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喝形 乾坤生万物,万物承千古。华夏数之千年,孕育诸多令人膛目结舌的旷世奇观与珍稀异宝,其中更不乏罕见之仙草异兽。古往今来,上述珍奇一直都在被人追求与探索,而在这当中,又以仙草异兽的找寻更重、更难。这等仙草异兽所在之处并非简单的深山古洞之中,要觅得其所在,则要掌握独特的风水堪舆之道,需观遍山川龙脉与江河分流之形,甚至林木分布之势来断其位置所在。这种观山寻宝的方法,谓之喝形定穴、探龙取形。 所谓喝形,就是取山、水之形定其所象,喝是观察、断定之意。如山水名曰瑞龙升天、仙人捧月、行地蜈蚣等状,都是风水大师定的山脉形象,然后再根据其形及藏气养气方位来确定风水(xue)穴位。民间也会以山的象形来命名,比如蜗牛山、双乳山等。民国时期鲁西南境内有座落鹰山,时常有人在巳时见到一只全身雪白,体形如两头老水牛大小的白鹰从山林中飞出。后来开山凿矿坏了龙脉,白鹰飞出后便再无现身。 这类探龙取形、喝形定穴的风水之术,与传统阴阳宅位的喝形点穴之道形式一样,但所定的穴位不同,掌握之人更罕有。传统风水里的喝形点穴是为了下墓或安居,但有道是人有所居、仙有所穴。人仙不同路,各自风水(xue)穴位自然也不同。这类探龙取形之术便是用于在山、丘、水、林中寻觅仙草异兽,不适用墓穴选址和阳宅安居,乱用则会导致阴宅被犯,阳宅被侵,阴阳两边都不得安宁。 探龙取形最早公开的史料记载,便是秦始皇派遣徐福率几千童男童女寻仙草异兽炼制长生不老丹药一事。这徐福便是懂得观山喝形的能人,在群山之中寻找龙脉,确定山中聚气藏气的风水宝地,从而去探索寻觅。这类穴位当中不是藏有奇花异草,便是盘踞着古怪生物。 有道是无技不成行,三两不成帮。这等寻仙定灵的手艺,并非常人可为之,更不是一人就可取得,都是那具有奇技淫巧的能人异士相辅相成。诸如熟悉各种奇花异草及其使用,身负过人之处可纵贯险境来去自如,又或掌握风水堪舆精通喝形之道等等。这干能人异士自成一派,名为正东一派。但这取风毛、获麟角的活毕竟不是可以公开做的行当,该派系平时便以制药卖药为门脸,常驻于各朝都城悄然传承。 我的祖上便在其中从事这档子探龙取形的营生,这相天观地之术也代代相传,但到了晚清时期八国联军入侵京城,正东一派发生变故导致派系中人分散各地,我的祖辈就此迁于山东,随后军阀割据混战,抗日战争爆发,待我出生后又历经文革洗礼,家中被红卫兵打砸烧了个底朝天,使得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以大不如前。家道中落让我本以为粗茶淡饭平淡一生,却不想到还是踏上了祖辈这惊世震俗、匪夷所思的探龙取形之路。 第二章 祖上这点事 北上的列车不带一丝犹豫的铛铛前行,我望着窗外由熟悉变陌生的山川树木心中生出一丝惆怅,与故土暂别之际,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家中的那些旧事。 我叫做秦望,在我出生的时候父亲正在山中观山喝形,家中亲戚跑来报喜得子,父亲大喜说古有秦始皇登土山望海,后来土山被称为秦望山,这孩子在我观山喝形时候出生,借始皇帝这个典故取一望字,就叫做秦望。 我祖上于晚清时期携带家眷迁入山东,凭借着曾祖父观山识土的能力,在当地山林之中寻觅制陶泥土做陶器,苦心经营慢慢将生意做大,不出几年便在当地建立了两进的大宅,手底下一干伙计因为制陶手艺出众,被外界美誉为“天合工”。 本想至此后辈无忧,结果到了我爷爷那一辈抗日战争爆发,日本人来的时候爷爷组织伙计工人反抗,最终被日军困在章丘境内的一座荒山之上,一夜不到的功夫便被歼灭。一位一直跟随爷爷抗日的家中天合工老仆混在死人堆里捡了条命逃出,带回了爷爷的血衣,盛极一时的天合工就此落寞,家道也由此中落。 后来在父亲那辈又经历了解放战争,父亲被GMD军队强行征兵带走,一起的还有历代跟随我家的老仆之子凉叔,父亲曾告诉我这凉叔便是带回爷爷血衣的老仆后人。那时候GMD强征的兵并没有多少想为其卖命的,父亲那一支部队很快被解放军俘获,因父亲识字,党本想留其刻字印字,但念及家中母亲,父亲婉拒后带着凉叔返回家中。 后来就有了我,我这一代又赶上文革,因为住着两进的大宅被扣上了富农的帽子,家中该被搬的搬,该烧的烧,两进的宅子最外一进房屋被划分出去给了他人,父亲因为曾观山喝形看过风水,会这相天观地之术又被当作牛鬼蛇神批斗,终于抑郁而终。父亲临终前苦叹还有太多祖上之事没告知于我,虽然我还未精通喝形之术,但依然嘱咐我要继续钻研,把祖传之术发扬,将来切不可失传,并让凉叔继续照顾我与家人。 凉叔在我印象之中异如常人,身手及其敏捷有力,一根米长腕粗的白色锥形骨刺从不离身,天生一双蓝色眼睛。父亲曾说其这双眼睛如狼眼,在黑夜中视物如白昼,那根骨刺插在院子当中什么蛇虫鼠蚁都会四散逃去。凉叔对父亲十分尊重,一直对父亲以师爷为称,称呼我为小师爷,在我家中如亲人一般。 但父亲没走多久,凉叔便似身患重病,日渐苍老,一年光景便白了头发,看似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凉叔拒绝就医,只道是自己大限将至,某日突然与我和家人作别,说人需落叶归根,趁自己现在还能走动要回老家入土,临走将其一直随身携带的白色骨刺留给我,告知我来年开春其后人会来找我,让我将骨刺传给他,他会继续陪伴左右。并千咛万嘱在他后人没来之前切不可自己去喝形定穴。 我只当凉叔病了脑袋乱了心智,打我记事起他便在我家中,这些年来其从来未娶妻,哪里来的后人?当天夜里凉叔便不知所踪,他的信物我一直妥善保管。 “呜……”火车的鸣笛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到现实中来,我看了眼包在行囊中的那根白色骨刺,现如今已是凉叔走后的第五年,凉叔临别之前所说的后人并没有来找我,虽然理智告诉我不会有人前来,但冥冥之中却又感觉这个人是存在的。 今年我收到曾经发小“不过三”的来信,邀我前往东北与其合伙采参,此时改革开放已经在全国各地展开,所有人都想方设法的挣钱想做个万元户。这些年来家中被批斗压制,我只拿到一个初中学历,且没学到其他任何手艺,也就还有这一身喝形定穴的祖传本事,虽然父亲走的早我并没有了解太深,但用在这寻找奇花异草这事上也算合适足够。当我看到不过三的来信,立即就回复了电报,此时正坐上去往东北的列车之上。 车厢内吵杂不堪,我念及祖辈旧事心情有些失落,第一次远去他乡没有一丝兴奋感,索性便靠着车窗望着不断后移的景色打发时间。远方的群山交错纵横,叠嶂绵延,高而险峻,四散开来,最远方的险峰看似是一只张大嘴的猛虎头颅,身后起伏山脉似其身躯,随着列车不断的前行,霎时间这只遮天猛虎似乎动了起来,与列车并行齐奔。我突然产生一种不祥之感,这一趟东北之行,等待我的似乎是那些沉寂千年的古怪猛兽。 第三章 不过三 列车驶入通化火车站,我拎着个行李包被下车的人潮推推嚷嚷的挤下火车,来不及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便开始在人群中张望。来之前我已经早早把车次和日期拍电报给了不过三,不过三从家里来接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来了没有。 对不过三的印象还是文革之前他没搬走时那个瘦猴子似的小伙子模样,小眼睛大嘴巴,一笑起来大嘴能咧到耳朵根上,把他那双小眼睛挤得无处寻找。这小子凡事无论好坏讲究“事不过三”这个原则,小时候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因此得了“不过三”这个外号。 不过三真名叫孙庆党,小时候是我家邻居,年纪小我两岁,我们属于实打实的发小。不过三爷爷奶奶走的早,他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走之后那些年,都是他母亲独自带着他,我们两家为邻,加上父辈关系也不错,自然少不了互相照顾,不过三也如同我如亲兄弟般无二。 不过三搬走是因为他父亲,他父亲在抗美援朝期间跟随解放军去了朝鲜,不过不是扛枪冲锋打仗的兵,是给部队做饭的伙夫。有一次解放军被困在山头激战,苦战几天几夜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山下炊事班做饭往上送,结果遭遇了美军轰炸机轰炸,送饭的炊事班战士全被炸死,只有他父亲因为挑着两桶棒碴粥晃晃悠悠走得慢,很幸运的没赶上这趟轰炸,最后还把棒碴粥送了上去。那节骨眼别说两桶棒碴粥了,便是两桶水也能拯救一大群人。这一下解了战士们的燃眉之急,那场仗打胜后他父亲便算是立了功,后来战争结束回国,他父亲就地留在了东北,并在一山村里做了生产队队长,不过三也是因此举家迁移了过去。 我正在人头攒动的车站门口四处张望寻找他之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随即一粗犷男声传入耳边,“哎,哪来的?摇头晃脑的看啥呢,看你贼眉鼠眼的怎么看怎么像个盲流。” 我闻言哈哈一笑,转身看也不看便给了那人一拳,“我这浓眉大眼的长相要是像盲流,那你这绿豆眼的小崽子得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正是不过三,我仔细一看这小子比以前魁梧了太多,一概往日瘦小的猴样,整个一活脱脱的北方大汉形象,要不是这绿豆小眼和这大海嘴,我还真不敢认他。 “这东北大米吃起来是不是不要钱啊,你这小子真是吃的脱胎换骨啊。” “哈哈哈,你这小同志这么说话可是不对的,粮食是大家的,党怎么会忘记劳苦大众呢,这不就把你召唤来一起改头换面嘛。” “呦,这干部子弟了说话就是不一样啊,还代表起党来了,说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过三被我挤兑的大脸一红,憨笑着骂了句你大爷的,伸手接过我的行李,拦着我肩膀激动的说着这么多年不见,可真是想死老弟了,想占你点便宜还是占不了。我哥俩就这么互搭着肩膀往站外走去,兄弟见面倍感亲切,我和不过三两人贫完嘴都激动不已,这么多年的兄弟,从小穿一个裤子长大的发小,无论时隔多久,再见面依然毫无生疏感,因为我们太知根知底了。 此时正值晌午,不过三带我在车站外找了个馆子点了东北乱炖,酸菜炖粉条,血肠等几个特色菜,又叫了两份酸菜水饺,拿了一瓶白酒。我说咱直接去家里不就得了,在外面吃啥。不过三说去家里这路得半天时间,咱中午不吃点,到家得饿趴下喽。 酒桌上我们哥俩互说着这些年两家经历的一些事情,虽然常有书信往来,但终究了解片面,不过三听着老家里的变化唏嘘不已,听到从小惦记的邻家小妹早已出嫁为人母又捶胸懊悔,一直不停地给我倒酒喝酒。我想这晚上还得到家见长辈,喝得七荤八素的太不像话了。不过三却不以为然,嚷着见他爹妈如同见我亲爹妈哪来那么多讲究。兄弟久别重逢我也不想太拘谨,就随着他喝,直到一人一斤白酒下肚,两人才晃晃悠悠开始往不过三的家中赶去。 去不过三家里要先坐车到附近县上,然后再雇辆牛车翻几个山头才能到他所在的村里。我完全低估了这段路程的凶狠程度,本身就喝了不少酒,又坐上了一辆跑起来车身晃荡的声音比火车还响的小破客车,一下午差点没把我胃给晃出来。好不容易挨到到了镇上,没等喘口气又上了牛车,没想到这牛车颠簸程度不亚于那辆快散架的小客车。我半靠在牛车上浑身乏力,不过三看得哈哈大笑,他不会放过这个损我的机会,我也无心管他说些什么,就这么在牛车靠着直到傍晚我才缓过一些气力来。 “再有十里就到盘山沟了”,赶车的老汉磕了磕旱烟杆说道。盘山沟正是不过三所在的小山村。此时牛车正穿梭在山中的小林荫土路之上,天色已经有些深沉,远处残阳映着半边红云还在苟延残喘,和我此时疲惫的身体状态不无两样。 这里已经是长白山脉周边,我打起精神来透过数目看了看远处山脉,这几座山峰之形在黄昏的树林间隙之中变幻莫测,极具神秘色彩。放眼远远望去,深处几座直戳天际的高山更是奇形怪状高不可攀,遮天蔽日极具压迫感。观山喝形需要坐南朝北而看最为精确,此时虽然无法断定这些山脉中暗藏的风水宝地位置,但却也知这样的千古群山之中定然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神秘。 不过三一路损我损累了,此时拍了拍肩膀问我感觉如何,我这时候已经被祖国震撼壮阔的山川美景吸引,早已忘了之前醉酒之苦。听着快到家了,便跳下牛车跟着走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提提精神。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傍晚并不炎热,林中处处有虫鸣,一脚踏入路边草种便会有一群小蚂蚱和不知名的小虫四散跳出,青草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 不过三见我无碍了,便也翻下牛车跟我走了起来,我们哥俩笑说着小时候我和他再山中找寻野鸡窝的趣事,谈笑之际我就地给他找寻小范围的喝形风水,就在一回头环顾之际,恍然间瞥见身后远处有一束蓝光一闪而过隐于林木之后,似乎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不过三看出我的疑惑问我缘由,听我说完后完全不当一回事,说他们这里在这山中行走如果是遇到有人,都会喊住对方一起行走,图个安全,这也是走山路的一种传统。刚才肯定是眼花或者看见个小动物什么的。我自当是舟车劳顿累的眼花,便不再往下细想。 这时赶车的老头唑了几口旱烟,幽幽说道:“这里走山路的规矩不假,但也不能见人就叫,有时候叫的可能并不是个人,那就会枉送了性命。” 第四章 探头坡 这老头是不过三村里常年载人进出的赶车人,看年纪在六七十岁左右,正所谓树老根多,人老识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阅历自然不会少,尤其是这常年走山路的难免有些玄乎故事,我和不过三便凑过去听他说起了他小时候听闻的一件旧事。 清朝时期,在这条依山小路便已经存在,是盘山沟村民进出的必经之路。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盘山沟依山而建,村中大部分村民一半左右都是猎户。捕获的猎物皮毛自己用不了便远去镇里集市贩卖或换些柴米油盐日常用品。 这条路的中间路段有个横着突出来的小山坡,这突出的小山坡有个百米多长,导致这条小路要从这小山坡绕着而过,这山坡稀稀拉拉高低不齐得长着几棵树木,每年夏季,这几棵老树枝叶繁茂却也能将这个小山坡盖满。 这个山坡叫做探头坡,走这段路有个村中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在这林木最繁茂的夏季,晚上不走人,即便是非走不可,也要视人而不见不叫。据说是以往不少猎户贩卖皮毛后深夜回村路过此地经常失踪或者死于非命。根据更早之前一个幸存的猎人所诉,夏季深夜走到这探头坡,走来走去就是走不过去,有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在前面徘徊喊着你的名字,如果答应了走过去那便会失去心智着了道,但具体那人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却想不起来,这幸存的猎人没多久后就死在了自己家中,据说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似乎是什么野兽闯入家中所致。 这村里有个年轻猎户叫赵五,赵五原名赵大明,因为上山打猎一直只带五只箭,射完后不管有没有收获都不在狩猎,因此得了个外号赵五,也叫做赵五箭。 赵五从小父亲早逝,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母亲一人靠做点女红省吃俭用辛苦把他拉扯大,赵五从小跟着村里老猎户上山学习打猎,成年后称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好猎手,虽说每次只有五只箭上山,但基本上从不走空,捕获的猎物吃不了的也会接济给村里的一些孤儿寡母,算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孝子好人。 成年后赵五虽然家境依然贫寒,不过凭着多年的好口碑娶了个媳妇,不久之后媳妇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一家人靠着赵五打猎和卖皮毛度日,虽然清贫,但有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在家中闹腾也是其乐融融。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赵五母亲做了一辈子女红,即便是手艺出众也难免时常针扎,再加上多年在处处漏风的房屋中作业,到了老年双手便患上了严重的手疾,每逢夏季潮湿和冬季严寒之时双手就痛如刀切,常年靠吃药缓解。 这一日,赵母半夜手指发病,家里常备草药又赶巧吃完,正所谓十指连心,赵母疼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赵五心疼母亲,不忍母亲这般疼痛,便连夜跑去村南头一破庙中找一老道求治。那时候村里本来住户就不多,有什么小病小伤的村里人靠着多年的生活经验自己也能自己解决,大病大灾的都是跑到几十里外的乡镇医治。 这老道并不是村里人,两年前从外迁来在破庙中落脚,赵五有吃不完的兔肉獐肉都会给送来一些接济,这老头这几年没少受赵五的恩惠,时常和赵五闲谈,略懂一些医术,其也有不少药物傍身。半夜见赵五心急火燎的跑来,一问之下才知其家中老母犯病,这便犯了难。老头跟赵五说:“这若是蛇虫鼠蚁所伤,或者撞邪一类,我全然不在话下,老道我就是干这个的。但我这些丹药只能救人邪症,你母亲这种手疾我这当下却没有对症药物。” 赵五一听叹了口气:“来时我也猜到一些,只是母亲实在疼痛难忍,我只能跑你这来碰碰运气。” 老道也颇为无奈,说道:“我虽有法子让你母亲安心入睡,但毕竟是道术不是医术,对人是有损害的,上了岁数的人更是经不起折腾,现在只能待明日天亮起早,我去山上给你采些草药在做缓解。” 赵武想起自己出门前母亲在炕上翻来覆去忍着泪水疼痛难忍的样子,顿时摇了摇头:“我实在是不忍心让母亲手疼一夜,老人家年轻时候便受苦,现在年纪大了我这做儿子的哪能看着她疼一晚上毫无作为。我此刻动身去镇上找大夫配药,跑得快些用不上两个时辰也回来了,这就不打扰您老了。”说罢赵五转身就要走。 老头一听眼睛一瞪,急忙拉着赵五:“现在去不得,你村外那探头坡的旧事我也听闻不少,平时白天我也去看过,那确实是一个邪门的地方,此时正是夏季半夜忌讳的时辰,你自己一个人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实在太危险了,搞不好真能送了你的性命。” 赵五起初心里全是挂念着母亲病痛,忘记了这探头坡一事,老道一说他也就顿时想起。心中不免一沉,但一想到母亲疼痛难忍,也不管了那么多了,对老道说:“母亲一人把我辛苦拉扯大,我哪能因为一些传说就对母亲不管不顾,何况那这毕竟是传说,这么多年来也没见有人在探头坡出过什么祸事。” 赵五说的郑重真切,老头对其人品也颇为了解,心想拦是拦不住了,当下便说那行,让我陪你一同前去,真有什么变故,我或许还能帮上你。 赵五一听心想,这路过探头坡的讲究是村里传下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何况这夜晚走山路本就容易发生意外,决计是不能让老道陪自己犯险,这没有出事算罢了,一旦出事自己岂不是自责一辈子。想罢连忙摇头:“老人家您就别去了,这半夜三更我来找您已经是打扰,在让您和我一起走这深夜山路太不妥了,我从小走山路已经习惯,走起来也快一些,母亲此时在家中病痛,我速去速回您就不用担心了。”言下之意就是您老走山路也没我快,我在照顾着您这可耽误时间久了。 老道一看没办法,说你先莫急,让我想想。沉吟片刻,老头走出庙外,不一会回来手里拎着两只花羽毛大公鸡。这两只鸡比普通农家养得大了不止一倍,老头平时养着用来打鸣报晓。这两只大公鸡红红的鸡冠矗立,双眼异常有神,此时被老头抓着翅膀拎在手里,既不挣扎也不叫唤,十分平静。 看赵五一脸茫然,老头说道:“我在你们这村里待了这两年,也是好奇研究那探头坡,我虽然不确定那块地方具体盘踞着个什么东西,但也能猜到几分。这两只鸡你带上,去的时候走到探头坡中间时往山坡上仍一只,回来的时候还是那位置再仍一只,这期间不管看到什么也不要理会更别停留,低着头抓紧走过即可。” 赵五一听觉得有些奇怪,更不能白拿了老头的两只鸡,说道:“这两只大公鸡您老留着,我自己去家中拿两只鸡按照您说的办就是。”老头呵呵一笑:“我养得和你们家禽不同,这鸡长的比平常鸡大一倍,自然是吃了我特制的东西,平常的家鸡不足以保你。你带上它俩速去吧。”赵五心系母亲,不想再推辞耽搁时间,便接过两只鸡绑便快步离去,回家后跟媳妇孩子一交代,瞒着母亲不顾媳妇反对,背上弓取了五只箭便朝村外走去。 此时刚到子时不久,村里人都早已熟睡,赵五背着弓箭拎着两只鸡举着火把快速穿过村落,不一会便走上了出村的盘山小路。虽然正值夏季,但这一带处在群山之中,夏季无酷暑,走在这林中小路还有些丝丝凉意,这一路林中虫鸣不断,时不时有小动物从路旁野草中窜出,幽暗的月光从林中间隙舍下,照射出阵阵轻雾,透过云雾看向远处群山,张牙舞爪似是鬼怪。赵五虽然常年进山打猎胆量可以,但此时深夜独自一人走着深山老路,看到这等情景心中也不免忐忑。但一想到母亲,心中急切,便不顾一起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赵武这一路疾走,一抬头发现路向旁弯曲,心念一想这是到了探头坡边缘。他心中不由得想着那些惨死于此的路人传闻,心中升起一股惧意,此时突然不敢疾走,唯恐发出声响引起某些东西的注意,脚步便慢慢缓了下来。 这条路平时其实赵五进出村子走过无数次,但那都是在白日。赵武一进这探头坡便想起了老道的提醒,于是算着距离差不多时候便向山坡之上仍一只公鸡,想到此赵五低头瞥了一眼两者被捆住的公鸡。这一瞥让赵五吃了一惊,只见两只公鸡没了起初在庙里的平静,两只鸡紧紧靠在一起瑟瑟发抖,腿部在空中蜷缩颤动,鸡冠充血变得比平时大了两倍,一只鸡把头垂下不敢动弹,另一只则惊恐的四下张望,如临大敌,不断的张嘴,似乎是吓得发不出声音。 赵五心中一惊,以前见过黄鼠狼进院子里偷鸡,鸡也不曾吓成这个样子,难道这坡上藏着什么更凶狠的野兽?想到此不由得提高警惕。 就这么走了一会,但见眼前雾气慢慢变浓,一丈外的树木都有些模糊,赵五只觉得进入这探头坡路段之后,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总觉的哪里不对劲。突然想起刚才公鸡长着嘴发不出声音来,恍然大悟,寂静,一进来这路段,一切便得非常的宁静,那虫鸣夜蝉的叫声全部嘎然而止,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音。 此时想明白缘由,赵五不禁后背有些发凉,突然的寂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算着时间,差不多应该是在探头坡中间位置了,可是这雾气中的景色让他觉得才走了十几米而已。这时,忽然眼前黑影一闪,前方雾气中似乎多了个人,看似一个披着兽皮的高大人影在几米外缓缓走动,赵五一惊,下意识的举起火把想一看究竟,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莫名的劲风吹来,火把灭了! 第五章 猫怪 火把一灭,赵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脑海中瞬间想起那些探头坡的惊悚传闻,霎时间惊恐万分,猎人本能促使他不自觉地伸手取下弓箭准备防范,只听“啪嗒”两声,手中的两只大公鸡掉在了地上。 两只鸡瞬间惨叫起来,挣扎着似要逃脱。赵五猛然间想起老道的话,也不管此时是不是在探头坡中间了,直接拿起一只鸡用力向山坡上抛去。只听那被抛上探头坡的公鸡不断扑腾翅膀惊恐乱叫,赵五并不理会,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小路上浓雾顿时变淡消散,周遭环境清晰起来,前方也没有了任何人影。赵武环顾四周不禁大吃一惊,自己竟然还在刚进入探头坡路段的位置,走了这么久,竟然是在原地徘徊。 此时赵五来不及多想,随手将熄灭了的火把仍在一边,取下弓箭握在手里,拎着剩下的一只鸡向前跑去。这百米余长的探头坡路段只一会便跑到尽头。赵五不敢回头张望,跑到最后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似乎身后有人在追赶。刚踏出探头坡弯道没几步,只听见背后似乎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而那只被抛上的大公鸡,却早已没了动静,似乎凭空消失。 借着林中残缺的月光,赵五疯了似的向前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见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屋宅方才停下。此时他已经过了盘山小路,跑到了城镇边缘。赵五见身后无人追赶,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想着已经过了探头坡,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只是自己想不明白浓雾中的影子到底是不是人?那只大公鸡扔向山坡为什么自己就清醒了过来?更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走了很久为什么雾散了才发现自己在原地徘徊?看来这探头坡却是如传言那般古怪,那老道确实有两把刷子,回去之后必当重重感谢。 书说简短,赵五休息了片刻,没忘记自己此行目的,便走进城镇敲开了药铺大门。此时正值半夜,药铺伙计在熟睡中被吵起来,老大不情愿地开门刚想骂一通,抬头一看是常年来拿药的赵武,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听赵五说完缘由,便引赵五进了店里稍作歇息,独自去配药去了。赵五也是万般的抱歉,又是作揖又是感谢,等着药铺伙计配好药,给了钱又借了个小灯笼,便拎着药千恩万谢的急匆匆往家中赶去。 店铺伙计见赵五匆匆走了,便简单收拾了下,拿起门板关上了店门,心中念着可别在有人来敲门。关好店门一转身,发现赵五刚坐的凳子底下有一只被困得结结实实的大公鸡,这公鸡比平常家养公鸡大了一倍,但看起来却似乎是精疲力尽无精打采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伙计想起赵五进门前拎了这只鸡,想必是走得匆忙落下了,打开店门正欲呼喊其回来取,但一看漆黑的街道上哪里还有人影。 话说这赵五拿着药急匆匆地往家中返去,转眼间便走出了乡镇又踏上了那盘山小路。走着走着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手中除了药和灯笼在无其他,瞬间想起剩下的那只大公鸡落在了药铺里! 这可如何是好!赵五寻思回头去取,但一想那药铺伙计应该刚刚睡下,自己为了一只鸡回去再把人扰起来实在不妥,何况这其中缘由说给他听难免会找来一顿嘲笑。可来时探头坡路段那阵遭遇又让他心里发毛,左顾右盼之际,把心一横,自己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这么畏首畏尾,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经过那探头坡快步跑过去便是,何况手中还有弓箭,即便是有什么妖魔鬼怪那就射他五个血窟窿。想到此,赵五把药系在腰间,左手持弓右手提着灯笼,咬着牙向前走去,不久,便走到了这探头坡的边缘。 现下已到丑时,月光更为明亮,林间小路没有了之前那些雾气。赵五四下观望觉得并无异常,借着月光与灯笼,也可以隐约见到几丈之外的景色。于是硬着头皮走进探头坡。此时走入,没有了上次那般寂静,耳边虫鸣不断。赵五三步一回头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原地排行,就这样走了几十米,就在他回头确定身后无人跟着的时候,一转头向前看,突然发现一个披着皮毛的人背对着他,站在与他约三丈开外的地方。 赵五心中暗暗叫苦,这背影正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雾中人影。只是此时没了浓雾,月光透过树木枝叶斜斜照在他身上,多了几分真切。看这背影赵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就这样停在了原地,随手把灯笼别在腰间,右手从背后摸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这样对峙了一会,前面背影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发觉赵五的存在。赵五却惦记着家中老母此时有些沉不住气。心说这都快到家了,让你给我堵在这象什么样子。常言说得好,胆大走遍天下,胆小寸步难行,我赵五也不是胆小孙子,想到此不免心中有气,管你是人是鬼,先探探在说,于是张嘴问道:“前面老兄干么深夜在这杵着,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前面背影闻言一转身,只听他说道:“赵五,药买回来了吗,赶紧回家去吧。”这人声音阴阳怪气,嗓子里似乎卡着鱼刺一般,一句话说得时尖时粗让人听得十分别扭。赵五闻言一愣,他想过这人要么不答,要么说家在哪,可万万没想到知道自己买药,难道是老道?但一看这背影身高足有八尺之多,比那老道高了三个头定然不是。 “药买回来了吗,赶紧回家去吧。”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说完那人身子微微一斜,似乎是让路让赵五从身边走过。赵五只觉得应该是村子里的熟人,可是这声音却没听过,看他让路,便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子。可距离还是较远,那人转过神来也一直低着头,从头到脚披着毛茸茸的皮毛,头上皮毛耷拉下来正好遮住了半张脸,怎么也瞧不真切。 赵五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却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古怪。这时候夜晚一阵凉风吹来,赵武顿觉清爽,忽然间一愣,这酷暑季节谁人会披着这么厚实的皮毛?原来问题出在这! “老兄你不热吗?这大夏天怎得披着兽皮出来?不知是村里哪位,你卸下这皮毛让我瞧瞧可好。”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这身皮毛取下来倒也不容易,不如你帮我吧。”说罢向赵五走来,这人走路双腿竟无法直立,一直弯着膝盖。赵五听他哼了一声,霎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经过时候背后的哼声与其一模一样,见其走姿诡异,本能的张弓搭箭对着那人大喝一声:“站那。” 谁料那人充耳不闻反而加快脚步向赵五走来,同时嗓子里还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就在这转眼之间已经离赵五不足两丈。这时那人突然抬头似是咧嘴一笑,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赵五妈呀一声吓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这哪里是个人,只见他脸上布满粗犷花毛,嘴大如婉,里面参差不齐长着尖锐的獠牙,鼻子比常人大了两倍却鼻孔朝前,鼻上毛发中闪着两个鸡蛋大小的绿眼,身上哪里是披着兽皮,分明就是他本身的皮毛,俨然这是一副巨大野猫形态。 这猫怪既露出本相便更加凶狠起来,腰部一弯前肢一撑地快速向赵五扑来。赵五好歹是猎户好手,常年在山中打猎,虎豹豺狼也经常遇到,惊吓之余本能的抬手就是一箭正射在这怪物腿上,猫怪吃痛扑过来的身体失去平衡,赵五趁机一闪身躲过,随即转身倒退几步就在这当口噌噌又是两箭全部射在猫怪腿上。 这猫怪一时大意双腿吃了赵五三箭,其在这林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天敌,哪里吃过这等亏。此时疼的不断低吼,全身长毛如锥子一般齐刷刷竖起,眼神中露出凶光,呲着獠牙淌着口水怒视赵五,它既不退缩却也不敢再贸然上前。此时赵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人就是如此,在极度恐惧之下什么事都会做的出来,之前慌忙躲避,本能射出的三箭都射在这怪物腿上,并没有太大杀伤力,现下猎人的本能让他只想一箭射死这猫怪保全自己性命,伸手一摸后背又取出最后两支箭对着这猫头就要射出。 俗话说猛虎不处劣势,雄鹰不立垂枝。这猫怪在这林中活了百年之多,见过无数猎户捕猎深知猎人凶狠,常年累月也有了人的思维,知道这么硬碰硬下去不一定能在赵五身上讨得便宜。此时见赵五目露凶光势必想要了他这条老命,转身便跃上探头坡消失在林中。赵五正待射杀,见这怪物跃上探头坡消失不见了,环顾山坡黑压压的杂草数木再无法寻找其踪迹。 赵五不敢大意,箭在弦上眼睛盯着探头坡小心翼翼地后退,终于退出探头坡,料想那巨大猫怪不会追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疾走回家。就在这一转身之际,只听得身后一阵恶风吹来。赵五大喊一声不好,一回头只见那巨大恐怖的猫脸张着布满獠牙的大嘴正恶狠狠地扑向自己。赵五本能的一歪头,这怪物没咬到赵五脖子,一嘴把咬在了赵五肩膀之上。这钻心的疼痛让赵五大吼一声,手里的弓箭向前狠狠一递齐数插入猫怪腹内。 这猫怪岂能轻易放走赵五,适才跃上探头坡借着林木一直在悄悄尾随,见赵五走出探头坡欲转身逃跑,便猛地扑将出来想一口解决了他的性命,一心以为能突然咬死赵五,没想到被赵五躲开只咬到肩膀,还被插了两箭。只疼的它一甩头直接将赵五甩出两丈远,赵五肩膀上顿时被撕了一大块肉下来,露出白色骨头。这猫怪也伤的不轻,伏在地上低头舔了舔伤口,抬头看赵五动弹不得,便忍痛爬起来想要过去咬死赵五。就在此时,只见远处一片火把闪出,一群人出现在不远处,走在最前的一个老头看到此景大喊一声,这些人便提着弓拿着爬犁冲向前来。原来是赵五走后老道越想越觉得不妥,便喊了几个壮年打算来探头坡等待,好不容易喊了几个人刚到此,便遇到了这一幕。 猫怪一见讨不到好处,在待下去必死无疑,恨恨瞪了赵五一眼,大吼一声逃到探头坡上没了踪影,这一吼震得树木乱颤,林中百鸟惊慌飞出,赵五也是被震得胸口发闷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那巨大野猫吓了一跳,那一声怒吼更是吓得个别人腿软。众人接二连三跑到赵五跟前一看他没死,当下抓紧抬着回家,谁也不想在此多逗留。 赶车老汉讲到此有些口渴,取出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点上旱烟干巴巴抽着。不过三正听得入迷,一见老汉停下有些不满,直催促道:“你这老爷子不讲究,说话怎能说一半呢,这抬回去就完了?后来呢?” 老头又唑了几口烟,笑呵呵的说:“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你得容我老汉喝口水休息一下。” “来,您来根这个。”不过三从怀里掏出一盒软包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老汉。老汉平时哪里抽过这个,高兴地接过来别在耳朵上舍不得抽。不过三见此,便又递给老汉一根,并给他点上。 “后来呢,您老继续给讲讲。” 老汉抽着烟眯着眼说道:“这后来嘛,后来就是五条命的事了。” “怎么个五条命?”不过三盯着老汉问道。 我心下一想,说道:“这赵五妻子生了龙凤胎,加上家中老母,刚好五口人。” 老汉微微点点头:“没错,就是这赵五的习惯,五箭换五命。” 第六章 五箭换五命 赶车老汉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讲起来后来的事。 这赵五被人抬回村中,村中人全被惊醒,得知赵五在探头坡遇到了邪事,便都涌来赵五家中打听详情,一时间赵五家门里门外挤满了村里的人。赵五老娘和妻子已经哭成了泪人,两个年幼的孩子则让邻居抱回家照顾去了。 赵五被抬回家后慢慢苏醒过来,肩头被那猫怪撕咬去一大块肉,浑身血迹斑斑。这被猛兽咬伤在这村里倒是不罕见,对付这样的伤口村中猎户都有着丰富的经验,当下便给赵五伤口敷上草药捆扎起来止了血,老道也拿出消炎止血的药丸喂了赵五服下。 待赵五缓过劲来,便把这一晚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只听得邻里街坊惊恐万分,见赵五捡了一条命回来又是唏嘘不已。听闻最后赵五射了那猫怪五箭,料想那怪物也活不了多久,此时已经快到天亮,大伙考虑稳妥起见,决定天亮后组织猎户去探头坡搜寻那受了伤的猫怪,于是便围在那老道身边商量具体对策。 这老道平素里时常给村里去世的人家做做法事,看个阴宅风水,村中大部分人对其都很尊重。今晚赵五能够死里逃生,这老道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此时大伙对老道更是奉如神明,何况这次要对付的恐怕并不是什么普通野兽,都想让他帮衬着解决了那个祸害。 老道心知此时是除掉这个猫怪的最好时期,但找起来并不容易,趁着天尚未明亮,便跟众人说起了自己的判断和对策。 原来,这探头坡周围是一块“恶虎衔尸”之地,这种地方极易出现邪门的动物,而探头坡就是“恶虎衔尸”聚气藏气之所。这猫怪应该是早就盘踞在那探头坡上,活了最少几百年。有道是人老成妖、树老成精,这飞禽走兽也不例外。这猫怪平日里在深山野外见过猎人和过往村民,久而久之便能模仿人声,并记住人名。 夏季深夜林中非常容易起淡淡雾气,这时如果有人经过那探头坡,这猫怪便会借助雾气迷惑人的视线,影响人神智产生错觉。这就是为什么赵五在第一次经过的时候,遇到了如鬼打墙一样的遭遇。但第二次却没事,是后半夜月亮更为明亮,雾气消散,赵五精神集中有所警惕,这猫怪便难以迷惑人。 最彻底的解决方法,便是把那探头坡风水毁掉,并找到猫怪彻底杀死。毁掉探头坡容易,只需组织村里的人去把那探头坡挖掉一部分,刨掉坡上所有树木即可破了风水局。但那猫怪具体在哪,却不好说。 老道说到此,村里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提议派人去镇上药铺取回赵五落下的那只公鸡,用其引出猫妖。 老道摇头苦笑说:“那两只鸡吃的食物是我画符炼药的残余,所以长得体型庞大。在加上平日在庙外没少听我朗诵道经,久而久之便有了些灵性。这东西对那修炼的妖兽虽有吸引力,但那猫怪经此一劫,此时也是非死即伤,断然不会再轻易捕食。” 话到此,大伙一时没了主意,老道沉吟一会说:“这猫妖如果没死,想快速恢复,应该不会离开那探头坡太远。那探头坡是衔尸之穴聚气所在,它只有在附近才能迅速恢复,现下先趁那邪物伤重,把那风水(xue)穴位毁掉,以免日后它更难对付。” 事不宜迟,当下众人又互相合计了一番,便陆陆续续动身回家准备,只待天亮后村口汇集。老道嘱咐赵五早早休息,并留了个年轻猎户带上猎犬在赵五家中守着,这几日家中人不可到处乱走,防那猫怪前来报复。 赵五此时刚捡了一条命回来,对生命看得十分重要,听老道一说还有后患,不禁有些惊恐,便求老道给个保全的方法。 老道念着平日里赵五待他不薄,便从怀里取出一把一尺长的铜刀递给赵五。说道:“这铜刀原先是一屠户所用,杀生无数,煞气极重,飞禽走兽都不敢靠近。你把它放在身边,想那猫妖此时受了重伤,有这刀和猎户猎犬在,即便它此时没死,谅它也不敢轻易来犯,” 赵五感激万分,老道见他无碍了,便嘱咐他多加休息养伤,然后和众人散去准备挖破探头坡。 一会儿功夫,天边泛起鱼肚白,整个村的村民除了老弱妇孺基本都聚集在了村头,老道领着众人来到探头坡前,插了三炷香以敬龙脉,舞着桃木剑念叨一番后,待香熄灭,并让青壮年放好猎犬,一拥而上开始刨树挖土。 这探头坡也只有百米之长,呈斜坡状,稀稀拉拉长了几棵老树,只一天功夫便把树刨了个精光,探头坡也去了有三分之一,但却并未见到猫怪,待到黄昏十分,老道便呼喊着众人撤走各自回家休息,明天在挖掉一部分,这风水(xue)穴位就算是尽毁无疑。 当晚,老道怕发生意外,便增加了几个猎户在赵五家中守着,自己回庙里休息考虑猫怪的藏身之所。 话说这赵五,半夜十分发起烧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哭声,赵五睁开双眼一看,只见炕边坐着一老妇人,穿着破烂,正在垂首嚎啕大哭。 赵五看不到这老妇人容貌,只觉得不认识此人,也不知她从哪里来,想一问究竟却发不出声来,只干长了几下嘴。 只听那老妇人边哭边说道:“我这命苦啊,活了这么些年,到此时临死之际,家还要被人拆了。我和你们常年为邻,从来不主动打扰你们的生活,你们却总是深更半夜在我家门口大声吵闹,扰的我不得安宁,为何欺负我一个孤苦老人。” 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赵五听得疑惑,想起身坐起却发现动弹不得,费劲的长了张嘴,终于能发出点声音,沙哑的问道:“大娘你从哪里来,又是什么人吵闹你了?” 那老妇人听到赵五言语,顿时停止了哭泣,低着头双肩不住颤动,沉声说道:“我从村外来,被人打伤,现在家都要被人拆了,你说我苦不苦啊?” 赵五一听不由得大怒,“您伤在哪里?什么人这么作孽,竟然到了这么无法无天的地步,你且说给我听,若是我们村里人犯你,我替你讨个公道。” 老妇人听完突然嘿嘿一笑:“我被那贼人扎了五个血窟窿,只剩下这最后一口气,却没想到那贼人要赶尽杀绝,家已经拆了一半了,赵五啊,你要怎么给我讨个公道?” “岂有此。。。。。。”赵武话说道一半突然呆住,五个血窟窿?拆家?这难道是?说罢仔细打量起老妇人,只见她大腿上血肉模糊冒着血泡,腹部破烂衣服也已经被血染红。 “怎么给我讨个公道?”那老妇人说罢抬起头转向赵五,赵五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张脸左边是干瘪人脸右边确是半边猫脸。那老妇人猛地凑过来伸出干枯的双臂掐住了赵五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射我五箭害我性命,我定要让你全家五口人跟我陪葬!” 赵五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体却又动弹不得,那半人半猫的恐怖嘴脸狞笑着在他眼前晃动,枯枝一样的双手掐着他脖子越来越重,就在快喘不上气来之时,忽然窗外传来鸡叫声,赵武一下子挣脱做了起来,肩膀被扯得生疼,此时天已经微微放亮,原来是一场噩梦。 老道一早赶来看望赵五伤情,听闻赵五的噩梦不禁有些吃惊,说这猫妖如果已经练成人形,那你受伤当晚所见猫怪就应该是梦中那半人半猫的模样,断然不可能是整副猫脸,难道那探头坡里还有什么古怪? 老道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应该尽快铲掉探头坡。于是安抚了好赵五,让猎户在门前窗后都放好捕兽夹子,并嘱咐他家人千万别离开家中,便带人继续去挖那剩下的探头坡,赵五家中又只留了一个年轻猎手和猎犬照应。 常言说阎王让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这老道和众人挖这探头坡刚挖到中午,忽然乌云密布,在山区当中风雨也是说来就来,只一会倾盆大雨便下了起来,老道顾及夜长梦多,让众人披着蓑衣继续挖。就在此时,一个人突然喊道:“棺材。” 老道闻言大吃一惊,跑上前去一看果然在这探头坡的斜坡中部,被挖出几块木板拼凑的简易棺材,这棺材板看似年代已经很久远,锄头轻轻一碰,上面的棺材板已经掉了大半。 老道让众人把棺材周围的土全部挖走,这时剩余的那块木板被雨水冲击破碎掉落,棺材中了令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之间粉碎的木屑之下,一只浑身血迹的巨大野猫蜷缩着身体躺在棺材当中,血迹早已凝结,看似已经死去多时,腹部淌出一堆肠子、粪便,臭气熏天。这野猫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野猫旁边有一副零零散散的人骨。 “啊,就是这个怪物,应该已经死了吧。”最初挖到棺材的人拿起锄头去戳了戳那猫怪的头。老道想阻止却为时已晚,只见那猫头被戳了一下,嘴角一歪涌出一股黑烟。 “退后!”此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黑烟涌出后径直飞向村中。 “坏了坏了,你们快跟我来!”老道着急得大喊着,握着桃木剑就向村里跑去。几个壮年一愣神不明所以,但也都跟了上去。 走到村口,只听见村里传来几声狗叫,随后便没了动静,待老道等人跑到赵五家门口,之间那年轻猎户正站在正堂里张弓搭箭瞄着里屋,那屋子传来赵五痛哭的声音,只听嗖的一声,赵武的嚎啕应声而止。 那年轻猎户慢慢转过头,只见其眼眶内全是眼白,看着老道几人冲进屋来,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老道闪身上前在那年轻人脑门上贴了张符,那猎户便晕倒在地,而地上还躺着赵五的老母亲、妻子,另一个屋子里炕上躺着两个孩子,加上赵五,五人都是头上正中一箭,无一生还。 那老道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大喊一声怪我没有料到啊,说罢痛哭流涕。村中人陆续赶来,见到赵五一家五口突然惨死,念及赵五为人和那年幼孩子,都也泣不可仰。 几天后老道把赵武全家火化,又做了几天法事,后来劝村里人烧了赵五的住宅,赵五此时也没有了亲戚,村里人也就按照老道说的做了。后来那老道独自一人离开再也没出现过。 “那年轻猎户是被那猫怪的魂儿上身,所以才杀了赵五全家的吧?那棺材里面葬着是个什么人?”不过三问道。 赶车老汉说道:“那杀赵五全家的,却是那棺材里埋的正主。那猫妖的洞穴便是在那副棺材当中,几百年下来和那棺材里的死人一起度过,通了灵性懂了人性。只因见惯了猎户在山中捕杀猎物心生憎恨,每逢有人深夜路过那探头坡,它便和那鬼怪一起迷惑过路人并吃掉。而那老道懊悔之处,就是以为只有那猫妖独自作祟,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鬼魂相助。本来他留给赵五那把煞气极重的铜刀可以震慑住猫妖,哪怕是鬼怪也会惧怕三分,但却不曾想到那鬼怪为了帮猫妖复仇,附身上了那个年轻猎户的身上躲开了铜刀威胁,这一来二去,反而借助老道留下的猎人之手让赵五全家惨死。” “那年轻猎户确实是被棺材里的正主上身,那老道花了几天功夫才将它从年轻猎户身上驱除干净,但那年轻猎户醒来后没几天却也疯了,家中亲人带着他搬走了。至于那棺材里藏的人,却无从考究,村中的人在此之前都不知道那里埋着副棺材,想必是早前路过的人死于此地被他人随手所葬。” “啧啧,只是我搬来得晚了解不多,想不到这小山村还有这样的奇事,不管真假,听着挺带劲。那探头坡在哪一块?”不过三边问着赶车老汉,边拿出烟来分了分。 “前面不远据说就是探头坡。”赶车老汉美滋滋的点上烟,小心翼翼的吸着。 听完赶车老汉的讲的传闻,我不似不过三那般激动,这传下来的旧事,或多或少有人们的主观意识和想象色彩在其中,这野猫成精害人有些牵强,但风水之地养兽聚灵倒是不假,能否成精那是另一番说法。 我虽然懂得观山喝形,但一来我不怎么信聊斋,二来我这么多年来还未直接接触这等大的象形风水,具体象形风水到底能养什么东西出来,我并没有实际经验。虽然之前听闻父亲讲过一些祖上的老事,但也只权当故事在听。 这探头坡的旧事,想必是那大猫取风水日月之精华活的有了年头,能模仿人之二三。夏季树木繁茂其能在林中藏身,那探头坡正是其穴所在,把路人当猎物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老道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们这观山喝形虽然与风水和奇花异兽有关,但本质上并非道士,道术我们并不精通,道家的风水理念与探龙取形之术也有所不同,这老道懂得探龙取形,按照现在话来说也算是个水陆两栖的家伙了,这样的人要是能遇到跟他盘盘道肯定能提升提升自己,但一想故事已经过去了百年之久,这老道应该早已驾鹤西去了。 想到此,我对那探头坡提起了兴趣,想必是一块难得一见的象形风水宝地。又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道路豁然开朗变宽,可以共几两卡车并行。 赶车老头一抬手说道:“据说这就是那曾经的探头坡,只是这山坡被挖走了一半,剩余山坡上的树木也被抛走烧了,这探头坡如今就这般模样了。” 待牛车走过一段距离,我回首远望,只见这探头坡从中间被硬生生砍掉了一半,只留下一个几丈高的平面立在路旁,这一半的探头坡后面是一座隆起的小山头,山头紧紧连着探头坡的部分是最高峰,然后一路向后平缓降低再隆起,呈现出一个浅浅的凹面,凹面末一座长长的低矮山坡绵延开来,在凹型面对着我们的这一侧,有几块块隆起的曲型土包依附,此时夕阳在我左侧方向,我所面对的应该是北面,符合观山喝形坐南朝北的理念。 落日余晖斜斜地洒在山脉之上,我将眼前景色收入脑海略一思考,好一块“恶虎衔尸”的象形图案。前案是探头坡,探头坡后紧连着一块高耸的山头,正是“山连山头无曲折,似首探前辨头颅”。这探头坡便是那匍匐虎头,山头的高峰如肩,凹面似腰俯卧在地,正应了“颈下起伏难定穴,两侧依附是谁足?”依附山包如后肢,绵延细岭如尾。只是那虎头被人一劈为二,毁了风水。 想起赶车老头之前的描述,那探头坡倾斜探出,高低不齐,而这条小路正好经过虎嘴,这便如尸体一般被咬在嘴里,之所以夏季总出祸事,想必是山坡上那几棵稀稀拉拉的树木在夏季日趋茂盛,不难想象树木之形烘托着虎头如怒目圆睁呲牙咧嘴之象,风水散发的作用在这个季节达到最高点,日落后此地如果走人,想不出祸事都难。 这探龙取形的观山喝形理念讲究山、水、木三者之形象,定穴为了寻觅仙草异兽。而传统喝形点穴只论山水,不论木,定穴是为了选墓安葬。这就是两者不同之处,也是互相不可套用的缘由。 看来这赵五箭的故事也并不都是谣传,至于杀死赵五全家的年轻猎户,想必不应该是猫怪所为。这探龙取形的喝形风水(xue)穴位,和阴宅喝形风水完全不在一个点上,那坟墓葬在了动物风水(xue)穴位上,必然会犯忌,猫怪临死在棺材当中,还穿着棺材主的衣服,莫非真的是常年累月和棺材里那无名野鬼融为一体?猫怪死了,便借助棺材主人的魂魄前去复仇?想到此自己不禁哑然失笑,这未免有些太玄乎了。 接下来一路我和不过三东拉西扯倒是高兴,等到了不过三的家中天色已深。见到不过三的父母如同见到亲人一般,虽然此刻身处异乡,但仿佛就是回到了小时候在不过三家过夜吃饭的场景,十分温馨。 我从行李中拿出给二老带的老家特产,还没等喝几口水,便被不过三父亲拉上火炕摆上小桌,盘腿而坐又是一顿猛喝。不过三母亲见到我也满心欢喜,忙里忙完不停的做菜加菜,老头则是抓着我又是一顿满满回忆和咨询。 这倒好,中午的酒刚醒,晚上直接又跟上,最后也不知道喝到几点,直喝得我昏天暗地,视线模糊,最后直接倒头睡去。 迷迷糊糊当中我似乎和不过三回到了探头坡边缘,只见一干村民在探头坡上挖树掘土。我正迷惑之际,忽然之间山顶上出现一只如成年野马般大小的恐怖野猫。我急忙向众人大喊快跑,而那些挖山之人却似是没有听到。那猫怪跃下来眨眼功夫便将众人全部咬倒,抬头发现我和不过三,便恶狠狠的飞奔而来。 我吓得拉着不过三就要跑,可不过三却纹丝不动,大惑之时我回头一看,却发现我正拉着一个花甲老人的胳膊,而不过三早已不知去向。 那老人笑呵呵看着我,对身后扑来的猫怪视而不见。我正欲撒手跑开,谁料那老人一反手直接抓住我胳膊,我用力挣脱不开。但见那猫怪全身兽毛竖起如钢针一般,绕过老人露出如匕首般的獠牙径直向我咬来。我大叫一声我命休矣!猛的从床上坐起,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不过三的房中,抬头一看已是第二天晌午。 第七章 龙骨刺 我坐在炕头晃了晃脑袋,后背一阵阵潮湿发凉,好家伙一场噩梦竟被吓出一身冷汗,想必是昨天听了那赵五箭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见时间不早,正要起身下坑,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不过三咧着大嘴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怎么着爷们,这才来第一天就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老弟可待你不薄啊。” 我见他一脸坏笑的样子无奈地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哥刚才做梦梦见你被那鬼怪抓去给洗剥炖了,心中不落忍,觉得冲着咱兄弟情谊,怎么着我也得为你哭嚎两嗓子,这还真被你听着了。 “哎,占着我的屋,睡着我的炕,还做梦盼着我给妖怪炖了吃,我谢谢您了哥哥。” “自家兄弟就别客气了,先拿只烟来让哥哥压压惊。” 我点上烟深吸一口,跟不过三又贫了几句,噩梦的影响逐渐消散。不过三知我昨晚大醉,便由着我睡到了中午,老娘早已做好了饭菜在锅里热着。 待我洗漱吃完,不过三跟我说道咱这地不比城里玩的花样多,但这山川景色倒也不是城市里能见着的,咱哥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先别着急采参,弟弟我带你在这周围转转,打个野味多玩几天,你也好熟悉熟悉这附近环境。 我知道不过三一番心意,但这趟远来毕竟不是游山玩水,不过转念又想这采参是门古老的技术活,其中讲究和手艺我也得先了解了解,趁着这几日学习一番也是不错,何况想要精确寻参我也得先观山喝形了解山脉走势,于是当下便应了不过三。 不过三甚是高兴,他毕竟是外地迁来这盘山沟,虽然这些年也和几个同龄人玩的不错,但人到了一定年龄想交出发小那般感情的兄弟实在不易。我这一来他积压多年的兄弟豪情终于得到了释放,带我登山捕猎下河捞鱼,哥俩过得倒是逍遥自在,这一晃便过去了十余日。 这几日,我对这采参的手艺和盘山沟周遭环境有了大致了解,这盘山沟三面环山,这三面的群山都属于长白山脉。据不过三说,南边翻几个山头便能瞧见朝鲜国土,不过那边属于敏感地带,所以采参打猎主要都集中在这东、北两个方向。村东面山脉高低起伏,林木集中。而村北面有座矮峰,翻过矮峰穿过一片原始林场,才能到达群山之下,山脉至此向北延伸千里直至黑龙江境内,山中深处都是那千峰万仞的群山与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这东边山脉因为紧靠着盘山沟,是盘山沟村民打猎采参的主要聚集地,虽然方便但珍品难寻。北面山区群山叠嶂绵延,山溪河流较多资源丰富,但需要翻山穿过林海才能到达,而且那边深山之中有个峡谷叫做天斩峪,历来有不少猎人葬身于此,村里传着古怪传说,大多数村民都不愿过去。不过三也就前几年曾随其父亲去那边溪涧捉过几次林蛙。 但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竟然有心做这采参的行当,犯点险那也没什么不应该,这年头往往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过三和我一商量,我们决定穿过林场去北面山区采参,当下便开始收拾工具干粮准备去那北面深山。 这一去打算多待个几日,不过三准备好一些干粮伙食,装好采参的一些工具诸如拴有铜钱的红绳、索拔棍、快当刀、鹿骨钎子等等,带上一杆老式单管猎枪。我背着凉叔留下的骨刺,只带着一副罗盘,哥俩便翻山越岭进入了原始林场。 这林场呈东西狭长走向,地势较为平缓,没有很大的落差,也正因为如此在其中更加难以变别方向。外人进来这树林中极其容易迷路,走出去的几率微乎其微,一旦迷失在林海当中,即便能躲过野兽袭击,最后也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不过三好打猎,从搬来此地就混迹其中,多年下来对这里也算熟门熟路,前几日也带我来踩过点,横穿过去却也不难,吃了早饭后出发,中午头便穿过。这期间不过三在林中顺手打了只斑鸠和一只野鸡,正好做为午餐来吃。 穿过林场翻个小山丘走大约两里地有个简易的小木屋,这小木屋是往年来捉林蛙的人所建,有当晚走不了的就在这里将就一宿。离这小木屋一百米左右有一条常年不断水的溪涧,每年九月初会有大批林蛙迁移过来,一进入冬天便钻入水底冬眠。 我们把行李放在小木屋中,便去溪边洗剥野鸡和斑鸠,为了防止引来野兽,便找了个下风口把其烤熟。待到我们吃饱喝足稍作歇息,已是午后,于是我和不过三便拿着工具去往山中采参。 这野生人参实属奇花异草,那些有了年头的人参必然会存在山中一些藏气聚气之所。而解读藏气聚气正是我所擅长,站在屋前向北望去,将溪涧对面山脉尽收眼内,对不过三说道:“这山林之间沟壑纵横,气场散乱,但山脉却又高低起伏,练成走势,山脉为龙,龙脉内外沟壑之中有水相护,龙遇水而止,止而聚气,配和山川林木之形而束气,结合昼夜阴阳转换而化气为穴,则成风水宝穴。这溪涧对面的两座连体山岭匍匐在地,与这溪涧刚好形成“卧牛饮水”之形,那聚气藏气之所,无外乎在那两峰交会的牛胃之处。” 不过三对探龙取形之术一窍不通,听我说完一时接不上话,挠了挠头憋出一句:“老秦同志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现下心中有了方位,我便和不过三朝那山坡走去,这山坡远看着平缓,但爬起来还真不容易,爬到半山坡上着实费了一身力气。到了两峰交会处,我和不过三便一起寻找,只一会,便在一颗落叶松旁看到一株六品叶人参。 不过三和我都心下大喜,这六品叶人参并不常见,属于上品。人参是百草之王,也叫地精。这采参有诸多讲究,当地人都认为人参具有灵性,据说有的人参被发现后会遁地逃跑,所以采参人见到人参后,往往都会先行跪拜,再在人参两边插上索拔棍,并用穿着铜钱的红绳把人参和索拔棍连在一起防止人参逃脱,然后再慢慢去挖。 不过三性格豪爽刚烈,让他跪拜则是万万不可能,他直接环顾了下四周见没有蛇虫猛兽在看守,便直接给人参系上红绳,刚把索拔棍插入地里,忽然见这人参和棍子之间的土壤松动鼓起,眨眼之间,从里面钻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红头大蜈蚣出来。 我和不过三都吓得倒退数步,虽然说打小就上山下河,这蜈蚣蝎子常能看到,但这么大的蜈蚣却是头一次见,这蜈蚣全身深紫色,百足呈现紫红色,显然是活得有了些年头。这大蜈蚣看的我头皮发麻,生怕一不留神让这玩意爬到身上。但这蜈蚣只是在人参叶子下面盘旋,似乎没有进攻的意思。 我跟不过三说道:“这人参通常是有蛇在守着,这么大的蜈蚣倒是奇怪,看着东西有了年头,小心别被它突然窜出咬一口。” 不过三刚才被它突然钻出来吓了一跳,这会儿憋着一肚子气:“管他大爷的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东西扒拉出来弄死,看着这玩意我浑身不自在。”说罢将随身带的竹竿递到我手上,见不远处有块如半个锅盖大小的山石,过去弯腰便拿了起来。 这一拿不要紧,只听不过三喊了句:“我的妈啊。”直接将手里的石头扔到一旁倒退了几步,只见他刚拿起石头的位置,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上百条大小不一的红头蜈蚣,最大的手掌般大小,最小的如手指长度。在这群蜈蚣中间有一条20厘米左右的白眉蝮,这蛇看样子死去多时,已经被啃噬的不成样子。石头一被拿开,这些毒虫便扔下那可怜的毒蛇往土壤深处钻去。 这上百条毒虫让我和不过三都下意识的跺了跺脚,生怕从裤腿里钻上几条。不过三退到我身边埋怨道:“老哥啊,刚不是说这是什么老牛喝水山吗,我看这明明是条蜈蚣山啊。” 我被不过三问得哭笑不得,跟他说道:“这喝形是为了确定龙穴位置,但定形不定物,并非像什么就一定有什么。往往是附近灵气最高的生物最先感应到从而盘踞过去。植物扎根于土,最容易先感应到风水龙脉的差异,所以这喝形风水(xue)穴位,通常最先吸引的就是具有灵气的仙草植物,其次才是动物。正常来说这穴位可以聚集很多植物,但一山不容二虎,却不会聚集很多动物,通常只会盘踞一个。按道理来说,这红头大蜈蚣在这卧牛饮水的穴眼上,那在这穴眼之内便不会再有同类,但这不仅有,而且还这么多,确实很古怪,除非……” 不过三见我突然停下思考不语,便着急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这附近的深山之内还有一块我们没发觉的更强大穴眼,而我们所在的这块穴眼就在它的内部,且是它的组成部分,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条蜈蚣被挤在此地。” 不过三眼睛顿时两眼放光:“更强大的穴眼,是不是就会有年代更久的人参?” 我一听这小子真是要财不要命的主,即便山中深处真藏有极其强盛的风水(xue)穴位,那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古怪生物盘踞在其中,就凭我俩去了也是白搭,于是拍着他肩膀说道:“老话说得好,一心想赶两只兔,最后落得两手空。咱还是先把眼前这块财给端了再说。” 不过三点头说是,此时那红头蜈蚣扭动着身体抬起长着黑色腭牙的蜈蚣头,两只纤长触角不停地左右摆动,发出嘶嘶的声音,大概是见我二人没有退去的意思,似乎有些不耐烦,看样子是想跟我俩来场博弈。 这蜈蚣盘旋在参叶之下,我们没法直接去砸,怕毁了这颗人参。只有把它引出来在做打算,但看它这块头却不是那么好对付。踌躇之际我猛然想起背上的那个骨刺,记得父亲曾经跟我说过这是用某种龙尾骨所打磨而成,一直是凉叔家族传承下来的武器,这骨刺如果插在院子中央,家中便不会有蛇虫鼠蚁。我想那凉叔先人也曾使用过这骨刺,想必也随着我祖辈斩杀过不少生物,是否是龙骨且不说,单凭这骨刺历来积攒的煞气,或许可以一试。 想到此,我解下背上包袱,从中抽出了这跟米长腕粗的白色骨刺,这骨刺前段往下半尺左右被斜着打磨去一块,留下一个尖锐的斜面,斜面两侧锐如刀锋,斜面中间有手指粗细的髓腔直通末端,骨刺中部微粗,末端较细,成年人手握上刚刚合适,挥舞提挡都能充分受力发力。只是这骨刺异常冰冷,在阳光下闪着白色寒光,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示意不过三拿着竹竿在旁策应,我握着骨刺慢慢像那红头大蜈蚣走去。在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那蜈蚣突然变得异常躁动,围着人参不停转动。我一看这似乎有效,便想在靠近一些赶它走出参叶。但这骨刺毕竟只有一米左右长,靠的太近万一这蜈蚣猛窜过来我没有保障,想起父亲的话,一狠心抡起骨刺甩了出去,直接插在离人参一米左右的位置。我不敢直接甩到蜈蚣身上,生怕伤了地底下的人参。 就在这骨刺插入地里的瞬间,那蜈蚣触角乱颤百足窜动,看似极为惶恐,一扭头朝参后窜去,不过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抡起竹竿狠狠砸了下去,咯嘣一声,那一尺多长的蜈蚣顿时被砸成两截,流了一地黄色粘液。断开的两截身体依然在扭动,不过三正欲挥杆猛砸,只见人参左侧土壤突然隆起,从里面猛的钻出一只体型比之前更大的红头蜈蚣,这蜈蚣足有一米多长,碗口般粗细,深紫色的背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此时正咧着两颗黑色腭牙,窜到不过三身边对着他的小腿张嘴就咬。 第八章 行地蜈蚣 这两条蜈蚣和那六品叶人参在一起生存多年,吸收这龙脉穴眼的风水精华,有了灵气变得异常狡诈。一旦有人靠近人参,便先钻出一条守护,倘若这条被驱逐或者打死,那藏于地表之内的便不在动弹,只等采参人挖参时候突然窜出撕咬,蜈蚣本身就属于五毒之一,这么大的蜈蚣少说也活了百八十年,其腭牙里的毒液只一口便可让人顿时毙命。 本来这条红头蜈蚣是藏在泥土深处伺机咬人,但我将那龙骨刺插入地中之后,强烈的煞气把这条一米多长的大蜈蚣给惊吓出来。这人急烧香、狗急跳墙,红头蜈蚣想必是一出土看到同伴惨死,料想自己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见不过三正好处在其逃跑的方向,便顺势想咬一口拉个垫背的。 不过三正欲把那断成两截的红头大蜈蚣砸烂,以解心中恶气,怎么也料想不到地里竟然还藏着一只,而且体形更为巨大。眨眼之间那蜈蚣巨大黝黑的腭牙已经贴上他的裤腿,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他本能的将挥舞在半空中的竹竿顺势扫到腿边,大吼一声我去你奶奶的,将那蜈蚣瞬间挑起甩向身后。 我正看着那红头蜈蚣咬向不过三,正欲冲上去搭救,万万不料这小子竟然把那色彩斑斓的大毒物挑起直接甩向我的面门。吓得我顿时一弓腰心脏差点没从嘴里蹦出来。 那红头蜈蚣就势擦着我头皮飞过,几百条蜈蚣腿像梳子一般从我头发上梳理过去。这蜈蚣被甩出去有三米多远,在地上翻了个身爬起来,碍于龙骨刺不敢上前,对着我和不过三滋滋了几声,扭头钻向草丛里消失不见。 我站起身来对着不过三破口大骂:“才他妈一株人参你就想害了老子的性命,这以后要是采的多了你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都说这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我看你这小子皮囊里包着的全是大粪。” 不过三也是本能反应、无疑之位,心下十分过意不去,见我躲开无事,便憋着大红脸说道:“这发财致富的道路本就是由先人倒下的躯体铺成,你若能感应先人英灵的号召,做到舍身取义成就了兄弟,那也算是值得歌颂的好事嘛。“边说便从兜里掏出烟来给我点上,自己还在不停嘟囔:“趁现在还能抽烟就多抽点,这要真去了下面,那蜡烛香火可就不是这个味了”。 我听的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也知他并非有意,本来也只是随口几句刺挠刺挠他,见他未被咬到,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便不再接他的话茬。 我确定这块地底下再无那巨型蜈蚣,便和不过三小心翼翼的将那六品叶人参挖出包好。四下寻觅一番,在不远处又发现几株同品相的人参,这次有了经验,我们先把龙骨刺插在参旁一米左右位置,果然每株人参底下都逼出两只巨大的红头蜈蚣,我们依法炮制,用龙骨刺将其逼出立即乱棒打死。待到这穴眼内的人参全部采集完,已到黄昏之时。 不过三将人参包好背在背上,第一天便有如此收获心中甚是欢喜,扯着嗓子唱起了山歌:“嘿,长白山上接云端,长白山下冒山泉,松林海,大雪原,长白山的姑娘在心间,哥哥今天把参采,妹妹明天进门来,嗨进门来……。” 不过三在那乱唱一通自娱自乐,我看着地上那些蜈蚣残肢心中愈加迷惑。这深山之中到底藏着什么风水大穴竟然能挤得这**眼乱了方寸?正常来说即便山中存在多处风**位,那也是互不干扰各养其主,断然不会有如此多的同类聚在一个穴眼内吸收风水精华。 我想起父亲在世时曾和我说过这风水龙脉浑然天成,大者千里开外,小者团于数里,如穴眼出现异常,则就是该穴眼处在一个更大的喝形风水之内,从而被最大穴眼压制影响所致。但也并不是穴中穴一定会被影响,也有相安无事各聚各灵,不过一旦有异相,那龙脉大穴必然存在。 此时处在山岭中间,离那山顶并无太远距离,见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我便想登上山顶一看究竟。不过三正唱着山歌想着有钱之后的各种美事,一听我想登山喝形找寻那更大的神秘龙穴,心下高兴得美不胜收,只觉得离自己那远大追求又近了一步,此时也顾不上一身疲劳,从我手中夺过龙骨刺就上前开道。只一盏茶的功夫,我二人便站在了这小山岭之巅。 我站在山顶迎面朝北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望无尽的奇秀山川,极其震撼。那夕阳金色的余辉洒落在这起伏的长白山脉之上,与绿油油的林海互相交替,犹如给这山川套上了一件闪着金光的甲胄。 向下俯视,发现所在山岭背后有数堆由乱石泥土组成的小丘陵,这些丘陵大小不一,最大的宽长约七八十米,最小的宽长也有四五十米左右。它们凸起在平缓的山地之上,看起来并不是很高,每两个之间便是百米左右的平地,呈S型一直从山根底下排列到远方的天斩峪入口处。 眼前这时隐时现起伏婉转的小丘陵,确是那喝形点穴当中的“行地蜈蚣”之形。想不到这山岭背后果真暗藏风水玄机,不过这行地蜈蚣乃独立自成,根本无法影响到其它穴位,想必它也是在那风水大穴中的******这时,不过三对我说道:“远处山中间那条大裂缝,就是我之前给你说得叫做天斩峪的峡谷了。” 那天斩峪在远处群山之间显得极其扎眼,宽而阔、高而险,就像是一座完整山峰被一柄巨斧狠狠成了两半所致。站在我们的位置,隐约可以看到其两侧悬崖稀稀拉拉长着草木,峪深处却无法瞧得仔细,只觉得极为幽深。 放眼向其后方望去,只见无数险峰堆积在一起,云雾缭绕之内,似乎有座巨型孤峰隐于深处。在这天斩峪东侧山岭高低起伏异常峥嵘,在其根部,有个形状不规则的大山洞,从这山洞内不断涌出大量泉水,向着我们的位置曲折蔓延,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山下那条溪涧的发源地是天斩峪东侧的山体内。 我盯着远处群山与裂缝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除了这山岭后的“行地蜈蚣”,却再也喝不出形来。那条天斩峪,从风水角度来说是天斩煞,如果直冲阳宅或者阴宅,则是风水大忌,但其与喝形并无太直接的关系。而且天斩峪周围山脉十分紧凑,深处山脉也是胶着依附,就像是被一巨人捏在一起一块泥巴,完全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形状,毫无喝形可言。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考虑到这山上或许还藏有更多的红头蜈蚣,安全起见我便和不过三匆匆下山。待回到小木屋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第九章 困惑 下得山来,不过三在溪涧里捉了几十只林蛙。这种林蛙也称雪蛤,大多数本地人捕捉它都是为了炼油,但是手法极其残忍,先把活的林蛙两条后腿用细绳捆绑在一起,然后掉在长绳之上悬在半空活活晒死,等风干之后在剥皮取油。 不过这林蛙也是一种十分难得的美味,不过三十分好这口。那木屋之内有口被人留下的老旧铁锅,不过三在溪涧把捉到的林蛙就地洗剥干净,拿回木屋加了些随身带的调料便炖了起来,趁着这吃饭的功夫,我把这在山顶上喝形的结果说给了不过三听。 不过三听闻没寻得那最大龙穴,颇有些失望,但听到还发现了一块“行地蜈蚣”,两颗小眼睛又放起了光,说道:“没寻到大龙穴就慢慢来,咱也不急于这几天,明天一早咱俩先去做了你说的那行地蜈蚣。” 不过三说完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你白日里跟我说过什么定形不定物,但那行地蜈蚣的丘陵紧连在山后,会不会也聚集着哪些个红头大蜈蚣?”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或许是其他生物。这动物风水与人类风水都讲究一个原则,就是契合。就好比一间风水极佳的屋宅,有的人住进去可能只获得风水百分之五十的福元,而有的人住进去则能获取风水的百分之百福元。这就是本身命卦与宅卦之间契合度的影响。 这探龙取形也是同样道理,是取其形而探其穴,穴就是风水常说的龙穴,相当于屋宅。那些红头大蜈蚣倘若在行地蜈蚣的龙***就有如神助,可它们却偏偏退而求其次,出现在卧牛饮水的龙穴之内,所以,也有可能是那行地蜈蚣当中早早就住进了比它们更厉害的角色,使得它们无法占据。” 不过三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或许是那群蜈蚣不懂得实施计划生育这英明政策,最后导致一个窝装不下,便挪窝跑到那山上扎起堆来了。” 听完不过三这席话我不禁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不是想着赚钱娶媳妇就是想着搞生育,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能有点出息。还什么蜈蚣挪窝,你当那龙穴都是它蜈蚣家的?想住哪就住哪。” 不过三被我挤兑的大脸一红,说道:“这不是要从各个角度来考虑问题然后逐个击破嘛,管它里面窝着什么,要是蜈蚣最好,咱有那骨刺也不惧它们,赶明就去给它们家族减轻减轻负担。” 我说:“没这么简单,这行地蜈蚣本常见于丘陵地带,大多是由起伏的自然小丘陵或山包构成,可山后那些由乱石泥土堆让我瞧得十分不自然,似乎是人为所致,但谁又会跑这深山里摆个喝形风水局?还有这行地蜈蚣穴定颚后,龙穴在头部位置,也就是那天斩峪入口内部不远处。” 不过三听说完不以为然道:“那些个乱石堆子没什么奇怪的,这大山里什么稀奇古怪的地形都有,肯定是你多想了。那天斩峪虽然一直传着邪门的事情,但我之前也和几个猎户路过一次也没觉得有什么古怪。只是瞧那峪里深不见尾,两边悬崖长着藤曼和些个老树,有点阴森罢了。当时若不是被人拦着,我还真想进去逛上一逛。” 不过三拿起身边猎枪仔细擦拭起来接着说道:“倒在大爷这杆枪下的野兽也不再少数,那峪里难不成还能有不怕枪的主?要我说咱明天一早挖了那蜈蚣头后,干脆直接进峪深处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峪里一直无人敢进,说不定有什么千年人参在等着咱哥俩呢。” 我不似不过三这般盲目,来之前我就从他和村民口中听过关于天斩峪的一些神乎其神的传说。这天斩峪存在已久,盘山沟里甚至没人知道这天斩峪的名字从何而来。文革期间曾在村中一老秀才家里搜出一些类似于村志的书籍,其实都是非官方记载的一些村中的历史旧事,真真假假也难以分辨,因为书中记载了很多鬼神传说,就被当成是旧社会毒瘤被焚毁。 不过三因为其父亲的职位之便,曾在烧毁之前偷偷看过几页,赶巧看得内容就是这天斩峪的记载,但里面也并未提及这峪名由来,再加上书中大多数是古文记载,不过三也是看得一知半解。 大体意思就是说这天斩峪是阳间与阴间的通道,每有药农猎户路过此地时常会听见峪内传来嘶声裂肺的哭喊声,仿佛是在阴间上刀山、下油锅的恶鬼发出的惨叫传入人间。甚至还有人在路过峪口时被莫名吸入峪内消失不见。而那峪旁洞口涌出的泉水则被称为是黄泉水,一年之中偶有几日水中就会出现一种极为恐怖的阴间之虫,潜伏在洞口附近的溪涧岸边,无所不噬,所以这一片区域一直是盘山沟村民禁足之地。 书中记载后来在晚清时期这天斩峪平静了一段时间,没有了那么邪乎的事情。因为这周围资源丰富,盘山沟的药农与猎户又开始慢慢向这边靠拢,但天斩峪还是无人敢进。不过好景不长,没多少年又有人偶会在此莫名失踪或听见那鬼哭狼嚎的声音。 上述这些书中记载,和盘山沟村民的传言并无太大出入。我估计那老秀才也是结合本地传闻,用夸张手法来进行记录而已。虽然在这原始深山野林之中偶有人丧命也属正常,但这片区域还是慢慢的被大部分盘山沟村民疏远,偶尔有几个胆大猎人前来,也是当天来回不多逗留。我和不过三自觉血气方刚无所畏惧,也是瞧准这粥多僧少的空当才来此地。 想到此,我对不过三说道:“那行地蜈蚣我们必须要探上一探,咱现在吃的就是这碗饭。不过天斩峪一直是人类禁区,这几百年甚至可能是千年下来,里面早已经是各种古怪生物的温床,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记载传说,想必有一小部分也是根据事实撰写的,只是被人加上了很多神话色彩。咱俩冒冒失失深入进去实在不妥,这个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三放下枪,扔给我一支烟说道:“可不是神话么,前两年那月球都被美国鬼子登上了,也没见广寒宫和嫦娥那小娘们。这峪里无非也是些稀罕动物。至于从长计议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进明天看看情况你来决定。” 这大山之中晚上也没什么乐子,我们哥俩在木屋内闲扯一通,眼看时间不早了,就各自找了块木板铺上些干草准备睡觉。这小木屋周围被以往来的药农埋了一些特制草药,倒也不怕蛇虫鼠蚁来犯,即便豺狼猛兽也会受不了这气味远远绕开。不过三习惯了这深山生活,躺下没一会便鼾声大作,我心中念着那隐藏的巨大龙穴迟迟无法入睡。 那卧牛饮水的龙穴气理混乱,一穴多居,自然是被其它龙穴影响干扰所致。这片区域的山脉都是南北走向,身后南方是平原林场,来时我也有所留意,那林场并无喝形可谈,与这片山脉也并无联系,也就是说那隐藏龙穴必然是在这片区域的北方天斩峪那一块。可那天斩峪早已被我在心中喝过数次,即便加上那卧牛山,也是毫无形象可言,莫非是方位不对? 但这探龙取形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只能对坐北朝南的山川林木形象进行喝形,因这北方为坎卦,五行属水;南方为离卦,五行属火。北水为阴,南火为阳,阴阳相交结合才能理顺风水气场。东汉时期喝形之术逐步被人推崇,就有人提出“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正阡陌之界”之说,这坐北朝南正是对风水气场的正确顺应,不仅可以获取风水龙脉灵气,更能够方便吸取日月之精华,这也是灵气较高的动植物去这种喝形风水龙穴中盘踞的唯一原因。 因此这探龙取形,一律只选取坐北朝南的形象来定龙穴。这也要求喝形之人必须在其对面,也就是喝形之人必须坐南朝北观察喝形才可。 这是探龙取形的喝形与传统喝形点穴的区别所在。传统喝形却不讲究方向,一座山,无论喝形者处在什么方位,看其像什么就可以定穴下墓,而且其定**诀与探龙取形不同,这也是喝形之术的主流,被很多人掌握。但探龙取形属于这喝形之术里的一个特殊分支,所掌握之人甚少,也是最难。 我对那天斩峪迟迟喝不出形来,一直在想是不是要换个方位,可想到这喝形规矩又觉不妥,就这样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直至深夜才有些困意。正待入睡,忽然听闻窗外不远处的溪涧蛙声大躁,这林蛙叫声中显得异常尖锐惊恐,似乎是如临大敌一般。 第十章 复仇 那林蛙的惨叫声持续不停,似是在挣命。如果是水蛇小兽捕食,都是悄无声息,断不该有如此大的动静。听那林蛙声嘶力竭的鼓噪,莫非来了什么猛兽?想到此,心下奇怪便失去了睡意,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此时正值深夜时分,黑暗赋予了这深山无尽的神秘与惊悚,不远处的高山在夜色之中模糊了轮廓,高低起伏的松木仿佛鬼影一般在夜色中兀立,唯有那溪涧反衬着月光可以看到一些景象,但毕竟与我相距约百米,无法瞧得透彻。 那溪涧在正冲着木屋方向有个迂回的小型水坑,流过来的溪水在此聚满之后便向西边下游流去,白日里这水坑便是那林蛙的主要聚集地。 我眯着眼睛极力观察,隐约瞧见泛着月光的水坑表面上漂浮着一些长形木板状东西,坑里水花不停翻腾,随着溪水的冲击那些长条木板不断摇摆。时不时从泛光处一闪而过数只小黑影,应该是那受惊的林蛙。 在看其周围岸边除了一些嶙峋杂石与杂草丛,并无野兽存在,看样子,似乎正是这些长条木板状的东西让林蛙群受惊。 那水面白日里只有些零星浮萍,并不曾见到有这些木条状的东西,难不成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枯枝败木?可这也不至于把林蛙吓成这个熊样吧。在这木屋内既看不清又想不明白,现下又好奇心大起,便想过去看个究竟。 我本想叫醒不过三,如果真是什么本地生物,想必他会识得。但这不过三睡得极熟,鼾声如雷,我推了他几下,这小子嗯嗯唧唧两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见状我索性不费劲喊他,心想自己悄悄摸过去探个究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拔起插在地上的龙骨刺,提在手中推开木门,猫着腰慢慢向水坑边摸去。 此时已是秋初白露时节,天气开始转凉,深山之中更是阴气加重,昼夜温差较大,一出门,一阵夜风吹来冻得我打了一个激灵。我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野兽在附近,便悄悄向溪涧边靠去。 我把龙骨刺提在身前,防止有什么蛇虫鼠蚁突然窜出咬我一口。这里是深山之中的小平地,杂草丛生,在加上靠着溪涧,这个时辰不敢保证没有毒蛇出没。眼瞅着那溪涧水坑越来越近,我慢慢放缓脚步生怕惊扰了水面上的东西。 就在此时,突然感觉溪涧下游似乎有光闪了几下,我扭头一看,只见远处溪涧靠近山根的拐角处陆陆续续出现数人,这些人都手举着火把,身材壮硕。就在这转眼之间,从那山角处又鱼贯走出百余人,原本寂静的深山霎时间变得人声鼎沸。 只见这些人大多是三人一组,一人推着两侧装有石块的独轮木车,一人在车旁搭手保持平衡,前面一人则是在肩膀上拉着系在独轮车上的粗麻绳,低着头弯着腰喊着口号向前拉车,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赤裸着上身,看样子是搬运山石的劳力。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我有些错愕,从来没听不过三说起这山里还有搬运山石的行业,更何况白天我和不过三也未曾见到这些人。眼看他们从下游而来,应该是去往山中深处,难不成里面有什么国家秘密基地在建设?特意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间段掩人耳目? 以往到是听人说过一些深山之中有常有不少勘探工程和武器基地,但建设也都是部队工程兵的事,都是老百姓接触不到的,那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莫非山中真有什么紧急工程缺人手? 就在我猜测之际,这些劳力已经走在我面前的溪涧岸边,两侧举着火把的人把我前方照的雪亮。我此时距离他们也就几十米左右,在这低矮的杂草里根本藏不住,便索性站起身来向他们走去。 我特意留心看了看被照亮的溪涧,此时林蛙沉入水底不再叫唤,只见那迂回的水坑里漂浮着数块杂木,无数废弃的木材从上游顺着水流飘下,原来真是一些浮木,我还当是水中有什么古怪生物。 这时有一组搬运山石的人已经都看到了我,冲我点头微笑。这深山之中的山民大多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我也不觉奇怪,便抬手回应。只见这组车队突然走出队伍停下歇息,我见此便顺势靠上前去,想探探口风以解心中疑惑。 “老哥几个,山里那活干的咋样了?还需要半夜三更往里送料呢。”我想如果真是在山中搞什么秘密工程,直接问上去这些人必然会有所警惕,可能不会直接透漏,索性便装作自己有所了解的样子,先上去咋呼一下。 说完我把龙骨刺夹在腋下,本想递上几支烟套套近乎,但一摸兜才知道出来时根本没带,不由得有些尴尬,索性便把双手借势插入口袋之中,提起胸摆出一副严谨的样子。 那几个人并没留意我的异常举动,推车的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憨笑着对我说:“小兄弟看着面生的很,怎的半夜一人在这大山沟里出现,莫不是转了向迷了路。” 这人不接我的话茬,反而便相打听起我来,我心下更觉得山中必有古怪。但又不好对人避而不答,便继续炸他们说:“我这搬了几天石头也是第一次见着老几位,人这么多不识得也很正常。上礼拜闪了腰,索性就在这后面木屋里休息了几日,这不半夜出来起夜赶巧又碰上了大部队,本想和哥几个抽支烟休息会,结果出来的急却又忘记带了。” 说完我腋下加紧龙骨刺,掏出双手一摊,做出无奈之状。那推车汉子听完似是不懂,只是笑着点点头,不在接话,其余两人坐在地上也不言语。他这一停顿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看向他们身后的拉车人。 只见这些人身上大多累的青筋暴起,低头咬牙奋力拉车,表情显得极为痛苦,裸着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裤子,我一时也分辨不出这着装是哪里人。这些人从我们身边路过也不抬头看一眼,似乎并没瞧见我和这组休息的人。 我正疑惑之际,忽然听到坐在不远处拉绳子的劳力冲我喊道:“这位爷腋下夹得是个什么东西,看着像根骨头,能否扔过来让我瞧个稀罕。“ 我冷不丁得听成了这小子喊我爷爷,心中不免觉得好笑,顿时忘了搬运队伍的异样。心想这山野中人历来也有用骨头做利器的习惯,想必是看看我这根骨刺有什么不同,给他看一眼倒也无妨,借此或许还能打听出点什么。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凡事都喜欢刨根问题问个明白,殊不知那好奇害死猫。 那人离我也就三四米距离,我本想走过去递到他手上,可是那人却直接伸处双手在空中等我抛过去,于是我把骨刺一横,向前推送过去,并说道:“小心前端别划伤了手。” 这骨刺异常坚硬,我倒不怕他接不住给摔坏了,便好心提醒他小心双手。哪曾想那人闻言后突然猛地放下双臂,我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孙子。紧接着看到那人冲着我咧嘴诡异一笑,那骨刺顿时横着穿过他的身体掉落在地上,那人在地面上化作一缕烟雾变淡消失了。 我心中大惊,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着了某些东西的道。转头一看,果然没有了那些搬运山石的车队,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正站在溪涧旁边。 我正欲跑向龙骨刺将其捡起,忽然耳边传来极为刺耳的嘶嘶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红头蜈蚣! 紧接着眼前蹭的窜出一条巨型蜈蚣,这蜈蚣比白日里我和不过三所砸死的蜈蚣大了不知多少倍,足有两米多长一尺多宽,除了头部和百足红得发紫,全身已经呈黑色状,径直横在我和龙骨刺之间,这蜈蚣完全不给我反应时间,就在我震惊之际,它扭着头咧着巨大的黑色腭牙一口向我咬来。 此时躲避已然来不及,这蜈蚣祖宗定然是来给它死去的子子孙孙复仇而来,我把眼一闭,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只道自己这就要命丧蜈蚣口。 第十一章 后人西凉 人在临死之前往往会瞬间有很多感悟,我心中顿时对人生充满无限留恋与不舍。自己二十多岁且尚未婚娶,人世间美好生活还未体验,就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被一蜈蚣祖宗给咬死,命运也太过于凄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只觉身后猛的飞来一物,擦着我的耳朵呼啸而过,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那物似乎重重砸在了蜈蚣头上。 我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只见那蜈蚣祖宗头部左侧被一石块砸了一个大坑,流出一些黑色黄色混合的液体,左边腭牙被砸歪耷拉在嘴边,巨大的冲击让蜈蚣头歪向一旁摔在地上。还没等我庆幸死里逃生,那倒地的蜈蚣身子却借势向我狠狠扫来,咚的一声我被硬生生撞出三米开外。 巨大的撞击让我霎时间觉得天昏地暗,五脏六腑似乎被击碎一般巨疼无比,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倾斜着狠狠得被甩在溪涧旁的沙石之上,胳膊顿时如火燎一般疼痛,想必已是皮开肉绽。 我挣扎着探起身来,顾不上查看胳膊伤势,想站起身来却毫无力气,就这么干坐在地上。只见那蜈蚣倒在地上疼得扭动着身体,似乎是被打的不轻,看样子这会儿无法继续向我进攻,心下暂时送了一口气。 我扭头看向身后,难道是不过三半夜尿急憋醒,看到我命悬一线及时救了我一命? 这时只见不远处有个黑影正疾驰而来,在深夜的杂草丛中速度快的惊人,只一会功夫便跑到那龙骨刺旁,顺势一弯腰抓起骨刺,就地一个翻滚跃上空中扑向那蜈蚣祖宗,眨眼之间整个人便弯腰踩在那蜈蚣背上,双手握住龙骨刺对准蜈蚣头狠狠刺去,人落刺落一气呵成,那蜈蚣头溅出一堆粘液,被钉在地上扭动了几下身体便不再动弹。 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这人影如鬼魅般从远处快速闪过,只一下便用龙骨刺结果了这蜈蚣祖宗的性命。这难以置信的速度和身法,断然不是不过三,这是人还是鬼? 那人影见蜈蚣不在动弹,便站起神来抽出龙骨刺,龙骨刺杀生不沾血,不管上面沾染了什么都会很快流干净。那人影双手捧起骨刺盯着发呆,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与那鬼魅般的人影紧相隔三米左右,借着月光与溪涧反射,看清那人是一位身材矫健却略微消瘦的年轻小伙子,身高与年纪看似与我相仿,从侧面看,其脸部轮廓分明,一股刚毅之气环绕其身。 就在我打量之际,那人忽然扭头看向我,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幽蓝光芒,我见此不由得一愣,这眼睛不就是…… 那人几步走到我面前,冷俊的脸庞略一犹豫,似是有些不情愿的对我微微一低头,叫了一句:“小师爷。” 我闻言更是一呆。小师爷是凉叔对我的称呼,对我父亲则称为师爷。父亲在世时并没有跟我说起过太多凉叔家族的事情,我只记得父亲曾跟我提过,凉叔家族对我家中男子一律以师爷相称,是其祖上定下的规矩。此时这鬼魅般的年轻男子喊我小师爷,莫非他就是凉叔临走前跟我所说的后人? “你,你是,凉,叔的后人?”惊讶之余,我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看这人除了眼睛和凉叔一样在黑暗中闪着幽蓝之光,但面相却和凉叔没有太多相似,应该并不是父子。 他伸手将我拉了起来,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西凉。族中有事被限制,晚来了五年。” 我一听这话,心中立时确定他确实是凉叔所说的后人。 当年凉叔跟我说其后人来找我的时候,正是五年之前,而且并无第三人知道此事。 照凉叔所说,西凉原本应该在凉叔走后的第二年开春赶来,不过不知道什么族中原因导致他今天才出现。 因为凉叔从未婚配,我当时甚至以为凉叔是病重乱了心智说的胡话,现在看来,凉叔所说的后人,并非指得是他的孩子。 凉叔待我一直如亲人一般,是父亲在世时候的得力助手。此人既是凉叔后人,我自然而然视其如兄弟,况且刚才他还救了我性命。 我心中十分激动:“兄弟好身手,这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想必我这会儿已经下去和我父亲团聚了。走,我们先回屋里在详说。”我平复好诧异的心情,终于说出一句完整利索的话,心中顿觉轻松。 说完伸手欲拍他肩膀,顿觉手臂剧痛袭来,刚才那一摔,左胳膊已经是皮开肉绽,这一活动,疼痛感顿时又涌了上来。 西凉把我扶进木屋,那蜈蚣祖宗的尸体被搁置在溪涧旁不去理会,想着天亮之后再来处理。 回到木屋中,不过三果然还是睡得如死猪一般,若西凉没出现将我救下,那这会儿他在睡梦中便被那蜈蚣祖宗撕扯成碎片了。 我费了半天劲将他喊起,这小子见到西凉后惊讶不已,再看到我肩旁血肉外翻忙拿出草药给我敷上,待包扎好听我说完今晚遭遇,气得暴跳如雷,一直怪我不叫上他一起,要真出什么事,怎么对得起家中亲人。 我说行了你也别乱跳了,我推了你半天都喊你不醒,真要等你起来那就天亮了。有些事情宁可做过,不可错过,我这好奇心一起,谁也拦不住我。 说罢我转头看向西凉,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是如何找到的我,凉叔又是否健在。 西凉话不多,似是不爱言语,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最后我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凉叔回到他们族中跟西凉交代完事情不久后便去世。他们族中规定,但凡来要我秦门伴随之人,一律只用西凉这个称呼,所以他就继承了凉叔的名字。 就在西凉准备来找我之际,族中突然发生变故,导致他没法抽身离开,具体什么事情西凉却不愿提及,但看起神情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好硬揭人伤疤刨根问底,便不再细问。 至于他为什么在此时出现,原来西凉在我从老家走的前两天便已经赶到,本想与我相认,却发现有两个异乡人在打探我家中消息。他心下生疑想探个明白,便暗中跟随。结果那两人同我一起上了火车,一路尾随我到这盘山沟,才返回到镇上一旅馆。 待西凉跟踪那两人回到旅馆,才发现旅馆内早有人在等待,那人听完两个汉子的汇报后似乎很惊讶,当即便派其中一人去发了封电报。就在前几日突然又来了男男女女十余人与那三人会和,看那架势似乎要做点什么事情。 这人多眼杂,也无法在探到详情,西凉又担心我在这山中遇到什么危险,便折了回来,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方便其暗中迂回调查,便一直没有现身。直到今晚看到我命悬一线才现身搭救。 我听闻凉叔已死,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还是难以接受。打我记事起凉叔便在我家中,如同亲人般无二,念起那点滴往事,不由得落下泪来。 西凉倒是一脸平静,似乎看淡了生死。不过三见我悲伤之情无法控制,不知如何安慰,便岔开话题问我是否能猜到跟踪我的这群人是什么来路。 我平复了下心情,左思右想不明所以。 晚清时期,自我曾祖父携带家眷从京城迁移来那山东,便与之前一切断绝了联系。我也并未听父亲说起过还有什么远房亲戚。唯一与我家族有所纠葛的,便是那正东一派。 可据父亲说,派中当时发生突变,曾祖父无奈之下便带着家人远离京城,来这山东隐姓埋名,至此之后再无联系。莫非是那正东一派这些年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来寻访? 我把这疑惑说了出来,不过三和西凉也都觉得很有可能是那正东一派,可他们相隔近百年突然来寻是为了何事?莫非是想让我重操祖上旧业与之为伍?或是当年和我祖上结下什么梁子来找我复仇?这事可能也只有等他们找上门来才清楚。 现下我突然想起在溪涧旁所看到那搬运山石的诡异车队,便问西凉是否也注意到。 西凉略一摇头并未看到。据他所说,整晚他都在屋旁的树上,那林蛙乱叫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溪涧水坑中却并不是木板,而是从卧牛山上爬下来的一群红头蜈蚣。 那蜈蚣虽不会游泳,但百足下会分泌油脂,也可以借此漂浮在水面捕食林蛙。那条被我称为蜈蚣祖宗的最大一条,则穿过溪涧在木屋周围盘旋了几圈,然后又爬回岸边蛰伏。 这时西凉见我突然从木屋中走出,鬼鬼祟祟向溪涧走去,防止有异,他便翻身下树远远跟着我。 只见我走到一半时,突然站起身来向那巨型蜈蚣走去,并在距离蜈蚣身边几米处停下,溪涧里那些小蜈蚣受不了龙骨刺的煞气被逼退到山里。那蜈蚣祖宗却依旧蛰伏在岸边,两条触须对着我不停晃动,与我对视。 而我似乎不以为然,双手插兜还在对那蜈蚣祖宗有说有笑,随后竟然还把龙骨刺扔到一旁。那蜈蚣祖宗之前碍于龙骨刺不敢上前,见我扔掉便立刻朝我扑来。 西凉见那蜈蚣诡异的与我对视,我又走在它身边谈笑风生,便料想我着了那蜈蚣的道,但不敢靠的太近怕打草惊蛇对我不利,心下正思量唤醒我的方法,却见那蜈蚣朝我扑来,便只能飞身而起,出现了救我那一幕。 不过三听完顿时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看不出老哥你还真是菜刀刃上翻跟头——艺高人胆大,这半夜三更自己去深山老林里找那蜈蚣祖宗吹牛逼,这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人来了。 我瞪了不过三一眼,说道你别城隍菩萨拉二胡,净他妈鬼扯,我是得有多想不开才去自寻死路。 这蜈蚣是五毒之一,自古关于蜈蚣邪门的故事数不胜数,想必是那蜈蚣祖宗借助风水龙穴活了千八百年有了灵气,白日里看到我和不过三屠杀他的子子孙孙,心中憎恨所以深夜来报复。但碍于龙骨刺子屋中不敢来犯,便想把我们引诱出去。 在我靠近溪涧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了它盘旋时候留下的毒气,导致迷惑了神智,从而让我产生了幻觉。不过那运石车队却显得十分真切,是不是这山里曾经真修建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建筑? 不过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从未听闻。我想起那由乱石堆组的“行地蜈蚣”地形,莫非真是古代高人在此刻意摆的喝形风水局?我刚才所见的运石车队景象莫非就是当年搬运山石的场景? 这片深山之中龙脉遍布,气理混乱,暗中还藏有巨大龙穴干扰,加之深夜阴气浓郁和那蜈蚣蛊惑,出现幻觉倒也是说得过去。 此时见窗外天色微微变亮,不过三着急看那蜈蚣祖宗模样,我们三人便起身走到这溪涧旁边。 待走到跟前打眼一看,眼前景象却让我们大吃一惊。只见那蜈蚣祖宗的尸体变得残缺不全,只剩下半颗头颅和空荡荡的躯壳。 我和西凉回到木屋的时候明明记得给这蜈蚣祖宗留了条全尸,这会儿一看竟然四分五裂,莫不是被山中野兽来撕咬吃了? 但这蜈蚣活的年代久远,早已剧毒无比,任那虎豹豺狼咬一口也顿时毙命,蜈蚣身旁并无野兽来过的痕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所致,竟然还把它体内舔舐的一干二净?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西凉走上前去看了看蜈蚣背甲上的一些咬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我和不过三也蹲下看了几眼,不过三说道:“这撕咬痕迹从没见过,不像是山中虎豹狼熊,会不会是这蜈蚣祖宗的孩儿们过来啃的?” 我摇了摇头:“不会,蜈蚣腭牙只有一副,而这些切口明显是多副牙齿撕咬而成,看痕迹还是上下分布与那蜈蚣牙齿相反,这应该是其他动物所致。” 言罢,我和不过三都下意识的环顾了下四周,生怕周围潜伏着藏着什么凶狠猛兽。 西凉把提在手中的龙骨刺包好背在后背,淡淡地说道:“那东西已经走远了。” 我心下好奇,莫非他知道是什么东西来过?还没等开口询问,只见他瞥了一眼我受伤的胳膊对我说:“小师爷,先回去养伤吧。” 一听他喊我小师爷,我心中又是一阵别扭。于是我站起身来对他说看面相咱俩年纪相仿,把你年龄告诉我,咱俩按照年纪论兄弟就行了。况且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这小师爷的称呼总有一种封建社会的味道,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骨子里残留着封建主义的劣根,在被当成反社会份子抓起来可就闹大发了。 西凉似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也没有说他的年纪,只是抬眼看向远处面色凝住的说了一句祖宗规定不能改,便不再接茬。 我一听这家伙还真是认死理,看起样子完全没有改称呼的意思,颇为有些无奈。 不过三在一旁答茬道:“我说老哥你真是有人不会使、有谱不会摆,这西凉小爷如此勇猛,今后你无论去哪儿,他往身边一杵像个保镖一般,一张嘴在喊您一句小师爷,这是何等的有面。” 说完嬉皮笑脸的走向西凉,一伸手把胳膊搭在西凉肩膀上:“你看我和秦望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我喊他哥,你喊他小师爷,这么算来,我是不是也能得个二师爷的称号。” 西凉肩膀微微一侧,转身绕过不过三,冷冷地朝木屋走去。不过三本想占个便宜没曾想把自己憋了个大红脸。 我在旁边忍不住嘲笑说就你这块料还想当师爷占人便宜,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少斤两,当个二师兄你都不达标。赶紧把这蜈蚣壳给埋了免得吓着他人,我这受伤的胳膊可帮不了你。 说完我也朝木屋走去,留下不过三瞪着绿豆小眼气得呲哇乱叫。 回到木屋中我问西凉是否知道啃噬蜈蚣祖宗的是何动物,西凉却并不知情,只是他鼻子比常人敏锐,可以闻到蜈蚣周围残存的气味,但那气味他却是第一次闻到,只觉得不属于一般野兽。 我料想也差不多,那蜈蚣祖宗少说也活了几百年才能长得如此巨大,从风水龙穴养灵的角度来说,其已经具有一定灵性,普通野兽根本不敢靠前,更别说吃掉它了。 能对它下得了口还不惧其毒液的,想必是这深山龙穴中滋养的其他异物。这古老的长白山脉深处到底藏过多少古怪,恐怕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想到的。 这山林之中虽资源丰富,但异气乱生,这一出师便遇到那百年之久的红头蜈蚣,殊不知其他龙穴还藏有什么古怪。 此时我左臂受伤颇有不便,西凉建议我返回盘山沟先养好胳膊。我见左臂只损皮肉未伤及筋骨觉得没有大碍,便说道这点皮肉伤不需要回村里养,过了两三天也就无碍了。 西凉见我坚持也不再多说,便从背上取下龙骨刺插在屋内,靠着木板闭眼假寐,那龙骨刺是西凉家族传承的武器,自打西凉来了我便归还于他了。 不过三一会儿回来拿了猎枪出去打了只野鸡,取出一颗人参和那小鸡炖了,说要给我喝汤补补身子,又说西凉这几日风餐露宿的也没吃好睡好,正好让我俩人一起补补。 闻言我心中大为感动,只觉这小子果然仗义,能念及到我这也算是因公受伤。不曾想这不过三果然是实在,参和汤都给了我和西凉,自己把那炖得稀烂的小公鸡吃得只剩下两根鸡翅,还大言不惭的说精华都浓缩在了汤了,鸡翅这叫以形补形,气得我是直翻白眼。 书说简短,我胳膊上的外伤用当地草叶敷了几日便已经痊愈。这几日,我们一直在附近小山丘上采集人参,但是收获甚少。 这伤一好,便又惦记上了天斩峪入口那行地蜈蚣的龙穴,尤其是我那晚看到的运石车队,以及那不自然的乱石土堆,都牵动着我的好奇心。我断定这天斩峪周围是一个巨大的喝形龙穴,但苦于一直无法喝出形来,心中躁动难耐。 现下多了西凉这么一个得力帮手,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就凭他那晚干净利索的斩杀蜈蚣祖宗一举,在我心中已经是奇人一般,有他在身边一起进峪,我心中更觉得踏实。 这一晚我们便在木屋内商讨明天去天斩峪一事,我对他俩说道:“现下我这点伤已经好得利索,有道是虎瘦雄心在,人穷志不短,咱哥三虽有些身单力薄,但也不能天天围着这附近的小山头转悠。目前唯一一处确定的龙穴就是那天斩峪入口处的行地蜈蚣,本来不出意外,前几天就应该去把它端了,但这深山之中凶险异常你俩也都看见了,现下去还是不去,哥几个商量一下。” 不过三大嘴一咧:“我说老哥你就直接说咱明天去天斩峪不就得了,啰里啰唆说这么多。你也说这人可以穷,志气不能短,我和西凉要是说不去,那不是成了没有志气的窝囊废。” 我哈哈一笑:“话不能这么说,那蜈蚣祖宗到底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咱还没搞清楚,这其中必然存在危险,我瞧那天斩峪的凶险必然大于此地,所以才要一起商讨。” 说完我略一停顿:“这几日你总时不时在我面前抱怨没有人参可采,听得我耳朵里茧子都长满了,我还能不明白你在打什么主意。现在我伤好了,要是再憋着不动,怕是你就要跟我急眼了吧。” 不过三听完嘿嘿一笑:“咱这趟出来是干什么来了?不就是求财么,这附近小山头能有多少富贵,都说那富贵险中求,咱不去那天斩峪走一遭,怎么能达到此行目的。” 我转头看向西凉,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西凉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我心中惦记着那古怪龙穴而并非什么财富,只说了一句你决定就好,便又靠着木墙打起盹来。 不过三一见无人反对,当下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忙对他说咱还是按照最初决定,明天一早先去峪入口内寻那行地蜈蚣的龙穴,如果那峪中当真古怪异常,便再行决定。 不过三点头称是,一切依你。于是我们略一收拾,便打算早早入睡养好精神明天进峪。 就在我们三人准备入睡的当口,西凉忽然睁开双眼,眉目之中闪过一丝蓝光,缓缓说道:“招待所里的那些人来了。” 我和不过三闻言皆是一愣,此时夜色已深,断不敢有人走那屋后的原始林场,我竖着耳朵只听到虫鸣并无脚步声。但西凉似是十分肯定,微微一欠身把龙骨刺从地上拔出抱在怀中。 我和不过三疑惑的爬起来,透过木屋墙壁的缝隙像后面看去,只见屋后约几百米处闪着亮光,似是有人正拿着手电筒在前照路,借着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十余黑影正在缓缓走来。 不过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我说西凉小爷,你这耳朵能比的上那山中野狼了,这么远距离你都听得到。” 西凉默不作声没有回应,我心中倒是了解西凉这种本事,当年凉叔也是如他一般敏锐。 这男道就是跟踪我的那些人?我疑惑地看向西凉,西凉会意,冷静的说道:“我记得部分人的脚步声。” 不过三闻言转身拿起猎枪放上火药:“这些外来人抹黑过来估计没安什么好心思,咱先防他一手再说。” 我说你先别慌,他们深夜穿越林场来这北部山区不应该只是冲着我,那正东一派并不是作恶的组织,若真是正东一派的人,与我也算是有点渊源,远来就是客,咱一会拿出这主人之道以礼相待看看再说。何况现在不是旧社会,再者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也不会拿我们怎么着。咱们就在这屋里静待其来。 西凉点点头:“我看他们似乎是想在这深山之中找寻什么,应该是想拉你相助。” 我估摸着也是如此,毕竟正东一派当年观山寻龙都仰仗着我祖辈之人的手段,他们多人聚集在此,必定是拾起了当年的饭碗。我把不过三按下席地而坐,不过三把猎枪放在身后,抽出开山刀拨弄着火堆。 一会功夫耳边便传来脚步声,这是突然听见有人高喊:“木屋里的人是庆党哥吗?” 我和不过三对视一眼,这声音确是盘山沟里一猎户铁皮的声音,正疑惑之际,只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铁皮探身走了进来,见到我和不过三不由得憨笑道:“嘿,还真是你俩。” 我侧身朝门外望去,只见外面站着一群背着行囊的陌生人,这些人大多身材魁梧,一脸冷峻,看样子都是练家子。为首的是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汉子,在这汉子身旁一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正朝屋内打量,与我四目相对之际,不由得秀眉微皱,似是一脸疑惑。 第十三章 正东一派(一) 我与西凉和不过三在这木屋之中正等待那群夜行人前来,不料铁皮却在这时推门而入。 这铁皮是不过三在盘山沟少有的玩伴,家中也是靠采参捕蛙为生。不过三一见铁皮嬉皮笑脸的进来,也是一愣,把开山刀插入裤腿里随即问道:“你小子怎么黑灯瞎火的跑这来了,走那林场也不怕把你这小命给送了。” 就在这当口,为首的中年汉子已经和那年轻女人走进屋来,身后还跟随着一枯瘦老人和猥琐矮子,另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那中年人身侧,这小木屋并不宽敞,其余人很识趣的在屋外没有进来。 铁皮走到我和不过三跟前,笑呵呵对不过三说道:“你当我三岁小崽子呢,那林场我从小就走可比你还熟,闭着眼我都能摸过来。” 说完铁皮冲着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又说道:“这不村里今天下午从京里来了动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来咱这块记录野生动物,要进着北区山脉,你爹担心他们迷失在那林子里,就让我给做个向导,顺便也让我来看看你和望大哥在这咋样了。” 动物研究所?闻言我扫了一眼进来的这五人,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且不说那像神棍的老头和猥琐矮子,就那魁梧男人像个保镖一般站在那中年男子身侧,这架势就不像是保护动物的爱心人士。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招唬住了那些老实巴交的山里人。 那中年男人看我目光扫来,对我微微点头一笑。我见此情景也不便揭穿,便顺势说道:“哦,原来是咱国家的科研人员,真是幸会幸会,这大晚上的赶过来也是辛苦了,来来来,快坐下休息休息。哎,门外的那些个朋友,也都进来挤一挤吧,这晚上山里温差大,别再把各位给冻着了。” 我这略带戏谑的一客套,屋里气氛顿时变得自然起来,门外那几个人笑着说老乡不用客气,我们在常年在山中跑早就习惯了,一会搭个帐篷就完事了。屋里人也都席地而坐,那年轻女人对我上下打量一番,神色之中似乎颇为失望,便坐在了中年男人身旁不在抬眼。我心中纳闷不明所以,只好静观其变。 不过三听我刚才那一席话,心知我在打哈哈,他那爱得瑟的脾气此时也忍不住调侃道:“俺们这山里晚上古怪动物可多着呢,你们在外可得小心点,别动物没研究成,反被动物给研究了。” 那些人闻言不禁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心说你这小子不会说话就别乱说,这要换做脾气火爆的人指不定就上手了。 那中年汉子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对不过三说:“这位小哥不妨跟我们说说有什么古怪动物,也方便我们做做记录有个比对。” 我心想他们这群人必然是对我已经有所了解,但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已经猜到他们的来历。现下担心不过三一说话没个把门的,把那蜈蚣祖宗什么的在说出来漏了马脚,便忙接过茬来说道:“还能有什么古怪动物,无非净是些虎豹豺狼的猛兽,露宿在外还是得小心最好。” 铁皮这时忽然答茬道:“不打紧,今晚我和虎子会在外面陪着。”说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只见一黑色成年猎犬闻声跑进屋里来。 这叫虎子的猎犬刚才一直在屋外徘徊,听到主人一声口哨,便跑进屋来,不曾想虎子一进屋没理铁皮,却像是发了疯似的对着靠在墙边的西凉一阵狂吠,众人不由得都一阵诧异。 西凉自打这群人进屋之前,便抱着龙骨刺靠着墙边侧身假寐,正好背对着这群人,也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这时虎子突然冲进屋里来,对着西凉不停的怒吼,似是遇到什么凶狠野兽一般暴躁,任铁皮怎么喝止都没用,众人便都齐刷刷的看向西凉。 这时西凉慢慢睁开双眼,微微转过身来盯着那暴躁的猎犬,那猎犬顿时没了刚才那股狠劲,呜咽一声不敢在叫唤。铁皮刚才正对那虎子上下其手,见狗突然变得老实,还以为是自己控制住了虎子,担心其在骚扰了众人,便牵着虎子离开,去帮外面的人搭起了帐篷。 那六人见西凉转过身,便都向其打量起来,那保镖看到西凉样貌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其余人眼睛确都盯着西凉怀中所抱的龙骨刺,显然有些吃惊。那保镖转身在那中年男人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中年人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我见这二人神色古怪又交头接耳,心中暗想他们看到龙骨刺想必是认出了西凉,这跟龙骨刺对正东一派的人来说应该并不陌生,毕竟西凉祖上一直随我祖辈在这派中闯荡。 这是西凉站起身来,扫了一眼那保镖模样的男人,走到我跟前把龙骨刺插入地下,坐在我身边轻声说道:“这人在招待所里跟我打过一次照面。” 原来如此,那保镖模样的人早前在招待所见过西凉记住了样貌,此时在此见其和我在一起,应该误以为我们也在偷偷跟踪他们。这样看来,似乎显得我们有些心怀鬼胎了。 这时,自打一进屋便一直正襟危坐老头突然言语:“我道是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子腥臊味,这是狼一身腥,原来敦煌那边的小孩也在这里。今夜无巧不成书,大家伙竟然都凑在一块了,现下也没有外人,唐大少爷,你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那中年男子闻言哈哈一笑:“卜七爷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 说罢冲我和西凉微微一笑,说道:“鄙人唐振东,两位小哥,应该分别是秦家师爷与敦煌氏族的后代吧。” 原来这中年男人叫唐振东,振东,看来其父辈对他给予了莫大的期望。这姓唐的从一进屋脸上便挂着笑容,我一时半会又摸不透他是真性情还是笑面虎。此时见他突然向我发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表露身份。西凉则是眼睛都不抬一下,似乎跟他毫无关系。 第十四章 正东一派(二) 何振东定然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家世,且对西凉的出处一清二楚,见他突然询问,在我犹豫之际还没等接话,不过三在旁边却坐不住了。 “我说这位老同志,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长少爷短的,你反社会啊?你这岁数有点封建思想我可以理解,但你跟我们非亲非故的,你搁这一口一个骚腥地骂我们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了。” 这老头刚才说的是腥臊,却不是骚腥,这两个词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不过三一张嘴瞬间让那老头的话变了味,赤裸裸的更像是骂人。 那卜七爷本想张嘴反击,但一瞅不过三是个楞头小子,可能觉得纠缠下去有失身份便憋了回去,只能冲着不过三直瞪眼。 我看得心里一阵好笑,拍了拍不过三肩膀示意让他打住。 何振东见我没有反应,看着我的眼睛说道:“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乾坤取首,合即一派。” 我闻言一听,心下便立时肯定这批人确实是那正东一派。这句话的前十六字出自震卦卦辞。意思是即便天雷大作,依旧笑谈风生,即便雷声震得百里晃动,依然没有丢失碗筷。 正东方在天干地支中为甲乙,东又为震,是八卦之一。当年正东一派成立之初,之所以取正东二字,是因天下宝物无外乎存于八方之内,正东乃八方、八卦之首,便被做了名号。再加上当时聚集了很多不同领域的能人,这个名号即不分主次,不为特定人而起,大家在一起都是平起平坐。那震卦卦辞就成了一种理念,后面加上乾坤取首,合即一派,也就寓意为正东一派。这套说辞传了百年也没有更改,正东一派也就慢慢变成了民间的一个秘密寻宝组织。 我见何振东说完,心想自己在遮掩也没什么意思,但又不想被动回应。便说道:“看年纪,我该喊你一声何大哥。但称兄道弟又觉得不妥,因为前些日子屁股后面总晃着尾巴。想来想去你应该早就摸透了我的底,现在突然又打着什么研究所旗号问我出身,换做你是我,这话儿该怎么说。” 何振东听后又是哈哈一笑:“当年突发变故,你祖辈离去就一直没了消息,后几十年国内又动荡战乱,正东一派就沉寂了下来。现在到了和平年代,套句老词儿叫做百废待兴,老祖宗的营生真不应该就这么给丢了。于是大伙聚在一起,也想请回咱秦家师爷。前阵子终于打探了点消息,我就让两个朋友上门去落实一下,确定好后我在登门拜访,没想到秦老弟却赶巧也来了这东三省。而且好像对我们这一行也有点兴趣。“ 说完他看了一眼西凉,显然刚才那保镖模样的人已经告诉了他西凉前几天曾出现过在招待所。 何振东这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大方得体,巧妙的解释了跟踪一事,不仅道出了他心中的目的,最后还把疑问推到了我的身上,这人看来十分不简单。 他最后说我也来了东三省,这个也字,似乎是他本就想前来,找我应该是想拉我一起。看来,他们这一趟真是想在这山里搞点名堂。 这山中隐藏的巨大龙穴一直吊着我的胃口,我骨子里就继承者祖辈着对喝形风水的痴迷,真让我遇到龙穴又捉摸不透比死还难受。这群人莫非也是冲着这龙穴而来?如果是,那和他们一起探寻似乎更为稳妥一些,毕竟这山中古怪凶险,仅凭我、不过三和西凉三人确实是有些自不量力。 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我祖辈离开,父亲却从没详细跟我说过,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姓何的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万一是有什么仇恨在内,我贸然参与进去岂不是自掘坟墓? 我也就会喝形点穴,他们找我,无非也是想借助我这点本事,既然想拉我入伙,那我不妨借此试他一试,或许能探点口风出来。 想到此,我说:“我这兄弟是出于防备,想看看老几位是什么目的,但却白折腾了一会,没看出个子午卯酉。再者,话又说回来,当年我曾爷爷到了山东,就跟过去划清了界限,做点正经生意养家糊口,也没听传下什么话来说重操旧业,想来也是因那当年之事不能释怀。“ 说完我看着姓何的表情,想捕捉点蛛丝马迹。但何振东却十分淡然地说道:“一代人说一代话,祖辈那些事,只是历史,与我们并没什么关系。“ 说完话锋一转,疑惑的问道:“难道秦老弟没学会你祖上那观山喝形的本事?” 看他那样子,似乎当年并没有什么干戈之事,反而听到我说正经生意,以为我没有继承祖辈的手段。 还没等我回答,这时那卜七爷又突然插话道:“若真没有学到那点鸡毛蒜皮的能耐,他秦、西两家人会出现在这长白山脉?我看他们也是冲着神殿而来。只是这群小儿无知,就凭他们三个,嘿嘿,那是买了死鱼去放生——不知死活。” “神殿?”我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疑惑的看向那枯瘦老头。 “老弟不知?”何振东半信半疑的问道。 我看那老头似乎对我十分不屑,不禁哼了一声:“那鸡毛蒜皮的能耐我还真是不会,但祖宗的本事却学到一点,来这山里可不是找什么狗屁神殿。瞧你们衣着光鲜,一看就知道当年没受过什么压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可和各位不一样,我现在一穷二白,来这是为了和我这兄弟采参糊口。” 见我对那老头有些不满,何振东赶忙来打圆场:“卜七爷说话一直是这个腔调,并没有恶意,你不要往心里去。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满你。这次来这山长白山确实是为了找寻一处古迹。之前托人去你老家,就是想找你一起。要么说机缘巧合,你正巧也来了这长白山脉。我看这采参也不是什么容易挣钱的买卖,秦老弟你不如继承祖业,与我们一起来……” “诶,老何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这人天生懒散,又不太合群,让我和祖上那般进什么派别里,我想我这性格也是受不住,搞不好还会惹人不快。”没等姓何的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 何振东微微有些尴尬,正想在说服我,这时她身边的女人突然轻声慢语的说道:“哥,你也别强人所难了。” 说完转头看向我又道:“秦先生看着十分年轻,卜七爷可能也是瞧得如此,才有些怀疑,毕竟那精通天地之气、阴阳地理之术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我转头看向这女人,原来她是何振东的妹子,听她这一番话,我也就明白为什么她一进屋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原来是欺我年轻啊。 这女人看着淡雅脱俗,十分漂亮,只是谈吐之间有些冷淡。见她心里轻视我,我便忍不住揶揄她:“大妹子,我就一粗人,你这么喊我先生我实在觉得不习惯。看你样子应该没我大,不如你就喊我哥,或者秦哥哥也可以,咱还是接地气点。” 我这姓氏的发音与情十分类似,我故意把秦说的模棱两可,有心占她便宜,顺便解了被轻视的心头不快。 这女人听我说完眉头一皱,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便把眼睛转向一旁不在看我 唐振东这时候对他妹妹说道:“秦家观天相地之术代代相传,且从不传外人。据我所知,当年秦老弟祖上都是成年之后便在派里喝形点穴。秦老弟这个年纪肯定是更不在话下。你从小跟着家里学医,只对奇花异草十分了解,其他你就了解的少了。” 虽然姓何是对着他妹妹说了这番话,但其实是说给我听。我也知道当年正东一派之中何家便是以制药卖药为门脸的成员,按现在的话来说也就是掌握经济来源的部门,无论探得什么奇花异草珍奇异兽,都是他们负责换成金钱。而且他们精通药术,也相当于是正东一派里的医疗机构。 我心想念着那神秘龙穴,在想是不是和他们所说的神殿有一定关系。这时候突然想起那晚在河边看到的诡异车队,心里不由得联想到是否也和那神殿有关?但一时又拿不准,便对何振东说道:“你们既然来到此地,应该是心中知道了那什么神殿的位置,怎么还需要我来入伙?” 何振东苦笑道:“这神殿确是在这深山之中,但神殿的入口,却需要喝形的行家才能点出。” 说完,从身后包裹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副画卷,这画卷看起来有了些年头,我虽不懂文物,但也能看得出这画卷出自古代。 何振东慢慢得展开画卷,对我说道:“老弟你入不入伙咱们先不谈,这画卷中的内容不知你是否可以看得明白。” 当他展开之时,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因为那副画卷之中竟然画有我那晚所见的运石车队,那裸着上身的劳力和独轮木车在清晰不过了。 这时不过三和西凉也看到了那幅画,两人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三惊讶得说道:“老哥,这画里的车队,和你那晚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啊!” 话音刚落,对面五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那表情如见了鬼一般。 第十三章 神秘绢本 何振东手中的画卷,并非纸质,而是直接把图案画在绢绫之上的绢本。看年代似乎很久远,但保存的却完好无损。 我看到画中有那晚我在溪涧所见的诡异车队,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发毛。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人死后,其魂魄经常会出现在其生前经常出现的地段,重复着生前同样的行为。莫非那晚我见到的是这些车队的阴魂?还是说这两件事纯属巧合? 我心中正待疑惑,何振东一脸惊讶地问道:“秦老弟你见过这,这画中的车队?” 我盯着他手里的绢本思量:这画卷想必是古人所绘,古人经常会以绘画来记录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或者景象。就像是那《清明上河图》、《天王送子图》等等。 看何振东之前的表现,这幅画中似乎藏有那所谓神殿的玄机。这车队存于画中,也就是说这些车队必然和他们所说的神殿有关。而这山中隐藏的龙穴,似乎也和这车队、神殿脱不开关系。也许这幅画中便有我一直想要找寻的龙穴线索。 想到此,我觉得没有必要在跟他们遮遮掩掩,毕竟我们目标很可能是同一个,倒不如坦诚布公、互解疑惑。于是我便把那晚在溪涧遇到诡异车队和对附近龙穴的观察,简单的跟他们几人讲了一遍。 这几人听完之后颇为惊讶,不过三见此便说那蜈蚣祖宗可是大爷我埋的,现在尸体应该还没烂呢,各位不妨去瞧个好。 何振东摆摆手表示相信,把那绢本完全展开,小心翼翼地递到我手上,说道:“兄弟小心接着,你先看下这幅绢本。” 这绢本仅有一米多长,一尺多宽。我接过来一看,只见用上面用工细的手法绘有几组图像,这几幅图像十分紧凑,但每幅展示的内容皆不相同。 最左的图案便是那山下的运石木轮车队,这木轮车队是从一座被凿开的山峰里搬运石材,山下碎石散乱,山上劲松迎风。正如我那晚所见,车队三人一组,车队两侧有人高举火把。 第二幅图则是一群人在堆积山石,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在人群之外矗立,抬手似是指挥。在那老道身后有一巨大牢笼,笼四周围着拿着兵器的古代士兵。但笼中之物却无法从图案上看清。在众人头顶之上,一轮血红弯月摇曳长空。 第三幅图是在一处不见天日的黑暗空间当中。一群士兵举着火把拿着武器在外围守护,光火之中是层层叠叠的岩壁。中间则是一群匠师模样的人在搭建建筑,那建筑气势宏伟,但错综复杂。这第三副图给人肃穆沉毅、阴森空旷之意。 第四幅图则显示神殿已经建设完成,在神殿前端绘有一处巨大的祭祀坑。坑中异常杂乱,有士兵、匠士、妇孺,以及无数山中野兽,更有面目狰狞之厉鬼。在祭祀坑对面的神殿大门里,黑暗之中幽幽闪着一双巨目,那巨目之主形体半隐,轮廓模糊,不辨其真身。 这四幅图都描绘的十分精妙,具有很强的质感,犹如亲眼所见的实景一般。这四幅图中的内容,似乎就是在记录何振东等人所说神殿的建设过程,以及殿内部分古怪,只不过都没有标明这神殿的方位。 最右侧有一副稍微小一点的图形,当我看到这最后一幅图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挑,眼前一亮,心中顿时明白了何振东等人来此的目的。 这第五幅图中赫然就是这天斩峪一带的山脉描绘。图中墨韵跌宕起伏,峡谷、山脉气势宏伟,极为逼真。连那卧牛山及天斩峪口的行地蜈蚣地势都清晰可见。不仅如此,天斩峪两侧耸峙山峰,山脚下奔涌溪涧,以及峪后的云雾山峦都绘制的惟妙惟肖。这幅图以半俯视角度绘制,俨然是一副写实地形图。 看到此,我抬头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老何同志从哪里寻得这旷世之作,这等秀俏笔法、劲拔笔力,将死物描绘的如具有生气一般,实在是古画之中的瑰宝。” 何振东正等我识破这画中玄机,却不想我突然蹦出一句无关紧要的夸赞之词,不由得有些失落,但随即又神色疑惑地问道:“兄弟没听祖上说起这副绢本?” “哦?难道这东西我应该识得?”我也是微微一愣。 何振东见我不像欺瞒,便幽幽说道:“当年咱们正东一派取的这副绢本,就是想要来这长白山脉探寻,但却因那突发的变故,拖至现在。” 原来如此,难怪那卜七爷一直疑心我在此目的,原来我祖上也知道此绢本,但却从来没提起过。也不知当年到底是什么变故,如果开口询问他们,不免显得露怯,既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仇恨之事,不如先放在一边,等以后在悄悄打听。 想到此,我便针对画中内容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绢本前四幅图中描绘的便是各位所说神殿。那神殿之中并非供奉着什么鬼神,从那门中出现的巨目来看,应该是一只古怪生物,建这神殿的目的,则是特意让其盘踞在内任人供奉。 竟然如此,那这神殿定然不能随便选址,必然会选在集天地灵气的风水龙穴之内,只有如此才有助于那怪物生存养灵。而那最后一副山水图中,应该就暗藏着这风水龙穴的位置所在。这幅图想必是观山喝形的高人所绘,这工程如此庞大,应该也是举国之力而为。” 何振东点点头:“兄弟所言不虚,这绢本图案之中确实隐藏着那神殿位置,也确实是高人所绘、举国而建。而能看出龙穴位置所在的,也只有兄弟这种探龙师爷才可。” 何振东所说的探龙师爷,便是对我们这种观山喝形之人的一种统称。因为这探龙取形需要人在深山野林中游荡,观遍山势走向,然后确定龙脉在从龙砂之地寻觅宝物。因此在岭南一带也被成为“扒砂野老,”北方则一般称呼为“观山夫子”或者“探龙师爷。” “欸,老何同志你又高抬我了,我也就是一毛毛愣愣的年轻小子,在坐这几位看着都年长于我,也应该都是正东一派的能人,必然都身负异禀,还能看不出这画中奥秘。” 我这话虽然是回应何振东,但脸却是笑呵呵地对着他妹子而说,这小娘们一开始便看不起我,我岂能轻易的放过了她。 何振东听我说完摇头一笑,似乎知道我是在与她妹子制气,说道:“话是没错,但老话说的好打柴问樵夫,驶船问艄公,吃哪行饭,办哪行事。历来本事与年纪就不成正比。” 何振东说完一拍大腿:“这会儿只顾着和兄弟谈这神殿,却忘了介绍在座诸位。”他这突然要介绍众人,不再询问画中玄机,想必是想给我减少些压力,先拉近一下关系。我也并不点破,任由他介绍起来。 首先就是那卜七爷,这老头的出身竟是一位阴宅风水先生,难怪一直看我不快,我和他毕竟也算是同道中人,同行是冤家。 何振东身旁那结实汉子,叫刚子,眼神凌厉,据说是特务连出身,身手了得,是何振东身边保镖之一,形影不离。 而那位猥琐矮子,名字叫做郝大通,祖上也传承着一种难得手艺,便是钻山挖地。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这种人在正东一派当中有个响亮的称谓叫做“分岭头陀。” 这分领头陀最善于在山川之中打洞挖坑,速度奇快,而且定位极准。在进龙穴、出险境的时候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这名字起的,倒也符合他的本事。 这郝大通身高也就在一米三左右,生的贼眉鼠眼,却又长了张国字脸,那鼻子眼睛总像是被放错地方,看着十分猥琐,奇丑无比。 见何振东介绍完他,郝大通主动对我嘿嘿一笑,瞬间露出两排黄牙:“我这名字像个道士,自身又道士毫无关系,但这名字由爹娘,我也做不了主,我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做土行孙,兄弟以后呼我外号即可。“ 我对他客气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家伙到是实在。他这外号让我想起《封神演义》当中那个会遁地之法的土行孙,那土行孙遁地跑到美女闺房偷取衣物的情节我历历在目,想到此不由得看了一眼何振东那漂亮妹子。 何振东见我又瞥向她妹子,便说道:“这是我小妹子,何飞燕。熟知奇花异草,继承了我家中制药炼药的本事。这一点,远超于我。” 何飞燕礼节性的抬眼扫了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便迅速转移了视线,似乎是不想多看我一眼,我也并不在意,本身与她也没什么交际。 何振东见我没有反应,便看向不过三问道:“不知道这位兄弟是?” 还没等我接话,不过三一仰头,抬起手来大拇指对向自己咧嘴说道:“爷们人送称号不过三,是你家师爷的兄弟。” 第十六章 殄文 不过三一向得瑟好动,今晚一直难以插上嘴,这会儿见到有人问及他,便憋不住喊了出来,他这一喊便露了底,把自己直爽粗野的性格赤裸裸表露出来。 我苦笑一下看了不过三一眼,没有理会他。转身拍了拍西凉的肩膀,对何振东等人说道:“西凉,各位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西凉默不作声,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 何振东点点头:“敦煌家的事一直颇有耳闻。” 我把那绢本还于何振东手上,何振东借势又问:“不知秦老弟对这幅五图绢本有什么见解?” 我很实在的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现在只能肯定这神殿应该建立在我所怀疑的巨大龙穴之中。但像之前我跟你们所说,这片山脉走势在列位来之前我就揣摩观察过数次,却一直毫无头绪。那天斩峪鬼斧神工一般,周遭悬崖峭壁地势险峻,两侧山脉又千姿百态,这一时间之间我还真无法确定那龙穴位置。 说完我略一停顿:“不过,根据这五图绢本所绘制的图案来看,是对神殿建设的记载。而那第二幅堆积乱石的图案,却并不像是属于神殿的建筑。依我之见,那第二幅图所记录的,应该就就是天斩峪对面的行地蜈蚣地势。也就是如我之前所想,那行地蜈蚣是一位高人特意摆出的喝形风水局。而那第五幅图之中赫然存在天斩峪山脉、行地蜈蚣与卧牛山,由此可以推断,这位高人是利用行地蜈蚣把那天斩峪及卧牛山连贯起来,也就是说,这个未知的巨大喝形风水,应该是那位高人借助自然与人工组合而成。但这组合起来的山脉走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看破其中天机似乎要费些功夫。” 何振东等人还没有亲眼看到那行地蜈蚣地势,自然也不会理解五图绢本中第二幅图的含义,更不会想到这山中的喝形风水竟然是高人借助自然所为。我刚才那番分析,想必是他们未所料及的。 何振东面露喜色的对我说道:“兄弟不愧是将门虎子,听了兄弟的分析,再结合这幅绢本的来历及其他信息来看,却是合情合理。”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还有些事情并没有跟我讲完,于是我便说道:“老何过奖了,只是不知道这五图绢本是哪家高人所绘?出自哪里?你们要来寻这神殿,应该也会知道其中到此盘踞何物,倒不如说给我听听。” 何振东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将绢本收好,让刚子取出一张相片递到我手中。 我打眼一看,这照片拍摄的正是那第五副山水图。想必也是那绢本珍贵,总在手中拿捏观看必会损害,便拍摄了照片用来替代。 何振东说:“秦老弟如果有意,便可拿着这照片在做观摩。”他见我询问,是有意想了解这山中神殿,看得出我动了寻觅之心,才给我照片方便我喝形。 见我接过了照片,又对我说道:“这五图绢本绘制之人兄弟应该料想不到,但必然会对此奇人有些听闻,他便是那文成公——刘基。而这神殿,正是这刘基为明太祖朱元璋所建。但这殿中却不是藏有朱元璋极其后人的灵柩,而是隐匿着一种古闻异物——奢比尸。” 闻言我心中一愣,瞬间又有所怀疑。先说这文成公刘基,其不是别人,正是明朝风水大师刘伯温。这刘伯温精通天文数理,熟悉周易八卦,可以说是风水领域中的奇人。 自小我也听说过刘伯温的一些事迹,历史记载加上坊间传闻,这刘伯温就像是神人一般。 据说当年朱元璋在现今南京一带与陈友谅苦战数日不胜,正焦头烂额之际,这刘基便为其寻得一真龙宝穴,断言若朱元璋将其祖辈葬于此地,便可佑其登基为帝。朱元璋为己大业私心,便由其母活自愿活葬于此。在下葬当日,此地便下起倾盆大雨,这大雨连下数日,这真龙宝穴便成为了一处深潭,其母亲坟墓也沉入潭底不知所踪。在之后不久,朱元璋便大败陈友谅,登基成为了明太祖。还有传说这刘基是天神下凡,可将东海龙王敖广睚眦、饕餮、狴犴等九个儿子为己所用,以此相助朱元璋顺利称帝。 而那奢比尸,却是山海经之中所记载的奢比尸国中的传说生物,这奢比尸据记载介绍一种人面兽身的怪物,头颅两侧各生有一只巨大狗耳朵,耳朵之上缠绕着青蛇,但那奢比尸身却并未记载具体形似。 这一人一兽,完全毫无关联,且那山海经是先秦时代的古籍,其中记载的珍奇异兽大多无从考究,更何况朱元璋与刘基为何会为这异物建设殿堂?这姓何的莫不是诳我?想到此,我抬眼看向何振东。 何振东见我面露怀疑之色,笑着问我:“兄弟可曾听过这奢比尸国吧?” 见我点头示意,何振东继续说道:“那兄弟也应该知道经中所记载的奢比尸被称为肝榆之尸,而这肝榆据后期学者考究便是那古郁州之赣榆。赣榆之地,据汉书、晋书所记载的位置,便是现在的江苏境内。当年朱元璋以应天府为根基,招纳刘伯温来助其平复中原,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朱元璋便在应天府称帝,而这应天府也就是如今的江苏南京。” 听何振东这意思,是想说这奢比尸与应天府同处在这江苏境内,但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瓜葛,况且那五图绢本中并未提及奢比尸,这何振东说的云里雾里,我一时半会却也捉摸不透。 何振东一抬手,刚子从背包里取出照片放在我面前,这几张黑白照片看起来十分古老,似乎拍摄的有了些年头。我翻起一看,不由得心中一颤。 这几张照片之中所拍摄的是一副石制棺椁,这棺椁看起来年代久远,斑驳不堪,看起形状及棺材外壁上的雕刻图形,应该是葬着一位古代德高望重之人。照片之中并没有拍到棺材内部。而是重点拍摄了那被翻起的棺盖。 让我惊讶的就是那被翻起来的棺材盖内,竟然密密麻麻写满殄文。这殄文俗称鬼文,是专门写给死人看得文字。能看懂殄文的人并不多,父亲在世是曾跟我提过有这种文字,但他也不懂破译,而我更是只认其形,不知其意。 第十七章 奢比尸军 这殄文俗称鬼语,据说是专门写给死人看的文字,其字意十分神秘古怪,晦涩难懂,世间掌握殄文含义的人并不多见。历来用殄文来做记载的事情,大多藏着一些罕为人知的惊天之谜。文革之前我曾在家中一些古籍之上见过关于殄文的介绍,但书中只是简单表述,并没有注释其文字含义,我更是只认其形,不知其意。 何振东给我看着几幅照片,莫非这片中殄文的内容,与他刚才所说的奢比尸与应天府的事情有关?如果真是如此,想必也和这神殿的来历也脱不开关系。 想到此我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看错,这片中棺材盖内所写的是殄文吧,不过这等奇文,它识得我,我却不识得它。你让我看着几幅照片,莫非是想说这里面的殄文内容和你刚才所说的奢比尸有关?” 何震东点点头:“不错,这棺材盖内的文字确实是殄文,这殄文之中所记录的内容,正是道出了这山中神殿的由来,以及殿中之物奢比尸的真实身份。” “哦?莫非老何你能看懂这等鬼书?不知这其中内容是什么。” 何振东笑着摇摇头:“我自当没这洞悉阴阳的能耐,这等蕴含天机的文字我也是丝毫不懂,但咱们这位卜七爷,却能知其一二。” 我扭头看向那卜七爷,只见这老小子此时正挺着枯瘦腰板坐在地上,用手捋着下巴上那一小撮山羊胡,见我目光移来,嘴角上咧嗤笑了一下,显然一副洋洋自得之意。 见他这副得意模样,我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这老东西定然是猜到我不能读懂,想必是等着我出口询问,然后借机羞辱我一番。 还没等我回应,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西凉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小师爷,让我来看下。” 我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西凉,难道他能看懂这殄文?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照片递到了他手中。西凉接过照片便不在言语,自顾自的慢慢翻阅。何振东等人也是眉头一挑,似乎也对西凉这一举动颇感意外。 不过三这时候凑到西凉跟前,看了几眼便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娘,说这跟狗爬一样的东西哪是给人看的。但西凉却愈加神色凝重,微微皱起了眉头。 良久,西凉放下最后一张照片,抬起头盯着何振东问道:“这照片拍自什么人的棺椁?” 听到西凉这么一问,似乎西凉已经看懂了其中含义,只是有所怀疑,木屋众人一座皆惊,那卜七爷更是张大了嘴巴。 没等我开口询问,何振东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看懂了这殄文的意思?” 西凉见其没有回答,反问出口询问,便扭头不在理他,在我身边缓缓说出了这殄文之意,闻言后我则是瞠目结舌神情难以自制。 原来这殄文之中,记录的是当年朱元璋在虎渡桥大败陈友谅一役,而这场为朱元璋奠定后期一统天下根基的战事,却有公开的史料之中所未曾记载的奇闻。 当年朱元璋以应天府为根基,意图平定天下,建设全新皇朝。不过战事却并不如意,应天府当时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西有陈友谅大军,东北有张士诚,东南与南方则有方国珍和陈友定等一干强敌。 朱元璋当年苦战不胜焦头烂额,战事陷入僵局,陈友谅又勾结张士诚,意图东西攻打朱元璋,瓜分朱元璋领地。此时,刘伯温便献于朱元璋诱敌深入之计,并派朱元璋大将康茂才假装私通外敌,将陈友谅大军骗致应天府南方江东桥处。朱元璋早早在江东桥周围设下埋伏,大败陈友谅,逼迫其败退九江。 这一记载,与史书无疑,但那殄文之中,却记有一桩奇事。那朱元璋在大败陈友谅之时,大军中涌出一队人面兽身之怪物,这群怪物身形巨大,手持巨斧,耳尖如锥,双儿缠绕青蛇,周身一股青气环绕,血为绿色,万军之中不惧生死。这支非人军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战无不胜,在江东桥之战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支诡异军队,被军师刘基称之为奢比尸军。 据殄文中所述,这群奢比尸乃是应天府地表深处巨大裂缝而出,为刘基所蛊用。这群奢比尸军自江东桥战役而现身,至此跟随朱元璋四处征战,虽战力超群,但亦时常有所折损,到最后平定天下之时已经所剩无几。 朱元璋虽用其征战,但心中对其有所顾忌,最后本欲全部杀之,但刘基却出言相劝,说奢比尸是并非凡物,常年寄居在天地之间的龙穴之内,极具灵气无法尽数杀尽,一旦以德报怨定会惹其报复,影响国之统治。 但明成祖心知此物凶横,此时继续让这群异物留在身边,终觉寝食不安。便想让刘基妥善安顿,刘基便提出将所剩奢比尸送至北方仙山之内,并为其在仙山之内寻觅龙穴,在龙穴之内筑起神殿,也算是皇恩浩荡仁君之为。 明成祖本不想为其耗如此巨大人力物力,刘基却洞悉天机说道这神殿虽为奢比尸所建,但将来却会保朱之子嗣,可能会有大用,明成祖对刘基深信不疑,也不想将自己王朝留下隐患,便传旨允许。 后不分昼夜历时三载建设完成,明成祖又往殿中送入了诸多宝物。最后为保自身周全,不让那奢比尸自由出没人世,不为他人所用,便下令封死了神殿入口,所有参与建设者除了刘基之外,无一幸免全部葬于神殿之内。 这刘基后来便为明成祖绘制了那五图绢本,后来朱元璋之孙,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被其皇叔所害窃取了皇权,这五图绢本便到了这棺椁主人之手,并随其入葬。 以上便是西凉所述,那殄文之中并未写有棺椁之主名号,西凉这才会问及。这是西凉亲口所言,我对其深信不疑。但这殄文是否记载属实我却有所疑惑,这棺椁所葬之人,竟会如此了解如此详细,其究竟是何人? 这殄文之中记载朱元璋使用奢比尸军一事,到有些玄乎。自古这等擅于操控鬼怪、遣使异兽为己用的奇闻轶事在古代其实并不在少见,但大多数是被赋予了浓郁的神话色彩。 我记得当年父亲曾跟我讲过一件宋明帝借用鬼兵打天下的奇事。在南北朝的宋国时期,有一宋明帝名叫刘彧,这刘彧做皇帝之前,出身较为低微,在当时十分讲究阶级层次的古代,被诸多王侯所轻视。时间一久,各地诸侯便有了造反之心,于是各地遽然起兵,想要推翻刘彧皇权。 那刘彧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圣君,但也是一颇具骨气的帝王,自知己方兵力远远不敌那四方诸侯王,但也拼命抵抗,绝不投降。其随身携带一瓶毒酒,一旦都城被叛军贡献,在无回天乏力之时,便饮毒酒与国共存亡。 接下来战事持续数日,刘彧军队便已节节溃败,亡国已然成了时间问题。就在这刘彧苦叹命运之际,军中突然有一方士求见,这方士身高五尺、生得单眉单目单耳,脸上皮肉如老树皮一般,极为可怖。这方士自称来自冥府,洞悉阴阳两界之法,能操控阴兵助刘彧平复叛乱。 第十八章 双头山麂 刘彧本身就是一个极为信奉鬼神的昏君,他见此方士面相生的诡异恐怖,心中已经是有所顾忌,在被这方士一顿蛊惑,加之又处在亡国之际,便死马当活马医信了方士之言。 那方士让刘彧三日后将军队大部分主力转移到一山区盆地之内,并说只要引得叛军前来伏击,并可将那叛军一举歼灭。 刘彧当时虽然已经是走投无路,但也万万不敢把那大部分主力都调到盆地之中任人屠戮,此举无疑是送死一般。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正面抗衡下去也是毫无生机,倒不如按照这诡异方士所言一试。于是刘彧便派了少数军队前往盆地之内驻扎,并依照那方士的再三强调,不得在盆地三面山坡之上驻兵埋伏。 待到第三日深夜,叛军果然如方士所料出现在那三面山坡之上,刘彧的军队已经被围困无法抽身。就在两军正要交战之际,突然天地之间狂风大作,霎时间变得天昏地暗,山坡内部此起彼伏地传来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声,那声音如鬼哭狼嚎一般,似是山中埋葬者无数恶鬼苏醒过来。 就在此时,只见三面山坡之上突然钻出无数鬼兵。这些鬼兵齿根外翻口血未干,面目血肉模糊十分狰狞可怖,手持血迹斑斑的刀枪,身穿西晋时期的军装。在鬼兵之中有一骑着骷髅战马的将军,这人身穿血红甲胄,在月光下有一张残缺不全的鬼脸,阴气森森地矗立在阴兵之中,被阴兵高呼为平西将军——周处。 这周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西晋时期的大将,但其早已战死沙场百年之久,此时突然率领着一干鬼兵出现在荒山野岭之中,对着叛军疯狂屠戮,实为诡异。这群鬼兵刀枪不入,鬼叫凄凌,叛军被吓得溃不成军,毫无反抗之力,之一会便落得大败。 后来这方士便经常召唤鬼将军周处率领鬼兵前来相助,数月之内宋明帝刘彧便平复各地叛乱,稳定了君王之位。而那方士,最后却意外的被刘彧处死。 原来那方士并非什么来自冥界可操控鬼兵之人,那鬼将军周处和诸多鬼兵,确是由一干哑巴士兵易容乔装而成。这方士和鬼兵皆是来自建安王刘休仁帐下,这刘休仁便是簇拥刘彧帮其抵抗叛军的王侯。 那方士当年之所以能先为刘休仁所用,皆是因为他在深山之中发现了这些西晋时期的铠甲,这些铠甲制作奇异,是用藤条编织而成,外面套有西晋军装。这些藤条极具韧性,可抵抗住弓弩手射击,因此这群鬼兵让人觉得刀枪不入无所不能。 刘休仁当时依照方士所言,获取了这些装甲之后,便选取了一部分精兵装成鬼兵进行训练,为防止这些士兵发出声音惹人怀疑,便让这些精兵吞服了哑药,而这些哑兵之所以能发出慎人的鬼哭狼嚎之音,确是用了匠夫所特制的“夺魂哨”。 这“夺魂哨”吹起来声音凄厉,如阴间厉鬼惨叫一般。深夜之时,这些哑兵便易容成鬼怪模样,藏于地表之内,待敌军来犯之际,突然从敌军脚下钻出,继而吹响那“夺魂哨”,加上那乔装的骷髅马和易容的鬼将军周处,足以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敌军吓得慌了阵脚,这时刘彧的军队在一拥而上,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刘休仁当年成立鬼军之时,并未与那宋明帝刘彧提及,最后才突然使用,免不了引起刘彧疑心。当叛乱平定之后,这刘休仁和方士以及那千余鬼兵,便被刘彧秘密杀死。 而那刘彧却也没落到一个好下场,每晚深夜都会见到自己床帐之往有无数厉鬼徘徊索其性命,那些厉鬼都是被其屠杀的鬼军,没过几年,刘彧便患疾而终。 听完西凉所述,我便不由得想起了这则历史旧闻。照此来看,那殄文中所记载的,应该是刘基当年为朱元璋使用了一些较为神秘古怪的军队,而这支军队,则被那墓室之主说成为奢比尸军。 我见何振东等人听完了西凉表述后,皆是频频点头,看来西凉所言与那卜七爷所译别无二致。殄文之中所指说的北部仙山,从五图绢本上来看,应该就是指的长白山脉。但那这墓主人究竟是何人?何振东又是如何获取这五图绢本的? 想到此,我便将这些疑惑说了出来,何振东倒也不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这五图绢本的由来讲述出来,而那墓的主人,他却坦言无法断定。 原来,在晚清时期,正东一派还未分离之前,那五图绢本就已被获取。当年正东一派中有五人在今天福建宁德地界内的“拔船丫山”一带寻觅灵草,无意之中竟然发现在这深山之中盘踞着一只双头山麂。 那双头山麂似是在这深山之中修炼已久,灵性十足,见到五人之后并不慌乱躲避,反而晃着两颗脑袋,转动着两双灵动的小眼睛与众人对峙。见这五人动了捕捉之心,便慢慢将众人引诱到一险峰之上,之后便匍匐在一巨石表面不在动弹。 这五人见状便慢慢向其靠近,深知这等灵物只能活捉不可射杀,可就在走到巨石之前准备抓捕之时,突然脚下土壤一松,五人全部跌入山峰间隙当中。 原来这是一处山体间隙,因为洞口被枯枝落叶盖住,常年累月风吹日晒刮满泥土,土上又慢慢长出植物,导致这块地方显得与其它实地并无两样,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等自然界中的陷阱。那双头山麂身体轻盈,走上去自然不会沉落,反而正东一派那五人踏上之后不久便压塌枯木,全部掉落山体之内,当即就有两个人摔断了双腿无法动弹。 万幸的是,当时有分岭头陀在这五人当中,也就是那位“土行孙”郝大通的爷爷。因为身体矮小,掉下来时候又压在其中一人双腿之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 郝大通爷爷见自己安然无恙,便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在山体内打起了洞,这一打不出几十米,却挖到了一处墓穴的墓室。 第十九章 入伙 那五人歪打正着碰见一处墓室,当即便爬了进去,但见那墓室之内雕刻着精致螭首与火珠莲花,另有金银玉器及一些刀枪剑戟,看起来似乎是一王侯之墓。但这墓室仅有一百多平大小,且没有设置任何机关陷阱,仅在墓室正中放有一副石制棺椁。 那五人无意当中闯了进来,先是心中惶恐,但一看这墓室之内并无险情,又放下心来,其中两人好奇心上涌,便打开了那副棺椁。 打开之后众人都大惑不解,因为那棺材之中并无古尸残骨,只有一件僧袍以及那副五图绢本,而棺材盖的内壁之上,便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殄文。 那五人之中无人识得殄文,不懂其意。想寻点线速判断墓中主人生平来历,但四下寻觅一番,却再无任何发现。 见眼下一无所获,再加上有两人摔断了双腿诸多不便,几人便匆匆离开,只带走了那神秘的五图绢本。 几人走出古墓才发现这墓葬于半山坡之上,待下山之后,便在山下一名叫作上金贝的村落将受伤两人安顿好,并留下一人照料,其余两人便择日返回了京城。 那副五图绢本被带回京城之后,被我增爷爷所见,道出这图中应该藏有惊天秘密,但只凭一幅绢本无法肯定。本想集合众人返回那处古墓破解殄文,却不想正东一派没几天发生变故四分五裂,这事也被搁浅。 后来,直至建国初期,何振东聚集派中人员,想要重新振兴正东一派,想起祖辈的五图绢本和棺中殄文,便带人前去上金贝村进入了那处古墓。不曾想那古墓早已被盗墓贼光顾一空,墓室之内空空如也,万幸的是那棺材和棺材石盖没被破坏搬走,便拍了照片匆匆而回。 当卜七爷看到照片解读出殄文内容之后,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更是怀疑那奢比尸军是否存在,但那五图绢本却是活生生摆在眼前。后来派人在这长白山之中寻觅打探数日,终于发现天斩峪这处峡谷,与那图中所绘山水图十分吻合。于是众人便决定前来一探,而目的,正是那神殿之中朱元璋所送进去的宝藏,而寻我,也是为了让我破解出那五图绢本中的真龙宝穴方位。 何振东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的将绢本来历,以及此行寻宝的目的全盘托出,这让我倒是颇为意外。我自小经历文革那不堪回首的动荡年代,见惯了墙倒众人推的场面,不少世俗小人在我眼前一晃我便可看透其骨子里的本质。但这何振东确是让我觉得捉摸不透,只觉得这人眼神之中似乎藏着一股遮天蔽日的野心。 此时那郝大通突然面带怜悯地对我说道:“秦老弟你现在既然过得十分困难,不如就借此机会返回派中,同我们一起探寻这山里的神殿,到最后也会分一杯羹。” 原来这人见我神色有异,还以为我也惦记上了那神殿中的宝物, 我一听瞬间哭笑不得,这郝大通不知道是真实在还是脑子缺根弦,我何时告诉他我过的困难,之前所说的一穷二白采参糊口,明显我是在挤兑那卜七爷。 我只好对郝大通说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我这人懒散惯了,而且我对那殿中宝藏也没什么兴趣。现在唯一牵动着我的,是那隐藏的真龙宝穴。我也实不相瞒,自小学习这观山喝形,这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等神秘的喝形风水,我心中对这龙穴倒是十分感兴趣。” “不管我们的出发点如何,但我们的最终目标却都在一个点上。秦老弟是否愿意重回正东一派咱暂且不提,但如果能与我们携手合作,那也是一桩妙事,同样我也不会让秦老弟白费苦心。”何振东见我意向明确,便婉转的拉我入伙,并许下了承诺。 还没等我回应,不过三一跃而起:“大爷我在这憋了半天了,我就说你们这群人目的不纯,原来是惦记着那朱元璋老儿的宝藏。” 说完转头对向我:“我说老哥,听刚才你们那番话的意思,那神殿入口只有你能找到,依我看,那入口你不能寻,这宝藏不管从哪儿论,那都是属于国家的,咱们可不能窃取国家财产啊,咱作为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可不能挖了社会主义墙角,你说对不?” 我闻言一愣,心想不过三的思想觉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这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品质可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啊。他这正气凛然的一番话让我瞬间有些自愧不如,正想心中自我检讨,猛然见他偷偷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中顿时暗骂了一句,原来这小子是想坐地起价。 不过三见我注意到其眼色,转头继续说道:“我劝各位也做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你们冒充国家公务员这件事就已经不对,怎么还能一错再错。而且这深山之中危机四伏,那神殿之中必定也是凶险万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里面在只有那什么比尸没有宝藏呢? 我哥虽然说如同那宝藏大门的钥匙,但你们也看到了,就他这小身板经不起太多折腾,到时候必然还得需要我和这西凉小爷一起陪同,不然我这做兄弟的也放心不下,我们三人都担着生命危险,图什么呢?” 不过三这几句话说的时缓时快,重点强调了宝藏大门的钥匙和我们三人图什么等字眼,傻子也能听得出他什么意思。 何振东等待不过三说完,笑呵呵的说:“这位不过三兄弟说的极是,那殿中凶险必然不可避免,既然有心请回秦老弟,便已经都考虑全面。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宁叫钱吃亏,不叫人吃亏,我们又怎么会白白让诸位犯险,况且为三位投资也是十分值得。” 说罢一抬手,刚子从背包中取出一厚鼓鼓的信封直接递到了不过三手中。不用问也知道,那里面定然是装着一摞钱。这何振东寻宝还带着钱财,想必是早就为我等准备。 见不过三接过信封,何振东又说道:“历来正东一派中骨干寻觅宝物,事成之后皆会合理分配所得,那殿中宝物,最后也不会少了三位兄弟的份。眼前这些,只是一份薄薄的见面礼。” 不过三抽出几张一看,都是百元大钞,那一叠少说也有几万元,这几万元在当下如同巨款一般,何振东却满不在乎只当作是见面礼,这何家看来还是有些根基。 其实早在他们来这之前,我便已经萌生探寻龙穴之意。后来看到那五图绢本,相片中的殄文,以及听闻那上金贝村古墓,得知这未知的巨大喝形风水局竟似乎是那奇人刘伯温所设,我更不会轻易放过这等奇事的探索。 起初担心这群人对我等心怀不轨,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多疑。当下即便没有他们,我和西凉等人也刚刚决定对这山中龙穴来一个彻底探索。这山中异物纵横、凶险异常,既然他们愿意拉我一起,何不借助他们之力多一份安全。何况有他们手中的山水图,找起龙穴相对更为简单一些,而且现在也确实没多少钱财在身。 想到此,我问西凉意下如何,西凉抬起眼来盯着我,竟然破天荒的微微一笑,那神情已然是看穿了我心中决定。 我见他已经心知肚明,便点了点头,转身对何振东等人说道:“既然大家目标一致,那一起探索倒也无妨,毕竟人多力量大,但这些钱还请先收回,毕竟这龙穴尚未确定,而且接了这钱就如同卖身一般,让我心里实在觉得别扭。三儿,把钱还给人家。” 不过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一时间之间有些激动,但见我退还之意坚决,虽然不舍却也不便在继续拿在手中,便又把信封塞回给了刚子。 何飞燕一挑眉头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对我的行为颇感意外。何振东则是哈哈一笑,执意让我收下那信封,但我再三推脱,他便只好说暂且寄存在他这里,等寻完神殿之后在与那宝物所得一并奉上。 那钱暂时不接,到并不是我高风亮节,而是我既然没有以正东一派骨干身份参与其中,便担心收了钱之后便会受制于人,一旦后期遇到什么险境,那就不能自由抽身离去,毕竟不过三和西凉的性命都交在了我的手中,我无法不对兄弟负责。 至此,我与西凉、不过三算是半正式加入了这支探险队伍。除了卜七爷之外,其余人到都是因我等加入而满心欢喜。众人就在这木屋之中又细细商榷了一番,结合这周边龙脉情况,断定那神殿应该处在天斩峪内部某处。于是便定下明天一早先挺进天斩峪,而那神殿具体的位置,则让我在行进之中再抓紧判断。众人又简单的聊了一会拉近下关系,见天色已晚,便各自找地睡去。 我拿着那张山水照片迟迟难以入眠,这几日的经历,西凉的归来以及加入何振东的队伍,总觉得像命运安排好一般,我只能毫无反抗地被牵着走。本想在这山中与不过三采参糊口,却不料竟与那正东一派又扯上关系,似乎又踏上了祖辈的老路。辗转反侧之际,恍然瞥见西凉正靠着墙边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幽蓝的眼睛之中布满了忧虑与疑惑,或许,有些事情他也不曾预料吧。 而我此时却还不知,我今晚的这个决定,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我兄弟三人今后的命运,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那无法抽身的鬼门关当中,而等待我们的,将会是那深渊之中被封印千年的恶魔。 第二十章 鬼音 昨夜一通胡思乱想,也不知自己几时睡着,等这一觉醒来,见窗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这清晨深山之中竟凭空起了一场大雾。 此时木屋中人也都已经醒了过来,只有不过三还在喃喃自语呼呼大睡。我一抬头,看到不远处何飞燕娇嫩的小脸上双眼泛红,正一脸不快地盯着我身旁死猪一般的不过三,见我坐起,又白了我一眼。我看她这幅倦容,显然是昨晚被不过三“震天雷”般的呼声吵得没有睡足。 这小娘们事先看不起我,后来又被我揶揄调戏,大清早起来又一副怨天怨地的表情,想来应该对我等有了偏见,看来这一路上过得不会舒服了。 我把不过三喊了起来,众人在一起简单吃了些东西。刚子给了铁皮一些钱算是向导的报酬,便把铁皮打发回盘山沟,毕竟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太多。 昨晚铁皮一直在木屋外休息,并不清木屋内发生了什么。不过三把这几天采的人参都让铁皮捎了回去,让他转告老爹还需要在这山区待上几日不必挂念,并留下了那条叫虎子的猎犬,那虎子自小也被不过三带着玩,倒也听不过三的使唤。 书说简短,众人略一整顿,便到了上午八点多钟,可是这山中迷雾却仍然迟迟不肯消散。 这迷雾呈淡红色,极为浓郁,可视距离只有三十米左右,向雾气中望去,只见树木山石影影倬倬,显得十分虚幻。 卜七爷看着这雾气摸着山羊胡幽幽说道:“昨夜这老山之中湿气剧增,这层妖雾降的突然,此时遮天蔽日,阴盛阳衰,山林之中一片纯阴之象,我等在这其中行走恐有不妥,现下天公不作美,正是那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啊。” 这刚要准备启程,这老东西就先妖言惑众一番,让我听着十分不快,还没等我反驳,不过三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放他娘的屁,什么妖雾阴气的,这山雾一年四季不断,你这老儿不懂怎么还胡诌八扯吓唬起人来了,三爷我常年在这雾中行走打猎如履平底,你若害怕,不如就待在这屋里吟你的破诗,我们自己去取那神殿之中的财富。” 不过三昨晚就对这卜七爷心生不满,早就想找机会出一口恶气,这会儿终于逮到了机会。 那卜七爷正想借这雾气树立威信酝酿情操,等着别人请教如何应对,却冷不丁被不过三呛了一顿,不由得勃然大怒,对不过三骂道:“你这该死的小崽子不知好歹,老夫一番好意提醒安危,你却满口污言秽语,当真是缺乏管教不知死活的东西。” “呦呵,你这老东西……”不过三闻言也拉下脸来,正想撸袖子上前吓唬吓唬那卜七爷,这时从旁边突然闪出一个结实汉子,正挡在卜七爷和不过三中间。 这人一脸阴沉,身材魁梧壮硕,显然这是卜七爷带的帮手,他眼睛盯着不过三,左手在腰间一晃,衣角扬起,只见其腰带之上别着把一尺多长的军刺。 不过三见状,小眼一瞪冷冷笑道:“我说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敢来这深山老林里得瑟,原来带着个跟班呢。还跟三爷亮家伙式,你他娘的拿着大鸟吓寡妇呢?来吧爷们儿,想怎么练练,你给划个道吧。”说罢便挽好袖子准备上手。 我一看赶忙上前拉住不过三,我到不是怕不过三吃亏,不过三这些年在深山老林之中上窜下跳与那虎豹豺狼斗智斗勇,身手也是颇为了得,何况身边还有我和西凉。只是这刚集合好的队伍,还没等出发呢自己人先干一架,实在是影响军心,我虽然因那卜七爷一直出言讥讽也心有不满,但斗个两败俱伤却完全没有必要。 何振东在旁没有吭声,刚子闪身上前劝道:“各位稍安勿躁,大家在一条船上,别因为一点小口舌伤了和气,接下来彼此之间还需要多多照应,七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过三兄弟也退一步,海阔天空皆大欢喜。” 郝大通也走上前来打着圆场,那卜七爷想必也不想闹得太大,也比较忌讳何振东的脸色,便狠狠冷哼了一声说了句:“阿德,退下吧。” 那叫阿德的汉子闻言后闪到一旁,我也借坡下驴对不过三一阵安抚,不过三也不便在动手,只好悻悻地转过身自顾自的嘟囔着。虽然事态没有闹大,但我心知跟这卜七爷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何振东这时才哈哈笑着走过来:“各位别愣着了,分配下物资准备出发,若被这点雾气困住,那神殿之行还不如早早取消。” 他对刚才眼前发生的矛盾熟视无睹,只字不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中不由得暗暗倾佩这人的头脑。 何振东这一行有九人,除了昨晚在木屋中的五人,还有那个阿德和三个年轻小伙,那三个小伙子都是何振东带出来的。何振东本想让其妹子带人留在这木屋之中等待,但何飞燕执意不肯,非要一起寻那神殿。何振无奈只好留下两人在这木屋之中做接应,让另外一个叫做大刘的年轻人跟在何飞燕身边进行保护。 众人整理好装有各种器材绳索以及干粮帐篷的行囊之后,何振东对大刘摆了摆手,大刘会意,从身上取出一长条形包裹,打开之后,那背包之内装着两把半自动步枪,大刘拿出一把直接递给了不过三。 何振东没有理会不过三的惊讶反应,轻描淡写地说道:“在这深山野林当中难免会有什么猛兽,那神殿里也保不齐有什么古怪,看这位不过三兄弟是山中猎户,拿着这把枪用来傍身吧。” 不过三愣神之后也不客气,把自己那打一枪就要填装火药的单管猎枪留在木屋,那猎枪打个山鸡野兔子且还过得去,但真遇到什么猛兽,那就成了摆设。 现下有了新武器,不过三拿在手里不停摆弄,嘴里直夸何振东会做人,何振东一脸苦笑不再言语。等待大伙确认准备就绪,便朝那天斩峪走去。 此时山中迷雾不散且浓,除了脚下的黑土地,四面八方及天上都是灰蒙蒙一片。不过三领着猎犬走在前端,那猎犬惧怕西凉,一直不敢回头张望。众人穿过溪涧,沿着岸边走了一会便绕过那卧牛山,来到了山后。 我心中念着山后的行地蜈蚣地势,便扭头打量,但这溪涧与那些石堆相隔较远,透过雾气远远望去,只觉得那些石堆如同是一座座巨大的黑色坟墓一般,在白茫茫的空间中十分诡异可怖,无法瞧得仔细。 看到这般景象,我突然想起那五图绢本里的第二幅图,图中老道身后有一口被士兵守住的巨大牢笼。这行地蜈蚣的龙穴,莫非是那道人特意为那笼中之物而设?根据殄文所示,那老道应该就是刘基,这刘基如果是为了安放笼中之物在此,那他的目的是为何,这天斩峪是通往北部山区深处的唯一平坦之路,莫非,那笼中之物是在此看守? 还没等我想明白,只见前方白雾之中赫然出现一条高耸入云的黑色裂缝,如同空间被撕裂开一般,不用说,这便是到了天斩峪的入口处。 待走到近处,才看清这天斩峪入口十分宽阔,那两侧悬崖比我远处观看揣摩的还要高耸,悬崖两壁上长满藤曼和不知名的野草,偶尔还有几棵古松从断壁处横切出来。那些断壁处大多残石突兀,古怪嶙峋,人在这深渊之中,就如同一只小蚂蚁一般。 朝峪里望去,峪中雾气比外面要淡薄一些,但依旧是朦朦胧胧。而那行地蜈蚣的石堆却没有在天斩峪入口处停止,反而是延伸到了天斩峪深处。峪中地表则是由细碎的石路和杂草从组成。 此刻那溪涧发源地的洞口就在身旁,这入口处湿气较重,泉水翻涌而出的哗哗声不绝于耳,那山泉洞里黑黝黝一片望不见头,我用手电向里照去,看到的全是交错纵横的山石,莫非这石洞还能贯穿了整个山体? 这时,不过三在前面突然喊道:“哥几个都上点心了,这地方历来有不少古怪传闻,一会儿进入之后打起点精神,有什么异样都喊一嗓子,别悄摸儿的被野兽叼走也不知道。” 吼完之后便让刚子看着猎犬,自己跑到队伍末尾来到我身边,见身边没有外人,便悄悄对我说道:“我说老哥,那行地蜈蚣龙穴咱是不是也顺道给端了?如果真有什么千年人参,这玩意可不能跟他们平分啊。毕竟那神殿里的宝藏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我摇头一笑拍着不过三肩膀说:“人家家大业大的还能看上你这点玩意,我看这行地蜈蚣的龙穴还在天斩峪深处,现在还无法判断,咱们先往里走着,如果一路无事,咱们顺道探探到也无妨。” 说完我让不过三回到前端,那猎犬不听刚子摆弄正在乱吠,再者我们三人在后面窃窃私语也难免会让人生疑。 不过三乐呵呵的跑到前面对着猎狗训斥了几句,便带着大伙继续朝峪深处继续进发,不知不觉便走入了六七百米,可奇怪的是,此时不仅还没看到这天斩峪内部的出口,就连那行地蜈蚣的石堆也依然在向着深处蔓延。 我正思量着这天斩峪能有多长,突然西凉一伸手挡在我身前把我拦下,我一愣,扭头一看,只见西凉紧抿双唇,眉头紧锁,幽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峪深处,面色极为凝重,如临大敌一般,他伸手慢慢从背后抽出龙骨刺,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吃掉蜈蚣的那家伙,在前面。” 闻言我大吃一惊,急忙向前看去,但除了前面的几个人,远处只有白茫茫的雾气,再无其他景象。我记得那天西凉是闻到了这东西的气味,想必此刻也是如此。那怪物敢吃掉百年之久的剧毒蜈蚣,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善茬,想到此,我连忙喊住队伍最前面的刚子和不过三,把众人聚到一起,道出了西凉的提醒。 何振东等人之前也听我提起过这未曾见过的怪物,此时一听那东西就在前方,都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几个保镖都拿出武器攥在手中,不断打量着前方和两侧悬崖,唯恐突然扑出什么怪物。 我见状说道:“这地方多留一会儿便多一份危险,此时定然不能折头而返,这里面雾气不是很浓,即便有什么猛兽出来,也会给我们反应和射击的时间。我们应该聚在一起抓紧穿过这邪门的峡谷。” 何振东点了点头,让刚子和大刘围在何飞燕身边,自己走在何飞燕前面,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就在众人刚走出几米的时候,原本在队伍一旁低头闻着气味的虎子,突然竖起尾巴朝前方“汪汪”叫了两声,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随即瞳孔张开,狗眼上吊,两只耳朵向后紧贴,背上的黑毛“噌”的一下全部竖起,嗓子瞬时发出嘶哑的低吼声。 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只听前方雾气之中忽然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凄婉悲凉的歌声,那歌声时高时低,如猫哀狼啼,又似狐笑豺叫冤魂哭泣,在这雾气弥漫的空荡峡谷当中显得极为诡异空灵,只听得人汗毛竖立,心惊胆寒。无数飞禽惊慌失措的破草而出消失在上方白茫茫的雾气当中,西凉闪身一步提着龙骨刺挡在我面前。 “鬼……鬼音,这……这是冤魂……哀泣的声音。” 我侧脸一看,只见身边的卜七爷脸上青筋暴起,正一脸惊恐的自言自语。 第二十一章 魅獏 卜七爷所说的鬼音,正是唐朝时期的歌姬所清唱的一种腔调,这种腔调是我国古代模仿冤魂厉鬼声音的古老唱腔,旨在表达鬼魂之意愿。这种唱腔起源于唐朝,但在后世并没有得到任何发展,反而销声匿迹,导致很多世人对其一无所知,只有少数人知道其由来。 不过这鬼音,虽然从民间绝迹,但在道教一些分支与风水占卜领域却悄悄盛行了一阵。当年唐朝李氏统治者自称是道家鼻祖李耳的后人,使得道教在唐朝初、中期极为盛行。这鬼音,便被一些道家人士用来作为人与鬼魂之间沟通的语言,这种语言与殄文类似,不过却比殄文直接,它可以让人鬼之间直接产生对话。但是掌握鬼音之人,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才可,其他人则学也无效。 掌握鬼音的阴女都是从小培养,寿命也极短,且不能和正常人生活在一起,不然阴气太重极容易克死身边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期慢慢被人弃用。现如今这世间掌握鬼音的阴女早就绝迹百年,我也是曾在家中古籍之中有所了解。 这卜七爷是看阴宅风水之辈,懂得天星占卜,他能了解这鬼音也实属正常,此时峪深处的雾气中传来这断断续续的歌声,被卜七爷一惊呼,我也是心头一颤瞬间记起,莫非这峪中真藏着一位怨气难消的阴女? 此时众人都停下脚步聚在一起,我见那卜七爷已经吓得快尿了出来,便自己把这鬼音的来历简单给大家伙讲了一遍,并坦言自己也怀疑这歌声是否为阴女所唱,众人也都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不过三举起步枪拉上枪栓,骂道:“管他奶奶的阴女阳男,老子还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还真能有鬼怪出没?要真是阴女倒也好了,如果长得漂亮,老子就勉为其难给她收了,要是丑陋不堪躲在这峡谷当中吓人,那就给她一梭子教她好好做鬼。” 我一听连忙拉住正要往前冲的不过三,说你小子耍胆色也不分时候,前面雾气里到底藏着个什么玩意还没确定,你这么贸然冲进去,万一是什么猛兽作祟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说即便真是阴女,那也是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了,你这身板伺候的了吗?而且这人鬼殊途,你又何苦徒增情丝烦恼。 不过三大嘴一咧:“那怎么着,要不然老哥你上?从昨晚到现在我瞅着你对这姓何的小妹子眉来眼去,还以为你春心萌动芳心暗许,想不到你连个鬼也不想放过?” 众人闻言都神情古怪的看向我,一时间忘了那鬼音的存在。何飞燕更是羞得俏容绯红,咬着嘴唇对我怒视,看这架势随时有可能扑上来把我撕了。我心中暗骂不过三你这小子贫嘴不分个场合,你这一句话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再说我也是怪那何飞燕轻视我,几时对她眉来眼去了。 还没等我开口解释,何振东沉声说道:“二位兄弟临危不乱胆色过人,我姓何的打心眼里佩服,但眼下这节骨眼儿,两位在这么耍嘴皮子玩,可就耽误事了吧。” 我闻言连忙接茬:“老何你有所不知,我与我这兄弟一旦遇到危机都会互相扯皮来缓解心中恐惧,此时拿你妹子做个话头虽然不妥,但也纯粹是无中生有没有恶意,各位如果把这戏言当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我也不管他们信不信,上前一步抬手指向那行地蜈蚣地势中的一座乱石堆说道:“早之前我就和各位说过,那五图绢本中,第二幅众人堆积乱石的图案,就是在人为得制造这行地蜈蚣喝形风水局。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印象,在图中刘基身后,曾有一座被士兵看守的牢笼,虽然无法从图中看清笼中之物是什么,但那牢笼在这行地蜈蚣局的建设过程里,由此我可以断定,刘基所设这行地蜈蚣局,就是为了利用风水龙脉养那笼中之物。 眼下已经深入这天斩峪当中,距离那行地蜈蚣的龙穴,料想也应该不会太远,此时这鬼音突然传出,如果不出我所料,那这发出鬼音的怪物,就是那笼中之物,而其被安放在这天斩峪内,想必是用来防御外来入侵者。” 我话刚说完,那鬼音也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我猜透一般沉寂了下来。 上述这些话倒不是我为了转移尴尬乱说一通,自打我见了那五图绢本,加上今天这一路所见,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众人见我说完,那鬼音也突然停下,都感觉十分意外,这一切似乎间接证实我所言不虚。 何振东却面露担忧的说道:“秦老弟的分析应该比较贴切,不过……,这刘基距今已经死去千年之久,这发出鬼音的怪物若真是当年刘基身后的笼中之物,那它活到现在,岂不是更……” 刘基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瞪大双眼,缓缓抬起头看向我背后上方,脸上充满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我在看对面何飞燕几人同样是长大了嘴巴,眼睛里尽是恐慌之意,似乎见到鬼怪一般。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莫非我身后悬崖之上出现了什么古怪?还没等我回头,只听刚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我心中一沉,看来真是那怪物现身了。 我缓缓的转过头,眼睛扫上身后的悬崖之上,这一眼,吓得我差点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只见悬崖上方三十多米处,在一块光滑的石壁之上,正贴着一团黑色人形的怪物。之所以说它是人形怪物,是因为这东西有人一样的身体,但是四肢却如枯枝一般,双臂极长,屁股后面摇曳着一条长而粗壮的尾巴。在这怪物短粗的颈部之上,长着一颗扁平的三角形脑袋,耳朵狭长细小,眼睛如鹌鹑蛋般。脸中间长着一条一尺多长、手腕般粗细的单孔鼻子。在其三角形脑袋前端,有一张突出的白唇尖嘴。这玩意浑身上下长满黑色绒毛,在上方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十分扎眼。 我见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魅獏”。这魅獏据记载是为丛林之中异气所生,大多盘踞在潮湿阴冷的环境里,靠着利齿嚼碎食物,用鼻子进行吸食。魅獏极为凶残,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物。 此时这魅獏头朝下四肢弯曲,如蜘蛛一般贴在岩壁之上,晃动着那柔软扭曲的黑色尾巴,正死死地盯着我们,顺着它目光而看,却是冲着何飞燕。 在我身旁的西凉悄悄将龙骨刺抬起横在身前,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小师爷,一会往我身后躲。” “呯!” 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先开了一枪,这一枪正打在魅獏悬贴着的石壁之上,蹦出一团火花。 只见那魅獏尾巴一甩,身体“嗖”的一声蹿进石壁下的藤曼当中,藤曼之中顿时躁动起来,那魅獏正在往下急窜。 “他奶奶的,就这破枪法还敢打第一枪,都愣着干什么,继续打。”不过三这会儿急了眼,边说边举起枪,对着起伏不断的藤曼就是一顿猛射,生怕那玩意窜下来。 那魅獏在藤曼之中左躲右闪速度奇怪,根本就没法瞄准和预判,只几秒钟的功夫,便从藤曼中一闪而出,四肢弯曲,匍匐在悬崖根下的草丛之中。 胖子和大刘此时一梭子弹已经全部打完,刚子抽出的手枪也正在换弹夹。就在这一两秒的空挡,只见那魅獏的白唇小嘴突然诡异一笑,露出上下两排白色阴森的尖锐利齿,黑色的尾巴在空中一摆,猛地扑向人群中的何飞燕。 此时我正站在何飞燕右前方,见魅獏夹着腥风急速扑来,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同时伸手抓住了何飞燕的胳膊,还没等我往后拉,西凉早已伸手扯住我后衣领狠狠向后拽去,同时右手挥出龙骨刺。 那魅獏在空中敏捷的一侧身躲开龙骨刺,身体贴着我的面门飞过,身上一股浓郁的腥臭顶的我喘不上气来,何飞燕被我顺势一带,也刚好躲过魅獏的扑击。但我们两人站立不稳,同时向后摔倒,何飞燕整个人摔在了我的怀里,压得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魅獏没有扑着何飞燕,却一头撞进了一直在何飞燕身旁的大刘怀中,大刘躲闪不及,直接被撞飞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但这魅獏没有停息,紧接着一扫尾巴,将已经换好弹夹的不过三和刚子二人扫到在地,一长一短两只枪脱手而出。 不过三被扫到在地疼的直哼哼,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刚子心系何振东安危,顾不上甩出去的枪,从后背摸出一把军刺,咬着牙爬起来挡在何振东面前。 魅獏却不理会何振东,似乎对这几人没有兴趣。一转身,看到我怀里的何飞燕,又是一阵狞笑呲牙,猛地急扑而来。 我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本能的伸手抱住何飞燕想往旁边一滚,但已然是来不及了。 第二十二章 九阳一阴 这魅獏自悬崖蹿下后,撞晕大刘,用尾巴扫倒刚子和不过三,只是眨眼之间。【零↑九△小↓說△網】速度快的让人咋舌,还没等我和何飞燕爬起来,又转身向我们扑来。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玩意怎么就跟何飞燕较上劲了?何飞燕也见到了那二番扑来的魅獏,一时间吓得没了反应。 此时见她木讷,那魅獏动作又如风驰电掣一般,便本能的一侧身把她护在身下。心知躲也躲不开了,既然不能用她做挡箭牌,不如在临死之前上演一出舍生取义,好歹也能落个好名声。 就在准备受死之际,猛然瞧见西凉在旁左膝一弯,身形一侧,抬起右腿一脚踢出,直接踢到了魅獏身上,动作疾若鹰隼飘逸潇洒。 那魅獏躲闪不及,身体承受了西凉使出的全部力道,横着飞出一丈多远摔在沙石之上。 西凉也是眉头一皱,连着倒退了两步,我看他右腿微微有些发颤,想必是这魅獏身体坚硬如铁所致。这怪物动作快如闪电,力大无比,刚才西凉若用龙骨刺肯定是招架不住,也就是他的速度不输那魅獏,不然魅獏顺势一扭头便能咬断他的右腿。 西凉快速的瞥了我一眼,见我无碍,咬着牙上前一步,一抬手把手中的龙骨刺甩了出去,龙骨刺在空中如白驹过隙一般,冲着魅獏那丑陋的三角头呼啸而去。 我本以为魅獏定然躲闪不及,却不料那邪物竟然双臂撑地一较劲,身体腾空而起闪身躲避了过去。但龙骨刺虽然没有射中头部,却穿过了魅獏甩回的尾巴,直接插入地下,那魅獏的尾巴顿时被硬生生钉成两截。 魅獏疼得大吼了一声,吼声粗犷如雷,震得地上沙石乱颤。凹陷的眼眶霎时间变成了两个血红色的窟窿,枯瘦的双臂撑起身体咯咯作响,三角脑袋上“噌”的乍起无数黑毛,满脸煞气异常可怖。 就在此时,魅獏身后突然人影一晃,刚子反握军刺出现在魅獏身后,还没等站稳身形,便抬手对着魅獏颈部快速挥刺过去,却不料那军刺钉在了魅獏颈部的皮毛之上,再也无法深入。 这魅獏并非普通猛兽,而是由山林异气所生的邪物,普通武器自然无法伤其体肤,也只有那煞气极重的龙骨刺才能克制的了它。 魅獏只顾着对西凉进攻,没留意身后突然出现的刚子,这时候挥起枯枝般的左臂向后抓去,刚子毕竟是特务兵出身,刺杀不中一愣之际,便快速闪身滚到一旁,魅獏一下子抓了空。 “快躲开!” 郝大通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枪,正站在刚子身后大叫一声。刚子就地一打滚,只听“呯”的一声,郝大通一枪打中了魅獏的前胸,步枪射击的后座力直接把郝大通一米多高的小身体震倒在地。 魅獏惨叫一声闪到一旁,子弹无法穿透它的身体,但巨大的冲击却让它疼得呲牙咧嘴。 随着枪声一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猎犬虎子,也如同获得指令一般窜到慌乱的魅獏身边,一口咬向魅獏的脖子。不曾想没等魅獏还击,虎子便嗷嗷乱叫的跑到远处,趴在地上不停地晃动着脑袋,看来那一嘴狗牙被魅獏刀枪不入的皮肤隔的不轻。 郝大通坐在地上气得呲哇乱叫,抬起枪把一梭子子弹全部招呼在了魅獏身上。那魅獏吃痛,惧怕枪械不敢再进攻,愤怒地仰天长啸一声,霎时间谷中回声四起,哀怨之情充斥其中。它一低头咬住自己那条还在淌着鲜血的断尾,心有不甘的扫了众人一眼,转身一跃,攀上身后的悬崖,钻入藤曼之中向上方逃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那苍茫的白雾之中。 见那魅獏遁入云空之内,我长吁一口气,想不到这天斩峪当中竟然存有此等异兽,真不知道这一路下去还会有什么古怪发生。 “秦先生,请松开我罢!”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身下的何飞燕,赶忙站起身来将她扶起。何飞燕被我压的面红耳赤衣衫不整,站起身来娇怒参半地瞪了我一眼。 何振东这时也急忙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他这妹子,见她毫发无伤也是松了一口气,对我那舍身相护的“义举”也是不断感谢。 刚才护身相救纯粹是出于本能,我摆摆手无心与他客套。走到西凉和不过三跟前问两人是否有恙。不过三大大咧咧的说老子皮糙肉厚摔一下不打紧,只是那怪物尾巴确是力大无比,撞得老子快散架了。 西凉拔起地上的龙骨刺,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腿部无碍,继而又恢复了往日里冷漠平静的表情。 我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充满感激的言语顿时憋住了回去,不好意思在说出口。这家伙已经是第二次救我性命,纵然他是祖训在身,使命所为,但这份情谊却也不容我忽视。 “卜七爷,请起吧。” 身旁的何振东了冷冷的说道。 我转身一看,只见阿德手握军刺半蹲在地上,卜七爷正瘫坐在其身后,双手拽着其衣襟吓得瑟瑟发抖,那一撮小山羊胡在半空中不停晃动,形象极为滑稽可笑。 见他这副完蛋模样,我不由得暗自摇头。这老家伙尖酸刻薄,却又毫无胆色,想来也是因为他破解了殄文之意,才硬要跟着前来寻那神殿宝藏。 “容……容老夫……歇息一下。”卜七爷颤颤巍巍,话都说不利索。 不过三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卜七老儿,这等深入险境的活动当真是不适合你,你说你都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人了,为什么还非要削尖脑袋往地底下钻。以大爷之见,你不如趁早打道回府安享晚年。” 那卜七爷此时顾不上不过三的讽刺,连瞪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我示意不过三打住,对何振东说:“现在咱们要么退出这峪中,要么继续向前尽快穿过这邪门的地方,在这里待久了难免还会生出什么祸端。” 何振东点点头说:“我等此行也料想到会有诸多困险,退出则是万万不能,我看那怪物被打的不轻,也怕枪械,即便再出现我们也不惧它。现下我们还是趁着这空荡先穿过峡谷,想必离出口也不远了。” 这时大刘已经苏醒了过来,看来也是没有大碍的样子,何飞燕又喂他吃了一粒何家秘制的药丸。当下几人便又重新整理行囊,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走去。 我把那魅獏的来历跟众人说了一遍,何振东听闻之后若有所思:“我倒是听祖上说过这探龙之路时常能有妖兽异物阻难,今天这一见,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 我心说何止你觉得不寻常,就连我也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小父亲跟我说的那些祖辈经历,我权当成是故事在听,也认为是成年人对小孩子的一种形象营造与威慑。但自打来了这长白山脉,却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世界观来。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众人说道:“魅獏靠利齿咀碎食物,用鼻子吸食,而且它本身由异气而生,不惧百毒,喜好捕食有灵性的动物,之前那蜈蚣祖宗躯壳内被舔舐的一干二净,应该就是这魅獏所为,这一点,西凉通过气味也可以确定无误。但是,根据刚才魅獏的行为来看,似乎是冲着何小姐而来,这一点我却想不明白缘由。” 说完我扭头看向何飞燕,她正在我身后行走,见我目光扫来,这次没有躲开,反而与我四目相对,眼神之中尽是迷茫,没了之前的厌恶。 不过三把枪一横,咧着大嘴说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那畜生看摸样我就能判断出它是个公的,在这峪里藏了千年,也没个作伴的,瞧见咱这何大小姐生的貌美,定然是想抢回去做个压峪夫人什么的。” 我一听哭笑不得,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闭上嘴,盯着前面别再有什么猛兽窜出。 此时卜七爷已经恢复了平静,听众人探讨,便幽幽说道:“我等一行十人,只有何小姐一位女性,这乃是九阳一阴局。九阳在地为乾,一阴在地为坤,乾坤既是阴阳。且乾为天,乃父,坤为地,乃母。何小姐在这九阳一阴局中,被九阳一趁,便如同阴气极盛之地。那魅獏之物,老夫倒是也有所听闻,这等邪物,生于异气,喜好地阴,何小姐能对其产生吸引,到不足为奇。” 卜七爷从五行八卦当中来分析,似乎被众人所认可。但他这乾坤五行所言虽是不错,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可现下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便不再言语。 这时西凉忽然神色凝重地说道:“小师爷,你不觉得那魅獏的叫声有些奇怪么?” “叫声奇怪?”我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没错!根据古籍对魅獏的记载,再加上它刚才吼叫的几声来分析,它完全不可能发出那鬼音之声,也就是说那鬼音应该是另有其主。”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何振东疑惑的问道:“兄弟的意思是,这峪内可能真藏有……”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阴女,还未现身。 第二十三章 分砂令/探龙符 听闻这峪内可能真存有阴女,众人不由得都提高了警惕。【零↑九△小↓說△網】那卜七爷刚恢复好的平静又顿时变成惶恐,躲在阿德身后,嘴里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这群人当中,若连这个神棍都没有对付阴女的法子,其他人想必也是束手无策。 我虽然具有一身探龙取形的本事,但降妖除魔可并不是我所擅长。当年父亲也和我提过探龙过程之中,难免会遇到诸多邪物,我们观山夫子也有一些克制的方法,但还未教我,他便撒手离世,我自然也没有学到。 正失落之际,不过三回头一脸不解地问道:“我说老哥,这卜七老儿刚才说什么九阳一阴,何小姐因为阴性才吸引了那魅獏攻击,那如果真有阴女,这阴女是喜阴还是喜阳?” 我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不过三大脸一红:“之前你说这阴女即便有,那也是死了几百年的老姑娘了,你说咱这一群人里,有九个男人,那她是不是……得采阳补阴?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会成为主要攻击对象?” 何振东等人听了后都摇头苦笑,身处在这种险境,恐怕也只有不过三这不伦不类的思想,才能让众人的压力有所缓解。 我一伸手拍了下不过三的脑袋:“你小子聊斋看多了吧,还采阳补阴。若真有阴女怨魂,她还分什么男**阳。再说那鬼音到底是不是阴女所唱,现下我们也并没有确定,或许是什么古怪动物发出的叫声,大家伙提高点警惕盯着四周就好。”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也实在没底,这阴女到底存在不存在这天斩峪中,还不好说,毕竟她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但魅獏竟然能出现在此地,那阴女即便存在也不足为奇了,不由得我不多想。 刚才魅獏就已经让众人慌了手脚,虽然最后被枪械击退,但枪毕竟不是能一下子就治它于死地的武器。一旦阴女来犯,恐怕我们最后,也只能仰仗西凉和他手中的龙骨刺了。 此时我心里不禁懊悔贸然就领着不过三和西凉前来,但凡他两人谁出点意外,我都会自责一辈子。但不过三这性格,除非是他不知道此事,否则我拦也是拦不住。西凉则必然会保我周全跟随其中。此时多想也无益,竟然已经到这个地步,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中途退出以保周全,纵然不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时那一直在碎碎念的卜七爷突然发声:“阴女乃是至阴之体,纯阴之物,生前所学鬼音,大多也是被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所迫,死后必成阴魂怨鬼。方才那阵歌声确是鬼音无误,若真是死去百年之久的阴女怨魂所唱,那其戾气现在必定凶残无比,见到我等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老夫虽通晓阴阳之理,但并非道家中人,并无克制此物的本事。但这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对付这阴女到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用纯阳之物或者煞气十足的利器,倒也可以逼其而退。” 这老头说完瞟了一眼西凉手中的龙骨刺,想必他也想到了西凉才是此行众人的安全保障。 “纯阳之物?啊,怪我给忘了。”一直在身后沉默不语的何飞燕突然停下脚步,从其身后一个小背包中掏出了几样挂着红绳的红色小物件。 “小时候曾听我爷爷教诲,说正东一派之人每次出来探寻灵物,都会佩戴一块分砂令。因这是第一次出行,经验不足,我竟忘记了拿给各位。”说罢面带歉意的莞尔一笑,便让大刘把这物件依次分给了众人。 何飞燕自己留了三块分砂令,将其中两块颜色最深的“分砂令”给了我与何振东。 我拿起来仔细观看,这分砂令顶端为弧形,下方为直线形的长条状,有成年人的一指多长,二指多宽,全体通红,表面有金属光泽,握在手中,能感觉其表满光滑如玉,并有微微的热量传入手心之内。远远地就能闻到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香味我到是从来不曾闻过,只觉得吸入肺腑神清气爽。 在这分砂令的正面,刻有一条半截身子探出群山,对着红日仰天长啸的蛟龙,另一面则是用篆体刻着“乾坤取首,合即一派。断龙分砂,扦穴当令”十六字。 我这块分砂令眼色极深,红中透紫,想必是一块上品。 卜七爷接过大刘递过去的分砂令,面露喜色地说道:“诶,何小姐真是糊涂,这等必备物件怎地现在才取出。老夫一直见你们何家未曾提起也不曾佩戴,还道是这近百年下来制作手艺已经失传,心中又觉得不便发问,以免难堪,没想到竟是你们疏忽淡忘了。” 何振东哈哈一笑:“这倒也是怪我,祖传的手艺只有我这妹子学的最多,我却也是对此物一知半解,更不会制作,这一路走来,也就忘了这码子事。” “分砂令?”我迷惑的盯着手中这小物件不明所以,记忆当中父亲好像从未跟我提起过。 何飞燕见我神色迷茫,颇为惊讶的问道:“秦……秦先生不知道这分砂令?”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怕何妹子笑话,我祖辈虽也是派中之人,但我对咱正东一派所知极少,除了祖传观山喝形的本事我学到一二,其他什么讲究啊,物件啊,我几乎都是一无所知。” 说完此话我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之前因为当年那场变故,一直隐藏自己的无知怕露怯,此时怎地又坦言了出来。 何飞燕似乎是没有多想,笑盈盈的说道:“这分砂令,又称探龙符,可是当年你我祖辈一起设计而出。你祖辈为其取的名号,由我祖辈制作而成。这分砂令目的是为了抵抗探龙过程中的阴邪与毒物。主要成分是朱砂,其中又加上了金刚藤、断龙骨、彼岸花等灵草兽骨,以及金属矿石元素制作而成。” 听完我呵呵一笑:“也难怪我父亲从未跟我提起这物件,光是制作材料,想必就无处找寻,看着做工如此精致,也只能是出自巧人之手。” 何飞燕听闻我夸赞其手巧,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对我微微一笑以作回应。看来我之前舍身相互,她对我已经有所改观变的客气,这倒是比一路上冷脸相对要好。 这时西凉将其手中的分砂令递到我手中,跟我说用不着此物件,让我多备一块傍身,我恐其安危推辞半天,但他似乎完全无意佩戴。我心想以他的身手加上龙骨刺,这分砂令似乎对其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便将剩下一块硬塞给了何飞燕,毕竟她更需要额外保障,何飞燕只好把多出来的这块放回包中。 待众人把那分砂令系于颈上,便继续前天斩峪深处走去。又行了约百米,前方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没有看到任何出口。我不禁有些怀疑是否在迷雾之中让人迷了心智,这两侧悬崖的前后样貌都所差无几,该不会是刘基在这天斩峪当中设了什么迷局,我等被困于此地了? 正在我担忧之际,忽然耳边传来潺潺水声,这水声有些空旷沉闷,似乎是从山体之内传出。 又走了几十几米米,只见前方右侧悬崖根部,有一块百米长宽的乱石堆。这乱石堆紧贴着悬崖壁,只有半块露在外面,那水声似乎就是从这半块乱石堆里传出。 我环顾四周,心中顿时明朗,这便是那行地蜈蚣地势的终点了,其风水龙穴也就在其中。只是我不曾料到,这蜈蚣头竟然直接插入了悬崖之内。 这时走在前面的不过三忽然喊道:“这石堆旁的藤曼里好像有个洞口,老哥,咱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闻言心知他还惦记着行地蜈蚣龙穴之内是否存有千年人参,忙说:“千万别,这处就是那行地蜈蚣的龙穴,但也是刚才那魅獏的盘踞之地,大家聚在一起小心一些,只怕那怪物此时已经逃回洞里。” 话音刚落,大刘等人都端起步枪,“咔嚓”一声拉起枪栓,目不转睛地盯着藤曼内部。 我转头看向西凉,心知西凉嗅觉极其敏锐,倘若那魅獏真在洞中,此时距离如此之近,西凉定然会有所察觉。 西凉见我面带询问的看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幽幽的看向那被藤曼半遮半掩的洞口:“那东西不在,但这洞中似乎有些古怪。” 古怪?我这时忽然想起天斩峪入口旁那流出泉水的石洞,莫非与眼前这悬崖下的洞口是相通的?如果真是,那这泉水则不是由山顶而下,而是从这天斩峪深处奔涌而出,贯穿了整个东侧山体,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四章 替身 我和西凉等人走到了藤曼跟前,此时离洞口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但已经感觉到洞内阴气外涌,慎入心魄。【零↑九△小↓說△網】 最前面的大刘取出强光手电照入洞内,众人循着灯光向内看去,不由得都惊呼一声。 只见洞内深处横七竖八堆积着数具人类与动物的干尸,这些人兽尸体看着有了些年头,已经萎缩干瘪的不成样子。大多数都呈虾米状蜷缩成一团,偶有面朝洞口的干尸被手电筒一晃,凹陷的眼眶中映着反光,仿佛诈尸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干尸,想必是历来在此走失的药农和猎户,任谁也想不到这些可怜人竟然会葬身于此,死得如此凄凉。 在这处积尸地的边缘,有一条宽约两米的水流,正翻滚着黑色浪花奔涌流动,看其流动的方向,正是通往天斩峪入口处。 不过三扭头疑惑的盯着我:“老哥,这种洞里,应该不会藏有什么稀罕灵草了吧?要不咱进去瞧瞧?” 还没等我接话,卜七爷急忙插嘴说道:“万万不可,这洞里尸积如山,都是一些枉死之人,有的估计死去了百年之久,难免会有什么阴魂厉鬼作祟,我等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惹出什么祸端牵连了众人。” 卜七爷显然是怕不过三进去惹出什么祸事牵连到他,但他的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里面纵然没有冤魂厉鬼,但这阴山老洞之内难保不会有什么古怪,也是一块是非之地,贸然进去确实不妥。 我对不过三说:“算了吧,在死人堆里能找到什么好玩意。这块地儿就是那行地蜈蚣的龙穴所在,山内为地阴之处,水又属阴,正好有利于魅獏在此生存养灵。这些人兽干尸,应该就是被魅獏抓来吸食的。此时魅獏受伤不在洞中,应该是料想到我们会经过此地发现这山口,咱们现在进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把大刘的手电拿了过来,靠近洞口将里面四下扫视了一下,发现这山洞高约三四十米左右,纵深能有个百八十米。山洞四周都是山体内突兀嶙峋的岩壁,上方有无数垂直而下的钟乳石,形状诡异潮湿不堪。而那水流则是从洞北面一个不规则的出水口涌出,那出水口十分低矮,只能容水穿过。 我看这山洞倒像是自然形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刘基把行地蜈蚣地势接于此地,应该就是借助这阴湿之所滋养魅獏。 见这洞内再无什么古怪,我便想招呼众人继续前行。毕竟里面存有那么多具狰狞干尸,看得久了我心中也有些发毛。正欲转身之际,随手把手电朝洞内晃了一下,就在这一晃当中,似乎觉得洞内深处的东南角有些异样。我心中奇怪,便又把手电照射了过去,这一看,吓得我差点尿了出来。 只见在洞内东南角,赫然冒出一张惨白无比的圆形人脸,那圆形人脸从两具叠在一起的干尸间隙中探出,殷红的大嘴笑得十分诡异,一双大小不一的黑瞳正直勾勾的盯着洞外我们这一行人,似乎在看着美味一般。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鬼脸吓得连退几步大叫了一声,但手中依然举着手电盯着洞里,生怕那鬼脸摸黑窜出来咬人。 这时候洞口被我让出了一些空间,身后的众人循声向里一看,顿时也吓得脸上没了血色,呆在原地不敢乱动。那卜七爷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断朝着洞里磕头喊着打扰勿怪。 “我草,真他妈见鬼了!”不过三被那鬼脸吓得有些愤怒,端起步枪就要往里射击。【零↑九△小↓說△網】 西凉突然疾步上前按住他的胳膊:“别慌,那是纸人。” “什……什么?”不过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西凉转身看向洞内,幽幽的说道:"你们仔细看下。" 听西凉这么一说,我也有些难以置信,这洞里怎么会有纸人,难不成还经常有活人来烧纸祭祀?那岂不是活腻歪了。 但西凉神色极为肯定,我努力定了定心神,举着手电仔细打量着洞里那副诡异的嘴脸。 只见那鬼脸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表情丝毫未变。在一细看,果然那殷红的大嘴和眼睛眉毛,竟然是被人画在一张白纸之上。这张画着诡异人脸的白纸被贴在一个纸扎的人形头部,此时纸人正歪着身体躺在一堆干尸当中,胸前破了一个洞。奇怪的是,这纸人竟然穿着一身破旧道袍。 几个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魅獏的洞穴里有干尸可以理解,但怎么会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纸扎人,莫非是谁家烧纸时候被它当活人给抓来的?但谁家上坟会烧个纸扎的道士? 不过三恨恨地咒骂了一声,这魅獏看来也是个缺心眼的王八犊子,真人假人都分不清,就把这纸糊的破玩意抓来吓了老子一跳。都说上坟烧报纸是糊弄鬼,没想到还能有人演一出山洞烧假人糊弄魅獏。 我看着那披着破烂道袍的纸人,心中不免有些怀疑,那魅獏可是吸收风水龙穴灵气的大主儿,要是连纸人和真人都分不清,那岂不是武大郎耍棍子——人蠢家伙烂,怎能对得起他这历来的响亮名号,那刘基又岂能会用它来看守这天斩峪。 想到此,我对不过三说:“我觉得并不是魅獏真假不辨,这假人身披道袍,很有可能是被某人拿来当替身所用。 在咱们这北方地区,有一种童子命的说法,是说有的小孩前世是陪伴在某神明左右的童男童女,今世为人,神明便来寻找,只有做一个纸扎或者布做而成的假人做替身烧掉,才能保一世健康。 这‘烧替身’一事,在道家之中同样十分普遍,有道家之人为了躲避凶险,便会做一个纸人当自己的替身,诵经做法之后烧掉,自己就不会有祸事。 我看这道士假人,倒像是某位高人用来做替身的媒介,如果没有猜错,其体内应该有五脏符或心经,这高人经过做法,便可以迷惑住魅獏,让其以假当真。从而让自己脱离险境。” 听我说完,何振东问道:“兄弟的意思是这洞中纸人,是特意有人做来迷惑住魅獏的?” 我点点头:“很有可能。而且,目的是用来通过这天斩峪。各位不妨细想一下,如果这个替身的主人是在天斩峪外遇到魅獏,那他完全没有时间做个假人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因此这假人只有可能是提前就被做好。 而这假人被魅獏抓来洞内,又身穿道袍,则十有八九是道家高人用来作为自己的替身所用,以便蒙混魅獏。而他特意前来蒙骗这魅獏,那目的只可能有一个,就是方便自己通过这天斩峪。” 听我说完,众人似乎都觉得有些道理,何振东若有所思的说:“哦?这么说来,早就有人来过这天斩峪。这么大费周折的为了通过此地,想必也是为了寻那神殿而来,只是不知道是何人为之,难不成会和我们正东一派有所干系?” 我淡淡一笑:“想知道是什么人所为,那太简单了,做替身必须要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等信息写于纸人之上,我们只需要进洞里取出那纸人查看一番,便能一清二楚。” 这时候原本跪在地上的卜七爷慌忙站起身来,顾不上拍掉膝盖上的泥土便脱口而出:“那纸人不知道何时被置于这洞穴之内,况且其本身就是能招惹不干净东西的物件,在这洞穴之内想必会被那些孤魂怨鬼附上身去,已然成为不祥之物,我们把它取出,那不是自讨苦吃。” 何振东一摆手:“诶,卜七爷不必总是疑神疑鬼,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孤魂野鬼,取个纸人出来,又怎地会自讨苦吃。“说罢便要组织人进去取那纸人出来。 不过三把枪一横,二话不说就要往里走,他早就想进洞内看看有什么宝物,此时哪里还能等待别人跟他抢。 还没等我阻拦,西凉上前一步抢在他身前淡淡说道:“里面阴气太重,你们都别去,让我来。” 说完抽出龙骨刺,也不等不过三言语,一弯腰钻入洞内。 “哎,你急什么,拿着手电啊。”不过三着急的喊道。 我一伸手拉回不过三:“他那双眼睛,你觉得还需要手电么?” 不过三一听说道也是,这家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我拿着手电照向洞内,只见西凉在干尸之中疾步行走如履平地,只一步便跃过了那两米多宽的奔涌水流,眨眼之间便跃到纸人跟前。 西凉抬脚踢开纸人身边的干尸,正欲弯腰去抓,却见他突然在空中把身体迅速向旁一侧,一抬手把龙骨刺挡在胸前。与此同时,只见那道袍纸人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头部诡异的向后一晃,继而张开血红大口冲着西凉猛扑而去。 第二十五章 灵光乍现 我见那纸人突然跃起扑向西凉,暗叫一声糟糕,拔腿就要往洞里冲。【零↑九△小↓說△網】 但是,那纸人似乎并非要攻击西凉的意思,而是冲着西凉身旁扑去,兀自扑倒在了地上。西凉也并没有还击,只是微微一侧身,似乎是给那纸人腾出空间来。 就在我疑惑之际,只见从倒地的纸人嘴里钻出一条又短又粗的黑蛇。那黑蛇只有一米多长,但两头却生的粗细均匀,如同擀面杖一般。 黑蛇从纸人嘴里爬出后,没有回头攻击,而是扭动着笨拙的身体头也不回地钻入到了水流当中,顿时没了踪影。我头一次看到这么古怪丑陋的蛇,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刚才也为西凉捏了一把冷汗,见是虚惊一场,便招呼西凉抓紧返回。 西凉取了那纸人提在手里,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出了山洞,将那纸人扔在了地上。 我凑上前去一看,只见这纸人做工极为粗糙,但确是有胳膊右腿,勉强凑成了一个人形。 从这纸人身上的几个破洞来看,其内部是由藤条简单编织而成,中间都是空心,在这藤条表面糊上了一层白纸当皮肤,这纸皮肤上似乎是涂抹了什么油脂,看起来油光锃亮十分牢固坚硬。 我们几人在旁仔细打量,想从纸人身上找出点制作者的线索。但我们失望的发现,这纸人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身上再无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更没有我之前预想的生辰八字与姓名,即便是体内也没有那五脏符或心经。【零↑九△小↓說△網】 冒险从洞内乱尸堆里取出的纸人,竟没有一丝价值,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三恼怒地踢了那纸人一脚骂道:“这破玩意搞不好真是那魅獏平时无聊用来耍的玩具,吓了老子一次,还白折腾一会,不如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他这一脚直接把那纸人踢的转了个圈,要不是由藤曼做成,想必此时已经被踢的粉碎了。那纸人转了一圈后,原本紧贴在纸人背面上的一大块破布碎片被震落下来,后背上露出一张嵌在藤条当中的黄符。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三见到自己一脚竟然踢出个乾坤来,不由得蹲下身子伸手去取。 “别动,这是道家的符咒”卜七爷连忙厉声喝止,但却为时已晚。不过三已经一甩手把那符咒直接给扯了下来。 就在那符咒被扯下来的一瞬间,那纸人皮肤突然冒起一阵白烟,随即散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白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鼻子闪到远处。 只见那纸人散发的白烟渐渐变成黑色,体内竟然腾空升起一阵绿色火焰,只几秒钟,便烧的干干净净。 不过三愣愣地看了一会那化成灰烬的纸人,把手里的黄符扔在了地上,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可和老子没关系啊……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这玩意他x的会自燃。” 卜七爷拾起黄符怒道:“你当然没那一说即成的本事,万幸这符咒不是用来镇住什么冤魂恶鬼的,不然一下子就被你放了出来,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展开黄符,瞪着浑浊的老眼仔细打量起来。众人围过去一看,见那黄纸上的内容如同鬼画符一般,完全不懂其意。卜七爷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见状替不过三解围道:“这应该就是道家一种罕见的借身术,这符咒就是用来维持这纸人的形体,一旦符咒脱落,那这假人也就会化成灰烬。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属于烧替身的伎俩,看来这高人远比我想的要厉害。” 其实我也并不确定这符咒到底有什么作用,只是看过相关书籍,记忆之中有过借身术这个词汇,此时便脱口而出,来替不过三解围。 其他人听了后倒是没有怀疑,毕竟这道家的手段,我们这群人当中谁也不了解。 何振东闻言一摊手:“竟然如此,那就不必纠结了,现在也只能确定在我们之前,曾有人进入过这天斩峪,这人是否进入了神殿并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我们这一路多点留心,或许会发现什么线速。” 我顺势接茬道:“不错,竟然有人曾进入过天斩峪,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如果前方有什么古怪险情,那他或许已经帮咱们破了。而且这行地蜈蚣的龙穴已经出现,那峪口,我料想应该不远了。” 卜七爷则把那符咒放入了自己兜里。我见他如此,心中觉得奇怪。这老家伙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就吓得跟个孙子似的,这会儿怎么还敢把死人堆里的东西往身上揣。 其他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卜七爷这反常的举动,又重新集合向峪深处走去。我偷偷观察那卜七爷,只见他仍旧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胆小模样,这越发引得我心中疑惑,总觉的他似乎憋着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又走了百米左右,雾气越来越淡,不一会儿,便从眼前消散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只见身旁两侧天斩峪南北走向的悬崖,突然分别向东西两边延伸出去,视角终于有所开阔,前方出现了一片密林与几座矗立云霄的高山,这天斩峪,终于是穿过了。 见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众人便在密林边上简单一休息,拿出压缩饼干各自分了分。我耐不住喝形的冲动,便在这周围四下打量起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群山之中的一块巨大盆地。这块盆地四面环山,中间也竖立着几处险峰,只有身后那天斩峪是唯一的出入口。不出我之前在天斩峪中所料,果然有一条小河流从密林中流出,缓缓流入了天斩峪东侧的峡谷山体内。这天斩峪足有几千米长,那溪流能从山体内贯穿通过,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取出那副山水图的照片对照了一下,发现图中那溪流只在天斩峪外被记录,而并没有在天斩峪内有所标注。除此之外,两者再无人任何出入。本以为进入天斩峪内部看到实地山脉,能有所灵感,但没想到仍旧是毫无头绪,心中不禁有些焦躁。 何飞燕拿了一壶水过来递给我,客气地说道:“秦先生,这一路也是走的辛苦,不如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在喝形也不迟。那刘伯温毕竟是一位千古奇人,他所设的局,也许那风水祖师郭璞在世,也不会立刻看出个中玄机。” 我接过水,对她微微一笑算是感谢,心中也知她是在缓解我的压力。虽然我此行的目的并非冲着神殿,而是为了破解这千古龙穴。但眼前众人前行的方向则完全需要我及时点出,不然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否则很有可能在这盆地之内转一辈子也无法寻得那神殿入口,我此时又岂能不焦虑。 正待我冥思苦想不得其所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过三干语气自责的在不远处说道:“可怜的虎子老弟啊,当初真应该让你跟着铁皮回家去,不然现在也不会连快饼干都不敢吃了,哎,是我害了你啊。” 我闻言向他望去,只见那猎犬虎子正侧身平躺在地上。不过三蹲在在其旁边抚摸着它的狗头。 那虎子眼泪汪汪一脸哀怜,我在仔细一看,不由得心中暗自想笑,只见它满嘴狗牙已经残缺不全,掉了数颗利齿。显然,这是在天斩峪中撕咬魅獏时被硌掉的。 我转过身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可怜了了这虎子,想必今后是无法在跟着铁皮上山打猎了。 就在这转身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虎子似乎有什么不对,心下生疑忙又转头看去,只见它正张着嘴吐着舌头,侧脸贴着地面,不停地喘着气,这个姿势形状…… 我连忙拿起手中的山水照片进行比对,又站起身来观察了一遍密林之内的险峰,只见远处一座巨大的孤峰突兀在半空当中。四下环顾一番,略一沉思,念起天斩峪外的情形,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刘基啊刘基,你这千古迷局,做的真可谓是费尽心机。” 第二十六章 坠龙吐珠 众人正在休息之中,见我突然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又自言自语都颇感意外。 不过三瞪着小眼哀伤道:“老哥你可要冷静点,真要看不出那神殿入口,咱就打道回府,你可别光着脚爬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别让这点事把你给逼疯了。” 何振东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忙走过来问道:“老弟莫不是揣摩出了那山水图中的奥妙?“ 我点点头:“不错,我确实是已经喝出形来。” 众人一听我已经参透了那五图绢本中山水图的玄机,不禁都喜出望外,围在我身边等我道出详情。 我此时有心卖弄一番,并不着急详述,就把那虎子唤来身边,摸着它的狗头笑呵呵的说:“这得多亏了咱这掉了牙的虎子。若不是它,咱们或许还得跟个没投苍蝇一般在这山中乱转。” 不过三着在旁急道:“我说老哥你能不能别卖关子,这都等着你说那神殿入口呢,你搁这又扯上虎子了。” 我暗自苦笑瞪了这小子一眼,说你别先急,这刘基摆的喝形风水局,当中门道与误导太多,容我慢慢道来。 说完站起身,看着那天斩峪说道:“喝形之术,起源于汉书艺文志,后有黄石公洞察天地灵气而撰出《青囊经》。之后便根据《青囊经》衍生出诸多流派,诞生出无数大家,像是郭璞与杨筠松等高人。不过各家有各家的喝形口诀,口诀大同小异又有所不同。 我所掌握的喝形术,则是取《青囊经》上卷‘天地定位,山泽通气。’,中卷‘因形察气,以立人纪。’,下卷‘山川草木,柔气下凝’等各别要诀由一古人推理而出,旨在探索天地之间龙**的生物,不可用来下墓安葬。 根据那殄文所示,刘基在此建筑神殿是为了束缚奢比尸,奢比尸并非人类,其龙穴所在之处,则必须由探龙术才可断出,这也正应了我的下怀。 但让我没有料到的是,这山中喝形风水局竟然存有多处误导。这探龙喝形之术,讲究‘左随右送看其纵’。那天斩峪自上而下大开大合,让我一度认为这两侧悬崖分别在诠释不同的形体。所以一直以来,喝其形时,只顾其纵,而未顾其横。此处,是这喝形迷局的第一处误导。 那人工设计而成的行地蜈蚣地势,将天斩峪和卧牛山关联起来。那卧牛山在前为案山,天斩峪在后为真形,又应了‘奇峰在前作案山,后主定形入朝班’。让我一度又把这两者合为一体来看。这里,则是喝形迷局的第二处误导。 言罢,我指向不远处那条溪流继续说道:“从喝形之术来说,山川既是龙脉,龙脉遇水而止,止而聚气,配合山林之形而束气,结合阴阳变化而化气为穴,即成风水龙穴。眼前这条贯穿天斩峪东部山体的溪流,在五图绢本当中只绘制了天斩峪外的部分,而内部这条却未出现在图中。因此,那天斩峪外的溪流,一直让我误以为是从山顶而下,喝形重点便集中在了东部山体之上,以为真龙宝穴就在其中,便围绕其喝形。这是喝形迷局的第三处误导。” 说完,我转身指向密林深处的那些群峰险山:“远处群山,处在四周山脉环抱当中,各自独立而成,彼此之间似是毫无关联,但这密林又将其各自链接起来,让人又不得不整合而看,这就与‘四山朝迎无穴扦,倒挟依法众不同’背道而驰,这是喝形迷局的第四处误导。” 我见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便直接说道:“喝形之中,龙嘴之形一律都是上下开合,也就是喝其纵不喝其横。那天斩峪,任谁也不会想到,其实是一张横过来贴地大张的龙嘴。 天斩峪对面匍匐卧地的卧牛山,背影则是如同圆珠一般。而刘基所设计的行地蜈蚣连接卧牛山,又延伸到龙嘴当中,则就是那吐出的龙舌。那天斩峪东侧山体由水洞贯穿而过,则为龙鼻腔。这正是‘坠地蛟龙如高山,面有雷霆当珠看。’ 我们此时落脚的位置,四面环山,东西两方山脉密集紧凑,如捏在一起的泥巴。而东部宽厚突起,西部狭窄扁平,则是‘下颌形薄势较低,上关突起最为奇’。如果将此地与天斩峪连在一起,那就是侧卧张嘴的蛟龙头颅。 而北方是绵延千里的长白山脉,如同龙身一般。加之天斩峪外如龙舌的行地蜈蚣,和如圆珠一般的卧牛山。便组成了这‘坠龙吐珠’的罕见喝形风水格局。” “秦先生的意思是,这处山脉的喝形格局,名为坠龙吐珠?”何飞燕惊奇的问道。 “没错,正是‘坠龙吐珠’。那刘伯温真乃奇人,原本这天斩峪和那卧牛山完全毫无关联,更构不成一整个喝形格局。但他在两地之间摆设行地蜈蚣之后,便让这一片山脉活了过来。最让我佩服的是,他竟然早早看出了这复杂难定、侧卧张嘴的龙头,而且只用了区区一条行地蜈蚣格局,便让这整体山脉衍生出如此多的迷局。” 何飞燕若有所思,正欲在问,那卜七爷突然插话冷冷道:“既然名为坠龙吐珠,那龙穴岂不是在那卧牛山内?我等进着天斩峪莫非是多此一举?” 我摇头一笑:“这,就是那第五处误导。无论是双龙戏珠还是黄龙戏珠等喝形格局,大多数龙穴都在那珠形当中。此处也有口诀‘龙形戏珠珠在前,珠内结穴仕群扦。若将明珠应山水,必有真龙藏金銮。’为证。但是,这那卧牛山本就与天斩峪毫无关联,是被强行连接而成,因此,那卧牛山则不成最大龙穴。” “既然如此,那龙穴应该就在七寸之处吧?老夫虽然不懂你这等探龙之术,但传统喝形之术倒是也略知一二。” “如果这么想,那么就中了这最后一处误导。龙形与蛇形,可以说点穴位置相差不多。也有‘矗矗田卷皆拱揖,须寻七寸穴为佳’这类说法。不过,坠龙本为死物,其七寸之处,依然没了灵气。因此,这坠龙吐珠的龙穴位置,也不会在七寸之处。” 卜七爷连说两句话全部被我推翻,气得阴沉了脸,瞪了我一眼便不在言语。 我淡淡一笑不再理他,抬手指向密林深处最高的一座孤峰,说道:“蛟龙坠地,其灵气依然消散殆尽,而唯一能凝气聚气之所,则只能是龙头位置。从喝形格局来讲,无论山脉组成什么样的死物,其咽喉处必然会藏有一口灵气。而这灵气之所,就是那龙穴所在。 这孤峰位置则正处在咽喉要地,结合五图绢本中第三幅图里的黑暗空间来分析。那神殿的位置,就在这座孤峰的底层。” 第二十七章 意外 众人起身向密林之中的那最大孤峰看去,何振东神色凝重的问道:“兄弟的这个判断,可有十足把握?那围绕在孤峰旁的小山丘,是否也有可能暗藏金銮?” 我对他略一摇头:“虽然那孤峰身旁还有几座小型山丘,但风**位,是取其主,而不取其次。那几座小山峰只能是普通龙骨,并无玄机在内。因此,除了那最大孤峰,我再想不出这‘坠龙吐珠’之地还能有其它穴位。” “既然如此,”不过三噌的站起身来,“那咱们也别在这耽搁时间了,现在抓紧动身,赶在天黑前到山根底下落脚。” 不过三一向性子急躁,见此时已经确定了神殿位置,便亟不可待的想去取了殿中宝物。 我连忙拦住他说:“这密林是那龙穴之外的最后一道屏障,刘基定然会在这其中大做文章。何况那断了尾巴的魅獏还不知道藏在何处,魅獏报复心极强,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大家穿过天斩峪已经是精疲力竭,现下应该养好精神才可动身。况且那神殿藏于山底,定然不会长腿跑了,不要急于一时。” 其他人也觉得应该补充一下体力,便继续在原地休息,一行人开始讨论如何进入神殿之中。那郝大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确定了位置,没有他打不通的地儿。 我趁着这当口,拉着不过三到密林里放水。借机把我对卜七爷的反常举动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提醒他这老头有些古怪,让其接下来要留心,毕竟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很多人都容易失去理智做出出格的事情。 不过三不以为然,说那老家伙一路走来连虎子都不如,这连狗都比不上的人,还敢在大爷面前造次?再者说枪杆子里出政权,咱们有枪在手,那老头如果憋着坏心眼,老子就给他一梭子。 我说:“你拉倒吧,这还扯上人命了,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和这些人毕竟是头一遭聚在一起,彼此了解还不深。我身旁有西凉在,不用过于担心,但你总是莽莽撞撞的,有点提防不是坏处。” 不过三点头称是,待我哥俩尿完正欲走出密林,在转身之际,忽然发现身后一颗松木上缠满了紫色藤曼。藤曼从松树底下的土壤中钻出,衍生出无数分支,每条分支只有碗口般粗细,表面上都长了一层细微的针刺。这些藤曼紧紧缠绕着松树主干之上,最为奇怪的是,藤曼之上竟然没有一片叶子。 “这他娘的是些什么玩意,长得这么恶心,我怎么不记得刚才有这玩意,你注意过吗?”不过三瞪着小眼问道。 我盯着那诡异的藤曼摇了摇头:“没注意,应该是早就有了吧,这深山老林里有些古怪植物到不足为奇。” 不过三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忙拉住他说:“这藤曼长得跟个光杆司令似的,通体发紫,表面长满了绿色毛刺,估计不是个善茬,搞不好刺上藏有毒素。咱还是赶快离开这,别再生出事端。” 不过三也从未见过山中有这等植物,听我说完也只好作罢。 待我俩走出密林,众人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当下便收拾起行李准备出发。我和不过三没把那紫藤当一回事,也就没和众人言语。 众人顺着溪流往孤峰走去。这溪流直冲孤峰,两边有沙石为岸,在此行走,总强过在密林中穿梭。 在山林之中看远方物体,经常会出现距离远近的错觉,那孤峰看似近在咫尺,实际却相隔甚远,沿着溪流一直走到黄昏时分,才发现那孤峰距我们还有一里多地。 众人走的已经有些疲乏,那卜七爷估计是常年不走山路,早就累的气喘如牛,此时一屁股坐在岸边说什么也要休息一阵。 我见此地离孤峰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休息一下倒也无妨。各自便都席地而坐。不过三和大刘拿出水壶到溪流边取水。 “秦老弟能否判断出山底的神殿入口?咱们虽然确定了神殿位置,但那五图绢本当中并没有明确标出入口在哪,即便要挖,咱们也应该有个大致方位是不,总不能把围着孤峰乱挖一通吧。”何振东趁着休息的功夫问我。 “这神殿的入口,倒是不难确定。”我见何振东此时出言请教,便直接说道。“刘基作为一代风水大师,必然会知道养灵龙穴的方位一向都是坐北朝南。因此,神殿的入口,必然也就是在这座孤峰的南边。不过,殄文中记载神殿建好之后,入口便被刘基封死,想来也是防止他人进入神殿,所以决计不会简简单单的就能挖开,而且这山体坚硬牢固,想要靠挖坑找到入口,不太现实。” 没等何振东再问,那自成土行孙的郝大通突然从我背后冒了出来,小胳膊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秦老弟之前那所露的喝形点穴功夫,让俺土行孙打心眼里佩服,真觉得你是郭璞在世,刘伯温投胎。但俺们这分岭头陀可也不是浪得虚名,不是我土行孙吹牛,就眼前这小破山丘,我三天就能给你挖地百尺。 听他说了前面一句话,我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郭璞在世刘伯温投胎,我要前世真那么牛逼,现在还至于跟着你们在这深山里乱晃悠。 但后面那句有似乎觉得我看不起他,我可不想在这队伍里过多树敌,忙说道:“这位土大哥多心了,我到没有轻视你祖传觉得的意思,只是这孤峰下的神殿,虽然此时让我们无法确定入口,但我却知道有一条能深入进去的捷径。因此,才会觉得你暂时不必大显神通,待我们出来之际,或许才是你闪亮登场的最佳时机。” 郝大通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这番话他很受用。不过他确实是头脑简单,话只捡好的听,只记得我后面夸他的一句话,却没听出我已经找到了进入神殿的方法。 “进入的捷径?”何振东一脸惊喜,“老弟可当真?” 我点点头:“喝形之道,离不开四要素,那就是龙、砂、穴、水。这龙,就是山脉,砂是龙**的特殊土质,穴则是龙穴,而这水,则就是真的水。” “这……兄弟还是直接点吧?”何振东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我心说你这家伙看着挺聪明,脑子转弯竟然这么慢,伸手一指身边的溪流说:“之前我说过,山川为龙,龙遇水而止,止而聚气,在经束气和化气,才能成为龙穴。这神殿是在坠龙吐珠的龙穴之内建设,那龙、砂、穴都有了,岂能少了水这个重要要素。” 说完我看着不远处的孤峰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条溪流即便不是从神殿之内涌出,那也必定是围绕神殿而过,或者和神殿有所交际,不然,这龙穴就不能是龙穴了。” “兄弟的意思是,我们只要沿着这溪流,就顺水而入那神殿?”何振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差不多,不过我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具体情况,还要等到了山底下,看看这溪流从何而来才能确定。” 我这一番话,周围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正在身边溪流取水的不过三,撅着大屁股扭回头一脸不满的说:“我x,老哥你要早说,我还费劲取什么水,平白给自己身上增加负担。” 我扭头看向他,正想说话,忽然看到不过三和大刘跟前的溪流中浮现出一团黑影。就在这一愣神之际,猛然见那黑影从水中一跃而出,猛然扑向正蹲着取水的大刘,速度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那黑影一口咬住大刘的脖子,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呼一声 “魅獏!” 第二十八章 深潭 大刘蹲在岸边取水,丝毫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当看到水中黑影,任他反应再快,也躲避不及魅獏闪电般的突然袭击,一下子便被咬住了脖子,血顿时就喷了出来。 不过三离得最近,一愣神之际,来不及去拿后背上的步枪,直接从裤腿里抽出开山刀,对着魅獏狠狠砍去。 但那魅獏速度奇怪,咬住大刘脖子的瞬间,身体向下一顿,便拖着大刘沉入水中。不过三一刀劈空,身体因为惯性,也跟着一头栽进水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只是在眨眼之间。不过三一落水,我心中暗叫糟糕,人在水中无论反应还是动作都会变得迟缓很多,这处水流似乎离发源地不远,水速较快,虽然只有一米多深,不至于淹死一个成年人,但不过三落水处和魅獏沉入水底的位置相同,一旦那玩意在水中对他来一口,必定是凶多吉少。 此时来不及多想,只有尽快把不过三从水中拖出才行,刚向前冲了两步,突然身边黑影一闪,西凉已经窜了过去。还没等他伸手去捞出不过三,猛然见魅獏破水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岸边的密林之内,在它扁平的屁股上,正插着不过三的开山刀。 西凉见状没有停歇,疾步跃过三米多宽的水流,提着龙骨刺追了出去,和那魅獏前后脚消失在密林之内,当我想喊他回来之时,人早就没了踪迹。 “噗”不过三从水流中挣扎着爬起来吐了一口水:“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在这水里就被那王八犊子嚯嚯了。“ “大刘呢?”刚子焦急万分的冲到岸边跳入水中。 不过三脸色一变,蹲下一伸手,把大刘从水中抱了出来,和刚子一起把他抬放到岸边。我上前只看了一眼,心便凉了。大刘脖子上被硬生生咬去一半,血已经喷的差不多了,早就没了气息,人已经死了。 刚子大吼一声,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大刘和刚子都是特务兵出身,两人在部队的时候就是感情很深的兄弟。此时看到几秒前还生龙活虎的兄弟突然就死在自己眼前,任谁也扛不住这样的突然打击,即便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硬汉。 何振东走上前半跪在大刘尸体旁边,伸手合上了大刘惊恐睁大的双眼,垂下头神伤不语。 虽然我与大刘刚接触才一天多的时间,但这一路上也时不时开个玩笑扯扯皮,这个年轻小伙子给人感觉十分直率淳朴。他和刚子退伍之后便在何振东手下做事,这几年下来,与何家人也有了浓厚的感情。何飞燕在旁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我心中极为压抑和惋惜,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突然没了,一时之间,气氛悲伤到了极点。 何振东沉默片刻,抬起头一脸凝重的对刚子说到:“把刘兄弟就地安葬。”说完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大刘头上。 刚子忍着泪水点点头,但却纹丝未动。不过三走上前去,拍了拍刚子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人死不能复生,我一粗人也不懂说什么安慰的话,我和你把刘兄弟安葬好,让他有一块能遮风挡雨的地儿。” “我自己来。”刚子没有理会不过三,把大刘尸体抱起来走到密林边上,抽出腰间的军刺,在地上挖起坑来,不让任何人帮忙。 众人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何振东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意思让他自己来吧,最合适送大刘最后一程的,也只有他了。 刚子挖了一个浅坑,将大刘尸体安置进去,在尸体上堆了个小坟头,众人走上前去对着坟头鞠了三个躬。 不过三从兜里掏出一盒浸湿了的烟,取出三跟,也没法点燃,便并排放在了坟前:“兄弟,这烟没法给你点上了,自己在下面记得借个火,这玩意干了照样能抽。” 等把大刘的尸体安置好,已经是到了日挂西山的时间。我见西凉追那魅獏还没有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这魅獏藏匿水中,借助水来隔绝了自己的气味,让西凉无法察觉,然后再对我们突袭下狠手,这样极具智慧的危险怪物,也不知道西凉能不能独自给挑了。 虽然西凉伸手不凡异于常人,但在这密林之中追逐魅獏,我也不敢保证其能够毫发无伤,此时迟迟不归,我不由得往坏处想了起来。 何振东看出我的担忧,走上前安抚到:“兄弟不必担心,凭借西凉小兄弟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我觉得他做事十分缜密,没有把握的话,也不会冒险去追。” “希望如此吧。”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此时也只有等待了。 “何家少爷,这地儿,依老夫之见,咱们不能久留。此地在密林边上,又靠近水域,一旦夜色降临,这里便是山中猛兽捕食和饮水的密集场所,咱们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会有不妥。”卜七爷走上前来对何振东说道。 何振东面露一丝为难之色,扭头看着我,意思是问我在此等待西凉还是往前走。 我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孤峰,说:“卜七爷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不能再冒险行事。此地离孤峰也就一两里地,我们去山底下总比在这里要安全。我想西凉应该也会猜到我们不会在此久留。” 何振东点点头,众人当下重新收拾起行囊向山脚下走去。保险起见,我在原地用石头简单摆了个箭头,以便西凉返回时能获得提示。 只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孤峰脚下。这孤峰宽约千米,山下乱石遍布,形状万奇,山上劲松耸立,千草遍布,峰尖直插云霄,似是戳破长空一般。 孤峰与密林之间有一块百十平米的空地,空地上有几十块从土中冒出头来的长形石板,这些石板表面上隐隐雕有万兽图案,想必是当年刘基建造神殿留下来的石材。虽然历经千年风化已经残缺不全,但从这些石板的体型与做工来看,也不难想象出这山底神殿工程的浩大与艰难。 在孤峰南边,有一处如篮球场般大的深潭,潭水漆黑无比,深不见底。山中那条小河流,正是从这深潭一侧奔涌而出。那水流源源不绝的从潭内流出,但深潭水位却丝毫不见下沉,环顾四周也不见有其他入水口。看来,这深潭之内应该藏有泉眼或者有一股暗流不断涌入。 众人在空地之中,,把帐篷搭建起来生了火堆。何飞燕在帐篷外围不远处撒下一圈药粉,用来隔绝气味和驱散蛇虫鼠蚁。 何振东站在深潭边上若有所思:“根据秦兄弟你之前所言,神殿位于这孤峰底层,而且必有水流经过。这深潭是此处唯一的水域,还是山中小河的发源地,看起来地下应该藏有暗河。难不成,通往神殿的捷径,就在这深潭暗河之中?” 我看着眼前这深不见底的潭水,心中也泛起了嘀咕,跟何振东说:“如果真是有暗河在其内部,那应该是和我预想的一致。不过,这出水量如此之大,但这深潭里的水位却不见降低,可见其中的暗流应该十分凶险,恐怕,进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话是没错。”何振东点点头,“但是竟然已经来到这里,总得下水一探。我们来时考虑到一些缺氧情况,随身倒是带有几个压缩气瓶。现在正好可以利用它们下水一探。” 我摆摆手:“现在就算了吧,咱们竟然已经到了这山根底下,也不差这一时,此时大家都疲惫不堪,休息一夜明天再动身也不迟。” 几人回到帐篷周围,讨论明天的下水计划。卜七爷一脸担忧:“我这老胳膊老腿,各位到时候可得多照顾点。” “啥?”不过三一挑眉毛,“你也下去?哎呦我说这位七爷,您可就消停会吧。就您这体格,搞不好下降个十几米就自爆了。何况水里还波涛汹涌,我们到时候可顾不上你。”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卜七爷狠狠瞪了不过三一眼。“难不成你还想把老夫扔在这凶险之地喂那魅獏吗?” 听到魅獏二字,我心中又挂念其西凉,从他离去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也不知会遭遇到什么情况。 我站起身向西边望去,只见残阳已经隐秘了大半个身子在山峰之中,西方天空之上映起了大面积的火烧云。云中红光四射,就连我们这边也被照的阴红诡异,山川地表之上仿佛撒上了一滩鲜红的血液。 不远处的深潭,经红光一照,摇身一变化作一处血池,微风一拂,水分混杂着山泥的土腥气扑鼻而来,如血腥味一般。 血溅山川,红池翻涌,诡林阑珊,难逃恶险。我心中不由得变得极度压抑,此时此刻,自己如同置身在血世当中,胸口被压迫的喘不上气来。 要入夜了,火烧云,便是这残阳的最后一丝挣扎。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密林之中传出一阵划破长空的狼啸之声,啸声急促,沉如洪钟,似是警告,又像哀鸣。 第二十九章 入夜长谈 那阵古怪的狼啸声刚停止,就闻对面密林更深处传来无数狼嗥声,似乎是都在相应最初那啸声的号召。 这群狼乱舞的叫声,让我顿时变得垂头丧气,这他娘的还有这么多狼在密林里,西凉估计落不得什么好果子吃了。 “他奶奶的,今晚看来得通宵守夜了。”不过三往火堆里丢了几块枯枝,“不然,咱们就成了那些群狼的满汉全席了。” “狼群不成问题,咱们倒是有办法驱赶。只是,这一路走来,在没听到鬼音,就怕这晚上……”何振东面色忧虑。 “这个……咱不是有这什么分砂令吗?但……但好像这玩意也没什么用啊。”不过三说着说着自己也郁闷了,“那魅獏似乎都不把这玩意当回事。”。 “分砂令,主要是用来抵抗阴邪和解毒。”在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何飞燕突然开口,“魅獏毕竟不是普通猛兽,分砂令对于它,确实有些无能无力。不过,对于阴女来说,应该不会没有作用,毕竟它两者之间有相生相克的关系。” “依老夫之见,只要咱们不分散,安排人轮流守夜,倒也能平安度过一夜,只是希望那个去追逐魅獏的敦煌后生,回来的时候别引来什么古怪,不然阴女狼群在一起来犯,咱们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卜七爷捋着山羊胡皱着眉道。 我一听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西凉去追魅獏还不是为了除掉这个隐患,你个老东西不感恩不惦记他的安危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说风凉话。 何振东察觉到我脸上的不悦,接口说道:“西凉小兄弟有勇有谋,我看他做事比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稳当,卜七爷这份担忧是多余了,现下只希望他能尽快安全返回,我们也会多一份力量和保障。” 不过三端着枪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拍着我肩膀说:“老哥,你也别过于担心,西凉小爷能单挑了蜈蚣祖宗,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有多高。而且他刚才走时还带着龙骨刺,应该比咱们安全。你要不放心,咱哥俩去密林里走一遭找找他。“ “算了吧,”我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跑的比鬼还快,咱俩寻他纯粹也是浪费时间,现在一点辙也没有,而且这已经入夜了,大家伙儿还是聚在一起比较稳妥。” 说完我拉着不过三就地而坐,众人开始讨论今晚守夜和明天下深潭一事,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两个小时。 见天色已晚,众人便先回帐篷内睡了,我和不过三在帐篷外守前半夜,刚子和阿德后半夜来换班。 此时距离西凉离开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我悬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见众人都已经熟睡,便悄悄对不过三说:“西凉虽然喊我小师爷,但跟咱俩也如同兄弟一般,况且他三番两次救我性命,如果他一夜未归,天一亮咱俩就去密林里寻他,就别跟着他们进入深潭找神殿了。” “行,他要一宿不见人影,我也觉得不踏实,只是……”不过三无奈的一摊手,“只是白白便宜了他们,给他们指出了神殿入口。” 我轻轻摇了摇头:“你也别惦记朱元璋那宝藏了,朱元璋同志当年曾说‘珠玉非宝,节约是宝。’他虽然是皇帝,但在历史上出了名的节俭,甚至可以说到了抠门的地步,就连宴请文武群臣,也只有四菜一汤,和咱们现在的小康家庭没什么两样,就他这德行,你还指望着神殿里能埋多少好东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人家也是明朝的开国皇帝。”不过三喃喃道。“但是,”忽然又一提嗓门,“兄弟情谊值千金,三爷我也不是顾钱不顾兄弟死活的主儿。” “嘘”我瞪了不过三一眼。回头看了身后几座帐篷并无异样,便不再和不过三商议。眼下虽然神殿入口有了眉目,但具体深潭之下到底能不能通往神殿,还不好说,何振东等人没进入神殿之前,必然也不会希望我离开队伍,明天要脱身,恐怕也不是十分容易。 不过三此时已经是哈欠连天,困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他白天精力消耗过多,见此时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便让他回帐篷里先睡觉,明天不管是下水还是寻西凉,都还需要他打起精神来盯着。 还没等不过三接茬,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何飞燕从自己单独的小帐篷里弯腰走了出来。 “哟,大妹子,这深更半夜不睡觉,难道是来找我哥促膝长谈,烤火赏月吗?”不过三一脸坏笑着打趣道,“那我可就不打扰你俩了,我先去眯一会,有事你俩就喊一嗓子啊。”说完站起身来冲着一阵挤眉弄眼,把枪留在原地,转身走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何飞燕没有理他,走到火堆旁坐在我对面,轻声说道:“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现在也睡不着,刚才无意听到了你们两人的谈话,便想出来替你那兄弟一会儿。” 我点点头没有言语,透过火光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原本动人的脸庞上没了之前的灵气,多了几分憔悴。这一天下来又是魅獏又是死人的,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精神冲击必然很大,况且死的大刘还是她何家的得力助手,换做是我,想必也不会安心入睡。 “唉。”想到此,我不禁轻叹一口,这探险深山的活动,本就不是一个女儿家所擅长的,也不知道那何振东怎么想的,此行居然会带上他这妹子。 何飞燕察觉到我有些异样,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秦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女人来这凶险的地方有些难以理解?” “呃……”见她看穿了我的想法,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茬,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我不太好发表自己的意见。 见我支吾不语,何飞燕继续说道:“从我记事时候起,我父亲便教我和我哥熟知奇花异草和制药炼药的秘方,不过我哥哥当年更专注于其他事情,这祖辈上的本事,也只能让我来继承。想必你从我哥哥的名字也能猜得出我父亲对他抱有多大的期望。 何飞燕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来长白山脉,是时隔近百年来,正东一派的第一次集体行动,对于我父亲和哥哥来说,意义重大。父亲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而我哥哥也不懂得如何利用花草来治疗伤病安危,所以,我才会不顾我哥哥反对,硬要跟着一起。” 听她说完,我想起何振东之前是曾提过,这何家制药炼药的手艺,他所学不如其妹子。看来,这何飞燕对他哥哥感情很深,怕何振东这一路有什么伤病安危得不到治疗,便不顾自己安危硬是跟着前来。想到此我笑着说道:“你这哥倒是好福气,有你这样懂事漂亮的妹子。” “只是没想到,这还没有进入到神殿里,就……。大刘是我哥很多年前为了振兴正东一派,早早召来家中做事的人,他的死,归根结底,还是出自我们何家……”何飞燕没有理会我的夸赞,反而心中又念起白天一事而伤感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样的屁话纯粹是用来打哈哈的,但我也不能说寻龙过程里死个人很正常,一时间索性沉默不语。 良久,何飞燕恢复常态,抬起头看着我:“秦先生,你如果明天想退出,寻找你那位兄弟,我哥也不会阻拦的,同样,”她看了一眼我和不过三的帐篷接着说道,“你放心,也不会让你们几个人白白折腾一场。” 听她这么说,我摇头一笑,道:“何妹子你说这话就有点骂人了,我祖辈当年好歹也是正东一派中的探龙师爷。我虽然此时没有回到派中,但于情于理,也算和派里有点关系,单凭这层关系,帮你们寻个入口,也是理所应当。如果因为这事我还跟你们谈报酬,那岂不是打我祖宗的脸吗? 再者说了,我之所以同意跟着来,主要也是为了探索这山中的喝形风水局,与其说帮你们,倒不如说是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我这人吧,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要让我摸不透这山中的隐藏风水,那比让我跟那阴女过一辈子还痛苦。“ 何飞燕听我说完噗哧一笑,心情有所好转。这毕竟要在一起坐几个钟头,她要是一直耷拉着个脸玩伤感,我可是扛不住。 我们两人又闲扯了一些祖辈的旧事,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点儿,谈到喝形之术的时候,何飞燕略有歉意地说道:“之前见你年轻,我还以为……” “诶,这件事不用说了,”我一脸得意的打断何飞燕的,“人不可貌相、年轻有为这些夸赞之词,我虽受之无愧,但也听得有些腻了。” 何飞燕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说……” “嘘,别出声!”我察觉周围有些奇怪的声音,急忙打断何飞燕的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何飞燕话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转头看向四周。 此时没了言语之声,周围变得安静了许多。这时候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向我们爬来。 何飞燕冲着我点了点头,看来她也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 我四下观看,黑暗之中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在移动,“难道会是蛇?”这悉索好像是从地里传来的。 “不会,我在周围洒满了药粉,蛇虫鼠蚁不敢靠近的。” “那能是什么?”我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枯枝,站起身来往营地外走去。何飞燕紧紧跟在我身后。 四下转了一圈,营地外除了几块从地表里斜着探出的古老石柱,再无任何事物。地面上也不见有任何爬行动物,那摩擦的悉索声也突然停止,四周变得十分安静。难道是风吹树枝的声音,我们俩多心了? 见没有异样,我们便返回朝火堆走去,路过一块从地里突出的古老石柱的时候,我随手举起火把照了一下,这一照吓得我一哆嗦。 只见这些黄昏时候还光秃秃的石柱,此时竟然缠满了碗口粗细的紫色藤曼,这些藤曼表面布满微小的细刺,周身没有一片叶子,如果不是火把靠的很近,很难在夜色之中发现它们,冷不丁一看,这些紫藤仿佛黑暗之中的无数条巨蟒一般。 这正是我和不过三在林中撒尿时候,被我戏称为光杆司令的紫藤,这些古怪的植物,是什么时候爬到这些石柱上的? 第三十章 鬼手藤 “这,这是……鬼手藤。【零↑九△小↓說△網】这里怎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何飞燕在我身后惊恐的说道。 “鬼手藤……?”我疑惑的重复了一句,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名字。 这些被何飞燕称作为鬼手藤的紫色藤曼,正缠绕在石柱之上,石柱四周并没有其延伸过来的分支,看来不是从密林里爬出,而更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这些古怪的之物似乎具有听觉系统,我和何飞燕说话的功夫,一些藤曼便蠢蠢欲动想要靠过来,但却又好像惧怕火把,只能在我眼前不停摆动。 何飞燕拉着我的衣襟往后退了几步,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曾在家中《正东异植》的志书中见过对鬼手藤的描述,当年正东的先人也曾在西域遇到过一次,鬼手藤是以株为个体,每一株生有二十条枝蔓,这些枝蔓以一条灵活主干为中心。它们是西域独有的古怪植物,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鬼手藤喜阴惧光,通过感知声音,然后利用藤曼分支缠绕住路人,并通过它表面的尖刺注射毒素,这种毒素能让人迷失心智。” “这玩意还能吃人?”我有些惊讶,以前倒是听说过有食人花那等吃人的植物,但在我的印象里,食人花一般都长得很大,最起码有一个能容纳人体的花骨朵。眼前这鬼手藤只有碗口般粗细,凭什么能塞进一个人? 何飞燕在我耳边极力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你小点声,它什么活物都吃!千万留心藤曼里最粗的那条分支,那就是它的主干,它靠主干尖端的利齿吸食猎物,也是靠主干在土壤中钻行移动。你用火把驱赶它们,千万别被碰到身体,更不要大声喊叫引起它们攻击,咱们慢慢绕过它回营地里把大家叫起来。” 我透过火光看向这些诡异藤曼的内部,似乎是有一条比其他分支粗三倍左右的主干,那主干在分支中若隐若现,我一时半会也无法看到其尖端是否长有利齿。 “妈的。”我心中咒骂一句。这刘基老儿上辈子不知道是不是吸血蝙蝠投胎,放置在这山中的古怪动植物,都他娘的是靠吸食为生。 “但这四周……”我刚再说话,何飞燕猛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襟,我转头一看,只见她正又急又怒的瞪着我,生怕我在出声引起鬼手藤的攻击。 我一翻白眼,本来想说这附近土里插着几十条被遗弃的石柱,万一其他石柱上也有,那营地岂不是被围了起来,到不如现在大喊一声让众人起来防范。但看她那副身陷绝境的恐慌样子,我也只好打住闭嘴。 我把火把略微放得低一些,防止从土里钻出鬼手藤的分支,和何飞燕慢慢向旁边蹑手蹑脚的移动。 但营地外这片区域铺满了碎石子和枯枝败叶,任我们在怎么轻手轻脚,还是有声音发出。那些鬼手藤听见声响慢慢爬下石柱,向我们聚拢过来。 我四下一看,果然发现不远处的石柱上也有正在往地上爬的鬼手藤,而且前面的路早就已经被堵上了。由此可见,在我和她走出营地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些玩意悄悄给盯上了,而我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石柱,这就把自己陷入了绝境。 我扭头看了一眼何飞燕,发现她也正惊恐无奈的盯着我。我一耸肩,意思是咱没退路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何飞燕见我没辙,略带无奈的横了我一眼,抬手示意我不要动,慢慢弯下腰从脚底下拾起一块枯枝,一扬手,把枯枝斜着扔向了右前方。 那些在地面贴匐如巨蟒一般的鬼手藤,听见枯枝落地的声音,顿了顿,便朝枯枝方向蔓延而去。 我见此不由得红了脸,心说老秦啊老秦,一直自喻聪明绝顶,但在这危险的节骨眼上,竟然还没有一个女人考虑的多。 夜色里,何飞燕没留意到我脸色的变化,扯了一下我的衣襟,示意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几步,那鬼手藤又朝我们这边移动起来。 何飞燕正想如法泡制在仍一块枯枝。我连忙伸手拦住她,这么来回循环的话,没等走到营地里就被鬼手藤缠住了。我把何飞燕挡在身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对着不过三的帐篷狠狠抛了过去。 何飞燕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我赶忙向她做手势,示意我是想把他们吵醒,让他们一起来解决这鬼手藤。 但这石头扔过去后,我就后悔了。不过三睡觉一向跟死猪一般,石子砸在他的帐篷上,帐篷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我心中暗骂一句,刚想再拿一块石头,何飞燕突然拉住我,怔怔的看着我们身后。我顺着她目光扭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密林之中,慢慢走出一个黑影,正朝着我们移动,我心中顿时一阵欢喜,莫非是西凉回来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他根本不是西凉。那人影走姿十分诡异,与其说是走路,到不如说是双腿并拢向前滑行,根本没见他挪步。 远处人影看着十分无力,仿佛是被吊着一般,只有双脚在地面上拖动,碰到地面上的乱石枯枝,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这人是谁? “大……大刘……”何飞燕颤颤兢兢的说道,“那是大刘啊。” 我心中咯噔一下,大刘?那小子下午刚被埋了,怎么可能从土里爬出来。莫非当时他并没有死透?埋入地里之后自己醒了过来? 但很快我否定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假设,他被魅獏咬断了脖子,血都流干了,众人也都确认了他的死亡,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我紧紧盯着那诡异的人影,映着月光,我看到他的外套上粘满了血迹和泥土,在看那缺了一半的脖子,竟然真是大刘无疑!这他娘的是诈尸了不成? 我晃了晃脑袋发现这并不是幻觉,此时大刘尸体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下意识的端起枪,不知道该不该冲他来一梭子。就在犹豫之际,隐约看到在大刘身后的地面上,似乎有东西在移动。再仔细一看,竟然发现那是数条鬼手藤正跟在大刘身后,而大刘脚下和身子上,竟然也爬着一条极粗的鬼手藤蔓。 看来这并不是诈尸,应该是鬼手藤发现了大刘的孤坟,从地里把他拖了出来。然后利用藤曼把尸体托起行走。这些鬼手藤这么大费周折,应该是想利用大刘引出我们一网打尽,想必它们早就盯上了我们这群人。 何飞燕此时在我身边已经发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我此刻也感觉脑袋充血,耳边嗡嗡作响。 此刻我们腹背受敌,前后都没了退路,而营地里的人正在呼呼大睡,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危险。在这么僵持下去,恐怕我们全都要被这鬼手藤吸食干净。 想到此,我也顾不上发出声响是否会引起周围鬼手藤的攻击了,端起枪,对着越来越近的大刘正欲开枪。 就在这当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凄凉慎人的歌声,我顿时心如死灰,这诡异的歌声,正是在天斩峪里,那阴女所唱的鬼音。 真他娘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三十一章 混战 霎时间营地周围鬼音四起,我扭头一看,只见在月光下的深潭处,正幽幽站着一身青衣的长发女子,看起来像是刚从深潭里冒出来,头发遮住半边脸,无法看清其样貌,只露出一只没有眼白的眼睛,脸色惨白无比。 我只看了这青衣女鬼一眼,全身便汗毛竖起打了个冷颤,心中变得极为惶恐。 这就是阴女?我生平从未见过关于阴女的图像记载,并不确定眼前的这个鬼魅般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但那种看一眼便不寒而栗的感觉,似乎在提醒我她并非凡物。 那些鬼手藤听到鬼音,顿时停在原地不再动弹。大刘的尸体也停止向我们移动,转身朝阴女看去,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恐吓对方。那些鬼手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但他却依旧是四平八稳的站在地上。 “我x,这什么情况。”不过三终于从帐篷里爬出来,一眼瞥见我和何飞燕站在营地外。。 众人陆续钻出帐篷,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一时间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在他们对面是我与何飞燕,在往前则是大刘的尸体。而他们左侧则是从深潭冒出来的阴女。这人、尸、鬼成三角形在原地互相对峙。 “老,老刘?你还活着?”刚子一眼看到大刘,结结巴巴的难以置信,一愣神之际,拔腿朝我们冲了过来。 “别过来,看地上!”我大吼一声,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刚子一奔出营地,便踏入了鬼手藤的攻击范围,听到我的警告已经来不及,没等他抽出军刺,双腿已经被缠住摔在了地上。 众人一出帐篷只看到了阴女和大刘尸体,却并没注意到漆黑地面之上的鬼手藤。此时见刚子突然被裹在藤曼里挣扎不开,顿时慌乱起来。 “用火把救他!”我大吼一声。“藤曼有毒,别被碰到皮肤!” 不过三和阿德闻言急忙从火堆里抽出火把,跑上前去对着鬼手藤挥舞,但鬼手藤并没有放下刚子,而是裹着他快速的向旁边闪去。 “这他娘的没用啊,”不过三焦急的喊道。 刚子一开始还在挣脱反抗,但此时似乎已经被鬼手藤表面上的针刺注入了毒素,目光呆滞地耷拉着脑袋没了生气,似乎灵魂脱壳一般。 “烧最粗的那一条藤曼!”何飞燕在我身旁冲着不过三等人焦急的大喊。 就在此时,阴女的鬼音的声调突然变得极为尖细阴冷,像是哭丧,又似是警告,全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刘的尸体。而大刘也不甘示弱,嗓子眼里咯咯声不断,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本想对着大刘来一梭子,但一看眼前这架势,似乎这两个祖宗互相掐上了。心中一时想不明白缘由,便拉着何飞燕慢慢像后退去。 大刘扭着缺了一半的脖子抓头看了我和何飞燕一眼,呲牙诡异的笑了一下,我正不明所以,忽然间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阴女猛然扑去,双腿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无力的样子,此时动作迅速,如同猛兽一般矫健。 而阴女并未躲闪,依旧是站在原地任凭大刘扑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这一尸一鬼便跌入深潭之中。 “快走!” 我见这俩祖宗跌入深潭没了踪影,便起身拉着何飞燕向营地之中跑去。前面的鬼手藤缠绕住刚子闪到了一侧,正好给我们留下了一处空隙。 “小心!”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西凉?我一愣神,这声音正是西凉。我扭头一看,还没等我回应,忽然间密林之内窜出一只扁平的独臂怪物,正是之前那只魅獏。 此时魅獏少了一只胳膊,就在我一愣是之际,它已经窜到我跟前,伸出枯般的独臂一把搂住何飞燕窜了出去,紧接着西凉一身血迹的从密林中闪出,手中正提着龙骨刺。 我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伸手去抓魅獏,但这魅獏速度奇快,我落手只抓住了何飞燕的右脚,直接被带出十几米远。 魅獏没有理会身后我的存在,窜到深潭边上,紧紧夹住惊慌失措的何飞燕,一头钻入水中。 我死死抓住何飞燕的右脚不敢松手,见魅獏往水里跳,心中暗叫一声完蛋,深吸一口气跟着坠了下去。 在入水之际,耳边似乎听到何振东和不过三等人在大喊着什么,但我还没听清楚,耳朵便被疯狂灌入的潭水堵住。 这深潭中的水冰冷刺骨,一入水中便逼得我打起了冷颤,这一哆嗦,口中憋得气全部吐了出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气,说是喘气,其实在水中就是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水,很快就被水呛得脑仁刺痛。 也不知道沉了多深,我忽然感觉身体右侧在被一股很强大的水流冲击,何飞燕在水中不断的挣扎,双腿乱踹。我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握住她右脚的双手就要松开之际,忽然自己正在喝水的嘴巴被人捂住,我扭头一看,一双幽蓝的眼睛出现在身旁,是西凉。 想必是他追逐魅獏,见我落入深潭,也一起跟着潜了下来。这时候水中的暗流越来越凶猛,我们几人被冲击的左摇右晃。 西凉松开捂住我嘴的手,示意我憋住气。他在激流中无法对魅獏进行攻击,只能把龙骨刺别在腰间,两只手分别抓住我和何飞燕,对着最前面的魅獏狠狠一脚踹去。 我此时已经憋得喘不上气来,再也坚持不住,再次张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水流冲入腹中,瞬间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