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撩火》 文/假面的盛宴 01 六月的天正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 建设路上,一道长达一百多米的围墙,将正在施工的场地完全隔绝在路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a市虽是省城,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她宁愿忍一忍,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2.第2章 02 等杜俏回到住处时,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她什么都没管,先打开空调,又去洗澡。洗等完澡出来,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直到坐在沙发上,她才有功夫去想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她和袁家伟之间的一切。 袁家伟是她爸爸的学生,在她还没和袁家伟认识时,就从她爸爸口中听过他很多赞词。 勤奋、优秀、聪明,前途不可限量。 杜荣是a大物理系的教授,带过的学生很多,但能得到他如此赞誉的却没几个。当时杜俏刚毕业从b市回来,考进a大任助教,本就年纪不小了,现在工作安定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 杜荣就把学生介绍给了女儿。其实也算不上是介绍,因为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可避免会多碰面,袁家伟似乎对杜俏也有点那个意思,两人谈了大半年的时间,就结婚了。 婚后,两人过得还算不错,袁家伟是个体贴周全的性格,杜俏也从小就听话懂事,又出生高知家庭,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爱得死去活来,但也算相敬如宾。不过彼此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暂时双方都没打算要孩子。 本来杜俏计划再过两年,就听她妈的生个孩子,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七年之痒,这还没七年呢,也不过三年多。 想起罗安妮说的那话,袁家伟会和她结婚是因为想留校,杜俏微微抿起嘴,感觉到一种侮辱。 难道她真要离婚? 她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站起来收拾脏衣服去洗。 先抖掉衣服上的灰尘,清理兜里是否有杂物,丢进洗衣机,又放进洗衣球,按下清洗按钮。 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当然并不是她明知袁家伟出轨,还不想离婚,而是她不确定她爸妈那边会是什么态度。也许在今时今日的今天,离婚已经不是个罕见的名词,可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她的父母来说,可能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可是她能忍受罗安妮继续来纠缠她?以这个女孩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还有袁家伟这个人,以前从没有细想过,现在只要一想起罗安妮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张照片,杜俏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她会搬离那套和袁家伟共同居住的房子,就是因为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一切让她恶心,让她一看见袁家伟那张斯文的脸,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也许她是该把离婚的事,提上日程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她。 杜俏走过去拿起电话,看见电话上的名字,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小俏,妈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袁家伟的声音一如以往那么磁性平和,就像他的气质,温文尔雅。 如果是以前,杜俏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错,可能现在心态变了,她真想不通在发生了这一切后,他为何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给她打这种电话。 “今天罗安妮来找了我。” 对面安静了一瞬,旋即声音又响起,带着低低的哀求:“小俏,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跟她联系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跟她联系,就能代表以前没跟她发生过什么?” “当然不是。可就那么一次,当时我也是喝醉了……” 袁家伟的解释,杜俏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就是一次,罗安妮能从他那里弄来她的手机号,能拍下那种照片?杜俏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并不愿意把人想得恶意。 可现在很显然,有些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范围。 “袁家伟,我想离婚,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让我们之间好聚好散。” “小俏!” “我给你时间考虑,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 袁家伟瞪着手机,半晌才颓丧地将手机砸在桌子上。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间办公室并不止他一个老师。 “袁老师,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手滑了一下。”他拾起手机,站了起来,和对方笑着点了点头,离开这间办公室。 直到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才拨通了罗安妮的电话。 “罗安妮,你今天去找杜俏了?” 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里,罗安妮正坐在沙发里让人给她擦药酒,她手腕上此时已泛起一圈乌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被手铐给铐了。 她十分厌烦着药酒的味道,可方玲玉非要给她擦,说化瘀比较快。袁家伟来了电话,她就不耐烦地挥挥手,方玲玉欲言又止,下去了。 “家伟,你不提我还不生气,一提我就一肚子气,我跟你说……” * 杜俏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是袁家伟,正有点不耐烦,谁知是她妈打来的。 吴秀梅也在高校任教,却不是a大,而是a市另一所知名的音乐学院里任声乐系教授,本身也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 “俏俏,妈煲了汤,你爸也回来了,晚上和家伟回来吃饭。” “妈,我有事。不,是家伟有事,要不就不回去了?”这种谎言让杜俏有一种难以启齿感,所以声音有些犹豫。 “家伟有事?我没听说他有事啊。他有事,那你回来吃就是了,难得我和你爸今天休息在家。” “那好妈,我六点半回去。” 挂了电话后,杜俏疲惫地靠在沙发里,突然想起刚才洗衣服时没看见手帕。 她想起掉在地上的事,但又不确定有没有捡起来,找了一圈后,才终于确定真是忘了捡。 这条手帕是她最好的朋友送给她的,上面的刺绣是一位苏绣大师亲手绣制,光这一条帕子就要一千多,还是友情价,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她挺喜欢的,丢了有点可惜。 为此,杜俏下午回家的时候,特意从那条路走了一趟,在原地并没有看见。 看来,真是丢了。 * 秦磊的‘英雄救美’,让目睹那一幕的工人们津津乐道了一个中午。 也因此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工地里的人都知道了。 都说女人八卦,其实男人们也挺八卦的,尤其在工地平时没有什么可以调剂的,但凡扯上男女之间那点事的,就没有几个不热血沸腾。 所以明明都知道是玩笑,还有人乐此不疲地见到秦磊就问他,是不是看中那个城里的女人了。 这种无聊的玩笑一直到秦磊爬到最高那层脚手架,才算是停歇了。 看中? 秦磊眺望了一眼远方蓝天上的白云,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缩小成蚂蚁的建筑工和各种工程车,自嘲地笑了笑。 直到脚下面有人叫他,他才开始专心致志干起活儿来。 …… 下午六点,累了一下午的建筑工们终于可以下班了。 换做以前可没有这么好,工地上没有准时下班的说法,自从被附近居民接连举报了多次扰民,上面也连着查了好几次,工人们上班的时间就被改成了早八晚六。 不过都知道这种日子不长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即是如此,在盛夏炎炎的日子里,能有一隅喘息之地也是好的。 从早轰鸣到晚的搅拌机,终于停了,让习惯这声音的建筑工们都有些不习惯。 他们三三两两,或是去生活区洗澡,或是去找了饭盆准备吃饭,一片熙熙攘攘,像钢铁丛林中一群不起眼的蚂蚁。 饭是大锅饭,建筑工们吃的大锅饭,与一般意义上的大锅饭不同。都是什么便宜捡什么买,也有肉,却是切得又肥又厚,白腻腻的,连点酱油都舍不得放。 一烧就是一大锅,那种能让一个成年男人进去洗澡的大铁锅,翻炒得用铁锹。没几个人能频繁翻动,所以这菜其实都是水煮出来的。 这样的饭菜注定不好吃,但对这些建筑工来说,温饱已经是最低要求,饿不死就行。这些人或许真的要求不高,或是为了省钱,大多都是工地上做什么吃什么。但也有一部分人不耐烦这种伙食,会互相喊着出去打牙祭。 建筑工们的生活区临着一片住宅区,像正路一样,也用一人多高的围墙间隔。 却是铁皮的围墙。 平时用铁丝拴着,就是围墙,想出去放风的时候,就可以当门。 从这里出去斜对面就有几家小餐馆,档次很低,从路边经过就能看见店门前塑料地垫上厚厚的油垢,简易铁皮推车里锈迹斑斑的煤炉子,和门前简陋的桌椅板凳。 穿着蓝色大褂的厨子,一般也是老板。颠着薄皮的炒锅,随着鼓风机的轰轰作响,炉子里的火一串半米多高。刺啦的佐料炝锅声,大油大辣的油烟味儿,让人即使在这种大暑天也不禁口涎泛滥。 这几个小饭馆是专门做建筑工们的生意,打从这片工地开工以来,他们就在这里开了店。附近的居民没几个人会来这里吃饭,但光凭这些工人,就足够他们生意红火。 菜价也不贵,荤菜二十,素菜十五。 点个菜,再要两瓶啤酒,就足够一个人吃得很满足了。如果多叫上几个同伴更好,搭在一起吃,有荤有素,还能凑在一起喝几杯。 秦磊从不喝酒,但喜欢叫他凑伴儿的人很多。 一是他人缘好,二也是他大方。 这些从天南地北聚集而来的建筑工们,他们本质上是出来挣钱的,就算改善伙食也都计算着。一个荤菜已经很不错了,可秦磊每顿都是两个菜打底,有时候还会叫锅子,其他人总会一面咋舌他花钱如流水,一面搭块儿蹭点菜喝酒。 他也从来不和人计较,有时候还会请大家喝酒,可能这也是他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磊哥,你看,是不是中午那女人!” 随着大常夹杂着兴奋的示意,一桌子人都看了过去。 此时的杜俏已经又换了身衣服,还是套裙,却是深灰色的。比之前那身黑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也仅仅好了一些,依旧戴着那副黑框眼镜,将白净的脸蛋挡在后面。 “没想到磊子喜欢这样的。”刘建山砸着嘴说。 “是啊,没想到磊哥喜欢这样的。” 不光刘建山,大常也觉得这个女人不太好看。 这个女人除了具有城里女人特有的白,并没有什么值得瞩目的地方。可能是在工地里待多了,又被老徐他们感染,大常觉得女人就应该是火辣、青春、洋溢的,是那种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浓艳腴腻,而不是这种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十分寡淡的。 秦磊没有说话,黝黑的瞳子放在女人身上。 她似乎在找什么,左顾右盼地看。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东西,经过一下午,手帕已被他汗水浸透,摸起来有些润,却细腻柔滑,入手生香。 3.第3章 03 直到杜俏离开,秦磊才收回目光。 听见老徐他们还在讨论他没眼光的事,他笑着骂了一句:“行了,你们懂什么!” “我们不懂,不如磊子给我们讲讲?”刘建山调侃说。他是四川人,说话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历来只要提起女人,男人们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建筑工也是。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不停的干活儿,精神世界匮乏,能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在工地待一年,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有的徒有其表,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不懂的人永远不懂,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说韵味,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路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 出了杜家所在的单元楼,杜俏急急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想和袁家伟同路的打算。 “小俏。”袁家伟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杜俏皱着眉,拽回自己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事,自从那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就算是判死刑,是不是还得听听犯人的自我辩解?”袁家伟满脸苦涩,模样也似乎有些憔悴。 看了他一眼,杜俏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我听着。” 袁家伟轻吐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回家后我们慢慢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吧,我们去车里谈。” 见她这么坚决,袁家伟只能答应。 …… 两人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袁家伟取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无奈、烦躁、痛苦。 可这一切杜俏并不愿意去看。认真来说,今天见面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袁家伟,都是一种十分排斥的状态。 见她这样,袁家伟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他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和罗安妮之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过联系。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说要离婚,我很震惊,小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袁家伟说了很多,甚至提了许多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的甜蜜。 这些杜俏并不否认,因为家教原因,袁家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甜蜜,尤其两人还结了婚。 可恰恰就是这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这么荒谬。这种荒谬感让一向有修养的她,脸上讥讽味儿越来越浓,直到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袁家伟!我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这就是个谎言!关于你和罗安妮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你跟她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我想离婚的态度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小俏!” “我不是开玩笑。” “爸跟妈不会让你离婚的,你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杜俏僵了一下,说:“那是我的事,现在要跟你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袁家伟紧皱着眉:“就不能挽回?” 她没有理他,去拉车门把手。 “是因为那个建筑工?” 杜俏终于没忍住讥讽的笑了,她转过脸,看着袁家伟。 黑框眼镜下,她形状姣好的眼睛很平静,恰恰是这抹平静激怒了袁家伟。 “难道不是?”他冷笑。 “你不是说自从那次后,就和罗安妮再没有联系过?” 两个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袁家伟脸上闪过一抹狼狈,辩解:“你说她今天去找你,我打电话质问她时,她告诉我的。”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她说了,你就相信?” 袁家伟当然不信,除了罗安妮那个没脑子的,能想出这种污蔑人的话,熟悉杜俏出身乃至性格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个建筑工当情夫。 “好了,小俏,你别再跟我闹了。”他无奈说,声音里带着乞求。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在跟你无理取闹?”杜俏没忍住拔高声音:“袁家伟,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想离婚念头很坚决,无论你怎么说,或者你想从我爸妈身上动注意,都不能打消我这个念头。我们好聚好散,别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离婚?!” 袁家伟十分烦躁,胡乱揉了揉头发,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烟,拿出一只点燃,“事情就一定要离婚才能解决?我们结婚三年多,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行,我告诉你,你让我觉得恶心,你和她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没办法再继续对着你这张脸!” 这一句又一句的恶心,甚至是杜俏厌恶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袁家伟。 “我让你觉得恶心,我让你恶心了你还跟我结婚?”他扔掉烟头,逼了过来。透明的镜片在车场灯光照射下,泛着一种冷白的光,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瘆得慌。 杜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看着她的动作,他嘲讽地笑着说:“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谁像你一样结了婚还跟丈夫分房住,过个夫妻生活还推三阻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杜俏!我也有生理需求,你既然不能满足我,我在外面找满足,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4.第4章 04 这样的袁家伟,杜俏从没有见过。 暴怒之下的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面孔扭曲,咬牙切齿,鼻翼翕张,喘着粗气。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涸,根本说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袁家伟已经压了过来。他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你说你哪儿像个女人,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最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反应过来的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强行取下她的眼镜,声音里带着点诡异的遗憾和痴迷:“你说这么漂亮一张脸,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眼镜下面?你又不近视。明明很年轻,却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过我喜欢这种包裹,这一切都是我的……” “袁家伟,你神经病,你放开……唔……” 杜俏使劲挣扎、推搡,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袁家伟再是斯文型,他也是个男人。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耳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女士,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原来刚才袁家伟抽烟的时候,把车窗打了开。这里不止停了一辆车,车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车主的注意。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袁家伟停下动作,红着眼睛骂:“滚,要你多管闲事,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认识他。” 杜俏趁机一推,袁家伟没有防备撞在车壁上,他抚着胳膊肘直吸冷气。 趁着这间隙,杜俏胡乱抿了抿散落的头发,越过他按下开门的按钮,袁家伟还想伸手去拉她,那个年轻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你不要再为难这位女士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最后袁家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 坐在出租车里,杜俏克制着想发抖的冲动。 即是如此,下车时司机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家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踢掉鞋,冲进浴室。 直到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明白司机看她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嘴唇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乱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 随着水哗哗的洒下,杜俏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却摸不到触不着。 袁家伟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性冷淡女人。 结婚三年多,她对夫妻生活一直是排斥的。她不喜欢,也不舒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而袁家伟一直很体贴,她不想,他也从来不勉强她。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她浏览过很多女性论坛,上面大量充斥着性生活不和谐,夫妻关系必然走向末路的言论。她心里害怕,却又抱着侥幸心。 现在终于来了! 袁家伟说在她这里得不到满足,所以才会出轨。 其实这样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杜俏很诧异自己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和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是没有影响,所以她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夜里快两点,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来,是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了她。 杜俏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人,噪音稍微大一点,就足够让她失眠了。之前举报工地晚上施工扰民的电话,她并没有少打。 她眼睛很干涩,摸了摸,发现肿得厉害,她坐起来把头发绑好,去了窗子边。 拉开窗帘,一片明亮洒射进来。 杜俏住在十五楼,视线十分开阔,尤其附近拆了不少旧楼,更显得空旷。她站在家中,就能眺望到远处的工地。 她看见那座高楼似乎又高了一点,像以前一样,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蜘蛛织网似的爬在高楼外那一层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时,杜俏很诧异,也很惊奇,心惊胆战的。 这些建筑工爬那么高,如果摔下来怎么办? 后来看见的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惊奇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对比这些人,她的伤心难过似乎就显得太过矫情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离婚吗?! * 朱宁娜得知杜俏打算离婚的事,挂掉电话就赶了过来。 “我今天约了两个很重要的客户谈事情,但为了你的事,我今天专门旷了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朱宁娜就像她名字一样,是个很时尚漂亮的女郎。一身简单利落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淡雅的妆,说话简明扼要,行事风风火火,不负她律师的身份。 她和杜俏完全是两种个性的人,但神奇的缘分让两人相识,并且是多年的好友。 “袁家伟竟然出轨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其实也不怪朱宁娜会这么表现,因为在大家眼里,袁家伟一直是好丈夫的标杆人物。 性格温和,体贴入微,他和杜俏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接送杜俏上下班,风雨无阻。杜俏喜欢吃什么他最清楚,有次杜俏想吃某个蛋糕房的提拉米苏,也不过随便一句话,他就冒着大雨去买了来,送到杜俏手中。 类似这种事不胜枚举,所以当初知道袁家伟出轨,杜俏也难以置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 “你的意思是想离婚?你爸妈怎么说,袁家伟是什么意思?” 从朱宁娜进门,到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三句话的跳跃弧度太大,杜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反正该说的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她索性就回答了最后一句。 “他不想离。” “他当然不想离了,跟你离了,他得损失多大。其实说真的,当初我就挺不看好你俩的,可你们是父母介绍,他又是你爸的学生,我也不好说什么。”朱宁娜靠在沙发里,撇着红唇,有些不屑地说。 “宁娜。”杜俏有点怔忪。 “你看你们出身就不一样,你是高知家庭,他家是农村的。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婆婆很难缠,是因为袁家伟一直出面调解,你们才没闹出什么矛盾。不是我瞧不起农村人,凤凰男之所以叫凤凰男,除了他本身的优点,也有很多掩饰不了的缺点。例如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可能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得到。 “这么说不是蔑视,而是事实,所以这些人大多十分功利,当他们卯着劲儿对什么用力的时候,免不了就让人会质疑这里面的真心有几分。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偏见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一般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杜俏苦笑说。 “没有发生的事,你让我怎么说?说多了,不就是挑拨离间,而且当时从表面上看,他除过家里条件差了点儿,本人确实挺优秀的。” 博士生毕业,又留校在a大任讲师,很快就能成为副教授,甚至以后还可能会是教授。 很显然这是符合杜家眼光的女婿人选,关键杜俏当时也不排斥和袁家伟交往,朱宁娜观察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肯定不能从中说些扫兴的话。 英雄不问出处,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出身差也没什么,只要人品好,本身是个可造之材。这是当初杜荣的原话,没想到杜荣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行了,你也不要多想,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幸亏发现的早,也就是被恶心了一下,如果一直不知道,那才真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 说到最后,杜俏反而被好友给逗笑了。 “可不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她想到了罗安妮。 “好了,说说吧,你是什么想法。离婚不同谈恋爱分手,牵扯的东西太多,财产孩子什么的,幸亏你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算难分。”作为一个合格的律师,朱宁娜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家里也没有什么财产,我和他的工资卡都是各自拿着的,没什么牵扯。” “工资卡就不提了,都是小钱,你俩拿死工资的,我说的是你家的房子和车?” 杜俏抿了抿嘴:“房子是我爸妈拿的首付,车是我的陪嫁。” 朱宁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这事当初她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但什么都没有事实摆在面前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袁家伟住着女方家的房子,开着女方家的车,然后还臭不要脸的在外面搞小情人。 她没忍住咬牙切齿,骂:“俏俏,这种男人你不能饶过他,太tm无耻了。不光他,还有那个女的,你不是说她是a大的学生,曝光他们,让他们身败名裂,这两个臭不要脸的。” “算了,我不想跟他闹,好聚好散吧。”杜俏说。 “不是,你……你……”后面那句‘到底怎么想的’,在将要出口时,又咽了下去。因为朱宁娜看见杜俏微微下垂,略显有些难堪的眼睛。 “难道,和那事有关?”她声音很轻的问。 5.第5章 05 那件事情? 不过是两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这件事除了杜俏,也就只有朱宁娜知道,两人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的。 那还是很多年前,杜俏刚去b市上大学,当时学校正在扩建校区,学校里的治安不好,经常会听说有学生丢了东西。 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学校说加强保安巡逻,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学校又出了场事,一个女生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当时这件事在学校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被压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人听说了,且都忌讳莫深。那时杜俏刚入学校没多久,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有一次她在那条路上也差点出了事,幸亏被路过的朱宁娜救了下来,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虽是当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这件事还是给杜俏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她穿衣打扮的风格就改变了许多。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影响的,和袁家伟结婚后,杜俏才知道还是有影响。 她竟然很排斥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 这件事朱宁娜也知道,还建议她多尝试才能勇敢走出来,可惜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见两人一直过得挺好,朱宁娜就没有过多插言。 谁知道袁家伟的出轨竟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 杜俏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朱宁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既然想离就离吧,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袁家伟可能不会太痛快跟你离婚。” 这事杜俏心里有数,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聊聊你心态的问题。俏俏,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出轨和你排斥过夫妻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可能也有些关系,但这不是他能去出轨的借口,夫妻之间既然缔结婚姻关系,就该彼此忠诚。如果他不喜你这样,完全可以说明白,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而不是一边牵着不和你离婚,一边在外面搞小情人。” 朱宁娜看着杜俏的眼神很郑重:“男人总是善于给自己寻找托辞,为了显示自己没错,他们总能抓住一点并借此颠倒黑白,痛击女方如何如何的错,借此来让女方愧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无耻的人,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所以你离婚归离婚,别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这才是朱宁娜说这段话的原因所在,她实在心疼好友。也许别人不知道,总觉得以杜俏的家庭,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只有她清楚她背后的辛苦。 “宁娜,谢谢你,你说的道理我懂。” “真的?”朱宁娜有点怀疑。 “真的。”杜俏点点头,声音低落下来:“我不想恨他,那样太累,也不想把彼此闹得太难堪,怕会节外生枝,你知道我爸妈的,如果这件事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现在就想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赶紧把婚离了。至于离婚后……” * 秦磊正在澡房里冲澡。 说是澡房,其实就是间窄破的集成房间,随便接一根水管,对着冲就是。 建筑工们都不讲究,成天灰尘扑扑,弄得也脏,所以澡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秦磊正在冲最后一遍,门突然从外面被敲响了。 “磊子,饭已经做好了,我给你打一盆放边上,你回来直接吃。对了,外面有人找你,老徐他们说长得不像好人,让你别出去。” 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 工地里不是没有女人,但一般来工地上打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都是跟着丈夫一起来的。丈夫干些体力活活儿,她们则帮着洗衣服做饭,再做点琐碎的零散活。 工资肯定没有男人们高,但也不低,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不用分开。 王梅除了在工地里做活儿外,还帮着做工人们吃的饭,又可以在包工头那里拿一份工资。 “知道了,嫂子。”秦磊应声,心里却想着是谁找他。 他随便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套上衣服走出去。 沙滩裤,人字拖,上身是件黑色的小背心。脱了安全帽,秦磊剃着小平头,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左眉上有一抹月牙白,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刚好啃了眉稍的一角,给他憨厚的脸上添了一抹冷厉。 是的,秦磊是那种很硬汉,但却很憨厚的长相,可能与他微厚的嘴唇有关,这种面相在相学里谓之忠厚仁义之相。 他刚走出来,老徐就凑了过来。 老徐叼着根五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烟灰已经烧了很长,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让它一直挂着,不掉下来。 “我感觉好像跟那天的事有关,我听城子说这两天有人问起那天那个大白腿的事,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上午又来了一次,刚才在外面点名找你。” 大白腿指的就是罗安妮,对于罗安妮的大白腿,老徐可是连着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所以秦磊几乎没有妨碍就对上了号。 “这几天有人来问过我?” 老徐的脸色有点难看:“我也是才知道,听说外面有几个长得不像好人的人找你,别人才提起这事。” 秦磊哦了一声:“我去看看。” “你出去干啥,明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 “你不是说他们来问了几次,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出去吧。”秦磊挠了挠脑袋。 “先躲躲吧,也许过几天他们就忘了这事。你当时也没干什么,就是大白腿要打/黑眼镜你拦了下,难道说你真看中那黑眼镜了?”老徐诧异说。 黑眼镜指的是杜俏。 这是他们给那天两个女人取的代名词,反正老徐是不信秦磊会看中黑眼镜,不过是大家拿来开开玩笑,可现在这么看,就有点不好说了。 秦磊失笑了声:“说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人家。” “认识也就算了,挨顿打最起码还有个说处,不认识被人打了,才叫亏到家了。反正你别出去,躲两天,出来干活儿挣钱,别惹事。走走走,吃饭去。”老徐硬把秦磊拉走了。 吃完饭,大常出去了一趟,佯装出去买烟,实则是出去探看动静。 过了会儿他回来,说那三个人走了。 连着两三天,秦磊都没出去。老徐他们也不约着出去喝酒了,都蹲在工地里吃大锅饭。 这两天也没听说还有人来问,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秦磊也说没什么事,说不定是有人听误会了,让老徐他们别这么慎重其事。 工地里的饭清汤寡水,大家早就憋够了,就出去打了顿牙祭。一顿酒喝完,好像真的没事了,老徐还调侃了两句说这些爷们能跟一个建筑工计较,也不嫌跌份。 大家笑哈哈的,混不以为然。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当然这么形容有点不恰当,可道理差不多是相通的,人不去咬狗,是因为狗脏,弄自己一嘴毛,恶心,不值当。 这里亦然。 建筑工就是一个城市底层的最底层,像罗安妮那样的城里姑娘,一看家里就非常有钱,犯得上去专门找人和一个建筑工计较,太跌份了,说出去都丢人。更何况秦磊也没咬她,就是让她不痛快了一下。 可事实证明,事还真没有过去,等喝完了酒,老徐他们都回了工地,秦磊单独去买烟的时候,被人堵上了。 …… 那排小饭馆往前,有一排住宅楼。 老式的住宅楼,上面是商品房,下面是底商。 因为附近施工,本来棕白相间富有欧式气息的住宅楼,被染上了一层灰突突的颜色。 这也就罢,其实施工是很影响生意的,本来这一排底商生意都还不错。自打这里开始施工以后,人流量少了,到处都是灰尘,渐渐就有人生意做不下去搬走了。 但这几个门面并没有因此而空置,很快就被其他所替代。 是几个很小的美容美发店。招牌都是以美发屋称之,但不约而同的,门上都会装上玻璃推拉门,上面贴着一两副美女海报。 海报上的美女发型都很时尚,看起来似乎真的是美发屋,但实际上平时根本不见理发师出没,倒是经常有些打扮暴露、年纪不一的女人出入。 一到晚上,店里就亮起粉红色的暧昧灯光,只要懂得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秦磊去买烟,要经过两家美发屋。 里面坐着两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其中一个看见他眼睛就亮了,直冲他招手。秦磊目不斜视,就好像没看见似的,去了便利店。 老板似乎认识他,一看见他就笑得很暧昧。秦磊无奈一笑,接过烟撕开,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再拿一瓶冰冻的矿泉水。” 接过找来的钱和水,秦磊对老板点点头,打算离开。 “就不进来坐坐?”门里的女人已经追了出来,倚在门边朝这里看。 因为灯光很暗,还是看不清眉眼,但能看清楚大致的穿着。 吊带和超短裙,有一双让老徐津津乐道的大白腿,脚上蹬着高跟鞋,半倚着门框的姿势让女人显得很有一股勾人的气质。 秦磊被纠缠得有点无奈,摇了摇头:“就不了。” “不收你钱。”女人接口说。 隐隐似乎有人笑喷了的声音,秦磊顿时不说话了,把烟往上衔了衔,微微低了低头迈下台阶。 …… 这条路其实也是有路灯的,但很多都坏了,也没人修。附近十几米,也就便利店斜对面亮着一盏。 晕黄的灯光,好像灯罩上蒙了很多灰尘,蔫头耷脑的,真让人害怕它什么时候也罢工。 秦磊趿拉着人字拖,慢慢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 见他走了,便利店老板从店里走出来,调侃道:“不是我说,人家是个老实人,你犯得着这么天天勾引人家,还倒贴上了。” 女人往前踏了一步,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样子才显露出来。 她脸上化着很浓的妆,但从五官上去看,长得还挺不错,就是穿得少了点,半个胸都露在外面,有着很深的乳/沟,风尘味儿很足。 她往前挺了挺丰满的胸,拿眼睛斜他:“老娘愿意,关你屁事,你倒是想让老娘倒贴,可老娘看不上你。” 丢下这句话,她再度没入昏暗之中,却在转身的时候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别看胖老板为人损了点,心肠还是挺好的,尤其都是隔壁邻居,人家平时也没少照顾生意,听见女人的惊呼,忙从店里走出来,却被不远处的一幕惊呆了。 6.第6章 06 对于秦磊这种人来说,女人的青睐是一种让他很无奈的事情。 这和青睐他的女人,大多都不是正经的女人有关。 当然不是说不正经的女人不好,而是在秦磊的思想里,他还记得他妈临终之前,心心念念就想让他娶个大学生的媳妇。 那时候在秦磊妈心里,儿子虽混了点,但长得不差,也能挣俩钱。秦磊妈知道儿子做的那一行,身边不正经的女人很多,但她看不上那些女人。她心目中的媳妇人选,应该是白净的、懂事的,有一份正经工作,是那种正经能过日子的女人。 这些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抽象也抽象,尤其对现今这个社会来说,什么才叫正经懂事的?最后秦磊妈选择了用学历来作为基础标准。在她心里,大学生就是好的,他儿子要想过得好,就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等想听进去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知道装没事人,不过晚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 “什么故意的?路是你们拦的,刀是你们掏的,你们不想捅我,那你们掏刀做什么?” 本来就是一句陈诉事实的话,搁在小平头耳里就成了挑衅,他挥着弹/簧/刀,就扑了上来。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发廊女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所以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局面就产生了反转。 小平头就感觉一疼,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弹/簧/刀飞了出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就会装逼耍狠,但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见多了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所以反应还算快,一看小平头吃了亏,另外两个就逼了过来。 三对一,还有个也掏出了刀。 但秦磊的动作比他们都快,还没看清楚对方干什么了,这几个人就砰砰挨了几下。抵抗之间,才发现是一瓶矿泉水,冻成冰的矿泉水。 天热,工地里可没有空调给你吹,所以建筑工们都喜欢买冰水降暑。最好是那种冻成硬块儿的,这样化得慢一些,也能解解热,所以便利店的胖老板从来不用冷藏柜,而是专门弄了个破冰柜用来冻水。 他知道秦磊的习惯,就给他拿了瓶冻成块儿的,没想到竟帮了忙。 这冰砸在人身上,可不比砖头轻,尤其秦磊下手重,这三个人挨了几下,疼得直抽气。 “你小子给我等着!” 在挥刀不成,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后,小胖子丢下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跑了。 那根烟还在秦磊嘴里叼着,不过烟灰已经掉了下来,火星在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 便利店的老板吸了口冷气,有点惊诧:“没想到这小子打架挺利索。”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知何时发廊女已经跑了过去,中间因为高跟鞋太高,还崴了脚,几乎是一蹦一跳到了秦磊身边。 “哎。” “有事?” “你最近小心点,他们不是普通人。”发廊女说得有点含糊。 “哦。”秦磊点点头。 “你别不当回事,他们真不是普通人,反正你小心点,他们说不定会来寻仇。” 秦磊看了她一眼,发廊女脸上化着浓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眼眶黑乎乎的,像两个黑洞。 “实在不行了,你就换个地方做吧,反正做你们这一行的,在哪儿都能做。” “谢谢,我知道。” 秦磊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手里依旧提着那瓶水,晕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发廊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这傻小子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 秦磊刚到铁皮围墙前,手机突然响了,是那种很单调的和弦音铃声。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老式手机。 看见上面的名字,他不禁皱起眉。过了会儿,才接起。 “磊哥,韬子出来了,你不来看看他?” 秦磊怔了一下,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两天我就抽空去一趟……” * “你跟我谈事,把她带来做什么?” 一家西餐厅靠角落的位置,袁家伟笑容凝固地看着杜俏,和她身边的朱宁娜。 “袁家伟,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她带我来,而是我必须要来,一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二我的身份是律师,现在全权代理杜俏女士和你离婚的案子。” “全权代理?” “怎么,不信?我有委托授权书的,要不要看看?”朱宁娜挑眉说。 袁家伟没有理她,脸色难看地看着杜俏:“小俏,你真打算跟我离婚?” 杜俏有点无奈地说:“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我以为你就是一时生气。行了,别闹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说这句话时,袁家伟看了朱宁娜一眼,明摆着说她就是个外人。 朱宁娜噙着笑,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而杜俏的忍耐又到了极限。 其实她平时并不是个没有耐性的人,相反她的耐性很好。问题她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袁家伟就能这么若无其事。 被她知道他出轨的事,先是否认,否认不过就承认了。她说要搬出去安静几天,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能在她爸妈面前扮好一个好女婿、好丈夫的角色。那天闹成那样不欢而散,他似乎又得了失忆症,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让她别跟他闹,有什么事好好说。 问题这种事是能好好说的吗? 还是在他心里,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她怎么想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别闹。杜俏从没有像此时这么认清一个人,而且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实在不明白,在发生那样的事后,你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让我别跟你闹。实际上我也没跟你闹,我不想闹,就想离婚。”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这是离婚协议书,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我们抽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 离婚协议书被推到袁家伟的面前,他一脸错愕。 他看了看离婚协议书,又去看杜俏的脸,在终于确定对方没跟他开玩笑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这离婚协议书我也不会签。”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你既然喜欢罗安妮,我成全你们两个,你又何必纠缠着我不放。” “我不喜欢罗安妮,小俏,我跟你解释过我和她只是……” 朱宁娜没忍住,打断说:“袁家伟,你自诩也是个体面人,何必逼着大家把话说得太难听。你婚内出轨,不管你愿不愿意离婚,如果闹上法庭,法院是一定会判的。” “朱宁娜,这是我跟你小俏的事,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我婚内出轨,这不是你朱大律师给我判的!” 朱宁娜突然笑了声,说:“说实话,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想骂人的话,但我不想骂人,我怕脏了嘴。杜俏不愿意跟你闹,那是她顾着面子,换成我的性格,让你身败名裂都是好的。” 袁家伟瞪着她,朱宁娜也嘴角带笑看着他,不避不让。 精致的脸庞,利落的短发,画着得体的妆,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且社会地位不低。 事实上以朱宁娜的背景,她有资格对袁家伟说出这种话。朱家一家人都从事与政法有关的职业,在b市也有关系。曾经袁家伟得意妻子有这样一位好友,杜俏的资源也就是他的资源,不管用不用得上,这都是一种资本。 可现在这种资源掉转枪头对上他,他的处境就难堪了。 他还想反驳什么,这时杜俏说话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你很谨慎,我翻过你的手机,你的手机不光没设密码,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好像等着人去看一样。但你别忘了罗安妮加过我的微信,为了让我相信你们之间确实有关系,她不光说了很多话,还发了一张你们的床照给我。” 床照? “这些我都保留了下来。对了,还有这个。”杜俏拿出手机,在上面滑动了两下,手机里便传出一段对话。 “……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 金丝边眼镜后面的脸,终于龟裂。 7.第7章 07 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使袁家伟再不甘愿,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朱宁娜趁热打铁,让袁家伟和杜俏现在就去办手续。本来袁家伟还想以拿户口本不方便作为拖延,被杜俏当场捅破,朱宁娜又在旁边帮腔说了些话,他一个恼羞成怒,就答应下来。 之后就算想反悔,也骑虎难下。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两人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有朱宁娜在这里,朱宁娜可不像杜俏,她本职是律师,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除了他本身能力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这就是一个现实而又充满了不公的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越是精英聚集的地方,有能力的人越是多。他并没有比别人更优秀,想要得到重视,必然需要外力。 尤其他现在又赶上评副教授的时候,他的竞争对手并不少,失去了‘杜荣女婿’这道光环,他的优势将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从最具可能,变成最不具可能。 可能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和杜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分道扬镳。 袁家伟走得特别急,他似乎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所以明明刚离了婚,三年多的夫妻关系这么收场,临走时却连句话都没有。 朱宁娜开着车在外面等杜俏。 等杜俏上了车,她扬了扬眉,故意逗趣说:“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杜俏被她逗笑了,点点头:“是啊。” “那你那边的房子和车?” “他先用着吧,在我们离婚的事还没有公布前,暂时还维持原样,我还是住在建设路那边。” “便宜他了!”朱宁娜嗤了声,又问:“那你真就打算先把这件事隐瞒了?不是我说,他打得算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先借着你爸的名头,把副教授的位置弄到手。俏俏,你可想好了,这么放过他有点可惜了。” “我知道。”杜俏抿着嘴,说:“可你也知道我爸妈那边,如果事情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他继续维持夫妻关系,就想赶紧跟他离了。至于他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你爸妈迟早会知道的。” “等到时候木已成舟,知道就知道了吧。” 朱宁娜失笑了下:“也是,就一个副教授,也不能上了天。”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五点多了。 “走吧,我们找个吃饭,反正我今天休息,晚上带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 杜俏起先以为朱宁娜就是带她去吃饭,谁知在吃饭的顺路还去逛了商场。 她以为朱宁娜是自己要买衣服,哪知朱宁娜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去试。 “宁娜,这种衣服我可穿不了。”她拎着那件吊带的真丝长裙,一脸为难。 朱宁娜推着她往更衣间走:“行了,你也该改变改变风格了,别总是都穿套装。你要是像我们也就算了,穿职业装是必备,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你就不觉得天天这么穿审美疲劳。” “就当穿给我看!” 杜俏无奈,只能进了更衣间。 过了很久,她才犹犹豫豫地走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衣服了,即使是家里穿的睡衣,也是中规中矩的上下两件套。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光在外面的手臂,朱宁娜的眼睛却亮了,连一旁的店员都是满脸惊艳。。 银蓝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并不是贴身的样式,但剪裁很好,看得出是名设计师设计。贴合曲线但并不贴身,可行走之间却完美了体现了杜俏姣好的曲线。 一种似遮非遮似掩非掩的性感,很符合杜俏的气质,温柔知性中,又让人觉得艳光四射。 “你胸什么时候长大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宁娜走上前,亲密地帮她调整肩带,没忍住手痒在那高耸上揉了一把。 “好软啊。” “你干什么啊!”见一旁店员有点尴尬地偏开头,杜俏微红着脸,说。 “又不是没有摸过,当初我们还比过。” 确实比过,不过那是年幼无知时干的事。不光对着镜子比大小,比形状,还拿软尺量过。当初杜俏还比朱宁娜小一个size,没想到这几年过去,朱宁娜不见增长,反而杜俏大了不少。 因为回忆,杜俏有点羞,却忍不住又想笑。 她笑起来很美,完全有别于她平时外表给人的呆板严肃的模样。 朱宁娜也笑了:“这样不是挺好!走,我再带你做个头发去。” …… 就这么被朱宁娜强拉着去了美发店。 幸亏商场够大,什么都有,也不用专门另找。 杜俏的头发好,又黑又长又密,经过美发师的巧手一番折腾,只长发下半部分被吹了一次性的大卷。打理好,整个披散下来,搭着那件银蓝色真丝吊带长裙——修长的玉颈,小巧精致的锁骨,微卷蓬松的长发蜿蜒而下,至腰间,美得像个妖精。 这是朱宁娜的原话,当然是不看脸。 等朱宁娜强行把杜俏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就真成妖精了。 其实杜俏是那种很乖的长相,但眼角上挑,天生带媚。可能她自己也清楚,从上大学的时候就戴眼镜,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难道这样不美?看着心情不会很好?你还差点妆,我包里东西齐全,等会我帮你化个妆,保准把那什么罗安妮甩出十条街。” “宁娜。” “怎么?” 杜俏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说一句‘谢谢’。 “谢什么,我只是打算晚上带你出去玩,你要是还穿你那一身,我要被人笑死了。” 等出去后,果然杜俏引来很多路人回头。 朱宁娜挽着她的胳膊说:“女人的美天生就是要给人看的,这是上天的赐予,藏起来太亏了。” “其实我并不是怕给人看,就是习惯了。”也许刚开始有想隐藏美丽的想法,后来更多的却是习惯。 “而且你知道我的工作,学生也就只比我小了几岁。”所以故意打扮的成熟稳重,也有出于职业上的考虑,毕竟老师不是一个看脸吃饭的职业。 “谁说当老师就不能兼顾美了,你呀就是想多了。” * 五颜六色的灯光,相对缓慢但十分具有节奏感的音乐,歌手沙哑的低吟浅唱,这里是‘夜色’酒吧。 空气里飘散着香烟和酒的味道,已经有很多客人了。有的安静地坐在那里喝酒说话,有的则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躯。灯光很暗,随着投射灯的旋转,让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完全有别于杜俏认知的世界。 “宁娜,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去什么,说好了今天就是来放松的。” 朱宁娜拉着杜俏往里走,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卡位。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了,看见朱宁娜就嗔骂了一句:“死鬼,让我好等。” 是个男人,长得还不错,白净、高挑,但穿得有点花哨。 跟着他就看见朱宁娜身后的杜俏,笑得很风骚地凑过来:“哎哟,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小宝贝儿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的,风骚,杜俏明明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觉得只有这个词最恰当。 见她愣着,朱宁娜笑着一把将蒋楠推开,拉着她在软皮沙发上坐下来。 “行了,你别吓到我朋友,她和平时那群人不一样。” 哪群人?自然是经常和朱宁娜泡吧的那群人。 朱宁娜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所以一直有泡吧的习惯。不过次数并不多,毕竟她也不是天天有空,但她玩起来很疯,经常会呼朋唤友叫一堆人来玩。 不过杜俏不在其中,一是知道她不是喜欢这种地方的性格,另外也是杜俏结了婚。 结了婚还来泡吧的极少,至少女人是很少的。今天朱宁娜会带杜俏来,也是想让她见识见识外面不同的世界,也免得总是三点一线,生活像一滩死水。 “他叫蒋楠,你别把他当男人,当姐妹就行了。”朱宁娜说。 杜俏眨了眨眼,突然明白好友的意思了。 gay? 还不及她有什么反应,蒋楠就娇笑着靠了过来:“你可以叫人家小楠楠,你别听小娜娜乱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哦?” 他对杜俏抛了个眉眼,明明这样很失礼,杜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过了九点半,酒吧里的音乐就快了起来。 不光节奏快了,音乐的风格也在不停地变换,那个有着沙哑嗓音的歌手被换了下来,舞池正中的舞台上换成了衣着清凉的美女热舞。 气氛越来越热闹,随着一个身穿黑色比基尼的钢管舞女郎登场,口哨声此起彼伏,将场中的气氛拉至高潮。 看着这一切,秦磊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孙峰领着他往里走,一路上不时有人恭敬地叫着孙总,孙峰满脸含笑,和人打着招呼,等拐进一个楼道,外面喧嚣的声音才终于小了。 “还是韬子有面儿,请了你几次,你都不愿意来。” 秦磊笑了下,没有说话。 “韬子说了,他就先在这儿混口饭吃。磊哥,要不你也回来?在这儿干总比你在工地上干强,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工地上做事,也不听劝。” 孙峰穿着休闲,脖子上却戴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黄金链子,满脸红光的,距离秦磊上一次见他,他又胖了不少。 其实也能理解,吃好喝好心情舒畅,又不缺钱花,会有点发福也正常。 “其实工地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挺好的。” “可……” 正好到了一扇门前,门里的人似乎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主动打开门。 是个长相清秀但很瘦的男人,剃着很短的板寸。 这种发型其实看起来很怪的,也没有发型,看着很粗糙,一看就是以前是光头刚留起来没多久的。 “磊哥!” * 其实秦磊这趟就是来看看韬子的。 那件事后,刀子死了,韬子进去了,就留下他和孙峰。 韬子是替自己进去的,秦磊明白。本来该出这场事的是他,是因为他妈突然发病,他去了医院,所以他逃过一劫。 都是几十岁的大男人,也说不出矫情的话,但多年未见的兄弟见了面,免不了会喝酒。 三个人从楼上转到了楼下卡位,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杯杯往嘴里灌着酒,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秦磊已经几年没喝酒了,酒精让他有些微醺。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剃着板寸,看起来很干净。这种干净甚至是土气,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完全迥异‘磊哥’以前的气质。 “磊哥,你真不回来?现在韬子也出来了,我觉得兄弟们还是聚在一起的好。” 这些话孙峰已经说了好几遍,是不是真心且不说,秦磊都是笑着不说话,韬子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中含着失望。 “峰子,有些话我不想一遍又一遍的说,你了解我的性格。”秦磊笑着说。 “但是……” “洗手间在哪儿?我去趟洗手间。”他站了起来。 孙峰放下酒杯。 韬子也站了起来:“我也去,好久没喝酒了,装不住。磊哥,我跟你一起吧。” 穿过一个个卡位和群魔乱舞的人群,一直到洗手间门前,喧嚣的声音才低了点。 洗手间里来来去去总有人,韬子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说出话。等两人解放完,打算出去时,他停下脚步。 “磊哥,你真不回来?” 秦磊看着韬子。 不同孙峰和刀子,他和韬子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从小没爸,在家属院里属于人见人厌型的野孩子,韬子跟他差不多,只有个奶奶。 韬子打小就和他好,好到最后明明韬子学习成绩不错,却跟他一起在外面混得连高中都没能毕业。自打他妈去世后,他在这世上也就挂着韬子一人,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这儿。 秦磊因为回忆显得有些惆怅,也有些感叹:“就不了。” “峰子说的没错,干什么不比当个建筑工强?磊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听峰子说你在外面当建筑工,我简直不敢相信!”韬子十分激动,眼中充满不理解。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眼神异样地看了两人一眼。秦磊给韬子做了个手势,两人出了洗手间,避开人群去了酒吧的后门。 这里临着一处死巷子,是出垃圾的地方,门口放着几个垃圾桶,路边堆满了啤酒瓶子,还有一股酸腐的味道,十分难闻。 秦磊拿出烟,扔给了韬子一根。 他先给自己点了火,又把打火机递给韬子。 两人各自默默抽着烟,直到烟抽掉一半,秦磊才笑着说:“我跟峰子说的不是假话,其实当建筑工挺好,单纯踏实。” “干什么不比这个强?” “那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8.第8章 08 明月高悬,明明该是夜凉如水,空气里却蕴含着一股闷躁的气息。 黝黑的电线杆子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盏早就生了锈的路灯,要死不活的绽放着晕黄色的光。远处,依稀有电音传来,却像猫被掐了脖子,一闪即逝。 韬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文凭,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回归正常世界,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玩骰子。” “很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 杰尼去拿了一个摇盅来,给杜俏讲规则。 因为杜俏不会玩,他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杜俏本来不想玩的,但对方热情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说拒绝。 玩了几把,有赢有输,输了的人喝酒。 杰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锐澳,反正度数都不高,也没人在意。 …… 孙峰见秦磊总盯着那边看,就顺着看了过去。 “我还以为磊哥现在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孙峰嫌三个大男人干坐着光喝酒太无聊,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女孩过来。让秦磊挑,秦磊一个没挑中,只说不需要。 其实这样做挺不给人面子的,别人请你吃请你玩,那是给面子。给面子你不要,对方肯定会觉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孙峰生没生气,从面上看不出来,韬子一直盯着他。他好像不自觉,又问了韬子,韬子也说不要,孙峰也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留下,一直在他身边小意的陪着,兼帮大家倒酒。 “磊哥要是看中了,我让人请她过来喝两杯?” “峰子,你想多了,什么看中不看中的。”秦磊端起酒杯,虚晃了一下,一口倒入嘴中。 孙峰也喝了一杯,笑着说:“行了磊哥,都是男人,就别掩饰了。” 猴子在旁边陪笑着,秦磊只笑也不说话,倒是韬子一直很沉默。从后门回来后,他就一直很沉默,似乎和酒较上劲儿了,自斟自饮,已经喝了好几瓶了。 “这女的长得不错,挺面生的,以前似乎没在酒吧里见过?”孙峰问猴子。 绰号猴子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紧身T恤,发型弄得很时髦。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颈上,隐隐约约有刺青的痕迹。 “是没见过,生面孔,长这么漂亮的,如果来过,应该不会没有印象。” “磊哥你要真的喜欢,就赶紧下手,小心被人捷足先登……好吧,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孙峰失笑说。 秦磊已经看见了,有个男人走了过去,两人说话喝酒似乎很开心,还玩起了骰子。 秦磊对夜场并不陌生,认真来说应该是十分熟悉才是,他太清楚夜场里的这些男男女女了,或是为了寻求刺激,或是为了一夜温情,其实挺乱的。 可她—— 9.第9章 09 杜俏感觉有些晕,她想这是喝多了酒,后劲儿上来了。 酒的度数再低,也是酒,不是白开水。 “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酒吧吗?” 杜俏半撑着额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是第一次啊。” 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摇盅,揭开。 又是小,她输了。 没等杰尼让她喝,她就拿了瓶酒,喝掉一半。 杰尼满面笑容看着她,接过摇盅,漫不经心地摇着。 “看得出你是第一次,太生涩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以前来过,我肯定不会不知道。” “我很漂亮吗?”杜俏睇着他。 她醉眼惺忪,却面泛桃花,因为灯光昏暗,让她的面孔有些模糊,却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白。 女人白不白,其实在这种场合最明显,脸画得再白,也会被淹没在黑暗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可她的白却像会发光,远远一眼过去就看见了。 “很漂亮。”杰尼的嗓子发紧,有些克制不住地凑近了些。 他尝试想伸手去拉住杜俏的手,她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倒在沙发上,正好避了开。 蒋楠走了过来,说:“小娜娜打电话来了,她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你没喝多吧?” “没喝多少,那走吧。”杜俏拿起手袋,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 蒋楠正想过来扶她,身边的男人扯了他一下:“那你走了?” 蒋楠当然舍不得走,可他还没忘记朱宁娜嘱咐他的事。 “我很快的,你等等我,宝贝儿。” 杜俏似乎听见对话了,拎着手袋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出门打个车就回了。” “这可不行,小娜娜可是专门交代了,我可不想下次见面被她剥皮抽筋削骨。” “要不,我帮忙送送?”杰尼插嘴说。 “让你送个屁,你赶紧的,边上去,让你送才不放心!”蒋楠骂着。 杰尼的脸十分尴尬。 “真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就能回去。” “真能?”蒋楠看看杜俏,又去看身边的帅哥,显然十分犹豫。 “真能,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杜俏已经走了。 她的步子有些慢,但能看出很稳,蒋楠想着她也没喝多少,应该能自己回去。他又去看杰尼,杰尼对他耸了耸肩,端着酒杯走开了。 …… 秦磊突然站了起来:“你们玩,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这个词从秦磊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怪。猴子脸色怪怪的,没有说话,韬子欲言又止。 孙峰笑着留他:“回去干什么,这才几点,再坐一会儿。” “不了,真得走了。” 猴子撞了撞孙峰,往那边递了个眼色,孙峰顺着看过去,当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磊哥,需不需要我帮你安排房间?” 秦磊当然看到这个笑容,失笑地摇了摇头,经过韬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 “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啊?” 杜俏板着脸没说话,可她扶着墙往外走的动作,已经漏了她的底儿。 “我想还是送送你吧,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让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杰尼从后面急急走过来,他有些微喘,看得出是匆忙过来的。 杜俏并未忽略刚才蒋楠的话,当着面杰尼没说什么,私下却又找了过来。可她现在已经没能力拒绝了,她能感觉到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看东西好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而跟她搭讪的那两个男人,远远的含笑看着这里,与这两个人相比,杰尼至少认识。 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逞强了,早知道就让蒋楠送一送她。 “麻烦你,帮我叫辆车,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杜俏的话还没说完,杰尼已经搀住了她。 这种急切让她有点排斥,她反射性想拿回自己的手臂,却挣不开。杰尼的力气很大,几乎强拉着她往外走, “叫什么车,我有开车,直接送你回去就是。”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 “好吧,你想坐出租车也可以,我们先出去再说……” “她不需要你送!” 一个大掌扶住杜俏的手臂,她转头看去,是之前在洗手间被她撞了一下的男人。 杰尼早就把杜俏当做自己的猎物,可一再有人从中作梗,他早就不耐烦了。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松手!” “你神经病……啊!”杰尼仿佛触电似的缩回手,握着手腕痛呼着。 看着杰尼狼狈的样子,杜俏莫名有点快意。 她笑着,想去指秦磊,却左顾右盼看不到人。最后才发现自己靠在对方的怀里,她换了个姿势,从自己头顶上指了指身后的高大男人。 “他是我朋友,让你随便送人回家!活该!” 杰尼的脸色很难看,秦磊失笑地拉着醉醺醺的她,说:“走吧。” …… 出了酒吧,秦磊搀着杜俏来到路边。 此时杜俏已经完全醉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喊着要自己回去。 “别送我,我不要你送。” 一辆计程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杜俏摇摇晃晃地去拉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从旁边伸来一张大掌,打开门,推她坐进去。 “谢谢你,不知名的好人先生。”喝醉了的杜俏特别俏皮,完全有别于她平时的模样。 秦磊没理她,将她往里面推,空出位置让自己坐下。 “你家住?” “我家在光明路福如家园,哦不对,是在建设路富春新……”杜俏报出一个地址,“送我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秦磊没理她,让师傅开车。 一路上,杜俏并不安分,嘴里絮絮叨叨一直在说话。 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又说不想吐了,一会儿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得计程车司机不停地往后看。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秦磊付了车钱,将她搀扶下车。 小区是有门禁的,需要刷卡进入,秦磊不知道门禁卡在哪儿,杜俏又五迷三道的,折腾了半天才成功刷卡进小区。 秦磊问她住多少栋,杜俏却怎么都不告诉他。 “那你不说,咱们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我才不告诉你我住哪儿,你是不是想跟踪我?” 月色朦胧,穿着真丝吊带长裙的杜俏美得像个妖精。 可惜这个妖精却喝醉了,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笑嘻嘻的,还专门压低了嗓门说话,好像在说什么秘密。 看着她这样,秦磊失笑:“我跟踪你干什么。” “你们男的都是变态狂,我就被跟踪过!”她似乎想到什么,十分委屈,“一次是我初中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我上高中的时候。” 秦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起她平时异常保守的打扮,难道说会成这样,和这些事有关。 杜俏已经说了起来:“……那个男人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往东他就往东,我往西他就往西,跟了我一路,一直到小区外面……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们很久没回来了,但小区门口有家小卖部,我就进了小卖部,从后门跑走了……那个男人太可怕了,长得十分丑陋,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我记得他十分丑陋……” 看得出这件事给杜俏的阴影很大,因为她说话的同时克制不住的颤抖。秦磊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性格,只能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 “好吧,你先告诉我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肯定不跟踪你,也不会骚扰你的。” 杜俏本来径自出神着,突然抬起头。秦磊一个躲避不及,被撞了下巴。他一手捂着,怀里的女人已经又开始折腾起来,明明站不稳还要转个身,然后趴在他胸膛上扒拉他的脸。 是的,趴在他胸膛上,用手去摸他的脸。 就好像在检视什么,耳朵鼻子眉毛挨着摸,秦磊承认她这样其实是他占了便宜,但是她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他是个男人,男人是经不起撩拨的。 旋即又想到她喝醉了,这种道理似乎说不通。 就在秦磊被她磨蹭得眼睛快要冒火时,杜俏突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她认真地端详了秦磊一下,歪着头说:“你长得像个好人,还帮了我,我就告诉你我住在哪儿吧。” 呃。 秦磊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被杜俏弄得很无语了。 她平时也是这样吗? 继续这么连拖带拉地往前走,找到准确的单元口,又上了楼。 进门后,秦磊用脚将门关上,才把杜俏放在沙发上。 “你没事吧?” 杜俏瘫在那里,像条没骨头的蛇。 “想喝水吗?你家有饮水器?” “厨房,冰箱里。” 这么说,就是想喝水了。秦磊去厨房看了看,在冰箱里找到矿泉水。 他拿着走出去,打开递给杜俏。 跟着他就发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蠢了,喝醉的人根本没轻重,杜俏接过水就全部倒在自己身上了。 水从瓶口汩汩淌出,顺着她胸口一直蜿蜒到沙发,衣服全部被打湿了,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秦磊去把矿泉水拿过来,一瓶水也就剩了小半瓶。 这次没有问杜俏,秦磊就找到洗手间,从里面拿了两条毛巾。先把她扯起来,胡乱地擦了两下,又帮她换了个地方靠着。 他正打算直起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是不是想睡我?” …… 秦磊看着她。 换了身打扮的她,和之前就是两个人。 白皙的皮肤,花瓣儿似的红唇,脱下了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露出掩藏在其下娇美的脸蛋。 海藻似的长发及腰,披散在她肩上胸前,此时已经被打湿了许多,湿哒哒地垂在那儿。她胸口的布料都被打湿了,因为质地,并不透,却都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动人的曲线。 她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 这种想象是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幻想,工地上的日子安静却又无聊,每次老徐他们蹲在马路牙子上往外看时,其实他也会。 就这么看见了她。 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其实是很笨拙的,因为踩到一块石头崴了脚。她穿着套裙,纤秾合度的小腿儿包裹着透明丝袜。当时他手提一根钢筋,嘴里叼着烟,正站在大门口。 没忍住,过去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她的手抚着脚踝,听见他的询问,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就一瘸一拐的匆匆走了。 女人的丝袜总能给男人无限遐想,事后他曾龃龉的想,如果裙子再短一点就好了,等晚上却又觉得那个长度刚刚好。 是的,罗安妮那次并不是秦磊和杜俏第一次对话,但她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包括这一次也是。 …… “怎么?敢想不敢说?” 秦磊回过神来,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还是醉醺醺的样子,眼神很迷离,脸上却带了点有些讥讽的笑:“刚才在酒吧,那几个男人都是想睡我的,所以都想送我回家。”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送你回家了,所以就是想睡你?” “难道不是?” “好吧,是。”秦磊老实地点点头,又失笑说:“但我不对喝醉了的女人下手。” 10.第10章 10 夜色酒吧 秦磊走后,韬子还在不停地喝酒。 孙峰也没说什么,之前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女孩坐了过来,两人喝酒说话搂搂抱抱,乐不思蜀。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两人似乎早就认识,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一口一个峰子,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峰哥当年多难。不是你,这夜色也开不起来,那些人走的时候你可没亏待他们,安家费一分钱没少,都给他们了。让我说这秦磊当初就是故意的,他怕被连累进去,就拿自己亲妈病危当幌子躲了。眼看老夜色树倒猢狲散,他彻底不管了,把那么大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不成是峰哥你的错,成了他们正好来捡现成的。” 孙峰没有说话,脸阴着。 “峰哥,你别再念旧情了,今天这两个人躲在后门说了那么久,说不定背后商量着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看着这酒吧没什么心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自己心里有数。”孙峰喷了口烟圈。 “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韬子。 孙峰沉吟一下,说:“让他干着,工资就按保安的算,跟他说上上下下都一样。” “他要是不干呢?” 孙峰没有说话,猴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对孙峰笑了笑:“我明白了。” 也许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刁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最好。 …… 与这处卡位毗邻的一个卡位,昏暗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人。 这个卡位是有主人的,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不过这个点大多数已经喝多了,所以即使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离了开。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打扮模样的人走过来。 “孙总,我刚才碰见韬子了,他说他去睡了,让你们玩你们的。” 猴子又炸了:“峰哥,你看他把你放在眼里没……” 孙峰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 “家伟,你不要再喝了。” 同样也是一间酒吧,袁家伟一人独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罗安妮进来后就看到这副画面,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你别烦我。”袁家伟一把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喝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不是很清楚?”袁家伟嘴角含着冷笑说。 罗安妮很冤枉:“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知道,难道还是因为之前我去找杜俏那事?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跟你没名没分的处下去,你也说过很爱我的,说如果不是还要借着她爸的名字评职称,肯定跟她离婚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吧台里的调酒师看了两人一眼。 袁家伟气急败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拉着她去了卡位区。之前他一个人来,服务生就给他领了个单座,单座区说话不太方便。 两处的消费不一样,卡位都有最低消费。罗安妮没少来这地方,轻车熟路地点了些酒水,又拿卡给服务生买单, 等服务生上齐了东西,一直喝酒的袁家伟才说:“你也知道我是关键的时候,关键时候你跟她闹,她就跟我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你满意了?” 罗安妮当然满意了,事实上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她能忍了那么久才和杜俏摊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她闹离婚你就跟她离,难道家伟你还舍不得她?” 年轻曼妙的躯体紧贴在男人身侧,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袁家伟也拒绝不了,所以他和罗安妮发生了关系。 很多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事实上,当旗子立起来的同时,倒不倒就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了。 袁家伟知道罗安妮蠢,这种蠢正中他下怀,他没有想到蠢的罗安妮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直接让他这个聪明人的生活乱成一锅粥,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袁家伟心里从没有和杜俏离婚的想法,哪怕她让他那么多不满。 “我们已经离婚了!” 罗安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了。 “真的离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同于她的喜悦,袁家伟的脸阴得厉害。 罗安妮高兴完,贴得更紧:“家伟,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你是不是担心你评职称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有很多朋友,关系多路子也广,不就是个副教授的职称,肯定能让你拿到。” 罗安妮的父亲罗基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也是政府扶持的民营企业,屡次拿到十佳企业等等称号,在a市当地十分有声望。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我还等着当教授夫人呢。你跟杜俏离了婚,就是我爸的女婿,我爸肯定帮你。” * 建设路富春新居的那处公寓里,暖白色的灯光温暖。 客厅里,女人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面。 秦磊的话似乎让杜俏有点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那你到底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秦磊忍不住摇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有点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站直身,谁知被拽了一下。他没提防她会突然拉他,一个不稳向前跌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俏从沙发里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拉着他的衣领。 秦磊的姿势有点狼狈,上半身前倾,半跪在地面上,只靠手支撑着,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两人离得很近,她形状姣好的嘴唇,红得惊心动魄,他低头就能衔住。秦磊盯着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你喝醉了,估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喝醉。” “一般喝醉的人,通常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我喝没喝醉,和你想不想睡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 可秦磊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矫情了。 男人想睡一个女人,还管她是不是清醒的。清醒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心甘情愿,可以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男人不该是只要有机会就上,上了再说以后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层银蓝色布料下的弧度,很艰难才把视线移开。所以说理智这东西就是狗屎,总会凭空冒出来让人左右为难。 “你还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挣了一下,领口还在杜俏的手里,只能伸出手,想从她手里拿回来。 秦磊没有敢使劲,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总让他觉得稍一使力,就会捏碎。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是不松手。 他再度抬头看向她——女人嘴角噙着笑,笑得十分勾人,纤细的颈子下是曲线毕露的美好,美好得让他不敢直视。 秦磊觉得自己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竟然不敢去看一个女人! 可事实上,他还真他娘的不敢去看,就怕看过了,扎进去,出不来。 僵持间,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越来越近,近到他能嗅到其上的芳香可口。 “你……”他嗓子发涩,嘴巴很干。 “你真要走?难得我今天喝醉了,打算放纵一次。” “我……” 女人在男人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又舔了舔,她发现这个味道并不让她排斥。 这边慢条斯理地品着味儿,殊不知男人的眼中烧起漫天大火。 “你确定?” “别后悔!” 几乎没给杜俏回答的机会,饿狼也似的男人就扑了上去,快很准地衔住他肖想多时的粉唇,狠狠地吸吮,舔咬。 所以说理智就是臭狗屎,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 杜俏没有设防,就被男人重重地压住了。 急切、粗鲁、狂放,一种与以前她经历过完全不同的感触。 可她顾不得去想那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离婚,什么袁家伟罗安妮,什么性冷淡,什么理性的克制,这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夜她只想放纵。 11.第11章 11 杜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混乱,但让她很愉悦。 身心都愉悦。 醒来后,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具体,就感觉身边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多次说要走,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是个正人君子,身强体壮,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秦磊皱起眉,不是滋味地喃喃了一句:“陌生人?”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可在昨天之后,我们认识了。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昨天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你还是赶紧走吧。” 秦磊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这是被人睡了,然后睡他的那个人吃干抹净,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账? 他心里很不舒服,可当他看见她低垂着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的样子,再结合他所见到的一切。秦磊是什么人,也差不多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差不多。 这是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意料,所以一时不能接受? 又想起那天,那个疑似小三的人上门。她是已婚身份,虽然现在婚姻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呢,难道已经分居了?秦磊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之前杜俏去洗澡的时候,他在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用物。 “你让我离开也可以,你把手机号告诉我。” “你要我手机号码干什么?”杜俏有点惊慌地问。 “方便以后联系。” “可我以后不想跟你联系了。”杜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男人因此恼羞成怒,不走了怎么办? 杜俏见他突然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她忙跟了过去。刚进门,男人已经转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是她的手机。 他想干什么? 可她的反应还是太慢,不等她问出来,男人已经把手机递了出来。 “打开。” 然后她就傻傻地把手机打开了。 男人拿过去,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直到听见男人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杜俏才知道他拨了自己的手机。 秦磊拿着手机又在上面捣鼓了两下,还给杜俏。 “我叫秦磊,你叫什么?” 这会儿杜俏已经被秦磊弄傻了,老实回答:“杜俏。” 他点点头,笑着说:“有空联系。” 跟你联系个鬼啊! 回应她的是门咔哒一声轻响后,被关上了。 杜俏站在原地,又气又羞又怒,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今天还有课,忙去收拾包出门。 一直到了学校,她才松了口气。 她顾不得去想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半个小时后她有一堂课,她把教案拿出来,先看了一遍,到时间才不多的时候,才拿着教案离开办公室。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回以微笑。 下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是袁家伟。 袁家伟红光满脸,似乎离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看见杜俏了,他表情才有些复杂。 杜俏没有说话,垂下眼帘,与他擦身而过。 袁家伟脸色乍青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表情才稍微好了些。并没有过多停留,也匆匆忙忙走了。 * 罗基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 哪怕是网络新闻迅速发展的今天,他依旧不改旧习。方玲玉知道他这个习惯,每天起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佣人有没有提前拿了报纸,放在餐桌上。 罗基看报纸的过程中,就是方玲玉准备早餐的时间,等他报纸看完,正好可以吃。 平时罗安妮从不吃早餐,哪怕她早上有课,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一大早就起来了。 佣人陆嫂走进厨房,对方玲玉说了句小姐起来了。 方玲玉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陆嫂等会多添一副碗筷。罗基最喜欢吃方玲玉做的饭,所以哪怕她现在不是保姆小方,而是罗太太,她依旧每日不落的亲手为罗基准备早餐。 餐厅里,罗安妮十分乖巧地陪着罗基看报纸。 她平时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肯定是有什么事。罗基看了罗安妮一眼,也没说话。 早餐端来了,很简单的包子和粥,另配了几个小菜和炒菜。 罗基一天三顿,也就早餐在家里吃的次数多一些,所以方玲玉做得很用心。 “好了,别装了,到底什么事?”饭吃了一半,罗基突然开口问道。 “爸,还真有点事。就是我男朋友……” 罗安妮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只说了袁家伟面临的情况,并没有说他其实有妻子,还离婚了的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罗基穿着暗红色起居服,快五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浓眉,国字脸,身材魁梧壮硕,哪怕他为了看报纸,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也有股匪气。 “什么事啊爸,你说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罗基哼了一声:“我听老胡说,你让小马干什么了?” 罗安妮能让小马干什么去了,不就是教训那建筑工。罗基知道这事,也就代表肯定知道她和袁家伟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全,但也知道一些。 罗安妮干笑着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顺道还没忘让罗基帮下袁家伟。这过程中,方玲玉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你平时干什么,爸从来不管你,怎么弄上个有妇之夫?”罗基皱着眉说,明摆着不满。 “爸,可我喜欢他,反正他现在已经离婚了,不算有妇之夫了。为了我,他正在关键处和那女人离了婚,你就帮帮她吧。”罗安妮饭都不吃了,丢下筷子,拽着罗基袖口撒娇。 罗基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前妻早亡,这么多年算是和罗安妮相依为命,一直视女儿如珠似宝,又怎么忍心拒绝。 “这事不是小事,爸爸要见了他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帮忙,我要知道他能不能配上我女儿。” “肯定能配上的。” 12.第12章 12 吃过饭,罗基就收拾出门了。 方玲玉把他送走后转回来,就撞上了罗安妮。 她刚扬起笑容想说点什么,迎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13.第13章 13 秦磊总算知道刚才高子说的那些‘只用动动嘴皮子的人’,是指什么了。 比起总在酷暑下辛苦工作的建筑工,这些监理确实是平时就躲在空调房吹空调,干什么都只用嘴皮子,从来不动脑。 “我什么都不算,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苦笑:“我跟他讲过,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林兵面色勉强,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把碗丢进台面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杜俏就没管了。 她去看手机,那个叫‘越夜越狂野’的人又发了两条。 【没看见?】 【再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杜俏回了一条。 【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 【秦磊。】 …… 杜俏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秦磊?他怎么加上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用她手机拨了自己的号后,又拿着在上面按了几下。当时她心绪纷乱,就没多想,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竟然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加了微信。 他想干什么?杜俏并没有忽略那句‘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的话,也因此她的回复很拘谨。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明明不应该,这句‘想你’却增添了许多暧昧的味道,让杜俏不由自主就想起那天晚上。 她克制不住脸上发烫,手指都是抖的。 【你想我干什么啊】如果不是微信的表情包太贫瘠,她此时的心情大概能换算成一个泪流如河的狂奔小人儿。 【想你就想你了,还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有事。】怕激怒这个男人,杜俏又打了几个字。【先不说了,我要去洗澡。】 本来是很普通一句话,说完杜俏就后悔了,他会不会误会她有什么暗示性? 不过杜俏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她心里一片混乱。 本以为那天晚上已经是过去了,谁知道这人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跟她…… …… 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出来后杜俏拿起手机。 果然那男人又发了几条消息。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洗?】 【还没洗完?】 【洗这么久。】 看来这事是没法躲了,杜俏放下手机去擦护肤品,然后是吹头发。等换上了睡衣,她再度拿起手机,格外慎重其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那一夜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就得改正。】 【看你也不是小年轻,肯定有女朋友,甚至老婆孩子。知错就改,而不是明知故犯,你说是不是?】 杜俏还在屏幕上打字,对面蹦出一段话。 【我没女朋友,也没老婆孩子,没有结婚,难道你结婚了?】 杜俏想了想,删掉已经打出的字,改为‘我当然结婚了。’她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有点道德观念的人,都不会故意破坏别人的家庭。 谁知还没等她发过去,对面又发来一段话。 【对了,我今天看见你了。】 看见她了,他在哪儿看见她的?杜俏回忆,她今天除了学校和琴行,哪儿也没去。 出于好奇和防备心,她问了句。 【你在哪儿看见我的?】 对面回答的很俏皮:【不告诉你。我还知道你跟你老公的事,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哦。】 14.第14章 14 一时间,杜俏想到很多。 她在想秦磊是在哪儿看见她的,为什么会知道她结婚了,还知道她和袁家伟的事。同时,免不了往阴暗想,这秦磊是不是个变态,他是不是偷偷跟踪她了,不然为什么会知道真多。 可这么解释也说不通他为什么知道袁家伟的事,因为这几天她根本没和袁家伟见过面。 难道是熟人?可杜俏确定以前并没有见过他。还是找熟人打听来的?可知道她和袁家伟已经离婚的事,只有朱宁娜。 因此,杜俏拨通了朱宁娜的电话。 “宁娜,你认识一个叫秦磊的人吗?” “秦磊,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大都市的夜生活刚开始,朱宁娜一身完全有别平时上班时的妖娆打扮,半倚在吧台上。 她嘴里和杜俏说着电话,眼睛却放在吧台里一个男人身上。 他剃着板寸,看着很清秀很安静,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背心,脖子上打着黑色的领结。一颗脑袋毛茸茸的,像刚出壳的小鸡崽。 像这种发型,在夜场的年轻男人身上并不多见,看起来有点突兀,但出奇和他相配,衬得他格外多了一种很绵软的气质,反正很惹人注意。 也因此明明应该是个男人,朱宁娜总觉得还是个小男生。 本来她不会注意到这种清秀小男生,但前天因为一场意外,她亲眼目睹了他和人干架的场景。 那模样狠的,像只狼崽子。 外表清秀,内里是条小狼狗,很成功的引起了朱宁娜的主意。 “给我来杯这个。”明明对方不是调酒师,朱宁娜偏偏叫了服务生打扮的他。 她分神又回答杜俏:“你说的这个名字没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 听出朱宁娜那边很吵,估计又在酒吧,杜俏跟她随意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 【你怎么知道我离婚的事?】 杜俏并不知道她的先入为主,其实漏了底儿。 看到这条信息的秦磊很愉悦,他本就是随口一诈,没想到她这么老实,竟然实话实说了。 竟然离婚了,这么速度? 说实话,秦磊有点吃惊。 【我说我是听来的,你信吗?】 【不信,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杜俏有点烦躁,所以口气并不太好。 【不信算了。】 两人僵持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磊发来消息。 【我是听你说的,你忘了那天晚上你……】 他打出一行省略号,这些省略号给杜俏带来无限遐想。 本来心里还纠结着‘他是不是个变态,他是不是偷偷跟踪她,偷窥她’,完全忘了那天晚上,他给自己的感觉是个正人君子。认知一下子遭到颠覆,杜俏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她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事,全然变成了局促和羞窘。 【对了,那天你把我背挠得全是印子,都不敢见人了。】 轰的一下,杜俏的脸被炸得通红。 【流氓!】 【哪儿流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给你看。】 【我才不看,你不要胡说八道。】 【嘿,你这个女人真好玩,那天是你留我的,第二天赶我走的也是你,现在又说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了?】 秦磊确实没有胡说八道,所以杜俏才会脸红。 一脚失足千古恨,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 【那天是那天,跟今天没关系,你不要再乱说了。】 隔着手机屏幕,秦磊都能想象她能窘成什么样。他不自觉的轻笑了声,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竟炸出这么多可乐的。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上,那张黑白相间看起来很酷的头像,又想起自己微信的昵称。这个号还是当初微信刚出来没多久注册的,每个人都有一阵子中二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会起个这样的名字,还配上这样的图。 可现在突然发现,这个名字似乎起得还不错。 【那天怎么就跟今天没关系了?不是那天,我今天也不能联系你。】 杜俏瞪着手机屏,总觉得那天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就是她喝醉了的错觉。 【你真是个流氓。】 【我本来就是个流氓,只是好久没做流氓了,碰见你才重新又捡了起来。】 …… 杜俏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所以她很快就词穷了。 【对了,你跟你前夫是怎么回事?】 【这关你什么事?】憋了会儿,她才回。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问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话说得有点严肃,你看我们男未娶女未嫁,我能想干什么?】 【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秦磊心想对面肯定要炸了,谁知半天等来了个‘我要睡觉了’。 居然怂了。 * “秦磊,你看张总已经那么说了,高子的钱不扣,再给你们补一笔高温费。你跟他们说说,差不多就行了,现在赶工期,总是这么停着也不是事。”林兵说。 秦磊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一把扑克牌, 这两天没事,工人们都是聚在一起打扑克,玩得不大,就是混时间。 “林监理,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们不上工,跟我没关系。就是被罚款罚怕了,你知道的,他们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就照你们这种罚法,还不如歇着,本来天气热,大家就不怎么愿意上工。” “你看你说这话,我就不怎么爱听了……” “磊哥快点,还没说完?轮你出牌了!”大常在里面喊了一句,秦磊嘴里含糊地说句来了,转身进了房间。 这种集成房屋的面积都不大,一间房摆两张高低床,可以住四个人。 正中走道摆了张破破烂烂的长条桌,上面铺着报纸,旁边一个破塑料凳子上放着风扇。风扇又破又脏,转头输送凉风的同时,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噪音。 林兵跟了进来,房间里的人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除了秦磊、老徐四个人在玩牌,旁边还站着几个工人‘挂眼科’。 林兵心里想骂人。谁也没想到秦磊的号召力竟然这么大,平时这群工人没这么抱团的,其实也不是不报团,他们抱团更倾向同乡同省。例如四川的和陕西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广西的和湖南的不是一路人。 工地上的建筑工几百上千,看似都在一起干活,实则都分着群。 像现在这个房间里,有湖北、湖南的、有广西、东北的,说是来自五湖四海也不为过。就例如广西的吧,就算是同省还分着地方。 这把秦磊当地主,他捡了底牌,捋了捋,抽了张小3扔出去。 他看了林兵一眼,说:“你看你光杵在这儿跟我较真也没用,都说了跟我没关系。解决问题要治本,张总不和甲方商量好,一边催着我们赶工,一边要求我们按着规章制度施工办事。你说有你们这么自相矛盾的?催工的时候你们来了,罚款的时候你们缩着,来来去去事都在工人们头上,谁也不傻啊,干了都白干,谁愿意干啊?” “这不是上面检查得严,一再要求严控施工事故的发生,甲方那边也是压力大。可我们压力也大,张总跟他们的合同签了时间,到期不完工算违约……” “那让张总去找甲方呗,跟我们说什么,又不是我们跟那边签的合同。”旁边一个脸黑黑的工人,笑嘻嘻地插嘴。 “就是。甲方来扣我们工资的时候,张总可没一句话,高子被扣了两回,还有好些人都被扣了。” “哎,你们说甲方那边是不是故意的啊?一边要求我们严格执行按照规章制度施工,一边催着张总按时完工,黑脸红脸都让他们演了。” 问题是这话工人们能说,张总他们却不能说。 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因为以前国内建筑施工太不规范,施工发生的安全事故太多,所以现在上面特别重视这个问题,市政府、城建局一再要求各处承建商要做到‘低事故’、‘零事故’。 这是大方向,作为承建商不可能不理会,哪怕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到位。可对于张总这种下面的小承包商来说,日子就难过了。 一来他们和承建公司签了合同,合同上都注明有工期。二来工地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成天那么多工程机器开着,耽误一天就会损失多少钱。他们能不能赚到钱,能不能多挣点,可都跟工期有关。 “这事张总正在跟上面协调,但需要个过程,可工地却不能停着什么都不干。你们看这样行吗?先开工,其他的都好商量。” 这种话之前林兵说了很多次,都没什么人理他。今天说完,老徐跟秦磊对了个眼神,由老徐说话。 “那先说好了,你们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答应我们的事得办到。” “那肯定的。” “今天肯定是不行的,都这个点儿了,明天吧,不过我们只管自己,别人管不了。” “行!” 林兵真想来一句,你们说什么都行。 其实他也很难做,可他作为承包商那边的人,注定和工人们是对立面。 本来秦磊和老徐他们也没想闹什么,会全部停工,不过是工人们心里都含着怨气,这么热的天气,还事儿事儿的。 但停工只是一时,毕竟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挣钱。别看高温天气户外施工辛苦,这种天气也是最挣钱的,每天的工钱比平时要多三分之一。 人多,心就不齐,也不可能一直带着大家都不开工,所以差不多也就行了。 第二天大家似乎都有默契,一大早就起来开工了,顺利得让人以为之前的闹罢工,都是假的。 可当天晚上就出事了,一群一看就是小流氓小混混的人,竟然闯进工地,点名要找秦磊。 15.第15章 15 每天下工后,秦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澡。 洗完了澡,舒服多了,他把脏衣服拿给王梅洗。 他的衣服都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帮着洗的,本来王梅说就是带着帮下忙,秦磊不干,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就当是辛苦费了。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秦磊也乐不思蜀,似乎干活之余,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又不敢得罪他,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还显得自己小气,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快走吧,别闹了,”秦磊对络腮胡说,“就算打起来,报了警,你猜警察先抓谁?” 当然先抓络腮胡这一伙儿人,本就是他们跑到工地上来找茬,再加上民工在大众眼里,本就是弱势群体。一群小混混对一群民工,不用说肯定是小混混没事找事。 “你给我等着!”似乎每一个反派被人怼跑了,都会留下这一句话作为台阶给自己下。络腮胡浑然忘了之前他还有些欣赏秦磊的,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秦磊目视着这一伙人狼狈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老徐说是上面觉得他出头太碍眼,故意找人来教训他,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谁傻了,干这么明显的事,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林兵的及时出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不光如此,林兵还帮忙报了警。 就是因为他这种行举,才让一些喊着‘要给个交代不然不开工’的工人们,打消了想再闹一场的心思。 管这个片区的民警过来录了下口供,知道没伤着人就走了。说是帮忙找找那伙人,但大家都知道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没有伤到人,就算找到人了也没什么用。 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像老徐他们这样和秦磊比较亲近点的,还忧心忡忡地替他担心,甚至让他最近别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没人把这件事和‘黑眼镜’联系起来,毕竟那件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联想不到上面去,除了秦磊。 * “你最近和家伟怎么样?搬回去了吗?”又是一个周末,吴秀梅叫了女儿回家吃饭。 杜荣不在,他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在实验室。 “妈,我能和他怎么样。”杜俏说。 吴秀梅看了女儿一眼,不同于杜荣,女人在某些事上的神经天生就比男人敏感,不是察觉到女儿和女婿之间不对,那天她也不会一定要求女儿要搬回去。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会闹矛盾很正常,上下牙齿都还有打架的时候,但要勇于面对,找出根本去解决问题。家伟脾气好,人也体贴,你也不要仗着我跟你爸,故意跟他闹别扭。对了,他妈走了吗?” 杜俏现在很不耐烦回答关于袁家伟的问题,关键是她和袁家伟离婚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只能耐着性子说:“还没有。” 她其实只是根据猜测,谁知吴秀梅倒是多想了,以为女儿会和女婿闹别扭,是因为袁家伟他妈的关系。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吧,你爸不在家,我也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 杜俏也跟着站了起来,去拿了包。 * 去餐厅的路上,吴秀梅专心开车,杜俏没事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上面有条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想了下,回了句‘还没’。 【我正吃着呢。】几乎是秒回。 【不过吃不下,我比较想吃你。】 杜俏那句‘我也正打算去吃饭’,只打了一半,就被这句话给吓回去了。 吴秀梅分神看了女儿红彤彤的脸一眼,问:“和人聊微信?谁啊?” 16.第16章 16 “一个同事。” 杜俏把手机放进包里, 只有微微有些慌乱的动作,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吴秀梅分神又看了女儿一眼,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于她和女儿之间的相处, 她其实也意识到有些问题, 却不知症结在哪儿。年轻的时候她忙, 疏于对女儿的关心和照顾, 等反应过来,女儿已经长大了。 杜俏一直是那种没怎么让父母操过心的性格,从小就听话懂事, 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就是那种很中庸的,要说差也不差,可要说拔尖也不拔尖。 尤其她独立惯了,似乎并没有和父母分享心事的习惯,诸如这种一问一答, 不问不说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太久。久到吴秀梅现在上了年纪, 终于有些空来关心女儿, 也无从下手。 到了餐厅,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家餐厅布置的很清新别致,每个位置之间都用矮柜和一盆盆的绿植作为间隔。这样既不会显得逼仄, 又很好的维持了隐私性。 吴秀梅问杜俏想吃什么, 杜俏没有什么意见, 最后只能她来点。 点完菜, 她整理了下情绪,打算和女儿谈一谈。 “爸爸妈妈一直都忙,也疏于对你的关心,但你要知道我们是爱你的,爱你的心不比任何人少。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和妈说的。” 吴秀梅很少说这种温情的话,不光她说得略微有些不自在,杜俏也十分诧异。 “妈,我没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我听你说家伟的妈妈没有回去,是不是因为她,你和家伟闹矛盾了?” “妈——” 杜俏没有料到她妈会说出这种话,有些愣神,吴秀梅却又误会了。 “其实当初妈妈不太看得中家伟,你爸是男人的眼光,考虑不到那么周全。家伟是单亲家庭出身,家里又只有他一个男孩,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其实这种家庭不是太好,天生的是非理念就和你这种独生家庭出身的孩子不同。可妈妈看他对你好,你也觉得他好,妈妈才没说什么。 “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就是一个恒古不变的话题,里面的学问太多,当年我和你爸结婚后,就曾和你奶奶闹过矛盾。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妈妈现在想说的就只有一个,我和你爸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不要受了什么委屈,如果你实在和家伟的妈妈处不来,妈明天出面让她离开。” “妈——” 明明这种话题让两个人都很尴尬,杜俏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需要半低下头,才能强忍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全盘托出,却还是忍住了。 她想,再等等吧,等过一段时间,她就告诉父母她已经离婚的事。 “妈,我没有受什么委屈。” “真没有?” “真没有!” “既然没有就好,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妈不说你应该就明白。” “先生女士,请这边坐。”是旁边的位置来了客人。 “家伟,我跟你说,我听别人说这家餐厅的菜很不错,特意约你来吃。” “我最近很忙……” “忙,难道就不用吃饭了吗?” 听清楚那个男人的声音,吴秀梅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杜俏的脸色也不太好,她匆匆站起来,强笑着说:“估计是家伟和他的同事,我过去打个招呼。” 却被吴秀梅一把抓住了手。 “坐下。” * “家伟,你不高兴?”服务员下去后,罗安妮问。 “我没有不高兴,你知道我最近正忙着准备论文,学校里的事情也多。”袁家伟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来吃饭呢。”罗安妮靠在他的肩上,娇声说。 在袁家伟还没离婚之前,他一直是严令禁止罗安妮在人前显露与自己的关系,包括现在也是。 虽然罗安妮知道袁家伟离婚了,但别人还不知道,而且他和杜俏有约定,会暂时隐瞒离婚的事。 可惜这件事不能和罗安妮明说,这也是为什么罗安妮会觉得袁家伟不高兴的原因,因为她约了他几次吃饭,都被他拒绝了,今天还是她威胁了他一下,他才答应出来。 想到这些,罗安妮有些不高兴说:“家伟,难道你还想着那杜俏?” 袁家伟愣了一下,皱起眉:“你提她做什么。” 当初离婚是冲动之举,也是被逼上了梁山,事后袁家伟就后悔了。可这种后悔太隐晦,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后悔,他和杜俏在同一所学校,难免偶尔会碰见。看见杜俏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还和以前一样,身为前夫的他难免心中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实在太复杂,也实在难以启齿,所以当罗安妮问起这个时,连袁家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为什么不能提,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而且……” 吴秀梅听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杜俏下意识拉了她一把,没有拉住。 “而且什么,你继续往下说!” 罗安妮没防备会有个中年妇女冲过来,愣在当场。 “妈。”袁家伟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局促地站起来。 “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现在你给我闭嘴,我要听她说。” 吴秀梅本来就保养得好,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她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训起人来格外威严,也因此袁家伟竟被她训得不敢说话了。 包括罗安妮。 “来,你跟我说,你跟他什么关系?!”她指着袁家伟,问罗安妮,“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是个有妻子的人。看你年纪也不大,这么年轻,和一个有妇之夫谈情说爱的,你害不害臊?” 吴秀梅的嗓门很大,她本就是个女高音歌唱家,女高音练得就是气,可能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话都没有她中气十足。 这么一番抑扬顿挫,又是这种狗血的内容,引来了周围很多客人的瞩目。 服务员走了过来,小声劝着:“女士,您看这是公共场所,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 吴秀梅没有理她,气得浑身发抖:“来,你跟我说,你脸不脸红?害不害臊?还有没有羞耻心?” 罗安妮会愣住,完全是被吴秀梅的突如其来搞懵了。但她本性可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当即站了起来。 “你是谁啊,你在这里嚷嚷?你是她妈?”她指了指杜俏,态度很不尊重。 “罗安妮,你闭嘴!”袁家伟喝道,又对吴秀梅说:“妈,你听我解释……” “闭什么嘴,她都骂人了还让我闭嘴?”罗安妮扔开袁家伟拉着她的手,踩着高跟鞋来到吴秀梅面前:“你问我害不害臊,我害什么臊,真爱无罪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是年轻,所以家伟才会喜欢我啊,你看你女儿,又老又丑,不怪家伟会不喜欢她。” 又老又丑? 罗安妮不要脸的大放厥词,一时间让瞩目这里的客人们,都忍不住看向杜俏。甚至是吴秀梅,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杜俏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身裙,她本来就生得白,一身黑更衬得其肌肤胜雪。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本来杜俏长得就不丑,虽是还戴着那副黑款眼镜,但难以其优雅娴静的好气质。 一看就出身良好,学识高修养好,和罗安妮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 韬子叫秦磊出来吃饭。 秦磊想着那天碍于有孙峰在,也没能和韬子好好聊聊,就专门旷工出来了。 韬子刚出来,对外面不是很熟悉,秦磊跟他差不多,再加上天太热,肯定不能吃路边摊,就随便找了家开了冷气的餐厅。 点菜的时候,韬子对菜单暗暗咂舌。当时虽说没说什么,但等服务员下去后,他就跟秦磊说这里面的菜太贵。 现在不同以前,以前海吃海喝,反正来钱容易,现在两人都算是‘工薪阶层’。 秦磊笑了笑说:“行了,哥虽然现在穷,但请你吃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餐厅窗明几净,冷气温度适宜,不冷不热,让人心情也轻快舒畅。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话,说得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那天的事甚至关于孙峰,似乎都被两人有意遗忘了。 秦磊看着韬子这样很开心。人要往前看,而不是一直沉浸在过去,那不是在惩罚别人,而是在惩罚自己。 这个道理是当秦磊来工地做了两年多,才弄明白的,他希望韬子也能明白。 “周奶奶要是能看见你这样,肯定很高兴。” 韬子面色复杂起来,正打算说什么,突然餐厅里起了一阵骚动。 似乎有人在吵架。 很多客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某个地方看。 “现在的人越来越夸张了,又是正室在外面堵上老公和小三的事。” “那小三好凶,很强词夺理啊。” 有人在低声议论,一听又是正室又是小三,让秦磊也不禁起了好奇心。他站起来,抻着脖子四处看,发生这件事的地点离他们这里不远,就在斜对面再往前的位置。 而他竟然看见了杜俏。 …… “妈,你别跟她吵,我们回去吧。”杜俏拉了吴秀梅一把。 吴秀梅没有动,她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扇罗安妮一巴掌。 可惜她做不到,她的习惯乃至教养,都让她做不出当众和人厮打的事情,甚至和人大庭广众下的吵架,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我女儿长什么样,跟你当小三有什么关系?”她依旧试图和罗安妮说理。 “当然有关系,就是因为你女儿又老又丑,才给了我机会。你别一口一个小三的,我可不是小三,你女儿已经和袁家伟离婚了,我现在才是袁家伟的正牌女友。”很显然罗安妮的‘理’和吴秀梅是不同的。 一阵死寂后,吴秀梅不敢置信说:“离婚了?” 她去看罗安妮,又去看杜俏。 “妈,我们先离开,等回去后,我再说给你听。” 罗安妮讥笑:“所以得瑟什么,还说我是小三。你们也别急着走,说出来的话不用负责?你们侮辱了我!现在,跟我道歉!” 17.第17章 17 罗安妮的话再次让人哗然, 包括袁家伟都忍不住说:“罗安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够了!” 更不用说四周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 看了这么一会儿, 很多人也差不多看明白了。 这是小三上位, 被人家正室的妈撞破了, 这小三非但不引以为耻,反而穷追不舍,让人家正室母女两个道歉。 这个世界简直太魔幻了, 什么时候小三这么嚣张了。 杜俏忍耐地闭了闭眼睛,说:“罗安妮,你是不是小三上位,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初是谁加了我的微信,又是威胁又是示威又是发图。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觉得跟你这样的人计较, 把自己都显得低俗了。有的人就像臭狗屎,你跟她呼吸同一地方空气, 都会觉得恶心无比, 离她近了更是会染臭自己。” “说得好!”寂静中,一个男声徒然响起。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又说:“还真让人大开眼界,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一言难尽的人, 还是个女孩子。韬子, 你以后找女朋友, 千万别找这样的,太恶心人了。” 这个人把很多人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因此很多人都看了过去。 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高大男人,似乎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修长厚实的大掌捏着一个薄薄的手机。他身边站着一个比他矮了半头的消瘦男人,两人长得都很帅,一个阳刚,一个文弱,两个极端的类型。 “不是,这位女士,你说出这些话时,难道不会脸红吗?说实话,我一个路人听着都替你脸红,可我看你非但不脸红,反而振振有词。我个人觉得你三观不正,可能你父母没怎么认真教过你吧,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有点难听,但这是我的真实感受,不信你问问旁边的其他人,我相信大家跟我是差不多的感觉。” 男人一脸正直的为对方着想,可能因为态度太一本正经,明明又是侮辱人的话,却偏偏让人起不了恶感。甚至会忍不住猜疑自己,难道自己真得不要脸?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罗安妮却感觉到羞辱。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你多管什么闲事!” 秦磊眨了下眼。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太路人甲,两个女人,两个都没认出他,不过这反而有利他说话。 “我就是个路人甲,有些看不过去出来说句话。”他摊了摊手,说:“欺负人也不是你这么欺负的,你不就是欺负人家有素质有涵养,不会泼妇骂街。我觉得你这么干是不对的,小三上位就该有小三上位的自觉,你出身不正就该老实待着,偏偏你不老实待着,反而跑出来欺负人。这就跟老鼠不待在阴沟里,跑到大街上招摇过市一样,谁看到谁都得叫一声老鼠啊。” 隐隐的,有人叫好,还有人鼓起掌来。 一个女孩小声咕哝:“老鼠都跑到大街上来了,真是魔幻!” “这男的什么眼光,看起来长得人模人样,怎么看中个这样的。” “你没听说就图人家年轻,现在的男人都不看内在,都图年轻鲜嫩,恶心死了!” “刚才这女的还说人家原配又老又丑,让我看如果我是男的,我就宁愿找原配这样的,带的出去啊,不丢面子啊,带个这样的出去,分分钟里子面子都没了。” 这一声声一句句的窃窃私语,都隐藏在那一排排绿植之后,谁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声音也不大,却像针一样,刺入人的脸上和心里。 罗安妮的脸终于红了,是恼羞成怒的红。 袁家伟的脸也红了,是气急败坏的红。 “你们这群贱人……” “你给我闭嘴!”袁家伟大吼一声,几步上前拉住罗安妮,拖着她往外走。 “你拉我干什么?你别拉我……” 服务员愣了一下,追在他们身后:“先生,你们点了菜,还没有买单。” “还想吃霸王餐啊!”餐厅里,一阵哄笑。 袁家伟忙从口袋里扯出几张纸币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硬拉着罗安妮落荒而逃了。 …… 杜俏松了口气,看向秦磊。 秦磊对她眨了下眼,打算带着韬子回自己的位置。 “这位先生,谢谢你帮我们解围。我跟我女儿都不是会和人吵架的人,也是刚才那女孩太让人生气了,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们共进午餐。”吴秀梅叫住秦磊。 “妈,不用了吧。”杜俏小声说。 “怎么不用了?如果不是这位先生帮忙解围,今天妈妈和你的脸都被丢光,还会被气得不知道怎么办。”吴秀梅小声对女儿说,又转头真诚地看着秦磊:“还请您让我们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阿姨,您实在太客气了。” 嘴里这么说,秦磊已经走了过来。韬子愣了一下,只能跟上。 “服务员,麻烦你把菜单拿过来,我们再加些菜。” 随着几人的落座,餐厅再度恢复安静。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吴秀梅先让给秦磊两人,秦磊和韬子都表示随意,她才拿起菜单加了一些菜。 “先生,不知贵姓?” “我姓秦,他姓周,您叫我小秦就好。阿姨,您实在不用这么客气,你再这么客气下去,这顿饭我们就吃不下去了。” 吴秀梅点头笑了笑,说:“实在是很感谢,这整件事实在太让人尴尬了,如果不是小秦你出言帮忙,我和我女儿今天就丢脸了。对了,这是我的女儿杜俏。” “杜小姐,你好。” “秦先生,你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挪开视线。 之后的主场就完全是吴秀梅和秦磊的了,杜俏和韬子一直坐在旁边很沉默。 杜俏微红着脸,听着秦磊和她妈说话。 平时通过微信,她就觉得这个人是个很健谈的人,跟第一次见面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今天这么‘深入了解’,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她当初怎么会觉得他一派正经,沉默寡言,估计也是那天喝醉了,感觉出了问题。 “秦先生谈女朋友了吗?” “还没呢阿姨,平时工作忙,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挑女朋友一定要认真仔细,千万别挑刚才那女孩那样的。”看得出吴秀梅对罗安妮怨念颇深,耿耿于怀。 “阿姨您说的对,要挑就挑杜小姐这样的,温雅大方,知书达理的。”正说着,秦磊冷不丁龇了一声。 吴秀梅疑惑问:“小秦,你怎么了?” 桌子下,杜俏忙收回脚。 秦磊说:“阿姨没什么,我说话不小心咬到了嘴。” 韬子则疑惑地看了看桌下,却没看出什么。 这张桌子是长条桌,面对面刚好坐四个人。本来杜俏和吴秀梅对面坐着的,秦磊他们来了以后,杜俏就换了位置,挪到了吴秀梅旁边。 现在她和秦磊面对面坐着,桌下两个人的腿挨得很近,伸伸腿就能够到。 被高跟鞋碾了一下的秦磊,有点不甘心,伸腿往那边够。 杜俏被碰了一下,忙往后缩。 一个进,一个缩,直到缩到无路可退。她用鞋尖踢了一下他,以示警告,那条大长腿就退了回去。 感觉到没有威胁,穿着丝袜的小腿才挪了回来。可就在这个时候,早就虎视眈眈的大长腿猛地攻了过来。 不是一条,而是两条,恰恰把那条可怜兮兮的小腿夹在中间。 杜俏挣了一下,没挣脱。 秦磊面上笑着,恭敬地和吴秀梅说话,下面却是夹着磨蹭了下。 明明隔着裤子,他却能想象出那种如水般柔嫩滑腻,依稀记得那天晚上,这双腿是最得他宠爱的。 腾地一下,他内心烧起一股邪火。见她还在挣扎,恶念徒生,脚配合着腿一个使劲,放在桌下的手,快很准地抓住那条被惯性带上来小腿。 杜俏徒然紧绷身躯,为了掩饰,她捧起茶杯喝了口水。 她甩了一下,没甩掉,心里正急恼着,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经爬了上来。 很慢也很轻,就像一只迷了路的蚂蚁,走错了地方。 这一切,吴秀梅根本毫无察觉,倒是旁边的韬子又往下看了一眼,瞠大了双眼。 …… 秦磊秉持着两进一退的步骤,慢条斯理得像苦行僧。 坐在他这个位置,极致也就是膝盖以下了,所以膝盖以下的小腿已经被他照顾了个遍。先是轻,再是重,似乎有什么东西遏制不在,他仿佛泄恨似的在小腿肚子上揉捏着。 高跟鞋不知何时也掉在地上,黑色的细跟,略有些尖的鞋尖。 低调,又不失女性的妩媚,象征着女人的性感。 是谁说的,看见那细细的鞋跟,总能让人联想到女人妖娆的曲线。 杜俏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她的脸很红,需要低着头,才能遮掩住自己的窘迫。 整个脚背都被人覆住了,男人细细的揉捏着,像在把玩上等的玉摆件。 “俏俏,你怎么了?”吴秀梅看女儿状态有些不对,问道。 她掩饰地扇了扇风,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吴秀梅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感受了一下,冷气没关啊。 韬子怕她发现桌下的异常,忙说道:“阿姨,我也觉得有点热,可能是冷气出了问题。” “真的?那我叫服务员来问问。” “阿姨,我来叫就是。” 借着空,杜俏狠狠地瞪了秦磊一眼。 秦磊无耻一笑,手指却又拨弄了下那圆润的脚趾。杜俏就觉得麻痒难忍,往回扯却扯不回来,心中一个恼恨,往上踢了一脚,隐隐听到一声男人的闷哼,她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了。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了,杜俏借着机会忙缩回自己的脚,心里全是震惊、羞恼和心有余悸。 她觉得秦磊就是个变态,谁能拽着女人的脚,就可以玩得乐不思蜀。 难道他是恋足癖?还有……他怎么那么无耻…… …… 接下来吃饭的过程中,再没发生任何意外。 也是杜俏学聪明了,离秦磊远远的,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一顿饭吃得是宾客尽欢,临离开的时候,吴秀梅还和秦磊交换了电话号码。 一直到秦磊二人离开后,母女二人上了车,吴秀梅的脸色才沉了下来,估计是又想到袁家伟和罗安妮的事了。 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杜俏有感觉回家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磊消息,显示是一张图片。她没忍住好奇,点了开,上面是一双女人的腿。 【变态!无耻!】 她骂,同时也红了脸。 18.第18章 18 “磊哥。” “怎么了?”秦磊发完图片, 心情很好的将手机放进裤兜里。 “你和刚才那位杜小姐?” “她长得漂亮不?”秦磊不答,反问。 韬子愣了一下, 点点头。 在韬子来看, 杜俏可能长得并不是很漂亮, 但给人感觉很舒服。一看就是很有修养层次很高的, 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把她追来给你当嫂子行不?” 韬子的眼神复杂起来, 犹豫了下,他说:“磊哥,杜小姐出身不低, 刚才我听那位阿姨说,她好像是个大学老师。可我们——” 不是韬子自卑,而是这就是现实。 要是普通人家出身也就罢,大学老师?可能出于当时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也可能出于没上过大学的一种敬畏, 韬子总觉得大学女老师和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大学老师又怎样?谁也不能保证,我就是一辈子的建筑工, 你就是一辈子的酒吧保安。” 韬子想了一下, 说:“磊哥,要不你考虑下回酒吧?” 也许学识、层次、涵养,确实是买不来的, 但如果有钱, 可能相对就容易点, 韬子这是把秦磊的话当了真, 帮他想捷径。 秦磊失笑地拍了他一下:“你怎么想什么都离不开那家酒吧。行了,我说以后当个正经人,就是正经人。” 说完,他施施然往前走去。 韬子顿了下,跟了上。 * 回到家后,吴秀梅先去洗了手,才泡了一壶茶。 “好吧,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袁家伟离婚了?”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杜俏早已建立好心理准备,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早就发现袁家伟出轨了,然后就跟他离婚了。” 杜俏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跟你爸?”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点,吴秀梅并没有忽略。 杜俏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 “你怕我跟你爸不同意?” 杜俏犹豫了下,点点头。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我跟你爸在你心里,就是是非不分的老糊涂?” “妈,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和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这种事还有什么不好开口说的,事实就是事实,我和你爸不会接受不了。” 杜俏又陷入沉默中,也没有看抬头去看吴秀梅,一如她平时执拗时的状态。 这是一种抵触的姿态,代表着不愿意交流。 每次看到杜俏这样,吴秀梅总又一种无力感,却又不忍斥责。 她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罢了,你今天也累了,我们暂时不谈这些了。” 杜俏站起来:“那妈,那我先回去了。” 吴秀梅点点头。 直到她拿了包,走到门边换鞋时,吴秀梅突然问:“你不愿意告诉爸妈,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以前的事。” 杜俏已经穿好了鞋,却依旧低着头,直到开了门后,才说:“有点吧。” …… 门从外面关上了,吴秀梅却有点崩溃了。 她和杜荣年轻的时候,感情并不好,不光是因为杜荣的妈,也是因为两个人都忙,两个人都好强。 都年轻气盛,都出类拔萃,明明应该是一对佳偶,可吵架的时候却居多。 然后就是各自忙事业,中间杜荣找过一个相好。女人的第六感都很灵,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 她跟杜荣闹,两人见面就吵架,即使杜荣和那女人分开了,她也没放下这事。却又从不提离婚的事,两人都不提,一直到过去好几年后,两人终于吵累了,这件事才被刻意淡忘。 吴秀梅拨通杜荣的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哭了。 “老杜,我发现我们当父母,当得真是失败。” “怎么了?” “袁家伟出轨了,俏俏跟他离婚了,却没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 方玲玉喜欢养花。 她当小保姆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罗家的那一片花圃。后来和罗基结婚后,她就在后院辟出一隅之地,专门用来养她喜欢的花。 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甚至很普通,但养花养得不就是那种情趣,还分养什么花。 方玲玉正拿着喷壶给花浇水,就见罗安妮从后面车库冲了出来。 怒气腾腾的,像被谁惹了似的。 她本来想当做不知道,想了想还是放下喷壶,跟了进去。 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对的,从大门一路到罗安妮位于二楼的房间,早已是一片狼藉。罗安妮抓住什么砸什么,陆嫂被吓得不轻,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一见到她,就忙走了过来,喊了声太太。 罗安妮的房间里也是一团糟,比外面更糟糕。她像发了疯似的,把抱枕、花瓶、甚至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衣柜里的衣服,都扯了出来,砸在地上。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她和袁家伟吵了架,从餐厅里出来后,袁家伟就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说她说话做事不想,不光丢了自己的脸,也害他人前难堪。 这还是袁家伟第一次和罗安妮说这种重话,本来之前在餐厅受得那场侮辱,就让罗安妮感觉十分不能接受,又被袁家伟骂,不怪她就气成这样。 “安妮,这到底是怎么了?” “滚!都给我滚!” 然后方玲玉心安理得地拉着陆嫂滚了,就留她一个人。 发泄了一通,罗安妮才冷静下来。 她想起一件事,一件让她说不明白,但总觉得怪怪的事。她觉得刚才那个出言讥讽她的男人很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语气那腔调,还有那高人一等的个子,罗安妮想到当初那个替杜俏解围的建筑工。 可两个人是一个人吗? 那天那个建筑工戴着安全帽,罗安妮并没有看清他整张脸,也就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而且今天这个男人从外形到谈吐,实在不像是个肮脏的建筑工。 罗安妮拨通了小马的电话,问:“我让你帮我教训的人教训了吗?” 小马没想到罗安妮还记着这事,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就交给下面小孩了,没想到小姐已经问了这是第二回。那次他问过后,才知道中间出了岔子,不过已经有人又去办了,他就忘了这事。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当着罗安妮说,但小马又不想明晃晃的说谎,就说再问问下面。 “一件事问来问去烦不烦?你帮我查一查那个人,顺便再帮我教训他一顿。”谁叫他长得像那个贱男人,不是他也活该他倒霉! 可她还是恨,想着之前被人当众嘲笑,那个杜俏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有她说自己是臭狗屎的话,她再度拨通了小马的电话。 “对了,还有件事……” * “家伟,你实在让我很失望。” “老师。” 对面的电话已经挂了,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吴秀梅还是觉得不解恨,抓过电话,又打了过去。 当初对袁家伟有多好,她现在就对他有多冷漠。其实想想也是,岳母会对女婿好,难道真就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还不是希望对女婿好,女婿就能对女儿好点。 “……你现在也跟俏俏离婚了,我家的房子你和你妈妈继续住着不太合适,半个月时间应该够你们找房子了,到时候我让人上门去取钥匙。” 说完这些,吴秀梅就挂了电话,留下袁家伟看着手机,脸色难堪。 刘美娥走了过来,问:“怎么这是?你岳父岳母发什么神经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 袁家伟有些疲惫地把电话扔在沙发上,说:“妈,你别再说了,我跟杜俏离婚了。” “离婚了?”刘美娥先是吃惊脸,跟着就说:“离婚了好,我早就看不惯她了,端什么端。” “所以我们得从这里搬出去。” 这下,刘美娥说不出话了。 19.第19章 19 “为什么要我们从这里搬出去?”震惊完, 刘美娥就成了完全不能理解。 对于刘美娥来说,城里的日子可比农村的好多了。在城里, 她每天不用干活, 早上起来吃过早餐, 就可以去公园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一起跳广场舞了。 是的, 刘美娥最近迷上了广场舞。 乡下可没有广场舞, 农村老妇女唯一的休闲就是打麻将,要么就是去做活。乡下可以做的活儿多了,洗衣服做饭侍弄菜地, 如果家里有田那就更好了,再多的汗也不够往里面扔。 就算没地也不怕,承包地的大户很多,现在种地都靠全自动机械化,但有些是机器取代不了的,碰见农忙的时候, 一个人工每天工钱一百多。 刘美娥一个女人,就是靠着这些把三个孩子养大的。 她辛苦了一辈子, 如今儿子好不容易出息了, 在城里买大房子了,接她来城里享福。她就像掉到了福窝儿里,洗衣服不用手搓, 丢进洗衣机就洗了。洗碗有洗碗机, 扫地拖地有机器人, 做饭不用烟熏火燎, 抽油烟机开着,凉霸打着冷风。 哪像她在农村,每次做饭都像打仗。 刘美娥喜欢城市里的便捷,怪不得那些年轻人出来就不想回去了,其实都是有缘故的。换成她,她也不愿待在农村,成天就面对一些死气沉沉的老人和孩子。 所以当刘美娥听见要从这栋大房子搬出去,她慌了。 她这人一慌,就容易口没遮拦:“你俩就算离婚,凭啥让我们搬走,要搬走也是她搬!” 她说得格外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袁家伟揉搓了把脸,无奈道:“妈,这房子不是我的名,是杜俏的。” 这件事刘美娥其实是知道的,当初儿子结婚的时候,她就关心过结婚以后住哪儿的事。但这种关心是很隐晦的,她怕儿子和杜俏父母住一起,那他们老袁家以后就断了香火。可又不敢明晃晃去问,因为她还是知道按理说结婚该男方家提供房子。 可城里的房间那么贵,别说买一套房了,让她拿个买卫生间的钱都拿不出,她就只能佯装没这事。幸亏这个婚还是结了,而且女方家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房子车人家都准备了,她家就只用提供个人。 因为当初回避过这事,所以刘美娥平时并不敢询问房子的具体情况,但她模模糊糊还是知道房子写的是杜俏的名儿。 按照她的想法,婚都结了,媳妇还能跑不成,所以这房子就算是杜俏的名儿,也就相当于是老袁家的。 谁知道媳妇真跑了,这房子也住不了了。 “那要不,这婚咱不离了?”刘美娥睁着一双迷茫的老眼,问儿子。 “手续已经办了。” “啊?怎么这么快就办手续了,你慌什么啊!你这孩子也是,把离婚当儿戏!” 刘美娥似乎浑然忘了,之前也是她说的‘离得好’的话。反正什么都有她说的,袁家伟太了解他妈的性格了,也懒得去反驳。 “这事你就不该这么草率的下决定,怎么都该跟我商量商量,有个人从中间劝着,也不会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要不,我去找找杜俏,你们结婚这么久,肯定还有感情的,我看看能不能把她劝回来。” 刘美娥絮絮叨叨地说,袁家伟则是一脸茫然地半靠在沙发上,望着吊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 刘美娥第二天就去了a大,她不知道杜俏办公室,是一路问过去的。 等她和杜俏碰了面,已经很多人都知道杜老师的婆婆来找她了。 “小俏啊。” “您怎么来了?”杜俏愣了下,站了起来:“有事吗?” “肯定有事,没事我也不会来这儿找你。”刘美娥说,对旁边的宋老师笑了笑,刚好宋老师有课,就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你先坐吧。”杜俏搬了个椅子过来,又转身去泡茶。 不多时,她端了杯茶过来,放在刘美娥的面前。 “您喝茶。” “我就不喝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喝茶,是找你说点事” “哦。”杜俏并不意外,早在她跟袁家伟刚离婚那时,她就知道刘美娥总有一天会来找她。 刘美娥的脸又黄又干,哪怕是城里的好日子都没能把她养胖。似乎天生就是瘦人的体质,也似乎是早年的操劳早已将她榨干,只剩了一副苦相。 她身上这套衣服还是杜俏给她买的,当初花了一千多,刘美娥这辈子都没穿过一千多的夏装,那阵子差点没把杜俏捧在手心里,里里外外,十分周到。 可这并没有妨碍她背地里和袁家伟说杜俏,杜俏也是偶然一次听见了,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可以人前人后两张脸,这个人还是她丈夫的妈。 刘美娥坐在木质的圈椅上,身子前倾,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自打那次事后,杜俏挺反感这种笑容,因为每当看到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猜测对方背后又怎么说她了。 “小俏啊,你看你和家伟的事,我也是才知道。你说你们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那么草率就离婚了。怎么舍的!怎么就那么傻!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外面的人千好万好,都不如原配的好。妈这么说,不是故意说给你听,是事实情况。我们女的不如男的,男的离婚后还是一朵花,女人就成了二手货了,是跳楼大甩卖都不好卖出去。” 杜俏轻抿着嘴,眉眼半垂,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没有听。 “其实妈知道你们这种小年轻到底怎么想的,总想着也许下一个会更好,但那就是骗人的。你就好比你再找对象,人家要衡量你的条件吧,结了婚的女人不同小姑娘,一旦离婚身价跌一半。而且人家未婚的,凭什么娶你个离过一道的,所以肯定也是离了婚的男人。 “离了婚的男人肯定不好,你想想如果他好,他前妻为什么要跟他离,为什么不死缠着他不放。如果他不好,你为什么要找他,还不如就原来那个呢,所以让我说,离婚真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刘美娥的‘理’一直很多,偏偏她还有一种本事,如果不细想的话,还会觉得她说得都挺有道理的。如果细想,那就不行了。 在杜俏心里,刘美娥一直是个特别有心眼的老太太。 这个有心眼并不是个贬义,杜俏生性阔达,出于良好的教养,她并不会去和一个老太太计较,哪怕她已经看出了些端倪,她也不会主动戳破让对方难堪。 除非把她逼急了。 像她和袁家伟结婚后,刚开始刘美娥总说儿子儿媳妇忙,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一直待在老家不愿过来。可没持续多久,刘美娥就总找借口来看儿子媳妇了。 一‘看’就是几个月,她不提说走的事,杜俏和袁家伟也不好说。倒是袁家伟当着吴秀梅说过一次,说她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老家就剩了她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他和杜俏的缘故,心想他们都忙着工作,就来帮忙做饭做家务。 当然,刘美娥也不是一直待着不走的,待几个月她就会回一趟老家,谁拦都拦不住,回去住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就又来了。 然后她刚回来的那几天,就会各种挑刺小两口,从他们洗衣服做饭挑到什么东西该怎么摆。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杜俏和袁家伟离了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她只能‘无奈’地回来继续给他们帮忙。 洞悉背后,这种有心眼挺让人无奈,也挺让人心酸,所以杜俏一直不愿意和她计较。 但这并没有减轻她和对方的矛盾,这些矛盾大多都是生活习惯上的。例如她每次洗衣服都要分,里外要分,颜色也要分。可刘美娥不是,她从来不看这些,深色浅色外衣内衣全部放在一起丢洗衣机。 最让杜俏不能忍受的是,刘美娥竟然把袜子和内衣内裤放一起,还振振有词说就几样小东西,带着一起洗就好了。 还有做饭,刘美娥口味重,每次做饭都放很多油和盐,杜俏却是清淡口味。这也就是算了,想着老太太来帮忙做家务,总不能让她自己贴钱,她和袁家伟每个月会给她一笔生活费,平时买买菜什么的。 刚开始还挺好,后来杜俏就发现,每次袁家伟中午不回来吃饭,刘美娥连菜都不愿炒,经常是炒个蔬菜,配点大咸菜什么的,凑合着对付一顿。 她凑合,也拉着她凑合,还振振有词说这种吃了健康,保持身材。等晚上袁家伟回来了,她就会做一桌好菜,也因此刚开始袁家伟根本不知道这种区别待遇,还觉得他妈侍候他和杜俏辛苦了。 这种情况杜俏没经历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当袁家伟说。说嫌弃她妈做饭不给她肉吃,所以心里很委屈? 这种话她不好意思说,只能闷着,后来她中午就也不回去吃饭了,都是吃食堂什么的。 回想到这些,就好像把她那三年多的婚姻生活,再度经历了一遍,再看看对方不停开合的嘴,杜俏有些感叹。 “您难道不知道我和家伟离婚,是因为他有了外遇?”也就是说,刘美娥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 “外遇?”看来刘美娥真的不知道。 “所以以后您别再来了。” * 刘美娥走了,杜俏去把她坐的椅子放回原地,又把茶杯刷了下。 洗干净手,回到办公桌前,她看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右上角亮着绿色的提示灯。 打开手机,果然是秦磊给她发消息了。 【哎,对了,你结过婚吗?】发出这条信息,杜俏才反应过来秦磊曾说过男未婚女未嫁。 【没。】秦磊几乎是光速秒回。 【那你会觉得女人离了婚,就变成二手货,跳楼大甩卖都卖不出去?】 【你怎么会说起这个?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谁说话这么恶心,说别人的时候,怎么不先回家照照镜子看自己是几手货?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就是香喷喷的大宝贝儿,我稀罕都稀罕不过来的。】 秦磊还发了个两眼冒着小红心,垂涎三尺的表情,把杜俏逗得噗呲一笑。 【说了这么多,晚上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呃…… 杜俏没提防秦磊会说这个,一愣。 【怎么?请你吃个饭你都不赏脸,怕我吃了你不成?】 杜俏还真怕秦磊对她意图不轨,因为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实在太吓人。 【用人脸朝东,不用人脸朝西。杜老师,做人不能这样,而且我确实是有事,有事想请你帮忙。】 【那好吧。】 20.第20章 20 离婚后, 杜俏单独去逛过一次商场,给自己添了几件衣服。 虽不像那天朱宁娜帮她挑的那件连身裙, 但跟以前的保守古板比, 也算是增添了几分新颜色。 约的是七点, 杜俏下了班后, 先回家洗澡, 为了穿什么,她在衣柜前纠结了一会儿。 后来突然发现她这种纠结很不对劲,遂也不想了, 拿出那件黑色的连身裙穿上,头发还像以前那样挽着,戴着黑框眼镜,但在临出门前在手腕和耳根后喷了点香水。 这是一个女性在夏天应具备的礼仪,以免出汗造成体味难闻。 等坐电梯的时候,杜俏发现味道有些不对, 这不是她平时惯常用的大卫冷香,或者是较为成熟知性的真我, 而是邂逅。 还是粉邂逅。 这瓶香水是她妈送的, 因为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味道,就买了两瓶,粉、绿各一。她都拆开了, 对比了下味道, 她更喜欢绿邂逅的清新和淡雅, 而粉邂逅就相对太甜美了一些, 实在不符合她的气质。 没想到刚才她急着走,竟然洒错了香水。 嗅着空气里那股甜甜的、夹杂着风信子和果香的味道,杜俏突然觉得这个香水味道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可这时去洗也赶不及了,她并不是个喜欢迟到的性格,最后只能顶着这散发着热情甜美富有恋爱气息的味道,去赴秦磊的约。 …… 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的门口。 地方是秦磊选的,西餐厅是男女之间约会,最不容易出错的地方。 “你要是不喜欢这地方,我们可以换个位置。”就在杜俏正因是西餐厅,而显得有些踌躇的时候,秦磊突然说。 “那就换个地方吧。”这地方实在太暧昧了。 杜俏没敢明说。 打从见到秦磊后,她就一直半垂着眼睑,连看都没敢看他一眼,实在是秦磊给她的压迫感太重。 今天秦磊总算没穿白衬衫了,而是换了件黑色的。 从样式来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可恰恰颜色才是关键。如果说穿着白色衬衫的秦磊,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那么穿黑衬衫的他,就是一只大尾巴狼。 杜俏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眼神能热烈成这样,如果目光能实质化,她觉得自己大概要被灼出好几个洞。 “那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看你了。” “你难道不知道,随便是最不好侍候的一类人,他们通常都是什么都随便,实际上一点都不随便。”秦磊挑着眉说。 呃…… “不过我知道你一向都不随便。”他轻笑一声,嗓音低了几度,磁性的声音因此染上了几丝沙哑和性感。 杜俏的耳根子,腾地一下红了。 她咳了两声:“快走吧,再磨蹭天都黑了,你说有事想请我帮忙,是什么事情?” 秦磊看了她一眼:“到了地方再说吧,路上不好说话。” “哦。” “那你想好吃什么了没有?”他问。 呃…… 秦磊无奈地摇摇头:“这附近有很多吃饭的地方,我们边走边看吧。” 最终边走边看也没能拯救杜俏,秦磊也不问她意见了,长腿一迈,随便挑了家店走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是家吃农家大灶台的地方。 所谓农家大灶台,其实就是很多城市的人追求返璞归真,融入乡间的一种情趣吃法。餐厅里不像传统餐厅那样摆着桌椅,而都是用红砖砌就的土灶台,凳子也是用砖砌的,上面铺着粗布垫子当坐垫。 用明火填柴,现炒现吃,正对着灶台上方的是一个很大的白色铁皮风筒,可以直接把油烟杂味抽出。 秦磊一看就乐了,让服务员带他们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点菜。 这里的菜也和一般餐厅不同,成品炒菜很少,都是现炒现吃。 秦磊估摸着自己和杜俏的食量,点了三斤排骨和两斤散养鸡,另又点了一些配菜。反正杜俏也不懂,就看着他点菜。 服务员下去了,又上来个服务员给两人倒了茶水。杜俏也不知道说什么,喝了半杯茶,正想问他找自己什么事,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过来。 有服务员帮着烧火,直接上硬柴的烧法。 抽风机嗡嗡作响中,大铁锅很快就被烧辣了,厨师把一盘切薄片的五花肉,倒进锅里,用铁铲翻炒起来。 铁锅滋啦啦的响,有猪肉被炒得焦香味飘散开来,让人垂涎三尺。 杜俏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吃法,眼神好奇地看着厨师用调料炸锅,又把洗净剁成小块的排骨和鸡块倒进锅里,然后就是持续不断的翻炒。 “我们这大灶台之所以好吃,就和这炒功有关,有些地方只仿了皮毛,没仿出精髓,为了图省事,随便炒一下就盖锅闷。实际上要想好吃,至少要炒十分钟以上,把排骨和鸡的表皮都炒得泛黄而不糊,酥而肉嫩最佳。” “师傅,给我试试。”秦磊站起来说。 胖胖的厨师笑了笑,也没反对,把锅铲递给秦磊。 实际上大厅里像秦磊这样跃跃欲试的客人很多,有男有女,一面嘻嘻哈哈,一面躲着油花溅出翻炒着,有的人还抢了起来,十分热闹。 秦磊把袖子挽起,露出线条刚劲的小臂。 他抡起铁铲贴着锅底翻炒了几下,胖厨师看他似模似样的,指挥他就这么炒着,他去拿点东西等下就过来。 秦磊炒得满头大汗,看他那样子,杜俏有点忍不住想笑。 “要不要试试?”他笑着问。 杜俏迟疑了下,摇摇头:“不要。” “真不要?很好玩的。” “你别想骗我,你是累了,想骗我替你。”杜俏警惕的小眼神。 秦磊失笑了一下,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恶劣?我看你非常想试试的样子,才会这么问你。你看那边,那美女炒得多快乐啊。”他往旁边扬了扬下巴。 杜俏跟着看过去。确实很快乐,灶台旁还站了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大男孩,一边笑一边想抢她手里的锅铲子。 “还是不了,会溅脏衣服。”油喷溅在衣服上可不好洗。 “我让服务员给你找个围裙。” 秦磊事事都安排好,杜俏只能被赶鸭子上架,其实她也很想试试,不然不会秦磊只几句话就把她说动了。 因为餐厅里不提供围裙,服务员去厨房找的围裙都很脏,秦磊把衬衫脱了,翻着面让杜俏套在身上。 他自己只穿了件黑色的背心,露出肌肉虬结的结实肌理。 “这样就溅不到了。” “可你的衣服。” “我这衣服便宜,地摊货,脏了就脏了。” 最终杜俏还是没拗过秦磊,把衣服套上了。 可到底不是围裙,顾着了前面但行动不方便,尤其秦磊的衣服大,她一动就往下掉。 “我帮你把扣子扣上。”秦磊主动走到她的身后。 杜俏没动,让他扣。 感觉他凑近了,却似乎一直没动。她动了下,想回头:“怎么了?” 他咳了一声,挪开视线:“没什么。” …… 秦磊最先扣的是领口的扣子,他把衬衣的领子往上提了提,选了大小最合适的一颗扣。 因为合适,所以贴身,杜俏感觉他的指尖覆在自己的颈椎上,轻轻滑动着。 她莫名有一种局促感,末梢神经似乎一下子敏感起来。感觉到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子上,她泛起一颗颗细小的鸡皮疙瘩。 “还没好么?” “我手指太粗了,扣眼太小。” 这个借口很好,杜俏只能继续忍着。 又忍了会儿,她再问:“好了吗?” “好了。”他声音如常回答,继续下一颗扣子。 扣到后腰那里时,杜俏忍不住了。 “我自己来吧。”并往侧面走了一步,躲了开。 秦磊只能失望的收回手,遗憾地搓了搓指尖。 …… 因为这么一场,等杜俏可以上场的时候,她一点欣喜感都没有了,只剩下局促和羞窘。 尤其秦磊一直站在她身边,给她一种很沉重的压迫感。 幸亏胖厨师来了,她忙把位置让给他。 去凳子上坐下,嗅到男人独有的、淡淡的汗味,杜俏瞪着反套在自己身上的男式衬衫。 “我帮你脱下来吧,要不太热。” 不光热,还难看,只能脱。可扣子在背后,想脱下还得秦磊帮忙。 杜俏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秦磊就是故意的,他用一件衬衫就把她诓住了,而她竟然傻得上了他的当。 21.第21章 21 怀着这种心态, 杜俏决定如果秦磊再不规矩,她就翻脸给他看。 出乎她意料, 这一次秦磊竟然很安分, 什么都没干。 胖厨师终于完成了前期的翻炒, 加少量水, 盖上木锅盖闷。灶膛里的火, 从大火变成小火,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有迷人的香气从锅盖的缝隙中飘散而出。 这香味儿越来越浓, 杜俏总有一种怕它会糊锅的感觉。 “要不要叫人来看看,会不会糊锅?” “不会,你听声音就能听出来。”秦磊说。 其实杜俏并不太会做饭,她只能做些简单的菜式,还都是清淡为主。像这种大油大辣的,从来没做过。 她听出来些话音, 问:“你会做饭?” “会一点,毒不死人的程度。” 杜俏有点不信, 她也是毒不死的程度, 怎么她都不知道锅里的水有没有干,是可以用听声音的。 “对了,你说找我有事的, 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就是听说你是a大的老师, 想咨询一下如果去a大旁听, 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进出入需不需要办出入证。另外,还想托你弄一份课程表。” 杜俏愣了一下,那句‘这是帮谁问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不需要办出入证,想旁听什么课,只用拿到课程表,到时候去教室就可以了。课程表一般的话,都会贴在每个院系的公告栏上。” “你是教什么的?” “人文教育。” 秦磊哦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这时,那胖厨子又来了揭开锅盖,往里面放了鸭血、豆腐、豆皮、以及山药片。 “再焖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杜俏去了趟洗手间,等回来时锅盖已经掀开了,桌上放着几瓶啤酒。 她一看见酒,就想起那天晚上。 “可以吃了,要不要喝点,这啤酒度数不高。” 杜俏连连摇头。 把秦磊逗笑了,说:“那我帮你换果汁吧,其实啤酒的度数真不太高。” “我也不喝果汁,瓶装果汁太甜了,还加了防腐剂。” “我问问有没有鲜榨的。” 秦磊叫来服务员,很遗憾没有鲜榨果汁,现在天热,这家店主打就是啤酒,饮料的话也就只有市面上卖得较多的几类品种。 “我喝茶就行了。” “喝什么茶,我帮你倒杯啤酒,你就当饮料喝吧。”不给杜俏反对的机会,秦磊拿过一只玻璃杯,帮她倒了满满的一杯。 灶膛里的火已经被调到最小,锅里咕噜咕噜煮着,冒着诱人的白烟。 “快吃吧。” 两人动筷子,秦磊下筷捞了一块小排,放进杜俏碗里。 “对了,你化妆没?” 杜俏正咬着排骨,突然听他这么问,她没空回答,就摇了摇头。 “没化妆就好,不然这烟熏火燎的,我怕你等下……”剩下的秦磊没说,杜俏也知道什么意思,怕她脱妆了狼狈。 他怎么还懂这些。 …… 真好吃,杜俏已经吃了两块小排了。不光排骨好吃,鸭血豆腐都入味了,山药还有点脆,但这时候吃起来刚刚好。 秦磊吃得满头大汗的,时不时用锅铲翻炒一下,以防糊锅。 他也没找杜俏喝酒,自己边吃边喝,顶多就是捞到什么好料,往杜俏碗里送。 这还是杜俏第一次和人这么吃饭,当然不是说这么吃饭有什么不好,而是她一直接触的就是吃东西慢条斯理的,极少会碰见狼吞虎咽。还有这环境,下面柴火煮着,上面白烟缭绕,对讲究的人来说,这就是不雅。 杜俏就是个比较讲究的人,她所接触认识的人都是比较讲究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不讲究。 可出乎意料,她竟然不排斥,也可能是锅里的菜太好吃,她忘记了这一切,只是一边吃一把拿着手帕擦汗,偶尔还会端起啤酒喝一口,实在是大夏天吃这种焖锅,得喝点冰的压一压。 一顿饭吃完,是酣畅淋漓。 至少秦磊是这么表现的。 两人各自去了趟洗手间,之后秦磊付了账,和杜俏一起走出这家店。 “我要回家了。”已经九点半了。 “不四处遛遛?今天有风。” 夜风清凉,被这风一吹,刚才吃焖锅带来的躁意已经去了一半。 “这里离你家不远,我们步行着回去吧。” 秦磊的话说得有点问题,杜俏没忍住说:“是我步行回家,不是我们。” “不愧是当老师的,这么咬文嚼字。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能放你一个人步行回家?” 估计已经习惯了秦磊时不时调侃一句,现在杜俏已经没有那么认真了。 两人缓步往前走去,路过一家便利店,秦磊进去买了包烟,还有两只冰棍。 “给。” 白色的包装,看起来很清爽。 杜俏摇了摇头,她不太喜欢吃冰。 “不甜。”说着,秦磊把包装拆开,搁在杜俏眼前晃了一晃。 这冰棍的样子看起来很眼熟,就是那种长条状的冰块,一看就知道不是奶油的。让杜俏回忆起小时候吃的那种冰棍,就是糖水冻成冰块,里面插根木棍。一般都是放在泡沫箱子里卖,一毛钱一根。 小时候每到夏天,她听见外面有人喊卖冰棍了,就会自己拿着钱出去买。 那时候她还很小,再后来冰棍的品种就越来越多,巧克力口味、牛奶口味的、草莓口味的。那时候家里已经有冰箱了,她妈见她喜欢吃,总会去买很多回来,放在冰箱里。 但她却不爱吃了。 杜俏不由自主伸手去接,秦磊却又不给她了,收回手把包装袋拿掉,才递给她。 交替之间,两人的手指碰触到了一块儿。秦磊的指尖有点凉,杜俏的手指却是温的。 “我很少吃冰,也就偶尔喝了酒,会买这种老式的冰棍解酒。” “你经常喝酒?” “以前喝得多,现在几乎不怎么喝了。” 杜俏拿着冰棍,吃得很认真。 她尝试地咬了一口,却有点冻牙。 秦磊看她想吐不敢吐,想吞又太冰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哪有你这么吃冰的,这可是冰块,不是冰淇淋,含着就好,它自己就会化了。” 说是这么说,他却三口两口把一根冰都吃完了。 而没有大嘴的杜俏只能含着,时不时拿出来缓缓,因为她嘴唇都被冻红了。 原本戏谑的目光越来越暗,直至暗成全然的黑,才终于燃起一簇火苗。秦磊看着那张小口开开合合,娇嫩的粉色时不时露出一点,有种想扑过去咬住的冲动。 感觉他似乎在看自己,杜俏反射性看过去,她先是迷茫地眨了下眼,在看见男人幽暗又含着火光的眼神后,脸腾地红了。 她忙转过脸,手里的冰棍成了烫手山芋。想扔觉得有点不好,可不扔又不吃,冰化了就变成水淌下来,弄了她一手的水。 最后只能含进嘴里,小口小口的吸着水,却再也没抬起过头。 …… 人行道上很安静,时不时有车呼啸而过。 直到冰棍吃的还剩下个尾巴,杜俏才松了口气,找了个垃圾桶将它扔了。 她转过身,就看见秦磊叼着根烟,站在那里看她。 他叼烟的样子很痞气,斜斜的挂在嘴侧,烟灰烧了很长也不掉,时不时跟着他抽烟的动作上下抖动一下。 杜俏并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抽烟,但她并不会当面提出反对,人和人之间相互平等,别人没必要迁就她。 但她心里是排斥这种行为了。这大抵是第一次,她竟然觉得一个男人抽烟的样子看起来很帅。 夜风拂过,绿化带里的树发出沙沙声,晕黄的路灯似乎也跟着轻轻摇曳。 杜俏觉得自己肯定是又喝多了酒,有点魔怔了。 “走吧。” 他掐着烟蒂,掸了掸烟灰,又叼回去,迈步往前走。 杜俏跟了过去。 看着他叼着烟走路的样子,她忍不住在脑子里猜测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像是公务员、写字楼里的白领,他的身上没有那种气质。到底是什么气质,杜俏也形容不出来,可能是他身上充斥的自由、不羁的气息太浓厚,没有普通上班族那种中规中矩的感觉。 那是跑销售的? 杜俏知道一些公司的销售人员,是八面玲珑,吃喝玩乐什么都会,因为平时要陪客户,可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像…… 想不出所以然,她突然想起他询问旁听的事,刚才她没有细问,是因为觉得太尴尬。 可能她有点自作多情,她总觉得他问旁听的事,是不是故意想找机会接触她。 …… 一段路很快就到了终点。 到了小区门口,杜俏就不让秦磊送了。 “我进去了,谢谢你的晚餐。” 秦磊点点头,又笑着说:“谢什么,下次我请你出来吃饭,你别拒绝就好了。” 杜俏总觉得这话逻辑有点不通,她谢他的晚餐,和他下次请吃饭不拒绝有什么关系。不过她没有细想,点点头,就进去了。 秦磊在原地站了会儿,似乎在目送杜俏。 过了会儿,他转过身,从兜里掏出烟点燃,缓缓往前走。 从‘福如家园’往前,经过一个小区,再拐一个弯,就是工地所在的那条侧路。 这条侧路一到晚上走的人很少,路灯也坏得七七八八,一段路只有两盏路灯亮着,其中一盏路灯就是便利店门口的。 秦磊停下脚步,选择在路灯下站定。 “出来吧,都跟了一晚上了,累不累?” 22.第2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 两人似乎早就认识,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 猴子说:“峰哥, 不是我多嘴,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 现在什么时代了, 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 吃的喝的住的用的, 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 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 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 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 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 一口一个峰子, 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峰哥当年多难。不是你,这夜色也开不起来,那些人走的时候你可没亏待他们,安家费一分钱没少,都给他们了。让我说这秦磊当初就是故意的,他怕被连累进去,就拿自己亲妈病危当幌子躲了。眼看老夜色树倒猢狲散,他彻底不管了,把那么大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不成是峰哥你的错,成了他们正好来捡现成的。” 孙峰没有说话,脸阴着。 “峰哥,你别再念旧情了,今天这两个人躲在后门说了那么久,说不定背后商量着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看着这酒吧没什么心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自己心里有数。”孙峰喷了口烟圈。 “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韬子。 孙峰沉吟一下,说:“让他干着,工资就按保安的算,跟他说上上下下都一样。” “他要是不干呢?” 孙峰没有说话,猴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对孙峰笑了笑:“我明白了。” 也许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刁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最好。 …… 与这处卡位毗邻的一个卡位,昏暗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人。 这个卡位是有主人的,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不过这个点大多数已经喝多了,所以即使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离了开。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打扮模样的人走过来。 “孙总,我刚才碰见韬子了,他说他去睡了,让你们玩你们的。” 猴子又炸了:“峰哥,你看他把你放在眼里没……” 孙峰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 “家伟,你不要再喝了。” 同样也是一间酒吧,袁家伟一人独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罗安妮进来后就看到这副画面,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你别烦我。”袁家伟一把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喝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不是很清楚?”袁家伟嘴角含着冷笑说。 罗安妮很冤枉:“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知道,难道还是因为之前我去找杜俏那事?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跟你没名没分的处下去,你也说过很爱我的,说如果不是还要借着她爸的名字评职称,肯定跟她离婚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吧台里的调酒师看了两人一眼。 袁家伟气急败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拉着她去了卡位区。之前他一个人来,服务生就给他领了个单座,单座区说话不太方便。 两处的消费不一样,卡位都有最低消费。罗安妮没少来这地方,轻车熟路地点了些酒水,又拿卡给服务生买单, 等服务生上齐了东西,一直喝酒的袁家伟才说:“你也知道我是关键的时候,关键时候你跟她闹,她就跟我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你满意了?” 罗安妮当然满意了,事实上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她能忍了那么久才和杜俏摊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她闹离婚你就跟她离,难道家伟你还舍不得她?” 年轻曼妙的躯体紧贴在男人身侧,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袁家伟也拒绝不了,所以他和罗安妮发生了关系。 很多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事实上,当旗子立起来的同时,倒不倒就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了。 袁家伟知道罗安妮蠢,这种蠢正中他下怀,他没有想到蠢的罗安妮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直接让他这个聪明人的生活乱成一锅粥,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袁家伟心里从没有和杜俏离婚的想法,哪怕她让他那么多不满。 “我们已经离婚了!” 罗安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了。 “真的离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同于她的喜悦,袁家伟的脸阴得厉害。 罗安妮高兴完,贴得更紧:“家伟,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你是不是担心你评职称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有很多朋友,关系多路子也广,不就是个副教授的职称,肯定能让你拿到。” 罗安妮的父亲罗基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也是政府扶持的民营企业,屡次拿到十佳企业等等称号,在a市当地十分有声望。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我还等着当教授夫人呢。你跟杜俏离了婚,就是我爸的女婿,我爸肯定帮你。” * 建设路富春新居的那处公寓里,暖白色的灯光温暖。 客厅里,女人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面。 秦磊的话似乎让杜俏有点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那你到底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秦磊忍不住摇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有点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站直身,谁知被拽了一下。他没提防她会突然拉他,一个不稳向前跌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俏从沙发里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拉着他的衣领。 秦磊的姿势有点狼狈,上半身前倾,半跪在地面上,只靠手支撑着,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两人离得很近,她形状姣好的嘴唇,红得惊心动魄,他低头就能衔住。秦磊盯着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你喝醉了,估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喝醉。” “一般喝醉的人,通常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我喝没喝醉,和你想不想睡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 可秦磊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矫情了。 男人想睡一个女人,还管她是不是清醒的。清醒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心甘情愿,可以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男人不该是只要有机会就上,上了再说以后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层银蓝色布料下的弧度,很艰难才把视线移开。所以说理智这东西就是狗屎,总会凭空冒出来让人左右为难。 “你还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挣了一下,领口还在杜俏的手里,只能伸出手,想从她手里拿回来。 秦磊没有敢使劲,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总让他觉得稍一使力,就会捏碎。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是不松手。 他再度抬头看向她——女人嘴角噙着笑,笑得十分勾人,纤细的颈子下是曲线毕露的美好,美好得让他不敢直视。 秦磊觉得自己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竟然不敢去看一个女人! 可事实上,他还真他娘的不敢去看,就怕看过了,扎进去,出不来。 僵持间,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越来越近,近到他能嗅到其上的芳香可口。 “你……”他嗓子发涩,嘴巴很干。 “你真要走?难得我今天喝醉了,打算放纵一次。” “我……” 女人在男人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又舔了舔,她发现这个味道并不让她排斥。 这边慢条斯理地品着味儿,殊不知男人的眼中烧起漫天大火。 “你确定?” “别后悔!” 几乎没给杜俏回答的机会,饿狼也似的男人就扑了上去,快很准地衔住他肖想多时的粉唇,狠狠地吸吮,舔咬。 所以说理智就是臭狗屎,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 杜俏没有设防,就被男人重重地压住了。 急切、粗鲁、狂放,一种与以前她经历过完全不同的感触。 可她顾不得去想那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离婚,什么袁家伟罗安妮,什么性冷淡,什么理性的克制,这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夜她只想放纵。 建设路上,一道长达一百多米的围墙,将正在施工的场地完全隔绝在路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a市虽是省城,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她宁愿忍一忍,反正很快就到了。 23.第23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洗完了澡, 舒服多了, 他把脏衣服拿给王梅洗。 他的衣服都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帮着洗的, 本来王梅说就是带着帮下忙, 秦磊不干, 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就当是辛苦费了。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 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 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 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 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 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秦磊也乐不思蜀, 似乎干活之余, 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 又不敢得罪他, 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还显得自己小气,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快走吧,别闹了,”秦磊对络腮胡说,“就算打起来,报了警,你猜警察先抓谁?” 当然先抓络腮胡这一伙儿人,本就是他们跑到工地上来找茬,再加上民工在大众眼里,本就是弱势群体。一群小混混对一群民工,不用说肯定是小混混没事找事。 “你给我等着!”似乎每一个反派被人怼跑了,都会留下这一句话作为台阶给自己下。络腮胡浑然忘了之前他还有些欣赏秦磊的,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秦磊目视着这一伙人狼狈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老徐说是上面觉得他出头太碍眼,故意找人来教训他,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谁傻了,干这么明显的事,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林兵的及时出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不光如此,林兵还帮忙报了警。 就是因为他这种行举,才让一些喊着‘要给个交代不然不开工’的工人们,打消了想再闹一场的心思。 管这个片区的民警过来录了下口供,知道没伤着人就走了。说是帮忙找找那伙人,但大家都知道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没有伤到人,就算找到人了也没什么用。 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像老徐他们这样和秦磊比较亲近点的,还忧心忡忡地替他担心,甚至让他最近别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没人把这件事和‘黑眼镜’联系起来,毕竟那件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联想不到上面去,除了秦磊。 * “你最近和家伟怎么样?搬回去了吗?”又是一个周末,吴秀梅叫了女儿回家吃饭。 杜荣不在,他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在实验室。 “妈,我能和他怎么样。”杜俏说。 吴秀梅看了女儿一眼,不同于杜荣,女人在某些事上的神经天生就比男人敏感,不是察觉到女儿和女婿之间不对,那天她也不会一定要求女儿要搬回去。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会闹矛盾很正常,上下牙齿都还有打架的时候,但要勇于面对,找出根本去解决问题。家伟脾气好,人也体贴,你也不要仗着我跟你爸,故意跟他闹别扭。对了,他妈走了吗?” 杜俏现在很不耐烦回答关于袁家伟的问题,关键是她和袁家伟离婚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只能耐着性子说:“还没有。” 她其实只是根据猜测,谁知吴秀梅倒是多想了,以为女儿会和女婿闹别扭,是因为袁家伟他妈的关系。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吧,你爸不在家,我也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 杜俏也跟着站了起来,去拿了包。 * 去餐厅的路上,吴秀梅专心开车,杜俏没事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上面有条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想了下,回了句‘还没’。 【我正吃着呢。】几乎是秒回。 【不过吃不下,我比较想吃你。】 杜俏那句‘我也正打算去吃饭’,只打了一半,就被这句话给吓回去了。 吴秀梅分神看了女儿红彤彤的脸一眼,问:“和人聊微信?谁啊?” 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使袁家伟再不甘愿,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朱宁娜趁热打铁,让袁家伟和杜俏现在就去办手续。本来袁家伟还想以拿户口本不方便作为拖延,被杜俏当场捅破,朱宁娜又在旁边帮腔说了些话,他一个恼羞成怒,就答应下来。 之后就算想反悔,也骑虎难下。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两人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有朱宁娜在这里,朱宁娜可不像杜俏,她本职是律师,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除了他本身能力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24.第2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 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 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 都说他像大常, 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 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 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秦磊也乐不思蜀, 似乎干活之余, 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 又不敢得罪他, 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 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 还显得自己小气, 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 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操你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快走吧,别闹了,”秦磊对络腮胡说,“就算打起来,报了警,你猜警察先抓谁?” 当然先抓络腮胡这一伙儿人,本就是他们跑到工地上来找茬,再加上民工在大众眼里,本就是弱势群体。一群小混混对一群民工,不用说肯定是小混混没事找事。 “你给我等着!”似乎每一个反派被人怼跑了,都会留下这一句话作为台阶给自己下。络腮胡浑然忘了之前他还有些欣赏秦磊的,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秦磊目视着这一伙人狼狈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老徐说是上面觉得他出头太碍眼,故意找人来教训他,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谁傻了,干这么明显的事,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林兵的及时出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不光如此,林兵还帮忙报了警。 就是因为他这种行举,才让一些喊着‘要给个交代不然不开工’的工人们,打消了想再闹一场的心思。 管这个片区的民警过来录了下口供,知道没伤着人就走了。说是帮忙找找那伙人,但大家都知道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没有伤到人,就算找到人了也没什么用。 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像老徐他们这样和秦磊比较亲近点的,还忧心忡忡地替他担心,甚至让他最近别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没人把这件事和‘黑眼镜’联系起来,毕竟那件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联想不到上面去,除了秦磊。 * “你最近和家伟怎么样?搬回去了吗?”又是一个周末,吴秀梅叫了女儿回家吃饭。 杜荣不在,他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在实验室。 “妈,我能和他怎么样。”杜俏说。 吴秀梅看了女儿一眼,不同于杜荣,女人在某些事上的神经天生就比男人敏感,不是察觉到女儿和女婿之间不对,那天她也不会一定要求女儿要搬回去。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会闹矛盾很正常,上下牙齿都还有打架的时候,但要勇于面对,找出根本去解决问题。家伟脾气好,人也体贴,你也不要仗着我跟你爸,故意跟他闹别扭。对了,他妈走了吗?” 杜俏现在很不耐烦回答关于袁家伟的问题,关键是她和袁家伟离婚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只能耐着性子说:“还没有。” 她其实只是根据猜测,谁知吴秀梅倒是多想了,以为女儿会和女婿闹别扭,是因为袁家伟他妈的关系。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吧,你爸不在家,我也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 杜俏也跟着站了起来,去拿了包。 * 去餐厅的路上,吴秀梅专心开车,杜俏没事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上面有条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想了下,回了句‘还没’。 【我正吃着呢。】几乎是秒回。 【不过吃不下,我比较想吃你。】 杜俏那句‘我也正打算去吃饭’,只打了一半,就被这句话给吓回去了。 吴秀梅分神看了女儿红彤彤的脸一眼,问:“和人聊微信?谁啊?”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多次说要走,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是个正人君子,身强体壮,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25.第2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就好像他, 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 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 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 难道别人能吃, 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 以后走正路, 靠双手自食其力, 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 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 但你既然愿意, 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玩骰子。” “很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 杰尼去拿了一个摇盅来,给杜俏讲规则。 因为杜俏不会玩,他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杜俏本来不想玩的,但对方热情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说拒绝。 玩了几把,有赢有输,输了的人喝酒。 杰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锐澳,反正度数都不高,也没人在意。 …… 孙峰见秦磊总盯着那边看,就顺着看了过去。 “我还以为磊哥现在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孙峰嫌三个大男人干坐着光喝酒太无聊,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女孩过来。让秦磊挑,秦磊一个没挑中,只说不需要。 其实这样做挺不给人面子的,别人请你吃请你玩,那是给面子。给面子你不要,对方肯定会觉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孙峰生没生气,从面上看不出来,韬子一直盯着他。他好像不自觉,又问了韬子,韬子也说不要,孙峰也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留下,一直在他身边小意的陪着,兼帮大家倒酒。 “磊哥要是看中了,我让人请她过来喝两杯?” “峰子,你想多了,什么看中不看中的。”秦磊端起酒杯,虚晃了一下,一口倒入嘴中。 26.第26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06 对于秦磊这种人来说,女人的青睐是一种让他很无奈的事情。 这和青睐他的女人, 大多都不是正经的女人有关。 当然不是说不正经的女人不好,而是在秦磊的思想里,他还记得他妈临终之前, 心心念念就想让他娶个大学生的媳妇。 那时候在秦磊妈心里,儿子虽混了点, 但长得不差,也能挣俩钱。秦磊妈知道儿子做的那一行, 身边不正经的女人很多,但她看不上那些女人。她心目中的媳妇人选, 应该是白净的、懂事的, 有一份正经工作,是那种正经能过日子的女人。 这些条件说简单也简单, 说抽象也抽象, 尤其对现今这个社会来说, 什么才叫正经懂事的?最后秦磊妈选择了用学历来作为基础标准。在她心里, 大学生就是好的, 他儿子要想过得好, 就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 等想听进去的时候, 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知道装没事人,不过晚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 “什么故意的?路是你们拦的,刀是你们掏的,你们不想捅我,那你们掏刀做什么?” 本来就是一句陈诉事实的话,搁在小平头耳里就成了挑衅,他挥着弹/簧/刀,就扑了上来。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发廊女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所以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局面就产生了反转。 小平头就感觉一疼,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弹/簧/刀飞了出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就会装逼耍狠,但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见多了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所以反应还算快,一看小平头吃了亏,另外两个就逼了过来。 三对一,还有个也掏出了刀。 但秦磊的动作比他们都快,还没看清楚对方干什么了,这几个人就砰砰挨了几下。抵抗之间,才发现是一瓶矿泉水,冻成冰的矿泉水。 天热,工地里可没有空调给你吹,所以建筑工们都喜欢买冰水降暑。最好是那种冻成硬块儿的,这样化得慢一些,也能解解热,所以便利店的胖老板从来不用冷藏柜,而是专门弄了个破冰柜用来冻水。 他知道秦磊的习惯,就给他拿了瓶冻成块儿的,没想到竟帮了忙。 这冰砸在人身上,可不比砖头轻,尤其秦磊下手重,这三个人挨了几下,疼得直抽气。 “你小子给我等着!” 在挥刀不成,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后,小胖子丢下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跑了。 那根烟还在秦磊嘴里叼着,不过烟灰已经掉了下来,火星在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 便利店的老板吸了口冷气,有点惊诧:“没想到这小子打架挺利索。”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知何时发廊女已经跑了过去,中间因为高跟鞋太高,还崴了脚,几乎是一蹦一跳到了秦磊身边。 “哎。” “有事?” “你最近小心点,他们不是普通人。”发廊女说得有点含糊。 “哦。”秦磊点点头。 “你别不当回事,他们真不是普通人,反正你小心点,他们说不定会来寻仇。” 秦磊看了她一眼,发廊女脸上化着浓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眼眶黑乎乎的,像两个黑洞。 “实在不行了,你就换个地方做吧,反正做你们这一行的,在哪儿都能做。” “谢谢,我知道。” 秦磊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手里依旧提着那瓶水,晕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发廊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这傻小子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 秦磊刚到铁皮围墙前,手机突然响了,是那种很单调的和弦音铃声。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老式手机。 看见上面的名字,他不禁皱起眉。过了会儿,才接起。 “磊哥,韬子出来了,你不来看看他?” 秦磊怔了一下,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两天我就抽空去一趟……” * “你跟我谈事,把她带来做什么?” 一家西餐厅靠角落的位置,袁家伟笑容凝固地看着杜俏,和她身边的朱宁娜。 “袁家伟,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她带我来,而是我必须要来,一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二我的身份是律师,现在全权代理杜俏女士和你离婚的案子。” “全权代理?” “怎么,不信?我有委托授权书的,要不要看看?”朱宁娜挑眉说。 袁家伟没有理她,脸色难看地看着杜俏:“小俏,你真打算跟我离婚?” 杜俏有点无奈地说:“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我以为你就是一时生气。行了,别闹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说这句话时,袁家伟看了朱宁娜一眼,明摆着说她就是个外人。 朱宁娜噙着笑,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而杜俏的忍耐又到了极限。 其实她平时并不是个没有耐性的人,相反她的耐性很好。问题她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袁家伟就能这么若无其事。 被她知道他出轨的事,先是否认,否认不过就承认了。她说要搬出去安静几天,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能在她爸妈面前扮好一个好女婿、好丈夫的角色。那天闹成那样不欢而散,他似乎又得了失忆症,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让她别跟他闹,有什么事好好说。 问题这种事是能好好说的吗? 还是在他心里,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她怎么想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别闹。杜俏从没有像此时这么认清一个人,而且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实在不明白,在发生那样的事后,你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让我别跟你闹。实际上我也没跟你闹,我不想闹,就想离婚。”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这是离婚协议书,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我们抽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 离婚协议书被推到袁家伟的面前,他一脸错愕。 他看了看离婚协议书,又去看杜俏的脸,在终于确定对方没跟他开玩笑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这离婚协议书我也不会签。”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你既然喜欢罗安妮,我成全你们两个,你又何必纠缠着我不放。” “我不喜欢罗安妮,小俏,我跟你解释过我和她只是……” 朱宁娜没忍住,打断说:“袁家伟,你自诩也是个体面人,何必逼着大家把话说得太难听。你婚内出轨,不管你愿不愿意离婚,如果闹上法庭,法院是一定会判的。” “朱宁娜,这是我跟你小俏的事,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我婚内出轨,这不是你朱大律师给我判的!” 朱宁娜突然笑了声,说:“说实话,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想骂人的话,但我不想骂人,我怕脏了嘴。杜俏不愿意跟你闹,那是她顾着面子,换成我的性格,让你身败名裂都是好的。” 袁家伟瞪着她,朱宁娜也嘴角带笑看着他,不避不让。 精致的脸庞,利落的短发,画着得体的妆,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且社会地位不低。 事实上以朱宁娜的背景,她有资格对袁家伟说出这种话。朱家一家人都从事与政法有关的职业,在b市也有关系。曾经袁家伟得意妻子有这样一位好友,杜俏的资源也就是他的资源,不管用不用得上,这都是一种资本。 可现在这种资源掉转枪头对上他,他的处境就难堪了。 他还想反驳什么,这时杜俏说话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你很谨慎,我翻过你的手机,你的手机不光没设密码,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好像等着人去看一样。但你别忘了罗安妮加过我的微信,为了让我相信你们之间确实有关系,她不光说了很多话,还发了一张你们的床照给我。” 床照? “这些我都保留了下来。对了,还有这个。”杜俏拿出手机,在上面滑动了两下,手机里便传出一段对话。 “……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 27.第27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这件事除了杜俏,也就只有朱宁娜知道, 两人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的。 那还是很多年前, 杜俏刚去b市上大学, 当时学校正在扩建校区,学校里的治安不好,经常会听说有学生丢了东西。 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学校说加强保安巡逻, 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学校又出了场事, 一个女生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当时这件事在学校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被压了下来, 只有一小部分人听说了,且都忌讳莫深。那时杜俏刚入学校没多久, 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有一次她在那条路上也差点出了事, 幸亏被路过的朱宁娜救了下来,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虽是当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这件事还是给杜俏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 从那以后她穿衣打扮的风格就改变了许多。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 没有什么影响的, 和袁家伟结婚后, 杜俏才知道还是有影响。 她竟然很排斥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 这件事朱宁娜也知道,还建议她多尝试才能勇敢走出来,可惜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见两人一直过得挺好,朱宁娜就没有过多插言。 谁知道袁家伟的出轨竟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 杜俏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朱宁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既然想离就离吧,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袁家伟可能不会太痛快跟你离婚。” 这事杜俏心里有数,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聊聊你心态的问题。俏俏,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出轨和你排斥过夫妻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可能也有些关系,但这不是他能去出轨的借口,夫妻之间既然缔结婚姻关系,就该彼此忠诚。如果他不喜你这样,完全可以说明白,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而不是一边牵着不和你离婚,一边在外面搞小情人。” 朱宁娜看着杜俏的眼神很郑重:“男人总是善于给自己寻找托辞,为了显示自己没错,他们总能抓住一点并借此颠倒黑白,痛击女方如何如何的错,借此来让女方愧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无耻的人,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所以你离婚归离婚,别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这才是朱宁娜说这段话的原因所在,她实在心疼好友。也许别人不知道,总觉得以杜俏的家庭,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只有她清楚她背后的辛苦。 “宁娜,谢谢你,你说的道理我懂。” “真的?”朱宁娜有点怀疑。 “真的。”杜俏点点头,声音低落下来:“我不想恨他,那样太累,也不想把彼此闹得太难堪,怕会节外生枝,你知道我爸妈的,如果这件事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现在就想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赶紧把婚离了。至于离婚后……” * 秦磊正在澡房里冲澡。 说是澡房,其实就是间窄破的集成房间,随便接一根水管,对着冲就是。 建筑工们都不讲究,成天灰尘扑扑,弄得也脏,所以澡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秦磊正在冲最后一遍,门突然从外面被敲响了。 “磊子,饭已经做好了,我给你打一盆放边上,你回来直接吃。对了,外面有人找你,老徐他们说长得不像好人,让你别出去。” 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 工地里不是没有女人,但一般来工地上打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都是跟着丈夫一起来的。丈夫干些体力活活儿,她们则帮着洗衣服做饭,再做点琐碎的零散活。 工资肯定没有男人们高,但也不低,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不用分开。 王梅除了在工地里做活儿外,还帮着做工人们吃的饭,又可以在包工头那里拿一份工资。 “知道了,嫂子。”秦磊应声,心里却想着是谁找他。 他随便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套上衣服走出去。 沙滩裤,人字拖,上身是件黑色的小背心。脱了安全帽,秦磊剃着小平头,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左眉上有一抹月牙白,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刚好啃了眉稍的一角,给他憨厚的脸上添了一抹冷厉。 是的,秦磊是那种很硬汉,但却很憨厚的长相,可能与他微厚的嘴唇有关,这种面相在相学里谓之忠厚仁义之相。 他刚走出来,老徐就凑了过来。 老徐叼着根五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烟灰已经烧了很长,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让它一直挂着,不掉下来。 “我感觉好像跟那天的事有关,我听城子说这两天有人问起那天那个大白腿的事,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上午又来了一次,刚才在外面点名找你。” 大白腿指的就是罗安妮,对于罗安妮的大白腿,老徐可是连着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所以秦磊几乎没有妨碍就对上了号。 “这几天有人来问过我?” 老徐的脸色有点难看:“我也是才知道,听说外面有几个长得不像好人的人找你,别人才提起这事。” 秦磊哦了一声:“我去看看。” “你出去干啥,明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 “你不是说他们来问了几次,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出去吧。”秦磊挠了挠脑袋。 “先躲躲吧,也许过几天他们就忘了这事。你当时也没干什么,就是大白腿要打/黑眼镜你拦了下,难道说你真看中那黑眼镜了?”老徐诧异说。 黑眼镜指的是杜俏。 这是他们给那天两个女人取的代名词,反正老徐是不信秦磊会看中黑眼镜,不过是大家拿来开开玩笑,可现在这么看,就有点不好说了。 秦磊失笑了声:“说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人家。” “认识也就算了,挨顿打最起码还有个说处,不认识被人打了,才叫亏到家了。反正你别出去,躲两天,出来干活儿挣钱,别惹事。走走走,吃饭去。”老徐硬把秦磊拉走了。 吃完饭,大常出去了一趟,佯装出去买烟,实则是出去探看动静。 过了会儿他回来,说那三个人走了。 连着两三天,秦磊都没出去。老徐他们也不约着出去喝酒了,都蹲在工地里吃大锅饭。 这两天也没听说还有人来问,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秦磊也说没什么事,说不定是有人听误会了,让老徐他们别这么慎重其事。 工地里的饭清汤寡水,大家早就憋够了,就出去打了顿牙祭。一顿酒喝完,好像真的没事了,老徐还调侃了两句说这些爷们能跟一个建筑工计较,也不嫌跌份。 大家笑哈哈的,混不以为然。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当然这么形容有点不恰当,可道理差不多是相通的,人不去咬狗,是因为狗脏,弄自己一嘴毛,恶心,不值当。 28.第28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东西都变了, 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 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 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 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 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 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 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 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 你也不小了, 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玩骰子。” “很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 杰尼去拿了一个摇盅来,给杜俏讲规则。 因为杜俏不会玩,他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杜俏本来不想玩的,但对方热情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说拒绝。 玩了几把,有赢有输,输了的人喝酒。 杰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锐澳,反正度数都不高,也没人在意。 …… 孙峰见秦磊总盯着那边看,就顺着看了过去。 “我还以为磊哥现在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孙峰嫌三个大男人干坐着光喝酒太无聊,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女孩过来。让秦磊挑,秦磊一个没挑中,只说不需要。 其实这样做挺不给人面子的,别人请你吃请你玩,那是给面子。给面子你不要,对方肯定会觉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孙峰生没生气,从面上看不出来,韬子一直盯着他。他好像不自觉,又问了韬子,韬子也说不要,孙峰也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留下,一直在他身边小意的陪着,兼帮大家倒酒。 “磊哥要是看中了,我让人请她过来喝两杯?” “峰子,你想多了,什么看中不看中的。”秦磊端起酒杯,虚晃了一下,一口倒入嘴中。 孙峰也喝了一杯,笑着说:“行了磊哥,都是男人,就别掩饰了。” 猴子在旁边陪笑着,秦磊只笑也不说话,倒是韬子一直很沉默。从后门回来后,他就一直很沉默,似乎和酒较上劲儿了,自斟自饮,已经喝了好几瓶了。 “这女的长得不错,挺面生的,以前似乎没在酒吧里见过?”孙峰问猴子。 绰号猴子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紧身T恤,发型弄得很时髦。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颈上,隐隐约约有刺青的痕迹。 “是没见过,生面孔,长这么漂亮的,如果来过,应该不会没有印象。” “磊哥你要真的喜欢,就赶紧下手,小心被人捷足先登……好吧,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孙峰失笑说。 秦磊已经看见了,有个男人走了过去,两人说话喝酒似乎很开心,还玩起了骰子。 秦磊对夜场并不陌生,认真来说应该是十分熟悉才是,他太清楚夜场里的这些男男女女了,或是为了寻求刺激,或是为了一夜温情,其实挺乱的。 可她——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强行取下她的眼镜,声音里带着点诡异的遗憾和痴迷:“你说这么漂亮一张脸,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眼镜下面?你又不近视。明明很年轻,却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过我喜欢这种包裹,这一切都是我的……” 29.第29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我什么都不算, 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 苦笑:“我跟他讲过,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 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 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 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 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 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 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 天一天比一天热, 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 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今天休息, 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 林兵面色勉强, 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把碗丢进台面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杜俏就没管了。 她去看手机,那个叫‘越夜越狂野’的人又发了两条。 【没看见?】 【再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杜俏回了一条。 【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 【秦磊。】 …… 杜俏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秦磊?他怎么加上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用她手机拨了自己的号后,又拿着在上面按了几下。当时她心绪纷乱,就没多想,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竟然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加了微信。 他想干什么?杜俏并没有忽略那句‘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的话,也因此她的回复很拘谨。 30.第30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不过是两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这件事除了杜俏, 也就只有朱宁娜知道,两人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的。 那还是很多年前, 杜俏刚去b市上大学,当时学校正在扩建校区, 学校里的治安不好,经常会听说有学生丢了东西。 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学校说加强保安巡逻,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学校又出了场事, 一个女生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当时这件事在学校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被压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人听说了, 且都忌讳莫深。那时杜俏刚入学校没多久,并不知道这些, 后来有一次她在那条路上也差点出了事,幸亏被路过的朱宁娜救了下来,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虽是当时没受到什么伤害, 但这件事还是给杜俏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她穿衣打扮的风格就改变了许多。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 没有什么影响的, 和袁家伟结婚后, 杜俏才知道还是有影响。 她竟然很排斥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 这件事朱宁娜也知道,还建议她多尝试才能勇敢走出来,可惜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见两人一直过得挺好,朱宁娜就没有过多插言。 谁知道袁家伟的出轨竟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 杜俏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朱宁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既然想离就离吧,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袁家伟可能不会太痛快跟你离婚。” 这事杜俏心里有数,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聊聊你心态的问题。俏俏,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出轨和你排斥过夫妻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可能也有些关系,但这不是他能去出轨的借口,夫妻之间既然缔结婚姻关系,就该彼此忠诚。如果他不喜你这样,完全可以说明白,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而不是一边牵着不和你离婚,一边在外面搞小情人。” 朱宁娜看着杜俏的眼神很郑重:“男人总是善于给自己寻找托辞,为了显示自己没错,他们总能抓住一点并借此颠倒黑白,痛击女方如何如何的错,借此来让女方愧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无耻的人,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所以你离婚归离婚,别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这才是朱宁娜说这段话的原因所在,她实在心疼好友。也许别人不知道,总觉得以杜俏的家庭,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只有她清楚她背后的辛苦。 “宁娜,谢谢你,你说的道理我懂。” “真的?”朱宁娜有点怀疑。 “真的。”杜俏点点头,声音低落下来:“我不想恨他,那样太累,也不想把彼此闹得太难堪,怕会节外生枝,你知道我爸妈的,如果这件事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现在就想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赶紧把婚离了。至于离婚后……” * 秦磊正在澡房里冲澡。 说是澡房,其实就是间窄破的集成房间,随便接一根水管,对着冲就是。 建筑工们都不讲究,成天灰尘扑扑,弄得也脏,所以澡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秦磊正在冲最后一遍,门突然从外面被敲响了。 “磊子,饭已经做好了,我给你打一盆放边上,你回来直接吃。对了,外面有人找你,老徐他们说长得不像好人,让你别出去。” 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 工地里不是没有女人,但一般来工地上打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都是跟着丈夫一起来的。丈夫干些体力活活儿,她们则帮着洗衣服做饭,再做点琐碎的零散活。 工资肯定没有男人们高,但也不低,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不用分开。 王梅除了在工地里做活儿外,还帮着做工人们吃的饭,又可以在包工头那里拿一份工资。 “知道了,嫂子。”秦磊应声,心里却想着是谁找他。 他随便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套上衣服走出去。 沙滩裤,人字拖,上身是件黑色的小背心。脱了安全帽,秦磊剃着小平头,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左眉上有一抹月牙白,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刚好啃了眉稍的一角,给他憨厚的脸上添了一抹冷厉。 是的,秦磊是那种很硬汉,但却很憨厚的长相,可能与他微厚的嘴唇有关,这种面相在相学里谓之忠厚仁义之相。 他刚走出来,老徐就凑了过来。 老徐叼着根五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烟灰已经烧了很长,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让它一直挂着,不掉下来。 “我感觉好像跟那天的事有关,我听城子说这两天有人问起那天那个大白腿的事,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上午又来了一次,刚才在外面点名找你。” 大白腿指的就是罗安妮,对于罗安妮的大白腿,老徐可是连着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所以秦磊几乎没有妨碍就对上了号。 “这几天有人来问过我?” 老徐的脸色有点难看:“我也是才知道,听说外面有几个长得不像好人的人找你,别人才提起这事。” 秦磊哦了一声:“我去看看。” “你出去干啥,明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 “你不是说他们来问了几次,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出去吧。”秦磊挠了挠脑袋。 “先躲躲吧,也许过几天他们就忘了这事。你当时也没干什么,就是大白腿要打/黑眼镜你拦了下,难道说你真看中那黑眼镜了?”老徐诧异说。 黑眼镜指的是杜俏。 这是他们给那天两个女人取的代名词,反正老徐是不信秦磊会看中黑眼镜,不过是大家拿来开开玩笑,可现在这么看,就有点不好说了。 秦磊失笑了声:“说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人家。” “认识也就算了,挨顿打最起码还有个说处,不认识被人打了,才叫亏到家了。反正你别出去,躲两天,出来干活儿挣钱,别惹事。走走走,吃饭去。”老徐硬把秦磊拉走了。 吃完饭,大常出去了一趟,佯装出去买烟,实则是出去探看动静。 过了会儿他回来,说那三个人走了。 连着两三天,秦磊都没出去。老徐他们也不约着出去喝酒了,都蹲在工地里吃大锅饭。 这两天也没听说还有人来问,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秦磊也说没什么事,说不定是有人听误会了,让老徐他们别这么慎重其事。 工地里的饭清汤寡水,大家早就憋够了,就出去打了顿牙祭。一顿酒喝完,好像真的没事了,老徐还调侃了两句说这些爷们能跟一个建筑工计较,也不嫌跌份。 大家笑哈哈的,混不以为然。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当然这么形容有点不恰当,可道理差不多是相通的,人不去咬狗,是因为狗脏,弄自己一嘴毛,恶心,不值当。 这里亦然。 建筑工就是一个城市底层的最底层,像罗安妮那样的城里姑娘,一看家里就非常有钱,犯得上去专门找人和一个建筑工计较,太跌份了,说出去都丢人。更何况秦磊也没咬她,就是让她不痛快了一下。 可事实证明,事还真没有过去,等喝完了酒,老徐他们都回了工地,秦磊单独去买烟的时候,被人堵上了。 …… 那排小饭馆往前,有一排住宅楼。 老式的住宅楼,上面是商品房,下面是底商。 因为附近施工,本来棕白相间富有欧式气息的住宅楼,被染上了一层灰突突的颜色。 这也就罢,其实施工是很影响生意的,本来这一排底商生意都还不错。自打这里开始施工以后,人流量少了,到处都是灰尘,渐渐就有人生意做不下去搬走了。 但这几个门面并没有因此而空置,很快就被其他所替代。 是几个很小的美容美发店。招牌都是以美发屋称之,但不约而同的,门上都会装上玻璃推拉门,上面贴着一两副美女海报。 海报上的美女发型都很时尚,看起来似乎真的是美发屋,但实际上平时根本不见理发师出没,倒是经常有些打扮暴露、年纪不一的女人出入。 一到晚上,店里就亮起粉红色的暧昧灯光,只要懂得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秦磊去买烟,要经过两家美发屋。 里面坐着两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其中一个看见他眼睛就亮了,直冲他招手。秦磊目不斜视,就好像没看见似的,去了便利店。 老板似乎认识他,一看见他就笑得很暧昧。秦磊无奈一笑,接过烟撕开,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再拿一瓶冰冻的矿泉水。” 接过找来的钱和水,秦磊对老板点点头,打算离开。 “就不进来坐坐?”门里的女人已经追了出来,倚在门边朝这里看。 因为灯光很暗,还是看不清眉眼,但能看清楚大致的穿着。 31.第31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她刚扬起笑容想说点什么,迎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 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 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 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 我真得没有, 既然你说了, 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 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 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 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 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 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 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因此,杜俏拨通了朱宁娜的电话。 “宁娜,你认识一个叫秦磊的人吗?” “秦磊,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大都市的夜生活刚开始,朱宁娜一身完全有别平时上班时的妖娆打扮,半倚在吧台上。 她嘴里和杜俏说着电话,眼睛却放在吧台里一个男人身上。 他剃着板寸,看着很清秀很安静,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背心,脖子上打着黑色的领结。一颗脑袋毛茸茸的,像刚出壳的小鸡崽。 像这种发型,在夜场的年轻男人身上并不多见,看起来有点突兀,但出奇和他相配,衬得他格外多了一种很绵软的气质,反正很惹人注意。 32.第3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韬子愣了一下, 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 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文凭, 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 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回归正常世界, 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 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 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 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 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 以后走正路, 靠双手自食其力, 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33.第33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 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 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 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 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 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 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 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 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 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 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 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空出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34.第3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因此,杜俏拨通了朱宁娜的电话。 “宁娜,你认识一个叫秦磊的人吗?” “秦磊, 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大都市的夜生活刚开始, 朱宁娜一身完全有别平时上班时的妖娆打扮,半倚在吧台上。 她嘴里和杜俏说着电话, 眼睛却放在吧台里一个男人身上。 他剃着板寸, 看着很清秀很安静, 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背心,脖子上打着黑色的领结。一颗脑袋毛茸茸的,像刚出壳的小鸡崽。 像这种发型,在夜场的年轻男人身上并不多见,看起来有点突兀,但出奇和他相配, 衬得他格外多了一种很绵软的气质,反正很惹人注意。 也因此明明应该是个男人,朱宁娜总觉得还是个小男生。 本来她不会注意到这种清秀小男生,但前天因为一场意外,她亲眼目睹了他和人干架的场景。 那模样狠的, 像只狼崽子。 外表清秀, 内里是条小狼狗, 很成功的引起了朱宁娜的主意。 “给我来杯这个。”明明对方不是调酒师,朱宁娜偏偏叫了服务生打扮的他。 她分神又回答杜俏:“你说的这个名字没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 听出朱宁娜那边很吵,估计又在酒吧,杜俏跟她随意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 【你怎么知道我离婚的事?】 杜俏并不知道她的先入为主,其实漏了底儿。 看到这条信息的秦磊很愉悦,他本就是随口一诈,没想到她这么老实,竟然实话实说了。 竟然离婚了,这么速度? 说实话,秦磊有点吃惊。 【我说我是听来的,你信吗?】 【不信,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杜俏有点烦躁,所以口气并不太好。 【不信算了。】 两人僵持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磊发来消息。 【我是听你说的,你忘了那天晚上你……】 他打出一行省略号,这些省略号给杜俏带来无限遐想。 本来心里还纠结着‘他是不是个变态,他是不是偷偷跟踪她,偷窥她’,完全忘了那天晚上,他给自己的感觉是个正人君子。认知一下子遭到颠覆,杜俏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她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事,全然变成了局促和羞窘。 【对了,那天你把我背挠得全是印子,都不敢见人了。】 轰的一下,杜俏的脸被炸得通红。 【流氓!】 【哪儿流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给你看。】 【我才不看,你不要胡说八道。】 【嘿,你这个女人真好玩,那天是你留我的,第二天赶我走的也是你,现在又说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了?】 秦磊确实没有胡说八道,所以杜俏才会脸红。 一脚失足千古恨,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 【那天是那天,跟今天没关系,你不要再乱说了。】 隔着手机屏幕,秦磊都能想象她能窘成什么样。他不自觉的轻笑了声,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竟炸出这么多可乐的。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上,那张黑白相间看起来很酷的头像,又想起自己微信的昵称。这个号还是当初微信刚出来没多久注册的,每个人都有一阵子中二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会起个这样的名字,还配上这样的图。 可现在突然发现,这个名字似乎起得还不错。 【那天怎么就跟今天没关系了?不是那天,我今天也不能联系你。】 杜俏瞪着手机屏,总觉得那天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就是她喝醉了的错觉。 【你真是个流氓。】 【我本来就是个流氓,只是好久没做流氓了,碰见你才重新又捡了起来。】 …… 杜俏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所以她很快就词穷了。 【对了,你跟你前夫是怎么回事?】 【这关你什么事?】憋了会儿,她才回。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问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话说得有点严肃,你看我们男未娶女未嫁,我能想干什么?】 【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秦磊心想对面肯定要炸了,谁知半天等来了个‘我要睡觉了’。 居然怂了。 * “秦磊,你看张总已经那么说了,高子的钱不扣,再给你们补一笔高温费。你跟他们说说,差不多就行了,现在赶工期,总是这么停着也不是事。”林兵说。 秦磊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一把扑克牌, 这两天没事,工人们都是聚在一起打扑克,玩得不大,就是混时间。 “林监理,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们不上工,跟我没关系。就是被罚款罚怕了,你知道的,他们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就照你们这种罚法,还不如歇着,本来天气热,大家就不怎么愿意上工。” “你看你说这话,我就不怎么爱听了……” “磊哥快点,还没说完?轮你出牌了!”大常在里面喊了一句,秦磊嘴里含糊地说句来了,转身进了房间。 这种集成房屋的面积都不大,一间房摆两张高低床,可以住四个人。 正中走道摆了张破破烂烂的长条桌,上面铺着报纸,旁边一个破塑料凳子上放着风扇。风扇又破又脏,转头输送凉风的同时,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噪音。 林兵跟了进来,房间里的人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除了秦磊、老徐四个人在玩牌,旁边还站着几个工人‘挂眼科’。 林兵心里想骂人。谁也没想到秦磊的号召力竟然这么大,平时这群工人没这么抱团的,其实也不是不报团,他们抱团更倾向同乡同省。例如四川的和陕西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广西的和湖南的不是一路人。 工地上的建筑工几百上千,看似都在一起干活,实则都分着群。 像现在这个房间里,有湖北、湖南的、有广西、东北的,说是来自五湖四海也不为过。就例如广西的吧,就算是同省还分着地方。 这把秦磊当地主,他捡了底牌,捋了捋,抽了张小3扔出去。 他看了林兵一眼,说:“你看你光杵在这儿跟我较真也没用,都说了跟我没关系。解决问题要治本,张总不和甲方商量好,一边催着我们赶工,一边要求我们按着规章制度施工办事。你说有你们这么自相矛盾的?催工的时候你们来了,罚款的时候你们缩着,来来去去事都在工人们头上,谁也不傻啊,干了都白干,谁愿意干啊?” “这不是上面检查得严,一再要求严控施工事故的发生,甲方那边也是压力大。可我们压力也大,张总跟他们的合同签了时间,到期不完工算违约……” “那让张总去找甲方呗,跟我们说什么,又不是我们跟那边签的合同。”旁边一个脸黑黑的工人,笑嘻嘻地插嘴。 “就是。甲方来扣我们工资的时候,张总可没一句话,高子被扣了两回,还有好些人都被扣了。” “哎,你们说甲方那边是不是故意的啊?一边要求我们严格执行按照规章制度施工,一边催着张总按时完工,黑脸红脸都让他们演了。” 问题是这话工人们能说,张总他们却不能说。 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因为以前国内建筑施工太不规范,施工发生的安全事故太多,所以现在上面特别重视这个问题,市政府、城建局一再要求各处承建商要做到‘低事故’、‘零事故’。 这是大方向,作为承建商不可能不理会,哪怕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到位。可对于张总这种下面的小承包商来说,日子就难过了。 35.第3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比起总在酷暑下辛苦工作的建筑工, 这些监理确实是平时就躲在空调房吹空调, 干什么都只用嘴皮子,从来不动脑。 “我什么都不算, 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苦笑:“我跟他讲过, 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 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 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 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 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 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 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 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 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林兵面色勉强,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把碗丢进台面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杜俏就没管了。 她去看手机,那个叫‘越夜越狂野’的人又发了两条。 【没看见?】 【再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杜俏回了一条。 【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 【秦磊。】 …… 杜俏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秦磊?他怎么加上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用她手机拨了自己的号后,又拿着在上面按了几下。当时她心绪纷乱,就没多想,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竟然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加了微信。 他想干什么?杜俏并没有忽略那句‘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的话,也因此她的回复很拘谨。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明明不应该,这句‘想你’却增添了许多暧昧的味道,让杜俏不由自主就想起那天晚上。 她克制不住脸上发烫,手指都是抖的。 【你想我干什么啊】如果不是微信的表情包太贫瘠,她此时的心情大概能换算成一个泪流如河的狂奔小人儿。 【想你就想你了,还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有事。】怕激怒这个男人,杜俏又打了几个字。【先不说了,我要去洗澡。】 本来是很普通一句话,说完杜俏就后悔了,他会不会误会她有什么暗示性? 不过杜俏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她心里一片混乱。 本以为那天晚上已经是过去了,谁知道这人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跟她…… …… 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出来后杜俏拿起手机。 果然那男人又发了几条消息。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洗?】 【还没洗完?】 【洗这么久。】 看来这事是没法躲了,杜俏放下手机去擦护肤品,然后是吹头发。等换上了睡衣,她再度拿起手机,格外慎重其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那一夜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就得改正。】 【看你也不是小年轻,肯定有女朋友,甚至老婆孩子。知错就改,而不是明知故犯,你说是不是?】 杜俏还在屏幕上打字,对面蹦出一段话。 36.第36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 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 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 靠双手自食其力, 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 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 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 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 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 你也不小了, 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37.第37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韬子愣了一下, 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 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文凭,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 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 回归正常世界,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东西都变了, 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 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 难道别人能吃, 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 以后走正路, 靠双手自食其力, 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玩骰子。” “很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 杰尼去拿了一个摇盅来,给杜俏讲规则。 因为杜俏不会玩,他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杜俏本来不想玩的,但对方热情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说拒绝。 玩了几把,有赢有输,输了的人喝酒。 杰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锐澳,反正度数都不高,也没人在意。 …… 孙峰见秦磊总盯着那边看,就顺着看了过去。 “我还以为磊哥现在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孙峰嫌三个大男人干坐着光喝酒太无聊,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女孩过来。让秦磊挑,秦磊一个没挑中,只说不需要。 其实这样做挺不给人面子的,别人请你吃请你玩,那是给面子。给面子你不要,对方肯定会觉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孙峰生没生气,从面上看不出来,韬子一直盯着他。他好像不自觉,又问了韬子,韬子也说不要,孙峰也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留下,一直在他身边小意的陪着,兼帮大家倒酒。 “磊哥要是看中了,我让人请她过来喝两杯?” “峰子,你想多了,什么看中不看中的。”秦磊端起酒杯,虚晃了一下,一口倒入嘴中。 38.第38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我没有。” “不是你, 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 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 我真得没有, 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 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 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 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 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 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39.第39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 等想听进去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 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 而是肯定句, 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 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 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 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 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 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 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 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 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 知道装没事人, 不过晚了, 小子我告诉你, 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 “什么故意的?路是你们拦的,刀是你们掏的,你们不想捅我,那你们掏刀做什么?” 本来就是一句陈诉事实的话,搁在小平头耳里就成了挑衅,他挥着弹/簧/刀,就扑了上来。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发廊女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所以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局面就产生了反转。 小平头就感觉一疼,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弹/簧/刀飞了出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就会装逼耍狠,但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见多了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所以反应还算快,一看小平头吃了亏,另外两个就逼了过来。 三对一,还有个也掏出了刀。 但秦磊的动作比他们都快,还没看清楚对方干什么了,这几个人就砰砰挨了几下。抵抗之间,才发现是一瓶矿泉水,冻成冰的矿泉水。 天热,工地里可没有空调给你吹,所以建筑工们都喜欢买冰水降暑。最好是那种冻成硬块儿的,这样化得慢一些,也能解解热,所以便利店的胖老板从来不用冷藏柜,而是专门弄了个破冰柜用来冻水。 他知道秦磊的习惯,就给他拿了瓶冻成块儿的,没想到竟帮了忙。 这冰砸在人身上,可不比砖头轻,尤其秦磊下手重,这三个人挨了几下,疼得直抽气。 “你小子给我等着!” 在挥刀不成,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后,小胖子丢下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跑了。 那根烟还在秦磊嘴里叼着,不过烟灰已经掉了下来,火星在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 便利店的老板吸了口冷气,有点惊诧:“没想到这小子打架挺利索。”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知何时发廊女已经跑了过去,中间因为高跟鞋太高,还崴了脚,几乎是一蹦一跳到了秦磊身边。 “哎。” “有事?” “你最近小心点,他们不是普通人。”发廊女说得有点含糊。 “哦。”秦磊点点头。 “你别不当回事,他们真不是普通人,反正你小心点,他们说不定会来寻仇。” 秦磊看了她一眼,发廊女脸上化着浓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眼眶黑乎乎的,像两个黑洞。 “实在不行了,你就换个地方做吧,反正做你们这一行的,在哪儿都能做。” “谢谢,我知道。” 秦磊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手里依旧提着那瓶水,晕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发廊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这傻小子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 秦磊刚到铁皮围墙前,手机突然响了,是那种很单调的和弦音铃声。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老式手机。 看见上面的名字,他不禁皱起眉。过了会儿,才接起。 “磊哥,韬子出来了,你不来看看他?” 秦磊怔了一下,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两天我就抽空去一趟……” * “你跟我谈事,把她带来做什么?” 一家西餐厅靠角落的位置,袁家伟笑容凝固地看着杜俏,和她身边的朱宁娜。 “袁家伟,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她带我来,而是我必须要来,一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二我的身份是律师,现在全权代理杜俏女士和你离婚的案子。” “全权代理?” “怎么,不信?我有委托授权书的,要不要看看?”朱宁娜挑眉说。 袁家伟没有理她,脸色难看地看着杜俏:“小俏,你真打算跟我离婚?” 杜俏有点无奈地说:“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我以为你就是一时生气。行了,别闹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说这句话时,袁家伟看了朱宁娜一眼,明摆着说她就是个外人。 朱宁娜噙着笑,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而杜俏的忍耐又到了极限。 其实她平时并不是个没有耐性的人,相反她的耐性很好。问题她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袁家伟就能这么若无其事。 被她知道他出轨的事,先是否认,否认不过就承认了。她说要搬出去安静几天,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能在她爸妈面前扮好一个好女婿、好丈夫的角色。那天闹成那样不欢而散,他似乎又得了失忆症,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让她别跟他闹,有什么事好好说。 问题这种事是能好好说的吗? 还是在他心里,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她怎么想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别闹。杜俏从没有像此时这么认清一个人,而且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实在不明白,在发生那样的事后,你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让我别跟你闹。实际上我也没跟你闹,我不想闹,就想离婚。”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这是离婚协议书,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我们抽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 离婚协议书被推到袁家伟的面前,他一脸错愕。 他看了看离婚协议书,又去看杜俏的脸,在终于确定对方没跟他开玩笑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这离婚协议书我也不会签。”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你既然喜欢罗安妮,我成全你们两个,你又何必纠缠着我不放。” “我不喜欢罗安妮,小俏,我跟你解释过我和她只是……” 朱宁娜没忍住,打断说:“袁家伟,你自诩也是个体面人,何必逼着大家把话说得太难听。你婚内出轨,不管你愿不愿意离婚,如果闹上法庭,法院是一定会判的。” “朱宁娜,这是我跟你小俏的事,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我婚内出轨,这不是你朱大律师给我判的!” 朱宁娜突然笑了声,说:“说实话,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想骂人的话,但我不想骂人,我怕脏了嘴。杜俏不愿意跟你闹,那是她顾着面子,换成我的性格,让你身败名裂都是好的。” 袁家伟瞪着她,朱宁娜也嘴角带笑看着他,不避不让。 精致的脸庞,利落的短发,画着得体的妆,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且社会地位不低。 事实上以朱宁娜的背景,她有资格对袁家伟说出这种话。朱家一家人都从事与政法有关的职业,在b市也有关系。曾经袁家伟得意妻子有这样一位好友,杜俏的资源也就是他的资源,不管用不用得上,这都是一种资本。 可现在这种资源掉转枪头对上他,他的处境就难堪了。 他还想反驳什么,这时杜俏说话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你很谨慎,我翻过你的手机,你的手机不光没设密码,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好像等着人去看一样。但你别忘了罗安妮加过我的微信,为了让我相信你们之间确实有关系,她不光说了很多话,还发了一张你们的床照给我。” 床照? “这些我都保留了下来。对了,还有这个。”杜俏拿出手机,在上面滑动了两下,手机里便传出一段对话。 “……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 金丝边眼镜后面的脸,终于龟裂。 “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40.第40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林兵几步走过来, 苦笑:“我跟他讲过,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 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 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 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 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 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 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 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 林兵面色勉强, 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 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 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把碗丢进台面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杜俏就没管了。 她去看手机,那个叫‘越夜越狂野’的人又发了两条。 【没看见?】 【再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杜俏回了一条。 【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 【秦磊。】 …… 杜俏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秦磊?他怎么加上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用她手机拨了自己的号后,又拿着在上面按了几下。当时她心绪纷乱,就没多想,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竟然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加了微信。 他想干什么?杜俏并没有忽略那句‘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的话,也因此她的回复很拘谨。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明明不应该,这句‘想你’却增添了许多暧昧的味道,让杜俏不由自主就想起那天晚上。 她克制不住脸上发烫,手指都是抖的。 【你想我干什么啊】如果不是微信的表情包太贫瘠,她此时的心情大概能换算成一个泪流如河的狂奔小人儿。 【想你就想你了,还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有事。】怕激怒这个男人,杜俏又打了几个字。【先不说了,我要去洗澡。】 本来是很普通一句话,说完杜俏就后悔了,他会不会误会她有什么暗示性? 41.第41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13 秦磊总算知道刚才高子说的那些‘只用动动嘴皮子的人’,是指什么了。 比起总在酷暑下辛苦工作的建筑工,这些监理确实是平时就躲在空调房吹空调,干什么都只用嘴皮子,从来不动脑。 “我什么都不算, 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 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苦笑:“我跟他讲过, 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 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 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 天一天比一天热, 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 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林兵面色勉强,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把碗丢进台面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杜俏就没管了。 她去看手机,那个叫‘越夜越狂野’的人又发了两条。 【没看见?】 【再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杜俏回了一条。 【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 【秦磊。】 …… 杜俏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秦磊?他怎么加上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用她手机拨了自己的号后,又拿着在上面按了几下。当时她心绪纷乱,就没多想,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竟然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加了微信。 他想干什么?杜俏并没有忽略那句‘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的话,也因此她的回复很拘谨。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明明不应该,这句‘想你’却增添了许多暧昧的味道,让杜俏不由自主就想起那天晚上。 她克制不住脸上发烫,手指都是抖的。 【你想我干什么啊】如果不是微信的表情包太贫瘠,她此时的心情大概能换算成一个泪流如河的狂奔小人儿。 【想你就想你了,还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有事。】怕激怒这个男人,杜俏又打了几个字。【先不说了,我要去洗澡。】 本来是很普通一句话,说完杜俏就后悔了,他会不会误会她有什么暗示性? 不过杜俏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她心里一片混乱。 本以为那天晚上已经是过去了,谁知道这人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跟她…… …… 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出来后杜俏拿起手机。 果然那男人又发了几条消息。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洗?】 【还没洗完?】 【洗这么久。】 看来这事是没法躲了,杜俏放下手机去擦护肤品,然后是吹头发。等换上了睡衣,她再度拿起手机,格外慎重其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那一夜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就得改正。】 【看你也不是小年轻,肯定有女朋友,甚至老婆孩子。知错就改,而不是明知故犯,你说是不是?】 杜俏还在屏幕上打字,对面蹦出一段话。 【我没女朋友,也没老婆孩子,没有结婚,难道你结婚了?】 杜俏想了想,删掉已经打出的字,改为‘我当然结婚了。’她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有点道德观念的人,都不会故意破坏别人的家庭。 谁知还没等她发过去,对面又发来一段话。 【对了,我今天看见你了。】 看见她了,他在哪儿看见她的?杜俏回忆,她今天除了学校和琴行,哪儿也没去。 出于好奇和防备心,她问了句。 【你在哪儿看见我的?】 对面回答的很俏皮:【不告诉你。我还知道你跟你老公的事,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哦。】 42.第4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a市虽是省城, 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 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 雨天泥泞不堪,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 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 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 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 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 她宁愿忍一忍, 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 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 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 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43.第43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是啊,三十多岁的年纪, 没有文凭, 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回归正常世界, 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 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 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 难道别人能吃, 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 靠双手自食其力, 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 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44.第4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不是你, 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 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 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 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 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 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 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 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孙峰也没说什么,之前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女孩坐了过来,两人喝酒说话搂搂抱抱,乐不思蜀。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两人似乎早就认识,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45.第4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15 每天下工后, 秦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澡。 洗完了澡, 舒服多了,他把脏衣服拿给王梅洗。 他的衣服都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帮着洗的,本来王梅说就是带着帮下忙, 秦磊不干, 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就当是辛苦费了。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 他换得也勤, 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 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 秦磊也乐不思蜀, 似乎干活之余, 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 又不敢得罪他,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还显得自己小气,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操你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46.第46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对于秦磊这种人来说, 女人的青睐是一种让他很无奈的事情。 这和青睐他的女人,大多都不是正经的女人有关。 当然不是说不正经的女人不好,而是在秦磊的思想里,他还记得他妈临终之前, 心心念念就想让他娶个大学生的媳妇。 那时候在秦磊妈心里, 儿子虽混了点, 但长得不差,也能挣俩钱。秦磊妈知道儿子做的那一行,身边不正经的女人很多, 但她看不上那些女人。她心目中的媳妇人选, 应该是白净的、懂事的, 有一份正经工作, 是那种正经能过日子的女人。 这些条件说简单也简单, 说抽象也抽象, 尤其对现今这个社会来说, 什么才叫正经懂事的?最后秦磊妈选择了用学历来作为基础标准。在她心里,大学生就是好的, 他儿子要想过得好, 就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 等想听进去的时候, 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知道装没事人,不过晚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 “什么故意的?路是你们拦的,刀是你们掏的,你们不想捅我,那你们掏刀做什么?” 本来就是一句陈诉事实的话,搁在小平头耳里就成了挑衅,他挥着弹/簧/刀,就扑了上来。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发廊女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所以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局面就产生了反转。 小平头就感觉一疼,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弹/簧/刀飞了出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就会装逼耍狠,但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见多了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所以反应还算快,一看小平头吃了亏,另外两个就逼了过来。 三对一,还有个也掏出了刀。 但秦磊的动作比他们都快,还没看清楚对方干什么了,这几个人就砰砰挨了几下。抵抗之间,才发现是一瓶矿泉水,冻成冰的矿泉水。 天热,工地里可没有空调给你吹,所以建筑工们都喜欢买冰水降暑。最好是那种冻成硬块儿的,这样化得慢一些,也能解解热,所以便利店的胖老板从来不用冷藏柜,而是专门弄了个破冰柜用来冻水。 他知道秦磊的习惯,就给他拿了瓶冻成块儿的,没想到竟帮了忙。 这冰砸在人身上,可不比砖头轻,尤其秦磊下手重,这三个人挨了几下,疼得直抽气。 “你小子给我等着!” 在挥刀不成,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后,小胖子丢下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跑了。 那根烟还在秦磊嘴里叼着,不过烟灰已经掉了下来,火星在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 便利店的老板吸了口冷气,有点惊诧:“没想到这小子打架挺利索。”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知何时发廊女已经跑了过去,中间因为高跟鞋太高,还崴了脚,几乎是一蹦一跳到了秦磊身边。 “哎。” “有事?” “你最近小心点,他们不是普通人。”发廊女说得有点含糊。 “哦。”秦磊点点头。 “你别不当回事,他们真不是普通人,反正你小心点,他们说不定会来寻仇。” 秦磊看了她一眼,发廊女脸上化着浓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眼眶黑乎乎的,像两个黑洞。 “实在不行了,你就换个地方做吧,反正做你们这一行的,在哪儿都能做。” “谢谢,我知道。” 秦磊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手里依旧提着那瓶水,晕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发廊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这傻小子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 秦磊刚到铁皮围墙前,手机突然响了,是那种很单调的和弦音铃声。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老式手机。 看见上面的名字,他不禁皱起眉。过了会儿,才接起。 “磊哥,韬子出来了,你不来看看他?” 秦磊怔了一下,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两天我就抽空去一趟……” * “你跟我谈事,把她带来做什么?” 一家西餐厅靠角落的位置,袁家伟笑容凝固地看着杜俏,和她身边的朱宁娜。 “袁家伟,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她带我来,而是我必须要来,一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二我的身份是律师,现在全权代理杜俏女士和你离婚的案子。” “全权代理?” “怎么,不信?我有委托授权书的,要不要看看?”朱宁娜挑眉说。 袁家伟没有理她,脸色难看地看着杜俏:“小俏,你真打算跟我离婚?” 杜俏有点无奈地说:“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我以为你就是一时生气。行了,别闹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说这句话时,袁家伟看了朱宁娜一眼,明摆着说她就是个外人。 朱宁娜噙着笑,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而杜俏的忍耐又到了极限。 其实她平时并不是个没有耐性的人,相反她的耐性很好。问题她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袁家伟就能这么若无其事。 被她知道他出轨的事,先是否认,否认不过就承认了。她说要搬出去安静几天,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能在她爸妈面前扮好一个好女婿、好丈夫的角色。那天闹成那样不欢而散,他似乎又得了失忆症,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让她别跟他闹,有什么事好好说。 问题这种事是能好好说的吗? 还是在他心里,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她怎么想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别闹。杜俏从没有像此时这么认清一个人,而且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实在不明白,在发生那样的事后,你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让我别跟你闹。实际上我也没跟你闹,我不想闹,就想离婚。”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这是离婚协议书,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我们抽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 离婚协议书被推到袁家伟的面前,他一脸错愕。 他看了看离婚协议书,又去看杜俏的脸,在终于确定对方没跟他开玩笑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这离婚协议书我也不会签。” “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你既然喜欢罗安妮,我成全你们两个,你又何必纠缠着我不放。” “我不喜欢罗安妮,小俏,我跟你解释过我和她只是……” 朱宁娜没忍住,打断说:“袁家伟,你自诩也是个体面人,何必逼着大家把话说得太难听。你婚内出轨,不管你愿不愿意离婚,如果闹上法庭,法院是一定会判的。” “朱宁娜,这是我跟你小俏的事,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我婚内出轨,这不是你朱大律师给我判的!” 朱宁娜突然笑了声,说:“说实话,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想骂人的话,但我不想骂人,我怕脏了嘴。杜俏不愿意跟你闹,那是她顾着面子,换成我的性格,让你身败名裂都是好的。” 袁家伟瞪着她,朱宁娜也嘴角带笑看着他,不避不让。 精致的脸庞,利落的短发,画着得体的妆,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且社会地位不低。 事实上以朱宁娜的背景,她有资格对袁家伟说出这种话。朱家一家人都从事与政法有关的职业,在b市也有关系。曾经袁家伟得意妻子有这样一位好友,杜俏的资源也就是他的资源,不管用不用得上,这都是一种资本。 可现在这种资源掉转枪头对上他,他的处境就难堪了。 他还想反驳什么,这时杜俏说话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你很谨慎,我翻过你的手机,你的手机不光没设密码,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好像等着人去看一样。但你别忘了罗安妮加过我的微信,为了让我相信你们之间确实有关系,她不光说了很多话,还发了一张你们的床照给我。” 床照? “这些我都保留了下来。对了,还有这个。”杜俏拿出手机,在上面滑动了两下,手机里便传出一段对话。 47.第47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这样的袁家伟,杜俏从没有见过。 暴怒之下的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面孔扭曲,咬牙切齿,鼻翼翕张,喘着粗气。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涸, 根本说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袁家伟已经压了过来。他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 将她拉进怀里。 “你说你哪儿像个女人,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最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反应过来的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强行取下她的眼镜, 声音里带着点诡异的遗憾和痴迷:“你说这么漂亮一张脸,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眼镜下面?你又不近视。明明很年轻, 却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过我喜欢这种包裹, 这一切都是我的……” “袁家伟, 你神经病,你放开……唔……” 杜俏使劲挣扎、推搡,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袁家伟再是斯文型,他也是个男人。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耳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女士,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原来刚才袁家伟抽烟的时候,把车窗打了开。这里不止停了一辆车,车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车主的注意。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袁家伟停下动作,红着眼睛骂:“滚,要你多管闲事,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认识他。” 杜俏趁机一推,袁家伟没有防备撞在车壁上,他抚着胳膊肘直吸冷气。 趁着这间隙,杜俏胡乱抿了抿散落的头发,越过他按下开门的按钮,袁家伟还想伸手去拉她,那个年轻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你不要再为难这位女士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最后袁家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 坐在出租车里,杜俏克制着想发抖的冲动。 即是如此,下车时司机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家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踢掉鞋,冲进浴室。 直到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明白司机看她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嘴唇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乱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 随着水哗哗的洒下,杜俏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却摸不到触不着。 袁家伟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性冷淡女人。 结婚三年多,她对夫妻生活一直是排斥的。她不喜欢,也不舒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而袁家伟一直很体贴,她不想,他也从来不勉强她。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她浏览过很多女性论坛,上面大量充斥着性生活不和谐,夫妻关系必然走向末路的言论。她心里害怕,却又抱着侥幸心。 现在终于来了! 袁家伟说在她这里得不到满足,所以才会出轨。 其实这样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杜俏很诧异自己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和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是没有影响,所以她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夜里快两点,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来,是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了她。 杜俏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人,噪音稍微大一点,就足够让她失眠了。之前举报工地晚上施工扰民的电话,她并没有少打。 她眼睛很干涩,摸了摸,发现肿得厉害,她坐起来把头发绑好,去了窗子边。 拉开窗帘,一片明亮洒射进来。 杜俏住在十五楼,视线十分开阔,尤其附近拆了不少旧楼,更显得空旷。她站在家中,就能眺望到远处的工地。 她看见那座高楼似乎又高了一点,像以前一样,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蜘蛛织网似的爬在高楼外那一层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时,杜俏很诧异,也很惊奇,心惊胆战的。 这些建筑工爬那么高,如果摔下来怎么办? 后来看见的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惊奇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对比这些人,她的伤心难过似乎就显得太过矫情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离婚吗?! * 朱宁娜得知杜俏打算离婚的事,挂掉电话就赶了过来。 “我今天约了两个很重要的客户谈事情,但为了你的事,我今天专门旷了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朱宁娜就像她名字一样,是个很时尚漂亮的女郎。一身简单利落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淡雅的妆,说话简明扼要,行事风风火火,不负她律师的身份。 她和杜俏完全是两种个性的人,但神奇的缘分让两人相识,并且是多年的好友。 “袁家伟竟然出轨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其实也不怪朱宁娜会这么表现,因为在大家眼里,袁家伟一直是好丈夫的标杆人物。 性格温和,体贴入微,他和杜俏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接送杜俏上下班,风雨无阻。杜俏喜欢吃什么他最清楚,有次杜俏想吃某个蛋糕房的提拉米苏,也不过随便一句话,他就冒着大雨去买了来,送到杜俏手中。 类似这种事不胜枚举,所以当初知道袁家伟出轨,杜俏也难以置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 “你的意思是想离婚?你爸妈怎么说,袁家伟是什么意思?” 从朱宁娜进门,到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三句话的跳跃弧度太大,杜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反正该说的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她索性就回答了最后一句。 “他不想离。” “他当然不想离了,跟你离了,他得损失多大。其实说真的,当初我就挺不看好你俩的,可你们是父母介绍,他又是你爸的学生,我也不好说什么。”朱宁娜靠在沙发里,撇着红唇,有些不屑地说。 “宁娜。”杜俏有点怔忪。 “你看你们出身就不一样,你是高知家庭,他家是农村的。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婆婆很难缠,是因为袁家伟一直出面调解,你们才没闹出什么矛盾。不是我瞧不起农村人,凤凰男之所以叫凤凰男,除了他本身的优点,也有很多掩饰不了的缺点。例如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可能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得到。 “这么说不是蔑视,而是事实,所以这些人大多十分功利,当他们卯着劲儿对什么用力的时候,免不了就让人会质疑这里面的真心有几分。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偏见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一般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杜俏苦笑说。 “没有发生的事,你让我怎么说?说多了,不就是挑拨离间,而且当时从表面上看,他除过家里条件差了点儿,本人确实挺优秀的。” 博士生毕业,又留校在a大任讲师,很快就能成为副教授,甚至以后还可能会是教授。 很显然这是符合杜家眼光的女婿人选,关键杜俏当时也不排斥和袁家伟交往,朱宁娜观察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肯定不能从中说些扫兴的话。 英雄不问出处,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出身差也没什么,只要人品好,本身是个可造之材。这是当初杜荣的原话,没想到杜荣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48.第48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之后就算想反悔,也骑虎难下。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 两人没有孩子, 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有朱宁娜在这里, 朱宁娜可不像杜俏, 她本职是律师, 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 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 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 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除了他本身能力外,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这就是一个现实而又充满了不公的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越是精英聚集的地方,有能力的人越是多。他并没有比别人更优秀, 想要得到重视, 必然需要外力。 尤其他现在又赶上评副教授的时候, 他的竞争对手并不少,失去了‘杜荣女婿’这道光环,他的优势将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从最具可能,变成最不具可能。 可能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和杜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分道扬镳。 袁家伟走得特别急,他似乎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所以明明刚离了婚,三年多的夫妻关系这么收场,临走时却连句话都没有。 朱宁娜开着车在外面等杜俏。 等杜俏上了车,她扬了扬眉,故意逗趣说:“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杜俏被她逗笑了,点点头:“是啊。” “那你那边的房子和车?” “他先用着吧,在我们离婚的事还没有公布前,暂时还维持原样,我还是住在建设路那边。” “便宜他了!”朱宁娜嗤了声,又问:“那你真就打算先把这件事隐瞒了?不是我说,他打得算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先借着你爸的名头,把副教授的位置弄到手。俏俏,你可想好了,这么放过他有点可惜了。” “我知道。”杜俏抿着嘴,说:“可你也知道我爸妈那边,如果事情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他继续维持夫妻关系,就想赶紧跟他离了。至于他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你爸妈迟早会知道的。” “等到时候木已成舟,知道就知道了吧。” 朱宁娜失笑了下:“也是,就一个副教授,也不能上了天。”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五点多了。 “走吧,我们找个吃饭,反正我今天休息,晚上带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 杜俏起先以为朱宁娜就是带她去吃饭,谁知在吃饭的顺路还去逛了商场。 她以为朱宁娜是自己要买衣服,哪知朱宁娜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去试。 “宁娜,这种衣服我可穿不了。”她拎着那件吊带的真丝长裙,一脸为难。 朱宁娜推着她往更衣间走:“行了,你也该改变改变风格了,别总是都穿套装。你要是像我们也就算了,穿职业装是必备,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你就不觉得天天这么穿审美疲劳。” “就当穿给我看!” 杜俏无奈,只能进了更衣间。 过了很久,她才犹犹豫豫地走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衣服了,即使是家里穿的睡衣,也是中规中矩的上下两件套。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光在外面的手臂,朱宁娜的眼睛却亮了,连一旁的店员都是满脸惊艳。。 银蓝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并不是贴身的样式,但剪裁很好,看得出是名设计师设计。贴合曲线但并不贴身,可行走之间却完美了体现了杜俏姣好的曲线。 一种似遮非遮似掩非掩的性感,很符合杜俏的气质,温柔知性中,又让人觉得艳光四射。 “你胸什么时候长大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宁娜走上前,亲密地帮她调整肩带,没忍住手痒在那高耸上揉了一把。 “好软啊。” “你干什么啊!”见一旁店员有点尴尬地偏开头,杜俏微红着脸,说。 “又不是没有摸过,当初我们还比过。” 确实比过,不过那是年幼无知时干的事。不光对着镜子比大小,比形状,还拿软尺量过。当初杜俏还比朱宁娜小一个size,没想到这几年过去,朱宁娜不见增长,反而杜俏大了不少。 因为回忆,杜俏有点羞,却忍不住又想笑。 她笑起来很美,完全有别于她平时外表给人的呆板严肃的模样。 朱宁娜也笑了:“这样不是挺好!走,我再带你做个头发去。” …… 就这么被朱宁娜强拉着去了美发店。 幸亏商场够大,什么都有,也不用专门另找。 杜俏的头发好,又黑又长又密,经过美发师的巧手一番折腾,只长发下半部分被吹了一次性的大卷。打理好,整个披散下来,搭着那件银蓝色真丝吊带长裙——修长的玉颈,小巧精致的锁骨,微卷蓬松的长发蜿蜒而下,至腰间,美得像个妖精。 这是朱宁娜的原话,当然是不看脸。 等朱宁娜强行把杜俏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就真成妖精了。 其实杜俏是那种很乖的长相,但眼角上挑,天生带媚。可能她自己也清楚,从上大学的时候就戴眼镜,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难道这样不美?看着心情不会很好?你还差点妆,我包里东西齐全,等会我帮你化个妆,保准把那什么罗安妮甩出十条街。” “宁娜。” “怎么?” 杜俏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说一句‘谢谢’。 “谢什么,我只是打算晚上带你出去玩,你要是还穿你那一身,我要被人笑死了。” 等出去后,果然杜俏引来很多路人回头。 朱宁娜挽着她的胳膊说:“女人的美天生就是要给人看的,这是上天的赐予,藏起来太亏了。” “其实我并不是怕给人看,就是习惯了。”也许刚开始有想隐藏美丽的想法,后来更多的却是习惯。 “而且你知道我的工作,学生也就只比我小了几岁。”所以故意打扮的成熟稳重,也有出于职业上的考虑,毕竟老师不是一个看脸吃饭的职业。 “谁说当老师就不能兼顾美了,你呀就是想多了。” * 五颜六色的灯光,相对缓慢但十分具有节奏感的音乐,歌手沙哑的低吟浅唱,这里是‘夜色’酒吧。 空气里飘散着香烟和酒的味道,已经有很多客人了。有的安静地坐在那里喝酒说话,有的则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躯。灯光很暗,随着投射灯的旋转,让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完全有别于杜俏认知的世界。 “宁娜,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去什么,说好了今天就是来放松的。” 朱宁娜拉着杜俏往里走,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卡位。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了,看见朱宁娜就嗔骂了一句:“死鬼,让我好等。” 是个男人,长得还不错,白净、高挑,但穿得有点花哨。 跟着他就看见朱宁娜身后的杜俏,笑得很风骚地凑过来:“哎哟,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小宝贝儿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的,风骚,杜俏明明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觉得只有这个词最恰当。 见她愣着,朱宁娜笑着一把将蒋楠推开,拉着她在软皮沙发上坐下来。 “行了,你别吓到我朋友,她和平时那群人不一样。” 哪群人?自然是经常和朱宁娜泡吧的那群人。 朱宁娜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所以一直有泡吧的习惯。不过次数并不多,毕竟她也不是天天有空,但她玩起来很疯,经常会呼朋唤友叫一堆人来玩。 不过杜俏不在其中,一是知道她不是喜欢这种地方的性格,另外也是杜俏结了婚。 结了婚还来泡吧的极少,至少女人是很少的。今天朱宁娜会带杜俏来,也是想让她见识见识外面不同的世界,也免得总是三点一线,生活像一滩死水。 49.第49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比起总在酷暑下辛苦工作的建筑工,这些监理确实是平时就躲在空调房吹空调,干什么都只用嘴皮子, 从来不动脑。 “我什么都不算,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 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 苦笑:“我跟他讲过, 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 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 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 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 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林兵面色勉强,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50.第50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暴怒之下的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面孔扭曲, 咬牙切齿, 鼻翼翕张,喘着粗气。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涸,根本说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袁家伟已经压了过来。他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你说你哪儿像个女人,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你最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反应过来的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强行取下她的眼镜,声音里带着点诡异的遗憾和痴迷:“你说这么漂亮一张脸, 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眼镜下面?你又不近视。明明很年轻,却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过我喜欢这种包裹, 这一切都是我的……” “袁家伟, 你神经病, 你放开……唔……” 杜俏使劲挣扎、推搡,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袁家伟再是斯文型,他也是个男人。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耳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女士,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原来刚才袁家伟抽烟的时候,把车窗打了开。这里不止停了一辆车,车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车主的注意。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袁家伟停下动作,红着眼睛骂:“滚,要你多管闲事,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认识他。” 杜俏趁机一推,袁家伟没有防备撞在车壁上,他抚着胳膊肘直吸冷气。 趁着这间隙,杜俏胡乱抿了抿散落的头发,越过他按下开门的按钮,袁家伟还想伸手去拉她,那个年轻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你不要再为难这位女士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最后袁家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 坐在出租车里,杜俏克制着想发抖的冲动。 即是如此,下车时司机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家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踢掉鞋,冲进浴室。 直到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明白司机看她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嘴唇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乱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 随着水哗哗的洒下,杜俏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却摸不到触不着。 袁家伟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性冷淡女人。 结婚三年多,她对夫妻生活一直是排斥的。她不喜欢,也不舒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而袁家伟一直很体贴,她不想,他也从来不勉强她。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她浏览过很多女性论坛,上面大量充斥着性生活不和谐,夫妻关系必然走向末路的言论。她心里害怕,却又抱着侥幸心。 现在终于来了! 袁家伟说在她这里得不到满足,所以才会出轨。 其实这样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杜俏很诧异自己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和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是没有影响,所以她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夜里快两点,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来,是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了她。 杜俏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人,噪音稍微大一点,就足够让她失眠了。之前举报工地晚上施工扰民的电话,她并没有少打。 她眼睛很干涩,摸了摸,发现肿得厉害,她坐起来把头发绑好,去了窗子边。 拉开窗帘,一片明亮洒射进来。 杜俏住在十五楼,视线十分开阔,尤其附近拆了不少旧楼,更显得空旷。她站在家中,就能眺望到远处的工地。 她看见那座高楼似乎又高了一点,像以前一样,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蜘蛛织网似的爬在高楼外那一层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时,杜俏很诧异,也很惊奇,心惊胆战的。 这些建筑工爬那么高,如果摔下来怎么办? 后来看见的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惊奇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对比这些人,她的伤心难过似乎就显得太过矫情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离婚吗?! * 朱宁娜得知杜俏打算离婚的事,挂掉电话就赶了过来。 “我今天约了两个很重要的客户谈事情,但为了你的事,我今天专门旷了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朱宁娜就像她名字一样,是个很时尚漂亮的女郎。一身简单利落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淡雅的妆,说话简明扼要,行事风风火火,不负她律师的身份。 她和杜俏完全是两种个性的人,但神奇的缘分让两人相识,并且是多年的好友。 “袁家伟竟然出轨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其实也不怪朱宁娜会这么表现,因为在大家眼里,袁家伟一直是好丈夫的标杆人物。 性格温和,体贴入微,他和杜俏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接送杜俏上下班,风雨无阻。杜俏喜欢吃什么他最清楚,有次杜俏想吃某个蛋糕房的提拉米苏,也不过随便一句话,他就冒着大雨去买了来,送到杜俏手中。 类似这种事不胜枚举,所以当初知道袁家伟出轨,杜俏也难以置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 “你的意思是想离婚?你爸妈怎么说,袁家伟是什么意思?” 从朱宁娜进门,到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三句话的跳跃弧度太大,杜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反正该说的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她索性就回答了最后一句。 “他不想离。” “他当然不想离了,跟你离了,他得损失多大。其实说真的,当初我就挺不看好你俩的,可你们是父母介绍,他又是你爸的学生,我也不好说什么。”朱宁娜靠在沙发里,撇着红唇,有些不屑地说。 “宁娜。”杜俏有点怔忪。 “你看你们出身就不一样,你是高知家庭,他家是农村的。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婆婆很难缠,是因为袁家伟一直出面调解,你们才没闹出什么矛盾。不是我瞧不起农村人,凤凰男之所以叫凤凰男,除了他本身的优点,也有很多掩饰不了的缺点。例如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可能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得到。 “这么说不是蔑视,而是事实,所以这些人大多十分功利,当他们卯着劲儿对什么用力的时候,免不了就让人会质疑这里面的真心有几分。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偏见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一般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杜俏苦笑说。 “没有发生的事,你让我怎么说?说多了,不就是挑拨离间,而且当时从表面上看,他除过家里条件差了点儿,本人确实挺优秀的。” 博士生毕业,又留校在a大任讲师,很快就能成为副教授,甚至以后还可能会是教授。 很显然这是符合杜家眼光的女婿人选,关键杜俏当时也不排斥和袁家伟交往,朱宁娜观察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肯定不能从中说些扫兴的话。 英雄不问出处,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出身差也没什么,只要人品好,本身是个可造之材。这是当初杜荣的原话,没想到杜荣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行了,你也不要多想,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幸亏发现的早,也就是被恶心了一下,如果一直不知道,那才真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 说到最后,杜俏反而被好友给逗笑了。 “可不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她想到了罗安妮。 “好了,说说吧,你是什么想法。离婚不同谈恋爱分手,牵扯的东西太多,财产孩子什么的,幸亏你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算难分。”作为一个合格的律师,朱宁娜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家里也没有什么财产,我和他的工资卡都是各自拿着的,没什么牵扯。” “工资卡就不提了,都是小钱,你俩拿死工资的,我说的是你家的房子和车?” 杜俏抿了抿嘴:“房子是我爸妈拿的首付,车是我的陪嫁。” 朱宁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这事当初她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但什么都没有事实摆在面前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袁家伟住着女方家的房子,开着女方家的车,然后还臭不要脸的在外面搞小情人。 她没忍住咬牙切齿,骂:“俏俏,这种男人你不能饶过他,太tm无耻了。不光他,还有那个女的,你不是说她是a大的学生,曝光他们,让他们身败名裂,这两个臭不要脸的。” “算了,我不想跟他闹,好聚好散吧。”杜俏说。 “不是,你……你……”后面那句‘到底怎么想的’,在将要出口时,又咽了下去。因为朱宁娜看见杜俏微微下垂,略显有些难堪的眼睛。 “难道,和那事有关?”她声音很轻的问。 “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51.第51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 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 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 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 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 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 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 她宁愿忍一忍,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 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 幸亏她躲得及时, 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使袁家伟再不甘愿,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朱宁娜趁热打铁,让袁家伟和杜俏现在就去办手续。本来袁家伟还想以拿户口本不方便作为拖延,被杜俏当场捅破,朱宁娜又在旁边帮腔说了些话,他一个恼羞成怒,就答应下来。 之后就算想反悔,也骑虎难下。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两人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有朱宁娜在这里,朱宁娜可不像杜俏,她本职是律师,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除了他本身能力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这就是一个现实而又充满了不公的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越是精英聚集的地方,有能力的人越是多。他并没有比别人更优秀,想要得到重视,必然需要外力。 尤其他现在又赶上评副教授的时候,他的竞争对手并不少,失去了‘杜荣女婿’这道光环,他的优势将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从最具可能,变成最不具可能。 52.第5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11 杜俏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很混乱, 但让她很愉悦。 身心都愉悦。 醒来后,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具体, 就感觉身边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 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 多次说要走, 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 是个正人君子,身强体壮, 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 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 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秦磊皱起眉,不是滋味地喃喃了一句:“陌生人?”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可在昨天之后,我们认识了。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昨天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你还是赶紧走吧。” 秦磊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这是被人睡了,然后睡他的那个人吃干抹净,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账? 他心里很不舒服,可当他看见她低垂着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的样子,再结合他所见到的一切。秦磊是什么人,也差不多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差不多。 这是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意料,所以一时不能接受? 又想起那天,那个疑似小三的人上门。她是已婚身份,虽然现在婚姻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呢,难道已经分居了?秦磊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之前杜俏去洗澡的时候,他在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用物。 “你让我离开也可以,你把手机号告诉我。” “你要我手机号码干什么?”杜俏有点惊慌地问。 “方便以后联系。” “可我以后不想跟你联系了。”杜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男人因此恼羞成怒,不走了怎么办? 杜俏见他突然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她忙跟了过去。刚进门,男人已经转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53.第53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他的衣服都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帮着洗的,本来王梅说就是带着帮下忙,秦磊不干,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 就当是辛苦费了。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 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 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 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 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 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 秦磊也乐不思蜀, 似乎干活之余, 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 又不敢得罪他, 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 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还显得自己小气,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操你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快走吧,别闹了,”秦磊对络腮胡说,“就算打起来,报了警,你猜警察先抓谁?” 当然先抓络腮胡这一伙儿人,本就是他们跑到工地上来找茬,再加上民工在大众眼里,本就是弱势群体。一群小混混对一群民工,不用说肯定是小混混没事找事。 “你给我等着!”似乎每一个反派被人怼跑了,都会留下这一句话作为台阶给自己下。络腮胡浑然忘了之前他还有些欣赏秦磊的,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秦磊目视着这一伙人狼狈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老徐说是上面觉得他出头太碍眼,故意找人来教训他,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谁傻了,干这么明显的事,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林兵的及时出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不光如此,林兵还帮忙报了警。 就是因为他这种行举,才让一些喊着‘要给个交代不然不开工’的工人们,打消了想再闹一场的心思。 管这个片区的民警过来录了下口供,知道没伤着人就走了。说是帮忙找找那伙人,但大家都知道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没有伤到人,就算找到人了也没什么用。 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像老徐他们这样和秦磊比较亲近点的,还忧心忡忡地替他担心,甚至让他最近别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没人把这件事和‘黑眼镜’联系起来,毕竟那件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联想不到上面去,除了秦磊。 * “你最近和家伟怎么样?搬回去了吗?”又是一个周末,吴秀梅叫了女儿回家吃饭。 杜荣不在,他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在实验室。 “妈,我能和他怎么样。”杜俏说。 吴秀梅看了女儿一眼,不同于杜荣,女人在某些事上的神经天生就比男人敏感,不是察觉到女儿和女婿之间不对,那天她也不会一定要求女儿要搬回去。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会闹矛盾很正常,上下牙齿都还有打架的时候,但要勇于面对,找出根本去解决问题。家伟脾气好,人也体贴,你也不要仗着我跟你爸,故意跟他闹别扭。对了,他妈走了吗?” 杜俏现在很不耐烦回答关于袁家伟的问题,关键是她和袁家伟离婚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只能耐着性子说:“还没有。” 她其实只是根据猜测,谁知吴秀梅倒是多想了,以为女儿会和女婿闹别扭,是因为袁家伟他妈的关系。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吧,你爸不在家,我也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 杜俏也跟着站了起来,去拿了包。 * 去餐厅的路上,吴秀梅专心开车,杜俏没事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上面有条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想了下,回了句‘还没’。 【我正吃着呢。】几乎是秒回。 【不过吃不下,我比较想吃你。】 杜俏那句‘我也正打算去吃饭’,只打了一半,就被这句话给吓回去了。 54.第5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03 直到杜俏离开, 秦磊才收回目光。 听见老徐他们还在讨论他没眼光的事,他笑着骂了一句:“行了,你们懂什么!” “我们不懂,不如磊子给我们讲讲?”刘建山调侃说。他是四川人, 说话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历来只要提起女人, 男人们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建筑工也是。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不停的干活儿, 精神世界匮乏, 能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在工地待一年,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 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 有的徒有其表,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不懂的人永远不懂,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 说韵味, 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路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55.第5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 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 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 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秦磊也乐不思蜀,似乎干活之余, 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又不敢得罪他,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 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 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 还显得自己小气, 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 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操你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快走吧,别闹了,”秦磊对络腮胡说,“就算打起来,报了警,你猜警察先抓谁?” 当然先抓络腮胡这一伙儿人,本就是他们跑到工地上来找茬,再加上民工在大众眼里,本就是弱势群体。一群小混混对一群民工,不用说肯定是小混混没事找事。 “你给我等着!”似乎每一个反派被人怼跑了,都会留下这一句话作为台阶给自己下。络腮胡浑然忘了之前他还有些欣赏秦磊的,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秦磊目视着这一伙人狼狈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老徐说是上面觉得他出头太碍眼,故意找人来教训他,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谁傻了,干这么明显的事,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林兵的及时出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不光如此,林兵还帮忙报了警。 就是因为他这种行举,才让一些喊着‘要给个交代不然不开工’的工人们,打消了想再闹一场的心思。 管这个片区的民警过来录了下口供,知道没伤着人就走了。说是帮忙找找那伙人,但大家都知道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没有伤到人,就算找到人了也没什么用。 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像老徐他们这样和秦磊比较亲近点的,还忧心忡忡地替他担心,甚至让他最近别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没人把这件事和‘黑眼镜’联系起来,毕竟那件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联想不到上面去,除了秦磊。 * “你最近和家伟怎么样?搬回去了吗?”又是一个周末,吴秀梅叫了女儿回家吃饭。 杜荣不在,他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在实验室。 “妈,我能和他怎么样。”杜俏说。 吴秀梅看了女儿一眼,不同于杜荣,女人在某些事上的神经天生就比男人敏感,不是察觉到女儿和女婿之间不对,那天她也不会一定要求女儿要搬回去。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会闹矛盾很正常,上下牙齿都还有打架的时候,但要勇于面对,找出根本去解决问题。家伟脾气好,人也体贴,你也不要仗着我跟你爸,故意跟他闹别扭。对了,他妈走了吗?” 杜俏现在很不耐烦回答关于袁家伟的问题,关键是她和袁家伟离婚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只能耐着性子说:“还没有。” 她其实只是根据猜测,谁知吴秀梅倒是多想了,以为女儿会和女婿闹别扭,是因为袁家伟他妈的关系。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吧,你爸不在家,我也不想做饭,我们去外面吃。” 杜俏也跟着站了起来,去拿了包。 * 去餐厅的路上,吴秀梅专心开车,杜俏没事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上面有条信息,问她吃饭了没有。 她想了下,回了句‘还没’。 【我正吃着呢。】几乎是秒回。 【不过吃不下,我比较想吃你。】 杜俏那句‘我也正打算去吃饭’,只打了一半,就被这句话给吓回去了。 吴秀梅分神看了女儿红彤彤的脸一眼,问:“和人聊微信?谁啊?” 比起总在酷暑下辛苦工作的建筑工,这些监理确实是平时就躲在空调房吹空调,干什么都只用嘴皮子,从来不动脑。 “我什么都不算,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苦笑:“我跟他讲过,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林兵面色勉强,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56.第56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10 夜色酒吧 秦磊走后, 韬子还在不停地喝酒。 孙峰也没说什么, 之前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女孩坐了过来, 两人喝酒说话搂搂抱抱,乐不思蜀。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两人似乎早就认识, 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 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 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 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吃的喝的住的用的, 哪样不是你招待, 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 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 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 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 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一口一个峰子,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峰哥当年多难。不是你,这夜色也开不起来,那些人走的时候你可没亏待他们,安家费一分钱没少,都给他们了。让我说这秦磊当初就是故意的,他怕被连累进去,就拿自己亲妈病危当幌子躲了。眼看老夜色树倒猢狲散,他彻底不管了,把那么大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不成是峰哥你的错,成了他们正好来捡现成的。” 孙峰没有说话,脸阴着。 “峰哥,你别再念旧情了,今天这两个人躲在后门说了那么久,说不定背后商量着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看着这酒吧没什么心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自己心里有数。”孙峰喷了口烟圈。 “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韬子。 孙峰沉吟一下,说:“让他干着,工资就按保安的算,跟他说上上下下都一样。” “他要是不干呢?” 孙峰没有说话,猴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对孙峰笑了笑:“我明白了。” 也许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刁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最好。 …… 与这处卡位毗邻的一个卡位,昏暗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人。 这个卡位是有主人的,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不过这个点大多数已经喝多了,所以即使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离了开。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打扮模样的人走过来。 “孙总,我刚才碰见韬子了,他说他去睡了,让你们玩你们的。” 猴子又炸了:“峰哥,你看他把你放在眼里没……” 孙峰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 “家伟,你不要再喝了。” 同样也是一间酒吧,袁家伟一人独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罗安妮进来后就看到这副画面,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你别烦我。”袁家伟一把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喝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不是很清楚?”袁家伟嘴角含着冷笑说。 罗安妮很冤枉:“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知道,难道还是因为之前我去找杜俏那事?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跟你没名没分的处下去,你也说过很爱我的,说如果不是还要借着她爸的名字评职称,肯定跟她离婚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吧台里的调酒师看了两人一眼。 袁家伟气急败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拉着她去了卡位区。之前他一个人来,服务生就给他领了个单座,单座区说话不太方便。 两处的消费不一样,卡位都有最低消费。罗安妮没少来这地方,轻车熟路地点了些酒水,又拿卡给服务生买单, 等服务生上齐了东西,一直喝酒的袁家伟才说:“你也知道我是关键的时候,关键时候你跟她闹,她就跟我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你满意了?” 罗安妮当然满意了,事实上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她能忍了那么久才和杜俏摊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她闹离婚你就跟她离,难道家伟你还舍不得她?” 年轻曼妙的躯体紧贴在男人身侧,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袁家伟也拒绝不了,所以他和罗安妮发生了关系。 很多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事实上,当旗子立起来的同时,倒不倒就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了。 袁家伟知道罗安妮蠢,这种蠢正中他下怀,他没有想到蠢的罗安妮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直接让他这个聪明人的生活乱成一锅粥,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袁家伟心里从没有和杜俏离婚的想法,哪怕她让他那么多不满。 “我们已经离婚了!” 罗安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了。 “真的离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同于她的喜悦,袁家伟的脸阴得厉害。 罗安妮高兴完,贴得更紧:“家伟,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你是不是担心你评职称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有很多朋友,关系多路子也广,不就是个副教授的职称,肯定能让你拿到。” 罗安妮的父亲罗基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也是政府扶持的民营企业,屡次拿到十佳企业等等称号,在a市当地十分有声望。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我还等着当教授夫人呢。你跟杜俏离了婚,就是我爸的女婿,我爸肯定帮你。” * 建设路富春新居的那处公寓里,暖白色的灯光温暖。 客厅里,女人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面。 秦磊的话似乎让杜俏有点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那你到底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秦磊忍不住摇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有点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站直身,谁知被拽了一下。他没提防她会突然拉他,一个不稳向前跌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俏从沙发里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拉着他的衣领。 秦磊的姿势有点狼狈,上半身前倾,半跪在地面上,只靠手支撑着,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两人离得很近,她形状姣好的嘴唇,红得惊心动魄,他低头就能衔住。秦磊盯着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你喝醉了,估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喝醉。” “一般喝醉的人,通常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我喝没喝醉,和你想不想睡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 可秦磊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矫情了。 男人想睡一个女人,还管她是不是清醒的。清醒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心甘情愿,可以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男人不该是只要有机会就上,上了再说以后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层银蓝色布料下的弧度,很艰难才把视线移开。所以说理智这东西就是狗屎,总会凭空冒出来让人左右为难。 “你还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挣了一下,领口还在杜俏的手里,只能伸出手,想从她手里拿回来。 秦磊没有敢使劲,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总让他觉得稍一使力,就会捏碎。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是不松手。 他再度抬头看向她——女人嘴角噙着笑,笑得十分勾人,纤细的颈子下是曲线毕露的美好,美好得让他不敢直视。 秦磊觉得自己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竟然不敢去看一个女人! 可事实上,他还真他娘的不敢去看,就怕看过了,扎进去,出不来。 僵持间,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越来越近,近到他能嗅到其上的芳香可口。 “你……”他嗓子发涩,嘴巴很干。 “你真要走?难得我今天喝醉了,打算放纵一次。” “我……” 女人在男人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又舔了舔,她发现这个味道并不让她排斥。 这边慢条斯理地品着味儿,殊不知男人的眼中烧起漫天大火。 “你确定?” “别后悔!” 几乎没给杜俏回答的机会,饿狼也似的男人就扑了上去,快很准地衔住他肖想多时的粉唇,狠狠地吸吮,舔咬。 所以说理智就是臭狗屎,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 杜俏没有设防,就被男人重重地压住了。 急切、粗鲁、狂放,一种与以前她经历过完全不同的感触。 可她顾不得去想那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离婚,什么袁家伟罗安妮,什么性冷淡,什么理性的克制,这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夜她只想放纵。 明月高悬,明明该是夜凉如水,空气里却蕴含着一股闷躁的气息。 黝黑的电线杆子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盏早就生了锈的路灯,要死不活的绽放着晕黄色的光。远处,依稀有电音传来,却像猫被掐了脖子,一闪即逝。 韬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文凭,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回归正常世界,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57.第57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她刚扬起笑容想说点什么, 迎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 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 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 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 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 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 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01 六月的天正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 建设路上,一道长达一百多米的围墙,将正在施工的场地完全隔绝在路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a市虽是省城,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散布在城市各处。 58.第58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 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 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 难道别人能吃, 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 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 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 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 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 但你既然愿意, 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玩骰子。” “很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 杰尼去拿了一个摇盅来,给杜俏讲规则。 因为杜俏不会玩,他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杜俏本来不想玩的,但对方热情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说拒绝。 玩了几把,有赢有输,输了的人喝酒。 杰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锐澳,反正度数都不高,也没人在意。 …… 孙峰见秦磊总盯着那边看,就顺着看了过去。 “我还以为磊哥现在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孙峰嫌三个大男人干坐着光喝酒太无聊,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女孩过来。让秦磊挑,秦磊一个没挑中,只说不需要。 其实这样做挺不给人面子的,别人请你吃请你玩,那是给面子。给面子你不要,对方肯定会觉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孙峰生没生气,从面上看不出来,韬子一直盯着他。他好像不自觉,又问了韬子,韬子也说不要,孙峰也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留下,一直在他身边小意的陪着,兼帮大家倒酒。 59.第59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酒吧吗?” 杜俏半撑着额头, 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是第一次啊。” 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摇盅, 揭开。 又是小,她输了。 没等杰尼让她喝, 她就拿了瓶酒,喝掉一半。 杰尼满面笑容看着她,接过摇盅, 漫不经心地摇着。 “看得出你是第一次,太生涩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如果以前来过, 我肯定不会不知道。” “我很漂亮吗?”杜俏睇着他。 她醉眼惺忪, 却面泛桃花,因为灯光昏暗, 让她的面孔有些模糊,却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白。 女人白不白, 其实在这种场合最明显,脸画得再白, 也会被淹没在黑暗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可她的白却像会发光, 远远一眼过去就看见了。 “很漂亮。”杰尼的嗓子发紧, 有些克制不住地凑近了些。 他尝试想伸手去拉住杜俏的手,她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倒在沙发上,正好避了开。 蒋楠走了过来,说:“小娜娜打电话来了,她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你没喝多吧?” “没喝多少,那走吧。”杜俏拿起手袋,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 蒋楠正想过来扶她,身边的男人扯了他一下:“那你走了?” 蒋楠当然舍不得走,可他还没忘记朱宁娜嘱咐他的事。 “我很快的,你等等我,宝贝儿。” 杜俏似乎听见对话了,拎着手袋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出门打个车就回了。” “这可不行,小娜娜可是专门交代了,我可不想下次见面被她剥皮抽筋削骨。” “要不,我帮忙送送?”杰尼插嘴说。 “让你送个屁,你赶紧的,边上去,让你送才不放心!”蒋楠骂着。 杰尼的脸十分尴尬。 “真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就能回去。” “真能?”蒋楠看看杜俏,又去看身边的帅哥,显然十分犹豫。 “真能,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杜俏已经走了。 她的步子有些慢,但能看出很稳,蒋楠想着她也没喝多少,应该能自己回去。他又去看杰尼,杰尼对他耸了耸肩,端着酒杯走开了。 …… 秦磊突然站了起来:“你们玩,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这个词从秦磊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怪。猴子脸色怪怪的,没有说话,韬子欲言又止。 孙峰笑着留他:“回去干什么,这才几点,再坐一会儿。” “不了,真得走了。” 猴子撞了撞孙峰,往那边递了个眼色,孙峰顺着看过去,当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磊哥,需不需要我帮你安排房间?” 秦磊当然看到这个笑容,失笑地摇了摇头,经过韬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 “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啊?” 杜俏板着脸没说话,可她扶着墙往外走的动作,已经漏了她的底儿。 “我想还是送送你吧,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让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杰尼从后面急急走过来,他有些微喘,看得出是匆忙过来的。 杜俏并未忽略刚才蒋楠的话,当着面杰尼没说什么,私下却又找了过来。可她现在已经没能力拒绝了,她能感觉到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看东西好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而跟她搭讪的那两个男人,远远的含笑看着这里,与这两个人相比,杰尼至少认识。 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逞强了,早知道就让蒋楠送一送她。 “麻烦你,帮我叫辆车,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杜俏的话还没说完,杰尼已经搀住了她。 这种急切让她有点排斥,她反射性想拿回自己的手臂,却挣不开。杰尼的力气很大,几乎强拉着她往外走, “叫什么车,我有开车,直接送你回去就是。”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 “好吧,你想坐出租车也可以,我们先出去再说……” “她不需要你送!” 一个大掌扶住杜俏的手臂,她转头看去,是之前在洗手间被她撞了一下的男人。 杰尼早就把杜俏当做自己的猎物,可一再有人从中作梗,他早就不耐烦了。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松手!” “你神经病……啊!”杰尼仿佛触电似的缩回手,握着手腕痛呼着。 看着杰尼狼狈的样子,杜俏莫名有点快意。 她笑着,想去指秦磊,却左顾右盼看不到人。最后才发现自己靠在对方的怀里,她换了个姿势,从自己头顶上指了指身后的高大男人。 “他是我朋友,让你随便送人回家!活该!” 杰尼的脸色很难看,秦磊失笑地拉着醉醺醺的她,说:“走吧。” …… 出了酒吧,秦磊搀着杜俏来到路边。 此时杜俏已经完全醉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喊着要自己回去。 “别送我,我不要你送。” 一辆计程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杜俏摇摇晃晃地去拉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从旁边伸来一张大掌,打开门,推她坐进去。 “谢谢你,不知名的好人先生。”喝醉了的杜俏特别俏皮,完全有别于她平时的模样。 秦磊没理她,将她往里面推,空出位置让自己坐下。 “你家住?” “我家在光明路福如家园,哦不对,是在建设路富春新……”杜俏报出一个地址,“送我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秦磊没理她,让师傅开车。 一路上,杜俏并不安分,嘴里絮絮叨叨一直在说话。 一会儿说想吐,一会儿又说不想吐了,一会儿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得计程车司机不停地往后看。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秦磊付了车钱,将她搀扶下车。 小区是有门禁的,需要刷卡进入,秦磊不知道门禁卡在哪儿,杜俏又五迷三道的,折腾了半天才成功刷卡进小区。 秦磊问她住多少栋,杜俏却怎么都不告诉他。 “那你不说,咱们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我才不告诉你我住哪儿,你是不是想跟踪我?” 月色朦胧,穿着真丝吊带长裙的杜俏美得像个妖精。 可惜这个妖精却喝醉了,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笑嘻嘻的,还专门压低了嗓门说话,好像在说什么秘密。 看着她这样,秦磊失笑:“我跟踪你干什么。” “你们男的都是变态狂,我就被跟踪过!”她似乎想到什么,十分委屈,“一次是我初中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我上高中的时候。” 秦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起她平时异常保守的打扮,难道说会成这样,和这些事有关。 杜俏已经说了起来:“……那个男人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往东他就往东,我往西他就往西,跟了我一路,一直到小区外面……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们很久没回来了,但小区门口有家小卖部,我就进了小卖部,从后门跑走了……那个男人太可怕了,长得十分丑陋,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我记得他十分丑陋……” 看得出这件事给杜俏的阴影很大,因为她说话的同时克制不住的颤抖。秦磊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性格,只能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 “好吧,你先告诉我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肯定不跟踪你,也不会骚扰你的。” 杜俏本来径自出神着,突然抬起头。秦磊一个躲避不及,被撞了下巴。他一手捂着,怀里的女人已经又开始折腾起来,明明站不稳还要转个身,然后趴在他胸膛上扒拉他的脸。 是的,趴在他胸膛上,用手去摸他的脸。 就好像在检视什么,耳朵鼻子眉毛挨着摸,秦磊承认她这样其实是他占了便宜,但是她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他是个男人,男人是经不起撩拨的。 旋即又想到她喝醉了,这种道理似乎说不通。 就在秦磊被她磨蹭得眼睛快要冒火时,杜俏突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她认真地端详了秦磊一下,歪着头说:“你长得像个好人,还帮了我,我就告诉你我住在哪儿吧。” 呃。 秦磊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被杜俏弄得很无语了。 她平时也是这样吗? 继续这么连拖带拉地往前走,找到准确的单元口,又上了楼。 进门后,秦磊用脚将门关上,才把杜俏放在沙发上。 “你没事吧?” 杜俏瘫在那里,像条没骨头的蛇。 “想喝水吗?你家有饮水器?” “厨房,冰箱里。” 这么说,就是想喝水了。秦磊去厨房看了看,在冰箱里找到矿泉水。 他拿着走出去,打开递给杜俏。 跟着他就发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蠢了,喝醉的人根本没轻重,杜俏接过水就全部倒在自己身上了。 水从瓶口汩汩淌出,顺着她胸口一直蜿蜒到沙发,衣服全部被打湿了,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秦磊去把矿泉水拿过来,一瓶水也就剩了小半瓶。 这次没有问杜俏,秦磊就找到洗手间,从里面拿了两条毛巾。先把她扯起来,胡乱地擦了两下,又帮她换了个地方靠着。 他正打算直起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是不是想睡我?” …… 秦磊看着她。 换了身打扮的她,和之前就是两个人。 白皙的皮肤,花瓣儿似的红唇,脱下了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露出掩藏在其下娇美的脸蛋。 海藻似的长发及腰,披散在她肩上胸前,此时已经被打湿了许多,湿哒哒地垂在那儿。她胸口的布料都被打湿了,因为质地,并不透,却都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动人的曲线。 她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 这种想象是基于一个男人对女人幻想,工地上的日子安静却又无聊,每次老徐他们蹲在马路牙子上往外看时,其实他也会。 就这么看见了她。 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其实是很笨拙的,因为踩到一块石头崴了脚。她穿着套裙,纤秾合度的小腿儿包裹着透明丝袜。当时他手提一根钢筋,嘴里叼着烟,正站在大门口。 没忍住,过去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她的手抚着脚踝,听见他的询问,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就一瘸一拐的匆匆走了。 女人的丝袜总能给男人无限遐想,事后他曾龃龉的想,如果裙子再短一点就好了,等晚上却又觉得那个长度刚刚好。 是的,罗安妮那次并不是秦磊和杜俏第一次对话,但她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包括这一次也是。 …… “怎么?敢想不敢说?” 秦磊回过神来,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还是醉醺醺的样子,眼神很迷离,脸上却带了点有些讥讽的笑:“刚才在酒吧,那几个男人都是想睡我的,所以都想送我回家。”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送你回家了,所以就是想睡你?” “难道不是?” “好吧,是。”秦磊老实地点点头,又失笑说:“但我不对喝醉了的女人下手。” 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摇盅,揭开。 又是小,她输了。 没等杰尼让她喝,她就拿了瓶酒,喝掉一半。 杰尼满面笑容看着她,接过摇盅,漫不经心地摇着。 “看得出你是第一次,太生涩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以前来过,我肯定不会不知道。” “我很漂亮吗?”杜俏睇着他。 她醉眼惺忪,却面泛桃花,因为灯光昏暗,让她的面孔有些模糊,却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白。 60.第60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因此,杜俏拨通了朱宁娜的电话。 “宁娜, 你认识一个叫秦磊的人吗?” “秦磊,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大都市的夜生活刚开始, 朱宁娜一身完全有别平时上班时的妖娆打扮,半倚在吧台上。 她嘴里和杜俏说着电话, 眼睛却放在吧台里一个男人身上。 他剃着板寸,看着很清秀很安静,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背心,脖子上打着黑色的领结。一颗脑袋毛茸茸的, 像刚出壳的小鸡崽。 像这种发型, 在夜场的年轻男人身上并不多见, 看起来有点突兀, 但出奇和他相配, 衬得他格外多了一种很绵软的气质, 反正很惹人注意。 也因此明明应该是个男人, 朱宁娜总觉得还是个小男生。 本来她不会注意到这种清秀小男生,但前天因为一场意外,她亲眼目睹了他和人干架的场景。 那模样狠的, 像只狼崽子。 外表清秀, 内里是条小狼狗, 很成功的引起了朱宁娜的主意。 “给我来杯这个。”明明对方不是调酒师,朱宁娜偏偏叫了服务生打扮的他。 她分神又回答杜俏:“你说的这个名字没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 听出朱宁娜那边很吵,估计又在酒吧,杜俏跟她随意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 【你怎么知道我离婚的事?】 杜俏并不知道她的先入为主,其实漏了底儿。 看到这条信息的秦磊很愉悦,他本就是随口一诈,没想到她这么老实,竟然实话实说了。 竟然离婚了,这么速度? 说实话,秦磊有点吃惊。 【我说我是听来的,你信吗?】 【不信,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杜俏有点烦躁,所以口气并不太好。 【不信算了。】 两人僵持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磊发来消息。 【我是听你说的,你忘了那天晚上你……】 他打出一行省略号,这些省略号给杜俏带来无限遐想。 本来心里还纠结着‘他是不是个变态,他是不是偷偷跟踪她,偷窥她’,完全忘了那天晚上,他给自己的感觉是个正人君子。认知一下子遭到颠覆,杜俏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她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事,全然变成了局促和羞窘。 【对了,那天你把我背挠得全是印子,都不敢见人了。】 轰的一下,杜俏的脸被炸得通红。 【流氓!】 【哪儿流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给你看。】 【我才不看,你不要胡说八道。】 【嘿,你这个女人真好玩,那天是你留我的,第二天赶我走的也是你,现在又说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了?】 秦磊确实没有胡说八道,所以杜俏才会脸红。 一脚失足千古恨,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 【那天是那天,跟今天没关系,你不要再乱说了。】 隔着手机屏幕,秦磊都能想象她能窘成什么样。他不自觉的轻笑了声,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竟炸出这么多可乐的。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上,那张黑白相间看起来很酷的头像,又想起自己微信的昵称。这个号还是当初微信刚出来没多久注册的,每个人都有一阵子中二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会起个这样的名字,还配上这样的图。 可现在突然发现,这个名字似乎起得还不错。 【那天怎么就跟今天没关系了?不是那天,我今天也不能联系你。】 杜俏瞪着手机屏,总觉得那天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就是她喝醉了的错觉。 【你真是个流氓。】 【我本来就是个流氓,只是好久没做流氓了,碰见你才重新又捡了起来。】 …… 杜俏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所以她很快就词穷了。 【对了,你跟你前夫是怎么回事?】 【这关你什么事?】憋了会儿,她才回。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问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话说得有点严肃,你看我们男未娶女未嫁,我能想干什么?】 【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秦磊心想对面肯定要炸了,谁知半天等来了个‘我要睡觉了’。 居然怂了。 * “秦磊,你看张总已经那么说了,高子的钱不扣,再给你们补一笔高温费。你跟他们说说,差不多就行了,现在赶工期,总是这么停着也不是事。”林兵说。 秦磊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一把扑克牌, 这两天没事,工人们都是聚在一起打扑克,玩得不大,就是混时间。 “林监理,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们不上工,跟我没关系。就是被罚款罚怕了,你知道的,他们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就照你们这种罚法,还不如歇着,本来天气热,大家就不怎么愿意上工。” “你看你说这话,我就不怎么爱听了……” “磊哥快点,还没说完?轮你出牌了!”大常在里面喊了一句,秦磊嘴里含糊地说句来了,转身进了房间。 这种集成房屋的面积都不大,一间房摆两张高低床,可以住四个人。 正中走道摆了张破破烂烂的长条桌,上面铺着报纸,旁边一个破塑料凳子上放着风扇。风扇又破又脏,转头输送凉风的同时,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噪音。 林兵跟了进来,房间里的人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除了秦磊、老徐四个人在玩牌,旁边还站着几个工人‘挂眼科’。 林兵心里想骂人。谁也没想到秦磊的号召力竟然这么大,平时这群工人没这么抱团的,其实也不是不报团,他们抱团更倾向同乡同省。例如四川的和陕西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广西的和湖南的不是一路人。 工地上的建筑工几百上千,看似都在一起干活,实则都分着群。 像现在这个房间里,有湖北、湖南的、有广西、东北的,说是来自五湖四海也不为过。就例如广西的吧,就算是同省还分着地方。 这把秦磊当地主,他捡了底牌,捋了捋,抽了张小3扔出去。 他看了林兵一眼,说:“你看你光杵在这儿跟我较真也没用,都说了跟我没关系。解决问题要治本,张总不和甲方商量好,一边催着我们赶工,一边要求我们按着规章制度施工办事。你说有你们这么自相矛盾的?催工的时候你们来了,罚款的时候你们缩着,来来去去事都在工人们头上,谁也不傻啊,干了都白干,谁愿意干啊?” “这不是上面检查得严,一再要求严控施工事故的发生,甲方那边也是压力大。可我们压力也大,张总跟他们的合同签了时间,到期不完工算违约……” “那让张总去找甲方呗,跟我们说什么,又不是我们跟那边签的合同。”旁边一个脸黑黑的工人,笑嘻嘻地插嘴。 “就是。甲方来扣我们工资的时候,张总可没一句话,高子被扣了两回,还有好些人都被扣了。” “哎,你们说甲方那边是不是故意的啊?一边要求我们严格执行按照规章制度施工,一边催着张总按时完工,黑脸红脸都让他们演了。” 问题是这话工人们能说,张总他们却不能说。 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因为以前国内建筑施工太不规范,施工发生的安全事故太多,所以现在上面特别重视这个问题,市政府、城建局一再要求各处承建商要做到‘低事故’、‘零事故’。 这是大方向,作为承建商不可能不理会,哪怕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到位。可对于张总这种下面的小承包商来说,日子就难过了。 一来他们和承建公司签了合同,合同上都注明有工期。二来工地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成天那么多工程机器开着,耽误一天就会损失多少钱。他们能不能赚到钱,能不能多挣点,可都跟工期有关。 “这事张总正在跟上面协调,但需要个过程,可工地却不能停着什么都不干。你们看这样行吗?先开工,其他的都好商量。” 这种话之前林兵说了很多次,都没什么人理他。今天说完,老徐跟秦磊对了个眼神,由老徐说话。 “那先说好了,你们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答应我们的事得办到。” “那肯定的。” “今天肯定是不行的,都这个点儿了,明天吧,不过我们只管自己,别人管不了。” “行!” 林兵真想来一句,你们说什么都行。 其实他也很难做,可他作为承包商那边的人,注定和工人们是对立面。 本来秦磊和老徐他们也没想闹什么,会全部停工,不过是工人们心里都含着怨气,这么热的天气,还事儿事儿的。 但停工只是一时,毕竟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挣钱。别看高温天气户外施工辛苦,这种天气也是最挣钱的,每天的工钱比平时要多三分之一。 人多,心就不齐,也不可能一直带着大家都不开工,所以差不多也就行了。 第二天大家似乎都有默契,一大早就起来开工了,顺利得让人以为之前的闹罢工,都是假的。 可当天晚上就出事了,一群一看就是小流氓小混混的人,竟然闯进工地,点名要找秦磊。 这些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抽象也抽象,尤其对现今这个社会来说,什么才叫正经懂事的?最后秦磊妈选择了用学历来作为基础标准。在她心里,大学生就是好的,他儿子要想过得好,就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等想听进去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知道装没事人,不过晚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 “什么故意的?路是你们拦的,刀是你们掏的,你们不想捅我,那你们掏刀做什么?” 本来就是一句陈诉事实的话,搁在小平头耳里就成了挑衅,他挥着弹/簧/刀,就扑了上来。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发廊女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所以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局面就产生了反转。 小平头就感觉一疼,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弹/簧/刀飞了出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就会装逼耍狠,但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见多了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所以反应还算快,一看小平头吃了亏,另外两个就逼了过来。 三对一,还有个也掏出了刀。 但秦磊的动作比他们都快,还没看清楚对方干什么了,这几个人就砰砰挨了几下。抵抗之间,才发现是一瓶矿泉水,冻成冰的矿泉水。 天热,工地里可没有空调给你吹,所以建筑工们都喜欢买冰水降暑。最好是那种冻成硬块儿的,这样化得慢一些,也能解解热,所以便利店的胖老板从来不用冷藏柜,而是专门弄了个破冰柜用来冻水。 他知道秦磊的习惯,就给他拿了瓶冻成块儿的,没想到竟帮了忙。 这冰砸在人身上,可不比砖头轻,尤其秦磊下手重,这三个人挨了几下,疼得直抽气。 “你小子给我等着!” 在挥刀不成,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后,小胖子丢下狠话,带着两个跟班狼狈地跑了。 那根烟还在秦磊嘴里叼着,不过烟灰已经掉了下来,火星在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 便利店的老板吸了口冷气,有点惊诧:“没想到这小子打架挺利索。”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知何时发廊女已经跑了过去,中间因为高跟鞋太高,还崴了脚,几乎是一蹦一跳到了秦磊身边。 “哎。” “有事?” “你最近小心点,他们不是普通人。”发廊女说得有点含糊。 “哦。”秦磊点点头。 “你别不当回事,他们真不是普通人,反正你小心点,他们说不定会来寻仇。” 秦磊看了她一眼,发廊女脸上化着浓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眼眶黑乎乎的,像两个黑洞。 “实在不行了,你就换个地方做吧,反正做你们这一行的,在哪儿都能做。” “谢谢,我知道。” 秦磊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手里依旧提着那瓶水,晕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发廊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总觉得这傻小子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 …… 秦磊刚到铁皮围墙前,手机突然响了,是那种很单调的和弦音铃声。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老式手机。 看见上面的名字,他不禁皱起眉。过了会儿,才接起。 “磊哥,韬子出来了,你不来看看他?” 61.第61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文/假面的盛宴 01 六月的天正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 建设路上, 一道长达一百多米的围墙,将正在施工的场地完全隔绝在路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a市虽是省城, 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 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 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 雨天泥泞不堪, 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 或者贪近路的,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 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 她宁愿忍一忍, 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学校说加强保安巡逻,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学校又出了场事,一个女生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当时这件事在学校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被压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人听说了,且都忌讳莫深。那时杜俏刚入学校没多久,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有一次她在那条路上也差点出了事,幸亏被路过的朱宁娜救了下来,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虽是当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这件事还是给杜俏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她穿衣打扮的风格就改变了许多。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影响的,和袁家伟结婚后,杜俏才知道还是有影响。 她竟然很排斥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 这件事朱宁娜也知道,还建议她多尝试才能勇敢走出来,可惜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见两人一直过得挺好,朱宁娜就没有过多插言。 谁知道袁家伟的出轨竟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 杜俏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朱宁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既然想离就离吧,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袁家伟可能不会太痛快跟你离婚。” 这事杜俏心里有数,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聊聊你心态的问题。俏俏,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出轨和你排斥过夫妻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可能也有些关系,但这不是他能去出轨的借口,夫妻之间既然缔结婚姻关系,就该彼此忠诚。如果他不喜你这样,完全可以说明白,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而不是一边牵着不和你离婚,一边在外面搞小情人。” 朱宁娜看着杜俏的眼神很郑重:“男人总是善于给自己寻找托辞,为了显示自己没错,他们总能抓住一点并借此颠倒黑白,痛击女方如何如何的错,借此来让女方愧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无耻的人,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所以你离婚归离婚,别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这才是朱宁娜说这段话的原因所在,她实在心疼好友。也许别人不知道,总觉得以杜俏的家庭,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只有她清楚她背后的辛苦。 “宁娜,谢谢你,你说的道理我懂。” “真的?”朱宁娜有点怀疑。 “真的。”杜俏点点头,声音低落下来:“我不想恨他,那样太累,也不想把彼此闹得太难堪,怕会节外生枝,你知道我爸妈的,如果这件事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现在就想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赶紧把婚离了。至于离婚后……” * 秦磊正在澡房里冲澡。 说是澡房,其实就是间窄破的集成房间,随便接一根水管,对着冲就是。 建筑工们都不讲究,成天灰尘扑扑,弄得也脏,所以澡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秦磊正在冲最后一遍,门突然从外面被敲响了。 “磊子,饭已经做好了,我给你打一盆放边上,你回来直接吃。对了,外面有人找你,老徐他们说长得不像好人,让你别出去。” 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 工地里不是没有女人,但一般来工地上打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都是跟着丈夫一起来的。丈夫干些体力活活儿,她们则帮着洗衣服做饭,再做点琐碎的零散活。 工资肯定没有男人们高,但也不低,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不用分开。 王梅除了在工地里做活儿外,还帮着做工人们吃的饭,又可以在包工头那里拿一份工资。 “知道了,嫂子。”秦磊应声,心里却想着是谁找他。 他随便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套上衣服走出去。 沙滩裤,人字拖,上身是件黑色的小背心。脱了安全帽,秦磊剃着小平头,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左眉上有一抹月牙白,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刚好啃了眉稍的一角,给他憨厚的脸上添了一抹冷厉。 是的,秦磊是那种很硬汉,但却很憨厚的长相,可能与他微厚的嘴唇有关,这种面相在相学里谓之忠厚仁义之相。 62.第6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使袁家伟再不甘愿,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朱宁娜趁热打铁,让袁家伟和杜俏现在就去办手续。本来袁家伟还想以拿户口本不方便作为拖延,被杜俏当场捅破, 朱宁娜又在旁边帮腔说了些话,他一个恼羞成怒,就答应下来。 之后就算想反悔,也骑虎难下。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两人没有孩子, 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 有朱宁娜在这里, 朱宁娜可不像杜俏, 她本职是律师,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 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 除了他本身能力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这就是一个现实而又充满了不公的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越是精英聚集的地方,有能力的人越是多。他并没有比别人更优秀,想要得到重视,必然需要外力。 尤其他现在又赶上评副教授的时候,他的竞争对手并不少,失去了‘杜荣女婿’这道光环,他的优势将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从最具可能,变成最不具可能。 可能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和杜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分道扬镳。 袁家伟走得特别急,他似乎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所以明明刚离了婚,三年多的夫妻关系这么收场,临走时却连句话都没有。 朱宁娜开着车在外面等杜俏。 等杜俏上了车,她扬了扬眉,故意逗趣说:“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杜俏被她逗笑了,点点头:“是啊。” “那你那边的房子和车?” “他先用着吧,在我们离婚的事还没有公布前,暂时还维持原样,我还是住在建设路那边。” “便宜他了!”朱宁娜嗤了声,又问:“那你真就打算先把这件事隐瞒了?不是我说,他打得算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先借着你爸的名头,把副教授的位置弄到手。俏俏,你可想好了,这么放过他有点可惜了。” “我知道。”杜俏抿着嘴,说:“可你也知道我爸妈那边,如果事情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他继续维持夫妻关系,就想赶紧跟他离了。至于他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你爸妈迟早会知道的。” “等到时候木已成舟,知道就知道了吧。” 朱宁娜失笑了下:“也是,就一个副教授,也不能上了天。”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五点多了。 “走吧,我们找个吃饭,反正我今天休息,晚上带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 杜俏起先以为朱宁娜就是带她去吃饭,谁知在吃饭的顺路还去逛了商场。 她以为朱宁娜是自己要买衣服,哪知朱宁娜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去试。 “宁娜,这种衣服我可穿不了。”她拎着那件吊带的真丝长裙,一脸为难。 朱宁娜推着她往更衣间走:“行了,你也该改变改变风格了,别总是都穿套装。你要是像我们也就算了,穿职业装是必备,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你就不觉得天天这么穿审美疲劳。” “就当穿给我看!” 杜俏无奈,只能进了更衣间。 过了很久,她才犹犹豫豫地走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衣服了,即使是家里穿的睡衣,也是中规中矩的上下两件套。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光在外面的手臂,朱宁娜的眼睛却亮了,连一旁的店员都是满脸惊艳。。 银蓝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并不是贴身的样式,但剪裁很好,看得出是名设计师设计。贴合曲线但并不贴身,可行走之间却完美了体现了杜俏姣好的曲线。 一种似遮非遮似掩非掩的性感,很符合杜俏的气质,温柔知性中,又让人觉得艳光四射。 “你胸什么时候长大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宁娜走上前,亲密地帮她调整肩带,没忍住手痒在那高耸上揉了一把。 “好软啊。” “你干什么啊!”见一旁店员有点尴尬地偏开头,杜俏微红着脸,说。 “又不是没有摸过,当初我们还比过。” 确实比过,不过那是年幼无知时干的事。不光对着镜子比大小,比形状,还拿软尺量过。当初杜俏还比朱宁娜小一个size,没想到这几年过去,朱宁娜不见增长,反而杜俏大了不少。 因为回忆,杜俏有点羞,却忍不住又想笑。 她笑起来很美,完全有别于她平时外表给人的呆板严肃的模样。 朱宁娜也笑了:“这样不是挺好!走,我再带你做个头发去。” …… 就这么被朱宁娜强拉着去了美发店。 幸亏商场够大,什么都有,也不用专门另找。 杜俏的头发好,又黑又长又密,经过美发师的巧手一番折腾,只长发下半部分被吹了一次性的大卷。打理好,整个披散下来,搭着那件银蓝色真丝吊带长裙——修长的玉颈,小巧精致的锁骨,微卷蓬松的长发蜿蜒而下,至腰间,美得像个妖精。 这是朱宁娜的原话,当然是不看脸。 等朱宁娜强行把杜俏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就真成妖精了。 其实杜俏是那种很乖的长相,但眼角上挑,天生带媚。可能她自己也清楚,从上大学的时候就戴眼镜,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难道这样不美?看着心情不会很好?你还差点妆,我包里东西齐全,等会我帮你化个妆,保准把那什么罗安妮甩出十条街。” “宁娜。” “怎么?” 杜俏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说一句‘谢谢’。 “谢什么,我只是打算晚上带你出去玩,你要是还穿你那一身,我要被人笑死了。” 等出去后,果然杜俏引来很多路人回头。 朱宁娜挽着她的胳膊说:“女人的美天生就是要给人看的,这是上天的赐予,藏起来太亏了。” “其实我并不是怕给人看,就是习惯了。”也许刚开始有想隐藏美丽的想法,后来更多的却是习惯。 “而且你知道我的工作,学生也就只比我小了几岁。”所以故意打扮的成熟稳重,也有出于职业上的考虑,毕竟老师不是一个看脸吃饭的职业。 “谁说当老师就不能兼顾美了,你呀就是想多了。” * 五颜六色的灯光,相对缓慢但十分具有节奏感的音乐,歌手沙哑的低吟浅唱,这里是‘夜色’酒吧。 空气里飘散着香烟和酒的味道,已经有很多客人了。有的安静地坐在那里喝酒说话,有的则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躯。灯光很暗,随着投射灯的旋转,让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完全有别于杜俏认知的世界。 “宁娜,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去什么,说好了今天就是来放松的。” 朱宁娜拉着杜俏往里走,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卡位。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了,看见朱宁娜就嗔骂了一句:“死鬼,让我好等。” 是个男人,长得还不错,白净、高挑,但穿得有点花哨。 跟着他就看见朱宁娜身后的杜俏,笑得很风骚地凑过来:“哎哟,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小宝贝儿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的,风骚,杜俏明明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觉得只有这个词最恰当。 见她愣着,朱宁娜笑着一把将蒋楠推开,拉着她在软皮沙发上坐下来。 “行了,你别吓到我朋友,她和平时那群人不一样。” 哪群人?自然是经常和朱宁娜泡吧的那群人。 朱宁娜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所以一直有泡吧的习惯。不过次数并不多,毕竟她也不是天天有空,但她玩起来很疯,经常会呼朋唤友叫一堆人来玩。 不过杜俏不在其中,一是知道她不是喜欢这种地方的性格,另外也是杜俏结了婚。 结了婚还来泡吧的极少,至少女人是很少的。今天朱宁娜会带杜俏来,也是想让她见识见识外面不同的世界,也免得总是三点一线,生活像一滩死水。 “他叫蒋楠,你别把他当男人,当姐妹就行了。”朱宁娜说。 杜俏眨了眨眼,突然明白好友的意思了。 gay? 还不及她有什么反应,蒋楠就娇笑着靠了过来:“你可以叫人家小楠楠,你别听小娜娜乱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哦?” 他对杜俏抛了个眉眼,明明这样很失礼,杜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过了九点半,酒吧里的音乐就快了起来。 不光节奏快了,音乐的风格也在不停地变换,那个有着沙哑嗓音的歌手被换了下来,舞池正中的舞台上换成了衣着清凉的美女热舞。 气氛越来越热闹,随着一个身穿黑色比基尼的钢管舞女郎登场,口哨声此起彼伏,将场中的气氛拉至高潮。 看着这一切,秦磊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孙峰领着他往里走,一路上不时有人恭敬地叫着孙总,孙峰满脸含笑,和人打着招呼,等拐进一个楼道,外面喧嚣的声音才终于小了。 “还是韬子有面儿,请了你几次,你都不愿意来。” 秦磊笑了下,没有说话。 “韬子说了,他就先在这儿混口饭吃。磊哥,要不你也回来?在这儿干总比你在工地上干强,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工地上做事,也不听劝。” 孙峰穿着休闲,脖子上却戴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黄金链子,满脸红光的,距离秦磊上一次见他,他又胖了不少。 其实也能理解,吃好喝好心情舒畅,又不缺钱花,会有点发福也正常。 “其实工地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挺好的。” “可……” 正好到了一扇门前,门里的人似乎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主动打开门。 是个长相清秀但很瘦的男人,剃着很短的板寸。 这种发型其实看起来很怪的,也没有发型,看着很粗糙,一看就是以前是光头刚留起来没多久的。 “磊哥!” * 其实秦磊这趟就是来看看韬子的。 那件事后,刀子死了,韬子进去了,就留下他和孙峰。 韬子是替自己进去的,秦磊明白。本来该出这场事的是他,是因为他妈突然发病,他去了医院,所以他逃过一劫。 都是几十岁的大男人,也说不出矫情的话,但多年未见的兄弟见了面,免不了会喝酒。 三个人从楼上转到了楼下卡位,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杯杯往嘴里灌着酒,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秦磊已经几年没喝酒了,酒精让他有些微醺。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剃着板寸,看起来很干净。这种干净甚至是土气,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完全迥异‘磊哥’以前的气质。 “磊哥,你真不回来?现在韬子也出来了,我觉得兄弟们还是聚在一起的好。” 这些话孙峰已经说了好几遍,是不是真心且不说,秦磊都是笑着不说话,韬子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中含着失望。 “峰子,有些话我不想一遍又一遍的说,你了解我的性格。”秦磊笑着说。 “但是……” “洗手间在哪儿?我去趟洗手间。”他站了起来。 孙峰放下酒杯。 韬子也站了起来:“我也去,好久没喝酒了,装不住。磊哥,我跟你一起吧。” 穿过一个个卡位和群魔乱舞的人群,一直到洗手间门前,喧嚣的声音才低了点。 洗手间里来来去去总有人,韬子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说出话。等两人解放完,打算出去时,他停下脚步。 “磊哥,你真不回来?” 秦磊看着韬子。 不同孙峰和刀子,他和韬子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从小没爸,在家属院里属于人见人厌型的野孩子,韬子跟他差不多,只有个奶奶。 韬子打小就和他好,好到最后明明韬子学习成绩不错,却跟他一起在外面混得连高中都没能毕业。自打他妈去世后,他在这世上也就挂着韬子一人,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这儿。 秦磊因为回忆显得有些惆怅,也有些感叹:“就不了。” “峰子说的没错,干什么不比当个建筑工强?磊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听峰子说你在外面当建筑工,我简直不敢相信!”韬子十分激动,眼中充满不理解。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眼神异样地看了两人一眼。秦磊给韬子做了个手势,两人出了洗手间,避开人群去了酒吧的后门。 这里临着一处死巷子,是出垃圾的地方,门口放着几个垃圾桶,路边堆满了啤酒瓶子,还有一股酸腐的味道,十分难闻。 秦磊拿出烟,扔给了韬子一根。 他先给自己点了火,又把打火机递给韬子。 两人各自默默抽着烟,直到烟抽掉一半,秦磊才笑着说:“我跟峰子说的不是假话,其实当建筑工挺好,单纯踏实。” “干什么不比这个强?” “那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他的衣服都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帮着洗的,本来王梅说就是带着帮下忙,秦磊不干,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就当是辛苦费了。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都说他像大常,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秦磊也乐不思蜀,似乎干活之余,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又不敢得罪他,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还显得自己小气,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63.第63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我什么都不算, 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 苦笑:“我跟他讲过,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 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 停止室外作业。大常, 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 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 今天休息, 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 林兵面色勉强, 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 导购们十分热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大常灰突突的裤子,和手指缝里洗不掉的黑色。大常是做泥工的,泥工不属于高空作业,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脏。 “这款机子不错,超薄,颜值高,2000万的前置摄像头。” 秦磊感觉自己在工地上待几年,都落伍了。 反正他也不懂,能使用他需要的功能就行,大常说行就买,不过他没要导购给他推荐的宝蓝色,还是选了个黑的。 让导购给设置好,又把手机卡升级了下业务。现在都是4G网了,秦磊以前的老卡还是3G。 4G果然速度快,新手机也不卡,秦磊拿到手,就上了微信。 他微信里就一个人,就是那天加上的杜俏。 他发了条微信。 【在干什么?】 …… 杜俏收到微信时,正在家里做饭。 她很少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的。听见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会。 做饭的过程中,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她微信上除了同事朋友外,也会有一些学生的家长,都是为了咨询孩子报钢琴班的事情。她并不是全都熟悉,有的甚至就说过一次话,删了对方又有点不太好。 可这个以前没有聊天记录,他是怎么加上自己的,怎么没印象? 【怎么不说话?】 这口气不像学生家长,是谁? 杜俏看着屏幕,还是没回。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把饭端到饭桌上去,又把电视打了开,一边看狗血偶像剧,一边吃饭。 很少有人知道,在杜俏严肃古板的表面下,其实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她也会看很多人口中的脑残偶像剧,狗血婆婆剧,以及哭哭啼啼的韩剧。 曾经她追一个一百多集的韩剧,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哭。第二天去上课,同事问她怎么了,其实人家的潜意词是,是不是昨晚跟老公吵架了,要不眼睛能肿成那样。 她的回答是熬夜水肿了,可能别人并不相信,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 吃完饭,把碗丢进台面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杜俏就没管了。 她去看手机,那个叫‘越夜越狂野’的人又发了两条。 【没看见?】 【再不说话,我去找你了。】 杜俏回了一条。 【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 【秦磊。】 …… 杜俏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秦磊?他怎么加上自己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用她手机拨了自己的号后,又拿着在上面按了几下。当时她心绪纷乱,就没多想,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竟然趁着她不注意,把她加了微信。 他想干什么?杜俏并没有忽略那句‘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的话,也因此她的回复很拘谨。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明明不应该,这句‘想你’却增添了许多暧昧的味道,让杜俏不由自主就想起那天晚上。 她克制不住脸上发烫,手指都是抖的。 【你想我干什么啊】如果不是微信的表情包太贫瘠,她此时的心情大概能换算成一个泪流如河的狂奔小人儿。 【想你就想你了,还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有事。】怕激怒这个男人,杜俏又打了几个字。【先不说了,我要去洗澡。】 本来是很普通一句话,说完杜俏就后悔了,他会不会误会她有什么暗示性? 不过杜俏现在顾不了这么多,她心里一片混乱。 本以为那天晚上已经是过去了,谁知道这人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跟她…… …… 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出来后杜俏拿起手机。 果然那男人又发了几条消息。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洗?】 【还没洗完?】 【洗这么久。】 看来这事是没法躲了,杜俏放下手机去擦护肤品,然后是吹头发。等换上了睡衣,她再度拿起手机,格外慎重其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那一夜是错误的。既然是错误,就得改正。】 【看你也不是小年轻,肯定有女朋友,甚至老婆孩子。知错就改,而不是明知故犯,你说是不是?】 杜俏还在屏幕上打字,对面蹦出一段话。 【我没女朋友,也没老婆孩子,没有结婚,难道你结婚了?】 杜俏想了想,删掉已经打出的字,改为‘我当然结婚了。’她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有点道德观念的人,都不会故意破坏别人的家庭。 谁知还没等她发过去,对面又发来一段话。 【对了,我今天看见你了。】 看见她了,他在哪儿看见她的?杜俏回忆,她今天除了学校和琴行,哪儿也没去。 出于好奇和防备心,她问了句。 【你在哪儿看见我的?】 对面回答的很俏皮:【不告诉你。我还知道你跟你老公的事,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哦。】 06 对于秦磊这种人来说,女人的青睐是一种让他很无奈的事情。 这和青睐他的女人,大多都不是正经的女人有关。 当然不是说不正经的女人不好,而是在秦磊的思想里,他还记得他妈临终之前,心心念念就想让他娶个大学生的媳妇。 64.第6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10 夜色酒吧 秦磊走后, 韬子还在不停地喝酒。 孙峰也没说什么, 之前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女孩坐了过来,两人喝酒说话搂搂抱抱, 乐不思蜀。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两人似乎早就认识,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 现在什么时代了, 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 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 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 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 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 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 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一口一个峰子,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峰哥当年多难。不是你,这夜色也开不起来,那些人走的时候你可没亏待他们,安家费一分钱没少,都给他们了。让我说这秦磊当初就是故意的,他怕被连累进去,就拿自己亲妈病危当幌子躲了。眼看老夜色树倒猢狲散,他彻底不管了,把那么大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不成是峰哥你的错,成了他们正好来捡现成的。” 孙峰没有说话,脸阴着。 “峰哥,你别再念旧情了,今天这两个人躲在后门说了那么久,说不定背后商量着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看着这酒吧没什么心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自己心里有数。”孙峰喷了口烟圈。 “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韬子。 孙峰沉吟一下,说:“让他干着,工资就按保安的算,跟他说上上下下都一样。” “他要是不干呢?” 孙峰没有说话,猴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对孙峰笑了笑:“我明白了。” 也许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刁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最好。 …… 与这处卡位毗邻的一个卡位,昏暗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人。 这个卡位是有主人的,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不过这个点大多数已经喝多了,所以即使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离了开。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打扮模样的人走过来。 “孙总,我刚才碰见韬子了,他说他去睡了,让你们玩你们的。” 猴子又炸了:“峰哥,你看他把你放在眼里没……” 孙峰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 “家伟,你不要再喝了。” 同样也是一间酒吧,袁家伟一人独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罗安妮进来后就看到这副画面,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你别烦我。”袁家伟一把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喝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不是很清楚?”袁家伟嘴角含着冷笑说。 罗安妮很冤枉:“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知道,难道还是因为之前我去找杜俏那事?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跟你没名没分的处下去,你也说过很爱我的,说如果不是还要借着她爸的名字评职称,肯定跟她离婚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吧台里的调酒师看了两人一眼。 袁家伟气急败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拉着她去了卡位区。之前他一个人来,服务生就给他领了个单座,单座区说话不太方便。 两处的消费不一样,卡位都有最低消费。罗安妮没少来这地方,轻车熟路地点了些酒水,又拿卡给服务生买单, 等服务生上齐了东西,一直喝酒的袁家伟才说:“你也知道我是关键的时候,关键时候你跟她闹,她就跟我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你满意了?” 罗安妮当然满意了,事实上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她能忍了那么久才和杜俏摊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她闹离婚你就跟她离,难道家伟你还舍不得她?” 年轻曼妙的躯体紧贴在男人身侧,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袁家伟也拒绝不了,所以他和罗安妮发生了关系。 很多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事实上,当旗子立起来的同时,倒不倒就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了。 袁家伟知道罗安妮蠢,这种蠢正中他下怀,他没有想到蠢的罗安妮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直接让他这个聪明人的生活乱成一锅粥,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袁家伟心里从没有和杜俏离婚的想法,哪怕她让他那么多不满。 “我们已经离婚了!” 罗安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了。 “真的离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同于她的喜悦,袁家伟的脸阴得厉害。 罗安妮高兴完,贴得更紧:“家伟,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你是不是担心你评职称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有很多朋友,关系多路子也广,不就是个副教授的职称,肯定能让你拿到。” 罗安妮的父亲罗基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也是政府扶持的民营企业,屡次拿到十佳企业等等称号,在a市当地十分有声望。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我还等着当教授夫人呢。你跟杜俏离了婚,就是我爸的女婿,我爸肯定帮你。” * 建设路富春新居的那处公寓里,暖白色的灯光温暖。 客厅里,女人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面。 秦磊的话似乎让杜俏有点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那你到底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秦磊忍不住摇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有点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站直身,谁知被拽了一下。他没提防她会突然拉他,一个不稳向前跌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俏从沙发里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拉着他的衣领。 秦磊的姿势有点狼狈,上半身前倾,半跪在地面上,只靠手支撑着,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两人离得很近,她形状姣好的嘴唇,红得惊心动魄,他低头就能衔住。秦磊盯着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你喝醉了,估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喝醉。” “一般喝醉的人,通常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我喝没喝醉,和你想不想睡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 可秦磊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矫情了。 男人想睡一个女人,还管她是不是清醒的。清醒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心甘情愿,可以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男人不该是只要有机会就上,上了再说以后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层银蓝色布料下的弧度,很艰难才把视线移开。所以说理智这东西就是狗屎,总会凭空冒出来让人左右为难。 “你还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挣了一下,领口还在杜俏的手里,只能伸出手,想从她手里拿回来。 秦磊没有敢使劲,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总让他觉得稍一使力,就会捏碎。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是不松手。 他再度抬头看向她——女人嘴角噙着笑,笑得十分勾人,纤细的颈子下是曲线毕露的美好,美好得让他不敢直视。 秦磊觉得自己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竟然不敢去看一个女人! 可事实上,他还真他娘的不敢去看,就怕看过了,扎进去,出不来。 僵持间,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越来越近,近到他能嗅到其上的芳香可口。 “你……”他嗓子发涩,嘴巴很干。 “你真要走?难得我今天喝醉了,打算放纵一次。” “我……” 女人在男人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又舔了舔,她发现这个味道并不让她排斥。 这边慢条斯理地品着味儿,殊不知男人的眼中烧起漫天大火。 “你确定?” “别后悔!” 几乎没给杜俏回答的机会,饿狼也似的男人就扑了上去,快很准地衔住他肖想多时的粉唇,狠狠地吸吮,舔咬。 所以说理智就是臭狗屎,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 杜俏没有设防,就被男人重重地压住了。 急切、粗鲁、狂放,一种与以前她经历过完全不同的感触。 可她顾不得去想那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离婚,什么袁家伟罗安妮,什么性冷淡,什么理性的克制,这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夜她只想放纵。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多次说要走,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是个正人君子,身强体壮,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65.第6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六月的天正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 建设路上,一道长达一百多米的围墙,将正在施工的场地完全隔绝在路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a市虽是省城,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 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 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 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 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 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 天热成这样, 她宁愿忍一忍, 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66.第66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使袁家伟再不甘愿,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朱宁娜趁热打铁, 让袁家伟和杜俏现在就去办手续。本来袁家伟还想以拿户口本不方便作为拖延, 被杜俏当场捅破,朱宁娜又在旁边帮腔说了些话,他一个恼羞成怒, 就答应下来。 之后就算想反悔,也骑虎难下。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两人没有孩子, 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 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 有朱宁娜在这里,朱宁娜可不像杜俏, 她本职是律师, 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 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 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 除了他本身能力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这就是一个现实而又充满了不公的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越是精英聚集的地方,有能力的人越是多。他并没有比别人更优秀,想要得到重视,必然需要外力。 尤其他现在又赶上评副教授的时候,他的竞争对手并不少,失去了‘杜荣女婿’这道光环,他的优势将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从最具可能,变成最不具可能。 可能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和杜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分道扬镳。 袁家伟走得特别急,他似乎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所以明明刚离了婚,三年多的夫妻关系这么收场,临走时却连句话都没有。 朱宁娜开着车在外面等杜俏。 等杜俏上了车,她扬了扬眉,故意逗趣说:“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杜俏被她逗笑了,点点头:“是啊。” “那你那边的房子和车?” “他先用着吧,在我们离婚的事还没有公布前,暂时还维持原样,我还是住在建设路那边。” “便宜他了!”朱宁娜嗤了声,又问:“那你真就打算先把这件事隐瞒了?不是我说,他打得算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先借着你爸的名头,把副教授的位置弄到手。俏俏,你可想好了,这么放过他有点可惜了。” “我知道。”杜俏抿着嘴,说:“可你也知道我爸妈那边,如果事情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他继续维持夫妻关系,就想赶紧跟他离了。至于他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你爸妈迟早会知道的。” “等到时候木已成舟,知道就知道了吧。” 朱宁娜失笑了下:“也是,就一个副教授,也不能上了天。”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五点多了。 “走吧,我们找个吃饭,反正我今天休息,晚上带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 杜俏起先以为朱宁娜就是带她去吃饭,谁知在吃饭的顺路还去逛了商场。 她以为朱宁娜是自己要买衣服,哪知朱宁娜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去试。 “宁娜,这种衣服我可穿不了。”她拎着那件吊带的真丝长裙,一脸为难。 朱宁娜推着她往更衣间走:“行了,你也该改变改变风格了,别总是都穿套装。你要是像我们也就算了,穿职业装是必备,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你就不觉得天天这么穿审美疲劳。” “就当穿给我看!” 杜俏无奈,只能进了更衣间。 过了很久,她才犹犹豫豫地走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衣服了,即使是家里穿的睡衣,也是中规中矩的上下两件套。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光在外面的手臂,朱宁娜的眼睛却亮了,连一旁的店员都是满脸惊艳。。 银蓝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并不是贴身的样式,但剪裁很好,看得出是名设计师设计。贴合曲线但并不贴身,可行走之间却完美了体现了杜俏姣好的曲线。 一种似遮非遮似掩非掩的性感,很符合杜俏的气质,温柔知性中,又让人觉得艳光四射。 “你胸什么时候长大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宁娜走上前,亲密地帮她调整肩带,没忍住手痒在那高耸上揉了一把。 “好软啊。” “你干什么啊!”见一旁店员有点尴尬地偏开头,杜俏微红着脸,说。 “又不是没有摸过,当初我们还比过。” 确实比过,不过那是年幼无知时干的事。不光对着镜子比大小,比形状,还拿软尺量过。当初杜俏还比朱宁娜小一个size,没想到这几年过去,朱宁娜不见增长,反而杜俏大了不少。 因为回忆,杜俏有点羞,却忍不住又想笑。 她笑起来很美,完全有别于她平时外表给人的呆板严肃的模样。 朱宁娜也笑了:“这样不是挺好!走,我再带你做个头发去。” …… 就这么被朱宁娜强拉着去了美发店。 幸亏商场够大,什么都有,也不用专门另找。 杜俏的头发好,又黑又长又密,经过美发师的巧手一番折腾,只长发下半部分被吹了一次性的大卷。打理好,整个披散下来,搭着那件银蓝色真丝吊带长裙——修长的玉颈,小巧精致的锁骨,微卷蓬松的长发蜿蜒而下,至腰间,美得像个妖精。 这是朱宁娜的原话,当然是不看脸。 等朱宁娜强行把杜俏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就真成妖精了。 其实杜俏是那种很乖的长相,但眼角上挑,天生带媚。可能她自己也清楚,从上大学的时候就戴眼镜,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难道这样不美?看着心情不会很好?你还差点妆,我包里东西齐全,等会我帮你化个妆,保准把那什么罗安妮甩出十条街。” “宁娜。” “怎么?” 杜俏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说一句‘谢谢’。 “谢什么,我只是打算晚上带你出去玩,你要是还穿你那一身,我要被人笑死了。” 等出去后,果然杜俏引来很多路人回头。 朱宁娜挽着她的胳膊说:“女人的美天生就是要给人看的,这是上天的赐予,藏起来太亏了。” “其实我并不是怕给人看,就是习惯了。”也许刚开始有想隐藏美丽的想法,后来更多的却是习惯。 “而且你知道我的工作,学生也就只比我小了几岁。”所以故意打扮的成熟稳重,也有出于职业上的考虑,毕竟老师不是一个看脸吃饭的职业。 “谁说当老师就不能兼顾美了,你呀就是想多了。” * 五颜六色的灯光,相对缓慢但十分具有节奏感的音乐,歌手沙哑的低吟浅唱,这里是‘夜色’酒吧。 空气里飘散着香烟和酒的味道,已经有很多客人了。有的安静地坐在那里喝酒说话,有的则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躯。灯光很暗,随着投射灯的旋转,让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完全有别于杜俏认知的世界。 “宁娜,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去什么,说好了今天就是来放松的。” 朱宁娜拉着杜俏往里走,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卡位。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了,看见朱宁娜就嗔骂了一句:“死鬼,让我好等。” 是个男人,长得还不错,白净、高挑,但穿得有点花哨。 跟着他就看见朱宁娜身后的杜俏,笑得很风骚地凑过来:“哎哟,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小宝贝儿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的,风骚,杜俏明明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觉得只有这个词最恰当。 见她愣着,朱宁娜笑着一把将蒋楠推开,拉着她在软皮沙发上坐下来。 “行了,你别吓到我朋友,她和平时那群人不一样。” 哪群人?自然是经常和朱宁娜泡吧的那群人。 朱宁娜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所以一直有泡吧的习惯。不过次数并不多,毕竟她也不是天天有空,但她玩起来很疯,经常会呼朋唤友叫一堆人来玩。 不过杜俏不在其中,一是知道她不是喜欢这种地方的性格,另外也是杜俏结了婚。 结了婚还来泡吧的极少,至少女人是很少的。今天朱宁娜会带杜俏来,也是想让她见识见识外面不同的世界,也免得总是三点一线,生活像一滩死水。 “他叫蒋楠,你别把他当男人,当姐妹就行了。”朱宁娜说。 杜俏眨了眨眼,突然明白好友的意思了。 gay? 还不及她有什么反应,蒋楠就娇笑着靠了过来:“你可以叫人家小楠楠,你别听小娜娜乱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哦?” 他对杜俏抛了个眉眼,明明这样很失礼,杜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过了九点半,酒吧里的音乐就快了起来。 不光节奏快了,音乐的风格也在不停地变换,那个有着沙哑嗓音的歌手被换了下来,舞池正中的舞台上换成了衣着清凉的美女热舞。 气氛越来越热闹,随着一个身穿黑色比基尼的钢管舞女郎登场,口哨声此起彼伏,将场中的气氛拉至高潮。 看着这一切,秦磊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孙峰领着他往里走,一路上不时有人恭敬地叫着孙总,孙峰满脸含笑,和人打着招呼,等拐进一个楼道,外面喧嚣的声音才终于小了。 “还是韬子有面儿,请了你几次,你都不愿意来。” 秦磊笑了下,没有说话。 “韬子说了,他就先在这儿混口饭吃。磊哥,要不你也回来?在这儿干总比你在工地上干强,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工地上做事,也不听劝。” 孙峰穿着休闲,脖子上却戴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黄金链子,满脸红光的,距离秦磊上一次见他,他又胖了不少。 其实也能理解,吃好喝好心情舒畅,又不缺钱花,会有点发福也正常。 “其实工地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挺好的。” “可……” 正好到了一扇门前,门里的人似乎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主动打开门。 是个长相清秀但很瘦的男人,剃着很短的板寸。 这种发型其实看起来很怪的,也没有发型,看着很粗糙,一看就是以前是光头刚留起来没多久的。 “磊哥!” * 其实秦磊这趟就是来看看韬子的。 那件事后,刀子死了,韬子进去了,就留下他和孙峰。 韬子是替自己进去的,秦磊明白。本来该出这场事的是他,是因为他妈突然发病,他去了医院,所以他逃过一劫。 都是几十岁的大男人,也说不出矫情的话,但多年未见的兄弟见了面,免不了会喝酒。 三个人从楼上转到了楼下卡位,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杯杯往嘴里灌着酒,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秦磊已经几年没喝酒了,酒精让他有些微醺。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剃着板寸,看起来很干净。这种干净甚至是土气,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完全迥异‘磊哥’以前的气质。 “磊哥,你真不回来?现在韬子也出来了,我觉得兄弟们还是聚在一起的好。” 这些话孙峰已经说了好几遍,是不是真心且不说,秦磊都是笑着不说话,韬子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中含着失望。 67.第67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很结实、沉重, 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 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 勾着男人的领口,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 多次说要走,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 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 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 是个正人君子, 身强体壮,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 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 那个人是她吗, 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秦磊皱起眉,不是滋味地喃喃了一句:“陌生人?”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可在昨天之后,我们认识了。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昨天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你还是赶紧走吧。” 秦磊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这是被人睡了,然后睡他的那个人吃干抹净,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账? 他心里很不舒服,可当他看见她低垂着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的样子,再结合他所见到的一切。秦磊是什么人,也差不多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差不多。 这是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意料,所以一时不能接受? 又想起那天,那个疑似小三的人上门。她是已婚身份,虽然现在婚姻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呢,难道已经分居了?秦磊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之前杜俏去洗澡的时候,他在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用物。 “你让我离开也可以,你把手机号告诉我。” “你要我手机号码干什么?”杜俏有点惊慌地问。 “方便以后联系。” “可我以后不想跟你联系了。”杜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男人因此恼羞成怒,不走了怎么办? 杜俏见他突然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她忙跟了过去。刚进门,男人已经转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是她的手机。 他想干什么? 可她的反应还是太慢,不等她问出来,男人已经把手机递了出来。 “打开。” 然后她就傻傻地把手机打开了。 男人拿过去,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直到听见男人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杜俏才知道他拨了自己的手机。 秦磊拿着手机又在上面捣鼓了两下,还给杜俏。 “我叫秦磊,你叫什么?” 这会儿杜俏已经被秦磊弄傻了,老实回答:“杜俏。” 他点点头,笑着说:“有空联系。” 跟你联系个鬼啊! 回应她的是门咔哒一声轻响后,被关上了。 杜俏站在原地,又气又羞又怒,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今天还有课,忙去收拾包出门。 一直到了学校,她才松了口气。 她顾不得去想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半个小时后她有一堂课,她把教案拿出来,先看了一遍,到时间才不多的时候,才拿着教案离开办公室。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回以微笑。 下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是袁家伟。 袁家伟红光满脸,似乎离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看见杜俏了,他表情才有些复杂。 杜俏没有说话,垂下眼帘,与他擦身而过。 袁家伟脸色乍青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表情才稍微好了些。并没有过多停留,也匆匆忙忙走了。 * 罗基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 哪怕是网络新闻迅速发展的今天,他依旧不改旧习。方玲玉知道他这个习惯,每天起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佣人有没有提前拿了报纸,放在餐桌上。 罗基看报纸的过程中,就是方玲玉准备早餐的时间,等他报纸看完,正好可以吃。 平时罗安妮从不吃早餐,哪怕她早上有课,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一大早就起来了。 佣人陆嫂走进厨房,对方玲玉说了句小姐起来了。 方玲玉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陆嫂等会多添一副碗筷。罗基最喜欢吃方玲玉做的饭,所以哪怕她现在不是保姆小方,而是罗太太,她依旧每日不落的亲手为罗基准备早餐。 餐厅里,罗安妮十分乖巧地陪着罗基看报纸。 她平时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肯定是有什么事。罗基看了罗安妮一眼,也没说话。 早餐端来了,很简单的包子和粥,另配了几个小菜和炒菜。 罗基一天三顿,也就早餐在家里吃的次数多一些,所以方玲玉做得很用心。 “好了,别装了,到底什么事?”饭吃了一半,罗基突然开口问道。 “爸,还真有点事。就是我男朋友……” 罗安妮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只说了袁家伟面临的情况,并没有说他其实有妻子,还离婚了的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罗基穿着暗红色起居服,快五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浓眉,国字脸,身材魁梧壮硕,哪怕他为了看报纸,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也有股匪气。 “什么事啊爸,你说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罗基哼了一声:“我听老胡说,你让小马干什么了?” 罗安妮能让小马干什么去了,不就是教训那建筑工。罗基知道这事,也就代表肯定知道她和袁家伟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全,但也知道一些。 罗安妮干笑着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顺道还没忘让罗基帮下袁家伟。这过程中,方玲玉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你平时干什么,爸从来不管你,怎么弄上个有妇之夫?”罗基皱着眉说,明摆着不满。 “爸,可我喜欢他,反正他现在已经离婚了,不算有妇之夫了。为了我,他正在关键处和那女人离了婚,你就帮帮她吧。”罗安妮饭都不吃了,丢下筷子,拽着罗基袖口撒娇。 罗基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前妻早亡,这么多年算是和罗安妮相依为命,一直视女儿如珠似宝,又怎么忍心拒绝。 “这事不是小事,爸爸要见了他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帮忙,我要知道他能不能配上我女儿。” “肯定能配上的。” 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学校说加强保安巡逻,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学校又出了场事,一个女生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当时这件事在学校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被压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人听说了,且都忌讳莫深。那时杜俏刚入学校没多久,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有一次她在那条路上也差点出了事,幸亏被路过的朱宁娜救了下来,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虽是当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这件事还是给杜俏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她穿衣打扮的风格就改变了许多。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影响的,和袁家伟结婚后,杜俏才知道还是有影响。 她竟然很排斥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 这件事朱宁娜也知道,还建议她多尝试才能勇敢走出来,可惜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见两人一直过得挺好,朱宁娜就没有过多插言。 谁知道袁家伟的出轨竟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 杜俏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朱宁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既然想离就离吧,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袁家伟可能不会太痛快跟你离婚。” 这事杜俏心里有数,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聊聊你心态的问题。俏俏,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出轨和你排斥过夫妻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可能也有些关系,但这不是他能去出轨的借口,夫妻之间既然缔结婚姻关系,就该彼此忠诚。如果他不喜你这样,完全可以说明白,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而不是一边牵着不和你离婚,一边在外面搞小情人。” 朱宁娜看着杜俏的眼神很郑重:“男人总是善于给自己寻找托辞,为了显示自己没错,他们总能抓住一点并借此颠倒黑白,痛击女方如何如何的错,借此来让女方愧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无耻的人,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所以你离婚归离婚,别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这才是朱宁娜说这段话的原因所在,她实在心疼好友。也许别人不知道,总觉得以杜俏的家庭,日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只有她清楚她背后的辛苦。 “宁娜,谢谢你,你说的道理我懂。” “真的?”朱宁娜有点怀疑。 “真的。”杜俏点点头,声音低落下来:“我不想恨他,那样太累,也不想把彼此闹得太难堪,怕会节外生枝,你知道我爸妈的,如果这件事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现在就想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赶紧把婚离了。至于离婚后……” * 秦磊正在澡房里冲澡。 说是澡房,其实就是间窄破的集成房间,随便接一根水管,对着冲就是。 建筑工们都不讲究,成天灰尘扑扑,弄得也脏,所以澡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秦磊正在冲最后一遍,门突然从外面被敲响了。 “磊子,饭已经做好了,我给你打一盆放边上,你回来直接吃。对了,外面有人找你,老徐他们说长得不像好人,让你别出去。” 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 工地里不是没有女人,但一般来工地上打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都是跟着丈夫一起来的。丈夫干些体力活活儿,她们则帮着洗衣服做饭,再做点琐碎的零散活。 工资肯定没有男人们高,但也不低,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不用分开。 王梅除了在工地里做活儿外,还帮着做工人们吃的饭,又可以在包工头那里拿一份工资。 “知道了,嫂子。”秦磊应声,心里却想着是谁找他。 他随便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套上衣服走出去。 沙滩裤,人字拖,上身是件黑色的小背心。脱了安全帽,秦磊剃着小平头,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左眉上有一抹月牙白,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刚好啃了眉稍的一角,给他憨厚的脸上添了一抹冷厉。 是的,秦磊是那种很硬汉,但却很憨厚的长相,可能与他微厚的嘴唇有关,这种面相在相学里谓之忠厚仁义之相。 他刚走出来,老徐就凑了过来。 老徐叼着根五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烟灰已经烧了很长,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让它一直挂着,不掉下来。 “我感觉好像跟那天的事有关,我听城子说这两天有人问起那天那个大白腿的事,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上午又来了一次,刚才在外面点名找你。” 大白腿指的就是罗安妮,对于罗安妮的大白腿,老徐可是连着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所以秦磊几乎没有妨碍就对上了号。 68.第68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听见老徐他们还在讨论他没眼光的事, 他笑着骂了一句:“行了, 你们懂什么!” “我们不懂, 不如磊子给我们讲讲?”刘建山调侃说。他是四川人,说话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历来只要提起女人, 男人们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建筑工也是。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不停的干活儿,精神世界匮乏,能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 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 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 在工地待一年, 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 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有的徒有其表,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 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不懂的人永远不懂, 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说韵味, 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 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路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 出了杜家所在的单元楼,杜俏急急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想和袁家伟同路的打算。 “小俏。”袁家伟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杜俏皱着眉,拽回自己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事,自从那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就算是判死刑,是不是还得听听犯人的自我辩解?”袁家伟满脸苦涩,模样也似乎有些憔悴。 看了他一眼,杜俏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我听着。” 袁家伟轻吐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回家后我们慢慢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吧,我们去车里谈。” 见她这么坚决,袁家伟只能答应。 …… 两人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袁家伟取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无奈、烦躁、痛苦。 可这一切杜俏并不愿意去看。认真来说,今天见面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袁家伟,都是一种十分排斥的状态。 见她这样,袁家伟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他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和罗安妮之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过联系。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说要离婚,我很震惊,小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袁家伟说了很多,甚至提了许多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的甜蜜。 这些杜俏并不否认,因为家教原因,袁家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甜蜜,尤其两人还结了婚。 可恰恰就是这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这么荒谬。这种荒谬感让一向有修养的她,脸上讥讽味儿越来越浓,直到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袁家伟!我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这就是个谎言!关于你和罗安妮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你跟她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我想离婚的态度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小俏!” “我不是开玩笑。” “爸跟妈不会让你离婚的,你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杜俏僵了一下,说:“那是我的事,现在要跟你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袁家伟紧皱着眉:“就不能挽回?” 她没有理他,去拉车门把手。 “是因为那个建筑工?” 杜俏终于没忍住讥讽的笑了,她转过脸,看着袁家伟。 黑框眼镜下,她形状姣好的眼睛很平静,恰恰是这抹平静激怒了袁家伟。 “难道不是?”他冷笑。 “你不是说自从那次后,就和罗安妮再没有联系过?” 两个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袁家伟脸上闪过一抹狼狈,辩解:“你说她今天去找你,我打电话质问她时,她告诉我的。”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她说了,你就相信?” 袁家伟当然不信,除了罗安妮那个没脑子的,能想出这种污蔑人的话,熟悉杜俏出身乃至性格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个建筑工当情夫。 “好了,小俏,你别再跟我闹了。”他无奈说,声音里带着乞求。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在跟你无理取闹?”杜俏没忍住拔高声音:“袁家伟,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想离婚念头很坚决,无论你怎么说,或者你想从我爸妈身上动注意,都不能打消我这个念头。我们好聚好散,别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离婚?!” 袁家伟十分烦躁,胡乱揉了揉头发,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烟,拿出一只点燃,“事情就一定要离婚才能解决?我们结婚三年多,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行,我告诉你,你让我觉得恶心,你和她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没办法再继续对着你这张脸!” 这一句又一句的恶心,甚至是杜俏厌恶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袁家伟。 “我让你觉得恶心,我让你恶心了你还跟我结婚?”他扔掉烟头,逼了过来。透明的镜片在车场灯光照射下,泛着一种冷白的光,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瘆得慌。 杜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看着她的动作,他嘲讽地笑着说:“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谁像你一样结了婚还跟丈夫分房住,过个夫妻生活还推三阻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杜俏!我也有生理需求,你既然不能满足我,我在外面找满足,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韬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文凭,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回归正常世界,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69.第69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吃过饭, 罗基就收拾出门了。 方玲玉把他送走后转回来,就撞上了罗安妮。 她刚扬起笑容想说点什么,迎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 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 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 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 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 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 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 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 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袁家伟是她爸爸的学生,在她还没和袁家伟认识时,就从她爸爸口中听过他很多赞词。 勤奋、优秀、聪明,前途不可限量。 杜荣是a大物理系的教授,带过的学生很多,但能得到他如此赞誉的却没几个。当时杜俏刚毕业从b市回来,考进a大任助教,本就年纪不小了,现在工作安定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 杜荣就把学生介绍给了女儿。其实也算不上是介绍,因为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可避免会多碰面,袁家伟似乎对杜俏也有点那个意思,两人谈了大半年的时间,就结婚了。 婚后,两人过得还算不错,袁家伟是个体贴周全的性格,杜俏也从小就听话懂事,又出生高知家庭,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爱得死去活来,但也算相敬如宾。不过彼此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暂时双方都没打算要孩子。 本来杜俏计划再过两年,就听她妈的生个孩子,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七年之痒,这还没七年呢,也不过三年多。 想起罗安妮说的那话,袁家伟会和她结婚是因为想留校,杜俏微微抿起嘴,感觉到一种侮辱。 难道她真要离婚? 她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站起来收拾脏衣服去洗。 先抖掉衣服上的灰尘,清理兜里是否有杂物,丢进洗衣机,又放进洗衣球,按下清洗按钮。 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当然并不是她明知袁家伟出轨,还不想离婚,而是她不确定她爸妈那边会是什么态度。也许在今时今日的今天,离婚已经不是个罕见的名词,可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她的父母来说,可能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可是她能忍受罗安妮继续来纠缠她?以这个女孩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还有袁家伟这个人,以前从没有细想过,现在只要一想起罗安妮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张照片,杜俏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她会搬离那套和袁家伟共同居住的房子,就是因为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一切让她恶心,让她一看见袁家伟那张斯文的脸,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也许她是该把离婚的事,提上日程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她。 杜俏走过去拿起电话,看见电话上的名字,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小俏,妈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袁家伟的声音一如以往那么磁性平和,就像他的气质,温文尔雅。 如果是以前,杜俏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错,可能现在心态变了,她真想不通在发生了这一切后,他为何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给她打这种电话。 “今天罗安妮来找了我。” 对面安静了一瞬,旋即声音又响起,带着低低的哀求:“小俏,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跟她联系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跟她联系,就能代表以前没跟她发生过什么?” “当然不是。可就那么一次,当时我也是喝醉了……” 袁家伟的解释,杜俏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就是一次,罗安妮能从他那里弄来她的手机号,能拍下那种照片?杜俏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并不愿意把人想得恶意。 可现在很显然,有些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范围。 “袁家伟,我想离婚,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让我们之间好聚好散。” 70.第70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喝酒算一样,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 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在工地待一年, 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 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有的徒有其表, 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 不懂的人永远不懂, 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 说韵味,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 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 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个路人,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 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 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 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 出了杜家所在的单元楼,杜俏急急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想和袁家伟同路的打算。 “小俏。”袁家伟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杜俏皱着眉,拽回自己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事,自从那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就算是判死刑,是不是还得听听犯人的自我辩解?”袁家伟满脸苦涩,模样也似乎有些憔悴。 看了他一眼,杜俏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我听着。” 袁家伟轻吐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回家后我们慢慢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吧,我们去车里谈。” 见她这么坚决,袁家伟只能答应。 …… 两人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袁家伟取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无奈、烦躁、痛苦。 可这一切杜俏并不愿意去看。认真来说,今天见面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袁家伟,都是一种十分排斥的状态。 见她这样,袁家伟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他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和罗安妮之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过联系。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说要离婚,我很震惊,小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袁家伟说了很多,甚至提了许多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的甜蜜。 这些杜俏并不否认,因为家教原因,袁家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甜蜜,尤其两人还结了婚。 可恰恰就是这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这么荒谬。这种荒谬感让一向有修养的她,脸上讥讽味儿越来越浓,直到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袁家伟!我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这就是个谎言!关于你和罗安妮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你跟她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我想离婚的态度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小俏!” “我不是开玩笑。” “爸跟妈不会让你离婚的,你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杜俏僵了一下,说:“那是我的事,现在要跟你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袁家伟紧皱着眉:“就不能挽回?” 她没有理他,去拉车门把手。 “是因为那个建筑工?” 杜俏终于没忍住讥讽的笑了,她转过脸,看着袁家伟。 黑框眼镜下,她形状姣好的眼睛很平静,恰恰是这抹平静激怒了袁家伟。 “难道不是?”他冷笑。 “你不是说自从那次后,就和罗安妮再没有联系过?” 两个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袁家伟脸上闪过一抹狼狈,辩解:“你说她今天去找你,我打电话质问她时,她告诉我的。”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她说了,你就相信?” 袁家伟当然不信,除了罗安妮那个没脑子的,能想出这种污蔑人的话,熟悉杜俏出身乃至性格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个建筑工当情夫。 “好了,小俏,你别再跟我闹了。”他无奈说,声音里带着乞求。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在跟你无理取闹?”杜俏没忍住拔高声音:“袁家伟,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想离婚念头很坚决,无论你怎么说,或者你想从我爸妈身上动注意,都不能打消我这个念头。我们好聚好散,别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离婚?!” 袁家伟十分烦躁,胡乱揉了揉头发,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烟,拿出一只点燃,“事情就一定要离婚才能解决?我们结婚三年多,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行,我告诉你,你让我觉得恶心,你和她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没办法再继续对着你这张脸!” 这一句又一句的恶心,甚至是杜俏厌恶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袁家伟。 “我让你觉得恶心,我让你恶心了你还跟我结婚?”他扔掉烟头,逼了过来。透明的镜片在车场灯光照射下,泛着一种冷白的光,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瘆得慌。 杜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看着她的动作,他嘲讽地笑着说:“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谁像你一样结了婚还跟丈夫分房住,过个夫妻生活还推三阻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杜俏!我也有生理需求,你既然不能满足我,我在外面找满足,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等他走后,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一口一个峰子,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71.第71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直到杜俏离开, 秦磊才收回目光。 听见老徐他们还在讨论他没眼光的事,他笑着骂了一句:“行了, 你们懂什么!” “我们不懂, 不如磊子给我们讲讲?”刘建山调侃说。他是四川人,说话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历来只要提起女人, 男人们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建筑工也是。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不停的干活儿, 精神世界匮乏, 能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 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 在工地待一年,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有的徒有其表, 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 不懂的人永远不懂,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 说韵味, 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路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 出了杜家所在的单元楼,杜俏急急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想和袁家伟同路的打算。 “小俏。”袁家伟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杜俏皱着眉,拽回自己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事,自从那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就算是判死刑,是不是还得听听犯人的自我辩解?”袁家伟满脸苦涩,模样也似乎有些憔悴。 看了他一眼,杜俏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我听着。” 袁家伟轻吐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回家后我们慢慢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吧,我们去车里谈。” 见她这么坚决,袁家伟只能答应。 …… 两人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袁家伟取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无奈、烦躁、痛苦。 可这一切杜俏并不愿意去看。认真来说,今天见面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袁家伟,都是一种十分排斥的状态。 见她这样,袁家伟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他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和罗安妮之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过联系。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说要离婚,我很震惊,小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袁家伟说了很多,甚至提了许多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的甜蜜。 这些杜俏并不否认,因为家教原因,袁家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甜蜜,尤其两人还结了婚。 可恰恰就是这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这么荒谬。这种荒谬感让一向有修养的她,脸上讥讽味儿越来越浓,直到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袁家伟!我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这就是个谎言!关于你和罗安妮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你跟她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我想离婚的态度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小俏!” “我不是开玩笑。” “爸跟妈不会让你离婚的,你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杜俏僵了一下,说:“那是我的事,现在要跟你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袁家伟紧皱着眉:“就不能挽回?” 她没有理他,去拉车门把手。 “是因为那个建筑工?” 杜俏终于没忍住讥讽的笑了,她转过脸,看着袁家伟。 黑框眼镜下,她形状姣好的眼睛很平静,恰恰是这抹平静激怒了袁家伟。 “难道不是?”他冷笑。 “你不是说自从那次后,就和罗安妮再没有联系过?” 两个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袁家伟脸上闪过一抹狼狈,辩解:“你说她今天去找你,我打电话质问她时,她告诉我的。”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她说了,你就相信?” 袁家伟当然不信,除了罗安妮那个没脑子的,能想出这种污蔑人的话,熟悉杜俏出身乃至性格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个建筑工当情夫。 “好了,小俏,你别再跟我闹了。”他无奈说,声音里带着乞求。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在跟你无理取闹?”杜俏没忍住拔高声音:“袁家伟,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想离婚念头很坚决,无论你怎么说,或者你想从我爸妈身上动注意,都不能打消我这个念头。我们好聚好散,别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离婚?!” 袁家伟十分烦躁,胡乱揉了揉头发,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烟,拿出一只点燃,“事情就一定要离婚才能解决?我们结婚三年多,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行,我告诉你,你让我觉得恶心,你和她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让我没办法再继续对着你这张脸!” 这一句又一句的恶心,甚至是杜俏厌恶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袁家伟。 “我让你觉得恶心,我让你恶心了你还跟我结婚?”他扔掉烟头,逼了过来。透明的镜片在车场灯光照射下,泛着一种冷白的光,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瘆得慌。 杜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看着她的动作,他嘲讽地笑着说:“你说我说谎,我确实说谎了,我跟她确实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知道为什么会是很多次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个女人!谁像你一样结了婚还跟丈夫分房住,过个夫妻生活还推三阻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杜俏!我也有生理需求,你既然不能满足我,我在外面找满足,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等杜俏回到住处时,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她什么都没管,先打开空调,又去洗澡。洗等完澡出来,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直到坐在沙发上,她才有功夫去想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她和袁家伟之间的一切。 袁家伟是她爸爸的学生,在她还没和袁家伟认识时,就从她爸爸口中听过他很多赞词。 勤奋、优秀、聪明,前途不可限量。 杜荣是a大物理系的教授,带过的学生很多,但能得到他如此赞誉的却没几个。当时杜俏刚毕业从b市回来,考进a大任助教,本就年纪不小了,现在工作安定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 杜荣就把学生介绍给了女儿。其实也算不上是介绍,因为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可避免会多碰面,袁家伟似乎对杜俏也有点那个意思,两人谈了大半年的时间,就结婚了。 婚后,两人过得还算不错,袁家伟是个体贴周全的性格,杜俏也从小就听话懂事,又出生高知家庭,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爱得死去活来,但也算相敬如宾。不过彼此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暂时双方都没打算要孩子。 本来杜俏计划再过两年,就听她妈的生个孩子,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七年之痒,这还没七年呢,也不过三年多。 想起罗安妮说的那话,袁家伟会和她结婚是因为想留校,杜俏微微抿起嘴,感觉到一种侮辱。 难道她真要离婚? 她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站起来收拾脏衣服去洗。 先抖掉衣服上的灰尘,清理兜里是否有杂物,丢进洗衣机,又放进洗衣球,按下清洗按钮。 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当然并不是她明知袁家伟出轨,还不想离婚,而是她不确定她爸妈那边会是什么态度。也许在今时今日的今天,离婚已经不是个罕见的名词,可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她的父母来说,可能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72.第7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你说你哪儿像个女人,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你最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反应过来的她, 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 强行取下她的眼镜, 声音里带着点诡异的遗憾和痴迷:“你说这么漂亮一张脸,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眼镜下面?你又不近视。明明很年轻, 却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过我喜欢这种包裹, 这一切都是我的……” “袁家伟, 你神经病, 你放开……唔……” 杜俏使劲挣扎、推搡, 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袁家伟再是斯文型, 他也是个男人。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际,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耳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女士, 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原来刚才袁家伟抽烟的时候,把车窗打了开。这里不止停了一辆车,车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车主的注意。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袁家伟停下动作,红着眼睛骂:“滚, 要你多管闲事, 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他老婆, 我不认识他。” 杜俏趁机一推,袁家伟没有防备撞在车壁上,他抚着胳膊肘直吸冷气。 趁着这间隙,杜俏胡乱抿了抿散落的头发,越过他按下开门的按钮,袁家伟还想伸手去拉她,那个年轻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你不要再为难这位女士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最后袁家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 坐在出租车里,杜俏克制着想发抖的冲动。 即是如此,下车时司机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家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踢掉鞋,冲进浴室。 直到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明白司机看她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嘴唇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乱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 随着水哗哗的洒下,杜俏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却摸不到触不着。 袁家伟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性冷淡女人。 结婚三年多,她对夫妻生活一直是排斥的。她不喜欢,也不舒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而袁家伟一直很体贴,她不想,他也从来不勉强她。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她浏览过很多女性论坛,上面大量充斥着性生活不和谐,夫妻关系必然走向末路的言论。她心里害怕,却又抱着侥幸心。 现在终于来了! 袁家伟说在她这里得不到满足,所以才会出轨。 其实这样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杜俏很诧异自己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和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是没有影响,所以她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夜里快两点,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来,是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了她。 杜俏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人,噪音稍微大一点,就足够让她失眠了。之前举报工地晚上施工扰民的电话,她并没有少打。 她眼睛很干涩,摸了摸,发现肿得厉害,她坐起来把头发绑好,去了窗子边。 拉开窗帘,一片明亮洒射进来。 杜俏住在十五楼,视线十分开阔,尤其附近拆了不少旧楼,更显得空旷。她站在家中,就能眺望到远处的工地。 她看见那座高楼似乎又高了一点,像以前一样,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蜘蛛织网似的爬在高楼外那一层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时,杜俏很诧异,也很惊奇,心惊胆战的。 这些建筑工爬那么高,如果摔下来怎么办? 后来看见的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惊奇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对比这些人,她的伤心难过似乎就显得太过矫情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离婚吗?! * 朱宁娜得知杜俏打算离婚的事,挂掉电话就赶了过来。 “我今天约了两个很重要的客户谈事情,但为了你的事,我今天专门旷了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朱宁娜就像她名字一样,是个很时尚漂亮的女郎。一身简单利落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淡雅的妆,说话简明扼要,行事风风火火,不负她律师的身份。 她和杜俏完全是两种个性的人,但神奇的缘分让两人相识,并且是多年的好友。 “袁家伟竟然出轨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其实也不怪朱宁娜会这么表现,因为在大家眼里,袁家伟一直是好丈夫的标杆人物。 性格温和,体贴入微,他和杜俏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接送杜俏上下班,风雨无阻。杜俏喜欢吃什么他最清楚,有次杜俏想吃某个蛋糕房的提拉米苏,也不过随便一句话,他就冒着大雨去买了来,送到杜俏手中。 类似这种事不胜枚举,所以当初知道袁家伟出轨,杜俏也难以置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 “你的意思是想离婚?你爸妈怎么说,袁家伟是什么意思?” 从朱宁娜进门,到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三句话的跳跃弧度太大,杜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反正该说的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她索性就回答了最后一句。 “他不想离。” “他当然不想离了,跟你离了,他得损失多大。其实说真的,当初我就挺不看好你俩的,可你们是父母介绍,他又是你爸的学生,我也不好说什么。”朱宁娜靠在沙发里,撇着红唇,有些不屑地说。 “宁娜。”杜俏有点怔忪。 “你看你们出身就不一样,你是高知家庭,他家是农村的。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婆婆很难缠,是因为袁家伟一直出面调解,你们才没闹出什么矛盾。不是我瞧不起农村人,凤凰男之所以叫凤凰男,除了他本身的优点,也有很多掩饰不了的缺点。例如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可能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得到。 “这么说不是蔑视,而是事实,所以这些人大多十分功利,当他们卯着劲儿对什么用力的时候,免不了就让人会质疑这里面的真心有几分。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偏见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一般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杜俏苦笑说。 “没有发生的事,你让我怎么说?说多了,不就是挑拨离间,而且当时从表面上看,他除过家里条件差了点儿,本人确实挺优秀的。” 博士生毕业,又留校在a大任讲师,很快就能成为副教授,甚至以后还可能会是教授。 很显然这是符合杜家眼光的女婿人选,关键杜俏当时也不排斥和袁家伟交往,朱宁娜观察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肯定不能从中说些扫兴的话。 英雄不问出处,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出身差也没什么,只要人品好,本身是个可造之材。这是当初杜荣的原话,没想到杜荣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行了,你也不要多想,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幸亏发现的早,也就是被恶心了一下,如果一直不知道,那才真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 说到最后,杜俏反而被好友给逗笑了。 “可不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她想到了罗安妮。 “好了,说说吧,你是什么想法。离婚不同谈恋爱分手,牵扯的东西太多,财产孩子什么的,幸亏你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算难分。”作为一个合格的律师,朱宁娜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家里也没有什么财产,我和他的工资卡都是各自拿着的,没什么牵扯。” “工资卡就不提了,都是小钱,你俩拿死工资的,我说的是你家的房子和车?” 杜俏抿了抿嘴:“房子是我爸妈拿的首付,车是我的陪嫁。” 朱宁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这事当初她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但什么都没有事实摆在面前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袁家伟住着女方家的房子,开着女方家的车,然后还臭不要脸的在外面搞小情人。 她没忍住咬牙切齿,骂:“俏俏,这种男人你不能饶过他,太tm无耻了。不光他,还有那个女的,你不是说她是a大的学生,曝光他们,让他们身败名裂,这两个臭不要脸的。” “算了,我不想跟他闹,好聚好散吧。”杜俏说。 “不是,你……你……”后面那句‘到底怎么想的’,在将要出口时,又咽了下去。因为朱宁娜看见杜俏微微下垂,略显有些难堪的眼睛。 “难道,和那事有关?”她声音很轻的问。 直到杜俏离开,秦磊才收回目光。 听见老徐他们还在讨论他没眼光的事,他笑着骂了一句:“行了,你们懂什么!” “我们不懂,不如磊子给我们讲讲?”刘建山调侃说。他是四川人,说话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历来只要提起女人,男人们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建筑工也是。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不停的干活儿,精神世界匮乏,能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在工地待一年,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有的徒有其表,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不懂的人永远不懂,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说韵味,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路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73.第73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 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 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 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 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 她宁愿忍一忍,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 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 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 幸亏她躲得及时, 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杜俏半撑着额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是第一次啊。” 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摇盅,揭开。 又是小,她输了。 没等杰尼让她喝,她就拿了瓶酒,喝掉一半。 杰尼满面笑容看着她,接过摇盅,漫不经心地摇着。 “看得出你是第一次,太生涩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以前来过,我肯定不会不知道。” “我很漂亮吗?”杜俏睇着他。 她醉眼惺忪,却面泛桃花,因为灯光昏暗,让她的面孔有些模糊,却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白。 女人白不白,其实在这种场合最明显,脸画得再白,也会被淹没在黑暗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可她的白却像会发光,远远一眼过去就看见了。 “很漂亮。”杰尼的嗓子发紧,有些克制不住地凑近了些。 他尝试想伸手去拉住杜俏的手,她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倒在沙发上,正好避了开。 蒋楠走了过来,说:“小娜娜打电话来了,她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你没喝多吧?” “没喝多少,那走吧。”杜俏拿起手袋,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 蒋楠正想过来扶她,身边的男人扯了他一下:“那你走了?” 蒋楠当然舍不得走,可他还没忘记朱宁娜嘱咐他的事。 “我很快的,你等等我,宝贝儿。” 杜俏似乎听见对话了,拎着手袋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出门打个车就回了。” “这可不行,小娜娜可是专门交代了,我可不想下次见面被她剥皮抽筋削骨。” “要不,我帮忙送送?”杰尼插嘴说。 “让你送个屁,你赶紧的,边上去,让你送才不放心!”蒋楠骂着。 杰尼的脸十分尴尬。 “真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就能回去。” “真能?”蒋楠看看杜俏,又去看身边的帅哥,显然十分犹豫。 “真能,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杜俏已经走了。 她的步子有些慢,但能看出很稳,蒋楠想着她也没喝多少,应该能自己回去。他又去看杰尼,杰尼对他耸了耸肩,端着酒杯走开了。 …… 秦磊突然站了起来:“你们玩,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这个词从秦磊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怪。猴子脸色怪怪的,没有说话,韬子欲言又止。 孙峰笑着留他:“回去干什么,这才几点,再坐一会儿。” “不了,真得走了。” 猴子撞了撞孙峰,往那边递了个眼色,孙峰顺着看过去,当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磊哥,需不需要我帮你安排房间?” 秦磊当然看到这个笑容,失笑地摇了摇头,经过韬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 “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啊?” 杜俏板着脸没说话,可她扶着墙往外走的动作,已经漏了她的底儿。 “我想还是送送你吧,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让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杰尼从后面急急走过来,他有些微喘,看得出是匆忙过来的。 74.第7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明月高悬, 明明该是夜凉如水,空气里却蕴含着一股闷躁的气息。 黝黑的电线杆子上, 歪歪斜斜地挂着一盏早就生了锈的路灯, 要死不活的绽放着晕黄色的光。远处,依稀有电音传来,却像猫被掐了脖子,一闪即逝。 韬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文凭, 当初上学时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们从踏入社会就走歪了路, 在脱离了赖以为生的世界, 回归正常世界,注定被世界抛弃。 就好像他,他出来也几天了,这几天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也不过就短短五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东西都变了, 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可以来夜色, 峰子不是一直让你回来。我虽然在里面, 但也知道这酒吧是当初卖掉老夜色那笔钱开的,你说给兄弟们找碗饭吃,难道别人能吃,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妈临终前我答应她,以后走正路,靠双手自食其力,别让她在天上还担心我。” 提起秦磊的妈,韬子的脸色暗了下来。 秦姨当初对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当亲儿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留在这,但你既然愿意,我也就不说什么。韬子,你也不小了,出来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别像以前那样混着了,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了外面的情况,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当然回工地,等以后有空,我叫你出来吃饭,喝喝酒什么的,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也不是不能见面。” “磊哥,你是不是还在愧疚当初的事,其实那件事跟你没关系,刀子太冲动了,我也热血上了头,当初你劝过我们的,是我们没听你的!” 气氛凝滞了。 秦磊没有说话,又掏出一根烟续上,抽了起来。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烟雾让他的脸若隐若现。 “可我没劝住你们,我应该死拦着你们,如果我态度坚决,你们肯定会听我的。那样的话,刀子不会死,你也不会进去。” “当初那种情况,你还能把我们绑住不成?四个人三个都是这态度,磊哥你拦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静得让人窒息,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直到它跳上墙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 秦磊突然没了抽烟的兴趣,丢下烟蒂,碾熄。 “好了,不说这些了,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执拗。 “对了,还有件事,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对峰子的态度也要变变,别总是峰子峰子的叫。我这么叫,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这里混饭吃,怎么叫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 韬子被秦磊说得一愣。 他目光闪了闪,声音紧绷:“磊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答应回来,是不是因为峰子他变了?他觉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认你当哥了?” 自打韬子出来后,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着。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认识的一些熟面孔都没有了,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还都是孙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样。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孙总。他问孙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孙峰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都回家结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们是不一样,而且现在也不同以前了,没有什么大哥小弟,酒吧里的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招聘来的,美闻其名叫保安。 孙峰说他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胡子和猴子也是正经人,是他的助理。所以胡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韬哥,而是叫韬子。 韬子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来一些东西,只是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对外面的环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来了,结合这前前后后的话,还有孙峰那做派,韬子再看不出什么,白瞎了活了这么多年。 “我找他去!他孙疯子该不会忘了当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来的。没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没有那些钱,他孙疯子凭什么在a市开下这间酒吧?他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挤兑走了,自己打算充大头?” 历来夜场都是最捞金的地方,可捞金的同时也代表很多人盯着这块蛋糕。没有点人脉,没有点狠劲儿,手下没几个敢拼的人,能安稳的占这一亩三分田? 韬子是进去了几年,但不代表进去几年他脑子就坏掉了。 他虎着就要往里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坚决而有力。 “行了,韬子!” “磊哥!” 秦磊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韬子看不懂。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这是个法制的社会,你怎么进去一趟出来还是这么冲动?这里的一切跟我没关系,酒吧是峰子开起来的,我没管过,那笔钱可不够开这么大个酒吧。” “可我不服气,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当初四个人里,孙峰排在最后,看见另外三个都要喊哥的。 “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后门突然被人推了开,孙峰走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笑着说:“猴子说你们来这儿了,我还不信,有什么话还非得跑这儿来说。” 秦磊说:“没干什么,里面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和韬子聊起了我妈。” 孙峰龇了下牙,有些感叹:“当年韬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对他也最好。”说着,他失笑了下:“瞧我说什么呢,尽说这些不开心的。走走走,进去喝酒,早就该给韬子接风洗尘了,他不愿意说要见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他把秦磊拉了进去,韬子只能也跟着进去了。 * 蒋楠一直缠着杜俏喝酒。 她不会喝酒,就喝饮料,直到脸都喝红了,朱宁娜才笑着说这饮料其实也是酒,不过度数比较低,比啤酒还低。 杜俏倒也没喝醉,就是有点胀,她和朱宁娜说了一声,离开卡位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把手机往手袋里放,突然撞到一个人。 对方很高很壮,肌肉也很结实,杜俏撞到他后惯性往后倒,幸亏对方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泪。她低着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杜俏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张很粗糙的大掌,干燥而温暖,手背黝黑。 这种黑衬着细致的白,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她竟然在对方怀里,她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男人结实的肌理,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道。 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有三颗扣子没扣,随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结下是巧克力色的结实肌理。 不知为何,杜俏竟感觉到一种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觉得一个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晕了头。 扶着她的大掌也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像受了惊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细腻柔滑的感觉似乎依旧残留。 “没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没看路。” 她有些尴尬地对男人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秦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她没认出他? 转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认识一个建筑工,其实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发现朱宁娜不见了。 卡位里坐了几个男女,她都不认识。是旁边卡位过来的人,他们好像和朱宁娜、蒋楠很熟,酒吧里经常这样,玩着玩着就串场了,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些。 蒋楠正在和一个男人低声说话,见杜俏回来了,对她说:“小娜娜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杜俏点了点头,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 灯光很暗,从她这里看去,蒋楠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很暧昧。这里面她也就认识蒋楠,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他,偶尔会去看看舞池,却并没有想下去表现的冲动。 有人过来找她喝酒,她看着面熟,却不知道叫什么,是旁边卡位的人。 她也没拒绝,拿起桌上的一瓶锐澳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跳舞?”对方挨着她坐下来,杜俏有点不习惯,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要不我教你。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尼。” 杰尼穿着黑色衬衫,发型时尚中又不失稳重,含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绅士。 杜俏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有点想回去,但里面太吵打电话也听不清,想着蒋楠说朱宁娜等会儿就回来,杜俏按捺住想走的冲动,打算再等一会儿。 “那你会玩骰子吗?要不我们来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玩骰子。” “很简单,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 杰尼去拿了一个摇盅来,给杜俏讲规则。 因为杜俏不会玩,他们就玩简单的比大小。杜俏本来不想玩的,但对方热情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说拒绝。 玩了几把,有赢有输,输了的人喝酒。 杰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锐澳,反正度数都不高,也没人在意。 …… 孙峰见秦磊总盯着那边看,就顺着看了过去。 “我还以为磊哥现在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孙峰嫌三个大男人干坐着光喝酒太无聊,就让人去叫了几个女孩过来。让秦磊挑,秦磊一个没挑中,只说不需要。 其实这样做挺不给人面子的,别人请你吃请你玩,那是给面子。给面子你不要,对方肯定会觉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孙峰生没生气,从面上看不出来,韬子一直盯着他。他好像不自觉,又问了韬子,韬子也说不要,孙峰也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留下,一直在他身边小意的陪着,兼帮大家倒酒。 “磊哥要是看中了,我让人请她过来喝两杯?” “峰子,你想多了,什么看中不看中的。”秦磊端起酒杯,虚晃了一下,一口倒入嘴中。 孙峰也喝了一杯,笑着说:“行了磊哥,都是男人,就别掩饰了。” 猴子在旁边陪笑着,秦磊只笑也不说话,倒是韬子一直很沉默。从后门回来后,他就一直很沉默,似乎和酒较上劲儿了,自斟自饮,已经喝了好几瓶了。 “这女的长得不错,挺面生的,以前似乎没在酒吧里见过?”孙峰问猴子。 绰号猴子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紧身T恤,发型弄得很时髦。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颈上,隐隐约约有刺青的痕迹。 “是没见过,生面孔,长这么漂亮的,如果来过,应该不会没有印象。” “磊哥你要真的喜欢,就赶紧下手,小心被人捷足先登……好吧,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孙峰失笑说。 秦磊已经看见了,有个男人走了过去,两人说话喝酒似乎很开心,还玩起了骰子。 秦磊对夜场并不陌生,认真来说应该是十分熟悉才是,他太清楚夜场里的这些男男女女了,或是为了寻求刺激,或是为了一夜温情,其实挺乱的。 可她——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75.第7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a市虽是省城,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 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 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 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 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 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 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 天热成这样,她宁愿忍一忍,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 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 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 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她另一只手晃了晃摇盅,揭开。 又是小,她输了。 没等杰尼让她喝,她就拿了瓶酒,喝掉一半。 杰尼满面笑容看着她,接过摇盅,漫不经心地摇着。 “看得出你是第一次,太生涩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以前来过,我肯定不会不知道。” “我很漂亮吗?”杜俏睇着他。 她醉眼惺忪,却面泛桃花,因为灯光昏暗,让她的面孔有些模糊,却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白。 女人白不白,其实在这种场合最明显,脸画得再白,也会被淹没在黑暗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可她的白却像会发光,远远一眼过去就看见了。 “很漂亮。”杰尼的嗓子发紧,有些克制不住地凑近了些。 他尝试想伸手去拉住杜俏的手,她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倒在沙发上,正好避了开。 蒋楠走了过来,说:“小娜娜打电话来了,她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你没喝多吧?” “没喝多少,那走吧。”杜俏拿起手袋,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 蒋楠正想过来扶她,身边的男人扯了他一下:“那你走了?” 蒋楠当然舍不得走,可他还没忘记朱宁娜嘱咐他的事。 “我很快的,你等等我,宝贝儿。” 杜俏似乎听见对话了,拎着手袋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出门打个车就回了。” “这可不行,小娜娜可是专门交代了,我可不想下次见面被她剥皮抽筋削骨。” “要不,我帮忙送送?”杰尼插嘴说。 “让你送个屁,你赶紧的,边上去,让你送才不放心!”蒋楠骂着。 杰尼的脸十分尴尬。 “真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就能回去。” “真能?”蒋楠看看杜俏,又去看身边的帅哥,显然十分犹豫。 “真能,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杜俏已经走了。 她的步子有些慢,但能看出很稳,蒋楠想着她也没喝多少,应该能自己回去。他又去看杰尼,杰尼对他耸了耸肩,端着酒杯走开了。 …… 秦磊突然站了起来:“你们玩,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这个词从秦磊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怪。猴子脸色怪怪的,没有说话,韬子欲言又止。 孙峰笑着留他:“回去干什么,这才几点,再坐一会儿。” “不了,真得走了。” 猴子撞了撞孙峰,往那边递了个眼色,孙峰顺着看过去,当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磊哥,需不需要我帮你安排房间?” 秦磊当然看到这个笑容,失笑地摇了摇头,经过韬子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 “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啊?” 杜俏板着脸没说话,可她扶着墙往外走的动作,已经漏了她的底儿。 “我想还是送送你吧,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让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杰尼从后面急急走过来,他有些微喘,看得出是匆忙过来的。 杜俏并未忽略刚才蒋楠的话,当着面杰尼没说什么,私下却又找了过来。可她现在已经没能力拒绝了,她能感觉到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看东西好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而跟她搭讪的那两个男人,远远的含笑看着这里,与这两个人相比,杰尼至少认识。 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逞强了,早知道就让蒋楠送一送她。 “麻烦你,帮我叫辆车,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杜俏的话还没说完,杰尼已经搀住了她。 这种急切让她有点排斥,她反射性想拿回自己的手臂,却挣不开。杰尼的力气很大,几乎强拉着她往外走, 76.第76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11 杜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混乱,但让她很愉悦。 身心都愉悦。 醒来后, 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具体,就感觉身边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 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 勾着男人的领口, 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 多次说要走, 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是个正人君子, 身强体壮, 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 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 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秦磊皱起眉,不是滋味地喃喃了一句:“陌生人?”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可在昨天之后,我们认识了。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昨天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你还是赶紧走吧。” 秦磊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这是被人睡了,然后睡他的那个人吃干抹净,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账? 他心里很不舒服,可当他看见她低垂着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的样子,再结合他所见到的一切。秦磊是什么人,也差不多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差不多。 这是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意料,所以一时不能接受? 又想起那天,那个疑似小三的人上门。她是已婚身份,虽然现在婚姻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呢,难道已经分居了?秦磊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之前杜俏去洗澡的时候,他在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用物。 “你让我离开也可以,你把手机号告诉我。” “你要我手机号码干什么?”杜俏有点惊慌地问。 “方便以后联系。” “可我以后不想跟你联系了。”杜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男人因此恼羞成怒,不走了怎么办? 杜俏见他突然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她忙跟了过去。刚进门,男人已经转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是她的手机。 他想干什么? 可她的反应还是太慢,不等她问出来,男人已经把手机递了出来。 “打开。” 然后她就傻傻地把手机打开了。 男人拿过去,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直到听见男人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杜俏才知道他拨了自己的手机。 秦磊拿着手机又在上面捣鼓了两下,还给杜俏。 “我叫秦磊,你叫什么?” 这会儿杜俏已经被秦磊弄傻了,老实回答:“杜俏。” 他点点头,笑着说:“有空联系。” 跟你联系个鬼啊! 回应她的是门咔哒一声轻响后,被关上了。 杜俏站在原地,又气又羞又怒,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今天还有课,忙去收拾包出门。 一直到了学校,她才松了口气。 她顾不得去想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半个小时后她有一堂课,她把教案拿出来,先看了一遍,到时间才不多的时候,才拿着教案离开办公室。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回以微笑。 下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是袁家伟。 袁家伟红光满脸,似乎离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看见杜俏了,他表情才有些复杂。 杜俏没有说话,垂下眼帘,与他擦身而过。 袁家伟脸色乍青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表情才稍微好了些。并没有过多停留,也匆匆忙忙走了。 * 罗基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 哪怕是网络新闻迅速发展的今天,他依旧不改旧习。方玲玉知道他这个习惯,每天起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佣人有没有提前拿了报纸,放在餐桌上。 罗基看报纸的过程中,就是方玲玉准备早餐的时间,等他报纸看完,正好可以吃。 平时罗安妮从不吃早餐,哪怕她早上有课,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一大早就起来了。 佣人陆嫂走进厨房,对方玲玉说了句小姐起来了。 方玲玉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陆嫂等会多添一副碗筷。罗基最喜欢吃方玲玉做的饭,所以哪怕她现在不是保姆小方,而是罗太太,她依旧每日不落的亲手为罗基准备早餐。 餐厅里,罗安妮十分乖巧地陪着罗基看报纸。 她平时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肯定是有什么事。罗基看了罗安妮一眼,也没说话。 早餐端来了,很简单的包子和粥,另配了几个小菜和炒菜。 罗基一天三顿,也就早餐在家里吃的次数多一些,所以方玲玉做得很用心。 “好了,别装了,到底什么事?”饭吃了一半,罗基突然开口问道。 “爸,还真有点事。就是我男朋友……” 罗安妮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只说了袁家伟面临的情况,并没有说他其实有妻子,还离婚了的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罗基穿着暗红色起居服,快五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浓眉,国字脸,身材魁梧壮硕,哪怕他为了看报纸,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也有股匪气。 “什么事啊爸,你说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罗基哼了一声:“我听老胡说,你让小马干什么了?” 罗安妮能让小马干什么去了,不就是教训那建筑工。罗基知道这事,也就代表肯定知道她和袁家伟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全,但也知道一些。 罗安妮干笑着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顺道还没忘让罗基帮下袁家伟。这过程中,方玲玉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你平时干什么,爸从来不管你,怎么弄上个有妇之夫?”罗基皱着眉说,明摆着不满。 “爸,可我喜欢他,反正他现在已经离婚了,不算有妇之夫了。为了我,他正在关键处和那女人离了婚,你就帮帮她吧。”罗安妮饭都不吃了,丢下筷子,拽着罗基袖口撒娇。 罗基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前妻早亡,这么多年算是和罗安妮相依为命,一直视女儿如珠似宝,又怎么忍心拒绝。 “这事不是小事,爸爸要见了他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帮忙,我要知道他能不能配上我女儿。” “肯定能配上的。” 直到杜俏离开,秦磊才收回目光。 听见老徐他们还在讨论他没眼光的事,他笑着骂了一句:“行了,你们懂什么!” “我们不懂,不如磊子给我们讲讲?”刘建山调侃说。他是四川人,说话有很重的四川口音。 77.第77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吃过饭, 罗基就收拾出门了。 方玲玉把他送走后转回来,就撞上了罗安妮。 她刚扬起笑容想说点什么,迎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 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 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 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 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 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 我真得没有, 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 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 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 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 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 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 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时候在秦磊妈心里,儿子虽混了点,但长得不差,也能挣俩钱。秦磊妈知道儿子做的那一行,身边不正经的女人很多,但她看不上那些女人。她心目中的媳妇人选,应该是白净的、懂事的,有一份正经工作,是那种正经能过日子的女人。 这些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抽象也抽象,尤其对现今这个社会来说,什么才叫正经懂事的?最后秦磊妈选择了用学历来作为基础标准。在她心里,大学生就是好的,他儿子要想过得好,就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等想听进去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知道装没事人,不过晚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 78.第78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文/假面的盛宴 01 六月的天正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 建设路上,一道长达一百多米的围墙, 将正在施工的场地完全隔绝在路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a市虽是省城, 却也是座老城。 城市经济发展太快,城区建设跟不上的结果就是, 类似这样的施工场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散布在城市各处。 其实杜俏并不太愿意走这条路,这里已经施工了大半年, 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 各种工程车进进出出,路面也不太平整。附近的居民都会绕路走, 只有那些绕不过去的,或者贪近路的,才会走这边。 恰恰杜俏就占了两样,她所居住的小区就在这片工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条路走可能只需要十分钟,如果绕路的话却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天不热也就算了,天热成这样, 她宁愿忍一忍, 反正很快就到了。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停在她的面前。 彼时,杜俏正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防备,这车又几乎是擦着她停下,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剐蹭到。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手帕也掉落在地上,沾满了沙土。 脏了! 杜俏皱眉看着。 这一幕让迈下车的罗安妮,脸上讥诮更浓,画着棕色眼影的眼睛,斜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我以为你会很识趣的,没想到你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与杜俏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裙不同,罗安妮就穿得十分清凉了。 银蓝色的吊带,低腰流苏牛仔短裤,脚上踩着十公分的细跟凉鞋。她是短发,却烫着卷儿,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墨镜被推在额头上,露出一张化着妆的白皙小脸。 时尚精致又不失青春活力,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细白的大长腿,小蛮腰若隐若现,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 杜俏不是男人,她没办法欣赏这种女人。 她很诧异袁家伟的眼光,竟会看中这样的女孩。 杜俏之前见过罗安妮,在照片上。 照片是罗安妮发给杜俏的,上面的主角是她和袁家伟。 袁家伟是杜俏的丈夫,两人结婚已经三年多了。 “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家伟你就不能活?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当初会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你爸爸能让他留校,你干什么还死缠着他不放?” 杜俏活了三十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种情形。 对于袁家伟出轨的事,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搬离了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来到她婚前的单身公寓暂时居住。是给自己时间来理清这件事,也是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去处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罗安妮的女孩竟会主动找过来。 还是在这种地方。 …… 杜俏看了看四周。 正值下午一点钟,太阳正烈,沾满了泥沙的地面,烫得可以烤熟鸡蛋。 路的左边是一排简陋低矮的门面房,大多都是小吃店,门前摆着一张张长条桌和遮阳伞,有很多建筑工打扮的人,正三五成群坐在那里喝酒吃饭。 右边就是一长排铁皮围墙了,里面是施工场地。 “请问我认识你吗?”在试图离开却无果后,杜俏耐着性子问。 听见杜俏说不认识自己,罗安妮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化为讥诮。 “难道你不认识我?之前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发过照片。”对于会让对方难堪的事情,罗安妮并不介意提醒对方,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我们加过微信?” 杜俏伸手挡了挡太阳,发现根本没用,她今天出门忘了带遮阳伞,只能这么顶着大太阳和对方说话。 “我只记得前段时间加过一个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谁知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了很多胡言乱语的话,还乱发淫/秽/色情的图片,就被我给拉黑了。” 罗安妮狠狠地瞪着杜俏,脸一下子就黑了。 明明天气炎热,杜俏却穿着黑色的套裙,里面是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半身裙在膝盖下面。穿着透明丝袜,脚上是双圆头的半跟黑色皮鞋。 她头发全部梳起盘在脑后,带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古板。 这样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竟然这么说她! 是的,杜俏说的人正是罗安妮。 当初罗安妮从袁家伟手机里弄到杜俏的电话,就通过手机号添加了杜俏的微信。因为杜俏一直不给通过,她就冒充了想咨询钢琴课程的家长,才成功加上对方。 罗安妮不光把自己和袁家伟的事告诉了杜俏,还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给她看,就是想让杜俏识趣点让位置,却没想到被曲解成这样。 神经病?淫/秽色情图片? “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安妮柳眉竖起,扬起手,竟是一言不合就打算动手。 …… 早在这里刚起争执时,就有一群人看了过来。 正是那群坐在路边摊喝酒吃饭的建筑工人。 这条路平时人流量不多,会从这里走的年轻女人很少,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这种对峙的状态,早就有人叫着让同伴去看了。 工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在极度透支体力的情况下,这群建筑工可以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女人又是一样。 却是动嘴居多,没几个人会去干实际的。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干什么,这群人又穷又脏,连附近小美容店里的女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 “不会是大房来堵小三吧?不然怎么这么凶!”有人说。 “去你的,大房长这样,小三长那样?让我看这开车的女人倒像个小三,电视里小三都长这样,妖里妖气的,不过倒长得挺好看的,瞧那腿白的……” 一桌人议论得是如火如荼,大常扭头想和秦磊说点什么,却发现秦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磊哥……” …… 杜俏看罗安妮扬起手,第一个念头竟奇异的不是去躲,而是想明天会不会有视频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最近网上总有些正室带着人去打小三,抑或是小三伙同数个好姐妹将正室打了的新闻。 她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再想去躲已经晚了,眼见那巴掌就快飞到自己脸上,突然一张黝黑的大掌劈空伸过来,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嘶……”罗安妮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着对方骂:“你放开我的手,谁让你抓我的手,你这个又脏又臭的民工!” 杜俏恍过神来,才发现替她解围的是个建筑工打扮的男人。 他很高,至少一米九往上,杜俏一米六五的个子,只及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的背心,头上带着蓝色的安全帽。 天很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油光,是一种比小麦色更深的黝黑。 灰色的背心汗津津地贴在他的身上,明明应该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可杜俏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那形状完美的肩胛骨,和男人背上一条条结实的腱子肉,充满了男性雄性的力量! “说话就说话,打人就不好了。”男人的嗓音很沙哑。 “关你什么事!”罗安妮使劲挣扎,对男人又踢又打,又去骂杜俏:“杜俏,这不会就是你的姘头吧?你的眼光可真特殊,竟然找个民工!还有你,竟敢替这个女人出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男人说,皱眉松开手,罗安妮踉跄地倒在车上。 “你,还有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狠话,就钻进车里,迅速开车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俏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等罗安妮走后,她也意识到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解了围,不然以这罗安妮的性格,说不定她会挨打。 虽然她和罗安妮接触不多,可从与对方打交道这两次来看,这个女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呃,谢谢你。” 男人转过身,安全帽搭在眉眼上,再加上太高,看不清头脸。但只凭对方这小山一样的压迫感,和那一身充满了男性阳刚的肌肉,就让杜俏莫名有一种局促感。 她低着头,没敢去看对方,依稀闻到一股汗味儿,却顾不得去想难不难闻的事。 “非常感谢。” 她再次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男人正打算离开,目光却扫到遗落在地上的手帕。 白色真丝手帕,却又不是纯白,微微带了点儿蓝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波光,一角绣了朵芙蓉花,正妖娆绽放。 在充满着属于现代便捷的今天,会用手帕的女人极少,这种质地也代表着价格不菲。秦磊看着手帕上沾着的泥沙,总觉得这是一种玷污。 直到那边有人喊自己,他才恍过神儿来,用大掌拍打了下手帕上的脏污,随意塞进牛仔裤的裤兜里,离开了这里。 “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迁怒到谁的身上,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我真得没有,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连自己小妈都打,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79.第79章 此为防盗章,订阅≥70, 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 见谅。  历来只要提起女人, 男人们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建筑工也是。他们每天的日子都是不停的干活儿, 精神世界匮乏, 能娱乐的东西极少。 喝酒算一样, 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在工地待一年, 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 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 有的徒有其表, 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 不懂的人永远不懂,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 说韵味,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 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 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个路人,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 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 出了杜家所在的单元楼,杜俏急急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想和袁家伟同路的打算。 “小俏。”袁家伟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杜俏皱着眉,拽回自己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事,自从那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就算是判死刑,是不是还得听听犯人的自我辩解?”袁家伟满脸苦涩,模样也似乎有些憔悴。 看了他一眼,杜俏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我听着。” 袁家伟轻吐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回家后我们慢慢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吧,我们去车里谈。” 见她这么坚决,袁家伟只能答应。 …… 两人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袁家伟取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无奈、烦躁、痛苦。 可这一切杜俏并不愿意去看。认真来说,今天见面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袁家伟,都是一种十分排斥的状态。 见她这样,袁家伟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他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和罗安妮之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过联系。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说要离婚,我很震惊,小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袁家伟说了很多,甚至提了许多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的甜蜜。 这些杜俏并不否认,因为家教原因,袁家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甜蜜,尤其两人还结了婚。 可恰恰就是这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这么荒谬。这种荒谬感让一向有修养的她,脸上讥讽味儿越来越浓,直到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袁家伟!我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这就是个谎言!关于你和罗安妮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你跟她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我想离婚的态度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小俏!” “我不是开玩笑。” “爸跟妈不会让你离婚的,你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杜俏僵了一下,说:“那是我的事,现在要跟你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袁家伟紧皱着眉:“就不能挽回?” 她没有理他,去拉车门把手。 “是因为那个建筑工?” 80.第80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醒来后, 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具体,就感觉身边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 她即使不伸手去摸,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多次说要走,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 也许杜俏当时醉了, 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 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 是个正人君子,身强体壮, 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 再到餐桌上, 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 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秦磊皱起眉,不是滋味地喃喃了一句:“陌生人?”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可在昨天之后,我们认识了。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昨天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你还是赶紧走吧。” 秦磊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这是被人睡了,然后睡他的那个人吃干抹净,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账? 他心里很不舒服,可当他看见她低垂着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的样子,再结合他所见到的一切。秦磊是什么人,也差不多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差不多。 这是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意料,所以一时不能接受? 又想起那天,那个疑似小三的人上门。她是已婚身份,虽然现在婚姻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呢,难道已经分居了?秦磊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之前杜俏去洗澡的时候,他在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用物。 “你让我离开也可以,你把手机号告诉我。” “你要我手机号码干什么?”杜俏有点惊慌地问。 “方便以后联系。” “可我以后不想跟你联系了。”杜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男人因此恼羞成怒,不走了怎么办? 杜俏见他突然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她忙跟了过去。刚进门,男人已经转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是她的手机。 他想干什么? 可她的反应还是太慢,不等她问出来,男人已经把手机递了出来。 “打开。” 然后她就傻傻地把手机打开了。 男人拿过去,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直到听见男人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杜俏才知道他拨了自己的手机。 秦磊拿着手机又在上面捣鼓了两下,还给杜俏。 “我叫秦磊,你叫什么?” 这会儿杜俏已经被秦磊弄傻了,老实回答:“杜俏。” 他点点头,笑着说:“有空联系。” 跟你联系个鬼啊! 回应她的是门咔哒一声轻响后,被关上了。 杜俏站在原地,又气又羞又怒,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今天还有课,忙去收拾包出门。 一直到了学校,她才松了口气。 她顾不得去想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半个小时后她有一堂课,她把教案拿出来,先看了一遍,到时间才不多的时候,才拿着教案离开办公室。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回以微笑。 下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是袁家伟。 袁家伟红光满脸,似乎离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看见杜俏了,他表情才有些复杂。 杜俏没有说话,垂下眼帘,与他擦身而过。 袁家伟脸色乍青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表情才稍微好了些。并没有过多停留,也匆匆忙忙走了。 * 罗基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 哪怕是网络新闻迅速发展的今天,他依旧不改旧习。方玲玉知道他这个习惯,每天起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佣人有没有提前拿了报纸,放在餐桌上。 罗基看报纸的过程中,就是方玲玉准备早餐的时间,等他报纸看完,正好可以吃。 平时罗安妮从不吃早餐,哪怕她早上有课,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一大早就起来了。 佣人陆嫂走进厨房,对方玲玉说了句小姐起来了。 方玲玉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陆嫂等会多添一副碗筷。罗基最喜欢吃方玲玉做的饭,所以哪怕她现在不是保姆小方,而是罗太太,她依旧每日不落的亲手为罗基准备早餐。 餐厅里,罗安妮十分乖巧地陪着罗基看报纸。 她平时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肯定是有什么事。罗基看了罗安妮一眼,也没说话。 早餐端来了,很简单的包子和粥,另配了几个小菜和炒菜。 罗基一天三顿,也就早餐在家里吃的次数多一些,所以方玲玉做得很用心。 “好了,别装了,到底什么事?”饭吃了一半,罗基突然开口问道。 “爸,还真有点事。就是我男朋友……” 罗安妮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只说了袁家伟面临的情况,并没有说他其实有妻子,还离婚了的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罗基穿着暗红色起居服,快五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浓眉,国字脸,身材魁梧壮硕,哪怕他为了看报纸,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也有股匪气。 “什么事啊爸,你说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罗基哼了一声:“我听老胡说,你让小马干什么了?” 罗安妮能让小马干什么去了,不就是教训那建筑工。罗基知道这事,也就代表肯定知道她和袁家伟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全,但也知道一些。 罗安妮干笑着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顺道还没忘让罗基帮下袁家伟。这过程中,方玲玉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你平时干什么,爸从来不管你,怎么弄上个有妇之夫?”罗基皱着眉说,明摆着不满。 “爸,可我喜欢他,反正他现在已经离婚了,不算有妇之夫了。为了我,他正在关键处和那女人离了婚,你就帮帮她吧。”罗安妮饭都不吃了,丢下筷子,拽着罗基袖口撒娇。 81.第81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 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杜俏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很混乱, 但让她很愉悦。 身心都愉悦。 醒来后,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具体,就感觉身边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 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 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多次说要走, 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 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 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是个正人君子, 身强体壮, 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 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 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贪?什么贪? 不等杜俏反应,男人就调整了下姿势,熟门熟路的找到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阵狂风骤雨。 …… 余韵还未过去,男人还慵懒地半眯着眼醒神,突然被人推了开。 力道很大,男人撞在床头,错愕的看她随便拉了件衣服遮掩,就冲去浴室了。 水声哗哗,杜俏简直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如果说昨晚是酒后乱性,那么今天早上这一场算什么? 对,是她宿醉未醒,对方趁人之危! 这么想着,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以安适了。 可—— 杜俏并没有忽略那股骨子里还没散去潮颤,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上。 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板寸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精神清爽,唯有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多了点颓废的味道。 杜俏心里又舒服了点,其实在今天之前,她还记不太清男人的长相,只知道长得不丑。 她这种心态其实挺矫情,女人大多都有这种心态,被个帅哥啃了,总比被个丑男啃,更让人心里舒服点。 …… 米黄色的窗帘已经被全拉了开,洒得一室光亮。 见她走出来,男人就看了过来。 杜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你怎么还没走?” 可惜,她本就刚洗了澡出来,水汽还笼罩在她的发丝她的脸上,面颊白里透红,眼睛水汽朦胧。 这样的她,严肃得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要是招呼不打就走了,你会怎么想?” 杜俏一愣。 她会怎么想?她估计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个男人想得十分卑劣,反正情绪是一定不好的。 可是他杵在这儿想干什么? “那我现在出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洗个澡。” 杜俏本来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洗澡时那一身狼藉,顿时脸上一红。 他估计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是应该洗洗,不然怎么出去。 “那你快去吧。”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杜俏才有了动作。 她首先就看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床,她一向爱整洁,床上从来不会是这样。她忙去收拾,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被单被罩全部拆下卷起来,又拿出干净的换上。 换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浴袍,去找衣服换。 浴室他占着,房间里她不敢换,只能去了书房。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始乱七八糟的卧室和客厅。 就像被地震洗礼过,每收拾一点,她心里的羞愧就更多一点。 等秦磊洗完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脸捂着。 他清了清嗓子。 她顿时仿佛受惊似的跳起来:“你洗好了,那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是在赶我走?” “呃,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如果我不走呢?” 杜俏把抹布在手里揉搓一下,还是没抬头,声音却很急促:“我要去上班了,难道你不用上班?还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家。” 秦磊皱起眉,不是滋味地喃喃了一句:“陌生人?” “在昨天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 “可在昨天之后,我们认识了。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昨天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你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你还是赶紧走吧。” 秦磊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这是被人睡了,然后睡他的那个人吃干抹净,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账? 他心里很不舒服,可当他看见她低垂着脸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的样子,再结合他所见到的一切。秦磊是什么人,也差不多将她的心思揣摩了个差不多。 这是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意料,所以一时不能接受? 又想起那天,那个疑似小三的人上门。她是已婚身份,虽然现在婚姻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呢,难道已经分居了?秦磊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之前杜俏去洗澡的时候,他在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用物。 “你让我离开也可以,你把手机号告诉我。” “你要我手机号码干什么?”杜俏有点惊慌地问。 “方便以后联系。” “可我以后不想跟你联系了。”杜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男人因此恼羞成怒,不走了怎么办? 杜俏见他突然转身往卧室里走去,她忙跟了过去。刚进门,男人已经转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是她的手机。 他想干什么? 可她的反应还是太慢,不等她问出来,男人已经把手机递了出来。 “打开。” 然后她就傻傻地把手机打开了。 男人拿过去,在上面输入一串号码。直到听见男人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杜俏才知道他拨了自己的手机。 秦磊拿着手机又在上面捣鼓了两下,还给杜俏。 “我叫秦磊,你叫什么?” 这会儿杜俏已经被秦磊弄傻了,老实回答:“杜俏。” 他点点头,笑着说:“有空联系。” 跟你联系个鬼啊! 回应她的是门咔哒一声轻响后,被关上了。 杜俏站在原地,又气又羞又怒,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今天还有课,忙去收拾包出门。 一直到了学校,她才松了口气。 她顾不得去想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半个小时后她有一堂课,她把教案拿出来,先看了一遍,到时间才不多的时候,才拿着教案离开办公室。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点头回以微笑。 下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是袁家伟。 袁家伟红光满脸,似乎离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看见杜俏了,他表情才有些复杂。 杜俏没有说话,垂下眼帘,与他擦身而过。 袁家伟脸色乍青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表情才稍微好了些。并没有过多停留,也匆匆忙忙走了。 * 罗基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 哪怕是网络新闻迅速发展的今天,他依旧不改旧习。方玲玉知道他这个习惯,每天起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佣人有没有提前拿了报纸,放在餐桌上。 罗基看报纸的过程中,就是方玲玉准备早餐的时间,等他报纸看完,正好可以吃。 平时罗安妮从不吃早餐,哪怕她早上有课,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一大早就起来了。 佣人陆嫂走进厨房,对方玲玉说了句小姐起来了。 方玲玉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陆嫂等会多添一副碗筷。罗基最喜欢吃方玲玉做的饭,所以哪怕她现在不是保姆小方,而是罗太太,她依旧每日不落的亲手为罗基准备早餐。 餐厅里,罗安妮十分乖巧地陪着罗基看报纸。 她平时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这肯定是有什么事。罗基看了罗安妮一眼,也没说话。 早餐端来了,很简单的包子和粥,另配了几个小菜和炒菜。 罗基一天三顿,也就早餐在家里吃的次数多一些,所以方玲玉做得很用心。 “好了,别装了,到底什么事?”饭吃了一半,罗基突然开口问道。 “爸,还真有点事。就是我男朋友……” 罗安妮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只说了袁家伟面临的情况,并没有说他其实有妻子,还离婚了的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罗基穿着暗红色起居服,快五十的年纪,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浓眉,国字脸,身材魁梧壮硕,哪怕他为了看报纸,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也有股匪气。 “什么事啊爸,你说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罗基哼了一声:“我听老胡说,你让小马干什么了?” 罗安妮能让小马干什么去了,不就是教训那建筑工。罗基知道这事,也就代表肯定知道她和袁家伟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全,但也知道一些。 82.第82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15 每天下工后, 秦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澡。 洗完了澡, 舒服多了,他把脏衣服拿给王梅洗。 他的衣服都是刘建山的老婆王梅帮着洗的, 本来王梅说就是带着帮下忙, 秦磊不干, 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 就当是辛苦费了。 毕竟工人们的衣服都脏,他换得也勤,帮一次两次的话还行,总不能一直叫人帮忙。 空出手,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自打换了手机后, 秦磊对他的新手机情有独钟, 让老徐他们一阵调侃, 都说他像大常, 是不是手机里装着美女。 秦磊的手机里确实装了个美女, 可惜这个美女不怎么待见他。 发五条信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即是如此,秦磊也乐不思蜀, 似乎干活之余, 唯一的生活乐趣都在杜俏身上了。让杜俏气恼之余, 又不敢得罪他,深怕他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她家找她。 也是秦磊深谙适可而止,总在将杜俏撩拨到爆发的边缘地步,立即收手。杜俏发脾气似乎没必要,还显得自己小气,只能无奈地开始习惯有个人,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很不正经地时不时撩拨下她。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干,似乎也就是工作空闲有时间,让杜俏着实松了口气。 感觉到手机震动,杜俏翻出来瞄了一眼,根本不用打开,就看见消息提示栏里那个小平头男人的头像。 黑白色的底儿,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头微微半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黑道老大。 事实上这就是个黑道老大,是一部电视剧里的角色。这个明星她知道,演黑帮题材出道的,在国内很火,算是老戏骨之一。 长得不算帅,但是很有男人味,尤其他演的多部黑道情节及反腐、卧底题材的电视剧,十分具有代表性质。国内上至七八十,下至十几岁的,大抵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杜俏回想了一下秦磊的样子,再和这头像对了对,总觉得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时地铁来了,她把手机屏锁上,丢进包里,上了地铁。 …… 等了会儿,见对面没有回他,秦磊想她估计刚下班。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杜俏并不知道,她每天从这条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暗搓搓对她投以瞩目。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到家的都知道。 秦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他很乐衷这种变态。 刘建山见他出来,问:“又去看风景?” 这是调侃之语,最近几天秦磊闲的没事就去旁边那栋主体结构已经建好,正在进行内部施工的大楼。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别人问他干什么,他答曰看风景。 确实是看风景,至于是看什么风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说了。 “热,上面风大。” 刘建山笑笑,没有说话。还别说,这天真热,好像下起了火,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秦磊对他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匆匆跑了过来。 “磊子,有人找你。” 不用他报信,人已经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打扮不一,有的脖子里戴着金链子,有的戴着墨镜,个个细皮嫩肉的,但站没站相,走路的姿势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就是秦磊?”带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也是里面唯一不细皮嫩肉的。个子不高,但很壮,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他满脸的横肉。 他一走过来,就推开上去想问干什么的刘建山,摆明了来者不善。 “你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你得罪人了。” 这络腮胡也是个狠角色,二话没说就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男人涌了上来。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秦磊笑着说,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就是工人们住的集成房,工地里一向乱,也不太干净,门前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木条和钢筋钢管。 就在络腮胡以为他想跑时,突然见他从地上抄起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 “原来你没想跑,还知道拿家伙!” “你们都堵到这里来了,我能往哪儿跑?” “不跑就好,老老实实挨一顿,咱们都省事,我让下面兄弟们下手轻点。” “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下手轻点是什么样,再说了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不是?”秦磊还是带着笑,口气风淡云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被人堵了,而是在闲聊。 络腮胡倒是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小,人也聪明机灵,知道跑不掉,就先找趁手的家伙,摆明了就算吃了这顿亏,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那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句话,竟让络腮胡说出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却是老徐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都是头戴着安全帽,浑身脏兮兮的,和对面那些衣着光鲜干净的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找茬找到这里面来了,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磊子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就算得罪也是为了之前那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着磊子挨打啊,别忘了他出头是为了啥?”老徐向来总是一脸猥琐相的脸,难得带着一股郑重。 之前在场的不是没有其他人,可这明摆着是小流氓找茬,他们不清楚中间的事,也不敢轻易插话。一听老徐这么说,都联想起之前秦磊出头带着大伙和上面那群人闹的事。 这是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就枪打出头鸟了? 都是鸟,有区别的就是出头没出头,抑或是出头得招人眼不招人眼。这群建筑工没什么文化,甚至走在街上,被人满脸嫌弃的对待,他们也都是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似乎没有尊严,也没有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们真就是木头人,没思想,没是非观念。 …… 一个人走出来了,很多人都走出来。 有的拿着铁锹,上面还带着泥沙浆,有的顺手就抄起手边的木条或者钢筋什么的,工地里从来不缺这种东西。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乌鸦鸦的一片。 他们很多身上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眉眼都看不清,但让人不敢轻忽! “你们这群民工想干什么?!”络腮胡身后一个小平头,徒然变了脸色。 “甘霖娘,干什么!我们还没你们跑到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一个福建口音的建筑工骂道。 开了这个头,各种口音的国骂都出来了,不外乎问候对方长辈,顺便让对方滚! “我操你妈的sb玩意,你们这群民工想死是不是?”那边也不甘示弱。 可骂得再大声,也难掩色厉内荏,毕竟络腮胡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本以为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人,是稳稳当当,万万没想到竟漏算了工地里其他人。 可能是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惯了,他们惯常把人们的厌恶当做畏惧。以为这群一脸苦相的民工,肯定还不如平时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可惜事情出乎所料。 “快走吧,别闹了,”秦磊对络腮胡说,“就算打起来,报了警,你猜警察先抓谁?” 当然先抓络腮胡这一伙儿人,本就是他们跑到工地上来找茬,再加上民工在大众眼里,本就是弱势群体。一群小混混对一群民工,不用说肯定是小混混没事找事。 “你给我等着!”似乎每一个反派被人怼跑了,都会留下这一句话作为台阶给自己下。络腮胡浑然忘了之前他还有些欣赏秦磊的,现在这些情绪都变成了恼羞成怒。 秦磊目视着这一伙人狼狈的离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虽然老徐说是上面觉得他出头太碍眼,故意找人来教训他,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谁傻了,干这么明显的事,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林兵的及时出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不光如此,林兵还帮忙报了警。 就是因为他这种行举,才让一些喊着‘要给个交代不然不开工’的工人们,打消了想再闹一场的心思。 管这个片区的民警过来录了下口供,知道没伤着人就走了。说是帮忙找找那伙人,但大家都知道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没有伤到人,就算找到人了也没什么用。 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像老徐他们这样和秦磊比较亲近点的,还忧心忡忡地替他担心,甚至让他最近别出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没人把这件事和‘黑眼镜’联系起来,毕竟那件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联想不到上面去,除了秦磊。 * “你最近和家伟怎么样?搬回去了吗?”又是一个周末,吴秀梅叫了女儿回家吃饭。 杜荣不在,他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在实验室。 “妈,我能和他怎么样。”杜俏说。 吴秀梅看了女儿一眼,不同于杜荣,女人在某些事上的神经天生就比男人敏感,不是察觉到女儿和女婿之间不对,那天她也不会一定要求女儿要搬回去。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会闹矛盾很正常,上下牙齿都还有打架的时候,但要勇于面对,找出根本去解决问题。家伟脾气好,人也体贴,你也不要仗着我跟你爸,故意跟他闹别扭。对了,他妈走了吗?” 杜俏现在很不耐烦回答关于袁家伟的问题,关键是她和袁家伟离婚的事,家里人并不知道。 83.第83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喝酒算一样, 看美女过眼瘾讨论女人又是一样。 这些民工出来做工, 一年到头回家一次。是谁说的, 在工地待一年,看蚊子都是双眼皮? 刘建山的话让秦磊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讲?讲女人都是不能看表面的, 有的徒有其表,有的内秀在里? 就像一副乍一看去不起眼的水墨画,美得是那股意境和韵味, 不懂的人永远不懂, 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而且和刘建山他们说水墨画,说韵味, 不如说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他们更欣赏的是视觉上的直面冲击,而不是气质、韵味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内秀跟他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个路人,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知秦磊没有说话, 倒是老徐说了起来。 “磊子的话没错, 你们懂什么。你看那有些女人打扮得像花儿一样, 穿着带钢圈儿的内衣, 胸能挤多高挤多高,里面的海绵能有多厚垫多厚,其实都是假的。还有的女人,正面看着还行,背影不能看,有的腰挺细,屁股却小,有的屁股倒是挺大,可惜是塌的。但有的女人就像那红皮花生,外面有一层壳,剥去了壳,里面都是好的……” 说是老徐,其实才四十多点,只是建筑工们显老,常年风吹日晒下,个个被晒得皮肤黑红,脸上也沟壑纵横的。这是皮肤大量失水后被晒脱皮后的干燥,这样的脸注定不好看,也因此显得有几分猥琐。 “什么都是好的,怎么跟花生又扯上关系了,老徐你快给我们讲讲。”大常异常兴奋问。 老徐睨了他一眼,调侃:“大常,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春了,提起女人就一副狼崽子的模样?” “你才发春了!” “行了,大常才多大,还没二十,说不定是个童子鸡,老徐你别把人教坏了。”有人插话。 老徐眯着眼,笑起来:“大常,要不晚上我就带你去长长见识,保准以后你提起女人不这样了。” 大常年纪不大,哪里是这群老男人们的对手,被臊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我们这是远观不近亵,你们懂什么!”大常没来工地之前,是个高中生,在这群人里也是文化人,经常会蹦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亵什么亵,你能坚持五分钟,算你小子厉害。” 一群人打着黄腔,开着低俗的玩笑,秦磊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大常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诧异问:“磊哥,你吃饱了?” 秦磊不喝酒,但很能吃饭,平时都是三碗打底儿,今天连一碗都没吃完,菜也没见他动几筷子。 “天热,吃不下,你们慢慢吃。” 他扔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拎着安全帽走了。 * 杜俏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吴秀梅关门,一边说:“你也真是,家伟哪里是有事,明明是对外面的托词,你就信了。还有学校里忙,怎么搬去建设路那间公寓也不说一声,还是家伟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再忙,就忙那半个小时,至于夫妻两人分居? 杜俏和袁家伟住的地方离a大有些距离,开车得一个小时,杜俏那处公寓到学校却只要半个小时不到,吴秀梅才会这么说。 “妈,小俏也是为了最近学校评职称的事,还有琴行那边估计也忙。”袁家伟站起来,笑着帮杜俏开脱。 他身材高瘦,穿一身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教小朋友练琴能有多忙,家里又不缺钱,需要你去赚那点小时费。” 吴秀梅一直很不敢苟同女儿去琴行教小朋友练琴的行为,大学老师就该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尤其杜俏又是她的女儿。 杜俏看了袁家伟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快去洗洗手吧,饭做好了,我去端。” 等菜都摆上桌,杜荣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身材高瘦,戴着眼镜,浑身充斥着一股书卷气。却有一双浓眉,额头有很明显的山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爸。” 一见到他,不光杜俏,连袁家伟都不由的整襟危坐起来。 “吃吧,难得你妈有空在家做饭。” 这是实话,事实上不光杜荣忙,吴秀梅也很忙,也许高校教师很闲是众所皆知,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像杜荣一年到头大多都是在忙他的科研项目,而吴秀梅则是忙着上课,忙着带学生四处参加演出和比赛,有时候甚至出国,几个月都不在家。 像这种两个人都有空,还聚在家里的时候很少。 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杜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等吃完饭,杜荣才开口问了问小夫妻两人的近况。 得知两人最近都忙着评职称的事,他还从旁边指点了几句,并教导两人得失心不要太重,评职称能不能过,不是看临时抱佛脚,而是看日常积累。 杜俏没有多想,她爸向来就是这种性子。 其实从讲师评副教授,除了具备资格,也看几分人脉关系。按理说以杜荣在a大的资历,不管是不是同系,上面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偏偏杜荣就是个从不徇私的性格,像当初杜俏进a大,就是过了考核才进的。 但她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倒是一片和谐。 等杜荣一通说教结束,吴秀梅才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嘱咐杜俏赶紧搬回家去,不管是不是忙,夫妻还是不要长期分居的好。 “妈您放心,等会我就陪小俏去搬东西。她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衣服,就是暂时住住。” 说完这些正题,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 杜家的氛围从来如此,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亲密和随意,更像是客人。 不过杜俏已经习惯了,袁家伟似乎也习惯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别离开。 …… 出了杜家所在的单元楼,杜俏急急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想和袁家伟同路的打算。 “小俏。”袁家伟几个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杜俏皱着眉,拽回自己的手。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们之间的事,自从那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就算是判死刑,是不是还得听听犯人的自我辩解?”袁家伟满脸苦涩,模样也似乎有些憔悴。 看了他一眼,杜俏抿了抿嘴:“那你说吧,我听着。” 袁家伟轻吐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回家后我们慢慢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样吧,我们去车里谈。” 见她这么坚决,袁家伟只能答应。 …… 两人上了车,随着车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袁家伟取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无奈、烦躁、痛苦。 可这一切杜俏并不愿意去看。认真来说,今天见面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袁家伟,都是一种十分排斥的状态。 见她这样,袁家伟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他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和罗安妮之间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过联系。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判了死刑,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说要离婚,我很震惊,小俏,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袁家伟说了很多,甚至提了许多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的甜蜜。 这些杜俏并不否认,因为家教原因,袁家伟算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可能不甜蜜,尤其两人还结了婚。 可恰恰就是这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这么荒谬。这种荒谬感让一向有修养的她,脸上讥讽味儿越来越浓,直到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谎了,袁家伟!我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这就是个谎言!关于你和罗安妮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你跟她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我想离婚的态度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小俏!” “我不是开玩笑。” “爸跟妈不会让你离婚的,你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杜俏僵了一下,说:“那是我的事,现在要跟你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袁家伟紧皱着眉:“就不能挽回?” 她没有理他,去拉车门把手。 “是因为那个建筑工?” 杜俏终于没忍住讥讽的笑了,她转过脸,看着袁家伟。 黑框眼镜下,她形状姣好的眼睛很平静,恰恰是这抹平静激怒了袁家伟。 “难道不是?”他冷笑。 “你不是说自从那次后,就和罗安妮再没有联系过?” 两个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袁家伟脸上闪过一抹狼狈,辩解:“你说她今天去找你,我打电话质问她时,她告诉我的。”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她说了,你就相信?” 袁家伟当然不信,除了罗安妮那个没脑子的,能想出这种污蔑人的话,熟悉杜俏出身乃至性格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个建筑工当情夫。 “好了,小俏,你别再跟我闹了。”他无奈说,声音里带着乞求。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在跟你无理取闹?”杜俏没忍住拔高声音:“袁家伟,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想离婚念头很坚决,无论你怎么说,或者你想从我爸妈身上动注意,都不能打消我这个念头。我们好聚好散,别把彼此闹得太难堪。” 84.第84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因此,杜俏拨通了朱宁娜的电话。 “宁娜,你认识一个叫秦磊的人吗?” “秦磊,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大都市的夜生活刚开始, 朱宁娜一身完全有别平时上班时的妖娆打扮,半倚在吧台上。 她嘴里和杜俏说着电话, 眼睛却放在吧台里一个男人身上。 他剃着板寸, 看着很清秀很安静,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背心,脖子上打着黑色的领结。一颗脑袋毛茸茸的, 像刚出壳的小鸡崽。 像这种发型, 在夜场的年轻男人身上并不多见, 看起来有点突兀,但出奇和他相配, 衬得他格外多了一种很绵软的气质, 反正很惹人注意。 也因此明明应该是个男人, 朱宁娜总觉得还是个小男生。 本来她不会注意到这种清秀小男生,但前天因为一场意外, 她亲眼目睹了他和人干架的场景。 那模样狠的, 像只狼崽子。 外表清秀, 内里是条小狼狗, 很成功的引起了朱宁娜的主意。 “给我来杯这个。”明明对方不是调酒师,朱宁娜偏偏叫了服务生打扮的他。 她分神又回答杜俏:“你说的这个名字没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 听出朱宁娜那边很吵,估计又在酒吧,杜俏跟她随意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 【你怎么知道我离婚的事?】 杜俏并不知道她的先入为主,其实漏了底儿。 看到这条信息的秦磊很愉悦,他本就是随口一诈,没想到她这么老实,竟然实话实说了。 竟然离婚了,这么速度? 说实话,秦磊有点吃惊。 【我说我是听来的,你信吗?】 【不信,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杜俏有点烦躁,所以口气并不太好。 【不信算了。】 两人僵持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磊发来消息。 【我是听你说的,你忘了那天晚上你……】 他打出一行省略号,这些省略号给杜俏带来无限遐想。 本来心里还纠结着‘他是不是个变态,他是不是偷偷跟踪她,偷窥她’,完全忘了那天晚上,他给自己的感觉是个正人君子。认知一下子遭到颠覆,杜俏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她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事,全然变成了局促和羞窘。 【对了,那天你把我背挠得全是印子,都不敢见人了。】 轰的一下,杜俏的脸被炸得通红。 【流氓!】 【哪儿流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给你看。】 【我才不看,你不要胡说八道。】 【嘿,你这个女人真好玩,那天是你留我的,第二天赶我走的也是你,现在又说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了?】 秦磊确实没有胡说八道,所以杜俏才会脸红。 一脚失足千古恨,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 【那天是那天,跟今天没关系,你不要再乱说了。】 隔着手机屏幕,秦磊都能想象她能窘成什么样。他不自觉的轻笑了声,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竟炸出这么多可乐的。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上,那张黑白相间看起来很酷的头像,又想起自己微信的昵称。这个号还是当初微信刚出来没多久注册的,每个人都有一阵子中二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会起个这样的名字,还配上这样的图。 可现在突然发现,这个名字似乎起得还不错。 【那天怎么就跟今天没关系了?不是那天,我今天也不能联系你。】 杜俏瞪着手机屏,总觉得那天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就是她喝醉了的错觉。 【你真是个流氓。】 【我本来就是个流氓,只是好久没做流氓了,碰见你才重新又捡了起来。】 …… 杜俏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所以她很快就词穷了。 【对了,你跟你前夫是怎么回事?】 【这关你什么事?】憋了会儿,她才回。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问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话说得有点严肃,你看我们男未娶女未嫁,我能想干什么?】 【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秦磊心想对面肯定要炸了,谁知半天等来了个‘我要睡觉了’。 居然怂了。 * “秦磊,你看张总已经那么说了,高子的钱不扣,再给你们补一笔高温费。你跟他们说说,差不多就行了,现在赶工期,总是这么停着也不是事。”林兵说。 秦磊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一把扑克牌, 这两天没事,工人们都是聚在一起打扑克,玩得不大,就是混时间。 “林监理,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们不上工,跟我没关系。就是被罚款罚怕了,你知道的,他们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就照你们这种罚法,还不如歇着,本来天气热,大家就不怎么愿意上工。” “你看你说这话,我就不怎么爱听了……” “磊哥快点,还没说完?轮你出牌了!”大常在里面喊了一句,秦磊嘴里含糊地说句来了,转身进了房间。 这种集成房屋的面积都不大,一间房摆两张高低床,可以住四个人。 正中走道摆了张破破烂烂的长条桌,上面铺着报纸,旁边一个破塑料凳子上放着风扇。风扇又破又脏,转头输送凉风的同时,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噪音。 林兵跟了进来,房间里的人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除了秦磊、老徐四个人在玩牌,旁边还站着几个工人‘挂眼科’。 林兵心里想骂人。谁也没想到秦磊的号召力竟然这么大,平时这群工人没这么抱团的,其实也不是不报团,他们抱团更倾向同乡同省。例如四川的和陕西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广西的和湖南的不是一路人。 工地上的建筑工几百上千,看似都在一起干活,实则都分着群。 像现在这个房间里,有湖北、湖南的、有广西、东北的,说是来自五湖四海也不为过。就例如广西的吧,就算是同省还分着地方。 这把秦磊当地主,他捡了底牌,捋了捋,抽了张小3扔出去。 他看了林兵一眼,说:“你看你光杵在这儿跟我较真也没用,都说了跟我没关系。解决问题要治本,张总不和甲方商量好,一边催着我们赶工,一边要求我们按着规章制度施工办事。你说有你们这么自相矛盾的?催工的时候你们来了,罚款的时候你们缩着,来来去去事都在工人们头上,谁也不傻啊,干了都白干,谁愿意干啊?” “这不是上面检查得严,一再要求严控施工事故的发生,甲方那边也是压力大。可我们压力也大,张总跟他们的合同签了时间,到期不完工算违约……” “那让张总去找甲方呗,跟我们说什么,又不是我们跟那边签的合同。”旁边一个脸黑黑的工人,笑嘻嘻地插嘴。 “就是。甲方来扣我们工资的时候,张总可没一句话,高子被扣了两回,还有好些人都被扣了。” “哎,你们说甲方那边是不是故意的啊?一边要求我们严格执行按照规章制度施工,一边催着张总按时完工,黑脸红脸都让他们演了。” 问题是这话工人们能说,张总他们却不能说。 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因为以前国内建筑施工太不规范,施工发生的安全事故太多,所以现在上面特别重视这个问题,市政府、城建局一再要求各处承建商要做到‘低事故’、‘零事故’。 85.第85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就像杜俏说的那样, 两人没有孩子, 也没有什么财产上的纠葛, 袁家伟还算没有无耻到底,闹着要跟杜俏分房子车什么的。 其实也是他不蠢,有朱宁娜在这里, 朱宁娜可不像杜俏,她本职是律师, 没少帮人打离婚官司,他不可能会占到便宜。 且他也清楚, 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他自己。 毕竟他在a大之所以吃得开,上上下下对他都是和颜悦色,除了他本身能力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杜荣的女婿。 这就是一个现实而又充满了不公的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了,越是精英聚集的地方, 有能力的人越是多。他并没有比别人更优秀, 想要得到重视, 必然需要外力。 尤其他现在又赶上评副教授的时候, 他的竞争对手并不少, 失去了‘杜荣女婿’这道光环,他的优势将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从最具可能,变成最不具可能。 可能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和杜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分道扬镳。 袁家伟走得特别急,他似乎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所以明明刚离了婚,三年多的夫妻关系这么收场,临走时却连句话都没有。 朱宁娜开着车在外面等杜俏。 等杜俏上了车,她扬了扬眉,故意逗趣说:“是不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杜俏被她逗笑了,点点头:“是啊。” “那你那边的房子和车?” “他先用着吧,在我们离婚的事还没有公布前,暂时还维持原样,我还是住在建设路那边。” “便宜他了!”朱宁娜嗤了声,又问:“那你真就打算先把这件事隐瞒了?不是我说,他打得算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先借着你爸的名头,把副教授的位置弄到手。俏俏,你可想好了,这么放过他有点可惜了。” “我知道。”杜俏抿着嘴,说:“可你也知道我爸妈那边,如果事情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他继续维持夫妻关系,就想赶紧跟他离了。至于他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你爸妈迟早会知道的。” “等到时候木已成舟,知道就知道了吧。” 朱宁娜失笑了下:“也是,就一个副教授,也不能上了天。”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五点多了。 “走吧,我们找个吃饭,反正我今天休息,晚上带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 杜俏起先以为朱宁娜就是带她去吃饭,谁知在吃饭的顺路还去逛了商场。 她以为朱宁娜是自己要买衣服,哪知朱宁娜抱了一堆衣服过来,让她去试。 “宁娜,这种衣服我可穿不了。”她拎着那件吊带的真丝长裙,一脸为难。 朱宁娜推着她往更衣间走:“行了,你也该改变改变风格了,别总是都穿套装。你要是像我们也就算了,穿职业装是必备,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你就不觉得天天这么穿审美疲劳。” “就当穿给我看!” 杜俏无奈,只能进了更衣间。 过了很久,她才犹犹豫豫地走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衣服了,即使是家里穿的睡衣,也是中规中矩的上下两件套。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光在外面的手臂,朱宁娜的眼睛却亮了,连一旁的店员都是满脸惊艳。。 银蓝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并不是贴身的样式,但剪裁很好,看得出是名设计师设计。贴合曲线但并不贴身,可行走之间却完美了体现了杜俏姣好的曲线。 一种似遮非遮似掩非掩的性感,很符合杜俏的气质,温柔知性中,又让人觉得艳光四射。 “你胸什么时候长大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宁娜走上前,亲密地帮她调整肩带,没忍住手痒在那高耸上揉了一把。 “好软啊。” “你干什么啊!”见一旁店员有点尴尬地偏开头,杜俏微红着脸,说。 “又不是没有摸过,当初我们还比过。” 确实比过,不过那是年幼无知时干的事。不光对着镜子比大小,比形状,还拿软尺量过。当初杜俏还比朱宁娜小一个size,没想到这几年过去,朱宁娜不见增长,反而杜俏大了不少。 因为回忆,杜俏有点羞,却忍不住又想笑。 她笑起来很美,完全有别于她平时外表给人的呆板严肃的模样。 朱宁娜也笑了:“这样不是挺好!走,我再带你做个头发去。” …… 就这么被朱宁娜强拉着去了美发店。 幸亏商场够大,什么都有,也不用专门另找。 杜俏的头发好,又黑又长又密,经过美发师的巧手一番折腾,只长发下半部分被吹了一次性的大卷。打理好,整个披散下来,搭着那件银蓝色真丝吊带长裙——修长的玉颈,小巧精致的锁骨,微卷蓬松的长发蜿蜒而下,至腰间,美得像个妖精。 这是朱宁娜的原话,当然是不看脸。 等朱宁娜强行把杜俏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就真成妖精了。 其实杜俏是那种很乖的长相,但眼角上挑,天生带媚。可能她自己也清楚,从上大学的时候就戴眼镜,一戴就是这么多年。 “难道这样不美?看着心情不会很好?你还差点妆,我包里东西齐全,等会我帮你化个妆,保准把那什么罗安妮甩出十条街。” “宁娜。” “怎么?” 杜俏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说一句‘谢谢’。 “谢什么,我只是打算晚上带你出去玩,你要是还穿你那一身,我要被人笑死了。” 等出去后,果然杜俏引来很多路人回头。 朱宁娜挽着她的胳膊说:“女人的美天生就是要给人看的,这是上天的赐予,藏起来太亏了。” “其实我并不是怕给人看,就是习惯了。”也许刚开始有想隐藏美丽的想法,后来更多的却是习惯。 “而且你知道我的工作,学生也就只比我小了几岁。”所以故意打扮的成熟稳重,也有出于职业上的考虑,毕竟老师不是一个看脸吃饭的职业。 “谁说当老师就不能兼顾美了,你呀就是想多了。” * 五颜六色的灯光,相对缓慢但十分具有节奏感的音乐,歌手沙哑的低吟浅唱,这里是‘夜色’酒吧。 空气里飘散着香烟和酒的味道,已经有很多客人了。有的安静地坐在那里喝酒说话,有的则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躯。灯光很暗,随着投射灯的旋转,让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完全有别于杜俏认知的世界。 “宁娜,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去什么,说好了今天就是来放松的。” 朱宁娜拉着杜俏往里走,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卡位。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了,看见朱宁娜就嗔骂了一句:“死鬼,让我好等。” 是个男人,长得还不错,白净、高挑,但穿得有点花哨。 跟着他就看见朱宁娜身后的杜俏,笑得很风骚地凑过来:“哎哟,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小宝贝儿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的,风骚,杜俏明明觉得不合时宜,但还是觉得只有这个词最恰当。 见她愣着,朱宁娜笑着一把将蒋楠推开,拉着她在软皮沙发上坐下来。 “行了,你别吓到我朋友,她和平时那群人不一样。” 哪群人?自然是经常和朱宁娜泡吧的那群人。 朱宁娜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所以一直有泡吧的习惯。不过次数并不多,毕竟她也不是天天有空,但她玩起来很疯,经常会呼朋唤友叫一堆人来玩。 不过杜俏不在其中,一是知道她不是喜欢这种地方的性格,另外也是杜俏结了婚。 结了婚还来泡吧的极少,至少女人是很少的。今天朱宁娜会带杜俏来,也是想让她见识见识外面不同的世界,也免得总是三点一线,生活像一滩死水。 “他叫蒋楠,你别把他当男人,当姐妹就行了。”朱宁娜说。 杜俏眨了眨眼,突然明白好友的意思了。 gay? 还不及她有什么反应,蒋楠就娇笑着靠了过来:“你可以叫人家小楠楠,你别听小娜娜乱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哦?” 他对杜俏抛了个眉眼,明明这样很失礼,杜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过了九点半,酒吧里的音乐就快了起来。 不光节奏快了,音乐的风格也在不停地变换,那个有着沙哑嗓音的歌手被换了下来,舞池正中的舞台上换成了衣着清凉的美女热舞。 气氛越来越热闹,随着一个身穿黑色比基尼的钢管舞女郎登场,口哨声此起彼伏,将场中的气氛拉至高潮。 看着这一切,秦磊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孙峰领着他往里走,一路上不时有人恭敬地叫着孙总,孙峰满脸含笑,和人打着招呼,等拐进一个楼道,外面喧嚣的声音才终于小了。 “还是韬子有面儿,请了你几次,你都不愿意来。” 秦磊笑了下,没有说话。 “韬子说了,他就先在这儿混口饭吃。磊哥,要不你也回来?在这儿干总比你在工地上干强,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工地上做事,也不听劝。” 孙峰穿着休闲,脖子上却戴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黄金链子,满脸红光的,距离秦磊上一次见他,他又胖了不少。 其实也能理解,吃好喝好心情舒畅,又不缺钱花,会有点发福也正常。 “其实工地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挺好的。” “可……” 正好到了一扇门前,门里的人似乎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主动打开门。 是个长相清秀但很瘦的男人,剃着很短的板寸。 这种发型其实看起来很怪的,也没有发型,看着很粗糙,一看就是以前是光头刚留起来没多久的。 “磊哥!” * 其实秦磊这趟就是来看看韬子的。 那件事后,刀子死了,韬子进去了,就留下他和孙峰。 韬子是替自己进去的,秦磊明白。本来该出这场事的是他,是因为他妈突然发病,他去了医院,所以他逃过一劫。 都是几十岁的大男人,也说不出矫情的话,但多年未见的兄弟见了面,免不了会喝酒。 三个人从楼上转到了楼下卡位,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杯杯往嘴里灌着酒,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秦磊已经几年没喝酒了,酒精让他有些微醺。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剃着板寸,看起来很干净。这种干净甚至是土气,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完全迥异‘磊哥’以前的气质。 “磊哥,你真不回来?现在韬子也出来了,我觉得兄弟们还是聚在一起的好。” 这些话孙峰已经说了好几遍,是不是真心且不说,秦磊都是笑着不说话,韬子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眼中含着失望。 “峰子,有些话我不想一遍又一遍的说,你了解我的性格。”秦磊笑着说。 “但是……” “洗手间在哪儿?我去趟洗手间。”他站了起来。 孙峰放下酒杯。 韬子也站了起来:“我也去,好久没喝酒了,装不住。磊哥,我跟你一起吧。” 穿过一个个卡位和群魔乱舞的人群,一直到洗手间门前,喧嚣的声音才低了点。 洗手间里来来去去总有人,韬子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说出话。等两人解放完,打算出去时,他停下脚步。 86.第86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70,可无视防盗, 否则要等72小时,见谅。  10 夜色酒吧 秦磊走后,韬子还在不停地喝酒。 孙峰也没说什么, 之前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女孩坐了过来,两人喝酒说话搂搂抱抱, 乐不思蜀。 猴子也叫了个女孩过来, 两人似乎早就认识, 来了后就腻歪在了一起。 韬子去了洗手间。 等他走后,猴子说:“峰哥,不是我多嘴, 我觉得您不用还敬着他们, 现在什么时代了, 还讲老交情。从他出来, 吃的喝的住的用的, 哪样不是你招待,就这他还摆脸色,摆给谁看呢!” 孙峰从女人怀里直起身, 他拿过桌上的烟,那个叫小菲的女孩忙帮忙打火点烟。随着青色的烟雾寥寥升起, 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多年的兄弟, 总不至于我现在比他们好过, 就眼里没兄弟了。吃饭抽烟喝酒能花多少钱, 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用了就用了吧。” “可我就看不惯他摆一张大爷脸,搞得好像谁欠他似的。还有那秦磊,一口一个峰子,他当还是五年前?!”猴子说得义愤填膺。 孙峰脸上还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影:“行了,你也不用替我打抱不平,到底当年是他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就凭这,我得记一份恩。” “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人还不知道峰哥当年多难。不是你,这夜色也开不起来,那些人走的时候你可没亏待他们,安家费一分钱没少,都给他们了。让我说这秦磊当初就是故意的,他怕被连累进去,就拿自己亲妈病危当幌子躲了。眼看老夜色树倒猢狲散,他彻底不管了,把那么大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不成是峰哥你的错,成了他们正好来捡现成的。” 孙峰没有说话,脸阴着。 “峰哥,你别再念旧情了,今天这两个人躲在后门说了那么久,说不定背后商量着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看着这酒吧没什么心思。”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自己心里有数。”孙峰喷了口烟圈。 “那,他怎么办?”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韬子。 孙峰沉吟一下,说:“让他干着,工资就按保安的算,跟他说上上下下都一样。” “他要是不干呢?” 孙峰没有说话,猴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对孙峰笑了笑:“我明白了。” 也许讨好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刁难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最好。 …… 与这处卡位毗邻的一个卡位,昏暗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人。 这个卡位是有主人的,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不过这个点大多数已经喝多了,所以即使来了个陌生人,他们也没有发现。 这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起身离了开。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打扮模样的人走过来。 “孙总,我刚才碰见韬子了,他说他去睡了,让你们玩你们的。” 猴子又炸了:“峰哥,你看他把你放在眼里没……” 孙峰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 “家伟,你不要再喝了。” 同样也是一间酒吧,袁家伟一人独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罗安妮进来后就看到这副画面,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你别烦我。”袁家伟一把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喝成这样。” “我怎么了,你不是很清楚?”袁家伟嘴角含着冷笑说。 罗安妮很冤枉:“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知道,难道还是因为之前我去找杜俏那事?那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跟你没名没分的处下去,你也说过很爱我的,说如果不是还要借着她爸的名字评职称,肯定跟她离婚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吧台里的调酒师看了两人一眼。 袁家伟气急败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拉着她去了卡位区。之前他一个人来,服务生就给他领了个单座,单座区说话不太方便。 两处的消费不一样,卡位都有最低消费。罗安妮没少来这地方,轻车熟路地点了些酒水,又拿卡给服务生买单, 等服务生上齐了东西,一直喝酒的袁家伟才说:“你也知道我是关键的时候,关键时候你跟她闹,她就跟我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你满意了?” 罗安妮当然满意了,事实上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在她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她能忍了那么久才和杜俏摊牌,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她闹离婚你就跟她离,难道家伟你还舍不得她?” 年轻曼妙的躯体紧贴在男人身侧,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袁家伟也拒绝不了,所以他和罗安妮发生了关系。 很多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事实上,当旗子立起来的同时,倒不倒就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了。 袁家伟知道罗安妮蠢,这种蠢正中他下怀,他没有想到蠢的罗安妮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直接让他这个聪明人的生活乱成一锅粥,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其实袁家伟心里从没有和杜俏离婚的想法,哪怕她让他那么多不满。 “我们已经离婚了!” 罗安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惊喜了。 “真的离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不同于她的喜悦,袁家伟的脸阴得厉害。 罗安妮高兴完,贴得更紧:“家伟,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你是不是担心你评职称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有很多朋友,关系多路子也广,不就是个副教授的职称,肯定能让你拿到。” 罗安妮的父亲罗基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也是政府扶持的民营企业,屡次拿到十佳企业等等称号,在a市当地十分有声望。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我还等着当教授夫人呢。你跟杜俏离了婚,就是我爸的女婿,我爸肯定帮你。” * 建设路富春新居的那处公寓里,暖白色的灯光温暖。 客厅里,女人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面。 秦磊的话似乎让杜俏有点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那你到底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秦磊忍不住摇摇头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有点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正打算站直身,谁知被拽了一下。他没提防她会突然拉他,一个不稳向前跌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俏从沙发里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拉着他的衣领。 秦磊的姿势有点狼狈,上半身前倾,半跪在地面上,只靠手支撑着,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两人离得很近,她形状姣好的嘴唇,红得惊心动魄,他低头就能衔住。秦磊盯着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你喝醉了,估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喝醉。” “一般喝醉的人,通常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我喝没喝醉,和你想不想睡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 可秦磊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太矫情了。 男人想睡一个女人,还管她是不是清醒的。清醒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心甘情愿,可以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男人不该是只要有机会就上,上了再说以后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层银蓝色布料下的弧度,很艰难才把视线移开。所以说理智这东西就是狗屎,总会凭空冒出来让人左右为难。 “你还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挣了一下,领口还在杜俏的手里,只能伸出手,想从她手里拿回来。 秦磊没有敢使劲,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总让他觉得稍一使力,就会捏碎。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是不松手。 他再度抬头看向她——女人嘴角噙着笑,笑得十分勾人,纤细的颈子下是曲线毕露的美好,美好得让他不敢直视。 秦磊觉得自己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竟然不敢去看一个女人! 可事实上,他还真他娘的不敢去看,就怕看过了,扎进去,出不来。 僵持间,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越来越近,近到他能嗅到其上的芳香可口。 “你……”他嗓子发涩,嘴巴很干。 “你真要走?难得我今天喝醉了,打算放纵一次。” “我……” 女人在男人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又舔了舔,她发现这个味道并不让她排斥。 这边慢条斯理地品着味儿,殊不知男人的眼中烧起漫天大火。 “你确定?” “别后悔!” 几乎没给杜俏回答的机会,饿狼也似的男人就扑了上去,快很准地衔住他肖想多时的粉唇,狠狠地吸吮,舔咬。 所以说理智就是臭狗屎,该扔的时候就得扔! …… 杜俏没有设防,就被男人重重地压住了。 急切、粗鲁、狂放,一种与以前她经历过完全不同的感触。 可她顾不得去想那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离婚,什么袁家伟罗安妮,什么性冷淡,什么理性的克制,这一切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夜她只想放纵。 11 杜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混乱,但让她很愉悦。 身心都愉悦。 醒来后,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具体,就感觉身边躺着个人。 是个男人。 很结实、沉重,有一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让人无法忽视。男人肌理分明,她即使不伸手去摸,就能感觉到那肌肉线条。 然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就挤入她的脑海中。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杜俏想起她像电视里风尘女子那样,勾着男人的领口,主动献吻。男人明明拒绝几次,多次说要走,她却用言语引诱他。 是的,也许杜俏当时醉了,但她还是有记忆的。 她当时在想什么?就想放纵一下,就想这个男人还算不错,是个正人君子,身强体壮,是个一夜情的好对象。 想起昨夜,他们从沙发到地板上,再到餐桌上,最终回归卧室。杜俏只想捂脸,那个人是她吗,她怎么成那样的了!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就想逃离。想从床上起来,却起不来,推了推男人,推不动。 男人的身躯很热,杜俏一直是那种哪怕夏日炎炎,皮肤表层也温凉的体质,这种炙热和亲近让她很不适应。 她又推了一下,男人终于动了。 却没有让开,而是抓着她的手,推到枕头上,人还闭着眼睛,就亲了过来。 经过一夜,男人刚毅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胡茬,青色的胡茬蹭刮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引来阵阵战栗。 “看不出,你这么贪。”男人咕哝着,嗓音里有着清晨的沙哑。 87.第87章 87 谁? 直到看见罗安妮看着自己, 杜俏才知道原来是说她。 她有点吃惊。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 上完菜,罗安妮找服务员要了一瓶酒。 秦磊是老板的朋友, 夫妻二人都是忘江湖的常客, 看得出这个陌生的客人有点不对劲,服务员就看了看秦磊。 秦磊皱眉点了下头, 服务员拿了瓶酒来。 “吃饭,你不是你饿了?” 秦磊知道杜俏喜欢吃什么, 仗着自己手臂长,连给她夹了好几筷子菜。 一直到杜俏嫌他夹多了,说不要了, 他才停下。 这个过程,罗安妮就一直看着。 “我把他从你手里抢走了,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我骂方玲玉是个小三, 恶心, 无耻,其实自己做着跟方玲玉一样的事。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得幸福, 也一定能幸福, 所以谁劝我都不听,哪怕是我爸。那阵子他虽然什么也没说, 但我看得出他对我失望了。可是,他能做, 为什么我就不能做?我一定要做, 也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羡慕我, 告诉所有人我是对的!我一直坚持自己的对,现在我坚持不下去了……” 罗安妮说得断断续续,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着酒喝。 秦磊说:“没人告诉你,吃饭的时候,不要坏人心情?”他又给杜俏夹了一筷子菜:“别理她,她脑子有问题。” 杜俏叹了口气,说:“我没事。” 直到杜俏和秦磊把饭吃完,自己喝闷酒的罗安妮也喝醉了。 “走吧。” “那她怎么办?” 秦磊皱眉,叹气,最后还是走上前,把她从桌上拽了起来。 * 罗安妮把秦磊的车吐得一团糟,秦磊恨不得将她扔下去。 可人醉成这样,想着那酒是他同意拿的,秦磊也只能窝着火,把人带回家。 回去后,杜俏和佣人合力给罗安妮洗了澡,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她正打算离开,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我很羡慕你,你知道吗?为什么再惨的情况,你都能让自己越过越好,而我就把自己过得乱七八糟。” 杜俏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一直挺讨厌她的,她对讨厌的人就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不理。可惜因为秦磊的关系,免不了就会和罗安妮有所交集,慢慢又觉得她不光讨厌,还有点可怜。 “女人何时何地都不要放下最后那份尊严,因为那是你最后的底线。同样,也不要缺了那份自主性,做任何事之前,先问问自己就算没有‘他’,能不能活能不能过。多给自己找点事做,别太闲,闲了就会胡思乱想。” 说完,杜俏就走了。 走到门前,被身后的人叫住:“对不起。” 她胡乱点点头,打开门又关上。 刚转身,发现秦磊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她今天变得我有点不习惯。” “那是好,还是坏?” 杜俏叹了口气:“希望她能早点清醒,别在一个渣男身上浪费时间。” “你们女人太无情了,翻脸男人就成了渣男?” “怎么?你在替袁家伟说话?” “我没有替他说话,我替我自己。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本来秦磊环着杜俏的肩,突然就被她推开了,眼神有点冷:“那你会变成第二个袁家伟。” 看她走得头也不回,秦磊两个大步追上去。 “你别生气,我就是打个比方。” “我听说,公司里秦总有很多迷妹。” “什么迷妹?你以为我是韬子?脸长得嫩,吸引小妹妹,你看我这一脸糙老爷们的沧桑,哪个小姑娘喜欢这样的?” 无辜躺枪的韬子打了个喷嚏,女儿苗苗立马体贴的上来摸了摸爸爸的额头。 “爸爸,你是不是感冒了?感冒了就要喝药。” “没有,爸爸没感冒。” …… 杜俏嘴里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些。 进了房间,她去了浴室,对着镜子卸妆。 秦磊就趴在她肩膀上,看她对着镜子用化妆棉擦脸。 “你起开一点。” 他又换成靠在门框子上。 “我就是听你说那句话,心里有点不舒服。” 别扭的男人,别扭的话。 杜俏起先没反应过来,用水洗脸时,才想起刚才她对罗安妮说的那句,如果没有他,能不能过能不能活。 她洗掉脸上的泡沫,从镜子里看他无意识地抠门框。 “我就是跟她打比方,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你没有我,能不能活?” “你猜。” 有一点哀怨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哪天你没了我,还是能活得潇潇洒洒。” “既然知道,你还问。” 她拿衣服洗澡,在秦磊面前进进出出。 关上浴间门的一瞬间,他挤了进来:“你个没良心的!” * 第二天早上九点,袁家伟没去民政局。 他就没把罗安妮说的话当真。 所以当罗安妮打电话叫他去民政局,刚睡醒的他还有点懵。 “去什么民政局,神经病!” 挂了电话,他还顺手把手机关机了,觉得又是罗安妮新找的借口和手段。 另一边,罗安妮气得手发抖,腾地一下站起来,就想去找袁家伟和他大吵大闹。 “你跟他生气,首先你就输了。如果真想离婚,冷着他吧,也冷着你自己,冷到你能想着他不生气,而那个时候你还是想离婚,就去离吧。”杜俏看了她一眼,说。 罗安妮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把袁家伟的所有号都删了拉黑。 中午吃了饭,她先去刘美娥那里把儿子坤坤接了回来。 坤坤身上有很多老人带孩子带出的毛病,例如霸道,不听话,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一不如意就扔东西。 这些罗安妮都知道,她就像现在很多年轻的父母一样,什么都知道,也关心爱护,但就是懒得去管。 也是管不住,因为你没办法隔绝老人,当你好不容易把孩子的毛病纠正过来一点,老人一出现,你所有努力全部白费。孩子还会找老人撑腰,说你如何如何欺负他,对他不好,还是奶奶(外婆)好,次数多了,就不愿意坚持了。 这次,罗安妮给自己和坤坤三个月的时间,看能不能纠正过来。 不用三个月,不过三天,袁家伟那边就慌了。 最先慌的就算刘美娥,她的宝贝孙子被罗安妮带走了。三天都没给她送来。她就慌得六神无主,把袁家伟找了来。 男人对妈,总比对妻子更有耐心。 哪怕他再不想回家,妈的一个电话,不回来也得回来。 知道罗安妮把坤坤带走了。袁家伟还没当成回事,以为她又发神经疯了,还劝刘美娥让她歇一歇,天天带孩子也累。 歇了半个月,这期间刘美娥每天给袁家伟打电话。 袁家伟终于绷不住了,给罗安妮打电话。 电话和微信都被拉黑了,他用刘美娥的电话打,一样。他又去找了别人的号打,这次打通了。 “你把坤坤弄哪儿去了?妈天天管我要孩子。” “这是我生的孩子,我带孩子去哪儿,还要跟你妈打报告?袁家伟,我说要离婚,你是不是没当成回事?” “离什么婚你,你神经病?” “当初你同意了,还不止一次说要跟我离婚,现在我要离了,你装傻?” 袁家伟哑口无言。 他其实根本没想和罗安妮离婚,虽然很多时候他也很厌烦罗安妮,他会说离婚的话,就是因为笃定罗安妮不会跟自己离。 被爱比爱人要更幸福,现在袁家伟也算想明白了。对于杜俏,他有爱,也有求而不得的懊恼,在自己最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杜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给了他当头一击。 他痛苦了很久,久而久之他就不去想了。 因为没用,羡慕、妒忌、眼红的滋味太痛苦,与其那样他不如让自己痛快一点。他有钱有闲,人到中年,因保养得当,太吸引小女生了,他能每天换着样让自己痛快,何必找不自在。 但他没忘自己的依仗是什么,他依仗的就是罗安妮爱自己。 现在她要离婚,她不爱了。 “你真是神经病,闹什么闹?离婚了,坤坤怎么办?” “坤坤当然跟我。” “我儿子凭什么跟着你?” “就凭着儿子我生的,我养的,袁家伟你不会忘了你跟你妈,这么多年都是我养的。不对,是我爸养的,我活到三十多了,才觉得自己活得真混账,一辈子没靠自己双手挣一分钱,还恬不知耻地养了几个白吃饭的!” 说完,罗安妮就把电话挂了。 袁家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同时也意识到严重性,他开始到处找罗安妮,可惜找不到,连坤坤的幼儿园都换掉了。 光凭罗安妮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些。 他想到了秦磊。 他去找秦磊,可根本见不到秦磊。 现在两个公司,谁不知道袁家伟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总最讨厌他,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他闹了两次,秦磊果断让人报警了,然后他就消停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袁家伟开的那两辆豪车,每辆都是油老虎,保养费奇高无比。当连油都加不起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没钱了。 可有些东西停不下来,每天都有人给他打电话,叫他出去吃饭,叫他出去玩。有男人,也有女人。 推一次,推两次,次数多了,就有人对他有意见了。 外面开始传凯旋的大小姐要跟他离婚,外面一群人骂袁家伟作b,作天作地,这下把人作没耐心了。其实罗安妮和袁家伟那点破事,a市谁不知道,背地里看笑话的人很多,早就等着两人离婚呢,没想到会拖这么多年。 为什么人们喜欢打落水狗? 因为落水狗以前太讨厌了,不然一条狗谁待见理它,走在路边都懒得多看一眼。 袁家伟开始慌了,疯了似的找罗安妮。 为了维持生活,他把车给卖了。正规车行卖不出去,因为车的户主根本不是他,只能抵押在小典当行里,但这种地方给不了他多少钱,对于他维护体面的开支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车都卖完了,还想维持面子,只能租车。 拿卖车的钱去租车,按天付钱,袁家伟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过成这样。 甚至连刘美娥要钱买菜,他都下意识想去拖着不给的时候,罗安妮终于给他打了个电话。 问他离婚吗? 坤坤归她,他拿一百万走人。 袁家伟不干,还想多谈条件,罗安妮把电话挂了。 又拖了一段时间,拖到到处都在找袁家伟要钱,他在外面借了很多钱,都是三千五千。很多时候也不是借现金,就是跟人出去吃饭,明明他说他付账,后来借口忘了带钱包喝醉了,让别人买的单。 有吃饭的,有出去玩的开销,还有女人找袁家伟要开房的钱。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男人跟女人出去开房,让女人买单,也够让人恶心的了。 这事是秦磊跟罗安妮说的,秦磊专门让人查袁家伟,隔一段时间就会把事情汇集下,给罗安妮发过去。 真正跳出来去看,罗安妮才发现自己曾经那么爱的男人,竟然如此让人作呕。 …… 还是那个条件,一百万拿了走人。 这次袁家伟同意了。 据说,他最近认识了个富婆,那富婆老公死了,很有钱,两人打得火热。 再之后罗安妮就不知道了,她排斥这些,a市看起来很小,有时候也很大,足够淹没很多人很多事。 * 八月桂花香时,秦磊终于来a大拿了自己的学位证。 MBA工商管理硕士。 这些年他虽然很忙,但学习一直没落下。 杜俏陪着他一起来拿的,为此专门请了一天的假。 也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两人走在校园里时,被一个记者堵住了。 “秦总,我能采访下您吗?” “想采访什么?”这几年秦磊也算见多了这种场面,所以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 “能说说您的心路历程吗?毕竟您的经历实在很励志,现今社会年轻人浮躁没耐心,我个人觉得您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将会是一计强心针。” “心路历程?你是说从小混混到包工头,还是从高中肄业到拿到这个学位证?”秦磊并没有当人隐瞒自己年轻时的事情,所以他的经历很多人都知道。 杜俏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不正经了。 这个记者也没想到秦总会这么幽默,明明是企业家竟然用包工头形容。 “都可以,您随便说说。” 秦磊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说:“其实吧,这与励志无关,不过是个男人追女人的故事。” 呃? 记者还在发愣,秦磊已经环着杜俏的肩走了。 …… “你干什么跟人家这么说?我觉得他好可怜,你看他还在发呆,估计被你说懵了。” “难道不是吗?” “哦,这么说,我还是秦总前进道路上的一盏明灯?” “是啊,当我正迷惘时,你突然出现了,照亮了我整个世界,让我有了奋斗的目标。” 杜俏没绷住,笑着打了他一下:“你酸不酸啊。” “一点都不酸,不信你尝尝。” (正文结束) 88.番外之韬子和秦磊 韬子和秦磊的初识, 是在秦记餐馆的后厨房。 当年秦家老两口带着女儿秦淑芬搬离小镇,等于是抛弃原有的一切。可人生在世,总要吃饭过日子, 为了养家糊口, 秦建设就开了这个小餐馆。 那时候开餐馆,还算比较罕见, 也不像现在这样讲究味道,讲究新奇。只要能做家常菜, 自己就可以操刀当厨子。 就靠着这家小餐馆,秦家一家四口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温饱还能满足。直到秦家老两口相继过世, 这家餐馆转到秦淑芬手里。 秦淑芬是个女人,没力气颠勺当厨子,只能从外面请厨师。所以虽然餐馆生意还不错, 但赚来的钱也就只够养活母子二人, 略有一些盈余。 除了厨师外,餐馆里还请了个打杂的阿姨。 像这种小餐馆, 开不了多高的工资, 只能请一些中年妇女或者老太太,反正也不讲究年纪大小, 只要做事勤快爱干净就行。 秦磊放学回来,第一件干的事就是去厨房找吃的。 他现在正在发育阶段, 吃得多, 饿得也快, 每天还没放学就饿了。 进了厨房,看见一男孩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菜。 想起秦淑芬跟他说的话,说厨房新请了个打杂的,难道这就是请来的人?他妈什么时候用童工了? 秦磊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摸到专门放炸菜的篮子,一般餐馆都会这么干,提前酥上一些肉、排骨、鸡块什么的,做菜的时候直接用。 他最喜欢吃炸过的酥肉和酥排骨,每次能吃一碗,当零食吃。 秦磊装了一碗,把柜门关上,怕秦淑芬看见说,就站在厨房吃。 吃了两块,他犹豫地看了看低头择菜的男孩,走了过去。 “你要不要吃?” 男孩抬头看他。 男孩很瘦,眉清目秀,像个小姑娘。 秦磊开始怀疑,这不是个男孩,难道是个剪了短发的女孩? 对,就是个女孩,不然哪个男孩会做这种活儿。刚才秦磊看了一下,发现他很有耐心,择菜也很仔细的样子。 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谢谢,我不吃。” 完全是处于变声器的鸭公嗓,那一瞬间秦磊都笑不起来了。虽然他也处于变声器,但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突然变成一个鸭公嗓男孩,给人的冲击很大。 “尝尝呗。对了,你多大了?” “十三。” “那我比你大。你十三就不上学了,出来打工?我妈也真是的,竟然用童工。” 小韬平时很少说话,也是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大家都有爸爸妈妈,你没有,你就是异类。再加上因为家境关系,平时小韬的衣服,都看起来不怎么好,又有同学说他奶奶是个捡破烂,还给人洗碗刷盘子,很多人都瞧不起他。 “哎,你怎么不说话。” 和沉默的小韬相比,浓眉大眼的秦磊就开朗多了。 “我不是童工,我给我奶奶帮忙。” 小韬等着对方眼里流露出诧异、甚至轻视的目光,谁知对方根本没看他,又把注意力投入到手里的碗中。 秦磊嚼着酥排骨,嘎嘣嘎嘣的,像在吃豆子。 他喜欢吃排骨里的脆骨。 “那你挺勤快的,我妈天天说我懒,酱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那种。” “你也知道你懒啊!行了,小韬,这些菜又不等着用,等会儿我帮你奶奶弄,你跟小磊出去玩去。” “阿姨,我不去。” “小孩就要有个小孩儿样,你看小磊淘的,我看着他就脑袋疼。你快别祸害我的菜了,晚上还要用。”秦淑芬对吃完了又去柜子里摸肉吃的秦磊说。 “我就再吃一块。”秦磊把肉丢进嘴里,把碗撂在台面上,对小韬说:“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小韬就这样被秦磊带出去了。 …… 那个时候,人们的娱乐还很贫瘠。 充斥着大街小巷的,就是录像厅,游戏机厅,和台球室。台球是刚兴起的,不过都是些年轻人玩,轮不上秦磊小韬这种半大的小子。 秦磊带着小韬去了游戏机厅。 用仅有的零花钱,换了一把游戏币,秦磊拿着币,来到一台游戏机前。 “我今天非要把这一关打过!” 然后小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秦磊面孔狰狞地疯狂摇着摇杆,并捶着按键。游戏机厅里像秦磊这样的人很多,配合着嘈杂喧嚣的配音,吵得人头发晕。 “嘿,又死了!你要不要玩?可以玩联机对战。”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啊!来,我教你!” 秦磊告诉小韬,哪个键是什么功能,这种街机就那么几个键,其实很好学。 “来,试一把。” 秦磊帮小韬投币,小韬有点紧张地站在街机前。 第一把,他毫无意外地输了。 秦磊非常得意,十分有高手风范地拍拍小韬的肩膀,说:“没事,多玩玩就会了。” 第二把,还是小韬输。 秦磊在这家游戏厅,是出了名的百战百输,屡输屡战。能有钱玩的半大小子还是少数,游戏厅里最多的就是围观者,所以不一会儿两人身后就站了不少人。 “哎,失误,不是失误,这把肯定赢了。”有人说。 又赢了的秦磊,大方地又给小韬投了币。 “来,再来。挨打挨着挨着,就会打人了。” 这话说的没错,随着一声巨大的‘KO’,秦磊的八神庵重重摔倒在地,血条已空,小韬的草薙京站在原地,还有半管血。 “居然让你赢了,这次是失误,再来。” 再来,秦磊被小韬又虐了两盘,小韬似乎对这个有难以令人置信的天赋,越打越熟练,每一招每一个预判都让人无可挑剔,秦磊这个臭手只有被虐的份儿。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看不出来,还是个高手。” “手速够快!” 秦磊使劲拍了几下按键,丧气说:“不玩了!” 围观的人嘘了一声,还有人说了几句风凉话,走了。 “你别气,要不再打一把,我让你!” 秦磊恶狠狠地瞪着他,拍了他肩头一下:“磊哥我还要你让!”他其实没有跟小韬说,他会拉着他玩,就是看他是个新手,本想着虐一下菜鸟,找找满足感,谁知被菜鸟虐了。 小韬眨了眨眼,没说话。 “没币了,等我有钱了,再带你来玩。” 两人朝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围过来几个半大的孩子,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秦磊,这次看你往哪儿跑,竟然敢打我,我找我哥来削你!” “你以为你是刀削面啊,削我,看谁削谁!” 那时候的小朋友就算打架,也是比较讲究‘江湖道义’,一般都不会故意在人店里打,都会约个没人的地方。 秦磊让小韬走,他似乎没听见似的,站着不动,还跟他们一起去了背人的巷子。 “走什么走啊,好兄弟一起挨打!” “打你妹!” 秦磊一跃而上,抓住那个‘刀削面’,就揍了起来。 他打群架有经验,敌众我寡,就抓着一个打。这个失去‘战斗’能力,再解决下一个,总比胡乱打,把所有人都打恼了,一起合伙揍你。 秦磊当然没忘用眼角看小韬,出于江湖义气,他可不想连累第一次认识的小韬。 万万没想到,这小孩也会打架,下手还挺黑的。 随着刀削面一伙人狼狈跑走,秦磊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没发现你还挺多才多艺的。这么老实的长相,还会打架,看不出来。” 小韬不像秦磊这么不爱干净,找了块石板坐下来。 被人孤立的同时,也代表是好欺负的对象。 他从上小学开始,就总被一些坏男生找麻烦,刚开始挨打,慢慢变成打人。温和的、安静的打人,打完了背上书包继续上学。 因为他学习成绩好,平时虽然孤僻,但老实不惹事,即使有人告到老师那里,老师也不会相信。 不过这件事秦磊此时并不知道,他带着脸上的伤和小韬一起回餐馆,毫无意外地被秦淑芬抓了个正着。 “你个小兔崽子又跟人打架了,带着小韬还去打架,小韬有没有打到你?” “没呢,阿姨,我躲在旁边看。” 干净清秀的小韬,天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我还让你带小韬玩!以后,小韬你带他去玩,免得他总跟人打架。” 秦磊这才发现,这小子是黑芝麻馅儿的瓤子。 89. 番外之韬子和秦磊 (二) 很多很多时候, 小韬是羡慕秦磊的。 他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他不像拳皇里,总是被人KO, 因为个子比同龄人高, 长得又壮,一般都是他KO别人。 架越打越多, 人就认识的越来越多,渐渐秦磊就真的变成了磊哥, 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一看就是坏学生的小子。 当然,磊哥也有落魄的时候。 打遍了同龄人,甚至本校生, 渐渐就有高校生来找他的麻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但秦磊比想象中更有韧性,他不会像拳皇里一样, 被KO了就砸按键, 他只会找到机会打回去。 但不管磊哥是风光还是落魄,他身边总有一个位置是小韬的。 一个看起来就是好学生, 不该跟坏学生混在一起的乖乖牌。 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 背着书包,有一头刘海略微有些长, 总会遮住眉眼的短发。当他站在那里时,是那么的安静, 与周遭格格不入, 却看不清面目。 只有他坐在那低头抽烟, 偶尔的一仰头,黑色发丝掉落,才能让人惊鸿一瞥乖乖牌的另一幅面容。 哦,还有打架的时候。 小韬有一个洗得很干净的书包,书包很重。 所有人都以为书包里是书,曾经秦磊也这么以为。因为小韬奶奶,包括他妈,都曾拿过那个书包,有时候在店里吃饭,那个书包就放在旁边椅子上。 那么的普通平常。 后来有一次,他被几个坏小子堵上了,双拳难敌四手,小韬从书包里摸出一块砖头。 …… 很多年过去了,每每让秦磊回忆起往事,他总觉得是自己带坏了韬子。 因为韬子打群架是他带的,抽烟是他带的,甚至辍学也是他的原因。 可韬子一直没跟秦磊说,因为他奶奶没精力管他,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当家做主。 如果他不想,没人能‘带’他。 …… 真正改变两人命运,让他们从一个坏学生,变成社会闲散人员,还要说到那次拆迁。 似乎一夕之间,县城里就掀起了一股拆迁热潮。 那时候拆迁不像现在,各项条例法规都有束缚,很多新兴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前身都有点黑的意味。都是当地的,脸面大的,混得开的人,因善于钻营,早早就给自己换了层壳,利用人脉关系疯狂吸金。 也有外来的地产公司,不过外来公司想入驻本地做生意,为了项目进行的顺利,都会找当地脸面大的大哥帮忙干活。 他们所谓的干活分很多种,除了保驾护航买平安外,一些公司不方便出面的,都由他们做。 例如一些拆迁户不愿意搬离的时候,出面恐吓。 一般普通人经不起吓,都会老老实实拿钱走人,但也有些人不愿意走,秦淑芬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秦建设开了这家餐馆,店面是租的。 后来有一年房东急着用钱,就把这个门面以四千块的价钱,卖给了秦家。那个时候,工人工资不过一两百块,四千块算是高价了,砸进了秦家老两口所有棺材本和近些年的积蓄。 但事实证明,他们这么做很有眼光。随着改革经济大浪潮的冲刷,又逢下岗大浪潮,越来越多的人下海做生意,引起的质变就是门面房的房租一年比一年贵。 以前开店,随便找个门面就能做了,现在想开店,不一定能找到位置,好位置的门面通常附带价格不菲的转让费,还供不应求。 秦家算是这个小县城第一批做生意的,店的位置很好,在市中心。看中秦家门脸个体户不少,但秦淑芬从没有动过想盘出去的念头,做的时间久了,附近的人都认识,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有家餐馆,菜的味道还不错。 这次听说要拆迁,这条街的很多商户都不太情愿。 那时候拆迁还是个罕见的名词,虽从一些大城市里也能听说拆迁能发财的话题,但与拆迁发财相比,那时候还老实的人们,并不太懂什么叫狮子大开口,只知道赖以为生的地方要被拆了,以后一家老小的日子怎么过。 所以一开始,都很抵触拆迁。 很显然对方早有准备,先是以利诱之,有些目光短浅的欢天喜地拿了钱走人,但这样的人还是少数。如果拆迁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他们更希望原地赔房。 但他们的想法明显和地产公司的策略不同,于是开始有一些小混混打扮的人出没每家店。先好言好语说,不过这些人通常没什么耐心,说着说着就露出狰狞的爪牙。 一家又一家,拿着少少的拆迁款搬走了,但还有一些人没有搬,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坚持的东西,当这件事触及到生存的底线,一些平时很老实温和的人也会反抗。 这条街开始有店被人捣乱,或是吵架扯皮,或是打架斗殴。再之后就是有人被砸店,客人被赶走。 砸已经是最后一步,那时候人们都怕惹事,看见店里站着一群小混混,谁也不敢进店消费。 秦记餐馆因为是其特殊性质,是这条街上唯一做餐饮的,老板又顽固不化,成了小混混们重点照顾的对象。 也不打你骂你,就是到点来吃饭。 吃完喝完嘴一抹,拍拍屁股就走人。一次两次也就罢,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那阵子秦淑芬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却不敢把这事跟秦磊说。 这段时间秦磊也很忙,最近附近一个职高的一群人总找他麻烦,他很久没去学校了,就动着心思想怎么把人给整爬下。 这事他也没跟韬子说,韬子见秦磊有一阵没来找他了,明明高中正在学习关键时候,专门请假来了店里一趟。 刚踏进门,就看见正是中午上客的点儿,店里却没有几个客人。 只有一桌客,正恶形恶状的在那儿划拳喝酒。 韬子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这桌客人的影响,换谁来吃饭见到这一群人,也被吓得不敢进来了。 不过他没当成回事,开门做生意难免碰到一言难尽的客人,总不能把人都赶走。 秦淑芬从后厨端着菜走出来,看见韬子有点诧异:“小韬,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奶奶又不舒服了?” 最近韬子奶奶有点不舒服,人老年纪也大了,总是三病四痛的,秦淑芬就让她在家里休息,反正最近店里没生意。 “不是,我奶奶还好,我是来找磊哥的。” “小磊啊?最近这孩子总不回家,我还正想找你问问,他最近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事了?” “应该不会,磊哥很久没跟人打架了。”韬子面不改色说谎。 这就是秦磊爱跟他玩的原因,他说谎都不如韬子说好使,他妈就信韬子的。 “等他晚上回来我问问。对了,你吃饭没?没吃我让小张给你炒个菜,你吃点再走。” “不吃了,秦姨,我奶还在家,要回去给她做饭。” “什么时候小磊要是有你这么听话,你秦姨要高兴死了。” “那秦姨,我先走了。” “嗯。” 秦淑芬点点头,端着菜去给那桌客人上菜。 “老板娘,那是你儿子?” “老板娘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大的儿子了?” “不是我说,老板娘,你也识趣点儿,不然我们总来找你也不好。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随便找个大款给人当情妇,都比你干这个强。要不,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再不中,你看我行吗?虽然你年纪比我大点,但我还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床上放得开,不像那些小姑娘……” 这人穿着个夹克,长得也不丑,看面相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是这群人的头儿,人称涛哥。 从秦淑芬走过来,他眼睛珠子就贴在她身上,说着说着,还动手动脚起来,旁边一群小混混乱起哄的嚷着。 正嚷的起劲儿,一个酒瓶子在涛哥头上炸开了。 “你上学的时候,你老师没教过你,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手动脚?” “嘿,你个小/逼/崽子!” 涛哥捂着头,怒瞪穿校服的韬子:“你不好好上学,学人打架,给我干死这小/逼/崽子!” …… 秦磊前几天跟人打了一架,因为脸上有伤,这几天没敢回家。 好不容易感觉脸好了许多,能瞒过他妈了,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回餐馆。还没走近,就看见餐馆门前围了不少人,还有人说里面打架了。 他顾不得多想,冲了进去。 就见他妈正哭着喊人帮忙,有三四个社会小青年正围着打韬子。 韬子也是个硬骨头,就记着秦磊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敌众我寡被人堵,就记得盯着一个人干,干爬一个算一个。 韬子谁也不打,就盯着涛哥弄。 凳子酒瓶齐飞,韬子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不过涛哥比他更惨,因为他按着涛哥打,另外几个人七手八脚帮忙,害涛哥被扫了好多次台风尾,一边痛呼,一边痛骂。 等秦磊加入进来,就是一面倒的局面。 谁也没想到两个半大的高中生,能把一群社会小青年给打了。最后等涛哥带着人狼狈离开,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没完。 …… 如果是秦磊率先出手把人给打了,秦淑芬肯定要骂他一顿。 但动手的是韬子,是在她心目中一直很乖很听话的韬子,又想起那些人欺负人的样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可事情该怎么办? 都知道那些混混们可恶,可这些人可恶的就是你拿他们没办法,你可以报警,但人家没触犯法律,充其量就是拘留几天的事,等出来后会报复得更厉害,谁也跟他们耗不起。 之前就有一家店主,没忍住报警了,现在不光店被弄得开不下去了,家里的玻璃换新就被人砸烂,老人小孩都被吓着了,只能忍气吞声把店搬走。 “算了,惹不起咱们躲得起,搬吧搬吧。” 可搬走了去哪儿找合适的门面?给的拆迁款太少,根本不够再置办一个门面。秦磊才上高中,自己没工作,身体也不太好,就指着这个小餐馆养活母子俩个。 秦淑芬也很茫然,但她实在怕再出事。 “妈,现在不是搬不搬的问题,得罪了那些人,就算搬走了,这事也没完。” “那怎么办?” “你别管,你跟张叔说,给他放假,店最近不开了,剩下的事我来办。” “你来办什么?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能办什么?” “我说我办就我办!” 至此,秦淑芬才发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婴儿。 …… 秦磊把秦淑芬送回家,又回到店里。 这里,向来给人的感觉是灯火明亮,突然把所有灯都熄了,只开一盏灯管,格外显得安静空旷。 “你打算怎么办?”韬子问。 “这事你别管,好好上你学去。”秦磊掏了根烟点上,吞云吐雾,棱角分明的脸上还带着青涩,但个子已有成年人的雏形。 “你呢?你的学不上了?” “知道你还问?那个刘老师说我是滩烂泥,天天跟人打架,说我肯定考不上大学,让我也别上了,等到毕业时给我发个毕业证完事。我也懒得去学校,天天被人堵。”秦磊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笑,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韬子抿着嘴不说话,去了他对面坐下。 秦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怎么不回去,还想让我管你饭?张叔回去了,你别指望我能管你饭。” “你不走,我也不走。” “行了,这事你真的管不着,好好上你学去,争取考个最好的大学。我是放弃了,我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 “你能骗过秦姨,还能骗过我?涛哥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放过我,我咬也要咬他一块儿肉下来。” 空气静谧。 韬子突然说:“其实我也不想上了,我奶的身体很不好,她以为能瞒过我,其实我都知道。她这么大的岁数,还要挣钱养我,就算我考中大学又怎么样,大学的学费那么贵,家里根本没钱供我去上。” “到时候我管我妈借点。反正我不上了,到时候找个挣钱的路子供你。”秦磊说得很自然,就好像一碗饭,咱俩一人一半那种。其实这几年下来,两人差不多也是穿一条裤子。 韬子笑了下,他是那种很少笑的人,一笑起来如拨云见日,反正秦磊长这么大,就见过韬子一个这么漂亮的男生。 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漂亮,而是很耐看,看起来很舒服。 幸亏秦磊现在也大了,平时没少去录像厅看小录像,知道自己性取向正常,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同。 “就算我有钱去上学,但我奶怎么办?她现在身体很差,根本出去做不了事,我要照顾她。” “照你这么说,还真没办法了。”秦磊有点苦恼地挠挠头。 “先不说上学的事,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跟他们拼命!” …… “那后来呢?你们真跟那些人拼了吗?”朱宁娜好奇问。 韬子笑了笑,点点头。 “不会吧?”她满脸不敢置信。 那个年代公检法还没有现在这么健全,惹上一群混混,就相当于惹上一群附骨之蚁。 秦淑芬是个女人,秦磊也就十七,韬子才十六,两个半大的孩子能怎么办? 其实秦磊早就打算跟那群人拼命,只是他没算上韬子,没想到韬子自己掺和了进来,怎么赶都赶不走。 回想那时候,真是冲动且无知。 两人也不跑,就坐在店里等那些人上门。 可他们摆出这副架势,对方倒不敢上门了,也让几个小混混过来试探过,双方打了一架,闹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关了几个人,等人出来,一切如旧。 后来又来过两次人,每次都是以打起来为结束,秦磊表现的很明白,有本事就干死我,没本事就滚蛋。 谁也不想闹出人命,事情就这么僵了下来。 这期间涛哥一直没出面,后来秦磊拿着一把刀找上他,把刀往他面前一拍。 涛哥没拿起那把刀,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秦记餐馆是那条街上唯一拿到原地安置的业主,多少面积就赔多少面积,一平都不少。 等这一片都拆了,大家才知道,原来这里要撤县改市,这些人就是赶在消息被大家知道之前,把这一片的地给拿下了。 …… 经过这件事,秦磊在当地也算有了点名头。 那个时候人们逻辑很奇怪,能不能混出来,只看你在外面有没有面子。 什么是面子? 就是你把比你有面子的人踩下来,你就有面儿了,在外面就是个人物。人家一提起你来,某某某把某某哥都踩了,这就是面子。 也就是经过这件事,两个懵懂的大男孩才洞悉社会这个东西,正式地进入社会。 一路行过来,兜兜转转,有起有伏,谁也没想到会混到现在这个成就。 “那你后悔吗?” 韬子想了下,摇了摇头:“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根本不会给你别的选择的余地,所以怎么后悔?” 就好比当初秦磊拿着那把刀去找涛哥,他难道就不怕死吗,不过是人被逼到绝路。 这话太深刻,直接把朱宁娜说懵了。 韬子看了一眼她傻傻的样子,去了隔壁房间。 “爸爸,你来的正好,哥哥不给我讲故事。” 韬子进来的时候,床上站着个小女孩,扎着包包头,正使劲在床垫上蹦着。一见爸爸来了,就从小恶魔变成小甜心。 周让看了戏精妹妹一眼,说:“爸,你来的正好,给她讲故事。” 然后就跑了,苗苗叫都没叫住。 “好了,别叫你哥,他要做作业,爸爸给你讲。” 苗苗纠结了会,乖乖去床上躺好:“那好吧。” 韬子翻看故事书,接着昨晚讲的地方继续讲。 灯光温馨,男人的嗓音富有磁性。 过了一会儿,门从外面轻轻被推开。 “故事大王,给你女儿讲完故事没?我们回去继续讲。” 韬子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小天使,把床头灯关了。 两人悄悄走出去,关了门,韬子才问:“你还想听什么故事?” 朱宁娜笑吟吟的,大眼却眯了起来:“给你女儿讲,就不给你女儿妈讲?” “我没说不讲。” “还讲你以前的事,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