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荒山野岭月,微醺夜歌人 八月十五,明月高悬。 一座低矮的山丘孤零零地卧在月下,散乱的植被将它点缀得有如一座孤坟,十五冷澈的月光在它身上洒下了一层薄霜,让这孤寂的夜更加凄凉。 野岭,就是这座最高处不达百米的荒山的名字,不知是谁第一次发现它,也不记得是谁开始这么叫它,在这难见人烟的郊外,它的名字早已被人遗忘。 一座破落的道观静静地立在野岭山腰间,残破不堪的外墙沉寂着,早已脱落了朱红的大门只剩一半,在夜风中勉强地遮掩着,屋檐的勾勒只余一角,无处不见的斑驳的划痕低伏在它的身上喘息,无数个日夜的风吹雨打将它击垮,与这荒废了的野岭一般,这座只余躯壳的残破道观似乎早已死去。 空山残墙外,明月空化霜。 和往来的无数孤寂凄冷的夜不同,暗淡的火光在残破的道观内隐隐浮动,嘶哑的歌声从这具死去的躯壳内传出,缓缓在荒废的山岭与死寂的夜中回荡,给这荒凉的沉默带来一丝生机。 “……静雨兮为弦,听云水兮忆嫦光……沧沧兮溯昼,望冥土兮天一方……咳咳……”林青的嘴角又溢出了一丝血丝,胸腔里的肺叶如不堪重负的风箱般运作,沉重的喘息打断了嘶哑的歌声,这片死寂的空间更加压抑了。 白色的纸钱几乎将道观前院填满,摆放神主牌位的高台下,一盆冥纸静悄悄地燃烧,火光照亮靠坐在一旁的林青侧脸的同时,也将道观前庭堪堪塞满。 三颗面目狰狞,沾满血污的人头摆在林青手边,满地的血迹已呈渐渐干涸的暗红色,头颅边上还有数个散乱的酒瓶,酒精与血腥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弥散在空气中,林青合着嘴中的鲜血,灌了一口白酒入腹。 “铛!”对随手扔开而砸到一旁的头颅的酒瓶毫不在意,林青扯动着负荷的肺叶,拉开嘶哑的声带,“老爷子……我给你带了他们的人头来见你了。” 胸膛起伏着,杂乱的伤痕遍布林青的身躯,犹以胸前那道自腰际斜划至左肩的巨大血痕最为显眼,他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自伤痕中流出,汇入林青身下的一滩血污。 “我就说啊,等我回来,老爷子你就能享福了,”一丝晶莹积在林青眼角,大量的失血使他精神恍惚,“不过……这也没多大……咳咳……差别,我也要下去陪你了,老爷子。” 夜越来越沉,只有高悬的明月依旧澄澈,破落道观中刮起了一阵诡异的夜风,将满地的纸钱卷起卷落。 “只可惜这应玄观……到我这就断了,”林青呵出了一口白气,这八月的夏夜,温度却低得吓人。 “跟了应玄观三百年……不知道你累了没有,”林青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冥纸,火光,夜色,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死寂的大殿在他的眼中晃出了重影,与记忆深处的碎片重合,“咳咳咳……我死后,你大可……咳咳……寻个无人之处,还能度过百年……光阴。” 空荡的大殿摇晃的厉害,林青的意识也愈发模糊,身体冰冷得不似生人,耳畔也响起了空泛的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林青随手打翻了左手边的火盆。 “忽”火焰碰上了沾染着酒精的纸钱,愉悦地俯身而上,很快便蔓延至整个大殿,林青身上的酒液也被引燃,而他本人却似乎毫无所觉。 “你若是累了……就和我……一起去吧,”林青咽下喉中淤血,声音渐弱,可双眼却越来越亮,“青灯常引忘路人,归兮难寻生前路,荒芜兮应玄筑,浩然非正途,静雨兮为弦,听云水兮忆嫦光……沧沧兮溯昼,望冥国兮天一方……” 破旧的道观包裹在火焰中,死去的躯壳在这短暂的瞬间似乎又鲜活起来,红光染红了半边野岭,将这座荒山自沉睡中唤醒,应玄观迎来了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璀璨,含笑着向依靠了三百年的伙伴打着招呼,而野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只有道观中的歌声仍未停止。 荒山野岭月,微醺夜歌人。 火焰中的林青安静地看着燃烧的一切,红色在他眼中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地方,就像一只战无不胜的大军一般高歌挺进,直到耀眼的红色渐行渐远,灰暗代替了鲜活的红光,仿佛燃烧殆尽失去色彩一样,整个世界都褪去了色泽。 【欢迎来到多元世界的中心,无限空间。年轻的轮回者,你的人生已在这一瞬停止,而在下一瞬展开,现在,你的生命属于无限空间。】 【在这里,你将迎接前所未有的挑战,死亡和恐惧会一刻不停地跟随着你,不要松懈,你的生命只有这一次剩余。】 【当然,奖赏伴随着挑战,在这里,你能够获得一切,权力,地位,力量,触手可及。】 【新手世界已经展开,年轻的轮回者,祝你好运。】 ———————————————————— 历史一刻不停地行走,王朝没有永恒,曾经雄踞大半东亚的大明王朝也逃离不了历史的轨迹,北方的铁骑给了它最致命的一击,而今,大明只能在女真民族的铁蹄下苟延残喘。 王朝更迭之际必是战乱四起之时,对于中原的百姓来说,最黑暗的时期已经降临。 只有经历过战争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这对于你,年轻的轮回者来说至关重要,现在,准备好经历那段沉重的历史了么? 【新手世界《扬州十日》展开,难度二星,评价:低武/低魔】 “……这里是?”林青一个翻身自地上挺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身上的装束已被替换成麻衣,就如古代平民装束一般,脚下是平铺的青石板路,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如他相同的打扮,但却没有注意到傻站一旁的林青,这样的景象使林青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最为关键的是,林青身上的所有伤势尽皆痊愈,无论是密集的枪伤还是胸前那道几乎将林青刨开的伤痕,都不见了踪影,连一条疤痕都没有留下,现在林青的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难道真的来到了明末的扬州?”林青的脸色阴晴不定,扬州十日的惨剧他早有耳闻,这段血腥黑暗的历史在中原百姓的血骨中书写,沉重得不愿让人回忆。 这时,他在左手手腕上发现了一件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只银色的腕表正扣在手腕上,腕表的扣环上刻着十三颗星,而亮着的星却只有一颗。 “这个是……?”林青的目光刚触及腕表,一道机械的合成声就在其心底响起: 【新手任务开启:主线任务:在扬州城内生存两天,期间离开扬州城则抹杀,完成奖励1000生存点】 【支线任务:1杀死50名清军士兵,完成奖励1000生存点 2杀死一名清军将领,完成奖励1500生存点,三星道具卡一张】 【新手礼包已发放,请查收,任务开启,保护屏障关闭】 心底的话音刚落,林青就发现视野的右下角就多了一个倒计时:47:59:58,无论自己睁眼闭眼,还是转换视野,都没办法摆脱计时。 看着视野中不停变化的时间,林青已经信了八成,这种手段已超出了他的认识太多,信息量太大。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林青苦笑,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陪老爷子,现在行程却要暂缓了。 “啊!”一声惊叫打断林青的思考,紧随而来的嘈杂呼救声使他心底一紧,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林青握紧了双拳。 远方的房屋冒起了浓烟,火焰在浓烟下方跳动,更近处,一群慌乱的人群朝着林青跑来,后方追着三名手持大刀身着红衣的旗丁,大笑着,好似游玩一般追在人群后,不时一刀砍翻人群后的一人,满脸鲜血却浑然不觉,只有嬉戏时的兴奋。 “畜牲!”林青怒骂一声,面对逃命的人群反而混入其中,缓缓接近状若疯魔的三个旗丁。 人在兴奋的时候危险感的来临总会迟钝一两分,完全沉浸在砍杀的疯狂中,三名旗丁对慌乱人群中的林青没有丝毫警觉,一名旗丁看到林青反而认是慌不择路的百姓,大叫着举起大刀朝着林青砍去,却没看见低着头的林青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 进击捷如风,迟速分胜败,一眨眼间,林青一个螳螂箭步右腿踩在旗丁两腿之间,脚缘落地以碾步踩熊晃步,带着一个顶肘干脆地印在旗丁胸口,只听胸骨碎裂声响起,旗丁两眼瞪圆,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咽了气。 一条人命到手,林青抓住尸体不使其后退,身子一转,缩身藏胯躲在尸体怀中,提着尸体向另一名旗丁靠去。 “蛮子快跑啊!快跑啊!”这名旗丁大笑着说着胡话,对于林青靠近一点不觉,挥刀向身前哭爹喊娘的百姓砍去。 眼见又一百姓要被砍中,林青把尸体一扔,将旗丁手上大刀砸落,一个大跨步前向,欺到旗丁身前,右拳一翻从肋下窜出,口中如炸雷般“哼”呵一声,崩弓窜箭急,如劲弓怒射,一拳打在旗丁胸前,正是八极拳金刚八式中的“撑锤”! 中拳的旗丁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砸在街边屋墙下,一动不动。 剩下一名旗丁见了林青手无寸铁,反倒不怕,红着眼大叫着挥刀砍上,欲将林青劈于刀下。 林青稍后退了一步,侧过身体,躲开大刀,熊蹲虎靠,摆腰拧胯,脚跟,腿弯,腰跨,肩背拧合如一,力从地起,如山中老熊靠树,合身一撞,肩背一下靠在了送上门来的旗丁胸口,只听“咔嚓”一声,旗丁胸口平瘪下陷,在半空划过一丝血线落在了前一个旗丁身边,生死不知。 晃膀朝天撞,跺脚震九州,这正是八极拳中的一式杀招“贴山靠”! 从林青悍然出手到三名旗丁身死也不过十几息时间,搏击需放胆,狠毒占上风,林青三手杀招将这句拳谚体现得淋漓尽致。 慌乱的百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老头忽然朝着林青跪下,嚎啕大哭道:“多谢英雄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难忘啊!” 002 徐公大义,百年幽怨 随着老人跪下,逃得一命的慌乱人群也纷纷朝林青跪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化作零星的哽咽,随后发泄式的哭喊连成一片,嘈杂的哭喊将整条街道塞满,更甚之前旗丁追杀玩乐时的混乱。 林青上前一步,弯腰伸手轻扶老人双臂,腰跨微微一沉,双手发力,向上轻提,跪在林青跟前的老人便觉得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林青见老人青衣直裰,头戴四方巾,便猜到这老人应是文人,就对老人道:“老先生不必如此,此次见建奴屠我同胞,戮我手足,岂能匆匆顾自而走?区区三条建狗,必要拔刀相助,屠之以慰我大明丧难百姓!” 一想到扬州城破,建奴入城,老人哽咽不已,只能抓着林青的手,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英雄高义!” 将老人交给一旁似是同行的妇女,林青一眼扫过跪下哭泣不已的人群,其中大半都是男子,或掩面而泣,或轻声抽噎,姿态如女子一般。 林青皱着眉头,轻咳一声,好像有一只大铜钟在林青腹部被钟槌狠狠一撞,如一道闷雷般在每一人耳畔炸响,一下盖过令人烦躁不堪的糟扰之声。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句话虽然老套至极,但却暗含拳家精髓,无论内外家,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练气”之法,没那么玄乎,腹中一口气,内养五脏六腑,外练提趟发劲,这一口气的作用虽不能让人得道成仙破碎虚空,但对拳家来说犹如人体的脊椎大龙一般重要。 这练气之法,自然也是各门国术拳法的精髓,其中以形意拳的虎豹雷音与八极拳的哼哈二气最负盛名,林青身为八极传人,二十年寒暑纯功已将哼哈二气练到骨子里,可如春雨润物般无声无息,也可如雷霆乍惊般憾人心神,有无声息对林青来说差别不大。 这些百姓遭逢生死大劫几欲丧命,后来被林青所救得以逃出生天,大起大落冲击心神,如范进中举般得了癔症,林青以丹田发出“哈”声,雄浑低沉的闷呵有如当头一棒,将这些百姓打醒,否则他们不会心神受损终日浑浑噩噩,也会耗空心力疲乏不堪,这在扬州城这个大屠场内,是相当致命的。 “十几条男儿,和圈养的猪狗一般,被三个鞑子切瓜砍菜,不见半分血性,无人敢回首搏命,”林青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不再哭泣,但茫然无措的百姓,“如今又哭哭啼啼,做一副小女子姿态,真乃大明奇耻。” 很快,人群中的男人想起了先前如丧家犬般逃命,后又与妇孺老弱争声高的经历,或面如火烧满脸愧色,或脸色惨白低头不语,或怒目圆睁直视林青,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可鞑,鞑子兵刃在手!”有人小声争辩,为自己开脱。 “兵刃?”林青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我可曾手握兵刃?” 目光灼灼,似刀锋般刺入心底,每一个与林青对视的男子都面露愧色,低下脑袋,四周百姓早已走光,除了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稚儿抽噎声,街道上顿时一片寂静。 林青不再说话,转身来到街边,一脚踹开一户人家,将三个死鞑子一个一个扔进去,不管屋内传出的尖叫,大声朝里边喊道:“叨唠了,这扬州城已不太平,你们快收拾家当逃命去吧!” 砰地关上房门,林青提着三把大刀,回身对被扶着的老人说:“此地虽偏僻,但也不宜久留,需尽快离开此处,不知先生可知离此最近的兵营在何处?” 老人一惊,对林青道:“兵营……英雄可是想……?” “不错,杀建奴!”林青右手单提一把大刀,猛然向下挥出,呲的一声,好像一匹布帛被人从中撕裂,白晃晃的刀面反射出冷彻的寒光,杀机四溢。 看向扬州城西北失陷之所,焚烧房屋的浓烟愈滚愈烈,凄厉的喊杀声越来越响,林青露出一口白牙:“多铎在扬州陷了一个贝勒和数员大将,如今八旗已定北方,大明军力衰微,此次建奴必会屠城,国难当头,生死难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搏。” “这鞑子来了,想一口嚼烂扬州,一口吞掉大明,洒家也要试试鞑子的牙口是否真这样利索!” 听到鞑子要屠城,老人也不管林青哪来的鞑子消息,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拉着颤抖的声线开口:“若真如英雄所说,此乃扬州民.殇大劫,老夫也应献绵薄之力……此处不过二街之隔,便是北门刘总兵大营,可让犬子领英雄一同前去,尊英,尊成,你们给英雄带路……此去与英雄一同报国。” “英雄深明大义,胆气非凡,实乃老夫平生所见第一人,”不理会人群中尴尬站起的两个儿子,老人离开一旁妇人的扶持,深深地朝林青一拜,“老夫徐敬修自愧不如,不知英雄尊姓大名,若他日侥幸生还,必当为英雄立传以传后世。” 林青弃了大刀,一把扶住徐敬修,开口道:“徐老先生言重了,晚辈姓林,单字青,此处实在太过危险,话不多言,徐老先生大义青谨记在心,就此别过。” 将徐敬修交给妇人搀扶,林青对下跪至今的百姓说:“建奴屠城在即,吾将入军杀奴,尔等自寻生路去吧。” 不再管那些百姓,林青拾起大刀,来到徐尊英,徐尊成两兄弟身边,抱拳道:“此去军营,有劳两位兄台了,两位只需带我一程,便可归家照顾亲眷。” 这两兄弟一人面色苍白,一人满脸激昂振奋之情,前者只是勉强笑笑,后者则抱拳还礼道:“林兄不必再劝,家父自小便对我等说一不二,此行乃行报国之义,若建奴血洗扬州,你我家中亲眷亦难逃劫难,若我等真就此返家,未必会比死在建奴刀下舒服,林兄尽管带我兄弟二人上阵杀敌!” 一番话慷慨激昂,真心实意,让林青对其印象大为改观,递上两把大刀:“徐兄也是豪壮之士,这两把建奴刀暂且可收下作护身之用。” 对先前的尴尬只字不提,两兄弟接过大刀道谢后,就领着林青朝北门大营的方向去,值得一提的是,那些百姓中有三人站出来跟在林青身后,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只顾匆匆赶路。 一路上气氛沉闷,徐家兄弟在林青前方,两人都是文人,自幼只读圣贤书,这战刀是平生第一次摸到,虽有君子报国大义在前,但想到要和建奴白刃血战,任哪个书生都不会有好心情,跟在林青身后的三个百姓都是少年,面带稚气,心中也是杂念交战,又被林青呵醒后痛斥,顾及颜面,自然不愿开口,而林青则在路上思考在扬州城这个大屠场中的出路,三方心思不一,无话可说。 所谓的主神发布的主线任务是存活两天,在八旗军还未完全控制扬州城的两天内,林青若是一心躲藏,建奴兵员稀少又要忙着围剿城内的明军残部,没有功夫来管小小一个林青,主线任务林青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完成,但仅完成主线任务,只能拿到1000奖励点的基本奖励。 虽然不知道奖励点如何珍贵,有什么具体作用,但也能猜想到这奖励点应该扮演了通用货币的角色,与现代社会报酬的概念一样,第一通用的概念,就是货币。 林青绝不是一个甘于安逸的人,在这个神鬼莫测的主神空间,要直面的未来肯定异常凶险,主神发布的任务必定会一环难过一环,不把握好每一分机会,绝对会在未来不可见的劫难中身死魂消! 扬州城刚破,八旗军尚未完全入城,建奴对扬州城的控制力没有想象的那么高,现在就是完成支线任务的最好时机,如果等建奴将扬州城完全消化,哪怕是控制住了扬州城的局面,开始大肆烧杀,林青一个人也无法去偷袭成群结队的八旗军。 而完成支线任务的最佳途径,就是加入扬州城中的明军残部,在那里,林青需要面对大把的鞑子,而不是一个一个主动狩猎,林青可利用的力量也扩展到整只军队,而不是孤身一人,只有两军对阵的战场上,才有最大的机遇。 风险永远与机遇相伴,与那些北方通古斯鞑子战阵血拼,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再难翻身。 “死?”林青无声地笑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默默地回想着在一天内经历的一切,从现代天朝一个小小的道观,再到明末清初陷于建奴,即将惨遭屠城的扬州,跨度之大,就算在林青看过的所有书籍电视剧中,也当论榜首。 忽然,林青心念一动,将目光集中到了左手那只科幻的腕表上,初到扬州时主神提示的新手礼包,他连影子都没见到。 腕表的镜面倒映在视网膜上,时间在此刻停顿,拉长,在视神经向大脑传递的视信号中,好像被强行灌入了三立方的立体信息,巨大的反差让林青甚至感到了一瞬间的晕眩,这样的描述不大科学也不大严谨,却能最直观地表达林青的感受。 真的有三立方! 眼前明明只是造型科幻的腕表,而林青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三立方大小,黑暗空旷的封闭空间! 一张卡片静静地躺在腕表空间的中央,它默默无闻,但在这个与世隔绝,黑暗幽闭的空间中,它再显眼不过。 林青甚至能感觉一丝奇异的不甘,好像一丝醇香飘进品酒人的鼻子,那种熟悉的味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丝想要朝天嘶吼,却被扼住喉咙,只能流下满目血泪的不甘,噙着悠长的悲哀,含着凄厉的苦怨,这道醇香悠悠地飘进了林青心底。 【一星道具卡:百年冤死厉鬼】 【众生必死,死之归土,此谓之鬼。 有冤死不安者,精神形离,秽气不散,阴气贼害,此为厉鬼。 而后历经百年,吸食人阳,秽聚阴气,罔罔不安,不入轮回。】 PS:起点人工审核,审了一天多,过审已经要凌晨,结果忘了更新,但第一章的更新时间还是上传那天的 003 似虎猛将,照雪神枪 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天空也有些灰暗,五月的水汽激起地面上丁点的燥热,苍穹下的火光却越发耀眼。 八十万百姓与这雨哭泣到死,这雨为八十万百姓哭泣到尽。 “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当林青一行人已经能遥望高大的城墙,还有城墙上忙碌厮杀着的绰绰人影时,就被一队军士拦了下来,刀剑枪矛齐闪寒光,林青一行人手中的兵刃让这些军士神经紧张,北门的守军显然已经收到扬州城已破的悲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严阵以待。 面对刚从战场上撤下,满身煞气的军士还有大片寒光闪闪的兵刃,甚至黑洞洞的鸟铳与三眼铳,林青身边的五人头皮发麻,两股战战,连说话也不利索,徐家兄弟手中的大刀微颤,似乎连刀都拿不稳。 “军爷慢动手,我等皆是扬州百姓!”林青刀刃向下地提起刀,尽量做出没有威胁的动作,表达自己的善意,“建奴已破扬州城,我等望投军与建奴拼命!” 在这些军士眼中,林青的动作虽然奇怪,但是却让他们心安不少,锐利的刀剑寒光不再逼人,紧张的局面稍稍缓和。 “既是城中百姓,手中何来兵刃,莫不是鞑子细作?”一个为首的军士盯着林青的大刀,看起来是这伙军士中的军官,他眼角狭长,眯起眼睛就像一只搜寻猎物的苍鹰,似乎一有异动就会将林青等人斩杀当场。 “我等所言句句属实!”徐家兄弟大声喊道,“建奴将屠扬州城,这位壮士杀了三个杀人的建奴,夺了兵刃,我等不忍任人屠杀,便来投军,死守扬州!” “什么?!”那鹰目军官脸色大变,四周的军士亦是万分震撼,“鞑子要屠扬州城?” “千真万确。”林青指了指扬州城西北角升起的十多道滚滚浓烟,不言而喻。 鹰目军官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那些如狼烟般的烟柱,又看了看正在激战的北城门,最后吩咐左右道:“好生看好他们,我亲自向……” “何事喧哗?!”好像猛虎朝天一吼,震得人耳膜作痛,从军营处赶来一队军士,为首一骑,马上骑士身姿高大,面容粗犷,须发皆张,身穿金漆山文甲,一手拉缰,一手提长槊,威风赫赫。 “乙将军!”那军官见到骑将,大喜,和见到主心骨一样,连忙跑到马旁,将林青等人所言之事禀报。 那姓乙的骑将先是一惊,随后双目一瞪,如猛虎发怒,一股煞气蓬勃而出,当机立断道:“田文登,你带这六人回去找军需官换身行头,兄弟们,回营!” 直到那队军士回营,林青等人的耳朵还嗡嗡作响,徐家兄弟骇然道:“世上竟有如此悍勇之人,真如张飞再世一般。” “走吧,”叫田文登的鹰目军官回来,瞥了他们一眼,随后招呼上了他的属下,带着林青他们归营,口中还叽里咕噜的抱怨,“娘的,老子还要去杀鞑子呢。” 北门守军的军营就离城墙不远,这里圈出了一大片空地存放落石滚木,炮弹箭矢等军资和驻扎军营,如今建奴破了扬州城西北,这北门的建奴攻势更加凶恶,指挥着投降的汉人军队拿人命往上填,军营因此格外忙碌,到处都是哀嚎的伤兵和奔走救急的军士,一刻也停不下来。 走进军营,走近城墙,林青才感觉到古代战争血见血的真实残酷,接近二十米高的城墙高高挺立,就如青砖堆砌的龙躯,又好像巍峨雄伟的万仞高山,城墙上过窄的过道被加宽,用木板搭建凸出的平台用以安放大炮,每一次炮击都震得平台晃荡,不断有八旗军被砸下的落石滚木击下城墙,也有明军士兵中间后倒翻下城墙,战争在此刻将它的狰狞完整地展现出来,一览无遗。 “什么?!只余棉甲,仅五套?”田文登扯着嗓子,在军需官桌前大喷口水,“前几日营库进甲三千,余三百六,你的鹅嗓子田某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可是乙将军交代的,待会儿将军过问,我是不是要来拿你?!” “田兄弟息怒,息怒哇,”军需官陪着笑,干瘪的脸皱成一团,眼睛却不断瞄着田文登身后那些怒气冲冲,拔刀欲起的军士,“扬州城被建奴围困多日,军资损耗甚大,哪来的三千甲,而且饷银被上面按住,这几日都是靠前些年库内的压存,如今已是再榨不出半点油水啊!” “这……”田文登听了,说不出一句话来,明军上级扣押饷银早是惯例,甚至军器军资也不落下,军饷迟个三四月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田文登想不到,如今大敌在前,扬州城已是 如残灯烛火般落入绝境,那些大头耗子还从灯芯下刮出一层油,“你总得让我有个交代吧……” 军需官面色一苦,继续向田文登灌汤:“田兄弟可别为难我了,除非穿阵亡弟兄……” “两位军爷不必费心,”一旁的林青说道,“五套棉甲给其余五人,我不着甲便可,若乙将军问起,我一人可担。” 一旁的五人不可思议地看向林青,听田文登与这军需官争吵,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身布衣去与鞑子血战,而林青一句话就将他们眼中的护命之物拱手相让,这让他们如何不惊喜,此刻,他们看向林青的眼中充满几乎溢出的感激。 “你,”军需官一愣,继而大喜,“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的确是条汉子!”军需官拍手叫好,然后看向田文登,“田兄弟以为如何?” “这……”田文登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林青笑着,眼睛对着如一只瘦猴般的军需官,“大人给我一杆好枪防身便可,不是长槊长矛,不要钩镰枪,身无护甲,一条烂命可就在一杆枪上了。” 军需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就像一团热猪油被扔到腊月寒冬之中,田文登那狭长的鹰目却闪过异样的色彩。 “你……我……”军需官就如被噎着一般,当他把眼神四处乱抛,落到桌上的账本时,却闪亮起来,“咦,正好,张六!去把肖将军的枪拿来!” “好勒!”库房内一个小厮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拿了一杆枪头束着红缨的长枪出来。 “肖将军善使花枪,这可是肖将军亲自来订的,”军需官接过长枪,压低嗓子,一脸神秘地说,“二十年的白蜡杆,京城的军匠拿特调的油水泡了三个月,建奴围城前才刚到,可惜肖将军第二天就死了,连亲兵都冲了建奴身殉,现在便宜你小子了,嘴巴严实些,可别漏了口风……” 林青从军需官手中接过花枪,入手便觉得冰凉如玉,极其称手,仔细打量枪杆,通体洁白如古玉,稍稍泛青,不似木杆,枪身比花枪略长略重,却相当紧实坚韧,枪头也比一般花枪长出寸许,精铁枪头寒如雪,菱形枪头两边带着的放血槽看得人心里发憷,红缨在枪头上倒映出似鲜血般的影子,枪尾扣着鎏金铁鐏,保持了过长枪头的平衡,这杆枪上得了马,也下得了地,实在是难得的精品。 轻轻地抚摸长枪,如至亲血脉般熟悉无比,林青找回了多年的手感,他双手握紧长枪,猛然推出,抬起,收回,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勾勒出一个歪斜三角的轮廓,在外人看来,林青的双手只是微微一抖,布衣的长袖猎猎作响,嘣的一声轻鸣在空气中响起,好像放开的牛筋弓弦,红缨轻舞,枪头轻颤,但在林青手中就如控弦般,片刻后就不再抖动。 林青的右手缓缓滑下,手掌裹着铁鐏,掌心扣着枪尾,对准半空连刺三枪,去如箭,收如线,动作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平直刺出的枪头,在最后一寸却魔性般地抖出三朵枪花,一连三次,九点寒光映在空中,层层叠叠,又似乎无穷无尽,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好枪!好枪!”试过长枪,林青连叹了两次,握着长枪,他根本不想松开。 “好身手!”这是田登文的感叹,他身后的属下看得入神,还没回过神来,这个鹰目军官摸了摸腰间朴刀的刀柄,长叹了一声,“我不是对手……” 这一杆大枪在手,就算在小巷中遇到十几个如狼似虎的鞑子,只要不是十几张劲弓齐射,林青就有信心哈哈一声,然后上前把他们一一刺死。 凭的是什么?凭的这大枪是可封侯荫子,了却君王天下事,可扫荡乾坤,赢得生前身后名的神器。 林青为什么宁可不要护甲,不要长槊,只求一杆好枪,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这内家枪法的博大精深,全在这枪杆子上。 长槊长矛都是硬木,顽固死硬,长槊一刺,遇上障碍,这一根细长的矛身经过杠杆作用足以传导十几倍的反作用力至双手之间,这力一大,你如何握得住?失了兵器,你如何保命?所以长槊直刺,万万不可歪斜,杆子一斜,力道一大,长槊就得被冲脱手,若是马上冲锋,手臂非要筋断骨折不可。 西方的骑士相当可爱,为了对付这种反作用力,把骑枪的尾端做得又大又圆,骑枪中段一定要脆,待骑士冲锋,就能策马斜刺,与目标一触即分,骑枪上半段留在那里,下半段拿在手上。 而枪则不一样,枪的杆子是软的,要用笔直的白蜡木桑木,从树苗开始选,必须笔直修长,在种植时要剪去两边所有枝杈,不能得病,不能生虫,十几年岁月轮换,没几棵能达到要求,这样做出的大枪,弹性极好,韧性极佳,才是一把好枪。 战场马上大将,靠着一杆大枪,把人马团团护住,宛若游龙,寒星四绽,一路过处畅通无阻,待马踏连营之时,座下马驹如电,四蹄连奔,一枪就能插上好几个串烧,只要长枪一抖,往地面一扫,枪上的串烧便会在地上跪成一排,连身子都不会倒!这事如果让西方骑士那超长的骑枪试试,恐怕还没抖就连人都跪在马下了。 再说两骑相遇,兵刃相交,连人带马的冲击力,什么狼牙棒长铜槊都要震到你骨子酥软,古时拿这个的大将都是靠腰力,而不是膂力,而长枪不一样,长枪一弯一荡,与人体裹一个大阴阳,消去四成力,送过去四成力,这时再把长枪一拉一崩,就能把对面捅下马来。 精忠岳王创,忠臣孝子传,好枪法难寻,好枪更难寻,这就能理解林青现在的心情是如何惊喜了。 “此枪何名?”林青忽然问道。 “额……”军需官想到那个倒霉的肖将军,呲了呲牙,“并无枪名。” “好!”林青大笑,手腕一抖,枪头轻颤,“此枪便名,照雪!” PS:昨天玩无冬ol,电脑坏了,修了一天,晚上才拿回来,拿来一看,文件没了大半,还好隔壁有大神,抢救到现在,总之现在微醺。 感谢书友幻夜下的上尉,绚辻,何为无月,lixizh2,lucifer无的打赏,还有各位投票的书友,书友的鼓励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这座鱼塘可以给你们承包吗? 004 四百军士,入城死守 当林青正一遍遍地欣赏手中的照雪枪时,营库外却传来一阵阵喧闹声,一提刀军士匆匆闯进营库内,雪白的刀刃上沾着未干的血迹,半身棉甲已染成红色,面目灰黑,带着一股火药硝烟味。 军士见这么多人在此顿时一愣,又反应过来,对营库中的人喊道:“总兵有令,鞑子凶悍,北门难守,速速整顿军资,退守城中,拖延者斩!” 林青心中一凛,明白这是要誓死不降,与八旗军巷战,拼到最后一人,与扬州共生死了。 那军士还没喘上一口气,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就转身出库,看样子还要到别处通传军令。 田文登环顾左右,踹了一脚仍在愣神的属下,大骂道:“娘的,回魂了!快去库里搬运军资!你等几人别傻愣着,速速着甲执兵,都归在我队下,有半分延误老子当场斩了你!” 被田文登这么一骂,在场的人纷纷醒悟,开始准备与鞑子最后一战,各自忙碌起来。 笼罩扬州的小雨一刻不停,但清军的攻势却停顿稍缓,雨水打湿了攻城梯,湿滑的表面稍不留神就会脱手,鞑子擅长的弓射也因弓弦被打湿而无法发挥作用,从浸湿弓弦上离弦的箭矢无法突破地心引力二十米后保持有效的杀伤力,于是攻打北门的清军统帅干脆撤下了兵众,如舔舐伤口的恶狼,准备将有限的体力保存到下一场恶战。 雨水不仅带给了清军麻烦,也给明军带来了麻烦,城墙上的几门火炮哑火大半,使用火枪时也要小心翼翼,被打湿的火药可喷不出火。 但雨水同样给北门守军带来了珍贵的喘息之机,扬州城破,鞑子随时可能从城内杀来,从背后给与城门外鞑子艰苦作战大半日,疲惫不堪的明军致命一击,到时候明军在这片城墙下的大到能跑起骑兵,容纳近万人的空地真是无路可逃,只能被割麦子般一捆捆收割殆尽。 只有在城内这种房屋坐落,街道交错的复杂地形,才能把鞑子的骑兵优势减到最小,将自己步兵的步战优势发挥到最大,面对这来之不易的停息,明军将领果断整编军队,退入城中,同时也给清军留下一份惊喜。 “轰!”,一声怒雷般的巨响几乎震惊了扬州城,好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执着巨型的鼓锤,重重地擂到扬州城这面大鼓上,震耳欲聋的爆响覆盖了心跳,随之而来的噪人耳鸣将巨响后的空白填补。 “哈哈哈哈!”田文登猖狂地大笑着,仰起的头颅迎着飘下的雨滴,混合着眼角微咸的湿润液体划过脸庞,流进衣领,“娘的!终于出了一口气了!” 将带不走的火炮凿烂,粮草烧尽,明军除了带走些火枪用火药,剩下的火药全都装进油布包,藏在隐蔽处,用火药在地上洒成线,算准时间引爆,只等鞑子发现不对,匆匆入城后接收这件包裹,这份惊喜不能给鞑子多大的伤亡,但能给鞑子的士气极大的打击,北门守军的将领中的确有聪明人。 几日来的守城战中北门守军一直处于劣势,伤亡甚大,对士气的影响更大,这次的埋伏振奋了明军的士气,虽然这支明军残部现在仅仅只余四百多人。 四百多人的军队被安排在两条街道内,其中的房屋被强制征用,两条街道间的房屋被打破墙壁,使两地联通,街道前后摆上了架火战车,战车后是长牌手与藤牌手,牌手间站着手持三眼铳与鸟铳的火力手,之后是持着长兵器的明军军士,最中间分散地站着弓手与牌手,还有明军将领,亲兵,保护着那位总兵。 这里的架火战车也名偏箱车,不是古代马车般的战车,而是类似推车的形象,推车下绑着直对前方的长矛和连发火箭,两边是用于掩护车后军士的厚厚的竖起木板,车上架着两门弗朗机炮,不仅具备防御功能,还有相当的火力,可退守,可进攻,就像古代战争中的坦克。 林青站在牌手身后,前方就是扬州北城门的方向,也是巷战的第一线,这是林青要求的结果,而跟随林青来到北门的少年中的一名,正一手拿刀,一手执滕盾站在林青身前,他呼吸急促,握着刀柄的手指泛白,但身姿端正,滕盾半掩,挡在林青与他前方,这对正要经历一场必死恶战的少年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表现了。 没有时间战前演讲,没有时间留下遗书,更没时间多想,当第一名八旗士兵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的心脏都被一只大手攥紧,紧接着从街道拐角处涌出了如潮水般的八旗兵,嘈杂的喊杀声瞬间把巷中等待的寂静淹没,没溅起半点浪花。 不需要命令,操纵架火战车的军士扯下了盖在弗朗机炮上的油布,长牌手们举起木质长盾,遮住落在弗朗机炮上的蒙蒙细雨,准备好的火把靠近了炮膛上的引子,随时能将满膛的怒火释放。 “放!”一声号令自后方传来,火把毫不犹豫地撞上引子,跃动的焰花舔舐着一切送到口中的易燃物,引子兹兹作响,却又瞬息消逝,这期间短暂的空白好像无数世纪流逝,又如白驹过隙,毫不存在。 “砰砰砰!”一门门炮口吐出焰舌,从炮膛中冒出的大量浓烟昭示着这是一个不存在无烟火药的时代,前脚紧跟后脚,是充满力量感的爆炸声,狭窄的街道将八旗军束缚在一个密集的空间中,火炮的威力得以最大限度的释放。 炮弹在人群中炸开,在爆炸瞬间喷发出的烈焰吞噬了四周的一切,比起一闪而逝的烈焰,更具破坏性的则是脱离了禁锢的冲击波,炮弹炸裂,铁皮外壳四散的身躯被冲击波裹挟着席卷八方,每一块碎片都能轻易撕开人体,嵌入骨骼中,而炮弹内填装着的火药,砒霜等毒药混合物,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仅一小块碎片就能要了伤者的命。 惨叫四起,血肉横飞,大片的八旗军在炮击中倒下,又有更多的八旗军涌出,这些场景在围攻扬州城的日子中已十分常见,八旗士兵们早已麻木,他们大吼着,咆哮着,嘶喊着,挥舞着兵器,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或惨叫的友军,疯狂地朝明军杀去,不死不休。 一轮炮击结束,已有军士端来清水,小心地洒在炮身上降低摩擦爆炸产生的高温,这样虽然会降低弗朗机炮的使用寿命,但只要打最后这一战的明军们谁会管呢? 撑过一轮炮击的八旗士兵们大喜,认为明军的炮火打击已经结束,更大声地嚎叫着,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向他们认为的已经无力再战的明军涌去,但迎来的却是另一种声响。 “嘶嘶嘶”好像青蛇吐信,又想林青小时候玩过的二踢脚,一支支特制的“炮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些呲眼欲裂的八旗士兵:“火箭炮!!” 每台架火战车共装载着八十支火箭,一次可发射出四十支火箭,三辆并列的战车一次发射了一百二十火箭,刹那间,火闪烟飞,声如雷鸣,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四起,单只火箭的威力无法与弗朗机炮相比,但整整一百二十支密集火箭造成的伤害,已超过了三发弗朗机炮炮击的成果。 当炮击停止时,明军前方已没有能够站立的八旗士兵,或死或伤,满地残躯,流火飞溅,硝烟弥漫,若不是天降雨露,凭着八旗军标准的棉甲,必会引燃大火将八旗军吞噬得一干二净。 短暂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多久,八旗军再次组织了冲锋,潮水汹涌,人头涌动,这些投降的汉人被清军整编成了汉军八旗,冲锋在前,撤退断后,无论阵亡多少也不会心疼。 狭窄的巷子又一次被填满,与第一次没有区别,八旗士兵不知疲倦地冲锋着,或许心中有着恐惧,但在这狭小的空间结群冲锋,与明军面对面时,一切的小心思都被强制性地抛在脑后,只有向前冲,活的希望才最大! “杀,杀,杀!”怒吼的八旗士兵却看到了令人惊惧的景象,明军的架火战车后又升起大量的硝烟,如阎君号令,一百二十支火箭再次划过半空,落在冲锋的八旗士兵中。 火药的炸响与痛苦的哀嚎交织而起,这却仅仅是扬州城的一角。 PS:电脑又坏了,感觉这老伙计撑不了多久了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连继海,最伪大的阿风的打赏! 005 浴血巷战,建奴奇兵 三轮炮击,看似声势浩大,战果非凡,但林青一眼扫去,八旗军只损失了不到两百人的汉军八旗,对于这支数千人的八旗军来说,不过是伤及皮毛,无关痛痒。 硝烟在蒙蒙细雨中散去,更多的八旗军杀出,七十步之外尽是茫茫八旗士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再次将哀嚎与呻.吟压下,而了解明军火力配置的八旗将领,在这个火力间歇期,也开始对明军进行压制。 “嗖嗖嗖!”箭羽与空气摩擦出发的轻鸣即使在千人喊杀中也清晰可闻,大片的箭矢如飞蝗般朝明军射来,成片的箭影撕开朦胧的雨雾,开辟出一条直通明军阵地的捷径。 “举牌!”后方的号令再次响起,明军阵地前方的牌手们闻声举起盾牌,长牌,藤牌靠在一起将架火战车前的缝隙牢牢挡住。 箭雨落下,零星的惨叫声四起,木质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还有少量箭矢穿过无法遮蔽的缝隙,射中盾牌后的明军军士,被雨水打湿的弓弦无法给箭矢提供足够的动能,而在雨幕中穿行也耗去箭上力道,即使八旗骑射凶猛,也无法隔着雨幕看透百步外的明军,没有命中要害,只余七成力的箭矢穿透盔甲后并不能带给明军多大杀伤。 受伤的明军军士被拉下前线,又有新的军士填补空缺,而新的一轮箭雨不期而至。 站在林青前方的少年脸色苍白,刚才听到号令的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滕盾掩在前方,而下一刻箭矢钉在滕盾上的震动就将他吓得面无血色,一天中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对他的承受能力是极大的考验。 一个恍惚的出神,少年人的左手就被林青猛地拉起,他只感觉一道无法抗衡的大力将自己的左手向上提举,紧接着盾牌上的震动告诉他,他又逃过了一命。 “多,多谢林大哥。”少年人结结巴巴地向林青道谢,林青只是微微颔首,他刚刚看到另一名跟随他而来的少年人,咽喉上插着一支尚在颤动的长箭,被一旁的明军军士拖到后方。 没有多说什么,这就是战争,在上一刻救下战友的性命,下一刻可能就被战友所救。 在八旗军两轮射击的掩护下,冲锋的八旗士兵已跨过三十步的距离,前方那些狰狞的面孔已清晰可见,而明军也下达了反击的指令。 “放!” 那些站在牌手间,持着火器的军士,呲的一声用火引点燃了火药,这些领先了八旗军一个时代的杀器,在焰光闪烁与硝烟升腾中,又开始饱饮八旗军的鲜血。 明代兵书《神器谱》有言,三眼铳“用之于百步之内为宜。步下:五六十步方能透甲。马上:二三十步方能命中。” 书中说三眼铳在五六十步就有穿甲的杀伤力,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明代,火器军械的资料仍属军事机密,特别是杀伤射程,相关的兵书或对此只字不提,或夸大其词,只为保密,按《火攻挚要》序中所言:“惟赵氏藏书海外,祝融佐理,其中法则规制,悉皆西洋正传;然以事关军机,多有慎密,不详载,不言明者,以致不获兹器之大观,甚为折中者之所歉也。” 这样只要将《神器谱》中所说的杀伤射程减半,就能获得明代三眼铳实际的杀伤射程,也就是二三十步,可透甲穿金! 如今的八旗士兵正在这个距离内,随着枪声乍响,在短时间内被急速加热到高温的铁砂,铅弹喷了冲锋中的八旗士兵一脸。 足以穿透甲胄的子弹,由一排五人的持枪军士将整条巷子覆盖,暴怒的铁砂化作一张炽热的大网,向八旗士兵们迎头罩面地打下! 凄厉的惨叫声再起,当先的八旗士兵身上绽出无数血花,穿透胸膛,洞穿手臂,甚至穿透脸颊射入大脑,一轮枪声过后,五六个八旗士兵已重伤倒地,性命垂危,紧接着是第二轮枪声。 托这天降雨露的福,对天气要求较高的鸟铳已无法使用,明军全部转用三眼铳,如果说口径小,枪管长的鸟铳是步枪,那么口径大,枪管短的三眼铳就是霰弹枪! 在这狭小的空间,不用刻意瞄准都能击中敌人,而拥有大范围杀伤力的三眼铳更能将火力发挥到最大,最可怕的是,拥有三条枪管的三眼铳可以分枪管发射,一支三眼铳就能开火三次。 而明军在阵地中准备了三轮交替的三眼铳手,一排五人,一共三排,十五名三眼铳手的火力可以维持九轮! 枪声一直没有停止,直到第六轮枪击结束,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火器杀阵,这些冲锋在前的八旗士兵终于崩溃了,他们痛哭着,惊叫着,调转步伐,朝着本军阵地亡命而逃,甚至夹带着后方的士兵向后冲去。 如多米诺骨牌般一推即倒,成群的士兵向本阵溃逃是相当危险的事,前推后,后冲阵,像滚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前军彻底崩溃,甚至冲击中军,阵型全失,敌军完全可以抓住机会端掉中军,一举取胜。 毕竟是纵横驰骋北方,饮马中原的女真强军,还没等骚乱蔓延,一蓬箭雨当空落下,将无盾护身的逃兵统统扎倒在地,一声号令自八旗军阵传来:“退而不进者,斩!” 骚乱就此停止,前军的汉军八旗再次将矛头指向明军,而清军似乎也终于无法忍受汉军八旗的无能,一支鸣镝自清军本阵中射出,如洞穿金石般的清脆刺鸣划过长空,透过层层雨幕,传达四方。 下一刻,明军阵地中杀声大起,似乎有明军卧底,在此一声令下,便在阵中对明军反戈一击! 林青急忙回过头,却见一道道身影翻过巷子旁的围墙,跳入明军阵中,对身边猝不及防的明军就是好一通砍杀! 原来明军早已被八旗军包围,并在与明军只有一墙之隔的巷子里设下伏兵,只待鸣镝一响,杀明军个措手不及。 林青简直想指着明军的统帅破口大骂,这么明显的要害之地居然彻底放空,一眼不看,亏这军阵布置得这么井井有条,原来只是理论派。 “杀蛮子!”一声怪异的喊声自林青上方传来,两个八旗士兵翻过围墙,跃下墙头向林青扑来。 林青冷笑一声,提起照雪枪,右手扣着铁鐏,对着两名八旗士兵就是一刺,精铁枪头在空中荡出三朵枪花,只听噗噗两声,血光四溅。 朽木落地一般,等两名八旗士兵落地时已是命丧黄泉,从咽喉处破开的大口流出的鲜血淌了一地,连惊叫都来不及喊出半声,给林青带来了四十奖励点的外快和两个任务完成进度。 国术中最忌脚不触地,身无凭依,纵观遍华夏武学,飞身而起以击敌的招数少得可怜,大部分是拼命的杀招,只因大地是力量之源,国术中自古有力从地起的说法,只要看个人的下盘根基是否稳固,就能大概判断出其功夫底蕴,八极拳甚至遵守着脚不过膝的拳谚。 身在半空,无从借力,身子的再灵活也要减去平日八成,在林青面前这样高高跃起,无异于自寻死路。 了结两个送死的八旗士兵,林青环顾四周,发现明军的阵型已经彻底崩溃,八旗军安排的这支伏兵是军中精锐,全是由女真旗人组成,突袭之下抢占先机,彻底将明军将领的安排打乱。 006 力拔山兮,与君赴死 “这明军败局已定了。”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原来以明军守势,架火战车在前后作盾,向内依次为牌,铳,槊,弓,其间安.插持刀步卒,井井有条,阵势严密,清军若不拿大炮烂轰,也得割下一块肉来喂饱这四百背水军卒,但如今遭奇兵强袭,这个盘在林青眼中最多半小时后便要分崩离析,谁也接不了。 当明军阵势不存,首尾难顾时,只听见后方一声炮响,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扑面压来,清军强攻破城的主力已杀到! 没等明军对这雪上加霜的遭遇有所反应,林青所在直面清军的前线也与回头的汉军八旗撞在了一起,前方三辆并列的架火战车几乎被撞开,如果不是战车后的牌手拼死顶住,槊手奋力挺槊刺杀,这前线仅一接触便要崩溃。 自此前后受堵,中军遭袭,清军三路分割宰杀这四百明残军的局势已成,这支北门守军败亡的有限时间再次缩短一大截。 但只有这两军拼杀混战,白刃见血之时,才是林青完成任务的最好时机,容不得半分犹豫,林青提着照雪枪往上一刺,如青龙出海,寒光闪闪的枪头顺着扎甲间的缝隙穿入,枪头上带着林青腰身肩臂合一贯通之力,直直破开扎甲那上下叠加甲片的挤压和内套的棉甲,贯入扑来的八旗士兵胸膛。 随后林青就着挂在枪头上的八旗士兵,双手握紧枪杆,腰跨一坐,扎着马,握着枪,一声大喝,直接左右挥动起来,枪头上那软条条的八旗士兵,好似铁锤上的锤头,一个个把爬上墙的八旗士兵砸下了墙。 待巷边围墙上一空,林青把枪头上的血肉锤头抵在墙头上,顺势往下一抽,染血的枪头带着一蓬血花离开了八旗士兵的胸膛,那尸首失了支撑,从墙头滚落,不知砸翻了几个八旗士兵。 从林青刺死一个八旗士兵,到他抽枪而出,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却几乎让林青身旁的人看呆了,一条百多斤的大汉,配上扎甲棉甲,隔着长长的枪杆,就这样舞得虎虎生风,这等神力,无论明军清军,都只在传说中听过,或许这剧情世界上还有能够做到的人,但对于这些底层的兵众来说,林青此刻就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项羽没两样。 林青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苦练八极大枪十余年,从拿枪起就不是为了以枪杀人,而是为了增长功力,以功夫印证枪法,以拳催枪,以枪养拳,且林青天资秉异,十多年下来,臂上大筋肌肉紧实有力,腰力圆满充实,虚坐下便成一个大盘,气力流转,长近4米,粗约7厘米的练功大枪,练个半刻钟也不喘气,舞个“串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弟兄们,随我转马杀敌,援护总兵!”趁着对众人的震慑未散,林青大喝一声,抖了照雪枪,也不理其他人如何反应,回身就往后方杀,一个照面就刺死了一个提着大刀正欲砍人的八旗士兵。 “援护总兵!!” 四周的明军哄然响应,聚拢在林青周围,一齐向后方杀去,还有些军官遵守军令死守前线,但任他们怎么喊,四周的明军军士还是大半都以林青为中心汇去,在这样混乱之极,左右不相顾,军令难传的时候,一个领袖的作用尤为重要。 现在明军被前后夹击,无论逃到巷前还是巷尾都是死路一条,大批八旗人马把两头堵得水泄不通,只有赶在清军将明军彻底包围前,从巷子中间翻墙逃离才有一线生机,巷子中间与两支八旗主力相隔最远,兵力布置也最少,而林青聚拢明军残部,则是要杀出一条通往巷中心的血路,同时消耗八旗军的有生力量。 八旗军军一旦看到明军聚拢,必会派人绞杀,只要将明军杀散,这些明军残部的任何反抗都无关痛痒,留着小部分明军死守前线,能攻击林青的也只有巷围墙外的八旗军了,不出林青所料,右边的围墙外不断有八旗士兵翻入,朝向林青聚拢的明军残部杀来,更有弓手在围墙上居高临下,狙杀明军。 但一旦找到核心的明军战斗力也不弱,大喊着援护总兵,不断聚集有生力量,与人数占劣势的八旗军杀在一起,还有明军弓手站在左边无雨的民房中,对八旗弓手予以反击,这里的喊杀声甚至惊动了巷子中心的明军,在明军将领的指挥下,巷中心的明军开始向林青靠近,形成了对林青与将领亲兵间八旗军的围杀。 “援护总兵!” 林青在“援护军”的最前方,仅仅数分钟,他就快从前线处推进到了巷中心,速度快得令人无法置信,翻墙突袭的八旗士兵毕竟是少数,一道巷子大半地都站着明军,清军即使有大量兵力投入,在这条狭窄的巷子中也无处下脚。 林青不断地在雨中喊着这支“援护军”的口号,让其他明军明白激战中该走向何方,也鼓舞着跟随林青的明军军士的士气,就像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只要旗帜不倒下,这些背水一战的明军残部就还有继续作战的信念,这极其重要。 一路杀来,遍地都是趴伏尸首,明军与清军的兵甲躺在一起,鲜血汇入满地雨水中,将整条巷子涂为淡红色,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红斑如皮肤病人染病的手臂,满目血腥疮痍,所有人厮杀不止,只有这充塞天地间的雨水为其哀泣,想将这红色的伤痛擦去,不留半分痕迹。 血水染满林青的布衣,杀过几十米,林青不见一点疲惫,依然精神奕奕,双目如电,照雪枪在林青手中不断演化拦,拿,扎,缠等八极六合枪法,心与意合,意与手合,手与步合,步与枪合,枪与腰合,腰与力合,一条照雪枪将林青团团护住,枪花银点过处道道血花,正应了枪诀中的“急准狠,飞速快”! 林青一枪刺出,枪上红缨如飞火流星般在半空飞逝,却刹然刹住,锐利的枪头顶在来人喉结上,锋锐的金铁之气让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总兵可在此处?”原来不知不觉中,林青与将领亲兵已经合力将巷中的八旗军绞杀殆尽,不过林青瞄了眼身后那些越来越近的汉军八旗,对着那穿着明军甲胄的军士道:“吾等心念总兵安危,便来援护总兵!” “壮士豪情英勇至此,刘某人在此谢过。”喊杀声依然不断,但这里却相当安静,亲兵们分开一条通道,一个内着甲胄,外套一件绯色狮子武官袍,面容刚硬,步态沉稳的中年人缓步朝林青走来。 这位刘总兵的身后,跟着两位武将,一位身穿金漆山文甲,手提长槊,身形高大,壮如黑熊,看着林青面带异色,正是那位乙将军,一位身套紫花罩甲,手执大关刀,威武英俊,身姿挺拔,看向林青眼含赞赏。 “刘大人言重,”林青提枪向刘总兵一躬身,看来这位总兵已经从乙将军口中得知了他的事,“自是大明百姓,华夏水土生养,容不得北鞑子侵袭中原,此次投军报国亦是父母所望,以身殉国在所不辞!” “好好好!”刘总兵大笑,他环顾周遭,看着明军将士面带疲色,甲尽染血但神情振奋,磨刀霍霍的样子,听着已杀到身后的兵刃交击之声,掷地有声道,“既如此,今日当与诸君共赴死!” PS:今日电脑炸了,今晚刚拿回来,前两天可以靠着印象在手机码,但是这章的剧情却有点忘了,为了不影响大家后面阅读。。。只好断更,今天起恢复更新 感谢诸位打赏,我会专门开单章感谢! 007 燃香奉养,心忆过往 “与总兵共赴死!”明军军士们高声响应,高举刀剑枪槊,士气如虹,把巷中的清军吓了一跳。 “今是报国日,随我杀敌!”锵的一声剑鸣,刘总兵拔出腰间的佩剑,分开雨幕,直指包围而上的清军。 “随总兵杀敌!”被包围的明军军士们满面通红,与八旗军们缠斗在一起,刀枪交鸣,居然一时间将从两路合围的八旗军压制下去。 林青随手捅死一个持刀八旗士兵,又将一杆长槊拨开,渐渐退到巷子围墙下,背靠围墙,心思流转:“现在明军的气势虽盛,但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败亡的结局已经定下,此时清军暂被明军压下,正是离开的大好时机。” 这样一想,林青不再犹豫,一举照雪枪,将照雪枪一端放在墙头上,左手扶墙往下一按,右手握着照雪枪往上一拉,整个人就嗖地腾身而起翻到围墙另一边,然后迅速转身,背贴巷墙,似壁虎般滑到墙角下,将血腥厮杀留在了墙后。 林青翻墙而出不过一息的时间,身影一闪就了无所踪,在巷子中混乱至极,居然没有人发现不见了林青的踪影,连围墙外的几个八旗士兵都没反应过来。 “噗!”林青先发制人,提枪一刺,如鹰喙啄刺,在身旁一名旗丁的咽喉上开了口子,随后反手一枪,捅入另一名旗丁胸膛。 直到惨叫声响起,剩下的三个旗丁才反应过来,怪叫着扑向林青,三把大刀齐齐朝他砍下。 林青不慌不忙,又是抽枪一刺,枪头刚离开温热的胸膛,又戳进一个旗丁面门,三把大刀变成两把,他才斜起枪,用照雪枪前段格住大刀,扣着枪尾铁鐏的右手发力,在空中画圆,照雪枪如飞龙腾转,带着两把大刀舞动起来。 握住刀柄的两个旗丁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枪上传来,死死地吸住了手中大刀不断翻腾,不过两圈,两名旗丁就已握不住刀柄,将大刀脱手送出。 见大刀脱手,林青右手往下一按,枪头竖起,两把大刀便直直往后飞出,落入巷墙后的战场中,不止有谁会被这天降大刀给砸到脑袋。 对付两个失了兵刃的旗丁,林青没有半点压力,一枪一个将扑过来想要肉搏的旗丁给刺倒在地,不得不说,这女真八旗的精锐确实比汉军八旗这些降兵凶悍得多,要是汉军八旗面对林青,被强杀三人后夺了兵刃,恐怕要掉头就跑,而不是像这两个旗丁般扑身而上。 在最后一名旗丁身死时,林青耳边也响起了主神的提示:“任务击杀五十名清军完成,获得1000点奖励点!” 林青聚拢明军军士,一路向后杀到那位刘总兵身前,一共杀了三十九名八旗士兵,加上之前了结的六人,以及刚刚杀死的五人,正好凑齐五十之数,而击杀每名清军士兵会额外获得二十奖励点,这样算来,林青现在一共获得了2000奖励点。 完成了此行的任务,林青将照雪枪朝手腕一摸,照雪枪便消失不见,左右一看,已有八旗士兵从两边刚来,便不再逗留,往前一扑,如猛虎下山,三步并作一步,四米的距离两步跃过,轰隆一声撞开街道对面的民房,闯入其中。 不理会宅中百姓的慌乱,林青脚下好像多了一个弹簧,一步纵跃便能跃出两米,两息后就从民宅另一端破门而出,随后再次翻过一道巷墙,在追兵眼中消失不见。 不知翻过了几道巷墙,躲过多少烧杀抢掠的八旗兵,林青在一幢高大的府宅前停下了脚步。 林青看了看门上牌匾写的姚府,又看了看大开的门扇,暗自思忖道:“看来是已出逃富贵人家,不知道府中有没有清军,现在天色已经微暗,是该要找个好藏匿的地方了。” 环顾街四周,没有发现八旗士兵,现在是清军入城的第一天,还未大肆屠城抢劫,但人人自危,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少有行人。 林青不再犹豫,大步走进府中,发现姚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横竖躺着一些尸首,看打扮应该是些地痞流氓和仆役,看来是发现姚府无主人,城中混乱,这些地痞就心生歹意,闯入姚府,杀了仆役,抢了钱财后走人。 林青摇了摇头,在府中寻了一圈后只发现了几张烙饼和没人会注意一些小玩意,连厨房米面都被那些地痞搬走,真是蝗虫过境,比起清军搜刮一点不差。 腕表上的倒计时是44:32:19,看天色大概在旁晚7点左右,只不过刚过去三个多小时,林青就已了解五十条性命,见证了一支军队的败亡。 吃下烙饼,林青拿出在府中找到的火折子和两支香,将香点燃,插在一个祭拜神主牌位的小鼎中,口中默念道:“敬灵清净,常奉渺莽,鬼道乐兮,诸真长长,五方皆飨,度者汉汉……” 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黑气从林青左手的腕表上飘出,室内的温度同时缓缓下降,变得阴冷刺骨,好像置身冰窟,只见这黑气盘在香鼎三尺之上,渺渺的香火升到此处便消失不见,香鼎中的两支长香的香头也异常明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延伸,不到一刻钟,两支香就只剩鼎中青灰与一截木杆。 见长香烧尽,林青晃了晃左手上的腕表,这道黑气便乖乖地钻入了腕表中,而四周的温度也缓缓回升,虽然还是冷了些,但不再和之前一般冻彻心扉,直入骨髓。 将所有事办好,林青径直回到了大堂中,几步疾走,跳上一张小茶案,右脚发力一蹬,腾身飞跃而起,然后伸出双手抓住了大堂上方上书“耕读传家”牌匾旁的木沿凸起,两手一撑,就翻到了牌匾后。 这牌匾后有一小块仰顶,勉强能容下一人,虽然翻身不便,但是极其隐蔽,如果不是林青目力惊人,在牌匾后发现了些异样,上来探查一番,也不会有如此发现。 在仰顶后躺好,林青默默地闭目养神,与八旗军的巷战中他消耗了大量体力,只是林青常年打熬身体,底子雄厚,一口气直通下腹丹田,循环不息,不会像常人一般疲惫气短时气血上涌,面目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普通人的气息流转,大多是在胸膜之上,所以气息短促,身体供氧不足时气喘吁吁,气血沸动,更上一点的气在咽喉,稍有活动便气喘难行,再更上一点,就是一命呜呼了,也有功夫能一口气通到脚后跟,雄厚异常,体能超出常人不知多少,但也只是一口气,若真是时时刻刻在上下周身运通气息,则是陆地真人,真人之息以踵了。 即使在闭目养神,林青的心思也飘忽不定,在扬州这大杀场中精神时刻保持高度紧张,先死后生来到扬州,后又和明军一同与八旗劲旅浴血巷战,然后躲避追杀,一路上避过不知多少八旗强盗,起起伏伏,波涛潮往,如果不是林青意志坚定,心神稳固,现在怕是已经心神疲惫到累趴下了。 林青本是一名孤儿,还是婴儿时就被父母遗弃山中,还好及时被野岭应玄观的老道发现,恐怕早变成狼狗饱腹之物。 应玄观一脉相承,只有老道一人,而老道一生未娶,魔法修为通天,身后无子嗣,本以为要断了三百年传承,结果抱来了林青,大喜过望,于是便取了林青之命,将抱养林青的日子记作林青生辰,把林青当做亲生血肉抚养,让林青接下应玄观三百年血脉。 这应玄观本是三百年前应玄道人游历至野岭,发现野岭山清水秀,有潜蛟之势,就立下应玄观,并传下一法一拳,为后世护法安身。 林青在老道悉心教导下至二十岁,应玄观古风一脉相传,有效仿应玄道人游历之举,老道于是托朋友给林青造了个可以以假乱真的户籍,开了后门让林青去北方考读大学,以此红尘历练打磨林青心性,免得到时候不知人情世事,连找个媳妇传下应玄观都不行。 至此林青除每两月一回应玄观外,都在社会这大染缸中打滚修习,谁知三个月前回到野岭看望老道时,老道已不再人世,尸首也无处可寻,连应玄观都被人贴了封条。 直到林青向县里人打听后才知道,这野岭上不知藏了个什么矿,引得市里一个黑.道大佬觊觎,派人弄死了观中老道,但不知在开发矿业的哪一环上出了问题搁置到现在。 于是林青当天就办了退学申请,在三天后找到那个黑.道大佬麾下小弟当了打手,借着那以假乱真的户籍证件,林青凭着一身刚猛八极功夫,和暗中术法手段,一路高升,直到成为那大佬的贴身护卫,伺机刺杀。 林青默默潜伏,等到大佬出市视察野岭,身边只带了包括林青在内的四人时,林青才悍然出手,杀了两个用枪高手,与剩下的那名叫梁三的内家高手血战。 那梁三出自北方八卦掌名门,被大佬以人情金钱招揽,一直是大佬身边的得力护卫,不知挡下了多少暗杀,一身内功基础稳固,在人身边踏步一转,能瞬息隐去身形,在瓷砖地上踩出一圈园正裂纹,手上八卦掌轻轻一按就能打碎砖石,论杀人功夫甚至比林青高上一筹,当日暗害老道一共五人,只有他和另外一名用枪高手保下性命。 可惜梁三国术功夫厉害,却不知林青暗修术法,差了林青一招,被林青右肩撞上心窝,当场暴毙,但死前梁三也给林青来了一记杀招,藏在指甲中的刀片弹出,一个上撩手刀几乎将林青刨开两半,这道伤口在这荒山之中却是无力回天,梁三心狠手辣,死前也不忘拉下林青作陪。 之后便是林青割下三名主使头颅,回到应玄观祭拜老道,然后来到这主神空间的事了,想着想着,林青在不知不觉中已沉沉睡去,只留下扬州血腥的夜,与府中静静躺着的散乱尸首。 PS:昨天停电,一直熬到凌晨两点,今天两更,这是补更,为了点击早上选在12点发,第二更会晚一点发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打赏! 008 扬州杀场,悬颅断首 “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言辞之间饱含不屑与鄙夷,还有满满的自得,将林青从昏沉的迷梦中惊醒。 天光照进大堂中,不似昨日旁晚的阴暗,这让林青惊出一身冷汗。 在这满是清军的扬州城中,自己居然睡得这么安稳?什么时候自己的警惕性变得这样差?攥了把手心,林青环顾四周,自己仍然身处牌匾后的仰顶上,松了一口气。 再看腕表上的时间,已变成33:01:25,一睡就是10个多小时,但确实已补足精力,精神奕奕。 微微探出头,林青在仰顶上向下看,只见大堂中满是堆积如山的彩缎服饰,几个相貌美艳,服饰鲜亮,浓抹丽状的扬州女子在其中翻捡,发现了值钱或喜好的物件,就向一旁的四个八旗兵讨取,尽显媚态,不顾廉耻,一副欣然自得的样子。 而堆积的衣物旁,站着大群衣裳褴褛,发髻凌乱,全身湿透的女子,三个八旗兵提刀横槊看守在一旁,一个八旗兵正强令这些女子脱光衣物,稍有抵抗便破口大骂,持刀相胁,小半已全身赤.裸的女子抱住身子蜷缩在一旁,低声抽泣。 林青皱起眉头,这些八旗兵想做什么已不言而喻,无非是些淫人妻女,侮辱良家的事。 “脱,快脱!”一名持槊的八旗兵大声叫喊,兴奋异常,满口污言秽语不断,从北方一路南下,多铎一直下令八旗各部克制杀戮劫掠,虽然私下屡禁不止,但还是不够爽快,现在女真霸局已定,多铎再无顾忌,肯许部下屠戮扬州,这给一直压抑兽性的通古斯人一个本性的释放,最爽快不过。 一声轻响自这个八旗兵身后传来,好像有一件衣物落到地上,兴奋嚎叫的八旗兵没有理会,直到一阵剧痛从后颈扩散到咽喉,身体瘫软倒地时才猛然想起什么,但为时已晚。 林青一枪从身后穿喉,没有停顿,抽出照雪枪又是一刺,红缨乱舞,精铁枪头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再次穿喉而过,此时前一名八旗兵才刚刚倒地。 尖叫响起,站在那两名八旗兵身边的拿刀八旗兵才发觉不对,甫一转头,一道白芒就照亮他的瞳孔,直直破入他的咽喉,还未看清是什么就已全身发软,仿佛刺破了的充.气.娃.娃一样软软倒地。 目睹三个八旗兵身死,剩下的一个八旗兵没有半点畏惧,推开前面挡路的女子,叫骂着朝林青砍来,刀刃未碰到林青,一杆长枪已流星般地捅入他的胸膛,收下了那条带有尿骚味的性命。 那几名鲜衣华饰的扬州女子瘫倒在地,尖叫个不停,没有怜悯,几声求饶和惨叫后,照雪枪下又多了几条冤魂。 回头看向那群被八旗兵掳掠来的女子,个个缩在角落,紧捂着嘴巴,满眼恐惧地看着林青。 “鞑子已死,”林青抖了抖照雪枪,将枪头上的鲜血甩开,随后手腕一转,一杆近三米的长枪凭空消失不见,“尔等自行逃命去吧。” 不再理会那些眼睛瞪得更大的可怜女子,林青径直走出大堂,离开吞了不知几条人命的这姚府。 尽管已做好准备,但站在大门里,看向外边街道的景象时,林青还是被震惊了,遍地都是尸首,手足相枕,暗红色的污血和雨水不分,或被马蹄踏碎,或被人足踩烂,绿色红色的内脏流了一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还有被遗弃的婴儿,或扑在路边哭泣,或颅裂脑分,四处都是哀鸿悲泣,求救呻.吟。 道路两旁的排水沟同样堆满了尸体,被堵塞的尸水与雨水横流四溢,淌进一个个小水洼,流进深邃屋宇的池塘中。 整个扬州都是朦朦胧胧的,不仅有雨幕遮掩,还有火焰焚烧的烟雾弥散,即使是雨水也浇不熄的大火四处奔走,仅近一点冒起烟雾的地方就有十几处,远一些的根本数不清有多少,烟花三月下扬州,四月的扬州则彻底成为了焰火地狱,人间杀场。 四处都是哀嚎与丧心病狂的大笑,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从远处街角跑出,却不慎被尸体伸出的脚绊倒,随后三四个八旗兵拥上,强行把女子拖走,地上的婴儿啼哭不止,一个八旗兵便一刀砍下了婴儿的头颅。 林青的拳头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在这个屠宰场中,只能首先保全自己,连自己都危在旦夕,也没有什么可抱怨多说的。 忽然,街角处传来一片马蹄声,正朝此处接近,林青闪身躲到门后,只看到七八骑八旗骑兵奔腾而过,马上骑兵哈哈大笑,马后绑着几个身穿明军甲胄的军士,一路拖行,个个开膛破肚,缺臂少腿,一路上拖出长长一道血痕。 骑兵过后,又从街角处走来一群八旗兵,高谈阔论,谈笑风生,他们身后则牵着一大群脖子上系着粗绳的扬州百姓,如猪狗般,衣不蔽体,披头散发,在尸体间踉跄穿行,稍有不慎摔倒,来不及站起便被勒着脖子,挣扎着拖行,有的人站起来了,更多的人则被拖行一段路后再也不动,那些八旗兵只好去解开尸首上的绳结,减轻负担。 没有多看扬州惨状,林青找到一根屋檐下的支柱,顺着爬上屋顶,躬身在屋顶上行进,街道上烧杀抢掠的八旗兵太多,在街上乱逛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和林青想法相同的人也不少,房屋间一些较隐蔽的沟壑缝隙中都藏满了人,他们宁愿淋着冰凉的雨水,也不愿面对会吃人的八旗鞑子。 当林青默默在屋顶上前进时,一个脸色惊慌的百姓从屋檐下蹿出,然后飞速从林青身边跑走,果不其然,一个身穿红衣的八旗兵也提着大刀爬了上来,追着那百姓跑了两步就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屋顶上有这么多人。 刹那拔刀起,离那八旗兵不到三步的林青突然暴起,如一大桶火药被点燃,瞬息间就来到那八旗兵跟前,一脚踩住那八旗兵的脚板,右肩微沉,一下就顶入了八旗兵的心窝,熟悉的胸骨碎裂声在耳边响起,林青猛地探出左手,一把将这八旗兵的惨叫捂在口中。 一击一条人命到手,林青松开右脚任由尸体仰面倒在屋顶上,压碎一大把瓦片,随后一个大步跨出,来到那八旗兵爬上的屋檐边,正好又探出了脑袋。 没有多说,趁着那八旗兵看到林青呆住的瞬间,林青双手迅如闪电,捂住这八旗兵的嘴巴,双手发力一扭,颈骨传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然后抓着头颅用力提起,整个尸体随之腾空而起,好像自然爬上屋顶一般。 将尸体扔在一旁,不过三息,又有一个顶着八旗军盔的脑袋探出来,掩下身体守在一边的林青再次干脆地拗断其脖子,一把抓起来堆在一边,再次等待起来。 躲在屋顶上的百姓几乎瞪出眼球,但一声大气都不敢喘,无论引来满手血腥的林青还是豺狼心性的鞑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一条条脖子被拗断,直到第七具八旗兵的尸首被林青扔在一边,再没有脑袋探出,这烟雨弥漫的屋顶上才恢复了寂静。 009 乌招白骨,逃遁千里 确定没有八旗兵继续出现后,林青才起身,将这些脖颈扭曲的尸首一个一个扔进房屋间的缝隙沟壑中,若不是一些百姓已见势不妙悄悄逃走,还真没地方藏下八条大汉的尸首。 处理完后事,林青继续在屋顶上躬身穿行,一遇到街道上路过的八旗兵就伏下身子,隐藏行迹,待其离开后再迈开脚步。 稍稍留心街道上的情况,林青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腕表中的空间内,这个三立方的立体空间已经超出了他所认知的极限,它所能装载的真正是体积为三立方的物体,就算是一杆长度超过空间极限的照雪枪,只要没有超过三立方的体积上限,也能轻松装下,而林青至今也没有感受到手腕上多出属于照雪枪的那份重量。 在这个三立方的空间中,林青的意识停留在了一张从未见过的卡片上,这是之前在屋顶上拗断最后一个八旗兵的脖子后主神提示出现的卡片,它和原来的新手礼包一样,直接出现在林青的腕表空间中。 【一星道具卡:白骨吹(1/1)】 【南方有蛮人,名曰乌招。 乌招善狩,猎器奇巧。 乌招巫祝取王蛇牙骨,浸洗百毒,骨为吹,牙作箭,二十丈内,无甲不入,中之即死。】 “居然有这种奇物,”看着这乌招白骨吹,林青双眼放光,“有了这白骨吹配合,完成第二个支线任务我也有七成把握。” 林青在屋顶上这一路辛苦奔波,就是为了给完成第二个任务寻找机会,但却没有半点发现。 任务的要求是击杀一名清军将领,但给出的提示实在太过模糊,究竟是多高军职的军官才算将领?是至少一营之长,还是一个骁骑校? 军职较高的八旗将领一眼就能瞧出来,每一个都是身披威武甲胄,鹤立鸡群,但同样也身拥亲兵,护卫森严,林青虽然武艺高超,但不过是一介武夫,没有可能取上将首级于前呼后拥的百多强兵中。 但若是一个马甲队率,身边不过十几人,忙于烧杀抢掠时身边才五六人,林青袭杀的难度不大,可如果一个队率军职在主神面前还称不上将领,那林青也就白做了一趟,能逃脱已是庆幸,说不定还要被满城的八旗兵搜查追杀,一不小心就丢掉性命,那真是得不偿失。 现在手里有了这乌招白骨吹,就能在二十米外夺人性命,任你多少护卫,还能把天上地下都围起来不成。 林青只要找准一个目标,在剩下的时间内一路跟随,然后在最后一段时间再吹出这利可穿甲,奇毒无比的乌招毒箭,就能以最保险的方法完成任务,避过被追杀的危险。 打定主意,林青收回在腕表空间内的意识,站在高处左右观望片刻后,找了一个方向继续搜寻目标。 没走两步,林青陡然伏下身子,趴在屋脊边上一动不动,紧盯着不远处的街道。 大群全副武装的八旗兵从街口涌出,奔行间纪律森严,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八旗兵精锐。 这群八旗兵出现后,迅速占据各街口街角,闯入街道两旁的民众中搜寻,在这群步行八旗兵后,街口处又出现了一批八旗骑兵,他们向四面八方分散开来,在附近的每一条街道上游弋巡逻,一旦发现扬州百姓,就策马上前一刀斩杀,毫不留情。 林青的身体完全紧贴在屋顶上,朦胧的雨天光线不强,且林青所处屋顶的房屋较大较高,才没有被这些八旗兵发现。 屏住气息,林青一眼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街口,如此大的阵势,将要出现的人物一定身份非凡,似乎有冥冥中的存在在林青耳边轻笑,你的机会到了。 没让林青久等,在一群身着厚重白甲的八旗兵簇拥下,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到三十的满人缓缓走出街角。 这个满人红衣佩剑,满帽皂靴,姿容俊爽,气度不凡,在他身边跟着数员魁梧的带甲武将,一举一动间都对这个红衣满人十分恭敬。 在林青锁定那名红衣满人时,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忽然扫过,刹那间,林青猛地闭上眼睛,一头扎在瓦片上,闭住气息,一动不动。 街道上,一名背弓武将疑惑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拉了拉背上的长弓,跟上红衣满人的脚步。 那红衣满人发现了背弓武将的异样,对他笑道:“苏和泰,可有异常?” “回亲王,”背弓武将马上低头致敬,“此地已无汉人,确无异常。” “厉害!”屋顶上,将脑袋埋在瓦片上的林青暗道了一声侥幸,没想到八旗武将中有如此厉害的角色,在雨幕中相隔如此的距离,还能对不是以本人为目标的微弱杀意警觉,不能单单以厉害来断定了,完全能称上直觉通神。 国术不仅打熬肉身,雄壮气血,还能磨炼心神,明净本心,壮大神念,传说国术高手心念澄澈,直觉通神,任何袭击都能预先知晓,只因在行刺时一点杀意激发,便能被高手察觉,从而化险为夷,好像秋风未起,蝉便知道了秋天将至,这就是国术境界中的“金风未动蝉先觉”。 如果更进一步,打破人体桎梏,突破大脑极限的国术高手甚至能交感天地,感受四方无处不在的磁场,若有人在暗中算计,即使身在千里外,到了这种地步的高手也能产生预感,甚至根据预感指引,在杀局未成之时抹杀。 林青没有到这种境界,他只不过堪堪摸到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一丝感触,在与北门守军并肩巷战时,每有兵刃近身,林青都能反射般地用照雪枪挡开,但那时是近身搏杀,杀意极盛,很容易激起本能的自卫行为,比起这背弓武将,林青的确差得很远。 据林青所知,女真人中确实没有能由外至内的外家武学或内外兼修的内家武学,看这背弓武将手长膀阔,脊柱稍曲,走起路来一个猎人形象跃然纸上,多半是多年狩猎杀人练成的惊人直感,这仅仅是红衣满人身边的一个武将,其他几位肯定也是实力惊人,本领非凡。 如果仅是手中拿着照雪枪的林青,肯定毫无办法在层层护卫中袭杀这红衣满人,但情况不同,上天给了林青一击的机会。 左手一翻,林青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张卡片,暗道一声使用,卡片凭空瓦解,一支模样古怪的小巧骨哨落在林青左手之中。 “四方尊王,奉我一诏,提请行令,呼号泉黄,中央坛布,泰山主府,已定万常……”低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念咒之声响起,一丝黑气自林青的腕表上飘出,在无声的诡异中缠上林青的左臂,然后缓缓上行,钻入林青的身体。 林青只听见一声冤戾的哭号在脑海中炸开,整个人好像打了兴.奋.剂燃烧起来,心神脑力如被洪水冲垮的水库般猛涨,对这一小方空间内的任何事物都了如指掌。 这就是应玄观传承三百年,与八极绝学并列的御鬼之法,全名《泰山真王府统御行鬼灵法》,如今到林青这代其中法术已是残缺不全,近于方术,但也是林青手中暗藏依傍的真法,现在林青所用的就是引魂上身,借鬼灵之力激发自身潜能,和民间传说的神打方术,茅山的“三茅真法”相似。 将白骨吹含在口中,林青猛然抬头,心神死锁那红衣满人,鼓起腹中气息,聚力一吹,这白骨吹中黑光一闪,一根细如牛毫的毒箭激射而出,直奔那红衣满人! 几乎是在林青吹出毒箭的同时,红衣满人身边的一名高大武将猛地挡在他身前,毒箭也在这瞬间如针扎牛油般破开甲胄,刺入这武将的身体,屋顶上的林青看也不看,转身迈开大步就是奔逃。 “哼!”高大武将闷哼一声,旁边却传来了弓弦震动之音,那背弓武将居然已射出三箭,这时红衣满人身边的护卫才反映过来,八名白甲八旗兵一拥而上,举起高塔一般的盾牌,将红衣满人护在其中,其他八旗兵拔出兵刃,紧张地围在红衣满人身边,一时间刀光四闪,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护卫亲王!!” “让开!”被称作亲王的满人一把扫开挡在身前的盾牌,疾步走到高大武将身边,手扶武将双臂,“屯济,你可有碍?” “末将……”那高大武将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似乎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这高大武将就感觉潮水一般涌来的头晕目眩,全身僵硬,摔倒在地。 “屯济!屯济!!” 这时,正在逃命的林青耳边响起了主神的提示: “击杀贝子屯济,获得4000奖励点,三星能力卡一张!” “完成击杀一名清军将领任务,获得1500奖励点,三星道具卡一张!” PS:更新晚了,刚才正在码字,十一点半之前什么D.I.A.O都码不出来,十一点半一到,思如泉涌,根本停不下来,不到一个半小时就码完了一章,这种状态实在难得,几乎忘了时间,也不敢停下来,万分抱歉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何为无月,lixizh2的打赏!感谢各位支持本书的书友! 书友群已在简介公布,希望各位书友能入群讨论,提供意见,谢谢大家 010 亡命追逃,箭毒留香 “禀亲王,刺客已受我一箭,只需将城中背有箭创之人擒来,末将自然能认出来。”苏和泰面带悲戚看着躺在地上,面目发黑的屯济,一股恶臭从这位魁梧高大的武将身上飘出。 “传我军令,搜查全城,”红衣亲王同样脸色难看,不仅折了一员大将,而且躺在地上的人差一些就是自己,“叫阿林保跟住刺客,派骁骑营追上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嗻!” “看来还是没成功。”林青摆开腰跨,大步送出,他的重心在奔跑中放的极低,脚掌发力,脚趾紧抓地面,双腿好像两根弹簧一般,一步跨出二米多,灵活地在街道上穿梭奔行,林青的背后插着一支长箭,随着他身体起伏而颤抖不休,但被林青背部的肌肉死死卡住,不见多少鲜血流出,也没有妨碍到他的行动。 在一击后远遁前,林青听到那些八旗兵喊的是“护卫亲王”,不出所料的话,那红衣满人就是攻打扬州的主帅,豫亲王多铎了,但主神的提示只是杀了一个贝子,看来是这贝子屯济舍身护主,抵下多铎一命。 “追的真紧!”回头望了一眼,一名骑将死死吊在林青身后,即使林青接连翻越巷墙,这骑将也毫不停留策马跃过,一只苍鹰高高翱翔在林青上空,就算林青钻入民房,从别处逃走,一声清脆鹰鸣,也会将骑将指引到林青的身后,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 脚上发力,林青再次提高速度,左跑右绕,翻过数道巷墙,如残影般奔进一座高大府邸中。 跨过一地的尸体,来到大堂中,林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天空,伸出右手一把将背后的箭矢拔下出,一点血花溅出,伤口边的肌肉便自动收缩紧闭,好像伤口被医生缝起,不一会儿便不再流血。 缓缓调整呼吸,林青站在大厅中央静静等待,不到三息,天空中就有一个黑点落下,正是那只一直在天空中尾随林青的苍鹰。 半眯的眼睛睁开,一道精光在林青眼中闪过,右手抓着箭矢,如张弓般向后拉开,然后猛地朝天空掷去! 发现林青身影的苍鹰刚刚察觉异常,要振翅升空时,却突然向下急降,一支箭矢从苍鹰上空激射而过,就经过苍鹰的升空路线! “就怕你不下来!”凄厉的鹰唳响彻半空,鹰羽纷飞四散,这只苍鹰被照雪枪狠狠穿透,带着洒过天空的鲜血,死死钉在地上。 “不!!”那骑将刚刚赶到,就看到这令他心肝俱裂的一幕,仰天怒吼起来。 苍鹰一死,这骑将也不能跟上林青,虽然失了照雪枪,但也再无被人吊在身后的顾忌,立马转身甩开双腿,沉下身子,一脚踏开,如狂风一般地卷了出去。 这次林青身体的重心放得更低,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双腿迈开时膝盖几乎碰到胸口,脚跟几乎触到腿根,传说大山中的老蛇吞吐日月.精.华,修炼成精,身子一裹就是一阵妖风,上天下地,一日驾风而行千里。 现在的林青活生生就是一条老蛇,双腿轮动间似乎凭空多出一股风来,眨眼间就出了这座府邸,一路奔行,专拣没有八旗兵的地方跑,一刻钟后就跑过了小半个扬州城,在一间低矮杂乱的无人民房中停下。 “呼……”林青吐出一口气,他只觉得自己被闷在一个火炉中,胸口中好像燃烧着一团火焰,凝聚不散的热量将全身的皮肤都烤的发红发烫,背部的箭创早已迸裂,现在林青的背部一片湿漉的鲜血,隐隐作痛。 一丝黑气从林青身体中飘出,比先前所见稀薄不少,弱弱地钻入林青左手腕表中,正是那冤魂。 引魂上身之法本就是禁法,只因鬼物所带的阴气邪气侵蚀人体阳气,损耗气血,甚至有碍运势,所以那些被阴邪之物上身之后的人都会大病一场,倒霉数日,常年与阴邪之物打交道的人,若无稳固阳气正气之法,就会被邪气鬼气侵染全身,三缺五弊,天煞孤星不说,甚至会不人不鬼,被阴气扑灭顶上三火,死于非命。 应玄观传下的《泰山真王府统御行鬼灵法》有所缺漏,正是少了那应有的养气正法,但应玄真人也找到了替补,习武之人气血旺盛,有如烘炉烈阳,阳气十足,寻常鬼物都近不得身,修习八极武艺,打熬气血,自生正气,以此代替那养气正法,只不过在引魂之后还是会有所亏损,需用药材食补,才能稳固根本,且习武之人气血太过刚猛,仿佛阳光直照,引魂时对身上鬼物也是一大负担。 但这次这些阴寒的鬼气却救了林青一命,阴冷至寒的鬼气将林青体内沸腾如火的气血压下,以免伤及本源,留下暗伤,虽然这带给了附在林青身上的冤魂更大的伤害。 双腿跨立成马步,双膝内扣,沉肩坠肘,腰跨沉下,五趾抓地,一臂曲于胸前,掌心向下,一臂顶肘而出,掌心朝内,林青立即在原地站了一个两仪桩架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如长鲸吞海,直到胸口涨起,数十息后才呵的一声吐出这口气息。 仿佛雷霆在耳边轰鸣,一道闪电自林青口中喷出,呲呲的爆响声一直延伸到一米多外才逐渐散去,这口热气喷出后,林青周身如熟蟹般的红色才缓缓消褪,而背后的箭创伤口也渐渐被肌肉扎紧。 没有散去架子,林青闭上双目,气行周身,缓缓搬运沸腾的气血,凝养精气,恢复体力。 “十几八旗精骑,居然跑了刺客?”多铎一脸寒霜,看着跪在地上的骑将,“阿林保,你该怎么交代?” 被喊作阿林保的骑将满面灰败,似乎苍鹰之死给了他极大的打击,他闭上眼睛,开口道:“奴才无能,刺客武功脚力甚高,唯有以死谢罪。” “亲王息怒,”一旁的苏和泰上前道,“如今扬州城已被我八旗精卒围死,无人能出逃,末将箭上涂有赫东连青,此乃女真猎人追踪珍兽猛禽秘药,无色无香,混入血液,中箭珍兽在半日后则体带异香,此香常人嗅之无味,但于猎犬却如辛辣之气,只要亲王派人手搜查全城,赫东连青一旦发作,刺客便无处可逃。” “当真?”多铎一脸惊喜,“如此说来,半日后便能活捉此獠?” “或许……不止半日,”苏和泰面带难色,“半日之限用于貂狐等珍兽,用于常人身上,时限应要倍增。” 多铎沉吟了一下,转头对地上的阿林保道:“阿林保,你领十五牛录,牵带猎犬,搜查全城,两日之内必要捉到刺客,生擒最好,死也要将尸首带到屯济身前斩首!” “嗻!”阿林保低头领命,缓缓退下。 PS:这章字数有些少,第一卷就要结束了,如果强行在本章结束的话,剧情会显得太赶,于是就把剧情放在后面一章了 011 轻歌长唱,与兽搏杀 半个小时后,林青睁开眼睛,散去架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本来每日都有两小时的功课,荒废了一天多,居然不退反进。” 自嘲地笑了笑,这几天的搏杀经历可比林青一辈子加起来还多,仅仅站了半个小时,林青就感觉气息运转时圆润通畅,心念透明澄澈,气血活跃,骨骼中一股生髓酥痒之感涌现,果然是练不如打,生死之间有大智慧,实战才是印证武学的最好途径。 若是在平时,林青肯定会好好打一套八极小架,巩固精进,修养气血,但如今这扬州城满是追兵,也没这闲功夫慢悠悠地打小架了。 “触发强制支线任务,在清军追杀下度过主线任务剩余时间,期间不得使用任何一星以上能力及道具,完成奖励2500奖励点,二星道具卡一张!” “好吧,”林青摆动了一下身子,全身上下发出咔吧咔吧的爆响,“这下我连看看那两张三星的兴趣都没有了。” 主神已经把后路斩断,将林青逼入死角,但如果让林青再选择一次,他还会向多铎吹出那枚毒箭,风险与收益并存,特别是那种送到手中的机会,更要把握,谁说这次不是个机会呢? “若没有那次刺杀,哪来的这份外快呢?”林青一口咬破右手食指,将指腹的鲜血抹在双眼眼皮上,“富贵险中求,舍命一搏就是际遇,这份外快我就收下了。” 食指上再没有鲜血流出,林青右手捏了一个法诀,轻声开口:“泰山真王,法眼如炬,右目裁生死,左目定天伦……” 两点灵光在林青双目中闪现,随后又在瞳孔深处隐去,世界在他眼中已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鲜活的光泽渐渐褪去,灰色黯淡的画面占据了林青的整个视界,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的默剧,朝这间狭小民房外看去,扬州城中一道道黑气横溢,煞气肆行,放眼看去不下十数万处,更有一缕缕阴气尸气自地下,横街尸首上溢出,一道道阴怨之气冲天而起,在林青眼中整个扬州仿如鬼蜮。 “嘶……”林青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抬头朝天上望去,一片满带凶煞之气的红光把扬州城当空罩住,红光中不时有兵刃交击,甲胄浮现,所有漫上天空的冤魂阴气都被这片红光绞杀殆尽,统统镇压。 “这就是这支八旗军的军气了。” 林青眼中的景象颤抖不已,他使劲眨动眼睛,却有酸涩的泪水流出。 “让我再看清楚一点……”聚起目力,林青剥开一层层红光,朝中心看去,只见一点如星火般的黄芒在汪洋的红光中心起起伏伏,当林青看到这点黄芒时,一道似龙非龙的长吟在他耳边响起,黄色星点大放光芒,将灰色世界彻底击碎。 林青低下头颅,两行血泪自紧闭的双目中流出,一丝微笑却挂上了林青的嘴角:“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血债还是要鞑子来还,让我先支一点利息。” 睁开双眼,林青的眼白中满是交织纠缠的血丝,但他却不以为意,四下环顾一周,林青找准了之前记下的一个位置,弯腿一跃,双手抓住房沿,提气一翻,便上了屋顶。 在屋顶上弯下腰,确定没有八旗兵注意到自己,林青迈开脚步,向目标方向奔行而去。 跑了不到百步,林青便听到屋顶下传来口音怪异的厉呵:“搜查此地,一个不漏,若有背有箭创者,先拿再审!” 再次将身姿放低,林青加快脚步,如一阵风般跑过屋顶,但在这满是湿瓦的屋顶上,却听不到半分声响。 又跑过百步之远,林青终于来到了先前所见一道煞气冲霄之处,杂草丛生,残破的棺椁四处散落,原来是一处老坟地。 不知这片老坟地原来是什么模样,但现在这里却堆积着大量死尸,污血遍地,手足相枕,蚊蝇飞腾,臭不可闻,林青放眼望去,这些死尸居然堆砌起了一座占据整片坟地的尸山,其中大部分死尸都双目圆睁,含着难以言喻的怨恨。 没有任何忌讳,林青来到尸山脚下就地而坐,腿边正是一具衣裳凌乱,发髻四散的年轻女尸,这女尸看起来面容姣好,但双眼瞪圆,凄厉可怖。 微微一叹,林青伸手将她的双眼盖下,但不到一息女尸的双眼又猛地睁开,死死盯住林青,遍布血丝。 “我知道你心有怨恨,但这扬州八十万百姓,何人不是呢?”没有一点惊讶,林青放眼看去,整片坟地的尸首都已睁开双目,转过面来,紧盯自己,但他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而向更遥远混乱的扬州城中投去。 火光在扬州城闪烁了一天一夜,绝望的悲鸣惨叫没有一刻停止,路边堆积着累累尸骨,稚儿老者,书生少女,客商军士,被释放了兽性的通古斯人轮番倾轧,挤干鲜血,榨出骨髓,泪流光了流血,血流尽了撕开沙哑的嗓子继续哭号,汉人在这片炼狱中不存一星半点的希望。 “这笔血债终是要还,不是你我,便有后人,此次借你等之力,望避过这杀劫,我应玄观传人也会超度你等,为这杀劫再添上一笔血债。” 话音刚落,林青周身仿若置身幽冥,万灵同视的感觉便消失不见,再看这尸山坟地,死不瞑目的尸首没有看向林青,好像之前都是幻觉一场。 一道黑气从左手腕表飘出,林青安坐于尸山血海中,右手拈印,低声默念:“东岳真形,尊王府一,幽冥道场,聚纳万行,无边玄地……” 林青御下的百年冤魂缓缓在空气中弥散,稀薄的黑气好像化成了一张大网,将这片坟地笼罩。 “善恶生杀,君定夺罚,秽浊自沉,清明自升……”林青的念咒声没有停止,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扩散力,在坟地中飘出很远,在仿佛一道道波澜,在这尸山血海中惊动了什么,一丝丝黑气汇成千百道阴煞之气,呼地升腾而起,又暮然沉入地底。 好像有什么轰鸣,仿佛无数双手撑起天空,仿佛有无形的边界张开,将林青笼罩在内。 街边有一队八旗兵走入坟地,执着兵器在尸山中翻找,走过林青身边却视而不见,许久过后,将这坟地从头到尾清查了一番而一无所获的八旗兵掩着口鼻,骂骂咧咧地离开。 “青灯常引忘路人,归兮难寻生前路,荒芜兮应玄筑,浩然非正途,静雨兮为弦,听云水兮忆嫦光……”八旗兵走后,林青不再念咒,却轻吟起似歌非歌的词句,扣着别有韵味的旋律,缓缓在这坟地飘起,“……沧沧兮溯昼,望冥国兮天一方……” 这是应玄真人传下《泰山真王府统御行鬼灵法》中的超度之法,蔚然有古楚之风,这度灵歌在音节字句上都极似屈原的诗作,实际上屈原的作品大多都来自楚地巫师祭神时的祷词祝歌,古时巫师便是唱着带着方言这种祝秘祭歌,引渡魂灵,护佑一方。 应玄真人传下《泰山真王府统御行鬼灵法》便有说道:“真法承自上古,今神未定之世。”这古风飘渺的度灵歌,便是一项证据。 随着林青的歌声长唱,一道道朦胧黑影自四面八发显出身形,他们静静地悬在林青身前,然后缓缓在悠长的歌声中化为泡影,只留下一丝黑色气息升入长空,投入在漫天红光包围中的黄芒,融入其中,任其如何躲避挣扎,都无法闪开。 “着长衣兮涕泣,玄城立立相安,望泰山远兮,不尽步履至……”歌声持续了一天一夜,林青的咽喉早已满是鲜血,声带如一块破布,这样的嗓子只怕会让林青再也发不出声音。 再睁开眼时,林青看到了将坟地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刀甲铮铮的八旗兵,目光扫过,见到军伍中那些低声咆哮的猎犬,林青已大致猜到了些什么,腕表上的倒计时还有五分钟,主神不想让自己如此轻易地完成任务。 “你这刺客真有几分胆气,”一个高大魁梧,面似野兽般的为首武将拉着粗犷的声调,走向林青,“在这坟地坐了一天,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让我的手下好找。” 这面目粗野的武将骨骼粗壮异常,身高两米,发绑小辫,身披扎甲,腰跨马刀,每一步踏出都毫不避讳,无论是大腿手臂,还是头颅胸膛,尽是一脚踩碎,碾成肉沫,一股血腥彪悍之气扑面而来。 “呵呵,听闻你武艺高强,躲过阿林保,还杀了他的鸟,”这武将呵呵一笑,本是憨厚的表情却透出一股子凶狠嗜血,好像要将人敲骨吸髓一般,“你我比试一场,若是胜了我,我就叫手下放你走,可好?” 这武将刚说完,身后就有一个骑将破口大骂:“阿尔斯楞,你不过蒙古八旗一搜查此地牛录,有何权力违抗亲王军令,莫要自误!” 阿尔斯楞冷下脸,回头吼道:“小小一领催,竟在我牛录面前放肆,杀!” 杀字一出,那骑将就被七八支长槊捅穿,哀嚎一声,坠于马下。 林青眼神微动,眼角撇过腕表,一道黑气悄悄入体,站起身来,对这阿尔斯楞道:“好!” “好!”阿尔斯楞也没有想过林青会拒绝,一把扔掉腰间马刀,两手一扯,拔去肩甲,当胸一拉,扯下护心镜,再抬手间撕开背带,脱下胸甲,卸下裙甲,一套扎甲便在这几个呼吸间落在地上。 裙甲一落地,阿尔斯楞穿着一套布衣,迈开双腿,就如一架战车般朝林青冲来,一路上血肉飞溅,这蒙古武将一身蛮力实在骇人,仅仅是迈步行走,两脚就如大锤般砸在地上,血肉上,奔跑起来更是将脚下的血肉踩进了一个个脚印小坑中。 双掌张开,阿尔斯楞带着一身血气,直直朝林青双肩抓来,正是蒙古博克常用的架势,抓提对手双肩,发力提动掀扯,就能把对方甩得步伐难定,在抖甩之中将对方的架势打散,像阿尔斯楞这般神力,恐怕双手一抓,就要捏烂肩胛骨。 林青不闪不避,疾步突上,在后的右脚踏地一震,腰身拧动中携着筋骨裹合之力,一步冲闯,整个人借势扑入阿尔斯楞中门,如一只扑出的斑斓大虎,左手甩起,以手腕抵住手腕的架势挡住阿尔斯楞的右手,其中暗藏的崩弹劲将这只铁爪般的大手打开。 闯入中门,林青右肘曲起,带着呜呜风声,直顶阿尔斯楞心口,抽脚前抵,右腿撞向阿尔斯楞的右膝,上下两路同时杀下,一式六合扑地锦,将八极拳刚猛无匹的近身短打精髓诠释得淋漓尽致。 “嘿嘿!”阿尔斯楞不惊反笑,右腿微微提起,正面迎上林青右腿,铛的一响,林青只觉得右腿好像扫到了一根精铸铁柱上,再将左臂向内一裹,护住心口,阿尔斯楞的左手顺势抓下,如一只铁钳,扣住了林青的右肩,神力一吐,便将林青的顶肘强行刹住。 “糟了!”林青心中暗道不妙,右肩上骨骼咔嚓欲碎之声响起,阿尔斯楞的右手高高笼下,就要将林青抱在怀中。 这一抱稳了,非要林青筋断骨折不可,他浑身一抖,好像一只大公鸡抖擞精神,欲引颈长鸣,阿尔斯楞扣住林青的左手只觉得捏住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下就将林青脱手,迅速原地蹲下,躲过两只蟹鳌一样合抱的双手,林青横起拳肘,猛力朝蒙古武将肋间一推,鹤步推山稳! 肘肋相击,好像打在一块钢板上,但入体的穿透劲力让阿尔斯楞吸了一口凉气,抱住的双手不由松开。 砰!林青一脚踏在原地,轰隆爆响仿佛雷霆落地,没有半点泥水溅起,半干湿的荒地被震出一个半圆形下陷,拳似流星眼似电,右拳立地冲天,带起破空的厉响,直直打在阿尔斯楞下颚上。 林青力道本来就大,加上引魂入体,不仅身躯硬如坚木也气力倍增,阿尔斯楞只觉漫天金星闪耀,头颅高高仰起,不由后退一步。 正想乘胜追击,林青就感觉肩上一紧,肩胛骨又被扣住,全身已动弹不能,抬头一看,正对上满面狰狞的阿尔斯楞。 “蛮子该死!”暴吼一身,双手提起,连林青二十年的站桩功夫都被一并拔起,左手抓住林青右肩,右手扣住大腿,林青一米八的身材在阿尔斯楞手中竟然和一只羔羊一样。 蒙古武将抬起右膝,对准林青腰部,双手握紧林青身体之处响起咔咔骨裂声,猛力往下一沉! “就在这等你!”不知何时,林青右手已绕过阿尔斯楞的脑袋,反扣住他的下颚,任这蛮兽般的武将怎样用力,都无法放下林青,置其于死地。 一声怒吼,阿尔斯楞用上全身力气,把林青全身骨骼拉的嘎嘎作响,却被脖子上不知哪来的猛力一扯,向前翻了一个跟头。 蒙古武将的双脚落在尸体上,面朝乌云,林青顺势翻身,右臂高高抬起,又乍然落下,臂肘如一把大铁锤狠狠地轰在阿尔斯楞心口上。 惨叫声还未响起,林青抬手再捶,衣袖翻动掀起风声,砸在了阿尔斯楞咽喉上! “啊!!!”一口鲜血被蒙古武将喷出,不似人声的哀嚎挤出咽喉,阿尔斯楞抽搐一抖,就不再动弹。 林青缓缓起身,转身看向数千包围在坟地边的八旗兵,似乎被按下了禁止键,数千人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放箭!!”如一声虎吼平地响起,林青肩背一沉,脖颈一紧,就被跃起的蒙古武将从背后箍住了脖子。 “哼!”好像遥远天边的一声滚雷炸响,林青全身一抖,肩头向后一顶,就点在了阿尔斯楞咽喉下方,胸骨锁骨连接之处。 噼啪的脆声如鞭炮作响,阿尔斯楞连惨叫都发不出声来,双眼鼓出,七窍流血,口中一口鲜血喷出三米,然后就软软地挂在林青身上再无声息。 “击杀阿尔斯楞,获得1800奖励点,二星道具卡一张!” 背着阿尔斯楞的身躯,林青猛地转身,阿尔斯楞庞大的身躯如一面盾牌,漫天的箭雨便落在这个蒙古武将身上。 下一刻,又是清脆的主神提示响起,“存活两天,主线任务完成,获得1000奖励点!” “在清军追杀下存活至主线任务结束,强制支线任务完成,获得2500奖励点,二星道具卡一张!” 满背箭矢的阿尔斯楞颓然倒地,众目睽睽之下,林青已不见身影。 PS:昨天晚上迟了点上传,结果遇上起点每个月的大姨妈 话不多说,4800字大章奉上,感谢书友150629231106078的打赏! 012 主神空间,离愁难断 林青漂浮在一片星空之中,数不尽的星点镶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上,然后被潮水般的黑暗挟带着冲向远方,本该听到的汹涌潮声,却被无处不在的寂静淹没。 肃穆而空洞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在一场没有抵抗的胜利中将这黑暗旷野占据: 【恭喜你,年轻的轮回者,主神空间的大门已朝你敞开。】 【你的所有创伤都已修复,这次是免费的。】 细腻的清凉在林青的咽喉,背部缓缓扩散开,将全身包裹起来,好像无数双温润又略带冰凉的小手轻轻按摩,让林青几乎呻.吟出来。 “人性化的服务,”伴随着伤痛的消失,林青身上的那套沾满血污的布衣也改头换面,白色衬衫,米色长裤,正是他平时的搭配,“有个问题……主神空间就是这里?空间的目的是什么?” 【年轻的轮回者,请不要心急,你的一切问题都将在之后得到答案。】 【开始结算,本次剧情世界获得13040奖励点,三星卡片两张,二星卡片两张。】 【主神空间相关信息开始传输,您可能会有所不适。】 仿佛一个文件压缩包被扔进脑子里,然后瞬间释放,大量的信息在脑海中四处乱窜,一声闷哼,林青弯下腰捂住了脑袋,这感觉几乎让他开发程度不足20%的大脑炸裂,在一.波.波侵袭大脑的痛苦中,他呻.吟道:“我收……收回前话。” 【新人指导结束,传送至主神空间。】 当林青处理好大脑中的信息,抬起头时,无尽的星海茫茫已被闯入眼中的柔和光芒替代,脚下不是毫无实感的虚空,而是踏实的金属地面,一个巨大光球占据了钢铁广场的中央,它纯粹由明亮但不耀眼的光芒组成,这些光芒似乎如流水般缓缓流动,又好像恒古不变。 林青的倒影与钢铁的大地一同向后延伸,直至触及二十道钢铁浇筑的房门。 向上看,一片深邃的星空如罩幕般盖在钢铁广场上空,那望不到尽头的星空引起无限遐想,似乎是这颗大光球在单调荒芜的浩瀚星空中定住那地水火风,开辟了这钢铁空间。 回忆着被强行塞入大脑的信息,林青看向那漂浮在空中,释放着无热的光的巨大光球。 “主神。” 话音刚落,林青的眼眸中就闪烁起柔和的光芒,好像直接投射入视网膜中直接成像,一张张列表出现在他的眼中。 【林青 等阶:修真侧/武力侧一星轮回者 所属小队:无 所属战团:无 财产:13040奖励点】 人物资料之下,血统,物品,能力,杂物……这些密密麻麻的分类呈现在列表上,分类之下更是浩如烟海的各项兑换,让林青看花了眼。 关闭了主神投映的列表,干净整洁的钢铁广场再次出现到眼前,在主神赠送的信息中,或许每个轮回者进入剧情世界的时间不同,但每一次剧情世界的间隔都是一个月,这些兑换不急于一时,毕竟奖励点是实实在在的握在手里。 现在林青需要的就是休息,在扬州两天两夜,他的精神在清醒的每一刻都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仅仅是放松一刻,就让林青陷入了十个小时的深度睡眠,更不说接近三十个小时的超度冤魂,与阿尔斯楞直面生死的那一战,扬州对任何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让人心灵疲惫到极点的拉锯战。 随意挑选了一道铁门,拉开把手,林青就走进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刹那,铁门之上浮现出两个方正的正楷:林青。 “老爷子,我……”如游子归家的欣喜戛然而止,林青的停下脚步呆立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布局摆设,沉默无言。 一座残破的道观立在林青眼前,历经三百年的风霜,天空中舒卷的云彩,道观围墙外葱葱郁郁的树林,每一处都与林青记忆深处的烙印吻合,就如每一次回到野岭看望老道一样,欣喜的话语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回头看向身后,本该是半遮掩的木门的位置,却是金属色的钢铁,默默地提示着林青,一切都是过往。 走进道观,追随着二十年的脚步,林青来到了一间房门紧闭的寝房前,正想推开,触及贴纸木门的手却僵硬无比,任林青如何用力,都推不开这扇薄薄的木门。 林青曾经听一个大学同学说了个故事,她的奶奶刚去世,得到消息的她并没有多大反应,心里只是默默的自言自语:哦,死了啊。 当天的葬礼上,她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似乎任何事都无法触动她麻木的心肠。 直到第二天回家,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奶奶,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才呆在当场。 随后就是无论任何也止不住的泪,还有迟到一天的哭泣。 半晌,林青才收回抚在房门上的右手,默默地推开了隔壁房间的木门,这是他的房间。 “无限的可能……吗?”仿佛某种信念被锻打进了通红的刀刃,沁入水中,永远留在不可直视的锋锐上,躺在床上的林青闭上双眼,剩下一句坚定的访问,消散在仅余一人的残破道观中。 —————————— 第二天,林青起了个大早,依旧是空荡荡的钢铁广场上,他站在巨大光球下,紧锁着眉头。 “这些是……什么东西?” 英灵之躯,死亡骑士,提尔之手,张龙之矛,血继限界,亚特瑞野蛮人,龙脉术士,贤者之石,原力,魔眼,石中剑,高达机甲……这些林青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名词占据了眼前的列表。 天见可怜,作为在一座荒山野岭中的道观待了二十年,在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三年中被看待为苦行僧一样的人物,一天中的时间花费在吃饭睡觉,修习八极,翻阅古籍,偶尔在深夜无人时悄悄祭拜一下随身阴魂的林青,对那些流行的游戏,动漫只停留在同学聊天时听说过,大部分都闻所未闻,更别提其中的内容了。 当然也有一些熟悉的内容,比如金黄温古梁之类的小说,八极太极形意等国术,但林青想要看到的内容一点也没有。 没有蜀山剑仙,没有茅山道法,没有天师正道,一切与修真仙人有关的内容在庞大的列表中没有任何搜索结果。 “怎么回事,主神空间不提供修真类兑换?”林青有些头疼。 “主神,”关闭了满目的对话列表,林青抬头对巨大光球喊道,“送我去交易市场。” 眼前的景象好像雾气般烟消云散,一片比钢铁广场更广阔的空间出现在林青眼前。 仙家殿宇,真神教堂,法师高塔,科幻大楼,夜市酒吧,星际飞船,地狱魔门,阴森鬼蜮,各种风格不同的建筑混在一起,道路上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打扮几乎让林青以为来到大学社团举办的动漫展会,混搭风的强烈冲击力瞬间就让林青这个山沟里的孩子心神失守。 “嗨,前面的,让让让让,别挡着啊!” “哦,好的好的……” 林青缓缓走出传送的高台,左顾右盼的他不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某些内容。 迈开步子,准备到那些仙家殿宇式建筑看看的林青,眼角却瞥到了一些引起他注意力的东西。 一个靠在一栋大楼背阴面,蹲在墙角默默吸烟的男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裤子,脚上的皮鞋擦得发亮,有些长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四十多岁的脸庞写满沧桑,掐着半截香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看起来像很普通的上班族,林青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引起他注意的地方,但目光就是停在了他身上。 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抬起头,与林青四目相对。 好像面对一只眼神凶戾的洪荒凶兽,身后是一片噬人性命的无底深渊,看得林青寒毛直竖,背部发凉,手脚僵硬。 男人眨了眨眼,令林青窒息的压迫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青小哥?”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林青愣住。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杨柳小叶儿的打赏! 013 天枢战团,问道仙宫 “是我……请问你是?”林青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印象,他很肯定这是第一次见面。 “呸,又被王禅那老不修算准了,”这个男人小声地嘀咕一句,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站起身朝林青走来,“你好你好,认识一下,我是安……不对,我是天枢战团的引荐人。” 林青看着男人脸上亲和的笑容,以及对他伸出的右手,同样露出了笑容,握了握男人的手:“你好,林青。” 把之前的经历都抛到了脑后。 “我们曾经见过面吗?”松开手,林青发问道,“似乎这次是第一次。” “这就是第一次,”这个男人笑着林青着林青,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好像已经把林青看穿,“你要知道,在这个主神空间,得到某个人的名字并不难……这也和我来找你的目的有关。” “天枢战团?”林青挑了挑眉头,他从这个男人的话语中抓住了一些要点。 “没错,”男人的笑容更灿烂了,“看来林兄弟你还没有团队,主神已经把这些基本的信息都传输给你,这就好办了。” “我们边走边说。” 引荐人向林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目的地正是一座在建筑群中被雾气,仙鹤环绕的仙家楼榭。 “好,”林青爽快的地答应,“不知道怎么称呼?” “啊哈,第一次做引荐人,都忘了做自我介绍,”那男人摸了摸脑袋,以豪爽的大笑来化解不存在的尴尬,“我姓宁,认识我的都给我一个面子,叫宁老大,林兄弟叫我老宁就行!” “那我就托大叫一声宁大哥了。” “哪里的话,林兄弟这样叫更显亲切啊!” 林青和宁老大走在街上一问一答,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轮回者的目光,其中不少人朝向着宁老大打招呼。 “哟,这不是宁老大嘛,真是少见啊。” “哈哈,总是要出来逛逛的。” “这是天枢的新人?” “战团机密怎么能告诉你?!” “宁老大好啊~” “哟,默娘又变漂亮了!” …… 林青在一旁微笑致意,但发现那些打扮各异的轮回者的心思完全在宁老大身上,乐得清闲的林青也就看起了这主神空间街道上的景致。 这交易市场上的街道十分宽敞,容得下六辆马车并行,脚底下铺着和钢铁广场同样的不明金属,街边是风格各异的店铺,偶尔有大型建筑间或其中,这些大型建筑十分抢眼,占地面积动辄数万平方,其中不乏宇宙星舰,仙宫浮岛等悬浮于半空的庞然大物。 街上人来人往,在街边店铺进进出出,当然也有不是人的,或是一团暗影,或是一具白骨,或是兽首人身,科幻的金属外甲与古朴的甲胄同行,手握法杖的法师与怀抱圣经的牧师擦肩而过,矮小的半身人与九只白尾的狐女砍价,热闹得如同寻常市场,林青没有想过主神空间中居然有这么多人。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林青的注意,他身披兽皮,头发凌乱,身高百米,孔武有力,这么高的人仅一片影子就足以盖下十个林青,现在却在这条街上只占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位。 这等体型在林青的常识中至少要占据几栋大楼的空间,然而这巨人却在这街上行走自如,在林青眼中没有遮天盖地的庞大,好像一个瓶盖里装下了一头大象,巨大的反差不禁让林青有些眼晕。 “主神空间的须弥纳宇之术确实有独到之处。” 林青转头看去,宁老大看着那巨人啧啧地点评,对刚才把林青扔在一边没有半分害臊。 “林兄弟,你知道这主神空间中有多少人吗?”宁老大看着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轮回者,忽然做起了人口普查。 “这么多人……或许不下一万吧?”林青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这血腥残酷的主神空间每日都有人身死,但万万玄黄宇宙每日又有多少人心怀不甘而亡呢?”感慨着,宁老大的眼中蕴含着林青看不透的迷雾,“七万,主神空间的轮回者一直保持在七万上下,其中只有五千人是独行者。” “剩下的六万五千人,或加入其他战团,或自己组建战团,构成了主神空间大大小小共二百三十三个战团,”宁老大伸出手,指向那些引人瞩目的大型建筑,“这些大型建筑,都是成员数超过五千人的大型战团的私产,用作战团驻地或战团专属市场。” “或许林兄弟已经在主神的兑换列表中发现了一些问题。”感慨之后的宁老大转头,打量了一下林青。 “没错,”回忆起先前让自己眼花缭乱的兑换列表,林青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没有找到与修真相关的强化。” “这正是我要说的,天枢战团是主神空间中唯一的修真战团,编外成员两千人,而正式成员……”宁老大眼中带着灼灼的期盼,正视林青,“加上你,一共三百人。” “加上我?”林青愕然。 “对,”宁老大哈哈大笑,“天枢战团的每一个正式成员是修真奇才,心性,根骨,机缘,缺一不可,每一个正式成员都由先天术数卜算而出,在第一次任务完成后由引荐人介绍加入战团,而林兄弟你就具备这个资格。” “天枢战团是整个主神空间中唯一提供修真资源的战团,那么,林兄弟你愿意加入吗?” “为什么不呢?”林青也笑了,“我加入。” “哈哈,我就知道。” 两人边行边说,直到来到了一座仙宫浮岛前。 仙宫近在眼前,没有任何遮挡,林青才第一次窥得仙宫全貌。 一座数万方的巨型浮岛高高漂浮在万米高空上,林青就在浮岛的阴影之下抬头仰望,仙宫上殿宇林立,楼阁高耸,云气缭绕,有仙鹤引颈长鸣,振翅而起,有瑞兽四走,踏空奔行,还有各色光华闪耀,仙木成林,泉水流淌,一节长长的玉梯自浮岛上放下,横跨万米长空,一直落到林青脚前。 “这就是我天枢战团的驻地,问道宫。”面向仙宫,宁老大的言语间洋溢着骄傲与自豪,仿佛这高大仙宫撑起了他的脊梁。 “这……”林青仰望着问道宫,站在建于万米高空上的仙宫前,感受这巍峨庞然的仙家手笔,将林青的心灵世界再次冲击得体无完肤,他喃喃道,“不是说……五千人才算大型战团吗?” “因为这是天枢战团!”宁老大摸着下巴笑道,似乎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 “哎呦,这不是宁老大嘛!”一道身影刚突兀地出现在玉阶前,就向宁老大打招呼,然后看向林青,“这位帅哥是……?” “原来是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子,”宁老大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介绍林青道,“这是我引荐来的新人,林青,也是正式成员!” 林青这时才看清来人的打扮,一身灰底剑袍,剑袍上分四彩绘着风雨雷电等天象,身后斜背着四把长剑,笑嘻嘻地向林青伸出右手。 “原来是林兄弟,我叫闻人烈,也是天……哎呦!”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话。 “小子,”宁老大慢悠悠地收回右手,斜睥地看着他,“现在可不是你耍小心眼的时候!” “嗨,这不是习惯了嘛!”这个年轻人缩着脖子,摸着后脑勺,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对林青伸出右手,“我叫吴越,也是天枢战团的正式成员。” “林青,幸会。”林青压下心中的杂念,带着不曾消失的笑容,与吴越一握而分。 “我还有点急事,不能和林兄弟你促膝长谈真是抱憾,宁老大,林兄弟,先走人了!” “去吧去吧。” “吴兄再会。” 林青一抱拳,吴越就再次消失在了玉梯之上。 “好勒,林兄弟和我走吧,”没有吴越挡在玉梯前,宁老大拉起林青的手,一脚踩在泛着柔光的玉梯上,“带我去见王禅!” 下一刻,仿佛跨过万里,四周光景变换,林青已出现在一座空旷的大殿中,白玉铺就的地板在顶上镶嵌的放光明珠的照射下,给地面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一个身穿蓝白色道袍,头扎发冠,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坐在大殿中央唯一一套桌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不错不错,”这老道放下青瓷茶杯,笑眯眯地看着林青,“果然是上好的根骨。” “王老道,人我带来了,该办正事了吧。”宁老大没好气地看着这老道士,言语间甚是恶劣。 “王道长好。”林青倒是很有礼貌的遥敬了一礼。 “不要这么生分,你的来历是我算出的,也算我带你入的战团,叫我一声师叔就好,”王禅一副和蔼的长辈脸色,伸手一点,一书一笔就凭空出现在林青面前,“在这名录里写上名讳,就算入了天枢。” 半空中的书籍哗啦啦地翻动,展开空白的一面书页,那只毛笔也飘到林青手边。 拿起笔,林青在心中默默道了声侥幸,幸好老道从小教出林青一手毛笔字,虽然不是什么书法大家,但也能入得了眼。 笔墨挥舞间,林青两字已写在了这本名录上,林青只觉得心力一凝,冥冥中已和某种联系牵在一起。 “好,”书笔在空中化为泡影,座上的王禅笑了起来,一旁的宁老大也笑了,“现在我和你讲讲身为天枢战团正式成员,能够得到的待遇。” “每一个天枢成员,在入团时都可以花费1000奖励点,购买一道筑基之法,这道筑基之法直通圣人大道,是天枢成员修行的根本,这次以后,无论花费多少奖励点,也买不到另外一道筑基之法。” “你可以在天枢战团内,以高额的优惠购买所需的物品,天枢的自由交易市场也对你开放。” “你将获得天枢战团对修行的帮助,每一项帮助都对你大有益处。” “如果你是团队的团长,你可以将你的团员引荐为天枢战团的编外成员,每一位编外成员都能花费1000奖励点购买一道筑基之法。” “如果编外成员到达六星,可以申请成为正式成员。” “相应地,你也应该承担义务,不得泄露筑基之法,在必要时完成战团的任务,以及维护战团的名誉。” 林青不由看了眼腕表环上的一十三颗星印,至今只亮起了一颗,他发问道:“主神空间中真的有十三星的人物吗?” “当然有,”一旁的宁老大笑的很神秘,“在鼎盛时期,包括我们团长,主神空间一共有十位十三星的大能。” “现在呢?” “哈哈哈!”宁老大大笑起来,“现在除了我们团长,就剩一个疯子,一个傀儡,一个半死不活的!” “其余六人,”王禅抿了一口香茶,接过了宁老大的话,“皆死在团长座下。”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打赏! 014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师叔。”躬身一拜,宁老大全不见平日的张狂放肆,在这名道人面前,做任何事都显得毕恭毕敬。 林青和宁老大一同与这名道人站在一片悬浮的圆形高台上,一圈白色石栏将高台围起,高台外云气翻涌,罡风吹袭,下方就是万米高空,隐隐能看见蚂蚁大小的建筑。 道人背对林青,他的身前立着一根擎天巨柱,十人合抱粗细,柱上阳刻飞扬的云纹,直直地立在高台中央,长长的柱身捅入虚空,一眼望不到头,好像洪荒大地上那座顶天立地的不周山,身为天地的脊柱,撑起了整片浩渺长空。 即便一天之内林青见过太多的奇迹,在这仍要惊叹,究竟是怎样的巨人,才能将这擎天巨柱,立在万米高台之上,撑在天地之间,又好像巨人本身,双手顶天,双脚踏地,怒目圆睁,生生将闭合的混沌撑开,一连千万年,风霜已过,巨人依在。 “过来吧。”一道平淡冷漠如寒冰的声音响起,这是对林青说的。 林青和宁老大对视一眼,收下林青1000奖励点的宁老大眼中传递的满是鼓励。 好吧好吧。深吸一口气,林青迈步上前,几步走过,站在了道人身后一步之地:“副团长。” 道人没有理会林青,又是淡漠的声音在林青耳边响起,仿佛一潭万年不化的寒泉:“坐下,闭眼。” 没有犹豫,林青就地盘腿坐下,冰凉的触感自地面传来,让林青精神一振,屏息凝神,闭上了双眼。 好像一只手掌抚上林青的头顶,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寻你的机缘去吧。” 刹那间,风云变幻,林青眼前的黑暗被撕开,一个通天立地的巨人出现在了林青眼前,巨人筋肉虬结,一脸刚毅,但汗如雨下,面色通红,他在宽广的大地上疾步奔跑,巨大的身躯一步就能跨越数千米的距离,一脚踏下就是地龙翻身,震荡不已,巨人前方是一颗巨大的火球,遥遥划过天轨,即将落入地平线,任巨人如何努力,都无法赶上挂在天际的火球。 巨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片茫茫洋面出现在林青眼前,略带盐味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脸庞,似乎真的来到一片陌生大洋上。 一声破水巨响传出,洋面上炸起大片水花,一个庞大似鱼的身影从大洋中跃出,片片鳞甲如水面般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白光,巨鱼出水的时刻,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它的身上,闪亮的方形鳞甲如分解般,变成金色的羽毛,短小的鱼鳍拉长涨大,宽大的鱼吻缓缓缩小,在水花溅起中,庞大的巨鱼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金色的振翅大鹏。 大鹏展开双翅,如天幕般将整片天空遮蔽,响彻天穹的鹰唳自钩起的鸟喙中传出,遮天蔽日的金翅轻轻扇动,大洋上就像刮起了十三级暴风,在卷起的惊涛骇浪中,金色的大鹏如利箭般直直窜上苍穹,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道闪耀到刺痛双目的剑光忽然自遥远的天边斩来,瞬间就撕裂了这长空大洋,将这片天地斩成灰灰。 剑光濯濯,虚空间凭空产生无数光华,风雨雷电,地水冰霜,众多天灾地劫频现,向这道孤零零的剑光压去,欲将这剑光毁于一旦。 “斩!”一声如金铁之声一般的轻呵,剑光一转,随后迎着万种铺天盖地的光华,直直斩下,剑光所过之处,风雨雷电皆一触即散,地水冰霜皆一剑而分,任凭万般法术,我自一剑斩之。 有混沌内一点紫光炸开,带着茫茫雷光震声横扫千亿里,喊出天地间第一声杀字。 有尸山血海,残衣旧甲中,一个血腥魔影对月长嚎,指爪渐长,獠牙突张。 有两军对垒,战阵搏杀,夕阳染血,军马嘶鸣,一个战将背负一杆招展长旗,马蹄奔踏间,杀穿万人军阵。 有仙人讲道,仙气渺渺,座下门人道童闭眼聆听,日月更迭,江河折返,一念万象皆在谈吐间。 有天庭众神,分立左右,银甲红袍,白衣笏板,或威武有力,或笑容亲和,中座之上坐立一人,黄袍冕冠,长旒低垂。 …… “夸父追日,鲲鹏万里,剑仙破法……”林青看着无数影像流转穿越,心潮澎湃,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画面,真实显现在他的眼前。 “那么我的机缘在哪?”林青扫过眼前诸般画面,在最尽头处停下。 那是一方玄黑色的天地,如深蓝与深黑色完美的混合,同时保留了两者的色泽,不论天空大地,只有这一种色调。 玄黑天地间,无数阴魂游荡,鬼灵往返,又有甲士扣押,看守森严,一座高深威严的府邸坐落于天地中心,壁彻幽暗,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如一尊帝王坐镇八方中央。 林青眼前众多画面如泡影般破碎,隐去,最后连那方天地也消失不见,只余无尽黑暗。 黑暗,迷茫,幽闭,林青在不知日月的深邃中颤抖,直到那一点洁白通透的灵光亮起。 它几乎照亮了整个空间,每一寸黑暗都被逼退,好像烈日下的残雪,一寸一寸地消融殆尽,林青喃喃道:“先天一点灵光……” 清者自升,浊者自沉,天清成宫,地浊为府,下者纳阴藏秽,煞气自生,于是冥府深筑……空泛的讲道说经之声莫名响起,那一点灵光缓缓发生了变化,渐渐扭转勾勒,最终,那点如大日般的灵光绘成了一道神秘的敕文,就像道士灵符上用朱砂书写的符篆。 这道敕文在林青识海之中微明生灭,光华闪烁,一道府邸的虚影悄然出现,将敕文笼罩其中,正是那玄黑大地中央,镇压四方的森严府邸。 “《冥府通幽真敕》……”坐在高台上,双目紧闭的林青忽然轻叹了一声,“冥府……” 老道穷尽一生都想找到完善《泰山真王府统御行鬼灵法》的方法,想不到应玄观三百年的夙愿如今竟然被林青实现。 两行浊泪划过林青的脸庞,滴在一尘不染的高台上,似乎被两滴浊泪惊起,林青坐下的地面冒出一缕缕阴煞之气,缠上林青的身体,眨眼之间,地面阴煞之气翻涌而起,将林青包裹在内。 宁老大眼神微凝,一手抚在林青头顶的道人却神色不变,轻轻吐出一个字:“走。” 言出法随,如狂潮般汹涌的阴煞之气瞬间没入林青身躯中,高台之上恢复了清净,而林青却差点被这些疯狂涌入的阴煞之气撑爆。 娘的。就像活生生被灌下二十斤白酒,澎湃的阴煞之气如刀子般在林青体内乱窜不休,尽量压抑住令自己颤抖的痛苦,林青在心中大骂了一句。 危机时刻,神海中的那座府邸虚影忽然大放光华,玄黑光色所过之处,暴乱的阴煞之气纷纷平息,乖乖钻入了林青全身骨骼中,不再四处乱窜。 一丝丝色泽在林青骨骼上透出,如果剥开血肉,就会发现林青全身的骨骼已变为玄黑色,连白色牙齿上都隐隐透出玄黑光泽,而林青手腕腕表的表环上,不知何时已亮起了一颗星。 睁开双眼,林青看到那位一直背对他的副团长,似乎从来没有转过身一样。 一缕发丝垂下,林青骤然发现,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他原本的短发已经长至披肩。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句,林青自娱自乐似地笑起,站起身来,对这道人恭敬一拜:“谢过副团长。” PS:感谢何为无月,许梦天涯的打赏! 015 一方洪荒,剪纸少女 面对着擎天巨柱的道人一言不发,毫无预兆地,林青眼中的景物就涣散开来,就像所有粒子都被打散,返回最原始的粒子态一样,整个浮空高台都变了模样。 溃散的粒子似乎被人拽动,好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猛然向后拉扯,所有勉强保留原本形状的景物都被拉成了抽象的线条,就像颤抖的五线谱,在林青眼前乱舞,漫天的线条碰撞,重组,似乎所有的轨迹都是精心规划,在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中整合成了完整的形态,就好像一团被抽成线的毛线球,在一个婴儿的胡乱挥舞中,重新裹成了毛线球。 当林青眼前的景象再次恢复时,他眼前不再是支撑天幕的巨柱和淡然的道人,而是一座大门紧闭的宫殿。 没有金碧辉煌,琉璃画栋,单调的灰白色涂满整座宫殿,无论是钩起的飞檐还是飞檐上几欲腾身而飞的巨龙,或是回旋盘绕在殿前金柱上栩栩如生的盘龙,都与地面的颜色一致无二,这是一座由岩石筑就的宫殿。 “这是哪里?”林青愕然,上一秒还在悬空高台上向副团长道一声谢,下一秒就被送到这不见人影的鬼地方来。 “这里是洪荒殿。”宁老大的声音在林青身后响起,他转头看去,宁老大一脸牙疼地走到自己身边,“本来我想明天再带你来这,看来师叔的意思是让你抓紧时间巩固修为,熟悉筑基真法,才用大诸天挪移把我们拿到这来。” “洪荒殿?”林青看着紧闭的石制殿门,瞳孔微微一缩,这道石门上连一条缝都没有。 “对,这是每一个大型战团必备之物,或许称呼原理不同,但效用都是一样的,”宁老大摸着下巴,向林青解说道:“洪荒殿有扭转时间之能,供天枢成员修炼之用,这主神空间中一日,洪荒殿中可能是两日,也可能是三日,看你能出多少奖励点。” “其实这一换二,一换三的项目,在主神处也能兑换,只是更贵一些,这洪荒殿最好之处,就是洪荒殿中藏着一方洪荒天地。” “这……”看着并不威武华丽的石制宫殿,林青几乎合不上嘴,原来搬来一座仙岛和立下一根天柱已满足不了主神空间的大能们,连奔腾不息的时光长河与一方宏大世界也是大能们手中把玩之物。 “混沌之中,孕育盘古,盘古开天,初辟洪荒,玄黄宇宙万万洪荒,虽然不只是盘古一人独占开天之功,但这洪荒世界身孕混沌中的先天灵气,大道未隐,便于体悟天心,对我们修真侧的轮回者来说,最有益不过,”宁老大笑着看向林青,似乎一眼直直看透了神海中那座若隐若现的冥府虚影,“就算是林兄弟你的《冥府通幽真敕》,也能分得一分先天浊气。” 《冥府通幽真敕》虽然听起来像魔道修法,但却是堂堂正正的大道正宗,这道筑基真法正是取了天地初开,生死未定,六道未分时,下界先天浊气与阴气煞气翻涌,魂灵迷惘不得轮回,于是一座冥府镇压冥界,平定诸邪的神意,在神海丹田开辟冥府,成就自身。 开辟冥府,就要借那天地初开之时下沉的浊气,浊气沉重,演化大地万物,自然是修筑冥府最好的材料,只是不知多少量劫过后,阴间下界的浊气与地脉煞气,阴气混杂,稀薄异常,先前涌入林青体内的阴煞之气正是冥府真敕引来,从中提纯先天浊气的,宁老大身为天枢前辈,不知道亮起多少颗星的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出这点端倪。 想通了这点的林青没有惊讶,他看着一条缝隙都没有的石门,疑惑道:“这洪荒殿怎么使用?” “林兄弟你站在门前投入心神便可,50奖励点可以兑换一天1:2的时间流速,时间流速每慢一天,奖励点都要翻倍,”宁老大笑呵呵地说,“像林兄弟你这样二星的等级,不能食气辟谷,走远一些也会被先天灵气撑爆,还是不要乱走的好,每天都会有食物送来……如果没有什么还要准备的事,林兄弟你可以进洪荒殿了。” 林青仔细想了想,他孤家寡人,还真没有急着办的事,就对身边的宁老大说道:“这一路多谢宁大哥引荐了。” 宁老大不知何时点起了一支烟,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气,融入四周的云雾不分你我,他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让我自己解解馋。” “额……”林青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个老烟枪,随后迈步走上殿前石阶,来到紧闭的大门前。 默默计算着,林青将6000奖励点的交易请求随着心念转达,粗糙的石制殿门上如投石入水般泛起了波澜,宫殿外雕刻的石龙仿佛从沉睡中惊醒,摇曳着与石壁摩擦得嘎嘎作响的身体,转动头颅,齐齐看向林青。 钱扔下去还能看个水花。眼睁睁被吞了一半财产,林青这样安慰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透明的石门,似乎这样就能见到门后那方洪荒天地。 “咦?”林青轻咦一声,正在盯着愈见明澈如水晶的石门的他,刹那间就来到了一间小木屋中,没有任何迟滞,和副团长改天换地的大诸天挪移比起来,这洪荒殿的手段似乎更加高明。 一口气吸入胸中,林青几乎有一种吃饱的感觉,这口气息如瀑布般直下丹田,在触到丹田时自动散开,逸散成丝丝灵气滋养他的身体,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回归母体的满足感。 “这就是先天灵气?”闭眼感受的林青舒服得呻.吟出来,这先天灵气源自混沌之中,就和婴儿初生时衔着一道源自母胎的先天胎气一样,即使《冥府通幽真敕》对灵气需求不甚重要,也能滋润肉身,洗去二十多年来摄入的杂质污浊,弥养神魂,大有益处。 又大吸了几口,林青只觉得全身涨起,吃撑的饱腹感自肉身每一处传来,他赶紧原地坐下,心神投入神海之中,只见冥府虚影内那道敕文闪烁不断,一丝丝阴煞之气从地上逸出,好像狰狞扭曲的手爪,缠上林青的身体。 ———————————— 交易市场上依然人来人往,没有昼夜之分的这里,似乎一直举办着一场永不结束的动漫展会,不时有新面孔加入,不时有旧面孔消失,如血液新陈代谢般保持着主神空间的活力。 林青走在街道上,山中无岁月,洪荒殿中的一百二十日一晃而过,一百二十日的修行给林青带来了不小的改变,他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道袍,深蓝色云纹在道袍上交织成一片片烟云,又长了几分的头发披在肩上,在环顾间神气自生,隐隐一股玄黑色灵光自眼眸中透出。 走进一家门可罗雀的店铺,只见柜台上拜访着一大堆折纸,剪纸做成的小动物,一只折纸小兔子在柜台上跑跑跳跳,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好像是一只真的灰兔在草地上玩耍觅食。 看柜台上那些剪纸折纸,小到飞鸟游鱼兔子,大到黑熊狮子飞龙,几乎囊括了所有生物动物,这些剪纸上带着如生物一样的灵气,几乎在柜台上跃起,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在一边的招牌上这样写着:“出售三星纸制傀儡,辅助型每个50奖励点,战斗型每个100-150奖励点。” 而坐在柜台内的卖家确是一个少女,她专心致志地低着头,捏着一把剪刀,拿着一张红纸不断裁剪,咔擦咔擦,低垂的长发几乎遮住了脸,咔擦咔擦,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咔擦咔擦,有节奏的剪纸声如一首洋溢着欢乐与满足的乐曲,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中回荡。 林青伸出左手,摊开手掌,掌心上赫然躺着一副小小的纸盔甲,精致到有五个手指的盔甲轻轻抖动了一下,然后在林青的掌心上爬起,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式一式地在这个小擂台上练习起来。 纸折小剑在空气中划出声声轻鸣,好像一把真实不虚的精铁长剑,这小小盔甲的一招一式中蕴含着阵阵杀气,配上铿锵剑鸣,似乎让人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中,直面血腥惨烈的搏杀。 林青抬头一看,柜台内的少女不知何时已抬起了头,眨着闪亮的眼睛盯着这纸质盔甲,好像见到了感兴趣的玩具。 “它好像缺了点什么。”清脆如山泉叮咚,黄莺合鸣,少女对着这个小小的纸盔甲说。 “老板,”林青笑了,“我就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PS:感谢可爱的废土制作的封面,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感谢许梦天涯,悲恸之印的打赏! 016 任务开启,喧嚷旅店 黄昏时分,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灰暗的天空上落下,经过那扇没有遮挡的窗户外,掉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溅起的水滴融入紧跟在上方的雨水,一同跃进石板上积起的小水坑。 由木板构成框架,填入石灰,泥土而堆砌起的灰土墙上一片凝重的潮湿,狭窄房间的木桌上点着一只蜡烛,在勉强照亮房间的微弱烛光摇曳下,可以看见三张几乎占据所有空间的木床,泛着湿气的毯子软塌塌地趴在上面,和垂死的将丧者一样。 铺在地上的木板不能阻挡楼下喧闹的噪声,男人拼酒时的呼喝,跟随琴声咏颂的吟唱,带着方言的辱骂,掺杂着一两声女性妩媚多于惊恐的尖叫和尖锐的口哨,配合着这满是中世纪风的房间装饰,足以说明这是在以欧洲中世纪为背景的剧情世界。 林青看着地板上七横八竖,穿着破旧亚麻服装的新人,三男一女,加上自己总共五人,据说任务的难度依照队伍的人数递增,人数越多难度越高,但在那些只剩一个人九死一生逃回主神空间的二人小队成员的怒斥下,这种曾经流行一时的言论不攻自破。 “呃……”一个手上还提着公文包,看起来像上班族的男人捂着脑袋坐起,眼前陌生的景象让他傻了眼,“我这是在哪?!” 他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剩下的两男一女纷纷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调换,一时间慌乱的疑问声塞满了整个房间。 林青眼中玄黑神光忽现,一眼扫过这四人,在林青眼中,这四人气血虚浮,神气涣散,顶上三火摇摇晃晃,比强壮一些的普通人都弱。 林青叹了一口气,果然那种一进入空间就是铁血战士,武学大师,军队智囊的队友可望不可即,这次的四个新人全部都是缺乏锻炼的宅男宅女。 “你是谁?!”最先醒过来的上班族发现了站在蜡烛旁的林青,开始先被林青的打扮吓了一跳,犹疑不定后迈步向林青走来,大声质问道,“说,是不是你把我们绑架来的!” 他直逼林青,似乎有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可是当他对上林青那双隐隐闪烁玄黑光芒的眼眸时,整个人都定在原地。 颤抖,仿佛被一个猎食猛兽盯上,受到来自食物链等级上的压迫,这个上班族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一连后退数步,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其他三人看着气氛诡异的林青和上班族,不由都闭上了口。 “想一想你们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吧。” 心理素质不错,特别是那个女的。没有预料中的尖叫让做好让他们闭嘴准备的林青轻松不少,这个房间隔音效果极差,发出一些噪音没有人会注意,但如果是刺耳的尖叫,肯定会引来其他人查看。 正在努力回忆的四个新人似乎想到了可怕的事,脸色的血色瞬间消褪,苍白如纸:“我……已经死……死了?” 面色难看的四人面面相觑,这个玩笑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似乎有些过火,如果他们已经死了,那现在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看看你们手上的腕表吧。”林青的话似乎打开了某道枷锁,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肃穆而机械的声调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在这块名为埃赞托的古老大陆上,繁衍着许多已知未知的物种,强大者擢升神祇,弱小者弱如猪猡,神祇们在云端高高在上,猪猡们则受困猪圈任人奴役,每一个种族都在为挣得一块喘息之地而付出汗水,鲜血,甚至生命。 在纵贯埃赞托大陆南北的卡盖什山脉上,爆发了一场维系种族生存繁衍的战争,嗜血的兽人与残忍狡猾的地精合作,无数兽人地精的军队从卡盖什山脉的最高峰,卡盖什峰上一涌而下,他们仿佛不惧死亡,又如潮水般无穷无尽,措手不及的矮人帝国节节败退,被吞并了大部分土地,面临绝境的矮人们找到了卡盖什下的尼米亚。 年轻的尼米亚帝国繁荣而强大,她国力强盛,疆域辽阔,富庶神秘的东方一直是尼米亚人觊觎的对象,那里有珍贵的丝绸,珠宝,香料,还有广阔的可通商海域,但卡盖什如一道天堑,挡住了尼米亚东进的道路,而尼米亚的首都,被命名为深岩的法尔肯斯庭,正坐落在卡盖什峰之下。 于是,在这个盛夏之年,年轻的尼米亚狮子与古老的卡盖什守护者达成了协议,为了永不过时的利益,尼米亚雄狮锋锐的狮爪,挥向了卡盖什峰上涌下的恶潮。 【剧情世界《卡盖什峰之战》展开,难度三星,评价:中武/中魔】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腕表上显示出这样一段文字: 【主线任务开启:跟随深岩的军队到达卡盖什峰下,完成奖励1000奖励点,开启第二环任务,失败则抹杀】 【新手礼包已发放,请查收,任务开启,保护屏障关闭】 “这,这……”一个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男孩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腕上的腕表,喃喃自语道,“主神空间……难道我真的死了吗?” 一谈到这个话题,其他的新人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进入主神空间前的血腥经历是最无法忘怀的,新人中唯一的女性,掩住面孔,低声抽泣起来。 “说说吧,”林青看着这些在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新人,“你们的姓名,特长。” 短暂的沉默,被林青一眼逼退的上班族最先开口,他刻意避开林青的双眼,打破压抑的气氛:“我叫叶奋杰,是帝都的一个小上班族……该死,在帝都那么堵的地方还会有人飙车,特长……我对数字很敏感。” 有人了开头,气氛也不再压抑,那个新人中最年轻的男孩摸着腕表说:“我叫彭伟楠,是高二学生……我的体育很好。” “我,我叫连继海,”似乎怕落在女士之后,最后一个男性新人马上开口,他有些紧张,一开口就涨红了脸,“我是大,大三学生……没有特长……” 最后一个女性新人已经不再哭泣,发泄之后的她似乎镇定了不少,在等待完男士们的发言后,她才施施然自我介绍:“我叫张婉,在一家外企当白领,我对交涉演说比较擅长。” “这位……道长,”张婉在称呼林青时顿了一下,这位有些女强人风范的白领看着林青身上的道袍说道,“这个主神空间是真的吗?或者说只是一个整人节目?” “是不是真的,”林青没有直接回答张婉的问题,而是转身推门而出,“和我出去看看就好。” 咯吱……经久不修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青直接离开了房间,留下四个傻愣的新人。 张婉目光闪烁了一下,但还是跟在林青身后,离开房间,叶奋杰也紧随其后,连地上的公文包也不顾了,彭伟楠迈步跟上,只剩最后的连继海在房间内。 这个有些内向的大学生似乎不想离开这个暂时安全的房间,但看到所有人都已跟随林青出门,只好咬了咬,小步跑了出去。 离开房间,嘈杂的喧闹声更大了,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规律的重金属音乐一样,足够让任何人辗转反侧也睡不着,林青数步走过窄小得只容得下一人的走廊,来到了这家旅店的一楼。 就像突然被攥住脖子的鸭子,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咙中,黑发黑瞳的林青甫一出现就让喧闹的一楼陷入沉默,这个由地痞,游商,旅客,小偷还有酒侍组成的群体,将目光聚焦在了林青不一样的面孔,以及那件深蓝云纹盘绕的玄**袍上。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悲恸之印,Micheal.he的打赏! 删不完的广告…… 017 鹰爪扣拿,吟游诗人 林青脸色淡然,没有把这样异样的目光放在心上,一步步走下楼,向着吧台走去。 “尼米亚居然会出现东方人。” “阿克贝斯在上,我敢打赌,这个东方人身上的衣服是用丝绸织成的!” “没准他是个东方贵族?” “哈哈,小白脸看起来挺嫩的。” “看起来是个肥羊!” …… 交头接耳的讨论声,窃窃私语的嘲笑声,毫不掩饰的挑衅声,这家旅店在鸦雀无声后走向鼎沸,酒客们将林青看做调笑的谈资,以轻松愉悦的心情交流着。 酒精是最完美的催化剂,它是毒药,也是良方,它能让人变得理智,勇敢,果断,富有激情和魅力,也能使人冲动,懦弱,犹豫,丧失理性与底线。 这里最不缺酒精。 “嘿,小子,”一个满身酒气的大汉拦住了林青,他朦胧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右手直直伸向林青身穿的道袍,“你的衣服有些脏了,我帮你理一理。” 林青的右手如苍鹰扑食伸出的鹰爪一般,五个指节高高凸起,指弯如钩,瞬间扣在这个大汉的肩上。 八极拳虽然以挨帮挤靠,崩撼突击的猛打猛进打法闻名于世,但也有手上的精巧功夫,林青自小就练习拍打与抓坛,即在木板放上布匹等缓冲物挥手拍摔,以五指扣住酒坛坛口上下提放,再配上活血药汤泡洗双手,久而久之,手臂一伸一抓之间,力从腕出,贯通指尖,就能掐进血肉,拿住骨骼,像鹰爪一般透出指尖的劲力,五指一弯就能抓进敌手腰腹间。 这大汉被林青拿住肩胛骨,大拇指扣住琵琶骨,其余四指沿着骨缝深深陷进,力道稍稍一发,大汉就感觉左肩撕裂般的痛楚,半边身子也酸麻至极,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只能放声叫痛。 “啊啊啊啊,放开,快放开!!” 好不容易等到你。林青心中暗笑,右臂轻轻一提,整个大汉就像一只小.鸡一般被林青单手提起,随手向后一扔,这个大汉就被扔出旅店大门,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在大汉的身体靠近林青的瞬间,他的左手悄悄拂过大汉腰间,将那个小钱袋拿在了手中。 将左手隐藏在道袍的宽袖下,眼中玄黑神光再次浮现,环顾一圈,所有与林青目光相碰撞的人都身体一震,低下头去,不敢做声。 酒馆中再次鸦雀无声,林青对这次震慑造成的结果颇为满意,再次向吧台走去,没有一个人敢再次挡住林青的去路。 目睹一切的张婉等人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想不到林青一手就能扔出百八十斤的大汉,镇住数十人,没有看到吊威亚,这可做不了假,同时新人们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般,拥有这样强大的队友,自身也会安全不少。 “东方人,这里可是深岩,尼米亚的首都,”旅店的老板一脸不悦,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似乎对林青的行为很不满,“无论你来自哪里,都要遵守深岩的法律。” 啪,一枚银币被林青扔到吧台上,雄狮徽记在魔法蜡烛的烛光下微微闪耀:“一杯甜麦酒,顺便给我谈谈深岩最近有什么稀奇事。” “好的好的,”见到银币,旅店老板的脸马上变得阳光灿烂起来,他马上收起这枚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然后朝一旁呆住的女侍喊道,“薇儿,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这个大方的东方客人拿一杯甜麦酒来!” “哦……哦!”站在酒客间的女侍仿佛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跑到吧台后端酒。 “顺便帮我的同伴来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坐在吧台前的林青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四个新人,他们拘束地站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凝视荒野九夜九天, 扣动染血的弓弦, 触摸狼图腾上的箴言, 荒野之子轻声颂念, 风与火,水与土,您的眼, 一切在阿卡什狼灵转梦之间, 一场狩猎仍残留鲜血, 时间不过九天, 狼性存在我的灵魂之前, 阿卡什之狼啊,这里有萨满与神殿, 执着子孙的誓言, 用无尽的旷野,铸成双灵的锁链……” 一缕琴声飘起,伴随悠扬的歌声,一直坐在角落的吟游诗人唱起了不知名的歌曲,他的歌声如天空中飘下的音符,带着异样的魔力,将人们从无声的震撼中惊醒,将心中的畏惧驱散,又将人们带入一个披着月霜的辽阔原野。 人们的谈论声渐渐提高,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连林青都多看了个披着连帽斗篷的吟游诗人一眼。 “阿杜尔德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旅店老板将一杯甜麦酒放在林青身前的吧台上,“他来自德雷索尼亚,是个出色的吟游诗人,我收留了这个当时身无分文的诗人,现在我的旅店每个月能多赚三百个铜子。” 看着一脸自豪的旅店老板,又看了看那四个低头吃喝的新人,林青抿了一口甜麦酒,甜中带着些微苦涩的酒水入口,带着一股乡土田野的气息:“说说吧,深岩最近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事。” “感兴趣的事啊,”旅店老板擦了擦手,在林青对面坐下,努力地回忆着一个月来的深岩,“最大的事还是东边的那些花岗岩脑袋捂着脑袋来尼米亚求援啦。” 林青目光微凝,继续喝了一口甜麦酒,示意旅店老板继续说下去。 “那些花岗岩脑袋进城的时候我可看到了,就到我的小腹,一个个石墩子模样,和铁匠铺那些打铁的丘陵矮人差不了多少。” “听说那些石墩子被兽人和地精组成的绿皮赶出了老家,也不知道那么高的地方哪来的绿皮。” “皇帝和长老会和那些花岗岩脑袋一起谈了没几天,就决定出兵帮助那些花岗岩脑袋,过了五天那些花岗岩脑袋就带着三千人的先锋军回去了。” “听回来的伤兵说,那边的绿皮和麦粒一样多,一波一波地从卡盖什峰冲下来,阿克贝斯在上,那些绿皮居然没有冻死。” “没两个星期先锋军就撑不住啦,皇帝正在募兵,过两天就要出发了,所有自由的冒险者都可以去,就在广场那边,凭着军功可是能当上骑士的,要是老布恩我再年轻三十岁,我也会去参军的。” “还有其他的事吗?”林青故作好奇地打断旅店老板的话,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当然有……薇儿,给我拿一小杯甜麦酒来,嘴巴都干了!”旅店老板忽然转身喊了女侍一声,然后又回头和林青谈了起来,“卡盖什山脉边上的镇子最近发现了一条古老的通道,据说是那些花岗岩脑袋在几百年前打通的,据说是一条能快速到达其他地方的通道,也有人说里面藏着金矿,但是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前两个月附近的镇子被雪淹了的时候,听说有冒险者从一片突然出现的白雾林里发现了圣者,哈哈,这太扯了。” “阿卡什亲王最近又夏狩去了,如果他在的话,一定能把那些绿皮打趴下吧。” …… 吟游诗人的歌声不断,林青喝了一口又一口甜麦酒,这是他来到埃赞托的第一天。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的打赏! 在上传页面卡了十几分钟,也是醉了 018 捉魂拿魄,冥府法术 夜色在悄无声息中降临,喧闹的旅店也渐渐沉寂,在这个没有电器的时代,平民的睡眠时间可比电气时代长得多。 深岩的雨也在这个深沉的夜中,似乎被天空下那层浓稠的夜色阻挡,一点光和水都不曾透出。 林青闭眼坐在旅店房间的木桌前养神调息,已经踏上修行之路的他对睡眠的渴求不再旺盛,照《冥府通幽真敕》炼出的一身阴骨,所有的生理需求都被降低,即使四五天不眠不休也无大碍,房间中的三张床则分给了四个新人,张婉与年纪最小的彭伟楠各睡一张,叶奋杰与连继海挤同一张床。 深岩的五月覆盖在湿热中,间轮的小雨将地面的热气激起,把一切干燥物打上湿气,已在空调之下习惯的四名新人,乍来到这个闷热的异乡夜晚,躺在泛着湿气的床被间,着实叫人难以入睡,更别说主神空间中前途未卜,仅剩的一条性命都不知道如何保全,内心杂念交加与身外湿热难耐,这四个新人白白瞪着眼,却无半点睡意。 “道长,”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彭伟楠打破压得人难受的寂静,话刚出口心中就后悔起来,自己没休息不能代表别人不需要休息,但如箭在弦,这个高中男孩只得硬着头皮吐出下半句话,“……主神空间里是什么样的?” 些许的沉寂后,一声来自木桌边的声音让彭伟楠心中越提越高的大石落了地。 “我本名林青,你们叫我队长就行,”这四个新人让林青想到了在扬州城中的自己,他在那个杀场的第一晚就在仰顶上呼呼大睡,那姚府中还有数具死尸,这一切都历历在目,仿若昨日,“完成任务后会回到一个由钢铁铸成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个光球,四周有二十扇门,门后就是个人房间。” 彭伟楠的脸色越听越白,其他在网上看过类似小说的新人也心中发憷,这即视感强烈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队长,”张婉也忍不住发声,问出了新人们心中最关注的问题,“你会保护我……们吗?” “说实话,”林青轻笑一声,睁开双眼,即使在不见丝毫光亮的昏暗之处,只要运转冥府真气,就能视如白昼,“你们若是没有表现出一点价值,后面我也没有闲心再当保姆。” 房间内一静,躺在床上的四名新人只觉得心中冰凉,就算在这闷热的房间中也没有暖意。 “既然你们都睡不着,干脆就把你们腕表里的新人礼包都说一下,好让我有个参考。” 参考什么?四个新人没敢问出口,叶奋杰倒是马上就将自己得到的卡片说出:“我的礼包是一张一星能力卡,可以将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一星。” 林青挑了挑眉头,要知道当初他刚进入主神空间时也不过一星评价,全靠他二十年苦修不缀,而这张能力卡瞬间就能省却二十年苦功,让叶奋杰拥有国术高手般千锤百炼的身躯。 “我的是一星道具卡切伦克兽人重盾,”彭伟楠的声音紧跟在叶奋杰之后响起,似乎想极力表现自己的价值,“使用后可以得到一面对我来说没有重量的盾牌。” “我的卡片是二星道具卡虚伪假面,”张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自豪,“戴上之后能让我在外人眼中改变容貌,声音甚至体味,一个月能改变三次,只要我不取下面具,就能一直生效。” 这下连林青也微微惊讶,他自己的第一张卡片都是一星评价,想不到新手礼包有一定几率获得二星卡片,而且这张二星道具卡相比于叶奋杰和彭伟楠的卡片,显然更适合身为女性的张婉,更适应于特殊的情况。 当连继海想要说什么时,林青侧耳一听,开口轻呵道:“噤声!” 这个大学生的话被堵在了嘴里,房间内再次恢复了无声的寂静,只有几道紧张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好像有人在房间外轻推房门。 “安迪,你真的决定了吗?那个东方人没有这么容易搞定的。”低声压抑的谈话声从门外传来,说话者有些紧张。 “那个东方人随便出手就是银币,肯定是一个贵族,只要悄悄割破他的喉咙,我们就不要干这行了!” 房间中的林青哑然而笑,那枚银币是从醉汉的钱袋中拿的,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两三个铜子而已。 “可是……”显然这个声音还带着犹豫。 “耶尔,你和我在小时候就一起干这事了,今天犹豫什么!”另一个声音低声骂道,显然他对危险的感知没有他的同伙敏锐。 谈话间,一根细小的铁丝从门缝外伸了进来,沿着缝隙缓缓上行,直到触碰到卡在门后的门栓,细小的铁丝一顿,然后用铁丝前端钩起的部分将门栓勾住,再向上一拉,不知道这铁丝什么材质,咔哒一声,门栓就被铁丝拉到一边。 门外安静下来,丁点声音也听不见,又等了一会儿,外面才传来声响。 “里面没动静,我先进。” 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条干瘦的身影刚灵活地从窄小的缝隙间穿进房间,一只大手就从暗处探出,一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 这大手上泛着玄黑光芒,隐隐有一层更大的手掌虚影浮现,这手掌虚影通体黑灰,几乎淡不可见,手背上满是一道道如锁链般交织的玄黑符篆,带出阴风阵阵,直视这手掌虚影,一种整个人都被向外拉扯的诡异吸引之力无端产生。 那身影一被抓住,一声不发,就瘫软下来,好像被抽去全身骨骼,如果不是被林青提住脖子,就要倒在地板上。 林青左手提住脖子,右手再次伸出,如青龙探爪,伴随阵阵阴风,一下就抓住了另一个刚把脑袋伸进房间的身影,顺势一提,把这具瘫软无力的身体从门外拉入房间。 得到了共十点奖励点的提示,林青随手把这两具尸体装进腕表空间,对那四个有点好奇,想要下床查看的新人道:“你们躺着,两个毛贼而已。” 林青手上的那道大手虚影,是《冥府通幽真敕》中记载的一门法术,名曰先天摄魄大擒拿,伸手一抓,就能将人摄起,还有勾魂拿魄之能,修炼到高深处,伸手向前一攥,就能搬动五岳,捉星拿斗,五指一张,相隔万里便可夺人神魂,拿人魂魄,只要是稍有灵性的人或物,都会被定住神魂,甚至摄出魂魄,肉身灵性全失,这门神通法术更是对亡灵鬼仙等有奇效。 《冥府通幽真敕》中法术繁多,神通满目,其中每一门都有赶山填海,倒置天地的大能,但至少也要精修数百年,林青不过选了数门法术,短短一百二十日光阴,只能把这几门法术修习粗通,勉强能用而已。 林青重新坐到木桌边,闭上双眼,那两个毛贼被先天摄魄大擒拿摄出魂魄,只是林青这摄魄大擒拿不太纯属,两道魂魄被伤了灵性,变得有些痴呆,不久后就要神形俱灭,但这点时间足够让林青问出点关于埃赞托的消息了。 PS:感谢追忆往昔何时了,悲恸之印,的打赏! 019 纸甲阴兵,贼王授首 “一个东方人,居然和帝国的军队去卡盖什?”眼前的骑士有些惊讶地看向林青。 骑士面容被遮挡在银色的面罩战盔下,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他全身穿戴着银色战铠,在清晨的阳光下闪耀着清冷的银光,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尊狰狞的钢铁雕像,银色胸甲之上纹饰着一柄狼首长剑,狼首剑柄上铭刻着一行满溢神圣气息的文字:Noran。 诺兰。林青双眼微眯,这个信仰诺兰的骑士身上涌动着如岩浆流淌般的气息,暴烈如火,却又沉稳不急,带给林青不小的威胁感:“不,我和我的同伴同行,一共四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也认识一个东方人,或许你和她会是同乡?”骑士的表情隐藏在面罩下,但林青能读懂他的不善言辞。 “没有关系,请问军队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明天,不过作为征募军,你首先要登记一下,”骑士看向一旁坐在一张木桌前的书记员,“弗兰克,给这位先生登记一下。” “好的,大人。”书记员拿着鹅毛笔,在羊皮纸上记录了起来,“先生,你的名字?” “林青,或者说青·林。”林青看向身后,似乎有些别的发现。 “很有东方味道的名字,”骑士摸了摸下巴,掏出一块食指大小的小铁牌递给林青,“这是个人的铭牌,上面携带着追踪魔法,在你触碰的那一刻就已经锁定你的气息,即使你丢掉了铭牌,我们也能找到铭牌,并通过铭牌上的气息追踪你,所以请按时到达以及妥善保管这枚铭牌。” “感谢你,骑士先生,”林青毫不犹豫地接过铭牌,然后向这个骑士道别,“我应该离开了,明天再会。” “恩,记得明天让你的同伴也来去铭牌,”离开前这名骑士还不忘叮嘱林青,“如果人数不对的话会被追责的……再会。” 林青渐渐远去,一边的书记员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向这名骑士询问。 “大人,看这个东方人的样子,可不像有什么力气,倒像个流亡贵族,值得您这么尊敬他吗?” “不,弗兰克,”骑士注视着林青远去的背影,一直没有回头,“你看象牙塔里那些法师,不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吗?” “您的意思是……他是一位东方法师?”书记员转头向林青离开的方向看去,却找不到林青的身影。 “或许是的,也许不是……我的那位同僚可没有和我谈过东方的事,但是,”骑士顿了一下,“……他比我强,诺兰赐予的眼能让我看破迷雾,他就像一座大山,一座死寂的大山……矗立在我的眼前。” 平铺石板上凹凸不平的凿痕已几乎被来往人车消磨平整,两边竖起的巷墙上布满青苔,岁月的痕迹在深岩城中如此深刻而醒目。 林青在这条小巷中停下脚步,转过身,自言自语道:“跟了我这么久,是时候出来了吧。” “东方人,你的确找了一个好地方,”十多个身穿皮甲,手拿匕首,盗贼打扮的人突然出现,为首一名身材瘦小,脸上一道刀疤,脸色凶戾的中年人,“交出安迪和耶尔,再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不伤害你。” “你们和昨天那两个毛贼一伙的?”林青眯起泛着玄黑光芒的眼睛,笑了起来,“正好,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东方人,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这个中年人拔出腰间的匕首,短小锋利的匕首在他的手指间好像蝴蝶一般飞舞,“但是贼王巴瑟瑞已经给你机会了。” 嗖,巴瑟瑞扬手一挥,指尖上飞舞的匕首如利箭般朝林青射出,然后拔出另一只匕首,向手下的人喊道:“杀了他!” 右脚狠狠向后一蹬,巴瑟瑞如一只猎豹般矫健地窜出,他的上半身与地面平行,提着匕首的双手微微后摆,好像一道魅影,居然紧紧地跟在激射而出的匕首后。 一言不合就现杀机,这是就是盗贼公会的贼王巴瑟瑞的风格,谨慎而狠辣,他不会多说一句话给对手留下反击的时间,无论对手是法师还是战士,还是早点死的好,这也是巴瑟瑞的地位一直保持,并被人尊为贼王的原因。 就是这样。巴瑟瑞心中默默计算着飞匕扎入林青胸膛的时间,还有用匕首割开林青咽喉的角度,这一切都已演练千百次,即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也会被巴瑟瑞连续的两次的袭击打乱阵脚,然后被他找到面罩下的缝隙,用薄如纸片的匕首割破咽喉,在震惊中捂着血流不止的颈部无力地倒下。 “叮!”巴瑟瑞的瞳孔骤然放大,他身前的飞匕被一只突然出现的黄.色手掌挡住,尖锐的匕尖在与张开的掌心相击中溅出一丝火花,然后直直掉落在地。 黄.色的手掌收回,又猛地挥出,此时手掌上居然握着一柄长剑,黄.色的长剑斩开空气,带出呼呼的风声,从上到下向巴瑟瑞斜斩而来。 贼王来势不减,两条充满爆发力的大腿如弹簧般折叠,推开,整个人高高跃起,避开了身下的长剑。 “叮叮叮叮叮……”一连串钢铁交击声响起,巴瑟瑞在半空中连挥出六刀,然后仰起脊柱,直起身体,两腿蹬在来人胸膛上,借力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往后六米处,这时巴瑟瑞的手下才刚刚到他的身后。 巴瑟瑞向前看去,林青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一具战甲,这战甲通体泛黄,好像存放多年的羊皮书卷,战甲样式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更重要的是,这具战甲无人穿戴,自行行动,还竖起手中的长剑,对这些盗贼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这是……魔像!你是法师还是炼金术士?”巴瑟瑞皱起眉头,这具魔像的坚固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一连挥出六刀,都砍在魔像身上,居然连一点明显的痕迹都没有,“我之前说的话还有效,只要你交出安迪耶尔还有身上的财物,我就不会伤害你。” “呵呵,你的身手的确厉害,”林青从这具战甲后走出,看些巴瑟瑞的眼中带着些许见猎心喜,这位贼王的身手灵活,招式狠辣,更深得一击不中即远遁的精髓,让他有些手痒,“我很想和你较量一下,但不是时候。” 林青在扬州城中,得到了两张三星卡片,其中的一张能力卡,就给林青提供了一门名为【纸符化兵法】的法术,这门法术以纸为载,灌注法力,可让纸符变为硬逾钢铁的符兵,就算寻常合金,在符兵所化刀剑之下都会被一刀两断,绝无拖延,而且更不限符兵的外型,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走兽盔甲,以林青法力祭炼的符兵还能随林青操控,随着修行渐深只要一张纸片,林青就能用其化为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有了这门【纸符化兵法】,林青更是突发奇想,如果把阴魂附在纸符上,就等于给无形无质的阴魂一具身体,不需要自己操控,多了一个身如金铁,悍不畏死的打手,于是林青便用祭拜死者过的冥纸,铸了一具纸甲,在任务世界开始前,从那剪纸少女处给这些冥纸添上了灵性,使阴魂能将这具新身体操纵自如,这具战甲不是简单的纸甲,更是一个阴兵! “你什么意思?”巴瑟瑞看着光明正大走出的林青,眼中闪烁着凶光,“只有一具魔像,你真的有自信在我们的围攻下,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止这具纸甲阴兵,”林青摇头,“还有我。” “还有你?”巴瑟瑞看向林青,却发现这个东方人深吸了一口气。 呼…… 一道阴风自林青口中缓缓吹出,仿佛通往冥府的深渊中吹出的烈风,带着彻骨冰寒,哀怨悲泣,万载恨愁,又仿佛风中御着不尽魑魅魍魉,张牙舞爪,欲噬人魂,这道阴风卷过这条不宽阔的小巷,吹入这些盗贼的心底。 “啊啊啊!”巴瑟瑞抱着脑袋嘶吼不已,面目狰狞,双眼充血,似乎头痛欲裂,而他身后的盗贼则一言不发,统统倒地不醒。 “你的性命,我取下了。” 巴瑟瑞抬头,只见一抹黄光闪过,咽喉一凉,就堕入无尽黑暗中。 “击杀贼王巴瑟瑞,获得800奖励点,二星道具卡一张!” 020 圣军骑士,援驰战场 沉重的车轮深深陷进烂泥中,拉车的骡子要付出比平时更大的力气才能扯动粮车,一道长长的车辙一直延伸到远方,甚至直到深岩城外,当然,这是士兵们的玩笑。 步行的士兵们将脚踩进泥水中,然后拔出,再踩下,继续拔出,四溅的污点沾满腿脚,这样麻木的循环已经持续了三天,士气高昂的军队从深岩城出发,刚出城就被大自然的闷棍打昏,整支军队都落魄如丧家犬。 五月的埃赞托是如此泥泞。整支军队被水与土磨尽耐心,这是所有士兵的心声。 “我受够这个地方了!”彭伟楠穿着镶嵌皮甲,在泥水中踉跄而行,三天的行军除了他每天疲惫欲死之外,还让他锻炼出了一些肌肉,这也有他体育本来就好的原因,“埃赞托的泥和地球的根本不一样,地球的泥可不会这么拉脚!” “得了吧,年轻人,”叶奋杰抹了把汉,奋力将脚从泥地里拔出来,“你在地球的时候下过泥地吗?” “你们别说些有的没的了,”新人间少了张婉,多出了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看看队长,他可什么都没抱怨。” “早就看过啦,这些泥巴对队长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彭伟楠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泥地上的林青,看似慢悠悠的缓步行走,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林青的每一步都踩在泥水上,在深到脚踝的糜烂泥地中,连脚背都没有没入泥水,“队长的道袍上都没有沾多少泥巴。” “我也看过了,”一旁的连继海弱弱发言,“队长衣服上的泥巴,过一会儿就会消失。” 走在后面的林青默默苦笑,这三天的泥泞路折腾得他也没脾气,他每一步迈出,都用上了震脚的发劲方式,八极拳震脚是八极独有的法门,一脚踏下,沉重如擂鼓,或以力促拳,或震击敌手,各有妙用,但劲力用法都大同小异,都是散开劲力,仿佛鼓锤擂在鼓面上,整个鼓面都隆隆震响,如果像平常人的脚力,直来直去,硬落硬往,只怕会伤到内脏脾肺,落下暗伤,太极拳中的金刚倒锥也是这个道理。 林青脚上的劲力如蒲扇般在泥水上散开,就好像在雪地中踩着雪橇,增大了受力面积,不会轻易地被陷住脚。 即便如此,但在这可比沼泽泥海的路上,林青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浆,这时他在扬州城中获得的这件二星的【天风朗月袍】就发挥了作用,这件能随主人心意改变外观,附带静心,祛尘,轻身等法术的道袍缓缓地将下摆上的泥点净化,于是成就了林青这番超然脱俗的样子,其实只是特效比较精致罢了。 “林,你不上来坐坐么?”雄浑的声音在骡子拉的粮车上响起,一个大汉悠闲地抱着脑袋,坐在粮车中那些灰色的布袋上,他一头脏乱的金发,轮廓粗犷,看起来就像一只发怒的雄狮,骨骼粗壮的身躯上遍布伤疤,好像雕塑上一条条凌乱的划痕,他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副没有锁链的铁铐,浑身都弥漫着凶恶的气场。 “不了,兰迪,”林青摇摇头,将视线投向远方绵延起伏的庞大山峦,那一缕硝烟升起的方向,“卡盖什就要到了。” “嘿嘿,老子受够苦了,”大汉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打完这场战,我就能当贵族啦!” 兰迪·罗宾逊,这个从卡洛斯帝国逃出的混血角斗士在行军中意外地认识了林青,据他自己说,在出逃时几乎杀光了整座角斗场的人,桀骜不驯的兰迪直接坐上了运粮的骡车,靠着拳头把找茬的运粮官打趴下,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听说被好面子的运粮官暗中压下,坐实了他的屁股,只是可怜了那两头拉车骡子。 “士兵们!”所有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名骑在重装战马上的骑士拉着缰绳,驾驭着战马缓缓向这段队伍走来,他身着银灰色战甲,面容被战盔上的面罩覆盖,沉闷的声音就像经过了扩音器一样传出很远,“你们都是勇敢的冒险者,跟随帝国的军队,来到这巍峨高耸的卡盖什山。” “啐,”兰迪吐出一口唾沫,“一派骑士老爷作像!” “你们之中或许是为了金钱,荣誉,地位,甚至仇恨而来,尼米亚雄狮都欣然接受,”骑士扯动缰绳,让战马停下脚步,他在属于冒险者的编役军队前,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因为在战争前,没有人能多想!” “刀剑近在咫尺,身边硝烟弥漫,鲜血溅在脸上,耳畔杀声震响,你无须多想,”骑士语速放缓,拉出一个小小的停顿,然后猛地拔出腰间的骑士剑,直指天空,“挥剑!!!” 骑士的怒吼不断回荡,一股奇异的感觉弥漫上所有人的心头,好像耳边响起了阵阵战鼓闷声,又好像这战鼓是在心中敲响,紧随节奏扣入灵魂深处。 “挥剑!!!”,骑士再次怒吼,“把那些兽人和地精赶回山上!身后就是深岩,是尼米亚,我们的故乡!尼米亚的雄狮在此怒吼,它们,还不配称王!!” “挥剑!!”放佛心脏中的血液一次性泵到脸上,无论是帝国士兵还是冒险者,都大声跟随骑士怒吼,他们高举武器,面色潮红,仿佛身体中凭空涌现出一股力量,合着灵魂深处的鼓声,将三日来的麻木与疲惫尽数驱赶。 “老子没剑!”兰迪跳下粮车,不顾溅起的大滩泥水,用力将右拳挥向天空,仰天怒吼,“挥拳!!!” 四个新人也激奋难当,将林青购买的武器高高举起,跟随骑士高声呐喊,连林青也不免有些激动,脸上泛起一丝潮红,随后又缓缓消褪,看着四周士气高涨的士兵,感慨道:“不愧是艾维斯的骑士,天生的指挥官。” 圣军的领导者艾维斯,是云端之上的军神,祂充满智慧与谋略,祂的圣辉中折射出非凡的勇气与高贵,祂率领圣军,援驰每一个遭受邪恶迫害之地,得到艾维斯垂青的骑士都是天生的领导者,指挥官,外交官,他们智慧非凡,利用神赐的战略击败敌人,并高喊艾维斯的圣言,就像这位骑士一样。 “谨遵阿克贝斯之意,我欲斩奸除恶,但是血肉之躯独力难支,阿克贝斯的造物大限将至,但是把祂的孩子送到战场上来吧!艾维斯和双子神一同出征,抗击邪恶,救埃赞托与谬误之中!”骑士高颂着圣言,发出最后的怒吼,“兽人和地精!它们有何德何能,敢让尼米亚的雄狮挥爪?!这是最后一次,让它们付出代价!!!” “挥剑!!!” “勇士们,我们的斥候刚刚传来情报,”骑士的声音不再高昂,怒吼的士兵们也静下声来,将这片天空让给他,“我们的先锋,我们的同胞,正陷入危机中。” 骑士将长剑指向远处的硝烟:“帝国军队将会派出两百名士兵,率先支援战场,我需要一百名自愿的冒险者,对兽人联军的后方发起突袭,而剩下的其他人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援驰,把那些绿皮,赶回山上!!!” “触发可选支线任务,突袭兽人后方,完成奖励2000奖励点,二星随机卡一张!”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悲恸之印,lucifer无的打赏! 欢迎加入书友群146435595 021 卡峰之下,战争狰容 咚咚咚。 强壮的鼓手们将力量与汗水投于鼓面,绘满图腾的战鼓回报予足以震撼人心的轰响,它穿过冉冉的硝烟,飘扬的战旗,冰冷的刀剑以及滚烫的热血,将这闷鼓雷动填满整个战场,与战鼓上布满风霜的血色图腾一样,富有极端的表现力。 兽人的萨满们簇拥在战旗图腾之下,这些苍老的信徒只穿着一条遮羞布,狰狞的黑红纹身与焦黑烙印如尸斑似布满佝偻的绿色身躯,它们紧握骨棒,在这片天空之下的战争之地呼唤摩阿克的神名,凸出的獠牙呈上古老的祭祀曲,仿佛跨越一片遥远的天地: “摩阿克,兽人的神明, 吾等之主,杀戮的父亲, 在天空中跨步而行,散播战争的阴影, 吾等献上哀嚎与**,来自受死者那里, 用顶上之颅祈求,您关注这场盛宴, 将毁灭的眼眸,投向尼米亚与矮人的战旗, ……” 高大魁梧的兽人们挥舞着生锈的战斧,在战场上奋力挥舞,这些野蛮的未开化物种有着可怕的膂力,染血的战斧只要一次挥击,就能将普通的士兵腰斩两截,它们半赤.裸的身体筋肉盘结,即使是箭矢也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兽人们对鲜血与痛苦甘之如饴,这些摩阿克的赠礼会让它们更加危险,战斧与兽人,完美诠释了疯狂与毁灭,混乱与杀戮。 在这些战争的化身旁,那些矮小的身影书写着残忍与狡诈,只有人类腰部高的地精,如正规军一般在战场上横行,它们拿着匕首,短剑或顶部尖锐的小战锤,和人类战士般穿着全身铁甲,手持小盾,穿插在高大的兽人阵列间,这些自然刺疣的眼中满是狡诈与残暴,它们利用身高上的差距袭击人类士兵的下半身,配合高大兽人的致命斩击。 刺耳的噪音在地精的队伍中响起,地精吟游诗人们尖声谩骂,在粗制滥造的乐器下奏出不堪入耳的粗俗音乐,只有地精才会因这种音乐兴奋激动,对于人类和矮人来说,那是混乱到要紧捂耳朵的杂音! 这些绿色的阵列中还掺杂着或白或灰的身影,地精的狼骑兵在战场上穿梭,这些矫健的野兽与狡诈的地精配合成了完美的组合,坐骑迅捷的速度与地精骑兵阴险的射击,将游击战术运用的几近完美,不时有人类或矮人的战士倒在这些阴险的冷箭下。 数千兽人与地精的联军几乎布满卡盖什峰的山脚,人类和矮人的联军依托着阵地上筑起的木城寨与绿皮们搏杀,他们坚守着最坚固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在卡盖什峰脚下这张血腥的画卷上,将生死置于脑后。 此时,卡盖什山脉边的冬木林中,一百名长途奔袭而来的精英冒险者正潜伏于此,他们经过荒野之神阿克雷斯祭祀的祝福,视泥沼与树丛如无物,吟游诗人们的勇气之歌使他们迅捷无匹,炼金术士的炼金药剂给予他们源源不绝的体力与力量,精研护符的法师们为他们加持了灵敏与非凡的身手,艾维斯骑士的鼓舞让他们士气高昂,现在,只待一战。 “跟随尼米亚军队到达卡盖什峰任务完成,所有人获得1000奖励点,开启主线任务第二环:帮助人类与矮人取得战争的胜利,完成奖励5000奖励点,四星道具卡一张,失败则抹杀!” “四星的任务?”冬木林内的林青心中一惊,背部的冷汗嗖嗖而下,“怎么可能,我的评级只是二星巅峰而已,主神怎么会发布这种难度的任务?” 主神任务的难度是根据主神对轮回者的评价而发布的,但无论评价再高,主神也会为冒险者留下一线生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独截其一,在这种常规剧情世界中,不可能给轮回者设下一条死路。 “一定有办法完成任务……卡盖什峰山的兽人与地精联军如果有大量的二到三星,加上这么大的数量,评价成四星也无不可,”看着远方漫山遍野的绿皮,林青默默计算,“我可以利用的,有一支尼米亚与矮人的联军,这支联军的实力应该会与地精与兽人相当,或者稍占劣势,而我要做的……就是推动天平,将这点差距抹平,甚至压过!” 在林青心中默默筹划时,其他的冒险者们也在关注着战场,一百名冒险者都是选拔出的精锐,无一不是经历了凶险难测的冒险生涯,每一个人都清楚这种时候考虑的不该是逃跑,他们身后是五千帝国军队,随时可以利用记录身份的铭牌找到他们。 正因如此,冒险者们需要做的是利用从来自后方的袭击,给兽人军队制造混乱,与两百帝国士兵正面突击相呼应,造成帝国援军已经到达的假象,让兽人和地精自乱阵脚,直到五千尼米亚精锐真正到达,与山脚下的先锋军合力将这些绿皮绞杀。 “林,你的武器呢?” 即使躲在粗壮冬木后也难掩高大身体的兰迪疑惑地看向林青,在这位角斗士的印象中,林青这种身材使用拳头的,只有那些打扮可笑的杂耍艺人。 兰迪的声音打断了林青的思索,林青一愣,然后将手掌放低,对兰迪笑道: “在这呢。” 大量泛黄的纸片从林青宽大的袖袍中飞出,如乳燕归巢般投向他的手心,纸片们汇在一起,渐渐拉长,修长的躯干,锋锐的尖端,扣在尾部的鐏环,不一会儿,一杆长枪就被林青握在手中,正是照雪枪的模样。 “哇喔,”角斗士压低声音,赞叹了一声,“太酷了,如果不是我只用拳头,也要找一个这样的武器。” 林青微笑不语,但眼中的光芒渐变锐利,他没有选择,主神剑锋所指,他便要在那边杀出一条血路,生和死都在同一条道路上,胜败不必留给后人,而是自己书写。 “该死,那些骑士老爷怎么还不出现?”一旁潜伏的冒险者抱怨了一声,他们这支伏兵等到的就是两百帝国士兵,但那些帝国士兵却迟迟未现。 “看,他们来了!” 一支两百人的军队从战场边上杀出,这支军队举着一面雄狮战旗,他们穿着在阳光下反射出水银色泽的铠甲,寒铁打造的武器泛着寒光,就算冲锋中也步伐整齐,如一柄寒光凛凛的骑士剑,狠狠刺入兽人与地精的侧翼。 “吾等立于雄狮之土, 无人敢直视王者的目光, 众神之父为吾皇加冕, 群星环绕其王冠, 黑暗当现, 吾等亦应拔剑! 斩下其头颅, 呈于雄狮之祭典, 尼米亚的雄狮在此怒吼, 将所有自不量力者除却! ……” 他们高唱着尼米亚的国歌,为身陷重围的同胞坚定信念,兽人和地精被这突兀的袭击打蒙,居然出现了溃散的趋势。 “伙计们,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潜伏的冒险者们高声允应,这支伏兵凝结了近千随军冒险者的精华,在诸多力量加持下,每个人都有二星的评价,短短十秒,冒险者们就跨过了数百米的距离,与兽人的后方狠狠撞在一起。 PS;感谢悲恸之印,足谋一域,幻夜下的上尉的打赏! 022 力若奔马,战场中心 起伏蹲身若奔马,凌空虚顶形神开。 在冷兵器时代,马匹就是战场上的王者,这些如战车般的生物四肢修长,身姿矫健强壮,在四蹄翻腾,长鬃飞扬中,奔腾驰骋于万军,如海潮似势不可挡,一往无前。 国术里也有取奔马形意之法,如形意拳十二形中的马形,心意拳中的马阴藏相秘法,八卦掌中的马挑马横马撞马翻八式,少林拳中的分鬃,勒马,夺缰三目,皆仿奔马捷巧,威勇,疾烈之神意。 但终究是人力有限,任历代国术大家修行至何境界,也比不上这些均重八百千克,奔跑时功率是普通人的四十倍以上,相当于四十名成年人力道整合如一,全力冲撞的可怕生物。 如果说一星巅峰是普通人修行的极限,那么经过层层加持,力量暂时达到三星级的林青,他的力量相比于马匹来说,究竟如何呢? 我也想试试。林青眯起眼,看着前方越来越接近的凶残狰狞的兽人地精,开口念道:“冥府诸灵,遍行镇地,叩奉真君,垂络八方。” 神海中的冥府虚影光芒骤放,耀眼的玄黑神光照遍每一个角落,来自冥府中降服鬼灵的力量仿佛趵突泉水般涌上林青的身体。 “哈哈!”林青长声一笑,一抖手中长枪,右脚在原地留下如蛛网编织般的裂缝,整个人脱出冒险者疾奔的队伍,像一匹离群之驹,直直冲入兽人军队中。 狂风撕扯着林青的道袍,雷声鼓动跃过他的脸庞,将他的发鬓吹起,燥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四周陆离的画面在急剧闪烁中变成一张张绿色的脸庞,林青如一个率领大军马踏连营的将军,驾着一匹绝世良驹,一马当先扎进敌军中。 由纸符显化的长枪呼啸着划过虚空,宛若惊龙,这如流星赶月般的枪尖寒芒穿过四个地精,最后刺入一个高大兽人的胸膛,林青将五具尸首挑起,它们惊愕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嘭!林青重重地一脚踩在身前,仿佛裹挟着千钧大力,猛然砸在地面,大地上蔓延出数道放射状的崩裂,站在林青身边的地精们只感觉脚下如熔岩喷发,一股大力将自己抛起,兽人们也左摇右晃,站立不稳。 将挂满长串的纸枪甩到身后,林青的左手从身后抓住了枪杆,猛力挥动中,染血的黄色纸枪在林青身边以顺时针划出一个完美的圆,纸枪上的五具尸体顺势落在地上,低着脑袋跪成一排。 好像一根挥舞得虎虎生风的铁棒,纸枪将林青身边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地精和东倒西歪的兽人都扫到一边,顿时林青身旁就被清出一片空地,再看林青,他身上的道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身玄黑劲装,就如一位持枪的侠客,征战沙场。 “干的漂亮,伙计!” 冒险者们终于赶到,这些精英迅速占领了林青身边的空隙,就像一枚钉子,狠狠钉入兽人地精联军的后方。 “嘿,林,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你的长柄技巧比我见过的骑士还棒!”角斗士兰迪抓着一只地精的脑袋,大声地向林青打招呼,这只地精像一根面条一样被兰迪抓着,看起来颅骨已经被角斗士捏裂了。 “你也很厉害啊兰迪,这些地精对你来说就和奶酪一样!”林青笑着回应角斗士,顺便把地精挥出的三把短剑架住,发力一绞,三把短剑纷纷落地,然后反手捅穿一个矮个子。 “哈哈,那是当然!兰迪大爷是最强的!” “呵!”数声低呵重重叠起,一道道斑斓的光环自最前方的圣武士脚下扩散出,这些如堡垒般身着重甲,手持大盾的神祇侍者,永远保卫在战斗的第一线,层层由信念与神力织就的光环将所有冒险者包裹,它们提供给受庇护者不同的保护与力量,将这片空间映得圣洁辉煌。 在圣武士身边,是挥动战斧的野蛮人,这些赤.裸着满是刺青的上身,用麻绳绑着发辫的斧技大师来自卡盖什山脉东部的奥尔平原,奥尔平原的野蛮人部族都熟知一条穿越卡盖什山脉,到达山脉西部的密径,因而在尼米亚见到他们并不是稀奇之事。 拥有与尼米亚一套不同生活体系的野蛮人是天生的战士,在奥尔平原恶劣环境中磨炼的野蛮人体力充沛,身躯强韧,更是精通斧技的大师,他们的战斗风格原始,野蛮,致命,这些野蛮人身躯上的刺青缓缓泛光,他们正沟通着野蛮人之神巴博许,这位公牛之神会在战斗中赐予信徒数千年来野蛮人部族凝聚的坚韧不拔的力量。 站在队伍两侧的,是步行骑士与角斗士们的组合,步行骑士们在兽人地精中挥舞着巨剑,砍杀出一片片血肉,这些骑士的马下战斗技巧比马上更为娴熟,他们大部分信仰着诺兰,这位战争之神比起他的双胞胎兄弟来说,更青睐战场上的骑士,而不是神殿中的祭祀与僧侣,得到诺兰赐福的骑士们,高呼着Noran之名,冷静地给予兽人与地精致命的打击。 角斗士的战斗则与骑士不同,这些来自各个角斗场的屠夫精通杀戮的技艺,他们擅长任何武器,无论是长剑,战斧,匕首,长枪,战锤甚至盾牌,这些武器技巧早已磨炼入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中,他们是当之无愧的武器大师,即使手无寸铁,也能用一双铁拳将敌手击杀当场。 队伍后方,跟随着持盾的骑士,角斗士,和漂泊客们,他们掌握着精湛的防御技巧,漂泊客们是落魄贵族的后裔,无论他们的家族曾经如何风光,今日也早已辉煌尽去,他们追寻着祖先的荣耀,依靠他们掌握的只有贵族才能修习的刺剑术,以图恢复祖先往日的荣光,他们常常出现在战场这些能够立下军功的地方,握着一长一短的双剑,长者刺击,短者防御,在毫发无损中击杀敌人。 冒险者们配合无间,如绞肉机般杀出一条血路,突进不止,前后夹击之下,兽人地精的联军渐显溃势,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战场上兽潮涌动,在措手不及,来势汹汹中无法观察形式的兽人地精们,甚至认为人类与矮人的大军已经压至,准备将它们合力剿灭。 战场的中心,人类与矮人的营地,横尸之地。 无穷无尽的绿皮拥上,一波未杀尽,另一波又涌来,这道最后的阵地如冬夜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般,疲惫,绝望,摇摇欲坠。 即使无力感已深入到灵魂,战士们也牢牢握紧武器,向眼前的绿皮奋力砍杀,他们依靠的不是已经耗尽的体力,而是如残烛似摇曳的意志,背水一战的意志。 “你……你听,”骑士发抖的双手攥紧巨剑,身上银色的盔甲早已被血污覆盖,他大口地喘息,向身边的同伴道,“那是……什,什么声音?” “咳咳咳,你别闹……”骑士的同伴劈开一个拿着小锤子,想要砸他膝盖的地精,顿了一下,然后呆住了,“等,等等……那个是……那个是……尼米亚的国歌!” “袍泽们!” 骑士的同伴举起长剑,满是缺口的剑刃已不再锋利,他高声呐喊,将最后一点空气从肺部挤出。 “仔细倾听!帝国的援军,尼米亚的雄狮,已经来到!” PS:这两天很忙,更新慢了些,后面还会有一更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悲恸之印,足谋一域,lucifer无的打赏! 023 太阴戮神,先锋危局 在帝国军与冒险者小队的协助下,局势一度好转,兽人地精们慌乱,不知所措,甚至发生溃逃,被包围的帝国先锋军和矮人甚至数次打退兽人地精们的进攻,兽人渐现颓势,但那都是暂时的。 图腾旗下的兽人萨满们发现进攻它们的只不过一共三百人而已,根本没有所谓的大军突至,于是在摩阿克的图腾下,萨满们开始稳定局面,收缩军队,形成三处合围。 就算是三百人的精锐军队,那也只有三百人而已,近六千的兽人地精联军,足以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绞得连渣都不剩,战场上的兽人地精团团围在人类军队身边,如三个巨大可怖的捕兽夹,将他们死死钳在原地,寸步不得进,只步无从退。 不知自何时起,冒险者小队越来越难以前进,无数的兽人地精嘶吼着,悍不畏死地从四面八方冲向这只队伍,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大量体力,仿佛迈入一潭越陷越深的泥沼,这种熟悉的感觉正是三天行军内所体验的。 双眼血红,狂暴的兽人斧手们的斩击从四处劈下,远处兽人射手与地精狼骑的箭矢一刻不停,地精吟游诗人演奏着杂乱无章的地精音乐,这些呕哑嘲哳的杂响激励地精士兵们双眼通红地杀向冒险者们,对于冒险者来说确是极度干扰注意力,甚至不得不捂住耳朵的难听曲调。 一道道伤痕添在冒险者身上,一丝丝体力消耗在每一个动作中,最糟糕的是,由帝国军队加持的所有增益法术即将消失,届时冒险者们面临的压力又将增大。 又一名冒险者被兽人生锈的巨斧砍中,野蛮的力量直接斩下他的左臂,矮小的地精乘机将短剑刺入这名漂泊客的膝盖,剧痛之下,这名漂泊客惨叫着跌入兽人与地精中,随后被分成一段段碎尸。 林青不知杀了多少兽人,身上的玄黑劲装也沾满腥臭的鲜血,他为自己制作了一副纸甲,纸甲上套着天风朗月袍,虽然没有受伤,但却难以施展,长枪是长兵器,其优势发挥需要空间的铺垫,在这个拥挤的卧牛之地,最限制长枪的能力。 三星级的力量暂时能对这些一到二星的兽人碾压,但他也逃不出数千军队的围剿,只有背靠队友,才能将所有人的力量利用到最大。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站在最前方的重甲圣武士大喊,这些圣武士们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也难以抵御,他们的重甲与大盾上满是划痕与血迹,在无休止的冲击下苦苦支撑,“这样毫无意义,我们会全死在这里!” 一名队伍中间的弓箭手连续射出三箭,洞穿了一个兽人的眼珠,胸膛,咽喉,微微颤动的弓弦上涂满鲜血,他拉弦的手指上已出现了深可见骨的勒痕,这名弓箭手指着远处喊道:“向前!把图腾旗下的萨满杀死,兽人和地精就会崩溃!” “好主意!”一个野蛮人喊道,他豪迈的声音虽然有些许疲惫,但依然中气十足,这些体力雄厚的奥尔平原居民,能够鏖战一天一夜而尚有余力,“但是面对这么多兽人和地精,我们该如何前进?” “让我来!” 林青甩出四点枪花,寒光过处如梅花绽放,盛开在咽喉的血花夺走了四个地精的生命,他把枪一横,挡住劈来的兽人战斧,转过头,对着前方的圣武士和野蛮人喊道: “闪开!” 圣武士和野蛮人默契地避开,洞开的大门让兽人地精们一闯而入。 这些兽人地精一愣,久攻不下的阵型居然被它们一下冲开,让它们未开化的小脑瓜转不过弯来。 如北风凛冽,如寒冬呼啸,又如深渊中喑哑的轻吟,一阵阴风如一支自地下爬出的大军压下,它就像一位冷酷的君主,披着彻骨的冰寒,携着深入灵魂的冷意,走过它面前的道路,它提着剑,刺入每一个拦路者的胸膛,将痛苦与阴寒种进最深处。 这股阴风一直前行了二十米,所过之处的地精像麦子般成片倒下,兽人丢下武器,抱头哀嚎,林青的脸色也随之渐显苍白,血色全隐。 这道太阴戮神风正是林青所学两门冥府法术之一,地脉之下镇压的阴气煞气本就凶戾无比,寻常人只要稍稍沾上,就会生机全失,三魂七魄被其冲散,化为灰灰,更不用说由阴气煞气凝炼的煞风了,就算气血旺盛,发丝泛红的国术高手被吹中,也会被吹干那身如火气血,吹散那千磨百炼的坚韧神魄。 林青的这口太阴戮神风,由神海那道冥府真敕引来的阴煞之气熔炼,平时寄于肺中,以冥府真气缓缓打磨,与炼出肺金剑气的剑仙类似,对敌时只要吹出阴风,就能伤人神魂,斩人生机,也只有《冥府通幽真敕》炼出的一身阴骨能受下这道法术,林青也正是用这太阴戮神风,击杀了贼王巴瑟瑞和他手下十几个毛贼。 可惜的是林青修行不精,太阴戮神风所耗的冥府真气甚巨,林青只能吹出一口,就没有办法再次吹出第二口,现在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吹到二十米外,戮神风的杀伤力也逐步削减,但在这乱军中,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太阴戮神风杀人无形无质,转眼间就倒下一大片友军,其他的兽人地精们惊惧万分,这些绿皮中出现了骚动,对冒险者的攻势骤然降低,不再紧密到没有间隔的冲击。 “好机会!”领头的圣武士抓紧机会,与同伴再次组成盾墙,迅速向前方推进,他们踩着光环,披着伤痕累累的重甲,一步步向远处的图腾旗紧.逼而去,“前进!” 队伍中唯一的法师不再吝啬法力,一颗颗火球自手中的短杖上浮现,在火焰的欢呼中投向前方的道路,一时间,烈焰与惨叫成为了这片战场上的主旋律,烧焦的兽人地精们倒在冒险者脚下,冒险者们居然借这个机会推进了五十米。 距那些萨满还有三十米,高大的图腾旗已遥遥在望,却在此时压力陡增,那些穿着简陋毛皮,没有着甲的兽人士兵不知何时变成了身材更加高大,面目丑陋怪异的特鲁格·**,甚至是兽人高等破坏者。 作为兽人与巨魔的混血,特鲁格·**的力量比兽人更强横,身躯比兽人更坚韧,它同时继承了兽人的斧技天赋与巨魔的再生血统,即使特鲁格·**普遍智力低下,任不可否认这个混血种族的战士是可怕的战斗机器。 身披重甲的特鲁格·**和兽人高等破坏者拦住了冒险者的去路,厚重的盔甲对它们来说轻如薄纸,它们持着锋利的阔斧,大声咆哮,这些精通旋风斩的绿皮一斧子就能砍倒一大片人。 仅仅一分钟过后,增益法术失效的圣武士就被身前比其他特鲁格·**更大上一号的混血砍成三段,加上其他三名圣武士,一共是十二段。 一直遮挡在前方的壁垒被攻破,这不是最糟的,冒险者的队伍后方也传来惨叫,兽人部落中的猎手出现了,这些精通狩猎,暗杀,设置陷阱的阴险生物每次出手都凶残狠辣,它们默默潜伏,每次攻击都要带走一条生命,这些猎手匕首上的剧毒更是它们的得力助手。 炽热烧灼感迎面而来,数颗火球落入冒险者中,饥饿的烈焰吞噬一切触手可及的可怜人,那些图腾下的萨满也将摩阿克的愤怒发泄,在眨眼间,前中后三路都已崩盘。 PS:今天还有一更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悲恸之印的打赏! 我把埃赞托的地图上传到角色管理了,大家应该能在网站上看到……埃赞托的地图太大,没有办法上传到作品相关 024 纸甲列阵,诅咒之瞳 彤红的火光如倒倾大海般席卷五米内的一切,好像陨落的星辰降临大地,残喘着释放最后的光和热,炽热的灼浪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由高渐低,烈焰的粗鲁咀嚼夺去了被火焰包裹的冒险者的生命。 杀声不停,火光消散,刺鼻的焦臭与淡黑的烟雾一同升起,林青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这片焦热地狱中。 右臂横在面前,林青掩着身体,他身上的玄黑劲装飘起缕缕青烟,一头长发干枯曲卷,仿佛被丢进火炉,他压低脊背,尽量躲在身前那具阴兵纸甲后,而高大的阴兵纸甲已面目全非,充当头颅的面甲不知所踪,战甲上多处破损,全身燃起熊熊火焰,纸黄.色的外表渐渐向焦黑转化,怕是要被烧成一堆灰烬。 “咳咳,情况不妙,要想办法逃出去了!” 林青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环顾四周,冒险者队伍中间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身子单薄的射手们与唯一的法师已被火焰蒸干水分,干巴巴地倒在林青脚边燃烧,如果不是及时招出阴兵纸甲挡住前方烈焰,再用阴寒冷煞的冥府真气护住全身,林青也会像地上的焦尸一样身死沙场。 除了队伍中心的冒险者身死殆尽外,其他的冒险者也在艰难抵抗,前方凶兽般的特鲁格·努.尔与兽人破坏者持斧肆虐,后方的地精兽人杂兵一步步逼近,潜伏的兽人猎手不时将手中的匕首伸向冒险者的咽喉,兽人短弓手与地精狼骑们也在不断放箭骚扰,冒险者队伍压力大增,三分钟内就倒下了一半。 “战友们,聚在我身边,我们冲出去!” 林青举起长枪,声如震雷,盖过战场上嘈杂的喊杀声,将话语传达到每一个浴血拼杀的冒险者身边,瞬间就有三道翠绿的酸液射线对准了林青。 仿佛毒蛇喷射的致命毒液,青绿色的酸液穿过满是硝烟味的战场,落在林青身后的纸甲上,好像沁入凉水中的烧红烙铁,由能够溶金化石的酸液组成的射线触到燃烧的纸甲,大片绿色酸雾蒸腾而起,看似一触即溃的纸甲挡住了三道酸液射线,除了胸口的火势稍熄外,似乎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这由纸符化兵法所显化的符兵,可比得上二星兵器,特别是这批祭拜后又经剪纸少女加持后的纸钱,内具灵性,又与林青冥府真气相契合,而纸符化兵法本就是三星法术,所化符兵不下三星兵器之钢韧坚固,挡下这些酸液射线不在话下,如果不是之前四颗火球同时在附近炸开,这阴兵纸甲也不会破损如此严重。 没有理会萨满们的攻击,林青左手一挥,又有三具通体泛黄,由纸钱拼凑的纸甲现身,个个刀盾在手,高大刚硬,如钢铁般矗立,透过盔甲间的缝隙能看到其中空荡荡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哗啦,纸甲们大跨步举盾向前,行动间姿态规整如一,好像从同一个模子中刻出,它们往冒险者小队来时的方向推进,连护卫林青的那具燃烧的无头纸甲也拔出腰间长剑,如火焰战神般大步冲到三具纸甲组成的盾墙前,携着满身烈焰与兽人搏杀,动作间比那三具崭新的纸甲流畅迅捷不少。 “随我一起,杀出去!!!”,林青跟在三具纸甲后,手中长枪疾如闪电,迅若奔雷,在所有挡在纸甲前的兽人的咽喉上点出朵朵血花,同时不断高声召集四周零散的冒险者,整合队伍去夺取那一线生机。 冒险者逐渐向林青靠拢过来,每一名冒险者都是深岩城中游荡冒险者的精锐,在这样混乱危险的战场,他们的自然明白越团结起有限的力量,生存的机会便越大。 这三具崭新的纸甲,都是林青以纸符化兵法所炼,强度达到三星的符兵,它们中只有一具纸甲上附着林青收购的一只二星厉鬼,剩下两具都是林青以心神操纵,指使如一,而打造这四具纸甲已将林青的奖励点花费的分文不剩,那只二星的阴魂还是以林青手中剩余的二星卡片以物易物所得。 虽然花费甚高,但现在这四具纸甲却立下大功,燃烧的阴兵纸甲冲锋在前,身上的火焰一时还无法将其烧毁,倒是成为了提供帮助的利器,在火焰中挣扎的无头身影,仿佛在烈焰中复生的死亡骑士,兽人们在躲避灼热的火焰时更要克服心中的恐惧,在燃烧阴兵纸甲前进道路上的地精往往惊叫着一哄而散,兽人们也犹豫不前,不想面对这能够驾驭火焰的恶魔。 三具纸甲组成的盾墙似乎比圣武士所铸的堡垒更为坚固,这些纸甲不知疲倦,无畏伤害,劈斩的战斧落在盾上只有一道白痕,箭矢戳在身上只溅出火星,在身后冒险者们的掩护下,没有人能阻止这些仅成本价就达1250奖励点的纸甲符兵的坚定步伐。 以林青为中心,战场上的冒险者们在四具纸甲后抱成一团,防御来自身后兽人的攻击,还有清扫前方阻拦道路的兽人地精,他们缓步前进,步伐缓慢而坚定,在付出近半伤亡后,局面似乎已稳定下来,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如果不算林青身后那二十多名自愿留下的冒险者,局面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二十多名豪爽的野蛮人与秉承正义之念的骑士拦住了危险的特鲁格·努.尔与兽人高等破坏者,他们原来都是与圣武士们一起站在前排的战士,在林青召集队伍时没有一个人做出回应,那些平均评价二星的兽人精锐被这些战士们死死拖住,以身做盾,至死不渝。 “这场战争……我一定要赢!”林青回望身后,野蛮人的战斧与兽人的战斧撞在一起,与兽人角力的野蛮人却从身后被数个混血特鲁格·努.尔砍中,骑士的剑拦下想突破阻拦的兽人,却被萨满的酸液射线洞穿眉心,这些钢浇铁铸的战士怒吼着与兽人拼尽最后一滴鲜血,却没有留下哪怕一滴泪水。 “你们无法逃离死亡,在战争中,没有人能逃避摩阿克的意志……” 图腾旗下,六名摩阿克萨满吐着含糊不清的诅咒,他们围绕在粗壮的图腾旗边,举起手中的骨棒,在代表着战争之摩阿克的图腾上轻轻叩击,一十二次整齐的轻响后,萨满们睁开眼睛,将骨棒指向了往外突围的冒险者们。 “让我代替摩阿克为你们敲响丧鼓……” 所有冒险者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如泡沫般消散,无论是武器的交响,震耳欲聋的喊杀还是鼓舞的高声呐喊,万籁俱寂,仿佛都泯灭在这空洞的死寂中。 一双巨大的眼眸缓缓睁开,它挂在遥远的天穹间,如日月般高高在上。 血色占据了眼眸中的每一寸土地,它的瞳孔由更深沉的血色汇聚,猩红的色彩中涌动着无边无际的刺骨杀意,如汪洋大海般,在一道道血色浪潮中表达出更残忍的渴望,鲜血,杀戮,战争,毁灭。 威严且震撼人心的声音响起,仿佛自天空下达的宣告: “凡人,我赐予你死亡。” PS:感谢连继海,血腥魔字的打赏! 025 邪神凝视,三星终至 “凡人,我赐予你死亡。” 仿佛裁定生死的君主,降下一道天谕,将所有人的名字钉在十字架上,进行最后的处刑。 “这是什么?”突显的血色眼眸让冒险者们惊惧不已,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像被钢刀撕开撕开灵魂的痛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林青猛然弯下腰,如离开河水的鱼类一样张开口嘶哑地喘息,在这瞬间,好像天边一粒微小的光点,在下一个眨眼骤然炸开,显露出雷霆的真正面目,这道雷霆在林青身体中弥散开,撕裂的痛苦好像无边无际的雷光由内到外蔓延,这被扯成碎片的痛苦几乎让他晕厥。 “啊啊!”林青身边的冒险者也高声惨叫,他们痛苦不堪,颤抖地蜷缩身体,甚至瘫倒在地,不停地翻滚挣扎,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让这些精锐丧失理性,在这个步步危机的战场,足以让他们丢掉性命。 队伍后的兽人们一拥而上,生锈的战斧毫不留情地斩下,数声带着痛苦,绝望,以及些许解脱的微弱惨叫响起,这些能直面生死的冒险者已经在痛苦折磨中喊哑了嗓子。 “是……摩阿克的诅咒!”林青身边一名年轻的骑士扯着扭曲的声调,在抽搐中努力将声音传达给四周的战友,“以……自己的信仰……将邪神……驱逐出去!……Noran!” 斗大的汗珠滴落在血与焦土上,林青的将奋力抓紧长枪,侧身将一个冲向他的兽人刺穿胸膛,锋利的黄.色枪头闯入有力跳动的大心脏,传递于枪杆上的搏动几乎让林青的长枪脱手,每一个动作都要承受更剧烈的痛苦,似乎有一只猛兽在身体内疯狂撕咬,将灵魂扯得异常凌乱。 “到底是什么东西……搞的鬼!”猛力将长枪插进土地中,林青拄着长枪闭上眼,仿佛穿过一条布满刀片的狭长通道,来到了自己的神海之中。 昔日的无尽苍茫虚空被燎原的战火点燃,熊熊的火焰中传来刀剑交鸣,嘶声喊杀,怒吼惨叫,它将黑暗深沉的天空映得通红,一双血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这片私人领地,在神海中央,时隐时现的府邸虚影笼罩着一道黑色敕文,而遍布整个神海的无穷火焰则缓缓地舔舐着那座高深的府邸,要将最后一块清净之地燃烧殆尽。 “这就是摩阿克?”由萨满们引出的诅咒具象成这对不带半分感情的眼眸与烧灼的狱火,足以一窥这位兽人真神的恐怖,林青冷冷地盯着那对占据半边天空的眼眸,噬骨的痛感在这时已无关紧要。 愤怒,林青第二次感到如此愤怒,那双眸子高高在上如君王,将自己视为鱼肉蝼蚁,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只有当所有的权利都被剥夺时才能感到这种愤怒,愤怒将痛苦化为干柴,以那双眼眸中的蔑视为燃烧,如星星之火,在林青心头点燃,摇曳,高涨。 “摩阿克,我不是你脚下的那只蝼蚁。” 悬在虚空中那道忽明忽暗的敕文直直定住,若隐若现的冥府虚影定格在显出全形的刹那,玄黑色的神光从自整座府邸散发,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出。 狱火消沉,杀声退散,所有的诅咒之力在玄黑神光下被镇压,如盘古开天辟地时,定住了无尽地水火风一般,直到那双眼眸被玄黑神光淹没,冥府的虚影下多出一道被镇压的血色幻影,整片神海才回复往日的寂静。 睁开眼睛,林青全身已被汗水打湿,耳边呼啸声传来,他的心念微微一动,如一道铁壁般的纸甲便举盾挡住破开袭来的战斧,随后剩下的两具纸甲将长刀捅进战斧主人的胸腹,把内脏搅成烂泥。 “滚出去!” 冥冥中一声模糊而威严的呵斥在林青耳边响起,他转头看去,发现冒险者们的身体中飘出一丝血色的烟雾,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色挣扎着扭动,最终还是在阳光下溃散,随着血色被抹去,一股宏伟的意志也离开冒险者们的身体,一切又回到平静。 如果不算这些狰狞凶狠的绿皮的话。 果然有个大佬就是好。林青苦笑着拔起长枪,眼疾如电,出枪如箭,一杆长枪像一条游龙般将队伍两翼团团护住,稍有靠近的兽人都被近三米的长枪贯穿咽喉,连飞射的箭矢都被打落在地,半径四米内的领域成为了兽人地精的死亡地域,不多时,四周便堆砌出一圈尸体。 这就是三星的力量。林青在心底发出满足的叹息,符兵长枪在他手中挥舞得圆融如意,好像一条手臂般毫无生涩感,即使在这块狭小的空间也能挥动自如,四米内一人不伤,四米外皆丧于枪下。 最后破除摩阿克的诅咒时,林青突破了一百多日来修行的屏障,左手腕表上再次亮起了一颗星,如果说一星是凡人修行的巅峰的话,那么三星级的轮回者已能对抗一支军队,寻常的配备已经无法将三星级的轮回者杀死,就算打不过,也能从容走脱,即使林青腕表上的第三颗星是黯淡不堪,随时有将要熄灭的样子,也能护住剩下十多名冒险者一段时间。 但仅仅是一段时间,林青心中清楚,他的冥府真气已在一口太阴戮神风中消耗殆尽,剩余的体力也在与摩阿克意志的对抗时大量流失,精疲力竭的三星只是苟延残喘,最多三分钟,他也要被淹没在数千兽人地精大军中。 隆隆隆。地面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好像有人轻叩大地,向大地之下传递讯息,震动渐渐放大,直到好像潮水奔腾,巨浪拍岸,山呼海啸般的震响如滚滚闷雷般自战场边缘传来。 “尼米亚万岁!!!” 银色流光如山洪激流一样冲入战场,尼米亚的骑士们高喊着口号,在兽人地精的阵地上开辟出一条死亡通道,如一柄长剑刺入黄油中,毫无阻碍地将兽人军队分成两半。 骑兵之后,尼米亚的重步兵也进入了战场,他们沿着骑兵开辟出的道路,在兽人军队的阵地上撕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鲜血淋漓。 “是帝国的军队!!援军到了!” “哈哈,老子又能当贵族啦!” 冒险者们欣喜若狂,希望带来力量灌满疲惫的身躯,他们举起武器,重新加入到对兽人的战斗中,就连兰迪也大叫着打碎了一个地精的脑袋。 兽人地精们又陷入了慌乱中,在卡盖什山脉脚下的这片平原,它们对抗尼米亚的骑士团没有半点优势,越来越多的帝国军队赶到战场,兽人地精的伤亡也渐渐增大,大量逃兵出现,他们慌张地往卡盖什峰上逃去,就连兽人萨满们也缓缓往后方撤离——只有保住脑袋才能继续侍奉摩阿克。 包围着冒险者们的兽人地精缓缓逃离,这些绿皮无心恋战,甚至看到人类也当做视若无睹,特别是奸诈但是胆小的地精,腿短的它们恨不得再多长出一双腿。 “支线任务突袭兽人后方完成,获得2000奖励点,二星道具卡一张!” 林青放下长枪,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现在即使他不再保护冒险者,冒险者们也能依靠自己防御这些溃不成军的兽人地精,这场艰苦的战斗让他身心疲惫,现在他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坐下休息一会儿。 “林……”微弱的呼唤从林青脚边传来,他低头看去,一位年轻的骑士倒在兽人尸体边,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支箭矢,不断有鲜血自骑士的嘴角溢出。 长枪化为飘飞的黄纸钻入林青袖口,他弯下腰将骑士上半身扶起靠在兽人的尸体上,左手搭在骑士胸口的箭矢边,缓声道:“你别说话,帝国的援军已经到了。” 冥府真气缓缓探入,林青心中一沉,铁质箭头划伤了年轻骑士的心脏,他的生命每一秒都在流失,并且即将流失殆尽。 “不……拉尚在我耳边轻语……祂告诉我时间已不多,”骑士喘息着,将右手摊开,一枚染血的银指环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我知道……你能活下去……把它交给我的未婚妻……” “拉尔……迪莫桑的祭祀……”年轻骑士的声音渐变微弱,仿佛婴儿梦中的呓语。 林青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骑士手中的银指环,鲜血将指环内侧铭刻的单词染红,那是一个尼米亚人常见的名字:欧拉·阿克伦德。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悲恸之印的打赏! 026 首战初胜,勇者同归 尼米亚骑士们的冲锋将六千兽人地精撕成两半,重装步兵与射手们的配合像一把钢叉一样刺入骑士们开拓出的撕裂伤口,扎进模糊的血肉,将一半的绿皮拖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道道光环在尼米亚帝国.军队中亮起,展开,将帝国.军队站立之处化为一座神圣领域,吟游诗人们激昂的曲调自军队后方传响,神奇的能量以飘动的音符为媒介,唤起战士心中的勇气,空灵圣洁的祈祷声掺杂在混乱的喊杀声中,无尽的光辉从天空上降下,组成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展开双臂,对尼米亚的战士伸出双手,随后溃散为大片光华,散入帝国.军阵中。 “喝啊!”担任前锋的战士们一口饮尽炼金术士的药剂,将浓缩在试剂瓶中的魔药精华吸收,大声怒吼着冲向面前的绿皮,这些精通旋风斩与顺势斩的精锐军士,持着统一的制式双手大剑,流线型的剑刃在战场中掀起道道血肉风暴。 “自由射击!” 战场指挥官下达命令,尼米亚军队中由十六万帝国军人中选拔出的精锐射手们应声行动,这支由半数弓手半数弩手组成的雄狮目光军团阵地上响起整齐的筋弦拉紧声,一声由千道崩响合奏的死亡之声穿破天穹,漫天箭雨裹挟着火焰,冰霜,雷电,如一道噬人狂风,呼啸着卷向卡盖什山脉脚下的绿皮。 十辆庞然大物被魁梧的野蛮人缓缓推出,五门弩炮与火炮已遥遥瞄准了绿皮们的阵列,黑洞洞的炮口与闪烁寒芒的巨大弩矢就像沉默而饥饿的凶兽,时刻准备饱饮鲜血痛食血肉。 “嘣!”随着弩炮的长弦闷响,五支长二米的符文弩矢被机弦弹出,就像**的凶兽弹出利爪,挥向猎物,瘦弱的地精与灰狼们被冲成血沫,披甲的兽人连同简陋的衣甲被撕成碎片,毫无道理可讲,五支弩矢在绿皮群中硬生生轰出五道笔直的血肉通道,向内延伸了二十余米。 火炮的咆哮紧随其后,五门火炮齐齐怒吼,它们喷出焰光,硝烟,还有夺命的炮弹,这一刻,整个战场都被这五门巨兽所震慑。 “轰!!!” 远比法师与萨满的火球更具杀戮性的毁灭,整个交织着各种混响的战场好像陷入了单一的寂静,炽烈的火红色在绿皮群中央绽放,它高唱毁灭,歌颂死亡,将被吞噬的生命带入它的诗乡。 五点火红连成一圈,在绿色的地面中碾出一大片黑红相交的空地,五位炮手完美地将五发炮弹控制在了一片范围内,五块爆炸区域紧密相连,将一次轰击的杀伤最大化,残肢四散,血肉齐飞,在密集的绿皮群中心这次轰击至少造成四百以上的伤亡。 大批绿皮倒下,它们的血洒在焦土上,它们的武器被一击两断,它们的残肢无法阻挡盛怒并且有备的尼米亚军团,这些从卡盖什之巅一涌而下的绿皮们彻底崩溃,它们哀嚎,尖叫,尤其是在胆怯的地精带领下,连着兽人们也一并逃离战场,它们与来时一样,向卡盖什山上奔逃撤离。 踩着惊慌失措的步伐,兽人地精们往卡盖什山上涌去,却不曾想到迎接它们不是通天生路,而是一条遍布着暴乱魔法元素能量的血腥之路。 深红的火元素在欢呼,卷起一片片火热的涟漪,冷彻的寒冰在空气中凝结,绘出一片片霜雪,狂躁的雷霆闪烁不休,在天空上蜿蜒出一道道轨迹,元素们欣然加入了这场狂欢,将一切情绪倾斜在绿皮们的头上。 “绿皮们,享受深岩拜蒙法师学院战斗法师团专程准备的盛宴吧!” 随军法师团的五百名法师在两公里外的冬木林中,冬木林中心已被砍伐殆尽,一座巨大的蓝色魔法阵浮现在法师们的脚下,一颗颗法师之眼漂浮在空中,将两公里外的景象一应传达。 代表奥秘的咒语回荡在林间,一位位法师将法力灌输至巨大魔法阵上,借助被埋在山脚的魔导装置,跨越两公里的距离引导卡盖什山脉下的元素能量。 两百帝国先锋的任务不止是正面冲击兽人地精的军队,为被困的先遣军提供援助,他们还将大量的魔导装置埋在了战场边缘的卡盖什山脚下,随军法师团便能借助这些装置在远处施法,无论是袭击兽人地精的后方还是拦住兽人地精们的退路,都是一个好选择。 肆虐的火焰将兽人与地精燃烧为灰烬,深寒的冰霜将兽人地精的最后一口呼吸冻住,狂啸的雷电将兽人地精劈成焦炭,这些野蛮生物第一次见识到了这恐怖的元素狂潮,只为纯粹的破坏而生,以毁灭为亡。 “伙计们,快和我们走!” 在绿色潮水中支撑的冒险者小队忽然感觉到压力一松,一队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已杀穿崩溃的兽人地精,来到他们面前。 “指挥官阁下想要尽可能多的看到你们这些英雄归来!” “啊哈,我们能回去了!” “我就知道帝国不会放弃我们的,感谢阿克贝斯!” 帝国士兵们迅速将剩余的冒险者护在中心,银盔银甲在绿色潮流中组成一面银色盾牌,无论如何冲击都坚如磐石,屹立不倒。 “请问,队长阁下,”林青向一位银盔上插着一支白鹭羽的战士问道,“这些勇敢的冒险者该怎么办?” 冒险者与帝国士兵们的脚边,数十名冒险者的尸体与兽人地精的尸体沉睡在一起,他们或死于萨满的诅咒,或死于兽人的利斧,或死于飞流的箭矢,或死于不经意间的匕首,他们与站立的冒险者没什么不同,只差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或许,还有回家的那一刻。 其他的冒险者也沉默下来,想要迈出的脚步也生了根一样站定,静静地等待着那位队长的回复。 “当然,”银盔下的面孔露出笑容,“我们的任务可不止送回幸存者,只要雄狮军团的旗帜仍然飘扬,就绝不会让任何一位为尼米亚而战的勇敢战士与兽人地精同眠。” “尼米亚万岁。”林青将右手抚在左肩,微微颔首,向这个伟大的雄狮帝国表达敬意。 “尼米亚万岁。”队长同样回礼,致以尊敬。 “尼米亚万岁!”一声大吼响起,满身伤痕的兰迪走了出来。 这位角斗士的眼眶微红,声线轻颤,他伸出满是血污的双手,扶起了两具冒险者的尸体,“老子要带两个回去,谁也别拦老子!” 其他的冒险者一同上前,将其他倒在地上的冒险者扶起,扛在肩上,负在背上。 “伙计,我们赢了!” “让我带你回去,伙计,说真的,谢谢你替我挡的那一斧子。” “嘿,你睡得真香,如果这场战争胜利了,我拼了命也要把你搞到瑟亚灵科陵园去!” 队长一愣,双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他对林青说道:“我会派一百名战士护送你们回去,我和剩下的两百名战士将会护送其他勇敢的战士回去。” “不必担心我们,我们都是指挥官阁下派遣的精锐,雄狮不允许英勇者受到亵渎。” “再次向尼米亚表达敬意,”林青弯下腰,扶起靠在兽人尸体上的那名年轻骑士,向队长指出那条牺牲之路,“请按我所指的方向寻找。” “万分感谢。”队长道谢一声,转身招呼着属下向林青所指的方向前进,“袍泽们,跟上我!” 林青将骑士的左臂扛在肩上,右手环住骑士的身体,对沉睡的骑士笑道:“走吧,去看看你的未婚妻。” 027 与君同去,皆为英雄 半昏暗的天空在夕阳浸染下由浅至深地粹成红色,好像混合了火与硝烟后的染料,粗暴地涂抹在蓝色长空上。 就如一场盛大庆典的躬身落幕,一切喧哗都在时间流逝中隐没消失,庆典中的刀剑交鸣,炮火轰响,厮杀哀嚎,怒吼咆哮都转眼化为尘埃,只余零星的惨叫与乌林鸮的低声嘲笑。 卡盖什山脉脚下的荒野上横满尸骨,鲜红的血将碎石与焦土凝为红褐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污血,肃杀的晚风充斥着腥臭的铁锈味,这片寂寥的战场将无数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也不知道仍要吞噬多少血肉。 对兽人地精的屠杀一直持续到傍晚,在元素法术与尼米亚军队的合力绞杀下,只有一千多兽人与少数地精逃回卡盖什山上,近五千绿皮将魂与血永留战场,其中大致有四千地精与一千兽人,而掌握了战场主动的尼米亚军队,只损失了五百人,大部分是受伤。 战场上还有少量的尼米亚战士在搜寻是否存在还没死透的绿皮,并顺手将它们了结,雄狮军团的大部队已回到了先遣军的营地。 在兽人地精攻势下苦苦支撑数天的先遣军营地几乎成为一片废墟,营地周围堆砌起环山般的绿皮尸体,抵御兽人的寨墙上满是刀砍斧凿的伤痕,大半由冬木捆合的木质围墙已化为焦炭,大小不一的缺口被人类,矮人,兽人还有地精的尸体所填满,这里是双方激烈争夺的地方。 营地内的建筑已被绿皮们的火箭焚烧殆尽,高强度的攻城使战士们没有时间来扑灭营地内的火焰,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饮水保证,先遣军的战士与矮人并肩在这片残垣断壁上,忍受着疲乏,饥.渴,困顿以至兽人萨满的诅咒与兽人地精持续作战三天,大部分战士在这种恶劣的战斗环境中倒下,幸存的数百名战士在援军达到时就陷入昏厥沉睡不醒。 雄狮军团在宛若废墟的营地驻扎后,一具具建筑用炼金魔像被组装完成,这些比常人高大一筹的钢铁魔像行动缓慢,但是不知疲惫,力大无穷,相比起战斗,造价低廉的它们更适合用于帮助建筑,只要输入固定的程式就能一直工作到能量耗尽,甚至在某些时刻也能投入战斗。 大量魔像在炼金术士与法师的操纵下,配合着尼米亚战士将废墟与尸体清理,一根根粗壮的冬木被砍伐后运送到营地,在扩大的营地边缘立起,高大的城楼一段段矗立,一座座军帐搭起,箭塔,马厩,操练场……在夜色完全到来前,一座可以容纳八千人的大型城寨就在废墟上建立。 “呕……” 一顶军帐中,连继海趴在简易的毛皮被铺上干呕着,他脸色苍白,身上沾着些许血迹,一副相当惨淡的样子。 “行了,连哥,过去这么久了还恶心啊,看看我,我可是杀了一个地精呢!”作为高中生的彭伟楠坐在连继海身边,一脸自豪地炫耀他的功绩,直面残酷血腥的战争,这个本是孩子年纪的年轻人似乎很兴奋,没有一点和平年代年轻学生该有样子。 “呕!”彭伟楠的话更加让连继海恶心起来,他趴在床角边大声干呕,几乎把脸埋到地里去。 “得了吧小楠,”坐在另一张床上的叶奋杰忍不住开口,“你都受伤了,好好休息,别再闹了。” “那都是地精放的冷箭!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彭伟楠愤愤不平地抬起被绷带包裹的右肩,嚷嚷着表示自己强壮无匹,却扯动伤口被疼得呲牙咧嘴,“嘶……妈呀真疼!” 林青半阖着眼独自坐在一边,他身上的玄黑劲装已变回原来的道袍,染满全身的血污也消失不见,有些昏暗的烛火摇晃着,将军帐中的一切景物送入他的眼中。 叶奋杰坐在他的对铺上,脸上也有些许不适,张婉化身的那个男人坐在床上抱着双腿,脸上还有些许泪痕,双眼空洞,而连继海更不用说,已经趴在床上无法行动。 林青轻轻叹气,果然对这些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要求不能太高,年纪最小的彭伟楠说心里素质过硬倒不如说神经大条,但也只有他表现最好。 “对了,队长,”彭伟楠忽然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青道,“能带我去祭司那边吗?刚才在伤兵那里要等好久……我就先回来了。” “啊?”叶奋杰被惊得长大了嘴,“你是偷跑回来的?” “哈哈哈……”元气少年彭伟楠大笑地挠着头,笑声里多少带着些尴尬。 “祭司吗?”林青倒是想起了什么,睁开眼对彭伟楠说道,“走吧。” ——————————分割线—————————— “我愿赞美您的不离不弃, 您让我的心灵变得洁净, 我愿赞美您的慈爱圣灵, 我愿为您写经, 我愿为您颂诗, 致以我最低微的虔诚, 这不及您的百万分之一, 赞美您,爱奥拉。” 篇幅短小的赞美诗被祭司颂出,一身白袍的女性祭司焕发出圣洁的色彩,温暖的光芒仿佛将黑暗驱散,虔诚的脸庞在祈祷中洋溢着慈爱的光辉,她伸出被光芒环绕着的右手,轻轻抚过彭伟楠右肩,好像一段白色绸带拂过,抚慰所有伤痛。 “咦?”彭伟楠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没有再感觉到任何疼痛,然后拉起领子朝里边看了一下,才抬起头大声喊道,“队长,真的好了诶!连伤疤都没有!好厉害啊!” 林青眼眸中的玄黑光芒悄悄隐去,这祭司的力量的确相当有效,仅仅以消耗一些体力为代价就能愈合伤口,暗中观察的林青甚至能从那圣洁的光辉中感受到一个伟大的存在,不是目前的他所能够抗衡的存在。 “感谢你,斯卡蕾特祭司。”没有理会大呼小叫的彭伟楠,林青向这位年轻的女祭司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每一位战士都是英雄,一切赞美爱奥拉。”女祭司微笑着合拢双手,好像为战士们祈祷一般圣洁无暇,来自爱奥拉的神力光辉将这位女祭司点缀的像一朵百合花,让一旁的彭伟楠看呆了。 “斯卡蕾特祭司,请问你知道拉尔祭司吗?” 腕表空间中的染血银指环悄悄出现在林青的左手中,他准备完成那名年轻骑士最后的心愿。 微笑的女祭司愣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些许异样,问道:“您找拉尔有什么事吗?” “我的一个骑士朋友托我带点东西给拉尔祭司。”林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直白的说明似乎太过残酷,他也不愿去面对那名素未谋面的祭司。 柔和的微笑消失在女祭司的嘴角,她眼神中的色彩黯淡下来,微微低下头道:“拉尔加入了帝国的先锋队伍……已经迈上了跟随真神的脚步。” 林青的左手瞬间握紧,冰凉的银指环感受着手心的热度。 “我和拉尔从小是孤儿,一起在众灵殿的修道院长大,我比拉尔大两岁,所以她一直叫我姐姐。” 女祭司突然说起了她与拉尔的往事,她的声音颤抖着,眼角带着一点晶莹,就算身为祭司,她至多只是二十岁的女孩,失去亲人的伤痛被林青揭起,而林青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倾听。 “拉尔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很喜欢笑,也很倔强,就算哭泣时也硬要笑着。” “我们长大了,我信仰了众灵之母爱奥拉女士,而拉尔将信仰交给了迪莫桑,成为一名战斗祭司,她总是说享受战斗的乐趣。” 泪水自女祭司的脸庞滑落,她攥着双拳,努力控制着不抽噎。 “两个月前,拉尔告诉我她已经订婚了,和一个叫欧拉的年轻骑士,她说在他旁边感觉很安全,迪莫桑也祝福她和他,她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今天,我劝拉尔不要参加先锋,拉尔却笑着和我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欧拉,但是……但是……” 能够微笑着治愈所有伤痛的神灵侍者泣不成声,在这一刻,她由高高在上的受眷顾者成为了最真实的自己,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年轻少女。 “抱歉……” 林青叹息着,拉起女祭司的手,将染血的银指环放在了她手中。 “欧拉·阿克伦德和我一起参加了冒险者的队伍,并托我把这枚指环带给拉尔。” 女祭司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银指环,她不再抽泣,却失魂落魄,曾经充满光彩的眼睛仿佛被抽去所有的光。 谁能想到一对情侣会同时死在同一场战争中。 “战争中,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PS:我已经掌握了更新的诀窍,诸位书友且看我爆肝(胡言乱语) 有个可爱的书友加群了,感觉好开心,欢迎大家加群 最后,求推荐…… 028 霜色光华,再会骑士 夜幕垂垂落下,遍布营地的法术水晶缓缓泛出乳白色光芒,好像熟睡中的婴儿苏醒,伸着懒腰好奇地打量四周,一轮轮光晕在三个呼吸间舒展开来,它们牵起彼此,将这座如同低伏的战争巨兽的营地笼罩在霜月般的清冷色泽下。 五月将湿热的夜风吹进每一个角落,它带着毒蛇般的闷热与湿气钻入最微小的缝隙,就像响尾蛇注进猎物身体的毒液,这些潮湿的热风能在不知不觉间瓦解人的意志。 “真是奢侈。”怀着沉重心情走出临时神殿的林青迎面扎入了这些淡薄如霜的法术光晕中,柔和的乳白光芒照在身上,一股薄荷般的凉意从皮肤上传来,好像身处秋日高爽的夜晚,一点也没有五月的尼米亚该有的样子,“军队中居然还带着空调。” 微凉的光源在林青的双眼下显露无疑,一根根纤细的铁柱立在地面上,顶端安放着一刻菱形的白色水晶,繁密的纹饰从水晶下方一直从铁柱延伸入地面,这些水晶铁柱之间相隔二十米,它们的能量源于地下,连成一体,将整个营地的地面覆盖。 林青挑挑眉头,玄黑光华浮现在眼瞳中,整座营地的大地好像凝聚为了一块钢板,一道道隐晦的元素能量以法术水晶为节点流转循环,这些元素能量甚至能汲取天地间散淡游离的其他能量,理论上这些法术水晶能永远闪耀,不必考虑能源问题。 “简直……”林青仅仅是一个迈上修行之路一百多天的新人,他没有深厚阵法的基础,连冥府法术也是一知半解,只能隐隐地发现一些表面的痕迹,就像发现了流水的湿痕,却无法判断这道流水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是一股多大的水流,但林青也能猜到,隐藏在尼米亚帝国军营地下的阵法绝不只有照明与制冷这么简单。 “哇喔,太棒了!”彭伟楠兴奋地大叫起来,他可看不到那些复杂的能量联系,这些驱散夏日潮热的冷光足以让高中生感动的泪流满面,几天来在泛着霉味的湿濡被子里一直难以入睡,四周的空气像加热过的粘稠胶水,沉重的空气几乎令他窒息。 走进冷色淡光照耀下的领地,完全是进入了另一片天地,冷光之外,黑暗与潮热交织成一个致命的陷阱,好像心怀险恶的潜伏者,在未知中一点点蚕食陷入其中的生命,冷光之中,辉耀与清凉构筑为一座庇护所,无际的光辉用力推开黑暗,就像文明中第一次被高举起的火把,在大自然中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光明,黑暗咆哮着顺着直通天穹的卡盖什峰上卷下,似洪水般淹没万物万灵,而这座营地却如最坚固的礁石般,屹立不倒。 “很美的夜空,不是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青转身,看到一名骑士朝他走来,金色短发,乳白淡光与银色盔甲相相辉映,俊朗的笑容中也带着和煦气质,颇有卖相。 “林,又见面了。” 我可没在看夜空。林青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一句,挂起淡然的微笑,对这位在征募时见到的骑士道:“星辉满缀,白光似月,在这个夜晚又见到了骑士先生,真巧啊。” “伟楠,你先回去,我和这位骑士先生还有事要谈。”林青转头对一边的彭伟楠说道。 “哦!”高中生答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林青,就向来时的军帐跑去。 目送彭伟楠的身影远去,骑士才看向林青:“上次见面没有自我介绍,是我失礼,本人尼米亚诺兰骑士团,诺兰之侍上尉,安德谢尔·安度休。” 认真得好像执行军礼,安德谢尔直视林青,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左手的臂弯横在心口,这位骑士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作风。 “很高兴认识你,安德谢尔阁下。”林青右手抚肩,点头致意。 “其实这次相遇不是巧合,”骑士尴尬地笑了,“我听说林你在神殿这里,就来找你了,还好能赶上。” “哦?”林青挑了挑眉头,对安德谢尔问道,“安德谢尔骑士有什么事吗?” “指挥官想见见你,作为英雄的你。”安德谢尔正色道。 “英雄?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林青失笑,他摆摆手,“别这么称呼我,那些被束缚在战场上的战士们才担当得起……我也想看看统领雄狮军团的指挥官,带我去吧。” 安德谢尔疑惑地看了眼林青,没有听出林青话语中的双层内涵,他点点头,说道:“请和我来。” 指挥官所在的军帐离临时神殿不远,当先的安德谢尔一路上与路过的帝国士兵们点头致意,似乎相当受尊敬,在到达一座较大的军帐前时没有顾得及与林青说一句话的骑士向林青投以抱歉的眼神。 林青微笑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尼米亚的雄狮会一举攻破那些绿皮的巢穴!” “进攻?不!我们更应该防守!那些绿皮无穷无尽,你根本找不到它们的巢穴!只要我们占据这座营地等待援兵,守住底线,在这片荒原,绿皮根本拿我们没有办法!” “那些绿皮刚刚被我们重创,不应该给它们喘息的机会!只要这样的机会我们不能放过!” “哦,矿石啊!你这个疯子,难道你的副官没有和你说吗?那些绿皮无!穷!无!尽!以卡盖什山脉的地形,我们在进攻上完全占不到好处!在这个该死的潮湿的季节,恐怕你的士兵爬到一半就气喘吁吁了!” 军帐内传出激烈的争辩声,能够想象军帐中的场面是如何火爆,安德谢尔准备撩起帐幕的手顿了一下,似乎在做好心理准备后,才缓缓掀起那块灰布。 林青跟着安德谢尔悄悄走进军帐内,在军帐中央看到一张略显低矮的桌子,桌上显示着一条缩小的巍峨山脉投影,这条山脉一路绵延,好像一条隐匿在云雾中的巨龙,起伏不定,若隐若现,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就透露出一股磅礴大气。 围在桌边的有全副武装的骑士,身披长袍的法师,还有矮小壮硕的矮人,其中一名满头白发的军官与一名矮人大声辩论着,他们之间的火药味比战场上的硝烟味还浓。 “我的副官?那个跟了我十二年的小子已经死了!就在营地大门!他的儿子在他和你们来前才刚出生,甚至没有见过一眼!满脑子花岗岩的矮子,你们都是懦夫吗?!作为矮人的指挥官,你已经被绿皮吓破胆子了吗?!” 老军官地位不低,其他尼米亚人隐隐环绕着他,但老军官的脾气显然不大好,他满脸通红,气急败坏,瞪着眼睛对着面对他的矮人大声怒吼。 “懦夫?我第一听到有人这么说我!老东西,我们高山矮人和那些绿皮从冬天杀到夏天,光地精就杀了九万!在我身边倒下的老伙计我已经无法数清!每一个矮人都不吝鲜血,但和鲜血一起毁灭的是我们的家园!”矮人情绪激动,他的双眼发红,声调中夹杂着颤抖,“矮人的首都,十六万平民!我死也不会忘记法铎亚斯沦陷的那一天!我们已经是最后一支矮人军队!除去平民,最后的四千卡盖什守护者!” “高山矮人会用血来换,高山矮人会用火来烧,高山矮人已把最后一块铁锻!我们不是懦夫!” 军帐中的气氛凝固了,老军官与矮人喘着粗气,毫不示弱地对视,点点晶莹在矮人眼角凝结,最后的话几乎是被嘶吼着喊出,仿佛有无数身材短小粗壮的染血英灵在矮人身后含泪咆哮,面对卡盖什守护者的最后一块家园。 “好吧……”老军官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到卡盖什山脉的投影上,“老家伙,你的脑袋比十年前还硬,你们的意志和你们的脑袋一样硬……尼米亚会帮助高山矮人夺回家园,我们需要的是这场战争的胜利。” “九万武装地精,”军帐唯一一名法师沉吟道,“这不可能,尼米亚全境的地精也只有十几万,那些拿着木棒的地精构不成威胁。” “卡盖什峰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容下它们,”声音闷响,但还能听出一些清脆稚嫩,林青朝出声处看去,一个全副武装,连面容也被战盔面罩遮住的骑士站在桌边,他的身材比其他人矮小一分,好像未长开的少年,而骑士的双眼也与林青相对,“不如请这位阁下说说看?” PS:这几天在忙合同的事和家里的事,所以断更了,但是合同已经搞好,今天起恢复更新,大家放心吧,签约后会保证更新的 感谢索枯樱的打赏……刷了一大排 029 无畏雄狮,有女清香 十数对如有实质的目光聚在林青身上,凛然的杀气,严厉的审视,撼荡的威压凝在一起,好像站在强力聚光灯下,林青感觉身边的空气呲的一声,就像被点燃一般急剧升温,有如重压临身,置于火炉。 该死的小鬼。林青眯起眼,那双隐藏在面罩下的眼眸透露出戏谑的笑意,一见面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指挥官阁下,”站在林青身前的安德谢尔连忙踏出一步,“我将林请来了。” “哈哈,”老军官笑着拍了拍手,金属手甲碰撞出铿锵脆响,“原来是林,我是雄狮军团的军团长,弗恩修斯·莱迪,很高兴见到我们的英雄。” 银发的老军人探出友好的橄榄枝,有节奏的钢铁撞击声消弭了紧张的气氛,钢刀利刃般的视线转为柔和,弗恩修斯巧妙地化解了先前凝重的尴尬。 “夜安,弗恩修斯军团长,东方的林青很荣幸见到您。” 林青右手抚肩,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尊重。 “你就是林青?”弗恩修斯旁边的矮人抹了把鼻涕,红着鼻子嚷嚷道,“我听说了,你是一个人救下冒险者队伍的英雄。” “并不是我,事实上,没有人救下整个队伍,”林青垂下眼睑,看向卡盖什山脉投影的脚下,今日血战的那片荒原,“有的人倒下,有的人身负残躯,但每一个人都竭尽所能,誓死奋战,没有人能救得了所有人,那是冒险者自己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战果,对帝国军队也是。” “好吧好吧,”矮人嘟囔着,声音渐低,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哀伤,“你真像个诵经的苦修士。” “那么,林,”雄狮的军团长双手撑在桌上,俯视着整条巍峨蜿蜒的卡盖什山脉,“说说你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吧。” “我?”林青挑挑眉头,有些惊愕。 “是的,请放心,尽管说。” 这是哪出戏?林青沉默了一下,军帐中的其他人也等待着他的发言,只能带着疑惑说下去。 “我认为,必须进攻。” 弗恩修斯和矮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用含着胜利的眼神鼓励林青:“请继续。” “雄狮军团完全有进攻的能力,这是一个机会,兽人和地精在卡盖什山下损失惨重,我们应该在野兽最虚弱的时候给他们带来最致命的伤害,即使无法战胜它们,也要将战场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上,尽量延迟它们的恢复时间,甚至一直压制它们。” “我们也这么做过,”矮人摸着脸上的伤痕,反问林青道,“高山矮人一度占领上峰,我们的军队把那些绿皮围在卡盖什之巅下,但它们和种在地里的豆芽菜一样,杀不尽杀不绝,高山矮人的军队被它们硬生生拖垮!” “只有掌握了主动才能寻找取胜的方法,剑柄要握在我们的手上。”毫不犹豫,林青直视矮人。 “那如何取胜?”俯视着山脉投影的军团长抬起头,将皮球再次抛给林青。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忍住吐槽,林青继续冷静地说道:“这些兽人地精不可能来自尼米亚,尼米亚的军队一定会知道这么庞大数量地精的动向,而与卡盖什峰西边靠近的只有尼米亚,卡盖什峰的东边是……” “奥尔平原,那里的地精比小麦还多……”拄着长杖的法师喃喃自语,卡盖什山脉的投影也发生变换,俯视的视角渐渐拔高,东边广阔的大平原展现在众人眼前。 “不可能是奥尔平原!不可能!”矮人大声喊道,“高山矮人的军队曾经将那些绿皮包围过,没有一个绿皮能突破,支援被绞杀的绿皮!” “不,只有奥尔平原才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地精,只有那些与野蛮人为伴的地精才会如此……凶悍。”法师低语着,就像念着咒语,诵读书籍中的真理。 “可是那些绿皮是如何出现在卡盖什之巅上的?”矮人摇晃着脑袋,缺了一只角的牛角盔在他的脑门上耀武扬威,“没有任何法术能做到传送如此庞大的数量,即使是传送门也不行!” “传送门技术是瓦力克遗迹中的发现,我们对传送门技术的掌握只有粗浅的一部分,”法师沉默了一下,才说到,“不否认有人掌握着更加完善,甚至完美的传送门技术……毕竟它曾经存在过。” “无论任何,”弗恩修斯终于开口,他神色凝重,但眼中的光芒仍然锐利,“我们的对手都不一般,恶魔,邪神或是托暮兰达?” “但尼米亚的雄狮从来没有惧怕过,金色狮子的牙爪足以撕碎任何阻碍。” 锵。围在弗恩修斯身边的骑士同时拔出腰间的骑士剑,包括安德谢尔在内,他们双手握住剑柄,直直地将长剑刺入土地。 “雄狮无畏。” 比神灵的信徒更加虔诚,尼米亚的骑士们闭着眼,低垂头颅,双手交叠在剑柄上,将源自内心的骄傲与自豪加诸于手中的剑。 “林,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弗恩修斯将目光转移到林青身上,他蓝色的双眼中含着无法直视的坚毅,好像一双无往不利的利刃,“我找你到这里来,就是希望你领导一只冒险者小队。” “这支冒险者小队会选拔最优秀的冒险者,你们平时与其他冒险者同样战斗,有需要的时将接受召集,负责斩首任务。” “兽人地精的首领们总是隐藏在最后面,矮人们虽然战果辉煌,但从未杀死一个领导者,兽人和地精的士兵们身上携带萨满的巫毒,我们从它们的嘴里套不到任何东西,所以我认为它们的首领肯定带着秘密,关于这支军队的秘密。” “乐意至极,军团长阁下。”林青拢手俯身,接下这道由军团长亲自下达的任命状。 “那么,尼米亚将与卡盖什的守护者一起,把那些犹自叫嚣的绿皮们,斩杀殆尽!”弗恩修斯拔出长剑,沿着卡盖什巅峰的投影,挥手刺入身前的木桌。 骑士们再次低头,他们没有再闭眼,他们的双眼迸射出火热的闪光,盯着插入卡盖什峰中的那把长剑,齐声低颂: “长鬃无悔。” ———————————分割线也要杀绿皮——————————— 林青走在霜光笼罩的营地中,这些骑士的意志在他平生所见最为坚定,千磨百炼的锻打如铁锤般将他们的意志敲打成一块毫无杂质的精铁,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一面无刃不御的钢盾,与他们在一起,林青甚至对完成任务平添了三分信心。 “林青阁下,请稍等一下。” 准备回到军帐中的林青顿住,转身后却看到一名全身甲胄,连面孔也覆盖在面罩下的骑士向他走来。 “骑士阁下,有事吗?”林青眯起眼,打量着这个只到自己锁骨的骑士,对于刚才的下马威他记忆尤深。 “我们能换一个地方说话吗?” 这个小鬼在打什么主意?林青眼中绽放幽幽玄光,黑色的瞳仁在夜间完美地掩饰了一切,骑士身上的盔甲包裹在他眼中散发着银色的魔法光芒,但林青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 “没有问题。”林青爽快回答。 “请和我来。”骑士声音中夹着一丝欣喜,他示意林青跟上自己,转身朝快步走去。 穿过一顶顶白色军帐,一队队巡逻士兵,一枚枚闪耀着霜色冷光的法术水晶,直到通过营地大门,来到今日血战的战场上。 军营附近的尸体已被打扫干净,白色光辉下的战争巨兽匍匐在身后,不知疲倦的魔像们在远处清理着尸体,只有脚下染血的沙砾与略带血腥与湿热的夜风。 “骑士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林青隐藏在道袍宽袖下的左手已缠上黄纸,他的眼睛不能看透这幅盔甲,也无法确定恶意是否被这幅盔甲掩盖。 骑士没有答话,他转过身,面对林青,覆盖脸庞的面具战盔被骑士摘下,好像清泉从泉眼中涌出,黑色的发丝顺着骑士并不宽厚的双肩倾斜而下,在夜风中自然地拢在骑士背后。 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眸对上林青的眼睛,悦耳到仿佛微风在哼唱的声音轻启: “我叫花清香,也来自东方。” PS:点娘抽了,到现在才能发,话不多说,肝已养好,诸位且看我这个星期爆肝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发霉的宅男,白茶猫,连继海的打赏! 030 天时地利,入道开府 鲜血,荒野,女孩,军装,还有深沉的夜,在卡盖什山脉边的这片血战场,主题转变的如此之快,本是带有硝烟味的浓稠血红,加入女孩这个词后却淡化成了带有暧昧气息的玫红,画风突变,打了林青个措手不及。 星夜下的女骑士沐浴在不远处的冷光与晚风中,直达腰际的长发如绸缎般舒展,裸露的肌肤像牛奶一般白皙细腻,甚至泛出微微的白瓷水光,她与这座战场背景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默契融合,看着银色盔甲下的女骑士,林青低声呢喃了一句内心感慨:“卧槽……” “我来自东方的沙烬帝国,三岁时为了躲避战乱,父亲带我一路向西奔波,直到七岁才来到尼米亚定居,”花清香缓缓诉说着,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但是父亲他仍然对故土难以割舍,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讲东方的故事,父亲一直想了解沙烬帝国的情况,战争是否结束,王室是否被推翻,父亲的故乡是否远离战火……” “但是尼米亚与沙烬太远了,路途漫长,危险重重,与东方的道路几乎断绝,沟通的渠道完全堵塞,我与父亲是深岩仅有的东方人,甚至整个尼米亚都只有我们来自沙烬,无论我的父亲如何努力,也打听不到半点关于沙烬的消息。” 女骑士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潮热的夜似乎也被感染,跨越荒野的夜风放低声调,低声呜咽,婆娑的冬木叶也安静下来,不愿打扰悲伤的女孩。 “父亲是带着遗憾去世的,他始终没有向拉尚祈祷,他最后说的是,还想再看一眼故乡……父亲走后,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也成为深岩,尼米亚唯一的东方人。” 林青静静地聆听女孩的倾诉,花清香的悲伤与斯卡蕾特不同,女祭司失去了青梅竹马,从小被当做妹妹的知心友人,就像花丛中两朵相依的鲜花,一朵早早凋零,另一朵孤影摇曳,而花清香失去的则是一颗在荒野中遮风挡雨的大树,林青能想象到一个失去最后依靠,在不同发色,不同瞳色,举目无亲的世界中的女孩是如何彷徨,悲伤乃至绝望。 他深有体会,痛入骨髓。 “但是今天,直到我看到了你,林,”花清香抹去眼中的悲伤,直视黑发黑眼的林青,她的脸颊上腾起淡淡的红晕,好像夜中的晚霞,“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见到亲人,见到了一束光,亲切,温暖。” “就像一只在无际旷野中行走的孤狼见到了同伴?”林青笑道。 “对,就是这种感觉!”女骑士两眼熠熠,就像找到了知己,她顿了一下,忽然变得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林……你知道沙烬的事吗?” 林青的笑容渐渐收敛,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花小姐,虽然我来自东方,但并不是来自沙烬帝国,我的故土叫……华夏,来到尼米亚的路途中没有听说过关于沙烬帝国的事。” “这样吗……”女骑士眼中划过失望,但马上抬起头说道,“没关系,能见到林已经很幸运了……迟早有一天,我会自己回到沙烬!” 扫开所有悲伤和失望,紧握着右拳,女骑士坚定地立下誓言,这时的她才恢复诺兰骑士驰骋战场的英武风姿。 “诶……等一下,”女骑士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从腰间取下一串绳链,绳链上挂着一小块正在闪闪发光的铁牌,正是每一个雄狮战士都有铭牌,“抱歉……指挥官有事找我。” 女孩露出抱歉的神情,好像对怠慢林青感到很内疚。 “去吧,没事的,”林青摇摇头,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女骑士,笑着说,“还是军队的事重要,我这里有很多东方故事,等到战争结束,我给你说个够。” “你说的,一言为定!”女骑士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看到喜爱的玩具一样。 “一言为定。” 得到了承诺,花清香干脆利落地卷起长发,戴上面罩战盔,又变回了一尊钢铁骑士,但那透过面罩有些沉闷的嗓音,在林青耳中的感觉已和原来不同:“那么,林,再见……以后叫我清香吧!” 林青一愣,才回答道:“好的……清香,再见。” 回过神来,林青才发现女骑士已经匆匆地逃一般走远,银色战甲在冷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寒芒,有谁能想到战甲下是一个女神般的东方女孩? “可爱的女孩,”林青叹道,双眼中却亮起幽幽的玄黑光彩,“是该做正事的时候了。” 林青转过身,他背对光明,面向幽深的黑暗,向着战场的更深处走去,暗红色的砂砾在他的脚下摩擦,黑暗潮流般地从他身边涌过,将仅有的一点光明冲刷走,迈过一具具僵硬的兽人地精尸体,林青口中轻轻念出法咒: “神冥玄灵,聚众三方,得元开阖,煞气纵行,灵光青照,以成识报……” 三星级只是《冥府通幽真敕》修行的第一个阶段,在神海中冥府真敕凝出的冥府虚影只是为这修行的第一步打下基础。 既是冥府通幽,那自然要修成冥府,只有自成冥府,才能悟得诸多冥府神通,通得九幽,镇压诸性,成就自身,《冥府通幽真敕》的第一步,就是在身体丹田中开辟出一座冥府。 昔盘古开天,劈开先天混沌,混沌两分,清气者上升为天,浊气者下沉为地,这浊气沉浊,内孕先天造化,自成无尽洪荒大地,成就一座货真价实的冥府,先天浊气比什么都管用,而浊气沉凝于幽冥下地,与地脉煞气混于一体,要取先天浊气,则要先取这地脉凝成的阴煞之气。 林青借冥府真气点出一双冥府法眼,在战场中仔细搜寻着煞气最浓郁之地,卡盖什山脉身为埃赞托最庞大的山脉,纵贯南北,两分大陆,定是汇聚了无数地脉风水,这是天定之数,一为天时。 这片卡盖什山脚下的荒原经历数日血战,兵煞之气积累至浓,在林青眼中都能看到无数阵丧亡魂被兵煞之气所夺,在浑浑噩噩中拼杀搏命,又有刀剑血影如云雾般恍惚,战场上的杀气煞气最能搅动风水地脉,一场血战毁去一片风水福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所谓上达下通,兵煞之气也能引动深居地脉的地脉煞气,这片战场下的地脉煞气也躁动不安,最利林青开府,二为地利。 林青在洪荒殿中百日积蓄,修得一身能纳煞气阴气的阴骨,在神海中辟出一座冥府虚影,今日又终于突破三星,功业已至,只待成就冥府,至始入道,三为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皆至,而此时林青眼中也出现了他要找的地方。 一把红色的虚幻战斧与一柄银色的虚幻骑士剑交叠,两件兵器上创痕累累,血迹斑斑,并且一同插.入地面,而一股朦胧的黑色泉流,正缓缓地从地面冒出。 “今日合该我开府入道。” PS:今天明天会补完所有更新,顺便爆肝 感谢大土豪林青下面没了的打赏!(浓浓恶意 031 金丹道劫,冥府深筑 这里是战场深处,散落着各式各样风格粗犷的劣质武器,破损的战斧,染血的战锤,崩毁的短弓,碎裂的铁甲,无不在默默地哭诉战争的惨烈,大量兽人与地精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干涸凝固的血液与泥土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低空中盘旋着飞蝗般的蝇群,它们震动双翅,在死尸间往返飞掠,享受这场天降盛宴,并奏出欢盛的交响曲,冬木林中的野兽也加入今晚的饕餮,成群的野狗与野狼在尸体中埋头血吞,这些还算新鲜的生肉足够这些饥饿的野兽饱腹。 林青迈过一具具惨绿灰败的尸体,在一小块空地前停下。 兽人与地精的尸体左右交叠,手踵相接,拥挤不堪,却在这里空出一小圈蒲团大小的地域,似乎有人将这些尸体刻意摆放,圈出林青的这片入道之地。 “就是这里了。”没有一点忌讳,林青就着一地的血沙原地坐下,在这残肢无数,横尸遍野的大荒原中与这五千新丧死尸一同闭上双眼。 好像一道锥幕轰然落下,蝇群的嗡嗡噪响,野狗撕扯血肉的吞咽,野狼咬碎骨骼的清脆咀嚼,甚至耳边怪异的不甘悲号,在这一刻都被拒之于外。 茫茫的静谧黑暗占据天地八方,它幽深深邃却又让林青亲近熟悉,在这虚空中央,一座虚幻的玄黑府邸坐落于此,它威严雄伟,坐镇天地中央,又似乎历经沧桑,一檐一角都诉说着岁月淌过的余韵,好像一位沉默的帝王,静静地巡视它的江山天下,镇压四方。 冥府真气在脉络间流转折返,勾勒出一道道玄秘敕文,刺骨冷彻的阴寒从林青身下传来,在土地中缓缓汇聚,好像一只游荡在猎物身后,迟迟不肯亮出利爪的野兽。 一点光明在神海府邸中透出,这座巍然府邸的光影逐渐转淡,一道散发着乳白色和煦光芒的符篆在府邸中显现,林青心念一动,便引动了这道由先天一点灵光绘成的冥府真敕。 “哼。” 仿佛地脉震颤,龙兽怒号,在地下盘转的地脉煞气如得到号召一般破土而出,奔涌着闯入林青的身体,这一刹那,林青的经脉中就像卷起无数有刀剑利刃翻腾的大潮,冰寒凶戾的煞气几乎将他撕扯成灰烬,寒冷与痛苦在身体中辗转交替,每一秒都似乎被绞成碎片。 接煞气则雕瘁於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煞气本就是杀阳害阴之气,灭生机,斩人气,亡精魄,绝清灵,寻常地脉煞气稍稍浓郁之处,就是寸草不生,方圆数十里的一片死地,常人在此处待久了便会有损生机,外邪入体,神魂污秽,五脏萎烬,甚至一命呜呼,更别说像林青一样引出地脉煞气,把肉身当成煞气的接收罐了。 此时林青的神海中,已翻起滔天巨浪,如乌墨般的煞气汹涌澎湃,道道煞潮冲击着神海中央的冥府,欲将其碾碎于狂潮之下,一副末世之景。 而林青的丹田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缕缕煞气漫入丹田,在冥府真气的接引下一道道水**融,凝成一团团墨色氤氲烟云。 烟云缓缓凝实,冥府真气再次融入其中,就像一支狼毫毛笔,在墨色烟云中吸足水墨,然后抽身而出,在丹田中轻点两下。 仿佛开天辟地在此重演,先天浊气的造化在丹田混沌中再次书写,两笔勾勒下,一块玄黑的古朴砖石无声显现。 地脉煞气不断凝聚在烟云中,又在冥府真气下勾塑成形,一块块古朴砖石平铺成地面,一面面立墙竖起,台阶,门槛,木柱,横梁,顺檩,朱门,大殿,勾檐,顶瓦……一座府邸渐渐凝成,而神海中的煞气怒潮也在悄无声息间平息。 刺骨的疼痛抽离,冻彻的阴寒消去,大部分煞气都被丹田中逐渐成型的冥府揽去,极致的痛楚后,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到极限,林青感觉到了地脉的厚重,那仿佛心跳般的呼吸。 咚咚咚。 舒适,安逸,就像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林青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如同孕育在子.宫中,这种温暖好比毒药,一接触就令人无法自拔,深深沦陷。 端坐于地的林青出现了变化,他的肤色渐渐苍白,灰败,好像埋入土中的尸体,神海中那在无边无际的煞气中屹立不倒的冥府虚影也逐渐模糊,乳白光芒一点点黯淡,最后变成在风中摇曳的残烛,玄黑色的冥府摇摇欲坠,玄光惨淡。 嘎吱…… 再也经受不住重压,神海中的府邸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半边雄伟的建筑陡然粉碎,摇晃着从虚空中堕落入了深渊。 扑。林青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味,他的脸色更加灰败,甚至有簌簌的灰尘不断落下,仿佛整个人都将化为一捧黄土一般。 “金丹道劫……已至……” 嘶哑的如同将死之人,林青喘息着出声。 所谓金丹即精气凝聚,固守丹田,如铅如汞,坚刚不坏,圆满无亏,《冥府通幽真敕》中的开府之法,就是筑丹之法,一座冥府镇丹田,林青的这座丹田府邸,就是其他修家的不坏金丹,《冥府通幽真敕》不走凡路,先前积蓄全为开府所备,不重法术神通,一朝筑府成丹,则是冥府神异显现,入得大道之时。 一颗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修家金丹,要慢慢凝炼精气,化为丹液,再经烘炉磨炼真性,历金丹道劫洗练,明心知性,粹去药石杂质,成圆满无亏,金刚不毁,炼出一颗火中金莲。 《冥府通幽真敕》则是借先天浊气造化,一步开府,一夕筑丹,所历丹劫自然要比寻常丹劫凶险,先是煞气入体,侵蚀肉身神魂,再是地劫临身,夺去清明,两重丹劫环环相扣,一步不慎,就会身死道消,一身道业化为泡影。 林青丹田之中,冥府真气几乎损耗殆尽,真气所化的狼毫毛笔,颤巍巍地点出最后一笔,落在府邸大殿的牌匾上: 镇压四方。 轰隆! 无端的巨响凭空生出,一座残损的冥府虚影不知从何处坠落,直直落在丹田中煞气浊气凝成的真实不虚的冥府上。 好像一条神龙点上了龙睛,冥府虚影直接融入了丹田冥府中,一点点玄黑光华从一砖一瓦上散发,仿佛千万人的呼喊汇成山呼海啸的震撼,雕檐立柱,斗拱交错,崇殿巍峨,玄瓦盖顶,无尽的玄黑神光绽放。 经脉中残留的地脉煞气乖顺地被化为冥府真气,几近枯竭的冥府真气节节攀升,林青的脸色也渐渐红润,灰败之气不驱自散。 闭上许久的双目睁开,两道不可直视的玄黑神光绽出,林青吐出一口浊气,笑道: “冥府已成。” 032 亡灵法师,死者狂潮 腕表上的整齐排列着三颗闪亮的白星,在黑暗中如同闪耀的北极星一般夺目,冥府一成,一朝入道,林青就迈入了三星级的巅峰,只有筑就丹田冥府,才能体会到冥府神异,才算真正开始《冥府通幽真敕》的修行。 四星级的任务与兽人的神灵就像千钧大山一样压在林青心头,无时不刻驱策着他迈步前行,所以林青才不惜身迎重劫,如此着急辟出丹田冥府,只为在这重压下争得一刻喘息之机,获取一份自保之力,现在暂时能松一口气,静观局势发展了。 从地上长身而起,林青抖落满袍尘埃,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波澜被他掀起,向四周传播开来,晚风中的凄凄耳语悲泣,暗处的绰绰磷火鬼影,隐隐约约的战场厮杀之声都被这道波澜扑灭,陷入沉寂,一切又回到这个正常的杀场夏夜。 冥府本就是为镇压诸般轮回煞气而生,坐镇幽冥之地,统御四方,阴魂鬼灵莫不以冥府为尊,凶煞戾气皆镇于冥府之下,在丹田筑就冥府,以代金丹的林青,就是一座移动的冥府,以身成仁,自成一界,那些凶灵邪煞天生就在林青面前翻不起大浪。 “第一次见到如此与拉尚相似的力量,”阴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就像故事中怪癖的法师,林青转头看去,一个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相似而不相同……真令人感兴趣。” 两点幽蓝的火苗在兜帽下忽地点燃,好像双眼一般在兜帽的阴影下跃动,这个诡异的身影在林青二十米外停下脚步,再次开口:“东方人,在我想要研究你之前,离开这里,收起你那不知所谓的力量。”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亡灵法师居然离神殿这么近。”对亡灵法师的威胁仿若未闻,林青饶有兴趣的地打量着在埃赞托见到的第一名亡灵法师。 在埃赞托大陆,阿克贝斯神系是人类最主要的信仰,在这个古老的神系中,死神拉尚执掌着死亡的力量,亡灵法师的力量也来源于这位沉默寡言的神祇,在最初的时代,拉尚的祭司们就是亡灵法师,他们安抚亡灵,祝福死者,主持着所有人的葬礼,为新生儿祈祷,或在神殿和墓地中默默地记录新生者与新丧者的名单。 渐渐地,有些祭司厌烦了这些繁琐枯燥的工作,他们沉迷于生死交界处的禁忌知识,抛下拉尚的教义,带着来自拉尚的传授,走进了阴森的墓穴墓室,专注于死亡,灵魂与肉体的研究,成为最初的亡灵法师。 最初的亡灵法师所遵守的训诫与拉尚的教义极其相似,他们喜欢宁静,厌恶喧闹,总是一丝不苟,甚至大部分亡灵法师都信奉着死神拉尚,他们在传说故事中总是唤醒死者,惊扰生者,但事实上,这些亡灵法师很少伤害平民,因为他们都是令人尊敬的纯粹的学者。 直到邪魔们诱惑了其中一部分亡灵法师,使他们的价值观扭曲,行事变得乖张且不择手段,平民们也终于见到了发生在故事中的情景,无数死者被唤醒,奴役,成为研究材料,成为欲望的把柄,幽魂,僵尸,吸血鬼,怨灵,食尸鬼肆意横行,袭杀生灵,最终导致了亡灵法师学派的分裂与亡灵法师名誉的败坏。 那么这个一定是与邪魔为伍的亡灵法师了。林青眯起眼,冥府法眼的玄黑神光让他的目光穿透二十米的黑暗,落在两眼幽蓝的亡灵法师的身上。 灰白的怨灵哀嚎着,它们被扭曲在一起,缠绕在亡灵法师身边,幽蓝火焰左右跳动,其中挣扎着被烧灼的亡魂,死亡的气息从亡灵法师的身上弥漫,甚至连亡灵法师走过的路径都被污染,死亡的兽人与地精缓缓睁开双眼,拾起生前的武器,低声嘶吼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转眼间,亡灵法师身后已站起了数不清的兽人地精死尸。 “东方人!”林青的蔑视激怒了这个脾气不大好的亡灵法师,他的声音压抑到颤抖,显然已经陷入暴怒,“是你自己……选择的死亡!”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啸陡然炸响,林青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鬼妇,它们漂浮在空中,虚化的下半身只有一团云雾,凄声尖叫着,伸出尖锐的利爪,向林青扑来。 中指到小指屈起,大拇指与食指围成一个半圆,林青的右手捏出一个法诀,将虎口对准了这些满腔怨气的邪灵。 “阴鬼魍魉,悉尊我命。” 半开的虎口仿佛扩张到无限大,就像一张吞天巨口,上食明月,下饮黄泉,包容天地,向林青扑来的鬼妇都被容括进了这张巨口中,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亡灵法师眼眶中的火焰剧烈地抖动着,以他数百年的生命长度,都没有见过这种奇异的场面,这个东方人的右手好像藏着一个半位面,一下就将七个怨死鬼妇吞噬,他甚至在那个奇异位面的深处看到了一座建筑,一座威严,雄伟,好像宫殿般的建筑。 “杀了他!”指向林青,亡灵法师决定斩草除根。 “吼!!!” 兽人与地精发出无意义的高声嘶吼,惨绿色的光芒在眼眶中亮起,它们遵循主人的命令,越过披风下的亡灵法师,向二十米外的林青涌去。 一步,两步,三步,这些异族亡者摇摇晃晃地行走,每跨出一步它们都会发生改变,或是血肉剥落,露出白骨,或是迅速腐烂,变为腐尸,又或是灰败的肌肉干瘪,紧贴骨头,无论如何变化,每一步都会让这些死尸变得迅捷平稳,从第一步的颤颤巍巍,再到五步之后的发足奔行,这支由白骨,腐尸,干尸组成的可怖亡灵大军成为潮涌,向林青呼啸而去。 “嘿嘿嘿,东方人,你是第一个面对亡灵大师埃里安·谢菲尔的亡灵大军的人!” 站在亡灵大潮后的亡灵法师发出如夜枭般的笑声,双眼中的蓝焰一闪一闪地跃动,说明他的心情正好。 亡灵们在尸体间疾奔,这些兽人和地精似乎得到了强化,它们的行动更加迅捷,反应更加灵活,力量更加强大,比生前更加强大,它们怀着死者的怨恨与诅咒,被这些亡灵经过的死尸也遭到污染,它们的灵魂被束缚在躯壳中,摇摇晃晃地抓着武器站起,一同加入奔涌的亡灵大军。 腐烂的恶臭逼近林青,一张张狰狞恶心的脸庞也即将接近,这些亡灵如滚雪球般掀起更大的狂潮,而面对亡灵大军的林青却没有丝毫惊慌,他静静地站在原地,露出嘲讽的笑容: “和我比数量吗?” 亡灵法师如哭似泣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座巨大的府邸幻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青身后,古朴砖石,雕梁画栋,玄瓦勾檐,高大,阴沉,威严,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冷漠地扫视苍生,他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建筑,但仅仅是看着就令亡灵法师灵魂深处悸动不已。 PS:后面还有更新 感谢叶落逢秋的打赏! 033 复生战魂,怨灵盛宴 “真府阶门,尽落鬼神,三声敕令,牵魂来引,镇压四方!” 清朗的声音透过浑浑蚊蝇,狼嚎狗吠,亡灵咆哮,在整片战场上回荡,好似一抹正气冲霄,刺破盖顶的黑云,将朗朗光明传出许远。 战场上,游荡着一名名身穿残破银甲,提着兵刃的尼米亚战士,他们在一具具尸体间漫无目的地行走,身上的战甲与长剑都沾满鲜血,似乎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但却迷惘得像找不到家的可怜孩子。 忽然,所有战士都抬起低垂的头颅,看向战场的深处,他们侧起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浑身血红的煞气缓缓褪去,战士们迷茫的双眼渐变清明,紧接着,这些战士齐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 “尼米亚!” 每一名战士都开始向战场深处走去,他们步伐坚稳,斗志昂扬,高喊着祖国的名字,就像参加皇帝的阅兵典礼,紧握开刃的武器,缓缓前行。 “尼米亚!!” 一名名战士聚拢在一起,汇成红银相间的洪流,他们高唱国家之名,行进在战死的战场上,没有人能阻挡这支无坚不摧的军队,这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尼米亚!!!” 一面褴褛的战旗缓缓在这支残衣裂甲,断刃战魂的军队中央竖起,染血的白底旌旗高高飘扬,金色的雄狮仍在昂首咆哮,战士们激昂怒吼,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滚落脸庞,在空气中散成粒粒白色光点,这支复生的军队越走越快,直到在奔跑中化为无数光点汇成的缎带,急速向战场深处卷去。 玄黑色光芒在亡灵嘈杂的咆哮声中突然绽放,来自冥府的神光好像千古帝王威严的凝视,还未爬起的尸体扑倒在地,彻底沉寂,弱小的地精亡灵在玄黑神光下颤抖不已,眼中的绿色魂火摇曳欲熄,兽人亡灵如陷泥潭,寸步难行,能够毁灭一切的亡灵狂潮硬生生被林青阻在半途。 “东方人,你的把戏很巧妙,”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亡灵们身后响起,亡灵法师眼中的止不住地蓝焰抖动,显然愤怒无比,“但只是把戏!” 埃里安·谢菲尔把手伸到胸前,干枯的右手抓起亡灵法师颈部的项链,一个骷髅头项坠被他握在手中。 “我应该从灵魂上直接击败你!” “我是死亡之主,我是灵魂之王, 沉眠者因我而醒,不死者因我而耀, 我为死灵创造庇护,予以不朽, 平衡的轮回之上,唯有我的灵魂永恒。” 祈祷似的念出咒语,亡灵法师手中骷髅的双眼骤然亮起红芒,无形无质的灵魂力量从骷髅眼中释放,就像一道不可见的力壁,狠狠地撞上冥府虚影发出的玄黑神光。 噗。亡灵法师眼中的蓝焰突然熄灭,又马上亮起,但是黯淡不少,这一幕让林青几乎笑出声来,这玄黑神光是冥府自生的神通异象,可震慑邪魅,镇压魂灵,驱弥煞气,埃里安·谢菲尔以灵魂力量与神光硬碰硬,相当于拿魂魄与林青的法术硬抗,这一下可够这个亡灵法师喘一会儿。 虽然做法愚蠢,但确实有效,玄黑神光不再压制兽人与地精的亡灵,这些嗜血的亡灵再次咆哮着向林青涌来,凶神恶煞的恐怖脸庞与林青愈发接近,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淹没,撕成碎片。 “吼!!!” “尼米亚万岁!!!” 一道银白色的光流跨越虚空,直直落入林青身后的巨大冥府中,响彻天穹的灵魂呐喊声震耳欲聋,兽人与地精的亡灵在此刻僵在原地,被束缚在躯体内的灵魂对着昂扬怒吼的记忆深刻到灵魂的核心。 吱呀…… 冥府的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由让人心底生出对未知的恐惧。 整齐的步伐声从冥府中传来,尼米亚战魂们踏着阵列,自冥府内走出,残破的染血战甲被换成崭新的玄黑战甲,这些战魂们不复游荡时的狼狈,它们精神奕奕,军容齐整,士气高昂,一面玄黑狮旗高高挂起,就像一支时刻准备迈入战场的军队。 这些尼米亚战士都拥有坚定的信仰,在他们战死后,本都应该被拉尚接收,升入信奉神祇的神国,但因心中的执念与战场上兵煞之气的侵扰,让这些战士们不得不滞留在这座战场上,被兵煞之气夺走神智,继续与同样境遇的兽人地精的灵魂作战。 这也为林青召集这支复生的军队提供了便利,兵煞之气被冥府威严驱散,化解,战士们坚定的意志保证了灵魂的力量与完整,凭借它们心中战胜兽人的执念,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有近两千尼米亚雄狮军团的战魂投入林青麾下。 “解决他们!”手握骷髅吊坠的埃里安·谢菲尔眼神不定,事态一直再向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他再次催促亡灵狂潮的进攻,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胜利。 “吼!” “尼米亚……万岁!” 可怖的亡灵与复生的战魂碰撞在一起,生前它们是生死之敌,死后仍是对手,漫散的亡灵大军如潮水般冲击着尼米亚战魂的阵地,而尼米亚战魂却向一块坚固的玄黑色礁石一样,在涌浪中屹立不倒。 “东方人,我承认小看了你,”埃里安·谢菲尔看着胶着的战场,低沉地发言,“你的灵魂将作为我的藏品,作为伴随埃里安·谢菲尔一生荣誉的一部分。” “这是怨灵的盛宴!” 嘭。亡灵法师手中的吊坠被捏成粉碎,碎片扎满他干枯的手掌,一滴滴鲜血滴落。 夜风中再次响起了哀怨凄凄的抽泣,除了浓郁的腐臭外,潮热的夜风似乎带来了北方冰雪之地的冰寒,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一条条朦胧的身影浮现在夜色里,它们在空中飘浮,像水中游鱼一样畅游盘旋,它们低声抽泣,似乎悲伤不已,却用仇恨而嗜血的目光紧盯林青,恨不得饱饮鲜血,大快朵颐。 一百,两百还是三百?数不清的怨灵出现,遮住星星,遮住月亮,风中载满它们的悲鸣,只有鲜血和灵魂才能抚慰填满胸腔的怨恨。 林青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凝重,他吸满一口气,然后缓缓吹出。 呼…… 刹那间,漫天的阴风将怨灵笼罩,怨灵们慌忙抬起双臂遮挡,却无济于事,凄厉痛苦的尖叫占据了黑夜的天空,好像经历了千刀万剐,怨灵们在挣扎中随风化为灰烬。 “你的话太多了。” 林青左手一扬,一道黑光从袖中飞出,穿透二十米外亡灵法师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 “怎么……可能……”亡灵法师看着胸口上纸黄色的长剑,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现在才察觉环绕在身边的怨灵护甲已被林青一口气吹成灰烬。 “击杀亡灵大师埃里安·谢菲尔,获得3000奖励点,三星道具卡一张!” PS:卡文到现在,良不良心? 034 惨淡绿影,夺魂链镰 仿佛一根琴弦骤然崩断,抵住玄黑神光的灵魂壁垒崩溃于无形,与战魂们激战的亡灵再次笼罩在冥府的统御下。 就像被千斤重锁扣住四肢,迟缓虚弱的兽人地精亡灵再也无法与英勇的战魂对抗,干瘪的肢体被大剑斩下,惨白的骨骼被战锤砸成碎片,腐烂汁液四溅,复生的尼米亚战士们砍瓜切菜一般地消灭几乎席卷卡盖什的亡灵狂潮,在这片战场上行使着复仇的宣言。 “呼,不愧是四星级的任务,随便出现一个亡灵法师都是三星评价。”林青松了一口气,三星级的评价在埃赞托已是相当高端的战力,三星级的亡灵法师已经能称得上一个学派的大师,片刻间唤起无穷无尽的亡灵狂潮,召唤出遮天蔽日的嗜血怨灵,将灵魂凝成实质化为壁垒,埃里安·谢菲尔完全拥有剿灭一支军队的能力,对于这样的人物,他们被统称为传奇。 如果不是借用了战场上灵性不灭的尼米亚战魂的力量,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亡灵大师,林青还真要费一番手脚,同样,如果林青没有在今晚来到战场深处,渡过丹劫,筑成冥府,将埃里安·谢菲尔击杀在此处,恐怕雄狮军团半夜就要受到数千不知疲倦,不惧死亡,憎恨生者的不死亡灵的袭击,这仅仅是卡盖什山脉脚下的尸体,谁知道卡盖什峰上还有多少长眠的战士,人类,矮人,兽人,地精,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战场就是亡灵法师的天堂,这次是亡灵法师,那下一次将是什么?林青心中的危机感又加重不少。 【三星道具卡:埃里安·谢菲尔的统治王冠】 【亡灵大师埃里安·谢菲尔一生致力于灵魂与不死者的研究,他的灵魂无比强大,如深渊般深不可测,所有亡灵都臣服他的麾下。 这顶王冠凝聚了亡灵大师的灵魂精华,戴上它,就会继承埃里安·谢菲尔庞大的灵魂之力,还有那对亡灵天生的统治力。】 【至高的统御来源于最伟大之处。——埃里安·谢菲尔】 “鸡肋了些,但也另作用。” 埃里安·谢菲尔贡献的这张三星是林青拥有的第三张三星卡片,但对林青用处不大,修行《冥府通幽真敕》,身具冥府,林青注定精于统御鬼神之法,对鬼怪魂灵之属有如加冠帝皇,这张三星卡确实意义寥寥。 将卡片放回腕表空间中,检查战利品后的林青将目光投到战场的另一边,越过无数尸骸,望向雄狮军团的营地所在。 “这么大的动静,也该注意到了。” 自言自语着,林青迈开脚步,走向亡灵与战魂们的战场,愤怒的战魂们依然进行着亡灵屠杀,每时每刻都有亡灵的残骸倒地,倒在今日丧命的屠场。 巨大的府邸虚影如渊如狱,将林青笼罩其中,就像背负着一座冥府,当交战的双方被冥府虚影接触时,却仿若被抹去一般消失不见,林青每向前一步,都有黑色的战魂与丑陋的亡灵不见踪影,就像被一张永远饥饿的大口无情吞噬。 二十步之后,人马嘶鸣的战场已再无声息,只余下被斩杀的亡灵残骸空落落地待在原地,好像经历了一场喧闹的梦幻。 站在亡灵法师的尸体前,林青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素未谋面却又魂断己手的传奇大师,他仰面朝天,斗篷下的脸庞白净且稍稍发福,梳着一丝不苟的教士头,看起来像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白净的脸色下泛着铁青,铁青中还带着些许脉络般的黑色,甚至能从刚死不久的尸体上闻到浓烈的腐臭。 看来这位亡灵大师已经不再是人类,他的躯体早已被转化为亡灵,那些如腐斑一样的青色就是铁证,寻常武器对这位大师已无法构成威胁,只有魔法武器,特殊能量或者火焰焚烧才能杀死它。 “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噌。林青伸手一招,插在埃里安·谢菲尔胸口的纸剑便化作一道黑光飞回他的袖中。 筑府功成后,丹田冥府已源源不断地产生冥府真气,由地脉煞气凝成的丹田冥府,所生真气自然含有煞气,绝生机,泯灵识,只有林青本人才能安然接受。 那只纸剑带着林青丹田冥府内一成的冥府真气送入埃里安·谢菲尔的胸膛,可比地脉阴煞之气的冥府真气瞬间涌入亡灵大师的身躯,将它的魂魄撕成渣滓,连转生之机也无,统统一剑斩却,那脸庞铁青之下的淡黑,就是冥府真气腐蚀生机所生。 耳畔微动,林青不再停留,冥府的庞然虚影隐没在他身后,跨过埃里安·谢菲尔,匆匆数步如陆地飞腾一般,消失在战场边缘的冬木林中。 呲! 仅仅林青离开几秒钟后,一道银光从远处亮起,它向着这里急速飞掠而来,从远到近,银光笔直地穿过战场,就像一把直直劈下的钢刀,无论是尸体还是散落的武器,都被一分为二,划出了一条贯穿大半战场的分割线。 一眨眼间,银光就来到了亡灵与战魂的战场上,它没有丝毫预兆地骤然停下,好像被拉下了急刹车,顿在亡灵法师的尸体前。 银光渐散,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显露出身影,骑士看着亡灵法师的尸体沉默许久,最终开口道:“迟了一步。” ————————分割线————————— 冬木林中的一小块空地,幽暗空间与婆娑树影好像盛怒的东道主,要将所有不速之客驱逐,一身玄**袍的林青站在空地中央,从腕表中取出一张卡片,那在扬州城中得到的另一张三星卡。 在扬州十日任务中,林青最大的收获不是一万多奖励点和其他,而是那两张三星卡片,一张三星能力卡让他获得了【纸符化兵法】这门攻守兼备,变化万千的法术,成为冥府法术之外主要对敌手段,在这次危机四伏,步步紧逼的四星任务中,如何谨慎都不为过,是该使用这张卡片的时候了。 【三星道具卡:召唤师契约(2/2)】 【瓦罗兰大陆上行走着无数英雄,他们或善或恶,或为信仰,或为国家,或为自己的意志而战,召唤师是少数能够借用英雄力量的人,他们与英雄达成协议,履定契约,将付出代换为强大的助手,获得英雄的帮助。 使用后召唤一名来自瓦罗兰的英雄,英雄的实力视使用者而定,最高三星,持续一个世界。】 无数深蓝色的线条从林青手中的卡片投射而出,就像纺织轻纱一般落在地面上,逐渐勾勒出条条曲折复杂的图纹边线。 神秘的蓝色图案渐渐完整显现,带着某种古老的力量,沟通着另一个世界,就像架在两个世界间的桥梁,在一声远古的呼唤之后,终于得到了回应。 蓝色的光芒在一次闪烁后陡然色变,黯淡的惨绿色将幽静的深蓝取代,突兀得好像火焰中炸开的火花,盈盈惨绿把这片不大空间占领,将它打扮得有若鬼蜮。 “召唤师?”低沉,压抑且沙哑,好像被关在黑暗中嘶喊了无数年的男人,隐隐的重音叠在一处,一句低语就能让人感受到窒息似的恐惧。 哗啦啦。 还没等林青回答,惨淡绿光中就响起了一阵锁链拖动声,一把连在锁链尾端的镰刀分开绿色光茧,带着仿佛冤魂厉嚎般的破空声斩到了林青面前! “有什么遗言吗?” PS:家里老人去世,很突然,急急忙忙赶往老家,什么也没带,这几天没有时间更新,也没有心情更新,只能说一声对不住 算一算,合同差不多该到了,算是签约前最后的任性吧,今天还有更新 035 兵分两路,群尸无途 “嘿,我从卡洛斯过来的时候,豺狼人墓穴都钻过,那些骨头架子可没少拆。” 啃完早餐的黑面包,整装待发的尼米亚与矮人联军踏上了攀登卡盖什峰的道路,盔甲鲜亮的尼米亚士兵与矮人士兵队列整齐,军纪严整,军伍中没有任何人说笑,而一旁由近千冒险者组成的队伍虽然勉强保持了队形,一路上却喧嚷吵闹,互相谈论说笑,与严肃纪律的军队形成强烈的对比。 角斗士兰迪在冒险者的队伍中大声吹嘘着他从角斗场逃离遭遇亡灵的经历,战场上出现亡灵的流言迅速传播,老道的冒险者的确发现了亡灵出没的踪迹,比如几截干枯的断肢,地面上腐尸移动的痕迹,一点腐烂碎肉和数节白骨,这些痕迹在自然情况下短短一天是不可能产生的。 但这些迹象也指出,这些亡灵已经被击败,不论是逃离还是被消灭,这些亡灵都不再可能威胁到已经有准备的尼米亚军队,所以任这些冒险者如何海吹,也没有因霍乱军心的罪名被扣下。 林青走在冒险者队伍的中央,正默默地体悟丹田冥府的神异,四个新人都在他身边,在法术光辉照耀下度过的清凉一夜让新人们精神振作不少,但连继海,张婉,叶奋杰的脸上还是带有一丝紧张,只有彭伟楠专心致志地听冒险者们修饰过的冒险故事,并时不时插上两句,这个高中生似乎对冒险者口中踏破四海,刀口舔血的冒险生活十分向往。 “那些豺狼人幽灵都被老子一拳头打爆,去见拉尚的机会都没有!”兰迪·罗宾逊大吐唾沫,夸耀着自己的辉煌事迹,角斗士在昨天的战役中背后被兽人砍中一斧子,几乎被砍成两半,但这个拥有一半野蛮人血统的角斗士却硬是背着两个阵亡的冒险者回到了阵地,最终还是随军的爱奥拉祭司把他从拉尚手中救回来。 “可是豺狼人墓穴里不是都是骷髅和死尸吗?”彭伟楠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的说。 “额,小孩子少说话,”角斗士愣了一下,似乎想不到有这么认真的听众,恼羞成怒地对高中生道,“大人打屁别插嘴!” “就是,豺狼人墓穴哪来幽灵!” “哈哈,兰迪你又在吹牛了吧!” “还被小孩子揭穿了,笑死我了!” “什么话,你们这些乡巴佬根本没有见过亡灵!”角斗士有些恼怒,他转头对林青说道,“林,你肯定有见过亡灵吧?” “亡灵?”林青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这个从小接触阴魂的道士似笑非笑地说,“算是见过吧,有接触几次。” 冒险者的队伍跟随帝国军队穿过战场,来到卡盖什山脉下,这里所有的尸体都已清理干净,被烈焰净化为黑灰,但四周凝固成黑紫色的血迹都在提醒着所有过路人,血腥残酷的战争不会随风而过。 三千帝国军队,一千矮人加上一千冒险者,五千人的军队踏上了卡盖什古老而雄伟的身躯,他们的目标是尽快地剿灭卡盖什峰西边的地精军队,与此同时,还有两千帝国军队与两千矮人前往卡盖什峰的北方,拖住北方的兽人军队,为这支主力争取时间,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时间。 军队缓缓地朝卡盖什峰上进发,这支军队终于体会到了地形上的劣势,倾斜的坡度,散乱的山石,湿软的土壤还有繁密的树木都在为尼米亚与矮人的军队制造阻碍,长期在卡盖什生活的高山矮人或许能够适应这些困难,但对在城市中成长的尼米亚人的确是个挑战。 在崎岖的山路上,帝国士兵身上的盔甲就成为了过重的负担,雄狮军团作为尼米亚的主力军团,装备自然是最精良的,每一个士兵都拥有一套全身银钢甲,一挂飞斧,一卷绷带,一把短匕,精制剑盾标配,甚至还有重装士兵背负重甲,塔盾,而为了在休息时节省时间与迅速恢复体力,每一个士兵还会行军中带上二加仑的净水与两天的军粮。 如此巨大的负担在地球上肯定是不可思议,但在埃赞托却是实情,每一位雄狮军团的战士都是尼米亚帝国挑选的精锐,这支平均评价达到一星的军队,相当于由筋骨通融,力比千钧的外家高手组成的军队,这些负重完全可以接受。 但在卡盖什山脉上,情况却是不同,山坡的倾斜还有能踩进半只脚的湿软土壤使帝国士兵的体力消耗加剧,突出的古老山石与植被让帝国士兵的前进更加困难,尼米亚的骑士们甚至放弃了战马,将坐骑留在卡盖什山下的营地,在这种地形的战役中,步战比集团冲锋更为简单粗暴有效。 “该死的,老子再也不爬山了!”兰迪咬着牙,骂骂咧咧地踩着湿润的土壤与碎石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在角斗场长大的角斗士从来没有攀登过山峰,处于少山平原的卡洛斯帝国也是出名的少山脉,这次的行军将给角斗士对山脉的概念重新定义。 艰难的旅程一点一滴地消耗旅者的体力与耐心,四个新人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汗滴如雨,只有使用卡片强化了一星体质的叶奋杰脸色好些,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皮甲,但其他三人都是社会中的普通人,能跟随军队走到现在,大部分依靠毅力的支撑,实属不易。 林青跟在新人身后,一袭玄**袍在人群中相当扎眼,他慢悠悠地跟在新人身后,脸上的表情淡然轻松,如果是一天前的林青,肯定要在卡盖什山上吃些苦头,而丹田冥府筑成之后,冥府真气与气力循环自生,源源不断,这样的山路,林青走上十天也不成问题。 就在林青考虑该怎样帮一把新人时,他却微微挺起鼻子,在风中轻轻嗅了两下。 “这种味道……”林青皱起眉头,抬头向前方望去,联军来到了一个有些低陷入山体中的大山坳前,平整的山间平地是个扎营的好地方,同样也适合于战争,“是腐烂味道。” 无数矮人,人类,兽人,地精的残骸堆积在山坳中,其中大部分是矮人,兽人和地精,仅一眼看到的数量就有近万,他们高度腐烂,堆叠在一起几乎无法辨清确切种族,浓郁的恶臭可以使苍蝇窒息,他们似乎经历了数场血战,每一场都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这些代价至今摆放在这里,无人收敛,只隐隐约约有一些老鼠穿梭在这尸山间,啃食着腐烂的残骸。 036 战争画册,无尽凶鼠 什么最能表现战争? 是战火中人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伤迷茫,是山河破碎,故土沦陷,如风中飘絮的惆怅,是老兵在白发垂暮之际纵横的热泪,或是男儿挥刀,饮酒洒血,一颗头颅腰间挂的豪壮? 还是林青眼前横尸遍野,万骨将枯,凄清死寂,硝烟散尽的战场? 兽人大吼着一斧砍翻一个尼米亚战士,却被一柄长剑从身后捅穿心脏,敦实的矮人砸碎灰狼的脑袋,顺便将狼背上地精的胸膛砸成纸皮,腹部被剖开的尼米亚战士趴在地面,双手奋力抱住兽人的双腿,为战友争取一丝机会,卑鄙的地精把短剑刺入矮人的咽喉,反被挣扎的矮人削去脑袋。 人马嘶鸣的战场仿佛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腐烂的尸体保持着生前的姿态,记录下每一个最后的瞬间,挥出的武器,紧握的盾牌,守护与毁灭两种相对的立场尖锐地在此地碰撞,又留下凄风过后的疮痍,就像一卷生动的画册,将战争的意义完全地呈现。 不同于林青在扬州城中所见的景象,与肆虐的残忍杀戮相异,这是两种坚持间沸腾的较量,这片山坳中埋葬的是两种意志交锋后的升华。 林青可以看出隐藏在战场之下的特殊意义,双眼通红的矮人们也一样,但这不包括来自现代社会的新人,漫山遍野的腐烂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绿色的腐拜躯体手足相枕,真实到足以令每一个现代人恐惧,尤其是这些没有经过医学培训的新人。 张婉当场捂住嘴巴,脸色苍白,这恐怖的景象比昨天的屠杀后的战场还要渗人,这个新世纪的女白领双目紧闭,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呕……”小声的干呕声从连继海的咽喉中挤出,旁边的叶奋杰赶紧搀住双腿发软的连继海,上班族扶着差点就坐到地上的连继海,在大学生耳边悄悄说道,“继海啊,撑着点,别在这里吐了,太丢人了啊!” 就连胆量最大的彭伟楠也脸色发白,不忍注视。 “这可比角斗场壮观多了……” 兰迪对身边的小动作仿若未闻,只是看着前方的战场上的尸体,喃喃地说着些奇怪的话。 “不对,”林青眉头紧锁,仿佛心血来潮,金风未动蝉先觉,冥冥之中修道之人的预感告诉他这里有着不易相与的事物,“这个地方有些……” “叽!” 话音未落,一声老鼠的低鸣就在前方的战场上响起,就像一声号令,漫山遍野死尸身下的阴影中就亮起了无数双猩红的眼眸,一双双红眼紧凑而密集地挤在一起,连成一片如血海般的汪洋,仿佛战场上的无数死者被惊扰而起,睁开了饱含怨恨的腐烂双眼。 紧接着震天的鼠鸣厉声响彻整个战场,阵阵杂乱尖锐的尖叫好比在玻璃上用力刻画的利爪,不计其数的老鼠从腐尸堆中爬出,抖抖沾着碎肉的身子,然后朝联军窜来,转眼间,数万战死者就被山洪般的鼠潮覆没。 “这么多老鼠?!” “阿克贝斯在上,我没眼花吧!” 拥挤在一起的老鼠堆叠出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鼠潮,面对这瞬间出现的汪洋大海,对心灵的冲击甚至会让人失去抵抗的意志,只因老鼠的数量远超林青昨夜面对的亡灵狂潮,那些亡灵甚至只算这无尽凶鼠中的一朵小浪花。 “立盾!” 沉稳坚定的命令从军队后方传来,队伍中的重装士兵立刻越过前方的士兵,卸下背后的塔盾,将厚重的塔盾立在面对鼠潮的最前方。 一面面塔盾紧密相连,不留一点缝隙,一人高的盾墙顷刻间筑起,将整支军队守护在后,嘹亮的圣歌与雄浑的战诗交织着奏起,代表圣者塞缪尔的徽记伴随圣光烙在塔盾上,动人心弦的旋律化为无穷的力量融入持盾士兵的双手中,各色光华闪耀,一道道法术加持在盾墙上,四溢的流光宣示着这面钢铁壁垒的坚不可摧。 “队长,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 身为女人的张婉花容失色,顾不得捂住嘴巴,赶紧跑到林青身后,拉着他右臂的衣袖,寻求能够给予安全感的庇护,但却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是面具掩饰的男性,当一个成年男儿惊慌地跑到林青身后,拉着林青的手臂时,即使鼠潮当前,四周所有人看向林青的眼神都变了。 “啊哈哈,这些老鼠可真多。” 角斗士故作豪爽地打着哈哈,将眼神移到一边,身体也开始不知不觉地远离林青。 卧槽。林青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张婉的手中抽出,女白领很有职业素养地摩擦让他很不自在,他的脸色不变,淡然地说:“做好准备,这些老鼠是挡不住的。” “这女人真会抓机会!”叶奋杰暗骂一声,羡慕地看着林青身后的位置,林青在昨天战场上的表现他可是听说过,在千军之中护下十多人,他的身后可是最安全的位置了,这样想着,但叶奋杰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马上扶着连继海靠在林青身边,口中恭顺的应和,“是,队长。” 几句话的功夫,澎湃汹涌的鼠潮就与最前方的钢铁壁垒撞在一起,抵在塔盾后的战士纹丝不动,撞在盾上的凶鼠却撞裂脑壳,踩成肉酱,没有撼动盾墙一丝一毫。 鲜血刺激了这些啃食尸体的老鼠的凶性,死亡的同伴瞬间就被一拥而上的凶鼠吞噬成白骨,它们眼中的血光愈发鲜红,如一波波拍打顽固礁石的浪潮般,再次开始了对盾墙的冲击。 更加糟糕的是,就像立在海岸边的礁石,面对海浪的冲击,总会有海水朝两边分流,钢铁壁垒挡下了大部分凶鼠,剩下的啮齿动物却从两侧越过盾墙,开始攻击军队中的帝国士兵。 “放箭!” 嗖嗖嗖。 一支支火红色的箭矢应声激射,落在两侧的漏网之鼠中,暴烈的火焰能量喷勃而出,掌握爆炸箭的帝国射手们瞬间将两侧变为了烈焰地狱,剧烈的爆炸将大批凶鼠炸成漫天血雨,炽热的火焰将凶鼠烧焦,碳化,舔舐成灰烬,叽叽的悲鸣声不绝于耳,但更多的凶鼠却悍不畏死地涌来。 数量压倒了一切,射手们的箭雨渐渐减弱,而这些老鼠无论死去多少都会被后面的同类再次补上,短暂的消耗拉锯之后,铺天盖地的凶鼠终于与联军开始了刀刀入肉的白刃战。 精通顺势技巧的战士们首先与凶鼠们接触,横扫式的顺势斩与旋风斩在鼠群中卷起一道道血花,但瞬间又被黑色的鼠潮淹没,随后就是战士的惨叫声响起,联军的士兵们发现,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居然能咬穿铁甲! PS:合同已到,不能再浪了 感谢贪吃的仓鼠,萨洛多姆的打赏! 037 银黑交锋,野性呼嚎 无边无际的黑色食尸鼠身先士卒,前仆后继地疾蹿在这片伏尸无数的腐败大地上,单纯的嗜血欲.望驱使着凶残而又不起眼的小家伙,它们相互踩踏,搭叠,堆出接天盖地的浪涌,以数英寸的微末身躯,掀起足以倾覆一切的黑潮。 两翼的交战已越发胶着,黑潮疯狂的冲击着盾墙两侧的薄弱点,想要淹没眼中所见的一切,这些以腐尸为食的凶鼠早已与它们在城市下水道和农家厨房的近亲不同,突发的变异使食尸鼠变得更加敏捷,强壮,能咬穿铁甲的尖锐门牙与强健下颚让它们极具威胁,变异带来的对鲜肉的极度渴望更给食尸鼠打上了危险的红色标签,总之,它们不好对付。 小型的身体与灵活敏捷的动作让食尸鼠们极占优势,即使面对它们的联军战士身经百战,配合默契,甚至尼米亚的士兵还擅长顺势斩与旋风斩,但在交锋的瞬间就居于劣势,剑斧的劈扫一次能将十多只食尸鼠斩为两段,却无法阻挡数量如此庞大的黑潮,士兵造成的损失在瞬间就被后方的食尸鼠填补,普通的攻击动作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每位联军战士都要面对来自前方食尸鼠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所有站在前线的联军战士只能尽快地挥剑,挥斧,尽可能地将蔓延至眼前的黑潮斩杀,来自雄狮帝国与卡盖什守护者的精锐战士们将手中的武器挥出忙促的光影,无时不刻都有黑潮闯入刀光剑影织就的绞肉机中,化为一捧血花,染红身下的大地与战士的盔甲。 从天空向下看,狂涌的黑色鼠潮与坚如磐石的银色大军在此相遇,一线鲜红血色如初生朝阳般穿透地平线,点缀在黑色银色之间,三色光彩绘成了这场人类,矮人与野兽间战斗的主旋律。 人类不可能成为永动机,矮人也是如此,一刻不歇的战斗无法持久,紧张到无法更换人手的战局很快消耗尽战士们的体力,他们挥动武器的速度开始下降,双手酸涩无力,再也不能完美地与身边的战友配合,斩杀所有眼前凶鼠。 当一名帝国战士挥剑的双手迟上一刻时,灵敏的食尸鼠抓住了这次机会,一只食尸鼠猛然扑到战士的腿上,一口咬穿腿甲,撕开小腿上的筋腱,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配合无间的绞肉机失去了保持的微妙平衡,就像第一张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雪山之上的第一声高声呐喊,一个缺口造成了联军两翼战线的全面崩溃。 仿佛堤坝上崩裂的缺口,被束缚多时的黑潮顺着缺口一涌而入,身处前线的尼米亚与矮人战士瞬间被汹涌疯狂的食尸鼠吞没,凄厉的惨叫接连响起,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被食尸鼠爬满全身的战士倒在黑潮中,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真是糟糕。”林青眼神凝重,一片片黄纸从他的袖中飘出,然后组成了一杆长枪握在他的左手中,“你们小心点。” “队长,我们能挡,挡得住吗?”叶奋杰握着抓握已久的长剑,手心中满是汗水,额上也点着一滴滴的汗粒,紧张地问道。 “是,是啊,那么多老鼠一点也……不可爱。”彭伟楠也相当不安,他的左臂上挂着一面风格粗犷的大盾,粗糙刚硬的线条很有兽人的风格,粗,大,硬。 “只要你们看好自己就行,这些老鼠虽然麻烦,但也不是能击败这支军队的货色。”林青瞥了一眼新人,将他们忐忑不安的表情收入眼底。 “嘿嘿,有我兰迪大爷的这里,那些老鼠只有被打成肉酱的份!”一旁的角斗士嘿嘿地夸口,他的双手上不知何时已缠上满铁链,铁链上印着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有不少链下冤魂,自信满满的兰迪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些老鼠放在眼里,反而摸了摸肚子,咂了咂嘴道,“额,有些饿了。” 林青没有接下角斗士的话茬,只是将心中的不适感隐藏在笑容中,轻轻低声自语:“大概还有更麻烦的东西……” 修道人灵台清澈,顺应天地,感应天人,体悟天心,因此灵觉敏锐,常有心血来潮之感,实际则是与冥冥中天心交感呼应,得以通晓机缘劫数,比起金风未动蝉先觉的超凡直觉,不知强出多少倍。 现在林青的心中就隐隐有一种微微悸动之感,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藏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潮中,敌暗我明,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局势发展,再找随机应变。 黑色鼠潮破开了人类矮人联军两翼的防线,数百名战士陷入嗜血的红眼鼠群中,尸骨无存,当这些尝到甜头的食尸鼠更加疯狂,想要再进一步时,又遭遇了更大的阻碍。 由步行骑士,漂泊客,角斗士,野蛮人等战士组成的阵列阻拦在黑潮之前,巨剑,骑士剑,细剑,战斧,不同武器不同技巧间的默契配合拦成一道死亡之墙,不同于第一条战线上单调的横扫技巧,每一种武器都在配合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比起流线的长剑,拥有利齿的锯子所能造成的创伤一定更令人深刻。 配合默契的阵型就像一把架在黑潮身上的锯子,每一次挪动都能在疯狂的黑潮上拉下一大块血肉,林青等冒险者分布在阵线四周,清理从偏僻处窜出漏网之鼠,渐渐地,人类与矮人的联军居然如不动礁石般在这场能倾覆一切行舟的黑潮中支持下来,战局也逐渐趋于稳定。 数点寒芒瞬闪,在林青手中的符枪化作出水游龙,顷刻间将八只凶鼠刺死在地上,抖开枪尖的污血,他看向身边的新人:“抓紧时间,让自己适应战场吧。” “是,队长!”叶奋杰和彭伟楠大声回应,他们拿着长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捡着漏,每只凶鼠都有3点奖励点的回报,就连张婉这种讨厌老鼠的女性都不得不抓起长剑,在战场上寻找机会。 而连继海仍是老样子,虽然已经不在不适到无法站立,但还是畏畏缩缩地端着长剑站在林青身后,完全没有要适应战场的意思。 将新人们的表现收入眼中,林青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注意力转向仍然无边无际,一点也不见少的黑潮中,长久的持久战对人类来说不是什么好选择,兵分两路的初衷将在第一天就被粉碎,况且令他悸动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林青再次感到了四星任务的压力。 “嗷呜!” 低沉悠远的嚎叫突兀地在战场上响起,即使是黑潮中喧嚣混乱的叽叽杂声也无法盖过这突如其来的低嚎,它携带着远古的野性传遍每一个角落,在这宽阔的山坳间回荡。 “这是什么声音?”彭伟楠抬起头,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像……好像是,”叶奋杰半眯起眼睛,一脸纠结的回忆这似呼唤般的低嚎,“好像是……土狼?!” “嗷呜!!!” 野兽般的嚎叫再次响起,与第一次低沉的低嚎不同,如果说第一次嚎叫是沉闷的战鼓,那么第二次则是高昂的军号,尖啸荡荡,穿金裂石,直上云霄! PS:036那章上传时漏了前两段,现在已改,手机端的书友可能要刷新一下 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无限冥府要上分类强推啦!就在明天!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的打赏! 038 林间萨满,火雨天降 “嗷呜……!” 狼嚎惊乍起,低沉得就像遥远天边的一声闷雷,悠长的尾音如战鼓余韵一般含着意味深长的警告,低嚎中的野性跨越卡盖什山脉古老的身躯,传递入每一个人耳中。 侵占两耳的聒噪鼠鸣戛然而止,漫山遍野的黑潮好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浪潮失去动力,不再翻腾,这是第一声狼嚎。 “嗷呜!!!” 高昂的嚎叫犹如一柄利剑穿透云霄,穿金裂石的尖啸裹着凛然杀意再度回响在战场上,就像从远古中走出的猛兽弹出利爪,亮出獠牙,所有人都如被凶戾的目光紧锁一般遍体生寒。 “叽叽叽叽!” 黑色鼠潮炸开了锅,食尸鼠们发出嘈杂的惊慌叫声,它们调转方向,无边无际的鼠潮朝翻腾的起源处倒卷回去,仿佛潮汐的终末,澎湃的海潮退回海洋,对近在咫尺的“鲜肉”毫不关注,留下一地狼藉,这是第二声狼嚎。 “咦,怎么回事?那些老鼠退回去了!”彭伟楠不可思议地看着倒退的黑潮,这些敢于向任何鲜活生物发起冲锋的食尸鼠居然像遇见天敌一般调头就逃,着实让他对之前那能够倾覆一切的黑潮的印象产生了几分虚幻。 “难道它们怕狼?”叶奋杰张大嘴巴,说出了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这些食尸鼠凶得连熊都不怕,怎么会怕土狼。 林青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山坳边上高崖,目光穿越近千米的距离,透过婆娑的枝叶,看到了一名站在树林中的男子。 他身形消瘦,穿着简易的兽皮衣,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脸庞都涂满各色的油彩,这些油彩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一道道具有象征意义的粗略线条,草木,野兽,溪水,飞虫,充满自然与野性气息的图案让他与山间林野融洽地融为一体。 “萨满?”林青惊讶道,萨满教作为崇拜自然万物的自然主义者,只活跃于南方林地人与奥尔平原野蛮人部落的信仰中,萨满们或是遵循自然法则获得自然的认同,或是亲近野兽回归野性之力,这些教义与阿克贝斯神系的教义截然不同,在狂热的神权信仰国家卡洛斯,萨满教甚至被宣判为邪教,所有信仰萨满教的人都会被绑上刑架,斥为异端,所以萨满们极少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 这些关于萨满的信息都是来自深岩旅店那夜送上门的两个小偷,也是大部分尼米亚平民对萨满教的认识,如果没有错误的话,那两声土狼的嚎叫就是这名萨满的手段,虽然不知道这是哪来的萨满,但对付野兽,与野兽为伍的萨满一定是最佳的人选。 食尸鼠潮仓皇溃逃,银黑交错的土地重新变成变成纯粹的银色,战场指挥官并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联军战士们重新排整队列,严阵以待,而树林中的萨满在看了一眼下方的山坳后,就转身隐入了繁盛的山林中,就连林青也无法判断他离开的方向。 “诶呦!”彭伟楠突然蹭地跳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用力地甩着右手,大喊道,“疼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叶奋杰疑惑问。 彭伟楠伸出右手食指,上面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液正汩汩流出,他委屈地回答:“我想看看它的牙,结果还没死透,咬了我一口。” “你这倒霉孩子,”叶奋杰拍了一下彭伟楠的后脑勺,笑骂道,“尽瞎闹!” 林青看了看地上抽搐着后腿的黑鼠,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再次转回战场上。 黑潮完全退入山坳底部,足以容纳数万人的空间变成了狭窄的斗兽场,无法计数的食尸鼠拥挤在这片挤满同类的场地,用于遮掩的战死者尸体被庞大的食尸鼠群压在身下,踩成碎块,山坳中充满食尸鼠叽叽的吵闹声,但它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次涌出山坳,向联军发起攻击。 “隆隆……” 地面微微震颤,好像大地之下有地龙摆下龙尾,引得地面震动不已,短暂的震颤后,两面灰黄的石墙自土中缓缓升起,大量泥石碎块倾泻而下,巨大的石墙如巨人破土而出的双臂,一前一后拢住了山坳的两个开口,将黑潮彻底封死其中。 天边的云朵渐渐向山坳聚拢,毒辣的阳光变得柔和不少,所有人都抬头向上看去,好像火烧云般的彤红色缓缓由云层深处沁出,似乎是一位画家未完成的夕阳渲染,林青已感受到了天地灵气不寻常的的活跃。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如核磁共振般雀跃的元素能量从联军后方传来,林青明白了随军法师们一直没有协助联军士兵的原因,“……他们想一网打尽。” 烈焰般的火红色越来越深沉,云朵转动中似乎都能听到火星炸裂的爆响,阳光好像完全被山坳上方那朵凝重的深红色火云遮挡,所有的光芒都是从灼赤的火云中发出的焰光,困在山坳中的食尸鼠们也感到大祸临头,叽叽的鼠鸣变得更加嘈杂刺耳。 和雨云中水分凝聚到极点一般自然,一点赤红的火光就像雨水滴落一样从深红色火云底部落下,又像一曲狂奏的第一个音符,敲响了旋律的盛宴,火云深处发出一声叹息似的轰鸣,万千炽焰熔岩如骤雨般炸落。 能够销金熔铁的赤红焰点降在食尸鼠群中,惊天动地的叽叽嘶鸣从封闭的山坳中传出,火光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即使视线被高大的土墙阻挡,也能从扑面而来的热浪与飘入鼻间的烧焦气息中想象到山坳内的惨况。 “……”新人们不由自主地长大嘴巴,连含着食指的彭伟楠都毫不自知,这种亲身体验好莱坞电影的场面正在强烈地冲击着经历数十年现代教育形成的三观,原来不依靠任何科技机械也能改天换地,毁灭一切。 熔岩火雨持续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停歇,淡化到几乎不可见的火雨彻底散去,阳光重新亲吻众人的脸庞,两堵巨大的土墙在崩裂声中土崩瓦解,山坳内的景象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刺鼻的焦臭味充斥整个山坳,灰黑的大地如干枯一般龟裂,一层厚厚的灰烬均匀地铺满大地,和经历末日后的景象一般无二。 “伟楠!伟楠!你怎么了?!”焦急的呼喊从林青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却看到彭伟楠瘫倒在地,叶奋杰掐着彭伟楠的人中,与连继海一起不断地呼喊。 一股莫名的悸动从林青内心升起,他看着彭伟楠有些乌黑发青的面庞,猛地回头转向前方的战场。 玄黑神光如大日般在瞳孔中绽放,刹那间,迷蒙的黑雾就将林青的双眼遮蔽。 PS:感谢幻夜下的上尉,足谋一域的打赏! 什么鬼!怎么改都不会分段,这个锅要给点娘!我明天问问责编……各位书友可以等恢复后再看 感谢书友seh闪光提供的黑科技!现在已经恢复分段了,各位书友放心阅读! 039 迷诡黑雾,瘟疫之灾 朦胧的灰黑雾气将山坳乃至整个战场笼罩,在林青肉眼可及的范围内都是一片阴沉的微茫世界,阴沉灰暗的黑雾飘荡在灰烬大地之上,似乎连天空都变了颜色,被抽离生机的自然在痛苦地哀嚎,迷诡的黑雾在挣扎中扭曲,这阴森可怖的灰色世界中不知藏匿着多少魑魅魍魉。 包括林青在内,所有站在最前线的联军战士都浸润在黑雾中,这些似乎藏身邪灵的黑雾在战士的口鼻间聚拢成团,仿佛其中的邪灵在嗤笑中,在呼吸间,一丝一毫地融入所有人的身体中。 林青伸出并拢的剑指,一道冥府真气应心念透体而出,嗤地一声击在遮天蔽日的迷诡黑雾中,这些黑雾却有灵性似地应激躲开,就像遇到猛兽的小动物般惊慌灵敏。 “瘟气?!”冷汗几乎浸湿林青背后的道袍,他转头对围在彭伟楠身边的新人们喝道,“他染了瘟疫,离他远点!” “什么,瘟疫?!” 想要唤醒彭伟楠的新人们大惊失色,刚刚走进,想要摸摸彭伟楠额头的张婉急步后退到林青身旁,捏着彭伟楠人中的叶奋杰惊得跳起,使劲地在裤子上抹擦自己的右手,倒是不起眼的连继海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彭伟楠内衬上私下的一块亚麻布给他裹上右手食指,才缓缓起身离开。 “队长,真的是瘟疫吗?我怎么样了,有没有染上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张婉激动地拉住林青的袖袍,在这个时代遇上瘟疫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没有足够发达的医疗技术,没有足够完善的医疗设施,从根本上来说女白领还是不相信那些祭司与炼金术士。 “林,你说有瘟疫?你怎么发现的?你的队友是染上瘟疫了吗?……”林青身边的联军战士听到了他的喊声,聚在林青身边不停地发问,瘟疫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如果瘟疫真的大规模爆发,那么这场攻伐卡盖什之巅的战争还没开始,人类与矮人的联军就已经输了。 林青沉着脸,瘟气的出现实在是个坏消息,这场即将爆发的瘟疫甚至不是普通的瘟疫,足以给联军造成致命的打击。 在传统中医中,上至头疼脑热,下至肺腑脏病,大部分内疾都被认为是外邪入体所致,外邪侵害则成病气,扰乱人体阴阳五行,外显于病体,中医药石所治,核心思想就是祛除病气,还养阴阳,衡定五行。 林青眼中的漫漫黑雾邪气,就是侵害人体的外邪,应战场腐尸与滋病鼠类而生的瘟气,疫厉之气,甚至具备些许趋利避害的灵性,如果没有随军法师们一场宏大的熔岩火雨,硬是毁了这些瘟气的根基,恐怕再过不久就要生出一头役病使灾的瘟魔。 但现在的情况仍不容轻视,林青炼就一身如鬼仙的阴骨阴脉,连地脉煞气都受得了,自然不惧这等半生不熟的瘟气,但联军战士可没有他的根骨,一旦这种初具灵性的瘟疫大规模爆发,这支人类与矮人的战斗力必定元气大伤,甚至可能被当成养料,生生饲出一头瘟魔,这样一来,也将失去完成主神发布的任务的希望,林青再不怕瘟疫,也要身死道销。 想到这里,林青不再犹豫,他没有理会张婉与联军战士们的询问,而直接大步上前,扶起晕倒在地的彭伟楠背在肩上,紧接着一步跨出,就化为一道模糊的幻影,出现在十步之外的地方。 一步接着一步,林青不断地消失,出现,他化身为最鬼魅的身影,穿梭在联军整齐的阵列间,越过一名名人类,矮人,向联军后方快速掠去。 《冥府通幽真敕》以地脉煞气为基筑就冥府,冥府真气本就亲近土行,《真敕》中也有入地日行千万里的土遁之术,林青虽然是只会几门半调子法术的半调子修士,但身为三星的金丹修士,以丹田冥府调动冥府真气引动土行灵气,施以缩地成寸之法,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换做其他老牌金丹修士,早已化作遁光直奔目的地而去。 数分钟后,林青就已从前到后穿过整支联军,来到后方阵地,一路上却惹出不少麻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强闯军队,直奔后方的将领所在,再蠢的士兵也不会傻傻站着,林青每出现在一处,一定会有大剑战斧落在此处,还有一群在他身后苦苦追赶的联军战士。 “斯卡蕾特祭司,请等一下!”林青眼神一亮,在前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不停,瞬间来到斯卡蕾特祭司身前。 “啊!”女祭司被忽然近到跟前的人影吓得捂住了胸口,看清眼前的人是林青后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林,原来是你,你这是……?” “站住!” 雄狮似的怒吼从林青身后传来,凌厉的剑光如摩西分海般斩开空气,刺骨的军旅杀气直指林青后心口,锋锐的骑士剑紧跟林青的背影,随声而至。 “铛!” 一道由块块玄黑色砖石堆砌的方形壁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青身后,破空斩至的骑士剑与壁垒相击后无功而返。 “魔法盾?……林?!”骑士在一个后空翻卸去作用力后安稳落地,看到的却是熟悉的玄**袍,“怎么回事?” “安德谢尔,你来得正好,”林青脸色凝重地看着骑士与女祭司,“一场瘟疫即将爆发,我需要让指挥官尽快知道,并立即采取措施!” “瘟疫?!你确定?” 女祭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安德谢尔却马上消化了这条信息,作为上尉,他很了解没有及时遏制瘟疫的后果。 林青没有正面回答安德谢尔,而是将肩上的彭伟楠轻轻放下,把乌黑铁青的脸庞展现给在场的两人:“他在和食尸鼠的战斗中受了伤。” 瞬间,骑士面罩后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他示意斯卡蕾特祭司确定最后的真伪:“女士……拜托你了。” 女祭司点点头,俯下身伸手抚摸了一下彭伟楠的额头,然后低诵一句祈祷词:“Aluniht.kdinpz.(援助之手)” 圣洁的光辉绽放在白皙的食指尖,林青再次感受到了那渺小而浩瀚的伟大力量,温暖舒适的满足感不由自主地在心头产生,残留在林青身边的瘟气在光芒下变得稀薄无力,飘飘欲散。 亮起温暖辉光的食指点在彭伟楠眉间,然后缓缓顺着脸庞下滑,一路经过颈间,右臂,直到被亚麻布包裹的伤口,圣光才逐渐熄灭。 “发热,昏迷,脱水,心脏抽搐,这孩子很像感染尸热的症状,”女祭司皱起眉头,好像感到很疑惑,“但是尸热不会在脸上溢出污血,我从未见过这种瘟疫……林,这孩子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带他去随军祭坛!” 安德谢尔的手握紧了剑柄,骑士的声音变得严肃深沉,在战用护面中嗡嗡作响:“你们去随军祭坛,我要马上通知指挥官。” PS:上一章的分段问题已修正,感谢书友seh闪光提供的黑科技!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许梦天涯,lucifer无的打赏! 040 巫毒凶恶,一血已至 “行走在祂的国,聆听祂的音,祂的庇佑无所不至,祂的智慧无所不知,祂的目光无所不及,呼唤祂的名,邪恶自行退避,抄写祂的经,神力永远流传,低颂祂的言,圣威震慑万千。” 临时搭建的军帐中萦绕着阵阵圣歌,圣洁和煦的神力光芒将略微昏暗的空间点亮,一座洁白的岩石祭坛立在军帐中央,磅礴的圣力在有些许风霜裂痕的祭坛上流转,似乎能听到其中传来千万人发出呼喊: “愿我所祷告上达您之天听……” “赞美我神,仁慈永恒!” “邪恶归于大地,荣耀归于吾神。” 祭台上方躺着昏迷不醒的彭伟楠,他身边环绕着七名身穿朴素连帽斗篷的长鬃隐修会苦修祭司,祭司们围在彭伟楠的身边,低唱着圣歌,借助爱奥拉的神力对抗瘟疫。 源于仁慈之神的伟力化作圣光,将病患温柔地包裹其中,每时每刻都有神力作为良药融入彭伟楠的身体,渐渐地,高中生新人脸上的青黑之色逐步消退,痛苦的表情也变得舒缓,治疗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 圣歌的声音渐渐微弱,温暖的辉光也缓缓消散,在最后一句祷词后,昏暗的军帐内再次恢复平静,只有彭伟楠身下的祭坛仍在微微放光。 苦修祭司们转过身,将双手拢在袖间,将面容隐在兜帽下,一言不发。 站在一旁观望的林青眯起泛着玄黑光芒的双眼,冥府法眼已经将祭司们所要说的话看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静静等待祭司的通告。 “我们已经尽力,”最左边的苦修祭司开口道,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身影也有些佝偻,“但仍然无法治愈这孩子身上的瘟疫。” “他的身体太虚弱,”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深岩口音的年轻男性,“瘟疫已经掌控了想要获得的一切。” “病入膏肓。”站在最右边的祭司做出总结,他的声音死气沉沉,毫无活力。 虽然早就知晓结果,但林青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彭伟楠没有帝国士兵们千锤百炼的强健体魄,也没有叶奋杰从卡片中获得的一星素质,作为新人,他在主神的评价中根本是不入流的零星,瘟疫通过食指的伤口直接进入彭伟楠的血液,甚至伤口还经过他的口腔,瘟疫之毒已蔓延至全身。 通过冥府法眼,林青已能看到黑色的疫厉之气在彭伟楠身体中四处游弋,大肆破坏的情景。 见林青沉默着没有回应,中间身材较高的祭司缓缓开口,这是一位女性祭司,她的声音有些成熟的沙哑,却带着奇异的魅力:“这种瘟疫十分狡猾也相当危险,它完全占领了这孩子的身体,并在此与爱奥拉的神力斗争,它歹毒,凶残,甚至拥有简单却邪恶的智慧,这已经超出了爱奥拉的权能,只有拉尚的祭司才能与之对抗。” “瘟疫正在破坏他的身体,爱奥拉的神力只有尽可能的治愈创伤,但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苦修祭司中个子最小的祭司终于开口,他的声音青涩稚嫩,听起来与彭伟楠的年龄相仿,“这与地精萨满的巫毒有一样的味道,他的身体无法接受神力与巫毒瘟疫激烈的斗争,哪怕是最温和的神力……我们只能延缓他的生命。” “延缓死刑。”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做出总结。 哗。军帐的帐幕被掀起,毒辣的阳光如利剑般撕碎军帐中的昏暗,满头细碎的银发,雄狮军团的军团长弗恩修斯走进军帐中,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矮壮敦实的身影,还有一位穿着破旧布袍,带着学究眼镜,一头糟乱白发的老人。 “这么说这种瘟疫很难治愈?”一进门,弗恩修斯就开口发问,雷厉风行的气势在这位指挥官身上凝练,对待大事从不拖延。 “是的,虽然以帝国士兵的素质,能够接受洗礼并痊愈,但会消耗祭司大量的精力,”老苦修祭司微微颔首,回答指挥官的问题,“而瘟疫,并不是死板的顽疾。” “什么瘟疫不瘟疫,让我来试试!”与林青有着一面之缘的矮人大声嚷嚷,他迈着脚步一路小跑到差不多与他一样高的祭坛前,从脖子上取下一挂项链,握着项坠靠近了彭伟楠的身体。 “林,感谢你及时发现了瘟疫,”弗恩修斯趁着矮人行动时,来到了林青身边,向他表示感谢。 “这是我的职责,军团长阁下,您不是唯一期盼人类和矮人在这场战争获得胜利的人。”林青向弗恩修斯致意,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看向矮人的方向。 矮人手中的项坠似乎是由岩石雕刻而成的,他举着石刻项坠,口中念叨着高山矮人的语言,那几乎能够听出跋涉过时间长河的古老的语言,低缓的节奏好似大地脉动,吹拂山岚的低风,随着节奏行走,石刻项坠也发出黄褐色的微光。 一股厚重浓郁,充满勃勃生机的气息缓缓从项坠的光芒中流淌而出,来自大地母亲的最原始淳朴的生命力灌输进了彭伟楠的身体,他有些苍白的面庞开始变得红润,呼吸变得平稳,但彭伟楠仍然没有醒来。 墨黑色的疫厉之气仍在身体中肆虐游荡,在林青眼中,彭伟楠的气息中还是充满污浊的瘟气,瘟疫如跗骨之蛆在呼吸间吸取着他的生命力。 矮人失败了。 “这是高山矮人传承的大符文法术,虽然丘陵矮人也会符文法术,但效用更强的大符文法术只有高山矮人能掌握。”弗恩修斯在一旁给来自东方的林青介绍着,眼中的凝重之色丝毫不减。 “的确很奇妙,”林青点头称赞,这大符文法术真有土行法术厚重绵长的神意,“但看来……” “看来他失败了。”弗恩修斯接过话头。 “该死,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瘟疫!”矮人嘟囔着,灰溜溜地收起项链,回到弗恩修斯身边,他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老弗恩,这次碰上个硬茬子!” 苦修祭司们依然排列在一边,一言不发,弗恩修斯叹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的老人说道:“布莱格顿大师,拜托你了。” “我先看看,我先看看,”不修边幅的老人点点头,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神神叨叨地走到彭伟楠身边,他掏出一把小匕首,干脆利落地割开了彭伟楠已经愈合的右手食指,一把将流出鲜血的伤口含入口中。 林青挑起眉头,他从未看过这种治疗瘟疫的方式。 “呸,”老人吐出一口鲜血,咂了咂嘴道,“我需要绿斑鸠菊,是新鲜的绿斑鸠菊!越多越好……这样才可能拖住时间,等待拉尚的祭司到来。” “至于这个孩子……”老人瞥了一眼昏迷的彭伟楠,然后把目光转向林青,军帐中的其他人也看向一旁的玄袍道人。 另一处军帐中,三个新人焦急地等待,他们的队长连着感染瘟疫的队友不见踪影,十数分钟前他们还和感染瘟疫的队友近距离接触,人心惶惶中,新人们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感染了那可怕的瘟疫。 突兀的提示声响起,三名新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林青队成员彭伟楠已死亡!” PS:迟了几分钟,今天还有更 另外声明,作者和数码狂潮,无限冥途的作者真不是同一个人,简介灵感来自在水一方歌词,后面部分参考阿房宫赋和滕王阁序,前两句都压着韵,书名原来想的是无限之冥府,但“之”太土了,就变成现在的书名……真不是作者的锅! 感谢Micheal.he,许梦天涯,羽化劫的打赏! 041 恶性毕露,无限法则 三名新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压抑到窒息的阴霾罩在心头,火炉般的军帐中似乎也冷得刺骨,凝重的恐惧悄悄蔓延,他们呆呆地坐在原地,好像还在消化突如其来的死亡宣判。 “怎么可能……”大滴的冷汗从叶奋杰的额头上渗出,他的声带有些颤抖,恐惧在狞笑中轻而易举地将他挟持,“这不可能,才十几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 上班族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被强行隔离在这座军帐中让他心慌意乱,仿佛上面沾满可见的病菌,似乎要搓下一层皮才肯罢休。 “没什么不可能,”张婉抱着双腿蜷缩在军帐的角落,目光呆滞,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扫过叶奋杰的双手时才会露出一点惊恐的神色,“这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迟早会死在这里……” “臭女人!”连继海刚想说什么,就被叶奋杰右手拍在地面的闷响打断,“非得我死了你才高兴?!” 叶奋杰哗地站起来,指着张婉破口大骂,他是当时最接近彭伟楠的人,谁都知道接触瘟疫患者没有好下场,上班族的表情狰狞扭曲,对生命的眷恋与死亡的恐怖已经把他逼到崩溃边缘。 老子不能白死,不能看着这婊.子开心。 骇人的凶光迸射,残忍的念头以未知的恐惧为温床从叶奋杰的心头升起,他看了看发热褪皮的手掌,缓缓地朝坐在角落的张婉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空洞的双眼终于恢复神采,恐惧将黑色的瞳仁填满,张婉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叶奋杰,慌乱地出声质问。 “老子死之前也要看着你先死,不能让你被人救了……那岂不是白白痛快了你?”叶奋杰低声狞笑着盯着张婉,看着靠在角落的她无处可逃。 “别过来,别过来……我要喊人了!”张婉努力地蹭着地面,却无法后退一步,惊惧使她忘记曾经学习的一切应急措施,濒死的疯子让她的声音尖到变形,但男性的嗓子只能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恶心,“救命……救命!救……” 叶奋杰一把捏住张婉的下巴,强化后的力量将女白领的下颌骨掰得咔咔作响,“我最讨厌像女人的男人了,臭三.八,你又多了一条让我杀你的理由!” “唔唔唔……”张婉费力地抓着叶奋杰的右手,双腿不停地朝叶奋杰蹬去,却毫无建树。 “嘿嘿,拉一条人命来垫一垫,这样也值了。”叶奋杰不顾张婉的挣扎,双手箍住她的脖子,缓缓收紧,一点点榨取女白领肺部的空气。 连继海捂着嘴躲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人性在绝望中的扭曲,这如噩梦般的景象终于激发出他心中的求生本能,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发疯似的朝军帐外跑去,疯子,瘟疫,他只想离这些危险的东西越远越好。 哗。正要掀起帐幕的连继海左肩一紧,天旋地转般的错乱感传来,等到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帐幕旁边,想要掀起的帐幕已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反射性地喊道:“队长!” 砰。奄奄一息的张婉被狠狠扔在地上,转身,跨步,被死亡威胁激发出潜力的叶奋杰如矫健的猎豹般窜出,扑在林青身前的地面,跪地失声痛哭道:“队长,求求你,救救我吧!” 林青看向不远处捂着脖子,双眼露出怨毒神色的张婉,又看了看跪在身前,情绪失控的叶奋杰,淡淡地说道:“有本事去和兽人地精耍横子,别在我这呈英雄。” 莫名沉重的威势缓缓透出,死寂如墓地坟场,幽冥地狱,军帐内的空气为之凝固,在林青身前的叶奋杰感觉好像有一座大山砸落在背,压得他喘不过气,筋骨咯咯作响。 “是是是,是我错了,”叶奋杰压抑住喉间的哽咽,尽可能地伏低身子,大声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队长,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林青左手一挥,三瓶药剂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青翠的药液在瓶中摇荡,如碧海生潮般透出一股令人振奋的生机。 “一人一瓶,喝下去。” “谢谢队长,谢谢队长!”绝处逢生的狂喜涌上叶奋杰的脸庞,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瓶药剂,拧开药剂瓶的木塞,清爽醒神的药香从不再密封的瓶口处飘出,让叶奋杰精神一震。 咕咚咕咚。毫无犹豫,叶奋杰一仰头,将一瓶半个拳头大的药剂饮尽,冰凉微苦的药液从他口中灌下,在食道连成一线的药水还未落入腹中就已化开,散成一张大网溶入叶奋杰的四肢百骸,清凉舒爽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就连五月的湿暑也消去大半。 由顶级炼金术士配置的祛除疾病药水在瞬间就发挥了药效,叶奋杰面庞上在林青眼中的淡薄黑气缓缓散去,消失不见。 “谢谢队长,谢谢队长!”感受到这一切的叶奋杰喜极而泣,死里逃生的美妙劫后感足够他体悟后半辈子。 看到药剂如此有效,连继海迅速地抓起一瓶药剂,学着叶奋杰的样子一口气喝下,远坐叶奋杰身后的张婉也奋力站起身来,不顾危险的叶奋杰,跑到林青身前拿起最后一瓶药剂。 没有对施暴者的惩罚,没有对受虐者的安慰,林青仅仅对叶奋杰发出警告,这里不是法律完善,生活资料丰富,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现代社会,这里是主神世界,一切由力量说话的残酷世界,轮回者们在一个个压榨任务下竞争,杀戮,一点暴力事件的发生也是稀松平常,一切只要有利于“进化”这个最终命题,都是主神所允许支持的。 在绝望中激发出自己的潜能打破底线,在痛苦恐惧中摆正自己的身份心态,在林青看来,无论对叶奋杰还是张婉来说,都是利大于弊,在秩序社会所塑成的心态与底线,在主神的生存法则中根本无法适用,只有突破日常的束缚与禁锢,才能为在这个步步危局的主神空间生存下去,添加一份微薄本钱。 主神空间就是一个大熔炉,废铁与铁矿原石没有区别,每一次的烧融锻打都是对轮回者的再塑,只有适应无限法则的人才能炼成一块块精钢,顽固者只有化为出炉时的废铁水,为精钢们的诞生做一场盛大的出场欢唱。 PS:中元节到了,回到乡下看望家里的先辈,更新会补上 感谢幻夜下的上尉,宅女冬冬,风之元素使得打赏!感谢宅女冬冬的评价票! 042 瘟疫弥散,真人道场 致命的瘟疫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人类与矮人的联军中肆虐开来,不到一个小时,在战斗中被食尸鼠咬伤的战士继彭伟楠之后陷入昏迷,其他与食尸鼠有正面接触的战士也出现头晕发热,虚弱脱水,心悸无力等症状,埋藏在尸体与鼠群中的瘟疫在重见天日后终于睁开充满恶意的眼眸,将目光投向这支闯入瓮中的军队。 联军将领所做的预防措施也发挥了作用,所有在战斗受伤,沾染血液的战士都饮下炼金药剂,经过驱疫祝福后,安排到与健康战士相隔离的营地,接受看护与检查。 援助之手祭司与帝国炼金术士们也对战场进行了防疫仪式,弥漫在山坳中的阴森瘟气在和煦圣光下融雪般消散,碧绿的药剂化作水雾喷洒在灰烬焦土中,令人作呕的瘟疫气息蒸发在埋尸战场之上,自然的清新重归故土。 但更加棘手的状况接踵而至,散漫在山林间无根浮萍般的疫厉瘟气在神力与炼金术的合作下被驱灭,在染疫战士身体中的瘟疫却如虬结根系般死死扎根在鲜活躯体上,即使大型的驱疫祝福与出自大师之手的绿斑鸠药剂也对此束手无策,这种瘟疫就像沉睡的恶灵,在长眠中脆弱无比,一旦在生命体中被唤醒,就会游弋在染病者提供的温床中,再也难以将狡猾恶毒且日益壮大的它杀死。 瘟疫令人惊骇的散播速度也是它收割灵魂的利爪,从最先发现的四百人开始,一个小时后染病者就膨胀到一千二百人,如果没有联军将领布置的防疫措施,恐怕整只军队不久后就将被笼罩在瘟疫的死亡阴影下。 “什么,又要分兵?!”叶奋杰无法置信地高喊,这个消息让他觉得荒诞,即使他再不通晓军事也明了多次分散兵力的后果,他们要打的可不是化整为零,敌进我退的游击战,而是出其不意的歼灭战,“那些药剂不是能够治疗瘟疫吗,为什么还要分兵?” 食指轻叩在木桌上,林青眯着半开阖的双眼,施施然开口道:“你以为这场瘟疫这么好对付?你们只是沾了些瘟气,就耗去一瓶炼金大师亲手调制的药剂,更别说惹上一头将生的瘟魔,瘟毒入体,那些驱疫方法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三名新人脸色一白,张婉急忙追问道:“队长,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岐黄药石之术非我所长,但要解决这头瘟魔也不是没有办法,瘟疫奈何不了我,只要将所有染病者屠尽,断其根基便可,所以,在那些专业的拉尚祭司到来前,你们最好不要染上瘟疫。”依旧是合着敲击点的轻言轻语,话中的丝丝杀意却让新人们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那么……现在这支联军的力量再次削弱,时间局势就更加紧张,必须要加紧时间在地精军队恢复元气前,将它们彻底消灭?”虽然面色不安,但张婉顺着林青的话分析了下去,她忽然发现,林青那镇静安然的脸庞下,携带着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即使在这湿热难耐的夏日,也拥有在不知不觉间使人思绪冷静,放松内心的魔力。 在迈入三星前,锻出一身冥骨的林青已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修行之人的气质,但那时的他蜕去凡骨,混沌幽深,甚至令人感觉阴森死寂,不似活人,现在筑成冥府金丹,一朝入道,气息浑圆,一座冥府坐镇丹田,将冥府真气细细洗练,把来自先天浊气中的地煞之气化去,由一身张扬冥骨转为内敛沉着,这冥府金丹在潜移默化林青的同时,也以类似真人道场的形式影响着周身的环境,就像帝君垂拱于九五之座而五湖四海皆心悦诚服。 “你们有两个选择,”没有对张婉的分析有所表示,林青的下一句话让三名新人竖起耳朵,“第一,和我一起攀上卡盖什峰,加入联军剿灭地精的战场,第二,留在这里,对抗瘟疫,照顾病员,避免与地精正面的作战。” “我和继海当然是和队长一起了!”林青话音刚落,叶奋杰就大声嚷嚷着一只手拍在坐在一旁的连继海肩上,“继海,你说对不对?” “啊,对……对!”发愣的连继海被叶奋杰拍醒,连忙符合着这位大哥的话。 “我……” 我要和队长一起。这句话还未被张婉吐出口就被咬碎在口中,揽着连继海的叶奋杰斜斜地盯着她,挂着意味深长的狰狞扭曲笑容,双眼透露出毫无遮挡的凶恶神色,上班族的嘴唇轻轻抖动,在无声中传达一句话。 我要杀了你。 放在膝上的手猛地颤动,就要触摸脖颈间那圈青紫勒痕,却被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张婉缓缓把手放下,强制压下心中的慌乱,说出还未说完的话:“我……我要留在这里。” 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小动作,没有看到张婉投向自己的期冀眼神,林青张开双眼,扫视了一圈新人,开口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最后再帮你们一次。” 他提起放在木桌上的右手,在桌上轻轻一抚,三套折叠整齐的精巧黄纸衣物就出现在右手之下。 “这套纸衣你们拿好,算是我送的小礼物,”三名新人的目光聚焦在三套纸衣上,不明白这既轻又薄的黄纸有何特别之处,“这纸衣是我亲手炼制,轻便同纸,但硬愈精钢,刀剑不加,足够在战场上保你们一命。” 话音刚落,新人们看向纸衣的目光就变得灼热异常,恨不得立马穿在身上,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不知道何时何处会冒出致命的危险,或剑或斧,或刀或矛,依靠身上单薄的皮甲,一个不注意就会要去自己的小命,但有了这套纸衣,自己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在眼热之时,连继海却从林青的话中听出了不一般的意味,大学生抬起头,张了张嘴,才期期艾艾地说:“队长,难,难道你没有……和我们一起吗?” “当然,”林青爽快地承认,“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没功夫照顾你们。” 由红变青,由青变黑,听到林青回答的叶奋杰脸色变得无比精彩,得到纸衣的喜悦被一盆凉水冲的一干二净,难道要自己和这个废物大学生去面对残忍狡诈的地精? “呃,队长,你看,就我们两个,怎么能……怎么能……” “我不是你们的保姆,”叶奋杰还未说完,林青就打断了他的话,淡然的语气与眼中若隐若现的玄黑神光直视着他,让上班族打了个寒颤,“你们至今没有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对于你们,我确实兴致缺缺。”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是你们的机会,”林青再次环视了新人一圈,幽深而锐利的瞳光让所有人心中一凛,“找到机会,证明自己,让我看到你们的价值……即使留在这里,也未必没有机会。” 张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双眼中闪过思虑的光芒。 没有理会叶奋杰难看的脸色,林青起身撩开营帐走出了这座军帐,寂静被军帐外热火朝天的喧嚣打破,钢铁的碰撞,战士的呼喝,刺目的阳光还有潮闷的热浪一同涌入这个狭窄的空间,让人精神恍惚。 新人们这才惊觉林青在场时,他们竟没有感到半点平日该有的湿热。 “最后一句,军中杀人,以命抵命。” 林青的声音穿过帐幕的最后一丝缝隙,传到叶奋杰耳中,平淡到冰冷刺骨的语调让叶奋杰的脸庞褪去血色,染成霜白。 043 军气凝结,未卜先知 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缓缓集结,营帐军需被有条不紊地拆卸整理,胸有狮纹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护理军械的油脂气味在酷烈暑气下融入了凝重的气息,整座营地缓慢而稳定地开始运转,像蓄势待发的弓弩,正在收紧弦筋。 漫步其中的林青对其大战将启的肃杀气势感受最深。 “猛虎欲噬人,蛟龙欲升天。”道人抬起头,以望气之法看向营地上空,一杆虚幻隐约的旌旗立在高空,丝丝道道军气煞气汇入其中,又被这面织有金色雄狮的旗帜反馈到每一名军士身上,狮旗的杀伐气息笼罩军营每一寸土地,这是雄狮军团军心所汇,军气所凝,军命所向。 凡是大战,必先蓄势,猛虎扑食之时也要匍地弓身,为的就是将筋骨力道聚在一处,精神意气凝为一点,才能声势夺人,一击致命,打战也是这个道理。 抱着背水一战的决胜之意,这把强弩一松开机弦就会直扑地精军队的大本营,把那支可笑可怕的军队钉死在卡盖什山巅,铮铮杀意化为军气旌旗,在林青看来,这雄狮军团确实比当初扬州城中的八旗军要强太多,鱼龙混杂的八旗军气虽盛大浓厚却涣散,打起顺风战来威风不可一世,逆风却要屁滚尿流。 在瘟疫之下,三千上下的远征军出现了千多人的战损,三分之一以上的战士都无力再战,瘟疫还在持续蔓延,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其他军队身上,或许早就崩溃营啸,但在受挫之后,雄狮军营仅仅依靠整备军队就达到了收束军心,整顿军容,凝意蓄势的目的,不可谓不可怕。 想到这里,林青的忧虑又更增了一分,雄狮军团还达到战争的起源地,卡盖什山巅,就连连遭遇凶险,亡灵和瘟疫纷纷跳出,前者被林青扼杀于未起,后者却让雄狮军团伤筋动骨,完成任务前路漫漫,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明暗凶险。 “要是能未卜先知就好了。”林青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只要能有一点苗头,就能将危机掐灭于襁褓之中,虽说林青之前面对鼠潮时感到心血来潮,但这模糊不清的暗示还是太隐秘。 要做到未卜先知不是不行,修真体系下的占算术数就是一绝,修士沟通天地,分晓阴阳,占事鬼神,而洞悉先机未来,缘由过往,甚至无所不知,无事不明,天枢战团中淫浸此道的王禅就在无限空间中因占算之术高绝而大名鼎鼎,传说王禅在无限空间中与人打赌时,连未来十天对方穿的内.衣.裤都卜得一清二楚,花样颜色分毫不差,对此林青深信不疑。 怎么说林青也叫了王禅一声师叔,王禅修炼的《宙光洞玄太明三经》在战团中也因他名声赫赫,还是比较了解的,隔着无限空间大千世界都能算出林青的来路,足以见其实力。 这么一想,林青心中就有些蠢蠢欲动,决定如果这次任务世界能够通关,就去找王禅请教一下占卜术数之道。 林青念头不停,脚步也没停下,心思几转的时间,就来到了目的地,见到了需要与他一同执行任务的队友以及熟悉的诺兰骑士。 “林,”安德谢尔有些焦虑的神情被冲淡,上前拉着林青走向其余等待着六人,对他介绍道,“这是将要和你执行任务的队友,他们都是与你最优秀的搭档。” 林青的目光扫过这六位安排给他的队友,稍稍打量了一下同样在打量他的冒险者,却发现阵容有些古怪。 五人身穿暗色的皮甲,都是相同打扮,腰间的匕首,短剑,药剂,甚至林青还能看出右臂上不引人注目的凸起下有一架袖珍弩箭,干净利落,满身杀气,一看就是一伙收钱买命的刺客。 剩下一人一身朴素的长袍,神情温和,头戴细杨树枝圈成的树环,左臂上挂着一面粗藤条交织组成的臂盾,右手握着一根头大尾小的橡木短杖,绿意盎然,浓郁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 安德谢尔首先向林青介绍打扮相同的五人,他指着站在前方的中年男子道,“这是希克瑞先生和他的伙伴,他们是尼米亚著名的猫头鹰组织隐秘,巧的是,同时希克瑞先生也被人叫做叫隐秘……他们常常与军队合作,并且愉快地持续到了现在。” 五名猫头鹰冷漠地点了点头,他们不仅装扮相同,甚至连瞳孔中都充斥着如出一辙的淡漠。 “这位是英墨尔·树行者祭祀,他来自阿克雷斯冕下的守林人,有了英墨尔祭祀才能保证你们能在一天之内抵达卡盖什之巅。” 荒野之主的祭祀含笑致意,以祭祀的礼节表达对林青的尊重:“阁下叫我墨尔就好。” 林青同样对六人点头还礼,“我的名字是林青,各位可以叫我,林。” 猫头鹰,田鼠,刺客,目标,这是冒险者之间的黑话,林青心中冷笑,刺客希克瑞所领导的隐秘,肯定是帝国军队暗中扶持的刺客组织,没有军队的任务时在外接生意打磨刀锋,有任务则随时调遣,这次一定是得到先锋军的情报,所以特地调来了这柄锐匕。 而那个英墨尔·树行者,虽然是阿克雷斯的祭祀,但是看他熟稔自然的神情,也一定是帝国方面培养的老手,尼米亚作为雄狮之国,底蕴雄厚摆在那里,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可能放心的交给冒险者,明面上和林青说是冒险者野路子出身,却全是军队背景,也只有林青自己来路不正。 这点林青自己也相当清楚,当时弗恩修斯要林青领导秘密小队执行特殊任务,只是缓兵之计,当夜传召林青的目的是为了试一试他的可信度,毕竟林青五人出现得太过突然,让人不得不起疑,其他的承诺都仅限于口头之上。 当然,当林青成就三星时,一切假设都会推翻重演,作为埃赞托的传奇,三星级的地位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每一位传奇都是万人敬仰,成为诗歌传颂的对象,传奇被尊称为大师,就像亡灵法师埃里安·谢菲尔,足以担当传承一个学派的重任,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开宗立派。 林青升至三星后接触过的安德谢尔,弗恩修斯,以及老矮人眼光都不差,在第一时间就能了解其中的意义,刺杀行动有了林青这位传奇大师的支持,成功率绝对有保障,毕竟传奇大师也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理清这些脉络,林青心中就明朗了许多,这没有侵犯到轮回者的利益,而且正符他意,军队的专业人士可比未知的冒险者强多了,在六人中,希克瑞就是二星巅峰,甚至比安德谢尔还强上一线,其他五人也有二星水平,这在十多万尼米亚士兵中选拔的精锐雄狮军团里,也足以称得上精锐。 一瞬间的心思绕过数个弯,林青的笑容又灿烂了三分,每一点胜机都是生机,破除那来自卡盖什之巅上恶魇的生机。 PS:这段时间去德国看了骨科 044 荒野之主,地气汇集 埃赞托大陆的神只可谓为数不多,尼米亚,卡洛斯在内的所有文明国家,都只崇敬天父阿克贝斯领导的神系,包括大陆东部野蛮人部落信仰的公牛之神巴博许,绿皮兽人信仰的杀戮之神摩阿克,埃赞托的天穹之上只有十三位不朽者。 虽然将那些未探索之地土着崇拜的伪神邪神排除在外,但十三位真神对埃赞托这个幅员辽阔,文明兴盛的大陆来说还是太少,而且真神们所执掌的领域也相当粗泛。 创造,生命,战争,死亡,自然,公正,这些权柄包含的内容太过原始甚至粗糙,任何拥有神灵的世界都会演化出专职的神只,神灵更加兴盛的世界中,不朽者的权柄会逐渐细化,产生法律,贵族,歌舞,农业,死灵,怨恨,复仇,森林,湖泊,剑术,种族,爱情,阴谋,风暴,愤怒等更加深层细致的神职。 如果是一个精通神只学,并且有点常识的轮回者,就能从现有的条件中推断出阿克贝斯神系是个年轻的神系,以及更有趣的一点东西,但半生不熟的新人林青只知道在埃赞托的天空中,是阿克贝斯一家独大。 身为阿克贝斯的长子,阿克雷斯的地位和权柄在整个埃赞托都优越超然,祂在阿克贝斯创造的土地上创造了一切动植物,正如祂的仆者所言,“阿克雷斯使得植物从一无所有之地生长,祂从自然的泥土与生命之水中创造动物,以助我们生存。” 林青也能体会到这种自然之王的威严。 挡在身前的交叉矮树丛分开枝条,即将踩到的碎石自行滚开,在山坡雪地上如履平地,神赐的野性直觉避开野兽,自然的灵性指向最安全的捷径。 似乎自然界的一切都在阿克雷斯的执掌之下,包括那些飘渺不定的自然精魄,与自然万物一齐向荒野之主俯首称臣。 看着漂浮在前方的自然精魄,林青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些由死亡动植物逸散的灵性重组的新生命介于灵性与灵魂之间,它们融入自然之间,水.乳.交.融,浑然一体,无处不在,只有在必要时才会显现出像纯粹微光凝聚的球状身形,即使是林青也无法发现隐藏的自然精魄的存在,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还真想抓一只细细研究。 从白昼到黑夜,从山林到雪野,潮热的初夏至干冷的严冬,这条在卡盖什山脉上纵长数千英里的道路仿佛跨越了冬夏,直到漆黑的天幕遮住澄净的蓝空,诞生于山林间的自然精魄已无法适应过于恶劣的高山环境。 没有丛林给予的馈赠与保护,脆弱的自然精魄在呼啸的寒风中如故障灯泡般闪烁,一直跟随在自然精魄后的英墨尔伸出食指,绿色光芒在轻触微弱光球的瞬间亮起,随后迅速覆盖了自然精魄,与其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微弱的呢语在祭祀耳边一散而过,英墨尔紧了紧遮挡寒风的兜帽,深吸一口气,向身后的同伴喊道:“这里是自然精魄离开山林的极限,离地精已经不远了,它带我们到了一个安全的洞穴,今晚我们在这休息。” 林青抬头一看,这附近已经有了地精活动的踪迹,残破的武器,裸露的白骨,还有薄薄雪地上杂乱的脚印,而朝着英墨尔所指的方向看去,土与雪混合的山坡那一边,隐隐有一抹不和谐的黑色,的确存在一个较隐蔽的洞穴。 “走吧。”林青点点头,山间行走远比在平时野地中更消耗体力,一天之内攀上卡盖什山脉的主峰,即使有荒野之主祭祀的神术辅助,也是极困难的一件事,看着隐秘刺客机械沉重的脚步,以及英墨尔颤抖的嗓音,就能知其艰难,这座古老山脉的最高海拔超过万米,其中的主峰远比珠穆朗玛峰巍峨挺拔。 穿过一小段雪地,隐秘刺客抹去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一行七人弯下腰进入了低矮隐蔽的洞口。 靠在背风口处的洞穴远离寒风,洞口内的空间也比想象中要大的多,温暖干燥的舒适感似乎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确实是一个避风休息的好地方。 火堆很快被生起,隐秘刺客携带的小块伊尔树木炭加上几段树枝足够燃烧一整晚,七名杀手围坐在篝火边,跃动的火焰光芒在享受操纵光影的乐趣时,也为疲惫的旅行者祛除寒冷劳累。 谢拒了希克瑞的肉干,林青闭眼而坐,与其他人不同,三星真人的境界同天地交感,内外循连,源源不绝,这就是传说中的得道真人,不食五谷,不沾污秽,不侵寒暑,餐风烟,饮雨露,食气辟谷之境界,只要有一口灵气在,就是再走一个月,也不见疲惫,精神饱满。 林青的冥府与寻常金丹不同,求的是浑厚的地脉之气,对于灵气元气在哪都一样,但在这卡盖什峰却是如鱼得水。 夫脉者,血之府包,而土乃脉发,地脉就是大地的血管经络,遍布大陆,贯通地气,作为埃赞托大陆唯一纵贯南北的大山脉,从卡盖什大山脉延伸出的山峰山岭何止千条,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才形成了超过万米的海拔,卡盖什山脉绝对是整个埃赞托大陆地脉气机的心脏。 就像昆仑山般为地脉始祖,地气汇聚,龙脉交集,卡盖什峰上地气厚重得无法置信,完全是林青的洞天福地,站在大地上,丹田中的冥府无时不刻在吞吐地气煞气,一点一点打磨真气,巩固基础,为林青补上短板,说是龙游深海,雁飞高天也不为过。 将心神沉入丹田冥府,一座威严幽深的高大府邸静立在混沌中,玄黑的光华充塞天地,从府墙外向内看去,隐隐能看到一支黑衣黑甲的军队,如雕塑般站立在府邸中,暮气沉沉,却又煞气冲霄。 心神随着一道冥府真气向上,来到自己的肺中,一股玄黑色的烟气弥漫,这股烟气翻腾不断,中央有一道敕文微微闪烁,每一次都吞下大量冥府真气,同时烟气也更加凝实,就像汽化的墨汁,浓郁得几乎掉下墨水来。 静下心的林青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这个洞天福地中修炼起了《冥府通幽真敕》,初入三星,踏入了一片新天地,还有很多玄密道机等待他的探索,凶险当头,没有一刻能够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林青紧闭的眸子豁然睁开,一道神光一闪而逝,在一旁的刺客首领希克瑞猛地伸出手,好像酒精灯的瓶盖,在接触的瞬间就一把扑灭火堆,忽地一声,洞穴中再次陷入死寂的黑暗。 下一刻,五名隐秘刺客拔出腰间短匕,各自后退一步,在林青神识之下的感知就变得若隐若现,晦暗不明,像是被淹没在黑暗中,尤其是希克瑞所在的位置,林青也无法察觉到任何动静。 来自守林人的祭祀也提起了橡木短杖,墨绿的色彩在短杖与英墨尔的身体上流转,继而消失,荒野之主的祝福已降临于这位忠实的信徒。 仿佛对杀手们的招呼,一道有些焦急的尖利喊声从洞穴外传来:“里面的朋友,可以让可怜的商人皮克进去暖暖手吗?这里糟糕的天气冻死皮克了,你们要不要买东西,皮克会给朋友们打九九折的!” 045 迷林诡曲,惨绿魅影 月光又适时地落在地上,拂过树冠,抚过枝桠,漫过丛草,洒入溪水中,点点粼光星屑如初春化雪般在水面沉浮,顺着溪水漂过透明的玻璃容器。 将药剂瓶在溪水中涤荡多次,确定稀释的净化瘟疫药水溶解后,张婉开始小心地搓洗精致的药剂瓶,瓶身,瓶颈,特别是瓶口,每一处与患者有接触的部分都被抹上稀释的药水,并在溪水中仔细清洗,确保能够再次使用而不是导致更大范围的瘟疫蔓延,毕竟药剂瓶除非情况特殊,在拥有随军祭司的出征军队中可谓为数不多。 清洗完毕后,张婉把手中的药剂瓶放到身边装满瓶子的亚麻袋中,连着清脆的碰撞声叹了口气,她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肩背,再次叹息道:“我一定是疯了。” 当身披白袍的祭祀耐心地询问谁愿意去照顾被感染的伤员时,不愿与瘟疫打交道的冒险者都避之不及,只有她脑子一热,站出来接受了祭司的邀请。 就连张婉都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或许是“未必没有机会”这句林青离开前的话犹如魔咒萦绕耳边,或许是被年轻祭司眼中纯粹的希冀打动,又可能是出于对祭司呼唤出的神圣力量的渴望,让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隔离的伤兵营地。 踏进伤兵营地的张婉一度认为置身地狱,感染瘟疫的伤者布满每一座营帐,感染者污血混合脓浆的溃烂从面部开始,扩大至身体的每一处,这些在尼米亚与卡洛斯战无不胜的军人却在卡盖什山上败给了瘟疫,躺在担架上痛苦地呻.吟甚至哀嚎,刺鼻的腐臭充斥空气,即使蒙上三层布料也无法过滤,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死亡的阴影。 瘟疫的威胁就像潜伏在暗处拱起身子的毒蛇,阴冷的目光使人不寒而栗,张婉努力克服来自本能的恐惧,适应自己的工作:为伤员端来祝福后用以擦拭创部的清水,递送饮食,取送药剂,一切与瘟疫有直接接触的工作都与她无关,但照顾数千染疫者的工作只有少数留驻的祭司与炼金术士分担,分摊下来还是让张婉疲惫不堪。 可忙碌中也无法接近爱奥拉的祭司,那些援助之手的成员总是站在对抗瘟疫的第一线,亲自擦拭染疫者的身体,为战士施加祝福,举行大型的净化仪式……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寻到一丝机会。 就在张婉已经感到走投无路,迷惘不已时,一个打扮邋遢的炼金术士叫住了她,这位被士兵尊称为布莱格顿大师的老炼金术士正在露天的营地熬煮药剂,他气急败坏地抱怨人手不足以及雄狮军团中尽是只会挥剑的大老粗,直到看到变化得看起来瘦小但是机灵模样的张婉,抱着试一试反正不会更糟的心态,老炼金术士喊来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包药剂的张婉,吩咐她暂时作为他的助手。 身为一家跨国化工制品公司的总销售,去过生产厂房视察多次的张婉对这种工作意外地熟手,虽然厂房中并不是使用炼金台与坩埚,但多少了解过类似的物件,在老炼金术士的教导下,她的操作谨慎小心又流畅,揉制药草,调配药液,控制火候,加上女性特有的细心,比起畏首畏尾的雄狮士兵来确实称得上优秀。 于是张婉就成为了布莱格顿的暂时助手,在老炼金术士制作绿斑鸠菊祛病药剂时提供有限的援助,而她确实也被神秘的炼金术给吸引,不同于现代工业流水线式的枯燥重复,炼金术完全是神秘知识与极致个人技巧的巅峰,伸手一掂就知晓年份药效,一段咒语改变药液的成分,在充分摇晃中使两瓶药剂相溶而一滴不洒,以惊人的速度向坩埚中添加剂量相同的药剂,一切在老炼金术士手中如此自然,仿佛行云流水,几近乎道。 同时张婉也因为临时助手这份工作,接到了主神发布的一项任务,帮助炼金大师布莱格顿对抗瘟疫,直到战争胜利或瘟疫消灭,奖励八百奖励点与一张二星能力卡,这个任务提示另张婉又惊又喜,也让她更加坚信林青的话。 “未必没有机会,”张婉瞳孔明亮,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药剂瓶清洗好,然后放入亚麻袋中,“我一定能活下去。” “咕咕咕,断首的布谷鸟在叫,啄起孩子的眼睛吞掉。” 若有若无的歌声好像细微的清风,不知传过多少叶片草茎,透过虫鸣溪水,吹进张婉耳中。 “什么声音?”张婉一惊,环顾四周却寂静得一如既往,黑黝黝的树林仍未改换颜色,稀疏的虫鸣偶尔伴着月光响起,只有身边的附魔辉石为她提供足够的光明与安全感,一切都依然如旧。 “难道是我听错了?”疑惑地沉吟着,张婉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开脑后,她把装满空瓶的亚麻袋用牛筋绳扎起,拾起放在溪岸边的辉石与药剂挎包,准备就此回到营地。 “把呜呜哭泣的书籍撕掉,鲜活的躯体溢出哀嚎。 就在黑色又宽阔的地牢,死岛上的天堂要用烙红链子锁好。” 飘渺的歌声再度循着旧路,踏着诡异的音符找到了张婉,不太清晰的轻吟好像模糊的多重唱,总有那么几个腔调分裂成窸窸窣窣的回音,激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是谁?”张婉终于感觉到了慌张与危机,本该在夏日此起彼伏的虫鸣似乎被隔开了喉咙,寂静的树林沉默着颤抖,她朝着溪水上游看去,一大片惨绿色的光芒代替了清澈的银白粼光,随着流水冲刷缓缓漫来。 恐惧潮水般淹没了张婉,压倒了这个女性的每一根神经,求生的本能在她耳边大吼着快逃,但仅有的理智却驱使她颤栗着触摸自己的脸庞。 虚伪假面,这件二星级的宝物再次忠实地履行本身的职能与义务,张婉在外人眼中粗糙的皮肤渐渐开裂,干涸,变得僵硬灰暗,消瘦的身材充气般膨胀,凌乱的短发似蛛网般撑开,发出沙沙的摩挲声,眨眼间张婉已完成了从人到树的转变。 “嘿啊,农夫的白骨沾着血,嗬啊,国王的脑浆干成廯。 棺由谁来抬?嗯哼,葬歌我先唱。” 一道惨绿色的身影从溪水上飘来,它一手提着破旧的灯盏,一手提着长长的锁链,张婉努力地咬紧下唇,直到鲜血流出才不让自己的叫声惊动恶灵。 恶灵立在水面上,手中的灯盏发出与身躯一样的惨绿光芒,这时才能听出它在为歌声哼着渗人的曲调,锁链合着陈旧的伴奏,而嚼着歌词的来源居然是那提灯盏。 “灯里的魂儿大声唱,不管身下烈火燃。 看着灯外血成泪,让我给你找个伴儿。” 它缓缓朝着飘行,一路上了岸,直到停在一颗颤抖不休的大树前不再走动。 “看,可怜的人儿逃窜,撞上刀口毙亡, 捡骨人的马车笑了,猎魂师的袍子开了!” 灯盏中的歌声越来越高,直到对着张婉化身的大树厉声呵斥,她才感到绝望,张婉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却在身后与恶灵头颅位置上漂浮的颅骨双目相对。 “我也,笑了。”恶灵终于开口,幽幽的嘶哑低音传出一重又一重,直抵张婉心扉,她双眼一翻,倒地晕了过去。 046 羊皮卷纸,飞鸟先行 嗤。 零碎的火星在黑暗中爆起四散,彤红的火苗猛地从熄灭不久的炭堆中蹿出,好像吐出了憋久的一口气,希克瑞将手中的简易火把递到火尖上,看着火焰似水银液体般淌上火把才高高举起,两处光源将黑暗驱逐大半,带来了充足的光明。 另一名刺客沉默地手中卷折的羊皮纸缓缓展开,微荡的火光下,黄褐色的纸面光洁如新,不见一丝褶皱,由漆黑墨水组成的线条在纸面上交缠折返,在柔和的火把之光中泛起点点油光。 “真有意思,你就找到了这东西?”英墨尔的目光在羊皮纸上游弋,得到了刺客无言而肯定的答复。 洞窟外的求助声在场的七人没人会相信,没有商人会带着货物来到海拔八千米以上的卡盖什山巅,这里除了那些不通物贸的石头墩子外,只有满目的雪霜与凶恶的兽类,最异想天开的商人也不会将卡盖什山住民定为贸易对象。 但希克瑞手下的刺客却没有在洞窟外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这位精通刺杀与隐蔽的大师没有在带雪的寒风中发现法术的痕迹,地面的落雪上也不见踪迹,茫茫山巅雪地中只有一卷孤零零地羊皮纸为匆匆来客的存在证明。 羊皮纸上勾连的线条组成了一幅营地地图,这些凝固的墨水痕迹没有中断的瑕疵,自然流畅仿佛一气呵成,希克瑞将手中的火把稍稍向下靠近了些,橘黄火光照亮了羊皮纸的边角,一小段字迹自阴影的追逐中仓皇逃出。 “并非所有人都希望狂潮席卷而下。”刺客首领逐字念出,这是林青第一次听到希克瑞开口,低沉沙哑的嗓音以极低极轻的声调吐出,就像浑浊水流中警惕矫捷的鱼苗,每个词都在出口的瞬间游离消散,躲进洞窟的黑暗中。 阿克雷斯的守林人伸出左手捏住了羊皮纸,拇指与食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英墨尔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了然:“德雷索尼亚常见的小羔羊皮,皮质普通但是做工硝制精细,是法师工匠的手艺。” “羊皮纸上还涂了……”英墨尔抽回左手,将食指含在口中,在味蕾的回忆中思索片刻后才接上下句,“德雷索山羊油和黑三色堇汁,这也是法术卷轴的防冻工序。” “虽然羊皮纸的主人特地选择德雷索尼亚常见的材料,但他的目的很明显,要在卡盖什山上交给我们,所以他涂上了山羊油和黑三色堇汁熬煮的防冻膏,”守林人指着羊皮纸面在火光下泛起油光分析道,“涂抹山羊油防冻在北地确实是常见的行为,可那些领主的书记官可不知道三色堇汁能够去除腥檀味,只有法师和那些大贵族会为了除臭加上三色堇汁。” “而黑三色堇作为珍稀观赏植物在尼米亚难得一见,我几乎想不出哪个帝国贵族和法师会使用黑三色堇汁制作防冻油膏,那么羊皮纸的主人,最有可能来自托暮兰达法师塔,但也是最令人头疼的。” 英墨尔看向林青,紧皱的眉头喻明了他的苦恼:“没有人会知道托暮兰达那群疯狂追求知识的法师想做什么,他们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又或许是其他的势力想要假借托暮兰达之名,总之我无法判断这张地图是真是假,善意的援助还是恶意的骗局。” 沉默许久的林青收回羊皮地图上的目光,他四下环顾,六名刺杀者都望向自己,等待着他的决定。 “既然难断真假,那我们自己来验证就好,”林青抬起掩在袖袍下的左手,一只巴掌大的纸折小鸟赫然躺在掌中,尖喙,双翅,尾羽,流线型的娇小身躯活灵活现,墨水点上的双目透着一股生机,一点也没有死物的暮气,“亲眼所见才能相信。” “啾啾!” 林青空出的右手并起食指中指,对着纸折小鸟凌空一点,一声清脆的啼鸣如雏鸟初生般响起,躺在掌上的纸鸟晃着脑袋站起,又是一声轻鸣后,扑腾起翅膀飞出了洞窟。 “这……是炼金造物?”英墨尔目瞪口呆,这名守林人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炼金物品,在林青驱使纸鸟的瞬间,守林人能看到星火般的动物灵性在毫无血肉的身躯上绽放,仿佛沉睡的星辰重燃,如果忽略那苍白构造的外表,在他的灵界视野中完全就是一只活生生的飞鸟。 林青没有回应守林人的震撼,他还在适应左眼转换的新视界,阴影与岩壁快速向后拉长,拖出一道道残像,直到冲出这狭小的空间束缚,迎着风雪和星光将其甩在身后,以高速攀升的视角令下方的一切一览无遗。 这是从折纸店老板娘处购买的辅助型侦查飞鸟,在主神的评价中高达三星,它能够以超过每秒200米的速度高速飞行,在暴风雪,飓风,巨浪,烈焰中穿行无阻,可在两百公里的直径内由使用者直接操纵,并将纸鸟双眼中的景物传达至使用者的左眼中,甚至在保持低速飞行时在身边布下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并躲避法术侦测的幻象,除了是个只能使用一小时的消耗品外,50奖励点的价格确实称得上物美价廉。 如今正值午夜,繁密的星辰将夜空点缀得恰到好处,林青控制着纸鸟在寒风中振翅而起,把视野提升到了数百米的高空,身下覆盖皑皑白雪的宏伟山脉如天柱般往天空延伸,它古老沧桑的身影占据了眼中的一切空隙,只有在尽力往山脚眺望时才能看见卡盖什山脉向四周辐射出的山脉轮廓,在这世界之巅,确实有一览众山小的心境感悟。 让纸鸟继续沿着山脉向上飞行,洞窟中的林青取过羊皮地图,领着六人走过不长的洞窟通道,离开了暂时藏身的岩洞。 循着利用高空视野判断出的便捷路径,一行七人一路踏着积雪前行,本就零散的灌木植被愈加稀疏,嶙峋的突出岩石开始代替平实的雪地冻壤,战争遗留的疮疤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碎裂的盔甲,残破的剑锤,以及一同掩埋在雪地中,青紫的矮人地精尸体,它们藏在白雪中,倚在山石边,与卡盖什山下血腥刺鼻,略带硝烟的新鲜战争味道不同,数目庞大的阵亡者与军械像历史般被风雪淹没,入眼处只有火焰燃尽后的落寞与死寂,空荡荡地徘徊在心头。 脚步一刻不停,在七人行走于昔日战场中时,纸折飞鸟已提前到达了地精的营地,那是一个天然的半凹低地,四周突出高耸的山岩将寒风吹雪挡住,只留一处背风的出口,低地中布满了简陋破旧的帐篷,一丛丛篝火安插在帐篷间,围满了依偎着瑟瑟发抖的取暖地精和座狼。 地精们身上裹着各色的毛皮与布料,怪异的混搭风明显取材自矮人,那些适合地精身材的铁甲与武器都散乱地弃在四周,没有人会在寒冬贴身穿上铁甲,冰冷的金属会粘在血肉下,直到咬下一块才肯离开,地精也一样。 每一座篝火中央都挂着一口大锅,这些杂食地精再次发扬就地取材的风格,大锅里翻滚着雪地里翻出的草根,树皮,苔藓以及矮人的尸块,从地精与座狼望着大锅垂涎欲滴的表情来看,卡盖什峰的风味特产确实很符合它们的口味。 林青皱了皱眉头,不再去观察地精,控制折纸飞鸟围着营地转了数圈,与手中的羊皮地图仔细对比,结果地图果真与地精营地的实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