 陪了几盏酒,有的就被当众剥了衣裳,有的则进了临时用布围的场所。 师爷听见银笑,别开头。 杏儿麻木不仁,仿佛未听见。 “他妈的,你搞了很久,还不出来?老子快憋不住了。”一御林军拎着裤带,在布围外痛骂。 “我也快爆了。”另一御林军不满。 痛骂声此起彼伏,然,师爷、杏儿及世子属下的几名站岗侍卫,因他们产生争持的特殊原因,不方便介入,呆在原地。 “哐!”巨响传来。 “姑娘,有异响。”师爷征询杏儿。 “你去看吧。奴婢不去。”里面定是衣衫不整。背对而站的杏儿,纹丝不动。 “属下未听见。”侍卫充耳不闻。 “啊——”惨叫声出现。 挠挠耳,师爷装傻。 稀里哗啦的异响络绎不绝。 杏儿、师爷、站岗侍卫尽忠职守,绝不离开岗位。 声响越发激烈,几人有些按耐不住。 “可能要去看看。”侍卫担心出事,牵连主子,提议。 “嗯。”杏儿琢磨,点头。 “里面两三百御林军,进去的不过百名花娘。即便花娘中有刺客,身手矫健的御林军定能制服。我等八名,能扭转乾坤?” 里面定死人,或者有人重伤,否则不会传出如此惨叫声。念过学,读过书的师爷为替府尹出气,说出的话令人心服口服。 “师爷言之有理。”侍卫不满第二批御林军的趾高气扬。 点点头,杏儿继续装作没听见。 “哦!”为躲避同仁攻击,几名御林军冲了出来。 “怎么啦?”侍卫惊愕。 “快,进去看看。”师爷装得逼真。 “奴婢去告诉世子。”死了才好!杏儿转身碎跑,踉踉跄跄朝花厅而去。 气喘吁吁奔进花厅,为了让御林军多出些事,杏儿捂着胸口,不说出成句之话。 “滚一边去!挡住本将视线了。”先锋将军朝杏儿扔酒盏。 “将军,此女乃世子身旁的大婢女,请手下留情。”校尉起身,拱手。 杏儿退让不及,已被酒盏砸中小腿,原就想让御林军多出些事,这回更是不改初衷。 “奴婢赔罪,如此慌张前来,乃发生了大事,请将军恕罪。”拖延些时间,让你的下属多受些罪,杏儿见礼。 “何事?”南宫墨满饮杯中物,醉态连连,故意舌头打结。 “本将带了两三百御林军!天大的事,都有御林军看着。退下!别打扰本将与世子痛饮。”先锋将军不以为然。 干笑,南宫墨不语,沉迷于歌舞。 “一切但凭将军做主。”府尹闷哼。 过了片刻,师爷脸上挂彩跑了来:“不得了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大家快去看看吧……” “怎样?”南宫墨大惊。 “详说。”府尹费解。 喝高了的先锋将军,由侍酒女子扶着起身,拔腰间利刃,错扯了裤带。 “嗝!”冷不丁酒嗝打出,慌张系裤带。 不等先锋将军,南宫墨已由杏儿扶着出了花厅。 府尹见状,快速相跟:“师爷,还不带路?出了何时,速速讲来。” 碎跑的师爷叹息:“小的和杏儿,还有几位侍卫,在外守着。谁知御林军们为抢姑娘泻火,动了粗,打出死伤……” 御林军为抢姑娘动粗,引发死伤。走在最前,南宫墨听得费解:怎会如此?许多御林军素来狂饮,不节制…… 众人来到御林军斗殴之处,见花娘们用纱捂住身子,躲在角落…场面混乱不堪。 347铤而走险 事态严重得难以想象,几名站岗侍卫以武力相阻,依然无力回天。 “住手!”南宫墨痛斥。 大多数御林军未停止恶斗,侍卫因主子此言,退至一旁。 “来人,将他们分开。”校尉吃惊,脸丢大了!亲自攻击最剽悍的武斗者。 “他妈的,混账!”因酒醉到得最晚的先锋将军气愤。 “快,劝架!”南宫墨狐疑,眉头打结。 李副侍卫长取来锣,连敲数声。 斗殴的御林军们收手了,几乎人人挂彩,站在原地。 “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先锋将军询问,指着地上躺着的下属,“有气吗?有气就起来!” “请御医。”南宫墨平静。 “世子,你身上有伤,不如先回房歇了吧。”思思上前规劝。 “有劳府尹代为协助处理,本世子暂且回房。”点点头,南宫墨装出醉态,由思思、杏儿扶着往寝室走。 喝了酒,争抢花娘,御林军斗得鱼死网破,统计死伤人数,先锋将军听得蹙眉。 “什么,死了六十三个?伤了五十几个?本将军就带了三百零二人,这可如何向皇上交代?”酒被吓醒,脸色苍白。 “大人,此处乃你管辖之地,论理,该由您写奏折上报朝廷。”校尉向府尹拱手,借此参先锋将军一本。 “先锋将军意下如何?”府尹看看摆开笔墨纸砚的师爷,走向大案,礼貌询问,话未落音,落笔。 “且慢,容本将与世子稍作商量。”不可报实数给朝廷,若因此事引得龙颜大怒,先锋将军断定:有牵连九族之宿命。 琢磨一记,府尹拱手。 先锋将军没了先前张扬之气,灰溜溜快步奔向世子寝室,恭敬站在长廊,轻轻叩门。 “何事?一会再报,旧伤复发,世子歇了。”主子回房后头痛,服了药,顷刻睡着。思思应声。 “是小将,请姑娘通融。”先锋将军夹尾巴做人。 “稍等。”杏儿与思思挤眼,撩开床幔,“世子,好像是先锋将军。” 装睡的南宫墨,待婢女唤了好几声后睁眼,虚弱整了靠垫:“进来吧。” 垂手、低头,恭敬入内,先锋将军跪于床边:“请世子救命!” “快搀起先锋将军,看座。”伤亡人数定非能承受之列,南宫墨胸有成竹,异常和气。 “小将带了三百零二人到此,死六十三人,伤五十几,如此上报朝廷,恐怕殃及九族。”先锋将军泣不成声。 “怎会如此?”南宫墨捂住胸口,以内力逼出冷汗。 “真是如此。府尹这会落井下石,要报实数给朝廷。小将深知世子宅心仁厚,请世子……”先锋将军以袖抹泪。 “容本世子想想,如此数量怎堵得住泱泱之口?”匪夷所思的伤亡,南宫墨一时间难以接受。 杏儿朝思思挤眼。 思思点头,唇语:活该! “世子,小将虽为官时日尚浅,但攒了些家私。”掏出怀中所带的四万两银票,先锋将军拱手奉上。 “罢了。本世子与你同朝为官,怎有见死不救之理。思思,取一万两银票,安顿死伤御林军。杏儿,请府尹。” 好!死得好!为虎作伥,迟早一死。只是报应来得如此及时,南宫墨不敢深探。 “小将陪杏儿姑娘去请府尹吧,世子先休息。”先锋将军叩请。 “有劳将军领思思,去发放安抚金。本世子与府尹商定后,自会告知将军详情。”夜烈素来和善,南宫墨摆手。 听见世子传唤,府尹理了华服,领师爷前往相见。 “劳烦师爷将门闭了,我等才方便说话。”回夜烈之旅漫漫长,若因此得罪先锋将军,南宫墨恐其途中生事。 师爷依言,紧闭房门,端了凳子,让府尹落座。 “请世子明言,下官照做便是。”府尹表态。 “死伤如此之大,而死因不能言表,本世子敢问府尹,附近可有山贼或为虎作伥者?” 得为死伤之人找个理由,南宫墨征询。 看看师爷,府尹叹息:“此郡虽不富裕,然无山贼,仅有几个恶霸,以这几府的护院身手,不足与御林军对敌。” “若对敌,伤亡会怎样?”南宫墨探究。 “一御林军可敌三至五名护院,太多…以小人之见,恐怕不行。”师爷出声。 “这么做……”南宫墨低声道出心中谋划。 “谢世子。”府尹拱手。 “小的定当为此事肝脑涂地。”师爷举手发誓。 随思思发了安抚费,先锋将军赶回世子居所,叩门后得允许入内,轻轻开门。 “本世子与府尹大人商议,有了结果,只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南宫墨看看府尹,征询。 “请详说。”先锋将军抱拳。 师爷拱手,缓缓道出商定的谋略。 “事不宜迟,小将这就去办。”可行!可行!先锋将军感恩涕零。 “保重。”南宫墨猫哭耗子。 “请师爷带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锋将军客气。 厨房里忙碌的端木蒨姌因御林军斗殴,无需再烤肉,回房歇息。 通过窗缝,见园子里点兵,颇为好奇:点兵怎在仆人之处? 细听先锋将军喊出的话,才知他召集三四十手下,去端掉本郡一恶霸之府。 为了掩盖死伤的真相,才不得已而为吧?掩唇而笑,精心聆听,终弄清了这伙人要前往哪处。 “出发!除妇孺孩童,皆片甲不留!”先锋将军翻身上马。 “是!”御林军齐声相应。 等着众人离开,端木蒨姌溜出房间,快步走向几位公子处。 “闭门。”进了屋子,红唇出声。 “姑娘请吩咐。”见状,老大心领神会。 闭了门的“堂兄弟”,来到桌边。 “长话短说,第二批御林军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清楚。如今他们为了掩盖伤亡缘由,去攻打恶霸。”端木蒨姌快人快语。 “我们怎么做?”同乡探究。 “姑娘,吩咐吧。”家仆请命。 凤眸熠熠生辉,红唇弯出笑意,玉指点茶水,端木蒨姌将心头谋划,柔声软语道出。 除身上有伤的二公子外,其余人皆得了任务。 “事不宜迟,快去办。行事小心,不可暴露。”端木蒨姌伸出手,“握握,预祝胜利。” 同乡握后:“Go!” 348浑水摸鱼 除端木蒨姌,其余人皆诧然。 “Go!”端木蒨姌很爷们地拍了同乡肩膀一记。 “狗!”众人异口同声。 其中有人问了声:“为何我等出门,要以看家狗助声势?” “哦……”端木蒨姌哑然。 几人分头而动,转眼从不同门低调离开驿馆。 走了一段后,分道扬镳。 老大、老三为一组。二人来到离恶霸府邸最近的岔路口,停步。 “大哥小心,我等分开进护院房中偷衣裳。”老三抱拳。 “保重。”老大快步消失于岔路口。 两人偷了衣裳,伏在屋顶,等姗姗来迟的御林军。 小厮、同乡、堂兄弟从洗衣房偷了干衣裳,这会装作恶霸旗下护院,进了家酒楼。 “将好菜全数端上,慢了,爷给你吃拳头!”同乡张扬。 “还不快点!”堂兄弟一脚踩到凳子上。 看着三人着装,小二便知他等乃恶霸府上护院。弯着腰吆喝:“几位爷,先喝着茶,一会就送菜上来。” 等小二远去,小厮朝同仁竖大拇指,低语:“如此拽,跟着太子从未有过。可算长见识了。” “一会御林军叫阵时,我等需从窗户将这张桌子砸下去,将战线拉得长些。”探头而望,堂兄弟指指五米开外的恶霸府大门。 “嗯。希望我们打斗激烈的时候,府尹派的镇压官兵来得及时。”小厮对姑娘之计,好不怀疑,只恐衙门办事不利。 菜肴铺满桌,香气扑鼻,三人狼吞虎咽,避免斯文。 小二远远瞧了眼,叹气:“掌柜,这单子又是结不到账的。” “天会收拾他们。”掌柜啐了一口,就听嘈杂声传来,好奇出了店铺,张望。 威风赫赫,骑高头大马,身穿盔甲的御林军,扬土而至。 “停!”先锋将军府门前驻马,抬手命下属停步。 恶霸府门外站岗护院,哪见过如此阵势,愣了片刻,一人上前:“请问官爷可是要问路?” “束手就擒,饶你等不死。若是拼死抵抗,明年今日就是忌日。”师爷哪去了?走着走着,溜了。先锋将军记不起恶霸姓氏,省去筹划好的开场白。 “禀老爷去!”一护院见砸府的来了,拔腿狂奔。 “贼人哪里逃?”先锋将军箭术不凡,不慌不忙箭上弦。 报信的护院未能发出“啊呜”一声,中箭倒地。 另一护院大喊:“出事了——” 百姓纷纷退避三舍,对面街看热闹的掌柜,让小二开了小小一条门缝,放进避事的民众,之后以耳贴于门板上,听外界发生的事情。 “好!这府吃喝从不给钱!”小二开心。 “抢了我娘子,辱了,扔出来。衙门进府抓人,他们把衙役扣了。早该千刀万剐!”一年轻男子握紧拳头。 “别说话,安静地听吧。”斯文秀才兴趣浓浓。 二楼临窗而坐,腮红男属下的三名侍卫见部分御林军冲进府,听见厮杀声,彼此对眼。 小厮将桌子踢翻,“哐当”一声,引得二楼上食客退避三舍,奔下一楼。 同乡扛起两张木凳,从窗户砸出。一张砸中一御林军,另一张砸翻了马。 “敢动我们府?不要命了?”堂兄弟怒吼,跃窗而下。 转眼间,三人在府门外与御林军大战起来。 部分奉恶霸之命出外办事的护院,瞧见同仁救府,也不再躲藏,嘶喊着加入战斗。 恶霸府护院素来仗着主子势力,才能横行乡里,面对身手矫健御林军,转眼溃不成军。 几个回合,除腮红男的三名属下,门外投入打斗的恶霸护院死伤一片。 “冲啊!” “杀!” 世子派出了七八名侍卫,按主子吩咐,换上偷来的恶霸护院服,守在附近。熬到场面混乱,叫嚷着加入战斗。 小厮等三人见来人功夫了得,瞬间解析了恶霸能横行乡里,视衙门为空物,是因收罗了武林杂碎。 “冲进去!”一南宫墨下属误以为小厮等为恶霸护院,不方便直接动手结果他等性命,欲借御林军之手除之。 “上!”小厮嚷嚷。 “保护老爷!”堂兄弟附和。 伏在屋顶,见机行事的老大、老三,看着院中的激战,比划手势,纷纷不起眼落地,投入战斗。 有了世子下属、腮红男手下的假意协助,恶霸护院与御林军才能勉强斗上一阵。 “大人,我们到了!”师爷陪着府尹,领众衙役前来。 “姚泉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罪不可赦……”府尹振振有词,在恶霸府门外大声道出恶霸的种种罪行。 世子下属听见院外嘈杂的脚步声,立刻明白:府尹来收拾残局了。 每名侍卫以袖中粉末迷糊攻击的御林军视线,伺机逃进府里的空房暗处,按世子叮咛,等府尹所带的衙役清理战场时,飞檐走壁离开。 “啊——”毫无防备的御林军中了香灰,迷眼之时低嚷。 腮红男下属不恋战,谨记姑娘交代“见好就收”之言。随老大、老三这两名已窥视良久府中布局的同仁,便往河边撤退。 世子下属全身而退,腮红男侍卫毫发无损,唯有有备而来的先锋将军部下,死八人,重伤三人,轻伤难以估算。 “先锋将军辛苦,下官备了薄酒为将军压惊。”府尹不探究:恶霸身边的护院为何一夜之间,高手如云。 “哼!又一次损兵折将。”先锋将军颓败,收队回驿馆。 “见过先锋将军,恭贺先锋将军得胜而归。”肖侍卫长站在驿馆前,恭迎大驾。 “别提了,本将先去歇息,免得误了世子的出发时辰。”一言难尽,先锋将军叹气。 李副侍卫长安顿了剿灭恶霸府的御林军们,打听清楚死伤人数,回主子跟前禀告。 又一次出乎意料。南宫墨哗然:“我们派出的人回来了吗?” “还未。估计得再等一阵。肖侍卫长已去接应了。”李副侍卫长轻声。 半个时辰后,肖侍卫长带回了七八名下属,领着他等入书房。 “什么?护院中由武功高强者?看得出是哪路功夫吗?”能一刀结果一个御林军,此非等闲。南宫墨狐疑。 “看不懂。一会鹰爪,一会虎拳。”参与过战斗的侍卫摇头。 “像那种府请得起的人吗?”南宫墨探究。 “不像。”一侍卫想了想,明确答复。 有人趁乱…是谁呢?敌友难分。南宫墨揉眉心不语。 349扮猪吃虎 瞧见主子愁眉不展,肖侍卫长低声:“可是我等暴露了?” “记得那夜受狼攻之事吗?一群不明身份者……”幽幽提及往事,薄唇弯起浅弧,南宫墨征询。 “记忆犹新。”肖侍卫长点头,“探子搜罗了许久信息,可一无所获。黑白两道皆不知神秘人是谁。” 敌友难分,这伙人就像尾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眸光微敛,南宫墨轻声:“让李副侍卫长去给参与剿灭恶霸府的御林军送酒。顺便打听…罢了。” 御林军能知晓,自己旗下侍卫就看出门道了。他打消了不成形念头。 世子属下浑水摸鱼,腮红男下属同样玩其道。返回驿馆后,借二公子要特质的糕点,说事。 “还没听懂吗?新鲜桂花五两,干桂花三两,花叶一斤,花枝两斤……”小厮不厌其烦。 “小哥,小人不明白怎么烹饪,才是二公子想吃的口味。若小哥允许,小人让厨子过来听吧。”传菜男子听了前半段,忘了后半截。 “嗯。”堂兄弟放下茶盏,抛出一两碎银,“辛苦你了。” 得了银子的传菜男子,匆匆奔进厨房,拉住端木蒨姌。 “好,我去一趟。”有事需商量吧?端木蒨姌在身上随意擦擦手,随传菜男子离开。 “你出去吧。既然厨子来了,我家二公子平日喜欢的口味,这会一并交代了。”堂兄弟单留下姑娘。 小厮装作若无其事,出厢房后,于长廊边嗑瓜子放哨。 “怎样?可有伤亡?”仅看见他俩,端木蒨姌担心其他人。 “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姑娘高明,以我等的水性做逃生之用。”堂兄弟斟茶,“急于见姑娘,为的是解心头疑惑。” 聚精会神地听,凝神静气思索,端木蒨姌良久不语。 “姑娘,可想出撒灰逃命之人为哪派人马?”堂兄弟探究。 “想除去御林军的人,哪路人皆有可能。如今御林军在世子处,以我看,恐怕这伙人跟世子脱不了干系。”无十成把握,端木蒨姌就事论事。 “属下留意过,他们中无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应该不是世子的人。”堂兄弟异议。 “大白天不能蒙面,人人皆认识这两人。你说来人个个大胡子,即便他俩贴了大胡子,你能认出,御林军也认得出。因此我猜想,他们为世子手下不起眼侍卫。” 过于明显,南宫墨断不会为。端木蒨姌推敲后,回答。 堂兄弟不语。 “护送他等回夜烈途中,你们留个心眼,应该能看见出现在恶霸府之人。”拍拍衣服上褶皱,端木蒨姌离开。 途经花园之时,看见驿馆管事抖折扇,不由疑惑:姚悟晟前往别院已有时间,为何还不返回? “过来!叫你呢!”驿馆管事嚷嚷。 “我?”端木蒨姌诧异。 “看你的装扮,是厨房里的。给大师傅带声话:世子黄昏启程不变,今晚不投店,多做些干粮。”驿馆管事交代。 恭敬点头,傻乎乎地笑,端木蒨姌返回厨房后,为将痴傻演好,故意解释了五六遍,才令厨房大叔听明白。 “麻烦了,御林军要带姑娘同行。我们得挤出两辆马车,给李副侍卫长运花娘。”库存食物,难如登天。厨房大叔轻哼一声,走开。 贼心不改!端木蒨姌低头忙灶台边的活。 “哎呀!”烫伤了!心神不宁,导致玉指遭窜起的火苗灼伤。手伸入冷水里,眼皮一直跳,心思飘绕,想起妹妹。 预兆吗?小鬼该带回音讯了,可过了约定的时间,毫无消息。 “大叔,我肚子痛,去茅房。”包子搁进蒸笼,寻了借口外出。 “不急。慢慢拉。”见另一帮厨眼红,厨房大叔狠狠给了他后脑勺一记,“她去茅房!看见案板上摆满了包子吗?你少偷懒!拉到裤子上,也得干活。” 捂着小腹,端木蒨姌走向茅厕。 “姑娘?阿花……”在御林军处碰了一鼻子灰,返回厨房,从痴傻女手中得了块烤肉压惊,小厮记得这点好,远远地招呼。 “我想去茅厕,又想趁着出发前的空当,逛逛集市。不说了,去茅厕了。”他出入驿馆方便吗?端木蒨姌拐着弯子套话。 “厨房里还有活吗?”受过恩惠的小厮打听。 “只需将案板上的一个个包子放进蒸笼,待熟了取出便是。”端木蒨姌脱口而出。 “给,我的腰牌。一会我去替你干活,你出去逛逛吧。别让人骗走了。”小厮解下腰间令牌。 犹豫不决,端木蒨姌并不接。 小厮将令牌塞进柔夷,又相赠十个铜钱:“知道世子的别院吗?那边打扫花园的是我叔叔,若你想看看…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拿些包子送给你叔叔吃。”有理由进别院!此乃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忽明又一村,天助我也!端木蒨姌奔向茅厕。 返回厨房,见小厮在厨房大叔的指导下干活,她像做错了事般,挨门边而站。 “出去逛逛吧,这些你调了味的菜,他们包包子,都需要时间。拿两块饼,路上吃。”厨房大叔递来个荷叶包。 “多谢。”端木蒨姌感激接了荷叶包,装了几个大肉包,取一半旧头巾,将脸裹严实,“我这样看起来,可以吗?” “嗯,看不出漂亮了。出去吧。”厨房大叔看看其他帮厨,见多半人点头,竖大拇指,“你出门后,瞧见穿长衫的,便躲开,别引人注意。” “记得出发时间!”一帮厨插嘴。 在众人的应允下,端木蒨姌出了驿馆,抄近路,往别院而去。 糟糕,守门侍卫乃熟脸!她快速闪进角落躲藏。 世子的马车在一盏茶光景后,缓缓驶来,歇在了家胭脂水粉店铺外。 撩帘而出,思思整整斗篷:“在此等会,我去买些东西。” “姑娘,该换马掌了。属下趁姑娘添购用品的功夫,到前方铁匠铺换几只马掌吧。”赶车侍卫征询。 “嗯。”思思点头。 瞧着马车往铁匠铺走,端木蒨姌穿巷子,来到铁匠铺外。 等了片刻,见侍卫离开了铁匠铺,单留下马车,她心头一动:进得去了。 350凭空蒸发 “买锄头,还是菜刀?”铁匠瞧见头上裹旧布巾的端木蒨姌,误以为乃顾客,吆喝生意。 “嗯…嗯……”啥也不买,装哑巴吧。端木蒨姌比划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手势。 铁匠看得难以理解,本着和气生财原则:“大婶自己瞧,看中了,叫一声。” 左顾右盼,端木蒨姌见铁匠一丝不苟换马掌;拉风箱的小徒弟打盹,时睡时醒。行至马车边,快速掀开车帘,躲进车里。 熟悉世子座驾,入马车后,她掀开车内的坐垫,蜷缩身子躲入。 “换好马掌了吗?”侍卫返回铁匠铺。 “就好,就好!”说话间,铁匠换完了最后一只马掌。 侍卫付了银两,赶着马车入别院,将马拴在马厩里,往校场与同仁切磋武艺。 侧耳聆听,端木蒨姌未扑捉到脚步声,快速钻出马车,躲闪朝妹妹的房间走去。轻叩几下房门,因无人应声,推门而入。 没人?去干活了? 脚步声响起,放眼四下,她快速闪进衣柜,并闭好柜门。 “还没回来?爷……”姚悟晟摇着折扇,东张西望。 是小鬼!端木蒨姌听见熟悉之声,开启条缝,轻唤:“姚悟晟!” “班主?”姚悟晟警觉,反手带上门。 端木蒨姌走出衣柜:“我让你进别院,为何迟迟不给回音?因为担忧,我也来这里。” “进别院不难,因为我是邀月宫的掌柜,可悟晟在此没人招呼,几次来见小洁姑娘,皆未瞧见人。”姚悟晟反手撑桌面,坐到小桌边。 “一直未见到我妹妹?”过了半日,小鬼竟未见到妹妹,端木蒨姌费解。 将折扇插在衣领里,姚悟晟肯定点头。 “去找过吗?小洁的活是修花枝,你在园子中逛逛,兴许能看见。”心神不宁,难不成妹妹发生意外了?端木蒨姌捂住心口。 “班主,心绞痛?”姚悟晟瞅见姐姐脸色微恙,递出嗅壶:“十九皇子给的,很管用。” 连做几次深呼吸,端木蒨姌平稳心跳:“去打听,以你的身份,即便惊动大些,也无所谓。” “园子中有些乱,侍卫管事忙着指挥熬药救人,他不搭理悟晟,其余人也当我是孩子。我……”年纪小,行事诸多不便,姚悟晟垂头丧气。 歹人趁乱行事,将妹妹关起来了。理由呢?妹妹暴露了身份?端木蒨姌红唇紧闭,深思不语。 “问过门房,今日我来之后,仅有进来的马车,未有出去的人。”姚悟晟禀得仔细。 “薛美人被审后,如今怎样?”此女为细作,端木蒨姌消息灵通,想从薛美人下手,找出凭空消失的小洁。 “关在地牢。说是地牢从前乃存菜之用。”姚悟晟知无不言。 “想法惊动管事侍卫,让他知晓小洁丢了。”进别院后,大家仍旧蒙着面布,照葫芦画瓢,取出怀中面布遮了脸,“分头行事。” “谁找到了小洁姑娘,就在前面的树枝上,系块布条。”姚悟晟一把拉住锦袖,定暗号。 思索片刻,端木蒨姌应允。 分手之后,她在园子中镇定自若地逛了大半圈,累得全身像散了架,不得已寻了处僻静之地,歇脚。 怎么就这点气力?厨房忙碌一整日,也不觉累,难道空气中有异状?细想姚悟晟神气活现模样,瞬间否定不成形念头。 再找吧! 人不可能凭空蒸发! 为替姐姐寻小洁姑娘,姚悟晟拿出邀月宫掌柜气势,趾高气扬寻侍卫管事。 “姚掌柜,这里没有你要的可造学徒,别来烦我。”邀月宫生财有道,但侍卫管事不以为然。 “十岁以下男女,身段不错者都是邀月宫招募的对象。与其为奴为婢,端茶倒水,不如召唤了来,容我问上一问。”宫主交代的话,姚悟晟倒背如流。 “没有十岁以下的孩子!”侍卫管事侧开身子。 “我听闻剪花枝的小姑娘模样生得不俗,调教之后,来日可为邀月宫花魁。”姚悟晟走了几步,面对管事而站,“叫出来,让悟晟看看。” 不屑地打量了好几眼,侍卫管事为快些打发他,发话:“叫小丫鬟过来。” 奉命而去,小厮却空手而归:“没瞧见小丫鬟。” “修花枝吧?”管事心惊,此时辰端木洁素来呆在房中。 小厮满院子寻了一遍,再次无功而返。 出事了!侍卫管事正色,见姚悟晟摇头晃脑:他乃有意提醒,还是错打错撞? “给姚掌柜厢房用茶。”需快些通知世子!侍卫管事抽身而去。 离开之后,命一下属火速前往驿馆禀告主子。 他亲自巡查别院每道门,不曾错过最不起眼偏门,不厌其烦问守门下属:“可有人出别院?” 神了!进出皆严密盘查,没瞧见小孩出别院。丢在园子里? 召集几名心腹,他布置任务:“势必找出端木洁。” 收到消息,南宫墨惊骇:“什么,丢了?” “是,丢了。此刻正在找。”侍卫不敢正眼瞧主子。 “何时丢的?”南宫墨脸色微恙。 “不知道。若不是姚悟晟吵吵闹闹,我等还不知丢了人。”侍卫照实回答。 姚悟晟乃佳人心腹,此举定是:小鬼定期前往别院关照佳人妹妹。 歪打正着,南宫墨整装:“本世子亲自去一趟。你先行一步,通知别院,从此刻起,不许任何人离开。” “是。”侍卫转身而去。 命肖侍卫长套马车,南宫墨为防思思、杏儿碍手碍脚,果断未带二人同行。 “快些!”上车之后,他一再催促。 “世子稍安勿躁,小洁定毫发无损。”赶车的李副侍卫长安慰。 “好端端地丢了,能毫发无伤吗?”南宫墨不认可。 马车来到别院,直接停在后院。下车之后,南宫墨径直走向小洁的房间,推开门,见屋内陈设清雅,无翻找痕迹。 “叫管事过来。”丢人丢奇了!踱步房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受传唤,侍卫管事快步相见:“属下不知何时丢的人。清早小洁还修了花枝,后来没留意。饭食搁在门外,属下因为忙,没与小洁说话。” 瞧瞧桌上的饭食,南宫墨取银针试菜。 针碰菜肴,无任何异状,排除饭食中下毒的可能。 “叫姚悟晟。”下属告知,饭食搁在门边,南宫墨盯着桌上摆得端正的托盘,吩咐。 匆匆赶了来,姚悟晟未开口,就见世子脸色沉寂。 “说,饭食是你从门外端进来的吗?”南宫墨开门见山。 351劈棺惊魂 “正是。”小洁姑娘丢了?懂得察言观色的姚悟晟,从世子焦急的神态中推断:小洁姑娘丢的蹊跷。 “你何时来的别院?中午为先锋将军洗尘,你召集邀月宫演出……” 清晨小洁剪过花枝,姚悟晟大约午后来的别院,南宫墨推断出:小洁丢的时间——清晨至午后。 “演出结束,悟晟想扩大邀月宫规模,就往别院来打探……”姚悟晟对答如流。 “不可放过一草一木,黄昏前必须寻到人。”相士算出今日黄昏乃吉时,府尹承诺亲自送队出城,离此最近的军营将派出将军参与送行。南宫墨不得不走。 “是!”肖侍卫长领命。 众侍卫立刻满别院翻,势必寻到丢失之人。 什么回事?端木蒨姌瞧见侍卫大肆搜索,一连躲了几间空房,才得以暂且避开众人视线。 姚悟晟呢?小鬼头定清楚发生了何事。难不成此举为寻小洁?糟糕! “你别慌,一定能找到小洁。”国师之女很惊慌吧?1652捂着胸口,努力平稳呼吸。 “我很紧张,小洁丢的匪夷所思。”国师之女掌控身体,深深体会心痛之感,“府未被抄前,我常服一种药,那药能止心痛。” “药在哪?记得配方吗?”1652探究。 “不太记得准确。有几味药甚为罕见,用量和炒制方法过于考究,爹爹当年为准备稀罕之药,常劳心劳力。”国师之女解释。 “没事。我们极少心痛,忍了吧。有脚步声,你别出来了,交予我应付。”1652警觉。 “咳咳咳”,一路装咳嗽,姚悟晟东张西望:姐姐去哪了?听见咳嗽声,给个喷嚏做回应嘛。 是他!端木蒨姌躲闪来到门背,透过缝隙张望。见仅小鬼头一人走来,大胆探身:“进来。” 回头瞅瞅,确定无人盯梢,姚悟晟做贼般闪进房。 “世子知晓小洁姑娘丢了,正派人四处搜索呢。悟晟以为,世子如此找人,效果不大。姐姐,出个主意,你比世子聪明。”小家伙拽着水袖,央求。 “一眼能瞧见之处藏不了人,洁儿怕是在什么暗室里。你去看薛美人,有何发现?”端木蒨姌探究。 “薛美人受了大刑,铁链捆了四肢,悟晟喊破嗓子,她也未苏醒。”姚悟晟摇头。 “暗室呢?想法提醒世子,或肖侍卫长。快去办。”端木蒨姌催促。 “世子已经想到暗室了,派李副侍卫长往暗室去找。悟晟刚过来时,遇见一脸狐疑的李副侍卫长,由此推断——毫无发现。”姚悟晟观察仔细。 人被关在哪里?昏死状了吧?不能求救,被捆住手脚、还捂了口?端木蒨姌捂住胸口,强忍阵痛。 “姐姐,嗅壶。给你吧,下回悟晟遇见十九皇子,问他多要几个。”姚悟晟将嗅壶递出,“我去弄杯参茶,你呆在此别走。” “快去快回。”柔弱的身体撑不起事,端木蒨姌无奈。 姚悟晟离开房间,大摇大摆走向厨房。取了参茶,瞧见世子,为避开,拐进长廊,绕花厅,过下人所居院落。 咦,棺材!这里居然堆死人。死了人,该快些去埋了! 为求吉利,他哼唱娶亲的曲子,快跑着离开。回到厢房,一盏参茶变了半盏。 “对不起,姐姐。因为撞了得重病死的人停放之处,悟晟奔跑时,打洒了茶水。你喝完这盏,一会我再去取。”水汪汪的眼睛里,流露难过。 “棺椁停在哪?”茅塞顿开,端木蒨姌追问。 “离下人房很近的拐角。别提了,一股阴森之气。”姚悟晟说话间打抖。 “小洁可能在棺椁里。”悟晟年纪虽小,然跑过的场子颇多,寻人这等简单之事,向来难不倒他。他已尽心寻找,可一无所获…… “有可能。我从前的主人就曾经将重要卷宗,藏在死了的奴仆棺椁里运走。”姚悟晟倒抽凉气,连咽几次唾沫,“我去劈棺。” “你年纪太小,恐怕没胆做此事。我不方便行事,事不宜迟,你求世子吧。”不忍心姚悟晟劈棺,摸摸柔柔的发,“世子会答应。” 点点头,姚悟晟迈开大步走出厢房,一路念叨:“悟晟不是有意撞大家的亡魂,此乃不得已之举。若有打搅,就找先锋将军算账。” 嘟嘟囔囔来到世子跟前,一旁的侍卫手按住他的脑袋,拿他当陀螺转了一圈。 “别乱动!男人头,女人腰,皆是摸不得的。”姚悟晟嚷嚷。 “别再这里碍眼。”南宫墨面色沉寂。 “世子,姚悟晟有事相告。可听说过劈棺惊魂?”姚悟晟开门见山。 “李副侍卫长,中毒死亡的仆人们是否还未安葬?”一语惊喜梦中人,南宫墨侧头。 “棺椁停放在下人院落附近…属下这就去。”李副侍卫长恍然大悟。 “我也去。”姚悟晟脱口而出,然迈步时,越走越慢。 “你别去了,本世子走一趟。”他也有害怕的事?南宫墨捏捏粉颊,“瞧见小洁,本世子会派人告诉你一声。安心等着吧。” “不,悟晟不怕。”姐姐等小洁姑娘的消息,自己由世子派人通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姚悟晟舍不得姐姐心痛,强大精神,抓着一侍卫的手,“走吧。” “本世子拉你吧。”小小年纪如此实属不易,南宫墨动了恻隐之心。 先众人一步,李副侍卫长由侍卫管事领着来到后院,二人手持利斧,连挥几下,十来个薄棺被劈开。 没有小洁?两人面面相觑。 “怎样?”尾随而来,南宫墨上前查看,指指棺椁底部,“劈。” “啊?”李副侍卫长诧异。 用手捂着眼睛,不敢正视,却通过指缝看得一清二楚,姚悟晟替世子揭秘。 “有钱人用棺材之所以贵,是实木。穷人能买得起棺椁,也买不起实木。所谓薄棺,多半是钉成厚棺材的样子,其实底部中空。”稚气的声音扬起。 恍然大悟,一侍卫取脚边斧头,小心劈之。 其余人随即效仿。 “小洁!” “环环?” “虎头!” …… 端木洁找到了,还未被发现失踪的另五名仆人,也出现在棺椁底部。众人见状,一片哗然。 南宫墨一马当先,抱起昏迷的端木洁,拭拭鼻气:还活着! “谁把他们放到棺底的?”侍卫管事清晰记得:清晨钉棺之时,自己就在旁边。 352无计可施 “请御医。”肖侍卫长知晓主子胳膊上的伤经不起任何重量,伸手欲接小洁。 “不必。也不能叫御医。”端木洁属钦犯,再也经不起闪失。南宫墨避开下属的手,抱着她奔向自己寝室。 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定定神,扣腕诊脉。 “世子,其余几人已叫御医瞧过了……”肖侍卫长安排好其他被困棺底仆人的事,进房禀告。 “别说话,世子在诊脉。他医术不高,你一出声,就拿不准了。”李副侍卫长直言。 肖侍卫长闭嘴。 “说,御医开了何方子,带来了吗?拿予本世子瞧瞧。”取百家之长,为端木洁解毒吧。像是中了迷魂散,然脉络细碎…恐怕还是其它未诊出的症状。 “属下未带方子来,需要去拿吗?”肖侍卫长征询。 “快去!把姚悟晟叫来。”南宫墨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亲手擦拭小洁脸色污渍:怎么有泥巴?她晕在哪? 飞奔取来御医开的方子,肖侍卫长恭敬递出。 看了数遍,南宫墨将方子递给赶来的姚悟晟:“看得懂吗?” “看不懂。”姚悟晟脱口而出。 “照这张方子抓副药,不,本世子去诊几个脉,对比症状后,再用药。”事关佳人之妹性命,南宫墨半点不敢马虎。 “何不放下床幔,让御医隔着幔帘请脉。理由嘛…就说多诊几个仆人的脉,看府中除了昏死的仆人,还是人中毒否。”姚悟晟献计。 “不可行。除了女眷或皇家之人,一般人请脉,定得给御医望闻问切。”南宫墨否定,快步离开寝室,亲自为其余中毒仆人请脉,对比症状。 “小洁姑娘,醒醒。”醒不来?姚悟晟回头看看,见两位侍卫一丝不苟站岗,抓耳挠腮。若能支开侍卫,让班主来一趟,该多好。 溜出寝室,姚悟晟奔向厢房。 “姐姐!”推门而入,未瞧见人,心慌:不会出事了吧?棺椁都劈开了啊!死人搁在地上,用一席子遮身。 “在这。”躲在衣柜里,听见轻唤,端木蒨姌开柜门相见,“在棺椁里吗?” “在。除了小洁姑娘,还有几个仆人呢。这会世子忙着给小洁姑娘诊脉,没空搭理悟晟。”姚悟晟回答得飞快。 “这边交给世子了,我得快回去。出发的时刻,世子可迟到,帮厨不得不准时。”人找到了就行。端木蒨姌心中担忧,却非走不可。 “悟晟送你。”姚悟晟乃邀月宫管事,为方便行走,自配了马车,嫌车夫多事,亲自赶马车。 使劲拧拧粉脸,端木蒨姌点头:“有劳姚掌柜。” 姚悟晟的马车无人盘查,侍卫装作没看见,由他自行出入。 幸得姚掌柜相送,端木蒨姌才未错过集合。 “回来就好,我差点派人出去找。估计你是迷了路……”厨房大叔不怪罪,指着未收拾完的灶台,“自个找活干。” “嗯。”端木蒨姌麻利收拾,心中惦记昏迷不醒的妹妹。 即便守在端木洁身边,南宫墨也无计可施。 “服了药,大家为何皆不醒?”愁云满目,薄唇一次次紧抿。 “世子,该回驿馆了。否则府尹到了,您还……”肖侍卫长提醒。 “将小洁放到本世子的马车里。”唯有亲眼看着,南宫墨才安心。 “不可。人多眼杂,思思、杏儿频繁进出马车,主子三思。”肖侍卫长否定。 “不如放属下的马车里吧。”一侍卫上前,“属下负责运送贵重物品,马车内外皆有同仁护驾。” 迫于形势,南宫墨点头。不敢耽搁,匆匆入马车,赶回驿馆。 “世子有礼。”马车刚停,先到一步的府尹上前,车边行礼。 “多谢府尹大人相送。”撩帘,南宫墨慵懒。 片刻之后,各就各位的仆人们,在肖侍卫长的号令中,乘了各部门的马车。 府尹殷勤相送,离此郡最近的军营派出将军,护送世子队伍出城。 声势浩大,引得百姓围观。 骑着高头大马、先锋将军神气活现,频频向欢送的百姓拱手。 “将军,他们都在颂扬您端掉恶霸府邸,为民除害。”校尉打趣。 “为民除害乃御林军宗旨之一。”有苦难言,先锋将军将打落的牙齿,咽进肚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出城五里后,送行之人告退。 坐在杂役的马车里,端木蒨姌极想看看九死一生的妹妹,无奈队伍一直未停步歇息,只得苦熬时间。 “前方便是树林!马车里的人别出来!”侍卫驾马,向整个队伍喊话。 “树林会有坏人吗?”端木蒨姌以弱智女的口吻,向身边同乘仆人征询。 “我就来自夜烈,这条路偶尔风平浪静,偶尔一言难尽。”一男子出声,“凡过树林,小心总好过大意。多学着点,姑娘。” 说了等于没说,端木蒨姌闭嘴。 “停!”出发后首次喊停。 “需要小解的,结伴而行,不可单独活动。”侍卫再次向整个队伍喊话。 “阿花,虽说男女多有不便,可你是我的手下,和我一起下去吧。吹吹风,也好过大家窝在一起。”厨房大叔是除了端木蒨姌外,唯一随行的厨子。 感激点头,端木蒨姌出马车。 “我想小解,大叔不必跟。”指着一群行走的女仆,端木蒨姌笑笑。 不罗嗦,厨房大叔点头,往别处去了。 并不小解,端木蒨姌仅是借此与他暂时分开。邀月宫的马车在哪?哦,看见了! 瞧见无人注意,她飞奔朝姚悟晟的爱驾跑去。 “姐姐,快进来!”姚悟晟转身撩车帘。 钻进马车,端木蒨姌倒了杯清茶,一口饮完:“小洁情况如何?” “不知道,几次打听,没人回答。”姚悟晟一问三摇头。 “如此看来,她情况不妙,至少虚弱得……”若恢复了,南宫墨自然告诉姚悟晟情况。 “悟晟中途停过几次车,知晓除小洁姑娘,其余的中毒者皆未苏醒。两名御医束手无措。”差点忘了重要情况,姚悟晟补充。 由此可见,小洁也属未苏醒之列。端木蒨姌心跳如飞。 “姚悟晟,世子叫你过去!”一侍卫来到车边,勒马缰传话。 “晚些去吧。”姐姐在车上,不方便。姚悟晟拖延。 “世子很急,快去!“侍卫呵斥。 从侍卫的言语中,端木蒨姌推断出小洁情况比想象的糟! 353险象环生 “去吧。”推推小鬼头,端木蒨姌指指外面。 “奴仆的马车人多,环境堪忧。姐姐,就留这吧。”姚悟晟考虑周到。 “没事,我自有分寸。”端木蒨姌摇头。 听见催促声再起,姚悟晟叹气,撩开些许车帘,钻出马车。 “换衣服?像个大姑娘。让主子等……”传话侍卫埋怨。 拱拱手,姚悟晟摆出小掌柜姿态,摇晃走向世子之处。 “进来。”免去繁文缛节,南宫墨应声。 钻入车内,姚悟晟看着面颊泛起潮红、双唇发青的端木洁,颇为担忧,征询望望世子。 “本世子原打算过了树林,寻一片开阔之处过夜。可越走,她越异样,不得已停步。”用布巾小心翼翼擦拭小脸,瞧着端木洁虚弱之状,南宫墨叹息。 “如何是好?”姚悟晟不精通医理,甚至未瞧过医书。 “邀月宫有些半大孩童学徒,一会本世子将她放到你的马车内,你谎称她乃邀月宫的人。如此本世子才方便请御医去瞧她的病。”南宫墨道出意图。 邀月宫的学徒皆是问题!有苦难言,姚悟晟半晌无法应声。 “此事就这样定了。”给脸不要脸,姚悟晟真拿自己当个人物。南宫墨厉声。 “若旁人问起她身份或名字,悟晟如何回答?”不可让小洁的身份曝光,姚悟晟请教。 “小吉。”有边读边,无边靠中间,南宫墨补充,“你瞧着小丫头模样好,买回来的。还未教授才艺。” “世子高明。”放在自己的马车里,照顾得定比世子这里周到,方便宫主姐妹相见,一举多得,姚悟晟乐得点头。 “这是一万两银票,拿去吧。管住你的嘴。”拿钱封口,特别针对眼前这个市侩小鬼头。南宫墨递出十张千两银票。 “多谢世子。”回头把银两交给班主,小洁去夜烈后的安顿不可马虎,寻时机再向世子继续讹些钱…姚悟晟当场点银票。 “再给你五张,别点了!”市侩小人!小洁乃邀月宫班主之妹,他还是知情人,竟如此…南宫墨冷声。 “多谢世子。”丢颜面,赚银子。姚悟晟在所不惜。 返回马车,他看见车内已空,拿出崭新铺盖,又取了名贵貂皮铺上。这才请侍卫带话给世子:“一切准备就绪,随时悉听尊便。” 得到传音,南宫墨身穿大披风,将端木洁紧紧搂于胸口,前后由侍卫护住,走向姚悟晟的马车。 进马车之后,瞧着妥当的铺盖,满意点头。 “快放下,被褥已用炭温过。”姚悟晟催促。 “本世子走了。以你的本事,请御医不难吧?”担忧看了看小丫头,南宫墨征询。 “世子走后,悟晟自会请御医。”姚悟晟肯定回答。 轻应一声,南宫墨悠闲离开。 “世子,属下去盯着姚掌柜吧。他诡计多端,不看着,恐怕……”李副侍卫长轻声请求。 “不必。”佳人能将邀月宫交给他,他必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暂且信任吧。南宫墨摆手。 歇息了片刻,姚悟晟估摸着可请御医了,忽然嚷嚷起来:“哎呀!我花了大把银子买你,你居然病给我看?” 喊声引得几名歌舞伎好奇而来,见姚悟晟的马车内躺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好奇。 “去请御医!别碰坏她一根头发,这都是银子!邀月宫的银子!”人多眼杂,姚悟晟恐生出事端,赶人。 一歌舞伎奉姚掌柜之命,拜请两名御医。 “啊?要我与老师同去?”年轻御医诧异。 “求大人行行好,姚掌柜一旦生气,就扣我们的工钱。”歌舞伎胡说一气。 两名御医讪笑同行。 “见过两位大人,请为她诊脉吧。”姚悟晟站在车边相迎。 御医入马车,两人分别给端木洁诊脉。 “如何?怎不开方子?情况很糟吗?”姚悟晟担忧。 “并非如此。她…小姑娘中了毒,和世子别院的仆人们中的乃一样的毒。中此毒者,不可用炭火取暖,需保持较凉的环境。”副院士笑笑。 “那些仆人的马车里没炭火吗?”姚悟晟探究。 “小小一盆炭火,怎比得上姚掌柜的马车里暖融融。老夫请脉多大会功夫啊,看,脸都热了。”关心则乱,副院士问了些症状。 谨记世子交代的症候,姚悟晟对答如流。 “药用对了,恐怕姚掌柜是偷了我等的方子吧,不,借鉴了。”年轻御医听说过姚悟晟手段极强,顷刻间释然。 “有劳二位。悟晟送二位回去。”外界环境凉一些就行。姚悟晟安心。 派了侍卫在姚悟晟的马车外守着,几人于车外的对话,南宫墨也在第一时间知晓。 仆人们所乘坐的马车,自然不会有自己车内的暖融融之感,南宫墨拨弄银炭,幽幽而叹。 “世子,需要将小洁挪回来吗?”李副侍卫长请示。 “世子,此处歇了许久,天已幕黑,再等下去,过树林恐……”肖侍卫长提醒。 “进树林后,加强戒备。灭掉本世子车内的所有银炭,一进树林,肖侍卫长你去将小洁抱回来。”不放心他人照顾端木洁,南宫墨吩咐。 “是。”肖侍卫长无奈。 一切按世子吩咐,入树林约二十余米,肖侍卫长抱回了端木洁,由南宫墨亲自照顾。 戒备而行,无论御林军,还是世子下属,个个警觉。 坐在车里的南宫墨静心照顾昏睡的小洁,却说不出的忐忑不安,几度撩车帘而望。 骑马相随,思思费解:“世子,有何吩咐?” “没有。”南宫墨放眼四周,风吹动刚抽芽的树枝,似乎一切平静。摇头,放下车帘。 又行了短短一段,他再次撩帘。 “主子?”思思误以为主子有吩咐,征询。 “没有。”过于紧张,唯恐小洁暴露,南宫墨将心神不宁归结于车内藏着钦犯。摇头,放下车帘。 一连几次之后,他撩车帘而出,坐在马车边环顾四周。 赶车的侍卫侧头:“世子,怎么啦?” “你有些身手,可听见异响?”南宫墨征询。 “无异响。若不是亲眼瞧见,还以为这里已是人间四月天,树木已繁茂。”侍卫一丝不苟赶车。 “停!”无意之言,令南宫墨警觉喊停。 “吁——”赶车侍卫拉紧马缰,马车骤停。 “停——”车边侍卫见状,为主子扬声传令。 “戒备!预防偷袭。”南宫墨站起身,高喊。 354长鞭点灯 离主子最近的李副侍卫长狐疑,立在原地。 “每辆马车外,留三名侍卫。其余人分作三批……”环顾四周,南宫墨扬声指派。 因车队骤停,肖侍卫长匆匆赶来,听清吩咐后,立刻配合实施。 先锋将军闻言皱眉:“世子,是否过于谨慎?夜行大可不必如此。” “先锋将军,你看这些树木刚抽芽,怎会发出莎莎作响之声?”声音小了,被包围了。南宫墨断不出先前发出声响的具体方位,“有劳将军全力保护。” 东张西望,先锋将军号令:“戒备!” 顿了片刻,指指离自己最近的三名御林军:“你们前方探路,快去快回。” “将军,以本将之见,三人探路太少了。”校尉异议,“不如与世子手下结伴而行,彼此能照应。” 南宫墨无暇听二人言语,取布条递与思思,指指受伤的胳膊:“捆一捆。” 一场大战在即,防患于未然乃必须。 依言照做,思思不迟疑。 车队突然而停,与仆人们呆在一起的端木蒨姌心惊。 “大叔,什么状况?”侧头问邻座的厨房大叔。 “要打仗哦。没事,我跟世子许多年了,向来有惊无险……”泰然处之,然厨房大叔一句话未说完,重物扫过车顶,霎时间将车顶掀掉了。 “啊——”全车奴仆惊恐大叫。 未看清是何物将车顶打坏,离车最近的侍卫拔刀,仰望空中,竟瞧不出异样。 闻讯赶来,南宫墨征询:“瞧见什么?” 端木蒨姌低着头,模仿旁人装害怕,随众人慌乱逃下车。 “没瞧见任何。还未看清何物,车顶已被掀了。”侍卫指着不远处刚掉落的车顶。 “火把!”反手,南宫墨向下属索要火把。接过之后,奔向落在地上的车顶。 细看车顶的破损,瞧见了鞭痕,诧异。 “世子,是什么?”肖侍卫长瞧不出门道。 “鞭子不可能如此长……”南宫墨蹲下身子,在鞭痕附近寻到了泥巴印迹,“若未料错,乃树藤。” “树上有人!”肖侍卫长恍然大悟。 树上有人?端木蒨姌好奇,黑灯瞎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一路行来,仅靠火把照明,怎能瞧清贼人藏于哪棵树。 “世子,全速前进吧,别等探路的返回了。”一侍卫进言。 “藤蔓扫过车顶,已能将车顶掀掉。若藤蔓打了马屁,令马狂奔,怎办?”退出树林,可此处已位于树林的三分之一。南宫墨瞬间否定念头。 “用火攻。”学着旁人,用茶水搅泥巴,糊上脸颊,端木蒨姌压着声音提议。 “谁在说话?”巡视片刻,南宫墨对上佳人凤眸。她怎在此?来不及为相见而窃喜,快速走向佳人,“进一步说话。” “是。奴婢遵命。”同仇敌忾为当务之需,端木蒨姌不推辞。 “不必相跟,注意防范。”支开旁人,南宫墨往前方走去。 来到队伍最前端,端木蒨姌指着前方路边的两排树:“我们走中间吧。” “嗯。”南宫墨闷声。 “世子手下高手如云,能舞长鞭的有多少?”端木蒨姌细究。 “个个皆行。”南宫墨沉声。 “这样做……”端木蒨姌低语。 听后,琢磨着,南宫墨点头:“本世子立刻布置下去。你去见见小洁吧。” “多谢。”抱拳,转身而去,端木蒨姌无半点留恋。 “哎!”南宫墨立在原地,望了片刻,迫于形势紧迫,只得召唤肖侍卫长,交代如何布局。 听了主子的详解,肖侍卫长点头:“明白了。” 一会功夫,李副侍卫长领了三十余名侍卫,手持长鞭和弓箭: 以浸湿灯油的长鞭甩向附近的树木,待长鞭勾住树枝后,将长鞭抛出; 弓箭手随即放箭。箭射中浸湿灯油的长鞭,点燃树木。 “全力前进!”肖侍卫长见十来棵树木着火,扬声。 沟通过,达成共识:先锋将军将御林军分作四批,一批走于最前端开路,两批夹车队而行,最后一批断后。 藏于树冠之上的蒙面人,未料到弓箭手竟乱放箭,导致某些蒙面人藏身之处的树被点燃,不得已跳下。 跟着队伍前行,时刻注视路两侧的世子属下,以最快速度借着火光放箭,射杀歹徒。 “啊——”被射中的蒙面人发出惨叫。 “呜——”蒙面人担心场面不可收拾,吹响号角。 正面之战开始—— 蒙面人手持利刃,或长树藤,围攻; 御林军奋起抵抗; 世子属下侍卫拼死搏击。 领了灯油的仆人们,以火把防范。 “别让他们靠近马车!”肖侍卫长嚷嚷。 他们一定因此言起逆反心理,南宫墨边与蒙面人打斗,边侧头看几名侍卫拼死保护的三辆马车。 果然,蒙面人不惜一切边打,边往马车靠近。 佳人交代诱敌之计起效了! 藏在第一辆马车里的校尉,看着满满一盆灯油和身侧的柴薪,咬牙等。 “啊!”喊声在车边响起。 “守不住了——”侍卫嚷嚷,并给藏在马车里的校尉等人发出暗号。 撩开些许车帘,校尉看见三十来名蒙面人围了过来。一脚踹开来犯人数最少侧的车壁,飞快跳车,并将手上烛火投向装满灯油的盆子。 负责接近的御林军及侍卫,不顾一切冲上前,保护校尉等点燃马车的人撤离。 防范不及,围向马车的蒙面人,被马车里窜出的火苗舔着衣裳。 …… 蒙面人的功夫远不及御林军和世子属下,因熟悉地势,才令世子一群人受到围堵。随着三辆马车点燃,蒙面人损失惨重。 “杀!”御林军嚷嚷。 “冲!”侍卫提升气势。 激战虽未结束,然,大势已定。 受保护的仆人们和邀月宫等人,在五六十名御林军围成的圈内,几乎毫发无损。看着不远处的死伤,发出阵阵惊呼。 摆下阵的蒙面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追——“先锋将军发令。 “不要追!小心有伏兵!”南宫墨大声阻止。 “收队!”先锋将军立刻改口。 “世子,请上马车,容奴婢为您包扎伤口。”手臂留一次溢血,思思看着衣袖上的血渍,心乱。 “你等清扫战场。”南宫墨捂住手臂,往车边走。 “世子,你看!”一侍卫狂奔而来,递出的物件,令一旁的校尉震惊。 355防不胜防 “怎么会如此?”话音未落,校尉从侍卫手中夺走腰带,盯着腰带上绣的标记,“朝廷的人?” 明眸渐暗,南宫墨指着标记,侧目:“先锋将军,请解释。” “本将不知。”先锋将军诧然,“皇上对世子的关爱,有目共睹。绝不会派人伏击,请世子勿生疑。” “铁证如山!”李副侍卫长回敬。跑向尸首,一连解了几个蒙面人的腰带,皆看见十有八个腰带上出现标记。 “不可乱了阵脚!离开树林要紧,一切待天明后,再做定夺。”皇上担心夜烈郡起异心,但不会如此铤而走险剿灭,南宫墨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世子,先包扎伤口吧。”思思指指衣袖上的血迹。 “本世子自行处理。”幸得侍卫发现腰带之事打岔,南宫墨才想起车上藏着端木洁,怎敢让思思上车? “奴婢就随在车边,主子有吩咐,唤一声即可。”思思朝马匹走去。 钻进马车,南宫墨见车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讪笑:小洁在佳人身边,定会得到妥善照顾。 两姐妹并未去别处,皆藏在姚悟晟的马车内。 “小洁,醒了,是吧?醒了应一声,别让姐姐担心。”妹妹手指动了,端木蒨姌惊喜。 费了许多气力,端木洁终睁开病态的眼眸:“姐姐,我这是在哪?” “车上,往夜烈去呢。你怎会晕倒?被人藏在棺材里,险些遭活埋。”时间紧迫,端木蒨姌长话短说。 “我想不起来了。记得快回房间,然后眼前一黑……”眸光渐暗,乌黑的眼睛失去了昔日光彩,舔舔嘴唇,端木洁低语。 “欢欢、虎头…我记不清和你一道躺在棺底的人名字,想问问,你剪完花枝之后,遇过谁?”同样被装于棺底,其中必有些关联。端木蒨姌深究。 “欢欢也是剪花枝的;姐姐提到的玉翠,她负责装落叶、捡花园里的枯枝;虎头嘛,则是将枯枝燃尽,处理花园杂物之人……” 晕倒的几名仆人工种,端木洁对答如流。 都与花园有关,端木蒨姌思索,记起:自己满别院寻妹妹,疲惫得歇在长廊里。 原来那日之事,并非寻常,乃中了些许毒所致:“姚悟晟,一会你将小洁醒了的事告诉世子,并将她如何晕倒的事道出。” 拍拍胸口,姚悟晟保证:“没问题,交给悟晟吧。” 该走了。端木蒨姌跳车,迅速上了一奴仆的马车。因大战,奴仆们不问为何有人中途钻进马车,误以为是肖侍卫长调配的结果。 端木洁苏醒,姚悟晟告知小丫头晕倒前之事。 南宫墨听后,沉默良久。 “世子,悟晟所言无虚。”姚悟晟提高了些声音。 “本世子知晓,除小洁外,已醒了两名,她俩皆不知为何晕倒。”晕倒理由不详,共同点皆为与花园有关,南宫墨摆手,“你回去吧。本世子乏了,得休息。” 姚悟晟低调离去,返回马车,见端木洁睡得极熟,安心赶马车。 为什么呢?老马识途,好马能跟着队伍走,中毒的皆是花园里的杂役…绞尽脑汁,他想不出理由。 因妹妹晕倒且险些被活埋,端木蒨姌回到仆人的马车里,也因此事神伤。 天渐渐放亮,队伍行至一茶寮附近,肖侍卫长派侍卫通知:众人车内歇息,若有需要,可进茶寮用些清粥。 “先锋将军,本世子回夜烈队伍被伏击一事,你有何见解?”走进茶寮,南宫墨选了处僻静之地,搁下有朝廷标志的腰带。 “有人栽赃。”先锋将军话语肯定。 “本世子与将军不谋而合,请将军认真看看腰带上标志,将军于朝廷为官,能否看出这种标识是哪位旗下?”点着标识,南宫墨征询。 拿起腰带,先锋将军细看,由递与校尉。 “小将不熟悉朝廷的各地守军,但这标记眼熟。”校尉皱眉。 “好像见过,是吧?”南宫墨探究,“本世子也觉眼熟。” 肖侍卫长凑到桌边,半晌后,迸出句话:“昨日见过。” “对!昨日本将也见过,是送行将军队伍所用的标记。”先锋将军附和,“他有歹心,要谋害世子?” “本世子与他无冤无仇,素未平生……”昨日送行将军威风八面,似乎正气凛然,不像两面三刀、背地使坏之人。 栽赃嫁祸?南宫墨定睛瞧先锋将军:“昨日午后,将军灭了个恶霸府……” “世子是说,夜袭之事与恶霸府被灭有关?”校尉会意。 “李副侍卫长,你带几个人返回,问问府尹,恶霸与离他郡不远的军营,是否关系匪浅?”明目张胆,佩戴有朝廷标记的腰带深夜伏击,南宫墨疑惑—— 若此事败露,作恶之人不担心朝廷围剿吗? “小将与李副侍卫长同去。”校尉请命。 “你出发时,领本将二三十人同往。”敢与朝廷作对,活得不耐烦了。先锋将军拍桌子。 稍作片刻,众人散了。 先锋将军派的几十人护送校尉、李副侍卫长,快马加鞭往回走。 独自回到马车里,南宫墨回味昨日与佳人相见情景,叹息:相见时难别亦难,匆匆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 “传本世子命令,全速前进,抵达前方郡后,入驿馆歇息。”若行得快,今日入夜后能进城。 队伍以最快速度前行。 返回的一行人,进城后,直奔衙门而去。 “求见府尹大人?大人饮宴去了。”衙役向几人行礼。 “哪里饮宴?”校尉追问。 “就闹市的醉仙楼。”一衙役回答明确。 不敢耽搁时间,众人快速抵达醉仙楼。表明来意,掌柜领了李副侍卫长、校尉和两名小头目御林军,进雅间。 “你们怎么回来了?”府尹震惊。 看看桌边杂人,校尉拱手:“能否进一步说话?” 默许应允,府尹走出雅间,来到僻静之处,当听完昨夜发生之事,错愕。 “证据在此,请大人帮忙确定。”校尉递上腰带。 细看腰带上标志,府尹肯定:“此物乃卫将军军营的东西。今日下官宴请的,除了乡绅之外,便有他。” “啊?”校尉吃惊。 “瓮中捉鳖?”先锋将军麾下一小头目提议。 另一小头目拱手“还请府尹大人配合。” 356鼠患难料 支支吾吾,府尹不敢轻易承诺,毕竟本郡的安危与附近的军营有着千丝万缕联系。 “大人,此处离朝歌不足三十里,若大人…皇上必有所察觉。”先锋将军旗下一小头目语言中不失威胁。 “下官并非不配合,与军营主帅相识多年,下官以为主帅刚正不阿。” 左不得右不行,夹心饼干当得费力。府尹赶忙澄清。 “那是那是。”和气生财乃世子教诲之言,李副侍卫长附和。 “哼!”先锋将军旗下一小头目闷哼。 “当日为世子送行乃主帅血亲侄儿,那也是个正直之人。”府尹见李副侍卫长较为容易沟通,说话间目光望了过去。 “可否请这位赴宴之人一叙?”校尉洞察李副侍卫长神色。 “稍等片刻,待他来后,下官为众人引荐。”府尹告辞,回雅间。 “几位御林军,回夜烈沿途必辛苦难料,既然到了酒楼,不如我做东,大家吃顿便饭。” 摸摸怀中银两,李副侍卫长发出邀请。 先锋将军旗下两名小头目,领着二三十名御林军入了座,把酒楼所有名贵菜肴全数点了。 “校尉为何不入席?”李副侍卫长见校尉陪着自己,鞍前马后忙碌。 “过了。这顿饭恐怕……”校尉垫垫钱袋,取出三千两,“算小将一份吧。” “世子会付。将军多虑。”有些良知,李副侍卫长刮目相看,“区区一两万银子,世子不心疼。” 校尉不言语,继续陪着李副侍卫长前后张罗。 府尹等了良久,还未等到军营派来的使臣抵达。 李副侍卫长瞧见姚悟晟晃晃悠悠踱进酒楼,惊愕相迎。 “不必招呼,本掌柜忽然想吃烧鹅,就驾马车回来了。”抖抖折扇,姚悟晟神气活现。 “不招呼,你自便。”校尉捏捏粉颊,多大的人啊,整日臭屁样! 瞧着二人走远,姚悟晟买了一笼包子,拎上了马车。 “班主,吃包子。”宫主一定要回来,姚悟晟不得已离队。 “好。我寻思昨夜受夜袭一事,绝非简单。”接过包子,端木蒨姌干咽。 “既然回来了,我去城中买些药,带在身旁做个备用。” 队伍有携带药材,可多半的留给世子和侍卫们使用,姚悟晟担心某些钦犯学徒一路颠簸,引发旧疾。 “好。一会马车附近见。”端木蒨姌见小不点递来银票,诧异。 “从世子处攒的。”姚悟晟解释,“行走江湖,班主带些钱防身吧。” “不必。我不敢露脸,钱还是由你收着。”端木蒨姌拒绝。 就此分手,她买了黑纱斗笠、华服,乔装成大户人家贵妇之状,行走于集市。 稍稍绕了圈子,往别院而去。 妹妹中毒得蹊跷,别院必有未查明之事。如此模样,怎混进去呢? “姑娘?”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肖侍卫长?”端木蒨姌诧异回首。 “真是你?”肖侍卫长庆幸,“属下奉世子之命,回别院彻查中毒一事,不想竟与姑娘不谋而合。” “请侍卫长行方便,领我入内。”好奇看看侍卫长身后之人,见他满脸络腮胡,然眼眸明亮,“世子?” “正是本世子。”南宫墨点头,“肖侍卫长走前面。” 大家都回来了。端木蒨姌跟着世子身侧,因肖侍卫长领路,别院守门的小厮也不盘查,轻易放行。 “先去地牢,看看薛美人。”异口同声,端木蒨姌和世子说完后,面面相觑。 “请吧。”南宫墨抬手。 “既然世子去探望美人,我另有安排。”后院还停着尸首吧,端木蒨姌认为可能会发现契机。 径直走向地牢,南宫墨门前驻步:“肖侍卫长,某人可能去看尸首了。你赶过去吧。” 养在深闺,胆量惊人,欣赏之余,世子不免难以置信。 “世子。”肖侍卫长还未举步,端木蒨姌看过尸首后,奔了回来。 “哦……”肖侍卫长诧异,“你为何脸色异样?” “尸首像被老鼠啃了,惨不忍睹。”端木蒨姌环顾四周,“别院有鼠患吗?” “进地牢,薛美人可能出事了!”不好,毁尸灭迹!南宫墨快步走进地牢,“薛美人!” “薛美人!”肖侍卫长嚷嚷。 走在最后,端木蒨姌一言不发,频频嗅地牢中气味:味道很怪,杀人灭口? “只有破烂衣裳。”下到地牢低端,南宫墨盯着地上的残尸,和烂布缕,震惊。 “世子,这布料是薛美人押进地牢时穿的吗?”肖侍卫长拎起块较大的布。 看着世子茫然表情,端木蒨姌替其回答:“美人太多,个个旖旎,本世子记不清。” 怒瞪一眼,南宫墨附和点头。 “昨日小洁等人中毒,定与我等离开本郡后,薛美人失踪和老鼠啃食尸首有关。”取一残剑,端木蒨姌拨弄尸骨。 “放着。”南宫墨难忍异味,转身,“瞧出门道了吗?” “没有。”端木蒨姌扔了残剑,“去酒楼吧。” “同行吗?”肖侍卫长瞧瞧主子,瞅瞅姑娘。 “嗯。”南宫墨应声。 “不。分开走。”目标太大,引人注目。端木蒨姌选择独行。 “悉听尊便!”素来如此!南宫墨不满,快步离开地牢。来到马车边,低声吩咐赶车侍卫几句。 赶车侍卫跳下马车,将马鞭交予肖侍卫长。 “世子,我们启程。”肖侍卫长抖马缰。 “嗯。”见赶车侍卫留与佳人,至少可护她出事时全身而退。南宫墨扯下假胡子,“去酒楼。” 等在别院门外,赶车侍卫瞧见戴黑斗笠的端木蒨姌走来,相迎。 “世子命属下在此等候。”赶车侍卫低语。 “待我换身男装,一起逛花楼。”薛美人在地牢里人间蒸发,端木蒨姌以为此事蹊跷。 世子离开时,见薛美人和别院皆交予府尹。适才进城,城内一切安静如常,说明府尹未发现别院出现异样。 电视里看多了,美人逃跑,多半藏在花楼。暂且信信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吧。 “逛花楼?李副侍卫长最擅长。”赶车侍卫质疑。 357镖局出行 红唇荡起浅笑,端木蒨姌转身迈步。 “跟上。待会我换男装,一起买了马,置备简单行李,再分开行事。”简洁交代。 “但凭姑娘吩咐。”车夫侍卫应允。 二人走进店铺,端木蒨姌指了套华服,借掌柜之处,换了衣裳。 车夫侍卫见状,以高价买了良驹。 再于集市购置些许物件,用锦缎包了,各自将包裹系在背上。 如此装扮,外人一见,便以为他俩乃途径此处的贵客。 “下面如何?”车夫侍卫征询,“逛花楼吗?” “还不到时候。我在前方的茶馆等你,你……”凑近之后,端木蒨姌低声交代。 “明白。弄个人头,行吗?姑娘怕脏?”去趟乱坟岗,仅挖有异味的大树根?车夫侍卫诧异。 “做做样子,若用人头,会引来麻烦。何必多此一举?”端木蒨姌揭秘。 言之有理。车夫侍卫驾马,奔乱坟岗而去。 悠闲踱进茶馆,潇洒抖开折扇,玉面公子般的端木蒨姌,抛给小二一两纹银。 “备壶上等茶。”此茶馆位于十字路口,能眼观六路,洞察消息。 小二收了小费,服务殷勤,奉上茶水,瞧瞧眼前公子桌边搁的包囊:“公子可需投店?我们店有上等客房。” “再说吧。城里有否新鲜事?说来予本公子解闷。”再使银子,端木蒨姌套话。 “前一阵南宫世子来了,这会走了。御林军灭了个恶霸,没啥新鲜。哦,险些忘了,我们郡威武镖局夺了附近所有郡的镖首。” 小二费尽心思,将新闻播报。 “哦?镖局做些什么买卖?与别处有不同吗?”端木蒨姌探究。 “啥都做。连衙门都曾请威武护行。”一抖布巾,小二转身而去。 “回来。”端木蒨姌扬声,细问了威武镖局押镖的声势,才放小二离开。 等了半个时辰,车夫侍卫按吩咐,拿着只锦盒踱进茶馆。 “小二,上茶。”选邻桌而坐,车夫侍卫将锦盒搁在长凳。 小二端来茶水,车夫侍卫趁机做出假象—— 抬脚挡小二一记,令小二险些摔倒,自己飞快踢到长凳。 “哎呀,你险些碰坏大爷的贵重东西!”夸张嚷嚷,尽量引人注目。 “小心点!客官,没事吧?”果不其然,掌柜飞奔而来,赔罪。 “嗯。”车夫侍卫冷冷,喝了半盏茶,故意留下锦盒,出了茶馆。 不少人注意着他遗落的锦盒,端木蒨姌摇着折扇,装作很隐晦,拎着锦盒离去。 应该引人注意吧?她走走停停,不时找理由回头,见有人鬼祟而跟,颇为满意。 “求见你家总镖头。”来到威武镖局门外,向站岗的镖师拱手。 “请进。”来者就是送生意的,镖师引路。 “本公子后面有尾巴,麻烦镖师处理。”反手指指,端木蒨姌低语。 “客官在镖局内,绝对安全,黑白两道不敢轻入。公子多虑。” 镖师张望,的确有人跟踪,恐怕这镖的押镖费非一般数目,更是热情。 进镖局之后,总镖头接待了贵客:“请问公子有何指教?” “押镖不问物件,只保证货物安全运达。”端木蒨姌开诚布公。 “嗯。”总镖头应声。 “本公子手边的锦盒要运往夜烈,交予回到夜烈都城的南宫世子。开价吧。”端木蒨姌出镖题。 听着怪异,总镖头一时难以应声。 “公子,据闻,南宫世子昨日才离开本郡。此镖…若我等快马加鞭,能在半道将此镖送予世子。为何……”一镖师提出异议。 “公子这趟镖指明送予抵达夜烈的南宫世子,也就是世子在其它处不会收此物,对吧?”参详之后,总镖头征询。 “正是。”端木蒨姌拿出一万两银票,“这是一半酬金,另一半,世子收到后,会当场付清。” “接了。”古怪的镖!总镖头看看锦盒,推断:人头! “告辞。希望总镖头不要令本公子和世子失望。”端木蒨姌抱拳离去。 “这镖如何押?”两万两银子并非小数目,镖师请示。 “跟着世子队伍后,这样世子抵达夜烈郡,我们就将镖物交给他。”此举最合适宜,总镖头指示。 “遵命。”接任务的镖师郑重捧着锦盒,行至出行锣前,倾力而敲。 “哐!”威武镖局每逢接了大买卖,必敲出行锣,既壮声势,也为通过此举给黑白两道通音讯:请放行。 镖局大门敞开,三四十名镖师正装出行。 慢悠悠荡在街头,端木蒨姌从路人的相聊中,知晓:威武镖局出发了。 可以了,该去酒楼,从姚悟晟处打探消息。 来到马车边,见车帘撩起,快速钻进车内,自斟自饮茶水。 等了片刻,姚悟晟瞧见车帘放下,返回马车。 “班主,回来了?”姚悟晟兴奋,从怀中拿出卤牛肉,“趁热吃吧。” “有何消息?”端木蒨姌不接牛肉,拒喝水罐里装着的热酒,“谁教你不装水装酒?” 赔笑,姚悟晟不答。 “说啊,消息。”端木蒨姌催促。 “附近驻军主将亲自赴了府尹的宴,这会府尹将主将请到李副侍卫长几人临时包的雅间。因为御林军守在门口,悟晟进不去。” 迭声叹气,姚悟晟请示,“我去弄几个姑娘犒军,班主看能起效吗?” “混蛋!你多大的人,竟想歪门邪道!”端木蒨姌痛斥,“我去找姑娘,你歇着。” “英雄所见略同。班主行动多有不便,还是悟晟代劳吧。” 从前主人为达目的,常用美人计。姚悟晟负责招揽美人,渐渐地习惯用此招。 幽幽叹息,端木蒨姌应允,却随行。 花楼重金聘了花娘。 端木蒨姌随即改了装扮:俗不可耐的大红花插于发髻,嘴角边黑痣显得难看,左脸一块醒目胎斑,有些倒人胃口。 “你在马车里呆着!我带姑娘们进酒楼打探消息。”儿童不宜,端木蒨姌笑笑。 分手之后,摆弄着香粉扑鼻的手帕,端木蒨姌招摇过市,领着花娘们进酒楼,直上二楼。 一眼能瞧见守在雅间外的御林军之处,端木蒨姌挑了张桌落座,并命花娘们显出风姿万千。 “呦,这些女子……”御林军眼馋。 一抖香帕,端木蒨姌指派一花娘:“去给大爷送壶酒。” 358大方犒军 “官爷,妾身请官爷喝壶酒,不知爷可曾赏脸?”花娘听从吩咐,扭着肥臀,走向御林军。 “可以可以!”几个御林军异口同声。 “就你一个陪爷们喝酒?她们呢?”其中一御林军望向端木蒨姌一桌,但瞧的是其他花娘,绝非样子磕碜的老鸨。 “来了就知道。”花娘摸摸御林军的脸,风姿妖娆转身,“妾身在对面的客栈等爷。” 见花娘成功引得御林军欢心,端木蒨姌低语:“你们也去吧。” 众花娘收了酬金,离席而去。 雅间外的御林军三三两两离开了酒楼,端木蒨姌快步返回马车。 “衣裳呢?”快速钻入,放下车帘。 姚悟晟不慌不忙,指指小箱:“丫鬟的衣服在里面。” “出去,我换衣裳。”支开小鬼头,端木蒨姌飞快更衣。 换上丫鬟服,她走下马车,拎着事先准备好的小竹篮,朝府尹一行人私聊的雅间而去。 来到门边,静心而听—— “以主将所言,并不知军营内是否有部队参与了伏击我家主子。”李副侍卫长核实。 “不可能有人参与。本将奉朝廷之命行事,朝廷未下公文,本将怎会派人伏击世子?李副侍卫长此言欠妥。”主将否定。 “铁铮铮事实摆在眼前。本将军在朝廷为官,难道认不出这手中腰带上绣的是将军麾下标识?”先锋将军手下头目针对。 “这…本将无法回答。”主将别开头。 “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仅是就事论事。”府尹和稀泥。 “标识可仿绣,其效果以假乱真……”校尉指着标识上盖的蓝色印记,语气平和。 众所周知,东方皇上登基后,大兴改革之风—— 为方便调动军队,为每个军营设计了不同绣纹的标识; 又恐合力作战时,被敌军钻了空子,命兵部再为每个军营量身雕刻不同图文印章; 印章所用的印油也与众不同。 绣文标识、别样印章图文,民间无法寻到的特殊印油,才构成了一个军营的特殊标识。 “本将不知,但麾下个个忠肝义胆,绝非鼠辈。”主将据理力争。 听了一阵,见里面争论不休,却无哪方胜出,端木蒨姌恐如此偷听,既无结果,又容易暴露。决定换了地方探究竟。 “什么?班主,我们去军营?”姚悟晟吃惊,“你是女子,我是孩子。军营是男子汇集之处,里面有的姑娘就是红鸾。” “去吧。”定是栽赃!但栽赃需契机,入一趟军营,才有可能揭秘。端木蒨姌坚持。 垂头丧气赶马车,经过市集时,姚悟晟下车,买了小厮衣裳,还弄了十坛酒和十只烤全羊。 “别嘟着嘴,这些钱也是我们从世子手中耗来的。”端木蒨姌苦笑。 姚悟晟不言语,为花钱而烦恼。 “到了。你下去,告诉守卫,就说世子命我等为昨日送行而回礼。”师出有名,端木蒨姌料定能入军营。 “大爷,小的乃邀月宫姚悟晟。今奉世子之命,特来回礼。”站不改名,坐不更姓,姚悟晟勒住马,拱手。 “哪个世子?爷不知什么邀月宫。”守卫孤陋寡闻。 “为皇上、太后演出的邀月宫。世子嘛,当然是夜烈郡世子南宫墨是也。”没见过世面!姚悟晟鄙视。 “请。”一军参听闻,知晓夜烈世子出手不凡,昨日相送,今日回礼乃礼尚往来,上前引路。 大张旗鼓驾马车入军营,待来到厨房附近,姚悟晟掀开车帘,指派宫主。 “是,姚掌柜,小的这就将东西扛下来。”扮小厮的端木蒨姌装出老实模样。 “军参,可有地方让悟晟歇个脚,饮杯清茶解渴?”瞧见班主眼色,姚悟晟恍然大悟:军参在此,宫主如何行事? “好说。”传说中的邀月宫小掌柜果真派头十足,军参笑着引路。 一丝不苟搬运美酒,认认真真卸烤全羊,端木蒨姌像极了老实巴交的小厮。 “小哥,喝杯茶。看你一头大汗,累了吧?”厨子端来粗茶。 “多谢军爷。”端木蒨姌双手接茶,进厨房唠嗑,“这军队好多人吧?” “多了,什么人都有。吃饭打仗,再吃饭打仗,没别的事可做。”厨子端来凳子相陪。 “呵呵”,端木蒨姌朗声而笑。 她闲聊探消息—— “将来立下汗马功劳,封侯拜相也就功成名就了。就像前日先锋将军捣了恶霸府。府尹一封奏折上书朝廷……” “别提城里的事。”一用餐士兵快步而来,阻止。 “为何?”端木蒨姌探究。 “我们军营有那府里的四公子,自从老爹被抓,日子苦不堪言。”又一人过来凑头。 “详说。小的闲来无事,就爱听些隐私。”恶霸家的四公子在此当兵?儿子动用权利,为父报仇?端木蒨姌遐想连篇。 “四公子仅是名军参,平日不大言语。他老爹的事闹出来后,主将就让他闭门思过。”一小头目叹气。 军营主将知晓旗下有恶霸四公子?端木蒨姌诧异,回想雅间外偷听之言,主将在外绝不承认,又是为何? “不干活,不练拳脚,整日窝在一起,像娘们嚼舌根,想吃军棍吗?”一气势汹汹、光着膀子军爷走来,呵斥。 “小的是来送酒和烤肉,得罪得罪……”端木蒨姌赔笑起身。 说话的小兵们赶紧散了。 光膀子军爷落座桌边,端茶解渴。 巴结地倒了好酒,端木蒨姌规矩站在一旁侍候:“刚才是小的好打听,官爷,别动气。” “别打听!有人落井下石,有人…哎!”光膀子军爷饮完碗里的酒,拎起小坛离去。 “大叔。”端木蒨姌望向厨子,“那位军爷说的,小的不明白。” “四公子年幼时随为妾的母,被净身出户。凭真本事,熬了许多年,当上军参。”厨子叹息。 端木蒨姌琢磨着不语。 “同仁中有人知四公子底细,知他爹被抄家,在军营揭了他底细。扬言四公子的用度,向来由恶霸提供。”厨子嘟囔。 主将将四公子关了禁闭,深意为何,端木蒨姌不探究,但确定:必须见一见四公子。 359招兵布阵 环顾四周,端木蒨姌见厨房里进了不少人,打消了向厨子打听四公子军参禁闭之处。 拍拍手上的灰尘,离开了厨房。 回到马车边,却不见姚悟晟返回。拉住一路过士兵:“请问,看见一个小孩了吗?” “那边。”军营里极少有孩子,士兵指了大帐。 谢过指路之人,小厮模样的端木蒨姌低头快跑。 “站住!”大帐外士兵以长枪挡路。 “姚掌柜,小的已将酒和肉送给厨房了。”端木蒨姌后退一步,扬声。 军参早已离去,独自饮茶打发时间,姚悟晟听见唤声,起身。 “走吧。怎么干活如此慢?”装模做样责怪。 当着外人,端木蒨姌不顶嘴,走一段,低语:“你行事方便,去打听出军营里恶霸之子、四公子军参禁闭之处在哪。” “啊?他报复?主将包庇?我俩势单力薄……”姚悟晟警觉。 “我不知道主将是否在包庇,快去打听。”小鬼头很难缠,端木蒨姌柳眉倒竖。 摇头晃脑,姚悟晟溜达而去,绕了个圈返回车边。 “我不知向谁打听。”晃动折扇,诡秘观察四周。 “红鸾姑娘,那边消息最多。快去快回。”端木蒨姌教授。 挠挠后脑勺,姚悟晟摇摇晃晃奔红帐而去。 “小爷,你也有这本事了?”一红帐姑娘打趣,摸摸小屁孩头顶,“哎呀,快到奴家胸口了。” “去。”姚悟晟怒斥,“四公子能逛的地方,小爷就能逛。” “四公子如今关禁闭,小爷,你也去陪一陪?”四公子被责令禁闭,军营人人皆知。 “陪就陪!谅爷不敢吗?说,他在哪,爷去陪他喝茶。”姚悟晟装作生气。 “那边。有胆你就去。”红帐姑娘指路。 明白了。姚悟晟嘟着嘴,离开红帐。绕了个弯,回到马车边。 “嗯,知道了。我去看他。”跳下车,端木蒨姌举步。 “悟晟在此等着。班主小心。”宫主神通广大,姚悟晟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的放矢,端木蒨姌快步而走,来到偏僻帐篷,四下看看,轻唤:“四公子?” “我不是四公子。走开!”帐篷内男子回应。 找到了!端木蒨姌撩帘而入,见面目清秀男子拿着本兵书发呆,拱手,“有礼。” “走开!”四公子怒斥。 “我家世子昨夜遭受伏击,伏击之人所用腰带,有这座兵营的标识。主将不说出四公子,想必……”端木蒨姌快人快语。 四公子接过腰带:“属下什么也没做,数年来与那边毫无来往。主将恐属下受牵连,才不得已见属下关禁闭。” “何人可拿到此腰带?”端木蒨姌请教。 “每名士兵仅一条腰带,属下不清楚。”除非有人丢了腰带…四公子皱眉,难以回答。 偷腰带,栽赃嫁祸?可不下四成蒙面人系此类腰带,仅凭偷…端木蒨姌摇头。 “朝廷的人若要盖印章…不难。”四公子估摸良久,迸出句话。 “四公子!哦,不,军参!”帐篷外响起喊声。 看看小厮装扮的端木蒨姌,四公子整整衣裳:“何事?” 撩开帘帐,传话之人入内:“军参,府尹将上书朝廷,提及南宫世子遭伏一事。主将以为军参该卸甲归田,从此远离军营。” “啊?”四公子脸色突变,“我与那府毫无来往,这…欺人太甚!” “属下只负责传话。告退。”传话之人退出营帐。 “四公子,我们走吧。”朝廷黑暗,主将关四公子禁闭,也不一定能保他全身而退,端木蒨姌瞬间明白主将苦心,规劝。 “去哪?”孑然一身,渴望建功立业。四公子茫然无措。 “跟我走。”端木蒨姌笑笑,“我在帐外等你,你脱下这身行头,我们就离开。” “不必避讳。”未发觉眼前人为女子,四公子脱衣裳。 去时独自一人,归来时多了名男子,姚悟晟也不多问,只将马鞭递出,钻进车内享福。 “公子,去见你家主子吗?”负责赶车的四公子一身平民装扮,出军营后,请示。 “以后车内的小家伙就是你的主子,他叫姚悟晟,外号姚掌柜。”姚悟晟行走市井,需要保镖,端木蒨姌就此替他张罗了一个。 “姚掌柜,小人以后就听你的了。”听一个孩子的话?四公子皱眉。 “好说。”姚悟晟诧异。 “悟晟,一会将我告诉你的内容,禀明世子。不得隐瞒。”朝廷中谁在嫁祸?端木蒨姌猜不透。 点点头,姚悟晟记下。 “姚掌柜,怎么回来得如此迟?”早一步回来的肖侍卫长,奉主子之命守在路边,瞧见姚悟晟的专驾,上前。 撩车帘而出,姚悟晟拱手:“悟晟要见世子,有消息……” “世子正在气你迟迟不归队,这是……”肖侍卫长瞧着眼生的车夫,“些许时候姚掌柜派头见涨,请小厮了?” “说来话长。”不能让他看见车里的宫主,姚悟晟催促四公子,“快,事不宜迟。世子等着呢。” 待马车停下,端木蒨姌听见周围无动静,撩开些许车帘,瞧过之后,低调离开。 随姚悟晟见到了世子,四公子双膝跪地,澄清事实。 “栽赃嫁祸?”先前去酒楼,南宫墨并未见府尹等人,而是呆在马车里,听李副侍卫长派人传的消息。 “小的以为,是栽赃嫁祸。”四公子附议。 “谁将你带来的?门外的姚悟晟吗?”南宫墨探究。 “一玉面小厮。他说小的从此听命姚掌柜。”四公子回答。 “小厮何在?”如此为姚悟晟忙乎,定是佳人! 匆匆一别,再次不见踪影,南宫墨担心:她如此行事,一旦落入贼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小人不知。”四公子摇头。 “出去吧。”在队伍里吧?南宫墨沉思。 瞧着四公子在姚悟晟的唠叨声中走远,世子越发颓败。 “主子,有一镖队竖着镖旗,不投店,在离我们不远处安营扎寨。”李副侍卫长发现异状,匆匆禀报。 “再去探!”南宫墨狐疑。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李副侍卫长带回新消息:“镖队后方有多条尾巴。” “啊?”南宫墨震惊。 360私运海盐 “属下再去打探。”李副侍卫长瞧出主子神色中难掩费解,转身。 “别管他们。布置下去,传晚膳。”镖局此举怪异,估摸另有隐情,南宫墨不探究。 镖局乃武林中人,行事与朝廷有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过了一阵,思思与几名婢女端来膳食。 “退下。本世子一会用。”去看看小洁,南宫墨取出玉碗,装了粥,藏于锦袖中,不带婢女,往侍卫之处走去。 “世子来了?小洁醒了,只是身子乏力。”侍卫让南宫墨进屋,立于长廊放哨。 行到床边,南宫墨扶起小丫头:“本世子喂你。” “不敢劳烦世子,洁儿不饿。”端木洁摇头,支撑着坐起身,“不知为何,周身奇痒,沐浴也无济于事。” “其余中毒之人皆有此状,本世子估计乃中毒引发。”南宫墨取勺盛了粥,递出,“勉强吃些。” 微微一笑,端木洁张嘴。 “听说你发现在别院做事的仆人们忘事,可记得第一次发现是何时?”小丫头晶莹剔透,南宫墨渴望知晓更多事。 “就是那日美人们聊往事。从此以后,洁儿才留意到大家有忘事的情况。”端木洁伸手接了玉碗,“洁儿自己来。” “乖。”比佳人乖巧,南宫墨笑笑,“薛美人凭空消失,本世子购置的别院…你可发现有密道吗?” “啊?”端木洁诧异,“世子,洁儿不知。” “罢了。”当她是姚掌柜了,南宫墨讪笑。 “洁儿见识不多,在府里时也见过奴婢下葬,爹爹仁厚,会为死去的奴婢买薄棺材……”吞吞吐吐,端木洁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南宫墨好奇。 “洁儿被关在薄棺底板的夹缝里?”端木洁征询。 “嗯。”南宫墨闷闷应声。 搁下玉碗,取帕子拭唇,端木洁思索道出:“朝歌一带所做的夹板薄棺,仅这点厚度。” 盯着小丫头比划的尺寸,南宫墨皱眉:“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洁儿见过。”端木洁肯定。 “知道了。你歇着吧。”不熟悉朝歌一带的风土民情,南宫墨险些被蒙骗。 起身离开,快步回房,召集肖侍卫长,转述端木洁之言。 “属下也不清楚。”肖侍卫长震惊。 “尽快查出棺材来路。本世子以为,买棺材的人可疑。”若非监守自盗,就是奸细。南宫墨眼眸微眯。 奉主子之命,肖侍卫长赶忙打听,询问曾做别院管事的侍卫。 “属下不知棺材有门道。”管事侍卫沉下脸。 “谁买的棺椁?”肖侍卫长厉声。 “属下买的。属下绝无异心,在棺材铺子买的。”管事侍卫有口难辨。 “谁领你去的那家有问题的棺材铺?”肖侍卫长怒斥。 “城里就两家棺材铺,属下随便去了一家。”管事侍卫叹气,“买棺材时,为省钱,属下讨价还价了好一阵。” “啊?”肖侍卫长说了声,“随我来,你亲口回世子吧。” 管事侍卫快步而行,来到主子跟前,双膝跪地:“属下知错,惹了大祸。” “起来说话。”南宫墨抬手。 管事侍卫毫不隐瞒讲清了买棺材的经过。 “可曾漏了细节?”剖析良久,南宫墨提醒。 “没有。”管事侍卫摇头,“从头至尾,属下都是看着棺材装车,拉进别院。至于鼠疫一说,别院并无鼠患。” “难不成棺材铺老板进的这批货皆是如此?”下属忠心,日月可鉴,肖侍卫长推敲。 “此处…肖侍卫长再辛苦一次,你彻夜赶回,夜探棺材铺,瞧个透彻。”南宫墨嘱咐,“低调行事。” 事不宜迟,肖侍卫长仅领了一名下属,快马加鞭往回赶。 来到城门边,见城门禁闭。 “黄昏之后,许多城池便关城门了。我们翻墙吗?”下属征询。 “唯有此道了。”一日之内往返两次此郡,肖侍卫长无奈,有感而发,“我等此次返回夜烈,不知要发生多少事?” 下属苦笑:“属下预料世子此行不会一帆风顺,却不曾想到如此艰难。” 感同身受,肖侍卫长指指一侧:“等天黑透后,才可越城墙。” 肖侍卫长返回的消息,端木洁好不知情,然想起了些事,自然会通过姚悟晟告知姐姐。 “洁儿说的话,你可曾传漏?”看看四周,端木蒨姌不敢停手中的活,麻利翻锅。 “宫主,别只翻锅铲边的菜,那里的菜糊了。”宫主怎能混进厨房掌勺,姚悟晟瞧着她生疏的厨艺,吓得脸色惨白。 “知道了,一会就为你炒出指定的菜。”国师之女无法应付场面,1652被迫翻锅,却…… 装模做样,姚悟晟鞭策几句,转身。 “大叔,菜炒好了。奴婢这就给二公子装菜吧。” 烧糊了的菜,只能麻烦腮红男的下属食用。端木蒨姌装盘仔细,唯恐旁人看出门道。 “嗯。”厨房大叔点头,不敢停手中活。 装盘并放入篮中之后,端木蒨姌不托小厮送菜:“我自己去吧。小哥辛苦一整日,歇了吧。” 一席话赢得赞许声,在小厮的讪笑中,她拎着篮子,往腮红男属下之处走去。 “姑娘,有何吩咐?”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的老大让她进屋后,请示。 “有事交代,闭门。”指指门,“出去个放哨的。” 小厮领命而出,在外啃瓜子。 “小洁被囚于棺材夹缝中之事,你等皆知晓。听我详说……”简明扼要,端木蒨姌道出拜访缘由。 “返回去,看究竟?”支撑着身子,二公子诧异。 “不必如此,属下见过如此厚夹板的棺材。若未记错,是西南一带所出,每年都会有少许运往朝歌销售,价格等同于实木棺椁。” 有些见识,同乡插嘴,仔细描述西南一带做此棺材的细节。 听得茅塞顿开,端木蒨姌瞠目结舌:“棺材不做收敛之用,用途居然是私运盐?” “嗯。”同乡肯定。 海盐在古代乃官家定价,私运海盐利润不菲,端木蒨姌释然。 “如此说,每年出产的特殊夹板棺材有限吧?”她思索。 “属下出门跑一趟,或许能找到倒卖此货之人。”有些门道,同乡请命。 “出门理由呢?骗得过世子,也难免先锋将军多事。”二公子捂住胸口,咳嗽几声。 红唇浅笑,端木蒨姌有了主意。 361勾搭兵痞 “姑娘请详解。”二公子征询。 “不难。先锋将军多事,就投其所好,让他忙得无暇脱身。诸位骑术精良,不知哪位肯为我走一趟?”目光投向堂兄弟,端木蒨姌掏出块玉佩。 堂兄弟好奇接过,瞧着晶莹剔透之佩:“这佩怎在姑娘手上?” “贤王给的。”端木蒨姌于荣王府花园受佩,今拿了出来派以用场。 静心聆听,堂兄弟抱拳:“明白。此去定马到功成,姑娘等好消息吧。” “我回去了。诸位分头行事,有消息时,请及时相告。”起身告辞,端木蒨姌瞧瞧皱着眉头、吃烧糊了菜肴的二公子,赔笑。 “姑娘手艺越发与众不同,近几日烹饪的菜肴与从前……”老大拿走烧糊了的菜,倒进馊水桶里,递还空盘。 “抱歉,最近做菜时都得兼顾其它事,水平失常。见谅。”1652真心诚意道歉。 返回厨房,1652将灶台边的活交予国师之女,不敢再随意动锅铲。 “你回来了?校尉唤你过去,哑仆在门外等着呢。”厨房大叔从侧门而入,瞧见她后,指指外面,“快去吧。” “嗯,阿花去了。”乖巧点头,眼神呆萌,端木蒨姌走出厨房,见装聋作哑的侍卫站在树下,疾步,“找我?” 装聋作哑侍卫胡乱比手势。 “跟你去吧,我看不懂。”他明白比划出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吗?端木蒨姌皱眉头。 随“聋哑”侍卫走出客栈,她诧异地停步:“何事?” “姑娘,校尉跟着李副侍卫长返回前郡,回客栈竟病了。如今看似正常,属下服侍他,却觉他目光呆滞。”“聋哑”侍卫疑惑满满。 “这是领我去哪?”有病该请随行御医诊治,端木蒨姌狐疑。 “他似乎未察觉身体不适,浑身有着使不完的气力,一刻也难以安静,此时于前方空地练剑,属下领姑娘暗中看看。”“聋哑”侍卫指了方向。 闷声不语,端木蒨姌弯着身子行至一棵大树后,探头而望。只见校尉光着膀子,使出全力舞刀。 “姑娘瞧出门道了吗?”聋哑侍卫探究。 “咋看上去,未有不妥。”看不懂。端木蒨姌摇头。 “可能是属下过于疑心。姑娘,回去吧。”“聋哑”侍卫挠挠头。 “不,有问题。然仅能意会,无法言传。”总有些碍眼,哪里不对?端木蒨姌思索着离开。 奉她之命,同乡以替二公子买上等珍珠为名,向世子暂且告辞。 “何时能返回?你等不说出仇家为何人,又要自行承担同行产生的所有费用,本世子如何帮你们?” 谈吐不俗,三位公子无论模样如何,皆有些识大体,南宫墨不疑他们所说的身份。 “不知世子何时离开客栈,往哪条路返回夜烈郡?”同乡探听。 “昨夜经历了一场大战,大家体力透支,如今又生了些杂事,最快也得后日动身。你早去早回吧。” 肖侍卫长返回,探棺材铺,此刻入城了吗?南宫墨被迫延迟出发时间。 “小人尽量快去快回。”同乡行礼离开。 堂兄弟借口角之争,造成冲动挥拳恶斗假象。 老大不服气,仗着功夫略高堂兄弟一筹,两人从厢房内打到园子,甚至追着满客栈私斗。、 “别打了!本将连顿饭都无法安心吃!”“哐啷”一声,先锋将军相邻的桌子成了两半,不得已劝架。 “滚!本公子再也不要看见你!”老大怒吼,举起一凳子投向堂兄弟。 快速闪躲,堂兄弟因被几名御林军拉着,才未还手,见老大离开,落座桌边:“老子有的是钱。若不看在二公子的情面上,才不忍你的恶气呢!” 有钱?先锋将军好赌如命,近日里跟在世子身旁,手痒难耐,然属下又都是些穷鬼。 扔了碗筷,他移步:“堂公子,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但朋友间玩两把也不错。” “小人就喜这两把。”堂兄弟两眼放光。 “去本将房里。”先锋将军力邀。 “请。”堂兄弟点头,随他上楼,入房玩骰子。 “押!”几个御林军加入。 “开!” “开大!” “大!” …… 众人兴致格外高昂。 赌到半宿,手气超好的堂兄弟拿出一百两:“你去弄些酒水来,让爷和先锋将军同用。” 灌醉先锋将军才能套话,堂兄弟给银子,也不忘分红利:“这些拿去。” “多谢大爷。”御林军们个个欢喜,争先恐后为先锋将军和堂兄弟张罗宵夜。 酒过三巡,先锋将军醉态十足。 千杯不倒的堂兄弟,见时机成熟,骂起娘来:“老子当年也想当兵,特别喜好你们这身御林军衣裳!威风啊!混上几年,衣锦还乡……” “去!有今天没明天!”先锋将军不屑。 “xxx郡的父母官就是退役的御林军副统领,如今官拜侯爷的是退役御林军正统领。哥,将来你封侯拜相,别忘了提携小的。”堂兄弟敬酒。 “那是当年。你们出去。”先锋将军遣走下属,“如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怎么死都不知道。” “怎会如此?哥威风八面,若是缺银子……”堂兄弟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哥,拿去用吧。” “你信得过哥,就为哥的家人和你置办田产,等本将再混些名声,卸甲归田。别去当御林军,上一位副统领被皇上……”先锋将军抹脖子。 “啊?犯错了?”堂兄弟打抖。 “具体的不方便告诉你。既然我俩推心置腹,又格外投缘,说给你分毫,算长见识吧。”先锋将军拿起桌上银票抖抖:数量不小! 洗耳恭听,堂兄弟再为先锋将军倒酒。 “世子的美妾在御花园走丢了,副统领错就错在让王爷们在宫里随便找。本将不知美妾具体去了哪,但有个男人以高超功夫进了石林。” 话到此处,先锋将军住口,卖关子。 “我们把朝歌城西边那几座山买下来,不够钱…够的!小人家里有钱。二公子宅心仁厚,最有钱。别看老大拽,钱都是二公子的。” 提钱壮声势,姑娘说过:先锋将军见钱眼开,舍得花银子,必能套到话。买单的人嘛,乃贤王。 “那男人功夫极高,从我们头顶就飞过去了……”先锋将军打酒嗝。 “然后呢?”堂兄弟探究。 先锋将军沉下脸,竖大拇指,不言语。 362连环迷局 “哥信不过兄弟!赌钱!”堂兄弟有些服气,直接拿上万两的银票押注。 “老子自从出娘胎,就知一个道理——是兄弟,讲义气。可事关机密,当哥若说予你听,是害了你。”先锋将军瞧着一小叠上万两银票,管不住嘴。 “你一半,我一半,不赌了,分了它。”贤王会出这么多钱吗?堂兄弟给钱得手软。 “客气。”先锋将军接了银票,急忙塞进怀里,“那人进石林后,被值夜御林军吹了软骨散,当场倒地。” “你们御林军还搞巫术?”堂兄弟装作难以相信。 “后来那人被运到暗房,任如何拷打,也不招出主子姓名,咬舌自尽。”先锋将军再竖大拇指,“若是抓了老子,老子能招的都招,免得受皮肉苦。” “呀!哥才是识时务俊杰。”胆小鼠辈,行事难以苟同。堂兄弟借结交志同道合之人,拿起酒坛,海饮。 “喂喂!”喝倒了? 见堂兄弟歪在软榻,先锋将军左右看看,手伸进了醉汉怀中,取出银票,抽了一半,又恐如此行径坏名声,最后拿走十余张,返回桌边装睡。 无耻小人!装睡的堂兄弟狠得咬牙切齿,忍一时之气,将来必还你颜色! 御林军们将堂兄弟搀回房,交代小厮好生照料,离开。 小厮闭紧门,倒了杯茶水,自饮:“怎样,有消息了吗?” “花了我们二十余万两银子,怎会一无所获?”堂兄弟起身,行至桌边,抢小厮手中茶水饮下,说出探听来的消息。 “马车已备好,你天明后启程吧。”小厮递出个包裹,“里面有干粮。” “多谢。早些告诉姑娘,方便她谋划。”堂兄弟回床上歇息。 小厮掩门而去,来到厨房,问了当夜值事之人,走向端木蒨姌歇息之所。 “阿花,二公子要吃宵夜!别睡了!”师出有名,他放肆嚷嚷。 弄到消息了! 披衣而起,端木蒨姌出外相见,听完经过,冷笑:“贤王会出钱,你等不必担心。隔一日,再将此消息转送荣王。以荣王的出手,我等不会亏。” 当日,此人奉贤王之命入石林寻她,之后没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自责难抑,今听了往事,对此人更是折服。 奉世子之命,肖侍卫长等到天黑透、守城官兵困乏难忍,才领下属越城墙而入。 “走僻静路前往棺材铺。”棺材铺里有何文章,进去后一探便知,肖侍卫长行步如飞。 哀鸣丧乐伴着哭声,令昔日平静的街道平添哀伤。 “怎么回事?”肖侍卫长驻步。 “棺材铺老板死了?”毁尸灭迹?侍卫起疑。 “分开行事。一个时辰后,此地会合。”肖侍卫长下令。 分头而行,侍卫寻哀乐声而去,见五六个灵棚扎在路边,披麻戴孝之人竟达一百余名…… 谁死了?怎死得扎堆? “呜呜……”妇孺啼哭声不绝。 扯下黑布,装作吊丧模样,侍卫低着头走向人群,随便拉了个帮忙之人:“什么时候走的?我才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今天下午的事。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娃,谁想几个孩子落了井,活活淹死了。”迭声叹息,帮忙之人指指休息之处,“那边歇了吧。” 孩子死了?恐怕与棺材铺卖的特制薄棺无关吧?侍卫讪讪转身。 装棺入土…棺材!销毁棺材,杀孩子?快步走向棺椁,细看装尸首的薄棺,不是别院购置的那款。 偷偷敲了敲棺底,静听回声:实木。 瞬间,侍卫打消所有猜想,给了丧钱,消失夜色中。 探入棺材铺求原委,肖侍卫长轻而易举进了铺子,几乎不绕任何路,便看见了上百口待售棺材。 东敲西打,听不出异样。怎么回事,难道掌柜进的特制棺材,都卖给侍卫管事了吗?不可能! 忽闻脚步声,他赶忙藏入口棺材里躲避。 “哎,节哀顺变。”掌柜领着来挑棺材的女子,兜售货物。碍于买卖特殊,即便是大生意,也不敢有任何喜形于色。 “母亲走了,我们并不富裕,能否介绍价钱合适之物?”买货者带着哭腔。 “这边走。有一批棺椁,我瞧着还行,人家急于处理,我便全数吃货。算便宜些给你,老街坊的,能帮就帮吧。”掌柜引路。 藏于棺椁中,肖侍卫长听得真切—— “多少钱?”买货者看了货,问价。 “一吊钱。像我等贫穷人家,我都介绍这种货。”掌柜实惠。 哎!肖侍卫长心中连连叹气,管事侍卫因还价,错买了特殊棺材,可此棺竟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熬了一阵,等外面无杂声,以臂力推开棺材盖,肖侍卫长离开,与下属会合。 “打听清楚了吧?”肖侍卫长询问。 “几个孩子落水,一起死了。”侍卫据实以告。 “天明后,等城门大开,我俩再返回吧。”肖侍卫长环顾四周,“记得左边那条路一直走,有个破庙,今夜在破庙对付。” 侍卫无异议。 两人将就于破庙中歇息,天方大亮后,混在人群中出了城。 快马加鞭赶回客栈,风尘仆仆回禀主子。 “有人急需处理货物,将特制的棺材以一吊钱出售?你可查了掌柜从谁手里买下的货?那人遇上何种麻烦,才高买低出,做赔本生意?” 冷声叹息,南宫墨指出肖侍卫长探来消息中的诸多纰漏。 “属下办事不利,请世子责罚。”肖侍卫长单膝跪地。 “听了掌柜之言,可有往另一家探究竟?”城里仅两家棺材铺。南宫墨疑心:有心之人可能不放过任何一家。 肖侍卫长摇头。 “世子,属下……”侍卫将孩子井边玩耍,连带落井溺死之事道出。 “还有呢?”南宫墨探究。 “没有了。”侍卫摇头。 “没有了?”移步窗边,南宫墨指着透入屋内风吹动的床幔,“此时正值初春……” “是,属下知道时节。”侍卫狐疑。 “你错大了。”高人摆局,下属轻易中招。临窗而立,南宫墨良久无语。 肖侍卫长看看下属,低声:“可知错在哪了?” 侍卫茫然。 363英雄年少 “出去。”无言以对,南宫墨拒绝回答。 侍卫晾在原地。 “走啊。”同样犯错的肖侍卫长催促。 侍卫狐疑离开。 “侍卫长,属下遗漏了什么?”勤能补拙,亡羊补牢晚了吗? “不知。”肖侍卫长抓耳挠腮,迸出句话,“把这事编成故事,问问姚掌柜。” “多谢提醒。”侍卫欣然点头。 寻了姚悟晟,给了他十两银子。 “说吧,想看歌舞?十两银子能请动个学徒。”咬咬银两,姚悟晟奸笑:成色不错。 “姚掌柜,仔细听着……”侍卫绘声绘色,将夜间亲眼所见描述得丝毫不差。 “我会如何处理…你想听意见?”求指点迷津?姚悟晟看看不远处的厨房,摇着折扇,“等半日之后,再为你解答。我这会儿得去办些重要的事。” 全当十两银子肉包子打狗了。侍卫推了小破孩一记,转身离开。 在园子里胡乱绕路,姚悟晟等到宫主独自一人时,上前,飞快转述侍卫之言。 “班主,该怎么处理?我收了点子费了。”小破孩亮出银子,“入账了。” “这也收钱?”端木蒨姌怒瞪,缓缓道了心中所想—— 其一,初春的天气,孩子即便玩水,也不会放弃不远处的河流,而选择井边。井边失足落水者,多半为打水干活之人。 其二,一条街上先死了多名儿童,尚未发丧,又死一老人。若近几日仍有其他户发丧,便有可能所有人的死都是阴谋。 其三,老人、儿童皆手无缚鸡之力,且平日里活动范围较小,多半在居住地附近活动。若死亡为他杀,就得彻查这条居住的街道。 “听班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悟晟只觉一条街上接连死人怪异,却未想到其它。”姚悟晟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后面抱抱宫主。 “怎么啦?”端木蒨姌回身,捏捏粉脸。 “姐姐,你这么聪明,我长大娶你做媳妇吧。”怔红了脸,姚悟晟羞得跑远了。 “啊?”端木蒨姌捂着肚子大笑:屁大的孩子志向超远大。 捂着心口,姚悟晟停步后,定了片刻,寻到侍卫,向小诸葛般为其解惑。 “再给你五两银子买糖吃。”茅塞顿开,侍卫塞了五两银子。 又得了钱!姚悟晟见钱眼开,大眼睛笑成弯弯月牙。 “叨叨”,侍卫回到世子寝室外,叩门。 懒散歪在榻上,南宫墨允许入内。 “还弄不明白,是吧?本世子与你详解吧。”胳膊上的伤至今未痊愈,他有些烦躁。 “世子,属下错了三点。其一……”倒背如流姚悟晟之言。 孺子可教。南宫墨赞许:“如今再去探,也得等时机,至少过了晌午再出发为宜。” “这并非是属下想出来的,乃肖侍卫长指点……”侍卫并不居功,讲述请教经过。 “姚掌柜?”小鬼头聪明过人,南宫墨颇为意外,“待他长大了,和洁儿倒也般配。” 侍卫一愣,接不上话。 用了午膳,南宫墨换了衣裳,点了李副侍卫长陪练武艺。 十几个回合的过招,受伤臂膀有些费力。他就此歇了。 “本世子去看看洁儿,你去取一套买的孩童衣裳。”小洁的一切,南宫墨皆给予最好的照顾。 “是,属下拿了衣裳,直接去小洁房里吧。”李副侍卫长收拾兵器,离开。 兴致勃勃,南宫墨来到端木洁休息的厢房,问了些身体状况,便提到了佳人。 “姐姐?小洁今日未见过她。”小脸显出担忧神色,端木洁轻声请求,“世子,若我说方子,你能否配得出药?” “你有常吃的药吗?”御医随行,何不让御医过来诊脉,可她…南宫墨摸摸粉脸,“到夜烈之后,本世子命王宫里的御医,为你药到病除。” “不是小洁,是姐姐。上回见姐姐,她心口痛的毛病是有发作。我反复地想,记起了药方。”端木洁揪着袖子。 “你姐姐有心痛旧疾?她跟在本世子身边时,未见发生。”病候沉重吗?南宫墨神色严峻。 “洁儿不知姐姐发病频率。”颓败摇头,端木洁见桌边摆开笔墨纸砚,套了绣鞋。 “披件衣裳。”南宫墨递上外套,扶着她走到桌边,“可以吗?或者你口述,本世子代笔。” 拂袖落笔,娟秀字迹跃然纸上,端木洁将整张药方写得一气呵成。 细观后,南宫墨不敢轻易配药:“本世子只知此方子上的药材皆为稀世之宝,寻觅它们并非难事,而惊动颇大。待会问过御医,再配药。” “一切但凭世子做主。”端木洁点头。 将小丫头扶回床边躺了,南宫墨返回厢房,命思思请两位御医同来。 “下官见过世子,可是胳膊上的伤……”副院士行礼后,上前。 “无大碍,本世子此处有张方子,想请二位御医看看。”递出手边药方,南宫墨也想借此从御医口中得知:服药之人所患的心疾,由何引发。 副院士接过药方,端详良久,静默不语。 年轻御医见老师沉思,从他手中取走药方,细看:“药方乃治心绞痛的良药,能配出此药方者,医术高明,为再世华佗之流。” “患者病情沉重吗?”南宫墨探究,为佳人担忧。 “依下官之见,若患者仅是偶尔服药,病情并不沉重;若离不开此药,那…时日不多。”年轻御医盯着方子,移不开眼,心赞:此方精湛。 “让老夫再看看。”副院士取回药方,再次端详。 “院士有何言,请直说。”南宫墨因眼前人神色凝重,心中不安。 “这方子…高明,老夫从未见过如此配药方式。请问世子,配药的剂量可有记错?”副院士捻着胡须。 “写药方者应该记对了。”南宫墨估摸一记。 沉思良久,副院士取笔墨重新写了药名,然更改了数味药的剂量:“以老夫之见,如此好些。” 并非将所有药减少用量,而是重新调整用量。对医理远不如御医们钻研透彻,南宫墨诚心求解。 “为何如此?”他有些忐忑不安。 “一言难尽。若世子要配此药方上的药,请用老夫给的量。”看药方,心中甚得慌,副院士却赞药方能药到病除,然,还是改了剂量。 364长夜漫漫 仅能意会,无法言传,待婢女送两位御医离开后,南宫墨盯着手边的两张药方,犹豫不决。 小洁说家姐有心绞痛的旧疾,然昔日所用药方竟让副院士以为不妥,深思熟虑修改…… “世子,可以摆膳了吗?”杏儿门边征询。 “罢了,取些小点进来,本世子饿时,自会用。”为佳人的心绞痛烦心,南宫墨无食欲。 “世子,肖侍卫长求见。”思思立于门边。 “为何他不亲自来?”南宫墨诧异。 “属下在。”办砸了事,肖侍卫长恐主子不愿见,来到主子门外,托思思通传。 “进来。”南宫墨叹息,“杏儿,摆膳,多上一份,本世子与肖侍卫长同用。” 肖侍卫长闻言干笑。 饭食摆上,二人落座桌边,瞧着下属忐忑不安,南宫墨遣走侍菜的婢女:“自在了吧?” “嗯。”肖侍卫长端碗,动筷,“属下预备今夜再回去探棺材铺的……” “不必去了,想法买消息吧。特殊夹板的薄棺并非朝歌一带所产,所产之地离此路途遥遥,本世子认为运输……”南宫墨手遮杯口,“本世子不大饮酒。” “嗯。”肖侍卫长自斟一杯,“属下这就让探子于道上探子于道上打听,每年原产地出产多少薄棺,及近日运送薄棺的渠道。” “嗯。”南宫墨斯文用膳。 “棺材铺所在的街道连连死人,我等是否该有所行动?”肖侍卫长学着主子尽量斯文。 “我们留谁暂时看管别院?”南宫墨询问。 “林侍卫和另两名年轻小伙子。”肖侍卫长脱口而出。 “让他们三人密切注意。”兴师动众返回,南宫墨以为不妥,与先锋将军同行本就费心费力,沿途状况不断,若分散人手,更是难以应付。 “属下明白。待会往别院飞鸽传书。”肖侍卫长赞同,见主子放筷,赶忙将两盘菜往碗里倒了,“味道不错。” “喜欢的话,让他们再送些来。”南宫墨回床边,揭开一精致锦盒,取出铜瓶,“拿去喝吧。送行时,军营主将赠予本世子的百年陈酿。” “多谢主子。”肖侍卫长欣然接受,舔舔嘴唇,“飞鸽传书…为防旁人接了信去,属下会闪烁其词。” 默许点头,南宫墨与下属又聊了一阵,直到下属酒饱饭足,才让他离开。 得了上等酒,肖侍卫长并不独享。回房之后,倒了两碗搁在一旁,便将侍卫一个个叫进房里。 “不错。”侍卫尝了上司分来的好酒,个个叫好。 “好好干活。这是世子给的。”肖侍卫长从不隐瞒。 搁在一旁的两碗,最终他与李副侍卫长同享,却不知李副侍卫长竟带来了校尉。 “哦?稀客!”请贵客怎能有酒无菜,肖侍卫长立刻配酒小菜。 “不必麻烦,用些花生米就可。”校尉有意靠近,自然入乡随俗。 “别客气,多拿只碗来。”李副侍卫长指派同仁取了只碗,将两碗酒分作三下,就着花生米送酒。 “小将觉着世子的几位贵客很怪异,三位公子出手阔绰,非一般人可比。住了许久,却不透露姓氏。”校尉琢磨着摇头。 “爷也觉得怪异。世子不探究,我等做下属的怎敢多言?”李副侍卫长有同感。 他俩处得不错,肖侍卫长看出校尉有意投靠,借此套御林军秘密:“似乎校尉与先锋将军并不熟识?” “同乡,但不来往。副统领前些日子获罪,小将从军参降成校尉,先锋将军的上司却在前副统领获罪后,得上头看好。”派系之争,校尉不隐瞒。 “别提晦气的事,喝酒。”收到眼色,李副侍卫长拍拍校尉,“干!” 校尉饮了一口:“小将有一事不明,荣王、贤王、端木国师乃我朝无可厚非之人,如今荣王、贤王皆在位,为何皇上抄了端木国师府?为封锁消息……” “怎样?”肖侍卫长见校尉住口,探究。 “为封锁消息,从朝歌通往端木国师驻守的边塞,几乎不通商、不放行,如此费力费神,小将费解。”校尉直言。 的确如此。皇上既然敢剿灭端木国师府,为何怕与端木国师正面交锋?肖侍卫长好奇地两眼放绿光。 “爷也觉得奇怪,皇上富有四海,端木国师仅为一臣子。皇上将端木国师在朝歌城的子嗣,杀的杀,剐的剐,为何不敢派兵剿他?”李副侍卫长点头。 “喝酒。”御林军跟在皇上身边,对端木国师府被灭门一事也有诸多猜想,肖侍卫长认为:探到此,不可再问了。 为探究事情根源,入夜后,肖侍卫长将谈话内容请教世子。 “本世子也觉匪夷所思,派了探子前往端木国师驻守的边塞,然打探回的消息仅是——端木国师府全体暂入狱。”南宫墨凝眉深思。 “世子,恐怕国师有皇上的……”肖侍卫长比划手势——把柄。 “如此,皇上更该早些除去端木国师。”于理,不通。南宫墨否定。 闷声叹息,肖侍卫长试探:“或许小洁姑娘从父亲的言谈中,知晓分毫……” “她年纪太小,怎会知晓?”南宫墨阻止下属为此事惊动端木洁。 主子护宠妾之妹其心可鉴,肖侍卫长一笑了之。 下属讪讪而去,南宫墨陷入沉思。 睡到半夜里,听见屋外不清晰脚步声,将手探入枕头下,警觉握剑。 脚步声没了?侍卫门外站岗,不会…迷魂香! “来人!”此地怎会如此之乱?来朝歌时走的是水路,未途径此处,返回夜烈,竟遇上诸多麻烦。他起身,嚷嚷。 “世子?”侍卫闻声冲入房内。 “你等可觉异样?”南宫墨指指窗户。 一侍卫手握利刃,靠向窗边,推窗:无任何异样。 “世子,属下就是在那一侧站岗,未有任何不寻常之事。”另一侍卫费解。 “确定吗?”南宫墨皱眉。 “嗯。属下未打瞌睡,晚间仅喝了一小杯酒。”侍卫澄清。 “出去。”精神过于紧张?将梦境当成现实?南宫墨不得其解,讪讪然遣退众人。 侍卫狐疑离去,请示李副侍卫长后,增加了几列巡逻兵。 “打起精神,绝不许放过夜袭者。”主子即便睡着了,也不会错误断事。李副侍卫长训话。 “可属下门外站岗,并未见异常。”一侍卫摇头。 “我们巡逻…守夜的未发现异常,我们巡夜,是否瞧见了异常,却不觉是异常?”一巡逻兵征询。 365客栈秘密 “睁大眼睛,瞧见异常…该如何说,你们自己看着办。”李副侍卫长信主子,也不怀疑下属。 “是!”侍卫们齐声。 抖擞精神,站岗的拿出十二万分认真,巡夜的目光炯炯。 半夜惊醒的世子,此后再无睡意。屋内掌灯,翻诗词解闷。 “来人,侍候本世子更衣,早起。”天放亮后,南宫墨扬声。 思思、杏儿领丫鬟鱼贯而入,众人瞧着主子疲惫,便在侍候完早膳后,退出厢房。 “不必走,检查行李,按计划,一个时辰后启程。”昨夜可能是梦境。南宫墨因侍卫们一整夜值夜,未发现异状,否定了最初想法。 “是。奴婢将马车里打理得舒服些,出发后世子可在车内歇息。”思思请示。 “嗯。”南宫墨应允。 欲再次启程,端木蒨姌因堂兄弟、同乡皆未赶回,不由担心他俩。 “大叔,阿花做了些饼子,趁着还未启程,先将东西送给二公子。”端着一叠糕点,她向厨房大叔请示。 “去吧。快些回来,这里等着收拾呢。”厨房大叔摆手,叮咛,“快去快回。” 拔腿就跑,端木蒨姌跑出众人视线,气喘吁吁奔进二公子厢房。 “闭门!”大哥警觉。 “奴才去放哨。”小厮按部就班。 “他俩还未回,你又病着,你们几人需倍加小心。若有需要,使唤邀月宫的姚悟晟,他人小鬼大,够精灵。” 一路颠簸暂且不提,途中险阻匪夷所思,端木蒨姌飞快交代。 “他?”二公子比划姚悟晟高度,“虽是聪明,但遇到危险,姚悟晟胆子极小,又无身手,恐怕自顾不暇。” “他能给我传话,还能请动世子,动用诡计,能与御林军周旋。”端木蒨姌半褒半贬,评价小破孩。 老大讪笑。 “我走了,保重。不要轻易传我送餐,行路上,侍卫眼睛太亮,万一我被认出,大家就麻烦了。”端木蒨姌以手势比划先锋将军外型,“他不是省油的灯。” “明白。”二公子认可。 再度出发,先锋将军恐下属伤亡太大,不肯开路。 “小将所剩人马不多,但走在队伍最前面,人数也够了。劳烦将军照料小将负责的两位御医,以免小将难以向皇上交差。” 校尉抖抖马缰,领了下属,前方开路。 “哼!拽个头!国师多威风,但也是保不住子嗣,区区一校尉,迟早是刀下货……”先锋将军骂骂咧咧,不休不止。 可恶!马车里的端木蒨姌听得咬牙切齿。 一同乘奴仆叹气:“端木国师待人可好了,我叔叔在国师府卖身为奴,做了十年,离开时,国师给了二十两纹银。我叔叔从此买了田地……” “别多话,隔墙有耳。”邻座的丫鬟出声阻止。 其余人,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指指外面,口型提醒:御林军! 旁人尚有如此反感情绪,小洁呢?她若听见…不会,先锋将军就走在这辆马车前后,小洁不可能听见。 “停!”行到黄昏时,肖侍卫长喊停。 小解的时候到了,端木蒨姌与旁人一道,钻出马车,往树林方便。 “昨夜听见异响了吗?”一丫鬟低声。 “没有啊,我睡得很沉。”一婆子摇头。 “我听见了。当时到茅厕小解,唰唰唰的声响,好像有人走路,又像拉什么东西,吓死我了。”另一丫鬟插嘴。 系腰带,端木蒨姌动作微停,虽与身边相聊的几人不熟,然试着接话:“怎样的声音?为何你们有的听见了,有的没听见?” “我等也不知。快些,否则侍卫大爷们要催了。”婆子举步。 “姑娘,你在厨房干活真好,有许多…想吃就吃。”一丫鬟羡慕。 有意与旁人交好,端木蒨姌低声:“阿花包袱里有肉干,一会给你尝尝。” “给我一些,大不了我付点钱。昨日嘴馋,我向客栈掌柜买吊肉,你猜掌柜怎么说——日子不好,不能出门。”一小厮听见有肉吃,凑头。 “你真有钱,竟然能买得起一吊肉!”丫鬟斜眼。 “日子不好,不能出门?我不明白。黄历上写着昨日不宜出行吗?”经此人提醒,端木蒨姌忽然记起:昨日托掌柜张罗荤腥入菜,掌柜采办来的仅有鱼。 “不认字,看不懂黄历。”小厮干笑。 回到车内,端木蒨姌拿出肉干,与众人分食。 熟识之后,有意打听谁昨晚听见了怪声。然,听见之人不少,可无一人听得分明。 “你们怎么晚上不睡觉?我一觉天亮。”厨房大叔诧异。 “我和她同屋,她听见异响被吓醒,还将我叫了起来。我俩一起听,因为听不分明,不敢惊动侍卫大爷们。”一婆子举手发誓,“我们绝未听错。” 费尽心思,端木蒨姌终弄清:听见异响之人,住的乃东侧;听不见异响之人,连同自己在内,住南或北侧。 客栈的东侧隐藏着秘密?她陷入沉思。 “快!再将马车赶快些!世子说了,争取今晚抵达驿站。”天色幕黑,侍卫骑着马,向每位车夫喊话。 “坐稳,车快起来,很颠簸。”厨房大叔坐得端正。 见他好心投来关注目光,端木蒨姌傻笑后,学着端端正正坐稳。 腰酸背痛,几乎难以忍受,马车终于抵达了驿站。 “下官见过世子、先锋将军、校尉。”驿馆管事恭迎。 “进去吧。可有干净房间?”南宫墨缓步入内。 “收到校尉派人传来的话,下官已妥善打理了驿馆。世子,请。”驿馆管事恭敬引路。 世子得以安歇,侍卫们各就各位,奴仆们也进了房间。 “稍作休息,立刻为主子做菜,其余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当头的大声喊话。 捶打香肩,端木蒨姌借上茅厕为名,寻姚悟晟而去。 “记下了。”姚悟晟听完宫主所言,拍着胸口保证,“一盏茶之后,悟晟就将异响的事告诉世子。” “避开旁人,我不知谁是细作。”端木蒨姌叮咛。 “又记下了。”姚悟晟大胆地抱抱宫主,“姐姐,悟晟担心小洁姑娘,你能找个理由,让悟晟每日皆见得到小洁姑娘吗?” “为何担忧?世子照顾小洁异常仔细。”端木蒨姌心惊。 “我打听过,和她一道被夹在棺材里的,如今都好了,可她还病着。”姚悟晟年纪虽小,遇事格外警觉。 366世子中毒 “看真切了吗?”猛然得此消息,端木蒨姌震惊。 “千真万确,悟晟此处有每名中毒者苏醒时间,虽不十分准确,但足以做参考。”从折扇扇骨里,取出折得小小的纸条,姚悟晟郑重递上。 “哦?”端木蒨姌随即展开。 伸手捂了,姚悟晟神秘低语:“班主,拿回去看。” “我会想法让你容易见小洁些,等消息吧。”妹妹中毒比其他人深些,因世子顾忌她身份,导致延误了康复期。百思不得其解,端木蒨姌赶回厨房开工。 “呦,药膳!”厨房大叔见她交代小厮,提及了许多药名,好奇凑头,“怎么想出来的?” “奴婢以前做过。”端木蒨姌傻笑。 “去吧。这些药材恐怕一时半会难以买到,你就说阿花要为二公子做药膳,直接向御医索要。”厨房大叔很欣赏,行方便。 小厮拔腿跑,来到年轻御医跟前,说出需要的药材。 “这么多药材,你此刻拿回去,全数搁入汤里,二公子今晚吃得下吗?”药膳里顶多一次放三五味药…年轻御医不敢苟同。 “就随便给小人三五味药吧。”阿花痴傻,小厮代为做主。 拿了名贵药材,他再用跑的,将药材送回厨房,并转述了御医之言。 “并非全数往汤里放,每道菜皆可放一些。既然御医只给了一道菜的用量,今晚只做一道药膳。”国师之女胆小,然道明根由。 “笨蛋,再去要。二公子所有的用度,皆自行负责,世子手臂上有伤,若也能吃些药膳,可帮助康复。”厨房大叔认为做药膳乃大事,鼎力协助。 几经周折,小厮拿到了端木蒨姌指定的所有药材。 药膳摆盘,与一般盛菜有天壤之别。独特香味,特制食材器皿,令每道药膳皆与众不同。 “看不出你的雕工如此了得。”人参煨的雕花萝卜,用于盛菜,绝了!一帮厨盯着食材器皿,瞠目结舌。 “这个才好看呢!淮山去皮焯水,镂空,也用来盛菜。精妙!”厨房大叔将眼前的食材器皿当成瑰宝。 赞不绝口之声,从厨房移到了每位得到药膳之人。 “痴傻阿花所做吗?”见识不凡,南宫墨迭迭称奇。 动银筷布菜,思思恐破坏熟透了的淮山,格外谨慎:“看不出一智障丫鬟,竟手巧至此。世子,该赏她。” “若她无此手艺,怎能二公子从几十道菜中,单挑她所烹的动筷?”想起前驿馆管事所说,阿花鼻屎飞弹,南宫墨不愿传见。 “若那些患病的仆人餐餐能吃这样的菜,恐怕没几日,便能干活了。”杏儿瞧着,唇瓣溢笑,“精妙至极,堪称一绝。” 小洁一直不见大好,南宫墨搁下筷子:“请御医。” 副院士携学生匆匆而来,听完世子所言,沾墨写药名。 “这些药材可助恢复身体?”南宫墨看后,征询。 “院士开的药,放在食物中用,可提升吸收能力,再配以药汤,中毒者恢复得比平常更快。世子为仆人花重金做药膳,下官佩服。”年轻御医解析。 “都是娘生父母养,只要尽心侍候本世子,这点钱不足挂齿。”南宫墨当即决定:从明日起,指定阿花做药膳。 消息传到厨房,端木蒨姌在次日清晨的早膳摆盘时,故意给南宫墨做了一份。 “食盒里的药膳,乃阿花做给世子疗伤之用。世子高大,所以做得多些。”世子必会分小洁一份,端木蒨姌故意多做了些。 果不其然,南宫墨命肖侍卫长用食盒装了一份,送予由侍卫照顾的端木洁。 如此两日之后,端木洁身体有了些起色。 “今日马车颠簸,本世子瞧着你脸色较前些日子红润些。”药膳起效了,投宿驿馆之后,南宫墨兴奋。 “世子,你胳膊的伤……”端木洁指指。 “也好些了。”南宫墨忽然神色大变,“以前有人在菜肴里做文章,或者于药汤里下了药…你想说这个?” 点点头,端木洁揣测望向外面:“世子身边可有怀疑之人?” “一言难尽。”思思不敢,杏儿没胆,谁?南宫墨就此离开。 急传肖侍卫长后花园过招,命李副侍卫长亲自数招式。 “用十成功力与本世子对打。”脱去外袍,南宫墨轻装上阵。 肖侍卫长恐打伤主子,最初十招不敢全力出击,然,见主子状态良好,便按吩咐,以十成功力对打。 “八十三招!”李副侍卫长惊喜,“世子,你终于恢复了些。” “是药膳的成果吗?”肖侍卫长征询。 一侍卫递上布巾:“世子,属下今日为你赶马车,因路途太颠簸,中途停了几回,你说不必歇,一直走。属下当时很吃惊。” “有人给本世子下毒。连小洁也因此受累。”佳人妹妹并非毒未解,然整日里慵懒,有些乏力,南宫墨凝眉深思,“本世子素来将膳食分出一份……” “皆是属下和其他侍卫拿去给小洁的。”肖侍卫长错愕。 “小洁因吃了本世子的膳食,才会比其他中毒之人康复得慢许多。本世子自幼习武,从前征战沙场,受伤至骨并非首次,然此次最难康复。” 下毒者意图何在?南宫墨一时难以解析。 “药膳的功效是什么?”接过世子用后的布巾,侍卫狐疑。 “本世子不知。据副院士说,主要为强身健体,提升体质。”南宫墨接过李副侍卫长递来的外袍,不系腰带,仅披于肩头。 随世子回房,李副侍卫长估摸良久:“校尉近日古怪,频频找属下过招,常自我惊叹——晚上只睡两个时辰,白天仍有用不完的精力。” 闻言,肖侍卫长目瞪口呆:“属下身手高校尉一筹,然,像他那边…我可能没力气作战。” “有人想将他置于死地。”南宫墨脑海中闪过一张张御林军的脸。 “以属下之见,此事恐怕与先锋将军托不来关系。两人不和,人人瞧得分明。”李副侍卫长脱口而出。 “嗯。”肖侍卫长认可,“世子,对您下毒之人难不成是厨房里的?” “本世子不知,但此人却不会就此善摆甘休。”防不胜防,百密仍有一疏,此事难倒英雄汉南宫墨。 367意在夜烈 有机会接触灶台的共五人,除阿花外,其余的四人皆跟随南宫墨多年,这阿花能做出药膳,细作嫌疑也可排除。肖侍卫长深思,无言。 “本世子信得过,唯有手下百余名侍卫。传菜小厮、保管餐具的婢女,皆有可能为细作。”除阿花外的四人,乃父王精挑细选,南宫墨歇在一旁的凳上思索。 “属下这就召集小厮、婢女。”李副侍卫长征询。 “兴师动众,不一定有结果。以本世子以为,根本无结果。”让自己的伤无法好转,意图何在?南宫墨看看眼前几人,“本世子……” “如何?”肖侍卫长征询。 “本世子将来会接手夜烈,若武力不足以御敌,沙场之上必会受制。此举不仅针对本世子……”深究之后,南宫墨眸光微敛。 “为亡我夜烈,不择手段。昏君!”侍卫冲动。 “隔墙有耳,管住嘴巴。”李副侍卫长警觉。 “本世子渐渐康复之事,不可外扬。”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南宫墨忍一时之气,等来日扬眉吐气。 “属下今日负责接菜。厨房送来的,除阿花外……”李副侍卫长认为阿花以外人做的菜,不能食用。 淡淡瞧了眼,南宫墨摇头。 李副侍卫长茫然。 “阿花于厨房灶台边烹饪,若传菜者做文章,谁做的菜都逃不过贼手。”肖侍卫长替主子解释。 如何是好?阿花做的药膳为何能敌过有心人下的药?南宫墨百思不得其解。 “属下将阿花叫来,世子问问便知。”肖侍卫长提议。 “不可。阿花做的菜逃过他等贼手,若将她叫来,打草惊蛇。”聪明绝顶,偶尔行为却显不羁,南宫墨对阿花身份已然有数,只是不便向下属道明。 “世子言之有理。”三人异口同声。 “远距离护住阿花,别让她落入贼人之手。”佳人每每出手,皆箭不虚发。 阿花?佳人! 原来她一直随行,南宫墨笑得心花怒放。 几位侍卫茫然,见主子乐了,赔笑。 返回寝室,南宫墨坐于案边,蘸墨落笔,绘出幅棺材。 当日小洁等人被关在棺材底层夹板中,特制的棺材与寻常棺材大小无异样…… “来人!请驿馆管事。”听百家之言,才有可能意外解局。 驿馆管事闻讯而至,规矩立在红案前。 “世子,小人负责的驿馆可有让您不适之感?”瞅见世子绘棺材,驿馆管事恐服侍不周,颤抖征询。 “管事别误会。”比划棺材夹板厚度,南宫墨垂询,“前些日子,家仆买了批棺材,那棺材有宽宽的夹层,本世子险些…一言难尽。” “请世子详说。”管事愿为世子解惑。 “除那批棺材外,本世子发现棺材铺竟然不自产棺材卖,全数临郡买货。”疑惑滋生,南宫墨无从解释。 “怪哉。如此费神费力运输棺材,棺材的价格岂不非一般高?”管事茫然请教。 “不贵。”南宫墨摇头。 “据下官所知,运送棺材需花费巨额成本。百姓对运送棺材的队伍退避三舍,此类队伍多半走山林,避开普通人。”管事想了想,回答。 “避开一般人?”南宫墨想起夜间怪声。 “可下官未听闻前郡大批量采购棺材一事,请世子知会衙门彻查。”管事提醒。 “未听闻?”衙门不知道?衙门会插手此事吗?南宫墨见姚悟晟在外探头,他乃佳人心腹…… “请管事回去吧。”得见见姚悟晟,指不定捎来了佳人的话。 管事行礼告退。 “见过世子。”姚悟晟瞧瞧书房里的肖侍卫长,“肖侍卫长,邀月宫的歌舞伎正排练新节目,可否移步一观?” 对人皆怀戒备之心,南宫墨朝下属摆手。 肖侍卫长识趣离开,并闭了房门。 向前一步,姚悟晟转述宫主打听来的消息。 “什么,仆人们因住的位置不同,有人听见了异响,而有人浑然不知?”地下有密道,运棺椁吗?挖密道,运棺材…南宫墨思索摇头。 “悟晟以将搜罗来的消息禀告世子。既然世子收了消息,悟晟就算功德圆满。”姚悟晟走到床边,拿起枕间的通透玉佩:姐姐戴这个正好。 “玉佩赏你吧。”又看上…南宫墨招手,“过来,还有何事可禀明本世子?” “悟晟整日负责排练歌舞,然,道具、衣服……”姐姐命自己找借口随意离队、归队,那姚悟晟拿排演说事。 “这有五万两银票,够你买上百张布将歌舞伎们裹严实。”聪明不用正道,仅拿来讹钱。南宫墨破财。 “世子,您将来必是夜烈有史以来最英明神武的藩王!”意外得银子,姚悟晟欣然接受,“悟晟得了银子,就会常常出外采办,还请世子通融。” “让思思给你拨辆马车专用。若出门时嫌不够气派,请李副侍卫长给你派两个侍卫助威。”佳人为何不收个懂道理的人,单选市侩孩童?南宫墨大方。 “马车维修很贵,请侍卫出去办差得管肚饱。悟晟谢过世子美意,就此告辞。”姚悟晟行礼,点着银票转身。 混账!小洁断不可许配他,沾一身铜臭如何是好? 得了银子,收了玉佩,姚悟晟不敢独享,摇着折扇,踱着正步进厨房。 “邀月宫今晚加餐,来个人,将爷吩咐的菜记下。”姐姐呢?怎么只有厨房大厨和一帮厨,不见她呢?姚悟晟心痛搁下一百两银票。 “来了来了。”端木蒨姌闻声,从内间跑出。 “认字吗?现就记下爷点的菜。”姚悟晟装模做样。 “不认字。姚掌柜多说几遍,阿花能记住。”得避开杂人说话。端木蒨姌请求。 折扇点点姐姐胸口,姚悟晟转身:“跟爷走吧。” 进马车,端木蒨姌放车帘。 “班主,悟晟将该传的话传予世子了。世子高兴,给了打赏。”姚悟晟拉住姐姐的手,系玉佩。 “我不戴饰物,将来给小洁吧。”端木蒨姌拒绝,“世子面色如何?” “声音如洪,像头牛。”看看玉佩,姚悟晟琢磨着笑:给小洁姑娘,庆祝康复也不错。 “好。你去和厨房大叔说一声,我们快去快回,到集市买些食材。”用对药了!端木蒨姌催促。 马车刚离开驿馆,负责远距离保护阿花的侍卫匆匆禀报:“世子,阿花随姚悟晟出去了。” 368齐心合力 “保护阿花,绝不能出事。”身边歹心之人时刻作乱,南宫墨低声告诫侍卫,“发现有人动阿花,不必留活口,迅速解决。” “是。”侍卫领命。 然,与姚悟晟到集市采办,因姚掌柜使得起银子,备受巴结。 “哪能让姑娘搬东西?小二,过来!”卖出食材的掌柜,用小二替代姚掌柜带来的丫鬟干活。 “我们楼上喝茶……”姐姐不能干活,姚悟晟指指雅间,“爷包了。” “对不起,姚掌柜,奴婢无心冲撞……”端木蒨姌端着杯茶水,装作脚打滑,将茶水泼湿姚悟晟的华袍。 “不打……”“紧”字未出口,姚悟晟已见宫主双膝跪地。 “奴婢罪该万死,这就去买个棺材,给自己死了以后用。”端木蒨姌装作吓坏了,磕头。 歪着脖子,姚悟晟不知如何应答,试探伸手相搀。 “谢姚掌柜。”端木蒨姌唯唯诺诺起身,跟着进了雅间。 “班主,什么意思?”姚悟晟请求解惑。 “一会挑我的刺,我因为痴傻,信了你的怒斥之言,到棺材铺买棺材活埋自己。”先前姚悟晟不会答话,否则这会端木蒨姌已然去了棺材铺。 “哦。班主保重。”小洁姑娘被囚棺材夹板中之事,至今无解。姚悟晟豁然开朗。 不一会功夫,小二铺上菜肴,帮厨奉上茶水。 见杂人纷纷退出雅间,姚悟晟掀桌子:“妈的,以为小爷是傻的吗……” “姚掌柜息怒!”端木蒨姌哭得凄惨。 “滚,从此你不是邀月宫的人!”撩开雅间隔帘,姚悟晟站在门边嚷嚷。 “我如此走了,如何生计?姚悟晟别赶奴婢离开……”端木蒨姌抱住小短腿,哀求。 拿出钱袋,姚悟晟很拽地扔出十五两银子:“这钱够你活好几年,不过爷奉劝你,先买个棺材预备着,死了往里面一躺,省了义庄收敛之苦!” 跪在地上,端木蒨姌拾起银两,在众人的旁观中,哭着离开。 “大婶,棺材铺在哪?”拉住个路人,梨花落雨的她求指点。 不知酒楼里发生的事,路人以为眼前女子哭得伤心、乃家中有人亡故,指了方向。 拭着眼泪,端木蒨姌来到棺材铺。 刚进店铺,精明的掌柜迎上前。 “姑娘,这边看看。”掌柜将其引进放货之地,“这些是实木的,那边是薄板棺椁。价钱公道。” “就这么一点?”一眼瞧过去,端木蒨姌数清了此店总共十二副棺材。 “穷人用不起,本店有凉席卖。”穷人以凉席裹身入土,掌柜皆做凉席买卖。 东瞧瞧西看看,端木蒨姌指了副能明显听出底部有夹层的棺材:“我要这副。平日里过日子,还可以将衣服放在夹层里。” 掌柜看着眼前人有些痴傻,摇头:“这类棺材很便宜,但不能拿来做衣橱。你回去吧。” “我有钱,把它卖给我。从前的主人不要我干活了……”端木蒨姌说话间,哭得泪奔,跪倒在地。 “起来起来……”掌柜拉起痴傻女,扬声喊内人,“婆娘!” 掌柜夫人闻声赶来,瞧着脸上虽有缺陷,然基本清秀的痴傻女,泛起同情心:“跟大婶进去吃点红薯干吧。” 点点头,端木蒨姌随她进内间。 “大婶,以前我住的地方离棺材铺不远,棺材铺里有好多棺材。你家生意做得好小,不进货。”傻乎乎相聊。 “傻丫头,原来我家店铺的棺材也很多,可前两年,所有做棺材的帮工家里先后出了事,帮工不敢再做这手工活了。哎,别哭。”大婶好心递红薯干。 咬了口甜甜红薯干,端木蒨姌装作没脑,破啼而笑:“好吃!” “若你没地方去,我家也不差多口饭,你留下做事吧。每天只需将棺材擦干净就行。” 世道艰难,正常人难以谋生,一痴傻女拿着十五两纹银的全部家当,指不定出这个门,就被贼人掳去。大婶好心。 “以后会运很多棺材来吗?擦十几个棺材…我干活可快呢。”端木蒨姌绕弯子打听。 “不会多进货。卖完了,就赶辆马车到二十里外拉两三个。婆娘,别跟她废话,看她样子就饿着肚皮。弄点糠饭,糊饱她嘴吧。”掌柜打断女人们喋喋不休叙话。 倒运棺材之处离此约二十余里?端木蒨姌有意再深一步打听,然,来了生意,掌柜出外招呼,大婶也向厨房走去。 随后,厨房里传出刷锅之声。 一对好心夫妇!端木蒨姌将十五两纹银留下,趁人不备,离开。 “班主,你可回来了!”赶着马车,远远相随,来到岔路口,姚悟晟认为不方便跟太近,便将马栓在大树下,自个儿站在路边等。 “回去。”离此二十里是往左还是往后,或往后?端木蒨姌钻进马车。 “去哪?我们何不在外用过晚膳,再回驿馆?”整日里舟车劳顿,姚悟晟以为宫主定倦乏不已。 仰望星空,端木蒨姌笑笑:“去找威武镖局,沿途买几个包子充饥。” 姚悟晟不言语,赶着马车飞奔。 放下车帘,端木蒨姌于马车里换上华服,装扮成公子。 “再往前,若我估计准确,在离驿馆有一段路程之处,能瞧见威武镖局。”过驿馆大门边而不入,端木蒨姌撩开些许车帘。 “好说。”姚悟晟反手递了包卤牛肉,“姐姐吃吧。仅啃包子不够营养,我先前多买了些卤味。” 过门而不入,站岗的侍卫见马车远去,狐疑。等到同仁回府,上前相问。 “什么?姚悟晟没回驿馆?”负责保护阿花的两名侍卫,瞧见马车往驿馆方向走,故意放慢速度,琢磨这会姚悟晟、阿花已回驿馆,才现身。 “往那边去了。”站岗侍卫指方向。 “我们追。”负责保护的侍卫拔腿狂奔。 然,来到三岔路口,看着每条路上皆有车轮印,不知该如何选择。 一人返回驿馆,请示主子。 “她去哪?”佳人去过棺材铺,然后过驿馆往回走?南宫墨搜索信息…威武镖局!也有可能去处理威武镖局之后的尾巴? “李副侍卫长听命!”夜色很深,佳人与小鬼头皆无御敌能力,乱世夜行…他急唤下属。 369薄棺鼠患 听闻主子吩咐,李副侍卫长带着疑惑转身。 “何事?”见思思匆匆行至门边,南宫墨抬手阻止肖侍卫长进言,扬声询问。 “世子,贤王在来驿馆的路上,大约一个时辰之内抵达。”思思在外忙碌,恰巧撞见贤王派到驿馆打点之人。 “知晓了。”贤王到来,往后行事多有不便,南宫墨点点头。 “我等告退。”贤王乃精明之人,肖侍卫长抱拳,领几名侍卫离开。 进寝室后,思思闭门。 “何事?”南宫墨极担忧佳人,瞧见婢女欲言又止,淡淡道。 “我们带的人几乎占了驿馆所有房,不知贤王此行有多少人。依奴婢之见,恐怕得快速挪出一些上房。”整理床褥,思思征询。 “你去办吧。告诉管事,准备上等酒菜,本世子要与贤王畅饮。”贤王会发现阿花吗?佳人以此身份藏在队伍里…南宫墨断定:贤王此行,必有目的。 将近一个时辰,身穿便服、领着四五十人,东方靳抵达了驿馆。 “下官恭迎贤王。”驿馆管事门前行礼。近日里负责的驿馆,接纳的皆是达官显贵。 “嗯。世子?”东方靳稍稍抬手。 “世子。”堂兄弟下马,见礼后,作出请的手势,“王爷,请。” 出手阔绰,来往的乃王爷,二公子等人为贤王亲信或朋友?南宫墨见贤王随堂兄弟,往二公子等人歇息之地而去,转身回寝室。 “李媛(端木蒨姌)呢?”查到消息,及时相告。东方靳看也不看二公子等人,直问。 “姑娘不在。”老大上前见礼。 “去哪了?”东方靳探究,一抖华服,落座桌边,“上茶。” “不知。姑娘来去匆匆,只命我等听吩咐行事。”老大估摸着回答,恐一句错,全盘皆输。 “这是五十万两银票。她的花销,本王一力承当。本王已向皇上告了假,陪世子回夜烈。她何时现身,就让她来见本王。”搁下银票,东方靳离开厢房。 下属见状,急传管事:安排上房。 “王爷请。细软皆崭新。小人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任何吩咐,小人定全力办到。”世子不为难人,众所周知贤王挑剔,管事战战兢兢。 “退下。本王由带来的人侍候,你不要在本王眼前晃。”李媛(端木蒨姌)乃皇上指定扣在朝歌之人,管事若瞧见她现身,必…东方靳冷声。 管事行礼告退。 贤王到了,得想法通知姚悟晟,若他带着佳人堂而皇之乘马车回驿馆,贤王的人必有所察觉。南宫墨思索。 “肖侍卫长听命。本世子命你为贤王到来,领些人将驿馆内外,挂上南宫和贤王的旗帜,增添喜庆。”佳人聪慧,瞧见此状,会有所防备。 “啊?”如此旗帜可增添喜庆?肖侍卫长将信将疑领命,下去安排。 来到威武镖局镖师驻地,端木蒨姌郑重请教。 “我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见过南货北运,北货西卖等事。公子提到将薄棺运到朝歌一带销售,十多年前,此类事情很平常。”主镖师思索着回答。 “本公子听闻,此类棺材多半用于运送私盐。不知镖师如何解释,为棺材铺做棺材的师傅突然死了家人,从此弃掉这门手艺?” 人命关天,端木蒨姌恐为运薄棺而死更多的人,抱拳,“请镖师将深一层知晓之事道出。” “你们下去。”能在走镖一行立稳脚跟,威武镖局旗下每名镖师,皆见识广博、遇事不惊。 杂人连同姚悟晟一并离开,单留下主镖师与端木蒨姌叙话。 “我听说运私盐,仅是此棺的一种用途。”主镖师沉声。 端木蒨姌诚心请教。 “还有几种用途,世间极少有人知晓。运毒,将被通缉者偷偷转移,甚至在夹板中藏人,借着运棺材之名,将人送往该去的地方。”主镖师道出隐秘。 “不瞒镖师,世子在前郡的别院,就有奴仆失踪,后在棺材夹板中寻回,但别院闹了鼠疫……”端木蒨姌陈述不解之事。 “为此,世子才不方便接我等押的镖,是吧?”主镖师推断。 “嗯。”勉强说得过去,端木蒨姌点头。 “运来的棺材,夹板中装的是小老鼠,此为鼠棺。被关在夹板中的活人,病好后,容易皮肤瘙痒。我不清楚更多了。”主镖师揭秘。 “活人凭空消失,又做何解释?”薛美人四肢用铁链锁住,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不能分辨的血肉。端木蒨姌请教。 “我不懂了。没见过。”主镖师摇头。 “打扰。”小洁的确有皮肤瘙痒现象,端木蒨姌真心道谢,乘姚悟晟驾的马车,离开。 远远瞧见驿馆张灯结彩,贤王、夜烈两种旗帜争相辉映。端木蒨姌提前下马车。 “明白,悟晟独自赶车回去。”贤王又来了!阴魂不散。 “我会寻地方躲藏,你不必担心。”端木蒨姌跳下马车。 “且慢!宫主,我等向主镖师打听出的消息,是烂在肚子里,还是卖给贤王或世子?”姚悟晟勒住马缰,低唤。 “告诉二公子。贤王赶来,定与堂兄弟有关。贤王逼问时,二公子等人假装无奈,透露此消息。”端木蒨姌隐没夜色中。 驾着马车,姚悟晟哼着小曲,进驿馆。 “站住!贤王找你呢。”贤王属下扬声。 较远的肖侍卫长见状叹气,却无计可施。 “小人见过贤王。”姚悟晟笑得献媚。 “李媛(端木蒨姌)呢?本王听闻,你在外兜了半日,带走了名痴傻丫鬟,她可是李媛?”小鬼头滑得很,东方靳正色。 宫主何其聪明,压根未回驿馆。姚悟晟知晓贤王非世子,不可以混了事。 “阿花半途尿急,小人等了一阵,不见她返回,便独自驾车回了驿馆。”姚悟晟对答如流。 “出去。”东方靳不喜听谎言,呵斥。 行礼告退,姚悟晟不慌不忙返回邀月宫的歌舞伎身边,悠闲自得排演歌舞。等到夜深人静,领了两名歌舞伎,往二公子等人厢房而去,名为:献艺。 “更衣,本世子要与二公子同赏歌舞。”南宫墨知晓后,披衣而起。 370兵行险招 闻声,思思领着几个婢女进屋侍候。 绛紫色华服,外披同色纱偻,脚蹬金丝绣云纹褐色高靴,墨发用翠宝镶嵌的簪子竖于头顶,同色蟒带系于腰间,挂两只以金丝相串的色彩斑斓宝石坠子。 行至铜镜前,南宫墨审视片刻:“走吧。” 思思掌宫灯前方照路,杏儿撑油布伞为主子遮去如丝春雨,肖侍卫长领几名侍卫壮声势。 “世子请留步,我家公子正与贤王密谈。”小厮挡在院门边。 “贤王…来了?”据下属报,贤王仅在二公子处呆了不足半盏茶光景,这会怎去而复返?南宫墨淡笑,朝思思递眼色。 “大胆奴才,竟敢挡我家世子之路!去报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定不是这般态度。”主子要去的地方,岂有进不去之理?思思训斥。 “世子稍后。”一言难尽。贤王将二公子喊进偏房,任何人不得靠近,又命一些侍卫看住了老大和老三,单让堂兄弟欣赏姚悟晟带来的演出。 无奈奔进园子,小厮立于贤王与二公子密谋的偏房门外:“王爷,世子来了,非进园子不可。” “请吧。”东方靳闷闷出声,目光炯炯盯着二公子,“还是不说你等身份吗?休想蒙混过关,除非让李媛(端木蒨姌)出来相见。” “我乃一介布衣,王爷非要探知小人家世,以强欺弱吧?”二公子叹息:姑娘派堂兄弟送消息予贤王,定不会料到贤王竟亲自前来。 “既然媛儿(端木蒨姌)让你等给本王送消息,即便你不招出身份,本王瞧着媛儿的面子,暂且放过你们。”随手取一摆件,东方靳把玩之后,扔开。 二公子狐疑。 “此摆件,连同房里的饰物,皆不像能与本王有交情的人,太普通。晚些时候,本王会派人替你等张罗。皇亲国戚就该有皇亲国戚之样。” 李媛从何找来的蹩脚演员?东方靳不得已花钱为眼前这伙人做足身份。 喜怒无常,殷勤难定,二公子抱拳:“多谢贤王。” “来人,扶二公子去看歌舞。”东方靳待下属开了房门后,背着手踱出。 小厮碎跑相跟,试探请示:“世子还在园子外,请问王爷……” “本王亲自去接。去侍候你家主子。”东方靳朝院门边走去。 看见贤王亲自相迎,南宫墨含笑:“王爷也来欣赏歌舞?” “嗯。世子,有礼,请吧。”东方靳抬手。 一行人来到戏台旁,贤王、世子上座,几位公子及堂兄弟陪坐。 “给姚掌柜看个座。”东方靳见姚悟晟挂在戏台子边嗑瓜子,影响视觉。 “多谢王爷。”姚悟晟扔了瓜子壳,待设了座,道谢。 “世子,媛儿(端木蒨姌)可有消息?”深思熟虑,东方靳以为李媛绝不会如留书所写,难以忘记与玉王旧情,弃世子而不顾。 “本世子许久未见过她了。”庆幸佳人懂得躲藏,未在众人跟前露脸,南宫墨答话流畅。 “姚掌柜,你可有媛儿消息?”两人出去,一人返回,落跑之人定是媛儿。东方靳垂询。 “世子没有美妾音讯,王爷丢了侄女,小人自然不敢与宫主联系。”鸿门宴?姚悟晟小心回话。 “何人在外嚷嚷?”一阵喧哗,东方靳厉声。 “回王爷话,御林军的先锋将军及名不见经传校尉,听说王爷来了,特来见礼。”一亲信回禀。 “哦?如此兴师动众,本王怎受得起?不见。”御花园内,为寻找李媛,东方靳失一亲信。此事由李媛查明乃御林军所为,由此…… 禀告之人得王爷准信,出了园子:“王爷说了,天色已晚,二位军爷明日还有军务在身,早些歇了吧。” “是。”校尉不敢多言,离去。 “本将仰慕贤王,岂有不请安之礼?既然王爷在里面欣赏歌舞,本将就率部为王爷站岗吧。”先锋将军极力巴结贤王,哪肯就此罢手。 贤王下属挪了位置,让先锋将军安排的人有了岗位,一同站岗。 “朝歌城最近有何大事发生?”先锋将军向贤王旗下亲信示好,极力攀谈。 “无大事发生,仅是朝歌城闹了几回山贼,可怜许大人满门遇害,仅跑出少许妇孺孩童。”亲信冷冷回应。 “哪个许大人?”先锋将军探究。 “贤王听闻许大人遇害,与荣王等多位朝公还去奔了丧。”亲信淡淡。 朝歌城里有位许大人吗?先锋将军不解。 当夜守了两个时辰之后,返回房中歇息,他才问起下属。 “许大人?属下知晓有位许大人,按理说没这位许大人,贤王还不会认世子的美妾李媛(端木蒨姌)为侄女呢!”下属思索。 “贤王收世子美妾为侄女,是许大人牵线?”先锋大人顿时认为:铜墙铁壁般的朝歌能进山贼,与许大人多事有关。 下属斟茶水递出,不打扰上司的沉思。 “你等别惹贤王的人,贤王可不是世子,阴险得很。”先锋将军告诫。 “属下知道。”下属点头。 贤王到来,端木蒨姌不方便回世子队伍,悠悠然然荡进镖队驻地。 “公子怎又回来了?”主镖师好奇。 “镖在此处,本公子怎敢走远?”端木蒨姌早料到送消息给贤王、荣王,必引得其中一位王爷到来。为防无处藏身,弄了这趟怪异的镖。 “给公子安排住所。”言之有理,主镖师不好推诿。 在镖队驻地落地,端木蒨姌次日起得格外早,见简单早膳摆上桌,也不退让,拿了便吃。 “公子,今日我等得换装而行,不可再打威武镖局招牌。”端着浓茶,主镖师低语。 “为何?威武镖局名扬四海,不仅在我郢朝,就连周边,也名头响亮。”咽下馒头,端木蒨姌探究。 “前方不太平,专抢镖队。”主镖师透露。 面色不改,端木蒨姌思量—— 前往夜烈之旅,其艰难超出想象,沿途怪事不断。 虽有阳奉阴违的御林军保护队伍,然御林军几乎不愿御敌,仅护世子周全。 钦犯学徒尽管有些身手,但不方便随意武斗。 为防前行再生枝节,遇山贼、夜袭等事件,不得已兵行险招,骗了位能调用周边驻军的王爷同行。 “如何乔装,才能平安?”她请求指点。 “一言难尽,见招拆招。”主镖师转身而去。 371皇恩浩荡 前方会遇上何突发状况,端木蒨姌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势要将万难排除。 走出驿馆,南宫世子审视了眼整装待发的队伍,径直登上马车。 翻身上马,坐稳后抖了披风,东方靳看看肖侍卫长:“可以启程了。” “出发!”肖侍卫长大声号令。 浩浩荡荡的人马踏上了前行之路。 曾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先锋将军,因队伍里多了贤王,格外收敛,频频鞭策下属:“注意警戒!” 似乎未听见,东方靳仅与行在身侧的亲信偶尔攀谈。 “王爷,怎么属下走得心里发紧?”亲信熟悉此路。 “详说。”带了几名特别熟悉朝歌至夜烈路途的下属,东方靳垂询。 “按说这一带有不少村落,可属下没瞧见。”亲信指指记忆中村落之地,“就是那里。” “好像荒芜了。”人走,该留下空屋,此处离朝歌仅间隔一郡…东方靳勒住马,“来人,你们三个骑马过去看看,本王等在这里。” “是。属下以为御林军有两百余人,又是此行的护送者,该将他们带些去。”一下属请示。 “挑你看得顺眼的带走。”东方靳应允。 贤王下属急抖马缰:“先锋将军留步!贤王命我等探路,我等向将军借人来了。请将军拨五十余人。” 极不愿意,然先锋将军深知:无拒绝的可能。指了五十人,让贤王下属领着探路。 快马加鞭,一行人来到从前的村落,仅看见一地废墟。 “注意警戒!”贤王下属警觉。 众人翻身下马,欲在废墟中寻找有用信息,结果一无所获。 “王爷,属下到当年村落所在地,除了看见一地狼藉,未发现任何。”下属返回后,匆匆禀报。 怎会这样?东方靳凝眉。 “驾!”急抖马缰,贤王追上南宫墨所乘的马车,车边扬声,“世子,本王要与你商议些事。” “停车,请王爷入内。”贤王有何事需商议?南宫墨轻应。 撩帘而入,东方靳坐定后,讲述了亲信带回的信息。 “本世子此次来朝歌时,在很前面就走了水路。返回夜烈,遇上诸多意想不到之事……”南宫墨在叹息声中,道出途中所遇艰险。 握紧拳头,东方靳恨李媛入骨:为护送世子平安抵达夜烈,竟命堂兄弟使计,将自己骗了来。 “王爷,怎么啦?”贤王面色铁青,南宫墨费解。 “离开朝歌不久,你等遇上山贼,才走到第一个郡,别院仆役中毒成了饿死鬼,之后又有仆役被装入棺材夹板里,还有鼠患……” 事情怪异,有心人意图何在?东方靳以为要么外藩来犯;要么某些人欲挑拨藩郡与朝廷的关系,处心积虑布局。 “本世子也觉匪夷所思。”南宫墨附议。 展开车中笔墨纸砚,东方靳看看世子:“请回避。” 闭上明眸,南宫墨背对小几而坐。 落笔纸上,东方靳行字如飞,写了南宫墨遇到的所有怪事,命亲信火势送往朝歌,上呈东方皇上。 信差一路不停歇,半夜朝歌城边叫门:“开门!我手中有贤王密函!” 荣王下属听见喊声,不敢耽误,立刻放行。 信差畅通无阻抵达皇宫。 杨公公接了密函后,立即呈予已睡下的东方皇上。 “杨公公,南宫墨险些回不了夜烈郡。”看过折子,东方皇上再无睡意,移步御书房。 “皇上隆恩浩大,世子也仅是有惊无险,怎回不了夜烈?是在朝歌乐不思蜀。”杨公公说话极讨喜,几句话宽了皇上的心。 “别院仆人成了饿死鬼,不停吃喝,可朕丢了细作薛美人;山贼一事,朕已然吃惊,鼠患,村落消失,半夜听见异响、美人无辜丢失…人心惶惶。” 点点奏折,东方皇上略作总结,“朕以为,某些人想借朕之手,除去南宫墨,逼反夜烈。” “哎呀,夜烈乃藩郡中最富饶之地,若它反了,后果不堪设想。”杨公公急得丢了拂尘,“皇上如何是好?” “朕不会允许任何人动南宫世子!”东方皇上命杨公公听令,“替朕书密旨予贤王。” “是。”杨公公听过皇上所言,一边夸奖皇上治国有方,一边赞许皇上为保住世子,竟不疑臣子,给了贤王诸多特权。 “废话真多,改天将你扔进敬事房,重新阉一遍。快将密旨送出。”东方皇上笑斥。 为尽快将密旨送予贤王,送密旨之人竟跑死了一匹马。 “贤王!贤王!”瞧见队伍,送密旨之人扬声嚷嚷。 “何人?”东方靳勒马驻步,见来人并不眼熟。 “皇上密旨。”来人递上密函。 东方靳看后,向天拱手:“臣谨遵皇上旨意。” 派出的信差晚了送密函之人两个时辰,才赶上队伍。刚归队,就由其余同仁安排入了辆马车,养精蓄锐。 “王爷为何不再骑马,陪本世子坐马车?”贤王行为怪异,南宫墨恐他横在眼前,下属不方便禀告,欲寻理由将眼前人赶出视线。 “本王乏了,还是马车里舒服。”东方靳闭眼歇息。 照顾端木洁的侍卫几度往车边而来,皆因贤王在车里,不方便禀报。 “何事?”肖侍卫长询问。 “小洁姑娘有些不适,希望停车歇息。”侍卫回禀。 “你将马车赶慢些,尽量平稳。贤王的人在此,御林军无人敢有异议,我们也不行。”肖侍卫长拿捏尺度,折中而取。 “王爷!世子!”高声哗然,唯有姚悟晟敢为。 还是他大胆,肖侍卫长佩服得眼发绿。 来到车边,姚悟晟见无人回应,继续大声说话:“小人有消息想兜售,不知哪位肯买?” 昨夜宿在车里,不曾投宿客栈,过驿馆而不入内,姚悟晟因此无法替宫主传话予世子,不得已用奇招。 “消息多少银两?本王只听半条。”东方靳应声。 “本世子买另外半条。”佳人托姚悟晟带话吧?南宫墨看看身边贤王,叹息。 “悟晟进来了。请官爷将马车停一停,悟晟腿短,容易受伤。”咬咬牙,姚悟晟知晓此次禀报不易,却不改一贯的怪异做派。 “来人,送他上来,不必停车。”李媛(端木蒨姌)怎收这样的孩子为心腹,东方靳有意刁难。 372风餐露宿 漫不经心等好戏上场,南宫墨如愿看见了精彩一幕:贤王亲信撩开些许车帘,拎起姚悟晟,准确无误扔进马车。 “悟晟见过贤王、世子。”被扔进车里,竟是跪着的,姚悟晟叫苦连天。 “消息呢?”东方靳淡淡然,搁下一叠银票,“看见了吗?这是银票。” “看见了,小人认得银票。”恨得牙痒,姚悟晟换了姿势,盘腿而坐,“附近的棺材铺在周边二十余里处提货,每次提两三副即可。” “具体地点?这有关本世子别院之事。”南宫墨探究。 “悟晟不知。还有一消息……”试探伸手,姚悟晟小心抽出贤王掌下压得不严实的银票,“给棺材铺干活的木匠,近几年家人频频出事,放弃了手艺……” “继续。”南宫墨目光炯炯。 “说!别光顾着点钱。”东方靳呵斥。 “木匠放弃了手艺,掌柜们才进货。可进货的价格和原来自产差不多,于是各棺材铺便不再请木匠。”每张银票仅一百两面额,姚悟晟揪着眉头。 “本世子别院所遇的鼠患,你……”别院之事匪夷所思。 收好银票,姚悟晟向世子伸手,见不得回应,叹气继续:“那是鼠棺。顾名思义,夹板中装有未睁眼的小老鼠。把人关入夹板,老鼠就放出来了。” 倒抽凉气,东方靳望向世子。 “本世子的别院停尸之处,尸首被毁得惨不忍睹。”南宫墨记起当时情景,不由心颤。 “被关进鼠棺之人,得救后会出现皮肤瘙痒,棺材的用途很多……”姚悟晟将宫主从主镖师处打听来的消息,毫不隐瞒相告。 “去吧。”贤王草草打发。 不心甘瞧瞧世子,见他无掏银子的动作,姚悟晟垂头丧气离去。 “贤王以为如何?”佳人如何探听到的消息,南宫墨不由为佳人的处境担忧。 “本王只知,你返回夜烈,必遇多种艰险。然,鼠棺等怕不是冲着你来的,另有目的。”不敢深究,东方靳渴望见到姚悟晟背后的主子——李媛(端木蒨姌)。 当下再无话,两人闷闷对坐,各自饮茶,绝不攀谈。 “世子、王爷,再行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前郡。只是这会前郡就到了闭城门的时间,请二位指示今夜是否入城过夜?”肖侍卫长车边征询。 东方靳不语。 “入城过夜。”在车中颠簸一日,南宫墨已周身劳累,何况随行仆役们皆毫无身手,此时更是渴望舒展筋骨。 “既然世子如此说,你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城门边,告诉守军——本王与世子来了,让他们等到车队入城,再闭城门。”东方靳放话。 闷不吱声,南宫墨任凭贤王做主。 然,尾随队伍之后的镖队来到城门边时,见城门紧闭。 “安营扎寨,今夜又得风餐露宿了。”一镖师叹气。 “贴着城墙歇脚。”主镖师异议。 女扮男装,悠闲自得的端木蒨姌闻言勒马:“敢问为何要贴着城墙落脚?镖师请看,不远处树林环境不错……” “去不得。”主镖师摇头,“我威武镖局曾押镖途经此处,也过了关城门时间,据闻镖队宿营于城门附近树林。然,此镖队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陡然而立,端木蒨姌看着昏暗树林:“消息准确吗?” “准确。当日雇主也在镖队里,因他也丢了,威武镖局没有赔镖。我负责给几位押镖的镖师家人送安置费,协助善后。”主镖师提及往事,痛心疾首。 另两位镖师不敢异议,吩咐队伍在离城墙最近之处,设营棚。 城墙上的守军瞧着稀奇,一小头目冷笑:“放着树林不住,给我们做伴。如此大的风,他们也熬得住。” 士兵看看:“是威武镖局,这样做必有道理。” 窝在小小营棚里,端木蒨姌勉强能躺平。歇息片刻,撩开帐帘,好奇张望:树林里藏着秘密? “公子,我途经此处,见你盯着树林出神。”主镖师闷声。 “想小解。”端木蒨姌淡笑。 “沿城墙走,到僻静处解决。”主镖师阻止雇主入树林。 看来树林令主镖师闻风丧胆,别去吧,以免节外生枝。端木蒨姌放下帘帐,啃了干粮,将就而眠。 什么声音?狭小营帐令她睡得极清醒,一阵脚步声引得睁眼。撩帘而出,见镖队几乎人人站在营帐外。 “回去,是士兵们沿城墙巡夜。”主镖师呵斥。 听了解释,端木蒨姌钻回营棚,裹紧铺盖,闭上眼。 “哐!”锣声传来。 撩开帐帘,端木蒨姌瞧见了巡逻士兵返回的队伍。 主镖师有些见识,自己混在镖队里,能神秘尾随世子。 次日,镖队在城门放行之时,入城。 “大家用过早膳,各自歇息。保存实力,不可生事。”主镖师选了客栈,领众人下榻。 进城后,沿途客栈诸多,主镖师却选了家价格极高、装修普通的地方歇脚。 端木蒨姌有些见识,认为:此客栈乃黑白两道皆不愿触碰之地。 “公子,若闲来无事,就闷在房里,别出去乱逛。”奉主镖师之命,一人门外递话。 “嗯。”城中集市繁华,难道威武镖局在押镖期间,低调得避世吗?端木蒨姌不为难。 镖队住进客栈,便无人外出。然,随世子进城的先锋将军,瞧着城里热闹非凡,怎会错过难得机会。 “将军,进去喝一杯?”下属指指考究酒楼。 “嗯,进去。”可惜二公子那边的堂兄弟不能同行,少了请客的主。先锋将军摸摸钱袋,“你们三个留在外面,就你,随本将入内。” 少带些人进去,减少花费,先锋将军生财有道。 “好酒好肉,全数摆上。”有幸进酒楼的御林军嚷嚷。 “好咧!”小二将布巾搭上肩头,奉了茶水,转身而去。 沏了杯茶,先锋将军独饮。 “真憋劲,贤王来了,贤王指挥我们就算了,他的下属也对我等喝来唤去。”御林军发牢骚。 “去逛花楼。”先锋将军待菜肴铺上,大快朵颐。 “是,探查民情。”御林军欣然。 酒饱饭足,先锋将军进成衣铺买了身衣裳,领着四名下属逛进了歌舞坊。 “就这些货色?”老鸨领来花娘,先锋将军瞧了眼花娘们,不以为然。 一花娘行至他身侧,伸出香舌舔其耳廓,柔声暖语几句。 “可以,你们退下吧。”先锋将军哈欠连天。 373洗劫一空 “呦,我等知趣。公子,歇了吧。”美娇娘在身侧,先锋将军怎不犯困?御林军兄弟们讪笑,各自点了姑娘相伴,分头休息。 相貌仅算姣好的花娘,陪着先锋将军饮酒、歌舞。 几个御林军也在不同房间乐此不疲。 先锋将军借出的五十名御林军,此刻哪有上司逍遥。跟着世子属下的侍卫、贤王亲信,换了寻常衣服,扮作商旅,出了城。 “王爷,该你了。”南宫墨与贤王书房对弈,等派出下属带回消息。 “不下了。两局,你我各赢一局,虽说棋逢对手,然,毫无乐趣。”投子弃局,东方靳捻盏饮茶。 “本世子今日命肖侍卫长带队,也不知能否探回倒运棺材的深层内幕。”南宫墨看看沙漏,“他们大概出城五里了。” “嗯。本王派的人,绝不比肖侍卫长逊色。”明争暗斗,东方靳较劲。 两位主子言语中显有冲突,两派下属精诚合作。 “你们几个那边,我领十来个御林军兄弟往河边的村落搜索。”肖侍卫长指挥全局。 “我们呢?”剩下的御林军请示。 “原地待命。等我们回来,再见机行事。”留下二三十名御林军,肖侍卫长与贤王亲信分开行动。 “什么,你们打听有人在此贩棺材的事?没听说。”村民一问三不知。 “死了人,该到城里买棺材,乡间哪有这东西?”庄稼汉茫然。 …… 费心费力,肖侍卫长一行人跑得风尘仆仆,仍无收获。 “给主子们传信吧?”探访十余个村落,可无半点有关棺材的消息。肖侍卫长与贤王亲信商议。 “好。”贤王亲信附议。 写了纸条,装进竹筒,系在信鸽脚踝。 信鸽抖翅而飞,转眼间回到南宫世子等歇息的驿馆。 “没有结果。”东方靳看后,将纸条递出。 “如此搜索,等同于大海捞针。”南宫墨叹息。 放弃?可惜! 继续?难如登天。 “令他们回来吧。”贤王提议。 “本世子就在此多呆几日,为皇上彻查特制棺材一事。”必须查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此棺运往夜烈…南宫墨更改出发日期。 无功而返,肖侍卫长才用了膳,便被贤王传唤。 “属下明白,明日定再去寻找。”肖侍卫长抱拳。 “歇息吧。”东方靳摆手。 两位主子、及各自亲信,为彻查特制棺材,被迫逗留于该郡,这可便宜了先锋将军。 “走,去逛集市。”贤王阔绰,世子大方,先锋将军得了上万两银子,便又一次领着下属逛花楼。 一来二往,花娘与之熟络。 “大爷,做何买卖?看您这通身气派,不像商人,像个做官的,而且是个大官。”风姿妖娆,花娘媚笑,斟酒。 “说出来我们家爷的身份,吓死你等。”御林军喝得两眼发花。 “哦?”另一仅穿胸抹女子,斟酒时装作未站稳,跌入先锋将军怀中。 “走开!爷是奴家陪的。”给得起赏银,陪先锋将军的花娘怎舍得肥水外流。 “爷喜欢你们两个。喏,一人五十两。”先锋将军掏出银票打赏,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爷很大方,奴家再敬爷一盏。祝你财运亨通,富甲一方。”花娘嘴甜。 “大爷要的不是财运亨通,富甲一方,而是封侯拜相,就像大爷近日跟随的王爷和世子,他们那种威风。”捏捏刷得粉白的脸,先锋将军大笑。 “喝!祝我们将军高升!”御林军兄弟敬酒。 先锋将军自被迫留在此郡后,几乎早出而夜不归,南宫墨颇有异议,却因先锋将军乃皇上的人,不方便训斥。 “可有结果?”披星光而归,世子瞧着满脸疲倦的肖侍卫长,询问。 “没有音讯。世子,从此郡府尹处,可打听出消息?”肖侍卫长打哈欠。 “这个郡的棺材,是衙门管辖的作坊所产,卖价极高。”南宫墨道出贤王派人探来的消息。 一声叹息,肖侍卫长回房。 此后五日,肖侍卫长、贤王精英、四五十名御林军,日日早出晚归。 “哗——”春雨并非旖旎,豆大的雨落下时,既无预兆,又将严寒带来。 “给王爷传信,我等寻山洞避雨,恐怕今夜回不去了。”贤王亲信征询。 看看身边众人淋得入落汤鸡,肖侍卫长点头:“你放信鸽,我领众人寻避雨之处。” 信鸽将他等被雨挡住,无法返回驿馆的消息,带到南宫墨眼前。 “李副侍卫长,将纸条拿去给贤王看看。”歪在床榻,世子吩咐。 贤王看后,无异议,只恐此雨明日清晨不一定能停。 “属下已吩咐厨房,多烧姜水,待他们返回,立刻给他等喝下,并准备沐浴之事。”李副侍卫长办事周到。 “下去吧,本王也歇了。”哈欠溜出嘴边,东方靳掩上门。 拂晓时分,驿馆内的三处存物库房,几乎洗劫一空。 “什么?”听见下属来报,南宫墨震惊,撩开床幔,“进来说话!” “属下和另外两人今夜负责守天字库房,属下去了茅厕,另外一人站在门边,一人于库房外巡逻。可先前交班…属下万死之罪。”侍卫双膝跪地。 “思思,取外袍。本世子亲自看看。”南宫墨深知下属尽忠职守,然,库房被洗劫,他们竟后知后觉。 慌乱取了衣裳,为主子披了,碎跑随主子往库房而去。 库房外,火把明亮,东方靳披着披风,怒审下属:“你们两人守卯字库房,珠宝玉器除了大件的之外,皆没了?” “属下…属下不知为何会如此。”两名下属跪在地上,茫然。 “王爷稍安勿躁。本世子存物的天字库房也遭了贼。”有胆挑衅朝廷,来人身手不仅高明,还是亡命之徒。南宫墨快步上前。 “世子的库房…也丢了东西?”东方靳错愕。 “本世子正要去那边,若王爷愿意,请同行。”两个库房有些距离,南宫墨邀请。 好奇相随,东方靳来到天字库房,当库房门大开,瞧见各珠宝箱全见了底。 “与本王被偷的情况,大相径庭。”贼人是谁?驿馆管事监守自盗吗?借个胆也不敢。此事一旦查出,将祸及九族。东方靳正色。 “叫管事。”南宫墨闷声。 374脸丢大了 过了许久,讪讪来迟的驿馆管事颓废而至。 “为何如此?丢了东西的乃本王与世子,你何需哭丧着脸?本王还未治你的罪呢!”东方靳窝火,厉声呵斥。 “下官知二位心急如焚,下官也心急如焚。驿馆五万两纹银、上万珠宝所剩无几。”驿馆管事面如土色。 “驿馆也丢了财物?”南宫墨震惊。 “下官的前任做到平静离开,再前任因丢了贵重之物入狱,遭刺字发配边塞。”驿馆管事脚软得踉跄,跪在地上。 “带路!”东方靳举步。 偷皇家驿馆非同小可,且一夜之间,将巨额财富搬走,要动用多少人力,才可为之?南宫墨思虑万千,无一成型可道出。 随驿馆管事来到偏僻的地字号库房,见库房门大敞。 贤王率先入内。 库房内各珠宝箱皆被打开,不值钱的银器散落一地,几乎瞧不见金器;不通透的玉坠子扔在地上,上等玉串不见踪影…… “何时的事?”南宫墨询问。 “换班时,进库房巡视,才发现。”驿馆管事迭声叹息。 “来人,拿本王的腰牌,传府尹过来问话。”东方靳将腰牌递予亲信。 “没有用的。”驿馆管事摆手,“丢东西在城中已是寻常事,衙门稍作记录,素来找不回,最终不了了之。” 监守自盗,里通贼人,南宫墨冷笑。 亲信征询望着主子,见主子点头,策马向衙门而去。 “世子,府尹大人待会就来,这会你与本王对弈一局?”东方靳发出邀请。 “甚好。来人,煮茶。”丢了三分之一的盘缠,南宫墨并不太在意,然,此太岁头上动土之恶气,必须讨回。 驿馆管事强提精神,领人候在长廊。 二人摆开棋局,悠闲对弈。三局之后,府尹领众衙役抵达驿馆。 “你身为本地父母官,竟让本王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丢了财物。可知此事上报朝廷,你获何罪?”深思熟虑,东方靳搁下黑子。 府尹看看世子,拱手:“王爷,下官绝非监守自盗,然,办案能力有限,贼人又猖狂。下官这就全城搜索,为王爷、世子追回财物。” 假惺惺做样子,南宫墨不以为然,悠闲下棋。 “还不快去?”东方靳不认为府尹能追回财物。 府尹领衙役勘察库房被偷情况,宣布:全城戒严,立刻挨家挨户寻找王爷、世子、驿馆丢失的贵重物品。 “王爷,本世子不愿再住贼窝,明日将挪到城外客栈。不知王爷可愿同行?”南宫墨对弈胜出。 “本王也有同感,一起走吧。”首次灰溜溜离开,东方靳眸底泛着火光。 次日一早,因全城戒严,百姓站在城门边无法进出,正郁闷时,见府尹亲自牵马,卑躬屈膝送走一豪华阵容车队。 “什么人?府尹大人竟然要为其牵马?”议论声频频。 “定是大人物。恐怕乃皇亲国戚吧?”猜想声不绝。 …… 不多时,本着试一试,主镖师领众人来到城门边。 “全城戒严,不得出去。”城门关闭,守城官兵呵斥。 “回去吧。”主镖师摇头,将队伍拉回客栈,再次投宿。 还未安顿妥当下属,一列官兵冲进了客栈。 “官爷……”掌柜出柜台相迎。 “走开!我等奉了府尹之令,全城搜索。”为首头目不看掌柜,指挥下属,“楼上楼下,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驿馆内丢失之物。” 世子等人近日住驿馆,这会丢了东西?端木蒨姌秀眉紧蹙,尽量不引人注意地低调入房歇息。 等到官兵无功而去,她叩响了主镖师之门。 “公子,何事?”主镖师擦拭着大刀。 “我家世子手下高手如云,当朝贤王训兵如神,可他们一夜之间于驿馆丢失财物。本公子担心,镖师护住的镖是否安全。” 看着他悠闲模样,端木蒨姌推断:面前人定对于这次驿馆丢失贵重物品,心中有解释。 “公子给的镖,我时刻不敢懈怠,很安全。”宝刀回鞘,主镖师斟茶相赠。 “并非本公子有意菲薄,你等功夫远不及我家世子的属下,也比不过堂堂贤王带的人马。你竟不让本公子看镖物,却说镖物安全。”端木蒨姌套话。 “哎!先锋将军招摇过市,日日逛花楼,进出各招牌酒馆,而且他们队伍庞大,进城时已然引起风波。能安全在驿馆呆了多日,已出乎我意料了。” 冷笑一记,主镖师自饮一杯。 “难道城中皆是贼?时刻有眼睛瞪着过路之人?”端木蒨姌不解。 “我们投宿的这家客栈价格奇高,自住进客栈起,我就吩咐众人无事不要离开客栈,只在房间内活动,这些皆有原因。”主镖师搁下茶盏。 “请详说。”端木蒨姌请教。 “这座城池住着多少贼,无人知晓。每一户迁至此的人家,必遭贼三次。”主镖师淡笑。 “衙门的人兼做贼?”端木蒨姌打趣。 “我不知公子的猜想是否正确,但在此城中,绝不能露财。”主镖师讲出行走注意事项。 “既然镖师如此懂得尺度和道上的事,敢问,那些特制棺材在何处出售?”腮红男属下“小厮”借着采买,告知:世子与贤王寻棺材通路无果。 “这…我不方便告诉你,作为镖师,透露太多,会在道上树敌。”主镖师守口如瓶。 道上的人知晓棺材运送渠道,端木蒨姌琢磨:得将此消息快速通知世子。 城门闭了,全城戒严,如何出得了城?幽幽细叹。 “公子,我不奉陪,有些事需安排,你请便吧。”主镖师下逐客令。 知趣的端木蒨姌就此告辞。 来到城门边,见城门仍未开启,她闪进人群。 姚悟晟会回城吗?等吧。 讪讪返回客栈,午后再往集市闲逛,力图寻时机出城送消息。 熬了两日,她终等到城门敞开。 “快,跟上!”主镖师指挥。 低调随行,端木蒨姌终出了城。 “我等可要全速前进?”未去过夜烈,她向一镖师询问。 “当然。”主镖师应声。 入夜之后,端木蒨姌溜出队伍,向世子等人下榻的客栈而去。 “啪!”肩头挨了一掌,来不及回首,一黑布袋将她从头到脚套严实。 被抓了!端木蒨姌不嚷嚷,装晕。 375请官入瓮 被人扛在肩头颠簸着,端木蒨姌只觉腾空而起,却因闷在布袋里,无法看分明。 “搁这。”一闷闷男声响起。 “砰”,闷响之后,端木蒨姌被扔到了地上。 谁抓了我?她异常好奇,等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布袋口解开了,入目一张张熟悉的脸:老大、二公子、老三、小厮、堂兄弟?唯独少了同乡。 钻出袋子,端木蒨姌活动筋骨:“久违了,贤王,现身吧。” “媛儿(端木蒨姌),见到叔父,怎如此怠慢?”慢悠悠走进厢房,东方靳击掌三下。 转身,端木蒨姌不卑不亢见礼:“媛儿(端木蒨姌)见过叔父。叔父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哼!”闷哼一声,东方靳抬手。 老大等人见状,随贤王亲信离开。 “使计将本王骗来,你当世子宠妾,还真当得滋润!”话语里无责怪,东方靳落座桌边。 侍卫端来晚膳。 见摆了两套碗筷,端木蒨姌移步桌边:“我正饿着,一起?” 并不应声,东方靳动筷:“怪声的事查出了其它眉目吗?” “没有,等贤王解惑呢。”当中一碟小菜很合胃口,端木蒨姌将整盘端至手边。 疑惑看看面前人贪婪吃相,东方靳换了话:“按你提供的消息,本王花了许多精力,也未能查出特质棺材的通路。” “不仅如此,你与世子皆丢了财物。注意听,有新消息……”大快朵颐,端木蒨姌道出从主镖师处打听来的内幕。 搁了碗筷,东方靳沉思。 “不吃了?我吃完了。”贤王请的这顿饭,远比跟着镖队吃得舒服。端木蒨姌征询。 “你随意吧。”东方靳回头看看,“吃慢些,本王不抢。” “我有一主意,不知是否可行。别打岔,听我说完……”早已思虑妥当,端木蒨姌不知贤王是否肯配合。 “恩,实施吧。”东方靳听后,许诺,“本王带来的几十人马,你知会一声,便可调用。” “无功不受禄,你要的好处呢?” 二十一世纪的上司与他相貌一模一样,可为人截然不同,端木蒨姌看着贤王,叹气。 “跟在本王身边。”如此英才,错过可惜。东方靳开出条件。 “暂时可以,若我溜掉,就是本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成交。你不可能逃得出本王的手心。”东方靳信心百倍。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走着瞧。”取锦布拭红唇,端木蒨姌起身,走向贤王,伸出手,“握握,预祝合作愉快。” “哈哈哈……”东方靳朗声而笑,紧握柔夷,“本王第一次跟女子握手。” 看看天色,端木蒨姌以眼神催促:该行动了。 “来人!”东方靳扬声。 亲信随即入内:“王爷请吩咐。” 目光投向李媛(端木蒨姌),东方靳闷不吱声。 “大家听我安排……”行至小桌边,端木蒨姌快速将碗筷叠成一摞,铺开笔墨纸砚,绘制行动步骤及图形。 “明白!”亲信应声。 “老大功夫不错,把他带上。”端木蒨姌提议。 “本王以为小厮功夫好些,大公子目标大,暂不可用。”东方靳指着几名亲信,“全力以赴。若府尹不老实……” “我等有的是手腕,定能让府尹老实。”亲信明白主子心意。 彼此对了眼色,就此离开了客栈。 “我累了,歇在哪?”过了一个多时辰,端木蒨姌哈欠连天。 “本王的卧房里添了软榻。”绝不让她离开视线,东方靳自我对弈。 懒散走出厢房,端木蒨姌由亲信领进贤王寝室,盖了虎被,和衣而卧。 半夜里被推醒,悻悻然睁眼。 “怎样?”看着小厮,她好奇。 “成了。府尹关在附近的山洞里,王爷问姑娘是否同去审问。”小厮回话。 “去。”掀开虎被,端木蒨姌套了绣鞋,随小厮由客栈侧门离开。 进马车,与贤王同乘,赶往山洞。 “说,为何城中人人岌岌可危?你竟私通窃贼?”贤王亲信以棍棒先击打闷在袋里的府尹,然后审案。 “你是王爷还是世子的人?下官冤枉!”府尹不招。 背过身子,端木蒨姌低语:“王爷,我到洞外吹风,有结果,麻烦知会一声。” 淡淡一笑,东方靳随即迈步,不忘吩咐:“将他的宝贝儿子带与他听听声音。” 颇感吃惊,端木蒨姌瞧见了洞外的几只布袋:“里面都是府尹家人?” “嗯。父债子还。”东方靳先一步出洞。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一亲信出洞禀报。 “府尹招了——这座城池数年来移居了许多贼,与黑道之人。” “继续。”东方靳探究。 “每届父母官皆因剿贼,抓乱贼,落得身手异处。”亲信叹息。 “嗯。”东方靳沉声。 “此府尹调任后,请动黑白两道喝茶,从此黑道不与衙门为敌,衙门也不剿杀。”亲信再禀。 “王爷、世子、驿馆丢的财物,可有寻觅线索?”端木蒨姌插嘴。 “没有。府尹不知道。”亲信摇头。 “砍掉他儿子的手。”东方靳冷声。 “毒了点吧?”端木蒨姌不忍,想了想,“将刀给府尹,握着他的手,逼他去砍孩子的手,但不真砍。” 亲信点头,领命而去。 不多时,亲信出洞:“有结果了。掘地过三尺,能从库房底部取出贼未能转移的财物。” “哼!”端木蒨姌冷哼,“王爷,这会回去挖地?” “将府尹放回去,让他领衙役挖地。”绝不亲自动手,东方靳坐等其成。 “稍等。他既结识黑道之人,必能寻到棺材通路。”端木蒨姌提醒。 “已审过府尹,明日他会主动领着衙役,抓附近出售特制棺材之人。”亲信回话。 此郡的棺材由衙门生产,府尹竟知晓特制薄棺的通路,端木蒨姌哗然。 城里出了稀奇事,丢失的财物竟能寻回。为此,全城议论纷纷,不少百姓纷纷在自家深挖。 与无数的贼混居,端木蒨姌由衷感叹:朴实百姓的日子如坐针毡。 “快!”东方靳指指马车,“还不上去?本王的人这会都出城了。” 快步登车,端木蒨姌急于审问:即将抓住的经手特制棺材之人。 376暂时同舟 赶车侍卫扬鞭。 尽管城内宵禁,城门禁闭,然贤王腰牌亮出时,守城官兵立刻大敞城门。 “王爷,我们为何不去二三十里处、抓贩卖特制薄棺之人,而是进城?” 遭了贼后,贤王等便从城里移到城外客栈落脚,瞧着马车进城,端木蒨姌诧异。 “兵分两路行事。”府尹为求活命,与盗贼井水不犯河水,为官多年,东方靳深知此类人信不得。 即便做足声势,他也不会派出所有衙役,因此亲自上门,协同办案。 半眯着眼,端木蒨姌趁着空闲打盹。 马车停在衙门前,歇在后院的府尹听衙役来报。 “什么,贤王到了?快,更衣。”以派出了大半衙役,府尹以为就此可令王爷满意。 “大人,衣裳。”府尹夫人拿来衣裳。 “错了,朝服!”府尹慌张更衣,匆匆于府门边跪迎。 “见他弄进来。”东方靳不听请安之声,吩咐。 亲信领命,端了脚踏,揪着府尹胳膊,斜坡上车。 “出发!若绕弯子引路,明年今日便是你忌日。”忽然睁眼,端木蒨姌恐吓。 好奇而瞧,东方靳一笑了之,摆开棋盘:“下棋吗?” “下官棋艺不精……”府尹战战兢兢。 “我不会。”端木蒨姌摇头。 “教你。”东方靳递出黑子。 府尹这才明了:自己于贤王跟前,乃废物一个。撩开车帘,为赶车侍卫指路。 棋局对弈,端木蒨姌惦记着察特制薄棺之事,一连输了三局。 “再来一局。”东方靳兴致浓浓,不厌其烦教授。 马车骤停,男扮女装的端木蒨姌撩帘,见众衙役围着一片废墟,吃惊望向府尹。 “给本王将他拉下来!”东方靳动怒,侧身钻出马车,落地之后,不等亲信拽府尹,飞腿踹他倒地。 “你…报信?”端木蒨姌牙关迸出句话。 “下官不知为何会如此……”府尹抖索,连连磕头。 师爷行到王爷跟前叩首:“小人领了衙役,按大爷的指示而来,这…小人未参与,请王爷明察。” “绑了!”东方靳指指府尹,“鞭刑侍候。” 师爷见贤王亲信见自己也绑了,哭喊求饶:“王爷饶命!公子饶命!小人真没参与……” 沉下脸,端木蒨姌行至师爷跟前:“府尹大人与黑道来往甚密,作为师爷,难道不知吗?” “小人才上任两月,真不知晓。若公子不信小人所言,可问衙役们。”师爷极力澄清。 一跪在地上衙役出声:“师爷是我叔父,府尹说前几任师爷做得不好,我叔父是个秀才,就让我将叔父请来了。” “是做得不好,还是不与你同流合污?”东方靳质问。 “下官也有为难之处。要保一方平安,然财力难与朝歌相比,且作乱者杀不尽,不得已想出此法。”府尹辩解。 仰头而望,东方靳一言不发。 天上有什么?端木蒨姌好奇。 等了良久,一只信鸽停于贤王亲信肩头,亲信取下信鸽脚踝系的竹筒,呈予贤王。 不慌不忙开启竹筒,东方靳看后,双手背于身后:“皇上有旨,即可处决府尹。” 贤王逢事必上报皇上,闻言,端木蒨姌震惊。 虽不畏血,但看见一刀落下,人头滚地,她仍打了寒战。 “打道回府。”东方靳走向马车,催促,“还不跟着来?” “这边不查了吗?”亲信征询。 “没有什么可查的了。瞧,毁尸灭迹得多干净!”特制棺材之事暂且不了了之。端木蒨姌颓败登车。 一行人还未抵达客栈,府尹私通黑道、助纣为虐的公示榜文,已贴满大街小巷。 “贤王处决了府尹?”南宫墨诧异。 “属下看得真切,所列罪行令人发指。”侍卫点头,“今早贤王亲自去查特制棺材一事,可毫无所获。” 扔了书卷,南宫墨遣侍卫退下,唤肖侍卫长上前:“厨房干活的阿花可有音讯?” “没有。属下瞧着姚悟晟很奇怪,像只躁动的蚂蚱,频繁跑厨房。”肖侍卫长轻声。 “二公子单吃阿花做的菜。阿花不在,二公子饮食如何?”二公子等口味太特别,南宫墨疑心他们与佳人关系匪浅。 “属下未想到这一层。”肖侍卫长茫然。 “去探,速速来报。”佳人身处何处?亲信姚悟晟如此慌张,难道佳人遇险了吗?南宫墨担忧。 不久之后,肖侍卫长带回消息。 “贤王将他带的厨子拨给二公子等人,他与本世子同用我们原来的厨子?”所得信息怪异,南宫墨无法推敲。 思思门边探头。 “何事?”南宫墨瞧见,扬声。 “王爷派人来问,世子预备何时动身?”思思轻应。 “今日…罢了,明早启程。”在此郡丢了三分之一的财物,然特制棺材之事,仍一筹莫展。 贤王的到来,佳人不方便行事…赔了夫人又折兵。静下心来,从长计议。南宫墨定下出发时间。 日日舟车劳顿,即便小歇,歌舞伎们也得排练。面对姚悟晟,不少人怨声载道—— “若是宫主在,哪有你说话的份?” “公报私囊,都配上马车了!” “岂止!小掌柜私雇小厮,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四公子小厮。” …… 姚悟晟不以为然,呵斥:“啰嗦完了?继续练舞。” 曾为军参,如今当小厮、听命于姚悟晟,四公子一言不发、背着手,立在一旁。 审视了阵歌舞伎们的排演,姚悟晟摇着折扇,往学徒练习之处而去。 “姚掌柜,有人病了。”一年纪较长的钦犯学徒,迎上低声。 “怎样的病?说出来。我们途径城镇时,我去买药。”回头看看,见四公子未跟来,姚悟晟催促,“快说啊。” “旧伤引发的旧疾。等不得,好几个呢,如今起不了床了。”钦犯学徒焦急。 出乎意料,姚悟晟一阵发懵—— 与宫主已失去联系; 此事又无法对世子言明; 还得防范多事的先锋将军; 时刻需躲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贤王。 “麻烦了。”姚悟晟一筹莫展。 377强掳为妾 钦犯学徒见世子属下走来,赶忙低着头离开。 “姚掌柜,怎么如此悠闲?”侍卫打趣发懵的小破孩。 “日子难过,每日数着钱苦熬……”领歌舞伎出外表演,乘机买药?姚悟晟动了念头,跟着侍卫,一路唠叨。 “给,爷就这两串钱。再废话也没用,都赏你了。”误以为小破孩想钱想疯了,侍卫大方施舍。 “多谢大爷。这些钱够一半的歌舞伎买粉,擦半边脸了。”打开钱袋,姚悟晟当场分配钱的用途。 见另一侍卫经过,塞钱袋入怀:“大爷,最近可好?想看歌舞吗?降价酬宾,谁叫我们熟呢!” “一边去。”并非每名侍卫都由着小屁孩胡闹。 吃了冷脸,姚悟晟转了目标,一整天逮谁皆哭穷。 “思思,取两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今日歇在驿馆,明日得前行,南宫墨恐不要脸的孩子沿途领歌舞伎边行边演出,坏了夜烈名声。 “哪个叫花子?”思思茫然。 “门外那个。”南宫墨指指方向。 “世子,两百两恐怕不够,姚掌柜今日…就这个时辰,已在客栈里讹了一千多两。”思思摇头。 “闭上门。”眼不见为净,南宫墨烦躁。 放开颜面,姚悟晟讨得了银两,可离此最近的郡被贤王斩了府尹,且城门紧闭,无贤王世子手谕,根本无法进城。 大费周章,他只图进城购药,给钦犯学徒治旧疾。 折腾翻了客栈,行动受制的端木蒨姌自然知晓,姚悟晟虽爱钱如命,然并非惹是生非之人。如此做法,定有难言之隐。 “不许跨出此门。本王不知小鬼头葫芦里卖何药,但确定有个圈套在后面等着。”东方靳随手闭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端木蒨姌安然窝于锦榻:“今夜你睡贵妃榻,女士优先,让我歇会。” 必须想法见见姚悟晟!端木蒨姌为难贤王。 “来人,再扛张床进来!”看懂眼前人使的花招,东方靳绝不上当,不离开寝室半步。 二公子等人被贤王亲信看得无法动弹,听见姚悟晟的哭穷,心有力而不能相助。 “小人求见姑娘。”小厮奉老大之命,叩响寝室之门。 “门外说话。”东方靳阻止入内。 “二公子的病沉重了些,敢问姑娘该如何用药。”见不到,怎私下说话?小厮无奈。 “照平常的药服,加大一倍的量。”端木蒨姌回话。 “御医处的野山参不够了……”小厮禀实情,“院士说,得到前方郡再采购些。” “不必。来人,取本王带的野山参。”东方靳大方。 封锁得滴水不漏,端木蒨姌叹气。 小厮领了野山参,离去。 腮红男手下众人汇聚一堂,看着贤王给的野山参,一筹莫展。 “如何是好?”二公子犯愁。 “等姑娘消息吧。”老三信姑娘如命。 窝在贤王寝室,端木蒨姌摆开棋盘。 “本王无对弈雅兴。”东方靳翻书。 “我未邀请你,你表错情了。”兴趣浓浓,每行一步,端木蒨姌皆深思熟虑。 熬到后半夜,捂着肚子嚷饿。 “来人,去厨房取点心。”细碎之声,令躺下的东方靳无法入眠,咕咕直叫的肚响,惹人烦躁。 亲信亲自进厨房,取了点心,端进寝室。 “我想吃荤腥。”看看糕点,端木蒨姌抓了,狼吞虎咽。粉末呛得她咳嗽不易。 “叫厨房立刻烹炒。”饿死鬼投胎?东方靳翻身,面朝里。 “让厨房大叔炒,他的手艺好。”端木蒨姌点厨子。 亲信看看背对而卧的主子:“大厨忙了一整日,姑娘…明早便要动身,这会大厨才躺下不足半个时辰,若做了宵夜,就无法歇息了。” 再次抓糕点,端木蒨姌估计重施,咳得撕心裂肺。 “你自己去做!”东方靳冷声,去靠枕捂耳朵。 万般不情愿起身,迭迭叹气出寝室,端木蒨姌抵达厨房后,指挥亲信洗菜、配菜、煮盘碟。 “姑娘,平日里这些活是谁做的?”亲信不堪重负。 “传菜小厮。他为我打下手。”大胆相信给过一块烤肉的小厮吧。端木蒨姌指厨房小厮的歇息之所,“就那间房。” “属下将他叫来。”上战场不在话下,保护主子以命相搏。可帮厨之事,难倒英雄汉。 厨房小厮因贤王亲信半夜叩门,匆匆穿了衣裳,进厨房帮忙。瞧见玉面公子,颇感眼熟,不由盯着看了几眼。 “是我,阿花。”鼓起勇气,端木蒨姌低语透身份。 “你为何…脸上的疤呢?”避开一旁饮茶的贤王亲信,厨房小厮打听。 “我为了多贤王,才那样。如今已被贤王抓住了,又何需隐藏?阿花有一事求小哥,还请小哥行方便。”厨房小厮平日里和善老实,端木蒨姌请求。 “说。”厨房小厮点头。 “不知为何,我弟弟今夜很反常,四处问人讨银子……”开启水沸的笼屉盖,端木蒨姌将做好的叉烧包上笼蒸。 “姚掌柜是你弟?”这对姐弟定是得罪了贤王,才过得如此别扭。厨房小厮仗义,“怎么帮你逃?” 飞快将玉王的佩塞进小厮掌心,端木蒨姌哀求:“尽快给我弟弟,说姐姐很关心他。” “一定办到。”厨房小厮满口承诺。 之后装作若无其事,为阿花姑娘帮厨。 “小哥,我特地多做了一份,你端回房中,与同屋用吧。”双手奉上精美菜肴,端木蒨姌倾国一笑。 迷失在红颜里,厨房小厮险些未能端稳叛碟,拔腿跑回房中,等了一盏茶光景,奔姚悟晟住所而去。 “我姐?”姚悟晟多疑,“我没有姐,休想骗银子。” “你姐是阿花吧?给。”厨房小厮喜爱地摸摸姚掌柜粉脸,“你们姐弟长得真漂亮,都出生大户人家吧?贤王太好色!” “哎,王爷看见我姐姐美貌,不肯迎娶,却将我姐姐关在房里。”宫主在贤王处?姚悟晟从厨房小厮的话里分析出,便信口胡诌,博得同情。 “逃吧!你逃了,你姐才无后顾之忧。”厨房小厮肝胆相照。 “我想进城……”即便有了玉王佩,姚悟晟自认赶着普通马车,很难令守城官兵信服,随即动心思。 378兵荒马乱 “对,城里人多,混在人群中逃出去!”小厮见识浅薄,没想到姚掌柜有一邀月宫的班底,只想帮眼前小鬼头躲开仗势欺人的贤王。 “大哥……”姚悟晟挤出眼泪,跪地叩拜,“若我逃了,姐姐…等我再遇上个像大哥般的好心人,一定回来将姐姐救走。” 谎话连篇,小破孩说得自个儿听不懂。 “等着,不,到偏门等我。”弄辆马车不难,厨房里就有一辆。厨房小厮掏出钱袋,“我尚未娶妻,又无高堂需奉养,你将这三两多银子拿去做个备用。” 看看星星了!姚悟晟怀揣几万两银票,打理名声斐然的邀月宫…他知道三两银子对于邀月宫来说,少得可怜吗? 收吧,那是钱耶,多总比少好。见钱眼开,伸手接过钱袋。 分头行事,小厮回到厨房,折腾出天大动静,打扰了宿在附近的厨房大叔和帮厨们睡眠。 “哎呀,平日只知道你传菜时,腿跑得快,没想到阿花不知去向,你顶上劳力了。”厨房大叔哈欠连天。 “面粉不够,白米也需再添些……”厨房小厮日日在此忙碌,熟悉得很。 “买吧。”厨房大叔递出腰牌,“谁愿趁夜进城采购?” 帮厨们哈欠连天。 “懒鬼!”厨房大叔走向马车,套马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头来,还是我老人家亲自出马。” “我去吧。”厨房小厮接过马缰。 “有良心。喏,这十个钱赏你了。”跟随世子多年,厨房大叔有动用小面额银两的权利。 “谢谢管事。”厨房小厮独自驾车往偏门而去。 瞧见马车驶来,换了寻常衣裳,装成逃跑模样,姚悟晟鬼祟探头:“我在这里!” “快,上来!”头回办大事,厨房小厮格外紧张。 钻进马车,姚悟晟窝在车内打盹。 马车抵达城门边,厨房小厮递出世子腰牌:“天亮要出发,需添置些食材,请官爷行方便。” 撩开车帘瞅瞅,士兵盯着睡意朦胧的小破孩,看了又看:“走吧。” 进城以后,厨房小厮将马车往集市附近的店铺赶。 “就在这停一停。”看见药材铺了,姚悟晟轻唤。 “就此别过,一定要逃得远远的!”小孩真可怜!小厮递出刚得的十个钱。 “不要了不要了!你留着用吧。”太少了!拿着碍事。姚悟晟嫌弃。 “快走!”厨房小厮催促,唯恐被人发现,小孩逃不了。 待会还得坐马车回去,靠两条腿追队伍太累。姚悟晟装作感激,紧紧抱住小厮:“大哥,此时一别,不知这生还有缘再见吗……” “别哭。”厨房小厮心软。 “我被迫支撑邀月宫,其实除了姐姐,没人疼我。如果我不知道怎么跑,还跟大哥回去。那里有姐姐,还有大哥。”姚悟晟说得泪奔。 “仅有一个时辰可用,若你跑不掉,就回去再商量。”太可怜了!厨房小厮上贼船。 好耶!姚悟晟擦擦眼泪:“哥,你是我的亲哥哥!” 戏演得差不多,该买药了!紧紧抱一抱,松开手,撒腿便跑。 叩响药材铺大门,待小二开门时,以玉王佩开路。 “认识吗?”姚悟晟傲慢。 “不认识。等着,我去请掌柜。”小二虽不认识玉佩上的字,但瞧着如此通透、能与烛光辉映,也知此佩有来头。 掌柜披衣而至,审视玉王佩:“小哥想要什么?” “人伤了五脏六腑,看起来还好,但起不了床,就照我说的症状,抓你们曾给患者包过的药。”收回玉王佩,姚悟晟出题。 “容老夫想想。”此佩刻了朝歌玉王名讳,眼前小鬼怎会有使用王爷玉佩的权利?掌柜琢磨。 瞧透眼前人心思,姚悟晟撩起短袍,落座:“我乃姚悟晟,听说过邀月宫吧?” “拿库房里老夫偷抄的几份单子来。”不知道姚悟晟,但邀月宫为皇上、太后演出之事,闻名遐迩。掌柜取库单。 掌柜飞快包药。 姚悟晟立在柜台前瞧得仔细:“别以次充好,我付银子的。” “不敢。我们打开门做生意,靠的是信誉。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皆给真材实料的药。”掌柜将包好的药递出。 “什么?六千两银子?这么多的钱,能买下你的店了!”结算银两,姚悟晟嚷嚷。 “一言难尽。”掌柜朝小二招手。 小二一声叹息,入内室端来只盖着红布的盘子。 姚悟晟好奇,扯下红布,见托盘上乃两只不可入药的坏鹿角。 “本店储存许多名贵药材,可一日之间,不少名贵药材,霉的霉、臭的臭。你看见的鹿角只是其中之一。”点点药方,掌柜请小鬼头看仔细。 药单里用了许多名贵药材,若药铺大多数的药材坏了、不能入药,那药费肯定涨。姚悟晟点头,给了银两。 “不许说出玉王命我今夜买药一事。”封口,姚悟晟再给银两,放下一千两封口费。 “小人遵命。”财大气粗,又拿得出王爷佩,掌柜信此人为赫赫有名的玉王亲信,重誓保证,“绝不透露半字。” 寻僻静处,解下肩头为哄小厮信服逃跑一说,装模做样收拾的行装,毫不在意将衣服扔了,换进药包。 见多了几包,将药包打开,灌进腰带里,又用细绳将每包药分开。 这才心满意足,前去与厨房小厮会合。 “东西贵死了!”厨房小厮感叹,摸摸小脸,“回去吧。几两银子做盘缠,可能都走不出这个郡。” 话都让他说了,姚悟晟乐得清闲,心安理得钻入马车,打道回府。 食材暴涨,厨房小厮回客栈后,立刻汇报。 “涨了三倍?”厨房大叔震撼,大事啊,得禀报主子! 还未梳洗,思思便将厨房大叔领到门外。 “进来,本世子起了。”睁开眼,南宫墨扬声。 “主子,厨房有事禀告。”思思看看厨房大叔,通传。 “进来说话。”南宫墨应允。 “世子,不得了了,普通食材涨了三倍,名贵食材多则涨了二十倍……”厨房大叔将小厮带回的消息,仔细上报。 猛然一惊,南宫墨抬手:“速速通知贤王,要打仗了。” 379各行其道 错愕地呆若木鸡,思思半晌愣在原地。 “去通知贤王!”南宫墨自行穿了靴。 “是。奴婢这就去。”恍然回神,思思转身。 清晨醒来,东方靳见李媛(端木蒨姌)睡相不雅,怒瞪:“起来!至少将两腿闭紧。” 烦躁回瞪,端木蒨姌扔了被褥:“想看就看,别吵我睡觉。” “你……”东方靳震怒,将其拎起,正欲训斥,便听门外响起禀报之声。 “隔着门说。”亲信阻止思思靠近,唯恐她瞧见贤王的寝室里藏了人。 “睡到床上去。”东方靳退让。 “嗯。”端木蒨姌不满对视,“说了让我睡床,你睡临时加的铺,半夜里反悔。” 放下床幔,东方靳挨床边而坐:“进来。” 思思规矩入内,目光停在腰部以下:“王爷,世子命奴婢捎口信,说事要打仗了。” “理由呢?”东方靳吃惊。 “物价暴涨……”思思清晰转了厨房大叔之言。 “你回去吧,本王稍作整理,便去见世子。”物价一日之内飞涨,有可能是要打仗了。 未瞧见敌军,然满城的黑道和贼,这仗…布兵、御敌皆不知磨刀霍霍对付谁? “奴婢告退。”未听说贤王带了女眷,而脚踏上仅搁着绣鞋,思思不敢深探王爷私事,规矩后退。 “闭门,本王需更衣。”东方靳下令。 亲信紧闭房门,守在长廊。 掀开床幔,东方靳一把扯下美人裹着的锦被:“别睡了。和本王一同谋划如何御敌之事。” “城中百姓数量恐怕远不如贼多,御敌?谈何容易。”在帐内,端木蒨姌已然思索御敌之事。 “总有办法吧?此处离朝歌不远,若此处失守,朝歌等于孤舟行汪洋。”沉声叹气,东方靳摇醒打盹的李媛(端木蒨姌)。 “让我想想。王爷派几个人把我送进城,摸摸底。纸上谈兵,即便计划得再周全,也离现实太远。唯有身临其境,打探仔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端木蒨姌心知此行艰险。 “本王陪你一道。”东方靳点头,“来人,取衣裳……” 靠在床头,端木蒨姌淡看贤王更衣。 “本王得去见见世子。你乔装后,在房中等着。”理理外袍,东方靳交代后,离去。 整装相等,南宫墨见贤王到来,命斟茶。 端起茶盏,东方靳遣走杂人:“本王带的人马中,有极熟悉此郡的,因此此仗以本王为主帅。” “本世子无异议。”侧头瞧瞧尚未痊愈的胳膊,南宫墨赞同,“如何布兵?” “本王待会进城察看,再做定夺。”身临其境,才能防止百密一疏。东方靳道出想法。 “本世子已让人备了马车。”英雄所见略同。 “事不宜迟,本王走了。”东方靳起身。 “王爷,最近的军营离此多远?”城中仅有衙役可用,南宫墨探听。 “很远。不少城池附近,皇上禁止军队安营扎寨。本王即可派人往军营调兵,但他们抵达,至少得三日之后。”握紧拳头,东方靳思虑颇多。 “本世子离开前郡时,曾有主将派人送行。王爷为何舍近求远?”南宫墨提及旧事。 “本王无法调用那处军营的一兵一卒,他等只认虎印。”离朝歌城最近的一批驻军仅听皇令,东方靳走出书房。 返回寝室后,写了奏折,命亲信快马加鞭送抵朝歌,欲请皇上允许调用备用之兵——仅听皇令行事的军队。 “王爷,我们走吧。”以为能穿套小厮衣裳,方便行事。端木蒨姌极不满夫人装束,甩着小辫子,“叔父,你认为这样合适吗?” “合适。”女眷最不让人生疑,东方靳走向屏风。 他穿成什么样,端木蒨姌不期待,然瞧见时,大吃一惊。 取一长棍,戳向贤王凸起的假肚子:“你是奶娘,还是有喜了?” “夫人,我是你的娘亲。”东方靳击掌三下。 一面容清秀亲信装扮得玉树临风:“夫人,母亲,可以走了吧?” “还不搀着娘亲。”东方靳抬起手。 “叔、娘,我搀你。”认了叔父,这会扮作娘亲,端木蒨姌瘪嘴笑,扶了贤王。 走出客栈,钻进辆简陋马车。坐定后,贤王下令:“用本王的座驾前方开路,待城门大开后,我们再进城。” 不相问,端木蒨姌虽未听明白,但等着看贤王接下来的安排。 威风八面的贤王马车,由一侍卫赶着,行在众人之前,渐渐与端木蒨姌等拉开距离。 “开门,王爷要进城!”侍卫递出腰牌。 守军看后,不敢阻拦,大敞城门。 “昏庸府尹已被斩首,不必再戒严。”坐于车内,穿贤王衣裳,装扮成东方靳的亲信,压低声音传令。 “是。”守军就此开了城门。 城门大敞,百姓自由往来,普通人装扮的端木蒨姌等人轻而易举入城。 “世子,贤王竟开了城门。属下瞧见进出之人……”肖侍卫长匆匆来报。 “停。”听思思抚琴,南宫墨抬手喊停,“进出之人怎样?” “许多人挑着箩筐,若是打仗,箩筐里装……”“兵器”二字,肖侍卫长揣摩着,未出口。 “我们也进城。”终等贤王开城门。南宫墨起身。 “备马车吗?”收拾古琴,思思征询。 “不必。将姚掌柜叫来。”南宫墨自行取了衣裳。 “是。”杏儿领命而去。 不多时,姚悟晟摇着折扇,荡进世子寝室:“世子,城里的东西涨价了。我们快走吧,否则三担米变成一斗了,银子不够使。” “住口。邀月宫集体演出,节目不必精湛,只要不停就行,多少银子?”入他的乡,随他的俗。南宫墨以银两问路。 “谈钱伤感情,没钱寸步难行。”姚悟晟从背后腰带里取了算盘,飞快计算,“最此等的学徒演一出,约半柱香光景,一吊钱……” “演上三日呢?仅有晚上歇三、四个时辰。歌舞伎一同演出。”衣袖抖出暗器,南宫墨准确投向姚悟晟手中算盘。 “啪!”算盘中暗器落地,算珠散开。 “这算盘花了悟晟一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本世子出两万两银子,命你让邀月宫演出三日,节目只需能入眼便行。”南宫墨打断。 380变天在即 睁大眼睛,姚悟晟仿佛听见了天外之音。 “快去准备,一个时辰之后,本世子会给第一笔银子。姚掌柜,本世子使了银子,你该如何?”见钱眼开,南宫墨鞭策。 “为世子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姚悟晟献媚。 “出去。”瞧见小手伸至眼前,南宫墨呵斥。 耸耸肩,姚悟晟摇头晃脑,刚跨过门槛,已扯着嗓门嚷嚷:“邀月宫集合了!有表演!人死哪去了?不要吃饭了吗……” 活在市井,即便天生聪慧,仍养得一身铜臭味! 南宫墨指指门。 见状,思思闭门:“世子,我们何时进城?” “让肖侍卫长带二三十名侍卫换衣裳,再拿五千两给姚悟晟,命他将侍卫们编入杂耍班。”小鬼头见钱眼开,无钱不肯办事。南宫墨不得已再使银子。 “已给了两万两,这钱省了吧。”思思舍不得。 “必须舍得。”南宫墨叹息。 思思将世子的话转告肖侍卫长。 “属下明白。”肖侍卫长立刻着手安排。 精挑细选二三十名下属,尽心策划了杂耍节目,不忘督促:“表演时,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杂耍可出错,但搜索消息不能马虎。” “是。”侍卫抱拳。 “属下呢?”李副侍卫长请命。 “世子身体未痊愈,你领人亲自保护。”若主子出事,后果不堪设想。肖侍卫长郑重,“宁可我亡,不能殃及世子。” “肝脑涂地。属下明白。”李副侍卫长转身而去。 姚悟晟得了五千两银票,兴高采烈接受肖侍卫长领来的杂耍班。 “何时进城?”避开歌舞伎,小鬼头拉肖侍卫长一旁,低语。 “即可动身。”肖侍卫长揪住小鬼头胳膊,“将邀月宫会功夫的学徒带上了吧?” “全部带上。”歌舞伎们只能演歌舞,毫无身手可言,姚悟晟为防事态有变,早做准备。 “出发!”一杂耍班侍卫扬声。 穿着飘逸长裙,脚蹬舞鞋,歌舞伎闻声向马车走去。 “不乘马车。来人,将准备好的高跷拿来!”市井演出,启用马车太张扬了。生长于蛇龙混杂之地,姚悟晟懂得:普通歌舞伎皆是踩高跷出场。 “出场费…姚管事……”一歌舞伎异议。 “第一个蹬上高跷者,一百两银子,第二个五十两,第三个十两,其余每人一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姚悟晟反手指指四公子的托盘,“谁来领银子?” 好大手笔!肖侍卫长淡笑。 浩浩荡荡的歌舞表演从城门边开始,美轮美奂歌舞伎如天外飞仙降临。 钦犯学徒簇拥两旁,呐喊助威。 表演队伍刚进城,已引得夹道围观。 “肖侍卫长该忙啥忙啥去吧,用不着你等上场。你等捅出娄子,再演杂耍,以此躲藏。”姚悟晟低语。 “谢了。”果真是名响当当掌柜,肖侍卫长刮目相看。 “王爷,邀月宫进城了,声势浩大。估计过不久,便要来到下面这条街上了。”乔装成平民的侍卫登酒楼,传消息。 “嗯。继续留意。”东方靳眺望街市。 好奇凑头,端木蒨姌看了良久。 “瞧出什么了吗?”此处为本郡最热闹之地,东方靳因此才挑了这里,刻意捡临窗之地落座。 街市上路人多半盯着身边人胸部以下,几乎无人注意摊贩所售之物。端木蒨姌以袖遮住手,指了几个路人:“王爷,你看。” “嗯。”东方靳闷声,“让两个人下去跟踪。” 贼不可能无主,有贼之处,必有贼窝。擒贼先擒王,端木蒨姌唤住欲跟踪贼而去的侍卫:“别打草惊蛇,查出窝在哪。” “是。”侍卫领命。 又坐了片刻,端木蒨姌起身,扶男扮女装的贤王:“娘亲,我们到田间走走。” 换地方探民情,必须找到普通百姓。东方靳无异议。 相搀而行,端木蒨姌走走停停。 “走快些。你闻见肉香了吗?”此番普通房屋,能飘出阵阵肉香,诡异。东方靳低语。 “嗯。”端木蒨姌同感。 装成夫君的侍卫东张西望,以防贼人对主子和姑娘下手。 “走远点!别打我娘子主意!”每条街皆遇上此人,三番五次出现…夫君侍卫断定:此人有诈。 “不好意思。”男子快步离开。 “娘,我们得走快些。我的容貌恐怕惹祸了。”几乎贴在贤王身侧,端木蒨姌才觉安全。 “不必靠这么近,本王的侍卫个个武艺高强。”平日胆大心细,这会为保全实力,竟投怀送抱。东方靳不屑。 “娘,夫人,这条路不通。”走到死胡同里了,夫君侍卫转身。 “哗——”未看清何人泼的豆子,然,返回之路铺满残豆。 麻烦来了!端木蒨姌不再搀扶贤王,冷眼瞧残豆。 “小心走过去,别透露有身手。”东方靳处事不惊。 “我们乃平民,这些残豆可捡起食用。王爷,你和他负责防守,我装作贪便宜捡豆子。”为何不用整颗豆子,那样岂不更滑,不便行走。 弯下身子,端木蒨姌将捧起的黄豆,放进手帕,使劲嗅嗅。 “怎么啦?”东方靳垂询。 “很呛,不知用何泡过。”装作若无其事,再捧了几手,直至帕子装满,端木蒨姌直起身,“好像是用油泡过。” “想烧死我等。”东方靳警觉,看看两侧屋顶:无异状。 “走过去。”倒一地残豆,然倒豆之人及时躲藏。端木蒨姌以为:此残豆并不针对自己。 小心翼翼,三人走过了残豆铺满之地。 “没有人要为难我等。”夫君侍卫诧异。 贤王费解。 端木蒨姌柳眉紧蹙。 喧哗之声在三人拐过转弯处,听得分明。 “我们刚才走的路,是闹市的背街。”端木蒨姌好奇。 “似乎…是。”东方靳回忆,点头。 背街撒残豆,残豆用灯油泡过…端木蒨姌茅塞顿开:他们打算火攻。 “往衙门走。”东方靳想起了府衙。 大路?偏街? “王爷,走哪条?”夫君侍卫看着眼前四通八达路口,为难。 “发信号,让熟悉此郡的人回来,给我等领路。”东方靳下令。 闷声不响,端木蒨姌随贤王放慢速度,直至夫君侍卫借买包子为名,领来了熟悉此郡的亲信,才走得快了起来。 381夺人妻室 亲信领路,本不应再遇到死胡同,然端木蒨姌等人竟跟着他,连入几次,无奈转头。 “想清楚再走。”东方靳告诫。 “属下清晰记得,先前的那条路,可通往府衙后门。”领路亲信压低声音。 “你是说…原本并非死胡同,今日堵上了?”东方靳揣摩。 “正是。”领路亲信肯定。 夫君侍卫闻言,与几人保持些许距离,以防遭人偷袭时,能出其不意为主子解困。 “不必如此,以本王的身手,来人有去无回。”围攻府衙?东方靳狐疑。 府衙里有什么?端木蒨姌遐想连篇:按古装片构思,堵路之人原打算用易容术伪装成府尹,狸猫换太子管理此郡…… 可府尹遭问斩,人人皆知。 意外到了千年之前,她身临其境见识了易容术,并非以人皮贴脸、彻底改头换面,仅做些外貌遮掩,不可能将一个人伪装成别人。 “村落在哪?领我等去。”东方靳渴望遇见淳朴百姓。 “若属下未记错,村落在此郡的东南西北四角。”领路亲信举步。 “保持距离。”东方靳提醒。 走走歇歇,进成衣铺购置衣裳。 “属下去要客房。”买了衣裳,需寻处更换,夫君侍卫先行一步。 搀着假娘亲,端木蒨姌进了客栈,直入夫君侍卫订的厢房。 “你换这身衣裳。”东方靳环顾四周,“到床上,放下床幔,为节约时间,本王在外面换。” 不脱鞋,端木蒨姌爬上床,放下床幔,惊讶床幔的偷工减料:好透亮的丝绸! “本王出去,等你换好……”客栈上房怎如此简陋?东方靳叹息。 “你不偷看我,我不偷看你,背对背换衣裳。”在二十一世纪,1652与男特工执行任务,常遇此类情景。相信贤王光明磊落,端木蒨姌拿了衣裳,背对其而站。 “哈哈哈……”东方靳解腰带。 “好了。”端木蒨姌换了华丽女装。 “本王也更衣完毕。”东方靳穿上华服,然,贴了络腮胡,遮去英俊外貌。 “爹爹?”端木蒨姌试探。 “夫君。”东方靳摸摸胡渣,扬声,“进来。” 夫君侍卫入内。 “本王乃你爹爹,她为姨娘。”东方靳解释身份。 “见过父亲大人,姨娘。”夫君侍卫改称呼。 “老爷,姨娘。”稍晚一步入内,亲信侍卫扮做小厮模样。 “走吧。”东方靳举步。 小厮结了帐,拎着小包袱,行在众人身边,往城东而去。 “老爷,妾身瞧见这里视野越发开阔,路过几处民居,闻见的皆是红薯甜香。”这里大概住了真正百姓,端木蒨姌由饮食推断。 “本王也看见他们晾晒的衣裳有补丁。”东方靳释然。 “再走一段,若属下未记错,该有个集市,当年很热闹,不知今日如何。”亲信小厮不自信。 “你不会记错,安心领路。”东方靳低声。 得了王爷肯定,亲信如释重负。 走了约半个时辰,众人终置身于不繁华、却有买卖的集市。 “这个面人不错。”东方靳行至一摊边,拿起生肖小猴,端详。 “妾身以为发钗更好。”端木蒨姌从一玉摊选出较通透珠钗一支,插于发边。 “多少价钱?”东方靳装作很不经意探民情。 “客官好眼光,算你便宜些,八两银子。”男人衣着华丽,女眷模样娇美,摊主巴结,“夫人戴上这支钗最适合了。” “太贵了。”东方靳摇头。 “老爷,妾身……”讨价还价,哪一世的女人皆会。端木蒨姌盯着珠钗,不舍放手,“便宜些,三两银子。” 真敢还!东方靳倒抽凉气。 “来货四两五,最少五两,但不给包装。”摊主让利。 “在我们那里,只需三两。”端木蒨姌还价高手。 东方靳旁观。 “不能再少了。这支珠钗在正街,少说要你三十两。”摊主就事论事。 碰到正题了!东方靳使眼色。 “我们是知道行情之人,怎会在那里闲逛?即便逛,也不敢花钱。”端木蒨姌套话。 “是啊,在那里还来不及花钱,钱都到别人兜里了。老夫已有七年未去过了。”摊主感慨。 七年?东方靳诧异! 两名随从震惊。 “那你的儿女都嫁娶在身边?说得太夸张了。”端木蒨姌从摊上取了块玉佩,装模做样胸前比划。 “未必。大闺女嫁到东门;二闺女嫁入城中,但两夫妻成婚几年后,搬到了西门,去年离开了这…哎,一言难尽之地。”摊主唠家常。 “城里很乱!”端木蒨姌向贤王伸出手,“老爷买了吧,妾身喜欢。” “难得中意。老爷,小人算便宜些,成全了夫人吧。”摊主不知有诈,兴高采烈吆喝买卖。 “再看看。挑中了其它,一并买了。”东方靳恨不得长在摊前,给李媛(端木蒨姌)找借口打听。 “谢老爷。”端木蒨姌欠身,“你现在做外公了吧?我想买幅百子图,不知哪里有卖?” 装扮儿子的侍卫使劲憋笑,遭主子怒瞪,转身。 “本……”东方靳险些溜出“王”字,及时住口,改成,“本员外续弦多年,可……” 不远处陪世子而行,四处搜罗消息的李副侍卫长陡然起身,急忙抓住情绪颇为躁动的主子:“我们是乞丐,他们是富贵人家。” 霸着本世子的女眷,带着招摇过市!南宫墨握紧拳头。 “给。”难得见男乞丐模样秀美,一女子好心施舍馒头。 “谢谢大婶。”南宫墨颓败,抓起馒头,牙痒痒狠咬半个。 “主子,到那边看看是否有主事的。”这一带像是百姓集居之处。李副侍卫长推断:可能有不领皇粮的地保管事。 走着瞧!青着脸,南宫墨将馒头捏成硬球,拿着破碗,领下属沿街乞讨而去,尽量做到充耳不闻玉摊前的夫唱妇随。 “谢老爷。”五两、三两、一两…端木蒨姌满载而归,买了一大堆叮叮当当敲得响的玉器。 “旁边说话。”东方靳迈步。 几人来到田埂,寻了处树荫,席地而坐。 饶有兴趣摆弄玉器,端木蒨姌闷不吱声。 “他提到的父母官定不是府尹,会是谁?”东方靳夺过破烂玉器。 382别样存粮 “别抢。”端木蒨姌不满。 “王府里金银珠宝随你挑,本王看着不入眼之物难受。”东方靳厉声。 “王爷,这玉器比朝歌的贵了些。”端木蒨姌取一玉佩递予亲信,“你在市井走动得多,朝歌卖此类玉佩,二两银子够了吧?” “嗯。”此处三两,摊主卖时极为不舍,图买得多,才勉强割爱。亲信点头。 摸摸胡须,东方靳沉思。 “王爷,有抽头者。”端木蒨姌推敲。 “谁是抽头者?”东方靳琢磨。 “不知道。此抽头不小,你看见街上捏面人,或做小吃的人多吗?很少吧?过于便宜的买卖,付不起抽头。”端木蒨姌想法渐渐成型。 “属下先前肚饿,包子该三文一个,可这里四文。”扮儿子的侍卫回忆。 “再去集市。”东方靳提议。 “恐怕得寻较为气派的院落。我推断,抽头者住在外部看起来仅是较气派,实际装修考究的房子里。”打包玉器,端木蒨姌起身,交予侍卫儿子。 “仔细看,认真瞧,不可错过。”东方靳吩咐。 于不热闹的集市附近绕了几圈,几人皆一无所获。 “王爷,巧啊!”拄着拐杖,手持破碗,南宫墨迎面相遇。 “世子?这身行头,世子恐怕头一回穿吧?”东方靳向前一步,用身体略微挡住李媛(端木蒨姌)。 “王爷何时带了女眷?”佳人近在咫尺,南宫墨碍于大敌当前,也相信她能护自己平安,忍住性子,不动手。 “才添不久。来,见过世子。”东方靳是何人物?岂有不敢应对之理? 淡笑见礼,端木蒨姌自保家门:“妾身李媛(端木蒨姌)。” “跟本世子的宠妾同名。”南宫墨一字一句从牙缝迸出。 一旁李副侍卫长等人心惊肉跳,唯恐主子难忍一时之气,动手。 “同名不同人,巧!”东方靳扣住她手腕,“走了。” “别过。”端木蒨姌不失礼,道别。 “去哪?”一拐杖挡路,南宫墨探究。 “本王查出此地物价比朝歌略贵一到三层,由此推断——有人抽头。”东方靳不松开扣在腕间之手,平静应声。 “果真?”南宫墨望向佳人,以求核实。 “嗯。将玉器拿予世子一观。”端木蒨姌抬腕,出其不意咬贤王手背。 贤王侍卫闻言递出玉器包袱,将李媛(端木蒨姌)于树荫下之语转述。 淡听侍卫陈述之言,炯炯目光不曾移开贤王被咬伤的手背。 “的确贵些。”李副侍卫长认真看玉器,认可。 “王爷,不疼吗?”南宫墨憋不住。 “本王不觉疼。”东方靳淡笑,“世子,我等往北而去,你去西边。” “本世子在每处皆派了人,不必去北和西边。就在此南边寻处落脚之地,发出消息,让本世子的属下去找吧。”抽头者管理东南西北四角?南宫墨难以想象。 “言之有理。”就近投宿,继续探访民情,东方靳以为可行。征询望向被禁锢之人,“你以为如何?” “王爷……”端木蒨姌凑向贤王,避过世子低语,“镖局。若我未记错,威武镖局在此郡有分部。” “交给本王。”李媛(端木蒨姌)曾提过:威武镖局在此郡歇脚,入客栈而不进分部,这分部怕大有文章吧? 信任贤王,而不信本世子?南宫墨面露厉色。 “投宿。世子,请。”东方靳抬手。 “随属下走吧。若几位不嫌弃,就住在属下当年购置的屋子里,如何?”小厮亲信曾在此郡买过一院落。 “既来之,则安之。本世子无异议。”避开贼,方便行事。南宫墨应允。 随小厮亲信东钻西穿,过小树林、绕道河边、沿河堤而行,来到较荒凉的院落。 “寒舍简陋,请二位勿嫌弃。”亲信小厮推开院门。 “进去打扫。”东方靳命下属。 “还不快去?”南宫墨催促李副侍卫长等人。 众人齐动手,虽不懂得收拾,但将院落洗得一尘不染。 “田地里有现成的菜,属下去弄些来。”亲信小厮想当然。 “挖野菜吧。我在行这个。”端木蒨姌不想点破:无人管理的田地,杂草丛生,哪有果腹之物? 挖野菜?端木府的千金在行挖野菜?南宫墨瞪大眼睛。 “本王有兴趣看你挖野菜。”她出生市井?不可能。见识广博,精通天文地理,必为大家闺秀。 “你,还有你们两个,随本世子去田野。”南宫墨恨恨瞪贤王,开院门而出。 几人来到田间寻野菜。 “好大棵萝卜!”端木蒨姌兴奋嚷嚷。 “本世子不喜萝卜。”南宫墨兴趣缺缺。 “本王来拔。”乡间生活别有趣味,东方靳忙里偷闲参与。 “一、二、三!”他连使几次劲,萝卜纹丝不动。 “王爷,你拔的是萝卜吗?”亲信小厮诧异。 南宫墨好奇蹲下身子:“周边不长一棵萝卜,而这萝卜饱满……” “一切皆有可能。”端木蒨姌弄了根树枝,沿萝卜周围刨土。 东方靳狐疑,还未见李媛(端木蒨姌)将这个萝卜刨出,一把泥巴撒了过来。 “走开!”一男子呵斥。 “萝卜上没写名字,难道它是你的菜?”端木蒨姌叫阵。 贤王、世子面面相觑,摇头不语。 “这是我们村存粮之处。”男子等了片刻,见同伴从匍匐的草堆里直起身,大胆吆喝,“看你们无知,只要离开,就放过。” 百姓存粮于田野深处?端木蒨姌兴奋:“找到了!” “嗯。”东方靳闷声。 南宫墨叹息:“是何粮食?大米、面粉、玉米?” “地瓜!”男子像看见稀奇,瞪着一行人,“难道你们不吃地瓜?” “我乃贤王东方靳,就是处决府尹之人。”稍作思考,东方靳表明身份。 “府尹是你杀的?”男子将信将疑。 王爷表明身份,若遇袭击,后果不堪设想。世子、贤王所带下属个个戒备,手握腰间刀背。 “别动粗!”南宫墨摆手,“他真是贤王。” “去一个,我是说,一个人跟我们去见村长。”男子的同伴上前,审视众人,点了端木蒨姌,“就你吧。” “不行!”贤王、世子异口同声。 “二位稍安勿躁,我有去有回。”贤王担心她随时卷铺盖走人,世子恐她安全不保,端木蒨姌一语双关。 端木蒨姌主动伸出手,让男子们捆了双手:“王爷,把你的玉佩系在我腰带上,否则如何证明我们身份?” 不言语,南宫墨静看贤王系上玉佩,默默相送佳人跟男子们离去。 383深入虎穴 离开众人视线时,捆住双手的端木蒨姌被迫行走如飞。绕过山涧,才随男子们放慢脚步。 “还有多远?不会想将我带到山间,先奸后杀吧?”以为高明,绕来绕去,不过是一圈又一圈的冤枉路。 “到了。”一男子认为走了许久,此女认不清路了,拐进岔路。 放眼不远处,端木蒨姌看见了低矮房屋,甚至窝棚也在其中。 “你们就住这里?环境很艰苦。”由衷感慨。 “少废话。”男子呵斥,从端木蒨姌腰间取下、自称贤王之人的玉佩,“拿去,请秀才看看。” 接过玉佩之人飞奔而去。 “得罪了。”男子将端木蒨姌捆在棵大树上。 庆幸自己是穿越的特工,费些力气,再动动脑筋,能全身而退。端木蒨姌悠闲吹口哨,等结果。 “哪位是贵客?”一穿着半旧长衫的年轻人激动行来。 “我!”端木蒨姌懒懒应声。 “快松绑。”年轻人拱手,“草民见过郡主,不,王妃。” “不必胡乱称呼,我乃一介草民,为贤王办事而已。”松绑之后,端木蒨姌活动筋骨。 年轻人郑重递还玉佩,前方引路。 入乡随俗,端木蒨姌进了简陋居舍,落座工艺不精粗凳,端起用茶叶末泡的茶,一饮而尽。 “小姐,没有什么可招待,红薯干、红薯片将就用些。”一妇人端来农家小点。 “不必客气。敢问秀才,你们为何隐居此郡最偏僻之处?村里有多少人?”端木蒨姌急于了解真正民情。 “东西南北四角皆是百姓,家父当年被黑道秘杀,我年仅八岁,跟着你先前看见的奶娘,逃到了他夫君村落,苟且活命。”秀才透露身世,从怀中取出府尹爹爹的官佩。 “看仔细。”1652不认识普通玉佩与官佩的区别,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唤国师之女鉴别。 鼓起勇气,国师之女鉴别官佩:“是真货。” 1652听后,顿了顿,郑重奉还:“小镇上物价高于朝歌,按说朝歌的物价应在此地之上。” “哎!伤心往事……”前府尹公子神色黯然,道出此郡往事—— 二十年前,也许更早,或许晚一些,皇上登基。 当日中央集权很难波及地方,附近的山贼趁此进城,烧杀抢。府尹领全民抗敌,不幸遇害。 而后,朝廷派了数位府尹到任。由于山贼已进了城,造成清廉府尹分不出山贼与百姓,连连被暗杀。 府尹防外患,而城墙内忧患不停。 到了这一届府尹上任后,场面变得更不受控制: 山贼内部出现瓦解,势力较大的一部分占领城中央地带,与府尹一同管理此郡; 可此郡地盘有限,府尹为求不得罪大、小两方势力,将城池扩大,把原来城外的村落并入郡内…… “如此便解释了我们往这边来时,许多原本的村落荒芜了。”端木蒨姌想起路上看见的怪异情景。 “一时间烧不出太多砖瓦,府衙逼城外村民拆原本屋子,运石头进城重砌房屋。”前府尹公子捂着胸口,“往事历历在目。” 端木蒨姌听得触目惊心。 “势力较大的主要以走私和盗窃为生,看似和平的郡日日等过往商客、或新乔迁者,进行偷窃。”府尹公子捶桌。 “别激动。”端木蒨姌规劝,“请告诉我,镇上集市物价高的原因。” “势力小的移到镇上,曾经也以烧杀抢度日。但居民有限,经不起他们的洗劫。没了钱,他们打回城中央,抢地盘,又被势力大的赶出来。于是换了模式,抽头……” 前因后果,前府尹公子举出了诸多例子,详说。 “你们呢?如何躲过的?”端木蒨姌探究。 “装穷,装流民,装疯。散耕作,散储存。我不才,但看过爹爹办公,听过师爷讲如何训兵的故事,连蒙带猜和大家过了下来。”前府尹公子苦笑。 “高明。”端木蒨姌竖拇指。 “一直想往朝歌告御状,可我等几次试探着往中心地带走,欲混在人群中出城,皆被抓了。”瓮中之鳖,出入无门,前府尹公子无奈。 “贤王到此,必会解决,将你的御状交给我。”起身,端木蒨姌理理外袍上的褶皱,看看天色,“我再不回去,他们打过来了。” “怎么可能打得过来?我虽不才,遍查兵书,以八卦阵……”前府尹公子震惊。 “我留了记号,用脚留的。”端木蒨姌畅快而笑。 “小生佩服。”心服口服,前府尹公子郑重递上状纸。 “问一声,你姓什么?”端木蒨姌将状纸塞进怀中。 “姓黎,名泉。”前府尹公子自报家门。 拿了状纸,端木蒨姌拒绝相送。拔出绣鞋中匕首,割断拖地裙摆,飞奔而去。 气喘吁吁回到焦等的众人眼前,将黎泉给的状纸递给贤王:“看看吧,等我喘口气,与你们详说。” 好奇展开,东方靳看后,神色大变:“岂有此理!世子,我们出城。” 南宫墨因不方便浏览,仅望着状纸的背面,诧异不已。 “是。”顿了良久,幽幽应声。 各行其道,分头行事,隐藏身份退出此郡,返回客栈。 “贤王回来了吗?”乞丐模样的南宫墨进寝室,接过思思递来的布巾。 “回来了,已派人来说过了,这会说是在与他妾室用膳。”思思拿来华服,“王爷还说,若世子回了,就请过那边同用。” “哼!”妾室!南宫墨看看思思,“李副侍卫长随行,其他人不必去了。” 不可让佳人曝光! 领着李副侍卫长,南宫墨进了贤王的居所。 “王爷这里好雅致,吃穿用度皆与王府不分上下。”撩袍而坐,出言不逊。 “媛儿(端木蒨姌),还不给贵客盛羹。”东方靳笑而不惊。 起身,端木蒨姌盛银鱼羹,递出。 乘机握住佳人之手,南宫墨沉声:“你与本世子的美人同名,长得也一模一样。” “可她是本王的爱妾。放手。”东方靳打断。 “吃饭吧,我饿了。折腾一天,两位身强体壮,熬得住,我一弱女子,饥不果腹。”端木蒨姌端起一盘合口味食物,就着菜盘,狼吞虎咽。 “王爷,此仗如何打?”内忧外患,南宫墨忧心忡忡。 384同生共穴 筷子夹住贤王的手,置若罔闻,端木蒨姌聚精会神用餐:“王爷,我特别喜好这盘菜,麻烦你割爱。” “本世子请问贤王,不久之后的大仗如何布兵?”做不到熟视无睹,南宫墨搁下筷子。 “媛儿(端木蒨姌),你喜好哪盘菜挪过去,别打扰本王与世子议事。”饿死鬼投胎!东方靳捡女子不爱吃之菜,将就动筷。 “王爷!”南宫墨厉声,盯着佳人,“本世子养活不了你吗?曾将你饿着?” “我饱了。两位快吃。”端木蒨姌起身,行至桌边,凭记忆绘图。 好奇,南宫墨跟随,见绘出的图乃今日去过的城池,指指图上不准确之处:“这里需更改,我来。” 慢条斯理用餐,东方靳膳后,才加入了校对图纸。 “图已绘制完毕,接下来如何?”南宫墨求教。 闷声不语,东方靳将发言权交出。 “黎泉公子说,城墙最初修砌时偷工减料,以西侧城墙最为低矮。以我之见,此处为突破口。”端木蒨姌图纸上做记号。 “本王调来军队主攻西侧,黎泉领民众从内部配合军队攻城。”东方靳思索点头。 可行。南宫墨琢磨着赞许:“本世子呢?” “按兵不动。西侧攻入城池,城内必会大乱,军队全线剿杀藏在城内的土匪。你和御林军等……”土匪张扬行事,端木蒨姌认为:土匪极有可能与外贼勾结甚密。 “世子,我等攻打时,土匪必发信号,没有人知晓外贼从何方而来。你得临时应变,行吗?不然你领兵攻城,本王按兵不动。” 看看世子受伤的胳膊,东方靳犹豫。 “本世子按兵不动,这伤…能忍受。”大敌当前,应精诚团结。南宫墨向贤王抱拳,“王爷,你此举责任重大,不可错杀百姓。” “本王行动前,会通过黎泉,在城内撒播消息。百姓收到消息,自然会藏起,尽量避免无辜死伤。” 刀剑无眼,必有枉死,东方靳将全力以赴,减少百姓伤亡。 “好!”端木蒨姌击掌。 “你随本世子随机应变。”南宫墨恐佳人受伤。 “不,媛儿(端木蒨姌)跟在本王身边。”攻此城池必胜,东方靳信心百倍。然,大仗结束,聪慧李媛(端木蒨姌)定伺机销声匿迹。 “我领兵。”端木蒨姌语出惊人。 “啊?不可!”南宫墨阻止。 “我熟悉城内,王爷领兵攻打西侧,我带队强攻城池正门。”端木蒨姌沾红墨,于正城门附近点了一点。 “不必。援助军队必有主将到来,你领兵杀敌过于危险。本王不许。”东方靳反对。 “本世子附议。女子上战场,男儿怎服气?何况你为主帅,刀剑无眼,你躲不过。”南宫墨极力劝阻。 “我熟悉城池,援助军队的主帅为我副帅,不得有异。”攻打正城门乃整场战役最艰苦处,直接关乎能否拖住敌军主力,助贤王攻破西城门。 “本王拨二十个属下护你周全。”巾帼不让须眉,东方靳不劝。 “本世子绝不答应。”佳人处于危难之中,随时可能香消玉损,南宫墨坚持。 “投票吧。支持我为主攻之将的举手。”话音刚落,端木蒨姌率先举手。 东方靳顿了顿,抬手:“本王赞成。” “本世子不参与!”南宫墨弃权。 “两票赞成,一票弃权。通过。”端木蒨姌唱票,“贤王,我去去就回。别跟着!” “去哪?本世子送你。”南宫墨渴望劝回佳人上战场野心。 “去吧。”她拿定主意,绝不会更改,东方靳见门敞开后,朝门外亲信挤眼。 拒绝世子相陪,端木蒨姌出房后,名知身后有贤王亲信,不改初衷,往邀月宫的歌舞伎歇息之所而去。 “班主?”姚悟晟吃惊,将敲门者让进屋。 “城内很快要大战,拿出十万两银子,将歌舞伎们散了吧。”民众是人,歌舞伎也是人,端木蒨姌不愿枉死一人。 “她们不知道,我将队伍拉远些。再聚这么一帮,太难了!”活得艰难,姚悟晟不愿放弃营生之道。 “不听我的命令吗?”端木蒨姌沉下脸。 “是,班主。”百般不情愿,姚悟晟垂头丧气召集歌舞伎们。 “班主?”歌舞伎们瞧见宫主,吃惊。 淡淡而笑,端木蒨姌指指座位:“坐吧。” 众歌舞伎狐疑落座,纷纷猜想被皇上点名留在朝歌的班主,为何奇异出现于此。 “悟晟,给每位发一万两安家费。”端木蒨姌侧头。 “姐姐,十万两银子分给十七人,每人得不到一万两。悟晟……”抽出插在腰间算盘,姚悟晟将十万两银子平均分给十七人。 “不必算了,再取七万两。”人处乱世,无防身之钱怎能活命?端木蒨姌阻止小破孩拨算盘珠。 “为何如此?我们近日得了演出费。”虽说演出极少,然每次登台之后,皆能领到不少钱。一歌舞伎替众人征询。 “今日召集大家,是本班主解散邀月宫。因为本班主即将领兵攻城,你们无论在何处,只要为邀月宫之人,都可能招致报复。”端木蒨姌解析。 “攻城?”歌舞伎们诧异,面面相觑。 “城中匪盗横行,官匪一家,斩了府尹,还有后来者,民不聊生。我、贤王、世子将不期攻城。大仗在即,你等拿了银两,逃命去吧……” 若众人节省些使用领到的银两,不仅能置田地,购房产,经营得当,还能过得中上。端木蒨姌从托盘里取一万两银子,走向一歌舞伎,双手奉上。 “存着吧,我不走。”歌舞伎双膝跪地,拒绝银两,“曾做过一郡王侍妾,郡王妃过门,散妾。富过、穷过,还是跟姐妹们在一起,好过些。” “天下皆乱,仅会歌舞,又生得花容月貌,不良老鸨为巨额利润出卖良心,用药迷昏送到达官显贵床上。”另一歌舞伎朝走来的班主摆手,“给别人吧。” “我不要。钱存着,我和几位姐姐虽不能同生,却愿同死,自愿留下,为班主效力。”歌舞伎纷纷表态。 一歌舞伎想了又想,朝宫主叩首。 “起来说话。”想走,绝不强留。端木蒨姌双手搀起。 另几位迟迟不语的歌舞伎彼此挤眼,场面异常怪异。 385义战联名 直觉告诉端木蒨姌:歌舞伎们瞒着些事。 “能否说出来?”她有意探知。 “多谢班主收留,请受我一拜。”先前下跪的歌舞伎说话间,便要再次叩头。 “不必行此大礼,直说即可。”怎么啦?端木蒨姌茫然。 “我们去叫她来吧。”挤眼的歌舞伎其中一人转身而去。 好奇而等,端木蒨姌看见一学徒装扮女子入内。 “你是……”眼熟,但记不起更多。 “她是我妹妹,曾被抓入天牢,一名在逃钦犯。班主花尽气力,将她救出……”热泪盈眶,歌舞伎召唤妹妹,“还不过来给救命恩人磕头?” “谢谢宫主劫天牢。”妹妹跪拜,不容分说磕了三个响头。 几个挤眼歌舞伎一哄而上,制住姚悟晟。 “喂喂喂,我可是姚掌柜,你们的衣食父母。恩将仇报……”姚悟晟发飙。 “放开他,没有他,我很多事办不了。”端木蒨姌解围。 “既然大家挑开了说,我们也不必瞒了。”早已表态不离开的歌舞伎,其中一人作为代表讪笑,“她妹妹从天牢逃出,这次姚掌柜错招了天牢逃出来的人……” “并不是错招,是我和悟晟故意而为。借世子之行,送大家到安全的夜烈郡,过天平日子。没想到,这位妹妹竟在其中。” 谋划许久,骗得精心,到头来只不过你瞒我,我骗你,多此一举。端木蒨姌释然。 得了自由,姚悟晟抖抖衣袖,掸平褶皱:“我与班主、你们这些学徒的头,为了治某些人身上的旧伤,瞒天过海,半夜进城弄药。” “姚掌柜?”妹妹震惊,“头说,有人会罩着我们,不会是你和班主吧?” “除了我和班主,还有谁?不动脑筋。”姚悟晟生气,好心当了驴肝肺。 “不方便跟你们每个人沟通。我、悟晟,才不敢向大家表明心意。”端木蒨姌摆手,“别在意过去,你等不走,预备如何?” “生是邀月宫的人,死也在一起。”一歌舞伎大胆替众人开口。 “都一样吗?”端木蒨姌难以相信。 “我等皆不离开。大仗打就打吧,死了当白活一场。苟且同生就壮大邀月宫,称霸郢朝。”歌舞伎们志向远大。 豪言壮语说得别有趣味,端木蒨姌讪笑:“敢上战场吗?” “敢。”无一人不出声。 “多谢诸位。”谁说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不仗义的夫妻。端木蒨姌将众人召集,聚在桌边,玉指沾茶水,布置任务。 “明白?”姚悟晟凑头。 “姚掌柜,我等明白,你明白吗?”一歌舞伎调侃。 “明白。本掌柜将亲自带队,争取从此令邀月宫扬名立万。”不可白演,用性命搏天下义名。姚悟晟振振有词,“贤王参与,此事有助我等以后涨登台费。” “姚悟晟!”端木蒨姌痛斥。 “姚掌柜有理。”不少歌舞伎响应,纷纷畅想身价暴涨,邀月宫正式开馆时,门庭若市,千金难求一票。 “姚悟晟,将我交代的安排下去。”听见门外脚步声,端木蒨姌回头,见贤王亲信徘徊长廊,“我该走了。” 握住柔夷,姚悟晟正欲说话,被一不识趣歌舞伎将两人手分开。 “姚掌柜懂得泡妞了,直接巴结班主,想涨月钱?我等凭真本事吃饭,胜过你靠嘴皮子混饭,也该排在你前面……”歌舞伎调侃。 嬉闹声中,端木蒨姌离开。 “姑娘,还需去哪?”亲信征询。 “援兵会从哪个方向来?”端木蒨姌征询。 “前方和西侧位。”思索良久,深思熟虑才敢道出。 “备马,再叫几个人,我们出客栈一趟。”援军到来必须隐藏,才可攻其不备,端木蒨姌仰望天色,见星空璀璨,“今夜最宜勘探地形。” “姑娘高见。”贤王亲信臣服,“属下以为,我等不如贤王或世子杀场经验丰富,是否请他们二位?” “好。我去请,你备马。”早去早回,免得节外生枝。 二人分头行动。 气喘吁吁,端木蒨姌回到贤王处,见他俩仍在商量进攻细节,邀请:“趁夜我们去寻几处适合军营安营扎寨之地。” 一愣,南宫墨朗声笑:“本世子正欲贤王商议此事。好,走吧。” 闷声不语,贤王行至衣箱旁,取了男装:“换上。” “嗯。”端木蒨姌接了,于屏风后更衣。 “王爷不回避吗?”烛光映衬着屏风上的斜影,南宫墨瞪贤王。 漫不经心,东方靳瞧了妖娆斜影:“本王爱妾更衣,本王何需回避?” “你……”南宫墨震怒。 “别争了,走吧。”端木蒨姌及时阻止。 一抖外袍,南宫墨跨门框而出。 三人领了十余名身手矫健者,趁夜巡视周边地形。 “树林里容易躲藏,本世子以为那处不错。”南宫墨指指先前巡视过的位置。 “不可。那处…大约再过去些位置,威武镖局曾在那安营度夜,可一夜后,镖师乃至雇主全部失踪。”端木蒨姌否定。 “为何?”南宫墨探究。 “至今为止,毫无结果。贤王可知此事?”端木蒨姌侧头。 “本王略微听说一二,不知是府尹有意包庇劫镖者,还是真未查出,此案不了了之。”东方靳叹息,“世子,还是在河边扎寨吧。” “本世子以为不妥。树林延生至河边,河边还有红树林。若土匪的援军藏于红树林里,后果不堪设想。”南宫墨否定。 众人的几次提议,都被彼此思索后否定。如何是好?端木蒨姌踌躇。 “喔喔喔——”鸡鸣声响起。 “主子们,天开亮了。”李副侍卫长提醒。 “先回去。”南宫墨一筹莫展。 “世子,你将媛儿(端木蒨姌)带走,本王再找找。”东方靳选择留下,恐女子不安全,也担心世子臂上的伤经不起徒行,命二人暂时离开。 顺着贤王目光,南宫墨看见了自己受伤的胳膊:“王爷,你带李媛(端木蒨姌)回去。我以伤势令人无法入睡为借口,四处走动打发时间,目标较小。” “王爷,我们回去。”世子所言甚是,端木蒨姌抱拳,“保重。” 二人离开后,南宫墨再次将曾提出可藏兵处,巡视一遍。 “什么声音?”细碎之声难逃他锐利听觉。 386天家多疑 “搜!”李副侍卫长闻声警觉。 三名侍卫护住主子,其余人迅速在林中搜索。 “主子,是野兔撞上了猎人留下的陷阱。”一侍卫拎着只断脖子的兔子,走来。 “带路。本世子要查看陷阱。”南宫墨接过野兔,看了看。 侍卫领着众人往陷阱走去。 抬头,南宫墨瞧见粗粗的树枝悬着根绳子,绳子的底端是竹制的。 “世子,属下先前用刀割烂,取走了兔子。除此之外,无异样。”侍卫解释破的缘由。 “不知何人设的陷阱。”南宫墨东张西望。 通常布之人一两日之内、必到陷阱处巡视,看是否得以收获,想必此陷阱的主人也是如此。 “怎么啦?”李副侍卫长征询。 “留两个人在林中,其余人随本世子回客栈。”此陷阱极为普通,南宫墨断定:布陷阱之人乃寻常猎户。 点了两名身手最优良者,李副侍卫长交代:“遇到猎户,带到客栈。” 侍卫目光投向世子:“不知……” “并非收押猎户,本世子是因为他们在林中来去自如,才想请教些事。林中诡秘甚多,你俩留守不可大意。”南宫墨解析。 看看时辰,南宫墨不再多留,领众人返回客栈。 “世子。”端木蒨姌候在花园。 “你怎在这里?”一语双关,南宫墨有意打听佳人为何跟在贤王身旁。 “说来话长。王爷出去了,你那边不方便说话,随我来。”妹妹情况如何?端木蒨姌急于知晓。 随佳人进了无人的空房,南宫墨反手闭门。 “我担心你等去夜烈郡途中出事,或尾随、或藏身队伍里,去了趟威武镖局,之后被贤王的人抓了正着。”简明扼要,端木蒨姌道出缘由。 “原来如此。你有何打算?”南宫墨探究,琢磨以何方式、助佳人逃开贤王控制范围。 “暂时留下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吧。”端木蒨姌表明心意。 闷不知声,南宫墨看着清浅不少的佳人,久久凝视。 “洁儿怎么样?我有日子没见到她了。”端木蒨姌打听。 “本世子琢磨今晚将她送离此地。”大战当前,南宫墨恐无法照顾小丫头,决定派人秘密将其送走。 “多谢。世子如此费心,小洁安全了。”端木蒨姌释然。 “此仗胜算不小,可打完后,你如何脱身?”南宫墨未雨绸缪。 “贤王随队伍而行,我暂时委屈些,跟他走一段,争取查出你身边的细作是些什么人。”端木蒨姌从未忘记南宫墨身旁细作如云。 “思思、杏儿、彩珠…都是细作,然本世子不知她们主子是谁。你暂时藏在贤王处,必跟着本世子安全。另外,本世子为你配了治心绞痛的药。”南宫墨言语飞快。 “哪来的药方?”端木蒨姌好奇。 “洁儿给的。可药方颇为古怪……”为防贤王随时到来,南宫墨再次提升语速。 怎会这样?副院士看了药方,心中发颤,制药丸时更改剂量。端木蒨姌思索摇头。 “本世子异常好奇,你服惯了的药,怎会令副院士以为不妥?”南宫墨感受相同。 “药方带在身上吗?给我一份。”端木蒨姌请求。 从袖中取出药方,南宫墨隐去凡遇空闲,必拿出药方细细斟酌一番之事。 “我走了,保重。小洁的事,谢谢了。”抱拳,端木蒨姌豪气冲天离开。 按副院士修改药方配出来的秘制丸药,能给佳人服用吗?南宫墨思索着回了房。 “世子,朝歌送来密函。”肖侍卫长等在寝室外,见主子行来,快步相迎。 接了下属递来的密函,南宫墨边走边看。 “世子,怎么啦?”李副侍卫长好奇。 “你们俩看吧。”南宫墨递出密函。 两人同时查看密函,面面相觑。 “本世子与贤王并肩而战,皇上恐贤王趁此控制备用兵营,将来图谋不轨,竟命本世子为主帅,负责此战指挥,而将贤王定为粮草补充之人。” 此处离即将攻打的城池,不足五里,无需粮草补充。 南宫墨点点下属递回的密函:“本世子如何将挂帅之事告诉贤王,而不令他以为本世子有意抢功。” “照实说吧。”肖侍卫长琢磨。 “密函不可让贤王阅览。本世子即便照实道出此事,也难免贤王动怒。回夜烈之旅,他当全城陪送,若因此……” 忧心忡忡,队伍里藏有钦犯。南宫墨担心贤王动怒后,将目光盯着队伍,看出了钦犯…后果不堪设想。 并不清楚姚悟晟的学徒皆为钦犯,主子一席话,两位侍卫长眼前皆闪过:那夜主子从皇宫带出的十几名钦犯之脸。 如何是好?李副侍卫长重击桌面。 “从长计议,你等退下。”下属一筹莫展,南宫墨摆手。 出了寝室,李副侍卫长低语:“李媛(端木蒨姌)也在队伍里,不过此时跟在贤王身旁,不如请姑娘……” “她在?还和贤王在一起?”肖侍卫长诧异。 “我去套套话?”李副侍卫长征询。 “同去。”必须处理好与贤王的关系。肖侍卫长举步。 二人来到贤王居所附近,见端木蒨姌敞开门外,听一亲信抚琴,神态悠然。 “属下求见姑娘。”肖侍卫长通报。 “停。”端木蒨姌起身,待亲信收琴离开后,闭门与两位侍卫长密谈。 “姑娘……”迫于无奈,肖侍卫长道出:队伍中除端木洁外,世子藏有来自天牢的其他钦犯。 “贤王眼睛锐利,亲信们处处留心。若贤王不能挂帅,恐怕……”李副侍卫长焦急。 “世子有病在身,帅必须能攻城,二位不必惊慌,怎么做……”端木蒨姌压低声音。 听得茅塞顿开,肖侍卫长起身时连连道谢:“多谢姑娘指点。” “保护世子,不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端木蒨姌交代,亲送他俩离开。 肖侍卫长返回主子处,立刻转传姑娘的主意。 “似乎可行,本世子不介意……”聪慧、灵巧,南宫墨惬意而笑,然,话未说完,就听一侍卫大声通报,“带进来。” 满心期待,肖侍卫长敞开了门。 387藏兵之所 诚惶诚恐,随侍卫来见世子,猎户错将开门的肖侍卫长当成主子。 “小人见过世子。”肖侍卫长穿着不俗,器宇不凡,猎户下跪,稀里糊涂便要叩头。 “错了。”肖侍卫长伸手相搀,指指世子,“这位才是。” “不必见礼。老人家,坐着说话。”双手满是老茧,脸颊像被风吹干,略显枯黄,南宫墨断定:眼前人为普通百姓。 异常和气,他命人给猎户摆座。 老猎户战战兢兢,不肯座,站着回话。 “敢问老人家,本世子听闻,树林有诸多隐秘。你如何在林中行走自如?可曾遇过险?”搁下茶盏,南宫墨询问。 “那片树林在我小时候就进不得,我曾在树林中看见土匪……”提起树林,老猎户直摇头,“但树林是猎户生存之本,爹爹在世时,教了我行走树林的秘密。” “是何秘密?”南宫墨兴趣浓浓。 “走树上……”老猎户边比划,边道出如何为走树上。 聚精会神听,南宫墨茅塞顿开:“原来树林里有沼泽,土匪抢了人钱财,便将被抢之人引往沼泽,如此造成了人、马失踪。” “是。不仅如此,树林里还有狼群,好几个狼群。它们住在……”老猎户熟悉树林,说得头头是道。 “闭门。”南宫墨有意动员牢猎户参与围剿土匪行动,恐有人听见,下令。 门外的李副侍卫长闭门后,亲自守在走廊,且不停巡视,禁止任何人靠近。 “小人愿世子出力。这些年,我们可苦呢。”老猎户眼圈红了,说了许多被欺压,交重税的往事。 听得气愤填膺,南宫墨沉声保证:“此举定一举歼灭内外勾结的土匪。” “我不知道黎泉公子,因此也不敢相信他。”老猎户吞吞吐吐。 “明白了,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老人家。请相信本世子。”南宫墨领会意思。 “我腿脚不方便,但小人的儿子动作很麻利。小人愿领个侍卫大爷回趟家……”来很多的军队,老猎户认为:但凭自己带路,走遍树林,浪费世子时间。 “肖侍卫长,你换身衣裳,领一两个下属,陪老人家回去。”南宫墨命肖侍卫长亲自护送。 肖侍卫长抱拳领命,客客气气送老猎户离开。 “李副侍卫长,速速通知贤王……”南宫墨不瞒贤王有藏军之处。 飞奔离开,李副侍卫长赶到贤王处,仅见到了姑娘。 “王爷还未回,告诉我吧。”端木蒨姌搁下筷子。 “是这样……”李副侍卫长毫不隐瞒,见端木蒨姌不支开亲信,仍将世子交代之话转传。 “你回去吧,我会告诉贤王。”端木蒨姌起身,还未等李副侍卫长跨出房门,便领亲信先一步离开。 匆匆登了马车,低声吩咐:“去见贤王。” 亲信扬鞭,马车颠簸而去。 在路口,小心隐藏,东方靳翘首以盼,未等到皇差,竟看见了自己留在客栈的座驾,快步现身。 “你怎么来了?可是朝歌有消息?过来看,本王先前领人勘探地形。翻过那座山头,再淌水,便入了城南。” “王爷辛苦,借一步说话。”端木蒨姌低语。 领着李媛(端木蒨姌)行到隐蔽处,东方靳驻步。 “朝歌传来消息,此次皇上命世子挂帅,负责进攻,有意排挤王爷。世子不愿贪功,可左右为难。”端木蒨姌直言相告。 东方靳闷声不语。 “我出了个主意,世子旧疾复发,再加之臂膀有伤,挂帅时上不了战场,一切仍由王爷指挥。”端木蒨姌观察贤王神色。 “本王不介意谁指挥,但世子难免指挥不动备用军队。即便主帅较配合,但世子毕竟为藩郡之主。”东方靳说出担忧之事。 “以王爷之见如何?”端木蒨姌请教。 “本王协助世子,按皇上的意思办吧——世子挂帅。”为官多年,东方靳每步皆谨慎之极,“本王此战,为的是百姓,绝非个人功劳。” “佩服。还有一件事,世子找到藏兵处了……”端木蒨姌一丝不苟讲了南宫墨不太成型的计谋。 “好!太好了!”东方靳大笑。 “回去吗?还是领我去瞧瞧如何入城南的路?”端木蒨姌征询。 “本王…回去。”东方靳走向马车,进马车之后,指了一名格外信任的亲信驾车,这才说了理由—— 黎泉生于此郡,长于城南,定知晓先前淌水、翻山入城之路,也能通过此路离开此郡,往朝歌告御状。可为何从未提过此路? 东方靳领人走此路进了城,并未发现异样,反复思虑,他不知此路藏有何秘密。 “黎泉骗我们?”端木蒨姌起疑。 “你疑心怎比本王还重?本王以为,黎泉无胆走此路。”东方靳叹息,“等来日问问他缘由吧。” 琢磨着点头,端木蒨姌不语。 回到客栈后,她率先下马车:“我们去看看猎户是否将儿子带来了,与其等世子派人送消息,不如亲耳听,问个仔细。” “言之有理。”东方靳随行。 二人到来之时,老猎户才领儿子给南宫墨磕完头。 “这是贤王。”南宫墨引荐。 “老人家不必行礼,坐下说话。”东方靳挤出笑。 “王爷,很难看,吓着老人家了。”端木蒨姌提醒。 “呵呵……”东方靳畅快地笑。 “树林诸多秘密,想必各位大人知晓了。我们村世代狩猎,但不敢走地面,无沼泽之处便有狼群,若看不见狼群,就会出现神出鬼没的土匪。”猎户之子叙事清晰。 “如何走树?”东方靳探听。 “王爷,不难。请诸位看小人带来的树藤。就这样一头装只锋利铁钩,荡秋千般,便行了。我们出门,一般带两至三个这样的东西。”猎户之子解释。 “剿匪官兵非你等习惯使用此物,本世子……”南宫墨有些泄气。 “可否请小哥和你们村的人,在比较安全的几处悬藤梯?”来自二十一世纪,1652习惯使用悬梯。 众人茫然。 沾墨落笔,端木蒨姌画出悬梯模样。 “可以,这个不难。”猎户之子点头,好奇定睛而看眼前女子,见美若天仙,忘了说辞。 “咳咳……”南宫墨重咳提醒。 “草民从未见过比仙女还漂亮的人。”猎户之子红着脸,收回目光。 388圣意诡秘 羞红了脸,端木蒨姌退到一旁。 “本王有一事请教,三岔路口有条路,翻山、淌水可进城,不知小哥是否走过?”东方靳垂询。 “不敢走。那里常常死人,后来说是闹鬼厉害,半夜里能听见哭声,传闻极多。走一趟回来,胆大的吓身病,胆小的活不过三月。”猎户之子打颤。 古人信鬼神之说,端木蒨姌虽不以为然,却见世子、贤王皆不再打听此路,无奈作罢。 “将老人家和年轻人安排进厢房歇息。”南宫墨见事告一段路,吩咐。 “将我爹爹留在这里吧,我回村子召集猎户们。趁天黑之后,拿了世子、王爷给的悬梯,去树林里干活。”除去土匪,猎户之子认为此事比成亲还大。 “不急。如今天还早,用过膳,再去忙吧。”东方靳听见年轻人肚皮“呱呱”响个不停,留客,并命传膳。 瞧着贤王与两位普通百姓一同落座桌边,南宫墨不禁刮目相看:东方靳名震朝野,竟懂得如此拉拢百姓…… “世子,不坐吗?”端木蒨姌指指旁边的位置,“给你留了凳。” “坐。”南宫墨落座。 从未与王爷、世子这般身份高贵之人同席,猎户父子尽管吃得小心谨慎,却感荣誉倍至。 “媛儿(端木蒨姌),怎又移盘子?”东方靳呵斥。 “美人,若再次如此,本世子命你离桌?”佳人何时添了恶习?南宫墨疑心贤王宠出来的坏毛病。 “抱歉,吃得太畅快,老毛病犯了。”端木蒨姌吐舌头。 猎户父子俩一再偷看比仙女还漂亮的姑娘,遭到了端木蒨姌调侃。 “将来给你娶个和我一样的媳妇。”端木蒨姌大胆开口。 “媛儿(端木蒨姌),离席!”世子、贤王异口同声。 “慢吃,我饱了。”古人开不得玩笑,端木蒨姌讪笑而去,直奔姚悟晟住所。 房里算盘打得叮当响,姚悟晟听见推门声,漫不经心应声:“没银子发出去。” “谁问你要银子?”端木蒨姌好奇。 “班主?”熟悉之声引得姚悟晟回头,见是宫主,搁了算盘相迎,“今日太忙,给歌舞伎的膳食准备得粗糙。她们个个索要银两,说是补贴伙食。” 一笑了之,端木蒨姌无言以对。 “我这边就大战之事,已完成了三层。何时打?”姚悟晟递上茶水。 “等援军到。”端木蒨姌不隐瞒。 “黎泉信得过吗?姐姐,我们是否保存些实力,将人分作两批?”姚悟晟疑心较重。 “我想不必。贤王拨了人给邀月宫,因此计划稍有改变……”端木蒨姌完善计划。 “好。”姚悟晟安心不少,“今夜别走了。自从知晓要大战,悟晟昨夜便睡不着。班主陪悟晟吧,否则又要去找歌舞伎姐姐一起睡觉。” 胆小孩童!端木蒨姌宠溺捏捏粉脸。 “她们笑我,说是侍寝要给银子。”姚悟晟红着脸撒娇。 “你确切年龄几岁?”端木蒨姌拉着小手,来到床边,弯腰替他拖鞋。 “九岁,也许十一岁,或许大一些。悟晟不知道。”屡次被转卖,姚悟晟不记得年龄。 好可怜的小家伙!端木蒨姌待他钻进被窝,和衣而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一言为定。”姚悟晟安心闭眼。 “叨叨”,过了不久,房门被轻叩。 端木蒨姌见姚悟晟吹着小呼,套了绣鞋,开门。 “世子,你怎过来了?”闭门而出,长廊里相问。 “听说姚掌柜昨夜胆小如鼠,本世子不放心,过来瞧瞧。”南宫墨讪笑,“同样是孩子,小洁远比他勇敢。” “人与人不能比。”端木蒨姌回头看看紧闭的门,“走吧,他睡着了,还打呼。” “此次到了夜烈,你…留在夜烈吧,与小洁呆在一起,姐妹间方便照顾。”南宫墨提议。 “到时再说。”答应国师之女,查明国师府被抄真相,1652因此不可能躲在夜烈。 女子含蓄,如此…南宫墨以为佳人答应了。 “本世子回去了。”她羞得低下了头,南宫墨欣喜举步。 如何查真相?沉思的端木蒨姌未曾留意世子离开。 柳叶弯眉久久无法舒展,返回贤王处,见床空着,挨床边而坐。 歇在锦榻上,东方靳睡得极浅:“叹什么气?本王让出了床,你还不满?” “悟晟胆小,晚间不敢入睡。王爷……”世子未必能确保小洁安全抵达夜烈,但眼前位高权重贤王几乎能一手遮天,端木蒨姌险些请他助小洁隐姓埋名。 然,若道出“端木”姓氏,恐怕贤王…思虑之后,打消了念头。 “本王派出的接应之人刚刚传来消息,皇上还未派兵过来。明日校场比武,定下哪派人马前往此郡。”朝廷的速度何其慢!东方靳等得心焦。 “皇上向来如此。”端木蒨姌不以为然,“草菅人命,助纣为虐……” 不敬之语令东方靳神色凝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床边,伸手捂红唇。 “为何?你身边有细作?”端木蒨姌敏感。 点点头,东方靳承认:“本王为防皇上起疑,刻意带了三名细作同行。” “高明,姜永远是老的辣。”端木蒨姌错愕。 “本王至今为止对你为非分之想,然当着世子之面,言语中尽显轻浮,如此才能让细作看得瞎猜——本王有意夺别人之爱。”东方靳冷笑。 “哈哈…王爷你也如此艰难。”端木蒨姌避开些触碰,“你如何发现谁是细作?” 世子、太子身边皆被布了细作,世子因此小心谨慎,太子被控制得行动不便,可荣王、贤王仍旧行事大胆。端木蒨姌请教。 “只教你一点,为细作者,言行内敛,眼睛常留意寻常人不在意细节,好与旁人打成一片,然有过多独处之时。”东方靳点到为止。 “我乃皇上点名留在朝歌之人,王爷如此带着我到处走动,细作会将此禀报吧?”皇上为何知道自己在此,却不采取行动,端木蒨姌好奇。 “嗯。”东方靳点头。 瞅瞅房间内的软榻,端木蒨姌征询:“细作必知王爷在做戏吧?” “哈哈哈…你猜对了,却不懂解。”东方靳扬额。 389身份神秘 “如何解?”端木蒨姌求教。 “皇上最不愿看见什么?无战事时,最喜瞧见什么?用脑去想吧,本王歇息了。”留下半个谜,东方靳躺回软榻,闭眼歇息。 皇上最不愿看见…有人揭竿而起?恐怕未全猜对。 无战事时,最喜玩弄权术,若朝臣们彼此恶斗,却不影响大局,皇上会自认为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了良久,端木蒨姌参透了贤王的做法—— 贤王借霸世子美人,对其挑衅,世子因此与贤王不和。皇上由此认为贤王行事张扬,也看出:夜烈郡虽富有,然毕竟地处远藩,在朝歌权臣中的地位不高。 “你真是贤王,既置身事外,又小心处理了藩郡问题。”瞧见贤王身上虎被滑落,她第一次主动为其盖被子。 夜深人静,回床边歇息。一觉天明,睁眼时,见贤王躺在身侧阅书,抬手碰碰。 “醒了?朝廷的人到了,但主帅得今日夺了帅印,才会赶来。副帅好色,这几日本王会和你同榻。”不隐瞒同榻而眠的缘由,东方靳翻了页书。 “我深居简出好了。”怎么朝廷官员皆是先锋将军之流? “来人,侍候更衣。”东方靳起身。 女亲信入内,服侍李媛(端木蒨姌)。 “今夜起,媛儿(端木蒨姌)沐浴的桶摆在房里,不可再用前些日那间专供沐浴厢房,另外,媛儿的衣衫按本王夫人级别……”东方靳事事仔细。 “用妾室的吧。王爷不可因我与世子过于敌对,即便是…王爷明白,是吧?”缺至而语,端木蒨姌相信缺字补上。 “嗯。妾室吧。今日服侍你之人,日后跟着你,认清她的脸。”东方靳抬起女亲信下颚,“看仔细了?” “记下了。”端木蒨姌认真端详,点头。 两人同用了早膳,端木蒨姌随贤王出屋,入大厅,见朝廷派来的副将。 因妾室身份,她只有站而无座的份,一丝不苟听众人议事。 “姑娘,王爷问你的见解。”女亲信见贤王以手势相问,低声。 “先锋将军处事过急,若让他领先头部队攻城,以他好大喜功的为人,必大开杀戒,百姓恐怕会枉死许多。”端木蒨姌持否则定意见。 女亲信以手势回禀主子。 “本王以为,先锋将军不可作为此战先锋,该由世子挂帅,即将到来的主将为副帅。”东方靳看了手势后,打断。 “何人为先锋?”领兵到达的副将征询。 “当然是你了。”东方靳抢白。 “王爷所言极是。”南宫墨同样认为:先锋将军难以指挥跟随副将多年的士兵,附议。 “既然王爷、世子、副将皆如此认为,本将坐观其变吧。”先锋将军不满,碍于地位远不及众人,勉强退让。 “明日主将必会到来,歇了吧。”东方靳起身。 端木蒨姌望贤王之际,察觉到滚热目光,余光扫过副将的脸,瞧见一脸馋相。 “王爷,等等妾身。”跟着贤王比较安全,识时务者为俊杰,碎步相追。 贤王带了家眷?副将两眼放光:自己见过贤王的几位诰命夫人,而离开女子面相极生,绝非侧妃或夫人。 “副将,本世子也乏了。先锋将军陪客吧。”南宫墨恼火副将的色态,甩袖离开。 “世子,这是去哪?”肖侍卫长见主子离开议事之处,不回寝室,在客栈里绕圈,费解。 “去贤王处吧。”必须提醒佳人,朝廷派来的军队哪是为抗敌而来!还未打仗,就惦记寻欢作乐。拿定主意,南宫墨行步如飞。 “世子该来了。来人,门外迎接。”把玩玉串,东方靳在棋盘上搁了颗白子,吩咐属下。 奉命下属迎进了南宫墨,看看皆自我对弈的主子与姑娘,犹豫片刻,为南宫墨端来象牙棋。 “众人退下。”端木蒨姌吩咐。 来的这名副将在端木国师府被抄之日,仗着皇上宠爱,命下属天牢提走百余名不足十六岁男女。带走后,拿出方士炼的所谓滚石丹,一一灌入众人之口。 服下滚石丹之人腹痛难忍,满地打滚。 副将便和他的狐朋狗友,以布蒙双眼,挥鞭头上了匕首的长鞭,鞭打众人为乐。 “本世子以为此副将过于贪欢,王爷是否可将此人排除于此次攻城?”南宫墨厌恶副将。 闷声不语,东方靳沉迷于自弈。 “杀了他。”端木蒨姌语出惊人。 “理由呢?”东方靳好奇。 极清楚佳人姓氏,南宫墨自然知晓滚石丹一事令佳人恨之彻骨,为防佳人言语露陷,抢先应声:“一贪欢之人如何委以重任?” “媛儿(端木蒨姌),真是如此吗?”东方靳逼问。 “王爷既然将信将疑,我不求王爷动手便是。”端木蒨姌不解释。 “哦。”东方靳闷哼一声。 “本世子有些乏了,待猎户在林中挂满悬梯,就通知副将,让他将十余里外的军队拉到树林安置。”南宫墨离开,心中谋划为端木府惩治贼人一事。 “送客。”东方靳懒懒出声,好奇李媛(端木蒨姌)不起身,“为何不去送送世子?共同谋划除去副将一事?” “沙场上刀剑无眼,我用喂毒之箭射死他。”端木蒨姌不隐瞒谋划。 “哈哈哈……”东方靳扔了子,移步窗边,招招手,“皇上格外器重他,本王不清楚缘由,但他在沙场上几乎次次全胜而退。喂毒之剑如何杀得死他?” “请王爷指教。”贤王有心提点,端木蒨姌愿洗耳恭听。 “本王不知,知晓的已告诉你了。”东方靳见身边人摸向衣袖,“他饮食极注意,动筷之前,必命人试菜。” 匪夷所思,端木蒨姌哗然。 “不必吃惊。”东方靳看着身边人茫然的脸,“本王以为他绝非一普通副将。” “王爷所言极是。不知此人是否常常进出皇宫?”皇上心腹吧?直接听命于皇上。端木蒨姌推敲。 “不多。极少。据本王所知,无传召,此人不进宫。上月他喝酒误了训练,被主将当了十五军棍。”东方靳将了解事实全数道出。 “必须杀了他。他活着,对王爷和我都是危险。”不改初衷,但端木蒨姌隐去了此人可能威胁更多人一说。 390天家妒才 捏着尖尖下颚,东方靳凑近绝美之脸,望进眸底,瞧见清泉。 “别用眼神骗本王,给你个说真话的机会。你是谁?”凌厉眼神紧盯。 “李媛(端木蒨姌)。”端木蒨姌挣脱禁锢,“我要去趟邀月宫。” 李媛(端木蒨姌)?纵观郢朝历代,东方靳想起了位较据传奇色彩的朝臣—— 那位朝公姓李,效忠先帝,为打下郢朝江山,立下汗马功劳。 立朝后,入翰林院,完善各种编撰,后拜为兵部侍郎,最终升至中丞相,为太傅。 太子登基,他功成身退,仅带家眷一夜之间离开朝歌…… 难不成李媛(端木蒨姌)乃他后人? “来人!”轻唤亲信。 “王爷,吩咐吧。”亲信入内。 “查查李媛(端木蒨姌)是否乃李氏后人?”东方靳见亲信茫然,提及了传奇色彩的开国朝公。 “属下也觉李姑娘才思敏捷,与常人不同。”亲信琢磨点头。 “此事不可张扬。皇上一直想将李丞相或后人请出来,邻国恐李丞相后人出现后,助皇上一统疆土,从未断过在我郢朝境内刺杀姓李的才子。”东方靳低声。 “若李姑娘真乃李丞相后人,王爷是想将此事禀告皇上吗?”亲信征询。 “禀报太后,太后可能私下召见李丞相后人,再将结果与皇上沟通。我等乃臣子,不可替天家做主。但错过人才,乃郢朝损失。”东方靳沉声。 “需要避开耳目吗?”亲信恐跟在王爷身边的细作洞察此事,请示。 “本王立刻写密折,你差人送予太后。得太后回复后,再做定夺。”东方靳行至桌边,落笔。 为寻李媛(端木蒨姌)的根,王爷与亲信谋划,然,她本人毫不知情。打着见姚悟晟之名,实则绕了个圈,拐到世子居所附近。 “麻烦让肖侍卫长出来一趟,李副侍卫长也行。”世子身边细作如云,冒然登门,打草惊蛇,暴露身份,绣鞋停在一侍卫身边。 “请姑娘稍等,属下立刻前去传话。”侍卫领命而去。 “肖侍卫长,李副侍卫长,你们只需出来一个就行。”两位侍卫长皆在世子房中议事,侍卫驻步于门边,轻唤。 “进来说话。”南宫墨应声。 侍卫入内,低声道出姑娘来访。 “本世子…备马车,将美人引入车内。”出外相见,南宫墨刚得知些秘密,需立刻知会佳人,以免她冒然行事,不能全身而退。 “世子,杀族人之仇不共戴天,人皆是有脾气的,姑娘乃女中豪杰,规劝有用吗?”李副侍卫长误以为:世子欲劝姑娘暂时抛开家族仇恨。 “本世子只想将事情告诉她。肖侍卫长听命,你暂且离队,亲自安顿小洁直至她与队伍会合。”小洁乃佳人之妹,南宫墨痛入骨髓。 “世子,大战在即,属下命几名办事周到,身手高强的下属保护小洁吧。”肖侍卫长异议,执意留下。 “不可违抗本世子命令。”南宫墨冷声,抖了华服,举步,向马车走去。 主子薄怒,李副侍卫长低头疾走,终赶到马车边,摆了脚踏。 “有何事?”下属神色微显怪异,南宫墨登脚踏时,垂询。 “大战当前,肖侍卫长乃领兵上战场一等一人才,小洁姑娘性命固然重要,全城百姓…世子为保小洁姑娘,派出肖侍卫长……”听见脚步声,李副侍卫长住口。 “继续说。”晚一步到来,端木蒨姌听得狐疑。 “本世子不完全为洁儿,出了园子,本世子与美人议事时,你进来听就是了。”南宫墨撩帘而入。 浅笑,端木蒨姌随后。 出了客栈,行了很长一段,李副侍卫长坐在侍卫车夫旁,一直未听见车内有言语声,好奇撩帘,见二人对望不语。 “下属想问个明白。”纠结于肖侍卫长被派出一事,他入了车内。 “肖侍卫长定是上阵杀敌的能手,比起你来,他名声更大。皇上传密旨,命世子挂主帅,肖侍卫长呢?若他上战场,世子不就成了天兵天将。”端木蒨姌解析。 “属下误会主子了。”李副侍卫长似乎明白了,然仍有些糊涂,发懵地看着主子,“力量强,打胜仗不好吗?” “打胜仗好,若本世子一百多名侍卫,加上贤王五十来人下属,胜过两百多名御林军,皇上还能勉强接受。”南宫墨解透第一局。 “这点…属下听懂了。”李副侍卫长点头。 “御林军以先锋将军为首,校尉为副,为求建功立业,必全力配合本世子。这样本世子的人马是多少?三百多了吧?”南宫墨自问自答。 “请世子说快些,属下狐疑,不亚于李副侍卫长。”车夫侍卫插嘴。 “朝廷派来的军队绝不会做到以一敌二三十,有些部队为保全实力,一敌一,有些一敌二三。肖侍卫长能敌多少?”南宫墨出题。 “一敌…至少七十。”端木蒨姌估算。 李副侍卫长点头。 “先锋将军一敌三四十,校尉一敌二三十,你一敌七八十,然你名声斐然,输与你者,不太在乎,肖侍卫长则不同。难道本世子愿看见他将来像贤王般处事艰难吗?” 乱世有乱世的活法,皇上妒才,朝廷直系部队人人肆无忌惮的妒才,南宫墨唯有将综合素质最优秀者暗藏。 “属下替肖侍卫长谢主子苦心。”李副侍卫长双膝跪地,叩头请罪。 “出去吧。本世子还有事与美人商议。”南宫墨摆手。 钻出马车,李副侍卫长和车夫侍卫面面相觑,久久不言语。 “本世子教的手势,学会了吗?”杂人太多,耳目防不胜防,南宫墨不惜教授与下属密通的唇语及手势。 “你教的,我懂了。但仅这一点,沟通起来费劲。”端木蒨姌小小动嘴,诡秘动手,重复一遍。 “基本对了。”南宫墨点头,“你见两位侍卫长何事?” “副将很难杀,世子不可轻举妄动。贤王告知……”端木蒨姌将听到内容全盘托出。 “本世子也想将这些告诉你,离开时曾打算在战场上乱刀斩杀,后问过探子,才知此人身份颇为诡异。”南宫墨叹息。 “必杀。”端木蒨姌坚决。 “如何杀?”南宫墨请教。 “有办法,只是不到时候。请世子借一能人给我。”端木蒨姌以手势比划:李副侍卫长。 “他?”南宫墨质疑,终摇头,“对打,李副侍卫长必胜;然他过于光明磊落,玩计谋,定输。” 391天网恢恢 “胜在狸猫换太子。”端木蒨姌露出媚态之笑。 “狸猫?太子?”生活在古代,南宫墨难以将两者联系,“不明白。” “这么做……”端木蒨姌以手势道出计谋。 揪着眉,南宫墨摇头,低声相告:“即便听去了,也仅是本世子最信得过之人。美人的手势还需练习,本世子也还得教你一些连贯之词。” “啊?”端木蒨姌朗声笑,凑近低语,详说了谋划。 “本世子会加派几名下属,以免行事时遇上意外。”南宫墨万般不情愿,见佳人坚持,别开头应允。 “多谢了。”端木蒨姌自斟自饮三杯,“回去吧。” “既然出来了,不如……”南宫墨的后半截话“看看风景”四字未出口,已遭佳人打断。 “也好,既然出来了,不如往林中一走,瞧瞧猎户们准备至哪个步骤了。是我疏忽了,多谢世子提醒。”端木蒨姌眼中只有即将到来大战,绝无旁念。 “本世子哪能比过美人,时刻心系百姓。”南宫墨指尖用力,“啪”,手掌中握着的玉杯碎裂。 好奇盯着残片,端木蒨姌无心深探,随即闭目养神。 马车抵达林边,一贤王亲信疾步迎来:“见过世子,姑娘。” “准备得怎样?世子不放心,领我来瞧瞧。”将功劳都归给他吧,端木蒨姌大方送出。 “本世子……”南宫墨举步入林。 亲信瞧着二人相处微显别扭,因与姑娘熟识,便将进展情况详细禀报。 亲临军队即将藏身之处,南宫墨仔细查看每处构局:“这棵树的绳梯少了,至少得加八条。” 仰望浓密树冠,端木蒨姌摇晃绳梯,叹气:“有多少吊床藏了兵?” “已搭建三百二十一张吊床,每吊床藏八名士兵。最大的几只吊由猎户在其它处完成,因此尚未安装。”亲信禀报。 “这颗树上的吊床驻兵了吗?”端木蒨姌缓缓登梯。 “没有。”亲信回话。 倒钩翻下,端木蒨姌落地,拍拍双手:“错误犯大了。吊床下的绳梯,在吊床未使用时,一律绕成圈,收于吊床里。否则部队登绳梯入吊床时,便成了羊入虎口。” “可绳梯都收入吊床,士兵们如何上去?”另一亲信过来请教。 “我们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方便堵住来自各方的土匪援军,仅在树林四角设驻军点。”端木蒨姌飞快编绳梯。 “是。属下不曾忘记主子们的交代。”两位亲信皆点头。 其中一人重复要点:“设吊床或吊的苍天大树,按主子吩咐,选的是树冠极其茂盛,且树与树之间距离较近的。” “吊床吊间搭有木条,上方之人走木条,可达到每个相连的吊床、吊。既然有人于树冠上巡视,下方动静一目了然,及时放绳梯让士兵们登梯又有何难?” 叹气,南宫墨解答。 “我等派了人在上方巡视,他们主要负责吊床、吊是否出现大洞,属下这就上去,将这番话传达。”亲信笑僵了,飞快登绳梯。 “继续,往前走。”端木蒨姌迈步。 走完设吊床、吊树的区域,众人驻步。 亲信指着一批画了记号的树木:“我方士兵登梯后,记号树即刻砍伐,以防树冠上的瞭望台、因树林茂密而无法看清匪军靠近。” “做得好。”端木蒨姌竖大拇指。 “此乃贤王巡视时,提出的。”亲信不鞠躬,为自家王爷请功。 “贤王做得好。”端木蒨姌大方夸奖。 “另外三处也是这般吧?”南宫墨询问。 “是。”亲信点头。 “回去吧,可以了。”端木蒨姌转身。 南宫墨跟上。 “等等。”端木蒨姌折回,指着做了记号的树,“砍伐前,在此一带设陷阱,如此才能让偷袭者有去无回。” “高明!”亲信为姑娘呐喊。 “有什么招,用什么招。多请教猎户,他们能以狩猎为生,设陷阱的本领不容忽视。”学百家之长,才能完善。端木蒨姌安心离开。 “你为何懂得如此之多战术?”返回时,南宫墨难以想象:美人从何学了这些奇门遁甲? “书上,课堂里,同窗口中,战友身边。哪里都能学。”1652笑笑,“我歇了,回到客栈,叫醒我。另外问一声,客栈掌柜如今在何处?” “好吃好喝款待着,在客栈最不起眼的房间里,由人陪着。”南宫墨派了一人,贤王派了五人,如今客栈掌柜备受礼遇。 “世子,你们真…不说了。”客栈掌柜如今的日子定很搞笑,端木蒨姌唇边溢着笑,闭上了眼。 听见均匀吐气声,南宫墨皱眉:女子呼气如兰,佳人怎有小呼噜穿插其中? “赶车慢些,选平稳之处。”佳人过于劳累,才会如此。他瞬间释然,吩咐车夫侍卫。 勒马时,端木蒨姌猛然睁眼,飞快拔出绣靴中匕首。 “到客栈了。”南宫墨见眼前人如此警觉,讪笑。 “亢奋过头,见谅。”端木蒨姌自我原谅得极快,匕首插回绣靴里,跳下马车。 “世子,姑娘乃巾帼英雄。回夜烈后,呆在宫里,浪费了。”李副侍卫长望着妖娆身影远去。 “如何才算不浪费?南征北战?”南宫墨不羁。 “与属下并肩……”李副侍卫长话未说完,遭侍卫车夫狠踹一脚,住了口。 匆匆奔回寝室,端木蒨姌指挥贤王:“倒杯水给我,渴死了。” “这杯拿去,本王只喝了一口。”东方靳刁难。 掀开壶盖,端木蒨姌试试水温,一饮而尽:“舒服!” “粗鲁。”东方靳叹气。 “我完善了些……”端木蒨姌道出先前林中所有内容。 “好。”东方靳点头。 “王爷,王妃……”一亲信捧着家书,行至门边。 “本王一观。”东方靳淡然,出房。看信后,落笔回字。 “你有多少夫人?据说大小老婆十几个。说说艳遇嘛,大战前,我最喜打听这个。”在二十一世纪,1652每次出任务,为放松心情,皆看花边新闻。 充耳不闻,东方靳一丝不苟写家书。 “摆膳。”不渴了,才觉肚饿,端木蒨姌吩咐。 亲信端来饭食,可入房时,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到。 收了未写完的家书,东方靳端坐桌边,淡淡起筷。 392贵客临门 解开披风,不受欢迎的荣王递出披风时,盯着李媛(端木蒨姌)。 “媛儿(端木蒨姌),先前嚷饿,饭食已摆上,还不入席?”视若罔闻,东方靳重重搁下碗。 “加副碗筷。荣王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也未用膳。”不愿搅入权臣的争斗,端木蒨姌做和事佬。 “贤王,她为何在此?”当日助她逃离贤王视线,去与犬子甯儿会合,荣王费解。 “她乃本王新收的美妾,可巧与世子的美人同名。”指鹿为马,东方靳将李媛(端木蒨姌)爱吃的菜,移到她手边。 “仔细看,还是不像,只是晃眼神似而已。”当中缘由,恐怕三言两语难以说清,荣王笑笑。 “王爷,为何而来?”东方靳慢条斯理用膳。 “贤王东方靳接旨……”荣王从随从手中取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什么?荣王为此次攻城主帅?下跪接旨的端木蒨姌错愕。 “臣领旨。”荣王夺了帅旗,受封主帅?东方靳狐疑。 递出圣旨,荣王移步桌边。 “王爷…本王未听说荣王今晨参与夺军旗,怎么王爷受封主帅?”东方靳闷声。 “杂人退下。”荣王抬手。 布菜亲信鱼贯而出。 端木蒨姌犹豫后,选择留在房内。 “本王无意与贤王共同攻城。然,原定为辰时(上午7时至9时)的校场比试,更改为子时(前半夜11时至1时)。比试结果乃一年轻将军夺魁。”荣王淡淡道出。 两位听众闷声不语。 “朝公们人人惊叹后生可畏,可此年轻将军难以统领三军。故,皇上命老夫任主帅,年轻将军也来了,在外面等着。”如此抢别人功劳,荣王为难。 “恭喜荣王,本王以茶代酒敬荣王。”东方靳举杯。 端木蒨姌为荣王斟茶。 “谢贤王。”荣王满饮。 “媛儿(端木蒨姌),请世子和年轻将军。”东方靳飞快用膳。 领命,端木蒨姌退出。 遇见年轻将军,行礼,命一亲信将年轻将军领进房,见贤王。 碎步疾走,通过侍卫,她传话世子。 “更衣。”荣王到了。南宫墨正装相见。 “荣王,将军。”南宫墨抵达贤王处,见礼。 “世子有礼。”荣王回礼,引荐年轻将军。 “久闻世子盛名,今得见,果真气宇非凡。”面前皆是权倾朝野之人,年轻将军不敢造次,规规矩矩。 “媛儿(端木蒨姌),将进攻部署道来。”东方靳侧目。 “我们是这样安排的……”端木蒨姌将每一处部署,道得仔细,并绘图详说,唯恐荣王和年轻将军有不解。 “不错!”荣王赞许。 “本将佩服。”贤王足智多谋,闻名朝野;世子沙场战无不胜,年轻将军佩服。 “全盘部署就是这样。敢问二位,你们带来的军队离这里有多远?副将带来的兵今晚陆续入树林,但大部分将在大战前夜拔寨。”端木蒨姌询问。 此为重要军务,贤王宠妾竟能出席…年轻将军好奇:眼前女子真实身份为何?碍于官位低微,不敢相问。 “本王无补充。我等带来的军队,随时可听世子主帅号令。从目前的安营扎寨处,行军到此客栈,约三个时辰。”荣王掐指估算,报出较准确时间。 “敢问几位,本将攻城门还是……”年轻将军请教。 “南面城门。”南宫墨给了皇上派来的人立功之处,“南城门里面会有以黎泉为主的众军民接应。” “本将知晓攻正城门不易,愿亲率下属主攻。”年轻将军诚心请命。 “不必了,我和御林军先锋将军等人攻正城门。”端木蒨姌笑笑,“沙场上见。” “你能打?刀剑无眼……”年轻将军瞪大眼睛。 “媛儿(端木蒨姌)能打。此战的部署有她一份功劳,本王与世子皆会派人保护,将军不必担忧。”东方靳出声。 “本世子会命李副侍卫长亲自保护。”佳人不可有事!南宫墨将原订护自己安全的李副侍卫长拨出。 “本王想请教几位,如何判断城中哪些是普通百姓,哪些是混在百姓中的土匪?”荣王极不愿领此次的兵,自认难以分辨匪与民。 “我们早为此讨论过。首先散播消息,民众收到消息,会躲藏;其次,进城后,另派一路人马,瞧见以逃为主、基本无身手者,将其定为民众,加以保护并转移……” 端木蒨姌解释得详细,末了,感慨万千,“希望不会枉死太多黎民百姓。” “本王上阵杀敌时,也会谨记你说的两点,尽量不杀民众。”荣王如卸重负。 “本将定谨记姑娘所言。敢问何时能见到先锋将军与校尉?本将在军营中,早闻他俩的赫赫战功。此次能共事,岂有不事先沟通之理?”年轻将军谦卑。 擦亮眼睛,盯着年轻将军淳朴的脸,端木蒨姌问了句哗然之言:“你多大?” “本将二十四。”年轻将军客气。 “媛儿(端木蒨姌),将校尉、先锋将军叫来。”东方靳放话。 “本将正想四处走走,请姑娘带路。”年轻将军愿主动拜访,以求并肩作战时,彼此无芥蒂。 “去吧。”荣王点头。 端木蒨姌转身领路。 年轻将军抱拳,离去。 “皇上瞧着他过于稚气,然夺了军旗,必须挂帅,否则怎能一言九鼎?朝公们因他出身名将之后,力荐他挂帅。”荣王解释。 “荣王为主将,又是何人的力荐?”东方靳打探。 “杨公公。杨公公以为本王与贤王、世子交情匪浅…皇上思量后,问了年轻将军的意见,因此本王领兵,他学学布兵之道。”荣王讪笑。 “本王乏了,请荣王、世子离开吧。”说了会话,东方靳心中忐忑不安:李媛(端木蒨姌)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为何还不返回? “本世子身体不适,告辞。”仅是为年轻将军领路,怎佳人还不返回?大战在即,南宫墨恐意外发生。 “本王先行离开了。”荣王止不住哈欠,率先出房门。 待荣王脚步声消失,东方靳伸手按住南宫墨:“叫李副侍卫长。” “如何?”南宫墨费解。 “本王领人出外搜索,你在园中找,媛儿(端木蒨姌)可能出事了。”东方靳话刚说完,套上外袍。 393佳人消失 “王爷,本世子出外寻人,你在客栈找人。”荣王来了,先锋将军并不惧怕南宫墨,而畏惧一呼百应的贤王,南宫墨恳请调换位置。 “事不宜迟,分头行动。”微微一愣,东方靳猜出世子不愿道明的缘由,应允。 离开后,南宫墨翻身上马,行了短短一段,勒住马缰:“李副侍卫长,你往那边,其余人跟本世子前往树林边缘寻找。” “驾!”李副侍卫长领了少部分,向三岔路口奔去,“注意看地上是否有车轮印,以防姑娘被强掳上车!” 马蹄扬起尘埃,未到三岔路口,刚拐过个大弯,沿山行了不足千米,山石忽然滚落。 “众人小心!”李副侍卫长嚷嚷,凭借精湛骑术,骑马上山。 “李副侍卫长……”忠实下属虽自顾不暇,可看见上司上山追敌,急得嚷嚷,“不能追!我们不知此山连着哪……” 急于抓住夜袭之人,李副侍卫长未能躲开冷箭。 “哦!”腹部中箭,他捂着肚子,勒住马。 放眼四周,黑压压一片,来犯之人在哪? 躲开山石,同样骑马上山的下属及时赶到:“李副侍卫长,受伤了?” “快离开。”放了冷箭之后,来犯之人销声匿迹…糟糕,中计了!他们攻击的世子或贤王,调虎离山!李副侍卫长忍痛,下山。 下属见他调转方向,策马回奔,纷纷跟上。 来到与世子分手处,李副侍卫长大喊:“世子——” 往丛林边赶,南宫墨远远瞧见山林,忽然勒马:客栈!调虎离山! “世子,怎么啦?”下属费解。 即便佳人受到偷袭,然潜入者也无法躲开众多巡逻兵,将佳人带出客栈。南宫墨调转马头:“回去!” “世子,是否需要通知李副侍卫长……”话音未落,请示的侍卫瞧见了、黑夜中飞奔而来的同仁。 “吁——”李副侍卫长一马当先,见到主子,勒住马缰。 “世子,中计了……”气喘吁吁,李副侍卫长因腹部中箭,说不出成句之话。 瞧见下属受伤,南宫墨吩咐:“你们几个陪李副侍卫长缓行,本世子得赶回客栈。” “不必。这点伤不足挂齿。”李副侍卫长扬鞭,率先而行。 “驾!”南宫墨扬鞭。 领着亲信,东方靳在客栈里仔细搜。 “王爷,李姑娘(端木蒨姌)领年轻将军见了末将后,便离开了。是否忽然想出外走走……”先锋将军以为王爷过于疼爱宠妾,小题大做。 冷眼相对,东方靳厉声:“本王的宠妾个性怎样,喜好如何,本王不清楚吗?你立刻带领御林军加强巡逻,不得有误。” “是。末将听令。”先锋将军不敢顶撞,万般不情愿,却认真执行。 “属下…巡视那边吧。”校尉颇为担忧姑娘,主动请命。 “走这边,本将走那边!”不敢与贤王顶撞,先锋将军拿校尉撒气。 “是。”校尉领命,带了人,仔细巡逻。 屋外的天大响动,引得和衣而卧的荣王困倦中睁眼。 “王爷,李媛(端木蒨姌)丢了。据悉,返回贤王处时不见了。”亲信低语。 “嗯。会在哪?”荣王并不起身。 “不知道。满客栈都是搜索之声,以属下之见,潜入者即便掳了李姑娘,也无法带走。”亲信估摸。 荣王不语,凝眉深思。 “我们需出去寻人吗?”亲信征询。 “客栈多大?几栋房屋?以贤王的号召力,谁敢不仔细搜查?本王加入,又有何用?”荣王取了靠枕,歪在床沿。 “那……”姑娘凭空失踪?亲信费解。 “等。”荣王渴望聪慧的李媛(端木蒨姌)懂得求救或自救。 “若错过救人时机,得回的就是具尸体。”亲信欣赏姑娘,希望荣王出手。 “本王也不希望她出事,可本王一筹莫展。”荣王以见识过李媛(端木蒨姌)皇宫失踪,此是第二次销声匿迹…… 姑娘去哪了?亲信离开,叫了几名较要好的同仁,嘀咕。 “我等不当班,必将为寻姑娘出份力。”同仁纷纷表态。 “我回去了。姑娘出了事,王爷也不安全。”亲信转身回房,近身守护主子。 愿意参与的荣王下属,主动向贤王报到。 “本王不缺人寻找,需要有脑袋的。”随意将几人编入寻找队伍中,东方靳回房。 斟茶水,摆棋局,自弈以求冷静。 “王爷!”一亲信叩门。 “找到了……”话刚出口,东方靳瞧见了世子,“回来了?” “中了调虎离山计,李副侍卫长受重伤。我等损兵。”南宫墨入内。 “本王将客栈搜了数遍,问过掌柜……”东方靳布了残局,手持黑子,久久无法搁下。 “掌柜怎么说?”南宫墨想起了驿馆一眼之间,三个库房失盗之事,急于打听客栈是否曾遭过贼。 “掌柜说,客栈一向太平。未有商旅丢失财物,绝不会突然出现地道。”放下黑子,东方靳聚精会神看棋局,“行错一步,全盘皆输。” 石林找人,南宫墨亲自参与过,然,真正寻到佳人乃东方靳。 “王爷,你认为她在哪?”诚心求教。 “本王在想。”不在密道,客栈防守森严,不可能被带出…东方靳剑眉久久不能舒展。 “我等即将攻城,以本世子观察,城中土匪还未能察觉即将到来的大战。”南宫墨一一推敲,再依次否定。 “与本王见解相同。”东方靳附议。 “世子……”由副院士亲自处理了伤口,李副侍卫长绑了布带,仍愿参与搜救姑娘一事,特意赶到贤王屋外,请命。 东方靳不语。 南宫墨叹息而出:“回去歇息吧。不缺你一个,人手已够了。” “属下随便找。”李副侍卫长不放心,遗憾肖侍卫长已离开,前去保护端木洁,否则有他在,会好很多。 “悉听尊便,你随意好了。”此时需要脑,南宫墨无心与下属多言。挨长廊边落座,闭眼,尽量做到精心思索。 时间如水流,众人听见鸡鸣,不少叹息连连。 “不可能!姑娘一定活着!”李副侍卫长怒瞪打哈欠的下属,“打起精神,继续找!” 394自辩自救 “是!”世子下属积极响应。 “我等定搜遍客栈每一处,绝不让人将姑娘掳走!”贤王亲信同仇敌忾。 东张西望,李副侍卫长即便路过一目了然的枯枝丛,仍用宝剑拨弄一番。 听着下属们的寻找之声,南宫墨握紧拳头。佳人失踪于大战之前…仔细将前因后果及即将发生之事,数遍过于心头。 谁能获利? “来人!”他陡然起身。 “吱嘎”,东方靳开门。 下属闻讯而至,见世子、贤王皆投来关注目光,茫然。 “荣王带了多少人入客栈?”东方靳疑心荣王领入的人做文章。 “属下不知。”世子下属摇头。 “快去查。”英雄所见略同。南宫墨沉声。 徘徊长廊里,他走走停停,心焦而等下属带回的消息。 “世子稍安勿躁,媛儿(端木蒨姌)定在客栈。”东方靳将茶具搬至长廊,却不邀请世子饮茶,继续先前自饮自弈之举。 不多时,奉命打探的世子下属奔回:“属下查过了,除了年轻将军,荣王还领了约一百余人入客栈。” “这些人在做什么?”南宫墨提醒。 “有人参加了寻人,有人呆在房中,或打盹,或用膳,年轻将军在小花园赏残枝……”世子下属忽然住口。 “本王去见他。”残枝有何可赏?东方靳抖袍。 “若需本世子配合,请王爷直言。”南宫墨抱拳。 “不必。本王在朝中有些威望,区区小将……”东方靳沉脸,随世子下属而去。 徘徊长廊,每行一步,皆有一计涌上心头,可再走几步,不出三步,南宫墨否定冒出的念头。 “世子,此处风大,回房歇息吧。”下属见主子愁云满面,请来李副侍卫长。 “李副侍卫长,加紧巡逻。”不求找到人,但求声势浩大,令某些人不敢将佳人移出客栈。南宫墨吩咐。 “世子,请告诉属下需重点巡视之处。”李副侍卫长请示。 “每个主子屋外。”南宫墨道完后,举步回房。 姑娘受人控制?关在房里…李副侍卫长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 贤王帮着找人,排除嫌疑; 先锋将军急于表现,随处可见,房门大敞,不是他; 校尉较容易沟通,佩服姑娘五体投地,不必怀疑; 副将好色,为让众人不怀疑,主动帮着寻找,且花样百出,搅得奴仆不得安宁,不会是他; 荣王紧闭房门,他来后,姑娘失踪,值得怀疑; 年轻将军在哪?姑娘失踪后,他出面澄清,给了众人姑娘失踪的大概时间,此刻…可疑! “听令,重点巡视荣王、年轻将军的住所外。”认真分析,李副侍卫长下令。 “是。”下属领命而去。 然,一批巡逻兵来到荣王处,举火把照得小院通亮,才发现荣王寝室的门虚掩。 “荣王在吗?”一侍卫疑惑。 小头目挤眼,将下属编成一列,故意从长廊经过,伺机窥视:王爷不再,房内一目了然。 荣王故意半敞了门,不留任何亲信护院,将所有下属带到了年轻将军的园子外,却全体不入内,在小院外操练、比试。 “将军,为何与我李媛(端木蒨姌)过不去?捆手脚,并将我关在你的寝室中?”终于等到叫阵之声,端木蒨姌沉稳开口。 “我与姑娘素未平生,自然不能告知为何如此。”奉命行事,年轻将军守口如瓶。 “密旨吧?你风尘仆仆抵达客栈,以谦卑态度行事,其实图谋不轨。”端木蒨姌活动颈脖。 “本将为人素来如此。若姑娘再废话,本将会再度封你的嘴。”看着手中布条,年轻将军琢磨:是否该堵住面前人能言善辩的嘴? “送我回朝歌不急于一时,我有一事相请。既然请命上战场,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请将军允许我先救全城百姓,以后之事…悉听尊便。”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端木蒨姌策划攻城之后,迅速隐藏,以保全身而退,再设法尾随队伍,送无辜钦犯们抵达夜烈郡。 此番说辞乃揣摩年轻将军为人,刻意量身打造。 “你能杀敌,本将不信。”荣王何时走?年轻将军不敢当面与荣王为敌,听着呐喊声,如坐针毡。 “杀敌靠必臂力,救百姓,凭智商。贤王、世子让我参与攻城,难道将军怀疑两位的智商吗?”端木蒨姌淡笑。 “末将绝不怀疑贤王、世子。”年轻将军澄清。 “百姓太苦了,与匪贼混居,代代不得安宁……”为查明城中百姓居所,端木蒨姌随贤王几乎走遍全郡…… 听着她亲身经历,年轻将军握拳:“欺人太甚!” “你仅是听听,我仅是初初看看。身临其中那番滋味,远比你我难受得多,苦不堪言。”肺腑之言,端木蒨姌眼眶红了。 “末将放了你。”年轻将军解开绳索。 “你如何复命?”端木蒨姌探听密旨内容。 “以死谢罪。”违抗皇命者,必死无疑。为保全族,年轻将军初定,“死在攻城时。” “大可不必。一命换一命,大家都死了,谁来杀敌?给我看密旨,或者麻烦将军口述。”是条硬汉,只是朽木一块。 “皇上密旨岂能让旁人一观?大体是,命末将瞧见绝美女子,不论她姓氏名谁,送回朝歌。”年轻将军似乎听见了贤王的说话声,欲移步门边。 “别过去。你过去,就中计了。”贤王手下有耳力超强者,端木蒨姌拉住年轻将军,“别动。” 年轻将军感激,见她在房中拉着桌子和板凳走走停停:“为何?” “制造杂音,让耳力超强者听不见我们的谈话。”端木蒨姌解析。 “你能解局吗?皇上的局。”年轻将军燃起生的希望。 “不难。我美吗?”端木蒨姌使劲拉凳子。 噪音令年轻将军皱眉。 “倾国倾城。”他肯定。 “若战场毁了容,还美吗?”端木蒨姌提醒。 “不美,然末将抵达时,姑娘一笑倾国,再笑倾城。借沙场亡羊补牢,晚矣。”此计不可行,年轻将军断定自己必死无疑。 “不动脑的年轻人。”端木蒨姌继续拉桌子。 “姑娘,指教。末将不怕死,虽做不到视死如归,却希望将命留着保家卫国。”年轻将军单膝跪地。 395挑拨离间 “将军请起。”铁血男儿,可惜生在乱世。端木蒨姌双手搀起,“帮着我一起拉板凳。” 点点头,年轻将军憨厚笑。 两人将板凳、桌子移得不停发出噪声,私下低语不绝。 “将军以为的美人,该有太后年轻时的庄重吧?”端木蒨姌提点。 “想象中是那般。”年轻将军点头。 “将军可曾见过当今皇后?贤德无人能及。”端木蒨姌再提点。 “见过。母仪天下就该那般。”年轻将军认可。 “贵妃娘娘容貌怎样?”端木蒨姌希望身边人能发挥想象。 “末将乃一外臣,如此评价皇妃…恐怕乃大不敬吧?”年轻将军拒绝回答。 “有关你的身家性命。”端木蒨姌颓败。 “艳丽中有份端庄。”年轻将军想了良久,才记起贵妃娘娘容貌。 …… 接二连三,端木蒨姌不断问哪位女子美在何处,待沟通基本告一段落,指指脸颊:“我是否生得过艳?” “不是过艳,末将以为姑娘不笑时,过冷,锋利眼神瞧得末将心寒。”年轻将军苦笑,“就这眼神,末将很不舒服。冷得无温度。” “皇上说的绝美女子,因个人定义不同,我被将军排除了。”端木蒨姌揭谜底。 “哦…姑娘高见。”年轻将军茅塞顿开,“姑娘钻了密旨的空子,密旨上未点姓名。” “正是如此。”眼前人忠厚老实,皇上为能捉到她端木蒨姌,刻意量身定做密旨。 本意避开李媛(端木蒨姌)隐藏身份,以不能更改绝世容貌为切入点。谁想…… “末将这就放了姑娘。”如此聪慧善良女子若枉死了…年轻将军不忍。 “荣王、贤王、先锋将军,还有李副侍卫长、校尉、副将,都在外面。你如此放了我,不等于招供吗?将来如何立足于朝廷?” 憨厚老实也挺可爱,端木蒨姌动了怜悯之心。 “末将这就出去,请贤王或荣王单独相见,负荆请罪。”年轻将军认错。 他该跟个有谋略、且财力充沛的善心主子,绝不能愚忠恶毒皇上,端木蒨姌阻止。 “你与贤王交情如何?了解荣王吗?”征询。 “首次见贤王,从前随家父拜访过荣王。”年轻将军毫不保留。 “贤王精于计算,荣王老谋深算,你输他们一大截。听我安排……”他真是老实人,端木蒨姌低语。 “姑娘?多谢姑娘。”年轻将军感激。 “我的容貌在你看来,不能定义为绝美。但你还得用别人的话鉴定,才能脱得了干系,不让皇上定你的罪。”端木蒨姌无奈。 “两位王爷……”年轻将军木衲。 “我即为贤王新宠,自然在贤王眼中美;荣王府中有美娇娘,其余天下女子皆不美。他俩的话有用吗?”端木蒨姌反问。 年轻将军摇头。 “副将在朝中势力颇大,人人皆知他好色,若他说的话呢?可有信服力?”端木蒨姌有意出副将。 “他真好色,姑娘若落到他手里,无法全身而退。”年轻将军不敢设想后果,“姑娘不可为保末将,毁了清誉……” “蠢才!”端木蒨姌重重一掌,拍他脑门,“我只需演出戏,令他垂涎三尺。你就得了证词。” “哦!”年轻将军又懵了。 “你身手如何?能将我送回贤王处吗?”端木蒨姌打听。 “身手可能仅输于李副侍卫长一筹,然,屋外人数众多,末将无用武之地。”年轻将军摇头。 “你躲藏起来,其余交给我。”他太憨了,端木蒨姌只能一力承当善后之事。 “这个不难,敢问姑娘,末将消失在哪比较合适?”年轻将军再问。 “随便。”端木蒨姌懒得回答。 “末将走了,辛苦姑娘善后。”年轻将军捡走绑李媛(端木蒨姌)的绳索,开启些许窗户,纵身一跃,翻上屋顶,伏在顶部,纹丝不动。 后面得自己来了。端木蒨姌开了门,面容带笑,缓步出屋。 “媛儿(端木蒨姌)?”荣王吃惊。 “为何在此?年轻将军呢?”南宫墨探究。 “快快道来。”东方靳厉声。 “媛儿(端木蒨姌)并非有意躲藏。荣王,请借一步说话。”端木蒨姌望向荣王。 “随本王来。”荣王好奇。 两人行至僻静处,由荣王亲信守了四周。 “说,怎么回事?”荣王垂询。 “年轻将军收到密旨,抓绝美女子送回朝歌。王爷可知此事?”荣王为带兵主将,端木蒨姌有意挑起荣王对皇上颁密旨的不满。 “本王不知。还有何密旨?”荣王薄怒。 “皇上传旨:世子为此战主帅。然,这次战役由贤王发起。王爷见识广博,无需我多说,此分明是皇上有意削去贤王功劳。”端木蒨姌请荣王深想。 “本王带兵而来,若本王立了汗毛功劳,以你之见,皇上会如何?”圣意难猜! 皇上传旨世子为主帅,因事不关已,荣王并未深想。 “王爷挂帅,指挥千军万马,但别下战车,因此功劳人人皆有。懂得进退者,才能立于不败。何必为一己虚名,与皇上生分呢?” 端木蒨姌不屑玩弄权术之道,然,不得不为。 世子不下马,本王于战车中指挥,先锋将军浴血奋战,校尉沙场搏杀,贤王领兵,副将乃皇上心腹…功劳人人有份,即便多别人一些,也不足一分。 “本王明白了。”荣王点头。 不下战车,就无缘皇上定下的“杀多少敌人、记多大功”。论功行赏时,荣王因凭指挥一项,功劳不会大过其他人太多,基本大家平分功劳。 “请王爷为我找个合理借口解释失踪一事,我回房了。”功成身退,端木蒨姌请辞。 “歇了吧。”荣王沉脸,走向众人。 “王爷,姑娘说什么?”先锋将军顶针,恨不得借此除去年轻将军。 “本王乏了。李姑娘(端木蒨姌)已回房等候贤王,贤王可曾累了?”官大一级压死人,除贤王外,无人敢多疑。 她回去了?东方靳哈欠连天:“本王乏了,各位请便。” 踌躇一记,南宫墨与贤王一同离开。 396心狠手辣 二人同行一段,因身后脚步声不停,不方便私话。 “王爷,本世子回去了。”后面跟着的尾巴,是副将吧?南宫墨侧耳聆听,凭落脚之声推断。 “嗯。世子身子尚未痊愈,大战临近,该多加调理。来人,请御医。”东方靳吩咐后,径直而去。 尾随的副将停在原地:没想到他俩一言不发,原打算随南宫墨去贤王处,旁听李媛(端木蒨姌)的解释,伺机得到信息,再做打算。 匆匆回房,东方靳入内后,紧闭房门。 “为何?”低声质问。 “王爷,不要上战场。皇上疑心过重,你以官拜贤王,乃群臣之首,太多的功劳会令你四面楚歌。” 他乃端木国师府刽子手之一,然此一时彼一时,为百姓,端木蒨姌暂时放弃私仇。 “计划中,本王仅是备战之人。若外部匪军来犯,才上阵杀敌。”东方靳狐疑,行至床边,并排而坐。 “皇上下密旨……”端木蒨姌全盘托出。 “荣王不知?”东方靳吃惊,“年轻将军有些木衲,本王听说过他的赫赫战功,可按近年来朝廷行事规矩,下给他的密旨,领兵的荣王必须知晓一二。” “圣上多疑。”端木蒨姌叹息,“荣王不下战车,世子不下马,将功劳与众人平分。王爷,皇上不许你挂主帅,由此可见,最防之人是你。” “本王……”贤王无言。 “别去吧。多的是人可用,你爱干嘛干嘛。”端木蒨姌踢掉绣靴,“我今夜睡床。” “房中仅一处可歇息。”东方靳挨床边躺了。 “我一定要除去副将!他不死,很多的人会死,比如说年轻将军可能会因不抓我回朝歌,枉死。”端木蒨姌背过身子。 “从长计议。本王不反对你除去此人,可莽撞行事,必输无疑。”东方靳闭眼。 “王爷,与我合演出戏。”端木蒨姌请求。 东方靳不语。 细听呼吸之声,端木蒨姌断定身边人未睡去:“我计划……” “你为女子,且清白之身。尽管跟了数个男子,包括本王在内,人人对你礼遇有加,如此做法,本王以为损了清誉。你将来的夫君如何看待?” 东方靳转过身,一把扣住香肩,“三思。” “有一天我回到家乡,那边的人不计较这些。每处有每处的生活准则。”端木蒨姌移开压在肩头之手,“王爷一定得配合我。” “嗯。本王亲自守。”固执!东方靳忽然紧紧抱住身边人,使劲揉皱她中衣。 “来的人是谁?”端木蒨姌听见脚步声。 “不知。”东方靳闷声。 “王爷已歇息,请先锋将军明日再禀报。”亲信挡驾。 “本将奉副将之命,请王爷陪着去一趟树林,说是后半夜士兵等悬梯遇到了麻烦。”先锋将军打哈欠,“本将也刚睡下,可军命如山,不得不来。” 来的好快!端木蒨姌推开贤王:“他没胆进来。” “本王去去就来。”借口太精妙,东方靳不得不暂且离开。 “我随行。王爷一走,副将命我前去相见,以我的身份,不足以违抗。之后……”端木蒨姌想得通透。 “更衣。”东方靳叹息—— 副将绝不会轻易放弃探究今夜李媛失踪一事。荣王及自己面前,副将做不了主,而支开…副将审问李媛,即便世子有心保护,也十分艰难。 飞快换了衣裳,端木蒨姌跟着贤王出寝室。 “走吧。”东方靳不瞧先锋将军,径直举步。 “李姑娘也去?深夜林中寒气袭人……”先锋将军渴望巴结。 驻步,东方靳脱下披风,亲手为李媛(端木蒨姌)系了:“多谢先锋将军提醒,本王险些冷坏了妻妾。” 先锋将军没脑,副将太过精明…端木蒨姌低头,随在贤王身侧。 未瞧见马车,仅一侍卫牵来良驹,东方靳询问:“为何不备马车?” “副将亲手挑的骏马。”先锋将军揉揉朦胧睡眼,“末将这就命人备马车……” “媛儿(端木蒨姌),与本王同骑。”副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东方靳探身,将李媛(端木蒨姌)抱上马。 “王爷大胆骑。我抱住你的腰,不会摔下马。”必须除去副将! “驾!”挥动马鞭,东方靳快马前行。 “驾!”众人相跟。 贤王半夜出客栈,惊动不小。南宫墨从一下属口中得知后,起身。 “属下瞧见姑娘与王爷同骑,方向乃树林。先锋将军也去了。”下属禀报仔细。 “还有谁?”南宫墨探究。 “没了。荣王已睡下,校尉在李副侍卫长房中,年轻将军刚刚回房,恐怕也睡了吧?”下属连蒙带猜。 “副将呢?”此人诡计多端,南宫墨不得不防。 “在房中,还燃着烛火呢。”下属回禀。 “请年轻将军前来议事,备宵夜。另外,往荣王处送信,待荣王养了些精神,请他移步本世子处。”南宫墨抖擞精神。 下属领命而去。 命思思多燃了烛火,南宫墨饮浓茶,将瞌睡赶走,展开早已商讨过数遍的进宫谋略图,等候年轻将军。 “末将见过世子。”年轻将军门边而立。 “进来。”无事需商量,南宫墨叹息。 困倦、体乏,荣王听闻世子派人来请,披衣相见。 “世子要更改进攻计划,请本王前去商议?”坐于床边,他有些不想动弹。 “世子已请年轻将军前去议事,属下不知是否更改进攻计划。”世子下属低头回话。 “请了贤王吗?”荣王随口问。 “贤王带着姑娘去树林,这会已离开客栈。”世子下属摇头。 “校尉在哪?先锋将军呢?你们李副侍卫长躲起来了?”唯独不问副将,荣王揣摩:副将为探究今夜李媛(端木蒨姌)失踪一事,苦心谋划了许多。 世子下属一一回禀。 “更衣。”副将的背后之人是皇上吗?如此与重臣为敌,绝不会仅是表面身份这般简单!荣王吩咐。 随贤王到了树林,端木蒨姌为防副将行事过于大胆,不离开贤王视线五米。 “过来。”东方靳飞快处理了所谓的突发状况。 “王爷,士兵们多半已上了吊床或吊,属下以为,吊经受不起……”副将下属晃动绳梯。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上去行事?亲自鉴定吊承受能力。”东方靳呵斥。 副将下属腿软,跪地:“王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是何意思?”还要节外生枝,端木蒨姌烦躁。 397副将阴毒 副将下属抱拳:“属下担心不能将主子们的交代完成得尽善尽美……” 开场白冗长,请求指点之处少得可怜,端木蒨姌无心听他的长篇大论,往回走。 “拿贤王先前处理过的绳梯给我看看。”没事找事?她心中起疑。 一士兵捧来绳梯,抖开。 弯下腰,端木蒨姌认真审查绳梯:“这绳子出自猎户之手吗?” “嗯…小人不知。”士兵茫然。 “来人!取猎户们做好,还未安装的吊、绳梯。”见这条绳梯的编法眼生,端木蒨姌吩咐。 几名士兵抱来了几捆吊、绳梯。 “将结头找出来。”端木蒨姌一丝不苟检查。 “媛儿(端木蒨姌)怎么啦?”绳梯、吊?东方靳瞧着一地绳索,弯下腰,“有人趁乱毁了……” “不是。王爷瞧结头处,这条绳梯乃我等刚才处理过的,看出区别了吗?”除出现事故的绳梯外,其余绳梯和吊结口处,有明显火烫痕迹,端木蒨姌征询。 “这条绳梯乃何人所做?”东方靳瞧出诡秘。 “小人们只负责保管和安装。”士兵见状,心知出了大事,吓得面如土色。 “起来吧。”抖抖袍边褶皱,东方靳大步走向良驹,握住马缰,回首,指着一路陪着巡视的副将下属,“给本王将奸细抓起来!” “末将冤枉!”局面斗转,副将下属错愕,面对一拥而上的贤王亲信,叫冤。 “栓了手脚,用马拖回客栈。”副将的手太长,竟然算计到本王头上!东方靳勃然大怒。 端木蒨姌冷笑,走向贤王:“带我一块吗?” “嗯。”东方靳拽她上马。 亲信绑了副将下属,将其栓在马后,拖着往客栈而去。 “王爷,某某某会被马拖死吧?”端木蒨姌频频回头。 “不会。本王控制了速度,他定能活着抵达客栈。”东方靳缓骑,“带回去,他也不会招。此举不过给副将下马威。” “停吧。吓唬一番,未必不会招。我一弱女子,不擅长恐吓,王爷心狠手辣,精通此道吧?” 将有绳梯弄出问题,再悬于吊之下,造成登梯十几名士兵意外坠梯,以此借口通知贤王赶到树林处理突发状况。 端木蒨姌回想起士兵们坠梯后疼痛模样,咬牙切齿:“该军法处置。” “停!”东方靳勒马。 “嘶——”良驹长鸣,前蹄抬起。 “哇!我真不善于骑术,险些因此坠马。”端木蒨姌紧紧抱住贤王的腰,“王爷,下回停马,预先提个醒。” 充耳不闻,东方靳调转马头,信马溜至被拖得一身皮肉伤的副将亲信身旁。 “可知毁坏军用物资,该当何罪?你是土匪派来的细作?若是不招,本王不会立刻处决你。若是招了,或许给个痛快。”东方靳抖落腰间的刀。 还未低头看,端木蒨姌听见惨叫一声:不必瞧了,定是刀插了哪,疼得此人不得不哼哼。 “属下冤枉!属下真乃副将手下当差,绝不是土匪派的奸细……”贤王手段狠毒绝世闻名,副将属下只求痛快而死。 “来人,给本王好好审审。”东方靳掰开禁锢于腰间的柔夷,“本王快被你勒死了。” “别让马不停转圈圈,我晕马。”不精通骑术,但能驾驭。然,王爷骑马格外怪异,随时勒马缰,时不时扬鞭,端木蒨姌自认输给古人。 贤王亲信深知姑娘不愿瞧见血腥场面,拖着副将下属走远了些。 “王爷,副将将你支开,恐怕为审我。而我随行……”端木蒨姌跳马,连滚三圈,起身。 “下马该请示本王。”东方靳抛出药瓶,“晚间涂抹伤处吧。” “多谢。”端木蒨姌揭开瓶塞,借夜色中的微亮,查看,“药量很少,你太吝啬。” “荣王在客栈,即便副将再生事,只要有人请动荣王,便可阻止副将从年轻将军口中套今晚你失踪之事。”东方靳吹口哨。 “嗒嗒嗒”,一匹套了马鞍的良驹自行踱来。 “世子应该会请动荣王。”端木蒨姌抓住自行踱来良驹的马缰,翻身而上。 “回客栈!”东方靳一马当先。 “驾!”端木蒨姌朝审问之处而去,再离得有些距离之地驻步,“招了吗?” “招了。”亲信相迎,“他说,副将欲捉姑娘严刑逼供,若姑娘跟王爷出了客栈,便实施第二套方案——灌年轻将军**汤,问出姑娘从他屋里走出缘由。” “好毒辣。按军法处置吧。”不冤枉死无辜之人,但处事仍因遵循法度、法典。端木蒨姌留下句“下辈子当兵找个好上司”,抖了马缰而去。 返回客栈,并不急着回贤王处,下马之后,奔向姚悟晟住所。 “班主?今夜怎么啦?一会说是你失踪了,一会又听说年轻将军好色,险些侮辱了你。”姚悟晟和衣而卧,听见叩门声,匆匆相迎。 “传得真悬。”端木蒨姌来到床边,褪掉绣靴,和衣而卧,“你另外找地方睡,我今夜不想和贤王斗智斗勇。” “班主,我守夜吧。”揪揪身上衣裳,“自从邀月宫决定参战,悟晟夜夜都这样睡,随时准备打仗。” “你胆太小了吧?”端木蒨姌瞪大了眼。 “悟晟有一事不明白,贤王斩了府尹,难道衙门里再无人能联系、倒卖特制棺材者了吗?”姚悟晟窝到宫主怀里。 “我也纳闷此事。”端木蒨姌摸摸软发,“怎想起这些?” “从前主人教悟晟,凡事需刨根问底。姐姐,贤王发现了从城外翻山淌水入城之路,然,为何黎泉公子不敢走?”姚悟晟一肚子的狐疑。 “我想见见黎泉,但副将眼睛太亮……”端木蒨姌不方便单独出行。 “我去。悟晟为班主代劳。”姚悟晟信不过黎泉。 “给你找的侍卫四公子呢?身手怎样?带着他出门,可好?”端木蒨姌不放心小鬼头入城。 “他目标太大,我装作难民,一路行讨进城。”姚悟晟咕噜滚下床,拿了一茶杯,用筷子敲杯壁,神态极像乞丐。 “容我想想。”即将大战,若匪方收到些许消息,姚悟晟进城恐怕危险。端木蒨姌不愿让一孩童冒险。 398点兵点将 宫主面露不忍之色,姚悟晟搁了杯筷,钻入被窝:“班主,睡吧。” “嗯。”找心情放松之地,只能打扰小屁孩。端木蒨姌闭眼休息。 鸡鸣十分,重重的叩门声令两人从床褥弹起。 姚悟晟揪着被褥,缩脖子东张西望:“姐姐,出事了?” “谁?”端木蒨姌冷静。 “姑娘在此吗?贤王、世子、荣王请姑娘书房议事。”世子下属回话。 “片刻之后,我便去。”发生了何事?端木蒨姌狐疑,梳洗更衣,快步往书房。 书房内,红烛通亮,所有男子皆已到场。 “不好意思,来晚了。”心中狐疑,端木蒨姌瞧着众人严峻神色,寻了张凳落座。 “今日黄昏行动。”南宫墨作为主帅,发出号令。 今天?端木蒨姌吃惊。 “属下准备就绪。两百多名御林军听后差遣。”身着盔甲,先锋将军跪地接令。 “属下将浴血奋战。”校尉领命。 “本王将协助世子,争取不错杀民众。”荣王递出皇上交予的帅印。 “多谢荣王。”南宫墨郑重接印。 “副将听令,你率部攻南城门,与黎泉里应外合。”南宫墨发号施令。 “末将领命。”副将威风赫赫。 “校场点兵。”南宫墨一抖披风。 “我呢?”端木蒨姌起身。 “与本将一起,正面攻城。”年轻将军信心满满,“我等一定会拖住匪军,为副将攻入南城门赢得时间。” “各就各位。今夜我等将名正言顺于府衙内庆功!”南宫墨壮士气。 捂着胸口,东方靳沉声:“本王昨夜入树林……” “怎样?”南宫墨知晓贤王携佳人出了趟门,返回后,佳人宿到了姚小掌柜房里,贤王传御医折腾至拂晓。 扯开一部分衣裳,东方靳亮出胸口箭伤:“副将,你的下属里有敌方奸细,本王离开时,被冷箭所伤。” 副将一愣,不语。 王爷何时受的伤?返回时,东方靳一马当先,端木蒨姌豁然开朗:他故意挨箭去了。 “如何是好?”荣王查看贤王伤势,传御医上前询问。 “下官以为王爷包扎了伤口,王爷也服了药,然,箭头有毒,若今日王爷撑着上了战场,恐怕毒气攻心。”副院士面色沉重。 贤王为不上战场,竟用喂毒之箭自残。端木蒨姌惊叹:狠! “李副侍卫长身上的伤也不轻。”校尉叹气。 “还未上战场,贤王伤了,李副侍卫长伤了!匪军欺人太甚!”年轻将军气愤填膺,不懂掩饰瞪着副将。 “本将也不知细作混入了麾下……”副将跪地,递出马鞭,“请贤王责罚。” “当务之急,谁协助本王做后援?”东方靳执意上战场,然伤势不容忽视,渴望得英才协助。 都是厉害的角!端木蒨姌冷眼旁观假惺惺表演。 “荣王乃领兵主将,与本世子一同指挥此战。本世子以为,荣王可贤王并肩作战。”荣王也不想上战场,南宫墨借花献佛,如了他的愿。 “本王听令。”荣王欣然接受。 “说得差不多,我去趟邀月宫,看看他等准备得如何。” 皇上昏庸无道,臣子们即便有心收复疆土,锄奸扬善,也得小心把握尺度。端木蒨姌先一步离开。 在房中独自用膳,姚悟晟见班主返回,急忙添了碗筷:“粥是热的,菜是暖的,班主一起吧。” “悟晟,今日便要打仗了。你还有勇气参战吗?”并不动筷,端木蒨姌亲切。 “嗯。为班主而战,为邀月宫生存而战。此战之后,若邀月宫扬名立万,且大多数人活着,出场费能翻几番?” 说话间,姚悟晟从背后取出算盘,“仅涨两三层没意思。” “哦…悟晟,上战场会有性命之忧,不必计算得失。”端木蒨姌拿走算盘。 “不后悔。”姚悟晟甜甜一笑,“何时主攻?敢问班主,悟晟又该何时召集姐姐们,敲敲打打往城里去?” “正午召集全体邀月宫,随时听世子号令。”端木蒨姌正色。 “明白。小将这就去准备,哦,不,这餐点浪费了可惜。姐姐,吃完之后再行动吧。”明天还能有命吃饭吗?姚悟晟珍惜临死前的每一餐。 为增强体力,端木蒨姌大快朵颐。 “我去叫她们来?”放下碗筷,姚悟晟征询。 端木蒨姌点头。 听闻今日上战场,邀月宫的歌舞伎们足足准备了一个时辰,装扮得如天仙般,穿金戴银、罗裙旖旎,齐聚园中,胜过春光。 “很漂亮。你们今日就穿这身行头吗?”端木蒨姌看傻了眼。 “是。姚掌柜精心置办的,说是不必演出,仅往那一站,就能让土匪们看得眼发直。”一歌舞伎挽着披纱,旋转不下四十圈。 “不错。”端木蒨姌盯着歌舞伎停下时,手中竹炮,“做做样子,还是真能使用?” “做做样子。”竹炮价钱何其之高,且仅有年关官府才许燃放,姚悟晟吐舌头。 “也可以了。”端木蒨姌欣然点头。 “学徒上场!出场时注意速度。”姚悟晟大声号令。 …… 细观出发前的排演,端木蒨姌知晓:每个邀月宫歌舞伎及钦犯学徒,皆全力以赴。 “悟晟,跟我去见世子。你们吃饱肚子,歇息。”拉起小手,端木蒨姌举步。 南宫墨知晓姚悟晟将带队,然,看见小屁孩一脸正色之时,颇为吃惊。 “不怕吗?你带去的皆是歌舞伎艺人,即便学徒中有身手优良者,但大多数手无缚鸡之力。”参战的民众,素来为男丁。南宫墨不忍妇孺上战场。 “天下乱了,满地是战场,不打出条活路怎么办?”姚悟晟第一次正色言语。 “好!”孺子可教。南宫墨握住小手,“你手心里拽着什么?” “算盘珠。抓着这个,悟晟安心,平日吃穿用度等等全靠它们。”姚悟晟眼睛里闪泪光,“我有一点点怕,所以拿着它做护身符。” 进门的副将听见小孩的妙语连珠,解了颈项一玉佩:“抓着这个,皇上赐的。比算盘珠管用。” 这就是对姐姐屡次下毒手之人!姚悟晟感激,双膝跪地,郑重接了,乌黑的眼睛未透露一丝不满。 “来人!”副将传令。 几位下属入内。 “你、你,再去选几个模样清秀的,随邀月宫进城。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鬼头!”副将发令。 399献艺攻城 闷声不语,南宫墨旁观副将为邀月宫打理一切,见他甚至亲临指导。 “副将,你为何如此在意邀月宫?”等他返回,讨论军务告一段落,世子幽幽问。 “本将有种感觉,此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只是末将看不见了。”人活在乱世,副将信命格。 “世子,可以了吗?”荣王指指桌上的图纸,“我们出发前,再核对一次进攻策略。” 众人一丝不苟再次核对进攻策略。 等到出发时辰,南宫墨起身:“本世子亲送邀月宫出客栈,其他人各就各位。” “媛儿(端木蒨姌),我们也去吧。”邀月宫乃李媛(端木蒨姌)旗下,东方靳心知身边人派出邀月宫情非得已,且倍感担忧。 “多谢王爷。”端木蒨姌已换上将服,束发头顶,英姿勃勃。 抖猩红披风,她快步疾走,紧跟着世子,抵达了众歌舞伎所在的小院。 “准备出发,是吗?”姚悟晟见众人到来,沉脸征询。 “嗯。”南宫墨点头,行至小鼓边,重击三下。 闻声,歌舞伎们不再喧哗,站成一排。 一批钦犯学徒抬了十七顶软轿,立在一旁。 “登轿。”姚悟晟下令。 歌舞伎芊芊身影,迅速消失在轿子里。 放下轿帘,第二批钦犯学徒妖娆现身,装扮皆以粉彩为主。若歌舞伎们以千金小姐形容,那她等便是庶出之女。 准备得很妥当!南宫墨侧头瞧小鬼头:这是佳人的主意,还是他也献了点子? “有看点!”荣王赞许。 副将频频点头,侧目望向端木蒨姌:“邀月宫必成大器,本将派出的乃精英,定能护住八层人性命。” 还有两层呢?求菩萨保佑吧。端木蒨姌心中有数,能如此,已是…… “多谢。”稍稍辑首。 “出发!扛道具的跟上。杂耍的,等会走到城门边,别忘记亮相的动作。讨赏的呢?悟晟怎么没看见?死了吗……”带队而去,姚悟晟一路吆喝。 “各就各位!”南宫墨发令。 一声令下,数十匹战马托着即将参战的众人,离开了客栈。 作为先投部队,姚悟晟责任重大。估算距离差不多,敲鼓喊停。 “学徒们,弹琴!击鼓!”卖艺就要做得像卖艺的样子,他一丝不苟。 能弹琴的钦犯女学徒脱了披风,妖娆现身,反抱琵琶,弹出落珠之音。 众人行了短短一段,天籁之音引得同行的路人围观。 “什么人?”好奇者打听。 “看,不是有牌子吗?邀月宫!”识字的解说。 “邀月宫乃何方神圣?”消息不灵通者费解。 “为皇上、太后演出过的歌舞班,还得过圣赞。” …… 议论声从此不停。 快抵达城门边时,姚悟晟带领的歌舞伎,成功吸引了好热闹的数百人围观。 守城门的军士们派了一小头目,到城门边相问。 “有表演?”小头目探究。 “这是贤王手谕,说是今夜请邀月宫于府衙前演出。小人姚悟晟奉命而来。”姚悟晟递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书。 小头目接了文书,飞奔登城楼,将文书交给小将。 “的确是贤王用印。城门开至最大,为邀月宫清除从城门至府衙的路。”小将下令。 一批钦犯男学徒为造声势,舞棍、空翻。 “好!”守城之军人人大声喝彩。 “啪啪啪!”姚悟晟击快板。 十几个钦犯女学徒捧着小炉,以云步围绕各软轿,立刻整个邀月宫就像在云中漫步。 “出来吧,烟雾放得够浓了。”邀月宫歌舞伎拍拍轿中凳,轻唤副将派的十几名武艺高强下属。 “嗯。”副将下属钻出轿中凳,继续藏在轿中。 “上高跷,搭人梯。都给爷精神点!”姚悟晟喊得响亮,小心脏慌得险些从胸腔里蹦出来。 搭人梯的根本不是钦犯学徒,乃贤王、荣王、世子旗下武艺高强的亲信。 “好!”有幸观盛况的路人看呆了,纷纷议论:此乃朝歌一绝。 各位主子的亲信就此露了脸,没发生意外。姚悟晟心中叹大气。 “当当当!”先锋将军派的清秀御林军下属,踩着高跷,摇着羽毛扇,并不会表演,然高跷走得出神入化。 又一次蒙混过关了!姚悟晟抖擞精神,带了钦犯已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此次进城,为求里应外合,各位主子往邀月宫队伍里塞满了人。 来到府衙外,副将下属猛然掀轿顶,抱起歌舞伎像仙女下凡般,落到地面。 已将他们带进来了,剩下就交给邀月宫的歌舞伎和学徒表演了。姚悟晟大喊:“撤!快撤啊!你们杵在那,挡着姑娘们献艺了!” 宫主说要喊得名正言顺,以此才能令人不怀疑。 “哇!奇迹!” “妙!” “绝了!” …… 城中达官显贵闻讯而至,大小软轿、马车,将府衙外堵得水泄不通。 水袖飘绕,罗裙飞舞,彩烟缭绕,美轮美奂。 精妙歌舞表演不到半个时辰,便聚集了常年在城中生活、扮作普通百姓的达官显贵土匪,也将城里从前仅受命遭问斩府尹的将士们拢到了此处。 怎么还不攻城?姚悟晟忐忑不安。 忙着演出的歌舞伎们人人岌岌自危,纷纷担忧演给土匪们看,万一攻城失败,脑袋搬家…… “轰!”巨响忽然而至,随即接二连三。 “什么事?”围观的土匪们嚷嚷。 “哎呀!”姚悟晟装作慌乱,“先避一避,等弄清状况再演。” 钦犯学徒将熏出彩烟的炉里搁了特制颜料,转眼间墨色烟雾在府衙前迷散。 “这边走!”不必姚悟晟再假惺惺装害怕,世子下属领歌舞伎们往事先探好的藏身之处,狂奔。 贤王下属负责为歌舞伎和学徒们断后。 “姚悟晟?”副将派的人单独保护姚掌柜。 “这里!我腿短,跑得慢。”要打仗了,姚悟晟关键时候掉链子,连摔两跤,以至于成人未能看见趴在地上的他。 “扛你走。”副将一下属夹小鬼头于腋窝下,飞窜。 攻得进城吗?姚悟晟担忧。 “咳咳咳……”毫无准备的土匪们慌乱之余,吸入了大量墨色浓烟,胸口窒闷,咳嗽不已。 好耶!捂着口鼻,姚悟晟瞧见了几个吸入特制烟雾,承受不起而倒下的土匪,心中大喊:胜出第一回! 400血战城池 “用力撞!”奉主子之命,大声吆喝的南宫墨下属鼓舞士气。 骑在骏马之上,南宫墨盯着城内上空浓浓黑烟,信心百倍:姚悟晟不忘重负,带进了除邀月宫歌舞伎与学徒外,三百余名将士。 真乃人才! 守城匪军未曾料到被猛攻,面对来犯之军不断撞门、及搭梯攻城,除了放箭,守住城门,别无他法。 鼓舞士气,各行其道—— 匪军喊出:“杀一普通士兵,五十两银子;斩一将领,一百两纹银;抓住南宫墨,一万两!” “杀——”双方斗志昂扬,浴血奋战。 年轻将军带着下属,以盾挡箭,一次次撞城门。城门纹丝不动,众人再接再厉,震耳欲聋撞击声不断。 领士兵架梯上城楼,其难度不亚于年轻将军,端木蒨姌频频登梯,然,三次皆遇上匪军将梯子推到。 “娘们,你去帮着年轻将军撞门!”先锋将军嚷嚷。 “走啊!”校尉附和,脚步不停,登梯。 “不必管我,各自小心!”端木蒨姌见上方一士兵中箭,侧了些身子,单手握梯,躲避尸体坠落,“上!” 士兵不畏生死,一番艰险,端木蒨姌、校尉领的两队登梯者,爬上了城楼。 “杀!”城楼之上,磨刀霍霍。 随姚悟晟入城的三百余人,从府衙前一路杀到城门边,终于有人协助撞门的年轻将军,打开了城门。 城门内外,喊杀声成片…… “冲!”南宫墨扬马鞭。 世子旗下几名侍卫一路保护主子,冲进城内,面对匪军,越战越勇。 南城门之处,副将领兵屡次登梯、撞门,皆无所获,遇上了匪军的顽固抵抗。 “黎泉呢?”副将大怒,瞪着乱箭齐飞,“怎么回事?” “副将息怒,我们一定攻入城池。”几名亲信上阵,代替前一轮攻城死去的同仁。 此城墙最为低矮,匪军并不格外勇敢,若黎泉等人按约从城内接应,怎会引起如此大的伤亡? “发信号,求援兵!”瞧着空中黑烟,副将知晓姚悟晟得手了。 “咚!”几声重鼓,燃起狼烟。 世子南宫墨瞧见南城门方向狼烟升空,错愕。 为给副将建功立业,使皇上极有颜面,众人不约而同让出了最易取得战绩的南城门。如今怎会放狼烟求援?黎泉所领的援军何在? “先锋将军,听令!”扯着嗓门,他大声下令。 率部厮杀,先锋将军听见了世子的嚷嚷。 “请主帅下令!”应接不暇的打斗,先锋将军使出全力回应。 “咔!”见先锋将军回首之际,一匪军挥刀,端木蒨姌来不及躲避刺来的长枪,投出手中利剑。 偷袭先锋将军的匪军头目中箭倒地。 “谢了。欠你条命!好娘们!”先锋将军道谢。 “先锋将军率校尉,领部下前去南城门援助副将!”南宫墨在马背上嚷嚷。 “兄弟们,将士们,跟老子走!”先锋将军挥马鞭。 被打下马的校尉抢马,翻身而上。 他俩领的御林军及部分朝廷派来的将士,狂奔往南城门而去。 “文弱书生靠不住!校尉,你领一批人去看看,如果没死,带他们出来!”途径岔路口,先锋将军下令。 “交给在下。”校尉领兵而去。 一路狂奔,于村子边的田埂处,见到了厮杀的又一处战场。 “救村民!”校尉抖马缰,冲进打斗中。 黎泉身手极差,由会武艺的村民们护着,虽中了两刀,仍无大碍。瞧见援军,大声:“我们刚出村,就遇上了他们。” “少说话,注意躲刀!”校尉挥刀杀敌。 带来的将士们义勇,和匪军激战。 “跟我走,端掉巢穴!”晚一步赶来,端木蒨姌瞧见匪军皆从一个方向而来,估摸那边有匪军军营。 “冲啊——”将士一拥而上。 但骑马的人数少得可怜,端木蒨姌几乎是一马当先,离众人有二三十米之遥,也因此最先与匪军相遇。 “娘们也上战场?哈哈哈…今夜老子就睡你了,不过别想当压寨夫人。”匪军头目鄙视。 端木蒨姌拔出靴中匕首,使劲投出,一刀封喉。 “杀!”跟上的士兵见姑娘杀了匪头,士气大涨。 黎泉等村民编成的队伍,得校尉、端木蒨姌率部援助后,历经艰险,逃过了生死一劫。 “往南城门去!”黎泉下令。 “给他匹马!”话音刚落,校尉扬马鞭而奔。 “驾!”端木蒨姌因腹部中枪,此刻明显体力不支,骑了一段后,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将军,没事吧?”世子下属见状,相扶。 “怎么样?”贤王亲信随即而到。 “昏了。姑娘不能再打了。”下属用手捂住端木蒨姌小腹,“很多血。” “交给我们。”贤王亲信抱起端木蒨姌,翻身上马,往正城门而去。 “你们几个保护女将!”世子下属调派人手。 校尉等人抵达南城门,见先锋将军正领兵靠近城门:“为何多的匪军?他娘的!” “他***!”先锋将军骂骂咧咧,“城楼很低,但附近有好几处土匪窝,老子一路打到这里!该死的黎泉,就像一头扎进了土匪窝里住……” “这里交给将军,末将领人开城门!”校尉身手不凡,翻身下马,斩杀几名匪军,将他们衣裳剥了,往身上套。 他的下属见状,纷纷效仿。 “保护校尉,别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先锋将军恐下属枉死,嚷嚷提醒。 换了匪军衣裳,校尉趁乱靠近城门。趁真正匪军无防备,挥刀砍杀。 “一,二,三!”校尉下属齐心合力,抬起了重重门档。 城门开了!副将惊愕。 “冲啊——”士兵们再次燃起斗志,叫喊着往城内厮杀。 “快将身上的匪军衣裳脱了!”校尉下令,扯去匪军军服。 “啊!”一来不及脱匪军军服的校尉下属,被自己人当成匪军,枉死。 战场无父子,杀戮不停止。 战争持续到深夜,终见分晓。 南宫墨在府衙前,传见了各路人马。 “末将不辱使命,领先锋将军、校尉、李媛,攻入正城门。”年轻将军复命。 “末将入城后,帅校尉等前往南城门,校尉救下黎泉等村民。”先锋将军抱拳。 “末将救了黎泉等人,可李媛如今躺在府衙内,正接受御医诊治,生死堪忧。”校尉窝气。 “本将遇上顽强抵抗,兵士死伤六成以上。”副将一脸疲倦。 “荣王、贤王呢?”已派人通知,怎这会人还未到?南宫墨担忧。 401子虚乌有 “王爷何在?”先锋将军闻言,张望。 “末将派人去请了,按说…也该来了。”年轻将军狐疑。 “你何时派出的人?”南宫墨探究。 “半个时辰前。”年轻将军爽快回答。 “本世子一盏茶之前派出的人。”南宫墨走下台阶,“年轻将军听令,你率部速速赶去贤王、荣王处。” 他手下将士死伤最少,故世子如此调派。 “世子,本将请命。本将手下士兵皆是英雄善战之人。”副将抱拳。 “你手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这会该等着医治。”先锋将军怒瞪。 “是啊!末将就不去,年轻将军前往,末将与先锋留下处理战后事宜。”校尉不满,“副将,你拒绝世子派人盘查伤亡实数,仅报出超过六成。” “这是实数!”副将趾高气扬,据理力争。 “末将看你伤了七成之多,攻不进城池,单单是黎泉的接应未到吗?你根本没等到黎泉发信号,就莽撞用兵,见将士们生死……”先锋将军帮腔。 “住口!”南宫墨呵斥。 “当务之急,乃前去查看两位王爷遇上了何事。”年轻将军做和事佬。 “年轻将军、副将听令,你二人率部到城外接两位王爷。”折中而取,南宫墨朗声。 “哼!”先锋将军怒瞪。 副将转身时,遭遇校尉不屑避开,痛斥:“你……” “快去,军令如山,不得违抗。”南宫墨再度朗声,阻止事态恶变。 年轻将军、副将率部,领军令而去。 “世子,李姑娘情况有变。”李副侍卫长低头走来。 “剩下的各路人马统计伤亡,并快速安排救治伤员之事。”南宫墨留下话,随下属入衙门后院。 离开众人视线后,李副侍卫长低语:“世子,你未受伤吧?” “嗯。一点皮肉伤,不足挂齿。”南宫墨点头。 “哎,死伤太大。”李副侍卫长叹息。 闷声不语,南宫墨沉默—— 今日攻城,正城门处一切如计划,实施得不曾出现节外生枝。 歌舞伎顺利入城,姚悟晟发出浓浓彩烟。 当黑烟升空,意味着随邀月宫潜入城内的士兵,已准备好一路杀匪军,并折回正城门,协助大部队作战。 自己率领的各部,谨记部署,因此攻正城门时,虽是浴血奋战,死伤不到两层。 然,攻打南城门处,副将好大喜功,不等黎泉率民众靠近南城门并释放狼烟,早早攻城。由此造成重大伤亡。 “美人怎样?”进了厢房,瞧见床榻之上一脸苍白、嘴唇紧闭的佳人,轻唤之声融入情谊。 “姑娘失血过多,能否挺过来……”副院士叹息,“若她受伤后,不再剧烈打斗,不会引起心间缺血。” “你是御医,救啊!”李副侍卫长粗鲁。 “已用过药,施针。吉人天相吧。”副院士垂眼,瞅着李副侍卫长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请侍卫长松手,下官还得去外面看看药煎得怎样。” “李副侍卫长,不得为难御医。”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南宫墨亲自为佳人拭脸上冷汗,“不惜一切救她。” “对,不惜一切救她!老子的命,是这娘们换来的。”先锋将军一路打听,冲进厢房,看见救命恩人模样延口残喘,急得嚷嚷。 “是,将军们息怒,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副院士在众人吼叫声中,连连行礼,跨过门槛之时,竟因慌张,磕了一记,嘴角流血。 “世子,她是贤王的女人,你这样照顾…不妥吧?坏姑娘名声。”先锋将军突然维护端木蒨姌,不容分说抢过世子手中帕,递给丫鬟,“你来,但得轻些。” “好生照料。本世子出去了。”一定有其它办法救她。南宫墨起身,寻副院士而去。 “擦脸啊!看,额头有冷汗。”先锋将军亲自指挥。 “奴…奴婢已经擦过了。这会……”杏儿战战兢兢,先锋将军的凶悍远胜主子千万倍,明眼瞧着受伤之人乃世子宠妾,碍于事态复杂,不敢辩解。 “搬张凳子来,老子守在这里,这娘们不醒,老子不走!通知校尉,统计伤亡人数,给将士们做好菜、送好酒!”先锋将军霸着厢房不出。 寻到御医,南宫墨快步跟上:“敢问李媛(端木蒨姌)用何药较好?” “姑娘热度不减,冷汗不停,下官已用了最好的药。请世子不要为难下官。”救李姑娘乃众人意愿,副院士敬她巾帼不让须眉。 “拜托了。”南宫墨抱拳。 “下官去忙了。一有消息,立刻差人禀告世子。”副院士还礼,与年轻御医一同参解药方。 一声叹息,南宫墨入书房,见仅有校尉:“人数统计好了?” “末将已安排人做此事。世子,副将……”校尉支支吾吾,眼睛瞅着李副侍卫长等人,不肯言语。 “众人退下。”南宫墨摆手。 李副侍卫长领众人离开,退至长廊。 “这城才打下,副将派往朝歌的信差就……”校尉从怀中取出书信,“末将因认识信差,问了几句,他吞吞吐吐。搜身后,得了此信。” 是何内容?南宫墨好奇,展开书信,与校尉同观。 “他娘的!邀功?浴血奋战?”校尉看过信,痛斥,“老子这就去杀了信差,领人斩了副将。” “站住!”南宫墨呵斥。 校尉握着拳头,喘着粗气,立在原地。 “将信差带来。”南宫墨扬声。 校尉憋着一肚子气,出书房。一会功夫,和几名下属拖进来个五花大绑的人。 “松绑。”受命于副将,主子写书信邀功,下属即便不愿为,也不得不为。南宫墨不为难副将下属。 “末将不知送往朝歌的信是何内容。副将写完后,封了泥印,只说十万火急,末将便出发了。”信差起身,抖了绳索。 “送往朝歌的信,本世子原不能看,可看了。你也看看吧。”南宫墨递出信件。 信差狐疑接过:“胡说八道!年轻将军怎会与匪军勾结,一起堵南城门,造成我军伤亡过半?污蔑!” “***,你主子写什么,你不知道?”校尉出拳欲重击信差,遭南宫墨下属阻止。 402深夜兵变 “末将真不知情,请世子明察!”信差气愤。 不好!先前点兵,年轻将军受命前去援助两位王爷,副将也去了。若途中…南宫墨拍案而起:“李副侍卫长,快去叫先锋将军。” 门外的李副侍卫长听到传唤,飞奔。 狐疑,先锋将军抖擞精神入了书房。 “看信。”南宫墨将信递出。 “不好!他俩在一起,年轻将军带去的人马远少于副将!”先锋将军震撼,“末将请命。” “快去!”南宫墨应声,“李副侍卫长同行。” “哥,走!”李副侍卫长吆喝。 “末将请命。”事情大条了,校尉跪地请军令。 “你留在府衙,本世子恐事态有变。府衙内残兵成片,若你也走了,府衙空了。”南宫墨闷声。 “末将这就亲率部下加强防卫,以防内乱。”城内余匪未清,校尉神色凝重。 信差顿了良久,抱拳:“属下愿将功补过。” “副将与先锋将军领的皆是朝廷部队,为何上战场时,本世子瞧着年轻将军无法指挥副将的人,副将也指派不了年轻将军的下属?”南宫墨问出疑惑。 “随副将作战乃朝廷部队;年轻将军带来的,除荣王兵马,便是他的家族兵,从前跟着年轻将军父辈们作战,自然彼此无法合作。”信差道谜底。 原来如此!校场比试,年轻将军胜出。 然,皇上将大部分正规军给了副将,少部分交予荣王,迫使荣王也只得另点人马。而年轻将军未得正规部队一兵一卒,故领自家人马前来。 “你能号令多少朝廷兵马?”南宫墨询问。 “大部分的都随副将出了城,剩下的,末将一声号令,他们定听令。”信差渴望将功补过,反感主子的离间与好大喜功。 “本世子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这封书信,但皇上有令收回城池,一切以皇命为重,你率部防守。”南宫墨大胆用人。 领命,信差抱拳。 两位王爷如今在与何方部队血战?年轻将军是否已被副将…南宫墨极不安心。 出了书房,翻身上马:“随本世子出发!” 十几名下属见状,上前规劝:“世子,不可!” “哎!”剑眉拢起,南宫墨气馁,下马。 贤王奏明朝廷,皇上却传密旨予自己。 南宫墨深知:圣上此举,乃避贤王,而非亲夜烈郡。 肖侍卫长等下属个个骁勇善战,攻城时必全力以赴,定能杀敌无数,胜过御林军、副将、年轻将军所带的人马。论功行赏,他等定是荣耀倍至。 然,纵观七八年来藩王们携下属出战,受到格外嘉奖的下属们,有几人能逃过意外身亡? 南宫墨叹气:大战里建功立业的藩王下属,因骁勇使其在藩郡和朝野,皆有斐然影响力。 可天家不留…… 此次大战,世子为保属下,刻意将他等分别派往各处,不与朝廷将士争高下。 “你俩外出打探,及时回报消息。”不得已回房,南宫墨愁云不展。 领命二人快马加鞭,往王爷们驻军之处赶,一路畅通无阻,却遇上返回的李副侍卫长,急忙驻马。 “你们怎么来了?”李副侍卫长瞧见下属,疑惑。 “世子命我等前来打探消息。”一下属回话。 “我和先锋将军未瞧见年轻将军和副将的兵马。你俩分头寻找,我回客栈禀告世子。”李副侍卫长交代后,扬鞭飞奔。 二名下属领命,分头寻去。 在房中端详布军图,南宫墨听见奔跑声,抬眼。 “属下与先锋将军寻年轻将军和副将人马,而我等快到王爷驻兵之处,也未瞧见……”气喘吁吁,李副侍卫长禀告,“我回来请示,先锋将军去见王爷们。” 剑眉急皱,南宫墨低头查看地图:出正城门后,往二位王爷处仅有一条管道…怎会遇不上? “世子,属下随时可披甲上阵。”待呼吸略微平稳些,李副侍卫长请命。 聚精会神研究地图,南宫墨瞧着出正城门的所有道路,揣摩:若他俩才出城,就遭遇敌军,故追敌军而去,并未前往王爷们处…… “李副侍卫长,速派探子寻年轻将军等人。”南宫墨恐敌军夜袭,徘徊之后,扬声,“速命校尉……” 不多时,下属唤来校尉和先前送邀功函的信差。 “李副侍卫长带回消息……”闷闷讲诉年轻将军和副将两队人马失踪之事,南宫墨指着地图,部署。 “末将只要知晓年轻将军和副将在何处抗敌,立刻领兵援助。”校尉抱拳。 “末将定率部死守府衙,绝不让敌军有可乘之机。”信差坚决。 “好。本世子得前往几个城门,亲自查看。这边交予两位了。”南宫墨起身。 城中余匪未清,若敌军深夜攻城,后果不堪设想。他带了十名侍卫,马不停蹄前往各城门,查看情况。 四处城门均未发现异样,临时指定的各城门守城将领,以项上人头保证: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好。”南宫墨点头。 “世子,李副侍卫长派人来了。”下属匆匆带来消息。 “说。”才上马的南宫墨侧头。 “探子于返回朝歌路上,看见了我军死伤士兵,但未寻到年轻将军和副将。”下属禀告。 返回朝歌路上?南宫墨疑惑:“校尉如今在何处?” “校尉和李副侍卫长在衙门前点了兵,却不知是否该出兵。”返回朝歌的路上遭遇敌军?下属纳闷。 “李副侍卫长继续留守衙门。快去传话,本世子在西城门处,等着校尉领兵同行。”事态有变吧?南宫墨闷声。 收到世子命令,校尉留给信差和李副侍卫长约七千士兵,仅领了不足三千人与世子会合。 “世子,怎么会在回朝歌的路上?属下……”校尉乃粗人,不懂尺度,大声发牢骚,“是想回去领功吧?” “休得胡言乱语!”南宫墨呵斥,“加快行军速度,全速前进。” 快马扬鞭,一行人赶到了前往朝歌路上、有死伤的战场遗址。 “停!”南宫墨翻身下马,“仔细看,尸首中可有敌军?” 士兵们翻查尸首,校尉查了片刻,奔到世子身旁:“末将是粗人,请世子说出内情。” “本世子仅是猜想,无十足证据。”南宫墨手握腰间宝剑。 “世子、校尉,我等均未发现敌军尸首。”搜索一阵后,下属禀报。 “兵变?”校尉震撼。 403欲擒故纵 沉默良久,南宫墨拽马缰,翻身而上。 “世子,下令吧!不能让将士们没在沙场死,而被自己人砍了人头!”校尉跪请。 “世子,下令吧!”将士们明白了原委,举着利刃请求。 “全速前进,不惜一切平定军变。”高举火把,南宫墨发令。 马蹄卷起黄沙,火把照亮荒野,随南宫墨为平定兵变、披星光而行的将士们,终于看见了前方零星火光。 “世子,看,那边有火把在动。”校尉以马鞭指方向。 放眼而观,南宫墨瞧见了快速移动的火光。 敌军吗?若是敌军,定以偷袭为主,不会如此高调。 “世子,可是世子?”正当众人疑惑之时,一小队人马扬声喊着奔来。 待人近了,南宫墨这才看清:一马当先之人乃贤王亲信。 “王爷可曾受到攻击?”扬声而问。 “王爷们的确受了攻击,乃副将命人用冷箭袭击。”亲信咬牙切齿,指着火光迅速移动之处,“两位王爷已领兵前去捉拿兵变之人。” 夜袭王爷?副将哪来的兵?南宫墨费解。 望向火把移动之处,片刻之后,加紧马腹,扬鞭而行。 “放了将军!”荣王、贤王领兵包围了副将。 “他谋反,末将抓他回去请圣上定夺。”副将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年轻将军,拒不交人。 狡辩!荣王抬手,数百名弓箭手拉弓。 “本王只为活捉副将,与将士们无干,投降者一律不追究。”荣王离间。 “若顽固抵抗,你等定无葬身之处。”东方靳命亲信将几名誓死随行副将的小将,押到众人眼前,“这几人就是顽固抵抗的典型。” “贤王,不必给这几人机会了,杀!”荣王下令。 一声令下,几名被捆的副将下属,人头落地。 副将周围的士兵们见状,胆小者扔兵器。 “收了他们的兵器。”东方靳指了几名亲信。 亲信上前,快速捡走兵器。 然,更多的副将属下士兵缴械投降。亲信看着一地兵械,停在了原地。 “给年轻将军松绑!”荣王以马鞭指副将。 “末将冤枉!”向身边下属屡次使眼色,可无一人相应,副将无法以一敌万,不得不采取嫁祸之法,“年轻将军将城南进攻策略透露给匪军,末将此举乃……” “强词夺理!”荣王打断。 在众人的审判声中,南宫墨率部抵达,见年轻将军浑身是伤,下马相搀。 “他如何透露进攻策略给匪军?分明是你违抗本世子命令,不等黎泉发信号,便提前攻城。”南宫墨看看荣王,大声道。 “副将此举乃是与匪军勾结,损朝廷兵马!”荣王朝南宫墨稍稍点头。 “带人证!”东方靳嚷嚷。 有人证?南宫墨心知:副将提前攻城,乃好大喜功所为,不可能有通敌的人证。此举…王爷们费心了。 一名近日里跟着副将进出的下属,走到了人前,递上书信一封。 “末将今晚从副将书卷中发现些怪异书稿,可世子到各城门巡视,便自作主张,前去请王爷……”副将下属痛心疾首。 “拿来让本世子一观。”南宫墨伸出手。 “将副将捆了。”荣王目露狠光。 副将下属将书信双手呈予世子。 细看书信,南宫墨称奇:短短时间,两位王爷竟命人模仿了副将笔迹,还用缺损写法杜撰了通敌之书。 副将哪肯束手就擒,从袖中抖出粉末,欲伺机而逃。 早有防备,东方靳下属屏住呼吸,在粉末散开的同时,散出大,活捉副将。 “带回去!”荣王阴笑。 “收兵!”东方靳朝荣王眨眼。 闷声不响,南宫墨见校尉好奇,将信件递出。 借着火把光亮,校尉细看此信—— 本o已知南门oo,黎泉oo,本o会提前oo,你等oo里应oo,再从城内往正城门…… 证据?校尉恨得咬牙切齿,痛骂:“以为只写‘本’字,不写‘将’字,就不知道是你了吗?” 先锋将军费解,见王爷、世子踏上归途,抢了书信,看后,拍拍校尉:“回去吧。” “先锋将军,此人通敌,造成我军死伤……”校尉气不顺,一路吼骂。 先锋将军手持书信,信马溜达,犹豫是否道破、此书信极有可能为伪造,就遭遇了一梭冷箭。 “哦!”他急扶被射中的右肩,书信滑落。 “先锋将军!”校尉惊骇。 “副将逃了!”前方响起喧哗。 “信呢?”先锋将军低头,却不见书信,茫然。 追兵在空旷地带跑了良久,校尉因先锋将军受伤,且有二位王爷及世子作证,留在先锋将军身旁,以防他再遭遇不测。 “抓到了!”喊声响起。 将士们随即欢呼。 “王爷,已将信偷回。只是拿信的不是校尉,而是先锋将军,按计划射了拿信人右肩。”下属禀报荣王。 稍稍点头,荣王接了下属抵还的书信,速藏进袖内。 众人返回府衙,荣王下属将逃逸时、伤了双手和脸部的副将交给世子。 “收押,明日禀报皇上后,再做定夺。”南宫墨配合王爷。 “严加看守!”东方靳训斥。 进了府衙,南宫墨疾奔厢房:“醒了吗?” 副院士摇头。 “怎么啦?”荣王跟着入厢房,见李媛(端木蒨姌)俏脸惨白,诧异。 “她为了救末将,中了刀。”先锋将军侧开头。 “我等从正城门攻入城,便去援助南城门。路途较远,一路打过去,姑娘为了救先锋将军……”校尉解释。 东方靳不语,转身离开。 “世子,本王部下伤亡未曾统计,待会再向你复命。”荣王道完后,追贤王而去。 “需要与世子详说吗?”等在僻静处,东方靳见荣王到来,征询。 “世子聪明,副将竟藏了四分之一兵力,原打算做什么,我等不知。可攻城得胜后,用藏兵偷袭我俩,就该死。”荣王低声。 “嗯。书信毁掉了吗?”东方靳询问。 “在此。”荣王递出书信。 东方靳展开,看后点头。 荣王擦燃火石,当着贤王之面,毁之。 “他该逃跑了。”东方靳忽然出声。 “本王已命人去救他。”荣王冷笑。 “能救到吧?”东方靳探究。 “他一定吉人天相。”荣王信誓旦旦。 给读者的话: 从今日起,每日四更。 404劫持姑娘 “本王乏了,荣王请自便。”关键时刻,必须懂得进退,东方靳转身返回寝室。 看看天色,荣王折回世子处。 “王爷请坐。”一身疲惫,南宫墨不得已相陪。 “本王想请教世子,我等奉命攻城,虽尚未肃清余匪,可大局一定。该向圣上复命了。”必须有人证明:副将逃跑时,他荣王不在场,且不知情。 “王爷,这封书信本该等着贤王同看,既然王爷来了,请王爷先预览。”强打精神,南宫墨取出、副将派信差送往朝歌邀功之信。 拿起书信,荣王看得皱眉:“如何禀圣上…世子乃本战主帅,本王仅为领兵主将,回禀圣上之言,以本王之见,该有世子做主。” “本世子也以为此信不能呈予圣上,通敌之人所书,怎能相信?”荣王该走了吧?南宫墨计划一会去看看佳人。 “回禀圣上乃万分火急之事……”荣王才思敏捷,当即与世子就如何写奏折展开讨论。 奉荣王之命,前去“营救”副将的亲信,在订好的时间蒙了面。 “准备出发。”几名亲信躲于暗处,等地牢交班时刻到来。 守在李媛(端木蒨姌)身旁,先锋将军用了晚膳后,因多喝了几杯,打盹。 “将军,奴婢在隔壁铺了床褥……”思思瞧瞧杏儿,走向先锋将军。 “嗯。本将酒气太大,这娘们等醒来了,却被熏醉了,划不来。你们好生服侍,娘们是末将的救命恩人。”先锋将军打着酒嗝,起身,“带路。” 思思急忙引路。 守在一旁,杏儿见为姑娘擦脸的水凉了,交代小丫鬟:“守在这里,我去厨房取些热水。” “是。”小丫鬟应声。 杏儿领另一丫鬟,端了铜盆,往厨房走去。 留在房里的小丫鬟因没了管事的人,打盹。 “什么声音?”东西坠落之声,小丫鬟惊醒,“来人啊!” 吓坏了的她追了几步,因跟不上扛着李媛(端木蒨姌)狂奔的黑衣,于院子里大呼“救命”。 还未躺下,先锋将军听见嚷嚷,奔出厢房。 “将军,有人…将李姑娘(端木蒨姌)扛走了,往那边去……”小丫鬟指方向。 “那边?”先锋将军一愣。 闻讯赶来,校尉征询:“出什么事了?” “去牢房?领兵,去牢房!”先锋将军回神,“你们赶紧禀报世子、王爷……” 话未落音,先锋将军与校尉狂奔而去。 杏儿快跑,来到世子处,不通报,直闯。 “何事?”婢女惊慌失措,被迫与贤王讨论上书皇上内容,南宫墨见状,诧异。 “有人将李姑娘(端木蒨姌)扛走了。先锋将军和校尉去追了。”杏儿速报。 荣王策划的绑佳人?南宫墨探究而看。 浓眉拢起,荣王起身:“往哪个方向而去?” “地牢。”杏儿想了想,回答。 “不好!世子,我等速速赶去,恐怕是用李媛(端木蒨姌)做要挟,胁迫放人。”安排的假营救无绑人质的戏,荣王匆匆举步。 荣王真心焦急,南宫墨拔腿狂奔。 “放下刀!后退!”以利刃顶住昏厥的李媛(端木蒨姌),蒙面人变声。 守在地牢外的士兵不知如何是好,看看不远处的先锋将军,见将军点头,扔了兵器。 “别激动,副将乃瓮中之鳖。你此举只是枉死。”先锋将军尽量平和。 “将副将带出来。”蒙面人手中利刃,划破李媛(端木蒨姌)颈脖。 “带副将。”单凭他一人,如何劫牢?若蒙面人未挟持姑娘为人质,他全身而退已难如登天,何况还需救走被打残的副将…先锋将军费解。 “先锋将军,末将到外围等他。”校尉低语,缓缓后退,朝几名御林军使手势。 御林军见状,飞身藏于夜色中。 “四周皆是本王的人,放下匕首,给你痛快了断。”荣王还未站定,扬声喊。 蒙面人将顶住咽喉的匕首横拉了一寸,鲜血瞬间直淌。 “王爷……”先锋将军不忍,若姑娘未受伤,以她的聪慧定能化险为夷,可此时昏迷不醒,为鱼肉任人宰割。 “要如何才放了李媛(端木蒨姌)?”南宫墨恐荣王不让步,大谈佳人功劳,“她乃攻城名将,你胁迫她要挟众人,即便我们放了你,全军将士也不会让你活命。” 王爷睿智,定会深想此番话。世子旁敲侧击,请王爷让步。 “放了李媛(端木蒨姌),束手就擒。”荣王不改立场。 “荣王三思!若李媛(端木蒨姌)枉死,全军将士……”南宫墨不得已表明立场,心知此举极可能与荣王翻脸。 “带副将。”晚一步赶来,东方靳扬声。 人未到,声先闻。 闻言,守牢将士如获至宝。 夜烈郡富可敌国,然即便是夜烈藩王,在朝廷中分量也不足,何况未即位的世子更是位薄言轻,不能与荣王抗衡。 贤王不同,位比荣王高,深得皇上器重,太后提及,素来称赞不绝。 “贤王?”荣王正面与贤王意见背道而驰,而将士奉贤王之命行事,他深感面子挂不住。 “快些让出条道,给他走!”插翅难飞,蒙面人必是瓮中鳖。东方靳充耳不闻荣王的不满之声。 “既然贤王亲自处理此事,本王告辞。”荣王转身而去。 除了亲信,无人跟随。 副将由守牢将士押出地牢,却离蒙面人有十步距离。 “人带出来了。你放了李媛(端木蒨姌),本王下令将副将给你。”蒙面人忠于副将吗?他乃副将亲信?家人?东方靳思索。 “散开。”南宫墨比划手势。 蒙面人点头:“我数一,二,三,交换人质。” “好。本王信你。”公然将朝廷钦犯交予劫囚者,东方靳深知荣王会参自己一本,但全然不顾,“在场的皆是见证。” 将士们磨刀霍霍,却顾忌女将,不敢轻举妄动。 “我乃先锋将军,王爷说的话,就是全军意思。放人!”先锋将军嚷嚷。 “放人——”周围所有将士见先锋将军表态,呐喊造势。 盯着佳人血流的颈脖,南宫墨恨不得将蒙面人千刀万剐。 给读者的话: 昨晚3g抽风,登不进页,飞鸟更新来迟 405斩杀奸细 押着副将的将领,一眨不眨瞧着贤王,唯恐错过看王爷手势。 “一,二,三,换人!”东方靳下令。 将领把副将推出。 蒙面人狠击端木蒨姌胸口。 昏厥的端木蒨姌中掌后,滑落地面。 甩出粉末,蒙面人揪起副将。 “砰!” “砰!” “砰!” 人群中靠近屋檐的三处同样出现粉末,众人还未回神,好几处屋子着火。 视线迷糊,蒙面人、副将不知去向。 “他有同伙!”识破奸计,南宫墨嚷嚷。 “跟本王追!”东方靳领众人追蒙面人,“世子,这边交给你!” 无暇顾及追蒙面人一事,南宫墨跑至佳人身侧,横抱:“注意防守……” 话未落音,他带着佳人跑回寝室:“院士,御医!” 慌慌张张跑来,两名御医瞧着床榻上流血的端木蒨姌,踌躇。 年轻御医上前:“世子,请让让,容下官的老师为李姑娘(端木蒨姌)包扎。” 南宫墨让出位置:“多派些人,不惜一切搜索在人群中放粉末烧屋子的人!” 聚精会神,副院士为李媛(端木蒨姌)包扎了颈部的伤,扣腕诊脉,浓眉无法舒展。 “怎样?很糟?说啊!”南宫墨不淡定。 “并非很糟,与李姑娘(端木蒨姌)被劫持前区别不大。世子稍安勿躁。”副院士移步桌边,“下官开些药……” “快写方子!”南宫墨吼叫。 屋内为救端木蒨姌,忙得副院士、奴婢们如蚂蚁般团团转;追蒙面人而去,贤王竟来到了树林附近。 “注意脚下!”树林里设有诸多机关,还有天然沼泽,东方靳提醒将士。 “跟着本将进林子!”先锋将军领校尉等,最先钻入无吊床、吊、悬梯的一段树林。 “走树冠!”校尉嚷嚷。 徒手攀爬,普通士兵身手远输予武艺精湛的御林军,因此先锋将军、校尉带领的御林军,最先包围了、为避开林中机关、沼泽,携副将绕路狂奔的蒙面人。 “拿箭来!”先锋将军伸手。 一御林军递出弓箭。 “老子要了你的命!跑?有腿跑,没命活!”满弓而射,先锋将军发箭。 校尉同样用此招:“全体放箭。” 蒙面人成了剑靶,中乱箭倒地,仅剩最后一口气,他拔出腰间匕首,刺向副将。 “你……”副将未能说完,胸口中刀,一命呜呼。 “看看他是什么人!”校尉狂喊。 “小心下地面,这一带有沼泽。”先锋将军恐下属受伤,喊话。 御林军下到地面之时,贤王携将士们避开沼泽,绕路赶来。 “贤王,他不是末将御林军的人。”先锋将军拎着蒙面人的项上人头。 如此认人方式,令东方靳一愣。 “非我部之人。”年轻将军的亲信摇头。 “众位将士有谁认得此人?”恐怕此蒙面人仅效忠于副将,东方靳对认人不抱希望。 人人未见过此人,其中包括追随副将十几年的下属。 “你等也不认识?”先锋将军咬牙切齿,“老子不信。” 指着御林军,校尉助先锋将军士气:“我的人马,将军即便不认识,也有些眼熟。” 御林军上万,跟着各自的头目,平日里见面机会极少,但彼此有些眼熟。 副将一下属颓败摇头:“末将真不认识。我、他,还有他们几个,跟着副将出生入死,这蒙面人绝非我军营之人。” “是啊,贤王明察。蒙面人定是副将在外统领一批人中的一个。”副将领一下属附和,拔刀比着脖子:“属下可以项上人头担保。” 副将复杂,恐怕除了在军营任职之外,于朝廷还有其他职务,东方靳不敢探究。 “到此为止。若众将士不认识蒙面人这张脸,本王推断此蒙面人乃匪军……”指鹿为马,贤王擅长此道。 “不可能,他的功夫很正统!”校尉脱口而出。 “你与蒙面人过招了吗?本将见识远在你之上,他的身手极为狡诈,跑进树林…我们敢往机关重重的树林跑吗?他定是匪军派来营救副将的人!”先锋帮腔。 但先锋将军心中有数:蒙面人绕路而行,证明此人不熟悉树林,至于身手…能架着重伤副将逃跑,不可能是一般匪军。 “他是匪军!”贤王亲信喊话。 “杀匪军!”贤王其他亲信嚷嚷。 “将副将尸首带回去!本王要鞭尸,以儆效尤。”东方靳转身。 贤王亲信对了眼色,其中一人煽风点火:“死便死了,还让我们扛尸体!这副将下辈子也是个砍头的货……” “不如将头砍下,悬挂城楼之上,省得我等白花气力。”另一亲信装作信口而骂。 “砍了他人头,这样大家轻松点。将两具尸首扔进沼泽。”先锋将军揣摩,接话。 “末将去办。”早已磨刀霍霍,校尉接下活。 等着校尉办完事,先锋将军迎上:“今日之事,你返回朝歌后,副统领或统领,也可能乃皇上亲自过问,知道该如何回话吗?” “他挟持人质,王爷迫不得已,军心所向……”校尉快言快语。 “他冲进地牢救副将,这跟李姑娘无关。”先锋将军官位高校尉几层,懂得编故事。 “啊?”校尉疑惑。 “本将带的人马管得住嘴,你看见王爷带的是什么人,再瞧瞧年轻将军领的都是他的族人兵。”先锋将军道破玄机。 校尉思索:“地牢外的看守乃世子、贤王、荣王三位的侍卫,你领的…是你的侍卫?王爷进出……” “让你的下属管好嘴巴。”无论用任何人交换朝廷要犯,圣上都不允许。先锋将军拍拍校尉的肩,“荣王走了,此事由贤王一人承担。我等言行关乎贤王。” “明白。多谢将军提点。”校尉后知后觉。 返回府衙,东方靳不去过问李媛(端木蒨姌)生死,径直回房。 “本王离开的片刻功夫,荣王在哪?”进屋后,唤亲信。 亲信上前,低声回:“荣王回寝室后,灭烛。之后不久,带下属巡视几个城门而去。” 他躲得干净!东方靳琢磨着点头:“去看看李媛(端木蒨姌)生死如何,别惊动世子和任何人。” “属下就从那边来,副院士诊断李姑娘(端木蒨姌)并未因此加重伤势,可姑娘身子时而发热,时而发冷。”李媛(端木蒨姌)情况严峻,亲信叹气。 406如履薄冰 闻言,东方靳神色严峻。 “末将求见贤王。”屋外响起年轻将军之声。 “请。”落座桌边,东方靳冷冷应声。 入室后,年轻将军行礼:“末将今夜闻声,追击蒙面人入树林,带的都是自家兵。” “哦。”东方靳会意,轻应,“还有事吗?” “王爷请歇息,末将告退。”王爷此举违反朝纲,年轻将军同下属们合计后,特意走这一趟。 “送将军。”他的人马不会多言,先锋、校尉等领的御林军也管得住嘴,东方靳唯一担忧的为位高权重荣王。 “闭门?”亲信征询。 “本王歇息了。”朝纲关于违反之,是如何定罪的?东方靳回忆。 “王爷,我等杀了随荣王左右的几名……”亲信担忧主子处境。 “那是节外生枝。”东方靳摇头。 “王爷,校尉求见。”门外响起通传。 “本王乏了,校尉请明日吧。”他们皆不会多言,东方靳不予相见。 校尉叹气,往先锋将军的屋里去。 “人呢?本将与他一同返回,怎么他去逛花楼了?”见屋内无人,校尉扬声问。 “将军去李姑娘(端木蒨姌)那边了。”忠于先锋将军之人上前,“校尉大人,管住你下属的嘴。” “本将知晓!看不出哦,你们除了喝花酒,睡花娘,行事还有尺度。是条硬汉,改天请你们喝花酒。”校尉点头,见此人愁眉不展,“怎么啦?” “荣王,哎!” “荣王出去了,本将知晓。可哪有本将话语权?”请教世子吧。校尉拔腿而去。 “你来了?”歇在长廊,年轻将军朝校尉嚷嚷,“过来。” “先锋将军呢?末将找他。”校尉应声。 “先锋将军进去后,呆了片刻,便与世子离开了。本将守在外面,以防不测。”年轻将军看着漆黑的夜空,“过不太久,就该天明了。” “哎!”校尉陪坐一旁,极想探知世子如何阻止荣王。 受众人惦记的南宫墨,看着一路跟随的先锋将军:“将军请回吧,本世子乏了。” “世子,李姑娘(端木蒨姌)乃末将救命恩人,贤王此举迫于无奈。可朝纲白纸黑字,若贤王因此获罪…请世子拿个主意。” 不敢道出荣王二字,先锋将军跪请。 “本世子乏了,明日等荣王回衙门,会问问他城楼防守如何。” 荣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南宫墨已派人前去打探,时刻注意荣王是否有密函送往朝歌。 东方靳担心荣王态度,南宫墨怀疑荣王必有所为,年轻将军、先锋将军、校尉以至于副将投诚下属,人人今夜无眠。 马不停蹄视察完城楼防守情况,荣王返回马车后,迟迟不语。 “王爷,去哪?回衙门吗?或者出城,到军营一走?”赶车亲信请示。 “本王也不知该去哪。”他等定返回了衙门,此刻人人都在等着自己表态。荣王叹气,“将马车赶到山间,容本王想想。” 赶车亲信及另几名亲信沉默相陪。 一亲信待车行走山间一段路后,入马车:“王爷,天不久便会大亮。你迟早得表态。” “本王知晓。”贤王今夜行事,人人看在眼里。荣王叹气。 “王爷,您今夜叹了无数声气。”亲信低语。 “本王不知如何做。贤王此举,朝歌不容,轻则闭门思过,重则降为布衣,永不能返回朝歌,所有产业一律充公。本王的态度如何表?” 深思熟虑,荣王一筹莫展。 “今日贤王救的并非谁的美妾,也不是诰命夫人,乃攻城女将,救了先锋将军性命的人。王爷,装作不知吧。”亲信琢磨。 “李媛(端木蒨姌)攻城英勇,不畏生死。然,朝纲…王府有上万人,甯儿好小。”荣王举棋不定。 “他们带的皆是忠心不二之人,若王爷将今夜之事禀报朝廷,会失去军心。”亲信揣摩。 “本王虽贵为王爷,但在军队一块,向来输给贤王,若今日贤王因此获罪,皇上按朝纲行事,先锋将军、年轻将军请动各军营主将联名求情……” 先锋乃不要脸的兵痞,和朝歌附近守将熟识; 年轻将军代表所有家族军势力,其曾祖父战无不胜,曾官拜镇国侯。当今朝野,几位封疆大吏乃年轻将军曾祖父鼎立提拔之人。 “与年轻将军家族交好之人,皆是手握重兵、皇上也得给尽颜面。”亲信提醒。 “年轻将军与李媛(端木蒨姌)曾在房中叙话,交情不浅。”荣王不曾忘记出兵前的那夜。 “王爷……”左右为难,亲信无语。 “本王装作不知吧。不知——贤王下令交换人质是否为计策,等蒙面人疏于防范,乘机剿杀。毕竟本王后来走开了。” 人人身边除亲信外,总被安插了细作,深思熟虑,荣王痛下决心。 “王爷英明。”亲信为主子捏汗。 “你出去吧,容本王静一静。”荣王闷声。 天大亮之后,他再携亲信巡视城楼,苦等南宫墨派人请归。 而日上三竿,也未瞧见世子派出的侍卫。 “王爷,世子在衙门主持正常公务。”贤王亲信低语。 “嗯。本王歇够了,瞧瞧媛儿(端木蒨姌)去。”东方靳换了华服,慵懒起身。 “先用膳吧。”亲信摆上饭食。 “不必。本王不饿。”东方靳执意。 与平日神色无区别,他淡定而行,遇见校尉,仅点头而过。 “见过贤王。”年轻将军上过战争后,就遇上病变;返回衙门,还未歇息,便经历了劫囚。整夜守在长廊,未得歇息片刻。 “嗯。”东方靳闷声,入厢房。 “王爷,姑娘还未苏醒。喂下去的药本就不够量,多半吐了出啦。”副院士行礼。 “你等出去,本王陪陪媛儿(端木蒨姌)。”东方靳低声。 众人退出,掩门。 “你倒是轻松,躺在这里,不必担忧任何事。本王受累于你,整夜未睡。”坐在床边,东方靳低语。 体内国师之女无法支撑病痛身子,可1652不知去向,听见贤王这番言语,慌乱之极。 “本王可能因此被贬为庶民。即便众臣联名上书,替本王保住官位,本王将来的日子也如履薄冰。”东方靳讪笑。 407蠕虫洞战 无人应声,东方靳毫不在意,自言自语:“本王告老还乡后,会移居山间,现如今虽在朝歌风光无限,但已然考虑过总有一日富贵不在……” 体内国师之女紧张,撑不住身体,抬不起沉重眼帘,更承受不起贤王所说—— “富贵如浮云,退隐之后也需用人,要将李媛(端木蒨姌)收为亲信,委于重任……” 你在哪?国师之女心头呐喊。怎么中刀之后,你便不见了呢?不回体内,难道回你家乡了吗? “王妃、侧妃等,本王就不带走了。兰儿…作为父亲,本王也为她准备了家业。你,本王获罪就是因为你,因此你一定得跟本王走,效忠本王。” 死了吗?呼吸微弱,指头拭鼻气,东方靳摇头。 “王爷……”亲信于门外低唤。 抖抖绣袍,东方靳毫不迟疑离去。 体内的国师之女如浸在冰水里,冷得发抖。 离开这具端木蒨姌身体,1652穿蠕虫洞迷障,返回了二十一世纪。 她如愿以偿进入自己的身体内,听着医护人员查房的说话声,但始终睁不开眼。 “她怎么回事?难道深度昏迷,需要几年才会醒吗?”护士不清楚躺在病床上的1652为何受伤,仅知此病患的一切花费,皆由国家全力承担。 “加种新药。”医生看完仪器上的数据,更改治疗方案。 “医生,她住院有日子了,是孤儿吧?除了一男一女,就没有任何人前来探望。”护士好奇,打听。 “不知道。这么大了,肯定有工作。即便同事,也该来一趟。别管闲事……”医生叮咛了些话,离开病房。 父母不知道自己受伤入院吗?大学期间被选为特工,1652的一切便再不予家人分享。 在父母眼中,她是国安局文职人员,常有道国外公干的机会。 的确有到国外公干,更多的时候,这仅是个幌子。 她出生入死,完成着各种生死一线的任务。 “今天怎么样?”一中年女人推开病房的门。 “医生更改了治疗方案,这是昨天的治疗费用单。”护士递出住院清单。 中年女人仅看了眼,签名。 “好了,你出去吧,我陪陪她。”中年女人温和。 护士掩门离开。 “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安心养着,我在这陪你一小时。今天安贤祖(1652上司)有公务,不能来陪你。”中年女人声音柔柔,只是略带沙哑。 听见耳熟的嗓音,1652已然知晓:相陪之人身份——后勤组组长林姐。所有执行任务的特工入院,林姐皆作为家人,负责照顾。 病房门被医生推开。 “你妹妹的情况……”医生与林姐有数面之缘。 “可以去你办公室说吗?”林姐征询。 医生点头,转身。 林姐拿起小包,跟着医生离开。 这次入院,自己的名字是什么?1652突然很想探究。生死一线的工作,受伤入院次数不多,但每一次上级皆会替他们找到最合理的受伤原因。 一定得睁开眼睛,否则还有可能被蠕虫洞吸回乱世。 见鬼的钦犯身份! 该千刀万剐的皇上! 深藏不露的世子。 令人心痛的东方太子。 眼中只有小家的荣王。 轻狂、善良,玩世不恭的荣玉甯。 与上司安贤祖样貌毫无区别的阴谋贤王。 贪生怕死又可爱的姚悟晟。 …… 绝不回去! 为何有一丝心痛?国师之女太可怜了:通身才艺,无所不精,却整日里无法应对身边环境,诚惶诚恐。 她还好吧?她会好的。她的家人,包括端木洁都很坚强…… 一,二,三,睁眼! 失败。 一,二,三,再睁眼! 再失败。 屡次三番,她敢于尝试。 不,看见了迷障,她惊慌:我不回去!你让别人坠入洞里吧。 迷雾渐浓,意识似乎无法主控身体,灵魂在旋转中升空。 “你是谁?”坠入蠕虫洞,1652看见了另一个、与历代亡魂打斗的现代装扮女人。 她身手很好,跆拳道使得不错,还精通搏击,1652看痴了。 漩涡飞转,现代装扮的女人和与她对打的亡魂,及1652转到了一起。 “要我帮忙吧?不过事成之后,得说谢谢。记得告诉我有关你的艳史,我喜好花边新闻。”1652友善寒暄。 现代装扮女人忙着应付,不予回答。 1652伸手,击向一亡魂。亡魂中拳后,散开,片刻聚拢,以更强大的方式还击。 “有两下子。”1652称赞,使劲全力飞腿。 “不要——”踢亡魂,由于用力过大,感觉到下坠,她在叫喊中失去了意识。 “醒醒!醒醒!”1652坠进端木蒨姌体内,国师之女惊醒。 不理她,只要不睁眼,就能返回蠕虫洞。这次无论如何绝不踢腿!蠕虫洞质量太差,洞壁太薄。1652充耳不闻。 “睁开眼,你不在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我很冷,又好热。被喂了许多药,可我不见好转……”国师之女哀求,“我们是一体的,姐姐醒醒!” 不能心软,一心软铸成千古恨,又得在乱世混。1652紧闭双眸,殷切盼望再次重演病房内灵魂旋转升空,被蠕虫洞吸入一幕。 “世子,下官博览古医方,想用银针为李姑娘(端木蒨姌)试试,但胜算不多。”随副院士入内,年轻御医请求。 “胜算几许?”副院士征询。 “三层。”年轻御医掐指估算。 “若未能让没令美人苏醒,会怎样?”静静陪在一旁良久,南宫墨征询。 “不会影响病情,但李姑娘(端木蒨姌)病愈后……”年轻御医支支吾吾。 1652在体内听得心惊肉跳:说啊,会怎样? “李姑娘(端木蒨姌)苏醒后,会有十几年,也许仅是三五载,行步时力不从心,且时常周身疼痛。但过了这段艰难,如常人一般。”年轻御医行事大胆。 “副院士以为如何?”南宫墨不忍,请教行内高人。 “下官知晓学生提出的这套方案……”副院士犹豫不决,“你记得古籍中如何描述施针细则吗?写下来,我参详后,由我施针。” 没听说过,学了课本就能上手术台。1652期待世子阻止。 “你们退下,本世子与美人单独呆会。”南宫墨遣去众人。 别答应!国师之女在体内低嚷。 “世子,若李媛(端木蒨姌)此生动弹不得,属下愿一生照料!”救命恩大如天,先锋将军得知施针一事,嚷嚷。 “本将发妻以死,愿迎娶昏迷不醒的李姑娘(端木蒨姌)为续弦!”年轻将军恐错过康复可能,跪地求婚。 408床侧惊魂 “三思!李姑娘(端木蒨姌)乃贤王侍妾,即便将来得皇上重赏,封为侧妃,也是贤王侧妃,没你什么事!”先锋将军惊愕。 南宫墨无言。 “本王听闻御医将为李媛(端木蒨姌)施针,何时开始?”荣王回衙门,才进院子,就收到了最新消息,急急走来。 “王爷。”校尉见礼。 稍稍点头,荣王欲推开虚掩房门,恐此举打扰御医:“世子何在?” “荣王吧?本世子在房内,正欲御医商量救人之事。”南宫墨闷闷应声,侧目盯着桌边二人。 推门,荣王入厢房,于桌边停了些许时候,疑惑:“你俩怎写方子,还配以图解?敢问哪位替李姑娘(端木蒨姌)施针?” 不会是年轻御医吧?荣王定睛看图解:“本王略通医术,在此用针,以剧痛使她有反应…恐怕七尺男儿也无法承受。” “王爷,此乃不得已之法。”年轻御医无奈。 “剧痛?”南宫墨医理远不及荣王,难以想象何为剧痛,“王爷,此痛与刮骨相比……” “此痛更痛。”荣王摇头,“以本王看,再养一阵子吧,三年五载总会醒。这就命人回王府,快马加鞭送千年人参为她续命。不可用针。” 需养三年五载?长廊里年轻将军、先锋将军、校尉闻言担忧,纷纷往门边靠。 “堵了本王的路!”东方靳行至门边,因进厢房之路被三个男人堵住,厉声。 “贤王?贤王来得正好,请。”南宫墨寒暄。 世子、二位王爷、两位将军、一校尉、三名从副将麾下投诚来的下属,集聚一堂,就任李媛(端木蒨姌)长睡三年五载,或以痛之彻骨施针方式唤醒,商议。 “别睡了!”国师之女哀求。 1652强忍火气:世子不会蠢得让现学现卖的副院士施针吧? “施针。众人都退下吧,本世子也出去。院士,有劳了。”佳人情况危急,若不施针,以副院士之见,最坏可能躺十几年。南宫墨心痛。 “出去吧。”荣王叹息。 施针?1652惊呆了,努力睁眼,意外发现穿回此身体,可能一时还未适应,竟抬不动眼帘。 一,二,三,睁眼! 无论现代,还是返回郢朝,她皆为睁眼而忙碌。 会成功!她鼓励自己。 “醒醒,我不要施针!”国师之女瑟瑟发抖,哀求1652。 聚集全身力气,怎么身子如火烧般滚烫。好热!发烧了…… 1652再次努力,为避免痛针而睁眼。 行至床边,副院士回头看看退到门边、却不离开的众位:“下官定竭尽全力……” 鸦雀无声,上战场杀过敌的众人、皆能想象施针之痛,会另一女子难以承受。 南宫墨点点头:“请吧。” “老师,学生站这边,方便您动针。”年轻御医与副院士调换位置。 二人比划多次,握在副院士手中的冰冷针筒滑落。 “痛——”1652嚷嚷着睁开眼,“我不要施针!” 屋内噤若寒蝉,人人面面相觑。 “什么破东西?”端木蒨姌寻找针灸的细针。 “这……”副院士看着落在床上、雕工精美的针筒,“下官还未给姑娘用针,是针筒……” 醒了?南宫墨回神,冲至床边。 “让开!”先锋将军拉开喋喋不休的副院士,“李媛(端木蒨姌),还认得末将吗?” “醒了就好。”荣王欣慰。 慢步来到世子身旁,东方靳盯着李媛(端木蒨姌)紧拽的针筒:“你有意识已多时了吗?” “御医,快给美人诊脉。若需用药……”佳人苏醒后,神色焦虑而不言语,南宫墨恐颈脖处伤口引起了佳人的哑声。 “快,诊脉。”东方靳催促。 叩腕,副院士静心诊脉,之后命年轻御医:“你也看看。” 年轻御医点头:“学生瞧瞧。” 二位御医皆诊了脉,还未能禀报病情,端木蒨姌已开口。 “我有意识一阵子,但睁不开眼,非常担心你们用痛针法。但努力许多次无果,最后是针筒吓醒了我。”端木蒨姌扔了针筒,扯被褥,被过众人,休息。 “可是这样?”荣王吃惊,她竟然被吓醒了! “下官与学生共同参详后,开出方子,每半个时辰服一次药。如此三到五日,李姑娘(端木蒨姌)便能下床行走。”副院士禀报。 “不!我绝不每半个时辰喝一次苦掉渣的药!”激动之下,端木蒨姌坐起身,据理力争。 “哦……”副院士见李媛(端木蒨姌)行动较自如,与脉象不合,“可能服药两到三日,便可。” “走路,是吧?”端木蒨姌抓着世子的胳膊支撑身体,顾不得仅穿中衣,下了床,“世子,你走。我扶着,就能走。” “本世子以为,她不必每半个时辰服一次药。”南宫墨心疼,缓慢迈步。 拭拭额头冷汗,端木蒨姌垂下了揪住世子的胳膊:“走不动了,太饿了!我想吃饭。” “哈哈哈……”先锋将军大笑,“娘们,你真有意思!从前小看你了。” “快,取粥点。”年轻将军回神。 踉跄冲至小桌边,端木蒨姌抓起凉透糕点,塞进嘴中。 “茶。”东方靳递了茶壶。 揭开壶盖,端木蒨姌狂饮。 “慢些。”南宫墨惊喜,不予计较佳人粗鲁举止,“速取热粥。” “要大盅的,配些肉。”端木蒨姌就着茶水,咽了糕点,埋怨,“一嘴的粉末,渴死了。” 两位御医惊呆了,忘了开具药方之事。 “本王房里有些秘制丹丸,一会命人送来,有助你恢复。”见状,荣王离开。 “你救了本将的命,以后本将与你…不如现在就结拜吧。”头一回见女子如此英勇,先锋将军敬率真、爽朗之人,递出祖传玉佩,“给,本将比你大……” “粥来了。结拜之事,日后再说。快,摆膳。”年轻将军看看别扭的贤王,上前打岔。 “是,先给姑娘吃饭。”校尉认同。 “你等出去吧。本世子单独陪她。”南宫墨抬手。 “末将告退。”校尉、先锋、年轻将军抱拳而去。 副将麾下投诚的几名将领,憋了良久,一人上前:“此乃副将生前所用的养精蓄锐之药,若姑娘…请收下。” 一把接了青铜瓶,东方靳倒丸药于掌心:“的确是好药。” “王爷认识此药?”南宫墨瞧着贤王神态异常,探究。 409大内用药 “此瓶所装丸药有限,我等不敢擅用,私下里带了来,想请御医检查,才献出。既然王爷认识,那我们告退了。”献药之人看看同仁,全体离去。 副院士侧目瞧,看了片刻,向年轻御医使眼色。 “下官告退。”年轻御医告退,与副院士离开。 出了厢房,两位御医查看炭火上熬着的汤药,憋不住的年轻御医提及副将下属献出的丸药。 “老夫没见过那种药。闻气味,能推断,此药所用材料皆为世间罕有。看好药汤,不要干了。老夫回去参详药方。”副院士自认才疏学浅。 年轻御医狐疑,亲自督促熬药之事。 先前喧哗的厢房,此刻仅听端木蒨姌大快朵颐之声。 “一个时辰之后,服一颗便行,不必多用,否则浪费了。”东方靳握住李媛(端木蒨姌)之手,在掌心里仅放了一颗药丸。 “嗯。知道。”端木蒨姌收了丸药,埋头狼吞虎咽。 “王爷,此药……”南宫墨再次探究。 “本王曾率部征战沙场,痛杀敌军数十万,凯旋而归。然,沙场留下的伤,约一年无法痊愈。太后命人送来此药,但仅五颗。”东方靳提及往事。 “你用了几颗康复?”端木蒨姌追问。 “一颗之后,本王十天不到,痊愈。”东方靳将药瓶搁在桌边,“好生保管。” 大内名贵之药!南宫墨惊愕。副将能用此药养精蓄锐?好奇拿起药瓶,小心翼翼将丸药倒在掌心,二十多颗! “王爷,你确定这药与太后赐的,真是一种?”难以相信! “本王已命人回朝歌取此药,是否一样,等药到后,便可知晓。”东方靳闷声。 李媛(端木蒨姌)昏迷不醒,他深思熟虑才派亲信回朝歌取药,未曾想到副将手中竟有二十多粒! “好生收着。”南宫墨叮咛,递还。 急忙收了救命药,端木蒨姌将自己喂到大半饱,见二人未有离开之意,自斟自饮茶水。 “杀了副将吗?我看见他下属献药。”好奇被关入地牢的副将近况。 “死了。逃逸,被乱箭射死。”东方靳轻描淡写。 “荣王因前往各城楼巡视,当时不在场。我等智取,副将的人头现悬挂于正城门之上。” 荣王返回后,装作若无其事,仅提巡视城楼,不过问副将之死。南宫墨推断:荣王借此置身事外。 “本王乏了,好生养着。”东方靳离开。 “还饿吗?”再无杂人,南宫墨温婉陪坐。 “喝了三大盅稀饭,扫荡几盘配菜,我还吃?”端木蒨姌摇头,“麻烦世子命人送洗澡水,大仗之后,浑身臭汗。” “你不可下水。”南宫墨指指中衣透出的血渍之处,“伤口很深。” “没打算下水,擦澡而已。我上床躺回,等洗澡水准备好,叫醒我。”伸懒腰,端木蒨姌起身。 伸手相搀,南宫墨见佳人费解相望:“本世子担心你……” “我又不是豆腐。没事,你忙吧。”端木蒨姌避开,钻回被窝。 她真好了吗?南宫墨静静相陪。 打呼了?上阵杀敌乃男儿之事,夺城…难为佳人了。 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闭门。 “世子,黎泉等人求见。”李副侍卫长瞧见主子,相迎。 “领他等去书房。”南宫墨留恋地看了看屋子,举步。 贤王回房后,亲信上前。 “王爷,荣王今日不提劫囚一事,我等以为:他往后也不会再提了。”亲信低语。 “今日他放过本王,将来本王得还他一份厚礼。”东方靳落座,琢磨药丸一事。 “属下告退。”见主子凝眉而思,亲信离开。 两个时辰后,南宫墨将众人召集书房,共同商讨写给皇上的奏折。 缓步入书房,荣王落座后不语。 年轻将军、校尉、先锋相约而来,见贤王未到场,捡下位规规矩矩坐了。 “本王来迟了。”东方靳姗姗来迟。 “既然大家都到了,本世子请教各位,攻城一事,如何回禀圣上?”南宫墨出题。 “本王叩请皇上从匪军手中收回城池,皇上命世子为主帅,荣王领兵,先锋将军、年轻将军、校尉等皆有突出表现。该据实上报。” 李媛(端木蒨姌)身份藏着诸多隐匿,东方靳提及众人功劳,唯独排开她。 “本王附议。”荣王认可。 “李媛(端木蒨姌)的功劳呢?”年轻将军追问。 先锋不语,王爷所言,世子听后淡笑,高层在想什么?难以揣摩。 校尉闷声:“诸位认为贤王此言是否欠妥?” “本世子以为甚佳,但该为邀月宫请功。”佳人不受封赏,她旗下歌舞伎们不能不受封赏。南宫墨提议。 “本王附议。荣王墨宝乃我等之首,此奏折还请荣王费心。”东方靳脱了干净。 “本王定不辱使命。副将虽叛国通匪,然下属精忠报国,也该为他等请功。”荣王点头。 “就依二位王爷的,本世子无异议。”总算完了此事,南宫墨安心。 “将士们征战辛苦,今夜庆功吧。”沙场征战,每当战事结束,必大宴,祭亡魂,赏将士。年轻将军提议。 “嗯。此等事就交由你去办,辛苦将军。”南宫墨点头。 议事很快结束,年轻将军约校尉、先锋将军及副将几名投诚将领,共同谋划庆功大宴。 “不能漏下姚掌柜。”先锋将军想起小鬼头,哈哈笑。 “嗯。还有谁必须到场?”年轻将军窝气,为何不能为李媛(端木蒨姌)请功?皇上密旨抓最美艳女子回朝歌,李媛真实身份为何? 众将士热烈讨论。 荣王随世子前去探望李媛(端木蒨姌),落座桌边,见她拿着药瓶发愣。 “给本王瞧瞧。”荣王伸出手。 递上药瓶,端木蒨姌低声:“我已服药,腹部之痛明显缓解,这药太神奇了。” “本王从未见过此药。”荣王嗅药香,顿觉心旷神怡,“皇家御药吧?若是如此,贤王也该有。” “贤王的确因战功,得了绝世之药,是否一样,本世子不得而知,但就数量,贤王手中仅五粒。” 贤王是否愿意公开比对药丸,南宫墨拿不准,故说得模棱两可。 410安顿学徒 “收回城池,我等的任务结束了。若新来的府尹再与土匪勾结……”端木蒨姌不看好朝廷派的官员。 “本王想破格提拔黎泉。”荣王表态。 “按朝纲,本世子不可轻议国事。但凭王爷做主。”南宫墨拒绝参与。 “本王待会与贤王参详吧。”荣王起身,“好生养着,本王得写奏折了。” “送王爷。”端木蒨姌起身见礼。 “闭门!”南宫墨左右不得,名义上佳人乃贤王新得宠妾,实际…闭了门,才方便说话,“我等攻城时,肖侍卫长那边险些出事。” “出事了吗?”小洁可安全?端木蒨姌担忧。 “偷袭者仅一两百。本世子派了二十多名侍卫,随肖侍卫长前去保护,小洁安全脱险。”南宫墨心乱,“本世子身边细作并不知肖侍卫长离开时辰。” “世子是想说,肖侍卫长走得低调,可细作仍探查了他去向?”端木蒨姌参透话意。 “嗯。本世子的侍卫只伤不死,肖侍卫长在众人掩护下,带小洁突围。这才是本世子琢磨不透之由。”匪夷所思,南宫墨皱眉。 “只伤不死?熟人吧?对同仁不下狠手。”端木蒨姌分析。 “近日里本世子会与你较为疏离。”侍卫中有细作吧?可细作的主子是谁?为何任务如此怪异?南宫墨吐气。 “知晓了。”小洁平安,侍卫受伤,肖侍卫长全身而退。综合各方面信息,端木蒨姌不敢道破心中猜想。 “你猜出什么了?”南宫墨探究。 “肖侍卫长有参与吗?或者是他泄露的某些消息?”端木蒨姌说得极不肯定。 “本世子以为不会。肖侍卫长随行多年,但怪事仅此一件。以本世子看,来犯者不清楚小洁真实身份,故意用此计离间我等。”南宫墨反对。 “言之有理。世子,请回吧,我得去看看姚掌柜,并发银两给歌舞伎们。”端木蒨姌送客。 “险些忘了,这里有五十万两,拿去用吧。”南宫墨留下十张银票,留恋片刻,离去。 脚步声消失后,端木蒨姌独处一阵,拿定主意,寻姚悟晟而去。 “班主!”瞧见宫主,姚悟晟喜出望外,“因为你昏死,他们不让悟晟靠近,快坐。感觉如何了?” “经过战争,成长不少。”端木蒨姌欣慰,摸摸小脑袋,递出银票,“世子给的,扣除十万两,待钦犯学徒们日后安顿之用,其余分了吧。” 两眼放光,姚悟晟接过银票,看仔细后,塞入怀中。 “肖侍卫长保护小洁,遇上意外……”端木蒨姌道出秘密。 “怎会怎样?肖侍卫长信不过!我瞅着他道貌岸然,真是信不过之人!”姚悟晟诡异揣摩。 “我是让你搜罗消息,而不是煽风点火。”没有在战争中长大。端木蒨姌夺过小鬼头手中算盘,“基本分均就行了,不比算得格外斟酌。” “悟晟知晓,班主不必为此等小事烦心。”姚悟晟拿回算盘,记下数字,思量一会继续分银子。 “黎泉来过府衙吗?”端木蒨姌打听。 “来过。还带着帮村民,向世子等人要父母官呢。”姚悟晟知晓天下事,不忘评价,“我瞅着黎泉在此战中虽无绝佳表现,但红透了全城。” “那又怎样?”端木蒨姌淡淡。 “无功名的布衣如此著名,不为府尹,便为师爷。班主,这地方在战乱后死了不少,我们何不把部分钦犯学徒留在此,何必千里迢迢全部送往夜烈?” 揣摩良久,姚悟晟道出不成形计划。 “可行。”刮目相看,端木蒨姌一再点头,“重建的城池,会有许多新面孔前来,我们趁此留下十几二十人小隐于世。夜烈郡虽富足,但皇上也防得紧。” “悟晟已想好了住所。”姚悟晟见宫主认同,拉着凳子坐近了些,“猎户那边最适合,靠近树林,若遇上剿杀,树林里有现成机关,还有天然沼泽。” “不错,你选定人了吗?”端木蒨姌不太熟悉钦犯学徒,甚至六成以上叫不出名字。 “个头粗大,皮肤粗糙,深仇大恨的仇家离这一带很远,这样的学徒才可住在此城。”姚悟晟细细描述选定的一些钦犯学徒情况。 不可与仇家住得太近,否则仇家认出,也不排除寻仇家报仇。端木蒨姌迭迭称是。 “猎户他们会认同外来人丁吗?”她思量。 “装作流民,或被土匪欺负得苦大仇深者,大家感同身受,不久认同了?”姚悟晟早有谋划。 “向世子请辞不难。”端木蒨姌越发觉得可行,“多给他们留些银两,留与不留,得凭自愿,不可强求。” “悟晟明白。”一人一千两,足够过下去了。太富,会遭人嫌疑。姚悟晟心中思量不停,手指鬼祟摸向算盘。 一声叹息,端木蒨姌狠拍算盘,离去。 姚悟晟计算妥当,叫来了选定留在此郡的钦犯学徒。 “去夜烈路途遥遥,未必安全,留在此地也是苟且偷生。我给你们指条路……”背着手,姚掌柜训话。 “发给我们一人一千两作为安家费?”钦犯学徒对于留在哪,不太在意,能逃出天牢已是三生有幸。 “一千两银子能置田买地,日子不太像猎户。”一位年纪较长钦犯学徒异议,“无论我等从前身份如何,按现在百姓生活标准,一年不过花费二两银子。” “班主对大家有再造之恩,悟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众人三思,再予回答。”姚悟晟出猛料。 “姚掌柜请讲。”年长学徒洗耳恭听。 “悟晟不知班主真实身份,但她经历坎坷。”姚悟晟观察每个钦犯学徒神色。 众人无异议,静默不语。 “从玉王侧妃,沦为世子侍妾,今被迫跟在贤王身边。若你们想报恩,悟晟给大家指条路。”姚悟晟估摸着挤出眼泪。 “姚掌柜别哭,我们的性命乃宫主所救,有何法报恩,请直言。”钦犯学徒们愿赴汤蹈火。 “这里有五万两银子,你们出去后,假装组成家庭,这些银两嘛。”姚悟晟顿了片刻,“此地离朝歌较近,上头心思叵测,若班主再遇困境……” “我们用钱救班主?”一学徒揣摩。 “非也。”用钱赎?姚悟晟自认比他们都富,自领双倍薪水,腰包小鼓。 411尽心谋划 众人焦等姚掌柜道破天机,见他迭声叹气,费解。 “你们如此想报恩,就和我悟晟一样,我怎不感动?”他们可信任吗?姚悟晟揪起小眉头,脑海里细细过了遍、房中站着的每位钦犯学徒家世。 “姚掌柜?”一钦犯学徒低唤。 “哦!”姚悟晟回神。他等皆出身不俗,七成为武将之后,两层乃文臣后人,基本相信吧! 清清嗓子,他抖开折扇:“悟晟如此想,大家先在树林一带安顿,等过个一年半载,寻到时机,迁七八人入城。” “入城后如何?”钦犯学徒狐疑。 “入城后成立镖局,招纳武艺高强、为人爽快、又不多嘴之人。即可赚钱营生,又可仗着有些势力,保护其余留在树林边的人。”姚悟晟条理清晰。 “姚掌柜言之有理,我等照做。”钦犯学徒彼此对眼色,皆同意。 “另外,借走镖之便,广搜消息。若发现有人对班主心怀叵测,哪怕他位高权重,也想法通知悟晟。” 从前主人旗下便有一镖局,姚悟晟照葫芦画瓢。 “姚掌柜,这法子极好。”一钦犯学徒琢磨后,当即请教众人如何才能将镖局做得风生水起。 各抒己见,姚悟晟旁听不语。末了,给出五万两银票,鞭策几句。 待众人离开后,瘫在凳子上,反复思量:以前学来的,今日用时,可有疏漏? 没有! 有! 那些畅想之语该说得更动情些。 提及班主时,忘了观察他们手上的小动作。 …… “姚悟晟!”歌舞伎们遇见李副侍卫长,从他处了解世子给了银子,答谢邀月宫义勇参战,便相约来分赏赐。 “在这!”姚悟晟懒懒回应。 “姚掌柜,世子给了多少银子?我们一人能分到几两?”一歌舞伎入内后,打听。 “邀月宫全体皆有份,你们这十七个当然分得多,学徒们也得打点啊。吃喝用度需扣除……”姚悟晟拿出算盘。 “什么?攻城前,班主就许诺一人一万两,我们怎成了一人七千?”歌舞伎们集体不满。 “你们登台的行头,乃悟晟四处买来,不说车马费,就临时购买,知道比平日贵多少吗?”姚悟晟振振有词,绝不松口。 “姐妹们,剥他的衣服!小不点一身都绑着银票,洗澡从不下河,只在房中,用重物顶门,唯恐遭贼。”一歌舞伎嚷嚷。 “他那夜睡不着觉,跑到我房里,说是让我陪着他,实则占了我的床,说什么也不肯近身,定是藏了银票在身!”另一歌舞伎揭底。 “搜!” “对,一起上!” …… “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不知羞耻,竟对男子动手动脚……”姚悟晟钻桌底,藏在床下,凡能容身之处,他皆不遗漏。 众人抢夺之时,一群人信步入园子。 “李副侍卫长,姚掌柜就住这里?”校尉征询。 “是。姚掌柜就住这里!”李副侍卫长驻步:歌舞伎们排练何节目,怎未听见丝竹声,喊叫声却冲了天。 疾步而行,年轻将军最先来到门边,推开虚掩房门,看见屋内乱作一团,惊愕。 “别进去,听听什么事。”先锋将军好奇。 “该给你们的钱都给了!本掌柜从不克扣……”姚悟晟辩解。 “都给了?大战前,宫主说一万两遣散费,战胜后,世子另给了辛苦费,我们才得七千!”一歌舞伎使长竿勾躲在床底的姚悟晟。 “那是遣散费,这是酬劳。等你们将来真走的时候,才能得遣散费!”姚悟晟辩解。 门边众人面面相觑,这才了解他们为了赏银闹翻了天。 正装而来,荣王入小院后,闻喧哗一片,又见众人堵在门边,加快脚步:“何事?邀月宫怎么啦?” 年轻将军笑得难以应声。 李副侍卫长别开了头。 “分赃不均,集体暴乱。”先锋将军说完后,捧腹大笑,让开了些许位置。 荣王探究而看,片刻后,叹气:“他们挺忙的,等忙完了,若宴席未结束,再派人请姚掌柜过去喝杯水酒吧。” “王爷言之有理。”先锋将军憋着笑,转身。 极为想见小英雄,然,姚悟晟竟在开席后,未能入席,黎泉失望。 “黎公子,不必失落。它日会看见姚掌柜。”南宫墨从下属处知道姚悟晟缺席缘由,笑着举杯。 “谢世子,王爷,诸位英雄!歼灭匪军,民众将引来修养生息之季。”黎泉不知病变一事,听闻副将赫赫功勋,举杯张望,“除了姚掌柜,似乎还缺了一人。” “他通匪军,收押后逃逸。黎公子未瞧见正城门上挂的首级吗?”荣王淡笑。 “哦……”黎泉哑然,只知首级主人通敌,却不想那就是攻南城门的主将。 漫不经心饮酒,东方靳琢磨:副将为何发动兵变?派隐藏兵力攻打自己与荣王? 起身,他行至荣王身侧:“折子写好了吗?” “嗯。”荣王点头。 “本王纳闷,副将发动兵变及攻打我俩,意在……”东方靳请教。 “不等黎泉信号,执意攻城,乃好大喜功。”荣王沉思。 “本王请教荣王的乃另两点。”东方靳重申。 “攻打你我的部队,身手精良,配备优良……”荣王难以参透。 “本王揣摩良久,副将发动兵变,不与世子为敌,不跟先锋、校尉动手,单选名将之后……”东方靳幽幽道。 荣王浓眉紧锁:“喝酒吧。” 东方靳回席。 “王爷,据探子报,年轻将军夺得帅印,实有蹊跷。”一亲信低语。 “详说。”东方靳探究。 “当日校场比武,年轻将军与另一名将之后,乃众人最看好的两人。可那名将军马惊,摔下了马背。年轻将军才有机会一人力战群雄……”亲信回禀。 “你是说,皇上有意让年轻将军赢?”东方靳揣摩圣意。 “嗯。”亲信点头。 “年轻将军和那名小将谁的家世……”东方靳思索。 “年轻将军。”亲信回得仔细,飞快道出年轻将军斐然家世。 推说身体不适,端木蒨姌顾忌身份,不出席庆功宴,在前府尹书房找书打发时间。 “姑娘,用些点心吧。”丫鬟端来茶点。 “搁着,我饿了再吃。”端木蒨姌从书架取下本厚厚灰尘的书,使布巾擦拭,“阿丘——” 丫鬟皱眉:“前府尹才死了多久,这书房就像至少三年无人打扫。脏死了!姑娘,我们出去吧。” 三年无人打扫?端木蒨姌放眼看:“拿梯子来。” 府尹再不济,也不可能任书房如此肮脏,藏了秘密,不让奴仆打扫吧? 412诡秘府衙 一旁的丫鬟见姑娘神思,不敢搅扰,放眼灰尘漫天的书架,转身出了书房。返回时,手中多了铜盆、布巾。 “你想得周到,给我吧。”端木蒨姌拿定主意,亲手擦灰尘,从中寻找薄灰处,以求发掘书房里不予外人知晓的秘密。 “姑娘身子未痊愈,世子、王爷、将军们个个担忧,奴婢怎敢……”丫鬟战战兢兢。 “没事。”端木蒨姌倾城一笑。 递出浸湿的布巾,丫鬟低语:“姑娘擦这些东西,奴婢为姑娘洗布巾吧。” “有劳。”挺乖巧的女孩,端木蒨姌盯着小丫鬟瞧,“多大了?” “十五。”丫鬟笑盈盈。 厨房小厮为人憨厚,尚未娶妻,眼前女子与小厮模样般配,都属清秀。端木蒨姌拿着布巾开始擦拭脏兮兮的书架。 掸去厚重灰尘,她一丝不苟打扫。 “姑娘,歇会吧。”一个时辰后,丫鬟恐主子累着,端上点心。 “还好。”端木蒨姌拭拭汗水,洁了手,抓起点心,递予丫鬟,“一起吧,你也累了。” 难得主子如此和气,丫鬟眼圈红了。才将糕点送进嘴里,听见脚步声,混乱吞下。 “班主!”姚悟晟打扮得喜庆,猩红的马褂、毛茸茸的靴子,通身贵气。 “听说你今天涨脸了,几乎全身被剥光。”端木蒨姌别开头。 “出去,我要与班主说话。”饮宴有何意思!姚悟晟只想与熟人呆在一起,“我去了趟宴席,就出来了。怎么,班主你打扫?其他人呢?” “书房诡异,哪有一位府尹每日必到的书房这般脏。”端木蒨姌道破玄机。 脱了长袍,姚悟晟卷衣袖:“班主,歇着。我来!” 的确累了,端木蒨姌慢条斯理饮茶,放小鬼头去做。 “我擦到第三排,你怎么走马观花,从第四排中间开始?”瞧着他干活方式怪异,忍不住问。 “那些地方灰尘与其它处几乎一样,若府尹在书房里藏了秘密,就悟晟以前的主人,藏秘密处,要么薄灰,要么厚灰。班主,这一段灰厚,可能……” 自小学了不少特别的生存之道,姚悟晟非一般人啊! “言之有理。”端木蒨姌欣然。 细心寻找,姚悟晟屡次探究,仍无结果。 “谁?”好像来了许多人。端木蒨姌警觉。 “姑娘,王爷、世子、将军们过来了。”婢女侧头看看离书房还有十几米远的众人。 “悟晟,下来。”大战时无猜疑,彼此精诚团结,然战后会各归其位,回到从前。端木蒨姌轻唤。 微愣片刻,姚悟晟滑梯子而下。瞅瞅樟木书箱,开了箱盖,躲藏。 聪明小鬼头!真不知他从前的主人怎样调教的。端木蒨姌起身,敞开房门。 “媛儿(端木蒨姌),怎不在房里歇息,深更半夜跑到书房用功?”东方靳入内。 “先锋将军说今夜饮宴没意思,你不在,就提议大家一道拿酒进来……”反手指指身手端着佳肴美酒的仆人们,南宫墨扬声,“将桌子摆在书房中央。” “你……”先锋将军瞧见铜盆抹布,“这些事让下人去做。” “坐吧。”年轻将军帮着摆了凳子,与校尉最先入席。 “可惜姚掌柜没来,否则更热闹。”校尉喜欢小鬼头,提起时,忍不住大笑,“今天我算看见他的胸肌了,一堆肉。” 众人大笑。 看此情况,他们可能在书房滞留不下两个时辰,端木蒨姌思量后,走至樟木箱旁:“出来吧。白天神气活现,晚上羞于见人了?” “谁说的?”宫主真体贴,知道自己窝在樟木箱太长时间会闷坏,故意找理由。姚悟晟配合着嘟嘴,钻出箱子。 “到本王身边坐吧。”东方靳拉了张凳子,摆在自己与荣王中间。 “小人很饿,两位王爷抬爱,本该感激。可你们…小人怎敢动筷?”该走了。今夜留此郡的钦犯学徒便要离去,还得嘱咐些话呢! “随他吧。”南宫墨叹气。 “装些食物,给他带走,一会席散了,本将到他那边继续喝。”校尉通融。 “算末将一个。”年轻将军急想探知:白天姚悟晟被讹了多少银子。 “老子也去。”先锋将军不甘人后。 “小人走了。”姚悟晟拔腿就溜,再次引发了笑声一片。 众人喝酒逗乐,端木蒨姌听着大家提起攻城时的艰险,不由后怕。 何时能不打仗?朝廷无作为,民不聊生,距太子登基遥遥无期。 “本世子回夜烈后,想小住一阵,毕竟一路走来,打斗不停,再加之身上伤势未愈,甚是疲惫。” 洞察周围人神色,南宫墨深知:此刻乃最佳探听众人打算时机,故,装出些许醉态,套话。 “末将后日便要与荣王带兵返回朝歌,来,末将祝世子一路顺风。”年轻将军心无芥蒂举杯。 荣王随之,与世子同饮。 “末将和世子的缘分可以延续到夜烈,等世子在夜烈安顿好后,末将就护送御医返回朝歌。”先锋将军痛快饮酒,“世子,来日你再来朝歌时,我们再喝。” 摇晃提壶,南宫墨痛饮:按先锋将军所言,可推断他不会在烈焰久待。 “末将奉旨,保护世子平安返回烈焰。王爷,等到烈焰,末将打算四处走走,听说王爷剑术非凡,末将可有兴见识?” 校尉敬酒,因有些酒醉,说话含糊。 “媛儿(端木蒨姌),如今夜已深,伤势未愈前,不适合久待,先回房吧。”东方靳不接校尉的话,侧头。 “是。”端木蒨姌起身,见礼离席。 出了书房,穿过花园,见一清秀声影立于低矮假山旁,颇为好奇:花厅的宴席因众人离开已撤去,他怎么还在这里? “李姑娘(端木蒨姌),小生有礼。”听闻脚步声,黎泉转身,疾步相迎。 “嗯。”端木蒨姌还礼。 “因结识了姑娘,我等才能得以夺回城池,然,小生有一事……”黎泉指指不远处幽静凉亭,“可否进一步说话?” 稍稍点头,端木蒨姌走向凉亭。 “小生见识浅薄,但今日帮着打理府衙事务时,发现了这个……”黎泉从怀中一厚棉布包。 是什么?端木蒨姌拭目以待。 413首饰再现 “请姑娘小心,免得伤了。”黎泉将巴掌大的厚棉布包,搁于石桌。 小心翼翼揭开包布,端木蒨姌看见饰品时,惊愕:“哪来的?为何有火烧痕迹?” “小生按世子吩咐,处理的乃打扫事务。所谓打扫,不过是整理些陈年书稿,或将某些房间空出来,把房间里闲置物品编号……” 恐李姑娘(端木蒨姌)因重伤,而不清楚夺回此郡后,自己做些什么,黎泉详细解说。 “我略知一二。”细观首饰,端木蒨姌恐受伤,连同厚棉布包一并拿起。 “小生不知此物最初在哪里,发现时,是焚烧废稿的炭盆中。可伸手取出的士兵,却因此受伤,这才让小生注意到——此首饰工艺与众不同……” 首饰边缘锋利,第一个从炭盆里取出首饰的士兵,受了伤; 第二个接首饰的小厮,断了指。 锋利首饰为何在此府衙出现?端木蒨姌揣摩。 “有多少人见过这首饰?”她探究。 “仅小生提过的两人。”黎泉肯定。 “将首饰留在我处,你明日清理物品时,发现任何特别之物,立刻……”首饰在此出现,绝非巧合。 “小生明白,告退。姑娘伤势未愈,请保重。”深深鞠躬,黎泉跪地,“小生受众人所托,给姑娘叩头拜谢,请姑娘受此礼。” “言重了。黎公子请起。”端木蒨姌双手相搀。 与黎泉分别后,她在亭中呆了许久,苦思冥想,才迈步往荣王处而去。 “姑娘,王爷刚睡下。”荣王亲信挡驾。 “荣王会见我,你通报便可。”端木蒨姌语气坚定。 亲信为之通传。 “让她进来吧。”酒气冲天,荣王披了外袍,行至桌边,取浓茶饮下。 亲信出房后,敞开了门。 “王爷,我得了件东西。”从旁多取了几支烛火,端木蒨姌拿出厚棉布包,“一看便知。” “是何东西?”荣王好奇,揭开棉布包,“不会是当日你花七十万两银子,买的那一类首饰吧?” “我当日在朝歌首饰铺子买的怪异首饰,今日这等锋利之物,竟在府衙内出现。”端木蒨姌柳眉难展。 “此郡盗贼盛行,土匪扎堆。可是这首饰作怪?”荣王揣测,“多少人见过?” 毫不隐瞒道出见过此首饰的三人,端木蒨姌详说了得首饰的过程:“这件首饰比我在朝歌买的更锋利。” “本王也觉得锋利了些。”荣王点头。 “王爷,如何行事?”端木蒨姌请示。 “容本王想想。”荣王一时无对策。 “王爷请于离开前,告诉我。”后日他们便要离开,端木蒨姌心知错过了荣王的支持,继续追查首饰之事不易。 “本王明白。”顿了良久,荣王取出贴身之物,“此乃太后所赐,若你再遇此类首饰,需要援兵,可拿此佩到附近军营借兵。” “以王爷之见,此首饰出现之处,便会有大战?”又要打?端木蒨姌心累。 “希望不会吧?以防万一。”荣王叹气,“若军营主将问你如何得此佩,你便说是太后的人给的。” “如此会令王爷难做吗?”端木蒨姌探究。 “本王回去后,会禀明太后。若太后派人马追回此佩,另当别论。”荣王讪笑,“应该不会。本王拿着此佩多年,从未用过。” “告退。”端木蒨姌起身。 “且慢。本王意外地带来了曾拨给你的丫鬟,晚些时候,就让她过去服侍吧……”荣王扬声。 “是,一切但凭王爷安排。”得到荣王协助,日后行事方便许多,端木蒨姌真心道谢。 “贤王曾为你犯违反朝纲之事,本王不会上奏朝廷,但难免细作嘴碎,此次回朝歌,本王会将那夜之事,与太后详说。” 太后宅心仁厚,荣王想请她网开一面。 “王爷费心。”端木蒨姌坐回桌边,“我很担心玉王,前往夜烈,不过走了两郡,就遇上了许多事。玉王在邻国……” “本王也担心。你派人回朝歌送信,告知前郡情况,本王无所为,就是因为担心甯儿。”荣王难得与人解释。 “我想到了。”端木蒨姌点头。 “贤王心思诡秘,在朝廷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位皇子争相巴结。本王听见风声,若太子被废,可能有朝公会……”荣王支支吾吾。 “王爷请说。”端木蒨姌探究。 点点头,荣王以唇语相告:会同军队,逼皇上立贤王为皇太弟。 “我不信。”端木蒨姌摇头。 “本王不知消息真假,你为何如此肯定?”荣王请教。 “太子一年病多久?若太子…朝公们最看重的几位皇子又病几月?”端木蒨姌提醒。 “言之有理。皇上正处盛年,将与千秋同在。”皇上不会让位,日子还长着呢。荣王茅塞顿开。 “告辞。”真该走了。荣王歇息了,贤王也该等着,若回去太迟,解释起来麻烦,端木蒨姌离去。 端详首饰,荣王唤进亲信:“用命保护这首饰,今夜你便亲自往朝歌去。无论何时,只要抵达皇宫,立刻求见太后。” “是,属下明白。”亲信包起首饰,“若太后问起首饰来由……” “本王从李媛(端木蒨姌)处获得。寻时机,为李媛美言几句。”荣王叮咛。 “属下告退。”事不宜迟,亲信转身离开。 灭烛而眠,片刻后,荣王再度起身,立刻拨出派给李媛(端木蒨姌)的丫鬟,前往贤王处。 “属下明白。”女亲信翠儿领命。 “不惜一切保护,她可能会成为众矢之地。”荣王沉声。 “是。”翠儿告退,往厨房取了点心,入贤王小院,端着点心,站在长廊。 回屋见贤王已睡下,端木蒨姌放轻动作,合衣躺于贵妃榻。 “回来许久了,为何不告诉本王,你去了哪里?”一盏茶过后,东方靳闷声。 “我去了哪,王爷怎会不知。”端木蒨姌知晓身后有尾巴。 “为何去见荣王?”东方靳探究。 “一言难尽。不过得了一消息,王爷为救我,违反了朝歌,荣王会缄口不提。”端木蒨姌低声相告。 “嗯。睡吧。”原来为这事去的。东方靳释然。 414众人失踪 半夜里,端木蒨姌按御医指示,被迫服药。见翠儿递上甜糕,含笑接了。 “奴婢退下了。姑娘有任何,可随时吩咐。”翠儿收拾。 “嗯。”端木蒨姌点头。 待门闭上,东方靳讪笑:“荣王派人到本王身边来了。” 笑而不语,端木蒨姌扯锦被闭眼。 府衙书房内,南宫墨因醉酒,而歇在罗汉床上。 “世子,他等皆回房歇息了。你的酒也该醒了吧?”李副侍卫长入内。 “罢了,就写在这吧。”南宫墨不愿挪身子。 “属下出去了。”李副侍卫长叹气。 “今夜你执事?”南宫墨询问。 “嗯。”李副侍卫长点头。 “别出去了。”微微抬眼,南宫墨指着红木大案,“到上面躺了吧。” “多谢世子。”李副侍卫长欣然接受,唠叨,“这书房仅大案上能躺人,多半地方迈不进脚。” “为何?”南宫墨好奇。 “很多灰尘。”李副侍卫长耸肩。 前府尹每日必到书房,今日进来佳人手边有铜盆、布巾,姚悟晟藏在樟木箱中…佳人也留意到此书房脏得诡异。南宫墨骤然起身。 “世子?”单手撑着,李副侍卫长才坐到大案边,见主子神色凝重,费解。 “书房脏得不合情理,命人守住外面,乘夜彻查。”南宫墨取油灯,走向书架。 “是。”李副侍卫长抖擞精神,下去安排。 聚精会神,南宫墨不曾放过任何一处,直到一个时辰后,李副侍卫长返回,仍一无所获。 “你等动作轻些,看得仔细些。”李副侍卫长鞭策带入书房内的下属。 “是。”侍卫们领命,参与查找。 凝眉深思,犀利目光细细扫过屋子,南宫墨想象前府尹在书房办公时,批阅公文。 “来人,传师爷。”前府尹生活起居,共事的师爷必知晓一二。 领命,李副侍卫长匆匆离开。不久之后,领着师爷进了书房。 “前府尹在何处批公文?”南宫墨打听。 “他多半在厢房,偶尔带公文进书房。”师爷禀告。 “他每日来此,会逗留多久?”南宫墨探究。 “他喜好收集古籍,恐辛苦得来的古籍损坏,白天也锁着书房的门,因此小人只知他日日必来此处,然,呆久就不清楚了。”师爷叹息。 “书房通常几更天灭烛火?”南宫墨端起茶盏。 “入夜之后,他必亲自前往此处点烛火,素来皆是蜡烛燃尽,自然熄灭。”师爷解释。 书房里定藏着天大秘密!抬手,南宫墨遣退师爷。 众侍卫彻查一夜,鸡鸣十分,仍未发觉任何可疑之处。 “退下吧,本世子躺会。”身心疲惫,南宫墨歇在罗汉床上。 王爷、世子等皆因前日夜里喝了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王爷,我去看看姚悟晟。”中膳、早膳一块用,端木蒨姌搁下碗碟,离开。 进了邀月宫暂歇的院落,入目就见姚悟晟屋子的门上,挂着把大锁。 他带钦犯学徒去当猎户,此刻还未回?驻步院中,凤眸扫过:怎么如此安静?歌舞伎们呢? “有人吗?”她扬声喊。 良久之后,歇在下人房里的钦犯学徒奔了来。 “姚掌柜带着歌舞伎们,一早出了衙门。”钦犯学徒回禀。 “我听说歌舞伎们早膳后去逛集市,姚掌柜赶马车离开。”另一钦犯学徒否定。 谁说的为真实?端木蒨姌费解。 “不是,昨晚姚掌柜就离开了。今早我送早膳,发现我跟的师傅不在房内。”一小学徒将歌舞伎们离开的时间提前。 “姚掌柜的马车是我赶出去的。”一男子插嘴。 “你何时赶了悟晟的马车?”端木蒨姌探究。 “今晨。我赶马车出去钉马掌。”男子解释。 “听我说……”又一名钦犯学徒道出完全不同的情况。 七嘴八舌,可无人能准确说出众歌舞伎为何全体不在衙门?端木蒨姌忐忑不安。 “你们五个一组,出去找。”歌舞伎们极少全体行事,姚悟晟总命她等留下一两人看家。 意识到事态严重,她奔出园子,往世子处跑去。 “世子昨夜歇在书房。”思思正于房中打扫。 书房!端木蒨姌再次奔跑。 “何事?”南宫墨见佳人气喘吁吁,斟了茶水。 “歌舞伎们皆不在房中,我是说,一个都不在。学徒们说出师傅去向,却各不相同,甚至无法道清离开的时间。” 匪夷所思,端木蒨姌求助:“能否派人寻找她等下落?” “土匪寻仇?”歌舞伎为首批进城者,声势浩大,引人注目。南宫墨扬声:“全城寻找寻找邀月宫失踪歌舞伎。” “是。”李副侍卫长领命而去。 “我也出去了。”坐着等消息,非端木蒨姌一贯做派。 歌舞伎们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荣王听闻后,蹙眉。 “什么时辰了?”他低声问。 一亲信准确禀了时辰。 “本王派了人回朝歌,此时他该到换马处了。放信鸽,问问他那边情况。”歌舞伎于府衙的园子里,全体丢失。自己派出的信差呢?荣王心神不宁。 半个时辰后,亲信拿着支小竹筒,递予主子。 心急火燎接了,荣王揭开封印,道出竹筒里的密件。 “王爷,怎么了?”主子神情凝重,亲信探究。 “本王旗下第一高手未到换马处。”荣王见密件递予身边人。 “属下这就带人去找。”亲信惊骇。 “不必了。事态严峻,此处不可再留。你等速速收拾,半个时辰后,随本王返回朝歌。”荣王未等话落音,疾步出屋。 领着众人,南宫墨亲自城中搜索。 荣王抵达他寝室,因他不在房中而未能见上。 “年轻将军,本王有要事,必须先一步启程。”不得已,荣王去了年轻将军的屋子。 “末将定不枉嘱托,明日领兵回朝。”年轻将军点头。 “回去之路,需格外谨慎,余匪恐怕一时难清。”荣王叮咛。 “王爷,我等准备好了。”一亲信立于门外。 “本王走了。”荣王转身去。 邀月宫的歌舞伎丢的匪夷所思,荣王为领兵之人,竟提前离开,临走时嘱咐…年轻将军房中徘徊。 “来人!请校尉。”军队多半驻扎城外,他想将府衙内的安全交予校尉,回营地。 415行事狠绝 听闻传唤,领将士不停巡逻的校尉狂奔而至。 “本将等回军营,衙门的保卫交予你了。”抱拳,年轻将军诚心托付。 “哎!姚掌柜丢了,末将定全力寻找。如今的衙门,连只不登记的苍蝇都进不来。”校尉狂吼,心中埋怨—— 有头有脸的所歇之处,重兵把守; 歌舞伎住的园子,不仅偏,且仅由一两名侍卫率衙役们守卫。 “老子就说了,这座衙门该全体灭掉!如今麻烦了,衙门的园子丢人!”满腹牢骚,校尉拍桌子。 “本将走了。你巡逻乃正事,牢骚嘛…别发了。凡事多请教先锋将军,实在寻不到主意,向世子、贤王请教。”叮咛几句,年轻将军率部离开。 “睁大眼睛,看见身份不明者、眼生的人,绝不能放过!”校尉督促所有巡逻将士。 “不知世子带的人在城里找,有消息了吗?”一下属低声。 “巡逻!”校尉同样担心。 全城戒严,世子、先锋将军、李副侍卫长各带了人马,巡遍大街小巷,不曾放过蛇龙混杂的客栈、酒楼、花楼、棋社…… “李副侍卫长,这么找不是办法。我们已两度遇上先锋将军带的人马了。”一侍卫异议。 “藏在哪呢?”李副侍卫长深思,“你们带人往城边找……” 将人马分作几批,扩大搜索范围,力求找到活着的歌舞伎。 世子同样心焦,巡视各处,不仅无所获,还看见了大多数店铺大门紧闭。命人上前叩门,向街坊打听,才得知多半掌柜乃参战的匪军。 “世子,城中缺粮、缺盐……”侍卫实报。 “开仓,放粮!注意防范乘乱者。盐嘛,派出士兵,往邻郡购买……”南宫墨处理战后事宜。 “世子,先锋将军在街上抓人,说是要拉到菜市口斩首。”一侍卫匆匆跑来。 “菜市口。”南宫墨难以认同先锋将军的匪气。 “大家看着,这些人从前就是府尹的爪牙,今,本将为民伸冤。每一个时辰,斩一人手足。”下属敲锣,引得民众积聚,先锋将军扬声喊话。 “杀!”百姓不知第一个附和者,乃先锋将军派民众中的人,跟着起哄。 “为民伸冤,乃本将素来秉行的。刽子手,准备好!本将一声令下,就砍了他!”先锋将军胸有成竹。 被先锋将军手下绑了双手,用布条捂着嘴,端木蒨姌坐在轿子了焦急:他要做什么? “说,歌舞伎们去哪了?”先锋将军行至一衙役跟前,“别跟本将硬碰硬,本将不吃那一套。” 衙役摇头。 “砍了。”他们守歌舞伎住的院子,必然有人看见了歌舞伎们失踪的经过。杀一儆百,先锋将军大胆行事。 人头落地,衙役见了阎王。 他…端木蒨姌歪了脑袋。 “姑娘,等,就这么审得出来。将军办事素来有分寸。”一御林军低声解释。 拎着血淋淋人头,先锋将军嫌弃地吐了唾沫,走到另一名五花大绑的衙役跟前:“想和他到阎王殿作伴吗?” 衙役摇头:“小人昨晚不当班,不知道发生的事。” “谁当班?”怕死的?先锋将军发现契机。 衙役胆怯,望向别处。 “砍了。”胆小到既不投诚,也不忠匪,留着何用?先锋将军断案。 刽子手挥刀。 “他们通匪,造成民不聊生……”先锋将军振振有词。 在场民众数年来备受欺凌,闻言,不少人落泪。 气氛渲染到一定程度,先锋将军拎起两只人头,走向一群面如土色的衙役。 “侩子手,这边来!”他扬声招呼,见只有一个侩子手迈步,“多来几个,这边人多。” “我招!”衙役开口。 “说!”搞定!先锋将军审问。 匆匆赶往菜市口,南宫墨从探子口中得知:先锋将军在寻邀月宫无果后,命人回衙门抓了衙役。立刻勒马缰。 “世子?”下属费解。 “不必去菜市口。衙役中定有通匪者,恐怕数量不少。本世子大意了,不该同意姚悟晟,让衙役护院。”南宫墨自责,领下属向其他处搜索。 问出歌舞伎们深夜被掳走,先锋将军扇了离他最近的两名衙役耳光。 “小人不知歌舞伎被掳到何处,只看见黑衣人从屋檐落下,扛了她们离开。”一衙役哭喊。 “谁知道?否则,本将砍你们的脑袋!”全部该死!先锋将军费解:为何下手之人仅针对歌舞伎? “小人……”一衙役慌张出声,“但无十足把握。” “好,带路!其余人收押。”先锋将军下令。 “散开!”御林军为先锋将军开路。 人群迅速让出道。 先锋将军为防认得路的衙役被暗算,与之同骑:“老子坐在你背后,若你敢不老实,老子一刀砍了你。” “小人不敢。”衙役看着四周磨刀霍霍的御林军,哆嗦。 先锋将军下属为端木蒨姌松绑,并牵来良驹:“姑娘,先前得罪。” “不碍事。”端木蒨姌因身上有伤,在一御林军相扶中,上马。跟在队伍较后的位置,往市集走。 领路的衙役指着一看似普通的民居:“将军,小人知道那边住了土匪,但不清楚数量。” 民居规模庞大,只是外部破旧,先锋将军不敢掉以轻心:“原地待命。派人回府衙,搬兵。” 为防先锋将军遇上突发状况,南宫墨命了侍卫尾随。 侍卫瞧见三名御林军策马狂奔,慌忙现身。 “我等奉将军之命,回府衙请世子用兵。”一御林军扬声。 “随我等来。”世子下属领路。 不久之后,南宫墨听闻御林军寻到藏匪之处,却因民居面积较大,不敢擅入。 “李副侍卫长,年轻将军已回军营,你速去军营。”刻不容缓,世子下令。 策马狂奔,李副侍卫长领了几人,赶往军营。 “众将士听令!”年轻将军得知李副侍卫长前来搬兵,立刻校场点兵两万余人。 一声令下,校场聚集数人,当得知将再次攻打匪军时,将士们积极响应。 “他们不仅危害百姓,此次竟掳了邀月宫义妓……”年轻将军扬声。 “将军,下令吧。我等誓死也将义妓救出!”一大将代表众人高呼。 “将军,下令吧!”将士们争先恐后。 416血染热土 “出发!”年轻将军翻身上马。 “驾!”李副侍卫长急抖马缰,领路。 两万余人匆匆往城门赶,可毕竟有一段距离,苦等援兵的先锋将军,为防匪军逃窜,命人守住民居附近的所有路口。 听闻马蹄声,先锋将军兴奋,见来的仅是世子和他的侍卫,叹气:“世子,不敢确定邀月宫的人在里面,但此处是匪窝。” “端掉匪窝。”南宫墨沉声。 “能否派人进去打探,以免匪窝里的人质受伤。”端木蒨姌围着民居外围绕了一圈,能清晰听见哭喊声,由此联想:土匪抓了百姓。 闷声不语,先锋将军掉头便走。 “不易。”南宫墨叹气。 “何事?”讪讪来此,东方靳勒马,“本王听闻寻到了城内一处土匪窝。” “嗯……”随先锋将军队伍早早到来,端木蒨姌较清楚经过,仔细禀报贤王,“我想探进去。” “世子的意思呢?”匪窝里定有不少匪军,也有可能存在机关,东方靳犹豫。 “本世子以为不可冒然行事。攻打前再命人翻墙而入,若此时派出探子,恐怕打草惊蛇。”南宫墨表明心意。 “本王认可。”东方靳点头。 大军发起猛攻时,土匪定如惊弓之鸟,焦躁之下,挥刀乱杀。端木蒨姌心知:二人如此打算,并无错,可…… “我到旁边看看。”潜进去! “姑娘,别靠得太近。”一御林军见她与先前围着院落绕弯子不同,几乎贴到了院墙边。 “你耳力胜过我,听听,哭喊声较先前大了。”庞大院落必有瞭望台,端木蒨姌仰头望,“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没看见啊,只有高高的屋檐……”御林军揣摩,“难道屋檐中空?不好,得通知世子,赶紧攻打。” 拔腿飞奔,端木蒨姌不等站定,说出哭喊声渐大,及御林军的推断。 “猛攻!”南宫墨扬声。 “世子,你身上有伤,在外指挥吧。众人听令,随本王迎战。”东方靳快马。 一声令下,两百多名御林军、及一百多名由贤王从府衙领来、朝廷正规军,随之浴血奋战。 “杀!”南宫墨并不在外等年轻将军等人到来,加入了战斗。 “救人质——”端木蒨姌忍着腹痛,挥刀。 “杀一人,本将赏一两银子,杀一百赏一千!”先锋将军提高士气。 御林军及贤王领来的将士无人计算砍了多少匪军的脑袋,一鼓作气往院子中央地带冲。 “起火了!”浓烟滚滚,匪、官皆迷了眼。 狂风起,不仅未吹散浓烟,反而助长了火势。 “尽量屏住呼吸,砍掉土匪的脑袋!”御林军的身手远胜过土匪,土匪在浓烟中呛得猛咳,而御林军仅是偶尔小咳。先锋将军大声喊。 “我等堵门!”随贤王赶来的一百来名朝廷正规军,深知身手远输于御林军,便往外撤。 争分夺秒攻匪窝,无人不知乃一场血战。土匪已受惊,必开了杀戒。如此抢时间,只为救下土匪未来得及屠杀的其他人质。 以命换命,士兵们勇敢。 “班主!我们在这里——”嘶哑的喊声,大半隐没在厮杀声中。姚悟晟一边舞手中的烟棒,一边求救。 “是姚悟晟!”一御林军辨出声音,惊讶。 “姚悟晟——”东方靳嚷嚷。 “小心点,继续躲着放烟。”姚悟晟指挥。 “小心!”歌舞伎不断将浸湿灯油的布条捆于长棍一端,点火后,迅速用水浇灭大半,制造烟雾。 “你们几个去放火!烧了柴房!烧了…随便哪里能烧的,都点了!”姚悟晟吆喝,机警观望,“世子呢?贤王呢?先锋将军呢?” “姚悟晟,有几个御林军往这边冲了。你不敢出去,我去!”一歌舞伎欲挺身而出。 “别去。世子、贤王、先锋将军身手好些,我们跑出去才能活命。他们都是普通兵……”姚悟晟关键时刻,不忘筛选。 “你猴精!”歌舞伎继续忙碌,放火的、放烟的,各归其位。 “冲啊!”两万余名将士马不停蹄赶到匪窝,不等年轻将军下令,发起猛攻。 血战于一个时辰后结束,先锋将军所领的两百余名御林军仅剩不足一百,随贤王最先赶到的一百多名朝廷正规军,几乎全部壮烈牺牲。 “哎呀,吓死悟晟了。看,这会还一身冷汗呢!”扇着破折扇,姚悟晟叫苦连天。 “别发牢骚,也不看看死了多少人。”端木蒨姌呵斥。 “世子,从那边的几个营房救出不足十岁孩童四百余人,妇孺七百多人……”清点战场,一贤王亲信禀报。 “我听见的哭喊声是……”端木蒨姌探究。 “攻城前一月,土匪在附近设路障,抓的商旅。”贤王亲信叹息,“尸首基本为几段,一时无法盘查人数。” “嗝!嗝……”姚悟晟吓得打嗝。 “克制些!”东方靳呵斥。 姚悟晟低着头,走远了。 “本王去审审抓住的几个山寨王。”为何此郡如此之乱,前府尹誓死不招,衙役瞧见义妓被掳,不敢吱声。东方靳揣摩迈步。 “本世子也去。”商旅不知此处是贼窝,可常有此郡商旅前往朝歌做买卖,南宫墨狐疑。 闷声不响,端木蒨姌碎步相跟。 行到正堂,东方靳一脚踢开死在正位上的土匪婆,落座:“带犯人!” 御林军因死了同仁,押土匪几乎是用拖的。土匪走得慢些,御林军扬鞭便打。 “鞭刑二十!”东方靳不审,先打。 “啪!啪……”世子下属亲自执鞭,鞭鞭见血。 “还活着吧?”二十鞭后,东方靳询问。 “有气。”世子下属一脚踹去,听见“嗯啊”声,抱拳。 “说,为何抓如此多的百姓?男孩皆不上十四岁,女子是否为了奸银而留?”东方靳厉声。 “王爷,我不是大王。十四岁以上的男丁,肯归降的已归降,不肯投降的,早杀了。”光头土匪吃力地撑着冰冷地板。 “十四岁以下的为何不杀?”南宫墨拍桌。 “十四岁以下可以教化。不由我们教化,会送出去。我也不知往哪送,来了人,便装车走。”光头土匪吞吞吐吐,“一季来一次,这次把十岁以上的都运走了。” “女子呢?为了怀孕生子吗?”晚一些赶到,年轻将军跨门槛,扬声。 “有些是为了怀孕生子,有些是要挟后放出,让她们装作若无其事在城中生活。”一胡子土匪接话。 “为何倒卖消息?”端木蒨姌从主镖师处知晓:此郡居民不下三层,以倒卖私密消息为生。 几名瘫在地上的土匪无人接话。 众人见状,更想探究。 417亲信失踪 “招!”南宫墨低吼。 侍卫洞察主子心意,扬鞭。 二十一世纪无体罚,至少不会有鞭打犯人血流满地的惨状,端木蒨姌别开头。 “我等不知。只负责把民众搜罗来的消息记录、分类。”胡子土匪将自己负责的事道出。 “你们全部做这事?消息送予何处?接头人何许模样?”东方靳沉脸。 “他将消息给小人,小人负责装进竹筒里,然后给……”光头土匪看看旁边鹰鼻土匪。 “你把消息给我,我带人将消息插到城墙外墙的砖缝里。一段时间后,将新消息插入时,若竹筒是空了,证明上一个消息值钱,我就从库房里支钱,给卖消息的人。”鹰鼻土匪接话。 “你们怎样把消息分类?每种消息又插于哪里?”流水化工作?端木蒨姌好奇。 “有关朝歌的,比如说王爷、皇上、重臣,插在南城门靠左……”分工细微,鹰鼻土匪倒背如流。 匪夷所思,无论审问官王爷,还是旁听的校尉,无不瞠目结舌。 “你们从未见过拿走消息的人?”南宫墨探究。 “我等不知他们何时来取消息,怎么会知道谁是拿走消息的人。曾…我的上一任为了探究,被杀死在屋里。”胡子土匪提起往事。 “你怎知道他因探究取消息的人而送命?”先锋将军此战死了半数下属,恨得咬牙切齿。 “那时小人仅是他身边最不起眼的跟班,他与旁人谋划此事,小人听见的。后来寻到取消息的人与否,小人不知。可当时参与谋划的,一月内全死……” 胡子土匪清晰讲了每个参与者的死状,及下葬后、亲属三七扫墓时,看到尸体已被挖出,扔在墓地旁。 难以控制寒战,端木蒨姌再度想起锋利首饰:“你们是否见过不能佩戴的首饰?” “做工不好吧?”鹰鼻土匪胡猜。 “假货,戴不得?”胡子土匪不明白。 …… 为免于再次被施刑,几名大土匪很配合,胡猜一气。 “前府尹与你等如何往来?”东方靳再审。 “并无往来,至少小人和他无交情。”光头土匪否定。 “你们俩呢?”南宫墨追问。 两名大土匪摇头。 “谁知晓棺材底部夹板中空……”南宫墨提起特制棺材。 三位大土匪茫然。 听了一阵,端木蒨姌起身离开。 此三名大土匪可能是所有落网土匪中权位最高者,而他等做的事仅乃搜索消息、抓男丁、女城民。 谁藏在幕后? 恐怕前府尹誓死不招,乃害怕这三名土匪的上头吧? “姑娘,世子有请。”才回贤王寝室不过半盏茶光景,李副侍卫长赶来。 抖擞精神,端木蒨姌前去相见。 “他们地位太低,仅是此郡的土匪头之一。攻城时,此寨子的另七名土匪领兵与我等抗衡而亡……”南宫墨将佳人离开后的消息,全数告知。 “黎泉给了我特制首饰,只是首饰……”端木蒨姌轻声低语,不曾隐瞒首饰去向。 “荣王忽然离开,甚至将数万名将士交予年轻将军,本世子当时就疑惑,原来为这首饰。”南宫墨释然。 “也不知王爷到哪了。希望回去之路安全吧。”端木蒨姌甚为担忧。 “本世子写封书信给前方府尹,王爷不掩身份进城,必会惊动于他。”南宫墨当即写书信,取印油封之。 “派谁去送呢?”端木蒨姌忧心忡忡。 “李副侍卫长有伤在身,肖侍卫长归队后,得负责这边事务……”南宫墨犹豫,“容本世子想想。” 两人甚为担忧荣王安全,此刻荣王已进了离朝歌最近的城池,正坐在府尹面前,只是愁眉不展。 “不可能吧?王爷肯定你派的人进了城?”府尹错愕。 “嗯。有你手下一守城将军作证,他抵达城池时乃深夜,嚷嚷才令城门开启。”荣王抬手。 府尹旗下守城将军入内:“末将的确命下属开了城门,来人递出了王爷的佩,之后就…末将不知了。” “彻查!”府尹起身。 “本王查了。本王下属所骑的马,铁掌特制,若是行在野外,还能以掌印寻到所过之处,可城内……”荣王叹息。 “将所有城门的守将唤来。”王爷如此在意此送信的,府尹推断他送的信乃十万火急。 半个时辰后,约二十余名守城将领聚集府衙,然,无人见过荣王所描述的亲信。 “怕是凶多吉少了。”荣王不仅为下属生死不明担心,更因给了下属能不被盘查、直入皇宫的信物,不知所措。 “如何是好?”府尹请教。 “本王留几个人协助你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得速速赶回朝廷,面见太后。”有关皇室安全,荣王不敢掉以轻心。 “下官遵命。”又出大事了!特制棺材在世子别院出现后,府尹为查此事,精疲力尽,“快,准备良驹,套马车……” “不必马车,本王骑马。”荣王匆匆而去。 众亲信戒备而行。 一行人赶到朝歌,见城门已闭。 “开门!我乃荣王!”不等亲信吆喝,荣王大声喊。 下属听见主子喊声,急忙开启城门。 “驾!”荣王挥马鞭,直奔皇宫。 “王爷请下马。”进宫不得行马,守军恳求。 “本王急于见太后!”荣王不理会,回头,“你等去见皇上,请皇上加派御林军巡逻。” 亲信不解为何如此,只照主子吩咐行事。 “哎呦,怎么灰蓬蓬的?”杨公公抖抖拂尘。 “我等奉荣王之命求见皇上,请皇上加派御林军巡逻。荣王去见太后了。”亲信之首抱拳。 “等等。”又是十万火急之事!今日皇上心情欠佳,杨公公捏着把汗,往寝宫走。 “皇上,荣王派了人过来,说是得加强巡逻。而他自个往太后的延庆宫去了。”试着进言,唯恐龙颜大怒波及自身。 “传!”荣王如此焦急,必出了大事。东方皇上起身,不理会侍寝宫妃,披衣往御书房而去。 亲信之首规矩见礼,将王爷派出身手最佳者送信,却在离朝歌最近的郡失踪之事,奏明皇上。 “岂有此理!”东方皇上重拍御案,“摆驾,延庆宫!” “皇上——战报……”信差狂奔而来,冲进御书房,倒在龙腿边。 “怎么啦?”东方皇上惊骇。 杨公公取了御案边一茶水,弯腰递出:“皇上,他死了。” 418丢副虎印 “啊?”素来处事不惊,然此时东方皇上跌回龙椅上,“将他带来的书信呈上。” 杨公公摸索信差周身,在靴筒里取出书信一封:“皇上,这像贤王的字。” 荣王亲信瞅瞅信差:“皇上,属下若没认错,他乃年轻将军的左膀右臂。” “看仔细了?”东方皇上开启封印,看了字迹,“这信确为贤王所写。” “属下不会认错人。攻城时,他立下大功,大宴那晚,属下还与他喝过酒。”荣王亲信肯定。 “命人将尸首抬下去,交予贤王下属,好生安葬。”东方皇上看信。 信中所书内容,乃大战之郡审三匪的记录,和一些军中事务。 “皇上,还去太后宫里吗?”杨公公征询。 年轻将军的左膀右臂为贤王送信,军中将士无芥蒂乃好事,可各朝公向来派自己人送消息。东方皇上沉思。 “去。”抖抖龙袍,乘龙冕往延庆宫。 荣王匆匆抵达延庆宫,太后从睡梦中起身相见。 “太后,本王带兵协助世子、贤王,攻打匪城……”荣王毫不隐瞒,道出才发生过的所有事。 “你为何疑心如此之重?”太后叹息,“如今好了,你亲信生死不明,若有人拿他手中的佩胡乱行事……” “小王知罪。”荣王长跪。 “哀家惜你忠君爱国,才将由哀家保管的副虎印交予你。暂且不提李媛(端木蒨姌)身份,她如此信任你,你就可以将一对副虎印给她。”太后捻佛珠。 “小王担心如此将一对副虎印送出,若李媛(端木蒨姌)有谋反之心,小王此举就成了助纣为虐。”事态严峻,荣王面如土色。 “如今好了。她手持一只副虎印,调不动兵,却以为能调兵。另一只随你亲信失踪而丢失。哀家去哪找丢失的那只!”太后坐立不安。 “小王担心有人懂得副虎印奥秘,在宫中掀起腥风血雨,调动御林军或……”荣王连连磕头。 “你给哀家出了难题。哀家从此无法调动任何兵马,李媛(端木蒨姌)拿着一只副虎印,也无法行事。起来吧,宫中还像往常一样过日子。” 堂堂王爷竟吓慌了神,明知一只副虎印无用,却遐想连篇。太后未开罪。 “皇上驾到!”通传之声响起。 “请。”挪挪身子,太后换了舒服姿势。 “请母后安。”东方皇上诧异:荣王为何一脸惨白? “王爷命人回朝歌送信,他身边的第一高手在前面的郡失踪,担心皇宫安全,这才匆匆赶了来。”太后轻描淡写。 “果真如此?”东方皇上质疑。 “真是如此。”荣王低声。 “虚惊一场。还有其它事吗?”东方皇上询问。 “没了。”荣王摇头。 “你也乏了,退下吧。”东方皇上下旨。 “丞告退。”荣王行礼后,退出。 良久之后,太后唉声叹气。 “母后为何如此?”东方皇上探究。 “荣王丢了副虎印中的一只。皇上,你得小心保管虎印了。哀家用副虎印,常做些你不方便做的事。从今日后,副虎印可能永远失效。”太后道破。 “怎会丢?”东方皇上大惊,龙颜变色。 “他的亲信失踪了,副虎印中的一只在他亲信身上;还有包锋利首饰一并没了。”太后提及李媛(端木蒨姌)曾在朝歌买的锋利首饰。 “那些首饰,朕命专人保管,至今未解出其中秘密。怎么土匪横行之处,也有这等首饰?”东方皇上握拳。 “这次还是李媛(端木蒨姌)找到的。皇上暂时别动她,哀家求你了。”太后为李媛说情。 “朕明白。”杀不得,至少不到杀的时候。东方皇上琢磨,“副虎印即便丢了,也无人能仿造。” “嗯,哀家也这么想。玉纹别致,一块玉料仅打出两只副虎印,不会出大事。何况以荣王的多疑,他亲信定不知晓副虎印的秘密。”太后揣摩。 “母后请安歇吧,朕回去了。”东方皇上起身,且定住。 “皇上还有事吗?”太后垂询。 “年轻将军派人送战报,可信差跑到御书房,就没了。朕命杨公公从信差靴中取出信件,竟是贤王所书,内容格式皆不属于战报。”东方皇上不隐瞒。 “知晓了。皇上也累了,明日还得早朝,早些歇息吧。”太后哈欠,由人扶着,往寝房去。 返回乾坤殿,东方皇上仅留最信任的杨公公相陪。 “皇上,歇了吧。龙体要紧。”杨公公进言。 “李媛(端木蒨姌)发现了锋利首饰,可拿着半只副虎印……”东方皇上不瞒杨公公,毕竟能说话的人,天下仅他。 “把副虎印拿回来,等另一只出现后,还是交由太后保管。”杨公公嘀嘀咕咕。 “朕是否该传密旨,因为如此下去,南宫世子极有可能死在回夜烈的路上。”东方皇上自言自语。 “皇上,如此就杀了李媛(端木蒨姌),不妥吧?”杨公公摇头。 “朕是在想,是否传密旨给军营,若世子回夜烈路上再遇匪城这等事,李媛可凭半只副虎印搬兵。”不得已,东方皇上将话解透。 “奴才不懂国事,但圣断从未错过。”杨公公不参与。 “看看这个。”东方皇上拿出贤王上呈的密函,“御林军乃朕花尽心思训的精锐,两百多死得不到一百。朕有多少御林军?五千余人。” “天啊!皇上,你数年来的心血……”杨公公摸着胸口,哑声了。 “你总是大惊小怪。淡定!”东方皇上递出手边参茶,“喝了它,定神。” 东方皇上反复思量,然当夜并未作出决断。次日朝议,重臣讨论,仅将匪城的治理作为中心主题。 “传旨……”东方皇上采纳百家之言,更改匪城郡名为:宣正郡。 日上三竿,年轻将军按约拔寨,留下一万名将士等圣旨,率其余人返朝歌。 “送将军。”南宫墨马前敬酒。 “敬世子。”攻城的艰辛,远输于攻匪窝的艰难。年轻将军满饮后,祭了亡魂。 “他日再相逢,我们痛饮。”众人都与他话别了,端木蒨姌姗姗来迟。 “嗯。若皇上问起……”大战之后,李媛(端木蒨姌)名声大噪,年轻将军担心面圣时,如何回话。 “我早已名声在外,要杀要剐,听天由命。”端木蒨姌笑得坦荡。 “姑娘豪爽,它日必有所作为。”若皇上提及最美艳女子,年轻将军拿定主意:按李媛(端木蒨姌)所教对答。 41九百业待兴 战马载着众人远去,送行之人在原地立了良久,才返回府衙。 “明日我们也走吧。”南宫墨环顾需重建的衙门。 “一万多名士兵目前守城,皇上派人来以后,这里会安全吧?”校尉总有些不安心。 “会安全。”先锋将军搭上他的肩,“不醉不散,明日就戒酒了。” “算我一个。”李副侍卫长申请。 “你就…别了。有伤在身,喝死了,我等如何向世子交代?”先锋将军摇头。 “哈哈哈……”李副侍卫长豪爽,放声笑。 闷声不响,端木蒨姌信步走向花园。会再次遇上黎泉吗?这座城池收回后,百业待兴,许多事…… “为何不回房?有心事?”佳人离开时,神色黯然,南宫墨担忧而随。 “不知这座城池未来会怎样。”闻声驻步,端木蒨姌幽叹。 “不知道。明日就要启程,早些休息吧。”南宫墨并不离去。 “世子也未走嘛。肖侍卫长为何还不归队?”发生意外了?端木蒨姌担忧。 “他在前方等我们。本世子很吃惊,邀月宫的歌舞伎因容貌赛天仙,被掳了去,竟未受责难。那些土匪想着分了歌舞伎们做压寨夫人……” 随意而聊,南宫墨渴望宽慰佳人。 “衙役带路,你和贤王率部,从别处匪窝救出多少商旅?”端木蒨姌放心不下。 攻城之后,衙役们因害怕土匪报复,不愿透露所知之事。直到端了城中最大的匪窝,衙役们才认同了朝廷除匪决心,相约求见世子或贤王。 “哦,本世子忘了将后事告诉你,大意了……”仰望星空,南宫墨幽幽道出—— 城中有匪窝数处,土匪岗哨众多,凡发现有来头商旅,若商旅在城中住上数日,土匪便将商旅杀了。偷商旅身份,借经商之名,往别处做为非作歹的买卖。 端了最大土匪窝,救出了一批百姓。再由衙役们领路,出其不意,端了些小匪窝,救出各匪窝中关押的百姓,和部分商旅。 “换身份?”端木蒨姌琢磨,“我在朝歌时,遇过说是家乡为此郡的商人,他们是普通百姓,还是……” “本世子也知晓朝歌有不少途径此郡抵达的商旅,先前与贤王讨论此事,未得甚解。”南宫墨为此烦心。 “冒然全部动刀,定会枉死。可土匪…如何是好?”端木蒨姌踌躇,“晚了,我回去了。” 盗用商旅身份,行走市井,如此说来,岂不是从该郡出去的商旅,多半有问题?此郡位于交通要地,回了贤王寝室,端着茶盏,不曾沾唇。 “茶凉了。”东方靳入房后,见某人神游。 “王爷,经过此郡的商旅遍及各地,若……”端木蒨姌搁了茶盏,请教。 “本王也不知如何是好,若实报朝廷,皇上必大开杀戒。但不报,匪祸民众。”沉下脸,东方靳桌边落座,“一时半会,本王与世子皆不知怎样处理为最佳。” 两人无话,用了宵夜后,早早歇了。 次日,南宫墨率队出发,满城百姓夹道相送。 黄昏时分,皇上派七皇子风尘仆仆抵达宣正郡,并传旨。 难以置信,领旨的黎泉回不了神:“小生被任命为府尹?” “嗯。父皇、朝臣一直决断。”七皇子肯定。 “谢圣上提拔之恩。”黎泉笑得发僵,“小生才疏学浅,不擅长做官。如今匪已除,原打算做名教书先生……” “父皇知晓你涉世未深,本王将代管宣正郡事务一段时间,你安顿好家人,便由本王带来的禁卫军护送前往朝歌学习。”七皇子赞许地看看谦卑之人。 “是。小生定不辱使命,学成之后,誓死保一方平安。”黎泉以颈上人头发誓:绝不负民众。 黎泉被破格提拔之事,前往夜烈途中的众人也有所听闻。 “他是个很努力的年轻人,将来必有所作为。”姚悟晟老气横秋。 “你是个很不老实的孩子,长大了,一人渣。”校尉打趣。 “皇上的意思,本王听说是让黎泉暂做太子伴读,学习朝务。”东方靳比其他人知晓得多些,不隐瞒。 黎泉很努力,又自小生活在宣正郡,皇上顾全大局、破格提拔,宣正郡会引来一段时间的太平。 为休养生息,皇上下旨:十五年不收取宣正郡税银…… 贤王言无不尽,道出了所知的官场之事。 “不错!”先锋将军喊好,“等本将告老还乡,就去宣正郡买块地……” “末将也去。”校尉较真,“就买在你的府邸附近,不过面积小些……” “哎,今晚得在马车里过夜。”姚悟晟缩到宫主身侧,“悟晟怕冷。不知为何,最近买的炭太潮湿,烧着烧着就灭了。” 初春化雪,若烧炭之人未能良好储藏,木炭难以烧透也是寻常事。端木蒨姌揉揉软软的发:“我独乘一辆马车,你若是觉得冷,给我做个伴吧。” “好耶!”姚悟晟喜出望外,不理会坐在茶寮中打尖的众人,拔腿就跑,“班主不许改主意!” “真是个小鬼头!”先锋将军讪笑。 寻了宽阔之处,南宫墨命下属在前后左右等八处设了火堆,这才准备度夜之事。 此处位于山坳,寒风被高高的山挡住大半,即便不穿披风或厚袍子,端木蒨姌也不觉太冷,便在休息处信步溜达。 一夜平静,众人从最初的担心,到渐渐放松,度过了收复宣正郡后第一个平安夜。 “出发!”南宫墨心情爽朗,于次日清晨下令。 一行人再度踏上征途,之后的十日走了两郡,未搜罗到有关特制棺材的消息,也不曾偶遇怪事。 “救命啊——”途径树林,求救声令全体将士警觉。 “稍安勿躁。”南宫墨抬手。 “属下请命。”归队的肖侍卫长抱拳。 “王爷,我等也去。”贤王亲信请命。 “先锋将军随本王入林。”遇过太多艰险,东方靳倍加小心。 “是。末将遵命。”先锋将军勇敢,不再如从前般喝酒逗乐,贪生怕死,变得豪气。 带了几十人入林,东方靳走走停停。 “王爷,需下马吗?末将领人去探路吧。”哭喊之声从哪传来,为何感觉来自四面八方?先锋将军警觉。 420多年一遇 “带了弓箭吗?”东方靳张望四周。 “没有。”先锋将军摇头。 一御林军扬声:“属下带了。数量不多,有十几梭箭。” 伸出手,东方靳侧头:“给本王箭。” 御林军递上弓箭。 “别说话。”东方靳闭眼,等了良久,箭上弦,满弓而射。 好奇盯着射出的箭,先锋将军还未看出端倪,一御林军惊讶。 “没有哭喊声了!”御林军向同伴征询,“你们还听得见哭喊声吗?” “王爷,末将没听见哭喊了。”先锋将军不信邪,然,身上觉出寒意。 “就往那个方向射。”东方靳不愿在林中多言,缓马而行,“别下马。两个人一排,一人负责寻找,另一人时刻警觉,若同排所骑的马突然跪地,赶紧救同伴。” “是。”先锋将军几乎茫然,凭信任配合。 张望寻找异状的御林军或贤王亲信,皆未发现异样。 注意同伴者,其中一人低声:“停!” “怎么啦?”先锋将军回头。 “他……”注意同伴者哑然。 “让他跟你同骑。”东方靳回首后,盯着出声者的同伴瞧,“不是他,是你的马之马蹄整个陷进泥里。你和同排的同骑一匹。” “是。”先锋将军恍然大悟:两人并排,而出声的下属比同排贤王亲信矮了一截,就像骑着西域的矮脚马。 众人继续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远远看见中箭倒地的尸首。 “过去看看!”先锋将军下令。 “别去!退出树林。”东方靳调转马头,“快!” “快!” “驾!” …… 狂奔出林,所有人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为何去了如此之久?有人受伤吗?”等在原地的南宫墨,见一御林军与贤王亲信同骑一匹良驹,纳闷。 “王爷,又有哭喊声了。”先锋将军提醒。 “我听见哭喊声停过一阵。”端木蒨姌费解。 “全速前进,到了驿馆后,若你等还想探究,本王再做解析。”东方靳夹紧马腹,指一亲信,“你进马车,和媛儿(端木蒨姌)呆在一起。” “是。”亲信下马,钻入马车,坐在离车帘最近之处,不打扰姑娘。 “官爷,林中有何异样?”陪着主子,翠儿探究。 “哭喊一阵,王爷放箭,看见尸首,我等便出来了。”亲信简明扼要。 彼此面面相觑,然,无论端木蒨姌,或是翠儿,无人能找到合适的问话。 队伍缄默前行,匆匆赶路。 弦月当空,众人终抵达了驿站。 “见过世子、王爷。下官已命人收拾了厢房……”驿馆管事因世子派了人先一步通传,提前做了准备。 “各自回房吧。”南宫墨看看佳人。 “媛儿(端木蒨姌),随本王回房。”东方靳出声。 “是。”端木蒨姌极想探知:树林里的怪异之事。轻应一声,拢拢青狐裘,碎步而行。 “不必进来,本王要与爱妾私处。”瞧着荣王给的人,东方靳不自在。 翠儿见礼,留在门外。 “王爷何必为难她呢?”端木蒨姌落座桌边,斟了杯茶水递出,便揭了壶盖,牛饮。 “明日起,本王陪你乘马车,可好?”东方靳决意不再骑马,乘马车更便于观察周围动向。 “王爷拿定主意之事,何必征询呢?”端木蒨姌浅笑,“树林里怎么啦?我听得一知半解。” “哎!”东方靳叹息。 “王爷已备好饭食……”驿馆小厮门外征询。 “摆膳。晚些时候再与你详说此事。”东方靳脱去华服,“有些乏了,你独自用膳,本王躺会。” “不必传膳。肚饿时,膳房里热热,再端上来。”端木蒨姌不觉肚饿,将晚膳延后。 看看锦榻,她侧坐于榻边。 此房未准备贵妃榻,东方靳很配合地往床里侧躺了些,指指身边空位,不语。 “王爷睡吧,我乏了自会躺。”小洁在队伍里吗?已有日子未见过她,端木蒨姌不安心。 两个时辰后,东方靳睁眼。 “王爷醒了?”挨着床边,端木蒨姌秉烛阅书稿,听见窸窣之声。 “嗯。”东方靳凝眉,“本王今日又遇见了,很多年前领兵时候的类似之事。” “入树林后,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王爷指的是这个吧?”端木蒨姌搁了书。 “差不多吧。”东方靳点头,“当年两军交战,然战场屡次皆在树林。我方连连败仗,当时的主帅不得已,向朝廷求助。” 聚精会神听,端木蒨姌缄默。 “皇上命本王领二十万大军前去增援。然抵达后不到半月,一次敌方夜间偷袭我方军营,主帅领兵出战,损兵两万……” 提及往事,东方靳神色凝重。 “接下来如何?”端木蒨姌探究。 “主帅死了,本王临时接下统兵大权,开始领兵杀敌……”东方靳眸光阴冷。 由于敌军驻扎于树林,贤王须入树林攻敌。 首次入丛林,行至靠近敌军营地附近,便听见了银乱之声。 大部分将士认为:敌军饮酒作乐,疏于防范,乃最佳进攻时机。 前阵亡主帅手下的高层将士反对—— 敌军自在林中驻扎,无论我方如何叫阵,决不迎战,屡次三番派兵骚扰附近村民。 前主帅无奈,只得入树林偷袭,可每次遇上不同状况。 “怎样的状况?哭喊声……”端木蒨姌好奇。 “有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也有敌军的巡逻士兵被抓,前主帅命他等带路,误入埋伏圈……”无一次重复,东方靳冷笑。 “今日之事,令王爷想起了曾经?”此处有外藩藏着的敌军,否则怎会出如此雷同之事? “本王当即不顾众人反对,领兵回营,决意另寻计策破敌。可七日之后,本王仍一筹莫展。”东方靳移步小桌边,扬声:“传膳。” 端着佳肴,一直候在门外,小厮、丫鬟听见传膳二字,入房,于小桌边铺开菜肴。 “不必侍候,退下吧。”端木蒨姌无心用膳,极关心当年王爷如何处理林中抗敌。 食不言,寝不语。东方靳静静用餐。 放下碗筷,这才继续:“一无任何战功的老兵,深夜在本王帐外求见。他说当兵初期,曾经历过类似之事,入林后放箭,接着寻到中箭尸首……” “请王爷详说。”端木蒨姌聚精会神。 421鬼哭狼嚎 “寻到尸首之后,不可走近尸首,立刻结束此次出兵。”东方靳讪笑。 颇为诡异的对敌战术,端木蒨姌回忆今日听见的哭喊声。 “王爷今日寻到了尸首吗?又在离尸首多远处驻步?”她探究。 “看见尸首,立刻驻步,随即快马离开树林。”东方靳肯定,“当年本王以此法足足折腾半月,顶着全军将士的质疑与怒骂,最终敌军坐不住了,发起猛攻。” “王爷由此胜仗?”端木蒨姌惊愕。 “正是。”东方靳点头。 “此处难道有敌军?”端木蒨姌大胆推断。 思索着不语,东方靳望着摇曳烛光,取竹镊调整灯芯。 二人静默无语,忽而听闻门外响起杏儿之声。 “王爷,世子请王爷移步书房,商议要事。”主子命人在王爷院落外徘徊,知晓贤王半夜用膳,立刻来请。 “去吧。”东方靳起身。 沉默无语,端木蒨姌随行。 入了书房,凤眸扫过先锋将军、校尉、李副侍卫长及肖侍卫长的脸,这才望向世子。并不行欠身之礼,仅稍稍抱拳,自行落座。 “王爷,这声音……”南宫墨抬手。 “哭喊声没停吧?”东方靳入此院落,便听见了凄惨如鬼哭狼嚎之声,“本王那边听不见。” “末将处比这还大声。”校尉皱眉,“御林军无一人能安睡。” “属下今晚赶到驿站,就见校尉等人在院门边徘徊,进了世子这边……”肖侍卫长叹气。 “有何人的院子听不见?”端木蒨姌关心。 “悟晟那边。”姚悟晟从高高的红案书堆里抬起头。 他也在?攻城之后,他扬名立万;端土匪据点,他竟组织歌舞伎烟熏匪窝…端木蒨姌招招手:“到我身边坐。” 兴高采烈钻到宫主怀中:“班主,你住的位置也听见这怪声音吗?先前悟晟到此,听他们说皆闻鬼哭声,便在除贤王院落以外的所有处,走了一遍……” 小手递上张墨迹未干的纸,恭恭敬敬呈给贤王:“王爷在树林里懂得御敌之道,这是悟晟刚画的园子内声音强弱图。” 扣住小手腕,贤王指指红案:“刚画的?衣袖都是墨迹。来人,取套衣裳。” 南宫墨好奇一观,看后,传予众人。 “末将处比这边的声音略大一些,的确输于校尉住所。”先锋将军肯定。 众人纷纷表态:姚悟晟画的差池不多。 “媛儿(端木蒨姌),本王已于房内将当年之事与你详说,你替本王告诉众人吧。”东方靳幽幽然。 “各位,贤王当年征战沙场,曾打过树林之战……”端木蒨姌娓娓道来。 众人闻言,屏住呼吸,直至叙说之声末了良久,才有人重叹。 “叫管事来。”南宫墨扬声。 管事匆匆赶到书房,向众人见礼后,规矩回话。 “下官打理驿站兢兢业业,这种哭喊声也是近日里才出现。”东张西望,管事摸摸立起的汗毛,“下官所住之处未听闻。” “你所住位置与本王较近,本王听不见,你处听不见不足为奇。”东方靳接话。 “此处离坟场近吗?”校尉推断:冤魂受不了阎王殿酷刑,哭喊不停。 “远着呢!翻过那座山,才是乱坟岗。下官负责的驿站,甚少有贵客临门。”拱拱手,管事看看姚悟晟画的图纸,指了大概位置,“这里是乱坟岗。” “我等一路走来,也未瞧见几个村落。这里百姓死了,如何安葬?”李副侍卫长探究。 “草草埋了。多半埋在自家院落外。”管事回答清晰,还举了例子。 “你在此多年,上一回出现哭喊声乃何时?”南宫墨怀疑此声的出现,与自己的豪华车队有关。 想了良久,管事吞吞吐吐:“几年会有这么一段时间,林中传出怪声,具体隔多久出现一回,下官未曾注意。只交代驿站的人,平日里别往树林去。” 此声能令身手矫健的校尉疑神疑鬼,两百来人的驿站又有谁敢往树林里去?端木蒨姌点头。 “除这次外,你对哪次的鬼哭声印象最深?”南宫墨探究。 “十八年前。下官刚到任,才安顿好一家老小,有位皇子经过此处。”往事历历在目,管事有感而发。 “皇子后来如何?”东方靳疑心此皇子因鬼哭狼嚎之声,没了性命。 “皇子入夜后入住,被怪事吵了一宿,天未亮便走了。数年来,下官再未接待过如皇子、世子、王爷等尊贵之人,仅是些信差歇脚。”管事叹息。 “退下吧。”南宫墨沉声。 管事向众人行礼,后倒退着离开。 “以本王之见,树林里藏有秘密,时不时发出怪异之声,乃藏秘密者不希望有人入林。”东方靳揣摩。 “本世子也如此认为。肖侍卫长,我等前往朝歌时,也曾走陆路经过此处,听闻了怪声吗?” 最近一次前往朝歌,南宫墨走了水路,可来往朝歌数次,总有经过此处之时。 “末将未留意。”肖侍卫长摇头。 “世子,此驿站不如前方驿馆舒适,若不是因御林军和随行好些同仁,在宣正郡负了伤,我等定赶路到前方驿馆歇息。” 此驿站前不沾村、后不沾店,设施简陋,李副侍卫长从不将此定为歇脚处。 “哭喊声没了。”姚悟晟竖起耳朵听。 “嗯,没了。何时没的?”端木蒨姌因注意众人的商议,没留意哭喊声。 “真没了。”先锋将军也不曾留意。 “奇了!”南宫墨移步窗边,推窗,屏住呼吸而听。 众人纷纷效仿。 一个时辰后,正当众人欲散去,各自回房歇息,哭喊声中夹着笑声,比先前更恐怖。 “班主,悟晟害怕!”姚悟晟慌了神。 “别怕。爷保护你。”先锋将军抱起小不点。 怎么回事?南宫墨看看、唯一曾遭遇过此类诡异之事的贤王:“王爷以为该如何?” “暂且散了吧。明早再做定夺。”东方靳见李媛(端木蒨姌)衣衫单薄,解开身上披风递出。 “谢王爷……”端木蒨姌系着披风,话未落音,瞧见歌舞伎们往这边冲来,“怎么啦?” “遭鬼了!” “听,鬼在叫!” “哎呀,你撞到大爷了!”校尉被一歌舞伎撞了满怀,嚷嚷。 …… 怎么啦?姚悟晟抱紧先锋将军颈脖:“可能邀月宫住的园子声音很大,悟晟来时,未听闻怪声。” “走!”东方靳率先举步。 422小洁遇险 闻声,众人拔腿狂奔。 前来求救的歌舞伎们左右为难,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最先回神者嚷嚷:“跟着姚掌柜!” “走。”歌舞伎们往回奔。 冲进歌舞伎住的小小院子,南宫墨一眼瞧见学徒们正集合,扬声:“要去干么?” “世子,这声音太奇怪了,或许有人遇险,我等有些身手,想去看看。”一钦犯学徒解释。 “不能去!”端木蒨姌大声喊,“去了就中计,死无葬身之地。” 东张西望,先锋将军低声:“姚掌柜,这边的声音听起来好惨啊!” “是鬼叫,我没听见。”姚悟晟收紧小胳膊,“你不许扔了悟晟。” “大家听令,若心神不宁,就几个人一起歇息。任何人不得离开驿站。”南宫墨仰头看残月,“今夜就此散了吧。” 小洁?小洁住在哪?她可因鬼哭狼嚎之声,如姚悟晟般胆怯?端木蒨姌故意放慢脚步。 “随本世子来。”洁儿虽勇敢,然毕竟是孩子,南宫墨瞧出了佳人心思,等众人远去后,低语。 恩惠不言谢,端木蒨姌随行。 “守在外面。”来到一处偏僻的柴房,南宫墨遣肖侍卫长守在离柴房有一定距离之处。 “世子,别先忙着带我见小洁。我有一事不明,从前顾忌北苑美人中有细作,你将小洁隐藏。今怎么……” 环顾四周,端木蒨姌不因环境艰苦而责怪,却因此处偏僻而费解。 “本世子命了五名侍卫在附近保护,进去说话。”南宫墨抓住柔夷,领路。 匪夷所思,端木蒨姌入了外间堆满杂物,几乎无法落脚的驿站柴房。 撩开破旧厚棉帘,南宫墨弯下身子:“在里面。” 跟着他弯腰,穿过杂物下的空洞,端木蒨姌看见了三名侍卫陪着小洁说话。 “洁儿!”南宫墨笑容温婉。 “世子。姐姐?”端木洁惊喜。 “我听世子说,你和肖侍卫长曾经遇险,未受伤吧?”妹妹穿得极保暖,端木蒨姌瞧着小丫头脚上一双狐狸皮靴,心知世子待妹妹不薄。 “未受伤,只是从那之后,洁儿常莫名其妙昏死。”端木洁拉着姐姐,于蒲团上落座。 昏死?端木蒨姌探究。 “小洁那日由肖侍卫长保护,全身而退,并无中毒症状。可用膳、洗漱,甚至小解,皆会有昏厥现象出现。”南宫墨解释。 端木蒨姌摸摸小脸,不语。 “本世子未令肖侍卫长立刻归队,便是命他等带小洁到前方寻医。如今过了几日,不见洁儿好转。这两名侍卫也如此。”南宫墨指指小洁身边的两名下属。 “你呢?”端木蒨姌询问另一侍卫。 “属下未事。他们俩也昏厥,就他……”侍卫指着其中一同仁,“晚间睡觉,梦语不断,若问他何事,他全盘托出。” 迷了心智?端木蒨姌捧着小脸:“告诉姐姐,你睡眠怎样?” “姐姐,白日里,至少很清醒的时候,洁儿心口不疼,睡觉时,时常因心疼而冷汗。这症状和姐姐的心绞痛有些像。”捂着心口,端木洁叹息。 “我近日里未出现心绞痛,一切如常。怎么你……”若侍卫未出现怪状,端木蒨姌会以为乃心脏遗传病。 “你俩可有心痛症状?本世子命你俩请御医诊脉,御医有何言?”南宫墨望向出现异状的下属。 “副院士诊脉后解释,属下胸口受过刀伤,此症状不奇怪。”一侍卫禀报。 另一侍卫叹气:“属下年轻时,就因师傅管得紧,常常梦呓。属下也将此事告诉了副院士,副院士正给属下用药。” “胸痛呢?”端木蒨姌追问。 “属下不明显。昏厥嘛,也不明显,晚间睡不好,白日里才出现昏厥。前日里开始调理睡眠,属下精神好了,不再昏厥。”侍卫回话。 “你呢?”南宫墨望向胸口曾受过刀伤者。 “当年属下伤势未愈时,也频频昏厥,所以属下是最晚一批前来追随世子的。”侍卫本人释然。 咋听合情合理,然端木蒨姌心疑:他二人身手不弱,常年跟在世子身边,用度不俗,体质早已养回。二人不约而同旧疾复发,诡异! “本世子觉得基本在理。”南宫墨释然。 “不对……”端木蒨姌将心中所想道出,末了,请教,“你们跟在世子身旁,难道再无受伤之事?” “有过。”梦呓侍卫轻声。 “引发过何旧疾?”南宫墨探究。 “未引发过任何旧疾,伤好了就行了。”胸口受伤侍卫摇头。 “如此看,有人……”南宫墨冷脸,“小洁,乖乖地,本世子要离开了。有任何不适,就说出来。你身边只有三人,外面本世子还派了四名。” 两名患病侍卫,他竟然不算做保护小洁的人。端木蒨姌看看眼前健康侍卫,结合“外面本世子还派了四名”…… 单膝跪地:“请受我一拜。” “哦……”南宫墨笑得发僵,郑重相搀,“不必如此,自家人。” 未留意他说什么,端木蒨姌起身后,搂搂妹妹:“我走了。万事小心。” “小洁明白。”端木洁抱拳。 “走吧。”南宫墨转身。 二人出了柴房,来到花园,南宫墨驻步:“你近日里委屈些,贤王比本世子年长许多,见识自然更广博,跟在他身边,比随本世子左右安全。” 左顾右盼,端木蒨姌凑近:“荣王走时,给了我这个。你瞧瞧,真货还是假货。” 若是玉王所赠,端木蒨姌不疑有诈。 翠儿的忠心,日月可鉴,她私下里说了:蒙面人劫地牢时,荣王的态度。 由此,端木蒨姌对荣王的话,将信将疑。 “这是什么?”南宫墨狐疑。 “不认识?”端木蒨姌耸肩。 “未见过。”南宫墨递还。 “有脚步声,我走了。”听见脚步声,端木蒨姌收回玉佩,消失在夜幕中。 佳人拿了什么?南宫墨思索着回房,见杏儿已将床褥铺了,便褪了靴,盘腿而坐。 “出去吧。如此吵闹,本世子也无法安睡。你等也乏了。”慢悠悠出声。 “奴婢回房…奴婢的房比这还吵。先前主子离开,奴婢打了盹,梦见的全是血腥场面。”杏儿恳求留在世子身边。 423不得安宁 “留下吧。”南宫墨无奈。 “奴婢准备了宵夜。”思思于门外探头。 “也睡不着吧?”南宫墨挑明话。 思思不语。 “李副侍卫长何在?”南宫墨扬声。 不多时,李副侍卫长入内相见。 “把丫鬟、小厮分两批统一安顿,每处由十名侍卫保护。”南宫墨下令。 “是。”李副侍卫长领命。 众婢女、小厮这才得了安心,可邀月宫就成了贤王的事。 “什么?你将邀月宫的学徒、歌舞伎,全带到本王这里骚扰?”拍案而起,东方靳低嚷。 “我等排了舞蹈,在园子里给王爷演,王爷睡醒了,想瞧一瞧,推窗便可。”王爷是唯一见过此类事件之人,姚悟晟大胆行事。 “将他们轰出去!”东方靳烦躁。 “那我等在园子外演,王爷想看的时候,唤我等进来。”宫主呢?姚悟晟渴望宫主出面,说服贤王。 钦犯学徒瞧着姚悟晟打出的手势,立刻奏乐。 “哎!”东方靳背过身。 “跳啊!”姚悟晟比划。 歌舞伎们为求安全,纷纷遵从。 歌舞升平,丝竹声盖过林中传出的鬼哭狼嚎。 端木蒨姌走进小院,纳闷驻步:贤王怎有兴趣在后半夜欣赏歌舞? “姑娘,你回来太好了!王爷正在房内发火呢!姚掌柜赖在此处生了根,死活不走……” 亲信疾步相迎,道出王爷为了打发姚悟晟,给了一万两银子。姚悟晟收了银子,并不领邀月宫离开,却演出得更卖劲。 “啊?你先过去,我问问他们如何想。”钦犯学徒有胆趁夜入林,便不是胆小鼠辈。端木蒨姌支开贤王亲信,走向一年纪较长钦犯学徒。 “我等能自保已不易,身手远输于王爷的亲信们。歌舞伎曾集体遭掳,我们宿得离她等极近,却浑然不知,险些酿成悲剧……”年长钦犯学徒低声。 姚悟晟胆小,歌舞伎无御敌之力,钦犯学徒恐无法保护他等,趁着姚悟晟提议到贤王处避难,一起来了。 端木蒨姌叹息:“慢慢演着吧,我回房歇了。” 进屋之后,反手闭门,不看坐在锦榻边生闷气的贤王,径直行到床边躺下。 “本王经过的事比常人多些,姚悟晟太机灵,倾巢而动到本王这里寻庇护。收银子不手软,可声音太大了。”东方靳闷声。 “王爷打算如何行事?”端木蒨姌请教。 “明日离开。途中再闻怪声,本王再次入林,放上一箭。”东方靳不愿在此多留。 “驿馆的两百余人在我等走后,会安全吗?为何能与敌同处?”端木蒨姌疑心:驿馆内有人通敌。 “我等能动手的所有人,不足五百,残兵成堆,如何抗敌?先离开吧。”东方靳叹息。 “王爷所言极是,恐怕从夜烈返回朝歌,再经过此处,会……”端木蒨姌忧心将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经过此处时,此处成了匪窝?就如宣正郡从前一般?”眼前闪过沿途的零星村落,东方靳迟疑。 “嗯。沿途村落如此稀疏,年久失修的屋子比比皆是,我……”端木蒨姌不如如何表达心中所想,然不安盘旋心间。 “本王许久未走这条路了,若欲探知沿途村落是否一直如此稀少,得问管事。”东方靳哈欠,“来人,叫管事。” 徘徊房中,管事命人将众马匹喂了一遍,又恐世子、王爷等如当年皇子般,未天亮离去,命厨房准备了干粮。 匆匆相见,管事不等站定,回禀:“马已喂过,添了豆子增加脚力……” “本王不会趁夜逃跑,你无需做些无用功。”接过李媛(端木蒨姌)递来的参茶,东方靳浅尝。 “是。下官猜度了。”管事赔笑。 “附近的村落零星,从前如何模样?”端木蒨姌入正题。 “从前驾马车两个时辰,能买到物品。不知从哪一年起,驿站需添购物件,哪怕食物,得翻过前面两座山,或往后方去。”管事叹息。 “如今驿站内用度之物,不是朝廷给的吗?”东方靳纳闷。 “朝廷给的是银子,可用度由每个驿站的管事负责。下官的犬子长成了,他专负责采办之事。若王爷想知沿途情况如何,下官这就唤他来。”管事不敢答错。 “不必了。”此处比多年前更荒凉。数年前,两个时辰可抵达城镇,如今需翻两座山。端木蒨姌拒绝。 “你们平日从不离开驿站吗?此处今年有多少信差歇脚?”东方靳探究。 “我等平日皆在岗位上,几乎不离开驿站。因为驿站环境越发艰苦,信差过夜比从前少,更多的仅是打尖、换马。”管事据实以报。 “前方驿馆离这里多远?”端木蒨姌好奇。 “哦…最快的良驹需行…前方驿馆在犬子采办附近。”管事回得清晰。 “你如此守着驿站不易,本王离开后,会奏明皇上,改善驿站环境。”离开时留些钱给他们吧。东方靳思量。 “不必了。王爷善心,下官谢过。前年就传出——朝廷因此驿站仅用于换马,等下官告老还乡之时撤站。下官犬子将到前方驿馆任职,仍旧负责采办。” 管事讪笑,“下官大约五六年后离开此处。” 撤站!端木蒨姌倒抽凉气。 “退下吧。”东方靳摆手。 “王爷,此处乃交通要地,左行数天,为邻国边界;往右乃深不见底湖泊……”端木蒨姌疑心敌方在用时间熬到驿站撤站,再有所作为。 “不是左边与他国相邻,而是…怎么不唱了?”东方靳因院中安静,扬额,“去看看,你的歌舞伎在忙什么?” 碎步行到门边,端木蒨姌敞门张望,见歌舞伎们随贤王亲信往厢房走,笑着回话:“王爷的下属给大家安排住所,而且就在这园中,他们当然不唱了。” “姚悟晟又一次诡计得逞。”东方靳颓败。 尽管端木蒨姌未弄清此驿站乃何种交通要塞,但肯定:敌人在苦等撤站。 “此站必须扩大,前方驿馆乃一王爷废弃别院,最初根本不做驿馆使用,仅负责接待邻国友好往来的使臣。若撤了此驿站,信差换马……”东方靳质疑。 “如今我们下榻的驿站,信差也不大肯住。至于换马,前方驿馆也可……”端木蒨姌疑惑。 424身份暴露 “不可。试想一个场面,信差本该在此换马,因无驿站,往前方而去两座山,若是白昼,还行,夜间呢?”东方靳否定。 夜间有诸多诡秘之处不可预料,就如这林中鬼哭狼嚎,即便信差不胆怯,也难免惊马。端木蒨姌垂下眼帘。 捏住尖尖下颚,东方靳望进凤眸:“本王会管此事,拿出来!” 费解,端木蒨姌挣脱禁锢。 “你在花园中,递予世子何物?”东方靳一把扣住柔夷。 “这个。”端木蒨姌气愤,无奈递出荣王所赠之物,“我不知此物是否能调用军队。” 取过玉佩,东方靳看了片刻:“怎么就一半?” “你跟踪我?”答非所问。 “本王身边的细作险些杀了你与世子,若不是忠心于本王之人意外发现细作弓上弦,抓了细作,你此刻早已命丧黄泉。跟踪你?本王没那闲心!” 东方靳起身走向红木衣橱,打开后,指着里面五花大绑的男子。 “他是细作?我瞧着他常常跟在你身边进出,他是何人派的细作?”端木蒨姌后悔后知后觉,走到衣橱边,“他是你的侍卫。” “本王提醒过你,身边有三个细作。”东方靳旧事重提。 “我错了。”端木蒨姌倒抽凉气,“不好!他一定跟我走了全程!” “你去过哪?老实交代。他现在未死,本王会在合适的时候让他捐躯,以此不打草惊蛇。”东方靳探究,“说!” “王爷息怒!我妹妹…由世子照顾,世子带我去见妹妹。”端木蒨姌无奈。 “你是何身份?”东方靳疑惑,“怎么突然有了妹妹?” “我乃端木……”端木蒨姌报出姓氏。 “你姓端木?国师是你何人?”处事不惊,可此时东方靳连连后退三步。 “端木蒨姌。”叹息,报出全名。 “曾与荣玉甯订婚的是你?”大骇,东方靳核对。 “是。我随祖母出了朝歌,途中遇险,我匆匆回府,府门边被俘,跳山崖而逃……”端木蒨姌简洁明了,说了曾经之事。 “本王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杀了本王几名爱将?”络腮胡死得奇怪,主将命人将凶手送往贤王府,途中凶手逃逸…东方靳拼凑往事。 屋内噤若寒蝉,良久之后,东方靳探究:“为何告知本王实情?” “你已经派人去查我的底细,别问我如何知晓,以你的手段,三月之内,我必露馅。”端木蒨姌浅笑,“与其拼死抵抗,不如招了。” “你如何得知我派人查你?”东方靳狐疑。 “我说过别问我知晓的手段。”端木蒨姌走回床边,“和平共处吧,在其位谋其利。尽管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的私仇,就对公来说,你当得起贤王。” “何人泄了本王的底?”身边有她派的细作?东方靳纠结此事。 “我不会说,你别想知道。”端木蒨姌视死如归。 “你这份胆识,本王佩服。如此莽撞道破身世,是因为……”东方靳揣摩,不敢轻言:眼前女子非一般人啊。 “别对付我怜姐姐。”端木蒨姌悠闲。 “本王会将你的事上奏朝廷。”东方靳闭上衣橱门。 “王爷不必如此看我。端木怜在哪?”端木蒨姌探究。 “本王不知。”东方靳宽了外袍,仅穿中衣,“还不歇息?本王乏了。” 赌赢了!端木蒨姌躺到床最里侧。 “世子知晓你是谁吗?”放了床幔,东方靳幽幽出声。 “不清楚我全名,只知我与端木洁为姐妹。”端木蒨姌侧头,“王爷,攻城之日,我看见哥哥了。” “你……”东方靳无法淡定。 “我中刀,是因一时分神。而我哥哥穿着你侍卫的衣裳,身边还有你忠心不二的亲信。谢谢你放过了他。”端木蒨姌真心道谢,“为何灭我门,又放我家人?” “一言难尽,本王有不得已苦衷。此事不可外泄,知晓此事的人,本王身边也仅有三十左右。”东方靳苦笑,“机关算尽,竟将仇家之女放在枕边。” “端木怜怎么到了王爷手中?”端木蒨姌好奇。 “不知上一个救她的人是谁,但本王下属带你哥出城时,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她。便自行出手杀了绑她的人,将端木怜带走了。”东方靳冷笑。 “你为何抓我族人,却放了我哥?”端木蒨姌费解。 “本王奉皇差抓了你全族,至于为何本王上奏要灭你端木一门,一言难尽。午门斩首,杀了几个,剩下的部分男丁关在本王府内,女子则有人接手……” 提及往事,东方靳烦躁,口气凛冽。 “王爷息怒,做都做了,说说何妨?比起听你的艳史,我觉此事更有趣。”端木蒨姌调侃。 “本王命你一位哥哥赤手空拳,与亲信过招。”东方靳斜靠床沿。 瞧着贤王极不舒适,端木蒨姌递了靠枕,讨好之后,恳求:“可以说了吧?” 冷眼狠瞪,东方靳沉声:“你哥的武功套路光明磊落,亲信败下阵来,因为之前有说过点到为止,反而扬声为亲信呼叫。” 老祖母调教得不错,端木蒨姌敬佩。 “之后,本王提审你哥。他提及的都是保家卫国,并未因与本王私仇而出言不逊,因估计活不久了,向本王说了几点政治见解。本王由此一一审府内关押的端木族人……” 过了许久,当日审问内容,东方靳萦绕在耳。 “我只能说我那位哥哥可能是族人中难得的君子,换做我,一定想法宰了你,然后逃跑。”端木蒨姌口无遮拦。 “嗯,极有可能。”东方靳认同,“你族人多半和你差不多,一副坏脾气。一下属进言——看功夫套路,分辨谁与你哥哥的有类同之处。” “然后呢?”端木蒨姌不喜贤王停停顿顿。 “本王并不认为此提议有意义,但几名下属随之附议,随意点了头。”东方靳陈述往事。 聚精会神,端木蒨姌好奇之极。 “你的血亲和部分小厮功夫套路与你哥一致,其余大部分练的都是军营里的招式。”东方靳回忆。 “军营里的容易练,大家练那些,恐怕是以上手为易吧?”端木蒨姌质疑。 425府中隐秘 “话虽如此,可观察一段时间,发现练军营功夫者与你血亲生疏得很。”东方靳揭秘。 “不明白。一座府中生活的人怎会生疏?”端木蒨姌茫然。 “本王当时费解。幸得你哥信任本王,据他说,国师每隔三五月,便会换一批人进府,将原来的人调往边关或别处侍候。”东方靳凑近,“明白了吗?” “你是说,那些本就是兵?”端木蒨姌揣测。 “本王不知他们调往哪里,无一人肯招。便用了些手段,将与你哥功夫套路一致的,保了下来。其他人…杀了。”东方靳自认此决定冒险。 “他们去了哪里?无一人招吗?你审仔细了吗?”端木蒨姌质疑。 “本王审得很仔细,无所不用狠招,可无人招供。据你的几位哥哥说,基本上每位公子身边固定一二十人,其余家仆来来往往、更换频繁……”东方靳低语。 “就是一二十人和我哥哥们熟识吗?功夫套路也基本一致?”端木蒨姌核实。 “嗯。正是。”贤王肯定。 “如今你手上保了我多少族人?”端木蒨姌探究。 “连同端木怜,一百三十多名。”东方靳报数。 “多谢王爷,请受蒨姌一拜。”端木蒨姌于床褥上磕头。 “不必。本王也杀了你三十多名未分辨过的族人……”皇上下旨,点了一些端木国师府有名的人与菜市口斩首,东方靳领旨执行,之后才遇上了那位君子公子。 “六姐在哪?”端木蒨姌打听。 “门外站岗的就有一名是她。本王不知她今夜是否当班,剃了光头,脸上烫了块大疤,如此毁容,混淆视听。”东方靳洋洋得意。 “她?”端木蒨姌对此人有印象,“她的左眼瞎了吗?总蒙着块布……” “没瞎,假的。一百多人,本王需分多次送出朝歌,也唯有毁容了。当时本王不知如何带她走,她自行做的。”东方靳赞许勇敢的女子。 “虎门无犬子。”端木蒨姌极想开门看看今夜是否家姐站岗,但终忍住了。 “睡吧,本王乏了。你妹妹端木什么?暂时放在世子身边,本王接受不起。还不知兰儿在朝歌又惹出什么祸了。”提及女儿,东方靳脸色发白。 “王爷如此善待我族人,我自会善待兰郡主。”又得善待东方兰,端木蒨姌很不愿意为之。 “本王有一要求,无论谁知你身份,本王所做的所有事,你不得对任何人泄露。本王有上万名族人,不想落得满门抄斩。”东方靳扣芊细颈项,恐吓。 无法呼吸,自然不能出声,端木蒨姌连眨几次眼,以示同意。 “本王今夜说过的话烂在肚子里,忘了更好。”背过身子,东方靳闭眼。 “王爷既然救了我如此多族人,为何知晓我真实身份时吃惊?”端木蒨姌推推贤王后背,“说啊。否则我就问你的艳史了。” “端木蒨姌太有名,选太子妃落选,与玉王定亲。我郢朝当今第一才女,据天之鉴的算士卜卦为皇命。听明白了?皇命,不是凤命。” 烦躁挪了身子,东方靳低声揭秘。 “皇命?皇上也知道吗?”端木蒨姌惊骇。 “知道,因此你落选太子妃。本王不清楚是否有其他人知晓。”转过身,东方靳正面相对。 匪夷所思,端木蒨姌无言以对。 “荣王就是因你有皇命,急切与端木国师结亲,也是因你有皇命,在皇上令你满门下狱时,退避三舍。”东方靳再给猛料。 “当年皇上一笑了之,而皇命必让皇上心中起了疙瘩,荣王恐此事牵连……”端木蒨姌猜想。 “嗯。你先嫁玉王,后跟世子,再随本王身边,始终为处子之身,可能是皇命作祟吧?”东方靳打趣。 “冷笑话?睡吧。”国师之女有皇命?1652难以相信。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还得满门抄斩?端木蒨姌狂笑。 笨蛋孟子定未亲身经历,才会混乱想象。文绉绉添些词语,改天穿越时遇上他,让他改了名家绝句。 “别笑了!外面鬼哭狼嚎,本王房里的侍妾傻笑一个时辰。”忍无可忍,东方靳大声呵斥。 “不笑了,笑够了。”端木蒨姌哈欠连天,倒头大睡。 平躺良久,东方靳因错过睡意,披衣起身,在院中踱步打发时间,直至鸡鸣。 早膳之后,世子派人前来征询。 “出发。”东方靳疲惫应声,“备马车,本王要与爱妾同乘。” “王爷,我去准备吧。”端木蒨姌瞧着贤王的黑眼圈,欣然请命。 冷冷一眼,东方靳不应声。 细心打点一切,端木蒨姌随贤王乘马车前行。 “吁——”肖侍卫长勒马。 “世子说,这一带惊鸟不停,鸟鸣不绝。请问王爷是否放箭?”肖侍卫长传话。 “嗯。”东方靳撩帘而出,从马车直接跳上马背,“李副侍卫长呢?” “他负责队伍的保卫工作,若王爷指定他随行,属下去唤。”肖侍卫长请示。 “所有人马跟上次入林一样,这是当年老兵说的。当然,可以略微增加。叫先锋他们随本王入林。”东方靳抖马缰。 肖侍卫长飞快传达贤王口谕,顷刻间,上次入林的人蓄势待发。 “都带了弓箭吗?”南宫墨不放心。 “带了!”众人回应,举起弓箭。 “世子,这边交给你了。本王定速去速回。”话音刚落,东方靳扬鞭。 一行人快马加鞭,消失于视线外。 撩帘而出,端木蒨姌行到世子马边:“没听见人声,王爷去射什么?” “本世子就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才派肖侍卫长请教。”南宫墨心神不宁。 “属下会严加防范,以防偷袭。”肖侍卫长闻言,更是戒备,抖马缰而去。 聚精会神地听,一眨不眨地瞧,端木蒨姌盯着树林上空。 “还有鸟叫。”一个时辰后,南宫墨如坐针毡。 “世子,淡定。我们中唯有王爷见识过此类事,他…他不会有事,定能平安归来。”端木蒨姌安慰与自我安慰同行。 匆匆而来,肖侍卫长抱拳:“世子,前方有……” “有什么?快说!”南宫墨警觉。 426勇斗暴民 “有数以千计……”肖侍卫长的声音被嘈杂声淹没。 拔腿狂奔,端木蒨姌嚷嚷:“注意警戒!” 话语刚落,两百米开外的山涧拐弯处,出现了黑压压人头。只见他等衣衫褴褛,好像饿极了。 “撤!”南宫墨大喊。 “保护好家当!置备不易啊!”姚悟晟不要命,扬马鞭,赶着自己的马车,往树林奔。 “不可以!”忍住痛,端木蒨姌翻身上马,“悟晟别为了钱做傻事!” “照他的做!”南宫墨上马,“仅在树林边缘,不可深入。” “驾!”每辆马车皆是由侍卫为车夫,主子一声令下,众人扬鞭。 流民见一列豪华车队,霎时间狂奔相追。 “不可入林太深!”肖侍卫长追跑在最前的马车。 姚悟晟虽入了林,却知林中凶险,怀揣银票,攀爬上树。 “世子,怎么办?”赶车侍卫们征询,心知仅由部分同仁或御林军断后,很可能损兵折将,且保护不了车队众人。 “弓箭手上树!”情况危急,南宫墨勒马,回头,瞧见流民与断后的下属们发生了冲突。 一声令下,紧跟车队入林的三十多名侍卫和御林军,飞窜上树。 “放箭!”端木蒨姌见世子犹豫,扬声。 “恐怕射不准。”肖侍卫长担心。 “射较远处的流民,制造混乱,助我方士气。”端木蒨姌以最大声解释。 乱箭齐发,然有的放矢。 断后将士见同仁以箭相助,斗得更加猛。 一御林军嚷嚷:“我等分作三批,一批快速往林边撤,一批边打边撤,第三批断后!然后调整顺序,互相接应……” 远观的端木蒨姌无法听见,作战将士们喊出的计策,只看见—— 一批将士不顾一切跑至林边停步,拔腰间弓箭,满弓而射。 从未挪过步子的一批将士,随即狂奔,跑到官路与树林中间位置停住,放箭。 似乎有所防备,最后一批边打边撤的将士们,一手挥舞利刃斗凶狠流民,另一手甩短鞭挡箭。 “世子,我们领部分人马出去接应吧。”肖侍卫长见状,请求。 撤离换了方式—— 手持短鞭者会合了停在官路与树林中间将士,打斗一阵后,手持短鞭者在同伴的掩护下狂奔,靠向早一步跑到树林边的将士。 两批人马同时放箭。 于官路与树林中间的将士,挥刀挡箭,由部分人甩长鞭格挡暴乱流民的靠近。 “世子,属下从未训过下属甩鞭。没想到御林军的鞭子使得出神入化。”肖侍卫长看直了眼。 果真厉害!久闻不如一见。南宫墨早听说过御林军御敌,只要非血战,多半能全身而退。 “弓箭手准备,待他等入林,射火箭挡流民。”怎会是流民?有几个流民如此能格斗?世子心中生疑。 相互掩护,彼此协助,伤亡少许,断后将士撤入树林。 “世子,我们……”世子侍卫瞧见主子,嚷嚷。 “放火箭!”绝不能让暴徒再靠近,南宫墨频频下“射”的命令。 一批流民倒下,又一批流民冲来。反复几轮后,流民怕了,散开。 空中的焦糊味,血染的灌木丛,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必须离开此处!”南宫墨焦急。 “驾!” “驾——” 先锋将军一马当先,反复扬鞭。 “先锋将军,这里!”肖侍卫长招手。 他人影渐进,贤王等随后出现视野。 “世子,怎……”先锋将军指着前方。 “暴民。目前已击退。我等得速速离开此处。”南宫墨朝飞奔而至的贤王拱手,“王爷,事情办妥了吗?” “算吧。发生了什么?”东方靳探究,离开几个时辰,怎么放眼全是尸骨? “遇上暴民,幸得…基本逃过一劫。”南宫墨简短解释。 “上马。”东方靳夹紧马腹。 “等等!”已登上马车,端木蒨姌站在车帘边扬声,“暴民往驿站方向去了。” “驿站无兵!若他等打砸抢……”先锋将军担忧。 “他等绝非流民,以本世子看,是些……”身手普通,却像练过家子,南宫墨不敢将心中所猜道出。 翻开流民尸首,校尉大声喊:“这些人是兵!看,腰带上有标识。” 一语后,众人惊骇,纷纷翻查。 “不是朝廷标识,此乃仿造。”最有发言权者,当数东方靳。 “他等意在驿站?”端木蒨姌狐疑,“成千上万的假流民,目的仅为一驿站……” “恐怕想制造大规模混乱。”南宫墨叹息,“本世子回夜烈乃省亲,怎一路如此不平静……” “王爷,属下向前方驿馆借兵吧。”贤王亲信恳请。 “我或许能向附近的军营借兵。”手中仅一块玉佩,贤王说一块无用,端木蒨姌试探着提出。 “试试吧。”东方靳掏出腰牌,“若那块无用,本王的玉佩能调一万以上兵马。你,你,与她同行。” “众人听令!校尉率部护送车队,快速赶到前方驿馆。”先锋将军指挥御林军。 “李副侍卫长听令!你领一半侍卫,配合校尉。肖侍卫长,你随本世子返回驿站。”事不宜迟,南宫墨快速布置。 “众将士听令,速随本王赶回驿站。”东方靳话音刚落,扬鞭而行。 车队迅速分头行动,端木蒨姌及两名贤王亲信纵马荒野,疾驰前往离此最近的兵营。 “来者何人?”兵营守将呵斥。 猛勒缰绳,良驹骤停,却前蹄撞上了木栏。 马嘶之后,贤王亲信高呼:“我乃奉贤王之令,前来借兵。” “看仔细了,此乃贤王佩。”端木蒨姌亮出贤王给的玉佩。 “还不放行?”另一贤王亲信呵斥。 兵营守将不敢阻拦,放行,并飞奔引路:“这边走!” “主将何在?”来到议事帐外,贤王亲信不等马停,翻身而下。 “何人喧哗?”兵营主将闻声,撩帘。 “贤王护送世子返回夜烈,在前方遇上假扮流民的暴徒……”贤王亲信飞快陈述。 “请主将调派两万人马,随我等前去救人。”端木蒨姌再次亮佩。 主将愣在原地,叹息:“恐怕集合了兵营的火头军,都凑不出两万余人。” “你有多少人?”亲信一愣,追问。 “三千多。”主将据实以报,“但经过训练的仅有一千余人。” 427妙用精兵 “为何?”咋闻此消息,端木蒨姌始料未及。下了马后,见缰绳扔予一军营将士。 “速集合训练过的一千余人。三位请随本将入帐,稍作歇息。”主将转身进议事大帐,登正位落座。 亲信进帐后焦急万分,拒绝用茶:“请问主将,为何此军营仅一千余名可用将士?” “请这位姑娘见王爷佩让本将一观。”回答问题之前,必须知晓三人是否信得过,主将伸出手。 恭敬递上贤王佩,端木蒨姌琢磨一记,将副虎符于主将眼前晃了一记:“看清楚了吧?” 细观贤王佩,此工艺唯有受重用的皇族才可拥有。主将郑重递还。 “本将接到任务,将军营中近十万兵力,由副将领往边关。剩下的一千余人乃久经沙场的将士,至于另两千左右为三日前到的新兵。” 讲述来龙去脉,主将不曾隐瞒半分。 “报!将士们已集合,新兵中自认有身手的,也编入队伍了。”一小将进帐禀报。 “一共多少人?”端木蒨姌关心数字。 “一千五百三十名。”小将回禀。 “你们带队,以最快速度赶上世子人马。”端木蒨姌吩咐。 “姑娘呢?”亲信探究。 “附近还有兵营吗?”端木蒨姌望向主将。 “最近的离此…恐怕八十里有多。”主将估摸,“可能更远些。” “集市呢?”八十里…远水解不了近渴,端木蒨姌放弃。 “姑娘要何物?”主将疑惑。 “灯油。”端木蒨姌脱口而出。 “军营里有不少,不知是否够用。”主将顿了顿,“至少二十担。” “够了。将灯油装车。我们这样做……”端木蒨姌更改先前计划。 凝眉思索,亲信认为可行。 “本将亲自带三百余名将士烧林。”主将请命,承接端木蒨姌分配的烧林任务。 “末将虽不才,但领两百余人赶牛不难。”军营小将琢磨后,主动承担驱赶流民任务。 “我俩呢?”贤王亲信请命。 “你俩……”端木蒨姌走至帐内挂的虎皮地形图边,详细部署两位亲信带领将士摆局,制造浩大声势的假象。 “姑娘,可以出发了吗?”主将征询。 “Ok,go!”端木蒨姌习惯性语言。 “啊?”众人狐疑。 “别关心了,走吧。”耸耸肩,端木蒨姌不解释。 军营大门敞开,亲信领队抄近路,往离驿站最近的山间而去。寻到几处大山洞,指挥骑马的士兵在山洞内狂奔。 “咚咚咚……”鼓手于山洞内,一时不停敲。 “怎样?”贤王亲信问同仁。 “我刚才骑马往外听了一阵,的确有千军万马行军的架势。”同仁点头,“可放信号。” 早已布置好的柴堆只等点燃,顷刻间浓烟冲天。 军营小将翘首张望,终看见了浓烟,心知他等准备就绪。 “用刀刺牛背,别忘了检查每头牛颈脖上的竹竿,是否悬稳了红布。”军营小将指挥将士取了蒙在牛眼上的黑布。 黑布被取下,背部挨了刀刺,牛顷刻间发了疯,狂奔而去。 “骑马远远跟着!”布置任务的姑娘是何高人?竟然能指挥得动牛。军营小将佩服。 “驾!”士兵们扬鞭而行。 “什么声音?”奋力阻止流民前行,世子、贤王等人率骑兵,与流民打得颇为费劲,少许已落马。 “可能是附近军营的援兵到了!”肖侍卫长如释重负。 “世子,是牛惊了!”一贤王亲信眼力极强。 “撤!”东方靳虽费解为何牛惊而狂奔,却知可用惊牛对付流民。 “撤!”南宫墨认可。努力杀出条路,率部远离流民。 见一较近的贤王亲信在打斗中落了马,故意绕了些许路,探身将其抓上马背:“坐稳了!” 贤王、世子领部冲出流民队伍,尽量远远躲开,眼睁睁瞧着惊牛冲散流民。 “这是意外,还是……”肖侍卫长难以置信。 “恐怕…不是意外。”南宫墨想到了佳人。 “看,后面有骑兵。”东方靳指着骑马而来,身穿朝廷军服之人,“打手语。” 贤王亲信取一长树枝,在树枝一头捆上白色布巾,随后舞动。 张望,南宫墨瞧见骑马的士兵往这边来了。 “世子王爷吗?”军营小将策马,于队伍最前沿。 “你乃援兵吗?为何牛队在前?”东方靳费解。 “王爷吧?”此人装束乃朝廷大员,军营小将勒马抱拳。 “嗯,他是世子,我乃贤王。”东方靳表明身份。 “待会再说。”军营小将向南宫墨见礼,调转马头,“生火,撒烟粉。” “啊?”南宫墨诧异,见士兵将背上背着的干枝,堆出柴堆。 柴堆点燃后,军营小将亲自将烟粉撒了。 烟雾迅速弥散,众人只得捂鼻,躲出一段距离。然彩烟盘旋,升空速度极慢。 流民因惊牛,一时冲散,却陆续于前方渐渐再次会拢。 熟悉路况的主将率部抄近路、纵马狂奔。 他因担心流民前行速度过快,放弃了赶往指定地点——驿站附近。斗胆在中途选择了认为可实施烧林任务之处,命下属布置一番。 “怎么还没见到暴徒?”一下属焦急。 “主将,是否我们被流民甩在后方了?”一小头目质疑,“灯油用完了。若再往前赶,我们只能硬碰硬了。” “等等看。”主将摇头,“领兵多年,步兵行军速度如何,本将能估算。” 话虽如此,他在心头再一次估算—— 从求援兵三人所说的首次遇流民地点,配以普通步兵的行军速度为参考…流民还未到此地。 “主将,流民!” “暴徒!” …… 众将士因看见流民队伍而兴奋,纷纷扬声禀告。 “烧林!”主将如释重负。 将士们早将一半灯油浇了离路面最近的树林,另一半的灯油则淋于路面之上。 主将一声令下,他们用燃了的火把点燃灯油,然后撤进安全区域。 大火从树林烧至路面,顷刻间火海一片。 流民因火海阻拦,无法前行,散开往山林跑去。 “他们果真不是流民。”主将揪紧马缰。 “为何?”一副将不解。 “看奔跑的队形。普通百姓怎会跑出军队撤离时的、散二不乱?”主将揭秘。 “啊?”副将错愕。 428身临险境 “追吗?”一小头目征询。 “不可。我等人马有限,虚张声势还得依靠部署,冒然出兵必惨败。”主将摇头,“放烟。” 烟雾升空,领兵进山洞的贤王亲信瞧着红烟:“战鼓敲响些。” “这边交给你们,我带人马做出先锋部队的样子,将流民赶回去。”另一亲信翻身上马。 随行小头目号令手下:“箭筒里装的是利箭,射出去才能保一方平安。” “是!”将士们响亮回答。 “咚咚咚……”战鼓声轰隆,在山洞中回荡得愈发响亮,犹如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驶来。 骑兵八成以上随队离开了山洞,剩下之人则在山洞里骑马狂奔。 亲信领着将士们缓骑,警觉洞察周围情况。 “有声音!”亲信听见异响,抬手。 队伍停。 “弓箭手准备。”小头目手一挥。 弓箭手们分三派。 “第一排放箭,二排准备!”小头目下令。 骑马立在最前方的弓箭手朝流民放箭。 “三排准备,二排放箭!”小头目按计划实施。 立在第二排的弓箭手满弓而射。 …… 贤王亲信见流民在乱箭中伤亡不少,高声:“前进五十步!” “向前走!弓不离手!”小头目嚷嚷。 流民在乱箭横飞之下,往回跑。 成了!亲信露出笑脸。 “大人,撤兵吗?”小头目请示。 “远远跟着。以防流民往朝歌方向去。”贤王亲信眸光凛冽。 “遵命。”小头目带领士兵远远跟着流民,是不是放箭。 估摸走了一里路,贤王亲信扬声:“放白烟,通知其他人——流民已回撤。” “咳咳咳……”世子、贤王及兵营小将,被盘旋升空极慢的彩烟呛得咳嗽不已。 “世子,看,白烟!”肖侍卫长指着空中。 “咳咳咳…再往旁边撤!”东方靳仰望,恼火:放出的五彩烟因风向问题,在林中迷散,基本无升空。 “去…咳咳咳……”南宫墨后半句话因咳嗽而暂停。 他等带队离开了树林,随军营小将而奔。 “主将回营了吗?”军营小将扬声问站岗士兵。 “回了。在大仗。”士兵禀告。 “王爷,世子,请!”军营小将带路。 议事大帐外,先锋将军翻身下马,夺过一小兵手中的茶壶,仰头猛灌:“呛死老子了!” 听见声响,主将撩帘出帐相迎:“想必是王爷、世子和先锋将军吧?” “正是我等。”南宫墨点头。 “你们为何……”似乎无人受重伤,主将探究。 “别提了,放出的彩烟成了呛死人的东西。我们逃到南边,风将烟吹到南边;撤到西处,彩烟飘到西处。驱赶惊牛,远不及逃彩烟辛苦……” 军营小将叫苦连天,自认出娘胎后,首次成了做饭婆,和烟奋战。 “本将为诸位准备了营房,请!”原来如此,主将释然。 “娘们呢?”先锋将军张望。 “娘们?”主将疑惑。 “本王派的女子。”又受伤了?东方靳探究。 “可是领兵出去了,还未回?”佳人从不坐以待毙,南宫墨焦急。 “先锋将军!”快马疾驰,端木蒨姌冲至大帐,“帮我,惊马了,停不下来……” “哈哈哈……”先锋将军大笑,一脚踹翻了惊马。 始料未及,端木蒨姌摔倒在地。起身之后,挥拳狠击:“我会痛啊!” “没事吧?”南宫墨上前。 “还好。”端木蒨姌摇头。 摸摸后脑勺,先锋将军搭上女子的肩:“今天的怪主意是你想的?不错。老子面圣时,帮你扶正。” “啊?”端木蒨姌诧异。 瞧瞧贤王,先锋将军毫不隐瞒:“老子能跟皇上说得上话,我的娘是皇上的奶娘,爷的爹从前跟皇上就像哥们,一起逃课……” “你是…蔡元正之子蔡邵阳?”军营主将惊愕。 “正是老子。”先锋将军蔡邵阳站不改名、坐不更姓。 “众人先去歇息吧。本王要去趟驿馆。”东方靳翻身上马。 “王爷稍等,我与你同去。”端木蒨姌走到贤王身侧,伸出手,“同骑可以吗?” “姑娘,你……”主将忽然想起:众人皆安排了领兵事务,回营帐发现她不在,才知她也出去了,如今看她风尘仆仆赶回,不由关心其去向。 “就此别过。”端木蒨姌听不懂半截话,时间紧迫,也不愿猜想,抱拳道别。 “上马!”贤王亲信随主子离开。 佳人似乎很疲惫,南宫墨犹豫片刻,转身:“请主将派人领我等去营房。” 出了军营,行了一段路,端木蒨姌拍拍贤王的肩:“停。” “吁——”东方靳驻马。 “说吧。”贤王回头。 “我先前从路上拔了一具尸首衣裳,混在流民堆了,发现个秘密……”端木蒨姌跳下马,因震动了腹部的伤口,半晌无言。 无可奈何,东方靳下马,递出小瓶:“众人随本王一起转身闭眼回避。” “多谢。”端木蒨姌背对贤王,取了些许小瓶中药膏,撩衣裳,抹于震裂的伤口。冰凉之感,取代了灼烧的痛。 “可以了吗?”她呼吸渐渐平稳,东方靳征询。 “嗯。”端木蒨姌大声回应,席地而坐。 陪坐身侧,东方靳叩腕脉,片刻之后点头。 “我并不太伤,只是跟着流民跑了很远,才震裂了伤口。”端木蒨姌递还药瓶,见亲信们围过来,笑笑。 “你跟着流民跑,为何不带人手?他等绝非流民,乃别有用心之徒。”东方靳责怪。 “王爷的亲信、世子的侍卫,主将若知我想探流民的底,也会派武艺高强之人随行,如此就引人注意了。”端木蒨姌浅笑。 亲信不语,然表情臣服。 “我的身手普通,只是脑筋转得快。跟着流民胡乱地跑,才能探底。”端木蒨姌撑着贤王的肩起身,指指树林。 “流民进这里了?”东方靳探究。 “我也进去了,趁乱进的。看见山洞,才趁人不备,躲到树丛中。在路边捡了匹马,骑回军营。” 端木蒨姌之所以在此处喊停,只因此地乃一部分流民入林之处。 “树林里有何诡秘?你入林有多深?”亲信忍不住插嘴。 “树林里有人活动迹象,越靠近山洞越明显,比如说燃过的柴堆,还有大锅,但数量不多。”端木蒨姌取一树枝,回忆路线画图。 林中藏兵!东方靳警觉。 429同路流民 点头,端木蒨姌凭记忆在泥土地图上标注。 “这里有两个入口?这边有洞口,而无人进去……”东方靳询问。 “嗯。我弄不清洞里有什么,不敢打草惊蛇,也怕被活捉。刑法很可怕,受刑很痛,所以只知洞口模样。”端木蒨姌翻白眼。 “王爷,属下请命。”一亲信单膝跪地。 “去不得。你长了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千军万马。”端木蒨姌阻止。 “我们几个愿与他同行。”另几名侍卫低语几句,请命。 “谁也不许去。”东方靳严止。 “那…若再出现暴民事件,怎办?”亲信指着路上尸首,“这会我们遇上了,死的是暴民;若商旅或百姓呢?” “本王会管此事……”东方靳沉思,拿定主意后,指了三人,“你们三人将本王的奏折送往朝歌。” 贤王倒是与众不同,事事请示皇上。端木蒨姌卷发丝:“你这么相信皇上吗?你手中还有皇上认为……” “不得胡说!”端木怜低吼。 “你终于肯和我相认了?今日我朝你眨了几次眼,你视而不见。”端木蒨姌迎上,熊抱,“可惜了你倾国倾城……” “妹妹,你怎么啦?为何与姐姐记忆中的不同?”端木怜费解,推开了些许。 她记忆中的乃国师之女,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我1652。 “姐妹相认就到此为止吧。”东方靳打断。 一亲信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于地上铺开。 笔头饱蘸墨汁,东方靳速写奏折。 “咦,你们怎么都背过身?”端木蒨姌好奇。 “奏折只能皇上看。”她与端木怜真是姐妹吗?东方靳疑惑。 “大家都知道内容,看不看无所谓。”端木蒨姌向姐姐走去,谈些女儿家话题。 “别说月事的事!四周都是男人。”妹妹脑子出问题了!端木怜慌得捂她嘴。 “我月事的时候心口痛,而我未有月事时,心口不痛。”端木蒨姌请教,姐姐远比小洁知晓得清楚些吧? “体虚。”端木怜羞红了脸。 “我服过阿胶、当归等药熬的药汤,可无用……”端木蒨姌不认为此话得背着男人说。 “姑娘,你需对症下药。服药立刻起效,那是重伤的人。”一贤王亲信忍不住插嘴。 “是啊!”另一亲信肯定同仁之言。 “住嘴!本王写奏折呢!”充耳不闻,可他们聊得越发大声,东方靳狂吼。 “哦。待会再说。”端木蒨姌闭嘴。 写了奏折,用了印泥,贤王交予亲信。 “定得亲手呈给皇上。”东方靳嘱咐。 “属下明白。”一亲信收了奏折。 另两名亲信接过贤王的两份假奏折,抱拳:“我等定掩护他平安抵达皇城。” “去吧。”事事谨慎,东方靳摆手。 “我们也出发吧。”端木蒨姌牵来良驹,“王爷先请。” “你与我同乘。”端木怜拽住妹妹的手。 “她与本王同乘吧。你的身手在本王的随从中最弱,如何保护她?你单独行事,旁人不会注意你身型较单薄,若与女子同骑,太招人耳目。” 摆摆手,东方靳沉声说出阻止的理由。 “有劳王爷照顾她。”端木怜独自上马。 再次出发,端木蒨姌选择了坐在前面:“王爷,你放心骑,但得弄只手护住我的腰,我睡会……” “别说话!有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东方靳瞧见了在树林边缘躲躲闪闪的人影,随即向亲信比划手势。 一亲信快马,骑至树林边缘。 “怎么是你?”亲信以利刃顶住躲闪的翠儿咽喉。 “真是你们!”翠儿大喘气。 “出来!”亲信呵斥。 “是。”翠儿点头。 翠儿来到众人跟前,一个劲叹气:“奴婢追流民在前面一段下了马,将马栓到树下,便入了树林。返回时,马没了……” “你也去追流民?”端木蒨姌诧异,忽而长“哦”,“我说呢,那马很眼熟!” “小姐,你骑了奴婢的马?”翠儿吃惊。 “嗯,栓在棵桦树下。”端木蒨姌核对。 “正是。”翠儿泄气,“奴婢瞧见小姐扮作流民,混在队伍里,便效仿……” “你看见了流民……”东方靳怀疑翠儿。 “看见他们入洞了。树林的地下有暗道……”翠儿仔细说了跟踪流民,看见的所有情景。 翠儿身手远胜端木蒨姌,东方靳思索:“可有遗漏?” “基本无遗漏。奴婢看见小姐离开了,才大胆在林中查看。毕竟奴婢的身手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有活命机会。”翠儿陈述。 “你与他同骑。”贤王指了一亲信。 亲信领命,载了翠儿。 众人急急忙忙翻山过岭,于星光惨淡之时,抵达了大门紧闭的驿馆。 “开门!”亲信喊门。 “什么人?”驿馆门楼上有人回应。 “贤王。”亲信报主子身份。 东方靳伸出手:“还不将本王的玉佩拿出?” 递出玉佩,端木蒨姌乖巧闭嘴。 驿馆之门大开,贤王一行人由管事引入正堂。用了茶水,这才下令:“带校尉、李副侍卫长、姚悟晟等来见本王。”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驿馆管事领命而去。 不多时,王爷点名的人全数进了正堂。 “班主,还好吧?悟晟很担心……”姚悟晟冲进宫主怀里,泪流。 “你们前往驿馆之路可平安?”东方靳询问。 “基本平安吧。遇上一小撮流民,不过只有五六十人,我们抓到几个活的,因此让管事加强戒备。”校尉回禀清晰。 “下官可需将活口领来?”管事征询。 “嗯。”东方靳点头。 李副侍卫长叹息:“那些人功夫极差,可阵法诡异。队形时散时收,自如得很,每行一段,便有几人往树林里去,我等就是那时抓了活口。” “照你所说,你等与他们同一个方向?”东方靳揣摩。 “正是。”校尉肯定。 脚步声匆匆,端木蒨姌探头。 “不好了,不好了……”驿馆管事气喘吁吁。 “可是抓到的活口死了?”东方靳见多了此类事件。 “不仅如此,下官三言两语说不清。若王爷不嫌脏,请移步地牢。”管事做出请的手势。 “看看去。”端木蒨姌率先迈步,倍感好奇。 430死士之谜 闷声不响,贤王领亲信出了正堂,随驿馆管事,往地牢而去。 恶臭扑鼻,众人屏住呼吸。 管事快端木蒨姌一步,拱手:“场面有些骇人,请……” 据闻眼前女子与贤王同骑一匹良驹,她的装扮简洁,却挽着已婚发髻,管事推断:她乃贤王侧妃或夫人。 顿了片刻,给称呼:“夫人,地牢里的情景很怕人。请您驻步吧。” “没事。领路吧。”东方靳深知没有任何场面能让她停步,扬声。 下到地牢底端,走到尽头,看见几间牢房内,皆是不能辨别的脓血与残断,及破烂不堪布料。 “下官因李副侍卫长和校尉的再三嘱咐,派了几乎驿馆内一半的兵力守地牢口。可先前提审时,就是这般情景。”管事解释。 “打开牢门,我进去看看。”端木蒨姌吩咐。 管事一愣,领命照做。 牢门开启,东方靳叩住端木蒨姌的肩,先一步入内。 “媛儿(端木蒨姌),这与那夜情景一样。”巡视之后,东方靳扔了捡起的碎布。 “哦?”听闻世子别院关押薛美人的地牢,也是这般情景。端木蒨姌在地上仔细搜索了一阵,点头。 众亲信茫然:人死了,化成脓水? 其中一人问出声:“主子,人自尽而亡,此乃死士习惯性做法。可死了怎能将尸骨化掉?” “待会本王再告诉你们。出去吧。”东方靳闻声。 李副侍卫长、校尉等怀揣疑惑,随贤王前往书房。 书房门紧闭,李副侍卫长熬不住,恳请解析。 “本王和媛儿(端木蒨姌)一日夜里曾遭到偷袭,尸体也是顷刻间腐坏,恶臭扑鼻。”东方靳陈述往事。 众人好奇。 “本王当时也觉匪夷所思。”东方靳指着亲信,“你等当时在外面站岗,竟集体昏死,未察觉有人来袭。” 亲信惊骇,纷纷单膝跪地:“我等疏忽了,请王爷降罪。” “本王与媛儿(端木蒨姌)处理的尸首,而你等始终不太清楚此事。至于大家为何昏死,本王目前无法解析。”东方靳叹息。 “尸首为何化脓水?据我所知,毁尸灭迹需旁人动手。”端木蒨姌探究。 “不必。嘴里含种苦草提炼的药包,自尽时,牙咬破药包,就会如此。”东方靳冷笑。 校尉惊骇:“我等抓住死士,岂不是需要撬开死士的嘴,防止自尽的事发生?” “来不及的。死士若见你如此做,还未等你撬开他的嘴,就已经咬破毒包了。”东方靳摇头。 “怎样的毒药?”端木蒨姌伸出手。 “本王这里有一瓶。”东方靳从怀中取出一锦缎包,打开之后,取了其中一瓶予众人传阅。 “王爷,其它的铜瓶里装了什么?”端木蒨姌乃唯一不闻毒药者。 “其它用途。”东方靳快速收了锦缎包,“那瓶药乃一位御医参古方琢磨出来的,也是因为本王遇见了怪事,求他解析。” 无味,倒在掌心里无色。一亲信反复嗅后:“王爷,我们也一人一包吧。” “你等被抓,本王一定想方设法营救,吃这个何用?”东方靳摇头。 夜已深,奔波一天,大家疲惫不堪。就此散去,各自回房歇息。 不屈不挠,端木蒨姌躺下后,侧身:“王爷,锦缎包里其它铜瓶装着什么?” “本王不予回答,闭嘴。”东方靳起身,躺到床前的红脚踏上歇息。 “你不像个很风流的人,为何娶了一堆老婆,却无所出?”端木蒨姌趴在床边,探听。 “本王受过伤,因此除了兰儿,无其他子嗣。”东方靳幽幽然。 “很不过瘾,放过你吧。”端木蒨姌享受大床,舒服入眠。 天刚亮,兵营主将派信差送信而至。 李副侍卫长、校尉知晓此事后,不敢拆信,匆匆赶到房外:“王爷,军报。” “啊——”烦躁睁眼,东方靳敞开了门。 “轻些。媛儿(端木蒨姌)还睡着。”接了书信,往书房走去。 “王爷,怎样?”一亲信探听。 “主将恐流民来自邻国,写了书信,向守边塞的将军询问。将军回信——边境线上并无异动,也未有大规模的民众往内陆走。”东方靳疑惑满满。 “我等昨日问过驿馆管事,管事说也未见大批流民从门外的大路经过。”校尉叹气。 “为何不叫府尹过来?”东方靳探究。 “府尹因家里有喜事,回老家去了。但今日、最迟明日便返回衙门。我们留了人,府尹一回衙门,立刻领他来驿馆。”一亲信回报。 能听到鬼哭狼嚎之声的驿站,地形复杂,处于交通要塞。而如今下榻的驿馆,离前方郡较近,自然安全。东方靳担心驿站安全。 “信差何在?”搁了书信,东方靳扬声。 信差闻讯而来,还未站定,就见贤王递出封信。 “速速交予主将。”东方靳下令,“校尉听令,你领两名本王的人,送他回军营。” “末将领命。”贤王做事果真谨慎,防范备至。校尉转身而去。 “散了吧,本王回房再歇会。”哈欠连天,东方靳离开。 天大亮后,南宫墨乘马车赶到了驿馆,听说贤王处理公务后又歇了,不方便搅扰,唤姚悟晟相问。 “悟晟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去地牢,我害怕,不敢去。他们拿着毒药看来看去,悟晟怕染病,躲得远远的。”摇着破折扇,姚悟晟直叹气。 “本世子可唤李副侍卫长,他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你能察觉他察觉不到之事,说吧,什么价钱?”南宫墨搁下一叠银票。 “悟晟……”姚悟晟停了片刻,颓败摇头,“真不知道。” “下去吧。”丰厚利润在前,他竟摇了头。南宫墨暂且相信。 抓着破折扇,姚悟晟走走停停,最终去了贤王居所。 “鬼鬼祟祟!找媛儿(端木蒨姌),是吧?”东方靳于院中练剑。 “他们说王爷还歇着,没想到王爷不荒废武艺,真乃难得……”姚悟晟见贤王额头溢汗,递出帕子,“小人替王爷擦了吧。” “进去吧,媛儿(端木蒨姌)也起了。”避开香味的帕子,东方靳再次练剑。 “班主。”姚悟晟入房,抱住宫主颈脖,假装亲昵,“别推开我,听我说。” “怎么啦?”端木蒨姌见他疑神疑鬼,“做噩梦了?” “不是。”姚悟晟摇头,“这个地方呆不得。” “你知道什么?快说。”他竟知晓此处的诡异?端木蒨姌哗然。 431偷换圣旨 “嗯……”姚悟晟支支吾吾。 “别怕。”端木蒨姌安慰,“你说出来,一切由我拿主意。” 点点头,姚悟晟拉了凳子,坐在一旁。 “可以说了吧?”端木蒨姌斟茶。 “悟晟不清楚太多,从前的主人仅说此处不能住,因此悟晟陪主人往这边来时,住的是客栈,非驿馆。”姚悟晟诚实。 此驿馆设施胜过许多普通客栈,端木蒨姌推断:小鬼头前主人身份不俗。 “前主人说,就这驿馆附近很复杂,具体多复杂,悟晟当时不敢问。门前的大路,正午时才可行走。”姚悟晟不隐瞒。 “不对啊。进出驿馆的人,任何时候都有。”他的前主人有所隐瞒吧?端木蒨姌否定。 “悟晟将知晓的,都告诉班主了。”姚悟晟低下头。 “再想想,或许有遗漏。”端木蒨姌耐心。 “前主人身边除了悟晟,还有其他人。曾经有个丫鬟,悟晟与她不熟识,她出去办事,据说是采买些物件,从此失踪……” 努力回忆,姚悟晟说起琐碎之事。 听着心间发慎:失踪的丫鬟几月后,竟失去记忆,出现在青楼。 端木蒨姌追问:“你主人替她赎身之后,她说了什么?” “她以为前主人买她为妾,说自小在青楼卖艺卖身。”姚悟晟嘟着嘴。 “啊?”端木蒨姌错愕。 “悟晟走了。班主,你千万别独自出门。”宫主生得极漂亮,好色之徒多极了。姚悟晟嘱咐后,耷拉着脑袋离开。 待小鬼头出了小院,东方靳回房。 “王爷,悟晟说了件怪事……”贤王先前分明有意避开,端木蒨姌不隐瞒道出姚悟晟说的事,隐去部分小鬼头身世。 “丫鬟在何处失踪?驿馆附近的小集市,还是郡城里?”东方靳探究。 “悟晟不知道。”端木蒨姌摇头。 “最奇的,就本王以为,乃丫鬟所说自幼在青楼长大。”东方靳房中踱步。 “我也这么想。”删除记忆?郢朝有这类药吗?端木蒨姌自觉匪夷所思。 “等府尹来了,问问再说吧。”无解之谜,东方靳不得已暂且放开。 平静用了早膳,世子便派人来请。 东方靳带了腮红男手下的小厮,与之相见。 “本世子昨夜宿在军营,伙房突然着火,军营粮草尽毁。主将派人到别处借粮草……”南宫墨道出匆忙赶往驿馆缘由。 “粮草尽毁乃敌军来犯前兆。”东方靳沉思,“可发现闯入者?” “未发现。更奇怪的是,军营里几乎无灯油了,连照明也只能用蜡烛,但军营粮草库附近满地的油,以至于大火无法扑灭。” 匪夷所思之事,令人无法参透。南宫墨受主将之托,请贤王解析。 端木蒨姌借光了军营的灯油,才有了纵火挡流民一事。 若潜入军营者数量众多,必被将士们发现;若仅有几人携带大桶油入营,定行动不便。 苦思冥想,东方靳摇头:“世子以为如何?” “本世子求贤王指点迷津。”南宫墨苦笑。 “小鬼头的身份…世子,你可知晓吗?”掌管邀月宫,在世子跟前连连讨喜,东方靳看看端木蒨姌的亲信小厮,不避讳。 “本世子只觉这小孩行事老练,王爷,怎么啦?”南宫墨忽然心头一紧:姚悟晟是有心人派到佳人身边细作? “本王告辞。或许今日,或许明早,府尹会来驿馆。”东方靳留下话,离开。 “王爷,为何向世子打听姚悟晟身份?”腮红男手下侍卫小厮征询。 “邀月宫的歌舞伎或者学徒定藏了秘密,给世子提个醒,稍加照顾吧。”东方靳道破心思后,加快脚步。 送往朝歌的书信,由贤王亲信快马加鞭,一路不知跑死了几匹马,于两日后呈予了皇上。 拆开密函,东方皇上御览:“怎会有如此怪事……” “小人亲眼所见,暴民数量众多。至于林中的鬼哭狼嚎,也听得清晰。”如实回答皇上问题。 “军营里怎会无兵?”东方皇上疑惑。 “小人不知。据军营主将透露,大部分的兵调往边关了……”不敢隐瞒,贤王亲信陈述清晰。 “杨公公,传兵部侍郎。”必须弄清兵部是否有调兵一事,东方皇上下旨。 抖拂尘,杨公公急急忙忙乘马车出宫,将兵部侍郎拖出被窝。 匆匆赶往御书房,兵部侍郎见东方皇上面露厉色,参见之后,低着头。 “朕问你,上月边关告急,你调的是哪里的兵?可将某些军营倾巢调空?”未许平身,东方皇上声音发冷。 “微臣调了十八处军营的将士,最多调接近半数,最少不足一万。例如,五里濠调走三层精锐……”兵部侍郎如数家珍。 “看看这份密折,此处你调走了多少人马?”东方皇上将奏折递予杨公公。 杨公公转交奏折于兵部侍郎手中。 “怎会如此?微臣惶恐。”兵部侍郎瞧见贤王所写——全兵营几乎调空,仅剩一千余名…摇头,“微臣仅调派此兵营五层兵力。” “朕记得。”大规模调派人手皆有皇上定夺,东方皇上对上封圣旨记忆犹新,“杨公公,何人传旨?” “老奴捧了圣旨,送予兵部书令史(相当于书记官),由他往隐隐传旨。”凡经杨公公手之事,他必造册登记。 “兵部书令史几人?谁前往军营传的旨?快宣进宫。”东方皇上问得仔细。 “回皇上,兵部书令史仅三人,传旨的……”杨公公翻看记录,“传旨的乃瑜大人。” “皇上,请听微臣言,瑜大人本月初请辞,可惜未能衣锦还乡,死了。”兵部侍郎禀告。 “死得可蹊跷?”东方皇上疑心。 “微臣赴了他的离别宴。素来不饮酒的他,竟在酒桌上豪放痛饮,一口气未喘过来,不久亡故。”兵部侍郎讲述年老下属去世经过。 “啪!”龙颜大怒:偷换圣旨!传旨之人已亡故,当日情景,无人能道清。 揣摩圣意,杨公公训斥兵部侍郎:“瑜大人传旨回来,你怎不问问沿途可顺利?” “微臣大意了,平日里从不过问,那日就未问。若有意外发生,传旨的官员必会禀告。”兵部侍郎按惯例行事。 死无对证!贤王亲信心乱。 432以虫为食 “传兵部尚书觐见。”东方皇上神色凝重。 杨公公匆匆传旨。 兵部各层官员齐聚御书房外,连东方弦枫也急急赶到。 “众卿家,有人假传圣旨,胡乱调派……”东方皇上简单明了道出整个事件。 朝公们惊愕声一片,人人深知:此举意在郢朝。 “父皇,儿臣愿披甲上阵。”东方弦枫请旨。 “太子监国,责任重大,不可轻易离开朝歌。兵部尚书听旨,你带一万人马,速清查朝歌近郊兵营调派情况……”东方皇上下旨。 众臣子皆领了任务,离开御书房后,各自执行。 “太子,你协助荣王守护朝歌安全。必要时,全城戒严。”东方皇上传密旨,“宫中御林军暂时由你统领,荣王不得插手。” “遵旨。”东方弦枫领旨。 “黎泉已在朝歌逗留了些许时日,以他目前进度,入翰林院学习朝纲,还需多久?”匪城一事,东方皇上格外在意。 给予宣正郡诸多政策:免赋税、扩大城池范围、设学堂…然,派出的官员不如黎泉了解民情。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督促黎泉功课,目前他还不足以进翰林院学习,仍需时日。”东方弦枫回禀。 “太子退下吧。”一声叹息,东方皇上遣太子离开。 “皇上,歇会吧。自从接到奏折,您一刻也未合过眼,再过会就该早朝了。奴才看着皇上困乏,心疼。”杨公公知冷知暖,在御书房内铺了细软。 “朕想给李媛(端木蒨姌)一道密旨,毕竟若南宫世子回不到夜烈郡,恐怕全朝藩郡皆会暴乱。” 此一时彼一时,东方皇上深知—— 南宫墨返回夜烈省亲遇上太多麻烦,此事惊动朝野。若最富饶藩郡的世子,死在省亲路上,恐怕藩王们会认为朝廷暗杀世子。 “皇上三思。您曾经要杀李媛(端木蒨姌),这会如此重用,奴才以为……”杨公公取装了银炭的铁桶暖铺盖。 “等将来再除去也不迟。”良久之后,东方皇上轻声。 微微一愣,杨公公不语,只将手中的活做得一丝不苟。 朝廷大动干戈,东方靳也于两日后收到飞鸽传书。 “嗯,假传圣旨?”他折了书信,书房内来回踱步。 “王爷,府尹是否出了意外?”府尹返回衙门拖延太久,端木蒨姌疑心。 “已派人到他家乡去找,若平安,今日必能见上。”东方靳低语。 “王爷,世子有请。”一世子侍卫前来相请。 “本王乏了,若世子想见本王,请他过来。”东方靳拒绝。 无可奈何,南宫墨只得带了一龟公和两名花娘,来到贤王处。 瞧着眼前女子衣着暴露,端木蒨姌猜出身份。 “你等何人?”东方靳询问。 “据实报来。将先前禀报本世子之言,在王爷跟前说一遍。”南宫墨出声。 “我们来自前方的歌舞坊,近日里常有进歌舞坊取乐,不给银子的事发生……”龟公禀报。 “世子无需处理这等事,更无需告诉本王。”东方靳打断。 世子绝非无风起浪之人,端木蒨姌拭目以待。 “王爷,本世子手下因流民事件,便在市井苦苦寻觅端倪。眼前两位花娘近日里常被语言不通者点名陪歌舞。”南宫墨解释。 “如何语言不通?”东方靳提起兴趣。 “两年前,草民因一场花楼比试歌舞而胜出,于城中小有名气。从此草民便与妹妹在歌舞坊谋生,不少商旅为求一睹草民的歌舞而出重金……” 年纪较长的花娘打着抖,讲述事情起因。 “然后呢?”东方靳关心重点。 瞧出花娘未见过如此位高权重之人,端木蒨姌吩咐:“上茶吧。” 捧了茶盏,年纪较长花娘喝下半杯,道出怪异之事—— 大半年前,花楼常来些古怪的客人,他们讲的语言,无人能听懂;口味以烤虫子、蒸蜂蛹为最佳;且从不单独出现,皆三三两两结伴。 “还有何奇怪之处?他等给的银子可有官银?”东方靳狐疑。 “他们从不给银子。”龟公摇头,“我们报了府衙。衙门说,他们再来时,让我们立刻通知,会有衙役过来处理。可报衙门后,我们花楼未再出现此类人。” “他们移到其他花楼去了。”年纪较轻的花娘插嘴。 “这两日有出现吗?”东方靳探究。 “最后…草民知晓他等现身的花楼,花魁被他们高价请出去献艺,至今未回。”年纪较长的花娘顿了片刻,“大约是七天前的事吧?” “还有其他花娘失踪吗?”端木蒨姌想到了姚悟晟前主人身边的丫鬟。 “好像没有了。”两姐妹彼此对了眼色,摇头。 “本世子知晓的就是这件事。”南宫墨抬手。 肖侍卫长拿出银两,递给三人:“回去吧。” 三人谢过之后,离去。 “哪个邻国或者藩郡…有吃虫的癖好?”南宫墨自认见识浅薄。 “本王闻所未闻。”东方靳摇头。 托腮而思,端木蒨姌想到了少数民族:“王爷、世子,当今有哪些民族以虫子为食?” 一语末,二人无言以对。 “媛儿(端木蒨姌),本王与世子皆不知晓邻国与藩郡有人好此口味,自然也不晓哪些民族以虫子为食。”东方靳冷声。 “哦,没注意听你们的议论。”端木蒨姌歉意笑笑。 府尹何时回来?南宫墨甚为担忧:府尹还活着吗? “本王乏了,媛儿(端木蒨姌)送客。”东方靳不喜与人深交。 抱拳,南宫墨出了贤王所居的院落。 “小洁还好吗?”难得有私下说话的机会,端木蒨姌不放过。 “哦……”南宫墨支支吾吾。 “怎么啦?又出事了?”端木蒨姌心头一紧。 “倒未见得。她心口痛的毛病略有缓解,小孩子长大了。”南宫墨含蓄。 “长大了,就缓解心口痛?”端木蒨姌木衲。 “她有月事了,之前恐怕因气血不通……”南宫墨笑着离去。 不对啊,小洁七八岁年纪,月事就来了?端木蒨姌疾步相追:“世子留步!” “怎么啦?”南宫墨诧异。 “我妹妹的年纪还不会有月事。”端木蒨姌肯定。 “啊?本世子大意了!”恍然大悟,南宫墨丢下句,“你回贤王处安全些,本世子前去看看。” 433山货横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媛儿(端木蒨姌)乃本王侍妾,看着世子远去,两眼发直,是何道理?”东方靳冷不丁出声。 “王爷?”的确吓了一跳,端木蒨姌回头,“王爷要去哪?” “本王成人之美,带你去见世子。”东方靳经过美人身旁,加快脚步。 “为何?”端木蒨姌探究。 “他等在花楼食用的虫子,是带来的呢,还是…本王要知虫子出处。”略微放慢些许速度,东方靳低语。 “哦。”端木蒨姌轻应一声,仍旧想着小洁不足十岁来月事。 “有何事?快说,本王无耐心。”东方靳瞧出她魂不守舍。 “小洁七八岁年纪,竟来了月事。我觉着此事怪异。”端木蒨姌直言。 顿步,东方靳沉思片刻:“有人用过药吧?催熟。” “小洁跟在世子身边,用度极为谨慎,何人用药?”端木蒨姌请求指点迷津。 “本王怎知?”东方靳再次迈步。 二人来到世子院落,却不见世子。 “世子有急事,这会出去了。”主子去看藏在后院的小洁了,肖侍卫长推说他出了门。 “本王无要事。肖侍卫长,你可知那几名到本王说事的花娘来自哪间歌舞坊?”东方靳询问。 东张西望,肖侍卫长唤一下属上前。 “属下刚送走他们三人,若王爷…属下愿带路。”侍卫征询。 “备马车。”东方靳下令。 不多时之后,端木蒨姌入了马车,与贤王一道,由世子侍卫驾车,往歌舞坊而去。 “就是此处?”撩帘而瞧,东方靳盯着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质疑。 “正是。”侍卫肯定。 “媛儿(端木蒨姌),此处你不宜入内。本王独自去吧。”东方靳钻出马车,见侍卫有意随行,驻步,“你在车上守着,本王不想媛儿出意外。” 姚悟晟前主人身边的丫鬟,曾失踪过,东方靳恐类似悲剧在她人身上重演,格外谨慎。 侍卫返回车上。 走进歌舞坊,通身贵气,自然令老鸨殷勤招呼。 扔出一锭元宝,东方靳捡了大厅内一清净小桌,落座:“此处最有名的两姐妹。” “明白。”出手便打赏元宝,身上佩玉世间罕有,发冠处嵌五彩宝石,见过世面的老鸨夺量眼前人非富即贵。 两姐妹正陪着一外地客官唱曲,然收了重赏,老鸨唤了别人唱曲,说尽好话,领走两姐妹。 “王……”年纪较长的姐姐瞧见贤王,错愕。 “嗯。前来见你们,仅为一事,打听你们这里怎有虫子可烹饪?”嫌老鸨碍事,东方靳扔了颗金珠子,待老鸨离开,才入正题。 “蝗虫很容易寻。夏秋时节,一梭铜钱能买百余只,就在集市后的巷子里有售。”妹妹小心翼翼为王爷斟茶。 “还有呢?”东方靳移开茶杯,“本王有习惯的口味,不必忙了。” “本郡养蚕,集市有蚕蛹出售。可那些人强势,又指定只吃蜂蛹,每次若我们做不出两个以上虫菜,便会大打出手,无奈我们花重金请人掏蜂窝。”姐姐叹息。 “还有何禀漏了的?”东方靳追问。 “没了。”妹妹摇头,犹豫不决,“王爷可要看看卖蝗虫的小巷?” “嗯。带路。”东方靳起身,搁下五十两银子,带走了两姐妹。 “上马车?”侍卫见王爷领着两姐妹到来,征询。 “媛儿(端木蒨姌),出来,我们去巷子。”不带她去,她会偷着去。东方靳无奈。 钻出马车,端木蒨姌随贤王前行。 两姐妹领着二人,在七弯八拐的巷子里转了良久,才来到夏秋时节出售蝗虫的偏街。 “就这里。”姐姐指着路边几个摊位,“如今初春,他们卖刚孵出的花蝶。什么时令,做什么买卖。” 卖花蝶?端木蒨姌好奇,向贤王伸手:“有零碎银子吗?” 无言,东方靳递出钱袋:“都在里面,自己找。” 边走边翻,端木蒨姌来到摊边,好奇:“他们说这里有蝴蝶卖,我怎没瞧见?” 看看眼前挽发女子装扮富贵,再瞧瞧站在她身后、器宇轩昂的男子,摊主笑盈盈拿出几个蝴蝶标本板。 “夫人喜欢哪类花蝶?挑花板,看得清楚。您选中了哪种,小人就从罐里为你取。”摊主解释。 “这个怎么样?”端木蒨姌装作兴趣浓浓。 “随便。”东方靳慵懒。 “这个五只,这个…十五只……”端木蒨姌就像在匪城里一般,大肆购物,寻时机与摊主闲聊。 “一共十五两银子。”遇上大买卖,摊主心花怒放。 “你这除了卖花蝶,还有何稀罕的?”端木蒨姌攀谈。 “这个时节没了。夫人对何感兴趣?小人试试,指不准会弄到。”摊主急于稳定大买家。 “说说你都能弄到什么,别等本夫人点了,你都说弄不到。”端木蒨姌嘟起嘴。 “山林间的基本可以。”摊主绞尽脑汁,猜不透有钱的金主对哪类物件感兴趣。 “若我在此买野山参,定是会买到假货。山间竹鼠可有?”他能弄到山货?端木蒨姌想到了驿站管事所说:一般人不入山林。 “山间竹鼠?可是山里的山鼠?”摊主核实。 “嗯,差不多吧。肉质细嫩,咬一口,满嘴油;还想要鸟蛋,我最喜鸟蛋。”端木蒨姌出题。 “夫人愿出怎样的价钱?”摊主有意做这买卖。 “能让夫人高兴,两百两银子。”东方靳出声。 “可以可以!”摊主顿了一记,“小人就收些辛苦费,尽量为两位省些钱。七日之后,可到摊边取。山鼠、鸟蛋等野味…小人想法多弄些稀罕山货。” “五十两定金搁这了。”端木蒨姌豪爽。 下了定之后,几人离开了小巷。 东方靳走了几步:“你们也别在花楼卖唱了,本王赏两百两银子,从此离开那一行吧。” “多谢王爷!多谢夫人!”喜从天降,两姐妹跪地磕头。 “走吧。”递出银票,东方靳见端木蒨姌东张西望,身手叩腕,拉着便走。 “王爷真好心,竟给了她们日后用度。”端木蒨姌入马车后夸奖。 闷声不响,东方靳在静默中返回驿馆。 434寻根探底 沉默随行,端木蒨姌入了贤王小院的书房,见他唤了两名亲信,闭房门,立刻揣摩出:定要跟踪收定金的摊主了。 果不其然,东方靳下的命令如端木蒨姌所料。 “属下明白,定不打草惊蛇。”两亲信领命。 过了一阵,东方靳觉肚饿,命摆膳。 “王爷,府尹怎么还未回?”端木蒨姌无心动筷,仅是陪坐。 话刚落音,门外响起通传之声:“王爷,府尹求见。” “收了。”搁下碗筷,东方靳中止了用膳。 毕恭毕敬候在门外,等了一盏茶光景,府尹才见贤王领一美人出了寝室,往书房而去,碎步相跟。 入书房后,东方靳坐于正位:“媛儿(端木蒨姌),将世子请来。别忘了先锋蔡邵阳将军。” “是。”端木蒨姌欠身而去。 “府尹出现了?”蔡邵阳正于世子书房内饮茶,听闻此事,错愕,“没伤没死,没多块疤?” “完完整整,不像经历了九死一生。”端木蒨姌回话飞快。 “走吧。”佳人混在男人堆里,南宫墨倍感无奈。 一行人进了贤王院落的书房,南宫墨径直走到侧位边落座。 “见过世子。”府尹客气。 “坐吧。”南宫墨稍稍点头。 “下官犬子娶亲,刚办完喜事,家母乐极生悲…没了。于是耽搁了返回时日。”府尹将在贤王跟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蔡邵阳张大了嘴,“你家还真特别,红白喜事一块办。节哀顺变。” 即便出言不逊,府尹瞧着说话人身上的闪亮盔甲,也夺出此为京官,不敢多言,讪笑。 “你管辖的城池可有身份不明者来来往往?”东方靳询问。 “商旅时有经过。”府尹回话。 “每日进出城池的陌生面孔数量呢?”东方靳细问。 “有多有少。与下官来此前管理的另一郡无区别。”府尹坐得端正,回话谨慎。 “有暴民抢店铺或滋事吗?”蔡邵阳插嘴。 “三年多以前,附近闹旱灾,出现过一次抢粮。之后没了,一切太平。”府尹听闻了贤王、世子一行人途中遇暴民之事,刻意带来衙门大记事薄。 “媛儿(端木蒨姌)替本王接了。”东方靳吩咐。 端木蒨姌接过记事薄,递予贤王。 “找到府尹说的那件事,然后再让本王一观。”东方靳低语。 “从前方驿站至驿馆的山林,有怪声出现,不知府尹可有听闻?”南宫墨慢悠悠。 “有所闻,但衙门兵少,下官曾领兵入了过山林几回,可未寻到端倪。之后,进山林的衙役出现腹痛、咳血。下官就再也不敢做了。” 府尹叹息,见翻记事薄的女子查找费劲,走上前,“下官来做吧。” 递出记事薄,端木蒨姌打听:“咳血、腹痛的衙役死了吗?” “怎么会?只是体力从此衰减,其中三人离开了衙门,还有四人也仅能在衙门中做些轻巧的活。”府尹寻到抢粮记事,恭敬呈于王爷。 “其他入林者可有身体不适?包括你。”接过记事薄,东方靳翻看。 “多半噩梦连连,持续了…就下官和师爷噩梦持续八月有余。如今师爷还不敢走夜路呢。”府尹摇头。 “城里有条卖山货的街,你可发现那条街有行踪诡异者走动吗?”朝美人招手,东方靳指着记录。 记录上写得极清晰——不少抢粮者事后被捉拿归案。 端木蒨姌估摸:抢粮一事,可能与暴民无关。 “做买卖的小贩与一些猎户有联系,得些山货,于小集市卖了。然,本郡并不富裕,买稀罕山货的人极少,因此那条街很冷清。”府尹几乎对答如流。 “你与离此最近的兵营主将是否有来往?”东方靳询问。 “嗯…来往极少。按朝纲,若无战事,府尹每年只能与兵营主将通书信……”府尹恪守朝纲。 做事刻板刻眼,市井之事也基本如数家珍,端木蒨姌由此推断:面前府尹基本为一清官。 “世子还有何问题?本王暂且无需再问了。”东方靳快速看完了大半本近年来记事。 “无。”南宫墨摇头。 “送府尹。”东方靳递还记事薄,起身。 “送王爷。”从老家返回衙门,遇上王爷派的人,府尹马不停蹄来到驿馆,回话之后,连杯水也未喝上,便被匆匆打发。 待长廊里脚步声渐远,南宫墨留客。 “大人可愿与本世子同饮几杯?”他乃清官,世子格外抬爱。 “能否赏杯茶水?”府尹渴极了。 “哈哈哈……”蔡邵阳朗声笑,“请大人移步饮茶吧。” 一行人就此离开,贤王小院书房的门轻轻合上。 “他们走了?媛儿(端木蒨姌),你可是要跟去?”回寝室,靠在锦榻上,东方靳闭目养神。 “我担心小洁。”端木蒨姌不隐瞒。 “从本王的行装里,取颗人参,送予府尹。借此问世子…你妹的事吧。速去速回。”东方靳侧侧身。 打开箱子,端木蒨姌见箱里装满名贵药材:为何带如此多的药材?且每样价值不菲。 “王爷可是要做药材买卖?宣正郡驿馆库房被盗,王爷这些药材是失而复得的吗?”随意取了颗包装考究的人参,端木蒨姌合上箱盖。 “本王困了。”答非所问,东方靳打盹。 放轻脚步,端木蒨姌掩门而去,前往世子处,交予府尹人参。 “本世子送你。”佳人定担忧小洁,南宫墨起身离席。 行至僻静之地,端木蒨姌停步:“我妹妹怎么回事?” “本世子带她进城瞧过病,郎中说,小洁体虚,才会引起月事早到。开了方子,先前本世子听说小洁已服药。”南宫墨低声。 “七八岁的人任体虚无度,也不至于月事到来吧?”端木蒨姌不信郎中所言。 “你……”佳人何时来的月事?南宫墨问不出口,“你家发生过此类情景吗?” “哦……”国师之女素来经期紊乱,但究竟几岁来的月事,端木蒨姌一时答不上话,心间泛起一影像,问问端木怜。 分别之后,端木蒨姌碎步疾走,轻而易举寻到六姐:“姐姐,小洁月事了。我记不清从前的事,请问姐姐多大年纪来的?” “十四有多。小洁七八岁初次来潮,在端木家并非第一人……”端木怜听见脚步声,警觉住口。 435防不胜防 缓缓回头,循声而望,端木蒨姌瞧见了贤王的两位亲信,低语:“姐姐无事,不必惊慌。” “你恐怕忘了,你也是八岁不到来红。”端木怜顿了顿,“姐妹中从你开始,便有八岁左右来红的了。” “啊?”端木蒨姌一愣,“我真忘了。” 如此早熟,先天遗传? 思索着回了房,随意抓了贤王带的医书,见四下无人,1652轻唤:“出来,看看医书。” 国师之女听到召唤:“我只记得自己十岁左右来红,看书何用?” “来红太早,有问题!得治!”1652叹气。 “明白了,我看看吧,或许无解。”国师之女一丝不苟瞧医书。 在外忙了一阵,东方靳于午后回房,不正眼瞧房中看书之人,径直行到床边,斜靠。 1652见状,替代了国师之女。 “王爷可有心思?”愁眉不展,像是被难住了。 “皇上派密使送来这个。”东方靳从怀中取出一红锦缎包,“过来,本王将它给你吧。” 匪夷所思,皇上派人送来的物件,贤王怎能将物件轻易交出?端木蒨姌好奇。 “这是什么?一个章印?玉玺盖在白绸上…我不明白,请王爷解析。”接了红锦缎包,揭开之后,看得她疑惑。 “此等同于空白圣旨。皇上派的密使并不点名道姓将此物给你,仅说本王忙于战事时,可命家眷兵营借兵。”东方靳转传皇上口谕。 空白圣旨?端木蒨姌茫然。 “收好了。若你恐丢失,由本王暂行保管。”东方靳征询。 “暂且由王爷拿着吧。”皇上此举绝非重用,搬兵之时…是否会有个坑等着自己?端木蒨姌递还,“密使何在?” “离开了。”东方靳坦诚。 “我惦记小洁,过世子那边了。”端木蒨姌转身。 闭眼,东方靳不语应声。 行到世子园子,还未入内,端木蒨姌瞧见杏儿与一小厮说话神态诡异,闪到了一侧,回避。 “真是如此?”杏儿探究。 “是。肖侍卫长进进出出,像是喝了酒,且喝了不少的样子。就这会功夫,他已去了下人房几回。”小厮告状。 “你们别把肖侍卫长绑伤,我这就去通知李副侍卫长。”肖侍卫长素来不贪杯,除了过年,几乎不沾酒。今儿喝高了,闯丫鬟房…… 怎么回事?端木蒨姌听得虽不十分清晰,但大体明白。 待杏儿走远后,向一迎面走来的世子侍卫打听:“李副侍卫长在哪?” “出外办差了,估计一盏茶光景回来。”侍卫回得较仔细。 “肖侍卫长喝糊涂了的事,你知道吗?”端木蒨姌询问。 “怎么会?姑娘,随属下去见世子吧。世子就在园中。”侍卫领路。 绕园子半圈,端木蒨姌见到了位于偏僻小房里的南宫墨。 “何事?你怎让本世子的下属领着来了?”南宫墨费解。 “肖侍卫长……”端木蒨姌将无意中听来的事转传。 “知晓了。”应声之后,南宫墨凝眉,“本世子离开时,命他守着书房,之后他去过哪里?” “世子,在此说话还不如看看他。”端木蒨姌不放心。 “出去。”南宫墨闷语。 一行人回到书房,南宫墨扬声:“唤肖侍卫长。” “世子,肖侍卫长被捆在房里,杏儿姑娘也在那边。”一小丫鬟上前回话。 “哦?”装作吃惊,南宫墨往肖侍卫长的寝室而去。 “世子……”杏儿看看为肖侍卫长诊脉的副院士,“还不知情况如何,像是迷了心智。” 稍稍抬手,南宫墨不语。 “敢问他今日闯哪个丫鬟的房?”随行侍卫探听。 “好几个,还有动粗之举。小厮们捆了他,告诉了我。”杏儿颓败。 匪夷所思,端木蒨姌焦等副院士诊脉的结果,却闻到一股淡淡糊味。 “什么烧焦了?”最近天气干燥,她担心起火。 “没有啊。”南宫墨吸吸鼻子,否定。 “哦。”是有股糊味。端木蒨姌不推敲。 副院士聚精会神诊脉,收了小红枕,捻胡须而思。 “但说无妨。”南宫墨瞧着副院士神态,揣测情况不乐观。 “失心疯。不知何时能好!”副院士叹息,写医方。 “需任何世间罕见之药,院士只管点来。”南宫墨面容动色。 “失心疯素来无……”副院士半截卡住。 “好生照顾。”南宫墨转身离开。 心情复杂,端木蒨姌行到床边,正欲安慰,却闻糊味比先前自个站的位置略重了些,犹豫之后,留在房中相陪。 每隔一段时间,她皆侧头瞅瞅睡得僵直的肖侍卫长。 门外响起脚步声,贤王亲信门边驻步:“王爷命属下前来,请姑娘回房用膳。” “我回去了,晚上再来陪你。”端木蒨姌起身,顿了顿,唤贤王亲信,“你用布条将他手脚捆了,固于床档之上,免得他病发时惹出事来。” 亲信依言照做。 返回贤王处,见桌上摆了饭食,端碗动筷,端木蒨姌不提肖侍卫长任何。 “你为何陪着得了失心疯的人?”放下碗筷,东方靳好奇。 他或许中毒了,或许由难言之隐,被迫患上失心疯。端木蒨姌揣摩不定。 “本王今夜得去兵营,你是同去,还是留于此处?”东方靳换了出门的衣裳。 “留在此吧。”端木蒨姌选择。 “本王给你留两三人,大概三五日之后返回。”东方靳离开。 贤王走后,端木蒨姌快速换了夜行衣,命一亲信:“我俩上屋顶。” “哪处屋顶?”贤王亲信纳闷。 “肖侍卫长像是中了毒,能给肖侍卫长下毒之人,要么功夫高于他,要么表面关系与他极佳。”端木蒨姌往外走。 “就此上屋顶吧。”靠近世子院落,亲信选了僻静处。 “嗯。有劳了。”端木蒨姌准备就绪。 亲信携她跃上屋顶,小心翼翼靠近肖侍卫长寝室,抵达之后,掀了瓦砾,守在一旁。 “姑娘确定能有所发现吗?”熬了两个时辰,亲信质疑。 “我离开时,肖侍卫长面色微有缓解,房内异味略有减轻,我估摸着用毒的人不会轻易罢手……”端木蒨姌低语。 “继续等。”亲信明白。 436诡异焦糊 静默中煎熬,冷风里苦等,二人于一个时辰后,看见了肖侍卫长寝室的门开启了条缝。 聚精会神盯着,见进来的人却是两位御医。 “白等了。”贤王亲信轻叹。 “你歇会,我听听御医怎么说。”端木蒨姌有意彼此轮班。 “嗯。”贤王亲信点头,凭借高超身手,躺在坡度较大的屋顶歇息。 扣腕诊脉,副院士良久后露出喜悦神情,捻胡须于小桌边写方子。 “学生去给肖侍卫长诊脉。”年轻御医恭敬请示。 “去吧。老夫也想找人核对,毕竟所开方药乃普通解毒之用,并无针对性。然病人竟能奇异好转,老夫难以置信。” 笔尖舔墨,副院士有些不自信。 “恩师医术高超,即便肖侍卫长所中之毒罕见,恩师也能药到病除。”年轻御医臣服,行礼之后,床边诊脉。 从屋顶俯视二人,端木蒨姌直到他俩离开,才唤贤王亲信:“你守会,我打会盹。” 熬至天亮,丫鬟、小厮、侍卫进房为肖侍卫长梳洗或探望,两人才姗姗离去。 “姑娘,王爷不在,你不可过于大胆到城里走动。若要出门,定与我等留守的人说上一声。”亲信叮咛。 “明白,我回房睡会,晚些时候正大光明从大门入内,探望肖侍卫长。”做了一夜梁上君子,端木蒨姌更想当个堂堂正正的人。 就此分手,和衣而卧,端木蒨姌于正午梳洗,用过膳,向世子园子走去。 “班主?哎!”姚悟晟长吁短叹,凑近后,低语:“若肖侍卫长不能再英明神武,邀月宫的安全仅能靠李副侍卫长……” “胡说八道。”小鬼头怎如此悲观?端木蒨姌浅笑,“会好起来的。” “班主太乐观了,悟晟刚见过世子,世子已为肖侍卫长另购置马车……”姚悟晟嘟嘴。 病情恶化?端木蒨姌无心与小鬼头多言,匆匆入书房,见府尹在场,还有些不认识的官绅,规矩向众人见礼。 “这位是贤王的内人。”府尹不敢不介绍。 “我等请夫人安。”众乡绅一丝不苟回礼。 听着蹙眉,南宫墨重咳几声:“言归正传。本世子还是为肖侍卫长出钱买王员外的马车吧。” “这可令小人惶恐了。”一络腮胡乡绅拱手。 肖侍卫长病情恶化得很明显吗?需购置宽敞马车。旁听的端木蒨姌倍感疑惑。 “世子,御医今日可为肖侍卫长诊了脉?如此兴师动众安排,或许为时过早。”红唇溢出话。 “昨日半夜,院士诊脉,还及时告知本世子喜报。一个时辰前请的第二次脉,病情急剧恶化。” 眸底黯然,南宫墨搁下茶盏,闷声。 “我去看看。”端木蒨姌起身。 “稍晚些时候吧。这会正给肖侍卫长擦身。”南宫墨估计小厮干活速度,阻止。 闷闷陪坐,端木蒨姌屡次回头,瞧向肖侍卫长寝室方向,见厮丫鬟进出频繁。 “世子,肖侍卫长吐血,院士请您过去呢。”思思走来。 大骇,南宫墨快步。 “我也去。”端木蒨姌心神不宁,不请相跟。 入房时,见先锋将军蔡邵阳也在一旁。她点头:“怎么过来了?” “曾一同出生入死,没想到他竟……”蔡邵阳叹息。 “世子,病情在恶化。其速度…老夫束手无策。”由年轻御医为其拭额头汗水,副院士收了针后,颓败。 贤王亲信甲趁人不留意,走近:“姑娘,你告知属下的糊味,属下也闻到了。” “我没闻见。”端木蒨姌诧异。 “有啊。”亲信甲吸吸鼻子,肯定。 “哦。”端木蒨姌狐疑,出寝室,于驿馆内兜了大半圈,这才返回:的确有糊味。 “这会比先前淡不少。”贤王甲亲信肯定。 “我才闻到,难道先前味道浓,我却闻不到吗?”匪夷所思,端木蒨姌诧异。 按常理,糊味由轻变重,旁人易察觉;反之,则不然。 太诡异了!亲身经历,她疑惑异常。 “你……”亲信甲纳闷,“姑娘的嗅觉出问题了吗?” “你再找个人来嗅嗅。”端木蒨姌想看看别人的反应。 “属下去去就来。”怀揣疑惑,贤王亲信甲返回园子,领了两个同仁过来。 由于肖侍卫长房里,探病的、治病的、服侍的一大堆,颇为拥挤,仅领亲信乙入了内,而亲信丙则等在园外,听候安排。 “姑娘,有淡淡糊味,像草烧后的灰味,又有几分饭做糊的焦味。属下不善辞令,说不准。”刚到来的亲信乙肯定。 “世子。”端木蒨姌向世子走去,低声,“随我出来,有诡异。” 抖抖华服,南宫墨装作若无其事,神态自如出了寝室,行至僻静处驻步。 “你俩过来。”端木蒨姌唤亲信甲、乙上前,“将闻到味道之事,向世子禀明吧。” 听了二人所言,南宫墨觉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确定吗?本世子嗅觉失灵?房里许多人都未闻到糊味,个个都失灵?”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我们也觉奇怪,才将世子请出来说话。”端木蒨姌附议。 “随本世子到书房。”此处时不时有路过之人,南宫墨认为不妥,欲回书房详问。 几人进了书房,贤王亲信丙皱眉:“世子,这里有糊味。” “没有啊。”端木蒨姌深呼吸。 亲信甲、乙不约而同摇头:“没有味道。” “很淡。”亲信丙争辩。 “停。”南宫墨厉声。 顿了良久,他做了无数次深呼吸,依然闻不到丝毫焦糊味。 为什么?眼前几人定不会说谎,取嗅壶鼻前嗅嗅,能闻出嗅液的味道,他更迷茫。 “你们不住在这个小院,或许……”估摸着,他连蒙带猜。 “世子的意思是这园中的人闻不出?或呆了一阵的人辨不出?”端木蒨姌诧异。 “本世子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出园子一会。”南宫墨举步。 一行人出了园子,甚至出了驿馆,再外逗留一个时辰,才返回。 “有味道,很淡。”南宫墨走进书房,“门边就有。” “是。”端木蒨姌盯着整个门框瞧,“哪里味道重?” “世子。”亲信乙指指红木几上的砚台,“这里味道挺浓。” 好大胆子,竟在本世子的书房里下毒!南宫墨抓起砚台:“请院士。” 437阴狠之人 “世子,请院士解毒?”端木蒨姌探究。 “此砚台仅本世子、院士、杏儿动过。”院士下毒?南宫墨只想请其来套话,暂且不认为他下毒。 “属下去吧。”亲信甲领命而去。 不多时,副院士匆匆而来,行礼,不等站定:“肖侍卫长这一阵又好一些了,老夫先前恐怕危言耸听。” “是否要改方子?”南宫墨面露喜色,余光盯着小几上的砚台。 “下官正有此意。”副院士点头。 “请院士就在此写医方。”南宫墨想看看副院士碰毒砚台是何表情。 移步小几边,副院士取了砚台,搁于房中小桌上,蘸墨写医方。 端木蒨姌瞧着副院士,见他神态如常,甚至写医方时,衣袖沾了些许墨汁也毫不在意。 写出医方,副院士吹气求墨汁快干。 “若无其它事,下官赶着让他们熬制医方上的药。先前的药量重了,依肖侍卫长如今病候看,对他身体不利。” 副院士行礼,不等世子许可,转身出书房,快步疾走。 “跟着!”端木蒨姌命令亲信丙。 领命而去,亲信丙不远不近跟着副院士入后院。 “快,别熬那罐药了,按此方抓药。罢了,老夫去抓药。一会你们熬刚写的方子上药。”副院士才将医方递出,顷刻间收回。 亲信丙瞧着副院士一丝不苟抓药,且看药单时,凑到药单很近的距离。上了年纪的人眼花,如此…正常。 “老师,学生督促他等熬药,您去歇会吧。”年轻御医体恤恩师。 “嗯,交予你了。”副院士递出药方,叮咛了些要点。 “学生记下了。”年轻御医恭恭敬敬,送走恩师,立在药炉边,守着小厮熬药。 过了一阵,见无异常,见药方搁进小盒子,离开。 亲信丙等到小厮熬药结束,见药盛于盏中,搁于篮里,拎着往肖侍卫长房里走,才回世子书房复命。 “属下未发现任何异端。”他抱拳。 “暂且这样吧。一会我去肖侍卫长房里,换盏砚台。”肖侍卫长房里有砚台,且多半时候搁在床边高几上。端木蒨姌起身。 “本世子换吧。你歇了吧。”南宫墨不忍佳人过于劳累,阻止。 “也好,晚上还得上夜班,再做梁上君子。早睡才能早起。”端木蒨姌讪笑。 听着疑惑,南宫墨详问。 “原来如此。今夜本世子与你等一道吧。”南宫墨申请加入。 “你守前半夜,我们守后半夜,屋顶换班。”浪费人力?端木蒨姌排班。 无可奈何,南宫墨点头同意。 入夜之后,他由偏僻处上瓦顶,放轻脚步,行至肖侍卫长寝室屋顶,揭瓦砾窥视。 一切如常,小丫鬟隔一段时间,为肖侍卫长擦拭额头、双手,小厮替他翻身。 半夜里,两位御医行来,诊脉。 “嗯,不错。有康复迹象。”副院士沾沾自喜。 “学生也去请个脉,请老师稍等。”年轻御医毕恭毕敬。 二人走后不久,端木蒨姌与亲信甲上了屋顶。 “世子,我们守后半夜。”端木蒨姌低声,“可有异常?” “未发现……”南宫墨道出看见的所有。 “昨夜也如此,天亮之后才知肖侍卫长病情恶化。”端木蒨姌并不乐观,“世子,可曾换了高几上的砚台?” “换了。”南宫墨肯定。 “一会,你将这只砚台取走,再拿一只一模一样的搁在高几上。”端木蒨姌心中设防,却不知该防谁。 “本世子正有此意。明早见。”南宫墨离开。 由偏门出了园子,在驿馆外呆了半个时辰,他屏住呼吸,进肖侍卫长房中,更换砚台。 拿着砚台,他再次离开驿馆,定神之后,嗅砚台气味:焦糊味?怎么可能? 守在屋顶的端木蒨姌一丝不苟盯着房内,哈欠连天,才让亲信甲换了班,到一旁歇息。 “姑娘,天亮了。我们走吧。”与昨夜毫无区别,亲信甲低语,“属下瞧着肖侍卫长露在被子外的手发青。” 猛然一惊,端木蒨姌盯着瞧:“太远了,我看不清肤色变化。” “待会我们进去瞧瞧。”亲信甲提议。 “嗯。”端木蒨姌同意。 二人下了屋顶,稍作活动,进肖侍卫长寝室。 “手指的肤色…不仅如此,连脸色也不如昨日。”端木蒨姌叹气,“去叫世子。” “姑娘,你去吧。这房里有毒的恐怕不止砚台。”亲信甲推推她。 “嗯。”端木蒨姌不在此纠结,快跑,直冲南宫墨寝室。 “姑娘……”守夜的杏儿见来人不敲门,诧异。 “怎样?”听见开门声,南宫墨撩开床幔。 “不好了,肖侍卫长的情况比想象的糟。面部肌肉僵硬,手指发青……”端木蒨姌说得飞快。 “你去叫副院士。本世子……”南宫墨弯腰套官靴。 “由杏儿来吧。”杏儿上前。 “杏儿,叫李副侍卫长过来。”副院士是否可信,南宫墨质疑,已有意请府尹在外寻高明郎中。 杏儿领命,碎跑而去。 听闻肖侍卫长病情恶化,李副侍卫长飞奔而来。 “闭门。”南宫墨待下属入内后,扬声。 “怎么啦?”李副侍卫长不解。 “有人在砚台里下毒。本世子的书房里有,肖侍卫长的房里也有。你速去见府尹,让他请城里高明郎中过来瞧病,但不得声张。” 拿出砚台,南宫墨长话短说…… “啊,换了之后,砚台又被放了毒?”李副侍卫长警觉,“属下唯恐有人对肖侍卫长起歹意,他寝室外的守卫很主子您这的一样多。” “速速去吧。”南宫墨怒火中烧。 李副侍卫长离去,侯在门外的杏儿才入内,为主子穿戴。 “走吧。”南宫墨随意系了腰间蟒带,大步往肖侍卫长寝室的方向去。 “为何如此……”副院士诊脉后,踌躇良久,写不出医方。 房中呆了一阵,南宫墨静观,见坐在桌边的副院士频频摇头,几次写了方子,皆觉不妥,毁之。 “我们走吧。”端木蒨姌领亲信甲离去。 片刻之后,南宫墨起身:“院士写出方子,就拿于本世子一观。” 半个时辰后,副院士颓败进了书房。 南宫墨双手背于身后:“肖侍卫病情长日复一日加重,而院士常常诊断为有转好迹象……” “下官也为此疑惑,半夜里的脉象和清晨截然不同。老夫行医数十年闻所未闻……”副院士满腹狐疑。 “府尹到!”李副侍卫长才入园子,扬声。 438民间高手 “快请!”闻声,南宫墨张望。 “下官告退。”副院士拱手。 稍稍点头,南宫墨见府尹已来到门边,含笑相迎。 “还不见过世子?”府尹侧头。 他身后穿寻常衣裳、且不拎医箱的郎中连忙见礼:“草民都听说了。请问世子,病重之人在何处?” “稍等片刻。”南宫墨朝李副侍卫长招手,低声吩咐。 “属下明白,立刻安排。”李副侍卫长领命,前往肖侍卫长寝室,遣走小厮、丫鬟,指示下属,“待会主子领人过来,进屋之后,你等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明白。”站岗的侍卫应声。 打点妥当,李副侍卫长复命。 “随本世子来。”南宫墨举步。 民间郎中缓步相跟。 府尹顿了顿,走在一行人最后,朝带来的贴心衙役勾指头:“去将肖侍卫长这几日的药单拿来。” “是。”衙役请一侍卫领路,两人就此离开。 入肖侍卫长寝室后,民间郎中皱眉:“怎么此处的异味如此重?” “你从本世子的书房来,还能闻到异味?”南宫墨好奇。 “草民怀里有这个。因为府尹大人说,这里有人下毒,因此草民带了药包于身上。”民间郎中从怀里取出一半掌大小的布包。 “本世子瞧瞧。请为他诊脉吧。”南宫墨拿着布包,反复嗅,“这与一般嗅壶有何不同?” “下官只知他主上曾做过御医,后来衣锦还乡,家境中落,就只能在市集摆摊了,可医术不俗。”府尹摆手,“下官不闻那个。” 诊脉之后,民间郎中行于桌边,顺着世子手势,望向砚台:“这个有问题?” “嗯。不知这只是否有问题,本世子已更换几只了。”南宫墨不隐瞒。 拿起砚台,民间郎中闭眼,深深吸气,屡次重复,终摇头:“世子,此砚台无异味。” “拿来了。”正当众人在房中彻查之时,衙役取来了前几日御医开的方子。 “这东西……”接过药方,民间郎中正欲详看,却因纸张隐约透出的焦糊味,将整叠药方搁在了小桌上。 “此乃副院士所写。”南宫墨惊骇。 “笔沾了异味的墨,写出的药方自然有异味。草民先写医方吧。”民间郎中落笔。 待医方写完,南宫墨不耻下问:“为何他夜里好些,清晨重些?” “依草民看,他是反复中毒,亏了身子。”民间郎中解析,“草民开的药可缓解病症,能否痊愈,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定能痊愈?”南宫墨皱眉。 “你全力以赴,怎解不了毒?据本官所知,你从未失手过。”府尹冷声。 “中毒的原因会有很多,纵然草民此次为他解了毒,若查不出下毒之人,不久之后,他必再次中毒。”民间郎中吹医方上的墨迹。 “能否将医方交予在下?肖侍卫长病情刻不容缓,在下希望能速速熬药。”李副侍卫长伸出手。 “药方还是由草民带走,在外熬了,请这位爷见药汤取回,给患者服下。”侧侧身,民间郎中不交医方。 “言之有理。”南宫墨递出张面值为两万两的银票。 “三两。”民间郎中伸手,“三两银子包括诊脉和药钱。” “取三两银子。”此人颇有意思!南宫墨极为随和,亲送他由侧门而出。 “下官告辞。”府尹请辞。 “先前那位郎中姓什么?”南宫墨有意收此人入旗下。 “他携妻小住于田埂边茅草屋房,自称无名氏,妻子为无名氏之妻,孩子嘛,我等从未见过。下官不知他姓名。”府尹无奈。 不为难,南宫墨诚心道谢:“今日之事有劳府尹。” 两个时辰后,李副侍卫长从衙门拿来了汤药,撬开肖侍卫长的嘴,狠心灌下。 守在一旁,南宫墨入夜后,也不觉肚饿。 “世子,用些饭食。”李副侍卫长规劝。 “你等陪本世子出生入死,未死在沙场,却在歹人阴谋下,行走于奈何桥。本世子怎吃得下?”南宫墨摇头。 半夜里,端木蒨姌正欲出寝室,就见亲信甲摇头。 “怎么啦?”她好奇。 “世子守在肖侍卫长房里,我俩不必上屋顶吹冷风了。”亲信甲低语。 “我去看看。”端木蒨姌离开。 “属下以为……”亲信乙指指妖娆背影,“我们还是跟着吧,以防暗箭伤人者。” “言之有理。”亲信甲、乙留下亲信丙,紧追而去。 “姑娘请回。世子有令,任何不得入内。”南宫墨下属挡路。 “世子!”端木蒨姌扬声。 是佳人! “让他等进来。”南宫墨大声回应。 侍卫放行。 入内后,端木蒨姌来到床边,认真看肖侍卫长的手背肤色:“好像腊青褪去了些许。” “本世子也如此以为。”南宫墨指指砚台,“不知为何,这只砚台无焦糊味。” “我听说副院士写了数张方子,总觉不妥,毁去。”端木蒨姌将亲信甲带回的消息道出。 “本世子派在此房中服侍的家仆…不会有问题,至少不至于向肖侍卫长下毒手。”南宫墨思索。 何人下毒…端木蒨姌纳闷。 “世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一律挡驾,侍卫扬声。 “谁?”南宫墨张望。 “是两位御医。”端木蒨姌忽而警觉,“若不是院士用毒,就仅有……” “他并不写医方……”南宫墨费解。 “让他们进来。”端木蒨姌行事大胆。 入内后,两位御医见礼。 “不必客气,本世子因肖侍卫长病情恶化而心神不宁,才守在此处。”南宫墨自圆其说。 “老夫想了许久,参看随身带的古籍,想再为肖侍卫长请脉,看能否写出药方。” 府尹似乎带了人来瞧病,却未见小厮们熬药,副院士自感责任重大。 “请!”南宫墨点头。 行至床边,副院士一丝不苟诊脉。 “为何愁眉不展?”难道看见的好转并非真正意义的好转?南宫墨见副院士诊脉后,脸色惨白,心中不安。 “说啊!”李副侍卫长催促。 “这…好转了。每晚这个时辰皆好转,只是今夜格外明显。老夫估摸明日天亮后,肖侍卫长会病症加重。”副院士叹息。 “请写方子。”端木蒨姌主动研墨。 439人去屋空 拱手,副院士沉思之后,落笔,写出医方,几经琢磨,递与世子参详。 “下官不才,仅能开出如此药方。若院士在此,定胜过下官千百倍。”副院士诚恳。 “不必过谦,本世子胳膊上的伤,一直由你照顾,不也见了好转吗?”南宫墨宽慰。 “学生前去请脉。”年轻御医恭敬。 “去吧。”副院士点头。 年轻御医行至床边,拿出自带的小红枕,搁于肖侍卫长腕下,认真请脉。 “如何?”副院士急于核实。 “学生想到医方了,与老师的略有不同。”年轻御医从怀中取出自带的笔,蘸墨,写医方。 “老夫瞧瞧。”副院士拿起年轻御医写的医方,细看,“不错,这几味药药量轻了些,镇不住毒性异动。” “谢老师提点,学生定当再努力。”年轻御医恍然大悟。 “你俩下去捡药,一会将熬好的药汤送来。”南宫墨面露微笑,向李副侍卫长比划手势:偷年轻御医自带的毛笔。 两位御医行礼告退。 “去,偷他的笔。”端木蒨姌吩咐亲信甲。 “属下领命……”亲信甲转身。 “不必去了。李副侍卫长忙这事去了。”南宫墨阻止,拿起砚台,“速送到衙门,交予那位郎中。” 亲信甲看看端木蒨姌,见点头,取油布纸包了砚台。 “你陪他去。独自出门,危险性太大。”端木蒨姌派出亲信乙。 片刻之后,得手的李副侍卫长带来了毛笔。 “搁那。一会便见分晓了。”郎中诊脉,素来自带红枕,然极少人连毛笔都自备。南宫墨盯着毛笔,心中疑惑。 “若这笔有问题,日日接触砚台的院士,岂不命在旦夕?”端木蒨姌突然心神不宁。 “等等吧,以免打草惊蛇。”南宫墨淡定。 半个时辰后,亲信甲、乙领来了府衙和民间郎中。 “怎样?”南宫墨探究。 “砚台有问题。”府衙接话。 “这是……”南宫墨指着偷来的毛笔,叙述了先前发生之事。 民间郎中先嗅怀中小布包,再闻偷来的毛笔气味。 “这是毒源。”民间郎中肯定。 “抓年轻御医归案。”南宫墨冷声。 一声令下,李副侍卫长领下属而去。 “下官冤枉……”不久之后,五花大绑的年轻御医被带进书房。 “本世子问你,为何对肖侍卫长下毒?”南宫墨面露厉色。 “下官从未……”年轻御医摇头。 “这是证据。”府尹拿出已劈开的毛笔,指着笔杆里的褐色粉制小条,“还要狡辩吗?” 饮茶听审,端木蒨姌闷声不响—— 为下毒果真无所不用,竟然将毒药粉制成条,装在笔杆里。写字时,下毒得神不知鬼不觉。 因下属被抓,副院士匆匆赶来。 “进来吧。”南宫墨瞧见副院士身影,扬声。 “下官……”副院士瞧着特质的毛笔,惊愕而哑声。 “院士,今日里可有身体不适?”端木蒨姌搁开茶盏。 “有些乏力,下官……”副院士支支吾吾。 “但说无妨。”南宫墨和气。 “下官一直以为肖侍卫长之毒有传染,才会如此,然,不敢定论,私下里偷偷给自己解毒,没想到……” 不敢相信眼前事实,副院士痛心疾首,“你跟老夫有些年头,怎能如此狠心?” “招还是不招?”李副侍卫揪住年轻御医衣领。 冷笑,年轻御医拒不招供。 此事在驿馆内不胫而走,先锋将军蔡邵阳领着一小队御林军,兴师动众赶来。 “末将奉命送两位御医前来为世子诊脉,如今这小人竟然下毒,招供嘛…末将愿带此人下去审问。”蔡邵阳眼里恨意射出。 “有劳蔡将军了。”南宫墨应允。 “拖出去。”蔡邵阳冷笑。 端木蒨姌寒战四起,仿佛听见了连绵不绝的惨叫。 “下官告退。”副院士拱手。 “副院士留步,此乃解毒汤药。”南宫墨指指手边竹篮。 疑惑上前,副院士接过竹篮后,揭开竹编小盖,见篮子里端端正正摆着四碗药。 “一日两碗,两日之后,院士身上的毒便清了。”端木蒨姌转传民间郎中之言。 “敢问姑娘,赠药者何人?下官想当面感谢。”副院士诚心。 民间郎中此刻就在书房内间,然,他有言在先:不见任何人。 端木蒨姌挡驾:“罢了,他走了。” “多谢。”副院士拱手,拎着篮子回房。 “下官告退。”鸡鸣时分,困乏的府尹起身。 “草民告退。”民间郎中请辞。 “我有一事相请,请先生进一步说话。”妹妹的月事似乎来得太早了,自己这具身体也如此。端木蒨姌难得遇见高人,求教。 府尹见状,先一步离开驿馆。 书房内除南宫墨,再无旁人,端木蒨姌行大礼:“大夫,如果不足十岁,不,仅七八岁的女子便来月事,可属异样?” “患者在何处?容草民诊个脉,可好?”民间郎中征询。 “世子,请带路。”端木蒨姌起身。 “随本世子来。”南宫墨领路,往后院走去。 入一厢房,撩开床幔:“起来了,小洁。” “世子。”端木洁乖巧见礼,警觉地看着陌生人。 “不必害怕。”端木蒨姌摇头,“这是替你请的郎中。” “小姑娘,你就是来潮过早者?”民间郎中弯下腰。 “嗯。心口痛,因此早早躺了。”端木洁坐到小桌边,卷起衣袖。 “将衣裳解开,让叔叔瞧瞧你的背部。”盯着小脸,看了足足两分多钟,民间郎中并不请脉。 “我帮你。”端木蒨姌帮着解腰带,撩衣裳,露出后背。 手抚上背脊,良久之后,往两侧滑。民间郎中垂下胳膊:“你的心绞痛才出现不久吧?” “正是。大夫高明。”端木洁点头。 “毒不重。吃几副药,可缓解……”民间郎中重复为肖侍卫长用药前的话。 “本世子会很小心照顾她,断不会让她再中毒,请郎中用药。”南宫墨忍不住打断。 提笔沾墨,民间郎中写了药方。 “有何禁忌?”端木蒨姌恐百密一疏。 “往后别吃鹿肉、狗肉等燥性菜肴。将来产子之后,便痊愈了。”民间大夫叮嘱。 “大夫,她姐姐就是这位……”南宫墨担忧佳人的心绞痛,难得遇上医术精湛者,求教。 “时间晚了。明日再说吧,草民有些困倦,恳请回家。”民间郎中打哈欠。 “本世子这就派人送先生回家。”南宫墨不敢强求今夜就治好两姐妹,命李副侍卫长低调驾车,送其离开。 次日正午,李副侍卫长带了主子准备的厚礼,前往民间郎中所居茅草屋,却见人去屋空,连锅碗瓢盆也未剩下。 440启蒙恩师 见此状,李副侍卫长甚为疑惑,返回驿馆,立刻禀报主子。 走得真干净!民间郎中是何身份?能医副院士无法察觉的病症,却仅收三两纹银,南宫墨忽然一惊。 “世子,这是去哪?”李副侍卫长诧异相跟。 稍绕弯子,以防行径落于有心人之眼。南宫墨入后院,见小洁。 “洁儿,身子舒服些吗?”看上去面色无恙,他不敢掉以轻心。 “舒服多了。心口痛略有缓解,哦…月事……”小脸臊得泛红,端木洁抿抿红唇,声音弱了些,“血少了。身上也暖和了些。” “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南宫墨讪笑,“本世子刚得知郎中趁夜离开,担心他给的药医不好病,反害了你。” “世子多心了。小洁的命很硬,未死在灭门当日,幸运逃出天牢,断不会一副毒药要了去。”端木洁甜甜一笑。 姚悟晟年纪与她一般大,即便办成大事,也无一丝大丈夫风范。 摸摸小脸,南宫墨一时兴起:“你可许配了人家?” “许配了也做了罢。玉王和我一姐姐订了亲,如今端木家不存在了,难道玉王还会与钦犯谈婚论嫁吗?” 世子可知晓日日见到的美人,就是与玉王定亲的九姐?端木洁故意提及此事,探听。 “哎!”南宫墨无言。 看来感情也不深嘛!端木洁将他排除在姐夫之列以外。 见小丫头脸上表情有些遗憾,南宫墨错以为她担心病情:“会好的。几服药之后,就没事了。本世子先离开了。” “送世子。”他是个不错的人,却输予太子哥哥,可太子哥哥在宫中过得太艰难,这点不如他自在。端木洁为其开门。 小丫头乖巧得令人心痛! 世子不久之后,巧借李副侍卫长之口,将端木洁好转的消息告诉了美人。 “也好,我安心了。”不必强求,万事随缘。端木蒨姌送走李副侍卫长,疑惑—— 端木府中为何还有小小年纪来月事之人? 谁能在端木国师府用毒?意图何在? “姑娘,府尹求见。”亲信甲通报。 “府尹为何见我?可说了理由?”端木蒨姌诧异,府尹该见的乃世子、王爷,或先锋将军蔡邵阳。 “不知。府尹命一衙役到驿馆,说是在城中的六福居等着。”亲信甲费解。 “待我稍作整理。”去吧。心中揣测,即便鸿门宴,端木蒨姌也有胆前往。 “叫堂兄弟和同乡来。”走向马车,她稍加布置。 不一会,亲信甲唤来姑娘指定的两人。 “你俩找个理由,到六福居用茶点。我有些不安心。”端木蒨姌吩咐。 两人领命后,以采买为名,出了驿馆。 点了亲信甲、乙,带了翠儿,命腮红男旗下小厮赶车,端木蒨姌这才赴宴。 “见过端木姑娘。”府尹候在六福居外,见端木蒨姌下车,独自上前。 才下马车,端木蒨姌因此言一惊。 “九姑娘,此处只有老夫,我们进去吧。”府尹引路,并不进六福居主楼,而是往六福居侧面的小院走去。 心中忐忑不安,端木蒨姌不方便带亲信甲、乙,只由翠儿搀着随行。 入内后,府尹看看翠儿:“本官点少了些菜,你去加几道姑娘爱吃的吧。” 翠儿望向主子,不愿离开。 “去吧。”定有私话要说,端木蒨姌点头。 翠儿极不放心,迫于无奈离开。 “大人,请直言。”笑容发冷,凤眸锐利,端木蒨姌首开话题。 “小九,你怎不认识为师了?”府尹纳闷,“为师教过你识字,此刻无旁人在场,你也该称本官一声先生吧?” 他是国师之女的启蒙老师?1652不敢乱认:“我出去片刻。” 得问问国师之女:与这老师有何交集? 不等回答,她起身离席。 来到院中,低语:“你认识他吗?他为人怎样?” 国师之女琢磨:“没有印象。我识字乃爹爹教的。” “确定?”1652核实。 “应该是吧?”国师之女话中不肯定。 “哪一年学的?”1652问时间。 “不记得了。似乎爹爹有空时,就教授了。长成之后,我才和其他姐姐、哥哥们由祖母照顾。爹爹待我,比待其他家人好些。”国师之女说曾经。 “呆着,我回去与他聊聊。”冒认老师?没必要吧? “回来了?小九。”饮茶,府尹听见开门声,笑盈盈,“坐这边吧。” “大人怎么来到此处,做起府尹?”端木蒨姌打听。 “本官当年仕途不顺,几升几贬几外调,最落魄时在国师府当门客。国师惜本官才气,便让本官做了你的第一任先生。” 往事不堪回首,府尹感慨万千。 瞧瞧记下他所说的,端木蒨姌寻思:日后核实。 “当日的你出落得亭亭玉立,然身体差得一日仅能学一个时辰。教你几年功课后,国师向皇上保举了本官,本官便成了本郡的父母官。” 府尹毫不隐瞒仕途不顺,及国师的提携之恩。 “国师府已不存在,大人在朝中为官,想必不会孤陋寡闻。”字字斟酌,句句推敲,端木蒨姌绝不留下把柄。 “知道。本官没有三头六臂,国师府公子们午门斩首,本官才知晓。派了犬子往边城去报信,可犬子一去不返。”府尹语速渐急。 “之后呢?”端木蒨姌探究。 “本官又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家丁去寻犬子下落,如今家丁生死不明。”府尹眼圈发红。 “大人有几子?”唯恐错过此人流露的情绪,端木蒨姌瞧得仔细。 “五子,一女。小九,当年的你处事犹豫,今日本官瞧着你跟在王爷身边,事事果断,甚有谋略。你与王爷又是何关系?”府尹疑惑满满。 “一言难尽。”端木蒨姌无语。 “不知何时能有犬子消息。你若跟在王爷身旁属情非得已,往前走三个郡,师爷乃本官娘舅……”府尹拿出封信。 看着递到手边书信,端木蒨姌不接、不推脱。 “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如此态度,恩师理解。这封信交予师爷,他会想法让你假死离开。可本官的能力无法安顿你……”府尹叹息。 “谢过。”端木蒨姌收信。 “本官走了。王爷此行恐怕不顺利,否则该回了。”府尹转身。 “王爷去了哪?当日分别时,我未问过,更没答应同行。”端木蒨姌扬声。 “你不知?”府尹一愣。 441从未赢过 两人就此话别。 端木蒨姌无法从府尹处探知贤王去向,疑虑颇多返回马车中。 出了城门,等行了一段,喊停。 “姑娘,有何吩咐?”同乘的亲信甲请示。 “王爷去哪了?”端木蒨姌相问。 “属下不知。”亲信甲摇头。 撩开些许车帘,端木蒨姌唤来亲信乙,然他也一问三摇头。 “王爷是否……”亲信甲担心主子。 “我从府衙口中仅知一点——王爷此行不顺利。”端木蒨姌如实相告。 “我俩不晓王爷去向,也只能等消息了。”亲信甲乙无奈。 “回去吧。”心力交瘁,端木蒨姌低语后,闭目养神。 返回驿馆,命人闭了院门,呆在房中。 “班主!我乃悟晟啊!带了新出炉的烤鸡……”出事了?宫主关园子门了! 一日找几次理由往这边溜达,风吹草动,姚悟晟皆能知晓。 “谁在嚷嚷?”虽听不清喊什么,但持久的叫嚷,令房中沉思的端木蒨姌察觉。 “是姚悟晟。拿着烤鸡和一只狗腿,腰间挂着两壶酒……”亲信甲回得仔细。 “让他进来吧。”端木蒨姌应允。 “狗腿给你们,配上壶酒,热热地吃了暖身。”姚悟晟逢人便巴结一番。 “没放蒙汗药吧?”小厮嗅嗅喷香狗腿。 “哎呀,小哥太多疑了。悟晟什么人?实诚人。”姚悟晟送上酒,进了房,闭了门。 招招手,端木蒨姌命他身边坐。 “怎么啦,班主?王爷的人软禁你?”姚悟晟警觉。 “你猜王爷去哪了?我今日从别人口中得知,王爷出去办事,可能极不顺利。”接过金黄的烤鸡腿,端木蒨姌就着荷花酒,享受美味。 虚惊一场,姚悟晟翻白眼:“悟晟怎么知道!” “想想。你消息灵通。”端木蒨姌寄希望于他。 站起身,姚悟晟房中踱步,沉思良久,摇头:“不知道。” “悟晟!”大眼睛忽闪忽闪,端木蒨姌料定他说谎。 “附近有处兵营。悟晟前主人就是在那兵营被抓的。”姚悟晟不愿提曾经。 “你哪任主人?”端木蒨姌探究。 “一个当兵的,悟晟当年替他服侍小妾。那兵营很怪,每逢出战必输。悟晟的那位主人负责训练士兵,之所以被抓,就是训练的士兵出战,死了八层。” 往事历历在目,尽管姚悟晟仅跟了这位主人三月。 “我去看看。”端木蒨姌起心。 “进去不难,悟晟可带路,也知混进去的门路。”不放心宫主,姚悟晟决意同行,“有言在先,若王爷不在那,我们就走。” “嗯。”击掌为盟,端木蒨姌重拍小手。 “现在出发晚了些。明早天蒙蒙亮时,你穿身男装,再将外面的大个子们带上,我们骑马去。”想了想,姚悟晟交代后离开。 贤王亲信们该略有所闻小鬼头说的兵营吧?端木蒨姌招包括腮红男手下的众人入房相问。 “属下不知这附近有两处兵营,只晓曾我等共同驱散暴民的那处兵营。”亲信甲乙丙回话。 “你们呢?”王爷的人不知情,太子的人不会也孤陋寡闻吧?端木蒨姌望向二公子等人。 面面相觑,几人哑声。 “照目前情景看,只能进去一探了。”端木蒨姌宣布散会。 “小人听说过一丁点关于此兵营的事,却不十分详细,也无十成把握。”老大支支吾吾。 “说吧。错了,就当你说错话。”亲信甲忧心主子。 “那兵营面积很大,不知从哪年起,兵营再不出战。曾在此兵营当过兵的人,活着的小头目…如今至少官拜校尉。”老大将道听途说之言转述。 “这兵营岂不是培养干将的军事学院?”端木蒨姌脱口而出。 “小人不知。”老大摇头。 “去吧。”端木蒨姌解散众人。 世子可晓此兵营内幕?房中独坐,眼前闪过南宫墨的脸。 良久之后,她出园子,往蔡邵阳处去了。 “姑娘,将军正忙着呢!”站岗御林军瞧见她,伸手相拦。 “先锋将军,在吗?”端木蒨姌嚷嚷。 无人应声。 她再喊:“蔡邵阳,打仗了!出来点兵!” “他娘的,老子一会就让你来侍候!假传军务,找死啊……”拎着裤子,蔡邵阳胸口满是唇印,开了门。 “你真忙。身上唇印略有区别,让我数数有几种颜色,从而推断你叫了几个姑娘。”端木蒨姌上前。 避开,蔡邵阳一脚踹向下属:“还不来帮本将去拿外袍,让这娘们数清楚了、宣扬出去,本将丑大了。” “我到厢房等你。需要过瘾就快点,因为找你有正事。”看着他身后的门开大了些许:三个女子探头而望,端木蒨姌转身。 御林军送来衣裳,先锋将军接过后,胡乱套上,追着进了厢房,抬脚闭门。 “什么事?不会又要打了吧?”他探究。 “附近有处兵营,不是和我们一道抗击流民的……”端木蒨姌直入主题。 “你说的是那个。”蔡邵阳一脚踩在凳子上,“皇上都拿那里没办法。不会贤王去整理军纪了吧?” “不知道。”端木蒨姌摇头。 “若王爷去那整理军纪……”先锋将军东张西望,确定长廊无脚步声,仍凑近美人,“皇上定是要寻借口,削王爷的权。因为那个兵营没人能整理。” 每每败仗,尸骨成堆,端木蒨姌惜每条人命。 “别想了。王爷位高权重,顶多就是……”先锋将军蔡邵阳思虑,“削一点点权,不影响大局。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我想混进去。若王爷在那,就去忙点忙;若王爷不在,想法设法查出出兵必败的原因。都是娘生父母养,刀插入身体,痛彻心扉。” 不隐瞒想法,端木蒨姌拉同盟军。 “欠你条命。陪你去。”都是娘生父母养,这句话令蔡邵阳动容。一掌击在香肩,听见重咳,慌得递茶。 “明日天蒙亮,姚悟晟带我等混进去。”端木蒨姌说出发时间。 “你们混进去,本将逛进去,才方便行事。”若王爷不在,以他蔡邵阳的名号,点眼前美人房中侍候,一般男子不敢相抢。 “一言为定。”端木蒨姌起身。 “别抱太大希望。成就成,不成…本将喊走时,不得违抗。”定要将带入军营的人,全部带出。蔡邵阳杜绝枉死。 442三教九流 先锋将军难得严肃,端木蒨姌断定:此兵营易进难出。 很爷们地拍了他的肩:“明白!” “一言为定。”先锋将军蔡邵阳做出欲插瞎美人眼的手势,“问你句实话,你真是王爷小妾吗?” “嗯。”端木蒨姌垂下胳膊,走向门边。 “老子的娘在皇上跟前最说得上话,回去想法把你扶正吧。正妃又怎么啦?我娘一句话,你就能当平妻。”蔡邵阳纠结此事。 “少多事。我走了。”向他竖小拇指,端木蒨姌并不生气。 “还年轻不懂,即便再美,年纪大了,王爷也会喜欢新人。”蔡邵阳拿定主意,绝不更改。 过了一阵,待他在花丛中驰骋过饱瘾,召集下属。 “明日你们随本将去那个败仗之地,此事关系到本将救命恩人未来的名分。一切听本将命令,不得自作主张。”训话别有风格。 “是!”御林军人人大声回应,纷纷敬李媛(端木蒨姌)为巾帼。 天蒙蒙亮,姚悟晟溜进了贤王院落。还未出声,被人抱得双脚离地。 “吓死悟晟了。”回头看看,见识亲信甲,埋怨。 “我等已准备就绪。”亲信甲夹着小不点,进房。 以端木蒨姌为首,个个一身小厮装扮。 “走吧。一会将马拴在半道上,我们就进去了。”进军营轻而易举,姚悟晟记忆犹新军营的作息时间。 闷声不响,众人出发。在姚悟晟指定的地点,落马。 “这边走,有马厩。哦,一会将这些牌子系在马脖子上。”姚悟晟从怀里掏出铜牌,“系了牌子的,就是军马,没人敢动。” “你怎有这个?”老大好奇。 “以前主人给的。他有一堆小妾,悟晟便要带几个进去陪侍。这些就是给小妾的马匹用的。” 为了不让旁人牵走马,昨夜姚悟晟趁夜出驿馆,掘开当日埋铜牌的小坑,才得了这些。 将信将疑,众人将马拴入马厩之后,在马脖子上系了铜牌。 “之后如何?”端木蒨姌询问。 “等啊!军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约半个时辰后,昨夜侍寝的妾室们会被送至此处,再把今日…你们懂的。候一天,服侍很多次。” 姚悟晟嫌弃地戳戳堂兄弟,“你长得真难看。” “碍你事了?”堂兄弟鄙视。 “站在此处的人,皆是女扮男装。像你这般相貌,来接小妾的军爷会私下里说——有人吓了狗眼,只顾着房中之事,不看清女子容貌,买错了人……” 姚悟晟一一评价众人样貌。 “悟晟,你从前都做什么的?”端木蒨姌打断。 “跟龟公差不多,还帮他们在市井买呢。我在军营可吃得开呢,不知是否遇到旧识?”姚悟晟嬉笑。 马蹄声渐近,顷刻间他等的议论声停了。 不久之后,三辆马车停于马厩边。 “出来吧。”驾车的士兵嚷嚷。 “走快点!我们还等着进去侍候爷呢!”姚悟晟很老练地上前,亮出块有明显瑕疵的玉佩。 一驾车士兵看了玉佩:“我怎从未见过你?” “我还未见过你呢!爷出去买人,然后…若混得好,就不回来继续干侍妾的活了。”姚悟晟指着宫主,“上等货。” “你…上车。”除了一个绝美,两个基本入眼,其余都是滥竽充数。驾车士兵等着众女子骑马而去,将姚悟晟带来的一批装进了马车。 “这就成了?”坐在车内,老三难以置信。 亲信乙点头:“姚掌柜有些手段。” 腮红男旗下小厮竖大拇指:“长大了是个人物。” 端木蒨姌苦笑。 来到军营大门处,驾车士兵亮出进出腰牌:“可以进去了吧?” “嗯。”放行。 入营之后,三辆马车的所有人,皆被带进了较偏僻的大帐篷里。 “你…弄来的是哪几个爷的?我去通知他们,服侍的人到了。”驾车士兵努努嘴。 坐在车边,姚悟晟机灵,早已看见贤王一亲信在议事大帐外走动,拿准贤王在此。 “呵呵呵……”他笑得夸张,“最漂亮的侍候贤王,其他就往王爷身边人的帐篷里送吧。” “王爷才来多久啊,你就…长大了还了得!”赶车士兵刮目相看。 “还不去?我都说了,混不去才重操旧业,但有些门路,自然不经营普通侍妾。”姚悟晟很得意。 “送去。”一小头目认得姚悟晟,“你还没死?当年帮我找的,后来生娃生死了。什么时候帮我再找个……” “得看机缘。我出去溜溜,伙房还在老位置吧?”姚悟晟指指肚皮,咕噜一声响,令小头目“哈哈”大笑。 “昨日才炖了狗,我带你去。不少人惦记着你呢。”小头目搭上姚悟晟的肩,“走!” “好生侍候,服侍好了有前途。”姚悟晟训着话,离开。 小人渣!端木蒨姌心头直骂。当日买小童,怎弄到了个地保? “跟我来。挨个排队,别挤!”小头目开了话,小兵自然遵循。 没有一丝引人怀疑,端木蒨姌被引进了贤王营帐。 “呆着!王爷忙,会不会动你,看你的福气了。”小兵转身离开,安排其他人的侍候之事。 好像有孩子的声音?军帐内阅公文,东方靳细听一阵,起身。 撩帐帘而出,一眼瞧见不远处姚悟晟正观几士兵比试拳脚,还大声呵斥。 他怎么来了?那她到了!能请动他的,唯有她。 “王爷,给你安排了侍寝之人。”站岗士兵低声。 “本王这就回去。”东方靳举步。 独自呆在王爷营帐,端木蒨姌颇为自在。盖着虎皮被,早已睡下。 “果真是你。”东方靳入内,床边落座。 “王爷,没想到我会来吧?我更想不到进营如此简单。”端木蒨姌起身,指指茶壶,“给杯水。” “本王还有一月就可以回去了,你来与不来,皆是如此。”东方靳扔了壶盖,将壶递出。 “听说此兵营每每出战,皆死伤无数,从未胜利。”端木蒨姌饮茶。 “嗯。”东方靳闷声。 “王爷可查出缘由?”端木蒨姌征询。 “本王未查出缘由,在此地当先生呢。”答非所问,东方靳解了身边人外衫,“如此才像被本王宠幸过。” “做何人的先生?”端木蒨姌避开,自行拉扯衣衫。 歇了约一炷香光景,东方靳带着发丝微显凌乱、裹着贤王披风的端木蒨姌,前往大帐。 “你进去便知道了。”帐外驻步。 好奇之极,端木蒨姌撩帐帘。 给读者的话: 因有事,今日四更在中午2点左右。 443如履薄冰 发冠束于头顶,一身月白长衫,外披银色绣云纹华袍,脚蹬浅蓝云靴的男子背对帐帘。 “咳咳”,端木蒨姌惊得轻咳。 闻声回头,面赛潘安的东方弦枫惊愕:“你怎在此?” 一旁东方靳狐疑:身边女子于太子宫中抄过《女戒》,之后跟在南宫墨左右。然问话之声藏着超乎寻常的关心。 “见过太子。”私下使了眼色,端木蒨姌上前,避开贤王窥视。 “免礼。”东方弦枫平静。 “太子怎会来此军营?”匪夷所思,端木蒨姌相问。 “父皇惜王爷才气,本宫奉父皇之命,前来军营向王爷讨教行兵作战之道,及治国之法。”父皇心思无人能参透,东方弦枫只将口谕转传。 “皇上圣明。”阴险的老头子!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王爷,兵营军参求见。”帐外响起通传之声。 “殿下,本王去去就回。”眸光深锁,东方靳转身之时,盯着美人背影片刻,然,举步后,脚步不停。 “你……”四下无人,东方弦枫不再装作淡然。 柔夷捂住薄唇,端木蒨姌摇头。 诧异,东方弦枫见玉指沾茶水,于小几上写出几字——王爷耳力极佳。 点头,东方弦枫以示明白。 等了良久,端木蒨姌低声细语:“六姐端木怜出城时被抓,幸得贤王相救,跟在贤王左右。如今贤王来此兵营,我担心六姐,才找了理由过来。” “难为你了。本宫怎没瞧见六姑娘?”东方弦枫细想贤王带来的为数不多人马,茫然。 “脸上有疤的那个……”道出无可奈何毁容之事,端木蒨姌迭声叹息。 “王爷既救了她,暂时就会护住她。”稍加思索,东方弦枫断定:目前端木怜较安全。 “小洁跟在世子身旁,世子庇护有加,可七八岁年纪仅来了红,后来得高人诊治,才知中了毒……” 毫不隐瞒,全盘托出,端木蒨姌甚至提到了家中姐妹中、不乏像小洁般月事极早者。 “这是催熟,本宫知道。凡选妃临近期,许多大府会请郎中给府内女子用药。”国师也希望家中女儿入宫?东方弦枫思索。 “确定吗?”端木蒨姌核实。 “嗯。本宫有药方,就是催熟和解药。”东方弦枫蘸墨,落笔,写了两张方子。 “多谢。”原来如此。男子光耀门楣,以金榜题名、沙场建功为荣光,女子则爬上龙床…好无奈! 帐外一阵脚步声,端木蒨姌警觉地无言,待脚步声消失,叹气:“我忘记了从前的事,离这不远的郡,府尹自称是我的启蒙老师,说是仕途不顺……” “五子一女,由国师保举任府尹……”静心思索,努力回应,东方弦枫点头。 “怎样?”端木蒨姌探究。 “我朝却有这么一人,曾经是一贪官,因贪得的银两不多,一再被贬。之后有所作为,官复原职……”东方弦枫讲述府尹过往。 “他没骗我,而我不记得他。无丝毫印象。”国师之女不记得启蒙老师,1652狐疑。 “怎会呢?无半点印象吗?”东方弦枫追问。 点头,端木蒨姌泄气。 “兵营的事古怪,凡在此兵营做了小头目的,若再次参军,必有作为。这成了父皇培养将才的摇篮。”东方弦枫为此心烦。 “太子,说件高兴的事,教你一得钱的法子——让手下做义贼,偷遍郢朝。”他手下的腮红男训兵极有一套办法,然,因资金问题,太子难以扩充势力。 饶有兴趣,东方弦枫明白如何操作后,拱手:“本宫谢过了。没想到他们几人跟在你身侧,干了这等大事。前方郡闹贼之事,连宫里都有闻。” “我还未查出殿下的细作名单。”端木蒨姌为此心烦。 “不急。咳咳咳……”东方弦枫因咳嗽而无法继续。 “殿下怎么啦?比我在东宫抄《女戒》时,咳得厉害了。”端木蒨姌担忧,想起贤王得逞返回朝歌,皇上派一皇子相迎时,皇子的相同病症。 “本宫可能活不久,你给的信公公人脉广博,从御医院弄了个不受重用的御医,为本宫调理。如今身子轻松多了。” 调理呼吸,东方弦枫止住了咳嗽。 “我出去转转,太子请便吧。“端木蒨姌断定:此军营有敌国派的奸细,想四处打探,起身。 “贤王不好处吧?我看你从前跟在玉王身边时,消瘦许多。”忍不住关心,东方弦枫跟着起身。 “不好处。他不算坏,但也称不上个好人。”端木蒨姌站定,“你可知道天下有副虎印一说?” “本宫闻所未闻。”东方弦枫诧异。 “我这里有一只,给你一观。”端木蒨姌递出虎印,“另外一只还在荣王手中,或许皇上、太后处。” 玉料别致,雕工细腻极致,整块虎印似乎中空。细观后,东方弦枫感慨:“这与本宫知晓的虎印,有天壤之别。” “看清楚了?想法为我寻到同样玉料。”端木蒨姌请求。 “你想…不可!”东方弦枫摇头。 “我没说要拿来用,只是觉得备一份,会有意外发现。”交代之后,端木蒨姌离开。 远远地瞧见宫主,姚悟晟立刻摆脱了旧时们:“你们交代的事,等小爷遇到合适的女子,不会忘了。” “记住哦!爷没娶过亲,你弄个来,若是干净货,就定下了终身大事。”一四十来岁的小头目递出五两银子,“弄个好点的。” 利牙一咬,姚悟晟瘪嘴:“这种成色的银子,仅区区五两,还要好点的!能生养的就行了。小爷走了。” 小不点在市井混得…端木蒨姌无语。 “班主,怎么样?悟晟听说太子和九皇子都在此。”姚悟晟打听仔细,领着宫主以逛军营长见识为由,几乎转遍营地。 “悟晟,你……”如何教他?端木蒨姌犯难。 “九皇子将于不久之后,接替此军营副将一职。据悟晟打听,九皇子两面三刀。”姚悟晟古灵精怪。 “我也没办法。你想法查出贤王此行所带的其它随从,被他安顿在何处。”端木蒨姌想见哥哥。 “还有人?”姚悟晟跺脚,“为何总是让我去做这等事?” 444生死宿命 讨好地赔笑,端木蒨姌任其发牢骚。 “有方向吗?”姚悟晟发泄够了,恢复常态。 “没有。仅在宣正郡,我见过一次哥哥。”端木蒨姌不隐瞒,详述了攻城时受伤经过。 贤王诡计多端,甚至狡兔三窟,姚悟晟苦思冥想:“从长计议吧。班主交代的事,悟晟一定想法办到。” “辛苦你了。也唯有你,能办得到。”成人探贤王底细,很快就会被发现。姚悟晟精灵古怪,端木蒨姌寄予重望。 拽拽宫主衣袖,姚悟晟拉着往一侧走。 “去哪?”端木蒨姌好奇。 “去看翠儿。她是你的丫鬟,却整日里跟半个主子似的。嘘!”姚悟晟拐过弯,竖手指于小嘴边。 探究伸头瞧,见翠儿握紧拳头,良久之后,展开手掌,倒几粒药丸于掌心。 她在干么?端木蒨姌唇语。 她给自己服药,每天都这样。姚悟晟回唇语。 看着小鬼头神秘表情,端木蒨姌大胆现身:“翠儿!” “小姐?”紧张将手背于身后,翠儿表情怪异。 “拿出来。”端木蒨姌伸手。 “翠儿不想背叛小姐,可是荣王要翠儿将小姐的行踪汇报。翠儿不过是服慢性毒药,死了以后,一了百了。”翠儿递上药瓶。 “你像个主子,整日里躺在房中。”恐宫主敌不过有武功的丫鬟,姚悟晟以折扇遮面,“知道我手中是什么吗?宝扇!可以做盾甲之用。你伤不了我……” “这扇子是保护你,还是保护我?”小鬼头越发不得了了。端木蒨姌将他推到一旁。 “我服过毒药之后,身上会乏力,因此歇在房中。”翠儿无可奈何。 “若你为难,离开吧。躲在荣王找不到的地方。”端木蒨姌转身。 “小姐是好人,翠儿愿随小姐……”翠儿单膝跪地。 “果真?”小鬼头眨眼。 “跟在我身边,荣王定能左右你。”端木蒨姌疑惑。 “我不怕得罪荣王,但怕夹在中间做人。”翠儿表明心意。 “起来吧。你愿留下,我愿收。”端木蒨姌双手扶起。 “请受翠儿一拜。”结束了夹缝生存,翠儿如卸重负,“我能来军营,是王爷派了人跟着小姐,否则我不知道小姐的行踪。” 驿馆里有荣王的人?端木蒨姌一愣。 “此军营里有荣王、皇上、杨公公、乔丞相、贤王、太子……”翠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确定?”端木蒨姌难以消化。 “守在议事大帐外的,是皇上的人;贵宾帐外的,比如说近日贤王所住的帐,就属于贵宾帐,那是乔云的人;管训练场的,是杨公公的人……” 翠儿详说每路人马集中之地。 竖起拇指,端木蒨姌无言以对:都是高人。 “我从哪条路走回去,不会被盯梢?”姚悟晟感到岌岌可危。 “随我来。”翠儿领路,七弯八拐,送姚悟晟进一空着的帐篷歇息,“这是空帐,一般留作备用,平日里没人来。” “咳咳咳……”端木蒨姌因重重的灰尘,呛得咳嗽,“你怎知道如此多?” “荣王挑中奴婢,并命奴婢女扮男装,在此军营呆过几年。”翠儿苦笑。 “等悟晟长大了,也弄一批人到这里学本事,将来嘛,扩充邀月宫势力……”不错的办法!姚悟晟赞许。 “悟晟,休得胡说!”端木蒨姌打断。 “主子与贤王相处不易,奴婢不太懂贤王,但了解荣王。荣王的话仅能信两分。”翠儿泄底。 啊?端木蒨姌无言以对。 “然,与荣王家人有关的事,便可信到三至四分。”翠儿补充。 “嗯。”端木蒨姌轻应。 “这个…你见过吗?”静默良久,她拿出副虎印。 “此佩是真还是假?”翠儿看了良久。 “此话怎讲?”端木蒨姌茫然。 “一块玉料,王爷将大半块献给皇上,还有小半块留在府中。至于为何如此安排,翠儿不晓,可留在府中的小半块被盗了。” 提及当年之事,翠儿不免泪流。 “你们为这块玉料,死了几千人?”端木蒨姌眼前仿佛出现了血流成河。 “翠儿的爹娘、兄长,皆为玉料而死。也是因此,王爷才培养了翠儿。”往事不堪回首,翠儿详细讲述寻玉料、争抢玉料,及护送途中的艰辛。 “王爷给你服了毒?”端木蒨姌咬唇,“你不将我的事禀报王爷,如何应付毒发?” “没办法应付。因此我私下服毒,这样能在王爷的毒药发作前先死。”翠儿拭拭眼角,“若早跟在小姐身边,没遇上王爷,便不会中毒。” “我能解你的毒。”端木蒨姌想到了副将的那瓶药,据贤王说:此药能解一般的皇家用毒。 翠儿眼发直,见小姐递来一小青铜瓶,狐疑伸手。 “饭后用一粒,至少我当时是这样用的。”端木蒨姌倒了一粒于她掌心。 “谢小姐再造之恩。”翠儿如获至宝,估摸时辰,“我得出去了。一会……” “一会怎样?”端木蒨姌好奇。 “不知九皇子为何向人打听贤王宠妾的事,这也是属下无意中知晓的。若未估错,九皇子这个时间会出军营,属下想去跟踪。”翠儿第一次说来龙去脉。 “我陪你去。”姚悟晟起身。 “你留下。你腿短,胆小,跟着去何用?”翠儿拒绝。 “你去吧。办事小心,探不到底就别探。不可赔了夫人又折兵。”端木蒨姌嘱咐。 待翠儿离开之后,姚悟晟钻到宫主怀中:“悟晟早就想让班主收下她了,才格外注意她的行踪。这样,我文她武,共同保护班主不受欺凌。” “姚、悟、晟!你观察她许久了吧?”端木蒨姌沉下脸。 “嗯。很久很久。看见她在班主危险时跟踪,有时候班主和世子见面,她找理由离开。不放心贤王,鬼祟相随……”姚悟晟办事仔细。 “谢谢你帮我收了个心腹,麻烦你以后别如此多事。我们也出去吧。”端木蒨姌拉着小手,出营帐。 小脸绯红,姚悟晟走得极慢。 “姚掌柜,别来无恙啊!”先锋蔡邵阳瞧见小破孩笑得很邪,扬声。 “是大人啊!”姚悟晟松开手,“这边走。” “去哪?”蔡邵阳狐疑。 “跟着来便行。”姚悟晟卖关子,见宫主有意相随,挤眼,“别来。” 445生死之河 费解之极,先锋将军蔡邵阳快步相随。 领路的姚悟晟七歪八拐,如钻地鼠般乱转,离开了军营,在一小河边驻步。 “这里怎么啦?”蔡邵阳茫然。 “班主说蔡将军乃天底下最能相信的几人,否则悟晟也不敢带将军过来。”高帽子随便送,姚悟晟做出深信不疑的表情。 “嗯…说重点。”小鬼头滑得很!蔡邵阳仅信两层。 “我曾经在此为军爷们做过事,只知一点,凡动过红鸾女子的小兵,两个时辰内到眼前河边洗一洗,当夜就没了。”姚悟晟请教。 “胡说八道。”蔡邵阳不信。 “你不信?悟晟可拉出好些老人前来作证。你瞧瞧这河水有多清澈,再看看下游,那边满是人,连伙房都在那边打水。”姚悟晟指下游。 “仅做过那事的人不能在此洗,其他人呢?”蔡邵阳信了。 “悟晟不知,悟晟只负责给军爷们张罗女子……”姚悟晟躲过挥来的拳头,“悟晟收银子干活,将军为何打悟晟?” “你才几岁?尽做这些下三滥的事!老子未剥你的皮,算是给那娘们面子了。”蔡邵阳叹气,“过来!说得仔细点。” “营帐里的事,悟晟不知道如何说得仔细。你好这口,可难为悟晟了……”错信他了,姚悟晟自认识人眼拙。 “咚!”蔡邵阳狠敲小脑门。 “肿了!”姚悟晟惊骇。 “回去!”这或许是此军营为何频频败仗的一个原因,蔡邵阳琢磨着往回走。 返回营地之后,不信贤王,不参见太子,即便九皇子的亲信相请,他随口回绝。蔡邵阳只信一人:李媛(端木蒨姌)。 “请我喝酒?”见两坛酒摆在跟前,端木蒨姌摇头,“小女子不胜酒力。” “爷要了个营帐,你这娘们跟我走,有事商量。”天下间为何就一女子聪明?真是阴盛阳衰吗?蔡邵阳抱着酒坛,大步向前。 “把你砍了,剁成块,闷在酒坛里。”端木蒨姌调侃。 充耳不闻,蔡邵阳侧头,吆喝手下:“去看看,老子命他们几个到市集买狗肉,这会自己成狗被人宰了?还未见回!” “蔡将军。”九皇子身边最得势的公公,笑盈盈碎跑而来。 “没空。爷正忙着请客。”蔡邵阳不给面子,回头催促,“走啊,娘们。” “哦…这是蔡将军的新宠?”得势公公探究。 “宠你妈个头!老子的铁党!”蔡邵阳不以为然。 莞尔一笑,端木蒨姌随张扬将军入帐篷,见几个御林军也坐在帐篷内:“今日内部饮宴?” “没。他们几个有脑,大家一起帮着参详。其他人嘛,轮番进来吃。”蔡邵阳不隐瞒用意,捞出从堂兄弟处偷来的银票,“爷发了。” “哦……”端木蒨姌难以回神,虽早有听闻他当日灌醉堂兄弟偷银票之事,没想到今日竟分上一杯羹。 众御林军见李媛(端木蒨姌)到来,纷纷将桌子围成圈。 “拿酒来!”一御林军吆喝,斟了一碗,递出,“姑娘,那日攻城得胜,后来又捣土匪窝。因你一直病着,属下未能跟姑娘喝上一碗,干了!” “豪爽。给我只碗,斟一点点。”真麻烦! 二十一世纪庆功,喝。 来到郢朝,庆功时,依旧喝。 半碗酒呛得端木蒨姌泪流。 “他妈的,你灌醉这娘们,难道想动她?”美人粉脸绯红,蔡邵阳挡酒,“就喝到这里。往九皇子处去个人,说我蔡某请客,没有好茶,抓个一两斤来。” “别麻烦了。”端木蒨姌婉拒,哪劝得动一意孤行的御林军们,最终得了御用茶。 酒过三巡,蔡邵阳搭上香肩:“有事请教。” “说。”伸手推开酒味正浓的臭嘴,端木蒨姌递出杯茶,“清清口,酒气熏得我难受。” 拎壶而灌,蔡邵阳砸碎九皇子送来的茶壶:“姚悟晟告诉爷一件怪事……” “为何会这样?悟晟可有解析,或者遗漏的线索?”端木蒨姌心生疑惑。 “小鬼头刻意避开你,找爷说这事,不会漏什么,因为爷是真男人。”自豪拍拍胸口,蔡邵阳解开盔甲,亮出肌肉。 “你不会花钱请花楼姑娘,集体做那事,再……”端木蒨姌舌头打架。 “正是!”蔡邵阳肯定。 离得较近的几名御林军醉醺醺抱拳:“愿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总不能让一军营的男人,都将东西饿得风干吧?” “为了你们的这句话,干了!”一呼百应。 “我出去透透气。”为彻查困扰军营屡战屡败的根由,不顾生死,乃英雄所为。然,端木蒨姌不敢恭维此做派。 于营帐最近的篝火旁,她凑到几名军营士兵身边烤火。 “看看看,往哪看?小心爷戳瞎你们的狗眼!”军营仅养狼,不养君子。姚悟晟恐倾国倾城的宫主出意外,小心随在周围。 “悟晟,他们仅多看了我几眼。你的嘴…克制。”端木蒨姌训斥。 “对不住了。”姚悟晟向几名士兵拱手。 “你一路跟来的吧?为何不进营帐?”端木蒨姌烘手背:天真冷。不由想起绝句:春风不度玉门关。 士兵们讪笑,不语。 “弱弱打听一声,离此最近的河边,河水清澈,还有些微暖,为何不见你们取水?”端木蒨姌试着攀谈。 士兵们再次不语。 “悟晟,去营帐里拿些狗肉和美酒来。”瞧见一两人咽唾沫,端木蒨姌推断:他们嘴馋了。 起身而去,姚悟晟返回时,带来了半只狗、和一坛酒。 “吃吧,我进去。”不想为难任何人,端木蒨姌此举仅为给最底层士兵送些食物。 “叫他们过来吃。”士兵道谢后,其中一高个用刀,分狗肉。 “蔡邵阳——还有狗肉吗?扛一只烤好的狗出来!”他们并不独享,而是将狗肉分作数份,给同仁。 触景生情,端木蒨姌想起了二十一世纪执行任务时,战友们的齐心合力。 几个御林军扛了两条烤好的大狗、三坛美酒和半只烤羊,送给底层士兵。 “你们慢慢吃,不够…里面还有。”端木蒨姌迈步。 “姑娘,不,夫人,你是攻打宣正郡时,杀阵杀敌的女将吧?”高个士兵走上前。 “嗯。正是这位,算你没瞎眼。”一御林军自豪,“她是蔡将军的救命恩人。” “快走,姑娘快走。蔡将军,还有你们,别留在这过夜。”士兵们敬英雄。 “为何?”端木蒨姌震惊。 446夜间刺杀 “我等不知道。”一阔鼻头拉着高个走开。 “小哥,稍等。”他们定知道缘由,端木蒨姌追上后,挡在几人面前,“有人说,话得说得清楚,否则惹来杀身之祸。” “女侠?”一士兵惊骇。 “大人饶命。”高个跪地。 阔鼻头叹气,别开脸。 “说。”端木蒨姌厉声。 “我们的确不知道。今日女将军见到吃狗肉的,皆是我等同乡。”高个起身。 御林军虽喝了酒,有些醉意,但也知将得到重要情报,抖擞精神,围了过来。 “我们同乡中一个当了官的,他故意不安排我等今晚的班,说是有人将刺杀从京城来的人。我们只知道这些。”阔鼻头说了实情。 刺杀来自京城的人?蔡邵阳?九皇子?贤王?太子?自己?端木蒨姌不知将被刺杀的是谁。 “姑娘,得立刻告诉蔡将军。”御林军出声。 “你们去躲吧。”端木蒨姌对兵营的底层士兵留下话后,冲进帐篷,“蔡邵阳,出事了!” “啊?花娘还未到,就死人了……”蔡邵阳扔了手中的半坛酒。 “不是……”一御林军转传先前听来的话。 “他们的目标是谁?”端木蒨姌征询。 “这……”蔡邵阳如临大敌,“消息不清不楚,依本将看,太子吧?” “得救他。”端木蒨姌揪住先锋将军衣领,“听见了吗?要救他!” “臭娘们,老子没说不救,可他在哪……”蔡邵阳打酒嗝,指一下属,“你禀报贤王,其余人跟我去太子营房。” 众人分头行动—— 禀报贤王的御林军,才将内容道出,东方靳披衣起身:“是九皇子!” “我们蔡将军说是太子。”御林军反驳。 “他去太子那了?本王带人去九皇子处。”朝廷近日传出废太子一说,被推出有望成为下一任储君的乃九皇子。 东方靳估计朝野之战,殃及军营:“来人!请兵营主将!” 一贤王亲信飞奔,通知军营主将。 “王爷急召?”军营主将飞速套盔甲,狂奔而至。 “快去安排。”东方靳道出所知的情况,下令。 “王爷,你危险!”主将认为:刺杀的目标乃贤王。 “本王的身手远胜过九皇子,还有众亲信保护。”东方靳否定。 “末将让人保护王爷和九皇子吧!王爷不可出营帐!”兵营主将招手,属下忠心将士将贤王的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出不了营帐,东方靳气愤填膺,又无可奈何。 “让开!本王要出去!”看着帐外齐刷刷的岗哨,他不免呵斥。 “王爷,我等无心冒犯,情况危急啊!”一小将跪地,“请王爷配合。” “哎!”东方靳无奈回营。 兵营主将领了人,赶到九皇子的营房外,见贤王亲信和太子侍卫已先一步抵达。 “九皇子可在?”兵营主将质问。 “我在议事帐寻到太子,可领了人赶到此处,不见九皇子,连殿下的贴身公公也寻不到。”端木蒨姌裹紧贤王给的披风,仍喷嚏响亮。 “你是……”兵营主将瞧着美艳且陌生女子。 “我攻过城,宣正郡。”端木蒨姌表明身份。 兵营主将含笑点头:“本将听闻过姑娘事迹。” “娘们,附近寻遍了,连茅厕都快翻过来了,没人瞧见九皇子。”蔡邵阳边跑边喊。 “九皇子好像出去了,殿下午间时知会过本将一声,难道如今还未过?”兵营主将极害怕皇子们在兵营出事,因为出了事后,追究责任,常常殃及众人。 一声银甲,东方弦枫领部下三百名士兵走来:“姑娘,本宫认为该出去找人!” “将太子围起来!没有本将的命令,不能让太子出营!”太子不能出事!兵营主将下令。 “你……”东方弦枫勃然大怒。 “请太子见谅。”端木蒨姌瞬间解析:兵营主将此举实属无奈。众皇子个个的命都精贵过普通人,若他等遇险,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主将及兵营高层没了仕途,重则殃及保护不周的所有人性命。 “本宫理解。请主将定要寻回九皇子!”东方弦枫郑重托付。 “末将领命……”兵营主将责任重大,侧头望向端木蒨姌,“姑娘?如此称呼可以吗?” “静听主将吩咐。”端木蒨姌抱拳。 “备马车,本将要与姑娘同行。”此女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宣正郡能成功攻克,她以名震附近军营。主将转身。 “不必备马车,给我牵匹马来。”草民的命不值钱,但行动自如。端木蒨姌指示。 “保重!”东方弦枫扬声。 翻身上马,端木蒨姌扬马缰:“驾!” “娘们,等等老子!”蔡邵阳怎甘于人后?为建功立业,不惜一切。 随军营主将,一行人出了营地,快马加鞭赶到三岔路口。 “左边乃进城,右边是你们曾经求援过的兵营,中间这条路通往山林。”主将请端木蒨姌同行,为的就是此处选路。 “他妈的,你个……”蔡邵阳一句话灌满脏字。 进城?端木蒨姌努力回想往城池走的路面情况。地形不复杂,路程不远,虽是围着山边走,但沿途的山低矮,光秃秃…… “请主将派千人左右往进城的路寻人。行兵时,制造大声响,虚张声势即可。”道出想法。 “正和本将心意。”主将指两名小将领兵,“本将以为通往山林之路,最容易出事。至于往附近兵营而去,也派上一千人即可。” “娘们,老子听你的。”这个动脑筋的事最难!上阵杀敌,蔡邵阳的强项,玩小诸葛计谋,他自愧不如。 “不是。我认为九皇子会到附近兵营,因此我们得领重兵走右边的路。”端木蒨姌异议。 “太子、九皇子奉命督军,听清楚了,到本将的军营督军。九皇子怎会去别的军营?这岂不是违背圣意?”兵营主将反驳。 蔡邵阳闷声不语。 “九皇子下属。”端木蒨姌以马鞭指着九皇子留在兵营的随从们,“他等人人不知主子去向,若九皇子去山林,需如此隐秘吗?” 随从们面面相觑,等主将定夺。 “随本将山林寻人!”主将叹气:女子信不过。 一呼百应,七八千士兵倾巢而动,随主将踏上前往山林之路。 447孤单而立 “随兄弟走?”端木蒨姌侧头。 “嗯。老子靠着你建功立业,你靠着老子保性命。”蔡邵阳肯定,抬手,“兄弟们,跟老子的娘们走!” “乌合之众!”端木蒨姌痛骂,抖马缰飞奔。 “抓到你,剥了你的皮!乌合之众?我等乃皇上的御林军,郢朝精英……”不动怒,蔡邵阳大声嚷嚷,力求造势。 几名下属随之响应,骂骂咧咧。渐渐的,所有人如同散沙般开骂。 “停!”端木蒨姌勒马。 “发现什么?”仅领头开骂,便无下文,蔡邵阳疑惑。 “车轮印。”端木蒨姌指着泥泞之处,“你去看看车轮印有何异样。” “老子擅长这行。”翻身下马,蔡邵阳走到车轮印最明显之处,弯腰借着月光查看:马车里装了什么?车轮印怎如此之深? “怎样?”瞧见眼前人疑惑爬满全脸,端木蒨姌轻声。 “要么九皇子运私货,要么被人制在马车里了,马车里还有看他的人。车轮印太深。”蔡邵阳道出想法。 “马蹄呢?”端木蒨姌回头指指,“就到这里不再有马蹄印,出现车轮印。” 三岔路口一带,路面干爽,无任何车马行过的痕迹,也是因此主将才征询自己。 离此不远,地面泥泞,显出一行杂乱马蹄印。 但此处马蹄印消失,仅车轮痕迹明显。 古怪! “本将不知。难道人拉车?”蔡邵阳揣摩。 “将军,姑娘,属下见过纤夫拉船……”一御林军出声。 “你是说用麻绳或藤拉车,拉车的人在路面之外,比如树上或两侧较高之处?”端木蒨姌接话。 “嗯。”御林军点头,抬眼张望四周。 “妈的!往前走一段,若没了车轮印,就证明你对了。”蔡邵阳上马。 众人前行不远,车轮印果真没了。 “注意,警戒!”敌人在此,至少不远。蔡邵阳指一下属,“保护姑娘!” “得令。”接受命令的御林军甩出马鞭。 啊?端木蒨姌一愣,被马鞭缠住腰间,带至那名御林军的马背上,机警抱住他的腰。 “好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拍拍御林军肩膀,她确定坐稳了。 “兵分两路,左边的搜山,右边的搜林。”去他妈的兵营主将,拉着几千名士兵去显摆,不足百名的御林军得救九皇子! 什么世道!蔡邵阳不满。 一声令下,御林军分作两批—— 一批由蔡邵阳领着下马,登低矮山坡,寻人。 另一批听令端木蒨姌,骑马入树林。 “停!”端木蒨姌走走停停。 “姑娘,发现异常了?”御林军征询。 “再走。”端木蒨姌发令。 “停!”端木蒨姌再喊停。 顿了片刻,一御林军请示:“可以走了吧?” “就在这附近了。”端木蒨姌用手势,将带在身边的四十余名御林军分了三批—— 一批拾干柴,在附近点燃数堆篝火,提高照明度; 一批赶无人骑的马,纵横树林; “我们上树,选枝叶茂盛的。注意,他们可能在树上。”生死一线,端木蒨姌下马。 “姑娘,你去烧火,我们上树……”御林军对女子的身手有些不看好,话未落音,就见端木蒨姌爬树如顽猴,不再多言。 篝火燃起,树林可见度增加。 上树的御林军们借着火光四处张望。 “姑娘,你看那里,怎么有……”与端木蒨姌同登一棵树的御林军,指指较远处。 “有人。”端木蒨姌冷笑,“你窜到那边的同伴身旁,然后包抄过去。若瞧见不是皇子,放箭。这个时候抓活口,等于送自己入虎口。” 御林军点头,依命行事。 不久之后,七八声惨叫从包抄之处传来。 中箭落地之人并未全死,点篝火的御林军抓到了活口。 “说,九皇子呢?”先锋将军的手下皆是手辣之辈,逼供办法惨不忍睹。 “前面。”欲哭无泪,被抓活口招供。 “带路!”御林军吆喝,命令同仁,“速速报姑娘。” 得知消息,端木蒨姌落地。 “还有多远?”她抓住领路的活口。 “就那里。”领路入指指苍天大树,“抓到他后,悬在那棵树上,等我们的人来接。” “和九皇子一道的人呢?怎么车轮印突然消失?”端木蒨姌将信将疑,却伸头张望—— 树高叶茂,天黑,瞧不分明。 “我们将藏在山间的车扛到路上,然后用手滚车轮……”活口招供。 拼凑良久,端木蒨姌终明白此人说的是什么。有几分神似二十一世纪的轮椅,人从车厢内伸手,用臂力滚轮子,令车看上去像自行。 “我不懂。”一御林军摇头。 “车厢现在何处?九皇子等人的马呢?”必须弄清来龙去脉,否则无法断定他所言真假。端木蒨姌详探。 “我们将车厢扛到山间,扔了。马嘛,敲昏,就在山涧。”活口怕御林军的毒刑,求痛快一死。 “救人!”端木蒨姌下令,却打手势按兵不动,目光盯着活口,力求不错过丝毫面目变化。 见他眼中飘过诡异,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脸。 “哦!”活口疼得碎了牙齿。 “说!九皇子在哪?”兵不厌诈,端木蒨姌发飙。 “在那棵树上。我没骗你们。”活口玩命冲向一御林军。 御林军身手矫健,挥刀就砍。 “他死了。”端木蒨姌看着倒地尸首。 “怎么办?”众御林军茫然。 “救人吧。”端木蒨姌向苍天大树跑去。 在离树有一段距离之处停步,抬眼张望,看不见人影。 “我等上树,姑娘离树远些。”一御林军请示。 此树孤单而立,端木蒨姌料定此地机关重重,稍作琢磨,将谋略道出。 “明白。”御林军抱拳。 一御林军解下缠在腰间长鞭,将一头栓较大石头,凭臂力甩鞭子,用石头击地面。聚精会神以听力判断哪里有陷阱。 “停!”负责听异响的几名御林军中,一人察觉异样。 “你放轻脚步过去,在那插个标记。”端木蒨姌指挥。 拿着绑了布条的树枝,一御林军小心翼翼靠近异响地面,将树枝插了。 三番五次之后,众御林军皆认为:只需避开插了树枝的位置,便可靠近苍天大树。 “下面怎样?”一御林军请教。 “你过去,到树边叩声响,听听树是否中空。”树林的树皆低矮,唯有这棵树高耸入云端,端木蒨姌不得不谨慎之极。 448假树陷阱 “得令。”一御林军抱拳。 “Go。”端木蒨姌习惯性用此法加油。 “啊?”众人哗然。 手指了指树,端木蒨姌拒绝再开口。 领命的御林军闪躲前行,避开插了树枝的地面,连蹦带跳来到树下。 “别忙着敲树干!寻条出现意外状况时,你能全身而退的路径。”端木蒨姌扬声喊。 “不管那些!救不下九皇子,朝廷会大乱……”平日里喝酒赌钱、逛花楼、找事,关键时刻不畏生死。 “干吧。”端木蒨姌敬英雄。 定定神,树下的御林军从轻至重叩树干。 “怎样?”端木蒨姌焦急。 “你他妈的应个声啊!”其余御林军担忧。 “不是中空的!”树下御林军大声回应,“我爬上去吧。” “嗯。出现情况,立刻跳!”端木蒨姌交代。 树下御林军飞窜,转眼间爬上三米多高度。 “姑娘——”兴奋大喊。 “说话——”端木蒨姌粗鲁。 “我看见了!娘们,我真看见了!”爬树的御林军兴奋。 “我们几人去帮忙。”等消息的御林军随即去了三五个。 “你们注意警戒,恐此处有埋伏。”端木蒨姌认为太顺利,可能有诈,“闪开,四处搜。” 一声令下,剩下御林军仅留七八人保护端木蒨姌,其余往周围搜索而去。 上树的几名御林军转眼间钻入茂密树冠,看见奄奄一息、由一张大网兜着的九皇子,小心靠近。 “我单独由这根树枝靠近,你们再爬上去些,解大网绳索。”身手最强的御林军甲吩咐。 “嗯。”其余人往上爬。 从颤颤树枝靠向悬在枝头的九皇子,即便御林军身手再矫健,前行之时,也不敢丝毫马虎。 “九皇子,是你吗?”别有诈! “嗯…救本王。”九皇子气息微弱。 好!一记兴奋,靠向九皇子的御林军甲脚下踏空,晃悠着艰难基本稳住身体。 “怎么回事?”端木蒨姌惊讶,树叶抖得如同飓风袭来。 “出什么事了?”站在她身侧的几个御林军狂吼。 “九皇子,别慌,属下来救你。”御林军甲无暇回应端木蒨姌。 “本王头晕……”网中的九皇子使劲全力,双手抓紧巨网绳索,可巨网带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别再转了!”御林军甲焦急。 窜到树上方解绳索的御林军纷纷大嚷—— “我们人太多了,树经不起!” “树歪了!” …… 怎么回事?端木蒨姌听不清七嘴八舌的喊声,盯着渐渐歪斜的树干,征询身边御林军:“树歪了吗?” “好像没有。”一御林军歪着脖子看。 “歪了。”另一御林军揉揉眼睛,“不过又正了。我们可能眼花吧?” “不好!树不是长在这里的,是插在这里的!”端木蒨姌大骇。 众人茫然。 “你,你,去林子里把其他人找来。”端木蒨姌看着一会正、一会歪的树干,心急如焚。 “是。”两名御林军回神,奔入树林。 “我到树下喊他们停住,你等快些找粗树藤,把这棵树干捆了,想法固定在附近结实之处。别让树倒!”端木蒨姌边说边比划。 “姑娘小心。”御林军瞬间全散开了。 谨慎之极,端木蒨姌定神,跳,再跳…避开所有插了标识的地面,来到树下。 “听得见吗?”扯着嗓门,她使劲嚷。 “是姑娘。”数声之后,一御林军听到了喊声。 “让姑娘走开,我们一动,树就晃。她在树下,倘若树压下去,会要了她的命。”御林军甲仰头喊,让嗓门最粗的同仁传话。 “别管本王了,你们逃命去吧。”九皇子认命。 “九皇子,我等定救你。”御林军甲发誓。 树上嗓门最粗的御林军重吼:“姑娘,我们动,树动,我们不动,树不动……” 喊什么?听不懂。端木蒨姌连蒙带猜,拼凑意思:树上的任何人不能有所动作,否则树干歪斜。 “我已经让他们想法稳住树,你们忍忍!”端木蒨姌撕心裂肺回应。 然,寻粗大结实树藤并非易事。办差的御林军,遇上了到林中搜索是否有埋伏的同仁,大家一同寻结实树藤,仍基本无收获。 “怎么办?”众人焦急。 “再找!派个人回去给姑娘报信,或许有其它法子。”一御林军指示。 自行请令给端木蒨姌传话的御林军,看见她到了树下,大声喊:“姑娘小心,我们还未找到粗树藤……” “我没事。你去找蔡邵阳!管他用抢,用砸,弄树藤来!”蔡邵阳是个人物,端木蒨姌超想他。 传话御林军领命而去。 什么声音?端木蒨姌似乎听见了响声,张望四周,无异样。 “你们听见声音了吗……”话未喊完,苍天大树歪斜,“啊——” 树干歪斜,树上的御林军不惜一切、集体以救九皇子为使命,其中三人同时抓住了兜九皇子的大网。 “走!”齐心合力,三人脚蹬歪斜树冠,以求逃离欲倒大树。 端木蒨姌以避开了几处有标识的地面,然,未有标注的地面也出现了大坑。 “啊——”身手普通的她无法躲避脚边的裂痕,大喊着下坠。 树林里寻藤条的御林军们拔腿往回跑,看见了触目惊心—— 巨树飞速倒,落在地上,砸成几段。 “救皇子!”一人喊后,冲向危险之处。 “杀——”离树有一段距离的树林,冲出了约五百名蒙面人,叫嚷着挥动利刃。 “甩鞭!”一御林军嚷嚷。 众御林军甩长鞭。 蒙面人始料未及,不少无法靠近御林军,便被鞭子卷住,狠狠甩出。 “他妈的!”闻讯赶来,蔡邵阳骂爹骂娘,“去几个救皇子,其余人弓上弦。” 箭无虚发,每次拉弓,至少五箭齐发。顷刻间,御林军占了上风。 “将军,九皇子……”一御林军背着被砍断两条腿的九皇子,奔向蔡邵阳。 “本王没事,尽快撤。”九皇子忍住疼,只是声音嘶哑。 尽管御林军暂时居于上风,然两军交战,且人数悬殊,胜败难定。蔡邵阳不恋战:“撤!” 众御林军以弓箭手频繁发箭,阻挡蒙面人靠近,艰难退出树林,来到大路上。 “还好。”蔡邵阳看看下属,“就少了一个。走吧。” “姑娘呢?”一御林军张望。 “我们少的那个人跑来了!”瞧见同仁,御林军兴奋。 “他妈的!李媛(端木蒨姌)还在林子里!”蔡邵阳不顾一切往树林狂奔。 449贱民贱命 “什么?”御林军不敢置信听到的。 “进去救人!”立刻有人嚷嚷着,追先锋将军而去。 背着九皇子的御林军看看同仁:“你们几个随我护送九皇子回兵营,其余人救那娘们。” 一言不发,九皇子吃力地撑起眼皮:御林军里何时招了女子? 进树林救人的蔡邵阳,奔至断成四截的大树附近,放眼望去,除了尸横遍地,未瞧见一个活口。 “李媛(端木蒨姌)!”大胆往前冲,翻找尸首,既希望看见她,又怕她真死了。 “将军,李姑娘呢?”随后跟来,一御林军见将军翻尸首,且站在一尸首边表情痛苦,不敢上前:“是李姑娘?” “断成两截的男子。本将似乎见过他,过来看看。”蔡邵阳盯着尸首,“在哪见过你呢?” 下属认真瞧:“怎么属下也觉得他眼熟?” “继续找人!”另一御林军对死了的皆不感兴趣。 “嗯,老子险些忘了是来找活人的。”蔡邵阳张望四周。 旗下御林军有的翻找尸首,有的拨开树枝,还有的以喊为主。 “将军,大坑里有人!”一御林军拨开茂密枝叶,发现了巨坑。 闻声狂奔,蔡邵阳来到坑边,看着坑里横七竖八的尸首:“李媛(端木蒨姌),在里面就应个声,老子下去救你!” “李姑娘——”坑并不深,而御林军们不愿意下死人坑,好几人来到坑边,嚷嚷。 “别下来,这坑里有刀……”临死也不能清净,吐字艰难,端木蒨姌尽量大声。 真在里面!险些以为她貌美得、被蒙面人拉去做压寨夫人了,蔡邵阳大喜。 “把鞭子接起来。”率先取出腰间长鞭,他冲着身边发愣的下属骂娘,“你的鞭子呢?送给花楼姑娘了?现在要用,拿回来!” “啊?没给过。吃饭的家伙怎能给?”下属回神。 众御林军纷纷解开腰间长鞭,并把它们连接起来,做成条长而结实的长绳。 “拿稳,老子下去救她。谁他妈偷懒松手,老子上来后,剁了他的脑袋当凳子坐。” 蔡邵阳将鞭子的一头捆在腰间,嘴不停地骂娘,小心翼翼下坑底。 原以为就此死了,能返回二十一世纪,好死不死的蔡邵阳竟然下坑底相救,端木蒨姌感动不足,埋怨有余。 “别碰坑壁,有滚石。”她不得不提醒。 “说晚了,抱住头,躲滚石。”蔡邵阳一脚蹬向坑壁,令坑壁滑下许多碎石。 “我以为可以回家,没想到回不了家。”别了,二十一世纪!1652痛苦。 “把手伸过来,你受伤了吗?”悬在半空,蔡邵阳伸手,“快啊!” “你再过来点,像荡秋千般荡。我受伤了,使不上力。”端木蒨姌伸出手。 “严重吗?”蔡邵阳晃动鞭绳,尽量抓李媛(端木蒨姌)的手。 “凑合吧。”端木蒨姌有气无力 “抓住了。”蔡邵阳拽起端木蒨姌的手,朝坑外的下属嚷嚷,“快拉!” 成了!御林军们齐心合力,拔萝卜般将二人拖出了坑。 “李媛(端木蒨姌)!”蔡邵阳看着面色惨白,嘴唇干涸,上身鲜血已染红衣裳的端木蒨姌,惊呼。 “属下认为该立刻回军营。”将军抱着李姑娘,已悲伤之极。一御林军拭拭女子鼻气,“她还有气。” “老子不知道怎么抱,她能少流些血!蠢材,她有没有气,难道我不知道?”蔡邵阳鼓起勇气随便抱,尽量不让怀中之人太痛苦。 背着重伤的九皇子,首批御林军返回了军营。 “去!叫王爷!”飞奔朝军营所在的营房跑去,不忘一路吆喝。 九皇子受伤的消息,传遍军营。 几名军医忙得团团转,东方弦枫踱步帐外:“王爷,御医何时能到?” “已派人去接了,估计这会快到了。”东方靳闷声。 “李媛(端木蒨姌)仍无消息吗?”东方弦枫问身边下属。 “已发了烟讯,相信兵营主将返回后,可领将士们一同出外寻找。”太子下属宽慰。 “哼!”营帐里的九皇子生死未卜,心念的女子下落不明,举步艰难,东方弦枫尽量定心主持军中事务。 “太子,本王想亲自去接御医。”九皇子即便死了,也是活着被救回来的。东方靳欲借接御医之名,出营寻端木蒨姌。 “去吧。九皇弟需尽快得到医治。”支开贤王,东方弦枫才方便行事:派人寻端木蒨姌。 “本王告辞。”东方靳领亲信离开。 “来人,你领人到树林里寻李姑娘。记得,把本宫的解毒药、止血药、还魂散,全都带上。”东方弦枫迫不及待派人。 领着亲信,还未抵达三岔路口,东方靳便瞧见了御林军的身影。 “王爷!”抱着时醒时迷糊、且流血不止的端木蒨姌,蔡邵阳尽量跑得平稳。 “蔡邵阳!”东方靳骑马相迎,瞧见他怀中的端木蒨姌,“怎么回事?” “王爷,她…末将不知她腹部哪一处受了伤。先前骑马太颠簸,她在末将怀中昏死过去。”为此放弃骑马,蔡邵阳一路抱着她奔跑。 “本王与你换手。”东方靳下马。 “王爷,让属下来。”亲信中身手最矫健者请命。 “交给他。”东方靳点头。 “小心。”蔡邵阳停步,小心递出怀中失血过多的女子。 接下昏厥的端木蒨姌,亲信奔得比先锋将军快许多,然身手矫健,并未因速度而令她出更多的血。 “御医到了吗?”瞧见骑马疾奔的贤王,东方弦枫快步。 “本王恰好看见李媛(端木蒨姌)。军医呢?”东方靳应付太子。 “军医——”勒住马缰,亲信嚷嚷。 “抓几个军医过来!他妈的,都吃干饭去了?”骑马冲进一营房,蔡邵阳未瞧见军医,指派下属。 话音刚落,东方弦枫看见了:贤王亲信抱着奄奄一息的端木蒨姌,出现视野。 “怎么如此多的血?”心痛欲裂,声音中难掩忧虑。 “一言难尽。”亲信张望。 “御医到了!”军营大门守军因御医到来,大声通传。 御医!东方弦枫狂奔。 “殿下,不可喜形于色,悲伤于颜……”太子身边一谋臣疾步相追。 “快!”东方靳朝骑马的蔡邵阳低嚷,“御医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 450自行服毒 草民与皇子之命无法比拟,贤王深知自己不能让御医先救李媛,后医治九皇子。但蔡邵阳我行我素,即便做了违背规矩之事,也至于受重罚。 “兄弟们,给老子掳了御医救娘们。”九皇子脱离危险了吗?蔡邵阳装作以为九皇子已大安。 御林军已最快速度扛副院士于马背,直接送进端木蒨姌所在的营房。 “怎么又伤了?”副院士颓败。 “诊脉啊!”蔡邵阳狂吼。 “将军!”副院士叩脉,“你能否领属下出去?容下官静心诊脉。” “出去!”蔡邵阳嚷嚷。 御林军听命,出了营房。 “怎样?”东方靳垂询。 “在诊脉。”蔡邵阳简洁。 “本王去瞧瞧九皇子,一会将御医送到……”东方靳点到为止。 “末将明白。”不必言明,蔡邵阳拱手。 同样焦等消息,东方弦枫却不方便向贤王询问,见被蔡邵阳带走的副院士从端木蒨姌的营帐中出来,上前:“快给九王请脉。” “下官见过殿下。”副院士行礼。 “免了。”东方弦枫搀起。 “他妈的,也不知开的方子有用与否,怎么这么多药?”蔡邵阳骂娘。 副院士已为佳人开了方子,但入药的药材众多,东方弦枫由此推断:佳人伤得极重! “本王还有些事务需处理。”东方靳接过先锋将军递来的药方,看了看,向太子请辞。 此行东方弦枫为防意外,从宫中带了稀罕药材。 明知佳人急需,但九皇弟未脱险,他不能拿出来,否则药还未熬进药罐里,种种对佳人不利的流言蜚语已满天飞。 “王爷请便。”放王爷出营采办药材,东方弦枫藏在锦袖中的拳头握得青筋暴出,强忍住随时会脱口而出的—— “你到本宫营帐取罕见药材。” 东方靳领了亲信及二三十名御林军,骑马离开军营。 副院士忽然从驿馆被接走,南宫墨才因此知晓贤王、先锋将军、姚悟晟、端木姑娘等,皆去了不远处的兵营。 “如此看来,昨日姚悟晟非单独离开。”佳人为何不向自己请辞?南宫墨房中踱步,“李副侍卫长,本世子以何理由能进军营?” “世子,按朝纲,藩郡世子或藩王入军营,必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您无论如何也去不得。”李副侍卫长摇头。 “叫肖侍卫长过来。”谁伤了?南宫墨只晓副院士被贤王的人接走了,详情一概不知。 闻讯,肖侍卫长速速赶到。进书房后,才知晓:“没有理由能去。世子,去不得。” “本世子必须去。”南宫墨态度强硬,“想不出,再想!” “世子!”肖侍卫长抱拳,“请世子以夜烈为重,不能莽撞!” “说说本世子能军营的有关条例。”研究法则,才能寻到突破口。南宫墨坐回红案边。 “一,皇上下旨。二,太后懿旨……”肖侍卫长背诵朝纲中关于藩郡与军营间的相关规定。 “听!再背一次!”南宫墨茅塞顿开,如释重负。 肖侍卫长茫然:主子要听哪一段? “若藩郡的藩王或直系命在旦夕……”李副侍卫长眼发直,估摸主子要听的就这段,试着重复。 “咳咳……”南宫墨重咳,起身行至软榻边,拿起只锦盒。 “世子,三思!您身上的伤未痊愈,为进军营而服毒……”肖侍卫长大骇。 “本世子仅服些许。”话未落音,南宫墨舌尖碰毒粉。 无可奈何,肖侍卫长气得眼发绿,重重推开书房之门。 “怎么啦?”站岗侍卫极少见上司如此。 “世子中毒了。”肖侍卫长痛心疾首。 “啊?”侍卫拔出腰间佩刀,“刺客呢?” “不知…快,备马车,追御医!”肖侍卫长吩咐。 李副侍卫长扶着举步艰难的主子,缓缓出了书房。 “世子,小心脚下。”杏儿、思思闻讯赶来,接替了李副侍卫长。 “本世子……”南宫墨表现出了,比真实病情重数十倍的虚弱,“需歇歇。” “扶世子……”杏儿侧头,“凳子!让你们搬着凳子跟着走,怎走得这么慢!” 思思叹气:“杏儿,你扶世子,我亲自做这些事。” 两位侍卫长配合主子—— 一人亲自套马车; 一人全驿馆彻查,做出势必抓到下毒之人的假象。 入马车之后,南宫墨闭眼,由思思频繁换布巾侍候,偶尔饮一口杏儿奉上的参茶养神。 “快,本世子极难受,一刻也忍受不了。”将咳嗽演绎得比先前弱了几分,“名贵药材皆装车了吗?” “主子别担心这些。奴婢命人装了所有药材,一共两车,无论御医开何种方子,我等带的药齐全着呢!”思思做事周到仔细。 希望不是佳人受伤,南宫墨较安心地闭了眼。 “停!”东方靳才过三岔路口不远,瞧见世子马车,扬声喊停。 “王爷,的确是世子的马车。为何有五辆车之多?且侍卫如临大敌。”御林军疑惑。 “世子遇险了?”东方靳狐疑,策马相迎。 肖侍卫长见来者乃贤王,抱拳禀报:“世子饮了杯茶水,却中了毒。敢问王爷,可曾见过御医?” 有心之人竟对世子下手!东方靳撩开些许车帘,见南宫墨昏昏沉沉。 “快,去军营。院士在那里。”世子若有三长两短,夜烈藩王必发难。贤王指指后面的几辆马车,“带了如此多的人随行侍候?” “回王爷的话。两辆马车装了药材,一辆马车载了厨子,最后一辆乃空车,以备不时之需。”思思车内回话。 药材?东方靳庆幸世子病了,瞬间掉转马头:“本王亲自护送你等回军营。” 谁出了意外?装晕的南宫墨苦思冥想。 刚替九皇子诊脉,反复思虑后,副院士开了方子,还未将方子呈予端坐正位的太子,中毒的世子便被扶着,进了大帐。 “躺到此处。”副院士匆匆起身。 几乎是滑落,南宫墨躺平:“院士,本世子很难受。” “拿这张方子,去世子的马车里取药。”东方靳入帐,见方子递给蔡邵阳。 “好。”蔡邵阳拿着方子,快步离开:“娘们的药解决了。” 佳人病了?急火攻心,南宫墨一口鲜血喷出。 “世子脉象不稳!”诊脉的副院士大骇。 451笨拙示爱 “主子!”肖侍卫长面露难色。 惊骇,东方弦枫行到榻边:“御医,不惜一切定得救世子。” “是。下官尽力而为。”副院士拱手,再度诊脉。 “如何?”御医刚收了红枕子,心急火燎的肖侍卫长征询。 “世子吉人天相,脉象略有平稳。”副院士舒气:今日是何日子,患病的皆是达官显贵? “那就好。”东方弦枫稍有平静,“九皇弟的药方呢?” “哦!下官大意了,在小几上。”忙里出错,副院士叹息。 “九王爷病了?”南宫墨以此开话题。 “受了伏击,幸好已救回,不幸的是双腿遭奸人砍断。”东方弦枫不知如何向父皇复命。 “本世子要去见见九王爷。”南宫墨支撑着起身:救他的可是佳人? “世子中毒,旧伤未愈,不可过于劳心。”东方弦枫耐着性子安危,收罗帐外一切有关佳人信息。 “药齐了吗?”从不顾及场合,蔡邵阳扯着问部下。 他个性张扬,从不掩饰。皇上一笑了之,笑叹:此为直率,小孩儿家秉性。 “齐了!世子病得正是时候,姑娘的药能捡十来副!”一御林军接话飞快。 “快拿去熬了!亲自盯着,谁他妈偷懒,砍了。”蔡邵阳摸摸姚悟晟脑袋,“你也去吧。你脑子好用,看得仔细。” “嗯。”姚悟晟早不愿袖手旁观。只是在此处不敢轻易行事,得了此言,如获至宝,“我来选熬药的人。” “你他妈的走这么快干么?找死啊!听小鬼头的!他是个地理书!”蔡邵阳狂吼,命部下暂时听命于姚掌柜。 佳人得御林军庇护,定会化险为夷。东方弦枫定神:“世子养着,本宫看看九王爷。” “太子请吧。”太子走了才好。南宫墨点头,痛苦地躺回榻上。 “世子,喝口参茶提神。你这会身子虚。”杏儿递来温热参茶。 摇摇头,南宫墨不起唇,然手势不停:支开杏儿,支开思思,为本世子将帐外所有人引开,并探出她在何处。 无奈叹息,肖侍卫长手语回:属下领命。 “思思,去熬药的地方,从姚悟晟手中抢几个人下来。”肖侍卫长下令。 “是。”姚悟晟为他的主子定不折手段,思思慌忙起身,领了几个小丫鬟同去。 “杏儿,参茶太温,重新煮一盏来。”肖侍卫长试试杯壁,摇头。 “是。奴婢拿去热热。”杏儿端着参茶离开。 一声叹息,肖侍卫长撩帘而出。 见帐外仅有几名军营的守卫,他扬声:“你等随我来,搬些东西。我家世子病重,不易挪动,得将带来之物搬入营帐。” 普通士兵哪敢违抗,恭敬地跟着肖侍卫长搬细软去了。 南宫墨从怀中取出解药,自行服了。稍稍运气,起身。 “这边。”分配士兵干搬运的活,肖侍卫长抄近路返回帐外,瞧见主子,引路,“世子,服了解药吗?” “嗯。快走。”虽服下解药,但南宫墨胸口仍翻涌。他强忍不适,行步如飞。 在一孤帐外,肖侍卫长驻步:“世子,里面暂时无人,您别呆太久,属下帐外守着。” 快步入帐,南宫墨瞧见冷汗浸湿发丝、一脸惨白的佳人躺于病榻之上。 “怎么啦?你伤在哪?”掀起些许被褥,见光洁肌肤,恐男女授受不亲,赶紧合上被褥。 “世子,你怎么来了?”吃力抬眸,端木蒨姌艰难吐出,“我腹部被利器插伤。” “谁人出手?”南宫墨露出狠光。 “救九皇子时,我跌入陷阱,陷阱里满是锋利之物。”能不能请别人说这些?端木蒨姌叹气。 “口渴?本世子予你倒水。”会错意,南宫墨端来茶水。 “我困,一阵冷一阵热,有些发烧,让我歇会。”不愿饮茶,端木蒨姌闭眼。 握住柔夷,南宫墨一滴泪水滚出眼眶。 他好像哭了?端木蒨姌感觉到手背有冰冷滑过:“世子,你……” “本世子得走了。安心养着,不必担心小洁,本世子已命李副侍卫长于驿馆内照料。” 佳人病重,若是分神,更会延误治疗。南宫墨为其妥善打点一切。 “世子之恩,他日…我想法再报吧。”好过头了,他意在…端木蒨姌使劲睁眼,“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你为救九皇子而伤。”天下竟有女子如此不害臊!南宫墨臊了,词不达意。 忠君爱国?端木蒨姌懒得搭理。 立于病榻边,南宫墨知佳人并未睡去,等着她再提此类话题,以便能重新回答。 “世子,快走。”肖侍卫长瞧见御林军身影,撩开些许帐帘,催促。 “你去引开他们。本世子这就回大帐。”南宫墨留恋地瞧了眼佳人,快步离开。 肖侍卫长以搭讪方式,截住御林军脚步,问清了救人经过。回帐后,见到主子,如实禀报。 “何人会如此精心谋划?”南宫墨从前不关心朝廷内部纷争,然,今日决定参与彻查。 “世子,此事与夜烈无关……”肖侍卫长提醒:万事以夜烈为重。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南宫墨振振有词。 “属下去多搜罗些消息。”主子吃了秤砣铁了心,肖侍卫长缴械投降。 下属离开后,南宫墨在脑海中将整个画面拼凑数次,以求发现端倪。 端木蒨姌所歇的营帐,除了服侍的女子外,仅一人在帐内侃侃而谈—— “娘们,你一定得好起来。老子想和你结拜。” “将来老子也会娶个和你一样漂亮的人做婆娘。你有姐妹吗?无论三个五个,老子都应付得来。保准让她们个个两年抱三。” …… 服侍婢女听着此番言论,憋住笑。 “院士。”东方弦枫陪了九皇子一阵,往这边来时,在帐外遇见副院士,“李媛(端木蒨姌)的身体如何?” “基本稳定吧。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加之心绞痛的旧疾,即便伤势痊愈,也必留下病根。”副院士摇头。 “情况不乐观?可有法为她除去病根?”东方弦枫探究。 “下官医术平平。”副院士再摇头,“眼下只求她伤势愈合后,不将心绞痛加重,便算成功了。” “啊?”东方弦枫动容。 452猜度太子 “下官……”副院士绝不深探各主子心思,见太子与平常略有不同,欲寻理由离开。 “此为本宫偶得的稀罕活血之药。”东方弦枫从袖中取出一玉瓶。 “如何服用?”副院士淡定。 “此药一日八粒。想当初,本宫受伤,血流了许多,服药三日后有显著起色。”东方弦枫将玉瓶递出。 “下官会妥善保管,定不交予他人代劳。”如此避开旁人,太子定是不愿将赠药一事让别人听了去。副院士琢磨后,恭敬接药。 “本宫去看看她。”东方弦枫举步。 “殿下留步,主将从厨房里寻了女子,临时作为李姑娘(端木蒨姌)的丫鬟。李姑娘如今无法穿衣服……” 副院士试着规劝太子:别进帐后,掀被褥看伤势。 微微一愣,东方弦枫点头,撩开帘帐,听了片刻蔡邵阳的夸夸其谈,叹气而去。 太子的一言一行,总有无数双眼睛从各处盯着。假装没事溜达的姚悟晟,老气地摸摸下颚:殿下待班主不一般…… “姚悟晟!”肖侍卫长见小鬼头思索,扬声,“又在想什么法子骗钱?” 麻烦!被迫得应付他们一阵。姚悟晟转身时嬉笑:“悟晟怎敢?天下莫非皇土,作奸犯科之人哪个不是死于狗头铡下?” 肖侍卫长不胜辞令,转身而去。 继续在这盯着吧。暗算九皇子的人,必会寻时机对救九皇子的班主下手。姚悟晟继续溜圈圈。 “去喝酒?”一御林军发出邀请。 “哎,我正烦着呢。近日里编不出新曲目……”姚悟晟装作为事业忙,絮叨。 御林军翻白眼,离开。 南宫墨离开不久,姚悟晟便来了。他看见太子、肖侍卫长、贤王、蔡邵阳及兵营主将,部分高层军官,皆探了宫主的病。 这其中有设计掳走九皇子的人吗?该自己探病了。 晃晃悠悠,他走进营帐。 “姚掌柜,此处交给你。本将会命几名属下在帐外听令。”肚子饿得呱呱叫,但蔡邵阳仅敢将时睡时醒的李媛(端木蒨姌)托付给精明的姚掌柜。 进帐探病,东方靳忍无可忍蔡邵阳的胡言乱语。 “王爷。”听见咳嗽声,蔡邵阳回头,“服了药后,略有好转。至少不忽冷忽热。” “嗯。九王爷情况不乐观,这会高烧不止,太子在那里陪着。媛儿(端木蒨姌)处由你多费心了。”东方靳站了片刻,转身。 “贤王留步。九王爷遇险……”蔡邵阳朝女婢们摆手,待杂人散去,继续道,“九王爷遇险,皇上必龙颜大怒。太子回朝,恐怕王爷得陪同吧?” “你何时关心朝政了?本王只知你仗着娘亲,横行朝歌。”东方靳出言不逊。 “此一时彼一时。末将只想过太平日子,若是朝廷因太子保护九王爷不利,再行废太子之说,末将日子就艰苦了。”蔡邵阳大胆直言。 “本王奉旨行事,不可无辜返朝歌。”东方靳摇头。 “今日砍这家,明日抄那府。末将的娘亲心肠又善极了,夜夜不让末将休息,尽干些说情的事。”蔡邵阳叹息。 “本王出去了。”一言难尽,东方靳无言以对。 “王爷走了,还是老子和你聊吧……”蔡邵阳再次妙语连珠。 九皇子被砍断双腿,太子不敢隐瞒,不仅飞鸽传书,还派了信差返回朝歌。 勃然大怒,东方皇上扫去御案上诸多奏折。 “皇上息怒!木已成舟,你这般只是伤了身子。”杨公公跨过奏折,为皇上胸口顺气。 “岂有此理!杨公公,此地无外人,九皇子的腿被砍,以你认为,与太子有关吗?”疑心顿起,东方皇上不耻下问。 朝廷兴起废太子、立九皇子一说,皇上为求皇家和睦,恰逢足智多谋的贤王奉旨巡视,便将两位皇子同时派去,学些用兵之道。 而九皇子竟成了残废。储君不可能是残废,皇上自然会怀疑太子为保住储君之位,不择手段。 一句话可能引起欣然大波,杨公公拿捏尺度,良久后进言:“皇上,太子是何许聪明的人!诸多破绽的事,怎会做?” “有理!即便太子想除去与他有一争的皇子,也不会在同行的时候动手。杨公公,朕气糊涂了。”没了杨公公在身旁提醒,东方皇上自觉如同断了左膀右臂。 “皇上,当务之急得为皇子们除去断腿恶气。”杨公公料定:短时期内,此事无法彻查,然,皇上定不会轻易就此罢休,不如投其所好进言。 “正和朕心意。”东方皇上赞许,“传旨……” 贤王又得了密旨,荣王若知晓些许,必想法打压贤王势力,以求势力均衡。 杨公公揣摩圣意:“皇上,奴才体弱,为传旨,千里迢迢奔波一趟,回来恐怕会服侍不周。不如让荣王辛苦一回。” “嗯。这回放过你。”聪明!某些话不必严明,他能心领神会。东方皇上应允。 捧了圣旨,杨公公立刻派人套马车,亲自前往荣王府。 “本王立刻启程。”随着事态变化,贤王势力如日中天,荣王心中计较。 杨公公由荣王亲自送出王府,功成身退回宫去。 “荣王一听皇上传旨于贤王,让贤王随意调动前往夜烈途中的将士…哎呀,奴才出了馊主意,怎能让一个王爷给另一个王爷传旨呢?” 愁眉苦脸,杨公公见到东方皇上,跪地请罪,万分痛苦的模样足以显示:荣王听到此消息时,难以掩饰的震撼。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罚月银一月,以后不许再猜度了。”东方皇上欣慰。 “谢皇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公公起身,一个踉跄,忙用回手扶了身边之物,稳住。 “怎么啦?”东方皇上关心。 “近日里有些天气潮湿,奴才的关节痛犯了。”杨公公叹息。 “来人,到御药房取朕用于驱风痛的药膏,再命名御医到杨公公屋里候着。”东方皇上摆手,“一会让御医为你揉搓,明日也不当班了,歇几天吧。” “奴才此生遇上皇上,没白活啊。”杨公公感恩涕零,说话间哭了。 这等心腹世间难得!东方皇上更爱惜了。 453荣王猜度 奉旨办差,荣王日夜兼程,不敢歇息分毫。 “王爷,在前方茶寮稍作整理吧。”亲信进言。 “本王未有谋害九皇子之意,而九皇子因本王,双腿残疾。本王怎能……”荣王叹气。 同坐一辆马车的亲信揣测:“定是有人将王爷与我等说的话听去了,借此……” “本王最信任你们这二三十人,谋划九皇子遇险之事,也仅与你们说了。”荣王疑惑。 “属下对王爷绝对忠心。”亲信单膝下跪。 “本王不疑你们,起来。”荣王伸手相搀。 “属下未知会翠儿等我们谋划之事,谁会知晓?”翠儿等属于亲信的下属,许多事并不知情。 摇摇头,荣王无言以对。心中细细回忆当日交代之话—— “九皇子难得出趟朝歌城,必会前往附近的军营,偷偷学习用兵之道。你等在路上伏击,勿伤他性命。” “皇上必然会因九皇子受了些许伤,而迁怒于贤王不肯用心教授用兵之道,才令九皇子舍近求远,从而削去贤王部分兵权。” 亲信思索:“王爷,我们领了下属,在路上伏击九皇子,然后将抓住的九皇子扔进树林中,就走了。并未为难九皇子。” “本王疑惑。据杨公公说,歹人在路上抓了九皇子,进树林之后,将九皇子砍伤、挂在树上。既然我们的人撤了,难不成九皇子遇险两次?” 荣王反复推敲,然,毫无收获。 车内噤若寒蝉,唯有马蹄声打破黑夜沉寂。 “王爷!”天蒙蒙亮时,喊声引得车队骤停。 “何人?”荣王撩帘张望。 “属下偷到先阻击九皇子,后被李媛等抓了引路的那人首级。”一亲信气喘吁吁,勒马相告。 “辛苦。”荣王迫不及待。 亲信千里迢迢,为王爷得来首级,然打开包布,无人认识被杀之人。 “他是谁?”荣王诧异。 “我等料准了,鱼目混珠之人。”亲信担忧,“王爷与我等的谋划,是有人听了去,还是……” “本王不知。”揣测乃一回事,然亲眼见到完全不认识的,荣王一时没了主意。 众人前行之路,再次陷入死一般沉寂。 抵达兵营,荣王正色传旨。 “小王领旨。”皇上竟派荣王来传旨!东方靳颇为吃惊。 “请荣王移步。本宫为王爷准备了清茶一壶。”东方弦枫引路,往议事大帐而去。 一干人落座,刚领了圣旨的东方靳,就皇上要求的彻查,请众人帮着参详。 “如今九王爷才脱险不久,虽得了医治,然依旧在生死边缘。本世子按朝纲行事,不得过问朝廷之事。然,九皇子之事,本世子愿请命,领兵彻查。” 两兵营间,白天有一小小集市,南宫墨疑心:九皇子行踪在集市露了馅。 “末将虽未损兵折将,但亲身经历了不长根、插在地上的树。末将以为该将九皇子出事的树林,好好搜一捜。”蔡邵阳请命。 “贤王以为呢?”世子、先锋将军先后请命,荣王见贤王闷声不响,难以猜透他作何打算。 “太子乃我郢朝储君,本王认为该请太子指示。”东方靳请监国太子主持大局。 “仔细搜查,不得漏过任何一处,以防贼人卷土重来。荣王、兵营主将听令,你俩率部于城中彻查,不得扰民,不可放过花街柳巷。”东方弦枫分配任务。 “末将领命。”兵营主将抱拳。 “本王领命。”荣王并不想参与此事,却不得不为。 “贤王听令,你到曾借兵的兵营,请那边的主将来这里。”东方弦枫认为:此兵营百战百败,兵营主将用兵不当…… 话未落音,由翠儿、校尉扶着的端木蒨姌一脸病容,撩帘而入。 “给李媛(端木蒨姌)看座。”东方靳大胆行事。 “看座。”心照不宣,东方弦枫正寻思:如何给佳人参与议事,寻一理由。既然贤王敢如此做,他便勇敢附和。 起身,蔡邵阳将自己的凳子让出,另搬了一张落座。 端木蒨姌向众人抱抱拳,歪在凳子上。 简短道出议事得逞的定论,南宫墨颇为不满:佳人目前身体虚弱,不适合参与彻查一事。谁将她叫来的? “本世子认为你该回去躺着。”忍不住低语。 “本宫请李姑娘前来,仅想借姑娘的聪慧,为我们把把关。毕竟营救九皇子,她功不可没。”东方弦枫不隐瞒:佳人乃自己请来。 “我好了许多,众位不要因此…请继续。”端木蒨姌笑笑。 “本王不认为兴师动众地查,能有所收获。”东方靳思量良久,提出质疑。 “不查更没结果。”兵营主将出声。 “暂时以彻查为主。”东方弦枫顿了片刻,下令,“众人不得异议。” “是。”贤王勉强同意。 之后,大家就一些彻查细节,展开讨论。 “我明日请求与世子同行。”即将结束议事时,端木蒨姌请求。 “不可!”南宫墨心疼。 “小集市里定有古怪。听蔡将军说,小小集市竟有两家规模不输与城内的花楼,花娘个个美艳。若无有钱的主光顾,花楼如何营生?”端木蒨姌反驳。 南宫墨无言,看看太子,被迫点头。 “本王拨几个人给你,万事小心。”东方靳拨出几名亲信。 “就此散会。”东方弦枫起身,请佳人列席会议,只想听听她的意见。然,却将她逼得带伤参与行动,心中自责。 一脸严肃,他率先离去。 “末将扶你吧。”巾帼不让须眉,也得顾及身体吧?蔡邵阳扶了端木蒨姌,缓步。 出了营帐,行了短短一段,端木蒨姌驻步。 “你将世子请到我的营帐。我由翠儿扶回去,就行了。”端木蒨姌低语。 “嗯。”蔡邵阳服一个人时,便不疑此人任何。 转头返回大帐,他见世子已离去,寻到世子营帐,将世子领着去见端木蒨姌。 “何事?”南宫墨入帐后,当着先锋将军直言,“花楼古怪,有目共睹,本世子以将花楼定为彻查之处。” “谁身边都有可能被安插了细作。”端木蒨姌叹气,“先锋将军曾托驿馆一服侍小厮,向世子请辞……” “末将在姑娘昏迷期间,派了下属去驿馆。通过驿馆管事召集驿馆众人,可没见到那名传话小厮。”蔡邵阳解释辞行、而世子全然不知的缘由。 南宫墨大惊。 454枉死小厮 “你受托的传话小厮平日里做些什么?”南宫墨探究。 “在末将园子中打扫,负责传膳的人。”蔡邵阳解释驿馆传话小厮身份。 “驿馆管事如何说?”匪夷所思!南宫墨焦急。 “管事说,这里有许多外来谋生者,他们常常领了月钱之后,便不辞工走人。”蔡邵阳苦笑。 此小厮是走人,还是细作?南宫墨握拳。 “还有一事,世子听完再给此人定论。蔡将军的下属从驿馆返回军营时,在树林里看见了小厮的尸首。”端木蒨姌甚至疑心小厮进了世子的园子。 “也有可能本世子不在,他将话传予本世子身边的其他人,那人杀了他。”南宫墨从未有过的震撼。 “我们都只能猜想,因为他死无对证。这是我请世子过来说话的原因。”端木蒨姌递出茶水,“我比你们先前看见的情况好得多,这点蔡将军知晓。” “嗯。演得逼真吧?”蔡邵阳得意。 谁在自己眼皮下大胆…南宫墨无一丝喜悦神情,反而忧心忡忡。 “本世子不在时,一般会命肖侍卫长或李副侍卫长代为负责,若他俩离开,思思、杏儿会管理,若两名大丫鬟……”这四人不会全数离开,他难以下定论。 “怎么查花楼?”良久之后,他请教。 “这么做……”端木蒨姌低声。 南宫墨听完计划:“本世子无异议。蔡将军的人马进出花楼,比本世子的侍卫更得心应手。查小镇的时候,花楼是重点,如此安排甚好。” “末将这就出去交代下属们,世子的话,就等于末将的命令。”蔡邵阳同意李媛(端木蒨姌)所说:借出十几名御林军,参与世子查小镇。 “有劳。”南宫墨点头。 小小集市,前后不过两三百米,离府尹管辖的城池有一段距离,之所以兴起,乃因两头皆是兵营。 “明日你得女扮男装,早些歇了吧。”南宫墨起身。 “世子,思思、杏儿乃我最怀疑之人。你多注意吧。”端木蒨姌提醒。 “无论她们为何人派来的细作,都不会轻易暴露,阻止传句话,有何意义?”南宫墨反驳。 “那问题在哪?”端木蒨姌请教。 “本世子不知。李副侍卫长在攻打宣正郡前夜受伤,至今本世子难以解释。肖侍卫长保护洁儿,可肖侍卫长的行踪为何泄露,又是一个谜。”南宫墨心中疑虑众多。 点点头,端木蒨姌沉默送世子离开。 返回营帐,南宫墨歪在榻上,淡淡瞧帐中打扫的杏儿、和一旁做女红的思思:她俩在小厮传话时,做了什么?在场吗? “世子,用膳吧。”杏儿在该用膳的时间,端来了饭食。 “退下吧。”毫无食欲,南宫墨不愿移步。 “世子将就吃些,可能是近日里疲乏,我们都觉得累。”杏儿讪笑。 “不瞒主子,我俩常趁着您走开的时间,躲在房中打盹。”收了针线,思思插嘴。 打盹?南宫墨眼前飘过,两人近日里哈欠连天的困乏模样。 “主子,怎么啦?”杏儿征询。 “本世子问你们,先锋将军一行人来军营的时候,你俩可曾见过一传话小厮?”南宫墨探究。 面面相觑,两人茫然摇头。 “据悉,蔡将军派人过来传话是清晨,本世子于后院练剑时间。”南宫墨将大约时辰报出。 “我们打扫后,准备了饭食,然后在那个时间,基本偷睡一会。”杏儿直言。 “请世子恕罪。不知为何,不仅是我俩,下面的小丫鬟们近日里也格外困,想必春困秋乏便是这个道理。”思思半跪。 “叫肖侍卫长!”当时门外当值的侍卫定见过小厮,至少守园子的人见过。盯着饭食,南宫墨不敢起筷。 思思领命而去。 杏儿见主子瞅饭食如敌,揣摩:“世子,有人下毒吗?” “不知道。但你们困得不正常。”南宫墨低语。 不多时,肖侍卫长进寝室,见主子、杏儿拿着一盘盘菜,仅嗅,却不动筷,倒抽凉气。 “有人下毒?”肖侍卫长征询。 “下困倦的药……”南宫墨说出先锋将军命驿馆小厮传话一事。 “属下这就出去问问。即便带到军营的人,不是当日站在门外执事侍卫,也定有人在园子中看过小厮。”肖侍卫长转身而去。 静等消息,一炷香之后,南宫墨见两名侍卫进屋。 “我等当日负责守园子,的确有名侍候先锋将军的驿馆小厮,说是奉命过来传句话。”一侍卫抱拳。 “小厮何时离开?”南宫墨探究。 “未留意。”侍卫摇头。 “属下问过其他人,我们居的园子有三个门,其中两个门的侍卫随世子来了兵营。而无人见过小厮离开,除非他从第三个门走。”肖侍卫长补充。 “世子,恐怕他死在我们居的园子吧?”思思一惊。 “为何如此说?”南宫墨诧异。 “如果他进来时,奴婢和杏儿皆睡了,接待他的人…恐怕就杀了他。”思思推敲。 “理由呢?”杏儿疑惑。 “不知道。仅是一句话,一句辞行的话招来杀生之祸?”思思不解。 杀人需要理由,即便草菅人命,也有冲动的缘由。南宫墨闷声不语。 “想我等与御林军们、还有贤王的下属,一同攻打宣正郡,都未遇上这等怪事。住在鬼哭狼嚎的驿站,也…大家听见同样的声音。”肖侍卫长感慨。 “是啊。驿馆环境好许多,怎么怪事就如宣正郡的驿馆一样,匪夷所思。”思思附和。 “初到宣正郡时,我们都是只听自己主子的吩咐,办事时既不容易。现在好了,那天我出门采办,遇上御林军的几位军爷,还是他们帮着拿东西。”杏儿感触。 茅塞顿开,南宫墨瞧着面前大声议论的三人。 “世子,怎么啦?”肖侍卫长冲思思、杏儿挤眼。 两人瞬间缄默。 “一团和气,共同御敌,小厮若说出李媛(端木蒨姌)、蔡将军、姚悟晟一道去找贤王,有心人就担心我们聚在一起,他等刺杀九皇子时难度增加。”十有八九为这个。 好歹毒!手伸得真长。南宫墨起身,走到帐边,撩帘:“也不知本世子将这奸细带来了吗?” 455婢女狠毒 “我等请命。”思思、杏儿对了眼神后,异口同声。 “你俩打算如何查?”南宫墨期待。 “我们各自带的丫鬟、使唤的小厮,各自清楚。彻查需时间,但不是不可能。”杏儿自信。 “奴婢也如此认为。”思思肯定。 “放手去做吧。”南宫墨应允。 待二人退出寝室后,肖侍卫长上前嘀咕几句,见主子点头,转身而去。 必须在明日到小集市彻查前,抓住杀小厮的人。南宫墨房中徘徊。 将此事告知世子,端木蒨姌便不纠结于此了,悠闲参与了御林军们帐中赌钱。 “输了,不和你们玩了。”愿赌服输,四十几两银子被席卷一空。她抖着空钱袋,叹气。 “再玩一会吧,姑娘。明日我们逛花楼,因为是秉公办差,即便看着手痒,也不能参与。”一御林军挽留。 “蠢才!回来后再赌。”蔡邵阳将赢来的赌资装进钱袋,“明日做事机警些,别他妈给老子丢脸。记得,保护好这娘们,她可是老子的…你比老子大还是小?” “不如大家结拜吧!”一御林军忙着写欠条。 “好啊,老子是你们的头,不问年龄,当大哥。”蔡邵阳认可,指指端木蒨姌,“她做我妹,你们按年龄往后排。然后大家一起结拜。” 有个性的御林军!端木蒨姌稀里糊涂参与结拜,霎时间多了几十个弟弟。 “二姐,三十八弟送你回去。六十九,跟着来。”一御林军兴奋。 “好啊。”端木蒨姌弄不清大家的姓名,更陌生才编的号数。 返回营房,她和衣而卧,看着值夜的女婢,心中发甚。 世子那边一传话小厮死得莫名其妙,自己睡下后,由兵营主将派来的几名女婢,是否会暗下杀手? 乱世啊! “你们出去吧。”翻来覆去无睡意,她不睁眼,轻声。 女婢退出营帐,候在帐外,见几名御林军走来,见礼。 “就你留下,其余人散了吧。”御林军指了名顺眼的女子,将其他人遣散。毕竟传话厮的死,让人心有余悸。 听见御林军守夜,端木蒨姌安心入眠。 一夜无梦,拂晓时,饱睡睁眼。 梳洗之后,因未到军营用膳时间,命女婢取了伙房蒸在屉笼里的包子,她就着茶水充饥。 “王爷?”东方靳不请自到,她抬眼招呼,“吃包子吗?未蒸透的包子,还有些凉。” “你等退出去。”东方靳嫌弃地避开,落座桌边,“因你受伤,本王命人通知集市小贩,说我们回老家,晚些时候才取彩蝶。你何时方便,随本王前往集市。” “等彻查了两个兵营间的小小集市,再说吧。”事情真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端木蒨姌嫌烦。 “本王瞧你康复的情况,像是用过副将留下的那种药。”美人很饿吗?拿着冷包子,沾热茶水,吃得津津有味。东方靳皱眉。 “嗯。用了两次,否则怎有如今的状况,也不知那药的配方是什么。吃完之后,我还想要一瓶。”端木蒨姌直率。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原来贪婪是如此养成的,她不由讪笑。 “本王不打扰你吃冷包子、馒头。今日与世子同行,需格外谨慎。”东方靳起身。 “多谢。”端木蒨姌道谢,继续用冷包子沾热茶水。 天大亮后,世子派一侍卫过来相请。 点点头,端木蒨姌随他而去。 “杀传话小厮的,就是眼前人。她只承认杀了小厮,拒不招供同伙。”南宫墨指着被两名婢女逼供后的小丫鬟。 心中生疑,端木蒨姌抬抬手:“起来,让我看清你模样。” “她起不来。膝盖被不知是杏儿、还是思思,用绣花针扎得发肿。”南宫墨摇头。 “见过姑娘。”思思欠身,“当日,奴婢与杏儿整理完房间,便一人做女红,一人先歪在软榻上小睡。” “奴婢是那日做女红的,过于困倦,还未到约定唤思思醒的时间,奴婢拿着绣花绷睡着了。”杏儿补充。 抱拳,一侍卫出声:“属下从驿馆赶来。当时见过小厮进房,但未留意小厮离开的时间。” 很有趣。端木蒨姌洗耳恭听—— 传话小厮进了园子后,跑向世子的寝房。 守主子寝室,立在长廊里的侍卫,听说他奉先锋将军之命传话,便放行,还好心提醒:“世子不在,你将话告诉思思或杏儿即可。“ 小厮入了世子的房间,见两名大婢女皆打盹,便往内室走去,恰好看见一女子正往香炉里倒粉末,吓得往外跑。 于是,撒粉末的婢女飞刀取了他性命。 “尸首岂不是在世子你的房间藏了一段时间?”端木蒨姌寒战。 “正是。”杏儿肯定。 “那日下午,跪在地上这人说,主子的房间该添些陈设。奴婢不易有诈,给了她腰牌。得了腰牌后,她推着小车运了几床被子进房……” 思思讲述那天天黑之后的事。 世子用度极考究,每床被子皆用一樟木箱存放。杀了小厮,婢女将他尸首暂存于床下。之后,利用樟木箱将尸首运走。 “她有身手?”端木蒨姌诧异。 “嗯。”思思点头。 “你为何要如此做?”端木蒨姌弯下腰。 婢女不吱声。 “思思,这次由你做,还是我来?”杏儿打开锦盒,选一银针,“这支针先前未用过,也不知好使不。” 看她俩平日斯文,端木蒨姌未料到:为逼供,她们无所不用手段。 侧开头,不愿看杏儿对小丫鬟动重刑。 “我本就有些身手,杀他轻而易举。”婢女疼得难以承受,哭喊。 “你如何学的身手?”南宫墨狂吼,盖过哭喊之声。 “到你身边来前,我就是有身手的,只是藩王不知晓而已。”小丫鬟得意而笑,在众目睽睽、却未提防下咬舌自尽。 是何信念令她等敢于结果自己性命?端木蒨姌难以理解。 “抬出去,扔了。”南宫墨侧开头。 “世子,离出发的时间不久了。我们各自准备一番,如何?”端木蒨姌征询。 “嗯。”南宫墨点头。 返回营房后,端木蒨姌换上男装。 “出发。”南宫墨待众人集合,发令。 “出发。”另一队人马,由蔡邵阳带进,往树林而去。 456大闹花楼 希望顺利吧。骑在马上,端木蒨姌备受煎熬,腹部旧伤未痊愈,新伤又添,然,稍有皱眉,必引得关怀之声。 既然申请参与行动,就不能拖后腿。她竟然做到表情淡然。 “停!”来到离小集市较近之处,肖侍卫长抬手。 “一部分人跟肖侍卫长街头巡视,盘查可疑之人。”南宫墨分配任务。 一些兵营士兵及部分侍卫,随肖侍卫长骑马前行。 “剩余之人均等分成两批,一批乔装进集市,另一批随本世子逛花楼。”南宫墨看看下属,对兵营派来的小将道,“乔装进集市之事,有劳将军了。” “末将领命。”兵营小将抱拳。褪下外袍,将袍子置于马鞍下,领了同样换了衣裳的下属、及少量侍卫,或徒步、或牵马,往集市走。 等了片刻,南宫墨见佳人下马,这才放弃了再次劝她回兵营歇息的念头。 身着华服,又扮作小厮的侍卫牵马,轻摇折扇,世子贵气凛然。一步一顿,仿佛游山玩水。 女扮男装,端木蒨姌像极一秀气小公子。 两人并不同行,却按约定,同进一家花楼。 “将看得过眼的美人带来,予本公子瞅瞅。”未开口,先抛赏银,通身气派的南宫墨在簇拥之下,入花楼。 “公子,你算来对地方了。我们这比隔壁那家的姑娘漂亮太多了!光是皮肤,不知多水灵;一双眼睛能勾掉任何人的魂……”老鸨吆喝着生意,向龟公挤眼。 灵活的龟公怎不知来了有钱的主,快跑着喊来了所有女子。 现在还未到开楼时间,花娘们基本闲着,南宫墨装作兴趣浓浓,选了这个,挑了那个,终留下了四五人侍酒。 打点老鸨的钱,可以将花楼买下。 “今天不开馆了,只侍候这位爷。”老鸨明白:给大价钱的人,是怕被别人看见的人。 为了能让客人明日再来,做一次回头生意,老鸨让没挑中的女子献舞。 酒过三巡,南宫墨装出醉态,忍住浓浓脂粉味的不适,歪在一花娘身上,将她当做枕头。 “嗯…本公子不喜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太怪了,熏得慌……”身侧侍酒的一红衣女子身上气味怪异,他早已嗅出,这会儿才能借着醉态道破。 “走开!你在这可不吃香。”红衣女子侍候某些大爷很吃得开,被当做枕头的花娘偷偷摸摸袖中眼前公子给的一锭元宝,气焰嚣张起来,使劲推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负气而去。 “美人,陪爷上楼歇息。”南宫墨最厌恶这句话,可每回逛花楼,少不说这句话。 “嗯。”被当做枕头的女子惦记着一会更多的赏赐,欣喜搀扶公子起身。 “她为何味道那么怪?也不洗洗。”南宫墨故意挑剔。 “公子你不知啊,我们这时常有人点大家出去,那里的大爷个个味道怪,哎!走吧。”被当做枕头的花娘不愿多提恩客们的事。 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约定好出现花楼的端木蒨姌,领着两个醉醺醺御林军,要求进楼玩耍,被挡住了。 “爷有钱!就是要进去!”端木蒨姌嚷嚷。 老鸨赔笑:“我们这今日歇业。公子明日再来吧。” “不,来人,给爷将馆烧了。”南宫墨等着自己为他救身呢!端木蒨姌一拳击向老鸨。 “妈妈,恐怕这是个惹不起的主。虽面生,但你看他身后两人腰间的佩刀,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吗?”龟公扶住挨了闷拳的老鸨,进言。 “进去吧。”老鸨无奈,后悔闭馆,“既然放了人进去,索性开馆吧。” “我要包场!”端木蒨姌嚷嚷着入内。 终于来了!已到转角处的南宫墨听见了佳人的嗓音,欢喜,却装作怒气冲天,转身:“什么人?竟扰本公子雅兴!” “来啊!”端木蒨姌就是来找茬的,天衣无缝配合。 两人在花楼里,出重金抢花娘侍酒,至于南宫墨要枕头花娘侍寝之事,早已无人提及。 “哎呀,谁出的银子多,当然谁先选侍酒之人了!”老鸨起哄,等着收银两。 “妈妈,麻烦了。那些身上味道很大的客官,往这边来了!”一龟公碎跑而至。 “啊?就来了?他们隔两三日出现一回,昨儿才来过,今天不该来啊!老娘去挡挡。” 这两位公子连同下人,绝无怪味,即便酒气冲天,就能嗅出饮的是上等酒。老鸨赶紧转身,欲往门边堵客。 “给!”一大胡子抛出十两赏银。 其身后短褂男人推开老鸨:“将我们习惯的女子送到房间。” “几位大爷,我们这碰巧来了客,你们习惯的女子、今日多半被别人点去了。”老鸨将他等从偏僻的楼梯,引着往楼上走。 “将剩下的送来。”短褂男子看看同伴,闷声。 “是。”老鸨把两人引入房,担心他们的同伴一会也到,打听,“今就两位爷,还是其他几位一会就来?” “一会都来吧。”大胡子顿了顿,眼里飘过烦躁神情。 麻烦!老鸨无奈,原记得红衣花娘被第一位来的有钱公子偏开了,怎么后进馆的小个公子抱着她,如同抱了个娘似的不舍松手。 “我不去。”红衣花娘摇头。 “什么人要抢小爷的女人?让他下来打一场!”端木蒨姌摔了杯子。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小爷别气。我们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老鸨说话支支吾吾。 “我家少爷脾气不好,可老爷有些门路。人人都不敢得罪我家少爷……”一御林军故意提及不存在的老爷,为女扮男装的姑娘造声势。 “他们是些买卖人,做些我不愿意提的买卖。”老鸨赔笑。 “怎样的买卖,妈妈你不愿多提?”端木蒨姌捏捏老鸨的肥脸,“你年轻时应该还漂亮,要么今天我找个老货乐乐?” “哎呦,小爷……”老鸨笑僵了,“我都多大岁数了。小爷乐着,我去回了他们。” “站住!”南宫墨狂吼。 “怎么啦?公子。”老鸨点头哈腰。 “让他们下来,大家一起标姑娘。”南宫墨大胆提议。 “他们哪使得起这些银子,不过是些做棺材买卖的客官。”老鸨摆手。 棺材买卖?端木蒨姌一愣。 怎会遇上经手特制棺材的人?南宫墨大喜。 457老鸨讲古 “叫他们下来!不下来,他娘的是缩头乌龟……”十四弟御林军擅长起哄。 “不下来,老子将姑娘们全…就剥了你这老货送给他们。”三十八弟御林军配合,说话间便要剥老鸨的衣裳。 “剥!小爷就喜大家一起乐……”端木蒨姌兴奋地胡喊。 “哎呀,饶了我吧。”老鸨成了众矢之的,躲闪又不能得罪任何人。 南宫墨亲亲身边花娘,冷眼旁观:御林军人人能找事,佳人也演技精湛。这出不必自己配合,他们能完美完成。 “你们俩还不快去请那两位爷?脚被钉子钉住了?”老鸨被三十八弟扯松腰带,狼狈不堪,投降地命令一龟公上楼请做棺材生意的二人。 “哎!”龟公无奈。 “什么?有人邀请我俩一起标姑娘侍酒?”大胡子警觉。 “不去!”短褂摇头。 “这…两位爷先喝着,一会小人就将两位的相好领上来。”龟公缓兵之计离开。 “大哥,我们走吧。小集市上不知官兵在查什么人,搜得起劲。躲到这里来,又遇上喝酒喝傻了的人……”大胡子提议离开。 摇摇头,短褂不语。 “大哥!”大胡子起身。 “你以为躲过巡查的官兵,就安全了吗?街上那么多陌生面孔的商旅,以为兄之见,官抓的就是那些商旅。万一我俩被错抓……”短褂拽拽同伴。 “大哥言之有理……”大胡子的话才说了半截,房门已被推开。 领着下属,南宫墨入内。 “抓起来。”毫无醉意,他闷声下令。 “什么人?”大胡子拔佩刀。 然,一侍卫弹出袖中铁蛋,将他的佩刀打了个洞。 “主子,他们守在楼梯口,即便此刻杀了这两人,老鸨、姑娘们都不会知晓。”侍卫故意危言耸听。 “说,棺材在哪?”南宫墨审问。 “走!”大胡子往窗边跑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侍卫以高超身手擒住了大胡子。 “小人……”短褂见状,跪地磕头。 “将他俩带走。”抓到一双,收获不小,南宫墨吩咐。 侍卫从怀中取出两只大麻袋,将两人套了。 “本世子下去了,守株待兔很有意思。”下属能完好无损地把二人扛离花楼,南宫墨有兴趣再等其他做棺材买卖的人。 配合行事的端木蒨姌,见世子平静下楼,心知:两个经手特制棺椁的人已抓住。 “哎呀,无聊无赖哦!”她耍起赖来。 “小爷,怎样才算不无聊?”如此有钱的主,岂能日日遇上?老鸨亲自为小公子捏腿。 “说故事听,说你们客人的故事。”世间总有人爱打听别人的隐私,端木蒨姌就做此小人,“要稀罕的,一般的故事,本王在宫里都听腻了。” 本王?捏腿的手顿住了。难怪通身贵气,原来是附近兵营督军的王爷! 老鸨大惊:附近两座兵营,时有王爷前来督军,可娶妻纳妾的年长王爷从不光顾花楼,仅还未指婚的王爷们年把来上一两回。 “嗯…我们这可多故事呢!”老鸨琢磨达官显贵好听的趣事,“就拿去年的两个人牙子来说吧。他们专卖的,总是最漂亮的童男童女……” 有心地听,端木蒨姌对这类故事不太感兴趣。世间拐卖人口之事多如牛毛,何况乱世。 “什么?”三十八弟御林军发懵,“他们专卖死了的童男童女?” “嗯。问我借柴房放货,老娘不记得他俩指了谁去帮搬东西,可麻袋口松散了,把我们全吓得半死。” 为了让听者兴趣浓浓,老鸨指了一龟公倾力表演那日的事。 十四弟朝端木蒨姌比划手势:这事不简单! 明白。端木蒨姌以手势相回,却错使了南宫墨一方的手势。 明白?南宫墨一愣:佳人明白什么?哦,她问自己是否明白这事该留意。他瞬间解析。 “还有啥有趣的事?”端木蒨姌赏金叶子。 “再有趣些,就数年轻时候的了。那时我生得花容月貌,公子们求见得给许多银子。可因为还是姑娘身,因此错过见能得大银子的事。每天夜里,由人背着……” 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鸨只求小王爷多赏银子。 看她的年纪,四十来岁。以花娘接客的最小年龄算,她所说的事发生在二十几年前。南宫墨细心推敲。 “你赶不上陪有钱的人。夜夜选中,被人背去侍候的女子,后来都疯了?”端木蒨姌听着有些不明白。 “嗯。可吓人了!疯起来,就以为当了贵妃娘娘,而且个个都一样。竟说些‘平身’、‘本宫乏了’、‘用膳’之类的疯话。”老鸨绘声绘色讲往昔。 “你那些姐妹后来死了吗?疯成这样,一定死了。”南宫墨探知花娘们下落。 “哪在意那些!我当时是朝歌城里的红人,如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谋生……”老鸨讪笑,“青春不再,我只有老脸一张。” 朝歌城、贵妃、平身…南宫墨想到了皇城。 “这故事有趣,赏了!”端木蒨姌给了三张金叶子。 “小爷喜欢听故事,我这里有的是。”他的钱袋装了多少金叶子?老鸨伸头瞧。 “看?看什么看!”端木蒨姌背过身,小气。 “谈到歌舞,现在可能得算邀月宫了。当年的遥仙楼台柱可是一绝……”老鸨挑最热闹的讲,希望多得赏金叶子。 遥仙楼当年的台柱来自外藩?之所以出名,是因台柱能在空中飞来飞去。武侠片吧?1652很好奇金庸笔下所谓的武林高手。 “了不得了!调戏台柱的男子,当夜就死了。没人知晓怎么死的,就这,”老鸨比划胸口,“血咕噜咕噜地涌。” 别说世子、端木蒨姌及查案的下属们,听得起劲,就连花娘、龟公也饶有兴趣地聚了过来。 “被杀了吧?”龟公插嘴。 “杀了,得有伤口。那冒血的地方才指甲盖大小,可能还小些。”老鸨摇头,“相传那件事惊动很大,朝歌城因此命了巡抚、当年的府尹,还有几个王爷,都未查出。” 她是活字典!端木蒨姌思索。 458权位之争 老鸨看着面前的金叶子,就像春笋一般地长,兴奋难耐,发掘所有潜质,讲稀罕事。 “嗯。明日再来听故事,本王得回营。哦,不,小爷起驾!”端木蒨姌越发漏身份。 “公子…明日还来啊!”能留他们五日,就大发了。老鸨已经规划好:一月之后分些银子给花娘、打发了龟公们,自己衣锦还乡的宏伟蓝图。 “等等为兄。”南宫墨起身。 哎呀,这也是王爷!老鸨后悔早生了许多年,跟着这两位王爷,即便做个小妾,也是吃香喝辣。 “送二位爷!”老鸨弯腰送客,赔尽了笑。 “妈妈,后面打扫的请您过去。”龟公上前。 “又病了?哎!”老鸨叹息,收了先前献媚讨好模样,拿出片金叶子,“到店铺里换了钱,大家分了吧。今日也别开馆,这月做不做都无所谓。” “妈妈,还是留着点吧,隔壁楼还靠我们养活呢。都是混不去的人……”龟公推了金叶子,“我这里有些赏赐,一会分给大家。” 离开的世子出小街市后,于僻静处等候佳人。 “怎么才来?”佳人姗姗来迟,南宫墨疾步相迎。 “怕被盯梢,故意往那边借兵的军营方向走了许多,才绕路返回。”端木蒨姌心细。 “回去吧。该审审那两人了。”南宫墨上马,见端木蒨姌伸手,“你要与本世子同骑?” 心中万分喜悦,谁想便宜被三十八弟御林军抢去。 “二姐,上小弟的马!看,多舒服的马鞍!”三十八弟御林军指着超长马鞍,“大哥吩咐的,先前来时,将这马鞍装在搭包里,忘了拿出来。” “蠢才!回头给你好看。”端木蒨姌欣然上马,“你还有点肥,当靠垫很舒服。” “二姐,要庄重。”十四弟御林军指责,“坐直些,好看,威风。这是我们御林军的派头。” “驾!”南宫墨不与他等一般计较,也心知这班人和佳人之见毫无芥蒂,纯属兄弟义气。 除端木蒨姌和几名御林军骑马较慢,其余人皆扬鞭而行,飞快往军营赶。 翘首以盼众人归来,东方弦枫等到首批入议事大帐,命人斟酒庆功。 “本世子不辱使命,抓到两个经手特制棺材之人。现押在帐内,命了数人看守。”南宫墨复命。 “满饮此杯。”东方弦枫敬酒。 才说了几句话,端木蒨姌入帐:“我回晚了,抱歉。不善骑术,辛苦兄弟们陪着慢慢遛马。” “姑娘言重。你腹部的伤……”东方弦枫关怀。 “无大碍。”端木蒨姌摇摇头。 帐外响起脚步声,几人目不转睛盯着帐帘。 撩帘而入,副院士面露喜色:“九王爷服了汤药,这会热度已退,请太子及救命恩人相见。” 救命恩人?端木蒨姌大拇指点点胸口,以眼神征询:世子,救命恩人是我吗? “姑娘随本宫来。”她与世子间有几分和谐,夜烈郡比朝廷过得惬意,东方弦枫心抽动一记,掩饰情绪,含笑起身。 “来了。”端木蒨姌爽朗应声。 “回话……”南宫墨行到佳人身侧,才道出后半句,“回话时谨慎些,九皇子乃皇后所出,皇上最心爱的皇子之一。”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端木蒨姌听后,快步跟上行了一段的太子。 憔悴九皇子已没了从前威风赫赫模样,发丝有些焦枯,失去光泽,虽玉面,却我见犹怜。 “见过太子。”九皇子靠在床沿,抱拳。 “免礼。本宫也未料到你……”东方弦枫叹息。 往事如浮云,今朝木已成舟。谋天下,然断了双腿,九皇子再无前程可言:“小王回朝后,会向父王请命去藩地。” 一语末,帐内噤如寒蝉。 静默陪了片刻,兄弟间本就心有芥蒂,如今东方弦枫也不知如何安慰。 “九皇弟好生养着,本宫还有其它事。”太子淡淡离去。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预备如何谢我?”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端木蒨姌想借口无遮拦离开。 “本王能如何谢你?”一切已成枉然。九皇子浅笑,“你一女子军中谋事,不如本王送你良田、山庄、店铺。” “不必。有一天我会回家,远离这里。”国师之女性情温弱,哪打理得了这些。1652极想离开了乱世,一语回了赏赐。 “此佩乃母后所给,你拿着吧,等将来若走投无路,到本王的藩地。”递出已握烫了的玉佩,“好生保管,别弄丢了。” “多谢。”端木蒨姌从怀里取出一串佩,将九王爷的佩系在玉串上。庆幸古人在佩上刻上名讳,否则将来弄混,就没用了。 瞠目结舌,九皇子望痴了眼。 “与一达官显贵交往,我就得佩一块。”端木蒨姌解析。 玉王佩、荣王佩、贤王佩、世子佩,如今多了自己给的玉佩,九皇子讪笑。 “保重。相信你不久将会返回朝歌,我们无缘再见,就此别过。”抱拳,端木蒨姌转身。 “保重。刀剑无眼,人心可畏,你也一样。”她将来不会前来投靠,九皇子看懂了。 “哦,忘了。七十二弟说,当时背你出树林时,你很大无畏,让他们离开、别枉死。我替七十二弟向你道谢。”撩起帐帘,端木蒨姌回首。 “本王乃一废人,活与不活无伤大雅。”九皇子挥手。 “活下来吧,活着总比死了好。想想你娘,听说她是皇后。”端木蒨姌出帐。 帐帘厚重,落下仅晃动两记,便纹丝不动了。 一个时辰后,九皇子向太子辞行,由兵营派五千精兵护送,踏上返回朝歌之路。 “蔡邵阳怎么还不回来?”端木蒨姌于帐中坐立不安,朝十三弟御林军骂,“你他妈的就在这里歇着,出去看看啊!” “二姐,你越来越粗了!”十七弟哈哈笑,“再歇会,若将军不回,我们一起去找吧。” “歇你个头!穿鞋,去树林里接他,别遇上漂亮树精,就此成仙了。”蔡邵阳定是遇上难题了。端木蒨姌带上御林军,出发。 “主子,翠儿也去。”翠儿挡在马前。 “去吧。”端木蒨姌允许。 一行人带着担忧往树林而去,可入树林之后,遇上蔡邵阳,听了他所言,不知如何处理。 459假树成林 “大哥,带我等看看。”听了许多匪夷所思之言,三十八弟御林军向前迈步。 “这边走。”蔡邵阳领路,“少走冤枉路。妈的,力气该留着睡姑娘。迟早老子会查出为何动了红帐,到河边洗洗就会死人。” 屁话真多!端木蒨姌沉默相随。 “怎么啦?”粗中有细,蔡邵阳探听。 “九皇子走了,回朝歌。据他说,不久去藩地。”端木蒨姌说实情。 “他的前程完了。谋划许多年,为了太子之位,他老娘已经凤袍加身,节骨眼上,他断了腿。从未有断腿的皇上。他没前程了。” 直率、无杂人时,蔡邵阳敢说实话。 “老大,这番话对我说说就行了。传出去,你小命玩玩……”瞧着无数的大坑,端木蒨姌之后的话隐没。 “看见了吧?地面的树全他妈假种,先前准备回军营时,不知怎么回事巨响不断,四处一搜,看见的都是大坑。树坠进坑里了。” 气得面红脖子粗,蔡邵阳已命下属探坑细查,结果出人意料—— 部分坑中设有利器; 部分坑中注满水; 部分坑里布了蛇或鼠等要人命的动物。 古人太特别了,善于挖坑。端木蒨姌在坑边细查,直起身时,见一群男人站在身侧。 “怎么回事?”她诧异。 “等你告诉我们怎么做啊!”蔡邵阳直率。 “真给我面子。我怎么知道如何做!”端木蒨姌翻白眼,“这树林该封掉,否则会有许多人枉死。” “封与不封,我等在树林中彻查时,未瞧见一个猎户。”五弟御林军认为多此一举。 “还是封了吧。”翠儿赞成小姐。 “封!”蔡邵阳附议。 “什么样的东西挖坑最快?”端木蒨姌请教。 “锄头。”蔡邵阳回话飞快。 “猎户以树林为生,附近的府尹还算廉政,树林两侧又有兵营,挖坑不容易吧?且这么多坑,挖掘时动静稍大些,必引人注意。” 矛盾重重,难以解析。端木蒨姌席地而坐。 “大家都坐下,一起想。”蔡邵阳下令。 “谁的水性好,陪我下趟坑。”端木蒨姌提议。 “我去。”二十二弟脱衣裳。 活动筋骨,端木蒨姌心有余悸地摸摸腹部。 “能行吗?你身上有伤。”蔡邵阳担忧。 “你别去吧。”二十二弟恨自己大意,忘了二姐受伤,“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 “试着往下潜。我疑心这洞不是挖的,是天然的。”端木蒨姌放弃潜水,“只有天然形成,才不会在挖掘时引人注意。” “我明白了。你潜水查看源头,附近不是有条河吗?说不准这些洞的某一些与河相同。”豁然开朗,蔡邵阳指指几处虫蛇坑,“那些可能是挖得浅的洞,才没有水。” “英雄所见略同。”端木蒨姌点头。 “设了利器的也较浅吧?”十八弟茅塞顿开,“我先前探进坑里,没多深就看见利器了。” 不多话的二十二弟感到肩头担子沉重,定神,缓缓下坑。 许久之后,不见他浮上水面。众人不由担心。 “死了吧?”蔡邵阳捶胸顿足。 “不会。当兵前,他是我们村的潜水行家。”同村的二十三弟摆手。 众人在焦心中苦等。 功夫有心人,两个时辰后,湿漉漉的二十二弟跑进了众人视线。 “水不冷,我是说,越往深潜,越不觉得冷。游着游着,到了河里。”二十二弟绘声绘色描述深潜之事,“河里还有鱼呢,坑里是活水。” “果真坑是天然的。”蔡邵阳张望,“谁将这些坑上插了假树?难不成做这些,是为了等九皇子吗?” “不会。九王爷很难得离开一趟朝歌,布置机关恐怕另有目的。碰巧九皇子着了道而已。回去吧。”端木蒨姌走向马匹。 一行人沉默返回军营,见贤王与曾接过兵的主将在兵营里训兵,看了片刻,进主帐,向太子复命。 “世子去审经手特制棺材的人了,若你俩想去听审,这会过去,应该刚刚好。”东方弦枫沉思。 “我们出去了。”端木蒨姌极在意特制棺材之事,快步离开。 蔡邵阳闷声不响相随。 “说,棺材放在哪?离此多远?”南宫墨审问。 “棺材…我们看守的离小小集市很近,其余人看守的在哪,我俩不知。你即便打死了我们,也问不出。”大胡子闷咳。 “打死了你,以为我不敢吗?”蔡邵阳进审问室,扬声说话。 “蔡邵阳!”端木蒨姌低吼。 蔡邵阳闭嘴。 “你们所招的放特制棺材之处,仅有十余副棺材。而拒不肯招其余的特制棺材在哪。”南宫墨声音发冷。 “我们不知。从前我俩住的位置,与一苗寨相邻,少数民族的入葬方法与汉人不同,我们做棺材买卖生意清淡……” 短褂男子见同伴招了,开口。 这两人并非知太多底细的高层,收人银两,仅负责棺材铺提货。每当新的棺材送抵两人看管之处,两人便自行回避,从不与送棺材的人正面接触。 “谁让你们守棺材的?”端木蒨姌问话。 “我们村的村长。那年村了遭了蝗虫,大家找活干,有人到村了雇劳力。村长一听是棺材买卖,就将活介绍给我俩。”大胡子叹气。 “为何叹气?”南宫墨追问。 “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家里有高堂、婆娘,还有孩子,我们瞧着棺材古怪,不敢回家,怕牵连家人。每年请镖师送银子回去。”短褂吐真言。 眼神征询佳人,南宫墨见她点头:“暂时审问到这里吧。” 审问的结果啼笑皆非,既无进展,也与九皇子被抓毫无关系。 “世子,光靠他俩,小街无法支撑两家花楼。”端木蒨姌追上世子。 “他们说还有人也是看棺材的,但今日没出现。”南宫墨驻步,瞅瞅佳人身后的蔡邵阳,“树林里怎样?” 长叹一声,蔡邵阳说了林中怪事。 “贤王还未回,不知他与府尹在城中查到什么。”南宫墨希望有所突破。 “等等看吧。”端木蒨姌不客观。 天黑之后,仍未见荣王归来,东方弦枫不安心,派出信差。 “本王怎回得去?”呆在府衙,荣王有苦难言。 460黎明之前 写了书信,荣王交予信差:“请太子派人来吧。” 快马加鞭赶回兵营,信差匆匆将信呈与太子。 展开书信,东方弦枫一惊:“派六千将士护送副院士前往府衙。” 发生了什么事?荣王病了吗?一旁的端木蒨姌好奇。 瞧见佳人揣摩神情,东方弦枫幽幽与众人道出信中内容—— 荣王、主将带去的众将士,及协助王爷在城中搜索的府衙众人,近六成今日闹肚子。 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王爷心知有人下毒,因不晓九王爷已返朝歌,不敢请副院士前去诊脉。“东方弦枫再言。 众人皆猜到他等中毒,与城中搜索有关,却想不出下毒之人如何下的毒。 端木蒨姌身体不适,轻声请辞。 “你回去吧。多加休息。”难为她了,带伤奔忙了一整日,东方弦枫应允。 “本王以为该派人,比如说先锋将军或世子随众将士前往府衙增援。”六层以上的人都病着,东方靳担心今夜府衙遭到偷袭。 “言之有理。本宫亲自去一趟。”此言正和东方弦枫心意。 “太子,听末将一言。”由贤王请到此兵营的主将抱拳,“末将请求回去。末将担心管理的兵营半夜遭袭。“ “你是说…他等醉翁之意不在酒?”东方弦枫心惊。 “末将手下皆是新兵,且人数有限。皇上已下旨,调回我兵营原本的将士,可路途遥遥,调回之军还需几日才能到位。”增援的主将心中发紧。 “先锋将军听命。你领两万人,随主将回去,直至兵营将士回营,再将领去的两万人带走。”东方弦枫下令。 “末将领命。”又得打!蔡邵阳打了哈欠,随增援主将离开。 然直到天亮,皆未发生异状。 荣王派人传回口信——得副院士医治后,患病者已明显好转,黄昏前必能返回。 “不可庆幸太早。”东方弦枫仍处于戒备态度。 一切平静如水,接下来的几天未发生任何异状。 “舒服!”稍稍活动,端木蒨姌几乎除了睡,便是吃。日子快活得像养猪仔。 “班主,我们何时去夜烈?”姚悟晟希望早些安顿钦犯学徒,省得整夜里提心吊胆,睡不踏实。 “我怎知道?他们个个呆着,难道我和你单独上路吗?”摇头,端木蒨姌不知何时启程,“留在此地的御林军们,没事就往河边跑,定是在查河水的怪异。” “不知道查出了什么,看他们胡乱地跑,像没头苍蝇,就不像查出来的样子。”姚悟晟悠闲练字,写得几个入眼的,交予宫主。 赞许点头,端木蒨姌露出笑意。 贤王亲信帐外传话:“王爷请姑娘过去相见。” “你独自练字吧,我去去就来。”摸摸小鬼头的粉脸,端木蒨姌撩帘,离开。 一丝不苟擦拭心爱宝剑,直到剑回鞘,东方靳才幽幽抬眼。 “可以说了吧?”端木蒨姌催促。 “你的伤可结痂了?”东方靳询问。 “嗯,结了。”端木蒨姌慵懒。 “我们走吧。”东方靳举步。 “去哪?”端木蒨姌狐疑。 “卖山货的偏街。”来到马车边,待人摆了脚凳,东方靳撩袍,登车。 是该去取山货了!端木蒨姌琢磨着点头,入了马车:“王爷,近日里,你派去跟踪摊主的人,可有收获?” “小摊贩除了张罗买卖,就待在住所。”东方靳实情相告。 他以其他方式和那些人互通消息?端木蒨姌思量。 入城之后,集市热闹,马车走走停停,他俩不得不放弃乘车,步行。 “王爷,上次我们途径此处时,似乎这里生意冷清。” 短短几日,街市忽然热闹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络绎不绝的行人,端木蒨姌疑惑。 “据府尹说,此郡一直如此。隔上几月,就有些外来商贩过来,于是城里的居民便购买所需储存。”亲信解析。 放慢脚步,端木蒨姌细听四周讨价还价之声。摊贩口音各有不同,而买货的,多半操本郡乡音。 “难道平日里集市出售的物件,价钱比外来商贩卖得贵吗?”东方靳低声。 “略高一些。”亲信指指不远处,“就像那质量的布匹,现在的价钱只是平日的七成。” 百姓得过日子,表面看此事正常,但端木蒨姌认为有怪异。怪在何处?她不知。 “我们去拿定下的山货吧。”暂时不愿节外生枝,她征询。 “嗯。”质疑地看看两侧商贩,东方靳片刻后舒展了眉,往偏街而去。 “还以为这里会热闹些,没想到就你一人摆摊。”来到摊前,端木蒨姌有感而发。 “集市有许多东西卖,他们有的去买东西,有的去卖东西。哪还在这苦熬?小人收了二位银子,定会在此等着,否则也出去摆摊了。” 小摊贩讪笑,取出一封信,“这是小人理的单子,二位只需定下数量,后日便可取货。” 看看品相,端木蒨姌望向贤王:“东西真不少,连虎皮也有,不知真假。” “五万两的虎皮不贵,可能便宜些更好。”东方靳还价。 “没想到你们会看上这个。小人以为二位仅挑些野味…这价钱是卖家给的,估计有松动的余地。等问了后,再给你俩答复吧。” 小摊贩从未卖出过上万两的东西,连估价的本事也没有。记下眼前二人报出的品名和数量。 “走吧。”定有收获!端木蒨姌转身。 “你怎么比我们还急?”东方靳见小摊贩匆匆收摊。 “不瞒二位,虎皮…我不认识真假,得找个猎户,一道去验货。”小摊贩诚实。 “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你的卖家有其它稀罕玩意。”端木蒨姌发现契机。 “并非不信任二位,但卖家不见外人。小人可从卖家手里拿虎皮给二位瞧了,再送回去,以便议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摊主急于促成此单,大胆行事。 “好吧。”端木蒨姌点头。 一行人随小摊贩往树林边走,于一茶疗驻步。 “小人去见卖家,二位在此歇会吧。”小摊贩要了壶茶水,款待买家。 “请便。”端木蒨姌点头,朝亲信挤眼:跟上。 小摊贩出茶寮后,往坟头去,绕了无数圈。 亲信狐疑。 461神秘卖家 抓耳挠腮,小摊贩在一坟包背后,寻了块空地歇了脚。 怎么还不见来?难道非得回避、留信吗?无奈之下,取出怀中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按惯例留书信。 书信搁在一掏空的树洞里,他返回茶寮。 “小人未见到卖家,但给他们留了信。二位请回去吧,小人守在这里,隔几个时辰就去看看有否回音,若有了音讯……” 小摊贩如实说了联系不上卖家之事。 “我们歇在府尹附近的富贵楼,若有音讯,你到富贵楼传话吧。”东方靳起身。 “有劳了。”端木蒨姌笑笑。 小摊贩如他所说,隔一个时辰,往坟包附近去一趟,频繁掏树洞。 跟踪他的两名亲信,一人前往富贵楼复命。 “他这人挺老实。”端木蒨姌赞许。 “继续跟着。”小摊贩未见过卖家,当初如何取首批货的?东方靳思索。 足足在富贵楼熬了两天,天还未亮,兴奋难耐,叩门。 “本王去开。”歇在软榻上,东方靳闻声披衣。 撩开些许床幔,端木蒨姌拭目以待。 “我…我收到回音了!他们说…你自己看吧。”小摊贩拿出书信。 一亲信跟踪他,另一亲信守在互通消息的树洞附近。怎么摊贩拿来了信,也不见亲信传来消息?东方靳费解。 展开书信,卖家同意先看货,后谈价。 “那你明日就可取到虎皮?”贤王询问。 “嗯。小人能取到虎皮,取到之后,送到这里来吧?”小摊主征询。 “嗯…不,我们到茶寮等。来人!”东方靳扬声,唤来亲信,“现在时间太晚,为摊主开间上房。” “大爷…不必。”摊主疑心酬劳被扣,用于付房费,再三推辞。 出身富贵人家,东方靳不解。 “这些银两对他无足轻重。”靠在床沿,端木蒨姌理解:至少在郢朝,她穷过。 “为这个?”东方靳诧异。 摊主低下了头。 “银两不必担心,去吧。”东方靳摆手。 “谢……”眼尖的摊主瞧见房中软榻上有一铺盖,由见女子歪在床边:他俩并非夫妻。想向女子道谢,却不知如何称呼。 朝端木蒨姌作了揖,摊主随亲信离开。 天大亮之后,一行人静默中出发,抵达茶寮,亲信随摊主前往树洞一带。 “在这里停吧。得你们这单大生意,小人可养活一家老小几年,但也不敢得罪他等。”给货的乃衣食父母,摊主谨慎。 等了良久,一大雕飞来。 “咦,躲!”亲信恐畜生利爪伤人,话未落音,就见大雕低飞,扔下一大包袱。 “小人从前也是如此取货的。”摊主解释。 亲信开了眼界,随摊主向前,捡起大包袱。打开之后,点头:上等虎皮。 “你出多少价钱?”摊主看看大雕,“雕未走,就说明那边等回音。” “四万两。”亲信开价。 摊主将价钱写下,小心翼翼靠近大雕,见大雕警觉,驻步,放下装有价钱的竹筒。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信看着大雕用嘴衔了竹筒,展翅远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大雕再次到来,低飞扔竹筒。 “四万七千两。”摊主看字条,心乱:两方价钱差得太远,这买卖怕是做不成。 “加五百两。四万零五百两。”亲信加价。 大雕反复飞来飞去,价格从四万两涨至四万五千三百两。 “还加点吧。”摊主请求。 “这…差不多了。”亲信摇头。 叹气,摊主未写价钱,换了其它文字:能否当面议价,雕已疲惫,小人不忍。 大雕走了。 两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路过茶寮边。 “王爷,看那辆马车!”茶寮里饮茶,端木蒨姌不停张望,瞧见未有车夫赶车的马车,警觉。 “很怪异,车夫呢?”东方靳诧异。 “这恐怕是你派去的人反复讨价还价,终将卖家引出来了。”端木蒨姌推断。 “极有可能。”东方靳不敢轻举妄动,耐着性子等。 果不其然,马车入树林,停在摊主身侧。 “是……”摊主不知如何称呼。 一五大三粗男人撩开车帘:“好久不见。应该说我们从未见过。虎皮是谁要的?怎么如何娘娘腔?” “四万七千两太贵。我家夫人又极喜欢,小人才不得已麻烦你。”亲信抱拳。 “不必客气。我并非卖家,乃一镖师,懂得驾车之道。”五大三粗男人表露身份。 “可否见见我家夫人?”亲信征询。 “嗯。上车,带路。”镖师爽快。 三人乘马车来到茶寮边,亲信率先下车,进茶寮。 “姑娘、王爷,来的人是镖师。属下不知如何处理。”亲信简明扼要。 “你是镖师?”端木蒨姌听完后,相迎。 “正是。”镖师抱拳还礼,“一口价,四万六千两,我方付摊主的酬劳。” “公道。”端木蒨姌点头,“老爷,银票。” “我带的是十万两银票,城中钱庄可兑现,你随我进城。”东方靳会意,拿出大面额银票。 “这……”镖师始料未及,不免生疑,“反复议价,你等皆不同意。这会如此果断,有诈?” “我们担心摊主的酬劳,既然你们出了这笔钱,这价钱嘛……”端木蒨姌说得无可挑剔。 “也是。”镖师给出一千五百两的酬劳,“你拿一层为酬劳,先付部分予你。” “啊,这么多?”摊主惊愕。 “讨价还价,就是因为你的酬劳。”东方靳无奈。 “多谢大爷,多谢镖师。”摊主行大礼。 “摊主请起。按惯例,中间人抽一层为酬劳,你怎不懂?”端木蒨姌解释。 几人入城,来到一钱庄兑换银票。 镖师包了银两,望向摊主,递出其余酬劳:“野味…我不负责那些。虎皮的卖价,卖方已经很满意了,野味就半卖半送。” “多谢。”端木蒨姌朝一亲信比划手势:跟着他。 亲信甲领命而去。 “你跟着他后面,以防万一。”东方靳唤亲信乙相随。 亲信甲跟着镖师,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镖局。跃上屋顶,静观变化。 “总镖头,事情办妥了。”镖师将所有银两递出。 “好。银两分包,三千一包,埋到被烧的那条路做了黄色记号位置。”总镖头取了两千两作为此次酬劳。 亲信甲盯得仔细,远远相随众镖师挖坑埋银两。 亲信乙等到天黑,返回富贵楼,向主子复命。 “按你所说,镖师也未见到卖虎皮的人。如此神秘,必有文章。”东方靳兴趣越发浓。 “什么声音,吵吵嚷嚷?”等着用餐的端木蒨姌听见楼下一片喧哗。 “去看看。”东方靳下令。 “不必看了。”另一亲信上前,“今日奇了,集市上许多吃的用的,就像扫荡般被人买走。百姓都在说,等了几个月,想趁此买些必用之物,没料到成了这个情景。” 给读者的话: 年末单位很忙,从今日起,飞鸟每日6000字更新 462事态严峻 闻言,贤王、端木蒨姌瞪大了眼。 “你想到什么?”东方靳征询。 “有钱了,买东西了,过日子了。”端木蒨姌哈哈大笑。 “收敛!”东方靳呵斥。 “问府衙借些衙役家属,让她们也出去卖货,价格嘛与外面来的商贩不相上下。”端木蒨姌出声。 “本王不解。”东方靳疑惑,“若想知道什么人买走了货,只需派人跟踪即可,直捣黄龙并非难事。” “我们买了张虎皮,他们按道上不成文规矩付中间费,半卖半送野味。这样的人即便在作奸犯科,也有不得已苦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也得看大环境。端木蒨姌希望不见血收编。 亲信甲单膝跪地:“姑娘有大将之风,属下臣服。” “去吧。高买低卖的钱,由王爷出。养一大堆的老婆,花这点钱不足挂齿吧?”端木蒨姌捂着肚子,仰头,“什么时候能送饭上来?我好饿。” “下去吃吧。但用膳时,必须斯文。”东方靳无奈地笑。 二人下了楼,要了清净之处落座,点了些口味浓烈食物。 “非常好吃。”端木蒨姌大快朵颐,转眼间烤鸡吃得只剩鸡头,“再添碗饭!” 一旁亲信征询望向王爷:“王爷,姑娘恐怕中毒了。” “你的饭量怎么涨了?”东方靳斯文。 “恐怕吃过这餐,要明日才有空吃下一餐了。我吃一餐,能顶三天。”将屉笼叠放,端木蒨姌招待,“王爷,吃啊。你负责买单。” “你吃一顿顶三年!”东方靳搁下碗筷:近日里异常平静,每逢风暴袭来,必是如此,随时可能发生大事。 当夜,天下起倾盆大雨,街市上收拾不及的小摊贩们,大呼损失严重。 开着窗,吹冷风,赏雨景,端木蒨姌自斟自饮。 “在看什么?将窗闭了。本王要歇息。”从黄昏,她便坐在窗边,此刻几更天了?街上基本无人,她仍呆在那里。东方靳侧侧身,拉扯薄被。 “王爷,过来。终于等到了。”端木蒨姌惊喜。 “等到什么?”东方靳快步来到窗边,小心张望:见几个人背着麻袋,在摊边取物,“偷东西?” “不像。”端木蒨姌指着用油布或其它遮盖物挡雨的摊位,“看,他们光顾的所有摊点,左侧都用一只麻袋放货,而这些人只将麻袋打开取物,并不动摊位上其它物件。” “白天买了,晚上来取…为何晚上取?”东方靳反复推敲,更加迷茫。 “白天带走这么多东西,过于引入注意,晚间没人盯着。来人!”端木蒨姌唤亲信。 亲信甲领了几人出客栈,在一拐角处生擒两三个背麻袋的男子。 “说,你们是小偷、还是付过钱的?”东方靳审问。 男子们说出的语言,在场之人无人明白。 又是听不懂的语言!至少接近谜底了。端木蒨姌把玩杯托:“王爷,你位高权重,找些懂少数民族语言的人来翻译,并非难事吧?” “嗯。将他们带回去,严加看管。”东方靳行到桌边,写奏折,命亲信快马加鞭送往朝歌。 东方皇上于御书房内看过奏折,唤来翰林院院士:“你召集朝歌城懂各种异族语言的所有人,一个时辰内,朕派兵护送他等出发,协助贤王。” “是,微臣领旨。”翰林院院士走出御书房,立刻办差。 一个时辰之后,近万名将士护送两百多位王储、郡主,离开了朝歌。 “苗王,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的母语,也……”藏族小王子与同乘的苗王搭讪。 “王子客气。能为皇上分忧,乃幸事。”苗王浅笑。 因此行的皆是少数民族藩王或未来藩王,途径的所有城郡府尹皆率部出城见礼。 “我们奉命行事,不敢久留,告辞。”兵部小将用过府尹等送来的饭食后,再度启程。 风尘仆仆赶到军营,东方弦枫领主将等众人军营外相迎。 “见过太子。”众王储、郡主见礼。 “已为诸位准备了歇息之处,请!”东方弦枫引路。 名不正言不顺,端木蒨姌站在御林军之列,头戴钢盔,看着奇装异服的众人:“他们的服装挺漂亮,颜色好鲜艳。” “二姐你喜好?回去后,弟给你抢一套来。”三十八弟御林军活动手腕,“一定手到擒来。” “我要那一套,好威风!”端木蒨姌闲聊。 “那是男人的,穿那个,看,郡主多漂亮,一身的珠光宝气……”十六弟嘀咕。 “李媛(端木蒨姌)!”东方弦枫扬声。 交头接耳的端木蒨姌竟未听见,认真讨论着穿上少数民族储君衣裳泡妞,何等威风! “媛儿(端木蒨姌)!”东方靳行到她身侧,“殿下叫你呢!” 扶正头盔,端木蒨姌随贤王而去。 “就是他们几人说的话,我们不懂,请王储…我也不知你们谁能听懂。”端木蒨姌抱拳。 王储、郡主们认真听。 良久后,一郡主上前:“本郡主略微懂些。只是他们说的话,并不与本郡主的母语完全一致。连蒙带猜,估计能拼凑内容。” “姑娘,这不错了。你简直就是活菩萨!”端木蒨姌眨眨眼。 郡主羞涩。 “脸红了?”端木蒨姌哈哈笑。 “媛儿(端木蒨姌)!”东方靳呵斥,“调戏郡主,要受杖责。” “对不住了。”端木蒨姌道歉。 郡主腼腆摆手,问话:“你们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几人自离开家乡后,首次听见类似乡音,格外亲切。 “我们住在南边靠山的位置,有天来了一群土匪,将我们的牛羊抢了,之后土匪频繁到来。我们变得一贫如洗,无法度日。”小个回话。 “后来呢?”郡主动容。 “过了几年,一些人帮我们赶走了土匪,但他们说我们若继续留原地,土匪再来时,他们不一定在。所以我们全寨搬迁,因找不到合适居所,就投奔了他们。”一撮毛接话。 “可过多久好日子,他们就将男人们编入了队伍。因家里的妇孺在他们掌控中,我们不得已听命。从那之后,接受训练,再然后到了这里。”小个咬牙。 “你们这支队伍有多少人?”东方靳请郡主翻译。 “两千多。不过大家来了这边后,被分到了各处,我们这一处仅四百余人。”一撮毛报数。 给读者的话: 今日二、三更将在早上7点半左右更新。 463三十六斩 “如何来此处?”东方弦枫探寻。 “分多次,来一批,就由人带进山林。”小个回得仔细,“我才来一年多,而他来了四年多……” 骇人听闻的种种,在场之人无不震撼,连翻译的郡主也觉匪夷所思。 “你们最初住的寨子……”郡主叹息。 “怎么啦?”东方弦枫费解。 “那是我堂姐封地,堂姐死后,将封地大多数居民外迁,而他们那处恰逢两山之间山坳里,恐怕因此故,外迁时才遗漏了他们。没想到族人竟落得如此命运。” 郡主对儿时的事有些知晓,向族人行礼,“以后会好的。” “郡主,使不得!”突然有族人肯做主,一撮毛痛哭。 “该如何办?”东方靳征询太子。 “殿下,该将他等移出山林。”荣王进言。 郡主捡众人的部分议论声,翻译给族人听。 “太子,他们说不能出来。就小个子,他家只有他和他哥出来当差,父母、奶奶、哥哥的一双儿女、嫂子、三个妹妹都还受人胁迫。”郡主焦急打断。 “末将带兵去打了他们!”兵营主将气愤填膺,两人异口同声请命。 “出来当差的不认识回家的路,因为从家出来的最初一段蒙眼乘马车。”郡主为族人焦急。 “贤王意下如何?”东方弦枫请教。 “暂时让他们呆在山林,请二位主将派小将去训练,将他们编入朝廷部队,一有机会或契机,为他等寻回家之路。救了高堂、子嗣,才做安排。” 兼顾所有,东方靳献计。 “正和本宫心意。贤王真乃朝廷栋梁。”东方弦枫首肯,“晚些时候,本宫会上书父皇,将我等定下的主意,请父皇最终裁断。” “皇上英明。”众人异口同声。 后知后觉,端木蒨姌在称颂之声停止后,大喊:“皇上英明。” 听不懂语言的几人忽然破涕为笑,朝她竖拇指。 “他们喜欢你,说你很率真。”郡主脸颊绯红。 “能代我译一句——明天一起喝酒吗?”端木蒨姌扬额。 郡主笑劳。 “带他等下去安置。”东方弦枫下令。 议事就此结束,端木蒨姌返回营房,没想到来了稀客。 “郡主给我的……”端木蒨姌看着郡主的女婢,“为什么送酒给我?” “这是我们那边的风俗,因为小将很…请小将收了吧。奴婢还有其它事。”女婢嬉笑,将美酒搁了,转身而去。 揭开坛子,酒香扑鼻。端木蒨姌不愿独享,也对喝酒兴趣不大,抱着酒坛向老大、二公子等人的营房走去。 帐外听见贤王亲信之声,顿了顿,仍撩开了帘帐。 “姑娘不好好养着,怎过来了?”亲信见她抱着大酒坛,上前接了。 “翻译的郡主赏了酒,我拿予他们喝,一起吧。”端木蒨姌笑着发出邀请。 二公子一愣,凑头:“是那种酒吧?” 亲信点头。 老大看看,叹息。 “哈哈哈……”小厮乐开了怀。 “发什么傻?说啊,什么回事?”闹笑话了?端木蒨姌茫然。 “此乃他们的风俗,当女子遇见愿托付终身之人,便送出此类酒。男子喝了酒后,便是答应了。”二公子解析。 “哎呀!”端木蒨姌讪笑。 “姑娘去哪?”亲信拔腿相追。 “告诉她,我是女扮男装。”端木蒨姌驻步。 “随属下去见贤王,按他们寨子里拒绝的方式做吧。”亲信引路。 麻烦!端木蒨姌随行。 良久说不出话,东方靳捏捏尖尖下颚:“惹祸了吧?” “王爷,快去跟她说清楚吧!”端木蒨姌挣脱。 “嗯。本王会替你言明——为行事方便,你女扮男装。”东方靳并不起身,依旧看着折子,半晌无法落笔。 “王爷有心思?”端木蒨姌好奇。 “皇上为解决语言沟通问题,让这些郡主、储君随行一段路,可安顿他们,本王与太子、荣王着实费力。”东方靳道出实情。 “我不太明白。郢朝幅员辽阔,少数民族的储君们为何齐聚朝歌?皇上圣旨一下,他们几乎倾巢而动?”端木蒨姌疑惑。 东方靳茫然:“少数民族?” 端木蒨姌比划:“就是穿这种衣裳,或者这种衣裳,我称他们为少数民族。” “很别致的称呼。”东方靳讪讪点头。 “我以前都是怎么称呼奇装异服者,你未留意?”端木蒨姌叹气,“王爷事忙到我说什么也未注意听。” 东方靳朝帐内两名亲信递眼色。 亲信点头,撩帘而出。 “坐吧。”指指身边位置,东方靳沉下脸。 “何事?”端木蒨姌好奇。 “南宫世子、司徒世子等乃藩郡储君,你口中的少数民族储君,皆是皇上为稳定朝纲,请在朝歌的人。藩郡中以夜烈为最富强,故南宫世子在朝歌有特权……” 东方靳道破朝廷玄机。 “人质?”端木蒨姌想到了战国时期,秦异人于赵国做人质的故事。 “算是吧。”微顿,东方靳肯定。 “继续。”端木蒨姌探究。 “他们出行,太子压力很大,不得照顾不周,也不可让他们之间过多来往。兵营就这么大,并非所有储君足不出户,如何让他等不来往?随军往前走一段路,前行的队伍……” 难度之高,众人头痛。东方靳苦苦钻研,也未想到如何阻断储君们的交往。 “交往会拉帮结派,地盘近的勾搭起来,就有可能反朝廷。皇上担心这个吧?明白了。”端木蒨姌眨眨眼:皇上的板凳不好坐,随时怕被拉下来。 “此番话也只能在本王跟前说说,在外人跟前说了,会掉脑袋。”东方靳警觉。 “明白。”端木蒨姌伸手,“皇上的密旨?” “密旨在太子处,本王背予你听便是。”东方靳低声背出密旨,“妖言惑众者斩,借故生事者斩,扰民者斩,拉帮结派者斩……” 掰着手指数,端木蒨姌最终竖大拇指:“皇上这道密旨下得真绝!三十六个‘斩’字!是否意味着储君们违逆其中任何一点,都会掉脑袋?” “正是。”东方靳肯定,“太子不知如何行事,荣王为此心烦,本王…哎,焦头烂额!” 464巧解圣局 “比较难。你等最近会比较烦。”贼溜溜站起身,脚底抹油往外迈步,端木蒨姌后悔问密旨。 “回来!”东方靳低呵。 “什么事?民女忽感身体不适,回营歇息,请王爷恩准。”端木蒨姌捂着腹部,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手指拭拭,“看,是泪。痛出来的泪。” 向前几步,东方靳扣住芊细手腕:“说,你有何妙计?” “没有。若有,我怎会逃?”不可能办到的事,端木蒨姌拒绝参与。 “陪本王呆会。”东方靳心烦。 “杀了,会引起连带效应,导致好些少数民族储君岌岌可危。但拉帮结派,若你们坐视不理,就成了你们助纣为虐,皇上的眼线也在队伍了吧?” 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端木蒨姌无计可施。 “你一定有法子。你如今是本王的宠妾,除了最近受伤不能侍寝,前些时候几乎夜夜都是本王的枕边人。若本王遭了秧,你也难逃一死。”东方靳威胁。 “好像有了!”砍头很疼,端木蒨姌猛点头,“真有主意了。” “姚悟晟是你弟吧?有血亲的兄弟。”姚悟晟也是国师之子?东方靳胡猜。 “比如现在暂住兵营,王爷将储君们营房位置画出,派人送往朝歌,请皇上圣断,并指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端木蒨姌用对策行事。 “此计可行。本王顶多背上个忧犹寡断之名。”东方靳认可。 “第二招。你写一份奏折,密送朝歌;我再通过私人交情,请太子写一份参你的奏折,送往朝歌。玩内斗。”端木蒨姌嬉笑。 “本王与太子不合,自然在处理事情时,我俩分歧较多,会常常难以决断。每遇问题,都得圣裁……”东方靳欣然接受。 第三招?端木蒨姌诡笑。 “说。”东方靳将她看做诸葛亮,愿意洗耳恭听。 “第三招乃太子编一份出行的队伍图,请荣王参详。荣王似乎与太后走得近,以他的个性,会请太后参详。”端木蒨姌诡计多端。 东方靳斟酌:“一来一去,耽误出发时间,本王和太子不得不将就着出发。” “正是。若皇上因此发难,太后自然善后。”端木蒨姌高明。 “嗯。若你有朝一日反了,天下必乱。”小诸葛!东方靳望进美人眼底,“你师出何人?” “我曾经读过三十六计。儿时被逼着背的,反复推敲,就有了今日的才学。”端木蒨姌不自谦。 “玉王、世子,本王瞧得出太子也对你有心。你比较中意谁?”东方靳探究。 “此是乱世,我管住情丝。等一切告一段落,退隐。”不能告诉他,目标是返回二十一世纪吧?端木蒨姌揭开壶盖,饮茶。 “太子将来会登大宝,宫中生活规矩,繁文缛节颇多,你不太适合。”女子总得嫁人,东方靳替她想将来。 太子日子如履薄冰,端木蒨姌心疼,就像疼家人般,看不过眼时,难免出手。 “我没想过嫁太子。跟一堆女人分一个男人,发疯!”她表露心意。 “世子高深莫测,夜烈兵强马壮,然无数双眼睛盯着,故他处事诸多禁忌。本王不认为你适合。”东方靳排出夜烈郡。 “的确没想过嫁给南宫墨。南宫墨是什么人?将我卖了,我可能稀里糊涂替他数卖我的钞票。”斗智斗勇过日子,太累。端木蒨姌点头,“不嫁。” “玉王最适合你。荣王关心小家,一旦玉王娶了你,荣王必然庇护;玉王的势力不在朝,在野。等送世子抵达夜烈,本王带你去见玉王吧。”东方靳成人之美。 “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小妾。”端木蒨姌提出异议。 “达官显贵之间的事,外人从不敢多言。皇上认可了,旁人对往事就忘记了。”东方靳精通权术之道。 “你也为兰郡主这样谋划?”端木蒨姌探究。 “兰儿生性张扬,本王想将她嫁予边塞一主将之子,只是这主将迟迟未还朝,故兰儿还待字闺中。”细心安排女儿婚事,东方靳不隐瞒。 “你是个不错的老爸。原本我瞧你有三十几,可半夜里醒来,你很年轻……”端木蒨姌嘟嘴。 “出去吧,本王要看政务了。”东方靳打断。 不在乎地打哈欠,端木蒨姌离开。 得美人指点,东方靳立刻写折子,点亲信骑马送往朝歌。 端木蒨姌不敢懈怠,往太子处去了一趟。 “此计高明,难为你了。贤王怎会将密旨背予你听?”贤王为人极谨慎,在朝中颇有势力,表面上人人巴结乔丞相,实则贤王几乎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东方弦枫好奇:贤王为何如此相信佳人? “他救了我很多兄弟姐妹。”端木蒨姌重申。 “贤王还说了什么?”东方弦枫琢磨:如何在折子里参贤王。反复推敲尺度,不敢轻易落笔。 “还关心了我的婚姻大事。不说那些,等有空时当聊资讲予你听吧。”端木蒨姌讪笑。 “他没将自己算进去?”心中泛酸,东方弦枫探究。 “没。贤王将我与兰郡主放在同列,精心谋划我俩婚事。不过在贤王心中,都为我俩定了人家。”端木蒨姌不隐瞒。 不敢探究佳人在贤王心中许了何人,东方弦枫斟茶相伴:“小洁最近怎样?” “问过世子,据说还好。”端木蒨姌饮茶。 “还好就好。你也保重。”千言万语,化作二字“保重”。 “端木怜,就是我六姐,曾留在宣正郡,可她又要求继续向前走,现在跟在王爷身边。据她说,我有几个哥哥在宣正郡一带安顿了。”端木蒨姌说家常。 听见脚步声,二人的推心置腹骤听。 “何事?”东方弦枫扬声。 “太子,皇后懿旨。”帐外之人回话。 “我走了,不耽误你。”皇后懿旨定与九皇子有关,端木蒨姌杜绝不小心知晓秘密,请辞。 待佳人离开后,东方弦枫看了懿旨,迭声叹气。领了几亲信,往附近山林散心。 “六姐,你怎在这里?”端木蒨姌于伙房边,瞧见端木怜,上前。 “有些事。”端木怜吞吐。 “怎样的事?”端木蒨姌见六姐脚步飞快,心中生疑,相追。 “我会处理。”端木怜脚步不停。 465残王之妃 “说,什么事?我们是姐妹,不可以隐瞒。”六姐如此神情,举止诡异,端木蒨姌担心她独自御敌。 “我喜欢上了王爷一个亲信,偷偷到伙房给她做些吃的。妹妹这个也要过问吗?”面色微带怒意,端木怜语气不满。 “你忙吧。”看看六姐递出的点心,端木蒨姌自觉多事,赔笑,“不好意思。” “以后我的事,你少管。”端木怜留下狠话,服气而去。 姐妹间争了几句,端木蒨姌心中不是滋味,在军营里溜圈圈,舒缓心头不快。 “班主!看,悟晟给你带来什么稀罕货!”姚悟晟拿着面人哄宫主欢心,“像你吧?送你的。” “如果你长大了,还怎样送女孩子小玩意,就会像我一般,被人误解。”少数民族郡主错领情谊,端木蒨姌看着小鬼头,无奈地笑。 “悟晟想为邀月宫置办产业,近日也忙。宫主若寻悟晟,就告诉四公子,他知悟晟在哪。”面人塞到端木蒨姌手中,姚悟晟摸摸胸口,“真的很累。” “你好讨厌!”小鬼头老气横秋,端木蒨姌舒缓了心情,“面人真有几分像我。” “当然了。是悟晟跟捏面人的师傅说了许久,他才捏出来的。”贼兮兮瞧瞧四周,姚悟晟仍觉杂人太多,拉着宫主行到自己帐篷,斟了茶。 “为何如此神秘?”端木蒨姌好奇。 拿出房契、地契,姚悟晟得意地笑。 “你买了什么多东西?从朝歌出来,你就未消停过?”沿途经过的每个郡,小鬼头皆购置房产一至三处,端木蒨姌难以置信。 “正是。”姚悟晟心花怒放。 “买这么多,做什么?对了,我常常瞧不见四公子,他在忙什么?”端木蒨姌这才想起四公子自跟了小鬼头后,近三层时间不知去向。 “这处准备卖了,四公子忙着装作商旅炒价钱,等房产成功出手后,悟晟就将这处旁边的商铺买两间,坐地升值……”姚悟晟说经商之道。 “你长大些,不用在邀月宫混,自立门户吧。人才啊!”端木蒨姌抱拳,玩笑,“姚大财主,日后我混不去了,麻烦赏口饭吃。” 咧嘴笑:宫主多心了。姚悟晟摇头。 “悟晟置备这些,为的是邀月宫长久生计。如今身处乱世,姐姐们虽一身绝活,可看得起歌舞的,又有多少人?置备些家业,大家一起防老。”小鬼头道出初衷。 “言之有理。”端木蒨姌赞同,“你派四公子东奔西走,听到何有趣之事?” “多极了。班主与世子收拾的那条小小街市,悟晟看上了老鸨。那人熟悉朝歌至这一带,甚至再往一段的情况。”姚悟晟推荐一人。 “可她秉性如何?”端木蒨姌探究。 “查过了。老鸨姓柳,人称柳娘子。几十年前也是朝歌城第一花魁,卖艺不卖身,因不肯为一王爷妾室,逃了出来,后又回到朝歌,为何再出来,悟晟就不知道了。” 姚悟晟说往事。 两次逃出朝歌城?端木蒨姌琢磨:柳娘子有些手段,或许可用。 “她瞧见可怜却深陷烟花之地的民女,若价钱合适,便为她等赎身,允许她们只卖艺,因此两家花楼并存。而这些民女入行太晚,歌舞不精,她每月拨部分银子帮大家度日。” 姚悟晟挺赞赏柳娘子。 “旁边的花楼也是柳娘子的?”端木蒨姌一愣。 “正是。她们也收一些走动性花娘,借地盘给这些人卖艺卖身,收取抽头。”姚悟晟已经与柳娘子在接触,可是否将她收入邀月宫,得班主定夺。 “放手去做吧。”小鬼头真机灵!端木蒨姌赞许。 “悟晟只觉此人太奸诈,想进邀月宫,却将名下两栋花楼卖天价!”姚悟晟怨声载道。 “你买那两栋房子做何用?”端木蒨姌好奇。 “钦犯学徒需要安顿,而那两栋房子恰好符合安顿的地理环境。悟晟想将房子改成客栈,钦犯藏在当兵的眼皮底下,最安全。”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姚悟晟诡计多端。 “钦犯学徒的样貌如何躲得过众人之眼?”安顿钦犯学徒乃端木蒨姌心头大患。 “这阵子悟晟安排部分钦犯学徒,试着在王爷、太子、主将跟前露脸。太子是知情人,配合悟晟行动;主将一日酒喝高了,评说两名钦犯学徒。”姚悟晟卖关子。 “说啊!别吞吐,难道要本班主使银子,你猜讲吗?”端木蒨姌推开扑在怀中撒娇的小鬼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主将说,曾见过几个人长得与他俩有些像,可人家不是这般市井,举止有度。”蒙混过关了,姚悟晟再度扑到宫主怀中,“抱一抱嘛,悟晟为此忙坏了。” “好吧,抱一抱。”小鬼头费心不少,端木蒨姌心疼。 “班主去忙吧,悟晟还有事情。”姚悟晟依恋地撩开帐帘,“有事就让四公子告诉悟晟。” “知道了,啰嗦。”他竟然让名门之后学了满身市井气,端木蒨姌心疼他小小年纪如此谋划,捏捏粉脸,离开。 哎!摸摸被捏疼的脸,姚悟晟心头叹息,静静呆了良久,小手再次附上粉脸。 “姚掌柜!太子有请。”门外响起通传之声。 “来了。”无可奈何应声,姚悟晟整理发冠。 入太子大帐,小鬼头请了安,规矩候在一旁,待太子与两位兵营主将议事结束,这才上前。 “悟晟,皇后点名要李媛(端木蒨姌)。”东方弦枫请教小掌柜。 “啊?为何?”姚悟晟抖擞精神,像斗士般随时应战。 “九王爷向皇上请辞去藩地,可能在母后跟前赞许了李姑娘多次,如今九王爷残了,即便藩地富足,不久之后会成为众矢之的。母后定担心九王爷未来处境……” 苦思冥想,东方弦枫递出懿旨。 “什么?皇后要班主回朝歌,有意请太后将班主赐婚给残腿九王爷为正妃,之后一起去藩地?”姚悟晟怒视懿旨。 “皇后派来的传话之人透露,九王爷已娶的正妃肚子里怀上了,可自从怀上孩子,身子就不好了。”东方弦枫心累。 “哦!杀一个,捧一个。悟晟听懂了。”姚悟晟气愤。 “本宫为此烦乱。太后定不会答应皇后的提议,但皇后绝不会善摆甘休。” 九王爷当年为谋划势力,娶了几名重臣之女为侧妃,从中升了一人为正妃,但东方弦枫所知:九王爷与任何妃嫔不亲近。 466皇后歹毒 “从长计议。”姚悟晟拱拱手,转身。 “去哪?”东方弦枫急唤。 “回去想招啊!”姚悟晟正色。 “去吧。”东方弦枫无奈,定下心来,写参贤王的折子。 宫主与任何男子皆是做戏,若此时传出宫主有孕的喜讯,皇后的心思便白想了。一步一顿,不到十岁的人走出了六十岁的沉稳。 “姚掌柜,又惦记谁的钱袋了?”肖侍卫长打趣。 “肖侍卫长,有礼。”他不行,一侍卫做不了大事。姚悟晟转身而去,远离。 “姚掌柜,喝一杯吗?”蔡邵阳拎着壶酒,搂着个花娘,扬声。 整日里醉生梦死,活着等于死了。姚悟晟不予理会。 “爷——”花娘娇滴滴,不知为何突然被推开,伸手抱住恩客的腰,“奴家怎让爷不满了?” “一边去。”小鬼头神色凝重,必有大事。军服送散,蔡邵阳毫不介意旁人目光,急追,“站住!姚掌柜,站住,给你银子!” 银子?姚悟晟驻步,伸手。 取钱袋,倒出一两碎银,蔡邵阳打发。 “哎呦!”姚悟晟用牙口试银子质地,拱拱手收了,“也就只能算是一点点钱。” “说,什么事?愁得脸都皱了。”蔡邵阳知他秉性,拉着小鬼头进了营帐,“这里无杂人。” “你与宫主结拜,自然可以知晓她的事……”先锋将军虽权利不大,但有些人脉,姚悟晟献媚,说尽好话。 “本将的确有些人脉。说重点!”似乎有大事。 “秘密懿旨。悟晟去见太子,恰逢殿下不在帐中,无意中瞧到的……”不能殃及太子,姚悟晟谎言编得天衣无缝。 这…难办啊!皇后仅得九皇子一人,而九皇子残了,皇后爱子心切,可她不该打李媛(端木蒨姌)的主意。蔡邵阳咬牙关。 “你别管了,交给爷吧。”推推小鬼头。 “让我走?你一个人能管下此事?你可能会因我家宫主,得罪皇后。”姚悟晟质疑,更多是怀疑他雷声大雨点小,办砸了事。 “末将管不了,但末将的娘管得了。你走吧。” 派个下属回趟朝歌,娘亲心善,只需在她跟前煽风点火,以娘亲与皇上的亲近度,皇后的小伎俩一定夭折。蔡邵阳胸有成竹。 “等你好消息。”或许他行吧?再找个垫背的去!姚悟晟离开。 唤来下属,蔡邵阳不隐瞒皇后懿旨,却不提谁通风报信。 “将军,必须为二姐处理好这件事。九王爷……”三十一弟哑声。 “九王爷怎么啦?”蔡邵阳好奇。 “九王爷受了伤,也损了为人夫的能力。”三十一弟无意中偷听到副院士与九皇子的谈话。 “以你之见,李媛(端木蒨姌)该跟哪个男人比较合适?别告诉爷,让爷娶她!爷只当她是兄弟。” 女子美貌倾城倾国,才情闻名,计谋多端,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当哥的必须为她谋划。 “二姐已经是贤王的女人了。”三十一弟吸吸鼻子,“将军,你喝酒了?白天别喝太醉,讲话遭人耻笑。” “混蛋!李媛(端木蒨姌)重伤时,本将坐在病榻边看得仔细——贤王从不碰被褥,由此看,他俩在做戏。”李媛化名吧?为何化名? “她不会是皇上的人吧?”三十一弟一颤。 “出去!等等,本将写了家书,你叫个人去送信。一帮蠢才!”不愿废话,蔡邵阳行到小桌边。 “二姐不会是皇上的人,对吧?属下愿意为皇上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可不愿与皇上的亲信直接接触。”三十一弟纠结。 “出去——”蔡邵阳狂吼。 蔡将军为宫主谋划,还有谁愿意为宫主谋划呢?军营中转了数圈,小腿发酸,姚悟晟瞧见了荣王。 没用的人,自保的行家,缺少道义!这类人得应酬。 笑嘻嘻上前行礼:“王爷安好?草民有礼了。” “嗯。”荣王仍为当日派往朝歌送信、连人带一只副虎符丢失之事心乱,闷闷应了声,走开了。 他为何如此严肃?忠于太后,也忠于皇后吗?姚悟晟远远相随。 “姚掌柜,本世子瞅着你似乎想换主子了。跟着荣王做事,远比在邀月宫执事有前途。”路过的南宫墨打趣。 “哎!草民难得班主不弃,跟了班主,自然不跟第二个主子。世子此言诧异。” 世子能对小洁姑娘倍加照顾,想必有心于宫主吧?没听说他娶了一堆老婆,宫主和他一起…可他在朝中势力太小,除非宫主就此去了夜烈,永远呆在藩郡。 小鬼头反复斟酌,眉头皱起、舒展数次。 “何事?本世子未带银票,仅有这只玉佩,拿去吧。”南宫墨拿钱打发小财迷。 “玉佩晶莹剔透,草民定当为班主守在,夜烈人杰地灵,世子每每出手,必是稀罕之物。想必郡王管理夜烈,极为勤政……” 夜烈藩王秉性如何?会善待宫主吗?旁敲侧击,姚悟晟也为将来邀月宫安顿钦犯学徒打听一二。 “父王乃一不可多得的君主。”南宫墨自豪。 就这一句?恐怕夜烈藩王很精于谋划吧?看看世子,就能推断其父是何等诡计多端。 摸摸没长胡子的下颚,姚悟晟试探:“哎!悟晟一直将世子当成主子,可宫主竟迫于无奈,跟在贤王身边。万一将来别人将宫主抢了去……” “你收到何风声?速速招来。”小破孩油得很,这已算透风声了。南宫墨警觉。 “世子,麻烦弯下身子。”他与先锋将军不同,得在他想听时道出。错过时机,就等反复推敲说话尺度。姚悟晟拽拽锦袖。 弯下些腰,南宫墨静听。 “我说完了。我不想去九皇子的藩地,听说这样残了的人秉性很怪。”姚悟晟挤出泪水。 “容本世子想想。”皇后可恶!硬碰硬,只会伤及佳人。南宫墨拽着小鬼头,“跟本世子回营。” “悟晟还有许多事要办。”姚悟晟求饶,被拖着走路。 入营帐之后,南宫墨遣去服侍婢女。 “世子,有主意了吗?”姚悟晟每隔半柱香光景,请教一回。 “即便现在与本世子圆房,也难在几日内怀上子嗣……”南宫墨否定。 467真假懿旨 趁势占宫主便宜,姚悟晟不屑。 “咳咳咳”轻咳几声,谎称嗓子不适,“悟晟有些不舒服,怕是昨夜里着了凉。” “本世子有暖身的汤。”小滑头玩花样。南宫墨取出药膏,以茶水冲开,“喝了吧。无伤风者用此药汤,一声滚烫,但你伤风,就另当别论……” “世子,悟晟错了。”姚悟晟见被人识破,嬉笑。 “今夜这样……”南宫墨嘀咕。 “世子,名不正言不顺将班主骗至您的床上,这不是让班主难堪吗?尽管她曾经是你的宠妾,可如今是贤王新欢。”厚颜无耻!姚悟晟拒绝。 “本世子回夜烈后会给他妃位,此举总胜过被皇后的人带回朝歌吧?太子、贤王、荣王误闯本世子营帐,她与本世子的关系传扬出去,不就可躲皇后的心思了。” 南宫墨百无聊奈。 “如今班主是贤王宠妾,皇后仍动她心思。”姚悟晟摇头。 “如何是好?”废了的九王爷、精于计算的皇后,南宫墨拍桌低吼。 “让悟晟想想,想到了,还得请世子配合。”姚悟晟离开。 闭眼沉思,南宫墨为佳人烦心。 “世子,用膳吗?”传膳时间已过,可主子推说身体不适,思思难免担忧。 “出去。”南宫墨摆手,“无本世子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苦思冥想,仍无对策,世子茶饭不思。 半夜里,披衣而起,行到佳人帐外,徘徊良久,离去。 怎么回事?好像谁来了有走了。脚步声惊扰浅睡的端木蒨姌,侧侧身,有些不安。 撩帘而出,放眼四周,瞧见世子与姚悟晟在一篝火旁嘀咕,悻悻然走去。 “出什么事了?为何都不睡觉……”她将疑惑问出。 话音未落,传来细碎脚步声,姚悟晟忙竖手指于嘴边:“嘘!” 世子警觉,张望,见跟踪佳人的乃御林军,安下心:“没事,不必惊慌。” “说,怎么回事?”人人神神秘秘,端木蒨姌逼问。 “说吧。班主的脑子比你我强。”姚悟晟缴械投降。 思索片刻,南宫墨点头,道出始末。 “原来如此。”端木蒨姌听后,淡定,“我这般名声匪夷的女子,竟能让母仪天下的皇后惦记。幸事啊!” “你还乐得起来?皇后手腕何其高明!国丈手握重兵,九皇子惨淡收场,估计不会善摆甘休。”南宫墨叹息。 “嗯,皇后家都当着大官,是吧?”端木蒨姌绞尽脑汁寻生机,“蔡邵阳求他娘亲说情,不一定有用,也不一定没用。必须自己想法。” “怎办?本世子命肖侍卫长带人,在你帐外保护,以免皇后心急,命人将你掳回朝歌。”南宫墨极谨慎,甚至打动干戈。 “容我想想。”端木蒨姌安慰与自我安慰。 “姑娘,你在这?贤王正寻你呢。”一亲信到营帐边传话,因无人应声,四处寻,才来了此处。 定定神,端木蒨姌随亲信而去。 “媛儿(端木蒨姌),过来,看看兰儿命人送来的字画,本王认为进步不少,有几分能入眼的姿态了。”东方靳欣喜献宝。 “为这事?”端木蒨姌目光移向字画,“果真有些进步。” “你怎么啦?本王听闻你的营帐外,世子侍卫、太子亲信、邀月宫的学徒,像走马灯般转。”东方靳出声。 “皇后想赐死九王妃,将我配给九皇子。命人秘密传懿旨给太子,于是众人为我的处境担心。”端木蒨姌望着帐顶,“我不知怎么办。” “何时的事?”东方靳探究,“本王未见到皇后的人。” “再说一遍。”端木蒨姌猛然愣住。 “哪句?”东方靳狐疑,良久后,试着重复,“何时的事?本王未见过皇后的人。” “王爷,皇后身边的人,你基本眼熟?”端木蒨姌追问。 “有些印象。”东方靳皱眉,“有人假传懿旨!” “有可能。”端木蒨姌点头。 “本王换身衣裳,扮做你的小兵,我们去见太子。有胆假传懿旨之人,必大有文章。”东方靳拍拍香肩,“转过去,本王要更衣。” “哦…我与搭档熟悉极了,他换衣,我懒得回避,全当白看。” 二十一世纪,1652有一生死搭档,彼此毫无芥蒂,像兄弟般亲密无间。 “搭档?你说的可是半截褂子?”东方靳指指搁在一旁的坎肩。 “哦……”端木蒨姌讪笑,不解析,转身回避。 换了衣裳,东方靳扮作随行小兵,跟着端木蒨姌进了太子营帐。 “什么?假传懿旨?”东方弦枫闻言一惊。 “正是。本王未见到所有的传旨之人,请太子领本王远远瞧一眼。”东方靳必须核实。 “随本宫来。”因储君之争,与九皇子芥蒂颇多,东方弦枫除了请安,几乎不往皇后宫里去,极不熟悉皇后身边的亲信们。 镇定自如迈步,神态悠闲四处兜圈,东方弦枫领二人于一处营帐外驻步,低声:“那边舞刀的便是。” 定睛而望,东方靳终摇头:“本王未见过此人。不,皇后宫里有一打扫的公公,模样与他极为相似。” 打扫公公传懿旨?端木蒨姌柳眉倒竖。 “皇后断不会命打扫公公传懿旨。”东方弦枫神色凝重,“可需请荣王前来一瞧,以便确定?” “嗯。太子所言极是。”东方靳附议,“媛儿(端木蒨姌),去请荣王,让他乔装前来。” 轻应一声,端木蒨姌碎步疾走,请荣王到来。 “本王极少往皇后宫里去,除了娘娘身旁的大姑姑和主管太监,其余人皆眼生。”荣王足足看了一炷香光景,叹息。 抓了他,打草惊蛇;放虎归山,必后患无穷。端木蒨姌思量良久:“暂时派人暗地里监管他。” “本王请太子恩准,速返朝歌,将此事禀明圣上。”荣王请命。 此举虽有些小题大做,但当面禀圣上,若是自己或太子瞧错了,也可以将话圆回来。荣王思量之后,再次请命:“太子的意思呢?” “本王异议。此处离朝歌甚远,荣王千里迢迢返朝歌,若歹人作祟,即便皇上圣裁,也为时已晚。本王此举并无猜度之心,这就写密折,飞鸽传书。”东方靳异议。 东方弦枫不语:二人做法皆有可取之处,却也不乏不足。 “贤王,若断错了,皇上怪罪下来,可是项上人头搬家。”荣王闷声。 468身家性命 闻言,端木蒨姌一惊。 “三思后行。”东方弦枫良久后闷声。 “媛儿(端木蒨姌),你的意思呢?”东方靳见除了她外,其他人皆反对,征询。 “王爷是希望我赞成吗?”他意图明确,非上书朝廷不可。端木蒨姌抬眼。 “非也。”东方靳不强求,转身,“本王告辞。” “贤王留步……”东方弦枫话音未落,已见贤王走出十米开外。 顿了顿,端木蒨姌碎跑相追,快抵达营帐时,终赶上了。 静默片刻,东方靳推开挡在眼前的人:“本王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后果不堪设想。远离本王吧。” “王爷,为何如此?”端木蒨姌想探究源头。 “如果皇后的懿旨能被假传,想想前一阵皇上的调兵圣旨已被篡改,郢朝将尸横遍野。别忘了你手中的副虎印,据本王眼线来报,已丢了一只。” 事态严峻,东方靳执意上书。 “我不喜欢打仗,也怕死,上书皇上或许是条生路。王爷,你有多少家私?”现代人会在上书前,转移家产,秘密遣走家人。 “哦……”东方靳茫然,“进营帐说话。” 无可奈何随贤王入营帐,端木蒨姌刨根问底,听见贤王报出大体家业,瞠目结舌。 “你好有钱!财主啊!不,隐士财阀。”为个钱字,她折服了。 “说重点!”笔墨纸砚已铺开,眼前人纠结于“钱”,而回不了神。 “派亲信,将你的王妃、侧妃、大小老婆速速转移,隐瞒的家俬也别曝光,留作日后生计之用。待一切安顿,立刻上书。”端木蒨姌道出想法。 “言之有理。只是兰儿不易转移,太显眼了。”东方靳赞许。 “到时想法营救吧。”端木蒨姌遗憾:为何频频与兰郡主成生死之交? “本王这就派人转移家眷。皇上看得见的家业不移也罢,晚十二个时辰上书。”东方靳抱拳,“多谢。” “事不宜迟,快行动吧。我回去睡会,没事别来烦。”尽快通知六姐,让她溜吧。端木蒨姌找借口离开。 事不宜迟,东方靳召集亲信,托付家眷。 “王爷,我等定不辱使命。”众亲信以死发誓。 “拜托各位了。”东方靳诚心。 亲信甲迟疑:“姑娘如何安顿?” “媛儿(端木蒨姌)?她本就是世子的人,回去即可。”东方靳认为世子处,至少此时更安全, “王爷,虽说某些话…男人不便讲,但属下认为姑娘乃难得的女子,不如……”亲信乙进言。 东方靳一愣。 众亲信皆抱拳:“我等附议。” “本王暂时未考虑过儿女私情,出去吧。”下属们的提议,令东方靳吃了一惊,回神之后,以国事为先。 离开的端木蒨姌在兵营里转了大半个圈,这才瞧见了溜步的六姐。 “六姐,如今贤王可能一鸣惊人,做成了当真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败了,便是丧家之犬。你想法走吧。”长话短说,她快言快语。 “不明白。”端木怜疑惑。 咬耳低语,端木蒨姌说了大概。 “天下大战,何处是家?昏君灭我全门,但百姓无辜。”端木怜拒绝。 “六姐!”端木蒨姌焦急。 “姐问你,你中意玉王、世子、还是贤王?”妹妹深得各位位极人臣者之心,节骨眼上必须定下心思。端木怜探究。 “我想回家。“1652发自肺腑。 “啊?哎!”若国师府未被灭门,妹妹又何需周旋于这些人中啊!或许明年便与玉王成亲,相夫教子。端木怜动容,“你走吧。去找爹爹。” 六姐不走,让她见见小洁吧,合小洁之力,大概能劝动她分毫。端木蒨姌转身而去。 妹妹的终身大事迟迟定不下,只是…端木怜眼圈润了,柔夷抚上胸口。听见脚步声,放眼瞧,跟踪前方的男人而去。 与姐姐匆匆别过,端木蒨姌拜访了世子。 “本世子不知如何……”佳人到来,定为真假传旨之事,南宫墨长叹。 “我想见见小洁。”端木蒨姌开门见山。 “小洁恰好在军中。稍等片刻,本世子唤她来。”南宫墨应允。 “小洁不是随李副侍卫长留在驿馆吗?何时来的?”端木蒨姌诧异。 “洁儿胸口又有些郁结,李副侍卫长派人将她送了来。因此地离朝歌较远,小小年纪不太引人注意,便暂换了身份。乃本世子一侍卫的未过门续弦。” 自觉委屈了洁儿,但南宫墨认为:以此身份,小洁无需躲躲藏藏。 “世子有心了。”不错的身份! 因是侍卫未过门续弦,旁人看侍卫们对小洁照顾有加,会误认为照顾同仁家眷。端木蒨姌认可。 “命陈氏进来侍候茶水。”南宫墨扬声,命帐外的杏儿 不多时,梳着小妇人发髻、手捧杯盏,端木洁撩帘而入。 杏儿前一步入帐,在小几上铺开香甜点心。 当着杏儿的面,端木洁自称“民妇”。 “本世子喝过她的茶,杏儿你不必候在一旁,单留她侍候便可。”南宫墨支走杏儿。 “是。”杏儿告退。 待帘帐放下,端木洁欣喜地握住姐姐之手:“这法子不错吧?” “嗯。极好。”端木蒨姌欣慰而笑。 “抵达夜烈后,本世子会给小洁寻找适合的身份,如此安排乃情非得已。”南宫墨澄清。 “世子,可否容我们姐妹说说私房话。”得快些劝六姐离开。端木蒨姌请求。 “本世子出去即可。”南宫墨成人之美,撩帘而出。 恐旁人打扰姐妹叙话,他以练剑为由,守在帐外。 “世子,发现有人掘镖师们埋在被烧路段的银两了。”一侍卫疾奔而来,未站定,快言禀告。 “贤王让你通知本世子?”南宫墨探究。 “王爷请世子过去议事。”侍卫点头。 “走。”南宫墨快步。 见世子到来,东方靳斟茶待客。 “本王想问世子借些人手,协助太子揪出山林中的士兵。”基本派了亲信们任务,东方靳不得已向世子借人。 “可派人去跟踪了?”南宫墨征询。 “跟了。可是…请世子看地形图。”不以图讲解路径,东方靳无法表达挖坑掘走银子之人所走的路线。 给读者的话: 今日二更、三更于11点 469胆量小洁 好奇移了目光,南宫墨自觉匪夷所思:取了银子,沿着路边走,入树林后兜一大圈,乘小舟抵达河对岸,再摆渡返回? “他等绕一圈,再回到树林边,重新入林?王爷,你派去跟踪的人被发觉了?”问出心头疑惑。 “非也。本王也曾怀疑过,但此人进树林后,再挖坑埋银子,仍返回被烧的路边,做重复的事。试问,若发现有人跟踪,会如此吗?” 东方靳摇头,“本王请世子帮着参详,取银子之人此举何意?” 纳闷之极,南宫墨无以应声。 “太子到!”帐外响起通传。 “请。”话虽如此,起身的并不包括东方靳。 “见过太子。”南宫墨见礼。 “坐吧。”东方弦枫落座正位,“贤王,本宫思量良久,愿以储君身份与你一同上书。” “太子三思。本王上书,即便败了,也无关大雅,而您身为储君,难免引起猜度之嫌。”东方靳阻止。 “世子以为如何?”东方弦枫征询。 “本世子不熟悉皇后身边的人,每回进宫,仅是给太后请安。若本世子上折子,后果…即便折子上对了,也会令朝中掀起藩郡干政。”南宫墨表明态度。 “言之有理。”东方弦枫点头。 三人就从坑中取走银子一事,反复推断。 “媛儿(端木蒨姌)呢?”东方靳突然觉得太安静了,以李媛的个性,必有动作。 世子、太子纳闷,不知贤王为何提及佳人? “我等讨论朝中事务,李姑娘不参予,乃常理之事。”东方弦枫不知贤王与端木蒨姌商定转移王府家眷一事。 “本世子有要事,暂且告辞。”贤王突然冒出此言必有缘由,佳人先前要求见小洁,怕也与此有关。南宫墨请辞。 众人惦记的端木蒨姌,绕了个圈,继续尾随六姐。 “小洁,我怎么没瞧出六姐对哪个男子中意?”她侧头问。 妇人装扮的端木洁顿住脚步,轻声叹气:“害羞吧?六姐可能是害羞,才不方便去看心仪之人。故于兵营里走来走去,舒缓心情。” 小洁平日谈吐词语流利,而此时结结巴巴。端木蒨姌侧头:“妹妹怎么啦?以小妇人的身份在军营中走动方便吧?” “还好。侍候夫君,洁儿基本能够胜任。”不善于说谎,端木洁羞红了脸,瞧见名义未婚夫婿陈侍卫,“姐姐,小洁得过去一会。” “去吧。”以替陈侍卫之父冲喜为名,将小洁定为续弦,端木蒨姌佩服世子才学。 然,等了良久,不见十一妹小洁返回,颇为担忧,寻陈侍卫而去。 “姑娘,他们说你找在下?”陈侍卫请示。 “看见我妹了吗?小洁,你的童养媳。”端木蒨姌开门见山。 “洁儿先前就跟在下打了个招呼,便说肚子痛,回营休息了。你去在下的营房找她吧。”陈侍卫指了方向。 肚子痛?端木蒨姌疑惑,颇为担忧,快步而往。 “陈氏在吗?”帐帘外问话,可无人应声。 撩帘而入,见桌上摆着两杯清茶,桌上也有些水渍。妹妹先前与谁在桌上写字? “陈氏!”想起六姐的怪异,再瞧瞧桌上水渍,端木蒨姌心中起疑:姐妹俩定有事瞒着自己。顷刻间嚷嚷。 路过的三十一弟御林军听见二姐的声音,匆匆奔来:“姐,什么事?” “我找陈氏。快,找到她,但别声张。”端木蒨姌焦急。 “陈氏?哪个陈氏?”三十一弟探究。 “南宫世子身边有一陈侍卫,他家父在夜烈病危,术士卜卦,让他尽快成亲。于是他就在返回夜烈路上,随便买了个模样不俗的小女孩拜了堂,这就是陈氏。” 端木蒨姌解析得透透的。 “老子也想成亲,可惜没想到这招。管它爹娘死了多久,等到了夜烈,老子就找漂亮小姑娘冲喜,过上三年五年抱个娃。”三十一弟兴奋。 “我让你找人!”端木蒨姌低吼。 得御林军相助,半个时辰后,蔡邵阳带来了消息。 “找到了?陈氏在哪?”帐中的端木蒨姌起身。 “不忙着去,末将不把你当做外人。说,陈氏是什么人?”蔡邵阳冷声。 “陈侍卫续弦……”他严肃的表情令端木蒨姌舌头打结。 “不是吧?一个不到十岁、比姚掌柜还稚气的小姑娘,竟拎着个人头,不慌不忙找地方埋。这是续弦?死士吧?”蔡邵阳一掌拍向跟前小几。 小几瞬间断裂。 “啊?她一个人,旁边有别人吗?”怎么回事?端木蒨姌茫然。 “没有别人。”蔡邵阳落座,“说,她是谁?” “我妹妹。”端木蒨姌无奈,“除了兄弟们,还有谁看见了拎着人头?” “人头包得很好,放在篮子里,上面搁着两盘点心。手下兄弟若不是牵着条狗,还无人知晓篮子里的血腥味。”她妹?蔡邵阳将信将疑。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端木蒨姌捶胸顿足,“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杀谁,我去啊。” “你去?你们是什么人?”蔡邵阳身子向后仰,稍避开了些曾以为仅是以色侍君的女子。 “我们的出生不俗,因为各种原因,我不想说得太清楚。姐妹们失散,独我、她和另外一个见上了。”端木蒨姌省略要点,说了大概,但不隐瞒。 “那她手中的人头为何面色青黑?大概是你的另一姐妹用了毒吧?”蔡邵阳刮目相看,“不足十岁的孩子神态淡定,篮子里拎着人头……” “我姐姐说,她有了心仪之人,并亲自到伙房里烹调小点。用毒!我得去见见小洁。”端木蒨姌无奈。 朗声笑着,蔡邵阳领路。 绕了些弯路,端木蒨姌进了十二弟等几人歇脚的营房。 “外面守着。”蔡邵阳吩咐。 十二弟等领命出帐。 端木洁悠闲喝茶,见姐姐眼中怒意,小心翼翼将脚边的篮子搁于桌上:“东西在这里面。” “我不想看血腥。说,这是谁的人头?是你杀的?还是六姐?”端木蒨姌拒绝看残肢。 “我也不愿意分尸,可没办法。六姐心急,拿毒药药死了里面这个人。想放在夜香桶里让士兵运出去,怎么可能?”端木洁埋怨。 “小姑娘,停一停。你分尸?用什么分的尸?”长得粉雕玉琢,说话会脸红,十指芊芊惹人爱。蔡邵阳险些将她当成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470惹祸龙袍 “刀、剑、斧头,有刃的皆可。”端木洁答得爽快,兰花指放下了茶盏。 握住小手,蔡邵阳凑头看:“就用这双手分尸?” “正是。死者因逝去多时,分解时未溅起太多血沫子,这是我最幸运的事。”端木洁眨眨眼。 “气死我了!”端木蒨姌连连叹气。 “姐姐既然请这位将军参与找小洁,就请将军和姐姐劝劝六姐忍一忍,报仇也得耐下性子,以匹夫之勇行事太莽撞。”端木洁抽回手。 “你六姐多大?”蔡邵阳打听。 “十九左右吧。”端木蒨姌推断。 “长得如何?”这家女子娶得!蔡邵阳突发奇想,定终身大事。 “脸上一块大疤。”端木蒨姌指指疤痕的大约位置。 “贤王身边有这么一人,疤痕凌冽,个头比常人短一些,动作…她是你们的姐姐?”将门之后吧? 蔡邵阳努力回忆:朝廷错斩了哪一户武将?或者某些武将被人陷害,死在市井,朝廷听信谣言,未彻查为之翻案? “正是她。”端木洁双膝跪地,“将军请受小女子一拜,谢你抓到了我,却未报,留我性命。” “起来吧。”蔡邵阳伸手相搀,却见小姑娘磕了第二个头,“这是为何?” “你与我姐姐结拜,便是我哥哥,此礼该受。”端木洁解释。 “嗯嗯嗯。”如此妹妹,收得心花怒放,蔡邵阳拔断宝剑玉坠,“给你。” 再次叩首后,端木洁抬眼:“请将军替小洁把剩下的尸首处理了。” “哈哈哈……”蔡邵阳颇喜欢伶俐小姑娘,将她整个抱起,“二位,你家有多少这样的小姑娘?我都收作妹妹,可爱极了。” 长吁短叹,端木蒨姌不语。 “放我下来!尸首在我衣箱里,再不处理……”捶打蔡邵阳肩膀,端木洁焦急。 “这个不急,御林军杀个人就跟玩似的,就将此人定为反贼,先斩后奏。皇上数人头,会嘉奖我们。”不慌不忙,蔡邵阳放下女孩。 “告诉我,你与六姐合谋杀的是什么人?”端木蒨姌关心被杀之人底细。 “篮子中之人姓林,名狗子。曾在我府做过家仆,府门出事前几月,说是回去奉养双亲,辞了工。管家归还了卖身契,还许了他银两……”端木洁说往事。 端木洁和她同母同父的七姐在灭门前两日出游,途径林狗子所说的家乡村落林家村,便按府中素来规矩,领了几人往林家村探望林狗子双亲。 “什么?你和家姐进了林家村,见村中无生还者,四处打听,从邻村的许村长口中得知,你府中的林狗子并非真的林狗子,乃多年前带土匪屠杀林家村之人?” 蔡邵阳忍不住插嘴。 “原本我们不信,可许村长说了底细,他原本姓林,是真正林狗子的堂兄。屠村当日,他与假林狗子动过手……”端木洁气愤,涨红了脸。 “许村长怎活下来的?”端木蒨姌疑惑。 “被砍晕在地上,因此许村长是独臂。此事报过官,官府查了,发过皇榜通缉此人,可不了了之。”端木洁说话条理清晰,背诵了数月前于许村长屋里看见的皇榜通缉副本。 “你记性真好!老子最不善辞令。”真是惹人喜爱,蔡邵阳捏捏小脸,“许了人家吗?回头让我娘认你做女儿,将来嫁个皇子吧……” “咳咳!”端木蒨姌打断某人的长篇大论,“真假林狗子模样完全不像吗?” “无半点相像之处。真林狗子是仅比侏儒高些许的憨厚男子,假林狗子相貌硬朗。小洁疑惑,为何林家村那么多人,偏选中林狗子身份呢?”端木洁揪起小眉头。 “的确怪异!”蔡邵阳疑惑。 “你和六姐何时谋划杀假林狗子?假林狗子在此军营中目前身份是什么?他的确罪大恶极,可你说他是我们的仇家……”端木蒨姌一肚子疑惑。 “六姐看见了他在军营中,便……”蔡将军能够知晓足够多的内幕吗?端木洁说话迟疑,眼神征询。 “说吧。他是我兄弟。”端木蒨姌搭上宽宽肩膀,重拍几下,学着御林军粗鲁的语气,“他娘的,你把我的身世说出去,就他妈不是汉子。” “放心。老子还想当爹呢!”蔡邵阳等小姑娘说实情。 “假林狗子在军中是一参军,且是由蜀地调来的参军。六姐打听过,说他在蜀地当了十余年兵,可我们府才被灭了多久?”端木洁冷笑,露出洁白小牙齿。 “他总用别人的身份?为什么?”蔡邵阳摸摸下颚胡渣,“娘们,你有何见解?” “别打岔!小洁,继续说。”端木蒨姌追问。 “林狗子从我府离开后,我们府被抄。姐姐,你没忘记龙袍一事吧?”端木洁的手伸向腰间匕首。 “干什么?若本将大喊,你预备一刀结果了本将的命?”小姑娘比姚悟晟还有趣!识破奸计,蔡邵阳并不生气,忽然低声,“你们是中丞相王家,还是异姓独孤亲王之后?” 近几年,朝中重臣谋反频频,府中私藏龙袍屡见不鲜—— 中丞相王大人屡次在朝廷上,与皇上发生争持,甚至罢朝,引起皇上不满。不久之后,皇上借故封中丞相王府,却搜到龙袍。 太贵妃所出的平安长公主,素来与皇上生疏。性情张扬的长公主驸马留恋花街柳巷,一日饮酒醉态十足,竟口出狂言。 “当今太子膝下仅一女,本驸马所出的二子过两年就是皇太孙。”长公主驸马当着几位郡马、重臣之后一再嚷嚷。 皇上因此勃然大怒,封平安长公主府,查平安驸马府,却意外搜到龙袍、旒冕。 异姓独孤亲王当年深受先皇重用,有传言:先皇有意将皇位传予他。 皇上登基后,独孤亲王隐退,居一富饶藩郡,财力仅次于夜烈郡。 进京贺皇上寿辰,竟在驿馆偷穿龙袍,此事当时引起欣然大波。独孤亲王就此收监于皇城密所,独孤族除三岁不到嫡出幼孙抱入延庆宫、由太后抚养,其余族人灭门。 皇甫元帅乃将门之后,祖辈与郢朝高祖皇上桃园结义,历朝来各登基的皇上皆重用皇甫一族。 然,皇甫一族推崇九皇子。太子与皇甫元帅次子朝堂争持,皇上派杨公公前去调解。杨公公竟误打误撞进了密室,看见龙袍。 端木国师乃重臣之重,镇守边关,为人廉洁,刚正不阿…… 蔡邵阳脑海里如走马灯,思量良久,再问:“你们也有可能是皇甫元帅的家人,对吧?说啊,你们到底是谁?” 471高端内幕 “英雄不问出处,何况我等已被定为朝廷钦犯,将军又何必探知?”端木洁警觉,眼神征询姐姐:此人信得过吗? 小丫头灵活至极,端木蒨姌欣慰。 “蔡邵阳,等你有朝一日功成身退、隐居山林时,我再相告我们是哪一族。”端木蒨姌讪笑。 “不问。”蔡邵阳点头,“说,怎么确定篮子里的家伙是你家的仇人?单凭他混入你府中这点,仅能断出他为逃避朝廷追杀,隐姓埋名。” “知他冒用林狗子之名,我与七姐回府告知管家。管家当场惊呆……”端木洁回忆往事。 “怎么?假林狗子走后,他曾经住的房间安排给其他仆人住实属正常,而那间房竟住不得。短短几月,死了一名壮年仆人,两名小厮皆病重?”蔡邵阳忍不住插嘴。 “正是。我等正想请主母(大夫人)彻查此事,可府邸被抄。”端木洁想起从前姐妹们其乐融融,“姐姐,我好想七姐。” 心疼地搂住十一妹,端木蒨姌动容。 “你还想杀何人?老子包了,不就是定个反贼嘛。”蔡邵阳义气。 “姐姐,你随祖母出行,可能不知道龙袍在何处被发现。”端木洁抬眼。 “不知。”端木蒨姌指指篮子,“不会是假林狗子房间吧?” “不是,马厩旁边的空房里。据说抄家当日,官兵并不在意马厩旁的厢房,而那边却起火了。”端木洁提及抄家之事,眼泪汪汪。 “这与假林狗子有何关系?”端木蒨姌疑惑。 “小洁在被押往天牢的队伍里见过管家,管家说是林狗子放的火,只是林狗子身旁还有几人。当时的林狗子穿着官兵的衣服……” 端木洁掀开篮子,将滚烫茶水浇到人头上。 “小姑娘息怒。”有胆有识,蔡邵阳敬佩。 假林狗子故意引官兵前往马厩旁的厢房,发现龙袍?端木蒨姌认为假林狗子大有来历。 “六姐莽撞了,不该就此杀了他。”她长叹一声,“以我之见,严刑逼供都不为过。” “逼供?交予末将最合适。”有的是手腕,蔡邵阳精于此道。 “六姐借办事前往驿馆,等了良久,见到了我,当时她就将此人杀了。我只得装心口绞痛,匆匆赶来。幸得世子为我编了个身份,否则还无法为六姐善后。” 端木洁无奈,揉揉眼睛,“姐姐,一定不能让六姐再杀知内情的人。” “她接下来要杀谁?”得阻止!端木蒨姌探究。 “吴副将。”端木洁低声。 “吴副将是谁?”端木蒨姌茫然。 托腮而思,蔡邵阳忽然恍然大悟:“此兵营主将身边得力干将,那个走路外八字的男人。” “正是。此人好腌制食物,六姐苦心研究,希望将毒药搁在腌制食物里,让他日复一日吃下去,累积之后中毒而亡。”端木洁无奈。 “此人乃沙场上勇猛之士,战功……”蔡邵阳微顿,“末将在朝歌也听说过他的战绩,为何你六姐要将他定为仇人?” “此处离朝歌甚远,当日抄我府之人多半是贤王下属,怎么吴副将有参与呢?亲眼所见,还是传闻?” 六姐性情耿直,有仇报仇、有冤伸冤,却跟在贤王身边。即便王爷对她有救命之恩,也不会…端木蒨姌越发疑惑。 “吴副将乃御林军高层,六姐在贤王身边见过我们一位哥哥,哥哥曾与夜探府邸的吴副将正面过招。吴副将使出了……”端木洁看着同为御林军的蔡邵阳。 “说吧。老子要是想宰了你,早将外面的下属叫进来了。”御林军中有何秘密?蔡邵阳极想探知。 “中丞相王大人怎么死的?”端木洁质问。 “哦……”蔡邵阳难以回答。 “中丞相死后,头颅被挂在城门上,吴副将设计将偷头颅的王家子嗣全数活捉,并午门外斩首。”端木洁道出六姐为王家人报仇的缘由。 不知从前事,1652碰碰深思的蔡邵阳。 “皇上当日抓了王丞相,因王丞相在朝歌府邸只住了一名他最宠爱的妾室,其余家眷皆在江南。皇上派人传书抓其全族,可不知为何官兵到时,踹开府门,竟是空府。” 蔡邵阳回忆,“我也好奇,后来想想,定是王大人的亲信赶到了江南,神秘转移了全族。” “为何设计抓王大人全族的,不是皇上,而是吴副将?小洁,你确定是吴副将干的吗?”端木蒨姌越发迷糊。 “六姐与王大人之子订了亲,极清楚王家情况,不会错。”端木洁肯定。 “他是御林军上层?不可能!”蔡邵阳疑惑。 “解开你的衣裳,小洁听哥哥说御林军身上皆纹有标志。六姐扮作普通士兵,为吴副将拎水,侍候沐浴,清晰看见了他腋窝边的御林军标志。”端木洁解析。 当众宽衣,蔡邵阳解开腰带,将裤子往下褪了些许:“他的标志与爷的有何不同……” “注意尺度,她还是个小姑娘。画出来就可以了!”端木蒨姌低吼。 “吴副将的色彩艳,你这处是狼,他这处是虎,普通士兵的是狗……”端木洁对答如流。 “你怎知道如此多的内情?”蔡邵阳哗然。 “爹爹啊,爹爹说的。”端木洁歪着脑袋,无辜得很。 他爹爹是什么人?蔡邵阳有些希望探知,但终忍了。 御林军的高层在此兵营仅作一名副将,攻宣正郡时,朝廷派来的副将身上纹身为豹头,故也是御林军高层。蔡邵阳重抽一记。 “他们恐怕不是你和你六姐能杀得了的人,若想报仇,必须从长计议智取。”如何谋划,身为将军的他犯愁。 “你怎知是吴副将献计?”端木蒨姌发现小女孩极其藏得住话。 “小洁曾随祖母进宫给太后请安,因在御花园中迷路,误闯了石林。见过吴副将与几个御林军嘀咕,说的就是王家之事。”端木洁低下头。 “你进过石林?我进石林,逃出大费周章。”端木蒨姌费解。 “百花宴时,我和公主、郡主们一起在草坪上放风筝。我捡风筝误入石林,听见了不该听的话。因入林不深,等他们离开后,就沿路退回了。”端木洁回想当日,肯定。 百花宴!太后曾在石林边的园子办过几回,蔡邵阳琢磨着点头:“你很幸运,竟然听见了秘密,还活着出来了。” “事不宜迟,想法抓吴副将吧。”端木蒨姌请求蔡邵阳帮助。 “御林军懂的那一套,吴副将必然懂;御林军不懂的,吴副将也不懂。卒与帅较量,末将没辙。”蔡邵阳缴械投降,不战而败。 472要挟贤王 “棒槌!”端木蒨姌狠敲先锋将军,“多动动脑!” “用过了。老子拳头好使,脑袋就这样。”蔡邵阳回敬,“你的脑袋好用,说,怎么做?” 端木蒨姌哑然:不知道。 “事不宜迟,赶紧截住六姐。”若六姐莽撞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老子带人,以喝酒为名,将你们的六姐拉开。”蔡邵阳起身,出了帐。 众御林军得知小洁竟如此能耐,不仅精于谋划,其淡定程度胜过成人,无不欣慰,大谈:“后继有人。” “蠢才!现在是该高兴的时候吗?他家有个棒槌!快,想法将她拉进本将的营帐,免得莽撞行事,生出祸端。” 下属个个头脑不清醒!蔡邵阳顿感肩头担子沉重。 众御林军出手,自然敢在军营中翻天覆地,轻而易举带走了围着吴副将帐篷兜圈圈的端木怜。 压着声音,端木怜怒斥将自己拉进营帐的一干御林军:“属下乃贤王的人,你们如此……” “姐!”闻讯赶来,端木蒨姌撩帘。 “是你?为什么?”被捆住手脚,端木怜诧异:如此境遇竟拜九妹所赐。 “六姐。”端木洁进了营帐。 “你也……”颇为吃惊,十一妹也参与了!端木怜瞪大了眼。 “不能杀吴副将,至少目前杀不得。因为我们不知怎么杀他。”端木蒨姌快人快语。 “你们几个出去守着。”蔡邵阳吩咐下属,主动为端木怜松绑。 “哼!”端木怜生妹妹们气,别开头。 “你的身手杀得了吴副将吗?末将不知你等家世,但末将与李媛(端木蒨姌)拜过把子,李媛的事,末将必须管。”蔡邵阳斟茶水。 静默片刻,端木蒨姌叹息:“蔡将军与我也是手足情,不得已,我才请他帮忙。六姐,你杀了假林狗子,却将其藏在营帐中。可想过事情暴露,会连累贤王?” “一人做事一人当。”端木怜固执。 “你是贤王的亲信,而你并不独住,贤王恐你身份暴露,故意安排另一亲信和你同帐。那亲信顾及你女儿家身份,总到别人出搭铺,但不代表……” 六姐秉性耿直,说再多,她能听进多少?端木蒨姌苦口婆心。 “我还没动手。我是说宰吴副将之事,还在计划中。”端木怜赌气。 “二姐,贤王的人四处找你。”三十六弟帐外传话。 “去吧。老子看住你们的六姐没问题。”蔡邵阳揪起端木蒨姌,“别担心,将她交给我就行了。” 万般担忧,端木蒨姌起身。 “等等,我手上握着个会用药的年轻御医,逼他下毒,怎么样?”蔡邵阳忽然提及此人。 吴副将深藏不露,其能耐不容估量,端木蒨姌摇头。 不愿连累兄弟们,她轻叹:“我死不足惜,死了或许就能回家了。但哥你还有高堂,一干兄弟哪个不是家中几代人。别莽撞。” “言之有理。”蔡邵阳只觉对不住小洁,却不将莽撞行事的怜姑娘看在眼里,“小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将承诺,将来定取他项上人头。” “好。我信你!”将来之事谁人知晓?先稳住六姐才是重点,端木洁答得爽快。 “我将六姐交给你。小洁,别忘了你是妇道人家,早些回应。”轻声交代一句,端木蒨姌撩帘出帐。 随亲信来到贤王面前,端木蒨姌诧异,指着一亲信递来的玉如意:“什么意思?” “哦……”东方靳为难。 众亲信,连同双手捧玉如意之人,皆双膝跪地。 “说话啊!都哑了?”端木蒨姌狐疑。 她从电视里看过:玉如意乃皇上选定皇后时送出的定情物。 “本王……”东方靳厉声,“谁出的主意?谁自个解释!” “是末将。”贤王的侍卫长抬眼,“我等认定姑娘为主母,请姑娘收了王爷的玉如意。否则我等不会去朝歌送密折、并秘密转移王府众人。” “有才!”端木蒨姌心情顿时轻松,抓起玉如意,“好,我收了。你们该干么,干么去吧。” “她收了。出发!”东方靳会意:以她的聪慧,做场戏而已。 侍卫长起身,击掌一下。 一亲信变戏法从怀中取出红盖头,另一亲信反手拔出腰带里藏着的金枝。 “哎呦,这都有?”端木蒨姌自觉盖了盖头,“王爷,快拿金枝挑吧。” 从未想过古代的结婚仪式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1652兴奋参与。 “媛儿(端木蒨姌)……”东方靳迟疑,被下属押着,用金枝挑了盖头。 侍卫长二次击掌。 “还有什么事?”东方靳怒吼。 “交杯酒,王爷。”贤王冒死进谏,定身败名裂。侍卫长心知:皇上昏庸,疑心重重。此举乃不得而为,毕竟天下能配上王爷的,仅有此女。 “喝吧。酒不会太烈吧?我酒量不行。”端木蒨姌摆好姿势,“王爷,把手臂穿过来。哎呀,轻点,碰到我了。你真是练家子的,动作太粗鲁。” 迟疑继续,东方靳憋着一肚子气喝下交杯酒。 “还有下文吗?趁着这会有空,一并做完吧。”1652打听。 一生也算有趣,混乱地穿越了,还与二十一世纪上司安贤祖长得极像的上司拜了堂。说出去,谁会信?烂在肚子里吧。 “没了。”侍卫长领众侍卫喊了声“主母”后,欲各归其位。 “各位留步!我要提醒诸位一声,现在我仅是王爷的小妾,毕竟王府里的正妃才是你等主母。”端木蒨姌落座,细看金枝:雕龙刻凤,鸳鸯成双。 “夫人以后就会明白。”侍卫长一笑,撩帘而出。 “你明白吗?”端木蒨姌递还金枝,“王爷,还给你。这东西可能很贵,如此多的宝石,拿在手上称手。” “哎!”东方靳未接,“你也撤吧。本王在朝中有些势力,即便被囚天牢,也能逃出去。” “王爷,既然知道结果必被皇上定罪,你为何执意上奏?”端木蒨姌疑惑。 “本王不想打仗。至少给皇上和朝廷提个醒。”东方靳沉声。 “你是个好兵,没白拿饷银。”端木蒨姌离去。 急追几步,她赶上贤王侍卫长:“转移王府中人时,别将细作弄进去。睁大眼啊!记住,探听清楚朝廷的风声,想法把兰郡主移走。” “夫人,我等自有主张,王爷也交代得仔细。只是未瞧见怜侍卫,夫人赶紧找到她。”侍卫长叮咛。 “嗯。”轻应一声,端木蒨姌离开。 独自回营,想起先前直通车般成亲,哈哈大笑。 “何事如此高兴?本宫可以进来吗?有要事相商。”东方弦枫帐外征询。 473夜中伏击 整整衣衫,稍理长裙褶皱,端木蒨姌移至小桌边,扬声而应。 得了应允,东方弦枫撩帘入帐:“先前为何大笑?” “不足挂齿。太子前来,所为何事?”端木蒨姌关心。 “本宫命人问了城中摊位旁取物品的那伙人……”东方弦枫思虑着开了话题。 “你是说让一撮毛来了军营?”端木蒨姌比划外貌特征。 “嗯,是。”此人有名字,而佳人仅记得那撮怪异的毛,东方弦枫无奈。 “继续。”端木蒨姌催促。 “现在一撮毛正由荣王领着,往城中去。因为从坑中取物的人按路线往返数次后,住进了城里客栈。”东方弦枫征询,“你要同往吗?” “不去。我呆着挺好。”六姐躁动,自己走开,蔡邵阳、小洁恐都奈何她不得。端木蒨姌坐得四平八稳。 “本宫走了。”东方弦枫起身。 “贤王上折子的事已定。太子,万一皇上传密旨要抓贤王,麻烦透个风声。”端木蒨姌头一回为老谋深算的贤王求情。 “贤王此举深明大义,本宫自然行方便。其实本宫也想过,即便不做储君,也要将此事禀告父皇。”东方弦枫天下为公。 “你们一定名垂千古,希望那天我已经回家了。”总有一天各归其位吧?1652殷切盼望。 “高处不胜寒,帝王一生孤单。若有将来,本宫登大宝,你……”试探着表露心意,东方弦枫紧张得脸颊泛白。 “打住,你是我兄弟。我没多想,你也别多想,听说你当爹了。”端木蒨姌正面回答。 “本宫走了。”好女子…东方弦枫遗憾满满。 “我永远是你兄弟,殿下。”端木蒨姌扬声。 此处乃乱世,1652想返回太平盛世,反复经过蠕虫洞,她萌生大胆想法:把国师之女也带走,毕竟长久的相处很愉快。 打个盹,歇一歇,起来后…希望没事可做。 倒回床褥,和衣而睡。半夜里,因喧哗声睁开眼。 “怎么回事?”猛然起身,端木蒨姌竟踢到一条腿,“谁?” “本王。本王的营帐被那群畜生拆了。”东方靳披衣下床,厉声告诫,“别出去。本王看看情况。” 从不是个听话的人,素来自有主张。端木蒨姌飞快穿衣,紧跟贤王身后,出帐,见一撮毛被抬进军营。 “怎么回事?”东方靳一把拉住军医。 “下官不知,只晓得给他治伤。副院士替荣王看病去了。”军医回话。 挑眉,端木蒨姌狂奔,见荣王帐外重兵把守。等了片刻,此兵营主将随东方弦枫撩帘而出,快步相迎:“荣王伤成怎样?” “不算太重,皆是些皮肉伤。”东方弦枫拢眉。 “本将去巡视,以防荣王回营时遇上的那伙人卷土重来。”兵营主将请示。 点点头,东方弦枫不语。 “我进去瞧瞧荣王。”端木蒨姌征询。 “荣王由副院士在施针,这会不方便见你。”东方弦枫阻止,见贤王走来,扬声,“王爷。” “见过太子。本王听说荣王负伤,他带去多少人马?现如今怎样?”东方靳想知偷袭者实力。 “本宫还未来得及问。”东方弦枫回头瞧瞧灯火通明的荣王帐,“等御医施完针,本宫再彻查此事。” 东方靳请辞:“媛儿(端木蒨姌),不走吗?” “我去找怜侍卫。”端木蒨姌转身而去。 并不去见被蔡邵阳等御林军看守的六姐,她径直拜访世子。 “本世子听说荣王受阻截一事了。”南宫墨未束发,仅披着外袍,斟茶相待。 “我此次来,不是为荣王。而是请世子多注意小洁,她比你我料想的……”端木蒨姌道出小洁假称病,实则前来军营,为六姐善后的大事。 “小洁如此有胆略?”南宫墨抖擞精神。 “嗯。如果说这叫胆略,那她很有胆略。”端木蒨姌翻白眼。 “奇了,奇了!”南宫墨兴奋。 “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六姐遇见大事,会去见小洁,而不是与随时能见上的我商量?世子,据你看,小洁怎样?晶莹剔透,胆识过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端木蒨姌诚心请教。 “这…洁儿文文弱弱,处事倒有些分寸,其余…本世子瞧不出来。”南宫墨道出看法。 “我走了。小洁麻烦世子多照顾。”国师府中小洁是个怎样的任务,国师之女(真正的端木蒨姌)才气纵横…1652思索着离开。 回营房后,见贤王未归,低声。 “你醒着还是睡着了?”1652唤体内国师之女。 “醒着。今天你竟然地与贤王成亲!”国师之女提及1652不在意的事,“以后怎么与王爷相处?我很怕他。” “他不是重点。端木洁在端木国师府是智勇双全一类吗?”1652必须弄清。 “我深居简出,其实与众姐妹皆不太熟识。”国师之女无言以对。 “你才学了得,国师府除了你以外,排第二的是谁?”1652打听。 “据说是老七。”国师之女提起七姐所为:曾命家仆碎尸,增强血腥味,以便堵住抄家时未在府邸的族人入府。 “端木洁和七姐同父同母?”1652再问。 “正是。”国师之女肯定。 “他们一母所出的,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1652探究。 “三哥。我们这一辈第一个被皇上封将军的人,也是第一个统领五十万兵马之人。”国师之女对答如流。 此三兄妹恐怕乃国师府的栋梁吧?端木怜找端木洁商量,大概就是因为端木洁的亲哥、亲姐出类拔萃。1652释然。 “你可有同父同母之人?”1652关心。 “十弟。夭折了。”国师之女伤感。 “什么病,还是意外?”1652好奇。 体内国师之女一母所出的弟弟,与她一般身体弱吗? “不清楚。十弟死时,我还年幼,何况我不记得从前的事。就像我认不出府尹为启蒙恩师一般。”国师之女遗憾。 帐外响起脚步声,1652结束了于国师之女相聊。 “何人,有事吗?”端木蒨姌扬声。 “世子有请,请姑娘快些过去。”肖侍卫长回话。 才分开多久,便命人来去请,必发生了要事。端木蒨姌稍作整理,随肖侍卫长而去。 “进来。”听见佳人之声。南宫墨将视线从药方上离开。 从未想过世子相邀,仅为共同参详药方。端木蒨姌疑惑得盯着药方瞧:“怎么啦?” “药方是偷抄来的。”南宫墨低声。 474荣王遭疑 茫然,端木蒨姌接了药方,细看。 “嗯…小女子瞧着这药方,似乎是中了迷药的人用的。不仅疗伤,还有驱散迷药的功效。”国师之女战战兢兢。 “你为何如此紧张?连脸都红了。”南宫墨不太习惯过于柔和的话语。 “说得温柔点,才显档次嘛。”日后必须与世子保持距离,他太敏感了。1652爽朗地笑。 习惯佳人干脆利落,南宫墨忘了她的娇态:“本世子的错。勿怪。” 烛光摇曳,瞧着佳人妩媚,世子不禁伸出手。 “停!世子叫我来,是看药方,还是花前月下?”他看上谁了?我1652,温柔多情的国师之女? “咳咳咳,本世子见你发丝上有些许草末。”南宫墨傲气扬额。 伸手理理,端木蒨姌的确抓出了根草末:“抱歉,误会你了。药方怎么啦?” “药方是副院士为荣王所开,再看这几张,本世子不精医术,却也懂得荣王的伤显然重过他随从许多。” 佳人才学横溢,竟瞧出了荣王药单里有驱散迷药成分。南宫墨自愧不如。 看了其余几张方子,国师之女垂眸,尽量将声音提气,不显过于柔弱。 “的确,从诸多的药方看,荣王病情为最重,但大多数人都有中迷药痕迹。这几味药便是证明。”玉指点出几味药。 “可能本世子多疑了。若袭击荣王之人故意使诈……”南宫墨叹息。 “怎么说?”国师之女回体内歇息,一切交由1652负责。 “本世子先前去探望荣王,正好遇上副院士。见他踌躇,问了几句病情,副院士说荣王的病很怪异,于是命人偷抄了药方。”南宫墨道出根由。 “一撮毛呢?他也在队伍里。你查了他的药方吗?”端木蒨姌探究。 “未。本世子这就命人去抄。”南宫墨说话间唤进一侍卫,嘀咕几句。 侍卫领命而去。 “世子,荣王等在何处被伏击?我听说荣王受了多处刀伤,却未伤及要害。”端木蒨姌不认为世子多疑。 “你与本世子看法一致。试问,周身挨了十几处刀伤,砍的位置……”南宫墨比划,“这里,这里,这里…都不致命。” 刀剑无眼,却…荣王使诈吧?端木蒨姌下了定论。 奉命而去的侍卫抄了药方返回,进帐呈于主子,退了出去。 “怎样?”南宫墨请教。 “无迷药,至少方子上看不出。”国师之女饶有兴趣参与谋划大事。 “若荣王使诈,他无需对自己及亲信下迷药。”南宫墨踌躇,“本世子疑惑了。” “我去瞧瞧。”国师之女表现太棒了!看样子小姑娘喜欢世子,不错,小伙也长得不错。郎才女貌! “本世子送个人给你,毕竟身边有可信之人,才……” 南宫墨担心贤王冒死进谏、连累佳人,唯有派自己的亲信相随,才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保佳人全身而退,躲到自己身边。 “不必了。我身为在底层小妾,已有翠儿服侍,进出可领贤王几名亲信,还有…你不知道的人保护着,再多你给的侍卫,太招人眼了。” 摆手,端木蒨姌拒绝。 “言之有理。虽说小洁胆识过人,但她毕竟还是一幼女,本世子会多加照顾,你安心吧。”佳人与妹妹情谊之深,南宫墨想起了远在夜烈郡的弟弟。 转身而去,端木蒨姌懒得道别,别来别去,反而耽误时间。 行到僻静处,1652嘀咕:“待会将药方背予贤王听,他的医术有几分高明。” “我这么做可以吗?这样与你合作,我有些害怕。”国师之女腼腆。 “可以。以后跟我回家乡,我们一起混。”1652计划将来。 “一言为定。”国师之女兴奋,越发喜欢闯入体内的灵魂。 沟通完毕,端木蒨姌寻贤王而去。 “见本王何事?”东方靳正看部兵之图,“本王瞧着偷袭荣王之人甚为清楚地形,疑心他们乃兵营中人。” “王爷,我弄到了私货,竖起耳朵听。”1652落座。 国师之女绷着神经,一字一句背出数张药方。 “荣王恐怕被人陷害了吧?堂堂王爷怎会中如此低劣的迷药,被砍十余刀,却刀刀不致命。显然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东方靳对朝廷纷争颇有建树。 “言之有理。”端木蒨姌认可,“以贤王看,荣王有诈吗?” “有吧。”东方靳拔下头冠上的发簪,倒了杯茶水,溶了些许药粉,将发钗插入茶水里,发钗出现淡青色。 端木蒨姌不语。 “本王用的就是普通迷药。朝廷变数颇多,因此所有能位居人臣者防范有加,无所不用奇迹。倘若这杯茶水里不仅有本王自己下的药,还有别人下的药,本王会误喝。” 东方靳说了内幕。 “你们好可怕。倘若我想杀乔丞相,岂不难如登天。”端木蒨姌感慨。 “正是。”东方靳将发钗插回发冠之上,“据本王所知,荣王、乔丞相、薛大人等,皆防范有加。” “做多了亏心事,自然害怕鬼敲门。王爷以后抱妞睡觉时,小心美人下毒。”有感而发,端木蒨姌细看加了药的茶水,“伏击荣王之人,可能来自此兵营?” “嗯。这是荣王受伏击之地,兵营在这附近的部兵极少,且隔了半个山坡,故荣王在此受伏击,兵营将士无法知晓。”东方靳指着地图,解说。 兵营主将、吴副将、或者其他有心之人,比如说乔丞相的人、外藩奸细…… 谁动的手? 荣王自饮毒,能在这个时候放其它毒的人,必在他周围。端木蒨姌脑海里一串问号。 “我去看看荣王。王爷派回朝歌的人,此刻到哪了?”有些贤王家属,毕竟都是美人啊! “飞鸽传书回朝歌,本王让在城内可信任之人转移家眷。这等事,你无需担心。若皇上派人抓本王,你随本王亲信离开,再想法将本王救出。” 东方靳处事周密,不容闪失。 点点头,端木蒨姌出帐,探望荣王。 “帐外守着。”荣王将亲信派出,神色凝重。 不好!他不会也找自己帮忙吧?端木蒨姌有种预感,接过荣王亲自斟的茶水:“王爷,你受伤不轻,还是躺着吧。我们床边说话。” 475趁机下毒 摆摆手,荣王撑着病体,依旧坐于小桌边。 “王爷,说吧。我洗耳恭听。”端木蒨姌无奈。 “本王被人陷害,不,下药。本王竟毫无知觉,返回兵营途中,在兵营部兵最薄弱处遭伏击。”荣王沉声。 “王爷,说说你为何自饮毒药。”端木蒨姌答非所问。 “你……”荣王不语。 “说啊。否则我怎知谁在这个时候蒙了你的眼。”贤王料准了,端木蒨姌看荣王表情,下定论。 “本王不想参与贤王上书一事。”荣王表情僵硬。 “你不想参与,大概用了些体虚的药吧?然后让亲信捅伤你一刀,趁此暂时退养。”端木蒨姌将诸多蛛丝马迹串联。 “嗯。是又怎样?”荣王厉声。 “你在何处服药?分几次服下?”端木蒨姌打听。 “仅服了一次,药瓶还在本王身上。”荣王从怀中取出一玉佩,掰开。 “没有药了?”端木蒨姌摇头。 “本王只带了一点点,用作不时之需。”荣王解释。 “下药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之人,在你身边的亲信中。”他身边有细作!端木蒨姌正色,“知道王爷计划的人有多少?” “二十来名亲信全知。”荣王如临大敌,“本王的谋划从不瞒他们。若他等……” “从长计议。”端木蒨姌叹息。 “从长计议?”荣王质疑。 “我走了。王爷躺着吧,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下毒人的贼眼。”端木蒨姌起身。 “本王身边的细作还会再有行动吗?”荣王请教。 “会。但下一次离这次之间很久,否则他就暴露了。”他身边的人…端木蒨姌脑海中,将二十余张脸过了一遍,谁是细作? 返回营帐,唤进翠儿,不隐瞒说出荣王自饮毒,却被别人乘机下药之事。 翠儿抿唇。 “说,想到了什么?”端木蒨姌请教。 “雕琢副虎印后,剩下的玉料也是无辜失踪。”翠儿提及往事。 “很久了。这细作恐怕深得王爷重用。”端木蒨姌庆幸:玉王不太相信荣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翠儿能查出荣王二十来名亲信的出处,不知姑娘是否需要这些线索?”翠儿请教。 “嗯。别打草惊蛇。”端木蒨姌摆摆手,“出去歇了吧。贤王冒死进谏,我倒认为他发迹了。我们等着享福吧。” 原本未深想,经过荣王受伏击一事,她料定:贤王所奏明之事,必不是空穴来风。 “姑娘,翠儿早就明白——贤王对了。”翠儿凑近些。 “怎说?”端木蒨姌好奇。 “翠儿曾奉荣王之命,在宫中侍候太后,但时日不长。可往返皇后那边数十趟,未见过那个传懿旨之人。他看似与皇后身边小公公几分像,那也仅是恍看。” 翠儿嘀咕,细细说了皇后身边小公公、与假传懿旨之人,容貌上的区别。 “小公公皮肤细嫩很多?”端木蒨姌笑了。 “嗯。但他们口音相像,翠儿想,他们可能是同乡,或有些亲缘关系。”翠儿道完了,离开。 安心睡大觉,清晨时听见窸窣之声,不睁眼,只将四肢摊开,占了更多的床。 “往里挪!”东方靳不满。 “王爷弄张软榻吧。一个翻身,我们就搅合在一起,很别扭。”端木蒨姌纹丝不动。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那群杂种……”东方靳愤慨。 “我起了床,让给你。”他竟然孤立无援,端木蒨姌笑着起身,“还剩了多少人?怎么你拿他们没辙?” 拒绝回答,东方靳和衣而卧。 荣王的伤势得副院士诊治,却好转不明显,不得已太子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朝歌,禀报父皇。 “将贤王派来送信之人唤来。”又一封密报!东方皇上捏着太子的飞鸽传书,闷声。 “奴才这就去。皇上,收到贤王密折,可奴才办事不利,至今未弄清是否乃皇后派人传了懿旨。” 昨夜,贤王的人便送来了密折。今日太子的密折又到了。杨公公深感该告老还乡了:宫里呆不得! “朕按兵不动,仅让你暗中盯着皇后和国丈,就是朕也拿不准。”东方皇上沉得住气。 “奴才去了。”杨公公抖抖拂尘,退出御书房。 “来人,朕要去看看九皇儿。”东方皇上扬声,待皇冕备好,他又改变了主意,“罢了。” 杨公公去而复返,领来了贤王亲信。 “再说一遍传秘密懿旨的人模样。”东方皇上垂询。 亲信见礼后,细说传懿旨之人模样、举止。 “贤王认定…罢了,你也不知道。”东方皇上握拳。 “出去吧。你杵着这,堵了皇上的心。”杨公公打发。 亲信抱拳告退。 “哎!你这奴才自作主张,朕还想问他些事。”东方皇上拢眉,见杨公公拔腿就跑,“回来!不问也罢。说风就是雨。” “奴才错了。想为皇上分忧,却竟给皇上添堵。奴才索性就辞了工,回乡间呆着。”能走吗?探探风声。杨公公忍着性子等。 “你走了,朕怎么办?”东方皇上未听出有诈,“等朕追先皇而去…得在那之前,给你安排好剩下的日子。” “皇上……”杨公公痛哭流涕,说了一堆皇上不会死的话。 “那些是后话。朕断定,贤王的密折属实,之所以按兵不动,是要查出谁敢假传皇后懿旨。朕调兵的圣旨,也被更改。如今这是个切入点,错过了……” 拉着杨公公的手,东方皇上深感欣慰,“总算身边得了可信的人。顶天立地男儿啊!” “奴才就一阉人,哪敢自称男儿?”杨公公委屈。 “啊?哈哈哈…朕说的是贤王冒死进谏,哪与你有关?”东方皇上龙颜大悦。 “若有来生,奴才还阉了进宫侍候皇上,只是不阉得太干净。”杨公公甚会讨喜。 “嗯…嗯……”东方皇上原想憋住笑,终未能忍住,朗笑声响彻御书房。 “奴才出去打点一下。快要早朝了,皇上又是一宿没睡。奴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杨公公抽出手。 “这李媛(端木蒨姌)是个人物!哄得增援的年轻将军,令南宫世子着迷,玉王欢心,如今随在贤王身边…杨公公,她就是一妾室,以你之见,跟哪个男子对朕最有利?” 想杀,想留,想收归己用。东方皇上拿不定主意。 “把她纳入后宫,侍寝!正好空了处园子,奴才今天就亲自去收拾。”杨公公语出惊人。 476转移六姐 “真没阉干净。该办了敬事房的主管太监!”东方皇上笑骂,暂且将李媛(端木蒨姌)的事放开了。 皇上收到贤王密报,却按兵不动,东方靳的亲信们颇为紧张。 “本王也不知为何。”一亲信请教主子如何行事,东方靳摇头,“先做好该做的事吧。” “是。”亲信告退。 营帐里练剑,端木蒨姌收了架势:“怎没看见我姐姐?” “她似乎受伤了,内伤。本王不知她怎受的内伤,近日都未派她的班。”东方靳埋头看公文。 六姐受伤了?端木蒨姌立刻想到了吴副将,剑回鞘,匆匆而去。 “怜侍卫。”撩帘而入。 “见过……”副院士不知如何称呼,因为近日里李姑娘(端木蒨姌)出入,总有贤王亲信相随,比从前略有不同。 “怜侍卫病情如何?我听王爷说,她受了伤。”端木蒨姌看了眼有些乏力的姐姐。 “哎!下官才疏学浅,用了几回药,病未沉重,也未减轻。”副院士踌躇。 “此话怎讲?”端木蒨姌落座。 “属下那日去城内采办,回来后食不知味,接下来噩梦连连,或极难入睡。并无大碍。”端木怜自称“属下”。 “院士以为呢?”端木蒨姌请教。 “下官才疏学浅。”副院士无以应对,写了药方,离开。 待帘帐垂下,端木蒨姌遣走贤王亲信,姐妹终开诚布公叙了话。 “你可是去对付了吴副将?”她低声。 “没有。我真是去城内替王爷买办物件,回来后就这样了。同行的其它两人并不大碍,唯有我如此。”端木怜哈欠。 “有何不舒服吗?比如说胸口郁积?”端木蒨姌关心。 “没有,仅是容易疲倦。”端木怜摇头。 “养着吧。待会送颗药给你,服下之后,便能好些。”那些药太好用了,可惜只有二十来颗。端木蒨姌离开。 回营帐取了药,再度探望六姐,将稀罕之药相送。 “歇了吧。明日会好的。”端木蒨姌有信心。 果然言中了,次日端木怜神清气爽,可三日后,她再度哈欠连天。 “你别在给你姐药了,本王瞧着那药对她无效。过来,陪本王参详部兵图。”东方靳阻止。 “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端木蒨姌决定暂不给药,“王爷,这是九皇子被伏击的树林,你为何研究这个? “一撮毛目前还未能讲话。太子命人将他扶进议事帐,他支撑着身体,不停点这里。”东方靳说根源。 “我去见见他。”端木蒨姌快步离开。 一撮毛见李姑娘(端木蒨姌)到来,不停比划。 “我问一句,若问准了,你就点头,问错了,你摇头。”端木蒨姌通过郡主,与他沟通,“九皇子被伏击树林有埋伏?” 一撮毛点头。 “那里长期有人把守?”端木蒨姌探究。 一撮毛点头。 “他们不轻易追出树林,因此我们逃出树林就安全了?”端木蒨姌推断。 一撮毛愣住。 “你不知道,是吧?”端木蒨姌琢磨。 一撮毛点头。 “你随荣王进城,你认识看见的那个人吗?”端木蒨姌再问。 一撮毛点头。 “你告诉荣王了吗?”端木蒨姌关心。 一撮毛指指郡主。 端木蒨姌明白:郡主不在场,一撮毛无法与荣王沟通。 “那人与你等一伙吗?”端木蒨姌好奇。 一撮毛摇头。 “你们是几派人马,他是另一派,对吧?”认识却不一伙,若不是仇家,必各为其主。端木蒨姌推敲。 一撮毛点头。 “怎样能找到他的头?我说的是那一派人马的头。”端木蒨姌知晓擒贼先擒王,招降先招王。 一撮毛激动之下,手足狂舞。 “郡主,不必译了,我想你都看不懂。只能等他说话时,才见分晓。”一声叹息,端木蒨姌起身。 “姑娘,王爷待你不错吧?”郡主相随。 “就那么回事。王爷老婆很多,王妃、侧妃、夫人、小妾,还有一夜相好,他很发达,身强力壮。”端木蒨姌打趣。 “我看王爷身边只有你。”郡主浅笑。 “王府里十个手指头数不完。”端木蒨姌笑着分别,向世子之处走去,来到帐外驻步转身,打消了相见的念头。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因帐帘并未全数落下,南宫墨见佳人转身,相留。 入帐后,端木蒨姌放下帘帐:“我六姐病了。你别问她在哪,我只想请教,怎样的病好了又复发,却不像大病?” “本世子医术浅薄。”南宫墨摆手。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因此我才来请教。既然世子也不懂,我走了。”端木蒨姌颓败。 “你想将你六姐送去哪?”南宫墨征询。 “你们夜烈。她和小洁在一起,方便照应。”端木蒨姌实情相告。 讪笑,南宫墨因佳人如此信任而欣喜。 “怎么啦?你有话要说?”端木蒨姌眨眼。 “本世子在前方……”指头沾茶水,南宫墨画简单地图,“这里有几个朋友,他们皆是可信之人。其中不乏医术高明者,若你信得过本世子,让你六姐就近停步吧。” “这些人信得过吗?你如何向他等解释我姐身份?”端木蒨姌也认为:六姐的情况可能与压力大和疲乏有关。 “其中一山庄主之子,与本世子胞弟一同玩耍。本世子胞弟顽皮,每年皆到那山庄住半月,信得过。”南宫墨解释。 “好。今夜你派人陪我往山庄走一趟,我了解清楚,再请世子安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端木蒨姌拿定主意。 “你连本世子都信不过,你心中的可信之人是谁?太子吗?”南宫墨负气。 “非也。端木洁。”端木蒨姌动怒,“我就信我家人,与你何干?” “本世子也信她。”南宫墨瞬间欢喜。 “啊?”端木蒨姌笑了。 “何时动身?本世子安排人与你同行。”南宫墨言归正传。 “入夜之后。趁夜色而行……”端木蒨姌道出时辰。 “什么?你要李副侍卫长同行?”南宫墨吃惊,“肖侍卫长可以吗?” “我喜欢李副侍卫长,就想和他一起,不需要别人。”端木蒨姌认为李副侍卫长性情耿直,说话做事不藏着噎着。 “本世子安排吧。”南宫墨无奈:佳人非一般聪慧。 477软禁姑娘 抱拳谢过,端木蒨姌离开。 一声幽叹,南宫墨命侍卫前往驿馆,急召李副侍卫长。 “世子说了何事吗?”李副侍卫长诧异。 “没。主子仅说让你快些,像是很急的样子。”传话侍卫摇头。 不敢耽搁,李副侍卫长快马加鞭前往军营。 “你也没看出小洁装病?”南宫墨说出端木洁为处理尸首,装病之事。 “看不出。她装得像极了,大滴大滴的汗水,属下被她骗了。”李副侍卫长称奇。 “本世子想将她许给淮儿(南宫淮),你意下如何?”南宫墨征询下属意见,毕竟淮儿乃自己胞弟,婚姻大事不能马虎。 “属下认为可以。只是她一钦犯身份,恐王爷有所微词。若仅是侧妃,王爷会应允。”夺量之后,李副侍卫长给出定论。 “本世子想让她做正妃,既有她姐的原因,也觉她聪慧,屈居她人之下,她恐不肯。” 小小年纪精于谋划,若她合不来正妃,定闹出事来。南宫墨有着实疼了她一些,不忍委屈。 “属下去见见姑娘,提前打听今夜如何行事。”端木姑娘要亲眼见识那几个山庄是否可安顿她家姐,李副侍卫长好奇:怎样为适合? 怀着揣测,他寻端木蒨姌而去。绕了一圈,却不见妖娆身影,便向蔡邵阳打听。 “老子知道也不告诉你,何况不知道。”蔡邵阳快言快语,“说,找她何事?” “既然不知道,爷就不打扰了。”李副侍卫长不愿与痞子多言。 “站住。本将还未许你离开,即便是世子转身时也会点个头。”蔡邵阳找茬。 “蔡将军,心里不痛快吗?”李副侍卫长转身。 “也算吧。”蔡邵阳叹气,走远了。 “将军,贤王盯二姐,像猫看着老鼠般,不知发生了何事。”三十一弟疾步相迎。 “本将就是不知道,所以心里不痛快。那娘们似乎有事瞒着我等,即便结拜了,话就该说得明明白白。”蔡邵阳为此闹情绪。 三十一弟无言。 “不管了,本将去问问她!”蔡邵阳走向贤王亲信把守得密不透风营帐,立在帐外吆喝,“娘们,出来!” “王爷,我去去就来。”端木蒨姌请示,指指不知为何态度变得生疏的亲信,“别让他跟着我,好吗?” “嗯。”贤王闷声。 端木蒨姌快步离开,撩帘而出后,拉着蔡邵阳僻静之处叙话。 “有话快说。贤王很怪异,不知如何形容。”一个时辰前,贤王可以沟通;自己绕了一圈回来,贤王变得不可理喻。端木蒨姌皱眉。 “为何你走到哪里,王爷的亲信贴身保护着你。不,软禁吧?就连爷的一举一动,似乎也被王爷盯着。” 张望四周,蔡邵阳指着远处:“喏,那边就有人盯着我俩。” “我知道,所以才不搭理你。”端木蒨姌双手固住他的脑袋,将脸转向自己,“别看!看了也解决不了。现在的王爷很威严。” “因为你姐的事,王爷不会是要杀了你吧?”蔡邵阳起疑。 “不像。没事别找我,我回去了。”此刻惹怒王爷,夜里难以离开军营,端木蒨姌以和为贵,叮咛之后,分道扬镳。 她的处境不容乐观,蔡邵阳颇为担忧。选了几名下属,做了布置,这才安下些心,忙其它事去了。 “本王要沐浴,你出去吧。”贤王起身,立于帐篷正中,张开双臂,“来人,为本王宽衣。” “没空跟你疯,我走了。”神经搭错线了。端木蒨姌吹着口哨离开。 在军营里兜了一小段路,瞧见李副侍卫长跟一下属过招,快步走去。 “姑娘,你让属下好找啊!”李副侍卫长收了架势。 “夜里我俩这样做……”端木蒨姌细细说了谋划。 “言之有理。到时还请姑娘提醒一二,毕竟这般仔细的事,属下有时会大意。”李副侍卫长心悦诚服。 “骑马抵达那些山庄,大约需多少时间?”端木蒨姌打听。 “不远,一个多时辰便可到达,返回走水路会更快。”李副侍卫长笑笑。 “到时见。”距离如此之近,端木蒨姌安心。 “姑娘,留步。王爷已睡下,若姑娘需休息,请随属下这边走。”亲信甲挡路。 看看近在咫尺的营帐,不必同榻而眠,端木蒨姌求之不得。 “王爷,我去睡了!”大声嚷嚷,欢喜离开。 临近约李副侍卫长时间,睡得警觉的她睁眼。 “谁?”黑暗中一身影走向床边,她伸向枕头下的匕首。 “本世子。你无须惊慌。”南宫墨入营帐已呆了一个多时辰,因佳人睡得极香,不忍打扰。 “何事?”燃起烛火,端木蒨姌整理夜行衣。 “李副侍卫长去不了,本世子与你去吧……”自李副侍卫长腹部重伤以来,他的身手仅剩七层,南宫墨脱去外袍,露出夜行衣。 “为何不早说?”端木蒨姌遗憾,“他何时可以全部恢复?“ “一年半载吧。此事知晓的人甚少,仅本世子和肖侍卫长。”南宫墨道出难言之隐,“侍卫们瞧见李副侍卫长到场,安心。” “明白了。今夜辛苦世子了。”瞬间解析今日提出要李副侍卫长随行时,世子为难神色根由。 帐外响起窸窣之声,端木蒨姌竖指于唇边。 拍拍香肩,南宫墨唇语征询:你行动受制? 点点头,端木蒨姌不语。 过了些许时候,二人皆听不见帐外脚步声,不约而同迈步。 策马离开军营,疾驰之时,南宫墨问出疑惑:“你如何得罪了贤王了?本世子前去找你时,瞧见你帐外有好几名贤王亲信。” “不知道怎么惹了贤王。别提他,我们快走吧。”端木蒨姌不在意贤王的变化,扬鞭。 “转过前方的大弯道,便能看见山庄了。是否需下马?”李副侍卫长详说了佳人的谋划,南宫墨凡事征询,以免误了佳人的判断。 “下马吧。”端木蒨姌勒马缰。 纵马疾驰,换做脚力,两人约奔了一炷香光景,来到靠山的山庄附近。 “需要去探吗?本世子的身手虽不如李副侍卫长,但带你上房顶并非难事。”南宫墨征询。 “别说话。”端木蒨姌盯着檐牙高啄的屋顶,“你的朋友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说?”南宫墨警觉。 478山庄遭伏 玉指点着山庄高高瞭望台,端木蒨姌征询:“看见了吗?” “没人?”南宫墨惊愕。 “不,有人。看仔细,似乎守卫挨着大柱子,睡熟了。我推断,此人被打晕了。”二十一世纪,1652常单独入匪巢偷袭,极熟悉怎样的情景为粉饰太平。 “还有吗?”南宫墨请教。 “有。再瞧仔细了,山庄建得气势恢宏,连接两栋房子的跨桥不下十座。”端木蒨姌指点。 聚精会神,南宫墨盯着可瞧见的一座座跨桥,只见跨桥上士兵隔些许光景,便巡逻一回。 “靠山的跨桥,守卫呆站……”靠山跨桥出事了吧?世子揣测。 “英雄所见略同。我想,偷袭者便是从靠山之处潜入山庄。”端木蒨姌肯定。 “本世子得通知他们。”南宫墨举步。 伸手抓住世子,端木蒨姌摇头。 “他等乃朝廷功臣之后。如此必会引得山庄灭顶之灾,本世子不能袖手旁观吧?”取下柔夷,南宫墨低声,“你回军营吧,那边安全。” “既然来了,就打一仗吧。闲着也是闲着。”小伙很有意思,竟然以为她贪生怕死。端木蒨姌语气轻松。 扬眉片刻,南宫墨回神。佳人妙语连珠,常常令人啼笑皆非,此次仍不例外。 他当即解下腰间葫芦,拉开红塞子,递出。 “哦,好酒。”端木蒨姌嗅嗅味道。 “喝一口,然后将衣裳解得松散。本世子装作醉鬼,搂着花娘在山庄门前嚷嚷,以此被抓进庄,才不打草惊蛇。” 非等闲之辈,南宫墨话刚落音,宽了外衣,拉散中衣。 “嗯,确有几分醉鬼模样。”高明! 认可同时,端木蒨姌决定提醒六姐:日后与世子敬而远之。 毕竟二人的智商…六姐耿直、单纯,世子过于奸诈,六姐识不透世子任何计谋,当了马前卒还不得而知。 配合行事,她尽量风骚。整个人贴到了世子身上。 “哦…稍微远些。”南宫墨脸红。 “你不是有宠妾吗?”宠妾暗卫难道与他干干净净?端木蒨姌断不相信。 “本世子严于律己。”南宫墨回得婉转。 端木蒨姌忙着做戏,未听进分毫,娇滴滴喊了声:“爷,走吧。” 脚步蹒跚,南宫墨戏演得逼真,大声说着不堪入耳之词,靠近山庄。 “爷,这种大地方,你也进得去?若真进去了……”端木蒨姌嬉笑嚷嚷。 “开门——开门——”南宫墨做出醉态十足,不以手叩门,抬腿重踢。 守卫原不想搭理,但门外二人没完没了,不得已开门,欲驱赶。 “叫你们统领来!”南宫墨低声。 守卫头目认得世子,并不急于叫统领,揣摩着下令:“将这两人抓起来!” 征询地望向世子,端木蒨姌口型:对了吗? 南宫墨眨眼,以示正确。 头目粗鲁拽着世子,往柴房方向而去。 “你们几个将女子押到地牢,我待会要让这醉鬼醒过来。”支开旁人,小头目才方便问话。 入了柴房,他抱拳请罪:“是世子吧?小人去过夜烈,认得您。” “长话短说,快将庄主请来,还有统领。”动作得快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南宫墨沉声。 小头目锁了柴房之门,拔腿狂奔。 “等等……”声音已唤不回远去之人,南宫墨扼腕之痛:佳人被关进了地牢。 “呦,几位官爷,哦,不,小爷,长得细皮嫩肉,甚是好看……”端木蒨姌岂是令人摆布之辈,抖着撒了迷香的帕子,妩媚之极。 “老实点!”守卫不屑,却未偏开头。 香帕扫过三名守卫的脸,端木蒨姌拧胯慢慢走,心中倒数:五、四、三、二、倒! 言中! 她浅笑,溜了。 守卫头目请来了庄主、副统领,二人见世子后,忙行礼。 “山庄可能受到偷袭,本世子瞧见……”南宫墨直言相告。 统领惊骇。 “快去彻查!在此之前,别打草惊蛇!”庄主沉声,“世子,请更衣离开此处,由我们的人掉包呆在柴房。” 守卫头目脱衣裳,装成醉汉模样。 换上守卫衣裳,南宫墨焦急:“与我一同来的女子呢?” “哦…可能进地牢了。小人疏忽,只……”守卫头目后知后觉。 “还不快去将她放出来。”庄主打断。 “走。”更衣完毕,南宫墨举步。 溜掉的端木蒨姌有的放矢,奔向瞭望台。离了十余米,便驻步。寻一处较为隐秘之处,从腰带里解下弹弓。 她瞄准瞭望台,看了许久,寻不到可疑之人,无奈登梯上瞭望台。 来到平台,还未站稳,就被人踢中胸口。 “你果然藏在这里。”来犯之人藏于瞭望台顶部横梁之上。她瞪着蒙面人,冷哼。 “一女子?”蒙面人轻蔑。 话未落音,端木蒨姌取靴中匕首飞出。 “哦……”蒙面人中刀倒地。 “Good!”端木蒨姌欣慰,随后快速离开瞭望台,往马厩跑去。 古人怎么做,她不太清楚。二十一世纪人们非常看重交通工具。 马厩里似乎一切如常。定睛而看,她未发现异状。 “什么人?”小厮听见脚步声,寻来。 “委屈你了。”端木蒨姌低声,待小厮稍近些,准确捂住他的嘴,“今夜喂过马料了吗?喂过,就眨眨眼。” 小厮眨眼。 “有人偷袭山寨。马有异状吗?我放开你,别嚷嚷,否则有你好看。”话刚落音,端木蒨姌松开了禁锢的手。 “有异状!女侠,今晚没人接小人的班。按理说,一个多时辰前,就该由人结伴了。”小厮信了。 “马料有问题!”端木蒨姌推断,“快将所有槽里的马料抱走,我们一起干。” “小人去唤人吧。何况有人偷袭山寨,得禀告庄主。”从未有过无人换班的经历,小厮将倾国倾城女子当成观音菩萨。 “不必了,有人去了。干活啊!”端木蒨姌催促。 “快!快啊!”奉装作之命,护院们朝马厩跑来。 “他们是山庄的人,还是你不认识的人?”端木蒨姌抓起马厩边锄头,御敌。 “是山庄里的护院!”小厮解释,“小人正协助女侠,将马料清除。” “不必费事,直接将马牵走。”一护院下令。 可接下来之事,出乎众人意料。 479一步一计 “嘶——”小厮牵马,绳子勒得马鸣不已,然良驹行步晃悠。 “怎么回事?”护院诧异。 “马腿无力。”端木蒨姌虽不精通马,但也能回答,“马料里不知被下了什么。” “不能强牵。”小厮心疼马匹,摸摸马颈,“若强牵,马会受伤。马料里大概加了软骨散之内的药。” “别管这边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端木蒨姌转身。 “姑娘留步,我等奉命来马厩巡视,这命令是世子所下。小人想请问姑娘——夜袭之人残害马匹,是何用意?”护院征询。 “如果他们要屠杀整庄的人,必须先将马药倒。如此才能令你们任何一个逃不出去。”来了多少夜袭者?端木蒨姌好奇。 闻言,护院大惊。 “你们忙吗?哪几个有空帮些忙。”端木蒨姌从不强求别人帮忙。 “我等均愿听姑娘差遣,保卫山庄。”护院们异口同声。 “希望你们的身手和你们答话一般,铿锵有力。”端木蒨姌感叹,“伙房在哪?” “随我来。”一护院带路。 众人往伙房奔去,途中遇上威风赫赫的几名男子。护院抱拳:“大公子、二公子……” “能否长话短说?打过招呼,就赶紧带路。”受不了过于彬彬有礼,端木蒨姌催促。 “姑娘可是与世子同来的?我等奉家父之命,保护姑娘。”大公子惊讶:世子未过门的娘子怎如此粗鲁? “走啊!等解决了今晚的麻烦,我们再慢聊。”端木蒨姌后悔听信世子提议,将六姐留在前往夜烈的路上,否则就不会来这山庄。 “前方就是膳房。”二公子指了不远处。 “你们几个去柴房,用井水见干柴淋透。”端木蒨姌吩咐大公子和几名护院任务,“唯有如此,才能防止纵火。” “姑娘高明!”大公子诚服。 再向前跑了些许路,端木蒨姌再次驻步,指着一条连接伙房的小径:“二公子,那条路的尽头是哪?” “那条路的尽头乃祠堂。只有些灯油,但数量少得可怜。”一护院插嘴。 “不是。今夜祖母、家母等女眷在祠堂听大师讲经!”三公子接话。 “等等,别忙着去报信!回来啊!”端木蒨姌朝狂奔的三公子大喊。 三公子驻步。 “今日诵经念佛的大师是哪里人,你们熟吗?”按常理,要端掉整个山庄,多用里应外合一招。端木蒨姌怀疑大师乃歹人。 “附近青云山请的高僧。”护院定定神,“是我等接来的。” “这些都是废话。我问你们,谁在这次做法事之前见过高僧?”心中忐忑不安,就算武断吧,端木蒨姌不放过任何可推敲之处。 “青云山乃附近最有名的佛教寺庙,先皇年轻时也曾到山上小住过……”二公子简洁介绍青云山佛家寺庙。 “三公子,领人……”端木蒨姌望着护院们,“这里的人不够,你另外叫些人,去护住庄里的女眷。” “有备无患。”二公子见三弟迟疑,相劝。 “我不会错,信不信由你。其余人跟我走。”不是废话的时候,端木蒨姌奔跑。 二公子等人随她进了膳房,见一切如常,松懈。 “四处搜,即便没发现异常,也将菜全数毁掉。”喂马的草里加了料,人吃的饭食里定被下了药。端木蒨姌将离得最近的一蒸锅揭开。 “姑娘,我来,小心烫着手。”喂马小厮最信她,第一个捣毁食材。 “如此一来,里面的米还能要吗?”二公子侧头,指着未上锁的粮仓。 “有多少?”端木蒨姌一惊。 “上千担。”二公子快步疾走,将粮仓们拉开之时,震撼,“怎如此多的老鼠!” “不用我们扔了,老鼠已经来享受了。如果这些米被毁,你们拼死抵抗,能撑多久?”端木蒨姌打听。 “旱路一个多时辰,但近日里山体常常滑坡,而水路…父亲已经许久不让走了。粮仓被毁,补给之事…本公子不能估计途中会遇上什么。” 二公子气愤,挥刀砍老鼠。 “留着力气杀偷袭者。”端木蒨姌劝了一声,拉着二公子退出粮仓,“上锁,别让老鼠到处窜。否则成鼠灾了。” 护院领命行事,然粮仓的门离地面足三指高。 “熬糖浆,将面粉倒入浆水内,再随便搅合些料,封住门缝。”端木蒨姌指着宽大的门缝,下令。 二公子拉风箱,护院熬糖浆,端木蒨姌与小厮拿着铁锹在锅里翻。 十余人忙得气喘吁吁,第一锅混了料的糖浆出炉,就听外面喧哗声四起。 “你们继续做,我去看看。”怎么啦?打起来了吗?端木蒨姌飞奔。 “本公子也去了,不能让未来世子妃遇险。”二公子紧追而去。 出了门,端木蒨姌瞧见火龙,愣在当场。 “怎么回事?跨桥全着火了?”二公子惊慌。 “怎么啦?不就是大家无法救的火嘛,砍断两头,火就无法烧着宅子了,至少不引起大伤亡。”端木蒨姌朝离得最近、通往跨桥的主楼跑去。 “姑娘,去不得!姑娘,去不得——”二公子拔腿相追。 “啊!”跨桥爆炸,残骸落下,砸中了奔跑的端木蒨姌。 “姑娘,没事吧?”二公子扶起捂着肩膀的她。 “说,怎么回事?”端木蒨姌揪住近在咫尺人的衣领。 “我等奉皇上之命,在山庄内藏了炼丹药的十余名方士……”二公子指着跨桥下方、不引人注意的暗室。 “长生不老?你们为了长生不老?”古人脑袋锈掉了!天下间哪有长生不老,秦始皇派出一堆童男童女,结果便宜了带队之人。 “有的。本公子救火去了,姑娘躲开些,免得误伤。”二公子留下话,朝主楼跑出。 撤吧,否则不知要枉死多少人!端木蒨姌张望四周,如何才能让如飞蛾扑火般扑火的人离开? “你怎么在这里?让本世子好找!”南宫墨协助庄主安排了些事宜,因放不下佳人,领了十几名护院四处寻找,瞧见之时,语气责备,却不乏惊喜。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别救火,并砍断跨桥两端,让燃烧的跨桥与主楼分离?”看见世子太好了!端木蒨姌欢喜,扯着嗓门嚷嚷。 “无法。本世子做不了这等事的主。”南宫墨摇头。 480要挟庄主 “轰隆!”着火的跨桥再度爆炸,竟将连着跨桥的一侧的三层楼毁掉了部分。 “不能这样盲目救火!”端木蒨姌瞪着因此着火的楼房,焦急。 “本世子去找庄主。”南宫墨因不是山庄里的人,说话分量不足。 护院慌忙引路。 “等我……”话音未落,端木蒨姌听见“噼噼啪啪”声,侧头,见远处一跨桥的火势烧着了相连楼房边的吊脚楼。 由护院领路,一行人很快见到了主持大局的庄主。 “快下令,让他们将跨桥连着主楼处砍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端木蒨姌嚷嚷。 “本庄主去看看。姑娘莫急。”庄主疾步,登上山庄最高的楼,放眼瞧:火海一片。 “砍与各楼相邻的……”庄主扯着嗓门嚷嚷。 “这么喊无用!”端木蒨姌不顾南宫墨使来的眼色,直言相告。 “如何才有用?火势迅猛,而风又疾。”庄主焦急。 “我们去最近的跨桥附近。”端木蒨姌拽着庄主,狂奔。 “不可无礼!”南宫墨紧追。 庄主配合,来到离此最近的跨桥附近:“众人听令——不要救火了!砍断连接处——” 喊了几嗓子后,救火的人听见了,大喊回应:“庄主,你别管了!我们一定将火势扑灭!” “庄主,为何他们不听你指挥?”南宫墨警觉。 “领头救火的别有用心。”二公子抱拳,“父亲,我上去查。” “四处都是浓烟,查?看都看不清。”端木蒨姌夺过二公子手中长剑,“庄主,抱歉了。” “怎样?”庄主狐疑,就见利刃比上颈脖。 “再救火,我砍了他!”端木蒨姌语出惊人。 “媛……”南宫墨惊骇。 “庄主被抓了,别管火了!砍断就行了——”收到父亲眼色指示,二公子领众侍卫后退十余步,做出受要挟之状,高声嚷嚷。 “庄主被抓了!”救火的仆人听见,扔了救火器皿。 “快救火啊!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几十年的东西,不可付之一炬。”有心之人见状,鼓动。 “庄主,得罪了。”端木蒨姌手腕一转,庄主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印。 二公子及护院们怒视。 “不妨事。”庄主淡定,“速速停了,从长计议。” 反复使用此法,家仆们为保庄主,砍断了连接各楼房与跨桥相连之处。 “为何他们不下主楼?”细致观察,南宫墨疑惑。 “是。父亲,既然已经不需救火了,而许多楼都因跨桥而弄得烟雾缭绕,仆人该速速离开……”跟着大家东奔西跑,二公子附议。 “被要挟了。”端木蒨姌一语道破玄机。 “姑娘,请指教。”世子的眼光独到,选中的女子非一般人,庄主瞬间释然:为何世子不肯与爱女订婚。 “去看看情况,见机行事。”端木蒨姌递上帕子,“擦擦吧,先前我手重了些,想必庄主的脸挺疼。幸好你儿女成群,否则破了相,难娶妻室。” “姑娘诳语。”二公子斥责。 “不可对姑娘无礼。”此女巾帼不让须眉,庄主抬爱。 “别太多人去。谁的身手好?”人多了,打草惊蛇,人少了,无法御敌。端木蒨姌征询。 “你,你,你,随姑娘去吧。世子,请随老夫去祠堂。”庄主指了二公子和两名武艺精良的护院。 “万事小心,别太拼命。”南宫墨极不安心,犹豫,不肯迈步。 “世子也请留下吧。老夫带些人马去祠堂便可。”郎情妾意,庄主看得出:世子眼中只有此女。 “多谢。”南宫墨奔向较近的一处楼房,“李媛(端木蒨姌)快来!” “爹爹,孩子与你一道去祠堂。”二公子请求。 “不可。世子千金之体,世子妃若伤了分毫,为父万死也无济于事。”庄主沉声,领了下属朝祠堂跑去。 无可奈何,二公子和两名护院追端木蒨姌二人。 “停。”端木蒨姌忽然停步,指着虚掩的大门,“门未从外面上锁。你们谁眼神好,可否从门缝里瞧出是否有人在门边守着。” “你走开些,本世子过去一探。”门边必有陷阱,或设机关,或众歹人把守。 南宫墨恐佳人身手不能御敌,指示,“那边安全,快去躲了。” “辛苦你了。”端木蒨姌并不扭捏,知进退才能百战百胜。 南宫墨、二公子等人警觉靠近虚掩的门,才到门边,两扇大门倒了下来。 “闪开!”南宫墨大声喊。 人人皆有些身手,并未因此被砸伤。 后退五六步,还没能看清状况,门里射出数十嗖冷箭。 原来这个坑在等着大家。随手拔了根草,咬在嘴里,端木蒨姌躲在安全处静观。 世子等人躲开冷箭不是很难,但要想救被挟持的中仆人,恐怕不易。她思索着,绕楼跑了一圈。 每扇窗户皆紧闭,漆黑得瞧不见丝毫有价值的线索。仆人们定不在一楼,先前砍断连接跨桥处时,仆人们多半在三楼,此刻难道还在三楼吗? 躲过冷箭,但南宫墨四人,因守在门边的歹人人数众多、而攻不进去,不得已后退。 防守的歹人将世子等赶出一段距离,又再次躲回楼里。端木蒨姌见状,疾步相迎。 “世子,受伤了?”指指他流血的肩膀。 毫不在意,南宫墨轻声:“不足挂齿。你…还好吧?” “嗯。很安全。”端木蒨姌望向二公子,“你们这些楼房里有粮食吗?” “有些小粮仓,存粮不过百担以下。具体的…我不知晓。”二公子叹气。 “他们藏于屋内,手中握有大量人质,我们奈何不得。”南宫墨解析,“媛儿(端木蒨姌),你回军营搬兵。本世子留在此,另作打算。” 来回需三个时辰,而情况变化之大,谁能预料。搬来救兵,也唯有强攻。倘若歹人杀人质…… 端木蒨姌眼前浮现攻打土匪窝时,众将士浴血奋战、尸横片野的惨烈。 “如何是好?他们世代乃我府家仆。”二公子脸色骤变,却拿不起主意。 “本世子想法登上二楼,用箭射……”南宫墨琢磨。 “你刚刚靠近楼,可能已被发现。”端木蒨姌否定。 给读者的话: 上午11点左右二更、三更 481迷箭如雨 顿了顿,南宫墨固执向前迈步。 “回来!”端木蒨姌焦急,轻唤。 南宫墨充耳不闻。 “回来!”端木蒨姌动怒,语气凛冽。 “世子,我去吧。”世子毕竟乃贵客,身为庄主之子,又无需担当继承家业的重任,二公子赶上南宫墨。 “都驻步!不能让我想想吗?至少没有到处起火。”端木蒨姌责备,作势插瞎世子之眼。 “胡闹。”不经意的小动作,南宫墨心中泛起涟漪,训斥的语气颇为柔和。 二公子避嫌,别开头。 “有了。庄里可有箭术高明、臂力超强的人?”灵机一动,端木蒨姌心生一计。 “有。需要多少?”二公子将信将疑。 “说,如何做。”南宫墨征询。 “这样……”端木蒨姌道出计谋。 “本世子怀中有些许迷药粉,二公子你速去召集射箭的人,并再带些药粉。”佳人聪慧,计谋可行。南宫墨附议。 二公子、护院分头行事,端木蒨姌因无事可做,拉着南宫墨躲到僻静处。 “一会你别动手。”伸手指指世子肩头未愈的伤,“有伤在身,射箭的活太损体力。” “女子的话不可过多。”南宫墨心中以丈夫自居。 “啰嗦!全当我没说。”他将来的老婆一定因大男子主义,悬梁自尽。端木蒨姌叹息:那时我已回去了,眼不见为净,不然又赔上几滴猫尿。 又说错话了!佳人脸色骤变,南宫墨后知后觉。 “本世子的意思为……”脚步声令他不得不断了后面的话。 “这些人是本庄的神箭手。”二公子领了三百余名护院跑来。 放眼瞧,端木蒨姌见护院们皆背着箭筒,手持双弓:“你们一次能射两支弓的箭?” “是。”一护院抱拳,“只是我等所需的迷药还未准备。” “他快来了,稍安勿躁。”二公子估算时辰。 众人静心等候,压抑焦躁情绪。 过了些许时间,负责准备迷药的护院领着些小厮,扛着大桶、布条、小柴薪和木炭,奔进视野。 “一部分人负责将箭头折断,这关系到箭从窗户射进屋内,被射中的人性命,不可大意。”南宫墨交代仔细。 护院们立刻动手。 “别愣着,我们将烧着的木炭或柴薪,用水浸灭,裹入洒了迷药的布条里。这样才能用热气将迷药蒸出来。”端木蒨姌第一个拿了块布条蒙住口鼻。 大家效仿。 “对。像我这样做,否则箭未射出,我等已被迷药药倒。”端木蒨姌赞许。 “我们几个将做了文章的布条,绑于箭头。”二公子极力配合。 “可以了吗?”南宫墨见第一批精心制作的迷箭完工。 “好!”端木蒨姌点头。 南宫墨领神射手们寻了有力地形,开始放箭。 最初屋内的人不以为然,一蒙面人笑谈:“他们若知道家丁都挨着窗户而站,还敢放箭吗?” 片刻之后,箭只将无意中射到的家仆打伤,却无致命之忧,而随即带来的浓烟铺天盖地。 “开窗!怎么这么多箭?为何箭头…咳咳咳……”箭如雨下,屋内被迷药熏得咳嗽声成片。 “开窗!不,撤!”蒙面人中,有人提议。 “我不行了……”受俘的家仆、丫鬟、婆子,在哼哼声中倒地。 “大人,这箭…是否拉上几个人质,我们趁着……”蒙面人萌生了以人质开路的想法,可话未落音,中迷药倒地,昏睡。 一人射双弓的神箭手们,几乎是乱箭齐发,从不停歇。 “姑娘,还要多久?”二公子心急如焚,“还有十余栋楼呢,不,近二十栋楼。” “你有多少射箭手?不,会射箭的人也行。射箭手射首箭,将大局控制住,就让一般的人放箭。”兵不厌诈,端木蒨姌知战争中时间宝贵。 一负责包迷药的小厮起身:“庄内的男子皆会些箭术。二公子,小人将未上山的人全召集了来,可好?” “快去!”端木蒨姌催促。 “留下的人快绑迷药。”二公子干劲十足,争分夺秒救人。 一盏茶光景之后,一批妇孺到来,个个带着布条、木炭、柴薪。 “这是迷药粉,别忘了干活前捂住口鼻。”这山庄有多少常住人口,端木蒨姌不由疑惑。 情况基本稳定住,端木蒨姌派出普通箭手:“你们继续射。” “姑娘,世子,如何断定里面的人全中药昏倒?”二公子请教。 “得派武艺高强的人靠近,照我等射出箭带的药量,还需三百梭左右即可。劳烦二公子多准备箭和其余物品。”南宫墨任何时候,皆细致有加。 “我定会按世子吩咐照做。”二公子转身,大声吩咐,“五百梭箭射完,去收尸。” “我们走吧。下个点。”打仗拼的是财力,端木蒨姌在冷兵器时代,同样验证了这句话。 照此做法,攻打第七栋屋子时,二公子竟领人取来了些使用过的特制箭。 “这是已经用过的箭,我闻着还有些味道。毕竟山庄里藏箭有限,照此下去,恐怕补给不足。”二公子指着身后的几辆独轮车。 超有能耐!他竟然有胆闻迷药。端木蒨姌五体投地抱拳。 “怎么啦?”南宫墨疑惑。 “没事。你们继续。”端木蒨姌退到一旁。 “如此本世子也不知多少箭射出后,屋内的人晕倒。”南宫墨犯愁,“不如用这些箭身,但重新包迷药。” “好。”二公子立刻安排,嘟囔一句,“早知如此,我也不必闻迷药之味。” “媛儿(端木蒨姌),你为何盯着二公子瞧?”一女子目不转睛盯着未婚男子,南宫墨心中颇不是滋味。 “一起数吧,十三、十二……”端木蒨姌不解释,指指二公子。 费解至极,南宫墨在佳人数到四时,见二公子倒地。 “这是他闻迷药的结果。我从一百开始倒数,没想到他挺能撑。”端木蒨姌皱眉头。 “你……”南宫墨无言。 “不好了!不好了!庄主被抓了,祠堂那边放出话来……”一鼻青脸肿的小厮,领着大公子奔了来。 482受困山门 “说慢些。”南宫墨看看中迷药的二公子,无奈。 “他怎么啦?二弟!”大公子疑惑。 “自己闻了迷药,正睡得香呢。”端木蒨姌抬脚踢踢呼呼大睡者,“听见了吗?打呼噜了。” “媛儿(端木蒨姌),收敛。”离开之后,必要她与蔡邵阳等分开,如今她已一副男人婆模样,南宫墨呵斥。 大公子大约明白二弟昏迷的缘由,闷叹一声,朝鼻青脸肿小厮努努嘴。 “是这样。庄主领人上了半山,小人也是一同去的,进半山的山门后,我等受到伏击……”小厮气喘吁吁,还不停地咳嗽。 “我来说吧。父亲在半山的山门受伏击,此仆人由几名护院拼死护送,才得以突围,跑出来求助。我恰逢往山门去,遇见了他。” 大公子完成了端木蒨姌的交代,担心祠堂里的家人,便往山门去了。 “你家祠堂在半山?”端木蒨姌倒抽凉气。 “正是。山庄依山而建,祠堂自然修在半山,存棺椁之处在山尖绝壁上。”大公子回得仔细。 “棺椁在山尖绝壁上……”端木蒨姌纳闷。 “这样……”大公子以手势帮助讲解,“明白了吗?” “悬棺?绝壁悬棺?”端木蒨姌大惊。 “如何是好?”南宫墨叹息。 “请指教我等如何救父亲。这边之事,可交予他们去做。父亲、祖母等还在山上呢。”大公子已命人去寻三弟,但不见归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看见三公子了吗?”端木蒨姌朝干活的妇孺大声问。 “三公子上山了。”一丫鬟站起身。 “何时的事?”南宫墨探究。 “在那边放箭的时候,三公子见我们到库房里取布,便放心了。说是领着人上山,之后…奴婢不知了。”丫鬟回禀。 “恐怕有些时候了。”若估算未错,三公子也被抓了。端木蒨姌叹息。 “走一步,看一步。上山。”南宫墨举步,回头看看佳人,“你…若要跟着来,就跟紧些,刀剑无眼。” 点点头,端木蒨姌沉默相随。 来到山脚下,南宫墨驻步:“大公子,上山仅有一条路吗?” “正是。”大公子点头。 “两边的山石如何?坚硬吗?可有滑石现象?”端木蒨姌看着世子质疑的表情,替他开口。 “不算坚硬,偶尔有滑石,这得看季节。最近一段时间滑石不多,但有出现……”大公子语气极不肯定,几乎有些自相矛盾。 “大公子,你有多久未往这边走了?”南宫墨打断。 “前年清明扫墓来过一回。”大公子不隐瞒陌生的缘由。 “你们有谁常到这一带来?”端木蒨姌转身,望向同行护院。 “属下负责这一带安全。世子您问的滑石现象,近三月极为频繁。庄主已禁止老太太平日里前往祠堂,责令无我等保护,夫人们均不可往这边来。”护院清清楚楚。 行到怪石嶙峋之处,端木蒨姌拿起一树桩,狠抡几下。 “怎样?以本世子看,滑石异常。”石头坚硬,除非…南宫墨征询。 “他们谋划山庄可能三月了。”端木蒨姌揪着秀眉,望向山间唯一的路,“这条路走不得,说不定埋伏了许多歹人。他们想让我们在哪一段出事,就让哪一段的歹人攻击。” “啊?”侍卫们闻言色变。 抬头,端木蒨姌痛恨黑夜中光线太弱。 “大公子,你说的绝壁在哪?”南宫墨与佳人心心相印,皆想到了绝壁悬棺之处。 “后山。从后山攀绝壁而上……”大公子瞧见世子与未来世子妃捡树藤比划,揣测。 “正是。”南宫墨点头。 “我等族人的身手恐怕……”此番的确可行,大公子自认:自己无法徒手攀绝壁。 “我和世子上去,放下绳索,你们在绳索的协助下,能登山吗?”端木蒨姌侧头。 “不许去。本世子一人即可。”南宫墨未曾料到佳人要与之同行。 “一起去吧。两人还有些照应。”二十一世纪,1652肯定自己能行。在郢朝,国师之女的身手…她只有六成胜算。 “胡闹!”南宫墨动怒。 “少废话。爬不上去时,我会想法滑下来。”端木蒨姌争取。 “滑下去?你认为谈何容易?”南宫墨质疑。 “二位不必争了,小人还略有攀登之术。不如就由小人独自爬上去,放绳索吧。”负责此一带安全的护院出声。 “你?”端木蒨姌看着他胸口的血渍,“你受了伤,不适合。还有你世子,你肩部旧伤未愈,也请三思而行。” “你就行了?”南宫墨递出装了几只飞镖的树藤,“看看,这可是你要的多手爪?” “多手爪?”端木蒨姌一愣,“我说的是鹰爪。” 在空地,她使全力甩出树藤,临时所做的鹰爪抓住了岩壁。 “来几个人,帮我一起拉,看看鹰爪是否牢固。”待会就靠这东西了。她不敢掉以轻心。 几名护院及大公子帮着拉树藤。 “可以。”端木蒨姌见鹰爪抓得极稳,欣慰,“世子,你的暗器还真特别,竟然有弧形。若这类东西多一些便好了。” “这是……”南宫墨不语,此为李副侍卫长恐小洁被袭,到铁匠铺里打了,还未送给小洁的防身之物,“就这么几只。” “我们一起去。”看山护院往后山跑。 “喂!”端木蒨姌见状,拔腿追。 “姑娘,让他去吧。他最熟悉这边情况,已经三四代看守这山了。”大公子点头。 “走。”南宫墨跟上。 “出发!”大公子发令。 看山护院来到后山,东张西望,确定了最易攀岩之处。 “是这里吗?”端木蒨姌征询。 “是。”看山护院肯定,在靴尖绑匕首。 “好办法。”端木蒨姌赞许,随即效仿。 “你拿爪子。”南宫墨递出自制鹰爪,并不于鞋尖绑匕首。 “只有一副攀岩工具,若我拿了,你怎办?”端木蒨姌拒接。 南宫墨将衣袖撩高,露出像是插了无数颗钉子的护腕:“这东西可用。” 怎用?端木蒨姌狐疑。 护院开始攀岩,手仅作为辅助,全身力度由插在靴尖的匕首承受。 高人!端木蒨姌佩服。 “大家不可出声,以免他等分心。”大公子沉声。 端木蒨姌盯着南宫墨瞧,见他以护腕扎向岩壁,左右手轮流替换,身体悬空而上。 他臂力多少? 该自己了。端木蒨姌甩鹰爪。 483擒贼擒王 “几位,我上去了。你们小心防范!”鹰爪勾住岩石,端木蒨姌攀登之前,叮咛。 “明白,姑娘小心。”大公子已对护院们吩咐注意周边动静。 攀登不易,最轻车熟路的当属看山护院,然,他身上有伤,动作有些迟钝。 南宫墨极快地到了半山腰,瞧着上面的岩石极坚硬,无奈寻了处可容身之所,放弃。 “世子,你和姑娘寻路往前山去,上面的路,你们第一次攀岩不适合走。” 世子未婚妻乃女流之辈,自制的攀岩工具已几乎抓不动岩石,靠世子揪着绳索、拉她往上攀登。看山护院留下话,独自上山尖。 “抱歉拖后腿了,匕首已经钝了。”端木蒨姌来到世子身侧,几乎由世子揽着腰,才稳得住身体。 “已经不错了。”南宫墨欣慰,“以后别太逞强。” “我们走吧。”端木蒨姌与他贴身而站,瞧见了他肩头的衣裳被血渍染红,更为歉意,“伤口裂了?” “嗯。”南宫墨轻应一声,择路前行,往前山绕。 一路行得畅通,南宫墨驻步:“不认为太顺利了吗?” 沉默点头,端木蒨姌同感。 “怎么办?”南宫墨征询,“早知如此,便不建议你将家姐送到这边来了。” “那山庄出事,岂不是无人知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两人静听了一会,只觉风声有些诡异。 “像鬼哭狼嚎。”端木蒨姌轻叹,“你上过这座山吗?” “没。”南宫墨摇头,指着微弱光亮,“那里会是祠堂吗?” “可能吧。我去看看,倘若被抓,我想法嚷出声,给你提个醒。”端木蒨姌握了握身边人胳膊,“我身手差。” “小心。”后悔容她上山,南宫墨心疼之时,不得已放她前行。 朝着光亮走去,端木蒨姌竟轻而易举抵达了祠堂。 一个人也没有?她惊讶。 瞧着一地狼藉,断定:山庄之人被押往了别处。可去了哪呢? 不安心的南宫墨紧跟其后,只比佳人晚了些许抵达。 “谁?”脚步声令端木蒨姌警觉。 “本世子。人呢?”南宫墨疑惑。 “四处找吧。”端木蒨姌无奈。 “杀!” “哗——” 喧哗声与打斗声传来,二人在戒备中跑出祠堂。只见山庄的女眷们、仆人与蒙面人激烈奋战,不约而同上前帮忙。 “你们看见庄主了吗?”端木蒨姌朝离得最近的女子喊话。 “不知道。我们被抓很久了。”女子忙着打斗,回了一声。 她们是自救?庄主呢?端木蒨姌疑惑。 蒙面人身手不弱,女眷们个个勇猛,仆人、丫鬟也英勇无畏。 转眼间,局势大变。蒙面人寡不敌众。 “你们是什么人?”四十来岁女子来到了世子身侧,飞起一刀,砍断蒙面人胳膊。 “我乃南宫世子。”南宫墨解释。 “我家老爷呢?先前听得不明白。这里交给他们处理,我们往旁边,方便说话。”四十来岁女子边打边撤。 “赵姨娘,我们去救大夫人!”另红衣年轻姑娘喊了一声。 “赵姨娘?你是三夫人?”南宫墨听过她的名讳。 “正是。我们在祠堂听经,不知怎的,就昏了过去。醒来时,被关在香舍里。可不见老太君和大夫人、及几个嫡女。”赵姨娘说了被俘经过。 “巾帼不让须眉,佩服。”端木蒨姌闪躲前来,人未站定,已出了声。 “妙赞。”赵姨娘说话麻利,“不好!老爷定被押到滑竿一带了,因此看守我们的人才极少。” “不明白。”南宫墨摇头。 “喂,你去哪?”没头没脑的“滑竿”在哪?端木蒨姌还来不及问,就见赵姨娘冲进人群,一阵打斗后,领了一帮人飞跑。 “我们跟上吧。”南宫墨提议。 被关押在香宿的女眷们基本控制住局面,将看守他们的蒙面人杀得片甲不留。 绕了一段山路,众人来到栈桥。 “那边是滑竿。”赵姨娘驻步,指着栈桥的另一端,神色凝重。 “滑竿?”端木蒨姌顺着亮光而看,瞧不清栈桥的另一头有何玄机。 “他们要抓老爷、老太君和夫人、嫡室。”赵姨娘一把拉过另一四十来岁女子,“风姨娘,怎么办?” “娘,他们抓爹爹、奶奶,不会是要要挟叔叔、伯伯们吧?”红衣女子揣测。 “等等,请说清楚些。”南宫墨听着更加费解。 “附近几个山庄皆是老爷的堂兄弟。”风姨娘解释。 明白了。折腾天大动静,歹人为的是:控制此一带所有山庄。端木蒨姌放眼瞧,此山庄男女皆能杀敌,尽管箭术非人人精良,但皆有臂力,拉得动弓。 “你们是什么人?不会仅像世子所说,为退隐重臣之后吧?”必须弄清歹人试图控制山庄目的。 “本世子也想探知。”交往许多年,然今日一见,南宫墨惊愕。 “不瞒世子,祖辈们告老还乡后多年,先帝亲访山庄,下旨要求我等为朝廷训兵。从那时起,山庄便接受朝廷送来的优良士兵,训练后,朝廷做何之用。我等不知。” 风姨娘解析,“附近山庄有多种训练场。在我山庄训练考核过的士兵,才送到下一个山庄,接受第二步训练。” 军事训练基地?端木蒨姌刮目相看,指着栈桥:“有何办法抵达栈桥对面?” 南宫墨摇头。 “栈桥对面乃大叔伯的山庄。”赵姨娘揪眉。 众人如临大敌:今夜受俘之事,乃附近众山庄遭袭的开端。 “燃烽火!”风姨娘看看赵姨娘,见她点头,扬声。 来到郢朝,端木蒨姌后悔至极:从抵达开始,几乎没过过太平日子,疲于奔命的一场接一场大仗。 烽火在山尖燃起,辛苦登山的大公子汗水如柱,但得知奶奶、爹爹和娘亲、妹妹被抓,面色阴沉。 “我们想法攻入邻庄吧。”赵姨娘手搭上大公子的肩。 “三弟呢?你们看见他了吗?”大公子提及弟弟。 “没看见!”端木蒨姌茫然,“敢问一句,他是旁系还是嫡系?” “媛儿(端木蒨姌),男子不分旁嫡系。”南宫墨低声。 “他们抓了三弟!”大公子愤怒,朝风姨娘抱拳,“风姨娘,我定会救回三弟。” 端木蒨姌见世子挤眼,凑过去:“何事?” “他们接下来会点兵,我们出谋,但不可参与。”南宫墨知朝廷规矩。 484血战山庄 “为何?”端木蒨姌不解。 “我等帮不上忙。你身手堪忧,本世子受伤在身。”南宫墨叹息,不方便道出某些朝廷中的处事之道。 “风姨娘,怎么没看见大叔伯的夫人?”一妇人嚷嚷。 “咦,也没见表姐妹?”红衣女子闻声后,放眼瞧。 “他降了。”风姨娘闷声。 听了一阵,端木蒨姌拼凑话语,这才明白:此次法事耗时两月,由各山庄轮流负责防卫,近几夜皆有栈桥对面的大叔伯山庄负责安全。 “我们撤吧。”南宫墨转身,“回去搬兵。” “嗯。”端木蒨姌点头。 二人向风姨娘等告辞后,骑马离开。 “世子。”行了一段路,端木蒨姌勒住马,“说吧,为什么不能与他等并肩作战?这搬兵是真是假?” “按朝纲,本世子遇危险,除非危及生命,否则不可轻易参战。这就是本世子阻止你出力之故。”南宫墨看看天色,“得快些。” “你快说。”端木蒨姌探究。 “搬兵是向朝廷借人,这是朝纲中允许的。明白了?”南宫墨扬马鞭。 “驾!”端木蒨姌疾驰。 二人匆匆返回军营,南宫墨疾奔太子营帐。 “为何挡住我?”端木蒨姌被贤王亲信挡了马。 “王爷请姑娘回营。”亲信甲恭敬回话,却夺过马缰,“属下为姑娘牵马。” “走吧走吧。”端木蒨姌不善骑术,何况亲信甲已握着马缰,只是不明白:贤王为何变得怪异? 翻身下马,撩帘而入,她忘了帐外通传一说。 “你如此闯本王营帐?”贤王微怒。 “王爷,你怎么啦?以我之见,上奏朝廷不会株连九族,你大可不用如临大敌。”端木蒨姌规劝,落座小桌边。 贤王斟茶。 从贤王手中取过茶壶,端木蒨姌掀开壶盖,提壶而饮。 “你……”贤王错愕。 他怎么啦?端木蒨姌探究。 “嗯,言之有理。先前去过哪?为何与世子一同归来?”贤王沉声。 “去附近的山庄,打得一身臭汗。世子已将此事禀告太子,估计不久兵营会派兵援助。”端木蒨姌凑近贤王,“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本王未碰女人,何来脂粉气?”一掌推开,贤王起身。 “开个玩笑,仅此而已。”他竟用如此大气力推自己,端木蒨姌狐疑起身,“我去让他们安排沐浴,告辞。” 怎么回事?怀揣疑惑,她撩帘而出。 不久之后,东方弦枫命兵营主将率兵,援助山庄。 而后,召集蔡邵阳、校尉、荣王、贤王等大帐议事。 “本王身体欠安,去不得军帐。不必表态,听听即可。”贤王吩咐。 “是。我去旁听。”他神经搭错线了?表情沉闷,不怒不喜,且架子很大。端木蒨姌微有不满,却也理解:毕竟上书皇上,最差的结果得全府匆匆逃离。 军帐议事,因南宫墨陈述山庄之事清晰且简明扼要,她无需补充,便不插嘴。 调兵遣将,太子已做完,众人只在分析:敌军从何处来犯? “大叔伯山庄投降,是他长期与歹人勾结,还是近日内受要挟?这要挟的人从哪里来?”蔡邵阳疑惑。 “以本王看,即便受要挟,他与歹人勾结也有日子了。”荣王带病出席,“李姑娘呢?你代表贤王列席议事,总有些主张吧?” “我亲眼看了…只断定,老太君所在的山庄断与歹人未勾结。其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清楚。”端木蒨姌回话。 “本世子有伤在身,请辞。”南宫墨几度捂肩头,终起身告辞。 路过佳人身侧,留下眼色,之后快步离开。 议事结束,端木蒨姌欲往世子营帐走,遭亲信甲阻拦。 “为何?”停住步子,正眼相看。 “王爷恐姑娘…请姑娘回营。”亲信甲抱拳,朝另两名同仁扬额。 端木蒨姌侧头,见另两位贤王亲信几乎贴着自己:“好好,我回营。等过了这个节骨眼,再找你们算账。” “谢姑娘随和。”亲信甲涨红脸,前方引路。 返回营帐,端木蒨姌不搭理坐于帐中看公文的贤王,径直走到床边,和衣而卧。 兵营主将领兵增援山庄,在熟悉地形的大公子等人协助下,攻入大叔伯的山庄,救出临近几个山庄被大叔伯抓的近一百名女眷、及孩童。 “末将复命。”兵营主将返回后,向太子复命。 “可救出庄主?”南宫墨出声。 “没有。”兵营主将摇头。 “详说。”东方弦枫赐了座。 兵营主将落座后,叹气:“仗打得着实辛苦,堪比攻城般艰难。末将领了五万人马,带回三万多。末将已留人,为阵亡的将士掩埋尸骨。” 众人闻言,动容。 “山庄院墙极高,通敌的孙庄主山庄四周有几座山,我等作战犹如困兽般。三公子刚得救,便投入战斗,已亡故……”兵营主将心痛至极,道出了战争的艰苦。 东方弦枫犒赏三军,并召集众人,帐外祭阵亡将士。 “贤王,舍得出来了?不当缩头乌龟了?”端木蒨姌排在队伍中,见贤王跟前驻步,冷声。 “出来!总站在御林军的队伍里,像什么样?”东方靳留下话。 “他怎么回事?”十八弟眨眼。 “去看看。”端木蒨姌出列,走到贤王身侧,站定,“站这里吗?如果不可以,也别让你等亲信贴着我站。很热,很难受。” “孙老太君和大山庄庄主还未找到?”东方靳低声。 “嗯。没有。三公子死了,大庄主的五名嫡女在突围时,死了四个。”端木蒨姌轻叹,“你怎么回事?” “以后再说。有些身体不适,故前几日……”东方靳取了士兵端来的酒盏,与众人一道高举。 祭亡灵不过三杯酒,而死去之人再也不能复生。端木蒨姌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出任务时牺牲的战友,面色沉寂,眼圈红了。 “世子找你,过去吧。”东方靳瞧见南宫墨走来,傲慢转身。 “世子?”端木蒨姌留在原地。 “本世子以为山庄不适合久住。”南宫墨断定佳人听得懂。 “我也这样看。”端木蒨姌摇头。 485节外生枝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瞧着佳人面色倦怠,南宫墨心疼。 “你也是。”端木蒨姌侧头,指指肩膀,“怎么样,肿了吗?”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本世子乃堂堂男儿,非你等女子。”南宫墨羞涩,佳人竟在众目睽睽下,玉指点了他的肩膀,立刻挺直背脊,正言相回。 他没事吧?端木蒨姌听见了熟悉的高谈阔论,转身走开。 “世子,姑娘走远了。我们回营吧。”李副侍卫长轻唤了几声。 “嗯。”南宫墨低下头,有些颓败举步。 肖侍卫长朝李副侍卫长耸肩。 一随行侍卫扮鬼脸。 正气凛然,南宫墨回营歇息,听见帐外细碎脚步声,立刻起身,整了衣袍:“进来吧,” “世子请吩咐。”思思帐外候着,忽闻主子轻唤,撩帘而入。 “是你?”南宫墨颇为失望,误以为佳人不放心,前来探望。 “奴婢当值。”思思疑惑。 “去吧。本世子乏了。”南宫墨终归了常态。 返回营帐,见贤王命亲信甲在帐内添了软榻,端木蒨姌这才不觉心口堵得慌。 “退下吧,本王乏了。”东方靳慵懒而卧。 “王爷,你好像走了很远的路。”躺在床上,端木蒨姌指指贤王褪下的靴。 懒懒抬眼,东方靳厉声:“别多问,别多话,睡觉。” “睡觉。”端木蒨姌极为赞同。 一觉醒来,东方靳已不知去向。撩帘而出,瞧见荣王由人扶着,在军营中溜步,顿了顿,迎上。 “我扶你吧?”端木蒨姌征询。 “你等退下。”荣王吩咐,由她扶了。 “近几日身体如何?”端木蒨姌低声。 “身上仍觉倦怠。御医用了药,也不见大好。本王此次返回朝歌后,会向皇上告假一阵。”荣王不隐瞒。 “细作的事,从长计议。我估摸他们藏得极深,你身边谁都可能是细作。”端木蒨姌回头看看不远处的荣王亲信们。 “本王也如此看。”荣王因此心力憔悴,“媛儿(端木蒨姌),你何时得空去看看甯儿?本王最担心他。” 抽得开身时。端木蒨姌心中回话,却无法承诺时限。陪着荣王走了一会,亲自送他回营,这才寻六姐而去。 “什么?她到城里买办去了?”端木蒨姌诧异。 亲信丙点头:“约莫有一个时辰了。” “知道了。”六姐毕竟乃女子,即便贤王微有照顾,但她的体力远不如那些身手高强、体力充沛的男子。端木蒨姌心烦。 “陈氏有请。”世子侍卫一路寻来,于帐边截住她。 陈氏?端木蒨姌一愣。 侍卫比划高度。 “哦!”端木洁有个新称呼:陈氏。端木蒨姌讪笑。 侍卫领着她进了营帐,奉上茶水:“姑娘等会,陈夫人一会就到。” “你……”世子照顾妹妹无微不至,竟给她派了…端木蒨姌饮茶。 “姐姐。”小妇人装扮的端木洁撩帘而入,侧头,“麻烦大哥帐外守着,方便小洁与姐姐说话。” “过来坐吧。”端木蒨姌看着侍卫出帐,朝妹妹招手,“世子待你不薄。” “小洁正因此事请姐姐来。”来到家姐身侧,端木洁递出一佩。 “我身上多的是此类东西。拿出来予你看。”端木蒨姌从怀中取出一串玉佩,“多吧?” 端木洁震惊,无言。 “好生收着,日后可以防身。”端木蒨姌未接妹妹手中佩,仅将自己的塞回怀里。 “姐姐可知……”端木洁犹豫,挨着家姐落座,“未婚男子向女子送佩,乃钟情于此人。已婚男子送佩,未对女子有意。姐姐手中诸多的佩……” “停!你想多了。小小年纪,怎么跟姚悟晟般?”端木蒨姌轻敲妹妹额头,“荣王赐佩,是要我替他办事;贤王赐佩,是为了兰郡主……” “恐怕是小洁想多了,可世子为何给了块‘淮’字的佩予小洁?”端木洁疑惑。 “勿想那些,我正为六姐的事烦呢。”端木蒨姌道出六姐身体不堪重负。 “六姐体亏?这怎了得?”端木洁沉下脸,“得快些为她换个身份。邀月宫去不得,太招人眼了。她若与我都躲在世子身侧,若出事,两个一起倒霉,也不行……” 小小年纪,见识胜过六姐许多。端木蒨姌不语。 “我另想想法子。姐姐,我们先分开吧,呆得太久,引人注意。”端木洁起身。 “洁儿,你的老师是谁?怎教你如此之好?”小丫头很出息,端木蒨姌欣慰。 “我娘。我还未到入学年龄,怎有老师?”端木洁垂头丧气,“我娘死了,死在我眼前。” 轻叹一声,端木蒨姌起身,将她搂进怀中:“以后姐姐照顾你。” “我们一同照顾六姐吧。”端木洁推开姐姐。 “嗯,照顾她。”端木蒨姌就此与妹妹分手。 兜了半圈,瞧见世子的两位侍卫长,思索相迎。 “二位在聊什么?怎面露难色?”伸手接了肖侍卫长递来的酒盏,仅沾了唇边,便将酒盏搁了。 “返回夜烈不知何时能到,皇上命人传旨,要世子在军营歇够一月,说是已让人到前方清理路线,以防我等出行不安全。”肖侍卫长一饮而尽。 “住一月?已经住一段时间了。”端木蒨姌一愣。 “再住一月。如此,我等抵达夜烈,可能仅能歇半月,就得返回朝歌。”李副侍卫长负气。 “啊?”端木蒨姌苦笑,“为何世子抵达藩郡,不能多住些日子?” “朝廷有规定,世子、郡主从离开朝歌之日算起,到返回朝歌,顶多八个月。我等已出朝歌两月有余,才走到哪啊!”肖侍卫长道出藩郡向来遵守的规定。 小洁有可能得先行?端木蒨姌揣测。 “主子正为此心烦。照此速度,世子无法安顿带来夜烈郡的仆人。”李副侍卫长绕着弯子说话。 手握酒盏,端木蒨姌听懂了话外之音:南宫墨回夜烈之后,恐怕无法将他旗下的十余名亲信安顿好,就得返回朝歌。 转念一想,更是心烦:自己与姚悟晟精心谋划、混在邀月宫队伍里的亲信学徒,又该怎办? “不喝了。我去巡视一番。”肖侍卫长起身而去。 486深藏不露 “肖侍卫长留步。”端木蒨姌忽然起身,疾步相追。 “若要谈小洁的事,还请姑娘直接找世子吧。属下就一当差的,做不了主。”肖侍卫长心烦,拒绝多聊。 “只想问一声,名字中有‘淮’的,是世子的什么人?”心中长久挥之不去小洁的话,端木蒨姌请教。 “淮字佩?”肖侍卫长敏感。 “是。”端木蒨姌不隐瞒。 “世子的弟弟。世子仅有一弟,世子是否送出了淮字佩?”肖侍卫长正色。 闷应一声,端木蒨姌洗耳恭听。 “淮字佩乃淮王的两块玉佩之一,世子送此佩,多半有意为淮王定亲。敢问姑娘,淮字佩可是送予了小洁姑娘?”肖侍卫长探究。 “世子看上我妹做他弟媳了?太早了吧?小洁还是个孩子。”端木蒨姌一笑了之,信步走开。 琢磨片刻,肖侍卫长求见主子。 “有何不可?既门当户对,姑娘又聪明灵慧。”南宫墨认为般配。 “小洁姑娘毕竟为钦犯,这……”肖侍卫长点到为止。 “过个十年八年,谁还记得。”南宫墨不以为然。 “也是。此女孩机灵过人,性子正好与淮王互补。属下觉得也不错。”肖侍卫长释然。 “往后对小洁照顾得更仔细些。”世子心中,小洁算自家人。 肖侍卫长抱拳而去。 稍后,南宫墨摆了宴席,请端木洁赴宴。 “向我提亲?亲事当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洁可应不下来。” 兄弟姐妹生死未卜,哪有心思管这些。端木洁推说之词,说得光明堂皇。 好厉害的女孩!南宫墨更是喜欢,断定弟弟将来得此女如虎添翼。 “不如小洁也给淮儿一个信物?本世子待会写家书,将你的信物捎过去。”伸手索要。 “我浑身上下的衣裳、配饰都是世子给的。世子相中哪样,小洁定将那样奉还。”端木洁不傻,机灵有佳。 “哈哈哈……”南宫墨再笑,暂且将此事搁后。 赴完世子宴席,端木洁有些郁结,于兵营里溜圈。 “陈氏!”蔡邵阳搂着个花娘,瞧见小丫头,推开花娘,快步相迎。 “走开,一身酒味!我正烦着呢!”端木洁别开头,任性走路。 “烦?几岁的人,烦个头!”蔡邵阳不容分说,抱起小丫头,“大哥带你去玩,买面人,怎样?” 面人?端木洁怀念与兄弟姐妹一块逛庙会的从前,嘟了嘟嘴:“不去!我讨厌怀念。” “想起你家人了?”蔡邵阳超直爽,喜欢了,看起来都顺眼。速命下属备了马车,不容分说带小丫头前往城里,逛夜市。 “什么,蔡将军强掳小洁逛夜市去了?”五十二弟入帐相告,端木蒨姌颇为吃惊。 “是。二姐别担心,将军带了二三十人,小丫头不会有事,谁都别想碰到她的身。我等也想和小丫头一起玩,可是……” 五十二弟遗憾,瞅瞅不远处的贤王,眼神征询:贤王正常了吗? 原来他等留下,是担心自己。端木蒨姌颇为感激:“和从前一样了。” “在说什么?”东方靳搁下兵书,起身,“为何频频看本王?” “我担心小洁,想进城。”端木蒨姌直言相告。 五十二弟警觉。 “本王也想散散心,一同去吧。”踌躇一记,东方靳取了外袍,冷冷扫过御林军,“你等不许跟着。” “王爷,姑娘是我们的二姐,不跟?将军断不答应。”御林军不畏强权,只保护自己人。 “好。都跟着吧。”东方靳无奈,出帐入马车。 端木蒨姌翻身上马,并不同乘,和一干御林军快马加鞭进城。 “将军可能去集市了。”御林军进城何等威风?过了开城门的时间,在城边大喊“御林军要进城”即可,也不需报贤王名讳。 东方靳沉默不言,晚御林军一大截才入了城。 “王爷,我等去哪?”亲信甲请示。 “衙门。”东方靳车中抚琴。 “夫人可能去集市了。”亲信乙异议。 琴声悠扬,东方靳不语。 驾车的亲信甲颓败,只得将车赶去了衙门。 贤王到访,府尹携家眷参见。 “众人退下,府尹请借书房一用。”东方靳闷声。 “王爷随下官这边走。”贤王为何到此?府尹揣测。 “这城池近日里可有许多身份不明者进出?”入书房后,待府尹奉茶,东方靳捻盏相问。 “和从前差不多。”府尹回顾仔细,才敢作答。 “你与几个孙氏山庄可有来往?”五万将士出征,返回仅三万八有余,东方靳为此而来。 “孙氏山庄素不与外界往来,即便采办日常所需,也不通过衙门,下官几乎与孙氏山庄毫无交情。”府尹恭敬回话。 “山庄依山而建,伴水而居,据本王所知,那边曾有你一处别院。”东方靳了解极深入。 神色黯然,良久后,府尹幽幽道:“下官从前乃罪臣,被朝廷办了,别院自然归了朝廷。此番到任后痛改前非,再未往那边走。” “若本王命你带路,你从城里抵达别院需多久?”东方靳探究。 “半个时辰多一点。”思索片刻,府尹转身朝库房走去,返回时,手中多了张地图,详看后估算时间。 “穿山而过,对吗?”东方靳指腹滑过地图上几座山。 “二十多岁时,走过。只是不晓如今这路还在不在,能否行人?”府尹无十足把握。 “来人,到集市尽量不声张,将媛儿(端木蒨姌)带到衙门。”与其问世子山庄发生的细节,不如向问她。东方靳扬声。 “姑娘仅是一女子,许多事不一定知晓。王爷若想知道什么,问下官即可。”府尹护学生,不愿女学生过多涉及政务。 “府尹与本王的媛儿(端木蒨姌)很熟吗?本王头一次见府尹说话如此利落。”东方靳从不放过细节。 府尹不语。 “说,你与媛儿…(端木蒨姌)为何熟识?”东方靳翻脸如翻书。 “下官是因王爷才见到的姑娘,何以熟识?”府尹断不承认。 “是吗?”此人来这里为官,当年乃端木国师举荐,东方靳知从前,冷声后,不再纠结于此事。 在集市寻人,端木蒨姌始终未瞧见妹妹,不由心焦。 “二姐,我们去那边走走。”夜市极冷清,十一弟提议。 “我怎么有种不祥预感……”八弟眼皮一直跳。 “胡说!”二十二弟冷声。 487诡异失踪 闷闷扫了二人一眼,端木蒨姌向前走去。 “夫人,可算找到你了!”贤王亲信甲瞧见一行人,飞奔。 “什么事?王爷进城了吗?”端木蒨姌东张西望,仿佛此问话并非出自她口。 “王爷请你去府衙。”亲信甲轻声。 “待会再去,我还未见到小洁。”蔡邵阳带了二十几名御林军,如今全体不见踪影。端木蒨姌心烦意乱。 “蔡将军呢?”亲信丙征询。 “没见大哥!”五弟摇头,“你们从衙门那边过来,可看见了他等?” “问问府尹吧。不如一同去衙门。”此郡夜间并不热闹,怎蔡将军一行人不见踪影呢?亲信甲心中起疑。 “就你,与我去衙门。其余人继续找。”端木蒨姌指了五弟同行。 随贤王亲信,端木蒨姌来到衙门。 “见过姑娘。”府尹绝不在人前暴露身份,客气。 “回礼。”端木蒨姌欠身,径直走向贤王,“找我什么事?” 亲信甲于王爷耳边嘀咕几句,推开。 “大人,蔡邵阳进城,你可知晓?”连同蔡邵阳在内二十多名御林军不见踪影?东方靳狐疑。 “知晓。蔡将军进城时,下官正在城楼上巡视,还与他闲话了几句。”府尹肯定。 “可是现在夜市及附近都未见他等踪影。”端木蒨姌更为担忧。 “不可能!今夜还算太平。”府尹皱眉,“下官这就命人全郡彻查。” “你妹也在其中吧?”东方靳拉佳人于身侧,低声。 端木蒨姌点头。 “来人,协助府尹寻到蔡邵阳等人。”东方靳起身,暂且不提捷径抵达孙氏山庄之事。 端木蒨姌极不安心,与众人同行。 “我们分开找。”出衙门不久,东方靳提议。 “我带些人马往那边去。”端木蒨姌领了亲信甲和几个衙役,离开。 顿了片刻,东方靳唤亲信乙:“回军营告诉世子,让他派人出来找。” “王爷,你是否认为出事了?”亲信乙请教。 “定出事了。只是本王参不透此次出事,是与蔡邵阳有关,还是小丫头?”东方靳沉声。 亲信乙快马加鞭赶回军营,求见世子。 “蔡将军身手极佳,又有二十多名御林军相随,怎会出事?”南宫墨大惊。 “就是因为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无故失踪,王爷才……”亲信乙叹息。 “李副侍卫长、肖侍卫长,听命。”南宫墨出帐,唤两位侍卫长于跟前,吩咐,“带齐人马,进城。” “世子,可需请太子协助?”肖侍卫长揣摩。 “蔡邵阳丢了,可大张旗鼓地找。然小洁呢?为一下属续弦……”太子身边耳目众多,南宫墨恐其为难,摇头。 一盏茶光景之后,南宫墨率众侍卫离开军营。 守营官兵放行后,心中不安,将此事禀报主将。 “带了多少人?这黑灯瞎火进城?”山庄才出事不久,此一带并不安全,主将又想起前不久九皇子出的事,匆匆禀报太子。 “进城?”披衣而起,东方弦枫警觉,“可说了进城的理由吗?世子身上有伤,平日里便不大于军营内走动,怎突然进城?” “不知道。今日有些奇怪,蔡将军进城了,贤王进城了,这会世子率部也去了。”主将禀得仔细。 “本宫非进城一趟不可。”城里出大事了!东方弦枫无法推断是何等事,但心知:非去不可。 “本将这就召集人马。”太子进城非同小可,主将不敢大意。 “让他等乔装,本宫仅领两三百人进城,其余人于城外候着。”冒然行事,恐坏了他等谋划,东方靳尽量行事低调。 不久之后,太子与兵营主将离开了军营,营中事务暂由荣王负责。 “王爷,不知太子等人前往城池所为何事?”亲信揣摩。 “严加防守。本王若守在这里,军营受偷袭,皇上不会怪罪他等,而是拿本王开刀。”太子未说,身为臣子,怎能问?荣王强打精神。 匆匆进城,太子于府衙前见到了南宫墨。 “太子怎么来了?”南宫墨惊愕。 “你等全数进了城,本宫不得不来。”周围杂人无数,东方弦枫不方便问缘由。 “蔡将军不见,二十多名御林军不见了。”南宫墨贴耳低语。 “何时的事?”东方弦枫一惊。 “蔡将军等在关城门前入的城,这会全城搜过了,好不音讯。”南宫墨颓败。 “姑娘呢?她在哪?”东方弦枫担心佳人出事。 “带了些人在城中找呢,本世子未遇上她。”南宫墨不隐瞒。 “分头找。”东方弦枫下令。 南宫墨领了人马,往城郊而去。走了一段,遇上佳人。 “是你?我等听见马蹄声,以为是邵阳。”瞧见世子,端木蒨姌不免失望。 “还未有消息?”南宫墨下马。 “没有。我将城西寻遍了。”他们一定出事了。端木蒨姌叹气。 “别急。想想蔡将军的身手,本世子以为有惊无险吧。”南宫墨不知如何安慰,见佳人面容憔悴,心疼。 “回府衙。”端木蒨姌翻身上马:府衙里的有地图,参详地图,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沉默相随,南宫墨跟着佳人回了府衙,一同推敲地图。 “府尹呢?”南宫墨询问。 “亲带了人,出去寻找了。”一年老衙役回话。 “哦。”端木蒨姌轻应一声。 “大人出发前,也和王爷看了会地图。”老衙役以为他等想请人解答地图,自告奋勇,“小人虽不才,但……” “你熟悉本郡吗?”端木蒨姌征询。 “祖祖辈辈住在此郡,怎不熟悉?”老衙役渴望表现。 “地图上城墙边的山,实际离城墙有多远?”南宫墨点着地图。 “这几处隔得可远呢,这一处…和城墙挨着。”衙役讲解。 “快!”端木蒨姌起身。 挨着?南宫墨心颤:“来人,快寻太子!” 兵营主将前去营救孙氏山庄,就是因为山庄有几座山环绕,作战不易,才令一万多名将士丧命。端木蒨姌如临大敌。 “世子,你留下和太子等协商,我先行一步,前去探路。”时间不等人,她带了些人,行色匆匆而去。 488山势险要 等了良久,南宫墨终见到了太子及贤王。 “殿下。”见礼之后,他指着地图,“这处城墙离山极近,媛儿(端木蒨姌)已去探虚实了。” “不好!”东方靳想起府尹所说:从此郡前往孙氏山庄,最快只需半个多时辰。 二人听完贤王所说,如临大敌。 “府尹呢?”东方弦枫厉声。 “大人出去找人了。”一衙役回话。 “出去找他吧。寻到了,就带到那处城墙边。”东方弦枫疾步而出。 世子、贤王翻身上马,匆匆相随。 先行良久,端木蒨姌早已抵达城墙边,费劲口舌,才领贤王亲信和世子下属,登上城楼。 “这……”难以置信,城楼依山而立。端木蒨姌看着面前的山石,“你们在山坳里建城楼?” “姑娘,我等不知你是何人,若不是你出示贤王的佩,断不会让你们上城楼。”守城小将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并干预他等行动。 “闪开!”世子下属动怒。 “围起来!”守城小将气势张扬。 贤王亲信甲见守城官兵对夫人动粗,拔剑:“敢动夫人者,杀无赦。” 话语一出,守城小将气不顺,嚷嚷:“杀了你等,又怎样?” “我们只是来找人。”世子下属不愿生事,何况大局为重。 “稍安勿躁。”端木蒨姌按住亲信甲的手。 “抓了这帮反贼!”守城小将定众人为反贼。 “岂有此理!此乃贤王夫人!”贤王亲信咽不下去嚣张之气,护助端木蒨姌,拼杀。 世子下属见状,从将两边分开劝架,渐渐投入了战斗。 躲过守城官兵的拳脚,端木蒨姌已是吃力,心焦气躁,反复规劝:“别打了!先锋将军不见了!” 太子等人赶到时,瞧见一团乱战。 “住手!”东方弦枫勃然大怒。 守城小将不敢与太子动粗,放下武器,跪地抱拳。 “你不必说。”东方靳走向美人,“怎么回事?” “一场误会。”端木蒨姌有意息事宁人。 亲信甲抱拳:“他等定我们为反贼,拒不合作。” “可有此事?”南宫墨瞧着佳人脸色淤青,心疼。 “将他等抓起来。”东方弦枫问清缘由,叹气。 “稍后再定他们的罪吧。此处唯有他等最清楚地形,请太子允许他等戴罪立功。”端木蒨姌求情。 守城小将闷“哼”一声,伸出双手:“我等既然犯了罪,就请太子将我等关了。” “冥顽不灵!”东方靳递了药膏予美人,指着小将的副将,“你熟悉情况吧?” “罪将熟悉。”副将点头。 “可看见有人出城?”南宫墨询问。 “此地出去…一年也不过十余人,几乎都会猎户。”副将战战兢兢,看着小将被押走。 “今日城门边可有打斗?”东方弦枫探究。 “未有打斗声。”副将脱口而出。 向前走了一段,端木蒨姌返回:“似乎前面未有城墙。” “城墙依山而建,前方无需城墙,只走栈道,便可巡视,故没有城墙……”副将话说到一半,瞧见府尹到来,哑声。 众人随他目光而瞧,见是府尹,不少人冷哼。 “下官来迟,请殿下恕罪。”府尹向太子见礼。 “我们正问,为何前方无城墙?”东方弦枫轻声。 “下官从前并不清廉,朝廷查办了下官,仅没收了下官的财产,却未让下官坐牢。之后由国师保举,到了这里。”府尹面如紫绀。 “继续。”东方靳指指嘴角,“媛儿(端木蒨姌),这里出血了。” “这一处守城将士极为不屑下官当年所为,因此下官几度拨银两,要求重建城墙。他等将银两派发于民众,继续用老城墙……” 府尹为难:悔不该当初。 “老城墙能用吗?贴山而建,能走山路的地方、仅在路两边围一围,也能称作城墙?”亲信甲因姑娘提出的质疑,专程走了一趟。 “哦……”副将不敢应声。 沉默,南宫墨拔腿而奔。因不太明白他等在说什么,必须亲自探究竟。 跑了一段路后,瞧见了怪异之状—— 城墙与倾斜的山几乎黏在一起,部分山路因地势特殊,直接成了连接城墙的纽带,仅象征性砌了石围栏。 “这也就城墙?胡闹!”跟来的东方弦枫震怒。 “有多少处类似情况?”东方靳探究。 “十几二十处吧…属下不清楚,不,未仔细数过。”副将记不清了。 “回王爷话,共四十二处,其中不足五米的十六处,十米之内的……”府尹回话。 “出去找吧。”小洁恐怕在城外了。端木蒨姌颓败。 “开城门!”东方弦枫下令。 “恐怕诸位得徒步了。”府尹抱拳。 “为何?”端木蒨姌狐疑。 站在城墙边,府尹指着与山相邻的下方:“这原本有条深不见底的河流,不知怎的,河水干了,成了天堑。城门外是条由铁索和木条搭建的长桥。” “桥有多长?”南宫墨探究。 “哦…不短,二十余米吧?”府尹估摸回答。 “殿下,走长桥还不如翻山呢。”副将提议。 “为何?”东方弦枫顿觉此城墙形同虚设。 “这样快。我等进出多半走山路。”副将越发理不直气不壮。 气愤填膺,东方弦枫强忍怒火,吩咐身边人:“去通知主将,带兵入城,并将三层兵力带到这边增援。” 众人翻山而行,仅走了半个时辰,便来到开阔之处。 “接下来往哪走?”东方弦枫寻问。 “属下不知了。我们从前走到这里,各办各的事。”副将摇头。 “此处四通八达吗?”端木蒨姌问府尹。 “往左走,可去孙氏山庄,向右,通往邻郡,东南方乃香火鼎盛的寺庙,西北盛产黍米……”府尹对答如流。 “孙氏山庄?”南宫墨一愣。 “他们请的大师……”端木蒨姌探究,“大人,本郡或附近的人做法事,请的都是东南方寺庙里的大师吗?” “正是,至少多半如此。”府尹肯定。 “太子,请下令吧。”众人立刻会意:香火鼎盛的寺庙已经成了贼窝。 “众人听令……”东方弦枫点兵。 489寺庙拒香 忧心忡忡,端木蒨姌一言不发,静听太子点兵。 “媛儿(端木蒨姌),到你了,还不领命?”南宫墨低声提醒。 “是。”端木蒨姌接令。 “好,出发。”东方弦枫抖披风。 “走那么快干么?跟着本王就行了。”东方靳唤住疾步的端木蒨姌。 “我很担心她。”端木蒨姌怎不忧心? 攻土匪窝,损兵折将之大历历在目,兵营主将援助孙氏山庄,损失之惨烈,听闻震惊。二十多名御林军及小洁失踪,异常诡异。 “王爷,照顾好媛儿(端木蒨姌)。”南宫墨极少求人,然为佳人,愿低下高贵的头。 “本王知道,世子小心。”东方靳看看因妹妹和结拜兄弟出事,而神色有些黯然的美人,向世子抱拳,“解决完此事,我等庆功宴见。” “王爷,我们在哪里换衣裳?”端木蒨姌行了一段后,驻步,“我等以烧香为名进寺庙,稍有不慎,必成瓮中之鳖。” “本王在等他们拿衣服来。路边歇了吧。”东方靳不赞同太子将佳人派此任务,“本王以为,你跟世子或校尉、前往孙氏主庄细查更合适。” “我妹妹可能在寺庙,太子定是看我神情…派的任务。”端木蒨姌努力平稳心情,以防待会出错。 等了半个时辰,贤王的亲信们带来了轿子、和便装的衣裳等用具。 “你入轿换衣裳,待会与本王同乘。”东方靳取了衣裳,由几个亲信以布稍遮挡,更换。 入轿,端木蒨姌换上了婢女的衣服。 “夫人,发饰。”亲信甲递上一支珠钗,一对耳环,一只金镯。 纳闷不解,端木蒨姌未伸手接。 拧开珠钗,亲信甲展示了钗中藏着的细针。 “好东西!”端木蒨姌插珠钗于发边。 整装待发,东方靳走了过来,皱眉:“怎拿出这些东西?” “夫人收了耳环吧。”亲信甲解开一只耳环,使劲扯出藏于耳环内的细丝,“可取人性命。” “嗯嗯嗯。”端木蒨姌欣然接过。 拿起金镯子,东方靳使劲甩出。 “啊?”端木蒨姌诧异,“怎么会像爆炸一样?这镯子炸一次,还有用吗?” 亲信乙拾回金镯子,用衣边擦了擦,镯子依旧光彩照人。 “有用。可炸三十次,用过之后,请夫人记得将镯子拿给我等补料。”亲信甲郑重为她戴于腕间。 “好生收着,此乃王府镇府之宝。”东方靳面色铁青。 “王爷若舍不得,等用过这回,还你便可。”端木蒨姌不夺人喜好。 “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何况,本王也做不来了这些东西的主!”丢下句话,东方靳入轿。 “夫人,请吧。”亲信甲抱拳。 撩帘而入,端木蒨姌坐于贤王对面,有些流连忘返地摆弄首饰。 以七十万两银两买到的锋利首饰,或许也是暗器吧?荣王说从宣正郡寻到后、送往朝歌的首饰丢了,是因为首饰本身的价值,还是首饰背后的意义? 软轿颤颤,她几乎没停过摆弄首饰。 “有话就说吧。”东方靳闭目养神,每回睁眼皆瞧见面前人对着首饰出神。 “王爷,这首饰从哪来?”端木蒨姌疑心制作所有首饰之人,有共同点。 “王府。”东方靳直言。 “首饰是何人打造?”端木蒨姌只得将话问得更直接。 “上一辈传下来的,本王……”东方靳伸手,“递予本王瞧仔细了。” “王府宝贝太多,王爷竟然都未瞧仔细过?”端木蒨姌哗然,递出首饰。 “工艺不错,堪称精妙。好生保管了,兴许某一日本王会让你归还,也不得而知。”细看后,东方靳赞许。 无言以对,端木蒨姌拱拱手。 轿停于山脚下,亲信甲轿边低语:“王爷,是否在前方茶寮用些点心,再上山进香?” 香客上山,时间过早招人怀疑。 端木蒨姌撩帘而出,扮作婢女,由亲信乙陪着进茶寮,捡了清净小桌。 “姑娘放心,我们这王公贵族打尖是常有的事。您要的上等茶和精致点心,定不会误了你家主子的眼。”小小茶寮,小二却是见过世面的人。 递出几两碎银,端木蒨姌叮咛:“那就将东西备仔细了,一定要干净可口。我家大爷可是很挑剔的。” 侧头朝亲信乙挤眼:“去请大爷吧。” “姑娘,你若不放心,随小人往厨房里走一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得了银两,小二倍加殷勤。 有意从小二嘴中套话,端木蒨姌自然随行。 没想到小二口中的厨房,竟离茶寮有些许距离。瞧着整齐的炉具,不由惊愕,也瞬间警觉。 “哎!”一厨子叹着气,拎着面粉袋走来。 “精神点,来贵客了!”小二狐假虎威。 “能有多少贵客?再过几日,说不定你也要被辞退了。”厨子回敬,将面粉倒入面盆。 思索片刻,端木蒨姌打听:“为何你家茶寮的厨房如此之大?” “姑娘有所不知,原本山上的庙可灵呢。小人刚带家眷来此谋生时,掌柜让我回家乡招人。可近几年,特别是去年夏天开始,进香的人少了,厨子被辞了大半。” 小二叫苦连天,说起从前种种,迭声叹气。 “庙不灵了?我家大爷不必上山了。”端木蒨姌转身,做出欲离开之状。 “姑娘,灵!庙里的菩萨可灵呢!”小二招揽生意,急得伸手拉水袖。 “为何无人进香?”端木蒨姌探究。 和面厨子扬声:“寺庙一年开不了几次山门,香客被拒之门外。怎热闹得起来?” “是啊,姑娘,我们那边有客栈。也不知今日开不开山门,不如你们先订了房,万一等会房间被人订去了,没地歇脚。”小二灵机一动。 “山门既然不常开,怎会有人像我等从远处而来、虔诚进香?你家客栈定是空着的!”端木蒨姌装作不稀罕。 “姑娘错了。我们的客栈生意可好呢,知道不远处的孙家山庄吗?他们每次上山前,都在我们客栈订房,因为庙里不能过夜……”厨子插话。 491客栈娶亲 微微一顿,东方靳低声:“本王也如此认为。” 山门里的真和尚死光了吗?四五百级台阶因路面湿滑,走得极为艰难。来到山门边,端木蒨姌瞪着紧闭大门,有砸门冲动。 “不可。来人,去喊门。”东方靳下令。 一亲信轻轻叩门,等了片刻,扬声:“我等前来进香,请师父开山门。” 无人应声。 “再唤。”东方靳异常冷静。 “我等前来进香。”亲信扬声。 无人应声。 “再唤。”东方靳慢条斯理。 反复几次,端木蒨姌不得不开口:“爷,恐怕师父们清修,离此较远,听不见。” 不为所劝,东方靳亲自喊门:“本人宣正郡人士,千里迢迢来此烧香。求佛主保佑,娶得贤妻,为族添丁。” 等了片刻,山门开启条小缝。 一小和尚十指合掌:“施主,今日大师傅清修,若您真有佛缘,过几日再来吧。” “阿弥陀佛,谢师父指点。”东方靳扮香客回礼。 小和尚闭了山门。 撩袍,东方靳于山门前跪拜,极为虔诚。 “走吧,明日再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起身后,他伸出手,“还不扶着爷?” “是。奴婢”扶爷。 姜是老的辣,端木蒨姌佩服:贤王将戏演得入木三分。 慢悠悠下了山,远远瞧见茶寮,东方靳驻步。 “那山门边,至少那附近有窥视香客的窝点,明日上山时,需更小心。”低声告诫。 “王爷,我们的脸如此陌生。她们选择香客开门,我等怎进得去?”端木蒨姌疑惑。 “很虔诚的香客另当别论。”东方靳留下话后,大步流星走向茶寮。 小二见众人返回得极快,笑脸相迎:“可是投店?” “恩。”东方靳冷应。 小二略微交代厨子、和招揽生意的婆娘,领众人朝客栈而去。 “小二哥,你们的厨子也会帮着照料店里生意?”放弃与贤王同乘软轿,端木蒨姌与小二步行,乘机搭腔。 “掌柜对我等不薄,在此处干一年,等于在别处做两三年。”小二侃侃而谈。 “莫非小二哥想存钱娶妻?”端木蒨姌套近乎。 “哎!掌柜都没妻室,我等想也白想。”小二叹气,“从前有个女子,也是一个细使丫鬟…哎,不提了。” “哦?可是那女子从主家拿回卖身契,返家乡去了?”难道有府彻底被占?端木蒨姌希望推敲错了。 “那府离此很远,依山伴水,我与女子有几面之缘,可不敢私定终身。她家小姐再未到此进香,等店里生意不忙时,向掌柜告假,前去看看她。”小二遗憾满满。 出事了!孙氏山庄并非第一个出事的,恐怕因孙家人人会武艺有关。端木蒨姌一惊。 “其实也正常。也许小姐出嫁了,丫鬟陪嫁远方。诸多此类的事,这不到一年见多了,毕竟小姐们的年纪也就近几年出阁。”小二见怪不怪。 即便小姐出阁了,夫人们也会来此进香…端木蒨姌断定:出事的府接二连三。 “你家掌柜也相中了什么人吧?他摸样不俗,想必某些府里的姨娘、会将庶出的小姐许配于他。“端木蒨姌装作好事。 “我家掌柜七年前…那时我还未来此做事,听说掌柜领了家仆和店里的人,与一帮闯入的山贼打得…怎么说呢?从此掌柜家就只有我们这些帮佣了。” 小二因极少有人攀谈,话格外多。 七年前,山贼相中了掌柜家祖宅。端木蒨姌剖析话外隐意。 “到了。大爷请下轿。”来到客栈外,小二张罗去了。 在轿里,东方靳听得清晰,入上房后,比上房门。 “王爷,山上的贼人手腕高明,超出你我想象。”端木蒨姌沉声。 “本王都知晓。七年前便开始,如今不知端掉了多少府邸。”东方靳落座桌边,招招手,“离本王近些,恐隔墙有耳。” 移了凳子,端木蒨姌斟茶水:“明日恐怕还是进不了山门,王爷预备如何?” “本王正想与你商量此事……”东方靳咬耳低语。 轻抽一记,端木蒨姌琢磨。 “此乃最醒目的良计。你等乘此搜搜另外投店的两拨客人住所,说不定你妹在客栈里。”东方靳推敲。 “恭喜王爷。”端木蒨姌同意。 “去安排吧。尽量逼真些。”东方靳叮嘱。 走出厢房,端木蒨姌寻到亲信甲乙,领入自己房内,交代仔细。 “可有合适人选吗?别辱没了爷。”贤王位高权重,也生得人模狗样,端木蒨姌对他充实后院,颇为…… 亲信甲乙面面相觑:“夫人,此举乃爷的权宜之计。爷断不会有下文,” “随便吧。”端木蒨姌不在意,“有合适人选吗?” “有。”亲信甲起身。 半日之后,亲信甲带了十余名小厮、由八名轿夫抬来两顶软轿。 “掌柜……”端木蒨姌并不急着接轿,反向柜台走去,搁下一锭元宝。 “姑娘请吩咐。你等已将住宿银两给得充足。”掌柜拒收元宝。 “我家大爷极诚心,又怕误了吉时。大夫人亡故后,媒人踏破门槛,大爷才选中了两名女子……”端木蒨姌编谎话不眨眼。 “在我的客栈里成亲?”掌柜惊愕。 “正是。”端木蒨姌肯定,“新夫人就外面了,请掌柜准备两间洞房、红烛等物。” “宾客多少?”掌柜问细节。 “正家宴要回府再办,宾客嘛,不隆重辱没了夫人们,不如请掌柜将店内客官请到喜堂喝杯酒水。”端木蒨姌再次将元宝递出,“办这些事需要银子,掌柜别推脱了。” 掌柜收下元宝,再三保证:“小人倾尽全力。” 好热闹的小二欣喜,领着两位蒙了红盖头的女子住到后院。 “这里虽朴素了些,可小人寻思,从这里出嫁,明日绕客栈一圈,有些像那么回事。”小二解释。 “小二哥想得周到。”端木蒨姌大方打赏:为王爷办喜事,无需节省。 未曾想到,她瞧见入房后、两名女子掀开红盖头,现出平庸容貌,替王爷不值。 “夫人,此刻不安全,请回王爷身边吧。”女子规劝。 492空院空屋 “你们……”端木蒨姌瞧着两名女子,哑然。 “我等自幼习武,愿为王爷肝脑涂地。”两女子异口同声。 “会熬出头的。”勉励一句,端木蒨姌嬉笑离开。 返回贤王处,见房门紧闭,使劲一推。 “啊——”像鱼一样光滑的东方靳低嚷。 “哦?没看见,你别怕,别怕,我把门关上,你慢慢穿衣裳。”端木蒨姌镇定自如,稳定他人情绪,不慌不忙带上门。 背靠门而立,美人翻白眼:什么玩意嘛,好像没人见过似的。 穿戴整齐,东方靳饮了杯凉透的茶水,扬声:“进来吧。” “还好吧?”端木蒨姌落座桌边,瞅着脸色微红的身边人,“老婆娶了,女儿也生了,小妾睡了,新欢抱过了,还这副表情!” “何事?”东方靳避开艳史话题。 “两名新娘子到了,模样有些磕碜,没事,吹灭红烛,手感差不多。”端木蒨姌安慰。 “咳咳!”东方靳闷咳,不予应声。 “我与掌柜说了办喜事,请他将客栈里的其他人请来观礼,不知那两拨人是否倾巢而动。”端木蒨姌言归正传。 “定会来七八成,至少五六成。你们彻查时,需多加防范。”身为新郎官,东方靳无法参与,“若能请大师证婚,就能……” “明日让两名新娘子一同上山,在山门前跪拜,或许……”端木蒨姌提议。 “有理。”东方靳赞同。 “我去唤人将王爷沐浴的桶等收了,王爷也请歇了吧。”端木蒨姌起身。 闷闷叹气,东方靳在房内收拾整齐,和衣而卧。 回屋后,端木蒨姌独坐床边,无心用宵夜,枯坐约一个多时辰,仍无睡意,披衣出房,花园内散步。 “听说了吗?有位大爷很虔诚,要在离佛最近之处办喜事。”花园里,妇人们议论。 “嗯。听说那位大爷模样不俗,瞧过新娘子的人都说天生一对。”年轻女子应声。 …… 谁瞧见过新娘子?蒙着红盖头入客栈,进房后,才以真面目示人。端木蒨姌闻言浅笑。 “姑娘是新娘吧?”妇人有意攀谈。 “非也。奴婢哪有那个福分,我家大爷娶的,可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好女子。”端木蒨姌睁眼说瞎话。 “你家大爷哪里人?怎会知晓此山里菩萨极灵验?”妇人攀谈。 “宣正郡人士。”端木蒨姌彬彬有礼。 “啊!我娘家也在宣正郡附近,只是嫁过来之后,回去过一趟,路途遥遥,思乡之情只能作罢。”妇人侃侃而谈。 她是土匪之后吗?宣正郡乃匪窝也。端木蒨姌警觉。 一婢女上前:“夫人,您还是早些回房歇了吧。昨夜隔壁院落闹了一宿,趁着这会隔壁安静……” 妇人微微点头,欲领年轻女子而去。 “妇人,隔壁院落也办喜事吗?”端木蒨姌弄不清此华贵夫人住何处。 “不是,是几个商旅。”妇人唉声叹气,帕子拭眼角。 “舅母,我们走吧。”年轻女子温柔相搀,眼中也显出同情。 怎么回事?她们不愿多提,端木蒨姌不方便相跟,转身而去。 “叨叨!”先前闯了王爷沐浴,吃一堑长一智,她选择叩门。 独寝时,素来仅穿中裤、光着上身,东方靳听见叩门声,大声:“进来!” 推门而入,端木蒨姌惊讶:“你方便吗?” “背过身去。”误以为是亲信,没想到是她。东方靳套了衣裳,“转过来吧。” 细心闭上房门,端木蒨姌行到床边落座,低语:“我在花园里散步……” “本王这就领人亲自一探。”东方靳琢磨,拉开被褥,“你装作本王,躺在这里。” “嗯。”端木蒨姌无异议,接过贤王递来的男士寝衣,随意穿了,窝在被子里。 放下帐帘,东方靳低声:“将你的外袍和褂裙脱下。” “好。”轻应一声,端木蒨姌在被褥中褪下外袍褂裙,“王爷疑心走廊里有眼睛?” “眼睛?你是说盯梢吗?防范于未然。”东方靳换上女装,以碎步出房,闯亲信屋子。 “夫人?哦…王爷。”几名睡通铺的亲信惊讶。 “你们几人换上夜行衣,也给本王拿一套来。”东方靳褪下女装,吩咐,并将夜探之事详说。 亲信递上夜行衣,众人一同换了,随贤王闪出屋子。 “应该是这处。”白天里有留意,因此夜探时有的放矢。亲信甲指着前方院门紧闭之处。 “我们一共五人,分头行动。不论发现任何异状,皆不可打草惊蛇。”东方靳交代。 随后,众人分头行事,可跃上屋顶,飞檐走壁,一个时辰后,一无所获。 带着疑问,大家回到了先前分开之处。 “王爷,属下没桥任何,整个院子仅有十来匹马。”亲信甲自觉奇怪:马匹在,而人比早…除非上山了! “十来匹马皆卸了马鞍。属下不解。”另一亲信道。 “你等有何发现?”东方靳问其余两人。 “属下一无所获。”亲信乙摇头。 亲信丙皱眉:“属下走过一处屋顶时,听见响动,当时走得太快,后来折回想探知是哪一处,却找不到了。” “你往哪边走的?”东方靳询问。 亲信丙指了方向。 “领本王去。”再走一趟,或许有发现。东方靳低声。 然,几人上了屋顶,却未发现端倪,讪讪而归。 返客房,东方靳仍换回女装,闭了房门,大步流星行至床边,撩开些床幔。 “如何?”他低声问。 心力憔悴,端木蒨姌睡熟了,无法应声。 “哎!”东方靳叹气,褪下女装,挨床边而躺。 天蒙蒙亮时,端木蒨姌睁眼,见贤王躺在身侧,伸手重推:“怎样?” “无果。整个院子像空了般,或许他们昨夜未在客栈留宿,仅栓了几匹马而已。”东方靳摇头,再次闭眼。 “既然王爷回来了,目前时候尚早,我回房睡会。”整日里绷着神经,端木蒨姌稍有空闲之时,倍感困倦。 “嗯。别踩着本王,跨过去。”东方靳闷声。 穿上衣裙,端木蒨姌揪揪胸口布料,好大汗味:想必他们先前查得辛苦。放轻脚步,掩门而去。 返回房中,躺了些许光景,有些口渴,便揭开壶盖,提壶而饮。 “啊——”她吓得嚷嚷,扔了茶壶。 493美男皮囊 喊声惊得隔壁房的贤王亲信夺门而入。 “什么回事?”巨大响动,东方靳闯入。 “关了门吧,我吓了一跳而已。”端木蒨姌平静。 亲信们掩门退出。 行到桌边,东方靳见美人递出一锦帕,狐疑展开:“怎么一只断指?” “我的习惯,掀开壶盖喝凉白开或温开水。这东西在我喝水时,到了我嘴里。”端木蒨姌解释先前大叫原因。 骇人听闻,东方靳哑然。 “我仔细看过了,这手指才断不久,指腹上生有老茧,应该是个习武人的。”端木蒨姌认真观察断指,逐一分析指纹,“在茶水里泡了许久,指腹纹路已不清晰。” “你祖上乃仵作吧?”妹妹分尸,美人研究断肢,东方靳难得玩笑。 “好像不是。肉嫩嫩的,像是被热茶水烫缩了些。”端木蒨姌聚精会神,研究断指。 “唤小二来上壶茶,看看他如何往壶里灌水。”东方靳低声。 不一会,睡意朦胧的小二拎着大铁壶走进院落。有些好奇,为何大爷衣裳松散,端坐丫鬟的床边,毕竟这些事不方便打听,就将丫鬟定为通房。 掀开些许壶盖,小二懒洋洋灌热水。 “好了。”端木蒨姌盯着他瞧:小二从始至终,未清洗过茶壶,更未将壶盖全掀开,茶水通过壶盖掀开的小口灌入。 “刚烧的,若姑娘要点壶茶水,我就得去张罗了。添壶热茶,这不就好了吗?”小二茫然,胡乱应声。 “这屋子上一任客官是怎样的人?”东方靳抛出金豆子。 小二随手放了大铁壶,欢喜握住金豆子:“上一任客官仅在此洗了个澡,两个时辰后便走了。若大爷认为床褥不干净,小人这就换一套来。” “去吧。”东方靳摆手。 “小二哥,掌柜将我家大爷成亲的帖子发了吗?”端木蒨姌拦住小二。 “发了。他们很吃惊,都在议论该送怎样的礼,贺大爷新婚。”小二讨好,“据说那个院里的女眷,要送玉面送子观音,可数最……” “最什么?我家大爷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愿多说的话,定是线索,端木蒨姌不放过。 “那些商旅最不咋样,按姑娘的吩咐,请帖用金箔子,这是何等大的颜面啊!商旅说,他们不想参加。”小二不屑。 端木蒨姌嘟嘴。 “姑娘别恼,我当场就顶了句——‘你等主营为各大府张罗仆人的事,说不定某人还想卖几个人进去干活呢’。”小二理直气壮。 “去吧。我乏了。”东方靳褪了靴,和衣而卧。 “奴婢送送小二哥。”端木蒨姌想打听:不愿参加婚礼的商旅更多情况。 “姑娘别送了。你家大爷…哎,你看好些吧。”主子睡在丫鬟床上?小二自知两人非一般情况。 一句话点醒,端木蒨姌才发现东方靳糊涂了,躺错了房,转身,一顿,追上小二哥。 “为何让我看好些?难不成有人看上我家大爷了?”怎么回事? “你家大爷器宇轩昂,用度不俗,身边带的护院个个威风八面。许家夫人下午将小人唤去,给了一两银子,打听你家大爷娶的两位女子是妾呢,还是其中有正妻。” 小二哥认为眼前女子和大爷还般配些。 先前花园里遇上的事许氏?端木蒨姌笑问:“可是想将许家姑娘嫁予我家大爷?” “还用问吗?普通上房里,就是那些不包院落住的,也有女子瞧上你家大爷了。”小二嘀咕,走开。 “小二哥!”端木蒨姌扬声,待小二驻步回头,抛出几两碎银,“谢了,我自个儿看着去。” “看紧些。”郎才女貌,好生登对。小二哥即便未收到银两,也希望聪明的丫鬟修得正果,欢欢喜喜走了。 憋着笑,回房。自妹妹下落不明后,端木蒨姌首次开心不已。拿着烛台来到床边,盯着熟睡的贤王俊脸一个劲头瞧。 “何事?”东方靳不满。 “王爷,喜事。你这身臭皮囊大有用处……”端木蒨姌搁了烛台。 “啊?”东方靳惊愕起身,“你让本王勾搭许家小姐,从她口中套话,打听她们临近院落的事?” “嗯。这法子好!大不了,事情了了后,王爷多收个新宠。王府空房可多了。”端木蒨姌点头。 “天亮之后再说。”只听过女子出卖色相,没想到堂堂王爷也需用美男计。东方靳再度躺下。 “王爷,这是我的床。你的房在那边。”端木蒨姌告诫。 “本王乏了,不想走了。你若想躺,本王挪些位置,你若挑剔,就到本王房里歇了吧。”挪挪身子,腾开些许位置,东方靳歇息。 掩门而出,当夜端木蒨姌睡到上屋。 次日一早,东方靳一身华服,头束金冠,贵气逼人,命亲信将拜帖递给许氏。 哈欠连天下楼,端木蒨姌惊愕:“爷,这身装扮…好!” “等许夫人消息,一同上山。”东方靳颇为无奈。 眨眨眼,端木蒨姌理解:王爷使美男计,或许是有些不自在。 “到主楼用早膳?”她征询。 “本王在等你。”东方靳起身,领丫鬟、护院前往主楼。 通身气派,进主楼立刻引入注目。 “恭喜大爷,今日乃大爷的良辰吉日。这是……”小二未想到眼前客官装束考究些,竟有些想象中的王公贵族模样。 “大爷,待会你携新夫人上山进香,小人就将你们住的园子挂上红灯笼等添喜庆吧。”掌柜端了茶水走来。 “嗯,有劳。”东方靳闷闷应声。 “快拿些膳食来,我家大爷饿了。”肚子咕噜一响,端木蒨姌捂着肚皮尴尬。 众人一同用早膳,因身份卑微,端木蒨姌便与扮作护院的亲信们同桌。 “姑娘……”亲信甲低语。 “何事?”端木蒨姌抬眼。 “夫人,属下不是叫你,许家几位姑娘和许夫人等到了。”亲信甲解释。 放眼瞧,端木蒨姌见到了昨夜的年轻女子,和另几位模样姣好的姑娘,立刻搁下碗筷,走向独自用餐的贤王。 “爷,贵客到了。”弯下些腰,低声。 “去请夫人。”东方靳抖华袍起身,向许夫人拱手,“我听说夫人等欲上山祈福,因近日里天气不佳,才……” “多谢大爷相邀,我们的确有意上山,可此次出来仅带了几名小厮,又遇天气变化。如此好了,有大爷的一干护院同行,再也不必担心途中落雨,进退不得。” 许夫人含笑,目光投向贤王亲信等身边搁的油布摞。 “出发。”东方靳漠视许家姑娘投来的倾慕眼神。 给读者的话: 近日里单位检查,另外闭卷考试不断,亲们见谅,暂时二更 494藏龙卧虎 随行于红轿边,端木蒨姌东张西望,虽是场成亲的戏,然亲信们将排场安排得极大—— 吹鼓手走最前端; 三十二担陪嫁随后; 胸绑红花,东方靳骑着高头大马; 而后才是一干亲信和端木蒨姌等人,随行红轿边。 许氏众人走在队伍最后,远远瞧去,所有人皆知:这是大府接亲。 来到山脚下,东方靳下马,傲慢立于轿前:“出来吧,夫人们。” 端木蒨姌将两位蒙着盖头的夫人,扶下轿,并把红绸的另一端交予贤王。 “可能进得去。”东方靳低声,接红绸时,握握柔夷,“小心戒备。” “为何?”端木蒨姌诧异。 “上山的石梯像被清扫过。”东方靳转身,踏上石梯。 言之有理。端木蒨姌认可,小心翼翼登山,果见山门大敞。 和尚们诵经之声朗朗,打扫沙弥含笑合掌。 “媛儿(端木蒨姌),给香火钱,并为爷添灯油。”东方靳吩咐。 “是。”端木蒨姌按部就班。 添灯油时,她分外留意佛堂里的点滴—— 地板洗得一尘不染,佛像擦得光彩照人,诵经的师傅们一丝不苟…… 就有一丝不寻常之处,在哪呢? “爷,请上香。”将点燃的香双手奉上,趁凑近之时,低声,“你瞧出哪不对了吗?” 稍稍摇头,东方靳携夫人及家仆上香。 “阿弥陀佛。”主持款款而来。 “见过主持。”东方靳虔诚。 “施主,您如此虔诚,菩萨定会庇佑。请随老衲厢房用茶。”主持还礼。 “你等好生安顿新娘。媛儿(端木蒨姌),随爷厢房用茶。”东方靳下令。 主持将几人引进厢房,说了些佛理、佛缘,又谈论了许多与佛有关的话题。 “老衲就不奉陪了,施主慢用。”主持告辞。 “媛儿(端木蒨姌)送主持。”东方靳彬彬有礼。 送走主持,端木蒨姌领亲信甲乙等几人,寺庙里转悠。 香火鼎盛,闻不出异样,行走各处,地面一尘不染,佛像等光鲜,看不出怪异。 “夫人,属下不觉寺庙不妥。”亲信甲低语。 “好像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若不是山庄受伏击,端木蒨姌定会被假象所骗,“再转转。” “施主留步,里面为师傅们清修之所。”一扫地小和尚挡住众人去路。 “阿弥陀佛!我们这就转头。”放眼瞧敞开的大门里,一切如常,端木蒨姌合掌转身。 返回厢房,见东方靳拿着本佛经看得入迷,焚了香,陪在一旁。 亲信甲乙等退出厢房,于门外守卫。 “爷累了,要歇会。”东方靳搁了佛经。 铺床,端木蒨姌侍候贤王躺下,挨着脚榻而坐。 “王爷,瞧不出任何异样。能转的地方,都转过了。”伸手捏腿,装作服侍,凑近些才敢说话。 “本王与大师谈论佛理,他精通佛事,也听不出异样。”东方靳指指肩膀,“捏这里。” 无奈,端木蒨姌换了揉捏的位置。 “本王以为这寺庙绝不会让人一眼瞧出端倪,待会许家上过香后,回客栈吧。”东方靳有意从长计议。 “嗯。”端木蒨姌闷声。 许氏等上了香,吃了素斋,随贤王一行人下山。下山途中,又遇到上山的香客,因许氏认识其中一人,还聊了几句。 返回客栈,掌柜领客栈里的其他客官恭贺。 “多谢诸位。一会到了吉时,请众人进园子喝杯水酒,讨个吉利。”东方靳喜笑颜开。 “将两位新娘子送入洞房。”亲信甲扬声。 东方靳独自回屋,待端木蒨姌入内,吩咐:“闭门。” “王爷,我先前故意跟许氏聊了几句,她说了件怪事。”端木蒨姌见贤王窝到床上,放下床幔,钻入。 “说,声音低些,以防隔墙有耳。”东方靳督促。 轻叹一声,端木蒨姌凑到贤王耳边低语:“许氏说,寺庙里的师傅还真是虔诚理佛,这回上山参拜,又换了许多新面孔。” 听着怪异,东方靳不语。 “那些老和尚、得道高僧去云游了,因此来了新人。还说大师傅们都是苦行僧,吃得起云游的苦。”端木蒨姌继续。 “你的意思是……”东方靳推敲,“寺庙里经常换新面孔,不见了的和尚就是去云游,当苦行僧,新来的乃云游来此落脚的师傅?” 点点头,端木蒨姌肯定。 “主持可换过?本王听他说,下山做法事,他基本不去,毕竟清修之人不该与烦世太多接触。”东方靳探究。 “前任主持去年归西了。如今我们看见的,乃前任主持身边的大和尚。”端木蒨姌眼眸微眯,“卧薪尝胆许多年了。” 明白了。谋杀主持,夺位,再做些大逆不道之事。东方靳沉思不语。 “我下山时,看见几个小和尚从外归来,就是许氏她等遇见熟人之时。王爷注意了吗?”端木蒨姌提醒。 东方靳摇头。 “几个小和尚举止粗鲁,不像生活在寺庙里的人,其中一人嘴角有油渍。”端木蒨姌认定和尚庙里全是歹人。 “本王当时觉得那几个小和尚扎眼,他们走路姿势像训过的士兵。”东方靳认同,“等会本王拜堂,你恐怕得陪在旁边。否则这戏不够逼真。” 寺庙离此路途太近,贤王疑心:端木蒨姌与亲信们一同潜入歹人院内彻查,她的身手应付不了。 “言之有理。”身为主子的大丫鬟,若主子拜堂时不见踪影,引人疑心,端木蒨姌赞同。 “你姐也在队伍中,本王以为她不适合参与此次过于危险行动,你找个理由将她支开吧。”东方靳握住柔夷,“本王头一次这样拜堂,有些紧张。” “生了女儿,夜夜做新郎,王爷还紧张?”端木蒨姌抽出手,不以为然,“我找怜侍卫去了。” “进出带上人。”东方靳叮咛。 领了亲信甲乙,端木蒨姌进六姐房中。 “你们出去吧。”她朝亲信摆手。 “王爷娶亲,你还好吧?”端木怜担心妹妹。 “好。王爷夜夜做新郎,我都会很好。我和王爷是搭档。”想到哪去了?古人的脑袋里,除了情爱,就不想别的吗? 端木蒨姌搭上姐姐香肩,“晚上在我视线内,以防我有事寻不到人帮忙。” “姐姐的身手远不及外面那几个人,妹妹,你用他们吧。”端木怜自愧不如。 “自家人才贴心。”端木蒨姌劝人有的是办法。 “嗯。”端木怜释然。 495菩萨显灵 搞定!端木蒨姌安慰几句,转身离开。 客栈里热闹非凡,人人面上带笑,她与亲信装作忙碌,寻时机四处转。 “那个院落开着门。”有意往商旅所住的院落走,远远瞧见,她便驻了步。 “夫人,过往之人太多,不可去。”亲信进言。 “我没说空着手去。”端木蒨姌转身,走进大堂,拿了瓜果、糕点等,并取一红纸搁在托盘上,“你们照此做。” 高明!亲信臣服。 几人四处分喜礼,虽有意探进商旅院落,却不将它当成第一处。 “进去吧。”时机成熟,端木蒨姌举步。 来到院门边,娇脸队满笑,脚步轻盈。进院后,走入正堂,见四下无人,装模做样嚷嚷:“请问有人吗?奴婢奉我家爷之命,前来分喜果。” 亲信会意。 亲信甲东张西望:“姑娘,如此放东西恐怕不妥,还是找找主人吧。说一声,也礼帽些。” 轻应一记,端木蒨姌领几名亲信大胆四处走。 竖耳聆听,亲信未发现异样。 “什么人?”一小胡子进院落,听见脚步声,奔来。 “我家爷今日成亲,奴婢奉爷之命,送来喜果,放在正堂。未瞧见你们,只得四处寻……”端木蒨姌对答如流。 小胡子疑惑,反身奔往正堂,看着贴红纸的喜果:“仅给我们送吗?” “家家都有。奴婢给许氏送过五盒,正楼里的王家父子送了两份……”掰着手指头,端木蒨姌如数家珍。 “去吧,去吧。”小胡子摆手,拒听。 “是。还请爷晚上赏了脸。自主母难产去了后,我家爷一直不开怀……”端木蒨姌使劲啰嗦。 “去吧。好烦的奴婢。”小胡子烦躁。 “那晚上恭候爷的大驾了。”端木蒨姌唠叨。 “走!”小胡子暴跳如雷。 “快跑!”端木蒨姌像被吓坏了,拔腿狂奔。 扮作小厮们的亲信急忙跟随。 离开商旅院落,足足一段距离,端木蒨姌停步,神色镇定。 “你们不觉他赶人方式过了头吗?还有,他手上有练功的老茧,由此可见并非普通做粗活之人。”红唇微启。 “我等该如何做,请夫人吩咐。”亲信们请示。 “你等谁的身手最好?”端木蒨姌征询。 亲信丙自认身手了得。 “辛苦些,待会寻时机上屋顶,守着他,看他往哪间房走。”端木蒨姌吩咐。 侧头看看亲信甲:“你留在附近,以防事态变化。” “是。”亲信甲丙领命。 办妥此事,端木蒨姌返回。轻叩几声,待贤王应声后入内,将先前发生及安排的事一一禀报。 东方靳不语。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掌柜通传之声:“山上的大师傅命弟子前来恭贺大爷新婚。” “来得好快。”端木蒨姌挑眉。 “随本王见见去。”东方靳起身。 下楼后,随掌柜前往耳房,见了几位师傅。 “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东方靳礼貌。 穿鲜色袈裟和尚含笑,递上一签,并奉上一封书信:“施主,事已办妥。我等告辞。” “送几位大师。”什么东西?东方靳狐疑,客气相送。 分手后,返回卧房,待端木蒨姌闭门,东方靳才拆开书信。 行到王爷身侧,端木蒨姌凑头:“是张药方?” 东方靳看签,上上签? “求子得子。王爷,他们真当你成亲,故送了这个来。”端木蒨姌惊愕。 “如此与香客走近,真乃别出心裁。”东方靳冷声。 “也不知孙氏山庄女眷与寺庙如何走往?想必也与什么上上签有关吧?”端木蒨姌推敲,“这药方真有用吗?” “本王略通医术,断定此方有用。各府求什么得什么,当然对庙里师傅们异常信服。”东方靳肯定。 各家男丁极少陪同女眷上香,若女眷为求子得了此类物件,会向男人们说“庙里菩萨很灵”,绝口不提用药之事。 “一座座府邸被端,定与这骇人东西有关。”端木蒨姌释然,恨意不绝。 收了物件,东方靳悠闲饮茶。 摆弄王爷佩剑,端木蒨姌等吉时,送王爷入房拜堂。 “王爷,吉时到了。”一亲信门外递话。 东方靳站起身,套上喜服。 为王爷系腰带,端木蒨姌素来不擅长,将喜服上的腰带弄得不堪入眼,更是抱歉。 “王爷,自己弄吧。好歹是拜堂。”抬眼赔笑。 闷应一声,东方靳自行整衣冠。 热闹非凡的喜堂,并不知根知底的宾客,面带微笑的新郎,芊芊细步的新娘。一切如计划中般顺利。 “请王爷将两位娘子送入洞房。”听见礼成,端木蒨姌上前。 含笑迈步,走出众人视野,东方靳沉下脸:“他们去查了吗?” “去了。”端木蒨姌不比贤王忙着拜天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得仔细,“不过据他们汇报,目前无结果。” “一会本王宴客,你找时间问问他们查到什么,别漏了蛛丝马迹。”或许瞧见了也认不出,东方靳分身乏力。 轻应一声,端木蒨姌帮着贤王、将两位新娘子安排进两间洞房。 “好生呆着。”东方靳训话。 “是。需属下出手时,请爷吩咐。”新娘子回话。 第一位如此说,第二位也这般说。端木蒨姌听着无趣,伸手抓了粒床上的生花生,剥了,胡乱塞进嘴里。 “走吧。”东方靳转身。 侍候酒宴并非难事,端木蒨姌轻易面对。见亲信甲现身,以取酒为名,离开。 “怎样?”行到僻静处,她低声问。 “夫人,有异响的并非商旅院落,直到爷拜堂,小胡子才露出马脚,去了许氏包的大院。”亲信甲汇报。 “许氏院落有人吗?除了小胡子,还有谁进去了?”端木蒨姌吃惊不小。 “许氏一家都在礼堂上呢。小胡子进去后,有个瘦高个也进去了,而且瘦高个从许氏院子出来后,进与之相邻的另一院落……” 亲信甲说得极为仔细,并在手掌心画了几座院落的方位。 了不得!小胡子等高人啊!端木蒨姌低声:“我去喜堂看看情况,若意料得准,会有人中途离席。“ “为何?”亲信甲探究。 “因为各院子都空了,这会方便行事。”凤眸微敛,端木蒨姌走向喜堂。 496娃娃新娘 将信将疑,亲信甲揣摩着离去。 回到礼堂,端木蒨姌陪在贤王左右,寻求时机汇报情况。 “爷不胜酒力,醉了醉了。”脚步不再利落,修长的身子时不时摇晃,东方靳醉态尽显。 “大爷,一次娶双妻,可喜可贺,饮了这杯,我们这桌便不再为难你。”将来或许会在其它之处遇上,到场的宾客极给颜面。 无奈,东方靳痛饮。 “爷,奴婢扶您回桌歇会吧。”待酒杯离唇,端木蒨姌相搀。 “嗯…走慢些,眼花得很。”众目睽睽之下,任何马脚必会被有心人发觉,东方靳谨慎行事。 回席后,单手撑头:“说,怎样?” “果然不一般……”端木蒨姌仔细转述亲信甲带来的消息。 “岂有此理!本王演戏,他等在本王演戏的时候,趁乱行事!”东方靳气愤填膺。 “冷静。”端木蒨姌低劝,“王爷,我想去盯着。这边就顾不及了。” “叫个女暗卫与你同行。她等蒙着红盖头而来,无人见过容貌,行事极为方便。”东方靳低语。 “可新娘子不坐喜堂,怎逃得过外人的眼?”让某一男亲信换上嫁衣,但粗大的脚必会露马脚。端木蒨姌不认同。 “本王回洞房折腾一番,新娘子都躲进了被褥里。”东方靳也考虑到了“脚”引来的麻烦,晃悠起身。 便宜王爷了!端木蒨姌笑着吆喝:“谁想去看闹洞房?”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洞房外必有人听门,何必多此一举?东方靳笑意不绝,饮下了这口气。 一声吆喝,令好些妇人兴趣浓浓随行。 淡看贤王与女暗卫隔着红盖头郎情妾意,端木蒨姌浅笑中离开。 “夫人,可有中途离席者?”亲信甲瞧见她身影,装作不经意相迎。 “有。酒席上走了三个,你这边添了几个东串西逛之人?”东张西望,端木蒨姌唯恐有人盯梢。 “三个。两女一男。”亲信甲核对性别。 “对了。”都来了!客栈掌柜是不知情的人,还是阳奉阴违的龌龊之徒?端木蒨姌探究。 “既然夫人到了,我去那边院子瞧瞧。”亲信甲征询。 “去吧。一会某个新娘子和王爷亲昵后,有了名分,也会到来。不必担心我的安全。”端木蒨姌免去亲信甲的后顾之忧。 待亲信甲离开后,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能看见的各院落大门。 怎么小胡子无论进附近哪座院落,皆背着个大竹筐?她不由好奇,免不了揣测:筐里要么装了个人,要么另有玄机。 并不知被人盯上了,小胡子再度进了许氏院落,熟门熟路摸进许氏院落耳房。 “怎么样?”他搁下竹筐。 “奴婢还能怎样?大爷,试试这件衣裳。趁空当,奴婢给大爷缝制了件春装。只是拿不准大爷体格。”端木洁拿着手中缝到一半的衣裳,上前。 “为何替我缝衣裳?”小胡子对于抓到的女子如此乖巧,提高警惕。 “奴婢害怕被卖进花楼,也怕像蔡将军般被拷打。奴婢便希望长大了,能留在爷身边侍候……”“扑通”跪地,端木洁说出倾慕之情。 “你…想和我?抬起头来,爷好好瞧瞧。”动过的花娘无数,可没银两时,小胡子无人问津。 仰起头,端木洁甜甜而笑,揪着小胡子裤腿:“爷,奴婢从前就是在大府里给人当丫鬟的,心知哪个爷身边没有三妻四妾。” 模样不俗,尽管年纪尚幼,然阅人无数的小胡子断定:此人长成后,定美貌绝伦。 他信了吗?端木洁再下猛料:“奴婢这次成世子侍卫的冲喜之人,已是抬了身份,还请爷别计较奴婢嫁过人。” “娘子,为夫试试衣裳。”小胡子满意,摸摸平坦小腹:“来红了吗?” “爷还得等上一两年光景。”恨不得拿刀砍断轻薄的人!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端木洁羞涩地闪躲。 “哈哈哈……”也就一两年,必让她肚子停不下来!小胡子满意地试了未完工的新衣裳。 “爷,相公。”端木洁喊得声音蜜甜,“为何不让妾身和爷呆在一起?却将妾身送到别人院子里住着?” “两座院子间,只有我们身后这堵墙。许氏人少,虽包下院落,却从不往耳房来,你呆在此,安全得很。” 小胡子细看衣裳的手工,认定此女是想借件衣裳,托付终身。 “爷,这鸳鸯绣得可曾入眼?”蔡邵阳被拷打后,关到哪里去了?外面喧哗,好像是有人办喜事,寻到将军,一同逃吧。 端木洁忍住恶心,小脑袋靠上结实胸膛。 “砍断他一只手指,便宜他了。他不如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不肯招,唯有死路一条。”软香在怀,可惜还未瓜熟。小胡子起身。 “爷,这是你们要求妾身做的饭食。”端木洁赶忙端出几只白斩鸡,“这次是给爷的,用了上等烧酒,吃一口,满嘴香。” 小胡子掀开竹篓盖,搁下七八捆经书,再将白斩鸡放进竹筐。 “为何让妾身不停抄经文?妾身顾得了这些,便不能为爷捏退捶肩。”夫妻间是如何相处吧?端木洁将娘亲与爹爹的相处方式,重演一次。 “庙里有几个识字的?大府总将庙里的经文,当宝般捧回去。可抄经文,却难倒英雄汉。”小胡子冷笑,捏捏粉嫩的脸,“等你有孕时,爷不会命你写这些。” 轻狂之徒!端木洁恨不得此刻宰了他,想到与家姐结拜的蔡邵阳,才忍住这口气。 “相公,去吧。鸡凉了,就不中吃了。”滚! 未来可得一美娇娘,小胡子乐颠颠离开。 躲在暗处,端木蒨姌瞧见小胡子神色喜悦,颇为好奇:怎么回事? 看看去! 等了良久,不见新娘暗卫到来,便领一男亲信进了许氏院落。 “有声音!”亲信警惕。 “躲起来!”端木蒨姌张望四周,瞧见耳房。 两人快步而奔。 “你们?”呆在耳房里的端木洁惊喜。 “小洁,你怎么在这里?”端木蒨姌几乎激动得泪流。 “躲起来!”端木洁开启樟木箱,“快!” “小胡子出去了。”亲信低语。 “要防的不是他!”端木洁催促。 497通房丫头 情急之下,三言两语怎能说清原委。端木蒨姌入樟木箱。 亲信见状,无奈躲进一口大缸中。 装作若无其事,端木洁继续做女红。 “说,他来做什么?”“哗”,粗鲁踹门,膀大腰圆的男人审问。 “你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端木洁换了张嘴脸,“他是奴家未来的男人,若你敢对奴家做什么,小心他宰了你。” 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起行动设计御林军,却各自为营?即便想破小脑袋,她仍参不透奥秘。 “既然你是他的女人,告诉你家男人,蔡邵阳是老子抓到的,他别想分一杯羹!”膀大腰圆男人提刀砍向身侧的小桌。 一声闷响,端木洁寒颤。 “哼!”膀大腰圆男人冷哼一声,“你也是这次抓来的女子,老子抓你费了不少功夫,你想跟他双宿双飞,他也得付些钱。看见他,带个话,一百五十两。” “相公不会搭理你!”端木洁嘴硬,恐小胡子随时来,故意涨他志气,“没有你,以相公的身手和谋略,也能抓到蔡将军。” 不以为然,膀大腰圆男人转身:“老子守在这里,不为别的,就为卖你的一百五十两银子。” 妹妹的处境何其艰难!躲在樟木箱内,端木蒨姌何其焦虑。直到听见妹妹一声“好走不送”,才顶开了樟木箱盖。 闭门后转身,端木洁捂着胸口,后怕不绝。见姐姐站在箱子里,快步相迎。 “安全了,出来吧。”伸手相扶,她不忘提醒,“脚抬高些,别被裙子绊倒。” 从水缸里出来的亲信佩服小女孩的胆识:“小姑娘,跟我们走吧。此处不易久待。” “蔡将军在哪?你们可找到了?一群御林军哥哥目前还被关在城里……”长话短说,端木洁告知了:二十多名御林军可能被关之处。 “你不走吗?”端木蒨姌焦急。 “我得弄清蔡将军在哪。”端木洁点头,“目前那个笨蛋待我还可以。” “小姑娘,走!”亲信不忍小女孩以身犯险。 “好。保重!姐姐就在附近,若真遇危险,只要折腾出些动静,我不要这条命,也救你。” 自己和她真像一国的。端木蒨姌忽觉亲切,但确定在郢朝,自己是孤家寡人。 “我会小心,姐姐快走。”端木洁打开门,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盯梢,“可以走了。” 因留下妹妹,端木蒨姌忐忑不安。离开后,神色难以恢复常态。 “媛儿(端木蒨姌)!媛儿!”酒宴结束,东方靳瞧见美人神色异常,连唤多声。 “爷,今夜是你的好日子,你怎么……”他怎在这里?端木蒨姌反手带上寝室的门,“你不该在洞房里吗?” “女亲信避开众人视线,前去找你,却未见到,所以回报了本王。说,发现什么?”东方靳探究。 定定神,端木蒨姌转告所听、所看、所闻之事。 “来人!”东方靳扬声。 两亲信闻声入内。 “你等潜在许氏院落耳房屋顶,若端木洁有任何危险,不必拘泥于小节,将歹人杀了便可。”东方靳吩咐。 一亲信抱拳:“跟夫人一同见小洁姑娘的,已去安排这事了。请王爷、夫人不必担心。” 点点头,端木蒨姌相信。 亲信离开,东方靳踌躇。 “王爷,你怎比我还愁?”听见叹气声连连,端木蒨姌感慨。 “本王在想,他们要蔡将军招什么?”东方靳低语。 “邵阳一介武夫,即便有细腻之处,也仅限于沙场御敌。”端木蒨姌摇头,“我想不出来。” 静默一阵,东方靳离开。 “恭喜王爷娶得娇娘。”今夜毕竟乃贤王洞房花烛良宵,哪怕新娘子为女暗卫。端木蒨姌以为:饿久了的贤王会萌生趣味。 “你……”东方靳甩袖而去,歇在了一女暗卫的床上。 妹妹如何了?端木蒨姌夜不能寐,出房溜步。 “夫人,王爷对夫人的好,非一般人可比。”亲信误将她的心神不宁,当成与洞房花烛夜有关,试着开解。 想岔了。端木蒨姌一笑了之。 “邵阳在哪?”她为此揪心。 “我等已命人寻找小洁描述的位置。夫人,夜深霜重,回去歇了吧。”亲信摇头。 手指是谁放在茶壶里的?端木蒨姌揣摩 “属下不知。”亲信叹息,“希望他们救出了一干御林军吧。”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端木蒨姌既不悲观,也不乐观,仅陈述而已。 亲信发愣。 端木蒨姌离开。 “姑娘,喝杯热茶。”小二断定:主子成亲,通房丫鬟心里不爽,格外和气。 探听名为商旅、实为歹人的许多事,可少不了话多的小二。端木蒨姌笑着欠身:“有劳小二哥了。” 看见塞到手中的几文钱,小二递还:“一时间多两位姨娘,姑娘不习惯吧?” 我喷!端木蒨姌憋住笑,顺着话题:“怎会呢?许夫人有两位姨娘,不也处得挺好,将庶出的小姐们看作珍宝。” “哦!许夫人啊?姑娘坐着,小人去取壶上等茶。”确为此事嘛。小二招呼一句,拔腿飞奔,返回时,手中多了绝好的山涧雨雾茶水。 含笑饮茶,端木蒨姌想象这个时代女子吃醋的模样,以克制的心表现言不由衷。 “许夫人的确难得。每回入住客栈,皆仔细安排姨娘的住所,比王家庄的主母不知强多少。”小二打开话匣子。 扯远了的话题,端木蒨姌听过便过:“有时还不如嫁予普通商旅,做对平淡夫妻。小二哥见识广博,定瞧见不少平淡夫妻恩爱,携手花甲。” “缺有不少,可不知是不是风水不好,客栈常来的几队商旅皆不是重情重义之人。”小二不屑。 “如今店里住着的那几人呢?例外吧?奴婢瞧着他们为人坦荡,有些义气。”端木蒨姌入正题。 “可别这么说。不知姑娘留意到了吗?许氏包下院落的旁边,是库房改成的院落。住那里的商旅,没一个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小二嘀咕。 侧耳聆听,端木蒨姌愿闻其详。 小二手抹脖子:“他们杀人,而且结伴杀人。” 498收编亲信 闻言不惊,然端木蒨姌装作害怕,捂着胸口:“小二哥,你从前说他等是做介头的,为大府张罗奴仆。” “那是表面上的话。很多事啊,不能只看表面。”小二自认江湖经验丰富。 “他等都杀了些什么人?这回投宿客栈,不会带了人头吧?”端木蒨姌装作涉世未深。 “绑了个男人。我仅远远瞧过一眼,掌柜说客栈开门做生意,绑着人来投宿恐迎引来其他客人不满或恐慌,被绑的男人便没有进客栈。”小二连连感慨。 没进客栈?端木蒨姌见小二不愿多提此事,陪坐了片刻,离去。 来到喜房外,向站岗的亲信打听:“王爷睡了吗?” “爷,姑娘有事。”亲信叩门。 没睡啊?端木蒨姌一愣,洞房花烛小登科,人生难求,还有人舍得浪费?即便是暗卫,也…… 将门开启,女暗卫指指床上:“王爷在里面。” 行到床边,端木蒨姌未站定,就见床幔撩起。 “何事?”东方靳衣衫整齐,盘腿而坐。 “我打听到……”端木蒨姌直言相告。 “掌柜是突破口,可他是否愿意合作不得而知。”东方靳叹息。 “我看掌柜支撑家业吃力,若王爷……”端木蒨姌进言。 “你让本王买下这客栈?”东方靳狐疑。 “王爷多留些产业,有何不可?此掌柜能在三教九流处站上一席之地,恐怕来日能为王爷分忧。”掌柜怕得罪灰黑势力,却在灰黑势力边缘开店,定是能耐之人。 “言之有理。”东方靳朝女暗卫招手,“取五十万两银票给媛儿(端木蒨姌)。” 女暗卫打开衣橱,拿出银票,双手奉上。 “王爷,是否可表明身份?”端木蒨姌征询。 “告诉他,事过之后,若他不愿在此打理,本王安排他隐姓埋名,换处住所,从此不与本王有任何干系。”东方靳大方出手。 “我是他,会留下。能有贤王做靠山,又突然得了五十万两银子…常人定如虎添翼。”端木蒨姌怀揣银票而去。 “让几名亲信跟上,本王不想媛儿(端木蒨姌)出事。”东方靳躺下,交代女暗卫。 两亲信疾步相追,陪着端木蒨姌叩响了掌柜的房门。 “姑娘……”掌柜惊愕,“敢问有何吩咐?” “关门。”端木蒨姌只身入内,将五十万两银票搁于桌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要小人作奸犯科,请姑娘收回。”掌柜傲气。 取出贤王佩,端木蒨姌双手奉上:“我不清楚掌柜你是什么人,但看得出你有些见识。” 掌柜出生乡间,即便乃乡绅之后,也无缘目睹过朝中重臣表明身份之物,却饱读诗书,懂得以雕工、用料等鉴定方式,判断眼前玉佩真假。 “你怎会有这等东西?”晶莹剔透之物,非一般人能持有。掌柜惊愕。 “我家爷的,我家爷乃当今贤王。”端木蒨姌亮身份。 掌柜捻须而思:相传贤王年过三十,样貌出众,出入均有身型挺拔之护卫相随,近日里多了名美妾…… “你是李姑娘?”连蒙带猜。 “正是。本人李媛(端木蒨姌)。”端木蒨姌点头。 “战场上,你腹部受伤、肩头受伤,虽男女有别,姑娘可否让在下看看肩伤。”身家性命在此,不可大意。 “要求挺多。”端木蒨姌拉开些许衣领,露出疤痕。 “姑娘得罪。”真是她!比传说中的还漂亮。掌柜奉承,“小人知晓这些,乃听入住的客人所说。” “无妨。”端木蒨姌笑笑,“可愿卖了客栈?” “静听王爷安排。”掌柜诚意。 “在此之前,有一不情之请。敢问掌柜,那几个住在库房改成的院落里之人,投店时曾五花大绑了一男子到来……”端木蒨姌不信小二。 “小人不敢收留那五花大绑的男子,却看他奄奄一息,让他从后门进客栈待过一宿。”掌柜说实情。 “之后呢?”端木蒨姌探究,“那人是我义兄。” “怕是上了山。姑娘不必过于担心,以小人之见,这人就在山脚下。”掌柜估摸。 “山脚下?”端木蒨姌诧异。 “嗯。山脚下有处密林,作奸犯科之人常将抓到的人、或掳来之物藏于密林。”掌柜渴望就此在贤王跟前立功,说得极仔细,不惜绘图。 “多谢。王爷说,若掌柜愿意继续打理这里……”端木蒨姌道出贤王的承诺。 “小人愿意呆在此处。这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屋子,然当今匪盗横行,即便卖了,住在此也算不离家。”掌柜留意坚决。 “还有一事,他们弄了个小姑娘在客栈,掌柜可知晓?”端木蒨姌再问。 “不知。”掌柜摇头。 “许氏包下的院落与库房改成的院落,中间有堵墙……”端木蒨姌求教。 “哦,那里!耳房。”掌柜思索,良久后,“耳房附近原有个偏门,开店为容易管理,小人用纸糊了,上面粉了些灰浆。若姑娘想救小女孩,小人愿带路。” “局时麻烦掌柜。”哪有偏门?端木蒨姌思索着离开。 返回贤王处,将结果告知。 “嗯,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东方靳披衣而起,“媛儿(端木蒨姌)你忙了一天,几乎未合眼,此次本王亲自去救蔡将军,你就留在客栈吧。” “王爷定得将他带回。”趁夜入密林,端木蒨姌自认身手欠佳,恐拖众人后腿,愿意留下。 “嗯。”东方靳指指床褥,“你睡此处。” 女暗卫立刻整理床褥。 “哦,不必,我自己脱。”端木蒨姌再一次冒充贤王,替他洞房。 顶夜幕而行,东方靳等人抹黑抵达密林。 “仔细数,别错了。”按掌柜给的图,从桦树起往东南方走,约一百米便不可入内。东方靳断定一百米后,乃歹人窝点。 亲信迅速散开,四处寻找桦树。 半个时辰后,众人茫然:哪有桦树? “王爷,掌柜是奸细?”亲信质疑。 “本王想想。”东方靳沉思。 皎月当空,密林里阴影重重,恐受人偷袭,贤王下令:“窜到树上去。” 一行人刚上了树,便听脚步声急促,不由警觉。 499狼窝虎穴 屏住呼吸,寻声而望,东方靳瞧见一老一小猎人行来。真假?心中揣测。 “王爷,属下……”身侧的亲信比划。 “嗯,别伤他性命。”东方靳点头。 亲信落地,动作麻利制住了两人:“说,林中的桦树是哪棵?” 小孩摇头。 老人顿了顿,揣测:“大爷问的是没皮的树吧?” 没皮的树——桦树?难道掌柜故意混淆视听?亲信闷哼一声。 “就前面那棵。”老人指了不远处。 王爷藏于树冠上的那棵!亲信一愣。 “给。”听见小孩肚皮饿得“咕咕”响,他好心从怀里摸出牛肉干,又塞了几两银子到老人手中。 “大爷,我瞧着你心好,别往里面去。很多寻仇的,进去了就没出来。”老人拿着银两,忍不住开口。 “为何?”亲信探究。 “当时他爹和娘进密林打猎,就将襁褓中的他交予我照顾,谁知一去,再也未出来……”老人解释这是邻居家的孩子。 “密林里有什么?”亲信询问。 老人反复解释,但亲信未能明白。 “你等好些戒备,本王去问问。”东方靳焦等之中,吩咐其他亲信留在树上,自行落地,欲亲自询问。 “你是……”老人见又多了一人,慌得抱住小孩。 “老人家莫紧张,我和他一道的。”东方靳介绍身份,听亲信说了所谓的桦树,便是割掉树皮的树,释然。 老人点头,情绪微微平静。 “有人说,从桦树起往东南方一百米,便不可入内。我们身在林中,虽未找到桦树,却未发现异样。”东方靳询问。 “从没皮的树数起,往东南方走一百米,才是我们说的密林。密林里很多小兽,从前我们这些猎户靠打猎为生,常在里面走。十年前……”一声鸡鸣,老人瞬间住口。 “撤!天快亮了,今夜废了。”东方靳放弃。 为了弄清密林的玄机,他随老人去了不远处的农家。 瞧见身为猎户的村民,却仅靠挖野菜度日,不禁动容。 “密林里来了一伙强盗、土匪,最初骗着我等和他们一同做陷阱,说是猎兽。而之后,陷阱挖好,他们便将参与挖陷阱的村民杀了。”老人落泪。 “为何不报官?”东方靳皱眉。 “我们这一带村头属于一个郡,村尾属于一个郡,东南方属于另一个郡。”老人叹气,“每个府尹都怕解决棘手之事,我们就无人管了。” “知道了。过些日子,这事必会处理。”位于各郡的边界,才在出事之后,落得这步田地。东方靳再探,“那些人占了密林十年吗?” “不。偶尔在密林里呆着,偶尔不知去向。”老人想了想,“近几日可能就不在密林。” 洗耳恭听,东方靳惊讶:判断歹人是否回到密林,只需打听近日里是否有较远处的大府出事便可。 “大府出事,那段日子密林中无歹人?”亲信插嘴。 “远处的孙家山庄一带,不久前出了事。歹人得了银子,忙着快活,暂时便不回来。”老人点头,还举了些府邸出事,同村进密林打了猎的过去。 “我有个手下被抓,有人说抓进密林里。我等该如何避开陷阱?请老人家指点。”东方靳诚心请教。 “不难。挨着每棵树走,别在空地上多留。”老人指点迷津,“因为空地上可能有陷阱。” “他们有多少人?”亲信请教。 “平时也不多,一百来个。不过作奸犯科的时候,就多了,基本都是花钱雇来的亡命徒。”老人肯定。 抱拳道别,东方靳留下承诺:“你等安心呆着,过上半月左右,会有府尹亲自到此,将你们所在之地划入。” 老人将信将疑,追出茅舍:“你是个当官的吧?那记得端掉山上的庙。” “庙里怎么啦?”东方靳驻步。 “大师们全部死了。我等去年得了一笔银子,就是埋尸首。”老人神色凝重,“我给你们叫个后生,由他说吧。” 东方靳回屋,不一会,来了个年轻人。 “见过大人,请大人为五百僧侣伸冤。”年轻人跪地,叩头。 “起来说话。”五百僧侣!东方靳握拳。 “庙里的师傅们经常施斋,因有武僧,夜间不闭山门,与人行方便。可歹人化作商旅,进寺庙投宿,在井里投毒。师傅们不知,饮井水后七窍流血而死。” 年轻人说惨状。 “你如何知晓?附近的大府皆被蒙在鼓里。”东方靳好奇。 “知晓不难,首先我们经常在此山的后山猎鸟,去年被歹人们抓去埋尸首,看见师傅们的死状,便知他等中毒。山门经常闭,再开时极为干净……” 年轻人讲得仔细。 “抓你们去打扫,所以我等进庙时,庙里一尘不染?”东方靳解释了庙里清雅的缘由。 “但从不许我们喝井水。”年轻人从此推断井水有毒,“明天吧,我们又得从后山抬水进庙。” “他们将井封了?”东方靳当日上山未留意此小节,却饮了茶。 “是。”年轻人点头。 “命人抬水上山,我等与你们一道。”如此能轻而易举混进去,难得。东方靳当即下令,“就此命兵营主将派兵,从后山攻山门。” “你是什么人?”年轻人狐疑。 “本王乃东方靳。”东方靳表露身份,“人称贤王。” 猎户闻之欣喜,更有甚者为能快些解决此事,主动参与。 “好!”东方靳大悦。 “王爷,是否等主将率兵前来,再营救蔡将军?”亲信征询。 “不了。我们这就进林。”东方靳摇头,“再晚些,是进去替他收尸了。” 解析了密林奥秘,又由几个胆大的猎户参与,入密林后,东方靳等人很快与歹人相遇。 “哼!来了一群不怕死的。将姓蔡的押过来!”仗着有人质在手,歹人不以为然。 神志迷糊,蔡邵阳被押进众人视野。 “让出道,否则我们一刀砍了他。”刀顶着蔡邵阳脖子,歹人要挟。 “不让又怎样?”一亲信叫嚷。 “别多话……”东方靳话未落音,蔡邵阳颈脖流血,“我等让。” “王爷,他们往那边逃。我们追不上的。”一猎户低语。 500九死一生 “为何?”东方靳不解。 然,猎户还未来得及应声,蔡邵阳已被押着、远离了众人。 “慢慢跟上。若蔡将军没了性命,我等难以向皇上复命。”营救将军,反而令将军没了命。东方靳自知后果严重。 押着蔡邵阳,一伙歹人来到绝壁。 “大哥,怎么办?”一蒙面下属焦急地看看快要奔到跟前的贤王等。 “我们滑下去?这个将军…带走!”蒙面大哥犹豫,终下了狠心。 “他妈的,雇来的人就是信不过。”另一蒙面下属瞅着一群蒙面人争先恐后抢滑梯而下,怒骂。 迷迷糊糊费了许多力气,蔡邵阳勉强睁开眼:好像是贤王的声音。 “把他绑结实了!记得头朝上,撞坏了脑袋,画不出图。”蒙面大哥指示。 绝不当人质!蔡邵阳猛撞跟前欲捆自己的蒙面人。 被撞的蒙面人跌下山崖。 见蔡邵阳与蒙面人间有些许距离,东方靳下令:“放箭。别射死蔡将军。” “他姥姥的!”蔡邵阳肩头中箭。 接下来一场乱仗,贤王未损一兵一卒,抓到了十二三名蒙面人。 “谁他妈射我的?”蔡邵阳火大。 “本王下的令,将军不还活着吗?抬回去。”东方靳不冷不热。 伤成了猪头,由客栈侧门而入,端木蒨姌探病时,不由心疼。 “哭什么哭!我还活着。”蔡邵阳感动,即便不是红颜,得女子落泪数此生第一回。 “邵阳,怎么这么伤?”端木蒨姌为他擦拭凝固在皮肤上的血污,“忍着些,会有些疼。” “救出兄弟们了吗?”蔡邵阳倒乃英雄豪杰,再疼也不哼哼。 “估计这会兵营主将已带兵往庙里攻了,弟兄们…营救的情况,我还不清楚。”端木蒨姌愧疚。 “哎!小洁呢?”蔡邵阳担心小丫头。 “在隔壁房,我唤她来。”得掌柜定力协助,生擒小胡子如虎添翼,端木蒨姌起身。 “不必。”蔡邵阳摆摆手,闭眼,“本将睡会,醒来后再说。” 四个时辰之后,一干御林军获救,直接回了兵营,仅派一两人前往客栈相见。 “将军还睡着。”端木蒨姌斟茶,“发生了什么?小洁在被掳的当时就昏了过去,你们瞧见了什么?” “我与将军带小洁逛夜市,夜市并不热闹,不知是谁提议到近郊猎兔子、烤着吃。将军见小洁兴趣浓浓,便答应了。”七十六弟回话。 邵阳很喜欢小洁,如此做可以理解。端木蒨姌琢磨。 “后来呢?怎会蔡将军被抓?你等也……”御林军个个身手不凡,她甚是疑惑。 “我们一行来到田野,仔细想想怪异。可当时就没多想……”七十六弟后悔莫及。 田野里的野兔泛滥,就连小洁也弄到了一只。众人便堆起火堆,但野兔的数量之多,令他们不得不寻更多的小树枝。 “你们分头寻树枝?”端木蒨姌探究。 “没去几个。但不知道谁带回的树枝有迷药,我们都围在火堆旁,树枝燃起,就困乏起来。小洁想小解,蔡将军便单独带她去了,后来的事,属下不知。” 七十六弟捶胸顿足。 “小洁告诉我,她小解完,找不到邵阳。再见到时,便是这家客栈附近。”端木蒨姌疑惑,“邵阳不至于会将小洁单独留下。” “一定不会。我们醒来时,已被绑得结实。他等抓我们是何用意,至今弄不明白。”七十六弟自认愧对将军。 “别太自责。邵阳也就是伤了,会养回去的。”端木蒨姌安慰。 兵营主将攻下了庙宇,然蔡邵阳的沉睡仍在继续。 “院士,蔡将军他为何不醒?”徘徊于房外,端木蒨姌迎上副院士。 “姑娘不必太担心,蔡将军受的皆是皮肉伤。不醒嘛,乃体力透支。最迟明天中午定会睁眼。”副院士解玄机。 果然言中,次日蔡邵阳坐起了身。 “邵阳,喝口水。”守在一旁,端木蒨姌惊喜。 饮了茶水,蔡邵阳稍有些气力:“他娘的,我听见了小洁和兄弟们的声音。他们人呢?” “都在隔壁,需要唤他们来吗?”端木蒨姌征询。 “叫小洁来吧。”蔡邵阳吃力坐起身。 不一会,端木蒨姌将小洁带了来。 “小洁,你怎么会……”蔡邵阳询问。 “我小解完,就未再看见你。你怎说看见我被人抱走,故一路追了去?”端木洁狐疑。 “我清晰看见你被人扛在肩头,难不成是……”蔡邵阳使劲瞪大眼睛:他们找了小孩子演这出戏? 听着费解,端木蒨姌忍不住擦嘴:“邵阳,你离小洁小解之处有多远?” “十几米吧。”蔡邵阳估摸。 “之后呢?你怎么出的城?他们抓你,要得到什么?”端木蒨姌详探。 “我一路追,扯着嗓子喊小洁,可没听见应声,当时埋怨兄弟们像死猪,只顾着玩乐……”蔡邵阳讲了当时的情况。 他就是在追人的时候,追出了城。端木蒨姌咬了咬牙:“你说追到山边,其实过了那一段,就是出了城。” 看过端木蒨姌画出的图解,蔡邵阳气愤:“岂有此理!这是哪来的守城小将?给了银两,不修城墙。” 几人正说这话,东方靳欲兵营主将到来。 “蔡将军,他们抓你,所为何事?本王先前审问,他等说跟了一路,才逮到了机会。”东方靳疑惑。 “要皇宫的地图。末将乃御林军中的先锋将军,熟知皇城。他等就是要这个。”蔡邵阳道明缘由,“末将誓死未招。这有关朝廷安危。” 谋反?端木蒨姌一愣。 侧头看看贤王,她揣摩而问:“他等跟了我们一路,是从城里开始跟,还是朝歌?” “朝歌城附近。但跟踪之人已被乱箭射死,抓到的是十几人中,除了三个,知晓些许内容,其余皆乃重金雇的亡命徒。”东方靳叹息。 从朝歌跟来?好大的决心!端木蒨姌佩服。 “这里长了撮毛的,在抓到的人里面吗?他看着末将的手指,末将要把他一段段剁了泄愤。”蔡邵阳要报仇。 “没有这种模样的人。”兵营主将摇头:眉心长撮红毛,看过一眼,便能记住。 “此人所说的语言极难懂,末将断定他是外藩人士。”朝廷经常有外藩使臣到来,蔡邵阳听过类似语言。 501烫手山芋 外藩人士?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皱眉。 “将军,你确定吗?”兵营主将探寻。 “口音像,但末将分不清是哪方口音。”蔡邵阳摇头。 “歇了吧。”东方靳转身离开,牵扯到邦交事务,皆不是他这个贤王能独自处理。 待众人离开后,端木蒨姌依旧陪在一旁。 “怎么不走?”蔡邵阳诧异。 “我有一事不明,你被砍断的指头,我怎能在茶壶里寻到?”端木蒨姌详细说了当时发现指头之事,并回房取了用布包的断指。 “这不是我的指头。”蔡邵阳一惊。 “啊?”端木蒨姌哗然。 “我的指头比这短。”蔡邵阳伸出手,比大小。 “以前的人留下?可看起来不像。”端木蒨姌疑惑。 “不知道。”蔡邵阳推推身边人,“出去吧,我身上有伤,想脱光了睡。叫几个兄弟守在外面,经过这件事,很多人都不是我能相信的。” “你还遭遇了什么?”端木蒨姌探究。 “看见了可能是一个朝臣的印章,仅晃了一眼,不太分明。”蔡邵阳抓住水袖,待她凑近后,“想法别回朝歌。” “啊?”端木蒨姌警觉,“我不回去,能在哪?” “走一步看一步,到时为兄帮你安排吧。别忘了你曾在皇宫里走失。”蔡邵阳提及往事,“他们抓我,好像也是什么人不见了。为寻人忙。” 思索着离去,因端木蒨姌在蔡邵阳身边呆了过久,回房后,又过于沉寂,遭到了东方靳的探究。 “媛儿(端木蒨姌),你似乎有事瞒着本王。蔡邵阳不相信任何人,这点本王很清楚。说,他单独告诉你何事?”东方靳审问。 “没什么事。提起了我在皇宫走失的过去。”端木蒨姌简化话题。 东方靳不语。 “我们何时回兵营?世子、太子等如今是否完成了预定计划?”端木蒨姌征询。 太子考察地形,世子相陪,荣王身体迟迟未恢复,只能作为后备。 东方靳估摸:“恐怕地形不容易看出端倪。” 这一带怪事不断,每隔不远,就因拔地而起或连绵不绝的山脉,城郡之间难以及时联系。 “王爷,他们从何着手?”端木蒨姌打听。 “山。每座山附近都有些府邸,而很多府邸还不往来,仅是认识而已。一座府邸出事,离得最近的也不会知道。”东方靳回答。 “王爷恐怕得去增援太子吧?”端木蒨姌愿留在蔡邵阳身边。 “你与蔡邵阳不打不相识,如今他伤势虽不致命,但动弹不得,本王建议你就和他呆在这刚买下的客栈吧。”东方靳已安排人手扮作小二,留在客栈。 “多谢王爷。”端木蒨姌同意。 “翠儿呢?”东方靳疑惑。 “我派她办别的事去了。”端木蒨姌突然抬眼,“这客栈…王爷以为如何?可能让我六姐留在此吗?” “不错。”思索之后,东方靳点头,“身份呢?” “普通女子。”端木蒨姌揣摩。 “不妥。她个性刚烈,得给她个不高不低的身份。”东方靳踌躇,“你好好想想,想到了,自行安排。” 然东方靳离开后,并未与太子等人会合,而是去了别处。 端木蒨姌安心地留在客栈,见六姐不时地往城里去,疑惑。 “说吧,城里有什么?”促膝而谈。 “我见到了个小孩子,我夫家的孩子。”端木怜拉着妹妹的手,“你足智多谋,给姐姐出主意,怎样救他出火海。” “你夫家的孩子?”端木蒨姌一愣,长“哦”一声,“王家子嗣?” “正是。”端木怜点头,“我在城里替王爷采办,瞧见一棋社有他的身影。上前打听,才知他被卖在棋社,想把他赎回来……” “他有些身手吗?”端木蒨姌打听。 “饱读诗书,但不是每户人家都教拳脚功夫。”端木怜叹气,“我身上有些银两,可将他赎了后如何安顿?不如放在你的邀月宫吧。” “邀月宫?姚悟晟定不再接纳人。”端木蒨姌回绝。 “那如何办?请王爷收下?贤王虽不算恶,但尺度非你我能参透。”端木怜认为不妥。 “长得如何?比姚悟晟漂亮些吗?”端木蒨姌好奇。 “可漂亮呢。秀气中有份阳刚,模样与悟晟不分上下。棋社掌柜就是瞧着他灵活,才让他侍棋,免其粗活。”端木怜将妹妹当成救命稻草。 “从长计议。等邵阳好些,我带几个人到棋社走一趟,亲自见了,再做安排。”若是成人,断不管这档事了。听着是个孩童,端木蒨姌不忍心。 双膝跪地,端木怜叩谢。 “姐姐起来。这行的是哪方的礼?”又唱哪一出?端木蒨姌狐疑。 “我这个做嫂子的,给妹妹磕头道谢。”端木怜泪眼婆娑。 “姐姐与未婚夫婿情投意合,有书信来往?”造化弄人,竟活生生断了情愿。端木蒨姌叹息。 “怎能坏我名声?未过门前,双方不得见面,除非是定亲晚,远远瞅一眼。我和他指腹为婚,从未见过。”端木怜较真。 啊?闻言,端木蒨姌跌落下颚:六姐真是榆木脑袋。 “妹妹变卦了?我这个做嫂嫂的,怎对得起夫君?”端木怜瞬间没了生气。 “做嫂嫂的好姐姐,妹妹定为你分忧。”翻白眼,端木蒨姌离去。 绕了个圈,见端木洁转述了六姐的原话。 “听见了。六姐真实在。”端木洁抓额头,恨不得将发丝扯掉。 “一定得将这小孩救离苦海。”端木蒨姌讪笑。 “救出来容易,安顿不容易。小洁听说过这位小哥哥,生下来体质极弱,即便他的其他哥哥学了些身手,父母也没敢让他舞刀弄棒。” 想了又想,端木洁尽量为姐姐提供些线索,以便安顿小哥哥时,作为参考。 “他得安排在很安全的地方。”身处乱世,又乃钦犯…哎!端木蒨姌头疼。 “不如以我的未婚夫婿身份,暂请世子收留一阵。否则六姐会跑断腿,暂时搬到城里去住。”端木洁嘟嘴。 “给世子添太多麻烦了。还不如讹姚悟晟呢。”端木蒨姌摇头。 “什么?”匆匆从军营赶来,姚悟晟才安顿,就听宫主要他接受一钦犯,使劲摇头,“班主,悟晟收不下了。” 502棋社玄机 捧着小脸蛋,端木蒨姌讨好地笑。 “班主,你好美!”憋了良久,姚悟晟说出了句赞扬的话。 “悟晟很乖,那个小朋友很可怜,我保证你们合得来。”端木蒨姌苦下脸。 “班主,不是悟晟不收,而是如今的邀月宫树大招风。悟晟在外只要表露邀月宫掌柜身份,就会有人领着漂亮孩子到跟前表演节目。”姚悟晟耷拉脑袋。 “何时开始的?”端木蒨姌哗然。 姚悟晟用口型回:宣正郡以后。 “好吧,邀月宫别收了,否则你会难做。”端木蒨姌释怀。 “班主,悟晟愿为班主分忧,可献一计。”不忍宫主烦心,姚悟晟咬耳低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将他过继给人当儿子?即便我有心,也难找无后之人,何况也不知他是否愿意。”很大胆的想法,端木蒨姌却无能为力。 姚悟晟嘟嘴走远了。 静下心来,端木蒨姌苦思冥想。 叩门声响起,未来得及相问,便听屋外之人传话。 “王爷有请。”荣王亲信门外递话。 急忙起身,端木蒨姌随亲信来到马车边,见车帘撩起:“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欲回朝歌养病。”脸色晦然,荣王尽显倦怠。 “王爷一路小心。”端木蒨姌并不吃惊,荣王吃了副院士多久的药了,仍不见明显好转,回朝歌得请更高明的郎中。 “甯儿之事,你别忘了。本王这一病,许多事会一时顾及不了。”荣王放下车帘。 权倾朝野,从不间断谋划,荣王百密一疏,落得怪异病症。端木蒨姌目送马车远去。 有感于心,难免叹息。 “何事?”回房时,在门边瞧见掌柜,诧异。 “姑娘,这边请。”掌柜引路。 好奇相随,端木蒨姌进了后院。 推开间空房的门,掌柜东张西望后,将房门闭了。 一言不发,端木蒨姌心中疑惑加深。 “请姑娘求王爷替小人伸冤。”掌柜打开暗格,捧出族谱。 “哦?”端木蒨姌狐疑接过,“你姓拓跋?当今太后与你们是何关系?” 族谱不全,她随意翻看,更是不解。 “我们是支系,太后是主系。”掌柜落泪,下跪,“姑娘一定要为我等先人伸冤啊!” “起来说话。”端木蒨姌落座小桌边,待掌柜情绪稳定些,才探寻,“能说说为何要伸冤吗?” “我们拓跋一族曾经比现在更强盛,历朝历代的几次分封,即便我们这些不起眼的旁系,也过得衣食无忧。”掌柜翻开族谱,指着一些人名,说亲缘关系。 “你们在边疆打了胜仗,可朝廷以为你们打了败仗?从而派兵增援,增援的数十万军队在前往边关的路上,遭遇偷袭和正面进攻……”端木蒨姌难以置信。 “是。数十万军队仅剩两三万逃回朝歌。我们这一系被冠上‘通敌’之名,于是我等的先人趁夜逃出朝歌城或原来府邸,捡不起眼的别院隐居。” 掌柜指着族谱附注,“这是当时逃出来后,先人们隐居的位置。我们所在的客栈当年叫这个名字。” “边关大胜之事,后来怎么解释?”朝廷该有说法吧?端木蒨姌探究。 “增援的虎狼之师遭遇敌军之时,我们镇守边关的胜利果实付之东流……”掌柜至今难以相通:先人们为何弃边城而去,从此失踪? “恐怕不是失踪,是那一天全死了。”端木蒨姌闻事情经过,下定论。 “全死了?可小人及小人父辈、爷爷等皆在数年后,听说过当年镇守边关的后人在某些郡现身。”掌柜反驳。 “你们听说而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是榆木脑袋。 “姑娘,请务必为小人查出当年的事情始末。”掌柜再三哀求。 “我遇到类似事件,才有可能触及数代前的怪事。”太难查了,端木蒨姌不敢满口应下此事。 “请姑娘多费些心。”掌柜将其当成救命稻草,费尽唇舌,并将族谱赠出。 “不!还是你拿着,若有需要,我过来借看。”八字没一撇,拿走族谱,压力太大。 当务之急,找到端木家被朝廷定为反贼的族人吧。端木蒨姌陪着说了会话,离去。 一连两天,端木怜频繁外出,虽有邀端木蒨姌同行,却因各种原因独自而去。 “夫人,贤王派属下送来书信。”贤王亲信捎来书信。 “哦,有我的?”端木蒨姌意外。 拆开信件,阅读后纳闷:为何贤王让自己先众人往夜烈郡出发? “王爷在忙什么?太子他们也很忙吗?”搁了书信,她向亲信打听。 “王爷并未去见太子,只是命了人送密件过去。”亲信回答。 “王爷去了哪里?”端木蒨姌好奇。 “孙氏山庄,如今还在那呢。”亲信上前一步,低语,“夫人何时能动身?连同属下在内共八人,护送夫人上路。” “既然你知道王爷让我先走,还请解析为何让我先走。”端木蒨姌询问。 “属下不清楚,但王爷交信时,说了这么句话——她想带什么就带什么,走得越快越好。”亲信转传。 想带什么带什么…不止东西吧?他指的是端木怜?端木蒨姌释然:“我暂时不走,会管好怜侍卫。你稍作休息,待我换了衣裳,即可入城。” 去看看六姐进城都做了什么吧!贤王竟得先一步将她送往夜烈,或许很是无奈。 飞快地换了男装,领亲信甲、乙骑骏马进城。 “去问问,城里最有名的棋社在哪。”端木蒨姌低语。 亲信甲很快打听出几家名头不菲的棋社,并前往茶楼相告。 临窗而坐,端木蒨姌张望:“你说的是那家?和同街上挂满灯笼的另一家?” “这两家以常年对弈、不分上下而著名。另外几家离此较远,据说有一家出名是因为府尹乃常客……”亲信甲回得仔细。 看看面前的亲信甲、乙,端木蒨姌征询:“你们认为怜侍卫此时在哪家棋社。” “怜侍卫说过,有事到凉枫棋局找她。”亲信乙提醒。 此郡占地面积有限,文人骚客较少,达官显贵屈指可数,而亲信甲一口气说了十余家棋社,端木蒨姌揪眉。 “夫人,怎么了?”亲信乙茫然。 “棋社的数量非此郡能承受。”端木蒨姌幽幽叹。 503观瞻有道 “属下立即前往凉枫棋社将怜侍卫叫出来,免得……”亲信乙起身。 “且慢。怜侍卫进出皆自由,说几点返回兵营,即便延误,也不足半个时辰,这说明至少目前她安全。”端木蒨姌阻止。 亲信甲、乙赞同。 “夫人,如何办?”亲信甲沉寂一会后,请教。 “父母官最清楚管辖之地的事,我等何不前往衙门一走?”端木蒨姌搁下茶资,领二人求见府尹。 看看贤王的亲信,府尹一本正经向端木蒨姌行礼:“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可否进一步说话?”端木蒨姌回礼。 府尹将她领进书房,见亲信甲、乙立在门外,琢磨着小心翼翼闭了书房的门。 “大人,我上一会进城未注意,这次有一事不明,请大人解析。”端木蒨姌不用任何开场白,“为何城里有如此多的棋社?” “本郡的人好棋艺。”府尹并不惊愕,“就下官而言,便是一家棋社的常客,也不问对弈者姓名。” “你管辖之地的人口富饶程度,能经受得起如此多棋社吗?”端木蒨姌提出异议。 “对弈,若要雅间,一两银子;一般的,三文钱,还管茶水,送瓜子一盘。若不愿找人对弈,花一文钱,喝多少碗清水随意。”府尹不以为然。 “你常去的棋社是否次次皆高朋满座?”端木蒨姌提问。 “有时生意好些,有时皆是花一文钱饮井水观棋者。”府尹脱口而出。 “开门做生意,如此经营,何以营生?”他是国师之女当年的启蒙老师吗?怎如此愚钝? “下官未想过这一层。”府尹面色忽变,“下官这次出任府尹,尽量做到勤政爱民。这些棋社从不生事,下官从未多想。” “就好好想想吧。”他一问三不知,谁知情呢?端木蒨姌托腮而死,“衙门里除了你,还有谁常去棋社?麻烦大人叫几个来和我聊聊。” “姑娘要多少,有多少。几乎人人都去。”府尹反手指指门,“是否从师爷开始问话?” “没有不去的吗?”端木蒨姌认为:不去棋社的人可能是突破口。 府尹沉默 “请师爷、衙役、仵作、看门的、扫地的……”端木蒨姌连连叹息。 “下官七天去一回棋社,多半花三文钱对弈。”师爷回话。 “属下很少去棋社,但每月皆光顾一两回,棋艺不精,仅看。”一衙役回话。 “我等结伴而去,每次去,仅一人寻人对弈,其他人旁观。”几名衙役结伴而来。 “奴婢随爹爹去,爹爹和奴婢要一份井水。”婢女与年迈的爹爹禀告。 “老奴不去。看不懂棋。”老妇人摇头。 …… “奴才日日必去,但从不对弈,也不要井水,用过晚膳,今日奴才还去,就站在那里看棋。”门房老汉捻捻胡须。 “你如此打发时间?”府尹诧异。 “等等,你日日去,不用任何棋社之物,可需付银两?”端木蒨姌首次听如此回话。 “不花钱。奴才收入微薄,还得养家,若要花钱,奴才定不去。偶尔奴才会邀伴而去,大家自带茶水,或端张凳子。好生惬意。”门房讪笑。 “大人,这生意做得别致。”端木蒨姌命门房退下,侧头。 “本官疏忽了。照此看,棋社无法营生。”府尹踌躇,书房中徘徊,“姑娘怎注意到这一层?” “棋社的小厮、婢女们穿戴如何?”端木蒨姌不回答,反而提问。 “斯斯文文,小厮穿长衫,婢女一律绸缎。”府尹越回话,越心烦,“恐怕棋社乃朝廷隐患吧?” “既然是朝廷隐患,就请府尹换身衣裳,随便找家棋社寻人对弈。我也好就此旁观。”古怪棋社,怪得莫名其妙。端木蒨姌搁下茶盏,“何时可动身?” “片刻之后。”府尹转身而去,返回时换了寻常衣裳,并领一较斯文的男子。 “你也去棋社吗?”端木蒨姌问男子。 “小人乃仵作徒弟,有些棋艺,故大人将小人领了来。”斯文男报身份。 “出发。”端木蒨姌不反对,率先步出书房。 并不与二人同行,领两亲信早一步进棋社。 “公子,对弈还是观瞻?”侍棋小厮相迎。 “先观瞻,若起兴,再寻人对弈。”端木蒨姌递出一文钱。 侍棋小厮客客气气收了钱,望向对弈之桌:“那几桌都乃本棋社常客,除从窗边数的第二桌,不喜有人观瞻,其余桌皆不介意。” “多谢指点。”端木蒨姌含笑。 侍棋小厮奉上茶水:“公子乃生客,若要寻人对弈,还请命小人或其它侍棋者为公子挑一人,以防公子对弈时,影响心情。” 招呼生意周到之极,端木蒨姌哗然。 在棋社里,随意观看,不觉有任何不妥。已见识了杀五百僧侣,也不出纰漏的恶毒寺庙,她变得更淡定、从容。 “大人……”府尹到来,侍棋小厮含笑相迎。 随小厮来到桌边,府尹看了看不远处的端木蒨姌,搁下银两:“给本王寻个可对弈之人。” “大人,今日恐怕有些难。大人好与棋风犀利者对弈,而此刻在场的、有心对弈者皆棋风温婉。”小厮叹气。 “本官等等再说。”府尹摆手。 仵作徒弟进棋社最晚,因他下棋不挑人,小厮引了几人到他的桌边。 “我们…下吧。”仵作徒弟随便指了一人,搁黑棋,当即开局。 一个时辰后,府尹依旧呆坐,而仵作徒弟的桌边,可称——车水马龙。 端木蒨姌好奇走向人群,等了空当,到棋盘边观战。 “好棋!”仵作徒弟妙赞。 “过奖。”对弈者谦虚,“我乃好骑射之人,只可惜仅在格子盘上,想象沙场杀敌。” “哎,不打仗才好。”仵作弟子落子。 “近日里,我外甥从边关归来,那边的战事虽不大起,但外藩隔三差五骚扰。”一观棋者感叹。 “如此下去,会打仗吗?你外甥从哪里归来?”对弈者警觉。 “西南边关,雷洛将军手下。”观棋者报出响亮名号。 “若布军的是在下,那定输了边关。”对弈者投子弃局。 “怎说?”观棋者狐疑。 端木蒨姌见一群人聊些与棋局无关的事,而仵作徒弟又换了人对弈,讪讪然走开了。 504王家公子 府尹枯坐半宿。 仵作徒弟在棋盘上叱刹风云,离开时哈欠连天。 一无所获,端木蒨姌讪讪然返回衙门。 “姑娘,下官无能,未查出分毫。”府尹颓败,“虽未查出分毫,但本官细细算了笔账,今夜棋社总共营业额不足一两银子。” “有问题吧?”端木蒨姌思索。 “有。”府尹肯定。 棋社装修考究,烛台照得通明,十几名侍棋小厮个个殷勤,不下十个婢女模样甜美,这都得花钱。 夜里生意素来必白天好,可也收不到一两银子的营业额。 如此看,棋社是个幌子,开办棋社者定意不在此。 “小人恳请先行回房休息。下了一夜的棋,他们又说个不停,着实困倦。”仵作徒弟哈欠溜出嘴边,低声埋怨,“观瞻便观瞻,聊得太起劲了。” “回去歇了吧。”端木蒨姌许仵作徒弟告退,自个儿也欲领两亲信出书房。 “姑娘留步,此时天已晚,若你无绝佳住所,请在本官的府内将就一宿。”看着当年的女学生面露倦态,府尹不忍。 “我还有事,必须回去。多谢大人美意。”六姐回客栈了吗?端木蒨姌担心,执意离开。 虽关了城门,但她递出荣王腰牌,出城也不顺畅。 返回客栈,疾步走进六姐的房间。 “回来了?”看着做女红的六姐,她心安了些,“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了。怎么,你出去了?”端木怜将灯芯挑了挑,令光线更亮了些。 “你今天又去见那小孩子了?明天我去见见他吧。因我俩时间难以统一,还请六姐详说孩童特征,免得妹妹找错人。”端木蒨姌打听。 “脸蛋白皙,有些清瘦,唇红齿白,样貌极好。嗯…他左腮有颗绿豆大的红痣,”端木怜描述仔细,并比划身高。 记下来点滴,端木蒨姌拿起姐姐做的女红,看了良久。 “他家破了,我又不知如何安顿他,可能他得在棋社呆的时间较长,因此我在空闲时,便为他做几身衣裳。” 端木怜将男孩当成小叔子,关心备至。 纳闷之极,端木蒨姌随后看了六姐已完工的几件衣裳和布袜,不知如何劝解,没嘴葫芦般告辞。 想着六姐的执着,她将此事告诉了端木洁。 “棉衣、青狐狼坎肩各一件,长衫两三件…六姐这会还不肯歇,仍在忙碌。”贤王写来书信,怕是六姐太着眼。 “一侍棋小厮,放眼无亲无故,突然多了这些东西。六姐过于执着了。”端木洁频频吐气。 “她还不如你了,真痴长岁数。”端木蒨姌感慨,“姚悟晟献了一计,将此男孩介绍给无后的男子为子,可我上哪找无后、又信得过的男子啊!” 端木洁无言。 “你歇了吧。在我离开客栈时,你想法看住六姐,别让她用过早膳就往城里去,半夜三更才舍得回来。” 约了数次,一同到棋社看王家小孩,可六姐出门的时间,端木蒨姌还抽不出空当。 “姐姐放心,小洁会想方设法困住她。”端木洁原为家姐分忧,承担看住六姐的重任。 次日,端木蒨姌早早领亲信甲、乙出门。 三人于第一波进城的人群里走过城门洞,随意找了处摊用早膳。 “三碗豆浆,十个包子,再来一叠花生米。”才落座,她就点上食物。 摊主殷勤招呼,却难掩困倦。 “怎么,昨夜观棋去了?”邻桌的男子打趣。 “嗯。”摊主与熟客拉家常。 “怎样,学了几招?”邻桌男子打听。 “五招。见识不俗吧?”摊主兴趣浓浓,随即详细说了棋盘上的拼杀。 旁听的亲信甲低语:“夫人,这或许是府尹发现不了问题的原因。人人谈棋,个个好棋。” “嗯。的确如此。”端木蒨姌点头,之后静静用早餐。 待棋社打开门做生意,她成了第一个客人。 “公子来得早了些,这会只能饮茶。”一侍棋小厮笑着招呼。 搁下九文钱,端木蒨姌低语:“上三杯茶吧。” 侍棋小厮端来三杯茶,便到一旁和同仁一起打扫。 端茶盏,端木蒨姌静静等,瞧见了六姐口中描述的王家男孩,装作很不经意扬声:“添些茶水。” 王家男孩闻声,笑盈盈走来。 只见他唇红齿白,模样秀气,有些后世人写周瑜时的智慧,行步间斯文,对望时含蓄,一看便知:读过诗书,出生不俗。 “茶没味了,换一杯吧。”端木蒨姌再次搁下九文钱。 “公子请稍等,小人这就换来。”王家男孩开口,礼貌有加,不卑不吭。 的确不俗,难怪六姐无论如何要救他出苦海。端木蒨姌轻应一声:“会茶道吗?呆呆喝茶,很是无趣。若你会茶道,就在本公子跟前表演一回吧。” “当众泡茶,需五文钱。”王家男孩浅笑。 “嗯。”端木蒨姌侧头。 亲信甲会意,放了一两银子:“泡茶后,跟前侍候我家公子。” “是。”王家男孩取来多种茶叶,征询三人各自口味,娴熟煮茶。 “你姓王?”端木蒨姌见无人注意这边,似乎类似的泡茶也很常见,低语。 王家男孩仅煮茶,而不言语。 “我姐与你哥订过亲,她日日必到,你不必过于谨慎。”端木蒨姌再言。 “嗯。你排行老几?”王家男孩添了几味香料,顿时茶社里香气四溢。 “老九。”端木蒨姌嗅茶香,觉心旷神怡。 “六姐说过,九姑娘、十一姑娘和她在一起。”王家男孩这才有了发自内心的笑。 “你几岁?”端木蒨姌打听。 “十二,准确地说十四。”男孩拎壶烫杯,“我身型单薄,社里的人仅以为我九岁。” “啊?”这么大?未来恐怕是个现代人口中的三等残废吧?端木蒨姌怜惜。 “我在此还好,掌柜并不为难,住所乃单间,一日三餐、餐餐有鱼肉。九姑娘,麻烦劝劝六姐,让她别往这里来,早上来、晚上走,太招眼。”王家男孩自报,“王彦。” 可惜了,如此不俗的谈吐,未来仅能长个漂亮的三等残废!端木蒨姌轻叹。 505巧藏身份 “你平日里都做什么?棋社里有何不寻常之处?”端木蒨姌常左顾右盼,以防有人走近,将话听了去。 “打扫,侍棋,便没了。”王彦回得极快。 “这个地方许多棋社,而消费极低,你不觉得怪异吗?”端木蒨姌接过煮出的第一杯茶水。 “我不知道附近有多少棋社,一天夜里来的,之后未出过棋社。掌柜有令,迎客不许走过雕花隔断。”王彦稍稍抬眸,用目光指了雕花隔断。 “你如此机灵,怎会被拐?”端木蒨姌好奇。 “我自愿被拐,与六姐说数遍,可她一直认为我在此为奴,太……”王彦笑得清苦。 “太什么?”亲信甲打听。 “太可怜。”王彦说完了这句话,恐旁人多事,起身离开了片刻,返回时,坐定,道出被关进天牢后,得玉王相救全部经过。 “玉王将你从天牢救出?”端木蒨姌诧异。 王彦点头。 玉王的确不简单,藏在玉王府,恐荣王随时到来,夜夜想法折腾出天大动静,亲自守卫,保住这群钦犯的安全。 王彦是玉王重点保护的人之一,借着荣王为他请命出访他国,便将所有救出的钦犯一并带走。 可乔云认为玉王如此出行不安全,也不显郢朝国威,上书皇上,因此玉王此行不仅有皇子相随,还跟了乔云的人、薛将军的人、付大人的下属等诸多势力。 “玉王不得已,提前让我们离开。玉王瞧着我较机灵,便将我定为了第一批。给了银两,画了前往目的地路线图。我离开不久,就见路上官兵四处抓人……”王彦再添茶水。 官兵拿着画像,四处搜索天牢失踪的逃犯,王彦也在其中。他竟然以涉世未深,偏听偏信为逃生之法,轻而易举被人牙子拐了,从而躲开官兵。 “之后你便被卖到这里了?”好机灵!可惜矮了点。端木蒨姌遗憾。 “是。掌柜派管家买人很挑剔,不仅挑模样,还选文采。我念过诗书,个头又小,符合选人要求。买下后,管家命人将我的眼蒙了,雇轿子当日将我抬来。” 王彦说了经过。 买个小厮,雇轿子送进棋社?这是怎样的棋社?端木蒨姌深思。 “九姑娘,这里即便年纪大的侍茶小厮,当年也是这样来的。我们到此之后,也不做其它事,仅侍茶而已。”王彦说了其他人的来历。 “嗯。掌柜和管家有要求你们什么吗?”端木蒨姌寻求突破口。 “对待下棋者、观瞻者,无论来人为布衣或显贵,一律一视同仁。”王彦回答。 “啊?”微笑服务?端木蒨姌找不到突破口。 为不引人怀疑,她接受了王彦的安排——断续与两人对弈。 “走了。今日还算有趣。”呆至下午,她领亲信走出了棋社。 “怎不见怜侍卫?”远离棋社,亲信甲不解。 “是啊,难道怜侍卫出事了?”亲信乙揣摩。 “回兵营。”端木蒨姌疑惑满满,返回客栈后,见了端木洁,这才解析。 “怜侍卫怎么在陈氏左右侍候?”小洁定是装病歪在那里,仗着世子侍卫有些身份,胡乱指派人跑腿。 见杂人走远,端木怜沉下脸:“她也太张扬了。” 谁太张扬都不碍事,端木蒨姌叹气:“今日别去棋社了,我已见过王彦,会想法弄她出来,若你接二连三地去,坏了我计谋,就麻烦了。” “什么时候能出来?我瞧着离此不远的镇有处院落不错,安顿他正好。”端木怜跟上,入营帐后,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寻思着也留在那照顾他。” 亲信甲抱拳:“怜侍卫,你果真有情有义。” “你俩出去。”端木蒨姌将亲信甲、乙遣出房间,“姐姐,他在棋社做过侍茶小厮,安顿在此不远处,摇身一变成了公子。你不认为后患无穷吗?” 端木怜不语。 “你从今日起,直到我救他出棋社,皆不可离开兵营。若管不住腿,我会请贤王某亲信用绳子捆了你的腿。”端木蒨姌翻脸。 “你答应救他就行,我在这等。”端木怜极不满地离开了。 端木蒨姌叫了个贤王亲信,看住六姐。 “明白。若怜侍卫一意孤行,属下会让她吃点苦。”贤王亲信抱拳。 偶尔去一趟棋社,更多的时候,端木蒨姌做客衙门,与府尹研究为何如此多棋社。 “这是下官搜罗的每家棋社掌柜资料。”府尹拿出一叠文书。 “嗯,好像都无问题。这是其他郡过来做生意的,这是本郡人士……”细看资料,端木蒨姌不得不称:蓄谋已久,几乎天衣无缝。 “棋社绝不作奸犯科,行事低调,待小厮、婢女及打扫的婆子皆不错。”私下暗访,无人诋毁过掌柜或管家半句,府尹为此犯难。 小厮、婢女是侍棋为主,做些轻巧的打扫活,而婆子除了煮饭及杂物,还得为小厮、婢女洗衣裳,一间棋社最少七八名婆子。 端木蒨姌轻敲脑门:“我败给它了!” “本官查不出任何可用线索,衙役们领钱进棋社,也没人看出端倪,甚至有不少笑言,愿意当名侍棋小厮,也不愿东奔西跑当差。”府尹叹息。 “我回去了。”端木蒨姌起身而去。 进客栈,还未饮杯茶缓神,十二弟来到跟前:“二姐,将军回兵营了。以我看,二姐该立刻回去。” “为何?”端木蒨姌好奇。 “将军让了个弟兄去衙门提了人,就是玩忽职守守城门的什么破小将。”十二弟叫不出小将名字,颇为不满小将不将城墙修好。 “回营!”蔡邵阳养好了些,已有能耐生龙活虎对付仇人了。端木蒨姌不敢久待客栈,速套了马车,匆匆返回兵营。 “蔡将军在哪?”来到御林军们安顿之所,一连闯了几个营帐。 “不知道。”御林军皆摇头。 “蔡将军回来了吗?”其中有人还不知蔡邵阳返回了兵营。 “夫人,太子回营了。殿下听说你也在兵营,派人来请夫人移步相见。”亲信甲一路寻来。 “哦,殿下回营了?”端木蒨姌颇为意外,随之相见。 506深藏不露 “请。”听见通传之声,东方弦枫扬声。 “参见太子。”端木蒨姌进帐后,行礼。 “赐座。”东方弦枫满脸倦怠。 “近日里可好?”南宫墨忍不住出声,“本世子听闻主将发兵攻庙,虽是艰难,但大获全胜。” “嗯。一切都如贤王送传的书信一般,无出入。”端木蒨姌含笑,落座。 “本宫奔走了多处,世子此次随本宫四处寻找突破口,虽有些发现,但少之可怜。”东方弦枫看看一旁的兵营主将,叹气。 “呈地图。”兵营主将下令。 一张牛皮地图被两人捧了来,东方弦枫落笔标注:“这处地势较高,与地图上极为不符。后山有河,河水磅礴……” “本世子改几处。”太子停笔,南宫墨再行修改,点了一处小镇,“这镇好古怪。” “怎样古怪?”兵营主将疑惑。 “又聋又哑者皆住在集市,乡间的多侏儒……”南宫墨认为此处可疑,并取出自绘的一张图,“这是镇上的情况。” “还有何发现?”东方弦枫看完图后,探究。 “小臣在这死了名侍卫。”南宫墨叹息。 “怎死的?”兵营主将插嘴。 端木蒨姌惊愕:世子属下身手不凡,死了侍卫,定是遇上激战。 “在哪里正面交锋?”她轻声。 “没有动武力,王侍卫奉命去买馄饨,回来时胸痛。店家帮忙请来郎中,可郎中还未到时,王侍卫一口气未喘过来,去了。”南宫墨频频叹气。 “怕是旧伤复发,或有旧疾吧?”兵营主将不以为然。 “他可有旧伤?”东方弦枫细探。 “没有。他才跟随本世子不久,身体状况良好,从未有过胸痛症状。”南宫墨肯定。 “在外吃过什么?他独自去买的馄饨吗?”端木蒨姌认为:外出时此侍卫被人暗算。 “李副侍卫长说住的房间,推窗便能瞧见摊位。”南宫墨落笔,画了王侍卫买馄饨的摊位与客栈距离。 看过图,众人无言。 停了良久,南宫墨说起当日清晨之事—— 早起后,没胃口,便不愿在客栈用早膳。忽而想起昨日瞧见街上有馄饨或汤圆出售,一时兴起。 “李副侍卫长,叫个人去买碗汤圆。”他在房中由思思梳头。 “奴婢去吧。”杏儿请命。 “属下想吃馄饨。”一侍卫插嘴。 “属下想吃面条。”另一侍卫出声。 “这样吧,统计一下,多少吃面条,多少吃馄饨。多派几个人,一并买了回来。”日夜兼程,身心疲惫,南宫墨体恤下属,当即放话。 杏儿负责买汤圆,王侍卫承担了买馄饨一事。 就是这趟出门,王侍卫拿着托盘返回客栈,举步上楼时,忽觉胸痛。 托盘落地,人歪了下去。 “属下当时在楼梯边,伸手扶了他。”说到此处,李副侍卫长插嘴。 “他当时可有中毒症状?”东方弦枫探究。 “身体僵硬,属下背着他上的楼。才放上床,便好了许多,因此未引起注意。隔了片刻,或许长些吧,思思姑娘进房探病,见他呼吸急促,才请掌柜叫郎中。” 李副侍卫长回话。 “之后呢?”端木蒨姌记得起王侍卫的模样,那是个面目清秀的青年。 “郎中未到,王侍卫就一命呼呜了。因为是客栈,不能停尸,世子与我等将他的尸首抬走,暂搁于土地庙,欲掘坑掩埋。”李副侍卫长握拳。 “人未下葬,七窍流血。”南宫墨声音沉闷。 “尸首可抬回来?”东方弦枫惊愕。 “抬回来了,搁在他原先住过的营帐里。本世子派了人守在外面。”南宫墨等着太子下令。 “全体去看尸首。另派仵作、院士一同去。”东方弦枫移步。 “殿下,荣王回去了。”端木蒨姌不知众人可晓此事,低声。 “荣王命人向本宫请过辞。”东方弦枫应声。 众人查看了王侍卫的尸首,退出后,再由仵作、副院士等细看。 “本宫有些乏力。”东方弦枫离开,回营歇息。 “世子,你们在外除了他死,还听见了什么吗?”端木蒨姌低声。 “本世子负责修订地图,寻找土匪或歹人藏身之所。为防打草惊蛇,行事低调,不曾……”南宫墨摇头。 “除了你先前说的侏儒、聋哑遍及的怪异镇,其它处真一无所获吗?想仔细了。”端木蒨姌提醒。 “未发现。”南宫墨良久后应声。 “我回去了。有事再联系。”他一定漏过了什么。端木蒨姌思索着回营帐。 黄昏时分,太子再次召集众人集聚议事大帐。 “仵作、院士等细查后,定论——王侍卫之死,是慢性毒药引发。”东方弦枫大声宣布,公告结果。 一旁的副院士肯定点头。 “敢问院士,本世子属下的王侍卫,中的是何种慢性毒药?如此发作,依院士之见,他中毒有多久?”南宫墨请教。 “老夫以为,至少三日。”副院士捻胡须。 “三日前…世子,你在哪?”兵营主将探究,忽然又道,“中毒三日,便七窍流血,这毒怎为慢性毒?” 副院士拱手:“王侍卫即便中了毒,无诱发,不会死。他是因诱因出现,才亡故。至于诱因为何,下官查不出。” “本世子三日前,在离镇大约四十里处的小山村,当时属路过,只是后来迷了路,又逢暴雨,被迫在山里的洞中过了夜。”南宫墨回想后,道出。 众人议事良久,一无所获。 “殿下,军报。”一通讯官冲进营帐,气喘吁吁呈战报。 揭开封印,东方弦枫看军报,倒抽凉气:“为何敌军趁夜出击?本宫素闻雷洛将军所对的敌军不善夜战。” 通讯官上气不接下气:“属下不知。但的确是夜袭,敌军损失惨重,但我部仅一小支人马突围。雷洛将军战死,边城失守。” 众人各抒己见。 端木蒨姌凑到牛皮地图边,细看雷洛将军所驻守的边城地理位置:“当然打这里,雷洛将军驻军的西南处最是薄弱,换岗时间很长,毕竟路线长嘛……” “西南处较薄弱?”兵营主将征询。 “姑娘所说无需。”通讯官肯定。 “贤王还说过什么?”南宫墨探究。 “贤王未说过什么。”端木蒨姌摇头。 “你从何得知西南处薄弱?”东方弦枫思索如何收回失地。 507世子谋略 六姐若随意安顿王彦,树大招风,又会怎样?旁听众人议论之声,端木蒨姌为自家人心烦。就自私一回吧,最先请辞吧。 “你如何得知西南处防守最为薄弱?”东方弦枫轻轻重申。 抱拳,端木蒨姌慢悠悠转身:请姚悟晟帮忙吧,小鬼头脑袋灵活。 “你虽是贤王心仪之人,太子之言……”兵营主将厉声。 南宫墨狠瞪一记,疾走两三步,挡住佳人:“殿下问你话呢。” “哦。分心了。”端木蒨姌转身。 “你如何得知西南处防守最为薄弱?”佳人似乎忧心忡忡,柳眉泛起解不开的愁。东方弦枫自责:从无暇关心佳人,“若是倦了,回去歇息吧。” 兵营主将见太子如此给贤王面子,生着闷气别开头,粗声粗气:“枉末将做了回小人。” “哎!”端木蒨姌不介怀地笑,“我家有些烦心的事。毕竟你们议政事,我不必插嘴,所有为留意殿下问话。是我的不是。” “你既然参与议事,就有你说话的份。”兵营主将固执。 “我记不清从哪听来的,但绝非贤王所说。王爷处理政务,我虽不必回避,但素来管住眼、耳。”端木蒨姌轻声。 “恐怕是耳语目染中,你从旁人与王爷的议事中听来的。”东方弦枫释然。 兵营主将思索点头。 “本世子需去处理王侍卫死后的事宜,恳请离开。”小洁出事了?南宫墨极担忧。 东方弦枫点头,望向佳人:“你也去吧。” “多谢殿下体恤。”端木蒨姌撩帘退出。 才走了几步,就见南宫墨立在路边。 “小洁怎么啦?本世子离开前,叮咛下属好生照顾。回营不久,还未寻到空去瞧她。”南宫墨关心。 “我六姐。请世子随我进营帐便知。”端木蒨姌引路,往六姐的营房而去。 南宫墨见所走的方向,并非佳人营帐所在之处,有些狐疑,当看见佳人在一侍卫营帐外驻步,更是不解。 “还好吧?”端木蒨姌问亲信。 “怜侍卫说今日非进趟城不可,这会捆了。请夫人恕罪。”亲信有苦难言。 一声幽叹,端木蒨姌撩帘。 好奇之极,南宫墨见营帐里一位脸上有疤的侍卫绷着脸对视。 “他是何人?”平日见疤痕亲信随贤王左右,但次数不多。 “我六姐。”端木蒨姌摇头,“六姐,控制啊。我答应救他,你也不能逼得太紧。” “端木六姑娘?”南宫墨一愣,“贤王知晓她身份吗?” “知晓,正是贤王所救。请世子装作不知情。”端木蒨姌欲给姐姐松绑,手碰到麻绳,缩回。 “你们要救何人?本世子愿成人之美。”南宫墨瞧着六姑娘,“松绑吧?” “不必。谁捆的我,谁松。”端木怜与妹妹较劲,“我仅是去看看他。好几日未去了,作为嫂子,我也不放心。” “能否告诉本世子,你们所议何事?”南宫墨和颜悦色。 “六姐与王家公子订过亲,如今公子身故,但六姐在城里无意看见了王家小公子王彦……”端木蒨姌全盘托出。 “哦!”南宫墨不由羡慕这位已去了阎王殿的王公子,为让佳人舒眉,当即承诺,“今日本世子刚回营,不方便外出。明日就到棋社将他赎出。” “多谢世子。”端木怜感激。 “世子三思。”端木蒨姌反对。 姐妹俩再次红脸。 “本世子自有主张。”南宫墨起身,再次保证,“定不招人怀疑。” “谢世子。”端木怜即便被捆了双腿,她仍轻而易举站了起来。 “姑娘客气。”南宫墨抱拳,“安心等消息吧。”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问问世子如何谋划。”端木蒨姌狠瞪六姐,追世子而去。 只见世子并不回营,而命了人抬了酒水,往邀月宫走去。 “世子,小人天天惦记您。这会瞧见,先祝世子平安归来,再祝世子仕途平坦。”没事往这里来干么?姚悟晟巴结的话说遍,心里埋怨之声不停。 “新练了歌舞吗?”南宫墨接过茶盏,见下人们端着美食入内,“就本世子跟前摆了。” “练了。练了经典曲目,到夜烈郡给王爷表演时,定给世子添光彩。”当我是谁啊?才走了几日,就要新歌舞!姚悟晟不满。 “还不快传。”南宫墨伸手捏捏粉嫩的脸,“最近可入了私账?本世子怎瞧着你比前段时间更是机灵了。” “世子妙赞。悟晟给世子传歌舞去。”你闲着,我忙着,说不到一块。姚悟晟笑盈盈起身,击掌唤上歌舞。 端木蒨姌于帐外驻步,顿了顿,终离开。 丝竹声起,水袖飞,飘纱转,歌舞伎们献艺。 “好!”南宫墨大声赞许。 “还不谢世子打赏?”姚悟晟生财有道,多半靠讹的。 无奈叹气,南宫墨放下一百两银票。 “还需再演吗?”姚悟晟征询。 “嗯。”南宫墨点头。 姚悟晟无奈,陪了近两个时辰,旁观邀月宫的部分经典曲目。 “本世子最喜剑舞,再跳过。”南宫墨狂饮。 “再跳过。”都三回了,还看啊?姚悟晟巴结斟酒,“这剑舞啊,虽有意思,是一套玉女剑改编而来。其中还藏了‘福禄寿’三字。” “哦?本世子要猜一猜。”南宫墨显出醉态,却兴趣浓浓。 博学多才的世子轻而易举猜出:那段舞蹈跳出“福禄寿”,并大赏歌舞伎。 “这类舞应多编些。”狠捏眼珠子直转的姚悟晟,南宫墨终入了正戏。 “悟晟才疏学浅,即便有心,也常常力不从心。”整日里为钦犯学徒混居军营而担惊受怕,姚悟晟时刻提防旁人好奇而窥探邀月宫。 “嗯。本世子明日得空,领你到城里寻些灵感。”带上他,才能方便行事,南宫墨有的放矢。 “那感情好。世子真乃悟晟再造之人。”世子挖坑,等着自己往里跳啊?姚悟晟暗自叫苦,欲寻时机回断此事。 南宫墨痛饮,说话间醉了。 “世子?世子!”姚悟晟无奈,唤了人送世子回营。 次日午后,南宫墨带他进了城。 “可有编歌舞的灵感了?”走集市,看民风,世子问得悠闲。 瞅瞅不远处棋社,世子意在救王彦?为宫主分忧,姚悟晟责无旁贷。 “呵呵呵”笑着讨好:“悟晟想去下回棋,只是茶水钱忘了带。” 508齐心合力 闷声不响入棋社后,南宫墨挑一小桌落座。 姚悟晟非等闲之辈,从颈口取出折扇,点着侍棋小厮胸口:“小爷考你道题,若你答对了……” 当即搁下一锭元宝,小鬼头格外傲气。 “小公子,我只会斟茶,其余不会。您的打赏,我受不起。”侍棋小厮赔笑。 “无趣。”姚悟晟别开脸,“走吧,走吧。” “悟晟,收敛。”南宫墨指着不远处王彦的背影,“你看他模样也不俗,却不像你这般刁钻。” “那又怎样?悟晟是什么人?邀月宫掌柜!” 那边穿蓝衫男子是掌柜或管家吧?对着自己和世子瞅了好几眼,怕是身份早已暴露,索性挑明了吧,如此在方便行事。 “邀月宫掌柜又怎样?”南宫墨漫不经心四处望:掌柜在哪?穿蓝衫的男子是棋社什么人?压低声音,“悟晟,快查出掌柜在哪。” “没必要查。这种地方哪会有掌柜。”姚悟晟轻声回后,扬声,“过来个人,小爷要对局。” “无聊之极。”南宫墨装作动怒,离桌。 有心惹人注目,姚悟晟花了些许钱,将所有的侍棋小厮挨个叫到桌边训话—— “家里都有什么人?” “嗯,你也就只能侍侍棋。” “小脸长得不错,几岁了?还下得腰吗?” …… “公子,姚掌柜,小人乃这家棋社的管事。”青灰衫男人走来,行礼,自报身份。 “有礼。”姚悟晟的折扇伸向跟前的侍棋小厮,“哎,皮肤太粗了。” “是否乃邀月宫想招人?”姚悟晟的名字如雷贯耳,任何人皆知他仗着贤王、世子、蔡邵阳,横行。青灰衫男人赔尽笑脸。 “没。邀月宫若想收徒弟,不知有多少人要踏破门槛啊。先前小爷被人训斥,说是不如你这里的侍棋小厮,气不顺,找茬呢。”姚悟晟口出狂言。 “哈哈哈…姚掌柜风趣。”离桌的男子乃世子?太子?青灰衫男人揣摩,“不如小人送个与姚掌柜年纪相近的小厮,给您泻火?” “啊?你当我悟晟是什么人?我的脾气好,是出了名的。”姚悟晟翻脸比翻书还快。 “悟晟!本世子后悔领了你出来。”南宫墨见状,过来帮腔。 “见过世子。”果真是大人物。青灰衫男人将二人请进雅间,煮茶相陪。 “嗯,很香。”姚悟晟拨弄垂帘。 “你何时才肯随本世子离开?”南宫墨浅笑。 “你倒是说说这些人哪点比悟晟强?”姚悟晟耍性子。 “不如以棋轮高低?”得将这小破烂送走,据说他逢人便讹银子。青灰衫男人头疼。 “既然开了棋社,想必管事也能走得一两局。”姚悟晟挑眉。 悟晟会下棋吗?南宫墨不知,就见两人重注斗棋。 “管事,快些啊!”姚悟晟催促。 “投子弃局。小人服了。”闻名不如见面,难怪如此小的年纪,他能哄得达官显贵欢喜。一连三局,青灰衫输得惨烈。 “第一局,你用离此不远的宅子下注,第二局小爷赢了你马厩里的马匹,第三局你又输了。”姚悟晟搭上世子的肩。 避开些身子,南宫墨嫌弃地起身:“第三局赌什么?悟晟以邀月宫十个学徒为赌注,礼尚往来,即便先前未下注,管事也该还之差不多的……” “是是。只是棋社里,姚掌柜能看得上的小厮或婢女不到十人。”管事叹息。 “爷先前相中了一男一女,叫他们过来问话。不过的,管事以钱抵赌资。”姚悟晟点了两人,王彦也在其中。 管事将两人唤来,让姚悟晟看仔细。 “撩起裤腿,劈一字,下腰……”姚悟晟以选学徒为名,下命令。 “本世子瞧着这女子不行,下腰打颤,劈一字落泪。”南宫墨从旁帮腔。 “就这小厮吧。也不知带回去如何管教?至少他能为爷端银两。”姚悟晟哈哈大笑,狂傲。 管事奉上输掉的地契,又在世子的马车后栓了马匹,不忘叮咛王彦。 “小人明白,若被邀月宫淘汰了,自然会回来。多谢管事知遇之恩。”六姐请来的救兵好难缠!王彦佩服年幼却棋艺精湛的姚悟晟。 “这二两银子带在身上。”管事长叹,送马车远去。 一行人出了城,却并不急着赶回兵营。 “停!”南宫墨在山间停下,“来人,将后面栓的马全部杀了。” “世子不可。”姚悟晟看看闷声不语的王彦,拱手,“我们何不以彼之身还施彼身……” “有心人处处设计……”南宫墨犹豫。 当地有种奇怪,养马者必须隔三差五到放马到山间或草坪上,让马跑几圈,说是如此养的马才有脚力。 而此一带适合放马之处不多,仅三个。因此养马的小厮们、小童们、老汉们几乎都认识。 “这些马样貌上平淡无奇,兵营的马夫将它们赶出放养,很容易被人错牵了走。本世子不担心马回不来,而是烦有心人借换马之际潜入兵营探消息。” 南宫墨长叹一声,“这些马既然是姚掌柜赢的,就由姚掌柜亲自处理吧。” “拿到市集卖了,换些钱充实邀月宫。”姚悟晟折扇抬王彦下颚,“怎么成了没嘴葫芦?你自由了,还不欢喜?” “小破孩,别动手动脚。我有一事不明,小小管事在棋社里根本地位低微,他怎能在掌柜、管家不在时,豪赌?”王彦捏捏姚悟晟的脸。 “小孩子的脸很嫩吗?”南宫墨讪笑。 “悟晟为救你,和他赌了几局棋。至于他为何如此大胆,如何自圆其说,悟晟无意探究。”姚悟晟往后一靠,闭眼打盹。 “世子呢?”王彦很是好奇。 “不知道。”南宫墨不语。 将马找了地方栓了,一行人返回兵营。 获知王彦得救,端木怜喜形于色,频频称赞世子、姚悟晟。 “举手之劳,带他下去吧。”佳人在哪?怎不过来?南宫墨谦虚。 “那我们走了。”端木怜看看一旁的姚悟晟,“他到邀月宫后,还请你好生照顾。” “照顾?先烧水给我等洗澡吧。邀月宫有许多事没人做。”姚悟晟一口气编派了不下十五件差事。 “姚掌柜手下留情。”端木怜哗然,疾步相追。 509有备而来 满心疑虑,南宫墨淡听一行人远去的脚步声。始终揣摩不透:小小管事竟大胆到赌房、赌马、赌奴仆? 救了六姐最在意的夫家兄弟,端木蒨姌必须往世子跟前走一趟道谢。 “悟晟是个人物,棋风犀利,非常人所能及?你如何弄到的至宝?”南宫墨和颜悦色,为看清佳人,不停捻灯芯。 “奴隶市场买来的。当日也不知他有诸多本事,只说弄个会写会算账便可。”小家伙不多嘛,还会下棋。端木蒨姌既欣喜,也不以为然。 “暂时让王彦跟悟晟呆在邀月宫,本世子会命人稍加照顾。”南宫墨征询。 “好。”端木蒨姌赞同,“我问过悟晟关于他赌棋一事。当地棋社有规矩……” 棋社掌柜为能让棋社占一席之地,花重金请善棋者做棋社其中一名管事。此管事主要负责客人找茬时,棋盘上对敌。 “原来如此。”南宫墨饮了半盏茶,“悟晟知晓的民风民俗,非你我可比。” “我只是好奇,为何仅为中等大小的城郡,却容下了几十家棋社?”端木蒨姌道出王彦如何被送入棋社的经过。 “一般的小门小户买个养子也不过如此。”日日必有鱼肉,衣裳有人洗,每周还考诗书一回…南宫墨眉头揪得更紧。 “世子,你也乏了。我走了。”端木蒨姌何尝不因此琢磨,但始终无果。 “等等。本世子去邀月宫见见王彦,或许能问出什么。”扬声而唤,南宫墨与佳人共同出了营帐。 “世子,你往东,我往西。就此别过。”端木蒨姌受不了他绷着脸,经过一营帐时驻步。 轻应一声,南宫墨离开,倍加怀念先前与佳人同行的两三米。伸手碰碰滚烫的脸,心情愉悦,迈开大步而去。 “蔡邵阳!”闯御林军的营帐,端木蒨姌无需斯文。 光着膀子,坐在床边,蔡邵阳见二妹到来,打发了五弟、七弟。 “走了?”端木蒨姌打招呼。 “议了许久,我等还是一头雾水,散了就散了吧。”七弟脚步微顿。 挨着床边而坐,端木蒨姌扣住将军下颚,仔细看了他的脸。 “好得差不多了。”蔡邵阳别开头,从枕头下摸出一小盒子,“守城小将的小指头,老子亲自砍的。怎样,送给你做个挂坠?” “恶心。你把他怎么了?”端木蒨姌探究。 “没砍死。剁了双臂,正式行刑还得等秋后。那便不是本将的事了。”蔡邵阳摆弄断指,“可惜不能装在我的手上。” 翻白眼,端木蒨姌不予苟同。 “你们先前议论什么?”她岔开话题。 “边城失守之事。本将虽在朝歌,但对雷洛也有些知晓,他战术普通,但骁勇善战。敌军一夜端掉他全部…有些匪夷所思。”比划着断指,蔡邵阳感触。 “他防守上有明显缺漏。”端木蒨姌重复。 “你如何知晓?本将命人前往贤王亲信处打听,就目前和你呆在兵营的,无一人知晓。”蔡邵阳避开柔夷,“别动,我还要看看这断指。” “是吗?”端木蒨姌怀揣疑惑起身,“好好养着,过些时候再来和你喝酒。” “听说财迷小子弄了个漂亮小男孩进邀月宫,怎么不带小人给本将瞧瞧?”伸手抓住裙边,“别走啊!陪本将唠唠嗑。” “悟晟是什么人?我最头痛的人。”端木蒨姌一肚子苦水。 “是。姚掌柜与众不同。”前两日,姚悟晟天天找御林军赌钱,也不知意在何处?蔡邵阳龇牙,“等本将养得精神了些,一定要好好和他会一场。” 离开蔡邵阳歇息的营帐,端木蒨姌因错过了用膳,而觉肚饿,便往伙房里取食物。 看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聊天、或比划拳头、或下棋的普通士兵,进伙房后,她不麻烦任何人,自行揭开锅盖。 啊?全空! “哪个是管事?我肚饿。”扬声问吧。 管事闻言走来,问清来人身份,赶忙见礼:“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李媛(端木蒨姌)姑娘。” “不就在宣正郡上了回战场吗?管事过奖了。”端木蒨姌指着刷洗干净的大锅,“能否弄些吃的给我?” “就由在下为姑娘做饭吧。伙房里厨艺最好的师傅今日不当差,到城里下棋去了。”管事麻利切菜。 对付了肚皮,端木蒨姌离开伙房。忽然驻步,兵营的士兵也去下棋?不好!棋社可能乃搜罗情报之处! 解析出之后,她急忙求见太子。 “你怎么如此焦急?”东方弦枫起身,移步小桌边,温婉相见。 “长话短说……”端木蒨姌快言快语,将猜到的内容道出。 琢磨良久,东方弦枫唤来兵营主将。 “你等外面守着,任何人不的靠近。”太子吩咐下属。 兵营主将见状,如临大敌。 “请问主将,你手下有多少人好下棋?”端木蒨姌询问。 “本将如何知晓?这属于个人兴趣。”兵营主将别开头,“姑娘既然是贤王枕边人,就该不打仗期间呆在营帐里,而不该和御林军称兄道弟。” “咳咳!”东方弦枫重咳几声,沉下脸,“兵营有多少人好下棋?” “末将不知。”兵营主将真不知晓。 “那你可注意过城里有多少棋社?”东方弦枫依旧脸色阴沉。 “也不知。”兵营主将听见太子拍桌,起身抱拳,“是否乃属下的将士在棋社惹了祸?” “棋社是个幌子,任何人进去,在不经意的谈话中,都被套去了话。”东方弦枫眸底泛着厉色,“你可去棋社过?” “一…月一次。”兵营主将脸色发青。 “为何如此慌张?还不招来!”东方弦枫盯着兵营主将瞬间变色的脸。 “末将是担心谈话间被人套了话。”兵营主将解释。 “去吧。好好想想,你是否被人套去了重要的话?”东方弦枫缓下语气。 待兵营主将离开后,端木蒨姌垂下眼帘:“殿下,我无十成把握,你就如此讹他,恐怕不妥吧?” “本宫瞧着他的脸色…他定有事瞒着。”东方弦枫扬声,唤一亲信吩咐,“从现在起,观察仔细了,看兵营主将多久离开一次兵营,至于离开后去了哪里……” 当天夜里,府尹领衙役在城里忙到了天亮。 510义庄被盗 至于府尹忙什么,次日兵营派往城里采买的小头目们返回营地,议论纷纷。 “这年头怪事不绝,才会怪到极点的事发生。”一伙房管事感慨。 “可能是天怒人怨,否则断不会如此。”补给管事发表意见。 “你们都错了,这是饿疯了的暴民干的。”一大个子挑夫信誓旦旦,“听我说,很多年前……” “你们别胡诌,这些话让上头听去,会说你等危言耸听。我两个时辰前来,听见你们说这些,两个时辰后还说这些……”御林军好心提醒,“我饿了,饭呢?” 伙房管事赔笑,命火头军端饭食,自己却继续发表演说。 对付了肚皮,几个御林军走出伙房,听说蔡邵阳在跟人比划拳脚,便饶有兴趣旁观去了。 “好!将军加油!”蔡邵阳的拳脚自然比兵营里的小将们高明,御林军呐喊。 “不摔了,一身臭汗。”兵营小将兴趣寥寥,“蔡将军,末将佩服。” “今日你当值吗?城里喝酒去。”蔡邵阳接过布巾,发出邀请。 “当值,改天吧。”小将摆手,与他外出,花钱的是自己。 “哎!”蔡邵阳颇为遗憾。 三十一弟御林军宽慰:“将军,即便今日进城,也只能看鬼娘子,不去也好。” 兵营小将斜眼:“说什么呢?” “你们还不知道?”十六弟将采办管事等议论的话题,津津有味转述。 “却有此事?”小将核实。 “我们没亲眼见到,但凡进了城的,回营后都议论此事。说是府尹吓得脸发白,可能撞鬼了。”十六弟跳僵尸步。 “本将去禀告太子。”此事大有文章,蔡邵阳拔腿狂奔。 小将朝军帐跑去。 “什么?义庄的尸首也会丢?”主将惊愕。 “末将不太清楚,但采买的人返回兵营后,说得煞有其事。”小将肯定,顿了顿补充,“御林军们都听见了。” “去叫两个采买的人亲自来禀。”主将吩咐。 小将唤了几名采买的人进军帐,由主将问话,才核实了消息。 “主将也听说此事了?”撩帘而入,东方弦枫面色沉寂。 “按说这等事不该军营过问,可过于怪异,末将疑心兹事体大。”主将参见后,将太子请上正位。 “本宫必须过问。”东方弦枫肯定。 “你们将先前说过的话,于太子跟前再禀一遍。”主将命管事们重禀。 “义庄守夜的人夜里睡得格外沉,都不知晓尸首何时丢的。发现丢了一两具,便开启其余棺木,这一看,才发现所有棺木都是空的,就将事情禀报了府尹。” 一管事禀得格外清晰。 “来人,备车,本宫需进城一趟。”东方弦枫移步。 “末将请随。”主将恐太子遇险,抱拳。 “不必,本宫仅去问事,若有指示,会命人传话回来。”东方弦枫拒绝,独自乘马车,领下属往城里去。 “驾!”蔡邵阳策马狂奔,终在入城前追上了太子。 “既然蔡将军如此担心本宫安危,同行吧。”东方弦枫应允。 入城之后,太子直奔府衙。 “参见太子。”府尹疲惫。 “平身。”东方弦枫进书房,问其昨夜之事。 “下官将能查的地方都查了,这会就是等乱坟岗是否有消息了。”以手遮口,府尹哈欠一记。 “看守义庄的人上一回是何时看过尸首?”东方弦枫探究。 “说是一两个月前。具体的日子,那人说不清。”府尹摇头,“半夜尿急,他小解后返回,因身子未站稳,推开了一棺木盖,发现里面无尸首,好奇之下开了其它的……” 偷走尸首有何意义?东方弦枫纳闷。 “下官以为偷得走尸首并非难事,疑惑的是偷走尸首的用途,为此彻夜寻找。”府尹饮浓茶,强提精神。 “本宫也因此事而来。从前有发生类似事件吗?”东方弦枫好奇。 “没有。”府尹摇头,唤来仵作及他的几名徒弟。 一群人皆因此怪异之事众说纷纭,却议不出结果。 “这月轮到你负责查义庄里几具辨不出身份尸首命案,你为何拖了十余天,都未将结果报给府尹?”东方弦枫问仵作一徒弟。 “小人日日去棋社,协助大人查为何城里的棋社如此多,才将此事拖延了。”徒弟抱拳回话。 “是下官疏忽,当日与李媛姑娘(端木蒨姌)开始查棋社之后,就发现他棋艺超群,便让他暂搁了义庄的事。”府尹肯定。 “蔡将军,劳烦你辛苦一趟,将李姑娘(端木蒨姌)请来。”东方弦枫下令。 “末将亲自走一趟,请殿下稍后。”蔡邵阳领命,带了一两人返回兵营。 岂有此理,既然偷到尸首了!端木蒨姌听完蔡邵阳说的事情经过,沉默良久。 “殿下等着呢。走啊!”蔡邵阳催促。 “偷尸首有何用途?死了良久,都可能腐烂的东西还有人偷?拿来吓我们喽。”端木蒨姌纹丝不动。 “吓人也好,诈尸也罢,殿下等着,你就得去。”蔡邵阳拿来披风,“给。” “我想静一静,进城不过是帮着追查尸首去向。大家众说纷纭,反而令我难以思考。府尹寻了一夜也无果,我去能帮什么忙?”端木蒨姌移步军帐,细看地图。 兵营主将也因此事神伤,陪在一旁看地图。 “这是乱坟岗,这是义庄,两处离得不远不近。要将义庄的尸首晕倒乱坟岗,必须经过这几条街。府尹昨夜定查了这几条街……”端木蒨姌研究地图。 “本将不认为有人好心到从义庄偷尸首,扔到乱坟岗,免去义庄看管之苦。”兵营主将感慨。 “好,我去城里吧。”记住地形,端木蒨姌移步。 “你,你,还有你们,随她进城,听候太子吩咐。”兵营主将始终不放心太子此番进城,即便有了御林军保护,也恐再出九皇子事件。 “末将能…否留在营房,随时待命?”一军参结巴。 “说,你知道何内情。”兵营主将审问。 “末将怎知内情?末将自幼怕看腐烂尸首。”军参脸色惨白。 “哎!”端木蒨姌一声幽叹,领了其他人进城。 才入城门,就见城里一片萧条。 511击鼓鸣冤 “去府衙吧。”义庄发生如此怪事,百姓们自然不敢出门。蔡邵阳理解。 “往棋社多的街市绕一圈。”端木蒨姌认为棋社与此有关。 众人绕了几条街,见不少棋社关门歇业,即便开着的也门庭冷落,这才去了府衙。 “不好意思,殿下,我……”端木蒨姌道出复命来迟的原因。 “有何发现?本宫请你来,也只为棋社之事。”东方弦枫解释。 “敢问小哥,你比我、大人去棋社的次数多得多,你有何发现?”端木蒨姌答非所问。 仵作徒弟顿了顿:“棋社间看似不往来,但小人在某些棋社,遇见了另一些棋社的小管事,只是未见到管家和掌柜。这算不算发现?” 此事两解—— 其一,两家棋社交好; 其二,幕后老板为同一人。 “这样的情景多吗?”端木蒨姌探究。 “不少。”仵作徒弟肯定,并举例说明。 “等等,他们可知你身份?”蔡邵阳忽然插嘴。 “他们有的知晓,有的不知。”仵作徒弟回话。 “丢尸首恐怕与他有关吧?”一来自兵营的小将揣测。 众人点头。 “哦…唔…小人从未向人透露过在办何案子……”仵作徒弟跪地,“即便有人问过近日里为何小人如此闲,小人也仅说迷上了下棋。” “起来吧。”东方弦枫轻声。 “等等,有人问你为何频频逛棋社?”端木蒨姌追究。 “哦…有。还说衙门很闲,当差的日子舒坦。”仵作徒弟记不起原话,大概说了意思。 “本宫明白了。偷尸首,意不在尸首,而是给衙门添乱……”东方弦枫解析。 话未落音,就听“咚咚咚”的大鼓敲响之声。 “下官得去看看。听这声音,是有人击鼓鸣冤。”府尹抱拳,请辞。 府尹走后,一群人在太子的带领下,前往义庄。 “这地方年久失修,因为又是停放尸首之处,几扇门一推就开,丢尸首真不奇怪。”蔡邵阳半搂着二妹,给她壮胆。 “别搭在我肩上,我不怕。”端木蒨姌嫌弃。 “我还是管着你吧。”蔡邵阳寻了张凳子,拉着二妹落座。 其余人四处巡视,以便寻到府尹等人未发觉的线索。 “你最近查的是什么案子?与棋社有关吗?”端木蒨姌问仵作徒弟。 “城里莫名其妙死去的两名女子,头颅被割掉,也不知身份。”仵作徒弟张望四周,指着两副空了的棺材,“从前放在那里面。” “城里的无头案,或许意外死亡,但身份不明者多吗?”端木蒨姌探究。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历年来都有。”仵作代为回话。 “那两具尸首被发现时,穿戴如何?你等估算死者年纪多大?”蔡邵阳询问。 “一年轻女子,一老妇。老妇的脚上鞋子很多泥,像是走过很远的路;年轻女子绣鞋上仅一层薄灰,双手无茧,像不必做粗活之人……”仵作回得仔细。 “会不会年轻女子是棋社里的人?”有人大胆猜想。 仵作及徒弟们不语。 端木蒨姌讪笑。 “怎样?有结果了?”蔡邵阳听见脚步声。 “哦?”一面生衙役瞧见众人,一愣。 “他是去乱坟岗查事的。”仵作解释,“查得怎样?” “发现几具像是义庄出去的尸首,但也仅仅几具而已。”面生衙役回话,“小人……” “说。”兵营小将催促。 “在乱坟岗,小人等发现穿戴不俗者,已将他抬了出来。”衙役呈上尸首腰间插着的匕首。 蔡邵阳一把夺过,众人见后,惊愕。 仵作费解:“这匕首怎的了?” “这是荣王府的标志。”蔡邵阳解释。 几兵营小将在荣王亲信的佩剑或刀上见过类似标志,纷纷肯定。 “荣王刚离开,我没听说他在这一带丢了人。”端木蒨姌疑惑,“走,看看去。” “你别去!来人,看住她。其余人跟本将走。”不知死了多久,蔡邵阳狠瞪一眼,大步流星而去。 “这里又好吗?”端木蒨姌看着从前停过尸首,如今全开了盖子的棺木,和陪着她的几名御林军哈哈大笑。 “恐怕好些吧?”七弟轻应。 不久之后,蔡邵阳命人前来传话:暂回府衙,在那边碰头。 “嗯,回去吧。”端木蒨姌起身。 因府尹还在审案,众人由偏门入府衙。 “怎样?”端木蒨姌问查看尸首的众人们。 兵营小将们皆摇头。 “死者肯定是荣王手下。脚下的靴也是官靴,仵作亲自查验,这会还未有结果。”蔡邵阳叹气。 “我想起了,这会荣王来时,曾告诉过我——在宣正郡,他曾派一人往朝歌送信,途中此人失踪。”端木蒨姌幽幽道。 “可有体貌特征?”一小将探究。 “未听说,可惜荣王不在。”端木蒨姌遗憾。 众人才呆了会,一盏茶未用完,就听伸冤鼓再次被敲响。 奉茶婢女忧心忡忡叹气。 “平日里伸冤的人少吗?”一兵营小将不以为然。 “这倒不是,只是今日格外多。大人们离开的两个时辰,这鼓就未听过。”奉茶婢女回话。 “看看去。”非同小可!端木蒨姌起身。 “你不方便吧?公堂不许女子正坐,除非……”蔡邵阳话说到半截,见她拿出荣王佩,“如此可以。” “殿下怎还未归来?”忽然驻步,端木蒨姌担忧。 “殿下说定快去快回,我等已有两名同仁率百余名将士相随。姑娘不必担心。”贤王面子真大,太子竟亲自去请。兵营小将安慰。 手持荣王佩,端木蒨姌自然能堂上看座、听审。 其余男子皆有来头,听审无人非议。 “啪!”府尹敲惊堂木。 “你们两家棋社从未有过节,怎你的人就死在他棋社的后院?”府尹问案。 “小人派采办,不想就死在他的后院,请大人为死者伸冤。”报案的掌柜磕头。 “不知他家采办的人为何会死在后院,今早起来,他就倒在血泊里了,请大人明察……”辩解声不绝。 “死在何时出的门,一夜未归吗?”府尹询问。 旁听的端木蒨姌朝一御林军低语:“向师爷拿今日的其他案宗,我要一观。” 然,案宗借来,连同凑头看案宗的兵营小将也跌落了下颚:“棋社今日怎出了这许多命案? 给读者的话: 上午11点前二更 512阻止胜战 “大人,”兵营小将抱拳,“能否中停审案?” 踌躇一记,府尹点头,与众人离开公堂,入书房议事。 “一夜之间,连同今日的半天,平日里好端端的棋社怎死了不下三十人?”蔡邵阳抢先问话。 “将军看错了,是失踪人口连同死伤,一共三十人。”府尹纠正。 暂不讨论是死是伤,或是出了别的意外,端木蒨姌待众人争论告一段落后,开口。 “大人,昨日夜里你亲自领衙役们全城搜索,惊动有多大?可曾发现可疑之人?”她想探知细节。 “本官绝无扰民之举。一切秉公办理,绝不违背朝廷办案原则。”府尹振振有词。 “你这人是呆瓜,姑娘问可曾发现嫌疑者,你搬出朝纲做甚?”一兵营小将嘶吼。 静默良久,府尹平了心境:“未发现任何异常。夜市在寻常散摊的时候散去,花街柳巷正常营业。茶楼、棋社于后半夜打烊……” 似乎无异样发生,但为何其余之处皆不出意外,唯独棋社六成左右今日前来报官? “你们讨论吧,我出去走走。”静一静,才能揣摩出漏过的细节。端木蒨姌自身出书房,与后花园漫步。 见一些衙役和小厮们窝在凉亭里喝酒,信步而去。 “姑娘。”人人知晓此女乃达官显贵们最给颜面的人,立刻让座。 “下棋呢?”端木蒨姌看看仵作徒弟,“这回不忙了?” “小人下烦了,近日连续下,乏得很。”百无聊奈,于棋盘上落子。 “辛苦你了。”端木蒨姌笑笑。 “姑娘,小人听说你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样样居于人前,能否为小人解了这盘局?” 为能在棋社耗下去,探风声,仵作徒弟但凡遇到难题,皆私下用功。 “这一处较薄弱,不如……”国师之女深知1652棋艺普通,仅看得懂围棋而已,鼓起勇气,提点。 “哦!姑娘高明!”众人佩服。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仵作徒弟恍然大悟,“这样一解,就如我们第一次进棋社时,我反败为胜的那局了。” “哪局?”端木蒨姌随口问。 仵作徒弟说了一大堆话,也难引起她记忆,忽地低嚷:“就是有个从边城回来探亲,提及雷将军那次。” 雷将军?雷洛将军!闻声色变,端木蒨姌掉头疾走,入书房后:“大人,我、你、仵作徒弟首次一同往棋社时……” 她转述了那次看客们闲聊的话:雷洛将军西南处的布兵薄弱。 “因此雷洛将军一夜兵败,乃有人透了重要局务所致。”蔡邵阳哗然。 一旁暂歇的小将们闻之色变。 “若是无心说的,被有心人听了去,便会问得很详细换班时辰和配给。”一小将如临大敌。 “你怎么啦?”端木蒨姌探究。 “回姑娘话,士兵们也有进棋社斗棋的时候,若雷将军兵败与棋社探知了消息有关,末将手下的士兵难免……” “普通士兵哪懂布兵?仅能说出换岗时间。”握紧粉拳,端木蒨姌仿佛能听见那夜士兵们遭偷袭时的惨烈喊声。 “可以一点点地拼边关布兵等等,也不排除有心人使银子探消息。”府尹痛心疾首,自责,“下官未当好父母官,乃失职也。” 一言不发,端木蒨姌直至议事结束,也未多话。 “不早了,我回兵营了。”兵营主将几乎打不出胜仗,六姐、妹妹都住兵营里,端木蒨姌越想越不安心。 近日里,解救孙氏山庄,攻下寺庙,怎么突然之间就得胜了呢? “本将与你一同回去。”蔡邵阳不放心,世道如此之乱,无一处安全。 并不推脱,端木蒨姌由蔡邵阳和一群御林军护送,回了兵营。 “怎去了如此之久?本世子在这等你已用两盏茶了。”南宫墨搁了茶盏,淡淡而语。 撩帘入帐,听见世子这番话,她心里咯噔一记,揭开壶盖,饮了茶水:“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营中发生大事了吧?” “本世子心中疑惑,主将骁勇,将士勇猛,从前向来无胜仗,而我等来之后,他竟成了个不输的人。”南宫墨低声。 “我也觉奇怪,所以急急赶回。”瞅瞅帐篷,端木蒨姌沾了茶水,桌上书写——兵营有内鬼。 见佳人防范心强,南宫墨颇为赞赏:“明日下午,又要出征。本世子听闻,主将即将点精锐而行。” “怕是又大胜,却依旧死一大批将士。”还未发生之事,端木蒨姌已有预感。 “媛儿(端木蒨姌),太子在哪?本世子想请殿下调附近兵营主将明日领兵。”南宫墨道出谋划。 “太子请贤王去了。”端木蒨姌一声幽叹,“无人知贤王在哪,唯有太子知晓。” 贤王定是处理朝廷事务,且异常隐秘,才会如此神秘。 “本世子从不愿多过问朝廷之事,然此时寻不到殿下,明日此兵营主将出征必大胜,却死伤无数。”迫在眉睫之时,南宫墨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处理。 “恐怕也有办法。”端木蒨姌掏出怀中一串玉佩,“这里有荣王的玉佩,还有玉王的,我斗胆以荣王之命,调换两处兵营主将……” “这……”南宫墨深知兹事体大,“不可!弄得不好,你会掉脑袋。” “逃啊。”端木蒨姌不羁而笑,“猫有九条命。” 我总能活下去! “若用贤王的呢?本世子估计他会为你兜着。这趟返回夜烈,明眼人皆瞧得出,贤王比荣王更顾及苍生。”剑眉紧缩,南宫墨征询。 “不妥吧?”端木蒨姌摇头,“眼下众人以为我与贤王关系匪浅,然一旦用了贤王佩,我的身份便在朝野中固定下来。” 1652一心返回现代,恐走时无法将国师之女领了去,然国师之女与贤王极不投缘,贤王为人虽有度,而度却在他心中。 得不到贤王认同,以贤王秉性,断不会过多照顾。如此一来,国师之女就无法在世间立足。 左右为难,南宫墨遗憾而去。 “来人。”端木蒨姌扬声唤贤王亲信,“你等必知王爷在哪,我要见太子。” 亲信甲、乙静默无语。 “说,怎么回事?”端木蒨姌探究。 513血雨腥风 亲信甲、乙仍旧沉默。 “说啊!我耐心不好,脾气很差。”端木蒨姌催促,不由得提高嗓音。 抱拳,亲信甲回话:“我俩的确知晓王爷所在之处,只是王爷查的事乃皇上亲授。其实王爷还在城里呢。” 怎么回事?贤王在城里?端木蒨姌脑海里晃过一座座大府,他在哪座府里? “皇上要查当年丢失的诏书,连太子都不得过问,因此太子去请王爷,想必是看看王爷是否能抽身。”亲信乙补充。 造出天大动静,不就将太子逼出来了吗?端木蒨姌了然于心。 “出去吧,我知道怎么办了。”她打发了二人。 “夫人,兹事体大,王爷定知晓城内出的事,不方便现身。您逼太子现身时,得考虑方方面面。”亲信甲叮咛。 心中谋划,端木蒨姌有了主意后,独自入城。 “我乃……”亮出腰佩,半夜里喊开了城门。 直奔府衙,低调求见府尹。 “请你服下毒药。”端木蒨姌单膝跪地。 “为何?为师自认此次为官无半点玩忽职守。”接下毒药,府尹神色凝重。 “这毒药并不会令你死去,只会让你病一阵。我百无聊奈,仗着与先生有师徒情,才冒险前来。”端木蒨姌愧疚。 “详说。”府尹跌回凳上,“若我死,能解决问题,又何妨呢?” “王爷、太子皆在城内,若大人突然中毒,衙役、兵营等必会彻搜。您想想,父母官出事,又逢义庄尸首丢失,加之一夜加半天,棋社死伤三十余人,谁会现身?” 分析头头是道,端木蒨姌指着毒药,“服毒之后,您会病得很重,但我有解药。” 府尹一愣:太子说前去见王爷,来来回回需好些时日,而他俩竟然在城内。 “为官一任,不求造福一方,但求心安,尽量为民众做事。你走吧,我会想法让这中毒之事天衣无缝。”他点头。 抱拳,端木蒨姌转身而去。无论他从前是何种贪官,今日也算痛改前非了。 “来人,随本官前往各棋社,彻查是否有遗漏之处。”府尹下令。 返回兵营,端木蒨姌呆在帐内等消息。天蒙蒙亮,衙门的师爷领几名衙役赶到兵营。 “什么?府尹中毒了?”主将大惊。 “不仅如此,还有好几名衙役,连同小人的犬子都中了毒。”师爷神色凝重。 随行衙役皆点头。 “你…来找本将,是何用意?”兵营主将请教。 “得有人主持大局。昨日城内发生了三十余件案子,若此刻无人主持大局,后果不堪设想。”师爷磕头跪请。 “本将有要事在身,这…何况从未过问衙门之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兵营主将犹豫不决—— 请世子吧。他足智多谋,可朝纲有明文规定:藩郡不得过问朝廷之事,否则视为藩郡谋反。 先锋将军蔡邵阳呢?不妥。他审问的手段,见过之人皆悍然。 李媛(端木蒨姌)?贤王美妾。她曾上过战场,军中与民间皆有一定威望…恐怕也不行。若她是夫人,这事就了了。 “将军,衙役及小人犬子病得不重,然府尹大人神志迷糊……”师爷哀求。 “请将军暂时主持衙门事务。”衙役集体请求。 出征之事如何了?兵营主将踌躇:“本将暂时随你们进趟城吧,看看怎么回事。”‘ “多谢将军。”师爷欣慰。 “本将得请……”兵营主将扬声,“请世子与本将一同前往城里。” 南宫墨吃惊,府尹从何中的毒,但衙门里的事多得令兵营主将无法脱身,这才让世子想起了昨夜与佳人推心置腹的长谈。 “本将快要到点兵时间了,世子,你暂管一阵。若再有百姓击鼓鸣冤,只将案子接下。”兵营主将琢磨着暂时抽身。 “咳咳咳”,南宫墨咳嗽一阵,“接下案子之后,暂不处理……” “咚咚咚……”又一次有人敲响了府衙前的伸冤大鼓。 “还有些许时间…升堂!”兵营主将扬声。 “将军,何不请同仁协助?”南宫墨伺机提出请附近兵营主将协助。 “对,让他来管衙门的事。”兵营主将欣然。 “恐怕不妥吧?将军睿智,代理衙门事务,用了近两个时辰才知晓一二。又换个人来……”师爷煽风点火。 “府尹病情可稳定住了?”南宫墨询问。 “昏昏沉沉,小人已经按大人刚病时的吩咐,在后院准备后事了。”师爷抹泪,“小人的犬子比大人情况好许多,若御医在……” 说话间,不知为何后院传出哀乐声。师爷两腿发软,踉跄。 南宫墨拔腿往后院跑去。难不成推断错了,府尹真中了毒? 该郡因府尹中毒,全城宵禁,衙役也倒了几个,城内街头巷尾皆议论此事,且谈虎色变。 “殿下?”东方弦枫乘马车现身于衙门,守门的衙役吃惊,“您能出来,可好了…府尹病着,师爷慌得一上午抹了几回泪。” “开门。”东方弦枫出声。 太子现身,兵营主将赶忙请辞。 “本宫有些疲倦,不方便暂代衙门事务,你详说请辞缘由,容本宫参悟后,再做定夺。” 城里怎么啦?一会丢了尸首,一会命案不绝,这次府尹和衙役中毒!东方弦枫深感肩头责任重大。 “本将今日黄昏得领兵攻凉山寨子,将占山为王的近一万余名土匪端掉。”兵营主将心急如焚。 凉山?匪寨? “你预备带多少人?”东方弦枫过问此事。 “两万余人。再也不可死伤过大,二对一,本将以为必胜且伤亡不大。”兵营主将回话。 “你留在衙门,本宫亲自剿匪。将你的用章交出。”东方弦枫起身。 “本世子请求同行。”太子上战场,必须胜,这与皇上御驾亲征有异曲同工的意思。 “殿下,末将留在衙门不是不可,但您不能亲自剿匪。不如让附近的那个兵营主将出战吧。”兵营主将进言。 “让他随本宫一同出战。”东方弦枫传太子令。 附近兵营主将接到军令,大惊:“凉山岂止一万名土匪!校场点兵!” 东方弦枫领二万余名将士,与黄昏时分与附近兵营的三万余名将士会合,激战凉山土匪,终于在次日午后,拿下凉山,取凉山几大土匪首级。 514误打误撞 大获全胜,东方弦枫率部回营。 “本将恭迎殿下得胜。”兵营主将因府衙奇异好转,返回兵营,主持军务。太子归来,他营外接驾。 “嗯,进去吧。”东方弦枫淡然。 入军帐后,太子犒赏三军,并定于三日后举行盛宴。 “殿下,末将有事求见。”兵营主将待太子歇了一宿,于帐外等候。 “进来吧。”还未束发,东方弦枫披了衣裳,移步正位,“何事?需如此之早前来禀报?” “本将不知如何开口……”兵营主将跪地。 “免礼,坐下说话。”东方弦枫赐座。 “臣无言起身。”兵营主将落泪。 “爱卿,但说无妨。”东方弦枫淡淡用茶。 “末将探来的消息,凉山仅一万余名土匪,且皆聚集于古山坳一带,因此昨日定点兵两万余名。”兵营主将神色凝重。 东方弦枫不语。 “可殿下和同仁领兵四万,不仅激战古山坳,还攻了邱善坡、噱加里等八处,才将凉山土匪全体歼灭。”兵营主将难以置信。 仰天长叹,东方弦枫等待下文。 “末将险些领两万将士全体去送死。末将无言为官……”兵营主将摘下头盔,“恳请军法处置。” “你探来的消息如此不准,令本宫无言。将你的探子召集军帐,本宫亲自审。” 古山坳不足四千匪兵,且地势极易攻打,然,打了古山坳,必会惊动周围土匪,匪军们围攻,我军将士便如瓮中鳖,必死无疑。 东方弦枫已命人秘查此事,未料到兵营主将前来请罪,颇为吃惊。 “末将已将探子收押,随时可审。”若自己带兵,两万余名将士连同自己在内,现在已命赴黄泉。兵营主将后怕。 “一炷香后,将他们领进来,本宫需更衣。你退下。”东方弦枫极想见佳人。 府尹康复得太快,副院士回禀,说是才服药半个时辰,便大好起来。这情况类同与腮红男手下的二公子。 打发走兵营主将,太子急忙命人去请佳人。 “啊?叫我过去?”端木蒨姌于梦中被叫醒,极不情愿起身。 “请姑娘快些,殿下等着呢。”太子的人温和地催。 无可奈何,端木蒨姌前往太子处相见。 “让探子再等会。”听见通传之声,东方弦枫下令。 “见过殿下。”端木蒨姌入帐参见。 “起来吧。”东方弦枫遣走杂人,亲手扶了佳人落座,“府尹未病吧?是自服毒药,衙役等也是同样情况?” “嗯,是。”端木蒨姌不隐瞒。 “你怎知兵营主将探来的消息不准?若让他此番领兵,乃将士们的灭顶之灾。”东方弦枫见佳人发丝散落,伸手欲为她挽之。 刻意避开,端木蒨姌笑僵了:“殿下,太子妃可好?” “好。”东方弦枫沉默片刻,应声。 顿了顿,端木蒨姌低语:“我并不知兵营主将此次出征,会遭遇怎样的情景。只是一个素来无胜仗记录的人,近日里赢了两场……” “素来打不赢仗的,突然一洗前耻,必有玄机。你担心的并非他攻不下凉山,而是因攻凉山,死伤过半?这也不为道理。”东方弦枫释然。 “还有别的事吗?若没了,我回去睡回笼觉。”端木蒨姌请辞。 “这钗乃本宫母妃遗物。”东方弦枫拿出支簪,看得眼睛发润。 端木蒨姌不语。 “今日乃母妃祭辰。本宫素来私下里祭拜,可不在宫内,许多祭祀之物无法准备。你可有法为本宫张罗,但得避过旁人。”东方弦枫请求。 “皇家本就是个斗啊斗的地方。宫斗、权斗、宅斗,无所不用奇迹。我替你张罗吧。”端木蒨姌叹息,“我对太子赤胆忠心,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别想多了。” 瞬间僵化,若不是帐外的通传之声,东方弦枫恐怕会枯坐良久。 男女间就没有友谊吗?端木蒨姌闷闷回帐,听见帐外亲信甲、乙与另两人闲聊,扬声:“进来!一起进来!” 几位亲信入帐。 “怎么祭祀,比较能寄托哀思?”端木蒨姌征询。 “焚纸钱,摆祭物。”亲信甲抱拳。 “以夫人的才气,写篇祭文甚好。”一亲信推崇以文祭亡魂。 “还有呢?我不想到城里买纸钱,然后拉着祭祀的顶之内回兵营,那样太招眼。”端木蒨姌直言。 “唯有写祭文了。”亲信乙肯定。 “出去吧。”端木蒨姌决定让太子写祭文,毕竟死的是他母妃。 哎,孔明灯吧!感谢诸葛亮!端木蒨姌着手做灯。 夜里,她与东方弦枫仅带了几人出军营,前往树林边缘放灯。 “希望母妃亡魂安息。”东方弦枫情绪颇为低落。 端木蒨姌陪在一旁,只是有些歉意:常规孔明灯升空便不会落下,可能是自己手艺不精,殿下点到第三回,孔明灯才升空。 “走吧。”东方弦枫轻声。 “你先回去吧。我担心灯像第一回般…突然掉下来。”端木蒨姌仰头望。 “明日派人过来瞧瞧,若找到了,将灯埋了,若未找到,就罢了。”东方弦枫不怪罪,感激佳人亲手做灯。 琢磨着点头,端木蒨姌随他回兵营。 次日清晨,才撩开帐帘,她便瞧见世子身影,索性放下帐帘,窝回帐内。 佳人起了?南宫墨帐外扬声:“本世子可进来吗?” “进吧。”他眼睛真利。端木蒨姌托腮。 入帐后,南宫墨沉闷不语。 “世子是路过我的帐外,过来打个招呼,还是有事不方便开口?”端木蒨姌探究。 “你乃妇道人家,本世子考虑安全问题,才将你暂放于贤王左右。女子出嫁从夫……”南宫墨振振有词。 他在说什么?端木蒨姌伸手拭拭自己的额头,正欲开口,就听帐外通报之声“太子驾到”。 “请。”端木蒨姌起身。 南宫墨无奈,见太子时鼓着一肚子气:昨夜他竟和佳人在树林边呆了良久,如此清晨就来了! “媛儿(端木蒨姌),世子在更好。你俩看。”入帐,东方弦枫命人拿出五只孔明灯。 “怎会这样?我仅做了一只。在哪找来的?”端木蒨姌吃惊。 515与匪同处 不知情,便无发言权,南宫墨沉默听二人说话。 “本宫也疑惑,原担心这东西升不上去,便命人天刚亮去寻,未曾想到树林里竟许多只,且无意中打翻些许茶水,还印出图来。” 东方弦枫指着非端木蒨姌所做的几只孔明灯,叹气。 经他提醒,端木蒨姌这才发现孔明灯内侧有图案。 “殿下,本世子想问,这孔明灯都是树林里寻到的吗?那是否意味着放灯的乃军营中人?”南宫墨征询。 “此处是凉山地形,这个…本宫一时不知是何处,但也觉得是个地形图。”东方弦枫这才落座,用剪子剪开孔明灯,与二人同观。 静默无语,南宫墨捻杯而思。 “本宫问过主将,审了探子,据探子报凉山土匪聚集古山坳,而邱善坡、噱加里等处皆乃废弃数年,甚至十余年的匪寨。可本宫领兵攻打时,土匪分散于四面八方……” 东方弦枫不隐瞒,道出所见。 “可数量不对啊。探子报一万余名土匪,而实际不下二万。”端木蒨姌就此有些纠结,“附近那座兵营的主将怎知两万上下的土匪数量?” “本宫已命人去唤他来。”东方弦枫疑虑重重。 “本世子也有些消息来源,一万余名土匪数量是去年念头的,我等攻打宣正郡后,凉山土匪就增至两万左右。只是本世子无十足把握。”南宫墨幽幽道。 “奇了,此兵营主将被朝廷点兵,乃一月之内的事,他怎能探到一年前的土匪数量?”东方弦枫惊愕。 二人无言。 “你换身衣裳,我们军帐见。”东方弦枫转身而出。 “世子留步。”端木蒨姌轻唤。 “何事?”南宫墨诧异。 “你知晓匪军增至两万,是哪来的消息?”端木蒨姌探究。 “为回夜烈,选路走。本世子也不愿一路打着回藩地,才命人四处搜罗消息。但本世子不知晓兵营主将会点兵多少。”南宫墨不隐瞒。 “昨日全在意料之外。太子祭母妃不愿声张,请我帮忙,原想命翠儿一起做孔明灯,可翠儿头痛,我的手艺不精……”端木蒨姌道出缘由。 “原来如此。本世子于帐外等你。”太子非皇后所生,母妃乃皇上最不愿提的女子之一。南宫墨释然,撩帘而出。 两人入军帐时,兵营主将已长跪不起。 “末将的的确确十日之前派出了探子,这些探子乃末将信得过之人。”兵营主将侧头看一干探子。 “我等绝不会出卖主将和将士们。”探子异口同声。 “你们出发时,谁知晓?”东方弦枫审问。 “我们几个平日住在军营,接任务后,立刻离开,未与任何人多言过。”几名探子上前。 “我等宿在兵营外,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与人往来。”另几名探子肯定。 “你们平日不出军营,出去必是办事吧?”端木蒨姌插嘴。 “非也。”一探子摇头,“偶尔出去买办些自己所需,偶尔到附近走走、熟悉地形,以便出任务时有的放矢。” 思索点头,南宫墨旗下的探子平日里也是如此。 “你们所有人恐怕都被人盯上了。”东方弦枫冷声。 “以殿下之言,末将的军营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奸细?”兵营主将脸色发青。 “正是。”东方弦枫肯定。 一探子揣摩,行至案旁,认真瞧几只孔明灯,点着其中一只:“此乃孙氏山庄后山的地形。” “你肯定吗?”南宫墨上前,看后,叹息,“本世子太不熟悉,不敢确定。” 虽走过,还在那攻打过,但世子竟不敢肯定,此言引得端木蒨姌疑惑。 “世子,地图与实际不像吗?”她请教,“我瞧着差不多吧?” “不是,这里有座桥,图上没有。此处多了凉亭……”南宫墨指出图与实际区别。 恍然大悟,端木蒨姌点头。 为何如此?东方弦枫疑惑。 “主将到——”通传之声响起。 “请。”东方弦枫扬声。 附近兵营主将入帐行礼,当被问及为何带三万余名将士攻打凉山时,抱拳。 “本将并不敢肯定凉山的匪军突破一万。只是宣正郡之战后,有消息称,部分匪军逃窜。本将就琢磨,可能匪军逃回原地凉山了。”他仅是分析。 “请将军继续。”东方弦枫认可。 “随太子攻凉山,太子将兵力分散,为的是以防万一。末将则担心逃回凉山的土匪,因数量众多,启用了多年前的旧寨。”附近兵营主将仍是分析。 “有道理。”东方弦枫点头,“你可探过凉山?” “接到军务紧急,末将根本来不及派探子。”附近兵营主将摇头。 红唇扬笑,端木蒨姌向附近兵营主将微微辑首,递上几张拆开的孔明灯。 “怎么在灯上绘地图?”附近兵营主将皱眉,“这些地图还都与实际有出入。” “本世子也这样认为。”南宫墨点头。 “末将未打过这些仗,敢问世子,你进孙氏山庄时,可在这、这遇过伏击?”附近兵营主将指着地图上有出入之处。 “遇过。”南宫墨恍然大悟,“有出入之处皆是陷阱!” “按你们所说,放孔明灯的人是布兵的人?”端木蒨姌哗然,“此人要么藏在这座兵营,要么藏身附近?” “正是。”南宫墨想到与贼同居于一处,面色发青。 “九皇子也是因此受伤……”东方弦枫两眼发直。 “本将恳请辞官。”九皇子遭袭之事,朝廷迟迟未处理自己护驾不利,多半乃皇上怪罪于九皇子私自出行。但兵营主将自认:无颜为官。 思索着离开,端木蒨姌回营。由于心不在焉,连世子入帐,而未察觉。 “本世子瞧着你有心事,就跟来了。没想到在你身后站了如此之久,你竟不知情。”南宫墨探究。 “我的手艺虽不精,但做出的孔明灯,昨夜放到第三次才升空…当时没多想,这会想想,觉着不妥。”端木蒨姌实情相告。 “本世子备些材料,你再做几只,如何?”佳人被盯上了吗?南宫墨原不打算过问此事,但佳人…责无旁贷参与。 “好,有劳世子。”端木蒨姌点头。 516灯中隐晦 沉默离开,南宫墨返回营帐后,命思思准备制作孔明灯的材料。 “世子,非佳节,您怎么会突发奇想做孔明灯?”思思疑惑。 “我等攻打山寨…一言难尽,你速去准备,尽量多些。”南宫墨叹息。 半个时辰后,思思领一婢女拿来了可做几十盏孔明灯的材料。 “本世子记得你会做孔明灯,不如你也做上两三盏吧。”心中有一不成形想法:让擅长做孔明灯之人做出一些,与端木蒨姌做的比较,从而找出破绽。南宫墨轻声。 思思动手制作孔明灯,不一会,十来盏搁在了桌上。 “给太子送些材料过去,其余的,由本世子拿走。”以殿下的睿智,定也在找人做孔明灯,南宫墨抱走剩下的材料。 “世子?”端木蒨姌瞧见帐帘撩起,停下手中活。 看着佳人桌上制作孔明灯的材料,南宫墨放下手中物:“殿下送来的?” “是。”端木蒨姌点头。 众人齐心合力,于黄昏时分做出了整整一百盏孔明灯。 “传太子口谕,半个时辰后,兵营空地放灯。”帐外响起公公尖锐的嗓音。 端木蒨姌有些狐疑:为何不去树林放灯?然来到军营划出的放灯之处,她看见一批将士皆带着几只孔明灯等候命令。 “排成队!听口令!”公公扬声。 手持孔明灯,东方弦枫放了试灯的第一盏。孔明灯冉冉升空,之后,将士们皆放了亲手制作的一两盏孔明灯。 “有灯升不了空。”端木蒨姌放了孔明灯后,瞧见灯落,拔腿。 飞奔而去,南宫墨先佳人一步,拾到落下的孔明灯。 “如何?”同样做了灯的蔡邵阳征询。 “手工很差,落下并不奇怪。”南宫墨解析。 东方弦枫命众人于兵营空地放灯,共放孔明灯三百余盏。两个时辰后,统计出落下的不足十五盏,且落下原因:皆是孔明灯制作工艺不精。 “众人随本宫出兵营。”太子将一干人等,带到选定的第二处放灯位置。 一声号令,所有人换了放灯处,再次点孔明灯。 这回升空的孔明灯几乎无一落下。 直至四轮放灯后,统计的结果:共落下孔明灯四十余盏。 “去树林。”东方弦枫领众人来到曾与佳人点燃孔明灯的树林。 “呀,落下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几乎不间断。 “再点过。”将士们难以接受,重新放之。 “媛儿(端木蒨姌),怎样?本宫做的孔明灯落下了三回。”东方弦枫提着再次落下的孔明灯。 “我运气好,放一盏,升一盏……”摇摇头,端木蒨姌讪笑,然话未落音,才升空些许高度的孔明灯落下,“我收回前一句话。” “殿下,这地方不适合放灯。末将做的八盏孔明灯,前面放三盏都没问题,来到此处,五盏灯没有一盏能升空。”蔡邵阳放弃反复点灯。 “本将一盏孔明灯放到现在,还在手上。”兵营主将仰望,“殿下,此处人人几乎都遇上落灯之事。” 似乎此处不适合放灯,为何绘制了地图的孔明灯出现林中?东方弦枫疑惑。 “世子,你为何不放灯?”太子征询。 “本世子以为,孔明灯之所以难以升空,是风向出现旋转状。”南宫墨静观风向。 “本宫也看到了,以你之见,他等为何在此放灯?本宫选择此处,乃此处偏僻。”东方弦枫请教。 南宫墨摇头。 最后一处放灯于拂晓前结束,七百盏孔明灯在此处点燃。完美升空、从未落下的,仅一百余盏;反复点灯,最终升空的四百五十余盏,余下的皆是废灯。 怀揣疑惑,手持废灯,众人在议论声中返回兵营。 “末将以为,树林乃附近最不适合放灯之处。”入军帐,蔡邵阳抱拳。 众人皆赞同。 “明日再看吧。主将听令,天亮后,派出数批人马方圆二十里寻落下的灯。”东方弦枫下令后,与众人同用了宵夜,回营歇息。 哈欠连天,端木蒨姌倒头便睡。 正午时分,太子派人来请,她才欣欣然睁开眼。 “怎样,寻到了落下的灯吗?”方圆二十里,仅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走了没多远,便寻回了一大批。”南宫墨指着堆在地上的一批孔明灯。 哦?端木蒨姌好奇,来到寻回的孔明灯边,翻看写在灯上的字—— 第一批升空的,几乎全数在不远处落下; 第二批升空,大多数寻回来了; …… “殿下,树林里放的灯怎么才找回不到十盏?”端木蒨姌疑惑。 “本宫难以置信,升空容易,却飞不远,升空不易,但……”东方弦枫摇头。 “即便那里的风向适合放灯,难道放灯的人知晓孔明灯会在何处落下,以致接消息的人准确将飘出一定距离的孔明灯捡走?”南宫墨问出许多人还未想到的一层。 一语末,军营中众人哑声。 无人能推断出结果,唯有等兵营主将派出捡孔明灯的人全数返回,以事实判断。 黄昏时分,最后一批于树林放的灯六成以上,被将士们带回。 “在何处寻到?”东方弦枫探究。 “孙家山庄附近。”为首的小头目解释。 “啊?”南宫墨跌落下颚。 “末将派了人往前寻,估计一两个时辰内也该返回了。”小头目抱拳。 “等。”东方弦枫握拳。 不足两个时辰,小头目派出的十几人捡回了一批灯。 “何处寻到?”兵营主将冲至一士兵跟前。 “过了孙家山庄,捡这些灯费力极了,有些挂在树上,有些跌落水沟。”士兵指着脏兮兮的孔明灯,解释。 为什么孔明灯都飘到孙氏山庄附近呢?端木蒨姌琢磨。 “我们今晚再去放灯。”蔡邵阳低语。 “你们还想去放灯?”端木蒨姌听见御林军嘀嘀咕咕,询问。 “本将以为,风向不同,孔明灯落地地点便不同,并非都飘到孙家山庄附近。”蔡邵阳也仅是揣摩而已。 “不必放了。那些放灯、透消息者必是动了番心思,在反复尝试后,掌握风向和风力,才能用孔明灯这看起来平淡无奇之物,将消息带出。”南宫墨阻止再放灯。 517空中传讯 世子之言引得众将士认同。 因孔明灯透消息,兵营人人岌岌可危。 “不会打过来吧?我们怎么派兵布阵,外面都知道。”一将士考篝火取暖,眉头纠结。 “大概不会吧?要打来,早来了。他们知晓我处情况非一两日了。”小头目苦叹,“我还想回家抱大胖儿子呢。” 此类感慨声几乎遍及整个兵营。 “末将虽不才,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辞官。”兵营主将求见太子,要求暂时继续担任主将之职。 “本宫还未想过就此罢了你。”东方弦枫搁下笔,“出去吧。” 一盏茶光景之后,一名军参和两名小头目求见。 “何事?”东方弦枫询问。 “我等当兵前,皆是做风筝的生意人,虽极少做孔明灯,但懂得孔明灯中奥秘。”军参见礼。 “详说。”东方弦枫兴趣浓浓。 “孔明灯不能承重,但灯壁上绘制图案所用的油墨轻重,决定灯飘出距离的远近。”一小头目抱拳。 “那风向、风力如何运用?”东方弦枫请教。 另一小头目上前:“放灯的人只需弄清放灯时分的风向,比如属东南风或西北风之类,但灯飘多远与风力关系不大。” 怎会如此?东方弦枫惊愕。 小头目说了在家乡时,常放孔明灯和未过门娘子互通情意的小事。 “你就是在灯壁上做文章,使得孔明灯飘数十里,落在未过门娘子家院落?”东方弦枫匪夷所思。 “是。最初也不准,后来次次精准。除非风力过于不给力,升不了空。”小头目肯定。 “出去吧。”心狂跳,东方弦枫由此推断:在最初的多次尝试后,接消息的人皆在较为固定的地点捡灯。 如何查?从何着手?唯有多尝试。 “来人。”东方弦枫唤来下属,低声吩咐。 被困在军营里,南宫墨有些烦躁:“本世子日日呆在此,再这样下去,恐怕都到不了夜烈,就超了向皇上告的假。” “皇上疼惜世子,为求世子返回夜烈郡之路平稳,已派人前方清路,这会还未有消息。请主子耐心些。”杏儿宽慰。 “也只能如此。”瞧了眼不远处训练侍卫们的两位侍卫长,南宫墨烦的并非呆在军营,而是怎样将救出的钦犯们送出朝廷视线范围。 “不如让李副侍卫长或肖侍卫长过来陪世子练练拳脚。”主子无聊了吧?杏儿揣测。 “肖侍卫长吧。李副侍卫长动作力度太大,上回险些将本世子打伤。”南宫墨搁了书卷。 受传唤,肖侍卫长入帐。 待杏儿离开,南宫墨轻声:“怎么办?也不知皇上那边何时能传来消息,需本世子往前走?” “主子,属下也为此烦忧,不如让属下领些人前往看看情况。办皇差常常阳奉阴违,指不定清路的人拖三拉四。”肖侍卫长忧心忡忡。 “本世子也有此意,你速去安排。”南宫墨赞许。 当夜,肖侍卫长趁夜色,领了七八名侍卫前方探路。 “什么人?”似乎有人与自己一队人马同行,且人数难以估算。肖侍卫长命下属集体躲藏,直至看见尾随之人,才亲自现身。 “我等乃镖师,押镖而已。”骑在马上男子抱拳,“请行方便。” “哪个镖局?”肖侍卫长手握利刃。 “威武。”男子自报家门。 “嗯。”看过男子递出的腰牌,肖侍卫长放行。 “驾!”一群镖师策马而去。 行了三五里后,勒马。 “本公子以为此处可安营扎寨,不知镖师意下如何?”端木蒨姌当日下午偷跑出兵营,与尾随世子的威武镖队会合。 “公子,世子在兵营中,我等为何要快世子一步?”主镖师请教。 “世子在兵营中何时动身,我们不得而知,但此路前往夜烈是未错的,先走一段等他吧。”端木蒨姌压着嗓子。 “也好。”主镖师认同,吩咐扎帐篷。 在荒郊野外过夜,天蒙蒙亮,就因鸡鸣之声,再次动身。 几日之后,端木蒨姌已离世子等所在的兵营有一段距离了。 “公子,今夜我等歇着城里的客栈吧。”主镖师看看天色,见时候不早,提议进城。 “嗯。连日赶来,今夜大家都睡个好觉。”端木蒨姌赞许。 一行人进了城,于一家干净的客栈前落马。 主镖师将马交给下属,便入客栈歇息去了。 “公子,这边走。”副镖师甲见端木蒨姌东张西望,引路。 “你们曾住过这客栈?”女扮男装的端木蒨姌跟着他来到马厩,于柱子边栓了马。 “我住过几回,今日就是属下向主镖师提议到此歇息的。”副镖师甲饱了草料,搁在马槽里,随口说起这个小城的趣事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端木蒨姌细细记下他告知的一切。 “如今端木国师府被抄,恐怕这城里的小宅子也贴了封条了吧?”她装作不经意插话,有心打听宅子准确地点和周围情况。 “不知道,我也许久未来过此处,从前曾路过宅子一回,当时感慨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是雅致,即便院子小巧,在院墙边歇脚都能闻见花香。”副镖师甲感慨。 “若端木国师府未出事,想必宅子还有人打理,而今…白白浪费了园子。”端木蒨姌陪着感慨。 “许多被抄的达官显贵的不起眼别院,被查封一段时间都拿出来低价卖,若公子有意置办家业,这可是起家的好时机。”副镖师呵呵笑。 “听你如此说,本公子若错过了这美事,岂不可惜?”顺着他的话,端木蒨姌提议,“出外用些饭菜,领本公子去看看这宅子是否值得买来。” 副镖师甲摆手:“镖局有规章——押镖期间,减少外出。若公子有意,不妨到园子外走走……” 问清小宅子的具体位置,端木蒨姌与镖队的人一同用了饭,入夜后,才独自出门,往副镖师所说的西南方向而去。 约么走了大半个时辰,她便看见副镖师口中提到的几座牌楼,和生意萧条的夜市。 “来碗豆腐脑。”一声熟悉的朝歌口音,令她猛然一惊。 518此路不通 警觉中,端木蒨姌忙寻了张不起眼小桌,搁了几文钱,压着嗓子:“摊主,随便什么止饿的,上些来。” 摊主摆上食物,便张罗其它生意去了。 无食欲,端木蒨姌却装着吃得津津有味,就差狼吞虎咽,然竖着耳朵听邻桌男人与他同伴的相聊。 “一路走来,被封不久的大府在各地别院卖得极快,似乎有人等着买。”声音熟悉的男人、玉王府管家纳闷。 “老爷,今夜还是别住客栈,讲究土地庙之类的地方吧。”同伴低语。 “总住土地庙,也该洗个澡。选家僻静的客栈歇脚吧。”玉王府管家叹气。 “听老爷的。据说贤王身边的美人,是玉王爷的侧妃,还有个身份——世子宠妾。我们再走下去,便要与他等重逢了,是否要将侧妃带走?”同伴征询。 “这…我也为此烦心。荣王不该休玉王的侧妃,偏偏休了,到时看吧。”管家声音闷得出奇。 头低得几乎贴到桌面,端木蒨姌疑惑:他们怎么到了这里?难不成与王彦这些钦犯有关? 悄悄离桌,她往西南方向走去,行了一段路,瞧见了零星的多座别院,不由犯了愁。副镖师所说的端木府别院是哪座? 放眼瞧去,小宅子面积皆不大,透过不算高的院墙,却瞧见院内花丛锦簇,好生雅致。 随便选了几处,沿院墙绕了圈,闻着空中若有若无的花香,她在思虑中离开。 寻思着返回客栈后详问副镖师甲,再做打算。然,出了趟门,回客栈时,副镖师甲屋内熄灯,不得已将此事延后。 次日清晨,叩门声令她睁眼:“何人?” “是老夫。”主镖师门外应声。 整里衣裳、检查束胸,端木蒨姌开门:“这就是要动身?” “想告诉公子,我等暂时不能往夜烈郡走了。”主镖师叹息。 “为何?”前方打仗了?一路走来,端木蒨姌对此朝代的认识:唯有战争不断,匪寇成群。 “非也,前往夜烈去的路山体滑坡,少则堵上一月,多则堵上三五月也难说。”主镖师叹气。 端木蒨姌无奈,将主镖师让进屋。 “近几年走镖,虽是涨了镖银,但类似事件多如牛毛。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钱好赚。”主镖师落座,端了茶水,感叹。 “常遇天灾?”端木蒨姌吃惊。 “嗯。危险之处便无天灾,但有些太平的地方天灾不断。”主镖师肯定。 “宣正郡就没有天灾,对吧?”端木蒨姌随意聊。 “宣正郡?”主镖师冷笑,“恕小人市井了些,爷不看好黎泉。” “为何?”端木蒨姌一惊。 主镖师起身,将门闭严实了,再度坐回桌边:“李姑娘(端木蒨姌),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今日来见你,就是早识破了你的身份。” 端木蒨姌讪笑。 “黎泉有能力吗?爷只听说他管理的乡间,与他未管理的时期,无太大差异。当今朝廷,三足鼎立,说白了,仅有两虎而已。”主镖师将世间看得很透。 “按你之说,黎泉就是大家推出的说话人,无太多真本事,却有出生。”端木蒨姌回避有关朝廷的话题。 主镖师闷了良久。 “为何你只认朝廷两虎?”端木蒨姌揣测他不接话,定是因自己回避了话题而不愿开口。 “荣王形同虚设,威武镖局能在朝歌立足,镖队所到之处,匪寇也给些颜面,自然对朝廷认识深刻。”主镖师将声音压低了些,“实权一直握在贤王手中。” “乔丞相呢?”端木蒨姌诧异。 “势力不如贤王大,皇上每逢朝会,皆表彰乔丞相,但从不更改虎符,依旧将兵权交给贤王。”主镖师深知朝廷之事。 “为何与我说这些?”知道得越多麻烦,端木蒨姌宁可充耳不闻。 “老夫敬英雄,姑娘拿下了宣正郡,逢战必上沙场,因此老夫才会开诚布公。”主镖师坦然。 “过奖。”端木蒨姌抱拳,“我一点不想出名,人怕出名猪怕壮,哪天一刀砍来,就脑袋搬家了。” “哈哈哈……”主镖师狂笑,说了些肺腑之言。 “终身大事…我从不敢奢望。贤王就如镖师所说,女人如云,我与他也仅是同伴关系,无任何牵扯。”端木蒨姌不隐瞒。 “看出来了,你就是一姑娘身型。”主镖师不以为然,“玉王离此不远,若姑娘想寻个可托付终身之人,老夫从近路送姑娘过去。” “我与玉王也仅是点头之交,投奔他…不妥吧?”端木蒨姌谢绝好意。 “并非推崇玉王,只是他离朝廷远些,算是良人。世子为人太深,姑娘并不知晓夜烈,老夫去过几回。总镖头说夜烈郡繁华,却也说夜烈藩王集阴谋于一身。” 主镖师淡看人世。 “请详说。”钦犯学徒们的目的地就是夜烈,端木蒨姌极想探知。 “在夜烈当个老百姓好过,但跟在世子身边,就不好说了。夜烈藩王几大妃,个个与众不同,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朝廷视夜烈为眼中刺。” 话说完后,主镖师离开。 高手在民间,端木蒨姌不得不佩服。 因前方路不同,用过中膳后,镖队的人便商量:租个院子安顿,等路通了再走。 “我以为不必要花这些钱,买些家当,寻处破庙歇脚吧。”风餐露宿乃镖师们该吃的苦,否则一年到头哪攒得下家当,养家小? 浅笑,端木蒨姌上楼,返回时,手里多了包囊。 “公子请稍等,他等也去收拾了。”主镖师当着外人,依旧称她为公子。 “我们在何处歇脚?可定下来了?”端木蒨姌征询。 “得看了。据说荒废的土地庙、破庙、没人住的屋子被占去了不少,待会瞧见哪家开着门,又没主人,就进去吧。”主镖师泰然处之。 料得真准,端木蒨姌等前往土地庙及附近破庙,皆因那些地方住着乞丐、小商贩、贫民而无法容身,不得已寻废弃的空屋。 “有人吗?”主镖师嚷嚷。 “有。”屋里有人应声。 “换一处吧。”副镖师乙摇头。 “能否借两三间屋,我等乃普通商旅,已找了几处,因身上盘缠不多,住不起客栈,还请先到之人行方便。”主镖师不愿再走,造此继续寻,也无济于事。 “嗯。”应声之人依旧不现身。 “住侧面的空房。”主镖师率先迈步。 519镖师生故 心中疑惑,端木蒨姌压抑相问之心,跟着主镖师进一破屋,稍稍收拾,打地铺。 镖队其余人皆将就分了屋子,排班、巡视、守镖。 “主镖师,我等如此与人合住,不安全吧?”副镖师甲自觉不妥。 “你呢?如何认为?”主镖师看向副镖师乙。 “属下也如此认为。尽管我们带的银子有限,可也不必如此节省。”副镖师乙认同同仁之语,侧目瞧瞧,“公子不也满脸疑惑吗?” 见话涉及自身,端木蒨姌开口:“我并非因此疑惑,仅稀罕那屋里住着何人。门边插着价格不菲宝剑,绝非普通人。可他将剑插在门边,是否寓意着警告?” 点点头,主镖师叹息:“总算有一人明白些事。” 两位下属惭愧。 “前方路堵了,必会有许多人逗留城中,客栈生意立刻火爆,我等押镖之人怎能与他们混在一起?各庙皆住满人,就说明这城里将发生异动。”主镖师解惑。 “堵了路,城里滞留些人,我等能理解。庙里住了人,怎预示着发生异动?”副镖师甲茫然。 一声幽叹,端木蒨姌张望屋外:“我昨夜出去,见夜市冷清,逛者极少,但各摊位皆琳琅满目,下至几文钱商品,上至千两银子的玉佛比比皆是。这哪是夜市!” 一语惊醒梦中人,两位镖师不言语了。 “公子,老夫得呆在此处守镖,你选个把人出去打探消息。”主镖师请求。 “自然。”端木蒨姌指了副镖师甲,出了院子。 副镖师像没头苍蝇,端木蒨姌去哪,他不问,在哪停,他立刻顿住脚步。 “分头行动吧。”端木蒨姌来到岔路口。 “怎么查?我就是有些身手,以一敌百不成问题,从未干过打听消息的活。”副镖师甲极诚恳。 “从未做过?”端木蒨姌一愣。 “从未做过。素来一位主镖师押镖,皆有几位副镖师跟随学习经验,直到学懂了经验,才可以单独接活。”副镖师甲推崇主镖师,更认同总镖师。 “领我去当年属于端木府的别院附近吧。”端木蒨姌无奈,带着他等于是个保镖。 “这边走。我记路极为清楚。”副镖师甲为人简单直率。 闷不知声在他身后,端木蒨姌又一次来到了零星散落的小宅院一带。 “那边屋门前有一只石狮子的便是。”副镖师驻步,指了位置。 “我昨日来过,因这些小宅院外形虽有不同,可看不出原主人的喜好,无奈回去了。”这与朝歌的端木国师府毫无相同之处,想必与小宅院面积太小所致。 “有人,旁边说话。”副镖师甲警觉。 二人来到僻静处,等到周围无异响,他才姗姗开口:“公子分不出,不奇怪。我都……” 此处每个小宅子种的花,飘出极为相似的花香;进出的小厮皆寡言,上次副镖师甲曾在此因故待了约两个时辰,却没听见任何一小厮开口。 宅子里的人都是哑巴?端木蒨姌听完后,揣摩。 “我们想法打听——国师府这座小宅如今的主人,是否乃本郡之人。”她寻思着:从主人身份查起。 “到市集问一问。公子找处喝茶,打听这等小事,交给我就行。”副镖师甲一力承当。 返回热闹的街市,端木蒨姌进了家酒楼,搁下一锭银两,小二立刻张罗了菜肴。 “哎!今日的肉又涨价了。”邻桌食客感慨。 “你还有钱买肉?赶紧屯些粮。今日买十升米的钱,五日之后恐怕一升米都不够。”同桌食客碰碰脚边的一袋谷子,“我原打算拿它去卖,现在想想不如屯在家里。” “公子,小人将你的菜肴移到二楼吧。一楼食客远不及二楼雅致。”小二奉掌柜之命前来移桌。 哪里皆一样。一楼用饭的是蓝领,二楼则是白领,三、四楼的雅间里,就挤进达官显贵,至少财主员外。 “不必,这里挺好。”端木蒨姌摆手,递给小二一两碎银,“城里的夜市今夜还会有吗?我想去买些东西。” “公子别去了,那夜市邪门得很。”小二将银子塞进兜里,回头看看掌柜,见他忙别的去了,才敢站定说话。 端木蒨姌凤眸显出疑惑。 “夜市里应有尽有,比店铺里货都全。小人闺女出阁,去夜市备的嫁妆,比邻居在店铺里买的,便宜了一半。”小二嘀咕。 “低买低售,没有门面费,有何不可?”端木蒨姌淡定。 “不,他们买得贵啊。小人的同乡在店铺里做事,说夜市摊主进货的地方,和他家掌柜是一处,二两银子来货,一两八钱卖货。”小二走远了。 问题大了!贼窝?不像。端木蒨姌疑惑了。 用膳之后,她饮了茶,等了良久,皆不见副镖师甲到来。 “公子…需要用晚膳吗?”小二见天黑了,此公子仍坐桌边,估摸着等人,上前。 “我的同乡未来,我不等了,若他来,问及是否有人等过他,请告知我回去了。”副镖师出事了吧?端木蒨姌沉重起身。 返回破屋,进门便问:“副镖师甲可有回来?” “什么?你等了近大半日,他…怕是出事了。”此事惊动主镖师。 “我让他打听国师府的宅子现在主人是否乃本郡人。”端木蒨姌重复。 “这问题并不难啊!莫不是撞到什么了吧?”主镖师思索着摇头,“五人留守,其余人四处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不起他了。端木蒨姌歉疚出院子。 众人分头寻找,宵禁时分,仍无果,却因找得太彻底,悉数被请进衙门。 “升堂!”再小的郡也有父母官。 “我等乃威武镖局镖师也。”主镖师陈述。 “你呢?”府尹看看一干男子,最终将目光落到端木蒨姌身上。 “请大人借一步说话,有些东西不方便在公堂上拿出。”端木蒨姌淡定。 看着他模样胜潘安,谈吐不凡,且他不肯下跪,想必大有来头吧?府尹抬手。 “内室请吧。”师爷见状,扬声。 背着手,端木蒨姌入内室。 520当断则断 入内室后,府尹待奉茶后,正眼相看。 递上荣王佩,端木蒨姌伸手:“口渴,借杯茶一喝。” “你是谁?怎会有荣王的玉佩?”府尹好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镖师失踪了。”端木蒨姌避过枝杈,“我派他打听西南角端木国师在此地的小宅,如今主人是否乃本郡人。” “还有呢?”府尹探究。 端木蒨姌摇头。 “就这么点?”府尹难以置信。 “正是。”端木蒨姌肯定。 “西南角的小宅每逢有出售,次日晌午前必能卖出。本官曾关注过此事,买宅院的总是本郡人,可住宅子的就不是他们了。”垫垫荣王佩,府尹实情相告。 “买宅子的人和住宅子的认识?”端木蒨姌抽丝剥茧。 “不见得。有一处宅子,是本官娘舅犬子所买,据他说,一份拜帖送到他家,请他以八万两银子买宅,之后将房契等放到城外的河边指定位置。”府尹举例。 “然后呢?”端木蒨姌关心下文。 “本官侄子花了十五万两银子买宅院,对方给了二十万两银子。至始至终,双方未正面接触,仅在指定位置传书而已。”府尹提及小宅院,摇头。 “住那栋宅院的是何人?”端木蒨姌疑惑。 “一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妾。府里也无太多人侍候,本官留意过,连主子在内,全府不足五十人。”府尹因族里有人牵头,才格外在意此事。 “其余宅院也是如此吗?”端木蒨姌怕听肯定的话。 府尹点头。 “好,我们走了。麻烦大人寻个理由退场。”又捅到马蜂窝了!端木蒨姌转身。 “本官以你等扰民,罚款一百两。银两不需姑娘出,从府衙库房里支。可好?” 荣王是惹不起的人,眼前女子能拿出荣王几佩中一佩,必是荣王近臣,府尹渴望就此了事。 “不必。这块荣王佩可在任何钱庄支银子,罚银一千两吧?待会我命人送来。”端木蒨姌绝不息事宁人,有意借此闹大。 “姑娘,留步。本官虽为府尹,治理一方,然此处离朝歌甚远,若出了事,此处孤立无援,百姓无法安居,更谈不上乐业。”府尹堵住她,抱拳恳求,“三思。” “若不闹大,你们永远孤立无援。”若不是副镖师提议到此歇脚、沐浴,主镖师不会将整个镖队带进城。 府尹黯然。 “此郡虽位于前往夜烈郡的路途中,然城外的官路离城很远,兵营也驻扎在官路附近,城墙三面被山包得水泄不通。”端木蒨姌拍拍府尹的肩膀,“准备打仗或者别的吧。” “城内粮食倒还充足,能够应付闭城门一月之多。”府尹深知:打仗比的是粮草。 “你不必担心粮草,我自有主张。”什么时候能不打仗?端木蒨姌哭丧着脸,带镖师们离开。 众镖师疑惑,在城门边驻步。 “公子,我等去哪?”主镖师看着端木蒨姌假借他之名,唤来的留守破庙镖师,“大家都出城吗?” “嗯。信我。”端木蒨姌点头,看看四周进出的杂人,“此地不方便多话,出去之后,我会向你解释。” “走。”主镖师发令。 “打出威武镖局旗帜。”端木蒨姌扬声。 “威武——”主镖师思索片刻,喊了一嗓子。 镖队之人随即举旗。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走了两个时辰,来到官路上。 “公子,请讲吧。老夫不愿做糊涂的人。”主镖师寻了处树荫,将镖队安顿,独自请教。 “城里可能要出事了。我将大家带出来,为的是给众人一条生路。已经死了一人,若再死人,我怎有颜面见你们?”端木蒨姌不隐瞒,转述了与府尹的谈话。 “公子预备如何?”主镖师神色凝重。 “将你们安顿之后,我快马加鞭回去,我说的不是回城,而是去找世子,希望太子还未返朝歌。请他们出手。”端木蒨姌实情相告。 “老夫儿女们都大了,等安顿了镖队,随你一道吧。”一女子救城,身为七尺男儿,主镖师自认责无旁贷。 摇摇头,端木蒨姌不希望主镖师参与。 “为何?”主镖师探究。 “你上有老,下有小。若你出了事,整个镖队谁人料理得起?我只不过孤家寡人,了然一生。”端木蒨姌笑得苦楚,“真不想打仗。” “没人想打仗。”她生错了性别,该是个男儿才好。主镖师倍加认同,为节约时间,独自领镖队离开。 瞧着镖队远去,端木蒨姌仰天长叹一声,调转马头,疾驰。 “骑慢点,我想小解。”国师之女请求。 “你想小解,难道我不想吗?我们合用一个身体。没有大树,四周光秃秃的,连半人高的草也找不到。”1652几乎憋绿了脸。 忍耐在一个时辰后得到解决。 入路边茶寮,借用过茅厕,填饱肚皮,她搁下一把碎银:“小二,打听些事。” “公子尽管问。”常人给赏银,哪有如此多?小二喜笑颜开,因此事生意清淡,索性将掌柜请了来,一同等候垂问。 “我乃投亲之人,敢问两位,附近可有荣王的别院?”端木蒨姌的亲投得大。 “咳咳……”掌柜吓得猛咳,摇头。 “贤王宅院呢?”端木蒨姌再问。 小二摇头。 “朝中有哪个在这一带有宅院?”返回世子等人身边搬救兵,来来去去所用时间太长,端木蒨姌才大胆而为,欲寻个能为此出手的人。 “乔丞相,行吗?”老板娘凑头。 “行。只要能活动的就行。”端木蒨姌点头,“请告知在下,乔丞相的别院怎么走,我立刻登门拜访。” 体内国师之女吓得发抖。 “不远,但奴家也未去过。据说那条岔路进去,约一个时辰左右,就到别院了。”老板娘指点迷津。 “他的别院在当地口碑如何?”乔丞相乃大奸臣,是否肯出手,就得看他在当地是伪善,还是闭门不问天下事。端木蒨姌揣摩。 “每月施粥三回,耕种之日到来,会给愿意耕种的妇孺发谷种……”掌柜称其为大善人。 抱拳而去,然端木蒨姌走了三个时辰,仍未见到所谓的乔丞相别院。 521虾兵蟹将 “呜——”荒郊野外,天幕黑后,狼吼不止。 要命啊!端木蒨姌心烦,抖马缰,沿来路返回。 乔丞相的别院在哪?难不成死绝了?她心中怨气载道。 顶夜色而行,半夜三更回到了已打烊的茶寮附近。 怎么回事?老板娘指错了路?亲信茶寮没有门,让她得以小歇。取出怀中干粮,自行生火煮水、泡干粮填饱肚皮。 打了个盹,再次进岔路,这一回,她瞧得仔细。 什么声音?似乎有野兽。警觉中,她下马,走了一段,以废弃的路,看见了月光下已几乎烧成废墟的大府。 乔丞相的别院是这里?她难以自信。 穿梭于废墟中,几乎未发现任何端倪。 冷静思考,沿墙而行,终于找到了低级上的一块石刻。辨认石刻上的文字,她确定:这是乔丞相别院。 何时被毁?老板娘他们毫不知情,想必毁的时间不久。 “还有人吗?有气的人应个声。”喊声在风中漂荡,然无人回应。 死光了! 此处不能久留。 她翻身上马,离开岔路。回到官道,朝最近的驿馆而去。 “开门!”半夜里砸门,她声音高亢。 “来了来了!什么人?”驿馆当差的不敢将大门全敞开,隔着门嚷嚷,“往右一段有侧门。” “好。”端木蒨姌应声。 在侧门边,她递出贤王玉佩:“认得吗?” “请进。”驿馆当差的虽是小卒,然见过些世面,一眼能端出此佩无虚,大敞了侧门。见来人风尘仆仆,发丝凌乱,“公子赶了很远的路?” “管事在哪?驿馆里可有能主事的大官?”端木蒨姌不答反问。 “驿馆近日无人下榻,管事…小人这就去请。”当差的让旁人闭了门,拔腿而去。 半盏茶光景之后,端木蒨姌入了正堂,道出岔路上所见。 “啊?怎会如此?”管事一惊。 “你知晓乔丞相在那的别院吗?”端木蒨姌核实,“是从岔路进去,然后左拐……” “正是。若别院未出事,拐进岔路不远,便能看见路两旁竖着的牌子,因此别院虽在小径上,但不难找到。”管事肯定,当即要领人前去查看。 “附近有狼,去不得。至少夜里不能去。”端木蒨姌阻止,“我要沐浴,麻烦你去安排。” “此事需立刻报朝廷。乔丞相这座别院是奉皇上之命所设,负责一些朝廷事务,卑职官位太低,不太清楚具体做什么。”管事立在原地。 “飞鸽传书。你有鸽子吗?”端木蒨姌询问。 “哦…朝廷给的两只鸽子,一只未返回,另一只病了。”管事踌躇。 “能联系上附近兵营吗?”端木蒨姌揪揪衣领:一身汗味。 “卑职官位……”管事摇头。 “太低,说不上话,是吧?”端木蒨姌接话。 管事不语。 “这附近除了乔丞相的别院,还有哪座府比较大?”端木蒨姌探究。 “多了。袁府面积不小,据说养了许多护院;邢院外乐善好施,可刚死了独子;汪家曾出过一举人…这样的大府能用吗?”管事不认为有谁能委于重任。 竖大拇指,端木蒨姌无言。 “明日召集他们。”良久后,她叹气。 “以何名召集?卑职乃小小管事,平日里也不与他等往来。而且敌军在哪?得胜后,封赏从何而来?”管事条理清晰。 “拿这块贤王玉佩去召集。皇上命乔丞相设别院,这别院就是朝廷的。若是别院被朝廷撤离,你该知晓吗?”端木蒨姌征询。 “自然。”管事肯定。 “不就得了。我等为朝廷办事,怎不是出师有名?”端木蒨姌分析得头头是道。 “封赏呢?”管事仍探究。 “乔丞相英明,自然会封赏。”交给乔云吧。端木蒨姌苦笑。 “嗯。”管事点头,立刻安排住所。 沐浴更衣,端木蒨姌睡着在桌边。 天蒙蒙亮,就听门外窸窣不断。 “什么事?”她扬声。 “公子,这个时辰是否可取召集众府?”一宿未睡的管事疲惫,门外征询。 “可以了。让他们快点,误了乔丞相的公干,他们该掂量些。”端木蒨姌束发。 一个时辰后,附近十二座府的老爷皆携长子,齐聚驿馆,且个个装束严谨。 “我来迟了。诸位坐。”正堂里来的一干人等架势唬人,不知沙场上可有所作为。端木蒨姌背着手,走到正位旁落座。 “公子,我等想请教公子身份。”众人推举的吴秀才为此次主事,他责无旁贷核实年轻公子身份。 “我无功名,不受朝廷俸禄。可有点东西,大家可一观。”端木蒨姌大方取出怀中一串玉佩。 众人将目光投向管事。 管事上前鉴定:“全数乃……” 大家见他点头,这才信了玉面公子。 “你们手上有多少护院,报上实数。麻烦管事为我登记。”端木蒨姌悠悠然。 受父亲所托,各位长子一丝不苟报实数,无人该隐瞒。 “你们的府存粮多少?可有能飞往朝歌的信鸽?”端木蒨姌再探。 众长公子再报实数,然无一人敢自夸家中信鸽飞到朝歌后,能有人接信。 “我等在朝歌皆无亲戚,同窗好友往来也并不频繁。”吴秀才解释。 “管事,劳烦你派队人马前去给世子或太子、贤王报信,就说这边出事了。”哎,还是得求他们。端木蒨姌吩咐。 “请公子修书一封,或我等写些什么,否则管事大人派的信差…恐怕不足以让太子等信服。”吴秀才请示。 “信会丢。谁人敢保证这条路能走得畅通无阻?”端木蒨姌摇头。 “言之有理。”吴举人之后点头,附和。 “好,继续商议。管事,动作快些,别延误军机。”端木蒨姌从怀中取出一对耳环,“见不到贤王,就将这个给贤王的亲信。见王爷的亲信,比见达官显贵容易。” 管事一愣,定睛看眼前人,才发觉她有耳洞。 她是女子! “怎么样?我是女人,你就不信了吗?”端木蒨姌见身份暴露,索性不再压嗓音说话。目光扫过一干人等,“我打宣正郡的时候,没人质疑我是女人。” “李姑娘(端木蒨姌)?”李媛名号不小,宣正郡之战后,这些大府的公子们曾有人写诗称颂其功德。 “正是。”端木蒨姌点头。 “卑职这就派人送信。”她是李媛!难怪如此镇定。管事拔腿而去。 顷刻间派出七队信差。 “记住。若他人出事,你们别去帮,只管送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管事料定,这派出的七对人马共二十一人,能抵达目的地的,少得可怜。 522乌合之众 一席话听得欲出发的二十一名信差诧异。 “为何如此?”一信差请教。 “本官管理的这家驿馆,有多久无人前来投宿打尖了?即便无人投宿,也该有人前来换马、或打尖吧?”管事叹息。 “一月有多。”一信差脱口而出,“仔细想想,驿馆从未如此就无人前来换马……” 他身旁信差脸色泛青:“难不成这一带出事已有一月多了?” “本官如此以为。皇上说要为南宫世子回夜烈清路,而驿馆未接待过皇上的人,也就是说皇上的人可能……”管事不敢细想。 众人哑然,全数单膝跪地,托付家眷。 “本官在与不在,都会为你等安置好家眷。此行有关这一带的存亡……”管事拿不准大战时,自己是否会在沙场一命呜呼。 “不必如此。”端木蒨姌匆匆赶来,“是我大意了,以为各位身手矫健。抱歉。快去准备喜轿,再弄些吹打手,等我安排好众人的事,和你们一道去请援军。” 管事抱拳,领信差们到后院准备去了。 返回正堂,端木蒨姌点兵。 “吴秀才为此次师爷,张公子做参军,李老爷为校尉,袁大少任先锋,邢员外为主将,汪郎中任出任副将,负责搜罗消息……”根据各自所长,她编派任务。 “公子此言甚好,小生熟读兵书,却手无傅鸡之力。这回做师爷,也算报效朝廷。”吴秀才认可眼前女扮男装之人。 “草民曾在军中服役,旁听过军务,做回参军,也算过过瘾。”张公子领命。 “老夫年轻时上过沙场,虽无建树,但懂得如何配合。”李老爷心甘情愿任校尉。 “我年少冲动,但手上有上千护院,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今得以学有所用,谢公子赐机会。”袁大少为得到先锋一职,欣喜。 任主将的邢员外淡笑抱拳,行为做派深不可测。 “小人行走乡间,为他人治病,搜罗消息对小人而言乃量身定做。”汪郎中惭愧,“我家祖上出过举人,还考取过殿试第三名,可到了小人这一带,读不去书了。” “学有所长,学有所用。保家卫国,何必人人当官?在座各位,以性命护一方平安,请授李媛(端木蒨姌)一拜。”端木蒨姌叩拜回礼。 她借了所有人的命,这一拜,她自认该拜。 众人依旧称她为“公子”,然满心臣服。当看见她召集所有能参战的男丁,做的第一出大戏,无不立在当场。 “什么?本将要在那个高高的台子上竖军旗,然后让所有人家的护院抢军旗,从而选出军中的各级官员?” 邢主将(邢员外)看看另外几座府的老爷、公子,有些抹不开脸。 “战争辛苦残忍,若让身手较差的人冲锋陷阵,闯第一个关,就等于集体送死。”端木蒨姌厉声。 一席话无人敢反对。 行到大鼓前,她双手狠击,“咚咚咚”鼓声中,护院们拿出真本事,在端木蒨姌和各位老爷、公子前,一显身手。 不拘一格选人才,一些名不经传的护院得到封赏,委于重任。 “公子此举甚好,本将看了看,真是选了不少人才。”邢主将刮目相看,认同不已。 “想法从里面选出一名能上沙场的副将。”端木蒨姌如卸重负。 “这…小人恐难以……”邢主将自认才疏学浅。 “你们谁人可协助选副将?”端木蒨姌放眼一干老爷公子们。 捻捻胡须,吴秀才抱拳。 端木蒨姌琢磨后:“请袁先锋同行。” 一个时辰后,正议事的她因外面喧哗之声不断,不得已移步。瞧见众护院打做一团,立刻明白:谁也不服谁,才会有此结果。 “来人,给我将打架的士兵捆起来。”她冷声下令。 一语末,无人上前。 放眼随行的老爷、公子,端木蒨姌见他等有意上前说情,行之兵器边,取一长鞭。 “这样吧,谁打得过我,谁任副将。我乃一女流之辈,若你等连我都胜不过,就回家奶孩子吧。”挥动长鞭,她面色冷峻。 “请!得罪了。”李公子看看被任命为校尉的父亲,扔了大刀,徒手挑战。 “哼。”端木蒨姌冷笑,挥鞭。 在一群御林军的训练下,她虽拳脚功夫未能提高,可长鞭甩得出神入化。 “唰!”长鞭的一头缠住李公子的腰,她挥胳膊,将李公子扔出两米开外。 “怎样?”李老爷(李校尉)拔腿跑向犬子,“可曾伤了?” “下一个。”端木蒨姌扬声,“不怕死的就上来!” 三名护院、两位非长子的公子出列。 “你上吧。她一女流,我等全数动拳脚,难免遭人闲话。”一户人家三公子将机会让出,不屑地退到一旁。 “本少拳腿太重,若是与女子动起拳脚,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当不成娘了。”一户人家的五公子不以为然,指了一身材矮小护院,“手轻些,别让她当场哭了。” 前车之鉴,看来没痛在自己身上,仍是朽木一块。端木蒨姌吼了一声,扔开长鞭:“一起上吧。无论打多久,谁最后能两脚站定,谁就赢了。” 该庆幸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搏击学得不错,还是该遗憾这具身体体质太差?1652活动手腕,舒展双腿:“快啊!” “啊——”三名护院比不得公子们,听见有权的人喊一声,自然冲了上去。 闪躲,从腋窝下钻出,端木蒨姌攻其不备,三名护院不多时倒下两人。 “Go!”她朝着几乎毫发无损的最后一护院勾手指。 “得罪了。”这女子有些本事。护院使出全力飞起一脚,踢中她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端木蒨姌抹去唇边血沫,竖拇指。 “有些本事,我喜欢。但你错了一点,对付我不需用如此大的力气。沙场杀敌,不懂得收放,你会很快累倒,被他人取了首级。”稍稍点评。 “少说废话,你打得赢他吗?”五公子不服。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端木蒨姌从不认为自己与大丈夫能划上等号。胸有成竹而笑,一连串的前滚翻看呆了众人。然,滚至护院胯下时,猛出腿,踢中男根。 “哦——”最后一名护院倒下。 旁观的两位公子发狠,五公子挥棒而上,三公子提刀砍来。 523以德服人 眼见闪躲已来不及,何况端木蒨姌自认身手远输于发猛而来的两位公子,在挨了长棍之时,忍住背部疼痛,捡起地上长鞭。 鞭甩,她将一排兵器卷起。 兵器连同架子勾进了打斗中,两位毫无防备的公子被这一次落下的兵器伤得不轻—— 五公子胳膊中刀; 三公子被兵器架砸中后脑勺。 “好,我伤了,你们也伤了。公平。”端木蒨姌冷笑,开始在地上捡兵器御敌。 众人看得触目惊心,显然李媛(端木蒨姌)身手逊于两位公子,但她即便挨了重棍和刀伤,仍不屈不挠,远胜于两位公子每中一次刀、皆歇半晌的打斗精神。 “爹爹,五弟怕是要输了。”一大公子向身边的爹爹进言,“让他认输吧。” “让他打吧。”老爷不敢做主,毕竟这些府邸中他位薄言轻,自己并不属于被任命的一干人等。 “本秀才以为,李公子(端木蒨姌)必胜。”吴秀才扇折扇。 “老夫也如此认为。”五公子的爹爹赔笑,心疼犬子浑身是伤,却不敢多言。 众人皆知:等来的必是场大战,是否能活命全看校场上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胆量和谋略。 “我赢了。”左脸肿了,眼睛青了,端木蒨姌撑着长枪,艰难站起身,朝两位倒地后起不来的公子叫嚷。 两位公子低下了高傲的头。 上前几步,端木蒨姌伸出手:“起来。男儿该当顶天立地,躺着是何道理?” 两位公子震撼,跪地。 所有旁观者单膝跪地,发誓誓死效忠。 “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必跪了。大家继续比试,选出上沙场的副将。”端木蒨姌揉搓脸色的伤。 会留下疤吗?将来如何见人啊?他妈的,出手太狠了…她心中抱怨不断。 汪郎中见状,主动为其治伤。 “给我看看方子。”端木蒨姌伸出手。 汪郎中将方子递出。 “汪副将,小题大做了,用了过多的药,不如将这几味省去。”国师之女忍痛颤抖着落笔,圈下几味药,并将两味药改了药量。 汪郎中看后,当中一干人等臣服,大赞:“老夫行医数十载,自认医术不凡,而公子才是医中智者。佩服。” 国师之女不错嘛!1652心中美滋滋,如此发展下去,等将来返回现代时,开个医馆,治治跌打,自己再回去做特工…未来很富。 “继续。”言归正传,她扬声,继续与众人探讨军务。 “依本参军认为,敌人可能驻扎在这一带……”张参军(张公子)指着地图,“这边有山,旁边有几条暗河,据说还有沼泽,适合藏兵。” “我不这么认为。”袁先锋(袁大少)好猎,异议,“那里虽是地形复杂,但进去后一目了然,我曾领护院进出数千趟。” …… 听着众人各抒己见,端木蒨姌终安下些心:只有齐心合力,才能活命。 “李公子,药煎好了。”汪副将(汪郎中)亲自煎药。 “哦。”怎么才煎好啊?伤口会发炎吧?端木蒨姌接过汪郎中放凉了些的药,一饮而尽。 一炷香之后,她眼皮打架,哈欠连天地退到太师椅旁。原打算小歇,不料睡熟了。 “她……”五公子惊愕,“不过被我打残了吧?” “勿需惊慌,老夫偷偷放了几味安神药,想让李姑娘睡一会。你们继续议事。”汪副将(汪郎中)解析。 众人认为此举尚好,毕竟人人皆见李媛困乏难耐。 “我也去歇着了。”五公子揉揉胳膊,一瘸一拐由仆人扶着出议事大厅。 “你们几个将这椅子一同抬到厢房,别因我等议事,吵到公子清梦。”吴秀才指了几人。 端木蒨姌被抬走了,虽歇在太师椅上,却睡得极沉。 汪副将(汪郎中)听了一阵议事,向邢主将(邢员外)请命:“卑职出去探消息。” “交给你了。”邢主将(邢员外)点头。 “希望能探回有用消息。”治病救人几乎手到擒来,然探消息,汪副将(汪郎中)堪称摸石头过河,无十足把握。 “我们继续。”吴师爷(吴秀才)待众人稍作歇息,再次提议议事。 “这里可部兵,老夫有处别院,不,几栋祖屋……”一位未任命的老爷献出祖产。 “等这事完了,我等为你重修。”袁大少之父财力不凡。 “不必。能保住全府性命,这祖屋就算功德圆满。”献出祖屋的老爷谢绝。 受他启发,旁听议事的好些小门小户府邸、都献出了能派上用场住所。 “多谢吴师爷(吴秀才)收留我家一百余人了。”有人献出的乃在住房产,为此得举家借住他人之所。 “你如此为国为民,保我一方平安。战后,将我这栋别院拿了去又有何妨!”(吴师爷)吴秀才顿了顿,当场提亲,“我内人肚中已怀上孩儿,听说……” 指腹为婚,众人贺喜。 端木蒨姌在厢房内熟睡,厢房外是几名由邢主将(邢员外)指派的站岗士兵。 隔一阵,袁先锋(袁大少)必会领人于驿馆外巡视一番,以防敌人偷袭。 “还好吧?”邢主将(邢员外)询问。 “还好。我已派了人去各府问情况,目前安全。”袁先锋(袁大少)抱拳复命。 出外搜罗消息,汪副将(汪郎中)依旧以行医为名,四处走动。天蒙蒙亮时,有些肚饿,便领了装作助手的两名护院,寻岔路口茶寮而去。 “咦,还未开张?”踱进茶寮,他放下诊箱。 “老爷等会吧,说不准我们才歇得片刻,他们就来开张了。”小胡子助手自行烧水。 大眼助手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打起盹来。 疲惫的汪副将(汪郎中)在喝了茶水后,手撑脑袋,也于桌边睡熟了。 三人再次睁眼,已是正午。 “咦,怎么还没来?”汪副将(汪郎中)诧异。 “怪了。”大眼助手疑惑,“我去看看。说不定他家谁病了。” “老夫与你同去吧,上一回的诊金,他现在还未付。”汪副将(王员外)感慨一声,举步。 三人徒步,约半个时辰,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村落,瞧见尸横片野,愣在当场。 524以多胜少 “四处探探。”汪副将(汪郎中)倒抽凉气。 “不必老爷多言,我俩也会寻找端倪。”大眼助手应声后,跑进一户人家屋里,扬声喊,“还有活着的吗?” 小胡子助手皱着眉头,翻找尸首,以求发现尚有气的人。 “怎样,还有活着的吗?”汪副将(汪郎中)扬声问。 “老爷,开茶寮的夫妇俩和他们的儿子,以及老母,都死了。”从一屋内跑出,大眼助手怒骂,“太没天理了!孩子才两岁。” “我去看看。”闻言,汪副将(王郎中)疾步。 近一炷香光景,三人未在此村庄寻到活口,而是找到了四十余具尸首。 “我们回去报信吧?”小胡子助手征询。 “嗯。”汪副将(汪郎中)点头,与二人一同出了村落。 途径岔路口,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是否该给往山村来的人留个启示?”此山村乃通往前方城郡的捷径,汪副将(汪郎中)担心前往前郡之人,有图缩短时间者,改官道为翻山而行。 “小人这就去砍些枝条,把路堵了?”小胡子助手征询。 “我们一起,尽量快些。”事不宜迟,不可拖延。汪副将(汪郎中)指着离了两三百米、一人多高的树林,“随便砍上一棵,就可堵路。” 二人认为汪副将(汪郎中)所言极是,拔腿而去。 “咚咚咚”,助手挥刀砍树,树倒,惊鸟。 “糟了!”鸟鸣展翅,汪副将(汪郎中)心惊。 “怎样?”大眼助手茫然。 “打草惊蛇了。快跑!”初春的树林怎会住着如此多的鸟?汪副将(汪郎中)丢了诊箱,见两助手愣在原地,焦急催促。 猛然回神,两助手匆匆跟上。 由于胆怯,三人频繁回头,过岔路口约千米左右,汪副将(汪郎中)自个儿左脚绊了右腿,摔了一跤。 直起身子,他这才发现扭伤了腿。 “老爷,怎样?”大眼助手焦急。 “肿了。”汪副将(汪郎中)定下心来,揉脚踝。 “老爷,小人背你。”小胡子弯下身子,反手拍拍背,“上来吧。 “哎,怎能让你背!我比你腿脚有力。”大眼摆手。 几人说着话,谁也不知危险将至,直到一镖击中胳膊,小胡子闷哼侧头。 “啊?快逃,别管老夫,报信要紧!”汪副将(汪郎中)看着七八个包抄来的蒙面人,催促。 捂着被飞镖击中而流血的胳膊,小胡子拔腰间的刀:“想法冲出去。” “杀啊!”大眼冲向蒙面人,挥刀猛砍。 “老爷,你能跑吗?”小胡子也开始应付袭击的蒙面人,但颇为担心主子。 “基本还好。”汪副将(汪郎中)揉了一阵,脚踝虽肿但已能奔跑。 三人齐心合力,边打边逃。 小胡子有些身手,解决了两个蒙面人,还未回神,被冷刀砍中背部倒地:“逃!” 与蒙面人打得辛苦,大眼劈到眼前人后,欲去扶小胡子,就听他又喊。 “别管我,剩下三个人,我能解决两个。你护住老爷去报信!”小胡子本着同归于尽之心,艰难起身。 “好!”大眼砍倒再次袭来的一蒙面人,朝汪副将(汪郎中)嚷嚷,“老爷,小人拼了这条命……” 胳膊伤了,肩头破了,脸上肿了,汪副将(汪郎中)仅会些许拳腿,如今伤得不轻,将两位下属誓死保护,说了声“想法截住他们”,随后没命奔跑。 “开门!”跑到驿馆附近,他扯着嗓子嚷嚷。 喊声令驿馆的守卫警觉,将门开启,瞧见汪副将(汪郎中)浑身是血。 “关门。“汪副将(汪郎中)气喘吁吁,“山脚下出了命案,我们……” 议事的众人听了汪副将(汪郎中)冒死带回的消息,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不必担心,我们这里铜墙铁壁,他们即便追来了,也攻不进来。”张参军(张公子)安抚同仁。 “可我等的家眷呢?大部分的护院都在这里。”李校尉(李老爷)心中担忧。 “袁先锋(袁大少),你领些人去看看我们的家眷。”邢主将(邢员外)下令。 “看有何用?恐怕得将家眷迁来吧?”吴师爷(吴秀才)否定。 “这……”邢主将(邢员外)拿不定主意。 “我去请教李媛。”张参军(张公子)认为唯有李媛(端木蒨姌),才能拿得起主意。 逃回来的汪副将(汪郎中)因重伤而流血过多,昏死。 当张参军(张公子)喊不醒因药物作用而睡沉的端木蒨姌后,众人慌了神。 “如何是好?”吴师爷(吴秀才)踌躇,“唯有我等共同商量了。” “嗯,看看地图。”邢主将(邢员外)一丝不苟研究地图。 “什么声音?”嘈杂声越来越大,才议了不足半盏差光景的众人,个个惊觉。 “打过来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旁听公子出声。 话未落音,重重的撞门声响起。 “我带人去堵住他们。你们从侧门想法突围。再议也没用!”袁先锋(袁大少)不等邢主将(邢员外)下令,领了两千多人开正门迎敌。 一场血战,跟踪汪副将(汪郎中)而来的三百多蒙面人,被袁先锋(袁大少)领的两千多人杀了大半,剩下的小部分落荒而逃。 驿馆守住了,众人欢喜。 “袁先锋(袁大少)英勇善战。”张参军(张公子)自愧不如,大力褒奖。 “我等如此,既能保住驿馆,又能让家小无忧。”从侧门而出,李校尉(李老爷)也杀了约二三十名蒙面人,兴奋难耐。 首轮击溃来犯者,驿馆内从上至下欢喜不已。 “不好了!王副将(汪郎中)死了。”一女婢来到议事正堂之外,出声。 “啊?”邢主将(邢员外)一愣,手中茶盏滑落。 “我领人去他府邸报个信吧。”李校尉(李老爷)征询。 “嗯。多带着人,免得……”张参军(张公子)担心同僚返回时遇蒙面人,却不愿将话说得太白。 李校尉(李老爷)受众人所托,领走两千多人,并将这些人安顿各府,保护府邸家眷。 天蒙蒙亮时,驿馆受到新一轮围攻,且攻击人数不少于三千。 “怎么四面八方都是敌匪?”张参军(张公子)惊慌。 大家一共才聚集了七千名护院,李校尉(李老爷)带走两千多人,留下的四千多要几乎一对一抗击来犯者。 “我们怎么打?”邢主将(邢员外)额头冷汗。 525阵前比武 “无论如何,人在驿馆在,人亡家亡。”袁先锋(袁大少)鼓舞士气。 “好。言之有理!”吴师爷(吴秀才)抖擞精神,向主将抱拳,“请下令吧。我也有些身手,上得起战场。” “张参军(张公子),快去看看,用什么法子能让李公子(端木蒨姌)醒来。”邢主将(邢员外)眉头打结。 汪副将(汪郎中)已故,谁能下副解药,将李媛中的瞌睡药解掉? 奔进厢房,张参军(张公子)使劲嚷嚷:“公子醒醒!姑娘,大兵压境了……” “公子,我们合力推推她。”驿馆管事认为仅是嚷嚷没用,伸手推李媛(端木蒨姌)。 汪副将(汪郎中)为能给她睡个好觉,下的药量不浅,端木蒨姌任凭身边人呼喊,频繁地推,甚至拿来锣连敲几下,也无动于衷。 “我们自己抗敌吧。可能她醒了,也是这么打。”邢主将(邢员外)定了良久的神,一抖长袍,“劳烦管事大人引老夫登驿馆眺楼,看看围攻之兵。” “请。”此战能胜吗?管事心中甚慌。身为这群人中唯一的朝廷命官,他正义凛然。 登上眺楼,邢主将(邢员外)看得触目惊心。放眼黑压压一片不蒙面的敌军,他在打着踉跄中,回到众人跟前。 “咚咚咚!”未等他说话,敌军响战鼓。 一护院迅速奔来:“各位老爷,哦,不,将军们,敌军叫阵了。” 叫阵?得派人比试。人人皆读过兵书,但这一带身手最好的数李校尉(李老爷),如今他带护院去看各家家小了。 “末将身为先锋,该迎敌。”袁先锋(袁大少)请命。 袁先锋(袁大少)之叔抱拳:“愿祖上保佑你能活着回来。” “去吧。”邢主将(邢员外)沉色。 正门打开,袁先锋骑马而出,与敌军派的叫阵之人比试马背功夫。 “怎样?”因闭了驿馆之门,袁族人看不见打斗情况,私下里彼此打听。 眺楼上,邢主将(邢员外)和袁家两位长辈,每逢袁先锋(袁大少)占上风,便露笑脸,被击中时,神色凝重。 “赢了!”袁父为儿子首轮赢战,大喊。 驿馆内欢腾一片。 袁先锋(袁大少)趾高气昂骑马返回驿馆。 “末将不辱使命,赢了。”他向邢主将(邢员外)复命。 “等,看看接下来会怎样。想法突围。”邢主将(邢员外)抱拳。 “突围之后,我等各自领兵回府吗?”旁听的一公子认为突围之后,情况也不乐观。 “是啊,如果兵力分散,我们以多打少的优势就没了。”旁听的一老爷感慨。 “我家中有八十岁老母,和几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如今佃户们又迁了进去……”一些老爷不掩饰心中担忧。 “我家中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些公子摇头,“连分了家的弟弟、叔伯都进府避战乱。” “大家稍安勿躁。突围之后,一起往朝歌撤。”张参军(张公子)琢磨。 “不妥吧?此处离朝歌甚远,走到前面的郡,我们举家带口就很不容易。求助兵营?恐怕是唯一退路。”吴师爷(吴秀才)异议。 围困驿馆的敌军一个时辰未发起攻击,驿馆内众人等来的是第二轮沙场比武。 “还是由末将出战。”袁先锋(袁大少)请命。 “好!”邢主将(邢员外)认可。 “不行!大哥,你被砍了好几刀,此时迎战,还不如让三弟去呢。”袁二公子推崇三弟。 “我不行,我骑马甚差。你们打猎,我素来不参与,就是因为马术不精。”袁三公子摇头,也不隐瞒怕正面御敌,“若我输了,全军士气就没了。” “我去吧。”自认有些身手的几位公子请命。 “老子去。”人群中走出一身材魁梧、手握大刀的护院,“我打得赢,也不会像袁先锋(袁大少)伤成那样。” “你是谁府了的?”看着面生,邢主将(邢员外)询问。 “邢府。老爷你是我的主子。”男人扬眉,声音如洪钟。 “好,你打赢了此战,老夫赏你良田十亩。”府中竟有如此难得人才!邢主将(邢员外)惊愕。 “爹,他不是护院,是厨房里烧火的。”邢侄公子低声。 “哦。”邢主将(邢员外)恍然大悟,依稀记得府中确有这样一人,但不是护院。 正门开启,男人牵着马,踱出驿馆。 “好,来了个像能打的!”敌军叫阵之人认可。 “少说废话。待会让你死回你娘肚子里去!”男人重拍马屁股。 马惊,朝着叫阵的敌军直冲。 敌军一惊,调转马头,却未能夹紧马腹,落马。 “哈哈哈”男子狂笑。 敌军叫阵之人恼怒,挥刀而砍。 身子一侧,男人轻而易举避开。 见未伤到他分毫,敌军叫阵之人飞腿。 男人侧身避过,挥舞长枪应敌。 “好!”登眺楼观战,邢主将(邢员外)看得兴奋。 “不错!”一侧的吴师爷(吴秀才)肯定。 几十个回合的比试,男人几乎轻而易举应付。 “你是什么头衔?”敌军比试之人倒地,一口鲜血喷出。 “头衔?老子是个普通士兵。”男人冷笑,指着身穿闪闪发亮盔甲的比试者,“要活命,就滚回去吧。” 男人大获全胜,驿馆中人人兴奋。 “邢主将(邢员外),如今该如何打算?”第二轮比试结束,敌军再次无动静,张参军(张公子)难以推断敌军计谋。 “怕是打算撤兵吧!”一旁听老爷嘲笑。 “一个校尉比不过我们的普通士兵,不退兵,等着集体送死吗?”附和之声不绝。 更有甚者认为:等敌军撤退后,大家可以返回家中,不必兴师动众,搞点兵,操练之事。 夜幕降临,敌军后退出一段距离,安营扎寨。 “好像他们不攻下驿馆誓不罢休。”见状,管事揣摩。 “老夫就是参不透,他们在等什么。”一旁听老爷捻胡须,神色凝重。 半夜里,敌军再次敲响战鼓。 第三轮阵前比试到来。 袁二公子出战。三十个回合后,败下阵来。 还未等他返回驿馆,敌军发起了强大攻击。 给读者的话: 今日二更于下午3点左右 526见死不救 “二弟!”袁先锋(袁大少)因担心手足,仅领了百余人出驿馆助阵,瞧见敌军一大队人马围堵阵前比试的二弟,挥鞭策马欲前去解围。 “大少爷!二少爷!”一百余人皆乃袁府护院,见两位公子遇险,怎能袖手旁观,一起冲向敌阵。 眺楼之上,邢主将(邢员外)焦喊:“快,派兵前去营救啊!” “谁人领兵?”吴师爷(吴秀才)征询。 “这……”邢主将(邢员外)一愣,快步下眺楼,以商量口吻探寻,“张参军(张公子),你可愿出战?” 彼此皆是乡间同僚,几乎无人有功名,如今的房产田地除少部分白手起家,大多源于祖上所留。 邢主将(邢员外)因乐善好施,且处事端正,受人推崇。 张参军(张公子)一族在乡间颇有威望。 邢、张之间不分高低,势力相差无几,故邢主将(邢员外)以征询口吻商量。 “且慢!”张叔伯老爷恐自家子嗣有去无回,指身侧一门第较小的公子,“你去吧。领上我张家兵士,快!” “我……”小府公子迟疑。 “不求你们!我去救大哥、二哥!”袁五公子气愤,领了不下一千护院出驿馆营救。 “你,你,你带一百人跟上。”驿馆管事指派下属。 管事下属英勇,袁家几位公子拼死杀敌,然,一千多人出去救一百多人,几乎是落荒而逃躲进驿馆,死了四百多。 “老夫愧对袁老爷!”邢主将(邢员外)向抱着长子、次子两个儿子哭泣的袁老爷,跪地请罪。 “爹,这仗我们不打了。”袁五公子提议散伙。 “是,我不打了。”袁三公子气愤。 闷声不响,袁老爷起身,朝厢房而去。 “姑娘,醒醒啊。”老泪纵横,他渴望李媛睁开眼,主持大局,为二子报仇雪恨。 喝了足量的安神药,端木蒨姌依旧睡得极熟。 管事几经琢磨,虽猜不透为何将驿馆包围得水泄不通敌军,在此次得胜后,不乘胜追击。 “来人。”管事唤来副管事,低语几句,两人走近偏院。 “大人,你认为拿出接待皇家才可使用的嗅壶,妥当吗?”副管事犹豫,毕竟李媛(端木蒨姌)非皇族,若擅动皇家用品,后果相当严重。 落笔纸上,管事写下休书和散子两封书信:“若朝廷怪罪,由我一人承当,绝不拖累你等。麻烦替我照顾家人。” 两人默契之后,这才将随手所带的两把钥匙并拢,取出了接待皇室才可使用的嗅壶、醒酒浴等稀罕宝贝。 手捧锦盒,管事飞奔,来到李媛(端木蒨姌)跟前,拔了瓶塞:“怎么还不醒啊?姑娘,不,公子,姑娘…火烧眉毛了!” “咚咚咚……”战鼓声再敲响,只是来犯敌军不知何故仅敲战鼓、而不攻驿馆。 “没有用。当务之急请大人待邢主将(邢员外),管理军中事务。”张参军(张公子)叹气,“我…哎!” 往后即便死了,也无颜见同僚。 闻了管事递来的嗅壶之味,端木蒨姌从梦中苏醒。 “醒了…醒了!公子,现在情况危急。”管事央求。 “什么回事?”端木蒨姌迷茫。 “我…哎!”管事叹息,道出原委。 “我要去看看。”端木蒨姌欲撑着凳子起身,却浑身使不上劲,几乎不能动弹。 “快,将公子连同椅子一同抬出去。”张参军(张公子)不等管事应声,率先弯腰抬凳子。 敌军的战鼓敲了一阵,没了下文。 还未细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端木蒨姌又听敌军喧哗一片。 “谁去看看怎么回事?”她手软脚软,连说话也比平时慢几个拍。 邢主将(邢员外)派叔侄:“你去看看吧。” “你不要去。”端木蒨姌阻止,“十二三岁的小孩能看出什么?张参军(张公子)你领人搭人梯,于围墙边看。” 见犬子无生命之忧,张老爷释然,鞭策:“还不快去?要看仔细才好。” “你们就这么犹豫吧,就这么拖吧。”端木蒨姌动怒,“敌军攻进来,我们全体完蛋。” “以老夫看,未必会攻进来。”一旁听老爷摇头,“我们只需呆在驿馆即可,几轮了,他们不都不攻驿馆吗?” “李校尉(李老爷)领了上千人离开驿馆,敌军是担心一旦攻驿馆,李校尉(李老爷)带人从后面打他们,使之腹部受敌。”端木蒨姌解析。 有人信服,有人猜疑,更有甚者认为:女扮男装的李媛(端木蒨姌)危言耸听。 “将不服者捆了,关进柴房。”端木蒨姌低声怒斥,“张参军(张公子),你有多少指挥得动的士兵?” 张参军(张公子)为两位袁家公子的死,心有愧疚,抱拳:“属下会尽量统计得仔细。” “你们还愣着做甚?快效仿他,统计人数啊!”端木蒨姌一声令下。 有人去统计人数,也有人欲拉着队伍、使银子与敌军达成协议,放他等返回家中。 “如何是好?”管事请教。 “驿馆内有多少箭或利器?”端木蒨姌询问。 “两三千梭箭吧。”驿馆库房见管事投来目光,上前,“利器嘛,不好说。” “将箭点火,派能指挥得动的护院,从驿馆墙边放箭。”端木蒨姌给出安排,“那些利刃先全数拿到隔壁厢房,一会我另有用途。” “公子,他们要出去了。”邢主将(邢员外)见眼前人并不在意旁人去留,不得已出声。 “死上几个,或者死上一批,他们就会老实。此刻我苦劝,又有何用?”端木蒨姌痛心疾首。 伤感而无奈的表情,令在正堂或旁听的所有人无言以对。 “快去准备!”端木蒨姌催促,见管事、副管事和驿馆的某些人拔腿而奔,推断:这件事会做得比较完美。 “咚咚咚!”天蒙蒙亮,敌军再次敲响战鼓。 众人因死了死百余人,而犹如惊弓之鸟。 “不必惊慌,是死是活,一会只有分晓。”端木蒨姌镇定,“我们这样做……” 听完吩咐,愿意留下的一干人等,极力配合。 可管事才领下属按李媛(端木蒨姌)要求,在围墙上做了文章,敌军不再沉默,于驿馆东门、西门、南门、北侧门发起攻击。 527以实打虚 “公子,院墙上布置的老鼠夹及利器尖,不足以应对敌军一会的猛攻。”副管事大声喊。 如果道歉有用,就不需警察了。活人怎可能完全依靠这些屏障和机关?端木蒨姌坐在士兵抬着的竹轿上,尽量大声说话。 “命弓箭手放火箭,为防箭不够用,将我让你们临时削的竹条也掺进去。别忘了竹条尖端用辣椒水浸过。”决不能落得弹尽粮绝。 “是。快啊!”张参军(张公子)扬声命令,并登上院墙,发了第一箭。 箭如雨飞,凡被浸了辣椒水竹条射中皮肤的敌军,皆被辣得咬牙切齿。 “别抓!给我撞门!”火箭从未停过,顷刻间伤亡不小,敌军先锋挠痒,“什么破玩意?怎如此难受?” “咚!”撞门声继续。 “开北侧门。”端木蒨姌来到北侧门附近,认真看了管事极其下属于驿馆内挖的大坑,大胆下令。 “准备好!” “快!” “各就各位!” 无数个声音在喊。 “我喊一二三,用力拉拴在门栓上的麻绳,让门敞开。”管事鼓着腮帮子,令喊出的声音盖过众人。 敌军拼命撞门,未料到门后设了机关。 门开了,并非敌军撞开,只是撞门撞得天昏地转的敌军未太留意脚下的陷阱。 “冲啊——” “杀他们片甲不留——”敌军两位先锋见北侧门已开,调来了东、南门的下属。 “快,别让他们从坑里爬上来!辣椒水、棒子随便扔,石头,我让你们准备的大石块呢?”管事打得兴奋。 驿馆内的将士们因李媛(端木蒨姌)指挥得当,增长了斗志,勇敢者爬上围墙,射箭。 “撤——”一敌军先锋见反复撞不开的正门忽然开了,猜想正门后定又有陷阱,紧急下令。 敌军的首轮大进攻结束了。 端木蒨姌冷汗连连:“骗过去了。” “公子,正门后我等未设任何机关,你怎么让我们开门,而不是死守?”邢主将(邢员外)请教。 “我都说事骗过去的了。以敌军的撞法,顶多还需五次,正门便破了。不如斗胆虚张声势,配合北侧门的陷阱吓一吓……” 哈欠连天,端木蒨姌暗骂:汪副将(汪郎中)下药太狠,也叹息他死得太早。 “我等接下来如何做?”张参军(张公子)父辈们见识了李媛(端木蒨姌)的能耐,不再像从前处处明哲保身。 “将三位张老爷捆起来。按我郢朝律法,大老爷二十鞭,二老爷四十鞭,三老爷十五鞭。这既是不服从军法的处置,也是告慰英勇阵亡将士的亡灵。若有为此开脱者,一律鞭刑。” 目光发狠,娇颜显出愤恨之色,端木蒨姌一字一句透着霸气。 一鞭鞭落下,院内安静了。 “报公子、主将,行刑完毕。”监刑官吴师爷(吴秀才)抱拳。 “军队不可无先锋,营地不可少副将,我任命战前第二轮取胜的黄壮士为副将,先前有突出表现的梁三公子为先锋将军。”端木蒨姌赏罚分明。 从上至下,无一人不服。 “你们的家眷可安顿好了?”哈欠再至,端木蒨姌连端浓茶的力气也不足,只得由一丫鬟喂水解渴,“这是什么药?我还有多久动不得?” 众人无法回答汪郎中所下的药,药性还需多久能解除。但提到各自家眷,无不忧心忡忡。 “张参军(张公子)、黄副将,你俩登上眺楼,替我看看敌军是否撤出视线。”手脚无力,端木蒨姌唯有请他人代劳。 “我一个人去看就行了。”黄副将挡住张参军(张公子),三步并作两步登上眺楼,返回时,落笔纸上,画出所看见的一切。 “好!只有这一处有少许敌军,其余皆撤到我们看不见的位置。”端木蒨姌兴奋。 “公子。”袁三少抱拳,“我们各府离此皆有距离,府与府之间又有一段路,敌军攻驿馆不成,难免……” “你们将自己的府位置标注到地图上,尽量快些,我看后再做定论。”端木蒨姌颓败。 “快!”张二老爷支撑着,亲自为端木蒨姌抬轿。 “你走开些。我打你没手软,你摔我也不会心软。”端木蒨姌讪笑,“你歇了吧。” “造成死伤,乃老夫之过失。”张大老爷落泪,几百条生命在一盏茶间成为亡魂,此事多年以后,仍令他后悔莫及。 一声叹息,端木蒨姌来到议事之所,等众人于地图上标志了各自府邸后,细看。 “若我料得不错,敌军第二处会攻吴师爷(吴秀才)的府,或程先生的学社。”这两处离其它府邸较远,且位置偏。 被提及的两人瞬间沉下脸。 抱拳,吴师爷(吴秀才)琢磨着请示:“老夫能否派犬子回府一趟,若府里安全,我全府上下在此镇守的将士们也安心些。” “小人也甚担忧一家老小。”程先生连身叹息。 “要去看看,而且不能仅派几个人去,那样如何解围?”端木蒨姌发猛,“嗖”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欣喜四肢有了些气力,就因腿软踉跄。 离得不远的程先生伸手相搀。 “恐怕得我好一点才能去打仗。”端木蒨姌歉意,“再给我闻闻嗅壶吧。” 管事再度递上嗅壶,又做了些酸梅汤之类。半天之后,端木蒨姌终于活动自如了。 “公子,按你的要求,我等集合完毕。”梁先锋(梁三公子)威风赫赫复命。 “好,我亲自瞧瞧。”端木蒨姌点头,朝身侧的黄副将低语,“我让你扎的灵柩呢?怎样了?” “已完毕。”黄副将难以理解:为何李媛(端木蒨姌)如此焦急要扎大量祭奠的纸人、花束?甚至命人糊出超大的几个黑白无常。 亲自验兵,端木蒨姌鼓舞士气:“我们保卫家园,责无旁贷。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祖宗,哪怕牺牲性命,也要死得其所。” “保护家园!”士兵们斗志昂扬。 “一会天黑了出门,我敢断言,今夜无战事。但你等必须保持戒备,以防万一。”端木蒨姌胸有成竹。 “公子,我们不怕死,但不能老婆、孩子、爹娘全死!”士兵们扬声回应。 “好!”端木蒨姌拍手,结束了训话,朝袁府众人走去,心知一会的谈话会惊起千层浪。 528兵不厌诈 迈步并不迟疑,入厢房后,端木蒨姌朝袁老爷行大礼。 “公子请起。若没有你,他俩和护院们的仇还报不了呢。老夫未向你道谢,怎反而你……”袁老爷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白发人片刻间送走两位黑发人,其痛心之深,端木蒨姌理解。 灵前上香,她由衷赞赏两位袁公子及一干护院的无所畏惧精神。 “请随老夫到隔壁说话。”袁老爷琢磨:她有事相求。 袁三公子搀了父亲,随端木蒨姌来到隔壁厢房,奉茶之后,立在一旁。 “能否……”开此口,端木蒨姌有些困难。 “老夫手下还有不足一千人,若公子需要,可全数带走。”袁老爷打断。 “两位公子之死,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若没有他俩和几百名袁家战士的拼死抵抗,我们此刻全见了阎王。”端木蒨姌悲愤。 父子两无一人应声。 “我是想向老爷借人,但也……”双膝跪地,端木蒨姌拜求,“但也想借尸。” 茫然,袁老爷狐疑地问:“借尸?死人能做什么?” “我欲在夜色中,以灵柩出行,将活着的士兵以护灵或装成假人的方式,前往各府查看情况,并为各府设置防御工事。”端木蒨姌拒绝起身。 “胡闹!我哥和族人的尸首怎能借给你?死者为大!原以为你比他们通些情理,没想到也是小人……”袁五公子在门外听见了谈话内容,冲进房。 “公子息怒。世人皆不愿靠近灵柩,我方兵力即便多过敌方,然,未经过正统训练,只能以多胜少。而没有驿馆做屏障,相遇时等于送羊入虎口。” 尽管分析得头头是道,端木蒨姌也知借到尸首不易。 “犬子住口。”袁老爷见五儿子要打李媛(端木蒨姌),厉声阻止,郑重搀起,“情理中,作为父亲和护院们的家长,老夫难以认同。” “我理解。无论袁老爷借与不借,我都不会因此事…我走了。晚间我仍会打着推灵柩出行的阵势,领兵出驿馆。只是若没有尸首,灵柩就显得假了。” 只能让活人装尸体,端木蒨姌断定:敌方在冲突时,看见活人,不会害怕此阵。一声叹息:“全是活人,一旦被识破,恐怕会有更多死伤。” 袁家父子三人皆不应声。 离开袁府人,端木蒨姌想了良久,唤驿馆管事、黄副将入驿馆书房密谈。 “姑娘,为何不到议事之所?”黄副将费解。 “相信你俩深知兵不厌诈之理吧?”端木蒨姌闭了房门。 管事点头:“身为朝廷命官,即便要交出这条命,也只需公子一句话。” “不要你们的命,但要你们和我做一件有些过头的事。”端木蒨姌重重叹气,低语了心中谋划。 “将外面散落的敌军尸首偷回来,然后由我和驿馆的人、及公子你,为他们换上我们的衣裳……” 黄副将忽然想起驿馆后院扎的一堆纸人,和急急忙忙钉薄棺,惊愕。 “情理上难以认同吧?我更怕敌军认得出同仁,但没有尸首,我们这次出行至少死一半。有敌军的尸首,可以减免我方一些伤亡。” 端木蒨姌苦叹,“我方没有经过正统训练,行动时如一盘散沙,出此下策,纯属无奈。” “我弟弟也在里面。”黄副将之族弟效命于袁府,出战也没了性命,“我将我弟的尸首从袁家人处取回,交予公子。” 懂得兵不厌诈之理,死也要死得其所。黄副将痛心疾首,感慨,“希望经过这场大战,他还有全尸吧。” “下官这就布置偷敌军尸首的事。”管事沉声。 “拜托二位了。两位留步。刀剑无眼,我也不知能活到几时,若我死了,你们一定在护住家小的同时,想法向护送世子返朝歌的贤王求助,别太信荣王,他不太会管。” 推心置腹,端木蒨姌第一回在基本陌生之人面前,评朝廷要员。 “属下听闻,朝廷以荣王、贤王、乔丞相为首,公子为何单信贤王?难不成源于李媛(端木蒨姌)姑娘乃贤王宠妾之说?”黄副将语出惊人。 “没有人知道战争中谁活到明天。我并非贤王宠妾,这身份仅是假象。”端木蒨姌浅笑,“人活一世,总有不得已。贤王给了我个假身份,为的仅是方便我行动。” 管事不语:身份卑微的朝廷命官,他不知道朝廷中的内幕。 “哎!我也当过一些年兵,随元帅东征西讨,元帅死了,元帅之子做了将军,元帅之子死了,元帅侄子做将军。之后元帅侄子封侯拜相,离开沙场。我和族弟想过些清平日子……” 黄副将感慨。 “护院、厨子怎是清平日子?”管事皱眉。 “我与族弟带着自家母亲山涧打猎为生,可惜我俩的娘在我们出外狩猎之时,被野兽…当日恰逢邢老爷约袁老爷山涧踏青,虽请汪郎中医治,我娘也仅活了一日,就亡故了……” 幽幽道出往事,黄副将为两位老爷之后所举,倍加感动。 “没想到邢老爷和袁大少为一个不相识的妇人,竟肯派出两三百人山间采药,另你族弟的娘拖了一年性命。”管事诧异。 “怎样的药如此难寻?”端木蒨姌好奇。 “我也说不清楚。后来是因为采不到那种药,族弟的娘才没救活。那一年的时间,族弟的娘过得还挺舒坦,从此我们不再做猎户,投奔两个府。”黄副将低语。 “你俩战功赫赫,至少你如此。按朝廷的论功行赏,也该有所封赏啊。”管事听说过朝廷封赏不少。 “接替元帅侄子的那个…怎么说呢?好大喜功,而且贪功,我在军中官拜校尉,由于性格与接替元帅侄子的主将不合,带着族弟跑的,没拿什么银子。” 黄副将不隐瞒逃兵身份。 “卑职未听见。”管事懂得充耳不闻。 他是谁啊?或许仅为泱泱逃兵中的一员。端木蒨姌沉思。 “时间紧迫,我们各自去忙了。”黄副将抱拳,离开。 “我换身衣裳,一会北侧门边集合。”端木蒨姌抱拳。 “下官将亲领人出去,请公子留在驿馆。若公子发生不测,这方圆百里都完了。”乡绅们未见过世面,临上战场,各自为营。管事认为不靠谱。 529散绳成股 尸首散落在外,一眼能瞧见,但离驿馆近的敌军尸首,已被乡绅们认为扎眼,埋了,或焚烧泄愤。 端木蒨姌摇头:“这趟差,我能活着回来,之后就难说了。管事不必担心。” “好吧。”管事无奈,“敢问公子,身手如何?” “普普通通。”端木蒨姌不隐瞒,爽朗笑声中,回房更衣去了。 一盏茶光景之后,管事领了七八十人侯在北侧门边。 端木蒨姌抵达时,见黄副将还未到,费解。 “末将来晚了。”黄副将带来了几个男人,并为之引荐,“这是我族弟在袁府交的朋友。” “见过姑娘,哦,不,公子。”几人抱拳。 “好。走。管事,你可交代了副管事需增加防守?”端木蒨姌率先跨过门槛,出驿馆。 不一会功夫,倒也收罗了些尸首,她命管事,由她指派了十几人,将第一轮选中的尸首,偷偷运回驿馆。 “公子,太残的尸体用不得?要么将就那些残吧。”一壮士也嫌残尸恶心,可此地已离驿馆较远,再往前行,不仅无尸首可寻,且有遭遇敌军之险。 “毕竟打战就在驿馆附近。”黄副将补充。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敌方的死伤不小,我们一直派人在眺楼上观望,敌方何时收的尸,我等怎毫不知情?”端木蒨姌提出异议。 众人面色沉寂点头。 “必须侦查地形,想法找出我们看不见的暗道。”端木蒨姌吩咐。 “公子言之有理。”一壮士复议。 “等会听我命令。”端木蒨姌摸摸胸口,拿出包药粉,分给大家。 “这是什么?”黄副将好奇。 “假作七窍流血的黄鳝血。我们这些许人,若遇敌军小股部队,随便打一打,就装死。敌军不会对尸首感兴趣,”端木蒨姌浅笑。 “哪来的?”一男子费解。 “贤王处弄来的。女子用它装雏,只是不抹在脸上。”端木蒨姌豪爽。 一干男人险些笑出声,人人几乎皆暗道:贤王有好雏的癖好。 “那边通往树林,大部分敌军从树林撤的。”黄副将指路。 “小股敌军往哪撤?恐怕树林里还有埋伏。”端木蒨姌关心。 “那边。”黄副将指路,“往那条路走,大概一炷香光景,便是三岔路口,之后地形复杂,或为山涧小径,或为密林中路,或为毫无隐藏的沙地……” “从密林走出去,可到达乔丞相的别院,就是公子所说被杀光了的那座府院。”一壮士补充。 闻言,数人惊愕。 “就走密林,我们跳着走,装僵尸。”端木蒨姌心生一计,“谁身上有纸?拿出来,贴在脑门上。” 闻言,众人皆从衣袖或怀中摸出黄纸,毕竟别院办丧事,这等东西,几乎人人身上皆有。 “就那里吧,我们进去装扮一番。”端木蒨姌指了路边一破屋。 狐疑进破屋,确定安全后,她详细说了计划。 管事与下属运尸首返回驿馆,拿出驿馆内的旧衣裳,套在尸首上。 “什么事?”见一婢女疾奔而来,他停下手中活。 “大人,因已到黄昏,各家各户皆集合了。邢主将(邢员外)、张参军(张公子)因看不见李公子(端木蒨姌),焦急得很。”婢女回话。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看看。”连七品芝麻官都当不上,管事却在此成了朝廷要员。凡事皆有他做主。 众人瞧见管事现身,纷纷迎上。 “李公子(端木蒨姌)出去偷尸首了……”管事动容,“她一女子,又绝世聪明,只身逃过此劫,回去投奔贤王,定安然无恙。可她所作所为,胜过我等男儿。” 一席话,在场众人惭愧。见识了李媛(端木蒨姌)的聪慧,人人皆知:不参与此事,她能逃出敌军视线,回到安全处,高枕无忧。 “袁老爷,请忍痛割爱,将袁府尸首捐出。”管事单膝跪地,“我代所有妇孺,求你了。” “袁老爷……”邢主将下跪。 邢府众人下跪。 人人担忧府中家眷。 张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及张参军(张公子)后悔莫及,无颜以对。 “你们往哪边去寻尸首的?此刻以大人估算,李公子(端木蒨姌)一行人到哪了……”袁老爷犹豫。 “爹,不可以!”袁五公子打断,“两位兄长和族人已死,还要用他们的尸首,我不同意。” “如果不捐出尸首,恐怕连你爹我都得死。”袁老爷点头,“请管事安排吧。” “谢袁老爷深明大义。”管事领全体乡绅及将士拜谢。 “犬子和族人们在天有灵,也会同意。”袁老爷落泪,“只是此事让我夫人知晓时,恐怕她有些难受。” “爹,既然我们捐出了家人尸首,孩儿请命,前去接应李公子(端木蒨姌)。”袁五公子抱拳。 “姑娘有令,不,李公子(端木蒨姌)有令,我们留在驿馆比较安全。”梁先锋(梁三公子)阻止。 “可她毕竟是一女子,带去的人有限,且个个身手堪忧。”张参军(张公子)惭愧身为张家人。 “若我们冒然出去,会给李公子添麻烦。”梁先锋(梁三公子)重申立场。 “你!”张参军(张公子)拍胸口,“我们张家错了,但……” “诸位不必争了,请听本官一言。”管事见邢主将(邢员外)左右为难,抱拳,“以李媛(端木蒨姌)的聪慧和胆识,能自保一两日,我们不妨暂且等消息。” “大人言之有理。”(邢主将)邢老爷认可。 “加强戒备,以防敌军偷袭。”梁先锋(梁三公子)下令,顿了顿,望向袁三公子,“乡里以你为最有才学,不知你可懂训兵?” 点点头,袁三公子请示父亲:“爹爹,孩儿……” “去吧。使出全力。”袁老爷拍拍家里因体弱多病,唯一未习武的孩子,“为父替你请过老师,只是你未有实战经验。” “请。”邢主将(邢员外)引路。 “有劳吴师爷(吴秀才)才旁指点贤侄。”袁三公子恳请饱学之士帮忙。 “请。”吴师爷(吴秀才)点头。 二人并不急着训兵,而是于一间厢房内将驿馆里留守的三千多名护院名册编录,并听取各府关于旗下护院的身手意见,杂编了军队。 “如此才好。每次出战,各领各的兵,指挥不了其它府的兵,打起仗来,一团散沙。”吴师爷(吴秀才)欣赏袁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