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转校生 黑夜里,深巷中。 浓重暗黑的夜色把这条狭窄的路淹没,远处巷口的行人匆匆经过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地传来,盖不住角落里的屋檐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它们规律地落地,汇聚成一滩污浊的液体,缓缓向四处延伸, 啪唧。 一只脚踩上了这滩脏水,溅起无数水滴,它的主人却不怕脏,不仅分毫未动,更是越发用力地将脚尖压向地面。过了一会儿,圆月从厚厚的云层之中露出了脸,稍稍照亮巷子,也照亮了这只脚上锋利的利爪与深灰色的毛皮,引出长长的一声嗷呜嚎叫。 “别叫,吵死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耐地打断狼啸。 咬牙的嘶吼声压抑低沉,“死狐妖,老子觅食干你屁事。” “小狼啊,这是我堇泱的地盘,见不得血。”女子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说着话,堇泱毫无畏惧地走近,身形婀娜,步态轻巧,似笑非笑间愈发上挑的眼角显出几分妩媚勾魂,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掩住嫣红的唇瓣,云淡风轻地开口吩咐,“你滚吧。” 霎时,野兽的怒吼响彻天际,震得屋檐的水滴哒哒哒快速落下,狼妖双眼绽出绿光,利爪紧收,嵌入坚硬的地面,留下又长又深的抓痕,瞄准堇泱细白的脖颈,疾奔向前,嚎叫声愈发高亢,化作一个个无形的利爪,四面八方地向窈窕的女子身影攻去! 敌人当前,堇泱不甚在意地挑挑眉,伸臂抬手,恰是抵住了狼妖扑来的满嘴尖牙,没有皮开肉绽,而是顺势一扭,激烈去冲的风波霎时归于平静,化于无形。 气势汹汹的狼妖僵在半空,在堇泱压倒性的妖力下皮毛竖起,周身颤抖,喉间发出呜呜的低吼,已是受了堇泱的钳制,无力还击,最柔软的肚皮处再被踹了一脚…… 精壮高大的躯体轰然落地,难忍疼痛地四处打滚,狼妖从眯着的眼睛缝中吃力远望,朦胧间看到堇泱依旧是窈窕的人形,可身后多了九条长尾,正如水草一般自由舞动,盈盈发亮。 修炼千年的九尾狐。 嗷呜一声,狼妖蜷起身子,讨饶地哀叫。 “老娘修炼的时候,你祖爷爷不懂在哪儿呢。”堇泱翻个白眼,拿出钱包丢了一张毛爷爷,正正砸到狼妖的脸上,“饿了买只鸡吃,二十一世纪了还到处吃人,忒落伍。” 狼妖不情愿地用爪子拢了拢,把人民币圈入怀中,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低嚎着。 堇泱打了个哈欠,“小弟?不约。” 扑腾立起来,狼妖蹲坐在地,伸着舌头,尾巴摇得越发殷勤。 “报仇随意,其余免谈。” “呜~”狼妖竖起耳朵听堇泱说她呆的地方,想着千年道行的九尾狐妖是在何处栖身,是灵气汇聚的洞穴,还是大隐于市的神秘一角? “齐风路第一高中高二(1)班。” 狼妖:“嗷!?” 堇泱想了想,补充,“上课时间别来,我要学习的。” 直到她说完了走远了,狼妖仍是一脸懵逼: ? …… 天刚亮堂起来,一中的学生们就已经拎着早餐,三两成群地行走在去上课的路上,在校园中心的大岔路口分成几波,向风格迥异,各有千秋的高大教学楼走去。 这所培育了无数优秀学子的百年老校,向来有财大气粗的名声,校园往大了建,教学楼往高处伸,学生们从校园大门走到各自的教室,平均用时十五分钟。 高二(1)班位于黄澄澄的第一教学楼三楼左侧,身为高二的理科重点,学生们大多安静地预习,确保在上课前先行进入状态,其中却有一个突兀的脑袋,趴在桌子一动不动。 “早啊。” 正睡着的堇泱听到耳边响起的打招呼声音,睁眼抬头,回道,“早。” 在旁边座位上坐下,同学感慨,“你每次都好早啊。” “早点来上自习。”堇泱嘴角上扬,满脸笑意,只有眼睛泄露了不耐。 她也想晚一点啊!你们人类走的实在是太慢了啊!走得慢还起得早啊!7点满大街的人啊!瞬移她做不到啊!她又不能突兀地在校园里大咧咧飞来飞去啊!不得起早点来这儿睡吗! 不知道堇泱的内心吐槽,同学瞪大眼睛,“哇,你每次考试都第一,还那么努力呀,真厉害……” “哪有……”堇泱谦逊道,“考试正好是我做过的题目。” 同学自然不信:“哎哟那么谦虚啊,哪有可能每次都是呢。” 当然有可能。 堇泱腹诽:你做个几十年,虽说考纲和知识点有变化,可学科总不会变吧,题目来来去去就那样,万变不离其宗,能不会吗? 她还没开口,刺耳的打铃声便响起,与她搭话的同学自觉闭上了嘴巴,找起这节课的课本。 第一节是化学课。 化学课的任课老师姓杨,兼任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年纪轻轻的,教学水平还可以,当班主任却没什么经验,有时镇不住这一群荷尔蒙爆棚的毛头孩子,一年的时间憔悴得发鬓染上几根白,每次上课都是一副强打精神的状态。 今天却不大一样。 一进门,扬老师便是容光焕发的一笑,身子没进门呢,就朗声打招呼,“同学们早上好。” “……” 各自翻书包抽屉找课本的学子们反应不甚热烈,只有窗边的同学突然小声议论起来,对外头指指点点的,一个重磅信息由那边传达过来,席卷整个教室。 杨老师带着一个学生,好像是转校生。 真是个稀奇事。 一中高中部是全市最好的,想进来的学生要么经过中考的残酷考验,需要的全市排名在那儿,少一位都不行,要么经过校招生部的严厉审查,赞助费在那儿,降低的分数线也在那儿,但那浮动的幅度,是由学生的家境决定的。 这么难进的学校,除了交换生或是有点门道,顺利转学而来的可能极小。 而这么小的可能之中,直接转入一班更是像传说一般的存在了,每年一中便会对三个年级进行一次洗牌,按总分决定学生的班级,每个年级的1-4班是重点班,而1班是重点中的重点,其中的学生谁不是过五关斩六将,踩着同年级的肩膀爬上来的,里面的人挤破了头,外人想随随便便空降,哪儿有这么容易。 “我们班居然能有转学生?” 这就是高二(1)班的学生如此亢奋的原因。 比起身边的人探头探脑地去看窗外那模糊的人影,堇泱随便一瞥,便能绕过那厚厚的墙,看见一个抱着书本的乖巧女生站在外头,垂着头,只露出了小扇似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看不清全脸。 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很好吃。 约莫是昨晚跟月圆之夜想吃肉的狼妖干了一架,堇泱对转校生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样的。 “安静!”杨老师嚷嚷着平息纷杂的议论声,大声宣布,“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说完,杨老师对外头招了招手,转校生便走了进来,不疾不徐,精致如画一般的侧面露出几分甜甜的笑意,披肩的长发乌黑顺滑,随着移动轻轻扬起,几步路愣是走出了漫步花田的味道。 转校生转身面对大家时,堇泱能听到男同学内心的倒吸一口凉气。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秀气的鹅蛋脸满满是青春洋溢,一双笑眼弯弯如月牙,嘴角扬起时现出点柔媚的意味,又被两个清甜可人的梨涡化于无形,整个人往那儿一站,亭亭玉立,俏生生似一朵纯白沁香的百合花。 如果说先前白墙黑板,埋头苦读的学生是出励志剧,现在这转学生一来,硬生生扭转成了偶像剧,带了最美好年华的清新,勾起少男少女心中的悸动…… 却降低了堇泱的食欲。 “素菜。”她暗暗地给转校生下了一个定义。 肉嫩有什么用?看着就味少寡淡,不开胃啊。 “大家好,我叫凌霁。”众人瞩目的少女微微鞠躬,项上的银色链子柔柔坠下,一摇一摇地撞进人心里。 杨老师请凌霁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凌霁依言拿起粉笔,一笔一划地在黑板上描下,横是柔韧,捺是婉转,凌霁写的不是娟秀的字,是笼络少年心的网。 满意地看着方才闹腾的小子们被美人儿震住了。“凌霁同学请去那个座位上坐,准备上课啦。” 凌霁一步一步地走向位置,带着大家的注目,轻轻坐在唯一的空位——堇泱的旁边。 认命地收起越界的书本,堇泱听到一声柔柔的道谢。 “谢谢。” 堇泱无所谓地点头示意,没给凌霁正眼。 不巧,凌霁一时不慎把笔给弄掉了,骨碌骨碌滚到堇泱的这一边。堇泱弯腰捡起,本想放在桌上了事,却因凌霁伸出的手停住,轻轻放在她的掌心,对上那双明媚眼眸,轻笑时梨涡浅浅的,少了点清丽可爱的味道,却多了几分勾人的禁欲感。 堇泱突然想到,一张圆圆的软软的床,这妹子缩在床头,白皙的胳膊抱着自己,含泪红脸说“不要”的软萌娇态。 愣了愣,堇泱好想看看凌霁的身后有没有狐狸尾巴。 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能撩呢? 第2章 倒退 “开始上课,翻到课本24页。” 收回探究的目光,堇泱面无表情地翻课本,一手拿笔一手撑下巴,双眼凝视着黑板,表面上是在认真地听课做笔记,实际上是头脑放空,因为她的新同桌深深地思考起一千年以来的狐生。 太久没吃肉,见着个白嫩的就想啃,更生出了别的*,不好,不好。 难道她的修为倒退了? 她们狐狸一族,修炼最大的难处便是控制本欲,而食欲是最为原始最为低级的阶段,不论是兽态时的吃肉,还是成妖后地以精气为食,一只狐狸要想突破限制,在修炼有所作为,延年益寿,首先都要保证自己不会被口腹之欲乱了心性。 一千年前,堇泱一出生,便是能初化人形的灵狐,从未有过看到食物就摇尾巴打歪主意的烦恼,这也是她敢于选择高中作为根据地的原因,要知道,高中里满地都是青春正好,精气冲天的少男少女,随便叼一只都是鲜肉与精气兼有。 好比一个人类,正饥肠辘辘,得时时看着章鱼小丸子炸臭豆腐上校鸡块烤面筋麻辣鸭脖酸辣粉手抓饼布丁巧克力奶茶寿司烤肉汉堡冰淇淋黑森林奶昔慕斯毛血旺鸡公煲串烧烤羊腿牛板筋糖醋花生驴打滚儿果脯绿豆糕圆笼粉蒸肉麻辣猪肝东坡肉板栗烧鸡可乐鸡翅纸包鸡等美食,不动口,哪怕这些好吃的蹦蹦跳跳散着香气要往嘴里送,依旧闭紧嘴巴。 堇泱在中学混了也有小百年,自认自制力尚可。 直到今天。 堇泱看到凌霁的第一眼是,或许很好吃。 这特么一下子倒退了千年! 好不容易消停点,堇泱食欲降下来,看到凌霁没胃口了,谁知帮忙捡一支笔,又觉得……凌霁另一种“吃”法可能不错。 自古以来,狐妖为情所痴的传说从未停止,什么狐狸精为书生散尽修为,什么狐狸精痴痴等待就为了一个真心人,这便是抛却食欲之后的又一大坎—情【】欲,辛辛苦苦修炼,为了一个情字,全成过往的云烟,搞不好还把小命搭进去。 堇泱依然没有过那样的烦恼,她是只很上进的狐狸,闭关修炼满打满算有七八百年,剩下的时间,偶尔出青丘逛一遭,见过几个绝色的人类,可惜,堇泱发情期绝不出去,又比较慢热,对上人类跟个木头似的,蹉跎几十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要么已然成家,要么垂垂老矣,对一个有家室或是干瘪皱皮的老人,她实在是……下不了口了。 直到今天。 凌霁出现不到五分钟,对她一笑,堇泱便能脑补这小白花在榻上红着脸说不要,被折腾得左摇右摆的画面,差点流鼻血。 终究是倒退了三百年。 “唉。”想着想着,堇泱轻轻叹气,声儿没控制好,惹来无数注目。 杨老师写板书的手定在半空,转头惊讶地看着堇泱,“张堇泱同学怎么了,哪里不会吗?” 堇泱活了一千年,虽说变幻出的外表永葆青春,但身份证是会过期的,于是每十年找包□□的蜈蚣精换一个身份,名儿一律是堇泱,姓是百家姓轮着换,今年轮到了张。 摇摇头说没有,她垂首去看白净无一字的课本。 连杨老师都继续讲课大业了,堇泱旁边的某人却不消停,在她把课本数出第十七个句号的时候,一张白纸伸到了面前,按在上头的五指纤长漂亮,食指上用橙色的油性笔花了个“^_^”的颜文字笑脸。 堇泱接过来,看清了纸上写的是方才杨老师说的知识点,同样的板书笔记后面跟着补充讲解,耐心细致到啰嗦的地步,就像…… 对待一个智障一样。 堇泱转头去看凌霁,对方漂亮的侧脸依旧养眼,略带倨傲地抬着头,轻松地看黑板听课。 之前的食欲性趣一下子没了,堇泱的内心是崩溃的。 先是让她无法控制本欲,再是来指导她学了小百年的知识…… 她的同桌一点也不可爱。 …… 上午的课是十二点结束,由于第一中学的钱全砸在教学楼上了,食堂水平相对落后,每次去都是挤破头,晚一分钟都可能是残羹冷炙的,一些同学会选择在教室里实习,等第二批饭菜上了再去大食堂吃。 今天的堇泱却是例外。 下课前五分钟,她已经收好了东西,决定去翻学校的门墙,买只烤鸡啃来冷静一下。 第一中学实行内宿与走读共存的机制,堇泱在哪里都是一样,干脆住校,时不时还能跟校园里的妖魔鬼怪斗个地主搓个麻将,挺惬意。 铃声响起,堇泱背了包站起来,听到两声不轻不重椅子后退声。 “……”堇泱看着一起站起来的凌霁,酝酿了半秒,“再见。” 说完,她自认为很潇洒地转头就走,直奔大门。 问题是,为什么她帅气的步伐有回声? 堇泱转头一瞧,凌霁正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回头眨巴眨巴眼,笑得像只闻到鱼味儿的小奶猫,“我们一起去吃吧。” “哦,我去校外。”学校里内宿生想方设法出去的事情从不是少数,堇泱也不怕讲出来。 凌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出入卡,“我是走读生。” “……哦,”堇泱装傻,“我忘了今天是周二,有门禁,还是去食堂吃。” 凌霁收起出入卡,换了张饭卡在手里显摆,“一起吧,我请你啊。” “……哦,”堇泱揉揉眉心,“我订外卖,等会儿回宿舍吃……” “你刚才都没有打电话呀。”凌霁现出担忧的表情,“现在订来不及了,要不我出去买来给你吧。” 在心底深深地叹气,堇泱对上凌霁期待的眼神,微笑,“不用了,我不饿,决定不吃了。” “噢。”凌霁脸色一下子黯下来,微微咬着唇,提着的手指紧了又松,右手食指指甲上的笑脸被蹭掉了些,晕成一片像个哭脸。 丧尽天良,抛妻弃子。 堇泱的脑袋里出现这八个大字,浑身别扭地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连凌霁跟在后头都没好意思赶了。 一阶,两阶,三阶…… 堇泱从不知教学楼的楼梯是那么的长。 第一教学楼是三个年级的重点班根据地,每个班的学生多数选择留在教室再学习半小时,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教室,压低了声音说说笑笑,快步走过沉默的堇泱和凌霁身边。 “你从什么地方转来的?”堇泱看到身边跑过一个穿了校服的学妹,突然好奇空降的凌霁,转头问她。 凌霁像是早就备好答案似的,很快回答,“s市。” 居然是从另一个城市转来的。 点点头表示听到,堇泱不打算继续问的,凌霁却自顾自道,“s市温度才十几度,又刮风呢,这里出太阳很暖和,舒服多了。” “暖和?”堇泱忍不住吐槽,“明天又飙到三十度,有你受的。” 凌霁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a市夏天长是真的,好像教室里有空调,应该没关系吧?” “有,特别有。”堇泱忽生一计,“我提醒你啊,我们坐的那一排正对空调口,一开起来肯定吹得头晕,又斜对着黑板,不好听课,你可以跟杨老师说一说,换到别的位置去。” 凌霁开朗道,“不用啊,我觉得挺好的。” “哦。”堇泱心想:大不了我去求换位置。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到了教学楼门口,堇泱随便挥了挥手要分道,却听凌霁犹犹豫豫地“哎”了一声,不耐地回头。 “我不记得大门在哪里了……”凌霁眨眨眼,无辜卖萌,头上安两个兔耳朵毫无违和感。 堇泱指给她看,“直走,左转,走一段路再右转……” “不懂哎……”懵懂地听完,凌霁满脸茫然地抬头望她,细细弱弱的声儿像根羽毛似的拂过堇泱心上。 “……”堇泱深吸一口气,仍没克制心底的痒痒,咬牙道,“跟我走。” 霎时雨过天晴,凌霁扬起嘴角,迈着小步子跟上堇泱,更从包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举高了把堇泱挡得稳当。 正因太阳太大烦躁,堇泱感到刺目的感觉消失,抬眼瞧见一把带了花边的青色小伞,莫名其妙地转头一瞧,那温婉乖巧在后头举着伞,光遮别人不遮自己的不是凌霁是谁。 这人是抖m吗? 放慢步子,堇泱示意凌霁与自己并肩站,顺势接过遮阳伞,一斜把娇小的她盖严实了。 “谢谢。”凌霁低柔道谢的声音像沁甜清凉的汽水。 被滋润的堇泱豪迈道,“小事儿!” “一起吃饭吧。”凌霁眼睛亮晶晶的,揪着堇泱的衣角,“不吃午饭对身体不好,下午还有物理课呢。” 堇泱看她不折不饶的样子,妥协,“好吧……” 凌霁满足地笑了,跟吃到糖的小孩似的。 虽说开始不情愿,堇泱如今跟凌霁并肩走,讨论吃什么挺和谐的,心情正好时,她听到了一个很不想听到的声音。 “张同学,这么巧?”阴阳怪气,配上沙哑的声音,透出点诡异的调调,“你朋友啊?没见过……” 来人一身灰黑色,贼眉鼠目,笑起来十分奸诈,一双小豆眼正上下打量凌霁,搓手吸鼻,像是犯了馋。 凌霁刚要弯起嘴角说你好,堇泱就白了来人一眼,“一边去,最近手气差,不想打。” 说罢,堇泱不管凌霁如何的疑惑,拽着拖走——她在校园里,偶尔会跟驻扎的妖魔鬼怪搓个麻将斗个地主,那阴阳怪气的来者,正是爱放炮的牌搭子之一,老鼠精。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装什么好人。”被抛在后头的老鼠精嗤笑一声,趁人不注意倏然变小,钻入下水道里,用另一种方式跟上那对并肩而行的同学。 第3章 心乱 凌霁身形纤弱,背后被堇泱一推,只能乖乖向前走,几步之后才回过神来问,“刚才那是你朋友吗?” “嗯。”堇泱答了后,注意到自己正半揽着凌霁,别扭地撒手。 凌霁不以为意,只是理理快走时乱了的头发,“那怎么不一起走啊?” 稍稍细听,堇泱能感到地下一阵涌动,知道那老鼠精又不善罢甘休地跟上了,皱眉,一时没答凌霁的话,默然地继续前行。 “你怎么啦?”凌霁立即跟上,凑到旁边问。 堇泱斜了一眼某只叨叨的小白兔——因为疾走,凌霁白皙粉嫩的脸颊微微发红,明朗的笑容挂在面上,整个人散发着年华正好的少女特有的清甜馨香,不管是用切块即食还是吸取精气的方法,都很好吃。 难怪老鼠精穷追不舍。 “没事。”堇泱细听老鼠精已经在附近,仅是徘徊并未出现,还是给了自己几分面子的,便望了一眼长长的校道通向的大门,问凌霁,“你家在哪里?” “学校对面的文墨苑。” 堇泱估摸了时间,足够吃了饭再把凌霁送回家,便道,“走吧,先吃饭。” 一中的大门正对面的街道有好多店铺,小吃、百货、快餐一字排开,多数学生吃个饭是从紧巴巴的课余时间里挤的,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找什么美味佳肴,愿意在这些店里凑合,其中最受欢迎的不是那有菜有肉有汤,价格公道的木桶饭,而是点餐即取的洋快餐。 堇泱便是一个忠实的顾客,冲着卖的热乎烤鸡去的。 只是,她与凌霁下了天桥,一拐方向要进那洋快餐店时,才想起来旁边这位好像没说过自己想吃什么,转头问,“这个行不?” “好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店里,如同往常的上课日一样,这里冷冷清清,只有柜台在打包的外卖袋子显示出这家店在学生中的欢迎程度,堇泱先点餐,才准备说话,瞧见店员的眼睛突然止住了。 贼眉鼠眼可以改,那奸诈的目光可是怎么也去不掉。 老鼠精当店员的地方,能吃? “请问要点什么?”店员心虚地按了按帽子,低头问。 堇泱转身,对上还在认真看菜单的凌霁,说,“走吧,不想吃这个了。” 顺从说“好”,凌霁乖乖跟在堇泱后头,她们再度出了店门。 原先低头的店员一下子摘了帽子,快步走到后厨去,再出来时一脸茫然地问“我怎么到后面去了”,而从他的耳后,一缕了无痕迹的风弯弯绕绕,疾速穿过玻璃门缝,对准凌霁的纤弱背影冲去! 凌霁想着可以代替的食物,正出神,蓦然撞进了一个怀中。 以为是自己走得快了,她赶紧道歉要退后,却被人搂了肩膀往回抱。愣了一愣,凌霁才要抬头看堇泱,又感到后脑勺有只手按着她,不轻不重,恰是搂紧了的力道,迫她埋入一片柔软里。 凌霁感到阳光暖洋洋地撒下来,汇在自己肩头的指尖上,炽热滚烫,连微风都像是擦肩而过似的,软软呢喃一句。 “怎么啦……” 而此刻的堇泱是见到老鼠精要出手,才贸然把凌霁圈过来护着,之后逼退了老鼠精那股化为风的妖息,以为万事大吉时,通过相贴的骨肉听到凌霁柔细的声音,轻颤着,微震着,带了疑惑不解与小心翼翼。 堇泱比凌霁高大半个头,伸手一抱,凌霁便能小鸟依人地靠在她的肩窝上,方才堇泱妖眸已现,血红发亮,为免凌霁瞧见,硬生生地把凌霁的脑袋往下按实了,正是某个隆起的地方…… 脸贴着胸,手环着腰。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任谁都不喜欢被不熟的人抱,还被迫埋胸吧? 堇泱推开凌霁,对上那满是惶然之色的小红脸,憋了半晌胡诌,“欢迎来我们学校!” “噢。”凌霁点头,弯起嘴角,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两人沉默地对站,凌霁一直是含笑凝视,堇泱一直是皱眉四望,最后先缴枪投降……当然是堇泱。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罢,堇泱头也不回地走掉,步伐缓慢而沉重,思索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么多保护的方法,她怎么就选了抱呢? …… 堇泱回到宿舍大楼时,老鼠精已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吱吱吱了好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吵得她头疼,索性动用了妖力把他抓过来,扔在楼后一条掐头封尾的小巷里。 蓦地暴露在阳光下,老鼠精一脸懵逼,看向走来的堇泱,短眉小眼霎时挤做一团,现出一个难看的哭脸。 “你你你……” “我怎么了?”堇泱翻个白眼,“我说过,不吃人,夺精气别挑我认识的。” 这个学校里,堇泱作为道行最为高深的非人类,给那些妖魔鬼怪订了规矩,方圆十里别见血,夺取精气不准挑她认识的人,不准太影响人类自身,顶多到伤风感冒的程度。 昨天,不知打哪儿来的狼妖坏了规矩,被她一阵殴打,今天,老鼠精毫无避忌地要对她的同桌下手。 堇泱才想哭,这些小崽子修炼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强者为大的道理,她身为这一片区的食物链顶端,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敢不听,活腻歪了? “我记得!”老鼠精委屈,“但她的精气那么纯粹那么滋补……” 堇泱斜睨他,眸色加深,泛起凶光。 老鼠精掩面痛哭,缩成一团,“而且我不知道你这么强……” 忽然,一个发抖的女低音响起,话语中全是鄙夷,“你傻吗!自己只有百年修为,就以为比你强的才两百年吗?” “来人”身着白色亚麻长裙,又长又直的头发垂到脚踝,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一上一下地乱舞,肤色苍白如纸,外貌大致与常人无异,只除了三处:一是脖颈上暗红的勒痕,二是说话时,长舌头会如弹簧似的蹦出来,三是眼珠子突出,瞪眼时尤为骇人。 这是吊死鬼巧芳,几十年前在旧宿舍楼里缢亡,资历浅却见识广,第一眼看到堇泱就知道不简单,平时在堇泱身边跟前跟后,最喜欢拍马屁求存在感。 “老大。”老鼠精跪在堇泱面前,深刻地检讨起自己,“我本来不想对她下手的,可是看到您的眼神,以为您也想吃,我错了,真错了……” 堇泱:“谁说我想吃了!” 向来爱阿谀奉承,巧芳此时左瞧瞧右看看,没出声,被老鼠精指着说,“她也去教室看了,她知道!” “嘘!”巧芳用舌头抽了老鼠精一耳光,“别胡说。” 堇泱瞅了一眼心虚的巧芳,这吊死鬼聪明得很,从不会撒收不住的谎,这么含糊其辞就是不肯顺着她的话说,可见自己早上的表现真的很明显。 “起来。”堇泱踹一脚老鼠精,揉揉眉心问巧芳,“凌霁什么来头?” 巧芳与地府鬼差有些关系。 她算个孤魂野鬼,流落在外的时候被凶灵攻击,缺了一魄,无法进轮回了。飘荡许久,巧芳发现做鬼比做人容易不到哪儿去,凶灵遍地,妖魔四伏,她一个小鬼自身难保。于是,她去了地府好几次,表示对工作效率的不满,说正是因为鬼差来的慢,她才会被凶灵夺魄,应该让她投胎。那时负责的鬼差自知理亏,说缺了一魄不算事儿,等找回了第一时间让她投个好胎。 这一找就是几十年,巧芳得了鬼差的庇佑,也算是横行霸道的悍鬼一枚了,渐渐看淡投胎,过得很是潇洒,在这个城市里,恐怕除了千年凶灵,没哪只鬼敢跟她呛声。 “等会儿我去问问。”听堇泱相求,巧芳豪爽地把这差事揽了。 堇泱点头,没管磕头谢恩的老鼠精,回了宿舍里,倒头补了个午觉。 下午的课是两节物理一节英语,午时的阳光烤了校园许久,骤然升高的温度把同学们蒸得晕晕乎乎,一个个蔫蔫打不起精神,搞得最后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今天周测看你们能考成什么样!” 一中的高二晚自习七点半开始,十点之时会进行一个40分钟的小测验,周日到周四分别是不同的学科,今天周二,恰好是物理。 熬过两堂课,堇泱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用手指按摩太阳穴,再睁眼时看到桌上多了颗色彩鲜艳的糖果,疑惑两秒,转头看向凌霁。 凌霁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微笑地看她,“中午没吃吗?” “吃了。”堇泱把糖放回去,“不用了谢谢。” 凌霁没强求,自己撕开包装纸把薄荷糖放入口中,舌尖一卷,糖块与齿间发出些微清脆的声响。 观感敏锐过于常人,堇泱听到了,由那晶亮的薄荷糖想象开来,脑中浮现一个画面——凌霁灵活粉嫩的舌头撩拨着冰块,在肌理蜿蜒而下,让它慢慢滚动化掉,延出一条淡淡的痕,炽热与凉意齐齐入骨,酥麻一片。 堇泱气血上涌,有点燥,拿扇子给自己扇了半天的风,脑子混沌持续到了晚上。 那一天周测结束时,高二(1)班的同学问铁打的第一名堇泱:“你最后一大题得多少?” “……这次有大题?” 次日是周三,第一节,天杀的物理课。 堇泱支着脑袋,注视面色铁青的物理老师,听他一声怒吼,“你们考的什么东西!昨天周测,只有一位同学得了高分,那就是……” 周遭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堇泱。 “凌霁同学。” 啪嗒。 高二(1)班所有在转笔的同学,都失了手。 堇泱无力望天花板,恰好看到把日光灯当秋千坐的吊死鬼巧芳,挑了挑眉。 “她,”巧芳指了指凌霁,“活过一辈子,是重生的。” 堇泱霎时直起了身子,望向从讲台领回试卷的凌霁。 今天的温度三十度,凌霁换了一条白色的纱质长裙,恰好到处的v领剪裁露出漂亮的锁骨,银色项链引着人的目光往下,游过窈窕的曲线,定在盈盈一握的白嫩脚踝上,言不尽袅娜娉婷。 不对,这不是重点。 凌霁开朗青春的笑脸,只是表象,内在的魂魄已然度过一世。 在堇泱讶异时,第一名以外的试卷经由同学的分发回到了她的桌上,背面空着的答题赫然一个大红圈与划破纸张的问号,显示着物理老师的痛心疾首,不由一阵伤神,瞧向让她失手的祸害——她的同桌凌霁。 凌霁感受到堇泱的目光,也转头看她,扬起微笑劝慰,“这次是大题没写,下次会好的。” “是啊。”堇泱抖了抖试卷,郁闷地在心里嘟囔,“还不是因为你。” 那眼睛,那唇瓣,那修长白皙的脖颈…… 啊呸! 堇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维护起千年道行的尊严。 因为凌霁是重生的! 第4章 真相 试卷发完,物理老师开始讲题,堇泱的注意力被引到了黑板上,对巧芳使了个眼色。巧芳说完“凌霁是重生的”的重磅消息,算是功成身退,说了句“下课老地方见”,倏然消失。 堇泱拿了本巨大无比的英汉辞典树在课桌中间,隔开她与凌霁,安安心心听起课。 第一节下课铃响,堇泱立刻去了三楼的露台。 第一教学楼的一楼和二楼设计了一个宽大的会议区,三楼以上再建过于浪费资源,建筑公司在这儿划了个开阔的区域,围起来建成露台。平日,第一教学楼的学生下课会用这里取代过远的运动场,要么倚在栏杆上聊天,要么拿个球具活动一下,松松久坐的筋骨,十分热闹。 热闹到出现一个打扮诡异的“人”也不会有同学注意的地步。 堇泱在老地方轻易找到了巧芳。 巧芳站在墙后的影子处,立于一盆秋海棠边,仅把骇人的长发收短到腰间,苍白的脸色、自带的阴暗气场与花朵的艳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到前来的堇泱,咧嘴一笑,长长的舌头险些又弹出来。 “太明显。”堇泱斜了她一眼。 巧芳捂嘴,酣畅淋漓地笑个够,才反驳,“老大盯着凌霁的样子,也很明显啊。” 一针见血。 不喜欢被开玩笑,堇泱暴躁地抬手给了巧芳一爪子,落空。 “看来凌霁影响很大啊。”巧芳自在地吹着口哨,“你连我没有实体也忘了。” 看了巧芳那得意的模样,堇泱知道,这吊死鬼八卦之魂燃起来了,势不可挡,不好招惹。 做鬼几十年,巧芳向来是以生存为重,对厉害的角色从来温声细语、阿谀奉承,但是,约莫是鬼生过于寂寞,巧芳没有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欲,就看重一个情字,特别爱谈别人的是非,当真对得起她上吊勒出来的长舌头。 这不,在堇泱对凌霁起了兴致,表现出动情时,巧芳看戏看得入迷,完全忘记自己跟班的身份,调侃起不好惹的老大来。 “少废话,打听到什么。”堇泱被调侃,气归气,却不能当了那么多人类的面跟一只吊死鬼打起来,只好压下怒火,先说回正事。 “凌霁是重生的,”适可而止地收起奸笑,巧芳装模作样托下巴,“这重生呢,是地府发生的非常非常少的业务,有两种情况,第一,鬼差办错了事,把不该死的人勾了回去,发现错误后把人放回来,但这样的话,鬼差肯定会掩饰,一般不会被查到的,所以,凌霁不属于这个情况。” 莫名又听了一通废话,堇泱揉揉太阳穴,耐着性子问,“第二呢。” 巧芳眨眨眼,斗大的眼珠子凸了凸,八卦的长舌头颤抖着,“您喜欢凌霁吗?” “你是没被我揍过吗?”堇泱瞪她,动了杀念,眼瞳变成幽深的血红色。 连忙垂头道歉,巧芳不敢再开玩笑,而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第二,死者前世活得极其凄惨,惨到地府都看不下去了,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凄惨。 堇泱的眸子骤然变回了人类寻常的棕黑色,却染上一丝震惊与疑惑。 这种带着血泪、愁云惨淡的词儿,能与那俏生生萌萌哒小白兔凌霁联系起来? “不信吧?”巧芳意料之中地摇摇头,“我开始也不信,可鬼差大哥能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了,还说能重生的人简直是历了一劫,极少有人受得住。唉,听着就怪可怜的,凌霁得惨到什么地步,地府才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啊,你说是吧?” 一脸木然,堇泱没答话,脑海中想到凌霁清澈的目光,仍是不敢相信她承了前世的记忆。 “她喝过孟婆汤吗?” “我也问了,”巧芳对堇泱挤眉弄眼,“不过鬼差说没有啊,孟婆汤是轮回特供,只有进轮回的人才能喝,凌霁是重生在自己身子里,跟轮回不沾边,哪能浪费资源哦。” “那……”堇泱越想越觉得离谱,一口气把憋着的吐槽说了,“她那样子,像有过什么悲惨的过去?” 软萌可爱的笑容,不谙世事的眼神,顺从好骗的模样…… 这样的凌霁,前世过得很凄惨? 巧芳耸耸肩,不以为然,“这不一定啊,你看看我,当年也惨的哟……咳咳,跑题了,老大啊,她出来的时候,您的眼睛好像只关注过她的*,没注意其他吧。” 这话很有道理,堇泱简直是无言以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诚然不假啊。 “我就想不通了,”巧芳见堇泱不反驳,啧啧称奇,“凌霁漂亮是漂亮,也没漂亮到能勾狐妖的魂儿吧……我觉得她还没您长得好看呢……” 堇泱何尝想明白过。 活了千年,堇泱也算是见过世面,不是没遇着过绝色美人,却未曾对任何一个那么上心,有扑上去亲亲抱抱的冲动,而且,凌霁并没有倾国倾城之资,充其量纯了点嫩了点,是温婉淡雅的一款。 堇泱向来是个重口味,喜欢大鱼大肉,怎么对饭后甜点似的凌霁着迷? 或许……与凌霁是重生的有关? 不相信自己的千年道行随便遇着个人便栽了,堇泱势要找出个本身以外的原因,问巧芳,“除了留有前世记忆,重生有什么特别的吗?” 闻言,巧芳当真一脸肃然地思忖起来,片刻后掰着指头数出声,“可能有系统啊,完成任务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或者有特异功能,能看到别人心里的想法,瞬间移动什么的,或者能用金手指啊,点一点让所有生物都喜欢她……” “真的?”堇泱点点头,对最后一点十分感兴趣,“这么厉害……” 难怪堇泱一个千年道行的狐妖都把持不住。 不是自己太软弱,而是敌人太强大。 堇泱忽然觉着她对得起修炼千年的努力,自信满满,有了精气神后挺直腰杆,才松口气,冷不丁听着巧芳说了一句。 “不知道,我看小说那么写的,艺术源自于生活不是吗?” 我了个去?! 堇泱望向巧芳,对方一脸“我胡说八道你也信”的憋笑,更大胆指了她打趣,“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0哈哈哈哈哈。” 不耐烦地“啧”一声,堇泱露出利爪,指尖对着巧芳。 “息怒息怒,”生死之前,巧芳终于记起自己的本业该是拍马屁,敛笑躬身,忙不迭拿话补救,“我看呐,您这次也不用想太多,肯定是您最近身子状态不好,才乱了心性。” 听到想听的话,堇泱很是满意,点头,“嗯。” 顺毛了堇泱,巧芳突然嘿嘿嘿笑起来,提议,“老大,您不去尝尝凌霁吗?” “……不去!” 堇泱烦躁地揉揉头发,望向连天的白云——轻飘飘,柔绵绵,像凌霁今天穿的裙子,风一吹能勾勒出她的身段…… 啊呸! 怎么看什么都是凌霁了? “老大,你的表情……哎哟喂,”巧芳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委婉地提议,“别憋了,都一百年没开荤了……” “……”堇泱舔了舔嘴唇。 “我看她身上,也没什么异常。”巧芳继续努力劝说,“您一个千年狐妖,怕啥?” 堇泱当真思考起来——这一千年,活得着实不够潇洒。 她出生就能化成人形,出类拔萃,在络绎不绝的赞赏与祝愿中,想要好上加好。在同辈用小法术横行霸道、到处瞎闯时,堇泱把自个儿关在青丘灵气最盛的洞穴潜心修炼,一闭关就是几百年,从未想过玩乐享福。 转瞬一千多年过去了,堇泱算得上是一心修炼,别无他想,但……开心吗? 百年前,堇泱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在沉寂的青丘找不到答案,索性来了人间,化作人形混入其中。她伪装过非吃即睡的小婴儿、走路不稳只爱玩具的小盆友,读书成长的学生,忙碌的上班族,放肆玩耍的女郎,安享晚年的老人家…… 做来做去,堇泱觉得还是当学生好,健康又有朝气,还能锻炼自制力,把这个爱好持续到了现在。 当初,她来这儿做学生的初衷,就是想放个假,忘了修炼,忘了天劫,舒坦一回。现在,堇泱做题做得无聊了,高处不胜寒,横扫天下没对手,正是百无聊赖,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白兔送上了门。 多有意思啊。 堇泱趴回栏杆,闭目吹着风,理一理逐渐明朗清晰的思绪,再睁眼时恰巧看到楼下与同学说笑的凌霁。 及肩长发微微舞动,笑颜灿烂,一袭白裙在人群中是最惹眼的一点亮色,翩翩然如将飞的蝴蝶。 “啧。” “老大,考虑得怎么样?” 堇泱扬起一笑。 “吃!” 第5章 接近 堇泱坐回位置上时,凌霁正与一位男同学交谈。 这次周测,凌霁一枝独秀,成绩优异,物理老师没有过于称赞,却不断地打击表现不佳的高二(1)班的其他同学们,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自是深深检讨起自己,同时对光环之中的凌霁特别上心。 一个那么厉害的转学生…… 长得还这么漂亮。 开始是你来我往的夸赞与自谦,男同学说到后头,已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是交流学习经验,旁敲侧击地问起凌霁的个人资料来。凌霁软萌可爱,没有不耐地拒绝,只是有一句答一句,微笑的眼眸像一汪明澈的清泉,要把人溺在里头了。 “你是天秤座啊。”男同学开心地问,“那生日是不久后?” “嗯……10月7日。” “国庆假期耶,可以出去玩。” 因为上课铃响而分神,凌霁点点头,匆匆结束对话,“上课啦。” 说罢,凌霁低下了头,从包包里拿了张湿巾擦泛红的脸颊,动作缓慢仔细,这才皱眉露出几分烦恼的神色。 原来仍是不喜欢别人问东问西的。 堇泱默然一笑,拿小扇子给凌霁扇风。 夏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9月下旬,教室里的空调暂时不开,只有墙上几个电风扇慢悠悠地转,顾得了两边顾不到中间。堇泱和凌霁坐在一个风扇的死角,她是狐妖,严寒酷暑皆是不打紧的,凌霁方才去领一些教材,三楼间一上一下,又得在阳光下走一遭,小脸都憋红了。 “谢谢。”突然感觉到风吹,凌霁抬眼对上堇泱,扬起嘴角。 “这几天可能有点热。”堇泱把扇子递过去,“你拿着用吧,我不怕热。” 凌霁不好意思了,“不用啦,我不热……” “脸都红了。”堇泱一笑,伸手点了点凌霁绯红的脸颊,似碰非碰。 愣了一愣,凌霁垂眸抿唇,赧然之色现于面上,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敢看堇泱。 堇泱明白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撩妹撩过了也是不好的,淡定地给凌霁害羞的空间,拿出课本与笔记准备听课。 正当她们这桌迅速升温,刚才的男同学突然迅速把一个电动小风扇放在凌霁的桌上。 凌霁:“哎?” 堇泱:“……” “你用吧。”男同学拿了本子写上这三个大字,笑容带点少年的稚气,背后打来的阳光把他晕成一幅朝气的画。 凌霁又是一愣,没忍心把电动小风扇放回去。 少年,你很有前途啊。 掰弯计划有人插足,堇泱郁闷得气血上涌,脑门都要冒汗了,正感叹着,眼角余光看到凌霁往电动小风扇上贴张便利贴,传了回去,把自己送的扇子轻轻地放在手边,十分珍视的模样。 堇泱转头望去,用傲人的视力看清了便利贴上的字。 “不用了谢谢,我有扇子。” …… 每逢星期三,高二(1)班的同学们有一个想到就高兴的事情——他们有体育课!在上午最后一节!一下课能直接去吃饭!老师心情好的话还能提前! 带着这样的兴奋劲,倒数第二节课,大多数人已经开始拿手机讨论吃什么。 凌霁在专心地听课,堇泱没处撩,在高高的课本堆后磨指甲,修复打架留下的痕迹,有一下没一下看着班级群里的讨论,鄙视那群毛头小孩:不就是能早点吃饭吗,急什么?上课的时候就开始讨论了,一点也不尊重老师。 突然,堇泱的手被碰了一碰,转头看去,凌霁在纸上写。 “你中午去哪里吃?” 这倒是反常。 堇泱瞅了一眼凌霁,那只乖惯了的小白兔正因为开了小差咬着下唇,心虚地盯着课本的几行字,一动不动的,像是想把自己缩在课桌后头,期望老师看不见。 哎哟喂,开小差都这么萌~ 心情大好,刚刚鄙视同班同学的堇泱玩起双重标准,对着身边的凌霁感叹。 堇泱拿起笔,在纸上与凌霁交流起来。 “在食堂吃?” “好呀。” 凌霁刚把这两个字写完推过来,语文老师扣了扣讲台,清脆的两声,提醒走神的同学们好好听课。以为是在警告自己,凌霁紧张地缩缩身子,把课本按平了,简直要把脑袋伸到课本里去。 模范生这么胆小? 堇泱觉得有趣,盯着盯着,想到凌霁活过一世,又觉得有些别扭。 萌萌的只是外表,内里的灵魂……指不定是多少岁。 恰好,凌霁扭过脸偷瞄她,笑眼弯弯,含羞带怯。 这一笑太可爱,堇泱霎时不再纠结——即使凌霁的灵魂可能活够了一百岁,有什么关系?她也只是被凌霁这漂亮的皮相吸引罢了。 无所谓地继续磨指甲,堇泱在下课铃响之时正完成最后一个,把课本往抽屉里一丢,问凌霁,“走了吗?” 拿起脚边的袋子,凌霁先起身,“我先去换下衣服。” “一起去呗。” 两人并肩往走廊尽头的更衣间走去,堇泱的胳膊被凌霁勾着,下意识地往她那边靠,外人看来是亲亲密密。偶被认识的人看到,堇泱会听到几句吐议论。 “那是转学生?挺漂亮。” “冰山一样的张堇泱终于理人了……” “大概年级第一只会跟s市联考第一相处吧。” “什么?转学生是s市联考第一?” “是啊,不然怎么能直接去1班哦。” “s市的第一跟我们年级第一比怎么样?” “这次物理周测大题只有她写出来吧。” “不是吧,张堇泱呢?她也不会写?” “据说没看见试卷背面,漏题了。” “哈哈哈,年级第一可能要换人了,听说张堇泱最近都不上晚自习,成绩变差是当然啦。” 喂喂,八卦要适可而止吧。 堇泱听到这里,不悦,猛地回头望向声音来处,把正嚼舌根的同学吓了一跳。 凌霁注意到堇泱骤然放慢的步子,也停下来问,“怎么啦?” “没事。”堇泱眼见方才说坏话的同学落荒而逃,满意地继续走向更衣间,有意无意地主动与凌霁提起话题,“听说你成绩很好,s市联考第一?” 凌霁蓦然被当面夸奖,羞赧地低头,“啊,只是去年运气好啦……” 这套说辞熟悉的很。 堇泱听了半截,就知道凌霁准备用自己曾经打发同学的“真话”敷衍过去,帮忙说完,“考试题目正好是你做过的题目?” 停下脚步,凌霁眨眨眼,惊愕的模样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堇泱面前。 “第一都这么装逼的啦。”堇泱给凌霁抛了个媚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懂。” 扑哧一笑,凌霁缠着堇泱胳膊的手越发紧了,用汽水般清爽沁甜的声音嗔道,“那你也让我说完嘛~” 说说笑笑间,两人到了更衣间门外,由于二年级理科班的体育课统一在周三,大家又习惯换一身更方便的衣服再去上课,更衣间简直是人满为患,堇泱看着就烦,不愿进去,告诉了凌霁一声,就倚在外头的栏杆边玩手机等待。 忽的,堇泱从风中隐隐听到凌霁温柔的声音自更衣间里传来,动了妖力竖耳朵认真听。 “妈妈,嗯,下课了。” 原来是凌霁在里头打电话。 撩妹最好知己知彼,堇泱即使不齿偷听的事儿,为了更了解凌霁,更快将凌霁搞到手,仔仔细细听起别人家的家常来。 “嗯,我在a市很好呀……爸爸今晚又有应酬?记得叫他少喝点酒……你也要好好吃饭哦,别吃太油腻的东西……” 软软糯糯,教科书一般的暖心小棉袄。 或许是没看到脸也没兴趣脑补,堇泱不愿听她家的琐事,无聊地撇过头,甚至觉得凌霁有些磨蹭,换个衣服竟打起电话来。 “什么!?” 一身开头高昂尖利,又在中途压抑下来的喊叫响起。 堇泱望向更衣间的方向,凌霁的声音控制得很好,在吵吵嚷嚷的周遭没引起反应,大家依然嘻笑地从更衣间出来,没有察觉有一位同学已经在里面呆了很久。 起了兴致,堇泱走近一步,继续听起小白兔的墙根。 “妈妈,都说了别翻我的东西!”凌霁的语调提升,细柔的声线分外有力,似是动了怒。可顿了一会儿,她又软了下来,柔柔地哀求,“好啦,我知道你在关心我……嗯……是我画的……没有,我没看奇怪的书……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那是我喜欢的呀。” 大概是母亲发现女儿偷藏东西的审问。 还是无聊。 堇泱撇撇嘴,看了一眼手机,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不急。 未曾想,正是因为她没有催促凌霁快一些,凌霁和妈妈才有那么深入的谈话。 “你别哭呀,”凌霁语气急切,渐渐也哽咽起来,“我说过了,我喜欢女孩子……对不起妈妈,不是玩笑,不会变的……” 嗯哼? 堇泱的掰弯计划,就此搁浅。 凌霁…… 本来就是弯的。 第6章 下口 堇泱即使有那么长的寿命,依然是一个急性子。 扪心自问,她最初想要吃掉凌霁的时候,是考虑过用点非正常手段的,不管是迷昏还是锢住,一招即中,方便快捷,大不了之后把凌霁的记忆抹掉。 可是,从露台走回教室的短短一段路,堇泱放弃了这个决定,想要耐心地把凌霁泡到手,其中的原因,一是抹去记忆不是那么随心而为的,极有可能把凌霁的全部回忆给扰乱消除,二是…… 那只萌萌哒小白兔那么爱脸红,事后,漂亮的眼睛染上泪水的雾气,小巧的鼻尖红红一点,咬着下唇嗫喏道“不要啦”,清甜的声线透出被疼爱过的倦意,尾音绵绵长长,如白羽一般轻柔地撩拨得人心痒痒…… 想想就兽血沸腾。 堇泱摊手:好吧,第二点才是重点。 所以,她的打算是把凌霁掰弯了,让凌霁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之后是腻了丢掉还是继续,再说。 堇泱没想到,她和凌霁去了一趟更衣间,随便听了两句凌霁的通话内容,惊奇的发现第一步掰弯可省略,凌霁本来就喜欢女的。 这特么太好办了。 说句不要脸的实话,堇泱身为一只狐妖,人形时的魅力是很足的。 她们狐妖,初化成人,并不是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而是有个外表类人的固化形态,简称人形。堇泱出生两三年历了天劫,人形初成,懵懂地着一身破衣,散发披肩,抬脸却被族里的长辈们评了一字。 媚。 眼角上挑的狐狸眼形状,眸子中的褐红映着光华,晕为一片艳色,桃花般的唇瓣微微一动,噙上三分笑意,便是勾人的缱绻风情。 明明堇泱的兽态是自然卷毛小白狐,呆萌无害。 妖媚的长相,堇泱先前是不喜欢的,觉得这是一种苦,只会带来麻烦。 修炼初成,她打算歇一歇,就出去了一趟,没有幻化成别的人形,而是用了最原本的。那时民风比较淳朴,女子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堇泱天生一张狐媚子的面容,大咧咧地走在街上,自是得到了平头百姓极不友好的对待。 堇泱以为是自己长相显眼一些,不以为意,谁知不过几步便有路过的马车停了下来,门帘撩开,一身丝缎的纨绔子弟态度轻浮邀她打茶围。 打茶围,亦作“打茶会”。旧时谓至青楼品茗饮酒取乐,即去妓【】女所在的青楼喝酒、抽烟、吃点心、闲聊。 骂谁妓【】女呢!? 她的暴脾气上来,揍了纨绔子弟一顿,然后居然听到别人说“风尘女子当街打恩客”的指责。打那儿以后,堇泱低调了些,拟了个平凡的皮囊穿着,虽说遮不去天生的媚色,至少不会被人误解成特殊职业了。 百年倏然而过,堇泱好不容易等到了开放的新时代,再用本来的人形见人的时候…… 约吗? 不管男女老少,都跟她爱说这句话,出现之频繁,让堇泱差点以为是新型的打招呼的话了。 现在的堇泱,在学校里特别懒,未曾变化原先的面容,换上另一种法子掩饰:稍稍散发一点千年狐妖的王霸气场,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 不知不觉,学校里一个传闻流行起来:那么多个年级第一里头,就现在高二理科的张堇泱最傲,很少和人说话,一脸凶光让人慎得慌,画风和青春少女不大一样,可是……脸真的很好看。 总而言之,即使堇泱穿着一身搓校服,未施粉黛,只要收起凶妖之气,还是能让人把持不住的。 凌霁应该不是例外吧? 堇泱想着,不过十秒,爆棚的自信让她已经开始考虑地点和姿势了…… 这时候,凌霁换好运动装出来,披肩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露出精致的鹅蛋脸,简单的粉色t恤配了白色的下装,娇俏亮眼。 堇泱扬起嘴角,对小白兔挑眉,没收敛狐妖的媚气。 愣了一愣,凌霁讶异堇泱这样看人,蓦地脸红,垂眸呢喃,“久等啦……” 堇泱游刃有余,先走出两步,“没事。” 跨出第三个步子的时候,堇泱听到后头纷乱的小步子,手臂被一对细白的胳膊缠上,耳边响起带了羞怯的嗔怪。 “等等我嘛。” 堇泱表面淡然,心底偷笑。 看来,凌霁也不例外,勾一勾就到手了。 …… 高中的体育课,与高考只有一分钱关系,还是在体育生的特殊情况之下,因此学校方向来认为体育课是可有可无的。高二(1)班的同学们被繁重的课业压着,大多对于体育课也不热衷,最大的期望是体育老师赶紧放他们吃饭。 堇泱以为凌霁那样的乖乖女同样是这么想的,打算在解散后拉着她去别处,没想到跑两圈活动之后,凌霁说她想玩排球。 排球? 堇泱看了一眼组织起来的两只班级排球队,都是五大老粗的爷们或是开朗有力的阳光妹子,哼哧拍起球来那叫一个凶残,堇泱细胳膊细腿的,往那儿中间一站,简直是误入牛群的小兔子,动一动就被踩扁了。 “你不想玩吗?”凌霁看向堇泱的眼睛晶亮,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卖萌不是万能的。 比起狐妖的力量,这群人类简直是弱爆了,堇泱和他们玩像是扔乒乓球似的,没意思,干脆摆摆手,“你去吧。” 得了恩准似的,凌霁同带头的人说一声,加入排球大军,左蹦右跳,像阳光下奔跑的兔子。 瞧凌霁笑得明媚,堇泱却是渐渐皱起眉,并不为凌霁的开心而开心,被中午逐渐升起的温度扰得心烦。 堇泱很讨厌人类出汗。 堇泱现在很有兴致,想尝尝凌霁的味道。 想了想,堇泱觉得凌霁没有可爱到让她有耐心等待的地步,指尖动了动,方才你来我往的排球变了变方向,带着脏土直直砸向凌霁,自上而下地蹭了一通…… 不疼,但脏。 头发凌乱,衣服上白裙有个大大的黑印,陷入狼狈的凌霁呆了呆,在周围同学关切的声音中摇头笑说没关系,抹着小黑脸默默退下球场。 “没事吧?”堇泱递出纸巾,帮忙擦起凌霁小花猫似的脸颊。 凌霁眉间深锁,一脸为难地看身上的泥痕。 “你衣服在教室吧?”堇泱也装作苦恼的样子,“教学楼好远啊……可是校门没开呢,你要这个样子回家?” 平时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裙,凌霁显然是爱干净的,连忙摇头,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悠悠叹着气。 “这里离宿舍挺近的。”堇泱说,“你先换我的衣服呗。” 堇泱个高却瘦,凌霁身材纤细,只低了半个头,衣服的号数相差不到哪儿去,何况小了穿不上,大的套一下根本不难。 “好吧。” 小兔子点点头,跟狐狸回家了。 …… 一中的新宿舍楼很大,足够容纳高中部的同学,标配四人一间。堇泱的宿舍有点特殊,只有三个人,是因为她“正好”是班级里多出来的,跟三年级的两位学姐合在一间,而她的舍友“正好”都是那种可走读可住宿的壕学生,租了宿舍仅是心情好的时候住住,平时喜欢回家。 堇泱带着凌霁进门,放下钥匙的清脆声在空落的宿舍里回荡,“你先洗。” “好。”凌霁拿过堇泱的衣服,走向卫生间,过一会儿便出来了。 略显透明的休闲衬衫,盖住了下面的短裤,像是只有光光的腿。 “嗯,还能凑合吧。”堇泱掩住面上的犯馋,“坐,我去洗个脸。” 凌霁拘谨地坐在靠门的凳子上,好奇打量四周一阵,眼睛又巴巴望着走向阳台的堇泱。 宿舍在二楼,就算是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也显得有点暗。 堇泱平日是散着头发的,洗脸前,拿了胶圈在阳台门口扎头发,露出优美的脖子曲线,凌霁不知不觉被吸引了目光,还未看清楚,外头阳光忽然刺眼起来,把堇泱的身姿勾勒成一个高挑曼妙的剪影。 凌霁看得出神,觉得堇泱修长干净的手指拨动的不是发丝,是她的心弦。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不由站起来,凌霁慢慢走过去,愣愣地站在堇泱面前,抬首,凝视堇泱眼中的笑意。 放下头发,堇泱自由了的指尖轻点凌霁的唇角,魅惑的声音晕在周遭的灰暗色调里,“怎么啦?” “我……”凌霁气息急促起来。 凌霁的思绪才要理清,蓦然被堇泱攀上腰间柔软手臂给击溃,纠成一团乱麻。 堇泱把凌霁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按,凌霁便踮起脚尖,顺势吻上她。 笨拙,急切。 很快,堇泱占了主导,把凌霁抵在墙边,细细品尝这看起来青涩纯洁的果子会不会沁出甜味儿。 宿舍里静静的,只回荡着唇齿交缠的轻响,渐渐地,都是凌霁紊乱的呼吸。 凌霁背靠着墙面,凉凉的触感自单薄的衣衫传来,与堇泱热情的吮吻形成两重天的对比,又是难受又是兴奋地眯起眼睛,随着堇泱往下,原先虚虚挨着堇泱胸前的右手向上,指尖揉入了堇泱的青丝。 “……” 堇泱停了动作,干脆利落地抓住凌霁的右手,勾起一笑哄劝,“乖,别动。” 每个狐狸都爱自己的一身毛,正如,每个狐妖幻化成人形的时候,爱自己的头发。 堇泱不喜欢别人碰头发,凌霁……同样还没有那个资格。 这个小插曲让意乱情迷的凌霁愣了一愣,无措地盯着堇泱,露水般氤氲的眸子恢复些许清明。 堇泱还是喜欢凌霁的样子,对这无心之失的不悦没持续多久,看她跟这受惊的小白兔似的,便吻着她的指尖,蜿蜒向上,想重新挑起她的兴致。 “等等。” 在堇泱吮着凌霁小巧的耳垂时,听到这两个字,极近的距离把其中的冷漠无限放大。 不用凌霁推,堇泱站直了,退后一步,“干嘛。” 一扯咧到肩膀的衣服口子,凌霁咬着唇,眸有哀色,默默凝视着堇泱。 没戏。 堇泱没了兴趣,拉旁边的凳子坐下,看向捂领守身的凌霁,转过头掩饰不屑。 “你不喜欢我。”凌霁理着衣服,说出了这个陈述句。 莫名觉得好笑,堇泱斜睨她,“你又有多喜欢我?” 凌霁没有被戳中痛处的惊慌,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堇泱,眼里的泪在眉睫轻颤。 堇泱的暴脾气上来了。 好一个委屈凄苦的样子,她是强了凌霁,还是弃了凌霁? 大家才认识两天,不要这么多戏好吗。 “唉,要是你是个中学生,我肯定会道歉,安慰你……”堇泱上前拍拍凌霁的肩膀,凑到耳边说,“可你不是啊,上辈子活了多少岁?” 凌霁瞪大眼睛,惶然后退的步子撞上了墙面。 重为强者的感觉不差,堇泱满意地笑了,没有得寸进尺,“还是同桌,好好相处哦。” “……谢谢。”凌霁无力地垂手,低头看着脚尖,“你知道……我的事?” “知道一点。”既然开诚布公了,堇泱决定问到底,好奇地凑过去,“你原来到底多少岁?” 因这直白的问题愕然一阵,凌霁忽的笑了,带了些释然与轻松,“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哦。”堇泱想想也对,交代,“喂,今天的事,忘了吧,成年人看开点。” 凌霁没答,径自去洗了把脸,把身上堇泱的气息与纷乱的心情收拾好,才说,“好……” 然后,这只里外不一的小白兔,出门前说了句话,有力地反击。 “正好我不喜欢学习比我差的人。” “……卧槽!你给我等着!” 第7章 周测 不过两个小时,宿舍楼的妖魔鬼怪都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老大被一个人类甩了!一个人类甩了!甩了! 外头传着小道消息,当事人堇泱则坐在宿舍里,在凌霁离开后,懒得再出宿舍楼吃饭,索性慢条斯理地洗了个头,吹干梳理发丝,哼着小曲儿自在得很。 她正乐得清闲,冷不丁听身后响起一句幽幽的低吟:“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情我便休。” “啧。”透过镜子,堇泱看到了巧芳惨白的脸,把梳子拍到桌上,嫌弃道,“吵个屁。” 甩着舌头飘过来,巧芳献上一本闺怨诗词选,安慰说,“老大,我知道你难过,我没被甩过,不大能理解你的心情……没关系,我给你找了一本书,你好好看看,应该很有共鸣的。” 巧芳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的是,堇泱当真拿起了闺怨诗词选,认真翻起来。 “我勒个去!老大你真伤心啦?”巧芳眼珠子瞪出来,滴溜绕到堇泱的面前瞅,“老大你伤心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吗……” 翻了一页书,堇泱淡淡问,“伤心什么?” “被甩了。” “那叫被甩啊?”堇泱不屑地用鼻子冷哼,“没文化,那叫约炮失败。” “……” 作为一个思想保守的旧时代老鬼,巧芳不大能理解现在开放的性文化,被堇泱轻飘飘说出约炮二字是随意口吻震住了。 等堇泱看完闺怨诗词选十来页,巧芳才缓了口气,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戳戳堇泱的肩膀,委婉问,“那您……干嘛继续看闺怨诗词选?” 这种嘤嘤嘤的儿女情长,与鲜少开荤,把对象当消遣的堇泱一点都不搭好吗! “今晚是语文周测。”堇泱想到就皱眉,“选择题还好,大题很可能是诗词鉴赏,老娘最看不懂这些闺房里的无病呻【】吟,得先补补。” 听堇泱这么一说,巧芳恍然大悟,又觉得奇怪,“您什么时候对周测那么感兴趣了?难道……还是有点小伤心?化悲愤为力量,转移注意力到学习上?” 啪的合上书,堇泱一想到凌霁离开时的那一句话就气得牙痒痒。 “正好我不喜欢学习比我差的人。” 凌霁那高昂的下巴,那轻巧的步伐,那解脱的语气,像是骄傲显摆的孔雀,哪儿有先前软萌小白兔的影子。 不就是一次物理周测失误吗? 谁是年级第一还不一定! 堇泱现在对凌霁的幻想只有在成绩榜上面压着她,*上压不压,已经无所谓了,愤恨得尖牙外露,眸带凶光。 “看来真的无所谓了。”巧芳又发挥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优势,看现在堇泱提起凌霁的表情没半点怜惜,大约知道她们俩之间暂时没可能,八卦欲急剧下降,悠悠长叹,“唉,我以为老大这铁树终于开花了呢,才过了一天,好戏就结束了。” 斜眼瞪了失望的巧芳,堇泱心烦意乱,没心情把闺怨诗词选那满页的愁苦看下去,打算转化下心情,命令道,“找老鼠精来斗个地主呗。” “噢。” 巧芳一溜烟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把老鼠精找了过来,熟练地打开宿舍里的折叠桌,从抽屉翻出扑克牌,去掉盒子往空中一抛,浓密的发丝纷飞开来,一撮卷一张,把一副牌洗得不能更乱。 “急什么。”老鼠精有气无力地喊,“先叫地主啊。” “你饿傻了?什么时候老大肯当农民啊?”巧芳抽空用舌头当鞭子,咻地抽了老鼠精一下。 堇泱听得蹊跷,再看老鼠精那妖息的模样,想到之前他想攻击凌霁被自己拦下来后,缩在宿舍楼后的角落许久未出,便问,“你一直没吃?” “吃什么啊?”老鼠精没好气地拍出一对3,“我修为不足,吸食不了浊气。” 就像人吃饭需要挑一挑食材,选一选煮法,妖精以人的精气为食时,也有一番讲究。 堇泱这种千年老妖,道行高深,吃只烤鸡都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并把那么丁点的精华以妖法再生,循环于身,平日晒晒太阳,赏赏月光又能汇天地之灵气,总之,不愁吃,不用吃。 老鼠精尚有百年修为,在妖界好比一个没牙的奶娃娃,把肉塞到他嘴里也不一定吞得下去。 满校园的莘莘学子,精力旺盛,却处在生长发育的阶段,学习压力又大,身上的精气难免受到影响。对于堇泱来说,他们是诱人的,随便咬一口便能消化吸收,对于老鼠精这样的雏儿,空有食欲,没有能力,无法把学生的浊气排在外,像是一个肠胃不好又满口牙疼的人面对一桌美味佳肴,很是无能为力。 直到老鼠精这么说,堇泱才意识到不是所有妖精都跟她一样的,打了一对5,问,“你以前怎么没饿着?” “我都是去外头找的啊。”老鼠精拍出对q,“可是最近外头不太平,出了个横行霸道的狼妖……” “对q不要,”巧芳摆摆手,听得一愣一愣,问老鼠精,“狼妖?” “是啊,昨天怼上我了,”老鼠精的触须垂下来,特别颓然,“要不是他受伤追不上,我肯定死透了。 狼妖?受伤? 堇泱想到了月圆之夜那只不堪一击,十秒就落败摇尾巴求当小弟的狼妖。 这么巧。 “老娘揍过他,”堇泱把一对k拍在桌上,“不怕,下次看见他,报我的名号!” 瞪了瞪豆大的眼,老鼠精突然有了堇泱做靠山,一时飘飘然,捂住对a不打,谄媚道,“谢老大,对k不要。” “喂,你打麻将放炮就算了,斗地主还让着地主?”巧芳用长舌头抽得老鼠精啪啪响,还能抽空骂,“猪队友!猪队友!” 老鼠精丢了牌,捂着脑袋哀嚎,“没办法啊,你当鬼你不懂,妖精妖精,这成妖跟成精的档次不一样,我怕狼妖更怕狐妖……” “哼。”巧芳收了舌,向堇泱挑眉,“他都忠诚到这地步了,你把甩了你的小白兔给他吸一吸呗。” 比起舍近求远,去城市里别的地区与别的妖精抢饭吃,饿得不能自理的老鼠精有个最佳的选择,就是让重生一次、精气纯粹的凌霁给他解燃眉之急。 老鼠精果然是饿慌了,贼眉鼠目笑出谄媚的味道,一同哀求,“老大,绝对像是挠痒痒一样,不会伤她多少……” 皱起眉头,堇泱的目光穿过一鬼一鼠,定格在后头的墙上。 先前…… 凌霁曾倚在那儿,软软地呆在她怀中,泪眼迷蒙,一颦一笑皆是缱绻之意。 “规矩不能破。”回过神来,堇泱淡然地丢牌,“斗地主让一下而已,能有多忠诚?” 巧芳还劝,“他都冒险跑到别的区……” “再吵,我把你剁碎给他吃了,不许动凌霁。” …… 下午的课是无聊的化学,杨老师在上头唾沫横飞,堇泱瞥了一眼认真听课的凌霁,开始偷瞄她那宝贝的笔记。 混乱无章的线条。 堇泱笑了。 上课前,凌霁主动和晚到的堇泱说了下午好,似乎是不介怀中午的事情,老师来了之后保持着昂头听讲,垂头记录的规律,再没把正眼给过堇泱。中午在巧芳和老鼠精前维护凌霁,堇泱本来就有些懊悔的,来教室一瞧凌霁那么淡定,不服输的火气刚上头,就发现凌霁同样心乱。 堇泱想约炮,凌霁想谈心。 也是悲剧。 细细想来,堇泱对凌霁的愤怒减少了许多,中午的时候是她用妖媚诱惑凌霁,而凌霁不知怎的察觉她不是真心的,拒绝了她。比起堇泱身体没有得到满足的失落,恐怕凌霁本来对她有好感,想慢慢来,却被她戳破重生的事情,糟践真心,难受之下才说出那句伤人的话吧。 “你不好好听课的话,化学也会被我超过。” 突然,凌霁说了这么一句,弯起甜美的唇角,可爱的笑脸似是未变,眼里却少了暖意。 堇泱:“……” 她刚才居然还站在凌霁的角度上帮忙开脱!? 凌霁根本就不是小白兔,不是! 堇泱转回头,恨恨地咬着笔尖,心里咒骂到了晚上,语文周测试卷发下来的一刻。 迅速做完了前头的选择题,堇泱看到大题的时候,无言以对。 那是《搜神记》的一个关于狐狸精的小故事。 句容县麋村民黄审,于田中耕,有一妇人过其田,自塍上度,从东适下而复还。审初谓是人。日日如此,意甚怪之。审因问曰:“妇数从何来也”妇人少住,但笑而不言,便去。审愈疑之。预以长镰伺其还,未敢斫妇,但斫所随婢。妇化为狸,走去。视婢。乃狸尾耳。审追之,不及。后人有见此狸出坑头,掘之,无复尾焉。 一个叫黄审的村民,发现路过的妇人是狐狸精,砍她尾巴的故事。 堇泱觉得自己没伸出来的尾巴有点疼。 状态不佳地转头,堇泱正好看到了凌霁写下答案的句号,字体娟秀,工工整整。 写……写的好快。 她愣神的两秒间,凌霁发现了她正光明正大地看,大方地把试卷对着她。 堇泱:“……” 得,就算她的答案完美无缺,也是参考过凌霁的,有何意义? 这样算赢? 愤愤地丢下试卷,堇泱再次忽略了大题,拿包回了宿舍。 …… 凌霁目送堇泱离开,过了十分钟,知道堇泱走到楼下绝不会回来了,才把心底的愁苦借一口气叹出来。 “你又有多喜欢我?” 回想到堇泱不屑的眼神,凌霁吸吸发酸的鼻子,抹去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把写完的试卷整齐叠好收进包中,调整好微笑,同旁边的课代表说。 “我有点不舒服,周测没做完交不了,先回家了。” 她也不想赢。 第8章 比赛 那天以后,堇泱把凌霁列为自己的头号劲敌,什么都较起劲。 周四的英语课上,莫老师令人昏昏欲睡的腔调催眠了不少高二(1)班的同学,肥胖的身躯定在讲台上,讲两句就开始喝水。他是英语老师之中最懒的一个,只有讲题与归纳知识点不错,在靠积累和语感取胜的英语学科中混个重点班教师当当是绰绰有余,最讨厌的就是给他们讲课文。 这不,才说了两段,莫老师已经觉得播放录音不能满足偷懒的需要了,说,“我点个同学把这两段读一读,看看你们的接受程度。” 高二(1)班的同学都发自内心地翻白眼或皱眉,他们何尝想听课文讲解,现在又要被点起来读课文,简直神烦。 可是莫老师的决定一出,他们不能继续安心地开小差,纷纷竖起耳朵看哪位同学倒霉。 “凌霁。” 众多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隐隐在教室里回荡。 有旁边的同学提醒,在抄单词的凌霁找到了课文,毫不扭捏地读起来,清晰流畅,声音甜美。 正处最好年华的白衣少女,亭亭玉立,沐在从外洒落的阳光之中,纯白与暖橙融成一种名唤温婉静好的颜色。 被莫老师的催眠魔音折磨那么久,高二(1)班的同学被清甜的朗读引得抬头去看,因美好的画面感叹。 暗恋凌霁的人数up。 暗恋凌霁的成员好感度up。 堇泱从一脸痴汉的同学们脸上收回目光,不屑地嗤笑,在凌霁读完一段后举手。 “张堇泱怎么了。” “我想读下一段。” 说罢,堇泱在莫老师点头的同时站起来,收起王霸之气,动用蛊惑人心的妖法。 高二(1)班的同学有点懵,不知堇泱读的课文哪里好,可就是注意力满满。 同样是朗读课文,凌霁是怡人,堇泱是魔性。 高二(1)班的同学们被迫上了一节终生难忘的英语课,不由自主在堇泱读完的时候鼓起掌来。 满意地坐下,堇泱斜了一眼凌霁,清清干哑的嗓子。 每次施法后都有点口渴。 嗒。 堇泱听到轻响,转头去看,发现凌霁把一盒椰汁放在了桌子三八线的地方,上头贴了一个张纸,用可爱俏皮的幼圆字体写道。 “喝了再战。” 战书怎能不接!? 拿过椰汁,堇泱咕噜喝了一口,发现自己居然挺喜欢这样从未喝过的糖精饮料,满意地咂咂嘴,下意识说,“谢谢。” 凌霁笑了笑,又递了一个名叫椰子酥的零食过去。 拿人手软,堇泱早忘了比不比的事情,决定与凌霁和平共处一节课,拆了包放在中间,“一起吃呗。” “好。” 两人表面是在埋头记笔记,其实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伸去够椰子酥的手撞到一块,便不约而同地扬起嘴角偷笑一声。 …… 周四的周测,是化学。 堇泱和凌霁同时拿到试卷,一齐动笔,笔尖刷刷刷摩擦纸张的声音整齐有力。 大概她们可怕的做题速度震撼到了其他同学,大家纷纷现出苦恼的神色,心想这次化学周测没有这么简单啊……她们做这么快,是我出了问题还是她们出了问题!? 压轴的大题做完,堇泱和凌霁再次一同合上笔盖,转头面面相觑。 周五的化学课是在下午呢,试卷发下来才能知道结果是谁输,是谁赢,少说也要17个小时。 对视一眼,堇泱和凌霁默契地把试卷贴着三八线展开,无声地对起答案来。 足足五分钟,她们仔细确认完毕。 嗯,除了标点符号和字迹,一模一样。 “打平?”凌霁把自己掩在书堆后,小声说,眨巴眨巴眼。 堇泱:“……那不是你领先咯?” “嗯?” “物理你赢了,语文你的卷子落掉了。”堇泱指指自己的鼻尖,“我落后。” 听了这话,凌霁点头,动作乖巧温顺,说话时声音依然软糯甜美,内容……有点欠揍。 “那这次算你赢吧。” “……谁要你可怜了。” 凌霁耸耸肩,用哄小孩的语气温柔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 堇泱有种被当成智障的感觉。 “嗯……”凌霁瞟一眼堇泱不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们猜拳?” “成!” 十秒后。 堇泱咬牙切齿,“三盘两胜!” 二十秒后。 堇泱深吸一口气,“五盘三胜。” 四十五秒后。 “哈!”堇泱兴奋道,“我赢了!我跟你说,我玩这个可烂了,简直是人定胜天,逆袭成功的节奏!” 粲然一笑,凌霁说,“是挺烂的,出手有规律的。” “……” 堇泱明白了,她真的被凌霁当成了智障。 “我使诈,”凌霁倾身歪头,凑到堇泱的耳边,长长的发丝拂过堇泱僵在半空的手背,“这次算平手?” 佯作淡定,堇泱“嗯”了一声,思考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重生真那么强吗?” “还好吧,把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是简单一点。”凌霁盯着她,笑眼弯弯。 堇泱抬手,“哈?猜拳也做过?” “嗯……对啊。”凌霁转过身去,理着桌面,漫不经心地答,“赢的多了,就会了。” 看凌霁含糊其辞,像是有难言之隐,堇泱也懒得追问。 堇泱只想着,下一次周测在周日,而且是生物,这种都是客观题的,极可能答案一样,分不出胜负。 “明天……打排球吧?” 堇泱提出这个建议。 闻言,凌霁不敢置信地望向她,“我们俩?” “羽毛球乒乓球跑步跳高都可以啊。”堇泱狡黠一笑,暗藏的狐狸尾巴摇啊摇,“你说怎么样?” 凌霁当真想了想,最后叹口气,问,“只要是运动?” “嗯。” “那……”凌霁托腮思忖片刻,打定主意,“溜冰吧。” 即使没滑过,堇泱觉得以她的修为,滑冰是小意思,答应道,“成!” …… 一中学校从属的区域算是以高新技术发家,渐渐演变成大公司林立,活动丰富,又有学区房加成的昂贵繁华地盘之一,在这样独成一体的地区,自是少不了休闲活动场所的进驻,商场、电影院、餐厅、运动馆一应俱全,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全市最大的溜冰场。 周日补课,周六的时候,堇泱与凌霁在那里碰面。 远远看到凌霁一身清新的天蓝色,堇泱还觉得挺仙挺亮眼,估计又能撩不少男女的心,走近一瞧,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漂亮是漂亮,关节处戴着的鼓胀护具是什么鬼? “你要吗?”凌霁从包里拿了一个大袋子,“我这还有一份。” 堇泱嫌弃,“不用了。” “安全第一嘛。”凌霁被盯得不好意思,讷讷解释,“我不大会溜冰……” 堇泱震惊了:“那你还要和我比这个?” 穿上鞋,凌霁支起身体扶着栏杆,沿线去了又返。 长发飘飘,优美文雅。 “比谁好看。”凌霁淡定道。 “……” 堇泱无力扶额,觉得在精神正常程度上她好像已经胜过了凌霁。 凌霁认真地沿着场边的栏杆溜了一会儿,回头发现堇泱在原地,奇怪问,“你也不会吗?” 当然……不会。 堇泱在内心答了一句,表面却是淡然地笑了,“会。”说罢,她也穿上鞋子,施了个法,令鞋底与地面保持一个几不可见的距离,可以放肆地飘来飘去,看起来如履平地,像是溜冰高手一样。 “哇。”凌霁认真地感叹,“还好我们是比谁好看哎……” “……” 堇泱真的很想揍凌霁,可是,她上回没吃到凌霁,对这个甜美诱人的*容忍程度还是很高的,对上凌霁微笑时的可爱梨涡,宽容道,“让你先练一练再比吧。” “你教我好不好?”凌霁忽道,向堇泱伸出了手。 仿佛天经地义。 照理说,堇泱应该嫌烦,可瞧一个曾经yy无数次的美人向自己发出邀请,如初见时一般鲜嫩可口…… “唉。”认命地飘过去,堇泱握住了凌霁的手,柔柔的,软软的,带了点人类特有的温热…… 也是实打实的人类体重。 “啊!”凌霁试着动一动,却身子不稳地倾斜,往堇泱扑来。 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堇泱思考了两个很严重的问题:一,她要不要躲开扑来的凌霁,二,她怎么合理地像一个人类一样避开凌霁。 第二个问题是无解的,于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浮出水面。 不!能!躲! “唔。”被近百斤的凌霁砸的严实,堇泱闷声哼哼。 “你没事吧。”凌霁看她面露难受,似乎没发现这么轻的力道并不能让堇泱受伤,立刻关心,眼圈开始有点泛红了。 除了被人压在下面有点不爽以外,堇泱没有任何的大碍,怕凌霁哭出来,赶紧正色道,“没事。” “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凌霁自己站起来,身上的灰都不拍,就去拉堇泱。 一个有洁癖的人做到这个样子,挺不容易。 堇泱突然有点小自责,自己站好,抖了抖身体表示,“真没事,继续练。” 说罢,她主动牵起凌霁的双手,带着凌霁往溜冰场中央走。 溜冰场很大,吵吵嚷嚷的,左边是小情侣追逐的嬉笑,右边是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叫喊,前头有一堆结伴的学生在大呼小叫,堇泱和凌霁像是沉默的中心,俱是无言地盯着脚下鞋子划痕。 堇泱几乎是飘着,仅仅是脚尖轻触,在冰面上划出轻巧笔直的两根直线,而凌霁初学,重心不稳,行走的痕迹歪歪扭扭的,却不曾间断,渐渐向堇泱那儿的两条线靠拢着。 周围一片嘈杂,堇泱只选择听凌霁的呼吸声,仿佛把自己圈在只有两人的小世界里。 多数时候,凌霁的呼吸是绵长而平稳的,等身子歪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停滞一下,或是压抑地低呼出声,这时,凌霁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偷瞄堇泱,看堇泱有没有发现。 第三次捉到凌霁的窥探时,堇泱想着不装傻了:下次得训她,不是一味地引着她走,当她的拐杖。 可这第四次,怎么也等不到。 凌霁发现好像掌握了技巧,开朗地抽【】出与堇泱相握的手,顺畅自由地溜了半圈,“我会了哎~” 掌心突然空落,堇泱默默地垂下手,看凌霁轻盈地在冰上来去,不像一蹦一跳的小白兔,像是要翩然飞走的蝴蝶。 那样的活力,是心老身不老的狐妖学不来的。 堇泱想:先前是昏了头吧,怎么在跟一个撑死百岁的人类计较输赢? “老师,”凌霁调皮地绕着她转,改了称呼,“我会了,是不是啊?” “是啊。”堇泱给面子地鼓掌,“你赢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把凌霁吓得顿了顿,差点栽倒,“啊?” “你好看。”堇泱大方夸赞。 愕然片刻,凌霁轻轻一笑,指了指膝盖处鼓起来的护膝,“这也好看?” 堇泱一本正经地点头。 抿唇细想片刻,凌霁坐在地上,慢慢拆起护具,“刚才不算。” 堇泱:“……” 这孩子在执着什么? 没等堇泱想明白,凌霁已经拆了护具,绕着堇泱慢慢打转,不依不饶地用清甜的声音撒娇,“现在和刚才比呢,哪个好看?” “……”堇泱忍住吐槽“你转得我头晕”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凌霁自己也有些晕晕乎乎,脚下一滑,歪了身子往下落。 堇泱想扶,手却与凌霁擦过,落空。 “哎哟。”闭眼咬唇准备忍疼,凌霁认命地让屁股着地,却感觉一片柔软,有点发懵地看向身边的堇泱,“好奇怪,不疼哎……” 堇泱深深叹气,因为无法言说的痛而皱眉。 在凌霁要倒下的时候,堇泱牺牲地把长长的狐狸尾巴伸过去当垫子了…… 真他妈痛。 “好神奇,真的不疼哎。”直到被扶起来,凌霁还在感叹。 堇泱翻了个白眼。 废话,你坐到我隐形的尾巴了! 第9章 电影 从溜冰场出去,凌霁说想庆祝一下,提议去附近找家店吃饭。 堇泱想,反正无聊,点了头。 两人寻了一个路边的椅子坐下,凌霁扫着点评网找餐厅,堇泱时不时凑过去说上两句,脑袋抵脑袋,跟周围结伴出行的人并无二致。 没想到,凌霁没找到中意的餐厅,先找到了合心的影院,“决定不下来,反正现在还早,去看电影吧。” “……”堇泱回想见面以后的安排,终于知道哪里不对。 她们分明是出来约会的。 可是,堇泱说不的拒绝话语卡在了喉间,怎么也出不了口——凌霁晶亮澄澈的眼神正这直勾勾瞧着她,满怀期待,软萌无辜, 真的挺难拒绝。 “嗯。”堇泱答应下来,却又补充了一句,“别看有关狐狸精的,我不喜欢。” 上回堇泱去看电影的事情,得回溯到遥远的八零年代。当时她看的,正是神神叨叨、逻辑混乱的神怪爱情片,说的是一个狐仙感恩书生的救命之恩,让女儿嫁给书生傻儿子的感人故事。 堇泱当时看得一头黑线:女儿,报恩,傻儿子…… 这几个关键字连在一起,不说对狐仙,对狐妖都是一种侮辱。 从那以后,堇泱把所有电影当成是人类不切实际的幻想,极少再看,即使这次被小白兔水溶溶的眼神给迷惑了,也不想再遭一次罪,特意声明。 “啊?”听了堇泱奇怪的要求,凌霁不能理解地歪头,蓦地扑哧一笑,“你不知道建国后不能成精吗?” “……”堇泱沉默两秒,答,“不知道。” 凌霁笑了笑,拍她的肩膀,“放心啦,现在没有狐狸精看。好啦,让你来决定看什么嘛~” 说罢,凌霁把手机递过来,上头赫然是选购电影票的页面。 堇泱没仔细看起来呢,就发现凌霁似乎已经有了备选——手机界面没完全退掉,正是选着一部电影的位置,结账的鲜红按钮一直在闪烁。而递来手机之后,凌霁嘟着嘴,垂眸看地,脚尖有意无意地轻轻踢着,现出几分不甘和委屈。 这小可怜,挺惹人疼啊。 “算了,你选吧。”堇泱心软了,想想她们相差的岁数,堇泱都能凌霁的当祖祖祖祖祖祖祖奶奶了,带n重孙子辈的凌霁看场电影还这不准那不愿的,矫情。 霎时眉开眼笑,凌霁接回手机利落地选了两个位置,购好票后站起身,熟练地牵起堇泱的手。 “走吧~” 堇泱犹疑了半秒,乖乖被牵着走了。 凌霁长得好看,凌霁说了算。 一个颜控的悲哀。 周六的影院本应该是人满为患的,但她们选的算是早上的场,又是远离市中心的影院,人不算多,堇泱抱着爆米花和饮料跟在找位置的凌霁后面,经过一个个根本没人买的位置,尾巴又隐隐发疼,不由焦躁起来,“随便找地方坐吧,都没人。” “快到啦。”凌霁很有原则,遵规守矩地找到买的位置才肯就座。 堇泱一脸不爽,想着凌霁是白费功夫。 “乖啦。”凌霁哄劝道,喂了她一颗爆米花,甜甜的,香香的。 有人伺候,堇泱还是乐意的,顺从张口吃掉,面上的不爽立即消失,变成了……愁眉苦脸,默默叫苦:特么都是玉米味儿,特么的还粘牙的甜,她最烦吃素,更烦粘牙。 她们入场挺晚,电影不一会儿就开始了。 凌霁瞧得出神,堇泱也不打扰她,安静地在一边随便看看,越看越觉得入戏,深觉怀里的爆米花像烫手山芋,无言地把它塞回凌霁怀里。 这部电影是3d动画,一堆动物轮番出来卖萌,欢乐可爱,然而那个世界是诡异的,食肉动物不再吃肉,还被食素动物整得团团转。 从始至终,堇泱看得一脸凝重,听到凌霁悦耳的笑声,会莫名其妙地瞅上一眼。 为什么人类看一部自己未曾诞生过的电影会高兴…… 看到结尾,堇泱更是不能理解超过她认知的事情。 为什么那只兔子跟那只狐狸相爱了……他们成精了吗……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吗…… 直到电影结束,堇泱仍处于一个发懵的状态,电影天花板的灯光亮起,自上而下打在摘下眼镜的凌霁身上,暖融融的光线映着粲然的笑颜,白嫩的小手搭在堇泱胳膊上,软萌地一摇一摇。 “好好看~”凌霁的笑意倒是真心。 “……是啊。”堇泱不想扫她兴致,挤出一个笑,在凌霁问观感之前抢先开口,“我饿了,吃炸鸡好不好。” 方才挑三拣四的凌霁一愣,爽快道,“好啊~” 堇泱怀疑,看电影才是凌霁的最终目的,吃饭什么的,对于凌霁来说只是浮云。 不管怎样,去吃肉的目的达到了,堇泱自然地帮凌霁收拾起东西,顺道连包都提了,满满的女友力。 在凌霁愣神的时候,堇泱已经狂奔到外头,指着拿鸡腿做招牌的店面,“那里!” 堇泱不大不小的声响引来路人的侧目。 美艳的长相,曼妙的身材,挂上小孩子一样兴奋的表情,性感与纯真相映,称得上是能满足幻想的绝色佳人。 凌霁悄悄地瞪了一步三回头、偷看堇泱的路人。 “来啊。”堇泱率先走进了店里。 “嗯~”凌霁快步走过去跟上。 点了餐有一阵需要等待的时间,凌霁说要去洗手间,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莫名对堇泱交代。“小心哦,这里很多奇怪的人搭讪的。” 喝着椰汁,堇泱抬眼瞧一脸认真的凌霁,不认为她在说自己,淡然道,“要我陪你去就直说。” “好呀。”凌霁眨巴眼卖萌。 可惜,店员这时送上了炸鸡,堇泱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对凌霁摆摆手,反悔,“你去吧。” 凌霁只能想着速战速决了,郁闷地一转头,发现邻桌的某人正蠢蠢欲动地要和堇泱搭话,平日生人勿近的堇泱,却是只关心先吃那块炸鸡好,一点都没有高冷的气场…… 倾身向前,凌霁做了一件出乎寻常的事儿,在堇泱的脸颊啾了一下。 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变了,接受程度差的,扭头避忌不再看她们。 “嗯?”堇泱倒是无所谓别人的眼光,莫名地看向凌霁,“你干嘛。” 凌霁扬起甜甜的笑,“谢谢你陪我看电影。” 意外的一个吻,让堇泱意识到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忘记散发点王霸之气,凌霁都敢调戏自己了,皱起眉头,再度变成生人勿近的模样。邻桌的人只觉刚才赏心悦目的美女变得好可怕,默默把头埋回食物堆里。 满意一笑,凌霁说了声“我走啦”,轻巧欢快的脚步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 等凌霁回来,堇泱安然无恙地坐着,鸡肉倒是干干净净只剩骨头了。 “我再点了一份。”堇泱毫无罪恶感,“等等哈。” 凌霁笑笑,“没关系,我减肥,吃沙拉就好。” 眼见着凌霁拿起叉子,把一盆蔬果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堇泱皱眉,“还真像只兔子,尽吃素” 大概是刚看完那场电影,凌霁条件反射地说,“那你像狐狸吗。” “……”堇泱知道她是无心,但听着还是有点别扭。 她们安静地吃着饭时,堇泱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是巧芳着急的喊叫,“老大。” “哟,你能打电话啊?”堇泱感觉十分新鲜,笑着调侃,“哪儿偷的手机?” “我控制别人身体说的。”巧芳匆匆交代,“说正事,老鼠精两天前说去x区找吃的,现在还没回来。” “哦。”堇泱拿起刚上桌的鸡翅,啃了一口。 “我说真的啊,”巧芳是真急,都敢骂她了,“你别谈恋爱谈傻了啊,老鼠精可能死在外头了。” 堇泱嚼一嚼外酥里嫩的鸡肉,含糊不清,“哪儿那么容易。” “呵呵。”巧芳一咬牙,落下狠话,“x区王者庭院c栋后巷,你不去我去,大不了魂飞魄散一起死。” 说罢,巧芳结束通话。 皱着眉头看手机,堇泱思索是不是应该认真对待一些,去找老鼠精的下落。 “怎么啦?”凌霁问。 堇泱下意识说“没事”,可鲜嫩多汁的鸡肉在复杂的心境之下没有了好吃的滋味,味同嚼蜡。 “有点事。”堇泱起身,“我先回去了。” 凌霁愣神的时候,堇泱已经去柜台结了账,跟她摆摆手,推门离开。 再吃了一会儿,凌霁想到刚才不小心在电话里听到的地址。 x区王者庭院c栋后巷。 后巷? 凌霁用地图搜索,没有找到那个确切的地方,切回网页时却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新闻,什么后巷女尸,王者庭院的鬼叫…… 照理说,王者庭院是x区挺好的小区,怎么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一时好奇,凌霁草草再吃了两口沙拉,擦干净嘴巴,收拾好东西,到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 “姑娘去哪儿?” “王者庭院。” 第10章 上当 王者庭院在的是x区,与一中所在的q区相邻,囊括最繁华的市中心,人流量极大,一到周末和晚上这样休息时段更是四处拥堵,因此,在凌霁搭了出租车驶往王者庭院时,堇泱已经不费力地到达后巷,然后…… 空无一人。 “喂,你在哪儿?”堇泱按刚才的手机号拨回去。 巧芳带着哭腔说,“我……我被保安拦下来了。” “……”堇泱暴躁了,“你到底什么鬼啊,人都拦得住你!?” 巧芳怂怂地挨骂,委屈地解释,“我不熟x区,怕飘出来把魂丢了……就借了刚才那学生的身体,要往里走的时候,保安拦下我了。” “这么严?”堇泱疑惑了。 她虽然常年在一中附近混,对x区里的王者庭院小区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儿紧靠市中心的地理优势让它从一个住宅地变成了公司、店铺、广场混杂的商业圈,照理说,这里出入的人员复杂,已经不是以居住为主要目的了,保安这样拦人,有点奇怪。 巧芳悠悠叹气,“还不是狼妖给闹的,你可以搜搜新闻,半个月前,这儿发现过女尸。” “你想办法进来。”说罢,堇泱挂了电话,查询起有关王者庭院的消息。 巧芳说的没错,半个月前,王者庭院发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女尸,四肢见骨,面容被毁。打那儿以后,这里的巡逻加强不少,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员必会盘问,而巧芳附在人身,本质的阴暗气场是改不了的,大概被保安察觉,拦在门外。 准备退出网页的时候,堇泱看见有个新闻标题后写了有图慎入,十分感兴趣地点进去。 她所看到的当然是一堆红红的马赛克,不过,背景那几个并排的垃圾桶,郁郁葱葱的灌木旁的干枯粗树,有点眼熟…… 这不就她站的地方吗! 快步冲到垃圾桶前,堇泱手指一勾,盖子便飞起。 她捂鼻靠近细看空空如也的内部,辨识出角落的不明痕迹是血液,再走到角落大树旁,抬头眯眼看,那打蔫的枝叶上,隐隐约约的暗红痕迹,若是抚上树干,能感觉到微弱的灵脉。 施了个法,堇泱度给枯树几口精气,便听一个稚嫩的声儿有气无力地响起。 “……哎哟~” 堇泱一笑:果然,这棵树藏着树精,不简单。 “怎么……”眼下无风,枯树的枝干却摇了一摇,发出沙沙的脆响,“刚……刚走个狼妖,又来个狐妖……” 堇泱刚要开口,便听树精稚气的咒骂:“妈蛋,长相彪悍,表情凶狠,一看就不是吃素的!” “……” 堇泱黑线: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声音骂粗口话,不大好吧。 树精抖抖叶子,嘟囔,“你要干嘛,我的精气快被吸光了。” “有没有见过老鼠精。”堇泱对狼妖害人的事情不感兴趣,直奔主题。 “见过,突然跑来要跟狼妖打架的那个嘛。”树精说到这儿顿了顿,仔细回忆起来,“还嚷嚷……他老大是堇泱,他谁也不怕!” 这是缺心眼呢,还是缺心眼呢? 堇泱没好气地暗骂老鼠精“蠢货”,当初说罩着他,是想他再遇狼妖的时候,报出她的名号或许有一线生机,不是让他没事找事跑别人地盘上撒泼的啊! “你是堇泱吗?”树精突然兴奋起来,“你能把狼妖除掉吗!” 完全不接树精的话,堇泱只问自己关心的,“后来老鼠精被狼妖吃了?” “没啊,他钻到下水道,狼妖嫌脏,不想吃了。” “……” 堇泱想说,她也嫌脏,不想找了。 说句“谢啦”,堇泱就准备打道回府——反正下水道是可以通到一中去的,总有一天,老鼠精会重见天日爬出来的。 “喂喂,你有千年修为,却不除掉狼妖这个祸害!”树精嚷嚷,“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对得起!”堇泱翻个白眼。 她千年修为又不是称帝了,从q区管到x区,管的那么宽不怕遭天谴?! 树精急了,对着死不要脸的堇泱结巴起来,“你你你……” “知道我怎么有千年修为吗。”堇泱拍拍树干,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从不多管闲事。” 树精还想再骂,堇泱的手机忽有来电,招手跟它说拜拜,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竟是凌霁。 “喂?” 凌霁的声音有点发颤,“你在哪里?” “王者庭院,怎么了?” 凌霁突然压低了音量,“我坐的出租车好奇怪,把我往别的地方带……” 正要说话,堇泱听到凌霁那边传来刹车声。 “师傅,不对啊,我要去的不是这里!”凌霁着急地喊。 “是这里没错。”司机师傅低哑的声音响起。 吱吱吱。 从那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声里,堇泱滤去假象,听到老鼠特有的叫声。 “你tm动她试试!?”堇泱终于明白这是老鼠精连同树精策划的调虎离山计,大声朝着电话骂,把后头的树精吓得直哆嗦。 通话结束。 现出褐红色的妖瞳,堇泱露出长长绕绕的九尾,尖利的十指延伸锃亮,不顾树精的“饶命”呼喊,一掌拍断树干,施法寻到凌霁的位置,速速赶去。 …… 一个废弃的施工工地里,突兀地停放了一辆出租车。 混乱倾倒的水泥块,污浊蔓延的沙泥,扭曲交错的钢筋……在这肮脏灰暗的色调中,凌霁是唯一一抹亮色,触目惊心。她倒在车子附近,干净的衣服染上了血迹,脸被散乱的头发遮住,露出一小块苍白的额角。 老鼠精化为原形,半悬在空中,小眼发亮,触须乱颤,尾巴扭成一个坚【】挺的弧形,分明是刚受了精气滋补。 嘭! 突然间,数道刺目的亮光自四面八方冲来,速度极快地交错汇集成一个网,铺天盖地往老鼠精压去! 吱吱喊叫,老鼠精慌忙乱窜,却没能逃过厄运,被束缚在网中动弹不得,它张开嘴巴,亮出锋利的牙齿,想在网上啃咬出口子逃生,却又被堇泱狠绝的抓挠打断,触须断成两截,牙齿刹那粉碎,鲜血喷洒,痛苦地打滚起来。 “吱……只吸了两口,她一会儿就醒……”老鼠精哀求,“还有气……真的……” 收了利爪,堇泱轻柔地扶起凌霁,探了探她的呼吸脉搏,仅是虚弱无大碍,膝盖和胳膊都擦破了皮,正缓慢地往外渗血。 堇泱看得心疼,瞪向老鼠精的方向,光网倏然收紧,让老鼠精笨重的身躯抽搐起来,灰黑的毛因勒紧的往根根立起,皮肉一块块凸出再凸出,就要被活生生割成几块,挣扎地解释,“我再不吸……就要死了……放过……我……” 晕倒的凌霁感觉有人抱着自己,迷糊地抖了抖纤瘦的身子,抬手攥住堇泱的衣角,用力的,无助的,细细弱弱的声音在堇泱的耳边回响,“救命……” 堇泱心里一咯噔,咬牙切齿,那头无形的光线随之嵌入老鼠精的肉身,不消片刻便能把老鼠精大卸八块。 惨叫连连,老鼠精越发凄厉,扰醒了昏迷的凌霁。 凌霁睁开眼,对上的是熟悉的堇泱的脸,扬起的笑意却在看清后僵住了。 两只耳朵,九条尾巴。 “……堇泱?” 第11章 狐妖 堇泱不是没被人类看见过狐妖的模样,不算那些故意为之和隔天就忘的情况,最放在心上的一次,大约是在几十年前。 那一年,她在人间已经混了许久,懂得如何与人类交往,伪装成女学生,与一个叫李琴的姐姐很要好。只是,过于亲近总是会疏漏一些细节,堇泱偶然喝醉了一次,由李琴照顾着,模模糊糊中,她觉得分外舒服与安心,惬意地打滚伸懒腰,把尾巴露出来了。 李琴当时的尖叫与眼神,哪怕是酒醉的堇泱也记得清楚,因为她熟悉李琴,懂得那样的眼神说明了什么。到底是把李琴当成了好友,堇泱心里有些难过,默默地远离了。最让她伤心的,是她听说李琴在几年后患了急病,奄奄一息,千里迢迢赶去见最后一面,恰好听见李琴与亲友哭诉,自个儿被狐妖害了,吸了精气,才落到这步田地。 堇泱永远忘不了李琴厌恶与痛恨的眼神。 之后的日子,她没和几个人类亲近过,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但如今,她发现凌霁看到自己的尾巴,想一下凌霁那张脸变得惊恐畏惧,不再是她喜欢的漂亮模样…… 嗯,还是有点小伤心。 与怀中的凌霁四目相对,堇泱等待凌霁攥着她衣领的手嫌恶甩开,等待凌霁挣扎地从怀里逃掉,等待凌霁哭喊着“狐妖不要害我”,面上没有表情,却屏着呼吸,像是等待执刑的死囚。 在堇泱专注的凝视中,凌霁的合上因为惊讶微张的嘴巴,眼珠子转了转,内里的情绪没来得及变化,就被老鼠精的惨叫声惊扰,视线从堇泱的狐狸耳朵与长毛尾巴转到了那头,瞧见了血泊中跟半个出租车一样大的老鼠精…… “啊!!!”凌霁尖叫出声,衣领上的手用力攥紧,毫不畏惧往堇泱怀里一缩,信赖地抱紧,“有老鼠!” “……” 好像哪里不对? 本能地拍了拍凌霁的肩膀安抚,堇泱在想是不是凌霁没瞧清,特意问了句,“凌霁,你看到我的耳朵了吗?” “……嗯。”埋在堇泱胸口,凌霁软软糯糯地应声。 “尾巴呢?” 凌霁转了转脑袋,露出一只眼睛瞧堇泱,眼圈泛红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嗯……” 还是怕的嘛。 莫名有了点诡异的自信,堇泱特意晃动耳朵,伸了条尾巴绕去凌霁背后戳了戳,在凌霁的脊椎位置从上往下拂过。 毛茸茸,软绵绵,还会动的狐狸尾巴…… 终于,凌霁呜呜呜地哭出来,露出恐惧的眼神,却没推开凌霁,而是哑了嗓子流泪道,“我……我后面是不是有老鼠在爬……” “……” 揪了堇泱的衣服,凌霁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楚楚可怜地哀求,“你……你赶走它好不好……” “……” 堇泱真的受到了打击。 这姑娘得多怕老鼠?比起老鼠不是先怕那么近的狐妖才对吗!? 堇泱这只狐狸有一个缺点,好胜。 之前跟凌霁这个n重孙子辈的人比了半天,她才发现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如今她狐妖的名号与表象起不到一点吓人作用,先前又为了凌霁是否害怕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结果人家凌霁正眼没瞧过她两眼,光害怕老鼠精去了…… 打击,太打击了。 施了个障眼法,堇泱把老鼠精手动屏蔽,扶起凌霁让她坐好,哄着小蜗牛似的缩头缩脑的凌霁睁眼,“老鼠没了。” 小心地给眼睛开一条缝儿,凌霁紧张兮兮地瞧,果然没见着老鼠,叹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 “不过……”堇泱露出尖牙,眸子泛着褐红的血色,舞爪子往凌霁面前凑,“狐狸还在哦。” “啊啊啊啊啊!” 凌霁花容失色,失声尖叫,一点不顾淑女的形象手脚并用地往后退,退无可退时抬手指了堇泱,胳膊抖啊抖,害怕到说不出话来。 “嗯……这就对了。”堇泱心中升起些微妙的成就感。 然而…… “有鬼啊!”凌霁缩成一团,鸵鸟似的捂着脸,“堇泱救命……” “……” 堇泱转头,与瞪眼伸舌的巧芳面面相觑。 “你~~~是~~~凌~~~霁~~~吧,我~~~找~~~你~~~好~~久~~~勒~~~” 还嫌不够,巧芳用飘渺幽魂的调调唤起凌霁的名字,忽前忽后,长发乱舞,像是要扑向凌霁,说话时长舌往前伸展,似乎就要碰到凌霁的鼻子尖…… “啊!”凌霁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喊,脆弱的精神支持不住发虚的身子,两眼一翻,朝后倒去。 为了不让凌霁被石头沙子磕着,堇泱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搂,抱好。 “滚边去。”堇泱嫌弃地瞪向巧芳。 巧芳掩面假哭,“老大,你不能见色轻友啊……” “嘘!”堇泱啪地打巧芳一下,“别吓醒她。” 巧芳心里苦,但巧芳不说:刚才明明是老大你先带头吓人的…… 懒得管吊死鬼的委屈脸,堇泱问起正事,“你怎么来的。” “老鼠精敢耍我们!”巧芳说到就气,瞪得眼珠子弹出来落地,咚了一声闷响。 淡定看巧芳捡起眼珠拍灰尘,堇泱去了障眼法,告诉巧芳,“他死了。” 巧芳一愣,装回眼珠子扭头去瞧,见到卸成几个肉块的老鼠精,默然。 闹腾的吊死鬼忽的安静,堇泱有些担忧,毕竟巧芳认识老鼠精比自己久多了,难免是有感情的。 “你们妖精……不是有个内丹吗?”巧芳忽道,“你光切了他的肉,不毁他内丹,没用吧?” “……” “毁没毁啊!”巧芳着急了,“等会他又活了怎么办。” 堇泱答,“早毁了。”先前她的一爪子,可不是白打的。 巧芳松了一口气,对上堇泱疑惑的神色,无奈道,“唉,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你没来前,老鼠精杀过一个人。” 堇泱讶然,猜测,“所以你……” “那小妹妹挺好的,”巧芳陷入回忆中,“跟我一样,压力大,想不开,上吊时绳子断掉,摔地上时,老鼠精杀了她,还说帮她去死算不了什么。可我心里就有个坎儿……指不定她已经想通了呢?要是活到现在,孩子都有了吧。” 堇泱若有所思,低声开口。 “怎么凌霁看得见你呢。” “……” 敢情她说了一大堆,堇泱根本没听呢!? 巧芳暴躁地挠头,“老大你听我说话的内容好伐!?” “而且不怕我,怕你和老鼠……”堇泱继续认真思考。 认命地顺着老大的话说,巧芳摊手,“你要听实话吗?” 堇泱以眼神示意她开口。 “你的原形……”巧芳斟酌了一下用词,“并没有那么吓人,现在年轻人接受能力很强的……” “……” “现在是怎么说来着……”巧芳拿她的手机查了查,“很萌。” “……” 堇泱不愿相信,用尾巴尖儿戳了戳凌霁的脸颊,想把凌霁叫醒再吓一下。 谁知,凌霁一把抓住了,攥紧,揉着茸软的毛,还用脸蛋蹭了蹭,满满舒适惬意的表情。 “凌霁!”堇泱忍无可忍,轻摇凌霁的身子,“醒醒!” 悠悠醒转,凌霁重新对焦的眼睛对上堇泱的妖眸,愣神片刻。 “我是狐妖。”堇泱正色脸。 凌霁愣了愣,细细思考一阵,惊诧的表情换成了……恍然大悟? “难怪那么媚啊……”凌霁喃喃。 这不是一只狐妖想要的反应!!! 觉得自己好失败,堇泱极为丢脸地直接问,“你不怕我吗!?” 凌霁抿了抿唇,想摇头又犹豫了,很不情愿地在堇泱不爽的目光中点头,“怕……吧?” 这时,凌霁看清了后头有只飘荡的巧芳,大惊失色,哭丧着脸,“你……你是狐妖?” 堇泱不明内情,很是满意,“是啊,怕了……” “吧”字还没说出口,凌霁便缩到了她的怀中,指着巧芳的方向,低泣,“那你应该打得过鬼吧……” 一阵无名火上头,堇泱没处撒,只好喷巧芳。“滚回去!” “……” 巧芳:妈的智障! 第12章 胆小 确认巧芳走远了,堇泱轻轻揉了揉凌霁的头发,没好气道,“好啦!” “真的?”凌霁嗡嗡的鼻音自胸腔传来,震得堇泱的心一颤一颤的,攥着领角的手指纠成一个白玉小结。 哪怕一只狐妖去安慰人类实在太诡异,堇泱对凌霁这样软萌的依赖仍是无法抵抗,无奈再次耐了性子,开口时声音又柔了几分,“真的,不骗你。” 凌霁终于抬头了。 “对吧?没鬼了。”堇泱像哄小孩似的说话,“不信你看。” 这才点了点头,凌霁擦眼泪吸鼻子,稍微退开坐好,不将堇泱当抱枕了。她把视线投注到了堇泱的身上,咬唇问,“你……” 凌霁犹豫的模样让堇泱心头一紧。 难道,凌霁还是害怕她的吗? “你不会害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凌霁的话恰恰回答了堇泱心中的疑问,“如果不是你来救我,我可能已经死了吧……” 堇泱心底一暖,把耳朵和尾巴收进去,装作没事人一样洒脱拍胸膛,“那是!” “你……”凌霁似是想到了什么,弱弱地问出口,“你和那个鬼是朋友吗?” 没有具体答她,堇泱只说,“嗯。” “噢……” 凌霁点点头,自己拍起身上的灰尘,没有如堇泱想象中一般刨根究底,没再问多余和烦人的话。 深感满意的同时,堇泱又有些不解,“你只有这一个问题?” “不是啊。”凌霁也是老实人,乖乖地有问必答,“但我直觉你不喜欢我多问……” 真是聪明的孩子。 堇泱赞赏地点点头,主动道,“呐,我知道你一个秘密,你也知道我一个秘密,咱俩扯平了!” 闻言一愣,凌霁片刻才颔首答,“对呀。” 本来没多想,可堇泱看到凌霁泰然镇定地站了起来,打量四周找寻出口,仅在对老鼠精的尸体时抖了一抖,瞧向堇泱时一如往常,好像不认为是个奇事。 堇泱不免有些疑惑。 “怎么了?”凌霁察觉堇泱的目光,问。 堇泱打算一个个弄明白,先问,“你看得见鬼?” “嗯……”凌霁无奈一笑,“我去过地府啊。” 这个笑里,没了平日的羞怯与纯真,眼眸中毫无波澜,沉静如死水,配上凌霁年轻的身体,活生生诠释了“哀莫大于心死”,一下子惊醒了堇泱,把剩下的问题烂在肚子里。 凌霁是个有上辈子记忆,经历过生死的人。 这样的人,并不是堇泱能了解的。 说到底,她们相见不过数日,堇泱对凌霁的最深刻的印象,不过是宿舍里那一段戛然而止的缠绵。其他时候,凌霁永远软软糯糯地粘在身边,用清甜悦耳的声线撒娇着、嗔怒着,极少露出疲态与倦意,分明是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堇泱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凌霁的思想与长相一样,乖巧无害,不知忧愁。 事实上,堇泱错了,从不正确的出发点推测凌霁的想法是否合理,并没有意义。 凌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堇泱不免疑惑起来,首次把眼光从凌霁鲜活诱人的*上移开,想要探寻凌霁内心所想。 “怎么出去啊?” 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堇泱的思绪。 凌霁四处寻找,只瞧见铁栅栏封住的门口——废弃工地为免闲人误进、发生意外,把出入口都封死了,老鼠精把出租车弄进来,自是用了妖法的,对于凌霁这样的凡人来说,不知怎么进,更不知怎么出。 停止胡思乱想,堇泱一抓凌霁的胳膊,施法回到了外头的路边。 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一下子扑面而来,凌霁不适应地抬手遮了遮艳阳的刺目,“这……离学校不远啊。” 堇泱瞧瞧四周,才注意着这里是隔了学校一条街的齐风路西一里。 “那……”凌霁理了理纷乱的头发,“走回去吧。” 说罢,凌霁动了动才结起血痂的膝盖,压下吃痛的呼喊,想要自力更生走回去。 堇泱皱眉凝视她吃力的两步,犹豫要不要帮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她只能用点人类的方式相助,不是扶就是背,麻烦。 忽然,她们听到了一声腔调滑溜如鳝鱼的打招呼:“喂,走也不说一声?” 堇泱不抬头就知道是巧芳去而复返,而凌霁循声望去,正瞧见巧芳招摇晃悠的长舌,登时煞白了脸,倒吸一口气,抿唇压下尖叫,捏着包包提袋的手紧张地用力,往堇泱方向移动一步,却没再失态地扑到怀里当鸵鸟。 “哟呵,不怕啦?”巧芳见她们俩反应不强烈,张牙舞爪作势要扑,眼珠子弹出来一蹦一跳,将掉未掉,似是下一刻就要砸到凌霁的脑袋。 凌霁下意识挽住堇泱的胳膊,却仍是直勾勾地望巧芳,以蚊子一般的小音量说,“你好。” 堇泱:“……” 巧芳:“……” 没察觉自己的举动震惊了一狐一鬼,凌霁转头看堇泱,再自然不过地开口,“她是你的朋友,对吧?” 堇泱明白了凌霁的意思,不敢置信:“所以你要和她搞好关系?” “嗯。”凌霁点头,板起犹存惊吓痕迹的脸,特别认真诚挚。 “哈哈哈哈哈,你好啊,”巧芳觉得有趣,收起吓人的模样,鼓掌道,“如果这都不算爱~” 以前被打趣,堇泱向来是骂到巧芳滚蛋。这次却不一样,凌霁乖乖地靠在她的身边,挽着她的手,小媳妇似的说“我要和你的朋友好好相处”,语气理所当然,像是攀着树的菟丝花,温婉静好,小鸟依人。 堇泱的成就感爆棚,忍不住心里蔓延的得意,爽都来不及,哪儿有心情骂鬼。 “原来你可以不吓人啊。”凌霁对巧芳微笑道,两个小梨涡甜得像抹了蜜。 巧芳摇摇舌头,“是啊是啊,嫂子好~” “别乱叫!谁跟她是一对。”堇泱爽只是一瞬,听到嫂子的称呼仍是别扭,伤人的话不过脑就从嘴里冒出来了。 凌霁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强挤了个笑。 堇泱发现说错了话,又不好意思辩解,瞪一眼罪魁祸首巧芳,巧芳只是嘿嘿嘿干笑一阵,不愿卷入她们之间的混乱,跟凌霁说了声“拜拜”,一溜烟飘走了。 鬼是极阴的存在,自带清冷的气场,但在堇泱与凌霁之间,巧芳却是缓解尴尬的救场良药。只剩她们俩之后,堇泱在心里后悔失言,凌霁在暗暗伤心,气氛立刻僵滞起来,只有马路边的汽车鸣笛与轰隆隆的车轮滚动在耳边晃悠。 “刚才的话,乱说的,”堇泱急性子,受不了压抑,开门见山地道歉,“对不起啊。” 凌霁“嗯”了一声,勾起一抹甜美的笑,神色淡然,“反正也是我拒绝你的。” 堇泱:“……” “刚才的话,乱说的。”凌霁有样学样地道歉,笑眼弯弯,分明是故意又装起无辜来,“对不起啊。” 堇泱:“……” 这只小白兔内里是黑的吧? 堇泱没好气地快步走到前面,背过身不理凌霁,不过十来步,便听见凌霁后面接连不断地喊,又软又甜的声音跟喵喵讨吃的猫咪似的。难挨这样的叫唤,堇泱停步回头,恶声恶气地说,“干嘛!” “群里面在说。”凌霁扬扬掌心的手机,眉间轻蹙,“明天要换位置?” 愣了愣,堇泱不再与凌霁斗气了,因为…… 明天,又是一个月一次的例行抽签换位置。 她和凌霁一周的同桌生涯,可能要结束了。 第13章 巧合 高二(1)班的班主任年轻,对于学生们的管理不是那么有经验,却是坚持着自己的方法。其中,每一周换一个组后移一排,每一个月彻底换一次座位是班主任杨老师的执着之一。 一周的换法还好,也就是从第一组第一桌换到第二组第二桌,相隔不远,只有一四组和头尾桌累点。可彻底换座位,得抽签,得清空抽屉,得把高二已经多起来的书收拾干净,得放弃可能已经有点感情的同桌。 很麻烦。 所以,当杨老师拿着抽签纸来给大家抽签的时候,大多人脸上写着拒绝。 “原来每周小换,每周大换啊?”凌霁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杨老师在写什么?” “画座位表。”堇泱翻个白眼,“为了防止我们私下交换,抽了签之后,在黑板上对应的地方写名字。” 凌霁一愣,“这么严格啊?” “为了让大家搞好关系,更团结,”说罢,堇泱示意凌霁看向某一桌亲密无间、依依不舍的小情侣,“重点是,要防着班对。” “噢……”凌霁咬唇,委屈道,“我们能再做同桌的概率好小啊。” 看凌霁失望的样子,堇泱心里也犹豫起来。 自打周六凌霁见到她的尾巴和耳朵之后,对她的态度一点都没变,巧芳猜测,除了堇泱的真身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可怕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凌霁真的挺喜欢堇泱的,不管性别,不管种族。 被巧芳再三打趣,堇泱郁闷归郁闷,可一想宿舍那段旖旎后凌霁被她的话伤到的模样,有些偷着乐。原先她对换位置是无所谓的,有了这一插曲之后,有点动摇,现在一看凌霁嘟着嘴委屈的样子,实在舍不得又软萌又能撩的凌霁。 有个看上去很好吃的同桌,好像很不错。 “是吗?”堇泱勾起一笑,搂过凌霁,用轻轻的气音在耳边道,“有我出手,哪里难?” 呼吸扑面的感觉痒痒的,凌霁弯了嘴角,红着脸推开堇泱,小媳妇一般顺从道,“听你的。” 这时,杨老师扫视班级的目光定在她们这桌,堇泱收敛起来,不闹凌霁了。 随着同学一个个上去抽签,黑板上的座位表的渐渐填满。 凌霁紧张地搓着手,堇泱则是盯着哪一排是空着的,方便一会儿做手脚。 “第四组抽签。” 终于,轮到了堇泱和凌霁这一组。 她们一起上到讲台,堇泱跟凌霁耳语,低声说该抽哪一个,凌霁乖乖地听话。果然在她的计算之下,凌霁抽中空了两个位置的第三组第二排右边,堇泱微笑地选到角落的纸团,打开,亮给凌霁看。 第三组第二排左边。 凌霁一笑,放心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了相应的位置。 讲台有些拥挤,堇泱看黑板槽只剩粉笔头,转身去拿一只新的,手没碰着盒子便听到杨老师故作严肃的声音。 “张堇泱,你过来一下。” …… 杨老师领着堇泱,去往走廊一个有柱子掩映的地方,确认四下无人,才放心地开口。 “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为什么每个老师找学生谈话的开头都是这样? 堇泱忍住内心的吐槽,故作温顺地答,“还好还好。” 幸好,杨老师年轻,胡扯不了不久,进入正题,“你这次抽到的位置是……跟凌霁一起?”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 堇泱作为一个只有学习好,不参加班级活动,与同学相处不怎样的畸形高分生,向来不能讨得杨老师的欢心。高一初分班,杨老师就找她交心谈话过一回,诚恳地提出希望她能更平易近人,更融入集体,堇泱答应得爽快,私底下仍是我行我素。 杨老师年轻,没遇着过堇泱那么“自闭”的学生,可算是愁坏了,但每次抽座位,班级人数是单数,堇泱总能搞到一个单人座,杨老师没办法,不好在大家的目光下给年级第一使特权,憋到了现在。 “是啊。”堇泱以为杨老师是开心,“我有同桌了。” 岂料,杨老师没有半点喜悦的表现,只说,“我们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事情吧。” “怎么了?”堇泱感觉莫名其妙。 “凌霁转学过来之后,跟你同桌,老师本来觉得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你们可以互相帮助,多多交流。”杨老师话锋一转,“但是,一个星期以来,你们的表现让老师很担心。” 堇泱默默地瞧着杨老师。 “你以前从来没有过周测大题不写的状况,上个星期却出现了两次,”杨老师叹气,“唉,好不容易化学周测写了,我发现你和凌霁的答案一样。” “那是因为我们都全对啊。”堇泱觉得不可理喻,“你怀疑我作弊还是凌霁作弊?” 杨老师避开这个问题,只说,“你的成绩,老师一直很放心,但凌霁做你同桌以后,老师认为没有起到什么互相帮助的效果。” 言下之意,就是相信堇泱这个看了一年多的高分学生,不相信凌霁那个空降军咯。 堇泱很是生气,可又无从反驳。 周测向来是靠大家的自觉,一般都是想着通过一次测验看看这一个星期的学习成果,不会出现作弊的状况。堇泱知道,杨老师在班里是有眼线的,她周测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误,老师看得见,她周测与凌霁旁若无人的交谈,同学瞧在眼里,老师同样“看得见”。 堇泱大可以动用妖法去改变杨老师的决定,但是,难堵悠悠之口,凌霁与她同桌一天,少不了闲言碎语和恶意揣测。 那是对凌霁的冤枉。 堇泱放弃了,不是对杨老师和谣言的服从,是为了凌霁考虑。 “换同桌就换同桌,”堇泱性子直,憋不住话,“但凌霁没作弊,我也没有。” 到底不是毛头孩子,杨老师对堇泱的怒视是招架得住的,微笑,“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受到不必要的影响。” 堇泱“哦”了一声,把抽签条给杨老师。 杨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她回到教室,重新给了她一个签。 堇泱看了看位置,对上已经搬到第三组第二排的凌霁。 从堇泱跟着杨老师出去,凌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不消片刻便对上了堇泱的眼睛,微微一笑,月牙般的笑眼撒着细碎的阳光,晶晶亮亮的。 回了一个笑,堇泱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座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一组第六排。 张堇泱。 第14章 谈话 堇泱第一次觉得她的名字笔画那么多,写字的速度那么慢——就算不回头,她也知道凌霁在静静地看着,或许清澈的双眸里已经泛起了水光,眼圈发红,将泣未泣,颤着嫣红的唇瓣,想问她一句为什么。 然而,在堇泱转过身来时,不仅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更是连凌霁的影子都没找到。 什么鬼? 堇泱疑惑地四顾,最终定格在方才与杨老师谈话的地方,找到低眉顺眼在听训的凌霁。 快步走到走廊去,堇泱趴在栏杆上,踮脚加伸头,既是稍稍远眺、努力想瞧清凌霁和杨老师的神情,又想借着微风之便,寻见她们谈话的只言片语。可惜,等她认真地想听时,杨老师和凌霁已经谈得差不多,只听见草草的两句结尾。 “希望你不要怪老师。”杨老师的声音充满了抱歉。 凌霁的语调轻轻的,像在示弱,“我明白,我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堇泱的内心是崩溃的,打了个响指召唤出巧芳。 “咋了老大。” “你听到她们对话没有?” 巧芳转了转眼珠子,“谁啊。” “滚边去。”堇泱打发了毫无用处的吊死鬼,先去把座位收拾好。 说是整理桌面换位置,堇泱的眼睛没离开过凌霁,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问杨老师说什么。 凌霁抄着单词,任凭手机震动也面不改色,专心地做手头上的事情,直到新的同桌来到她的身边打招呼,才抬首笑说,“你好。” “我叫王历。”凌霁的新同桌是男班长,高兴地进行自我介绍,热情地伸出手,“今后好好相处啦。” 凌霁犹疑片刻,伸出白嫩的手虚虚握住,笑容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飘来飘去的目光对上讲台的杨老师,再对上一直凝视的堇泱,眼神交汇的一刻迅速躲闪开,像是在避讳什么。 怎么回事? 堇泱感到莫名其妙,直觉杨老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凌霁受刺激。 今天是周一,高二(1)班向来是借着第一堂班会的时间换位置,之后便紧接着其他课程,时间相当紧,课间休息自然是被剥夺了。 堇泱把这股子疑问憋在心里,忍到了下课,不由分说地过去把凌霁拖走。 凌霁倒也乖乖地跟着堇泱走,两人到了三楼露台,凌霁一见四下无人,立刻挣扎地甩手,“怎么啦?” “杨老师跟你说了什么?”堇泱抄起手,拿出必须问出答案的架势。 凌霁含糊其辞,“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我能不能适应。” “是不是跟你说周测作弊的事情?”堇泱开门见山,把知道的说出口,“你别管她,她疑神疑鬼的……” “不是!”凌霁竟大了胆子打断堇泱的话,原先在身侧自然下垂的双手绷紧,揪着裙子,十指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发白。 堇泱按上凌霁的肩膀,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读心了。” 读心是有点道行的妖精都会的法术,施法很简单,缺点是贸然侵入人类的意识,必然会给人类造成一定的思维混乱与身体影响,不到逼不得已,堇泱不会使用。 “我……”凌霁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堇泱摆出肃然的表情,现出褐红色发亮的妖瞳,按着凌霁肩膀的手稍稍用力。 这才认命地叹气摇头,凌霁支吾道,“我妈妈打电话给杨老师了。” “哈?”堇泱大约猜到是什么意思了,却又不敢确认,催促凌霁,“说了什么。” “我妈问老师我的情况,杨老师说我和同桌相处很好,”凌霁咬唇,顿了片刻才手,“我妈问,我同桌是不是女的。” 堇泱联想到更衣间听到的电话,明白了。 上周在更衣间里,堇泱听到凌霁给她妈妈打电话,听到凌霁哭诉自己的性向不会改变,希望妈妈接受。 现在,杨老师莫名其妙地干涉凌霁与堇泱的同桌关系,给堇泱的说辞是怀疑她们作弊,细想起来,其实很站不住脚,写出物理周测大题的是凌霁,不是堇泱,而后来找凌霁谈话,说的才是真正的原因。 凌霁的妈妈给杨老师打电话了,不希望凌霁的同桌是女的。 难怪此前凌霁如此避忌,连直视她也不敢。 向来形单影只,堇泱无法体会母女之间那种感情,只能安抚地拍拍凌霁的肩膀。 看堇泱的神色,凌霁苦笑,“你听过我跟我妈的对话,是吧?” “……”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堇泱不好意思点头承认,也不好意思摇头撒谎。 凌霁垂着头,呢喃,“以后我的同桌,只会是男的了。” 看凌霁又要哭了,堇泱不知怎么安慰,提议,“要不,我去清除杨老师的记忆?” “不用啦。”凌霁慌忙摆手,抬首不再掩饰红红的眼圈,“我妈妈没有详说,只是不希望我同桌是女孩子,杨老师也不知道内情,尊重家长的选择而已……” 堇泱摊手,“好吧,听你的。” 说完了正事,两人忽的尴尬起来,耳边仅有微风拂过时盆栽摇曳的沙沙声响。 “以后……”凌霁小心地开口,扬扬手机,“还是小心一点,用手机联系吧。” 堇泱皱眉,不解,“至于嘛,杨老师也没多想……” “可是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凌霁委屈地低头,又揪起衣角,“你刚才说什么……周测作弊?” 糟糕。 堇泱不想给凌霁徒添烦恼,模糊道,“是因为你成绩太好了,他们崇拜地看着你。” “……”凌霁不相信地盯着堇泱,无奈,“我看上去有这么好骗吗?” “有。”堇泱很爽快地回答。 凌霁恼羞成怒,抄起拳头上前捶了堇泱几下,软绵无力,反倒像是撒娇。 抬手握住凌霁纤细的手腕,堇泱一拉,便把凌霁圈在怀里,搂腰制住,“打啊。” 蓦地被抱个严实,凌霁一只手夹在两人之间,另一只手被堇泱抓得动弹不了,挣扎两下,又因换座位与杨老师的谈话而身心俱疲,反抗不成,只好认命地融在亲密的温暖间,枕着堇泱的肩窝低语,“不打了。” 美人在怀的感觉不赖,堇泱却使坏揉乱凌霁的头发,“输了吧?” 不悦地哼一声,凌霁想闭眼享受片刻的温存,忽然看到个人影。 那是高三的学长,想着来角落抽烟爽一爽,看到两个女生拥抱得这么暧昧,一脸惊愕,叼着的烟啪嗒落地。 不明所以的堇泱只感觉凌霁的身子僵了一下,被很用力的推开,转头看到那个学长,倒是淡定地说,“嗨。” 学长嘿嘿一笑,跟她们招招手,踩灭地上的烟头转身离开。 “怎么办?”凌霁仍在惊吓中回不过神来,“以后咱们在班上别说话了。” 堇泱不满,而后回过神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没有回答,凌霁眨了眨眼,便蓄出一汪泪,泫然若泣,楚楚可怜。 “啧。”堇泱可耻地心软,点头后嘟囔,“不好玩……看来当学生也没啥意思。” 凌霁急了,“不行!” “你太习惯对一个狐妖下命令吧?”堇泱勾了勾凌霁的下巴,“胆儿肥?” 环住堇泱的腰,凌霁贴近了身子,“很有趣的,我们玩个游戏啊,考试比谁的分高,我的分高就先保持距离,你的分高就……” 说到这里,凌霁扬起一笑,手却搂得越发紧,微凉的指尖探入堇泱的衣内,游移间引起一片片酥麻。 堇泱看凌霁在一脸清纯地撩,动心两秒,又皱眉拒绝,“算了。” 说罢,堇泱毫不犹豫地推开凌霁。 “难道你怕你考不过我?”凌霁使出杀手锏。 堇泱中招,指着凌霁说,“好,你等着。” 第15章 胜负 堇泱回到教室时,她的新同桌已经搬完了东西,正一本本把不经常用的书本放到抽屉里,认真仔细,直到她坐下才回过神,露出开朗的笑颜,“你要进去是吧?” 第一组靠墙,堇泱坐的是里头,正常情况下,出入都要经过这位同学,于是皱了皱眉,默默回想同桌的名字。 到底是女生,新同桌虽然顶了一头假小子似的短发,却能心细地看出堇泱在烦恼,便说,“叫我霖婷就好,要做一个月同桌呢。” 堇泱想起来了。 卫霖婷,班上的女体育委员,校排球队的主力,性格活泼,胆子比谁都大,是少数不受堇泱王霸之气影响的同学之一。 “嗯,谢谢。”堇泱从同桌让出来的地方回座位,坐下后习惯性地瞟了一眼凌霁的方向。 凌霁依旧在安静地抄单词,笔下不停,眼睛却放空,不一会儿拿橡皮擦把方才的抄写抹去,心不在焉。英语老师来之后,凌霁拿出书本翻一番,盯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回来,正对上堇泱的眼神。 堇泱才想微笑致意,突然感觉新同桌卫霖婷的胳膊动了动,本能地躲开,没让对方打到自己。 动作落空,卫霖婷愣两秒,小声提醒,“老师点你名。” 怪不得凌霁那么巧看过来。 堇泱站起,看着英语老师mr.莫,一脸平静。 按理说,这种被点名还啥都不做的学生,英语老师向来是嘲讽的。可是,堇泱表情太坦然,眼神太凶,反倒让老师成了紧张的一个,“呃……张堇泱,忘记作业了?” “什么作业。”堇泱完全没有小声跟同桌通气的打算,直视英语老师的眼睛提问。 其他同学本能地哄堂大笑,只有凌霁蹙眉,满面担忧。 让堇泱继续傻站着,英语老师抱怨起来,“每个人收集英文的名人名言或优美段落,你忘了?唉,你们啊,不记得英语也算高考分啦……” 眼见着英语老师又要说废话,同学们默默低头,各干各事。 英语老师侃得兴起,走下讲台,满是粉笔灰的手扫过一个又一个桌子,把桌面弄得一团糟,第一排,第二排…… 凌霁的桌子。 本身爱干净,凌霁小心地把课本往后移,纠结看着一桌粉笔灰。 “这个是平时收集的,干嘛当作业做。”堇泱突然出声,打断英语老师的长篇大论。 “哦,那你上去。”英语老师不悦,指着讲台,“说个五条出来。” 同学们皆是一副“你遭殃了”的表情,堇泱本想用千里眼在讲台上偷瞧同学们的作业,出去时,却被新同桌卫霖婷塞了本子。 “读吧。”卫霖婷低着头小声说。 那正好,省事。 堇泱走上台去,打开本子,从卫霖婷的作业里选了五句读完,通顺连贯,声调优美。 方才动气只是一时,英语老师本心是喜欢堇泱这样次次高分的同学的,点头,“行了,下一个……上次谁读课文读挺好来着。” 不知谁嘴贱,说了句,“凌霁。” “对对,凌霁。”英语老师说,“凌霁也上去读。” 比起堇泱的临时抱佛脚,凌霁显然是有准备的,款步上前,摊开本子,却是目视前方,脱稿在背。 “loveiskind;viousoitsownway;ful;sinthetruth.itbearsallthings,believesallthingsduresallthings……” 凌霁清甜的音色念起这一段,渐渐给这段圣洁的love的描述添上点活气,懵懂又真挚,似是最好年华的少女蜜糖似的微笑倾诉。 连英语老师都扬起嘴角,同学们听得挺享受,堇泱却兴趣缺缺,渐渐走神。 忽然,凌霁一个专注的眼神扫来,直直命中堇泱,月牙般的笑眼,漂亮的瞳孔映出影影绰绰的人影,焦点永远只有一个——堇泱。 “……ds.” 爱是永不止息。 愣愣地把结尾的一句听在耳中,堇泱震撼之余,因凌霁深情的眸色起了疑心。 两个星期,会有那样的感情吗? 堇泱是不信的,考虑起其他可能,细思恐极——难道……凌霁的上辈子与她有关? “哇。” 堇泱正回忆相处的细枝末节,没思考出所以然,被新同桌卫霖婷的惊呼声打断,有些不满地瞅了眼。 卫霖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讨论,“凌霁真的很完美,对不对?” “……”堇泱无言地看了一眼卫霖婷的花痴脸。 “好漂亮。”卫霖婷抱着手往后靠椅背,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嘟囔。 把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堇泱黑线:少女,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 不过,通过卫霖婷痴痴凝视凌霁的眼神,堇泱恍然:或许,人类的感情进展比她想象得快很多……两个星期还是能露出那种眼神的,旁边这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再说了,要是凌霁上辈子跟她有关,又过得凄惨而获得重生权,给凌霁开先例的地府怎么会任悲剧重演? 对,就是这样。 …… 晚上的周测是数学,理科生也有点遭不住的可怕学科。 堇泱做了那么多年学生,对数学仍然不能游刃有余,原因——她太没有耐心。数学的大题一个赛一个麻烦,有时甚至让你进行堪比机器的计算。这个时候,堇泱的粗心大意是致命伤,好多次因为这个失分,憾失单科第一。 这次的周测,堇泱因为算错而比凌霁少了五分,只能依照当初约定按兵不动,默默注视不远处巧笑嫣然的凌霁。 凌霁今天穿的是一条秀雅的长裙,映着阳光显出几分透色,动作大点时会露出光滑白嫩的肩膀。害怕走光,凌霁每每随意地拿手扯一扯,配上纯真无辜的神色,分明是禁忌的果实,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却散发诱人的气息引来觊觎。 堇泱作为看得见摸不着的觊觎者之一,只能悠悠叹气,拿手机给凌霁发个啪啪啪的和谐表情。 查看信息后,凌霁埋怨地往这边瞟一眼,目光躲闪,红唇轻抿,整个人因恼羞变成初熟的粉色。 凌霁:不要盯着我嘛,你输了。 堇泱:没看你,看你同桌。 凌霁:我同桌叫什么? 堇泱:王历。 凌霁:你刚刚问霖婷了!以为我看不到嘛tt 叫得好亲热。 斜眼瞧见卫霖婷在抄今天凌霁读的段落,堇泱放下手机,不打算回话了,又被接连来信息的震动声吸引,拿起来一瞧,气得半死。 凌霁:我赢了是不是可以提要求啊? 凌霁:我可以摸一摸你头发吗…… 凌霁:一下下,就一下! 堇泱:谁说你能提要求。 凌霁:tat你赢了,也可以随便提啊。 今天周测是物理,上一回凌霁的选择题都错了两道,仅靠大题拉分。 十拿九稳! 堇泱动心地瞧了眼凌霁,想想被摸头发一下不会死,发了个ok。 早忘了什么保持距离,凌霁立刻背着手蹦达过来,像是藏了东西。 很快,堇泱就知道了。 “喂!”堇泱不满地抓下戴在头上的东西,竟是带耳朵的发箍,惟妙惟肖还有白色绒毛,更可怕的是…… “兔耳朵多可爱啊。”凌霁捂嘴偷笑。 “你……” 刚想放狠话,堇泱发现旁边的卫霖婷一脸惊喜地在拍手,嚷嚷,看得着迷似的,“哇堇泱你带着兔耳朵好可爱啊……” 堇泱无语:少女,你太博爱了一点吧,昨天凌霁,今天是我? 没好气把兔耳朵套回凌霁的头上,堇泱摆手打发,“去,上课了。” 拿兔耳朵隔空在堇泱头上比对,凌霁瞧了一番,才满意地回座位。 ……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讲解周测时,老师发现大题有问题,正确答案不对。大题作废,分数一下子改变,堇泱超过了凌霁。 “来宿舍。”中午放学时,堇泱给凌霁发信息,准备下手。 凌霁叹了口气,戴上兔耳朵发箍,视死如归地跟上。 第16章 改变 凌霁妈妈给杨老师打的一通电话,让凌霁这两天都不敢与女生多接近,生怕杨老师看出点什么来。现在,凌霁不过是与堇泱下个楼去宿舍,没有并肩,一前一后拉得老远,却连交流都绕着弯。 “喂?”堇泱看到来电显示愣了愣,接起来,回头一看。 凌霁还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说话有点小心翼翼,“堇泱,我们先去吃饭吧。” “……”堇泱瞧了眼凌霁,瘦小的身影遮掩在行人之后,仅有脑袋上戴着的两只毛茸茸耳朵证明她未走远。 “好不好嘛?”兔耳朵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急切。 “你敢跟我去吃饭?” 凌霁犯了难,“嗯……去人少的地方。” “宿舍。”堇泱仍然挂念着床上的事情,提议。 “不要嘛~”凌霁拖着尾音,撒娇道,“先吃饭吧。” 大约是这几天太顺从凌霁了,堇泱竟真的考虑起来,转身恰好瞧见凌霁四处打量、连睁眼都不敢瞧她的紧张样子,莫名想到了那天更衣室听到的哭声。 压抑的,细弱的,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兽,无助而哀切。 堇泱突然明白,这样的小心翼翼,她再不舒服再不适应,也比不过凌霁难受吧。 算了,来日方长。 “你想吃什么。”堇泱忍下不满,帮忙想法子,“不能遇到杨老师的话,校外?” 一中的学生食堂无法承受庞大的学生数量,旁边的教工食堂却是空间有余、方便快捷。校内的职员若非必要,都在学校里用餐。以杨老师那个谈话用两面说辞的细心,在食堂附近看到堇泱和凌霁亲密,难免会联想凌霁妈妈的电话,反会更注意他们。 尽量避免碰到杨老师才是正道。 凌霁“嗯”了一声,“你不是喜欢吃炸鸡吗?” “今天不想吃。”堇泱瞅了瞅自己的手指。“省点手劲儿。” 凌霁脸一红,支吾地避开话题,“那……那吃面好了。”说罢,凌霁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把发箍一摘,低头迈着小碎步溜走。 无奈一笑,堇泱甩甩因为抄写而酸麻的手,心想。 这小白兔思想挺污啊。 …… 她们去了校外的一个面馆,人挺多,服务员来来往往地收碗碟,嚷嚷着排队下单的同学,让他们别挡路,分明是把客人往外赶。正是午饭时间,凌霁和堇泱一个店面都挤不进去,不由黯然。 不对,黯然的只有凌霁,堇泱挺高兴,搂过凌霁的细腰,咬耳朵调戏,“还吃吗?” “吃啊。”凌霁悄悄躲过,缩了缩身子四处打量,生怕别人看见,“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呗。” 买个东西不能耽误多久,堇泱答应,与凌霁往最近的超市走。 比起人头攒动的饭店,超市的人数明显少了很多,空调开放,让进来的客人烦躁心情一下子冷却下来。 凌霁自觉自发地推个购物车,加上步子慢悠悠的,惹得心情才转好的堇泱皱眉。 “你要买多少东西?”堇泱揉揉凌霁的头发。 “顺便嘛。”凌霁一阵干笑,再次心虚地四顾,稍稍拉开与堇泱的距离,盯着满架子的洗涤用品看。 堇泱莫名其妙,“你要买洗衣液?” 本是掩饰,凌霁看到后头倒是认真对比起各个牌子各个包装的性价比,拿了一小袋放在车里,“嗯,我一个人住啊。” “你家人不过来吗?”堇泱多问一句。 凌霁笑了笑,“明年过来,我转学先办好了,就先来a市。” “噢。”堇泱无所谓地一答,望了片刻洗衣液,转头便见凌霁挑起洗洁精来。 寻常琐碎的举动,堇泱没有不耐,反而盯着盯着,渐渐扬起微笑。 凌霁无疑是漂亮的,修长白皙的手搭在纷繁包装的商品上,微微侧头,黑亮的秀发拂过泛红的双颊,勾出柔和完美的鹅蛋脸,瞧商品说明时会轻启樱唇,默读几句,软软的气音若有若无,羽毛落在地上似的轻巧。她的眉间时不时轻蹙,不再是宁静的纯净,而是烦忧的独特美态,勾起人的怜惜之情,想以指尖抚平那淡淡的哀愁。 然而,堇泱不是关注凌霁好看的皮囊,而是凝视凌霁,看她在货架间穿梭,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看她平和的眸色中,现出几分与外表不符的温婉贤惠。 这一个凌霁,才是在堇泱的记忆里烙下深印的人。 千年的生活,堇泱过得越发平静,人类的寿命之于她来说太短,而每个人与她的交集更是一个瞬间似的,转纵即逝。 她向来犯懒,爱给人打标签,这个人漂亮,那个人骄傲,这个人是同学,那个人是老师,对姓甚名谁都不愿记。因为堇泱心里清楚,至多几十年,对于她来说那么短短的百分之一,这个人或许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那些有过的情感,那些有过的回忆,如同镜花水月一样不可捉摸,了无痕迹。 何苦白费功夫。 但是,凌霁呢? 堇泱本将其视作一个美丽的猎物,贴上“想吃”的标签,却差点忘了短短两星期发生很多事情,凌霁初见的微笑,更衣间的哭泣,宿舍的情迷,周测的好胜,遇袭的惧怕,以及她们像一对平常的情侣般逛超市的画面,有着回想便扬起会心一笑的魔力,是如何让她难以忘怀。 慢慢地接近,慢慢地升温,堇泱那多年封闭的心,那似是慢半拍的反射弧……遇到凌霁,竟迎刃而解。 察觉自己心里的暖意,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笑,堇泱不由愣在原地。 “怎么啦?”凌霁走了两个货架才发现堇泱没动,向她扬一扬手上的大瓶椰汁,笑靥如花,“有椰汁哦。” 如果说堇泱方才的欣喜是挂在枝头的露珠,晶莹、脆弱,将滴未滴的摇摇晃晃,凌霁这笑,便是彻底让露珠滴落的一击,在堇泱的心田间绽开来,蔓延入里。 “嗯。”堇泱答应着,走过去把椰汁放到车里,顺手帮忙推。 轻捶堇泱的胳膊,凌霁认真道,“要看生产日期啊。” 堇泱不以为意,“这超市有点名气,做不出贩卖过期商品的事情。” “我上次在这里买到过期的豆腐干!”凌霁不服气地举例。 “豆腐干?”堇泱讶然,“你居然喜欢吃这种有酱臭味的东西。” “那叫酱香味!”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说说笑笑,方才躲避老师的紧张气氛消散了许多。 买完东西,堇泱很是自然地牵着凌霁往学校宿舍走。 凌霁脸上挂着的笑僵住了。 沉默地到达宿舍,堇泱放东西,凌霁咬着唇在上次的位置坐下,好宝宝一样把双手放在膝盖处,颤声问,“你的要求是……” 表面坏笑,堇泱心里没有旖念,只是觉得凌霁这样很有趣,故意弯腰凑上前去,一时间气息交融,两人的呼吸重合,堇泱能看到凌霁微颤的羽睫,双颊渐渐泛起的红晕。 堇泱再接近的时候,凌霁忍不住退后避开,无助地揪着裙角。 保持动作不动,堇泱执着地直视凌霁。 半晌,凌霁以为没了转圜余地,认命闭眼。 乖巧顺从的小白兔在前,堇泱有种扑上去好好啃吻的冲动。 但堇泱忍住了。 她在凌霁的眉心印上一吻,蜻蜓点水,却极为慎重地合上眼睛。 再没别的越矩动作,堇泱退开,拿出先前买的泡面,问愣着的凌霁,“吃什么味道的?” 霎时眉开眼笑,凌霁蹦达起身,挽住堇泱的胳膊撒娇道,“海鲜!” 还未说话,堇泱忽而听见门外传来两个陌生的脚步声,越发接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可能是杨老师。” 宿舍检查有常规的宿管阿姨,也有班主任时不时过来,关心学生状况。杨老师年轻,喜欢跟同学们打成一片,走动比其他班主任频繁一些,堇泱不熟悉那步伐,觉得极有可能是杨老师请宿管阿姨带头来看学生。 来不及问清楚,凌霁急忙跑到卫生间去,躲好时,脚步声正好停在门前。 干脆先发制人地主动开门,堇泱对上那两张脸,愣住了。 第17章 舍友 堇泱对上那两张脸,愣住了。 来的人不是检查的杨老师与宿舍阿姨,而是许久未回宿舍的两个高三学姐。 这两个学姐家庭富裕,父母早早在一中附近买了学区房,令她们能够选择走读的学习方式。但是,宿舍终归是最近的休息处,家里无人时,学姐们会临时到宿舍住一晚,这样的次数极少,一学期仅有两三次。 那么几百分之一的概率,偏偏赶在今天堇泱带凌霁回来的一天? “哈喽,好久不见啦。”说话的是高蕊学姐,她身形修长,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大眼睛小鼻子,微微上翘的索吻唇,留了一头蓬松的齐耳短发,笑时只有一边酒窝,着白色衬衫搭牛仔短裤,利落飒爽,比出一个打枪的手势与堇泱打招呼。 无视高蕊的耍帅,堇泱望向另一个学姐问,“蓝学姐,爸妈出差了?” 蓝学姐个子中等,特别瘦削,扎着马尾辫,五官平平,喜欢穿蓝色衣服,倒巧合地跟姓氏一致,让堇泱能记住她。 “不是啊。”蓝恬笑笑,拽着高蕊的胳膊一起进门,“家里没有学习的氛围,我们打算回来住。” 学姐回宿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堇泱没多深究,只是挂念在厕所躲藏的凌霁,才转身想叫人出来,就听阳台那头传来一阵冲水声,细细看去,门扉打开,凌霁自然而然地走了出来。 假装刚用完洗手间,凌霁做戏做全套,到阳台门才做出看到她们三人的样子,表情愕然。 “你好。”蓝恬先问好。 高蕊倒是先把凌霁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皱着眉头没说话,像是不高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扬起微笑,凌霁甜甜地说,“学姐好,我是堇泱的同学。” “噢!”高蕊这次倒是反应快,恍然大悟地长吁一声,低头弯腰与蓝恬说了两句话。 凌霁神色茫然,堇泱则是听得清楚。 高蕊对蓝恬说的是:“是露台跟张堇泱拥抱的女生。” 被这话惊醒了,堇泱想到另一个高三的前辈,也就是那个叼着烟撞见她和凌霁拥抱的学长,有点明白这两位学姐为什么会挑这个日子回宿舍了——那个学长八成是个大嘴巴,看到两个女生在露台抱的难舍难分,觉得新鲜,又认出堇泱是和他们班女生合住的人,跑到学姐面前说八卦。 这么一想,堇泱的表情不太好,凌霁见状也有点无措地左瞧右看,不敢吱声。 “你好,我叫高蕊。”高蕊发现她们这样当面说悄悄话不妥,赶紧对凌霁示好。 蓝恬也说,“我叫蓝恬,学妹好啊。” 凌霁一一问好之后,四人尴尬地对站。 堇泱作为认识两边的中间人不言不语,只是默然让凌霁退到自己身后,帮忙挡住高蕊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后,是凌霁先受不住僵持的氛围,回身拎起桌面上的购物袋,微笑说,“我先回去了,学姐拜拜。” 高蕊帮忙开门,蓝恬负责目送,垫着脚探头喊,“再来玩哟。” 蓝恬清朗的声音还未散去,便被一道突然阖上的门扉阻断,愣愣地转头看斜倚在墙边的堇泱。 “学姐,你们真的是为了学习回来的吗?”堇泱发现拍上门的动作成功让两个学姐吓一跳,从容一笑,“大家这么熟了,有话直说。” 见堇泱这副严肃的模样,高蕊和蓝恬对视一眼,皆是为难地皱了眉,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就是没人先说话。 能让学姐们那么难以开口,堇泱大约预料到是她和凌霁露台拥抱的事情,心如乱麻:怎么这么巧,偏偏是那个学长看到,偏偏传到了这两位学姐的耳中,要是再有人多话往外传,一直辛苦躲闪、避人耳目的凌霁不得气哭了? 一想凌霁笑颜不再,而是垂眸含泪、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的可怜样子,堇泱心底的担忧便不知不觉地叹出来了,盯着支支吾吾的两个学姐,思考着: 是消除记忆好呢,还是威逼利诱好呢? 堇泱准备下决定时,高蕊清清嗓子,发话,“学妹啊……” 抄起手昂着头,堇泱微笑作洗耳恭听状,眼眸渐渐转为褐红色,开始寻觅下手的良机。 “我们这次回来是要长住的。”高蕊前头说得顺畅,下一句便结巴起来,“还有就是……我们……” 高蕊顿住了,手臂一伸,揽过偷笑的蓝恬的腰肢,而蓝恬乖巧地依偎,右手抚上高蕊的胳膊,指尖游移往下,慢慢与高蕊掌心相印,一歪一扣,便让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紧缠在一块。 十指相扣。 堇泱目瞪口呆,而两位学姐对视一笑,眼神炽热得要把对方吃下去似的。 “你能理解吧?”高蕊恳切道,“就像你和刚才那位……” 伸手制止学姐再说下去,堇泱点头,只关心重点,“是一个学长告诉你们的?” “嗯。”蓝恬代为回答,从堇泱的神色中猜出接下来的问题,抢先道,“你放心,他不会说出去的,之前他一直替我们瞒着,靠得住的。” 总算松了一口气,堇泱坐下来,看两位学姐旁若无人地互相摸起来,瞪眼,“你们回来是……” “方便,”高蕊的手在蓝恬的臀部上打转,眨眨眼,“你不介意吧?” 堇泱:“……” 她介意能怎么样? 见堇泱没有反应,蓝恬兴奋地直跺脚,被高蕊圈进怀中,抬头承下对方兴奋庆祝的一吻。 越来越深,越来越烈,唇齿交缠的轻响不曾间断。 “别太过了。”堇泱有些受不住这活色生香的画面,无力扶额,“白日宣淫不好吧。” 蓝恬捂嘴轻笑,“那你和凌霁刚才是……” “吃饭。”举举方便面,堇泱的神色称得上是正气凛然,无愧于心。 高蕊无所谓地摊手,“你说是就是咯。”说罢,和蓝恬各自擦桌子收拾,总算没继续表演活春宫。 看她们消停,堇泱该干嘛干嘛去,没把这事看得多重。 直到晚上。 正闭目养神,堇泱听到床架摇晃声与浅唤低吟,模糊地转身,吹口气让微风掀开斜对床的床帘。 缝隙忽大忽小,帘子一摇一摆,最后卡在护栏上,里头的景致就那么一览无余。 堇泱一瞧,彻底清醒了。 第18章 欲念 堇泱一瞧,彻底清醒了。 只见蓝恬靠在床头,眼神迷蒙,不时发出舒服的低吟,却又咬唇压抑,直到伏在身上的高蕊的动作越发激烈起来,才按捺不住地弓起身子,仰头前顶,露出纤细的脖颈。 蓝恬那白嫩又透着潮红的诱人肤色,引得高蕊啄吻而下,或轻或重,忽的使力一咬,烙下占有的印记,着迷地吮吸着柔软的顶尖,指尖抵上敏感点,心急粗重地撩拨,令蓝恬牙关一松,意乱情迷就那么泄了出来。 交缠的人影像是要把彼此揉碎,堇泱捂耳偏头,余光在缝隙瞧见蓝恬光滑的脚尖,小巧的趾头蜷缩着,与紊乱的气息一起暴露主人的欢愉。 身为千年狐妖,堇泱的定力还是有的,可正因为她不是人,并不能忍住欲念就把方才所见略过去。 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两个青葱少女在交合时溢出的精气弥漫,馨香甜美,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只是饿了吧。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堇泱想着快些睡,但即使不看,她也能闻到蓝恬伏在高蕊身下、用轻巧自如的舌尖点起的欲丨火,听到高蕊贪欢*的所求之声,若有若无地在夜里的房中回响。 堇泱想起了凌霁。 那一街之隔的文墨苑中,她朝思暮想的凌霁,纯真熟睡的面庞,轻轻扣住被角的手,偶然动一动时,白色睡裙的肩带顺着白皙滑腻的肌肤滑下,推一推恼人的被单,单薄的布料隐隐透出胸前的两点嫣红。 堇泱想着,撕破所有碍事的物什,用舌尖濡湿她爱的每一处,肆意去揉搓、去啃吻那丝缎的肌理,看凌霁在睡梦中扭着纤腰说“不要”,却渐渐因情丨欲变成可爱的粉红色,在自己身下绽放。 那样打破宁静,是如何的快意。 去他妈的慢慢来。 猛然睁眼,堇泱瞧了天色,心想是否赶去欺负凌霁,恰好瞧见两位学姐事后拥抱在一块,小心又深情的亲吻,恋恋不舍,眸含缱绻。 堇泱的呼吸又是一滞。 这一幕,竟然让她脑中香艳的交欢画面黯淡了下去。 转了个身,堇泱不再去看那对爱侣,施法略去那些细微的声响,勉强睡着了。 堇泱做了个梦。 梦里有她,有凌霁,有床。 凌霁依旧是安稳躺着,噙了诱人犯罪的甜笑,半个身子逃出了被窝的遮盖,春光在她的注视下一览无余。她坐在床侧,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十指抚上凌霁圆润的肩头,在一片滑腻中心神荡漾,躬身向前…… 轻轻在凌霁嘴角印下一吻。 这一刻,外头浅橘色的晨光漫进屋内,凌霁缓缓睁眼,对上近在咫尺的她,神色茫然。 “早安。”梦里的她说道。 声音温柔得陌生,好像不是出自她的口。 就这样被那极不真实的声音吓醒,堇泱坐起来,懵了片刻,揉揉散乱的头发,暗笑: 哟,第一次梦到穿衣服的凌霁。 …… 第二天,堇泱在教室萎靡了半天,上课不动笔,下课不挪窝,脑内反复播放那个温馨的梦,对最后的“早安”二字特别慌——那浸透柔情蜜意的语调完全不像她能说出来的,可又觉着那一天会降临,到时候,她也会丢掉清心寡欲的壳子,变成高蕊和蓝恬那样说话都要擦枪走火的炽热。 那还是她吗? 手机震动打断堇泱的思路,屏幕上刷新一条信息。 凌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堇泱拿起手机,考虑了下是否告诉凌霁有关学姐看到她们露台的事儿,又转念一想,学姐们那么信誓旦旦地保证学长不会再多嘴,而凌霁那个脆弱多想的小脑袋听了,很可能会自己瞎脑补,自寻烦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堇泱:学姐回来住,睡不好。 凌霁:为什么她们会突然回来?我记得我在校门经常看到她们,她们不是走读生吗? 堇泱:为了学习。 自认为这不是撒谎,堇泱回得毫不犹豫,心里默默补充说明:学姐们是要学♂习对方的身体。 凌霁没再回信息,因为同桌王历突然凑近了些要说话。 吓得把手机一盖,凌霁端上客套的微笑,只有桌底下脚尖的微微踮起和轻颤泄露她的不安。 莫名想到昨天蓝恬学姐高丨潮时蜷起的脚指头,堇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目光怎么也移不开,看凌霁盈盈一握的足踝,看她的双脚从绷直到放松,规矩并在一块,悄悄打着欢乐的节拍。 霎时间,堇泱的欲念降了不少,关心起凌霁为什么变高兴了。 是王历说话逗笑了她? 堇泱的醋味还没发酵,王历结束与凌霁的谈话,站到讲台上面拍拍手,大喊,“各位同学。” 作为班长,王历的声音厚实有力,一下子让嬉闹的同学们安静不少。 “跟大家商量一件事。”集中大家的目光后,王历憨厚一笑,言语中满是诚挚,“放假前,我们举行一次庆祝国庆的班会活动,也为凌霁同学还有卫霖婷同学提前庆祝生日。” 杨老师想要拉近学生之间的距离,向来是每一星期把生日相近的同学合在一起,在班会庆祝,常与其他活动并行,班长这么安排。算是合情合理,而且国庆调出七天长假的代价是连上八天课,周末无休,下周二10月1号放假,漫长的课程令人有气无力的,有活动好歹有盼头,买筹备的东西可以出校门,好处多多。 所以,班长王历一说,大家纷纷响应,拍手叫好。 堇泱才想起凌霁的生日是10月7号,摸摸下巴:好像……过生日是要送礼物的。 送什么好呢? 堇泱的视线扫过去,恰好看到凌霁拿她送的小扇子扇风,卡通的图案已经有点褪色,塑料廉价的质地在凌霁精致侧脸的衬托下简直不堪入目,可凌霁仍然珍视,收起也一片片地合起来,生怕脆弱的扇骨被折断。 心底一暖,堇泱突然有了主意。 第19章 礼物 堇泱想再给凌霁送把扇子。 如此没有新意的打算,让巧芳翻了好一阵白眼,最后才在她的暴怒下屈服,婉转说,“老大,您也太敷衍了,追不到老婆的……有点诚意好不好!?” 这给堇泱提了个醒。 “那……”堇泱摸摸下巴,“送好一点的扇子?” 巧芳想翻白眼,却又听堇泱说,“我绣一个给她呗。” 吓得从吊灯上摔下来,巧芳以为自己听错了,却看堇泱开始琢磨图样,哆嗦着问,“老大,您这么有才华啊……” 堇泱一脸莫名其妙:“这是才华?” 到人间没有多少年,堇泱却是学了不少东西。几百年前,她偷偷溜进深宅大院过了把闺秀瘾,每天与姐妹们撕个逼,读个书,练个女红。因为性子好胜,堇泱即使嫌一针一线无聊,也认真十来年,把这手艺练熟,把手巧的姐妹比了下去。 活了千岁,堇泱犹记得那个时候不会女红挺丢人的,当然不觉得这是才华。 “别谦虚了,这礼物好,用心!”巧芳星星眼,“老大加油。” 见巧芳的反应,堇泱觉得这事可行,下午请假买来材料,绘上图案,赶着开工。 六天的时间,寻常人做不到,可是,堇泱能不眠不休,还敢先绣个帕子练手。 果然隔了那么久,堇泱有些手生,那个帕子在她看来是不堪入目,烦躁地丢一边去,索性晚自习也请假,独自在宿舍里再练了好几回才敢在扇胚下针。 绣了一小角,宿舍突然来电亮灯,堇泱揉揉眉心,发现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 高蕊和蓝恬推门而入,见到的正是堇泱手执绣针,颔首低眉的乖巧模样,愣了半天,“我……我没走错吧?” 堇泱瞪她们一眼,“别吵。” 拾起被随意丢开的帕子,高蕊不住打量,感叹,“哇,学妹你手好巧!” 眼见蓝恬也惊呼起来,堇泱反应过来:以业余的目光来看,她的练手作已算惊为天人了,或许送给凌霁也算一个很大的惊喜。 但是…… 堇泱放弃了偷懒的打算。 既然要送,就送她能做到的最好。 想到这里,堇泱不言不语地继续——请假不是好事,她仅仅没去一天,凌霁担忧的信息和电话便频繁送过来,还是赶紧完成。 “这是要给谁啊?”高蕊凑到堇泱跟前,挤眉弄眼,“凌霁?” 堇泱点头,简略道,“生日。” 高蕊和蓝恬向来觉着这个学妹一脸无所谓,行为散漫,以为堇泱没心没肺。如今,堇泱目不转睛,像是听不到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沉浸在给凌霁准备生日礼物的世界里…… 她们马上感受到堇泱的认真,不敢打扰了,蹑手蹑脚地洗漱去。 被人体贴的感觉是不错的,堇泱微微一笑,看高蕊和蓝恬直至就寝也不曾交谈,甚是感动。 然而半夜她们还是在滚床单。 翻个白眼,堇泱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呻丨吟声,吸口气平复焦躁,收东西跑到隔壁的隔壁阳台,借了皎洁的月光,认真地绣着。 …… 过了两天,堇泱掌握了施展妖法,把尾巴变成好几只手一起绣的神技巧,为了避免别人看见,只要宿舍亮着灯、有人醒着,绝对不会动工。 在30号,放假前一天的凌晨5点,堇泱完成绣扇,虽然不大满意,仍是放到准备好的盒里,再三检查,不一会儿时针到了六点半,大家起床的时间。 打算洗脸清醒一下,堇泱下了床,便对上高蕊睡眼惺忪的脸。 “早啊学妹。”高蕊微笑,塞来一个东西。 礼物? 堇泱打量了一下这个盒子,从包装纸的质感来看,似是价格不菲,皱眉,“干嘛。” “放假前最后一天了,要送凌霁生日礼物了吧?”高蕊打个哈欠,“看你好久不绣了,是放弃了么?没事儿,这个礼物凌霁一定喜欢,昨天我和蓝恬去买的,宝石手链,可漂亮了。” 堇泱懂了:高蕊和蓝恬看她白天不绣扇子,以为她放弃刺绣,担心她没准备别的礼物,给了这个救急。 也是操碎了心。 “我准备礼物了。”堇泱面无表情地退回去,“太贵重了,不能收。” 在刷牙的蓝恬赶紧跑过来,口齿不清道,“不贵不贵!拿着吧,我们把发丨票丢了,退不了哦。” “呃……”堇泱为难道,“我真的准备礼物了。” 高蕊挑眉,一脸不信,“是什么?” “这个。”堇泱不想拿出团扇给她们看,只拿起以前的练手帕子,“漂亮吗。” “也行,”高蕊吐槽,“但你也太糙了,好歹包装一下嘛。” 激动地扬扬手,蓝恬含着牙刷说,“我有我有!”说罢,跑到桌子那儿翻了一堆包装纸。 “不用啦。”堇泱推脱。 高蕊以为堇泱不会包装,主动说,“我帮你包。” 没等堇泱反对,高蕊和蓝恬迅速找了个盒子,把手帕装好包好,用丝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又开始翻箱倒柜,“得拿袋子装,你那个包会弄乱的。” 看她们俩热心肠,堇泱突然觉得半夜听她们床上运动也没那么委屈了。 蓝恬找到个纸袋,高蕊把宝石手链的盒子一起放进去,说,“买都买了,这个也拿上吧,我们的心意。” “谢谢学姐。”堇泱接过,在两位学姐殷切的目光中走向教室。 …… 堇泱到达教室时,人已经很多了,很明显地聚成两群:一群在凌霁那里,一群在卫霖婷那里。 “让让啦。”卫霖婷见堇泱来了,让大家腾出地方。 堇泱发现自己桌上都是礼物盒,终于明白大家聚在一起干嘛了:给寿星送礼物。 卫霖婷是体育委员,性格开朗,和很多人交情不错,今天又正好真是她的生日,同学们送点小礼物聊表心意,至于凌霁,初来乍到,大家关心她,不好厚此薄彼,就一起送了。 “咦,这是什么啊。”卫霖婷眼尖,看到了堇泱手上的袋子。 堇泱一瞧:纸袋的开口本来就大,再放到地上,卫霖婷当然看得到礼物包装盒。 那么多人看着,堇泱只好把手绢那一份拿出来,递给卫霖婷,“生日快乐。” “谢谢!”卫霖婷高兴地接过,盯着堇泱一直笑,眼里兴奋的光彩就要溢出来。 堇泱被看得别扭,拿起袋子,“我把礼物给凌霁。” 卫霖婷这才收回目光,低低“嗯”了声,往常闹腾的声音带上一丝沙哑,沉稳不少,目送堇泱走到第三组。 凌霁这头不比卫霖婷那里冷清,忙着聊天,却能一眼注意到出现的堇泱,巧笑嫣然,“堇泱!” “生日快乐。”堇泱把袋子送上。 凌霁只来得及说声谢,上课铃响了,大家各归各位。 给凌霁发了个信息,堇泱告诉她那是学姐送的,自己的礼物在包里,抽空私下送。 隔着一组人,堇泱仍能清楚看见凌霁查看信息后,脸红了。 上次露台的事情让她们心有余悸,放学后,堇泱和凌霁去了文墨苑里的一个人少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报废的休闲一角,运动器材生锈污秽,秋千断了边,恹恹挂在那里,地上的砖往外翻,缝隙的苔藓滑腻湿漉,颓败的气息实在跟浪漫扯不上关系。 看爱干净的凌霁强忍不适的模样,堇泱走了过去,轻轻捂上她的眼睛。 等那温热的手掌放下,凌霁睁眼,瞧见的是春暖花开,岁月静好。 “哇。”凌霁不由自主地笑,“好漂亮。” 堇泱逗她,“这就是礼物。” 笑容立刻僵了僵,凌霁抿唇,可爱的小梨涡都有些失了味儿,“谢谢,我很喜欢。” “真好骗。”堇泱捏一捏凌霁的脸颊,柔软弹性甚好,“小小障眼法,怎么可能是礼物。” 眨巴眼卖萌,凌霁缠上堇泱的胳膊,甜甜撒娇,“那是什么,告诉我嘛~” “呐。”堇泱嘱咐,“仔仔细细看哦。” 打开包装盒,凌霁才看见,便愣了。 素雅的团扇面上,一窗一榻,卧着个浅笑的白衣美人,正望向皎洁明月,五官清丽,嘴角勾起的角度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灵动的眸子似是随时要转过来。 细致的绣工、活泼的针法,整个画面栩栩如生。 所以,即便喜悦在心底似烟花般绽放开来,凌霁仍没有出声,将惊叹与感慨卡在嘴边,细细地瞧了好久,生怕扰到扇面里那惟妙惟肖的观月美人。 那么一份精致的礼物,凌霁半天不知作何反应才能表达自己的激动。 “怎么样啊。”堇泱等久了,着急地戳戳凌霁,打破宁静。 凌霁想说漂亮,可又觉得这词的分量太轻,无助地皱起眉头来。 堇泱急了,她知道这跟她几百年前的巅峰水平很有差距,想夺回扇子,“那什么,我手生,这个不是我最好的水平,过个十天半月再送……” “你绣的!?”凌霁讶然,笑眼里满是崇拜。 这回轮到堇泱不好意思了,谦虚:“……活了那么多年,略懂。” “谢谢谢谢!!”凌霁踮起脚么么哒,依偎在堇泱怀里,“好漂亮好漂亮!” 堇泱飘飘然起来,把温香软玉抱满怀,啃吻凌霁光滑白皙的脖颈,嘟囔,“嗯,一般吧。” 小心拿起团扇,凌霁感动得两眼含泪,想要翻面瞧个仔细…… “等等。” 堇泱忽然开口,不由分说地抬起凌霁下巴,热烈地深吻起来,手不老实地摸遍凌霁渐渐发热的身子,吃尽豆腐,把凌霁撩拨得欲罢不能才淡定地退开,“看吧。” 凌霁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慢慢翻过团扇,看清反面的图案——同样清亮高悬的圆月,同样繁复精致的窗框,只是那惟妙惟肖的美人儿…… 眉宇间魅惑轻佻,衣裳半露,玉体横陈。 活脱脱一幅十八禁丨春宫图。 凌霁气血上涌,脸颊泛红,半天说不上话。 谁能想到堇泱功夫了得,一面绣月下闺秀,一面绣榻上裸女!? 第20章 闲话 堇泱站的近,能够把凌霁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小白兔正端着黄暴与高雅结合一体的团扇,先前的欢呼雀跃没了,只是反复地翻转扇柄,瞧完正面瞧背面,满脸的不敢置信。 凌霁打量地过于细致,让堇泱以为她在琢磨如何绣成双面不同花样,自夸:“这是双面三异绣,很厉害的,改天教你啊。” 深吸一口气,凌霁指了指扇面美人的脸,嗔怒道,“你故意绣得那么像的?” “哈?”堇泱装傻,“很生动是吧……” “堇!泱!”凌霁又气又羞,咬着唇瓣,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伸手要打堇泱。 终究是软萌的妹子,凌霁的拳头到了半空,又生怕把堇泱打疼了,张开手掌,只轻轻柔柔地在堇泱手臂上拂了下来,将碰未碰的,像是撒娇。 从这绵弱娇羞的一下,堇泱体会出点“口嫌体正直”的心思,装作不高兴地夺过扇子,“不要就丢了呗。” 说罢,堇泱抬手,作势要把团扇砸地上去。 “别啊!”凌霁急得直跺脚,伸直了白皙的胳膊去抢,“你都给我了,不能丢!” 凌霁个子不够高,怎么也抢不着,再被地板的凹凸不平所累,脚下几次踉跄,多亏堇泱搂腰扶着才没倒地。 堇泱游刃有余地左晃晃右摇摇,借着搀扶把凌霁香软的身子又摸了一遍,见凌霁抢不过就要哭了,才物归原主。 捏一把水润的小脸,堇泱得意大笑,“哈哈哈逗你玩呢。” 不高兴归不高兴,凌霁还是很重视这份贺礼,心疼地抚了抚扇角微小的褶皱,娇嗔,“以后不许这样。” 语焉不详的,堇泱摊手,装作没听懂继续不要脸说,“明年我绣自己的送你呗,两面十八禁,还能换姿势。” “你!”凌霁嘟嘴,气急了反而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幼稚……” 堇泱炸了,“我哪里幼稚!” “哪儿都幼稚。”凌霁胆子大了,还嘴。 气起来的时候,堇泱的脑子不大好使,倒顺着凌霁的话说,“我没你幼稚!” 凌霁抬眼,淡淡一笑,“你知道你也幼稚就好。” “……”堇泱意识到斗嘴永远是输,放弃挣扎。 再瞧了一会儿扇子,凌霁慎重地放回包装盒,妥善收好,义正言辞道,“明年不许送我这种东西了。” 堇泱逮着机会就想扳回一城,“那给你画画?还是作诗?春宫图和淫词艳曲我都挺擅长的。” 岂料,凌霁没有害羞得气急败坏,只是静静地瞧着堇泱,一双眼睛干净澄澈。 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圣女看着凡间污秽之物,慈爱悲悯。 堇泱莫名被盯得发毛,转移话题,“走,吃饭去。” “对了。”凌霁乖乖地跟她走了一阵,突然问道,“你送卫霖婷的是什么啊?” 回忆了一下,堇泱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老实答,“手帕,我拿来练习的,白布上面几朵花,颜色俗,针法烂,看见都想烧掉。” 凌霁反而上心,忧愁道,“啊,那多不好意思,我们再去买个礼物送吧。” “不用。”堇泱耸耸肩,想起高蕊和蓝恬两位学姐对手帕的夸赞,打趣道,“说不定卫霖婷也不长眼呢。” 扑哧一笑,凌霁板起脸,教训堇泱,“怎么这么说,同学一场,我还是买个礼物送给她吧。” “喂喂,”堇泱止步,勾起凌霁的下巴,“等下她看上你怎么办?” 凌霁拍掉她的色手,“别胡说,卫霖婷有男朋友的。” “哦。”堇泱失去调侃的兴趣。 两人走在路上,堇泱飘忽的目光扫到凌霁袋子里未拆的礼物,学姐们那份是哑金色条纹包装纸,在一众可爱清新风礼物里十分突出,提醒凌霁,“你拆学姐的礼物别被吓到,貌似是宝石手链,估计挺贵的。” “啊?”凌霁吓得立刻拿出来,“那我拿不大好吧。” 堇泱想起夜夜*的学姐,再想想斜对床辗转反侧的自己,叹气: “拿着吧,那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 堇泱回到宿舍时,蓝恬与高蕊正一起盯着手机看什么,两个脑袋挤在一起,时不时大笑。 然而她先注意到的,还是高蕊放在蓝恬大腿内侧乱摸的手。 专虐单身狗,不分日夜,全年无休。 “学妹你回来啦。”高蕊笑得岔气,是蓝恬跟她打招呼。 堇泱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们,“对街新开的章鱼丸子。” 吃午饭的时候,凌霁把包装拆了,发现宝石手链的款式和牌子值上千把块,实在是过意不去,堇泱说学姐肯定不会收。没办法,凌霁想着让堇泱用点迂回战术,排了好长的队买新开的章鱼小丸子,约学姐放学见个面,亲自退还。 “谢谢。”蓝恬接过,先喂了高蕊一颗,“她喜欢你的礼物吗?” 想了想凌霁到最后都十分复杂的神色,堇泱淡定点头,“喜欢。” “还用问吗。”高蕊嚼着丸子,有些口齿不清,“肯定喜欢啊……唔,亲手绣的,一针一线啊!” 堇泱嫌弃地瞥一眼,“吃东西别说话。” 高蕊故意又吃了个丸子,大声喊,“哟呵害羞啦,亲手绣手帕还怕别人不喜欢啊!” 别人面前,堇泱学会了凌霁那一招,坐回自己位子上,但笑不语,让高蕊喊了两声便没兴致地住口。 看学姐们准备洗洗睡,堇泱赶紧说:“学姐,放学在校门口见个面,方便吗?” “见面?”高蕊摸下巴,瞧着堇泱期待的神色,撇撇嘴,“你家那位也去对不对?想秀恩爱给我们看吗?” 蓝恬咯咯直笑,“肯定是的,平时被我们秀多了,想报复!” 忍住吐槽,堇泱说:“她也会去,但不是为了秀恩爱。” 堇泱没有傻到说归还项链的事情,要是学姐们发现真正意图,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我不信。”高蕊打趣,“哎哟今早上手帕定情,下午就秀恩爱啦,蓝恬来,我们给堇泱表演一下。” 堇泱翻白眼,“我靠!别在我面前亲热!” 她想上前分开当场表演舌吻的两位时,听到了一个反常的步子——那步子本是渐渐靠近她们宿舍门前的,突然顿住,这还没什么,等堇泱吼了一句后,那个步子突然变了方向,迅速跑远。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本是顺着走廊寻常步行,到堇泱宿舍附近停住了,顿了一会儿,突然跑走。 宿舍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堇泱不会一一去听,却不至于连这样的蹊跷也注意不到。不管学姐们是否感到异样,她以非人的速度冲过去开门,从栏杆的倒映里捕捉到一个灰色的人影,即将跑进隔壁的隔壁208宿舍。 人的速度怎么会比妖快。 不到两秒,堇泱便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看清对方惊吓的表情,从容一笑。 “卫霖婷,你听到了什么?” 第21章 本心 卫霖婷的个子很高,比172的堇泱还高出半个头来,身材精瘦,往那一站挺能唬人,但始终是个十几岁的小大人,学生气和孩子气都没从身上褪去,胆子也不大,被那么一抓,完全没居高临下的优势,反而下意识缩了缩。 可是,堇泱问了一句,“卫霖婷,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这话,卫霖婷挺直脊梁,不再惊恐地看着她,而是咬了咬牙,目光凌厉,“放手!” “回答问题。”堇泱当然不怕。 见堇泱执拗地攥得更紧,卫霖婷只好用力甩胳膊抽手,却怎么也撼动不了腕上的牵制,气急,“我还能听到什么?如果知道你送手帕是这个意思,我绝不会收。” 哈? 堇泱莫名其妙,倒不再跟卫霖婷拉扯,回想之前的对话,明白了:学姐不知最后手帕送的不是凌霁,在宿舍里打趣她,说堇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生怕对方不喜欢,还害羞。 学姐调侃的调调暧昧,堇泱亲手做的礼物,偏偏是常与定情信物扯上边的丝帕…… 看来,卫霖婷误会堇泱喜欢她了。 想通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堇泱有太多想解释的东西,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了卫霖婷一脸肃然地要拒绝自己的模样,又急又气,无奈地笑出声。 未曾想,正是这个无助的笑惹了祸。 “你……”卫霖婷面上的认真顷刻瓦解,不知所措似的张口,“你……你别急,唉,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堇泱说好。 一中的宿舍呈环状,左边女,右边男,大门正前方把男女宿舍隔开一段,而另一边则是拿数个铁门封起来,每层一个,笔直的钢铁栏杆在这里中断,连接高耸的砖墙,形成一个半封闭空间。 这个铁门不是时时刻刻关着的,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这个门会打开,很多小情侣会在这里依依惜别,而关闭的时候,为了避免惹上“偷看异性宿舍”的闲话,学生们极少往这里走,十分冷清,让一些女生把这里当成说悄悄话的地方。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短,卫霖婷认为下楼去后巷不方便,挑了二楼铁门处谈话。 看卫霖婷的神色缓和了些,堇泱思忖两秒,先问,“你想说什么。” 短短几步路,卫霖婷走得特别慢,时不时搓搓手揉揉肩,有着各种不自然的小动作。堇泱走在后头,看得出卫霖婷是在斟酌词句,便先给她机会说话。 卫霖婷皱眉,两只手握拳,放开,再握拳,再放开,两次说了个“你”字开头,又没了下文。在堇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卫霖婷一咬牙,直白说,“堇泱,我不能接受你。” “我知道。”堇泱愕然,却还是淡定地接了一句。 拒绝的对象接受程度那么好,卫霖婷反是急了,高声道,“你别摆出这副难过的样子啊!” “……”堇泱很想照照镜子,看她怎么像难过了。 大概是喊出来的那句话壮胆,卫霖婷一下子把方才想的话全抖了出来,“堇泱,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以前也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喜欢看女孩子,想抱抱她们,想让她们开心,但这只是友谊的表现,真的!” 说完这句话,卫霖婷猛地抓住了堇泱的胳膊,动作很大,声音打颤。 许是用尽了力气,卫霖婷再开口,与其说是劝服堇泱,不如说是同自己在说话,“你放下这种感觉,把她们当朋友,和男生在一起,就什么都好了,女生和女生在一起是不对的,不能发生的。” 话音未落,卫霖婷吸了吸鼻子,眸中有晶亮的水泽,望向远处的天空,瞪大了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悲切,迷茫。 堇泱一时不忍心推开卫霖婷的手:原来……卫霖婷喜欢女的,只是不敢承认,找了个炮灰男友力证自己是“正常”的。 现在的卫霖婷,根本不在说服堇泱,而是在拷问自己,像是一只困在破败牢笼里的幼兽,执拗地缩在角落,不相信那些腐锈的牢笼形同虚设,不相信外头的世界会更好,压抑出去的渴望,自欺欺人。 堇泱突然想到凌霁在更衣室打电话的低泣,更是明白几分纤弱的凌霁承着怎样的压力,心里被汹涌而来的疼惜与柔软攻占,不由叹出声来,连带着看卫霖婷都温和耐心不少。 只是个迷茫的小朋友嘛。 “不对吗?”堇泱不愿卫霖婷作茧自缚,害到别人,更害了自己,引导说,“你再想想。” 闻言一愣,卫霖婷的眉间慢慢舒展开来,右手伸向心口,想听着生命的跳动思考,探到胸前处时忽的变了脸色,厉声道,“不对!就是不对!你是不是被两位学姐骗了!她们那样对不起家人对不起自己,恶心!” 卫霖婷察觉了高蕊和蓝恬的秘密关系!? 不仅如此,卫霖婷还在大声嚷嚷,似是要昭告天下高蕊和蓝恬的关系,“学姐突然回宿舍,就是为了干这种龌龊的事情……” 堇泱想让卫霖婷闭嘴,下意识地掐上脖颈,又快又狠,差点让卫霖婷摔倒。 “咳……”卫霖婷竟不先惊讶堇泱这么对待自己,而是继续骂着学姐们,“学姐居然是同性恋……咳咳……” 堇泱想到,这么放走卫霖婷,便是把学姐们的事情公之于众,不得已出了下策。 她要洗去卫霖婷的记忆。 瞪大眼睛,堇泱的眸色顷刻间转为褐红,妖光大绽,直视卫霖婷的瞳孔,“忘掉。” 卫霖婷抵挡不了迷惑人心的眼神,动作一滞,看着堇泱的眸里现出繁复打转的绮丽花纹,自己晕乎起来,因堇泱用掐脖的手提着她才没倒地,脑袋后仰,脖子上的红线颤了颤,牵连的吊坠在衣服里左右摇摆。 动手得急,堇泱这时才发现卫霖婷佩戴的东西是开光佛像,心道不好。 佛像开光,向来有除妖镇魔的功能,卫霖婷这一块也有百年之久,不至于能攻击堇泱,但庇佑主人是绰绰有余。堇泱贸然对卫霖婷动手,卫霖婷身子发虚,经不住妖法折磨,已经面露痛苦,佛像察觉主人有危,隐隐发着金光。 这般作孽的事情,堇泱少做,所以不知佛像能有多大能耐,而中途停下来是元气大伤,不如就此下去,赌一把。 探出九尾护体,堇泱想着速战速决,下手的轻重便有些不注意。 “唔……”发出很难耐的低呼,卫霖婷全身抽搐,闭眼。 卫霖婷脑中的一部分记忆混沌起来,粉碎,与妖力汇为一体向外散开,袅袅如腾起的云烟,稍纵即逝,可渐渐地,妖力带走的不仅是记忆,还有精气,使得卫霖婷疼得张大口,无声地嘶叫。 当求生本能让卫霖婷有力气按住掐脖子的手时,堇泱知道,完了。 叮—— 卫霖婷的胸前顷刻间透出佛像图案,绽开耀眼的金光,极为快速地冲向堇泱! 那速度太快,堇泱躲闪不了,硬生生看带锋芒的金光攻来,仅能将蜷起身子护住内丹。金光饶了一圈,终究破不了堇泱的护界,向着那施法后还来不及平息的妖眸冲去。 金光如布满极细极利的刀刃,刺入堇泱的眼眸里,倏然间像藤条一样疯狂生长,延伸再延伸,想要占据堇泱整个身躯。 剧痛之下,堇泱为保内丹,只能逼退金光,由着它在眼眸中盘旋,吸血割肉。 “啊!” 堇泱忍不住惨叫出声,捂眼睛蹲了下去,现出原形。 第22章 前世 下午,凌霁到达教室,第一个反应还是看向第一组第六排,堇泱的位置。 还没来。 失望地抿唇,凌霁走回自己的位置,目光扫到以前堇泱送的卡通扇子时,不由轻笑。 中午为了藏好春宫扇,她都没怎么休息。 想到那个艳色无边的绣图,凌霁脸上有些发烫,拿出本子抄了下单词,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三点,上课铃响。 她回头,看到教室差不多坐满了人,独独空缺的位置,是堇泱那里。 皱了皱眉,凌霁才想转头,不期然对上旁边座位上的卫霖婷,吓了一跳。 外边日头正烈,大家穿着夏装,独有卫霖婷穿了件厚实的大衣,揣上热水袋,连触到木制桌面的一瞬都会发颤。身为学校排球队的主力,卫霖婷个高力大,向来是朝气蓬勃的,此时却恹恹地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半眯,不时拿纸巾擦鼻涕。 卫霖婷的模样惹得不少人关心,纷纷问她怎么了。 凌霁懂得读唇语,看到卫霖婷不断说,“只是感冒。” 感冒会那么严重? 凌霁感到奇怪,一直盯着,在卫霖婷抓痒时发现,她的脖子上少了一根红绳。 上回体育课的排球赛,凌霁与卫霖婷一起打过,知道卫霖婷戴了个色泽浑浊的佛像,工艺、质地皆属下乘,但映照太阳透出隐隐的金光,看着像宝贝。佛像的重量不小,卫霖婷好几次跳跃被打着,疼得咧嘴,却不肯摘下,说是祖传之物不能离身。 堇泱不在,卫霖婷反常,佛像不见…… 三件蹊跷的事情同时发生,凌霁不由把它们联系在一块儿。 “卫霖婷,你怎么了?”第一堂是化学课,杨老师走进教室,一眼瞧见卫霖婷,“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感冒……” 卫霖婷一张口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状态极其不佳。 杨老师说,“去校医院看看,哪位同学送?” “老师,跟她一起去。”凌霁举手。 杨老师一愣,不放心地交代,“校医院在办公楼与三教之间。” 点点头,凌霁到第一组扶卫霖婷,触到手背,心里一咯噔——前一秒冷如冰块,下一秒微微烫起来,交替之下卫霖婷的面色越发黯淡,脚步歪扭,靠凌霁搀着才没倒下。 “谢……”卫霖婷站稳了,话刚出口,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大家慌忙送人到校医院去。 卫霖婷晕过去后,体温反而稳定下来。校医说是低血糖,安排床位输液,凌霁适时说自己不舒服想躺躺,校医检查不出毛病,看凌霁体形瘦弱,为了不出岔子,把凌霁安排在卫霖婷旁边床休息。 等校医和热心同学都走了,凌霁坐起,方才她就眼尖瞧见卫霖婷的裤子口袋鼓起,四下无人,正是伸手一探究竟的时机。 口袋里是断截的佛像,裂缝平整,正中有黑红污块,微微散出血的味道。 凌霁把破裂的玉佛翻来覆去地打量,没注意到门口出现的人影,直到那人开口。 “同学。” 抬头对上来人,凌霁看到的是方才体胖的中年女校医。 “另一个医生回来了,下去再做个检查。” “好。”凌霁答应着,把佛像揣进掌心,不忙站起,先整了整褶皱的裙子。 校医没了耐心,催促,“快点。” 凌霁慌忙起身,动作太突然,头昏眼花站都站不稳,窘迫地看向校医。 校医依旧板着脸,毫无关心,双手插兜,方才灰暗的白大褂洁净不少,整个人一点没有中年的疲态,短粗的脖颈稍稍昂着,臃肿的身躯自然挺直,现出与外表相差很大的倨傲。 短短几分钟,完全变了一个人。 凌霁感觉不对,她知道法术不能彻底改变眼神,就仔细打量起对方的眼——这个“校医”眼睛不一样了,平静得接近漠然,不管是玻璃反射到脸上的光,还是面前病弱休息的学生,都激不起“校医”的一点情绪。 冷傲,障眼法…… “雪凰?”凌霁说出只在前世出现过的名字。 “校医”没有否认,依旧面无表情,“你是谁?” 凌霁不忙回答,在确认雪凰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堇泱出事了,“堇泱还好吧?” 伪装成“校医”的雪凰说,“没死。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凌霁咬唇撒谎,“我是堇泱的同学,堇泱提起过你。” “校医”仅是抬了抬眼,外头便刮进一阵风让门关上,把这个房间变得隐秘,也恰好让凌霁不适地抬手遮挡,从指缝间瞧见“校医”臃肿的身躯自心口绽出刺目的白光,蓦地舒展开来,遍布周身,拉扯成两只漂亮的羽翅形状。 羽翅中央渐渐变幻出窈窕的剪影,光华逐渐褪去,待凌霁能正视之时,面前站着的是雪凰的人形了。 即使前世见过雪凰,凌霁仍被雪凰的美惊到了。 雪凰不是妖,是仙,原形是白羽凤凰,性子傲,寡言少语,单看清秀的眉目,淡得让人留不住印象,可周身仙气缭绕,与那股子孤高清冷一齐生出圣洁之感,漠然的眼眸倒影着万物,像是悲悯天下,又像是蔑视众生。 那样独一无二,那样遥不可及,仙族的气质令雪凰的美走向极端,但凡对她动心的生物,都有将这份纯白孤傲狠狠碾碎的欲罢不能。 比如凌霁前世记忆中的堇泱。 回忆汹涌而来,凌霁默然闭眼,终是正视前世不堪回首的记忆。 …… 凌霁前世死去时,是21岁,而她获得的重生机会是从17岁开始,也就是说,把前世加上,年龄满打满算只有22岁。 那短暂的生命里,前17年很完美,18岁时,凌霁踏入梦想的大学,遇到了堇泱。 凌霁沦陷了,就算后来她看到堇泱的九条尾巴,也不曾害怕后悔,仅是担忧以人类的寿命,她无法长伴堇泱。 沉浸在爱情里,凌霁想不到20岁时,她的家里会发生巨变——父亲在s市遇车祸去世,母亲心脏本来就不好,悲痛之下病情严重,半年间随父亲去了。 凌霁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悲痛,只是不断地对堇泱发火,说因为堇泱,她放假没有回家,因为堇泱,她对母亲疏于照料,因为堇泱,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没有恼怒凌霁的针对,堇泱帮她还了父亲债务,天天陪着照顾。 慢慢地,凌霁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擦干眼泪振作起来,想要重新生活。 这时,雪凰出现了。 其实雪凰没有做什么,堇泱也没有变心,但凌霁那时敏感纤弱,无意中知道堇泱三年前与雪凰有过一段情,就一口咬定自己是个替代品,认为堇泱从来没有忘记过雪凰,被抽掉主心骨一般垮在了跌宕起伏的生活下,一病不起,无心治疗,缓缓向死亡之路走去。 堇泱解释过,哀求过,做尽了曾经死都不会做的事情。 那时的凌霁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视而不见。 无奈之下,堇泱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一定要让凌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取精气,夺内丹,堇泱本来只敢动人类,后来,目标扩散到小妖,再后来,对一些散仙出手…… 一步一步,成为众矢之的。 半年后,堇泱被报仇的妖魔找到,惨遭围攻,魂飞魄散。 愤怒的妖魔,对凌霁同样下了狠手,食肉噬魂,令她如历十八层地狱。 而雪凰便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启口问,“你还觉得,堇泱不够爱你吗?” 凌霁回答不了了。 这种千年难遇的事情惊动了地府,地府把过错归咎于孽缘,再给了凌霁一次机会: 回到17岁,没有选择大学,能彻底避开堇泱的时候。 然而,凌霁迫不及待地转来a市的一中,以堇泱最喜欢的模样甜甜笑道。 “大家好,我叫凌霁。” 第23章 自制 有了前世的过往,凌霁不知怎么面对雪凰。 凌霁不是记恨雪凰最后关头不出手相救,因为地府那么快得到消息,把她被妖魔掠夺的魂魄收回来,雪凰有一份功劳。只是,她一想到雪凰与堇泱的那段情,心里控制不住的别扭。 说起这一仙一妖的相识,真的是阴差阳错。堇泱身为狐妖,飞升前与仙界从不是友好的。有一年,堇泱遇到了下凡历劫的雪凰。那时雪凰元气大伤,无力反抗,堇泱瞧着掉了一地毛的凤凰,没有下口,而是翻个白眼捉起旁边的山鸡。 拔毛凤凰不如鸡。 雪凰向来孤傲,瞧小小狐妖都不屑于吃她,感觉受辱,暗骂堇泱两句,可一见附近想分食自己的妖孽对堇泱极为忌惮,为保性命,忍气吞声地与堇泱搭话。 堇泱本想拒绝,又瞥见雪凰落了满地的凤羽松软白亮,觉着挺适合拿来做个枕头,出手相助。 各怀心思,堇泱把雪凰捡回去养了百年,把羽毛养出一身又一身,做了枕头和掸子,发现这只凤凰不算得讨厌,而雪凰承了堇泱的恩,倒也义气起来。 她们就这样当起朋友。 堇泱情窍未开,雪凰再美,也从未动过心,直到…… 一次失明。 顾念往日情谊,雪凰照顾堇泱,于是,堇泱重获光明,第一个看到的是雪凰的脸。 堇泱最脆弱的时候,最喜悦的时候,千百年的孤独岁月,雪凰永远在。 失明的无尽黑暗中,堇泱恐惧,只有雪凰飘渺空灵的声音陪伴。 堇泱怎能不动心。 想到这,凌霁的情绪变了,望向雪凰的眼神复杂起来。 雪凰自然察觉,难得的勾起嘴角,“你认识我,但绝不是堇泱提起的。” 凌霁心虚地低头,“是堇泱说的……” 她才瞧着自己的指尖,腕上便一凉,无助地抬眼看握住自己手的雪凰。雪凰神色未变,稍稍使力,令凌霁纤弱的手被迫抬起,亮出掌心。 “生命线这么重。”雪凰毫无波澜的语调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凌霁挣扎间泰然松手,说出让凌霁震惊的话,“重生?认识我的话……上辈子跟堇泱很有关系。” 肯定的语气。 隐瞒已久的事情被这么看出来,凌霁咬唇,最终点头,“是。” “有意思。”雪凰面上浮现玩味的笑意,不再理她,走到卫霖婷身旁随手一拂,袖间缠绕的灵气丝丝缠绕地飘入卫霖婷的嘴中,让卫霖婷的脸色一下子好起来。 凌霁看得入神,又见雪凰抚上卫霖婷眉心。 本是安静躺着,卫霖婷被雪凰的指尖那么一点,发出断续的呻丨吟,介于欢愉与痛苦之间,一下比一下绵长婉转,尾音直至九霄云外似的,呼吸也重了起来,嗯嗯啊啊,手抓枕头咬着牙,衣领歪扭微敞,露出嫩滑的肩部肌肤。 音色交融,凌霁莫名想到了堇泱那把春宫扇,脸一红,“这是做什么?” 雪凰面无表情地说:“洗脑。” “……” 即使心有疑虑,凌霁怕雪凰不耐,没有多问,在卫霖婷又酥又哑的叫唤中坐立不安。 大概是来回踱步的声响惊动了雪凰,凌霁才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听身后雪凰轻飘飘的声音说,“堇泱交代,渡给卫霖婷精气,再抹去她的记忆。” 凌霁转身,看到卫霖婷扭身子夹腿的动情模样,颊上红晕更深,“抹去记忆是这样的吗……” “不是,堇泱早抹干净了,我看这孩子歧视同性恋,给她女女春梦爽一爽。” “……” 看雪凰一脸肃然说出粗鄙之言,凌霁尴尬得想跑掉,转移话题,“堇泱在哪里?受伤严重吗。” “瞎了。”雪凰说。 目盲之时,堇泱与雪凰生了情。 闻言一个激灵,凌霁不由望向雪凰,恰好瞧见雪凰板着脸把卫霖婷踢掉的被子捡起盖上,表情不耐,动作却挺轻柔,周到地把一旁的被褥垫在床头与墙角,避免卫霖婷乱动撞着。 外表高冷,内心温柔。 难怪堇泱会动心…… 凌霁抿唇,不可避免地生出点危机感,主动道,“我能去看看堇泱吗?” 不忙说可否,雪凰平静地盯着凌霁,“你前世与堇泱是什么关系。” 凌霁不想说。 雪凰知道的话,堇泱也会知道,而堇泱一旦知晓前世纠缠,必然会拒她于千里之外。 “懂了。”雪凰却从凌霁的犹豫不决中瞧出端倪,微笑,“关系匪浅。” “求你不要告诉堇泱。”凌霁急急道。 雪凰眨了眨眼,空中忽的出现一张白纸,活了似的飞入凌霁掌心,“我没机会说,之后你来照顾堇泱。” 瞧清纸上有地址,凌霁刚要道谢,又想到前世是堇泱是雪凰照料才能康复,问,“你不在,堇泱的眼睛好得了吗?” “好得了,要两三天吧。”雪凰完全不当一回事。 前世的两三天,堇泱与雪凰就有了感情? 凌霁撇撇嘴,正觉得堇泱与雪凰实在是*一点就燃,便听雪凰提醒道。 “对了,堇泱受伤容易发情,不能自制。” 凌霁一愣,眼睛在雪凰漂亮的脸上打转,而脑子里又是堇泱急切的动情模样,一想雪凰如何知道这件事就有点不舒服,咬牙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打一顿。” “……” “你打不了的话,”雪凰的眸子莫名绽出狡黠的光,“献身吧。” …… 雪凰给的地址在城市另一头,那里临湖建了批独栋别墅,是离城市最近的休养之地。 院子没有锁,凌霁推门而入,才走完半截石子路,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咳……”看清来人是堇泱,凌霁赶紧报上姓名,“我是凌霁……” 堇泱身着银灰色丝质睡袍,戴了墨镜,听见声响时会偏一偏头,把耳朵离得与声源更近些,“什么?凌霁?不可能!” 凌霁着急,“真的……雪凰让……” 没等她说完,堇泱一扯,粗暴地把凌霁的领口撕开半边,露出左边光滑的肩,另一手五指弯曲,迅速向凌霁心口袭去。 看那九阴白骨爪的架势,凌霁感到抵着心口的狐狸爪子特别危险,生怕指甲一伸一挖,自己小命就没了,就攥着堇泱的手腕推,发觉撼动不了半分后急得带上哭腔,“我真的是凌霁……” 她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堇泱的手却突然一偏,探入衣内握了满掌柔软,一本正经地揉揉捏捏,说。 “嗯,手感没错,你是凌霁。” 气急了,凌霁才要骂堇泱不正经,刚张口却被一个热吻封缄,推不开动不了,只能任由堇泱的舌尖恣意撩拨。 天色未暗,院子围墙不高,灌木丛是唯一的遮挡。这种极可能暴露在别人目光之下的亲热让堇泱格外兴奋,也让凌霁格外害羞。在看到快速驶过的车影时,凌霁惊得一声闷哼,染上情丨欲味道的声音越发娇怯。 堇泱稍稍停下,抚上凌霁被吻得嫣红的唇瓣,“疼?” “嗯……我不想……”凌霁以为逮着机会让堇泱冷静,未曾想自己的声音语调沁了蜜似的甜腻,软绵发酥,简直是引人来尝的娇嗔。 堇泱倒也没控制不住。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堇泱歪头,摸索着把凌霁褪到手肘处的衣服扯回来,指尖微颤地在肩头流连,难抑地吞口水。 叹了气,堇泱咬牙抬手,掌心红光一闪打上眉心,颇有自绝经脉的风范,而后果也比自绝经脉好不到哪里去。 凌霁惊讶地看堇泱向后倒,慌忙上前扶起,“你干嘛啊!” 堇泱难受得皱眉,仅仅有力气抬抬指尖,嘟嘴嘀咕,“这不就没力气强推你了嘛……” “……” 凌霁哭笑不得:难道受伤时,堇泱控制自己的方法只有被打和自残吗? 第24章 引诱 堇泱晕归晕,不用别人扶就自己站起来了,只是脚步慢悠悠的,对“去哪儿”和“怎么去”清楚得很,并不会像瞎子一样伸手探索——玄关的屏风,手边的柜子,稍显曲折的路线,没一个能妨碍前行的堇泱。 虽说堇泱走路自如,凌霁仍是胆战心惊地跟在后头,揪了堇泱的衣角,打算要是有危险就拉一下提醒。 堇泱带她到了沙发,准确无误地一屁股坐下,把脸准确扭到想“看”的方向,镜片倒映着松一口气的凌霁,“这房子我熟得很,你不用遛着我……” “好。”凌霁乖巧蹭过去,想看受伤的眼睛怎么样了。 猜到身边人的想法,堇泱爽快地摘了墨镜,外表没有异样,眸中没了光彩,先前眸子像赭色灵玉一般,现在那褐红是颓败的铁锈色,死气沉沉的。 “真的一点看不见吗……”凌霁招招手,又看堇泱的脑袋随着转动,惊喜道,“你看见了?!” 堇泱憋了两秒,放声大笑,“你招手会有风啊笨蛋,哈哈哈哈哈逗死我了!” 本来有些气恼,凌霁抬手要捶,可瞧见堇泱笑得前俯后仰,弯成月牙的眼里却是平静无波,不由心疼地抚堇泱给她顺气,“好啦,我比较笨嘛……别动来动去,小心撞着。” 抚着抚着,堇泱的呼吸反而被凌霁调乱了,手不自觉地覆上凌霁的大腿,缓缓上移。 “停!”凌霁拎起乱动的色爪,说起别的,“你不奇怪我怎么会来吗?” 堇泱理所当然道:“你刚才不是提起了雪凰吗?她让你来的呗。” 凌霁恍然,点头后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闹着玩时,堇泱的指尖在自己脖颈上凉凉的触感,没好气地拍堇泱一下:“你明明认出我了,居然真的用力掐!” 堇泱不要脸地凑过去,“疼不疼啊,我帮你揉揉~” 眼见狡猾的狐狸又要动手动脚,凌霁索性跳出沙发的范围内。 没有了骚扰,凌霁终于能认真仔细地看看堇泱,见她面色发红,正因“吃”不着凌霁而丧气,再想刚才堇泱三两句就拐到床笫之事上,嘀咕:“伤了眼,怎么会容易发情呢……” “谁说的!”堇泱本就耳尖,此时更是听觉灵敏,把凌霁几不可闻的低语听的一清二楚,不服气地回道,“我……我……” 支吾半天没说完全句,堇泱挺直的脊梁弯了下来,摆手敷衍,“反正不是受伤的问题。” 凌霁反而有了兴趣,哄劝,“告诉我的话,我给你做炸鸡吃?” “切!”堇泱不屑地转头。 凌霁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念,“烧鸡烤鸡可乐鸡翅椰汁炖鸡……” “全要。”堇泱举手。 “那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了。” 堇泱犹豫片刻,说了实话,“我几百年没开荤,受伤时法力低,忍不住,行了吧!” 扑哧一笑,凌霁拍拍堇泱的肩膀安慰,“这有什么……刚才不是忍住了吗?” “哼!”堇泱傲娇地别过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跟凌霁说,“要不你把我绑起来吧。” 凌霁下意识拒绝,“这怎么行!” “绑吧。”堇泱狡黠一笑,特别殷勤,“一楼客房的衣柜二层抽屉,随你挑选。” 明白狐狸在挖陷阱,凌霁不上当,“不了,我……” 话没说完,堇泱扑过来又是一阵啃吻,如同品尝美味佳肴似的,以鼻尖为引,闻了凌霁身上特有的味道后,用各种爱丨抚染上自己的气息,蹭过吻在遇到衣服的遮挡时,心急地一扯。 布帛断裂声在室内轻轻回响,凌霁面红耳赤,恨恨地捏了把堇泱的腰。 裙底已然失守,凌霁感到微凉轻巧的指尖在她最敏感的地方徘徊,听耳边的低喃,“绑吗?” “绑……”凌霁有气无力地答,只怕堇泱要她杀人,她也会去做了。 堇泱还真的乖乖地停手。 得救的凌霁赶紧捂好身子,跑到书房,寻见堇泱说的位置,拉开抽屉。 谁知,她看见的是许多整齐排放的绸带,丝滑又富有光泽。 凌霁有点疑惑:堇泱为什么坚持要她用这些东西绑自己? 举棋不定间,她的眼角余光却瞧见柜上的镜子映着一个陌生的人——两眼迷蒙,脸颊绯红,无袖连衣裙只剩了半边,摇摇欲坠,肩上的吻痕与潮红的肤色映出一种旖旎的色彩,急喘的气息令唇瓣微张,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出呻丨吟。 这是她吗? 凌霁才知,每次的拒绝是这样淫丨荡的模样下是怎样的无力,一咬牙,随手挑了两卷,去绑堇泱。 “你还真听话。”堇泱合作得很,还调皮地伸舌发出嘶溜一声,“不管在哪里。” 凌霁羞涩地低头,不去看堇泱。 可等堇泱咬着绸带的尾巴帮她打了死结,一切就绪,凌霁到了不得不看的时候,抬眼一瞧,愣了。 绸带是艳丽的大红色,与白皙肤色与银灰睡袍形成极致的色差,软顺的带子弯弯绕绕,松松垮垮,把堇泱周身裹了个遍,细长的脖颈,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的手腕,甚至是腿间那引人遐想的地方,都有艳红色的影子。 半遮半掩,无限风情。 凌霁的目光随着绸带打转,想着: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又有哪个灵活的结能把这障碍去掉,拆礼物一样,把她的堇泱占为己有。 堇泱的五官艳丽,笑起来更是魅惑,现今却摆出个可怜的表情,把绑紧的双手抬到凌霁的眼前,小声问,“你还要怎么样?” 哀求的调子,惊恐的声音。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平日强势的堇泱,首次在她面前彻底的服软,任她宰割。 凌霁莫名有一种冲动,狠狠地把堇泱压着,撕碎一切,让堇泱的裸身染湿这片凌乱,咬着红绸带忍着呻丨吟,表情倔强,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臣服在她施与的欢愉之下。 或是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堇泱挑起多余的绸带,覆上自己的眼,勾唇一笑。 凌霁终是无法忍耐,上前扯开那碍眼的绸带,倾身向前。 一点一点,靠近朝思暮想的堇泱。 孰料,凌霁还未吻上,便感觉面前金光一闪,一股外力让自己往后退。 “哦,我施法让你不能靠近,”堇泱抬起细白的大长腿,再把睡袍褪到手肘处,露尽春丨光,又捏声音撒娇,“做饭去嘛~好不好?” 声软人娇,推不倒。 凌霁气得说不出话。 她就知道这只狐狸没安好心! 第25章 察觉 凌霁凝视无尽春光的画面,久久不言,只得咬着唇,慢慢地平复自己乱起来的呼吸。 堇泱的这一招,哪怕是歪打正着,也实在太高明了。 要知道,凌霁做梦都在想,如果堇泱因自己的撩拨疯狂一分一秒,那该多好。 前世,凌霁与堇泱之间的欢好,是堇泱在引导——凌霁性子软,又不知如何做,只能在攻势下连声哀求,颤成一朵娇泣的花,在堇泱的指尖被碾碎,含痴带嗔地融化在堇泱的疼爱里。 可渐渐地,凌霁已知情丨事,胆子大了起来,她看着堇泱从不示弱,牢牢把握着床笫之上的掌控权,也想堇泱变得像自己一样不可自拔,想方设法地主动出击。 堇泱发现这样很能挑起凌霁的兴致,倒也服从,可一次看凌霁发丝凌乱、不着寸缕地伏在身丨下以最卑微的姿势用唇舌讨好,就收了伪装的喘息,捏着凌霁的下巴抬起小脸,轻轻抚去唇瓣上的晶莹,怜惜道,“不用这样。” 打那之后,凌霁使劲浑身解数,仅得堇泱不甚热情的哼哼两声,再没反攻的机会。 今生…… 沙发上的半裸狐狸,手脚缠绑了绸带,看似无法挣扎任人品尝,却自如地斜躺,颇有兴致地扭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媚态天成,用酥骨的声音勾人,“凌霁,你不是说不想,要去做饭吗?” “……”凌霁知道,如果反悔,惨遭扒光被压在沙发上的,还是她。 她不愿服软,更不愿转身走掉,因为那是承认这一场“谁比较想吃谁”的较量以堇泱的胜利告终。 凌霁不说不动,堇泱也淡然,拿了绸带在指尖把玩,左弯右绕,像要绾出花来。 挺直了背在原地僵着,凌霁想等气息平稳些,说堇泱一声“幼稚”讨点嘴上便宜,却一瞧堇泱在把玩的绸带正连着裹了玉体的束缚,一绷一松,随时要断掉似的,不由浮想联翩,半晌没镇定下来。 直到夜幕降临,外头微风拂过,凌霁的半边连衣裙没能抵挡凉意,鼻子一痒。 “阿嚏!” 连忙坐直,堇泱歪头听到凌霁吸鼻子的声响,皱眉,“倔什么呢,不玩了!”说罢,堇泱三两下解开绸带,穿好睡袍,把手边的小毯子扔给凌霁。 接住毯子裹身,凌霁坐过去,乖乖被堇泱圈进怀里。 没占便宜,堇泱帮忙搓手取暖,用自己温热的身体贴紧。 凌霁看堇泱哈气的嘴巴微微嘟着,觉得可爱,偷笑一声,话里有话,“你对我一直那么好。” “唉……一直?”堇泱反而叹气,“看来你真是抖m,没救了。” “对啊对啊。”凌霁顺着说,“那我也要对你好,你想吃什么?” 掌心相印,十指扣住,堇泱揣紧凌霁的手,体贴答,“我晒晒月亮就好,不用吃的。” 凌霁望一眼外头黯下的天色,感受了下空空如也的肚子,小声说,“可我要吃的啊……” “噢,”堇泱恍然,“雪凰好像买了点东西。” 凌霁再次为雪凰的细心感叹,“雪凰还是挺义气的……” “她吃剩的。”堇泱冷笑。 “……”凌霁哭笑不得,想要离开堇泱的怀抱站起来,“我去看看。” 堇泱环住她的腰,一手捏一角,把两人裹在毯子下头,前胸贴后背地瞎蹭,“一起去嘛~” 看来堇泱撒娇的份上,凌霁没了办法,连体一般带着堇泱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里头不是她想的那样“吃剩”的冷清,满满当当都是食材和食物,疑惑,“雪凰吃了什么啊?” “一根玉米。”堇泱抵着凌霁的肩膀,看不见也要伸脑袋瞎望,“毕竟是只鸟嘛……偶尔回归本我。” 凌霁侧头蹭蹭堇泱的脸颊,“别这么说,她是凤凰啊。” “凤凰也是鸟啊。”堇泱很是无所谓,“羽毛能做枕头,烤一烤就能吃。不管哪一界都是弱肉强食,凤凰又怎么样?谁要是有本事,能把她宰了,也能把我剥皮做件大衣,到时九条尾巴的作用只是多几层皮而已。” 凌霁一愣,她知道堇泱只是想消除她对凤凰的崇拜感,但听了这番话,脑海里浮现前世看着堇泱死于妖魔的围攻的画面,不免哆嗦起来。 “对着冰箱也会发冷?”堇泱不明所以,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别做了,点外卖吧?” 拿了包速食饺子,凌霁笑笑,“不麻烦了,我做点东西垫垫就好。” 煮饺子的时候,堇泱不能再粘着她了,挺失落地坐在不远的餐桌上,托着下巴听凌霁动作发出的声响,还与她互动,“橱柜有小锅……盖子不是这里……水开了?这么久还没熟?” 凌霁记得,她们最如胶似漆的时候,这只狐狸都没有现在殷切得不愿分开。 “你怎么不动啦?”堇泱睁着无神的眼睛,脖子扭来扭去,执着地想对准她。 瞎子的生活很难受吧? 凌霁赶紧“哎”了一声,问:“煮好啦,你吃不吃?” 话一出口,凌霁想起堇泱不爱吃不新鲜的食物,在堇泱要说话时提前说,“给你炒个肉吧,冰箱里那一块好像挺新鲜的。” 堇泱笑了,“你还蛮了解我。” 餐厅昏黄的灯光自上头打下来,给堇泱扬起的嘴角染上一丝柔情。 恍惚间,凌霁想到前世她们的住所也是这样,其他地方以堇泱那骚包的品味装饰的富丽堂皇,只有餐厅的灯是暖融融的淡黄色,堇泱说,那样特别温馨,显得食物特别好吃。 “不好吗?”凌霁放下饺子,倾身吻上堇泱的鼻尖。 前世时,她坚持要做一桌好吃的,堇泱在餐桌上等,总是嚷嚷好寂寞好孤独,凌霁被吵得没办法,弯腰想亲额头,没料到堇泱抬首,轻轻一吻落到了鼻尖上,谁知,堇泱很是喜欢这出乎意料的一下,眼角眉梢尽是欣喜。 但是,那终究是凌霁一个人的记忆,现在的堇泱仅是撇撇嘴,“为什么亲鼻子?” “我喜欢。”凌霁笑着掩饰失落。 没有怀疑,堇泱挺有兴趣地追问,“你还喜欢什么?白裙子、长头发、吃面条、读英文……呃,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你没告诉过我。” 凌霁哭笑不得:当然啦,每次这只狐狸就想着怎么推她,哪里会想其他问题? “我喜欢画画。”凌霁说,“把生活记录下来。” 一拍手,堇泱突然兴奋了,“上次我听到你讲电话,好像你妈妈发现了你的画,很生气,画的是什么?十八禁?” 画的是你。 可凌霁知道,堇泱的性子急,最烦的是纠缠二字,要是知道前世她们俩的孽缘,以现在不深的感情,肯定选择把她拒绝在千里之外。 所以,她转移话题,“如果我妈看见你送的扇子,她就不会认为我的画有问题了。” “切,那是我对艺术的追求,对爱情的向往,”堇泱不要脸地说,片刻后又反应过来,“等等,你妈妈看见你的画,然后知道你喜欢女的,难道……你画的是你心上人?” 凌霁下意识否认,“不是啊。” “肯定是。”堇泱咬牙切齿,“哪个王八羔子……” 凌霁忍笑,拍了堇泱一下,“干嘛骂她。” “你前世不是过得很惨吗?”堇泱冷哼,“肯定是她害的。” “不是。”凌霁黯然,声音低落下来,“是我的错。” 堇泱以为惹哭了她,着急说,“不提这个。对了,以前你有没有见过我啊?”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地出现,凌霁屏息,想着怎么回答,能把堇泱糊弄过去。 然而,堇泱察觉异常,攥住她的手腕,微凉的指尖抵着脉搏,像是掐了命门,“你认识我。” 语气肯定,又满是…… 对她的怀疑。 第26章 尾巴 “你认识我,是不是!” 凌霁发愣的一刻,堇泱已是加重了施在腕上的力道,语气强势而急切。 感受到薄薄皮肤下的脉搏被压着,凌霁有种不舒服的堵胀感,忍不住闷哼一声。她的示弱没能唤回怜惜,堇泱感觉到这一招不能伤害到她,又可以让她听话起来,手攥得越来越紧,尖利的指甲就要嵌入肌理,仿若一动便能划出血花来。 “是。”她没了办法,答,“我认识你。” 话音刚落,凌霁看到堇泱松开手,身后伸展出九尾,莹莹发光,悬浮飘舞。惊诧间,只见九条白茸茸的尾巴分成几个方向,四面八方地游动过来,最先的一条缠上了她的腰肢,在一瞬柔软的触感之后,蓦地圈紧,把她纤瘦的身子稳当地举到空中。 骤然间失去重心,凌霁被迫以狐尾为支点悬在半空,跟着左摇右摆,像是随时要被丢出去,慌乱地想用手去抓腰上的狐尾。没想到,她才抬手,另两条尾巴伸了过来,灵巧地绕了腕处三圈,打结,拴紧,从两边拉扯着让她的两臂绷直成一条直线。 凌霁想踢脚,三条尾巴却同时动起来让她旋转,差点把她翻个个儿。为免她乱蹬,又有两条尾巴缠上腿,尾巴尖慢悠悠地在脚心扫过,让一股又痒又麻的劲儿从下而上地传到头顶,逼出低吟。 “嗯~”凌霁无力求饶,抬头想去看堇泱的脸,“别这样……” 费尽全力,她仍没有看到堇泱,只听到一声轻笑,“说说,怎么认识我的?” “大学的时候。”凌霁喘息道,“我们是同学。” “大学?”堇泱的声音有些疑惑,“然后我们搞上了?” 凌霁不大喜欢那个词,纠正,“相爱。” “哦?”堇泱又问,“那你也认得雪凰了?” 感到尾巴尖正顺着小腿腹蜿蜒而上,凌霁被连绵不断的酥丨痒折磨得难受,扭起身子,想把这一切赶紧结束,索性说,“认得,我们周年时,雪凰出现了,你说她是你的前任。” 堇泱沉默片刻,大笑。 这只狐狸能笑得那么爽快,凌霁记得有两次,一次是堇泱煮了只山鸡精吃,一次是上门挑衅的孤魂被她打成碎渣。 都在杀生。 果然,一个软而有力的东西攀上了凌霁的背部,向着脊背使力一顶,把她托起,面向手支脑袋瞧人的老狐狸。 “我和雪凰?”堇泱一勾红唇,“不可能,编谎也编得像一点。” 凌霁的目光扫过剩下来的三条尾巴,莫名害怕,咽了口唾沫,“真的,我没骗你。” 可惜,现在的堇泱眼睛没恢复,仅能瞧见模糊的黑影,看不清她诚恳的表情,反而对她颤抖的声线印象深刻,皱了皱眉头。 凌霁还想再解释,背部与腰间的尾巴倏忽松开,一前一后自裙底探入,随意一扫令衣物成了碎片。短短两秒,凌霁不着寸缕,感受两条尾巴在胸前与背部打转,外露的肌肤在微冷的空气中起了疙瘩,而绒软的尾巴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一下一下抚去寒凉。 “你……看不见吧……”凌霁又是难受又是惬意,能咬唇忍住低吟,但改不了迷蒙氤氲的眼眸,既怕堇泱看见裸身,又怕堇泱看见她享受的神态。 “嗯。”堇泱先让凌霁安心,再让凌霁绝望,“不过尾巴摸起来的感觉,跟手差不多,你很兴奋啊……” 霎时,凌霁把那些乱动的尾巴想成了堇泱的手,整个人羞成粉色,而后头的尾巴趁胜追击,动作越发有了条理,细毛拂过敏感的肌肤,从股沟到腰窝,再到怕痒的脖颈。 凌霁挣扎起来,扭身想避开后头的狐尾,才动起来便感到前面不轻不重的横扫,滑腻的皮毛荡过柔软,第一回,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第二回,小点不争气地硬起,第三回,尾巴尖忽的用巧劲一按…… “别……”凌霁浑身一颤,牙关放松,虚虚唤出声。 堇泱点点桌子,“还说谎不?” “不了……” “那再说点前世的事情听听。” 凌霁喘着气,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偷取精气,被围殴死了?”堇泱拍桌而起,“什么鬼!老娘有那么蠢吗,妖魔鬼怪的精气,人类能用的有百分之一都是奇迹!这种法子特么是找死!我不信!我为什么不找雪凰呢?仙族精气纯粹,给人族有用多了!” 听了这话,凌霁呼吸一滞:前世的堇泱没有说过这些,只说她有法子,不用怕,原来,堇泱得罪了那么多妖魔鬼怪,甚至向散仙动手,是因为妖魔鬼怪的精气,人类很难吸收。 堇泱那么孤注一掷地拼命,她却在病榻上矫情伤悲…… 凌霁鼻头一酸,眸中含泪,默然在心里说:你找过,弯下骄傲的脊梁跪在雪凰面前。可雪凰看出了我不愿活下去,不让你白费力气,甚至要把你关回青丘,你断绝了几百年的交情,最后落得孤立无援的下场。 这番话已在嘴边,凌霁却说不出口,因为堇泱又想到了一个不解之处。 “还有,我被围殴,雪凰居然不帮我?” 何必挑拨她们的关系?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凌霁释然,微笑道,“我们真的在一起过。” “果然撒了点谎,”堇泱摸摸下巴,“要罚。” 说罢,凌霁前胸后背的尾巴齐齐动起来,两面夹击,撩拨得她身子发软地求饶,本能地想要夹紧腿掩去空虚。缠着两脚的尾巴当然察觉,没有放过的意思,往两边撇开,令凌霁周身上下每一处都曝在灯光下。 头顶靠近天花板,昏黄的灯色在近距离像是耀眼的聚光,凌霁呈“大”字横在空中,没有蔽体的衣服,像是要被剖析实验的标本,耻辱与无助涌上心头,哀声道,“别……我以后不胡说了好不好?” 堇泱意味深长一笑,“按摩而已,怕什么?” “真……真的?” 凌霁颤抖,发现大腿处多出来一条柔软的尾巴,在内侧的嫩滑边轻扫,好几次尾尖都触到了羞人的地方,偏偏逡巡不前,撩得人心痒,也惹得她情动,温热的液体濡湿了绒毛。 “看看。”堇泱使坏,把尾巴伸到凌霁眼边。 瞧着原先绒毛因黏湿而挺直,闪着*的光泽,凌霁恼羞成怒,剧烈挣扎,声音歇斯底里,“放开我!” 她乱动的时候,尾巴为了控制她更是没轻没重,甚至把白皙的皮肤勒出了红痕。堇泱听到凌霁吃痛的低呼,着急说声“别动”,想把她轻轻放下,却托错了地方。 “唔……” 凌霁因自身重量压着尾巴,感觉异物顶着身丨下,柔韧的力道起伏连绵,急喘间意乱情迷,触到地面时尾巴刺溜滑走,迅猛地扫过每个欢愉点,令她身子一热,呻丨吟出口,染湿了素雅的地毯与堇泱的尾巴。 一时间,连堇泱都有点尴尬,何况是脸皮薄的凌霁。 堇泱把毯子伸过去,小心唤道,“凌霁……” 夺了毯子披上,凌霁低泣着奔向拿绸带的屋子。 嘭! 巨大的摔门声响起,堇泱挠挠耳朵,好半天才缓过来。 …… “凌霁,你吃点东西吧。”堇泱有气无力地拍门,“天都亮了,昨天的事情过去了,不想了啊。” 里头的小可怜哭哑了嗓子,仍扯着声音吼,“走开!” 叹口气,堇泱走到楼下去,打开冰箱,用堪比一千度近视的眼睛看起食材。 “早餐凌霁想吃什么呢?”堇泱想了想,“不对,我会做什么呢……” 经过一夜的恢复,堇泱的眼睛能看清了些,起码生活起居不成问题,可堇泱还是懊悔,要是再早点看见,要是昨天不那么幼稚要“惩罚”凌霁,尾巴不会托错了地方,凌霁不会在那时高丨潮,害羞生气到不吃不喝的份上。 人间悲剧。 堇泱琢磨了下,边拿东西边把锅甩到雪凰身上,“死凤凰。” “干嘛。” 冷不丁的,堇泱身后出现这个飘渺的声音,吓得往回一转,看到面无表情的雪凰。 “这些不新鲜,这些你不会做。”雪凰把堇泱怀里的东西挑三拣四一番,最后剩了牛奶。“热一热,现在先送水上去。” 堇泱觉得有理,把牛奶放在橱柜上,倒水时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雪凰一本正经:“想拍你们事后艳照。” “给我滚!”堇泱翻白眼。 “还有,”雪凰指了指堆在沙发上的袋子,“我给凌霁买衣服了。” 这个倒是让堇泱感激,“行啊你,想得周到。” “没办法,凌霁是我孙子辈的,你是智障辈的。” “……” 苦力来了不用白不用,堇泱使唤雪凰做饭,自己端托盘带衣服上去,好声好气地敲门,“凌霁乖,先喝点水,换件衣服啊。” 咔嗒一声,凌霁的手从缝里弹出来,接了东西,就要阖上门扉。 堇泱本能地捂耳朵,却只听到柔和的关门轻响。 松了一口气,堇泱还没眉开眼笑多久,便看房门大敞,换了身裙子的凌霁砸来一袋东西,哭骂,“不要脸!” 嘭! 近在咫尺的摔门声惊人,堇泱揉揉脑袋,打量起袋子里的东西,破洞的内裤,可食用的内衣两件套,缰绳,锁链…… 很是不和谐。 “雪凰!”堇泱冲下去,准备兴师问罪。 雪凰淡定地切着胡萝卜,问,“你不要吗?” 动作一滞,堇泱抖抖袋子,脑补出无数炽热的画面,微笑,“下次用。” 第27章 报复 凌霁哭够了骂够了,正因肚子饿而发晕,听到门外传来雪凰的声音。 “堇泱不在,出来吃顿饭吧。” 吸吸鼻子,凌霁抹干眼泪,在客房的洗手池边泼了一脸水,反让哭红的鼻尖更是显眼,懊恼地拿手帕捂了半边脸,走去开门,低头问等待的雪凰,“真的不在吗?” “嗯。”雪凰永远是一脸云淡风轻,没有看凌霁,叫到人就转身去餐厅。 凌霁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瞧见身上的裙子又想到堇泱,不放心,“她眼睛没好,去外面安全吗?” “不安全,”雪凰盛碗汤,盯着碗里的猪碎骨半晌如是说道,把凌霁急得刷的站起来,才慢悠悠说完全句,“这附近的小动物挺多,遇到堇泱就糟了。” 凌霁竟然有点适应雪凰的风格了,松口气,淡定地坐下喝汤,听雪凰不算安慰的安慰,“别跟堇泱计较了,她不过是禽兽。” “咳!”凌霁呛到,擦擦嘴:还是有点适应不了。 等她夹了爆浆鸡排,小心要咬下的时候,雪凰又突然道,“听说,你的记忆里我和堇泱有一腿?” 凌霁顿时被热烫的芝士馅儿烫了舌,窘迫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雪凰,舔了舔唇,小声说,“很不可思议吧,堇泱觉得我说谎呢……” “我不觉得你在说谎。”雪凰给她夹了个丸子表信任,“谢谢。” 凌霁听不明白了,“谢谢?” “如果你不在,我和堇泱……”雪凰面上难得地浮现情绪,有厌恶,有庆幸,挤眉弄眼似是想到了不忍直视的画面,“那太恶心了。” “……”凌霁哭笑不得:所以,前世她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可惜,这个谜是不会解开了。 凌霁叹口气,在雪凰的注视下再吃了会儿,扫一眼剩下的饭菜,歉然道,“对不起,我吃不下了。” “嗯。”雪凰把饭菜收好,熟门熟路,格外利索,显得打下手的凌霁特别无用。 凌霁崇拜得不行,“雪凰,你怎么这么厉害,连家务都做得那么好。” “哦,看电视学的。” “什么电视?” “麻辣婆婆俏媳妇。” “……” 以前凌霁觉得雪凰高贵冷艳,又漂亮又有仙气,举手投足皆是女神范儿,可望不可即,接触了之后发现雪凰仅有外表称得上“不食人间烟火”,内里各种接地气,跟雪凰攀谈起来。 两人聊得开心时,支着拐杖的堇泱回来了,听欢声笑语以为走错了门,在玄关犹豫半天,“你们……干嘛呢?” 记着昨天的事儿,凌霁哼了一声,咬唇不说话。 室内静寂,气氛尴尬,雪凰瞅了瞅闹别扭的狐狸和兔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哦,凌霁爱上我了。” “呸!滚!”堇泱把拐杖扔过来。 “什么啊!”凌霁用握过抹布的手拍了雪凰一下。 生无可恋地摇头,雪凰道一句“我走了”,留下齐力对外的她们。 关上门的声音像是开关一样,凌霁反应过来,匆匆洗手解围裙,想要回客房继续冷战。没走出两步,她的腰又被什么绒软的东西圈住了,登时动弹不得,气急败坏地回头骂堇泱,“你还敢用尾巴!” “手不够长嘛……”堇泱无辜摊手给她看。 凌霁瞪眼,“放不放!” 堇泱乖乖松开,同时顺着尾巴移到她旁边,揪了凌霁的裙角卖萌,“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你说了算好不好?” 没有言语,凌霁偏头不看堇泱,摆出软硬不吃的强势模样。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堇泱低声下气,甚至瘫在地上抱着凌霁的腿耍赖,“原谅我嘛!” 凌霁心里一咯噔,知道这臭不要脸的狐狸准备一哭二闹了,正色道,“你敢喊试试!?” 张着嘴的堇泱喉间一哽,假哭怒号全碎成了末,拿脸蛋蹭凌霁白花花的腿,掐嗓子撒娇,“凌~霁~” 左右挣脱不了,凌霁低头,点点堇泱的眉心,“真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堇泱答得爽快,尾巴一摇一摇地讨欢。 凌霁细想了一下,有了主意,勾起嘴角轻笑,“等你眼睛好了再说。” 啊咧,小兔子不知道我能看见一点? 歪脑筋比凌霁转得快多了,堇泱身子僵了僵,把能看清模糊景象的眼睛闭上,抬起胳膊,“凌霁,我的手是不是脏啦。” 凌霁一瞧,还真是,堇泱不知道在哪里碰了满手的灰,脏兮兮的。 “嗯。”凌霁看堇泱无神的眼睛望来望去没有焦点,对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软了,蹲下去搀扶,“咱们去洗洗。” 堇泱扁嘴,嘟囔,“我看不见,昨天没洗澡……” “好好好,”凌霁拉她吃力,喘息着顺了堇泱的话头说,“起来,我帮你洗澡,衣服在哪里?” “二楼正中的房间。” “嗯,你站着等我哦,”凌霁不放心地交代,“别动。” 乖乖听话,堇泱等凌霁走远了才露出笑容,悄悄比了个耶。 计划通。 …… 凌霁拿了需要的东西后,领着堇泱去一楼的洗浴室。 “自己脱衣服,”凌霁合上门,调了温度放好水,拿起准备好的大浴巾披上,“等会我扶着你进去,帮你用喷头冲一冲。” 表面答好,堇泱转身却撇撇嘴:凌霁不和她一起洗就算了,怎么还披着浴巾? 带着这股子怨气,堇泱举手脱衣服的时候,假装不慎撞到了喷头的开关。 没调好的冷水洋洋洒洒一片,淋湿正下方的凌霁。凌霁狼狈地擦去面上的水珠,不满地斥责,“堇泱!” “啊,”堇泱佯作不知,瞎子一样手舞足蹈,“凌霁你在哪儿……” 一想堇泱看不见,凌霁无奈地消了气,一边脱去湿答答的浴巾,一边伸手去牵她,“我在这儿……啊!” 堇泱猝不及防地倒去,连着凌霁一起栽到浴缸温热的水里。 抹了把脸,凌霁正要骂堇泱,听到堇泱像是摔疼的闷哼,没好气,“怎么啦?” “摔疼了。”堇泱哼唧着,把头靠在凌霁的背上。 慌忙转身,凌霁看堇泱的脸都皱起来了,柔声问,“摔到哪儿了?” 堇泱不说话,目光悄悄地在凌霁湿透的身体上荡来荡去——雪凰买的是白色的雪纺连衣裙,沾了水恹恹地贴上肌肤,里头的春丨色一览无余,她甚至能看见昨天在凌霁腰间腕上勒出来的痕迹,在氤氲的雾气中晕成一片旖旎的红。 “堇泱?”凌霁不明所以地再问,“哪儿疼?” 就势往后靠,堇泱倚着浴缸的边,瞎说,“脖子,胸口,腰还有腿……” 说到哪儿,凌霁柔若无骨的手就跟到哪儿,先是试探地按一按,得到点头后轻巧地揉压起来,配上弯腰时大敞的领口,眼福有了,按摩也有了,堇泱舒服得要想摇尾巴,满意地眯眼享受。 凌霁不明所以,赶紧拿起旁边的沐浴露给堇泱擦,“别睡,等会就好了啊。” 凉凉的沐浴露在身上化开,不变的唯有凌霁羞得发烫的指尖,堇泱舒口气,由着凌霁从双手擦到腰肢,睁眼时恰好看到近在咫尺的香肩,水珠闪烁着撞在一起,沿了凝脂般的肌肤往下,渗进胸前沟壑里。 怎么湿透还不脱衣服呢? 堇泱不由自主皱眉,恰好被凌霁看见。 “堇泱。”凌霁的声线清甜,冷起来却很吓人,“你看得见对不对?” “没有啊。”堇泱嘴硬,甚至自我牺牲地撞了撞墙角,“哎哟!” 凌霁扯着她坐直了,安慰地亲额头,利落地褪去所有衣物,把沐浴露的泡沫冲净,贴耳问,“等会儿出去逛逛,好不好?” “嗯。”看着凌霁赤条条的身子,堇泱爽快答应。 然后…… 梳妆台前,堇泱吃痛地“啊”一声,又不敢直视用第n次睫毛夹折磨她的凌霁,“不用化妆吧?” “用。”凌霁不客气地拿起化妆品,往堇泱脸上一阵乱抹。 抿唇忍耐着,堇泱想,自我安慰“妆丑敌不过我美”,谁知,凌霁拿起眼影盒涂出个四不像,结合上老气横秋的口红色,屁股一样的粉底,像是小朋友偷拿妈妈化妆品的胡来的。 当然,以堇泱现在的外表年龄,妥妥是完全不知审美的另类。 “嗯,好看!”凌霁满意地拍拍手,按着堇泱的肩膀,“可惜你看不见。” 堇泱视死如归地闭眼,“嗯,我看不见。” 在凌霁转身挑衣服时,堇泱眼睛开了条缝,瞧清自己的“倾城妆容”,安慰自己:好歹凌霁的动作熟练,化妆品还在该在的地方,审美差点没关系,看着是正常人。 “堇泱。”凌霁突然跨坐在她的腿上,把堇泱的手按在自己的臀间,撒娇,“我们穿情侣装好不好。” 摸了把翘臀,堇泱瞅一眼凌霁挑出来的屎绿色长裙,做了半晌的心理准备,点头。 “真乖。”凌霁上前含住堇泱的唇瓣,急切热情。 唇齿交缠,堇泱稀里糊涂被小巧的舌勾了魂,换上屎绿色长裙,跟着凌霁又搂又亲缠绵到了玄关,撞到鞋柜时看到镜子里倒映的自己的脸——头发乱七八糟,口红布满整张脸,摇摇欲坠的假睫毛歪到一边,配上迷茫的眼睛,活脱脱的精神病患。 “走吧。”凌霁淡然拿了纸巾擦嘴,点点她的脸颊,“放心,妆没花。” “……” 堇泱不情不愿地被牵着走,心想外面的人她不认识,丢脸就丢脸,孰料,凌霁在出租车上打了个电话,“喂,王历啊,我和堇泱一起去,是吗,人越多越好,河西公园见!” 斜眼看小白兔微笑的唇角,堇泱明白了——凌霁故意把她打扮成这个鬼样,参加同学聚会。 报复!红果果的报复! 第28章 公园 别墅地处偏僻,到河西公园可以挑绕城高速走,方便快捷不堵车。在这短短的半小时里,多亏堇泱没有给凌霁折磨发型的特权,可以把头发整一整,好歹把脸遮住,不那么吓人。 “干嘛用头发遮脸啊?”凌霁偷笑。 堇泱的白眼在浓密的头发里翻得飞起,“怕光。” “你看得到啦?” “嗯,刚看见。”堇泱不装了,“我妆花了,你有卸妆水吗?” 笑眼弯弯,凌霁轻快答,“没有啊!” “……我等会去买。” 突然敛笑蹙眉,凌霁哀怨地望着她,“你不是说,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我给你化了妆,你马上卸掉是什么意思啊……” “好!”堇泱把长发往后一撩,大咧咧露出神憎鬼怨的妆容,“行了吧!”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瞧见,手一抖,差点把方向盘打歪,结巴说:“现在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东西,真奇怪啊。” 凌霁咯咯直笑,堇泱气不打一处来,望着窗外的风景思考狐生。 只是,这半小时的思考,并没有给她树立强大的理念,足以抗衡与同班同学见面之后的精神折磨。 “张堇泱!?” 以王历班长为头,同学们惊呼出声,眼神在堇泱身上扫来扫去,不敢置信地再三询问。 “是,是我。”堇泱自信地甩发昂头,嘟嘴吹了吹将掉的假睫毛,“我这样不好看?” 诚实与友爱,孰轻孰重,大家犯了难。 “我们先去买门票吧。”凌霁主动开口,化解这一片尴尬。 王历连连说是,主动收了每个人的钱去排队,时不时转悠小寸头,把目光转到疑似精神失常的张堇泱同学身上。其他小伙伴挺客气,尽量不去看张堇泱,只有凌霁笑嘻嘻地挽着堇泱的胳膊,与她咬耳朵,“效果不错吧。” “嗯。”堇泱有气无力地答。 门票买好以后,王历来分给大家,却多出了一张,说,“大家等一下,卫霖婷堵车,准备到了。” 卫霖婷。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堇泱仍能想起那天佛像里绽出的金光,绷直了手,不自然地问,“她不是病了吗?” “好了,去校医院吊了瓶水就行了,”王历答完,又诧然,“啧……张堇泱同学,我忘了问你,你30号下午为什么旷课?” 堇泱耸耸肩,“宿舍睡过头,下回补个请假条呗。” “严肃点,”王历板脸,“总是逃课,你忘了段考后要开家长会啊。” 堇泱没什么反应,倒是凌霁变了脸色,松开亲昵挽着堇泱的手,苦笑低喃,“对啊,要开家长会。” 眼见凌霁心情不对,堇泱想要关心,没开口便听王历开朗说,“卫霖婷来了!” 卫霖婷穿了灰色的t恤和牛仔短裤,头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让人看见她弯起的嘴角,“不好意思久等了。” 寒暄几句,大家拿着票排队进门。 河西公园是少数的收费公园之一,鬼屋、摩天轮和冰雪世界特别出名,而且坚决不做烧烤的生意,环境保护得极好,冲着新鲜的空气和好玩的设施,市民纷纷舍近求远,甘愿掏门票钱来河西公园游玩。 今天是黄金周的第二天,身边多是拖家带口的人,不少小朋友见到堇泱哇的一声哭了,也不知是被妆容吓的,还是被狐妖之气震的。 没了办法,堇泱一退再退,让排在前头的凌霁先自己进去,慢悠悠地跟在儿童大军的后头。 “你也来啦。”卫霖婷正好站在旁边,“30号中午我本来想给叫你吃蛋糕,让你一起来河西公园玩,后来……我睡晕了忘了,昨天还想给你打电话,可惜没你号码。” 即使知道卫霖婷忘了那天中午的事情,堇泱仍然有点别扭,只“嗯”了一声。 卫霖婷脑洞大开,以为堇泱生气,解释,“我真的想叫你的,可是那天我感冒,头晕忘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堇泱不耐烦地拿门票扇扇风,“好好玩,别说了。” 察觉到堇泱的敌意,卫霖婷不说话了,退到她的身后。 “妈妈,姐姐在吵架。”一个小屁孩排队闲得慌,指着堇泱和卫霖婷嚷嚷。 堇泱听到这童言无忌的话,转头想吓一下小朋友,谁知那胆大包天的小屁孩愣了一愣,反而笑得直跺脚,“那姐姐好丑啊哈哈哈。” “别这么说。”堇泱和小屁孩的妈妈没发话,卫霖婷先蹲下,耐心劝,“这样不礼貌哦。” 一旁的家长赶紧教育小屁孩,“对,姐姐丑但心灵美啊。” “……” 堇泱无力扶额:摊上这爸妈,小屁孩药丸。 当时就急了,卫霖婷跟小屁孩较起劲,“别瞎说,堇泱很漂亮的,今天妆花了而已!” 卫霖婷的声音不像一般女孩子的尖细,磁性低沉,喊起来带了丝哑,很有气势。 没有被妆容吓退,没有害怕妖气,小屁孩刚才还敢嘲笑堇泱,面对比自己爸爸还高的卫霖婷,却扁扁嘴,哇地哭出声来。 孩子爸爸不干了,踮起脚骂卫霖婷太凶,霎时队伍停滞不前,大伙儿圈在一块看热闹。 “对不起。”卫霖婷连声道歉,弓着背,把高高的个子驼成谦卑的模样。 强势的感觉让孩子爸爸昏了头,越骂越起劲,甚至带了脏字。 堇泱看不得卫霖婷被欺负,走过去说,“这位先生,我同学道歉了,至于那么得理不饶人吗,大家可都看着、拍着,你这个骂街的样子传出去不好吧。” 孩子爸爸发现真有人举着手机录像,嚷嚷“不许拍”,转头抱起孩子说,“算了,不跟学生计较。” “谢谢。”人散光了,卫霖婷才敢悄悄抹眼泪。 堇泱叹气,不计较佛像的事情,拍拍卫霖婷的肩膀,“你那么大个,怕什么,有理就顶回去啊。” “好。”卫霖婷吸鼻子。 堇泱扯着卫霖婷,走回刚才的队伍,用彪悍的眼神硬是让后头一对小情侣允许她们排回原来的位置,很快进了公园 凌霁他们在门口花圃照相,见堇泱和卫霖婷赶紧招呼,“一起来啊!” “不用了。”堇泱想起自己的尊容,下意识拒绝,可一看凌霁失落的神色,改口,“照!” 出于好玩的心思,大家一致认为堇泱应该站中间,左右分别是凌霁与卫霖婷。姿势自由,凌霁一手勾了堇泱的胳膊,一手指着堇泱的花脸,笑得特别开心,把堇泱心都笑融化了,合作地做了个鬼脸。 321倒计时,堇泱感觉到肩膀上多搭了一只手,没来得及反应,照相机的快门按下。 “你……”堇泱怀疑地看向卫霖婷。 卫霖婷爽朗一笑,“照相嘛。” “哦。”堇泱不想显得小气,转头却迎上了一脸不高兴的白兔子。 凌霁用软软的气音附耳道,“我看到了,你和别人勾肩搭背的。” “……是被勾肩搭背。”堇泱心里委屈。 趁着别人不注意,凌霁扯开堇泱的领子,露出卫霖婷搭过的肩膀,张口就咬出一个浅浅的小印。 “喂!”堇泱吃痛低呼,“你个兔子还会咬人啊。” 凌霁用鼻子哼出一个软糯可爱的音节,“唔~谁说兔子不咬人的。” 堇泱看凌霁摆手嘟嘴踢石头,吃醋都吃得萌萌哒,悄悄捏了一把屁股,“急了才咬人啊,这就急了?” “废话,她一看就对你有意思,”凌霁翻起旧账,“你还送她手帕……” 堇泱哭笑不得,“前两天你都无所谓的好不好!” 她们俩斗起嘴,带头的王历发现不对,转身喊,“张堇泱,凌霁,怎么还不跟上!” “来啦。”凌霁答一声,丢下堇泱,像小蝴蝶一样扑腾飞走了。 揉揉肩上的牙印,堇泱不紧不慢地跟上。 鬼屋离公园门口最近,现在时间早人少,大家盘算着不如先去。河西公园的鬼屋出了名的吓人,几个妹子和汉子说胆小,去附近走走等他们,堇泱看凌霁一脸期待,即使觉得鬼屋幼稚,也让王历算她一个。 最后进去的不过是六个人,王历、凌霁、堇泱、卫霖婷和一对班上的小情侣。 班上的小情侣黏在一起,王历带了她们三个女生,英雄主义作祟,豪爽指着前方,“跟着我!” “呜哇哇哇!”一个留着血泪的女鬼抓住王历的手。 “卧槽吓死我了!”王历抱着脑袋蹲下,抖得不敢挪地。 堇泱三人:“……” 女鬼乘胜追击地绕着王历转,堇泱看班长要厥过去了,拍拍女鬼的肩膀。“哎,差不多得了,小伙子不经吓啊。” 呆呆地转头,女鬼看到血红灯光下堇泱的脸,反呼,“亲娘咧吓我一跳,你哪条路值班快过去啊!” 后头的游客傻了,卫霖婷也傻了,只有凌霁扑哧一笑,清脆的银铃笑声在鬼屋里回荡。 “嘘!”堇泱感觉那乌烟瘴气的鬼屋里,凌霁特别纯洁可爱,又笑得自己心痒,等人散了赶紧拉起凌霁乱跑。 她们专挑无人小道走,到了没工作人员的纸糊山洞缝里,凌霁扯了堇泱的袖口拉近,鼻尖对着鼻尖,暧昧的气息喷在脸上,“还想更吓人吗?” 堇泱一笑,把她抵在墙上啃吻起来,曲了自己的膝盖介入腿间,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顶向花心,或轻或重,时快时慢。 鬼叫声四起,到处是骨头碎肉的道具,凌霁害怕又兴奋,不敢乱动,菟丝花一般缠上堇泱。 “谁在那里!” 突然间,一个黑影靠了过来,堇泱慌忙按着凌霁蹲下,再起身甩了甩头,面向缠满绷带的独眼僵尸,“兄弟,这我值班。” “哦……”独眼僵尸歪头,“但这没人啊。” 堇泱想指凌霁给他看,低头却一愣。 凌霁去哪儿了? 急忙打电话,堇泱听着不在服务区的语音提醒,在鬼屋里打转没寻见人,跑到外头一问,凌霁没出去过。 大家也着急起来,说要联系工作人员时,凌霁回来了。 凌霁垂着头,双手紧紧抱着挎包,像是受到了惊吓,对关心只是苍白脸说没事。 只有两人时,堇泱问凌霁,“到底怎么了?” 凌霁咬唇,支吾半天才肯说实话,“刚才地府的人把我带走了,说……说……” “说什么!” “不要在地府文化宣传地乱来,”凌霁垂头丧气,“罚款半个月。” 地府文化宣传地=鬼屋? 堇泱无语,“折寿半个月?” “不是,是……”凌霁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你碰我一下。” 堇泱抬手戳了戳凌霁的胳膊,凌霁一阵抽搐,捂嘴到垃圾桶边干呕起来,哀求,“半个月内,别……别碰我了。” “妈妈妈妈,”堇泱风中凌乱时,某只小屁孩补刀大喊,“姐姐把人丑吐了!” 第29章 约定 因为在所谓的“地府文化宣传地”亲热,堇泱半个月不能碰凌霁!? 堇泱不信邪,说,“你碰我不就行了。” 饱受反胃的折磨,凌霁摇着头捂着嘴,看堇泱坚持的神色,怯怯伸手去触碰堇泱的胳膊,然后…… “呕……”先前只是干呕,凌霁一碰堇泱,却是真的连早餐都吐出来了。 那么大的动静,前头的同学们不会不知道,折回来给凌霁又扇风又倒水,而堇泱不敢在靠近凌霁了,在旁边默默地站着,保持个五步远的距离,因为想不到解决办法而皱眉。 这下子,同学们误会了,心里俱在鄙视站着不团结友爱的堇泱同学,王历憋不住,跑到堇泱跟前老气横秋地劝,“张堇泱,同学之间要互相关心的,今天凌霁不舒服,你帮了她,哪天你有困难,凌霁也会帮你啊!” 堇泱翻个白眼:现在她怒火与欲丨火烧在一块,凌霁能帮? “我没事,”凌霁微笑,“我们去玩吧。” 公园开放的时间就那么长,人却爆满,王历憨厚,卫霖婷仗义,都说照顾凌霁要紧,可其他同行的人心痒,尤其是小情侣,听说摩天轮那儿已经有不少人专门排队等晚上的场,忙道,“那凌霁你先休息,我们走啦!” 凌霁挥手,拿纸巾浸水擦脸,面色苍白,只有鼻头和眼圈泛出病态的红色,眸里犹有泪光。 堇泱看得心疼,想到凌霁第一次干呕没有那么严重,极可能是凌霁碰她才惹祸上身,小心地靠过去问,“哪儿不舒服?” 抿唇不语,凌霁直摇头,拼命用纸巾擦脸,不一会儿用完了所有。 “我有。”卫霖婷在包里翻找,动作很大,让白色丝帕一角露了出来。 “我能用手帕吗?”凌霁哀求,“纸巾沾水会掉纸屑。” 卫霖婷为难片刻,把丝帕拿出来,露出另外半边的桃花,阵脚平整,绣线泽亮,在正烈的阳光下尤为娇艳动人,看得堇泱心里一咯噔——这特么不是我绣的吗!? “好漂亮。”凌霁眯着笑眼夸赞,装傻问,“哪里买的。” 卫霖婷不好意思地瞅一眼堇泱,竟也扯谎,“不知道,别人送的,你小心点别弄脏了……” “别人送的啊。”凌霁扁扁嘴,“好有福气。” 明明是初秋,堇泱却好想看到了炙热旺盛的火光,在凌霁与卫霖婷之间噌地燃起,大有要波及这边的势头。 赶紧拿出手机,堇泱给凌霁发信息:“千万别吃醋。” 凌霁听到信息提示音愣了愣,拿出来一瞧,飞快回复了好长一段话:“不是说颜色俗,针法烂,看见都想烧掉吗!骗子!哼!” 瞅了一眼手帕,堇泱委屈:比起她的巅峰水平,这帕子真的是垃圾啊…… 这还不够,凌霁又发了长段话,指责堇泱:“如果不是你和卫霖婷勾肩搭背,我才不会跟你在鬼屋……哼哼哼!” 堇泱终于明白了:原来,鬼屋里小兔子那么主动,是因为卫霖婷啊。 凌霁不会说重话,三个哼字已经是愤怒的极点,堇泱当然懂得,哄了半天,才得凌霁的恩准:“好吧,送出去的礼物你也收不回来,你去排摩天轮晚上的场。” 按理说,堇泱不爱听使唤人的话,但一抬头看到凌霁扑闪晶亮的眼,立刻做了个“遵命”的口型。 “我也去排队。” 堇泱交代后,转身走了没几步,听到发虚无力的一声“阿嚏”,回头看到凌霁正擦着鼻涕,用的是…… 卫霖婷的手帕。 “对不起。”凌霁愧疚得要哭,硬是把面色铁青的卫霖婷逼得引而不发,等他人不注意,掩脸偷乐,弯弯的月牙眼盛不尽笑意,唇角勾起可爱的弧度,现出两个甜蜜的梨涡。 小兔子变坏了。 可……她喜欢啊! 堇泱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凌霁很带感,是非观扭曲,反而眯起模糊的眼睛,瞄准目标轻轻吹口气。 一阵狂风呼过,卫霖婷的手帕被卷着落入河里,任岸上的人急得跺脚,也随水流一去不回。 …… 在河西公园坐摩天轮,晚上是最好的时间——附近没有高楼大厦,夜幕布满星星,在空中汇成一条悠长的河,光彩纷落,而摩天轮是最佳的观看地点,没有拥挤的人群,没有喧嚣的吵闹,可以与同伴共赏夜景。 堇泱排到七点多,才轮到情侣厢,而凌霁也恰好过来,两人在众人诡异的注视下坐进去——两个女的不奇怪,一个漂亮甜美的妹子和一个疑似精神失常的丑女倒是挺稀奇。 “擦掉吧。”见堇泱遮头捂脸的狼狈,凌霁拿出卸妆用品和水,忍笑,“你还真顶着这张脸一天啊。” 堇泱瞪眼,“还不是因为你。“ “乖~”凌霁想去帮忙擦,想起地府的罚款又缩了回去,遗憾道,“自己擦吧。” 堇泱恢复原样时,摩天轮恰好启动。凌霁凑到窗边,趴着往外看,眸子映了外头的流光溢彩,像是小孩子似的欢呼雀跃,不断地说“堇泱你看”,许久等不到回应,凌霁才瞧过来,恍然,“噢,你看不清……” 咦? 堇泱发现眼睛不知不觉中恢复了,想过去揉凌霁的小脑袋又没办法,只好说,“看得清啦。” “真的!”凌霁兴奋,拼命比手指,“这是几?这又是几?” 堇泱一一答了,看凌霁乐此不疲,起了玩心,透过荡起的裙摆窥视内里,“粉红色蕾丝边。” “……” 凌霁赧然地“哼”了一声,嘟囔,“还是那么色……” “内衣是前扣的。”堇泱变本加厉,“生气时起伏那么大,随时要绷开咯。” 凌霁面红耳赤,扯开伸缩的遮阳伞头,往堇泱抡了过去。 堇泱抬手挡下,反手夺过,用坚硬圆润的头抵在凌霁的腿间,以伞柄为引,稍稍一动便见凌霁羞得乱躲,意味深长笑起来,“凌霁,好像我拿工具碰你,你不想吐哦。” 大惊失色,凌霁软和下来,白嫩的手指按在银色的伞柄上,“不要……” 堇泱还没说话,外头突然一声巨响,几朵烟花在空中绽开,把凌霁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凌霁愣住了,忘记自己正与堇泱僵持,循声望向炫目多彩的烟火,一看便痴了,笑得傻傻的,“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烟花哎。” 这下意识的话里全是满足与欣喜,让堇泱心头一紧:凌霁说的第一次,不止是今生吧? “嗯。”堇泱收了工具,不多言语,陪凌霁看外头的绚丽,瞧凌霁缩身子向前、想看的更清楚的样子,柔声问,“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一起做过?” 凌霁抖了抖身子,羽睫轻颤,眼神可怜,“地府说罚款半个月,不要啦~” “啧。”堇泱拿伞头敲她脑袋,“你怎么也那么色,我认真的。” 这才松口气,凌霁掰起指头,“好多哦,钓鱼、写生、种菜,做饭……” 堇泱想吐槽“那我们平时在干嘛”,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对凌霁的垂涎,如果在一起八成是厮磨缠绵了,轻咳一声,“全部补回来!” “嗯!”凌霁点头,安排起来,“明天钓鱼,后天写生,大后天在院子里种菜,做饭……就我生日那天好了,要求不高,八菜一汤。” “……” 堇泱发现掉坑里了,正不开心,却看凌霁突然递来一个盒子,悠悠散香,打开来赫然是两大鸡腿,“排队辛苦了。” 马上感动得眼泪汪汪,堇泱心想:凌霁真是太爱我了! “那补回来的事说定啦?” “嗯!”堇泱吮着肉汁,答得毫不犹豫。 第30章 心意 夜里,堇泱睡得迷糊,接到凌霁的来电:“起床钓鱼啦!” “嗯?什么钓鱼?”堇泱在床上打滚,抖抖尾巴,这才想起摩天轮上的约定。 钓鱼、写生、种菜、八菜一汤…… 猛地坐直,堇泱终于想起来,她把剩下的假期卖掉了——摩天轮上的鸡腿攻势后,凌霁一直说“你最好了”,甜腻的声音随着初秋晚上怡人的清风飘进耳里,绕来绕去,拂去了所有的不满与后悔,令堇泱稀里糊涂地觉得:对,听凌霁的。 懊恼抓头发,堇泱叹气,“非得那么早?” “你不想见到我吗……”凌霁撒娇,语带嗔怨。 光听声音,堇泱就能想到凌霁那水汪汪、随时要哭的眸子,挫败,“……好吧,云江水库见。” 云江水库离q区比较近,凌霁害怕地府的罚款,打算回家,堇泱一想,与吃不着的兔子共处一屋也难受,就先送凌霁回q区,一来一回折腾到11点。如今没睡多久就要出发,堇泱特别烦躁,先趴了一会儿,估摸着凌霁坐车快到了,才穿上衣服飞过去。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堇泱免不了施法,又没算好路线,经过塘子上方,众多鱼虾发现上头妖气鼎盛,似是不太平,纷纷回巢,潜水不出。 “怎么还不上钩啊?”凌霁期待不已,小声与堇泱说。 “……”堇泱的妖眸收尽千里景致,自然看到不安的鱼群,无力扶额,“等等,再等等。” 过了一小时,天大亮,其他钓鱼者也是一无所获,失望而归,只有凌霁巴巴望着平静无波的塘子,嘟囔,“为什么那么难钓呢……” “邪门啊。”出租设施的老板哭丧脸,“明明好日子,怎么鱼不肯出来呢。” 一个老头捋着须,肃然道,“这鱼是怕了。“ “怕了?”旁边的老钓客哈哈大笑,“鱼没那么聪明。” “不是怕人!”老头小眼一瞪,绽出精光,“是怕邪物啊。” 恰好乌云盖顶,狂风呼啸,大家齐齐打个哆嗦,连想要再等的钓客都收拾东西走人。 凌霁没了办法,说,“我们也走吧。” “啧,怕死?我偏让你们死。”堇泱不爽,抄起鱼竿使力在岸边一杵。 妖力渗土翻塘,令地面颤动了足足十几秒,吓得大家魂飞魄散,加快收东西的动作,凌霁也怕,叫堇泱快走,谁知他们才到了水库门口,方才暴雨将倾的塘子忽的放晴,水面飘起好多鱼的尸体,大家都说奇了,念叨阿弥陀佛跑掉。 “快走吧。”凌霁声音发颤。 堇泱却说,“死都死了,捞上来烤烤吧。” “啊?”凌霁讶然,可一瞧堇泱的赭色妖瞳,又什么都明白了,“喂,你是来杀鱼的,还是来钓鱼的。” 堇泱耸耸肩,“反正都有肉吃,有区别?” “你……”凌霁咬唇,骂不出话来,索性转身发脾气,“回家!” …… 钓鱼之旅夭折后,堇泱拦不住凌霁的离开,更是哄了两天才让凌霁答应再见面。 10月5号,凌霁来堇泱的后院里种东西。 前一天晚上,堇泱叫人运来一车泥半车苗,收敛妖气,慈眉善目,自认为准备充分不会把花花草草吓死了。 “你不会做手脚了吧?”凌霁隔了手套,大胆去捏堇泱的脸。 堇泱发誓,“我保证会像个人一样,脚踏实地谋发展。“ “乖,根正苗红,”凌霁帮堇泱戴上遮阳帽,“走吧。” 院子里,园丁大叔等待已久,看到她们笑出一口白牙,“现在小姑娘也喜欢种东西玩啦? 这片临湖别墅的居民大多富裕,尤其是那些阔太太,远离市区,天天打麻将总有腻歪的时候,在后院种花是常有的爱好,不过她们都是走走形式,极少亲手做,多是让园丁来教,顺便请人承包后续的繁琐工作。 大叔见阔太太多了,看她们也参与这事情,不免奇怪。 “是啊,怎么不去吃饭看电影呢……”堇泱也不明白凌霁怎么想种田。 可凌霁的眼神一扫过来,堇泱立马老实了,嚷嚷着快开始。 “一样一样来吧,”大叔挑着种苗,“张小姐挑了很多啊。” 凌霁一边跟着做,一边问,“这是什么?” “虞美人。” 想到这跟名字一样美的花儿,凌霁心情尚好,对堇泱微笑。 堇泱是随意挑的,没想到讨了小兔子欢心,正得意,又听凌霁问:“这个呢?” “黄瓜。” 画风突变,凌霁斜睨堇泱一眼,又问,“那个呢?” “胡萝卜。”大叔憨厚笑道,“都是张小姐特意挑的,品种好,又粗又长又甜。” 凌霁寻思出哪儿不对了,表情僵硬。 堇泱那叫一个冤枉,辩驳,“我什么时候特意挑这些了,我挑的是花好吗。” 大叔细想,连连称是,“对,挑了花,这儿……百合!” 巧合连击,堇泱弱弱说,“凌霁,你听我解释。” “不用啦,”凌霁冷哼,“你那么喜欢黄瓜、胡萝卜和百合,我们就种呗。” 这一天,凌霁种完了才离开,径自离开,咬牙骂道,“禽兽!污妖!” …… 10月7日,凌霁的生日,堇泱打去电话,诚恳地表明了八菜一汤绝对不少,哄的凌霁前来监督。 “没藏熟菜吧?”凌霁看了摆放开来的食材,怀疑看冰箱。 堇泱不适应地扭脖子,扯了扯贴在身上的围裙,腆笑,“你可以检查。” 没有移步,凌霁就势坐在餐桌旁,两手支着脑袋,“不用,我监督你。” 蔬菜简单,堇泱硬着头皮洗洗切切,热锅下油,加点调料随便翻炒几下出锅。她这么打发了四个菜后,凌霁不满意了,“你全吃素啊。” “有鸡。”堇泱拎起一只还活蹦乱跳的鸡,再指一指水盆里在游动的鱼,“有鱼。” 凌霁点点头,微笑道,“继续吧。” “唉,雪凰怎么给我买活的……”堇泱呢喃一句,对咯咯叫的鸡说,“孩子,自己去死行不?” 可怜的鸡扑腾翅膀挣扎,叫的尤为凄厉,把凌霁吓了一跳。 堇泱却听懂了,大怒,“敢骂我?找死!”说罢,连刀都不用,手掐着鸡脖子一扭,掰出血口子,让鸡脑袋一垂命丧西天。 没见过那么凶残的杀鸡,凌霁一愣,瞧着堇泱淡定地拿了一个碗,抬手倒挤鸡血,咕噜冒泡。 “鸡血汤行不行?”堇泱淡然问。 “行,”凌霁慌忙答,又嘱咐,“杀鱼还是温和一点吧。” 堇泱一挑眉:“都是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等会还要吃他们的尸体呢。” “堇泱!”凌霁怒了,“你能不能不破坏气氛啊?” 凌霁想象的钓鱼,是两人在宁静的湖边,安宁地并肩而坐,等鱼儿上钩时相视一笑,又不敢大声闹腾的喜悦,不是堇泱随手施法,震出一池鱼尸的凶残。 凌霁想象的种田,是一起在艳阳下播种,额上的汗迎着微风现出沁人的凉,花开时远望一笑,收获后吃下自己劳动的成果,不是堇泱从挑作物便打歪心思,指望着增添情趣。 而如今呢,凌霁想看着堇泱为自己在厨房忙碌,希望一派温馨,无奈堇泱手刃家禽不说,还说她们准备吃动物的尸体…… 道理她都懂,不要说出来好吗! 凌霁气得浑身发抖,堇泱发现,立刻怂了,杀生什么的会在洗手间做好再出现。 总算松了一口气,凌霁的心情慢慢砍砖,看堇泱别扭地用菜刀,看堇泱盛菜时东落西掉,看堇泱加盐放糖时皱起眉头,好看的狐狸眼没了媚色,全是苦恼。 这样的堇泱,离她好像近了一些。 凌霁回想起以前。 她常与堇泱缠绵榻上,贪色萎靡。其实,她有好多想要和堇泱经历的事情,不过堇泱不耐烦,觉得没意思,用各种各样辛辣招数折腾她,而她无法自制,沉湎其中。 狐妖有无尽的时间,有常驻的容颜,凌霁年纪轻轻,以为她们至少还有几十年,都想着,以后再说呗。 谁知,她们的以后那么短,等凌霁一病不起,被堇泱用轮椅推着出门时,看一树落叶,心生苦涩,所以,今生才会迫不及待想和堇泱多经历一些东西。 她愣神的时候,堇泱上菜,脸颊脏了一边,头发乱糟糟的,“好了,八菜一汤。” “谢谢。”凌霁看堇泱狼狈,感动得眼圈发红。 堇泱倒是慌了,“别哭,可难吃了……” “……”凌霁定定神,看起桌上的菜。“一个汤,菜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哎?” 堇泱大惊,“妈呀,漏了一个。” 可一片狼藉的厨房哪儿能再给她搞出一个菜? 凌霁失望地摇摇头,“算了。” “不行!!”堇泱咬牙,忽的有了主意,拿着碟子冲到房间里,端了某个东西往桌上一放,“甜品,凑合吃。” 凌霁一看,脸都黑了。 “你干嘛把内衣放上来啊!” 堇泱捏着情趣内衣肩带,讨好一笑,“凌霁,这雪凰买的,能吃,舔一舔就能化了。” “你……”凌霁气得说不出话来。 堇泱不知错,伸舌在上头打圈儿,舔尝一番后砸吧嘴,“嗯,草莓味!试试吗?” “……走开!” 第31章 摸头 凌霁生气,眼里会泛起光彩,清亮的眸色中水光涟漪,没显出怒,反有抿唇不语增上几分娇俏,看起来是撒娇的嗔怪,赏心悦目。 即使知道错在自己,堇泱一看小白兔发脾气那么可爱,总以为带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依旧不要脸凑上前去,“那我吃给你看?” 说罢,堇泱灵巧的舌头在情趣内衣上打着旋儿,化出糖汁,拉了几根甜腻粘稠的银丝,又长又细,摇摇欲坠,在艳红唇瓣上闪耀着*的光。 凌霁一下子想到若是内衣穿在身上是如何的销丨魂,害羞脸红,气恼得忘记地府的罚款去拍堇泱一下,手掌不慎拂过外露的胳膊,立刻反胃想吐,冲到厕所里缓了好半天,出来时面色苍白,随时要晕过去。 明白特殊时期闹不得了,堇泱递上一杯水,摆好碗筷,“尝尝看?” 不算堇泱凑数的“甜品”,七菜一汤数量排开来也很壮观。 凌霁先向最简单的炒娃娃菜下筷,卖相嫩黄,应当能吃。谁知才入口,她便感觉一阵苦涩漫开来,蹙眉问,“你怎么把娃娃菜炒苦的?” “我只加了盐油,没问题吧?”堇泱歪头,指了指架子上的盐罐子。 凌霁一看,傻眼了:“你用了一罐!?” “三罐。”堇泱比出指头,还挺得意,“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买了五包盐!” 凌霁深深后悔起刚才光看堇泱的脸,没看她究竟用了多少调料,再尝其他菜,都是咸的发苦,吃下去能齁死,唯一的鸡血汤满是腥味,堇泱说,“血的味道真绝色,放水已经是浪费了。” 斟酌了一下,凌霁想婉转地表达难吃的意思,“你不觉得吃起来和你平时买的不大一样吗?” “觉得啊。”堇泱奸笑,“所以我一口都没吃啊。” “堇!泱!”凌霁站起来用筷子敲狐狸脑袋,“你敷衍我!” 堇泱叫屈,“我都很认真做了,水平有限而已……呐,还有一个甜品能吃!bra我吃过了,你吃内裤吧。” “哼!”凌霁张口要拒绝,但是盯了可食用情趣内裤几秒,感到好奇,接过来打量,在狐狸的劝说下理智渐渐丧失,想要伸舌头舔一舔。幸好,凌霁的羞耻心及时归位,恨恨地把内裤甩回碟上,“不吃!” “那家里没吃的了。”堇泱摊手,“两点了,饿不饿?” 是有那么一点饿。 刚犯恶心吐了一回,凌霁肚子空空,想着要留点力气应付狐狸,免得被气晕,“煮成糖水吃。” 最后,她们一人端一碗“内衣”融化的糖水,在餐桌两头相对无言。 堇泱尝了口,认为味道还行,吹着热气慢慢喝,心想八菜一汤好歹有个能吃,心理挺满足。 “唉。”凌霁却幽幽叹气,眼角眉梢都似恨。 听了这声怨气,堇泱有点不高兴了:这几天她想方设法哄凌霁开心,只是经验不足、意外频发搞到现在的地步。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不像凌霁在弥补遗憾,而是没尝到甜头先吃苦,如今,她最宝贝的头发全是油烟的味道,身体被灶火和围裙捂出汗湿的粘腻,还得听凌霁叹息…… 委屈爆发,堇泱喝完汤水,把碗往桌上一扣,“爱喝不喝!” 这股劲没控制好,桌子一震,上头的碗碟晃动相撞,劈啪作响,桌角的鸡血汤栽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泛红的汁液四处流窜,蔓延到另一边的凌霁脚底。 凌霁知道堇泱是真生气了,慌神,走过去说:“对不起。” “嗯。”堇泱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商量,“我没做好,可也用心去做了,你别给我脸色看行吗?” 凌霁点头,想要蹲下去收拾瓷器碎片,一副任劳任怨的小媳妇样。 “别!”堇泱阻止,施法让碗碟自动到了垃圾桶里,搞定一切后提议,“出去逛逛?” 凌霁想到来回的路程,摇头,“在家里找点事情做吧。” “能做什么事?”堇泱的脑筋又歪到别的地方去,“用工具?戴手套?上回雪凰好像买了超薄指套……” 扯来扯去,还在说床上的事儿。 气多了,凌霁没心力再发火,软软哀求,“别总想这些嘛……” “好吧。”堇泱坐下来,抄手板脸作严肃状,“你们人类,在家都做什么?” 凌霁扑哧一笑,“那你们狐狸,一般都做什么?” “存食物,交丨配,生崽。” “……” 本来有点无奈,凌霁一看堇泱认真思考的神色,意识到好像狐狸在窝里就是干这些事情的,堇泱真不是故意耍流氓,想拐回正题,又听堇泱一本正经说,“这些我们现在做不了。” 凌霁回忆起了母亲的怒骂。 “你跟女人能生孩子吗!你跟女人……不恶心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她只反驳了一句:“不恶心,我爱她。” 思绪飘到了这上头,凌霁看向堇泱的眼神不免复杂起来,历经甜蜜、绝望、以及重逢,她总想着,可以重复上一辈子的幸福,避开所有艰难,好好在一起,却在半年前被母亲发现了画堇泱的画,反比从前多了阻碍。 凌霁意识到,世事无常,安排可能是无用功,就像她想与堇泱慢慢相知相爱,孰料见面不到一周,她跟堇泱在宿舍亲热,平时堇泱对她又亲又抱,前几天更是看遍了她的身子,用尾巴把她…… 一切都不在她的预想内。 “你为什么总是这个表情?”堇泱发觉凌霁的眼神奇怪,皱眉,“苦大仇深,瞎想什么呢。” 最懂她的爱人,也不一样了。 凌霁心底生起一股害怕:从认识到现在,堇泱对她的兴趣,仅限于身体,万一……仅止于此呢? 急急扯住堇泱的衣角,她把恐惧问出了口,“堇泱,你爱我吗?” 堇泱愣了愣,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那几秒钟的沉默在敏感的凌霁看来是难挨的——她重生了,患得患失的性子却没变,害怕堇泱和雪凰会有感情,害怕像前世一样跟堇泱保持纯粹的肉丨欲关系长达半年,害怕堇泱永远不会爱上她。 幸好,堇泱揉了揉凌霁的头发,爽快答,“爱。” 凌霁先是笑,又扁嘴,眼珠子转了转。 “在怀疑了是不是?”堇泱戳戳凌霁的脑袋,不满地念叨,“忍那么久没真推你,钓鱼写生八菜一汤全上,你居然怀疑我不爱你,说,你没有一点感动吗!” 凌霁想说当然有,可堇泱摸头发的手碰到了她的头皮,算得上是肌肤相亲,赶紧捂住嘴巴,飞快地跑向洗手池呕吐。 问心上人感动不感动,对方一言不发,恶心反胃,冲到别处呕吐不止。 真是美丽的巧合。 堇泱一脸黑线又无可奈何,跟上去戴手套帮忙抚背,“舒服点没?” “嗯……”凌霁难受得眼泪汪汪,染上哭腔的声音颤得可怜,执着地补上方才的答案,“我……我很感动……” 堇泱翻个白眼,“知道啦。” 吐完之后,凌霁瘫在沙发上没力气,堇泱拿个小杯一点点给她喂水喝。 四下静寂,堇泱只听见面前小兔子咕嘟喝水声,再瞧凌霁白嫩的脖颈因吞咽的动作微颤,喉间偶然发出细小的吸吮声,喝得不适时哼哼两句带上鼻音,懒洋洋软绵绵的。 堇泱正心痒,凌霁伸出小舌,舔净唇角的水痕,天真烂漫道,“还要。” 凌霁的神色满是依赖,让她要照顾凌霁的责任感一下子盖过了征服欲,认命被使唤,体贴问,“饿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吃不下。”凌霁半张脸埋在抱枕里,蹭得头发乱了。 堇泱习惯性以指为梳,帮她理了理,三秒后才反应过来,“我摸你头发,你不想吐?” “对哦。”凌霁坐直了,“刚才也是哎……” 堇泱叹气,再梳了梳凌霁的发丝,“也算是碰到你了。” 凌霁忆起宿舍那一次,不小心摸头发惹了狐狸炸毛,那么今天…… 正拿头发把玩,堇泱注意到凌霁眼巴巴的眼神,明白了,“你想摸我头发?” 凌霁不敢说。 初识时,堇泱也是这样,碰哪儿都行,头发不准。有一次,凌霁被折腾得全身无力,嗓子发哑,气快要喘不上来,一见伏在胸前的堇泱蜿蜒向下,知道她坏心又要来一回,情急下伸手抓了头发阻止,哀求不要。 餍足的堇泱没有生气,后来渐渐解除了禁令。 攻略堇泱,头发真的是里程碑一般的象征:堇泱给碰头发,那是交了心。 果然,堇泱犹豫了,凌霁倒不奇怪,才想说算了,便听一句应允。 “好吧。” 凌霁讶然,半天没有动作,反是堇泱说到做到,伸脑袋过来催促,“摸呗。” 缓缓抬起手,凌霁屏息,第一次觉得这简单动作那么惊心动魄,按上去时不敢多动,只让指尖微微埋进松软发丝之间,听着堇泱慢下来的呼吸声,记忆纷至沓来,像是回到她们在家里腻歪的平常下午,下一秒堇泱便枕到她腿上,抱着她的腰求欢。 只是…… 稍微动了动,凌霁发现奇怪的触感,“怎么有点粘……” 堇泱兴奋,“糖水弄脏头发了,好摸吗哈哈哈!” 看她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凌霁气极反笑,“幼稚!” “嗤。”堇泱自然而然地抽纸巾帮凌霁擦起手,小心地避开肌肤接触。 凌霁被轻柔的动作惊了惊,细瞧堇泱垂下的眼眸,想到堇泱又给摸头又当老妈子已算是表了心意,不由微笑,“你对我真好。” “嗯,我也觉得。” “不要脸~” “嗯,我也觉得~” 第32章 树敌 国庆假期结束,一中的所有学生归校学习。 凌霁和堇泱是一前一后到的教室。凌霁的面上满是舟车劳顿的疲倦,坐到位置上便慌忙找第一节化学课要用的卷子,头发不复平日的柔顺,后脑勺翘起一小撮蓬乱,而堇泱则是捂着眼进门,掩饰施法的妖瞳,到了地马上趴桌,一动不动,连老师走进来都没反应。 “同学们,国庆玩的高兴吗?”杨老师拍拍手,唤起同学们涣散的注意力。 第一组的堇泱抬眼,第三组的凌霁回头,目光透过人群丨交缠在一块儿,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高兴!” 大家大声回应,凌霁也张口一起答,弯弯笑眼却凝视着堇泱,不知是答杨老师,还是告诉堇泱自己的感受。 在那水溶溶的眼神里融化,堇泱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飘来飘去的目光瞥见凌霁乱掉的头发,手舞足蹈示意,启唇做口型,“头发!乱了!” 凌霁反应过来,整理头发去了,堇泱仍是移不开眼,把凌霁纤柔的背影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看不够似的,直到杨老师问起“大家国庆做了什么”,才收敛了点,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有墙、有床、有工具,堇泱以为,她一定会按捺不住。 没想到,凌霁提出摸头发的要求,堇泱当时纠结了一下,想到沾了糖浆的头发可以耍人,答应下来。 这个玩笑,却只有堇泱在开,凌霁把这件事情看得特别重,抬手的颤抖而犹疑,表情僵硬,呆呆的特别招人疼。 堇泱看得入神,霎时忘了别人碰自己头发的不适感。 之后其乐融融的,凌霁睡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想要抵挡起来的睡意,而堇泱坐在地毯上,耳边听着凌霁慢悠悠的呼吸,不忍心吵她了,凑过去亲吻了凌霁的头发,道一句,“午安。” 那个声音温柔得腻人,与堇泱的梦境重合。 堇泱懂了,原来她栽在这只小兔子身上了。 晚上,她们吃了蛋糕,看电视聊天,相伴而眠,连手都不能握在一起,堇泱却挺满足的,想着:她和凌霁本来就该这样,细水长流,天长地久。 什么都没做,却比什么都做了还亲昵腻歪,真是新鲜。 堇泱回忆着,忘了自己在课堂上,盯着一张空白的化学卷子傻笑,引来卫霖婷好奇的打量,“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噢,我高兴,这些题我都会做。”堇泱撒个谎,恢复平时的高冷状态。 卫霖婷没有深究,悄悄说,“体育课要分类学习了,你要选什么,可以先跟我报。“ 说罢,一张纸伸了过来,堇泱看着“排球(12人)”“足球(8人)”的字样,终于想起体育课分类学习这不大不小的事。 学校一年级体育课是每个班统一上课的,但从二年级开始,会根据不同的运动项目开设班级,提供同学们自由选择。由于师资、场地、器材问题,每个运动项目的人数是有限的,平均分到各个班级,更是稀少了,尤其是排球、羽毛球这样的热门,要经过谈判、抽签的方式解决。 卫霖婷的统计表上,排球一栏已经写了她和几个朋友的名字,堇泱看得奇怪,问,“先报?不要抽签吗?” “先报先得,超过两倍的人报名才抽签,实在不行可以拜托人交换。”卫霖婷爽朗一笑,“放心报。” 堇泱恍然:卫霖婷在给她开后门。 再看了遍统计表,堇泱发现,卫霖婷居然把她的地位提升到好朋友那一档次,想来是因为河西公园的帮忙,本想拒绝,突然想到凌霁可能想选排球,问,“我想帮朋友报一下。” 卫霖婷讶然:“谁?” 堇泱给凌霁发信息,确定后才说,“能帮凌霁报排球吗?” 卫霖婷的笑容僵了僵,定神后又问,“你报什么?” 堇泱想,她无所谓,还是把名额让给真正的高中生,也不好让卫霖婷帮两次忙,便道,“哪个人少报哪个。” “哦。”卫霖婷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在排球的列表写下“凌霁”二字,最后一竖特别用力,划破薄纸。 皱了皱眉,堇泱从卫霖婷表情中窥见几分不妥,心想:得多多留意。 下课后,卫霖婷拿着统计表上台宣布,教室里立刻沸腾起来,聚在第一组第六桌。 堇泱嫌挤,独自去走廊透透气,不一会儿便听见后头传来轻悄的脚步声,莞尔,抢先回头说,“想吓我?” 正踮脚的凌霁一愣,放弃恶作剧,趴在旁边的栏杆上低语,“没有啊。” “呵。”堇泱斜眼,“怎么敢靠近我了,杨老师没走呢。” 凌霁眼珠子转了转,说得头头是道,“我们一下子连话都不说了,不是更可疑吗?” “嗯哼,真聪明。”堇泱揉乱她的头发。 赶紧躲闪,凌霁没好气地嗔怪,“才梳好,又弄乱了……” 清甜软柔的声音撒起娇,堇泱听得舒服,一时顽皮,偏要去摸凌霁的头,凌霁自是不肯,左躲右闪。两人在走廊嬉笑玩闹,便有许多不注意的地方,堇泱看对面扔来一个球,情急下拉过凌霁闪避。 肌肤相碰,堇泱感受手心的细腕起了一层疙瘩。 小脸立即苍白如纸,凌霁浑身颤抖,在众目睽睽之下,拼尽力气地甩开堇泱的手,躬身捂嘴,往卫生间的方向冲去。 情况突然,动静也大,走廊都是人,都看到了转学生凌霁的反常举动,不由议论起来。 堇泱听到了很多猜测,有说她身上有味道的,有说凌霁矫情的,有说凌霁是不是有什么病的,最过分的,是说,“吐了?不会是有了吧,突然转学来这里,难道……” 一下子冲到那个同学面前,堇泱横眉冷对,凶神恶煞,“你胡说什么!” 那个同学慌忙道歉,“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上课铃响,堇泱暂且放过他,也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被闻声出来的卫霖婷拦下,“上课了。” “凌霁不舒服,我去看看。”堇泱坚持要走。 卫霖婷大喊,“你那么好心干嘛!看看你的手!” 堇泱低头,才知道凌霁方才甩开的动作太大,给她的胳膊划出了两口子。 这点小小的疼痛,堇泱自是不放在心上,却见卫霖婷怒气冲冲,瞪着凌霁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 觉出不对了,堇泱打量卫霖婷一遍,“你那么生气干嘛?” “呃,”卫霖婷被问得一噎,支吾答,“关心同学。” 堇泱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谢,没管古怪的卫霖婷,找凌霁去。 …… 凌霁在洗手池边漱口,用力搓着滑嫩的脸颊,生生按出几道红痕,听到脚步声侧头望来,一瞧堇泱担心的神色红了眼眶,呢喃,“讨厌。” “我错了。”堇泱乖乖道歉,帮忙擦脸。 顺了顺气,凌霁接过堇泱胡乱擦拭的纸巾,先担忧地问,“刚才是不是很多人看着我啊?” “是,都在猜你怎么了。” 凌霁咬唇,一脸懊悔,“应该忍一忍的。” “别管他们,没一个关心你的。”堇泱翻个白眼,安慰起凌霁,“谁敢乱说,我就……” 看到堇泱无法形容的残暴表情,凌霁体会到没说出的话是什么了,慌忙摆手,“别啊,他们只是看热闹,年纪小不懂事,放过他们吧。” 急切起来的凌霁,声音不那么发虚,面色也红润了一点。 堇泱放心了些,答应不胡来,“回去上课吧。” “等等。”凌霁有些不敢迈腿,心理纠结,“这下子,班上的人会怎么看我啊……” 这话让堇泱想到了反常的卫霖婷,“你和卫霖婷是不是有过节?” “卫霖婷?”凌霁回想片刻,深吸一口气,“上次,她的手帕被风吹走,好像有点责怪我。” 堇泱不能理解,“就这事?” “你为什么这么问?” 堇泱摸下巴,“我觉得她讨厌你。” “啊?”凌霁瞪大眼睛,思忖片刻,拍了堇泱一掌,“怪你!她肯定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勾引人家了!” 捂住胳膊喊疼,堇泱委屈,“我没有,我……”话没说完,她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对凌霁做出噤声的动作。 来人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一阵,出现在她们面前。 卫霖婷。 “还不去上课吗?”卫霖婷板着脸,目光扫向凌霁时,问,“哪儿不舒服?” 凌霁咬唇摇头,没说话。 卫霖婷命令,“不舒服就回去上课。” 堇泱看着就不爽:那么凶,当自己老几? 孰料,堇泱没出头,凌霁已经淡然开口,语气轻柔,却带了你奈我何的气势,半点不输人高马大的卫霖婷。 “我想去医务室检查,等会儿会跟老师说。对了,卫霖婷,班上纪律委员是孙梨清对吧,我想跟她说一声,她好像负责监督考勤。” 言下之意,我不归你管。 体会出意思,卫霖婷脸色难看起来,堇泱则是一脸懵逼。 怎么感觉,凌霁说两句话,比她打一顿还有用呢? 第33章 孤立 凌霁与卫霖婷莫名在洗手池边起了争执。 来时气势汹汹,卫霖婷没想到凌霁回了那么语带讽刺的话,抄手瞪人,想用身高的优势占上风,可凌霁不吃这套,自如地倚台而站,默默打量卫霖婷一遍,忽而笑了,灿若夏花,“堇泱,陪我去医务室吧~” 软糯的声音,可爱的笑容,小鹿般湿漉漉的无辜眼神——都跟僵硬站着的卫霖婷形成了鲜明对比。 虽然知道凌霁在拉仇恨,堇泱最受不得美人计,本能答,“好~” 卫霖婷没说话,没再看她们一眼,大步离开,迫不及待似的。 “唉。”凌霁松口气,现出苦恼的神色,又变回了软萌好捏的样子,“终于走了。” 堇泱吓了一跳,“你……” “我怎么啦?”凌霁扁嘴,眸含委屈,小心揪了揪堇泱的衣角,白嫩纤细的胳膊一摇一摆,“难道对你也要凶嘛?” 讲得出不带脏字的撕逼,卖得起清纯撩人的软萌。 小兔子还有两副面孔。 堇泱叹为观止,摸摸凌霁的脑袋,“乖,我们去医务室。” 凌霁不忙走,转身抽了好几张纸,温柔覆上堇泱的伤口,轻轻问,“疼吗。” 自己都没注意的小伤被凌霁认真对待,堇泱一阵感动,施法促了伤口愈合,说,“不疼!” 有纸巾垫着,凌霁顺势勾上堇泱的胳膊,恰好遮住累赘的隔膜,旁人看来是非一般的亲密。楼梯在教学楼中间,她们下楼,必然要经过教室,而凌霁看似目视前方,到第一组第六排的位置时,不仅挽得更紧,还把头微微靠在堇泱的肩上,小鸟依人。 卫霖婷把这一幕实打实的收进眼底,右手转悠的签字笔啪嗒落下。 “喂。”堇泱不傻,知道自己被当成工具了,皱眉,“你利用我。” 凌霁坦然一笑,“是啊。” 有点不高兴,堇泱想抽手,却看凌霁垫脚凑到她耳边呢喃,“半个月后,我去你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气死她好不好?” 真是卑鄙无耻。 然而,堇泱从来没有好心肠与正义感,盯着凌霁泛红的脸颊浮想联翩,爽快答,“好!” …… 地府罚款剩下十天,凌霁没能把卫霖婷气死,卫霖婷先出手了——体育课正式开始分班学习,堇泱去足球班,凌霁去排球班,不巧,那排球班那是卫霖婷的天下。 垫球练习是两两分组,卫霖婷把自己和凌霁搭档,却在练习时跑去和老师说话,扔下凌霁一个人抱球发愣。 幼稚。 凌霁不屑地想,找个地方坐下,吹着初秋凉爽宜人的风,悠然看着球场玩耍的同学。休息够了,她走到老师面前,扬起甜甜一笑,“老师,我没有搭档练习。” 老师正跟卫霖婷说排球队的事情,闻言一愣,想起这是在上课,打发了卫霖婷。 卫霖婷不情愿跟凌霁练习,刻意没控制力气,把球打得东飞西跑。 只是,凌霁完全不用费劲去捡,因为排球不论滚得多远,都能恰好撞到一面墙,恰好回到她的脚下,不偏不倚。次数多了,卫霖婷的脸色不佳,凌霁则是微笑,温柔的语气里暗藏刀光剑影,“每次都能滚回来,你好厉害啊。” “呵呵。”卫霖婷心想邪了门,下一次刻意把球打到球场围墙另一头去,见到千里不回头故意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太用力。” 凌霁眨眨眼,天经地义道,“没关系,你去捡吧。” 卫霖婷无言片刻,终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跑到隔壁球场捡,回来时把球丢到框里,说,“我累了,不练了。” “哦。”凌霁答应下来,继续盯着打球的人群。 与外表不一样,凌霁看起来斯文,却爱运动。她小时候体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连上学都比别人晚一年。为了让体质好点,她听从医生的建议,积极参加运动,渐渐喜欢那种酣畅淋漓流汗的感觉。 卫霖婷看到凌霁渴望的眼神,冷哼,“有什么好看的。” 凌霁没计较,不吱声——这种少年负气的斗嘴,她不感兴趣。 “喂,”卫霖婷憋不住话,捅了捅凌霁胳膊,“你干嘛不理人,没礼貌。” 一天的针对让凌霁很厌烦,索性回了一句,“你喂喂喂的叫我,就很礼貌吗?” 卫霖婷撇撇嘴,转开话题,“你为什么转学来这里?s市的学校更好吧。还有,为什么张堇泱会跟你交朋友?” “唉。”凌霁挂上微笑,敷衍,“我不知道。” 卫霖婷转头盯着凌霁半晌,忽然放低音量,“我知道哦,你和堇泱原来抽到同一桌,被杨老师分开了。” 凌霁听了这话,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双手握拳忍住讶然的表情。 “为什么呢?”卫霖婷好像有问不尽的问题,但语气中没有疑惑,像是要把这些事实重新提起来刺激凌霁。 凌霁知道,她表现得越激动,卫霖婷越感兴趣,于是依旧挂起淡然的微笑,说,“哦。” 卫霖婷再盯了她一会儿,就走去和朋友们说笑,但是,凌霁感受到,那些人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往她这一边看,表情绝不友好。正巧,体育老师喊了解散,大家自由组合,凌霁上前想参加,每一个队要么说满人,要么说等人,不愿意她参加。 凌霁懂了:卫霖婷在孤立她。 她心里气,但知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默默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校门口等放学。 谁知,凌霁刚走出两步,一阵狂风正正击中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拐进丛间小道的石桌边。凌霁没来得及转身,脑袋便被一按,狠狠坐在凳子上,而其他空落的地方突然出现三个人形,影绰看不真切,正对面想起熟悉的声音。 “跟人打球不好玩,跟鬼打麻将吧。” 话音刚落,凌霁看清了对面的鬼影,巧芳的红舌头打着卷,把骰子抛出一个数字。 第34章 周记 凌霁不是胆大的人,但她认识巧芳,而且在之前卫霖婷乱丢球的时候,知道有一阵阵阴风在帮忙,看到巧芳出现证实了有鬼帮忙的猜想,感激之情盖过了恐惧,微笑,“刚才谢谢了。” “不客气!”巧芳介绍其他二鬼,“这两位也帮了忙。” “小事。”另一只鬼发话,缭绕的气息聚成孩童模样,说话飘是飘,奶声奶气的调调犹在,短粗的十指在麻将上熟门熟路地摸着。 画面太违和,凌霁不由多扫了小鬼两眼。 小鬼斜眼,挑眉间有了不耐的霸气,“看什么看,老娘死了三百年,不能打个麻将找乐子?” 凌霁无语,低头理牌,巧芳反而嚷嚷起来,“水姐别那么凶,这可是狐老大的人啊。” “哦。”小鬼收了凶悍,对凌霁说,“我叫阿水,淹死鬼一个,道行尚可,要是你想淹死刚才那学生,带到校园池子边,我帮忙。” 淹死!? 以堇泱为典型代表,凌霁算是服了这群喊打喊杀的非人类,赶紧说,“不用了。” “啧,搞不懂你们。”阿水冷哼,说起一件惊人的事,“狐老大之前被孤立,也不准我们动手,真是的……” 凌霁讶然,“堇泱被孤立过?” “是啊。”巧芳话多闲不住,抢先答,“就是一年前嘛,卫霖婷的朋友带头,说老大勾引她男朋友。” 本来不愿计较,凌霁一想到堇泱也被那群人这么对待过,愤怒溢于言表,“太过分了!” “不必在意。”一直默不作声的鬼魂开口,“老大挺高兴的,说太清静太舒服了。” 果然是堇泱的风格。 凌霁无言以对,悠悠叹出一口气。巧芳以为她还在为排球课的孤立苦恼,主动劝慰,“你不用太在意,卫霖婷善变得很,当初那么讨厌老大,现在还不是迷得很,问老师能不能跟老大做同桌。” “什么?”这就是凌霁想不到的了,“卫霖婷跟堇泱同桌不是巧合?” 巧芳放声大笑,“坐到老大身边的人正好有同性恋的苗头,随便一掰就弯了,哪有那么巧?” 凌霁咬唇,陷入深思:她想过,卫霖婷喜欢堇泱,是因为手帕、雪凰的捣乱和公园游玩,从没有考虑过卫霖婷早就心许的可能性。 她性子软和,对感情却很执拗,卫霖婷针对,她可以忍,卫霖婷对堇泱有企图,她不能忍。 “哇。”巧芳看到凌霁变脸,弱弱地问,“嫂子,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凌霁露出甜笑,“来,把卫霖婷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 周三的体育课第一次分班学习后,学校里悄然兴起传言,神秘的转校生似乎很有来头——离开父母远道而来,空降理科重点班,与万年老一的张堇泱亲密不到七天就形同陌路,甚至公然在走廊上起争执…… 一中的学生课业繁重,生活单调,最大众的乐子是老师不知道的论坛。刚过黄金周,大家没收心,听到一点点传闻便激动起来,脑洞大开,周四发帖言语还客气,过了几天,变本加厉起来,已经有人猜想:凌霁是不是有作风问题,不得已才转学的? 传言愈演愈烈,凌霁在班上的人际关系受到影响,下课时孤零零坐在位置上抄单词,纤弱的背影在堇泱看来楚楚可怜。 这下子,堇泱管不了其他,走到第三组关心,“在做什么。” 凌霁摘下耳机,抬眼扬起微笑,“抄单词,怎么啦?” “没事。”堇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习惯性摸摸她的头发,“跟你说说话。” 大庭广众,凌霁在风头浪尖上,那么多眼睛看着她与堇泱的亲密互动。 堇泱听到窃窃私语,才反应过来摸头杀不能乱用,神色慌了,却惹来凌霁的扑哧一笑,“你怕什么?我们这样,不和谣言才会打破啊。” “你知道?”堇泱吓着了——那么在乎别人眼光的凌霁,被人瞎说居然那么淡定? 凌霁点头,小声说,“知道,而且想办法解决了。” “怎么做的?”堇泱皱眉,表情犹有怀疑。 上课铃响,凌霁没答话,只赶了堇泱回去。 杨老师准时到达教室,手里捧了沓五颜六色的本子,她向来坚持笑脸迎人,给同学们愉快的学习氛围,今天却面带愁色,把本子往讲台上一扔,动作大得让最上的几本飞出去。 “一开学我就跟你们说过,好好学习,团结友爱。”杨老师大力拍桌,“你们听到哪里去了!?” 莫名其妙的开骂让全班同学发懵,杨老师还嫌不解气,走到第一组夺下角落偷玩同学的手机,举起质问,“这个东西有那么好玩?” 杨老师啪的把手机放下,拍打厚厚的本子堆:“我还不知道,你们有论坛呢。” 那是班上同学的周记,每周写一篇交给班主任,字数不限,内容不限,有人敷衍,也有人拿来与老师交流。 大家知道了,肯定是有人用周记打小报告。 最近论坛上,跟她们班有关的事情,就是转学生的传言,所以,不受控制的,许多人的目光往凌霁身上飘。 凌霁缩了缩身子,低头不语。 “唉。”堇泱也认为是凌霁把这事写上去,头疼不已:这根本不是解决方法,是拉仇恨。 孰料,杨老师的话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体育课,是用来强身健体的,选不到喜欢的项目就去论坛上面抹黑同学,你们的素质只有这样吗!” 大家傻了:每次体育课分项目时,是有很多人发帖怒嚎,比如女生选到足球,男生选到健美操之类的,但论坛正火的是转学生传闻,铺天盖地,老师居然只看到了体育课吐槽? 听到杨老师这么说,很多人本能把打小报告的人选想成了卫霖婷。 那么多目光看过来,堇泱清楚地听到卫霖婷的咬牙声。 杨老师再骂了会儿,提到了转学生谣言,愤怒的表情尤甚。如此之下,大家的心里不确定了:是卫霖婷?是凌霁?还是其他无聊的同学把论坛的事情写到了周记里上报? 堇泱看向凌霁,她没有了课间的淡然,听到老师提转学生谣言时一脸震惊,眸含泪光,而卫霖婷则沉不住气,满面的愤怒,恨恨扫视着班上的人,誓要找出始作俑者。 有心关注的人,哪怕凌霁的表情转纵即逝,也能发现班长王历安慰凌霁的样子,更能由卫霖婷的气恼上联想开来。 “你……”堇泱似笑非笑,给卫霖婷浇油,“怎么写这个。” 卫霖婷急了,“不是我!” 她的音量没控制好,引来杨老师和同学的注意,鸵鸟一样把脸埋在书堆里。 杨老师叹气,让他们好自为之,进入上课的正题。这一节课,大家罕有的专心,把手机放入包中,生怕杨老师没收。痛苦的两节化学课过去,杨老师丢下周记本离开。 以前发周记的累活少有人做,这次不用班长开口,同学已经主动分发,有好事者嚷嚷,“谁把论坛的事告诉老师的!” 身为重点怀疑对象,卫霖婷大方把周记摊开证明自身清白,凌霁却拿到本子就往抽屉里揣。 卫霖婷一见,拼命甩开堇泱制止的手,冲过去撕破脸面,“你敢说不是你吗?” 凌霁吓得发颤:“不是我。” 看不下去了,王历圆场,“老师说得对,团结友爱,不要吵了!” “难道是你?”卫霖婷脾气暴,刚才又被堇泱怀疑,现在简直是火气冲天逮谁骂谁。 王历不服气了,“你是要把所有同学检查一遍吗?周记是个人*,请你尊重同学。” “但是……”卫霖婷噎了下,反驳,“告诉老师论坛的存在,不是不尊重所有同学的*吗,别的班会怎么看我们?” 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其实他们不在乎杨老师如何,就怕这事情传出去,让整个学校都知道论坛毁于高二(1)班之手。 卫霖婷的朋友们立刻声援,“对啊!” 作为班长,王历既要兼顾中上的成绩,又要搞好同学关系,面对十来人的争吵身心俱疲,不愿起争执,摇头坐下。眼见班长妥协,卫霖婷她们想要续逼问凌霁,被堇泱打断,“卫霖婷,你别太过分。” 堇泱声音严厉,之前没发话,是以为王历能更好的处理,不想刺激卫霖婷。 “你怀疑是我,我就不能怀疑是她吗?”卫霖婷委屈,粗哑的声音拉高调子,尤为骇人。 一片争执中,凌霁起身大叫,“好了!” 喧闹戛然而止。 凌霁摊开周记,眼眶发红,染上哭腔的声音颤抖说,“不是我。” 大家看后,更是死一样的沉寂,望向卫霖婷的目光慢慢有了指责。 凌霁的周记寥寥数字,一目了然: 慢慢适应了学校,同学们很友善,一切都很好。 第35章 心情 卫霖婷向来是目光的中心,她开朗,她仗义,她一呼百应,可从没想过,有一天,大家看来的目光是那么炙人,指责、失望、惊讶,这些优等生表面功夫做得那么好,没有人发声,把所有情绪化在目光中,给卫霖婷无形的压力。 当众欺负转校生,这种事情谁做的出来,谁看得下去? “对、对不起。”卫霖婷慌了,她发现朋友们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赶紧说,“凌霁,我错了……” 凌霁垂眸不看人,收好周记,一声不吭地离开座位往外走,颔首低眉,额前的几缕发丝遮住了表情,令人看不真切。 堇泱一时没跟上去,而是瞧着凌霁所过之处,无人敢近,围得严实的人群见到她,全都快速小心地让开,屏息不语面面相觑,像是怕惊扰到凌霁似的,方才要找出告密人的好事者更是苦着脸,懊悔不已。 这不是可怜,是另一种征服。 莫名冒出这个想法,堇泱暗笑一声,余光瞥见卫霖婷想跟上去,喝止,“别,我去。” 卫霖婷听话止步,眼巴巴目送堇泱离开。 堇泱连走带跑,到隔壁班门口时听到卫霖婷和王历的争吵,定神细听,卫霖婷气势全无,王历稳占上峰。悠悠叹口气,堇泱在隐蔽的拐角处施法,准确移到露台,找着了凌霁。 今天风大,凌霁一身轻飘飘的白裙,倚着围栏,飞舞的长发拂过脸颊,沾在未干的泪痕上,整个人如同要飘走的蒲公英,孤苦无依,脆弱可怜。堇泱往前两步,凌霁察觉,抬眼望来,眸中全是哀怨凄楚,软软嗔怪一句,“好慢。” 堇泱一听,就知道小兔子不难过了,却也心疼她真流了泪,弯腰帮忙擦,细细柔柔的,“还哭呢。” 自己接过纸巾,凌霁把头发勾到耳后,用鼻音哼哼,“嗯,一时收不住。” “到底怎么回事。”堇泱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切如何发生。 凌霁谨慎四顾,才道出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卫霖婷喜欢你很久了。” “……”堇泱无力扶额,“说重点。” 凌霁扁嘴,终是进入正题,“卫霖婷孤立我,和朋友说闲话,我本来无所谓,可一知道卫霖婷喜欢你,我就……” 说到这里,凌霁止住了,咬唇凝视堇泱片刻才缓缓启口,“我就不想放过她了。” “你把泄漏论坛的锅给她背?”堇泱猜测,又奇怪,“你的周记本怎么没有?” 扑哧一笑,凌霁轻轻撞了撞堇泱的胳膊,“你们怎么老往周记上想?” 堇泱恍然大悟,大约琢磨出了凌霁的门道,“你用别的法子告诉杨老师的?” “嗯,昨晚我打了个电话。” 左思右想,堇泱也不明白凌霁怎么搞出这个闹剧的,“告密论坛,能扯出这一连串的事儿?” “不一定。”凌霁望向远处,语气淡然,“自由发挥而已。” 堇泱叹气,敲敲凌霁的小脑袋,“你就不怕杨老师什么都不做,甚至把你抖出来?” “会吗?”凌霁微笑,“杨老师是这样的人?” 堇泱默然:确实,杨老师年轻气盛,一副要把班主任干出大业的模样,对于凌霁这样优秀的转学生,自是不会放任谣言四起,对于论坛这个日渐畸形消极的存在,自是不会置之不理。 后来的争执,初看似乎不确定性太多,后来堇泱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杨老师那百转千回的脑筋,不仅要保护告密的凌霁,还喜欢具体实在地骂他们,举点反面典型,近日论坛最热门话题就两个,转学生和体育课分班,杨老师看到的也是那么两个,不知不觉牵扯到了卫霖婷身上。 这时,凌霁用自己浮夸的演技拉仇恨,装作第一次听到转学生的谣言,装作怕被人看见周记的样子,满脸“我就是告密者快来抓我”的样子,而卫霖婷的性情焦躁,讨厌凌霁,当场撕逼,落得个欺负同学的臭名。 杨老师与卫霖婷的性格,注定这件事情的发生,除非很意外的情况出现。 软萌乖巧的小兔子变了样,堇泱挠挠凌霁的头发,“小坏蛋,万一杨老师和卫霖婷不按套路走呢。” “哼,”凌霁勾起唇角,两个梨涡依旧可爱甜美,打了个响指,“我有帮手啊。” 巧芳现身,长舌头一摇一摆,“哈喽~” “啧,随叫随到,你们感情挺好啊。”堇泱语气酸溜溜,“我也可以帮你。” “你会觉得这事无聊,还会说……”凌霁眨眨眼,学起堇泱不耐烦的语气,“你管卫霖婷干什么,有我喜欢你就够啦!” 情人眼里出西施,堇泱认为凌霁怎么看怎么可爱,完全不恼她拙劣的模仿,只踹了浪笑的巧芳一脚,“滚边去。” “哎呀。”凌霁抱着堇泱胳膊卖萌,“不要那么暴躁。” 堇泱把碍事的巧芳瞪走了,伸手环住凌霁的纤腰,感觉隔着衣服摸不过瘾,轻轻捏了一把,“还有几天?” “一天。”凌霁挨在堇泱怀里,怕皮肉接触,不敢乱动。 堇泱一下子高兴了,手不老实地往下探想先过过瘾,却被凌霁轻巧一转避开,撇嘴,“怎么啦。” 退后两步,凌霁背手在不远处望着她,水眸轻漾,“我还有点生气呢。” “生气?” 凌霁想了想,还是凑近说,调子软软绵绵的,“每次都是你决定,我不高兴……” 每次!? 堇泱觉得自己冤枉得要六月飞雪了,咬牙切齿,“我们有过一次吗!?” 凌霁不说话,低着头红着脸。 “哦,尾巴那次?”堇泱反应过来了,“还有你记得的那些?” 这才点点头,凌霁抬脸瞧她,双颊的红晕被风一吹消散去了,只剩下晶亮坚定的眼神,“听我的好不好?先不要啦~” “为什么。”堇泱不爽了。 凌霁委屈得又要哭出来,“我被孤立,你不帮我就算了,还不关心我的感受,只想着这些事情。” 细柔的声音颤到堇泱心里去了,刹那间,堇泱就像刚才给凌霁让道的傻逼同学,乱了阵脚,忙说,“我错了,别哭别哭……” 哄好了凌霁,堇泱回去的时候,悟出了个道理。 肉食系真不能找草食系啊。 …… 周记事件发生后,卫霖婷在班上的处境微妙起来:她想方设法给凌霁道歉,凌霁勉强说了“没关系”,但是,每次见到她仍会做出委屈难受的表情,搞出了一条潜规则。 凌霁和卫霖婷不能共处。 如果在以前,大家当然偏向于熟悉的卫霖婷,现在有了周记事件的搅乱,大家同情凌霁,又对卫霖婷的做法极为不满,有意无意远离,更甚的是,不知哪个人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添油加醋,连论坛泄密的锅都甩到了卫霖婷身上。 其实很多老师知道论坛,只是觉得没闹出大名堂,不去干涉,杨老师年轻气盛,把这事情放在台面上说了一次,发现同事们不以为然,听前辈的话,把论坛的话题揭过去。 论坛依旧兴盛,仍然以最大的一中交流平台存在着,但不代表大家不在乎有人告密,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发帖对卫霖婷这个名字冷嘲热讽。 卫霖婷里外不是人,每天只和最好的朋友赵婉晴说话,专心学习和排球队训练。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凌霁有些负罪感,支着下巴望一中的校门,“一中全国闻名,学生的素质却……” 堇泱咬着吸管,满不在乎地哼哼,“奇葩哪儿都有。” 凌霁幽幽叹气,把勺子一放,“不吃了,没心情。” 没心情。 这三个字,从上星期以来在她们俩之间出险率极高——堇泱想要亲亲,凌霁没心情,堇泱想要抱抱,凌霁没心情,堇泱退而求其次,一起吃个饭看个风景,凌霁还是没心情。 地府罚款结束一星期了,堇泱连凌霁的嘴都没碰着。 “你最近怎么了。”堇泱愁得挠头,“什么时候有心情啊。” 看出狐狸欲求不满,凌霁笑笑,桌底下的手在堇泱的大腿上抚摸着,唇角勾起诱人的弧度。“没心情吃饭,其他挺有心情的……” 堇泱眼睛一亮,又听凌霁遗憾道,“不过我来大姨妈了。” “……哦!” 没了兴致,堇泱草草再啃了两口鸡翅,结账离开。 回到宿舍时,高蕊学姐正拿着一盒牛奶,苦大仇深咬吸管,样子让堇泱怎么看怎么眼熟,抬头一看,果然发现蓝恬学姐的床铺空了,讶然,“你们……” “第一次摸底考要来了。”高蕊翻个白眼,“蓝恬说不想被我影响。” 堇泱当即握住了学姐的手,险些声泪俱下,“自己人!” 高蕊瞪大眼,分了堇泱一盒牛奶,同她唠嗑交流心得,听到堇泱说一次都没有的时候,差点笑得背过气去,“哈哈哈有人比我更惨。” “喂,友尽。”堇泱推了推高蕊。 高蕊把牛奶盒一扔,搂过堇泱,神秘道,“蓝恬以前连亲都不让,不过嘛……嘿嘿嘿,敌不过我老司机。” “怎么做的?”堇泱起了兴趣。 高蕊微笑,倾囊以授,堇泱一听深觉有道理,拍桌,“明天试!” 第36章 冰块 高蕊学姐说的损招,是装病。 “你想啊,凌霁和蓝恬一样心软,看到你不舒服,当然要照顾啦。”高蕊说到这一阵奸笑,“脱了衣服照顾哈哈哈!” 堇泱一想有理,她看不见的时候,凌霁连澡都帮忙洗了,只是……貌似她的装瞎被发现以后,代价很是惨重。 她没有掩藏情绪,面上现出犹豫与愁苦,高蕊一见,拍了拍堇泱肩膀,“愁什么呢,大不了强推!” 堇泱皱眉,“不好吧。” “啧,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是口嫌体正直!”高蕊翻个白眼,“我有经验。” 这句话,堇泱不怎么爱听。 高蕊和蓝恬的活春宫,她被迫看了不少,除了首次的印象深刻,对最近一件事难以忘怀:前两天,蓝恬特别疲累,每天回到宿舍看会儿书就说要睡,高蕊被拒绝一次,碍于堇泱在没有做什么,第二天却在洗澡时骗蓝恬递毛巾,强行下手。 堇泱听力异于常人,那哗啦的洒水声没能盖住蓝恬愤怒的叫喊,只能尴尬地提早去晚自习。虽然没有听到全程,她十分确定蓝恬哭了,瞅着高蕊此时得意的表情,不是滋味。 论力量,狐妖强过人类,要是走强迫的路子,凌霁哪有反抗的余地。不过,她记得那天用尾巴“惩罚”的时候,凌霁瘫在地上抖着身子,把嗓子哭哑的可怜模样,更记得当时心里的慌乱一下子卷走了其他欲求,只剩满腔怜惜和后悔。 蓝恬哭成那样,难道高蕊不心疼? 被不赞许的目光扫视,高蕊不服气了,“喂,听不听的啊。” “听。”堇泱强笑。 高蕊绘声绘色说起来,不巧,用的正是浴室play的例子,“拉进来后直接壁咚强吻扒衣服,不听话直接用喷头对准下面,保证腿都软了……” 越听越尴尬,堇泱无力扶额:通过这详细的解说,她总算明白蓝恬一阵阵起伏的尖叫是怎么来的了。 “我还是装病吧。”堇泱打断学姐的经验谈,摆手要走。 高蕊不满地抿唇,突然伸手去拽她,而堇泱察觉到这个动作,本要躲过,又想看看学姐要干嘛,便老实被高蕊按在墙上,一抬眸对上高蕊得意的眼睛,耳畔响起油腔滑调:“呐,就是这样……” 得,还是在说强推。 堇泱以极快的速度闪走,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慢悠悠说,“学姐,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不信有人能这样逃离,高蕊以为自己眼花,结巴了,“没……没事。” 意味深长一笑,堇泱准备去闭目养神,却听高蕊带了玩味的询问:“你很喜欢凌霁吗?” 堇泱循声望去,高蕊正把蓬软的短卷发勾到耳后,歪头时耳钉的玫瑰色映了几分魅惑的光,与微笑的娃娃脸一起现出纯真的妩媚,修长的腿屈起,无骨般倚着墙,短裙下的景致若隐若现。 “喜欢。”堇泱将目光移开,故意说起别的,“早点休息吧,说不定蓝学姐明天就回来了。” 高蕊站直,低头“嗯”了一句,盖上被子许久无声。 …… 堇泱这一次的装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周五下午请假在宿舍休息,引起凌霁注意,再由群众演员巧芳通知老大病重,并带来荒郊野外的别墅,然后她关紧大门,夜黑风高,整个假期她和凌霁就…… 嘿嘿嘿。 脑补了活色生香的画面,堇泱兴奋打滚,看了一眼在2和3之间缓慢移动的时针,拿出手机等待小兔子担忧的短信。 滴! 堇泱用怨念成功盼来一条短信——“生病严重吗,我等会去宿舍看你。” 可惜,号码是卫霖婷,堇泱黑脸,没兴致地删掉。 再趴一会儿,堇泱等困了,迷糊睡着时被院子外的脚步声吵醒,猛地睁眼,给自己施了障眼法,面无血色,浑身青紫,有气无力地哼哼起来,“哎哟……” “堇泱?”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 堇泱赶紧眯起眼睛,在缝里看见凌霁窈窕的身影,感到额前覆上了一只手,颤抖起身子,“冷……” 凌霁果然靠近要捻被角,才坐下,腰被堇泱死死搂紧,慌忙问,“哪儿有被子,我去拿。” “抱抱就不冷了。”堇泱抬头,眼巴巴地看凌霁。 凌霁点点她的眉心,无奈,“笨蛋,狐狸体温比人类高。” “……” 堇泱一愣神,手里空了,凌霁从柜子里找出几床被子,结结实实压了上来。有了被褥的束缚和遮挡,堇泱眼中的凌霁越发的可望不可即,急得直喘气,哑声喊,“热了!” 凌霁那么无微不至,堇泱以为她肯定立刻把被子移开,自己再用人类体温比较低的理由来摸一摸,散散温…… “嘶!”狐狸的美梦没做成,被窝里便滑进一颗光溜冰冷的小方块,顺着她的挣扎滚遍全身,倏然间化成凉水蔓延全身,而厚实的被褥让她难以动弹,只能扭着身体倒吸凉气,瞪向一脸无辜的小兔子,“你!” 凌霁晃晃手里的一袋冰,微笑,“本来想给你冷敷的,现在看来,放进去效果比较好。” “别!”堇泱明白了,要么巧芳把她给卖了,要么凌霁知道了自己的企图,否则怎么会揣一袋冰块上门? “那……还是冰敷?”凌霁说完,把一大袋冰块放在堇泱额上,不客气地一压。 冰水流入眼睛,堇泱惨叫,“拿开!” 顾不得其他,堇泱从层层被褥的包围里逃出,一手打掉冰袋,一手攥住凌霁往床上甩,就势用双腿夹住乱动的香软身子,“还闹不闹了。” “你不喜欢冰块吗?”凌霁仍是笑着的,指尖挑起散落的冰块,放在口中。 冰块被灵巧的舌尖顶着,在嫣红水润的唇瓣间一上一下,化掉的水液缓缓溢出,顺着嘴角往下流。 脑子发昏,堇泱低头吻上,先吮去唇角的冰水,再含住碍事的冰块,急不可耐想与凌霁交缠,却没料到舌头承不住这满腔寒凉,未能攻城掠地,只下意识想摆脱麻木的感觉,歪头吐冰块出来,嘶着气看凌霁的笑眼弯弯。 “果然不喜欢冰块。”凌霁勾住堇泱脖子,抬起身子贴近,犹带凉意的气息在耳边萦绕,“可我喜欢,怎么办?” 堇泱扯过残破的冰袋,□□右手虚虚一抓,便让指间沾满冰沙,探入凌霁衣内肆意抚摸揉捏。 温热的身子与冰凉的冰水交融,凌霁眉头紧蹙,难抑地呻丨吟出声,弓腰扭身想要避开,白皙滑嫩的肌肤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堇泱怕冷着她,躺在身边,一手抄过来抱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化掉部分残余的冰沙,另一手则滑来滑去,无处不在,把凌霁弄得发颤。 “冷……”凌霁怕了,想要抓过被褥盖着。 堇泱哪肯放过,将两人湿漉漉的外衣褪去,贴紧,给予发冷的凌霁一些暖意,吻住她不满嘟起的唇,慢慢撩拨起体内的热浪。 这才舒服一些的凌霁任人宰割,在堇泱脱内衣时乖乖抬手,主动磨蹭着。 堇泱最是喜欢凌霁温软无依的纠缠,心满意足地尝了会儿又觉得腻歪,扯裤子时起了坏心眼,沾些冰沙,融在热烫的肌肤上,濡湿那薄薄的一层。 像是被电击似的,凌霁尖叫着夹紧腿,开口已有哭腔,“讨厌!走开!” 手里的功夫停了,堇泱伸出尾巴,用绒柔的皮毛去温暖凌霁。凌霁感觉触感松软,与被褥并无二致,放松戒备,惬意地“嗯”了几声,闭起眼睛。堇泱一看时候到了,猝不及防出手探进。 凌霁诧异,不适地扭动,又让堇泱更深几分,推拒不得之下红着眼眶哀求,“轻点……” 那楚楚可怜的神色险些让堇泱再起坏心,忍住把凌霁欺负哭的冲动,温柔耐心地带她走向巅峰。最后的时候,凌霁咬上堇泱的肩头,狠狠的,与之前隐约的血腥味混合弥漫在空气中,整个人没了力气,倒在堇泱怀里。 堇泱怜爱地轻吻凌霁的额头,凌霁眼神迷蒙,抚摸堇泱的发,突然揪了揪与尾巴一起现形的狐狸耳朵。 不轻不重的一下,堇泱却被捏得浑身发软,倒在旁边低喘,才知这有个藏在长发下的致命敏感点。 她在缓神,凌霁反而恢复精神,翻身覆在堇泱身上,直了腰轻笑,“跟以前一样,怕捏耳朵啊。” “你……”堇泱想把耳朵和尾巴收了。 可是,她刚才被凌霁捏一下,如今跟泄了气似的,施法慢上两秒,刹那间,凌霁已按住了右耳揉捏。 极大的欢愉袭来,九条尾巴因为主人的舒畅乱摆着。 堇泱没辙,求饶,“凌霁,停……停!” 幸而凌霁真的不弄了,一手虚虚捏住右耳,一手翻找着什么。怕凌霁再揉捏耳朵,堇泱认了命,拍起凌霁的马屁,“宝贝,休息会儿,你最……” 好字没说出口,堇泱感觉下头有滑溜湿漉的块状物体在腿间徘徊。 凌霁粲然一笑,“听说,你不喜欢冰块?” 第37章 缠绵 冰块抵上腿间,堇泱大感不妙,想要伸手去推挡,却被凌霁一捏耳朵,又麻又痒的感觉令她微微颤抖起来,没了气力,无力瞧着凌霁的纯真笑颜,轻喘骂着,“小坏蛋。” 凌霁挑眉,倒真的坏到了底,夹着的细白双腿蓦地用力,在堇泱不适皱眉时,猝不及防跨坐下来,用最隐秘的地方摩擦着,若即若离。 刹那间,玉肌雪肤在眼前翻浪,两抹嫣红舞动间晕出一片艳情的风景,堇泱看得入迷,又感觉两人相贴处温热濡湿,瞥了眼凌霁依旧清纯无辜的表情,抬身狠狠吻住。 凌霁乖乖被按着后脑勺,任由品尝,轻轻发出舒服的闷哼激得堇泱越发兴奋,温暖的掌心抚摸堇泱的脊背,一圈一圈转悠,悄然向下,在堇泱急不可耐地按倒自己时,指尖勾了冰块从后攻进。 坚硬滑溜的触感,伴随着彻骨的冰凉,令堇泱难受得抽搐,软软倒在凌霁身上。 堇泱还没把愤恨骂出口,凌霁撤走冰块,换了炽热的指尖轻巧熟练地撩拨,唇瓣在堇泱的耳后与脖颈上游走吮吻,舔舐方才咬出血花的伤口,面面俱到,恰至好处。 多处的快丨感汹涌袭来,堇泱的情绪被欲求吞噬,哪儿还记得刚才发的火,不知不觉翻身躺好,由着凌霁主导。 可是,凌霁的动作不疾不徐的,总是离极致的巅峰差了那么点儿。 堇泱脑中的混沌消散而去,迷蒙眼眸慢慢恢复清明,瞧清凌霁苦恼的神色,抬手握住馨香嫩滑的柔软,捏着顶尖把玩,看凌霁低吟浅唤又变成了好欺负的小兔子样,戏谑,“要不我来?” 凌霁咬唇忍住呻丨吟,抬腿把堇泱压得更紧,一手动作加快加重,另一手突然按住堇泱的九尾,使力抓紧,软绒透过指尖立起。 前后夹击下,堇泱只觉魂魄恍然间化烟成雾,不知身在何处,连呼吸声都滞了下来。 好一会儿,堇泱才恢复精神,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凌霁得意的脸上,凝神定力,无声地把尾巴和耳朵收起。 凌霁的指尖犹在那儿画圈,故意打转不前,娇笑,“还要吗?” “要!”堇泱趁她不备,翻身而起,利落地拿衣服捆住手脚,点了点凌霁发颤的唇,“不听话。” 凌霁扭扭身子讨饶,声音软糯沁甜,眼睛含着笑没有半点悔过之意,“我错了。” “哦。”堇泱下床离开。 没想到狐狸那么容易打发,凌霁有些回不过神,拼命抬头去听去看,只闻一阵翻箱倒柜声,不多久,她便见到穿了睡袍的堇泱端着一个盒子回来,叼着根熟悉无比的绸带。 堇泱先把绸带绑上,遮住凌霁的眼。 眼前仅能看到绸带的暗红,凌霁怕了,哀求,“你要干嘛。” “这儿有我珍藏多年的几块玉石。”堇泱打开盒子,把玉石捣鼓相撞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让你猜猜雕的是什么形状。” 凌霁大惊,下意识合拢腿,刚张口想说不要,嘴里已被塞入一块。 她松了口气,仔细舔了舔,形圆质硬,表面有纹路沟壑,答,“核桃。” “真聪明。” 核桃被拿开,凌霁听到堇泱翻找的声音,想着先顺从,以免狐狸越来越过分。翻找停止,她乖巧张口,堇泱却不再放入她的嘴里,而是用手捏了她的脚踝往外一掰。 羞人的凉意让凌霁挣扎,但敌不过堇泱,由得第二块玉石侵入。 玉石不大,呈条形,既有圆润的珠状,又有微微硌人的棱角,东闯西撞。凌霁被弄得瘫软,无力胡猜,“印章,蛇,如意……唔!” “错了,该罚。”堇泱并了指进来。 之后,凌霁想不到其他了,由得自己在欲海里沉浮,一次又一次。最后,她躺在濡湿的被单上动弹不得,眼前的绸带终于被解开,融化在堇泱安慰的一吻里,无助啜泣,“不要了……” 挽起凌霁的长发,堇泱给她戴上折磨人的玉石,摸了摸这泛着水泽的小玩意,坏笑,“以后都带着,这叫福豆,寓意四季平安。” “不要!”凌霁红脸要摘下。 “那我戴。”堇泱不要脸地低头含住,吮净凌霁的气息,准备要换到自己脖子上。 脸红更甚,凌霁认命,“我戴,我戴嘛~” 软软的撒娇尾音取悦了堇泱,福豆暂时挂在凌霁脖子上。 筋疲力尽的凌霁总算能松口气,窝在堇泱怀里,拿起福豆端详:四颗豆子圆润分明,豆荚突起些棱角,怪不得方才…… 想到这儿,凌霁赧然,捏了把堇泱的腰:“这个怎么猜出来嘛!” 堇泱笑了,抄起身侧的一根手腕粗的玉质捣药杵,“这个好猜,试试?” 没力气骂人,凌霁伸手掐堇泱,“哼!” 堇泱受不住小兔子事后的娇嗔,顿生柔情,把凌霁圈得更紧,凑近了咬耳朵呢喃,“宝贝儿~” “嗯?”凌霁软软应声。 “你会做饭吗?” “……” 暧昧氛围一扫而光,凌霁叹气,也感到肚子饿,想了想狐狸上次的黑暗料理,勉为其难地起身穿衣服,斜眼看得逞的堇泱,问:“买菜了吗?” “没有。”堇泱坐直,提议,“我可以去隔壁的隔壁偷只鸡,再把上次种的菜催熟一下。” 原是鄙视狐狸偷鸡摸狗的行为,凌霁一听可以吃到自己种的蔬果,心生好奇,咬牙把原则丢到一边去了,“真的?能催熟。” “当然了。” 堇泱给凌霁披上外套往后院带,一路上没动手动脚,不仅扶着浑身酸软的凌霁,还施法让凌霁脚不沾地飘过去。凌霁感动,转头给堇泱侧脸一下么么哒,然后发现堇泱的神色有些…… 紧张? “怎么了。”凌霁顺了目光看去,终于明白狐狸为何如此,“堇!泱!” 栽种时平整的地面翻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探出头的几根幼苗惨遭碾压,称得上有活力的,只有墙角的胡萝卜苗,在角落的石块与邻居的洒水装置庇佑下勉强维持生命。 “哎哟,我忘记隔壁的狗特别野了。”堇泱拍拍头,“周末老孙不来,没人管这里,所以……” 凌霁蹲下,心疼地拍掉苗上的尘土,“你救得了吗?” “救这个吧。”堇泱指墙角的胡萝卜苗。 凌霁点点头,见堇泱仍恋恋不舍地抱人,挣脱开来,埋怨,“那还不快点。” 认命松手灌精气,堇泱感觉胡萝卜苗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再看小苗恰好掩在石子下,是一个她和凌霁是不可能栽种的地方。瞧出蹊跷,堇泱停手,一本正经说,“这胡萝卜是要成精啊。” “……瞎说什么呢!”凌霁扁嘴,“你救不救了!” 堇泱想说再给纯粹的精气,胡萝卜修为大涨真要成人形了,又转念一想:成精后,胡萝卜口感更好啊。 于是,她设界给了小苗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再多渡了些精气,硬生生让胡萝卜苗开出一丛细密的小白花。 “算了。”凌霁以为这是不能吃了,拉拉堇泱,“我们叫外卖。” 堇泱听话,起身后没骨头似的往凌霁身上靠,“施法太多,好晕啊……” 推不开色狐狸,凌霁无奈被又蹭又抱,拖着堇泱进门,到灯火明亮处发现衣服扣子已被解开一半,恼了,“都说不要了!” 默默收手,堇泱帮忙扣回扣子,嘟囔,“唉,舍不得像学姐一样下狠手啊。” “什么?”凌霁耳尖,“学姐怎么了?” 堇泱坐上沙发,“我跟你说说渣攻的故事。” 凌霁一笑,顺从地枕在堇泱腿上,开玩笑,“你不算渣啊?” “哪有啊。”堇泱把凌霁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把玩,听这冤枉,作势要使劲扯疼她,可经不住眨巴眼卖萌*,舍不得兔子疼,只揉了揉松软的青丝,“高蕊是真渣,还勾引我来着。” “啊?”凌霁愣了,“什么时候?” “昨天。”堇泱愤愤不平,“我拿她当朋友,她居然想上我。” 凌霁蹙眉思忖了会儿,坐起来与堇泱四目相对,神色肃然,“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你眼睛受伤请假那天,天色太晚了我就没来看你,回家时,看到高蕊学姐在校门等我。” “噢,不是约她们准备还项链吗?”堇泱不以为意,有点没兴趣,顺手拿手机订了四人份的炸鸡。 “对啊,高蕊看出我的目的,直接说不要还项链。”凌霁见没能唤回堇泱的注意,抿唇,“然后,她说我过意不去的话,把号码给她。” 订完炸鸡的堇泱终于专心,大惊,“哈!?” “我以为是客套话就给了,”凌霁拿出手机,翻找信息示意给堇泱看,“之前我在走廊吐了的事情闹得大,高蕊问我们是不是分手了,还有前两天,她说和蓝恬学姐吵架了,昨天她说有本高二笔记可以给我……” 高蕊热情与凌霁沟通的记录在前,堇泱越看越怒,“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感觉这没什么啊。”凌霁委屈扁嘴,“以为两位学姐感情很好来着。” 堇泱不高兴,摊开手掌要凌霁的手机,直到把高蕊拉黑才心满意足一笑,揽住凌霁不撒手,“我的。” “幼稚!”凌霁靠在堇泱怀里,低喃,“说不定我们想多了,两位学姐好好的。” 堇泱“嗯”一声,搂紧凌霁,“把你看好就行了。” “哼,”凌霁透过薄薄的睡袍揪了堇泱一把,“你到处招桃花。” 有些吃痛,堇泱不爽地把凌霁往后一压,捏着小巧精致的下巴亲上去,口齿不清道,“你呢,到处勾人。” 这强吻柔情蜜意,耳畔的吃醋小抱怨听得人苏软,凌霁情动,启唇回应堇泱,缠绵得难舍难分,在彻底沦陷前提起吃饭的事儿,“外卖……” “来来,我给你精气。”堇泱妖眸发亮,托了凌霁嫩白的脖颈往前按,吻得更深,扒开衣服慢慢品尝。 凌霁理智尚存,断续唤,“讨厌……给精气……不……不是会成精吗……” “会啊。”堇泱轻轻一笑,手里停了停。 凌霁迷茫地想着刚才的话,感到一丝不详,“成什么精?” 趁她不备,堇泱探到幽秘处的指尖便开始恣意妄为,又狠又准,满意看凌霁情不自禁地扭摆纤腰,搂住调笑,“腰精呗,挺能动哦……” “你……”凌霁想骂人,可敌不住堇泱的折腾,张口便是哀求,“别~” 这一声欲拒还迎,堇泱不依不饶地继续,忘了其他的事情。 …… 室内火热升温,院子外,漆黑处大风口,一个提着炸鸡的外卖小哥风中凌乱,不断拨打电话,绝望地骂出声: “妈蛋,四人份炸鸡就没一个人肯来拿吗!?” 第38章 麻麻 凌霁被一阵窸窣的声响吵醒,睁开眼,正对上的是床头柜以及上头安静放置的福豆玉坠,想起昨晚堇泱如何在她身上把玩这个小玩意,不禁脸红起来,扯被单遮住身子,也遮住堇泱啃吻的痕迹。 收拾了下心情,她翻身一看,果然发现枕边空空如也,难免遗憾:虽说保有前世的记忆,她仍很珍视今生的第一次,希望共度良宵后与身旁的堇泱一起起床。 “还不起啊!”堇泱大咧咧的吵嚷声传来。 忍着疲累,凌霁穿好衣服,草草去房间里的洗手池洗脸,把倦容整理了一下,往外走去。 堇泱正在拆速食视频的包装,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却穿了围裙来做,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厨风范,沐在澄黄新阳里的眉目十分好看。凌霁看得嘴角弯起,蹑手蹑脚地靠近,想要从后抱住给堇泱一个惊喜。 可惜,堇泱不是常人,早十几步开外就知道凌霁来了,被搂住仍淡然地看着包装盒,呢喃,“这特么没肉啊。” 凌霁不高兴了,扁嘴,倚在橱柜想引起堇泱注意,“早啊。” “早。”堇泱这才在凌霁翘起的唇吻了一下,然后继续为“没肉”苦恼。 凌霁再次完全被忽略,揪了堇泱的围裙系绳,撒娇,“可以叫外卖嘛~” “不。”堇泱肃然,“因为昨晚点了炸鸡不拿,我们已经被附近的外卖店拉黑了。” 身为比较需要食物的人类,凌霁也正色,“那我们吃什么?” “两个选择。”堇泱数起来,“一,吃这些过期的食品,二,偷隔壁老王的鸡。” 凌霁拿过来一看,速食食品包装上大咧咧地写着2013年,赶紧往垃圾桶丢,“都过期了,你还愁什么没肉,直接丢了啊。” “那我们只能偷鸡了。”堇泱摊手,脱了围裙准备出门。 “别!”凌霁慌忙去拉扯,反而因力气不敌被带走几步,干脆豁出去缠在了堇泱身上,“不许偷东西!” 堇泱瞅了一眼抱得死紧的凌霁,手不老实起来,坏笑,“要不不吃饭了,像昨天那样?” 总算是怕了,凌霁一下子退得老远,愁眉苦脸,“我真的很饿。” “你昨天可是把食用内衣舔的干干净净……” 这种事情当面提起,凌霁脸皮薄,恼羞成怒,“堇泱!” 玩笑适可而止,堇泱腆着脸说两句自己错了,哄的凌霁高兴又开始说歪理,“隔壁的王太太牌品可差了,输了就说我出老千不肯给钱,还欠我千八百呢,偷她一只鸡算什么。” 凌霁奇怪,“王太太怎么会养鸡呢?” “给她的狗捉来玩。”堇泱眼珠子一转,苦大仇深道,“就是把你的菜园糟蹋的狗,丧心病狂,让我们把那只鸡救出苦海吧。” “哎呀!”凌霁烦了,捶坏狐狸一拳,“不管怎么样,不许偷。” 堇泱耸耸肩,放弃了,跟凌霁一起思考起吃饭的大问题来。这时,外头门铃大响起来,堇泱与凌霁对视一眼,透过餐厅的窗户往外瞅,只在围墙与树木的掩映下瞧见一个风骚无比的棕色大卷毛。 “王太太!”堇泱惊呼。 她们出到院子里,走到石子路半截,便听王太太气势汹汹骂起来,“姓张的,你给我滚出来!” 王太太骂一句,手里抱的毛茸茸的白色不明物体“嗷呜”一声,一唱一和很是和谐。堇泱觉得有趣,噗哧笑出声,换来王太太不客气的讥讽,“你还有脸笑!” 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堇泱打开院门,昂首挺胸对喷,“怎么没脸了,眼瞎啊!” 气得咬牙,王太太的卷发在风中摇摆打颤,把手里的东西一举,凑到堇泱跟前说,“你看看,我家宝宝伤成什么样了!?” 近的不能更近,堇泱看清了白色不明物体是只奄奄一息的宠物犬,也看清了绒软的皮毛下淡淡血迹。 “深表同情。”堇泱推开狗狗,“但这锅我不背。” 王太太抱好爱犬,插腰昂头,“我家宝宝肯定是被人打的,它跑不远,这附近除了你家哪还有人!” “这年代还有拿狗碰瓷的。”堇泱轻笑,“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说。” 王太太亮出掌心,赫然是一枝细密小花,“这不是你家的?” 凌霁觉得眼熟,歪头深思,堇泱却半点记不起来,一瞅花朵毫不起眼长的大众,反驳,“到处都是花草树木,这种野花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吧,你一口咬定是我家的?这狗你亲生的吧!” “你还敢骂人!”王太太抬手,硕大的钻戒在阳光下映出强光,挥下时带了阵风,把狗狗的毛吹得左摇右摆。 又快又准又狠,要是平常的女孩子,早被打趴下了。 然而,堇泱不是寻常人。 “哎哟!”王太太突然手一歪打到铁门上,被自己的钻戒硌着,痛得直哆嗦。 堇泱冷哼,把王太太肥硕的身子一推,关上门嘲讽,“去别家碰瓷,多赚点还我麻将钱!” 说罢,堇泱不顾差点厥过去的王太太,搂了凌霁往里走,“走,想想吃什么,大不了我们把后院的苗子炒了吃。” 经由这句话,凌霁彻底记起王太太手里的小白花为什么那么眼熟,“胡萝卜花!” “啊?”堇泱莫名其妙,“什么鬼。” “王太太手里的是胡萝卜花。”凌霁提醒,“就是昨天你渡精气,开的那丛花啊。” “对哦。”堇泱恍然大悟,复又咬牙切齿。“那死狗又跑来我家刨地了,活该被打。” 凌霁蹙眉,“可是,是谁打的?” “管他呢。” 凌霁不肯,非要去后院看胡萝卜花怎么样了。堇泱无奈顺从,到了地方,胡萝卜花七零八落,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凌霁心疼,不顾脏手地挖起地来,“挖出来吧,既然养不活,还是别让它在这风吹日晒被狗刨了……” 白嫩纤细的十指与乌黑的泥土对比鲜明,堇泱不心疼胡萝卜,倒怜惜凌霁,怕小兔子把手挖伤了,没好气地帮忙,“你对根菜都那么心疼,怎么不心疼一下想吃鸡的我呢……” “还提偷鸡啊!?”凌霁咬牙切齿,推开堇泱,“我自己来!” 反正也帮忙挖得差不多,堇泱收手,翻白眼有气无力地说,“加油。” 凌霁较上了劲,很快把胡萝卜苗拔丨出来,一瞧傻了眼,“这……这是要死的?” 胖胖的身,绿绿的苗,抖落掉小白花,胡萝卜又是一条萝卜界的好汉。 皱了皱眉,堇泱发现在凌霁手心的萝卜几不可见地颤了两下,迅速夺下,眸色转为幽深的赭色,“哟呵,还真成精了。” 凌霁看愣了,扯扯堇泱的衣角,害怕地盯着毫无反应的胡萝卜,语气犹豫,“这……是成精了?” “装死?”堇泱用力攥了攥萝卜苗,“不怕真死了?” 胡萝卜疯狂抖动起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我错了,不要杀我!” …… 胡萝卜成精,那是运气爆棚的结果——好巧不巧,它被堇泱亲手栽在这灵力充沛的山间,好巧不巧,它周围的花花草草死绝,捡漏养分,好巧不巧,它吸收了狐妖纯粹的精气,修为大涨,好巧不巧,隔壁家老王的狗又来刨地,性命攸关,胡萝卜突破了极限…… 成精啦! 修炼初成,它把那恶犬打得遍体鳞伤,没舒坦多久,王太太上门讨说法。 胡萝卜只是个人形都化不成的小妖精,哪敢跟王太太对着干,把抛弃的小白花往头上戴了戴,插丨回土壤里装半死不活,想着蒙骗这次以后,又能安静修炼,没想到凌霁心软,要把它挖出来。 抖得跟筛糠似的,胡萝卜瞄准凌霁,努力把声音捏萌一点,“不要杀我……” “算了,”凌霁心软,摇着堇泱的胳膊哀求,“它成精也是缘分。” 堇泱皮笑肉不笑,盯着胡萝卜露出尖牙,“被我吃也是缘分。” 胡萝卜怕得哭起来,凌霁听稚嫩的童音萦绕耳边,将胡萝卜想象成了一个可爱的小萝莉,于心不忍,“别吃了,我不饿……” “不饿?”堇泱耍起流氓,抬手把凌霁的衣服扯开,“那等会儿你别吃了,我们好好玩玩。” 春丨光外泄,凌霁狼狈地遮挡自己,眼见胡萝卜精要命丧当场,出了狠招,“你吃了它,王太太可高兴了。” “……”堇泱琢磨起来,“有点道理。” 凌霁软软地哀求,“就先养着它好不好。” “它那么丑。”堇泱皱眉。 胡萝卜委屈,但胡萝卜不说:动物界的审美和植物界是不一样的!在它们的族群里,我可漂亮了! 没想到,这也是个福气,堇泱手一捏,胡萝卜感到一股极为精粹的能量通过苗子传遍周身,轻飘飘要登天似的,微微一颤化成了人形。 胡萝卜发现自己有头有手有脚,兴奋蹦达,抬眼要谢堇泱,然后发现…… 为什么堇泱和凌霁那么巨大? “好小……好萌。”凌霁摊开掌心,让拇指姑娘一样的胡萝卜萝莉跳到手里。 堇泱翻白眼,“它要修成真人形得多少年啊,我拉它一把不错了。还好是母的,要是公的,我就给阉了。” 胡萝卜遮住小裙摆,吓得哆嗦。 凌霁发觉,就抚了抚安慰,让胡萝卜舒服得抱着凌霁的拇指蹭蹭,因为感动至极,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麻麻~” 第39章 宠物 被一个拇指大小的萝莉叫麻麻是什么感觉? 凌霁愣了愣,捋一下胡萝卜的冲天炮辫子,表情复杂地与堇泱对视一眼,堇泱则是满脸嫌弃的斜眼撇嘴,把胡萝卜再度瞪得簌簌发抖,“你以为认妈就不会被吃了!?” “你还想吃它啊。”凌霁佯怒,拍了堇泱一下。 堇泱在小事上一贯是谦让兔子的,怕影响感情,叹气,“行行行,你养着,我不吃了。” 胡萝卜激动得蹦达:果然,那只狐狸怕这个人类! 堇泱本是无所谓,突然瞥见胡萝卜得逞的表情,感到自己妻管严简直太弱了,好胜心起,装腔作势冷哼一声,丢下凌霁回屋里呆着。 “我养?”没管幼稚的狐狸,凌霁琢磨起来,温柔问胡萝卜,“你要跟着我,还是这里啊?” 胡萝卜一想恶犬肯定会联合王太太来拔掉自己回家炒了,赶紧抱着凌霁的拇指不撒手,泪汪汪道,“跟你走。” 凌霁的心被软糯可爱的声音融化了,考虑到这么个小东西也不占地方,把胡萝卜端回了客厅,放在茶几上耐心对话,“乖,等我回来哦。” “好的麻麻~” 这一“母女情深”的对话传到房间里,堇泱气不打一处来,想去阻止又想刚才走的潇洒,拉不下脸。还好,她生会儿闷气,凌霁就进房间来了,马上装作“我还在生气我要人哄”的样子,脖子超大幅度地扭一边。 “堇泱~”凌霁拍了拍她的肩膀,软柔唤到。 堇泱心里暗爽,表面依旧板脸。 “怎么不高兴啦,”凌霁拿手指在堇泱背上画圈圈,忽的凑到她耳边低语,“告诉我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扑来,沁甜的声音压低时有丝断续的哑,格外撩人。 堇泱有点心动,差点转身按倒。 但是,她忘不掉那短小的胡萝卜得意的嘴脸,而且从早上一直在让着凌霁,吃不着鸡就罢了,连个素菜都不让吃,又咬牙切齿起来:床笫之欢不能完全取代口腹之欲啊! “关心你的萝卜去吧。”堇泱咬唇哼唧。 凌霁不慌不忙从后搂住她,柔若无骨的胳膊缠在腰上,在肚脐上打转,缓缓向下探入衣内,“我也关心你呀。” 然而,饿着的狐狸态度坚决。 抓住凌霁乱动的手,堇泱不苟言笑,“打住,美人计没用。” “你非要吃了它吗?”凌霁哀怨,带了哭腔,“我不能养个宠物吗?” 堇泱有点慌,退让了些:“这倒不是。” “亏我还特意换号码,帮你点炸鸡,我退掉好了……” 炸鸡! 堇泱回身抱住凌霁,讨好地一直蹭,“最爱你了。” “那你去路口拿哦。” 堇泱点头,“嗯嗯。” “上课的时候带着胡萝卜哦。” “嗯嗯……嗯?” 发现上了贼船,堇泱盯着凌霁楚楚可怜的脸,暴怒,“为什么你不带着!?” “它说,人形一天顶多能维持几个小时,其余时间要在盆里。”凌霁勾着堇泱胳膊撒娇,“月底家长会,我妈会来啊,看到盆里的萝卜肯定会下毒手的,你忍心吗?” 堇泱呵呵了:“当然忍心。” “那我难过,你忍心吗?”凌霁用含怨的水眸瞅她。 堇泱犹豫起来,又咬牙,“乖,你这是三分钟热度,过几天就忘了。” 不得不承认狐狸对了一回,凌霁不知道对胡萝卜的喜爱能持续多久,但是,她不愿那么看着胡萝卜在这里等死,环顾四周。 有床,有墙。 凌霁起身把门关了,主动解开衣服带子,难得地勾起媚笑,“我妈可能下周就到了,到时候,我们不能见面哦。” 领子敞开露出一片雪肤,堇泱看直了眼,方才拒绝的决心一下子到了悬崖边上。 凌霁穿的连衣裙,在肩膀与胸前都有绑带,她扯开胸前的,又拉了右肩的,半个肩膀现在眼前,上头啃吻的痕迹凌乱嫣红,绘成一幅色气的画。此时,她捏着左肩绑带,只消一动,碍眼的裙子便会消失。 “如果你好好照顾胡萝卜……”凌霁按住绑带,没说拒绝的情况,只说好处,“我妈来之前,你可以在我家……” 绑带扯开,摇摇欲坠的裙子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击溃堇泱最后的犹豫。 “养!” …… 与凌霁度过个快乐的周末,堇泱一脸生无可恋地端着盆植物回宿舍。路上,不少同学对胡萝卜青翠的苗头、独特的香气感兴趣,碍于堇泱的生人勿进面孔没有询问,只猜是什么花儿要开了。 高蕊不一样,瞅见后立马问出了口,“这是什么?” 以胡萝卜成精后的特殊味道,堇泱完全可以扯谎,却无比耿直地答了,“胡萝卜。” “哦?”高蕊意味深长一笑。 堇泱感到被当成变态的压力,补充,“凌霁养的,暂存在我这儿。” 笑意更深,高蕊摆摆手,“不用解释了,我懂的。” 堇泱不悦地扯嘴角,准备接受高蕊的高污嘲讽*,没想到这位学姐并没有再打趣,只专心发信息,手腕上多了一条亮眼的银链子,吊了半边心形装饰,上面隐隐有l的刻字。 看来,高蕊结束闲得慌的欲求不满状态,与蓝学姐和好了。 虽说高蕊撩过凌霁,有渣攻的嫌疑,堇泱不舒服归不舒服,没有想过拆散一对情侣,便诚心道,“和好啦?恭喜恭喜。” “唉。”高蕊叹气,“别急着恭喜,年底前,我都不能碰蓝恬。” 堇泱讥诮,“谁让你之前那么过分。” “这不是认罪受罚了吗。”高蕊斜睨她,指了指盆里的胡萝卜,“你家那位好像也在罚你啊。” 把胡萝卜放到一个通风透气,阳光普照的地方,堇泱“嗯”了一声,不多解释“蓝恬会回来住吗?” “偶尔吧。” 想到高蕊的强推前科,堇泱拨了拨鲜嫩的萝卜头,这脆弱的妖体可受不住人类交欢时的精气爆棚,要是高蕊与蓝恬…… 为免萝卜死了被凌霁找麻烦,堇泱回头恐吓,“月底第一次摸底,你们忍着点啊!” “哦。”高蕊答应得很爽快。 后来的两天,堇泱在凌霁家住,再回宿舍发现胡萝卜蔫蔫的差点脱水,吓了一跳,“你咋的了。” 胡萝卜呜哇哭出来,“学姐她……” 赶紧抢救胡萝卜,堇泱找高蕊兴师问罪,“喂,说好禁欲的呢。” “没啊。”高蕊翻白眼,“蓝恬都没回宿舍。” 堇泱不信,仔细闻了闻气息却发现蓝恬的确没回来。于是,她改了发火对象,揪着胡萝卜苗教育,“小小年纪就撒谎。” 胡萝卜嚎哭,道出个惊人的消息,“高蕊是和别人!” 第40章 躺枪 高蕊和别人? 堇泱愣了两秒,而后接受事实,把萝卜头一抱,上课去——不是太淡定,高蕊之于她是路人,渣归渣,她顶多在心底唾弃一下,跑到高蕊跟前骂?没兴趣。跑到蓝恬那儿说是非?很讨嫌。至于奸丨情对象…… 管它呢。 到了教室,堇泱抱盆栽引来不少关注,其中最热烈的,当属凌霁埋怨的眼神。堇泱心道不好,默默往露台跑,而凌霁也默契地跟了过来,未到跟前,就气鼓鼓地给她气受。 “哼!” 堇泱想解释,可是凌霁鼓着双颊像只嚼草的兔子,样子太软萌,忍不住摸一摸捏一捏,道歉伴上调戏的心思,格外油腔滑调,“哎哟,宝贝别生气哦乖~” 不理色狐狸,凌霁夺过胡萝卜放在地上仔细查看,横眉冷眼,“你没浇水是不是!” “哎,它都成精了,哪用浇水啊?”堇泱推了推花盆,逼迫胡萝卜老实招来,“说,怎么变成这副德性的。” 身为一个极短时间内成精的蔬菜,不管是妖界还是人界,胡萝卜都算个未成年,对高蕊宿舍偷情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扭了扭身子,委屈哭出声,“宿舍里好可怕。” 凌霁蹙眉,想到这两天狐狸跟自己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在宿舍里吓胡萝卜,那么…… “是学姐吗?”她问。 胡萝卜点头,把花盆撞的砰砰直响,仍然害羞得难以坦白。 眼见上课时间要到了,堇泱不能任由凌霁瞎猜,把高蕊的事情说了。 “什么?”凌霁愤愤不平,“没想到高学姐真的是渣,可怜蓝学姐……” 堇泱打断,“所以,你快把这盆东西抱回去,放在我这里会死的。” 完全不受狐狸影响,凌霁关心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是谁!” “哦,等等。”堇泱摸上了萝卜头,闭目,施法窥见了胡萝卜见过的景象,抽手大骂,“卧槽,卫霖婷!” 对象超乎想像,凌霁吓得结巴起来,“怎……怎么可能,她们……没……没见过啊。” “我请病假那天下午,卫霖婷想去宿舍看我,没想到跟蓝学姐撞上了。”堇泱咬牙切齿,“没到几小时滚床上去了,真特么恶心!” 凌霁也很愤怒,把高蕊从里到外骂一遍,末了回过神来,“你上次不是说,两位学姐和好了吗?” “唉。”堇泱拍拍额头,“惨绝人寰。” 她们俩的注意力转到了三角恋上,蔫了吧唧的萝卜头伐开心,不断蹦达,“麻麻!” “那它怎么办啊?”凌霁还是心疼这个“宠物”的,轻轻挑起干枯的叶子,向堇泱求助,“你帮帮它吧。” 堇泱翻白眼,一边渡精气一边骂,“说,你是看了活春宫流口水吗?” “呜呜呜,人家还小!人家是哭干的!” 凌霁扑哧一笑,在萝卜头恢复些水润时拿了露台的水壶过来,问,“要不要?” 胡萝卜抖抖头上的叶子,舒展身子准备迎接滋补。 抬起手倾倒,凌霁抚着胡萝卜的叶,真像照顾孩子似的。 从头到尾被忽略,堇泱看得眼疼,心里泛酸,“你还真上心啊。” “以前,我养过一只狗。”凌霁忽道,“被你活活吓死了。” “……” 前世的债今生算,堇泱憋屈,起身吹风平复情绪,俯瞰楼下时发现壁外坠着一条晶亮的东西,伸手去拿。 银链子,半边心形装饰,上面隐隐有g的刻字。 堇泱一下子想到了高蕊那条,招呼凌霁过来看。凌霁左看右瞧,脑洞大开,“这个是蓝学姐的?难道……她们在这里吵了一架,分开了?” “不知道。”堇泱啧啧感叹,“链子不便宜啊,说丢就丢的壕。” 上课铃响,堇泱把胡萝卜先放在露台,与凌霁回去上课。 等到杨老师把上次周测卷子讲到一半时,堇泱听到了胡萝卜隐约的求救声,尿遁赶到露台,在拐角处多了个心眼,暂缓步伐,细细听胡萝卜以外的声响。 “你说什么?丢了?” 高蕊的声音! 堇泱八卦之魂燃烧,不仅听起墙角,还施法探头去瞧“直播”。 蓝恬一脸不耐,“手链而已,丢了就丢了,干嘛在自习课拉我出来。” “那是我们周年纪念。”高蕊攥了蓝恬的手腕,面色肃然,“你说丢了?” “摸底考后我再买一条,行了吧。”蓝恬被抓疼,甩开高蕊,“我回去自习了。” 高蕊瞪眼,显然是动了怒,按住蓝恬的肩膀硬生生拽回来,“考试考试,你满脑子只有考试吗?我生日你忘了,纪念日你忘了,手链丢了,呵,你真是爱我啊。” 被刺激了,蓝恬撕破温婉文静的脸,歇斯底里地指着高蕊鼻尖,“爱?你有脸提这个!我不傻,我都懂,你和别人在床上的时候,想没想过我?” “你……”高蕊呆住,“你知道?” 不光是高蕊,偷听的堇泱也惊讶地睁大嘴巴:没想到蓝恬没回宿舍,消息却这么灵通。 哪曾想,堇泱没夸赞蓝恬的观察能力多久,蓝恬便推了高瑞一把,呵斥,“你和张堇泱的事情,我都知道!” 堇泱:? 高蕊:? 说到动情处,蓝恬的眼泪哗啦啦下来了,讲话不清不楚,关键词却字正腔圆,“张堇泱%¥#……贱!” 高蕊没来得及解释,堇泱也没来得及出手,脚边的胡萝卜忽然拔土而起,蔫巴的叶子竖得笔直,拼力砸向蓝恬。蓝恬惊呼一声,慌乱后退,高蕊这时候挺靠得住,帮忙挡在身前,被胡萝卜砸的哎哎直叫,“什么东西啊!” 胡萝卜忘了自己的处境,奶声奶气地骂,“不许说堇泱坏话!” 这一句叫喊彻底吓着高蕊,一边尖叫一边拉着蓝恬往教室方向跑,而胡萝卜穷追不舍,哪怕失去水分的身体很是脆弱,几乎是伤人三分自伤七分,每一下仍然拼尽全力,愣是把高蕊的额头打得青紫。 在别人赶到之前,堇泱赶紧伸出尾巴将胡萝卜卷回来,躲在角落。 “怎么回事?”老师很快赶到,后头跟了一大堆看热闹的同学。 蓝恬文静,高蕊则是急性子,指了露台,“那里有长得像胡萝卜的怪物,会打人会说话。” 数学老师举了大三角尺就过去了,四下查看,片刻后皱眉,“哪儿?是不是看错了?” “我的额头都伤了!”高蕊手舞足蹈,找了目击者作证,“蓝恬也看见了。” 身负高蕊的期待,蓝恬却是一脸平静,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道,“高蕊摔了一跤,可能碰伤脑子了吧。” 高蕊:“……” 同学们默然两秒,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高蕊爱面子,知道今天之后自己会成为论坛话题、大家的笑柄,怒视蓝恬,把手上的银链子解下摔地,咬牙切齿,“你狠!” 学生戏太多,老师目送高蕊跑掉,无奈捡起银链子,“这都乱丢,果然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噗。” 堇泱忍不住笑喷,引来注视,在大家反应过来前,揣着胡萝卜溜之大吉。 …… 中午放学,堇泱才去了凌霁的家,把昏迷不醒的胡萝卜放在案板上,叹气,“瘦成萝卜干还为了我打人,太感动了。” “感动的话,赶紧救它啊!”凌霁抿唇,轻掐堇泱一把。 堇泱摇头,“它身子太弱,精气外泄,得先想办法补补……胡萝卜怎么养来着?” “浇水?”凌霁拿了水杯小心浇了上去。 水半点没吸进,胡萝卜打颤,细弱叫唤,“冷~” 堇泱拿了锅放它进去,接水放炉上,小火慢炖,“这应该行吧。” “你怎么像是要煮了它?”凌霁不认同这个做法。 “什么啊,我是给它泡温泉。”堇泱眼珠子转了转,“盐水好像有用。” 说罢,堇泱取盐罐,一本正经地撒下。 “你就是在煮它!”凌霁气急,捞了胡萝卜出来,抚着它发颤的身子,“不怕哦。” 馊主意被否定,堇泱摊手,“那你来。” 凌霁想了想,把家里的绣球花连根拔起,换了胡萝卜进去,再用冬天取暖的小太阳照着,温声细语,“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胡萝卜伸展叶子,没那么打蔫了。 一看有效,凌霁再拿温水慢慢浇灌,细弱的胳膊悬在半空,随时要断掉似的。 “啧,”堇泱抢过来代劳,“养个萝卜都那么爱心泛滥。” 凌霁没理她,哼着小调哄胡萝卜。 可惜,胡萝卜舒服归舒服,干瘪的身子完全没有吸收水分,反而慢慢承不住泥土的重量,被压得喘不过气。 堇泱摇头,“身子不能要了。” “那怎么办?”凌霁眼见又要养死一个,眼圈发红。 堇泱很是镇定:“去菜市场再找一根萝卜。” “……”凌霁定定神,“那还不快走!” 将胡萝卜放入保鲜袋,凌霁与堇泱去超市,不巧,遇到一个人。 将她们逼到角落,蓝恬拧起清秀的眉,和善的面孔显出几分狰狞。 第41章 报应 堇泱上一次和人撕逼,得追溯到百年前,眉目含笑地坐于深宅中,摇着团扇,念了辈分与礼数,在话里暗藏讥讽之意,吐气如兰,字字珠玑,像是香炉里燃起的袅袅烟雾般难以捉摸。 她从来嫌闺秀们的画风矫情,如今被蓝恬毫不客气骂个“贱”字,才知怀念那文绉绉的撕逼场面,以长辈的口吻悠悠叹出声:“小姑娘,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蓝恬一愣,凌霁也一愣,扯了扯堇泱提醒,“那是学姐。” “噢!”堇泱收起老气横秋的模样,扁嘴掐嗓,“学姐,你误会了,人家跟高蕊没有关系了啦。” 凌霁无力扶额,捏在堇泱腰上,“过了。” “呵呵。”蓝恬瞪眼,“说反话?” 堇泱摊手,直接说,“真没关系,我这几天没回宿舍,凌霁能作证,宿管阿姨也能作证。” “这不是你的吗!”蓝恬把手机亮出来。 凑上前,堇泱与凌霁同时看到了屏幕显示的照片——橙色被子占满了高蕊凌乱的床铺,但明白人一眼便能看到掩在枕下的灰色bra,恹恹地吊在床外,扯断的肩带摇摇欲坠,显出欢爱后的色气。 “我靠。”堇泱大怒,“你因为这个以为是我?” 蓝恬冷笑,“编,继续编!除了你还能有谁?” “您讲点道理行不?”堇泱苦笑,“我怎么可能买这种颜色,这种款式……” 凌霁勾上堇泱的胳膊,阻止她在光天化日下讨论内衣,“喂,这不是重点啦。” “我直接告诉你吧,是我同桌卫霖婷。”堇泱烦了,望向宿舍的方向,忽而一笑,“不信,你现在回去看看?” 这句话的诱惑力太大,蓝恬抿唇,宁可信其有,把购物车一推转身就走。 “现在?”凌霁回过神来,“高学姐她正在……吗?” “是啊,刚分手就找备胎,真够饥渴。”堇泱鄙夷,牵了凌霁的手往蔬菜区跑,“先管萝卜吧。” 她们走得很快,不费力气地到了萝卜堆前,谁知最近萝卜便宜卖得好,早上买菜的主妇们早将能看的挑光了,剩下的要么生虫,要么发黑,根本比胡萝卜精原来的身子强不到哪儿去。 凌霁急了,“怎么办?” 堇泱扫视附近,发现一个学生的购物车里有袋胡萝卜,直接冲过去问,“同学,你这萝卜能分我一根吗?” “啊?”学生不大情愿,“不好意思,我妈叫买的,要够数交差。” 堇泱眨了眨眼,双眸泛出妖光,在学生脑袋发晕云里雾里时,凌霁默契上前提了胡萝卜就往收银台跑。 等银货两讫,堇泱到门口与凌霁会合,回了家。堇泱把胡萝卜精魄换过去,再用保鲜膜包好,看胡萝卜的叶子又开始乱颤,才松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应该没事了。” “辛苦啦。”凌霁递来一杯水。 堇泱斜眼,“不喂喂?” 凌霁当真听话,把杯子口送到唇边。 谁知,堇泱使坏,喝两口觉得够了也不说,直接偏头让水撒了凌霁一手。凌霁将杯子一放,凑上去吻住堇泱的唇角,伸着温烫的小舌一点点把水痕舔干净,包括自己缓缓下移的指尖。 堇泱享受了会儿,与凌霁四目相对,发现眸里有星星似的,晶晶亮亮,一看就有企图。 下午还要上课,堇泱不想累着凌霁,而且这小兔子难得主动一回,总要顺毛让她再接再厉,便收起蠢蠢欲动的色爪,“说吧。” “去宿舍看热闹好不好?”凌霁眨巴眼。 原来……她们俩一样八卦啊! “早说啊!”堇泱探出尾巴搂紧凌霁,一刻不耽误地赶去宿舍。 …… 早上的闹剧传遍论坛,有人玩起“胡萝卜打人”的梗,在高蕊面前开玩笑,气得高蕊午饭也不吃,躲回宿舍。 心烦地丢掉蓝恬桌上的东西,高蕊心情好了一点,坐着玩手机。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高蕊下意识期待是蓝恬,急急跑过去开门,对上的却是卫霖婷的脸。 “干嘛。”高蕊手撑着门框,不给卫霖婷进来的空间,“上回不是逃得挺快吗。” 高蕊是戒备,卫霖婷是窘迫和着急。 上一次,卫霖婷分明是来探望堇泱的,不巧撞上了高蕊。她本就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加上最近周记事件被大家疏远,苦恼万分。高蕊看出来了,拉她聊天。在学姐温柔的攻势下,卫霖婷不堪一击,当高蕊主动吻上来,她没有推开。 与同性亲热,是卫霖婷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事后她逃了,鸵鸟一样避开所有与高蕊可能的接触,想着当事情没有发生过。然而,就在刚才,她听说高蕊在露台闹了一出,在场的还有另一个女生…… 卫霖婷疑神疑鬼,生怕高蕊把她们的事情泄露,特意来问,“你今早怎么了?” “没什么。”高蕊敷衍,要合上门。 卫霖婷哪里会信,伸手去拦,手指不幸被夹住,吃痛哀叫。 “你有病啊。”高蕊瞪眼,仍是放不下卫霖婷鲜血直流的手,拉她进来包扎。 心里有事,卫霖婷不怎么在意疼,一个劲嘱咐,“不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说给谁听?”高蕊反问,“堇泱吗?” 卫霖婷大惊,抓住高蕊的手咄咄逼人,“你告诉她了!” 甩不开手,高蕊把卫霖婷夹伤的口子捏出个血泡,疼得对方踉跄退开。看个子高大的卫霖婷落下风,高蕊心里痛快,一时昏了头,骂起卫霖婷来,“原来暗恋张堇泱,怪不得呢,那天一直叫。” “你……”卫霖婷气得发抖,“不准说!” 说到底,高蕊对卫霖婷下手,是对假小子有点兴趣。但是,高蕊爱的是蓝恬那样的温静如水,又觉得卫霖婷表现差、不尊重人,撕破脸皮后不给半点面子,戳着卫霖婷的痛处骂,“干嘛,爽到记不起来了?” 卫霖婷力气大,动作灵活,一手扣住高蕊的下巴,一手抓住高蕊乱舞的胳膊。 高蕊还是不依不饶,口齿不清也要骂人。 卫霖婷急了,把高蕊压在墙边掐住脖子,“闭嘴!” 呼吸困难,高蕊总算安静了,眉睫染泪,无力地往下滑。 卫霖婷松开手,转而揽住高蕊纤细的腰,耳边听着细弱轻喘的气息,想起那天的意乱情迷,再看高蕊面色绯红,泪眸楚楚,嫣红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不由眼睛发直。 “走开。”高蕊感到危险,有气无力地推人,“放开我。” 平时强势骄傲、游刃有余的学姐,正在求我…… 征服的快意袭来,卫霖婷心里的阴暗情绪不断膨胀,听了这声发颤的警告,忍不住强吻上去。 高蕊剧烈挣扎起来,但她越动,卫霖婷越发没轻没重。衣服扒掉大半,疼痛加上侵犯,高蕊哭得喘不过气,好几次想尖叫求救。但是,她想到了别人的眼神,她丢不起那个脸,只能咬牙,想法使力推开。 谁知,这样的挣扎让卫霖婷很不耐烦,站着不好束缚,便把几乎裸身的高蕊压在冰冷的地上,为所欲为,没有修剪的尖利指甲划破高蕊细嫩的皮肤,掐出青紫的痕。 “我错了,放过我……”高蕊崩溃了,可外头特别安静,同学们已经回各自的宿舍休息,听不到层层门后她的惨叫求救,她仅能期待卫霖婷有点怜悯之心,“求求你……” 殊不知,卫霖婷正是为高蕊的服软兴奋着,而且,她压抑了那么久对同性的渴望,最近还为紧绷的同学关系苦恼,太想放肆一次,哪里记得是非对错,拿起掉落的笔,毫不留情地蹂丨躏高蕊。 高蕊痛得抽搐,哑着嗓子叫不出声。 卫霖婷没有过分多久,宿舍门打开,蓝恬冲进来,因为此情此景惊呆,看清之后一把将愣神的卫霖婷推开,抱住高蕊红了眼眶,卫霖婷害怕,整整衣服落荒而逃。 “关门。”高蕊气若游丝,却记挂着脸面。 蓝恬忍痛去把门关上,再回来时看到高蕊瘫在地上,捂脸无声流泪。 彼此之间有再多怨气,蓝恬也不忍看一个人这么受辱,扶起高蕊盖上被单,抱着一起啜泣,许久无言。 她们不知的是,堇泱和凌霁不久后赶来,在阳台望见此情此景,尴尬地跑到后巷。 “你为什么不阻止!”方才的事情太过震撼,凌霁气急到骂堇泱。 堇泱也后悔,“我只看见学姐和卫霖婷进宿舍关门,不知道后面会变成这样,靠,我去做掉卫霖婷那个人渣。” “别。”凌霁拉住堇泱,“妖魔害人的结果,你应该知道的。” 堇泱烦躁,“那也要收拾她一顿。” 凌霁同样愤愤不平,又不想堇泱冲动,紧拉着不撒手。这时,巧芳飘了过来,看她们愁眉苦脸,疑惑,“你们干嘛呢?有热闹不看,跑这来发呆。” “热闹?” “有学生要跳楼哎。”巧芳弹出眼珠子看了看,“那人你们认识。” 第42章 混乱 认识的人要自杀!? 堇泱与凌霁对视一眼,齐齐向看不见顶的宿舍楼看去。堇泱的视力优于常人,很轻易认出挂在栏杆边嚎啕大哭的人,心底咯噔一下,而凌霁跟着眺望,面色如常,在堇泱告知“卫霖婷要自杀”的时候,只是淡然点头。 单纯可爱的兔子如此镇定,反而比卫霖婷要自杀的事实更让堇泱震惊,“你就这点反应?” “今天是10月27号……”凌霁呢喃,“糟糕,你快去救她!” 半截话把堇泱的心撩得发痒,本身不大关心卫霖婷的死活,缠着凌霁要说法,“先说为什么。” “我记得,今年a市发生了学生自杀的事。” 堇泱奇怪,“这样的事情多的是,你在s市居然知道?” “你先救人啊!”凌霁着急,“因为这个意外,媒体煽动网友抨击高中教育,那个学生就像靶子,死后都不能安生。” 还想再说话,堇泱被凌霁打了一下,听小兔子软软的声音气急后尖利高亢,“虽然媒体没公布学生姓名,可日子对上了,说不定真是卫霖婷呢!” 堇泱心想那也不关我的事,动作非一般磨叽,被凌霁推着才不情不愿走出两步,巧芳听了,大惊失色,嚷嚷“我来”,倏地一下飞向楼顶。过了三分钟,凌霁把堇泱拉到了三楼的时候,楼顶传来惊呼,而后有人报信说“不跳了”,口里说着“好险”。 宿舍楼天台常年关闭,要通过危险的爬墙才上的去,学生们都在下面围观,环状建筑物的走廊挤满了探头探脑的人,卫霖婷被旁边的楼管和老师夹着下来,捂着脸,红着眼,垂头不敢面对围观的众人。 “散了散了!”宿管赶人。 堇泱扫视一眼,到处热闹,只有自己宿舍门前冷清,想必高蕊和蓝恬仍是一片混乱。既然回宿舍不好,堇泱索性抱住凌霁,从小道回了文墨苑,点了点怀里张望的脑袋,“还看呐。” “这是不是改变命运啦?”凌霁笑得甜甜的,“太好了。” “啊?”堇泱半晌回过神来,“对哦,你是重生的。” 凌霁瞪眼,“你忘啦?” “你哪里像啊?”堇泱伸手想捏脸,被凌霁一下咬住指尖,故意装疼,手却不拿开,“哎哟~” 凌霁松口,吐不走堇泱使坏的手指,改咬为含,口齿不清,“你干嘛!” “你咬我的。”堇泱收手,把想推人的凌霁抱得死紧。 凌霁蹙眉,锤了捶堇泱的肩膀,“那你不躲,还往里面伸是什么意思。” “好玩啊。”堇泱凑到耳边开黄腔,“暖暖的紧紧的,多亲切。” 脸羞得通红,凌霁突发神力挣脱色狐狸的钳制,连走带跑赶回家,不管堇泱怎么喊都没回头。堇泱不慌不忙地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会儿,凌霁回来了,嘟嘴命令,“没带钥匙,送我回家。” “什么?”堇泱装听不见,侧身凑近。 凌霁不耐地对着狐狸耳朵吼,“送我回家!” “什么?”堇泱凑得更近一些。 有求于人,凌霁没办法,在堇泱的脸颊上啾了一下,软柔了声儿,“送我回家嘛。” 满意地搂个满怀,堇泱得意忘形,摸着凌霁的小腰,摇着狐狸的尾巴,“你重生就是让我早欺负吗?哈哈哈~” 她没想到,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僵了僵,冷冷问,“你说什么?” “我……开玩笑啊。”堇泱不强迫要抱了,任由凌霁退开。 凌霁没说话,转身自己去坐电梯。 堇泱没跟上,飞进了凌霁家敞开的窗户,脚步声一响就帮忙开门。凌霁并不惊讶,安静走进来,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本子,塞到堇泱手里,“我不会像前世一样,只围着你转的。” 打开本子,堇泱看到凌霁整理的所有前世记忆,占了最大篇幅的不是她,是凌霁的父母。三年后,凌霁的父亲极可能死于车祸,凌霁一直密切关注着父亲的生意,而凌霁的母亲心脏不好,凌霁收集了好几页关于养生与医疗的资料。 堇泱想起来了,她们在别墅里的那些天,即使最缠绵的时候,凌霁仍能雷打不动打电话提醒妈妈吃药。一次堇泱在凌霁通话时乱摸乱亲,让凌霁忍不住呻丨吟出来,传入了妈妈的耳中,气得小兔子好久没让碰。 当时,堇泱以为凌霁是在害羞,看了这本子,才发现那是凌霁的坚持,一步都不能错。 “对不起。”堇泱凑到凌霁旁边,变成小狐狸样子钻怀里卖萌。 凌霁抚了抚绒软的狐狸毛,心里的气被爱不释手的触感融化了,想去揉堇泱狐身的肚子。 “过了啊。”堇泱变回人形躺大腿,任由凌霁摸自己的头发,“嗯,这样比较爽。” 凌霁扁嘴,“刚才比较好摸……” “原来口味这么重。”堇泱勾了勾凌霁的下巴,“养条狗玩吧,这次我保证不吓死它。” 堇泱说一句话占一下便宜,凌霁抿唇,拍掉狐狸的色手,“你刚才连人都不救,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这么关心卫霖婷啊?”堇泱翻白眼,“果然是同类!” 凌霁误解了意思,“什么!?你觉得我和卫霖婷一样?” “都是人类。”堇泱补充。 凌霁勉为其难消火,柔声说,“那你下次救一救我的同类,好不好?” “看心情。”堇泱躺回了凌霁的大腿,瞎掰,“下礼拜要段考了,我很忙,没空救人的。” 这话提醒了凌霁,“对哦,要段考,然后开家长会……” “你妈什么时候来啊,什么时候走啊。” “下周来,呆个三五天吧。” “那么久?”堇泱想到就烦,手忍不住在凌霁臀上揉捏,又起了身,得寸进尺地扑倒。 凌霁没反抗,喘息着说,“下一次得我妈走啦。” “为什么!”堇泱不服气,指尖探入把凌霁撩得发颤,“不行。” 凌霁扭着身,咬唇睁着水汪汪的眸子瞧她。堇泱被盯得发毛,觉得自己跟卫霖婷一样十恶不赦,可又恼怒小兔子掌控全局,停了动作去洗手,回来时淡定拿出指甲油,当着凌霁的面开始涂。 “……”凌霁拿衣服遮住自己,“你随身带这个啊?” “对啊。”堇泱斜眼,“我忍了两个月,这跟不碰你一样难受好吗。” 凌霁不爽了,“那你回去涂,别在我家,难闻死了。” “我不。”堇泱扬了扬涂好的手指,吹干后凑到凌霁面前,“这牌子加香的,不难闻的。” 凌霁没好气地打开堇泱的手,动作大了,堪堪蔽体的衣服滑落。 趁机上前,堇泱左手拿手机,右手握住柔软狠命一抓,把凌霁捏得发疼又揉了起来。不禁发出舒服的闷哼,凌霁胳膊已经环上堇泱脖子,身子往前贴近蹭着,却听到手机发出清脆“咔嚓”照相声。 “喂!”凌霁暴怒。 堇泱退开,亮出刚刚的杰作,“看吧,我指甲油的颜色跟你的肤色挺配的~” 凌霁急急套上衣服,去抢手机,哀求“删掉啦”,堇泱哈哈大笑,等凌霁真的要哭才删掉,摸一摸抱膝缩着的小兔子,“不哭哦,删掉了。” “不要脸。”凌霁冷哼。 “你才知道吗。”堇泱揉乱凌霁头发,而后突然回神,“胡萝卜在阳台,不会被我们影响吧。” 凌霁歪头,“会吗?” 去阳台一看,胡萝卜正在土里发抖,她们吓得赶紧照顾,又去超市买了好多萝卜备用,折腾到了下午三点多。都已经迟到了,凌霁还是记挂不能让人看出来,与堇泱一前一后到的教室。 然而,根本没人在乎,因为连老师也迟到了。 中午的事情轰轰烈烈,老师坚持把卫霖婷送去了医院检查,而各个班级的班主任为了稳定学生情绪,紧急开会,一下子过了上课时间,三点半才匆忙赶回来,给了个“没有跳楼只是误闯天台”的官方说法,让同学们不要乱说。 凌霁若有所思,回头望堇泱,正看到那只狐狸专心埋头涂指甲油,完全没感觉,不由气恼,抽了课本拼命复习。 不仅床上不给压,成绩榜也要压回来。 堇泱全然不知,她打架喜欢用爪子,认为漂亮的指甲划出血花很带感,若不是一中远离她喜欢的美甲店,肯定隔三差五地去。 这几天的学校特别乱,卫霖婷没来上课,误闯天台的笑话传遍全市,三年级摸底考,好苗子高蕊发挥失常,从前十掉到了五十开外。 堇泱被焦躁的氛围压得难受,心想反正碰不着兔子,时常翘课往美甲店跑,有事没事在凌霁面前显摆。 “明天段考啦。”凌霁无奈,“你还弄这些东西。” 堇泱皱眉,“这影响考试吗,哎,要不我把公式单词印上去?” 平时堇泱一天不占便宜就嚎,现在竟然乐在其中,凌霁开始胡想:那么快,感情就淡了? 凌霁失落的样子不难猜,堇泱看在眼里,“你不高兴?” 抿唇不语,凌霁微微侧头,避开堇泱的视线。 “好吧。”堇泱说了这句,居然掉头就走。 凌霁震惊,心如乱麻,检讨自己是不是又作了,来回在露台角落踱步。踱了两圈,堇泱回来,递来三个大袋子,“呐。” “哎?”凌霁仔细一看,两个袋子整齐码了五件连衣裙,还有个袋子是香水、护肤品等小玩意儿,“给我的?” “是啊。”堇泱翻白眼,“想着段考完给你的。” 色狐狸不光想着给她脱衣服,还想着给她买衣服? 质的飞跃啊! 激动得直跺脚,凌霁欢呼雀跃的,不断说谢谢。堇泱揉揉凌霁的脑袋,没得意多久,凌霁翻到了裙子下头压着的性感内衣,一下子冷静下来,悠悠叹气,“你真是一点没变啊。” “变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堇泱不要脸地凑过去抱抱。 凌霁没推开,只说,“好啦,回去放东西,我们去考场吧。” 学校地盘大,专门用一栋楼做大考考场。凌霁和堇泱在不同的教室,在楼梯口告别,正好看到了卫霖婷。 卫霖婷精神不大好,瞧见她们又垂头奔走了,健步如飞,身体应当是没问题的。 “还好她没事。”凌霁欣慰,“唉,虽然改变不了你,改变其他人好啦。” 堇泱干笑两声,没忍心戳破凌霁的美梦。 方才那个人,只是壳子未变,魂魄早已不是卫霖婷了。 第43章 悲伤 与凌霁道别,堇泱往“卫霖婷”消失的方向冲去,恰好在三楼转角拦到,长尾一伸一卷,便把僵硬如长木杆的伪高中生劫走。“卫霖婷”不慌,咬紧牙关不出声,被堇泱带到楼顶才发觉勒得生疼,周围没有护栏,吓得嗷嗷直叫,“老大你轻点,我是巧芳啊!” “废话!”堇泱把她甩到地上,怒斥,“嫌自己投胎不够困难,还杀个人玩!?” 卫霖婷的皮肤嫩,身子摔到地上擦出两道伤,把巧芳心疼得呼了半天,“我没杀啊!天台没动手,医院我哪儿敢啊!” 堇泱皱眉:这话挺有道理。 上次,堇泱亲眼看见卫霖婷在老师的簇拥中下楼,直到上了救护车,惊恐的魂魄仍然没变,巧芳舞着长头发在楼顶飘荡,弹住长舌头跟宿管养的龟大爷唠嗑,后来卫霖婷去医院,巧芳不见了,想要杀人只能在那常有生老病死、鬼差频繁进出的地方,那么多双鬼眼瞧着,要动手的话…… “你的鬼差哥哥帮忙的?”堇泱摸下巴,“这么豁得出去。” 巧芳习惯性张嘴,想摇摆舌头,片刻后发现自己上了个舌头不够长的身子,失望挠挠毛躁的短发,“真不是,那天鬼差大哥还训我了,说卫霖婷寿数已尽,我救了是跟地府对着干。” “然后卫霖婷死了?” “嗯,猝死。”巧芳心虚地看向堇泱,“鬼差勾了魂,说这身子不归他们管。我看她爸妈哭得要断气了,想这么好的身体丢掉浪费,就进去试试。” 堇泱心底一咯噔:即使她们出手,卫霖婷的命还是由随生死簿定夺,改变不了?想到先前凌霁高兴的笑脸,再忆起满纸的改命计划,她不由叹气,担忧凌霁或许无法让她的父母度过劫难。 两世的打击下,凌霁会怎么样? 堇泱在犯愁,巧芳看不透,以为老大在惋惜卫霖婷的死,弱弱问,“老大,看不出你那么关心卫霖婷啊……” “呸,她死了跟我没关系。”堇泱嫌恶地反驳,瞥一眼转忧为安的巧芳,“再做人,有什么感觉?” “有房有车有爸妈,不错啊。”巧芳兴奋两秒,又有些遗憾,“唉,但是头发那么短,舌头不够长。” 捏着巧芳下巴强迫张口,堇泱瞅了瞅,不由好笑,“哎哟,难怪高学姐那么不满意哦。” “喂,高中生不要开黄腔,”巧芳琢磨出不对,推开,“你这只禽兽,离我捡的的尸体远一点。” 好独树一帜的警告。 堇泱斜睨如今五大老粗的巧芳,满是不屑,“怕什么,这种姿色我看不上,肯上这样的身,你可真不讲究。” 话音刚落,考场预备铃大响,为了模拟高考播放起威严死板的广播,“请考生进入考场……” 巧芳吓得脸色苍白,“老大,你得帮我,我不会考试啊。” “那你干嘛挑今天来?”堇泱不耐翻白眼。 “听说这考试跟什么分班有关。”巧芳对手指,用卫霖婷瘦削干瘪的身子卖萌,“她爸妈特别着急,都哭了,我心软就来了……” 表面嫌弃,堇泱内心仍是可怜巧芳做了几十年孤魂野鬼,看了眼卫霖婷的准考证,恰好是凌霁的邻座。 “你先抄一下凌霁的。”堇泱嘱咐,“等会我写完,上身帮你善后。” 巧芳连连答应,“好咧。” 搞定了文盲吊死鬼,堇泱赶紧去疏通凌霁那边,一到考场,看小兔子托着下巴发愣,白皙的双腿乱动,把轻薄的裙摆弄得愈发往上。起了坏心思,堇泱化成阵风,钻到凌霁桌底变回人形,施展障眼法糊弄监考老师,两手放肆按上凌霁的大腿。 “呀!”凌霁轻轻尖叫。 这声突兀的叫喊引来注视,凌霁怕羞地垂头,看清堇泱得意的脸,用几不可闻的气音低斥,“干嘛啦……” “现在的卫霖婷是巧芳。”堇泱说着正事,手却不规矩地摸来摸去,“你给她抄一点。” 来不及想到底怎么回事儿,凌霁只知道狐狸在占便宜,不安地动腿想踢开。堇泱躲来躲去,反而钻到她裙底去了,惩罚地把安全裤扯到膝盖,抵了薄薄一层撩拨着,啃着腿间细嫩的皮肤。 凌霁咬唇忍住低吟,按着裙子又气又羞——别人看不见堇泱但看得到她,她不能失态。无助地扫视教室,凌霁看到监考老师在写考试信息,同学们要么趴桌要么望窗外,没人发现角落的自己颤着身子讨饶,眸子一片迷蒙,上身整齐下头凌乱。 堇泱本是玩笑,可看凌霁紧张时敏感得不得了,皮肤泛出旖旎的粉色,隐忍的浅唤在极尽的距离传来,颤入骨头里。她把持不住了,估摸着考试开始十五分钟内回去就好,拨开最后的防线,扣住凌霁膝盖恣意妄为。 凌霁认命闭眼,倒是顺从了,想着速战速决再不理这只色狐狸。 “老师!我有问题!” 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吼道。 发话的是旁边的“卫霖婷”,这个学生特殊,老师不敢冷落,赶紧过来柔声关切。眼见着老师要来,凌霁吓了一跳,堇泱更吓了一跳,推回垂在小腿上的底裤,把老婆的裙子盖好别让人看了去。 “这个准考证怎么填?学号怎么填?”伪卫霖婷啰嗦地骚扰老师。 堇泱明白没戏,吻了吻凌霁的膝盖,回去考试。 “谢谢。”凌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对卫霖婷,哦不,卫霖婷的身体说这句话。 巧芳谄媚,“不客气,这两天多多照顾啊。” 凌霁很是感动,全程试卷大敞,就差凑到巧芳眼前去。重点班的孩子向来乖巧,监考老师各自发愣,偶有巡逻的老师看到了“卫霖婷”在作弊,想了想情况特殊,默默放过。 语文是个你再这么强也要费时写字的学科,堇泱拼老命把作文赶完,到了她们考场一看,巧芳作文都写了,旁边的草稿纸是凌霁写的详细大纲,稍加润色就是高分作文。 “怎么回事?”堇泱戳戳凌霁。 凌霁侧头,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她。 堇泱再问巧芳,那只吊死鬼受了别人的恩惠,低头装死。 小弟没了,老婆也没了,堇泱滚回自己的考场,被老师告知:“交卷了不要在附近晃悠。” 只好跑到校外吃鸡,堇泱啃着油炸脆皮,思考狐生。谁知大厨失手,酱料不均匀火候太过,她吃了几口,实在无法忍受,把鸡腿一甩玩起手机,收到凌霁无情的信息:“检讨半个月,否则,哼。” 附图,s市的机票。 懂得小兔子真生气了,堇泱郁闷地捡起鸡腿继续啃,未曾想,她今天的磨难根本没有结束。 “你一个人?”蓝恬抄手出现在眼前,横眉冷眼。 都知道我不是小三了,还那么凶? 连环打击下,堇泱心情悲切,欲哭无泪,“怎么了学姐?” 缓缓脸色,蓝恬坐在旁边,肃然道,“凌霁和卫霖婷一起吃饭呢,你不管管?” “没事。”堇泱下意识答。 蓝恬一下子变了脸色,面色痛苦抿着唇,似是难以启齿,大概是想到了高蕊的遭遇。不能直说,她几次欲言又止,只挤出干巴巴一句,“让她离卫霖婷……远点吧。” 原来是好心。 堇泱点头,多嘴问了句,“你和高学姐……” 这段日子,高蕊仍在宿舍里住,一天苦着脸不说话,经常躺在床上发呆。很多次,高蕊不去晚自习,独自在断电漆黑的宿舍发愣,堇泱归来开灯只是平静地动动眼睫,不悲不喜,像是行尸走肉。 向来心软的蓝恬,对此视而不见,偶然回宿舍也不和高蕊说话,分了三天,当着高蕊的面把宿舍里的资料和衣物搬空。 堇泱以为,在那样的巨变下,她们会和好,谁知成了陌路人,两两相忘似的。 “分了。”蓝恬黯然,“我有心结,她也有,不可能了。” 别人的事情,堇泱不多问,正想提别的事儿圆过去,便被蓝恬握住手,“你和凌霁一定要好好的,离卫霖婷远点。” 蓝恬掌心的温度灼人,眼神坚定急切。 堇泱马上点头,安抚学姐情绪,“嗯,我打电话叫她过来。” 原以为这个敷衍的做法能让学姐离开,谁知蓝恬直直盯人,好像凌霁不离开卫霖婷就不会走。没了办法,堇泱拨了出去,在漫长的彩铃声中等待挂掉的提示。 “喂,你好。”电话接通,传来的却是和凌霁完全不同的声音。 堇泱愣住,一时没答话,又听那个声音礼貌道,“我是凌霁的妈妈,现在她不在,一会儿让她给你回电。” 凌霁的妈妈来了? 堇泱还想说话,通话结束,断掉前半秒听到凌霁带了哭腔的一声“妈”,彻底陷入悲伤中。 凌霁的妈妈来了! 第44章 暂别 出了考场,巧芳要请凌霁吃饭答谢,凌霁不忙回答,把憋了两小时的疑惑问出口,“你怎么上了卫霖婷的身?” “呃……”巧芳犹豫起来——老大那种冷血狐妖,听到卫霖婷的去世都会皱一皱眉,凌霁那样多愁善感,听了会不会太伤心? “我过瘾而已。”巧芳撒谎,又说,“走吧,吃饭去。” 凌霁没来得及细想,巧芳急匆匆拉了她,胳膊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疤。凌霁把这些伤与那天看见的高蕊联想起来,一阵犯恶心,无法像堇泱看到本质是巧芳,心底觉得别扭,婉拒,“我不饿……” 话音未落,她被巧芳扯开嗓子给吓到。 “你嫌弃我!我几十年没吃饭了,第一餐就想着跟你一起,你居然……居然……”巧芳顶了卫霖婷高大瘦削的身,啼哭起来掐尖了声儿,低头垂眸,扭捏拭泪,一下子回到吊死鬼故作怆然的模样。 从这股子矫情劲,凌霁总算找到了点亲切感,无奈,“走吧。” 卫霖婷是内宿生,而且是规矩的那一种,很难出校门。本来,她们想在食堂凑合算了,可从考场到食堂的短短几百米,卫霖婷的身子招来了无数的目光,凌霁不怕,巧芳受不住,说,“咱们出校!” 凌霁点头,“我去门口等你。” 独自到了围墙边,巧芳犯难:她是个半吊子鬼,一身烂本事上人身就施展不出了。 “怎么这么久啊。”凌霁寻过来,看到巧芳原地踱步,“还是不吃了吧……” “不!”巧芳一急,猴子似的翻过墙,可惜生前1米6的她用不惯卫霖婷1米7的身,落地悲剧地崴脚,哭丧,“原来当人那么难!” 凌霁扑哧一笑,放下芥蒂上前扶她。 卫霖婷跳楼闹得太大,两人避人耳目,搀扶着去了文墨苑小区里的一家面店。巧芳太久不用饭,在医院在家都有卫妈妈喂,忘了筷子怎么用,以右手别扭抓住两根木棍,一搅一坨面条,吃得满口流油不自知。 打扮正常的学生表现得像低能,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凌霁主动给巧芳擦嘴,“慢点吃,你记得怎么写字,不记得怎么用筷子?” “哎,做鬼经常写点血书啊,诅咒啊,打麻将要写欠条啊……怎么会忘呢!” “……” 巧芳看自己凌霁说得无言,尴尬地去戳肉丸子,直接弹飞了一颗。 这孩童一样的行为,让凌霁彻底把卫霖婷和巧芳分开来,她心软,帮忙把肉丸子夹到碗中,想了想怕巧芳又戳不着,干脆趁着别人没看喂到嘴里。 “原来肉是这个味道。”巧芳惊奇,“比医院的好吃多了!” 吃过医院的饭……卫霖婷在医院的时候,巧芳已经上身了? 凌霁蹙眉,坐到旁边低声问,“你上卫霖婷的身多久了?不会影响到她吧?” “不……不会。”巧芳没想到凌霁观察力惊人,结巴起来。 凌霁想继续问,旁边的女人突然起身拽住她胳膊,她与巧芳的距离被用力拉开,耳边响起一声破音的大骂,“不听话!” 转头看清女人的脸,凌霁懵了,像只小鸡崽一样被擒,半句话说不出来,巧芳以为那是坏人,仗着卫霖婷个子高大狠命去推女人,“你干嘛!” “别!”凌霁大叫,“这是我妈。” 巧芳动作急急收回,重心不稳栽倒边上去,傻傻地看着凌霁妈妈愤怒的目光,弱弱重复一句,“妈?” “我不是你妈!”凌霁妈妈气得瞪眼,把凌霁拉走。 凌霁垂头,乖乖不挣扎跟着妈妈回家。 刚进门,凌霁妈妈二话不说甩了凌霁一耳光。凌霁猝不及防被打到地上,捂着肿痛的脸颊低泣,听着妈妈在耳边骂,“我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那么多人看着,你和那个女生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恶心!” 凌霁吸着鼻子,抬眼看一反常态的妈妈,慌忙解释,“不是的……” “不是!?”妈妈按着她的肩膀摇起来,“我在校门口就看到了,你还狡辩!” 右手带了坚硬的戒指,妈妈没注意力气的轻重,把凌霁细嫩的皮肤硌的生疼。看她哭得更甚,妈妈本是心软,眼尖瞥到女儿左肩一个小巧嫣红的印子,锁骨上隐隐有咬出的牙痕,稍降的怒火如同添了油一样烧的旺盛,狠命推开,“不要脸!” 凌霁趴在地上哭得发软,余光发现妈妈在翻自己的提包,激动去抢,“别!” 母女争夺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凌霁的妈妈占上风,把来电打发了,看凌霁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颓废模样,命令,“去洗脸!” 依言照办,凌霁去洗手间关上门,对着镜子无声哭泣。 她知道,自打喜欢同性的秘密被发现,妈妈的控制欲越发膨胀,母女间的信任有了裂缝。还好,隔着千里,她的表现算是乖巧,妈妈似乎渐渐放松管制,除了开学给杨老师的那通电话,一直没有管她。 她以为,妈妈放心了,却在今天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洗把脸,凌霁深吸口气走出去,一眼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妈妈恢复端庄的模样,时不时昂头抑住要留下的泪水,把方才的歇斯底里藏得妥当,哑声说,“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 凌霁没说话,只是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也不该再翻你东西。”妈妈把她的提包放在茶几上一推,“明明答应过你的。” 默默抱在怀里,凌霁低头不敢看妈妈的神色,直到隐忍的哭泣声传来,愕然,“妈……你别哭……” “是我不会教你。”凌霁妈妈不住自责,“我做错了……” “没有!”凌霁过去抱住母亲,忍不住一起流泪。 母女俩的哭声在室内回荡,堇泱飘在外头,从窗帘缝看到此情此景,皱了皱眉又回去了。 …… 下午的时候,堇泱提前一小时交卷,经过凌霁的考场,发现巧芳的位置被换到另外一边,与凌霁隔得老远,正探头探脑地抄别人,凌霁写的很慢,每一下都重重的,像是承载了所有心事,目光自始自终定在考卷上,任她吹风叩桌没有反应。 没了办法,堇泱打算楼下等凌霁,刚走到二楼,看到凌霁的妈妈在楼梯口踱步,吓得躲一边去。 考试结束的广播响起,凌霁准时下来,无声地跟妈妈往校外走,头仍然是低着的。 不甘就此离去,堇泱跟上,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凌霁吃完饭,凌霁在房里复习,到晚自习的点了,凌霁该出门了吧? 然而并没有。 堇泱亲眼看到,凌霁的妈妈端来牛奶和点心,轻柔说了句“有什么事喊妈妈”,一转身,慈母的模样彻底消失,干脆利落地在房门扣上道锁,把凌霁关得严实。 看来晚自习凌霁去不了,堇泱从门缝中溜进去,出现在桌边,摸了摸小兔子脑袋。 凌霁愣住,眸里蓄了泪,咬唇轻轻放下笔,轻轻推开凳子,扑进堇泱的怀里,“呜……” 这声柔软的撒娇把堇泱的心都化了,心疼地抚着凌霁的背,刚要说话,凌霁挣开了她的怀抱,做口型无声道,“我妈妈会听见。” “噢。”堇泱点头,发现凌霁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下把她圈过来放在大腿上,凑耳边小声说,“现在不让你上晚自习了?” 凌霁点点头,也学她耳语,馨香的气息把堇泱的耳朵扑得发痒,“我妈看到卫霖婷和我吃饭,打听到卫霖婷自杀的事,认为跟我有关系。” “啊?”堇泱懵了,搂得更紧,“不会让你转学吧。” “不会。”凌霁靠在堇泱肩上,胳膊环住堇泱的脖子,蹭了蹭找舒服的姿势。 堇泱由着她,不巧瞧见凌霁胳膊和肩膀上的淤青,忍怒问,“你妈打你了?” “没有。”凌霁缩着身子,越蹭越近,恨不得把自己融在堇泱怀里。 房里只开了盏灯,昏暗迷蒙,她们缠抱在一块儿,耳鬓厮磨,只听到风过玻璃窗摇晃的轻微声响,凌霁总觉得时光就这么慢了下来,只剩彼此,她满足地闭眼,享受这般亲昵美好的静谧。 可惜,某只坐不住的狐狸没呆上几秒,忽道,“好无聊啊。” “嘘……”凌霁叹气,打算给一点甜头,吻上堇泱的唇。 堇泱满足地哼哼,反客为主,按住后脑勺恣意汲取,看凌霁低吟起来又放缓节奏慢慢逗着,若即若离,勾得凌霁主动前倾,身前诱人的柔软抵着她的,吮吻得愈发热情。 “喂。”堇泱稍稍侧头,避开主动的小兔子,吮着耳垂呢喃,“要忍哦。” “嗯~”凌霁水眸半睁,吻得嫣红的唇润润的,害羞地伸舌舔去嘴角的银丝,十分撩人。 堇泱屏息,抵上凌霁的鼻尖,“故意的?” “如果我妈不走,我们不能……”凌霁的气音又细又弱,随时要哭出来似的,“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堇泱还没回答,叩门声响起,“凌霁,你在干嘛?” “咳……”凌霁喝了口牛奶润喉,恢复平常的声色,“在看书!” “嗯,妈妈切西瓜,等会儿拿给你。” 这都要查岗!? 气氛彻底僵了,凌霁主动起身,看堇泱不舍地勾着自己的小指头摇晃,无奈,“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我妈查得严,明天考试结束后放两天假,她肯定一直看着我,不准我自己呆在房间了。” 堇泱突然很后悔上午没继续,一看凌霁不安的神色,再想先前的问题,安慰地抱了抱凌霁。或许是妈妈要来,凌霁体会出离别的意思,拼尽全力回抱,颤声哀求,“不要离开我……” “不会!”堇泱嘟囔,“我才没那么饥渴呢。” 凌霁掐了掐堇泱的腰,“不信。” “那我呆在你旁边,好了吧?”堇泱夸下海口,“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凌霁警告,“不准像今早一样,别人看得见我,看不见你……讨厌死了。” 堇泱挠头,“我再想想。” 这一想就是一天,段考结束,凌霁果然被妈妈时刻盯紧,妈妈以“刚考完试放松”为由,几乎拉凌霁全程陪伴,不许用手机不许用电脑。 双休日废了,凌霁心里苦,盯着电视发呆。 叮咚。 妈妈和凌霁去开门,对上来人,妈妈奇怪,凌霁惊呆。 “你好,我住对门的。”雪凰怀揣一只软白毛动物,板着脸,“上回凌霁答应帮忙,我送狗过来。” 妈妈想拒绝,被雪凰绽光的眼迷惑,不自觉地点头。 “好。”凌霁抱过“狗”,傻眼。 这贼溜溜的眼,这往胸上蹭的色劲,这长得跟狐狸似的“狗”……分明是堇泱! 第45章 主人 雪凰丢下堇泱就走了。 等凌霁拍掉色狐狸的爪子把门关上,妈妈才回过神来,看着伪宠物犬皱眉,埋怨,“你先前怎么答应了,真麻烦。” “对不起。”凌霁习惯了服软,柔声道歉。 女儿表现的乖,刚才自己又在“邻居”前答应,妈妈心底不痛快,倒没有继续为难,只是交代道,“别让它弄脏家里。” “嗯。”凌霁把堇泱抱好去了房间。 这一回,妈妈没问她回房做什么了。 偷看了眼确认妈妈没注意,凌霁抿唇,小声骂起怀里的小东西,“想了一天就这个破法子?” 堇泱没说话,乖乖趴在凌霁腿上,尾巴一摇一摆。 被萌到的凌霁心软了,不住揉着狐狸绒软白亮的毛。她没见过堇泱狐身的模样,如今不知是堇泱施法还是没展出九尾的缘故,显得特别小,扑腾起来的小短腿蹭着皮肤,脑袋又时不时抬起顶着凌霁细嫩的掌心,柔柔痒痒的。 “干嘛乱动啊。”凌霁被逗得轻笑,差点以为这真是一只以卖萌为生的宠物。 仅仅是差点。 堇泱扑腾半天,终于把凌霁的裙子蹭到了腿根,满意扒着光滑的肌肤,意犹未尽舔了舔,眯眼乱蹭的色表情简直是堇泱人形的翻版。 “……” 可爱的形象碎得连渣都不剩,凌霁把时刻占便宜的狐狸抱起来,瞪眼警告:“再这样把你丢出去。” “呜~”堇泱摇耳朵,发出讨饶的低鸣。 凌霁放她到地上,把衣服整好,揪着狐狸尾巴,“你变成这样有什么用呢?” 刺溜一下,堇泱收回尾巴蹦到凌霁的怀里,惬意埋胸,“当你的宠物啊。”回答的声音仍然是堇泱的,却不由狐狸口里传出,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隐约飘渺。 这话要是人形的堇泱说,肯定是色气满满,换了一只白毛小狐狸眨着无辜的眼睛,趴在腿上摇尾巴要抱抱…… “好可爱!” 凌霁抗拒不了,抱起小狐狸顺毛,而堇泱难得犯懒一回,又喜欢凌霁轻柔的动作,由着她胡来,只是在尾巴和耳朵要被碰着的时候,她敏捷躲开了,发出威胁的低吼,似是神圣不可侵犯。 三番五次被拒绝,凌霁奇怪,细想一下明白了:上次一捏耳朵,堇泱没了气力,顺从地躺在自己下面,裸丨体扭身,狐狸眼漂亮的赭红映出火一样的艳色,变成喘息求停的媚态。 “还是萌萌哒比较好。”凌霁说道,似是放弃了揪耳朵。 这下,堇泱安心地任她又搂又抱,感觉凌霁柔软的身子要被自己蹭了个遍,十分享受,感慨原来狐身有人形享受不到的福利: 吃饭时,她可以在桌底下蹭,喂点心舔指尖也不被骂,还能看凌霁甜甜的笑颜。看电视时,被凌霁紧紧搂着,她能枕在胸前的柔软上,想摸就摸,想蹭就蹭,任性;晚上凌霁洗澡,她推门进去,凌霁毫无察觉被看光,穿了衣服会给一个馨香温暖的抱抱。 “不想变回来啦?”凌霁躺在床上,支脑袋点点狐狸鼻尖。 缩在一边的堇泱占了视角的优势,轻易看到睡裙下的春丨色,抖抖身子凑过去瞎蹭,钻到衣内,舌尖在茱萸的尖儿上打转,一下一下让它嫣红绽放。 “痒啊~”凌霁嗔怪,不舒服地躺平,喘息着去抓胸前机灵放肆的小狐狸,“听话。” 尝了甜头的堇泱听不进去,也没发现轻吟的凌霁眼里的笑意,直到耳朵被一揪。 “呜!” 步下陷阱那么多,凌霁终于等到放松警惕的一刻,捏住狐狸耳朵,使坏地忽轻忽重。伴随那个电击般的劲儿,堇泱抽搐,周身使不上力,软绵绵瘫在床上,慢慢变回人形,炽热的手指扣上凌霁的肩膀,哑声说,“别。” “怎么变回人形了?”凌霁将堇泱的长发拢了拢,露出泛粉的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吻着,“不是狐狸吗。” 又痒又麻,堇泱屏息,好半天才说,“我变的是狗,原身……哪是那样……嗯!” 凌霁蓦地咬住堇泱的耳垂,把微凉的手探到衣内,慢悠悠打转,轻悄的笑从极近的地方传到堇泱的心口,酥入骨头里,“舒服吗?” “靠!”堇泱恨恨推了推,可受不住耳朵上的攻势,这一推反而像是拂了过去,欲拒还迎。 没有逼问下去,凌霁自顾自吻着她敏感的耳朵,另一手不紧不慢往下游移。 堇泱抗拒地踢蹬,眸里现了不满,“喂,别忘了你在家。” “你不回答我。”凌霁嘟嘴,腿紧紧地缠上堇泱,翻身将她压进绒软的被褥里,“说好当我的宠物呢?” 堇泱咬牙,怒斥,“我现在变回来了,不是宠物!” “是吗?”凌霁抵着的指尖使坏一拨,深入其中,咬上耳朵的力道加重。 全身发抖,堇泱在欢愉与痛苦之间徘徊,发懵的脑袋哪儿记得平时的趾高气昂,颤声说,“是,主人……” “乖。”凌霁吻上堇泱的眉心,揪着耳朵这个弱点,让这个主人名副其实。 …… 周一,同学们还没拿到自己的成绩条,勤劳的学生会已经把段考年级前100名写在了教学楼下的黑板,多数人瞥一眼就走,只有堇泱在那里久久驻足,凝视着最上头的两个名字: 1、凌霁 2、张堇泱 成绩榜,她也被压了。 风拂过耳朵,堇泱被吹得发痒,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晚上凌霁完美的反攻,闭目似乎仍能听见自己颤抖叫主人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她首次迈着人类缓慢的步伐走回了教室,在走廊拦截了发卷的语文课代表面前礼貌问,“能先给我看看吗?” 堇泱的脸色太憔悴,课代表对她被夺去第一有所耳闻,心生同情,递给了她。 找出自己和凌霁的两张卷子,堇泱放走课代表,一一对照,诗词赏析少三分,作文少两分……她看得认真,思考着老师的判分标准是否准确,自己有没有在语文这种主观题多的学科扳回一城。 突然,一双手冷不丁抽走了卷子,堇泱耳边响起清甜的声音道,“谢谢。” “……不客气。”堇泱没被凌霁的笑颜感化半分,翻个白眼,把自己的卷子揉进拳中,打算回座位去。 凌霁不依不饶追上来,“你脸色不大好啊,吃鸡汤补补吧。” 补!补!吧! 堇泱瞧见凌霁眸中得意的光彩,气得说不出话:以前在下面扭着说不要的是谁!以前动不动被弄得哭出声的是谁!谁比较需要补啊! 被狐狸的怨念吓着,凌霁眨巴眼,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揪了她的衣角柔声撒娇,“不要生气嘛……” 一见凌霁变回软萌的样子,堇泱叹气,心里的怒气散了些,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凌霁把头发勾到耳后,手指在小巧的耳垂上揉捏,嘴角扬起狡黠的笑,“主人错了~” 堇泱恨不得现在把凌霁拉到无人处,把那天晚上的招数加倍还回去,让她在自己身丨下尝尝哭着说“主人错了”的滋味。可是,今晚是家长会,凌霁妈妈在昨天又关了凌霁一天,现在都没有把手机还回来,对凌霁的信任显然没有恢复,这时再出岔子的话…… 堇泱想了想,怕给凌霁添麻烦,只能咬牙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不管凌霁在后头笑得多大声,她仍没有回头,努力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回到座位上,巧芳正愁眉苦脸地看成绩条,“老大,我这次74名,会不会被踢出一班啊?” “不会,算段考和期末考平均分。” 巧芳这才放心,郁闷地碎碎念,“都怪凌霁妈妈,跑到杨老师面前乱说话。” “对哦,你被换位置了。”堇泱摸摸下巴,“难道她告诉杨老师,你们是一对?” “是啊。”巧芳烦恼到撞桌子泄恨,“今晚家长会怎么办……” 堇泱哭笑不得,“这么有代入感,真把自己当卫霖婷啦?” “对啊,我不是卫霖婷。”巧芳回过神来。 堇泱拍拍她,引导:“所以……” “所以我可以做手脚。”巧芳奸诈一笑,“今晚我想办法让卫霖婷的爸妈出不了门,然后你来家长会!” 家长会这种东西,堇泱向来无视,拒绝,“不。” “老大。”巧芳说哭就哭,“你就帮帮我吧……” 在吊死鬼的纠缠下,堇泱勉强点头,不是善良,而是想到家长会时凌霁一个人在家,她很可能把持不住。即使很想报复,她最希望的还是尽快送走凌霁的妈妈,让凌霁再高兴起来,这种铤而走险……能免则免吧。 晚上,堇泱化成卫母的样子,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听杨老师的屁话。打着哈欠挨到了结束,堇泱以为磨难结束,准备去校外买只烤鸡吃,却在教室门外被人拦住。 “你好。”凌霁的妈妈微笑,“你是卫霖婷的妈妈吧?我想和你谈一谈,方便吗?” 堇泱眯了眯眼,“方便。” 第46章 抢夺 堇泱活了那么久,对上凌霁的妈妈并没有小年轻的畏惧,恰好与卫霖婷妈妈身份契合。她跟在凌霁妈妈后头,不疾不徐,不远不近,好几次都捕捉到凌霁妈妈想要回头、又迅速恢复优雅走姿的动作,再看对方紧紧攥着包带的手,琢磨出凌霁妈妈盛气凌人下的不安。 像是要长谈,凌霁妈妈挑了一家咖啡厅,微笑说,“请坐。” 堇泱也不客气,无言与凌霁妈妈对坐,打量起这位凌霁惧怕的长辈——保养得当,穿着风格优雅,精心修饰了发型与妆容,戴了华贵而不浮夸的佩饰显示出优渥的家庭条件,礼数周到,言行举止似是斟酌几番的产物,活脱脱跟戏里走出的阔太太一样。 要不是顶着卫霖婷妈妈的脸,堇泱肯定脑洞大开:难道是狗血剧里头准备拿钱砸人的节奏? “请问你想说点什么?”堇泱坐不住,开门见山。 卫霖婷的妈妈是位职业女性,身任某公司的管理层,打扮是得体的休闲正装,与一众姹紫嫣红的中年大妈裙格格不入,所以,凌霁妈妈听到这句直接的话,没有多大惊讶,顺了话头道,“凌霁经常提起霖婷,看来关系不错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 堇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也说起瞎话来,“是啊,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她刻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重腔调,让凌霁妈妈端庄的面具裂开一丝缝。恰好服务员把茶送了上来,凌霁妈妈端起呷了口,低头掩饰情绪,气息紊乱。堇泱一看,以为身体不好的凌霁妈妈被自己气得要病发了,赶紧说些好听的。 “最近我们想跟孩子多交流,霖婷回家住,学习任务那么重又在两个地方来回,都没空跟好朋友说话了。” 凌霁妈妈抬眼,“这样啊……” “是啊,”堇泱一狠心,代表卫家跟凌霁撇清关系,“排球队比赛准备开始,小孩子三分钟热度,过两天霖婷又得满嘴说队长队友了。” 言下之意:卫霖婷和凌霁关系不管现在怎么样,将来一定不怎么样,请组织放心! 凌霁妈妈表情放松了点,与堇泱说点明贬暗捧的寒暄,讲着凌霁儿时做的小坏事,其实在夸自己女儿打小机灵。因为跟凌霁有关,堇泱不嫌烦,全神贯注地听,不由自主地笑,直到巧芳打电话跟她要成绩单才匆匆离开。 送了东西,堇泱想起听到的凌霁儿时趣闻,心里痒,悄悄翻窗入闺房,轻手轻脚接近写卷子的凌霁,冷不丁从后抱住,“长大了,不偷吃零食啦?” 凌霁吓了一跳,轻打了几下,又乖乖被牵着窝进怀里,嗔怨,“谁偷吃零食啦。” “你小时候不是藏吃的,趁妈妈不在自己偷吃吗?”堇泱手探进睡裙里,“我看看藏哪儿了。” 凌霁被逗得咯咯笑,扭捏身子,昂起头时纤细白嫩的脖颈泛起一层粉,“别呀~” 听了这声欲拒还迎的轻吟,堇泱按住乱动的凌霁,从脊沟往下慢悠悠画圈,“勾引谁呢?明知道你妈要回来了。” “哪有。”凌霁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偷吃零食?” 扣住下巴吻住,堇泱吮着甜美的唇瓣,含糊不清道,“尝到的。” 凌霁没继续问,热情回吻,由着堇泱把睡裙揉成一团,卡在腰间,裸丨露的皮肤因夜里微凉的空气起了层疙瘩,又被堇泱温热的手抚平,变成情动的旖旎色彩。 被关在房里许久,凌霁心里烦透了妈妈的管制,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任自己享受,惧怕家人返回的心扑腾跳得飞快,让气血沸腾起来,犹为兴奋,只是在爱抚移到身前时,她回过神来,按住堇泱乱动的脑袋,十指没入青丝,用最后的理智轻喘说,“不能留痕迹。” 堇泱听话变吮为舔,缓缓将凌霁的犹豫融化。 这样慢条斯理的厮磨,凌霁平日是喜欢的,今天害怕妈妈回来,争分夺秒地主动缠上去。她引了堇泱的手捏住内裤边,现出羞怯一笑,把堇泱的魂儿勾没了,哪会不随着她。 小小一块粉色蕾丝布帛顺了白嫩的小腿滑落,卡在纤细的脚踝上,随主人的动作一颤一颤。 末了,堇泱摸着腿间的滑腻,亲上凌霁的唇角,等小兔子缓过神来。凌霁这次没有瘫软无力,而是按了她的肩膀撑起,扭着腰肢站直,发丝凌乱却居高临下,眼神迷蒙却勾起媚笑,命令,“吻我。” 清纯的脸双颊绯红,低哑的声染了欲念。 堇泱急切勾住凌霁的腰,用力楼过来按回怀里恣意品尝,耳畔轻轻回响小兔子有些得意的低笑,一想上次和这次都是凌霁主导,有些不服气,抱了凌霁起身。 迎来那么猝不及防的一抱,凌霁惊着了,腿柔柔缠住堇泱,正要发话又被深吻封缄,天旋地转之后再睁眼,看到的是衣柜的镜子。镜子敞亮高大,清楚倒映着自己,凌霁脸一下烧红了,羞赧要退开,“你……” 堇泱倚在柜上,一手扣住凌霁的腰不让走,另一手愈加恣意妄为。 挣扎时,凌霁挂在腰间的睡裙落地,不着寸缕地在撩拨里发颤,羞得闭目又听堇泱在耳边坏笑,“看看啊。” 死活不睁眼,凌霁咬唇,不管堇泱做什么说什么,仅是闷哼几声,即使身子溃不成军,眼睛也要在连绵的攻势中守住最后一个坚持:不看自己放浪动情的样子。 堇泱看透小兔子的执拗,准备放弃,外头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凌霁的妈妈回来了。 隔着一扇房门和客厅的距离,凌霁仍是慌了,蓦然睁眼恰好瞧见镜子里的自己,又羞又怕,泪盈于睫。 堇泱心疼,附耳道,“别怕,我能模仿你的声音。”说罢,她抚了抚凌霁僵直的背,把睡裙招回手里给凌霁套上去,在眉心印下安慰一吻。 轻纱睡裙被她们折腾得满是褶皱,凌霁从镜子中瞥见,无措地拉扯。 “乖,不怕。”堇泱把凌霁带到床边盖好被子,帮忙捡起被踢飞的内衣,收拾房间里的凌乱,以防凌霁妈妈突然闯进来。 凌霁抓住被角发抖,惧怕地看着房门的方向,眼泪染湿了枕头。 妈妈有这么凶? 为免凌霁的哭相露馅,堇泱关灯,坐在床边握住凌霁的手无声安慰。 又一下关门声传来,凌霁的妈妈没有过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总算松口气,凌霁推推堇泱,“你快走吧。” 生怕晚一秒凌霁都会哭出声,堇泱亲了一下凌霁手背,夺窗而出。刚出外头,她闻到丝不寻常的味道,复返到凌霁妈妈房间的阳台,吹起窗帘往里看。凌霁妈妈仍然是那副优雅的打扮,正坐在梳妆台前,一手大口灌酒,另一手捏着烟,熟练地吞云吐雾。 身体不好要吃药,还烟酒不忌?是不是凌霁妈妈受刺激太大,把以前的坏习惯带回来了。 堇泱出神的几分钟,凌霁妈妈已经灌完一瓶,摇摇晃晃把空瓶子往角落里塞,打开小冰箱拿出几包中药袋子,掰指头算了算,拎了三包来到阳台,大方利落剪开倒掉。 心里有了数,堇泱等凌霁妈妈进了屋,戳戳在药汁滋补下日益强壮的胡萝卜,“她喝过药吗?” 胡萝卜的叶子左右摇摆,做出一个大写的“不”。 看来,凌霁妈妈对女儿吃药的叮嘱是阳奉阴违。 堇泱挺不是滋味的,一是不爽凌霁妈妈的行为,二是担忧这样的作死影响了身体,让凌霁的努力功亏一篑。堇泱撩开窗帘,等凌霁妈妈去洗漱,进去把那些烟酒全扔到楼下垃圾桶。 第二天,堇泱把这事告诉凌霁,让她好好监督。 凌霁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我妈抽烟喝酒?我……根本不知道……” “别想了。”堇泱摸摸凌霁脑袋,“以后好好监督就行。” 凌霁红着眼眶点头,把眼泪忍了回去。 第三天,凌霁在体育课自由活动后找到了堇泱,一到树林就泣不成声,“我妈早上一声不吭回去了,药也不拿……” 堇泱愣了愣,轻柔拭去凌霁的泪,“不急,让你爸看着她。” “我爸忙啊……”凌霁吸吸鼻子,揪着堇泱的衣领,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啊。” 堇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多了解一下,“你妈以前没有这样过?” “没有……”凌霁呜咽,说话断断续续,“会不会……因为……我……才……” 即使真相是有可能,堇泱不想打击凌霁,撒了个善意的谎,“我看那是老习惯,不会的。” 凌霁默默流泪,害怕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堇泱看她纤弱的肩膀颤抖,做不了什么,陪伴在旁,中午哄着凌霁吃点白粥,不放心地送她回家。 一进门,堇泱被家里的凌乱惊到,凌霁拢了拢头发,把散落在地上的杂物捡起来,往妈妈的房间丢。 堇泱跟着帮忙,一进门闻了闻,感觉不对,打开衣柜,发现翻得凌乱,却独独少了红色的衣服,比如家长会那天凌霁妈妈穿的。 “怎么了?”凌霁不明所以。 冲到阳台,堇泱拿起空空的花盆,一阵没好气,“你妈不是自己走的。” 凌霁有种不详的预感,嘴唇翕动,准备哭出来了。 考虑了小兔子的接受能力,堇泱找了个温和又搞笑的说法。 “胡萝卜造反了!” 第47章 死敌 堇泱自以为委婉的说法,在凌霁眼里一点安慰性都没有。凌霁看着满室疮痍,明白了胡萝卜即使平常总是萌萌哒叫“麻麻”,像个会说话的玩具,本质仍是具有攻击性的妖精。 “怎么办……”凌霁腿一软,瘫坐在床上——妖怪杀人的样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前世记忆在脑中翻腾。那可怕的过往之中,受害人多了她最想保护的妈妈,比自己遭受痛苦千百倍。 堇泱看出凌霁的惧怕,搂住劝说,“别想太多,胡萝卜刚成精,侥幸上你妈妈的身而已,做不了什么的。” 无助又茫然,凌霁只能窝在堇泱怀中,哽咽,“求你……救她……” “我现在就去,你好好呆着。”堇泱吻了吻她的额头,“雪凰会照看你。” 这一句话和前世重合,凌霁不免想到,那个时候大敌当前,堇泱那么交代后一去不复返,雪凰恼她矫情任性、害人害己,任由妖魔鬼怪吞噬她的血肉,分食她的魂魄…… 太过深刻的痛刻在骨子里,凌霁一哆嗦,蓦然坐直抹干眼泪,咬唇问,“为什么雪凰要照看我?” “以防万一啊,”堇泱懵了,不懂凌霁激动的点在哪里,“我担心附近的小喽啰会伤到你。“ 凌霁揪住堇泱的衣服哀求,眨眼便落下泪来,楚楚可怜,“带我一起去。” “不行。”堇泱关键时候从不吃美人计,皱眉训她,“你去上课,安全第一。” 凌霁静静凝视堇泱,希望堇泱有一点动摇,软糯说,“我怕,我要跟着你……” 平日里,凌霁这样患得患失的性子表现在吃醋上,堇泱会觉得可爱,但都这个时候了,凌霁用个“怕”字要跟着冒险,堇泱不会宠着,干脆在她眉心点了点施下咒法,五指抵住凌霁的心口,“你离学校超过一公里试试?” 凌霁愣了。 以前的时候,境况再危险紧张,凌霁都没听过堇泱一句重话,换到现在,堇泱对她不说千依百顺,也算是好说话的,她亲一下抱一下,露个肩膀堇泱退两步,脱了衣服堇泱什么都说好。 然而就在刚才,堇泱尖利的指甲抵着,仅仅隔了层皮肉,只消一挖便能夺走她的性命。 就算懂得堇泱不会真动手,凌霁的身体感到了威胁,本能颤抖起来。 “乖啊。”堇泱挂上笑脸,后悔着急下的冲动,想摸一摸凌霁苍白的脸。 凌霁借了捡东西的动作闪开,声音细弱,“胡萝卜精很危险吗?” 堇泱犹豫几秒,似有难言之隐,在她殷切的目光中点头。 垂眸不看人,凌霁吸鼻子,只说,“早点回来。” 临走时难免不舍,堇泱用温柔的声音说“乖”,要在凌霁唇上落了一个告别的吻。 凌霁偏头避开,望着堇泱由错愕到微愠的眼,越想越气,“你变了……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 脸色变了变,堇泱咬牙,忍下心里的烦躁,明明能走窗子偏要步向大路,带上房门时的声音震耳欲聋。 …… 气归气,堇泱动身前还是找到了雪凰,交代,“一定让她去上课,人的的地方不好动手……” “为什么不带凌霁。”雪凰反问,摆明了不想管。 堇泱急了,说出真心话,“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动手,样子太可怕,会吓到她。” “哦。”对于情人间的腻歪,雪凰连内心都毫无波澜,木然道,“自己去?” “一根胡萝卜而已,怕什么。”堇泱感到轻视,刻意不屑哼哼。 终于有了表情,雪凰撇嘴,语带嘲讽,“你连佛像都打不过。” “那是失误!失误!”堇泱气急败坏了。 没听进去,雪凰掉头走开。 只能想清者自清,堇泱想着凌霁妈妈的安危,赶紧去寻。幸好,凌霁妈妈并没有走多远,正在城郊的一处树林徘徊,很巧,位于堇泱临湖别墅的附近。 “原来是回家了。”堇泱落到胡萝卜精面前,笑得眸子发亮。 胡萝卜精惧怕狐狸妖瞳的血光,顶了凌霁妈妈的身子,行为举止还是小孩子似的,马上抱头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跟她一起走,莫名其妙就换身体了……” “莫名奇妙?”堇泱展开利爪,“我试试,莫名其妙杀了你。” 生死之前,胡萝卜精壮了胆,昂头叫嚣,“我不出去!有本事打伤她呀!” 虽然讨厌凌霁妈妈的行为,堇泱念着岳母的身份,暗想如何下手最轻。 她一个犹豫,胡萝卜精逮着机会,掉头就跑,急切的步子在树林湿漉滑润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十分狼狈。 “啧。”堇泱不慌不忙,由着胡萝卜瞎跑,还有空批评一下,“真丑啊。” 胡萝卜精没听见,自顾自地跑走,而堇泱只目送不动手,转身慢悠悠往湖边走去,思量半天,仍是找不着避免凌霁妈妈受伤的法子,叹口气,对上清泉映着艳阳的刺光。她闭目细听了会儿,猛地探出尾巴击打一棵老树。那棵老树长了小百年,树根深入地下,蔓延纵横,根传根,叶传叶,摇晃间令小周围的林子漾遍了妖气。 不远处扑通一声,吃力奔跑的凌霁妈妈跌倒,剧痛之下自口里吐出一小团透明的灵魄。混沌脑子恢复几许清明,凌霁妈妈头痛欲裂,没来得及想清楚,双手给一根灵活的野草缠住,不由自主向前。 “啊啊啊!”野草拖行的速度极快,凌霁妈妈身体被地面擦伤,手腕缠紧生疼,又看见那么多粗壮的树干和坚硬的石头,好多次都要撞上去似的。她吓得闭眼,在一片黑暗之中惊恐不已。 一次次和障碍擦肩而过,一次次腕间缠绕的东西变幻,最后,凌霁妈妈感到毛茸茸的触感,小心翼翼地睁眼,一看吓得直哆嗦:这是什么怪物的尾巴! 凌霁妈妈失声大叫,想要甩开,那尾巴却越发向上把她整个人都绑起来。 野兽要吃人了吗?凌霁妈妈想着,因为未知的恐惧而昏厥过去。 堇泱把人拖过来,发现凌霁妈妈半死不活,低头探了探还有气,嘟囔:“不要紧吧,可我真的不想碰你啊……”说罢,她抚了抚凌霁妈妈的擦伤,愈合了些口子确认不会太惨,能给凌霁交差。 血肉再生带了痒麻,凌霁妈妈不适地呼起气,眼皮子动了动。 “我靠……”堇泱下意识一巴掌呼过去,把将醒未醒的凌霁妈妈打晕。 回过神来,堇泱看了看凌霁妈妈脑门上被她打出来的红印,不好意思了,仗着对方听不见,毫无诚意地道歉,“我不想和你说话,委屈你了啊。” 等把伤口处理好,堇泱面对晕死的凌霁妈妈犯了难:拖?不行。扛?累得慌。背?好恶心。抱?我靠更恶心。 一般这种不想干活又不得不干的情况,堇泱想的,是找小弟解决。可是,刚才胡萝卜精被她硬生生逼出来,不知是否活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她招招手,施法将飘来荡去的胡萝卜精勾回来。 “救我……”胡萝卜精太过弱小,一进林子便被几个树妖啃食,已是残破不堪。 “居然真活着?” 堇泱好奇,捏着胡萝卜精魄残片打量,发现胡萝卜精浅红色的精魄间,缭绕着几不可见的暗色淡烟。 不妙! 急急甩开,堇泱一爪子把胡萝卜精残片撕成粉碎,警惕环顾四周,一无所获。没有安心,堇泱反而更惧怕起来,因为胡萝卜精有暗藏的力量护着是事实,从始至终,她毫无察觉,直到现在也无法窥见对方的行踪,这证明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上太多。 堇泱想起了让她瞎了两日的佛像,细思极恐:谁在盯着她? 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她没了先前的顾忌,迅速将凌霁妈妈背到山脚,找来出租车送回去。一到家,堇泱意外地发现,凌霁和雪凰在家相对无言,没有去上课,不满:“怎么回事?我不是说好好上课吗?” 凌霁心虚归心虚,一看到妈妈回来了,立刻把堇泱的怒气抛到脑后,上前查看情况,把妈妈扶回房里。 堇泱手在帮忙,嘴巴没闲着,再三问,“为什么不去上课?” 凌霁蹙眉,给妈妈盖好被子,“我担心妈妈啊。” “然后让我担心?”把被子一丢,堇泱用力攥住她的手。 凌霁吃痛,又看堇泱盖尸体的手法,恼怒地甩开,“不上课又不会怎么样,雪凰不是在吗?” “啧。”堇泱怕弄伤她,只好放手,看凌霁轻柔地把盖在妈妈脸上的被子掀下,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勉强放柔声音,“以后不要这样,让你去人多的地方是为了你好……” 凌霁揉着手上勒出来的红痕,嘟嘴不语。 一看小兔子哄不好,堇泱头疼,又记挂盯着自己的力量,打算先让凌霁冷静一下,转而出去找雪凰商量。 凌霁以为堇泱不高兴就跑,坐在床边闷闷不乐。过了会儿,她忍不住走到外头去看,一眼望去没找着,吓得在客厅里乱转。 “这儿。” 低头一瞧,凌霁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狐狸,安心地坐在一旁,想了想今天堇泱的不当言行也是为了她着想,怨气消散许多,轻轻摸了摸堇泱脸颊,“怎么了?” “烦。”堇泱叹了声,抬起胳膊伸过来。 凌霁以为堇泱要起身,牢牢扣住要使力,反而毫无防备被拉倒。 承住扑过来的力道,堇泱扣着凌霁的腰慢慢调整,不让两人撞到,再把脑袋按在肩窝,顺势而下,一点一点将凌霁压向自己,让彼此贴紧,一齐缩在狭窄而柔软的沙发里。 “怎么了。”凌霁不反对忽来的亲昵,与堇泱手脚相缠,说话时柔软的唇瓣贴着脖颈,像是在亲吻。 堇泱痒得发颤,也低头亲着凌霁露出的白嫩肩膀,声音极轻,“我说个事。” “嗯?”凌霁随意答,享受着耳鬓厮磨,没料到下一句是那样的沉重。 “我有个死敌,她现在找来了。” 第48章 贪欢 堇泱刚说完,就感觉怀里的人僵了僵,纤瘦的身子气力全无地往外翻,随时要落地似的。她意识到凌霁开始联想前世,赶紧抱紧,有一下没一下摸背,解释道,“别怕,不是什么大事。” “这不是大事吗!”凌霁乱动。 “别动了!”狭长的沙发根本没有多少空间容她们打闹,堇泱抱着凌霁,好几次心惊胆战要滚下去了。 凌霁挣不开堇泱紧圈的胳膊,嘴巴又有堇泱的胸口牢牢堵住,想说而不能说,索性张嘴咬下。 隔了层衣服,堇泱仍痛得“哎哟”一声,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烧起来了,右手托着肩上的脑袋把会咬人的小兔子稳放于沙发,自己迅速翻身而起,双腿夹住乱扭的凌霁,“干嘛咬我。” “你不让我说话。”凌霁委屈,眼里泛起水光。 说哭就哭啊!咬人还有理了! 堇泱扯开领口亮出浅红的牙印,恨恨说,“那你就能咬我? “对不起……”这么一看,凌霁发觉下口重了,扯了堇泱的衣角撒娇,“你先告诉死敌怎么回事嘛~” 堇泱想到自己欢好时没少咬凌霁,不予计较了,说回正事,“我的死敌原身是块臭石头,天性愚钝,修成妖都花了两千多年,后来她被一个魔族打造成石剑,身上灌注了很多力量。” “那她……很厉害吗?”凌霁蹙眉。 “厉害又怎么样,她是被主人禁锢的奴隶,封在塔底,不敢轻举妄动。”堇泱冷笑,“哪能想到后来主人死了,她不但得到自由,还捡了便宜修为大涨成了魔。” “那她怎么跟你有交集?” 堇泱摊手:“我无意中闯入,急着找出口,把她的剑匣打碎了。” “你……怎么办啊!”凌霁就知道是堇泱火爆性子惹的祸,慌忙坐起,像是就要生死分离一般死死抱住堇泱,“呜……” “我没死呢。”堇泱推开凌霁,点着她的鼻尖叮嘱,“不许哭。” 瞪大眼睛,凌霁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手却不肯放开地环住堇泱,“我怕。” “不怕哦。”堇泱心软,搂过来安慰,“唉,你要乐观一点,或许她不是要我死,不然两百年前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凌霁安心了些,转念一想有了警惕,“那对你有其他企图?” 堇泱翻白眼,“你想得美。” 不懂凌霁只知道狐狸对自身招蜂引蝶毫无察觉,不信堇泱的说辞,咬咬牙逼问,“那她干嘛盯着你。” 堇泱摊手,一脸无谓,“那可能还是想我死吧。” 心里特别急,凌霁看堇泱丝毫没有危机感的样子,怒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只有这个反应?你是骗我还是骗自己啊!” “管她呢。”堇泱打个哈欠,“她要杀我,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还不如顺其自然。” “不行!”凌霁终是没忍住泪,扑到堇泱怀里抽搭,“你不能有事。” 堇泱叹气回抱,抚着凌霁柔顺的头发,又变回了之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凌霁,你妈妈不是胡萝卜害的,是石魔害的。” 一下子停了哭泣,凌霁愣住,慢慢远离堇泱,漾着泪光的眼眸满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对不起。”堇泱牵起凌霁的手,“我会找她了断的,不用担心。” 凌霁咬唇无声流眼泪,偏头去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又抹了把脸,认真凝视堇泱愧疚的神色,“意思是……不是我爸妈死,就是你死吗?” “当然不是!”堇泱捧着凌霁的脸,四目相对,一字一顿许诺,“我会好好回来的。” 深吸一口气,凌霁愁眉苦脸许久,才点头。 被泪染湿的脸颊软软滑滑的,堇泱感到掌心舒服柔腻的触感,心下一动,上前吻住轻轻翕动的嫣红唇瓣。 她们位处四面开阔的客厅,大敞的落地窗洒进光来,把凌霁眉间微微蹙起的浅纹照的清晰。堇泱在解内衣扣的手停住了,想到凌霁最讨厌在没有遮挡的地方亲热,而妈妈在房里睡着,凌霁必然更不情愿,只好移回脖颈抚摸。 一吻毕尽,堇泱意犹未尽地亲着凌霁未干的泪痕,涩苦又带着凌霁身上的芳香,温柔轻哄,“不哭。” 凌霁听话抹泪,拿起被丢到旁边的腰带走向房间,在门口忽而驻足回头,唤道,“堇泱。” “嗯?”堇泱不明所以望过去。 呲啦一声,凌霁拉开身侧的拉链,捏着裙摆往上提,不紧不慢地脱去连衣裙。 随着她的动作,堇泱的目光缓缓上移,从腿间有点濡湿的薄薄一层,到方才解到半截、歪扭得遮挡不住的内衣,最后是微微扬起飞舞的长发。几缕头发沾在脸上,凌霁抬手往后梳,亮出漂亮的美人尖,柔媚一笑。 哪能把持住,堇泱上前扣住纤腰贴紧,一边缠吻一边把凌霁往里推。 有了先前的勾引,堇泱特别热情直奔主题,把凌霁按在地毯上。凌霁有些承不住,抬头从乱动的双腿中看到敞开的房门,隐隐能见妈妈房间的方向,似乎下一秒能走出人来,按着堇泱哀求,“慢点……先……嗯……关门……” 砰。 堇泱抄起东西随手一丢,把门砸上了。 …… “为什么呢?”堇泱第四次问出口,揉了揉怀里的温香软玉,“今天对我那么好?” 刚才,她们在房间的地毯上交缠,天黑以后,凌霁恐怕不知狐狸晚上看得清楚,主动伏着讨好她,起初小舌发颤不知所措,后来摸出点门道,没那么害羞了,扭着身子想方设法让堇泱高兴,让堇泱餍足后,提出共浴的建议。 豪华餐从天而降,堇泱贪吃,懒得问为何,直到浴缸温热的水泡得她犯困,没了力气使坏,这才想起问问小兔子反常是怎么了。 水雾弥漫,凌霁知道堇泱看不清自己的脸色,但觉得对方肯定从两人贴紧的肌肤辨认出自己紧张的热烫,羞得低头,“别问了。” “难道……”堇泱侧头去吮小巧的耳垂,“你觉得我要死了?” 凌霁身子一僵,坚定道,“不会的!” “果然。”堇泱感到小兔子的紧张,开玩笑,“如果时不时有个死敌来,那我不是很幸福吗?” 凌霁不客气地拍堇泱的大腿,打出清脆响亮的“啪”一声,“不许胡说。” “哎。”堇泱伸直腿,让暖热的洗澡水抚去方才的疼,哀怨,“你今天好暴力,刚才也弄得人家好疼哦~” 没有理她,凌霁问想知道的事儿,“你打算怎么了断。” “找她出来谈话。”堇泱打哈欠,“如果她肯听的话。” 凌霁皱眉,回头看堇泱。“不肯听的话怎么办?” “再说。”堇泱抬起胳膊把凌霁圈近,压回自己身上,“你别瞎想了,她八成不会杀我。” 将信将疑,凌霁故意乱动身体,着力蹭堇泱敏感的顶尖。 痒痒中带了点微疼,堇泱长舒口气,声音发哑,冷不丁把凌霁的腿架上浴缸边,将小兔子摆出个放浪的姿势,“水里试试?” “讨厌!”凌霁挣扎。 堇泱只是开个玩笑,考虑到凌霁那身细皮嫩肉撞到浴缸得青紫好几块,根本没阻碍她爬出去。没了人调戏,堇泱觉得泡澡没意思,也站起来,刚拿起毛巾擦身,迷蒙水雾中多了个人影。 “我找到她了。”对着两个裸身,雪凰内心和表面都毫无波澜。 “啊啊啊!”凌霁失声尖叫,躲在堇泱后面,两秒后皱皱眉,反而背身挡住堇泱说,“不许看。” 堇泱:“……” 这孩子喜欢假想出情敌? 雪凰侧头不看,淡然道,“狐狸本来就是不穿衣服的。” “那你也不能看啊。”凌霁气鼓鼓,拿围巾先去包堇泱。 索性用大围巾把凌霁一搂,堇泱摸了摸湿漉漉的小脑袋,吻吻眉心安抚让凌霁安静依靠,这时不浪费一秒的时间,继续问雪凰,“她在哪里。” “西河。” 堇泱皱眉,手习惯性地占着凌霁的便宜,“她到底来干什么的?” 不忙说下去,雪凰看了一眼在大毛巾掩盖里厮磨的两人,“你要这样听?” “别!”凌霁不安地动了动,把堇泱探到腿间的手打走,“先穿衣服……” 堇泱性急,用一下快准狠的撩拨把凌霁弄得腿软,“直接说!” “她从鬼差那里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雪凰看着在堇泱怀里化成春水的凌霁,莫名笑了,“凌霁之所以重生,是因为前世全家都是被狐妖宿敌害死的。” 凌霁一愣,堇泱预感不祥。 “比如,车祸的爸爸,生病的妈妈。”雪凰扬起嘴角,“自己也深受其害,重病不起。” 扶着的腰肢轻扭远离,堇泱确定凌霁能站好,默默放手,对上雪凰别有深意的眼神,“我知道了!” “石璎最喜欢对抗命运,把你们当试验品了,想重来一次看看会怎么样吧。”雪凰丢下一句,走了。 毛巾掉落,雾气散去,最是害羞的凌霁赤身站在明亮的灯光中,没有半点不适,低头想着事情。 “凌霁……”堇泱不安,拿起旁边的睡衣想帮她穿上。 凌霁叹气,“原来我做的都是错的,上一世,我爸妈是被石魔害死的。” “是因为我。”堇泱苦笑,“对……” 道歉没有说完,凌霁踮脚以吻封缄,之后赧然舔舔唇,“你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道歉。” 第49章 决战 凌霁发现堇泱的狐妖身份,是因为一次巧合。 那时她们一起爬山,凌霁爱运动,到了半山腰实在拖不动犯懒的堇泱,干脆自行上顶峰体验俯瞰的快意。恰好那里看得到远处的山亭,凌霁跟休息的堇泱打招呼,兴奋得往前倾。年久失修的围栏经不住重量断掉,凌霁往前翻滚,即将坠落之际抓住了坡上的杂草, 细弱的草根承不住那么大的重量,凌霁看它快断掉,大声喊:“救……” 恐惧仅持续了两秒,凌霁感到有只手勾了腰将她稳稳抱住,侧头瞧去,“堇泱?” 堇泱挑眉,“还吵着爬山吗?” 下意识四顾,凌霁再也没功夫想为什么堇泱可以从那么远的山亭赶来,因为她们仍悬在空中,唯一的支点是条缠绕树干的白绒绒尾巴,似乎……是从堇泱身上伸出来的? 她看呆了,堇泱没做解释,尾巴一缩,带她贴近陡峭的山体,没急着往上爬,而是撩开片茂密的藤蔓钻进一个几不可见的洞穴中。 “啊!”黑暗中,凌霁更把堇泱赭色发亮的妖瞳看得清楚,挣扎,“你是谁!” 堇泱一笑,蓦然将她抵在壁上,伸舌舔舐她擦伤的血口,“我是堇泱。” “走开!”凌霁以为是什么怪物假扮堇泱,吓得乱打踢蹬。 不耐皱眉,堇泱抓住她的手反剪在身后,变回寻常模样,声音放柔,“乖,别怕,你再看看我是不是堇泱?” “你……你骗人的。”凌霁眸中含泪,不大相信会变身的怪物,“不许变成堇泱的样子……” 堇泱急了,哪敢再擒着凌霁,放开后小心哄,“别哭啊!” 听了一大通解释,凌霁仍有点发懵,呢喃,“我要回去。” 只好先带下山回酒店,堇泱一晚上不敢接近凌霁,倚在沙发上打盹。半夜时,她听到接近的脚步声,且不睁眼看看凌霁要做什么。没想到凌霁那个小呆子脱她的衣服,细嫩柔软的手抚过昨夜的吻痕,前夜的牙印,最后凑前嗅味道,鼻尖蹭出一片酥丨痒。 “还要干什么?” 凌霁冷不丁听到睡着的堇泱发话了,心虚后退坐在沙发尾,偏头呢喃,“没……” “没关系。”堇泱大方敞开睡袍,露出毫无遮挡的胴丨体,“继续检查呗。” “信你啦。”四下灯光明亮,凌霁眼角余光瞥见堇泱裸身,羞得不敢转头。紧张时,她的听觉特别灵敏,耳边响起堇泱的低笑,一想堇泱笑时身子轻颤,雪肤荡出无边春丨色,呼吸急促起来。 堇泱拿脚尖撩起睡裙,在凌霁的臀上打转,“真的不检查?” 握住堇泱脚踝不让她捣乱,凌霁喜欢柔腻的触感,不由自主顺着向上摸去。恰好,她的手腕被堇泱攥住,动弹不得下顺势转身,伏在堇泱身上用另一手为所欲为,哪有半点惧怕。 后来,堇泱还笑她只有床上胆大,什么狐妖什么怪物,不算事儿。 凌霁当时揪住堇泱一阵乱啃,任由狐狸尾巴缠住自己,凝视与人类不同的妖瞳,默然在心里说:因为我爱你啊。 哪怕被妖魔杀掉,凌霁仍没想过个“悔”字,她大可以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远离堇泱这样的危险,但是,她无法想像没有堇泱的生活是怎样的黯然,无法忘却曾经有过的快乐,便臣服在这一段被地府称为孽缘的情感中,心甘情愿。 她以为自己不会动摇,直到第二世的今天,雪凰说,因为堇泱的缘故,石魔找上门,让她的父母死于“意外”之下。 连累到血亲,凌霁这才有了丝懊悔,生怕父母被连累再次早逝。她不敢看堇泱,怕自己的情绪泄露,怕那一刻的小小怨恨被察觉。 “凌霁……”堇泱弱弱唤她。 凌霁深吸一口气,把心态调整好:事已至此,她何必瞎想自扰?堇泱没有做错一件事,她为什么要责怪?现在最重要的是,是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赶着堇泱去穿衣服,凌霁确认在安睡的妈妈无虞,急急回到房间问,“雪凰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对抗命运再来一次?” “别理雪凰文艺的说法,”堇泱翻白眼,“那块破石头以前是千人踩万人踏,现在走狗屎运成魔,以为自己牛逼得不行,掌握命运,看你重生。非要跟我们对着干,顺便让地府看看,生死簿做不了数,重生改变不了什么。” 凌霁皱眉,“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活腻歪了呗。”堇泱倒在床上,捂脸哀嚎,“她现在难有敌手,觉得没意思,用折磨别人来找乐子。” “意思是说……”凌霁躺在旁边,甜美的声音带了丝怯,“她是个变态?” 一拍手,堇泱摸着凌霁的脑袋夸赞,“对,你这概括能力比雪凰强多了。” “那怎么办?”凌霁叹气,“我爸妈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啊……要不,我们让雪凰帮忙?” 堇泱摸摸下巴,“我觉得,雪凰靠不住。” “啊!?” “你看她刚才说的那乱七八糟的。”堇泱咬牙切齿,“专门来强调前世我害了你,当着我们俩的面说,根本在挑拨关系。” 细想起来有几分道理,凌霁抿唇,为少了一个帮手而苦恼。焦躁之时,她看到堇泱没了先前的悠闲,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心疼得梳顺柔软的发丝,在眉心亲了一下,“让你想这些,辛苦了。” “什么意思啊。”堇泱觉出不对,“你是在鄙视我的智商吗?” 忍住真实的想法,凌霁摇头,“不是啊,只是心疼你为了我爸妈烦恼而已。” “应该的。”堇泱一根筋脑子又想到别处去,“是叫什么来着,岳父岳母?” 扑哧一笑,凌霁转身窝进堇泱怀里,“乖。” 揉着凌霁香软的身子,堇泱越发觉得纤瘦弱小,一想到石魔非人的折磨可能落在凌霁身上,直骂以前的自己混账,把这朵小白花牵扯进来太造孽,有些懊悔,说,“或许……我们暂时分开一下?哎哟喂!” 松开咬在肩膀上的嘴巴,凌霁还嫌不够,手伸向腿间一掐,“你敢甩我!?” 堇泱后悔让凌霁反攻过两把,这一下正在敏感点,马上发颤讨饶,“我错了,真错了。” “嗯,乖。” “那……我去找石魔道歉一下?”堇泱提议,夹腿才敢说出口。 沉默片刻,凌霁想不着其他法子,点头,依依不舍地抱紧,要把自己嵌到堇泱怀里似的,“一定要回来。” “嗯。”堇泱吻着凌霁,最为缠绵悱恻之际,深情道,“记得帮我请假。” “……”凌霁眼角的泪缩了回去,悠悠一叹,转身。 堇泱怕生离死别的氛围,故意开玩笑的,一玩停不下来,戳戳小兔子怕痒的腰肢,“临别不来一发吗?” 闻言转身,凌霁提起裙摆,在堇泱期待的目光中抬腿…… 咚! “不光咬我打我,还踢人!”堇泱被踹下床,憋屈坐在地上。 凌霁盖上被子,淡淡道,“你不是人,是禽兽。” …… 西河,堇泱不陌生。这里有受欢迎的河西公园,价格昂贵的度假村,还有一个事故频发、常常登报的地方,叫不回河。不回河是西河最险的地方,深处有溶洞,形成吸人的漩涡,误闯者哪怕水性再好也难逃一死,因为危险不止于河水,还有多年溺死的孤魂野鬼,等着猎物上门。 石魔在这个地方暂息,堇泱不意外,不回河充沛的灵气加上隐秘的地形,向来是妖魔鬼怪争夺的地方。 a市秋天天气无常,夜晚清凉,白日炎热。不回河无人打理,淤积的恶臭在夜风中消散,把堇泱恶心得犯呕,索性在出口大喊一声,“石头,出来!” 话音未落,数把无形的黑色小剑打了过来,铺成密密麻麻的网,像是飞舞的蝙蝠一般把堇泱团团围住。 堇泱大喝一声,以妖力将小剑打散,没来得及松口气,脖颈上抵了剑锋。 “你叫我什么?” 一张座椅悬在空中,石魔坐在上头,支着脑袋歪头俯瞰她。 “石璎,行了吧?”堇泱总算想起来石魔给自己起的名字。 石璎勾起嘴角,指尖一抬。 脚下的湖水生了漩涡,堇泱索性也飞了起来,顶住吸力暴躁道,“一来就开打,讲不讲道理啊!” “你打碎剑匣的时候,”石璎墨色的眼眸绽出光。“讲过道理吗?” 提起旧事,堇泱想到来的目的,慌忙说,“我就是来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初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算了。”石璎叹气,“我也把你一样东西打碎不就好了,嗯……就凌霁怎么样?” “你敢!”堇泱知道没法好好说话了,亮出利爪向石璎攻去! 座椅迅速左摇右摆,石璎仍是那个姿势,仍是那个玩味的神色,岿然不动,躲得腻烦之后一拂手将堇泱打退。堇泱一想河水恶臭,硬生生定住身形,展了尾巴击开袭来的飞剑,拼尽权力甩向石璎。 又狠又急的尾巴扫倒了三人抱的大树,碾碎了堵住河边的巨石,却没动到石璎半分。 石璎抓住狐尾,拧眉一睨,便在上头燃起了暗黑色的火,熊熊烧向堇泱! 危机来临,堇泱顾不得水流污臭,抽丨回尾巴打下去灭火,溅了一身脏泥狼狈不已,没避开袭来的下招,左肩活活承下痛击。眼见石璎没有动作,堇泱想着保命,急匆匆逃跑,一路上为了保命,将几只树精花妖的内丹占为己有,血色在眸中闪现,快意如同刚才石璎的魔火,迅速在身上忽然蔓延。 她在做什么? “送你。”石璎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堇泱回身接住,看清怀里的脸震惊,“雪凰?” 半睁着眼的雪凰,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石璎微笑,“仙族精气最是滋补,修为足以让你强大,到时你还怕谁呢?” 脑子被方才的杀戮冲昏头脑,加上先前对雪凰有些误会,堇泱受了石璎的蛊惑,现出尖牙抵上雪凰的脖颈,心里两个想法在碰撞交战:吃了雪凰,她辅以魔修,再夺他人精魄,修为大涨,或许能对抗石璎,但是,那样的歪门邪道必遭天劫…… 雪凰没有阻止她,气息虚弱而平稳,面无表情。 “等一下!” 石璎忽然上前,夺回雪凰推开堇泱,皱眉斥起雪凰:“被朋友背叛,而且准备死了,你没半点反应吗!” 堇泱懵了。 她怎么觉得,石璎这句话有点“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的意思!? 第50章 孽缘 雪凰腰间被石璎一手揽住,勉强不会下落,却虚弱到连搭肩支撑的力气都没有。她整个身子软软地瘫着,遭到石璎摇晃,脑袋左摇右摆一阵无力垂下,不说给点反应,压根没在看石璎。 当即不悦,石璎捏着雪凰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说话。” 雪凰目光平和,“哦。” 隔了老远,堇泱都能听见石璎用力扣住的指尖咔咔作响,有点担心雪凰漂亮的脸被按歪了,正要出手救一救,却见雪凰的手掌轻轻摆动,对着她的方向晃悠,在赶她走。 还有心思报信,堇泱不认为雪凰能有什么大碍,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夹着尾巴跑掉。 石璎察觉,把雪凰放到座椅上准备去追,才收了手,却见雪凰嘴角渗出血来。 那一抹带了腥甜气息的血红缓缓滑落,沿着苍白的下颌,滴答绽放在雪色的长裙上。 石璎一愣,看向雪凰,高傲的凤仙清冷依旧,却止不住眉间淡淡的蹙痕,平稳的呼吸渐渐乱了起来,惹得胸腔缓慢而明显地起伏,衣前几滴血迹泛着鲜美的色泽,一点点逼近眼前似的。 纯白孤傲的面具,终究出现了裂缝。 石璎见过雪凰展翅而飞,凤羽雪白发亮迎风舞动,也见过雪凰在仙界亭亭而立,融在云雾飘渺间美得高不可攀,从来觉得雪凰像是仙界打造出来的花瓶,没有情绪没有情感,内里的灵魂已然枯死。 直到先前,石璎的想法也没有变过,这些天她用尽刑罚,从未能让雪凰皱过眉头。 终于…… 着迷地按上血迹,石璎心里的欣喜在膨胀,以指尖把艳红的血抹开,把雪凰苍白的唇瓣染上喜欢的颜色,凑上前含住一点点舔着。 石璎没有闭眼,看得见雪凰神色慌了,清冷的眸里现出不属于她的混乱,伸舌顶开牙关缠吻。雪凰恼怒,咬住攻城掠地的舌尖,反而让石璎享受地轻哼,更是兴奋得忘却对仙族的厌恶,扣住下巴反啃回去。 仙魔的血液在唇齿交缠间相溶,迷醉诡异的气味让石璎不再满足浅尝辄止,顾不了身悬在月光下的湖面上,急切撕裂雪凰的衣裳,抚着圣洁白嫩的肌肤,手到哪儿,炽热的吻便到哪儿。 雪凰扛得住皮肉之苦,但受不了在孤魂野鬼的注视下被侵犯,恨恨骂,“你不是说仙族恶心,碰也不愿碰吗!” “我错了。”石璎轻笑,抱起雪凰自己坐回椅子上,将她置于怀中,坦然在周遭生灵的注视下行亵玩之事,“这样的身子,怎么能让刑具来呢……” 逃不掉躲不了,雪凰咬唇屏息忍住反应,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指节用力得发白,冷眼瞪走一些看热闹的孤魂野鬼。她清修多年,忍耐力极强,生生承住石璎的侮辱不吭气。 石璎起初生涩,后来无师自通地熟练起来,让雪凰忍得越发吃力——理智被汹涌而来的快意吞噬,她狠狠把下唇咬得鲜血横流,才没败下阵。 “看着我。”最为销丨魂之时,石璎掰过雪凰的脸,指尖强硬撬开她的唇齿。 恰是达到顶峰,雪凰嘴巴一张就忍不了了,断续吟起来。 满意笑了笑,石璎伸舌去舔净雪凰唇瓣的血迹,湿润指尖在颤抖的身子摩擦揉捏着,“乖,叫出来就舒服了。” 雪凰恢复面无表情,作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闭眼不去看下头窃笑的鬼怪。 石璎窥见雪凰的心思,手一挥布下几朵黑色火花。 砰的一声,火花触到草木与孤魂,迅速蔓延熊熊烧起,照亮了不回河的夜,林间生灵多在一瞬间被烧得魂飞魄散,四下惨叫连绵起伏。 雪凰睁眼,见到活生生的炼狱画面僵直了背,被石璎搂得更紧,耳后印下一串缠绵的吻,“要报应也是在我身上,你怕什么?” 说罢,石璎抓回只逃跑的千年树妖,割肉去骨只剩最纯粹的精魄,咬在齿间以舌顶着。 夺人修为的事情,雪凰不做,更何况亲眼见那千年树妖死得凄惨,偏头拒绝。 “果然在仙界呆多了,矫情。”石璎冷笑,蓦然把她放回凳子上,俯身低头,用最羞耻的方式送精魄。 雪凰无力挣扎,压抑的轻吟在烧成灰烬的死寂林子里回响,昂头望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回不去了。 …… 奔回凌霁家,堇泱的左肩仍旧汩汩流血,趴在地毯上好半天动弹不了。 中午放学,凌霁进到房间见的正是鲜血满地的惨像,慌忙冲过去又不知无从下手,泣不成声,“堇泱……呜呜呜。” “先……别哭。”堇泱抬手,“把宿舍楼的老乌龟偷过来!” 凌霁惊呆,眼泪止住片刻,“啊?” 忍着痛,堇泱直起身想再跟凌霁解释清楚,便听窗台传来敲打声,让凌霁去开。凌霁不明所以,一撩窗帘见着只乌龟在外头乱爬,嚷嚷,“放我进去啊。” 凌霁赶紧照办,只见乌龟入了房就伸出头,噗的变成个老头子。乌龟倚着拐杖,把军大衣脱下盖住堇泱,往血泊吹口气,令房间变回了原样,闭目合掌念叨一阵,脑门嗞嗞冒出白烟,悉数进了堇泱体内。 半分后,堇泱自行站起,把大衣随便一丢,里头已然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不忙道谢先抽了纸巾给凌霁擦眼泪。 身为懂事的好孩子,凌霁帮忙捡起乌龟的军大衣,诚恳道,“谢谢……爷爷?” 乌龟接回,和蔼一笑。 “不用道谢。”堇泱翻白眼,把凌霁拉回来搂好,“离这个老处男远一些。” “哎呀,”凌霁埋怨,“你干嘛这么对恩人。” 堇泱不说话,乌龟捋了捋白须,走到跟前谦卑说,“姐,我先回去了。” “……”凌霁惊讶地来回打量,一个白了头发的老头子冲着堇泱叫姐!? “他才五百岁,我只是借他一口憋了百年的精气使使,”堇泱摆手赶走乌龟,清理完无关人士后立刻把凌霁往床边带,枕大腿撒娇,“好痛……” 管不得什么龟爷爷龟弟弟,凌霁对鲜血直流的恐怖画面心有余悸,关切,“好了吗?” 堇泱无声把衣服往下拉,露出左肩骇人的血洞,“得慢慢恢复。” 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凌霁一看,红了眼眶。堇泱最怕小兔子嘤嘤嘤哭,哄她说“很快好”,扣住凌霁的指头摇晃,转移话题,“这段时间不能上你了……” 见狐狸伤重也要开黄腔,凌霁破涕为笑,习惯性要打人的手抬起又放下,软软嗔道,“讨厌。” “苦的。”堇泱起身把凌霁的泪吻去,“不好吃。” 凌霁在鼻尖回亲一记,看堇泱用左手支撑便心惊胆战,让出床铺,“你躺一躺。” 有点困乏了,堇泱躺下,感受凌霁的手摸着自己额头的柔软触感,心满意足阖上眼,一听脚步声又清醒过来,不高兴了,“你去哪儿。” “我妈准备到家了,要做饭。”凌霁坐回床边,握起堇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认真许诺,“一会儿就回来,乖。” 堇泱吞了吞口水,“中午你们吃什么。” “牛肉吧。”凌霁刚说完,看到堇泱垮了脸,笑着摸头,“你想吃什么。” “鸡。” “那我下楼买一只烤鸡。”凌霁想起身,却被扑腾过来的堇泱拦腰搂住,只好隔了被子揉揉堇泱平坦的小腹,安慰,“等等哦。” 病起来的堇泱特别幼稚,脑袋搁在凌霁腿上扭身子,“让别人买。” “不许动。”凌霁怕她扯着伤口,拍拍狐狸屁股,“听话,松手。” 堇泱卖萌,“人家好不容易逃回来,你不陪仁家家……” “唉……嗯?逃回来。”凌霁讶然,“石魔没死?” 本不想让凌霁担心,堇泱打算守口如瓶,没想到那么快破了功,坦白,“没有,不过雪凰撑着,没事。” “你不是说雪凰不可信吗?”凌霁茫然。 想想雪凰半死不活还叫自己逃命,堇泱叹气,没心思撒娇黏人了,扶额烦愁,“雪凰拖住石璎让我逃命的,不知怎么样了……应该没事吧,石璎看起来对雪凰有意思啊。” 发展神转折,凌霁愣了半晌,“她们……” “对了,我宿舍有雪凰的羽毛。”堇泱打电话叫乌龟送来,“如果主人有事,它也会变化的,” 凌霁起了兴致,“这么神奇。” “算是个信号吧,她也有我的狐狸毛球。” 先把烤鸡放到一边,凌霁陪堇泱等东西。乌龟来了后,仍杵着拐杖,这次毕恭毕敬对她们俩鞠躬,双手奉上凤羽,而后在旁安静等待。堇泱接过,观察了半天,自言自语,“为什么是粉色的,被衣服染啦?” 凤羽莹莹发亮,凌霁被迷住了,小心碰了碰,“好漂亮,是不是会变色啊。” 一边的乌龟冷不丁说,“会,在行房吧。” 凌霁和堇泱:“……” “反正不是黑色就没事。”堇泱轻咳一声,打发乌龟回去。 凌霁犹在为凤羽惊艳,好奇的神色显出可爱的稚气,想要靠近又带了丝怯。这一幕让堇泱看得心痒,拿了凤羽撩凌霁的下巴,轻佻道,“这么喜欢?” “看看而已。”凌霁轻笑,乖顺随了凤羽前倾,恰是送上唇瓣让堇泱品尝。 堇泱吻出了火,把凌霁摁倒,拿了凤羽探进去胡作非为。凌霁怕堇泱疼,不敢推拒,甚至在堇泱急切用牙咬拉链的时候主动拉开,弓起身子任由占便宜。两人在床上没厮磨多久,窗台传来异响,凌霁吓了一跳,扯被子遮住半裸的身,哀怨,“都说不要了……” “谁啊。”堇泱过去查看:原来是上道的乌龟去而复返放了袋包装好的烤鸡,一看床上正活色生香,又默默走了。 有鸡肉吃的时候…… 堇泱完全忘记床上有个不着寸缕的美人,趁着烤鸡热乎,拿出鸡腿吃。不远处的凌霁见了直叹气,穿回衣服,拿被单盖上穿衣单薄的堇泱,勾了勾堇泱垂落的碎发,“慢点吃,我去做饭了。” 毫不关心“嗯”一声,堇泱换了鸡翅膀继续啃。 刚打完一架又做了半程,堇泱饿得很,迅速把整只鸡吃干净,又觉得空虚不已:不是想念凌霁,而是挂记其他妖物内丹的滋补味道。那股子空虚来势汹汹,她舔了舔唇,不受控制地把周遭能吃的妖精全数了一遍。 不行! 堇泱晃晃脑袋,把邪恶的想法驱赶走,喘着粗气看别处,在大大的更衣镜前见着自己在魔化边缘的模样——妖瞳绽出暴戾贪婪的光芒,尖牙和爪子露了出来,身后的九尾一摇一摆,交叉成适宜杀戮的形状。 “妈,你回来了。”凌霁清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哎,去我房间干嘛?” “这个清新剂很好的,我帮你放进去。” “不用了……” “又藏什么啦,这么怕妈妈看。” 声音越发靠近,堇泱收心,彻底变回人形,却无法控制紊乱的气息再施法。情急之下,她打开衣柜往里头藏,屏息等待,祈祷凌霁妈妈千万不要过来。 现实很残酷,凌霁妈妈买的清新剂,是衣柜用的。 堇泱眼睁睁看面前两扇门要开,伸手去阻,惹得肩膀上的伤抽痛,无力放手,对上目瞪口呆的凌霁妈妈,谄媚一笑。 “阿姨好。” 第51章 可怜 乍一看,凌霁妈妈没注意堇泱的长相,为了衣柜里多了一个人而震惊。她还没反应过来,冷不丁听到一句“阿姨好”,辨认出堇泱发哑的声音里特属于女生的柔色,沉了脸。 上回,她撞见女儿和一个长得像假小子的女孩子亲昵吃饭,这一次看到身形窈窕的女生藏在柜子里…… 凌霁妈妈觉得脑海里回响着“女儿是同性恋”的痛心事实,有些崩溃,没仔细去看衣柜里的人,激动地扯住女儿胳膊,“凌霁!” 衣柜里的光线昏暗,她们看不清堇泱,堇泱却看得清她们,一见凌霁细嫩的胳膊被掐出圈红痕,急了,冲上前护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堇泱不出来还好,一站在外头光明处,脸让凌霁妈妈看得一清二楚…… “是你!”凌霁妈妈怒火更盛,回想一年前无意发现的那一卷画,将堇泱的脸与里头凌霁手牵手亲吻的女孩子联系起来,再看女儿躲在堇泱身后的小媳妇样,脸色发白,断续不成语,“你……你……” “阿姨您别激动。”堇泱看凌霁妈妈在摇晃,想起凌霁妈妈身子虚,友好上前想搀扶站不稳的长辈…… 凌霁妈妈甩开伸来的手,指着堇泱的脸大骂,“你走开!” “哦……”堇泱乖乖退回,瞧凌霁妈妈对自己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嘟囔,“我有那么丑吗?” 听了这话,凌霁妈妈气得七窍生烟,一口气上不来: 漂亮!可漂亮了!把我女儿都勾走了! “妈!”凌霁上前搀着母亲坐下,抚背顺气,眼泪啪嗒啪嗒掉,“你别生气,身体要紧。” 看到女儿哭了,凌霁妈妈心情特别复杂,又痛恨又心疼,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说不出来,身体不舒服加上情绪憋太久,同样染上哭腔,握着凌霁的手无奈骂了一剧,“不听话!” 凌霁哭得更凶,凌霁妈妈也忍不住了,母女俩什么话都没说,抱在一起低泣。 站在一边的堇泱十分尴尬。 纠结半晌,堇泱把纸巾小心翼翼递过去,这下子凌霁妈妈意识到外人前不能太失态,侧头擦干眼泪,把自己整理得好了些才站起身,清清嗓子作出最威严的姿态,“去客厅好好谈。” 说罢,凌霁妈妈先行出了房间,凌霁吓得腿软,好半天站不起来。 堇泱上前,楼腰帮她站稳,轻轻擦着红嫩脸颊上的泪珠,柔声道,“不哭哦。” “怎么办……”凌霁钻到堇泱怀里缩成小小一团,鼻音嗡嗡的。 摸了摸小兔子脑袋,堇泱亲头发安慰,“有我呢。” 凌霁环得更紧,呢喃,“就是有你才担心……” “……”堇泱气归气,仍是高兴凌霁放松了一些,拍了拍兔子屁股,“走,一起出去。” 凌霁往外望,看到客厅空无一人,反而是洗手间门口紧闭,知道妈妈去收拾打理了,便用尽这短暂的时间腻在堇泱的怀抱里。堇泱由着她,以指为梳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 难舍难分之际,凌霁听到堇泱笑了,透过两人紧贴的皮肤传来,颤颤痒痒地抵达心尖,格外诱人。她忍不住昂头去瞧,恰对上堇泱勾起的唇角,羞怯垫脚印了一吻。 本只想鼓励彼此,凌霁点了一下便要退开,谁知堇泱熟门熟路扣着她的下巴,撬开牙关纠缠起来。 “唔!”凌霁怒气冲冲,竟成功推开了堇泱,小声斥责,“这时候还舌吻?” 堇泱干笑,“反正你哭得整张脸又红又肿,看不出来啊……” 凌霁还想再骂,蓦然见到堇泱衣服渐渐染红了,正是伤处。 终于明白怎么成功推开堇泱的,凌霁急想关心,才上前一步就听见外头妈妈冷冷的声音,“人呢?” “走吧。”堇泱忍痛,披上凌霁床边的一件薄外套,遮盖血染的地方。 …… “过来。”凌霁妈妈端庄坐在沙发上,对她们说。 方才凌霁刻意挡着,堇泱只能当个跟屁虫,现在看凌霁被妈妈一句话吓僵了,索性主动上前,温顺站立等凌霁妈妈发话。 凌霁妈妈指了指沙发,“坐。” 大方坐在斜对面上,堇泱向身后亦步亦趋的凌霁使了个眼色。凌霁蹙眉,瞅了妈妈一眼,转身坐在长沙发的另一头,没与堇泱挨在一块。 这样避讳,凌霁妈妈满意地笑了,但那笑意没到眼睛里,望向堇泱的目光依然凌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堇泱。”堇泱知道礼多人不怪,坐着也弯腰点头问候,“阿姨好。” 凌霁妈妈一惊:张堇泱?第二名的张堇泱? 家长会后,凌霁妈妈特意找了杨老师谈话,知道凌霁段考的表现十分好,超过了万年老一的张堇泱同学,而且张堇泱还是凌霁的第一位同桌。听得多了,凌霁妈妈对张堇泱三个字上了心,加上这一次全班只有张堇泱的父母没有出席,不免印象深刻。 学习好的孩子,凌霁妈妈是有好感的,缓了缓脸色,礼貌道,“你好。” 眼见岳母态度转变,堇泱高兴地笑了,哪曾想又惹了麻烦。 中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正是耀眼,而堇泱长相艳丽,笑起来增了几分媚色,加上天然打光直逼骄阳更显妖娆,别人看是惊艳,观念保守的凌霁妈妈一看就皱了眉,认为堇泱不像正经人家的孩子。 “你来我家干什么。”凌霁妈妈撇过眼。 眼见凌霁妈妈实力演绎“翻脸比翻书快”,堇泱的笑挂不住了,忍住烦躁乖巧答,“来学习。” “学习?”凌霁妈妈讥诮,“学到衣柜里去了?” “不是啊!”堇泱脾气爆一点就燃,学不会弯弯绕绕,理直气壮大声扯谎,“我来借学习资料,凌霁找的慢,拖到您回来了,怕您见到我不高兴,才在衣柜里藏一藏的。” 凌霁妈妈冷哼,“所以你们还是尊重我了?我还得谢谢你们了?” 两个反问火药味十足,堇泱怕吵起来咬牙不说话,凌霁弱弱撒娇,“妈~” “别吵!”凌霁妈妈琢磨片刻,意识到凌霁和堇泱的画在转来a市之前,不由火冒三丈,“你就是为了她来a市的!?” “不……”凌霁怕了,支吾道,“是爸爸看a市发展快,才……” 猛地一拍茶几,凌霁妈妈怒斥,“你不提的话,爸爸怎么会考虑来a市!好啊,你耍着我们玩呢!” “没有!”凌霁坐过去抱住妈妈胳膊,软糯唤,“妈……” “别叫我妈!”凌霁妈妈手一甩,把凌霁拂到地上去,“我真养了个好女儿!” 见凌霁后倒将要撞上茶几,堇泱上前护着,情急下用了受伤的左手,被凌霁一压,痛到长嘶几声,捂了左肩瘫倒在地喘气。 “堇泱!”凌霁慌忙转身,看到第二层的薄外套也被血染红,急得直哭。 凌霁妈妈同样看得一清二楚,出于长辈关心晚辈的本能,按下火气停了阴阳怪气的审问,皱眉,“怎么回事?受伤了?” 堇泱疼得没法说,凌霁吓得只发抖。 面对两个孩子,凌霁妈妈叹气,说,“坐好,我去拿医药箱,帮你处理一下。” 堇泱心道不好,她的伤太重,凌霁妈妈一看肯定要押她去医院,可凌霁妈妈已经找到医药箱要折回,这个时候抗拒或逃跑都不是良策。她想了想,定神把骇然的伤口施法掩饰,揉了揉眼睛想要变色的妖瞳快点恢复。 凌霁妈妈一看以为堇泱哭了,母性本能使然,语气和蔼可亲不少,“来,给阿姨看看伤得严重吗。” 与凌霁对视一眼,堇泱听话坐到沙发上,亮出不算轻也不算重的伤。 “怎么伤的?”凌霁妈妈一边消毒一边问。 堇泱脑子混乱,借着喊疼不说话,还是凌霁帮忙扯谎,“体育课拿器械,被标枪戳到了,医生说慢慢调养定时上药就行。” 这个谎言撒的很有水平,石魔剑锋造成的伤与标枪扎中的差不多,加上交代去过医院,避免许多麻烦。凌霁妈妈果然信了,打量血口后不住皱眉,“呀,是结痂裂开了,以后好好注意。” “好。”堇泱不善装晚辈的样子,傻笑答。 凌霁妈妈看堇泱有点呆,皱眉,“伤得那么重,你爸妈不找学校讨个说法?” “我没有爸妈。”堇泱摇头。 凌霁妈妈愣了愣,又问,“跟亲戚一起生活?” 察觉堇泱要说没有亲戚,凌霁认为这说法一纠结起来是没完没了,故意凑上前跟妈妈耳语,带了几分同情与无奈,“妈,你别问了……这些堇泱不想回答的。” “噢,”凌霁妈妈恍然,低头帮忙上药,忽道,“吃饭了吗。”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堇泱摇头,把真话藏在心里:吃了一只鸡,没饱。 “吃饭再谈吧。” 凌霁妈妈替堇泱包扎好就去厨房忙活,叫了凌霁帮忙,很快端上三菜一汤,喊了喊在看电视的堇泱,“来,吃饭。” 母女俩本就有隔阂,加上堇泱,餐桌尴尬到极限,只有不远处电视播放的新闻声当背景音。 “昨夜凌晨2时许,西河区树林发生火灾。火焰呈灰色,蔓延迅速,导致一公顷树木被烧毁,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这一条新闻同时引起三人注意,凌霁母女俩关心的是灰色火焰,而堇泱听到西河区,险些摔了碗。 雪凰还在那里吗? 堇泱心里憋得难受,低头忍住哽咽,恨自己无法抗衡石璎救出雪凰。 “别哭了。”突然间,堇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安慰,“多吃点菜。” 碗里多了一块肉,堇泱抬首,顺着筷子看向夹菜的人,呆住。 凌霁妈妈给我夹菜了!? 一眨眼,堇泱刚才为雪凰难过的眼泪落下来了,凌霁妈妈叹气摇头,慈爱说,“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吧?” 堇泱对上同情的目光,彻底懵逼: 凌霁妈妈……是不是把她脑补成孤苦伶仃、急需家庭温暖的可怜少女了? 第52章 强大 堇泱发现凌霁妈妈脑补错误,正想说点什么,斜对面的凌霁突然一阵咳嗽,掩在饭碗后的清澈眼眸满是哀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谢阿姨。”一想澄清后没好果子吃,堇泱咽下解释的话,啃起凌霁妈妈夹来的排骨。 凌霁妈妈慈爱一笑,瞅了眼表情复杂的凌霁,给女儿碗里也添了点菜。 诡异的午饭吃完,堇泱不想再被当成“孤苦伶仃的少女”,又记挂西河区的火灾与石璎有没有关系,雪凰是否安全,说要回宿舍休息。凌霁妈妈看了一眼已经到1点45的时钟,皱眉,“你们不是两点半午读吗?有时间休息吗?” “有的。”堇泱笑笑,“阿姨我先走了。” 凌霁妈妈帮开门,交代一句,“要是没有人帮你换药,来这里。” 可以名正言顺来看媳妇!? 连凌霁也惊了一惊,堇泱忙不迭点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下楼都在哼着小曲儿。 堇泱一走,凌霁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了,以为妈妈的火消了,转身准备去洗漱休息,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压抑的斥责,“你给我站住。” “妈……”凌霁对上妈妈沉下的脸色,害怕又疑惑: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怎么转眼就变了? 凌霁妈妈推着她到沙发边,按了纤瘦的肩膀强迫她坐下,抄手来回踱步好一会儿,终于理清思绪,噼里啪啦教训起女儿来,“你来a市是为了这个?呵呵,我说你哪找来的变态,愿意跟你搞同性恋,原来啊……一个是要跳楼的问题学生,一个是家境不好的可怜孩子,你……你真是看中她们好骗,害了她们啊!” 骗!? “妈!我没骗堇泱,我跟卫霖婷没有关系……”凌霁很委屈:从来只有色狐狸勾人上床的份儿,妈妈怎么把那么大的锅甩给她了? 凌霁妈妈露出不信任的眼神,下了决定,“以后你离她们远一点,不然我花多少钱也让你转回去!” “哦……”凌霁认命了,背下“掰弯同学”的黑锅,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让堇泱来换药,我怎么离她远一点啊?” 深深叹口气,凌霁妈妈摇头,“她来了,你就下楼遛弯,别跟她见面。” “为什么!”凌霁不平,“你不是挺喜欢堇泱的吗,干嘛……” “是可怜!”凌霁妈妈打断她的话,“张堇泱无父无母,又被你传染了不好的习惯,我不能你害了她。” 凌霁明白了——在妈妈眼里,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卫霖婷是个青春期迷茫的问题少女,要予以谅解,而张堇泱是个没人照看,无法辨明是非的可怜孩子,本来正直纯洁,被她一个千里迢迢赶来的邪恶同性恋带坏了。 “随便您怎么想吧。” 凌霁心如死灰走回房间,越想越不平,翻出先前堇泱送的春宫扇,一想住临湖别墅、满脑子邪念的色狐狸在自己妈妈心中是个清贫正直的孩子,而她是十恶不赦害了别人的变态。 这个世界怎么了! 凌霁叹气,准备把春宫扇锁回箱子里。不巧,妈妈推了门进来,“凌霁,今天下午……”后半句话,因为望见凌霁手里的春宫扇而哽在喉间,默默又转身走了。 “妈!你听我解释!” …… 堇泱走回去的一路,都拿着雪凰的凤羽琢磨——细密柔腻的羽毛变回了纯粹的白色,却不再莹莹发光,失去了先前仙族特有的圣洁感,这就意味着,雪凰性命无虞,但仙族的气息一直很微弱。 怎么会这样呢? 联想之前龟弟弟说的“在行房”,堇泱仍是想不通。在拿到这根羽毛之后,她就没见过纯白以外的颜色,无从得知粉红色是什么状态,就算雪凰真的与石璎发生了什么,在她看来,那只孤傲的凤凰再沉湎□□,也丢不了身上的仙气吧? 堇泱走得慢,2点5分才到宿舍门口,又在门前徘徊了片刻。 “嗬!”开门的高蕊吓了一跳,“你回来了。” “这么早去?”堇泱看了看手机,2点7分,10分的时候宿舍楼才会打铃,高蕊属于那种天资聪颖的学生,连晚自习都会想方设法地逃,这一次竟然肯忍着午休后的头晕脑胀提前去教室? 看到人显然松了一口气,高蕊凑到她耳边,“我觉得我们宿舍有鬼。” “啊?”堇泱皱眉,拍拍高蕊,“那你先去吧。” 高蕊看一眼听到有鬼还往里钻的学妹,嘟囔,“现在孩子胆子真大啊。” 关上宿舍门,堇泱探出耳朵和狐狸尾巴,用利爪刮着墙壁走了进去,才进到一半,没好气收起战备状态,“你们干嘛!” 龟弟弟捋胡须,噗的一下化成白烟走了,而身边站着的凌霁,手足无措地抱了个大包,嗫喏,“我和妈妈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说着说着,凌霁眼睛红了,垂头抖肩随时要嚎啕大哭的样子。 赶紧过去抱抱安慰,堇泱忍住心里的烦躁,牵了她坐自己腿上搂着,“怎么了?” “我妈说我带坏你了。”凌霁眨眼,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一颗颗在堇泱的胳膊上滚动滑落,“说我买恶心的扇子,不要脸……” 凌霁的泪凉凉打在手上,堇泱觉得比石璎的剑锋还让人难受,一听是扇子惹的祸,想来与自己逃脱不了干系,亲亲凌霁泛红的脸颊,赔罪,“都怪我。” “嗯。”凌霁不否认,歪头靠在她肩上,正好是左边。 “嘶……”堇泱咬唇忍痛,不顾伤势想抱紧她。 难免犹豫的动作被发现了,怀里香软身子一僵后轻轻挣脱推开,凌霁抹去眼泪,噤了噤红红一点的鼻子,软糯说,“对不起。” 疼痛一缓,堇泱就把凌霁拉过来搂腰,昂头吻上去。凌霁把手搭在堇泱肩膀上,垂头斜了斜,突然以小舌扫过她右边腔壁的伤口,把那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勾到交缠的唇齿上,引得堇泱兴奋“嗯”一声,愈发热情起身去吮吸凌霁。 “唔……”凌霁感觉上衣被撩起来,不敢推堇泱,只扭了扭身子,“别……要上课……” 这一扭正随了堇泱的意,内衣被扯下大半,另一边被推上去以温热的唇舌替代,又急又狠,想要把嫣红尖的柔软吞下去似的。 “堇泱!”凌霁感觉狐狸热情得太奇怪,迷离的眼忍住快意,飘来飘去定在堇泱的眸子上,“你……你……的眼睛……” 堇泱眨眨眼,扬起邪笑,燃着黑火焰的魔色瞳孔放大又缩小,映着狐狸爪子粗暴撕破凌霁的衣服的过程。 不对!堇泱不像堇泱了! 遭到狠狠一推,凌霁撞到柜子上,看到狐狸耳朵和尾巴都现了出来,却不是银白色而是像着了火一般,埋在颈间的堇泱也变了,亲吻变成啃咬,一下一下咬出血花,意犹未尽地吸食。 “疼……”凌霁哀求,拿手去捏弱点耳朵。 堇泱没有像以前瘫软,反攥住她的腕间,“你想我先吃你的手吗!” “堇泱……你醒醒……”凌霁听到堇泱声音变得陌生,发抖,“你……你要吃我?” 张大嘴巴亮出尖牙,堇泱的眸子彻底变成了黑色,隐隐亮着血光,完全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救命!”眼见尖牙越来越近,凌霁大喊,绝望闭上眼,“乌龟!巧芳!啊!” 砰! 在狐狸尖牙准备刺入脖颈时,堇泱抽搐了一下,失去力气倒在凌霁身上,慢慢往下滑。凌霁本能扶住,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淡然的雪凰,安心吞噬了坚强,跟堇泱一起瘫倒在地上,险些痛哭出声,“雪凰……” “嗯。”雪凰淡定提着狐狸丢到一边,泛着银光的指尖抚过她身上的伤口。 伤口迅速愈合,凌霁浑身被灌入一股清流似的滋补力量,长舒口气,“谢谢。” 雪凰没反应,勾了勾手指把晕掉趴倒的堇泱招回来,对住左肩伤处点了几下,最后以掌心按印。袅娜的仙气升起,缭绕在堇泱身边,一点点驱走方才暗黑的气息。 “唔……”半分钟后,堇泱醒了,捂着后颈翻身,“谁打我这么用力啊。” 雪凰面无表情:“我。” “卧槽!”堇泱愣了愣,倒是展开笑颜,“你还活着。” “嗯。” 接住扑来的凌霁,堇泱看了一眼左肩已然痊愈,拿出口袋里的凤羽,又是圣洁纯白的萤光模样,感慨,“刚才这根羽毛没有仙族的气息,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雪凰目光平和,“刚才在上床,仙族的气息会让石璎兴奋,我收起来了。” 堇泱和凌霁:“……” “你别一本正经说荤话好吗!”凌霁羞红了脸,堇泱还有力气吐槽,“你跟石璎搞上了?” “没有,那是强丨暴。”雪凰依旧十分淡定。 “……” 堇泱扶额,“不要一本正经说悲惨的事情。” 站起来,雪凰瞥了言语不能的她们一眼,“不是一本正经,是无所谓。” 无所谓=两情相悦?堇泱的愧疚消失一些,松了口气,“那就是搞上了嘛,别傲娇……” 总算浮现一丝情绪,雪凰蹙眉,瞪向堇泱的眸里全是怨恨和厌恶,“闭嘴,不要把我和她扯在一起。” 任谁都看得出来,雪凰对石璎完全无意,堇泱一想好友因为自己被侮辱,经不住良心的折磨,冲动站起来,“石璎那个贱人,我去杀了她!” “不用。”雪凰板起脸,“杀不掉。” “你是仙族啊,找点仙界的帮手……”堇泱想得很乐观。 雪凰冷笑,“炽火魔君经历几百万年的修炼,最后才死于天劫,她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力量,我们能找的帮手修为有多少?” 魔修向来为了强大夺人修为无所不用其极,相应要付出更惨烈的代价,每百年便历越来越强的天劫,且树敌众多,自身没有强大的修炼根本撑不下去,堇泱光知道打一把剑都能让石璎成魔的主人很牛叉,但从不知道是传说中的炽火魔君,皱起眉头。 简直是无解。 凌霁听不懂,但知道堇泱不过千年,而石璎是几百万的四分之一,想想就懂这是稳输的仗,而雪凰永远没表情,冷漠站在一边,不知想什么。气氛凝重,堇泱浑身难受,开玩笑,“早知道当年我去给上仙当宠物,说不定今天也牛叉……” “我现在不就在当宠物吗。”雪凰自嘲一笑,在无措的两人要出言安慰时,又装回孤高冷傲的模样,“走了,放心,石璎暂时不会动手。” 雪凰一走,凌霁和堇泱并肩而坐,陷入迷之沉默。 “没事。”堇泱搂过凌霁,“百年还是撑得住的,你这一辈子肯定平安。” 凌霁一哆嗦,“对啊,我是人,只能活个百年……” “会不会聊天啊。”堇泱点点她鼻尖,“今晚回家,别跟妈妈闹别扭。” 凌霁不依,用半裸的身子蹭着堇泱,把大伤初愈的堇泱撩得心痒。两人很快缠在一块儿,秋天天凉,堇泱扯了被单垫在身下,让凌霁趴住勾着腿,手正好在凌霁翘起的最敏感处,撩开薄薄一层直入正题。 “嗯……”彼此间熟悉,凌霁很快动情,摆着身子轻哼。 冷不丁的,她们上方传来一声恍然的“噢”。 “啊!”凌霁尖叫,堇泱打了个滚用被单裹住两人裸身,瞪向来人,“石璎,要打架也别这时候……你拿着本子写什么呢!” 收起小本本,石璎不屑,“你会跟蚂蚁打架吗?” “你要干嘛。”堇泱把凌霁护在身后。 “来学习一下。”石璎蹲下来,抬手,“继续啊。” 凌霁又羞又怕,堇泱横眉冷眼,“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你直接告诉我也行。”石璎摸摸下巴,“不管我怎么做,雪凰都不尽兴,怎么办?” 堇泱心直口快:“你技术太差呗。” 石璎恼怒瞪眼,眉间有杀气,把堇泱吓得想改口时又变了脸,谦虚问,“说详细点。” “说……说不上来。”堇泱心有余悸,“您老去问别人吧。” 瞥了一眼皮肤仍泛着动情粉色的凌霁,石璎摇摇手指,“不,你不好意思说没关系,这几天我就跟着你们学习了。” 第53章 智商 宿舍缠绵泡汤了,堇泱要是一个人,还敢试一试跟石璎对抗,大不了身体再被打出个血洞。如今身边有个凌霁在,堇泱自身难保,岂会让心爱的人卷入危险之中,内心再不爽,表面对石璎是客气的,“您……要跟着我们?” “嗯。”石璎站起身,抄手俯瞰她们俩,“继续做啊。” 凌霁害羞地缩到身后,小手在被单上纠着,恨不得把全身遮得严实。堇泱心想石璎扒了自己的皮都行,被看裸丨体两眼不算事,将这半边的被单裹上凌霁,与小兔子水汪汪的眼眸对视,心尖儿被狠狠掐着似的沁出满腔柔情,抱住凌霁吻着耳垂说,“别怕。” “你们前戏好长啊。”石璎打了个哈欠。 “……” 说是这么说,石璎仍然盯得目光炯炯,堇泱看凌霁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我们没在做,别看了。” “是吗。”石璎挑挑眉,指了下凌霁腿间濡湿的被单。 连欢爱时被堇泱调笑都不好意思,凌霁被陌生人一说,脸烧得通红,拼命缩身子往后退,白嫩的腿在冰冷的地板上摩擦。堇泱知道凌霁体虚,怕凉着她,索性过去搂了往床上带,亦步亦趋挡着石璎的视线。 走起路来被单肯定遮不住春丨光,凌霁稍稍安心,手按上堇泱的胳膊轻捏,换来腰间更紧的环抱。 “啧。”石璎摸摸下巴,“原来喜欢这套吗。” 盖好被子又把衣物丢了上去,堇泱吻了吻凌霁眉心让她别慌慢慢穿,转身看石璎垂着头,为了保护凌霁干脆继续吸引注意,“你说什么?” 兀自沉浸在回忆里,石璎没答话,满脑子都是昨夜以来的事情。 第一次,石璎在不回河的上空,当着那么多孤魂野鬼的面把雪凰给上了。后来伏在身丨下,她也一直看着雪凰的眼睛。 雪凰的眸子映着月华特别清亮好看,却涣散得没了自己的光彩,无念无想眺望远处,像是假装不知身子正因欲念而颤抖扭动,要和快丨感中的自己分离开来,只看上头,仍是那一位孤高冷傲、不容亵渎的凤仙。 石璎自是不让雪凰端着这样的脸,舌尖将树妖的精魄顶进去后,抬头去吻雪凰苍白的唇瓣,缠了软香把*的气息喂给她,含糊问一句,“味道怎么样?” 偏头喘息,雪凰干呕,想把混杂肮脏的液体全部吐出去,偏偏纳入树妖精魄的身子因灌注的能量亢奋起来,那些绽出血肉的伤痕迅速痊愈,又痒又麻。拼尽全力扣住扶手,雪凰仍是难抑汹涌的感觉,扭着腰在座椅上摩擦,再被石璎的手一拨,打湿松软的垫子。 “啧啧。”石璎按住白皙的大腿死命掐,五指印由红肿渐渐泛成青紫,膝盖挤在腿间前顶逼出雪凰的呻丨吟,咬着耳珠说,“凤凰非醴泉不饮,怪不得味道特别香郁啊……” 这句直白的侮辱,让闻着情丨欲味道的雪凰羞耻落泪,在石璎的坏笑下索性不再抓着扶手,掩面痛哭。 石璎以为自己赢了,抱着雪凰为所欲为,用她洁白圣洁的身躯去蹭座椅上情动的水痕。可那一场哭之后,雪凰像是失魂的木偶,表情永远是那样半死不活,眼神麻木。 慢慢觉得没劲,石璎不甘地抱着赤身的雪凰,走到哪儿压到哪儿,再把那里所有的生灵杀个精光。 所到之处便是炼狱,雪凰身子在周围惨叫声和火光里到了欲念巅峰一次又一次,神色却仍然麻木。 后来,雪凰的仙族气息微弱下来,石璎怕把她弄死了,终于停止没日没夜的侮辱,给了一件衣服穿后放床上,侧身躺在旁,看住漂亮的脸蛋,摸着柔软的发丝,很是惬意。片刻后,石璎发现不对,雪凰空洞的眼神目光定在天花板,像是已经死了。 看得别扭,石璎翻身跨坐而上,探了探雪凰鼻息,点了点心口的内丹位置确保无虞,又喜爱细嫩滑腻的手感,扯开衣领揉按到别处,让白皙的肤色现出旖旎的潮红,弯腰亲吻雪凰僵硬的唇角,握住下巴说,“看着我。” 仍然板着脸,雪凰眼神空洞,连嘴里的软舌都恹恹不动。 不知怎的暴怒起来,石璎恣意妄为,雪凰永远是那个表情,眼睛像是瞎了一样没有神采。石璎气恼,没轻没重来了几回,最后舔着雪凰白嫩发颤的脖颈,用言语逗她,“板着死人脸,身子倒是诚实。” 雪凰依然没理她。 无奈的挫败感复返,石璎烦得躺回去,不一会儿觉得寂寞了,楼了雪凰过来抱着,“唉……” 被挤得不舒服,雪凰眨眨眼,小扇似的羽睫擦过石璎的脖子,撩起一阵痒。 石璎觉得自己疯了,因为这点细微得不行的动作而兴奋,一想雪凰在欢爱中回应会是如何销丨魂,抬起雪凰的脸吮吻许久,哑声低喃,“理我好不好。” 雪凰连眼角余光也没给她,闭眼睡去。 不舍地摸着细滑的脸颊,石璎看睡梦中的雪凰会无意识动一动,抑住欢喜,用了最轻的力道去亲。慢慢地,石璎气息乱了,不满浅尝辄止垂头深吻下去,把雪凰吵醒。 怀里的人恢复半死不活的横尸状态瘫着,石璎以为就这样了,一手在雪凰香软的身子为所欲为,一手捏住雪凰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摩擦,痴迷叫着,“雪凰……雪凰……” 幸福来得突然,雪凰突然掐了石璎一下,把石璎激得动作加快,在裙摆被撩起前说了一句,“我要出去。” “好!”石璎完全忘了雪凰是人质,迷乱疯狂地压在上头,“先一次。” 雪凰挺尸让她做,在石璎皱起眉头时勉强回吻一下,而后像条灵活的鱼从紧箍的怀里滑出去,默不作声穿起衣服,举手投足间映出方才石璎留下的痕迹,星星点点的红艳,在白皙肌理上尤为瞩目。 得到餍足又有美景看,石璎不阻止,目送雪凰而去,片刻后才跟上,不巧撞到在地上滚的凌霁和堇泱。 雪凰专门出去看这个? 不知前事,石璎莫名其妙,也认真看起来,发现那只狐狸和人类腻歪得不行,四目相对噼里啪啦一阵火苗要高丨潮似的,再看她们互动时的亲昵,似懂非懂。 雪凰喜欢这一套? “啪!”堇泱发现石璎发呆太久了,凌霁换好衣服了还在愣。为了上课,她拍下手提醒石璎,“喂!还在吗!” 石璎斜眼,“说。” “我们要去上课,你……”堇泱想了想,“爱干嘛干嘛。” “我也去。” 堇泱打量一眼石璎:黑头发紫眼睛,一身很浮夸的红纹黑绸礼服裙,五官算是雌雄莫辨的漂亮,却遮不住眉宇间散发的杀念与邪气,搞得高鞋跟与尖利指甲都染上分残暴,像是下一秒要戳爆皮肉血流成河似的。 这样的魔,跟雪凰是两个极端,同样走在外头没人敢接近,但雪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石璎是能杀掉神圣的恐怖。 “不好玩。”堇泱摇头,“我们不做,没什么好看的。” 直白的话让凌霁害羞地打了堇泱,堇泱从娇羞的一掌中体会出妻管严的甜腻,回了一笑,没想到这幕把石璎看得郁闷。 “雪凰打我的力量能轰掉一座城。”石璎抱手,鄙夷,“原来不是你厉害,是对象太弱。” 即使修为远不如石璎,堇泱的暴脾气可是不相上下,回击,“我们是两情相悦!雪凰看不上你!” 皱眉瞪眼,石璎摊开手,掌心燃起黑色火焰,旺盛高窜直逼堇泱眼前。 感到热烫的灼痛,堇泱不怀疑这一坨的杀伤力,抖了抖。 “算了,杀了你雪凰更烦我。”石璎握拳灭掉,昂昂下巴,“上课是吧,带路。” 不敢再拒绝,堇泱牵住凌霁往前走,紧张到出了一手汗,气氛凝滞,凌霁回握她,竟有胆子问石璎,“你为什么想上课啊?” 石璎不是一般人,淡然答,“看到雪凰就想做,她太累了。” 堇泱那么不要脸,听了这话也无语,以为凌霁面子薄肯定撑不住。 没想到,凌霁噗哧一笑,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你和雪凰好像啊,说的话都那么直接。” 很是受用这句马屁,石璎敛了敛杀气,回问,“是吗。” 她俩就那么谈笑风生起来,凌霁心思细腻,每句话恰到好处讨了欢喜,石璎没了平日的暴戾焦躁,客气回应。末了,凌霁轻叹一声,委婉道,“看到你跟我们进教室,老师生气会骂的……” 石璎此时很爽快,“那算了,我不去了。” 一件烦心事了了,堇泱看凌霁把石璎治得服帖,差点呕血:修炼千年,不如一句马屁……炽火魔君传给石璎修为,没多分点智商吗!? 她们走到楼下,正要与石璎道别,天际那头传来一阵惨烈的痛哭。 石璎与堇泱听得清楚,凌霁去过地府也能分辨一二,隐约觉得耳熟,正想问怎么回事儿,便看堇泱白了脸色,“鬼差在勾你妈妈的魂魄!” 第54章 死劫 一听妈妈在被鬼差勾魂,凌霁白了脸,下意识转身要循声跑去。堇泱看她都急糊涂了,捞回来带着赶。短短那么一程的路,凌霁的泪染湿了堇泱的前襟,心里难受,抵在凌霁耳边说,“没事,有我在。” 这句话说出口,堇泱就决定,哪怕跟地府为敌也要把凌霁妈妈的命救回来。 赶到惨叫的地方,堇泱瞧凌霁妈妈已然带上了鬼差的镣铐,立刻打散鬼差身上缭绕的黑雾,让他们的脚步滞下来。办事遭阻,鬼差气得瞪大眼珠子,喊着“何方妖孽”,舌头一伸打了个响亮的声儿,招了几只奴役厉鬼为他护航。 堇泱一想不妙,要是动起手来,不说虚弱不堪的凌霁妈妈魂魄,旁边正值盛年的凌霁恐怕也会受影响多病多灾。她立刻收住,钻到鬼差眼皮底下谄媚拱手,“鬼差大人,是我,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退步的是修为高出自己许多的千年狐妖,鬼差还算受用,稍稍放松拴在凌霁妈妈脖颈的索魂环,客气回,“是你啊,怎么,有事?” 堇泱知道有戏了。 世上死去的魂魄那么多,地府勾魂不能只靠黑白无常,鬼差的数量巨大。鬼差之中,有的是在地府里混出名堂、谋到官职的老鬼,更多的是要偿还上辈子的债,又有些关系的孽魂。这些孽魂可能是罪过不轻,可能是等好胎,总之犯不着发狱受苦,也不至于沦落到境况恶劣的阎罗殿做小工,当一当鬼差为地府效力,算个苦事里的肥差。 眼巴巴等投胎的日子里,鬼差大多兢兢业业怕犯错,有的则处事圆滑与妖魔鬼怪攀关系,图点好处。这个鬼差看到堇泱阻拦,没有恼怒,反与狐妖装熟客气起来,一看就是个势利眼,好收买。 “办公事?”堇泱走近,确认索魂环绑的是凌霁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个人命不该绝。” 鬼差皱眉,掌心一摊多了本册子,左手快速翻起来。 这一耽搁,鬼差的力量减弱了点,恍惚的凌霁妈妈苏醒,发现她的身体在不远处倒着,女儿伏在上头哭,见过的可怜少女张堇泱在和攻击她的鬼差搭话,吓得哇哇大叫,“啊啊啊!怎么回事!我死了吗!你们是谁!” “别吵吵。”鬼差烦躁咂嘴,指着凌霁妈妈说,“问文茹?” “哎。”鬼差龇牙咧嘴的样子可怕,凌霁妈妈吓傻,愣愣答。 鬼差合起册子,“没错,是她。” “不可能。”堇泱凑过去想看册子的内容,商量,“您看是不是同名同姓。” 大方亮了那页给她看,鬼差说,“没看到她魂魄上的生辰八字跟这一样吗,对了!” 堇泱一瞅,晕了:册子写得密密麻麻不说,上头的字十分潦草,忽大忽小,完全是教科书般的鬼画符。 “看不懂了吧。”鬼差讥诮,“问文茹寿数已尽,我是公事公办,速速让开!” 熟悉的客厅全是死气沉沉的黑烟,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横在那头,凌霁妈妈看了看脖颈与手腕上的锁链,因为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再一听面目可憎的鬼差说自己寿数已尽,腿软扑通跪地,丢掉端庄的姿态扒着地不肯走,“不要啊,我不想死……” “等等!”堇泱再度出手拦。 要是硬来,鬼差拼不过千年修为的狐妖,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这样吧,给你们点时间说说话,过会儿我再收魂。” “不可能。”凌霁看鬼差温和,胆子大了跑过来,“我妈妈的寿命绝对不止这点。” 鬼差一愣:“你能看到我?邪了门了。” 旁边有凌霁妈妈听着,堇泱觉着重生不该在这时候提,主动道,“我帮她的。” “想不到你这狐妖挺有本事。”鬼差打量她们一眼,摆摆手,“再有本事也挡不了阎王令,要说什么赶紧说,今天这个魂我是收定了!” 妈妈哀嚎着以头抢地,凌霁泪如雨下,苦苦哀求,“拜托您再看看,绝对哪里出错了。” “话我放这儿了,别怪我不通人情。”鬼差将凌霁妈妈的魂魄放开,“子时我来取命,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黑烟飞速旋转绽出刺鼻夺目的浓重色彩,砰的一下消失了。 凌霁妈妈魂魄归位,一睁眼摸了摸,手脚完好,眼前实打实是人间,而凌霁见状眼眶泛红,冲过去抱着,一想妈妈生命只剩下短短的几个小时,失声痛哭。 “不哭……妈妈在这儿。”凌霁妈妈死局已定倒是心态平和,疼惜女儿哭得声嘶力竭,像小时候一样抚背哄着。 堇泱最受不了亲情至深的场景,想留给母女相处的空间,走到窗边深思。 以雪凰上次的说法,凌霁一家上辈子都是石璎害死的,所以凌霁妈妈寿命绝对不止43年,就算比43多不了多少,也不会在今生提前2年死去吧?难道,凌霁重生后的所作所为,反而给妈妈减寿了?或者,石璎表面与她们友好,背后仍然下手了? 时间紧,堇泱不能让凌霁母女俩哭得没完没了,击掌打断,“别哭了,先想想怎么解决。” 凌霁抹眼泪,抽噎道,“能……能……解决吗?” “阿姨,鬼差来之前你在做什么,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堇泱问。 “我……”凌霁妈妈看一眼女儿,犹豫片刻才交代,“我在喝酒。” “妈!”凌霁嗔怒。 凌霁妈妈也悔得低头,堇泱不忙表态,接着问,“什么酒?” 哆嗦站起来,凌霁妈妈拿了滚落在地的酒瓶子递给堇泱,又听下一个问题,“除了喝酒没干别的?没发现其他?” “没有。” 堇泱纳闷:酒瓶子没问题,其他也没问题,凌霁妈妈怎么会死?难道……生死簿不对? 看堇泱愁眉苦脸,凌霁直觉解决不了,靠在妈妈肩膀上抽搭,隐约的啜泣声在客厅中回响。大约是被这悲伤的氛围感染了,凌霁妈妈不再惊恐,摸着女儿的脑袋叹气,“妈妈走了,你怎么办。” “不会的……”凌霁摇头不肯听,“妈妈不会死的。” 凌霁妈妈叹气,忽而去房间拿了东西,悉数给凌霁交代,“这些文件你看一看。唉,你爸爸才45,肯定会再娶,到时候新人进门,再生个孩子……你怎么办,不行,我联系律师看看怎么最快把财产转给你,把能今天办的赶紧解决……” “妈!”凌霁见妈妈交代后事,怒,“你干嘛!” 小兔子性子软,强硬不了多久又捂脸低泣,堇泱听得心碎,抽了纸巾慢慢给凌霁擦。 凌霁妈妈不傻,看出堇泱对凌霁体贴,一想没法看女儿成家便红了眼眶,先前的执念消散去,只想着把女儿托给可靠的人。细细回想先前鬼差的话语,凌霁妈妈肃然问,“张堇泱,你是狐妖?” “……是。”瞒不住也不用瞒,堇泱承认。 堇泱以为凌霁妈妈会歇斯底里骂着“妖孽”推开她,可是凌霁妈妈没有,颤抖着唇问,“那就是说……长生不老吗……能好好照看凌霁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堇泱慎重点头,“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照顾她。” 抹了眼角的泪花,凌霁妈妈泣不成声,“好……好……” “您不会死的。”不甘坐以待毙,堇泱站起来,“我去查查,鬼差凭什么勾魂。” 心里没底又慌乱,凌霁自是听堇泱的,握住妈妈的手,用含泪的眸子凝视堇泱,“早点回来,不要逞强……” “嗯,我会回来的。”堇泱没答应后半句。 风风火火赶到教室,堇泱不管别人的目光,把“卫霖婷”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到露台,“巧芳,你认识的那位鬼差大哥,能联系上吗。” “能。”巧芳点头,“怎么了?” “我想查凌霁妈妈的寿数,她不应该在这时候死。” 巧芳恍然,跟着堇泱到了凌霁家。 又见到与女儿亲密的嫌疑人,凌霁妈妈没什么反应,一看“卫霖婷”躺在床上灵魂出窍、瞬间没了呼吸,惊讶,“这……” “怎么回事?”凌霁不明白堇泱出去,反而弄死了个人。 巧芳在空中飘着,用头发跟凌霁打招呼,“你们看好这尸体啊,我去去就来。” “尸体?”凌霁现在特别敏感,“卫霖婷死了?我们不是救下她了吗?” 堇泱只想着解释,说了实话,“生死簿明白写着,我们无法干涉。” 她没料到,这句话对于凌霁是很沉重的打击:生死簿才作数,卫霖婷到了时候,无病无灾也被勾魂,那鬼差说妈妈寿数已尽,岂不是…… “不许乱想。”堇泱按住凌霁的肩膀,“现在走一步看一步,乐观点。” 凌霁胡乱点头,看堇泱又要出去,揪住衣角可怜巴巴,“你去哪儿……” “找点帮手,子时鬼差指不定出什么狠招。” “好。”凌霁答应后,有点不安,“你违抗地府,会不会……” 敲了敲小脑袋,堇泱没好气,“想点好的行不行,你看你妈妈都去做饭了,多大气。” 凌霁一看还真是,不管堇泱,去厨房说,“妈,别忙活了……” 拂了女儿制止的手,凌霁妈妈淡淡道,“最后一顿饭,妈妈想做好。” “妈……”凌霁鼻头一酸。 “傻孩子,动不动就哭,”凌霁妈妈帮她擦眼泪,“妈妈没什么好的,还打你骂你……” 凌霁急了,“哪里不好了。” “妈妈错了。”凌霁妈妈叹气,“同性恋的事……其实妈妈觉得你开心就好,但是我怕你爸觉得我教不好你,怕别人的眼光,反而忽略了你的幸福,做了那么多让你难过的事情……” 不知道说什么,凌霁上前抱着妈妈,才发现平日以高雅示人的母亲是那么瘦,默默流泪。 “哎哟,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们没抱多久,身边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母女俩分开,妈妈看不到,一脸茫然,而凌霁鬼差去而复返,刚想说他言而无信,却看他身后遛着另一个面如死灰的魂魄,分外眼熟…… “爸!”凌霁大惊,“你……你……” “原来夫妻俩是同一天死的。”鬼差摊手,“本来想给你们通融,先去勾别的魂魄,一看又是一家子……罢了罢了,再拖下去我也麻烦,有什么话快说,等不到子时了!” 凌霁哀求,“不……鬼差大人,您行行好……” “果然得寸进尺,再这样下去,我还办不办公!”鬼差一看附近没有堇泱的影子,推开凌霁,“走开,别妨碍爷办事。” 死亡的气息逼近,凌霁妈妈哪怕看不到鬼差也感觉全身发软,知道时限已到,依依不舍望向女儿,“凌霁,好好照顾自己……” “妈!”凌霁不顾自身,冲过去想拉鬼差,扑了个空摔倒在地,额头被橱柜磕出血口。 这次连爸爸也回过神来,又心疼又急,“女儿,放弃吧,好好活下去……” “不要!放开他们!鬼差大人!求求你……”凌霁撞得迷糊,眼前看不清楚也要爬过去制止,胡冲乱撞。黑烟四起,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凌霁听到身体倒地的闷响和锁链的清脆声,知道妈妈被勾了魂,叫的更是凄厉,“放开!不要走!堇泱……巧芳……你们在哪里!” “叫她们有个屁用。” 随着这声不屑的冷哼,一抹红光驱走烟雾,整个房子变成血色。 凌霁融在血肉般的场景里,愣愣看着前方,恍惚的目光聚焦了半天,定在从容抛东西玩的石璎身上,上前磕头,“石璎,求求你……救救我爸妈……” “这不是救了吗。”指着角落相拥低泣的夫妻,石璎一丢把玩的物什。 散烟的黑球啪的摔出一个人影,鬼差抱头发抖,没了先前的傲气,“您好好说……别……别动手啊。” ... 第55章 风波 凌霁安心了,爬到父母面前与他们一起抱着哭。 每次勾魂都要面对嚎啕的噪音,鬼差哪怕被石璎打得鼻青脸肿,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皮子卡在半截遭一团火球迎头打上,双目差点烤熟了,抱头哀求,“小的知错,别打了……” “长那么丑还做表情。”石璎骂完了鬼差,转头去吼凌霁一家,“闭嘴!再哭我把你们都杀了!” 四下立即安静了,凌霁拍了拍父母颤抖的背,走到石璎跟前诚恳道,“谢谢。” 石璎淡淡“嗯”一声,斜睨凌霁哭红的双眼,皱眉,“你家人死得是早了点,可不至于哭得跟他们魂飞魄散一样吧?” “我父母的寿命绝对不知这点!”凌霁在担惊受怕的深海中沉浮许久险些溺毙,一见石璎出手相助像是见到救星,委屈诉说。 话中含情,凌霁的眼角沁出了泪,顺着泛红的脸颊缓缓滑落,颤了半秒被白嫩的指尖拭去。 本来不管闲事,石璎看凌霁哭,恰好想到雪凰难过也是这样,无声无息,故作倔强,莫名一起苦着脸。 鬼差心里憋得慌,他按规矩行事,再三受到阻挠,而凌霁与堇泱都坚持夫妻俩寿数未尽,现在不知哪儿跳出来的魔族同样信了“命不该绝”歪理,好像下一秒要对自己动手。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鬼差壮了胆,大声呵斥,“你们太不讲理,我按生死簿办事,你们不服找阎王去,欺负我个跑腿的作甚!” “肯定出错了!”凌霁歇斯底里尖叫。 “好好好,”鬼差掏出先前的鬼画符册子,“我把你们怎么死,为什么死给你说个明白!凌文正,问文茹,育有一女名霁。此女前世被妖魔迫害,命运多舛,夫妻俩爱女心切,愿折寿半生,历八层刑狱,做地府千年奴役,换凌霁重活一世……” 这下子,除了石璎,整室的人全愣了。 “你说什么。”凌霁震惊,上前大声问,“另一位鬼差明明说是我死的惨才能重生的,这些是你编的对不对!” “你死的很惨吗?每年被妖魔杀掉的人有多少?”鬼差看石璎沉默,有了底气,“个个补偿,我们没那么多善心!” 凌霁两腿发软,跌坐在地,满脑子在重复鬼差刚才读的话,情绪大起大落导致全身乏力,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心里像是被千针刺穿,痛似绞碎:原来,她的重生是父母换来的,原来,她才是导致父母短寿的罪魁祸首…… 乍然听到这样的事情,凌霁父母同样震惊,但宠爱女儿的心不会变,不约而同去安慰,一人摸头一人抚背。 轻柔的两下,让凌霁憋在胸口的悲痛泄露出来,回身抱住父母,哽咽说,“对不起……对不起……” 凌霁的父母齐齐叹气,但比起前头不明所以的横死,对于为女儿付出的说法,他们很容易接受,麻木的心有些逆来顺受,慢慢接受将死的事实,“算了,你好好活着,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不!”凌霁拒绝,对鬼差说,“我不活了,把寿命还给他们!” 鬼差冷笑,“契约已定,想反悔?没门儿!” “那我来当苦役,我来受刑……”凌霁跪在鬼差面前磕头,“求求您了!” 见状,凌霁父母想阻拦,发现魂魄与肉身分离无法下手,眼睁睁瞧女儿自残,也哭着跪求鬼差把他们带回去。人鬼整齐的叩地把鬼差吓了一跳,再看凌霁白嫩的额头青紫血红,努努嘴,“哎,别忙活了,他们积了多少阴德才有这机会。” 凌霁用尽了力气,倒在地上,余光瞧见石璎乱蹬的脚,反身继续求,“石璎,求你……” “烦死了!”石璎扣住凌霁的下巴,一推便把她扔到了松软的沙发上,以咒法束住。 鬼差松口气,准备给夫妻俩的魂魄拷上枷锁,心想这该能交差了…… “谁让你动手的!” 一声怒喊伴随炽热的火苗,把勾魂的动作定住,鬼差痛得哎哟叫唤,对石璎说,“好好说别动手!” “他们不是要受刑吗?”石璎瞪眼,“晚几年会怎么样?非得现在抓?” 鬼差哀嚎,“上头会找我麻烦啊!” “呵,每天进出地府的魂魄千千万,上头管得了那么多?谁不知道你们鬼差有的是办法。” 碰上个懂行的,鬼差垂头,琢磨片刻说,“要不,给他们个两三年?” 石璎没说话,拿一把可斩鬼神的剑抵住鬼差的脖子。 “两年!三年!五年不能更多了!”鬼差拼命叫嚷,即使脖子被划出血口也在喊,“真的就五年!杀了我也不能多了!” 挑起剑锋,石璎把鬼差的脑袋削去一半。乌黑的血喷射满地,鬼差痛得普通往后倒,尚算完整的嘴里依旧呢喃,“真的……五年不能……更多了……” “哦。”石璎施了个咒,地上血肉模糊的半片脑瓜子回到鬼差头上。 失而复得最是喜悦,鬼差高兴,反而对石璎谢恩,把勾魂的东西收起后交代凌霁一家,“五年后再说……我走了……” “你应该知道死个喽啰,地府不会在乎吧。”石璎突然说,“我很闲的,没事会看一下。” 怕得哆嗦,鬼差连连点头,“我懂!我一定尽心尽力瞒住上头,为他们延寿!” 鬼差一走,客厅恢复清亮光明,凌霁父母魂魄皆回了肉身,凌霁妈妈一醒来紧紧抱住女儿,凌霁爸爸在千里以外的s市打来电话,三口人品尝着重获新生的喜悦,算是其乐融融。 石璎板着脸,走到角落才腆起笑脸,弯腰凑到那个冷眼旁观的美人身边,“雪凰,我做得好吗。” “嗯。”雪凰面无表情看一家团聚,双眸却波光潋滟,煞是好看。 看得心动,石璎搂住雪凰狠狠吻下去,尝透了软香的舌又把雪凰抵在墙边,手一撕把长裙半边扯下。雪凰没反抗,咬紧牙关默然承受炽热的吻由上而下,从浅到深,感受破碎内裤顺着小腿滑下那一阵轻飘飘的痒,身子更僵,在蹲下的石璎得寸进尺要把她的腿搭上肩时,终究受不住羞耻,冷声说,“回去做。” “好。”石璎起身,忽而变出张被子将赤丨裸的雪凰包住。 这个举动让雪凰眨了眨眼,但石璎又将被子打开,连同自己松垮围起,一边回去一边撩弄她,吮吻渐渐疯狂,最后像要把她吃掉似的。雪凰心如死灰,恢复僵硬,让石璎气恼地放缓回去的速度,指尖的动作又快又狠,恰在住所之前逼她到了巅峰。 她们仍悬在半空,雪凰知道欢爱的痕迹会下落到别处,又不愿给石璎反应,闭目咽下颤抖的声音。 石璎进屋,把她放平握住脚踝一点点向上舔净,吻住唇角死死盯着,“还是这个死样子。” 专注盯着天花板,雪凰继续当一具睁着眼的“尸体”。 石璎枕在她心口,拿了柔若无骨的手把玩,不一会儿直起身沿指尖吻上去,没了先前的迷乱,温柔得怕惊扰她似的。含住水润的唇瓣,石璎吻得轻缓,首次闭了眼,含糊呢喃,“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理我好不好……”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雪凰羽睫轻颤,紊乱的呼吸与石璎相融,眼珠子因兴奋而打转,在对方愕然睁眼时又恢复原状,平和注视天花板。 “错觉吧。”石璎苦笑,翻身躺下,把雪凰搂来蹭着,“放松些,今天不做了。” 雪凰无声被揉按在仇人怀中,想象着那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化作灰烬的画面。 那不是梦,不是。 …… 堇泱赶到万里外的地方,想请同族飞升的前辈出山,冷不丁看到a时方向电闪雷鸣,似有强大的妖魔施法,心下一滞慌忙赶回去。等她到了凌霁家,看见的是凌霁母女俩安宁吃晚饭的场景,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堇泱!”凌霁开心走过来,像只小蝴蝶一样扑到她怀里,“你回来了。” 揉揉凌霁脑袋,堇泱注意到凌霁妈妈的神色有些不对,自然推开保持距离,“怎么回事。” “暂时好了,”凌霁笑了笑,“石璎……” 才说了半截话,凌霁妈妈忽然说,“凌霁,先吃饭,待会儿凉了。” “好。”凌霁现在对妈妈是千依百顺,小声问堇泱,“你要吃吗,有白切鸡。” 堇泱对上凌霁妈妈憎恨又克制的目光,“不了。我还有事,明天见。” “好。”凌霁附耳说,“我爸今晚到家,你别来啊。” 堇泱点头,与凌霁妈妈告别。凌霁妈妈回了个热切的笑,在凌霁转身时,扬起的嘴角变成了僵硬不情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堇泱明白凌霁妈妈和先前不一样了,不明所以,准备转身走,恰好巧芳醒来,“等我,一起走!” 下了楼,巧芳看四下无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与堇泱说了,又鬼祟道,“凌霁做饭的时候,她妈妈打电话,好像要找除妖的人。” “怪不得醒得巧,一直在偷听。”堇泱冷哼。 巧芳皱眉,“老大,你关心的重点不对吧,人家要除了你哎。” “当然了,我害了她女儿一世,今生还阴魂不散,”堇泱抱手,“除妖?看来我得小心点……” 巧芳欣慰,“对!” “别失手把来作法的道士杀了。”堇泱悠悠叹出后半句。 “唉,千年修为的世界我不懂。”巧芳挠头,“好了,我回家了,今天逃课肯定被妈妈骂。” 堇泱目送巧芳,在楼下耽搁的这一下就看到凌霁妈妈挂家宅平安的迷信物什,笑着摇头回去。 第二天,凌霁没有来上课。 中午去了凌家,堇泱看到阳台贴满了道符,翻个白眼,毫无阻拦地潜进屋。一落地,她就看到凌霁埋在被窝里哭,顿时心疼,掀开被子问,“怎么了?” “堇泱!”凌霁叫出来,但哭得沙哑的声音没有引起外头的注意。 堇泱躺在旁边,被凌霁抱个满怀,看小兔子哽咽得话都说不清,叹气,“为了除妖的事?” “嗯……”凌霁委屈吸吸鼻子,“你没有害我,他们为什么这样……” 看一眼房间的布置,堇泱心里有数,下床把房间内乱贴的符咒撕下,安慰,“不哭啦,他们不能怎么样我的,你看!” 凌霁坐起,瞪着哭红的眼睛怒道,“但他们把我关起来!” 说罢,像是要证明什么,凌霁过去拍门,扯嗓子叫,“妈,放我出去!爸!” “我们是为了你好!”极其威严的一句男声盖过了凌霁沙哑的呼喊,凌霁咬唇,没有形象地对房门又打又踹。 堇泱吓一跳,过去抱着不让动,“干嘛呀。” “生气!”凌霁嘟嘴,“但我的反抗没有用啊……” 对拍红的掌心呼气,堇泱点了点凌霁鼻尖,“有用啊,这不是伤了?!” “哎呀!”凌霁特别勇猛,挣脱堇泱的束缚,又去踹门打门,尖叫,“放我出去!” 可惜,这次凌霁爸妈由她发疯,不回话了。 堇泱又心疼又好笑,抱回凌霁去揉红肿的痕迹,揉着揉着把她俩的气息都弄乱了。她觉得凌霁这时候肯定不想亲热,准备抽回手,却突然被吻住。 “来呀。”一吻过后,凌霁面色绯红,主动把睡衣扣子一颗颗解开,牵起堇泱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画圈,狡黠一笑,“我叫给他们听,他们也发现不了。” ... 第56章 误会 凌霁说完,不好意思地咬唇,吻得嫣红水润的唇瓣微微翘着,白嫩的五指生疏地按在堇泱手背,挺胸让柔软更契合掌心,每一下呼吸都伴着起伏让灼烫的肌肤亲密紧贴,稍稍一动便是一片滑腻。 “不好吧。”堇泱如了她的愿轻轻揉着,仍记挂着小兔子害羞,附耳提醒,“你爸妈在外头哦。” 被轻巧的力道弄得长舒口气,凌霁瞪向堇泱,似嗔似怨含了情,“嘴上说不好,手却……嗯!” 心里早痒痒,堇泱搂住凌霁往门上撞,砰的一声似乎很用力,却将手垫在腰上免得凌霁细皮嫩肉疼了,根本是架着凌霁在门上磨蹭。 凌霁的睡衣轻薄,棉麻质地带了点细微的纹路,无法抵挡门扉的冰冷。磨擦间,凌霁感到那股冰冷从背脊沁到骨子里,把微微的硌人凉成了酥丨痒,敏感的肌肤泛起疙瘩,再被堇泱温热的手抚平,不由舒服得昂头,正承下堇泱的深吻。 这一次凌霁主动启唇,堇泱缠着口中香软,特别兴奋把吮吸声弄得大响。唇齿交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凌霁到底是半调子的放浪,羞得颤身,用无措的手抵着她,闷哼,“轻点。” 扣住后脑勺,堇泱不愿与甜美的唇瓣分开,捏着凌霁下巴用力往自己方向扯。 “疼……”凌霁偏头呜咽。 堇泱顺势含住圆润的耳珠,侧面看凌霁弯翘的眼睫毛发颤,委屈得像飞不起的蝴蝶,讨好地吻一吻扯疼的脖颈,“好好好,我错了……“ 满意地眨巴眼,凌霁转头,还未回过神来唇瓣又被色狐狸啃上了,这回堇泱倒是贴心地弯腰低头,缓慢轻柔,由浅至深,似乎没那么性急。凌霁喜欢这样的缠绵,配合环住堇泱脖子,连睡衣被扯下丢地上也只是扭扭身子,“别急……” “好啊。”堇泱促狭一笑,“小矮子。” 凌霁恼得蹙眉,眉间才褶起一条痕,就感觉什么蹿到腿间顶着自己向上,因为失去重心惊慌,“啊啊啊!” 谁知,这一声恰在她们撞门之后,凌霁爸妈以为女儿在整幺蛾子,怒回,“别喊了,好好呆着学习,我们不会放你出去的。” 真是哭笑不得,凌霁搭着堇泱的肩膀,盯住在羞人地方抬起自己的狐尾,“你……” “别喊了。”堇泱坏心颠起来,“好好学习。” 薄薄一层根本抵不住柔韧的尾巴,凌霁又惊又怕,随着尾巴起伏,放肆叫着,“啊!放我走……啊啊啊!” 后来,狐尾绒毛被濡湿,凌霁恐惧的声音成了缱绻的低吟,咬唇凝视得意的堇泱,下来时想找其他的支撑,一下子握住门把摇晃,咔嚓声很是响亮,凌霁实在憋不住,在噪音掩盖下呻丨吟出来。 门外的凌霁爸妈在看电视,听到这个响声都皱了眉,以为女儿想拆门。凌霁妈妈用多了强硬手段,叹气一声想由她去。凌霁爸爸不一样,他生意忙,很少能见到凌霁,一直以为女儿乖巧可爱,直到昨天才知道女儿如此不让人省心,过去拍门,“不许闹!” 凌霁咬唇,岂料父亲忽然那么一锤,自己被震得往前倒,顺了尾巴下滑,因为极致的欢愉而哭出来,“呜……” “不许哭!”凌霁爸爸冷哼,“我们是为你好!” 凌霁没有回话,看堇泱锁了门,把自己抱着放上桌子帮忙褪去湿透的内衣,看狐狸双眼冒光知道又得来一回。不想爸爸听到,凌霁喘匀了气,争分夺秒喊,“你走开!” 从未被女儿用那么凶的语气骂过,凌霁爸爸火冒三丈,“真是教坏你了!” “你走开啊!”看狐尾扫掉碍事的物什,凌霁半身平躺在桌上,哭喊。 东西散落一地的动静不小,凌霁爸爸恨恨去开门,发现反锁了,愤怒拍了拍想硬开。令他不解的是,这扇门格外坚硬结实,不管他怎么撞都没能撼动一分,转身对妻子喊,“拿钥匙!” “别啦。”凌霁妈妈担忧,“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你这么对女儿?” 凌霁爸爸板脸,自己去主卧翻箱倒柜,在他找钥匙的期间一直听到女儿房间传来的摔东西声音,憋住火气加快动作。等找到了钥匙,他一到门前,又听到女儿凳子砰的倒地的声音,大怒,“还摔东西!谁教你的!” 他们没听到女儿的回骂,只有女儿断续压抑的哭声。 凌霁妈妈心软,抓住丈夫的手,“算了,让她闹吧。” “不行!”凌霁爸爸将钥匙插丨进孔内,“你都教了她什么!” “你怪我!一年你回家几次,女儿这么大了,你带过她吗!”凌霁妈妈瞪眼,“行,你开,你去打她骂她,让她看看爸爸是什么德性!” 蓦然吵了起来,凌霁爸爸有点懵,看妻子眼眶发红,轻咳几下沉声道,“你说的对,不开了。” “哼。”凌霁妈妈靠近门细听了一会儿,心疼说,“你光会骂骂骂,女儿哭得都没有力气了!” 凌霁爸爸无奈,敲门轻声道,“凌霁,爸爸错了。” “走开……”凌霁声音沙哑,意念坚定,“不要进来……” 这把凌霁妈妈心尖揪了揪,柔声说,“好,爸爸妈妈不进去,你喝点水不要哭,好好睡一觉,晚上出来吃饭,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 屏息以待的凌霁爸爸听到女儿的回答,松口气,“买菜去吧,女儿喜欢喝鱼汤。” “这还用你说?”凌霁妈妈瞪他,又放心不下得跟女儿交代,“凌霁,哭了那么久,一定要好好睡,听到了吗?” 卧室里头,完全不是夫妻俩想象的画面,凌霁赤身枕在堇泱胳膊上,浑身酸软,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堇泱把被子往上拉,掐着嗓子装凌霁答了一声,起身垂头吻了吻筋疲力尽的小兔子,“你爸妈让你好好‘睡’。” “讨厌!”凌霁瞪着湿漉漉的眼,面色绯红,用气音骂人。 堇泱回想先前,心里痒痒,指尖又在凌霁身上游移揉捏起来,“你叫那么大声,他们真听不出来啊,还和你对话来着……明明是被我弄哭的。” “别说了……”凌霁扁嘴,打掉色爪,“回去。” 堇泱捏了捏哭红的小鼻尖,“没良心,做完就赶我走。” 全身乏力还遭调戏,凌霁生气了,翻个身留给狐狸一个高傲的背影。 深知兔子急了会咬人,堇泱不逗她了,揽了腰搂过来,“你不能去上课了?” “不知道。”凌霁一想这出烦心事,顿时不舍,往后蹭着堇泱,“他们态度好像好了点,说不定有转机……” 得意一笑,堇泱吻了吻凌霁的后颈,“多亏了我。” 一想之前一边跟父母对话,一边与堇泱欢好,凌霁红了脸,呢喃,“以后不许这样了。” 堇泱愤愤,“那你不去上课,我见不到你,这里有床有墙……” “好好好,那你半夜来。” “这还差不多。”堇泱突然拉了被子罩住她们,含住凌霁的唇,“天黑了,半夜了。” 宽大的被子里起伏连绵,好几次险些掀开,又被凌霁颤抖白嫩的手摁住了。 …… 最近,杨老师实在太心烦了:凌霁两天没上课,堇泱不上晚自习,卫霖婷那个问题少女每天都随机性逃课,大咧咧躺在校园长凳上晒太阳睡觉,让她这个班主任颜面无存。 “卫霖婷。”杨老师看来看去,觉得凌霁和堇泱成绩好,问题不大,先从大丨麻烦下手,“你不能再逃课了。” 魂魄和肉身结合不大好,巧芳这样是被逼无奈,搓搓手解释,“我知道,但我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去医院开证明。”杨老师完全不关心学生,只关心出勤率和平均分的硬指标,“如果跟不上一班,可以申请到别的班去。” 巧芳不爽了,对杨老师故作和蔼的脸犯恶心,“你怎么不管堇泱和凌霁。” “我管。”杨老师正色,“你先处理好自己的学习。” 学习不好没特权咯? “杨老师,”巧芳翻白眼,突然起了坏心思,“凌霁今天来学校了。” 杨老师一愣,她完全忽略凌霁和堇泱的缺勤,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关注,往教室里看去,“是吗?怎么不见她们。” “你去图书馆看看。” “图书馆关门了。”杨老师皱眉,“卫霖婷,不要撒谎了,哗众取宠是提高不了成绩的,你这次拉低了全班平均分,好好反思。” 哗众取宠?指的是跳楼吧? 巧芳心想,要是杨老师知道卫霖婷真的死了,表情得多精彩,而且就算真的卫霖婷逃过一劫,那脆弱的心遇到这样的老师要气得再跳楼一次。可能是身处原主身体,巧芳生气,骂杨老师,“你不配当老师!” 杨老师咬牙,忍住和学生对骂的冲动,抱着作业回办公室,批改到卫霖婷的时候发现错误率特别高,冷冷打下不及格的分数,“我怎么摊上这种学生。” 一旁的齐老师见了,“小杨啊,她情绪不好……” “都两个月了。”杨老师叹气,“她一个人能拉下05分平均分,如果凌霁不转来,恐怕得破1。” 齐老师教过多届重点班的化学,算是一中的金牌教师,当初看杨老师教学方式活泼、适宜年轻人才让出位子,一听皱了眉头,“凌霁是总请假的学生吧,身体怎么样?” 被问得一滞,杨老师结巴片刻,答,“成绩没受影响。” 摇摇头,齐老师露出不赞许的眼神,上课去了。杨老师被前辈否定,心情不佳地推开卷子,想了想卫霖婷的话,往图书馆走去。从教师专用的小门进入,杨老师把步子放缓放轻,隔了两扇通亮的落地窗看到震撼的场景。 堇泱坐在角落,吻着怀里的凌霁,右手不断在凌霁雪白的裸背上抚摸着。凌霁没有平时的乖巧文静,在热吻转移到肩头时,主动侧身去亲堇泱的脖子,微张双腿,偶尔会把其中堇泱撩拨的左手按得更深,昂头咬唇,视线迷蒙,双目噙着欢愉的泪花。 “突然到了……”堇泱搂紧不让她后倒,“发现有人在看了?” “嗯。”凌霁迷糊应声,意犹未尽地吻上堇泱,“后面是巧芳?” “是。”堇泱轻笑,卷住软香小舌吸吮,给巧芳使了个“你解决”的眼色。 巧芳比回个ok的手势,乌黑的长发张扬飘忽,用力圈住杨老师的脖子,使命一扭! ... 第57章 代课 </script>巧芳下手特别狠,隔了老远,堇泱也能听到杨老师脖颈骨头断碎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吊死鬼的长发化作数把剑刃,正把杨老师的尸体捅出一个个硕大的洞。鲜血喷溅的场面在眼前,堇泱一愣,差点咬了凌霁的舌。 “怎么了……”凌霁舔唇角,转头想随堇泱的眼神望去。 比起杨老师的安危,堇泱更怕小兔子被吓着,扣住凌霁的下巴扭回来,亲了亲她不满翘起的唇瓣,“先穿衣服,巧芳偷看你呢。” 凌霁先前是沉湎在欢爱中,才对别人的目光麻木的,现在冷静些后羞耻心又回来了,一听有人看她,慌忙点头,想去捡起衣服穿。 “我来。”堇泱把乱动的凌霁按住,先把卡在膝盖上的**推回去。 裸了本身被紧抱,凌霁动弹不得,软绵绵的让狐狸帮穿衣,听“抬手”“抬脚”的命令,不由脸红,感觉衣服在堇泱的手中多了几分灼人,穿上的寻常动作由堇泱来做完全不一样,不说把**覆上的触感,光拉个拉链,她都想着这些夜里的旖旎欢爱,呼吸微乱。 她越颤抖,堇泱越老实,仅是认真帮她穿好了,附耳交代,“去教室,不许回头看,不然中午咱们在这里继续,做给大家看。” “嗯!”又是答应又是难抑,凌霁躲开在腿间乱摸的手,垂首走了。 目送凌霁离开,堇泱飞去命案现场,瞪一眼被自己定住的吊死鬼,“你疯了。” “想杀个人玩玩。”巧芳冷哼,“死都死了,定我有什么用?” 堇泱蹲下来查看,杨老师脖子断了、体无完肤,她要救的话得费很大的功夫,不由皱眉,骂巧芳,“明知人类很难吸收妖怪精气,净给我添麻烦。” “不用救啊!”巧芳伸舌头在杨老师身上抽了两下,“活该。” “学校再出事的话……”堇泱低头思忖,“凌霁爸妈肯定想带走她。” 这才对杀人恶行有了丁点悔意,巧芳拍手反省,“呀,我没考虑那么多……没事,鬼差可能都不会来,还有时间,咱们想想办法。” 巧芳说鬼差不会来,是因为被妖魔鬼怪害死大多纯属意外,很少记载在生死簿上。鬼差们分内事都干得心力交瘁,对于这类魂魄,经常采取爱理不理的态度,反正上头查不着,这就导致被害人横尸许久,运气好的能等到鬼差来的那一天,运气不好,会像巧芳一样被饿鬼吞噬,魂魄残缺,再不能投胎。 如果是先前,堇泱肯定叫上雪凰,用滋补纯粹的仙族精气治一治这满目疮痍的尸体,可是……现在的堇泱,一日不跟石璎拼命,一日不敢见雪凰。 “我来治。”想到雪凰,堇泱心里太难受,果决了不少,提起杨老师尸体往宿舍走。 巧芳见状,在后头负责收拾图书馆的一片狼藉,搞定后一回宿舍,正见到杨老师闭眼咳得撕心裂肺,皱眉,“这……这算是好了?” “你下手太恨,最好也就这样了。”堇泱要考虑太多,保护凌霁家,为雪凰报仇,不愿为了杨老师费太多修为,“送去医院。” “我来!” 巧芳再扛了杨老师尸体回图书馆,穿上卫霖婷的尸体假模假样经过,尖叫大喊,在管理员的协助下打了120。等待的过程中,杨老师醒来,从被吊死鬼掐脖捅刀的噩梦里逃离,见到熟悉的卫霖婷的脸,格外感性,泛出泪花,“我……” “你晕倒在图书馆。”巧芳皮笑肉不笑,“救护车快来了,没事。” 杨老师全身痛得难受,眼前又模糊起来,抬手乱摆,“我……我在哪里……” “图书馆。”巧芳嫌杨老师胳膊晃悠得烦,伸手抓了她。 像是溺水者抓到浮木,杨老师拼尽全力攥着巧芳的手,真心诚意,“谢……谢谢……” “不用谢。”身为罪魁祸首,巧芳嗫喏回答后,反握杨老师的手。 …… 临近中午,全班同学躁得很,吵嚷不停。 凌霁补着作业,突然发现颈上空空,细细回忆起过往。 上回她昏了头,答应让堇泱半夜来。狐狸不知疲倦每晚造访,花样百出:有时,堇泱先吻醒了她,再宽衣解带,慢慢带她进节奏;有时,堇泱默不作声脱掉彼此的衣服,轻悄灵巧地撩拨,让迷糊的她以为自己做着**,放开回应,次日醒来才发现枕边一脸满足的狐狸;有时,堇泱变成小小的狐身,钻到被窝里用湿热的舌头舔舐,极乐之时,伸出九尾飘荡,令她迷离的眼再容不下其他…… 每一次,堇泱总要弄哭她才罢休,凌霁咬唇压住呻丨吟,无助低泣,想着幸好父母关着自己,白天能够补眠。 孰料,她爸妈将她微弱的哭声听在耳中,再看女儿面色憔悴,躺在**上昏沉睡着,心想再关起来不是办法,商量好以后挑了今早跟她说,“你去上学吧。” 凌霁不敢说不去,听话戴了所谓的除妖符出门,在教学楼下撞见堇泱。堇泱眼尖,一下子看到红绳连着的除妖符,拉她去图书馆,摸了木质牌子左看右看,说,“不够直观。” “那还要怎么看呀。”凌霁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堇泱扒下她衣服,义正言辞:“只戴这个,我要看清楚。” 凌霁半推半就,最后衣服仍挂在身上却挡不住什么,任由色狐狸搂着她在凳子上厮磨,所谓的除妖木牌不知丢哪儿去了…… 上课铃响,凌霁回神,发现手头的化学作业仍没写完,埋头努力,十分钟后,她听到课代表到讲台上宣布,“杨老师不在,这节课自习。” 凌霁丢开试卷,用手机给堇泱发信息,刚发出去就见堇泱走进门来,罕见的气喘吁吁。她有点担忧,心想现在没什么好顾忌,又记挂除妖木牌的事情,跟堇泱同桌换位置,过去问,“你怎么了?” “有点累。”堇泱倚着墙,仗着角落没人看见探出狐尾,轻轻扫着凌霁的大腿。 色劲还在,凌霁是不信她有什么大碍了,一边躲开一边低斥,“干嘛呀……” 尾巴尖儿掀开裙摆,堇泱垂头,用只有凌霁听得到的音量说,“早知道不给你穿**了。” “唔!”凌霁又气又羞,怕别人看见干脆向前挪凳子,半趴在桌子上。 狐尾钻得更深,凌霁忍不住“哎”了声,分明见到前桌微微侧头,怕得面色绯红,而堇泱正好不要脸地凑过来,隔了衣服握住柔软打圈摸着,贴近她的脸,一本正经答,“怎么了,哪题不会。” “这题。”凌霁浑身发颤,身下濡湿,揪住堇泱衣角不让走,哀求,“帮我挡着。” 堇泱尾巴和手的动作没停,坦然说,“这一题呢……” 别人看来,她们在交流学习,根本发现不了堇泱从容的声音之下,隐隐含着凌霁克制的轻唤。 下课之前,堇泱借了捡笔的功夫整理好桌下的痕迹,腻歪亲了亲膝盖,吓得凌霁合拢双腿,僵直身子。铃响后,堇泱看小兔子满脸通红不敢动,附耳**,“怎么总是不让我出去啊~” “你……”凌霁锤了她一下,站起来草草收拾东西,逃也似的走了。 堇泱“啧”一声,把除妖牌子放到凌霁桌上,忽然见凌霁同桌目光炯炯看着她,哆嗦,“怎么了。” “我能问你几题吗?”凌霁同桌以为堇泱高冷,看她给凌霁讲了一节课那么有耐心,壮了胆试试。 眼珠子转了转,堇泱说,“行。下午我想跟你换个位置。” …… 带着悲愤,凌霁吃了满满两大碗饭,暗骂狐狸:在家做,在图书馆做,在自习课的教室做……怎么那么色呢! 幸好,今天午休算是清静,堇泱没有上门,只是发了她桌子的照片。凌霁没看懂重点,以为堇泱告诉她除妖牌子放在桌上,安心睡去不作他想,直到下午…… “你……”凌霁看着旁边位置的堇泱,气急败坏。 堇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另一手却探到裙底摸大腿,“上课了,不要吵。” “这是第四桌。”凌霁软软哀求,“不要啦。” 堇泱没说话,五指微动惹起一片酥丨麻,滑到腿间揉捏。 害怕别人发现,凌霁僵直了背死死盯着前方,祈祷没人看见上扬的裙摆。这一节仍然是化学课,大家有经验,杨老师下午肯定赶进度补回上午的缺席,各自预习复习,根本没注意到第四桌。 杨老师没来,代课老师来了,一进门就砰的把试卷摔在讲台上,“杨老师生病,我代课,大家回到自己位置上。” 教室一下子鸦雀无声,堇泱没注意,犹自享受凌霁凝脂般的皮肤触感。 “张堇泱,回自己座位上去。” 总算收手,堇泱循声望去,忍不住爆粗:“卧槽。” “文明用语。”雪凰面色平和,重复命令,“回位置。” 第58章 玫瑰 被点名批评加上完全没了兴致,堇泱默默收书回座位,而其他同学看到代课老师点得出堇泱的名字、知道他们喜欢在非班主任的课上胡乱换位置,对班级似是了如指掌,通通变得乖巧温顺,手机不玩了,课本找出来了,眼里出现…… 崇拜的目光。 雪没有对自己的外貌过多掩饰,一身老气横秋的套装,无奈气质太好,愣是穿出了端庄高贵的感觉。现在是期末考复习阶段,雪根本不会讲课,拿缥缈空灵的声音读答案,调子毫无抑扬顿挫,还是把下头的同学迷得一愣一愣的。 颜控真是个要命的属性。 堇泱同样注视着雪,却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避开,故作无事。这段时间,她可耻地重色轻友了,把凌霁放在首位,忙着解决凌家的大小事情,之后对压凌霁有非一般的热情,看似快活,其实心里有一个解不开、不敢碰的疙瘩——雪因为她,被石璎…… 一想到这点,堇泱就特别生气,恨不得不顾一切去跟石璎拼命。但是,她不能丢下凌霁不管,也无法与石璎抗衡。莽撞行事不仅让凌霁难过,赔了自己,以雪的义气,恐怕会再次为了她委屈求全,放下高傲的架子去跟石璎求情。 堇泱痛恨无力的感觉,为了不让自己一时冲动做下傻事,选择黏在凌霁身边来麻痹自己。岳父岳母的事情暂时解决,这短短几日,她过得很舒服,没事上上课,没事占占凌霁便宜。 如今雪出现眼前,堇泱才知自欺欺人的滋味。 怎么可能没事呢? 抬头望去,堇泱对上雪的背影,捏笔的手渐渐用力,把脆弱的笔杆掰成两截。啪的一声脆响,恰在整个教室鸦雀无声的时候,大家纷纷回头瞅了一眼,而雪也转过身来,平静的眼眸映着那个慌忙低头的人影。 “张堇泱,上台写这一题。” 周围响起羡慕的轻叹,堇泱有点懵,一是奇怪纳闷为什么点她,二是奇怪这些学生为什么会希望被点名。短暂的疑惑冲淡了内心的愧疚,堇泱脑子一根筋,想一出是一出,雪让她写题,她真的满脑子是写题,上台拿了白板笔写起来。 “你没有对不起我。”雪在身边轻轻说。 动作一滞,堇泱捏紧了笔杆,苦笑,“如果不是我……” “我早就死了。”雪淡然接话。 堇泱侧头望去,凝视雪垂下的眼眸,一下子忆起几百年前的事情。 她出去遛弯,看到梧桐树下的白凤,眼见遍体鳞伤也要昂着脖子凹出倨傲弧度的画面,觉得有意思,而且想拿洁白圣洁的凤羽玩玩,心思不善地带雪回了青丘。雪性子淡淡的,对于被妖物养着无所谓,对于堇泱这个恩人理不理,有次还拔掉她尾巴一圈毛,不是白眼狼胜似白眼狼。 后来,堇泱遇了敌,身体略微不适,一瘸一拐回青丘听到上空凤鸣叫,方圆百里妖孽不敢近身,才知雪拿走绒毛是用于监看她的安危。看她腿伤,雪偷来仙界灵药给她敷,听着喊疼声就一点点用指尖粘上去,小心地跟伺候祖宗似的,搞得堇泱难为情,“咳,当伤患就忍不住矫情。” 雪说,“我说要喝临仙池的泉水,你去取了。” 从那时,堇泱明白了雪义气,记得别人的每一分好,与雪交真心。 越回忆越泛酸,堇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感动的是有那么个朋友,难过的是无法让雪摆脱石璎。她拼命瞪大眼睛想把泪水缩回去,好半天没能下笔继续写答案。雪看出她浑身颤抖在强忍泪意,拍了拍肩膀表示安慰,蓦然说了一句。 “别在意,跟石璎**我也挺爽的。” “……” 堇泱脑内的煽情图咔嚓碎了个遍,只剩下雪拔狐狸毛,在鸡腿上涂芥末的恶劣行径,翻个白眼,完全没有想哭的念头了,写到一半又觉出不对,认真问,“真的是这样吗?” “嗯。”雪说,“不要烦我们。” 半信半疑,堇泱瞅了眼雪,那双平静的眼睛依旧把她当成锅碗瓢盆似的死物在看,无波无澜。 只好叹气一声,堇泱把题目答案麻溜写完回座位,屁股还没坐稳又听雪一本正经对全班说,“张堇泱写对了,但是字太丑。” 全班很给美人老师面子,哄堂大笑,连凌霁也捂嘴笑得眉眼弯弯。 接下来,雪以“专业”的角度评价她写的化学方程式哪里难以分辨,哪里引起误会,平日淡漠的双眸神采飞扬,眼角眉梢染上几分得意。 这么一看,堇泱倒是不心塞了,觉得雪高兴也好,微笑被损。突然,她感到一阵凛冽的风刮过,茫然四顾:a市的冬天向来反复无常,日暖夜寒,现在是三点多,经过一中午暖阳的烘烤,直逼25度,怎么还会有那么刺骨的寒风? 更奇怪的是,那一阵蹊跷的风吹过后,雪恢复了面无表情,有气无力读答案的活死人状态,要不是脸蛋实在太漂亮,非把一教室的学子念到睡着。 堇泱好像感觉出了点门道,没琢磨出所以然,不巧下课铃响,凌霁奔过来拽她出去。思绪被打断,堇泱懒得想太多,跟着凌霁到了露台,摸一摸细嫩的小脸,“怎么啦?” “我的除妖木牌碎了。”凌霁扁嘴,掌心摊开赫然是零散的木渣,“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看了看碎得彻底的木牌,堇泱明白那一阵风是什么了,“石璎在附近。” …… 雪下课后,抱了学生新交上来的试卷回办公楼。一中的老师的办公室向来人少,他们为了方便学生提问,多在教学楼的教室休息室。她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化学组桌子,暗数三秒,腰间果然被一双手环住。 “这么开心吗。”石璎亲着她的后颈,指尖扣住下巴掰向侧边,想一亲芳泽。 雪没反抗,被撬开牙关卷舌缠吻,连表情都没变过。石璎原是习惯了,可一想到方才她和堇泱对话的时候,眸子晶亮才像活物,美得令她心驰神往,更是嫉恨,用力捏着她脸颊,“看着我。” 眼珠一动不动,雪由石璎摆布,即使眼睛的确对着石璎方向,仍是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石璎恼了,撕碎雪的衣服摁在办公桌上,抚过熟悉迷人的每一处,落下星点艳红的吻痕,目光不离那双漂亮的眸子,想从中看出一点点的反应。 没有,一直没有。 “唉。”见过雪灵气一面,石璎才知什么叫寡而无味,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紧抱雪抚着柔顺的发丝,想象着那双眸子有了神采。然而,她从玻璃上的倒影看到,怀里的雪依旧如同木偶一样,没有生命似的瘫软在她怀里。 石璎的怒火没能转化成欲丨火,全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她开始贪心,她索求的不止于雪的身体了。 昨天欢好之后,雪筋疲力竭躺在身边,凌乱发丝粘在面颊,闭上的眼睛看不见情绪,只有羽睫微微颤动。石璎看得入迷,莫名生出柔情,轻轻撩开碍事的发丝,印下一连串缱绻的吻,感受雪紊乱呼吸拂过她**的唇瓣。 “累。”突然,雪柔柔说了个字。 得到回应的石璎狂喜,看雪睁开含着水光的眼睛,不再想进一步的事儿,上前用鼻尖轻轻蹭,“不要了?” “嗯。”雪转了个身恰好窝进石璎怀中,挑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石璎抱着雪,满足与喜悦如涌泉般源源不断冒出来,陪着雪睡入睡,特别安心踏实。迷糊间,石璎感觉雪起身,心情大好由着去,之后才悄悄跟上,看到雪与堇泱说个话就换了那么多表情。 向来把那狐妖当成蝼蚁般的存在,石璎首次心生艳羡,觉得在她**上的那具身躯不是雪,而是个没有生命里的精致道具。 烦起来的石璎没兴趣再做,施法将衣服变回原样,亲吻一会儿放开了雪。 一离开石璎的接触,雪有了生气,拢起弄乱的卷子,一张张展开拿红笔批改。比起赤身裸丨体的木偶,石璎更喜欢看雪有神的一面,拉过凳子坐在旁边,支着脑袋瞧。 砰! 堇泱急冲冲撞进门,嚷嚷,“雪……” 两双眼睛同时看过来,堇泱本想来提醒石璎在附近,一看正主儿坐在那头,后半句话卡在喉间,结巴改口,“我……我……忘记交作业了。” “嗯。”雪圆场,“不用交了。” “等等我啊!”随着一声埋怨的叫喊,凌霁小跑着进屋,看到石璎竟有勇气招了招手,“你好。” 石璎喜欢会说话的人类,给面子笑了笑,“你也忘记交作业?” “我陪她交作业。”凌霁指堇泱。 把视线转回雪身上,石璎没有再搭话,将凌霁和堇泱晾在教室门口,用无形的结界让她们无法进来。堇泱憋着气,不愿离去,尖利的爪子在上头划发出刺耳的声响,将气氛向尴尬推上一层。 这时,一群散会的老师往办公室走来,看到两个学生在门口,奇怪,“有事?” “我找老师。”堇泱指了指雪。 雪微笑,目光扫过石璎,“进来吧。” 一时受**若惊,石璎光记得解开结界,忘记离开。有个老师进门,看石璎满脸邪气不像个正经学生,厉声问,“你是哪个班的。” 石璎想起她在大门看到一个人被拦,另一个人说“我送快递”就进来了,有样学样,“送快递。” “送什么?”他们看石璎两手空空,打扮怪异,显然不大相信。 石璎打量了办公室一圈,其中老师们拿来探望杨老师的花束最为显眼,假意伸手探到文件夹后,变出差不多模样但颜色更为艳丽的花,捧到雪跟前,“喏。” 雪直勾勾盯着,颤抖的眼睫泄露几分情绪。 那一束花,恰是红玫瑰。 第59章 发糖 不明真相的旁人看来,这是一个美貌新同事收到玫瑰花快递的八卦,但在凌霁和堇泱眼里,石璎弯腰给雪玫瑰花,表情懵懂,而雪不接静静瞧着花束,不言不语,眸里的晶亮如同从花瓣滑落的水珠,转瞬即逝。 教科书般的**大戏开头。 堇泱清楚看到,雪眨了眨眼把眸色变得平和无波,掩在桌下的指尖微微动着,似是想要接下那一捧玫瑰。石璎神经大条,一瞧雪板着脸动都不动,被围观的老师们看得不爽了,再把玫瑰推得前点,差点碰到雪的脸,“要不要啊,说话啊。” “你送错了。”这声不耐的催促令雪的目光转回桌前,借着移凳子的动作远离了玫瑰,微微昂头把修长匀称的脖子凹出不屑的弧度。 “不早说。”石璎皱眉,站直身子捧着花束穿过围观群众离开了。 偏偏是红玫瑰…… 这样的拒绝有点微妙,堇泱担心以石头的臭脾气,难保不做出毁灭校园的事情,赶紧拉了凌霁跟上。 石璎果然郁闷了,居然跟人类似的走楼梯,动作缓慢迟疑,脑袋一直低垂着去瞧怀里的玫瑰花,用幽深的墨色眸子一点点打量。石璎走得慢,她们毫无压力跟上了,堇泱从侧面看不懂石璎复杂的表情,怂恿凌霁去问。 凌霁好像只有面对堇泱才害羞,其余时候要是衣着完整,不管面对什么妖鬼蛇神都算得上无畏无惧,上前轻轻叫,“石璎。” “啊?”石璎止步。 “你怎么啦?”凌霁扬起甜甜的笑,“一直盯着这束花看。” 石璎幽幽叹气,“难怪雪不要,这花实在是太丑了。” 凌霁奇怪了:“那……你干嘛一直捧着……” 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凌霁,石璎说出自己的看法,“学校教你随地乱丢垃圾?” 一个杀孽深重的魔族突然正能量,教训一个根正苗红的学生不要乱丢垃圾…… 画风清奇,凌霁彻底无话可说,堇泱不知其他人的感觉,反正她脑海里是八个大字:智障的世界好难懂。 或许是觉得这句话不符合自己形象,石璎说完也皱眉,轻咳一声,“你们总播放校规,所以……” 凌霁给面子接话,“这样挺好啊,雪现在是老师,最喜欢牢记校规的人了。” 起了兴致,石璎挑眉,“雪喜欢我了?” “……”堇泱扶额:智障的世界真不懂。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堇泱,先前雪看到红玫瑰的一瞬分明有所触动。雪高傲归高傲,骨子里有一颗很复杂的心,比如喜欢看农村婆媳大剧,比如看到虐狗视频会莫名抽抽嘴角…… 愧疚使然,堇泱自知无法让雪摆脱石璎的纠缠,想着或许能让石璎变得顺眼一点,投雪所好。 “石璎,”堇泱上前勾肩搭背,“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雪不尽兴吗。” 石璎原来厌恶狐狸靠近,听了这话停住推人的动作,“怎么。” “因为你不够浪漫。”堇泱拍拍胸脯,“我教你。” 石璎作洗耳恭听状,凌霁却想起了堇泱春宫扇和情趣**甜点的黑历史,没好气说,“你还教别人啊……” 差点被拆了台,堇泱瞪凌霁一眼,“乖,回去上课。” 知道狐狸又开始较真,凌霁叹口气,转身离开,留下妖魔二人组交流。走了几步有点放心不下,凌霁回首再望,恰好看见堇泱说得眉飞色舞、石璎两眼发光的画面,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 天黑之后,温度降了下来,教室里的同学缩着身子,时不时瞅一眼窗口的那条小缝——雪老师说,那么多人憋在教室里,关门关窗会呼吸困难,每道窗户都留了“一丁点”风口。 “太闷了。”雪走到**边,面无表情得把缝口又拉大一点,让呼呼狂风钻了进来,席卷整个课堂,把同学们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温热和睡衣全部吹走。 同学一个激灵,差点呕血:老师,冷啊! 雪何尝不知这些学生是怎么想的,先前由着他们,发现第一组比较懒的同学已经融化在教室沉闷的暖意,趴桌睡了,第二组、第三组的一桌同学因为教室里混杂难闻的气味苦着脸,写字都在颤抖,第四组的同学听到风啪嗒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烦得半小时写一题。 冷得不行的毕竟是少数,多数同学都能承受,并且需要一点寒风督促学习。 缓缓在教室巡了一圈,雪拍了拍那些特别怕冷的同学的肩膀,不着痕迹用点仙术。同学们升起一股暖意,顺了白皙纤长的胳膊向上看去,瞅见雪漂亮的眸色,只觉是有神天降,倍儿有劲哼哧写起题。 雪表面板脸,心里感慨万千:当这个半调子老师,挺有意思。 她来代课,一是因为厌恶石璎的纠缠,二是狐狸毛球连续好久是米分色,且越来越深,要变成赤红烧起来似的。堇泱本就贪色,她不意外,凌霁由着狐狸,她可就看不下去了——以凌霁那个软萌好欺的态度,堇泱极容易丧失理智,指不定造成什么危害。 果然,雪一进教室,便看见狐狸死不要脸得在桌下骚扰凌霁,制止一次后……堇泱硬闯办公室,逃了晚自习。 “堇泱在哪里。”雪轻叩凌霁的桌子。 凌霁咬唇,“不知道。” 看凌霁眼神躲闪,雪知道堇泱八成在整幺蛾子,不过能让凌霁默许且心虚的事情总不会危及生命,干脆不理了,坐回讲台上沉思。 “老师,我有问题……”一个妹子上来问。 雪抬眼瞅了瞅,镇定说,“我看看。” “这一题。”妹子怯怯摆平练习册。 “c。”雪说完这个,没下文了。 妹子懵了,练习册有答案,她当然知道选c,可看雪老师一副“你知道怎么还不走”的表情,弱弱追问,“老师能解释一下吗。” 拿了同样的练习册,雪把答案讲解念了一遍,语调平得完全无法突出重点,抬眼望向妹子,“懂了吗?” “噢……”妹子抱着练习册,扁嘴站着没走,满脸委屈。 凌霁赶紧假意上前问问题,顺口讨论点通妹子,这才把妹子送走。之后,凌霁松了口气,低声提醒雪,“上课你可以念,但回答学生问题不能念,他们就是不能理解答案才来问你的。” “哦,谢谢你帮我。”雪表情毫无波动,转头看凌霁,“你配堇泱真是可惜了。” “……”凌霁怎么觉得,雪的目光那么的慈呢? 之前大家又冷又怕,所以没有向新老师提问。现在周测将至,有妹子和凌霁打头,雪老师眼神变得那么温柔……想靠近老师的,想解决问题的,想听一听凌霁和老师在讨论什么的,全部涌上去。 雪眼皮抬了抬,扫一眼排起小队的学生,机智地看向旁边的凌霁,“你刚才问的那几题,我慢慢跟你说。”说罢,雪一本正经读起答案解释,无缝连接,连绵不绝,硬是把那些学生逼退了。 无端被拉下水,凌霁叹气,“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再说。” 她们俩磨蹭到了周测,学生们要写试卷,不能骚扰雪了。 雪坐得心烦,想去走廊吹风,莫名看到凌霁挤眉弄眼,“别离开教室,去窗边嘛。” “哦。”雪以为老师不能在周测的时候离开,依言改了方向。 翻卷子和笔尖摩擦的声音在教室里轻轻回响,雪百无聊赖看向天空,狂风把云都吹散了,只剩下一轮残月恹恹挂着,散发的光淡淡的,显得无精打采。雪同样无精打采看着,忽见数点星星现在夜幕之上,分散时不扎眼,聚合起来的时候成了夺目的光芒,照亮半边天际。 雪疑惑,目光未曾远离,也就亲眼所见那些小点儿变幻出一个椭圆尖头的不明物体。 真难看。 正这么想着,雪要转身,却看那怪异形状两侧绽出刺眼的白光,缓缓舒展开来遍布另外半边昏暗的夜幕,拉扯成两只漂亮的羽翅形状,而连接两个翅膀的身子中间,同样蔓延着纯粹的盈光,前后现出华丽张扬的凤尾与纤长的脖颈,昂起头时仪态倨傲,一举一动像是在舞动一般。 在浓墨重彩的夜幕中,周身洁白的凤展翅而飞,高贵圣洁,遥不可及。 即使知道那是施法所为,化腐朽为神奇的曼妙过程仍然把雪吸引了,令她目不转睛瞧着奇景。 凌霁一看有效,也不怨狐狸瞎出主意,上前悄声问,“喜欢吗?” 新奇劲过了后,雪心情平复,敛起所有情绪,垂头把眸子里的凤飞于夜的倒影赶走,冷不丁瞧见教室坚实的地板,回了神,“你写完周测了?” “没人在写啊……”凌霁无辜眨巴眼。 雪扫视一周,方才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气:学生们巴巴望着外头的天,有的试图手机拍照,有的草草把答案抄完就交卷到露台去看,有的讨论起来这是什么烟花的化学反应…… “坐下,考试。”雪交代一声,出教室门便移行到耍浪漫二人组的跟前。 石璎一脸兴奋,“她真的来了!” 堇泱纳闷:“喂,你注意一下她的表情好吗……” 看雪真的面色不善,石璎的脸垮下来了,收起浮夸的把戏凑到雪跟前,“你不喜欢啊?” 神色如常,雪只看着堇泱,“回去写周测。” “哦。”堇泱灰溜溜要走。 雪没有瞧石璎一眼,也要跟上时,手腕被攥住,耳边响起压抑怒气的声音,“为你做到这地步还不行吗?” 任由石璎使力按出红印,雪没有一点反应,僵着身子站在原处。她知道,石璎的耐心有限,即使刚才的把戏不过费了万分之一的法力,石璎仍觉得那是莫大的慷慨,认为她不过是个能够玩弄的禁脔,怎么可以不对自己毕恭毕敬。 石璎确是如雪所想那样,一肚子火,想撕开雪的衣服在这里强上,让雪颤抖动情的身子来说谁是主人。 但是…… 不远处的角落,凌霁小跑而来,没多久就被堇泱附耳说的话逗得面色绯红,躲闪起突如其来的啃吻。堇泱也不强硬,侧头撅着嘴定在那里,终于换来凌霁轻轻啾了一下,笑得心满意足。 石璎看得眼睛发涩,松了手,默不作声离开。雪静了两秒,挺直了背,步态优雅地行至那对**的眷侣之前,“回去写周测。” 凌霁害羞低头扯衣服,堇泱听出雪心情不佳,收手回去。 晚上,堇泱仍习惯性到了凌霁闺房,亲着**上闭目养神的小兔子。连续好几天,凌霁直犯困,乖乖由色狐狸褪下衣物,任她胡来又用鼻音哼哼,“不要啦……” “撒谎。”堇泱撩拨几下看纤腰配合轻摆,含住凌霁水润的唇瓣,把拒绝全部卷到了舌上一点点融化。 凌霁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如同飘浮于极高的天上,不着寸缕的身子与绵软的云朵若即若离。这种迷糊的感觉新鲜,凌霁闭眼,将睡未睡,犯懒让堇泱作主,孰料快到的时候蓦地被抱起身子,吓得睁眼骂道,“烦~” 只是恰至极乐,凌霁的尾音随了身子起伏延绵,甜腻得沁出蜜似的,抱怨分明成了撒娇,惹来堇泱意犹未尽的一串轻啃。 缓过神来,凌霁对上堇泱得意的神色,大了胆子伸手去拿**头父母放的除妖木剑,软软劈在堇泱肩上,“打死你。” “打啊。”堇泱挑眉,松手往后躺。 木剑表面光滑,结实微凉却并不锋利,凌霁拿钝剑锋在堇泱身上比划,用剑身的寒意紧贴掠取温热,看白皙肌肤微微凹下的几条痕不消片刻弹了回来,留下几不可见的浅纹,再瞧堇泱适时露出哀求的眼色,使坏倒转木剑把有凹凸纹路的剑柄置于前方,慢慢逼近…… “有完没完了!” 房间里一声喊叫,惊得凌霁丢开木剑,把被子抱在胸前遮挡。 堇泱很快看清发话的是石璎,淡定多了,只是喊,“别碰那把剑。” 偏要逆着干,石璎捡起来之后又皱眉丢开,“黏糊糊湿答答的……” 凌霁红了脸,分半边被褥给同样裸身的堇泱,堇泱满不在乎随意盖了盖,没好气,“你来干嘛。” “我有好多题不会做。”石璎拿出化学练习册和一沓卷子,“教我。” 这下子,堇泱同样一脸懵逼:“你……想上学?” “雪看晚自习的时候不会讲题。”石璎固执的神情首次没了邪气,满是认真,“我想帮她。” 第60章 鸡翅 一听这话,堇泱知道石璎本来就堪忧的智商,被情的巨流冲得一去不复返了。 雪那个半调子的化学老师,答不上学生问的问题,迷惑人心总使得上来,糊弄学生和同事绰绰有余。就算雪被炒鱿鱼了,完全可以换个身份再应聘一次代课老师,逼不得已时让堇泱她们帮忙解答就行,怎么也轮不到石璎丢掉咒法,踏实学习的地步吧? “有捷径的。“堇泱被坏了好事,怨念碍于石璎的牛气引而不发,体贴道,“比如……” 一个例子都没听,石璎抬手制止,有些不服气,“你不是说要有诚意,亲力亲为吗。” 以夺人精魄为修炼**的魔族说要亲力亲为…… 堇泱很想笑,嘴角才扬起来便听身边的小兔子感慨,“哇,雪一定会很感动的。” 说罢,凌霁草草用被单裹住身子,在书桌抽屉翻出本子递给石璎,“先学知识点再做题容易一些,这是课本,这是我上课的笔记,你先看,后面第六章是没有的,明天我借别人的抄给你。” **上孤零零的堇泱郁闷地看着这一切,瞧凌霁柔声细语同石璎说话,交代“红线是重点,画圈是重点中的重点,黑字部分不常考”等废话,觉得再暖的被子也温暖不了那一颗做到一半被抛弃的心,没好气喊,“凌霁~宝贝儿~达令~哈尼~” “等等啦。”凌霁瞪过来,嗔怨道,“要不是你那天……我怎么会没记第六章!” 堇泱想起来了,那天风和日丽,凌霁的小白裙特别单薄,透出里头米分红**的诱人色彩,仔细瞧还是绑带时一解就开,忍不住捏了个幻影放在座位上,自己钻到凌霁桌下,扣住膝盖定好,将那抹米分色撕碎为所欲为。 回味着凌霁隐忍的低吟,堇泱出神足足半分钟,心痒难耐。还好,她回神的时候,凌霁已经回到穿上,只是无言在穿衣服。堇泱一看急了,一个指头卡在肩带处上下弹着不让凌霁扣上,顺势将香软的身子往后按,俯首顶开碍事的衣物吮湿柔软。 “不要啦……”凌霁低声拒绝,无奈止不住紊乱的呼吸,被堇泱当作是欲拒还迎。凌霁瞅一眼不远处,石璎看书入神似乎没注意这边,可她仍是羞耻不已,抓住堇泱头发一扯,怒斥,“说了不要啦!” 小兔子发火加上最的头发被糟蹋,堇泱立马老实帮穿衣服,扶凌霁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在腰间摸了一把,碎碎念,“父母在的时候就不要紧吗。” “你……”凌霁情绪稳定后,最怕别人提起那天的狂乱,没好气踹堇泱下**,“回去!” 这回记得有旁人在场,堇泱谨记不能摔得难看,支着**边轻巧一跃,落地的同时变身蔽体的衣服穿上,看凌霁仍扁着嘴心道不好,怂怂求饶,“我错了。” 凌霁冷哼一声,去给石璎补课。堇泱百无聊赖同样跟上,看凌霁像教白痴一样事无巨细,凉凉道,“你这速度,等她学会了,雪开始教下学期,杨老师也回来咯。” “打好基础最重要啊。”凌霁看堇泱头发凌乱,锁骨上还有自己的牙印,再大的火气也消了,软软骂,“走开~” 堇泱蹭过去,不敢妨碍凌霁便勾住指头吻了吻,“不走。” 她们开始打情骂俏,石璎收到了一万多点伤害,忽道,“狐狸的**技有那么好吗?” “……”凌霁尴尬轻咳一声。 堇泱翻白眼,“一看你就没谈过恋。” 戳中痛处,石璎不说话了,指了指一个落在空白处的实心红点,“这是什么。” “上课无聊玩的,我示意给你看。”凌霁把不厚不薄的化学书反过来快速翻着,纸张变幻间出现一只红眼睛蹦达的小兔子。那是堇泱教室play后看凌霁有泪花,在化学书画来逗凌霁开心,原作者堇泱和石璎看得一脸漠然,凌霁再看又笑开了花,“好玩吧?” “唉。”石璎幽幽叹气,“你可真好哄啊。” 闻言愣了愣,凌霁抿唇,妇唱妇随,“你果然没谈过恋。” …… 凌霁最近睡眠严重不足,要陪父母,要应付狐狸,要教一教石璎。堇泱看她心力交瘁,心疼不已,给了石璎一个手机一台电脑,下好app和课程视频,教会石璎怎么用之后,彻底解放凌霁繁重的教学任务,晚上也不求欢了,专门买了精油和按摩台给凌霁按摩。 “嗯……”凌霁舒服得轻唤,又觉得堇泱手法太娴熟,纳闷,“你以前……给谁按过?” “自己啊。” 凌霁想不通,想回头看又被按着脑袋转回去,同时背上有好几下恰到好处的揉捏,而脚心突然被亲了下,痒得她一颤,混沌打结的思绪全部解开了,低笑,“你用尾巴?” “对。”堇泱得意,“我机智吧。” 洁癖发作,凌霁皱了皱眉,“尾巴沾上油很不好洗哎……” “那换手。” 堇泱收起九尾,挑了薄荷精油在在手上慢慢按。凌霁感觉滑溜溜的手在身后游移,根本不是按摩而是占便宜,扣住肩头吮吻耳垂不够,那狡猾的指尖探进身体与按摩台之间,握住喜的香软尖儿打圈,柔腻沁凉却把心底的燥热勾了出来。凌霁喜欢清爽,但遭不住堇泱熟练的挑逗,一张口尽是邀她同欢的低吟,看堇泱捏了脚踝往外准备来真的,一想由里到外会是油腻腻的味儿,哀怨,“不喜欢油油的……” “嗯。”堇泱顺着她,准备抱去洗澡。 凌霁一想毛茸茸的尾巴沾油,头皮发麻,“尾巴也洗吧。” 堇泱听到这句话简直哭笑不得,“我以前还拿来烤鸡腿吃呢,11个一起烤,外焦里嫩,滋滋响着……” 画面感太强,凌霁瞬间觉得抵在身上的指尖满满是鸡肉味,嫌弃蹙眉,拿花洒对住凑过来的堇泱一顿乱喷,“洗洗干净~” “噗。”堇泱勉强躲过,瞪着凌霁不知错的大眼睛,无奈,“越来越粗鲁了。” 凌霁扁嘴,“谁让你提烤鸡了,感觉你身上都是鸡肉味……” “鸡肉味怎么了。”堇泱不高兴了,口腹之欲和**笫之欢都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谁说烤鸡的坏话跟谁急,擦干水迹穿衣服往外走,在门口幼稚地回头冷哼,“我现在去吃烤鸡,不吃你了!” 再一次因为烤鸡被忽略,凌霁纳闷,慢条斯理泡澡让心情冷静下来,心想狐狸哪儿能气那么久,第二天肯定凑过来亲亲抱抱。 凌霁想错了。 准备跨年,一中有个元旦通宵晚会,那一天同学们可以选择回家,也可以在学校里玩耍到凌晨三四点。到时候,学生会租设备开展各项活动,每个班在美食一条街有个摊位,可以吃的,可以其他的东西,赚的钱或许由承办的同学匀点班费后评分,或许直接归入班费。 1班的同学们很懒,多是想着自己去玩,不想费劲儿当小贩,更不想为班级出力。以前的时候,卫霖婷本尊和班长王历来负责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现在卫霖婷“性情大变”,每天阴恻恻在校园里行走,班长不敢劳烦她,又带动不了其他同学,愁得白了几根头发。 “班长,我帮你。”堇泱主动请缨,“咱们烤翅。” “啊?”王历想了想,“烧烤的利润是挺大的,咱们再点蔬菜和饮料……” “不,就烤翅。”堇泱拍拍胸脯,“我来烤。” 王历看了堇泱两年懒洋洋的样子,完全不信,“你别以为冬天围着烤炉很舒服,烤东西很难受的。” “放心,我说到做到。” 游说了一周,王历总算碰到个撞上门的250,再不靠谱也比没人帮忙强,点头答应之后说,“那周末我们去买食材。” 不远处的凌霁伸耳朵听他们谈话,模糊听到鸡翅两个字,小小的火苗在心底点燃了,再看堇泱从早到晚都在和王历计划租东西和买材料,余光都没空给她,气得咬破嘴唇:肯定是三分钟热度,堇泱明天就来缠了。 然而并没有。 连续好多天,凌霁只与堇泱用电话和短信交流,没有一点肢体接触。即使堇泱并没有冷淡,凌霁习惯了色狐狸的纠缠,对这种柏拉图的恋十分不安,主动要加入烤鸡翅的活动。 “怎么回事?”堇泱趁着凌霁去工具间拿扫把的时候,勾腰搂住狠狠亲了几口,“不是怕油腻吗。” 闻到堇泱身上有股烧烤酱的味道,凌霁心里是不喜欢的,身体却本能环住堇泱脖子,脚一提把门关起,昂头吻上。 “变色了。”一吻过后,堇泱心里燥,拍拍小兔子屁股,舔了舔她唇瓣刚愈合的小伤,“最近在选调料。” 凌霁垂眸,挨着堇泱心口撒娇,“那不理我啦……” “我哪有不理你啊。”堇泱探了探裙底,“啧,你看你焦虑的,大姨妈都晚了,不然今天正好结束。” “啊?”凌霁羞赧,捶她,“你干嘛不直说啊。” 堇泱有气无力,“忙啊。石璎那个智障问我题目,王历那个白痴什么都要我决定……” “调料?”凌霁转了转眼珠子,“我教你。” 半信半疑,堇泱随凌霁回家,看小兔子在厨房鼓捣出一种蘸料来,尝了尝后愣住:浓香不腻,里头微凉的滋味悠长清心。 “还行吧?” “好吃!”堇泱夸赞,“你还有这一手?” “当然了,上一世就是靠这个让你死心塌地的。” “……”堇泱噎住一秒,“干嘛不早点拿出来。” “之前靠身体就能让你死心塌地了,干嘛要费劲。” “……”堇泱彻底噎住了。 等缓过劲,堇泱转身压倒凌霁,热情啃吻,“让我更死心塌地一点吧……” 凌霁不言不语由她乱亲乱摸,等狐狸急不可耐扒掉半边衣服才幽幽说:“我来大姨妈了,你懂的,肚子疼,容易着凉。” “……” 第61章 燃烧 明天就是通宵玩会,一中全校都处在兴奋的状态,想着怎么玩。那是一年一度的学生狂欢,老师们知道劳逸结合的道理,心疼在最好年华被学业压迫的孩子们,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工具从别墅搬来,装饰由学校的妖魔鬼怪小弟负责,堇泱除了买材料需要亲自来,就是敲定口味的大事了。她不在乎能否得出去,成本没预算,口味不辣偏甜,王历老实上课,由着堇泱安排,临了发现工具没问题,食材全不靠谱,叹气,“不少同学喜欢吃辣,再多样一点,才得出去……” “不出去我来吃!”堇泱满不在乎,眼睛里分明有笑意。 他们赚得多班费的分成也多,王历为集体着想,急了,“那……那也不能订这么少啊。” 堇泱悠悠道,“我怕撑着。” 王历差点气晕过去:堇泱摆明了不打算! “好,那我点蔬菜肉串行吧?”王历比划烤炉角落的一丁点,“就这些?” 一个摊位来之不易,有的人还高价收其他班级不愿意做生意的空位,堇泱想,她占用了公共资源,王历当个班长不容易,勉强说,“我先烤,不能是羊肉,太膻。” 王历得寸进尺,“那你再买少点行吗?” “我买材料又不花班费!”堇泱瞪眼,“你知道全自动烤炉多少钱吗,我买的!借给你用不错了!” 见过烤炉的体积和强大的功能,王历知道租来都价格不菲,更不用说堇泱那个九成新,讷讷说是,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求情,“再借我一点地方水果行吗?” 他实在是没办法,杨老师希望大家多参与活动,无奈同学们只肯在晚会当晚帮忙,前期工作用诸多借口不参与,他作为负责人搞砸的话,同学们看着,杨老师看着,跟其他班对比抬不起头来,太丢人了。 堇泱窥见王历心里的想法,努努嘴,“我再借你个榨汁机和封杯机呗,点果汁。” “行行行!”王历乐颠颠去物色种类。 听了全程的凌霁一脸茫然,揪着堇泱问,“你有烤炉和榨汁机就算了,封杯机算怎么回事啊?” “买一个。”堇泱不以为意,“很便宜。” 凌霁不大了解,歪着头没琢磨出所以然,忽而被狐狸搂住。 “我们去买东西。”堇泱提议。 凌霁皱眉:“今晚是雪坐班啊……” “管她呢!”堇泱脱口而出,片刻后惨叫,“哎哟谁踩我尾巴!” 像是背后灵一样,石璎冒出来,脚尖碾着白绒绒的肉尾巴,凶神恶煞骂,“不许逃课!” 抽回自己尾巴抚摸,堇泱难得眼泪汪汪,委屈投入凌霁怀抱嘤嘤嘤,“好痛……” “不哭哦。”凌霁亲亲堇泱,埋怨石璎两句,“不要那么暴力嘛。” 石璎冷哼,“谁让你们逃课了。” “你……你……关你什么事啊!”眼见雪白尾巴的黑脚印扎眼难看,堇泱暴脾气上来了,忘记石璎的身份大骂,一看石璎变了脸色又怂怂地补充,“我们帮你补课,不要这么凶。” 摸下巴思考片刻,石璎想了想,转身消失一阵又回来了,“雪说你们可以去。” “哦。”堇泱松口气,起身时看清楚是石璎拿着的练习册,翻得页脚打卷,上头笔迹密密麻麻,才想起她和小兔子好久没关注这位“学生”的进度,便说,“你……学得怎么样了。” “略懂。”石璎抛了抛本子,昂头示意讲台方向,“雪比我厉害。” 堇泱和凌霁一齐望去,发现雪真的能够对学生问的问题对答如流了。凌霁愕然雪的进步,更奇怪石璎为什么要坚持学下去,弱弱说,“那你可以不用学啦。” “雪嗓子不好。”石璎说。 堇泱纳闷,凌霁感动得两眼泛泪光,“哇,好体贴……” 石璎的后半句就在小兔子的感慨中不合时宜冒出来了:“她叫丨**容易哑。” “……”凌霁无言,堇泱大笑。 不管如何,堇泱和凌霁逃课买东西是去定了,收拾一下大咧咧着手离开。凌霁很给面子向石璎招手,鼓励,“加油学习哦,很快就能帮到雪啦。” 讲台上,雪将一切看在眼里——石璎可以刻意隐藏行踪,却止不住凌霁的互动。她耳朵把凌霁的话一个字不漏的收进,淡漠的目光扫过那明显有人的空白角落,起身在教室里巡逻,轻轻说,“同学们有什么不懂可以上来问。” 1班孩子们一脸懵逼:这他们知道啊,难道老师很希望别人来问? 角落的风动了动,在讲台缭绕几圈吹得雪的长发轻舞,又倏然跑掉了。 …… 上一回为了搬烤炉,堇泱开回一辆车在学校放着。这次,她禁欲许久心里痒痒,一想打的师傅会碍事,索性开车去市中心买东西。前世时,堇泱从没有开过车,凌霁坐稳后心惊胆战,把安全带抓得死紧,“你……你有驾照?” “有啊。”堇泱掏出好几个,“你要30岁的,还是27岁的,还是……” 凌霁蹙眉,“你自己考的?” “对啊。”堇泱翻白眼,“蜘蛛精说,现在驾照改革快,她的造假技术跟不上。” 这才安心,凌霁松手瞧堇泱开得行云流水,活脱脱老司机,微笑,“你终于靠谱一回……嗯!” 一条尾巴突然从后撩起裙摆,在腿间乱蹿,细腻柔软的绒毛扫过白皙敏感的肌理,带起一阵连绵羞人的反应。凌霁红了脸,又感觉衣领有另外一条探了进来,在嫣红的茱萸上打转绘出坚硬的小点,低吟起来,“你……嗯……好好开车啊!” “开着呢。”堇泱坏笑,故意摇了摇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放心,我是老司机。” “你……”凌霁想骂她,但堇泱当真两不耽误,车子稳妥安全驶入车流,让凌霁身子在撩拨下投降。 外头车水马龙嘈杂地很,堇泱关了窗开空调,把小兔子**的叫唤留给自己欣赏,等红绿灯时蓦然伸手亲力亲为,让凌霁在指尖动作下化成一朵娇艳的花,不要脸舔去凌霁脸颊流下的汗珠,“放心,外头看不见,坐垫吸水的。” “你……”凌霁颤声骂,“我在生理期。” “小骗子。”堇泱斜睨,“装蒜,前天早完了。” 凌霁万万想不到狐狸记得清楚,咬牙,“你答应不碰的。” “我说的是,不用手碰。”堇泱摊手,手握紧方向盘的那一刻,把凌霁再次拖入漩涡。 凌霁首次发现去市中心的路那么漫长,承下一波又一波的快意,下车时都是堇泱扶着的,含泪低斥,“讨厌。” “好啦。”堇泱吻了吻她,手心按上心口熨着。 感觉周身放松舒缓,凌霁状态恢复,想起之前累垮在堇泱怀中的窘态,咬牙切齿,“以前怎么不帮我……” “现在在外面。”堇泱勾了勾凌霁下巴,“你被弄得无力的样子得回家看。” 论不要脸说荤话,凌霁根本赢不了堇泱,白了一眼自顾自进了商场。 他们今天主要来买所谓的封杯机,这东西在市面上很少见,多于工厂和机械店。堇泱和凌霁问了一圈,没有收获,干脆询问王历的意见,敲定冰镇的成品饮料。 听到冰镇,凌霁以为堇泱至多会用原始的泡沫板冰块,谁知狐狸拉了她去家电市场,干脆利落跟货员说,“移动的!最好的!” “你……”凌霁吓了一跳,“这么贵!不行!不要乱花钱。” 堇泱看小兔子勤俭持家略萌,**起来,“哎呀,那你以后扣我零花钱抵回来……” “别闹,”凌霁一瞧两千的价格,埋怨,“你还不如直接分个几百给班费。” 堇泱轻笑,附耳说,“不是为了班费,是为了咱们将来泳池边……用的。” 根据经验拼凑出话里省略的部分,凌霁咬唇,锤了堇泱一下,“好烦~” 冰箱就那么买下来了,凌霁看堇泱刷卡,好奇狐狸的收入,问:“你不事生产,怎么赚钱的?” “地皮,古玩,玉器……”堇泱数了数。 凌霁讶然,“原来你是个土豪啊。” “……是吗。”堇泱不大喜欢土豪这个词,看凌霁笑眼弯弯又挑眉,“你要不要求**。” 凌霁扁嘴,“什么**啊!” “好好好,”堇泱以为玩笑开过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我们是名正言顺。”凌霁狡黠一笑,“共有财产,你很亏哦。” 堇泱不反驳,回去时往别墅方向开,翻出枚精致的宝石戒指给凌霁戴上,“订婚。” 甜甜一笑,凌霁还没发话,被压在地下室松软的地毯上,在指尖撩拨下弓身贴紧,听见狐狸掩盖在吮吻声中的嘟囔,“你是我的,哪里亏。” 缠了堇泱的腰翻身坐起,凌霁弯起嘴角,上挑的眉梢勾出几分媚色,撒娇,“我来嘛。” 地下室只留了盏烛光,堇泱看着凌霁的笑颜在艳红摇曳的晕色中变得不一样了,真似初知人事的新妇,又羞怯又兴奋满是风情,而那生疏的手游移抚摸,无名指上戒指有些硌人,不断将**的快意顶上更高点。 “到底谁亏? “认真点,别说话!” …… 在鼓励下,同学们向雪提问。雪应付得心烦,到后来根本是昏沉敷衍,直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有个问题。” “说。”雪不去看石璎,只是看着她空空的手,心里一咯噔:莫非……又来找存在感? 雪的想象刚起了头,石璎发话,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为什么你身上在冒烟。” “没事。”雪拿出口袋里的狐狸毛球,又红又烫滋滋冒气儿,马上知道狐狸和兔子在滚**单,故作淡定,“有关于化学的问题吗?” 石璎噎住,正苦思冥想,狐狸毛球砰的燃起火,被雪扔到地上烧得焦黑,惹来同学们的侧目。 雪尴尬无言,石璎却恍然大悟,兴奋问了一个有关化学的问题。 “这个燃烧反应的方程式怎么写?” 第62章 跨年 </script>有元旦通宵玩会存在,早上的所有课程都变得像是摆设一样,下午放假,老师们已经不敢想学生听课不听课,只反复在交代安全问题。 堇泱她们班从来不走寻常路,去年,杨老师把他们关在教室里面放了一出励志大片,告诉他们居安思危、勇往直前是多么重要,今年,雪凰老师叮嘱“注意安全”后,面无表情地爆料,“食堂照常开放,2班装拍黄瓜的箱子平时用来放抹布,6班的饮料用的是不明色素,8班散装零食是山寨产品,谨慎,一年级那摊冰棍跟楼管的蛇酒放了**,三(5)班烤串招的苍蝇能填满他们的工具房……” 同学们的食欲迅速下降,铁青着脸听完雪凰整段话,好几个抓了王历的手问,“班长,我帮忙的话包饭吗?” “包啊!“王历正为凌霁回家吃饭,他和堇泱搬不完东西发愁,一听有人请缨马上拍拍胸脯,“来几个都包!” 有了这话,好几个死活不吃食堂的男生女生加入,忙完搬货忙收拾烤串,从不沾阳春水的指头被洗菜水弄皱皮、被竹签磨出痕来,庆幸的是,堇泱“手巧”,自己一个人早早在宿舍把烤肉收拾好,鸡腿个大肥美涂满了酱料,看他们有点怨声载道,索性试烤一根,香气四溢,把隔壁班的章鱼小丸子盖了过去,气了竞争对手半死。 堇泱拿起成品,咬下去时外皮酥脆的声音莫名响遍了周围,隔壁摊也两眼发直咽口水。同学们心痒,不断往堇泱方向瞧,看鸡腿消灭完了之后,堇泱在烤架上整齐码上9根,正好是当场的人数。 为了肉,拼了! 这个激励作用太有效,下午5点,他们班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大家排队站好问王历要饭吃。王历答应得爽快,到食堂买了几个大馒头,再指了指在烤的茄子和韭菜,“先喝饮料,不要急啊!” “肉呢?”大家有点傻眼。 “对啊,肉呢。”王历问堇泱。 堇泱充耳未闻,拿了硕大的碟子往上装鸡腿之后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啃,对他们的目光莫名其妙,“看什么?这是我的饭!” “……”大家心里的吐槽特别一致:原来,张堇泱真的是个奇葩。 放弃跟奇葩谈判,王历跟隔壁买了两条烤鱼和章鱼小丸子,与大家分着吃,还怕堇泱齁着递出一个馒头。 看王历手悬在半空,堇泱嫌弃一瞥,理解错误,撕了只没吃的鸡腿肉夹在馒头里,涂点酱汁送回来,“给!” “……谢谢。”王历彻底没脾气,接回馒头,左看右看分给了一个马尾辫妹子,结巴道,“你吃。” 他们吃饭时,已经陆续有客人要买东西,通常是王历一个人应付。现在人慢慢多了起来,同学们吃饱了心情大好,又招揽客人又热情服务,一下子人气碾压半条街。 来客之中,百分之八十的人是闻着鸡肉味儿来,百分之百是拿着王历的素烤串走的。 客人:“这鸡翅多少钱?” 堇泱:“不。” 客人:“……鸡腿呢。” 堇泱:“不。” 客人:“你们……真的做生意吗……” 王历:“做!买点烤玉米和烤丸子吧~” 凌霁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的正是堇泱一手举牌子一手吃鸡腿的背影,颇感欣慰:这狐狸对人爱理不理的,现在还会打广告招揽生意。可是,当凌霁走到跟前,发现堇泱手里的牌子言简意赅就四字: 鸡肉不。 “你干嘛呀,既然要吃鸡腿干嘛来这里,回家烤去呗。”凌霁哭笑不得。 堇泱擦干净油腻腻的手,捏着凌霁下巴往另一个方向掰,“看到了吗?” “什么?”凌霁怎么看,只有熙攘的人群。 “人也是我的食物,看着下饭,回家没有这里好。” 凌霁无言,制止堇泱准备烤下一批鸡腿的手,“别吃了,陪我逛逛吧。” “等会儿。”堇泱我行我素。 大过节的没人陪,凌霁不高兴了,“你说,是鸡肉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了!”堇泱答的毫不犹豫。 凌霁心里甜滋滋的,娇嗔,“为什么呀?” “我可以把你变成鸡肉味的。” “……” 怒极了反而冷静,凌霁深吸口气,站在一边看着堇泱烤鸡腿,最后冷不丁往上撒大把辣椒,对震惊的堇泱做个鬼脸,“你不吃辣对吧。” “啧。”堇泱把立着的“不”牌子摘了,向刚才问价的同学招招手,“买鸡腿吗?” “多少钱?” “222元。” 同学丢来个看智障的眼神,吃烤玉米去。 “你太黑心了!”凌霁白了狐狸一眼,“不降价,肯定不出去的。” 大约是吃饱了,堇泱好胜心起,把鸡腿放在烤箱里保温,“我不信,你等着!” 美食街的生意高峰在7-9点,之后便冷冷清清陆续收摊,连王历的素串也罄,一看堇泱牌子上赫然写着“鸡翅鸡腿一律222元”的黑心价,摇摇头,“算了吧,改价格出去,好收拾摊子……” “不用。”堇泱较上劲,“你走你的,只剩我一家的时候肯定得出去。” “可是……”王历还想再说。 “思思在唱歌。”堇泱越过人群越过高楼,看到王历暗恋的马尾辫妹子在舞台上,悠悠说。 果然,这个时候王历哪里还管堇泱,草草把东西一放,小跑到舞台那边去。 看堇泱吃鸡腿一晚上,凌霁后悔说错话,温柔哄,“我错了,肯定得出去呀,但是现在要10点了,咱们去玩好不好?” “不去。”堇泱断然拒绝,“昨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雪凰拿狐狸毛球着火的梗大骂堇泱**,其实堇泱特别委屈,因为着火根本不是她跟凌霁做得太high,而是凌霁被弄得要喘不上气,喊“不要”喊得要哑了,情急下拿烛台点燃狐狸尾巴…… “哎呀……我累了嘛。”凌霁撒娇,解开衣扣露出半肩的吻痕,“你也很过分呀。” “我会拿火烧你吗?”堇泱翻白眼。 凌霁咬唇,勾住堇泱胳膊,用身子贴近蹭啊蹭,“也没烧掉几根毛……原谅我嘛~” 这时候撒娇不管用,堇泱不理,拿出一根鸡腿涂上辣椒和芥末递给凌霁,“吃掉我就原谅你。” “哼!”凌霁推开鸡腿,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冷风萧索,整条美食街只剩下堇泱这一摊,直到王历看完唱歌回来收东西也没有人肯买高价鸡腿。堇泱倒是淡定,坚信一定能出去,这个怨念太过强大,竟然真的招来一个客人。 “有鸡腿?热的吗。”高蕊不愧是壕,完全不关心价格。 堇泱兴奋,“热的!” “来两根,支付宝转给你。”高蕊拿出手机。 堇泱边配合边给凌霁挑眉,凌霁不服气了,跳出来说,“学姐,你不是不吃辣吗?” “呃……现在吃了。”高蕊付钱后拿了鸡腿,掉头就走。 也没完的追求,堇泱哼小曲儿收摊,反复得瑟,“出去咯!” 凌霁拿了加过料的鸡腿,往堇泱嘴巴里塞,又狠又准。猝不及防的堇泱满嘴都是辣味,而且是麻辣香辣后劲十足的辣一起,舔一口都呛了半天,看凌霁笑得乱颤,勾过来狠狠稳住。 “唔!”凌霁拍着堇泱的肩膀。 堇泱嫌烦,扯住凌霁后背的衣服一拉,宽大的大衣头两颗扣子爆开,带着里头轻薄的打底往下滑,露出大片雪白的肤色,恰好卡在手肘上束住凌霁。吻着吻着,辣味淡下来,堇泱感觉最爱的两种味道在舌尖汇成奇妙的快意,动了情,手探进衣内摸索揉捏。 “会……会有人看见……”凌霁讨厌油腻,讨厌鸡肉味,更讨厌在没有遮挡的地方亲热,眼见狐狸爪子抵上前襟要撕开,轻喘哀求,“别在这里……” 施了法,堇泱搂了凌霁的腰往别处走,挑的地点好巧不巧是舞台后方。每一年晚会都有表演,学校组织的节目放完,舞台会给学生会组织唱歌,谁愿意谁可以去报名上台唱歌,音响设备免费使用。 周围暗暗的,凌霁本不知是哪儿,听到王历鬼哭狼嚎的歌声回过神来,“怎么在这里?” “歌唱完的那段时间,特别安静。”堇泱变出被褥,褪去凌霁衣物放里头撩弄,“你叫的时候注意点哦。” 凌霁气极,“你……” “谢谢大家!” 前头王历的话赫然响起,同时伴着台下稀拉的鼓掌声传来。偏偏狐狸使坏,凌霁绷直了身子,咬唇忍住叫唤,任狐狸娴熟的指尖胡作非为,紧张下更为敏感兴奋,在下一个伴奏响起切入人声才放肆自己。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 雪凰默然盯着舞台,听这位五音不全的学生演唱,而在那走调的声音之后,隐隐含着凌霁柔媚颤抖的呻丨吟。 “想看绕后面去呗。”石璎突然出现。 雪凰没答话,依旧连眼角余光都没给石璎。 来这个学校之后,石璎没有再强迫雪凰,这一次同样不例外,碰了钉子默默跟在雪凰旁边,隐藏自己的踪迹不让学生们看到,心里苦笑:唯一能看见她的人,选择不看她呢。 “老师。”蓝恬跑过来,递上两根鸡腿,“吃吗?” “不吃,谢谢。” “好吧。” 蓝恬转身离开,路过垃圾桶时手一动准备凑近扔进去,离了半步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话,震得麦克风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不准扔我的鸡腿!” 大家懵了,雪凰望过去看到堇泱竟迅速到台上为鸡腿讨公道,而暗处的凌霁从大大的屏障后低头走出来,红着脸小碎步,不断调整头发和衣服。 “好!”蓝恬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开她!”堇泱莫名又说了一句,再度震出刺耳的噪音。 蓝恬茫然,而雪凰则抬手将一旁石璎帮忙捂耳朵的手拂开,石璎皱眉退开一步。恰好,学校到点试放烟花,图书馆上空绽开好几朵五颜六色的绚丽,石璎心头的郁闷被这景色压下,轻笑,“我离你远点就普天同庆啊。” 雪凰无言,抬头看向烟花,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好,我走。”石璎说完便消失了。 第63章 乐观 </script>今年春节比较早在一月底,寒假的安排跟着提前,期末考当然也是如此。一中的学生们经历了晚会的狂欢,元旦假期的放松之后,立刻得进入复习状态,面对期考,尤其是二年级,三年级不再调整重点班,这最后一次分班考试是重中之重。 凌霁期中考的分数惊人,只要不发挥极度特别失常,十拿九稳仍分在1班。但是,她不同于堇泱那只修炼为主、学习为辅的狐狸,对前途很是看重,而且想再考一次第一让爸妈高兴,左思右想,她认为堇泱这颗不定时丨很不妥,一次趁着欢好后堇泱高兴,枕在心口撒娇,“1月咱们保持距离好不好……” “啥!”堇泱理解不能,“又要看得见摸不着?你成绩那么好还要闭关啊?” “上回期中考,要不是你……”凌霁扁嘴,“我第一道选择题不会错,发挥失常了。” 作为被发挥失常的凌霁压在第二名的人,堇泱翻白眼,“有影响吗?” “我不管。”凌霁掩好自己的身子坐起来,抬脚把堇泱往外踢了踢,“你跟你的鸡肉玩去吧。” 原来小兔子在为与鸡肉争**的事情生气。 那天先是没陪凌霁逛,再是为了鸡腿把凌霁丢在原地,堇泱自认理亏,收起不屑的态度,抱腰讨好笑,“还生气呐?你也一样啊,整天想着听课写卷子,上课都不理我……” “嗯,你跪安吧。”凌霁甩开堇泱的胳膊,转身背对堇泱躺下,拿了枕边的笔记本看。 戳了戳凌霁肩头,堇泱掐嗓子萌,“凌霁~” 凌霁用被子捂耳朵,往里头再挪了挪远离她。 知道兔子真不理人了,堇泱叹气,穿好衣服滚蛋前说了一句,“躺着看对眼睛不好,你起来坐书桌吧。” 这句话倒能听见,凌霁披上外套,坐回书桌复习,不一会儿斜睨呆在原地的狐狸,“你怎么还不走。” “走啦。”堇泱弯腰在凌霁脸颊印了一记,“么么哒。” 心底软了软,凌霁才要扬起笑,凳子便被堇泱往前推了推,吓得抓住桌角,“你干嘛啊!” “一紧张就抓桌角。”堇泱附耳说着**的话,“跟上次一样。” “……烦死了!”想到那次在房里胡来,凌霁羞耻不已,起身推堇泱,“你走开!” “这跟上次也一样啊……”堇泱不要脸地笑。 凌霁被逗得欲哭无泪,堇泱适可而止,跳窗跑了,想着刚才小兔子脸红颤抖的羞怯样子够自己笑一个月,坦然接受保持距离的条件,吹着口哨自己找乐子去。 在校门口,堇泱看到在雪凰在散步,身边少了个碍眼的石头,看起来优哉游哉没事做。堇泱一看,拉了雪凰找校园里的妖魔鬼怪打麻将,各种吹牛,“可好玩了,保证你喜欢。” 雪凰就那么被摁上了麻将桌,扫一眼在座的“人”,声明。“我不会打。” 龟弟弟是憋了五百年的单身龟,对漂亮姑娘最客气,友好说,“我教你。” “没事,狐老大总耍赖,规矩不算事儿。”另一只鬼也发话,缭绕的气息聚成孩童模样,说话飘是飘,奶声奶气的调调犹在,短粗的十指在麻将上熟门熟路地摸着。 画面太违和,雪凰不由多扫了小鬼两眼。 不同于妖魔鬼怪的戾气外露,雪凰的性子淡,刻意收了收仙气,小鬼见识短以为雪凰是人类,斜眼瞪她,挑眉间有了不耐的霸气,“看什么看,老娘死了三百年,不能打个麻将找乐子?” “能。”雪凰随意答,“小妹妹脾气挺大。” “你……”小鬼仅说一个字,感到身后有杀气,干脆闭嘴。 龟弟弟犹自神伤,“唉,那么漂亮,还是比我老啊……” “是大不是老!”堇泱踹了龟壳一脚,“会不会聊天!” “是!”龟弟弟怂怂求饶,“您别打了,我错了……哎哟……壳都要裂了。” 堇泱皱眉,“我早停手了,你的戏别太多。” 习惯了狐狸老大说什么是什么,龟弟弟忍痛不反驳。一旁的雪凰听到龟壳上传来细微的敲打声,坚实刚硬的面上生生裂出两条小缝,不由皱眉,伸手过去虚虚护着。 乌龟终于喜笑颜开,说,“谢谢老大。” “哈?”堇泱不明白没头没脑的一句谢,望过去只看到了雪凰护着的胳膊,误解了,“你不用摸屁股安慰他吧?打啊!” 雪凰收手,听话去摸牌,再把一排麻将码得整齐,仍没有明白怎么打,觉得那个鸟状图案的牌太多了准备打一个,指尖刚点上去,旁边的北风莫名倒了,摔出牌列展在大家面前。 “您放这里。”小鬼帮忙把牌丢到中间,语气谦卑,有些不安地瞧身后。 雪凰眯着眼,从小鬼上下摇晃的小辫子辨认出一只无形的手,再看堇泱乐颠颠打牌毫无察觉,难得蹙了眉:能让小鬼和龟弟弟胆寒,令她和堇泱无踪可寻的,除了石璎还有谁? “不是说要走吗。” 低声问着,雪凰心不在焉麻将,把尚好的开局搞得乱七八糟。 以前石璎说话贴着雪凰,这一次离得挺远,现出几分飘渺的不实在,“对不起,我不知不觉兜回来了。” 雪凰蹙眉,正巧摸到一张八筒,感觉上头密麻小圈像是罗列整齐的石头似的,不管牌局扔了出去。 “和!”堇泱哈哈大笑,“雪凰你够义气!” 其实这是放炮,乌龟和小鬼叹口气,不敢得罪雪凰,认命掏出值钱的家当。小鬼扯下脖子上的银制长命锁,乌龟把楼管摆在龟窝的一小块玉石奉上,堇泱随意拢到怀里,向雪凰挑挑眉,“你呢!” 雪凰目光平和,照着耳边石璎的提醒说,“我是新手,第一局不算。” “……”堇泱吓了一跳,“雪凰,你变了,你以前从不耍赖的。” “呵呵。”雪凰皮笑肉不笑。 后来,雪凰老实了,哪个牌倒了打哪个,加上石璎在开局时动的手脚,连胜数次赢了一宿,将狐狸整得愁眉苦脸,一直拿新手不算推脱,最后干脆推桌子说“不玩”走掉了。 不在乎战利品,雪凰感到让狐狸彻底吃瘪的爽快,嘴角不自觉上扬,想了想功臣,勉为其难保持这个笑扫了身后一眼,冷声问,“在吗。” 没有回答。 “打完就走啦。”石璎没有掩饰对鬼怪的威慑,小鬼能够感知,巴结,“您还有这种靠山,先前是我不长眼睛……” 靠山。 雪凰敛笑,想起无尽黑暗的夜里石璎揪住她的头发,狂乱吮吻时低喃“你是我的”,身子不由颤了起来,那时的耻辱从记忆深处浮现,结实一下下打在自己的心尖,想要震碎她的傲骨似的。 不能忘。 …… 堇泱牌品烂,运气却从来没差到今天的地步,越想越气,钻进凌霁家里。正好,凌霁刚睁眼,迷糊在**上伸懒腰,微眯的眼睛弯弯细细的,有着懒洋洋的笑意,她休息了会儿起身,宽松的睡衣随着动作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看得堇泱心痒,过去搂住,说是帮忙不如说是让凌霁贴近自己。 “干嘛呀。”凌霁扭了扭想挣脱,“不是说保持距离吗。” 堇泱闻着发丝散出的清香,把凌霁按得更紧,“保持啦,穿着衣服。” “**。”凌霁认命,乖巧片刻后推一推堇泱,“我要做早餐啦。” “啊?”平时半夜潜入,堇泱记得凌霁体力不如何,总是睡到闹钟响了匆忙出去吃早餐,再被抱着飞去上课。堇泱看了看表,果然才六点,挑了挑眉,“怎么突然。” 凌霁扁嘴,哀怨道,“没有你,睡得好起得早,当然要孝敬妈妈了。” “好吧。”这么正经的理由,堇泱不好阻拦,帮忙挑衣服放在**上,掀开被子又垮了脸,“这款粉红色还有第二条啊,上次撕碎的那条呢?” 脸一红,凌霁捶了捶只看重点的堇泱,捂住泛光的狐狸色眼,“走开,我要穿衣服了。” 堇泱起身,各种不高兴,“嘴上的便宜也不让占。” 经过各种不正常地点的欢好,凌霁穿衣服的速度是练出来了,很快收拾好自己往外走。堇泱跟在后面,左瞧瞧右看看,听到凌霁爸妈房里有阵奇怪的声音,不由斜着身子去听。 “你干嘛!”凌霁踢了堇泱一脚。 “你爸妈声音好奇怪啊。” 堇泱是正经地说,凌霁狐狸的黑历史,加上已经成年知道情丨事,以为在说父母的*,没好气骂,“不许听了。” “不是!”堇泱皱眉,“好像挺痛苦,你妈妈还说不要让你知道……” 凌霁一愣,“什么?” 索性带上凌霁去主卧的阳台,堇泱吹开窗帘的一丝缝,让凌霁能够看清里头的场景。 凌霁妈妈在剧烈咳嗽,捂着心口呼吸困难,面如死灰,凌霁爸爸着急得来回踱步,不断问,“药真的有效吗,还是叫救护车吧。” “不……不行……”凌霁妈妈阻止丈夫打电话的手,“要叫,也要她去学校再说,最近……要……要考试了……” 凌霁爸爸哽咽,“每天早上都这样,我们真的有五年吗……” “别说了!“凌霁妈妈一阵抽搐,两眼翻着差点晕过去。 凌霁爸爸再给凌霁妈妈喂了颗药,下决定,“今天我们就说,回s市处理事情,去医院看看。” “上次检查,什……什么都没有,命……命该如此……” 凌霁妈妈苦笑,话音未落,浑身脱力歪了头晕过去。 第64章 计划 凌霁妈妈这一倒,堇泱发现凌霁也差点站不住,帮忙扶着回到客厅,正巧撞见凌霁爸爸从房里冲出来。看到家里多了一个“人”,凌霁爸爸的震惊仅仅持续了两秒钟,考虑到大清早的等救护车不如直接送去医院,跟凌霁说,“凌霁,帮我开门拿钥匙,我送你妈妈去医院。” 凌霁爸爸说完去房里背起妻子,凌霁乖乖帮忙,到了楼下车库,凌霁爸爸坐上驾驶座,向女儿摆摆手,“你好好上课,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凌霁怎么可能听话,想要上车,“我也去!” “别添乱!”当了十几年威严的父亲,凌霁爸爸的语气很凶很不容商量,吓出了凌霁的眼泪,“关门!” 凌霁只好关上车门,目送父母离开。 “我护住你妈妈的心脉,没事的。”堇泱帮小兔子擦眼泪。 凌霁哭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执着道,“我……我要……看妈妈。” “好。”堇泱心疼得搂在怀里,伸出尾巴卷好往最近的医院飞,吻住凌霁额角安慰,“我带你去,不会迟到的。” 她们先到达,凌霁坐在座椅上哭,堇泱提前跟急救中心说了些信息,让医护人员提前做做准备。几分钟后,凌霁爸爸背着妻子进来,一起进了急救室,慌张害怕到没注意几步开外的女儿。 凌霁看妈妈呼吸平稳了些,松口气坐回凳子上静待,等到医生说情况稳定,乖巧揪着堇泱的袖子,说话时依依不舍看着病房方向,“我们回去吧。” “你想在这里吗?”堇泱问,“我替你去上课。” “想……”凌霁吸吸鼻子,主动扑进堇泱怀里抽搭,勒得很紧的胳膊暴露了内心的恐惧与无助。她低低啜泣了一会儿,开口被呛着咳嗽许久,还是堇泱抚背顺气才断续说出话来,“你……你不许变成我的样子上课开小差啊。” 那么煽情的场景,堇泱认真等到的却是这句话,莫名笑了,揉揉凌霁的头发,“好啦,还做笔记举手发言好不好。” 听到笑声,凌霁凄苦的心情开朗了些,嘟囔,“做笔记就好了。” 堇泱点头,变出丝帕擦擦凌霁面上的泪痕,嘱咐,“等会儿你爸爸走了再进去,小心别被发现了。” “嗯。” 交代完事情,堇泱变成凌霁的样子去上课。 第一节恰好是雪凰的化学,堇泱专心看着黑板,把上头写的东西全抄到了笔记本,但是手机械动着,眼睛根本是放空状态。雪凰早已看出,一瞧堇泱自己的位置空着,心里有数,过去叩叩桌子低声提醒,“下不为例。” 堇泱回了神,点头,不想跟雪凰对视。 暂且把疑惑压在心底,雪凰把两节课应付完了,在大课间把堇泱叫到露台,“怎么了。” “凌霁妈妈住院了。”堇泱索性说了,又多嘴一句,“本来她身体就不好。” 雪凰不傻,刚才堇泱眼神躲闪,分明是避忌她的。凌霁妈妈是靠和鬼差谈判才拖了五年的寿命,当时鬼差全看的是石璎的面子,现在石璎不在,凌霁妈妈立刻情况严重,送到医院里头去…… “我会找石璎回来。”雪凰抄手,面上仍是一脸平静。 这个不友好没气质的动作,堇泱记得雪凰几乎不做,一眼看出雪凰的不悦,拉住好友的胳膊,“不用,我去跟鬼差打听一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说完决定,堇泱低头想走,不想再给雪凰心软的机会。 堇泱反而松口气,点了点头,最后回看一眼,见着雪凰仍是那样挺背昂头的倨傲模样,颇感欣慰。她慢悠悠走回教室,撞上热闹的讨论,原来是去交作业的课代表听到一条新鲜出炉的卦。 雪凰辞职了。 …… 中午的时候,堇泱抽空去医院看了看凌霁,发现母女俩正在病房里谈笑风生,氛围挺好。吓得一个激灵,堇泱趁着凌霁去打水的时候,拉了她到旁边,弱弱问,“你妈允许你逃课啦?” “我算准了时间进去的,说提前下课。”凌霁把热水壶很顺手地递给堇泱,“拿着。” 本来很任劳任怨的,堇泱一看小兔子在前面走得跟微服出巡似的,顿时觉得自己地位好低,撇嘴,“把我当奴隶使唤。” 凌霁回首一笑,“我买了鸡汤,分你一点?” 关键时候,堇泱还是懂事的,想着不能夺病人的食,摆手,“不用,我不爱吃……” 谦让的话在黑历史满满的人说来,凌霁听到耳里当成了大实话,冷哼,“我是不会买炸鸡烤鸡给妈妈吃的。” “嘿嘿。”堇泱上前勾肩搭背,“可以买给我吃啊。” 大概是母亲好转,凌霁心情不错,由着狐狸爪子乱摸乱蹭,离病房几步远才拍掉屁股上的色手,接过热水瓶。堇泱以为她要扮孝心,正开玩笑说“够精明,路上我拿,门口你拿”,便听凌霁呢喃,“嗯……你不要进去了,我妈应该不想看见你。” “……哦。”堇泱气鼓鼓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凌霁想再哄哄,冷不丁听到病房里妈妈叫唤,先把傲娇狐狸丢到一边进病房,砰的关上门,差点砸到探头探脑的狐狸鼻尖。 “不让进还不让看。”堇泱酸溜溜地想,挠一挠飞来时吹乱的头发挡住脸,像个疯婆子似的大咧咧坐着。 坐了五分钟,堇泱有点犯困,弯腰趴在膝盖上想眯一眯,准备睡着时听见一个和蔼的声音,“小妹妹,又来啦?” “……”堇泱抬头,从掩映的头发中看到护士的影子。 “唉,母女俩有什么说不开呢。”护士亲切坐到堇泱旁边,“妈妈是着急才会晕倒的,你还小,真的不能生宝宝的……” 堇泱猛地掀开头发,大怒,“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怀孕了?” “噢……”护士的眼神更是慈悲,“这种病能治好的,以后找个好工作……” 大概是有了经验,堇泱一下子看出来护士把她当成特殊工作者了。她想反驳,旁边的病房门忽然开了,似乎凌霁妈妈要赶凌霁回家。堇泱立刻垂首低头,将凌乱的头发盖回去,这怕人的动作在同情心泛滥、脑洞巨大的护士看来,更是心酸。 “你别怕,吃饭了吗?”护士温柔问,伸手要去撩堇泱头发。 堇泱黑线:有完没完了? 抬手的瞬间施法跑掉,堇泱经过凌霁时捏了一把腰,而后千里不回头地瞎跑,没头没脑到了手术室,那儿有几个人来回打转,念叨“母女平安”,最为镇定的是倚在墙边的鬼差,牵着个浑身冒水的小女孩魂魄,冷眼看一家子紧张。 现在凌霁父母生不如死……不如找个鬼差问问? 用了障眼法,堇泱大咧咧走过去,跟鬼差套近乎,“送货呢?” “嗯。”这鬼差在医院看到狐妖挺意外,但也是个会办事爱套关系的,装作认识堇泱的样子,“你来干嘛?” 堇泱一看鬼差上道,便说,“路过,跟你打声招呼。最近怎么样啦?” “还不是那样?”鬼差没好气,“这人呐,身体素质越来越差,生孩子越来越慢,都耽误时辰了!” 顺着话头说“是啊”,堇泱恭维鬼差几句,切入正题,“你们鬼差能延寿,是不是真的?” “是啊。”鬼差指指小女鬼,“她,就是之前那有钱爹妈砸出来的,本来出生后不久要死,现在好好长到十四岁,一死马上有好胎接应,vip啊!” 堇泱皱眉,“怎么操作,直接放过吗?万一心情不好……” “反悔回去收钱?”鬼差瞪眼,“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有职业道德,为顾客服务的,收了钱会办好事,答应延寿立刻给魂魄做记号,免得其他鬼怪做手脚。” 这倒没想到,堇泱想了想,问,“您能帮我看看一个人的寿数吗?” 一听产房里的孕妇仍在嚎,鬼差点点头,叮嘱小女鬼别乱跑,跟堇泱去看凌霁妈妈后,笑了,“这拖出来的五年,不好受哦。” “什么?” “你们找的关系不好。”鬼差摇摇头,“多病多灾哦,受难那么久,好几次到鬼门关前晃悠,死还死不利索。”” 堇泱了然,拍了拍鬼差的肩膀,微笑,“兄弟,能不能行个方便……” “人家帮你延了,我不能插手。”鬼差断然拒绝,看到堇泱眼珠子一转在打主意,不问自答,“多延也不行,这人身上欠了地府的债,五年后不报到,算逃犯的!” 堇泱心想果然,当初鬼差给凌霁父母五年,死活不能再多,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想了想,意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怎么消掉债务?” “归在生死簿上。”鬼差比了比噤声的手势,“不是我们拿的那本复刻,是原版。” 跟着小声说话,堇泱拿下金质手链给鬼差,“原版在哪儿?” “鬼判殿,大海沃石外,正西黄泉黑路。”鬼差颠了颠分量,善意道,“要不,我带您去看看?您有千年修为,魂身分离不是大事儿,至于之后……咳,言尽于此,你自己琢磨。” 之后,看生死簿,甚至……改生死簿? 从鬼差的贼眉鼠眼中,堇泱看出门道,点了点头,“您稍等。” 堇泱魂魄出窍,招来龟弟弟和巧芳照看,到鬼差面前恭敬道,“好了。” 鬼差赶完了小女鬼去产妇肚子里,回首吓了一跳,“你……不是白狐吗?” “怎么?” “魂魄好污啊……” “……” 第65章 地府 巧芳的鬼差哥哥是个**的迷糊鬼,给凌霁爸妈延寿的鬼差是个怕死的胆小鬼,现在如果让堇泱评价带她去地府的鬼差,她只有三个字:蛇精病。 “欢迎来到地府一日游!”鬼差扬着鲜艳的小红旗,“请大家排队,有序前进……” 抄手翻白眼,堇泱不耐抱怨,“就我一个,别整这些邪乎玩意儿。” “哎,您行行好。”鬼差委屈,好声好气恳求,“别的鬼差动不动就拉一批游客来赚外快,我办过一次,他们都说我解说不好,把我拉黑了,不肯跟我的团。我憋了好久了,您给我练练吧……” “好吧。”堇泱斜眼,“谁那么无聊来地府一日游啊?” “除了短寿的以外,都爱来!”鬼差笑眯了眼。 嘟囔一声“有病的真多”,堇泱跟在后头,做个“请”的手势,“您快点呗?” “好好好。”鬼差清清嗓子,“第一站,咱们看看鬼门关,这鬼门关呢……” 堇泱抬手,拒绝听下去,推着鬼差往前走,“刚才站了老半天,早看够了,走走走……” 无奈向前走,鬼差小声嘀咕准备好的演讲词,在路中间忽而定住了,停止了脊梁挂上了笑容,麻溜接话,“第二站,黄泉路,这里有传说中的彼岸花,你们不要碰不要摘啊,也不要靠太近影响……” 这时,堇泱认真听了,倒不是对这个感兴趣,而是想起性子挺小女生的凌霁,以前抱怨过地府跟自己幻想不大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堇泱没听,因为凌霁嘟嘴撒娇的时候太可爱,衣服又软趴趴歪了一半,她忍不住压倒行*之事,半个字没听清。 鬼差以为堇泱听得出神,激动了,自由发挥了一把,“你们也别太失望,彼岸花是长在地府才金贵,人间有个叫蟑螂花的跟这一样,说不定还更红咧!” “……”连春丨色无边的幻想都随着这不着调的话支离破碎,堇泱有些明白为什么鬼差的解说会被吐槽,摇摇头,“这一句,你删掉吧。” “噢。”鬼差拿出小本本记录,“那咱们下一站,忘川河奈何桥?” 堇泱深吸一口气,“去十阎殿必须经过?” “是啊。” 做了个带路的手势,堇泱环顾这阴森森的地府,总是想起凌霁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一世,凌霁说她被妖魔鬼怪食肉噬魂,痛不欲生,鬼差带她得拿袋子装着,免得露了魂魄碎片。凌霁说,那个麻袋的窟窿眼挺大,她就用没有失明的眼睛往外瞅,未知的恐惧让她心里煎熬,她很希望看到熟悉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但看到的只有雪凰离去的漠然身影。 想到雪凰,堇泱不知不觉叹气,挨着奈何桥往下看。 鬼差被激发了冷笑话细胞,不念循规蹈矩的解说词,再度自由发挥,“以前有个游客巴巴看啊,脑袋太沉,摔下去吧唧一下砸上野鬼,磕碎了哈哈哈!” “……”堇泱用看智障的眼神看鬼差,劝说,“这句话,删掉。” 鬼差老实了,后来言简意赅,很快到了十阎殿。第一殿是他们的目的地,远远能听到惨叫声和威严的宣判,这时鬼差拦下了堇泱,老实说,“其实我没那个本事让你看到生死簿,这回就让你看看,千年修为在秦广王面前算不上事儿,别冒险了。” “你耍我?”堇泱瞪眼,“我给你改那么多词,你耍我?” “我要是真耍你,就告诉你改生死簿的法子,让你来送死。”鬼差没好气,“你自己看看,你进得去吗?” 堇泱只向前一步,便感到威胁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个看守立起手中的长戟,模糊而震耳的声音响起,“来者何人!” “生死簿全在里面?”堇泱知道审时度势,发觉看守修为惊人,不甘地咬牙切齿。 “对。”鬼差叹气,“恐怕只有仙魔才能进去吧,一个连飞升都没做到的妖……算了吧。” 仙魔? 堇泱犯懒几百年,等她历劫飞升,不说凌霁的爸妈,凌霁都或许死了几回了。她默然转身想其他的法子,鬼差看她放弃,帮忙领路,为了练解说把她领入到靠近行刑的地方。 堇泱想着,或许可以从前辈下手,撒个谎让他们帮下忙试试。 正好,鬼差解说,“……说谎骗人,打入拔舌地狱,掰开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莫名觉得舌尖发疼,堇泱拍拍脑袋,稍缓计划,想着回去吃一顿烤鸡安慰自己失望的身心。 “你听到铜柱地狱的声音了吗?把人扒光衣服,让他们扒住,皮肉兹拉兹拉响着声儿,就像……嗯,你喜欢吃烤鸡对吧,那种声音!出油入汁,尽是销丨魂……” “你还是别当解说了。”堇泱计划败了,胃口败了,没好气翻白眼,“走了!不逛了!” …… 凌霁陪妈妈聊了一会儿,想起备受冷落的狐狸,想要去找她一起上课。她走了医院一圈,没看到堇泱的影子,打电话总是占线,不由奇怪。眼见着准备迟到,凌霁没办法,打了个电话给王历用正当理由请假,听到了雪凰辞职的消息。 雪凰走了。 一想中午时堇泱疲惫的神色,凌霁猜想,会不会堇泱又为了她去求助,惹怒了雪凰,才导致雪凰辞职离开一中,不想再看见她们? 想到这种可能,凌霁无力瘫在椅子上。她这些天为了家庭的事情忙碌,不代表她能把雪凰受辱的事情忘掉。她很胆小,对于堇泱也害怕的石璎,同样心存畏惧,可凌霁害怕石璎被冷漠对待,会把怒气迁移到雪凰身上,便壮着胆子做唯一对石璎好的人。 但那比起雪凰受过的侮辱,算得上什么呢? 凌霁不免懊悔了,她太自私,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堇泱重逢,之后沉湎色丨欲不作他想,天真以为事情会按照她的计划走。然而,世事无常,妈妈从鬼门关险险救回,爸爸同样命不久矣,她做不到任何改善的事情,只能做做样子,似乎跟堇泱远离了。 日日夜夜,她和堇泱在房间里,隔了一扇门和一堵墙,贪色欢好,麻痹神智,每天筋疲力尽在堇泱怀里睡去,再在堇泱怀里醒来,不知父母的身体早在半个月前出现了问题,为了瞒着她,五点被痛醒不敢去医院。 恍惚之中,凌霁直起身子扶墙慢慢走,没有方向,莫名到了一个灰暗的拐角处,看到天花板缝口露出的光映着个长发飘浮的长舌鬼。 “巧芳?”凌霁试探喊。 舌头弹了弹,巧芳从门后探出脑袋,打了个招呼,“哈喽。” “堇泱在附近?”凌霁欣喜,过去一看,吓得差点尖叫:巧芳和龟弟弟围了个圈,里头一个平躺合手,神情安详的“尸体”,不是堇泱是谁!? 巧芳看到凌霁快哭了,赶紧解释,“你先别哭,老大去地府了。” 这解释跟老大死了没什么区别,凌霁眼泪啪嗒啪嗒掉,握住堇泱冰凉的手抽噎,“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去地府旅游了!”龟弟弟说完全句。 凌霁愣住,没反应过来,握着的手便动了——堇泱回来了。 “怎么啦。”堇泱给凌霁擦眼泪,找起小弟麻烦,“你们有病啊,让她来看我尸体?” 习惯背锅,龟弟弟和巧芳索性不解释了,麻溜滚蛋,把场地留给小情侣。 “我以为你死了。”凌霁扁嘴,捶捶堇泱的肩膀,“……什么……什么一日游啊,以后别玩了。” 想到这个无解的烦心事,堇泱纳闷,把凌霁拥入怀中,呢喃,“不玩了,还有办法的……” “你……”凌霁耳尖,听到堇泱的嘟囔,“你是不是想去地方改生死簿?” 堇泱讶然,“你怎么知道。” “不许去!”凌霁激动了,“上一世,你就是这样受伤的呜呜呜……” 说到一半,凌霁不争气大哭,让堇泱无奈揉头发安慰说“不去”。好不容易,堇泱把凌霁哄好了,看小兔子眼睛红红的,嘴巴肿肿的,衣衫不整像被狠狠疼爱过似的,不禁心动,捏着下巴亲一口,“再哭做坏事了啊。” “烦。”凌霁扭身自己站起来,“最近爸妈病了,没心情。” 堇泱努努嘴,继续琢磨生死簿的事儿,低头跟在凌霁后面不说话。 “哎呀。”凌霁以为狐狸不高兴,凑过去亲了亲,“请你吃烤鸡,笑一笑,乖。” 鬼差的坑爹解说犹在耳边,堇泱有些反胃,“不吃。” 凌霁搂住堇泱身形紧贴,又以色丨诱又以食诱,想法哄堇泱开心,“刷上酱料一烤,兹拉响着,外酥里嫩一咬全是肉汁哦……” 人在铜柱上,跟鸡在烤炉上差不多。 联想太丰富,堇泱已经无法脑补单纯的食物,脑内的画面不停在人间炼狱和鸡肉炼狱里面切换,最终捂嘴到墙边干呕,“别……别说了……” “怎么了,你最喜欢的鸡肉哦。”凌霁扁嘴,忽而一个念头闪过,瞪眼跺脚,“因为我身上有药味,恶心啦?” 堇泱缓过劲来,把凌霁拉过来缠住,吮吻落遍香软,郑重宣布。 “鸡肉,我戒了!” 扑哧一下,凌霁破涕为笑,打着堇泱肩膀说,“我怎么觉得我好像除掉了小三?” “啧。”堇泱把凌霁抱得更紧,手在腰际打转,“这么不自信?” 凌霁不让摸,扭身要挣脱。她们俩腻歪了一阵,忽而看到两个鬼差经过,凌霁怕得缩进怀里,堇泱按着她脑袋,低头时唇正好在凌霁耳后,有一下没一下吻着,舌尖撩弄耳珠,把两人的呼吸扰乱,发烫的手沿着背脊慢慢向上。 鬼差对这头的景致毫无察觉,仍在讨论,飘过去时几句对话漏到了她们耳里。 “谁那么大胆?” “好像是个仙族……都长生了,来地府改什么生死簿啊!” 堇泱的动作一下子停了,心如乱麻:仙族,改生死簿…… 雪凰! 第66章 真相 </script>堇泱让凌霁去上课,先给巧芳去了个电话,拜托打听。巧芳现在附于人身,内心仍是八卦的,早已得知有人闯入地府,不仅仅改了很多人的生死簿,更打伤无数鬼差护卫大闹了一回,算得上是无法无天,被扣在最底层的炼狱里候审。 “是雪凰吗?”堇泱瞧巧芳顾左右而言他,急急问。 巧芳犹豫了会儿,终于说,“老大,那个仙族变了原身想要展翅飞走,是只凤凰……” 果然。 堇泱很后悔,为什么她在雪凰不辞而别时没有追上去,为什么她和雪凰说凌霁的事情?雪凰义气,把自己的事情看得淡,对别人的倒是一直上心,这一回肯定是替她打听后,贸然闯入地府遭殃了。 “被扣着?”后悔无用,堇泱最担忧的是雪凰的安危,愤怒得忘了倾诉对象是一问三不知的巧芳,“鬼界凭什么审问仙界的人!” 巧芳无奈,“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雪凰好歹是有仙籍的小官,最后总会回天庭再审,地府不会行刑的。还有,你别想着去救啊,经过这档事,地府戒备森严,你去是白白送死,不如去问问仙界,看他们会不会保雪凰,历劫下凡都比在地府受罪强。” 关键时候,堇泱不如巧芳想得全面,一想也是,挂掉电话找前辈去。 她认识的仙界人士不多,这一位是上仙名唤绫蔓,来头不小,曾拿藤条啪啪啪抽炽火魔君屁股。与堇泱相识纯属缘分。以前堇泱误闯炽火魔君的剑室,打破了石璎的剑匣,与石璎结仇也让炽火魔君上心,扣下堇泱当**物养了几天,觉得毛软绒白太好摸,送给上仙做个人情,希望自己犯错的时候用言语教育,不要打屁股了。 堇泱被一个神boss级送给另一个超神boss级,心灰意冷,每天忧郁得想自杀,没想到上仙把她身上的伤口养好,喂得白胖点就放了她,然后说狐狸丢了,啪啪啪再去打炽火魔君屁股。 对于仙魔之间的畸形情感,堇泱不做评价,缩头乌龟一样滚回青丘闭关五百年,再出来时听说炽火魔君承不过天劫灰飞烟灭,上仙继续修炼,府邸门口留了小玉碗,正是当初喂她吃饭的那个。 人家是大人物,堇泱以前不好意思抱大腿,当作一段装逼往事罢了。凌霁的事情发生后,她想了想,上仙觉得生老病死皆是天定,肯定不插手,雪凰有难,事关性命没有轮回,她当然咬牙腆着脸去求。 上仙的修炼向来随心所欲,想停就停,地点不定。幸好堇泱认得上仙的气息,嗅着找了找,在隔壁k市的一座度假村发现上仙的踪迹,顶峰仙气缭绕,幽深石洞里莹莹发亮,入口左侧摆着个玉碗。 不由一阵感动,堇泱变了原身,用小尖牙啃了啃碗沿。 过了会儿,上仙出来了,青衣白发,指尖一捻便令小白狐腾空而起,落在自己怀里顺毛,“炽火总算说了个句真话,放了一千年的碗,终于有傻**物上门。” “……”原来顾念的旧情,是炽火魔君。 上仙端起肉嘟嘟的狐狸瞅了瞅,蹙眉,“呀,还是原来那只,怎么一千年还那么笨呐。” “……” 扭了扭身子,堇泱落地变回人形,拱手行礼,“叨扰上仙了,晚辈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唉,说罢。”上仙抚了抚额头,“养出了个啃老族。” “……”堇泱默默嘟囔:我又不是你们的女儿。 上仙挑眉,“说呀,炽火死了,你可别指望她,就我了。” “……”堇泱定了定神,把雪凰的事情说了,期待看着上仙,“您看有什么法子,把她从地府里救出来吗?” 上仙把头发勾到耳后,柔美一笑,“十殿阎罗我倒是能打几个。” 真是简单粗暴。 “……有别的方法吗。”堇泱不能让雪凰无法立足,着急问,“比如小惩大诫,坦白从宽之类的。” “你先回去,我打听一下。”上仙应承,忽而扫了堇泱一眼,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瞅出来,摸了摸叹气,“唉,果然没学好,早恋了。” 堇泱憋不住了,“一千岁还早恋啊?” “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个孩子。”上仙把一颗果子放到堇泱掌心,“路上吃吧。” 说完,上仙飘然而去,留了堇泱纳闷在原地,左思右想没弄清诡异的关系,只好啃了口果子。 甜! …… 以上仙那慢吞吞的性子,堇泱没有想过效率多高,老实回学校上课。下午时,她看到凌霁笑容满面地来了,预备铃响之后紧巴巴的两分钟也要过来说,“我妈妈好了!出院了!” “是吗?”堇泱勉强扬起嘴角。 昨天没听清楚鬼差的对话,凌霁不知雪凰的噩耗,只想着报喜让狐狸高兴一点,“是啊,我爸爸身体也硬朗了,好神奇啊!” “嗯……”堇泱彻底确定擅闯地府的是雪凰,没有巧合,没有万一,笑容僵在唇边。 凌霁疑惑,“你怎么啦?” “要上课啦。”堇泱不想第二个人烦忧,点点小兔子鼻尖,“回去。” “嗯!”凌霁是真兴奋,忘了场合竟当众给了堇泱一记么么哒。 凌霁一转身,堇泱立刻无力趴在桌子上,想哭不敢哭,怕流泪不吉利,怕雪凰真的挨不过这一关。三节课后,堇泱收到巧芳鬼差哥哥的通报,阎王对擅闯的行为大发雷霆,在炼狱燃起纯烈的火种,架起最锋利的刀刃,偏偏护住犯人性命,反复炙烤,严刑逼供。 闻言白了脸,堇泱没心思再听课,起身去外头,不管看到哪里,眼底总有一副恐怖的景象:白色的凤羽成了焦炭,细嫩的肌理变得焦黑,雪凰的血肉飞溅,傲骨尽碎,唯有一双眼睛平和清凉,幽幽望着远方,还未与她的目光对上,被尖利的锋芒捅穿,吧唧一声…… “啊!”堇泱挠头哑声叫着,崩溃不肯再等,跑到上仙的住处。 上仙坐在树下,端着玉碗接树上掉的果子,满满当当,见了她一笑,“吃吗?” “上仙,我听说地府用刑了。”堇泱二话不说跪了下来,“我求你,再快点行吗……” 上仙蹙眉,自己拿起果子吃了口,清脆的咀嚼声一下下弹着堇泱紧绷的神经,等暴躁狐狸要嚎叫打滚耍赖了,才一揪尾巴拎起来放在旁边空位,真跟教训熊孩子似的,“急什么,不听话。” “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您了……”堇泱动不了,嘴巴不断哀求,冷不丁被塞了个果子。 一股酸爽的滋味在舌尖爆炸,堇泱听了“不许吐”的命令,眼泪汪汪吃下去,看上仙支着脑袋歪头瞧自己,萌眨巴眼,“您打听了吗?” “嗯,你朋友叫雪凰吧?” 堇泱大喜,没想到上仙如此诚信,巴巴望着,“她怎么样了?” “她回天庭了,没伤没痛。”上仙揉着狐狸毛,“你要去看吗?” 猛地点头,堇泱无师自通地变回小肉狐,蹭蹭上仙胳膊,“上仙最好了。” “唉,长大了反而会撒娇了,我们没教好。”上仙揪住狐狸尾巴揣怀里,足尖一点上了天。 想到要见到雪凰了,堇泱不计较上仙把自己当熊孩子,各种乖巧萌,直到被扔在雪凰府邸内仍没调整过来,肚皮翻上断腿乱蹬,尾巴摇啊摇,滴溜眼珠子环顾。 雾气缭绕,家具尽是剔透的玉质,垂下来的串串璎珞随风摆动,叮咚作响,隐隐现出里头银端的软塌一角。 法力无区别,但狐身比人身更灵活,堇泱索性尾巴一卷,顶了软绵绵的地毯往拱门那儿滑,瞧清软榻之上横卧的雪凰,一袭白裳,头发湿答答披散在半露的肩上,水珠顺了青丝在轻薄的白锦上晕出一个个小圈,透出里头的嫣红印记。 堇泱以为那是鞭痕,吓得跳起,冲过去想看,却被突然醒来的雪凰躲开。 “吻痕,不用看。”雪凰垂眸,侧头避开她的视线。 堇泱不勉强,直奔主题,“你没受伤?不是去地府了?” “是啊。”雪凰懒洋洋倚在软塌上,“没受伤,刚回来。” 放松下来,堇泱就势坐在旁边,怒,“巧芳瞎说什么酷刑,吓死我了,看来地府还是给仙界面子的,改生死簿也不罚……” “改生死簿的,不是我。”雪凰打断她。 堇泱一愣,皱眉,“那是谁改的?” “生死簿改了,凌霁的爸妈会长命百岁。”雪凰避而不答,报着好消息,“你以后没有敌人了,可以和凌霁百年好合。” 好事接连来,堇泱当然相信挚友,只是不理解,“到底怎么回事。” 雪凰纤腰一动支起身子,半肩薄裳滑落,星星点点的红痕现了出来,像雪白肤色上以唇齿作的艳画,旖旎无边。堇泱回首,转头的瞬间不可避免看到雪凰指尖抚过消了痕迹,那淡漠的眉眼凌厉起来,朱唇轻启,说出骇人的事情。 “我让石璎改生死簿,她去了。” 堇泱一愣,转头说,“她被地府抓住了?” “嗯。”雪凰微笑,眼里却悲喜难辨,“我刺了她一剑,是功臣呢。” 第67章 报复 </script>石璎被抓,生死簿改了,堇泱不由自主地笑,一看雪凰淡漠的眉眼又僵住了,奇怪道,“你怎么不笑,难道……” “我向来这样。”雪凰扫了她一眼,整整衣裳坐直。 堇泱犹自沉浸在兴奋里,拍拍雪凰肩膀,“行啊你,一箭双雕!石璎也是自大,到地府闹那么大阵仗,哪个魔君的修为也不好使啊!啧啧啧,果然是智商跟不上修为,蠢死的。” 不是那样。 在心里无声回答,雪凰揉揉太阳穴,强打精神作出傲慢不屑的模样,“还不去告诉凌霁,在我这干什么。” “噢,对,也得谢谢上仙。”堇泱竖起大拇指,给雪凰点赞,边偷乐边跑了。 雪凰目送她离开,先前的伪装一下子垮了下来,无力瘫倒在软塌上,想着前天以来的事情。 那时,她与堇泱去露台商量,堇泱再烦再困扰,仍没有想过麻烦她,反而狼狈而逃。雪凰震惊之余,挺身昂头,不去看失落离开的堇泱,环抱自己的手臂无力垂下,转头望向远方,为之前下意识的反应而羞愧:方才,堇泱说不用的时候,她一想不用再面对石璎,喜悦不受控制地有漫上来,为找到一个无法牺牲的借口而高兴。 这是怎么了? 雪凰被阴暗的自己吓到,远远望向教室里变成凌霁的堇泱。堇泱变了皮囊,但没有掩饰那一双赭色的妖瞳,平日散漫的眸子盛满苦恼与哀愁,恹恹无光。 内心的愧疚升起又消失,雪凰想到在石璎身丨下的自己,种种不忍便都散了去:最难受的不是屈辱不是憎恨,是她变得不像自己。 雪凰自知,她的性子有些软,这是她端着孤高清冷的脸的原因之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能隔绝掉一些别有用心的接近者。而另一个原因,是她以前所受的影响,从知事以来,雪凰被灌输凤凰一族的代名词是高贵神圣,清修禁欲才是正途的概念,表露情绪不够端庄,嬉笑怒骂成了笑话。 压抑天性,埋头苦修,雪凰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她做得那么好,直到遭难下凡才知苦痛,直到遇到堇泱才知生气,直到被石璎羞辱,才知道什么是恨。 好几次,雪凰差点犯了心软的毛病,看石璎褪去暴戾之气,亦步亦趋讨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那小小的好在她心里泛起涟漪,层层晕开,许久不散,可是,她忘不了那段日子的耻辱,忘不掉自己的骄傲在石璎身丨下粉碎,多少次午夜梦回,忆起石璎逼她吞食树妖精魄,做夺人修为的龌龊事,便觉她在苟且偷生,一死方休。 她的满不在乎,她的无情无欲,在石璎身上彻底败下阵,表面爱搭不理,心里时不时幻想有一天把石璎碎尸万段。 雪凰从来没在乎一个“人”那么久,清修寡欲成了笑话,每日被仇恨冲昏头脑,真正不会笑不会哭,满心是石璎的影子。 她唾弃魔道,却养了个心魔。 拿了书慢慢走回办公楼,雪凰脑里不断想着自己的变化,她想得出神,经过玻璃装饰的雕塑才被一阵嬉闹声惊醒,循声望去,恰好看见镜子倒影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拧眉瞪眼,眼里全是憎恨与不甘,同样的眉目不一样的丑态。 不管她愿不愿意,石璎还是改变了她。 雪凰厌倦了这一切,她怀念清修的日子,更怀念以前的自己,想了断一切把心魔除掉。她递上辞职信,往石璎暂住的古堡前行,未到门前,便被一阵风带上楼,迎上兴奋的石璎。 “你怎么来了。” …… 雪凰不答话,石璎已经习惯了,不知疲倦地围着雪凰踱了一圈又一圈,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上扬的嘴角轻颤,掩饰汹涌的欲丨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我。 离开雪凰,石璎恍惚许久,好多次想回去,好多次想死皮赖脸,孰料雪凰自己来了。她不傻,她最善趋利避害,直觉雪凰来者不善。可是,她那一点点戒备,只看雪凰一眼,就站不住脚了。 昏暗之中,雪凰与这片暗沉格格不入,身上淡淡缭绕的仙气宛如最诱人的线,勾走她的魂魄。像是黑暗中扑火的流萤,石璎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那么渺小,雪凰是那唯一的光亮,圣洁纯粹,如此让她着迷疯狂。 石璎空虚难忍,却只敢搭上雪凰颤抖的肩头,柔声问,“你想做什么?” 雪凰默然,慢慢平复呼吸,被按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这小小鼓励让压抑许久的石璎迷乱,忍不住紧紧搂上魂牵梦绕的纤腰,贴近细细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越看越难,垂头吻住,在雪凰白嫩的脖颈吮吻出红印,直到雪凰僵直了背才勉强停下,轻喘,“对不起。” 雪凰抬眼看她,面露疑惑,似是在想之前暴戾贪色的魔族为什么突然彬彬有礼。石璎忽而怕了,不敢再妄动,不敢惊扰现在有情绪的活生生的雪凰,痴迷凝视着,不言不语,仿若能等到天荒地老。 “帮我做件事。”雪凰斜睨她,“去地府改生死簿,凌文正,问文茹两个人,做得小心点,把其他也改改掩人耳目。” 雪凰想利用她。 石璎本该恼怒,一瞧雪凰幽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欣喜万分什么都忘了。闯地府难归难,她改完生死簿迅速出来,应该保住小命,实在不行,欢好的夜里,她曾多次在雪凰耳边说“为你死都行”,怎能食言? “好。”石璎答应,颤抖的手在雪凰肩上徘徊,想碰不敢碰,最终叹气转身,不出两步却被牵住了手。 愕然回望,石璎的梦实现了,唇瓣被雪凰上前印了轻吻,曾经吻过无数次的纤细指尖在身上游移抚摸,把清香沁入肌理,要探尽每一寸似的。她懵了,脑袋里不作他想,握住白嫩的柔荑哑了声,看着雪凰的眼睛,“可以吗。” 垂眸不瞧她,雪凰附耳呢喃,“你的内丹在哪儿?” 犹豫片刻,石璎还是引着雪凰香软的五指移了过去,那是她的命门,情愿让最爱的人捏着。雪凰一笑,指尖隔了单薄的皮肉点着内丹,香软的身子倚了她往前倾,齐齐倒在**榻。 快意淹没了身子,石璎屏息看雪凰俯首以舌濡湿轻轻啃咬,弓起的优美线条尽是风情,清冷圣洁的眉目不变,却为讨好她做着下流之事,皮肤渐渐泛起潮红。眼睛不敢眨,石璎呼吸紊乱,再也把持不住地翻身压下。 那一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苦修两千年成妖,炙烤打磨为奴终究成魔重获自由,同样远不可比。 这个想法没有变过,即使内丹的位置被狠狠捅了一剑,石璎也是微笑着的。 石璎改生死簿惊动了秦广王,急急从鬼判殿逃出,在奈何桥上瞧见凭风而立的雪凰,毫无防备上前,没发话先见了剑光,眼睁睁看雪凰刺入至寒克她的玄冰剑。 “咳……”剧痛袭来,石璎偏头呕出黑血,不想染脏雪凰的衣裙,断续交代,“生死簿……改……改好了……他们……不会发现……” “我知道。”雪凰目光平和,“不躲?不还手?” 石璎反问,“你……咳……已经知道我内丹的位置,又为什么……跟我**呢?” 这句话惹恼了雪凰,昨夜迷乱相扣的十指将剑柄按得更深,指尖绽出一抹白光钻入血洞。石璎感到体内的锋刃展成利爪,一下下抓着挠着,把血液业凝结成冰再搅成碎渣,彻底站不住了,抽搐全身倒地。 追兵的声音渐近,石璎知道大限将至,腔内喷出的血让她说不出话来,攒了许久的力气才能昂起头看雪凰一眼,没有怨恨,满满的不舍。 雪凰仍是孤高冷傲,眸色平和,一袭白裙在火舌噼啪声中飘扬,不染尘埃。 “在那里!” 雪凰把剑抽丨出来,溅了满身的血,抵在重伤的石璎脖子上,对上追来的鬼兵道,“我抓住她了。” 地府自有打算,让雪凰回去,擒住石璎,用嵌了刀刃的锁链扣住脖子拖行。石璎全身剧痛,意志清明,愣愣凝视雪凰缓缓踱步,曳地的裙摆被她流出的血河染脏,渐渐缩成个模糊的小影。 …… 在仙界静养已久,雪凰听说,石璎不愧是承袭炽火魔君大半修为的孽魔,百般刑罚愣是没咽气,阎王想亲自让她灰飞烟灭来着,偏偏横生枝节,一位上仙说石璎是炽火魔君打造的得意兵器,杀了可惜,不如囚着待用。 听到这个消息时,雪凰抬眼瞧瞧兴奋的小仙童,“囚禁?” “是啊,那魔头整天求别人杀了她呢。”小仙童捂嘴笑,“好笨啊,活着总比死了好啊。” 仙童年幼,雪凰被稚声稚气的话逗笑了,心知囚禁对于石璎来说比死还难过,报仇的执念总算散去,只是不知为何提不起兴致来,打发小仙童离开,睡觉做了个梦。 梦里有堇泱,有凌霁,有见过的人,林林总总不带重样,独少了石璎。 雪凰睁眼,正对上仙界永远清亮的光,刺得眼泪流下来了。 第68章 顺利 </script>听到父母长命无虞的消息,凌霁可能是经历了太多大喜大悲,没有力气激动,弯着嘴角笑了半天,许久才揪着堇泱的袖子,泛着水光的眼睛晶亮,“真的吗。” “真的。”堇泱被那颤颤的小尾音勾没了魂,揉着脑袋的手渐渐不老实,把小兔子往自己这边按。 凌霁感觉有灼烫的五指穿过发丝,轻轻抚摸,说是强迫更像用按摩哄着似的,顺从向前一步,抬头正承下亲吻。堇泱越是高兴越是轻缓,没有以前焦躁,蜻蜓点水舔吻了会儿唇角,才顶开牙关吸吮,撩起火来还有心思停下来,含糊道,“偷吃糖啦,薄荷味。” “噗哧。”顺心的时候,凌霁觉得什么都有意思,微热的气息喷了堇泱一脸,搞得堇泱无奈推开。看狐狸不大满意,凌霁从桌面拿了颗糖果,拆包装后放在掌心,“乖,请你吃糖。” 俯首舌尖一卷,堇泱就着细嫩的掌心把糖浆融化,扣住手腕不让走,令凌霁的右手沾满甜腻汁液。 “脏……”凌霁洁癖发作,蹙眉。 房间里开着暖气将严寒挡在窗外,堇泱抱着凌霁坐下,缓缓后躺,盯着单薄睡裙宽大领子下的软香,眯眼,“自己想办法。” 凌霁明白了,覆上去乱擦,偏偏不挑衣服挑皮肤,磨蹭间又和堇泱滚到一块。堇泱扯了被子,把两人罩起来,不巧,她拉的是棉被,沉重厚实导致动作不自然迟缓了些,发现凌霁敏感归敏感,却扭着身子下意识抗拒,奇怪,“怎么啦?” “呼……”凌霁松口气,“黑乎乎的,看不见你,老觉得是别人……” 堇泱一动情,脑子不大好使,开玩笑没了边界,“啧,你喜欢这种梗啊?跟陌生人……被强迫什么的?” 凌霁身形僵住,柔柔倚在堇泱心口,声音细弱无力,“堇泱,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以后不说了。”没往别处想,堇泱以为凌霁是单纯脸皮薄,懊悔自己为了刺激凌霁用错法子,摸着凌霁头发安慰,以为是个小别扭,没想到,堇泱不断安慰,换来的是怀里愈发颤抖的身子和打湿前襟的眼泪。 总算急了,堇泱掀开被子,果然见到凌霁哭得梨花带雨,“怎么啦?” “我想起了雪凰。”凌霁转身,顺势挣脱了堇泱的怀抱,“我总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提起雪凰,堇泱心里也不自在,天庭一游她分明看到雪凰情绪不对,但那只凤凰又恢复了初见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状态,她不敢问,再被下了委婉的逐客令,索性先来凌霁这里。 堇泱的脑筋直来直去,想一出是一出,不大明白为什么凌霁想起雪凰会哭,会说自己做错了。她疑惑的眼神一扫过去,凌霁就发现了,有些为难委屈地回望,弱弱道,“如果这一世,我没有来找你,会不会……好一些呢?最起码,以前的雪凰好好的啊,不会被……” “……笨。”堇泱叹气,捏了捏凌霁的脸颊,“总想着能改变世界呢。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吗?” 吸吸鼻子,凌霁答不上来,靠在堇泱肩头出神,“石璎生不如死,雪凰……高兴吗?” “……她那么善良,比起仇人的凄惨,估计会对怨恨的自己很失望吧。” 凌霁似懂非懂,垂眸眨眼,“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们……” 翻身起来,堇泱捧着凌霁的脸一顿乱亲,最后在唇齿间**不离,恨恨道,“让你没空想太多。”这回,堇泱聪明了,扯来薄被罩住,行动自如花样百出的,凌霁脱了力哑了声,哪有心思多想什么如果,老实与堇泱厮磨至天明。 “凌霁,起**啦!” 狐狸扬了扬尾巴想走,被身旁的凌霁手一打,惨遭抱头揪耳朵蹭蹭……萎了。 不知内情,敲门三下,凌霁妈妈没听到回应,习惯性推门而入,冷不丁瞧见此情此景,内心千军万马踏过之后默然低头后退,关了门,向在练哑铃的丈夫说,“女儿叫醒了,我们去公园散步吧。” 听岳母大人圆场,堇泱无力扶额,缓过神来收到一条短信:“叠被子,刷牙洗澡,浴室滑注意安全,今天考试加油。” “……”堇泱震惊,推推凌霁,“醒醒!” 凌霁扁嘴,揉眼睛,“嗯……干嘛啊……” 堇泱发挥了“优秀”的概括重点能力,“你妈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啊?”凌霁吓醒,一瞧短信踢了踢重点错误的狐狸,满脸通红,抓头发尖叫,“啊啊啊!我妈看到我们了!怎么办!” 亮出手机,堇泱说,“上头不是说了吗,叠被子,刷牙,浴室来一发……” “哪有!”凌霁瞪眼,套上睡衣下**,“你以为我妈跟你一样污吗!” 无所谓耸肩,堇泱满地找衣服费了点功夫,赶上时看到凌霁站在门口发呆,而且凌霁脸更红了,正咬着下唇局促不安,像是看到浴室里面有洪水猛兽似的。堇泱凑上前,目光一扫,推推小兔子,得意学了先前的调调,“刚才谁说,‘你以为我妈跟你一样污’!” 浴缸边,赫然是香薰蜡烛、花瓣和两件浴袍,上头一个贴心便利贴。 “记得调闹钟,别迟到。” …… 天上一天,地上一天,堇泱在仙界跟雪凰聊了十几分钟的天,期考就那么无情地来了。代班主任是老王牌齐老师,性子温和,不大赞同无休式学习和题海战术,最喜欢堇泱这种放飞自我的灵气型学子,默默把她的缺勤记录补了,亲自交来准考证,“你在三教考。” “谢谢老师。”堇泱十分感动,然后去了二教。 考试前,巧芳哭求堇泱代考。堇泱想了想,也就语文吃力点,这科被拉点分总不会滚出一班,不打紧,答应下来。她很快写完了巧芳的试卷,答案中规中矩,确认能混个中上,回自己考场一看…… “您干嘛呢!”堇泱崩溃,“上仙你还有这爱好啊?” 上仙打哈欠,亮出写得满当的作文,“你怕什么,我以前还中过举呢,这点小意思。” 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瞎改,堇泱索性不去看作文写得如何,扫一眼觉得字还行便施了障眼法探尾巴,上下左右前后开工做题。匆匆把其他题写完,一抬眼见上仙直勾勾盯自己,茫然,“您找我什么事啊?” “雪凰拜我为师,你觉得怎么样?”上仙挑眉。 倒是不意外雪凰这样决定,堇泱心想有个良师指引是好的,乐了,“这好啊。” “唉,别人家孩子怎么这么勤奋呢。”上仙扯了扯堇泱的衣领,露出迷乱的抓痕和吻痕,“真没出息。” 堇泱不服,但要憋着,“让您失望了……” 上仙幽幽道,“娶了媳妇忘了娘。” “……”以上仙的言语表达能力,堇泱现在有点担心她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 考试结束,她们走出教学楼,堇泱想去找凌霁,跟上仙道别,反得来一声质问,“一千五百年的天劫将至,跟那个人类混了百年,之后怎么办呢?急急忙忙修炼半截出关,还是什么都没准备,看天看命?” 堇泱答案已有,只是斟酌了用词,说上仙想知道的,“我知道分寸,不会毫无准备,也不会用歪门邪道。” “嗯。”上仙问完便离开。 刚才那个问题把堇泱砸醒了,人寿短短百年,她好像从没问过凌霁想做什么。 “做什么?”凌霁微笑,勾住她的胳膊撒娇,“我们一起去s大,不同系也不要紧,租一套房子住在一块,碰巧都没课就约个会,有课各忙各的,这样不会腻歪,毕业后开一间画廊,茶馆或者咖啡厅,挂我画的画,点工艺品,来客人和他们聊聊天,听不同人的故事……” 堇泱默默听完,评价,“好像会亏本。” “……”凌霁扁嘴,“我的梦想就是这样嘛。” “好吧。”堇泱搂肩,豪爽道,“咱亏得起!” “嗯!”凌霁笑眯眯地,突然揪了揪堇泱,“对了,你是不是跟我妈说什么了,她怎么变得那么快!” 比谁都冤,堇泱辩解,“你又揪我耳朵又扯我尾巴,我爬起来都没力气,哪能跟你妈说什么。” “那好奇怪啊。”凌霁低头思忖,不知不觉间到了家门口,推开堇泱进去,一瞧傻了眼。 空空如也,冷冷清清。 “女儿,我们去旅游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堇泱一下子注意到鞋柜上的便签,感叹,“旅游?挺会享受啊。” 凌霁总算明白妈妈一反常态是为何,纳闷,“这也太突然了。” “你长大了,要当家作主。”堇泱拍拍她的肩膀,声音清朗洪亮,颇有励志范儿。 莫名被鼓励到了,凌霁点头,“嗯!” “上课你家,放假我家。”堇泱牵了凌霁到沙发上,压倒,“先预习一下**生活。” “嗯?”凌霁扭身想跑,捂住将要失守的前身,“别啦……下午考数学……” 堇泱按住裙摆,不费吹灰之力定住凌霁,在耳边呢喃,“你上次那本子写的计划,好像都完成了……泡我,帮爸爸延寿,帮妈妈延寿,好好学习……” 每说一点,地上多一件被摔下的衣物,凌霁被扳过身去,后颈受着迷乱的吮吻,昂头埋怨,“脑子里只想这个……” “谁说的。”堇泱稍稍停了手,用大衣罩住凌霁抱起,诚恳说,“雪凰拜师后,大概要闭关很久。考完试后,我想去看看雪凰。” 凌霁扬起嘴角,点头,贴脸蹭了蹭,“早点回来。” “不要给我立flag。”堇泱翻白眼,“这么一说好像我回不来似的。” 凌霁眨眨眼,故意说,“来来来,看看我送你的东西,说你一回来就结婚之类的话,让flag插满山头~” 楼过来扒下大衣,堇泱吻着脖颈慢慢往下,察觉凌霁发颤发软立刻在那一处打圈转悠,唇齿并用,“山头在哪儿啊?” 外头的风忽而喧嚣起来,吹落凌霁妈妈贴在柜子上的便条,掉了个儿着地,露出反面四个大字。 注意休息!!! 第69章 友谊 </script>最近的雪凰,从不出天界。堇泱本来挺为难,幸好抱了一条粗壮的大腿——绫蔓上仙。上仙托人给雪凰带了话,将看守打点妥当,告诉堇泱直接去就好。堇泱想着不能空手,左看右看,精心准备了半袋移动硬盘和电脑,装满各个类型的狗血剧。 她才到门口,雪凰出来了,首先接过礼物瞅两眼,一脸漠然,“都看过了。” “啊?”好几百部总计一万多集,堇泱简直不敢相信,无力扶额,“不好意思啊,我找到的就那么多……” 雪凰面无表情,“没关系,下次找点小电影,自己主演也行。” “……”堇泱清清嗓子,转开话题,“坐着说吧。” 引她进屋,雪凰让她就座,斟了杯茶水递来。她们多是随意见面,从不客气,如今各自倚着白玉椅子,一副显贵会面的庄重场面,堇泱没被如此正经对待过,加上心里有愧,挺了挺身子,认真看那微微冒泡的茶水没过杯底金灿,郑重双手接过,一摸感到杯身沁凉润滑,腾飞长龙的浮雕精致细腻,给指尖染上隐隐的幽香,肃然起敬,浅浅呷一口。 微凉,鲜甜,后劲十足。 “不错。”堇泱舔舔唇,“仙界果然不一般啊,雪碧都用这么名贵的杯子装。” 雪凰支着脑袋,淡淡一笑,“不服憋着。” 闻言呛了呛,堇泱咳嗽缓神,顺带把这陌生的府邸瞅了一遍。 仙界府邸常走两种极端,要么华贵得不行,恨不得把所有珍宝堆在家里,显出威慑万里的王霸之气,要么质朴得不行,融入大自然之间,幕天席地随便摆几样东西就算。雪凰算个小官,同族有高深莫测的,有位高权重的,丢不得面子,用的是第一种,把堇泱看得啧啧感叹,“有钱,太有钱。” 可当眼睛扫了那么多金碧辉煌、热闹亮堂,堇泱看回雪凰,更觉得那毫无灵魂的眼神很刺目。 “怎么了。”雪凰眨眨眼,勾起嘴角,端回疏离淡然的模样。 堇泱摇头,“以前板脸,现在喜欢用笑来掩饰了?” “多半是矫情。”雪凰揉揉眉间,“修炼几年就好了。” 一想未曾为雪凰做过什么,堇泱心里难受得慌,想到哪儿到哪儿,把一个个讨好的法子呈到面前待选,“五百年前,你不是喜欢鬼界的噬魂铃吗,我从鬼差那顺一个来怎么样?哦对了,你先前救过的小妹妹我找到了,转了好几世,又变成了旱鸭子,这回有家人爱护了,你想看看的话,我带你去。还有……你闭关修炼,最需要法宝,我压箱底的带来了,这灵芝……” “不必了。”雪凰打断。 堇泱很惶恐,弱弱把硕大发光的灵芝放在桌上,抿唇,“那我……” “你不是给我介绍了个师父吗?”雪凰淡淡道,“多少人求不来的。” 脑子一根筋,哪怕台阶在跟前,堇泱也不肯下,执拗辩解,“那是你的福气,不是我的功劳。” 话音刚落,整室沉寂了好一会儿,雪凰垂眸不发话,堇泱想开口又怕错了。缭绕的云雾像是半凝结,缓慢流淌在她们之间,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堇泱不知为何想起了凌霁的话,惊觉周遭人连累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握拳弓背,再抬不起头似的。 雪凰忽而抬手挥袖,让聚在一块儿的云雾散了去,“就算没有你,她也会对我下手。” “……对不起。”没有隐约飘渺的云雾,堇泱看清了雪凰的脸,脱口而出。 雪凰应了声,“没关系。” 莫名一起笑了,堇泱和雪凰拿了旁边的酒壶,你一杯我一杯合起来。那酒壶金身玉嘴,图案繁复华贵,一看就是值钱货色,里头大咧咧满是接地气的啤酒,倒也倒不尽,堇泱喝一口打一个嗝儿,不知不觉满了半肚,迷糊道,“还是有点……不一样……劲儿大!” 闭眼睡着的懵懂间,堇泱感到颈后塞了枕头,身上有软绵绵轻飘飘的被褥,每一寸契合着身线,舒服得没边。仙界的天永远亮堂,她做了一串梦,连贯反复,惊醒时整整99回,出一身冷汗。 “醒了?”雪凰抄手瞧她。 堇泱揉揉脑袋,“我睡了多久。” “一天半。”雪凰微笑,“我故意没叫你。”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发现出了大事,堇泱扑腾跳起来,倒是没责怪雪凰半分,确认之后只是抓抓脑袋,“唉,好像错过高考了,不能跟凌霁一起上大学。” 雪凰跟着往下望,“不骂我?” “骂什么呀。”堇泱不满,“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 雪凰点头,“是。” “加油修炼啊,拜拜。”堇泱无语,顺原路回了人间。 …… 一年半的时间,高二(1)班变成了高三(1)班,文墨苑的大门拆掉一半,改成自助自行车的停放地点,学校大门旁边的花圃成了宣传栏,上头是各种优秀毕业生与老师的辉煌事迹,校园小道的植物粗壮不少,一树树开花,落了满地的白。 堇泱去了文墨苑,凌霁家没有人,装修大改,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物什,婴儿**奶瓶,一柜子的纸尿布小衣服,像个新三口之家。她再去了校门,在五楼找到班级的位置,高考结束,大家都不在,冷冷清清留了收拾干净的桌椅。 都去哪儿了? “唉。”堇泱想打电话给凌霁,发现手机停机,纳闷了一会儿开始施法找寻,怎么也没发现。她想找保安接电话,校园职工换了一批,不认得人,她回别墅,发现因为许久没搭理,断水断电,灰尘扑扑。 一咬牙,堇泱拿了卡,现买手机现办卡,终于拨打了凌霁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大晴天的,堇泱出了身冷汗,短短一年,怎么什么都变了呢? 她跑去办公室,想跟老师求凌霁的方式,老师却不记得她是谁,说要保护学生的个人*,赶她出校。她急了,偷摸自己翻找,发现凌霁的方式空白,家庭住址仍是原来那一个,卫霖婷的同样。她改道去了宿舍,妖魔鬼怪一个都不在。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堇泱掐了掐自己,生疼。 她……被抛弃了吗? 堇泱深呼吸,国家那么大,世界那么大,她可以找却很费时,而且她最沮丧的是,凌霁没有半点,会不会是因为她在仙界醉了一天,地上的凌霁一年没有消息,失望地放弃,与她再无干系? 想起雪凰说“故意没叫你”,堇泱微微愠怒,很快又摇摇头打消扭曲的想法,决定尽快找到凌霁再说。 再怎么着,凌霁也是中国公民,堇泱用了些特殊法子,总算知道凌霁半个月前买了火车票去s市。她大喜,狂奔追去,找着地址不顾头发凌乱、大汗淋漓,翻过院门直按响铃,“凌霁!” “来啦。” 门扉打开,堇泱拢了拢头发,准备见魂牵梦绕的人,可随着来人现在眼前,她愣住了。 “堇泱?”凌霁拍了拍怀里咳嗽的婴儿背部,微笑,“来啦。” 尼玛这孩子是谁!? 堇泱崩溃,拉住凌霁,还没发声质问,把小宝宝吓得直哭,趴在凌霁肩膀上抽抽身子别提多可怜。凌霁心疼得亲亲,让堇泱稍等,举高高哄了一会儿,姿势十分熟练,散发着母性的光芒,宝宝眼睛眯成一模一样的半弯月牙,含糊不清叫了声“妈”的音。 “你才20啊!”堇泱脑洞大开,悲切道,“就算甩了我也不能那么早生孩子啊!” 凌霁发懵,“啊?” “你……他爸爸是谁!”堇泱咬牙切齿,撸袖子准备干架,“你别慌,我剁了他,这孩子我们一起养!” 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是我,你要剁了我吗?” 堇泱回头,对上踱步而来的岳父大人,怂,“呃……” “把弟弟给我!”凌霁爸爸冷哼,接过儿子,斜睨女儿一眼,“凌霁,爸爸不要求挑对象看性别,好歹看一下智商。” 说罢,凌霁爸爸施施然离去,留下狂笑的凌霁和呆若木鸡的堇泱。 “你怎么以为是我的啊。”凌霁揪了堇泱一把,“我跟谁生去?” 堇泱丢了大脸,别扭,“谁知道呢。” “好,那我去!”凌霁咬唇,转身要走。 赶紧楼回来顺毛,堇泱抱住凌霁好一阵亲,轻喘问,“怎么回事啊?” “其实这是雪凰出气的小玩笑。”凌霁捶捶她,“我哪敢不听雪凰的话,就一起演演戏。学校那边都施了法的,至于我弟弟……我爸妈去旅游时的意外,谁知道你脑洞那么大……” 堇泱算是服了,“我怕嘛,一年了,你成了大学生,我没参加高考,安全感不足……你不会嫌弃我吧。” “等等。”凌霁不答,挣脱出怀抱往里屋跑, 果然嫌弃了。 心里很受伤,堇泱在原地踢石子解气。第五颗的时候,凌霁出来,在她眼前亮出一张纸,赫然是录取通知书,b大。 “恭喜。”堇泱勾勾手,“不要嫌弃高中没毕业的我……” “哎呀!”凌霁叹气,“你这智商啊,看看名字啊。” 堇泱不耐瞥过去,“有什么好看的……张……张堇泱!?” “对啊,雪凰帮你考的。”凌霁微笑,“她随便复习一个月,成了理科状元哎。” 玩家雪凰已超神! 兴奋接过来,堇泱看了又看,最后抱住凌霁一阵厮磨,“一年了,有没有想我啊。” “有啊。”凌霁埋在她肩头蹭蹭,鼻音软糯。 甜甜的呢喃在耳边,堇泱心猿意马,探起裙摆吃豆腐,故意边撩拨边问,“想我了怎么办。” “嗯……”凌霁轻哼,笑了,“看动物世界。” “……” 第70章 诺言 </script>堇泱惩罚凌霁的法子很多,归根结底就一个——滚**单。现在她听到“动物世界”四个字,真想把偷笑的小兔子摁倒,可是她们在院子里,大庭广众光天化日的,一是不好实施,二是奔波许久又让心情大起大落,堇泱心有余力不足,收起占便宜的色爪,去倚小路边的灯柱子歇息,赌气道,“不理你了。” “你怎么了?“凌霁担心,伸手去抚额头,“好多汗,难道是烧了。” 翻了个白眼,堇泱躲一躲便从了,让凌霁微凉柔软的手摸来摸去,软了骨头靠在凌霁身上,委屈,“被你气的!” “乖,不闹了。”凌霁推了推想扑倒在地的堇泱,指指秋千,“去休息好不好?” 堇泱扒着凌霁的腰,估摸了下石子路的坚硬程度,勉为其难去坐着。凌霁看她好说话,捶背撒娇,“以后平平安安,没事啦。” “什么?”堇泱故意装听不见。 凌霁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顺从弯腰,贴着耳边说话,扑面而去的不仅是沁甜的声儿暖柔的气息,还有那灵巧打转的唇瓣,一点一点把堇泱的不悦吮到舌尖。 软香在前,堇泱草草施了个屏障,抱来凌霁吻住。 “这秋千……”凌霁皱眉从热吻中挣脱几秒,顾不上堇泱脱衣服的手,劝阻,“能不能坐两个人啊。” 堇泱得意荡起来,“这不好好的吗?” “你……”凌霁感觉堇泱炽热的指尖随了秋千摇摆胡作非为,又怕又羞,颤身,“别动了……慢点!” “我没动啊,秋千摇起来了能怎么办?”耸耸肩,堇泱故意板了脸,说完又凑过去吻凌霁颈后,笑道,“放心,别人看不见,来,叫一声听听!” 凌霁咬紧牙关,无奈气息紊乱带出鼻音的轻哼,她羞得咬了舌,庆幸旧秋千铁链生锈,摇晃起来的吱呀声盖过不少嘈杂,没让她在声音上露半点弱势。可那吱呀的规律晃悠声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凌霁心道不好,哪有**的心思,往堇泱怀里一缩尖叫,“啊!” 砰! 秋千倒下,堇泱捞了凌霁闪到一边,主动当肉垫,估摸出凌霁房间在哪儿,赶在烟尘滚滚消失前奔过去。把衣衫不整、惊魂未定的凌霁整理好,堇泱亲了亲安慰,揉捏着腰际说,“装作不是我们干的。” “……”凌霁瞪她,去窗边查看情况。 秋千的木板厚实,铁链虽说锈了,加上木板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么一倒把院子弄得烟尘滚滚,鸟虫四散,隔壁阿汪如临大敌,疯狂吠叫。凌霁爸妈本在哄孩子,闻声而来,一看院子里满是尘埃,独独不见女儿的影子,急得直喊着凌霁的名字。凌霁听到,不管什么秋千,慌忙出去答应,让父母安心下来后,很有责任心地道歉,“对不起,我把秋千弄坏了。” 马上冷了脸,凌霁爸爸去逗儿子不理人,凌霁妈妈的眼睛在女儿和房间里扫来扫去,目光意味深长,“以后小心点。” 知道穿帮,凌霁郁闷地回去,发现堇泱正饶有兴趣和隔壁阿汪对吼,没好气踹了一脚,“你们是同类吗!说发情就发情!” “我一年没见你哎!”堇泱委屈。 凌霁怒极反笑,“我才是一年,你是一天!仙界的一天!” “噢,对哦。”堇泱发现不对,跪坐在软软的**榻上,垂头捏了耳朵,可怜巴巴道,“对不起,我真的以为找不到你了。世界仍是那个样子,但我的痕迹被抹去了,好像一个局外人,那种绝望……” “我们看过的电影的台词,”凌霁斜睨她,“你睡着了,就记得片尾这一段话,现在还拿来哄我?” 软的行不通,堇泱收起乖顺的模样,昂头冷哼,“那你要我怎么样。” 这破罐破摔的德性,凌霁习惯了,气都气不起来,索性坐到**边指了指肩膀。堇泱听命,握拳轻敲,力道适中频率恰好,把凌霁舒服得随着节奏转身扭头方便按摩,长长舒了口气,噙着笑意的唇角沁蜜似的。 也被折腾累了,堇泱看凌霁高兴,收起歪心思专心揉肩捶背,“这一年,怎么样?” “还好。”凌霁后靠,依偎在堇泱怀里,一瞧狐狸本能瞅胸的眼睛,笑了,“要是你没去见雪凰,和我一起准备高考……我看啊,我们俩都得落榜。” 堇泱不服,“谁说的。” “那一次期中考……”凌霁幽幽提起狐狸黑历史。 堇泱不反驳了,她抵抗不住那种禁忌的刺激,如果高考时和凌霁在书桌下……越想越兴奋,她圈在腰上的手慢慢开始打转,冷不丁上移一握一捏,把凌霁弄得发颤,咬耳朵呢喃,“好可惜。” 软软说不要,凌霁欲拒还迎,被放平躺下后想起在秋千的惊慌,嗔怪,“别像刚才一样啊。” 堇泱答应着,话音未落,随着她俯身下去,地面剧烈抖动,带得房内的所有东西摇摆晃悠,倒的倒,塌的塌,书桌上装饰的花瓶啪唧一下落地四分五裂,溅出来的水正好飞到凌霁的脚背上。 “你干嘛,拆房子啊!”凌霁以为是堇泱胡来,恼了,拿起丢在一边的衣服穿。 没阻止凌霁,堇泱更开口催促“快”,展出九尾在地面上一扫,红光四绽,分别撑住了墙角墙根,让房子稳定了片刻,顾不上自己半人半狐的状态去找凌霁爸妈。凌霁爸妈缩在桌底下,抱着儿子满面忧愁,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出来,快跑!” 夫妻俩出来,看到满屋红光,愣了,看到堇泱的耳朵和尾巴,呆了,还是堇泱气急败坏地用一个尾巴卷一个,稳妥放到院子里,强调,“跑啊!房子快塌了!” 凌霁爸妈总算走了,堇泱牵了凌霁也跟上。 他们一家最先到达地形开阔的医院,不一会儿,脱险的人们陆续赶来。这个地震的幅度被堇泱一压稍稍缓解了些,加上附近没有高楼大厦,别墅不是豆腐渣工程,附近的居民大多处于较小的危险之中,保证逃离时间充裕,大多安全到了宽阔的公园,个别受伤只是刮了碰了,或是身体不好。 “半小时前,我就觉得不对。”劫后余生,他们讨论着,“还好留了个心眼。” 凌霁暗忖片刻,恍然大悟,“半小时前,我们秋千倒了!” “不是你弄的啊。”凌霁爸爸转向堇泱,念在这回撤退有功的份上,语气稍缓,“什么时候结束,有危险吗?” 有表现的机会,堇泱当然不放过,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没事!” 动作一大,凌霁爸爸看到了堇泱脖子上的吻痕,冷了脸,“哼!答非所问。” “……”堇泱默默退到凌霁旁边。 气氛僵滞,连带着附近安静下来,救援人员赶到,安慰发放物资让他们先不要回去,提防余震。凌霁爸爸吃着泡面,心情不佳,时不时瞪堇泱一眼。实际上可以不吃不喝,堇泱被那眼神吓着,勉强吃了一口,面上浮现反胃的表情,憋着不敢吐,脸色发青。 “跟人到底是不一样。”凌霁爸爸瞅一眼隔壁相拥的小夫妻,再瞅一眼堇泱和凌霁,叹气。 堇泱摸不着头脑:凌霁妈妈都已经支持了,凌霁爸爸在犟什么? “爸。”凌霁哀求,“别这样了,堇泱不是在保护我们吗?她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一直好好的。” 凌霁爸爸讥讽一笑,“是啊,几年内不会吧,她是千年的妖,你是百年的人,不是一条道迟早得分开!” 凌霁急了:“经历那么多事了,你怎么还这么想!” “是啊,鬼门关走一着,看开点。”凌霁妈妈也劝。 真的杠上了,凌霁爸爸低斥,“和人类好歹有一张证,和妖有什么未来?我不想我女儿年纪大被抛弃,孤零零一个人!” 说着说着,凌霁爸爸爱女心切,眼里含了泪声音哑哑的,把凌霁母女俩说得不敢顶撞。堇泱观察片刻,小心举手,“哎,我能插话吗?” “你说。” 堇泱耸耸肩,“那什么,我也不浪费功夫说服你了,你就直说要我干什么吧,整天在猜有什么意思?” 凌霁爸爸不发话,堇泱献殷勤,“我把钱都给她?” “你要我女儿?” “我……我也跟她领证?” “身份都是假的。” 堇泱没辙,揪着凌霁求救,没想到凌霁也歪着头等她表诚意,根本是看好戏的状态。她叹了口气,正好看到四周鬼差游荡,一拍手,“举行个宣誓仪式,要是我反悔,就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说的好听。”凌霁爸爸幽幽道。 “他们作证。”堇泱挑挑眉,给凌霁一家施了法,公园里游荡的妖魔鬼怪一下子在他们眼里现身,妖魔张牙舞爪,鬼差个个拿了刑具,纷纷阴笑与看得到的人类打招呼。凌霁爸爸定了定神,恭敬对鬼差点了点头,鬼差闲着也是闲着,听这事儿的来由,拍大腿,“去地府啊,在那儿说谎肯定遭报应!我还可以帮你们做成喜事,像婚礼一样。” 让大活人去地府? 她要开口拒绝,谁知凌霁爸爸抢先说,“好!” 第71章 阴谋 地府跟仙界,关系很一般,因为无法制服对方,干脆井水不犯河水礼尚往来一下,地府与妖魔的关系……那是一直不友好,妖魔全在逆天而行,修炼以求强大长生,跳脱出轮回不说,小人得志的个别奇葩会时不时到地府耍一遭,杀个人打乱生死簿是常有的事情,把自己成妖成魔给地府减少的业务十倍八倍还回来,搞得乌烟瘴气。 鬼差们贪小便宜是一回事,地府和妖魔的宿怨是另一回事,堇泱听到一只不认识的鬼差提出这个建议,心生疑惑,眯眼摸下巴试探,“您……这么热心?” “凌霁是我们的vip。”鬼差腆着笑脸,给凌霁作揖。 堇泱想不透,凌霁却十分向往,“地府婚礼,好好玩的样子!” “喂喂。”堇泱制止,“你活的好好的,去地府干嘛?不怕回不来?” 凌霁一想也是,把魂魄和肉身分开容易,合起来可是难了,兴奋劲缓下来继续吃自己的泡面。鬼差一瞧,凑过去说服,“不用你去,诚心的去就好,在地府撒谎是看得出来的,那拔舌钳最敏感了,听到谎言,咔嚓咔嚓的,帮你验一验真心不好吗?” 心里想见识一下,凌霁蹙眉,“真的?” “什么咔嚓咔嚓!”堇泱不爽,“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好了?何必折腾这些。” “咳咳。”凌霁爸爸冷不丁轻咳起来,“我要替女儿讨一个保证,你刚才说得好听,现在各种推脱,呵呵。” 呵!呵! 暴脾气上头,堇泱怒归怒,想了想确实是自己提出来的,再看凌霁爸爸一副“就知道你不敢去”的不屑样子,瞪眼,“去就去,怕你们不成! 鬼差眉开眼笑,招来同伴,煞有介事弄出个无形的结界把凌霁一家与周遭分隔开来,指派任务,“你,化妆师,你,打光师,你,摄影师,你,主持人,你你你,现场音乐、布置、道具……” “什么跟什么啊?”凌霁懵了,“你们拍节目呢?” 鬼差搓搓手,“这不是想搞个新的节目,赚外快,上穷碧落下黄泉,天界不屑搞这些,咱们最接地气,不要浪费商机……” “那我干嘛?”堇泱插口。 “走!”鬼差们一齐甩了甩手里的索魂绳,惹来一阵黑乎乎的迷雾,把堇泱带走的同时,给凌霁爸妈换了套体面的中式服装,模样从简,用了上好的绸子,连怀里的弟弟也换了套绣满囍的小袄,活脱脱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凌霁看得入神,脚下蓦然出现青烟,自己身上的衣服幻化成了凤冠霞帔,沉甸甸缀着真金白银、珍珠碧玉,难受得踉跄几步,哀怨,“要不要这么浮夸啊?” “要的啊!”一个鬼差折回来,往公园的喷泉点了点,水幕腾空而起直连天际似的,展出地府里的景象。 他们挑的地方很奇怪,四面一片火海,有序地翻腾、蔓延,像是开遍了红色的花,中央是个原形的台子。堇泱被围在中间,穿着身红色旗袍,良好的剪裁勾出了曲线,绾发带簪,耳坠莹莹发亮,摇了把红色羽扇百无聊赖地踱步,见到所谓的“摄影师”,似是感觉到凌霁在看,红唇一勾遮了半面,赭色狐狸眼映了漫天火光,危险而诱人。 堇泱很懒,跟凌霁在一起又热衷于脱衣服,对于打扮不大在乎,只对头发和指甲宝贝得紧。如今一瞧,凌霁才知堇泱打扮起来是那么艳光逼人,才知每天夜里指尖游过的身子究竟如何,目光在前凸丨后翘的身段上打转,吞了吞口水,“怎么……我们不是一套呢?” 眼见要十八禁了,鬼差致力于扫兴,幽幽回答,“你身材撑不起旗袍。” “……那婚纱呢!”凌霁怒了,想扯下凤冠,“太重了!” 鬼差摆摆手,“不兴那一套啊!白色在我们那儿,是丧事。” “哦。”凌霁认命,轻提裙摆往旁边一坐,“太沉了。” 真的入了戏,鬼差想去扯凌霁起来,可繁复的衣服让他无从下手,索性一跺脚,“等会儿起来啊,必须!” “难道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吗?” “对啊!”鬼差抬手示意凌霁看爸妈,“高堂。” 凌霁惆怅,“那堇泱的高堂……” 像是等这句话很久了,鬼差击掌,当机立断插话,“不如我们请绫蔓上仙吧?” 这回,凌霁总算不觉得堇泱多疑,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撇撇嘴,“算了,随便拜拜就好。” “哦……”鬼差吃瘪,向地府那头联系。 鬼差里有个矮子,八岁摔死的,因为血口子在后脑勺、样子很完整很萌,整天含笑很喜庆,负责主持,跳起来跟堇泱说话,蹦达一次说一个字,“一!拜!天!地!” “有什么好拜的。”堇泱翻白眼,“他们也成精了?” 身处公园正中,别人看不到凌霁,凌霁却看得到他们,同样觉得对着天地磕头很傻,举手制止,“pass。” “那……二!拜!高!堂!”矮子鬼拼了老命去凑狐狸的耳根子。 “啧。”堇泱不满,转过去一瞧,却见行动不便的凌霁敛裙跪下郑重一叩,搞得二老热泪盈眶。下一秒,凌家夫妻俩含着水光的眼睛瞅到堇泱,她心虚,撩了撩下摆,磨蹭要跪时顿了顿,尴尬道,“那什么……” “哟,不好意思了?”凌霁那头的鬼差调笑,“第一次见狐狸精要脸。” 不管堇泱怎么不情愿,没跪就是没跪,凌霁爸妈的面色黑了一半,而凌霁知道堇泱的别扭,本是期待,被鬼差一句“狐狸精不要脸”的话浇得透心凉,瞪了一眼鬼差,再看堇泱的犹豫觉出不对,低呼一声,“呀,你们服装师怎么搞的,开衩太大了,跪下肯定走光!” 凌霁爸爸不由瞅了一眼,尴尬道,“算了,心意到就好。” “礼节也要到!”堇泱拽过矮子鬼,放镜头前挡好位置,跪下磕头一气呵成。 凌霁爸妈笑得眯了眼,鬼差趁热打铁,推了推凌霁,“愣着干嘛啊,对拜啊!” “等等!”堇泱举手,“我还没发誓。” 矮子鬼也埋怨鬼差抢话,猛点头,“对对,主要是发誓,不是婚礼好伐!” “你发啊。”鬼差不屑,扶着凌霁起来,“那边的主持就是个垃圾,我们看她出丑!” 不管主持鬼之间的恩怨,堇泱抿唇,正式把演练无数次的誓言说出了口,“我堇泱永生永世对凌霁一心一意,若有违反,必遭天打雷劈,吞魂噬魄……” 感动归感动,凌霁想到前世的堇泱真的遭遇过,怎么都笑不出来。将女儿的哀色看在眼里,凌霁爸爸打断了堇泱诅咒自己的恶毒话,“等等!” “怎么了?”堇泱纳闷,“我说的不够?” 凌霁爸爸叹气,“没意思,年轻人嘛,说什么天长地久,要是心不在了何必勉强……” 后头全是好聚好散的丧气话,越听越邪乎,堇泱琢磨出了点门道,喜形于色,“你是觉得我咒自己太狠了?相信我了?” “不是!”凌霁爸爸辩解,“咳……我是怕我女儿想分,你碍事。” 转折这么生硬,任谁都听得出来心软,凌霁埋怨叫一声“爸”,堇泱乐颠颠跟着叫,把凌家夫妻俩逗得合不拢嘴。其乐融融之时,鬼差们完成了任务,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凌霁听不见,堇泱连高兴都是三分钟热度,听到了后半段。 矮子鬼说:“谁出的馊主意啊?完全没有用。” 鬼差说:“没道理啊,那石魔那么恨狐妖,吃了她正好有力气出地府,怎么不出来呢……” 石魔? “你们说什么?”堇泱猜出了七八分,“石璎逃掉了,对不对?” 鬼差们缄默不语,你瞧我我瞧你,而环绕的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烤得中心台子灼烫发亮,映出地上的血迹与磨痕。堇泱随便抓了只鬼读心,很快明白了事情始末,气急败坏,“我就说你们没安好心!” 原来,地震不是意外,鬼差撞见凌霁出馊主意更不是意外,早前不久,石璎挣脱锁链,力量之大甚至穿过地府惹得人间地震,而后体力不支跃入这片火海。下头没有出路,石璎虚弱,地府谨记绫蔓上仙留活口的吩咐,想把她引出来,想拿堇泱当诱饵:一是诱石璎,二是诱上仙。 堇泱不在,石璎出来是死,不出来也是死,当然愿意焚成灰烬落点清静,堇泱在的话,石璎出来有一线生机,而绫蔓上仙说不定听说会来,诱饵有了,帮手有了,这麻烦可能就搞定了。 “我真被吃了怎么办?”堇泱暴怒。 鬼差拍脑袋,“哎哟,你不会还手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烧太久,肯定死了。” 堇泱小心张望,下头一片吞噬生灵的血红,没有边际,从不停歇。莫名皱了眉,堇泱盯着许久,眼里只见翻腾的火舌,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地府的鬼差们分道扬镳回去打报告,独留她一人呆立。 “唉。”堇泱跟凌霁打了个招呼,去雪凰修炼的石洞,在门口雕刻便条:石璎已死。 她不知雪凰多少年出来,用枝蔓掩了掩便条,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幽深的石洞自里发亮,白光打在正对面的壁上,映出两道人影,一卧一立。石璎躺着,周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肉,焦黑血红,眼睛因烧伤连结一片,成了奇怪的肿起,每一次呼吸,鲜血凝结的薄层会撕扯拉伸,将破未破,次数多了流出黑红的血,纵横蔓延。 石璎身上尚算完好的,是胸膛中央的内丹,先前被玄冰剑刺破的伤口处留下了至寒的碎末,阴错阳差让石璎没有死于地府炼火的炙热。 将烫伤的手臂包好,雪凰洗去一身地府带来的煞气,再没了动作,面无表情看着石璎的血流干了,看着石璎嘴唇翕动,在细弱断续的悲鸣里揉揉眉心,闭目养神,暗忖着没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要救她? 第72章 对比 </script>石璎的状况,一点都不好。 救出地府火海之后,雪凰没有对石璎的伤进行任何处理,多把那残缺不堪的身子扔到月光下晒晒,独立一旁看着沉思。她懊悔为什么要救下仇敌,又想上千年来,石璎约莫是唯一能够让她上心的存在,这么死了,她或许就那么清修下去,真如行尸走肉一般。 “谁告诉你修仙要无欲无求的?”绫蔓上仙的话犹在耳边,“压抑自己的心,迟早走火入魔。“ 雪凰轻轻叹气,望向不远处犹在汩汩流血的石璎。那个魔族已经太狼狈,像是一坨没有意识的烂肉,焦黑破碎。雪凰救人时的伤已经好了,石璎浑身绽开的血口却半天不结痂,干了再流,流了又干,结起厚厚的血色脏秽。 没有管石璎的伤,雪凰照旧在入夜后把石璎扔在石壁上,日出时毫不怜惜地撤回,用石璎的血在石洞前划出好多条断续的线。不知过了多少天,石璎不流血了,被拖行时露出的骨头与地面的石子儿相碰,清脆作响。 会死吗? 没忍心坐视不理,雪凰将石璎扔到**榻上去,指尖一点让胸腔中央的皮肤变得通透,看到那颗红色内丹的冰碴子少了一粒。 “竟然……是在恢复的。”雪凰不知怎的开口说话,说给自己听,又说给石璎听,“速度太慢。” 石璎的内丹颤动了一下,其他部位仍是毫无反应。 “有反应?”雪凰问了声。 这一回连内丹都没有回应了,石璎依然是瘫在**榻上的烂肉,若不是内丹是发着微弱的光亮,分明是死态。 莫名有些失望,雪凰板起脸,出去转悠一圈,把纷乱的情绪理清后回来,看到几只不怕死的苍蝇闻到血的味道,围着石璎乱飞。雪凰蹙眉,身上淡漠的气息一下子遭怒火与杀气取而代之,抬手把乱撞的苍蝇打死,凑近再瞧发现成群蚂蚁在石璎的伤口爬,密密麻麻,钻进皮肤下头,流过骨头表面,无孔不入。 石璎是难受的,呼吸浊重,内丹周围罩上层自我保护的薄膜,可扎过冰碴子的缺口又凹了下去,泛着血光。 “反正都糊了。”忍住反胃,雪凰捏了个诀放火,烧尽了不知好歹的蚂蚁,也把残余的皮肉烧成灰烬。 熊熊烈火之中,雪凰漠然板脸,莫名忆起不回河上头那一场较量,彼时她们于座椅上欢好,下头是无辜遭屠的生灵,石璎在杀戮和行欢的双重快意里微笑,而她的耻辱与不忍交缠在一块,形成仇恨的雏形。 如今,同样有一把火,她们的境地反了过来。 雪凰眸色稍变,抄手离开石洞,等噼啪的烧火声消失才回首望去——焦炭与灰烬之间,一颗内丹莹莹发亮。 那是石璎的全部。 曾经残暴凶狠的魔族,承了百万年年的修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把众生放在眼里,如今落得只剩内丹的下场。 而她呢? 在想着如何一手将石璎内丹捏碎,又在疑惑心里隐隐的不忍,雪凰挣扎,愣神,直到一声低吟唤回她的神智。那一瞬,她切实感受到石璎的痛苦,也知道石璎是心里拔不掉的刺。 这一劫她过不了的话,余下几千年将无法安心修炼。 放手吧。 雪凰打算救治石璎后放走,此后老死不相往来,挑出内丹的冰碴子,用仙法疗伤,把石璎放在灵气充沛的山涧中滋补。 魔族的生命力是强大的,不消片刻的功夫,石璎慢慢长出骨肉,手脚展开,无衣蔽体,茫然的双眸在雪凰身上打转,变了调的声音抖得差点不成话语,“你……救……救我?” 经历了生死,石璎的记忆混乱,往常的暴戾消失了,不可一世的桀骜没有了,只有初生雏鸟似的依赖,眼巴巴望着雪凰,“我好像……见过你……” 罪魁祸首,居然忘了? 不甘占满心头,雪凰忘了先前的打算,抬眼让藤蔓缠上石璎的脖颈,拴紧一甩,让石璎跌倒趴下。 “我没救你。”雪凰淡淡道,“我抓了你。” 石璎抬起头,吐出磕破的牙齿和鲜血,拍拍脸上的灰,把雪凰打量好几遍,说,“我不信。” 施法让藤蔓更紧,雪凰眼睁睁瞧石璎新长的血肉绽开,溅了一地。 “为什么要割掉?”石璎不知痛似的,眨巴眼,“长得不好吗?” 漠然的面具出现裂缝,雪凰眼角抽了抽,“我在害你。” “这样啊。”石璎皱眉两秒,又勾起嘴角谄媚,“没关系,我喜欢你。” 雪凰大怒,抄起手边的剑劈去。“你根本没忘!” 硬生生受下痛击,石璎倒在地上抽搐,眼珠子默默瞅着雪凰,不叫苦不叫痛。雪凰静思不语,走过去蹲下去抚了抚石璎,指尖在沾满泥泞的脸颊划来划去,石璎兴奋地眨眨眼,眸子里全是喜悦。 雪凰看得不顺心,猛地戳进石璎发亮的双目,扑哧一下挖出来,丢垃圾似的把血肉扔在石璎脸上。石璎捂脸打滚,在寒风呼啸中晒了**月亮,好了,没记仇,像个小鸡仔似的跪坐在雪凰面前。 “你走吧。”雪凰心烦意乱,想打发掉。 “不想走,”石璎往前挪两步,膝盖擦出血口,“走了看不到你了。” “……” 噌! 利剑出鞘,血流成河,月亮底下,再次有了一具残缺的身躯。 “今天剑比较钝,我自己来吧,砍左边砍右边?” “滚。” …… 雪凰修炼的地方太偏僻,堇泱一来一回费了两个小时,到凌家已是夜深,进了被窝把香软的小兔子抱满怀,听耳边传来迷糊呢喃,“……回来啦。” “对啊。”堇泱看凌霁困了,不想别的坏心思,搂腰蹭了蹭也闭眼要睡。 调个舒服的姿势,凌霁枕在堇泱胳膊上缩身子躺好,惬意长舒一声,“睡吧,明天去b市。” “嗯……嗯!?”堇泱不淡定了,一下子坐起来,“怎么回事啊?” 先前都是轻柔说话,这一嗓门喊出来,不但把凌霁惊醒,而且把心底的无名火点燃了。啪的一下打开**头灯,凌霁眯着眼睛适应了由暗到明的刺目,扁嘴推推堇泱,力道越来越重非要赶下**似的,“下礼拜就报到了,早点去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堇泱不屑,“现在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每个城市差不多。” 凌霁斜眼,“那看看怎么了?” “我才到s市,一天的功夫又要我飞来飞去的,不干!”堇泱一甩手躺回枕头去,闭眼裹被子,十足的无赖范儿。 唯一的枕头和唯一的被子被抢了,凌霁轻叹,知道狐狸吃软不吃硬,把睡衣口子解开两颗凑到身侧去撒娇,“咱们坐动车去,很快很方便的。” “动车?”堇泱好奇眨眨眼,一想满车厢的人又摆手,”不要。” “陪我去嘛~”凌霁掐了甜嗓,挪过去磨蹭,轻薄的睡衣领口随着蠕动的身子一敞一合,微微贴身印出衫下的嫣红,“可以当作度蜜月啊。” 不提地府有坏心思的扫兴,她们确实诚心诚意走了一回拜堂的形式,算得上成了亲。这个理由不大好回绝,堇泱扫了眼凌霁前襟遮不住的春丨光眼珠子一转,抬手搂过来又吻又摸,口齿不清道,“先洞房。” “那去不去嘛!”凌霁摁着裙摆不让脱。 虽然动了情有些脑袋不够用,堇泱看着凌霁蹙起的眉间,知道她要是敢说个“不”字,凌霁就敢一脚把她踹下去,说不定还认真写个休书砸自己脸上,只好认命点头。 这才眉开眼笑,凌霁昂起头主动么么哒,柔软的身子缠上她的,格外热情。 堇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过,这样的阴谋实在太舒爽,堇泱没有再多考虑,安心与凌霁厮磨到天明。天亮了,堇泱看着怀里软软依偎的人,看小兔子颤抖的羽睫打下小扇影,微肿的唇瓣水润,鼻头小小一点红,显得楚楚可怜,在她抬手去逗时不顾面子薄了,稍稍一动薄被子滑了下来,雪白的皮肤上全是欢爱的痕迹,用丝嘶哑微弱的声音哀求,“不要了。” 不穿衣服讲这句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堇泱掐了时点,压着软香胡作非为,直把凌霁最后的力气全吸走才停了手,抱在怀里帮忙穿衣,“真乖。” 一反平常,凌霁没有骂她色,仅仅说,“快点,要赶去车站啦。” 凌霁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小个手提袋,她们用了不同常人的方法赶去车站,顺利作为最后一对登车的人。到了b市,凌霁走两步便说累,堇泱体贴探出尾巴圈着走,让凌霁脚不沾地,到了无人的地方,时不时用尾巴尖探入衣内抵住腿间乱来。 “哼。”凌霁竟没有气急败坏,咬牙忍受。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堇泱极少一心二用,怀疑凌霁有目的就顾不上对凌霁发情,找了处幽静的咖啡厅开包间,抵在墙边扣住下巴逼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凌霁笑眼弯弯,“看上了一套房子。” 堇泱松口气,“小意思,多少钱?” “不是多少钱的问题,”凌霁皱眉,“已经付钱交房了,装修你可能不大喜欢…” 皱了皱眉,堇泱斜眼,“你的意思是……” 凌霁期待地看着她,“其他都是浮云,主要是我们住在一起对不对?” “到底怎么样?” “刚刚装修好,要放味一个月呢…”凌霁对手指,“不如你去吸一下……” 吸!毒!气! 堇泱差点呕血,无力扶额,“你当我是空气净化器啊?!” “那算了。”凌霁垂头,退开一步玩着手指,“我住宿舍好了,八个人挤一间,公共澡堂和厕所,做什么别人都看得见……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去学习的,禁欲两个月而已嘛……” 听到大澡堂子,堇泱就有点受不住了,脑补她家小兔子光溜溜在水雾中行走被别人看尽了,醋意横生,果断道,“好!” 第73章 终章 </script>堇泱怎么也不肯当个*空气净化器。 “你不是千年狐妖吗?”凌霁摇了摇她胳膊,撒娇,“对身体没伤害啊。” “难闻!”堇泱嫌弃,把手甩开。 “那算了。”凌霁垂头,退开一步玩着手指,“我住宿舍好了,八个人挤一间,公共澡堂和厕所,做什么别人都看得见……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去学习的,禁欲两个月而已嘛……” 听到大澡堂子,堇泱就受不住了,脑补她家小兔子光溜溜在水雾中行走被别人看尽了,醋意横生,果断道,“好好好,我不信搞不定了!” 话说得太满,第二天,堇泱和凌霁到了紧急完成的房子内,客厅和餐厅以堇泱的喜好装得富丽堂皇,主卧却画风突变,白色**架大圆形的**,粉红墙壁遍布点点爱心,头顶一盏琉璃水晶灯,教科书般的浮夸公主风。 太多少女元素扑面而来,堇泱看得发懵了,调侃,“这是童房?” “我的房子,不服憋着。”凌霁带着口罩,推了推堇泱,“怎么样,能除异味吗?” 环顾四周一眼,堇泱认命闭眼,试着施法汇聚所有不明气息,这法子挺有效,不一会儿凌霁呼吸困难,到外头找寻新鲜空气去了。堇泱不怕,将伴了灰尘的气体封在无形的容器内,揉成球状,拿去逗凌霁,“嘿,有意思!” “别玩了,”凌霁喘着气,屏息进去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充斥整个屋子,满意嗅了嗅,“嗯,好像行了。” “废话,我用精气把那些家具啊墙啊都洗了一遍。”堇泱翻白眼,“现在是满满的生命力好吗?” 凌霁甜笑,“好啦,你最厉害了,要把它扔哪里去好呢?” 玩也玩够了,堇泱挑眉答,“我找找。”说罢,她下了楼,吹着小曲儿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想着让大自然包容一下这些有毒气体。她到处打转,没想到地方找不着,反而碰见一个不该出现的故人。 “给我。”雪凰夺过浑浊的有毒气体,纳入手心的瓶子。 “你你你……怎么出来了。”堇泱惊讶,末了反应过来,“不会是因为石璎死了吧?” 雪凰不答反问,“上次我给你买的、鞭子、蜡烛,还在吗?” “你……你要干嘛。”堇泱惊恐,“走火入魔了?” “自己玩。” 去情趣店原封不动买一份,堇泱回来时,正看见雪凰在挑选一臂长锋利锃亮的大刀,“你要杀猪啊?” “嗯。”雪凰敷衍答了,招呼不打一声就走。 堇泱越想越不对,回家捎上凌霁,赶到了雪凰修炼隐居处。带了个人,堇泱行动迟缓,而凌霁想要当夜住新房子试试,嘟嘴不情不愿地跟着,不断抱怨山太高路太陡,狐狸飞行技术差。 “嘘!”堇泱察觉到雪凰的气息,捂住凌霁嘴巴,“到了。” 关键时候拎得清,凌霁乖乖闭嘴,有堇泱允许才敢伸个头探一探。这里草木旺盛,凌霁不如堇泱视力好,瞅了半天只看到影子,大为不悦,扯了扯堇泱的袖子,用气音问,“怎么回事啊?见雪凰要那么偷偷摸摸吗?不会是出事了吧?” “你别看。”堇泱面色凝重,想把凌霁往回带。 “为什么!”凌霁激动,没控制住音量。 这一声惊呼惹来脚步声,堇泱叹口气,放弃东躲西藏的主意,捂住凌霁眼睛抱好,瞬移到了雪凰面前,努努嘴,“喂,收一收啊。” 拿着早上买的大刀,雪凰擦干手上的鲜血,随便把杀伤力武器扔到了草丛里,再用袖子一拂把气息尚存的石璎扔回石洞,丢入装毒气的小瓶,听到砰的一声脆响,把洞门堵得严实。 “你怎么回事?”堇泱看呆了,也看怒了,“变得那么残暴!” 雪凰面色淡然,“她不难受。” “还没放下仇恨吗?”堇泱松开了凌霁,打算与雪凰好好谈谈,“你恨的话,直说,我帮你做这种造孽的事情,十大酷刑我熟得很。” 雪凰僵直了身子,敛起笑容不言不语,不久后石璎破碎的呻丨吟传来,击溃了她的伪装,指尖颤抖,屏息片刻才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唉。”堇泱知道雪凰过不去这个坎,提议,“我帮你消除记忆,告诉地府那魔头在这,你们之间再没有瓜葛,好不好?” 提出来之后,堇泱就后悔了,因为雪凰不屑逃避,厌恶这种一了百了的懦弱行为。未曾想,雪凰看了看自己染红的指缝,无力坐下凝视堇泱,眼里泛起了水光,苦笑,“也好。” 堇泱点头,“凌霁你等着,我去找鬼差。” “不。”雪凰微笑,“先消除记忆。” “这……”堇泱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好。” 坐在沾满血的石阶上,雪凰闭眼,屏息不去听石洞里微弱的呼吸,彻底明白自己是彻底的骗子,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她从来不是淡然的那一个,伪装那么久,终究是一场笑话。 在当事者不挣扎的情况下,堇泱施法不费什么功夫,而凌霁看到了一只溜达的鬼差,自己前去通知。地府把石璎当作重大逃犯,生怕无法向仙界交代,很快派来鬼神来押石璎离开。 雪凰的脑袋里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受过的耻辱,地府那一剑的挣扎,羽翅掠过火海的劈啪作响,一个个与石璎有关的画面闪过、破碎、消失,睁眼时,正撞上鬼差把石璎拖走的一瞬,疑惑地揉眉心,“那是谁?” “路过的。”堇泱答。 雪凰看了满地的血和刑具,眼角抽抽,“深山play?真血道具都用上了。” “是啊。”凌霁端起完美的假笑。 堇泱催促,“好啦,你修炼被我们吵醒,该回去了。” “怪不得头晕。”雪凰记忆混乱,没有多怀疑堇泱的说辞,站起时看到裙摆上的血迹,蹙眉弄净,经过石壁边的“石璎已死”小便条时驻足片刻,神色疑惑,像是想起了什么。 堇泱感到不妙,凑上前去,“看什么呢?” “这个字很像你。”雪凰恢复面无表情,“人也一样没素质,乱涂乱画。” 说罢,雪凰手一拂把字迹消去,头也不回进洞穴,关上石门。 …… 一年后,1班同学聚会,他们这一届,算得上是历年考的最好的一次,而雪凰夺下状元头衔,更是让堇泱在班上扬眉吐气,再三邀请堇泱参加。b大学霸如云、学神不缺,堇泱和凌霁平时面对繁重的学业心力交瘁,好不容易逮着暑假空闲,基本把任何地方当**使。接到电话时,堇泱正把凌霁架在画室的椅子啃着细嫩的皮肤,含糊道,“老师我有点忙……” “答应吧。”凌霁脸红,“第三次了,老打断……” 点了静音,堇泱指尖一拨,让凌霁颤得蜷起身子,凑过去从后贴紧吮吻后颈,“你舍得?” 凌霁轻哼,“那时生理期。” “好的,我们一定去。” 之后她们又贪欢几天,约定的时间和大姨妈如期而至,无休止的**上运动勉强停止,她们坐了飞机赶到a市参加。毕竟只是上了大学,这次同学聚会远没有什么攀比,大家多是离乡背井读大学,对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想念得紧,见面后各种高兴。 “瞧瞧!”巧芳傻傻说,“凌霁眼睛那么红,兴奋得睡不着吧!” 凌霁瞅了一眼色狐狸,幽幽叹气,“是睡不着啊。” 人齐了就座,不少同学都感谢杨老师,最诚恳的是那些成绩不稳定,原先属于中下流的学生,说因为杨老师的关心,这才进步巨大、超常发挥。杨老师喝得脸颊发红,说,“这是老师该做的,谢什么呢?” “是啊。”巧芳斜眼,“老师就该那样。” “哟,杨老师最关心你,尾巴上天了!”一位同学起哄。 巧芳不好意思了,闷头吃菜,积极弄转盘,令那一盘烤鸡在堇泱飘来飘去,香气四溢。 堇泱快熏吐了,去卫生间洗脸,听到隔间有诡异的声响。怕看到不干净的,堇泱只扫了眼,从下头缝隙里瞧见只白嫩的脚踮起又放下,脚指头蜷了又松,淡粉指甲油映着昏黄的光现出旖旎的颜色,踝间坠着揉皱的白裙,不久后一双腿跪在地上,金属质地的链条击响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手指在隔板上来回摩擦,颇有频率,如同唇齿吸吮的水声一般。 ……坐式厕所很方便行事啊。 堇泱施法想再看看,可什么都没瞅着,而且在她施法的一瞬,里面的人消失了。 “怎么回事……”堇泱嘀咕着回到桌前,愣了。 杨老师招呼,“张堇泱,还记得代课老师吗?” 一袭白裙的雪凰微笑致意,精致的妆容在灯光下无懈可击,像是刚刚补过一般。 “你怎么来了。”堇泱问。 雪凰淡然答,“我闭关半年就出来了。” “为什么?” “无聊。”雪凰敷衍,喝了口茶,圆润的指甲上没有任何装饰,平整干净。 感觉诡异,堇泱恍惚弄掉了杯子,弯腰捡起时看到了眼熟的裙摆,眼熟的粉色指甲油…… “你!”堇泱瞪大眼睛,趁着大家不注意凑过去问,“在厕所里乱来的是你?” 雪凰淡淡“嗯”了一声。 “跟谁!” “不知道名字。” 堇泱险些被茶呛死,哪还管饭局,直接把雪凰拽出去审问。“你有没有搞错啊,放弃修炼跟别人乱搞……” “不是人,一个奴隶。”雪凰抬眼,“而且,你有立场说这句话吗。” 回击太漂亮,堇泱身为放弃修炼跟凌霁厮混的废柴妖族,呼吸一滞,清清嗓子打圆场,“奴隶……哪儿来的??” “跟你无关。”雪凰转身消失。 堇泱想追过去,无奈凌霁正好出来,紧张兮兮报着消息,“我刚才……好像看见石璎了。” “什么!?”堇泱吐血。 “样子是她,不过……”凌霁挠挠头,“她戴着脚链,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我看错了吧。” 堇泱一下子想起了雪凰说的奴隶,不由皱眉,细思恐极。没能分神思考多久,一阵凉风袭来,凌霁打了个喷嚏。堇泱变了个毯子环住,吻了吻小兔子眉心,“别想了,回家吧。” “嗯,回家。”凌霁笑笑,勾住堇泱的胳膊,靠肩呢喃,“唉,他们说我们是第一和第二的宿怨呢……” “明明是上面和下面。” “喂!” “哪里不对?” “别的姿势也行啦……” <完> <!--go--> 第74章 石璎X雪凰番外 </script>不到一年,雪凰修为突飞猛进,展翅飞回仙界时虹光漫空,南天门一片苍茫的云烟,皆因带风的凤羽消散而去。 如此出风头,不少天兵天将亲眼所见,窃窃私语,而那些呆在府邸里的仙老前辈们,也感受到几分不对。 比如在跟帝君唠嗑的绫蔓上仙。 “哟,不错啊。”上仙闻讯赶来,二话不说揪下雪凰一根凤羽,“色泽明亮饱满,比以前好摸许多呢!” 雪凰感觉是痛的,可已经习惯面无表情,只瞟了老不正经的绫蔓上仙一眼,“为什么我拜你为师。” “咳。”作为从头到尾仅给雪凰找了个洞穴呆着的不称职师父,绫蔓捂着脸,“为师有事先走了,你休息吧~” 绫蔓走后,雪凰脱了力,慢慢坐下,手摸着花纹反复的金椅子扶手,微微硌人的触感介于钝与痛之间,一点点蚕食她脑中的混沌。一年来,她确是无念无想,没了束缚没了欲丨望,修炼出奇的顺利,但是,她总觉得那漫长到千年的记忆里缺了一块,心里空落需要什么补上。 她怎么了? 雪凰无力扶额,揉着眉心听绫蔓上仙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语调平平,“干嘛。” “那个……”绫蔓难得吞吐,“我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决定给你点好处。” 勉为其难地睁眼,雪凰凝视面前悬在空中的黑色碎石,指尖轻碰感到一阵炽热,“这是什么?” “有意思的门票。”绫蔓勾勾手,“跟我来。” …… 所谓的门票,通去的是地府最底层炼狱的黑暗钥匙。 地府与仙界井水不犯河水,对着魔界妖界倒是出奇的团结,那里关押了不少孽魂和妖魔,惨嚎四起,掺杂着镣铐的震动声与刑具吱呀刺入皮肉骨头的骇人声。 绫蔓能够掩饰仙气,高深莫测,雪凰修为不够,一进去便引起妖魔鬼怪的强烈反应,他们颤抖着面目全非的躯壳,拍打牢狱的铁栏嘶喊、怒骂,对格格不入、高高在上的外来仙族口出秽言吐唾沫。 略微不好意思,绫蔓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却看雪凰手一拂击飞几个胆敢放肆的妖孽,淡然说了句: “有意思。” “是吗?”绫蔓挑眉,“我就说为什么我想收你做徒弟。” 雪凰不理绫蔓,默然向前走。她不享受这种残忍的炼狱,而是感到这里有个熟悉的气息隐约勾着她。 目光飘来飘去,她的视线扫过半边身子骨头碾成碎末的饿鬼,扫过被万千虫子啃食的受罪妖精,最后定在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方向,嗅了嗅,腐烂恶臭的气息充斥鼻间,心里却蓦地咯噔一下,问,“那里是什么?” 绫蔓似是早已备好了答案,“重犯关押的地方,她曾经逃出地府,一年前才被抓回来。” 一年。 雪凰想起狐狸反常恭送自己闭关的眼神。 “我想看看。” 依着她的要求,绫蔓让鬼差带路而去。鬼差举一根火把,烘得前面的牢笼灼烫难忍,到了重犯之地,火苗一下子小了下来,照不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仅仅能稍稍辨认脚下的方向。 她们度过了一条河,解了九道阎罗王亲自设下的机关,最后由小鬼扯了只将死妖孽的血浇灌,才打开了那一扇门。 “呵。” 深处传来一声嘶哑的轻笑,雪凰的身子也抖了抖,不是害怕,是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撞进脑袋里。她呼吸乱了,因为无法视物的漆黑而不安,因为想要知道熟悉的感觉从何来而激动,问,“有什么办法能看清楚。” 鬼差耸肩摊手,是绫蔓从袖中拿了三昧真火点燃烛台,照亮周遭景致。 那是个满是血污的肮脏之地。 一个魔族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破旧的布料勉强遮羞,脸却干干净净,五官是雌雄难辨的美,一双瞳孔黑中带赤,燃着旺盛的火光似的明亮,原本邪佞不羁的目光看向雪凰的瞬间变得乖顺,起身跪坐,无声叩首。 “这是魔族抓来的奴隶。”鬼差说。 奴隶抬头,雪凰迎上那个期许的目光,瞧了一眼奴隶洁净的额头因叩首沾染的小块黑印,心里空落的那一块,蓦然补上了。 “怎么才能带走她。” …… 据说,那个魔族当初逃过一死,是绫蔓的主意,出逃后关押不动,依然是绫蔓的主意。如今,仙界的人要带走,地府对这种动也动不得、用也用不着的囚徒没多大兴致,应承下来。 为了镇住重犯,绫蔓将奴隶安置在灵气四溢的山穴里,在镣铐下功夫。 “别开锁,肯定逃不掉的。”绫蔓说,“好好玩。” 辜负了师父的期望,雪凰什么都不做,支着脑袋瞧那个奴隶三天三夜,眼也不眨。 没想起来。 雪凰幽幽叹气,闭上眼睛暂歇,未曾想原来乖乖被盯的奴隶在地上打起滚来,像个小兽一般撒欢讨关注,破旧的布料渐渐蹭成了碎末,身无寸缕,线条诱人的裸丨体沾上地板的灰尘。 “啧。”雪凰抬抬手,引了一束山泉给奴隶洗身子。 清澈的泉水流过高挺鼻梁,蓦然冲开嫣红的唇瓣,引了灵巧的舌尖无措颤动,自上而下,在柔软上缓了一缓打起圈,把湿漉漉的奴隶拍在地上后,忽而变了方向往上喷。 “嗯……”奴隶不知羞地昂起头挺身,迎接水柱,喘息声越来越大。 原先纯粹是想充分洗洗干净,雪凰看着奴隶微微潮红起来的肤色,在水珠滚动下莹莹发亮,思想便不那么纯粹了。 勾勾指尖,雪凰用仙力让奴隶撞进自己怀里,紧紧贴着。水滴打湿了衣裳黏在身上,雪凰有点不舒服,但她知道,放开之后会更不舒服,抬手扣着奴隶下巴,紧盯不语。 奴隶眼神迷离,“热。” 摸了摸软嫩的肌肤,雪凰让奴隶由心底烧热起来,感到大腿被**的黏稠濡湿才不紧不慢吻了上去。 奴隶的脖子有连着石壁的枷锁,铁链不长,雪凰感觉到怀里的奴隶呼吸急促困难,张大嘴巴吐着舌头,反而一笑吻得更深,为所欲为。奴隶在窒息与快感中晕厥,雪凰稍稍松手,那赤条条的身子跌落至地,一声闷响。 “咳……”奴隶摔得不轻,因为剧烈的震动抽搐片刻,倒反缓过劲儿,爬回石塌昂头眼巴巴瞧她。 雪凰眼睫轻颤,意念一动,蹭得褶皱的裙角扬起。奴隶眼睛一亮,扭着身向前,炽热的唇舌拼命讨好主人,像只摇尾乞怜的幼兽。雪凰仿佛看到了那一条尾巴,纤纤十指抚上去,随着奴隶的节奏把玩。 纷乱的喘息声在石洞中回响,最为惬意之时,雪凰昂着头后仰,奴隶不甘寂寞地扑上前,含住雪凰颤抖的唇瓣。 一吻之后,奴隶脖子勒出血痕,触目惊心,失了力气被弹回远处,又不知疲倦爬过去伸舌舔舐主人。 雪凰按着胸前毛茸茸的头,轻笑一声。 “有意思。” 一次欢好,奴隶差点咽气。 雪凰解开了镣铐,一是那奴隶着实太惨,她不肯屈就,奴隶顶着铁链脖子求欢,脖子的伤结痂又裂开,血迹斑斑。二是她看不上沉湎情丨欲的自己,心想这奴隶逃了便逃了,地府缠的索魂线犹在,奴隶伤不了她。 得了一点自由,奴隶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蹦到**上,压着雪凰吮吻。 雪凰并腿深吸气,抑不住情动让奴隶伺候自己,末了筋疲力竭躺着时,奴隶再换了法子,用藤蔓缠脖颈,绳头让雪凰牵着,雪凰不舒服了或者太舒服了,随手一扯便让奴隶在生死边缘徘徊。 新奇的招数层出不穷,雪凰感觉衣服没穿上多久又脱掉,没日没夜,贪欢无度,就那么蹉跎了大半年。 人间传来消息,请她回去参加个聚会。她去是去了,开始前和结束后都与奴隶放纵。 “叫什么名字。”一年过去了,她们的嘴巴永远很忙。若不是堇泱,雪凰根本懒得问这个问题。 奴隶埋在柔软间笑了,唇瓣一颤一颤擦在白嫩肌肤上,引得雪凰轻喘。 “石璎。” 雪凰愕然,说不上为什么的愣在原处。 一年来,石璎顾着雪凰的衣食起居,摸透了雪凰的性子,想方设法讨好着。当即斟了杯山泉给她,有一下没一下揉肩,让雪凰僵硬的身子软和。 “想不起来。”雪凰揉眉心,摇头晃脑。 石璎照顾周全,雪凰的头偏向哪一边,掌心适时赶到没让她磕着一点,看她疲乏就扯上被单拢在怀里。 雪凰一抬头,那只枕惯了的手臂便伸了过来,偎着长叹,“这么了解我?” “学习了三年。” 雪凰嫌弃地掐一把,“是一年。” “嗯,是一年。”石璎笑了,吻吻进入梦乡的雪凰,呢喃,“你是主人,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