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殡 三叔公出殡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风也大雨也大,院坝里的布雨篷被风灌得鼓鼓胀胀,兜着雨水被扯得哗啦啦作响,时不时泼淋下一滩。这样的天气,棺材要抬上山太难了,不光要淋雨,泥泞山路就深一脚浅一脚的教人寸步难行。 我实在不知道阴阳先生怎么就偏偏看了这么个日子,而且还是下午六点,阴气最盛的时候。 我站在送行的队伍后头,看着一群道士敲锣打鼓的吹啦唱喝,眉头紧皱,要不是我妈勒令,说实话,我真不想去送。 “平了没得?” “平了!” “快点,来个人把板凳抽掉!” 院坝里站满了人,有帮忙的,有看热闹的,但大家都挺肃穆的,偌大个院坝,除了道士唱经,就是六名抬棺人的声音。 垫棺底儿的两条板凳刚抽出来,道士刚喊了声起,前头一大片送行的就抖抖手帕捂着脸‘伤心欲绝’的哭开了,我囧囧有神的看着我妈前一秒还提着嘴角和三婶嘀咕着什么笑的隐晦,下一秒就哭得肝肠寸断直打嗝,不动声色的悄悄退到了最后,等哭丧结束,棺材上路,我就慢腾腾的撑着伞跟在了后头。 三叔公的墓地在西山头,坐北朝南据说是块风水宝地,但却和家族墓地隔着半座山,周围的坟墓也不是先辈族亲,而是一堆堆草笼茂密的孤坟,一年到头不见有人上坟的,有的甚至沉得坟包都看不大出来了。 “这一片坟头,听我大奶奶说,还是明清那会儿留下的,很有些年头了,这大柱大成两兄弟哪里找的阴阳先生,怎么就把三老表的墓地看在了这里?” “哎呦妈,你小点声,被人听到不好,三表叔出殡的日子,别招了主人家忌讳。” 我瞥了眼说话的李五婶儿和五叔婆一眼,忍不住好奇的四下看看,对五叔婆叨咕的八卦挺感兴趣的,想到这些孤坟有可能真的是出自明清时期,就觉得稀罕。 我们一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搬去了市里做生意,一年到头很少回过老家,还真不知道有这片地儿。 我正张望着,右胳膊肘就被人拿手指戳了戳,转头就被我妈瞪了一眼。 “东看西看,马上就烧灵了,赶紧把头上的孝披取下来。” 我忙扯下孝披给我妈,这才发现就我神游的功夫棺材已经下葬好了,大家正移步旁边的空地准备烧领房子和花圈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会儿的天更阴了,风夹雨扑在皮肤上,沁凉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别愣着了,快走过去跪着。” 我妈说着拉了我一把,结果我脚下打滑,扑通一声就一屁墩儿坐在了身后的坟头上。关键我还是穿的裙子,这一坐下去,裙子被刺粘草哗啦勾破了个洞,刚好在尴尬的位置,而且伞摔掉被淋成了落汤鸡,狼狈的,我当即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妈却是脸都绿了。 被拉起来的时候,我疼的龇牙咧嘴,屁屁漏风更是凉浸浸的打了个激灵。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只能先回去了,可回去的路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 我觉得应该还是那一摔给闹的,虽然我向来不信鬼神,但人的劣根性就是这么矛盾,明明是不信,可就是因为坐了坟头心里还是犯忌讳。 第2章 多出来的腿 农村办丧都有个传统,就是亡者出殡后,当天就得办白席,一般都是中午和晚上两顿,请随礼的吃饭,但由于三叔公出殡时间比较特殊,所以白席的时间就推后到了第二天。 既然还没结束,我们一家自然是要继续留宿的,等第二天白席完了才能离开。 办丧的这几天,我们就借宿在三叔公大儿子李大成成表叔家,成表叔家有个大女儿李艳,身量和我差不多,见我一身狼狈回来,就忙去拿了件碎花裙子出来给我换。 “沁儿,你这全身都湿了赶紧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洗吧,可别着凉了。” 我被李艳推进了浴室,刚关好门,身后就砰的一声,把我吓一跳,转身去看,东西都放得好好的,没有东西落地上,也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动静。 我也没多想,三下五除二扒了衣服,就打开淋浴洗了起来。热水打在皮肤上,舒服的我打了个激灵,正洗着呢,又是砰的一声。 我用手忽撸了把脸上的水,眨巴着眼看向声音来源,还是一切正常。 真是奇了怪了,这声音咋发出来的? 我正疑惑着,后脖颈就滑沁沁的一凉,好像有人对着脖子吹了口冷气,我鸡皮疙瘩当即就起来了,头皮更是条件反射的一麻,僵硬的站了好一会儿,我才感壮着胆子往回看。 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是自己神经质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有点怯胆,强自镇定的洗了个战斗澡连水都没擦就套上衣服跑了出去。 “干啥呢?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李艳端着碗水进来,被我吓的一蹦,差点打翻了碗。 “……有老鼠,艾玛差点掉我头上。”我动作一僵,尴尬的随便胡扯了个借口。 “哦,原来是被老鼠吓的啊?农村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反正老鼠不咬人,没什么好怕的。”李艳说完将碗递我面前,“把姜汤喝了,预防感冒。” “谢谢。”姜汤辛辣味儿怪,不过人家一番好意我也不矫情,接过来就咬着牙喝了,隐约听到隔壁敲锣打鼓,我问李艳,“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李艳把空碗接回去,“道士在辞灵呢,你要去看吗?” 这敲锣打鼓的吵着没法睡,而且现在还早,呆着也无聊,我就跟李艳一起过去了。 辞灵不用所有晚辈都跪,只有亲儿子跪着背秤背肉背符子在道士的指令下跪拜磕头就行了。 我在堂屋门口看的新鲜,这时道士停了下来,转身去祭台拿去卦子,一边念念有词便啪嗒将卦子扔在了地上,连着两次都是同反,最后一次才是一正一反的顺卦。 “哎呦,两次都是逆卦呢。” “可不是,要三次顺才好,这样……啧啧,这一会儿得让道士制一下才行。” “怎么制?”我听着身边两个大妈闲话嘀咕,下意识就问。 “当然是打符了,你看吧,这种情况就是主人家不说,道士也会打的。”其中一人说。 我点点头,正要回头继续看,眼角余光晃到那两大妈中间忽然多出一双男人的腿,脚上穿的蓝布鞋。我心里当即就是一跳,可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眼前就是两大妈的腿。 我闭眼甩了甩头,上上下下把两大妈看了个遍,还是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是眼花了? 我心里纳闷儿,蓦地一股冷风吹过来,冷的我条件反射的打了个激灵。忽然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那感觉说不上来,就是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 于是,我神经质的东张西望起来,却只敢看人多的地方,偶尔不经意瞥到黑暗的角落,都慌忙躲开视线,心里莫名的紧张。 第3章 半夜沙沙声 辞灵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才结束,熬了几个通宵,我早扛不住了,就跟李艳一起去睡了。半梦半醒间被一阵沙沙,沙沙的怪响惊醒,睁眼就见一个人影从床头那边走过来,光线太暗没看清,以为是谁进来拿东西,就想起来帮忙开灯,结果就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卧槽! 我心里咯噔,当即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特么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啊!长这么二十三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顿时吓得不行。眼看着那人影在床边背对我坐下,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越是想挣扎越是动不了,我简直要哭了。 这这这……不是人啊! 我想喊,喉咙就像被突然扼住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耳朵能清楚听到堂屋有人进进出出的动静,爸妈和成表叔两口子说话的声音,甚至能看到门缝外面昏黄的灯光,可就是直挺挺的躺着什么也做不了。 所幸那东西也就是安静的坐在那,我也就渐渐镇定下来,可心里还是恐惧得不行,脑子灵光一闪,我想到鬼肯定怕佛经,开始在心里默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对不对,观,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南无楞严会上佛菩萨,妙湛總持不动尊……不对,好像反了,这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可惜我佛教半吊子都算不上,没念两句鬼没吓跑,自己就懵圈儿了。 实在没法,我干脆破罐子破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阿阿阿……哎呦!” 这都能混乱,我彻底崩溃了。 然后我就哭了,可让我更崩溃的是,我除了心脏咚咚跳的自由,连哭都做不到,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怎么办啊?谁来救救我啊!快来人啊! 我简直要疯了。 “呵呵……” 呵呵,呵呵你麻痹! 我心里骂了一句才反应过来,特么这声音…… “看了你的身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啊啊!我终于确定了,说话的就是眼前这男鬼啊!声音再好听也是鬼啊!不对,重点偏了! “妈蛋谁要你个死鬼负责啊?滚滚滚快滚,不然老子找天师收了你!还有仙婆!我我我不怕你!” 才怪!我心里其实早就怕得要死。 男鬼机械的转过头来,模糊不清的脸上偏偏就让我看到了迷之微笑, “等着,我会来娶你过门的。” 男鬼说完就嗖的不见了。 身上的禁锢解除,我猛地坐起身来,怔怔的瞪着男鬼坐过的地方,有点分不清是真见鬼了还是梦魇,但不管是什么,我现在的脸色一点很难看。我哆哆嗦嗦恨不得夺门而逃,可就是裹着被子连下床的勇气都没有,干脆被子兜头,整个钻了进去。 反正我是决定了,等天亮就立即走人!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天一亮,我连早饭都没吃,就扔下爸妈,到路口打摩托到镇上转大巴车回了市里。 由于昨晚没睡好,我上车就趴着前座的靠背睡了过去,车子到站才醒,结果睁眼就吓了一跳。 看到那双眼熟的蓝布鞋,我吓得啊的尖叫出声,结果一车子的人都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我。 身边那位仁兄更是骂了我一句,“神经病!” 我再看人家的脚,哪里是蓝布鞋,分明就是骚包的棕色马丁靴。 顶着众人压力山大的视线,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4章 光天化日遇女鬼 我家住在新城小区那边,还得转301路才能到,一共有四个站,走路起码得一个多小时,但由于之前的惊魂一瞥,不管是活见鬼还是眼花,我都没胆子坐车了,于是认命的走路回家,还好因为参加葬礼我特地穿了平底鞋,不然可真是要老命了。 街上车水马龙,来玩的行人不少,这都给了我不少的安全感,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渴望人气以及汽车尾气的。 我正门头赶路,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脚就踩在了一个倒扣碗上。啪叽碗滑出老远,我好悬扶着电杆才没摔地上,水米饭被踏得溅了一鞋面,还糊着黑灰,灰里零星可见几片没烧尽的冥币边角。 看着这些,我脸当时就黑了。尼玛谁这么缺德,居然在大街上烧这玩意儿! 小时候就听老人说过,一般找仙婆烧胎,送缠身恶鬼就这么干,而且据说这玩意儿谁踩谁倒霉。 这要是以前,我顶多也就心疼下鞋子,在连续经历了这么几出似是而非的怪事后,我就没法淡定了。 我啐了一声晦气,拿出纸巾擦了擦鞋子赶紧离开,刚走没两步,迎面就见一个穿着的确良碎花衬衫的短发中年妇女朝这边走来。 我当即就是一愣,这妇女的穿着打扮也太复古了,整个六七十年代的装束,脚下居然还是花布鞋,军绿色的大筒裤,还有那发型,看着就跟闹革命时期的女性似的,尤其是那张脸,明明是正面走来,我就是看不清轮廓。 我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劲,那女人就笔直的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我惊骇回头,正好那女人也停下来转头看我。 意识到这是撞鬼,我冷汗当即就下来了,这么直观的认知,比看到多出来的男人腿蓝布鞋鬼压床还恐怖。 “你看的见我?”女人一开口,声音幽幽长长的,“正好,我男人被鬼子抓了,我在找他呢,你看到了吗?” 啊啊啊啊啊!光天化日撞鬼啦! 我内心在咆哮,意识在狂奔,但实际上我浑身僵硬的就像落地生根了似的,钉在那骇然瞠目,别说动,连尖叫都做不了。视线以内的景物地震似的抖颤,我能看到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但就是连求救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鬼转身朝我走来。 不!确切的说,是飘!我才发现她的脚虽然正常人那样在动,但其实根本浮着没踩实! “你看到了是不是?我男人呢?” 我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我不知道你男人是谁! 我想摇头,但我做不到! “我男人呢?他被鬼子抓去了,我在找他,你看到他了吗?” 随着女鬼越飘越近,我只觉一股寒气迅速爬上脊梁直冲脑门儿,浑身发冷得呼吸都开始颤抖。我没看到没看到!特么都不能说话让我怎么回答啊?! “你带我找他去……” 女鬼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来,我被吓得心脏都停了。 然而下一秒,女鬼就尖啸着嗖的消失了。 身上的禁锢解开,我吓得啊的一声转身就跑。结果刚跑两步,就咚的撞垃圾箱上了。 妈蛋,慌不择路,方向都迷失了。 不过被这么一撞我倒是冷静下来,转身对着那一滩水米饭拜了三拜,“有怪莫怪,我真的不是故意踩到的,我也不知道你男人在哪,你就放过我吧,阿弥陀佛。” “小妹儿,你在干嘛呢?” 我拜完刚舒了口气,身侧就想起一个老大爷疑惑的声音。我闻声抬头,就见到周围不知何时站了好多人,正对着我指指点点,就算有的路过没停下,也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那眼神表情,和中巴车上那些人一样一样的。 顶着神经病的标签,我囧囧尴尬的红脸跑了。妈蛋!这苦逼的简直不能好了! 第5章 淌血的凤冠 我一口气跑回家,才想起一件目前对我来说比较严峻的事情。 我家是做建材生意的,店铺楼上就是公寓式住房,爸妈一直是住在那边,因为我是在新城这边的保险公司上班,所以这边的房子一直是我在住,以前觉得单飞挺自由,现在……我开始考虑搬去店铺那边和爸妈一起住了。 不过今天就算去店铺那边也是我一个人,爸妈还在农村参加白席呢,怎么着也要晚上去了才会回来。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煮点东西填补我空虚的胃。 在玄关换了拖鞋,把手包扔沙发上,我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厨房,打算煮速冻饺子吃,然后睡一觉……对,我现在特别想睡觉,要不是实在太饿,我能倒头就睡,眼皮抹了502似的,黏糊的都快睁不开了。 填饱肚子,我连跑出来的汗都没顾上洗,就不堪困乏爬被窝睡了。感觉刚睡沉,就被一阵响动给吵醒,但是眼皮很沉睁不开眼,意识游离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又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沙沙……沙沙…… 这动静,有点像是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但感觉很近,仿佛就在耳畔。空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冷,盖着夏被还冻得手脚僵疼。 这两天雨水多天气凉,我记得睡前根本就没开空调,七月间的天气,又不是数九寒天,怎么可能冷?! 意识到不对劲,我瞬间寒毛悚立,残存的睡意跑了个干净,猛地睁眼掀被,然后就傻逼了。 房间里居然见鬼的起了雾! 雾霭弥漫居然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这特么也太邪门儿了! 卧槽!我这是在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不然怎么可能出现这么离奇的事情! 果断的用手掐了胳膊一把。 不疼…… 果然是在做梦。 我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是梦就好,哪怕是噩梦,醒来也不会少二两肉。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来。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霭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穿着白色织锦长袍的妖孽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皮肤白皙近乎透明,有着精致的五官,英气飞扬的剑眉,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精挺笔直的鼻梁,唇角微扬的薄唇,尤其是左边鼻窦窝里一颗红痣,映衬着白皙的皮肤就像是一颗耀耀璀璨的红宝石鼻钉,妖孽到了骨子里。 白袍翩跹,高贵冷艳。唯一和那一身气质不符的,就是脚上一双土了吧唧的蓝布鞋了。 没错,蓝布鞋,这双蓝布鞋我已经见过两次了!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这时候才发现,这里古色古香根本不是我的房间,而且身边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一溜排十来个粉衣侍女,每个人手上都端着托盘,托盘上全是闪瞎眼的金灿灿头面,为首两人的托盘上居然是血红色的凤冠霞帔!没错,血红色,凤冠上还血淋淋的淌着血! 卧槽!这什么情况?! 我瞬间惊悚了! 男人径自朝我走来,除了开门时那惊鸿一瞥,我发现他越是走近我就越是看不清他的脸,明明雾霭都已经散了,他的脸却像是罩着一层雾纱似的模糊,隐约可见精致轮廓,随着他的步伐迈动,我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怦怦、怦怦地撞击得厉害,说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 “你,你是谁?”我警惕的后退两步,双手攥紧拳头才抑制住了发抖,却控制不住发自心底的恐惧,声音抖得差点咬到舌头。 男人似乎被我问住了,他停住了脚步,半晌才喃喃,“我是谁……”男人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声音如珠落玉盘,苏进人心坎儿,清冷又磁性,“我叫纪君翼,等完婚后,就是你夫君了。” 第6章 鬼影齐聚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家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不对,这家伙是鬼啊!重点不是他记不记得自己是谁,而是我要怎么回去啊!哦,我是在做梦,只有醒了才能逃脱梦魇。 我这心情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晃荡得跟半桶水似的。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醒,可我要怎么才能醒啊?! “给夫人试穿嫁衣。” 我正心慌意乱着,听到纪君翼的话又是吓了大跳,只因那件被侍女抖开的嫁衣也在淌血。眼看着侍女拿着血嫁衣朝我面无表情的走来,我眼皮直跳,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掉头就跑,没想到还真给我穿墙跑了出去。 “嘿!我居然出来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一脚踩空,噗通掉进了水坑里。水坑旁边就是水塘啊,我擦,我刚爬起来,就踩到青苔石头噗通又仰面栽进了水塘里。 我特么这下真的哭了,这不是做梦吗?那这么真实的呛水窒息感是在闹哪样! 塘水阴凉,我都没挣扎扑棱几下就沉了下去,水咕噜噜灌进口耳鼻,不能呼吸,憋压得胸腔一阵尖锐闷痛。强烈的窒息感灭顶而至,肚子被水撑胀的难受,连哭喊呼救都做不到,死亡逼近的恐惧感是那么真实,真实的令人绝望。 就在我眼前渐渐发黑之际,胳膊忽然被人大力拽了一下,随即就被人带着冲出了水面。迷迷糊糊间,我看到水塘边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好几个人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我拉上了岸。 感觉有人在我后背大力拍了几下,我哇的一声就吐出了好几个水来。肚子还是胀的难受,但好歹能够畅快呼吸了。 我仰面躺在岸边的土埂路上,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还没来得及从死里逃生中醒过神来,就霍然发现周围的那些人居然脚底离地,是飘着的,小孩儿,老人,男人,女人…… 这些根本不是人,是鬼! “哎,这不是纪家坑友的未过门媳妇儿么,大晚上的怎么跑水里玩儿呢?” “年轻无知啊,一看就是个旱鸭子,水里是随便能玩儿的吗?真是嫌命太长!” “话说,这纪君翼和他未婚媳妇儿婚期不就是这两天吗?要是这节骨眼儿上折了阳寿,红事变百事,这阴缘线可就断了,他媳妇儿闹自杀呢,这纪小子怎么都不知道出来把人带回坑去?” 我: 周围这些阿飘说的都是人话,但是悲剧的混一起我居然听不懂,还有坑友是什么鬼?!为什么是带回坑?! 眼前的这些鬼魂千奇百怪,有的开膛破肚,肠子恶心的挂在外面,有的胸腔上黑洞洞的,有的脑袋被削了半边,有的四肢扭曲,甚至还有齐腰斩的,上半截飘在空中,手里还拎着下半身…… 眼看着周围的鬼越聚越多,我吓得屏住呼吸,体内寒气瞬间渗透四肢百骸,令人脊梁生冷头皮发麻。我想要逃,可是除了僵硬的躺在地上浑身哆嗦,手软脚软连爬的力气都没有。 黑影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空气也变得愈发阴森诡冷起来,在这样漆黑无月的夜里,却能清晰看到那黑压压的影子飘来荡去的推挤着,特别的毛骨悚然。 我我我……我眼看着那些黑影几乎推挤的要贴到脸上,兴致勃勃研究标本似的盯着我,终于扛不住哇的哭了出来,闭上眼睛满嘴胡说八道的大喊大叫起来。 “鬼大爷们,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我我……我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我不怕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我给你们烧钱,你们就高抬贵手绕过我这个凡夫俗子吧,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玛利亚救命啊!” 脸上忽然一阵风拂过,我不受控制的睁开眼,就见周围黑影居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浓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身上的僵硬感无力感也缓解了,我忙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浑身湿淋淋的被风一灌冻得我连打好几个喷嚏。 然而我去顾不上这么多,只想着马上离开这里,可是白雾弥漫根本看不见路,我只能漫无目的一步一蹭的小心的挪动着。 “哎……” 刚挪动了几步,身后就响起一声叹息,我当即背脊就是一僵,转身就见纪君翼端着一盏长明灯站在那里,薄唇紧抿,眼神无奈又哀伤。 第7章 电梯里的漂亮女人 真是日了狗了,这玩意儿可是鬼啊,怎么可能无奈哀伤,肯定是蛊惑人心的邪术! 回过神来,我没有犹豫,掉头就要跑,结果却被拽住了胳膊。都没来得及惊叫,身上就是一轻,下一秒雾霭散尽,出现眼前的,有点眼熟…… 我机械的转头,一眼就看到了三叔公的新坟,而眼前这个,不就是我昨天摔的那个吗?!我我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回市里了吗?哦哦哦,是做梦呢,做梦到处游荡不稀奇,但是,既然是做梦,我怎么会闻到锡箔的味道? 周围都是黑压压的坟头,荒草摇曳冷风沁骨,我忽然就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 “七月十九,我会如约迎娶你。”夜色下,纪君翼抬手理了理我颊边湿黏的头发,指尖抚着我的面颊,冰凉冰凉的,“沁儿,你我阴缘已结,阴契已定,安心等着我来娶你就好。” 我被他手上的温度冻得缩了下脖子,“不不不,人鬼殊途……”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君翼扣着腰一把带进了怀里,那冷气滋滋,就跟猛地掉进冰窖似的,透心凉。我本能挣扎,结果就被捏住了下巴,纪君翼低下头一口咬在了我春水,趁我吃痛张嘴之际,一股阴凉之气瞬间滑进我喉咙,冻得胸腔都一阵麻痹,随之而来的,就是密密匝匝的痛感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房间的床上,夏被盖得好好的,没有雾霭也没有鬼,窗外不知何时冒出了太阳,黄灿灿的晕染了半个天际,而我身上的衣服是干的。 果然是在做梦。 我嘘了口气,这才坐起身来,坐在床上却有些无所事事,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梦里的情景。农村的荒坟地,纪君翼的男鬼,成片拥挤的鬼影…… 明知道这些是梦,但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让我心里不由的一阵发慌,总觉得不踏实。尤其是,纪君翼最后的那句话,还有那一咬…… 想到这里,我不禁抬手摸了摸喉咙,又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还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在床上呆坐了好半天才彻底缓过神来,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不想在家里做,我决定出去吃,就是这个点儿,估计只有去肯德基德克士这些地方才能吃到东西了,嗯,去德克士好了,点个咖喱鸡腿饭也不错。 因为做了那个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梦,我对身上这身衣服挺膈应的,干脆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拾缀妥当出门。 我家住在八楼,是电梯公寓,不过我一般不是很赶时间的情况下都情愿走楼梯上下,一来踏实有安全感,二来就当锻炼身体了。没办法,最近老是看到手机上新闻推送,好几条都是电梯故障夹死人的,然后我就怂了。 今天也是一样,我不赶时间,就打定主意走楼梯下去,结果电梯门在我面前开了,里面站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是楼上的住户,不过具体几楼我不清楚。我本来以为是那女人要在这层楼下,结果却见她按着电梯开门键笑看着我。 “要进来吗?”我纳闷儿的瞥了女人一眼,正打算去楼梯那边,就听女人温柔的问。 第8章 活见鬼 女人的笑容很温柔很美,但不知为何,看着那瑰丽的红唇扬着嘴角的样子,就是莫名一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楼道口跑,直到回头看不到电梯,我这才拍拍胸口缓过劲儿来。 总觉得自己这一惊一乍的有点神经质,我烦躁的叹了口气,觉得都是被这两天的诡遇给弄出心理阴影了。不过这楼道背光,一向光线不足,又没其他人,我走的挺怂胆的,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一鼓作气冲下楼,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这才舒了口气。 回头望了楼道口一眼,我是更想搬去跟爸妈住店铺那边了。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我头上,我当即一僵,出门就被鸟粪砸,不会这么倒霉吧? 抬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 我心里疑惑,放下手一看,吓得一口气当即冲到了嗓子眼儿。 居然是血! “李沁,抬头……李沁,抬头……”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抬头一看,霍然就见刚才电梯里的女人站在二楼的楼道窗口,笑容诡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她的笑容依旧温柔而美好,如果忽略嘴角和眼角的鲜血的话。 我一阵毛骨悚然,妈呀一声就摔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爬起来,仓惶的正要跑,却忽然发现楼上的女人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难道是眼花了? 就在这时,电梯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说话声,我转头去看,原来是一群白大褂抬着一张担架从电梯里出来,紧跟着的还有警察,担架上的人被白布整个蒙住了,看来应该是死了。这才发现,原来楼下边居然还听着几辆警车,看来这人死的不简单啊,还是我们这栋楼的,就是不知道死的是哪一层的住户。 这么想着,我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然后我就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裙子,就站在电梯门口,黑黢黢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一阵头皮发麻,不过又是眨眼的功夫,那女人就又不见了。 “特么真是活见鬼!” 我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跑。我决定了,吃完饭就去寺庙,求个开光的护身符保平安,这两天真是太尼玛邪门儿了! 前几天虽然还风雨交加,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的,艳阳高挂,黄灿灿的照的人暖洋洋的很舒服,但是我走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周围冷气飕飕的,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炸起了一层小疙瘩,我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我有点神经质的东看西看,但身边并没有什么异常。快走到小区门口,我才想起来,刚才被血滴头了,吓得一个哆嗦,抬手又去摸了一把,还是湿漉漉的,不过这会儿拿下来看却不是鲜血,而是……鸟粪。 “卧槽!”这简直不能好了,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也不急着去德克士了,出了小区,就一头扎进了家理发店,打算洗个头先。 理发店名字挺个性,叫剪头发嘞。 店面不大,外面就三面镜子三张椅子,隔间里面进深倒是挺长的。装修的也不错,干净大气,门口还吊了风铃,玻璃门一推哗啦啦叮铃铃一阵响,听着特别悦耳。 “欢迎光临,美女洗头还是做发型呢?”我刚进门,立即就有个穿着非主流顶着绿毛头的小帅哥热情的招呼,笑起来颊边两个圆圆的酒窝很好看,就是那一头绿有点辣眼。 “洗头。”我说完就朝里面望了一眼,然而就看到了令我几乎心脏骤停的惊悚一幕。我看到里面躺着几个正在洗头的女人,她们的头皮被手法熟练的剥了下来,洗头小哥手上的花洒喷出的也不是水,而是冒着热气的鲜血。 蓦然之间,整个理发店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第9章 见鬼理发店 咔嚓! 耳边一声酸牙的轻响,我僵硬转头。 就见身边的非主流小帅哥低着头咔嚓拧下胳膊又安上,动作也越来越急躁,好像怎么都不满意。 这画面太惊悚了,我浑身冷汗哆嗦着往门口退。 小帅哥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燎泡,没泡的地方也是恐怖的肉坑,一头非主流绿毛焦黑的炸着,血腥混着糊焦味儿,熏得人作呕。 这哪里是小帅哥,分明就是鬼啊! “你不是洗头吗?怎么不进去?”鬼东西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往门口退,伸手就要来抓我,结果胳膊啪嗒又掉在地上。 “鬼啊!”我给吓尿了,尖叫一声掉头就冲出了理发店。 砰! 刚冲出门就撞人怀里了,被力道反弹的我一屁墩儿就坐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抬头就见一个男人抱臂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像是不小心撞上的,倒像是故意在这等着我找茬的。 整个来者不善的气场,最重要的是,男人好冷。不过找的挺好看的,白衬衫牛仔裤蓝……蓝布鞋! 卧槽!怎么又是蓝布鞋?! 我惊的再抬头去看男人的脸,结果眼前一晃,男人就不见了。我用力甩了甩头,就见不远拉着黄色警戒线,不过没看到警察,也没什么人,不过三三两两经过的都对我指指点点。 我手软脚软的爬起来,一边跑一边纳闷儿,等出了警戒线才反应过来,那些人指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理发店。 我还以为是鬼追出来了,后脖颈凉飕飕的,惊的我猛地回头,结果就看到身后一片火灾后的废墟,废墟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半块理发店招牌。 “卧槽!怎么会是这样?”我目瞪口呆。 这店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去农村参加个葬礼回来就面目全非?这一片居然发生过火灾,可是我之前回家经过的时候都没看见! 周围经过的人都鄙视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我一个女孩子爆粗口很不齿,可是我却管不了这么多,我我我他妈都快吓出神经病了!大白天接二连三见鬼,简直不能好了! 而且刚刚那个男的,如果不是幻觉,绝逼是梦里那个谁?哦对,寄居蟹,不是,纪君翼! “造孽哦,煤气爆炸,死了好多人。” “可不是,就那理发店的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哥,笑起来有酒窝那个,好像才十七岁呢,家里人看到尸体哭得都背过气去了。” “好像当时生意挺好的,死的不止店里的人还有客人,哎,进个理发店命都丢了。” “好像就这家理发店死的人最多,对了,那老板娘就是旁边那小区的呢,运气好那天刚好有事出门才逃过一劫。” “嘿,刚才那小区进了警车听说是又死人了,好像是自杀。” “我听说死的就是理发店老板娘呢。” 我浑身发冷的听着那些人嘀嘀咕咕聊着八卦,忽然拔腿就跑。我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就是想离开这,跑到人多的地方呆着。 我实在想不通,我跟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一个个关联的诡异事件都让我给撞上了? 简直,简直要疯!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可是一路上的行人车辆却越来越少,周围的环境明明是熟悉的街道,却不知为何,荒凉的诡异。太阳就在头顶,可是却根本找不到身上,空气凉沁沁,阴寒刺骨。 “李沁,站住!”声后忽然一道男声响起,“你不能再往前跑了,回去!” 听到这声音,我浑身一抖,没有停,跑的更快了。鞋跟儿踩到路坑崴断了,我干脆脱了鞋赤脚狂奔。 一口气跑回家门,我猛地摔跪在客厅的地板上,呼哧带喘半天,严重缺氧,感觉胸腔疼的都快裂开了。 瘫坐在地板上,好半天我才缓过气来,然后就惊恐的瞪大眼睛抖成了筛子。 不对!我都没进小区没上楼,怎么就回家了?! 第10章 还是一只色鬼 想到某种可能,我瞬间寒毛倒竖,坐在地上半天一动不敢动。我全神戒备着,想着一有不对,跳起来就跑。 但其实我也知道,最好现在就站起来,一会儿要是不对劲才能来得及,不过脚上没劲儿。我苦笑着揉揉膝盖,祈祷着能多给我缓缓的时间,不然一会儿有变故跳不起来,那就完蛋了。 我神经紧绷的观察了好久,直到终于恢复体力站起来,客厅里依旧安安静静并没有出现异常。客厅的窗户还开着,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这里好像真的是我家。 再三确定没问题,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穿越的茫然感,明明前一秒还在大街上跑,怎么就回家了?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闯了鬼屋,我心里就踏实了。 跑了这么一遭,我又累又饿,还出了一身汗。 随便泡了袋方便面吃了,我拿上衣服就去了浴室洗澡,当坐进浴缸,热水没过身体的瞬间,我不由发出一声喟叹,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浴缸里很温暖,仿似浑身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被蒸发了出来,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但潜意识我却感觉到一阵恐惧,觉得不能睡,下意识的双手紧紧抓住浴缸两边,任由眼皮抖成筛糠,我就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沉入黑暗。 浴室里热气蒸腾像是起了雾,抖动的视线中,我看到一个男人朝我走了过来。白衣锦袍,玉冠束发,看不出来是哪个时期的服饰,但脚上的蓝布鞋化成灰我也认识,是纪君翼! 怎么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 眼看着男鬼越来越近,我身体就像被突然压了石头,越来越沉,忽然双手一松,就倒了下去,浑身蓦地僵硬,甚至连咬舌尖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就在我满心绝望之际,浴缸里的水忽然变得冰冷彻骨,原来是男鬼一丝不挂的挤了进来,紧接着,我就感到了一丝滑腻的阴凉突然缠了上来。 我被那东西压着,冻得要死,却僵硬的连哆嗦都做不到,这感觉太痛苦了。 感觉着那东西亲吻抚摸着我的身体,我忍不住绝望的哭了。尼玛不止遇鬼,还是一只色鬼! “别哭……”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耳边一声叹息,一直僵硬的手指忽然动了下,身上的禁锢一下就解除了。 浴缸里的水是温的,浴室里有水蒸气,但并不足以浓的像雾,没有男鬼…… 我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是做梦。 “阿嚏!” 可能是在浴缸里泡太久还睡着了,我打了个喷嚏。未免着凉,我忙从浴缸起来,拿浴巾擦了水就穿上了睡衣,洗漱完出去,就听到掉在客厅地上的手机在响。 这声音乍然听到还吓了我一跳,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捡了起来。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 “妈,你跟爸回来了吗?”我接起电话就问。 “没。”我还想说回来就好,明天去店铺那边住,就听我妈说,“妈就是给你说一声,你二姨婆说是生病了,我和你表叔他们约好明天一早开车过去看她,估计后天才能回家,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哈,还有按时吃饭,别老是速冻饺子方便面,知道不?” 我听得一愣,“二姨婆?哪个二姨婆呢?” “你奶奶的妹撒,你就几个月大的时候我背着你去过,说了你也不知道,行了,妈打电话就是给你说一声,一定要好好吃饭啊?”说完,我妈不等我说话,就挂了。 拿着手机,我嘀咕了句事儿多,但其实是心里怕的要死,我真不想一个人呆着,但眼下也没有办法。算了,明天还上班呢,到时候厚着脸皮去同事郭妮的出租屋挤两天再说。 我本来想玩儿会儿电脑的,不过一个人总觉得阴森森的看什么都觉得像鬼影,就干脆上了床,反正这会儿天也快黑了。 我有在被窝里玩手机的习惯,看小说刷微博,反正不到十一二点睡不着。结果今天晚上更煎熬,不止睡不着,还憋着上厕所都不敢去,被尿憋的肚子疼,还特么越来越清醒。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锣打鼓吹萨拉的声音…… 第11章 鬼收息 那声音,像是送葬又像是迎亲,喜乐不像喜乐哀乐不像哀乐,但不管是什么,这个时间点出现,都特别的诡异。 最主要的是,我家在八楼,楼层一点也不低,然而那声音幽幽扬扬特别近,仿似就在耳边似的,特别有穿透力,仔细一听,又像是在窗外。 这时窗外突然一道闪电,眼前白光一闪,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我吓得心脏猛震,嗖的就钻进了被窝,浑身打摆子似的瑟瑟发抖,手里唯一紧攥的手机,俨然成了救命稻草。 “啪!” 窗户忽然一声轻响,随即就是呼呼的风声,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响。 听着像是风雨交加,我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神经愈发紧绷到极致,哪怕蒙着被子,我都能感觉到,有东西站在床前。 我发抖的躲在被子里,浑身僵硬的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幽幽扬扬的乐声戛然而止,风声和噼啪声也停了,唯独床前那极强的压迫感还在。偌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我咚咚的心跳声。 就在我屏息以待的沉默中,忽然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铁链拖地和鸡叫的咯哆声,时不时还伴随着翅膀的扑腾声。 我蒙在被子里憋了一身汗,正怕的想哭,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忽然就消失了。我静静的蒙在被子里僵了好一会儿,那些奇怪的声音也消失,倒是听到了稀里哗啦下雨的声音,刚才那一切,好像就是我的幻觉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划亮手机屏幕,打开手机电筒,借着照明壮着胆子掀开了被子,见没有异样,这才一骨碌坐起来。伸手按亮了床头灯,想想又下床,跑去门口把大灯也打开了,房间里瞬间灯火通明,我这才有了安全感。 开了灯,我才发现窗户没关严,有雨被风吹的飘了进来,床尾靠窗最近的地方洇湿了大片。 还真是下雨。 我不禁松了口气。 浑身出了汗黏糊糊,不过我不想去洗澡,又被吓得睡不着,小说也看不进去,干脆就打开视频app,找了个喜剧电影来看。 结果好家伙,居然披着言情坑演的是鬼片。 本来就害怕的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退出视频,干脆什么也不干,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等天亮。 我打定主意坐等天亮,结果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秋天的夜哪怕刮风下雨盖着夏被绰绰有余,根本不会冷,就算没盖被子也顶多觉得凉,然而我睡梦里却并不安稳,感觉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冻得打颤还醒不过来。迷迷糊糊的,我总觉得有手在身上乱摸,尤其是心口,被人又揉又捏,弄的浑身又麻又痒,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实在憋不住,我喉咙咕哝了一声,潜意识里,我觉得女生呼噜太羞耻了,下意识的止住,结果就被堵住了嘴,感觉有滑溜溜的冰块一下灌进嘴里,冻得我脑子一激灵却醒不过来,感觉嘴巴腮帮都要冻僵了,喉咙眼儿都直钻寒气。 这个时候我要还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也就太迟钝了,我本能的挣扎起来,竟管我用尽全力其实压根儿手指头也没能动一下。 嘴里强灌的冰块忽然撤离,我正大口呼吸,就听到耳边一声清冷微哑的轻笑。那笑声苏得我心肝儿颤,终于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苏到耳朵怀孕。 “本来是要迎娶你的,但你不肯,婚期后延也无妨,但总该让我收点利息吧?” 利息你麻痹! 我心里狂爆粗口,然后就觉得身上一轻,猛地睁开眼来,就发现,居然已经天亮了。 顶着乌七八糟的头发进浴室洗漱,刚站到洗漱台前,抬头看向镜子,入眼就是我脸上一对醒目的黑眼圈。 心里暗骂了一声,我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好,早饭都没吃就冲出家门赶去上班。我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单独呆着,虽然这个家里现在看着挺正常,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得神经过敏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我,那感觉,简直毛骨悚然。 第12章 烫手客户有点怪 一路上还算平静,但是我特么到公司居然迟到了。 都怪那个色鬼! 我忍受上司芳姐魔音穿耳的时候,暗搓搓的咬牙切齿。 “你那是什么表情?说你还不乐意了是吧?我反复强调,业绩业绩,你能力比不上别人就算了,还不思进取,一请假就是好几天,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半小时,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别说堵车,堵车不是借口,你家离公司是最近的,人家住市郊都比你准时!” 芳姐很激动,又拍桌子又瞪眼,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标点符号喷了我一脸,要不是我道行深,绝逼被四十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口水淹成傻逼。 我抬手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脸‘真诚’的悔过,“芳姐一席话,真是让我悔悟颇深,从今往后,小的一定努力贯彻领导的三大工作方针……” “给我站好!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一脸猥琐样,要脸蛋儿没脸蛋儿要气质没气质,难怪业绩那么差!”芳姐严肃脸打断我,随即就拉开抽屉,拿出个蓝色文件夹甩给我,“别说芳姐不照顾你,这位张太太,可是个大客户,这活儿就交给你负责了,你拿下去看看,然后联系张太太吧。” 老姑婆会这么好心才怪了,说是大客户,八成又是个烫手山芋,反正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 我心里明白,面上还得感恩戴德,真特么日了狗了! 终于应付完老姑婆出来,我都快虚脱了,趴在办公桌上要死不活。 “又被灭绝师太训啦?”郭妮蹬着椅子滑到我面前,挤眉弄眼一脸的幸灾乐祸。 “哎!”我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郭妮拍拍我的肩膀,“革命还需努力,同志加油,别无病呻吟了,干活吧。” 我这才坐起来,一边翻芳姐给的文件,准备打电话联系那个张太太,一边对郭妮道,“废话少说,我去你那住几天。” “啊?为什么?”郭妮滑回去的动作一顿。 “我家装修,暂时不能住,店铺那边又太远。”我当然不能说躲鬼拉人壮胆,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再说我就是实话实说人家也不信,没准儿还让我去看神经科。 说话间,我翻到了张太太的手机号,当即便拿着手机拨打过去。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结果我喂了好几声对方也没反应,听筒里一直是咔滋滋的电流声。 我奇怪的拿下手机看了看,才又放到耳边,“张太太,您在听吗?张太太?” “咔滋滋……” 回应我的仍旧是电流声。 “怎么了?”郭妮探过头来问我。 我耸耸肩,捂着话筒,“没人说话。” “灭绝师太交给你的任务,该不会是那个张太太吧?”郭妮一脸的神秘兮兮。 我点头,不知道郭妮怎么做这副表情。 “你自求多福吧。”郭妮咂了咂舌,不废话了,转头就收拾了下东西站起身,“我约了个客户见面,先走了啊!” 郭妮说完就走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挂电话,对面总算是响起了人声儿。 “喂……”是个挺幽沉的女声,听声音,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您好,是张太太吗?”我忙问道。 “……我是。”张太太的声音伴着电流声,听着特别的不舒服。 “张太太您好,我是……” “啊!” 我话没说完,就被张太太的尖叫声给打断了,吓我一跳。 “张太太?喂,张太太您还好吧?张太太?”好吧,特么又只剩下咔滋滋的电流声了,这本来没什么,可刚刚张太太的尖叫实在太毛骨悚然,这电流声就显得特别的诡异了。 我皱起眉头,有些后悔接下这单了。 等我回过神,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紧接着就是一条短信发过来。 短信是张太太发的,里面是一个别墅的地址,对方约我傍晚6点见面。 这个时间…… 早下班了。 不过天大地大客户最大,谁客户是上帝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呢。再说这张太太的确是个大客户,就她名下要买的保险项目就是好几个,的确是头肥羊,竟管有点烫手。 第13章 荒郊别墅 张太太给的那个别墅地址很偏僻,城郊紧邻乡镇,是独门独栋的自建别墅。 那地方很荒凉,早年还有一两家土墙农户,后来经济大好,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赚了钱举家搬迁后,房屋空置下来,经年累月坍的坍塌的塌。现在那地儿,方圆周边可以说是荒无人烟,周边除了一大片竹林,就连田地都是荒着长草,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就把别墅建到了那里。 而且那地方根本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我下了车,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 远远就见一栋白色的欧式洋房立在一片荒野之中,特别的气派扎眼,长达两百多米的沥青小道沿着两边的竹林蜿蜒而上直达别墅大门。小道两边还铺了彩色鹅卵石的人行道,路的两边种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簇簇成片,清香怡然。 别墅很好,就是太冷清了,少了那么点人气。尤其是大门口悬挂着的两只白灯笼,看得我额角直跳,这家人的品味也太奇葩了,好好一栋别墅,搞得跟鬼宅似的。 我站在铁门外深吸了口气,伸手去按门铃,结果门铃是坏的,根本不响,不过我正要扯嗓门儿喊人,别墅的大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女人气质很阴郁颓废,盘着贵妇人的发式,就是刘海留的长,几乎挡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都被若隐若现的挡住了,给人的感觉特别不舒服。 “请问张太太在吗?我是XX保险公司的,我叫李沁,和她约好了6点见面。”我只打量了来人一眼,就端起了职业笑容,见人三分笑,这是我们这行最重要也是最首要的一点。 女人上上下下的扫了我好几眼,没有吭声,沉默的开了铁门,转身就往回走。 这反应,我忽然就有点忐忑,但来都来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深吸了口气,我这才跟着女人的脚步走了进去。 女人走路的动作,怎么说呢,有点机械,脚底嗖嗖的磨蹭着地面,又僵硬又怪异,也就上台阶还算正常,我一路跟着她,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其实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可我自打进入这个别墅,就总觉得空气凉沁沁的,而且这栋别墅,总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屋子里也是黑洞洞的,光线暗就算了,居然不开灯。眼看着女人直愣愣的走进去,沉默的在沙发上坐下,我站在门口,不禁开始犹豫起来。 说实话,我膝盖发软,不太敢进去。因为我注意到,这门上贴的对联,居然也是白底黑字的。 谁家的对联会用白纸写啊,这别墅也太诡异了!还有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这特么不会真的是鬼宅吧?建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而且那张太太电话里就不对劲…… 我也想越怂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没敢进门。结果那一退却踩在了石子上,没站稳,身形一歪就条件反射的扶住了门框,然后我发现,被我按过的地方,霍然就是一个手印。 我终于知道这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院子里落叶杂草满地,门框上满是积灰,这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而如今……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一抖,猛地看向里面的黑裙子女人,却蓦然撞上一双幽幽沉沉的眼,顿时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干嘛不进来?”女人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也是幽幽的,虽然和手机里有些出入,但我还是听得出来,正是张太太的声音。 确定眼前这人就是约好的张太太,我这才松了口气,而且对方还是芳姐转手的,想必也是有过接触的,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看样子,似乎神经有点不正常。 第14章 前有狼后有虎 虽然确定眼前的是人,但这人明显神经不正常,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所以我还是没有贸然进去。 “是不是觉得太黑了?”张太太见我不进去,环顾了下四周,“不好意思,今天停电了,现在还没来呢。” “没,没事。”见这人还能正常交流,我就放心了,至于光线暗,适应了之后其实还好。 “那就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吧,要喝点什么?”张太太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总算正常脸了。 我心里最后绷着的那根弦也彻底松懈下来。 “不用麻烦,我有带矿泉水的。”我说着摇了摇手里捏着的半瓶矿泉水,这才走了进去,在张太太对面坐了下来。 本来想顺手把文件放茶几上,结果低头一看,好家伙,茶几上也厚厚一层灰。这些红木家具那是真土豪,结果却是用来积灰尘,真是白瞎糟蹋了。 我把文件袋放在膝盖上,随即想起身下坐着的沙发,不禁脸皮一僵,尼玛不会坐了一屁墩儿灰吧?! 不过这时候也不好当着人主人家的面起来看,只能硬着头皮尴尬的坐着。 “您好张太太,想必芳姐已经给您说过了,我叫李沁,这是我的名片。”为了速战速决,我忙递上名片,直切主题,“看芳姐给我的资料,张太太是想买……” “东西都带来了吗?”我话没说完,就被张太太打断了。 我愣愣的点头,“都带来了。”忙拿出文件递了过去。 张太太接过资料,只是简略的翻了翻,就问我,“有笔吗?” “有。”我把笔递过去。 张太太接过笔,就刷刷刷在文件上签下了大名,“其实今天约你来这儿,主要是要请你帮个忙。” “什么?”我又是一愣。 “你别紧张。”张太太把签好的文件和笔递还给我,“只是一个小忙,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是会有一点疼。” 迎着张太太专注的视线,我有点如坐针毡,这保单签的很容易,可我心里却一点没觉得松快。 而且,什么忙会疼? 我谨慎的抿着嘴,没有接话。 张太太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幽幽沉沉,“真的是个小忙,就是需要你给我半碗血。” 擦! 我整个头皮一炸,惊得猛地站起身来,惊恐的瞪着张太太。尼玛半碗血还是小忙,我要真给她半碗血,特么都不能活着走出这别墅吧?! “真的只是个小忙而已。”张太太看我的反应,随即脸色就是一沉,衬着那双幽幽的眼睛,特别的吓人。 “张,张太太,保单已经签好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我先走了。”我现在肯定这张太太就是个神经病了,一刻也不敢多留,转身就走。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不知怎的,那张太太就瞬移的挡在了我面前,手里居然还多出个碗和刀子。 “张,张太太,您,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看着刀子,心脏当即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张太太阴测测的一笑,居然刀子一扔,就猛地扑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都没等我反应,就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吓得浑身一抖,刚要反击,就听突然铛的一声,张太太就那么被一股怪力给摔了出去。真的是摔出去,整个身体嗖的就穿墙出去了。 这这这……特么哪里是遇到神经病,分明就是见鬼了! 我骇然瞪眼,冷汗刷的就下来了,文件一丢撒腿就冲了出去。 刚冲出别墅的铁门,就见纪君翼那个男鬼正堵在路口,抱臂靠在一棵歪脖梧桐树上。 尼玛前有狼后有虎啊! 我冲的太快没刹住脚,差点撞男鬼身上,吓得我差点翻白眼昏厥过去。 “夫人真热情,还没成亲就急着投怀送抱呢?”纪君翼当即伸展胳膊,脸雾蒙蒙的依旧看不清,但那痞气邪魅的姿态十足,当然,最扎眼的,还是那双土了吧唧的蓝布鞋。 我惊恐的连退数步,喉咙里直哈气,那声鬼啊却愣是没喊出来,彻底被吓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啧。”纪君翼啧了一声,收起了痞气邪魅的姿态,忽然抬手一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5章 鬼也看片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居然是趴在公司的办公桌上。整个公司除了头顶亮着灯,四周黑黢黢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环顾四周,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所以,我这是不知不觉趴着睡过了头,张太太的事只是做梦?可是不对啊,就算我睡得天昏地暗,下班的时候怎么都没个人叫醒我?再说,我都和郭妮说好去她家睡的。 “嗯……啊……” 我正纳闷儿呢,耳边忽然响起女人的甜腻尖叫,惊我个激灵,定了定神,才发现是我面前的电脑,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刚刚还黑屏的电脑突然亮了起来,而陡然撞进视线的,就是两具光溜溜在野地纠缠狂浪的男女。 居然是岛国A片! 那画面之辣眼,看一眼我鸡皮疙瘩都起来,脸皮发烧,却心虚的不行,就怕还有人加班没走被撞见。鬼鬼祟祟的东瞅西瞅,我这才反应过来该先把播放器关掉,结果手忙脚乱半天,特么电脑死机了,就播放这片子没法关机,就连关音量都不行,我简直要疯。 “妈蛋,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动我电脑,非削了那王八蛋不可!”我忙出一头汗,咬牙切齿的对着电脑干瞪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拔电源,对,拔电源! 想到这茬,我一把就扯掉了电源,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嗤!” 我刚松口气,听到身后的嗤笑声忽然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就见一个人脑袋从电脑屏幕上对穿钻了出来。 “啊!”差点被鬼脸撞到鼻子,我惊叫着后退却绊到椅子脚,整个不稳的往后摔去,然后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一声熟悉的轻笑自耳边响起,我当即头皮就炸了,“纪君翼!是你?!” “是我。”纪君翼的声音带着微喘,从背后抱着我就开始动手动脚。 “你无耻!”我当即就反应过来,动我电脑的肯定是这死鬼,“你个死色鬼,弄我来公司想干嘛?!”如果是纪君翼干的,那么现在公司大门肯定锁了,他不带我出去,我别想出去,我顿时那个气啊,气壮怂人胆,反倒不觉得怕了。 “你们公司风水好。”纪君翼只是没节操的亲亲摸摸,倒是没有把我怎么着,而且还有问必答。 不过…… “风水好?”这什么理由,不过转念一想,这死鬼居然用我的电脑看片儿,我当即把脸一沉,“做鬼还看片儿,你该不会是风流死的吧?卧槽,你干嘛就缠上我了,我要脸蛋儿没脸蛋儿,要身材没身材,你这色鬼要纠缠,也该纠缠刚才片儿里那种……嗯,尤物才对,找我个不咸不淡的干嘛?做鬼做到审美扭曲了啊?”我说完,还嫌把自己黑的不够彻底,故意嘴歪眼斜。 郁闷的是,纪君翼非但没被我的丑样恶心到,反而噗嗤笑了出来,“夫人别生气,这片儿是一坑友发我的,我看你没醒,就看着打发时间,的确没什么好看的,男熊女丑,要说尤物,夫人当如是。” “谁是你夫人,鬼才是你夫人?!”提到这茬,我就想起那血淋淋的凤冠霞帔,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刚骂完,就被纪君翼转了个身,搂着腰面对面的被压在办公桌上,这姿势,也是暧昧的醉了。而且,我居然看清了这男鬼的脸,就两个字可以形容——妖孽!尤其是那双潋滟多情的凤眼,简直苏的戳人心脏,明知道眼前这不是人,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直到纪君翼的脸越压越低,冷气沾上皮肤钻进皮肉,我这才冻得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当即把脸一扭闭眼大叫,“你你你……离我远点!说话就说话,你别总是耍流氓!” 纪君翼没有为难我,笑了一声就当真放开了我,往后一退坐进了椅子里,仰着头似笑非笑的睨着我。 竟管人鬼殊途,我还是诡异的感觉出来,这鬼的心情很好。不过他心情好,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挪蹭这离远了点保持距离,竟管知道没什么卵用。 “你刚说,我们公司风水好?”为了维持现状,我眼珠子乱转,没话找话。 “你好像,没那么怕我了。”纪君翼却答非所问。 我闻言一愣,想了想还真是。应该是习惯成麻木,还有最关键的原因,那就是纪君翼长得好看,没个鬼样,这要换一张脸,我没准儿早吓死了。 不过这话我也就心里嘀咕,瞪着他没说。 纪君翼笑了,忽然隔空将我捞到怀里,“我们去天台晒月亮。” 第16章 阴缘已定 几乎是纪君翼话音刚落,我只觉眼前一晃,人就被横抱着出现在了几十层楼的天台上。 “晒月亮果然还是高处好啊!”纪君翼喟叹了一声就把我放了下来,也不管我,自己就席地枕着胳膊躺下了,也不嫌地脏。 我不禁好奇的蹲下看了看,难怪不嫌脏,这鬼看似是躺着,但其实背部根本没有沾地。 不过我发现,纪君翼刚一躺下,好像一瞬间所有的月光都凝聚在了他身上,白蒙蒙的一层光雾,金钟罩似的将他笼在其中。 我顿时有些无奈,这鬼还真是来这晒月亮的,那我怎么办?就这么站通宵? “喂!”我伸脚踢纪君翼,结果脚直接穿过了他身体,一个跟跄差点扑地上,好险稳住了身形,“你晒月亮我不管,倒是把我送回去啊,我可不要在天台呆一晚上!” 纪君翼斜我一眼,“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我看他那无赖样顿时就来气,“你要晒月亮是你的事,可你干嘛非得拽着我?算我求求你了鬼大爷,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行吗?” “不行。”纪君翼闭上眼睛,“你是我媳妇儿,理应夫唱妇随。” “人鬼殊途鬼大爷!”我就差给他跪下作揖了。 “你我阴缘已定,多说无益。”顿了顿,纪君翼睁开眼睛看着我,眸光潋滟着月华,仿似敛尽缱绻温柔,“我们多相处相处,习惯了就好,你看你现在不就没一开始那么怕我了么?” “我其实还是怕的。”我搓了搓胳膊,和纪君翼待在一起实在是太冻人了,“只是怕也没用,又不能昏倒,再说昏倒也没用,万一你趁我昏倒把我给咔嚓了,我不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厉鬼索命什么的,那画面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我声音禁不住有点发抖。 纪君翼却被我给逗笑了,正要说什么,忽然就被女人欢愉的喊叫打断,那声音嗯嗯啊啊伴着男人的喘息,就在我们身后不远。 可我们刚刚上来的时候,天台上根本没人,再说,都这个点了,谁会来这里野合啊,酒店旅馆里不比这舒服? “啊啊啊……嗯……啊……” 女人的叫声越来越亢奋急促,我听得背脊僵硬,转头就看到一对赤身男女在那纠缠着表演现场版和谐运动,顿时脸上一热,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这一对就是办事儿的时候摔下楼死的,死后灵魂被禁锢在这,没到月升之时,就开始重复死前在做的事。” 身后纪君翼清冷幽远的声音响起,我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什么,顿时有些无语。卧槽,这死法也太丢人了,简直丢脸丢到阎王殿,难怪阎王都不收! “我们赶紧走吧,就算是鬼,这种事情被围观,也是很难为情的。”我觉得我的脸一定红的厉害,简直比自己那啥被撞见还难堪。 我这话不知怎的就戳了纪君翼的笑点,笑的他停都停不下来。我看着大笑不止的他,眼前忽然一阵恍惚,再定睛一看,周围的景物忽然就荡起了扭曲的波纹,我的头莫名的开始发沉,眼皮不受控制的打架。 这…… 不对劲!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呜呜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有人再哭…… 第17章 电梯诡事 “唔嘛……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就在我头脑发昏之际,突然被个小孩儿唱歌的声音惊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手机铃声。然后我就发现,我特么不是在公司天台,而是躺着家里的床上。 咦?原来是做梦吗?还是梦中梦?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发现诡遇张太太和公司天台的事情都是做梦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是做梦,不然走哪都见鬼那也太苦逼了。 不过,我居然会梦到色鬼看片,还有天台鬼春宫,这也太…… 想到这,我当即咬紧下唇,简直又羞又恼。特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卧槽!我不至于这么饥渴吧?!而且春梦就春梦,干嘛还那么玄幻到匪夷所思啊?! 手机铃声还在床头柜上锲而不舍的想着,我狂躁的薅乱一头鸡窝,这才翻身去够手机。 电话是郭妮打的,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划了接听。 “沁儿,你怎么还没到呢?不会今天又想迟到吧?我给你说,今天灭绝师太被警察带走调查了,我隐约听了一耳朵,好像有提到张太太,这cas不是你负责的吗?哎呦,反正一两句说不清,你还是赶紧来吧!” 郭妮语气有点着急,话也说的语无伦次,但我听到警察和张太太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咯噔,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说,“我还在家呢,马上就赶过去,妮儿,你帮我打下卡啊!”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掀被下床,冲进浴室快速洗漱,出来换上衣服,没吃早饭就冲出了家门,整套流程下来一气呵成。而且为了节约时间,我破天荒的进了电梯。 之前电梯女鬼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一个人呆在电梯里其实挺害怕的,总觉得又幽闭又阴森。 为了缓解压力,我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去想一些事情。这不想没觉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听郭妮的话,我去公司上班并接了个烫手cas并不是做梦是真的发生过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呢?如果是真实的,那我是怎么回的家?可要说是做梦,似乎也不大对……不管是真实还是做梦,事情都有点断片儿对接不上,不过如果说真的是鬼怪作祟,那么也就没什么说不通的了。 想到这,我忙拿出手机看日期。因为送葬后种种诡异的灵异事件我对农历比国历更敏感,为准确确认,还特地翻了农历。 “农历七月十八?”我看着手机上的日期皱眉喃喃,心里却是一沉。我昨天的确有去上班,看来那些不是做梦,那…… 张太太那邪乎事儿就不说了,反倒是纪君翼看片儿和天台鬼春宫的事儿让我耿耿于怀。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纪君翼那色鬼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恶趣味?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恶寒。 叮的一声,电梯门忽然在五楼开了,可是我等了一会儿却没看到人进来,倒是大清早的楼道感应灯噗呲明灭的闪烁。 这诡异的气氛…… 我顿时心脏揪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等我伸手关电梯,电梯门就自己合上了。幽闭的空间仍旧只有我一个人,可我却神经质的有点毛骨悚然。 “叮!” 我正沉浸在自己臆想的诡异气氛中,电梯又是一声响吓了我一跳。一看,居然又在三楼停下了,电梯门打开,然而外面还是没有人,同样的楼道感应灯噗呲直闪,然后电梯门自动合上。 我僵硬的站在那一动不敢动,本能的攥紧了背包肩带,心里紧张的要死,憋出了一脸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电梯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有点冷,第一次莫名其妙开关不明显,这次简直就像是数九寒天,只穿了裙子的我冷得直打哆嗦。 “叮!” 电梯再一次停下,电梯门打开,我以为终于到了一楼,正准备夺门冲出去,才发现居然是二楼! 好在这一次电梯外面有人,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牵着几岁大的小孙子走了进来。我那作势一冲差点撞大妈身上,惹得大妈对我狠狠瞪了一眼。 我被瞪得脸上一热,有些讷讷,赶紧让开两步。不过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可算是有人作伴了。 然而我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就又提了起来。 我忽然发现,身边的大妈和小孩儿有些不对劲。 第18章 电梯惊魂 如果不是小孩儿进门就直勾勾的看着我笑我也没发现,只见小孩儿的眼睛黑得令人心惊,黑黪无神深不见底,只一眼就好像心脏都被吸得抖了抖,而且小孩儿的笑容很诡异,一点不可爱,很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毛骨悚然,小孩儿的皮肤也很白,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没有白皙水灵,反而像是抹了很厚的一层粉底却没有刷腮红似的。 我暗暗的深吸口气,目光僵硬的看向大妈。大妈倒是没有看我,面无表情的盯着楼层显示器,皮肤亦是没有血色的惨白。 这祖孙俩,一看就不是人! 明明空气阴冷,我一边手脚冰冷一边冒虚汗,不想惊动了他们,我假装没看见,转开视线去看楼层显示器。 然后我就惊骇的发现,楼层显示器居然一直停留在2这个数字上。难怪一层楼这么久都没到,原来是停滞了,可是我明明感觉到电梯在运行! “姐姐,你很热吗?出了好多汗呢!” 我正惊骇着,小孩儿突然甩开了鬼大妈的手,蹲到我脚步,仰着脑袋黑眸幽直的看着我,我都没看到他是怎么瞬间到我身边的。 我斜垂着眼瞪着小孩儿,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张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怕的想要尖叫,却根本发不出声来,脚抖抖颤颤的站在原地,连退开的力气也没有。 小孩儿似乎觉得我恐惧的样子很有趣,居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他脑袋跟呼啦圈似的360度极速旋转了起来,边转还边咯咯咯的尖笑。 我蓦地瞪大双眼,惊悚的喘着粗气,感觉大脑严重缺氧,有一种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憋死的感觉。 救……嗬……嗬嗬……救命! 我心里大声的呼救着,可是嘴里却只能绝望的发出嗬嗬声。 我喊不出来,没有力气逃,也无处可逃,我只能僵硬的站着,连瘫坐地上都不敢,生怕一个动作就惹得恶鬼扑上来。竟管从头到尾鬼大妈都没变个动作也没看我一眼,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怨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惊恐的和两鬼对峙着,心里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可偏偏恐惧到极致,连哭都丧失了本能。 电梯一直运行着,楼层显示器却始终停在2这个数字上,门也紧闭不开。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电梯里我虽然只看见两只鬼,却清楚的感觉到四周都被阴凉的气息包围着。 这电梯里,还有别的鬼! 怎么办?我难道要被困死在电梯里吗?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啧的一声,我瞬间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啊!”身上仿似一瞬间解除了禁锢,我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嘘,别怕,是我。”是纪君翼的声音,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被他一把托住了腰。 “纪君翼?”我僵硬着没有转头。 “嗯,是我。”一股冰凉拂过耳畔,就像是被纪君翼亲了一下。 纪君翼也是鬼,可确定是他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哇的就哭了出来。 纪君翼将我身子扳转抱了个满怀,手温柔的轻拍我的后背,嘴里安抚着,“好了,没事了。”然后我就瞥到他袍袖一挥,也没挥出特效效果,结果那些鬼就尖啸一声嗖的一下跑没了影。 那些鬼,似乎还挺怕他。 随即就是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在一楼开了。我还惊魂未定着,就被纪君翼拉着走出了电梯。 “走快点,你不是还要赶着上班吗?磨磨蹭蹭该迟到了。”纪君翼催促着。 我被他攥着的手冻得发僵,下意识的挣了挣,随即就被攥的更紧。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我看四下无人,壮着胆子问道。 纪君翼瞥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坐的那个坟头是你的?”一切怪事都是从那开始的,我虽然问着,但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嗯。”纪君翼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多说。 “那个,我就坐了你一个坟头,怎么什么鬼都往我面前凑啊?我也没欠他们什么啊?”这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撞邪了。”纪君翼道,“人的正阳之气一旦受到阴气冲击,就容易招邪祟。” “那我要怎么办?”我要不要找个大师驱邪啊?不过这句话我没敢问出口,我眼前可就是好大一只邪祟! “习惯就好。”纪君翼脚步一顿,看着我忽然勾起了嘴角,笑的整个妖艳贱货样,那叫一个勾魂摄魄,却比狐狸奸诈。 我: “还有一个办法。”纪君翼又说。 我眨了眨眼,直觉没好话。 果然就听他说,“嫁给我。” 我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嫁给鬼?我特么是嫌命太长! 猛地甩掉纪君翼的手,我撒腿就跑,见纪君翼还跟着,我手一指,外强中干的吼,“别跟着我!” 正好公交车来了,我掉头就冲了上去。 第19章 冥车 上班高峰期,公交车一般都很拥挤,但今天我运气不错,上的车居然很空,只熙熙攘攘的坐了几个人。我捡了个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然而我这口气刚舒了一半,就看到站台上的纪君翼脸色大变。 我以为他是在气急败坏,心里还有点暗爽,得意的冲他龇了龇牙,结果就见那家伙突然一个闪电助跑,啪的就一手拍在了车窗玻璃上,没有攀附,居然就那么手掌抵着玻璃挂在了车上。 我一时忘了这家伙是鬼,看的那叫个心惊胆战,狠狠捏了一把汗。然而还没等纪君翼推开窗户翻进来,司机就已经发动车子嗖的冲了出去,直把公交车开成了小轿车,那车速,嗖嗖的快得两边的景物都成了光影,而且还是在高峰期堵车堵得要死的时候,这么畅行无阻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哐!哐哐!” 车速越来越快,纪君翼居然都没被甩掉,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哐哐的砸玻璃。 那动静很大,哐哐震得车身都跟着一阵倾斜,有种随时都会被这只大力士鬼砸翻车的惊心动魄,可这么大的动静,司机却浑然不觉,依旧气定神闲的开车,车上仅有的几名乘客也是,居然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纪君翼估计是觉得砸车没用,撑着车窗纵身一荡,就飞身而起,随即砰的一声整个身体砸在挡风玻璃上,司机这才一脚刹车,嘎的一声将车子停了下来。 我以为司机会下车去看情况,毕竟正常人应该是看不到鬼的,车子出了状况,肯定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车祸。然而没有,司机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盯着挡风玻璃。 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车上的其它乘客也没有露出惊慌或者好奇的表情,亦是木讷的望着挡风玻璃,倒是一个女人怀里抱着的几个月大孩子看一眼挡风玻璃被吓得瑟瑟发抖,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女人怀里钻,女人就那么抱着,也没见她出声哄慰,就那么瞬也不瞬的看着前方。 这反应,真是太奇怪了! 而且,这辆车子就停在车道上,后面居然都没有人按喇叭催。 想到这里,我不禁好奇的掉头望了一眼,结果差点吓尿了。尼玛一排长龙似的的车子走走停停,刚接触到这辆车尾巴,就光影似的眨眼不见了。连着几辆都是这样,我猛地掉头看看方,然后就见那几辆消失不见的车子已经瞬移排到了这辆车的前面。 这,这哪里是奇怪?根本就是不对劲!简直太诡异了!这车有问题! 意识到这点,我才终于知道纪君翼为什么会突然脸色大变,不是因为气急败坏,而是因为这辆车!而且之前没发觉不觉得,现在反应过来就明显的感觉到,这车里的空气阴冷的很,简直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四面八方的寒气都直往皮肤里钻,凉沁沁的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蛋!车里的都不是人,这,这特么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车吧?! 卧槽!大清早的都能坐到鬼车,我这运气是得有多衰啊! 我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纪君翼还在哐哐砸着挡风玻璃,一会儿就翻身到驾驶座那边使劲拽拉车门,看他急得眼睛血红,我更是一秒都不敢多呆,车门关着下不去,我当即就起身去拽窗户玻璃,结果使劲吃奶的力气却发现窗户纹丝不动根本拽不开。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又急又怕,求生的本能令我没有被困境的恐惧击垮,反而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坚韧,抄起包包就去砸玻璃,“放我出去!”纪君翼在外面,我深刻的知道,眼下我除了自救不能指望任何人,这是鬼车,我要不能从这里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咯咯!” “咔嚓!” “噗嗤!” 突然一阵怪响,我砸玻璃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然而转头的刹那我就后悔了,尼玛这场面简直太惊悚了。 只见先前看着还正常的乘客,这会儿全都诡异呈现。 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眼流血泪,嘴巴噗嗤往外吐着恶心的蛆虫,哗啦哗啦掉的到处都是。带着眼睛的中年男人胳膊不自然的扭曲着,脑袋就像拧螺丝似的,咔嚓咔嚓的旋转着。抱孩子的女人身下都是血,流的一座椅一地都是,怀里的孩子也是浑身血呼啦的。还有司机,后脑勺破了个洞,纪君翼每砸一下,他喉咙里就发出咯咯的低吼…… 第20章 见鬼的红娘手札 “嗬!” 我猛抽一口冷气,眼前的场面恶心又恐怖,眼看着那些蛆虫血水流的到处都是,我除了蜷缩脚趾却是无路可退。那些污秽流的很快,眨眼功夫就到了我鞋尖儿,我啊的惊叫一声,就蹦到了座椅上,死死的抱着椅背。 可是光是这些还不够,那些原本安静坐着的鬼居然站了起来,狞笑着朝我包抄过来,伸出来的手居然全是森森白骨。 眼看着那些白骨爪子就要戳到我脸上,我吓得眼一闭当即大喊,“纪君翼!”这要是被白骨戳到脸上,不用鬼使劲儿,我保准会吓得心肌梗塞死! “砰!”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耳边一阵尖啸,原本已经围到身边的鬼突然嗖的鸟兽散,下一秒,我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稳稳落入冰冷的怀抱。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纪君翼拍抚着我的后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让你撒腿乱跑!” 我喘着粗气,隔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然后就发现我和纪君翼拥抱着站在公交站台上,那辆已经没了影儿。这后怕劲儿,要不是纪君翼托着我,我准一屁墩坐地上,腿软的直打颤,心脏更是咚咚的几乎蹦出嗓子眼儿。 过了一会儿我缓过劲儿来,就见站台上不知何时站了很多等车的人,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在看我,那眼神,俨然就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眼皮狠狠跳了两下,简直无语凝噎。为了不显得自己的行为奇怪,忙推开纪君翼端正站好。 竟管我的行为恢复了正常,那些人还是自动跟我保持了距离。 我看的嘴角抽抽,结果瞥眼就见纪君翼抱着双臂站在身边,白袍猎猎,笑得苏魅骚气。我……就算知道眼前的是鬼,也忍不住有种想要再掐死他的冲动。 不过刚才的确多亏了这只鬼,要不是他,我没准儿怎么死呢。 这么想着,我心里的气也就散了不少,忍不住又瞥了眼纪君翼。啧,那妖孽样还是太扎眼了,不过,真的挺好看的,虽然邪气了点,但的确很好看,嗯,比明星都好看! 车子没一会儿就来了,远远就见车里挤满了人,前后门都堵得满满的。这要是以前,我准心里烦躁,现在看着却比爹妈还亲切,可算是正常了,这满满都是人气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车子到站停下下了一些人,倒是不至于挤不上去,不过我也就堪堪挤在投钱箱那,往前就没法挪动了。这地方不好放脚,要牢牢抓住扶杆儿才能稳住身形,一只脚还是虚踩着,这站姿坚持几个站的确挺遭罪的,不过今天却完全没压力,因为纪君翼就站在我身后,我被他胳膊圈着,别人碰不到我,我居然也不会晃。 “被为夫护着,是不是感觉很幸福,嗯?” 纪君翼肯定是仗着这么多人我不敢表现出来,居然故意对着我脖子吹气,那气息滑腻腻凉沁沁的,刺的我个激灵。我不堪其扰,只能转头狠狠的瞪他一眼,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结果就悲剧了,站我身后的正好是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特么还是独眼瞎,他看不到鬼可不知道我瞪的是纪君翼,就觉得我是在瞪他。 “瞪什么瞪?没见过残疾咋的?你爸妈没教你尊重人吗?什么素质?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揍你一顿!” 那男人一脸凶相,还冲我挥了挥拳头,我吓得脖子一缩,都没敢道歉,就忙把头转了回去。身后的纪君翼却笑得胸前震颤,那声音钻进耳朵刺得人酥酥麻麻,真是太犯规了。 车子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磨蹭到公司。我这班上的可真是惊心动魄,好在是顺利的到了。 不过这时间,毫无疑问,我又迟到了。 我深吸口气,边走边问纪君翼,“我去上班,你跟着我干嘛?” “培养感情。”纪君翼的回答让人脸红又无语。 我噎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的问,“那昨晚的天台呢?” “也是培养感情。”纪君翼挑挑眉,又是意味不明的觑了我一眼。 “这么说天台的是真的不是我做梦?”我当即停下来,左右看看没人,就瞪着纪君翼,“你这神神叨叨拉着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遛弯儿,却故意搞得我分不清梦境现实,到底什么用意?” 纪君翼被我质问的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随即空手变出一本红彤彤的册子来,看着像喜帖,但其实是本书,看着还不薄。 “红娘手札。”纪君翼拿着册子慢悠悠的翻开,“红娘手札第一页,追妻守则第一条:展现最完美的形象,保持要命的微笑,要有神秘感。”说完顿了顿,居然还点评一句,“挺靠谱的。” 我懵逼瞪眼,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在疯狂刷屏:什么鬼?! 眼看着纪君翼把册子收起来,我脑子有点木,半点才转过弯儿,想起还有件事没有问,“对了,灵异故事里不都说鬼车是在午夜出没的吗?我这大清早的怎么就赶上了?”我还记着上班呢,问了不等他回答,就继续朝公司大门走。 “你运气好,赶上怨灵头七出煞呢。”纪君翼说着纵了纵肩,“车祸,车子撞破护栏,连人带车冲进河里,死了好几个,其余全是轻重伤,死者里面就有司机。” 这件事我知道,就前不久的事,当时还挺轰动的,把媒体都惊动了,出事地点就是我们那车站往前一点。我倒是听老人说过人死出煞是哪里死哪里出,而且出煞那天家里不得留人,不然会很凶险,我一直觉得是迷信夸张,没想到今儿就让我倒霉的赶上了。 纪君翼还在说,“那可是灵车,通俗说法就是鬼车,上面都是死人,就你一个活人,那又是意外身亡的怨灵,你还能活着下来,可真得好好感谢我。” 这个的确是多亏了纪君翼,不过我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发凉。 我游魂似的飘进公司,就被郭妮拉住了,“沁儿你可算来了,我给你说,出大事儿了!”我被郭妮按坐在椅子上,刚回过神,就见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沁儿,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这一大早惊吓的,脸不白才怪了,就算没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肯定白的难看。 我深吸口气,问,“怎么回事?” 第21章 警局问话 郭妮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左右前后的看了看,然后拉了把椅子和我膝盖对膝盖的坐了下来。 我眨了眨眼看着她,不禁被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就压低了脑袋和她凑近了些。 “到底什么事儿你倒是说话啊?之前听你电话里说灭绝师太被警察带走了,好像和张太太那个cas有关?”等了半天也没见郭妮开口,我忍不住催促的推了她胳膊一下。 “我给你说,你负责的那个张太太原来早就死了,据说是被谋杀然后转移埋在乡下别墅后院的槐树根下。”郭妮手挡着半边脸和我小声八卦。 张太太的死我并不太意外,但得到证实还是吓了一跳。 郭妮的八卦还在继续,“这件事情可复杂了我给你说,听说这张太太受过大刺激,疯了,每天见人就追着喊着要血,看谁都以为是勾搭她老公的狐狸精。” 听到这我呼吸一滞,想到张太太的鬼魂拿着刀子追着我要血的场景,就浑身发寒,很是心有余悸。还以为是厉鬼的正常反应,没想到,这居然还是生前落下的病根,确切的说也是执念太深化作了怨念,怨气深重,看来这张太太也的确是变成厉鬼了。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没找上害她的人却找上我,我这倒霉催也是醉了。 “槐树镇魂啊,所以说这凶手也是够丧心病狂的,多大的仇恨啊,居然让人死不超生。”郭妮啧啧两声。 “可是,这张太太的死跟灭绝师太什么关系,警察怎么就把她带走了?”我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感觉自己这是被当成炮灰使了。 “哎,说来话长,要不说有钱人就是作呢!”郭妮说到激动处也不控制自己的声量了,“听说啊,这张太太是被她老公和小三儿合谋杀害的,不过在这之前呢,张太太老公给她买了一大堆的保险,之后为了混淆视听呢,就买通灭绝师太,做了一份假的保险购买合同,那不,就是交给你负责那份,结果没想到,埋在槐树下的尸体突然往外冒血,还被个爬墙小偷撞上了,阴差阳错发现尸体报了案,她老公算计好了当天去报案人口失踪,结果这事儿一出就露馅了,那尸体都腐烂了,少说有十来天了,怎么可能是刚失踪的,不过这警察也真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她老公和小三头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原来这张太太早就死了,而我居然还打通过她的电话,这么说,我那个时候就是在和鬼通气儿!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郭妮问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扫着我。 “干什么这么看我?”我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话说,你昨天不是联系那张太太了么?我后来回来你不在,不会就是去见这张太太了吧?”郭妮似乎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我目光发紧的看着郭妮,“如果,我说见鬼了,你信吗?” 郭妮脸色一变,“你别吓我,我胆儿小,你这玩笑也太冷了好吧!”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转开椅子开电脑。 “喂,我记得你昨天有说去我那睡的哈,怎么又没来?你家不是不能住吗?那你昨晚住哪?”郭妮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昨天回公司都下班了,没看到你我就回去店里住了。”我撒了个谎,不想多扯张太太的事情,就开始专注忙工作。 我正忙着,就听郭妮叹了口气,“灭绝师太这事儿算是收贿受贿,情节本来就严重,还摊上人命官司,我看这次她就算出来也完了。”语气别提多幸灾乐祸,随即又担心的问我,“对了,这老姑婆临头还拉你下水,你也沾手这事儿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没底。 果然,下午的时候,警察就找上我了。我被两名警察带上了警车,说是到警察局配合调查。 对此,郭妮很紧张,连着向警察保证我是无辜的。我倒是还好,反正不关我的事,到时候实话实说就是了,不过我也知道,就算实话实说也需要必要的保留,比较鬼神的事情,我要真说了,估计就要被移交精神病院了。 不过令我有点忐忑的是,从进公司后就没看到纪君翼,就连我被警察带走这家伙也没有出现,不知道哪里浪去了。 警察局就在市政府旁边,正好离我们公司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我被带进了审讯室,逼仄的一间屋子就一张桌子和铁架椅子,白墙黑桌,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冰冷。 负责审讯我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在桌前坐下后,看了我一眼,随即男的翻开笔记本,冲女的点点头。 看来负责主审的是女的。 不过就算是女的,也不能让人觉得轻松,女人绷着脸,面容沉肃的样子特别有威压。 “你不必紧张,我们就是例行问一些事情,你如是回答即可。”女人开口了,声音和她的气场一样严肃,“据钱芳口供,张太太假保险case是交由你跟进的?” “是的。”我点头。 “什么时候?”女人又问。 “昨天上午,我上班后交接的,当时芳姐强调是个大客户,说是照顾我才给我的。”我答。 女人继续,“听说你交接完就联系了张太太本人,当时你的电话有没有打通,接电话的是谁?” “我是打了电话。”我顿了顿,“当时电话接通只有电流杂音,并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听到女人的尖叫声然后通话就断了,我当时吓一跳,紧接着就有短信发我手机上,是个别墅地址,约我六点见面,我是下班过去的,不过别墅没有人,然后我就离开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还是今天到公司以后才听同事说张太太出事的事。” “通话记录和短信还在不在?”女人看了我一会儿问。 “还在,我一般没有删短信和通话记录的习惯。”我点点头,忙拿出手机放到桌上,“通话记录第二条就是,第一条是我同事的。” 女人看了手机朝男人点点头,就把手机还给了我。 的确只是例行询问,我虽然有所保留但说的都是有迹可循的事实,所以问完就让我走了。 我从警察局出来,还是没看到纪君翼。反正路不远,我就没打算打车,决定走路回去,结果还没走出警局大门,刚才审问我的女人就追了出来。 我被她扯住胳膊,吓了一跳,“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你手机掉了。”女人面无表情的递上手机,“应该是你放兜里没放进去,掉地上了。” 我摸了摸兜,发现是空的,忙伸手把手机接过来,屏保摔碎了,不过好在只是一点点并不明显。 “谢谢。”女人犀利的眼神让我觉得亚历山大,手机揣了两次都没揣进兜,干脆就手拿着了。 女人将我的动作看在眼里,忽然笑了一下,整张脸顿时柔和了不少,不过眼神还是那么犀利。 “你在紧张。”女人语气肯定的说,不等我说话,又说,“你的口供有所保留,并没有全部说实话,对吗?” “我绝对没有说谎,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一听女人的话,我顿时急了,“我说没说谎,你们可以调查,我的确说的都是事实。” “人命关天,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有所保留,但在你看来,说不定一个不起眼的事情,或许就可以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线索,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联系我,号码已经存你手机了。”女人说完拍拍我肩膀就走了。 我心里呵呵,我要说见鬼你信才怪了。 “你既然不信我那干嘛要放我走?”我冲女人的背影喊。 “因为是并不是凶手,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因为你与本案有所牵连,我们才找你问话,有些话你不肯说,我们即不能对你拘留也不能严刑逼供。”女人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着女人进去,我便没再逗留,转身离开了。不过一路走着,我老觉得身后有东西,那种令人发毛的阴森感特别强烈。 我忍不住壮着胆子回头看了几眼,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心想可能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不过想是这么想,却还是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我就跑了起来,总感觉我要不跑就会有东西扑上来似的。 然而我刚跑出一条街,就猛地刹住了脚步,惊恐的瞪着突然拦路的张太太鬼魂。张太太还是一身黑裙,不过两条大腿内侧却血淋淋的往下淌着血,她就那么看着,然后眼里就流下两条血泪。 这血腥恐怖的场面,我当即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掉头往回跑,却膝盖发软,而且我其实心里也知道,这玩意儿要跟着,我根本就跑不掉。 妈蛋,纪君翼那死鬼平时阴魂不散,这会儿倒是给死出来啊! “血……给我血……狗男女……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狗男女……” 眼看着张太太伸着胳膊飘过来,我吓得尖叫一声就摔坐地上,寒毛被阴风刮的嗖的就立起来了。 “张太太!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可我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要不是钱芳算计我我都不认识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去找害你的人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纪君翼你个混蛋倒是出来啊!” 我对着张太太双手合十,可张太太是厉鬼,除了怨气好像根本没有辨别能力和理智,扑过来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手劲儿,掐的我直翻白眼,气都喘不上来了,喉咙更是被烙铁箍着似的,灼烧的疼。 第22章 叶真 “啪!” 正当我眼睛翻白感觉就要死了时,突然啪的一声,一根木梭打在了张太太的手腕上。 张太太啊的一声甩开我,手腕当即就被灼烧了个黑窟窿。愤怒的眼睛都红了,血泪汹涌而出,结果抬头却突然一脸惊骇的表情,嗖的就掉头跑没影儿了。 我还以为是纪君翼出来装逼刷存在感了,结果转头就见一个帅哥笑眯眯的低头看着我。帅哥穿着一身黑的衬衫西裤,一头栗色短发,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皮肤白皙带着婴儿肥,笑起来特别的刷印象分,就是斜挎一个黄旧的帆布包,和他气质不搭。 “已经没事了,起来吧。”帅哥见我看他,就笑着朝我伸出手。 我正腿软呢,也就没有拒绝,伸手让帅哥把我拉起来。 “谢谢。”我拍了拍衣服,“刚才是你救我的吧,真是太感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帅哥不等我说完,就打断道,“你不用太感谢,稍微一点点感谢就好,相遇即是缘分,酬金就免了,请我吃碗牛肉面吧。” “啊?”我被帅哥的话弄的有点愣。 “不瞒你说,我钱包在车上丢了,我昨晚下火车,就没吃过东西,饿的要死,可惜没钱。”帅哥说完似乎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就看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佛珠是暗紫色的,紫光暗沉带黑,每一个佛头都雕工精湛,一看就非凡品。好吧,帅哥腰侧还挂着个锈迹斑驳的铜铃铛,就用一根脏兮兮的绳子绑在皮带扣上,这一身装束不伦不类的,简直教人叹为观止,帅哥,果然只看脸就好了! 帅哥见我半天没反应,上下打量我一眼,笑容就僵住了,“呃……你这两手空空的,不会也没带钱吧?” “嗯,是没带,我走得急,包给落公司了。”眼看帅哥脸色一垮,我笑了笑道,“不过我可以手机付款,走吧,我请你吃饭,正好我也没吃呢。” 帅哥立即就又笑了,快走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梭,就大步朝斜对面的那家面馆走。 “我们去吃快餐吧,大中午的吃面也没意思。”警局一通问话出来,眼看着就到中午了,正是饭点的时候,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带救命恩人去吃面。 帅哥一听有饭吃,自然很高兴。 这附近什么不多就是餐馆儿多,我们就近选了一家进了,点好餐才想起来问帅哥名字。 “帅哥那一梭子可真厉害。”我见帅哥木梭不离手,就着拉开了话头,不过随意一瞥我就惊讶了,那木梭居然还不是普通的木梭,上面居然刻着符纂。 “我这是桃木梭,驱邪用的,不过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帅哥笑了笑,就把木梭收进了帆布包,“对了,我看你印堂发黑,这是冲撞邪祟了?难怪会被厉鬼缠上,你和那厉鬼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说起这个我就冤枉,“我就是倒霉被上司坑了,才牵连上那么点关系的。” “我看那厉鬼怨气很重。”帅哥估计是饿狠了,饭菜还没上桌,就拿着筷子咬啊咬的磨牙。 “能不重嘛,她啊,是被丈夫小三儿联手害死的,害死还不算,还想榨干剩余价值呢,哎,不说这些了。”越说越烦,我摆摆手转移话题,“对了帅哥,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帅哥咬着筷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其实我挺喜欢别人叫我帅哥的。”我嘴角抽抽,还以为他是不想说呢,就听他说,“我叫叶真,叶子的叶,真假的真。” “你好,我叫李沁,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真诚的再次道谢。 却听叶真说,“我知道。” “啊?”我有点懵,不知道他这突然是知道什么了,没头没脑的。 “我知道你叫李沁。”叶真放下筷子,指指我胸口,“你工作牌上有写呢。” 我低头看看,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觉得这叶真很有种聊天死的潜质。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点无趣,大家和我聊天都不容易聊到一块儿。”估计是看出我的尴尬了,叶真也挺尴尬的,“看你印堂发黑近期将有祸事,我送你个东西吧!” 我正好奇他要送我什么呢,就见他从帆布包里抽出张皱巴巴的黄纸,手指翻飞快速叠出个三角形来。 “咯,给你,随身放着,当护身符用。”叶真将叠好的黄纸三角递给我。 我是见过符纸的,弯七扭八的鬼画符那叫一个博大精深,这就一张空白黄纸,真能当附身符用? 我有点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这人有真本事我还是知道的,没有推辞,道了谢便接下来。结果令人震惊的一幕就发生了,只听噗呲一声,我接到手里的黄纸突然无火自燃,转眼就成了灰烬。 我吓得妈呀一声猛地给扔了,叶真却是陡然脸色大变,与此同时,他腰间的铃铛疯狂的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这边的动静太大,好多人都转头看我们,还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顿时亚历山大,不过叶真浑然不觉,警惕的转头四下张望着。 “怎么了?”我被他紧张的样子弄的跟着紧张起来。 “这快餐店里有鬼。”叶真收回张望的目光,手挡着半边脸小声的说。 “啊?”我给吓一跳,“你看见了?在哪?” 叶真朝左斜方的角落指了指,我顺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一脸阴沉的纪君翼。卧槽!那一副捉奸现形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没想到居然是纪君翼搞鬼,我眉心一跳,忙转开了视线。 “那只鬼对你执念很深。”叶真说着瞥向我手腕,“你俩还有阴缘线。” 我看着叶真。 叶真指指我的手腕,“你俩腕上都绑着红线。” 我低头看手,但是什么也没有。 “他想跟你结鬼亲。”叶真偏头望了望厨房的方向,又拿去筷子咬,“这邪祟道行不浅,不好对付,而且鬼煞很重,你又是三阴脉,本来就阳气不正,这一撞邪各路冤魂野鬼都会有事没事找上你,本来想给你附身符避避的,不过看来,他不乐意,哎,话说回来,你这是怎么招惹上这么一只煞鬼的?实话跟你说吧,这鬼阴血养成,厉害着呢,要不是精魄不足,那活脱脱就是一只鬼王。” 我被叶真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去看纪君翼,却发现他不在了。结果转头就见他坐在我身边,正脸色阴翳目光冷戾的看着叶真。 叶真咬着筷子和他对视,不过却只是耸了耸肩,扭头就喊,“饭菜能不能上快点啊!都等半天了,磨磨唧唧还是不是快餐了?” “来了来了!”服务员正端正饭菜过来呢,听到叶真的催促忙应着小跑过来,将饭菜一一摆上桌,这才抱着托盘微微欠身,“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忙,让各位久等了。” 叶真没有搭理服务员,摆摆手就大快朵颐了起来,看样子是真饿极了。 我也饿,不过纪君翼坐在旁边我就有点食不下咽。 “我去你们公司天台呆了一会儿,下来就不见你人,还担心你出事,结果你倒好,找了个半吊子神棍来对付我。”纪君翼抱着手臂,看叶真的眼神冰冷又轻蔑,“除了脸长得娘气,浑身没有一处可取。” 这毒舌…… 我这才知道纪君翼是误会了,不过这里也不是解释的地方,就刚才叶真那铃铛就够引人注目的了。我闷头吃饭,打算出去再和他解释。 然而,令我惊讶的是,纪君翼都这么说了,叶真居然没生气,似乎眼里就只看得到香喷喷的饭菜了,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好在纪君翼之后也没再继续说出欠揍的话来,就那么抱着双臂气场高压的坐着。 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我这顿饭吃得真心噎的慌。 终于吃完,叶真抽了纸巾擦擦嘴,二话没说,率先起身走出了快餐店。 我看着有些着急,不过手机付款有点慢,还得到柜台微信扫二维码,折腾好一会儿才结了账。 我急急忙忙的出快餐店,结果刚跑出门就被纪君翼大力拉住了,“他走了你很着急?你就这么急着除掉我?” 快餐店门口人来人往的,我没搭理纪君翼,顺着他的拉扯走到安静的角落,这才甩开他的手,“我没有想要除掉你,叶真他救过我,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让人走了吧?” “他救你?”纪君翼一愣。 我点头,扬起头把脖子露给纪君翼看,“咯,要不是他,我刚才就被厉鬼给掐死了,脖子现在还疼呢!” 纪君翼看着我脖子上的伤,随即皱起了眉头。他盯着我脖子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抚摸上我伤处,瞬间的刺痛过后,就是一阵沁凉,不过片刻,我就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 “好了。”纪君翼说着收回手。 我抬手摸了摸,没摸出来,不过明显不疼了。 我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纪君翼说,“你已经请他吃过饭了,不必再追着答谢。”顿了顿又面无表情的补充一句,“我会吃醋。” 我嘴角抽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啧啧啧,瞧这一脸怨妇样,可真娘气,男人还长发及腰白衣飘飘,殓服穿出一身骚包,长得还这么漂亮,我说野鬼,你该不是女扮男装吧?” 恶劣的嘲笑声自不远响起,我和纪君翼转头,就见叶真笑眯眯的靠墙,手里抛玩儿着铃铛。 纪君翼看到他手上的铃铛,眼眸当即一眯。 第23章 毒舌纪君翼 “都这么久了才想到来找场子,不止是娘炮,还是个酒囊饭袋。” 纪君翼冷冽的气势一收,嘴角斜勾,一句话简直杀伤值满点,我看着叶真五颜六色的脸,不厚道的喷了。 我这不笑还好,一笑,叶真脸色更黑了。就见叶真眸色微敛陡然站直了身体,绷着身形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忽然有点紧张,这两不会就这么打起来吧?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紧张个什么劲儿,反正,就是紧张。 我下意识的将纪君翼挡在身后,刚要劝架,就被叶真给打断了。 “你才娘炮!你全家都娘炮!”叶真攥着木梭怒指纪君翼,“你还是酒囊饭袋!” 噗! 没想到这叶真气鼓鼓的憋了半天,一开口我就差点跪了,好险绷住了没笑出声来,不过我嘴角抽的有点辛苦。 “幼稚。”纪君翼被我挡在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语气却是十足的不屑,说完都没打顿,拉上我转身就走。 “茅山派一百八十三代弟子叶天师在此,恶鬼休得嚣张,还不快快伏诛!” 随着叶真一声气急败坏的厉喝,一道劲风嗖的从身后掠来,当即就听啪的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纪君翼受伤了,结果转头一看,好家伙,人家把厉鬼手腕都钉个窟窿的木梭,居然就被他霸气的两指夹在了指间。 “茅山派历史悠久,到你这居然才一百八十三代,看来你们这门派也不怎么样,果然是江湖神棍,只会招摇撞骗,凋零成这样居然没灭绝,也是祖上积德的奇迹。”刷的一声,我只看到纪君翼夹着木梭的手一扬,跟着转头,就见那玩意儿啪的擦着叶真的脚尖钉在了地上。 “我,我我我,你你你……”叶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怒指纪君翼,气得话都不会说了,一张阳光帅气的脸愣是被纠结出几分狰狞来,那叫一个怒极攻心咬牙切齿。 我在旁边看着都想给叶真点蜡,纪君翼毒舌值满点,这要是游戏里打BOSS,叶真保准空血槽。 “哎,那个……”眼瞅着纪君翼开口还要火上浇油,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踮起脚尖伸手一把捂住纪君翼的嘴,“你悠着点,别欺负我的救命恩人!”我那就是情急之下条件反射的动作,反应过来却有点惊讶,我的手居然碰到了纪君翼,没有从他脑袋穿过去! 纪君翼似乎是被我的举动给取悦了,轻笑一声,连个高冷的眼神都没给叶真,就拉着我离开了。 “方才我与那江湖骗子对峙,夫人却是第一时间挡在我身前,看来也是关心我的,为夫很开心。”我这下午还得上班,纪君翼便送我回公司,眼看着公司快到了,他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少自作多情,我那是怕你们打起来,神仙打架,我这凡人遭殃。”我听得脚下一个跟跄,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有,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鬼才是你夫人!” “我倒是想你做鬼陪我。”纪君翼叹了口气,“可惜你阳寿未尽,强行逆命的话,咱俩的阴缘线就断了。” “断了正好。”才不要跟鬼有个屁阴缘呢,我一个大活人嫁给鬼,想想就瘆得慌。 “那你是想死?”纪君翼忽然冷笑一声看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怔,条件反射的就要躲,却被他攥住了胳膊,“躲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想断阴缘线的是你又不是我,不想嫁给我,那你就自杀吧。” 纪君翼应该是生气了,说完招呼都没打,嗖的就隐去身形不见了。 这家伙攥的力气挺大,我站在那半天胳膊还生疼生疼的。自杀?呿!我还不想死呢!不过,不死就要嫁给鬼吗?要不要这么苦逼……这选项也是醉了,能来个三不? 我望着纪君翼消失的虚空,一瞬间欲哭无泪。 “沁儿,你从警局回来啦?没什么事吧?”我正发呆呢,胳膊就被郭妮抱着拽了一下,“吃饭了没?” “没事,警察找我就是问个话,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我摇摇头,“我吃过了,你呢?” “当然吃啦,我以为你没吃,还帮你带了一份。”郭妮说着提高手上的塑料袋晃了晃,里面的确装着两个饭盒,“不过没关系,我晚上带回去热了吃。” “说好了,晚上我去你家住,你别自己跑了。”虽然不怎么怕纪君翼了,但其他鬼还是能把人吓尿,我可不想天天被鬼吓到心肌梗塞,拉个人作伴好歹能壮胆的。 “你不是住店里吗?”郭妮眨巴着眼问。 “太远了,堵车堵到死,每天迟到半个小时,那我这工作就真的不用干了。”我说着,率先朝公司大门走。 “那也是,行,那下班咱们一起,不过晚上就得煮饭了,先说好,你下厨,我可就会煮方便面。”郭妮说着忽然一顿,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我被她的反应弄的一愣,“怎么了?” “就是吧……”郭妮看着我,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说出来,“嗯,你也知道,我那是跟人合租的,别的都还好,就是吧,和我合租的那对情侣比较奔放,晚上动静儿闹的有点大。” “所以,你每天晚上听直播,心痒难耐孤枕难眠,担心我和你睡,忍不住对我伸出禽兽之爪?”看郭妮那脸红红的样,我忍不住挑眉揶揄。 “去你的。”郭妮羞恼的拍了我肩膀一下,“老娘只对帅哥感兴趣!不过说真的,挺糟心的。” “你个单身女和人家情侣合租,也就是你心大,既然这样,干嘛不搬出来,从新找个清静的?”玩笑归玩笑,要换了是我,天天晚上被迫听直播也糟心。 “说的轻松,钱啊,姐没钱,穷着呢。”郭妮搓搓手指,一脸的苦大仇深。 “那让你去我家住你又不肯。”我简直无语了。 “不去。”郭妮还是那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就算是租的,也是住习惯的狗窝啊!” 什么破比喻? 我简直无奈了,懒得和她扯。 “走吧,该上班了。”我拉着的快步走进公司大门。 “哎,这灭绝师太这回肯定玩完了,她这撸下去,不知道上面会安排谁来接替哦?”郭妮那张嘴,可真是一刻都消停不下来。 “爱谁谁,走啦,废话这么多。”我实在受不了了,拉着她跑了起来。 一下午倒是相安无事的过了,纪君翼一直没出现,我也没管他,下班就和郭妮一起走了,反正他愿意出来的时候自己会出来,要真就这样给甩掉了才好呢。 “前面那栋楼就是,这小区挺旧的,除了卫生还可以,其它都不行,楼道里声控灯大多坏掉了也没人管,光线不好,你走的时候当心脚下。”郭妮说着忽然拽了我一下,“你干嘛呢东张西望的?我看你这都眼巴巴的望一路了,在找啥呢?” 我被郭妮拽得一惊,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张望了一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特么我在望啥?纪君翼吗?真特么见鬼! 我又不要和他做鬼夫妻,他要真就这么气跑了不是正好么,他不在我居然不知不觉的找了一路,简直太……哎,习惯真可怕,都怪纪君翼刷脸太强悍了。 “没找什么,就是没来过,挺好奇的呵呵……”我这话自己都糊弄不过去。 果然就见郭妮一脸怀疑的看着我,明显不信。 “就是这栋楼吗?你在几楼?”实在受不了郭妮X光似的的犀利目光,我只好转移话题。 好在郭妮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点了点头,“是这楼,在五楼,走,上去吧。”说完,她便率先朝楼上走去。 我跟在她后头,刚上了两个台阶,就赶到身后一阵阴气森森,我不禁一僵,当即就停下了脚步,不过却没有勇气回头看。 郭妮见我没跟上,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不走了?” 我两个箭步就冲上去,一把抓住郭妮的手,“太黑了我看不清,你别走太快,我们一起走。” “干嘛呢神神叨叨的。”郭妮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和我一起走。 楼道挺窄,我俩肩并肩这样其实挺挤的,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稍微有点安全感。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阴气一直在跟着咱们。 眼看着越往上走越黑,我深吸两口子,破罐子破摔的壮着胆子掉头一看。 什么也没有…… 还没等我松口气,纪君翼就突然冒了出来,站在台阶下面,一脸阴沉的看着我,那黑黪的眼眸就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就能被连人带灵魂都给吸进去似的,令人一阵心悸。 纪君翼生气了,比下午离开的时候还要生气。 看着这样的纪君翼,我不禁心底发毛,我一下就迈不动脚了。 郭妮因为正走着,被我突然停下给带得一个跟跄,转头纳闷儿的瞪我,“干嘛呢你,走路还发呆,我说你这没事吧?” “你在躲我?”纪君翼声音神色阴翳的飘上台阶,声音里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煞戾之气。 “我……”纪君翼气势太强了,我就像被突然扼住了喉咙般,根本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往前跑了两步,却因为踩到郭妮的脚,带着她一起摔在了楼梯上。 “沁儿你怎么了倒是说啊,怎么突然路都不会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郭妮根本看不到纪君翼,不过也好在她看不见,不然肯定也给吓个半死。 正好楼下有人上来,是一男一女,郭妮见了眼前一亮。 “赵奇你们回来的正好,我朋友好像不舒服,你快来搭把手,帮我把她扶上去。” 原来上来的两人正是跟郭妮合租的那对情侣,我以前就听她提过一嘴,男的就是叫赵奇。不过郭妮叫帮忙,赵奇还没答应,就被那女的挤开了。 “我来吧,他一男的不方便。”那女的说完跑上来,和郭妮一起架住我胳膊,不由分说的就扶着往楼上走。 纪君翼还在那虎视眈眈,这两人又…… 我真是有口难言。 第24章 纪君翼发怒 五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两人架着我上来很吃力,进了屋,两人把我往沙发上一扔,就各自扑到茶几上倒了水咕噜咕噜灌。 “金瑶,谢谢啊,要不是你帮忙,我这一个人都弄不动她,我这姐妹,看着挺瘦,特么死沉!”灌了好几口水,郭妮缓过劲儿来,忙给对方道谢。 我也忙说,“麻烦你了。”这才知道那女的名字,好像一直没听郭妮提过。 金瑶没有多说什么,她那人看的出来防备心挺重,冷淡的对我们俩点点头,就拉着赵奇进了他们的房间。 等那俩人关上房门,郭妮才坐到我旁边,撇撇嘴,“就那女的,疑心病忒重,就因为我是个女的,一直防着我呢,好像天底下就她窝里那个是男人似的,我给你说,别以为她今天出手帮忙是好心,人家是防着咱们呢,怕你把人男朋友给勾走了。” 这我也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人家的确是帮忙了。” 郭妮点点头,“所以我给她道谢了。”顿了顿又说,“你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我顿时无语了,这都有心思送我去医院还费劲巴拉的把我弄上楼,力气多了没处使呢,多亏我不是真生病,不然都不知道是谁的悲剧。 “不用,我没事,就是腿软。”可不是腿软么,都是被纪君翼给吓的,而且刚刚那一摔是真磕破膝盖了,这会儿还疼的抽抽呢,估计是破皮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腿软了?”郭妮上下扫我一眼,“这三十不到就开始骨质疏松了?缺钙还是缺爱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下意识的看了门口好几眼,确定纪君翼没跟进来,这才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这纪君翼平时看着挺有人样,突然发飙还挺吓人的,那气势比厉鬼张太太还强。 “你身体不舒服就坐着吧,我去厨房把饭菜热热,顺便再煮完方便面凑合,等会儿你吃饭我吃面。”郭妮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我忙伸手把人拉住了。 “别吃面了,还是我去吧。”我说着就站起身来,结果抻到膝盖的伤,疼的我嘶的一声踮着脚蹦了两下才站稳。 “哎!”郭妮忙起来扶着我,“你这样行吗你?” “没关系。”我正要叫上郭妮到厨房打下手,结果晃眼就见纪君翼突然出现在郭妮身后,吓得我差点一屁墩儿摔回沙发上,条件反射的就把郭妮给拉到了身后,然后推搡着她往屋里去,“你没事就回屋呆着吧,我去做饭了。” “不是你推我干嘛啊,我不回屋,我看会儿电视先,前两天追了部热播剧,今晚正好三集连播呢。”郭妮不想回屋,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电视机遥控器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一按打开了电视。 “你回屋用手机看不比电视方便,又是广告又是新闻联播的。”我瞥着纪君翼黑沉沉的脸色,急得手心冒汗。 “那不一样。”郭妮挥挥手,“你别管我了,赶紧做饭去吧,别怪我不帮忙打下手啊,我们这厨房太窄了,站两个人打转都不够的,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辛苦了啊宝贝儿。” 郭妮那一声宝贝儿出来,纪君翼脸色似乎变得更难看了,黑黪眸子闪烁着幽沉沉的凶光。 我看的心惊胆战,害怕纪君翼发起疯来连累别人,转身就一溜烟跑进了厨房。刚进厨房,厨房的门就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我惊吓转身,就被纪君翼拽着伸手给咚在了门板上。 纪君翼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差一点就戳我脸上了,我给惊得呼吸都跟着一顿,周身缭绕的冷气激得我脸皮感觉都炸起了鸡皮疙瘩,可是背就抵着门,退无可退,我就本能的搓着一点点贴着门往下滑。 看着我的动作,纪君翼眸色瞬间发狠,“再出溜试试!” 我就不敢动了。 纪君翼冷笑一声,一把捏住我肩膀给提拎起来,猛地给禁锢在怀,低着头目光幽深的看着我。 “是不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你才会变得老实?嗯?”说着就开始动手抚上我衣服后背的拉链。 卧槽!这是要厨房PLAY?! 这鬼也忒没节操了! 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真怕他会真的在这里对我霸王硬上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反手抓住他作乱的手就紧张大喊,“别别别!纪君翼你冷静,我我我……我没有想躲你,我就是这几天被各路孤魂野鬼缠怕了,才想着拉郭妮一起壮胆的,我没有躲你的意思,真的,请看我真诚的脸!” “我也是孤魂野鬼。”纪君翼双手给铁箍似的,并没有这样就放过我。 “呵呵……”我呵呵干笑,“谁让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呢,你长得挺有人样的。” “不怕我?”纪君翼挑眉。 我脑袋都快甩成拨浪鼓了,“不抽风的时候的话!”比方说刚才在楼道里就吓死人了! “你真觉得我好看?”纪君翼没接我的茬,忽然就拐回了上一个话题。 我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太好看了,迄今为止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了,如果不是鬼的话就完美了。不过要不是鬼的话,估计也没我啥事儿了,活脱脱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大概都没有交集的机会。 这么想着,我忽然又想哭,其实现在也是两个世界啊,阴阳有别人鬼殊途,这鬼是长得好看,可我无福消受啊,总不能因为颜好就嫁给鬼啊?我这俗人都看的透彻的问题,这鬼都快成精了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还什么狗屁阴缘,这人要是都兴和鬼结亲,那世间还不得乱套了! “这么说,你是愿意嫁给我了?”我正腹诽着呢,纪君翼这大喘气儿接的一句话害我当即就被口水噎住了。 这特么哪里来的逻辑! 跟这鬼简直没法交流了,人家都说三岁一代沟,我们这代沟可是跨越了生死,还不知道代沟了几百年呢! “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的。”好吧,既然讲理讲不通,那我就用怀柔政策拖延好了。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但到底要怎么办呢? 找天师超度开导? 叶真那么牛逼都被这家伙气得半死,这世上真的能有神棍镇得住他?而且肯定还会激怒他,关键是也舍不得伤他,留在身边又不是个事儿…… 哎,真是伤脑筋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纪君翼忽然捏了下我的脸,笑得阴测测的,“别企图找什么捉鬼的搞定我,就你们现在这个抵制封建迷信的世道,有真本事的都是半吊子,装逼的都是江湖骗子,根本奈何不了我,就算是叶真,也不行。” 我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在流泪,这特么没有活路了…… “你让开,我要做饭了。”麻烦事以后再考虑,眼下还是填饱肚子要紧,我说着就推了推纪君翼。 这次他倒是没有箍着我不放,松开手就飘到了一边。 我松了口气,开始动手做饭。淘米用电饭煲煮上,我就开始做菜。 厨房里应该是不常做饭的缘故,食材很萧条,我搜罗半天,也就找出两根带刺黄瓜和两个鸡蛋,一条焉巴苦瓜,连点肉末都没有。不过好在郭妮带了中午的快餐回来,随便弄两个凑合也行。 这么想着,我就打算做个拍黄瓜和苦瓜炒蛋。 我在这忙活,厨房很快就弥漫起了油烟,没办法,抽油烟机似乎是摆设,运行没卵用。不过纪君翼也没离开,一会儿抱着胳膊靠着冰箱,一会儿飘起来倒挂在抽油烟机上,这飘来荡去的,还突然倒挂吓人,惊得我差点打翻了油锅。 我气得一锅铲就拍了过去,当然没拍结实。这家伙虚影一晃,我就拍空气上了。 “姓纪的你能消停会儿吗?好歹是个死了挺久的老鬼,别整的跟个小鬼似的那么不矜持!” 纪君翼被我骂了也不生气,飘的就到了我身后,伸手虚搂着我的腰,下巴虚蹭着我的脸侧,嘴巴里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我被闹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纪君翼却突然笑了,声音比配音CV还苏炸天,“夫人下厨的样子真美。” “别瞎叫……” “迟早的事。”说着纪君翼忽然现出实体,亲我脸颊一下,就嗖的隐去了身形。 那冰凉的一吻弄得我一怔,抬手摸了摸脸,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要说一点触动没有那纯粹是骗人。如果纪君翼是人的话,相信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了他的魅力,可惜了不是,做鬼能够随心所欲,可人不能,是人就有牵挂,畏惧生死敬畏鬼神,这都是本能,和鬼搅合在一起,想也不会有好结果。 “触动……触动个屁啊!忘记刚刚那家伙有多恐怖了,那是鬼鬼鬼,长得再好看再又魅力再好也是鬼!”我沉浸在消极矛盾的情绪里忽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懊恼的一巴掌拍脑门儿上。 我觉得这几天都快被纪君翼搞出精神分裂了,再这么下去,不用那鬼蛊惑,自己就上赶着作死了!不行不行,一定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对,冷静! “人鬼殊途人鬼殊途……”为了巩固心底的信念不被动摇,我开始催眠式的‘念经’。 这会儿正好最后一个苦瓜炒蛋起锅,我端着盘子转身,结果就见纪君翼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 第25章 浴室鬼脸 卧槽,真是神出鬼没阴魂不散! 我心里暗骂着,却心虚的不敢去看纪君翼的脸。 “还没过门,就开始对为夫始乱终弃,夫人,你的三观呢?”纪君翼忧郁而受伤的看了我一眼,抿了抿薄唇,忽然转身穿门出去了。 我: 脑子里被始乱终弃血淋淋的几个大字疯狂刷屏。 稳了稳神儿,我这才拉开厨房门端着菜走了出去。 客厅里电视还放着,郭妮不在,正纳闷儿呢,就见人不知何时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而纪君翼也没有离开,就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正一本正经的看广告。 “纪君翼,你对我朋友做了什么?”将菜放到餐桌上,我警惕的看向纪君翼。郭妮的睡姿很不自在,居然是侧身盘着腿的,一看就有问题。 “你不是看到了,她睡着了。”纪君翼忽然转头看向我,黑黪的眸子晦暗不明,“不然之前你在厨房那么大的动静,你朋友不会觉得奇怪?” 这倒是,不过…… “那她这么盘腿醒来该多难受啊?”我看着郭妮的样子都替她难受。 纪君翼纵纵肩,“这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了,夫妻之间贵在忠诚,我纪君翼既然认定了你,便只对你一个人好,宠着你爱着你护着你那都是应该的,别的女人怎么样,与我何干?” 我……竟无言以对。 这一刻,纪君翼的眼眸很幽邃,看得人竟有种会被吸进去的错觉。里面涌动的缱绻情意不加掩饰,只一眼,就让人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唔……”这个时候,郭妮忽然嘤宁一声醒了过来,刚一动就嘶的一声,“哎哟,我的腿,腿,腿麻了!” 我忙过去帮忙,“盘着腿睡觉,你还能感觉到腿的存在已经不错了。”说着,我不禁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纪君翼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下巴微抬,似乎被我瞪的还挺享受,居然笑了。 抖m!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哎,我这也没觉得困怎么就睡着了?”郭妮嘀咕着,随即吸了吸鼻子,“饭做好了。” “把快餐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饭应该还要一会儿,咱们先吃着。”我警告的瞪了纪君翼一眼,这才提着快餐去了厨房。 纪君翼之后还算安分,一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们吃过晚饭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离开,看那架势,是要跟着留下来。 “你今天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那沙发有什么特别的吗?再盯下去就要破窟窿了。”我正跟纪君翼大眼瞪小眼,示意他离开呢,郭妮就拽了我一把,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你是不是身体还难受啊,要不你先去睡吧,不然一会儿那边开始了,你想睡着都难了。”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结果郭妮话音刚落,就忽然啊的炸开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即就是啊啊啊的一串,正是从赵奇他们房间里传出来的。 都是成年人,当然不会无知的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 郭妮嗷的一声抱头蹲在地上,而我则是闹了个大红脸,尤其纪君翼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我窘的简直恨不得立即化成土行孙遁地而逃。 卧槽!这么旁若无人的那啥,真是太羞耻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郭妮说的睡不着是什么意思,合租客没节操,郭妮之前就说过,本来没当回事,没想到直播版真的很劲爆,简直就是个大写的污。 不过郭妮比我镇定多了,瞬间的烦躁抱头蹲地发泄完情绪,就淡定的起来继续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板将电视机的音量开大了一半,把那没节操的动静给遮了过去。 然而,电视机的声音却吵得人脑仁疼。 “你这也太扰民了。”我皱眉捂了捂耳朵,很担心楼上楼下的住户会打上门来。 郭妮笑容阴险,冲赵奇他们的房门挤眉弄眼,“这突然一吓,不知道会不会痿掉,哦呵呵……” “你这又是何必呢,找副耳塞带上不就行了,实在忍受不了那就别跟他们合租了,又不是找不到别人。”我简直不能理解郭妮和人家小情侣怼上为哪般,说是不堪其扰,但怎么看都有种乐在其中的恶趣味,“行了,你自个儿慢慢在这荼毒双耳吧,我先睡了。”不得不说,声音被压制的瞬间我还是松了口气的,面对纪君翼也没那么尴尬了。 “去吧去吧,我把剧追完就睡,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郭妮挥手。 我便转身去了房间。 郭妮这出租房老旧是老旧,好在是卧室自带卫生间浴室的,这倒是方便不少。 我自己来得匆忙忘记带换洗衣服,便去拿了件郭妮的睡裙出来。但因为纪君翼在,我心里多少有点打鼓,拿上衣服环顾了一圈,确定那家伙没有跟进来,这才松口气的跑进了浴室。 浴室不大,也没有浴缸,就只有个淋浴喷头。不过收拾的很干净,东西也规整的井井有条。 我关好浴室门,三两下扒掉衣服,打算洗个战斗澡,纪君翼那色鬼在外面,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抽风跑进来。尼玛身边有只鬼,连最基本的隐私都没有,简直不能好了! 我正洗着,忽然就感觉一股阴凉之气扑了过来。还以为是纪君翼那家伙跑进来了,结果转头就见一张血淋淋的鬼脸贴在浴室的磨砂门上,正狞笑着窥伺着浴室里的一切。 “啊!” 我猛地后退,结果却踩到掉落地上的香皂,摔了个结实。砰的一声后脑着地,感觉脑花都要摔散了。 “啊!鬼啊!” 我被摔的眼冒金星,然而不过晃神的功夫,那鬼脸就进来了,嗖的冲过来,和我的脸相距咫尺,瞬间扑鼻的除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 那鬼脸见我吓得大叫似乎很兴奋,咧着嘴笑得愈发扭曲,血呼啦的黏液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为了不让那恶心的玩意儿掉嘴里,我只能狠狠的偏着头,然而那东西掉在脸上,还是恶心得我想吐。 一只手抚上我的身体,堪比冰块的阴凉渗透皮肤钻进骨里,我不受控制的浑身哆嗦,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真香啊!”鬼脸贴着我的颈侧吸了口气,鬼手一点点往上,忽然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咙,“阳气温养的三阴脉,果然是美味香醇,别害怕,我会让你死的很销魂的。” 扼住喉咙的鬼手忽然松开了,却一把掰正我的脸,眼看着鬼脸就要吻上我的嘴,我除了恶心恐惧却什么也做不到,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滋味儿太让人绝望了。 “砰!” 就在这时,突然砰的一声,我脸上的鬼脸就被一股力道打飞了出去,噗通掉进马桶里,忽然一阵水响,就被冲进了下水道。 然而从始至终,浴室里除了我和鬼脸,什么也没有。可我却知道,一定是纪君翼。 果然,在鬼脸被冲进下水道的下一秒,纪君翼就现出了身形。取下花洒冲干净我一身一脸的污秽,就把我打横抱了出去。 直到被裹进被子里,我整个人才仿似重新活了过来。 浑身一抖,我唔的就哭了出来。 太可怕了,刚才那东西真的太可怕了!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看着你的。”我一哭,纪君翼就紧紧抱住了我,竟管他的怀里也是冷冰冰的泛着阴气,可却给人安心踏实的感觉。 我在纪君翼的怀里哭了好久,才从后怕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这里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东西?你不也是鬼吗?怎么就没感觉到有同类啊?” 纪君翼见我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开了手,看着我摇了摇头,“不是这屋里的。” “啊?”不是屋里的难道是被我这衰体质给带来的? “你朋友这家里没鬼,不代表别家没有,尤其像这种老旧昏暗的地方,阴气最重。”纪君翼见我身上的被子松垮着往下滑,忙给我裹紧了,“那东西,应该是从楼下顺着下水道上来的,浴室里的马桶盖没关。” 马桶盖没关吗?这个我倒是没注意。 “楼下那家恐怕有问题,之前上楼经过那家的时候,我闻到有血腥气。” 血腥气? 那家防盗门关着,根本透不出味儿,我们经过的时候倒是没闻到,不过纪君翼这么说,我却一点不怀疑。 “那,该不会是有命案吧?”要真是这样,那这里住着也太不安全了。 却见纪君翼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点点头,“怨气很重,又是那副鬼样,八成是。” 我没有深究纪君翼眼底的复杂代表什么,完全被命案两个字震惊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报警啊,快快快,把我手机拿过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挺圣母的,那玩意儿刚刚还想要我的命,我居然还帮他报警伸冤。不过这也是人的正常反应,任谁知道脚下发生命案,也不会心安理得的置之不理,任由腐臭风吹千里,就当是为我这倒霉催的衰运积功德了。 “你不能报警。”纪君翼却没有帮我拿手机,“你刚因为张太太的死接受过审讯,要是再牵扯上命案,可就没完没了了,你在车上的时候不是说,那负责审讯你的女警对你还有疑虑么?” 居然连我在车上说的话都知道,看来是一直都跟着了。 我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可是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 “让别人报警去。”纪君翼难得对着我光溜溜的样子没有色心大起,居然一脸正直的让我躺下了,还把被子给我拉起来盖得严严实实,“你安心睡,这件事我来处理。” 刚经历了一场恐怖灵异事件,我现在还惊魂未定呢,根本睡不着。 纪君翼忽然轻笑一声,低下头亲了下我的嘴唇,我眼皮忽然就变得沉重起来…… 第26章 蒸锅里的人头 我是被郭妮摇醒的,天都没亮,外面就一阵噪杂,防盗门都挡不住,听声音,似乎是窗户外面传进来的。 “天都没亮这是干嘛呢,这么吵?”估计是晚上没穿衣服睡觉的缘故有点受凉,我脑袋昏沉沉的应该是有点感冒。 郭妮一脸激动,“楼下出人命了,据说死了好多天,臭味儿都给熏出来了,李大爷家大媳妇儿晚班回来,差点给熏一大跟头,而且发现门缝里有血迹,觉得奇怪就报了警,这会儿警察正在勘察现场,还没走呢,整个小区都惊动了,大家都挤着看热闹呢!” 我这才想起是有这事儿,不用说,肯定是纪君翼的杰作了,不过这家伙现在在哪? “想不到你丫居然喜欢裸睡,咯,这是你晾在阳台的衣服,都干了,赶紧穿上起来,咱们也去看看吧,反正这么吵也睡不着。”郭妮说着,把原本放在床尾的衣服拿起来扔我面前。 我穿着干爽的衣服却不禁纳闷儿,我记得我根本没有洗衣服,那这衣服是谁洗的?听郭妮语气也不是她,那……难道是纪君翼? 想到是纪君翼帮我洗的衣服,而且连带贴身衣物都给洗了,我就忽然一阵脸烧。 郭妮整个人兴奋着,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一直在催着我快点。 等我打理好,就亟不可待的拽着我朝楼下跑,我本来以为会在客厅看到纪君翼,然而并没有,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在命案现场。 楼下果然集聚了很多人,楼上楼下的,全挤到一起看热闹,其他人因为楼下拉了警戒进不来,就全扎堆在楼下,站在楼道格子窗前往下一看,微弱昏黄的路灯下黑压压的一坨。楼上楼下都议论的热火朝天,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都亲眼看见过一样。 这小区里住的都是些大爷大妈三姑六婆,平时大家没事就喜欢扎堆东家长西家短,这会儿可算是有了新鲜谈资,一个个都卯这劲儿的叽叽喳喳,哪怕警察一直在试着疏散人群都没有用。 我们到了楼下都挤不到前面去,不过我也没心思往前挤,我就想知道纪君翼现在在哪里。 郭妮站在楼道格子窗前往楼下看了一眼,嘴里直啧啧,“这么热闹,知道的是死人,不知道还以为干嘛呢!” “别说别人了,咱们也是其中一员。”我拉着郭妮,找了半天没看到纪君翼的人,又对昨晚上的鬼脸发憷,就不大想凑这个热闹,正想叫郭妮一起回去,人群就被几名民警给疏散开了,而打头走出来的,居然就是曾经因为张太太案子审讯过我的女警察。 女警察看到我也挺意外,挑挑眉就朝我走了过来,问,“你们是这楼上还是楼下的住户?” “我是楼上的租客,她是我同事,来我这借宿的。”没等我回答,郭妮就抢着说。 女警察点点头,却还是看着我,“不介意去你们楼上聊聊,这里发生命案,你们又住在楼上,所以想向你们问一点事情?” 其实要问在这就可以直接问了,我不知道女警察提出这个请求有什么用意,但郭妮并没有拒绝。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虽然住在楼上,但其实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这里有命案的事。”郭妮抓了抓头发。 “没关系,我们就随便问问。”女警察面瘫脸,但态度很客气。 “那行,走吧。”郭妮见她这么说就点点头,率先带路走在了前头。 女警察并没有带同事,而是给旁边人交代了两句,就跟着我们上了楼。 刚开门进去,赵奇他们那屋就又开始打桩造人了,啊啊啊的声音传出来,我和郭妮都是一僵,而女警察也是一愣。 “你们这……”女警察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起合租的,小情侣精神体力好,晨昏定省一次不落,习惯就好了。”郭妮一脸尴尬,故意把防盗门关的震天响,但对于屋里激情正嗨的两人来说,没卵用,这一对显然已经进入忘我境界。 我也挺无语的,难怪没看到这两人,原来人家关在屋里正忙着耕耘呢!不过没有纪君翼在,虽然也尴尬,但没有那么别扭窘迫了。 不过女警察不亏是人民公仆,就是够淡定,不过瞬间的愣神,很快就恢复如常,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看着A片,也能这般淡定从容,那张面瘫脸居然都没怎么变化的,都不用咱们招呼就自己到沙发那坐下了,还冲我挑了挑眉头。 见状,我也只好过去坐下了。我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一副跟我怼上的样子,总之我挺憷她的。 “擦,整天早也打桩晚也打桩,也没见造出个人来,特么估计子孙后代都贡献给垃圾桶了吧!”郭妮咬牙切齿的嘀咕着去给女警察倒了杯水,“警察同志,我们这没有茶,就白开水,你别嫌弃啊?” “不会。”女警察的确没嫌弃,端起来就喝了两口。 郭妮笑了笑,这才问,“警察同志,你想找我们了解什么?” “嗯。”女警察点点头,“你就住这上面,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听到楼下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没有。”郭妮挨着我坐下,摇摇头,“我就是这里的租户,左邻右舍都不大熟,也就平时照面打个招呼,一般没交集,基本都是进屋关门,谁也不管谁。” “那你知道,楼下住着的都是什么人吗?”女警察办起正事来,总算把注意力挪到郭妮身上了,这让我很是松了口气。 “我在这边住了快三年了,只知道楼下住着一对夫妻,三十多岁的样子吧,家里没老人也没孩子,男的酗酒好赌大老婆,女的每天朝九晚五的赚钱养家还挨打,挺不是东西的,不过死的到底是谁啊?”郭妮说着忽然问,我们刚才虽然下去了,大家也在议论,但吵吵嚷嚷的听不大清楚,而且估计大家除了知道发生命案外,具体也不清楚死的是谁,其实听大家议论的内容,都在猜测是女的终于被男的虐待死了。 “死者是男的。”女警察说着就站了起来,“好了,很感谢你们的配合,我就不打扰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和郭妮也忙站起身来,郭妮不好意思的抓头发,她一不自在的时候就习惯挠头。 我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实际上也没什么我能说的上话的,见女警察要走,心里巴不得她走快点。 谁知对方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冲我挑眉,“哪里有命案哪里就能看到你,还真是巧啊?” “警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女警察笑笑没说话,开门出去了。 “怎么回事?”女警察一走,郭妮就疑惑的问我。 “她就是之前在警局负责审讯我的那位。”我撇撇嘴。 “啊?就是她啊?”郭妮惊讶完又问,“那她刚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怀疑你和那命案有关吧?” “鬼知道她什么意思。”我没好气的翻白眼,“警察办案讲究真凭实据,疑神疑鬼根本不配做警察,我有没有关系我还不清楚,管她呢!” 天亮也没见纪君翼出现,我们去上班的时候,警察和围观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那家防盗门关着,警戒线也撤了,不过小区里还是能见到三五成群扎堆的人们在聊着命案的事情。 “哎哟,这女人要狠起来那是真狠,那么个五大三粗的人哟,居然给碎尸万段就剩下个人脑袋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死的是那男的倒霉媳妇儿呢。” “谁说不是呢?” “哎,我听挤前面那些人说,那男的脑袋是在蒸锅里发现的,都被蒸烂了,而且还长毛长蛆呢,那味儿啊,啧啧,我当时站在顺风口,警察拎着袋子过去的时候我都差点吐了。” “警察不是用黑袋子装着的吗?那些人长透视眼了能看见?” “你还别不信,张婶子家的大孙子,那孩子熊着呢,趁着警察在忙活,溜进去瞧见了,挤在门口那些人看着警察装的,瞄了一眼也看到了,那家人厨房门斜对着客厅门呢。” “这是恨惨了下手才这么狠,杀死碎尸不算,还把人给上锅蒸,简直就是要对方死不超生,听说尸体就发现个脑袋,锅底漏了点残肉渣,其它部分还没找到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被弄出去抛尸了呗,听说死了好多天,尸体又是被煮熟了的,没准儿全喂野猫野狗了都不一定,既然要抛尸,傻子才挖坑埋。” 众人听了都打哆嗦。 我和郭妮也不列外,快步从那些人身边走过去,连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起来。终于挤上了公交车,感受到拥挤的人气儿,我和郭妮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我擦,我一定要找房子搬家,这里特么太吓人了,想到楼下死过人,还那么恶心惨烈,我就怕的要死!”郭妮搓完胳膊又搓脸,“妈蛋,那些老太太大妈大爷的也太重口的,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和她差不多,点点头赞同她的打算,“搬吧,等下到了公司就网上找房子。” “要是暂时找不到,我就你那凑合几天。”郭妮已经吓得忘了我家是不能住才去和她挤的,其实我那也好不到哪去,也鬼多,而且楼上也死人。 不过我还是点点头,“行,要是暂时找不到,咱们就去店里那边住吧,顶多早上早点出门。” 第27章 又见鬼脸 房子当然不是那么好找的,晚上我就带着郭妮去了店里。而这一整天,都没有看到纪君翼,想到那命案被发现应该是出自他的功劳,还有那个血淋淋的鬼脸,我就有些担心,但他是鬼,不出来除了掘坟我连怎么找他都不知道。 因为纪君翼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还得去补充食材,家里空了那么多天,肯定是没有囤货的。爸妈去走亲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居然耽搁这么久。 不过还好,那边菜市场就在对街,倒是不麻烦,公交站台也在那边,我们下车正好可以买了菜再回去。 菜市场背靠河岸,又是个穿堂子,冬天的时候那穿堂风吹的呜呜响,但夏天却并不凉爽,相反特别闷热,就像空气不流通一样,虽然现在是秋季,不过其实和夏天区别不大。 然而今天却明显不一样,我们在公交车上被挤了一身汗,可是刚进菜市场巷口,就被吹了个寒噤,没有冬天的穿堂风,但空气特别的阴凉。 “嘶,你们这菜市场怎么这么冷?冬暖夏凉啊这是?咱们这猛的冷风收汗,可千万别感冒了。”郭妮打着哆嗦搓了搓胳膊,冷的脖子都缩了起来,看来感觉冷的不止我一个。 我被吓了几次,可谓是草木皆兵了,像这种反常,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四顾。 因为快到收摊的点,菜市场比较冷清,但来来往往的还是有人,大多都是附近的熟面孔。 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对的,我这才拉着郭妮往里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刚才站在风口的原因,反正进去后就不觉得冷了,而且空气很快就变成了熟悉的闷热,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你们这菜市场可真邪门儿,巷口冻死人,里边热死人,擦,都赶上公交车上的温度了。”郭妮刚才在巷口还冻得缩脖子,这会儿就开始抬手抹汗了。 “我们还是赶紧买好菜回去吧。”我天生体质偏阴,冬天捂不热夏天不怕晒,倒是没有郭妮那么爱出汗,不过也被闷的难受。 郭妮点头,一脸赞同,“对对对,咱们随便买点吧,赶紧买完好出去,反正阿姨叔叔又不在,就咱俩也吃不了多少。” 别人买菜都是货比三家不上当,就我们俩风风火火,挑了就近的几家买齐了东西,就径自离开了。 再次经过巷口时,又是被冷的一哆嗦,但出来就好了。我和郭妮都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又活过来了。 “那些人居然还货币几家,看起来挺悠闲的,他们难道就不觉得热吗?”郭妮走出老远还忍不住回头看,嘴上也不停的嘀咕。 “你们他们大汗淋漓的样子像不热吗?”我妈买菜就是在这里的,天天买,也没听她抱怨一句的,想到这我就笑了笑,“习惯了而已。” “你们这菜市场,还真邪性。”郭妮还是忍不住摇头感叹。 我们俩拎着东西过马路,结果就在这时,我后背嗖的掠过一道阴风。我当即警惕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郭妮看到我的反应奇怪的问。 我总觉得背上有点不舒服,不过两手不空挠不到,就转身让郭妮帮我看,“妮子,你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刚才好像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掉我衣领里了,特么难受,感觉黏糊糊的,还痒。” “没有啊。”郭妮帮我看了看背,又拎起我后衣领往里边瞅了瞅,“什么也没有,你心理作用吧?” 就这么点功夫,又不觉得难受了,好像真的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扭了扭肩膀,“没事了,我们走吧。”这会儿正好经过的车少,说完我就率先下了马路。 这边住房虽然在店铺的楼上,但其实是走店铺后面的小区楼道上的,但是我家为了方便,就把楼上楼下给打通了,店铺里就可以直接到楼上去。不过我没有店铺卷帘门的钥匙,就没走捷径,带着郭妮从后面小区绕的。 我领着郭妮回到家,招呼她随意后,就提着菜去了厨房。 郭妮自个儿转了一圈儿,就跟着我进了厨房,“你家挺不错啊,够宽敞,有百十来平方吧?” “嗯。”我一边麻利的准备做饭,一边招呼郭妮,“你去外边坐吧,要是无聊就看电视,对了,咱们不是买了水果吗?你要是饿了就洗两个吃着先垫垫,我用高扬煮饭,很快就好。” “我还是给你打下手吧,虽然我下厨不行,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郭妮说着就拿出菜来洗,不过刚洗了两下就连打好几个喷嚏。 “你这不会是感冒了吧?”我忙制止她继续洗菜,“行了你还是外面等着吧,电视柜抽屉里有感冒药。” “擦,肯定是之前在菜市口一冷一热给闹的。”郭妮没有拒绝,嘀咕着就出去了。 高压锅煮饭快,等我把菜切出来准备好,饭都快差不多好了。我瞅着时间差不多,正准备洗锅炒菜,结果后背就忽然又是一阵阴风掠过。 我猛地回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阴风过后,我后背又开始难受,和刚才在街上一个感觉,老觉得后背有东西,凉沁沁黏糊糊,特别不得劲,最主要的是痒。我反手狠挠了两把,那种感觉才淡了。 我一开始没当回事,觉得不难受了就开始炒菜,正抡锅铲翻炒的时候,结果就看到手指甲里有血,而这手就是我刚刚挠后背那只。 我当即脸皮发麻,锅铲一丢火一关就冲出了厨房。 郭妮刚就着矿泉水吐了感冒药,看到我突然冲出去还诧异,“干嘛呢你?” “妮子,赶紧的,给我看看后背是什么东西?我刚挠了两把,指甲缝里居然有血!”我一脸惊骇,说着猛地转身背朝着郭妮。 然而我等了半天,后面郭妮也没有反应。我不禁想是不是我后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把她给吓住了,我本来就觉得不对劲,这么一想,顿时吓得一抖。 “妮子,你,你看到什么了?”我抖着嗓子,转头去看郭妮,结果却冷不丁对上一张血呼啦的鬼脸,“啊!”我头皮一炸,就吓得摔茶几上了。 天!怎么会是鬼脸?! 郭妮呢?! “你,你把我朋友怎么样了?!”我又惊又怕,浑身发冷,眼看着鬼脸贴过来,我本能的后仰,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根本顾不上去接,瞪着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鬼脸,就怕他突然咬上来。 鬼脸一咧嘴,腐肉连带着血哗啦啦往下掉。 鬼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吓得半死,但估计是绝望激发了潜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抄起后背压着的果盘就砸了过去。 那鬼脸居然还真被我一果盘拍飞了。 鬼脸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我惊魂未定的坐起来,紧紧的攥着手里的果盘,哆嗦着戒备了半天,确定了那鬼脸没有去而复返,我这才松了口气。 兜里的手机还在响,我这才得空拿出手机,来电显示居然是郭妮的,我忙把手机接通,还没说话,郭妮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沁儿你在哪儿呢?我这一转身的功夫,怎么就没看到你了?” 我咽了咽口水,“你,在哪呢?”特么我居然把郭妮落外面,把鬼脸带回家,简直不能好了。 “马路口啊还能在哪,”郭妮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已经过马路了,这一排的都是店铺,你到底去哪了?” “我……在家呢,你在路边等着,我现在就下去接你。” 我说完没等郭妮发飙,就挂断通话,冲出家门朝楼下跑去。为了保险起见,我手里还拿着那个拍飞鬼脸的牛逼果盘,没想到鬼脸这么不禁拍,有个称手武器,他要再敢来,我就再给他一拍! 我一口气跑出小区,就见郭妮拎着菜站在路边,正四下张望着。我看着她手上的菜一愣,顿时有拍自己一盘子的冲动,特么郭妮有帮忙拎菜的,而刚才跟我回家的假郭妮两手空空,我居然没发现不对! 虽然这个郭妮看着是真的,但谨慎起见,我还是给了他一盘子。 郭妮被我拍的嗷的一声,差点把菜给扔了,瞪着我,“你拍我干嘛?发什么神经呢?!” 我眼看着她被拍的皮肤红了一块,也没有质变,确定了真伪这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你就当我发神经吧。”我忙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菜。 郭妮一脸无语的看着我,“我看也真是发神经。”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跟我计较,又说,“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居然撂下我自己回家了,你这手上干嘛还拿个果盘呢?” 我能说是打鬼用的吗? 显然不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装傻糊弄过去。 “有钱人啊,果盘居然还是檀木做的。”我没回答,郭妮也不追着不放,注意力很快就被我手上的盘子吸引了,“做工挺别致嘛,居然还刻着佛印,这是佛印吧?盘底的佛印还是朱砂色的呢!” 听郭妮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手上的果盘不是家里常用的那只,我不禁拿到眼前打量。还真是檀木的,盘子周边花纹是佛印,碗里硕大一个佛印也是朱砂色的…… 这玩意儿看着像古董,不过我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的?而且这盘子一开始应该就在茶几上,那鬼脸在客厅乱晃怎么就没事呢,而是盘底儿拍了才不见了? 这么说,关键是盘底的那个朱砂佛印? 嗯,关它是怎么来的,我觉得就随身揣着它了,晚上抱着睡——辟邪! 第28章 偶遇叶真 不知道是不是果盘真起了作用,我干啥都带着,晚上睡觉也底朝天的放在枕头边,一晚上还真就相安无事的过了。鬼脸没再来,也没见别的鬼,连纪君翼都人间蒸发似的一直没出现。 难道是因为这盘子才不敢出现的?应该不会,纪君翼连有两把刷子的叶真都不怕,应该不会怕一个盘子,不过他一个孤魂野鬼应该也不会去地府遛弯儿,而且看他一路从乡下跟来这里,应该也不是迷路,哎,只能说,鬼魂的世界,我等凡人不懂。 在这边住,唯一的坏处就是,离上班的地方太远,要想不迟到,起码得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而郭妮这人时间关键比较强,估计也是换了地方睡不踏实,还没天亮就把我叫起来了。起来弄了早饭,吃完出门都还满街冷清,不止行人少,车辆也少,完全不用担心堵车。 公交车上没多少人,我和郭妮坐在一起,她就频频往我怀里看。 “沁儿,你从昨天起就揣着这盘子不撒手,我看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你至于嘛?”郭妮昨晚见我把盘子带进浴室又放到枕头上,就几番欲言又止,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不懂。”我轻轻摩挲着盘子,“带着它,我心里才踏实。” 郭妮嘴角抽搐,“我的确不懂。”过了一会儿朝投币箱那努努嘴,“那个男的,一直在看你。” 我听得一愣,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叶真。 叶真一脸尴尬的站在那,手在兜里掏啊掏,旁边的司机也一直在拿眼角瞥着他,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打招呼,就听司机不耐烦的说,“小伙子,后面有座位呢,你赶紧投了钱后面坐着去啊!” 叶真的脸蹭的一下就憋的通红,窘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那个,师傅,不好意思啊,我钱包丢了……” 又是钱包丢了…… 我顿时有点无语,上次遇见这人,他也是说钱包丢了,这得多倒霉啊,老是丢钱包。 “喂,我这有公交卡!”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虽然恩人看着有点迷糊,但这种情况既然碰到了,总不能假装不认识冷眼旁观,再说,也就两块钱的事儿,我冲叶真招了招手,就从包里拿出公交卡过去帮他刷了。 我刚刷完卡回到座位,就见郭妮一脸促狭的对着我挤眉弄眼,“看不出来啊,泡帅哥挺有一手嘛,怎么就到现在还是老姑娘呢?” 我作势给了郭妮一拐子,“闭嘴吧你。” “熟人?”郭妮问。 “嗯。”我点点头。 这时叶真走过来坐到我们前面的座位,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对我感激一笑,“谢谢你啊。”我还没来得及说不客气,就见他眼睛在我盘子上一转,然后看向我的脸,我被他这直白的眼神看得脸皮有些扛不住,然后就听他问,“看你挺面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被他问的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那个,我们前两天见过的,在警局不远,你还救过我。” “哦,我说怎么面熟呢,原来是你啊,你叫……那什么?”叶真一脸恍然,但随即又问。 “李沁。”我嘴角有点绷不住,这哥们儿记性太差了。 “哦哦,对。”叶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不住啊,我这人脸盲,对只见过一两面的,记不大住。” 叶真话音刚落,郭妮就不拘小节的一巴掌拍人肩膀上了,“知音啊哥们儿,我也脸盲,我给你说,就我刚去公司那会儿,连续三次在外面碰到沁儿,她给我打招呼我都问她是谁,你不知道她当时那个表情无语的,就像现在这样!” “滚蛋!”我没好气的白了郭妮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人家叶真好歹还看我面熟呢!” 叶真看着我和郭妮笑笑,然后就指指我怀里的盘子,“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你说这个?”我低头看看盘子,“我也不知道,是在我爸妈住处发现的。” “可以借我看看吗?”叶真似乎对我怀里的盘子挺感兴趣。 我把盘子递给他,其实我也挺好奇这盘子的。 郭妮见叶真看的认真,那端详的样子似乎挺行家的,忙问,“怎么样?是古董吗?” “以为是古董呢还这么招摇,这心有多宽呢?”叶真啧啧两声,继续看。 “那到底是不是啊?”郭妮催促问。 “这是寺庙用的供盘,哪里是什么古董。”叶真说着把盘子还给我,“这东西虽然不是古董,但受过香火,是个好东西,就是太大了,不然你当附身符带着不错。” “看不出来,帅哥你还挺迷信啊?”郭妮在旁边打趣,还总是挤眉弄眼的对我做小动作,俨然是把我和叶真喜凑对了。 叶真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怎,怎么了?”我一看他变脸就紧张。 叶真没说话,示意我看身后。 我转头去看,还以为又是哪路冤魂野鬼,结果转头就见纪君翼抱着手臂一脸高冷的坐着后面。 乍然看到这家伙,我还有点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为夫太帅,把你看傻了?”纪君翼一开口,带着几分邪恶,但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叶真。 我……有点牙酸。 这脸要多厚呢,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哼!”叶真冷笑的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娘炮。”纪君翼一开口就完胜叶真,看叶真那样子,要不是顾虑着旁人,肯定要撸袖子拼命。 我也挺无语,“幼稚。”然后果断回头不搭理纪君翼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家伙到底干什么不声不响消失了这么久。 “你们干嘛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吵上了?” 郭妮看看我又看看叶真,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她没看到纪君翼。 叶真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头来,幸灾乐祸的瞥了纪君翼一眼,对我说,“盘子抱稳了,最好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带着。” “什么盘子?”叶真这话一出,纪君翼就好奇的探过头来往我怀里看。 我也低头看了看盘子,然后下意识转头看他,就见他果然脸色发沉,当即抬头看向叶真,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这是他发怒的征兆,很显然,他这是以为盘子是叶真给我的了。 叶真看着纪君翼难看的脸色就心情大好,“佛家东西,好好收着,辟邪。” 辟邪两个字说出来,纪君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变黑。 我忙点点头,顾左右而言他,“嗯,有你这句话我绝对随身携带,说起来昨天还多亏了这个。”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郭妮一脸懵逼,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的插上话来。 “就是这盘子,叶真的意思,这是寺庙里拿出来的,受过香火洗涤,辟邪。”我也没说假话糊弄,就是隐瞒了一部分而已。 谁知我一说,郭妮就喷了,“不是吧你们?什么时代呢居然这么迷信?还辟邪?”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叶真可是行家。”我忙拉了拉郭妮。 “行家?什么行家?”郭妮笑得揩眼泪。 “捉鬼行家,他是茅山派的,嗯,天师,鬼片里面放的那种。”我说。 “噗,天师……”郭妮笑得停不下来了。 我和叶真无奈的对视一眼,无所谓说,“行了别笑了,你说迷信就迷信吧。” 纪君翼一直趴在我椅背上探头听着我们说好,这会儿忽然问道,“你昨天遇到什么事了?” 郭妮在,我也不好直说,就抬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纪君翼看懂了,眉头当即皱了起来。然后这一路他都没再说话,安静的坐在后面,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我们到站下车的时候,叶真和纪君翼也跟着下车。我本来以为叶真来这边是有事,结果要分开的时候他却一脸懵逼的转着来回看。 我看他这样就直觉不对,“你干嘛呢?” “擦,我好像这坐过站了!”叶真懊恼的扒拉了两下头发,“电话里说的是沃尔玛旁边的啊,沃尔玛在哪儿呢?” 我和郭妮一听,顿时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敢情这帅哥还是个路痴! 郭妮抚了抚额,“帅哥,你不是坐过站,你是还没坐到站呢,你是要去安东路的沃尔玛附近是吧,往前走还有两个站呢。” “啊?还有两个站?!”叶真顿时傻逼了,见纪君翼在一边看好戏的笑着,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一脸为难的看着我,“那个,我能不能再跟你借两块钱坐车啊?等我做完这单生意,就回来还你钱,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会还你的!” “还钱?”纪君翼凉飕飕的在一边拆台,“你找得到路吗?” 叶真没搭理他,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我忍住好笑翻了翻包,结果没有,还是郭妮掏了两元钱出来给叶真。 叶真拿到钱千恩万谢的跑了,跑到站台下去站着。 郭妮看着叶真的背影,噗噗直乐。 “行了别笑了,走吧。”难得上班这么准点,我心情还不错。 “这帅哥挺有意思啊,那路痴也太戳萌点了。”郭妮一边跟着我往公司走,一边还频频回头去看叶真。 “怎么?看上人家了?”我不禁打趣郭妮。 郭妮却笑着说,“得了吧,拆人因缘是要遭报应的,明摆着你们俩更投缘嘛!”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结果郭妮噗通就趴地上了。我猛地转头,就见纪君翼慢悠悠的收起手势,不用问,肯定是他在使坏了。 “乱点鸳鸯谱也是会遭报应的,还是现世报。”纪君翼负手而立,一副尔愚蠢的凡人的眼神睥睨着郭妮。 我顾不上和他生气,忙把郭妮给扶了起来,“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操!大清早就衰,看来我今天一天都别想顺了!”郭妮倒是没有受伤,就是给摔疼了,吹着两个掌心龇牙咧嘴的。 我转头瞪纪君翼。 纪君翼却笑着说,“等下到卫生间找我。”说完,就嗖的不见了。 我瞪着纪君翼消失的虚空,一阵气闷。 第29章 天生孤寡命 等到公司放下东西,我就去了卫生间找纪君翼。 我们这公司的卫生间没有分男女,是共用的,一扇门锁上就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过去的时候见卫生间的门开着,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然后房门就在身后被砰的关上,并自己咔哒落了锁,随即下一秒,纪君翼就现出了身形。 “你之前去干嘛了,怎么那么久都没看到你?”我没有问纪君翼叫我来卫生间干什么,而是迫不及待的问了他之前突然不见的事。 “没什么,就是发现命案那人给吓坏了,差点摔下楼梯出事故,我就顺手救了一把,结果没想到碰到阴司鬼差,咬定我破坏阴阳秩序,愣是缠住我不放,废了老大劲儿才甩掉。”纪君翼一脸无奈的纵纵肩,倒是没有隐瞒。 “鬼差?难道那个人本来是要摔楼死的?”我听得一惊。 “结果被我一拦,改变了命数,这拘魂出了差错,没法给阎君交差,自然就跟我铆上劲儿了。”纪君翼点头,忽然话题一转,“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妮子本来去买菜的,结果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把妮子给弄丢了,居然把鬼脸给带回了家,不过被我一盘子给拍飞了。”只要想到当时那惊魂一刻,我就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盘子。 “又是那家伙,看来还真是阴魂不散,咱们帮了他非但不感激,还死性不改,看来生前是人渣,死了也是混蛋。”纪君翼黑黪的眸底划过一抹煞戾,低头往我怀里一看却乐了,“你还真随身揣着这么个大果盘啊?其实你这样拿着很碍事,别人见了也会把你当神经病看,再说,整个盘子就底儿那个朱砂佛印管用,你只要把底儿敲下来揣着就行了,没必要抱着这么一大个。” “啊?真的?”我有点不信,如果要真是这样,叶真肯定会告诉我的,转念想到纪君翼也是鬼,不会是他怕这个,所以才怂恿我毁掉的吧? “区区一个寺庙供盘,我纪君翼还不放在眼里,我是好心提议,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出我的猜忌,纪君翼当即脸色一沉,但他话是这么说着,却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 “真不怕?”我坏笑着挑挑眉,“那你要不要过来摸摸看?” 纪君翼阴沉着脸不吭声,也没动,就那么黑黢黢的看着我。 我看他这反应,立马就乐了。这大宝贝盘子,果然辟邪啊! 纪君翼看我笑,先是生气瞪眼,瞪着瞪着就无奈了,“你会知道的,这盘子,并没有你想象的靠谱,你与其相信个死物,还不如相信你男人呢。” “呵呵。”我强调,“第一,你不是我男人;第二,你也是个死物,就算变成鬼,你也是死了。” 纪君翼挑着眉,倒是没有因为我说的话生气。 我伸手指指他脚上的蓝布鞋,“还有,你品味也不怎么样,什么装束都穿着它,难看死了。”像这种蓝布鞋,一般是现在的寿衣配套,我不知道古时候的殓服是怎么配的,但这一双蓝布鞋,明显跟纪君翼那一身高大上的白色殓袍很不搭。 纪君翼也低头看蓝布鞋,随即却古怪的笑了起来。我被他笑得不明所以,不禁疑惑的眨了眨眼。 “这双蓝布鞋,对我有特殊的意义。”纪君翼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目光让人一阵心惊肉跳,“以前它对我而言,只是一双鞋,现在却是定情信物的存在,世间缘法,冥冥中早就注定。” “啊?”我听得一头雾水。定情信物?难道这鞋是他生前的妻子或者爱人给做的?可是这连一点绣面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古代人的手艺啊?还是更像现在的寿衣配鞋。 “你小时候顽皮,大概也就两三次个小不点吧,有次被几个大孩子带着在野坟堆那片玩儿的时候,在我坟头撒过尿,我一气之下就想给你个教训,连着好几天你都半夜大哭不止,去医院也没检查出病因,还是你奶奶觉得不对,立筷子立到孤魂野鬼,后来就找了村里一神婆给制邪,那神婆有两把刷子,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居然看出了前因后果,就自作主张,让你奶奶买了套寿衣烧给我,哦,还一起少了几对金童玉女给我呢,之前你在梦境里,伺候你试穿凤冠霞帔的侍女就是。”纪君翼似是陷入了回忆,嘴角一直噙着笑,“也是我做鬼太久了,浑浑噩噩迷失了心智,才会与你个小鬼头计较,原本这事过去就过去了,谁知你又一屁墩儿坐我坟头,还阴差阳错与我结了阴缘,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纪君翼说了这么一大堆,我脑子轰隆隆的,就抓住了坟头撒尿这个重点,顿时风中凌乱了。原来这孽缘,就是那时候给结下的吗?一泡尿,那也太坑爹了! 这件事我根本没印象,我倒是记得小时候奶奶经常叮嘱我别去野坟地玩儿,说我阳气低,容易撞邪。而且我还听我奶奶说过,说我是我妈在坟地生的孩子,那是我爷爷出殡,我妈因为没经验,就一直忍着肚子疼跟着去送行,结果在坟地的时候我已经冒了头,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便就近找的山芋地,借着山芋丛和人墙的掩护,让一个村里有接生经验的大娘给接的生。 我出生伴随着爷爷的出殡下葬仪式进行,一直被村里人议论是衰命,是不详之人,不过我奶奶虽然一直埋怨我妈,但对我挺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每次遇到我三病两痛的,奶奶就神神叨叨的又是撒米又是立筷子点鸡血的,总是往撞邪上想。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哪怕后来搬家去了城里也是,直到我奶奶去世后,这才作罢。我妈因为愧疚,也一直由着奶奶性子折腾,给我看医生吃药都是偷偷摸摸的。 小时候挺讨厌奶奶的,经常抱怨她神叨迷信,然而现在突然想起她老人家,眼睛却忍不住发酸。 “你还好吧?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纪君翼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没什么,就是听你说那些,突然想起我奶奶了。” 纪君翼听了一愣,忽然抬起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其实,你真的不用怕我的,我们在一起,除了我不能跟你正常的结婚生子,我会对你很好。”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我也理解你的心情,让你突然接受一个鬼,的确很难过心里那道坎儿,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可以等。” 再一次听到纪君翼这么说,我心情很复杂,其实我已经不怎么排斥他的存在了,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可是真和鬼结亲,就像他说的,我的确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纪君翼忽然又说,“能结阴缘之人,其实都是孤寡命,就算没遇到我,你这一辈子,也是克夫克子的命,不管你嫁多少次,男人都会无疾而终,也没有子嗣缘。” “你说什么?”我震惊的抬头看着纪君翼,听得一阵心惊肉跳,不知道他是故意危言耸听忽悠我,还是说真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还是吓到我了。 纪君翼见我不信,笑了笑说,“我没骗你。”顿了顿又说,“你看我这不就没骗你,你那盘子对我真没什么用,只要不碰它就没事。” 纪君翼这一提,我才发现还真是。 “都说了不太靠谱了,不过对付一般鬼怪还是可以的。”纪君翼说着又是一叹,“不过现在因为信这个的人不多,世间灵气稀薄,也养不出多厉害的鬼怪,对了,有件事还得给你说。” “什么?”我纳闷儿的看着纪君翼。 “就是那个张太太,她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凶手分别判了无期和死刑,你那个上司行为较轻,判了有期徒刑三年零七个月,也算是沉冤得雪了,不过由于她怨气太重,化作厉鬼,除了怨气早已丧失心智,这样的鬼魂是入不了轮回的,未免她逗留世间害人,或是再找上你,最好是帮忙给找人超度一下。”张太太虽然是厉鬼还找过我的麻烦,但纪君翼说起她语气却带着怜悯,不过随即就话锋一转,带上一股狠戾,“至于那鬼脸东西,生前是大奸大恶之徒,死了本应下十八层地狱,但因为枉死变成了煞灵,没法入阴司冥殿报到,而像他这种,也没法超度,所以,只能给收了,不然等待他的,也只会是恶贯满盈后的灰飞烟灭,关键是,他还缠上你,我就留他不得!” “不管是超度还是收鬼,都不是容易的吧?起码得有真本事。”我想了想,“对了,叶真,我觉得他应该挺靠谱的,上次张太太攻击我,就是他出手救我的呢,除了他,估计九个神棍里头八个都是装神弄鬼的假半仙儿。” 纪君翼听我这么说,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也没有反驳我的话,看来他也是看好叶真的。 第30章 车祸 超度收鬼的事暂且放一边,且说我这一天都揣着个盘子晃实在太惹眼,回头率那叫一个高。我也想低调点拿块布裹起来,但又担心把佛印遮上会影响,就没弄,结果今天我一天接受的目光洗礼都快赶上一年的了。 就连新上司都因为这事,专程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着重问了我揣着的盘子,对我批评教育了一番,没办法,我只好找了个袋子给装了起来。 郭妮见我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装起了盘子,就一个人在那噗噗偷着乐。 我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可是没想到的是,我这刚收起了盘子,正在工作的电脑就咔嚓一声黑屏了,我都没来得及去看是什么个情况,就在屏幕上看到了张太太流着血泪惨白泛青的脸。 “嗬!” 我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猛的吸了口凉气。 “你干嘛呢?”我的动静引起了郭妮的注意,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见鬼呢突然这种表情?” 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我闭着眼睛,根本不敢去看电脑屏幕,后背也是一阵凉飕飕的令人汗毛倒竖。就算我没有去看自己的表情也知道,肯定很难看,不然郭妮也不会这么说我。 “不就是电脑死机吗?至于你怕成这样?”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郭妮已经过来帮我重启了电脑,还伸手在我额头上抹了一把,“啧啧,瞧这一头冷汗的,我说沁儿,你最近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你没事吧?” 我睁眼看着郭妮,不知道怎么说,摇了摇头,眼角余光却小心的瞥了眼电脑屏幕,见果然恢复正常,张太太的鬼样也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心脏乱蹦心有余悸的很。 “不对。”郭妮却看着我坚定的摇了摇头,“你最近,很不对劲。”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信。”我这每天被恐惧围绕,心里压抑的都快疯了,的确很想找个人说说,纾解发泄一下,但不说郭妮,是个人都不会信,肯定会以为我有病,再说别人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横竖还是只能自己扛着,别人根本帮不上忙。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郭妮白我一眼。 “一言难尽啊。”我还是摇头。 “懒得理你。”郭妮果然不搭理我了,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工作。 我顾自稳了稳心神,想着还是把盘子拿出来吧,刚拿起袋子还没打开,一只手就突然按在了我肩膀上,我呼吸一顿,一下就僵住了,绷着神经想哭都哭不出来。 “我在呢。”是纪君翼的声音。 这陡然一紧一松的,我头皮都差点炸了。听到纪君翼的声音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愤怒,要不是顾忌这是在公司,我肯定骂他个狗血淋头。妈蛋!能不能正常出场?背后灵什么的,吓死人了好吧?! “吓到了?”纪君翼还是站在我身后,声音带笑,“有什么好怕的?你这不是有盘子吗?真的厉鬼来了,一盘底拍飞不就得了?” 我惊魂未定的翻了个白眼,现在就很有拿盘子把这家伙拍飞的冲动! “张太太固然可怜,死了却作恶多端,可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纪君翼语气沉冷,“自作孽不可活,这鬼要作死神仙都拦不住。” 我点点头,赞成纪君翼这话。那张太太再可怜,但关我屁事,又不是我造成的,压根儿和我没关系的事情,她却纠缠着我不放,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反正我揣着法器呢,管它怨灵煞鬼,敢凑上来,直接盘子拍飞! “安心上班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们靠近你的。”纪君翼说完,果真在我身边站定了,那一身岿然不动的气势,竟愣是衬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来。 每当看到他这样,我就无比惋惜。 这天下班的时候,我接到我妈的电话,两人终于省亲回来了。我妈是看出家里住过人的痕迹,所以才打电话来问的,听说我和郭妮要暂时住在那边,还挺高兴,直说晚上给我们做好吃的。 我也很高兴,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人气旺点,心里也踏实些。不过经过昨天鬼脸的突袭,我算是明白了,我现在这该死招鬼体质,那就是走到哪把鬼带到哪,住那边其实也没法逃避或者改变现状。 想着这种时不时就会被鬼蹦出来吓一吓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就有点沮丧。其实这种事吓着吓着就习惯了,但那瞬间的惊骇却是不受控制的,而且累,也不知道时不时这招鬼体质闹的,我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济,发自内心的疲乏,说不上是身体还是心理上,虽然很轻微,但确实也很困扰。 “沁儿,叔叔阿姨回来了,我去你们家住会不会不方便啊?”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郭妮忽然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没房间给你住,就算房间不够你还可以和我睡,不会让你挤沙发的。”我没好气的拉了她一把,“走吧,我妈知道你要去不知道多高兴呢,说是会做很多好吃的,我妈那厨艺可是没话说,咱们今晚有口福啊。” 郭妮听我这么说笑了笑,当即便放开不再扭捏纠结了。 我俩上公交车回家,纪君翼也随后跟着。 结果我们前脚刚上车,就见叶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发了疯的追着公交车发足狂奔。 “喂!等等!等一下!喂!”叶真一边追一边挥手喊,看我探出窗外看他,更来劲儿了,喊得都破嗓了,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还你们钱!钱啊!” 然而,任凭他撕心裂肺,公交车就是一往而前,压根儿没停,很快就把叶真给远远甩在了几百米开外。 “哟,是早上那帅哥啊?两条腿追公交车,怎么这么逗比呢?”这么大动静,郭妮也看到了,顿时乐不可支。 “缺心眼儿。”纪君翼高冷的抱着胳膊,嘴角斜勾,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来。 我:……的确挺缺心眼儿的。 “这人长得挺帅的,就是有点缺心眼儿啊!”郭妮又道。 我下意识的看向纪君翼,果然见他挑眉,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叶真的事就像是戳了郭妮的笑神经,一路上都乐得停不下来。 我正要叫她消停,车子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伴随着砰的一声,突然猛地一个急刹,好多人都差点摔了,还好我被纪君翼及时搂住了腰,这才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这时就看司机突然开门跳下了车,前面有乘客喊,“撞人了!” 不说车上,就连外面也瞬间变得混乱起来,一时间刹车声,喇叭声,人声嗡嗡嗡的吵成了一片,没一会儿功夫,交通就堵塞了。车上有些人已经跟着跳下车去帮忙了,旁边的司机也有停下来帮忙的。 有人好奇探出车窗看了一双,掉头就捂嘴干呕起来,“我的天!齐腰断了!” 我和郭妮也看了一眼,因为站的高,视线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然而只一眼,我和郭妮也差点吐了,不止惨烈血腥,还恶心,鲜血肠子糊了一地,上半身被碾压在车底下,下半身却在车尾那,当真是身首异处。 司机和几个帮忙的男人围着想要把尸体给弄出来,但脸憋成了酱色愣是没敢下手,好在第一时间已经有人打了报警电话,交警很快就到了。 这时候车上的人都不能再继续呆着了,纷纷下了车。反正出了这事,公交车肯定是不能继续跑了。 下了车,就见交警已经把车下的尸体给弄了出来。另外的交警也把死者的下半身弄了过来,和上半身拼凑在一起,直接蒙了白布。 交警的动作很快,并且很快疏散了人群,但就算是这样,大家还是看的清清楚楚,死者不止被齐腰斩,被卷进车轮的上半身简直成了肉泥,脑袋都压烂了,脑花鲜血流的到处都是,而且从齐腰斩的地方鲜血泼溅的程度就能看出,简直就是血溅三尺,好多挨的近的车子都被溅上了。 我和郭妮也被挤在人群中,看到那血腥恐怖的场面,只觉得浑身发冷。 郭妮紧紧拉着我胳膊,“走吧走吧别看了,太吓人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纪君翼也说,“别看了,走吧。” 我也想走,可是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又被挤在最中心,一时半会儿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让一让,让一让!”郭妮一边往外挤一边喊,但围观的人就是前赴后继,堵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她当场就火了,“卧槽!都他妈看个屁啊!堵在这还让不让人走了!” 还是纪君翼简单粗暴,直接横冲直撞闯出一条道来,好些人都受不住他的力道摔在了一起,都在喝问是谁在挤撞踩脚,然而我们已经在纪君翼的带领下杀出重围跑远了。 一口气跑到人少的地方,我和郭妮都长长舒了口气。不过下一秒,郭妮脸色骤变,冲到垃圾桶,就哇啦啦吐了起来。 我也反胃,但我忍住了。 “难受?”纪君翼摸摸我的头。 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转身去旁边的超市帮郭妮买了瓶矿泉水漱口。 “这里没有公交站台,咱们打的回去吧?”我等郭妮漱口完道。 “随便。”郭妮摆摆手,“下车就该走人的,看了那一幕,我晚上肯定会做噩梦。” 第31章 电视机里爬出来的短命鬼 等郭妮缓过劲儿来,我们才打车回家。 接下来倒是风平浪静。 回到家,我妈还在厨房忙活,我爸在摆碗筷,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开门就是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你们回来了?”我爸正在给自己倒那必不可少的老白干,看到我们就把酒瓶放下了,看向郭妮问,“这就是你朋友妮子呢吧?” 郭妮忙问好,“叔叔好。” “好好好,你们回来的正好,赶紧去洗手吃饭吧!”我爸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忙招呼道。 我爸外号李胖子,身量不高还胖,和我妈苗条的身段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一张脸饱满肉圆,笑起来慈祥又喜庆。 我们洗了手出来,我妈正好也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 “阿姨好。”郭妮又向我妈问好。 “都好都好,快坐下吃饭吧,妮子啊,来我们家你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啊?”我妈说着把菜放到桌上,自己也解了围裙挨着我爸坐了下来。 我和郭妮也坐了下来。 郭妮这人很健谈,也嘴甜,一直夸我妈厨艺好饭菜香,乐的我妈合不拢嘴。和我爸那也是天南海北的侃,总之把二老都哄得乐呵呵的。 而这其中,纪君翼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他对饭菜也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进门就自己飘到沙发那坐着看电视。 沙发宽大柔软,我们家几乎没有人不是一挨沙发就葛优瘫,从来没有人像纪君翼这样,愣是把沙发坐出了龙椅的气势,哪怕是抱臂靠着,那也是高冷慑人的睥睨之势,慵懒,却贵气有范儿。 “好好吃饭!”我正咬着筷头看着纪君翼的背影发呆呢,就被我妈戳了脑袋,“多大的人了,看电视就不转眼了,吃饭还要人催。” 我爸端起玻璃杯子咂了口酒,点点头附和道,“你妈说的对,好好吃饭电视等下再看,你这么拧着脖子,不难受啊?” 本来这话放在平常没什么,不过纪君翼却很敏感的转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的瞬间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就笑了。 我脸皮一热,顿时就被囧了个大红脸,赶紧掉头吃饭。 我爸没发现我的异样,我妈却奇怪的看了我好几眼,“我们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脸这么红?” “呃……”我差点被咽下去的红烧鱼给呛到,“辣的,这……红烧鱼太辣了。”眼角余光瞥了眼纪君翼,那家伙笑容更大了,看他那样,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纪君翼却好像忽然被挑了神经似的,不看电视了,忽然飘到我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单手撑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我——吃饭。 我被那灼灼的眼神看得嘴角抽搐,忽然就有点食不下咽,而且还特么紧张,好几次菜都掉在了桌上,被我妈瞪了好几眼,要是郭妮在,我估计要被我妈念叨死。 “呵呵……”纪君翼应该是觉得我这窘迫的样子挺有趣,居然还笑出了声。 我顿时有种戳瞎他双眼的冲动,呵呵,呵呵个屁啊! 正好这时电视里开始播放地方新闻,打头居然就是我们回来时遇到的那起车祸。 “哎哟!”我妈正对着电视的方向,抬头就正好赶上那血溅三尺齐腰斩的画面,顿时被恶心的够呛,“碾成两截,这也太惨了,哎哟太血腥了!” “换台换台,吃饭呢!”我爸也眉头紧皱,显然也被那画面刺激的不小。 我忙跑到沙发那拿起遥控器,正要换台,忽然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我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从公交车底爬了出来,那东西面目全非,脑袋全烂了,脑浆混着鲜血呼啦啦的往外冒。 那是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不止浑身鲜血,他还没有下半身,腰部和他头部一样,一片血肉模糊,甚至双手胳膊都是扭曲的,但他就是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却不是爬向白布蒙着的尸体,而是……对着镜头抬起头来,血呼啦的双手就像拍在屏幕上,腥红的鲜血顺着手掌滑下一道道刺目的痕迹。 少年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到眼睛,但我就觉得有种被窥伺的感觉。 “嗬!”我猛吸口凉气跌进沙发,下意识的想摸盘子砸电视机,结果却摸了一手空,我心里陡然一惊,顿时慌乱起来,“盘子,我的盘子丢了!” 我的包包被扔在沙发上,然而却没有那个装盘子的黑色袋子! 电视里的血腥浓郁的似乎隔着电视屏幕都刺鼻,我一边发疯的找盘子一边惊惶的扭头去看电视,正好看到少年咧着血红的嘴巴狰狞的诡笑。 “啊!”眼看着少年的双手一点点伸出屏幕,我惊恐的大叫起来。 我一叫,我爸妈他们就跑了过来,不过纪君翼快他们一步,飘到电视机前一把擒住少年的手拽出屏幕,甩手就扔出了窗外。那视觉刺激简直太彪悍,完全是自带特效。 “沁儿咋啦?” “是不是伤着哪了,快给爸看看!” “沁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还好吧?” 不过晃神的功夫,我已经脱力的摔在了沙发上,爸妈郭妮都紧张的围在身边七嘴八舌,他们关切的声音混合着心脏强劲的咚咚声,吵得我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纪君翼解决那少年鬼魂后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我,下意识的要冲过来,但见我被围着便生生顿住了身形,站在沙发对面,瞬也不瞬的看着我。 我也在喘着粗气看他,从那双黑黪幽沉的俊眸里,我竟奇异的看到了浓烈的担心,还有化不开的情意。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愣了。 “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嘛?”看我半天没反应,我妈唔的就急哭了。 我爸二话不说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先抱她去床上,你赶紧打医院电话叫救护车!” 不等我妈反应,郭妮就已经手忙脚乱的翻包包找手机。 我其实没事,就是吓狠了,然后又看纪君翼看呆了而已。 “爸妈,你们别紧张,我没事。”为了不占用人家医院的资源,我忙出声阻止,“爸,你放我下来,我就是突然腿软,让我坐着缓缓就行了。” 我爸妈听到我出声,这才松了口气。 我爸没坚持,把我放了下来,让我继续在沙发上靠着,皱着眉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腿软,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我看要不还是去医院拍个片检查检查保险。” 郭妮也跑了过来,见我没事就没打急救电话,“沁儿,你真没事?” “真没事。”我摇摇头。 “不对。”郭妮看着我,却忽然说,“要只是腿软你不会是那个反应,你刚刚,更像是受了惊吓,你老实交代,你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听你喊盘子丢了,盘子丢了你也不至于一副天塌的表情啊?” 听郭妮提到盘子,我心里又是一急。 就听我妈问,“什么盘子?” 我妈看看郭妮,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就是,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果盘,木头做的,还有佛印。”说起那个盘子,我就忍不住好奇问道,“妈,那盘子你是哪儿来的?” “那个啊!”我妈恍然,“还能哪来的,寺庙呗,就那个妙观寺,二月十九不是观音菩萨生日吗?隔壁张奶奶她们叫我一起去上香,看着那供盘精致我就夸赞了几句,庙祝就送我了,应该是看我香油钱给的多,也想结个缘吧,不过那盘子怎么了?丢了?难怪我找半天没找到,原来是你拿出去了,不过你拿那个干嘛啊?” “我……” “噗!”我还没说,郭妮在一边就噗的乐了,“她啊,说什么是寺庙里的东西,拿着辟邪呢!”提起这茬,郭妮越想越可乐,笑得停不下来。 谁知爸妈听到这话,却齐齐变了脸色。 “爸妈,那个……” 我话没说完,我妈就忽然坐到了我身边,拉着我的手问,“沁儿,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爸也说,“就是,好端端的你辟什么邪?”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我们家里现在最大的一尊邪物,纪君翼却不看我,突然转身飘去桌前,低着头往桌上一吸,然后还陶醉的叹了口气。 我:……这是鬼吃饭?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我妈见我半天没吭声,忽然就急了,眉头拧的死紧,眼神紧张的看着我。 “也没什么事,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我爸也急了,难得那张弥勒佛似的的脸上没了惯有的笑脸。 “你是不是撞邪了?”然而不等我回答,我妈就忽然问道。 我看看我妈,又看看我爸,点了点头,“爸妈,自从三叔公葬礼回来,我,我就一阵见鬼,走哪都见,什么鬼都找上我,还,还不安好心,我都快崩溃了,我不能跟任何人说,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 这件事一直巨石似的沉沉压在我心头,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堵得厉害却找不到适合的人倾诉,唯一一个叶真,还只能靠运气偶遇,我压抑的都快精神分裂的,如果不是纪君翼就在眼前晃,我甚至可能自己都会怀疑是神经出了问题。这些东西压在心里憋得难受,现在终于说了出来,就像是瞬间开启了阀门,所有压抑的恐惧和痛苦都随着我的叙述而出,当即就哭了出来。 我爸妈听我说这些,脸色更难看了,看我哭得厉害也没有再追问,我妈紧紧的抱住了我,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害怕了,委屈了,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最温暖安心的。 我妈的手一下下的顺着我的背,我爸也伸手揉着我的头发,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就平息了下来,结果抬头就见纪君翼正挑眉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愣住,就听他一字一顿,“不安好心?” 第32章 你就放过我不行吗 我真想朝天翻个大白眼,最不安好心的就是眼前这只了,还在这装无辜。 “你先坐着,妈去找个东西。”我妈见我情绪稳定下来,嘱咐了句,这才松开我去了房间。 我妈去房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块玉佛你带着,虽然玉是假的,但却是你奶奶当年上寺庙专程给你求的,还让和尚开过光呢。”我妈说着把玉佛放到我手上,“小时候你撞邪过一次,这玉佛你就一直带着,后来大点你怕被人笑说什么也不肯带,还偷偷给扔掉,妈捡到就给你收起来了,毕竟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东西。” 玉佛很旧,色泽黯淡就像一块年代久远的透明玻璃,但实际上,这种假玉市面上几块钱一个,的确是玻璃材质的,穿着一根洗到褪色的红绳,绳子布满毛边,看着很脆,估计一扯就会断。 这东西我有印象,的确是从小带到大的,奶奶在的时候监督的严,一天不带都能被念叨死,所以奶奶不在后,我就给扔了,没想到居然让我妈给收起来了。现在再看到这个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十几岁的时候中二病严重,等到懂事想找件奶奶的东西留着做念想,却发现都没有了。 “带着吧,你奶奶以前就是神叨过头,但爸妈也知道并非毫无道理的,有些东西,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如今看来,还是你奶奶对的。”奶奶生前没少和我妈吵嘴,可这会儿突然提起来,我妈也很感触。 我点点头,就把玉佛挂在了脖子上。不过这绳子不行,等明天去换一根。 “这绳子估计容易断,你可别想着随便买根换上啊,这可是寺庙开过光的,你再给糟践了灵性,等明天妈去寺庙给你求一根去。”我妈以前看不惯我奶奶神叨,这会儿她自己也神叨了,换根绳子都要寺庙求,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趋势。 这要换平时,我和我爸肯定乐,这会儿却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倒是郭妮在一边看得脸色复杂,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我爸妈,好几次欲言又止。 “那个沁儿……”郭妮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真看到,那什么了?” “嗯。”既然都这份上了,我也不再隐瞒,朝她点点头,“其实我之前说去给你住,不是因为我那装修不能住,就是想拉个伴儿壮胆,对不起啊,我,我这挺不厚道的,还好没有连累你。”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这阳气正着呢没事儿,不怕你连累,我以前给你说过吧,小时候不听话还被我爸扔屋后坟地过呢,除了被蚊子叮了一身包,啥事儿都没有,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其实不信那些,没想到还真有啊?”郭妮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听得出来,她其实还是不大信,“有没有可能,是你眼花了?或者,是当时亲眼目睹了车祸现场,给吓狠了?”果然,她是不信的。 “不管是不是吧,总之这东西带着也没坏处,求个心安吧。”我爸说。 “叔叔说的对。”这一点郭妮倒是赞成,“不过既然都是求心安,要不哪天沁儿自己也去庙里拜拜吧,实在不行,再找个神棍弄弄。” 我听得乐了,“你这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我也不知道。”郭妮下意识的搓胳膊,“理智上,我是不信的,但是吧,心理上又忍不住发毛……” “怕啦?”我好笑的看着郭妮,本来那毛悚劲儿还没过去呢,这么一来倒是淡了不少。 “怕。”郭妮倒是坦然,“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大晚上的鬼来鬼去,别说你还是看见,就是灵异故事也毛骨悚然好不好?不行不行,我今晚上要跟阿姨……呃,我还是跟你一起睡吧。” “要不这样吧。”我爸被郭妮逗笑了,忽撸了把头,“今晚你们仨睡一屋,我去睡客房?” “那……怎么好意思?”郭妮囧的脸都红了,“那个叔叔,我,我就是随口胡说,你别放在心上,我今晚跟沁儿睡一屋,给她作伴呵呵。” “行啦!”我哭笑不得,“那些鬼找的是我,你阳气正怕什么,饭你们还吃吗?” “我是不吃了,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我爸摆摆手,点起烟来抽,“你们还吃吗?” 我妈和郭妮都摇摇头。 “那你们坐着看会儿电视吧,我去洗碗。”我起身正要去收拾,就被我妈按坐了回去。 “妈去收拾,你们坐着。”我妈估计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说完不由分说的就起身收拾去了。 不过晚上还是我和郭妮一屋,客房倒是有,一来没收拾,而来,就算是现在收拾出来,估计她也不乐意一个人去住。看她那样,的确是吓坏了,不止洗澡要和我凑一块儿,连上厕所都叫着我,这劲头,比我这个随时见鬼的还要草木皆兵。 “你别笑我告诉你,我是害怕,但我主要也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再次叫上我上了个厕所出来,郭妮应该是不好意思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冲我嚷。 “我没笑你,是我自己怕,多亏有你陪我,谢谢啦,挺晚了,赶紧睡觉吧。”我说着却是往窗户的位置瞥了一眼,这才蹬掉拖鞋钻进被窝。 也不知道是不是脖子上挂着的玉佛真的有用,打从我挂上那个,纪君翼就一直隔着距离,这会儿正在外边阳台上晾着呢,也不知道是真忌讳,还是在干嘛。不过他没再跟前杵着,我倒是挺自在的,而且就算玉佛没用,有他在,说实话,我挺安心的。 想到这,我不禁翻了个身,望着窗帘翻飞间若隐若现的那道孤影,一时禁不住有些失神。 哎…… 纪君翼啊纪君翼…… “叫我做什么?” 冷不丁听到纪君翼的声音近在耳畔吓我一跳,回神就见那家伙居然漂移到床前了,正邪笑着居高临下的瞥着我呢。 然而,我什么时候叫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问你呢?叫我做什么?”纪君翼轻笑一声,“你这光冲着我眨巴眼是什么意思啊,嗯?” 我张嘴正要说话,不过想到郭妮就在身边,不想吓到她,就把嘴给闭上眼,只拿眼睛瞪纪君翼。 “她睡沉了,听不见你说话,你就是上房揭发她都不带醒的。”纪君翼说。 “我没叫你!”既然郭妮听不见,那我就没顾忌了。 “可你心里叫我。”纪君翼一点一点的弯下腰来,伸手就床咚在了我头侧,“你说没叫我,那是心里想我了?” “我想你干嘛?”我简直无语了,这鬼还能不能要点脸啊,这特么做人的时候顾忌也是个风流纨绔! “是啊。”纪君翼又往下压一点,鼻尖都快戳我鼻尖上了,明明对方除了凉丝丝的阴气根本没有呼吸,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我也想知道,你想干嘛呢?”说着居然还真那凉冰冰的鼻头戳我鼻头,“你心里叫我名字了,我都听见了呢,两声,那你跟我说说,你叫我干嘛啊?” 我任由他控制调戏着,脑子麻木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最不该的,我居然被这鬼撩的心脏怦怦跳,而且脸上发烧,我肯定脸红了。 脸红心跳,对着个鬼,卧槽,简直不能好了! 还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纪君翼倒是没有得寸进尺,撩得满意就起身放开了我,屈指弹了我个脑瓜崩,“安心睡吧,有我在任它污秽邪物要是敢再不长眼撞上来,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我觉得纪君翼弹我那一下没那么简单,就好像是被催眠似的,刚刚明明还精神,忽然就开始思维发散眼皮发沉起来,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我才隐约记起,究竟是忽略了什么。妈蛋我不是挂着玉佛呢吗?还是寺庙开过光的,那鬼居然不怕!我擦,那这单单是对纪君翼没用呢还是,还是……嗯,还是什么来着?哦……玉佛压根儿没用呢? 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我很快就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郭妮早就不在床上。 遭了,迟到! 这刚睁眼我本来还没有怎么清醒,忽然想起上班迟到的事惊了一跳,猛地掀被坐起来,差点跟突然走过来的纪君翼撞个对脸。 “嗬!”我倒吸口凉气,差点被他这一下突袭的叫出来,正要骂他,房门就被推开了,是郭妮。 “沁儿你醒啦?醒了赶紧起,阿姨早饭都做好了,一会儿咱们还要去庙里呢。”郭妮说完就带上门离开了。 我正要下床,就见纪君翼在那皱眉头,“你们真要去寺庙?” “看这样子,是真的。”我打量着他,“我说,你忌讳?” 纪君翼看着我没说话。 我看他这反应就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牛逼到不怕神佛了呢。” “你就那么急着想要摆脱我?”纪君翼脸色有点不好。 我想了想,又看看纪君翼,冲他勾勾手指,“你坐下。” 纪君翼坐下了,目光黑黪幽沉的看着我。就算明知道他不会害我,可每次和他对视,这样的目光还是让我很吃不消,不是心悸,而是毛骨悚然,偶尔的温柔缱绻却极具迷惑性。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看着床头柜说,“其实仔细想来,我见鬼,都是从看到你开始的,或许,问题在你,不在我,纪君翼,你是和好鬼我知道,我也很感激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说实话,你要是人,我肯定对你的魅力没有抵抗力,可关键是人鬼殊途啊,不管你愿不愿意面对,这就是横在我们面前的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阴阳有界,我个凡人都懂,你会不懂吗?纪君翼,我们有缘无分,你,你就放过我不行吗?世界上那么多女鬼,肯定有能让你看对眼的,你去找她们不是更好,门当户对,你说呢?” 第33章 妙观寺 我心里战战兢兢的,没说一句,就明显看到纪君翼的脸色阴翳一分,等我把话说完,纪君翼的脸已经没法看了,青白青白的,黑黪的眸子却渗透出一丝腥红的血色,看着就是个索命的厉鬼。 我不是没见过纪君翼发怒,但这次尤为的凶戾可怖。我缩了缩脖子,紧张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暴怒。 然而…… “庸俗!”纪君翼恶狠狠的瞪着我,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袍袖一甩转身就消失了。 我胆战心惊的等了半天,结果却等来这哑炮,顿时就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等郭妮再次来叫门,我这才从惊愕中醒神,飞快的下床换衣服,然后进浴室洗漱。 我还以为纪君翼这一生气,又得消失两天才会出现,然而没有,早饭还没吃完,这家伙就凭空冒了出来,但是没靠近,就不远不近的看着,周身萦绕着初见时的白雾,脸上也雾蒙蒙的看不清表情,然而那双黑黪的俊眸却穿透雾霭,冷冰冰的注视着我,甚至是我的家人朋友。 我不禁有些心里惴惴,这家伙不会迁怒我爸妈和郭妮吧? 好在这家伙也就是眼神吓人,倒是没有真的做什么。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真矫情! 我忍不住自个儿吐槽自己。 早饭过后,我爸就下楼开店去了,我妈今天要带我去寺庙,所以就没下去帮忙,收拾好厨房,就跟我们一起出门了。 我们市里有大大小小不少寺庙,但香火最旺名气最大的还是妙观寺,也是所有寺庙中,气势最恢弘,占地最广,最气派的寺庙。不过我们这里的寺庙也有个普遍现象,那就是混,此混非彼混,意思就是,庙里的人不分男女,有尼姑也有和尚,而且也没有什么尼姑和尚之分,他们都称这是皈依,男男女女师兄师妹的称呼着。 据说这个妙观寺很灵验,所以今天我们要去的,就是那。 一路上,纪君翼都不远不近的跟着。 明明那么风华绝代的人,却形单影只的教人心疼。明知道我们这是去干什么,他却没有阻止也没有搞怪,只是安静的跟着,眼神很沉,沉的仿似装了很多很多东西,多的让人看不懂。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不想被动摇,我坚定的深吸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妙观寺离我家不远,两站路就到了。 我们进寺庙,纪君翼没再跟上来,就站在街对面的公交站台,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却莫名的心脏被揪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得变得有些沉重。 “看什么呢?快点,进去了。”郭妮见我落在最后头,退后两步挽着我胳膊就把我拖了进去。 妙观寺的庙祝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是庙祝,却拿着把笤帚在那打扫卫生,倒是被她喊大师兄的老和尚一脸冷清,老神在在的坐在廊道上喝茶,一手佛经一手拨弄着腕上缠绕的黢黑佛珠,半瞌着眼,念念有词。 我们本来都走过去了,但却被老和尚给叫住了。确切的说,他叫的是我。 “往上是地藏王菩萨,施主你好好拜拜。” 这话听似普通,却暗藏玄机,我心里惊诧,一下就站住了。 难道这和尚看出什么来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老和尚,他仍旧半瞌着眼拨弄着佛珠,只是点了点头,便没再理会。这副清冷孤高的样子,还真有点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世外高人的派头。 “怎么了沁儿?” 郭妮和我妈发现我没跟上,都停下来问我。 我见老和尚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这才冲两人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我其实不太懂老和尚的意思,好好拜拜到底是怎么个拜法?所以我的理解是,到时候多给点功德钱,一路上来的功德箱我都是投的二十,所以这里我打算投个一百二,月月红讨个好彩头。 我们到了上面,还没进去,庙祝就拿着笤帚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第一次来寺庙吧?”庙祝上前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我点点头。 “看你跪拜的姿势就看得出来。”庙祝说着,就把笤帚放到门口,领着我们进去了。 殿里还有其他信徒在,不过人不多,就三三两两的几个人。被庙祝提点了下,我便注意观察了下别人是怎么拜的,结果发现我的果然……很另类。 我都是小时候上坟那样跪着双手合十祷告鞠躬就完了,然而别人都是掌心朝上五体投地。 不过这个要学不难。 我自觉已经找到了窍门,也学着别人的样子跪拜祈福,但庙祝还是不满意,说我还是不算规范,还亲自也在我身边跪下,领着我拜,给我耐心的做示范。 我拜完,又听庙祝的话去领了福带费劲巴拉挂到黄角树上。按庙祝的意思,挂的越高越好,还要亲自挂,不过再高也就那样,身高是硬伤。 挂完福带,我掏出一百二打算去投功德箱的时候,却被庙祝拦下了。 我不解的看向庙祝,就听她道,“你这一层层殿里投功德,我这一路都看着呢,你这是遇到啥难处,想要花钱买平安吧?”不等我回答又接着说,“虽然我没有大师兄的能耐,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印堂发黑,精神萎靡,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靠近你的一瞬间,有股很强烈的眩晕感……你这太不寻常了。” 庙祝的话让我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能一眼看出这些,证明眼前这人应该有点本事,看来这家寺庙的确不是徒有虚名! “那个……”一开口我就尴尬了,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就叫我庙祝吧,或者师太,奶奶也行。”庙祝笑得和蔼慈祥。 “那奶奶,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想的或许真能在这寺庙求到解决的方法,我心脏都跳的快了起来,“不瞒您说,我最近,就是参加完个长辈的葬礼回来后,就一直不太平,老是看见鬼,而且……” “而且身边还缠着一只?”不等我说完,庙祝就打断了我。 “什么?!”我妈和郭妮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庙祝指指我的右手腕,“我大师兄说,你手上有阴缘线。”怕我们不理解,又注重强调道,“不是女因的姻,而是双耳月,阴间的阴。” 庙祝的话出来,我妈和郭妮都齐齐脸色大变,惊骇的瞪着我的手腕。 郭妮道,“真的假的,奶奶,您不会是唬咱们的吧,真有那么玄乎?!” 对于郭妮的质疑,庙祝也不在意,她不回答郭妮,只是笑眯眯的看向我,“我大师兄眼睛很利的,应该不会看错,而且,听你说的,我大师兄应该看的没错了。” “那,那怎么办啊?我女儿不会有事吧?”我还好,庙祝说的都是我自己清楚的,没什么好震惊的,我妈却是吓得面无人色,说话声音都发颤。 “业障太深。”庙祝叹了口气,“这样吧,往上还有几层,你们先去拜,完了下来,我再带你去找大师兄,让他帮你提点提点。”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奶奶。”我听得高兴的应了,心里是真的很感激这个热心的老人。 庙祝笑着点了点头,“都是缘分。” 我冲她笑了笑,不过离开前我没忘记投功德箱,这一次庙祝笑眯眯的没有再拦我,而是对着佛像鞠躬,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转身看着我,“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佛祖会保佑你的。” “谢谢奶奶的吉言。”我真诚的向庙祝道了谢,这才和我妈他们离开了。 我们往上拜完花了不少时间,但下来的时候庙祝还在那里等着。等我们一到,也不多说,笑了笑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我们下去的时候老和尚还在那。 “大师兄……” 不等庙祝把话说完,老和尚就站了起来,“跟我来吧。”说完眼神都没奉送个,转身就走。 “出家人不是都很和蔼亲切的吗?这和尚也太冷清了。”郭妮拉着我小声嘀咕。 “别乱说话,怎么说人家还是长辈呢。”我看了郭妮一眼。 郭妮吐吐舌头,倒是不说话了。 我妈没吭声,似乎是庙祝说了那番话后,她就变得心神不宁,紧皱的眉头满是担心,看的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说实话,我自己其实心里也擂鼓,跟着老和尚,就没来由的觉得紧张。 老和尚带着我们从斋堂经过,绕去了寺庙住宅。住宅分东南两院,应该是分别给僧人和尼姑住的地方,而老和尚带着我们去了南面的院子。 一进院子,老和尚就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去那坐着说吧。” 我们依言过去坐了下来,我妈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大师,我女儿她,真的被那种东西盯上了吗?您说的阴缘线是什么意思?” “所谓阴缘,就是与阴结缘,这女娃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但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人帮她制过了,虽然命犯孤寡,但好歹也算顺风顺水,而今劫难再现,很显然,是有人动了她的八字。”老和尚目光睿敛的看着我,“你说,你是参加完长辈葬礼才这样的,什么时候,当时有遇到什么破败没有?” 我深吸口气,“是我三叔公,他农历七月十五傍晚六点出殡下葬的,当时……下着大雨,路太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坐到了坟头。” 第34章 奶奶的牺牲 老和尚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挽了挽,将长长的佛珠串折叠起来,轻轻放在石桌上。 “农历七月十五?”老和尚依旧半瞌着眼,“中元节,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鬼节,鬼门大开的日子,谁会选择在这样特殊的日子出殡下葬,更何况,还是傍晚六点,阴气最重的时候?” 我和我妈面面相觑,这其实也是我心里的疑问。至于郭妮,她完全在状况之外。 “其实这个,我们大家都挺不解的,不过阴阳先生那么看的,我们也就没有多想。”我妈越说眉头越皱的紧,“大师,这个日子有什么不妥吗?” “中元节时阴下葬的,你们那亲戚,应该是独一份。”老和尚道,“就算再不迷信的人,其实这种事心里还是忌讳的,正常情况下就算这天日子吻合,也会特别看期错开,更何况,丧葬嫁娶,都讲究个黄道吉日,你们觉得,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时间,会是好日子好吉时吗?” “可是,那阴阳……”我妈摇摇头,又看向老和尚,“但这毕竟是亲戚家的事情,这老人风水也是管的自家子孙运势,跟我们家沁儿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时间,正好和她的八字相冲,犯鬼煞。”老和尚抬起眼皮,又看了我手腕一眼,“更何况,她命中阴缘一线牵,导致她命格下阴,阳气不正,她不倒霉谁倒霉?” 我妈紧紧的盯着老和尚没有说话,一把握住我的手,不停的安抚搓弄着,然而她的手却抖得厉害,和我的一样冰凉。 “这阴阳先生要不是假的,那就是与你那亲戚家有仇。”老和尚总结完这句叹息着摇了摇头,“阿弥陀佛。” 闻言,我和我妈齐齐被震惊了。我不禁仔细回想起那个阴阳先生的样子,却发现,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除了知道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甚至连他穿的什么衣服都忘了。 “大师,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我……”我妈着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贫僧也就是精通面相命里而已,你要说办法,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也无能为力,不过她倒是可以皈依三宝。”老和尚摇摇头说。 “皈依?”我妈身形一晃,“大师的意思,是让我女儿出家?” “皈依三宝,出家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她尘缘未了。”老和尚依旧摇头,“我所说的皈依,并非就是出家为尼,而是一种信仰,心中有佛,那就是皈依,不用常驻寺庙,只要初一十五吃斋礼佛就行了,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在庙里诵经讲课,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听听。” 老和尚说完就站了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说到这,忽然一顿,老和尚打量着我的脸皱了皱眉,“你命中带煞,还是最厉害的血煞,看来为你逆天改命之人,肯定是付出了相等的代价。” “大师什么意思?”我听得心头一跳,然而却只是直觉反应,对于老和尚的话有听没有懂,看我妈的神情,也是没懂。 “也就是说,有人为给你改命数,牺牲了自己起码二十年的阳寿。”话说到这里,老和尚也不再故弄玄虚了。 “什么?!” 这下不止我和我妈,连郭妮都震惊了。 老和尚摇摇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而我们却震惊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如果说老和尚说的都是真的,那,那个为了给我改命牺牲阳寿的人,不用说,肯定是我奶奶。 以前,不管是我爸妈,还是亲戚邻朋,甚至是我自己,都觉得奶奶是神神叨叨,也没少因为这个数落埋怨她。我……其实也不喜欢她,那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我曾一度为有个神神叨叨的奶奶而觉得丢脸。 可是,就是这个被大家埋怨了却总是笑呵呵什么也不说的奶奶,她原来,却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吗? 想到奶奶有可能真的是因为我才早死了二十年,我心头发堵,忽然就忍不住哭了。 “你奶奶她……”我妈也是一脸懊悔,话说一半又叹了口气,“走吧,回去了。” 我听到我妈声音哽咽了。 我们没有再去找老和尚,而是直接出了妙观寺。相比起来的时候,我和我妈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尤其是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扇回去奶奶还活着的时候,给她老人家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辜负了她的疼爱,二十年寿命啊,这么沉重,我怎么承受得起? “阿姨,沁儿,你们别太伤心了,不管老和尚说的是真是假,奶奶都去世这么多年,她老人家做那些,都是因为爱孙女,若是她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到你们现在这么难受。”郭妮见我们情绪低沉,在一边劝道。 “等一等!” 我们正要过马路,就被突然追出来的庙祝给拦下了。庙祝手里拿着本经书,挺大年纪的一老太太,居然跑得健步如飞的,到了我们面前,气息平稳都不带喘的。 “这是经书你拿着,是大师兄让我交给你的。”庙祝说着把一本草绿皮经书放到我手上,叮嘱道,“早中晚都看看,还有啊,里面有一篇我给你折了下,那里不用看,请来了不会送会很麻烦,其它的没问题,每次经文念完,要记得回向,具体怎么回向,回向篇那有,你只要替换成自己名字和你想回向的谁就行了。” “谢谢奶奶,我会的,麻烦你特地给送出来。”我感激的看着庙祝。 庙祝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也是结个缘法嘛,我给你说的记住了啊,哦对了,初一十五,你要是有时间,就多来寺庙上香拜拜,对你有好处。”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奶奶。”我点点头应道。 “那你们慢走,我就回去了啊。”庙祝说着转身往回走。 “奶奶再见。”我忙喊道。 庙祝回头冲我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去了。 我将经书抱在怀里,犹如抱着救命稻草。过马路的时候忍不住朝街对面望了一眼,纪君翼居然还在,他应该看到我怀里的经书了,可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其实,我有个问题。”正要过马路的时候,郭妮忽然道。 “什么?” 我和我妈都疑惑的看向她。 “你们忘了,之前老和尚说,有人动了沁儿的命数。”郭妮说,“本来按老和尚的意思,奶奶用阳寿交换,帮沁儿改了命,按理说她这一辈子虽然命中孤寡却是顺风顺水,但是看她现在的情况,老和尚的意思是,她命数又变回原来那样了,那究竟是谁动了沁儿的命数,能清楚沁儿的生辰八字,这个人,肯定是你们熟悉的人。” 对啊,如果不是郭妮提起,我们都忽略这个重点了。 一时间,我和我妈都沉默了。 是啊,这个暗中搞鬼的到底是谁?而且,那个阴阳先生也有问题。 “妈,我们先回家再说吧。”想了一会儿,我提议道。 我妈点了点头,“也是,站在这里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回去我给你表叔家打个电话问问。” “嗯,目前而言,我们也就阴阳先生这一条线索,不管两件事有没有关系,都查查看,毕竟会把三叔公下葬的日子看在那天,肯定也是不安好心。”等过马路到了对面,我才问我妈,“对了妈,你还记得那阴阳先生长什么样儿吗?” 我妈想了想,居然皱起了眉头,“没印象,就记得年纪很多,好像说八十多迈九十坎儿了吧?其它的,还真想不起来。” 我们说着就走回了公交站台,而纪君翼却当即飘到了一米外,他明显是在忌惮我怀里的佛经,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目光沉静的看着我,没有离开。 我看着他,忽然心脏一揪,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经书。眼睛发酸,竟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感觉,就像是被牵引着情绪一样。 “……我不会放弃你的。”纪君翼开口,声音沙哑而哽咽。 这样的纪君翼,让我没来由的慌乱,眼看着公交车来了,我掉头就要往车上冲,却被我妈一把拉住了。 我不解的看向我妈,就见她懊恼的一拍脑门儿,“错了错了,咱们回去应该在对面坐车才对,哎,光顾着纠结那事儿,连这都给忘了!” 我和郭妮面面相觑,顿时无语。不说我妈,我俩也一样没想到! 擦,差一点就坐错车了! 于是,我们又横穿马路,过对面去。 不过也因为这乌龙,我们都哭笑不得,倒是把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尤其是郭妮,上了车都还在那傻乐。 而纪君翼依然跟着我们,只是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然而虽然隔着距离,我俩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胶着,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始终注视着我,而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看他。 那种淡淡的忧伤情绪始终缠绕着我。 我们回到家,却意外的在店里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偌大个店里,居然一个顾客都没有,而我爸,居然拉着叶真相谈甚欢。 这是…… 什么个节奏? 我和郭妮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惊讶。 第35章 叶真驱阴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这里?” 叶真看到我们也是一脸惊讶,蹭的站起来。 “这是沁儿家的店,我们当然在这啊,倒是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郭妮说完又转头看我,问,“他以前来过这里啊?怎么这次没有迷路呢?” “没有,他没有来过。”我摇摇头,心里也纳闷儿呢,不禁疑惑的看看叶真又看看我爸,心想他们难道认识? 不过,显然是我想多了。 “原来这是你家的店。”叶真笑了笑,“我是看这家店不大对劲,才进来的,就随便跟叔叔聊聊。” 不对劲! 对啊,我怎么就把叶真给忘了呢,怎么说他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说不定他能帮忙呢!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叶真被我看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过还没等我说话,我妈就抢着问了,“你说我们这店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因为我的事情,我妈现在神经特别的敏感,这要是以往她肯定抓不住重点。 被问及专业,叶真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背着手在店里走走转转的看了起来。 “这店风水向旺,本来没问题,就是阴气太重,短期之内肯定是没有什么,但长此以往,不止运势会被影响,对人身体也不好。”叶真说着停了下来,“本来我还纳闷儿,我看叔叔你灵台清明,阳气刚正,并不像撞邪的样子,而且你们这店铺的坐侧风水都很好,是块难得的宝地,一般这种地方,是最干净的,现在看到李沁,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说完,叶真朝门外的纪君翼看了过去,挑衅的扬了扬嘴角。 我看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的转头也朝外面看去,本以为纪君翼会气急败坏,结果人家压根儿鸟都没鸟,只见他背靠着路边边的行道树,正抱着胳膊看着远处在发呆,对于叶真的挑衅,根本没接收到。 挑衅被无视,叶真也不在意,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我怀里的经书,“你这是去寺庙了?” 我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妈给扯到了一边。 “那个,叶,叶师傅是吧,既然你看出我们家沁儿不对劲了,那你有没有办法帮忙驱邪啊?”我妈满怀期望的看着叶真,似乎生怕对方会摇头拒绝似的,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阿姨,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沁儿这情况,我也无能为力,这逆天改命的事儿可是要遭天谴的,我可不敢。”叶真一脸为难,“倒是她身边跟着的几只厉鬼,我可以试试看。” 一听叶真说我身边跟着几只厉鬼,我爸妈他们脸色大变,郭妮更是吓得蹭的就跑到我身边,紧紧搂着我胳膊,缩着脖子贼头贼脑的四下张望。 “我说,你行不行啊?你真能看出来,沁儿她身边跟着厉鬼,还……还几只?”郭妮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搂着我胳膊的手直哆嗦,“嘶,听你这么一说,我特么突然居然周围阴气森森的。” 叶真没有回答郭妮,而是顾自取下身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摸出个碎花蓝布缝制的荷包,打开荷包系口,手指一勾就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来。 这铃铛我见过,就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回,然而那次铃铛明明没有这么旧的。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铃铛一拿出来,就叮铃铃疯狂的震响了起来。而原本正在外面发呆的纪君翼听到铃铛响,忽然站直了身体,转头看了过来,微敛的俊眸迸射着危险的寒光。 我还以为这铃铛是针对纪君翼的,就听叶真说,“多亏命这阴缘线护着,不然啊,三只厉鬼虎视眈眈,你这还真是凶多吉少。” “三,三只!” 我爸妈和郭妮听得倒抽口凉气,却都下意识的把我护了起来,他们明明也害怕的,却都坚定不移的保护着我。 “嗯。”叶真看着震响的铃铛,“他们现在不在你们家里,但是因为都出现过,且对李沁执念很深,所以才阴气滞留。” 听到叶真说那三只厉鬼没在这里,我们都松了口气。 叶真蹲下身摸摸地面,又起来走到墙边摸摸墙面,“这个季节,地面潮气很正常,但是墙面潮气这么重,就不正常了,你们看,这墙上刮的仿瓷都沁水了。” “叶师傅,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多少钱我们都出!”我爸本来还将信将疑的,听了这么多也紧张起来。 “阴气驱散不难,至于捉鬼,他们现在不在,我也没法。”叶真说着又从帆布包里摸出黄纸和朱砂,还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木罐子,一边把东西放到柜台上,一边道,“你们谁帮我拿个铁盆来。” 我转身就要去楼上拿,却被我妈拉住了,“我去拿!”然后就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见叶真心无旁骛的手沾朱砂在黄纸上画符,我凑到他身边,“那个叶真……” “那个嘴贱的我对付不了。”不等我说完,叶真就咬着牙缝小声的说,“不过你放心,你手里有经书,他不敢靠近的,这个可比那盘子厉害多了,而且,他不会害你,还能有个免费保镖,其实也不错,但是凡事有利有弊,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跟他那什么。” “那什么是什么?”叶真最后一句听的我云里雾里。 “你们可是一对,他这么死心塌地跟着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睡你,你不能被他睡了,就是这个意思。”叶真说着白了我一眼,“真看不出来,现在这世道,居然还有不懂那什么暗语的女人。” 我:……心塞又脸红,好像踹人怎么办? “别生气,我这是夸你呢,纯。”叶真瞥我一眼,恶趣味的笑了。 “你才蠢。”我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一边站着不搭理他了。这家伙白瞎长了这么帅的一张娃娃脸,原来还是有男人劣根性在的,啧,真是看走眼了!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我妈拿着个旧铁盆跑了下来。 “叶师傅,你看这个行吗?”我妈问。 “只要能烧东西就行。”叶真动作很快,转眼已经画了一堆的朱砂黄符,“要是有桃树枝就更好了,城里就是这点不方便,可惜了我这半罐子桃木膏了。” 叶真从我妈手里接过铁盆放在地上,随手抓了一把黄符用打火机点燃扔了进去,随即又打开木罐子,将里面充满木香的黑糊膏体倒进火里。只见本来都快要烧尽的火遇到黑糊膏,砰的就炸起了火焰,燃烧旺盛了起来,仿似那盘子烧的不是几张黄符,而是干柴。 我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幕。就那么点东西,居然能烧这么大的火,真是太神奇了。 叶真很满意我们的反应,笑了笑,将柜台上剩下的黄符一股脑全扔进盆子里,拍拍手,“齐活!” “这,这就完啦?” 我爸妈傻眼儿了。 “对,完了。”叶真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看我,才转头对我爸妈道,“本来呢,举手之劳的事我不应该要钱的,不过,黄符不值钱,但我这桃木膏是个好东西,那个……就收个友情价,两千吧。” 两千还友情价,我顿时想仰倒。 我爸妈他们也是一脸懵逼。 “我擦,还友情价,就这么烧两张纸完事,你居然要两千,你抢钱啊?”郭妮懵了懵直接就跳脚了,“亏之前我们还帮你解围呢,就算不是朋友好歹还相识一场,你这么坑人也太不厚道了!” “我坑?”叶真被郭妮这么一质问,顿时脸红筋涨,“大姐,两千块重要还是一家人的运势,李沁的小命重要啊,我这黄符是不值几个钱,可我这桃木膏值钱,一般人我都不舍得用,就收两千我已经很肉疼了好吧?再说了,我这换了别人,随便弄弄也不止这个价,打底就是上万的好吧?” “呵呵!”郭妮不信,翻个白眼撇撇嘴。 “你不信是吧?”叶真显然是被气着了,说着拿出手机,划拉划拉把银行的收支翻出来,一一从我们眼前晃过,尤其在郭妮眼前停留的最近,就差把手机拍郭妮脸上了,“看清楚了,我这最低一笔紧张都是五万,多的几十万!” 我们看完就愣了,还真是。 郭妮瞪着手机咽了咽口水,“操,当神棍儿这么赚钱啊?!”随即又抬头看着叶真,“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土豪啊,既然这么有钱,干嘛还付不起两块钱车费啊?” “土豪个屁。”叶真白了郭妮一眼,“我这些都捐慈善的,剩下的没多少,而且,我那也是因为钱包被偷了。” 郭妮还要说话,我忙拉住了她,对叶真抱歉的笑笑,“叶真,我朋友她心直口快,你别给她计较,那个,今天真是谢谢你帮忙了,你账号多少,我把钱转给你。” “对对对,这次真是多亏叶师傅帮忙了。” 我爸妈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连忙附和道。 我爸更是直接绕进柜台,拉开抽屉拿出两千块现金来。 “别那么麻烦转账了,我这有现金就付现金吧。”我爸说着就将钱递给叶真。 叶真笑了笑,不客气的把钱收了,也没急着走,当即就用手机转账了一千出去。虽然他没说是转给谁,但猜也知道,肯定是他所说的慈善。 “那个,你每次都收入都转一半捐给慈善吗?”我们站的角度正好将他转账的过程看的清清楚楚,郭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不,是每次不管多少,我都只能一千。”叶真说着叹了口气,“物价逼人俗啊,本来我们师门的祖训是,只留饭钱,其余全捐的,有需要就化缘,然而那是以前,现在化缘人家都当是骗子,哎,世道在变,什么行业都不好混啊,生意又不是天天有,十天半月能遇到个就不错了,所以我必须多留点,没办法,现在吃饭住宿样样都要钱。” “装逼。”叶真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纪君翼凉飕飕的吐槽。 而叶真,当即就被口水给呛了,猛烈咳嗽起来。 第36章 且行且珍惜吧少年 “叶师傅你没事吧?” “快快快,喝口水!” 我爸妈不明情况,见叶真咳得惊天动地,顿时都紧张不已。 叶真接过我爸递上的水杯猛灌了两口水,这才止住了咳嗽。 “叔叔阿姨,我有事先走一步。”叶真说着把水杯往柜台上一放,就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东西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突然停下,然后摸了四块钱出来,“这是之前借你们的公交车钱。” 把钱往我手里一塞,叶真离弦的箭似的,嗖的就冲出了门去。 “拿着!”我转手就把钱塞进郭妮的手里,“爸妈,我有事出去一趟!”然后我就跟着跑了出去。 “哎!你干嘛去啊?”我妈忙喊道。 “一会儿就回来!”说话的功夫我已经跑到了外面,可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叶真和纪君翼都不见了。 “一个个怎么都风风火火的?” 店里,我妈的疑惑声传了出来,但我却顾不上多说,四下看了看,当即就朝小区不远那条隐蔽的巷子跑去。 还没到巷口就听到了打斗声,果然,那俩家伙在这里。 “喂!” 我一口气跑过去,便看见一人一鬼打的难舍难分,正要进去劝架,结果胳膊就被个大爷给拉住了。 “跟空气打架,还又是自撞自摔那么狠,肯定是个神经病,你还敢跑进去,不要命啦?!” 我这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呃……”我看着大爷,脑子灵机一动,“大爷,里面那个是我哥,他就是,太激动,太激动呵呵,我这就进去劝劝他。” “你哥?”大爷被我唬的一愣。 “对我哥,他精神没毛病,就是给刺激大发自个儿发泄情绪呢。”说完我没再管大爷,挣开他的拉扯冲进巷子,“叶真,你……别打了!自个儿打自个儿有意思吗?把人大爷吓一跳,还以为你有神经病呢!” 巷口的大爷本来还探着头想看热闹,结果被我这么一喊顿时囧了,摸摸头上的花白发茬忙走开了。 确定没有别人,我这才挤进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一人一鬼之间。不过我也怕被误伤,他们那杀伤力,一下够我躺半月的,所以我没有去拉架,眼看着他俩抱成团厮打,我绕到他们身后一个踹了一脚。 “呃!” 谁知道我这一脚踹下去,叶真不痛不痒没反应,纪君翼却闷哼一声噗通跪在了地上。而他被我踢到的位置,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灼烧出了个黑洞,并且,还在向四周蔓延。 “纪君翼!你,你……”我顿时心头一慌,下意识要去碰他的伤,却被叶真拉开了。 “你手里有经书,别碰他!”叶真喊道。 原来是经书!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把经书塞到叶真怀里,蹲下来看纪君翼的伤。然而我伸着手却根本不敢去碰,不过眨眼的功夫,纪君翼整个小腿都快灼烧完了,他虽然紧咬着牙关没有喊,可他扭曲的表情却昭显了他此时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怎么办?纪君翼……” 脸上痒痒的,我抬手一抹,湿漉漉的,这才意识到我居然哭了,为了纪君翼哭了。 “别哭……沁儿,别哭,我,我没事……” “又不是没救了,只要用你自己的骨灰撒在伤处,或是尸水滴上一点即可,屁大点事儿,就不信你不知道!”叶真打断纪君翼翻了个白眼,“虽然你坟地远,但于你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自己回坑里养伤不就行了,苦肉计,你个老鬼也好意思!” 我猛地转头看向叶真,然而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纪君翼压抑着痛苦气喘的道,“我只有衣冠冢,没有骨灰,或者白骨。” 叶真学着纪君翼的样子拽拽的抱着胳膊,“那这就难办了,我只会捉鬼不会救鬼……你这蔓延的太快了,这样下去你会魂飞魄散的。” “什么?!”听到魂飞魄散,我蓦地一震,一瞬间浑身冰凉。 “别急,没事的,我没事。”明明已经痛苦得面色扭曲,纪君翼却努力的在对着我笑,竟管那笑很难看,却紧紧的攥住了我的心,“血……只要,沁儿你一点点……血,就可以。” “我的血?” 我和叶真齐齐一愣。 纪君翼艰难的点头,想说什么,却已经急喘着说不出话来,而他的身体也随着伤处的扩大越来越透明。 “有刀吗?”我转头问叶真。 叶真在帆布包里摸了摸,“只有刮胡刀,不过是老式刀片的,要吗?”说着摸了出来,还真是把刮胡刀。 “我怕疼,帮个忙,划我一刀。”我是个看到针头都能肌肉疼到抽搐的人,要是让我自己来,我铁定下不了手。 叶真虽然前一刻还和纪君翼打的难舍难分,却没有拒绝帮忙,听我说了,就利落的拆出刀片,在我伸出的右手拇指肚上用力划了一刀,血一下就冒了出来。我疼得短促的叫了一声,忙咬牙忍住了,将血滴在纪君翼的伤口上。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只见一阵白烟蹭的腾起,纪君翼原本扩大蔓延的灼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这……”我不敢置信的瞪着纪君翼的小腿,然而兴奋转头看向叶真时,却见他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怎么了?”我一愣,问道。 “你的血居然真的管用。”叶真回过神来,看看我又看看纪君翼,眼神充满了探究,“只是很奇怪,我在你身上,除了看出是三阴脉并没有别的什么特别之处,而三阴脉之人,也就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已,俗称阴阳眼,但其实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我原本以为你招鬼惦记是因为你的命数,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另有隐情?” 这时纪君翼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并没有要为叶真解惑的意思,拉着我就走。 “喂!你们就这么走啦?”叶真在后面喊。 纪君翼拉着我头也不回,“什么样的金刚钻揽什么样的瓷器活儿,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好奇心太重有碍修行,且行且珍惜吧少年!” “靠!什么鬼?!”叶真气急败坏的追了上来。 纪君翼嘴角勾起邪魅顽劣的弧度,“你刚骂的,老鬼。” 噗! 我忍不住喷了。 我一笑,叶真也咬着牙笑了,也是挑衅性的,他不缠着纪君翼问了,而是对我晃晃手上的经书,“沁儿,你这经书不要啦?” 我都没来得及说要不要,就被纪君翼拉到了另一边,“经书送你,还有……”语气一沉,“你之前叫她李沁的。” “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你管得着吗?”叶真一副无赖的纵了纵肩,“不服气,你打我啊,嗯?”说着示威性的对着纪君翼挥经书。 “你就这能耐了。”纪君翼挑着眉不以为然,不过却巧妙的避开了和经书的亲密接触,“真本事没多少,小聪明倒是有,这本末倒置的,也不知道是你师门幸还是不幸了。” “操!爷爷我刚才就该落井下石收了你!”叶真再一次被纪君翼的毒舌完败,气得七窍生烟。 纪君翼脚步停住,忽然转头对叶真如沐春风的展颜一笑。那一瞬间,简直是回顾一笑百媚生,虽然用来形容男人有些奇怪,但我在当时,我脑子只想到这么句话。 那样的笑容,撩的我和叶真都愣住了。 而就在这愣神的功夫,纪君翼忽然袍袖一挥,叶真手里的经书就被一股强劲的阴风刮飞了出去,啪嗒,掉在了一丈之远。 “一个大男人你居然使美人计,恶不恶心啊你?!”反应过来,叶真顿时炸毛了。 纪君翼反而好心情的笑了,“对啊,我个大男人使出的美人计你都能中招,这男女不分的,智商堪忧啊!” “你你你……”叶真怒指纪君翼气得话都不会说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特么真该乘人之危收了你!” 这一次纪君翼倒是没有怼回去,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拉着我径自朝巷口走。 我我我……我频频回头,我还想要我的经书呢! 不过见叶真有回去捡起来,我这吊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算落了回去。经书那么神圣,要是就这么被扔了,那简直是罪过! 纪君翼一直强硬的拉着我,不过出了巷口,他还是放开了我的手。 叶真也很快追了出来,我们几乎是前后脚回到店里,不过叶真放下经书就离开了。 经书就被叶真放在柜台上,虽然纪君翼没有再远远的躲在外面,但我看的出来,他其实真的很忌惮的。也对,这玩意他一沾到,就跟纸接触火似的,能眨眼就被燎个精光,不忌惮才怪。 而且从他紧绷的神情能看出来,因为和经书的距离近了,他一直在用力量与经书较劲儿。衣袍猎猎,长发自舞,浑身都透着凌厉的气势,可他就是撑着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如果之前我还因为有经书能阻止纪君翼的靠近而窃喜,这一刻,我矛盾了。 “沁儿,你们刚出去干嘛呢?”我妈等叶真走了才问我。 “没什么,就是出去问了些事情。”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不过我妈倒也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道,“沁儿,我刚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跟我们一起回趟乡下吧,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们不放心,要是公司不好请假,干脆就辞职别干了,反正咱们也不差你找那点钱。” “对。”我爸也道,“你妈已经跟我说过你们去寺庙的事了,刚给你表叔家打电话没人接,所以我们想亲自回去看看。” “是啊沁儿,虽然我不是全信,但不管真假,这事情听起来挺严重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味这样也不是办法,必须得把事情弄清楚,你就听叔叔阿姨的,跟他们回老家一趟吧。”郭妮也劝。 说实话,我其实不大想回去,但想想最先见到的第一个鬼就在身边,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而且,这一切的谜团越来越玄乎,我也很好奇。 第37章 红裙子的小女孩儿 因为爸妈着急,回乡的行程定的很快,第二天我就去公司辞职了。是的,辞职,因为现在的新上司同样难搞,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我请假这事儿上了。 而郭妮,居然跟我一起辞职了,这让我很惊讶。 “我跟你们一起去乡下,然后我打算去外地闯闯,换个新环境,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三年,早就腻歪了。”郭妮是这么解释的。 于是,在辞职的当天下午,我们就回了乡下。 我们家在我很小的时候搬出来的,到现在也差不多快二十年了,老家的房子是土墙瓦房,一直没有住人修葺过,没住人的房子少了人气腐朽的厉害,早坍塌好些年了,现在那里除了地基,就是人头高的芳草,左邻右舍的垃圾都往那里倒,俨然成了个垃圾场。 因为这样,我们回乡下都是住在亲戚家的。可是今天,我们却吃了闭门羹。 成表叔和大柱表叔两家人都不在。 “爸妈,表叔他们都不在,我们今晚住哪儿?”两家人都大门上锁,我们直接傻眼了。 我爸摇摇头,“果然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才方便,早知道就把原来的修葺修葺了,就算破旧点,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还是先去找人问问吧。”我妈说着,已经转身走开了,去的是大柱表叔隔壁那家。 我爸看了看我妈的背影,皱眉道,“难怪打电话没人接,原来是没在,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去哪里了,前几天没听说他们要走亲戚啊,你大成表叔还说这两天趁着天气好,想买砖把他屋后那两间土墙猪圈给修葺修葺呢。” 我和郭妮对视一眼,都挺无奈。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两位表叔家没人,咱们今晚就没着落,总不能有打道回府吧,虽然是我爸自己开的面包车,可这来来回回也折腾。 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我妈很快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 “妈,问到表叔他们去哪儿了吗?”看到我妈的脸色,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表叔他们出事了,两家人现在在医院呢。”我妈说。 “怎么回事?”我爸也问道,“他们在市里?那怎么都没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呢?” “就是买砖那天的事,好像是在专场跟人发生了冲突,两兄弟被开瓢了,没再市医院,说是就在镇上的卫生院呢,都两天了也没人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妈叹了口气。 我爸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我们忙跟上。 就算我爸没说,我们也知道,现在肯定是去镇上卫生院。 就这样,我们又坐了十几分钟的车到了镇上。 镇卫生院还是老地址,整体面貌跟小时候见的没什么变化,也就是原来的白灰墙贴上了白瓷砖,门前划了停车场也弄了绿化花坛,卫生条件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下了车,我们正要进去,就见李艳拿着饭盒走了出来。 “大表叔,大表婶,沁儿,你们怎么来了?”李艳也看到了我们,一脸惊讶的跑了过来。 “本来是有事要回来几天,听说你爸和你叔他们出事了,就过来看看。”我爸说,“怎么样?你爸他们没问题吧?” “我爸还好,只是皮外伤,脑袋上缝了几针已经醒了,就是我叔,伤的比较重,现在还没醒呢。”李艳也不出去了,一边说一边领着我们往医院里走,“我爸住在二楼,我叔伤的严重,住在三楼的单人病房,医生说如果到明天还不醒,就要转院去市医院。” “那这事儿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我问道。 “报警了的。”李艳皱着眉头,“不过警察说,这是民事纠纷,对方也承认调解,一次性给了五千的赔偿,但是,光是两天的医疗费就去了六七千,我爸那不算个啥,但我叔……我们当然不肯就这么算了,可是派出所那边有意无意的透露,对方就是个无赖地痞,我们惹不起,劝我们差不多就算了,我们当然不肯就这么算了,我叔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但是那无赖脚底抹油溜了,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就算派出所那边天天陪着我们上门找人,但他家人咬死不认,就孤儿寡母的撒泼,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表叔他们怎么就惹上这种人了?”光听李艳说,我就有种预感,他们后面不可能还拿到钱,肇事者跑了,家人不肯承担这个也没办法,不过,前提是大柱表叔能逢凶化吉。 “你们也知道,我们这的乡村公路就那么点宽,平时一辆车跑没问题,稍微小点的也错得开,但遇到大车,那就很费劲,他们这事儿,就因为错车闹的,错车的时候擦上了,那混蛋二话不说下来就抄钢管打人。”李艳说起这个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我叔只是缝几针,我们也懒得闹,遇到这种流氓自认倒霉,但偏偏人现在昏迷着是个啥情况都不一定,我婶儿天天哭,我表哥表嫂葬礼结束才出去的,怕他们来回跑的费钱费事儿,我们都瞒着没敢说。”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到了二楼。应该是不想跟成表叔增加负担,到了病房外,李艳就闭了嘴巴。 “爸,大表叔他们来看你了。”一进门,李艳就换上了笑脸,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的。 “艳儿你别忙,都是自家人不用你招呼,咱们就和你爸随便聊聊,等下去楼上看你叔。”我爸忙阻止李艳瞎忙活。 “你们怎么来了?”成表叔问。 几天没见,人就瘦了大圈,而且脑袋抱着纱布,没擦掉的干血块还糊在额角,看着有些瘆人又有些可怜,最直观的,就是成表叔精神垮了不止一星半点,感觉背都驼了。 “回来有事,结果看你们两家大门紧闭,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事情,你也是,都是自家兄弟,怎么都不打个电话知会一声。”我爸和成表叔聊了起来,“听说大柱还没醒,我看也不用等明天了,要不这就转市医院去吧?要是钱不够,我们家借来先垫着,总归救人要紧。” “转院这事儿,得跟我嫂子商量。”成表叔道。 “行,一会儿我上去亲自和她说。”我爸点点头。 “不过你们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成表叔问道。 “的确是有点事情,就是……”我妈话说一半就吞了回去,“这事儿不急,等你好些再说吧。” 大人聊大人的,我和郭妮李艳便出了病房。李艳本来是要去买饭的,不过我们来了就暂时没去了。 医院后边有个草坪休闲场,其实就是个绿化还行的小院,李艳就带着我们去了那里。 “其实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方法。”等只有我们三了,郭妮才突然没头没脑的蹦出这么一句来。 “啊?” 我和李艳都是一懵,没反应过来。 “就之前她说的啊,那无赖打人跑了,家人赖账的事儿啊!”郭妮冲我瞪眼,然后才接着说,“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按常理出牌,他们会撒泼,你们难道不会?” 我和李艳面面相觑,等着郭妮继续。 “年轻人去闹,怕他们耍狠耍暴力吃亏,老弱妇孺不怕啊。”郭妮见我们还是似懂非懂,翻了个白眼,“我就直白的说罢,你们呢,就叫上个老人去闹,怎么难听怎么骂,诅咒他们家断子绝孙祖宗十八代,他们要敢有动手的苗头,立即躺到,然后旁边看着的打电话报警,看他们敢动手打人,他们不是赖吗?那就以赖制赖,哎呦叫唤,不送医院检查就不起来,医院走一遭,检查费就够他们出点血的,不为坑多少钱,就为出口恶气!” 这办法…… 我和李艳目瞪口呆。 “难怪古人都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半天,我憋出这么一句。 结果就被郭妮和李艳一起瞪了,两人异口同声,“你不是女的啊?” 我…… “我是女汉子。”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女汉子和小女子还是有区别的。”赶上两人翻白眼之前,我忙转开话题,为两人介绍,“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 “不用你。”我话没说完就被郭妮打断了,这家伙直接大大方方的向李艳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郭妮,是沁儿的朋友,你叫我妮子就行了。” “你好,我叫李艳,是沁儿的表姐。” 我……心塞有木有! 两人还真特么一见如故,因为刚才郭妮那翻阴险言论,大大讨了李艳欢心,两人很快就抛弃了我,头碰头的聊得火热。 我一个人坐的无聊,转着脑袋四处看。意料之外的,却没有看到纪君翼。 纪君翼是跟着我们回乡的,但我居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过他的坟地是这里的,莫非是回‘家’了? 我正纳闷儿着,随即就被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儿吸引了注意力。 小女孩儿大概两三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揪揪,一个人抱着个布娃娃在树根儿那玩儿过家家。面前摆着几片树叶,树叶上面有捏碎的泥巴有切碎的草沫,小女孩儿手里捏着两截细树枝当筷子,正一本正经的夹草沫和你爸喂怀里的布娃娃,神情专注,小模样特别可爱。 然而,小女孩儿给人强烈视觉刺激的,却是她那一身红艳似血的蓬蓬裙。 我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下意识的觉得不舒服,正要转眼眼睛的时候,小女孩儿却突然抬起了头,直直的向我看了过来。 第38章 土屋鬼打墙 对上小女孩儿视线的一秒,我心头莫名其妙的狠狠一震,说不出来的感觉。 “妮子,艳儿,你们看那孩子,是不是……”我下意识去拉身边的郭妮,却拉了个空,愕然一愣,我忙转头去看,却发现郭妮和李艳都不见了,“特么的,这两走了都不叫我!”我顿时郁闷了。 “姐姐姐姐,跟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我正暗自郁闷,忽然一道童稚清脆的声音喊道,声音软软的糯糯的。我顺着声音低下头,就看到刚才还在树根边玩耍的小女孩儿已经跑到了我面前,正仰着小脸看着我,眼神怯怯的,却充满了渴望。 “姐姐,你陪我玩儿好不好?”小女孩儿苹果似的肉脸圆圆的特别可爱,皮肤很白,睫毛却又浓又长,扑扇扑扇的眨巴着眼望着我,“姐姐,陪我玩儿啊……好不好嘛,陪我玩儿啊,姐姐……” 我看着小女孩黢黑幽深的眼睛,潜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却有些缥缈的抓不住感觉。小女孩儿的声音从一开始的软糯变得可怜巴巴的,那双眼睛有水光浮动,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惹人怜惜,却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的蛊惑。 “姐姐,小米饿了,我们做饭给她吃好不好?” 脑子里浑浊一片,有点发沉,可小女孩儿的声音却很清晰,清晰的拨动着我大脑每一根神经。恍惚间,我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反馈到心里默念出来的,却是在重复小女孩儿的话:小米饿了,我们做饭给她吃…… “好。”我听到我这么说。 “太好啦!”小女孩儿高兴的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了树根边,捡起两根被搁在树叶上的干树枝放到我手里,“小米饿了,姐姐喂。” 我听着小女孩儿童稚天真的话,没有过多考虑,就用树枝夹起面前的碎草沫,味道她怀里布娃娃的嘴巴上。 然而喂不进去…… “小米乖,姐姐喂你吃饭饭哦,啊,张嘴。”小女孩儿小肉手轻轻的抚摸着布娃娃的头。 然后我再喂,喂不进去,我就用力的戳,一戳再戳,布娃娃的嘴巴被戳开了,碎草沫终于喂了进去。 我看到小女孩儿笑了,“小米真乖,吃了饭饭就不会饿了。” 小女孩儿说完不再看我,抓起树叶上的碎泥巴喂进自己嘴里,一把碎泥巴一把碎草沫,糊的一脸都是,却吃的很开心,而她眼睛,却流下两道狰狞的血泪。 我看着她,心里很乱很慌,我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终于,小女孩儿把碎泥巴和碎草沫都吃完了,她抱着布娃娃站了起来,伸手拉住我,“姐姐,小米要尿尿,你带我去好不好?” 小女孩儿要尿尿,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带她去厕所。 院子里不知何时起了白雾,不浓,却将万物都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 我知道医院的厕所在哪,牵着小女孩儿穿过白雾,道路却越走越窄,最后,停在了一处农家土屋前。土屋很旧,墙上都是裂开的缝隙,甚至有些歪斜,院坝里落满了青苔,倒是屋檐下堆满了玉米杆和花生藤。 土屋的大门是条木一块块拼衔起来的,黑沉腐朽,只是远远看着,就感觉到一股发霉的潮气。锁头和门梁上,甚至还结满了蛛网。 直觉告诉我,这里被荒弃很久了。 然而不过一晃神的功夫,紧闭的门却忽然开了,只是屋里黑洞洞的没有人。看着那黑洞洞的屋子,我忽然头皮一紧,开始害怕起来。 小女孩儿却蹦跳着率先跑了进去,却在进门后停下,转过身,朝我招手,“姐姐你快点,我要尿裤子里啦!” 我明明心里的害怕的,然而听到小女孩儿的声音,却不由自主的跟了进去。 这土屋的格局是中间堂屋两边卧房,往东面卧房过去是厨房,而从厨房绕进去过道连着屋后的两间偏房,第一间偏房的石头猪圈已经倒塌了而继续进去,第二间偏房却是厕所。 农村这种土屋结构的厕所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石头砌的蹲坑,而粪坑隔着一堵墙,被隔绝在外面。 我正打量着,忽然小女孩儿推开我朝蹲坑跑了过去。 这蹲坑砌得有点高,差不多有二十厘米高,大人上去不费力,可两三岁的小孩儿就难度大了。我正打算帮忙把小女孩儿给抱上去,却见她居然开始脱衣服,先是脱裙子,然后是小内内。 我看得诧异极了,然后就见她手脚并用的爬上蹲坑,却不是她说的尿尿,而是脚朝下的趴着,顺着蹲坑就滑进了粪坑。 我惊骇的瞪大眼,等反应过来去拉她时,她已经被粪水没了头,只剩下双手还在外面,然而咕噜一声,就整个彻底沉没了下去。 心脏猛烈的跳动着,我瞪着小女孩儿滑下去的地方瞪大了双眼,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堵着,我想要救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从这里出去跑到粪坑有些远,等我跑到人早就淹死了,可眼前的蹲坑却很窄深,别说人已经淹没了,就算没有,我伸手也根本够不到。 一时间,我整个六神无主,张大嘴巴想要喊救命,声音却只回响在自己脑海里根本发不出来,也是在这时我才骇然醒悟,这小女孩儿根本不是人! 我想要尖叫想要跑,可是却喊不出动不了,就像是做梦一样。然而,我却该死的清醒着,知道这根本不是在做梦,我特么是撞邪了! 原本看着只是觉得破旧的土屋,突然就变得狰狞了起来。我不知道这土屋有什么古怪,但肯定不简单。 不知僵硬了多久,我的脚突然条件反射的迈了出去,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我一刻不敢停留,掉头就往外面跑。可是跑了半天,我悲催的发现,就这么一条道走到底的路,我居然迷了方向,不管怎么跑,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我……鬼打墙了! 当再一次气喘吁吁的跑到原点,我停了下来。我心里很慌,慌的没有着点,可我也知道,光是慌没用。 不能慌,我必须冷静下来。 李沁,冷静下来,别慌,这里没有人可以帮忙,你不能自乱阵脚,必须靠自己跑出去,不然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我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渐渐的,心里的浮躁惊惶被按捺了下来,我深吸口气,决定再走一次。这一次我不跑,我要一步一步的走。 不过这种鬼地方,不知道背经文有没有用。 这么想着,也不管有没有用,我当即就念了起来,“地藏菩萨妙难伦。化现金容处处分。三途六道闻妙法。四生十类蒙慈恩。明珠照彻天堂路。金锡振开地狱门。累劫亲姻蒙接引。九莲台畔礼慈尊。南无九华山幽冥世界,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南无地藏王菩萨……” 庙里拿回来的经书我其实还没来得及看,而且因为走得急还给落家里了,幸好我之前微信关注了个推广佛经的公众号,里面有段地藏赞印象深刻,我就给记住了。也幸亏是记住了,不然就我那东一句西扯一句凑合的不伦不类经文,不用想,肯定没用,这个好歹是完整的,多少能给那么点希望。 最后一句有标注是要百人千声,不过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我就一直念一直念,不足百人我念足千声也是诚意。 不过我还是太高估了我自己的毅力,念着念着特么就变成了,“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去了。 或许是背诵经文分散了注意力,不再惊惶的我一步步慢慢的走,居然没有再鬼打墙的回到原点。只是奇怪的是,这条路却像是没有尽头,怎么都走不完,明明还在土屋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堂屋大门。 不过路长点没关系,只要别鬼打墙的原地打转就行,我还就不信一直走不到尽头! 我心里发着狠,嘴里的佛偈念的却是越来越顺,就在我打算再被一遍地藏赞时,前方几步远霍然就是之前进来的堂屋大门。 屋里屋外两个天地,我冲出去,就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我堪堪站稳,茫然的环顾四周,本来就因为一直鬼打墙弄的晕头转向,这下好了,被浓雾蒙的堪比睁眼瞎,我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叮铃铃……叮铃铃……” 忽然,一阵铃铛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我定了定神,本能的顺着铃铛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不止是铃铛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我隐约听见,里面还夹杂着轻微的铁链碰撞声。 不管是什么声,只要有声音就好。 我脚步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在浓雾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加快了脚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还好我平衡感不差,都是有惊无险的给稳住了。 随着我越往前走,眼前弥漫的浓雾渐渐变得稀薄起来,隐约可见黢黑无月的天空,泥白的小路,以及路边如鬼影般摇曳晃动的草木。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声音的源头,我吓得嗬的猛抽口凉气,一屁墩儿摔在了地上。我本能的想要滚到路边的草丛里躲起来,可是被吓得手软脚软的我除了大喘气,根本动都动不了。 霍然出现眼前的,比我所见的鬼还有震骇人心。 我我我……我特么这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第39章 黑白无常 迎面走…… 不,应该是迎面飘来的三,一黑一白,头戴黑白冲天尖尖帽,舌头耷拉到胸口那么长,一手拿着打鬼棒一手挽着勾魂索,捆着个青年哗啦哗啦的飘过来,可不就是电视剧里黑白无常的经典造型嘛! 而我之前听到的铃铛声音,就是黑白无常腰间挂着的引魂铃发出来的。这铃铛和叶真那个还不同,黑沉黑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铃铛上刻着的铭文看起来显得很高大上。 我也挺佩服自己的粗神经,都快吓尿了居然还有闲心却关注那铃铛高不高大上。 “咦?这里怎么会有个活人?” 不过眨眼功夫,那三已经飘到了我面前。看到我,猛地停下,黑白无常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黑无常飘到我面前,伸腿踢了踢我。 我…… 我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就算见鬼为常,也没有比见到黑白无常吓人的,特么这是死人的专列啊!我特么年华正好,风华正茂,还不想死啊啊啊! “这里是黄泉路你知道吗?只有死人还会来的地方。”见我光瞪眼不说话,黑无常蹲了下来,手肘搭着膝盖,痞痞的看着我。 那青白的脸配上长舌头,我本能的往后仰躲开点。 我一躲,黑无常当即不乐意了,啧了一声,皱眉呵斥,“躲什么躲?本神君英明神武风流倜傥,见我真身那是你的福气,愚蠢的凡人!” 黑无常话题刚落,就被白无常踹了屁墩儿一脚,“范无赦你够了啊,人家小姑娘明摆着就是被你吓到了,能要点脸不,就你那青面怂样还敢自夸英明神武风流倜傥,也不害臊!” 黑无常跳的起身,“谢必安我警告你,你特么再人身攻击老子揍你信不信?我青面怂样,好像你自个儿多好看似的!” “哼哼,我贵在自知之明,常言道心灵美,就这个,本神君就甩你几条街!”白无常哼哼冷笑。 然后,这俩就在我和青年男鬼面前撸袖子互怼了起来。 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我看着他们,一时有点风中凌乱。这,这太颠覆认知了! 不过这俩吵归吵,好歹没真的打起来,吵词穷就消停了。 “老范啊,凡人误闯黄泉路,这事儿怎么处理啊?”吵完了,白无常这次先开了口。 “怎么处理,当然是送出去呗,难不成还能把活人给带回地府啊,看阎君不扒了咱们的皮!”黑无常翻了个阴黪黪的白眼。 “那行,是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到的,你负责送,这鬼我带走,回去向阎君复命。”白无常当即道。 “凭什么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要我陪你啊,要是误了报道的时辰,阎君怪罪下来,算你的还是我的?”白无常打断黑无常,谆谆忽悠。 然后,我就目瞪口呆的看到黑无常屈服了,瞪了白无常一眼,转身就伸手把我提拎了起来,“站好,跟我走,再敢软脚虾摔地上,本神君就拘了你的魂魄!” “前段时间的东西方交流会你都学去喂狗了?”白无常拘着青年男鬼与我擦肩飘过,一边飘一边大声道,“对待女士要绅士,绅士懂不懂?” “绅士个屁!”黑无常啐了一口,“真特么世风日下,地府都开始搞崇洋媚外,一群假洋鬼子,哼!”骂完转头瞪我一眼,“跟上!” 我老实的跟在他后头,不知怎的,忽然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羊肠小道蜿蜒直上,明明一直是上坡,我却走的一点也不累,而且越往上走,道路两旁的景物就越清晰,从一开始的模糊鬼影般的草木,到现在几乎可以清楚的辨别出草木花草山峦叠嶂的轮廓。 再往上,路况渐平,而两边的景物也在随之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变化,迷雾深处,隐约可见零星昏黄的灯光。 黑无常却在这时停了下来,手指前方道,“直走五十米,不回头,到岔路口一脚出去,就是阳间了,你这人阳气不正阴气有余,以后自己小心点。”我正要转头向他道谢,就又被呵斥了,“叫你不许回头,闭嘴走你的便是!” 我当即顿住动作,没敢再废话,心里默念了一声谢谢,就头也不回的径自朝前走去。 五十米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个三岔路口,我也没选,凭着直接一脚就踩了过去。不过瞬间,我再看向周围,入眼的东西就大变了样。 我所站的根本不是什么三岔路口,而是医院的门诊大厅。 站在门诊大厅里,看着人来人往,我不禁一阵恍惚,刚才的经历,感觉就像是梦游一样。但是我却无比清楚,那些经历都是真实的,我在医院后院跟着那小鬼走的时候还是白天,这会儿已经是灯火通明的晚上了。 回过神来,我忙跑上二楼住院部。还没来得及进病房,就和出来的李艳碰了个正着。 李艳看到我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差点激动的摔了手里的饭盒。 “沁儿,你去哪儿了?我就跟妮子说几句话的功夫,转头你就不见了,你这要走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呢,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李艳吼完又松了口气的模样,“你这半天到底干嘛去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我说我被鬼带走了,她信吗?肯定不会信,没准儿还以为我故意这么怼她,绝逼把我骂个狗血淋头,顿了顿,我干脆转移话题问道,“艳儿,我爸妈他们呢?” “找你去了啊。”李艳没好气的瞪着我,看样子本来是要去洗饭盒的,却拉着我的手又回了病房,“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不见你,表叔表婶脸色都白了,我们大家到处找你来着,我和妮子把镇上翻了个遍,表叔表婶去家那边找了。” “沁儿回来啦?”成表叔看到我也忙道,“哎哟,可把大家给急死了,你这去干嘛了,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我摇摇头,“我跟我爸妈打……”话说一半我就顿住了,特么我手机丢了! 擦!简直不能更好了! “怎么了?”成表叔问。 “我手机丢了。”我看向李艳,“艳儿,你手机借我一下。” 李艳还在气头上呢,没有把手机借我,而是气呼呼的自己给我爸打了电话,说了我已经回来的事情。 “吃饭了吗?”收起手机,李艳问我。 “没呢。”我叹了口气,“成表叔你先休息,我出去吃个饭再回来。” 李艳放下饭盒跟着我往外走,“我陪你一起去吧,别再吃个饭又把自个儿给弄丢了。” “走吧。”我纵了纵肩没有反驳李艳,今天这事儿,的确是我给大家找麻烦了。早知道就把经书揣上了,想着有纪君翼跟着就大意了一回,没想到,这家伙关键时刻不知所踪掉链子,每次都是这样,也太不靠谱了! 医院附近就有餐馆。 镇上不大,馆子多以面馆粥铺为主,不过也有小炒,就是装修都不咋的,不过聊胜于无,凑合凑合也过得去。 李艳已经吃过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只要了个凉拌猪耳朵,一碗嫩豆花,再一碗白米饭,就这么凑合着吃了。 刚吃上,郭妮就找来了。 和李艳不同,郭妮没有气急败坏的骂我,只是很无语的给了我肩膀一下,然后挨着我身边坐了下来。 “吃了吗?”我问她。 “吃过了,中午找你没吃饭,饿的我胃病都犯了。”郭妮摇摇头无奈道,“聊个天都能把你丢了,你说要不要弄根绳子拴裤腰带上啊?” “滚。”我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自个儿吃饭。 “不过叔叔阿姨没吃呢,知道你不见了,急得要死,中午就没吃,镇上没找到人又开车去村里了,刚是叔叔给我打的电话,估计这会儿他们也正赶回来呢。”郭妮虽然吃了,但看我吃,还是凑热闹的用手捻了一块猪耳朵丢嘴里,“这店看着不咋的,味道倒是不错。”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想到大家找我半天,我心里就一阵内疚。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人没事就是最大的欣慰了。”郭妮拍了拍我。 吃了翻从小饭馆出来,我爸妈的车子就到了,车子都没挺稳,我妈就开门跳了下来,那跌跌撞撞的样,看的我们三都捏了把汗。我爸挺稳车也开门下来,而紧跟我爸下来的,是纪君翼。 看到他,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沁儿,你这去哪儿了,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我爸妈跑过来,着急的打量着我问道。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没事。”虽然黄泉走一遭,好歹是有惊无险,所以我不打算说出来让他们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爸妈连连点头,看他们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心里就内疚的不行,都是我这该死的霉运,才连累父母不得安生! 这么想着,我又忍不住撒气的瞪了马后炮先生纪君翼一眼。真的是马后炮啊,需要的时候不见影儿,事情过了才冒出来。 “对不起,我之前遇到点麻烦……”纪君翼飘到我身边,一脸歉疚的道。 我装作没听见,挽着我妈的胳膊跟大家一起朝医院大门走。 纪君翼顿时就急了,忙跟了上来,语气急切道,“真的是遇到了麻烦,不然我怎么能放任你危险不管不顾,我,我的衣冠冢被人给挖了!” 什么?! 我闻言一惊。 第40章 瞬间的心动 回到医院,我爸妈他们先是到成表叔的病房看了看,就去了三楼,主要是给婶子谈大柱表叔转院的事情。我瞅着大家没注意,就偷偷溜了出来,拉着纪君翼躲进了卫生间。 唔…… 这里的卫生间不比城里,卫生条件明显跟不上,味道……很销魂。 不过,这不是重点。 “你说你的坟被挖了,知道是谁干的吗?”我问纪君翼。 纪君翼也对这环境不满意,眉头一直嫌弃的皱着,然而就算身处臭气熏天的卫生间,他依旧风姿不减气度不凡。 这个人,天生人中龙凤,不管身处什么地方,他都是特别的存在。 “不知道。”纪君翼摇头,“车子刚进村,我就感应到了,因为情势紧急所以才没给你打招呼。” “不过,那人挖你坟干嘛?难道说,你本身是王侯贵族,墓里有陪葬宝贝?”迄今为止,我能想到挖坟掘墓的,也就是贪财损阴德的盗墓贼了。 “是不是王侯贵族我不知道,不过宝贝嘛……还真有。”纪君翼如玉修长的手指轻点着下巴,忽然抬眸看向我,“你见过的,那身凤冠霞帔。” 我都没来得及惊喜,就被他最后一句寒了个哆嗦。 我见过的凤冠霞帔? 那血淋淋的玩意儿?! 呵呵! “你这是什么表情?”纪君翼挑眉,一脸的忍俊不禁,“我可没骗你,那的确是个宝贝。” “所以呢?”我问道,“你的意思,那人挖你的坟,真的是为了盗宝?” “不是。”纪君翼却很肯定的否定了。 “嗯?”我纳闷儿了,不为盗宝,那挖坟干嘛? “那人往我的墓里塞了这个。”纪君翼说着,忽然空手变出个东西,那东西还挺眼熟,居然是个布偶娃娃! “这……”这不是那个小鬼抱着的布偶娃娃吗?怎么会在纪君翼这里? 然而当我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布偶的造型一样,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因为这个布偶的心口用朱砂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只是令我震惊的不止这个,我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人把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布偶娃娃塞纪君翼墓里的目的,而是,这个布偶娃娃和之前那个小鬼手里那个的相似程度,真的是巧合? 不,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奇怪的阴阳先生了解一些情况,以及找出当年跟奶奶做交易的人,然而这才刚开始,事情似乎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除了这个娃娃,还有别的吗?”我收起纷乱的思绪,冷静的问纪君翼。 “别的倒是没有,不过……”纪君翼把布偶递到我眼前,好让我能看得仔细点,“这布偶上,心口的位置,被扎了八十一根镇魂针,这上面是你的生辰八字,很显然,这是针对你的。” 我不敢置信,不过尺长不到的布偶娃娃,居然在心口的位置扎了八十一阵镇魂针……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为什么要针对我?针对我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在我的印象中,我并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么一号人。 但不管这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跟我过意不去,总之我现在很气愤很火大。我一把抢过布偶,扒拉着就要去拔掉那些扎得很深的针,却被纪君翼制止了。 “不能动。”纪君翼难得严肃的皱眉道,“贸然拔针,对你会有损伤。” “那怎么办?”我顿时急了。 “这事儿你别急,交给我,这布偶我先收着。”纪君翼说着,手掌翻转,布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咱们出去吧,一会儿大家没见到你,又该着急了。” “嗯。”我点点头,率先走出卫生间。既然这事情纪君翼说我解决不了,那布偶让他收着也好,他本身就和这些神神叨叨的玄乎事挂钩,给他来处理,应该更合适。 “沁儿。” 刚走出卫生间,纪君翼就在身后叫住了我。 “嗯?”我回头。 “我会保护你的。”纪君翼说着忽然笑了,携着缱绻情意,瞬间如夏花般璨目,如春风般和煦。 我呆呆的看着他,感觉心脏遭到了会心一击,咚咚,咚咚地跳得厉害。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就算来一场跨越阴阳的人鬼恋也没有什么,如果有天纪君翼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一定会难过的吧? “沁儿!” 郭妮的声音陡然响起吓了我一跳,也打断了我心里冒头的旖旎,我怔怔的收回和纪君翼对望的视线,转头就见郭妮松了口气的样子朝我快步走来。 “原来你在这,我们还以为你又突然失踪了呢,吓我们一跳。”郭妮拉着我就走,“既然没事就赶紧过去吧,不然叔叔阿姨又该担心着急了。” 我任由郭妮拉着走,却忍不住回头去看纪君翼,他就不远不近的跟在我们回头,那迷之微笑已经收了起来,只是眸光里的温柔情意依旧,看的我心脏又有点不受控制的乱蹦。我忙转回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的慌,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这肯定是脸红了。 擦,这男鬼真特么太勾人了!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空空…… 好吧,还是抵挡不住,真的特么勾人! 我悲哀的发现,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真有那么点……喜欢上纪君翼了,竟管我并不想承认。 “沁儿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我正闷头纠结,郭妮的话吓我一跳。 “啊?”我下意识的又要转头去看纪君翼,虽然郭妮这话听着挺寻常,可我就是没来由的害臊心虚,“什,什么?”唔,紧张的我脑子都打结了。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郭妮奇怪的看着我,“难道真是发烧了。”说着还伸手摸我额头,然而纳闷儿,“没发烧啊,那你干嘛脸红?” “我脸红吗?”被郭妮这么一连串的问,我特么现在真不敢去看纪君翼了,“可,可能是,医院太闷,空气不流通,给闷的吧,你脸也红呢。” 郭妮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再纠结这个了。 我不禁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刚松了一半,身后就响起了纪君翼愉悦的轻笑,我顿时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对了,你婶子被你爸妈说动了,打算现在就给你表叔转院去市里,咱们这是不是又要一起回去啊?”郭妮边走边道。 “我爸妈怎么说?”我问。 “叔叔阿姨没说。”郭妮摇头。 “那咱们还过去看看吧,看我爸妈他们怎么决定。”我道,“如果真的要先回市里也没关系,回头再来就是了,对了,你这辞职了,打算什么时候走,去哪里想好了吗?” “暂时不急,反正短时间不工作也饿不死。”郭妮无所谓的纵了纵肩,“沁儿,反正你也辞职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出去闯闯吧,换个新环境,说不定会好点。” “到时候看吧。”我也觉得郭妮的话有道理,但是眼下事情多,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完。 郭妮听我这么说,也就结束了话题。 我们回去病房时,大柱表叔已经被抬上了担架,看样子是车子安排好了,正准备下楼转院的事情。我妈和婶子负责提东西,我爸则和医院的护工一起抬着大柱表叔出病房,往楼梯口走。 我和郭妮见了,忙跑过去帮忙。 走楼梯虽然没有电梯方便,好在就三层楼不高,大家齐心协力,费劲是费劲,倒也还算顺利。 救护车是市医院那边安排来的,大柱表叔被抬上车后,大家就跟着上了车。 果然,我爸妈是决定先回市里。 不过这样也好,眼下表叔他们两家都在医院,我们留在这住的地方都没有,镇上也没有旅馆这种东西可以住宿,再说,大柱表叔转院,婶子一个人肯定忙活不过来,还得有人帮忙跑跑路什么的,不管哪方面看,回去都是必要的。 “我们留在这里也没用,又不能住医院,还不如先回去,明天再来。”上了车,我妈就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对这个没有意义,毕竟医院肯定不如家里舒服,再说眼下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也不是急于一时就能查清楚的。 回到市里,我爸跟着去了医院帮忙,我和我妈还有郭妮打车回家。当然,还跟着一个其他人看不见的纪君翼。 虽然是晚上,但是有纪君翼在我就不紧张。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们刚下车,就见叶真走了过来。 看到叶真,我和郭妮都挺意外,意外的不是他这么晚来这里,而是这个路痴居然还能找到这里。 “阿姨你好,我有话想跟沁儿单独说,可以吗?”叶真过来,却是直接询问我妈。 “这……”我妈犹豫的看看我又看看叶真,虽然叶真之前帮过忙,但毕竟对我妈来说还不熟,对方一个男的又是在大晚上,留我和叶真单独相处,她肯定不放心。 “妈,你和妮子先回去吧,不用担心。”知道我妈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站了出来,虽然跟叶真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他不是坏人,而且叶真找我单独谈话,肯定是有事情。 “那好吧。”听我这么说了,我妈才勉强点头答应,却还是叮嘱道,“早点回来啊。” “阿姨放心,我会把沁儿安全送到家门的。”叶真笑眯眯的道。 等我妈她们走了,叶真抱着胳膊对纪君翼抬抬下巴,“你也回避一下吧,我说了,是和沁儿单独谈,就算你是鬼,也不行。”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说,那我和沁儿就走了。”纪君翼压根儿没把叶真的话当回事。 叶真瞪着纪君翼,两人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叶真败下阵来。 第41章 不愧是行家 叶真并没有马上说事情,而是转身朝不远的大排档走。 “我还没吃晚饭呢,咱们去吃大排档吧,你请客。”叶真边走边说。 “别告诉我你钱包又丢了。”我不过随口一说,结果见叶真满脸尴尬的点点头,我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来你这劳苦人民不止为慈善做贡献,还为小偷无私奉献。” “就是……麻烦你了。”叶真更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你是大奉献,我是小奉献。”说完,我自己就乐了。 大排档的吃食挺杂的,火锅麻辣烫,小炒酸辣粉什么都有,结果叶真也就要了一碗酸辣粉。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多以单纯来陪坐的,顺便等他跟我说事情。 不过我等着,叶真却不着急说的样子,只顾着吸溜吸溜吃他的酸辣粉。 “你找沁儿,到底想要说什么?”我有耐心等,不代表纪君翼有,况且他和叶真向来不对付。 叶真吸溜的把筷子上的粉丝吃进嘴里,咽下去后倒是没有继续跟纪君翼抬杠,而是看向我道,“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回乡下了。”我虽然不知道叶真这么问的目的,但也没隐瞒,“我之前有去庙里,寺庙里的老和尚说,我的命数有问题,听他的意思是,我出生就被改过命,而近期命数又被动了手脚,还有我三叔公出殡下葬的日子和时间他也觉得不对劲,所以我们想回去调查一下。” 听到改命,叶真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你留下我就是为了问这个?”我看着叶真问道。 “这倒不是。”叶真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瞥了纪君翼一眼,却没有赶人,“我今天因为迷路,三次经过你家门,所以我就心血来潮替你免费卜了一卦,结果没想到,连着三卦,都是凶卦。” “啊?”我刚被叶真路痴的毛病逗乐,紧接着就被所谓的凶卦吓了一跳。 “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叶真说正事也不委屈嘴,边说边吸溜吃。 “还真有。”想起那经历和叶真说的,我忽然有些紧张,“我在医院的时候,被个红裙子的小鬼给迷住了……” 然后,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给叶真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经历,不止叶真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诧表情,就连纪君翼都是,两人都震惊的看着我。 “你说你看到了谁?”半晌,叶真才抖着嗓子激动的问。 “黑白无常。”见他们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强调道,“是真的,我绝对不是梦魇,我还听到他们互相称呼对方范无赦谢必安,是黑无常送我出黄泉路的。” 听我说完,叶真长叹一声,“多亏你机智才逢凶化吉,要不是没从那里出来,你就真的出不来了。” 机智吗? 其实我知道我不是多机智的人,在当时那种情况,我就是抓瞎,只是幸好恰恰记住了那段微信推广的地藏赞而已。我的逢凶化吉不应该是因为我的机智,而是菩萨保佑。 叶真吸溜吸溜的很快把碗里的粉丝吃完,又捧着碗喝光了汤,这才放下碗筷一抹嘴,然后在他那帆布包里掏啊掏,摸出一个东西给我。 “这个给你……”话说一半,叶真转眼瞥了下纪君翼,“只是给沁儿调离身体用的,不用紧张。” 纪君翼听了挑挑眉,目光转而落在叶真手里的东西上,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 “什么东西?”黑糊糊的一坨看着跟屎似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腥气,我犹豫着伸手接了过来,那软腻的手感,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种在捏屎的感觉,好想扔掉。 “你可别嫌弃,这个东西宝贝着呢,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给。”叶真却是一脸肉疼,“这东西你见过的,就是前两天我在你家用过的那个桃木膏,不过里面我放了点黑狗血和童子尿混进去,也就味儿难闻了点,你回去用水煎熬二十分钟,喝掉就行了。” 黑狗血……童子尿……尿…… 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感觉还没吃,喉咙就难受的慌。这玩意儿真能吃?特么不会食物中毒吧? “必要要吃?”我苦着脸问。 “必须吃。”叶真难得严肃的皱眉看着我,“你魂魄不稳知不知道,要是放任下去,会出大事,你要不想死的话,就给吃下去。”说完叶真转头向纪君翼伸手,“东西给我。” 纪君翼倒是没有犹豫,当即就变出布偶给了他。这‘特技’玩的,多亏我们这位置背光,不然吓到人就不好了。 叶真接过布偶翻看了两下,又捏了捏摸了摸,眉头当即就皱的更紧了,“八十一根镇魂针。” 不愧是行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摸摸捏捏,居然就知道里面是八十一根针。 “这个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看叶真也这么严肃,心不禁跟着提了起来。 布偶是纪君翼从坟里拿出来的,上面还沾着土,叶真剐蹭下一点土沫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却是转头问纪君翼,“这东西,是从坟墓里带出来的?” 纪君翼点头,“今天回去,我的坟墓被挖了,然后被放了这个。” “那么,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叶真似笑非笑的问道。 “嗯。”纪君翼就一个字。 “哦?”叶真挑眉。 我看着他俩打哑谜,简直着急的要死,“你们有什么就说不行,嗯嗯哦哦算什么意思?” “噗!”叶真乐着翻了个白眼,“你这话有歧义,我跟他嗯嗯哦哦?我又不搞基,再说,就算我搞基,也对个鬼没兴趣!” 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家伙的脑回路也是挺奇葩的。 叶真继续和纪君翼说话,“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不就是现成的吗?”纪君翼挑眉。 “我?”叶真指着自己。 纪君翼点头,“我本来是想去一趟阴司的,不过既然遇到你了,那就不必多此一举舍近求远了,再说,你既然向我开了口要东西,显然你有办法,不是吗?” “呵呵。”叶真虽然冷笑,但却没有反驳纪君翼。 我们就见他把布偶放在一边,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黄纸,朱砂,居然还咬破了中指。看来,是打算就地画符了。 他的确是在画符,还是用中指血混着朱砂画,不过那姿势,一点也不比拿着毛笔差,那笔走龙蛇的潇洒,完全不受那张娃娃脸的影响,很帅,很有范儿! 叶真很快就画好了符,他将其折成三角形,然后递给我,“睡觉的时候贴心窝放着,我回去就施法,拔掉着布偶的针。” 我接过符放进包包里,“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那人弄这布偶是想对我不利,那干嘛要特地放到纪君翼的墓里?” “对方的目的我也不知道。”叶真似笑非笑的看看我又看看纪君翼,“不过有一点我知道,你们的相遇即是命中注定,也在对方的算计里,是注定,但并非偶然。”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而纪君翼的眉头皱的比叶真先前还紧。 “是不是觉得很深奥?”叶真看着我们笑问。 我点点头。 “深奥就对了。”叶真说完站起身来,“走吧,我送你回去,虽然你身边跟着护花使者,但你妈看不见,所以我的亲自送才行。” 听他这么说,我叫了老板来买单,然后才一起离开了大排档。 快到小区的时候,叶真才道,“我施法的时候,你可能会有点难受,忍过去就没事了。” 我忍不住去想,叶真说的有点难受,究竟是怎么个难受法,看他和纪君翼凝重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点那么简单。一时间,心里不禁忐忑起来。 手忽然被握住了,竟管冷冰冰的,却让人安心。 “今晚你别跟朋友一屋,我陪着你。”纪君翼语气温柔的能滴水。 “哼!”叶真冷哼拆台,“你确定不是色心大起想要乘人之危?”拆完纪君翼的台又转而郑重叮嘱我,“虽然孤男寡女最容易擦出火花把持不住,不过沁儿,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千万别忘了我曾经给你说过的那句话,别被这色鬼给睡了。” 我囧的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好,下一秒就被纪君翼一把拽进怀里,搂着我腰就势一转,随即抬腿就把叶真踹了个四脚朝天。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叶真半天没爬起来。 不过纪君翼也没有要等他起来的意思,拉着我就径自进了小区。 “那个……” “皮糙肉厚死不了,别担心。”酷酷的撂下这句话,纪君翼连回头的机会都不给我,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我眼前一黑再一亮,人就站在了家门口,连爬楼梯都省了,见我瞪着他没动,他提醒道,“敲门吧。” 我白了他一眼,这才抬手敲门,敲完我才反应过来包里其实有钥匙。不过没等我拿钥匙自己开门,防盗门就被我妈打开了,估计一直守在门口等着呢。 “回来啦?”我妈松了口气的表情,说着还往我身后看了看,“那个叶师傅呢?” “哦,他送我到家门口就走啦。”我笑了笑说,却是隐晦的瞪了纪君翼一眼。 “他是道士,我是鬼,合不来是天性。”纪君翼先我一步飘进去,“更何况他还……” 更何况什么,却是没说。 第42章 投怀送抱 我安全回家,我妈放心了,转身朝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就端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 “沁儿,妈手机在充电,你打电话问问你爸,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妈将果盘放到茶几上,说。 “哦。”我一边换鞋一边拿出手机给我爸打了过去,“喂爸,哦没事,是妈她让我问问,医院的事情忙完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在路上了……那行,嗯,好的,那就这样。” “你爸回来了?”我刚挂电话,我妈就问道。 “嗯。”我点点头,“爸说他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很快就到。” 听我爸马上回来,我妈放心了,在沙发上坐下来,和郭妮一起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时下最热的一部宫斗剧。 我站在他们身后,想了想却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妮子,今晚你睡我屋,我睡客房啊。” 之所以这么决定,主要还是因为叶真打的预防针,我知道到时候肯定不会好受,就怕动静太大惊到我爸妈他们。 “为什么啊?”郭妮咬了一口牙签上的苹果,转头疑惑的看着我。 “就是……”这借口不好找,好在我急中生智,“你丫睡相不老实,都把我半夜踢床下好几次了。” “我睡相不老实吗?”郭妮一脸惊讶。 我故意装出一脸苦逼的重重点头。 郭妮顿时不好意思了,“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分开睡,那也应该是我去睡客房……” “又没差别,计较那么多干嘛?”我不等郭妮说完就打断了她,“就这么说定了。”说完,我就不由分说的去了客房。 我前脚进客房,郭妮后脚就跟进来了,“客房这么乱,你要怎么睡啊?” “没事,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我说着就动起手来。 “你这……”郭妮纠结着眉头,话说个开头又打住了,“算了,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两个人收拾能快点,我当然没有拒绝,反正我和郭妮之间,也不需要这么客套。 客房一开始是我奶奶的房间,奶奶去世后就常年空置,家里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亲戚上门留宿的,所以长此以往就被堆成了杂物间。不过家具都是现成的,就是乱一点,什么纸巾啊,烫衣机啊,不用的凳子椅子的都堆放在这里。 不过乱归乱,东西倒是好规整。衣柜是空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直接收衣柜就是,也就烫衣机高大放不进去,不过也不影响,挪到阳台就行了,然后就是打扫卫生,直接拿来我屋里干净的床单被套换上就可以了。 “这间屋子应该挺久没住人了吧,虽然收拾干净了,还是一大股霉味儿,你真要睡这儿?”收拾妥当了,郭妮叉着腰环顾四周。 “没关系,喷点空气清新剂就没事了。”我说着转身出去,到客厅拿了空气清新剂,回到房里就是噗噗一通喷。 郭妮被喷溅了满脸,惊叫着就跑到了门口,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问我,“你不会这就准备睡觉了吧?” “嗯。”我点点头,将空气清新剂放到床头柜上,“今天挺疲惫的,想早点休息,你去看电视吧,我洗个澡就睡了。” 郭妮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纵了纵肩带上门出去了。 我看着被郭妮带上的房门,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态,忽然就开始紧张了起来。我不知道叶真那边会什么时候开始作法,也不知道一旦开始,我这边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但从叶真的特别叮嘱也能想到,肯定不会轻松,这种等待痛苦的到来,就跟等待死亡的临近一样,让人忐忑无奈。 “害怕了?”纪君翼从身后抱住了我。 “纪君翼。”我喃喃叫着他的名字,心情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怀抱而放松。 “嗯?”纪君翼鼻音微扬,醇厚而性感。 “会……很难受吗?”只要想着那未知的痛苦,我眼皮就抑制不住的狂跳。 “我会,陪着你。”纪君翼的声音很温柔,“所以……沁儿,别怕。” 纪君翼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很冷,很轻,就像微风拂过般,柔柔的撩进人心底。竟管柔情似水,却能水滴石穿,有着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或许……只是痛点而已。 我这么安慰自己。 “纪君翼。”我转身看着纪君翼黑黪却幽邃深情的眼眸,“如果,如果我到时疼的受不了,你把我打晕吧。” 我怕疼,非常非常怕,属于疼痛型敏感的体质,就算现在二十几岁了,可去医院打针我照样会哭。不止是打针,哪怕是手指被刀口划一下,我也能给疼哭,上次救纪君翼之所以没有,那应该是因为当时太紧张,被分散了注意力,不过现在想来,当时似乎……的确没感觉到疼? 思绪跑远了,但也成功缓解了我的紧张和压力,我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去洗澡吧,趁着还没开始之前,好好睡一觉。”纪君翼安抚的亲吻了下我的额头,微笑着道。 “嗯。”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客房没有自带浴室,只有厨房旁边和我的房间有浴室,加上我的睡衣在那边,所以要洗澡我得去我房间。 我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在条件的允许下,我从来不苛待自己,洗澡也一样。我房里的浴室有浴缸,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泡澡,可是今天因为有事情,我根本没有享受的心情,用淋浴洗了个战斗澡就回了客房。 纪君翼已经在被窝里躺着了,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看着他光溜溜露在被子外面的上半身,我蹭的就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脑子,脑子里全是白花花的肉,有点刺激过度。 “好看么?”纪君翼手指绕着一缕长发,眼尾一挑,风情万种。 这动作这表情,被一个大男人做的,本来应该很娘的,然而没有,非但没有,还充满了邪气的撩拨,就像忽然被羽毛拂过心尖儿,激得人没来由的一阵心痒,而我最直观的反应就是,脸红心跳。 我擦!这男人特么就是个妖孽! 这真的是鬼吗?是妖精才对吧! 不过…… 我眼睛又忍不住纪君翼身上瞄,不得不承认,纪君翼的身材很好,虽然皮肤白到透明,但却不是白砍鸡,相反,很结实很有料,然而却不是纠结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我眼神不由自主的在他光溜溜的身上瞭啊瞭,心里却好奇的要死,不知道被子遮住的会是怎样的风景,嗯……不知道有没有令人着迷的人鱼线啊? “看够了吗?”纪君翼的语气带笑,嘴角也勾起邪魅的弧度,“要不要,我把被子掀了,让沁儿你看个够?” 说着,纪君翼这家伙还真就作势要掀被子。 我吓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然后就大脑一热……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飞扑进了纪君翼的怀里。而实际上,我只是想要阻止他放浪的行为而已。 可是…… “沁儿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根本没给我跑开的机会,纪君翼顺势就把我圈住了,而且直接把我捞上了床,“你今天难得这么热情,还真是叫为夫受宠若惊啊。” 个屁! 我想翻白眼反驳,然而还没来得及,一个翻转,我就被纪君翼压在了身下。他身上裹着薄被,我身上还穿着睡衣,因为知道今晚会和纪君翼睡一起,我还特地穿了保守的长衣长裤,我们并没有肌肤相亲,可是,来自纪君翼身上特有的凉气还是穿透了薄被和衣料的阻隔,直直冲撞着我的感官。 纪君翼就那么看着我,可是他的眼神很深很沉,沉的让人觉得危险。 我大气不敢喘的看着他,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眨巴着,心脏咚咚的撞击声震耳发聩,我又羞又窘,恨不得打个地洞遁掉,可是却被纪君翼强势霸道的禁锢在身下,反抗不能动弹不得。 眼看着纪君翼的脸一点点压下来,我下意识的攥紧了床单,然而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会像叶真说的那样乘人之危时,他却只是蜻蜓点水的在我眉心落下很轻的一吻。 “晚安。”纪君翼温柔一笑,随即翻身躺到了一边。 “你……”这下轮到我傻眼儿了,也为我自以为是的猜测,可耻的红了脸。 “夫人好像很失望?”纪君翼挑眉看我,一脸戏谑。 我…… 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故意的,我抓过被子直接兜头钻了进去。不能地遁,那我装鸵鸟好了。 擦,这男人真是太坏了! “哈哈哈哈……” 就算隔着被子,纪君翼愉悦的大笑还是听的我咬牙切齿。 于是,我抬脚就踢了纪君翼一下。 然而…… 悲哀的踢空了。 他是鬼,不想让人碰到的情况下,妈蛋特么就是一团空气!跟空气较劲儿,妈蛋衬托得我好傻! 感觉到我的抓狂,那家伙笑得更肆意了。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叮的一阵铃声炸响,我先是眼前一黑意识一沉,随即心口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啊!”我痛得惊叫出声,可是那疼痛却没有过去,且一阵强烈过一阵。就像是,很多钢钉生生撕裂皮肉打进了心脏,那尖锐到令人发疯的痛,仿似死神的索命符,让我呼吸困难。 刚开始我还能用意志力压制,可是很快,我就力不从心,意识不受控制的浑浊起来,大脑时不时的呈现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剥离…… 第43章 床底下的骨灰盒 “好……好痛……” 我难受的翻滚着,脸上湿漉漉的一边,分不清是哭的,还是被疼出来的冷汗。所有的痛源源不断的从心口蔓延,疯狂的袭击着四肢百骸,呼吸被扼住,感觉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一团冷气忽然裹了上来,凉意直钻人皮肤骨髓,渐渐麻痹缓解了疼痛,我原本浑浊的大脑因此恢复了一点点的清明。缓个劲儿来,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攀上了浮木,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好些了吗?”是纪君翼紧紧的抱着我,温柔的擦拭着我的脸,他的眼里满满都是疼惜,“乖,忍忍,忍忍就过去了,我陪着你呢,不会有事的。” 我虽然呼吸仍旧粗重吃力,但的确是好些了,不是疼痛过去了,而是被那股凉气冻得麻痹了。可就算是疼痛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仍旧浑身痉挛牙齿大颤。 “纪,纪君翼……”我紧紧的抱住纪君翼的脖子,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个人身上的寒气令我这么的渴望,“疼,我……我受不了,你打晕我吧,求你打晕我吧……” 我哭着哀求,一遍一遍的哀求他打晕我,被麻痹的疼痛虽然给了我呼吸的能力,可是却钝刀子割肉般更加磨人。那感觉,或许凌迟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纪君翼没有顺着我的哀求打晕我,他双臂紧紧抱着我,随即稳住了我的嘴……不,不是吻,仅仅是嘴唇相贴而已,一口冷气被渡进我的口中,顺着咽喉直透心扉,接着便是一口又一口。 随着被渡进口中的冷气越来越多,疼痛彻底被压制了下来,从一开始的很疼,到慢慢的隐隐作痛,最后彻底被冻僵麻木,变成了一阵阵令人万分不适的木钝感。那感觉难以形容,很不舒服,但跟要人命的疼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就算我已经不痛了,纪君翼依旧抱着我源源不断的给我渡气。而我睁眼,看到的就是纪君翼变得透明如雾的脸。不止是脸,他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轻薄透明,仿似随时都会羽化消失般,可就算是这样,他抱着我的力道却不减分毫。 我看着这样的纪君翼,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我,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 我被自己的直觉给吓到了,我想要推开纪君翼,却根本做不到。推不开他,我只能拼命的摆着头拒绝。 “纪……君翼,放……” 可是纪君翼不要我动,原本抱着我腰的手忽然抬头,禁锢住我摆动的头,让我无法拒绝。 我就那么看着他,泪水不受控制的模糊了我的双眼。 纪君翼,不要! 我在心里这么喊着。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心声,但他没有停下来。 直到…… “噗!” 鲜血从我心口喷溅而出,洒得纪君翼一个胸膛都是,然而触目的腥红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居然被他的身体直接给吸收了。 “噗!” “噗噗!” 又是两声响,接连几股鲜血从我的心口迸射出来,照样喷在纪君翼的身上,被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吸收掉了。 这样的变故,不说我,就连纪君翼自己都满是惊诧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也正因如此,他原本薄到几乎要消失不见的身体忽然变得凝实了起来,不过眨眼就恢复了原样。 而我心口虽然血流不止,但因为有纪君翼的冷气护着,我仍旧除了麻木感觉不到疼。可是低头看着自己不断溢出鲜血的心口,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头皮发麻眼皮直跳,这种直观的视觉刺激,就像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受害者被无形的力量生生剖身挖心一样,触目惊心。 “别看。”纪君翼忽然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沁儿,别看,把眼睛闭上,很快就好。” 纪君翼的声音带着蛊惑,我知道他是不想我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纪君翼捂着我眼睛的手拿开了,然后我感觉到他动手解开了我睡衣的扣子…… “纪君翼你……”纪君翼的动作,让我当即就想歪了,“你不能这么禽兽,我这心口还流血呢,你你你……” “你想多了。”纪君翼笑了一声,“不许睁开眼。” 要不是他刻意强调,我还真就睁开眼睛了。不过很快我就发现,纪君翼的确不是想对我做禽兽的事,一股凉沁沁的气流拂在我心口的位置,冷,却不刺骨,相反,居然令我感觉到舒服。 我大概猜到纪君翼是在干嘛了,他应该是在给我疗伤。忽然很好奇,纪君翼给我疗伤的样子,是不是像神话剧里那样炫技酷帅。 我想要睁眼看看,可是却发现眼皮沉的不受控制,那感觉,和鬼压床很像,甚至一度的,我意识竟然有些游离…… “好了。”我刚挣脱那种无形的禁锢,就听纪君翼说了一声,紧接着身上一轻,“可以睁眼了。” 我立即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心口。 衣服穿的好好的,而且很干净,根本没有血迹。我狐疑的瞥了旁边的纪君翼一眼,忍不住好奇的拉开衣领低头往里面瞧了瞧,神奇的发现,不止没有血迹,居然连伤口都没有。 这真是…… 太不可思议了! “纪君翼,你……”我猛地转身巴巴的望着纪君翼,“居然没有伤口,你真厉害!而且,我居然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若不是之前的疼痛太真实强烈,我都要以为我其实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了。 “喜欢么?”纪君翼笑了,唇角邪气勾起,挑眉看着我。 “啊?”我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问的一愣。 “我既然这么厉害,那你喜欢么?”纪君翼又问。 我被问住了,但是脑子里瞬间闪过的,不是人鬼殊途,而是先前纪君翼为了帮我差点消失的画面,只是回想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就被狠狠的攥住了,密密匝匝的疼,还有后怕。 我看着他英俊如画的眉眼,忽然觉得,人鬼殊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能找到一个为你豁出命不要只为缓解你疼痛的傻子谈何容易,而我正好运的遇到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喜欢我么?”我不说话,纪君翼就不放弃,一遍一遍锲而不舍,他抬起手,玉如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眉心,温柔的醉人,“沁儿,喜欢我吧。” 听着纪君翼几乎带着祈求的语气,我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然而,就在我要答应之际,张嘴却被一股古怪的气味儿给呛了。说不出是什么气味儿,但是特别呛人,我因为没有防备,被呛的咳了半天。 “咳咳……什,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听我这么问,纪君翼当即敛了眼眸,转头环顾着屋子四周。 “床底下有东西。”纪君翼说着,掀被就要下床。 我忙帮他捂住被子,“等等,那个……你,你先穿上衣服。”光是上半身就够刺激人了,来个全景盛宴,我怕会流鼻血。 纪君翼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只见他一个弹指,瞬间从禽兽化身成了衣冠禽兽,那特技炫的,我压根儿没看清。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这床底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我和纪君翼一人一边的下了床,没等纪君翼动作,我就爬进了床底。 虽然屋子里开着灯,可床底下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划拉着手在那蹩摸。 忽然,我的手砰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是手肘撞到的,正好撞在麻筋上,我嘶的一声,差点给脸着地趴下,还好给及时稳住了。 我顺着摸了过去,双手抱住摸索着感受了下,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触感冰冰凉凉的,而且那味道,就是从这东西发出来的。 我屏住呼吸,抱着东西从床底下退了出来。 “骨灰盒?”我刚出来,纪君翼就飘了过来,然后惊讶的道。 我被他的话吓得一抖,低头去看,我抱着的可不就是骨灰盒嘛! “妈呀!这,这玩意儿怎么会在床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把怀里抱着的骨灰盒给猛地推开了,连滚带爬的躲到纪君翼身后,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才勉强站了起来,“我们家里,怎么会有骨灰盒?而且还是放在床底?” 纪君翼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但是看着被我一骨碌推得倒扣的骨灰盒,他狭长的俊眸冷冷的眯了起来。 “这东西……”纪君翼冲骨灰盒抬抬下巴,“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法多了!”可不是多么,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骨灰盒,怎么出现在这里?盒子里装的是谁的骨灰?还有这东西到底是谁藏的?这房间以前是奶奶在住,那这个骨灰盒和她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我爸妈知情吗? 脑子里纷杂的思绪越缠越乱,我瞪着眼前的骨灰盒,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去问问你爸妈吗?”纪君翼道。 “可以问吗?”我不确定的反问他,我现在心里很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先是挖坟藏布偶,现在又是骨灰盒,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纪君翼,我忽然,觉得好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直觉这些事情看似没有关联,却好像息息相关,说不出的诡异。 第44章 午夜噩耗 砰砰砰! 房门被砸响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先前我屋里动静太大被我妈她们听到了,结果拉开房门,就看到我妈惊慌失色的站在门口。 “妈?”我看着我妈,不禁一愣。 “沁儿,你爸出车祸了!”我妈颤声喊完,哇的就哭了。 什么?!我爸出车祸了! 晴天霹雳,我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被纪君翼及时撑住了。 “阿姨,沁儿,你们先别慌,当务之急是我们赶快赶过去!”郭妮已经换好了鞋子,拿了件外套出来披我妈身上,扶着她就走,“沁儿,你快点!” 这个时候好在有郭妮在,我们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我连睡衣都没换,拿上包包,穿着拖鞋就跟着跑出了门。因为着急,下楼梯的时候拖鞋绊掉一只我也顾不上找,把剩下那只一并甩掉,我赤着脚就跑,刚跑出楼道,胳膊就被纪君翼抓住了。 “你干什么?!”我急红了眼,扭头就冲纪君翼喊,眼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 “把鞋穿上。”纪君翼手里拿着被我扔掉的拖鞋,蹲下身帮我给穿上了,然后起身拉着我追上我妈她们的脚步。 被纪君翼拉着,我们眨眼就追上了我妈她们。 “妈,是谁打电话通知的,有说情况怎么样吗?”我一边跟着我妈她们小跑,一边问。 “是医院打来的,具体情况没说。”我妈边哭边说。 然而,正是含糊不说清楚情况才糟糕。 我心里沉了沉,安慰我妈,“妈你别慌,爸不会有事的。” 我妈没有说话,只是呜呜的一个劲儿哭。 郭妮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搀着我妈走的飞快。 我们很快就出了小区,可现在这个点,已经晚上十点多将近十一点,根本不好打车,平时刷刷而过的出租车,这会儿却是半天等不到一辆。我们等得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没辆车呢?”我妈急得团团转,“怎么就犯糊涂把车撂镇医院了,早知道应该开回来的,这,这半天没车真是急死个人了!” “阿姨,现在这时间车少,你别急,咱们再等等。”郭妮皱着眉头劝,但看到不停的张望,显然心里也是着急的。 “是啊妈,再等等,应该快来了。”我也安慰我妈,可心里的焦躁一点不比她少,急得直掐大腿,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沁儿。”纪君翼忽然拉住我掐自己的手,眉头紧皱的看着我,“别急……” “我爸生死未卜,我能不急吗?”我在心里对着纪君翼吼,情绪一激动,我眼泪就止不住,我不想哭的,因为我妈看到我哭,肯定更着急,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有办法。”纪君翼说,“不过我要离开小会儿,你靠紧你妈和朋友,注意安全知道吗?” 我一听纪君翼说有办法,顾不上多想,忙点头。 纪君翼给了我个安抚的笑容,身形一晃就不见了。我倒是记着他的叮嘱,忙过去和我妈她们站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打着远光灯刷的冲过来停在了我们面前,借着昏黄的路灯,我看见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而驾驶座坐着的,竟是纪君翼。 “要打车吗?”纪君翼从车窗探出头问。 “市医院去吗?”我妈忙问。 “去,上来吧。”纪君翼道。 要是平时,我妈是绝对不会打黑车的,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了,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连价格都没问。 郭妮紧随其后坐了进去。 我看着纪君翼犹豫了下,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门刚关上,车子就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车里隐约有股锡箔的味道,但不是很明显,就是不怎么好闻。不过,这车里有汽油味儿,香水味儿,柴油味儿都闻过,锡箔味儿倒是第一次。 而且这是劳斯莱斯,这么高档的豪车,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异味儿才对。 不过心里的好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着急我爸,压根儿没心力却关心别的。 纪君翼把车子开得很快,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几分钟就到了。 车子还没挺稳,我妈推开车门就跟郭妮下去了,两人下车就朝医院大门跑,压根儿没想起来等我。 好在进门的时候我妈终于想起我来了,扭头冲我喊,“沁儿你把车钱给师傅,我们先上去不等你了啊!” 我爸和我妈感情很好,从这时候就能体现,比起丈夫的安危,女儿都得靠边站。 “走吧。”纪君翼和我一起下的车,拉着我手就朝医院大门跑。 “你,你这样跟着合适吗?”我一边跑一边问。 “没关系,等下我隐身,你妈她们看不见我。”纪君翼道。 我点点头,加快奔跑的脚步。 其实纪君翼这身儿挺正常,黑西装白衬衣,一身的精英范儿,就算一头及腰长发另类看点,但看起来却邪魅个性,加上那辆装逼的劳斯莱斯,整个人特别有霸道妖孽总裁的气场,当然,得忽略他那双格格不入的蓝布鞋。 他这身形象没问题,关键是他是刚才载我们来医院的司机,出现在我妈她们面前就不合适了。不过既然他说了会隐身,那我就放心了。 进了医院,我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得知我爸应该是在十三楼手术,便转身进了一边的电梯。也是我们运气好,刚过去电梯就开了,还没有别人。 “其实就算我跟你一起出现也没关系,你妈她们根本记不住我的样子。”进了电梯,纪君翼先是伸手按了楼层键,这才道。 我知道纪君翼的意思,不过,“可是就算这样,我突然带个男人过去,也说不清。” 电梯升的很快,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停在了十三楼。电梯门一开,我听到的就是我妈撕心裂肺的恸哭,我心头一紧,拔腿就冲了出去。 “妈!”我跑过去的时候,我妈已经哭着瘫坐在了地上,郭妮依旧扶着我妈,可是也红了眼眶,忽然意识到什么,我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心里一阵阵的发凉,我转头看向旁边的中年医生,“医生,我爸,我爸他……” “伤者在送来的途中就停止了心跳,我们已经竭力抢救了……很抱歉。”医生叹了口气,“你们家属,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医生说完就走了,而我傻在了当场,脑子里嗡嗡嗡回荡的,都说见他最后一面吧,最后一面,一面吧…… 我爸……没了? 我怔怔的看着手术室大门,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明明,明明白天都好好的,明明晚上还打电话说很快就回家的,怎么,怎么就没了呢? “阿姨!阿姨!沁儿,阿姨晕倒了!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我妈的突然晕倒把我强制拉回了现实,可是我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脑子麻木而浑浊,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很快医生来了,我看着他们把我妈抬上担架,然后推走,郭妮一边喊着我妈一边跟着医生跑,而我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动都动不了。 “沁儿,沁儿你振作点……” 我隐约听到纪君翼的声音,仿似响在耳畔,又好像很遥远。 我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后郭妮跑了回来,她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她忽然开始发疯,抓着我的肩膀大力的摇晃,又哭又喊,然而我还是听不见,我也知道身后就是手术室的大门,可是我连转身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啪!” 郭妮抬手甩了我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脸颊火辣辣的痛感,我嗡嗡叫的大脑这才安静了。 “沁儿,叔叔的事情谁也不想,我知道你难受,可是现在你必须振作起来知道吗?你要是倒了阿姨怎么办?她现在只有你只能靠你了啊!”郭妮喊得都破嗓了,红红的眼睛瞪着我,却强忍着没有掉眼泪,然后,她忽然一把抱住了我,哽咽着道,“沁儿,坚强点,你还有我呢,我会陪在你身边,我陪着你一起面对。” 郭妮的怀抱很温暖,可是我却只感觉到冷,凉透血液深入骨髓的冷,我被她用力的抱着,浑身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良久,哽在喉咙的那口气才冲了出来,我哇的哭了,“妮子,我爸没了,医生说我爸没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爸他好好的怎么就没了?我不信!” 郭妮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我。 “沁儿,你爸还在里面,进去送送他吧,别让他等太久。”我撕心裂肺的哭着,纪君翼忽然道。 “对,对!”我猛地推开郭妮,“我要去看我爸,他,他还在里面呢,我,我不能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躺着,我要进去看他……爸,爸!” 我哭喊着,跌跌撞撞的冲进手术室。入眼的冲击并不大,竟管被单上全是殷红的血迹,但我爸被兜头罩住了,眼里的颜色除了红就是白。 护士还在清理着,他们看到我,就自觉的让到了一边,嘴里亦是说着苍白的节哀。 我听在耳里,眼泪掉的更凶了,一步步走到手术台前,我伸出手却没有揭开的勇气。我的手颤抖的厉害,双腿也在发软,心口,心口像是堵着什么,难受的要死。 “爸……”可是,我还是揭开了遮盖在我爸身上的白布,看到我爸满脸血污的惨白样子,我扑上去抱住了他,“爸!爸爸!我是沁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啊爸!爸!” 第45章 骨灰盒不见了 我爸的后事是在城里办的,都说落叶归根,按理说应该回老家,但我妈觉得老家太邪门儿,坚持要把我爸葬在城里。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妈舍不得,不想和我爸离的太远,其实再远的距离,也远不过阴阳两隔。 我爸出殡的日子是叶真给看的,就葬在城郊的公墓里。 丧事到下葬,一共用了好几天。这几天,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张罗忙活,可是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恍恍惚惚的就像正置身梦中,只要呆在家里,总是会不经意的听到我爸的说笑声,然而回过神却发现,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而最让我绝望的是,我可以见鬼,却一次也没看见过我爸。 我爸的突然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可我也知道,打击最大的是我妈,如果我现在不撑住,她可能就真的倒下了。 只是不管日子多难熬,身边一直都有纪君翼和郭妮陪着,就连叶真都没少帮忙,有他们在,真好。 “如果出煞那天,我留在家里,能看见我爸吗?”晚上躺在床上,想到还有两天就是我爸出煞的日子,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转身问身边的纪君翼。出煞,又为头七,据说那天亲人是不能留在家里的,不然会撞邪,但是我却不想走,我实在太想我爸了,尤其是看着我妈日渐消瘦憔悴的样子,我就更想他。 “沁儿,阴阳有序缘分天定,缘来聚首缘尽相离,这父女情分也是如此,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凡事不可强求。”纪君翼抚摸着我的头,说的语重心长。 自从那天之后,我和纪君翼就一直同床共枕,睡的依旧是客房。 对了,客房! 我,我好想忘记了什么? 我不禁冥思苦想起来。 对,对对,骨灰盒! 实在是我爸的事来的太措手不及,所以我和纪君翼都把这重要的骨灰盒给忘了。我爸办丧事那几天家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见。 想到这里,我当即躺不住了,挣开纪君翼的怀抱,掀被就下了床。我记得那骨灰盒被我从床底拿出来,然后给扔在了地上。 对,地上…… 可是,我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看到那个骨灰盒。 “怎么了?”纪君翼也跟着起来,纳闷儿的看着我,“沁儿,你在找什么?” “纪君翼,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找出来的那个骨灰盒吗?”我看向纪君翼问。 “骨灰盒?”纪君翼先是蹙眉,随即就瞪大了眼,“对啊,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关键是,骨灰盒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那骨灰盒就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会不会是之前家里人太杂,被人看见抱走了?” “不可能。”纪君翼却一口否定了我的猜想,“那几天我一直都在,而且还有叶真,如果真有人动骨灰盒,我们肯定会发现。” “那,如果不是被人拿走,还能自己跑了啊?”我被自己的信口胡诌吓到了,感觉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纪君翼皱着眉头,“我们再找找。” “不对。”我拉住纪君翼胳膊,“那天我们是闻着味儿才发现的,可是现在,没那味儿。” “那也先找找。”纪君翼说完,自己先找了起来,犄角旯旮都不放过。 我也找,连阳台都找过了,但是没有。那骨灰盒,的确是不翼而飞了。 “我们刚发现骨灰盒,我爸就出事了,你说,我爸的死,会不会就是跟那个邪门儿的骨灰盒有关?”找了半天没找到,我和纪君翼都泄气的坐在了床上,我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且现在仔细想想,我那天打扫过屋子,除了霉味儿根本没闻到别的味道,最开始咱们俩呆着也没有,而是在之后才突然散发出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纪君翼皱着眉头,“还真是那样。” “纪君翼,你说,是不是我害了我爸,我爸他……其实是被我连累的吧?”我忽然想起去妙观寺那次,里面那老和尚说的话,虽然老和尚的话太深奥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很通俗,那就是我命犯孤寡,想到我爸可能是被我克死的,我心里就一阵揪扯的疼,自责的无以复加,而更多的却是恐惧。 如果我爸真是被我克死的,那我妈…… 我简直不敢往下去想那个可能。 “别胡思乱想,生死有命,哪能往自个儿身上套,俗话说的好,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人的寿数,那都是生死薄上记着的。”纪君翼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见就不见了吧,你在这瞎想也于事无补,时间不早了,睡吧。” 我这哪里睡得着啊,不过也知道纪君翼说的有道理,骨灰盒已经不知去向,我就算这么坐到天亮也是白搭。 “好。”我点点头,这才躺到床上,等纪君翼也躺下来,我才问,“这地方这么邪性,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我总觉得,好像有种时刻被偷窥着的感觉,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你说,如果我带着我妈离开这,会不会好些?”直觉告诉我,一切的源头都是从三叔公那场葬礼开始的,我本来急于找出真相,可真相和亲人的安危比起来,根本不足为道。 “沁儿,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纪君翼伸手从身后抱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不,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想要我妈平平安安的。”离开的念头只是瞬间,但我却已然下定了决心,“况且,不是什么事你陪着都可以的,我这么说或许有些不知好歹,可是纪君翼,那是我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我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没了妈,就算为此做个逃避的懦夫,我也不要将我妈置于危险境地。” “对不起沁儿,我做了太久的鬼,早就忘了做人是什么感觉,你的痛苦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我会支持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保护你。” 纪君翼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拂过心尖的羽毛,却温柔的熨帖,让我原本浮躁的心渐渐恢复了清明。 “纪君翼。” “嗯?” “谢谢你。”我说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餐的桌上,我就把离开的想法给我妈说了,毫不意外的,我妈当即就给拒绝了。 “你们年轻人想出去闯闯可以,我跟着去算怎么个事儿,我不会去。”我妈说着忽然没了胃口,叹气着放下了筷子,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粥碗出神,良久才哽咽着说,“况且,你爸这头七都还没过,这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一直到百七还得有人给焚香烧纸呢,我们都走了,这事儿谁来办?” 我妈说的也的确是这个理,我本来到嘴的劝说,不禁给咽了回去,想了想道,“那我们就等百七过了再走。” “等什么等?不用等,你和妮子一起出去就成,妈不会去的,我……我不能让你爸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里,我……”话没说完,我妈就捂着嘴哭了。 餐桌上原本就沉闷的气氛,被我妈这一哭,跟着变得伤感起来,我和郭妮纷纷红了眼眶。 我妈说,“沁儿,妮子,听我的,你们自己出去就好,反正这边的工作也辞了,总得找点别的事做吧,沁儿你是无所谓,可人家妮子不能陪你耗着是不是?” “没关系的妈,妮子可以先出去,等她在那边安顿好了,我再带你……” “这事儿听妈的,你跟妮子一起出去,都是女孩子,只身在外不安全,两个人多少有个照应。”我妈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继续道,“再说,妈跟你一起出去了,那咱们家这店怎么办?这店是爸妈的心血,现在你爸不在了,妈可舍不得就这么给打出去,你们出去,妈就在家里,守着店,守着你爸。” “妈……”我妈倔脾气犯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我无奈极了。 可我妈不听我说,起身就端着碗筷去了厨房,甚至为了防我跟进去,还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算了,阿姨有阿姨的牵挂,沁儿,你就别勉强了。”郭妮看了看被关上的厨房门,转回头劝我。 “你不懂。”我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我爸的事,是被我给连累的……留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如果我妈执意留下,那,我也不走了。” “意外这种事儿谁说的清楚,你别什么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这要让阿姨听见,又该难受了。”郭妮说着夹了个鸡蛋糕放我面前的碟子上,“快吃吧,尽顾着说话了,都没见你吃,再说下去粥该凉了。”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咱俩也未必非得出远门打工,保险公司那虽然辞了,这里又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做,咱们可以找找别的工作。” “你也不打算出去了?”听到郭妮的话,我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转头看她。 “你都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也不去了。”郭妮唏哩呼噜就把碗里的粥喝了,“我们就在家里陪陪阿姨,过两天再去找工作吧。”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想换个环境的吗?”我忙问。 “换工作也等于换环境嘛,一样的。”郭妮已经吃好了,说着也端着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等郭妮走了,纪君翼才在旁边道,“她这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听得一愣,想到郭妮决定陪我留下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里暖暖的,很感动。不过,去留的问题暂且不定,骨灰盒不翼而飞的事情却还摆在眼前,如果真的要留下,那么我要做的,就是继续追查真相,杜绝隐患。 第46章 争执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查骨灰盒失踪的事情。不过这事儿没头没尾的,一时间还真不好着手,因为它出来的莫名其妙也消失的莫名其妙,根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想过问我妈,毕竟东西是出现在奶奶用过的房间,说不定和奶奶有关呢,如果真是那样,我妈很有可能知道,可是几次话到嘴边,我都没说出口。我爸刚过世不久,我妈正是消沉期,我实在怕刺激到她。 “沁儿,咱们的面包车还停在镇医院呢,反正暂时不开店,妈打算下午去把车开回来,你和妮子在家没问题吧?”中午饭的时候,我妈忽然道。 对哦,我家的车还放在镇上没开回来呢,这些天忙活我爸的后事,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哪能你去开啊,你又没本儿,要是被查到可是要被拘留的。”别说我妈没本儿,就是有,她这恍惚的状态我也不放心让她去开车,“车的事儿你不用管,我回头找个会开车的熟人帮忙给开回来就是了。” “麻烦人家多不好,这来来回回的……” “没什么好不好的,大不了给钱嘛。”我打断我妈的话,给她夹了块排骨,“妈你多吃点,别只顾着说话,瞧你这都瘦了。” 我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看她时不时的夹一筷子白米饭送嘴里,就知道肯定是没什么胃口。 其实自从我爸出事,这些天不止我妈,我和郭妮都有点食不知味。 “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妈说啊?”过了一会儿,我妈忽然问道。 “呃……”我筷子一顿,话在舌尖打了好几个转,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你说吧,不过先说好,要还是劝我跟你们一块儿出去就算了,我不去。”我妈不等我开口就先打预防针,说起来,她这倔脾气还是我爸在的时候给宠出来的。 我深吸口气,“妈,奶奶床底下放的东西,你知道吗?” “东西?”我妈被我问的一愣,神情满是茫然,“你奶奶床底下能有什么东西?那些杂七杂八的早在你奶奶去世的时候就都收拾出来扔掉了,屋子虽然后来堆放一些杂物,但我也是经常打扫的,床底下什么也没有,干净的老鼠都不爱呆……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妈的话听的我心里发沉,忍不住和一边的纪君翼对视一眼,“就……随便问问。”我忙低下头吃饭,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我妈不知道骨灰盒的事儿!而且,她说那床下根本没东西……对了,我那天晚上也和郭妮一起打扫过的,当时是郭妮打扫的床下……而她打扫的时候没发现,却偏偏后面让我和纪君翼发现了,是郭妮太大意,还是那骨灰盒出现的太诡异?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起了一背心的毛汗。 “你问我这事儿,是你奶奶床下有什么东西吗?”我妈眯着眼,一点都不相信我说的随便问问。 “没有,我就是……”情急之下,我随后捏了个借口搪塞,“我记得奶奶在的时候,有在床下放痰盂的习惯,而且小时候听奶奶说过那痰盂似乎有些年头,不知道是不是古董……我就是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打扫的时候没看见,所以才问问的。” “哦,你说那个啊,是有些年头,据说是当年斗地主的时候,你爷爷无意间得来的,不过也就是当时的东西,算不得古董,你奶奶去世后就跟着扔了,留着又没用。”我妈说。 “就算是当时的东西,那也年份挺久了,说不定多放个几十年就能成古董了,扔了怪可惜的。”我随口敷衍的嘟哝着,心里却想着那骨灰盒的事情。哎,脑子都要炸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乱麻似的,而且我有预感,所有的源头关键还在我奶奶身上,可问题棘手就棘手在,我奶奶都过世好多年了。 “与其望着天上掉馅饼,不如自己脚踏实地。”我妈白了我一眼,饭一半都没吃到,就放下了筷子,“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我看你就是闲的。”顿了顿又道,“现在家里该忙的都忙完了,没什么事情,你在家里耗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趁早和妮子一起出去吧,别拿不放心我当借口我告诉你,你妈我可不养啃老族,二十好几的人了,赖在家里不工作,别人看了像什么话?” “你放心,我不啃老。”知道我妈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才不上当呢,“我和妮子都商量好了,不打算出去了,过两天就开始找工作。” “在这里能混出个什么名堂,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没上进心呢?”我妈听我不出去,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这人的眼界,都是看得多才开阔的起来的,年轻人就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咱们这能有什么像样的工作?”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这事儿妈说了算。”我妈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你跟妮子一起出去,就这么说定了,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里,不过妈这还年轻,又不是七老八十,不需要你瞎操心。” 我妈不愿意跟我走,但对于让我出去的事情,却意外的执着。而且还特别雷厉风行,中午说完,下午她就张罗着去批发市场把行李箱给我们买好了,我和郭妮一人一只。 “这些天多亏了妮子帮忙,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就只能帮忙张罗一下行礼。” 我妈把行李箱往我俩面前一放,我和郭妮齐齐傻眼儿了。 “妈,你这是干嘛啊?”我看看行李箱又看看我妈,心里忽然堵得慌。 “你们不是过两天就走了嘛。”我妈看都不看我,径自对郭妮道,“你们俩都是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知道吗?不过妮子一看就是聪明能干的,我们家沁儿迷糊,要是她一个人出去我还真不放心,有你一起,阿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郭妮一脸尴尬,“阿姨,这……” “妈!”我实在忍不了了,“你这到底在干嘛?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不出去!” “你必须出去!”我妈脸色一变,当即语气强势的道,“我都给你算过命了,算命先生说,你今年犯太岁,跟这地方风水相冲,需要换个环境,适合去南方发展,你就跟妮子一起去不就得了,哪里那么多事儿?这段时间家里不太平,你爸去了,现在就剩咱们娘俩,你那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数吗?你非得留下,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妈怎么活?!你是不是想要妈也死了才甘心啊?!” 我妈情绪莫名激动起来,把我和郭妮都吓了一跳。但我也听出来了,不管她言辞多激烈,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爸的事怕了,担心我这情况继续留在家里会出事,所以才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坚持让我换环境。 可是,我也同样放心不下她啊! 看着我妈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样子,我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心酸。 “阿姨你别激动,这件事咱们再商量,有什么话心平气和的说啊?”郭妮忙过去扶住我妈劝道。 “那你帮阿姨劝劝她,让她跟你一起出去。”我妈不依不挠,“妮子,你也是女孩子,阿姨把沁儿托付给你或许很自私,可是……” “没有没有,阿姨你的心情我都明白,我和沁儿是好姐妹,她的家就是我的家,她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我年长她一岁呢,姐姐照顾妹妹天经地义的。”郭妮打断我妈的话表心迹,嘴巴那叫个甜,不愧在保险公司的时候年年得优秀员工奖章。 不过郭妮的话让我真的挺感动的,不管她这话是哄我妈开心还是真心,我都挺感激她,这些日子,的确多亏了她忙里忙外的帮忙。其实我和郭妮虽然交好,但也仅限于关系较好的同事,并没有多亲密无间,甚至我除了知道她有很多年没回家以外,其它的一点也不了解,如果不是她来我们家住,压根儿就不会这么亲近。 我妈的情绪最后是被郭妮给安抚下来的,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纪君翼,你说我该怎么办?”晚上躺在床上,我问纪君翼。 “你妈的情绪很不稳定。”纪君翼道。 “所以?”我转身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顺着她?” 纪君翼点点头,“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我可以让童男童女保护她。” 说起童男童女,我想起来,那还是当年奶奶烧给他的呢,没想到就几个纸人,除了能给鬼当丫鬟小厮使,还能当保镖。 如果是这样,我的确会放心些,不过,“我离开这里真的有用?” “人的命数跟环境无关。”纪君翼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这样的话,的确会给背后搞鬼的人造成困扰。” 这么说,就是还是多少有点用了。 “那……事情不查了?”想到莫名失踪的骨灰盒,我心里就觉得不安。 “关键是无从查起。”纪君翼的语气难得也带上几分无奈。 “你好歹也是个老鬼了,怎么就一问三不知呢?”想到一切就是从纪君翼这开始发生变化的,偏偏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却总是置身事外对什么都不清楚,我就忍不住抱怨。 “可我真正拥有清醒的意识,也就是被你坐那一屁墩儿开始的。”纪君翼说着,一巴掌就拍我屁墩儿上,特么还顺势揉捏了两把! 卧槽!这么严肃的话题他居然也能……真特么牛逼! 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他这突然袭击弄没了。 “其实这样一来,未必不是以退为进。”终于过了手瘾,纪君翼才松开魔爪,“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被困在瓮里,任由对方拿捏……而且,那骨灰盒的确古怪,能神不知鬼不觉,证明的确很不简单。” 第47章 背井离乡 两天后,我和郭妮坐上了前往N城的火车。 我妈亲自送我们进了站台,直到火车启动,她还追着跑了老远。看着我妈单薄的身影一边抹泪一边追着火车挥手的样子,我心脏就揪得发疼。 “哎,我们这一走,家里就只有我妈一个人……”才一开口,我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阿姨她也是为了你好,可怜天下父母心。”郭妮抽了张纸巾给我,“等到那边安顿下来,就给阿姨打电话报平安,也好让她安心。”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不禁苦笑,“我妈啊,就是太倔了,其实她跟我们一起走是最好的。” “阿姨舍不得叔叔,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也是正常的。”郭妮拍拍我的肩膀,“你要实在放心不下,等安顿好了,再劝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妈要是听劝,就不至于现在把我们赶走了。想到这,我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虽然我妈一个人在家孤单了点,好在有纪君翼安排的纸人保镖跟着,倒是不用太担心安危问题。 说起纪君翼,这家伙还没进站台就跟我们分开了,这会儿也没见人,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你在看什么?”郭妮见我四下环顾,也跟着东张西望,“哇!沁儿沁儿,快快快,你快看啊,那……帅哥!长发帅哥!” 是纪君翼。 其实在他出现的第一瞬我就看见了。 明明一路上他都穿着那一身白色的明朝殓服,这会儿却摇身一变换上了现代装。我不是没看过他现代装的样子,西装革服的,随性休闲的,都见过,但还是被他今天这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的装扮给惊艳到了。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打扮,却愣是给他穿出了高贵优雅的气度,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头及腰的长发,非但不会显得娘气,反而倍添几分随性的慵懒。 这男鬼……特么就是一个移动的荷尔蒙! 眼看着纪君翼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我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同时也纳闷儿,这家伙骚包现身是要闹哪样? 正腹诽着,纪君翼已经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手里居然捏着一张火车票。 我特么就无语了,搞了半天,消失那么久,就是去多此一举买火车票的吗?这男鬼脑袋被门夹了吧?话说,他买票不会是用冥币吧? 想到这个可能,我不禁在心里默默为售票员点了根蜡。 “美女,可以换个座位吗?”纪君翼这话是对郭妮说的。 我亲眼看到,当纪君翼说完这句话时,郭妮这个向来不知脸红为何物的女汉子,嗖的一下,脸红了。 “可,可以。” 好吧,不止脸红,还特么结巴了,看着郭妮慌慌张张就跟纪君翼对换了座位,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位小姐看着挺面熟。” 这只老鬼居然还get了撩妹搭讪技能,我……实在没脸陪他演戏,默默抬起手遮住半边脸,扭头看向窗外。 “呵呵……” 听到纪君翼那刻意压低了声线的低沉笑声,我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沁儿,你和这帅哥认识啊?”这个时候,郭妮突然问,总算是从花痴状态醒过神来了。 “不认识,不过挺面熟的,总觉得,曾经在梦里见过。”不等我回答,纪君翼就抢过了话头,说完又转头对着我继续再接再厉的秀演技,“纪君翼,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然后又不等我回答,郭妮这丫又抢着回答了,“帅哥你名字真好听!我叫郭妮,她叫李沁,不过帅哥,什么你是我梦中情人的撩妹梗已经过时了好不好?” “我可不是信口胡诌。”纪君翼笑着道,“不信你问她,她肯定也在梦里见过我。” “啊?”郭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下意识的转头看我。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懒得躲了,干脆大大方方的放下手任这家伙看。 “什么做梦不做梦的,你别听他瞎掰。”我转头瞪了纪君翼一眼,咬牙切齿的抓瞎掰了个理由,“他是我初中同学。” “天啦!”郭妮当即就更加激动了,“你居然有这么帅的同学,厉害了沁儿。” “收起你的花痴吧。”我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是……”郭妮话说一半忽然一顿,“咦?帅哥,你这票不是我们车厢的?” “啊,所以我过来跟美女你换座位啊?”纪君翼眉一挑,说不尽的风流邪魅。 “呃……”郭妮愣着挠挠头,“这两者有关系吗?” “我在十三号车厢,之前检票的时候看到她,所以才找过来的。”纪君翼倒是不吝解释,就是没一句实话。 “原来是这样。”然而郭妮还是信了,伸手想要拍纪君翼肩膀,半道又尴尬的缩了回去,“那啥,帅哥你套路真深。” 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我不禁无语的摇了摇头,不过被这么插科打诨的一闹,之前的离别伤感倒是驱散了大半。 高铁到N城只要六七个小时,所以我们才直接要的硬座。一路上,都是郭妮和纪君翼聊着天,话题却总是能绕到我身上来。 聊到后来,郭妮一直冲我挤眉弄眼,几乎认定了纪君翼的话,他就是在追我。 我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但还是能猜到纪君翼此举的目的,他这是想以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身边。其实我觉得有点多此一举,毕竟他是鬼,光明正大或是隐藏暗处,他都是想跟就跟,又没谁奈何得了他,真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你要是困,就靠着我睡一觉吧,等到了我叫你。” 我的确是有点犯困,不过没有靠纪君翼身上,而是趴在了桌台上。阳光照射在车窗玻璃上,不晒人,但折射在身上的温度却恰到好处,暖洋洋的很舒服,正适合睡觉。 我们早上八点半的火车,下午四点到的N城。 我没有等纪君翼叫,因为火车还没没进站我就自己醒了。而纪君翼和郭妮,已经在动手整理我们带的行礼了。 就在纪君翼从置物架上取下我的行李箱时,他突然嘶的一声,猛地就把箱子给扔下了。动静大的,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抱歉,手滑了。”纪君翼说着,却是把手给藏了起来。 “你手怎么了?”我看他那僵硬的笑容,就知道不是手滑那么简单,再说,这家伙怎么可能手滑? 但是纪君翼没给我看手,倾身贴到我耳畔轻声问,“你箱子里放了经书。” 我听得一愣,随即就想到行礼是我妈整理的,那经书应该是她给放进去的,我本来是打算留在家里镇宅的,没想到……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经书,而是纪君翼的手。 我当即咬破拇指,一把拉起纪君翼受伤的手,将血抹在了他被灼烧的掌心。 因为角度的问题,别人看不到纪君翼手上的情况,看到的就只是我抓着他的手摸来摸去,不认识的还好,郭妮却是在旁边看得啧啧怪笑,脸上满是对我们的揶揄。 好在火车很快进站了,我没搭理郭妮的打趣,顾自拉起行礼就率先朝门口走去。而从始至终,纪君翼都拉着我另一只手,没有松开,郭妮在身后跟的吃力,一直在嘟哝我们有异性没人性。 我和纪君翼相视一笑。 “帅哥,你没带行礼啊?”直到出了火车站,在路边拦车的时候,郭妮才反射弧长的发现纪君翼两手空空的事。 “嗯,没带。”纪君翼点点头,并没有多解释,见有出租车过来,他忙伸手给拦了下来,然而车门打开,他却并不急着上车,而是问我们,“你们初次到N城,有住的地方吗?” “没呢,我们打算先找家旅馆落脚,休息一晚再去租房子。”郭妮道。 “这样啊。”纪君翼顿了顿才道,“如果你们放心的话,不如去我家住吧,我在城郊又栋别墅,从这里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 “呃……会不会太打扰了?”郭妮扭头看我。别看这丫在车上跟纪君翼打的火热,关键时刻还是挺有防备心的。 “不会,我家挺大的。”纪君翼也笑着看我,“沁儿,去我家住吧,你们这人生地不熟的,住旅馆我也不放心。” 我其实更想住旅馆,反正不管我住哪里,这家伙肯定都会跟着,他一个偷渡鬼,怎么可能会在这边有别墅,特么谁知道是个什么鬼地方。 “放心,肯定是别墅,不会让你住坟墓的。”纪君翼看穿我的心思,靠近我压低声音道。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便就着纪君翼拉开的车门坐了进去。郭妮虽然犹豫,但见我上了车,便跟着将行李放好,坐了进来。 我本来以为纪君翼会坐副驾驶,结果他却是绕过车头,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坐到了我另一边。 上了车,纪君翼报了个地名,司机就发动车子开了起来,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这N城不愧是R省最繁华的城市,连司机都这么有素质,我们先前墨迹半天连催都没催。”郭妮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然而我却多看了闷不吭声的司机两眼,总觉得怪怪的。 这时,纪君翼握住了我的手,小声安抚道,“别担心,没事的。” 我虽然觉得怪异,但纪君翼这么说的,我就勉强放下心来,不过那种怪异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心头,根本没法做到彻底放松。 第48章 你不是纪君翼 出租车司机的车技很好,又快又稳,市区这么堵塞的交通,他居然见缝插针,仅仅用了十多分钟就出了城。可是出了城区,路线却越走越幽静,一开始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车辆,到后面整条路上就只有咱们这一辆车,昏黄的远光灯打着,光线却很朦胧,有种令人发毛的冷清,周围景物黑糊糊辨不清实物,摇摇晃晃鬼影一般。 而越是往前,原本还算平坦的道路渐渐变成了望不到头的盘山公路,公路还不是时下的沥青路,而是老旧的鹅卵石铺就的碎石路,公路一边是悬崖峭壁,连个护栏都没有。耳边除了发动机的声音,还有鬼嚎呼啸的森然山风。 这种情况,不要说我,就是郭妮也紧张了起来。 我甚至禁不住想,坐在身边的有可能不是纪君翼,毕竟之前纪君翼消失过一会儿,被别的鬼钻空子变成他的模样靠近我们完全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我就禁不住的浑身发冷。 卧槽!不会这么倒霉,真…… “沁儿,你冷吗?怎么在发抖呢?”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惊骇不已,郭妮就摇晃我的隔壁,还捏了捏我的手掌,“你这手都冰了,真冷啊?” 我顺势往郭妮那边挪了挪,和纪君翼保持距离,我想提醒郭妮我们现在的处境,可是我又不敢,如果对方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不对,会不会现在就对我们不利啊?而且,现在我和郭妮坐在这车上,相当于成了对方粘板上的肉,对方要想我们死,直接把车往悬崖下开就是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强迫这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自救,可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好像眼下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绝望的感觉,简直让人抓狂,偏偏我却必须要沉住气,不能让对方发现端倪。 “帅哥,你家别墅不会是建在山顶吧,还是盘山公路,这每天上下山简直就是在挑战极限啊,你们家也太会选地方了。”郭妮透过车窗看了眼如地狱深渊般的悬崖,冷不丁抖了抖,话虽然说得镇定,笑容却有些发僵。 看的出来,郭妮也开始怀疑了,不过想也知道,她怀疑的肯定是纪君翼的为人,而并没有联想到其它。 然而,对于郭妮的质疑,纪君翼却只是笑了笑,随即就握紧了我因为紧张而不自主轻颤的手。 我的手被他这用力一握,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寒毛嗖的就起立了,连呼吸都不敢喘大声。 “别害怕。”纪君翼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为夫绝对如假包换,你要不信,今晚可以验货。” 温柔的语气却并没有让我放松警惕,反而让我心脏一下提了起来,我甚至连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对方察觉到我的怀疑了,那……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到上山,迎接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没有别人,我会现在吻你。”纪君翼轻笑出声,“你居然不信为夫,为夫心里好难过。” “你不是纪君翼!”既然装不下去,那我也懒得装了,现在生死攸关,我也顾不得身边有郭妮了。 “哦?”纪君翼好笑扬眉,松开我的手,双手抱臂慵懒的往车门上一靠,“何以见得?” “如果是纪君翼,他不可能在这里有别墅,更不可能故弄玄虚。”我目光发紧的盯着那张跟纪君翼一模一样的脸,“你到底是谁?” 其实我还有一点也很疑惑,直觉告诉我,开车的那个也不是人,那么这辆车肯定也不是正常的车了,可既然是冥车,那我的行李箱放后备箱的时候怎么没事?难道那经书,只有对鬼才有用? 想到之前在火车上,我还咬破手指给这家伙治伤,当时情急没觉得,现在反应过来,嘶……好疼! “手疼了么?”我只是动了动咬上的拇指,就被纪君翼看见了,“给我看看。”说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对着受伤的大拇指吹了吹,随即张嘴含住了我的拇指。 鬼的口腔没有常人的湿热温暖,反而是戳进冰窟窿似的僵冷,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眼前的纪君翼真的很温柔,那双黢黑狭长的勾魂眼里,亦是我所熟悉的疼惜缱绻。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看着这样的纪君翼,我茫然了。 我正望着纪君翼发愣,额头就被他屈指弹了一下,“我真是纪君翼,不是障眼法,连自己夫君都不认得,真是该打。”顿了顿又语气无奈的补上一句,“可惜我舍不得。” 这…… 神情动作语气……的确跟纪君翼一模一样,如果是障眼法,那也绝对是高仿! “还是不信吗?”纪君翼一脸无奈,嘀咕道,“如果叶真那娘炮在就好了。” 我……为了躺着中枪的叶真默哀。这毒舌的,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还有,这车不是冥车。”纪君翼又解释一句,话音刚落,车就停下了,然后他道,“到了。”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跟着下了车,却没见郭妮下来,疑惑转身去看,就发现她居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妮子!”我心头一紧,刚要跑过去,就见郭妮揉着眼睛坐直起身来,睡眼惺忪的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傻呆呆的开车门下车,“妮子你……” 我话没说完,就被郭妮的哈欠给打断了,这丫伸了个懒腰,随即对着一个方向哇的惊叫出声,“天啦!这就是帅哥你家的别墅吗?真是太漂亮了!跟城堡一样!” 我顺着郭妮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就见不远矗立着一栋独门独院的欧式别墅,红白相间的颜色,单调却不失气派。 “你确定这是真砖实瓦造的别墅?不会是谁烧给你的吧?”不过我心里也纳闷儿,就算是烧的都没道理,纪君翼一个不知死了几百还是上千年的野鬼,坟地杂草丛生连被祭祀的痕迹都没有,谁会烧这么现代化的豪华别墅给他? “不是纸糊的,你放心吧。”纪君翼道,“把你们行礼拿出来吧,司机该走了。” “对对对,还有行礼呢!”郭妮听到纪君翼的话,忙收起震惊惊艳的表情,颠颠就跑去后备箱把我俩的行李箱提拎了出来。 然而,行李箱刚放地上,车子就嗖的开走了。 郭妮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是被喷了一脸尾气有点郁闷,而我却觉得奇怪,这司机没收钱,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司机给人的感觉不对劲,不像人,可纪君翼又说这不是冥车,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自己给绕晕了都。 “司机是人,也不是人。”看出我的疑惑,纪君翼在一边解释,“不过对我们来说是真实发生的,对那司机来说,就是做了场离奇的梦而已,而且印象只有模糊的一点,不会清晰。” “梦游?”我惊讶的看向纪君翼。 “差不多吧。”纪君翼耸耸肩,冲别墅的铁艺大门抬了抬下巴,笑道,“走吧,进去了。” “这……”我注意力回到别墅上,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不是纸糊的,也不是坟墓,不过的确是用了一点障眼法而已。”纪君翼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要看真面貌么?” 我点点头,“看。”既然能这么坦诚,那看来,这的确是纪君翼本君了。 擦,既然是他,那一路上干嘛故弄玄虚吓人啊?不过……仔细想来,好想纪君翼也没做什么,是我被环境唬住,才自己吓自己的发散脑洞的…… 我们说的话郭妮并没有听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行李箱朝大门跑过去了。 而我和纪君翼走在后面,在我说了看这个字的瞬间,就见纪君翼手抬了一下,眼前逼格高大的土豪级别墅眨眼就变成了灰扑扑的……帐篷! “现在肯相信我了吗?”纪君翼拉着我的手,食指勾着我的掌心,撩的痒痒的。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瞪了他一眼没好申辩,但其实也是理亏不知道该说啥好。想甩开他的手,但他没让,拉着我就大步朝帐……哦不,又是别墅走了过去。 这变来变去的,做鬼还真任性! “既然是帐篷弄的障眼法,那你干嘛不找块平坦的地方,弄这么个地儿来?”我觉得,这纪君翼要不是别有用心,就是吃饱撑的。 “因为这里风水好,离月亮近,正好月光浴。”纪君翼便拉着我走进大门边道。 我……听不懂。 不过以前看过电影,所谓的月光浴,大概就是吸收月光精华? 别墅很大,却安静空旷。 我因为知道实情,所以不意外,郭妮就纳闷儿了。 “我说帅哥,你们家别墅这么大,怎么都不见个佣人啊?”郭妮问纪君翼。 “我不喜欢有外人打扰,所以这里就我一个人住,至于卫生,都是请钟点工打理的。”纪君翼说起谎来都不用打草稿。 “你一个人,那你父母呢?”郭妮口快的问道。 “我父母已经不在了。”纪君翼笑意温和的道。 “呃……”郭妮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啊,我……” “没关系。”纪君翼表现特别的绅士大度。 我却在一边看得想吐槽,这家伙……真能装! 我刚翻了个白眼,就被纪君翼伸手搂住了腰,“暂时委屈你了,我会努力挣钱,到时候给你买真正的别墅。” 一句很朴实的话,却不是情话胜似情话,我的心被撞了一下,脸不由自主的有点发烧。 第49章 阴魂不散的张太太 “帅哥,你这别墅真不错,就是冷清了点!”郭妮是个自来熟的主,都不用主人家带着,自己就里里外外楼上楼下的跑了一通,红扑扑的脸蛋毫不掩饰其内心的兴奋,“不过,我看你这厨房很空什么都没有,我们晚上吃什么?” 纪君翼眉头一挑,“露天烧烤怎么样?” “那可真是太好了!”郭妮啪的一拍巴掌,“我和沁儿最爱吃烧烤了,几乎是隔三差五就得去过嘴瘾吃一回,倒是最近事情太多,都没空出时间。” “那晚上一定让两位美女一饱口福,你们负责吃,烤的事情,我来搞定。”纪君翼看着我笑。 “哟,不错嘛,帅哥不单长得帅,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哈哈,那啥……”郭妮词穷的,就对着我挤眉弄眼的做小动作,意思不言而喻,“不过,我们是不是还要下山去采购食材啊?” “不用,食材冰箱里有。”纪君翼道。 想到现在这栋大别墅其实就是两顶帐篷,我表示怀疑,纪君翼所谓的食材真的能吃吗? 纪君翼拉着我的手,对郭妮道,“你要是累了就去房间睡一觉,我和沁儿去准备晚上烧烤用的食材。” “我跟你们一起……” “不用,我和沁儿就可以了,你去休息吧。”根本不给郭妮说话的机会,纪君翼拉着我转身就走。 “你打算怎么变出食材来?”我见郭妮真的转身朝楼上去了,这才问纪君翼。 “不用变,咱们亲手准备。”纪君翼拉着我径自走出别墅,往不远的森林深处走,“这片山头还保持着原始的面貌,里面有很多小动物,咱们打野味。” “那烧烤架?”我斜眼瞅着他。 纪君翼噗嗤一乐,道,“我打野味你捡柴火,火堆上支个木架子,不就是现成的烧烤架么?” 我……竟无言以对。 正如纪君翼说的,这片森林或许是因为地势的原因,的确是没被开发过,树大根深,而且还错综交织,几步十几步就有横着的树干或者树根拦路,地面也铺着厚厚的落叶,没走一步都要特别的小心,要不然稍不留神踩个窟窿陷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种地方的确不缺小动物,就我们进来没多会儿功夫,纪君翼就捉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就这量,我们吃绰绰有余了,反正纪君翼是鬼不用吃饭光闻味儿就行。森林虽然很有吸引人的神秘感,但我们却并没有深入,打了野味,我就随便捡了些干树枝,便打算离开了。 然而,就在我转身之际,忽然一道黑影嗖一闪。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深山老林的,该不会是猛兽吧,比如说熊或者老虎啥的,不过仔细想想那黑影又不像…… 正纳闷儿着,腰上忽然一紧,“跟紧我,别走丢了。” “可是我抱着干柴,你这么搂着咱们根本不好走路。”我走了几步,的确是不大方便。 纪君翼说,“那就不用走。” 我正奇怪他说这话的意思,结果眼前一晃,就已经站在别墅的院子里了。 我沉默半晌,忽然忍不住笑了,“有个鬼男友,就跟开了外挂似的,其实似乎还不错。” “你这是承认我了?”纪君翼本来阴沉的脸,听到这话忽然眉头一挑,笑得春暖花开。 我笑了笑,故意不接他的话,“对了,刚林子里,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我话一出,纪君翼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随即勾起一抹诡谲冷冽的弧度,我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这么说来,不是我眼花,那…… 仔细想想,那一晃而过的黑影,有几分眼熟…… “哼,还挺执着的。”纪君翼冷哼一声,却没有多说,把我抱着的干柴拿掉扔地上,拉着我就径自朝厨房走,“咱们去把这处理一下。” “你那厨房能用吗?”我自从知道这别墅是障眼法开始,看这里的一切可用物品都觉得是摆设。 “虽然是帐篷变得,但还是很实用的,平常心就好。”纪君翼笑了一声,道。 虽然是很平常普通的一句话,可我怎么就觉得迷之深奥呢? 好吧,懒得纠结,不是摆设就行。 晚上的露天烧烤很原始,还真就像纪君翼说的那样简练,不过却也多了原汁原味的野趣,有种野外露营的感觉,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不过就我和郭妮两人的饭量,一只鸡顶够了,但纪君翼还是把兔子也一并烤了出来,说是留着明天还能吃。 因为天气好,今晚的月亮出来的特别早,太阳将将落山,月亮就冒出头了。 吃饱喝足,郭妮回去睡了,我却被纪君翼拉着席地躺了下来,说是晒月亮。 作为一个人,所谓的月亮对我而言,也就是夜晚能亮堂一点,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山上的夜晚特别的沁凉,趁着天上清冷的月光,愈发的让人觉得森冷。纪君翼就躺在我身边,一只胳膊搂着我肩膀,一只胳膊枕着脑后,懒洋洋的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仿似被镀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晕,溘然闭目的样子慵懒而宁静,竟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孤魂野鬼不入阴司轮回,要想长存于是,必须汲取天地灵气,尤其是每月十五月圆之时,便是灵气最足的时候。”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他,纪君翼闭着眼勾起一抹清浅和煦的笑。 “汲取了天地精华,就只为了常存于世,可再怎么长长久久的存在,也不过是只鬼,百年,千年,甚至更久,久到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曾经的执念,甚至或许忘了有过最重要的人,这样的存在,不会觉得枯燥无聊吗?”在我看来,与其不知所谓的常存于世,还不如转世轮回重新开始。 “或许有过枯燥无聊吧,只是……”纪君翼睁开眼睛,转头看着我,目光糅进了月光,如碎钻般璀璨缱绻,“当浑噩替代了一切,就只剩下浑噩了,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也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只是凭借着本能飘荡于世……这是在之前,而在遇见你之后,我就不再枯燥无聊,只是偶尔会觉得遗憾,我不是人,不能陪着你一起经历人生的生老病死。” 纪君翼的话说我,我俩都沉默了。是啊,一人一鬼,隔着阴阳的距离,却偏偏阴缘一线。 过了好一会儿,纪君翼才幽幽的道,“其实,我第一次有意识是在你小时候那次,是你一泡尿把我熏醒的,我对你小惩大诫,所以跟过你一段时间,就算你奶奶后来跟我烧了不少东西,我虽然停止了作怪,但还是会不远不近的看着你,只是后来你们家搬走了,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稍微有些意识的野鬼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跟着你,你走了,我一开始挺不习惯的还去你们家晃荡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又浑噩了,总之等再次恢复意识,就是让你那一屁墩儿坐的。” 纪君翼幽幽的语调有着催眠的作用,我听着明明觉得囧,眼皮却越来越沉,连呼吸都是一顿三停,总是强撑着想保持清醒,却不受控制的放空大脑,挣扎在呼吸绵长和呼吸停顿之间,人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困了吗?别强撑,想睡就睡吧,我在呢。”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纪君翼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把我往怀里搂紧了些。虽然这只鬼的怀抱不温暖,却奇异的令人安心。 于是,我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沙沙…… 沙沙沙…… 我是被一阵奇怪的沙沙声惊醒的,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张太太,我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嗬!”我猛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往纪君翼怀里躲,“纪,纪君翼,有……有鬼,张太太。” “别怕。”纪君翼眼皮都没挣扎,声音很轻,却挟着狠戾“她不敢过来的。” “可是,她怎么追着来这里了?”虽然明知道纪君翼在我不会有事,但乍然惊吓的状态下,我还是抑制不住恐惧的心理,连声音都发颤。 “执念太深。”纪君翼冷哼一声。 执念太深…… 我实在不明白,我和这张太太非亲非故,她怎么就偏偏对我纠缠不休,还执念太深,特么她到底对我是怎样奇葩的执念啊?她的执念难道不该是害死她的丈夫和小三,要不然也该是孩子吧?跟我到底有毛关系?!居然还追来这里,不是说人在哪里枉死,怨气就禁锢在哪里吗,为什么我遇到的都这么牛逼,非但化身厉鬼,还能追着人跑? 这见鬼的世界,简直不能好了! “既然这张太太追来了,那鬼脸呢?还有,还有那个车祸惨死的?”我只是发出疑问,就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 纪君翼皱着眉没有做声,但答案不言而喻。 我瞬间就心凉了半截,如果是这样,那我还出来干嘛?反正走哪都一样,还不如就在老家呆着! 鬼鬼鬼!特么怎么就那么多冤魂野鬼!麻痹的赶紧滚,老子不怕你! 我忽然生出股怒气,蹭的坐起身来,狠狠的瞪着阴魂不散的张太太。 纪君翼见我起来,也跟着坐起来,目光阴黪的直视张太太的鬼魂,青白的面容透着我从未见过的煞气,“要嘛滚,要嘛魂飞魄散,自己选!我念你是个可怜之人,所以才没有痛下杀手,别挑战我的底线!” 张太太没有走也没有靠近,只是眼里忽然流出两道血泪来。 第50章 古怪的婚庆公司 “不走是么?” 纪君翼气势陡然变了,只见他随手挥出一道血红,张太太就心口穿孔,凄厉尖啸着被打飞了出去。 “再敢纠缠,下次打的,就是你的天灵盖!” 原本张太太还面目狰狞的飘在空中,听到这话,身形一晃就没进了无边夜色,跑了个没影儿。 “这张太太,好像跟之前看着不一样了。”虽然天黑难辨,但奇异的是,张太太周身萦绕的黑气却在月光下无所遁形,黑气搅动着她的衣裙和头发无风自舞,张狂又狰狞,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嗯。”纪君翼浑身慑人的煞气已经收敛起来,“煞气更重了,还是凶煞,不过这不合常理,她虽然是厉鬼,但生前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这样的人,死后化成厉鬼也是因为怨气深重执念难消,但也只是厉鬼,而不会变成凶煞。” 纪君翼的话,我听得半懂不懂。 不过纪君翼显然也是随口嘀咕,并没有要和我深说的意思,只是拧着眉头,望着张太太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火堆灭了,外边风大,去里边睡吧?”转回头,纪君翼提议道。 “吓都吓醒了,睡不着。”说着,我就打了个哈欠,不过虽然哈欠连连,我现在的确是没有睡意,而且被夜风一吹,更清醒了,但是精神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疲乏,“你不是晒月亮吗?继续吧,我就挨着你坐会儿,等下困了再进去睡。” “还是进去吧,一会儿再给吹感冒了。”纪君翼却不由分说的拉着我朝屋里走。 “本来之前还说找叶真给张太太超度的,结果事情太多给耽搁了。”虽然非亲非故,但如果超度就能换回清净,我也是乐意的,就像纪君翼当初说的那样,当是积功德了,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叶真不在这里,而别的所谓高人,不是说找就真能找到的,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法找,张太太这事儿,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你不用感到自责,凡事讲究机缘不可强求,若她真变成凶煞,也只能说她命该如此。”纪君翼的话少了人情味儿,却不乏暗藏玄机。 我点点头,打住了这个话题,自责真谈不上,只是被缠的烦躁而已。 说话间,纪君翼已经把我带进了房间,就在郭妮的隔壁。他也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直接就和我一起睡了。 一开始躺在纪君翼的臂弯里我是真睡不着,不过后面还是睡了,而且还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大中午。 我醒来的时候纪君翼不在房里,懵懵的抱着被子坐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记起我们这是在哪。 咔哒一声,房门被推开,我还以为是纪君翼,结果转头就看到郭妮探着半个头在那笑得一脸猥琐。 “亲爱的,昨晚艳福不浅啊?”郭妮在那挤眉弄眼,显然是知道我和纪君翼同床的事情。 我也懒得解释,翻了个白眼就掀被下床,“纪君翼人呢?” “在厨房弄午饭呢。”郭妮说着挤了进来,跑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八卦。 “别八卦了,我们什么也没干,就是盖棉被纯聊天。”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实际上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盖棉被纯聊天,谁信啊?”郭妮嘁了一声。 “爱信不信。”我扒开她就出了房间,完全无视郭妮的八卦之魂,直接跑下楼去。 郭妮在后面吐槽,“跑那么快干嘛,不知道的以为你被鬼追呢!” 被鬼追三个字就像根刺,猛地扎了我神经,令我没来由的心里升起股怪异来,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慢悠悠下楼的郭妮一眼。 “干嘛?”郭妮被我看的一脸莫名其妙,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看的人心里发毛?” 我其实也说不上来,那一瞬间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让人根本来不及抓住些什么。我摇了摇头,转身继续下楼。 下了楼,就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还真是……色香味俱全,那菜色摆盘,赶上酒店了。 我正看的唏嘘,纪君翼就端着个白瓷汤锅从厨房走了出来。 “起来啦,那坐下吃饭吧,你们下午要出去?”将汤锅放到桌上,纪君翼一边解围裙一边道。 “是要出去,我们要去找工作。”郭妮说着率先走到桌前坐下了,“不过帅哥,你既然是本地人,有没有可以帮忙推荐的啊?” “我从事的工种比较特殊,可能没有适合引荐的。”纪君翼先是给我盛好饭,这才挨着我坐下,自己面前的碗却是空的。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郭妮下意识的好奇问道。 “捉鬼。”纪君翼勾唇一笑。 “噗!”郭妮一口汤给喷了,还好她反应快扭了头,不然这一桌子菜不用吃了,咳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却是转头对我道,“捉鬼?敢情他跟叶真那家伙一个工种啊?” 我……闷头吃饭。 “帅哥,你不会也是什么茅山派的吧?”郭妮忍笑忍得嘴角直抽。 “不是。”纪君翼气定神闲的坐着,“快吃吧,等下我陪你们一起去。” 话题就在这打住了,别看郭妮咋咋呼呼的,但实际上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既然纪君翼不愿深说,她也就识趣的吃自己的饭不再多问了。不过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从昨晚到现在,纪君翼从没吃过东西,她居然都没觉得疑惑,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吃过饭,我们也没有多耽搁,就收拾好相关证件准备下山。不过这地方明显是没有车辆往来的,想到可能要徒步下山,就禁不住发愁,累还是其次,主要是耗时间,这么徒步走下去铁定得花不少时间。 结果我和郭妮在这发愁,纪君翼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辆车子。不过管他是怎么来的,哪怕是纸糊的,也比走路下去强。 “沁儿,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在车上,郭妮问我。 “随便吧,什么合适就做什么,我没什么要求,出门在外的,兴趣爱好先放一边,首先得尽快找个工作安顿下来。”我的想法很简单,先随便找个活儿定下来,回头熟悉了再找合适的跳槽就是。 郭妮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到了市区,纪君翼本来是要跟我们一起的,结果车子好死不死给拦下了,问题就出在假车牌上,这还不算,最让人无语的是,车牌居然是冥字开头,执法人员认为他是故意愚弄,态度不端正,所以愣是被扣下扯皮,偏偏他现在是‘人’,又不能嗖的把自己变没。 这一掰扯起来没完没了,还要相关部门走一遭,我担心他是黑户,本来想跟着,却被他强烈拒绝了,拉着我的手在腕上用力吸了一口,留下个红紫印记,就赶着我们该干嘛干嘛。 “我能应付,你手腕上有我的吻痕,可以给你当护身符,别担心我,放心忙你的去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坚持,和郭妮一起离开了。 N城是流动人口最多的城市,强大的人口流动量推动城市的发展,而最直观的反应就是,遍地招聘广告,什么餐厅服务员,工厂工人,专柜销售,保险公司,房屋中介,婚庆公司……似乎只要你肯,就不怕找不到活儿干。 不过招聘虽然五花八门,我们一路找下来,也就一家婚庆公司要人。我和郭妮本来是想应聘婚庆策划的,结果却变成应聘化妆师,而整个婚庆公司,也就化妆师的工资待遇是最高的,几乎赶超其它职位的双倍,技术要求也放的很开,按秃顶经理的话说就是,是女人就会化妆,只要自己的脸化的能见人,那么这工作就能胜任。 最让人奇怪的就是,这婚庆公司应聘门槛低就算了,居然劳务合同一签还就是三年,好像生怕人跑了不干似的。 本来能这么快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我和郭妮都挺高兴的,可就因为这事儿,我们都有点心里没底,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我真搞不懂你们俩在犹豫什么。”经理见我们迟迟犹豫不决,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点了支烟,“说实话,像我们这工资高活儿又轻的工作还真没多少,这是你们赶得巧,我这刚贴出招聘广告你们就来了,要是迟个半天一天的,你们就是想来我也不收。” 我和郭妮默默对视一眼,还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样的事情。 “得了。”经理见我们还是不动,顿时耷拉下脸,“不想干就算了,你们走吧,别耽误我正事儿。”说着也不管我们,起身走到窗前吧嗒吧嗒抽起烟来。 “我看了好几遍,这合同的确没问题。”郭妮看看经理又看看合同,“要不……签吧?” 合同的确是没有问题,或许真的是我们防备过度了。 我和郭妮互看一眼,当即拿笔签名。 我们合同一签,经理立马换了张嘴脸,又走回来坐下,笑得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做事果断一点,婆婆妈妈多没劲儿,行嘞,你们是马上上班,还是明天再来?” “我们还要找住的地方,明天再来吧。”郭妮道。 经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从婚庆公司出来,都走出老远了,我实在心绪不宁,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婚庆公司的招牌。然而,招牌角落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朱漆冥字,却令我浑然一震。 卧槽!冥。婚庆公司!什么玩意儿?! 第51章 鬼托梦 “妮子妮子!”我猛地拽住郭妮的胳膊,“你快看招牌,角落有个朱漆小字,看到没有?” 郭妮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摇头。我这才想起她是近视,这么远距离蚂蚁点大的字,她能看见才怪。 “怎么了?什么字?”郭妮茫然又纳闷儿的看着我。 “是冥,幽冥的冥!”喊出这个字的瞬间,我冷不丁就是个寒噤,不止头皮发麻,脸皮都麻嗖嗖的。 “啊?”郭妮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我想,这应该是跟死人办冥婚的婚庆公司。”难怪总觉得违和,偌大个婚庆公司却不见新人客户,冷清的跟什么似的,再想到我们的工种,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这所谓的化作,该不会是给死人化妆吧?”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应聘的根本不是什么化妆师,而是仪容师,就说工资高的不合常理呢,原来坑在这里! “给死人化妆?”郭妮机械的转头望了望招牌又转头看我,笑的比哭还难看,“真的假的?” “我看……”我也希望是假的,可是那冥字实在太戳人敏感神经了,“八九不离十。” 我话音未落,郭妮一把扯住我就掉头狂奔,“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就算跟那家婚庆公司签了三年劳务合同,但我跟郭妮都不打算去上班了。我们一致决定从新找工作,结果找了几个小时,愣是连个咖啡店服务员的工作都没应聘下来。 大半天耗到头,特么除了受了通惊吓,一无所获。 而最郁闷的是,我们回到车子被拦的地方,却没见到纪君翼,不止他,车子也不见。 “这是还被扣着呢?”郭妮一口气喝掉半瓶水,“不过他人也真逗,挂假牌照就算了,居然还冥字开头……”郭妮忽然一顿,随即脸色骤变,声音九拐十八弯,“冥!又是冥!沁儿,我怎么觉得今儿这事特邪门儿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看看。” 结果我话音刚落,纪君翼就开着车嗖的横在了我们面前,“上车。” 我和郭妮皆是一愣,郭妮更是条件反射的就跑去车尾瞄了眼车牌,又要去看车头时被我拉住了。 “瞎跑什么呢?快上去!”说着,我打开车门把她先塞了进去,这才关上车门,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你没事吧?”我扭头问纪君翼。 “我能有什么事?”纪君翼挑眉,一边开车一边道,“只是说不清楚不让走,还说要拘留,在那耗了半天,等他们下班,我才出来的。” 郭妮扒着我身后的椅背探出头来,却是转头看向纪君翼,眼神带着探究和小心翼翼,“你那车牌……” “我那车牌没问题,是那人眼花看茬了,非咬死不承认,就是瞎折腾。”纪君翼知道郭妮想问什么,打断她的话道。 “眼花?”郭妮面露怀疑。 “你刚看我那车牌有问题吗?”纪君翼反问。 郭妮傻傻摇头。 纪君翼嗤笑耸肩,“这不就是了。” 被纪君翼这么一忽悠,郭妮神色不确定了,皱眉坐了回去,倒是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你们工作找的怎么样了?还顺利吗?”纪君翼问道。 “哎,别提了!”郭妮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倒在后座,“签了三年卖身契,结果发现是给死人化妆的,偏偏除了那个,我们找了一下午,就没找到个合适的。” 听了郭妮的感叹,纪君翼挑着眉睨了我一眼。 我无奈的冲天撇撇嘴。 “那就别去了,工作慢慢找,反正不急。”纪君翼道。 我点点头,的确不打算去。签了合同又怎样?我们不去他还真能找咱们呐? 我压根儿没把合同的事情放在心上,以为不去就完了,结果晚上就做梦了。 “……我是鹅蛋脸,标准的古代美人脸型,所以我想要一个衬托我脸型气质的宫廷妆……就是你是个新手,我有点不放心,不知道你化妆技术怎么样……” 我心道:这姑娘谁啊?还宫廷妆美人脸,这脑袋都被削了半天,除了血呼啦和恶心的脑浆,原谅我真欣赏不出所谓的美感来。 “……哎,你这十指不够纤长,少了艺术家的美感,说实话,我的新娘妆交给你心里其实挺忐忑的,不过我这人心好,愿意给新人机会,但是前提你必须让我满意,不然我可不依……” 被嫌弃的蛋疼感……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手,却发现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手其实挺好看的,虽然赶不上手模的美感,但绝对绝对不是五短粗! 我心里一通腹诽,抬头身前站着的女人就不见了。然后我才忽然发现,我现在居然是站在一间冷冰冰的密室呢,偌大个空间就一张手术床,入眼雪白阴森,有点像停尸房。 妈呀!停,停,停尸房! 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心脏猛地一震,被这么一惊吓,我蹭的就坐起身来。坐……对,看着眼前熟悉的低调奢华,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而刚刚是在做梦。 “怎么了?”我一动,纪君翼就睁开了眼,跟着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把我的额头,“怎么这么多汗?” “刚做了个噩梦。”我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压下心悸。 “梦到什么了?”纪君翼给我擦了擦汗,揽着我重新躺下。 “我梦到,一个女的让我说要什么宫廷妆,还有,一间好像停尸房的地方。”白天才被所谓的冥。婚庆公司坑了一把,晚上就做这么离奇的梦,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我神经太过敏,反正心里挺介意就是了。 纪君翼听我说完却是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我本来就心里有鬼,看他这反应,难免就更紧张起来。 “没什么。”纪君翼安抚的捏了捏我的肩膀,“兴许是你白天去那地方冲击太大,所以才会做梦。” “可能吧。”我不知道纪君翼是真的这么想还是说来安抚我的,不过我这会儿的确迫切需要有人与我产生共鸣,所以他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 “还没天亮呢,别想那么多,睡吧。”纪君翼温柔的说。 “嗯。”我本来都闭上眼睛了,想想又睁开,纳闷儿的嘀咕了句,“鬼也要睡觉啊?” 纪君翼就笑了,“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意思? 我听得一脸懵逼,然而这家伙却顾自闭上眼睛不吭声了。呿,就爱装深沉,不就个鬼么,整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还以为他生前做个和尚或者道士呢! 不过他爱装就装吧,缓过劲儿来我也的确困意回来了,便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依旧是纪君翼弄的早饭。 因为忙着找工作,吃过早饭,我们就出门了。这次没有再倒霉催的被拦车,而纪君翼也一直跟着我们,但是一天下来,仍旧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倒是有家皮鞋厂在招工人,应聘的人还不少,我们就想着也去试试,虽然不如意,但暂时干着糊口也可以,可却被纪君翼拦下了。 “这家工厂风水不好,阴气重,恐怕不干净。”纪君翼说的煞有介事,虽然是西装革服,但长发飘飘背着手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势。 郭妮听得乐了还打趣开了纪君翼两句玩笑,但我却知道纪君翼装逼归装逼,而他说这里不干净,那就是真的不干净,就算是真道士,也不会有他这个鬼更了解鬼的气场了。 所以听了纪君翼的话,我当即就打消了去鞋厂应聘的念头。 “哎,那么多招聘广告,你说怎么咱们就找不到活儿干呢?”离开那家鞋厂,郭妮蹬着一双高跟鞋龇牙咧嘴一边无病呻吟。 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然而,不知道。 这一天,自然又是无功而返。 “话说,咱们放婚庆公司鸽子,对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大合常理啊。”回去的路上,郭妮忽然想起这茬,嘀咕道。 “这有什么,你难道还真把那三年合同当回事啊?”我坐在副驾驶,听她说就忍不住回头笑看了她一眼。 “那倒不是,我就是吧,看昨天那经理的殷切劲儿,好像挺难招人,没想到我们没去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所以想起来挺奇怪的。”郭妮纵了纵肩。 “没反应才好呢。”虽然打电话也不怕,不去就是不去,但毕竟是理亏,真被质问还是会不好意思的,这样揭过正好。 “也是。”郭妮嘟哝了句,窝在后果翻手里的招工广告,不说话了。 车里一下安静下来,倒是纪君翼连着瞥了我好几眼。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 “其实……”纪君翼似乎斟酌了下措词,“你们不一定要一起找工作,分开来,或许效果会好一点呢?” 我听得抽了抽嘴角,纪君翼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发人深思呢?这是委婉的说完霉运当头连累了郭妮呢,还是咋的? 不过也是,如果今天不是纪君翼跟着,那家鞋厂不出意外我们就进了。这走哪都撞鬼的体质,好像,还真是我把郭妮给连累的。 这话题风吹过,说完就算了,谁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晚上,我却再次梦到了那个女人。 第52章 噩梦警示 “今天是我定妆的日子,你却爽约!” 没有之前的平和,女人面目狰狞声音凄厉,血泪汹涌的瞪着我。 我被瞪得一阵心惊肉跳,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然而意思却比之前那次清晰,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我默默的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噩梦而已,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我正心里默念着,女人却忽然凑近脸,扑鼻的恶臭熏得我差点吐出来。女人的鲜血混着脑浆感觉随时都能糊我脸上,我吓得本能后退,身后却忽然撞上了什么。 “毁人阴缘是要遭报应的。”身后,属于男人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既然不愿意,就不该签合同,做了化妆师,却把顾客撂一边,太没职业道德了,明天十二点是我和未婚妻白囍吉时,你要赶在之前把新娘打理好,如果错过时辰,我们不会放过你。” 然后…… 也不管我听没听懂,这两只鬼居然就没节操抱在一起谈情说爱联络感情了。刚刚还浑身煞气的女鬼,这会儿被男鬼抱着,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看的我鸡皮疙瘩直蹦,最令人喉头发梗的是,那女鬼脑浆血呼啦多恶心啊,那男鬼居然亲的一脸陶醉啧啧有声。 我……被恶心醒,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哇哇一通吐。然而吐出来的东西,却看得我浑身发凉。 看着那黑糊糊泛着恶臭的一坨里蠕动的蛆虫,我吓得啊的尖叫起来。 纪君翼当即就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我,“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我颤微微的指着马桶,又是恶心又是惊恐,光是想象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我就整个人不好了,压根儿没勇气再看一眼。 “马桶怎么了?”纪君翼一边拍着我背,一边奇怪的问。 “蛆!有蛆!我,我吐的!”这么说着,画面不受控制的脑子一闪,我就恶心的连连干呕,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你吐了?蛆?”纪君翼语气带着疑惑,“没有啊,你看,马桶干干净净的,你是不是做噩梦给吓到了?” 就算被吓得半死,是不是做梦我还是分得清的,不过纪君翼这么说我也忍不住好奇,就壮着胆子往马桶里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那我刚刚明明…… 我茫然了。 可是我这满嘴的苦涩味儿还早,鼻息间感觉都是呛吐后的味道,特别难受。感觉这么鲜明,怎么可能是幻觉或者做梦? “你脸色不好看,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热杯牛奶。”纪君翼看着我皱了皱眉,说着就要拉我出去。 我忙摆手,“等等,我嘴里难受,你吃去,我漱漱口。” “那行,我去给你热牛奶,你漱好就被窝躺着知道吗?”纪君翼叮嘱完就出去了。 我漱了口,就去床上躺着,心里却很是压抑。我这明显不是梦魇那么简单,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婚庆公司给我的印象深刻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连续两次,就非同寻常了,与其说是噩梦,我更觉得是某种警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去婚庆公司上班的事情,就得重新考量了。 纪君翼很快就端着杯热腾腾的牛奶回到房里,我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却不由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些纳闷儿。 “怎么这么看我?”纪君翼把给我,坐在床沿挑挑眉问。 “你真的觉得,我刚才,是做梦做傻了?”我捧着热乎乎的杯子喝了两口。 纪君翼道,“自从发现张太太有追来,我就把这片设了结界,方圆百米,不说鬼,就是小动物都不会有,这两天是因为我带着你们进出,不然就你和郭妮,只会鬼打墙原地转悠,根本出不去。”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做梦做傻了呗。”我回过味儿来,顿时无语了。 “牛奶能安神,喝完就安心睡觉吧。”纪君翼却是答非所问。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胡扯,几口喝光牛奶,把杯子放床头柜上,就钻进被窝躺了下来。 纪君翼也在身边躺下,却不是完全躺,而是侧转过身体,撑着上半身看我,一只手却顺毛似的抚摸着我的额头。 我浑身僵了僵,这动作……怎么那么违和呢? 纪君翼却笑了笑,狭长的眼尾轻挑,仿似敛着无限风流,却涓涓温柔情深,“眼睛闭上。” 大半夜的笑得这么骚包。 我心里吐槽,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然而闭上眼睛的瞬间,额头的位置忽然渗透一股灼热,我大脑就跟着放空了下来。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放空过后随之而来是浑浊的五感,原本清醒的我,忽然就感到了睡意的疲惫,干脆也不挣扎,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只是我这一觉依旧睡得不安稳,后半夜亦是做了很长一段光怪陆离的梦,不同的是,梦境太模糊,醒来就忘了,但那种极度恐惧后的心有余悸还在。 醒来的时候,我抱着被子在床上坐着缓了好半天神,这才把那真心惊肉跳的心悸感给压下了。恍恍惚惚的游荡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脑子却突然闪现一个画面,几乎是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我糊着一嘴的泡沫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隐约好像,还梦到纪君翼了…… 不过也就是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具体的却根本没有印象。 早餐的时候,纪君翼问我,“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多此一问,除了找工作,难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干? 我刚要这么顶回去,然而脑子灵光一闪,就想起做的那个梦了,后半夜的虽然没印象,但之前的却印象深刻。 “反正也找不到合适的,我打算去那家婚庆公司看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绷紧的神经忽然就松懈了,说到底,我潜意识还是认定,那古怪的噩梦和自己放婚庆公司鸽子有关。 郭妮听我这么说很震惊。 “如果你不想去,那就过去把合约给解了,然后另外找吧,咱们两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个人先安顿下来。”我自己去是被逼无奈,不过看郭妮好像并没有因此受到困扰的样子,我就不想她跟着淌这浑水。 “不是……”郭妮差点被包子噎着,“沁儿,你不是开玩笑吧?真决定去给死人化妆啊,你干嘛突然这么想不开?” “嗯。”我不想多说,只是点点头。 “是因为这两天找工作老是碰壁吗?”郭妮顿了顿,“不过也是,幸好有纪帅哥借地方给我们住,不然就咱俩这尿性,还真挺那啥的,行,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也一起吧,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人死跟睡着了差不多,平常心就好了,说不定比伺候活人舒坦。” “可是……” “别婆婆妈妈的,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当然要一起,分开就没个照应,多不方便。”郭妮根本不给我劝说的机会,就大手一挥下了决定。 我还是不想她去,但这妮子也是个犟脾气,决定了的事一般不听劝,而且的确如她说的,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一起的确更方便照应,我也就随她去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些有的没的,对郭妮没什么影响,这一点,从我噩梦不断,她却好吃好睡没事人一样就能看出来,既然对她没影响,她又不忌讳,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阻止的。 吃过早饭,我们就直接去了那家婚庆公司。纪君翼本来是打算跟着的,但我觉得既然是去上班,他跟着不妥当,所以就拒绝了。 纪君翼倒是没有坚持,我想着他答应的干脆,应该是会隐身跟着,结果他却没有,只是把我带进怀里,旁若无人的低头就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那一口咬得挺狠,疼的我眼泪差点没憋住。 不过竟管这样,纪君翼还是开车把我们送到了婚庆公司门口。 “去吧,下班我再来接你们。”纪君翼把车停下,侧头敛眸望了眼婚庆公司的大门,道。 我和郭妮下了车,本来纪君翼会把车开走,结果却发现他居然跟着开车门出来。我疑惑的转头看他,却见他脸色深沉的看着婚庆公司的招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发现我在看他,居然还露齿一笑。 纪君翼笑起来好看,竟管见的多了,但每次都有种被晃花眼的感觉,等我回神,那家伙已经回到车里,将车掉头开走了。 “回魂儿啦,人都走了还看?”郭妮故意打趣的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着拉了我一把,“走啦走啦,卧槽,大清早就看你们俩旁若无人秀恩爱,还让不让我这单身狗活了?” 我笑了笑,和郭妮径自走进婚庆公司大门。 婚庆公司还是和那天我们来应聘的时候一样冷清,不过也不是没有客人。我们进去,一眼就看到秃顶经理正笑容殷切的给两对穿着不错的老夫妻端茶倒水,一看就是在伺候顾客。 然而,吸引我注意的,却是那两对老夫妻身边坐着的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服却一脸青白鬼气,阴气森森的低着头,而女的穿着一条红裙子,被削了半边脑袋,脑浆混着血糊了一身一脸,同样鬼气沉沉的低着头。 这一男一女,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第53章 停尸房里的尸体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我没有被眼前两只鬼吓到。 “孙经理。”我出声的瞬间,那两只鬼就抬起头来,黑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就算有心理准备,被这么盯着,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的,我心脏跳了跳,尽量做到目不斜视,诚恳专注的盯着经理。 秃顶经理叫孙权,是个撑着啤酒肚的谢顶中年男人。虽然是这里的经理,却没有一点精英范儿,尤其那对待客户的殷切谄媚劲儿,就跟宫里的大太监似的。 “小李小郭,你们到啦?”本来以为我们放了鸽子这孙权该不高兴,结果这家伙的反应却出乎意料,问都没问我们为什么会推迟来,就直接冲里边招手,“赵敏!你过来一下!” 孙权话音刚落,那个叫赵敏的年轻女人就快步从里面隔间走了出来。 “孙经理,你找我什么事?”赵敏身量高挑,起码将近一米七,年纪二十七八三十岁之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漠,但长得确实很漂亮,哪怕身上穿着发黄的白大褂,却依旧不掩美女的气质。 “小郭小李是新来,手生,你给带带。”孙权笑呵呵的看着赵敏,“之前小艾和张钰琪辞职你不是给我反应一个人忙不过来了,现在给你两个帮手正好。” 赵敏目光淡淡的看了我和郭妮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转身就走,“跟我来。” 我和郭妮对视一眼,讷讷的跟了上去,经过两鬼旁边时,那阴森气还是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等跟着赵敏到了停尸房,和这里的阴气加冷气比起来,那点阴森气根本不算什么。 而这间不大不小的停尸房,跟梦里见到的差不多。除了四面冷冰冰阴森森的白墙,就屋中间放着一张手术床,应该是给尸体化妆用的。 然现在手术床上躺着的一具腐烂严重的女尸,可不就是那女鬼么。虽然面部已经腐烂的皮肉外翻,甚至还有恶心的蛆虫,但那被削掉半边脑袋的标志实在太有存在感,都不用看脸就知道是她。 我还好,郭妮却被恶心的不行,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干呕。 赵敏却面不改色的从换衣间拿出两身同样皱巴巴发黄的白大褂扔给我们,“赶紧穿上,马上工作。” 郭妮脸色很难看,幸好一起扔来的口罩是新的,迫不及待就给带上了,这才纠结的动手穿衣服。 “你行不行啊?”我也套上白大褂,一边戴口罩一边问,看着郭妮强忍着的样子有点担心。 “没事。”嘴上说没事,但这两字郭妮几乎是咬着牙缝挤出来了,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给自己打气,结果却被浓郁的腐臭呛咳得眼泪都出来。 赵敏已经戴上口罩和卫生手套,见到郭妮的反应,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不行就滚出去!别耽误时间!” “你……” “你要难受,就去外边吧,我在这就行了。”我忙拉着郭妮,这才压下了她的脾气。 不过郭妮是个执拗脾气,要是赵敏不来这么句,她没准儿还真扛不住开溜,这下为了面子却愣是强忍着不走了。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哼,拽什么拽,不就是修复尸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郭妮瞪了已经开始整理工具的赵敏一样,就一副斗鸡样,雄赳赳的拉着我走了过去。 赵敏压根儿不搭理我们,顾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穿针引线,又是剪刀又是钳子,很琐碎,却手指翻飞做的很娴熟。而置物台上,除了这些修复工具,还有一套化妆用品。 赵敏不搭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在旁边看着。 我忽然想起那女鬼的托梦,就问了一句,“赵姐,你打算给这……上什么妆?” 赵敏意外的瞥了我一眼,“客户说,他们女儿生前的愿望是有一场传统的婚礼,所以咱们这个婚礼策划是以咱们的传统设计的,不用西式婚纱,选用的是凤冠霞帔,所以,古典妆适合。” 赵敏这么一说,我才看到一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大红喜服。 “不过怎么只有新娘没有新郎呢?”郭妮被咱们的谈话吸引,居然也奇葩的问了一句。 “新郎死了好几年,如果是土葬,那也是白骨一堆,火化就是骨灰一捧,你打算怎么给新郎捯饬?”从赵敏带刺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郭妮不大友好,也是,两人刚刚才发生冲突。 郭妮撇撇嘴,倒是没有呛回去。 “据说这次冥婚的新人是一对情侣,不过男的生病去世的早,女的一直放不下,日记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嫁给爱人,幻想着一场中式古典婚礼的美好,说是男人再世时许诺的,后来男人不在了,她打击太大得了抑郁症,就几天前意外身亡,父母念及女儿苦了这么多年,就想给她圆了这个遗憾,所以就找了男方父母,有了这么一场冥婚。”赵敏低低缓缓的讲着别人的故事,声音难得的柔和,眼神却依旧淡淡的,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开始在女尸面目全非的脸上穿针引线。 我和郭妮都挺震撼的,没想到一个冥婚还能牵扯出一段悲剧的凄美爱情。 不过我还记着女鬼的意思,便试着提议道,“既然是中式古典婚礼,那要不,就做宫廷妆吧?” “宫廷妆?”赵敏动作没停,“为什么这么想?” “被他们的爱情感动的吧,所以就想圆她一个美丽的梦。”我半真半假的说,“而且,尸体毁坏程度大,就算修复,一般的浓妆能勉强遮住瑕疵,但还是少了灵气,宫廷妆多为艳媚,而且大气,应该会更好一点。” “你学过化妆?”赵敏下意识的问道。 “没有。”我实诚的摇头,“我连自己脸上没必要都懒得捣鼓。” 赵敏挑挑眉。 “我就是一直感觉吧,宫廷妆很艳丽,我觉得会适合一点。”就算多嘴会惹得赵敏不高兴,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没办法,受人之托可以无视,受鬼之托却不能不管啊! 出乎意料的是,赵敏没有生气,“会化妆吗?” “不是很会?”我意外的看了赵敏一眼。 “等下给我打下手。”说完却是瞪了郭妮一眼,“剪子。” 郭妮这时才有了点存在感,气哼哼的拿了剪子拍赵敏手上。 “收起你的小情绪,顾客就是上帝,要是惹了顾客不高兴,别怪我没提醒你。”赵敏不痛不痒的道。 郭妮对着赵敏狠狠瞪了两眼,不过终究还是有点忌讳,压着脾气没有发作。 赵敏修复尸体的手法很娴熟,明明已经腐烂的不成样了,最后愣是被她缝出了个人样来,线是白色透明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但留下的痕迹奇异的一点不明显,只要粉底打厚点,完全可以遮瑕。不过就算是修复得很完美,尸体腐烂太严重,而且浮肿变形,一般的妆容应该还真不能还原出美感来。 赵敏摆开化妆品,却没有马上下手,而是转悠着打量尸体。 “你的提议不错,那就宫廷妆吧。”赵敏道,“你来给我打下手,她在旁边看着。” 打下手点的是我,旁边看着是郭妮。 我俩无奈对视一眼,表示没有异议。 就在我们开始化妆的时候,原本在外面坐着的女鬼居然飘了进来,那架势,摆明是进来监督我们的,有个鬼时刻在旁边盯着,我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其实有一点我挺疑惑的,这主力的明明是赵敏,这鬼怎么就跑来给自己托梦,还非自己不可了。 “……给你托梦,是因为只有你能看见我,我知道你不会化妆,只是借你的口用一用,帮我转达意愿而已……”女鬼的声音回荡在停尸房里特别的毛骨悚然,幽幽森森的,“谢……谢……” 这鬼厉害了,居然还会读心术! 我打了个寒噤,再不敢分心,专心的配合起赵敏的工作,打起下手来。 化妆好了,就是给尸体换上凤冠霞帔。 这个任务就艰巨了,连郭妮都不能袖手旁观,跟着被赵敏差使着忙活了起来。可就算是我们三人联手,等全搞定时,还是累得够呛。 当一切都打理妥当后,女鬼掩面哭了,鬼哭幽幽怨怨的令人发毛,却也凄然的令人动容。 从停尸房出来,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我和郭妮都长长的深吸了口气。哪怕这婚庆公司的空气其实也不怎么好,但还是让我们有着肺部充氧气,又活过来的感觉。 尤其是郭妮,躺在休息沙发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脸色刷白刷白的。 本来以为这就完事了,至少在新的生意来前是没我们什么事了,结果,婚庆策划里的一个员工临时请病假没来,孙经理就抓抓壮丁,不厚道的把我和郭妮给捎上了。 这简直…… 没有最坑爹,只有更坑爹! “年轻人嘛,干得多就当增长阅历了,反正也不是白干,会额外给工资和奖金的啦。”孙权扒拉着地中海,笑得贼奸诈,就差手上拿把拂尘甩甩了。 而最让我们郁闷的是,我们被抓了壮丁,赵敏却是换了衣服直接下班了。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冥婚很繁琐,也和一般的婚礼不同。正常婚礼都是新郎开着婚车把新娘接走就行,这儿却得大家忙活着把尸体装棺运回去,而这些,也是属于婚庆公司一条龙服务之一。 我和郭妮既然被抓了壮丁,又是新人,免不了就被人指使的团团转。但这些都无所谓,我是打从心眼儿里抵触去冥婚现场,死人的婚礼,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倒霉事情。 第54章 魑魅魍魉 车队浩浩荡荡,拉着冰棺一路出城。我和郭妮并排坐着,看着挡风玻璃上醒目的白囍字,心里沉甸甸的。 “在想什么?”或许是车里的气氛太闷了,郭妮坐不住,拿手肘拐了我一下。 “没什么。”我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心里很闷。” “哎……”郭妮叹了口气,“前面是高速吧,这是要上高速?” 我一看,还真是,不禁也生出好奇。 我们聊了个开头,旁边一男同事随口就接话道,“这两家人家境不错,自己开公司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过这种事儿,哪能在城里办呢,所以啊,这是去乡下老家,有钱人注重传统的多,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城里公墓再好,也不及老家一抔黄土,男的葬在乡下,这既然结了冥婚,女的自然是要一起葬过去的。” “那咱们这是要去哪?路远吗?”我问道。 “也不算,这边过去跑得快四十分钟的样子。”那人说着微微一笑,“对了,我叫陈波,是策划部打杂的,看你们两个新来好像不大自在,其实也没什么,咱们赚的虽然是死人钱,但习惯了也就那样,而且咱们这行不比其它,十天半月不容易接一趟的,生意好的时候顶多一个月四五单,可工资却堪比大公司小白领了,尤其是你们仪容师,总之啊,别揣心理负担,好好干吧。” 这陈波话说得委婉,但意思不难懂,直白了说,不就是要嘛不开着开张吃半年嘛,看来这钱的确挺容易赚的。想想也是,就我们那里跑货车或者面包车的,拉一趟死人,镇上到郊边的距离,那打头就是发发发,这还是得有那么点人情关系,要是互不相识的,张口那就是一千二的月月红,赶上闰月,那妥妥一千三,只是跑趟短程车就宰冤大头,更何况是冥婚这样繁琐的排场,一单下来,进荷包的钞票哗啦啦啦可想而知。 “那咱们这一单下来……”郭妮八卦心起,凑近陈波,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数钱的手势,搓了搓。 陈波比了个巴掌。 “五千?五万?”郭妮眨巴着眼猜。 陈波被郭妮逗乐了,“五十万。” 我和郭妮同时吸了口凉气,都被这五十万给震惊到了。 四十分钟后,车队终于到了男方老家。 村子紧邻镇上,路况不错,车队拐乡村公路便可以直达家门口。 到了地方,入眼就是一栋红砖墙的二楼小楼,有那么点别墅的雏形,不过没粉刷也没装修,就是一个毛坯。院坝还圈了围墙,围墙大门还是铁艺雕花的,倒是比那栋毛坯房看着高大上很多。 车队刚停下,打头那辆拉冰棺的车上当即就跳下个中年男人,跑去利落的打开了铁门,让载冰棺的车直接开进院子里,至于其它车,则是停放在外面。 大家也都纷纷下车,该帮忙抬棺的抬棺,该搬东西杂物的搬东西。 与此同时,房子里很快涌出一群男男女女,有吆喝着帮忙的,也有纯粹看稀奇热闹的,看衣着打扮,不是两家人亲戚,就是乡里邻居。 人多力量大,大家伙人手一样,很快就把该搬进屋的都搬了进去。 而我们,也在婚礼策划的带领下,利索的开始布置起婚礼现场来。 冥婚的喜堂主色调都是都是黑白为主,黑底白囍的台布,白蜡烛,供品,香案……而在场鲜有的红色,就是供桌上两块牌位头上顶着的红绸花和冰棺女尸身上的大红喜服,以及供桌地面扔着的一公一母两只鸡脚上相连绑着的红麻绳了。 当一切布置妥当,婚礼开始,我才知道,所谓的婚礼策划团队不止要主持婚礼,居然还要敲锣打鼓唱经COS道士。眼看着陈波等人道士袍往身上一套,就手拿道具敲唱打作起来,我和郭妮简直目瞪口呆,难怪收费不低,这特么就是多才多艺的全才嘛! 反观,大家都有事做,我们两个打杂的被排挤在外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了。 反正没我们什么事干,我们就干脆在一边看起热闹来,时不时听从指挥帮忙拨下蜡烛火芯,时不时给唱的口干舌燥的几个人端茶倒水…… 敲锣打鼓的搞了半个小时,策划头头就站了起来,指挥着家属那边准备的一男一女各抱两只鸡,一阵焚香作揖后,便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主持起来,而那两人,只需要抱着鸡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做就行,当然,拜的不是他们,而是按着鸡头拜。 总之,整个婚礼过程下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婚礼主持完毕,接下来就是参加喜宴。 喜宴是请的一条龙,在偌大的院子里并排摆了二十几桌,其热闹丝毫不输红囍。大家也该吃吃该喝喝,吉利话一大堆不要钱的往外说,搞得跟真办喜事似的。 我们出去的时候宴席都差不多满座了,不过主人家特地在角落的位置留了三桌。我们人不少,两桌坐满却刚好多了我一个,本来想加副碗筷跟大家挤挤的,见旁边剩下那桌也有人坐,就打消了念头,干脆也坐了过去。 桌子是十人坐的大圆桌,刚好空下一个位子,我坐过去就满了。菜是早就上齐了的,别的桌早就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就我们桌,一个个老神在在的坐着一动不动,大家不动筷,我一个人也不好动,就只能尴尬的耗着。 忙活半天其实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现在却让人对着满桌吃的干瞪眼,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我坚持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干脆心一横不管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然而我刚夹了块鱼肚肉到嘴里,他们就直勾勾的朝我盯了过来。那眼神很平静,却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 我被盯得头皮发麻,鱼肉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是。 “怎么了吗?”半晌,我才咽下鱼肉懵逼的看着他们。 他们却不理我,纷纷拿起筷子低下头,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人对着满桌的菜不动,居然开始用筷子撕桌布吃,有的不吃桌布,把香烟蘸了酱料吃,有的碗里不知何时冒出了香烛,也筷子夹起来啃得津津有味…… 我惊骇的看着这一幕,筷子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这一动静,又惊到了他们。 “吃啊,这香烟蘸酱好吃……” “桌布好吃……” “嘿嘿嘿……香烛地道……” 看着他们诡异阴森的狞笑,我浑身僵硬的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想着跑,可却坐在那好像生了根,完全给吓傻了。 而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发现好几桌都多出人头来,男女老少,有的是真的在吃吃喝喝,有的纯粹就是在作怪,坑桌布吃香烟都是正常的,甚至还有左右拉人肠子玩儿的,每当对上我的视线,不是麻木的直勾勾与我对视,就是笑容狰狞…… 魑魅魍魉形形色色,看的我猛地倒抽口凉气,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 “你怎么不吃?” 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我僵硬的转过头,就见身后站着个二十出头的非主流青年,一身流里流气的装扮,拽拽的看着我。 青年形容很正常,只是那双黑黪黪的眼睛没有光。 已经被吓出经验的我,第一反应就知道,这特么是个鬼! “很好吃的。”青年忽然诡异的咧嘴笑了,嘴一张,蠕动的蛆虫就稀里哗啦涌出来。 我被恶心的不行,当即就捂着嘴巴干呕起来,只觉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你敢嫌弃本少?”我的下巴忽然被一股怪力掐住,头被迫抬起,就对上青年狰狞可怖的脸,“你脖子……”青年脸色泛戾,掐着我下巴的手蓦然用力。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被掐住的不是下巴,而是脖子,呼吸阻滞令我胸口像是扯着风箱,耳畔回响的,都是我嗬嗬的喘气声。 而其他鬼见了,却桀桀怪笑起来,那声音嗡嗡杂杂,就像是铁器剐蹭着锅底,听在耳里特别的毛骨悚然。 周围明明人声鼎沸,我却仿似被抛弃遗忘了似的,和人们尽在咫尺却被隔绝在外。我的异样没有人发现,他们就像看不到我似的,尽情的吃喝。 周围都是人,可我却糟糕的跌进了一个满是魑魅魍魉的怪圈。挣扎不能逃跑不得,只有满心的恐惧绝望。 纪君翼…… 我心里呼唤着纪君翼的名字,终于被吓得哭了出来。直觉告诉我,如果挣脱不出这一切,我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郭妮焦急大喊的声音。 “沁儿,沁儿你怎么了?沁儿你快醒醒!来人啊,沁儿她晕倒了!” 听着这声音,我当即就懵了。我晕倒了吗?可我明明在这里坐着啊?!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两道身形忽然飘了过来。 来的是穿着喜服的一男一女,正是冥婚的主角。他们手上端着酒杯,看样子是过来敬酒的。 几乎是他俩一靠近,那掐着我下巴的青年就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谢谢你。”女鬼飘到我面前,“不过,你走错地方了。” 我有些不明白,我明明还在院子里,虽然满眼都是鬼,但活人也都在,怎么就走错地方了? “算是答谢你的帮忙,我们送你离开吧。”女鬼说完,拉着男鬼就飘走了,见我还坐着又停下来,女鬼转头道,“坐着干嘛?走啊?” 第55章 说你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起身,就被按住了肩膀。 “别怕,是我。” 是纪君翼的声音。 下一秒,我就被一股大力扯起,猛地跌进纪君翼怀里。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带走。”纪君翼这话是对着女鬼说的,而被他目光一扫,刚才还桀桀怪笑的鬼怪们无不噤若寒蝉。 刚才掐我下巴的青年想溜,刚飘出一点就被纪君翼伸手掐住脖子拽了回来。而青年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就噗的在他手上化成一股黑烟,转瞬消失无踪。 “一群小鬼也该动我的女人,简直不知死活!”阴测测的撂下这句话,纪君翼把我打横一抱,转身就径自飘出了院子。 “纪君翼?”我怔怔的看着纪君翼,竟管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没过去,但被他抱着,我就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不禁缓缓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嗯,是我。”纪君翼向来清朗如玉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是余怒未消。 “你怎么来了?”我不喜欢看他脸色阴沉的样子,抬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 纪君翼被我的动作弄得一愣,脸色却好看了点,“听见你叫我就来了。” 我叫……啧,这也忒快了。 “闭上眼睛睡一觉吧。”纪君翼忽然低头道。 “我不困。”这个时候让我睡觉,太强人所难了,虽然危险解除,可我还手软脚软呢,被吓后遗症还没缓过去。 “你现在魂魄太虚,这样会消耗你的元神。”纪君翼低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声音轻柔道,“听话,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魂魄?”我听得一愣,不禁抬起手来看了看,这才惊愕的发现,特么我的手透明的只剩下一层雾气,“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魂魄离体了。”纪君翼叹了口气,“不是说化妆师吗?怎么还跑到这种地方来折腾?自己情况自己不知道吗?还要命不要了?” 我焉焉儿的耷拉着脑袋,“临时人手不足,被抓壮丁了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纪君翼想发脾气又舍不得对我发,弄得自己一脸憋气样,“这是有我之前在你脖子上咬下印记留了气味儿,你才保住了小命,要不然,不用等我救,你已经被那小鬼拉去做鬼情人了。” “啊?”我被鬼情人给惊悚到了。 “那小鬼是过作死的风流鬼,嗑药了嗨那种傻逼富二代,结果过作加中毒,死在了聚会上。”说起那风主流青年鬼,纪君翼脸色就又开始发黑,“真蠢,把眼睛闭上,再废话现在就办了你!” “呃……”毒舌用到我身上,这感觉真特么酸爽,“哦。”不敢再撩虎须,我老实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睡意,本来是想着闭目养神的,结果眼皮瞌上脑子就浆糊了,不是困,却感觉身体沉沉的下坠,很累,累得睁不开眼…… 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病房里居然还不少人,一起去冥婚现场的同时几乎都在,而郭妮就坐在床沿,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见我醒了,担忧的表情骤然一喜。 “沁儿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等等,我这就去叫医生!” 郭妮说着就要往外跑,被我给及时拉住了。 “妮子别急,我没事。”我摇摇头,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不禁皱了皱眉。 “没事?没事那你干嘛突然晕倒啊?”郭妮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眼里的关切担忧却是真真切切的,“你躺着吧,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说完,她就扒开我的手,不由分说的出去了。 至于其他人,虽然是同事,可除了搭过话的陈波,还真的是一点也不熟悉,这么大眼瞪小眼,不禁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就算不熟悉,人家帮着忙前忙后,谢谢还是要说的。 “哎,都是同事客气什么。”说话的是陈波,“人没事就好,你那突然一到,可是把我们大家给吓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你这突然晕倒那脸色看着就跟死人似的,半路上还休克,没呼吸没心跳的,我们都以为……结果到医院一折腾,不仅人没事,还检查不出病因。” 鉴定完毕,陈波这人就是个口没遮拦的马大哈。 这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赔笑。 好在郭妮很快就回来了,不止跟着医院,还有一脸紧张的纪君翼。 “听说你突然病倒了,现在怎么样?”纪君翼挤开郭妮和医生,直奔病床,双手发抖的握紧我的手,表情那叫一个到位,简直堪称声情并茂。 这演技,妥妥把我给震惊了,我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好。 “有哪里不舒服吗?”纪君翼继续挑战影帝的演技。 我看的嘴角抽抽,“咳咳……那啥,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对于洞悉真相的我,简直无力吐槽,同时又觉得好笑,嗯,简直是哭笑不得。 倒是郭妮在一边看得欣慰又感动,劝道,“是啊,沁儿已经醒了,你别太担心,先让医生给她看看吧,放心吧,沁儿她不会有事的。” 纪君翼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我的手,给脸色不大好看的医生让开位置。 “之前就做过检查了,她没生病也没事,突然晕倒应该是贫血造成的。”医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既然来了,还是尽职尽责的对着我又翻眼皮又让张嘴的检查了一通,就是有点敷衍就是了,“没事,看她就是有点精神不济,休息休息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这贫血严重到晕倒还是应该引起重视,回头多吃点补血的东西,药物和食疗结合更好。” “谢谢医生。”我忙向医生微笑道谢。 医生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说话语气也随之温和了不少,“没什么大事,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饮食作息规律最重要,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得到医生确定我没事,郭妮紧张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今天真是麻烦大家了,沁儿晕倒突然,连累你们饭都没吃上一口,反正现在有她男朋友陪着,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吧?”郭妮是个会来事儿的,边说边拿上包包,就朝医院外面走,不等大家客套,就拿话堵嘴,“你们可别跟我客气啊,客气就是不拿我和沁儿当自己人,大家是同事又是朋友,你们再客气,那可就真的见外了……沁儿你想吃……” “不用,你们自己去吃就好,沁儿就交给我了,放心吧。”不等郭妮把话说完,纪君翼就打断了她。 郭妮也没和他争,耸耸肩就领着大家离开了。 等大家一走,纪君翼挥手关上房门,就坐在床边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的身体没大碍,不过魂魄离体最消耗元神,所以才会感到虚弱疲惫。”纪君翼看着我,神情有那么点欲言又止。 我眨了眨眼,“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你……”纪君翼只犹豫了一瞬,“我是想说,你如果不想在那里上班,我可以帮你毁掉合同,那地方阴气太重,不适合你。” 我有些疑惑,“可你之前故意提醒我,不就是让我到这上班的意思吗?” “那是因为你已经被缠上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既然你已经沾上这么个事,一味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现在这事已经结束了,趁着那家公司还没接新的生意之前,你要离开还来得及。”纪君翼拉着我的手解释,“我设下结界,女鬼没法近身就托梦,就是因为,你和公司签合同之前,公司就和她达成了生意契约。” “照你这么说,我们签那什么三年劳务合同,不就等于签的鬼契?”纪君翼的话在我脑子里转了两圈才回过味儿来,我顿时惊呆了。 “那家公司做的是死人生意。”纪君翼点点头。 “那好吧,我听你的。”我本来去那婚庆公司就是逼不得已,纪君翼这么说,我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你毁掉合同,不会有事吧?” “你关心我?”纪君翼本来挺严肃的脸,突然就如沐春风的笑开了。 “废话,我当然关心你啊。”我被纪君翼的笑容晃了下眼,定定神才道,“如果这样做,对你不利的话,就算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就可以瞒着,我要听实话。” 纪君翼却不接我的话,不依不挠的问,“为什么关心我?” “我……” “为什么关心我?”纪君翼忽然伸手撑在我头侧,微微倾身,挑着眼尾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嗯?” 我就那么望着纪君翼的眼睛,心跳加速却说不出话来,感觉像是要被那双深幽的眼眸吸进去般,很紧张,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动。没错,是心动,竟管眼前这个男人是只鬼,可这么久相处下来,不管我怎么一次次否认,我却骗不了自己,我对他心动了。 “说你喜欢我,就那么难么?”纪君翼叹了声气,却没有起身,而是低头直接吻住了我。 被吻住的瞬间,我本能的抬起手,只片刻犹豫就环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霸道强势的加深这个缠绵到几乎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的吻。 第56章 机场里的红裙女人 我的身体情况在普通人看来,就是贫血晕倒,没有医院耗着的必要,所以吃了迟来的午餐,又输了瓶氨基酸,下午我就在纪君翼和郭妮的陪同下出院了。回的却不是那栋独居高山海市蜃楼般的别墅,而是市区里一套跃层公寓。 郭妮一直以为纪君翼是土豪,所以不觉得奇怪,我却是很意外,纪君翼居然在短短几天时间就找到房子了。 趁着郭妮去卫生间不在场,我就问了,“这房子是你租的?”这么短的时间,买还不够时间装修的,也只能是租了。 “买的,是二手房,拎包入住。”纪君翼笑着将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我手上,居然还体贴的搁了把叉子,“我看你挺喜欢吃芒果,就买了两个。” 我也不客气,结果来就开始吃,其实主要是中午饿过头,有身体虚,所以胃口不佳没吃饱,这会儿看到喜欢吃的芒果,就嘴馋。 “看着挺新的,而且还是高档小区,花了不少钱吧?”我自己吃了一块,顺手叉起一块递到纪君翼嘴边,又忽然想起他不吃,打了个拐就又进了自己嘴里,就见纪君翼眉头动了动,眼神一下就变了,“……你要吃吗?” 纪君翼僵硬着脸,“不用。”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手肘拐了拐他,“你一个孤魂野鬼,哪来的钱,该不会是偷银行了吧?” “啧。”纪君翼伸手就捏着我的脸皮拉扯,我疼的眼泪花都快掉了他才松手,“放心吧,钱是你老公我赚来的,一不偷二不抢。” 我决定自动忽略老公两个字,“怎么赚?”几天时间赚出套高档小区的跃层公寓,这得是天下钱雨的速度吧? “捉鬼。”纪君翼言简意赅,看着我的眼神却含着温柔浅笑。 “啊?”我反应慢半拍才回过味儿来着两个字的意思,顿时惊掉下巴,“你……捉鬼?这房子是你捉鬼挣来的?呵呵……这年头,捉鬼的生意这么好接呢?” “嗯。”纪君翼点点头,“别人当然不容易,我嘛,自然是想接多少就接多少。” 看着纪君翼笑得一脸狡诈的样子,我好一会儿才悟出他话里的真谛。妹的,忘记眼前这个本来就是一只古董鬼了,角色转换不要太轻松,鬼喊捉鬼……呵呵。 “有句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纪君翼看着我,良久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我斜眼瞅他。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放心,我这虽然算是坑人专业户,但绝对是因人而异,套一句通俗古话,那就是劫富济贫,大概就这个意思。”纪君翼双腿交替,身体慵懒的靠在沙发里,狭长的俊眸微眯,手肘杵着膝盖,食指却在下唇上魅惑摩挲,那侧头专注凝视着我的眼神,像是带着把钩子,“我啊,就是个穷鬼,劫富济贫太有必要了,我要是单身也就算了,反正这么几百近千年都穷过来,早就习惯了,可现在不一样啊,我可是有家室的,拖家带口养老婆,可少不了钱。” 我:……还能不能要点脸了?这么理直气壮,我都想捂脸。 我正想习惯性的呛纪君翼两句,郭妮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这里的环境真不错,虽然没有别墅大,但交通方便,关键是不会让人觉得空旷冷清。” “既然喜欢,那你们就别急着找房子,就住这儿吧。”纪君翼从善如流,眼睛却是看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嗯。” 纪君翼就笑了。 倒是郭妮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沁儿住这儿吧,我在这当电灯泡多碍事儿啊?” “没关系。”纪君翼道,“住一起热闹,再说我不在的时候,有你在,沁儿也不至于孤单。” “行啦,是姐妹就别矫情。”我也帮腔道,“我有付房租的,咱们又不是白住。” 我这么一说,郭妮神情果然自在多了,“哎,我这不是怕碍着你们俩谈情说爱么,水到渠成情到浓时,共筑爱巢什么的,多我一个外人,多碍事?” 我叉起一块芒果塞她嘴里,“吃你的吧。” 当天下午,纪君翼就单独出门了一趟,我因为精神不佳有点犯困,就自己去卧室睡午觉了。郭妮却把我当病人对待,一直缠着嘘寒问暖,最后我被烦的不行,直接把她推出门去,并再三强调只是想睡午觉,这才消停。 郭妮无所事事,自己去玩儿电脑了,我却是一脚睡到傍晚时分。但不知是睡久了还是怎么,感觉越睡精神越差,洗漱的时候我还在镜子里看到,不止额头隐约泛着青黄,黑眼圈居然也爬了出来,真是……就这么自己看了都嫌弃的尊容,真不知道纪君翼是怎么做到看天仙般含情脉脉的,哎,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纪君翼刚好从外面回来,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到餐桌上,就走到沙发坐下,对我和郭妮招了招手。 “干什么?” 我和郭妮疑惑的走过去,纪君翼就将手里捏着的两张纸放在茶几上,居然是解聘书,上面不止孙经理签字,还让按了手印。 “从明天开始,你们不用去那家婚庆公司上班了。”纪君翼道,“这事儿就算是结了,你们可以重新找工作,也可以暂时不找工作,反正不会让你们在这流落街头饿肚子,所以,工作的时随遇而安,不用太着急。” “这是……”郭妮目瞪口呆的拿起其中一张,“婚庆公司的解聘书?我和沁儿被解雇了?” “对。”纪君翼说着站起身来,“这件事算是解决了,我们先吃饭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郭妮兴奋的弹了一下手里的解聘书,“婚庆公司这半天的经历,可是我打工生涯里最糟糕的一次了,走,吃饭去!” 只是我们刚坐到餐桌前,郭妮的手机就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一下,脸上明显闪过诧异,随即就皱起了眉头,起身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郭妮这一通电话打的不久,也就一两分钟,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却难看的很,不止面色惨白,甚至连手和嘴唇都在颤抖,认识她这么久,我从没见她如此失态慌张过。 “怎么了妮子?”我看她这样子,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郭妮却被我的声音惊了一跳,怔了好一会儿,“沁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在这边找工作了,我……”她咬住嘴唇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我等下就网上订机票,明早一早走,沁儿……” “没事没事。”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先别急,吃饭吧,明早我们送你去机场,你先回去看看,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就打电话。” 郭妮点点头,但实际上一顿饭却是吃得心不在焉,拢共没吃几口。 第二天一早,我们送走了郭妮。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我忽然有些茫然。 纪君翼握住我的手,“走吧,回去了。” 我点点头,转身之际,却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擦肩而过。这原本没什么,可就是擦肩的瞬间,那女人转头对我笑了一笑,那笑容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 然而只是惊鸿一瞥,那女人就掉头大步离开了。 “纪君翼,你看那女人。”我拉了拉纪君翼,然而就是这么晃眼的功夫,那女人就不见了,再看纪君翼疑惑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发现那个女人,我顿了顿才问,“刚与我们擦肩而过的红裙子女人,你有注意到吗?” “嗯。”纪君翼拉着我头也不回的朝机场外走,“那个女人,浑身透着死气。” “真的不是人?”我原本还以为是我神经过敏了,没想到那女人还真的有问题。 “不,我是说,她行李箱。”纪君翼顿了顿,“行李箱里,有尸块儿。” “呃……”我打了个寒噤,“尸块,你是说……那,她那行李箱,肯定过不了安检吧?” 纪君翼却摇了摇头,“尸块经过烹饪处理,还抽了真空。” 我只觉一阵血液骤寒,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烹饪尸块儿,这,这是我听过最丧心病狂的了,那我们要不要……” 不等我说完,纪君翼就抬了抬下巴,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看到几名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匆匆经过我们身边,目标直奔安检口。 得,不用我多事了。 我正这么想着,身后忽然就响起一阵躁动,好奇的转身去看,就见原本正在安检口排队的红裙子女人突然撞开人群冲了出来,手里依旧提着行李箱,一边跑还在一边打手机,神情很激动,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而她身后,理所当然的追着执法人员。 毫无悬念的,女人还没出门就被按住了,她手上的箱子惯性摔了出去。然而,就在箱子摔出去的瞬间,一股黑气从箱子拉链缝隙溢了出来。 挣扎喊叫的女人和她的箱子最终被带走,但那团黑气却在原地浮动了好一会儿才消散。而从那浮动的黑气中,我隐约看到一个半岁大小的婴儿轮廓。 那婴儿轮廓堪比昙花一现眨眼即逝,却清晰的盘旋在我脑海里…… 第57章 土棚子道观 距离那天去机场,已经过去好几天,这几天过的也是风平浪静,可我就是觉得心神不定,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女人诡谲的笑容和黑气缭绕的婴儿轮廓,轮番交替着幻灯片似的闪得人脑壳痛,实在是烦不胜烦。 “这几天看你心神不宁的,还在想那天机场的事?”我正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上发呆,纪君翼就坐了过来,“你这先是离魂后又在机场撞邪,虽然只是怨气,但还是对元神有损,我看你这两天心神不宁气色也越来越差,要不,去庙里转转?” “去庙里?”我惊讶的看向纪君翼,要知道,就算他是个厉害的老鬼,对寺庙也是很忌惮的。 “嗯,我陪你。”纪君翼点头。 “可是你……” “我就在门外等你,不进去。”纪君翼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微黯,半晌才叹了口气,“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芸芸众生本无差别,可实际上,孤魂野鬼魑魅邪祟,却踏不进佛门重地,终归,还是被排在众生之外的污秽,不容于天地,我们的命运,不是被外力打得魂飞魄散,就是飘荡太久被天地灵气所稀释,最后化为天地灵气的养分,想要长长久久的存在,却是不易。” 我不懂纪君翼的感慨,也不知道他的感慨从何而来,可看着他恍惚的神色,心脏却揪扯的难受。虽然他的话听不懂,但听的出来,在提及佛门两字时,他的语气很复杂,有敬畏,有怨,又有怀念。 “纪君翼,你生前不会是做过和尚吧?”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古时候能在佛门做事的,一般都是和尚,顶多就带发和光头的区别,不过有怨念,莫非是犯了戒律,被逐出佛门过? 我本来是信口一问,纪君翼却忽然转头看向我,眼神很深很深,黑黪的幽光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你看我像和尚么?”纪君翼看了我半晌,就在我被看得快吃不消之际,他忽然笑了。 “呃……没见过你这么风骚的和尚。”我这话倒是由衷的,纪君翼不管横看竖看都不像佛门子弟,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尤其那双邪魅狭长的眼睛,简直就是勾魂神器,这要是个人,保准儿一大票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这还是鬼呢,我不也没骨气的栽了吗? “哦?”纪君翼眉尾斜挑,尽显风流,过了一会儿却是话头一转,“去寺庙么?” “去吧。”我点点头,“去拜拜沾点香火气,捐点功德钱,买个心安,我这几天不做噩梦也没遇到怪事,就……那天的事老是在眼前脑子里的转悠,扰的我连打盹儿都是负担,我都害怕闭眼。” N城的寺庙对我这个外来人口一点也不熟悉,而纪君翼某种意义上虽然算是个外挂,可他天生与寺庙犯冲,这事儿自然不能指望他,所以这寺庙的事,最终还是我自力更生网上查的。 我们也不知道这里哪座寺庙灵验,反正就挑图片看着气派的,然后定了城郊青云山上的青云寺。正常的情况下,开车过去少说要两个半小时,但我们不在正常行列,因为纪君翼开的是冥车,畅通无阻都没用一个小时就到了。 青云山是N城有名的景点之一,也是保存的最好的文化遗产,就连盘山开凿的古栈道不管怎么维修,都保留了原有的风貌。来这边旅游的人很多,山上山下,放眼全是黑压压一片移动的人头,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有的是纯旅游,但大多都是香客,这一点,从他们手上自带的钱纸蜡烛香就能够看出来。 山脚有很多小摊贩,都是赚香客钱的。我这两手空空来,便干脆在山脚的小摊上买了一些祭拜用品,钱纸蜡烛香,一挂大地红鞭炮,外加半斤米糕。 买好东西准备上山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纪君翼也是鬼,鬼也是吸食香火的。 “你要吗?”我眨了眨眼问他。 “不用。”纪君翼摇了摇头,牵住我的手,“走吧,我送你上去。” 我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要不,我回头花钱给你做个牌位吧,一日三餐的香火祭品供奉,每逢春节清明回老家,再去你坟头给祭拜上香,长此以往,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脱队孤魂野鬼啦?对了,你到底是孤魂野鬼还是厉鬼啊?我看你好像比那些厉鬼还厉害的样子,难道是做鬼做久道行深?”我自顾自说的兴起,一转头却对上纪君翼热切深邃的目光,不禁心头一跳,“怎,怎么了?” “光是香火供奉还不够的。”纪君翼忽然道。 “嗯?”我听得一愣,“那还要做什么?” “家。”纪君翼目光柔和的看着我,“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呃……”虽然我的确对他心动了,也是自觉把他当恋人相处,可……嫁个鬼,原谅我暂时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与鬼结契,终身伴侣。”纪君翼一字一顿,“沁儿,你愿意吗?” 擦!搞得跟求婚似的! 可是…… 我还是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是看着纪君翼极力掩藏的哀伤,话到嘴边打个拐就变了,“那个……纪君翼,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我,请给我一点时间。” “好。”纪君翼笑了,眼底是破碎的幽光,拉着我继续朝山上走,“反正结契与否,我纪君翼对你,始终不离不弃。” 我喉头一哽,眼睛酸涩,心里忽然难受的厉害。我想说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纪君翼并不稀罕我的对不起。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人群稍微稀松一些,我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纪君翼见我停下,也跟着停下,“是不是累了,要不在这歇会儿?” “纪君翼。”我摇摇头,专注的直视纪君翼的眼睛,一开口却发现声音沙哑的厉害,“就让我们的感情水到渠成吧,或许到了那一天,我就可以拥有为你豁出命不要的勇气,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像我这样的俗人,根本不配……” “我不要你的命。”纪君翼打断我的话,抬手盖在我的头顶,一下一下轻轻的安抚着,“我要你生生世世,都享尽阳寿,好好的活着。” 纪君翼的话,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 “人有人老病死,有人情牵绊,我懂。”纪君翼忽然把我拥进怀里,就像安抚彷徨的孩子般,手掌一下下的拍抚着我的背脊,“沁儿,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但我也知道,人鬼结合,对一个活人来说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沁儿,别自责也别觉得对不起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心里闷堵的难受,忍不住打趣他分散注意力,我可没忘他之前被我拒绝的时候是怎么个反应的。 “因为你说喜欢我了。”纪君翼声音带笑,低下头亲了亲我的额头,眼底满是浓稠不化的缱绻情意,“我很高兴,虽然革命尚未成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会努力加油的。” 我顿时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伤感的情绪也跟着来得快去的也快。 “走吧,上去了。”纪君翼笑了笑道。 “好。”我点点头,主动握着他的手,一起继续朝山上走。 徒步山上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偌大个气派庄严的青云寺竟然门可罗雀,大批的香客居然不是冲着这来的,而是西绕三里地,去了那边一个土棚子搭建的道观。 我本意就是冲着青云寺去的,结果不留神就跟着人群挤了。而纪君翼估计真的是被我那句喜欢给高兴的,全程就只顾着盯着我看,等回过神,我们已经站在土棚子道观门前了。 不过这道观寒碜是寒碜了点,的确是香火鼎盛,整片地界上空都硝烟缭绕,香烛气混着锡箔味儿,交织出一股很奇异的味道。 道观的旁边有一个大概两米深一米多宽的深坑,是专门用来放鞭炮的。来的香客只要带了鞭炮,都自觉自发的拿过去,让专门负责这事儿的人给统一放,不过这个不是免费服务,放一挂鞭炮两元钱。至于香烛纸钱,却是离着深坑不远的大石炉子,里面的火烧的很旺,源源不断有香客成捆的扔纸钱香烛,这氛围倒是热闹的很,不过这炉子烧纸钱香烛,也是收费的,两块钱一人,负责人穿件儿破道袍,胸前挂着黄布袋,歪歪扭扭绣了功德两个字,美其名曰功德袋。 上香祭拜捐功德,这原本没什么,因为寺庙里也有功德箱,可人家就是摆在那,愿意扔就扔不愿意扔不强求,但看这里,完全就是变相敛财。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道观香火鼎盛,按理说纪君翼神游靠近肯定会遭到反噬,结果却好好的屁事没有,这里的香火对他完全免疫。 在我看来,这道观就是旅游景点敛财的噱头,然而让我疑惑的是,来来往往的香客还都嘀咕这里最灵验,我觉得吧,特么就是人傻钱多盲目从众。 我当即连进观的欲望都没有,拉着纪君翼转身就走,“我们还是去青云寺吧。” 只是,我们转身没走多远,就被一半大男孩儿给拦住了,男孩儿穿着不合身的道袍,一看就是道观的人。 “大姐姐,师父想要见你。”男孩儿对着我像模像样的鞠了个躬道。 “见我?”我茫然的转头看了纪君翼一眼。 “我陪你去。”纪君翼道。 男孩儿看了纪君翼一眼,没有阻止,“师父在观里,请随我来。”说完,便径自转身带路。 第58章 鬼傀 前门香客众多,男孩特地领着我们绕到屋后,从后门进去。只是刚进了一扇偏门,男孩儿就转过身,伸手拦住纪君翼。 纪君翼眉头一挑,压根儿没把男孩儿的阻拦放在眼里,“要么我跟着,要么我们走,你自己看着办。” “这……”男孩儿顿时犯了难,撅着嘴很不高兴,可摄于纪君翼的气势,想发作又不敢发作,一时竟憋红了眼,“大哥哥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师父他老人家有交代,只见大姐姐一个人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给大姐姐说。” 男孩儿说完也不看纪君翼,就眼巴巴的望着我。 “你看她也没用。”纪君翼一把将我带到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儿,“要是为难,那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大姐姐……” 见男孩儿还是不肯松口企图说服我,纪君翼耐心告罄,下巴微抬,二话不说拉着我转身就走。 “你,你不能带她走!”男孩儿顿时就着急了,叫喊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纪君翼面容冷峻,脚步却沉稳不乱,挥手一扫,男孩儿就摔了出去。 我们从道观后门出来,居然一脚踏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抓紧纪君翼的手,纪君翼却是直接把我揽进了怀里。 “别怕,跟我走。”纪君翼安抚道。 “嗯。”我紧张倒不是怕,而是担心在这浓雾里和纪君翼走散了,谁知道我这尿性,走丢会发生什么事。 白雾蒙眼,简直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叫人难受,跟着纪君翼试着在浓雾里睁眼瞎的走了几步,发现路况平坦并不会深一脚浅一脚,我就干脆把眼睛给闭上了。 浓雾笼罩,不光是对视线的阻碍,仿似连空气都被一划为二,明明头顶应该是明晃晃散发热能的太阳才对,可走在其间,却感受不到丝毫来自阳光的温暖,相反,雾气扑打拂掠过肌肤,给人一种滑腻腻的湿凉感。 因为闭着眼睛,感官反而更加清晰,皮肤上的粘腻湿凉,让人浑身难受的同时,心里也直犯恶心。 “纪君翼,这雾好诡异,我们是不是又误闯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啊?”那股恶心一阵阵的往喉咙口顶,我深呼吸拼命的压抑着,忍耐却几乎快崩到了极限,我们进入浓雾估计也就一两分钟,可对我来说,却仿似经历了一个轮回那么漫长。 “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到山下了。”纪君翼道。 “不去青云寺了?”我还没忘咱们此行的目的。 “不去了。”纪君翼道,“偌大个寺庙,理应是浩然正气之地,却被邪祟入侵,没有再去的必要,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这里。” “邪祟?”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说那土棚子道观?可是,你似乎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 “嗯。”纪君翼的语气有些沉闷,“邪祟并非只有鬼怪,还有异士邪术。”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人为?”我惊讶极了。 “是的。”纪君翼语气有些凝重,“我们先下山再说,这青云山大有古怪,照这情形看,大片山脉应该都在邪阵控制当中,必须尽快离开。” 听纪君翼这么说,我便不再废话了,小跑这跟紧纪君翼的脚步。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咱们现在是要下山,可是走了这么久,路况却一直很平坦,完全感觉不出一点正在下山的趋势,没有坡度的缓冲,也没有印象中的栈道石阶。 我正心里犯嘀咕,忽然就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婴儿哭声,声音很轻,像猫儿叫似的,飘飘渺渺好像尽在耳边,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纪君翼,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纪君翼没有回答我,拉着我走的飞快,我小跑都快跟不上他的步伐,跟的跌跌撞撞的有些吃力。我刚想喊纪君翼慢一点,就被对方捞腰抱了起来,随即那速度,就不是跑能形容的了,简直就是飞一般的速度,这样一来,倒是把那婴儿的哭声给甩掉了。 “好了,可以睁眼了。” 急速的刺激让我本能紧绷着神经,直到纪君翼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这才发现已经停了下来,身上暖洋洋的,那是‘久违’的阳光的触感,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就松懈下来。 我睁开眼,就发现我们居然不止到了山下,而是已经坐进了车里。纪君翼和我一起坐在后座,可是车子却在平稳的前行。 无人驾驶啊! 我看向驾驶座,结果就看到个模样怪异的男人正在看车,头上戴着深蓝色的包头帽,衣服居然还是特别鲜亮的宝蓝色衫子,侧脸说白得像墙灰吧,特么颧骨上还有一坨胭脂红……着形象怎么看,都像是纸扎铺子里买的纸人啊喂! “这是……纸糊的?”我指着驾驶座的怪‘人’,扭头问纪君翼。 “嗯。”纪君翼含笑点头,“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我摇摇头,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驾驶座瞟,“原来纸扎人烧给你门,就是用来当佣人差使的啊!” 纸扎人这种东西,小时候没少见,说起来三叔公年轻时候就是干这一行的,而且手艺还不错,在我们农村老家挺出名的,十里八乡谁家办丧事,都会找他去糊纸人扎灵房。我那时候才几岁,对这东西的意识模糊,并不清楚是拿来干什么的,每次见了都觉得挺稀罕,然后问奶奶,奶奶只说是给死人用的,可是当时有个王麻子,是个无赖单身汉,听了就在旁边起哄,说是给死人烧的男人和媳妇儿,就因为这话,被我奶奶拿鞋底子追了二里地。 话扯远了,不过也的确是因为王麻子那话,我一直都认为,这玩意儿对于死人而言,就是相当于充气娃娃的作用。 “差不多吧,相当于丫鬟小厮的作用。”纪君翼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笑得一脸猥琐?” 我……华丽丽的囧了。 纪君翼见我不说话,挑了挑眉,“嗯?” “没什么。”我一脸无辜的摇头,才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呢,又不傻。 “你肯定想了。”纪君翼笑得了然。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说,我却突然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就在这时,前车盖突然砰的一声。 我和纪君翼都惊了一条,转头看去,就见一个浑身泛着黑气的半岁大婴孩儿四肢并用的趴在挡风玻璃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对上我们的视线,咧嘴就哭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辆车的与众不同,婴孩儿的哭声被隔绝在外,但那两行深褐色的血泪却明晃晃的刺激着人的眼睛。 看到婴孩儿的瞬间,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这特么……不就是机场见到的那个吗?!虽然当然只是一团黑气笼罩的模糊轮廓,但日日夜夜在脑子里不停闪现刷存在感,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几乎是看到婴孩儿的瞬间,纪君翼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只见他抬手划了个手势,车子没有停下,反而如离弦的箭般。然而,就是这样的速度,那婴孩儿四肢却像是牢固的吸盘似的,纹丝不动的吸附在挡风玻璃上。 婴孩儿似乎是被纪君翼此举惹恼了,一边咧嘴大哭一边面目狰狞的朝一侧的窗户爬,而那个方向,正是我的位置。 “他怎么不怕你,难道比你还厉害?”我看看纪君翼又看看正飞快爬动的婴孩儿,又是紧张又是好奇,我也挺佩服自己的,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分神想这些,可见人的胆子真的是吓着吓着就大了。 “这是鬼傀。”纪君翼声音平平,目光随着婴孩儿转动,脸上却一片沉着冷静,“不用怕,区区鬼傀,还没那本事冲破我这车。” “鬼傀是什么?”虽然听到婴孩儿进不来放心了很多,可看着还是辣眼,我条件反射的往纪君翼那边挪,结果挪着挪着,就挪到了他怀里,就差坐大腿上了,反应过来我脸一热,刚要蹭开,就被他搂住了腰,好吧,这下是真的被捞的坐上大腿了。 “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本能执行驱使者的命令。” 纪君翼的话我明白了,所谓鬼傀,其实就是傀儡的意思,既然是傀儡当然不会知道害怕了。 “砰砰砰!” “咚咚咚!” “滋啦滋啦……咔嚓咔嚓……” 我们正说着话,侧窗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动静,我们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原来是婴孩儿进不来着急了,尖利的指甲发狠的在玻璃上刮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不过这辆是冥车,还是纪君翼这老鬼的,不管婴孩儿再气急败坏,进不来就是进不来。 然而就在这时,婴孩儿血淋淋的眼睛突然直勾勾的看了进来,那凶煞的戾气慑得人本能的呼吸一滞。 “觉得不舒服就闭上眼睛别看。” 纪君翼作势就要捂住我的眼睛,就听一阵清脆的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 铃声响起的瞬间,纪君翼眉头一皱。而恰在此刻,趴在窗户玻璃上的婴孩儿忽然砰的一声,轰然自爆,殷红的鲜血糊了一整片车窗,汩汩而流,扭曲拧动的就像有生命一般,诡异的很。 鲜血似乎有溢透车窗缝隙钻进来的趋势,我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收执铃铛的红裙子女人。女人依旧勾着那天在机场惊鸿一瞥的诡谲阴笑,眼神亮的慑人,手里的铃铛飞快的晃动着。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是她?!”我震惊的看着女人的方向,“她不是被抓了吗?” 第59章 惊魂快递 “原来如此。” 我正惊疑不定的瞪着红裙子女人,就听纪君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禁一愣。 “养鬼人。”纪君翼语气低沉,“难怪她身上会有那么重的死气,原来不止是那天箱子里的尸块怨气深重,直接原因居然是这个,竟是被她的障眼法蒙混过去,看来那天,她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我有点懵,这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玄幻了,不止鬼乱窜,特么还有养鬼人的存在?! “她是养鬼人,还有那鬼傀……这么说,那女人杀害婴孩儿,就是为了用来炼鬼傀吗?”想到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孩子惨遭毒手,我就禁不住心里发寒,是怎样的心里扭曲才能做到这人杀人如麻连死了都不放过,这简直……太丧心病狂,太变态了! 纪君翼目光凌厉的盯着车前方没有应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的车子一直没有停下来,并且以飞快的速度前进着,然而无论是路边的景物还是那个红裙子女人,却始终静止般存在着,与其说我们的车在跑,不如说车轮一直在原地滚动。 可是再看外边的景物吧,又的确是在飞速后退的,只是好像怎么退都退不完似的,我就像进了一个怪圈,鬼打墙似的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我们这是鬼打墙了?”比起这一切诡异反常,鬼打墙这个事实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这辆车可是冥车,里面除了我,两个都不是人呢! 纪君翼却轻笑一声抱紧了我,“别紧张,能出去的。” 纪君翼说完,摊开的手掌腾的窜起一簇磷火,手掌翻转一推,磷火噗的一声就穿透挡风玻璃打了出去。 磷火接触空气的瞬间,前方突然就飘出一只白灯笼,眨眼功夫,就冲破禁锢,将红裙女人和周遭的一切尽数甩出视线之外。感觉就是呼吸的瞬间,周围的环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前一秒我们还困在青云山脚,这会儿去已经进了市区,入眼是熟悉的车水马龙。 “终于给甩掉了!”感受着热火朝天的人气,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不禁深深的吐纳了口气。 “都说了不会有事的。”纪君翼手掌盖着我头顶用力的揉了两把,眼里满满的笑,如深渊般幽邃,却糅着碎钻般的璀璨光点。 “是是是,纪先生你真厉害。”我这话虽然带着调侃,但也是真心的,这揣着外挂走天下的感觉真特么酸爽。 “叫老公。”纪君翼的手掌继续在我头顶揉啊揉。 特么揉上瘾了咋的,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滚。” “反正迟早也是要叫的。”纪君翼没有坚持,可那语气,却是笃定的很。 “接下来,我们去哪?”我们今天就是为了寺庙上香这事儿的,结果全给打乱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寺庙吧,最好就在城里的。”我说着就拿出手机,上网搜索起来。 “回去吧。”纪君翼却道,“你不是带了经书来的吗?空闲时候多看看,虽然不比直接去庙里,但效果应该也不差。” 我看着纪君翼眨了眨眼,我居然把经书这茬给忘了。不过,我要把经书拿出来,首当其冲影响到的就是纪君翼了啊! “不用担心我,你在房间里看就行,我只要不靠近,就不会有事。”纪君翼看穿了我的顾虑,笑着道。 暖暖的阳光镀在纪君翼俊美的脸上,发了一层毛边,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惊艳,同样令人莫名揪心。 我暗下决定,回头把看经书的功德都回向给他,如果看不够分量,那我就抄写。 “嗯。”想透这些,我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可以经书随身携带,这样出门找工作或者上班,就没什么号怕的了,你也可以安心忙自己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鬼有什么好忙的,但从之前纪君翼动辄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他的确是需要自己的空间的。 纪君翼搂着我吻了一通,对我的话不置可否,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哪句话挑到了他的激动点,却没有拒绝他,欣然接受他所给予的脉脉温情。 不过找工作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反正这么多天都混过来了。既然不用再去寺庙,我也没急着要去找工作,听纪君翼的,跟着他回去了。 不过回去的时候我们特地去菜市买了些菜带回去,马上就是中午了,回去正好做饭。虽然有纪君翼在,哪怕什么也没有他也能变戏法的捣鼓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饭菜,但这哪有自己下厨做来的踏实有成就感呢。 “今天我来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回到家,我就提着菜去了厨房,结果刚把菜放下,就听到了一阵门铃响。 我在这边没有认识的人,能来按门铃的多半是小区物管,反正纪君翼在外面,我就没管,顾自动手开始做饭,然后麻利的洗菜切菜。 饭煮好需要不少时间,我并没有急着炒菜,把准备工作做好就出了厨房。 “之前谁来按门铃,有什么事吗?”我见纪君翼坐着沙发那,一边问着一边朝他走了过去。 “送快递的。”纪君翼回头看了我一眼。 “快递?”我纳闷儿,“谁寄来的,我没有网上买东西啊?” 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邮寄地址是老家的,难道是我妈?住进这里后我就给我妈打过电话报平安,并且将地址告诉了她,既然是老家的地址,应该是我妈没错了。 我心情激动,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拆包裹,结果刚伸手就被纪君翼拦住了。 “你拦我做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这时候才发现他表情有些沉肃,“难道这包裹有问题?” “嗯。”纪君翼点点头,“包裹里的是……骨灰盒。” “骨灰盒?!”我闻言大惊,“是,是我们之前见过又突然不见的那个吗?” 纪君翼点头,却是眯眼盯着包裹若有所思。 竟管包裹完好未拆,但我对纪君翼的话深信不疑,他说是骨灰盒,那就一定是了,只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骨灰盒,现在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忽然想起上次骨灰盒出现,结果我爸就没了。如今这个东西又突然冒出来……想到我妈一个人在老家,我心疼当即狠狠一跳,呼吸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这样的联想让我不寒而栗,我简直不敢往深处想,正要拿手机给我妈打电话,手机就先一步想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号码却很奇怪,居然是个数字为4的代码。 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出现这么一个古怪电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非同寻常。我瞪着来电,死死的攥着手机,一时间陷入了接或挂断的两难境地。 下一秒,我的手机就到了纪君翼手里。 “4……死。”纪君翼面容黑煞的眯起眼来。 而我听着他的嘀咕,却是瞬间如坠深渊,紧接着袭身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极致恐慌。 我一把抢回手机,直接点了接听,“我不管你是谁,你敢伤害我妈,我一定会找出你,把你挫骨扬灰!” 回应我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等了半天也没反应,这磨得我一股冲顶气焰噗的就歇菜了,接踵而至的就是疑惑。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之际,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是一阵奇怪刺耳的咔嚓声,还有炒菜的油爆声。 这…… 我顿时就有点懵了,难道说,对方这个电话就是为了给我听这个? 任凭奇怪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对方一直没有说话,最后居然就那么挂了电话。我当即查看通话记录,想要打过去,却发现,根本没有记录。 我拿着手机干瞪眼,良久再把注意力挪回包裹上,只觉一阵心惊肉跳。我又给我妈打电话,可却怎么都无法接通,这样的情况,令我急剧不安,席卷而来的恐惧,让我惶然心惊,顿时乱了方寸。 “我妈,我妈肯定出事了,不,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我,我要回去,对,回去……我这就订机票!”只要想到我妈可能会像我爸那样抛下我,我就慌张无措,一刻也等不下去,恨不得马上就订机票飞回去。 而就在我慌乱无措之际,纪君翼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张白纸,手指翻飞折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来,纸鹤放在掌心,另一只手食指对着纸鹤的翅膀点了一下,纸鹤就突然煽动翅膀活了,在我诧异的目光下,振翅起飞,在客厅打了个转,转眼就破窗飞了出去。 “这……” 纪君翼拉着我坐了下来,“你现在订机票,也不可能马上飞回去,坐下等等,最多一个小时,就会有消息。”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纸鹤是传递消息用的。竟管心急如焚,却也知道纪君翼说的是事实,只得按捺住性子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们俩都没有去动那个包裹,却无法忽视那个包裹的存在,就那么瞬也不瞬的盯着它看。 第60章 夜半咔嚓声 一个小时不到,窗外忽然一阵扑棱声,之前飞出去的纸鹤飞了回来,啪嗒落在茶几上,对着纪君翼的方向点了三下头,像是在交代什么。 就见纪君翼听完,沉肃的表情和缓下来,嘴角随之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 “纪君翼,怎么样?这纸鹤说什么了?”我忙问。 “你妈没事。”纪君翼的话让我彻底放下心来,就听他又说,“不过谨慎起见,这东西还是别打开了。” 我对纪君翼的提议没有异议,毕竟之前我爸出事,我总觉得和这鬼东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是不能打开,又不能扔掉,整件事邪门儿又古怪,目前看来,这骨灰盒是唯一一条不明朗的线索,虽然不明朗,但有蛛丝马迹总比两眼抹黑的好。 “明天还回去吗?”纪君翼沉默须臾后问我。 “既然我妈那边没事,还是别回去了。”确定我妈安然无恙,安心下来的我已然恢复了冷静,“没准儿带着这个回去,反而惹麻烦,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不如静观其变,这东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你说的有道理。”纪君翼赞同我的话,“不过老家那边你放心,你妈的安全我会密切关注的。” “好。”我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么一惊一乍再放松,情绪如此大起大落还真让人吃不消,又坐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本来是要做饭的,“饭好了,我去炒菜。”说着,我站起身去了厨房。 吃过午饭,我们也没有出门,就坐在客厅对着包裹干瞪眼。说是静观其变,但其实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天,就在这平常焦灼下过去了。唯一让人松口气的就是,包裹始终安安稳稳的搁放在茶几上,并没有突然作妖。 “咔嚓……咔嚓……噗噗噗……咔嚓……”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动静惊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动静是客厅传来的。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去扒拉身边的纪君翼,没想却拉了个空。 “纪君翼?纪君翼?” 我连着喊了两声也没有得到回应,而客厅的动静还在,我想到客厅还放着骨灰盒,不知道这动静和那玩意儿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我壮了壮胆掀被下床,也没开灯,抹黑走到了门口,轻拧门把将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小缝。 客厅虽然也关着灯,但窗外有路灯照进来,光线昏暗不强,却也足够将客厅的一切看清楚。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抑制不住的心如擂鼓,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敢把眼睛凑近门缝。 本来以为会看到什么惊悚的东西,然而客厅里什么都没有,但声音的来源,的确是沙发那边发出来的。 我想过去看个究竟,但纪君翼不在也不敢贸然过去。这时我想起那本经书,便关上门,跑去衣柜把行李箱拉了出来。 经书就放在夹层,我一把抽出来抱在怀里,心里这才踏实不少。深吸口气,我站了起来,有经书傍身,我决定去客厅看看。 其实我心里隐隐有种直觉,这动静或许和那包裹有关。 “咔嚓!噗噗噗……咔嚓嚓!咔嚓……” 我刚走回门边,那动静忽然愈加尖锐激烈的响了起来。 听着动静,我蓦地一僵,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儿。那声音……是,是有东西在抓挠这卧室的门!有东西想进来! 我低头看看怀里的经书,原本觉得挺靠谱的,心里忽然就没了底。门外有东西,肯定不能开门,可又不知道这门能扛多久。 我紧盯着房门,僵立原地忽然没了主意。纪君翼现在也不见个人影,不知道干嘛去了。 “咔嚓……噗噗噗……咔嚓嚓……” 尖锐的挠门声就像催命符,我明明穿着单薄的睡衣,愣是出了一身毛汗,但也知道我不能这么下去,纪君翼不在不能指望,我必须自救,不然继续这么耗下去,不死也要给吓出神经病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可我手上唯一算的上称手的,也就这本绿皮经书了。 不管了,有用没用试了才知道! 咬咬牙,我砰的就把经书拍在了门板上。 门外的动静有短暂的停顿,但很快又接着响了起来。 ……看来是没用。 怎么办? 要不念经试试? 这么想着我就这么干了,甚至还学着电视里和尚诵经那样席地盘坐,翻开经书就磕磕绊绊的念了起来。的确是磕磕绊绊,经书大多文字生僻,我这自认学历见得人,对着这经书却俨然比文盲强不了多少,还在以前看的时候在网上搜了正确读法并在书上有注音,这才不至于每次都一手捧经书一手拿手机找度娘。 “南无楞严会上佛菩萨(三遍),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一劫颠倒想,不历僧祗获法身,愿今得果成宝王,还度如是恒沙众,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伏请世尊为证明,五浊恶世誓先入,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大雄大力大慈悲……” 我一开始的确念得磕磕绊绊,后面渐渐顺畅后,原本的心惊肉跳反而平静下来。我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仓惶朗诵变成低声唱诵,声音放低之际,恍惚间,我脑子有片刻的空白空灵,而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子突然嗡了一声,随即就响起了咚咚咚咚敲木鱼的声音。 当我念到,“南无常住十方佛,南无常住十方法,南无常住十方僧,南无释迦牟尼佛,南无佛顶首楞严,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金刚藏菩萨……”时,声音嗡的在脑海炸响,有种万众齐诵的大气磅礴,经久回荡。 那一瞬间,我心头大震,把自己给惊住了。 我猛地睁开眼来,心脏却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好半晌回神,才惊觉到门外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我坐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那声音也没再响起,看来是真的消停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却不觉得怕了,相反,看着手上的经书,觉得很不可思议。刚刚脑海里的回音,是幻觉,还是真的存在过呢? 但不管是不是幻觉,总之有用还是值得高兴的。不过外面虽然没动静了,我也没有打开门看个究竟,打算还是等纪君翼回来再说,之前那么点好奇心催使的勇气,早折腾泄气了。 只是经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遭,我回到床上也没了睡意。干脆抱着被子靠坐床头,打开床头灯默看起经书来。 看完了一篇心经,纪君翼还没回来,我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不过翻到后面的回向提示,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即按照上面的指示,闭上眼睛啪的双手合十。 “弟子李沁,愿以此所诵《心经》之功德,回向给阴魂野鬼纪君翼,祈求南无大慈大悲诸佛菩萨做主,超拔于他,令业障消除,离苦得乐,往生净土。保佑我在俗世间母亲安康,事事大吉。弟子李沁真心忏悔。” 回向完,我就把经书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刚坐回来,就听耳边一阵轻笑,随即就被抱住了,转头就对上纪君翼笑意缱绻的俊眸。 “你是在为我祈福么?” 这种事被抓包,我顿时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实诚的点了点头。 “沁儿。”纪君翼此时的笑容仿似被镀了一层光,灿烂的晃眼,“我好高兴!” 感受着纪君翼的好心情,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被抱着蹭蹭亲亲一会儿,我才想起来问。 “之前结界受到冲击,我听到铃铛声音,担心放任下去会有变故,所以就追出去了……”纪君翼话到一半忽然一顿,“怎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是被一阵怪声吵醒的,我开门看了一眼,但是没看出什么来,那东西跑过来挠门,好像是想进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念经的缘故,之后就没动静了。”我现在想起那咔嚓噗噗的尖锐声音,指甲就条件反射的难受,跟自己挠了半天门一样,指甲痒痒。 “哦?”纪君翼闻言眉头一皱,转头眯眼看向门口的方向,随即松开我,一边下床一边道,“你在房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我,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刚经历那么一遭,我才不要一个人呆着呢,当即也掀被下床,挽着纪君翼的胳膊一起开门出去了。 我们去客厅,纪君翼直接开灯,当头顶明亮的灯光打下,一切都无所遁形。所以我们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泛着黑气的骨灰盒。 没错,是骨灰盒,而不是包裹!可关键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拆开过包裹!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先前的动静,真的是骨灰盒发出来的? 上一次见到骨灰盒真容,我爸就出事,现在……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纪君翼,这骨灰盒……” “沁儿,你先回房去。”纪君翼抽开被我挽着的胳膊,目光却犀利的盯着茶几上的骨灰盒。 “纪君翼,我妈……” “你妈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纪君翼走向茶几,“沁儿,听话,回房去,关好房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打开。” 然而纪君翼话音未落,骨灰盒就砰地在茶几上高高跳起,随即就是熟悉的咔嚓声,那骨灰盒盖子竟然自己咔嚓咔嚓拧动起来。 “咔嚓……咔嚓嚓……” “噗噗……噗噗噗……” 我骇然瞪眼,紧紧盯着骨灰盒,竟是挪不动脚步。之前我就怀疑那动静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可算是看明白了,咔嚓声是盖子挣扎拧动发出来的,而噗噗声,居然是一阵阵往外喷黑气,最令人惊骇的,不是黑气,而是黑气里游蛇般翻涌滚动的血气。 第61章 误入歧途 “回房!” 我犹自心惊胆战,就听纪君翼忽然一声厉喝,回过头,腥红的眸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凶狠过,被吓得激灵一下醒过神来,当即不再逗留,转身就朝房间跑。 “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乍然响起,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近在眼前的房门忽然就不见了,而我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这……我明明是在家里客厅,怎么一转眼就…… 这是又中邪了,还是障眼法啊? “纪君翼?纪君翼你听见了吗?纪君翼你在哪?纪君翼?纪君翼!” 不管我怎么喊都没得到回应,我心里咯噔一跳,顿时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短暂消停的叮当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却仿似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力般。 眼睛被浓雾蒙着,辨不清方向看不清脚下,我只能本能的循着铃铛声传来的方向走。倒不是我被这铃铛迷失了心智,而是害怕到极致心里反而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想找出铃铛的所在,看到底是什么在作怪,遗憾的是,我没带那本经书。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我选择,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在原地站到地老天荒,横竖都那样,还不如咬紧牙关拼一拼。 我也不知道在浓雾中走了多久,铃铛的响声突然就变得,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变得连贯急促起来,一声盖过一声,尖锐的刺耳。 不过随着声音越来越尖锐,倒是可以判断出,离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了。 我继续摸瞎的往前走,却想起来那个摇着铃铛的红裙子女人。我心里没什么悬念的就认定了,铃铛的主人肯定是那个女人,同时也揣测着,对方引我过去的目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浓雾渐渐变得稀薄起来,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但至少不会伸手不见五指,低头也能看到自己的脚。 又走了一段,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的样子,前方终于依稀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微微泛着土白的光,与月光交织,光晕流动,仿似一条土白色的缎带。但是令我纳闷儿的是,走出浓雾,却没有看到摇铃铛的红裙子女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路很幽静,惊得只有我的呼吸声,连虫鸣声都听不见,身边时不时有清风佛过,却带不起一点多余的声响。而且,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什么月光纯粹是我的错觉,因为头顶上除了黑洞洞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倒是地上的土路在深沉的夜色下依旧泛着朴质的淡光,影影绰绰,却足以让人看清楚。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是要通向哪里,不敢贸然前行,站在路口,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可是前不知尽头,后路……后路居然不见了!入眼居然是茫茫没有尽头的土路小道,刚走过的那片浓雾居然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叮铃铃……” 就在我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铃铛声又远远近近的响了起来,但是这回声音四面八方的,我根本听不出来声音的来源。 “谁?!到底是谁?!你把我引来这里到底什么目的?有种你倒是滚出来啊,躲在背后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还是怎的?!” 我喊完就原地等着,不停的四下张望,结果……自然是没有人出现的,别说人,鬼都没有。 铃铛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吵得人脑仁儿疼。 听着铃铛尖锐的声音,脚有点不受控制的想往前走,但是心里的倔劲儿上来,我忽然不想顺着对方的意,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了下来。 “爱咋咋地吧,老子不奉陪了!”我气呼呼的用手指把耳朵给堵上,虽然不能彻底耳根子清净,但多少还是能隔绝一点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破罐子破摔死不配合的态度把对方给唬住了,铃铛居然停了,我又等了半天,居然也没响起。我正觉得纳闷儿呢,忽然就听到一阵锁啦声,悠悠扬扬的从远处过来,隐约好像还有嘚嘚的马蹄声。 这地方,突然出现这样的动静,我本能的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站起来朝声音来源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伙人疑似迎亲队伍的阵仗,吹吹拉拉,又是骑马又是花轿的朝这才走来。 这大半夜的迎亲,还是这么古老的方式…… 大半夜的遇到这种古老的迎亲队,我当即就兜头一凉,猛地打了个寒噤,这特么绝壁是撞鬼了! 在我满心慌乱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队伍已经到了面前,骑在马上的红衣男人忽然勒马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着他,然而只是一眼,我就愕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这,这……居然跟纪君翼长得一模一样! 竟管这张脸给我的冲击很大,但是我却没觉得惊喜,因为就我对纪君翼的了解,他要真是来找我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造型出现。 然而,我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的打量起对方来。 红色的喜袍哪怕是在夜色下,依旧不掩光华,衬得这张俊美无铸的脸更加夺目耀眼,真真是玉树临风面如冠玉……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垮下的马儿居然浑身泛着金纸般的流光溢彩,这是一匹纸糊的马,还有那些吹啦抬轿的,也是标准的宝蓝色褂子包头帽,惨白脸上一坨红,显然是丧葬铺子常见的纸扎人,花轿……好吧,真特么是花轿,红红绿绿金黄紫不算,轿顶上居然还不是流苏而是黄灿灿的锡箔纸光感,四个角还扎着红白黄相间的纸花…… 我将这些尽收眼底,心脏咚咚的擂鼓,但并不觉得多害怕,或许是被吓得习惯了,或许是因为这张和纪君翼一模一样的脸。除了眼神,真的是哪哪都一样,哦对! 我想到辨别的关键,当即去看男人的脚。 ……一双蓝布鞋! 连鞋子都一模一样。 看到鞋子的时候,我瞬间松了口气,这不是邪祟迷惑人心的障眼法,真的是纪君翼! “纪君翼,真的是你?” 然而,和我的惊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纪君翼冷漠到麻木的眼神,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由得心头又是一紧,不知道在我离开后,纪君翼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以这么古怪的形势出现。 花轿迎亲队…… 卧槽!纪君翼难道要抛弃我做负心汉和鬼结婚?!这这这……这花轿里坐的谁啊?! 我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那边花轿的窗帘就被撩了起来,随即露出一张美艳熟悉的脸,是那个摇铃铛的红裙子女人! 我被震惊的呼吸都是一滞,指着那女人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你们……” “你不肯嫁我,难道还不准我改娶他人吗?李沁,这世上不是谁都要一直围着你转的。”纪君翼冷冷的撂下这句话,不再多看我一眼,转头就骑着马走了,他这一走,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动了起来。 与花轿擦身而过之际,女人诡谲的狞笑狠狠的攥了我心脏一把,说不出来那瞬间是什么感觉,就是心里狠狠一痛,随即就像被突然挖空了似的。然而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始终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或者说,理智告诉我,纪君翼不会这么对我。 对,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我看着远去的队伍,还是有着想哭的冲动,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一切是假的,想到纪君翼那冷冽绝情的话,还是有着冰锥刺心的感觉。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冷静而坚定的告诫自己别被假象蒙蔽心智,是假的,那不是纪君翼,对,不是!就算是亲眼所见,我还是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且这一切的走向毫无逻辑,可以说是诡异。 那红裙子女人纪君翼又不是不知道,哪怕他是娶任何一个鬼女人我都不会怀疑,但这个……实在是太违和了! 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我转头看去,便见一个挑夫挑着担子远远的走来。挑夫的脸看不清楚,不过看身形有些年纪了,驼着背,那走路一步三晃的,让看的人都不禁心惊胆战,就怕一个不稳突然摔了。 随着挑夫嘿哟嘿哟的越走越近,我看清了他箩筐里两口又大又高的瓦罐坛子,坛口用封泥和红布密封着,可就算这样,若有若无的酒香依旧飘了出来。 挑夫老人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放下担子捞起肩膀上的白巾擦了擦汗,一边揪着白巾的一头扇风一边笑容亲切的问我,“小姑娘,这夜里天寒,要来口酒驱寒吗?” 小姑娘……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脑子不知怎的有点迷糊,我左右看了看,才知道他这小姑娘是在叫我,不过喝酒什么的,我还是摇了摇头拒绝。 “不喝啊?”老人笑得满脸褶子,随即弯腰拿起扁担再次把担子挑上了肩头,一边颠晃颠晃的往前走一边道,“那我可得走咯,这前面纪家办喜事,这酒就是给那家送过去的,这要耽误了吉时,我可担待不起。” 那老人说完,嘿哟嘿哟的往前颠晃了没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老人消失都没一会儿,身后又有动静了,我再次转头,便见到一行人结伴朝这边走来,来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古装的也有穿现代衣服的,但无一例外,都打扮的很喜庆。 他们嘻嘻哈哈的从我身边经过,这次就像没看到我似的,没有停下,连个斜眼都没有,不过说的话我听见了,又是什么纪家办喜事。 第62章 你还活着干什么 “纪家……”我喃喃的看着一行人消失在眼前,“难道真的是纪君翼……不不不,不会的,是幻觉,肯定是幻觉!”我觉得我呼吸有点沉,脑子里也沉甸甸的好像被塞满了浆糊,本能的想要跟着走,可残存的理智又让我咬牙撑了下来。 就在我闭着眼睛不断给自己催眠之际,身后远远的又传来了锁啦的声音,接着是纪君翼骑着金灿灿的马儿到我面前,依旧是居高临下冷漠绝情的态度,花轿里红裙子女人诡谲的狞笑,紧接着是挑夫老人,然后结伴成群的行人。 一次,两次,三次…… 我惊愕的发现,我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死循环中。 “小姑娘,这夜里天寒,要来口酒驱寒吗?” 当第N次挑夫老人问我这话时,我脑子有点懵懵的反应不过来,心里明明要拒绝的,就是心里的想法无法跟大脑同步。 我恍惚的意识到,这死循环特么就是在洗脑。 可不就是在洗脑么,听到老人说是送酒去办喜事的纪家,看到他走,我几乎是行动快于大脑的下意识就跟了几步,随即又猛然惊醒的停了下来。然后不出意外,又遇到那那群结伴而行去纪家喝喜酒的。 随着循环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紧绷到极致的理智渐渐出现了不支,我打心底里赶到一阵恐慌无力,明明是事物一遍遍的重现经历,我却有种很多人围着我转圈的感觉,心慌之余,更感到头晕目眩,呼吸也越来越粗重,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在我晕头转向之际,我感觉有一股推力正在推动着我前行,我潜意识里想要抗拒,然而跟随大部队的脚步却不听使唤,根本停不下来。等那阵要命的晕眩过去,我霍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怎么走到了一座人声鼎沸的四合院里。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尖锐男声吆喝着拜堂的声音,以及众人七嘴八舌道贺的声音…… “礼成!送入洞房!” 听到这声吆喝我浑然一震,抬眼望去,霍然就对上了纪君翼古井无波的冰冷目光,顿时心脏震颤,瞬间凉透了心窝。看着纪君翼手里牵着红绸和别人拜堂的样子,我喉头一哽,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 我恨不得冲过去推开那身穿嫁衣的女人,却僵硬的站在原地迈不开脚,心痛,难过,更多的却是看着爱人他娶的无所适从。 “你来做什么?”纪君翼定定的看着我,忽然冷冷的开口,明明隔着老远的距离,他的话却清晰的传到了我耳里。 “我……” 我正要说话,纪君翼身边的嫁衣女人就忽地掀掉了红盖头,美艳到嗜血的脸上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诡笑,扔掉手里的红绸,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你……”看着步步紧逼的女人,我下意识的后退。 “纪君翼他娶我了,他移情别恋了,他厌烦你了不要你的,你是不是觉得很痛苦很难过,是不是心痛到撕心裂肺生不如死恨不得马上死掉?”女人走的很快,眨眼就逼到了眼前,她和我一般高,却高昂着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那你就去死啊,你还活着干什么?活着多痛苦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哦对了,说不定你真死了,纪君翼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到时候,他或许就会为你伤心欲绝呢,你说是不是?我要是你啊,我就死了,男人都被抢了,哪来的脸面继续活着啊。” 女人的话字字珠玑,刺得人心痛难当,眼泪止都止不住,我除了本能的摇头,却是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咯。”女人递出一把黑沉沉的匕首,笑得愈发妖艳瑰丽,“这个东西可以帮你解除一切痛苦,只要你把它狠狠的刺进心脏,你就解脱了。” 我看着那黑沉沉的匕首,竟然有种,有种被蛊惑的感觉,我有点不受控制的想伸手接下。 “拿着啊,只要刺进心脏你就不会再痛苦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女人的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说的每一个字更像是罂粟般教人难以抗拒,“为什么不接?难道你嫌痛苦的不够吗?你是想亲眼看着我们洞房,才死心吗?李沁,你真想要看吗?你能吗?” 我还是摇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潜意识里我觉得女人说的全是屁话,可是脑子反馈给我的,却是莫大的痛苦,女人的一字一句就像锋利的刀子,捅得我血淋淋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放弃挣扎,一了百了。 “接着啊,接着啊,接着啊……刺进去就解脱了,爱你的男人他不爱你了,他不要你了,李沁,你还活着干什么?接着……刺进去……” 女人的声音就像是魔咒,在耳边层层叠叠的响起,随着那声音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尖锐,我头痛欲裂,终于还是没忍住蛊惑伸出了手。这把匕首能帮我解除痛苦,只要对着心脏刺进去……对,刺进去就一了百了,不会再痛了……刺进去…… 我一把抢过质感冰凉的匕首,紧紧的握在手里,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不停的涌动着,激动得手都开始颤抖。我眼里的匕首不再是可怕的存在,它很好,很好很好,因为它能让我不再难受,只要刺进心脏,我就能解脱,不会再痛苦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平复那几乎喷涌而出的激动,缓缓抬起手,调转匕首,将刀尖抵在了心口的位置…… “对,就是这样,刺进去,用力,很快的,很快你就不会痛苦了,与其为了个负心汉伤心欲绝,不如死在他的婚礼现场让他追悔莫及痛悔一生。”女人红艳的唇瓣开开合合,明明周围嘈杂的声音我都听不清了,她的声音却如雷贯耳字字清晰。 我死了,纪君翼会追悔莫及,痛悔一生吗? 我下意识的朝依旧站在堂屋中间一动未动的纪君翼望去,果然看到他的眼神正在急剧的波动闪烁着,可是他却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红绸,没有过来,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我。我却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一点一点的彻底凉了。 我最后深深的看了远处的纪君翼一眼,握着匕首的手猛地用力。 就在这时,我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只听哐当一声,匕首当即就脱力掉在了地上,我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得扭曲起来,我想再看看纪君翼,然而却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恍惚感到跌进了个宽厚的怀抱里……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家里卧室的床上,此时天已经大亮,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我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模糊的片段,看不清楚,但是心脏的位置却传来阵阵的钝痛。我坐起身来,转头看了看,却没有看到纪君翼的身影。 脑子里忽然闪过纪君翼和别的女人结婚的画面,但那个女人是谁我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的气势有种令人后怕的咄咄逼人,可究竟怎么个咄咄逼人法,也是一团浆糊。 然而不管那女人是谁,只要想到纪君翼和她结婚,我心脏就狠狠的抽疼了几下。纪君翼不在,所以我也拿不准那是幻觉还是梦境,亦或者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想自己胡思乱想,我深深吸了口气平缓心口那一阵一阵的心悸,下床准备去外面倒杯水喝。 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口,我才想起来那个被放在客厅的骨灰盒,我拧动门把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来,前面那些我敢肯定是真的发生过的,我的记忆是在……走出浓雾后断片的,零零碎碎的,不说完全不记得,也的确记不大清楚。 这么说,那些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纪君翼真的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想到这里,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刚压下的难受又有点不受控制翻涌起来。哪怕记忆断片,那种眼看着纪君翼娶别人而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是很鲜明,好像什么都模糊,就那种痛被深刻的烙印进了记忆里。 也是在这时,我才恍然意识到,原来纪君翼对我而言,已经是这么重要的存在了。纪君翼如果娶别人,我会痛不欲生到情愿去死?! 是,去死。 如果说那些断片里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那就是匕首抵心的那一刻,我那一刻是真的一心求死。 也正是因为印象深刻,这一刻回想起来,我才觉得不可思,还有那么点无可名状的心惊肉跳,那感觉太复杂,简直难以形容。 就在我站在门边风中凌乱之际,门把忽然自己咔嚓拧动了两下。 我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当即冲向床头柜,一把拿起经书抱在了怀里。 “咔嚓……咔嚓……” 门把又应声拧动了两下,却没有把门打开。 这不正常,这门根本没反锁,如果是纪君翼要进来,肯定是直接就开门进来了,根本不会拧动这么多下都不打开。 肯定又是那作妖的骨灰盒! 我先是一吓,随即就怒了,“妈蛋,折腾了大半宿还不够,大清早特么又来劲儿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经书糊你骨灰盒上,让你他丫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我话音刚落,房门就啪嗒一声,被推开了。 第63章 如假包换 房门打开,我心脏嗖的一下冲到嗓子眼儿,又再下一瞬间咚地掉了回去,真特么比做过山车还刺激。 进来的是纪君翼。 看到人,我先是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就不能出个声吗?想吓死人啊?”我嘴上抱怨着,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纪君翼手上热气腾腾的碗,不可否认,这一刻心里有点偷偷的小甜蜜,不过随即想到他娶别人的样子,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一大清早心情这么七上八下的,真要命! “一大早鼓着个腮帮子干嘛?扮金鱼吗?”纪君翼伸手捏了下我的脸,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拉着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你先躺下,我这用红鸡蛋给你滚一滚百会穴。” 纪君翼说着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我这才发现,看着热气腾腾的碗里根本不是早餐,而是一碗温着鸡蛋的开水。 “等一等!”眼看着纪君翼捞出鸡蛋就伸手准备把我放倒,我忙出声制止,“你还没回答我干嘛在外面装神弄鬼不出声呢!” “我出声了,是你自己喊得太大声,盖过去没听见。”纪君翼无奈道。 是……这样吗? 这解释,说实话,听起来就没有一点说服力。 “你先躺下。”纪君翼催促道,“你昨晚走魂差点没醒过来,现在还魂魄不稳,红鸡蛋能定神,滚一下穴位你会感觉好一些。” 魂魄不稳吗?这我是不知道,不过的确有些头重脚轻。 “我怎么就走魂了?”躺下后,我瞬也不瞬的看着纪君翼,不放过他脸上丝毫表情变化。 “你中了摄魂铃,我要是迟到一步,你就挖心自杀了。”纪君翼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沁儿,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果然是这样。”纪君翼忽然苦笑了一下,“你心里还在怨我,怨我娶了别人。” 我看着纪君翼,依旧没有说话。 “你这样,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好。” 纪君翼说着,便拿着鸡蛋在我额头上滚动起来,温热的触感渗透皮肤毛孔,直暖进识海,很舒服,舒服的想要喟叹。 我忍住舒服到想要闭眼的冲动,强睁着黏糊的眼皮看着纪君翼,“那你有娶别人吗?” “我要能娶别人,还会在这里缠着你不放吗?”纪君翼不答反问。 “那就是没有了?”我还是看着他,心里执拗的就想从他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 “没有。”纪君翼停下动作,目光深沉的看着我,“你只是中了摄魂铃,被摄走了一魂一魄,你所见到的,都不是真实的,确切的说,你所见到的,连鬼都算不上,而是用来摆阵所驱的纸扎人。” “啊?”纪君翼的话让我惊呆了,我特么居然差点被一堆纸扎人给玩儿死了,特么比见鬼还恐怖啊! 我还在消化纪君翼说的那些话,就见他忽然眉头一挑,“现在,你相信我了么?保证是如假包换的原装货。” “什么意思?”我一愣。 “你想理解成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纪君翼故意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 我……顿时无语了,这特么不是明摆着引人遐思,给往歪处想嘛! 下意识的,我垂下眼睛瞥了眼纪君翼的下三路,结果抬眼就对上纪君翼似笑非笑的眼眸,顿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窘迫,当即脸皮一热,赶紧闭起眼睛。 “你想到哪里去了,嗯?”纪君翼这货却不肯轻易放过我,居然故意俯下身来,咬着我耳朵问。 我被刺激的打了个哆嗦,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没,没想!” “那你看我那里做什么?”纪君翼轻笑一声,“莫非是在衡量,我这够不够分量,能不能满足你?” “卧槽!”我顿时被撩的恼羞成怒,睁眼就朝纪君翼瞪了过去,却因为扭头的动作过猛,特么居然亲到了这家伙邪魅勾挑的嘴角,顿时差点咬到舌头,“纪君翼你个混蛋!能不能大清早耍流氓?!” “我怎么流氓你了?”纪君翼挑着眉笑的样子要多欠扁有多欠扁,“明明是你饥渴啃上我的,那么用力,多亏我这不是肉体凡身,不然肯定破皮见血。” “你你你……”这么无耻,我不想理他了! 我刚想破罐子破摔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时,纪君翼却调笑的表情一收,随即站起身来,拿着已经冷掉的鸡蛋放到开水里透。 “现在,你确定我真假了么?”纪君翼一边温鸡蛋一边问。 我听得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领悟到他那句原装货的意思,顿时……那心情操蛋的啊,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干净,特么太丢人了!哎,想想都心酸,曾经我是个多么纯洁的娃,如今近墨者黑,一入污门不复返了! 在喜欢上纪君翼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挺好色的,嘿嘿嘿…… 哦,思想跑马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再次打量起纪君翼来,不论左看右看,的确比那个眼神冷漠麻木的伪劣产品真实多了,不过,这家伙有事瞒着我,被带着绕了这么一大圈儿,差点真的就让他给绕过去了。 “你刚在门外,真的有出声?”我看着纪君翼问道。 纪君翼本来拿着温好的鸡蛋正要往我额头上放,闻言便停下了动作,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呢。” “我今年二十六,不算青葱年纪,但也芳华正好。”我笑眯眯的学着纪君翼那调调咬文嚼字。 纪君翼挑挑眉,好整以暇的等我下文。 “我年纪轻轻,没耳背,你要真有出声,我才不信真能被我声音给盖过去。”我定定的看着纪君翼的神色,“所以,你有事情瞒着我。” “你还是不信我?”纪君翼眉头皱了起来。 “不,我信,如假包换的纪君翼么。”我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我说了,你有事情瞒着我,或者,我应该去客厅看看。” 纪君翼只是看着我,却不吭声了。 “你……”我还想问,可是想想又打住了,“算了,你不想说,肯定是有不得已,我不问了。” 纪君翼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动作轻柔的在我额头上滚起蛋来。 迂回战术都没能撬开嘴。 我撇撇嘴角,这下真的懒得纠结了,反正看这样子,他不想说,不管我怎么问他肯定也是三缄其口。 接下来我们俩都没有说话,倒不是我耍脾气故意不理他,而是被鸡蛋滚的太舒服,有点昏昏欲睡,意识总是不受控制的游离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额头上滚动的鸡蛋被拿开了,我好像听到纪君翼叹气的声音,想要睁眼看他,却疲惫的睁不开眼,明明刚醒不久,这么一弄又莫名其妙的困的不行。 “好好休息吧,什么也别想,放轻松,等睡醒就好了。”纪君翼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感觉到他帮我盖上了被子,然后是他关门离开的声音。 安静的空间更加让人意识浑浊,我没坚持多久,就放任自己彻底睡沉了过去。 这一睡,我就给睡到了下午三点多,还是因为手机铃声才被吵醒的,不然没准能一觉睡到晚上去。 我睡眼惺忪的拿起手机,还以为是郭妮,她这走了好些天一直没来个电话的,我之前打了几次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心里其实一直挺担心的,好想着这家伙终于舍得打电话一定要说她两句,结果一看来电显示是我妈,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忙点了接听。 “喂,妈?”我刚喊了一声,手机里就响起了我妈压抑的哭声,我当即心里咯噔一揪,“妈,你这是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我妈哭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哭声,抽噎着说,“妈就是……梦到你爸和你奶奶了,他们,他们好像在下面过的不怎么好,我想到你爸……我,我就忍不住难受。” “妈。”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提及我爸的死,我也禁不住心脏抽痛,眼睛跟着酸涩起来,“妈,你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爸和奶奶都是大好人,好人有好报么,他们在下面肯定会过的很好的,你就别难过了,爸他已经……你要自己想开点。” “想不开想不开啊!”我妈又哭了起来,“我只要想到你爸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一天清福都没享到,结果就那么突然没了,我这心就跟刀挖似的痛啊,我们年前还商量的好好的,说好今年中秋去旅游的,可是……他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妈,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连累你们了,对不起。”听着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何尝又不是心如刀绞,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我却不敢哭出声,就怕激起我妈更浓的悲伤。 “你胡说什么?这,这关你什么事,你不许胡思乱想,一定要好好的知不知道?妈就只有你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妈,妈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妈这么伤心,却仍不忍苛责我半分,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沁儿啊,妈听说妮子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去了,你一个人在那边还习惯吗?” 我听出了我妈的弦外之音,不过这次我却改变了想法,这边并不比家里太平,“妈你放心吧,我挺习惯的,工作也找到了,包吃包住,你就放心吧,这边挺好的,你在家里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我和我妈说了好久,挂断电话后却有些怔神,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总觉得不踏实。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我当即掀被下床,打算去客厅找纪君翼,让他再用纸鹤去探探我妈那边的情况,结果我用力拽了两下门把,却发现,打不开! 房门自外边,锁住了! 第64章 熟悉的咳喘声 门怎么被锁住了?! 好端端的,纪君翼干什么要锁门?! 我用力的又咔嚓咔嚓拧动了好几下门把。 拧不开,不是我的错觉,房门真的被锁住了! 我心头顿时就慌了。 “纪君翼!纪君翼你开门!纪君翼你干嘛锁门,你放我出去!”任凭我喊得喉咙破嗓,门外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忍无可忍,暴躁的踹了几脚门,“纪君翼你个混蛋!” 然而,不管我怎么拍门叫喊,门外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本来心惊愤怒,但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了。难道是纪君翼不在,所以才没来开门的?可是也没有道理啊,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那,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是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这么想着,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本来打算去床边坐着等情况,静观其变的,结果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和保温桶下面压着的字条。 看到这些,我七上八下的心才算稍微安定了些。 于是,我过去把字条拿了起来。 字条是纪君翼留的,简明扼要交代了一句他有事出去要晚点才会回来,房门锁着让我别慌,还有就是保温桶里为我准备的饭菜。 看完字条,我才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字条上没说明到底是什么事,但有交代就有底,至于房门锁着不能出去,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我放下字条,先去浴室漱洗了一番,然后才出来吃饭,一口气睡到现在,先前心慌没觉得,现在却是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纪君翼准备的饭菜分量足够我吃两顿了,可我愣是给一顿解决掉了。吃完有点撑,我干脆拿着经书一边看一边在屋子里转圈儿消食,也算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咔嚓!” 我正转着,忽然门把咔嚓被拧动了下,我第一反应以为是纪君翼,还高兴了下,结果接连门把咔嚓咔嚓动了好几下,却并没有打开,我就知道不对劲了。竟管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可眼下只有我一个人,加上昨晚中摄魂铃差点丧命,我还是被这突来的变故弄的心里发毛。 “呼呼!呼呼!呼呼呼!” 这声音…… 有点像人的喘气声,还是那种拉风箱似的粗喘。 “咳咳咳!呼呼!呼呼呼!咳……呼呼呼!” 我本来竖着耳朵在那听,结果这声咳嗽却令人浑然一震。这,这咳嗽的声音……怎那么像我爸?!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啊,我爸,我爸他怎么可能?! 客厅里只有骨灰盒,如果我爸的声音不是幻听,那…… 我一直怀疑我爸的死和骨灰盒有关,可是这认知却是无厘头的,这会儿往深里想,脑子里却乱的一团浆糊似的,而实际上,这一切看似关联颇深,却的确是毫无头绪,连往哪里查都不知道。然眼下,唯一接触过行为诡异的人,就是那红裙子女人了。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门外咳嗽喘气的动静更大声了。听着那近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堪比哮喘发作时拉风箱般的粗喘,我抑制不住的心里着急起来,明知道有可能又是邪术陷阱,可听着我爸熟悉的声音,我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是房门锁着,我除了困兽似的在屋子里急得转圈儿,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纪君翼怎么就还不回来,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也正是因为纪君翼不在,我才深刻的意识到,靠人不如靠己,可是,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挣脱眼下囹圄般的困顿局面,到底该怎么做呢? 想到这,我忽然停下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然而却没有答案。我特么能怎么办?出门就撞邪,见鬼是家常便饭,连正常活动都被局限住了,还能怎么办? 这一刻,我忽然极度的厌恶起自己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废物,除了会制造麻烦什么用都没有,像我这样的废物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死了干净! 一个死字印入脑海,我蓦然惊醒,想起了摄魂铃。 而就在这时,我果然听到了铃铛激烈的撞击声。 叮铃铃……叮铃铃…… “真的是摄魂铃!”我心头大孩,顾不得胡思乱想,当即冲到床头柜前,抽了两张纸巾团巴团巴塞住耳朵。 可是那声音却太有穿透力,塞的纸团一点隔音作用都没有。 铃铛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叮铃铃的吵得我心头发慌,慌措之际,我不经意低头看到手里的经书,想到几次遇险都因为这个化险为夷,当即便病急乱投医的翻开经书念了起来。不过铃铛的声音实在太吵了,不止吵得人心惊肉跳,还让人难以集中精力,经书上的文字我明明全都看进了眼里,却总是大脑一阵阵的空白,有些反应不及,不止念的磕磕巴巴,还串行颠倒,甚至在某一个字上反反复复卡壳念叨半天。 为了保持清醒,我狠狠咬破了舌尖,强烈的疼痛令我眼前发晕本能的哆嗦了下,但好在大脑清醒了不少。我稳了稳心神,一个一个字缓慢的念了起来,不求快,只求连贯顺畅。 别说,这样的效果果然显著,随着经文念的越来越顺畅,我浮躁的心情好像得到了抚慰,竟是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耳边的铃声仍旧锲而不舍的响着,不过却奇异的对我造成的影响小了很多,不说完全隔绝,但感觉上,那声音的确少了股穿透力,没那么尖锐刺耳了。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下被纪君翼撞开了。 四目相对,我俩都愣了一下。 “你没事吧?”纪君翼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收起了脸上紧张的表情,关上门走到我身边,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这是去干嘛了?”我摇摇头,没有追问纪君翼为什么把门锁上,从刚才的突发状况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纪君翼锁门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我去找那女人老窝了。”纪君翼这次倒是没有隐瞒,说着,便拉着我一起在床沿坐了下来,“不过这女人还真是狡兔三窟,找了一天一无所获,倒是找到几个她停留过的地方……也是在那发现了这个,我才知道她要对你再次动手的意图。” 听了纪君翼的解释,我笑了,果然没有信错他。 “起来发现门被锁着,又慌神胡思乱想了吧?”纪君翼居然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我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鼻子,“我这不是……嗯,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吃饭了吗?”纪君翼又用力揉了我两把头顶,把我一头顺发给直接揉成了鸡窝。 我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开他,一边抓头顺发一边点头道,“吃过了。” “关了一天闷坏了吧,我们出去走走。”纪君翼笑了笑,提议道。 我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闷坏了么,这一天简直跟坐班房一样。我站起身,放经书的时候却忽然一愣,看看经书又看看纪君翼。 “怎么了?”纪君翼疑惑的看着我。 “你好像,不怕经书了。”以前只要我手里有经书,纪君翼都会自动隔开距离,若是不小心碰触都会被灼烧,可眼下挨我这么近,还动手动脚,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被我这么一说,纪君翼也愣了,“我刚才太着急,都没注意你手上拿着经书……” “要不你碰一下试试,反正就算被灼伤,我给点血就好了。”我试探的问纪君翼。虽然出血会很疼,但是一回生二回熟,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纪君翼没有犹豫,听了我的话就伸手摸了经书一下,当即就听滋的一声,他条件反射的缩手,中指肚上,霍然就是个灼烧的黑疤。此时黑疤正滋滋冒烟,但比起之前直接灼出个窟窿,的确是威力小了很多。 “还是不能碰,不过真的没之前那么严重了。”我说着把手递到纪君翼嘴边,“来,咬一口。” “你这话可真是……”纪君翼忍俊不禁,直接把我的手给握住了,“这点小伤不碍事,走吧,出去了。” “怎么不碍事,腿伤那次可是眨巴眼的功夫就灼出个黑窟窿。”我瞪了没事人似的纪君翼一眼,抽出手再次递到他嘴边,“你还是咬一口吧,我,我怕疼,自己下不去嘴。” “火车上那次是你自己咬的。”纪君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那是形势所迫好吗?正常情况下,我可不行。”我手指直接强硬的塞进纪君翼嘴里,壮士断腕道,“来吧!” 纪君翼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这次没再跟我客气,还真就咬了我一口,咬了不算,特么还嘬了两口。 “你……”我瞪着纪君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纪君翼却没事人似的,拉着我被咬破的手,挤出一滴血珠,抹到了他受伤的指尖,“别歪想,我可不是故意调戏你的,只是用我的特殊方法,给你麻醉止疼而已。” 我……这话好一本正经,我竟无言以对。不过,好像真的没觉出疼来。 “现在可以走了吗?”纪君翼等指尖上的伤愈合,这才挑眉问我。 “嗯,走吧。”我点点头,准备放下经书。 纪君翼却道,“拿着吧。” “嗯?”我纳闷儿的看他。 “这经书现在对我的威胁不大,只要不直接碰触没问题,你拿着反正也不妨碍我亲近,还能适当的时候防身。”纪君翼解释道。 我觉得有道理,便听他的话,把经书抱在了怀里。 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茬,“对了,你回来之前,我好像听到我爸在客厅咳嗽喘气的声音,那是怎么回事?” 纪君翼闻言,目光微闪,“我们出去再说。” 我看了看他,点头,“好。” 第65章 处理骨灰盒 之前惊心动魄,本来以为客厅必然会是一片狼藉,然而并不,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简直是一如既往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唯一碍眼的,就是茶几上的骨灰盒了。 “这玩意儿那么邪门儿,要不给扔了?”看着那‘独树一帜’般存在的骨灰盒,我现在是看哪哪都不顺眼,自从这玩意儿来,就没消停过,反正放在这里屁用没还瞎折腾,不如扔的越远越好。 “实际上,我已经扔过两次了。”纪君翼面色古怪,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类似于纠结犯难的表情,“但是不管扔多远,它总能回到这里,连位置都不变,好像从来没被挪动过似的。” 纪君翼的话令我吃惊不小,连扔两次都能自己回来,这么说,这玩意儿特么成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我擦!简直不能好了!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强迫症发作,特别手痒想扔出去。 “怎么都扔不掉……”我想到个地方,不禁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扔不掉,无非是它有形有状,如果什么都不剩了,它还能回来吗?” “什么都不剩?”纪君翼纳闷儿挑眉。 “对,什么都不剩。”我点头,“我有个地方兴许可行,你把这玩意儿带着,咱们现在就去。” 纪君翼虽然一脸疑惑,但却并没有多问,当即二话不说就走过去把骨灰盒给抱了起来,单手夹在胳肢窝,“走吧。” 于是,我们离开家里,我先是拉着纪君翼打车去了一趟屠宰场,问老板买了一盆黑狗血,先是将骨灰盒扔到血里滚了两滚,然后再捞出来,打开盖子将黑狗血尽数倒进了骨灰里,随后就着屠宰场烧开水的锅炉灶,把骨灰盒扔进灶膛,烧个干净。 整套过程忙下来,我连顿都没顿下,完全是凭着一股狠劲儿气焰一气呵成。然而等我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屠宰场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至于纪君翼,全程缄默不发一言,没有赞成我的做法也没有阻止。 我环顾一圈,将众人古怪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没在意,反正只要纪君翼不反对,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关我屁事。 不过直到出了屠宰场,纪君翼仍旧不发一言,我就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做错了吗?”看了纪君翼一眼又一眼,我终于沉不住气问了。 “不是。”纪君翼摇头。 不是? 那装个毛的深沉? “我只是在庆幸……” 纪君翼这吐半句咽半句的调调,可真能把人给憋死,嗯,我替他憋。 “你开始被我缠上的时候,没有想到把我挫骨扬灰。” 纪君翼说完就笑了,笑容带着三分揶揄,又有那么点意味深长。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么,所以你应该庆幸,是在我没脾气的时候缠上我。”我故作凶狠的冲纪君翼龇了龇牙。 “嗯。”纪君翼煞有介事的点头,“所以我说庆幸。” 这对话忒没营养了,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话。 就听纪君翼话锋一转,“你之前说,听到客厅里有你爸的咳喘声,既然这样,你难道就没想过,那骨灰盒里……嗯?” “不会。”我摇了摇头,“那只骨灰盒古朴陈旧,一看就是很有些年份的东西,而我爸的骨灰盒,是我和我妈亲自挑选的,也是我亲自抱去墓地下葬的,再说了,你还在呢,要真是那样,你肯定会阻拦,但你不是没有么?而且,你自己也扔了两次。” 纪君翼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客厅出现我爸的咳喘声,这事儿你怎么看?”之前就听纪君翼说过纸扎人,如果又是对方在故技重施,那就没什么悬念了,我唯一担心的是,那纸扎人只是受对方邪术驱使,还是注入灵魂。 “摄魂术迷惑心智,还能扰人试听。”纪君翼笑了笑,挑眉,“你难道忘了,昨晚你还见我娶别人的事,其实那个并不是我。” 别说,关心则乱,我还真把这茬给忽略了。不过,如此我就彻底放下心了。 倒是经过那一出诡遇,让我看清了纪君翼在我心里的分量。哪怕当时的确是受了蛊惑,但那种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就是现在想起那时的场景,心疼的感觉都还在。 我不知道在清醒的情况下,我有没有勇气为了纪君翼连命都豁出去,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如果纪君翼现在提出娶我的话,我不会拒绝。人鬼殊途又怎样?爱了就是爱了,或许人鬼结合对我身体不好,折寿,或者短命,但我相信,纪君翼他不会害我,所以,或许我俩真在一起,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拿眼角去瞄纪君翼,一眼又一眼。 在第N次看过去时,终于被纪君翼逮了个正着。 “你在看什么?”纪君翼挑眉。 “没什么。”被逮个正着,我也没觉得尴尬,只是从偷偷摸摸瞄变成光明正大看,“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纪君翼追问。 “嫁给鬼,会不会短命。”我停下脚步,转身定定的看着纪君翼脸上的表情。 就见纪君翼先是一愣,随即瞳孔一缩。 “你,什么意思?”纪君翼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能让对方那么激动,不禁诧异的看着他,“我就是觉得,嫁给你,或许也没那么可怕,不过……如果会短命的话,我还是不想那么早嫁给你,不是我怕死,而是我妈不能没有我。” “你这是……愿意嫁给我了?”纪君翼激动的抓住我的肩膀。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又不是说马上!”我白了他一眼,“你这听话能听全吗?” 纪君翼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我顿时就有点难为情,懒得跟他胡扯,转身先走了。本来是打算去路边打车回去的,结果刚要伸手招的士,就被纪君翼拉住了手。 “不用这么麻烦,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着。”纪君翼还特地叮嘱,“经书拿好,别丢了,我很快就来。” 我下意识的抱紧经书,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纪君翼走,我眼角余光就瞥到了街对面站着的红裙子女人,顿时一惊,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又是她。”纪君翼也看到了,正要离开的脚步蓦地停住,目光冷厉的看向对面,“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女人看样子,是一直跟着我们。”女人正诡笑着看着这边,我这看过去,正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个正着,“不过,这女人跟面瘫似的,脸上永远都是那么一副诡笑的表情,僵硬的就跟画上去的似的,看着真特么别扭。” 纪君翼也眯眼看了那女人一会儿,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走,“你别在这等了,我们一起走。” “好。”我紧跟着纪君翼的脚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两眼那女人所在的方向,便发现,那女人的目光,一直是跟着我们的。 我和纪君翼一直走到背街的老巷口才停下,这背街虽然和前面的新街紧邻,但环境却是天壤之别,一前一后便形成老城街和新城街的区别。和前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老街不止房屋破旧,多数荒弃空置,街道也是坑坑洼洼,甚至还覆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苔杂草,可见其偏僻幽静。 而正是这种比贫民窟还不如的地方,最是人迹罕至。反正我们在这巷口站了有好几分钟,愣是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车辆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都不用怕被人看见,纪君翼直接就把冥车给凭空变了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电视剧里才能出现的特效技能,顿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纪君翼手掌托着我的下巴往上一抬,“上车,走了。”然后便把我塞进了车里,自己也随后坐了进来。 由于前面有纸扎人司机,所以我俩都坐的后面。 车子开出巷口,我随意的往车窗外一瞥,就又看到了那红裙子女人,顿时心里憋气,冲她比了根中指。 我这动作正好被纪君翼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把握住我竖着的中指,忽撸揉了两把,便将我的手整个包进了他的大手掌里。 “嫌我动作粗鄙?”我斜眼瞅他。 “再粗鄙的动作,在你做来也是真性情的可爱。”纪君翼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无语的抽了抽嘴角,“那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难道不是嫌弃刚才那动作辣眼? “给你暖暖。”纪君翼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我又抽了抽嘴角,“你的确是给我暖手,而不是在速冻?” “我不喜欢吃凤爪。”纪君翼转头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颇无奈的语气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啊?”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在拐着弯儿骂我呢?” “没有。”纪君翼笑得忒不要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忽然不想理这丫了! 这茬吧,便由我的无语而告终。 直到回到家里,我这才再次搭理纪君翼,倒不是我骨气就这一米米,主要是有求于人么,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有求于人么,气短。 “那个,纪君翼,我今天还接到我妈的电话了,她好像情绪不大对,你能不能再用你那纸鹤帮我探探情况?”这话我憋老久了,老是被别的事情打岔,这回总算是逮着机会问出口了。 “嗯,好。”纪君翼没有拒绝,拉着我走到沙发那坐下。 没有在茶几上看到那骨灰盒,我俩都松了口气。 纪君翼笑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从拿变出的白纸,就十指翻飞的折了起来,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就成形了。 “去吧。”纪君翼食指在纸鹤脑袋上点了一下,道。 纸鹤扑棱了两下翅膀,当即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第66章 屠宰场失火 等消息的这段时间,我有些坐立难安,就怕我妈在老家出个什么事情,实在是今天那通电话,她的情绪很让人不放心。 “别担心,我这没收到消息,应该是没事的。”纪君翼拉着我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其实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嗯?” 我虽然觉得纪君翼的话有道理,可是脑子里却老是忍不住去琢磨深想我妈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我妈说,梦到我爸和奶奶在下面过的不好…… 明明知道只是个梦,我却不知道怎么,心里总是搁着不得劲儿。 好在纸鹤带回来的消息是我妈平安无恙,这才让我放下心来。 其实自从骨灰盒突然出现后,我心里就一直不怎么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过眼下骨灰盒被处理掉了,这一点还是让我安心不少,要知道,那玩意儿搁家里,特么就是个定时炸弹,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就说没事吧,现在放心了?”纪君翼见我嘘了口气,忍俊不禁的弹了我额头一下。 我点点头,“嗯。” “都过晚饭时间了,饿了吗?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纪君翼问道。 我闻言拿起手机看了看,还真是……都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了,时间不知不觉过的挺快。不过我下午吃饭晚,这会儿虽然不早了,但并没有觉得饿。 我摇摇头,“算了吧,我这还不饿。” “那怎么行?”纪君翼不赞同的道,“晚上时间那么长,不吃饭肯定会饿的。”顿了顿又道,“你要实在没什么胃口,那就做简单点,煮面条吧。” “那……好吧。”见纪君翼坚持,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就点了点头。 “那你坐着,看经书或者看电视随便,我去给你煮面。”纪君翼说着站起身来。 “你确定是自己煮,不是从人家店里顺手牵羊?”想到之前在‘别墅’的时候,连食材都没有,纪君翼却总是能空手套白狼的弄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我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咳咳!”纪君翼装模作样的假咳两声,“之前那不是形势所迫么,放心吧,家里有面,今天肯定让你尝到我的手艺。” 纪君翼说完挑了挑眉,转身去了厨房。 我傻乐一会儿,本来是打算看经书的,不过客厅里实在太安静,我就干脆把电视给打开了,连台都没换,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翻看起经书来。 这个点,个个台都是新闻联播,的确没什么好看的。我专注于经文,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电视里都在放些什么,直到,一道字正腔圆的男声响起。 “……下午五点,东道园屠宰场发生了一起火灾……” 东道园屠宰场! 我猛地抬头。 电视机里的画面还没有跳开,入眼便是熊熊烈火,而那被烈火包围的,可不就是之前我们去的那家屠宰场吗?! 火灾报道还在继续,好在后面报道虽然财务损失严重,但没有人员伤亡,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原本看着也没多大感觉,不过是惊讶于地点的巧合,但当我看到混在人群中的红裙子女人时,心头却是咯噔一跳。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女人就转过脸来,隔着屏幕和我来了个四目相对。 女人的眸子亮得慑人,看过来的瞬间,那凌厉的穿透力让人心悸。明明知道是在看电视,但就是有种被死死盯住不放的感觉,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抓起遥控板就关掉了电视,可咚咚的心跳却半天都没能平静下来。 然而,就算是关掉电视,屠宰场失火的事情,还是让我心绪不安起来。 我们这前脚刚去那家屠宰场处理了骨灰盒,后脚那里就发生了火灾,是巧合,还是…… 只要想想后一种可能,我就禁不住心底发寒。 应该……是巧合吧? “面好了,过来吃吧。”我正想得出神,纪君翼就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了,放下碗筷见我坐着没动,便问,“怎么了?” “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屠宰场,失火了。”我叹了口气,这才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餐桌前坐下,“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失火?”纪君翼挨着我坐下,“你怎么知道的?” “刚新闻里播放的。”我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你说,这火灾,会不会和咱们拿去的那个骨灰盒有关啊?火灾现场,我看到那红裙子女人了。” “这个……说不好。”纪君翼敲了敲桌子,“不管这事儿到底有没有关系都已经发生了,你在这纠结也没用,先吃面吧。” “可是……” “没有人员伤亡就还能补救,损失方面,如果真跟咱们拿去的那东西有关,我们赔偿损失就是了。”纪君翼打断我道,他的话虽然现实了点,但也的确是那个理。 我点点头,这才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动筷吃了起来。不过我本来就不饿,加上看了那个新闻心里揣事儿更加没有胃口,结果面被剩了大半。 纪君翼倒是没有勉强我吃完,对着我剩下的面条吸了口气,就直接端去厨房处理掉了。 我还是等纪君翼从厨房出来才反应过来的,顿时有些惊讶,“你刚,是在吃我剩下的?” “嗯。”纪君翼倒是坦然。 我顿时不好意思了,“你下次需要,就多煮一碗啊。” “反正都一样,你吃剩下的,更香。”说着,纪君翼忽然一手撑着桌面,弯腰靠近我,“间接接吻么,我喜欢。” 我……简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果然不能指望流氓说出什么感性话来,特么三句话不离本行! 心里虽然不耻着,我脸皮的热度却有点尴尬的不受控制,特么连耳朵都烧得厉害。 就算是这样,纪君翼还不罢休,居然手指在我脸上撩啊撩,声音更是刻意压得低沉喑哑,“沁儿,你脸红了。” 特么这骚包劲儿,活脱脱就是一男版潘金莲! 不对,他是潘金莲我不就成武大郎了? 擦!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推开,起身就冲进了卧室,结果转头却见那家伙笑得焉儿坏焉儿坏的跟在后头,心里噎火,我果断关上房门。 结果却是…… 这家伙连门都懒得开,直接虚化身形从门板上穿了进来。 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虚化到实体,我顿时无语了。然而这个家伙进来也不说话,就看着我笑,那笑容,怎么说呢,就是有让人往歪处想的魔力。 “带你去个地方,你要去吗?”就在这时,纪君翼忽然问道。 “什么地方?”我故作轻松的眨了眨眼,但其实脸上火辣辣的温度还是让我不敢和他对视。 “你去过的。”纪君翼道,“带你去看嫁衣。” 嫁衣? 我脑子嗡的一声,想起了那件曾经在梦里出现过的,血淋淋的嫁衣。 “你,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曾经见过的,本来那会儿是让你试穿的,结果你却吓得撒丫子跑了。” 纪君翼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怨念呢? 呵呵!该有怨念的是我才对吧?妈蛋,谁见了血淋淋的嫁衣不跑还敢穿身上的,又不是傻叉! “不去。”我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你不是都愿意嫁给我了,为什么不肯去?”纪君翼眉头皱了起来,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那我也不去,谁稀罕一件血淋淋的嫁衣,想想就毛骨悚然好吧?”我虽然拒绝的坚决,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觑着纪君翼的脸,“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是在N城,如果我猜的没错,我那次做梦,去的其实是你的坟墓吧?” “其实要去还是很容易的。”纪君翼道,“你忘记我是鬼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鬼。”这要是都能忘了才有鬼呢,不过,“你的意思是,让我做梦,梦里跟你去?” “嗯。”纪君翼点头,执着的问道,“你去吗?” “不去。”我还是摇头,见纪君翼面露失望心里也不好受,便道,“兄台,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真不叫熊大胆儿,我特么就是个怂胆儿小,不经吓的,你就别考验我心脏了行么?别说我们不会马上结婚,就是会,我也不穿你那血淋淋的嫁衣,我怂,真的。” 任凭我叽里咕噜乱扯一通,纪君翼就是皱眉看着我不做声,那表情……让人看了真特么心揪揪的,感觉自己跟个负心汉似的。 我被他越看越心虚,“嘿,咱们这不是说屠宰场火灾的事儿吗?再说,还有那个红裙子女人够咱们头疼呢,你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纪君翼依旧看着我不说话,然后,特么居然转身出去了,还是从门上穿出去的。 “喂!”我扑过去想拉他,结果抓了一把空气,指甲还在门板上撞断了一个,顿时欲哭无泪,“不是吧?这也闹情绪啊?” 回应我的,是满室的冷寂。 这是要冷战的节奏? 我对着门板干瞪眼,那叫一个风中凌乱。 随即我脑子灵光一闪,心生一计。 “纪君翼,你真生气啦?真不理我啦?”我试着喊了两声,没动静,于是,我就豁出去了,开撩,“纪纪?小纪纪!小君君?小君翼!哎哟真生气啦,不就是一件血嫁衣嘛,你还真打算跟我冷战啊?我不跟你去看嫁衣,但可以陪你干点别的啊,比如说,脸红心跳的事儿啦!嗯啊……唔……嗯嗯啊……” 我正撩的起劲儿呢,就忽然被一股冲力撞得飞了起来,等我回过神,已经头昏眼花的被纪君翼压倒在了床上。 第67章 冤家路窄 “脸红心跳的事儿?嗯?” 纪君翼一手掐着我的下巴一手撑在我头的一侧,那浓重却微扬的鼻音,怎么听怎么危险。还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人,就跟鹰隼似的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性。 被这样的纪君翼压着,我心肝儿一抖,顿时就怂了。 “那个……你冷静冷静,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帅哥,认真你就输了!” 我一副好说好商量的语气,结果纪君翼呵呵冷笑,根本不买账,不管不顾压着我乱啃乱亲一通耍尽流氓之事不说,居然还得寸进尺脱我衣服。 我擦!这是被刺激大发了啊,特么化身成狼了都! 我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一边推纪君翼一边还得按住被撩起的衣服,这忙活的,简直不能好了! “纪君翼你冷静点,那啥,你,你听我说!”我两个手忙活都抵不住纪君翼一只手的速度,那叫个欲哭无泪,“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嗷嗷嗷!你再乱来我哭给你看啊!” “噗……” 纪君翼破功笑了,倒是也停了下来,这不禁让我暗暗松了口气,贞操可算是暂时保住了。 我正暗自庆幸呢,就被纪君翼大掌盖着脑门儿狠狠揉了一把。真的是狠狠揉,搓得我脑门儿疼的,感觉都要秃噜皮了。 “你呀。”纪君翼翻身而起,顺带把我也一把给拉坐起来,“真是个磨人的小坏蛋!” 终于脱离魔爪,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连滚带爬翻下床,“不是磨人,是磨鬼!” 纪君翼顿时无语了,一巴掌拍我屁屁上,“赶紧的,洗澡睡觉!” 我捂着屁屁连蹦带跳的冲进浴室,一个人乐了好半天,这才开始脱衣服洗澡。等我洗好出来,纪君翼已经一丝不挂的躺床上了,床上明明有被子,他也不用,就那么敞亮而优雅的手撑脑袋斜躺着。 乍然撞见这么辣眼刺激的场面,我脚底打滑,左脚踩右脚,差点以头抢地摔地上。 纪君翼那家伙却像是没注意到我的窘迫似的,居然还故意在那状似无意的摆着各种撩人pose,我当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内心抓狂表面淡定的绕去床的另一边,动作麻利的掀被钻被窝,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蒙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还是心气不顺,忍不住嘟哝了句,“闷骚!” 话音刚落,我就被纪君翼自身后连人带被子给囫囵搂进了怀里。 “干嘛?”我扭了扭,虽然隔着被子没能碰到对方,但我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害羞了?”纪君翼含笑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气息喷薄,凉凉的吹拂在耳际,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悸。 害羞,的确是挺难为情的,但是我能承认吗?呵呵,才怪! 于是我闭着眼睛装死,假装没听见。 纪君翼又笑了一声,道,“你转过来。” 就不!我才不想非礼勿视长针眼呢! 我对纪君翼的话置若罔闻,咬牙切齿的继续闭着眼睛就是一动不动。 “我衣服已经穿上了。”纪君翼这次不由分说,直接就掰着我掉转了过去,直接亲在我眼皮上,“睁开眼睛看看。” “你真穿上了?”我不是很相信。 “嗯。”纪君翼突然弹了我个脑瓜崩。 我这一痛,眼睛就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一个恢复衣冠楚楚的纪君翼,怦咚乱跳的心脏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就是脸上的温度怎么都有点下不去。 “反正迟早都是要给你看光的,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纪君翼笑着,眼底满满都是揶揄。 “呵呵!”我真想呵呵这家伙一脸,“你就是发神经,鉴定完毕!” 纪君翼又笑了。 我看到他笑就没好气,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毫不意外的,我又是踢到一团空气,特么连花拳绣腿给对方挠痒痒的级别都不够,根本碰不到对方,简直逊毙了。 我斜了他一眼,心里更不爽了。 “要不,我让你踢?”纪君翼受我一记眼刀,嘴上服软,脸上的笑容却灿烂的辣眼。 “幼稚。”我瞪着瞪着突然就泄气,不想再闹,干脆安静的在他怀里窝了起来,我们相拥着安静的躺了好一会儿,我才道,“纪君翼,那屠宰场……” “都说了让你别想了,你再怎么纠结,也没用。”纪君翼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揉了两把我的头发,“睡吧,这件事你别管了,有我呢。” “哎……”睡得着才怪,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就变得糊里糊涂一团糟,这样真的烦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会好起来的,有我呢。”纪君翼还是那句话。 不过那句有他,的确有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混混水养混混鱼的糊涂日子又怎样,只要有纪君翼在,似乎也没那么煎熬,我也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屠宰场的事纪君翼让我不纠结,我就抛到一边不去想了,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 “我明天出去找工作。”我道。 纪君翼似乎是愣了一下,顿了顿才问,“怎么?现在这样不是好好的吗?” “我可是来这边工作的,如果整天靠你这么养着无所事事,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横竖都是被你养,我还背井离乡跑这里来干嘛,直接在家那边不是更好?”我也学着纪君翼的样子,伸手忽撸了把他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想我出去工作,但我是人啊,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脱离人群太久,会与社会脱节的,再说,我有手有脚,总得找点事做吧,养活不养活自己,是不是废物我倒是无所谓,其实米虫何尝不也是一种幸福,但那样的话,日子也太枯燥无聊了。” “枯燥无聊?”我说了一大堆,纪君翼就抓住了这四个字,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这一天天惊心动魄的比谁都刺激。” 这话……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纪君翼话虽这么说,但还是顺着我的,“行,你想去找工作上班,就去吧,不过我也不能随时随地跟着你,你记得把经书随身携带。” “嗯,我会把经书带上的。”我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抬起头主动亲了纪君翼好看的嘴角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纪君翼被我亲的浑身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温柔的道,“好,睡觉。” 虽然白天经历了很多,但因为和纪君翼插科打诨的瞎聊了半天,我精神放松,这一晚上倒是意外的睡得很安稳。或者也是因为纪君翼一直没有离开过的缘故,才让我睡得那么安心。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就是睡得舒坦,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难得的神清气爽。 “早。”睁眼就对上纪君翼笑意缱绻的眼眸,我顿时心情大好。 “早。”纪君翼坐起身来,“早上想吃什么?” “我们出去吃吧。”我也跟着坐起身,虽然神清气爽,但还是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筋骨都随着懒腰舒展抻拉的松活了,“你等等,我去洗漱。” “好。”纪君翼在某种程度上,对我是无条件纵容,我说什么就什么,应完声他就掀被下床,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道,“我去外面等你。” 我拾缀好出去,站在客厅的时候,我还是习惯性的瞄了眼茶几,没看到骨灰盒冒出来,才松了口气。虽然那玩意儿是被处理掉了,但屠宰场的火灾来的蹊跷,所以我心里其实并不踏实,就怕那玩意儿短暂消失后突然再冒出来。 既然今天也没冒出来,那应该是被真的处理掉了。 “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走吧。”纪君翼站在客厅门口问。 “嗯。”我忙跑过去换了鞋,这就跟纪君翼一起出门了。 “先去吃早饭,等下我陪你一起找工作,今天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乘电梯下楼期间,纪君翼这么道。 “你不是要去查屠宰场失火一事吗?”我纳闷儿的问。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总之今天我陪着你。”纪君翼道。 见他坚持,我就没再多说什么了。虽然我有带着经书防身,但有他跟着,对我来说,的确更安心一些。 这小区周边就有卖早点的,我们也没有走多远,就近挑了家环境不错的面馆就进去了。 “老板,一碗馄饨!” 我们前脚刚进去,后脚一个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大声吆喝道。 我们也没在意,自己找位子坐下了,也喊了两碗牛肉面。 然而,我话音刚落,一个女人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从后厨出来。我下意识抬头一看,当即就僵硬住了。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走哪都能撞见的红裙子女人。 “您要的面。” 女人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说话声音却温柔平和,说着便将两碗面分别放在我了和纪君翼面前,起身时,她更是似笑非笑的瞥了纪君翼一眼,那眼神颇是意味深长。 女人也没多做什么出格的事,起身就往后厨走,紧跟我们身后进门的中年男人却不服气了。 “老板你怎么回事,没听到是我先喊的吗?”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大老粗,砰的一拍桌子就吹胡子瞪眼的站了起来,怒视着女人。 女人却只是笑盈盈的望了男人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进了后厨。 我却明显看到男人呆滞了一瞬,然后状似懵圈儿的坐下了。火爆脾气瞬间收敛,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再低头看着面前的面,忽然觉得如鲠在喉,有点下不去嘴了。 纪君翼二话不说,拿出钱拍在桌子上,直接起身道,“走吧。” 我点点头,正要跟着起身,却忽然一阵晕眩袭来,站立不稳,砰的就摔回了凳子上。 “沁儿!” 恍惚间,我看到了纪君翼紧张担忧的脸,以及,厨房门口,女人笑容诡异的脸。 第68章 她到底想干嘛 我并没有真的昏厥过去,只是意识游离在晕眩的半晕半醒之间,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我和纪君翼已经在车上了。 车子这次是纪君翼自己在开,他见我清醒过来便微微侧了侧头,“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其实头还是有点沉沉的不舒服,但是影响不大,“我们怎么出来的,那女人呢?” “当然是我抱你出来的。”对于那个人女人,纪君翼却并没有多说。 “你确定,真的要在外面找工作?”纪君翼忽然问道。 我转头看着他。 “那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的事情,可能随时都会发生。”纪君翼顿了顿,接着道,“魑魅邪术你有经书能防身,可是人,你却防不胜防,那女人是人,还是个有本事的人。” 纪君翼的担忧,我当然知道,而且也的确是摆在现实面前的棘手问题。自从那天在机场遇见,那个女人就跟疯子似的咬死了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冤家了! “可是,如果不找工作,那我在这边呆着干嘛?”我这话与其说是问纪君翼,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心里更是一片茫然。 我知道纪君翼的担忧不无道理,事实也的确如此,纪君翼不可能随时随地在我身边跟着,就算是跟着,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被有心人钻空子也不是多难的事。 然而同样的,我不找工作,那在这边耗着完全没有意义,整天米虫似的被养着无所事事还被折腾的精疲力竭,何苦呢?可要是回去,我也怕这女人会阴魂不散的跟着,到时候有我妈,反而顾虑更大,也不知道叶真还在不在那里。 哎…… 想到这,我不禁也对我这马大哈的性格有点无奈了。碰到叶真也不是一回两回,而且我爸出事他也有帮忙,怎么算是朋友一场了吧,偏偏就是总想不起来留他电话。 “沁儿。”我正想的出神,就听到纪君翼在叫我,我转头看向他,他才接着道,“你妈,不会放心你回去的。” 是啊,我可不就是我妈硬赶出来的么? 纪君翼这话,可真是……让我无以反驳。 我倒是想回去,那也要我妈同意才行,我要真这么回去了,我妈肯定得整天提心吊胆的过。然而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我不想把危险带到我妈身边。 “要不今天就别去找工作了,我开车载你兜兜风,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到底怎么打算。”纪君翼道。 “嗯。”我点点头,赞成了纪君翼的提议,我现在……的确是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办。 这一天,我们就没有再去找什么工作了,就像纪君翼说的开车子兜风。不过来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坐车逛城。 兜风的感觉不错,如果不是哪哪都看到红裙子女人就更好了。 这不,我们才去逛了一趟商场出来,就又碰到了。这次对方没有远远的站着,而是直接挡在了我们车前。 就算如此,纪君翼拉着我走过去的脚步却没停,脸上却是冷肃的表情,甚至冷肃中,隐隐泛着煞气。 我简直都被缠的没脾气了,一开始见到还能被惊吓到,现在都习以为常心态平和了。这女人要是个男的,我都要觉得,她绝逼对我是真爱了,这缠人的劲头,比起纪君翼也毫不逊色。 “我说,你其实是男扮女装吧?”快走近的时候,我直接迎上女人直勾勾的视线,眉头一挑故意问道。 我这话一出,不止女人愣了下,连纪君翼也是一脸纳闷儿的瞅了我一眼。 “不是啊?”见女人不吭声,我继续道,“那你就是拉拉?性别女,爱好女那种?” 纪君翼拉着我的手蓦然一攥,带着警告的力道,随即就见他充满敌意的看向红裙子女人。 我心里偷笑,面上却是继续和那女人扯皮,“你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那可真……你这么缠着我,不会真看上我貌美如花,想跟我来一场同性友爱吧?可是真抱歉,我呢,虽然是性别女,可我爱好男,对同样是女人的你没兴趣,更何况你还是个面瘫,你这脸不会是整容整多了吧,瞧这脸僵硬的,千篇一律就这么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真难看,拉拉就要有拉拉的自觉么,美美哒才好找女朋友,首要就是要活动面部表情,摆脱面瘫脸,表情斑斓,丰富一点。” 然而我故意说了这么多刺激她的话,女人居然跟没听见似的,依旧顶着那张诡异脸皮无动于衷,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让人浑身难受,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又腻又恶心,还毛毛的。 “就知道胡说八道。”倒是纪君翼拍了我脑袋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对我做这么幼稚的动作好吗?”我无语的瞪了纪君翼一眼。 “摸头杀么,我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你们女生不是挺萌的吗?你怎么就get不到这个点呢?”纪君翼的话简直让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厉害了啊亲,你个古董老鬼居然还知道摸头杀,get,牛逼!”然而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你们那会儿的文字跟我们是南辕北辙的存在吧,你居然不是文盲,还会看小说?” “好奇怪哦?”纪君翼斜眼。 我煞有介事的点头,“的确是很稀奇。” “呵呵。”纪君翼甩我个呵呵,高冷范儿发作。 我俩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边胡扯边朝女人走去,但实际上我和纪君翼都有注意着女人的动静。然而,女人的反应就像是入定一样,没有动静,除了那双眼睛始终直勾勾的,表情变都没变,那嘴角随时都勾着令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的诡异弧度。 直到我们走到女人面前,她只是动作变了,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纪君翼下意识的就把我护在了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 女人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却是对纪君翼,“我们谈谈?” “人鬼殊途,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纪君翼的拒绝几乎是脱口而出。 “人鬼殊途么?”女人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瞥了我一眼,“你也知道人鬼殊途,你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 纪君翼的回答是……懒得回答。 霸道总裁范儿端得足足的。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总是缠着我不放?”我皱眉看向女人,近距离这么看着,更觉得这女人特么就是个疯子。 结果我刚探出个头,就又被纪君翼扯到了身后,而且还挺背一挡,直接化身肉墙,把我和那女人隔绝开了。我顿时觉得无奈又好笑,但不得不说,被人这么小心翼翼的护着,感觉很不赖,有点甜甜的幸福。 “滚!”纪君翼根本不等女人回答我的问题,直接赶人。 女人呵呵的怪笑了一阵儿,本来以为她会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结果她却真的转身走了。随着她的走动,我又听到了叮铃铃的铃铛声。 纪君翼抬手就捂住了我的耳朵,目光森冷的直视女人的背影,直到女人走的看不见了,他这才放开手。 “那女人古古怪怪,她到底想干嘛?”刚才那一瞬的铃铛声让我脑子有点晕乎,我甩了甩头才觉得好点,不过我现在却顾不上头晕,我更好奇女人找纪君翼的动机,“而且,她想跟你谈什么?” 纪君翼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她想找我签鬼契。” “啊?”我闻言一愣。 “她是养鬼人。”纪君翼道。 我还是懵逼的不明白,不过纪君翼没有细说,直接打开车门,把我塞进了副驾驶,随你关上车门,自己则是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沉默的发动车子开了起来。 这反应不对劲啊…… 我狐疑的瞅着他,“你说的那什么鬼契,那女人……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我心里就膈应,尤其是想到之前被摄魂,幻境里纪君翼就是娶了那女人,心里就更不爽了,酸的冒泡。 “她看中的,只是我的道行罢了。”纪君翼斜了我一眼,这才解释道,“每个养鬼人,最大的成就就是通阴阳驱鬼灵,而鬼契绑定的鬼灵,道行的深浅,是决定他们在业界地位的主要因素,当然厉害的鬼灵也不是他们说驾驭就能驾驭的,除了通阴阳,还得自身能力够强。” “所以说白了,她缠着我不放目的其实是你?她想收服你,和她签鬼契,做鬼灵?”我看着纪君翼俊眸的侧脸,心里总觉得有点怪异,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纪君翼说的那么简单。 “也不全是。”纪君翼似乎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鬼契也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我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有猫腻,忙追问。 “区别就是,一种是养鬼人与鬼灵的绑定契约,而另一种则是,伴侣契约。”纪君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绑定契约,只是单纯的鬼灵在契约有效期间,听凭养鬼人的驱使,而伴侣契约,往正道走,是双修,但邪路走,便是可以生生不息繁衍鬼傀,不过这种契约,一般都是男养鬼人会用,与女鬼结合产下的鬼傀很厉害,而相反,却是要大打折扣,因为女养鬼人再厉害,终究是肉体凡胎,孕育出来的鬼傀灵力会对半减弱,有的甚至通人性,会不好控制。” 我……听得好震惊,感觉好玄幻,但又听天书似的,有听没有懂。 所以,那个女人找纪君翼到底是想要干嘛?! 第69章 胎灵 “呵呵,那女人找你,肯定不会是为了绑定什么鬼灵,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想跟你生猴子!”那女人心术不正,而且之前就用鬼傀攻击过我们,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找纪君翼肯定是后者,但是想到那女人居然觊觎纪君翼,我特么就胸闷气短心气不顺。 “噗!”纪君翼笑了,“放心吧,我只跟你生猴子。” 生个鬼! 我翻了个白眼。 “不过那女人不是能用婴孩儿的尸体炼鬼傀吗?”为了不让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偏,我一本正经的给拉了回来,我们现在可是在谈正事,态度必须端正严肃。 纪君翼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颇有那么点意味深长,“婴孩儿尸体炼出来的,是最低级的。” “难怪……”我瞅着纪君翼那俊美得几乎挑不出瑕疵的脸,忽然怎么看怎么碍眼,“个大男人长得这么招蜂引蝶,真是够了!” 纪君翼看了我一眼,也不反驳,居然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我顿时更郁闷了,不想说话不想搭理他,干脆转头看向车窗外。 这时我们的车子正好经过市妇幼保健院,在那门口,我又看到了红裙子女人的身影。不过这次没看到正面,只看到个背影。 “等等!”我忙叫道,“把车开医院去!”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想跟进去看看。 “嗯?”纪君翼纳闷儿的问,“去医院做什么?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我指着医院大门的方向给他看,“那个女人,就刚才找你那个女人,我看到她进去了。” “哦?”纪君翼皱眉,“她进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纪君翼脸上的厌恶很明显,显然是不想跟那女人有什么接触。 “我觉得,她出现在哪里,肯定都是不安好心,这里可是妇幼保健院,孩子最多的地方,你说她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又是再打偷死婴的主意?”说到偷死婴,我忽然想起一件被忽略已久的事,“我们在机场遇到那女人的那次,她是被抓了吧,而且你也说箱子里是尸块儿,她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放出来了?” “这个不清楚。”说着话,纪君翼已经调转车头朝医院开去,“不过她毕竟只是偷盗死婴没有犯人命官司,人间的律法制裁不了她,顶多也就是定位成有特殊嗜好的精神病人,这样的话,除非送精神病院,否则是不能对其进行拘留或者判刑的。” “然而她现在仍旧在外面逍遥自在。”我道。 “那当然。”纪君翼道,“她的能力,就算真送精神病院,也关不住的。” 这点我相信,能随便就把人魂儿给摄走的怪咖,当然不是区区一座精神病院就能约束得了的。 医院的停车场紧缺,纪君翼开着车绕了半圈儿才找到空位,当即把车给倒了进去。 我们从车上下来,正打算去医院里找那女人,结果就瞅见她尾随一名推着垃圾车的女清洁工,从旁边那栋楼的门里出来,往医院后面去了。但因为角度问题,那女人并没有发现我和纪君翼。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当即掉头跟了上去。 “虽然是死婴没杀人害命,但那也是人家父母的心头肉,死了还被碎尸万段甚至烹饪煮熟,任谁都受不住这个打击。”我忽然想起那个自爆的鬼傀,当初在机场见到的时候,就是怨气深重,那女人虽然是用的死婴,但实际却一点不比杀人害命好多少,她这是残害灵魂,让无辜死婴死不超生,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杀人害命。 “炼制鬼傀,其实最好是引产打胎的成型胎儿,比自然死亡的会好很多,怨气也更重。”纪君翼边走边说。 我道,“我们跟去看看吧,既然被我们撞上了,就不能让她得逞。”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跟到了医院后面的垃圾收集处附近,那清洁工已经倒了垃圾推着空车离开了。清洁工前脚刚走,红裙子女人就从暗处站了出来,原本走向垃圾堆的脚步忽然停住,回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我和纪君翼同时一惊,当即闪身躲到了拐角。 那女人并没有发现我们,四下张望了番,就几步走到垃圾堆那弯腰翻找了起来,直接上手翻,也不嫌脏。 没多会儿,那女人就从一堆垃圾里翻出了个血淋淋的黑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一坨,就提拎起来的功夫,血水就流了一地,女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拎着袋子转身就走。 “你在这呆着别动。”纪君翼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纪君翼就身形一晃消失了。 不过眨眼功夫,女人手里拎着的袋子就啪的掉在了地上。 女人愣了一下,也没多想,弯腰去捡,然而我看她使劲得脸都憋红了,却怎么都提不起来,就知道肯定是纪君翼的杰作了。 而此时,女人的脸色也是骤然大变。就见她眼睛一眯,随手就要去摸肩包上挂着的摄魂铃。 看着她的动作,我瞳孔一缩,不由心头一紧。 好在这时正好有两个人过来,女人仓惶之下便扔了袋子转身脚步匆匆的走了。 见女人走了,我松了口气,正等着纪君翼出来呢,就感觉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结果就见一个血淋淋皱巴巴的婴儿抱着我的脚脖子趴在脚边,那血婴眼睛都没睁开,身形……实在是太小了,看着还没正常刚出生婴儿的个头。 我被吓了一跳,当即亮出经书,血婴却压根儿不怕,仍旧抱着我脚脖子不松手。 嘿,居然不怕经书! 如果不是血婴实在体型太小,又周身飘着一层黑红黑红的薄雾,我都要以为这特么真的只是个婴儿了,然而这不是,明显是一只小鬼,可这只鬼居然不怕经书,就太让人震惊了,要知道就算是纪君翼都做不到! 我特么要不要这么倒霉啊,纪君翼刚离开小会儿,我这就遇上个不怕经书的鬼!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小鬼抱着我脚脖子的双手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被灼烧着。 我被这变故吓得都忘了眼前是只鬼了,当即大喝,“放手!” 小鬼被我喝的一抖,当即就松开了手,就是这松手的功夫,两个手掌都快灼烧没了,在地上趴都趴不稳。也不知道是受伤痛的,还是被我吼了委屈的,嘴巴一瘪,就哇的大哭了起来,那声音,简直比活婴儿尖利数倍,堪比魔音穿耳。 可眼下情势紧迫,我甚至都来不及多想,就条件反射的咬破手指,蹲下身将血抹在了小鬼的灼伤上。 本来还担心我这血只针对纪君翼才有用,见小鬼手掌因为抹了我的血又长了回来,我这才松了口气。 “小鬼,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死的,我跟你无冤无仇,都不是你应该找的人,念在我救你一场的份上,你就别再缠着我,走吧。”我……第一次对一只鬼这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竟管这血婴形象挺吓人,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懵懂,缠着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并没有恶意。 小鬼听了我的话偏了偏头,但并没有离开,不过应该是伤怕了,所以只是趴在那。没有再上手抱我脚脖子。 “你在做什么?” 我正看着面前的小鬼发愁呢,身后就响起了纪君翼的声音。 “这里……”我侧开身子,把被挡住的小鬼让出来,指了指道,“这里有一只你的同伴。” “这小鬼还没见天,是被打胎的,看这大小,应该连六个月都没有。”纪君翼说着,已经来到了我面前,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他好像对我没恶意,但是又不肯走。”不足六个月大的胎儿,连婴儿都不算,明知道这是只鬼,可我心里却堵得难受。 “小鬼身上的鬼气还很新鲜,应该是刚被打胎的。”纪君翼说着,转头朝垃圾堆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那袋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他的尸体,我看他这身上血煞怨气都很重,如果放任尸体就这么随意处置,必化身厉鬼恶刹,我们找个地方,让他入土为安吧。” “好。”入土为安这是最好的了,我当即点头,“不过,入土为安后,他能去投胎吗?” “他这样的,生死薄都还没生成呢。”纪君翼想了想道,“不过也不是难事,我们给他取名立个碑,在生死薄上备了案,自有鬼差来拘魂。” 那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打定主意,我们没有多做耽搁,纪君翼一手抄起小鬼,到垃圾堆那提拎起黑袋子,我们便径自往医院停车场走去。说来也奇怪,这黑袋子之前那个女人提的时候还血水哗啦啦流,这会儿却没有了,连滴都没滴。 到了车上,纪君翼没有把袋子扔去后备箱,而是直接给放在了后座的椅子底下。我和他依旧是坐在前面,不过纪君翼要开车,所以上车就把小鬼扔去了后座椅上,结果小鬼却蹦起来直接挂在了他肩膀上,在那挠着他的头发玩儿。 纪君翼倒是没有把小鬼再给扔后座,任由对方趴着,把车倒出停车位,径自开出了医院。 然而,车子刚出医院,我们就看到了路边的红裙子女人,她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的方向,此时她脸上除了面瘫似的诡异表情,还多了一抹阴狠。 “敢坏我好事,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女人嘴唇动了动,明明距离远的连唇语都看不清,声音却诡异的打进了我的意识了。没错,是意识,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在我脑子里炸响的。 女人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人,而我心脏却因为那道声音,仿似被狠狠捶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第70章 送走小鬼 “那女人好想知道了。”稳了稳神,我扭头看向纪君翼。 “嗯。”纪君翼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后悔吗?” 我知道纪君翼的意思,我们破坏了这一切,那女人是肯定会报复的,但是…… 我看了看挂在纪君翼肩头依旧懵懂无知的小鬼,摇头,“不后悔。” 哪怕时间倒流重来一次,就算知道这么做后有可能会承受对方不遗余力的报复,我还是会这么做。 纪君翼听了我的话,没说什么,只是笑意更深了。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前往火葬场,先把小鬼的尸体给火化,装殓骨灰盒,这才转道去西城公墓。 我们从火葬场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西城公墓在N城公墓群是首屈一指的,环境好,风水一流,当然,最主要的是,这边藏的多是有钱人,因为这一片的公墓哪怕是个犄角旯旮,都死贵。 说白了,这西城公墓就是以贵为名。这是人性的通病,都觉得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不过也不全是浪得虚名,至少有一点是真的,环境好。放眼一片墓园,那真是打扫的纤尘不染,不说垃圾,连落叶都见不到一片,脚下是银灰色的方砖镶嵌得整整齐齐,而墓碑,都是统一的顶上翘檐红瓦,檐下横梁一边悬挂一盏白灯笼,看着很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就整体而言,这西城墓园给人的感觉,特别很高大上。如果把这墓园比作小区,那这少说也是别墅群的级别。 不过死人的别墅虽然不比活人,但那价钱也是相当高的,一个犄角旯旮的位置,都够买一套几十平米的公寓房了。好在有纪君翼在,我们不差钱,至于风水,我们也觉得给小鬼挑了好的,顺便再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葬礼的话,公墓这边有一条龙服务,只要花钱倒是方便,而风水,纪君翼算是个行家,是他自己看自己选的。 这些事情虽然繁琐,但有钱都不是问题,倒是给小鬼起名的事情,一时男住了我们。因为,我们不知道小鬼的父母是谁,姓什么,而且现在已经在公墓这边了,也不可能再去医院看。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一时都想不到合适的,可人家公墓那边的人还等着,也不可能耗太久。 我看着扒着纪君翼肩头不肯下来的小鬼,那黏糊劲儿让我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要不,你认这小鬼做义子吧?” 纪君翼闻言挑眉。 “这样,他就可以冠你的姓了。”我本来是灵光一闪想到的,但说出来后却愈发觉得可行。 “好啊。”纪君翼倒是答应的干脆,抬手摸了摸小鬼的头,“不过不是我,而是我们,小孩儿嘛,都希望有个完整幸福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这才是圆满。” 这一本正经开启调戏技能的既视感…… 我撇了撇嘴角,“没问题,我们就我们吧。” “现在小鬼姓有了,剩下就是名字了,你这个做妈的给想一个吧。”纪君翼那笑脸,让人有点牙痒痒。 我瞪了纪君翼一眼,想了想道,“就叫……纪往生吧,超拔苦厄,往生极乐。” “纪往生。”纪君翼一字一字的念,随后点点头,“嗯,不错,虽然难听了点,但重在意境很好,这小鬼怨煞极重,的确需要超拔苦厄,他浑噩懵懂,却被强加一身孽障,本来就不该受这些罪的。” 纪君翼话音刚落,小鬼就哭了,哇哇的哭得特别悲恸,两行血泪顺着紧闭的眼缝流出来,看着可怜又揪心,两条皱巴巴的小胳膊抱着纪君翼的脖子一个劲儿的蹭,充满了依赖和不舍。 我和纪君翼一时无言,我看得心酸,忍不住也跟着湿润了眼眶。 纪君翼叹息一声,把小鬼从肩上拎了下来托抱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掌则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小鬼的头。或许是纪君翼的安抚起了作用,小鬼的哭声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血泪却还要掉不掉的挂在眼角。 这小鬼可怜见的,虽然血淋淋的辣眼了点,可我看着却一点不觉得吓人,反而心揪揪的难受的紧,怎么说我也是干妈呢,本能的想伸手也去摸摸,不过随即想起身上揣着的经书,又作罢了。 就在我撇嘴郁闷之极,工作人员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就去安排下葬事宜吗?”工作人员瞥了眼纪君翼,不过他看不到小鬼,所以也没觉得奇怪,只一眼就转开视线再次看向我道,“我们这还是专门负责写祭文的,不知道……” “祭文就不用了,一切从简吧。”虽然祭文也是在一条龙服务里的,就算加钱也要不了多少,但这小鬼连名字都是我们刚起的,祭文这玩意儿写的就是死者生平事,这小鬼连天都没见就给打胎了,根本用不着。 “那行,如果你们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准备过去墓园吧。”工作人员点点头道。 “好的。”我也点点头应下了,我们现在是在公墓办事处,不过这办事处本来就是在墓园里的,只是和墓园那片有点距离,不过出门也就几分钟的路而已。 跟着工作人员一路前往我们所买下的墓地,虽然葬礼从简,但其实全套一下来也耗费不少时间。我们过来的时候时间就不早,这么一通忙活下来,等把小鬼骨灰安葬,结完账离开墓园,已经是下午四点出头了。 纪君翼倒是没什么,我却是给饿得头晕眼花。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忙的时候不觉得,等忙完松懈下来,我的肚子就争先恐后的打鸣唱空城计了。 “饿了?”纪君翼听到声音,看了我肚子一眼。 这不是废话吗?肚子都叫唤了,明知故问忒没劲了。 “饿了,早饭被那女人闹的本来就没吃上,后面兜风逛街就给忘了,现在连中午都没吃,饿死了我。”我特么饿的翻白眼都没力气了。 “马上就进市区了,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你再忍忍。”纪君翼一边开车一边道。 “咱们不是要把往生送回医院,在那边等鬼差拘魂么,这样会不会耽误时间啊?”光是把小鬼安葬还不算完,还得把魂魄送走,所以竟管我饿的不行,却也不想因为吃饭耽误了正事。 “那,买了带走,你在车上吃?”纪君翼想了想提议。 “也行。”我也觉得这样可行,“就超市买点面包矿泉水什么的吧,能填肚子就行,回头送走了往生,再好好吃一顿去。” “好。”纪君翼点了点头。 于是进了市区,我们随便在路边一家小超市买了面包和矿泉水,就径自开车赶去医院。 然而,我面包都没吃完,车子就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里,云霄飞车都没这速度,可见冥车还是有很大的便利的,想慢就慢,想快……能赶上火箭。可不是么,从西城墓园进城就要二十多分钟,再到医院,怎么也要差不多两小时去了,结果我们拢共也就花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这还得算上中途超市耽搁那点。 看着手上才啃了没两口的面包,我眨了眨眼,就着矿泉水猛灌半瓶填了个水饱,就把面包和水果断给放下了,跟纪君翼一起带着小鬼下了车。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就在这等吗?”下了车,我左右前后的张望。 “我们得去妇产科的手术室,他是在那里被打胎的。”纪君翼说着,便率先迈步朝妇产科大楼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的想缩,却被他更紧的攥住。 “没关系,往生我抱着,经书不会伤到他的。”纪君翼道。 “为什么?你不是也会被经书灼伤吗?就算现在你不直接碰触经书就没事,但往生他……”我很是不解。 “我给他挡掉了。”纪君翼露出往生给我看,小鬼在他臂弯儿窝得好好的,的确没事,“我现在靠近你没事,而他算是靠着我的,所以能借我挡掉经书的伤害值。”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知道不会伤到他们我就放心了,至于懂不懂也没有纠结的必要。 妇产科手术室在六楼,等我们搭电梯上去,黑白无常两位勾魂使者已经等在那了,见到我和纪君翼一起出现,居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反而皆是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纪君翼见过两位神君。”纪君翼看了两位一眼,便拉着我过去,恭恭敬敬的行礼。 “都什么时代了,咱们不兴那套迂腐古礼。”黑无常摆摆手,随即目光就落在纪君翼怀里抱着的小鬼身上,挑了挑眉,“纪往生,时辰到了,跟我们走吧。” 小鬼抓着纪君翼的衣襟一个劲儿蹭蹭,很不舍,又像是在道别,因为他没哭。 这时白无常叹了口气,“这小鬼……能遇到你们,也算是他的造化。” 纪君翼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小鬼的头,顿了顿,又把小鬼捧起来,低头亲吻了下小鬼的额头。 小鬼本来没哭的,被亲吻一下,却是哇的哭了起来。 我看的难受,也想上前摸摸给小鬼道个别,又碍于身上的经书没有动。 “好了往生。”纪君翼继续温柔的哄着小鬼,“上路吧。” 小鬼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大哭,却见他又蹭了蹭纪君翼的胳膊,然后蹬腿一跳就蹦到了我身上,蹭蹭蹭的攀着衣服利落的窜上肩膀,然后搂着我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 这变故来得突然,我当即就愣住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小鬼浑身大面积被灼烧,心下大骇,正要咬破手指用血给他治伤,小鬼就被黑无常勾魂索拉了过去。 我顿时一惊,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黑无常手掌朝下在小鬼身上拂过,那骇人的灼伤就消失了。 见小鬼没事,我这才松了口气。 黑白无常没再多说什么,冲我们点点头,就直接带着小鬼原地消失不见了。 “走吧,带你吃东西去。”纪君翼怔了一会儿才转头对我笑道。 “好。”我点点头,任由他牵着朝楼下走去。 然而,刚出妇产科大楼,迎头就跟红裙子女人打了个近距离照面。 第71章 算命老头 “敢坏我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直勾勾的看着我,语气并不激烈,却掷地有声。就是这个时候,她嘴角依旧勾着诡谲阴冷的弧度,如果硬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那就是剧毒无比的眼镜蛇。 “那就看你本事了。”纪君翼直接把我护到怀里。 “我的本事如何,你们之前不是都已经领教过了?”女人嗤笑一声,目光总算从我身上移开了,看向纪君翼,“你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我之前能摄她魂,以后也可以。” “你要敢动她,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纪君翼搂着我的手下意识的收紧,眼眸也危险眯了起来。 “看来,你是一定要与我为敌了?”女人忽然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养鬼人和鬼才是天生一对,她算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你,不是个东西。”纪君翼抬腿就是一踹,“滚!” 女人当即就被踹飞了出去,真的是飞,砰的一声高高砸在地上,灰尘都扑腾起老高,虽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样吐血,但也趴着半天没爬起来。 而纪君翼带着我,直接从女人身上踩了过去。 纪君翼一脚下去,那女人扭曲狰狞的脸,我都没眼看。但其实,我心里挺幸灾乐祸的,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还不赖。 我们上了车,便直接离开了医院。 “想去吃什么?”出了医院,纪君翼才问道。 “德克士吧,现在这时间不上不下的,也就德克士合适。”我想了想道。 “好。”纪君翼勾了勾嘴角。 这个时间,就连德克士这种地方的人都不多,点餐都不用排队。我要了一份咖喱鸡排饭和一杯可乐,就和纪君翼在靠窗的一个桌位坐了下来,不过是我吃,纪君翼则是坐在我对面,拿着我的手机在那低头玩儿游戏。 “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正吃着,身边忽然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听到声音,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土黄色中山装的老头站在我旁边,正端着餐盘笑容可掬的看着我。而他的餐盘里,是一袋薯条。 “大爷,还有很多空位呢。”我左右瞅了瞅,不明白老头干嘛放着空位不坐,非得来我们这边凑。 “人多一起热闹嘛。”老头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该不会是嫌弃老头子我身上脏吧?我刚点餐的时候,那点餐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真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呃……当然不是。”我尴尬的笑了笑,“你要不介意挤,就坐吧,反正也是空着的。” 老头一点不客气,我话都没说完,他就一屁墩儿坐下了,一根一根儿咔嚓咔嚓的吃薯条。这本来没什么,可他却一个劲儿的瞄我,那眼神吧,可能是天生一双吊梢眼的缘故,总觉得有点猥琐,让人浑身不舒服。 “沁儿,你坐过来。”纪君翼脸色微沉,也不看老头,直接把我面前的餐盘给拉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我当然不会拒绝,当即就起身坐了过去。 老头这时候才看向纪君翼,随即眉毛一挑,却是问我,“丫头,算命不?算的准你随便给,算不准不要钱?” “啊?”我被老头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的一愣。 老头伸手指了指落地窗外面,“咯,那个就是我的摊儿,老头我算命可是看日子的,非初一十五不算,今儿是嘴馋这薯条了,才过来的,看你挺合眼缘的,怎么样?要不要算一卦啊?” 我正要说话,就被纪君翼拉了下胳膊,然而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头,“相遇即是缘,要不,大爷给我算一卦?” “你?”老头半眯着眼睛对着纪君翼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后摇头,“不算。” “哦?”纪君翼勾唇。 老头一边往嘴里喂薯条,一边摇头,“这算命算命,当然是算有命之人,没命的瞎凑什么热闹。” 老头的话让我和纪君翼都愣住了。 “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故作不解的问道。 “真糊涂假糊涂,还是糊涂。”老头摇头晃脑,薯条也不吃了,就对着我和纪君翼在那看来看去,“丫头,你今年犯太岁,轻则克父克母,重则性命堪忧啊,缘来是债是劫,也可以是转机,是福是祸,全凭天意咯。” 老头说完就起身颤悠悠的离开了,餐盘里的薯条还剩下大半。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 “这是……算完了?”我有点懵逼。 纪君翼转头看着老头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没有吭声。 “听他口气,好像知道你的身份,看样子,真有两把刷子呢。”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追出去找老头给算一卦了。 “想去试试?”纪君翼忽然看向我问道。 “嗯。”我点点头,“难得遇到个高人,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帮忙指点下迷津,这种一头雾水的日子过的真的太烦躁了。” “其实他已经给你算过了。”纪君翼却道。 “啊?”我不禁一愣,“算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啊,他那话,其实也算是指点迷津吧。”纪君翼手指敲敲桌面。 “你听懂了吗?”我问。 纪君翼纵了纵肩,“不太懂。” 我顿时无语了,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追出去再问问。 然而,我刚起身,就被纪君翼拉住了,“吃完再去,人就在那,又没跑。” 我转头看向窗外,老头的确没跑,正坐在马扎上一边抽烟一边摆弄地摊上的八卦镜黄历书啥的。那地摊看不大清都摆了些什么东西,不过零零碎碎摆得满满当当,看着五花八门倒是挺齐全。 由于记挂着找老头算命的事情,我当即不再废话,大快朵颐几下就把面前的饭给解决干净了,然后心急火燎的拉着纪君翼就跑出了德克士,直奔老头的地摊儿。 “大爷,你在这地儿摆摊儿,没有城管撵啊?”我一边朝大爷走去,一边问道。 “撵啊,不过没事儿,我这别看东西多,但其实裹巴起来不累赘,一个包就装了。”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我,“怎么着丫头,觉得老头我算的准不准啊?” “半真半假吧。”我走过去,在老头摊儿前蹲了下来,“大爷,你这话我就听了个半懂不懂,所以,真假难辨啊,你能说的再明白点吗?” “真假你自个儿心里有数。”老头掐灭烟头,把烟蒂扔到一边的陶瓷缸子里,“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你自个儿心里掂量,算命么,本来就是这套路,半玄不玄才显高深对吧?” 这话说的……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大爷给我指点下迷津呗。”我说着随即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到摊上,“这是算命的钱。” “不收齐头数,你给我个一百二吧。”老头瞥了一眼,连手都没伸。 我……默默的又拿了七十凑数,算个命收一百二,这老头还真能狮子大开口的。 然而,我给了钱等着他开口呢,他把钱收口袋却端着不说话了。 “大爷,你这……” 老头瞥了我一眼,又瞥了我一眼,似乎很纠结。 “大爷,还请你指点下迷津,不瞒你说,我今年的确挺倒霉的,能指点一下怎么化解吗?”老头这宰冤大头的态度,说实话,我心里挺窝火的,但是吧,这有求于人,又不得不按捺住性子。 “迷津啊……”老头又掏出红梅烟盒,敲了一支烟出来点上,连啪嗒吸了好几口,才摇摇头,“算命算命,说白了就是把未知事摆在明面上,吉凶机遇,该抓住的抓住该避开的避开,指点迷津……没有。” 我顿时怄得一口老血噎喉咙,不上不下。 “不过……”老头瞥我一眼,又是一个让人捉急的大喘气儿,“我倒是认识个人,他或许可以帮你。” “那真是太好了。”我忙道,“大爷,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人呢?” 老头觑了我和纪君翼一眼,没有废话,弯腰从脚边的一个棕皮大包里摸出本子和笔,垫在膝盖上写完后,就把那页纸撕下来递给我。 “这是那人的地址,是个瞎眼婆子,你找过去,就说是王癞子介绍的就行。”老头道。 “好的,谢谢你啊大爷。”我忙把纸接过来,眼睛却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老头的脑袋,头发蓬蓬松松的看着也不是个癞子,怎么就叫了这么个名呢? “拿了东西就走吧,别挡着我做生意。”老头前后态度真是天壤之别,没两句话呢,就挥手赶人了。 我们也没有继续留着讨嫌,又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回到车上,我才展开纸看起来,原以为会有电话号码,结果就一个地址,而且地址还不详细,就XX市XX镇XX村没了。 “这老头不大靠谱啊,一百多就买个含糊地址,连个电话姓名都没有,我们这要怎么找人啊?”反反复复把地址看了N遍,我不禁有点犯嘀咕。 “不是说是个瞎眼婆子么,到时候找人问问就是。”纪君翼道。 “那倒是。”我点点头,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诓咱们呢。” “那你去吗?”纪君翼挑眉。 “去,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这一点,我都不带犹豫的,反正就算被骗,也就顶多白走一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过去。” 对此,纪君翼不置可否。 第72章 蓝布鞋引发的争议 老头给的地址是一个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的偏僻山区,虽然冠了个市,但根本没有飞机场,所以我们只能坐火车过去。三天两夜的车程,为了让自己舒服点,所以我买的是卧铺票,这价钱,都赶上飞机票不差多少了。 本来纪君翼是没必要花这冤枉钱,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愣是买了两张。 我们俩的铺位正好在一起,都是下床,并且铺位是相对的。然而打坐上车,纪君翼就赖在我床上,他那床位,倒是一对带孩子的夫妻坐着。 孩子也就两三岁大,又是男孩子皮实的很,穿着鞋子床下床上的蹦跶,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不喜,但纪君翼却完全不在意。 他当然不会在意,坐我这睡我这,特么那床位就是买来做摆设的,哦也不是,是买来做无私奉献的。 想到这,我就翻白眼。 晚上睡觉,确定纪君翼不用后,那对夫妻干脆也不回自己的床位,就带着孩子在那睡下了。不过也是,那夫妻俩都是上铺,带着个小孩儿爬上爬下的确不方便。 “真搞不懂你,既然不用,干嘛非得买?”等大家都睡了,我才道。 纪君翼团吧团吧把我揉怀里抱着,下巴就抵在我后脖颈上,“我花钱买光明正大,不想影子似的跟在暗处,那感觉,虽然和你很近,却隔这咫尺天涯,我不喜欢。” “你……”我顿时被这甜言蜜语糊了一脸,来的太突然,简直防不胜防。 “睡吧。”纪君翼亲了我后脖颈一下,顿了顿又问,“冷吗?这眼看就快到中秋了,天气越来越凉,我这么抱着你,会冷吧?要不还是把被子裹上,我和着被子抱你?” 我听得一阵难为情,不耐烦的用手肘捅了纪君翼腰腹一下,“哪来那么多废话,闭嘴吧你,我不冷。” 的确是不冷,虽然纪君翼就是个天然型的移动冰块儿,但我这穿着睡衣呢,而且一直都是被搂着睡的,大概是习惯了,不暖和,但也不至于受不了。 “嗯。”纪君翼轻轻应了一声,果然不说话了。 然而我却睁着眼睛有些睡不着,不禁脑子发抽的想,等我们真的在一起那天,冰与火的结合,特么一定比薄荷味‘雨衣’还酸爽吧? 想着想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就跳出了好多这样那样不和谐的画面,然后又跳跃的想到了纪君翼不穿衣服的样子,那宽肩乍臀,那倒三角完美到爆的身材…… 我忽然有点抑制不住的激动,明明有纪君翼这个天然冰块儿紧贴着释放冷气,我却愣是给捂得脸热发烫,这前胸后背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黑暗中都是我怦怦的心跳声。 “你心跳的好快?”黑暗中,纪君翼的声音忽然在背影幽幽喑哑的响起,“你在想什么?嗯?” 我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往前挪,却被纪君翼扣着腰拽了回去。我被拽的惯性往后一撞,好死不死撞到他腰腹以下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纪君翼闷哼出声,然后我囧囧的尴尬了。 那玩意儿存在感太强悍,我就是想装作不知道都难,我那个难为情啊,恨不得打个床洞钻床底下去藏起来。 我这本来就尴尬到无地自容了,偏偏隔壁铺的那对带孩子的夫妻还来凑热闹,两口子也不怕吵醒了孩子,就在那压抑又隐忍的和谐了半宿。 我听着动静,还得忍受着纪君翼故意使坏的毛手乱摸,挺了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起来,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到脸上挂了两个大黑眼圈。 我正摸着黑眼圈郁闷呢,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抹红,心头咯噔一惊,然而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身后倒是有几个人过来排队洗漱的,不过都没人穿红衣服。 难道是眼花了? 我不禁纳闷儿。 竟管这么想着,我还是张望着又找了一会儿,不过依旧没发现什么不妥的。我稍稍放下心来,拿着洗漱用品回去了,心里却是想着,以后做什么还是让纪君翼跟着,不能故意把人给支开了,黑眼圈啥的被看了丢人事小,要是遇到危险可就追悔莫及了,丢命和丢人,妥妥情愿丢人啊! 让我意外的是,回去却没看到纪君翼。 这时对面中铺的一个大哥道,“你男人给你买了早饭,在桌上呢,他估计是上厕所去了,出去有一会儿了。” 纪君翼当然不可能是去上什么厕所,那他出去有一会儿是干嘛去了?不禁想到了刚才一瞥而逝的红影,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本来打主意去找他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没去。如果真有什么,我过去也只是添乱而已,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只要我安全的,那他便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于是我向那位大哥道了谢,便坐到桌前去吃早饭了。 早饭是简单的蔬菜粥和两个咸鸭蛋,不多,但我细嚼慢咽的吃完也用了不短的时间,然而等我吃完,纪君翼仍旧没有回来。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跟来了的原因,有点担心,又有点烦躁。 我在床上坐着玩了会儿手机,晃眼都半个小时过去纪君翼还是没有回来,我就有点坐不住了。当即就收起手机,打算去找找看。 我这刚下地,纪君翼就进来了。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我鞋都没穿,就扑过去把他拽到了床边坐下,“我先前洗漱的时候好像看到咱们的老熟人了,你出去,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嗯,去会了一会。”纪君翼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没事了。” 我们俩都是压着声音,别人听不清楚,不过我刚才的反应太激烈了点,所以都频频往我们这边看。 “大妹子,你男人出去会儿你就紧张成这样,难不成还怕他丢了啊?”这时,对面中铺那大哥忽然打趣道。 我们这边最上面一层铺位的大妈也跟着凑热闹,“小伙子长得帅,可不就是怕丢了!” 两人说完自个儿就笑开了。 我被两人笑话的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爬到床上继续靠坐着玩手机。 纪君翼也脱鞋坐了上来,把我往里面挤,“进去点。” 我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把位置给让了出来。 “小伙子这布鞋是家里老人给做的吧?”大妈突然注意到纪君翼的蓝布鞋,问了一嘴。 纪君翼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布鞋好呢,虽然看着没皮鞋高档好看,但胜在合脚,我儿子是汗脚,又因为工作原因走路多,那脚啊,鞋子一脱能臭几间屋子,我就给他纳了一双,布鞋吸汗,那臭脚才好多了。”都不用别人搭腔,大妈自个儿就聊开了,“不过你这蓝布鞋看着还是挺特别的,一般现在都不做这种颜色的鞋面,市面上有卖,不过那鞋面也是经过加工的。” 大妈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就是拐着弯的在说纪君翼这双蓝布鞋难看,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觉得奇怪。那倒也是,纪君翼这双鞋子本来就是和寿衣配套的,不管是鞋面还是鞋底,或者是颜色做工,都跟正常的做法不一样,这鞋样,只要是懂行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穿在一个‘大活人’脚上,才没有往那方面想。 大妈自说自话,没人理她,说完也就消停了。倒是纪君翼这鞋因为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至少对面中铺的大哥和下铺的夫妻,就隐晦的看了好几眼。 “这布鞋看着跟寿衣铺子做出来的寿鞋似的。” 头上冷不丁冒出个少年的声音,我和纪君翼不禁一愣,其他人也是一愣。 少年是在我们这边的中铺,从上车就在床上躺着,除了吃喝拉撒,就没见他怎么动过,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要不是他这突然出声,我们都忽略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他这一出声,就是一针见血啊,纪君翼这鞋,可不就是寿鞋么。 其他人估计也是被少年的话给点透了,看纪君翼鞋子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然而少年却是说了那么句话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径自出去了。 “还别说,大兄弟,那小子说话虽然不中听,不过你这鞋看着的确挺那什么的。”打破沉默的是对面中铺的大哥。 “其实我先前就觉得怪,只是一时没想到那去。”大妈忙附和道。 对面那对夫妻倒是没吭声,不过看表情应该也和他们的想法差不多。 纪君翼并不介意大家的异样眼光,偏头看了床边的鞋子一眼,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鞋子么,合脚就行。” 纪君翼这么不痛不痒,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揪着这个话题聊,很快便都默契的打住,各玩儿各的去了。倒是那少年,一整天都没见回来,是到晚上才回来的,依旧是沉默的没有丝毫存在感。 “纪君翼。”等少年睡下好一会儿,我才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纪君翼,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少年有点怪?”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是性格使然。”纪君翼也压低声音道。 “不过他能一眼看出你布鞋的门道,应该是行家。”我想了想道。 纪君翼不置可否,“嗯。” 这两天一晚的火车之途过的很寻常,除了之前纪君翼出去那一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第三天早上,隔壁车厢却出了件轰动人心的大事。 第73章 火车上撞鬼 我早上是被吵醒的,醒来就发现纪君翼居然不在,不止他不在,其他人居然都堵在门口,一个挤一个的抻着头往外看,外边更是人声鼎沸,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下好奇,忙下床凑过去看,但门口被堵着,我站在后头根本看不到。 我忙拉了前面的大妈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不清楚呢,不过好像听说是死人啦!”大妈踮脚往外抻着脖子头都没回。 死人?! 我闻言大惊,难怪那么吵,原来是死人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后面踮脚蹦了几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也挤不出去。叹了口气,干脆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转身却见那少年侧身拱在被窝里,睡得还挺香,居然半点没受到影响。 我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少年几眼。 不想少年突然睁开眼,四目相对,我被逮个正着。 “你偷窥我做什么?” 少年一开口,呛得我差点仰倒。我擦,这少年的中文是英语老师教的吧?! “呵呵……”我没好气的冷笑一声,“少年,偷窥不是那么用的,上课不要开小差,要认真听老师讲课哦,不然信口开河是会闹笑话的。” “趁我睡觉眼睛都不转的盯着我看,你不是偷窥是什么?”少年嗤了一声,当即翻身脸朝里,“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黄脸婆!” 卧槽! 我二十几芳华正茂,居然被人骂黄脸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当即就怒了,攀着少年那层的床沿,蹬着梯子就爬了上去,伸手一把拽开少年的被子,“你骂谁黄脸婆呢?小子你找揍是吧,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卧槽,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怎么这么没教养呢?!” 少年被我拽了被子也很生气,蹭的翻身坐起,结果却砰的撞了头,闷哼一声捂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看来那一下撞的不轻。 我看着,顿时就乐了,“活该,让你嘴欠!” 好歹我比他大,看他遭了报应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正打算往下跳,却被少年一把攥住了胳膊。 “你想揍谁?你骂谁没教养?”少年的眼里盛满怒火,表情却很平静,但也正是这平静,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放手!”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特么就是个中二期的二逼少年,跟他掰扯,老子才是有病,当即用力甩手。 少年倒是没有紧攥着不放,被我一甩就甩开了,我当即就蹦到地上。 结果我还没怎么着呢,少年就高冷的来了句,“神经病。” 我我我…… 跟中二少年掰扯不清,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他计较,哼! 我这正憋闷的瞪着少年的背影呼哧带喘,门口堵着的那些人就被疏通了,大家纷纷退了回来,不过表情吧,挺复杂的。有看八卦的兴奋,也有唏嘘凝重。 不过也是,这火车上出了命案,肯定是会人心惶惶的。 人群疏通没一会儿,纪君翼就拿着早饭回来了。 “醒了,那来吃早饭吧。”纪君翼说着就把早餐袋子提到桌子那放下,淡定的好像压根儿不知道这火车上发生了什么似的。 我走了过去,在纪君翼身边坐下,“你从外面回来,知道死人的事了吗?” “嗯。”纪君翼顿了顿才点头,“先吃饭。”说着把掰开的筷子塞我手里。 “哦。”看纪君翼是真的不想说,我撅了撅嘴,只好作罢。 都不等我动手,纪君翼就打开装粥的饭盒,放到我面前,然后默默的在一边帮我剥咸蛋。其实我有点想不通,纪君翼怎么就这么热衷于给我买咸鸭蛋,其实比起咸鸭蛋的齁咸,我比较喜欢水煮鸡蛋。 纪君翼已经剥完了蛋壳,正要把蛋递给我的时候却忽然一顿。 我愣了愣,不解的朝他看去,“怎么了?” “你……”纪君翼皱了皱眉,“你不喜欢吃……这个?” 我不知道纪君翼是怎么看出我不喜欢的,不过看他那表情,好像我不喜欢吃咸鸭蛋是件多么不可思议事情。 “可是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的。”见我没说话,纪君翼眸色暗了暗,盯着手里的蛋露出一脸茫然。 “我……小时候喜欢?”我咋不知道呢? “嗯。”纪君翼点点头,忽然抬眼看着我,“你小时候对咸鸭蛋可嘴馋了,连扔水田里泡坏的都吃,那次你吃坏肚子上吐下泻发高烧,去医院掉水,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吵着要吃咸鸭蛋。” “呃……这真的是我,我怎么没印象呢?”我嘴角抽了抽,光是想象那恶心劲儿,我就喉头发梗,“纪君翼,我这正吃饭呢,你是故意说来恶心我的怎么着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咸鸭蛋不要了,我最讨厌吃咸鸭蛋了,齁咸!”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纪君翼被我吼得一愣,“不喜欢就别吃了。”随手就把两个咸鸭蛋都给扔进了垃圾桶,我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真是,蛋蛋的忧伤。 我撇了撇嘴,也没搭理他,闷头吃自己的。不过等我吃完了,他居然还一脸纠结。 “你不会还在纠结我不喜欢吃咸鸭蛋的事情吧?”我看他这样不禁觉得好笑。 我话音刚落,纪君翼还没说什么,那原本睡觉的少年就嗤了一声。 “猪。”少年撑起上半身,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呢,这都听不出来,说你蠢还不认!” “你再说一遍!”纪君翼俊眸陡然一厉,冷冷的看向少年。 少年却只是冷嗤一声,正眼也没看纪君翼一眼,便倒下再次蒙头就睡。 纪君翼看着少年的方向狠狠皱起了眉头,但终究没有跟他一个中二小子计较,倒是我有点手痒痒,要不是武力值评估太弱,非得胖揍那混小子一顿不可。特么继续装布景降低存在感不好,非得拽着我们拉仇恨算怎么个事儿,招他惹他了?好像就因为被我瞅了两眼,擦,又不是见不得人,看两眼就缺二两肉咋的? 不过呢,被少年这么一打岔提醒,我倒是想起命案这事儿了,“不过纪君翼,那小子有句话说的没错,你干嘛要转移话题的?” “我没有转移话题,只是不想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耽搁了吃饭。”纪君翼边说边把我面前的空饭盒给收起来一并扔进垃圾桶,“不过是一起凶杀案而已,生死有命,自然会有专人负责,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我嘴角抽了抽,“还不准人八卦一下啊?” “那种血腥场面,有什么好八卦的。”纪君翼居然怼我,“不是有句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呵呵,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被噎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了,“不跟你说了,刚人堵着出不去,我还没洗漱呢,我去洗漱了。” 说完,我拿上洗漱用品就出去了。 不过我前脚出去,纪君翼后脚就跟了出来。 我们朝洗手间那边走,过道上三三两两扎堆儿聊天的人还在议论那命案的事情,虽然七嘴八舌,不过我还是听了不少。这才知道,死者是个女的,二十来岁的样子,卧铺车厢里都是几人一间,死者被杀害居然一点都没被人发现,不止如此,还被残忍的剖尸挖心,这得多大的仇恨啊才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不过这事儿火车上的负责人员已经报了案,也因此火车会再下一个站点暂停,而原本的行程也会晚点。 “坐个火车也能赶上这种事,可真够糟心的。”我一边洗漱一边吐槽,习惯性的抬头瞅镜子里的纪君翼,结果却没看到人,心头顿时一惊。 我咕噜咕噜两口吐掉漱口水,就忙转身张望,然后就瞥到纪君翼飞快的朝相反的车厢疾步走去。刚想叫他,就被突然挡住视线的女……鬼吓了一跳。 没错,就是女鬼! 眼前的女鬼之所以有那么清晰的辨识度,不是因为她此刻双脚离地的飘着,也不是那青白的脸色黑黪黪直勾勾的死鱼眼,而是胸口破开的血窟窿,那血就跟流不完似的,从窟窿里冒出来,直往下淌,流的一身都是。 几乎是看到女鬼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了,这特么就是今早命案的那个。 和女鬼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没有带经书,掉头想跑,结果双脚钉住似的,根本不听使唤。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 我瞪着女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过被鬼吓习惯了,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恐惧,只是本能的想要挣脱禁锢而已。 “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女鬼就在那站着,也不靠近我,忽然幽幽哀怨的喊了起来。 “……我的心没了……” 我简直欲哭无泪了,特么死的冤不冤干我屁事,又不是我杀的,心没,心没了自己找凶手去啊,朝我喊有屁用! 女鬼在那执着的一遍遍幽幽怨怨的喊着,偏偏我被禁锢住动不了说不出的,心里交流特么她还不理,就在那一遍遍的喊着,忍受着那魔音穿耳,我特么都快崩溃了,心里只能祈祷纪君翼快点回来。 然而,我没等到纪君翼,却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 第74章 狭路总相逢 铃铛?! 那个女人! 我心头咯噔一跳,心道糟了,情急之下掉头就跑。我是跑出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能动了,也没有多想,只顿了顿就继续往前跑,然而,却和迎面走来的个大妈碰了个对穿。 对穿…… 我第一反应以为大妈是鬼,下意识回头,却骇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我依旧一动不动的僵硬着身体,站在洗漱池旁边,眼神却是空洞的呆滞的。 我几乎是本能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就懵了。我特么是透明的,而且双脚离地是飘着的! 我我我……我死了?! 不,不对,如果是死了,我的身体怎么还站在那? 卧槽!是离魂! 摄魂铃……肯定是! 不行,我不能让对方得逞,我要回去我的身体! 这么想着,我当即不再犹豫,对着身体就撞了进去。就在即将撞上身体的瞬间,铃铛再次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有着无形召唤的力量,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顺着铃铛的声音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居然忘记了本来是打算干嘛,大脑时不时呈现短暂的空白。 “李沁,李沁该走了,李沁,跟我走,李沁……” 铃铛的声音夹杂着女人魔性的呼唤,我心脏都跟着抖了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感觉,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死死的咬牙撑住了,虽然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要干嘛,但潜意识告诉我,不能跟着走。 可是那铃铛的力量实在太强,我的抵抗就像是拳头打进棉花里,实在是太无力了。我用力的掐掌心企图分散注意力,但是没用,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我快要彻底放弃抵抗时,远远看到一个男人从另一头跑了过来。那是个很帅的男人,飞扬的长发,黑色的西装,蓝布鞋…… 纪君翼! 我懵懂的脑子忽然闪出这三个字,就像被一滴灵泉注入了浑浊的大脑,让我飘忽拉锯的意识瞬间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撞回身体的。 我再次不顾阻力的朝身体撞去,可是尖锐急促的铃铛声却震得我头疼欲裂,动作和意识就像被分离了,我想要撞过去,感觉自己也的确是撞过去了,然而那种感觉却像是做梦,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动。我的行动意识传递给我做梦似的飘忽感,理智意识却无比清晰的让我知道自己其实没动,两种意识拔河拉锯,折磨得我快要疯了。 还有那一声高亢过一声催命似的铃铛。 “啊!”我受不了的大喊起来。 下一秒,纪君翼就蹿到我身后,一脚把我踹向身体。 我在扑向身体的瞬间眼前一黑,等恢复意识我已经被纪君翼揽在了怀里,而眼前血淋淋的女鬼已经不见了。我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而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特么就给梦游似的,那种感觉,很难具体形容。 “纪君翼,我刚刚……” “没事了,我们先回去。”纪君翼打断我的话,揽着我就走。 回到房间的时候,就见到大家伙都收拾好了行礼,一副准备下车的架势。我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火车已经到站停下了。 “你们这是要下去?就算是配合调查,应该也不至于把乘客半路丢下吧?”我纳闷儿的问。 “我们这是做好准备,万一一会儿真让大家下车呢,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对面中铺的大哥道,“大妹子,你们这出去挺久的哈,赶紧也收拾收拾吧。” 我听了点点头,当下也收拾起来。其实我带的东西不多,上了火车除了洗漱用品,其它根本没拿出来,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把洗漱用品塞回行李箱里,差不多就齐活了。 竟管火车已经停下了,不过一时半会儿大家也没动,都等着静观其变呢。 等了大概几分钟,就有警察上来了,挨个车厢的对乘客进行走访调查。不过除了查看身份证和问一些问题,并没有让乘客下车的意思,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警察才离开,并且带走了尸体,以及几名相关的嫌疑人。 事情告一段落,火车便立即放行,再次跑了起来。不过因为晚点,所以到终点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原本正常情况下午四点多五点就该到的。 我们虽然已经到了这座城市,但接下来还得专车去镇上再去农村。这个时间,去镇上的班车已经没有了,倒是想过打的,但招了几辆人家司机都拒绝了,说是那边的路况不好走,不止弯道多,路还烂,白天还好点,晚上太危险,大家都不肯冒这个险。 没有办法,我们只得暂时找家宾馆落脚,明天一早再过去。 火车站就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宾馆供人住宿,但是条件,真心不敢恭维。竟管如此,我们还是挑了一家勉强看着是水泥砖墙结构的小楼宾馆住下了。 说到这,就不得不感慨了,这个城市是真的太落后了,就火车站附近这种繁华地段,居然放眼还是一片古旧的土墙串架房,歪歪倒倒破破烂烂的,看着就跟一片随时会塌的危房似的。不过热闹倒是真的,放眼周边竟管房子寒碜,但也是商铺林立,而且这些商铺就算是土墙,店面也是装修粉刷过的,不看外观,单看店铺里面,还是勉强算得上有模有样。 所以,在一片土墙串架房的衬托下,这堪堪一家砖墙红瓦的小楼宾馆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连市里就这样,镇上会是什么个样子,真的有点难以想象。 我也没太纠结环境的问题,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们只是来找人而已。至于纪君翼,他就更没有要求了,别看一身霸道总裁的气场,但其实就是个土鳖,真正的土鳖,在遇到我之前特么都是常年呆土坑里的,一口破棺材都能呆得安心,可见是没有追求的。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会在宾馆遇到那个红裙子女人,而且对方就住在我们房间的斜对面,不过火车上那一遭,对此虽然没想到也没多少意外就是了。 “喂大婶儿。”下楼吃晚饭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了,纪君翼下意识的要把我挡在身后,我没同意,而是直接走到了女人面前,“你这得是多变态啊,一条红裙子天天穿,是想穿到海枯石烂还是咋的?” 女人却只是目光阴毒的瞥了我一眼,就似笑非笑的看向纪君翼,“嘴巴利算什么,迟早摄了你的魂炼成鬼傀!” 这女人明摆着是在对我撂狠话,却要看着纪君翼…… 我看着女人转身率先离开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居然跟来了这里,如果算命老头说的瞎眼婆子真有能耐,她肯定会从中作梗,我们必须在她之前找到瞎眼婆子,若是让她捷足先登,我怕她会对瞎眼婆子不利。”这么想着,我连一晚上都耗不下去了,恨不得连夜赶去镇上,“的士不跑,不知道有没有摩的什么的,要不咱们再出去看看?未免夜长梦多,我还是觉得应该早点找到人才行。” “那我们就再去看看。”对于我的提议,纪君翼没有异议,“不过先去吃点东西。” “好。”我点点头,现在这个点,的确是饿了。 宾馆只有住宿是不包三餐的,所以这顿迟来的晚饭,我们还是在外面吃的,也就随便找了家小炒凑合。 只是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那女人。不过这次那女人坐的远,和我们相隔着好几桌的距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我看过去的同时,女人将铃铛叮铃一声倒扣在了桌上。 我和纪君翼看着,几乎是同时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办法甩掉她吗?”我压低声音问纪君翼。 “我绊住她。”纪君翼顿了顿,“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其实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有带着经书呢,倒是那女人,是个最大的麻烦,一不留神,我特么就魂儿跑了。”想到两次被摄魂的经历,我就感到一种蛋蛋的无力感,心塞得不要不要的,偏偏还只能干瞪眼, 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我也相信,万物相生相克,这女人再牛逼,也不是天下无敌,总会找到克制她的人的! 纪君翼想了想,“要不,我用冥车送你过去?” “你认识路?”我问道。 纪君翼一愣,然后摇头,“不认识。” “我就说么。”我叹了口气,“就算你是鬼,还很厉害,但你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真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毕竟不是你的葬身之地,就是我们刚到N城那会儿,你也是用了时间熟悉环境的吧?” “嗯。”纪君翼笑了笑点头,“要是古代,我这天南海北倒是都知道一些,现在不行,时代发展的太快,我有浑噩了太久,对我来说,除了葬身之地,这个世界已经很陌生了。” “所以就这么说定了,你留下绊住那女人,我去找瞎眼婆子。”我当即拍板,见纪君翼皱眉,我忙保证道,“我保证随身带好经书。” 纪君翼淡淡的瞥了我手腕一眼,“也好,反正咱俩有阴缘线缠着,你在哪我都能感应到,如果有危险,也能及时赶过去救你。” 呃……这阴缘线还能当定位追踪器用啊? 我摸了摸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手腕,不禁抽了抽嘴角。 “我托梦让屠宰场老板去买了彩票,他去了,然后中了奖,中奖的数额,正好够抵消屠宰场的损失。” 纪君翼的话令我蓦然愣住,这么说,屠宰场失火的事情,真的是跟我拿去的那个骨灰盒有关?! 第75章 瞎眼婆子 这个认知让我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不过纪君翼没有多说,却是和我对视一眼,便起身走向了红裙子女人那桌。 我不禁一愣,纪君翼这就开始实施拖绊计划了? 我眨了眨眼,也觉得现在纠结屠宰场火灾的事情没卵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瞎眼婆子。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看着那边纪君翼和女人对坐而谈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我也没有继续磨蹭,低下头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饭我就直接结账出了小炒店。 身上就带着钱包手机和经书,我也没想要回宾馆拿行李,为了节省时间,打算就这么轻便的直接去找车,至于别的,找到人再说。 别说,这大晚上的的士不好招,但拉生意的摩的还是有的,而且是一片片的,都聚集在一家中小型的浴足中心楼下。不过这浴足中心不是在火车站附近,而且还有点远,我一路瞎找过去,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 好在是没有白走这一趟,我问了下,摩的还真有愿意去的,然后我挑了个看起来比较稳重老沉的中年男人的车,谈好价钱,就赶去了镇上。我本来是想让摩的直接载着去瞎眼婆子所在的村子的,不过遗憾的是,摩的师傅说那边公路不通,进不去。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一个女娃子,怎么大晚上赶路呢,就不怕遇到歹人了?”或许是觉得太无聊了,摩的师傅一边骑车一边大声问。 “有点急事。”我含糊回应了一句摩的师傅的话便没再多说,正如对方说的,我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打摩的赶路,的确很不安全,要不是形势所迫,我也不至于这么冒险,虽然这师傅看着挺敦厚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我还是有的。 “再急的事还是安全重要。”师傅道,“你说那地方,走山路就要好几个小时,这大晚上的如果那边没有人接,你一个女娃子赶路还是不太好,不如我就送你到镇上,我们这边的镇上虽然穷了点,但旅馆还是有的,几十块钱就能凑合一晚上。” 这师傅没想到还是个热心的,我想了想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便答应了。 车子很快就出了城,然而这路况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在这种全国普及沥青路的情况下,实在难以想象居然还有这种坑坑洼洼的土著公路的存在。难怪一水儿的士司机都拒绝跑这条道,可见并非夸大其词,这路的确是九拐十八弯,颠簸的很销魂。 而且,这公路不止弯道多,还很急,几乎是一个赶着一个,这头完全看不到拐那头,必须一路鸣笛,否则很容易出车祸。别看这条道晚上没有的士,但却不代表真的就一辆车子都没有,相反,车子还不少,不过都是一些拉重载的大卡车。 不过也正因为来往的大卡车多,路又不好,这一路上我被灌了一身一脸的尘土,等终于赶到镇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狼狈不堪。我现在最迫切的,就是马上找家旅馆,好好的洗个澡。 好在镇子不大,就横竖纵贯几条街,拢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找旅馆应该是不怎么费事。不过摩的师傅也算厚道,没有让我自己去找,而是把我载去了旅馆门口,这才收了钱骑车离开。 我在旅馆相安无事的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一路询问着找去了瞎眼婆子所在的那个村子。还真的是山路崎岖,特别的难找,我自个儿迷路走错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遇到个热心的当地妇人带路才总算找对了地方。 “那瞎眼婆子就住在东村头,从竹林背后绕过去就是。”到了村口,带路的妇人便伸手给我指了方向,“我这地里还有活儿要干,你自己过去没问题吧?” 我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点头,“没问题,多谢你了啊婶子。” 妇人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就扛着锄头离开了。 我按照妇人的话绕过竹林,果然就见不远有一户低矮土墙茅草顶的人家。放眼周边也就那么一户孤零零的人家,应该就是那瞎眼婆子家没错了。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瞎眼婆子,我不由得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不过刚下斜坡,我就看到路口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白发老太太蹲在那烧纸,口中也嘀嘀咕咕念念有词。老太太由于是背对着我这边,所以并没有看见我,倒是我看着老太太那神叨叨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怕惊扰到对方吧,几乎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走得近了,我总算听清楚了老太太在嘀咕什么,然而,那内容却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更是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脚步。 “……你说你个死仔,死了就死了,咋还不安分呢?你媳妇儿她带娃也不容易,二十几岁的,年纪轻轻就守寡,谁守得住,又不是旧时候,你不甘心,那你就别做短命鬼啊,死了死了,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呗,管得活人怎么过,望乡台上溜一遭,从此阴间不管阳间事……奶奶这给你烧点买路钱,你拿去打点打点,让阴差鬼使开开路,好早点上那奈何桥,喝碗孟婆汤,何去何从就听命吧,阴间鬼阳间作,那是造孽,你在生偷鸡摸狗打媳妇儿,死了就积点阴德吧。” 老太太话音未落,突然一阵阴风刮来。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不过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燃烧的纸钱被阴风刮得到处乱飞,老太太半点没受影响,依旧蹲在那慢条斯理的烧着。 良久,却是幽幽叹了口气。 “你咋就不听劝呢?从小你就顽劣不听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自个儿不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怨得了谁?死仔啊,听奶奶一句劝吧……奶奶眼瞎,但心敞亮着呢,这么些年,你那媳妇儿跟着你过的苦啊,你这都两腿蹬了,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你不想别的,好歹为你俩孩子想想啊,你把媳妇儿接走了,是要让孩子当孤儿吗?你媳妇儿现在那男人挺好的,没有嫌弃你媳妇儿两个娃,对娃也好,不说当亲生的吧,但后爸做到这份上,也算可以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老太太说完,又是一阵阴风扫来,这一下明显比先前的威力弱了不少。我猜,应该是老太太的那些话起了作用。 不过眼瞎……难道眼前这老太太就是我要找的瞎眼婆子? 虽然这么想,但是也不好贸然出声打断,于是我就站在老太太身后,等她把纸烧完。 老太太却在这时颤微微的站起身来,手里攥着一把还没烧完的黄纸。老太太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好像是在发呆。 “老奶奶?”我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见她入定似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这才忍不住出声。 老太太听了,忙用手里的棍子到处戳着探路的样子,一边转身让开一边道,“啊,我挡着你路了啊,对不住对不住,老婆子我眼睛瞎……” “没有没有老奶奶。”路就比块砖头宽那么点点,我真怕老太太把自己给摔了,忙上前把人给搀扶住,“你站着别退,后面是土坎儿,当心摔了。” “哦哦哦,好。”老太太笑得脸打褶子,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黑黢黢的空洞无神,而且没有焦距,果然是个瞎子。 我看着老太太的眼睛,几乎已经肯定这就是我此行要找的人,不过还是问了句,“老奶奶,我来这边是找人的……不知道老奶奶认不认识一个叫王癞子的算命先生?” “哦?”老太太闻言挑眉,但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是王癞子让你来找我这瞎眼婆子的?” 我点点头,不过想到对方眼睛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刚才看到什么了?”老太太忽然问。 我诚实回答,“什么也没看到,不过感觉到了,刚才那两阵风,是阴气。” “哎……”老太太叹了口气,却是道,“回去再说。” 于是,我便扶着老太太朝茅草屋走。 老太太这家……挺破旧的,墙壁上都是裂缝,家里的陈设也很简陋,堂屋里除了一张供奉神像的供桌,和地上两个蒲团,居然什么也没有,简直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然而破旧是破旧了点,满屋子充斥的锡箔味儿却别有一番幽静。 “去给地藏王菩萨上烛香吧。”老太太说着,却是挣开我的搀扶,自己率先走到供桌前,拿了两炷香点燃,然后分出一炷递给我。 我愣了愣,不过也没有犹豫,快步过去接过香,就跟着老太太跪拜叩首,完了将香给插到神龛里。 上完香,老太太又给碟子里添灯油,一边忙活一边慢悠悠的道,“市里到镇上那一段路可是事故高发地段,最不缺的就是冤魂野鬼,你这命格和体质,还多亏了好鬼开路,回去的时候,在三角湾那,别忘了给烧点开路钱酬谢。” “啊?”老太太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老太太忙活完了,这才转向我,“我们这,晚上是没有车的,不止小车不跑,摩的也不跑,卡车,卡车倒是有,但还少,隔三差五能有一辆就不错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第76章 下定决心 老太太说的情况,和我所遇到的恰恰相反,我呆了两秒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心脏却怦怦跳的厉害。 我原来……是找了辆鬼摩的吗? “人有善恶,鬼亦如此,你能遇到善鬼相助,趋害避凶,也是功德福佑,你虽然命犯孤煞,但与佛有缘,皈依三宝是最好的去处,不过你身结奇缘,命格发生了变化,接下来怎么走,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但记住,人有旦夕祸福,所谓福祸相依,凡事随缘莫强求。”老太太颤微微的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了,伸手在供桌上摸了摸,却是拿下个八卦盘,指着旁边的蒲团对我道,“你坐下。” 我没有多问,依言坐了下来。不过老太太手上的八卦盘却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见对方家里供奉的地藏王菩萨,还以为是信佛的,可这八卦盘,是道家的东西吧? 然而我也就心里嘀咕,倒是没好多问,谁知道会不会触犯了别人的忌讳。 “我已为你指了明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老太太抚着手上的八卦盘,问道。 “老奶奶算命挺准的,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在老家就去寺庙让和尚算过,他的说法和奶奶的差不多。”我顿了顿,“我知道人的命数天定不由人,我没有不自量力的妄想改变什么,我就是……觉得迷茫,之前二十几年我就是个普通人,可是突然一天,我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知道别人像我这样会怎样,但是我真的很苦恼,尤其,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偏偏招惹的都是厉鬼邪祟,我不怕死,可是,我不想连累至亲至爱的人……” 我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了,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我想表达什么,连我自己都很茫然。我来这里就是冲着找高人指点迷津的,可是我的困扰却并非鬼祟缠身,我感觉自己正置身谜团的漩涡中,我想要解惑,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思忖半晌,我才有了头绪,也不拐弯抹角,看着老太太空洞无焦距的眼睛,直言不讳道,“我当初去寺庙,那和尚说过,我奶奶当年用自己的寿命做交易,请人帮我改过命,我……” “你奶奶还活着?”老太太忽然打断我问。 我摇摇头,“不,我奶奶去世很多年了。” “那你特地为了这事找我,是想下阴?”老太太接着就问,语气……竟是有点咄咄逼人。 “下阴?”我却是一愣,老太太的意思是,活人下阴间的意思? “对,下阴,俗称通灵,就是设祭坛作法请魂,和死者进行沟通。”老太太虽然眼瞎,但也如她说的,心敞亮,我心里想什么,轻易就被她‘看’透了,“活人下阴间不是不可以,但一般情况下最好不要轻易尝试,身体素质好的下去一次还得病上十天半个月,身体素质差的,直接回不来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 老太太又道,“正所谓天机天机,泄露遭雷劈,其实凡事遵从本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不该你知道的,就算请到你奶奶的魂魄,她也未必能告诉你。” “那……老奶奶,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这么糊涂着过一天是一天吗?”老太太的话虽然说得玄乎,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正因为听明白了,反而更加无措茫然。 “天道轮回,因果循坏。”老太太只说了这似是而非的八个字。 “我……”我还是想再说点什么,可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想要问的,我问了,想要说的,也说过了,然而似乎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什么收获也没有。 我正颓丧的发着愣,就见老太太手伸进衣兜摸啊摸,然后摸出一个戒指盒子大小的黑木匣子出来,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被条纹手帕包裹得圆圆滚滚的东西。我看着好奇,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见老太太拿出那东西,手帕展开,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颗……坑坑洼洼的水泥蛋儿。 然后老太太就直接拿起那颗水泥蛋儿递给我,“这个东西你拿着,去寺庙求个佛印的福袋来装,然后挂脖子上随身携带。” 我伸手接过来,拿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不过不管怎么横看竖看,这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水泥蛋儿,然而老太太却让我随身携带,可见东西其实并不普通,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水泥蛋儿那么简单就是了,只是拿在手上,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烛味儿。 “老奶奶,这个是什么?”我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好奇,问了。 “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香灰混了香油以及佛像上脱落的铜屑,搅拌一起混了水泥捏的。”老太太笑了笑,“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我也是看你有缘才送给你的,你就当护身符带着好了。” “护身符啊?”我眨了眨眼,“是不是带着这个就不会见鬼了?” “除非你跟我一样瞎了,否则该看见还是会看见,但就算是瞎了,遮得住明眼却遮不住心眼。”老太太的话听得我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的抽了抽眼角,就听她继续道,“其实人心比鬼祟更可怕,所以,你切记无论何时都保持本心就好,别被遮了明眼,连心眼儿也一起瞎了就好。” 最后从老太太家里出来,我也就收获了一颗‘水泥蛋儿’而已。说是护身符,可听老太太说法,带上这个也不能避免撞鬼,所以,我也不知道护的是什么。 不过我也没忘记老太太叮嘱的三角湾烧纸的事,所以离开的时候顺带也在那买了一些现成的钱纸和纸元宝香烛什么的。 经过老太太之前烧纸的地方时,我脚步还是下意识的顿了顿,看着脚下的灰烬,小心的给绕开走了过去,不过我没有马上就离开,而是神经质的张望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这才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冒出个男人把我去路挡住了。确切的说,不是人,因为对方脑袋上都是血,脑门儿上有个窟窿眼儿,身上穿着囚服,瘦骨嶙峋的样子就像是个被掏空了身体的瘾君子。 “你也觉得我奶奶说的有道理?”男鬼看着我,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无疑的,眼前这男鬼就是老太太之前烧纸的时候口中嘀咕的那个了。不过虽然对方出现的突然,我却并不意外,也没被吓到,只是被挡住的瞬间心跳快了点,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怎么说呢,其实这得归功于第六感。其实早在老太太蹲着烧纸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只是那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在的缘故,所以我才没能看见。而刚才我之所以停下,也是因为感觉到了对方非同寻常的存在。 我看着男鬼,好一会儿才道,“你奶奶很睿智,她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 男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几步便转瞬消失了。 我第一次见鬼见得这么心平气和,笑了笑便继续往前走。 出村的路还是崎岖不好走,但是因为熟悉了方向,倒是感觉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而实际上也的确快了很多,来的时候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找到地方,出去的时候一个半小时都不到。 出了山路,虽然道路还是不好,但好歹是碎石铺就的马路,比起宽一脚窄一脚的崎岖山路,还是好走很多。而且上了马路,到镇上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到时候就可以乘坐班车回市里。 不过因为我还得在三角湾那烧纸,所以便没有乘坐班车,而是打的摩的,一来方便,二来也是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三角湾,打摩的的话给师傅说一声就可以了。 其实见过老太太,听了她那番话后我心里挺犯怵的,好在不管来时还是离开都挺太平,虽然撞鬼了,但也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按照老太太叮嘱的,在三角湾那烧了纸,答谢了一番头天晚上送我的那鬼摩的师傅后,我就直接回去了市里,进城后也没有另外打车,而是让摩的师傅直接将我送回的火车站附近那家宾馆。 回到宾馆的房间,我却没见到纪君翼。 “纪君翼,我回来了!” 我喊了两声,纪君翼没有出来。 难道还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么想着,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过,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对面找那女人要让的时候,房门打开了,然后纪君翼走了进来。 “回来了?找到瞎眼婆子了?”纪君翼看到我挑了挑眉,边走过来边问。 “嗯,见到了。”我看着纪君翼,点了点头,却是不放心的问,“那女人,没为难你吧?” “她能为难我什么?”纪君翼拉着我在床边坐下,笑容戏谑的道,“你放心,牵制她我可不是靠出卖色相,只是斗法而已。” 我瞪了纪君翼一眼,竟管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但想也知道,一个鬼和养鬼人斗法,哪怕那女人本事不精,那肯定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么,问题都解决了吗?瞎眼婆子怎么说?”纪君翼转开话题,问道。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我忽然下了决定,“纪君翼,我想回去了。” “好。”纪君翼随即点头。 “不是回去N城,我想回老家。”看着纪君翼诧异的表情,我深吸口气,道,“我想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一味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更何况还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何不迎刃而上,没人能给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还有……当年我奶奶和人交易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第77章 光怪陆离的梦 打定主意,我们没再逗留,当即便订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是晚上九点的火车,所以当天晚上,我们吃过晚饭后,就向宾馆退房,踏上了回老家的行程。不过这边虽然经济相对落后一些,但其实和我们老家那边挺相近,就连方言口语都差不多,这边到老家,也就一天一晚的车程,这也是因为这边没有高铁,不然几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令我意外的是,我们退房到上火车,居然都没看到那个女人。不过也不敢松懈就是了,那女人阴魂不散,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半路冒出来。 这次订的依旧是卧铺,正好睡个好觉,明天下午差不多就能到了。 我们依旧是买的两张票,纪君翼也依旧厚着脸皮跟我挤一张卧铺,不过和我们从N城过来时不一样,这列火车人少,我们这一共六张卧铺,但就我和纪君翼,其余都空着,所以这次纪君翼这卧铺票,名副其实的成了摆设。 不似N城火车过来时的人声鼎沸,这列火车简直幽静的让人不适应,除了火车跑在轨道上的声音,就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了。 “怎么了?睡不着?”身后忽然响起纪君翼的声音。 “嗯。”我顿了顿,“太安静了,心里总是不踏实。” “人多也未必就踏实。”纪君翼道。 这话倒是,N城过来的时候火车上就热闹,可人多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发生了命案。 “希望我们这次能安安稳稳到家吧。”想到我这衰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瞎想,你去找瞎眼婆子不是就好好的吗?会好起来的,嗯?”纪君翼声音低醇,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再说你睡里边我在外边呢,有我在,你就安心的睡吧。” 我撇了撇嘴,“其实也遇到鬼了。” “嗯?”纪君翼抱着我的胳膊微微一紧。 “别紧张,我又没事。”我拍了拍纪君翼的手,于是就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给说了,鬼摩的,以及那个脑门儿破窟窿眼儿的拦路鬼,“……事情就是这样,其实我觉得这次挺幸运的,老太太也说了,我这是好人有好报。” “……哦。”纪君翼这声,怎么听都那么勉强呢。 我顿时就不乐意了,拐了他一肘子,“是真的,呃……虽然老太太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理解的就是差不多这个意思啦。” “嗯。”纪君翼语气带着闷笑,“你高兴就好。” 我……更加郁闷了。 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说是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沁儿,你,生气了?”纪君翼忽然试探的语气问道。 “呵呵。”我没好气的翻白眼。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我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纪君翼继续问。 “最毒妇人心么,谁让我是个女的,活该背锅呗。”我挪了挪,企图挣开他的怀抱,却被更加用力的箍紧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纪君翼忽然一顿,随即就笑了,故意贴着我的耳朵,声线撩人的道,“我这满满的宠溺,你没听出来么?” 满满的宠溺什么的,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纪君翼却是越笑越大声,“沁儿,我都没发现,其实你是这么傲娇。” 傲娇…… 我顿时黑线,被这词给肉麻的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我憋了又憋,最后却只愤愤然的吐出两个字,“睡觉!” 这一晚上,的确没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但我却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之所以意识到是做梦,那是因为,我见到了我爸和奶奶。 梦里,我起初是跟着一个丧葬队。 丧葬队里,一众道士吹唱敲打,我妈更是扶着棺材哭得撕心裂肺,我不知道那棺材里的是谁,我只是本能的想去拉我妈,然而却发现自己无力的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我跟着队伍上了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山头,当看着棺材被抬进坑里,我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一阵胸闷,在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正被一个黑衣男人追着满山跑,我不知道那黑衣男人是谁,就是本能的觉得不能被对方追到。对方明明一派闲庭阔步的走着,我在前面逢坡就滚逢崖就跳,发足狂奔却怎么都甩不掉,那男人始终不急不缓的跟在后头。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瓜棚似的小屋子,我刚跑过去,木门就突然打开了,随即胳膊一紧被拽了进去。 “快来这里坐,别出声。” 听到声音,我猛地一震,转身果然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奶……” 我的惊呼被捂在了奶奶皮包骨似的手掌里,直到黑衣男人从门前走了过去,奶奶才松开了手。 “奶奶。”被捂了那么一下,我已经没先前那么震惊了,不过心脏还是怦怦的难抑激动,“你,你不是死了吗?” 奶奶却只是嘘了一声,示意我安静,顿了顿才压低声音说,“你在奶奶这他看不见你,等他走了你再出去,出去后赶紧往东走,千万别回头知道吗?” 想起被那黑衣男人追逐的情形,我还心有余悸,当下便被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将视线转向漏光的门缝。其实我也懵圈儿到底是门缝太大还是压根儿没关门,反正就是屋子里黑的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外边却视野开阔能看到好远,一点也不受房门的影响。 那黑衣男人在门外转了三趟,我一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人真的离开,这才长出口气。刚想转头找奶奶说话,就发现奶奶不见了,之前还黑的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屋子也不翼而飞,视线瞬间变得敞亮开来。 而我所站站的地方,居然是一片坟地。 恍惚间,我觉得这地方似乎有些印象,可一时又脑子短路的想不起来。茫然的张望好一会儿,我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个坍塌的坟坑里。 我当即骇然,手脚并用费了老大劲儿才爬出来。 这一刻,我被吓得甚至忘记遇到过奶奶,掉头就要跑,却因为一脚踩歪从坟包上摔滚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滚的,好死不死就撞在了墓碑上。 然而我抬头一看,当即就震住了。 眼前这……居然是我奶奶的坟! 我这时候才恍然,难怪会觉得有印象,这可不就是当年埋葬奶奶的那片山头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奶奶的坟,怎么就坍塌了那么大个坑洞? 我惊骇着惊骇着,脑子忽然就被搅合成了一团浆糊,等我回过神来,就看到我爸,浑身血淋淋的被卡在变形的出租车里,他的头破了个洞,脑浆和血水流了一身一脸,胳膊和腿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拧着,他看着我,在哭,然而流下的却是血泪。 “爸……” 我想喊,张嘴却发现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我想扑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我只能无力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我爸饱受痛苦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就像有把刀子在一下下的割着,疼的心脏都拧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我看到好多恶鬼爬进车里围住了我爸,恶鬼尖啸着,嘶吼着,残忍的撕咬着我爸身上的血肉,掏食着血淋淋的脑浆,鬼手破肚的抓扯出肠子心肺…… 我爸却没有挣扎,始终血泪满脸的看着我。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爸!你们滚开!统统滚开! 我在心里呐喊嘶吼,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我救不了我爸,我救不了他! 我就那么看着,然后哭了,可是就连哭我都只能张大嘴巴在喉咙里嚎,我哭不出来喊不出声,憋在胸腔里就像压了沉沉的石头,堵得我喘不过气来。 “沁儿?沁儿?” 就在我感觉快要被那口气憋死之际,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喊声,一遍又一遍,我愣了愣才想起来,那是纪君翼的声音。 是啊,纪君翼,我们不是应该在回老家的火车上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奶奶……爸爸…… 他们,他们不是死了吗? 是啊,他们死了…… 我应该是在火车上,嗯,在睡觉的。那我现在……难道是在做梦? 做梦的念头刚一浮现,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得破碎扭曲了起来。我却不甘心,本能的想要扑过去抓住什么,然而没等我扑过去,我就猛地被拉回现实惊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纪君翼紧张担忧的脸,我怔怔的看着他,情绪沉浸在梦里的悲痛绝望里一时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可算是醒了。”纪君翼松了口气的样子,用手给我擦着脸,“别哭了,只是做梦而已,都已经过去了。” 被纪君翼捧在手心呵护着,我总算彻底醒过神来,却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纪君翼,纪君翼我梦到我爸了,我梦到我爸被恶鬼分食,他好惨好惨,呜呜……还有我奶奶,我奶奶的坟坍塌了,老大一个洞,我奶奶,我奶奶她是不是也不太好啊?我好不孝,都怪我,我就是个扫把星,都是我害的他们!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祸害!” “别这么说自己。”纪君翼紧紧的抱住我,将我的脸按在他怀里,“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乱七八糟的,你别这样……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去你奶奶坟前看看就是了,至于你爸,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也,可以想办法走走关系,下阴司一趟,帮你去打听打听。” “可,可以吗?”纪君翼的话让我瞬间抓住了希望,可同时心里又很忐忑。 纪君翼拍着我的背,“只要你想,我就可以。” 纪君翼的语气里似乎含着一声叹息,可等我抬头看他时,他嘴角却勾着宠溺而迷人的微笑,看不出半点异样,这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第78章 真的追来了 翌日下午,火车准时到点。 从火车站出来,看着熟悉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我竟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其实仔细算下来,我这趟出门也就半个多月,然而感觉却过了半年那么漫长,也经历了好多。 “要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吗?”纪君翼提着行李箱跟在我身侧,问道。 提到这个,我就忧伤了,不是我不想打电话,而是不敢,本来就是我妈让我出去的,我这先斩后奏突然回来,她肯定得生气。 “不了,我们直接打车回去。”我想了想,“不去店铺那边,先去我……之前住的那套公寓。“ 纪君翼闻言挑眉。 “我就是……”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纪君翼打断我,“你不会是想,一直躲着不见你妈吧?” “呃……”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还是直接回去店铺那边吧?”纪君翼道。 我虽然想到我妈生气的样子心里发憷,但还是点了点头。反正我人已经回来了,顶多被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打一顿,话说我这二十几的大人了,我妈应该不至于吧? 于是,我们直接打车回去店铺那边。 在车上,纪君翼忽然握住我的手,“你现在,好像更应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我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纪君翼的意思。 纪君翼微微一笑很邪魅,“因为,我打算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正式上你家拜访。” “啊?”我当即懵逼,“你,你,你要去我家拜访?” 纪君翼点点头又挑眉问,“你这是什么反应?我们现在的关系,去你家正式拜访不是很正常吗?还是,你觉得我拿不出手?” 我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才消化掉纪君翼的话。特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吧?我这出门一趟就领个男朋友回去,这对我妈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关键,这男朋友还是个鬼! 嗷,光是想想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忽然心情有些复杂,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其实没有必要吧,反正拜不拜访,都没影响。” “当然有必要。”纪君翼却一脸严肃的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交流还要偷偷摸摸防着被人发现,我只是想要个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理由。” 我不禁想到以前纪君翼在我家的情景,想想他说的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其实不止在家,就是外面也是一样的,别人看不到他,我就不能肆无忌惮的和他交流,不然准被当成神经病。 以前是不在乎,现在嘛……想想的确是挺不得劲的。 不过…… “如果我妈问起你的家庭背景,家里亲人以及在做工作什么的,我要怎么说?”其实撒谎也可以,但我也知道,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这个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纪君翼顿了顿又道,“必要情况下,善意的谎言也是可以的。” “随便吧,反正这事儿你看着办,我不管了。”我撇了撇嘴,结果抬头就在后视镜里跟司机来了个四目相对。 司机那眼神,怎么说呢,看我就像在看个势利的渣女似的。 “小姑娘,有句话怎么说的,莫嫌少年穷,我看你男朋友长得一表人才,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你现在跟着他或许苦点,但也有可能是潜力股投资嘛。”司机一看就是个屌丝,居然还气不岔的教育起我来了,“你现在嫌人家穷觉得带去见父母丢人,万一人家心灰意冷转身走人,那天变成大老板,呵呵,你就追悔莫及咯!”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纪君翼笑出声来,“大哥真是热心肠,不过你误会了,我女朋友不是那样的人。” 司机撇撇嘴,不说话了。 我在后视镜里看着司机那表情,真是……好憋屈啊! 纪君翼却是全程闷笑,还笑得肩膀都抖了,我忍不住甩了他好几个大白眼。 一路上都在顶着司机诡异的视线跟纪君翼干瞪眼,明明没紧张,可是真到家门口,我还是紧张的腿软了。本来我这突然回来,我妈肯定就很生气了,偏偏我还带个男朋友…… 不管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么想着,我还是深吸了口气,这才朝大开的店门走去。 我妈正在柜台后用计算器算账呢,我在门口站了站才进去,“妈,我回来了。” 我妈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先是愣了愣,随即就不敢置信的瞪着我。 “妈,我……”被我妈瞪着,我顿时就气弱了,“那个,我回来了。” “沁儿?”我妈似乎这才真的回过神来,当即扔掉计算器走出柜台,几步就到我面前,“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那边呆着吗?你在那边好好的,突然跑回来干什么?!” 果然,我妈生气了。 我忙转移战火,把纪君翼拉出来做挡箭牌,“妈,你先别生气,给你介绍一下,这,这是纪君翼,我男朋友。” 我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愤怒的表情一滞,随即狐疑的看向纪君翼。 “伯母你好,我是纪君翼,沁儿的男朋友,冒昧打扰,希望你别介意。”纪君翼说着,忽然递上一堆礼品盒子,什么虫草人参,全特么是值钱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我就随便买了点,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我妈被塞了两手大包小包,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及,看着愣愣的。 而我,也愣愣的。 我特么全程跟纪君翼在一起,居然不知道他这一堆玩意儿是哪里来的,这家伙不是只提着行李箱吗?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东西来的? “哟!男朋友啊!”不等我妈说什么,叶真居然就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位先生就是沁儿的男朋友?看着有些面善啊?” 我妈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却是忘了质问我突然回来的是,转头纳闷儿的看向叶真,“叶真师傅,你和这位纪先生认识?” “面善。”叶真虽然是回答我妈,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纪君翼。 相对于叶真那明显的针对,纪君翼的表现就淡然多了,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叶真的表情当即就微微变了变,我眼尖的看到他磨牙。不禁又觉得好笑,这俩一个道士一个鬼,天生相克,但每次纪君翼都有本事激得叶真炸毛,感觉打从一开始碰上,叶真就被他吃的死死的。 “咳咳,面善是好事,面善证明你们有缘嘛!”眼看我妈面露狐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为免节外生枝,我忙出来打圆场,拉着两人装模作样的做介绍,“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叶真,我朋友,这是纪君翼,我男朋友。” “你朋友,难道不是闺蜜?”纪君翼嘴角斜勾,忽然压低声音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我妈听不见,叶真却是听得真真儿的,当即脸就黑了。 我也挺无奈的,这纪君翼,非得每次见面就毒舌刺人吗?欺负老实人,忒不厚道了! 叶真咬牙切齿,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胳膊,我估计他得气得跳脚。 “叶真,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趁着叶真炸毛之前,我忙转移话题。 叶真愤怒的瞪着纪君翼没搭理我,倒是我妈说话了,“叶真师傅是来家里帮忙的,你走了这段时间,可多亏了有叶真师傅时不时的过来帮忙,不然我这一个妇道人家还真忙不过来。” “伯母客气了,我跟沁儿是朋友嘛,应该的。”叶真冲纪君翼抬抬下巴,那眼神,颇有点得意劲儿。 我敏锐的察觉到,纪君翼因为我妈和叶真的对话情绪不对,转头看他,果然皱起了眉头,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这家伙这是不高兴了。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忙道,“妈,你先招呼叶真,我跟君翼先上楼放行礼,一会儿再下来帮忙啊!”然后,我就拉着纪君翼蹬蹬蹬的跑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纪君翼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 “喂,你不会真这样就生气了吧?那叶真就是跟你故意闹着玩儿的。”我看他这变脸的速度,心里挺无奈的。 “是么?”纪君翼凉飕飕的瞥我一眼,“我看未必吧?” “呵呵。”我和纪君翼对视良久,顿觉无语,“你想多了。” “那你说说我想什么了?”纪君翼却不依不挠的问。 “你……”我被绕的一阵气闷,一把夺过行李箱,转身就往房间走,“鬼知道你想什么,懒得理你。” 纪君翼随后就跟着我进了房间,居然扔掉行李箱,直接把我扑倒在床。 “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推他。 “你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阴阳怪气?”纪君翼虽然是强势的压倒我的姿势,但抚着我脸颊的动作却很温柔。 你还不是一样阴阳怪气! 我心里翻白眼,嘴上却道,“你管那么多呢,反正你是我男朋友不是吗?” 纪君翼定定的看着我,忽然就笑了,“说的好,该奖励。” 我正想着他打算给什么奖励呢,结果却是被压着吻得差点断气。这特么是奖励还是讨债啊,要不是武力值悬殊太大,我特么直接踹开丫的。 好在这家伙还知道适可而止,我们放好行李也没有多呆,便再次下楼去了。 我们下去的时候叶真已经离开了,而我妈则蹲在一边清点货,我正要朝她走去,一眼就看到门外马路牙子上站着的红裙子女人,心脏咚的一跳,我当即就僵住了。 那女人居然真的追来了?! 我惊骇的瞪着门外,一瞬间,只觉浑身发冷。 第79章 叶真的条件 纪君翼也看到了女人,当即皱了皱眉。 “你去陪你妈妈。” 拍了拍我的肩膀,纪君翼随即就出去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跟出去看看,我妈就过来了。 “他出去了?”我妈问着,偏头朝门外望了一眼。 “嗯。”我点点头,“他出去买点东西。” “正好,你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你。”我妈说完,转身就朝柜台去了。 想也知道我妈要问什么,我叹了口气,只得放弃跟出去看看的想法,转身跟着我妈走了过去。 “怎么想着突然回来?”我妈扯下袖套扔到一边,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这不是水土不服嘛,三天两头生病跑医院,所以就干脆回来了。”好吧,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为了减少我妈的怒火,我还是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反正这事儿说过就完,我妈也不可能去求证什么的。 “既然水土不服,那一开始怎么不说?”我妈皱眉看着我。 “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在家里担心嘛。”我装可怜卖乖。 “这个就算了,那纪君翼又是怎么回事?你这才出去多久,就把男朋友都带回来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又认识多久了,对他你了解多少?”我妈撇开我突然回来这事不追究,对于纪君翼却连珠炮的问了一大堆,“我看他……不像是出身普通人家的样子,你们在一起真的想好了吗?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见过你了,同意你们交往了吗?” 我被我妈的问题砸得头晕,只得含糊道,“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是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怎么了?妈又不是要拆散你们包办婚姻!”我妈等我一眼,“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儿,他家里是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不是,那个……” “那就是同意了?” 我妈根本不给我搪塞含混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简直砸得我招架不住。 “哎哟妈!”我顾左右而言他,“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女儿我又不是傻子,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有分寸。” 我妈白了我一眼,“那他今晚睡哪?” 我语塞一瞬,当即反应快的道,“睡客房,咱们家不是有客房嘛。” 我妈听了,这才算消停了。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把店关了,妈上楼做饭去。”我妈说完站起身,随即走出柜台朝楼上走去。 “好。”我背着我妈拍拍胸口,“妈,你先忙着,我关好店就上去帮你啊!” 等我妈上去了,我却没有急着关门,而是转身就跑了出去。然而等我出去的时候,纪君翼和那红裙子女人都不见了,我站在马路牙子上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回去把店门关了,然后再出来找。 我回去关了店门,出来还是没看到纪君翼和那个女人的身影。想到几次纪君翼和叶真怼上都是小巷子里,便试着在附近的几条巷子胡同找了起来。 我连着找了三条巷子,走到背街拐角那条,才总算把人给找到了,这两还真躲在巷子里,就是……这看着似乎有点不对劲啊,怎么纪君翼把那女人给咚墙上了,而且看着那架势,一副要吻上去的样子?! 卧槽!老子的男人这是要被猪拱的节奏! 我当即脑子一轴,就那么一头撞过去了,居然还真被我撞个正着,那女人一下就被我撞得摔在了地上。这样的契机简直太难得了,我长期以来被女人缠着的憋屈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把女人给骑在了身下,发狠的就是一顿胖揍。 或许是我出现的太突然,女人愣是没反应过来,被我压着打了个脸花鼻子肿,这才奋力的挣扎起来。虽然我是骑在对方身上,但这女人力气却是出奇的大,居然愣是把我一脚给踹倒了,我已经打红了眼,爬起来还要扑上去的时候,被纪君翼自身后给抱住了。 女人被我打得满嘴血,脸上也挠得破了相,那狼狈的样子看得我心气儿总算是顺了点,被纪君翼抱着也没有再挣扎扑过去,就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但让人可气的是,特么这女人就算被打成这样了,依旧犯贱的挂着那张面瘫脸,甚至连嘴角勾着的诡异笑容都没收敛,只是直勾勾看着我的那双眼睛特别的亮,亮的瘆人。 若是之前我肯定会被这目光给吓到,但是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居然心肝儿都没颤的直接就迎上了她的视线。 “我跟你素不相识更没恩怨,从机场相遇开始,你就一直阴魂不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冷冷的瞪着女人,想到她可能会对我妈不利,就无法冷静。 “呵……”女人嗤笑一声,声音低沉的有些阴森,“猎人瞄上猎物,除了打猎,难道还要别的理由?那么……肉质鲜美,很合胃口?” “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给气的咬牙切齿。 女人忽然哈哈一笑,“猎物而已,实在不行也不是非要不可,不过那是之前,在你们坏我好事之后,凭什么以为我还会轻易放过你们?我说过的,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而他……”女人指着纪君翼,“我势在必得!” 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必然是非常难看。我从来没有那么愤恨一个人,这女人是第一个! “哦?是吗?”一直抱着我保持沉默的纪君翼终于凉凉的开口了。 “当然。”女人的语气和态度相当的嚣张。 “这么有自信?”说话间,纪君翼已经把我拉到了身后。 “我为什么不自信?”女人嗤笑,“就算你这样的鬼灵难得一遇又如何?你再厉害,敢冒着天劫甚至入魔的风险杀我吗?以前你无欲无求或许不在乎,但是现在,你不敢!” “是么?”纪君翼冷冷的道,“那你最好别动我的所欲所求,否则,我就是飞灰湮灭,也要把你挫骨扬灰!” 女人似乎根本没把纪君翼的威胁放在眼里,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然而当她目光落在我脖子上时,却瞬间变了脸色,眼睛微眯了起来。 我被她看得一怔,不禁抬手摸了摸脖子,居然摸出一根红绳来,而当我拉出红绳,却在上面看到了个绣着佛印的福袋,福袋是红色,用金线绣字,福袋的底端,还缀了黄色的璎珞,福袋里装着东西,摸着手感圆圆的,硬硬的,隐约散发着香烛味儿。 这是……瞎眼婆子给的那颗水泥蛋儿?! 当然,我惊讶的不是水泥蛋儿本身,而是,这东西我一直放在兜里,而且还有木匣套着的,怎么就莫名其妙挂我脖子上了?还有这福袋,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去庙里求,这福袋是怎么冒出来的? 而这东西,显然也不可能是纪君翼给我带的,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老太婆居然把这个东西给你了?!” 我正勾着红绳疑惑出神,女人就忽然大喊一声蹿了过来,伸手就要来抢我脖子上的东西。我也算是反应快,在她手指堪堪碰到红绳时,条件反射的一下就给塞进了衣服里。 与此同时,纪君翼一脚就把女人给踹了开去。 女人摔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算是这样,她仍旧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的脖子看。 我被她盯着,简直如芒刺在脖,浑身寒毛都起来了。 “我们走。”纪君翼却是淡淡的瞥了女人一眼,拉着我转身就走。 店铺已经关门了,所以我和纪君翼是走小区大门绕回去的。 “看来这水泥蛋儿远比老太太说的要不简单,否则那女人不会是那个反应。”上楼的时候我忍不住嘀咕道。 对于我的话,纪君翼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这东西我明明放在兜里,怎么这副模样挂脖子上了?”我最疑惑的还是这点。 “不是我。”纪君翼纵了纵肩。 他的回答还真是直白,我竟无言以对。 “姓纪的!”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喊,我们转身就见叶真站在楼道口,正仰头看着我们。见我们回头,也不说话,挑挑眉就率先转身走开了。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明白叶真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回去,我下去看看。”纪君翼想了想对我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这叶真明摆着是要搞事儿啊,我当然不可能答应让纪君翼自己去。 纪君翼也没有拒绝,当即便带着我一起又下了楼。我们这一耽搁,本来以为叶真已经出了小区,结果对方并没有走远,就在楼道口对着的电线杆那靠着。 “叶真,你找纪君翼什么事?”大家认识这么久,他俩虽然见面就怼,但这么郑重其事还是第一次,我心里难免觉得疑惑,尤其是叶真严肃的表情,让我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忐忑。 叶真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却是看着纪君翼,“我可以帮你们解决麻烦。” “你,你都知道了?”叶真的话让我一愣。 叶真却没有搭理我,而是瞬也不瞬的看着纪君翼,那眼神沉静,却……执拗。 没错,就是执拗。 这样的叶真,说实话,让人感到很是陌生。 “条件。”纪君翼说着,安抚的捏了捏我的手。 叶真露齿一笑,“简单,和我签鬼契。” 这话一出,我和纪君翼都双双皱紧了眉头。就我对叶真的认知,实在难以置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很显然,纪君翼对此也是深感意外的。 第80章 我是真的很爱你 “养鬼人素来是鬼灵的天敌,被猎手盯上的猎物,再会蹿,也难免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叶真上前两步,“那个女人,我来解决,比你更合适。” 叶真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我想要插话说两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却被纪君翼扯了下胳膊阻止了。 “茅山派什么时候转行跟养鬼人抢饭碗了?”纪君翼诧异的神情已经收了起来,却并不正面答应叶真,“你家祖师爷知道,会哭的。” 叶真难得一次被怼的没炸毛,“纪君翼,如果那女人真的发疯,你确定能护沁儿母女周全?” “我的家人我自己会保护,就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了。”纪君翼面无表情的说完,便不再废话,朝叶真点点头,拉着我转身就走。 “哪怕代价是堕入魔道,你也要一意孤行逞能?”叶真在我们身后喊道。 “只要能留在沁儿身边,是魔是鬼,我不在乎。”纪君翼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却因为这句话震动不已,不禁诧然的转头看向纪君翼的侧脸,心脏跳得很快。 叶真哼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拦住我们的去路和纪君翼面对面对峙。 纪君翼亦是冷漠回视,当不再对一个人毒舌的他,在气势上是相当锐利的,就像是一柄嗡嗡震颤亟于出窍的剑,尚未亮出就已经散发着浓郁的血煞气。 我都被纪君翼这骇人的转变弄的有点发憷,叶真却一点没放在眼里,依旧笑得那么……欠收拾。 “不想签鬼契也可以。”叶真挑挑眉,还以为他接下来会说出更过分的话,结果却是,“你求我啊?你求我求到满意了,我就帮你们摆平那女人!” 这画风突变…… 我差点给跪了。 本来还纠结这俩打起来我是看着呢还是看着呢,结果我替他们憋了半天气,没想到居然是个闷屁。 纪君翼也是被弄的一愣,随即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幼稚。”说完不再搭理抽风的叶真,伸手把人往旁边一赶,就拉着我径自走了过去。 跟着纪君翼上楼,我忍不住回了下头。叶真已经退回电线杆那靠着,隐在阴影里的他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然而却让人看了莫名的想要皱眉头。 到了家门口,我们并没有马上开门进去。虽然说和那女人打架我占了上风没有受伤,但还是弄得有些狼狈,这样子要是被我妈看了,肯定会担心,所以先是在外面让纪君翼帮忙打理整齐了,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我们这一趟耽搁挺久,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把晚饭给准备好了,正在往客厅里端菜,看到我们进门就道,“你们回来的正好,我这正打算给沁儿打电话呢。” “妈,还有什么,我帮你吧。”我一边换鞋一边道。 “我把鸡汤端出来就可以了,不用你帮忙,你们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妈说着,就又去了厨房。 我和纪君翼洗好手出来,我妈已经把最后一道鸡汤端上了桌,正解了围裙在桌子的一边坐了下来。 我和纪君翼走过去,我下意识的看了眼满桌丰盛堪比过年过节的菜,不禁笑了。我妈虽然对纪君翼还各种疑虑不放心,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怠慢,反而这么慎重的招待,可见心里还是挺看好的,最主要的,应该也是不想让我夹在中间难做。 “洗好了就坐下吃饭吧。”我妈先是装模作样的瞪了我一眼,才转向纪君翼面露温和的道,“你们回来的突然,我这没来得及买菜,都是家里现成的,也不知道小纪喜欢吃什么……” “已经很好了伯母,这么多菜,我们都吃不完呢,至于口味,我不挑的,什么都可以。”纪君翼不等我妈说完,就忙客气的道。 我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率先动起筷来,却不是往自己碗里夹菜,而是给旁边的一只空碗里夹菜,还都是我爸爱吃的,空碗旁边还用玻璃杯倒了二两烧刀子……那位置,也是我爸常坐的。 看着这一切,我忍不住鼻子发酸热了眼眶,慌忙夹菜大口吃起来,才忍住了没哭。 桌子下,纪君翼的手忽然伸过来在我腿上拍了拍,我转头看他,却惊讶的见他在吃东西。这一惊讶,倒是把悲伤的心情冲淡了。 纪君翼却冲我眨了眨眼,还体贴的给我夹了几道我爱吃的菜。 这时,我妈忽然干咳了声,“小纪,你家是哪里的,你和沁儿在一起,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原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自主创业才留在了N城。”纪君翼睁眼说瞎眼那叫一个顺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还特诚恳,“至于家人……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事故去世了,我是独生子,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倒是有些亲戚,不过自从父母不在后,就不怎么亲,这些年都没什么来往,我是个孤儿,我和沁儿结婚生子后,虽然不能又公婆分担带孩子,但可以请保姆,我有时间也会帮着带孩子的,我很爱她,不会让她吃苦的,这一点,伯母不必担心。” 我妈一脸诧异,被纪君翼是孤儿这事儿给惊到了,随即又扭头看了看我。 我特么却差点被汤给呛了,根本心虚的不敢去看我妈,只能装鸵鸟的把脸埋进碗里,闷头扒饭。这就扯到孩子了,会不会想得太远了?而且孤儿什么的,啧啧,撇得真干净!不过,这样的确是免去了很多后续麻烦。 好在我妈很快就把注意力又转到了纪君翼身上。 “孩子的事倒是没什么,我这年轻,到时候能帮忙带带……”说到这,我妈忽然一顿,随即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目光却有些失焦,说是盯着汤碗发呆,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我和纪君翼都被我妈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不禁面面相觑。 不知道她这是突然想到什么了,我试探的问,“妈,怎么了?” 我妈这才回过神来,不过看向我的目光却带着隐痛。 我被我妈这眼神看的一脸懵逼,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妈,你干什么这么看我?” “伯母,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吗?”纪君翼也放下碗筷,正襟危坐的问道。 我妈还是一脸纠结的表情,良久才叹了口气,看看我又看看纪君翼,“有件事,我虽然不想说,但要是真的因此害了人,我这良心上也过不去。”我妈说到这里,又看了我一眼,这才似乎下定决心一鼓作气道,“你和我们家沁儿既然是认真在交往,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可能阻拦什么,身为一个母亲,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女儿过的好,能找到个好归宿,小纪你挺好,伯母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我们家沁儿,但是……哎,我就直说吧,我们家沁儿从小有算过命,她的命不好,算命的说她是孤寡命,你跟她在一起,可能会被她克到,说不定不止是你,就连孩子也……而且,前不久庙里一大师还说,她有什么阴缘,意思就是跟死人结了缘……伯母说这些,你可能会觉得是封建迷信无稽之谈,可是不管是不是迷信,我觉得,这件事都该跟你坦诚。” 我和纪君翼都是一愣,没想到我妈纠结的居然是这个。 纪君翼黢黑深邃的眸子更是染上几分明显的笑意,“谢谢伯母的坦诚,但我爱沁儿,不是一时意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不管那些是真的也好封建迷信也罢,我都不会放开她的。” 我妈听了纪君翼的保证却没有彻底放下心来,笑容带着复杂,也没说什么,就继续一边给旁边的碗里垒菜,一边闷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就在这沉闷诡异的气氛下不尴不尬的结束了。 这晚上,我妈心情一直有点沉重,连电视都没看,就早早的回房间睡下了。 我和纪君翼表面上是各住一间,也的确是在我妈眼皮子底下分别进的两个房间,但对纪君翼来说,一堵墙根本跟空气差不多,我这边房门刚关上,转头他已经在床上靠坐着了。 我顿时有些无奈,“不是分房睡么?你跑我床上来干嘛?” “鬼又不需要睡觉,而那堵墙对我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所以分不分房其实没有必要。”纪君翼勾唇一笑,随即伸手一指床尾,“睡衣给你拿好了,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又打了一架,肯定很累了,洗完澡早点休息。” 我点了点头,过去拿上衣服就进了浴室。等我洗完澡出来,纪君翼已经钻被窝躺下了,两条胳膊枕在脑后,正歪头朝我看过来。 可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纪君翼两条光溜溜的胳膊。没错,光溜溜,特么这家伙又撩骚没穿衣服! 不过比起前几次,我现在已经淡定多了。现在别说只是两条赤膊,就是浑身暴露出来,我也能装的如无其事。 走到床的另一侧,我掀被钻进了被窝,不过却没有躺下,而是坐靠在床头,扭头斜眼瞅着纪君翼。 “你这又是在抽什么风呢?”想到前两次纪君翼都是全身露,就忍俊不禁,“这次改半遮半掩了?” 纪君翼一个翻身,伸手搂住我的腰就把我带得躺了下来。 “别多想,我只是让你习惯我的体温而已,为将来的性福着想么,其实……”纪君翼忽然凑近我的耳畔,故意压低声线,喑哑的道,“比起清凉薄荷型的那个,我这凉的更刺激,保证是清凉无害纯天然的。” 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纪君翼说的那个是哪个,而瞬间领悟到此性福非彼幸福,当即轰的一下,脸皮烧了起来。 果然不能跟鬼比脸皮,妥妥的流氓起来不要脸! 尴尬的僵持了半晌,我才不自然的干咳了声,转移话题,“今天,叶真……有点不大对劲呢。” 纪君翼没有接话,只是抱紧了我。 “明天,我想回趟老家。”见纪君翼不说话,我便再次转移了话题。 “好。”这一次,纪君翼倒是有了回应,又过了一会儿,道,“沁儿,我今天跟你妈说的,是真的。”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我是真的很爱你。”纪君翼道。 我一怔,瞬间的,心头震颤。 第81章 猫跳棺 第二天一早,我和纪君翼就打车去了乡下。对我妈,为了不让她担心,则说是去找工作,反正她整天都在店里,顶多走走菜市场,也不可能知道我骗她。 本来是谈好让出租车开去村里的,结果却被堵在了镇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能动一下,眼看着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去了,我们都不想干耗着,只好从出租车上下来,付了车钱让司机离开了。 说来也是奇怪,镇上今天并不赶集,按理说应该很冷清才对,然而今天却一反常态,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车子从街头几乎堵到街尾,我和纪君翼站在路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还在翘首张望呢,纪君翼已经走到旁边的副食品店,找老板询问了。 “老板,前面这是怎么了堵成这样?” 我听到纪君翼在问,也不张望了,转身就跟着就了过去。 “是啊老板,今天镇上不赶集吧,怎么这么多车,还堵成这样?”我也问道。 老板也在看热闹的张望着呢,不过还是回答道,“不晓得是谁家办喜事呢,一水儿婚车十好几辆,排场大着呢,结果过去就车祸了,说是撞了个小孩儿,后面那些大车小车再来凑,这不,就堵成这样了,咱们这镇上除了逢年过节,还没这么热闹过。” “结婚办喜事遇到这种事儿,也真够晦气的。”老板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妈也跟着接了一句。 “可不是。”一个大爷也凑了过来,“那结婚的人家正好是我们村的,你们不知道,他们看的婚期就有问题,我老头子闲着无聊就爱翻翻黄历书啥的,就看到过今天,上面就注明了,今天这日子,造房不宜动土,婚娶犯煞,是个大凶日子呢,难怪会赶上这档子倒霉事儿。” 老板一听来了劲头,当即也去把自家黄历书拿了出来,一大伙人就围着翻看了起来。 刚才明明也就大爷大妈,这才眨巴眼的功夫居然就围过来这么多人,我和纪君翼无奈对视一眼,默默退出了包围圈。 前面既然是出了车祸,这一时半会儿看来是通畅不了,我们也不能继续这么等着,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走过去吧,看看有摩的没。”我想了想道。 纪君翼点了点头,拉着我率先就往前走去。 虽然车子堵得水泄不通,但人走过去还是很轻松的,一条街几分钟就走到头了。 我们过去的时候,的确看到一水儿的黑色婚车,打头那辆主婚车车头的地面一滩醒目的血迹,不过除了司机在打电话,并没有人,其他人应该是送伤者去医院了。 我和纪君翼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所以也只是瞥了两眼,就叫了辆摩的离开了。 摩的师傅是个话多了,一路上都在说着车祸的事情。 “……我摩的就停在那呢,当时的车祸看的清清楚楚,那小女娃也就两岁多三岁不到的样子,车子一来,就被老太婆推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醒过神来看到女娃被碾在车底下的惨样,哭天抢地的当场就昏死过去了,人家结婚大喜的日子,遇到这么个神经病,真是够晦气的。” 摩的师傅自说自话,我和纪君翼都没吭声,但我心里却震撼不已,没想到车祸居然还是这样的。竟管这种事情新闻里屡见不鲜,但现实生活中,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其实大多这种悲剧,都是老人重男轻女思想偏激造成的,想来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很快到了村里,我和纪君翼便直接去了大柱表叔家。上次的打架事件,成表叔还好,赶上了我爸的葬礼,大柱表叔可是到我走的时候人都还躺在医院里,当初走得匆忙都没顾得上去看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这想的好,没想到今天却和上回一样,也扑了个空,成表叔和大柱表叔家都关门闭户,没有人。想起上次来的事情,我心里不禁咯噔一跳,这两家人不会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李艳从她家房子背后走了出来,我忙拉着纪君翼跑了过去,“李艳!” “是沁儿啊?”李艳本来正要开门进屋的,听到喊声就转了过来,一脸惊讶的问,“你不是去N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却是注意到了纪君翼,一愣之下居然红了脸,“沁儿,这位是?” “这是我男朋友,纪君翼。”李艳的反应让我心里不舒服,不过没表现出来,拉了纪君翼就给两人做介绍,“君翼,这是我表姐,李艳。” 李艳一听纪君翼是我的男朋友,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羡慕和失望,不过也隐藏的很好,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坐。 “表叔表婶他们呢,怎么你们两家都关门闭户的?”一进门,我就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在后山管家帮忙呢。”李艳倒了两杯水放我和纪君翼面前,“管家老太婆昨晚上两点多去的,我爸妈和叔叔婶子都在那帮忙呢。” “你们山背后那家姓管啊?”我眨了眨眼睛,土生土长的地方却一股子陌生感,还真让人不适应。 “对啊!”李艳道,“我听我妈说,你还是那老太婆给接的生呢。” 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除了知道当年自己是在坟地出生,是个经验老道的大娘给接的生,别的还真没怎么听家里人说过,从小到大,我出生的经历,其实家里人都挺讳莫如深的。 “哎,那老太婆也是可怜,据说当年接生完你后,回去就生了一场怪病,自此半身不遂,在床上一躺就是二十几年,老伴儿死了之后,儿女都三推四推,连个床前尽孝照顾的人都没有,活着也是遭罪,死了死了,倒是解脱了。”李艳提起这些,似乎对那老太婆的儿女挺不齿,还撇了撇嘴,“要说她那些儿女也是真虚伪没意思,要不是大家乡邻乡亲的,都懒得去帮忙,老娘在生的时候不管不问,现在死都死了一个个才来充排场,那口气哟,什么都要最好的,滚龙花望山钱这些都要求要好的大的,精致的, 你是没看到那嘴脸,啧啧,要我说,活着的时候对老娘有孝点不比什么都强,现在这些死人知道个啥,还不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就他们在那自以为是呢,要不是大家念在老一辈的情分上,别说帮忙,送礼吃闲饭的都没有。” 李艳说了半天那管家儿女的闲话,才发现我和纪君翼只是听着都没有接腔,也不知道是介意长舌妇潜质这一面被我们看到了不好意思,还是纯粹因为纪君翼,顿时尴尬的红了脸。 “咳咳!”李艳干咳了声,“我们两家这几天都会在管家吃,你们俩……” “我们也去看看吧。”却是纪君翼接了话,“不管怎么说,死者都是当年接生沁儿的人,不知道就罢了,既然赶上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还了这份人情。”说完,纪君翼就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含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于是,我点了点头,“君翼说的对,既然赶上了,那我们也去一趟吧,以我们家的名义随份礼。” “那行,你们先坐会儿,我拿上东西咱们就过去。”李艳说完转身就跑后面的偏屋去了,出来的时候背上就多了个空背篓,“我们走吧。” 跟着李艳爬坡上坎,刚走出后山竹林,咿咿呀呀的唱经声就传了过来。这年头,道士开铃做道场都是拿着话筒来的,这么远就能听见,倒也不奇怪。 然而,没等我们走到管家,唱经声却忽然中断了,还伴随着惊呼声以及咚的一声响,听着应该是道士的喊叫和话筒掉地的声音。 我们都不由被这动静惊得停下了脚步。 我们现在所在地方,虽然有点距离,但也能一眼看到管家那边,就见那边原本热闹有序的场面忽然就乱了。 “哎哟,这是出事儿了啊?”李艳嘴上这么喊着,人已经跑了起来。 我和纪君翼也没顾得上多想,几乎是本能的就跟着跑了起来。 “诈尸啦!” “官老太诈尸啦!” “作孽啊!哪家的猫啊这时候还乱放,不知道猫跳棺会诈尸吗?!” “快跑快跑出来了!” “谁家有叉头扫把(注:大竹扫把)?不是说用那个在尸体脚边扫几下就倒吗?到底谁家有啊?!” “我家有我家有,我去拿!” 诈尸?! 这是诈尸了?! 我们刚跑到院坝外就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顿时一惊。 “什么?诈尸?”李艳猛地刹住脚,一脸不敢置信,“真的假的?这死了还能诈尸呢?不会是根本人活着没死透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群穿着道士袍子的男人连滚带爬的摔出门来,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人群也惊叫连连。然后,就见一个穿着蓝布寿衣的老太太,浑身僵硬颤颤悠悠从大门口机械的走了出来,老太瞳孔涣散,面容青白,脸上皮肤已经布满了尸斑,这哪里是个活人,分明就是行动的尸体! 大家喊得没错,的确是官老太诈尸了! “喵!” 就在这时,伴随着尖利的猫叫,就见一只黑猫蹿上尸体的头,后腿一蹬,嗖的就蹿进了人群。 “啊啊!” “毛跳棺了留着不吉利!打死它!打死它!” “叉头扫把怎么还没拿来?快点啊!尸体已经出来了!” 一时间,追猫的,叫喊的,推搡的,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叮铃铃……叮铃铃……” 忽然,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划破喧哗,清脆的撞进耳膜。听着这声音,我本能的浑身一紧,还以为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结果扭头却看到一个九旬上下的耄耋老翁,一手摇铃铛一手扒开人群,老态龙钟却步伐稳健的走了出来。 老翁弓腰驼背,边摇铃铛边向尸体靠近,看着又瘦又老,却有一双矍铄慑人的眼睛,亮的惊心。 第82章 没什么可怕的 “叉头扫把来了!叉头扫把来了!你们谁接着!” 我正看着老翁一双眼睛心惊肉跳的出神,就听到一个妇人抄着扫把从隔壁院坝冲了过来,却没敢进去,远远的喊着就把扫把给投掷了进去,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人。 扫把啪的一声扔进人群,大家本能的散开,却只盯着尸体惊恐的后退,看也没看地上的扫把一眼。最后还是老太的大儿子壮着胆子冲过去抄起扫把,隔着老远就对着老太的尸体作势左右挥扫了三下,之所以知道是官老太大儿子,那还是因为听到有人惊呼喊他管老大,而且这种情况下子女是要披麻戴孝的。 然而,管老太大儿子扫那几下压根儿没用,尸体依旧机械的挪动着,根本就不倒。 大家都吓坏了。 那大儿子见扫了没用,吓得直接就蹦到客人身后去了,完全没了勇气再来一次。 老太的其它儿女更不用说了,老早就缩在人堆里瑟瑟发抖,没一个敢出头的。 “在这等着。”纪君翼说完,忽然松开我的手,单手撑着半人高的围墙,翻身就跳到了院坝里,冲过去抢过老太大儿子手上的扫把,掉头掠到老太尸体面前,贴着脚尖唰唰就扫了三下。 砰的一声,尸体直挺挺的倒下了,眼睛也闭上了,但嘴巴还大张着。但不管怎么说,尸体倒下了,大家都不由松了口气。 老翁的铃铛声在尸体倒下的瞬间戛然而止,本来他是在眯眼打量纪君翼,看着看着却突然扭头朝我直直的看了过来。那眼神,看得我心头一跳,正以为他要做什么呢,结果却对着我慈祥一笑。 “怎么了?” 我正看着老翁发愣,手就被纪君翼冰冷的手掌给握住了,这才发现他已经退了出来。而院坝里,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怎么怎么把尸体抬回去,还该做些什么什么去晦气,一时忙碌起来,倒是没有人想起纪君翼的‘英勇’来。 我目送着大家把老太尸体抬进了堂屋大门,转头看向纪君翼,四目相对,这才想起他刚才问我话来着,于是慢半拍的摇了摇头。 李艳这时忽然挽上我的胳膊,眼睛却晶亮的看着纪君翼,bilingbiling闪烁着欣赏的光芒,直白一点,那就是满脸花痴相。 “纪君翼你行啊,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那可是诈尸呢,你就那么冲过去了!” 李艳对纪君翼的态度,说实话,让我挺不舒服的。都介绍是我男朋友了,她还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那毫不掩饰的觊觎态度,真心有点膈应人。 “人都死了,就算诈尸也不过行尸走肉,没什么可怕的。”纪君翼只是淡漠的解释了一句,就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道,“我看这主人家一时半会儿闲不下来,要不就让你表姐给带个礼吧,咱们不是还有事要去办吗?” 我还没说话,李艳就忙道,“来都来了么,这马上就中午了,留下吃饭再走呗,都到家门口了还让人帮忙随礼,也太奇怪了。” “我们真的还有事。”纪君翼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李艳,“随礼的事情就麻烦表姐了,名字的话,就留我岳母的吧。” 李艳看着纪君翼,好一会儿才闷闷的伸手接过钱,“好吧。” “谢了啊表姐。”见状,我忙抽回自己被李艳挽着的胳膊,转而抱住纪君翼的胳膊,对李艳道谢。 李艳翻了个白眼,“行了啊,不就是帮忙带个礼嘛,就你叽歪,出去一趟还生疏了咋的,不是叫全名就是假客气叫表姐,从小到大就听你艳儿艳儿的叫,这突然喊姐还真是浑身不自在。” 我顿时……被怼的噎住了。 纪君翼笑了一声,却是看了眼老翁的方向,压低声音问李艳,“表姐,那老翁你认识么?” “啊?什么?”李艳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的转头望了眼人群,但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老翁的意思。 “就是刚摇铃铛的老大爷,我看着……有点面善呢?”我忙接过话头,这面善倒不是信口开河,我是真这么觉得,但仔细想却没有头绪,记忆里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号人。 “哦,你们说那老头啊?”李艳这才回头望了老翁一眼,“不认识,好像是管家请来的阴阳先生吧,看期和看墓地的。” 阴阳先生么…… 我不由联想到三叔公去世时请的那个阴阳先生,记得也是很大年纪了呢。 李艳说不认识…… 不过我对于当初那阴阳先生除了年纪意识,其它印象都很模糊,我是这样,未必其他人不是,所以,这老翁会不会就是当初那个阴阳先生,一时还真做不得准。 “怎么了?你们认识那阴阳先生啊?”我正沉思着,李艳忽然问道。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随口问问,行了,你进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好吧。”李艳点点头,这才转身绕过半人高的围墙,从院门走了进去。 我和纪君翼正离开,还没走出多远,就突然被一个眼尖的大妈给叫住了。 “哎哎哎,你们俩等等!”大妈喊着人已经追了出来,拉住纪君翼的胳膊道,“小伙子刚才真是谢谢你了,不过你不能就这么走,应该等主人家给你挂红呢,不然不吉利,另外有些必要的程序也要走走,那可是诈尸,光是红包不够,还得去去晦气,不然不生病也会倒霉的!” 大妈压根儿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强拉硬拽着,就把纪君翼拉了回去。没办法,我也只能跟上。 大妈应该是管家的直系亲戚,这种场面还挺说得上话的,一进院坝就吆喝开了,“人我给叫回来了,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呢?”问的自然是管老太几个儿女。 “姨,都按你说的准备好了呢!”应话的是个三十多上下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官老太的女儿还是媳妇儿。 大妈当即就不废话了,拉着纪君翼就进去了。我虽然好奇,但想着跟我没啥事儿,就在门口站住了,没有跟进去。 结果大妈拉着纪君翼进门后又转头对我喊,“门口站着干什么?你也进来啊,你们是一起的,都得去去晦气才行,另外还得让道士给你们制一下!” 提到道士,我就不禁想起先前那些道士连滚带爬摔出门的情景,顿时觉得不靠谱,不过大妈都这么说了,我也好奇,就依言跟了进去。 走进堂屋,一眼就看到停放在门板上的管老太尸体,居然抬进来了没入棺。而尸体的旁边放着一口锈铁锅,铁锅里烧着干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见火芯,就闷着冒烟了,不过闻着味道挺刺鼻的。 不等我疑惑,大妈就分别塞了我和纪君翼一把麻线捆着的干草,抓着我们拿草的手,先是在铁锅上面绕了三圈,然后点燃,随即就把我俩拉到尸体跟前。 “你们一个一个来,尸体是小伙子放倒的,就小伙子来吧,拿着这个,对着尸体的头颅绕三绕。”大妈道。 纪君翼没有问什么,照着大妈说的做的。倒是我,看着尸体依旧大张着的嘴巴,觉得有点不忍直视的发憷,也本能的不想靠近。 大妈见我没动,就扯着我的手走了过去,“你要害怕,就偏着头不看,跟着我的动作来就是。”说完,大妈果然就抓着我拿草的手,在尸体头的位置上面绕了三圈。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没有真的偏头完全不看,而是眼角余光瞄了两眼,正好看到草灰掉进了尸体嘴里。我正吓一跳呢,结果就见尸体大张的嘴巴奇异的合上了。 然而,关于尸体合上嘴巴这一点,大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就连大妈都没有。 做完这些,又等着掌坛道士化了黄符水,端着水碗绕着我们,用手撩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对着我们弹洒了一通,这才算完。按理说,纪君翼是鬼,理应忌讳黄符水才是,但想到这群道士之前的狼狈样,我和他都没当回事。 我们从灵堂出来后,管老太的大儿子便拿了个红包出来递给纪君翼,又给我的手腕上绑了根红绳挂红辟邪。 这时候管老太大儿子给纪君翼递了根烟,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们怎么称呼呢?哎,说起来惭愧,我们几兄妹常年在外,也就逢年过节才回来,所以对周围邻居分的不是很清楚。” “我们是李中坤家的,今天回来正好听说了,所以就过来随个礼,管奶奶是个热心肠人,她去了,我们当然应该来看一眼的。”我忙接话道。 “李中坤……哦,你就是李大哥家的那丫头,叫,李沁是吧?真是难为你们还专程跑这一趟。”管老太大儿子顿了顿又问,“你爸妈呢?在市里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肯定越做越大了吧?” “哪里,我爸前不久已经过世了,现在我妈守着店面,不是什么大生意,也就糊口而已。”我笑了笑,不想再继续下去,不等管老太大儿子说什么,便抢先道,“那管大叔,你这人多事多也忙,就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另外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这么急啊?”管老太大儿子一愣,忙道,“马上就中午了,吃过饭再走嘛!” “不了管大叔,我们真有事儿,要先走了。”我说着,就和纪君翼往外走,心里却奇怪着,居然都没看到两个表叔表婶。 管老太大儿子一直把我们送出院子,“哎,你们这着急的,专程来这一趟,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刚就看到了,成件的矿泉水就堆在屋檐下呢,真有那心,就不会嘴上溜溜了。看来李艳也的确不是无的放矢,这管老太的几个儿女的确为人处世不咋的,就说纪君翼帮了这个忙吧,作为主人家怎么也该出来客气两句,结果除了大妈,就这大儿子意思意思,其他人顾自各忙各的,看都没往这看一眼的。 不过这种事情,我也就心里嘀咕,压根儿不足以放在心上。 倒是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纪君翼,离开前拉着管老太大儿子问了一句,“管大叔,你们家请的这位阴阳先生什么来头?看着挺德高望重,估计有九十上下高龄了吧?” 这也是我想问的,当即就竖起耳朵等管老太大儿子的回答。 第83章 坟头豁口 出乎意料,管老太大儿子居然一脸懵逼茫然。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朝阴阳先生所在的方向看去,再转回头来和我们面面相觑,随即皱眉,然后又眨眨眼,将懵逼状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管老太大儿子好半晌才道,“我们几兄妹常年在外,对周围其实不怎么熟悉,不止是阴阳先生,连道士都是别人帮忙请的,要不你们先等等,我去找人问问看?” “这样啊……”纪君翼看了我一眼,随即对管老太大儿子笑了笑,“不用了谢谢,我就是随口一问。” “管大叔,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去忙你的吧。”我倒是想让管老太大儿子去找人问一问呢,不过人家人多事多也不好麻烦,便顺着纪君翼的意思挥手道别。 “那行,你们慢走啊。”管老太大儿子嘴上溜光假客套,“哎,这人多事多招呼不周的你们就原谅着啊,让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呢你们又着急,得嘞,沁儿,后天叫上你妈一起回来吃饭哈!” “好的管大叔,到时看情况,有时间我们一定来。”我点点头,说完就和纪君翼一起离开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管家望了一眼。 “这阴阳先生有问题。” 我刚转回头来,就听到纪君翼来了这么一句,不禁一愣。 “跟人一种,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纪君翼看我一眼,“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乍然一看觉得面善,但仔细想想,却毫无印象。”我现在回想当时的感觉,仍旧有种强烈的怪异感,尤其那双矍铄慑人的眼睛印象最深刻。 那双眼睛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就激灵的猛摇了摇头。 “怎么了?”纪君翼问道。 “那阴阳先生,有一双比红裙子女人更可怕的眼睛。”说来也奇怪,跟那红裙子女人打交道这么久,我们除了知道对方是养鬼人,其它底细居然一无所知,不过能甩掉就皆大欢喜了,的确没有知道的必要。 纪君翼不置可否,只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哎,本来是想跟两位表叔家打听打听当年的事的,结果倒霉赶上那么场混乱,连他们人都没见到。”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就顾着纠结阴阳先生的事情,居然把正事儿给忘了,“我们就这么离开,不是白来一趟了吗?可是现在回去的话,又不大好。” 纪君翼看着我正要说话,我们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还以为是有人急着过去,我们忙侧身让开,才发现跑来的是成表叔家的小表婶。 “小表婶?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到来人着实惊讶了一把,说起来,自从她在李艳十几岁的时候跟成表叔离了婚,就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了。 “啊,回来有个把星期了。”说着话,小表婶人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听艳儿说你们是特地来随礼的,怎么连中午饭都不吃就走啊?这管家人也太不会做人了!” “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坚持要走的……” “不吃饭那你们打算咋整?饿着肚子回去不成?”我话没说完,就被小表婶嗔怪的瞪了一眼,“行嘞,这种死人饭吃不惯也正常,走吧,跟我回家,我跟你们做饭去。”说完,人就率先走在了前面,“听艳儿说,你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就是这位……叫纪君翼是吧,等下你成表叔忙完就回去,到时候陪小纪好好喝一杯。” 我听着这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小表婶,你这是跟成表叔复婚了?”就说嘛,小表婶不是本村人,从外地回来看女儿没什么,上管家帮忙就很奇怪了。 我果然没猜错,小表婶被我这么一问顿时就尴尬的红了脸。 “嗯,我们前天去民政局复婚的,本来和你表叔商量着请亲戚回来吃个饭告知一下的,谁知道赶上管老太去世,这事儿就搁浅了。”小表婶顿了顿,忽然低下语气,“你爸的事情我听你成表叔说了,哎……你大柱表叔和大表婶因为这事儿,心里一直自责的很,都觉得是他们间接害了你爸,而且连葬礼都没赶得上,他们俩,提起你爸就哭。” 这话题太伤感,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成表叔家,我就跟着小表婶一起去了厨房,帮忙烧火做饭。而纪君翼,本来是让他看电视坐等的,结果也跟着晃进了厨房,他倒是没有帮忙,不过却是在一边含笑看着,时不时的和小表婶说两句,那自来熟的劲儿,倒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菜刚上桌,成表叔和李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成表叔。”我正好端着最后一道菜跟在小表婶后头从厨房出来,见了忙打招呼。 成表叔点点头,视线却是越过我,直接看向身后跟出来的纪君翼。 “成表叔你好,我是纪君翼,沁儿的男朋友,你叫我小纪就可以了。”不等我介绍,纪君翼就越过我们,快步走到成表叔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乡下人其实不懂这些礼仪,看到纪君翼伸出的手有些局促,随即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握了上去,“好好好,既然都跟着沁儿叫表叔了,就别客气哈,都是自家人,随便一点啊。” 我有注意到,李艳从进门起,那眼睛就是绕着纪君翼转的,大家有说有笑,她就闷闷不乐的撅着嘴不吭声。上桌的时候见我和纪君翼坐在一起,她更是泄愤似的拿筷子狠狠在空碗里戳了戳,这才起身去厨房盛饭。 成表叔和小表婶有说有笑,客气的招呼我们吃菜,都没注意到李艳的异常。我和纪君翼虽然看在眼里,却只是默默的对视一眼。 “你们大柱表叔和大表婶本来也是要回来的,不过咱们都走了不大好,所以就留下来了,等会儿吃完饭他们就回来。”饭正吃着,成表叔对我们道,“对了,你们今天回来,是有啥事吗?” 既然话题都到这了,我便放下了筷子,“成表叔,三叔公去世时请的那个阴阳先生你还记得不?” 成表叔被我问的一愣,不过还是道,“阴阳先生……没什么印象,就记得年纪挺大了,是村里的王瞎子也帮忙找的,说是看风水很有一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王瞎子,是凹口上那家吗?”我没回答成表叔,只是追问道。 “对,就是那家。”成表叔道,“这王瞎子以前也是干这行差不多的,帮人测八字看风水,迁祖坟啥都干,在咱们村也算的上有些名望,周边村子有事都爱找他,后来有次帮人迁祖坟被鞭炮溅飞的石子打瞎了只眼睛,这才收手不干的,不过村里要是有白事需要阴阳先生,都会找他的门路。” 成表叔的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听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奶奶还找人给我算过命,不会就是找的这王瞎子吧?” “你奶奶跟你算过命?”成表叔和小表婶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诧异,“这事儿我们倒是不知道,不过要是在村里找人算的,那多半是了,我们这十里八乡的,也就一个王瞎子是干这行的。” “沁儿,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呢?”成表叔话音刚落,小表婶就纳闷儿的问。 我摇了摇头,“就是随口问问,听我妈说了有点好奇。” 心里却在琢磨着要不要吃完饭去凹口王家找王瞎子的事,不过管家办丧事,整个村子大部分的人都在那边,估计这王瞎子也是。哎……我们今天回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过好歹是有目标了,不算白跑一趟,今天不行,还能改天,有的是机会。 中饭吃完大概半个多小时,大柱表叔和大表婶他们才回来。正如小表婶说的,他们夫妻对我妈的意外很内疚,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拉着我的手道歉自责个不停,两口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惹得大家都心里难受跟着想哭,最后大家抹泪互相安慰了半天,这茬才算是揭过去了。 两位表叔家还得去管家帮忙,我们就没有多留,陪着坐了坐就告辞离开了。从成表叔家出来,我忽然想起火车上做的那个梦,心里怎么都不踏实,便提议去奶奶的坟地看看,纪君翼没有异议就同意了。 奶奶是在医院病逝的,和我爸不一样,是在老家下葬的,骨灰就埋在后山竹林的祖坟里。奶奶临终执念就是落叶归根,所以奶奶病逝后都没及时走火化的程序,是把遗体给运回老家,停尸,入棺,开铃,火化,道场,下葬,一切都是按照农村那套习俗来的。 时隔多年,我还隐约记得当时的情景,至今回想起来,心里依旧颇是感慨。 后山竹林还是老样子,不过和早些年比起来还是有些变化的,最明显的,就是这满地的枯枝烂叶,杂草丛生,这一脚下去,能把鞋面都给掩了。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不止人在变,物也在变。”这竹林满地的枯枝烂叶,每一脚都走得人心里发紧瘆得慌,想到曾经的光景,我就忍不住回忆了起来,“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穷,都爱到竹林收竹叶烧火做饭,所以地面干净连杂草都很少,可以说是那时候孩子们的乐园,哪怕明知道是坟地,都爱往这里钻,反观现在家家户户烧不完的柴火,有的人家甚至已经装上了天然气,竹叶没人收,就全都烂在地里,脏乱潮气都不说,就怕一脚下去踩到蛇。” 说话间,总算是到了奶奶的坟前。奶奶的坟是紧挨在一座夫妻双人合葬的祖坟旁边,所以看起来显得有些小,也正因为这样,我们还没走近,就一眼看到了坟头位置被豁开的大洞。 第84章 生死轮回阵 这豁洞,居然跟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我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挣开被纪君翼拉着的手,就踩着枯枝烂叶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去。近了才发现,这豁洞开的很深,坑里积满了泥水,而泥水隐约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腐臭。 “怎么会这样……”看着奶奶的坟变成这样,我心里堵得难受,“有竹林掩护,不可能是雨水给冲的,更何况,这还是十来年的老坟,这明摆着是人为,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冒烟儿?!” 纪君翼来到我身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这是座空坟。” “不可能,我们每年清明春节都有回来上坟,我不可能记错……”我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纪君翼不是那个意思,“你是说,我奶奶的骨灰被偷了?!” 见纪君翼点头,我顿时一阵晕眩。谁会这么缺德,挖坟掘墓不算,还偷骨灰?! 这让我想起之前莫名其妙出现的骨灰盒,想到某种可能,顿时浑身发冷。如果那骨灰盒是奶奶的,那我岂不是把奶奶给挫骨扬灰了?可要真是奶奶,怎么会那么邪门儿?! 还有那个红裙子女人,骨灰盒的再次出现,似乎与她也有着某种契合关联,可那女人明明是N城机场遇到的,如果是她偷的骨灰盒,那…… 我猛地闭上眼睛,只觉脑子乱的很。 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能确定,N城出现的那只骨灰盒跟之前家里出现的那只是同一个吗?”我想了想,转头问纪君翼。 “是同一只。”纪君翼拧着眉头,“而且,骨灰盒散发出来的腐臭,和这坑里的的泥水一样,只有尸水才会那样,但这坑里的明显不是,至于骨灰盒,都烧成灰了,更不可能,原本见到骨灰盒时只以为是怨气,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你看出什么来了?”我紧张的看着纪君翼。 “我们有必要去你父亲的墓地看看。”纪君翼说着忽然纵身一跃飞冲而上,在空中飘了一会儿才落了回来,“就算飞到高处,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不过跟我想的一样,整个村子,果然都被圈在阵法之中。” 我听得一愣,“阵法?什么阵?”这种玩意儿,难道不是电视剧杜撰的吗? “阵法尚在生成,还不能确定。”纪君翼四下看了看,“不过没个结阵点都是坟地,以阴养阵,以怨生皿,逆行八卦阴阳颠倒,虽然这村子只是阵法一角,但是方位坐侧看来,应该是二十八星宿的走位,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个生死轮回阵,至于是不是,那就要找出其它二十七个阵结,才能确定。” 纪君翼自顾自的说着,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目光定格在我的手腕上。 “怎,怎么了吗?”我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藏,却被他一把攥住拉了过去,这突然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你干嘛突然拽我?” “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死,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如果我俩结合生的鬼娃,会是这世间至阴之王,是启动阵眼的关键,而整个阵法的生成,需要怨气戾气辅助,也就是说,会死很多人,不管是寿终正寝还是意外身亡,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化身怨灵厉鬼。”纪君翼语气很平静,攥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最后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再说话,声音满是令人心悸的压抑,“我很庆幸,没有强迫你冥婚。” “等等,你的意思是,咱们的阴缘不是天意是人为?”纪君翼说那么多我都一头雾水,就抓住了这么个重点,“可是不对啊,之前妙观寺和尚说我是命中注定与阴结缘,之后那个算命的也是这么说的,既然是命中注定,又怎么会是人为?而且,我就算了,要是有心,弄到我的生辰八字不难,可是你不一样,你都死了好几百年了,除了你自己,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纪君翼被我问得一愣,随即就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件事其实我也很纳闷儿,你那件血嫁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初非要让我试穿?”至今想起那家血嫁衣,我都心里发毛。先是血嫁衣,再是红裙子女人,我觉得特么都要对红色有心里阴影了,自从三叔公葬礼后,遇到红色就没过好事儿。 纪君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眸光晦涩的凝视着我,“这件嫁衣,几百年来遇到好几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但你是唯一一个让它泣血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数百年来的执念,就是找到能让嫁衣泣血的人。” 我听得嘴角抽搐,特么该不会还牵扯出什么前世今生吧?孤魂野鬼数百年,就为了寻找前世的恋人什么的,呃……有点控制不住脑洞。 我忽然又想起件一直被忽略的事,“那……为什么我的血能够给鬼治伤?” “我也不知道。”纪君翼愣愣的想了想,摇头,“我当时,自己也不清楚,就是直觉反应,你的血能治,属于条件反射。” ……又是让嫁衣泣血,又是血能治鬼伤,我该不会是神仙转世吧?比如说上辈子触犯了什么,然后被打下凡来历劫什么的?呃,好像也不对,如果我是神仙,那纪君翼怎么是个野鬼? 哎,果然脑洞这玩意儿挺可怕,我这也是被套路荼毒的不轻啊! 不管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奶奶这坟怎么办。把水弄出来?可骨灰都不见了,一座空坟又什么意义?但是放任不管,心里难受不说,似乎也不好。 而且,想到之前屠宰场给处理掉的骨灰盒有可能是奶奶的,我就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幕后之人。好在虽然有可能奶奶的骨灰盒已经不存在了,但因为火车上那个梦,我知道奶奶的灵魂还在,心里多少算点安慰。 “这坟怎么办?里面的水要弄出来吗?”既然我拿不定主意,就转头询问纪君翼的意见了,“不过这水很不寻常的样子,弄出来要怎么处理?” 纪君翼想了想才道,“咱们去问问,看你表叔家有没有大肚瓦罐,多找几个,把水都密封到里面。” 这坑里的水不少,全部弄出来,那估计得装满好几个大肚瓦罐,没办法,农村用的最大的大肚瓦罐顶多就是泡菜坛子,那种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要是有酒缸子就好了,估计最多两个能搞定。说起酒缸子,小表婶就酿得一手好酒,他们早年在镇上开店买过酒,就是不知道那种缸子还有没有。 打定主意,我和纪君翼当即就离开了竹林,去成表叔家。 我们去的时候,成表叔和大柱表叔两口子已经又去管家帮忙了,就小表婶和李艳在,李艳在院坝里宰红薯藤,小表婶则正好端着一盆糠拌红薯去鸡舍那边,见到我们就停了下来。 “沁儿小纪,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小表婶一脸纳闷儿的问。 “没。”我忙道,“我带君翼去奶奶坟前看了看,本来是想去拜拜的,不过看到坟被豁了个洞,坑里积了好多水……” “什么?你奶奶的坟豁了?”小表婶不等我说完,就一脸震惊的瞪大眼。 就连一旁宰红薯藤的李艳都停了下来,不过她的关注点似乎都在纪君翼身上,那眼神儿,压根儿就是绕着纪君翼打转的。 “嗯,我们想把水给弄出来,所以来借个桶,不过这坟坑里的水到处倒不好,不知道小表婶你们家还有那种酿酒用的大瓦缸没有,没有的话,大肚瓦罐也行,就是可能要多找几个。”我和小表婶说着话的同时,故意错身两步把纪君翼挡在了身后,虽然我这身高不可能完全挡住,但这样一来,李艳也就不好意思再这么盯着人看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李艳察觉到我的动作,很不爽的撇了撇嘴,当即转开头,专心剁剁剁的宰起红薯藤来。 “大瓦缸有,不过就一个空着,我去跟你们来。”小表婶没注意到我们小辈之间的猫腻,说完转身就跑进屋去了。 我和纪君翼忙跟了进去,总不能真让小表婶一个人扛那么大哥缸子出来。 我们跟着小表婶去了后院的杂物房,没让小表婶动手,纪君翼直接过去把空瓦缸扛了出去,我则顺手拎了两口大肚瓦罐。 我两手不空,最后桶也是纪君翼提的。 本来小表婶想去帮忙的,不过我怕因此招晦气没让,倒是这么些东西明显是不能再还回去的,所以强硬着付了钱,算买了。小表婶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收这钱,但抵不住我坚持,最终一边嗔怪一边还是把钱收了。 “今天时间还早,我们动作快点,争取早点弄完,回市里去你爸的墓地看看。”我们往后山竹林去的路上,纪君翼这么道。 “好。”奶奶的坟成了这样,我确实挺忐忑我爸那边的,希望别出什么情况才好。 走到竹林,正要进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件事停了下来,“纪君翼,你说咱们路过镇上的时候撞上的那起车祸,真是偶然吗?” 纪君翼跟着停下,纳闷儿的转头看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我说着,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心口,就刚刚乍然想起的瞬间,我心脏蓦地一沉,随即而来就是莫名的心慌,“或许是我突然神经过敏吧,不过自从遇到你开始,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是有死人,总是会发生点什么。”这种沦为众鬼前赴后继争抢的香饽饽的既视感,简直惊悚。 第85章 阵眼 我们这一忙活就是两个多小时,等把瓦缸坛子搬去扔到化粪池离开,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间点回到市里肯定很晚,再去郊区公墓估计会天黑。 天黑原本没什么,就是我妈那边说的是出去找工作,太晚了不好交代。可改天再去吧,我这心里又不踏实,于是便给我妈去了电话,谎称和朋友聚餐,晚饭不回去了,好在我妈没怀疑,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我们回到镇上,路过车祸现场时,那滩血迹还在,只是被风干了,从殷红变成了黑红色,血腥味儿却依旧浓郁。不,应该说早上走这过的时候还没觉得这血腥气怎么样,晾了这么半天反而更浓的,一堆苍蝇绕着飞,人过去就往身上扑,经过的人几乎都是绕着走。 原本一滩腥臭血迹没什么,我却总觉得心神不定,以至于人都走出去老远,还忍不住回头去看。 纪君翼拉了拉我,“别疑神疑鬼的,世间上生死轮回每天每时每刻不知道要出多少意外死多少人,不可能每件事都跟你车上关系。” “我知道啊,可就是心里不得劲。”我皱了皱鼻子,感觉这方向是顺风,我们走这么远了,那股血腥味居然还若有若无的缭绕在鼻尖,“不过,这血腥气也太重了。” 纪君翼对此不置可否,“那小孩儿,应该没得活了。” 我猛地瞪眼看向纪君翼。 “不止血腥气,还有一股很浓郁的死气,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苍蝇。”纪君翼解释道,“别管那个,我们赶快走吧,镇上没的士,我们坐公交车?” “嗯。”我点点头,忽然斜眼笑睨着纪君翼,“不自己开车?” “咳咳。”纪君翼却面色一滞,尴尬的咳了两声,“那个,昨晚坑友要去自驾游,问我借去了,结果他俩一不小心开抛锚,冲进了忘川河,他俩是有惊无险回来了,不过车,打湿糊了,所以,只能委屈夫人坐公交车了。” ……这也行?!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真的好像笑啊! “没事,回头我们去寿材店,我买了烧给你。”我拍拍胸脯,忽然有种我是壕暗爽感,“你想要劳斯莱斯还是兰博基尼,或者大切诺基,迈巴赫?要不一样来一辆?” 纪君翼噗嗤乐了,伸手很揉我头发,“行,都听娘子的,为夫也是有人养的了。” “对啊对啊,所以赶紧讨好我吧,回头我给你烧一大堆,让你一秒变土豪!”我立即嘚瑟的道。 纪君翼笑了笑,没有拆我的台。 我忽然想起一件一直被忽略的事,“N城的房子真是花钱买的?咱们这回来了,那边怎么办?” “放着吧。”纪君翼想了想道,“房产证是你的名字,留着放那也是不动产,要是以后需要钱,再给卖掉。” “写的我的名字?”我惊得不轻。 “我是鬼,当然只能写你的名字。”纪君翼笑笑道,“公交车来了,快走吧。” 我点点头,当即和他一起小跑着追上刚停下的公交车,几步就蹿了上去,习惯性的拉着纪君翼坐到了最后排靠窗口的位置。 除了周五和周日下午学生多的情况,镇上到市里的公交车都挺空,坐车的大多是短途,等到市里,整个公交车就剩下我和纪君翼了。 我们下车的时候,天色差不多都擦黑了,这会儿赶去郊区公墓,不用说,肯定得黑透,这一来一去挺耽误时间的。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也没有多耽搁,在附近寿材店买了钱纸香烛,就直接打的过去了。 到郊区公墓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从山脚往山顶看,黑压压的只见‘鬼影婆娑’,又是墓地这种地方,所以尤其觉得瘆的慌。 “你要觉得害怕,就别到处看,盯着路走就是。”纪君翼说着,伸手把我拉到前面,“你走前面我押后,这样会有安全感一点。”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 到了山顶,我闷头就往里面走,却被纪君翼给拉住了。 “怎么了?”我被他拉的趔趄,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小惊了下。 纪君翼没有回答我,而是拉着我找了个视野较高的位置站了上去,举目眺望。 看着他微沉的脸色,我心里咯噔一跳,“有什么问题吗?” 纪君翼却一言不发,拉着我就往墓地深处走,我心顿时就慌了。难道说,这里也被圈阵了? 我们很快就到了我爸的墓地位置,我看着完好如初的墓地,悬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笑了笑正想接过纪君翼提着的钱纸香烛给我爸点上,转头却见纪君翼脸色难看至极,我伸手的动作不由一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纪君翼,我爸这墓地……” 我话还没问完,纪君翼就绕着墓地走了起来,依次弯腰捡了好几颗石子。 “这石子有什么门道吗?”石子是普通的石子,能引起纪君翼的重视,想来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这么想着,我不禁紧张起来。 “你有阴阳眼,再看看这墓地,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纪君翼抛了抛手上的石子,“这里可是墓地。” 被纪君翼这么一提醒,还真是,如果我只是和普通人一样当然没什么奇怪,可就我这走哪都撞鬼的尿性,没道理墓地这种地方会是个例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好像在奶奶墓地的那片竹林,也是一个鬼都没看到。 “没想到,这里居然被设成了阵眼。”纪君翼说着,反手就把石子打了出去,噗噗噗几声就不知飞向了何处,“居然选了这里为中心扩散展开。” “关键是那几颗石子?”我一阵心惊肉跳,深吸了口气才稍微平复了些,开口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发颤。 “嗯。”纪君翼点点头,“还好来得及,要是等阵法生成,再想破解,那可就难了。” “那现在是没事了吗?”问着,我下意识的又四下张望,然而整个墓地仍旧安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别说鬼,连鬼影都没看到个。 “阵法虽然暂时破了,但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不过……”纪君翼忽然勾唇挑起一抹诡笑,“这样一来,能把幕后黑手引出来也不一定。” 提到幕后黑手,我心脏狠狠的狂跳了几下,即是紧张又是期待。如果真的这样能引出幕后黑手那可真是太好了,一直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简直是太操蛋了! “我们赶紧给你爸烧钱吧,不过别烧完了,留一点待会儿去阴阳路口,给小鬼烧点买路钱。”纪君翼说着,便径自蹲下,将香烛钱纸给拿了出来,也不用打火机,嘴巴一吹,香烛就嗖的一下燃了,便见他将香烛插上,就开始撕钱纸燃烧起来。 我忙蹲下帮忙,也拿起一叠钱纸撕,“全撕开吗?老人们都是,烧这个要一沓一沓搭起来烧,这样才是大钱,撕开就成散钱了。” “噗……”纪君翼笑了出来,一边烧一边说,“无稽之言,这些纸钱都是量身定制一个模样,撕开和一沓并无茶别,其实这种类型的,都是小钱,你看过古装电视里面的吧,冥币都是白纸铜钱状,一张就代表一个铜板,和你们现在这样的,大同小异其实是一个意思,而大钱,古代是用纸元宝,并且分量区分,那就跟咱们买的冥币差不多的意思。”说话的功夫,纪君翼已经把钱纸给烧完了,随手拿起一沓万元冥币给撕开封条抖散抖散就全给扔进了火里。 口袋里还剩着一些钱纸和百元字样的冥币,这是刻意留着要拿去阴阳路口烧买路钱的。 “给你爸叩三个头吧,告诉他,我们会去帮忙烧买路钱,让他拿着这些钱去阴曹地府报到吧,钱别省着,该花就花,需要打点的别手软,钱不够回头拖个梦,咱们再给烧过去。”纪君翼说着,拍拍手站起身来,黢黑的深眸映着火焰,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冶。 我依言跪下了,对着我爸的墓碑叩了三个响头,“爸,纪君翼说的你都听见了吧?那我就不再啰嗦惹你烦啦,你就听他的,咱们不差钱啊?你被困在这里受苦这么久,沁儿现在才知道,真是太不孝了,爸,对不起,还有妈她挺好的,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太记挂她,拿着这些钱,安心上路吧。” 说完又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走吧。”纪君翼见我久久看着我爸的墓碑不动,轻轻的拉了拉我。 “嗯。”我深深的望了墓碑上我爸的遗像一样,这才转身跟着纪君翼一起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转身离开之际,我感觉身后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嗖的一下掠过,可等我转头去看,一切又风平浪静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错觉。 我们离开墓地,接下来便是去阴阳路口给小鬼烧买路钱。我一直以为所谓的阴阳路口就是之前几次离魂去过的黄泉路,结果却不是,只是一个十字路口而已。 然而,就在我们正欲蹲下身烧钱纸的时候,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状似道士做道场时的奇怪声响,又是铃声又是敲锣打鼓,隐约的唱经声里还夹杂着哀乐。我们动作一顿,随即就看到黑暗中一队白影挟着阴风飞掠而来,笔直的朝我们冲来,却并没有撞上,就那么擦肩掠了过去。 我被惊的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想回头去看,却被纪君翼捏了捏手臂阻止了。 “别回头。”纪君翼对我摇摇头,压低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会惊扰到什么一样。 第86章 梦成阴婚 我身体一下就僵住了,别说动,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可以动了吗?”感觉僵站了好久,脖子酸得厉害,实在是憋不住了,我这才哈着气音问。 “可以了。”纪君翼笑了一声,拉着我蹲下来,便开始动手拿出钱纸开始烧。 虽然就那么点,一个人就忙活了,但毕竟是我爸的事,我也跟着拿了一点撕着烧,看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嗖嗖吹来吹去的阴风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对刚才见到的那个挺好奇的。 “那个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等着钱纸烧的差不多,周遭缭绕的阴风小下来,我才忍不住问纪君翼。 纪君翼伸手指了指对面凹口的方向,“是有人阳寿将近,估计没两天活头了,应该就是那个村子的方向,方才那是白囍接亲队,死者和亡灵不是情人就是夫妻,是一方死了来接活人相伴的。” 这个说法倒是很早就听说过,通俗的说法,就是找伴儿,的确不是情人就是夫妻,但更多的还是老伴儿。 “这种情况是要活人退避的,不管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倒霉要是撞上了,轻则丢魂儿,重则重病。”纪君翼继续道。 “呃……这么说,我能看见,倒是好事了?”我忽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可以这么说。”纪君翼说完站起身,顺带把我也给拉了起来,“好了,咱们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 “我能……”我犹豫着没有动,见纪君翼转头看来,这才道,“我能见见我爸吗?只有看他上路,我才能安心。” 纪君翼伸手揉了揉我的头,“你爸已经过去了。” “嗯?”我闻言一愣,“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是真的,就刚阴风最强的时候。”纪君翼道,“你看不见,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是你爸自己不肯让你看见,应该是不想吓到你吧。” “……他是我爸啊,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害怕的。”我爸还是那样,什么时候都是为着我和我妈着想,活着的时候是那样,没想到死了还是那样,我心里止不住的发酸,梗得喉头发疼。 “好了,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纪君翼看我难受,把我拉到怀里抱着拍了拍背,那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我们回去吧,啊?” “嗯。”我爸不想让我看见,我就是站到天亮也没用,“我们走吧,不过我们怎么回去啊,这里根本打不到车。” 纪君翼抱着我没松手,只道,“把眼睛闭上。” 我知道他这是要用他的方法带我回去,也没好奇,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的瞬间,就感到一阵漂浮感,也就那么一会儿,估计都没两分钟,脚下就再次踩实了。 “好了。”纪君翼轻笑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还以为这就到家了呢,结果睁开眼睛一看,是在一个黑糊糊的巷子里。 “不能再人多的地方突然出现,会吓到人的。”纪君翼看出我的疑惑,解释了句,“我倒是无所谓,可以隐身,你不行,你们这片街挽上虽然相对冷清一点,但还是有人的,这巷子没人,不过离你家有点距离,我们走回去吧?” “那干嘛不直接回家里,不就没人看见了吗?”我有点无语,谁规定一定要在外面不能在家啊? “你现在还没回家,你妈肯定在客厅等着呢,你这连门都没进就突然从房间里出现,确定不会吓坏你妈?”纪君翼拉着我就朝巷子出口走,“别墨迹了,走吧,生命在于运动,走走就当锻炼身体了。” 我……竟无言以对,不过纪君翼的话的确有道理,我妈这会儿应该是在客厅等着呢。这么想着,我也就没再废话了,跟着纪君翼往家走,本来我也不是想偷懒这么点路的事儿,纯粹就是奇怪而已。 回到家,我妈果然在客厅给我们等门呢,不禁庆幸,还好纪君翼想的周到。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快十一点了。”我妈看到我们松了口气,“工作找好了吗?” “还没呢,这不是后面碰到朋友,就一起去玩儿了嘛。”我有点心虚,“妈,都这么晚了你回房睡吧,不用管我们,我们洗洗也休息了。” “好。”我妈打了个哈欠,“工作的事情不急,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慢慢找吧……那我先去睡了,你们也赶紧的,别太晚啊?” “知道了妈。”我忙应和,等我妈进了房间,我才拍拍胸口,冲纪君翼眨了眨眼,“心虚死我了,走走走,咱们也回房吧。” 纪君翼笑了一声,反正我妈都睡了也没啥好顾忌的,便跟我一道回了房间,没有多此一举走隔壁穿墙。 这一天够累的,回了房间我就拿了睡意去浴室洗澡,打算早点睡,明天好早起给家里帮忙,至于找工作,我暂时是真不急,因为有那么多事牵绊着,工作肯定是不行的,打算等这些事都解决了再去安安心心找工作上班,反正我工作这几年也存了钱的,顶多坐吃山空,不至于啃老。 洗了澡出来,我本来是打算直接睡觉的,结果却见纪君翼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我的平板在玩儿。 “在看什么?”我也没在意,随口问了一句就从另一边上了床,钻进被窝,结果蹭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是在看视频,而且还是满屏的大尺度和谐运动,“你……”我脸皮发热,顿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纪君翼转过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本来想百度想人鬼同房怎么避孕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跳出这个了,还关不掉……” 我: 我一把拿过平板,企图强制关机,然而操蛋的发现,不行。 就这样,我和纪君翼囧囧尴尬的看看视频又转头大眼瞪小眼,再看看视频,再继续大眼瞪小眼,看着看着,我就被纪君翼给扑倒了。 “沁儿,我们……” 我脸红心跳的瞪着他,还以为他要说:沁儿,我们来做吧。正纠结着他要真这么说了,我是答应呢还是拒绝呢,他就…… “我们成亲吧,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娶你。”纪君翼声音嘶哑,向来黑黢幽邃的眼睛看着居然有点红,“你我阴缘一线牵,不管怎样,都是属于我们的缘分,就算有心人虎视眈眈,只要做好避孕措施,就不怕对方阴谋得逞……” “你知道怎么避孕?”囧,我们现在讨论这话题,怎么这么诡异啊? “呃……暂时无解,不过,我会想办法的。”纪君翼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那你现在扑倒我算怎么个意思?”我无语的同时,却忽然忍不住想要揶揄他下。 “求婚。”纪君翼一点也没被揶揄到,霸气侧漏的吐出两个字。 我看着他,无言以对。 “你还没说要不要嫁给我?”纪君翼就是咬死这问题不放了。 我眼睛转了转,故意道,“你把这视频给关掉,我就嫁给你。” 纪君翼眉头一挑,“这可是你说的。” 那自信飞扬的样子,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而没等我细问,纪君翼就从我手上把平板给拿了过去,然后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屏幕啪嚓龟裂,然后黑屏了。 “啊!我的平板!”我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但还是扑过去把烂掉的平板抢了过来,然而不管我怎么重启,都开不了机了,顿时一口气给噎住,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转头怒瞪纪君翼,“你个败家老爷们儿!我才不要嫁给你,继续打你的老光棍儿吧你!”哎哟气死我了,我这平板才买没半年啊,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我给你十个平板当聘礼。”纪君翼沉默了一下才道,见我不为所动,继续加码,“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我气得……一脑袋撞他胸口上,然后双手抱着他腰就不撒手了,我,我特么好无力,财大气粗不是这么展现的好吧,很想大吼一声,亲,你壕错地方了! “这是同意了?”纪君翼顺势就抱住了我,居然顺坡下驴将我一军,“不吭声就当你默认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华丽丽的做梦了,梦还很奇葩,被百个千奇百怪的平板和穿着大红喜袍的纪君翼追着跑,哦,还有提着血嫁衣的丫鬟。 他们一直追,我就一直跑,最后一头栽进了大坑里。本以为不死也要残了,却眼前一花发现栽的不是大坑,而是一间布置的特别喜庆的喜堂,不过这喜堂有点怪,偌大个喜字居然是白纸黑字的,蜡烛也是白的,如果把喜字换成奠字,那活脱脱就是一灵堂毫无违和感。 我正纠结纳闷儿呢,忽然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纪君翼不满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带着委屈控诉,“你答应给百个平板做聘礼就嫁给我的,干嘛要跑?难道又想悔婚?” 百个平板当聘礼,这么奇葩的下聘方式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而且还又想悔婚,这几个意思啊喂?我什么时候悔过婚了还又? 可是,我满心郁结根本吐不出口,就被随后追上来的丫鬟七手八脚的血嫁衣。那嫁衣原本就血淋淋的,穿到我身上后,更像是突然活了般,血光大绽,刺的人睁不开眼,血水更是流之不尽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淌,我所站之处,眨眼就是一汪血水,鞋子都泡湿了。 当凤冠被戴到头上,我不止脖子压得一沉,血呼啦糊了满脸,眼睛都没法睁开了。尤其那浓郁的血腥气,熏得我想吐还吐不出来,喉咙憋的舌根打颤,太难受了。 之后也没个主持婚礼的,我就那么被纪君翼带着,晕头转向的拜天拜地夫妻对拜,直到被抱进洞房,我一下就给吓醒了。 第87章 电梯遇叶真 坐起来才发现已经天亮了,而且纪君翼也没在房里。我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才彻底从梦魇中醒过神来。 “原来是做梦啊……”反应过来只是做梦,我不由松了口气,抬手一抹,脑门儿上全是冷汗,身上也是汗津津的,算了,洗个澡再出去吧。 我掀被下床,正打算去浴室呢,结果就瞥到床头柜上垒了老高的两叠盒子,当即一懵,我忙拿起来看,好家伙,平板。 我心头一跳,忍不住挨个数了一下,好嘛,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个盒子。而且还都不是一个牌子,苹果,三星,华为都有。 盯着这么多平板,我先是傻眼,随即就是欲哭无泪。还以为百个平板下聘礼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特么居然是当真的! 而且我忽然想到个问题,这百个平板既然是真的,那我到底是做梦,还是稀里糊涂在梦里被抢婚把自己给嫁了啊?嗷……想想那云里雾里的惊悚过程,一点不浪漫,一点不喜庆,这要是真的,那也太,太让人生无可恋了! 我正抱着个平板盒子想要当板砖砸头发泄抓狂的心情,房门就被打开了。转头就见纪君翼抱着胳膊慵懒的笑倚在门口,挑着眉尽是风流邪魅。 “早啊,纪夫人。”我刚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就改口了,“哦不对,按照你们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纪太太才对,我的纪太太,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好吗……睡得好吗…… 我特么睡得好不好,个死鬼会不知道,我特么脸都要绿了好吗?! 竟管我心里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想确认一下,“我们……” “已经是夫妻了。”纪君翼笑着接话。 “这么说,我昨晚不单纯只是做梦了?”我斜眼瞅着纪君翼,心里却不岔的很,特么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干嘛结个冥婚都不忘记搞惊悚吓唬我?别告诉我爱你我就吓唬你绝壁是真爱的屁话,呵呵! 纪君翼点点头,笑得愈发灿烂,可见心情很好。 我却差点郁闷死,不想跟这混蛋说话了。转身去衣柜拿了衣服就要去浴室,在进去之前却忽然心生一计,又干脆把要换的衣服给甩手扔到了床上,转头就见纪君翼笑容一顿,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浴室水汽重,衣服打湿就不好了,我还是洗完出来再穿。”我故意道,“我洗澡不打算关门,亲爱的你要围观吗?” 纪君翼眉角抽了抽,眸色变深了。 “反正都是夫妻了,我倒是不害臊给你看的,就是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你找到避孕之法了吗?”看着纪君翼瞬间僵硬的脸,我心情大好的脱掉睡衣,就当着他的面,赤条条的走进了浴室,进门之前,还故意挑衅的冲他眨了眨眼,当即就见纪君翼慵懒不再,瞬间绷直了身体,然后一步跨进,砰的反手关上了门。 纪君翼跟着我进了浴室,可以只能那么干瞪眼,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恶整成功心里还挺得意,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对,特么这被赤果果视X的感觉是在闹哪样?我真的不是在作死? 之后在纪君翼堪比X光的强烈盯视下,我这个澡越洗越不得劲,简直是水深火热。此时此刻,只有一句歌词能形容我操蛋的心情:多么痛的领悟! 这个澡,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洗完的,反正洗着洗着,就变成纪君翼给我洗了,再被撩拔来撩拔去,等回过神,我特么已经躺回了床上,差点被玩儿坏了。虽然并没有做到实质性的一步,可就是羞耻的不要不要的。 等换好衣服洗漱完被拉着出去的时候,我终于深刻的认识到,我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而且也明白了个道理,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作完! 大清早的,简直不能好了! 被纪君翼拉出去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早餐,是我爱吃的豆浆油条,不过我妈不在,应该是在楼下。 “吃过早饭还出去吗?”纪君翼拉着我在餐桌前坐下,一边递筷子给我一边问。 “今天就算了,在家里帮忙吧,过两天再回村里找王瞎子。”我摇了摇头,伸手拿了份油条择断泡豆浆里,“管家办丧事,村里人应该都在那边忙活,去了也白搭。” 纪君翼点点头,对我的决定不置可否,不过那眼角眉梢染着的笑意,却有点让我不敢直视,一想到之前……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不过,我们这就做个梦稀里糊涂成婚了,感觉还是好不真实啊! 吃过早饭,我们就下去帮忙了。然而店里没生意,除了打扫下灰尘,压根儿没有什么好帮忙的,大家都扎堆儿在店里,反而觉得逼仄。 我妈直接就不乐意了,把我们给撵出了门,说让我们该干嘛干嘛去,有生意需要帮忙的再打电话叫我们。可是出来也没事干,无所事事挺无聊的,我想着和纪君翼好歹是新婚,不能度蜜月,那要不要来个浪漫的约会呢,比如吃西餐看电影什么的,然而想着想着就想到家里那些平板上了。 “我说,你那些平板是花钱买的还是凭法术给顺的啊?”忍了又忍,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当然是买的。”纪君翼勾着唇角目视前方。 “我做梦就买好了吧?大半夜的店铺还没开门呢,你上哪儿买去?”我想着梦里被平板追的情况,就忍不住冷汗,那场面,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我用法术弄来的,不过都放钱了,不算盗取。”纪君翼道。 好吧,你有法术你牛! 我翻了个白眼,“那么多平板,你是打算给我开店呢?” “你想做那个生意?”纪君翼这语气这表情,显然是没get到我话里的意思。 “算了。”我……忽然有点心累。 “怎么了?”纪君翼见我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 “我心累啊,嫁了个傻大个。”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哀呼出声,“你特么给我一堆黄金也比给我一堆平板好啊,个缺心眼儿的,幸好嫁给你不愁生计,不然我特么多糟心啊,肯定得离婚!” 纪君翼沉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拉着我继续走,“你要不喜欢,还回去便是。” 好吧……能及时纠正错误,还不算太傻,是个可塑之才。我心里吐槽,任由他拉着走,已经无力翻白眼了。 “就这么瞎逛也挺无聊的,不如去商场给你买两身衣服吧?”路过一家百货商场的时候,纪君翼忽然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逛商场就算了,我们去逛寿材店吧,说好给你买车的,差点都给忘记了。” “不是给我。”纪君翼却突然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咱们现在是夫妻,应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共同财产,寿材店的纸扎车…… 呵呵。 我龇了龇牙,木然的连表情都懒得摆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我也没有打消去寿材店的念头,而且我发现纪君翼好想除了一身殓服,就是见天都是那一身西装不带换,还有那蓝布鞋……打算除了去买纸扎车的同时,再看看要不要给买两身衣服一起烧给他,顺便鞋子也给缓一缓,不过都是纸剪的,换来换去又区别吗? “纪君翼,如果我买衣服烧给你你能穿吧?我是说,商场里卖的那种男装,不是寿材店里纸剪的那种?”我想了想问,如果可行的话,那就先去逛商场再去寿材店买纸扎车好了。 纪君翼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诧异,不过还是点点头,“可以。” “那咱们先逛商场吧,给你买几身衣服去,鞋子也一起买了。”我当即拉着纪君翼就朝商场跑。 “不用……” “必须的,你这每天都这一副打扮,一看就是没换衣服的样子,这一天两天我妈没注意,时间长了难免看出端倪来,再说,咱们不差钱,换几身行头完全没压力,走吧走吧,我老公这么帅,当然要打扮的英俊帅气才行啊!”我不给纪君翼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跑进了商场大门。 纪君翼应该是被我那声故意喊的老公给取悦了,笑得很是愉悦,一路走来,引起了不小的回头率。 这家商场的男装高中低档次都有,还算齐全,我们也没有刻意非得去高档区,不过低档区也不合适纪君翼气质就是了,所以我们这一路是从中档逛过去的,一路试穿了不少,但最终还是在高档区挑到两身满意的品牌西装,外加两套休闲装,皮鞋休闲鞋也给他买了好几双。这么一通大采购下来,半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纪君翼本来坚持要给我也买衣服,但我强烈拒绝了,拉着他离开了,却不想在电梯里遇到了叶真。 经过上次那事,再见面,气氛就没有以前好了。纪君翼和叶真还是各种看不顺眼,而我夹在中间,却觉得气氛好尴尬。 尤其想到叶真上次居然让纪君翼和他签鬼契,我就给不出好脸色。不过有件事倒是给忽略了,说起来,那天之后就没见过那红裙子女人了呢?虽然其实也没过去两天的事,但那红裙子女人毕竟一直阴魂不散,这说消失就消失,还是挺让人意外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可如果真的以后那女人都不会出现,那会不会是叶真的功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会不会提出让纪君翼签鬼契的事呢? 第88章 阴缘线断 我这心里九弯十八拐,正全身紧绷等着叶真发大招呢,结果这家伙突然对着我露齿一笑。 “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叶真笑完就绕开纪君翼站到我另一边,撞了撞我的肩膀,“沁儿,你很怕电梯吗?怎么看你很紧张的样子?” 我好像呵呵,我特么紧张的是电梯吗?明明是他好吧?这家伙……明明上次还翻脸不认人,才两天就装的跟得了健忘症似的。 “昨天去你家没看到你,阿姨说你去找工作了,怎么样,工作找到了吗?”我没搭理他,叶真就在那一个劲儿的问,大有我不吭声就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 “你不是路痴吗?”我忽然想起这茬来,忍不住斜眼瞅了叶真一眼,“不过我发现,你好像去我家从来不路痴呢。” 叶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竟管很快恢复从容,我还是捕捉到了那瞬闪即逝的微妙变化。纪君翼亦是下意识的把我带到怀里护着,显然也是正防备着叶真呢。和以往见面就刺对方不同,纪君翼虽然还是看叶真不顺眼,却没废话一句,全程戒备的释放冷气压。 然而叶真就像是没看到我们的防备似的,继续笑眯眯的道,“别说还真是,这应该就是一种缘分吧!” 我心里呵呵,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叶真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我们敌意的态度,上上下下的把我和纪君翼一番打量,挑眉露出一丝了然,随即目光扫到纪君翼下三路,坏笑着摸下巴。顶着那么一张阳光帅气的娃娃脸做出这么猥琐的表情,实在违和的让人不忍直视。 “你们结阴亲了?”叶真语气里毫不掩饰其幸灾乐祸,“可是没洞房,噗,纪君翼啊纪君翼,真没看出来,你长得人高马大,原来都是花瓶架子,中看不中用啊?你不会就是身患隐疾,郁郁而终的吧,简而言之,就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憋死的?” “咳咳!”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叶真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呢,就被他后面的荤段子给惊呛了,“卧槽,你特么先是要挟纪君翼和你签鬼契,现在又……居然……你,你偷窥我们,你该不会是假道士,其实跟那红裙子女人是一路子的吧?” 叶真听了我的质问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还意味深长的睨了纪君翼一眼,然而,就是不说话,什么也不解释,就在那阴阳怪气的笑。 我觉得对这人的认知有点崩坏,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把人给看透,这才是对方的本性吧,都是娃娃脸误导人啊,反正不管是怎么的,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推着纪君翼和对方保持着距离,然而电梯就这么大点,再远也就是各占一头,中间隔着不过两三步的间距而已。 “不就是提了句让这家伙跟我签鬼契吗?况且还是有偿的呢,你们至于防我跟防贼似的吗?”叶真将我们的举动看在眼里,非但没生气,反而乐了,“放心吧,你俩既然已经结阴亲,便不能和别人签鬼契了,我不会棒打鸳鸯分开你们的,倒是你们结亲不圆房,你们的苦衷,我想我能帮……” “不需要。”不等叶真把话说完,纪君翼就冷冷的打断了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电梯门,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叶真。 叶真无所谓的纵了纵肩,“逞能耐,行啊,那就继续柏拉图憋着吧。” “我们如何,不劳你费心。”这一开了口,纪君翼又忍不住毒舌了,冷笑一声,“与其管我们的闲事,不如勤快点把你那破符练好了再出来,别风一吹就又烧成灰烬才好,丢你自己脸面是小,丢了祖师爷的脸面,那就是罪孽深重了。” 不过纪君翼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和叶真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了,当时叶真就是给我一道符来着,然而还却嗖的被火给燎成了灰烬烧,罪魁祸首,好像就是纪君翼。而且每次他俩怼上,叶真都是炸毛被吊打的份儿,一直觉得他虽然有真本事充其量就是个半吊子道士的,然而这个半吊子却觊觎过让纪君翼和他签鬼契,他是哪里来的底气,能够降服纪君翼这个比他还强大的鬼? 细思极恐啊,果然什么东西都不能往深奥了想,越想的仔细,就越发现这叶真透着迷之问题。说他是坏吧,他双目澄澈,浑身透着浩然正气,还路痴呆萌。不过再一想,他去我家就不迷路,说不定路痴呆萌是装的,再说哪能那么巧,每次路痴呆萌都恰好让我撞见? 莫非,这叶真打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正胡思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本来以为是到了,我正要带头出去,结果就被纪君翼扯住了胳膊。这才发现,电梯根本没到一楼,而电梯外站着几个男女老少,皆是形态狰狞扭曲,面色青白眼神空洞,最为扎眼的就是他们血呼啦戳出衣料的骨头…… 撞鬼! 只看了一眼,我就惊骇退到了纪君翼怀里,本能的被吓了一跳。不是见鬼时出其不意的一吓,而是被他们浑身支棱戳着的血骨头和那扭曲狰狞的样子给吓的。 这电梯里一个老鬼一个道士,居然还能撞鬼,特么还能有鬼凑上来,果然厉鬼才是狠角色! “别紧张,他们不敢进来。”纪君翼拍了拍我的背,“深呼吸。”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口气对着叶真,“你不是道士吗?” 叶真撇撇嘴,刚把铃铛拿到手上,还没摇,那些鬼就嗖的四散窜逃不见了踪影。 “还以为胆子多肥了,原来这么不经吓。”叶真说着收起铃铛,电梯门随之叮的关上,继续下行,“看来咱们是运气好,赶上事故电梯了,这要不是有我和纪君翼,沁儿今天肯定凶多吉少。” 我这被惊吓的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又被叶真的话吓得打了个寒颤,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咚咚乱蹦的心跳声,不过刚才那冲击视线的一幕却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腿软的根本站不住,全靠纪君翼搂腰的手臂支撑着,电梯的反光墙上,清晰的照出我惨白如纸的脸。 “看到他们浑身骨刺了吗?就是电梯坠机给摔的,全身粉碎性骨折。”叶真这家伙像是没看到我吓到似的,还在那添油加火,也不知是真无意还是故意,“不过也是可怜,他们生前应该就是在这楼层进的电梯,然后事故身亡的,被困禁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怨气太大化作厉鬼没法投胎,却因为死的突然还没意识到死亡的事实,所以一直循环重复死前的最后一幕……” “闭嘴!”叶真啰嗦个没完,纪君翼搂紧我忽然一声呵斥。 电梯里瞬间安静了。 然后叶真纵了纵肩,“刚好说完了。” 纪君翼没搭理他,而是对我安抚道,“沁儿,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形象骇人了一点,你就当是看3D电影好了,都是可怜人,他们没有恶意,不是冲着你来的,只是凑巧了而已,咱们回去给抄经文超度,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特么看3D鬼片吓哭过,你就不能换个理由安慰,就是糊弄我看花眼也好啊!”我无语吐槽,脑子里电影画面和真实结合,又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直到出了电梯走出商场,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我这才找回了踏实的安全感,缓过劲儿来后我又忍不住疑惑,“这商场居然出过人命,从来没听说过啊?要是真的事故死了那么多人,没道理一点风声都没有。” “你傻啊,摆明是被商场封锁了消息呗。”叶真双手插兜,想了想又拿出手来,在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道黄符来递到纪君翼面前,“你再烧一个看看?” 纪君翼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不予理会。 “赶紧的,烧一个。”叶真见他不为所动,催促道,“你不烧我就把这贴沁儿身上,棒打鸳鸯!” 纪君翼闻言脸色一沉,就在叶真作势把符拍我身上时,那道符嗖的一下就燃了,转移飞灰湮灭。可就在这时,我却见到纪君翼脸色大变的看了看我和他自己的手腕,忽然暴戾而起,一脚就把叶真踹了出去。 “怎么了吗?”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傻了眼,不明所以的看看处于暴怒的纪君翼又看看无辜抬手擦嘴角血迹的叶真。 纪君翼一拉牵住我的手紧紧握住,半晌才沉声道,“我们的阴缘线断了!” 我闻言大惊,叶真毁了我们的阴缘线,为什么?! 就在纪君翼暴躁的还要过去补一顿暴揍之际,叶真忙抬手阻止,“等等等一下!卧槽!纪君翼你个暴力狂!老子帮你解决大难听你他妈居然踹我一脚,信不信老子收了你?!” 断我们阴缘线是帮我们? 我一脸懵逼,而纪君翼却是面色沉肃煞气四溢。 “你不敢跟沁儿同房,不就是怕让她怀上阴胎吗,授人利用吗?”叶真艰难的站起身来,咳嗽了好几声,“你们已经结过阴亲,自然达成了人鬼婚契,有没有这阴缘线关系不大,而且这阴缘线是以纪君翼你死前唯一残存的一丝元阳而成,断了元阳,就等于封闭了阳关,自然就不用担心受孕的事了,如果你是个人的话,医学的说法就叫结扎,懂了吗现在?” “你怎么知道?”我和纪君翼同时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几乎是异口同声问了出来,纪君翼的气质更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危险的眯起了眼,戒备的盯紧了叶真。 第89章 有夫之妇 “我本来就是为这事来的。”叶真倒是不隐瞒了,“一开始想直接解决你这祸害根源的,不过你这老鬼有些难缠……话说,人家沁儿才多大,你这几百岁的老鬼,老牛吃嫩草真的好吗?” 这一本正经的说着说着忽然就惯性抽风了,我和纪君翼皆是一愣,顿时无语。 我深吸口气,正色看着叶真,决定有些话还是直问的好,与其藏在心里胡乱猜测,不如来个痛快。 “你说让纪君翼跟你签鬼契,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想的很洒脱,可问出来我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忐忑,竟管那天晚上叶真后来的表现的确像是在抽风故意怼纪君翼,然而我没忘记自己当时回头瞬间的直觉,只是因为在乎这个朋友,所以才不敢去深想而已。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们人鬼结合生下阴胎,那后果不堪设想。”叶真的回答让我心头一沉,“不过是之前,现在你们结了婚契,又断了阴缘线封了阳关,已经没必要了。”顿了一下,忽然冲纪君翼挑衅扬眉,“当然,想要趁机收这老鬼当几天小弟也是认真的,谁让他天生一张欠嘴讨人厌呢。” 我还是看着叶真,企图从他的表情找出一点破绽来,虽然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还漏掉了什么。 “你干嘛这么看我?”叶真被我看得眨了眨眼,表情有那么一点无辜,衬着那张英俊好看的娃娃脸,呆萌的样子毫无违和感。 “你真的是路痴?”或许是因为怀疑,我语气有些不受控制的咄咄逼人,“就算你是路痴,就那么巧,每次都让我赶上,还每次都丢钱包?叶真,我很感激你之前的帮忙,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但我同样讨厌欺骗,你故意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真久久与我对视不说话,良久才迟疑开口,“……如果我说,我刚在商场又丢钱包了,你们信吗?”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我设想过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等来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差点没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了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好。 “他没有说谎。”纪君翼伸手把我拉到身边,目光对着叶真上下一扫,“他现在的确是身无分文,而且之前给的符也没问题。” 这么说,还真是我冤枉叶真了?可我就是死心眼的纠结怎么破? 说到底,还是那天晚上回头瞬间,叶真给我的感觉太强烈了,可具体在纠结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况且叶真那眼神实在坦坦荡荡,真的真的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我还在纠结呢,忽然就被咕的一声怪叫打断了思路。我和纪君翼齐齐一愣,随即目光落在叶真的肚子上。 顿了一两秒,我才反应过来,是叶真肚子发出的饥饿声。 我那叫个无语啊,要不要每次丢钱包都在我面前饥肠辘辘啊?我特么又不是谁的衣食父母!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看着叶真一脸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装作没听见都做不出来。 “我昨天丢钱包没吃上饭,给人路边抽签卜卦赚了点现钱,本来想到商场三楼的德克士吃早餐的,结果柜台点餐的时候发现钱包没了,然后,就……没吃成。”叶真越说脸越红,好一会儿才憋出最关键的一句话来,“那个,可不可以借我十块钱,我去吃碗面啊?” 我: 敲着小表情无辜的,难道真的是我直觉出现了偏差,冤枉他了吗? “没有十块五块也行,素面五块钱一碗。”见我没吭声,叶真忙气弱的讨价还价。 不等我做出反应,纪君翼就直接拍了五元在叶真手里,“给你的赞助,算是买你拿道符的,不用还了。” “不是,五块钱?你寒碜谁呢,我叶大师手笔很贵的好吧?”叶真攥着五块钱气得手发抖,偏偏脸都扭曲了,愣是没能骨气的把钱砸纪君翼脸上。 纪君翼笑露八颗牙齿,跟明星代言似的,“倒贴向来廉价,我们可没问你要,是你自己硬塞的。” 叶真不止表情扭曲,脸都青了,怒指着纪君翼,半天才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算你狠!” 叶真气得不轻,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纪君翼给伸手勾着布包带子拉了回来。 “干嘛?”叶真瞪着纪君翼,大有他再大言不惭就要抡拳头拼命的炸毛架势。 “不干嘛。”纪君翼笑容不减,“只是想告诉这位大师,你红鸾星动面现桃花,不过运气不好,桃花虽好,可惜晚春迟来,开的不是时候。” “哟,你还会看相呢?”叶真锉着牙花,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斜眼瞅着纪君翼。 “还好,只是略懂皮毛,做鬼久了做出经验来了嘛。”纪君翼说完,冲叶真挑了挑眉,拉着我就先走了。 我们走出老远,我回头看时,叶真还站在原地,那火药味飚的,都快赶上雷达远程发射了。 “你干嘛非得招惹他啊?”对于这俩一碰上就怼,我也是挺无奈的。 “不知道,天敌使然吧。”纪君翼勾着嘴角,“谁让咱们一鬼一道士呢,注定不能和平相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我忙追问。 “没什么。”纪君翼随即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寿材店买车去,然后去市郊,找个偏僻人少的地方,连同这些衣服鞋子给烧了吧。”我想了想道。 “好。”纪君翼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肉,笑得满眼宠溺。 寿材店新城区没有,得去老街那边,那边有个寿材一条街,一溜棺材铺寿材店,一般需要置办丧事用品的都去那边,就是路有点远,打车也要二十多分钟,不过那边正好靠近城郊,倒是顺道方便。 我们打车过去的,平时二十多分钟算快的,今天难得没堵车,居然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让司机原地等了会儿,我们随便进了家寿材店,买好要的纸扎车,就再次回到车上,直奔市郊。 这边到市郊就更快了,只要几分钟的车程。 下了车,我和纪君翼便拎着东西往人烟稀少的山上走。 “啊,我们忘记问叶真,那女人的事了,虽然这两天的确没见那女人冒出来,但问清楚心里总归踏实些。”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茬来,顿时懊恼不已。 “嗯。”纪君翼沉默须臾点点头,“不过没关系,下次遇到再问也一样,既然那女人没再出现,应该是叶真出手了。” “也只能这样了。”我叹了口气,“哎,我怎么就老忘记问他手机号呢?下次我要还给忘了,你一定要记得提醒我。” “问了也白搭。”纪君翼却道。 “嗯?”我闻言一愣。 “那家伙每次见他手机都不是同一只,你没发现?”纪君翼却挑眉反问。 我摇头,还真没注意。 “我说过,他身无分文,要是手机在,就不至于问你借钱了,直接手机支付也可以的。”纪君翼道。 好吧啊,难怪我忘记问叶真自己也不说,敢情他不止钱包不定性,手机也是千变万化,根本就没有固定号码的,既然这样,我还真好奇,他是怎么接到生意的,就算有口碑,没个固定联系方式,别人也难找到他吧? 我正想着呢,额头就被纪君翼弹了一下,“没有手机不是还有网络吗?他可以论坛发帖,微博什么的。” 呃……还真是,我个现代人,居然还不如个古代鬼,真是惭愧,果然是脑子被吓笨了吗? “而且……”纪君翼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我,“你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随便问男人要手机号,我会吃醋的,嗯?” 我磨了磨发痒的牙根儿,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呵呵……”去你妹的有夫之妇,老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好吧!而且,谁说有夫之妇就不能问男人要电话号码了,特么以为这是还是在老古董的旧社会呢?凸! “生气了?”纪君翼抬手帮我顺了下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问。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足下发力几步小跑走到前面,不想搭理这个家伙了。 “真生气了?”纪君翼明明落后我好几步,不过眨眼就又并肩走在了我旁边,这已经不是腿长和腿短的差距了。 连着小跑了几次都甩不掉这个家伙,我懒得再白费力气,速度慢了下来。结果不慢还好,刚一慢下来,就脚下打崴,踩坑里了,好在我及时扶住路边的橘子树,而纪君翼也眼疾手快的抓住我一条胳膊,这才避免狼狈摔倒,不过饶是这样,手背还是被树上缠绕的荆棘藤刮破皮了,不过也蹭了一下,除了破皮倒是没见血。 “受伤了?快给我看看!”纪君翼说着就把我手拉了过去,见只是破皮才松了口气,“你走路仔细些,跟我置气没什么,那也要注意脚下。” “知道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我吹了吹手背,把破皮给捻掉。 纪君翼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这话是你这么用的吗?” “那么较真干嘛,怎么用不重要,意思差不多就行了。”破皮虽然没见血,但捻掉死皮还是有点疼,我又是怕疼体质,感觉整条手臂都跟着疼得抽抽了。 纪君翼忽然动作绅士的执起我的手背抬到嘴边,就在我脸红心跳的以为他要来个安慰的手背吻时,他却伸出凉丝丝的舌头,滋溜舔了我伤口一下。 那凉沁沁麻嗖嗖的触感,激得我瞬间打了个哆嗦,更加脸红心跳了。荒山野岭的这么撩拔,特么也太犯规了,难道是知道能洞房了,所以想……来个野外羞耻PLAY咩? 我正心猿意马,脑门儿就挨了一记拍,抬眼对上纪君翼似笑非笑的眼,蓦然清醒的我整个都不好了。 “走吧,上面那地挺干净的,咱们去那烧吧。”纪君翼低笑一声,没有拆穿我的心思,说完拉着我就继续往上面走。 我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偷偷拍了拍脸,滚烫滚烫的,估计都可以煮鸡蛋了。擦,真是太丢人了! 第90章 电影院撞鬼 直到烧完东西下山,我的脸都还是火烧火燎的。不想被纪君翼取笑,我一直闷头走在前面,都没好意思回头跟他说话。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正闷头走着,忽然就被纪君翼拉住了手。 听着他明知故问,我简直恨不得给脸上罩个恒温面具。 “累了,想回去了。” “不去看电影了?” 呃…… 对哦,说好要去看电影的,约会嘛,要是因为难为情就被我煞风景的叫停,那也太那啥了。 “那……也要快点下去,打车去电影院,晚了不好买票呢。”我尴尬的咳了声,顺着改口道。 纪君翼低笑了声,不置可否,却是抬手盖着我的头顶,忽撸着揉了两把。 我一直都知道纪君翼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刻意压低声线的时候,有种让人耳朵怀孕的魔力性感,特别撩人。我本来就够难为情的了,被他这么一笑,简直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甩当时的自己两巴子,青光白日的居然发春! 市郊的回程的不好打,一般情况下等老半天都不容易能碰上一个,多是单向长途的,真要打的,没准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好在现在纪君翼又是有车人士了,我们直接自驾回去的。 冥车就是便捷,正常几十分钟的车程,这眨巴眼就到电影院门口了。 下了车,纪君翼让我等着,便自己跑去售票口那排队买票了。 我站的百无聊赖,见大家都带爆米花可乐,也想随大流跟着去买点,但这两样我都不喜欢,倒是路边吹棉花糖的看着挺稀罕。 那棉花糖是用白糖吹的,一勺白糖就能吹出老大一个,白白胖胖裹在一根细长的竹签子上,远远看着跟云朵似的,记忆中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那种感觉特别的怀念。那时候零食少,一个西米饼一个棉花糖,泛着酒糟香的糯米泡粑感觉就是世间美味了,可惜长大了就再也没见到卖过,泡粑倒是有,可惜不是童年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口味养刁了,还是东西作假了,感觉就是少了股熟悉的酒糟香,全剩下米粉白糖味儿了。 这难得遇上吹棉花糖的,我馋虫一下就被勾起来了。当即就走了过去,打算买个解解馋。 别说买的人还不少,不过都是毛头小孩儿,我一个大人扎孩子堆里,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嘴馋占了上风,我愣是厚着脸皮排队给买了一个。 这时纪君翼那边也买好了票,我拿着棉花糖正要朝他走过去,鼻尖忽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没等我仔细闻,裙角就被人给轻轻拽了拽。 我低下头,就见一个差不多两岁大小的小女孩儿吮着手指头仰着脑袋瓜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看看小女孩儿,又看看手里的棉花糖,接着又看了看周围,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没有大人陪着,不过看小女孩儿的样子,似乎是很想吃我手里的棉花糖。 “你想吃这个吗小朋友?”两岁大点的孩子,我没指望她能回答我,就试探的问问。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小女孩儿把手指吮得吸溜一声。 这是想吃呢。 我顿时就笑了,弯腰把棉花糖递给她,“送给你了。” 小女孩儿却不伸手接,只是凑近棉花糖皱着鼻子闻了闻,然后又目光怯怯的抬头看我。 “拿着啊?”看她这样子,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扒拉了下她扎着的小揪揪。 小女孩儿还是不接,望着我一会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两岁大的孩子其实已经会说话了,可小女孩儿却从头到尾都是行动和眼神表示,一句话不说,我不禁怀疑这孩子是个哑巴,长得这么可爱,真是可惜了。而且居然没看到孩子家长,是走丢的,还是因为不会说话被家长故意丢的?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我这么想着,就试探的问了出来。 小女孩儿垂下眼睛,有点可怜巴巴的,然后沉默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她这表达到底是几个意思,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个暂时抛在一边,要是等下还看不到孩子的家长,那就给送警察局吧,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点孩子自己晃悠再被人贩子给拐了。 “不喜欢这个吗?那姐姐再去给你买一个好不好?”打定好主意,我便再次递了递棉花糖,见她还是不接,便问道。 小女孩儿迟疑的点点头。 我又揉了揉她的头,牵起她的手正要往回走,就被突然跑过来的纪君翼拽住了胳膊,手里的棉花糖被他这么大力一拽没拿稳,啪嗒就掉地上了。 “沁儿!” 我还没来得及心疼棉花糖,就被纪君翼的脸色给吓住了。 “怎么了?” 问出口的瞬间,我拉着小女孩儿的那只手忽地一空,我诧异转头去看,就见那孩子不见了。当即心头一跳,那孩子不会是被纪君翼吓到忽然跑了吧?这可不得了,没有大人,孩子要是出意外或者碰到坏人怎么办? “不好,孩子不见了!”我当即就要挣开纪君翼的手去找,却被他更紧的攥住,顿时急了,“那孩子没有家长跟着,那么点大,会出事的!” “什么孩子,那根本就不是人!”纪君翼攥住我不放,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撞邪了都不知道,你想跟着她去哪里?” 我心里突地又是一跳,这次却是被吓的。不,不是人吗?可那孩子……我真的没看出来! “走吧,电影快开始了,咱们进去。”纪君翼见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拉着我就朝检票口去。 纪君翼买的是一部最近上映比较冷门的文艺爱情片,看这个的人很少,整个影院打听就三三两两坐了几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情侣,空旷的很。 不过纪君翼似乎是真的挺喜欢看这类片子的,影片开始他就全神贯注的看着。倒是我,有些心不在焉,老忍不住抬手摸脖子上的福袋,福袋里面装着瞎眼婆子给的水泥蛋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看红裙子女人那么激烈的反应,应该是个好多些,我一直以为是辟邪的,但从见鬼的状态来看,似乎并不是。 不过想着想着,我又想起那刚才那小女孩儿,就算被告知是鬼,我心里条件反射的惊悚过后,更多的却是不是滋味,根本怕不起来。没办法,那么小一点,看着可怜巴巴的,最主要的,除了看到她对棉花糖的渴望,我没感觉到恶意。 一场电影,就在我神游天外中结束了,等回过神,发现偌大个影厅里就我和纪君翼,其他几对情侣早出去了。 “不好看吗?”纪君翼看着我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就是在想事情,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出去吧。”说着便起身往外面走。 “我看你一直在那摸福袋。”纪君翼起身跟上我,“这东西能积福固魂,带着虽然不能改善你撞邪的体质,但不会那么容易丢魂。” “就这么简单?”我觉得不可能,如果只是这样,红裙子女人不至于反应那么激烈。 “当然不是。”纪君翼道,“这东西普通人带着就是护身符,但落到道士或者养鬼人手里,就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收鬼法器呢,不过你这颗很纯粹,我没有感应到杂质,应该很干净还没当法器用过。”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听你说的那么厉害,应该不是叫水泥蛋儿吧?”就算是混了香灰,水泥蛋儿这名字也高大上不起来,既然是法器,我觉得肯定有个霸气侧漏的名字。 “镇魂珠。”纪君翼语气淡淡的道。 果然,还是镇魂珠这名字听着高大上。 我笑了笑,就不再纠结这个了。 我们从电影院出来,就打算去吃点东西,然后差不多就该回去了。然而坐进车里,我和纪君翼皆是一顿,然后齐齐转头看向后座。 后座上坐着的,不是那个被纪君翼吓得突然跑掉的小女孩儿是谁?! 这特么什么情况?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 “小鬼,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纪君翼沉着脸眯眼打量着小女孩儿,语气冷厉的问。 小女孩儿被纪君翼的气势吓得瑟缩了下肩膀,下意识的往旁边椅背背后挪了挪,挪到纪君翼的视线盲区,却是不吭声,继续吮着手指,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小家伙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我被这小女孩儿看的一头雾水。 “小朋友,你怕他吗?”良久,我决定和小女孩儿沟通一下,伸手指着驾驶座的纪君翼问。 小女孩儿闻言,目光露怯的点点头,缩了缩肩膀。 我看着她的动作顿了顿,试探的问道,“你会说话吗?” 小女孩儿迟疑的摇了摇头,眼里迅速集聚起两泡眼泪,血汪汪的,眨了眨眼,就顺着脸颊落下了。 居然真的是个哑巴…… 小女孩儿醒目的血泪衬着苍白的脸色很有阴森感,可我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心揪揪的。我很清楚的感应到,小女孩儿有怨气,但不是冲着我,她很委屈,很难过,也很无助。 不过我也明白过来,既然小女孩儿是鬼,那出现在这里除了目的不明,应该不是因为哑巴被家人抛弃的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究竟经历了什么,怨气这么大。 第91章 胆怯的哑巴小鬼 然而,一切都是次要的,眼下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这小女孩儿我们要怎么办? 我正想问纪君翼的意见,就见小女孩儿忽然咧嘴一笑,抬起肉乎乎的小手胡乱抹了把脸,两下爬到车窗那,扒着窗户看,目光热切而渴望。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是在看棉花糖。 “你想吃那个?”我问。 小女孩儿点头,又开始吮手指。 我不禁哑然,原来她之前找上我,真的只是因为嘴馋棉花糖而已。这个小鬼虽然怨气很重,但心性纯善,并无害人之心,而且时常怯弱的眼神看人,看得出来胆子很小。 我忽然有些心疼,要不是坐在副驾驶不方便,真想摸摸她的头。 “姐姐去给你买好不好?”我想到之前给她没接,怕买来她不要,所以去买之前征询她的意见。 小女孩儿看看我又看看纪君翼,缩了缩肩膀没有表态,但很快又将头转向窗外,盯着棉花糖吮手指去了。 这小可怜的样啊,看着真让人揪心。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打算推开车门下去买,胳膊就被纪君翼拉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纪君翼松开我的胳膊,却没有立即开门下车,而是转头淡淡的瞥了小女孩儿一眼,“老实在车上呆着,不许乱跑。” 小女孩儿吮着手指回头,缩着肩膀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走吧。”纪君翼说了一声,率先开门下车。 我忙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下去。 到了摊主面前,我本来想买一个现成的就走,纪君翼却直接从展示靶上取了一粉一白两个,将白色的那个递给了我。 “之前你那个掉地上了,没吃到,这个给你。”纪君翼道,“那个小鬼闻过,其实就是吃过了,我是故意帮你扔掉的。” 听到纪君翼的话我恍然大悟,就说之前给,小女孩儿闻过后死活不伸手呢,原来是已经吃过了。 “谢谢!”竟管很想矜持一下,但实在抵抗不住棉花糖的吸引力,我兴冲冲接过来,直接咬了老大一口,然而化在嘴里除了甜,一点充实感都没有,要不是甜味,感觉跟咬了口空气差不多。 回到车上,纪君翼就把粉色那个递给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怯怯的看他一眼,又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迟疑的伸手接了过去。 果然小女孩儿的吃饭和人不一样,是靠闻的,闻了一下又一下。闻完之后却没有舍得扔掉,而是肉乎乎的小手一直紧巴巴的拿着。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她就这么跟着咱们吧?”我想起之前送走胎灵的经历,想着要不要如法炮制也把小女孩儿送走,这么无辜无害,一看就是迷途的小羊羔,实在不忍心让她就这么恍惚茫然的在人世间飘荡。 “她和胎灵的情况不一样……”纪君翼犹豫了下,“算了,看她没恶意,暂且让她跟着吧,就算带回家也没关系,除了咱们,别人也看不见她。” “好吧,听你的。”这种事,就同是鬼的纪君翼最有发言权了,而且不能送走,也只能先就这么着。 就这样,我们带着小女孩儿回了家,可下车的时候,小女孩儿却执拗上了,说什么都不肯下车,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就一个劲儿淌血泪一个劲儿摇头,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她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不肯下车呢?”哄了半天都没办法,我只好无奈的找纪君翼想办法。 纪君翼看了小女孩儿一眼,朝她伸出手,“过来。” 小女孩儿摇摇头,瑟缩着小身板就是不动。 “别怕。”纪君翼放柔了语气。 小女孩儿看看纪君翼,又看看我,这才迟疑的扑到纪君翼怀里。 “她到底是怎么了?”上楼的时候,我忍不住问。 “怕生。”纪君翼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她这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吃东西用闻,只是鬼的本能。” 一开始小女孩儿在纪君翼怀里是害怕的,小身板一直在颤抖,被抱了一会儿,这才安心下来。小胳膊环着纪君翼的脖子,瞪大眼睛怯弱又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那你能看出来,她是怎么死的吗?”我开了眼小女孩儿,问纪君翼。 纪君翼在小女孩儿身上几个部位捏了捏,“车祸。” 我心头咯噔一跳,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之前在镇上遇到的那起车祸…… 不会这么凑巧吧? 我正惊疑不定的想着,头发就被拽了拽,回头对上小女孩儿泫然欲泣的脸。 “怎,怎么了?”我下意识的问。 就见小女孩儿在纪君翼怀里挣了挣,然后小爪子把自己的裙子撩起来,揪着个边角让我看。 我看了一眼,才发现,小女孩儿的意思是,裙子破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惊觉的注意到,小女孩儿除了头和手,身上的裙子和双脚居然是模糊的虚影,并不凝实,只隐约能看出是白色的,上面印着血迹。难怪在电影院和车上,我的注意力都在她脸上,对她身上忽略的彻底,那是因为太虚了没存在感,所以才引不起注意,自动就给忽略了。 见小女孩儿委屈的要哭的样子,我拍了拍她的头,“没关系,姐姐给你买新的。”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随即重重点头,高兴了,甚至还伸着手要我抱。 多萌的小孩儿啊,可惜是只鬼。 我心里叹息了声,转头问纪君翼,“我能抱吗?” “ 不能。”纪君翼道,“她法力不够,只能头手凝实,身体是虚的,你根本抱不了。” 但小女孩儿就是伸着双手要我抱,最后纪君翼无奈了,让她自己圈着我脖子,就那么晃荡着挂在我身上。 这造型有点囧,不过看小女孩儿咯咯乐挺开心,我也就由着她了,反正她一个鬼,这个挂着跟空气似的,一点负累感都没有,完全不影响我的行动。 这个点我妈还在楼下店铺,所以我们是自己开门的。本来是该去楼下帮忙的,不过生意淡季的确凑堆也没意思,再说脖子上吊着的小鬼还要安置呢,这么带着去店里,就算我妈看不见,还是觉得不大好。 而且现在正好差不多快饭点了,不去楼下帮忙,我就做饭好了。 哎,想起来就心塞,原本计划好的约会,吃西餐看电影的,结果全给打乱了,西餐还因为小女孩儿的出现给直接取消了,真是个失败的约会,果然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是不适合搞浪漫的。 “你赔这小鬼玩儿吧,饭我来做。”进了门,我正要去厨房,纪君翼却拉住了我,指了指我胸前吊着的小女孩儿。 我想象了下挂着个小鬼在厨房忙活的样子,觉得的确有点囧囧的接受不能,便点头同意了纪君翼的提议。没办法,瞧小家伙搂着我脖子不松手的架势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跟纪君翼单独呆一起的,绝壁我去厨房她跟去厨房,明明之前遇到胎灵和纪君翼很亲热的,不知道这个怎么就那么怕他。 “西餐的事也不用遗憾的。”纪君翼都走进厨房了,忽然又探出头来,微笑的看着我,“来日方长,下次还有机会,或者看看偶像剧,看看别人都是怎么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进行的。” 我嘴角抽了抽,看偶像剧学习约会吗?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觉得有点美,呵呵。 果然我等屁民就是玩转不来那样的高大上,天生少了那细胞那根筋伤不起。 撇了撇嘴,见纪君翼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我便带着小女孩儿去了房里。家里没小孩儿,也没有什么能给孩子玩儿的,想来想去也就一套我追溯童真心血来潮买来收藏的一套积木了。 我兴冲冲的把积木给翻出来轰的倒在床上,拍拍小家伙的胳膊,“咯,我的珍藏,都给你玩儿了,去玩儿吧,会玩儿吗?”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但还是松开手从我身上掉到了床上,盘腿坐在积木堆里自由发挥的玩儿了起来。刚开始不熟悉还有点放不开,玩着玩着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就坐在床边,看着小家伙纯真的笑脸,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你有名字吧?叫什么?”我想了想问。 小女孩儿听到我的话,偏头冲我萌萌哒的眨眼间,我这才想起来她是哑巴,就算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会说。想到这,从来都是惧怕鬼的我突然就心疼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哎,你这也不能一直这么跟着我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叹了口气,试探的问道,“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小女孩儿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你终究是要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看这茫然样就知道不知道死不死的概念,不说不知道自己死了,估计连死的含义都不懂,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我这句话她倒是听懂了,脸上忽然露出惊惶之色,积木也不玩儿了,几个爬蹿就蹦起来再次挂在了我脖子上,呜呜的摇头,血泪被她蹭了一脸。 我条件反射的抬手拍她的背安慰,结果却穿过她身体拍到自己的心口,无语了一瞬,这才开口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不是要扔掉你,我的意思是……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乖啊,姐姐不扔你不扔你,别怕啊?” 心里却是无奈极了,到底要怎么办啊?这个纪君翼也是,他肯定有主意,却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是故意看我干着急呢? 第92章 跟你们一起 小家伙挺好哄,不哭不闹的时候安静的和一般孩子无二,自己玩儿积木也不缠人。 但是! 她特别黏我! 当接下来吃饭她都要挂我脖子上,我才知道,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只有我和她的时候,有玩儿的分神,她一点不缠人,自己跟自己玩儿也不会觉得无聊,可一旦人多,她就怕生,会变得特别黏人,还就黏我。 如果能抱着就算了,偏偏是挂在脖子上。本来是空气似的没存在感,可我看得见啊,明知道碍不着我吃饭,我还是束手束脚浑身不得劲,别扭的饭都没法好好吃。 不止如此,我每夹一筷子菜,她都凑过来闻两下,搞得我下不去口还不敢扔掉。我妈在旁边看着呢,我要敢‘浪费’,准得挨削,苦逼的我只能夹一筷子还没进嘴就放碗里,眨眼功夫碗里堆成了小山丘,我愣是毛都没进嘴一根。 我的心塞谁懂,简直欲哭无泪。 “沁儿,你这在干嘛呢?只夹不吃,碗里都堆不下了!”竟管我很低调,我妈还是注意到我了,一筷头拍掉我伸向排骨的筷子,“把碗里吃了再夹!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这么没数,也不怕人家小纪笑话!” 倒是纪君翼这家伙终于看够了笑话,舍得帮我解围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不想吃就别吃了吧,回屋躺着去,一会儿饿了再吃。”说完还冲我眨了眨眼。 我忙顺坡下驴,装着食欲不振的样子回房了。 我刚进房间没一会儿,纪君翼就端着饭菜进来了,推开门的时候尾随着我妈的声音,“这妮子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你就惯着她吧!” 纪君翼没有反驳我妈,也没有趁机说好听的,对我妈笑了笑,就随即关上了房门,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过来伸手就把小家伙从我身上抱了过去。 “快去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纪君翼说的很温柔,做的很体贴,可我却只想翻白眼。 早干嘛去了? 马后炮! 不过腹诽归腹诽,我唾弃的是纪君翼的行为,饭还是要吃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接下来怎么办,你心里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吧?”我扒拉了半碗饭,这才抬头问正跟小家伙大眼瞪小眼的纪君翼。 纪君翼叹了口气,“送她去见父母最后一面吧。” 我闻言一愣,“你知道她父母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但她自己知道。”纪君翼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无视小家伙一脸抗拒,“她只是迷失了而已,只要回到出事的地方,她就能找到回家的路,虽然她看起来很黏你,但必须得送走,否则错过了头七,没去阴司报到,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那你知道她在哪出事的吗?”我放下碗筷,无奈的看了小家伙一眼,“要是她会说还能问,可她话都不会说。” “沁儿。”纪君翼叫了我一声,忽然抱着小家伙坐到我身边,“她身上的血腥气,你不觉得熟悉吗?” 血腥气? 我看着小家伙,用力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也没有,哪里来的什么血腥气。 咦,不对!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时买好棉花糖,的确有问道一股血腥气,只是那气味儿来的快去的快,随后就见到了小家伙,在之后被打岔,就给忘记了。现在想起来,那气味儿,似乎,的确有种熟悉感。 对,镇上! 难道说,这小家伙真是…… 我惊疑的瞪眼看向纪君翼。 纪君翼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后天咱们就送她回去吧。”纪君翼道,“你不是还要去找王瞎子吗?正好顺路了。” “嗯。”我点点头,不过随即想起一茬,不禁疑惑问,“不是,你不是说,冤魂厉鬼是不能入轮回的吗?她这样,能正常去阴司报到?” “是没错,不过这孩子心性纯善,有怨,却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并未生恶害人,所以仅是冤魂尚未被戾气侵蚀,算不得厉鬼,是可以入轮回的,更何况她身上有福报,圣光庇佑,下辈子定然能投个好胎。”纪君翼解释了一大通,我就听懂了一个重点,小家伙不是厉鬼能入轮回,这就够了,至于福报不福报的,个人造化,诚心祝福就行了。 商量好了小家伙的去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们只等后天回农村的时候把小家伙送镇上去就行,至于目前,小家伙黏我,就只能让她充当人形围脖了。走哪都挂着,偶尔纪君翼看不过去了才帮忙接下手,幸好别人看不见,不然指不定惊悚成啥样。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送走小家伙那天,她似乎有所感应,早上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埋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的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纪君翼出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小家伙就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我们就这么带着小家伙出了门,下楼的时候却看到了叶真。 “叶真?”我跟纪君翼对视一眼,忙朝他走了过去,“你这么早过来,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跟你们一起去乡下。”叶真瞥了眼纪君翼怀里安静似是睡着的小家伙,顿时惊得瞪圆了眼睛,“这才多久不见,你们女儿都这么大了?!封住元阳还能生孩子,你这老鬼是成精了吧?!” “白痴。”纪君翼就两个字,眼神都懒得给一个,绕开叶真就径自朝小区大门走去。 我看看叶真看看纪君翼,没有马上跟上去,“你干嘛要跟我们去乡下?” “接了单生意,要去接手做道场,正好知道是你们那村子,就过来找你们一起了。”叶真道。 “做道场,我们村子又死人了?”我闻言大惊。 “这我不清楚,不过好像不是刚死的,来找我的人说,道场做一半,阴阳先生和掌坛道士离奇病倒,人事不知,下葬的事情就给耽搁了,所以才找上我的。”叶真说着一顿,“对了,那家人姓管,死的是个老太太,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据说本来是要昨天出殡的,结果出了那种事,就给搁置了。” 姓管,那不就是管老太吗?! 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阴阳先生和掌坛道士离奇病倒人事不知…… 再想到那天管老太诈尸,我不禁狠狠打了个寒噤,不知道这事儿和那件事有没有关联。不过,我们今天回乡下本来就是计算好的,等管老太出殡后才好去找人,结果现在还没出殡,今天去不就时机不对么,找不到人又得白跑一趟? 我正琢磨这要不要改天,就被叶真拉了一把,“走了,别瞎捉摸,我这还赶时间呢。” 于是,都没给我犹豫的机会,我就被叶真拉出了小区,在门口被纪君翼接手,转手就被塞进了冥车的副驾驶。 纪君翼连招呼都没招呼叶真,就径自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叶真倒是个脸皮厚的,赶紧小跑过来拽开车门,一下就坐进了后座,顺带还把安静躺在后座的小家伙给抱到了怀里。 “你倒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纪君翼从后视镜瞥了眼叶真,倒是没有把人赶下去,径自发动了车子。 车子刚发动没一会儿,小家伙就突然睁开眼睛哇的又哭了起来,结果被叶真一道黄符拍下去,老实了。 “对么,小孩子就是安安静静才可爱。”叶真见我回头,还故意捏捏小家伙脸蛋儿,“待会儿到了地方本大师给你开个铃,破了你三世口不言的哑劫,下辈子你不仅会投个好胎,还能开口说话不当哑巴了。” “她居然有三世哑劫?”我听了叶真的嘀咕,顿时惊讶了。 “是啊。”叶真道,“这都是她的业障,本该她自己轮回承受的,不过小家伙觉悟挺高,就算被亲奶奶害死,也没有化作厉鬼报社,反而心存善念,帮助流浪猫狗,虽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像双手帮刚出生的小奶猫遮太阳啊,翻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喂流浪狗啊,但善举感天,正所谓一份善念一份福报,一分业障一份因果。” 冥车的速度向来快,感觉前一刻才上车,晃神的功夫,已经出城了。不过纪君翼也没有刻意的瞬移,只保持着比正常车子快的速度,反正不赶时间。 到镇上的时候还很早,整条街上只稀稀疏疏开了一两家店铺,街上更是一片冷清。 这样倒好,方便叶真接下来给下家伙开铃。如果人多,这样的行为就显得很突兀,势必会引发围观,这样倒正好省去了麻烦。 我们在事故点把小家伙给放下了,叶真就地摆坛开铃。 不过一般开小铃都要三个道士才能完成,叶真一个人,却进行得有条不紊,丝毫不乱,低吟的唱经声亦有一种空灵的穿透力。随着铃铛越摇越急,唱经声越来越悠扬缥缈,小家伙原本盈满血泪的眸子居然肉眼可见的变得澄澈起来,竟是连同怨气都给一并驱散了。 只是开个小铃,要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然而本该离开的小家伙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眼巴巴的望着我,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死亡地有了归属感的原因,她虽然不舍,却没有再彷徨哭闹。 “去吧。”叶真挥出一道黄符,小女孩儿就原地消失了,只余一阵阴风吹得沙尘漫天,满地的垃圾纸屑被卷得飞飞扬扬。 解决了小女孩儿的事,我们没有逗留,继续上车前往村里,彼时天方大亮。 秋天的太阳虽然不如夏日的火辣,但也是热烈灿烂的,烈阳高悬,万里无云。然而今天这太阳,这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就像是东南和西北两方被一分为二似的,一面艳阳高照清空碧洗,一面乌云压顶暮霭沉沉。 我上车没一会儿就无意间发现了这一极端奇观,不禁探头出车窗,望着天空发呆。 后座的叶真却突然喊停。 嘎的一声,纪君翼踩了刹车,冥车应声停了下来。 “这天不对劲。”叶真道。 我忙附和,“看着像是要下雨,真是奇怪,镇上明明艳阳高照,怎么就这么点距离成两片天了?瞧那乌云翻滚地跟浪潮似的,怕是要下暴雨吧?” “不是乌云。”纪君翼语气低沉,“是阴气。” 第93章 苗妇张七儿 阴气蔽日如浪翻腾,说明有大事件发生。 而西北方向,正好就是我们村子的方位。 纪君翼不再耽搁,当即一脚油门儿踩到底。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看清东西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到了村口。 真正的置身其中,才能更直观的感受到这阴气的强悍。 还在镇上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大亮了,然而放眼整个村子,却仿似被时间空间隔离开了似的,依旧沉浸在一片黎明破晓时的忽明忽暗中。阴气不止遮住了头顶的太阳,更是连空气中都泛着寒凉,拂在人皮肤上,阴凉的触感刺得人直炸鸡皮疙瘩。 “嘶,好冷啊!”我狠狠搓了搓胳膊,感觉这简直可以跟冬天媲美了,“这黑糊糊的,大家不会以为天没亮还在睡觉吧?” 我只是随口一说,结果纪君翼就拍拍我肩膀指了鱼塘的方向。我顺着看过去,好么,虽然天阴沉沉,但却阻碍不了向来辛勤的劳动人民,这不,鱼塘边可不就有村民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干活么。 “我现在去管家,你们呢?”叶真一边开门下车,一边问道。 “我们要去找个人。”我搓着胳膊道。 “那行。”叶真挎了挎有些往下掉的黄布包,“你们那什么……我就先去了。” “去吧去吧,回头我们忙完就去找你,肯定载你一起回去,不会扔下你的。”知道他在扭捏什么,我忍俊不禁。 叶真笑了笑,这才挥挥手走了,然而刚走没几步又倒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我纳闷儿的看着他。 却见他突然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这里空气凉,你把我外套穿上吧,不然被阴邪入体,可是比感冒更严重,到时候有得罪受。” 叶真刚把衣服披我身上,纪君翼一个眼刀就甩了过来,一把将我拽到身边,下意识就要掀掉叶真的外套,却硬生生打住了动作。 “不服啊?”叶真看到纪君翼的动作顿时就乐了,挑衅的挑着眉头,“不服你脱自己的啊?做不到吧?呵呵,谁让你不是人呢?” “你们俩真是够了!”眼看着纪君翼脸色发黑,我忙在他发怒之前一把扯下叶真的衣服,“我谁的衣服也不需要,不就是阴邪入体吗?反正也死不了人,就算死人,大不了变成鬼,屁大点事儿你们也怼上,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我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把叶真的衣服还回去,然而刚伸手,就被纪君翼截下了,抖了抖又再次给我披上了。 “干嘛啊?我又不冷,我不穿!”我又要扯下,却被纪君翼握住了手。 “你那拐弯抹角不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纪君翼一脸无奈,“衣服穿着,身体要紧。”这话却是咬着牙缝挤的。 “这不就对了嘛。”叶真在一边小得意,“男人嘛,就该大度,娘们儿才会斤斤计较!” 纪君翼眸色一沉,然而只一抬手,叶真就嗖的溜之大吉跑远了。 “我,只是帮你顺头发而已。”纪君翼抬起的手落在我耳边,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随即握住我的手,“我们也走吧。” 我看看纪君翼又看看眨眼跑得只剩下个黑点的叶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保持缄默,点点头跟着他朝凹口王瞎子家的方向走。 刚在村口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冷,然而越往里走,空气就越冷,甚至还飕飕刮着阴风。虽然身上披着叶真的外套,但这阴风打在脸上,也是极度不舒服的,最明显的一点生理反应就是,额头凉的钻骨,对穿过的刺痛让人头晕恶心。 “还好吗?”发现我不对劲,纪君翼当即停了下来,转身担忧的看着我。 “头好痛。”我用力拍打了两下额头,晕乎恶心都还能忍,就是头疼难忍,有种脑袋要被劈开的感觉,对穿疼。 “这里阴邪气太重了,你本来就是撞邪体质……”纪君翼抬手抚着我的额头,“实在不行,你还是回车上吧,我给设下结界,你只要不下车,就不会有危险,找王瞎子的事情就我去。” “干等着太煎熬了,我跟你一起去,头疼而已,我忍得住。”我深吸口气,咬牙忍住那一波波尖锐的疼痛。 想了想,我干脆把叶真的外套顶在了头上,两个袖子一缠,正好包住额头,被隔绝了与阴气的直接接触,头疼果然缓解了很多。至于身上,叶真的衣服对我来说本来就宽大,倒是正好把胳膊给遮住了。 由此我还发现,把手脚皮肤露在外面问题不大,只是会感觉特别冷而已,但头不行,那阴风吹着就跟有人拿着钻子钻似的,简直要人命。所以,别的无所谓,只要把头包起来就行了。 “这样好多了,我们快走吧。”站着缓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缓解了些我才道,“别看这凹口一眼望到头,真走起来还挺远的。” “你要觉得累我背你。”纪君翼道。 “没事儿,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又不是千金小姐,哪有那么娇气。”我笑了一声,率先走在了前面。 王家在我们村子,早年算的上条件是最好的,在大家还住着土墙草棚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盖起了红砖瓦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村里人大多都盖起了小楼房,王家还是这红砖瓦。 房子历经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有些陈旧了,特地用红砖砌成的围墙上都长满了青苔,院墙外面的小路也是杂草满布,压根儿没了路的样子。唯一不变的,就是门框上不管什么时候都崭新的红底黑字对联。 院子里散养着鸡鸭,我们也没好就这么突兀的进去,见大门开着,就站在围墙外边喊。 “王大伯?王大伯在吗?” 我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人出来,却不是我们要找的王瞎子,而是王瞎子他老婆。王瞎子的老婆是个苗族人,早年王瞎子走南闯北时勾搭上拐回来的,没人知道她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喊她张七儿,大人们都直呼其名,晚辈一般叫她七婶儿。 说来也奇怪,这七婶儿年轻的时候长得挺漂亮的,王瞎子吧,就算不瞎的时候长得也是个歪瓜裂枣,是真不好看,就因为栽在长相太丑,才三十好几都没娶到老婆,大家都以为他光棍打到头,结果没想到出门晃荡两年居然就给拐回来个美娇娘,也不知道这七婶儿究竟看上了他哪点。 “是沁儿啊?”七婶儿见是我招呼了声,却站在门口没有过来,也没让我们进去,“你王大伯在管家帮忙呢,你找他什么事儿啊?” “王大伯不在吗?”我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是的呢,你要有事就去管家找他吧。”七婶儿说完,就不招呼我们了,转身又回了屋去。 七婶儿这人怎么说呢,长得很好看,就是性格太冷,嫁到我们这里这么多年,从没见她跟谁特别亲近过。说是苗族人都没谁信,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简直就跟个深闺妇人似的。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受到冷遇我也没在意,既然王瞎子不在家,那我们闲扯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去管家找人算了。 原本计划得很好,等管老太出殡安葬后再回来找王瞎子,岂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大好的出殡日子,会赶上道士阴阳先生双双病倒呢。这要往后推推等事儿完了再回来找人也行,偏偏出了小女孩儿那变故,现在既然回来了,自然不能再次无功而返,虽然去管家那边找人觉得不大好,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次次都白跑不是? 我们到管家的时候,叶真已经开始开坛作法了。说是请他来主持道场,但看得出来,主要还是找他来治邪的。 竟管这死人的场面找人作法,似乎是对死者不敬,不过这也没办法,管家这丧事办的,邪乎事儿的确太多了。之前管老太诈尸不说,现在掌坛道士和阴阳先生还躺在医院里,剩下的道士全跑光了,就连一直帮忙的村里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不多。 偌大的场面,不似先前的热闹,冷清的尴尬,主人家也一个个脸上愁云惨雾的。 这扎堆的人少了,倒是方便找人,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人聊天的王瞎子。 “你看那个,左眼上套了个黑眼罩的,就是王瞎子。”我压低声音,指人给纪君翼看。 纪君翼笑了一声,“我知道,别忘了,我也是这里扎根的。”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纪君翼说的对,我还真是忘了这茬。 “走吧,我们过去。”纪君翼捏了捏我的手,便拉着我率先朝院坝里走去。 我们还没进去,管老太大儿子就看到我们了,忙迎了出来,“是沁儿啊,你们随便坐啊,你看这……” “管大叔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我们是来找王大伯的。”一看管老太大儿子那憔悴的胡子拉渣的样子,就知道这两天没少烦心,我忙打断了他,没等他继续客套招呼,就拉着纪君翼朝王瞎子走了过去。 竟管这样,管老太大儿子还是跟了我们几步,事情再心烦,他作为主人家,最基本的知宾待客还是不能少的。 “那个,抽烟啊。” “谢谢,我不抽烟。” 管老太大儿子过来,原来是给纪君翼散烟的,被纪君翼婉拒后只是说了声随便玩儿,就转身离开了。我也忘记上次有没有给他们介绍了,反正看他这样,应该是不知道纪君翼姓什么的,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沁儿,你找王大伯呢?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们和管老太大儿子说话的声音不小,又都在一个院坝,所以王瞎子也听到了,等管老太大儿子一走,他就站了起来,一边问一边走向我们。 第94章 王瞎子 我忙拉着纪君翼走了过去。 “王大伯,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找你,不知道方不方便?”瞎了只眼的王瞎子不止其貌不扬,笑着看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特猥琐,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但毕竟有求于人,所以硬生生忍住了不适,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 王瞎子没有马上回应,先是笑眯眯的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又打量起我身边的纪君翼。 我不喜欢他打量纪君翼时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错步将纪君翼挡在了身后,可我这身高,也就纪君翼下巴的位置,挡得住才怪了。意识到自己动作突兀,我正觉得尴尬,纪君翼就双手按住我的肩,随即往后一带,把我揽在了怀里。 迎视着王瞎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我硬着头皮干笑道,“王大伯要是不方便,那我们……” “我一个大闲人,坐在这也就是凑热闹侃大山,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我话没说完,就被王瞎子打断了,“我们去外边说吧,这里敲锣打鼓的说话费劲。”说完,将手上的烟蒂给扔脚下碾灭,便背着手绕过我们,径自朝院坝外走去。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二话没说就跟了上去。 我们一直跟着王瞎子往管家屋背后的山坡上走,在一个堆红薯藤的土包前才停了下来。王瞎子不讲究,也不管那多少黑糊糊的烂叶子,拍拍屁墩儿就在上面坐了下来。 “说吧,你们找我到底啥事儿呢?”王瞎子随手在衣兜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红梅烟,敲了根儿出来叼嘴巴上,拿出打火机一边打火点烟一边问。 “王大伯。”我组织了下语言,但最后还是决定直来直去,这种事儿没法拐弯抹角,也没意思,“我听说,我小时候奶奶找人给我改过命……” “改命?”我话没说完,就被王瞎子打断了,那语气里的震惊不似作假,“沁儿,你在跟王大伯开玩笑呢?这人的命都是老天爷给的,哪能说改就改的,不过你奶奶给你算过命倒是真的,当年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你奶奶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些,都觉得算命看八字是封建迷信,不过老一辈的心情嘛,你们应该能理解,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你奶奶从没嫌弃过你,至于你说的改命,那更是无稽之谈,再说咱们村就我干过这行,你这么,不是在跟我抹黑么,别说逆天改命是损阴德的事儿,就算不是,我也不能那么干是吧,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你说对吧?” “我……”我咬了咬下唇,被反问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明明坚信被改命的事,可一来这事儿没有根据,二来也不确定就是王瞎子,总不能无凭无据胡搅蛮缠一口咬定就是人家吧,这万一不是呢? 我看着王瞎子,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然而那张脸上的表情辨认度实在是太低了,除了猥琐还是猥琐。我就那么看着他,几番张口结舌,愣是没说出话来。 “你这特地跑来找我,就是问这事儿啊?”王瞎子等了一会儿,弹了弹烟灰问。 “嗯。”我点点头,不过既然问不出什么,那我也就不追着问了,当即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这管家请的阴阳先生和道士都无故病倒了?” “哎,可不是么!”王瞎子一拍膝盖,“这管老太也是死人多作怪,就说这诈尸嘛,祖祖辈辈听得不少,但真正见过,这还是头一回,现在连阴阳先生和道士都出事了,简直邪门儿的没边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帮忙的没几个,人情要还,可谁不惜命啊,都撂挑子各回各家去了,我这还是没办法,因为会那么一两手,被主人家好说歹说求的实在脱不开人情。” “那阴阳先生和道士现在在哪里呢?”别的我没兴趣,其实就想知道阴阳先生。 “当天就送镇上医院了呢,现在也没醒来。”王瞎子吧嗒两口烟,“你看这管家现在,道士跑光了,帮忙的也走的走散的散,看好的期也被耽搁了,这死人总不能一直家里这么放着吧,但没办法,现在他们家重金请,人家还不肯接呢,钱给的再多,也要有命花嘛。” 这王瞎子说起八卦来,还真不逊色于三姑六婆。 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就想着算了,回头去医院看看再说。不说阴阳先生和道士病的离奇,这村子浓重的阴气就是个问题。 然而不等我主动告辞,王瞎子就站了起来,却是嬉皮笑脸的看向我们身后。本来就猥琐的一张脸,这么一笑,简直没眼看了。 “你咋的来了?”王瞎子说着,就越过我们走了过去。 我们跟着转身,才发现来人居然是七婶儿,难怪王瞎子笑得这么……难以形容。 “七婶儿。”我忙打招呼,心里却是奇怪,这人走路居然都没声的,都到背后了,我愣是没听到脚步声。 下意识的,我转头看纪君翼的反应,见他亦是目光探究的看着七婶儿,不过感觉到我在看他,便随即收回了视线,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隐晦的捏了捏纪君翼的手,不过这两人在,我们并没有交流什么。 “你们事情谈完了吗?”七婶儿问完王瞎子,这才对我们点点头,却是没有过多招呼。 “谈完了谈完了。”王瞎子忙道,“你不是身体舒服吗?那咋的过来了?有啥事打我手机呗,这样跑来跑去多累啊?” “家里母猪快生崽了。”七婶儿道。 七婶儿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平静,一点也不像着急母猪生崽的人,倒是王瞎子听了脸色一变,二话没说,拉着七婶儿就跑了。 等两人跑远了,我和纪君翼才大眼瞪小眼。 “这七婶儿给人的感觉,有点阴沉,相处起来怪怪的。”王瞎子和七婶儿这两口子真是极端的组合,也不知道是不是七婶儿性格如此,但她给我的感觉,的确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是阴沉。”纪君翼蹙着眉头,语气低沉,“是阴气。” “啊?”我一下就傻眼儿了,“阴气,什么意思?难道……她,她……” “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丁点的活人气息,但她的确活着。”纪君翼道。 没有活人气息,却活着…… 那是什么? 我顿时就懵圈儿了,听纪君翼话中的意思,这七婶儿不是鬼啊,那…… “这是个活死人。”纪君翼再次扔下一枚炸弹,顿时把我炸得更懵圈儿了。 “活死人?!那不就是僵尸?!天,这世上还真有僵尸啊?这,这简直比鬼还可怕啊!”我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纪君翼却摇了摇头,“她是个人,而且是个本该早就死了,然而却活着的人。”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个啥? 我木然的看着纪君翼,懵圈儿的连提问的力气都没了。 “本该是短命鬼,却活得好好的,只有一种可能。”纪君翼看着我,一字一顿,“借寿。” 轰的一下,借寿两个字犹如醍醐灌顶,顿时将我浇了个透彻。是啊,我奶奶可不就是被人借寿吗?这么说,那果然还是和王瞎子两口子脱不开关系啊!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 我话没说完,纪君翼就已经拉着我朝王瞎子两口子离开的方向快步走了,“不管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跟去先看看再说。” 这张七儿的身体看起来是真的不好,虽然家里母猪生崽让王瞎子很着急的样子,但老是被他媳妇儿拖后腿,总是跑出去一段发现媳妇儿落下了,又掉头回来扶人,如此折腾,倒是没有我们走的快,很快就被我们给赶上了。 “王大伯,你家母猪生崽呢,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我们可以去看看吗?”虽然是怀疑对象,但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之前不宜打草惊蛇,所以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哎哟,这母猪生崽有啥好看的,血淋淋又脏,你又是个女娃子,吓着了可怎么好?”王瞎子瞪眼喊道。 “没事,我胆子大着呢,就是好奇,让我们去看看么?”我磨道。 王瞎子看了眼纪君翼,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变得古怪起来,却没拒绝,“要看就去看吧,嘿嘿……” 我看看纪君翼又看看王瞎子,一头雾水。 等那两口子走到前面一点,纪君翼才低笑了声。 我忙转头问,“你笑什么?” “带着老公去看母猪生崽,你这理由虽好,但你确定,不是在间接告诉我,咱们应该圆房了?”纪君翼压低的声音撩得人耳朵发烫。 我愣愣的搓了搓耳朵才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不好了,“擦,纪君翼,你还能更污点不?” “能啊。”纪君翼笑着眨了眨眼,“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么,我做梦都想把你这样那样,可惜老是缺点天时地利人和。” 我一阵无语,“鬼还做梦呢?” “做啊,白日梦。”纪君翼眉头一挑,极尽风流。 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了! 瞪了纪君翼一眼,我当即甩开他的手,小跑几步走在了前面。然而就我们打情骂俏的功夫,王瞎子两口子已经走远了,不过就张七儿那步调,我们要赶上太容易了。 可就在我们快跟上他们之际,张七儿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平静,却莫名令人一阵心悸。 第95章 张七儿来历之谜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快,等我回过神,看到的却是那两口子走远的背影,刚才那一瞬间的回眸,就像是我的错觉。我闭眼深吸吐纳了口气,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才按捺了下去。 这让我更加确定,张七儿这个人有问题。 虽然还不能确定所有的一切就和当年改命的人有关,但线索就是拨开迷雾的曙光,撕开了迷雾,真相还会远吗?我不禁心跳加速,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正要小跑跟上前面两人,却被纪君翼握住了手。 “冷静。” 我也知道太激动容易打草惊蛇,听了纪君翼的话,便深深吐纳了口气,虽然还是心跳很快,但好歹是把激动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王瞎子家的猪圈和别人家不一样,是在院坝左侧起的偏棚子,猪圈则是用大石头堆砌的,这种棚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人还老远,就听到母猪呜呜的嘶叫声。 王瞎子这下子也急了,终于不再慢腾腾扶着张七儿走,自己撒丫子朝猪圈跑了过去,张七儿一直不急不缓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生了吗?”我喊了一声,也拉着纪君翼跑了过去,和张七儿擦身而过之际,被她抓住了胳膊,“七婶儿?”我蓦地停下,心里咯噔跳得厉害,面上却还要装出茫然疑惑的样子。 “母猪生崽,这种场合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娃子去看不合适。”张七儿虽然是苗族人,气质冷冰冰的,但说话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个有教养的文化人,和一般村妇的那种感觉大相径庭,不止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很特别,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她居然会跟着王瞎子,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所以,也正是这样的不同寻常,一旦有了怀疑,就愈发让人生疑。 “呃……”我转动眼珠,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我就是好奇。” 张七儿却没有搭理我,直接看向我身边的纪君翼,嘴角勾起一抹淡冷的弧度,“你们好奇的,恐怕不是母猪下崽吧?” 擦,这是被看穿了! 我表情当即一僵。 “屋里坐吧。”张七儿说完,转身就朝堂屋那边去了。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 “走吧。”最终还是纪君翼做下决定,拉着我跟上张七儿的脚步。 在外面没觉得,结果一进门,我就被扑鼻而来的陈年腐臭给熏到了。看着挺整洁干净的屋子,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味道。 然而这么大的味道,张七儿却像是没闻到似的,步伐从容的就走了进去,张罗着提水壶给我们倒水。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没有茶叶我给你们加了点白糖,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张七儿边说边将倒好开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转头见我们还站在门口,就道,“怎么不进来?” 我忙装出害羞的样子拉着纪君翼走了进去,我们俩挨着在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七婶儿你别忙,我们不渴,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外人,不讲究那些。” 张七儿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将水壶放下,便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她坐下来了也不主动说话,就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的看着你,冷冷的,淡淡的。 “那个,七婶儿……”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跟着你王大伯那样的人,远嫁他方吧?”我刚开口想要打破沉默,就被张七儿给出声打断了。 她的话犀利直接,倒是闹的我有点尴尬,我眨了眨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其实,是被人贩子倒来的。”张七儿的话出乎意料的让人震惊,“我是棺材子出身,所以天生命格异于常人,是寨子里人人避之的不祥之人,七岁那年,我生了场怪病,本来断了呼吸,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然而在送去悬棺葬的途中,我却突然活了。” 棺材子,这个我有听说过,就是已死的母体在棺材里产下的孩子,这也就是在现代,只是被人避着,要是古代,会被当成妖孽给活活烧死。 不过,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是想表达什么? 我心里疑惑,却也没打断她,等着她继续说。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张七儿忽然停下来问我。 我愣了愣,老实摇头。 “我遇到的,不是一般的人贩子,是专门倒卖人口给人配阴婚的。”张七儿的话再次让我震惊,“那些人不知从哪里知道我的事情,就扮成男方和媒人找上门来提亲,他们给我家下了好几万的彩礼,说是提亲,其实就是买,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配阴婚,以为真的如那家人说的,他们儿子是个残疾,不好讨老婆,才到寨子里花钱买,结果等跟着出了寨子,我才发现他们是贩卖人口配阴婚的人贩子,到了个地方会合后,同行的就有好几个我这种遭遇的人,但她们只是和死者合过八字,像我这样的还是特烈,所以我是唯一一个被允许活着然后趁机成功逃脱的,其他人,在半路就被注射药物,都死了,那些人是专门倒卖尸体和需要阴婚的人家交易,我就是在出逃的途中认识的老王,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被追回去了。” 倒卖活人弄死了给人配阴婚,不久前新闻里就放过,只是没想到,原本新闻里离奇缥缈的事件,居然就发生在身边,我一时震惊得不能言语,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好。 “你不是命格奇特。”就在气氛再次沉默之际,纪君翼忽然开口了,“你应该在七岁就是个死人,那么,你为什么还活着?” 张七儿微微偏头,微蹙的眉头露出不解,似乎不明白纪君翼话里的意思。 纪君翼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张七儿,“你这种情况只能是一个,那就是与人借寿。” 张七儿当即一愣,随即眉头就狠狠的皱了起来。然而她的表情透着震惊和茫然,并不像作假。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纪君翼却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借寿。”沉默须臾,张七儿才摇摇头,“你们好奇的,我都说了,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老王他不止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还给了我个家,虽然我们俩在大家眼里很不般配,但是这辈子能跟着他,是我的福气,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至于什么借寿,我是真的不清楚。” 七岁就该是个死人,这事儿吧,不管张七儿有没有保留,时间上的确对不上。 既然这样,我们不好胡搅蛮缠,一时间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僵凝。 正在这时,王瞎子忽然乐颠颠的跑了进来,也不管桌子上的水杯是谁的,端起来咕咚咚就灌下去半杯。 “好家伙,一口气生了九头,全是六七斤个头,特别匀称,母猪可是遭老罪了!”咚地将杯子放桌上,王瞎子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气氛不对,愣了愣问道,“你们在聊啥呢?对叻,沁儿,你们来不是看母猪产崽儿的么?咋没去呢?” “我叫他们屋里坐的,沁儿个未出嫁的女娃子,哪能看那个,你个当人大伯的还真是缺心眼儿!”张七儿说着瞪了王瞎子一眼,本来冷冷淡淡的一个人,这么一瞪,还颇有种妩媚的风情,令人惊艳。 “嘿嘿嘿,我这不是没想到嘛,果然还是你们女人家想的周到。”王瞎子被瞪得浑身舒爽,摸着脑袋瓜一脸的痴汉相。 张七儿没回应,表情冷冷淡淡的站起身来,“我有点头晕,去躺会儿,你招呼客人。” 这话看似是对王瞎子说的,下逐客令的意味却相当明显,我们要是再不识趣就尴尬了,只好起身告辞。 王瞎子紧张张七儿的身体,压根儿没顾得上理睬我们,就一脸紧张的扶着人回房去了。 从王瞎子家出来,我不禁有些沮丧。原以为终于找到了突破,结果却是虎头蛇尾,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其实我们这趟来,并非毫无收获的。”纪君翼忽然道。 “嗯?”我闻言一愣,“收获?什么收获?” “你那个七婶儿,她说的话未必就是事实。”纪君翼道。 我当即精神振奋,“那……” “目前这是一个线索,但光靠这个我们要查到真相肯定不行,还得从多方面入手,你不会忘记阴阳先生了吧?”纪君翼扭头问道。 我眨了眨眼。 纪君翼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顿了顿,眉头微拧的看着这雾霭压顶似的阴气,“村子里阴气大盛,直觉告诉我,与之前我们破坏阵法有关,而阴阳先生和道士恰巧在这个时候病倒,未免太过巧合了。” “那我们现在去镇医院?”我忙问道。 纪君翼点点头,“嗯,走吧。” “那叶真……”我可没忘答应了要等他一起的。 “回头咱们还要回来,到时候接他也一样。”纪君翼顿了顿道。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心里却不免好奇,纪君翼怎么就算准我们跑完医院还得回来?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一想,知道纪君翼这么说必然有他的原因,便没有多问,当即我们就朝村口走去,很快坐上冥车,直奔镇医院。 第96章 试探王瞎子 我们赶到镇医院,却只见到了脸色青黑仍处昏迷的道士,而阴阳先生,据说一个半小时前,已经被家人接了回去。 这可真是…… 我恼得简直想骂娘,愣是咬牙忍了下来。 纪君翼拍拍我肩膀,示意我稍安勿躁后,转头问医生,“病人送到你们医院,病历肯定都有留底的,我们能看看吗?” “那当然不行,我们医院怎么能出卖病人的隐私,这不合规矩,不行不行,绝对……”医生话没说完,就忽然两眼发直的盯着纪君翼,随即就像被迷惑了心智似的,话锋瞬转,“可以可以,病人病历医院电脑都有存档的,我这就调出来给你们看。”话音未落,已经对着电脑操作了起来。 我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你对他做什么了?” “非常时候非常手段而已。”纪君翼笑露八颗牙齿,怎么看怎么……阴险。 不过,正如他说的,非常时候非常手段,不然我们就别想医生配合了。所以,虽然手段不入流了点,但我不得不承认,带着纪君翼这个外挂就是好使。 然而,有时候外挂也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意,我们怎么都想不到,阴阳先生的病历存档居然没有! “咦?怎么就没有呢?不应该啊?跟他一起的那人还在呢,真是奇了怪了!” 医生急得抓耳挠腮,我和纪君翼对视了一眼,沉默的离开了。 “那医生……” “迷惑只是暂时的,我们走后,他自然就好了。”纪君翼拉着我径自朝冥车走去。 “病历存档不会无故消失,这阴阳先生果然大有问题,说不定找到他,一切就迎刃而解了。”话是这么说,可眼下阴阳先生凭空消失,我们连去哪里找都不知道,本来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的,谁知一番折腾下来,又回到了原点,“之前成表叔有说过,一般村里白事,需要阴阳先生都是找他的门路……哎,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就被带偏忘记问了呢?”我懊恼的不行。 我说完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纪君翼回应,不禁转头朝他看去,却见他皱着眉头,好像在深思什么。 “你想到什么了?”我忙问道。 纪君翼却摇了摇头,拉开副驾的门让我坐了进去,自己则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我们先回村子。” “……哦。”我看着纪君翼,还是想问他到底想到什么,可见他没说的意思,我心里抓心挠肝,却也只能自个儿憋着,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这么简直吊人胃口好吗? 好在,纪君翼并没有让我憋多久。 “阴阳先生,王瞎子夫妇……”纪君翼眸色微敛,“他们之间……还有,你不觉得,有些事情,太过巧合了吗?” “啊?”我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劲爆的来呢,结果却突然一拐,让我不禁一愣,“你指的什么?”我是真没觉得啥巧合。 “你询问王瞎子的时候,他说了很多,但是现在想想,他那一大堆废话,未必不是故意在带跑咱们思路,而他老婆也出现的太及时……” “可他们家母猪是真的在产崽儿啊?”我眨了眨眼。 “可是我们要去看的时候,被他老婆拦下了,然后放出诱饵,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纪君翼越说眉头越皱,“如果这些真是我多心,那至少有一点很可疑,那就是,她活死人的身份,七岁断气又活过来,那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词。” 被纪君翼这么一点醒,我才发现还真是,顿时精神再次振奋了。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阴阳先生突然消失无踪无从查起,但这并非毫无线索,我们今天不算白忙活! 我们再次回到村里的时候,或许是正午的日头大,阳光终于驱散了不少阴气,虽然和外头的艳阳高照不能比,天色好歹是亮开了。 “可算是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了。”我抬头看天,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外套包头这么奇葩的造型,真好! “正午阳气足,阴气弱,自然抵不住。”纪君翼也点点头。 “我们现在是再去找王瞎子?”我一边关上车门一边问道。 “去管家那边吧。”纪君翼却道。 “啊?”我闻言一愣,“可是……” “管家的事非比寻常,叶真还在那呢。”纪君翼拉着我就朝管家的方向走去。 我紧跟着他的脚步,却一时没能领悟他这话的意义。 “管家出了这么个事儿,整个村子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独独王瞎子在,想必这会儿,他肯定也是在那边的。”纪君翼说着,抬手弹了下我的额头,“懂我的意思了吗?” 懂懂懂! 这下不用纪君翼拉着走,我自己就快步跑在前面,反拉着他走。 我们到了管家,果然如纪君翼料的,王瞎子果然在。 之前没点拨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来的确不合常理,王瞎子那么重视张七儿的身体状况,却在明知道张七儿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不在家里照顾,反而跑来这里凑热闹,更何况,家里母猪还刚产了崽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反常即妖,王瞎子的矛盾行为,正好说明了,他的确很有问题。 王瞎子正在和一个长者侃大山,看长者面相和官家人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亲戚关系。看到我们回来,王瞎子也很惊讶,不过却只是看着我们,没有过大的反应。 “沁儿,你俩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放下手上的茶盅,王瞎子也没起身,就表情自然的扭着头招呼我们。 “没,我们到处转了转,没走。”我笑了笑道,“我们朋友还在忙呢,我们等他一块儿回去。”我指了指还在灵堂前忙活的叶真。 不过这一指,我才注意到,叶真是真忙,需要多人配合完成的活儿,他居然一个人连轴转,也多亏那些道士惊吓过度走的匆忙,把道具给落下了,不然叶真就挎个黄布袋来,还得置办家伙什。就是,看他这里敲几下锣,哪里敲两声鼓,还得摇铃耍剑唱经吹萨拉,一个人忙得团团转,跟跳大神似的,我就不厚道的有些想笑。 “原来这大师是你们朋友啊?”我正看着,王瞎子就走了过来,抄着手,也跟我们一起看叶真跳来蹦去耍大戏似的忙活,“这小伙子看着年纪轻轻不得了呢,不止耍得一手绝活,据说连看地测风水的活儿都揽下了,是个全才。” “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也状似随意的跟王瞎子闲扯起来,“我听说别的道士都不肯接活儿,给多大气都不愿意,我这朋友,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不过这阴阳先生王大伯不是有门路么,没有再帮忙找找?” 王瞎子不好意思的抹了把后脑勺,“我有啥门路,以前倒是认识的多,可我这不干好多年了,人走茶凉,很多关系也就慢慢淡了。” “瞧王大伯说的,你的本事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你就莫要跟小辈我谦虚了,当初我三叔公去世,还多亏你帮忙找了个德高望重的阴阳先生呢!”我故意一脸崇拜感激的道,实际却注意着王瞎子的反应。 然而王瞎子的反应……很正常,也不跟我狡辩多说,就连打几个哈哈,似乎真的被我捧得很受用似的,那飘飘然的情绪外露一点没掩饰。 如果不是这个人真的没问题,那就就是太老奸巨猾。 试探半天居然没有进展,我不禁有些着急,张嘴正要再说,却被身边的纪君翼给捏手阻止了。 “我们走的时候七婶儿好像身体不好,她没事了吧?”给了我个不急的暗示眼神,纪君翼便直接对上王瞎子,依旧是试探,却是从张七儿身上找切入点。 王瞎子表情一顿,“哎,你们七婶儿那是养身病,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一年到头的药罐子保着,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虚,动不动就头疼脑晕的。” “原来是这样啊,这种养身病的确是没办法,只能慢慢调理。”纪君翼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安慰道,“不过这种养身病,还有种说法叫富贵病,通常情况下,这种人最长寿。” 王瞎子没说话,叹息着摇了摇头。 纪君翼笑容促狭,“话又说回来,咱们七婶儿要不是富贵命,也不会嫁到王大伯你这样体贴媳妇儿的人,就之前七婶儿身体不适,大伯你那紧张劲儿,我们年轻人简直拍马不及,有句话怎么说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王大伯真是模范丈夫啊。” 王瞎子敲烟的动作顿住,什么也没说,把敲出一半的烟塞回烟盒,转手给揣回了兜里,沉默着没有接话,又是愁眉不展的一声叹息。 我适时问道,“王大伯,你们家刚产了猪崽儿很忙吧?七婶儿她病怏怏的,忙活得过来吗?” “哪儿能让她忙呢,你七婶儿床上躺着呢。”王瞎子顿了顿接话,“我出来之前都忙活好了的,她一个人在家我倒是不大放心,哎,要不是这里实在脱不开人情,我也不至于这么两头跑,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这人都走了,冷冷清清的……管大娘生前对我王瞎子有恩,别人我管不着,但我王瞎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忙我是帮不了什么,但凑个人多还是可以的,总不能看着老太太带着心寒走吧。” 第97章 妆奁如意 我们试探了王瞎子半天,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给一推二五六。 这个王瞎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精明。 我急得咬牙,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当我打算直接拿话炸他的时候,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不过响声是从王瞎子衣兜里发出来的。 王瞎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转身走开两步去接了,却没有多说什么,一通嗯嗯啊啊,没两分钟就挂断通话走了回来。 “沁儿,你七婶儿来电话,说有件事忘记跟你们说了,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再过去一趟?”王瞎子一边揣手机一边道。 这个…… 我和纪君翼相视一眼。 “怎么?不方便吗?”见我们没有回应,王瞎子拿出衣兜的手一顿,就又摸了回去,把手机又拿了出来,“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打电话跟你七婶儿说一声……” “没有。”我忙道,“我们这不闲着没事嘛,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既然七婶儿有事找我们,那我们过去一趟就是了,不过王大伯,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你们去吧,家里堂屋大门没锁,我这边得看着,万一一会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呢。”王瞎子咧了咧嘴笑道。 不跟我们一起,这真的不是在故意支开我们? 我心下狐疑,不禁转头朝忙碌的叶真望了一眼。 纪君翼却道,“叶真这一时半会儿应该完事不了,七婶儿还等着咱们呢,就不跟他打招呼了,咱们快去快回。” 既然纪君翼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什么顾忌,点点头便跟着他一起走了。至于叶真那边,他的真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一时半会儿也不怕王瞎子使坏。 而且,我是真好奇,这张七儿要给我们说什么。 没有阴气弥漫的雾霭遮挡视线,我们这次很快就到了王瞎子家,远远见大门紧闭,然而等我们走到院坝外,房门正好就被打开了。 “你们来了,那就进来吧。”张七儿淡淡的扫了我们一眼,转身就进去了。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当即便跟了进去。 “七婶儿,听说你有事找我们?”一进门,看着在桌前忙着倒水的张七儿,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张七儿点点头,将倒好水的杯子分别放好,“你们坐。” 我们依言过去挨着坐下了,张七儿却转身进了房间。 “她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看张七儿离开的方向,纳闷儿的压低声音和纪君翼咬耳朵。 纪君翼摇了摇头,“静观其变。” 我便点了点头,反正现在别人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咱们除了静观其变也不能做什么。 张七儿没让我们等太久,很快就出来了,不过手里拿着一个刻印着牡丹印花的漆木箱子,箱子不大,也就男人两个巴掌合起来的大小,上面扣着一把锈迹斑驳的朱雀铜锁。 这箱子一看就是古董,几乎是一眼,我的眼睛就跟着箱子转了。倒不是因为箱子本身的价值,而是,看着它,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微妙,所以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着。 当张七儿将木箱子放到桌上时,我视线几乎黏在上面拔都拔不下来,这东西,对我有着超乎寻常的新引力。 我正看着木箱子发怔,被纪君翼握着的那只手却骤然一痛。我蓦地回过神来,转头却见纪君翼目光紧紧的盯着木箱子,脸色……很有些难以形容,说不出是惊讶,震惊,激动,还是什么,反应大的莫名其妙。 看着这样的纪君翼,我心头没来由的一慌,下意识的反握住他的手,“纪君翼,你没事吧?” 然而纪君翼却没有回应我,盯着木箱子眼珠子都没转一下,眉头越皱越紧。 张七儿就像是没看到纪君翼的反应似的,慢条斯理的在我们对面坐下,又慢条斯理的拿出钥匙开锁,当木箱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这……”血腥味儿的冲击,不是让我恶心反胃,居然是不受控制的心惊肉跳,“七婶儿,这是?” “这个陪嫁妆奁。”七婶儿只是将盖子开了个缝,并没有完全打开,就像闻不到那浓郁的血腥气似的,脸上表情淡淡,没有丝毫变化,“是我被人贩子带走的时候,家里给的嫁妆。” “妆奁?”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不禁狐疑的眨了眨眼。 “古时候,女子梳妆打扮所用的镜匣,也是婚嫁时陪嫁的嫁妆。”纪君翼目光紧紧的盯着妆奁匣子,声音却异常发紧,“你说,这个是你家里给的嫁妆?” “没错。”张七儿垂眸看着面前的妆奁,“我们寨子里的风俗,每个女儿出嫁,娘家都会备上一只。” “七婶儿说有事找我们,就是为了给我们看这个?”我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里那莫名的异样感觉,强迫自己将视线定在张七儿那张随时随地都波澜不惊冷漠淡然的脸上,“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或者,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是你的嫁妆,你干嘛要跟我们说?” 张七儿这才抬眼看向我们,视线在我和纪君翼脸上掠过,最后定在我脸上,语气依旧冷淡,“你们也看到了,这只妆奁很有些年头。” 没错,单从这锁的斑驳来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只妆奁,和寨子里一般人家置办的不一样,它是明朝时期传下来的,距今,有数百年历史。”张七儿说着,这才动手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却不是镜子,而是一块通体血红的玉如意。 这玉如意巴掌大小,玉质莹润血光冶艳,光晕间能看到血液急速流动,随着血液流动越来越快,红光愈发妖艳璀璨,简直刺眼。而血腥气,也因为盖子全部打开而更加浓郁,几乎充斥着整间屋子。那浓郁的腥臭太刺激味蕾了,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舌根轻颤,弯腰一连好几个干呕。 然而,一向对我关怀备至的纪君翼却像是没看到我难受似的,管都没管我,等我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捂着嘴坐直身时,就见他已经不知何时将血如意紧紧的攥在了手中,甚至激动的双手隐隐发抖。不知道是不是血如意的反光作用,他向来漆黑幽深的眸子此刻腥红一片,连眼白都是红的,仿似随时会流出血泪来,教人触目惊心。 纪君翼的反应这么大,张七儿却仍旧是那张冷淡的死人脸,我此时却顾不上她,有些害怕的拉了拉纪君翼的衣袖,“纪君翼?君翼?” 纪君翼就死死盯着手上的血如意,除了眼眸越来越红,对于我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陷入了魔怔似的。 我心头咯噔一跳,难道这玩意儿就是张七儿给我们挖的坑?! 当即不做他想,伸手就要去抢纪君翼手上的血如意,却被他狠狠的攥住了手腕。 那力道大的,我当即痛呼出声,感觉手腕骨都要被他攥碎了。 然而他却没有松手,反而攥住我的手腕五指越收越紧,瞪向我的眸子嗜血狠戾。 “纪君翼……”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纪君翼,不禁被他瞪得头皮发麻,手腕的痛楚更是让我牙齿打颤,“放,放手,你,你攥疼我了,纪君翼!” 不管我怎么喊,纪君翼都不松手,一双腥红的眸子狠狠的瞪着我。 不对,这不对劲! 我强忍着疼痛,蓦地转头狠狠瞪向张七儿,“你算计我们?!” 张七儿的表情终于不再平静,却是微露惊讶的看着纪君翼,没有理会我的质问,反而疑惑的皱紧眉头。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张七儿好一会儿才冷淡的道,“不过看样子,他似乎对这个东西很熟悉。” “不知道?”我颤抖着声音冷嗤一声,“东西是你拿出来的,你自己会不知道?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不过眼下我也顾不上张七儿,纪君翼这情况,看着就跟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即将走火入魔一样,太吓人太惊心了,我不能任他继续沉溺下去!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我脑子急速的运转着,忽然灵光一闪,单手费力的从随身包里拿出经书,用力拍在纪君翼的手背上。 经书拍打手背的瞬间,纪君翼蓦地松开了手。我都准备好咬破手指给他治伤了,却发现他只是皮肤被灼红了一块,看着就像是拍打用力造成的,并没有灼烧的痕迹。我稍稍放下心来,不过看着他手背上红彤彤的一块,还是禁不住心疼,打算一会儿离开后,还是用血给他抹一下。 或许是被经书给拍的,纪君翼腥红嗜血的眸子忽然一怔,稍微恢复了些清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再转头看向手里的血如意时,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好在那暴戾的气场消散了不少。 我揉了揉被攥出淤青的手腕,壮着胆子又拉了拉纪君翼的袖子,“纪君翼,你还好吧?” 纪君翼没有回应,动作僵硬的把血如意给放在了桌子上,目光却怎么也没法从上面移开。 感觉到他的确比先前好点了,我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直接对上张七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98章 渗血如意有古怪 我原本以为,都这样了,张七儿肯定该露出真面目了,然而她的反应还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喊出那句话就死死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是盯了半天,愣是一点破绽没看出来。 “你问我是什么人?”张七儿嘴角小弧度的勾了勾,直视我的目光沉静如墨,“难道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我,就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 “你找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直说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与她进行没有营养的虚以委蛇。 “这只血如意是血玉没错,以前我不知道,但自从到我手中后,这么多年,一直也就是质地不错的上等血玉而已,今天是第一次渗血。”张七儿说着拿出木箱里垫底的染血黄绸,当着我们的面轻轻一拧,当即拧出一股血水淌在桌面上。 我的视线下移落在血水上,不知是桌子木料不吸水还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原木没上漆也没刷凡立水,可血水掉在上面,就是没被吸收,然而也没有顺着桌沿流到地上,就见在那滚来流去,好像被什么吸住了般。 张七儿没有说话,紧接着又狠狠拧了一把黄绸,这次被拧出的血水更多,哗啦啦掉在桌面上。然而诡异的是,眨眼就和先前的一滩融合了,同样滚来流去却怎么都不被桌面吸收不往桌下流。 这血水,有古怪! 我惊疑的抬眼瞪向张七儿。 “别瞪我,我也很好奇是怎么回事。”张七儿波澜不惊的迎着我的瞪视,将鲜血浸染的黄绸放回木箱里,“我本来还不确定,之前发现血玉渗血是在你们走后,血腥气太重我才发现的,但我很确定,在见你们之前并没有异样,我怀疑这和你们来过有关系,但不是亲眼见到又不敢肯定,直到现在,我算是确定了。你们到来之前,我就已经把黄绸手洗过了,血如意也是确认没渗血了才放回去的,可是你们一到,它果然又渗血了,所以我现在很确定,这的确跟你们有关。”张七儿的目光落在纪君翼脸上,“至于到底是你们俩中的谁我就不敢下断言了,不过看你男朋友的反应,好像过于激动了。” “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你从老家带来的嫁妆,那它就不可能跟我们有关。”我嘴上说的笃定,心里其实有点没底。 不说纪君翼的反应有目共睹,单说我自己那瞬间的心惊肉跳,也很奇怪。然而,我是这里土生土长,跟苗族半点关系没有,纪君翼就更是了,他的坟就在这里呢,几百年在这里就没挪过窝,怎么可能和苗族带来的东西有关系,可如果真的没有一点关系,那我们这异常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你可以问问你男朋友,他的反应可不想无关的样子。”张七儿说着,伸手想把桌上的血如意收起来,结果手指还没碰到,就被纪君翼抓住手,她反应也快,抬起眼平静的看着纪君翼,“我不碰。” 纪君翼果然面色缓和的松开了手。 “你看到了吧?”张七儿看向我,“他对这血如意,有着超乎寻常的痴迷。” 可不是痴迷吗?迷得都忘记自己是谁了,迷得眼里除了这玩意儿简直六亲不认! 纪君翼反应太不正常了,除非是眼瞎,否则根本没法自欺欺人。但如果这东西真的和纪君翼有关,那……会不会是张七儿说谎?这东西根本不是她从老家带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原本是纪君翼的。莫非是被盗墓了?可是没道理啊,之前被掘坟都知道,没道理自己东西被盗了不知道的,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要疯了!怎么事情就一件赶一件的,一个还没查出头绪呢又冒出一个来,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我心里抓狂,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纪君翼,你很想要这个吗?”为了不踩雷区,我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和纪君翼沟通。 其实我也意识到了,好像自从这血如意出现,纪君翼所有心神就都定在了那上面,将外界一切给摒弃了似的,血如意让我莫名心惊肉跳,而纪君翼这样的反应却让我觉得心慌。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更不想让他继续看这血如意,可是纪君翼现在……明显是一副谁碰他就弄死谁的状态…… 我以为我这样说能得到他的回应,然而他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目光瞬也不瞬的黏在血如意上,别说回应,看都没看我一眼。 “纪君翼,你看看我啊,你,你别吓我。”心里蓦然袭上一阵恐慌,我再开口,声音都抑制不住的发抖,“你要想要,咱们就问七婶儿买下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这个我不能卖给你们。”张七儿却忽然道。 明知道这样的迁怒不应该,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情绪,“那你想要怎么样?让我们在你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吗?东西是你拿出来的,这么邪性害得君翼他这样,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故意挖坑等着我们跳呢!” “我为什么要挖坑算计你们?”张七儿情绪依旧没有起伏,“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我……”我一阵语塞,狠狠咬了咬牙,“我不管,东西是你的,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张七儿摇头,“我哪知道怎么办。” “你……” “我正是因为好奇才叫你们回来的,他的反应,不止你出乎意料,我也是。”张七儿目光微敛的看着纪君翼,“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去找你王大伯回来?” 这真的不是故意支开我然后对纪君翼使坏? 说实话,我现在是完全不相信张七儿。 张七儿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怀疑,冷淡的道,“要不你陪着他,我去给你王大伯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如果真是他们的诡计,王瞎子回来我们不是被危险? 我眼珠一转,随即想到了叶真,“王大伯他贵人事忙,还是不麻烦他了,七婶儿你打管家的电话吧,我和管家人沟通,让我朋友过来一趟。” “你朋友?”张七儿起身的动作一顿。 “嗯。”我点点头,直视着张七儿的眼睛,“我朋友正好在管家,你帮忙打个电话,我来说。”反正纪君翼这样子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根本没法沟通,我这么干坐着也没办法,当即起身走向张七儿,就是盯着她不给她使坏的机会。 本以为张七儿会找借口拒绝,没想到她静静的看了我几秒,便点了点头。 “好吧。”说着拿出手指,翻出存好的管家座机电话,就拨了过去,然后也没等我开口,就把手机递给了我。 这么坦然?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 我心下狐疑,面上却一点没敢松懈,没有推辞客气,就把手机接了过来,刚放到耳朵边,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哪位?”听声音是个女的。 “我找管大叔,麻烦你帮我叫他一声。”我安静的听了两秒,熟悉的敲锣打鼓唱经声让我心下稍定,确定张七儿没有乱拨电话耍花样,这才对电话那边的人客气道。 “好的,你等等啊。” 就听那人放下电话,喊了两声管老大,很快电话就被管老太大儿子给接了起来。 “喂,你哪位?”管老太大儿子粗沉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放下心来,“管大叔,我是沁儿,我找我朋友有点事儿,就是正在跟你们家做道场的叶真师傅,能不能让他接个电话?” “啊……”管老太大儿子的语气明显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拒绝,“他正在忙呢……好吧,我帮你问问他。” 又等了一小会儿,电话总算被叶真接起来了,我松了口气,把我们这边的情况详细跟他说了下,完了特别强调纪君翼的异常。叶真听了沉默一阵,随即就说马上过来,我说了这边的地址,这才挂断电话。 “你那朋友……就是管家新请的那个道士?”将手机还给张七儿的时候,她问了一句。 我直视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嗯。” “你其实真不用这么提防我。”张七儿揣好手机,却突然道,“虽然这事儿是我引起的,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是有意害你男朋友这个样子,实际上,你男朋友的反应,我真的很意外。”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连坐姿都没变的纪君翼,沉默的走回他身边挨着坐了下来。等待叶真的过程中,我一直关注着张七儿的一举一动,半点不敢松懈。 张七儿的表现倒是坦然,就坐在那任我看,期间还去了趟厨房,端了碗黑糊糊的中药出来,在那一口一口的咂摸着喝。知道的她是在喝药,不知道,还以为这享受的样子是在喝补汤呢。 好在叶真并没有让我等太久,挂断电话不过十五分钟,他就急吼吼的到了。 “沁儿!沁儿!你是不是在这里啊?” 听到他在外边喊,我忙跑了出去,话都顾不上说,拉着他就朝屋里跑。 “电话里也没听你说清楚,纪君翼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叶真任由我拽着跑,嘴上却不消停的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都是因为那个古怪的血如意,你先去看看吧!”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会这么恐慌无助了,现在心里是无比庆幸,叶真恰好接了管家的活,不然遇到这种事,我们今天可就真的抓瞎了。 第99章 失控的纪君翼 我急惊火燎的拉着叶真飞奔进门,纪君翼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是入定了似的。而张七儿的反应,也只是淡淡的撩起眼皮瞥了进门的叶真一眼,连招呼都没有一声,倒是起身拿杯子给倒了杯水招待。 “就是这个血如意,他已经这么盯半天了。”连水都没顾得上让叶真喝一口,我就拉着他到纪君翼面前。 叶真的目光先是落在纪君翼身上,随即就看向了那只血光冶艳的血如意,然而也只是看着,右手拇指食指搓弄,却是半天没反应。 我在一边看得着急,“叶真你别光看着啊,到底怎么办,你快帮忙想想办法啊!” 叶真安抚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试探,伸手就去拿血如意。结果毫不意外,纪君翼反应迅猛,伸手就去抓叶真的手。 但叶真不是我们,只见他巧劲儿一躲,拿着血如意掉头就蹿了出去。这速度快的,我和张七儿都没反应过来,然而纪君翼却反应很快,几乎是一秒都没耽搁,就跳起来追了出去。 见血如意被抢走,张七儿一直冷淡的脸终于变了,起身也要去追,不过她身体是真不行,才跑到门外,就捂着胸口急喘起来,倒退两步靠墙停了下来,眼睛却紧紧锁着叶真和纪君翼跑远的身影。 我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想也没想就跟着去追,结果刚迈出脚,就被张七儿拉住了胳膊。 “血如意,你们不能抢走。”张七儿这会儿说话再不见冷清,喘气喘得像是在拉风箱。 我看看她又看看跑远的叶真和纪君翼,“七婶儿你别急,不管这血如意怎么回事,我们都会再回来的!” 血如意明显大有古怪,我没法做其他保证,所以说完这句,我就挣开张七儿的拉扯跑了。就算没有回头,我也能感觉到,张七儿如有实质的犀利目光,也知道不管怎么回事,我们这样抢了东西就跑的行为都很不好,但我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比起别的,我更担心纪君翼会出什么问题。 我虽然慢了半拍,但也几乎是紧跟着他们前后脚追出来的。然而这个时候长短腿的优劣势就凸显出来了,一路追下来,我简直被他们两人的大长腿给秒成了渣,无论我怎么在后面挥着尔康手加大马力,就是远远的被他们给甩下了。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叶真领着纪君翼跑的,居然是那块野坟地。 那里不止是三叔公的墓地,也是纪君翼的。 叶真,为什么要把人引去那里? 我心里疑惑,不过我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实在是没力气跑不动了,反正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也就不着急,我干脆放慢脚步,小跑几步又走一阵,可就是这样,等我赶上他们时,也累得气喘吁吁差点吐舌头。 本来见两人停下来后没有打起来,我还暗暗松了口气,结果没等我走近,就发现纪君翼忽然没头苍蝇似的绕着坟头乱转了起来,眸色腥红面皮紧绷,一看就是在急切的找着什么。毋庸置疑他是在找血如意,可奇怪的是,叶真就那么大咧咧的拿着薛如玉站在那,他居然没看见。 我撑着膝盖缓了缓劲儿,随即就跑向叶真,“你们这是在干嘛?纪君翼他……是在找你手上的血如意吧?可你明明就站在这,他怎么,好像没看见?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一般的黄符制不住他。”叶真道。 “所以呢?”我直觉不好。 “所以,我用了点小手段,他现在看不到我,和我手上的血如意。”叶真说着还得意的晃晃拿着血如意的手,“不过看他的样子,对这个东西执念很深,但你说,这个原本是你那七婶儿的陪嫁嫁妆?” “嗯。”我凝重点头,“她是苗族人,这个东西也是她从老家带来的,按理说跟纪君翼不会有半点关系,可是……” 我话没说话,就忽然意识到纪君翼情绪不对。 同时,叶真也喊了起来,“不好,他这是要走火入魔啊,为了个血如意,还真不是一般的执着,这样子完全不像是没关系啊?” 走火入魔四个字听得我心头大骇,来不及多想,我已经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了纪君翼的腰,“纪君翼!君翼你醒醒,你清醒点,我是沁儿,我是沁儿啊!”再一转头看到站在那不动如山的叶真,我顿时心头火起,“叶真你倒是过来帮帮忙啊,在那傻站着干嘛!” 然而叶真还没动,我就被一股大力拽得天旋地转,眨眼就被状态疯癫的纪君翼扑倒在了坟头上。后背的疼还是好的,脑袋好像磕到了石头,当即疼得我眼冒金星,等回过神来,我一句被纪君翼整个给禁锢在了身下,没有半点缓冲,他低下头就咬住了我的脖子。 “啊!”牙齿刺破皮肉的尖锐疼痛令我当即痛喊出声,眼睛迅速蒙上水雾,浑身疼得发抖,然而就算疼得要死,鲜血被吮吸抽离的感觉却依旧毛骨悚然的鲜明。 这一刻,我有种直觉,如果无法反抗没人阻止,纪君翼真的很吸干我的血咬死我。 “纪君翼……纪君翼……”我害怕,我哭喊着,可随着鲜血迅速的流失,除了手脚冰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忽然,我看到叶真握着一把匕首大小的木剑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刺向纪君翼的背心,我心头一跳,想要阻止,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别,别伤他……” 叶真没有真的一剑刺穿纪君翼,只是剑指他背心处飞快书写。 就在这时,我身上忽然一轻,还以为是叶真制住了纪君翼,结果还没等我从虚弱中缓过劲儿来,就见叶真连胳膊带木剑被纪君翼的长发给死死缠住了。叶真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抛起,重重的甩了出去,好巧不巧,噗通被砸进了不远庄稼地旁边的积水坑里。 在农村,庄稼地旁边打积水坑积粪池这类的不少,主要是为了方便施肥节省劳力用的,也幸好是积水坑不是积粪池,不然叶真这一砸,可就倒大霉了。 叶真哗啦一声从水坑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明晃晃拿着血如意,我本来还紧张,以为纪君翼会飞扑过去,结果他却僵硬的站在原地没动。 这是,缓过劲儿来了? 我心下当即松了口气,然而想要起来时,手上却使不上力,连着撑了两次都没能坐起来。 视线晃动,头晕恶心,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我用力摇了摇头,“纪君翼!”我想要大声喊,发出来的声音却跟蚊子叫似的。 就算是这样,纪君翼应该也是听到了,然而他没有回身看我,背脊绷得更加僵硬。 叶真已经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走了回来,至于血如意,则被他放进了同样湿淋淋的黄布包里。 “哟,沁儿还活着呢?”叶真看也没看纪君翼,径自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把我给扶坐了起来,“还好没死,你这要是被鬼咬死了,那可就成悬案了。” “你,你别说了。”我看纪君翼这反应,应该是恢复神智了,担心叶真的话再刺激到他,忙小声阻止。 “我有说错吗?”叶真手指戳我脖子上的伤口,把我疼得打了个激灵,“疼啊?呵呵,两个血窟窿眼儿呢,不疼才怪,敲着小脸白的,幸亏这是大白天,要晚上被人看了,还以为撞鬼呢。” 我拉了拉叶真,“他这应该彻底清醒了吧?” “差不多吧。”叶真纵了纵肩,“没看他都没脸见你了吗?” 我扯了扯叶真的手,示意他别说了,就着他的搀扶站起身来,“那个血如意……” “这东西有问题,我暂且收着,我们先别还回去。”叶真拍了拍黄布袋。 “可这东西一看就贵重,咱们这么明抢真的好吗?万一被告入室抢劫怎么办?”竟管我也不想马上还回去,但现实问题却不能不顾忌。 叶真摸着下巴,“这倒也是。” “要不还是先还回去吧。”我想了想道。 “要不咱们给买下来?”叶真也想了想,提议。 “那也要别人愿意卖才行。”我也想呢,可是张七儿早就表态过了,不卖。 叶真琢磨道,“还回去也行,反正有需要的时候再想办法就是,实在不行,让你家这男鬼去……”说着两指并拢做了个摸兜的姿势。 我瞬间秒懂,这是让纪君翼利用身份便利去偷呢! 虽然那什么了点,但也的确是个办法。 于是,我们愉快的达成了默契。 我们商量好,发现纪君翼依旧灯杆似的那么杵着一动不动。我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便没让叶真搀扶,朝他走了过去。 我这次没有从后面抱他,而是绕过去和他面对面站着,一眼对看到他腥红愧疚的眼睛。 没错,虽然纪君翼已经恢复了神智,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是骇人的腥红色。 我刚放下不久的心一下就又提了起来,“纪君翼,你,还好吧?”眼睛这么红,不会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纪君翼一把拽进怀里,给紧紧抱住了。 “对不起……”纪君翼的脸埋在我的脖颈间时我本能的抖了一下,之前被咬被吸血落下的心理阴影,随即就被他抱得更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冰凉的液体湿润了我的皮肤,弄得痒痒的,我推开纪君翼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抬手一抹,却抹了一手血。 血?! 我骇然大惊,抬眼就看到纪君翼脸上还未擦掉的血泪。 第100章 我渴望你的鲜血 “你……你……” 我指着纪君翼的脸,却说不出话来。 被我这么指着,纪君翼有些不明所以,视线落在我手上,却蓦地瞳孔一缩,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啊?!”我被他的反应吓了大跳,眼看他还要再打,忙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你干嘛自己打自己啊?” 纪君翼被我拉住胳膊倒是没有再坚持自掴,看着我脖颈的眼神却充满了懊悔沉痛,抬起另一只手想要触碰我的脖颈,手却颤抖的厉害,半天没落下来。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一把握住他的手,“纪君翼,你,你还好吧?别吓我啊……” 我俩正在这你颤抖来我颤抖去,旁边的叶真噗的笑了起来,然后就像被突然拧开了阀门儿似的,那笑声之癫狂,刹都刹不住。 我本能的朝叶真看去,就见这家伙好像被戳了笑神经似的,莫名其妙就笑得直不起腰,就差倒地打滚了。 我当即就惊悚了,擦,这一个个的,不会都疯了吧?! “哈哈哈……这,这家伙是被,是被你脖子上的血也吓到了!哈哈哈,以为是被他咬上了没止血呢!哎哟,真是太可乐了,纪君翼,你特么也有犯傻的时候,自己的怨气和人的鲜血都傻傻分不清,你特么不会是还没清醒吧?哈哈哈……” 好吧,原来没疯,那就好。 听着叶真一笑三喘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我悬起的心瞬间落了回去。 不过想到他说的话…… 我随即看向纪君翼,果然就见他一脸僵硬的面瘫着脸,视线还是死死的盯着我的脖颈,但眼神明显和先前不同了,又窘又懊恼,愧疚交织,很是复杂。 好嘛,看纪君翼这反应,现在才是真的清醒了,叶真这个不靠谱的坑货。 不过,我还是伸手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刚晃了两下,就被纪君翼一把给握住了。 “我没事了。”纪君翼的声音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沙哑低沉,显然还没从强烈的情绪中完全挣脱出来,但人看着是真的清明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抽出被纪君翼握住的手,顺势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将指尖的腥红拿给他看,“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流血泪的?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吧?而且刚刚叶真说的怨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纪君翼并没有回答,看着我指尖的腥红有些失神。我担心他又突然被迷失心智,忙把手给藏在了身后。 “那个,时间不早了,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别的事改天再说。”担心纪君翼情况不稳定间隙性抽风,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走为上策,反正那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得清楚的,“叶真,那东西就麻烦你还回去了,我们先走啦!”说完,不等叶真反应,我拉着纪君翼就跑。 都跑出老远,才听到叶真炸毛,“靠!你们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一起的吗?我那边还没完事儿呢,你们就这么把我撂下,我怎么回去啊?!” “村口有人家跑摩的的,你到时候让管家人帮你叫啊,我们先走一步了,回见啊!”我挥挥手,头都没回。 “靠靠靠!你们可真义气,这么过河拆桥真的大丈夫!”叶真炮仗似的还在喊。 “对不起啦!回头请你吃饭!”说完,我再没停留,拉着纪君翼一溜烟跑了。 我们一鼓作气跑向村口,直到气喘吁吁的坐进冥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这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什么时候连冥车这种纸糊的玩意儿都能给人安全感了? 回过神来,我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之前纪君翼失控的样子的确是把我吓坏了,如今呆在这只属于我们的小小一隅,的确是分外的安心。 脑子里闷闷胀胀的,好半晌,我才平复下情绪来。然后我就发现,我们坐了半天,纪君翼居然没有开车。 “怎么……不走吗?”我心一下就又提了起来,双眼紧盯着纪君翼俊美精致的侧脸。 “别怕。”纪君翼握住我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住,“我没事了,至于血泪,也不用担心,我本是鬼,数百年来飘荡人世不入轮回,就是因为怨气执念。” “可是你之前并没有这样。”我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只是没有遇到契机而已。”话是这么说,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了纪君翼手的轻颤,“我……只是没想到,会因此而伤害你。” “我没事,只是被吸一点血而已。”我其实想问血如意,可又怕触到他敏感的神经,好几次话都到了舌尖,愣是咽回去没敢问出口,“你还好吗?如果没事了,那就开车吧,我们回去了。” “嗯。”纪君翼嘴上应着,行动上却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动手发动车子,也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血如意威力的后遗症。 那东西太邪性了,我总觉得它跟整件事有着莫大的关联,然而现在纪君翼这情况,却不能一鼓作气追查下去,还得等缓过这阵儿才行。 我们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们随便在外面对付了一顿,就直接回了家。不过一路上见纪君翼精神状态有些不对,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回的不是店铺那边,而是我之前上班时候住的那套公寓。 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 刚进家门,我就被纪君翼大力推倒了墙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抬眼就见他原本已经恢复黑色的眸子再次变得腥红。我心头咯噔一跳,往旁边一蹿就想逃,结果却被搂住腰又一次给压倒性的壁咚在了墙上,都没给我反应的机会,他就低头张嘴叼住了我的颈侧的皮肉,牙齿磨蹭皮肉的瞬间,我寒毛嗖的就立起来了,鸡皮疙瘩炸得我头皮发麻。 卧槽槽槽槽槽! 这是又要妙变吸血鬼的节奏! 叶真不在,没人能帮忙阻止,我特么绝壁被吸干血变人干啊! 我不想死,还是这么丢人的被吸干血死,但纪君翼力气太大,禁锢着我的双手让我动弹不得,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 纪君翼只是叼着我的皮肉在磨牙,却没有真的咬破,不过他浑身紧绷着,像是在极力挣扎忍耐着。 这样的发现,我非但没放心,反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种犹豫着要下口不下口的,比直接一口咬下来还磨人,好歹能给个痛快的,这样吊着,简直才是对人精神的摧残。 从纪君翼叼住我皮肉开始,我就条件反射的屏住呼吸,生怕呼吸一动他一口就下来了,可这会儿却不得不抖着嗓子开口,“纪君翼……”我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双手被禁锢着没法回抱他安抚,只能稍微偏头蹭了蹭他冰冷的脸颊,“纪君翼……” 纪君翼的犹豫就能感觉出来,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果然我的试探是对的,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他终于松了口。 感觉到他的变化,我提着的心稍稍回落,心脏却怦怦跳动的厉害。 “纪君翼……纪君翼……”我又试着喊了他两声。 纪君翼这才从我脖颈间抬起头来,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到的不止是腥红的血眸,还有里面诡谲跳动的火焰。这直观的视觉跟加了特效似的,看得我心里一阵惊涛骇浪,却僵硬着移不开视线。 就在我担心纪君翼再一次走火入魔之际,却忽然脚下腾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担心动静大了会刺激到他,我虽然被惊到,却没敢喊出声,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不知道纪君翼这是要干什么,我现在孤立无援,只能自己想办法。然而我脑子里正飞快想着应对之策,下一秒我就被纪君翼抱着踹开卧房门,抛空丢到了床上。 终于得了自有,我甚至来不及想纪君翼此举是要干什么,就一个骨碌翻身打算跑。不想刚翻身就被纪君翼攥住了脚踝,再被一拖一翻,我就直接被咸鱼翻个儿了。 “你你你……你想干嘛?”看着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的纪君翼,我吓得心肝儿打颤,“我,我的血不能喝,你之前就让我失血过多,再被你吸下去我真的会死的,就算是死在床上我也不要,你,你别过来……” 我还哆嗦着喊别过来呢,结果话都没说利索,就被化身吸血鬼魔王的纪君翼给压了。想到就要被他给吸成人干,我忽然悲从中来,一下就哭了。 “纪君翼你冷静点,我,我不要被你咬死,你会后悔的,纪君翼,求求你醒过来……” 我话没说完,就再次被纪君翼禁锢住了手脚,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急吼吼的下嘴咬人,居然是哗啦一声把我身上的裙子撕成了烂布。 我当即就懵逼了,这特么发展不对啊喂!不是要吸血吗?干嘛撕衣服?难道觉得衣服碍眼,打算剥光了再下口?! 呜呜呜不要啊!被吸成人干就够惊悚了,居然还不让穿衣服…… “沁儿。”正在我觉得天崩地裂之际,纪君翼埋首在我脖颈间却没有再下口咬,而是紧紧的抱住了我,声音压抑而痛苦,“我渴望你的鲜血,可是我不想伤害你,也不能伤害你,所以……帮我。” 第101章 我们圆房吧 啊? 我傻眼了。 不想伤害我就求我帮忙?我要怎么帮?难道为了给他个心安理得,我还要主动把鲜血和生命给奉上啊?! 纪君翼能清楚的喊出我的名字,证明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既然没有丧失李智却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想到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纪君翼居然会这样,我脑子发懵的同时,又觉得讽刺悲凉,原来不管是人是鬼,爱情这玩意儿果然只适合八点档狗血言情剧,现实生活中都是靠不住的! 信一只鬼的爱情,还不如信母猪真能上树,落到今天这步,是我傻我天真我活该。我不想死,可眼下却由不得我说不,绝望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我就这么死了,留下我妈一个人该怎么办。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随之而来的,是纪君翼火热缠绵的吻。 “沁儿,我们圆房吧。” 耳边是纪君翼喑哑性感的气声。 懵逼的承受着他如排山倒海般的热情,我脑子嗡的一下,被炸的一片空白。 原来,不是要吸干我的血…… 这……这是要…… …… 当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我就醒了,瞪着天花板发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公寓的房间里。然而紧接着想起昨天回来后发生的事情,我先是懵了一下,随即就羞得捂脸,不想起来没事,这记忆阀门一打开,满脑子都是当时激情四射的旖旎画面,简直不能好了。 等感觉自己脸没那么烫了,我才打开五指偷摸在房间里瞅,见纪君翼不在,不禁松了口气,捂脸的手也‘淡定’的拿了下来。都二十几的成年人了,做的什么一点不矜持,各种姿势都配合的轮一遍,这会儿矫情个屁。 这么想着,我便掀被下床,准备去浴室漱洗。结果双腿软成面条,一下地就猝不及防的跪了。 还好没人看见,我缓了缓,随即手脚并用做贼似的爬上床,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撑着床沿起身,确定适应了,这才朝浴室走去。 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我本来想拿家居服换上,可随即想起纪君翼昨天的失常,我不禁担心起来。 我都醒这么会儿了,也没见他进来,该不是神志不清跑出门了吧? 这么想着,我心头一跳,当即顾不上其它,穿着身上的粉白色绸面吊带睡裙就开门出去了。 不过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电视的纪君翼,我吊起的心瞬间就落回去了,“你在啊?” 纪君翼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先是对我露齿一笑,随即目光在我身上上下一扫,便饶有趣味的挑了挑眉。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结果就被这露在裙子外面的斑驳痕迹给惊呆了。 心里气弱的擦了一声,脸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想往房间里躲,结果却被突然瞬移过来的纪君翼给搂住了腰,不由分说,扣住脑勺就是一个激烈的发誓热吻。 大清早就这么简单粗暴热情刺激,我大脑有点承受不来的懵了。好在纪君翼并没有大清早没节操的那啥那啥,吻过之后帮我拍背顺了顺气,就拉着我到餐桌边坐下了。 “你坐会儿,我去拿早餐。”纪君翼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早餐端了出来,还挺丰富,包子白粥小咸菜,为了照顾我的口味,连油条豆浆都有,“油条放了一会儿没之前脆了,我用微波炉加热了下,你尝尝看。” 纪君翼放下早餐就在我身边坐下了,一副看我吃饭的架势。 反正都习惯了,我也没觉得窘迫,倒是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深幽黑,整个人神情放松,看起来似乎真的真的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像是状态不稳随时会抽风的样子。 “你这是完全好了?”我一边咬着油条一边问纪君翼,“不会再抽风了吧?虽然你眼珠子血红的样子很惊艳,可也很恐怖。”我作势拍了拍胸口,每次都说没事了,彻底好了,结果说抽风就抽风,都给折腾出心理阴影了,虽然昨天抽跑偏了,可我当时也被吓够呛的,多来几次我这小心脏可承受不来。 “我现在感觉还行,没事了。”纪君翼的回答却挺模棱两可的。 这让我心里有点没底,“你这意思是,你这状态是属于间歇性抽风?” “只要有好的发泄口,我应该就不会有事了。”纪君翼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我有点懵逼,“发泄口?什么意思?” 纪君翼曲肘搭在桌面上,微微侧头看我,纤长透白的食指从唇瓣掠过,随之扬起一抹迷之微笑,“比如说,昨天那样的。” 昨天那样…… 反应过来纪君翼说的是什么,我连轰的就滚烫了起来,举着半根油条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不过……”然而纪君翼还嫌不够,继续添油加火,“你耐力不够,才到半夜就晕过去了,哎,说到底还是身体素质太差,得加强锻炼才行。” 我嘴角抽搐,简直想糊他一脸豆浆。 什么叫我耐力不够才到半夜,擦,特地下午下午四点不到晚上都没吃就大战到半夜,已经非人类很牛逼了好吧?这还不满意,是想做到天亮咋的?靠,要真是那样,我这就不是一夜变面条腿,绝壁瘫痪下不来床! 心里狂吐槽的哽了半天,我果断转上正常话题,“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见到那个,怎么突然就被迷失了心智,还发疯……你认识那东西?” “嗯。”毫不意外的,纪君翼面色沉凝的点了点头,“具体的感觉很难形容,但拿在手里的时候,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散发出来的鲜血让我疯狂让我着迷。” 鲜血的魔力居然对纪君翼的影响这么大…… 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被咬过的脖颈,“这么喜欢鲜血,你该不会真的是吸血鬼吧?” 再仔细一想不对啊,吸血鬼不都是活在西方神话故事里的吗?眼前这个明摆着是东方本土一枚,难道是量变产生的质变?所以就……跨越国界跨越种族了? 我天马行空的想了一通有的没的,才发现自己思维跑马了,赶紧拽住没有脱缰飞奔,然后继续求知欲渴的眼巴巴等着纪君翼解惑。 “当然不是。”纪君翼倒是笑了一声,不过随即笑容就敛了起来,“其实,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所以……”他摇了摇头。 好吧,这事儿看来暂时又是悬案无解了。不过第一次……我不禁想起纪君翼第一次被经书灼伤时的场景,当时让我用血治伤的就是他,他是怎么就知道我的血能治那种伤的? 当时情况紧急由不得我多想,之后几次习以为常压根儿没走心,现在想起来,才惊觉这事儿的非同寻常。纪君翼到底是怎么就知道我的血可以给他治经书灼伤?而我的血怎么就……可以呢? 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纪君翼,你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被经书灼伤吗?” 纪君翼看着我,点了点头,显然纳闷儿我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当时是你说我的血可以给你治伤的。”我看着纪君翼帅到没朋友的脸,“你是怎么知道?还有,是只有我的血才可以,还是只要是血就可以?” “当然是只有你的……”纪君翼话没说完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当时……就是条件反射这么认为的,别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当时那瞬间冒出来的直觉吧,直觉你的血可以治伤,但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我也不知道。” 我和纪君翼大眼瞪小眼,然后我彻底无语了,事情真是越来越神展开,玄幻到不可思议。感觉我们忙活了这么久,非但没把乱麻理出头绪,反而越缠越乱了。 “这事儿……”纪君翼蹙眉顿了顿,“凡事必有因,虽然我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因果,这件事儿咱们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与其纠结不如暂放一边,当务之急,是咱们接下来的打算,沁儿,你是怎么想的?” 哎…… 说到这些,爱吃的早餐都索然无味了。 我将剩下的半根油条放回盘子里,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着根弦儿也无济于事,与其瞎折腾,不如先缓一段时间,放松放松再说吧。”其实主要还是被纪君翼昨天的样子吓怂了,那血如意虽然是目前最重要的线索之一,但也不能让纪君翼却冒这个风险,这事儿还得先缓缓想想才行,“等叶真回来,我们找他聊聊。” “好,听你的。”纪君翼见我把油条放下了,便着筷夹了个小笼包,蘸了酱料递到我嘴边,“尝尝这个吧,小区外面新开的一家狗不理,看着生意不错,我就买了几个回来给你尝鲜。” 我:…… 盯着面前白胖圆滚的狗不理包子,我眼角抽了抽,一阵无语。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给这么可爱的包子,取出这么‘个性鲜明’的名字。 狗不理?呵呵,狗都不理为什么人要吃? 竟管心里默默吐槽,但不可否认,我其实蛮喜欢这种大小的包子的,而且名字虽然那什么了点,狗不理包子其实从馅料到皮,的确很好吃。 于是,我吩咐心里的小人,一爪按住节操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嗷呜一口将包子咬了一半。 当剩下半个包子入口,彻底被勾动了我的味蕾,拍开纪君翼准备继续拿包子投喂的手,我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自己吃了起来。 纪君翼低笑了声,倒是没有说什么,顺手拿起我的手机,点开了微博的客户端界面。 我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好奇,“你干嘛?” “联系叶真。”纪君翼头也不抬的道,“你不是说等他回来,找他聊聊吗?” 第102章 满腹疑云 叶真是个路痴,竟管纪君翼约他的时候在微博私信里把公寓这边的详细地址留给了他,他倒是打车找到了小区,结果还是迷失在了他堪比马赛克的辨识度里。我们留的地址是九栋八楼,他愣是跑去了六栋八楼,也是没谁了。 最终还是纪君翼下去接的他,这才没把一个大活人给弄丢了。 “你们小区的房子成片成片全一个样,还盘来绕去跟迷宫似的,傻傻分不清啊!”人才刚进门,叶真就抱怨了起来。 我特么也是无语了,哪个小区不是成片规划统一而是五花八门啊,人家建的是住房又不是万花筒。 我只是翻了个白眼,纪君翼却是毫不客气的补刀,“六九不分,是挺傻的。” 叶真顿时气结。 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又要吵起来,我忙招呼叶真,“叶真你要喝点什么?” “随便,给倒杯白开水就行。”叶真拿手当扇子,“绕了半天,走的我嗓子都冒烟儿了!”说着,便自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正要去给叶真倒水,却被纪君翼拦住了。 “你坐着,我去。”纪君翼道。 我也没和他争,点点头道,“那就顺便切点水果出来。” 纪君翼应了声好,就径自去了厨房。 我便转身回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我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这才问道,“那个血如意,你送回去了吗?” “当天就还回去了,还受了一个大白眼,直接被冷脸赶出门了呢。”叶真摸了摸鼻子,“不过那东西真的很奇怪,在你们离开之前还是血光大绽,好像随时能冲破禁锢流出血来似的,结果等我还回去的时候,就变得暗淡了,看着也就那样,玉是好玉,仅此而已。” 我听着叶真的话点了点头,看来张七儿说的是真的,并没有编瞎话骗我们。 “那女人你也看到了,有没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我想了想,问道。 叶真手指敲着下巴,“一个本不该存活再世的人,从她的面相看,她应该已经是个死人才对,然而她有血肉之躯,并且有呼吸,身上同样不缺五谷杂粮的气息,所以,她还活着。” “然后呢?”我下意识的追问,“这些纪君翼就说过了,我是说,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叶真瘪嘴摇了摇头,“具体的不好说,不过有一点,他们家整体给人的感觉,不大舒服,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但我有仔细瞧过那里的风水,又没有问题,并且也没有人为或是自然破坏,可就是感觉很怪异,这一点,我也很纳闷儿。” 没错,叶真说的这点我也感觉出来了。 我们正蹙着眉头各自想事儿,纪君翼端着水和水果从厨房走了出来,将水杯递给叶真,果盘放到茶几上,随即便在我身边挤着坐了下来。 叶真还在呢,我被他这举动弄得别扭又尴尬,便拿手肘拐了他一下,“又不是没空座,干嘛非得跟我挤一块儿啊?” “挤一块儿踏实。”纪君翼笑道。 我顿时无语,敢情你个鬼还缺乏安全感呐?简直让人无力吐槽。 显然,叶真也对纪君翼这说辞很不齿,一点都不矜持的嘁了一声,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端起水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管家的丧事,都搞定了?”纪君翼无视叶真那点无关痛痒的小动作,用牙签串了块哈密瓜给我,却是问起了与整件事不大想干的事情。 “啊。”叶真点头,“不过换了个地,之前看的那块风水有问题,是个聚煞之地,要真埋在那,不止会尸变,他们家人估计得全部死光。” “聚煞之地?”我闻言大惊,忽然想到三叔公的墓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三叔公的墓地会不会也有问题?” “你三叔公葬在哪里?”叶真喝水的动作顿住,放下杯子转头问我。 “在……”我指了指身边挤着的纪君翼,“在他坟地旁边,算是他的邻居?” 叶真的视线就落在了纪君翼身上,从头把人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怎么?我三叔公的墓地风水,也有问题吗?”我看到叶真这反应,心就不禁往下沉。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叶真指着纪君翼,“若非如此,也出不了他这么一号老鬼,你不会真以为他披着人皮,就是什么良善之辈了吧?”随即又纵了纵肩,摊手,“要真是那样,他早就投胎几百回了,哪能沦落成孤鬼野鬼啊,你身边这位,血煞气可是相当重的,比厉鬼还牛逼呢。” 呃…… 是呢,如果那真是块风水宝地,又怎么会养出纪君翼这样的老鬼存在,可见,当初给三叔公看地的阴阳先生的确有问题,三叔公和管家老太都被葬在了聚煞之地,那么九成可能,两次阴阳先生是同一个了。 “可恨让那老头跑了!” 我愤愤不岔的砸了下沙发扶手,随即就被纪君翼把手抓了过去。 “迟早会找到他的。”纪君翼安抚的搓搓我依旧紧攥着拳头的指关节,“别拿自个儿出气,犯不着。” “老头?谁?”可怜叶真一块水果刚到嘴边,又给打住了。 “我们怀疑,我三叔公去世的时候请的阴阳先生和管家请的那是同一个人,知道那老头跟道士进了医院,我和纪君翼就去看过了,道士当时昏迷不醒,但老头却不知所踪,据医院的人说,老头是被家人给接走的。”我叹了口气,“几乎是前后脚,就让人给溜了!” 叶真听了我的话先是傻眼儿发愣,回过神来猛地一拍大腿,牙签上颤颤巍巍的水果啪嗒就掉在了地上。这一幕落在纪君翼眼里,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握住我的手都不由紧了几分。 相处这么久,我是知道纪君翼有轻微洁癖的,一个鬼居然还洁癖,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叶真掉水果的瞬间我不是担心地被弄脏,反而是第一反应就扭头去看纪君翼,就担心他洁癖发作和叶真又怼起来。 好在纪君翼知道这会儿是在谈正事,只是皱了眉头,绷着脸强忍着没发作,但那眼睛却总忍不住的往地上瞅。 我看的好笑,心里那点不岔也就跟着淡了。 “对啊,我之前就觉得阴阳先生跟道士同时病倒不简单,要真是中邪去医院也白搭,还想着管家那边完事就去医院看看呢,怎么就给忘了?”叶真说着又懊恼的拍了大腿一巴掌,“看地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不过因为听说阴阳先生和道士一起病倒的,所以就没往那方面想,但如果真是那阴阳先生捣鬼,那他自己把自己搞倒下了?我听说了当时的情况,阴阳先生症状和道士几乎一模一样,应该不是装的啊?再说他个干坏事的,在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没必要搞这种搬石头砸脚的动作才对啊?” “我们之前去过岳父的墓地,发现整个墓园都被布阵,以岳父墓地为圆轴,被设成了阵眼。”纪君翼嫌弃的瞥着叶真,“我想,应该是阴阳先生和道士正在做什么,所以被我破坏阵法,才会遭到反噬。” “你的意思是,道士也有问题?”我下意识的转头问道。 纪君翼看着我,却不答反问,“记得你三叔公丧事时,是请的哪批道士吗?” “这……”我被问的愣住,想了想摇头,“我没注意。” “其实,道士跟阴阳先生,两者一般是相辅相成的,虽然两者分工明细互不干涉,但其实只要是道士,都懂一些风水之道,更何况时辰吉凶上的讲究。”纪君翼道,“正常情况下,阴阳先生看的地道士或许不会深究干涉,但出殡时辰若出了偏差纰漏,不说反对,肯定会提点主人家,除非道士和这家人不对付,或者就是个心里存坏水的,只有这样的情况,才会冷眼旁边装聋作哑。” “可不是么。”我愤愤道,“谁家死人会选在七月十五这样的日子出殡啊,特么还是差不多傍晚的时间!道士就算再不懂,这点常识也应该知道的吧,偏偏就是没吭声!” 其实真要说起来,一般人很多也是懂点门道的,不然下葬时,我也不会听到议论嘀咕了,只是大家心里虽然疑惑,却都对道士和阴阳先生有着超乎寻常的盲从,所以才没人提出来。 “所以,你们你一直以来都把目标放在阴阳先生身上,忽略了道士这一环?”叶真看看我又看看纪君翼,挑了挑眉。 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过要道士真跟阴阳先生是一伙的,为什么阴阳先生都跑了,他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疑惑道。 纪君翼敛眸没吭声。 叶真纵了纵肩,“这个,暂时就不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再说我们在这里天南海北的侃,无非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推测,具体怎么样,其实也不好说。” 所以,咱们分析了半天,说的全是废话? 我顿时无语了。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叶真看了看果盘,也不假斯文用牙签了,直接用手捻了一块扔嘴里,“还以为你们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结果就说了些有的没的。” “血如意是个线索,我倒是想趁热打铁顺着查下去,可是……”我担心的看了看纪君翼。 叶真正要说什么,挂在黄布包上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 有段时间没听到这个了,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叶真和纪君翼齐齐脸色一变。 “门外有东西。”叶真转头看向防盗门。 第103章 居然是你 叶真话音刚落,玄关鞋柜上摆着的一只多肉盆栽啪嗒就掉在了地上,紧接着防盗门就一阵砰咚响,听着就像是谁在外面大力砸门似的。 这动静挺瘆人的,但因为有纪君翼和叶真两尊大佛在,我倒是没觉得多可怕,不过…… “咱们这一个道士一个老鬼,什么东西胆儿这么肥,居然还敢往上凑?”就算我的命格对那玩意儿来说是趋之若鹜的香饽饽,那也应该有最基本趋利避害的常识吧,不管不顾就撞上来,八成是个失心疯。 “我去看看。”叶真说着就站了起来,抽了纸巾擦了擦手走向玄关,不过他没有开防盗门,只是透过猫眼往外边看,随即就是一声惊呼,“卧槽!” 本来我们还没动,听到他这惊呼就坐不住了,忙起身几步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我在叶真身后踮了垫踮脚,可惜猫眼就一个,被叶真堵着啥也看不见。 “你来看。”叶真让出猫眼,伸手把纪君翼扯了过去。 纪君翼根本没往猫眼凑,但从他紧皱的眉头看来,他应该已经知道外面的事了。是呢,他是鬼,穿门穿墙畅行无阻,一道防盗门又怎么可能挡住他如炬透视眼呢? “纪君翼,你都看到什么了?”我忙问道。 叶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犯蠢了,撇撇嘴,“呵呵,看着人模狗样,差一点就把你当人了。” “你直接说你智商脱线,除了我也没别人鄙视你。”纪君翼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怼,也是没谁了。 “你们别尽顾着打嘴炮,倒是说说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扔了个大白眼,懒得等他们说,我就自己凑到了猫眼前,然而只是一眼,就吓得我嗬的倒抽了口凉气,头皮发麻,嗖的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妈蛋,我这一眼过去,居然和一个蛆虫蠕动的骷髅眼儿对个正着! 那一眼的冲击太大了,我脚步跟跄的连退好几步,先是踩到叶真的脚背,然后又惯性趔趄撞进了纪君翼的怀里。陡然惊吓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恶心,简直太恶心了,一口气不停的顶到喉咙口,感觉一张嘴就能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骷……” 我哆嗦的指着门,话没说完,叶真已经快速拿出一道黄符,打开防盗门闪身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纪君翼手一挥,防盗门就擦着叶真的衣角砰的关上了。 我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眼,“哎!叶真……” “他是道士。”纪君翼拉着我走到门后,却是用手把我的眼睛给捂了起来,“不过是具尸变的骷髅,烂骨头一堆,要这都对付不了,那也太废了。” 这时刻不忘怼的气场,我都免疫了。一把拉开纪君翼的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便凑到猫眼再次看了起来。 缓过那股冲击劲儿,我已经镇定多了,比起恶心惊惧,我更担心叶真的安危。竟管知道他有真本事,但能让叶真发出惊呼,肯定没我看的那么简单,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猫眼能看到的有限。 “哎,都看不到呢。”我眯着只眼努力往猫眼上瞅,但外面静悄悄的,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叶真他不会有事吧?”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福袋,“要不你出去看看吧,可别真出事了,我有这个呢,在家里呆着应该没事。” 说着话,我又往猫眼里瞅了一眼,却惊见外面不知何时黑气翻腾,视线所及的墙面上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潮。 “纪君翼,你快看外面!”我忙拉了拉纪君翼,“外面的墙在渗水!”其实不止墙面,就连我这防盗门猫眼都蒙上了一层水汽。 “嗯。”纪君翼上前一步站到我身边,“阴气太重导致的。” “可是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么重阴气了?”我嘴上问着,眼睛却不离猫眼,手紧攥着门把,很想冲出去看看,但也知道,就我这样的,出去帮不了忙,只会拖后腿,“这么半天都没看到叶真,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你快出去看看啊!” 然而,不等纪君翼出去,防盗门就咔哒咔哒响了起来,可是我在猫眼看得清楚,门外根本没人! 纪君翼面色一肃,直接就把我给护到了身后。只见他抬手在门板上一拍,那咔哒咔哒的动静一下就消失了。 “叶真不会有事。”纪君翼护着我退后两步,“虽然这人不着调,但真本事还是有点的,再不济,还可以请祖师爷上身。”不管怎么说,纪君翼就是不肯撇下我出去帮叶真就是了。 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我自己太没用了,这么多次了,还是见到鬼就腿软,哪怕心理上不觉得怕了,但架不住生理上的直观反应。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人叶真是我们叫来的,让人单独面对危险,那也太不厚道了。 我想了想,干脆跑回房间,把经书拿了出来。 “我把经书拿上,我们出去吧!”说着不等纪君翼回应,我直接就去开门,却被纪君翼攥住了手。 “你不能出去!”纪君翼眉眼沉肃,“叶真他不会有事,但你这样出去要是出事,那就是添乱了。”似是意识到语气过重,随即又缓和了语气,“沁儿听话,咱们就在屋里呆着,你要实在放心不下,我弄两个纸人出去……” 纪君翼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想,我忙跑过去拿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我顿了顿,忙点了接听。 我刚喂了一声,手机里就传来叶真的声音,“沁儿,你们家在哪儿啊,我这突然迷路找不到了,九栋八楼,九栋,哎,这九栋倒是在哪啊?” 我顿时一懵,“叶真?” “对啊,是我!”叶真忙道,“我追着骷髅出来,被那玩意儿绕着跑了半天,给跟丢了,我还特么迷路了!” 难怪半天没动静,原来人早就跑出去了,而且居然这样也能迷路,关键时刻掉链子,还能不能靠点谱了? 我无语极了,“你站在那别动,看看周围,先说你现在在哪吧。” “这里有健身器材,旁边还有一口水塘,我就在这片呢,这地儿怎么这么绕啊,我走来走去都在这,特么鬼打墙也不带这样的,我都请祖师爷上身了,结果还是没绕出去。”叶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气急败坏,显然把骷髅跟丢了他也很糟心。 我抬手扶额,已经无语凝噎了,轻祖师爷上身都找不到地儿……好吧,他家祖师爷估计也是个路痴。不过听他这番形容,我倒是知道他在哪里。 叮嘱了叶真几句让人呆着别动后,我便挂了电话,转头看向纪君翼。 “叶真他追骷髅追迷路了,你去接他吗?”我问完又觉得不对,“可是,骷髅都跑了,那这外面怎么还那么重的阴气呢?如果说还有东西没走,没道理叶真不知道啊?” 纪君翼沉吟一会儿,“你把经书带上,我们一起出去。” 我点点头,抱紧怀里的经书,没有多问,朝纪君翼走了过去。 等我到了身边,纪君翼握紧我的手,这才伸手打开防盗门。 之前对着猫眼看得还不真切,这门一打开,这才发现外面的情况有多糟糕,远不及猫眼里看到的只是墙面渗水而已,整个楼道都积满了水,一脚下去,能把鞋底给淹了,吊顶上更是密密麻麻爬满了黑黄的霉点,倒是之前看到的黑气不见了。 我紧挨着纪君翼,胆战心惊的站了一会儿,预料的古怪事情并没有发生。 纪君翼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拉着我就走,“走吧。”却是没有选择进电梯,而是走楼道,却不想,在那里,碰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红裙子女人! 女人手里捏着把燃烧的香,就站在下一层楼底转角处,仰着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们,系在腕上的铜铃铛叮铃铃响着,但声音很轻,没有以往的尖锐刺耳。 我心里很是震惊,这女人不是应该被叶真给解决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用说,今天这古怪,肯定是她在捣鬼。 那么,她是故意把叶真引出去的?为什么? “居然是你!”我压下心惊,死死的瞪着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却没理我,而是眼尾斜挑,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我身边的纪君翼。 “一个废物,也值得你这么护着。”女人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我的鄙夷不屑。 我顿时气结,“我是废物,但你不也缠着不放吗?你今天还不说,我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女人这才转眼看我,视线下滑定在我脖颈处,眉目间都是狞戾。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掉头乘电梯的时候,她却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件东西,单手拎着啪抖落开来。 看清东西的瞬间,我蓦然一惊,“这是……”我梦里见过的血嫁衣,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转头去看纪君翼,果然见他脸色大变。 纪君翼松开我就要过去抢,女人却先一步打燃了打火机。 眼看着她将打火机凑近血嫁衣,我心脏骤然惊跳,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楼梯就朝她扑了过去。 然而,就在我扑上女人之际,她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连带着那件血嫁衣。 第104章 我只是想问你讨点血 “沁儿!” 关键时刻还是纪君翼及时抓住我,我才没有扑空一头撞墙上。可就是这样,我也惊得不轻,不是因为差点撞墙,而是突然消失的红裙子女人。 “这……她怎么不见了?”而且刚没看花眼的话,是化作一缕青烟散掉的吧,难道那女人其实已经死了? “那本来就是魂。”纪君翼说着抬手顺了顺我的背,“刚一脚踩空吓坏了吧?” “还好。”我摇摇头,“居然是魂,那女人真……” “不是。”纪君翼拉着我边往楼下走边道,“这是焚香送魂,和通灵下阴异曲同工,意思都差不多,走吧,先找到叶真再说。” “可是,那件血嫁衣……”紧跟纪君翼下楼的步伐,我皱眉想了想,“血嫁衣是怎么到那女人手上的?我记得之前你被掘坟,是有感应的,怎么这次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纪君翼却摇了摇头,脸色阴沉的道“那不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件。” “啊?”我听得一愣,“不是吗?难道是障眼法,但既然这样的话,你刚才干嘛脸色大变还要去抢?” “那是一件写了你生辰八字的剪纸血衣,血虽然跟你没有关系,但却是凶煞东西,对你不好。”纪君翼说着捏了捏我的手。 “可是被她跑了。”听了纪君翼这么说,我不禁发起愁来,“那东西没抢到,那岂不是……” “我们先找到叶真吧。”纪君翼道。 “嗯。”知道说再多都是空谈,我便没再多问,当务之急,的确是找到叶真要紧,而且那红裙子女人,也的确要问叶真才行。 知道叶真就在健身场那边,所以我们是直接过去的,找到他一点不难。 “叶真!”远远见叶真居然和一群小孩子在玩儿荡秋千,我和纪君翼笑着对视一眼,随即冲他挥手喊。 叶真本来刚坐下被两个半大孩子推荡了两下,听到声音就直接起来了,低头跟身边的孩子们说了什么,就朝我们跑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在距离我们几米远的时候叶真放慢了脚步,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鼻子。 纪君翼没有逮着机会出口奚落他,不过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远处的秋千,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叶真被他笑得一阵尴尬,干咳了两声,“那东西看着一堆骷髅骨架,跑到还挺溜,我就踩到颗石子打滑的功夫,抬头就不见了,不过应该没出小区。” 我本来想提红裙子女人的,不过那骷髅骨架还在小区里,的确是个威胁,当务之急是该先把那东西找出来再说,于是便将话给咽了回去。 按理说,找东西这种事,我们应该分头来,但考虑到叶真是个大路痴,所以我们三没分开,结伴一起找。 我们这片小区占地广袤,当初就是开山建的,几乎是好几个山头。曾经山头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如今建成高楼也差不多。和一般小区只有前后门不同,这个小区有东南西北四个出入口。 我在这小区住的时间不短,但进出就那一道门,还从来没有完全逛下来过。所以说,这么大哥地方,要找那么个刻意躲起来的东西,可想而知,是真不容易,我们这晃眼一个小时找下来,别说骷髅骨架,连骨头渣都没找到。 “这小区,有没有什么比较阴潮的地方?”叶真叉着腰,环顾周围。 “我其实也不知道,小区这么大,谁没事有那个闲心瞎逛呢。”不过我还是认真想了想,“阴潮地方,阴潮地方……我们这小区紧邻被开出的那片山头好像是要建别墅楼的,这会儿正在施工呢,要说阴潮的话,估计只能是那边了,在北门方向,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叶真当即点头,“好,我们去那边!”带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略尴尬的问我,“这,北门怎么走?” 我差点笑喷,抬手指了与叶真所走的相反方向,“那边。”东南西北傻傻分不清,也是没谁了。 我们所在的位置正好离北门不远,这么快走过去也不过就十来分钟。那边的别墅区虽然是施工重地,但售房部就在那边,而且已经建好售出了一部分,所以也是有人进进出出的,我们这么过去倒也不会突兀被阻拦,只要别往施工的地段跑就行了。 而且也正是这样的地方,基本还没规划成型,很多路段都是杂草丛生乱糟糟的,阴潮地方简直不要太多。 我们这一路走来找到好几处,但还是没找到。那东西就像是突然出来又突然凭空消失了似的,特么就这么来无踪去无影了。 “那么一架骷髅,肯定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蹿,那样太打眼了,肯定是藏哪个犄角旯旮了。”我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脚下,倒退着一下就踩洼坑里了,还好纪君翼伸手拉住了我,才没有摔倒,而正是这么一崴脚,我脚下正好踩到了什么东西,挪开脚一看,居然是一小截骨头,“你们看!” “脚趾骨!” 纪君翼和叶真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那个东西跑太急断掉的?”我看了看他俩问。 “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再找找。”他俩点点头,又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嫌弃的瞪了彼此一眼。 但我们接下来大范围搜找了一遍,除了先前那截脚趾骨,依旧没有找到。 “我们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你们说,那东西有没有可能藏土里了?”毕竟是骷髅骨架,那玩意儿想也知道,肯定是土里爬出来的。 “有这个可能。”叶真沉吟着点点头,“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我来吧。”纪君翼忽然道。 我和叶真不禁齐齐转头看向他。 就见纪君翼勾唇一笑,“你们忘了我是什么了?” 我们恍然,对哦,纪君翼虽然跟那东西形态不同,但本质其实是一道的,土下找这种事,没有比纪君翼更合适的了。 而就在我们愣神的功夫,纪君翼便虚影一晃不见了。 我和叶真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丛杂草地,就等着那骷髅被纪君翼揪出来。然而就在这时,左侧方的毛坯房附近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同时引起了我和叶真的注意。 “不会是……”我指了指发出声音的方向,“在那吧?” “可是我们先前从那边过来的,并没有。”叶真看看那边又看看眼前这边阴潮草地,“要不你在这里等着纪君翼,我过去看看?” “好。”我虽然也想去看看,但同时又想等着纪君翼,所以便点了点头。 叶真见我点头,叮嘱了我句小心,就转身朝那边走去,不过刚走没几步后又掉头回来,将一道黄符放我手上,这才转身朝那边跑去。 然而,叶真这一去就是半天没回来。而这边,纪君翼也迟迟没有现身。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一去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我站在原地,心里焦急又无奈。 就在我等得五心不定时,面前的那片草地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似的。想到可能会是那个东西被纪君翼赶出来,我当即绷紧什么,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这片土壤湿软的草地。 然后我就看到里面真的有东西爬出来,却不是我以为的骷髅被赶出来,而是成群结队的蛆虫! 我擦! 眼看着密密麻麻成群结队蠕动着朝我爬来的白胖虫子,我只觉头皮发麻,脚尖神经抽搐,回过神来,惊叫着就撒腿就要跑,结果转身就看到红裙子女人诡笑着站在身后。 “又是你?”这猝不及防的,我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你想怎么样?”我一边问着一边扭头去看正爬出来的蛆虫,比起眼前的红裙子女人带给我的威胁,我更担心那些蛆虫会爬身上来。 不过蛆虫生来就是吃腐肉的,这么说,这地果然有古怪,就是不知道纪君翼怎么还没出来。但如果那骷髅真的是在这边的话,那叶真…… 我这么想着,不禁瞪大了眼睛,是这女人故意把叶真引开的! 综合前几次的碰撞,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女人腕上的铜铃铛。 “不用紧张,我这次不是来勾你魂的。”女人虽然挑着眉,但那眼神还是直勾勾的慑人,“我只是想问你讨点血,不用太多,正常的献血量就可以了。” “你有病吧?”我冷然嗤笑,竟管心里直打鼓,面上却装得镇定自若,尽量不显弱势,脑子里飞快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等纪君翼出来,“这世上那么多痛快的活法,你说你又不是丑到惨绝人寰,干嘛非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这样追着我们纠缠不放,竟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你除了满足你扭曲的变态心理,是得到荣誉还是得到金钱利益了?” “你不用故意说这些拖延时间。”女人随手摸出一支针筒来,一步步走近我,“那老鬼下下面有的忙呢,一时半会可上不来,而你,只有两个选择,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我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在差点踩到那些蛆虫时又条件反射的往前一蹦,“擦!这么多蛆虫也太恶心了!” 就在我蹦跳着躲避爬过来的蛆虫群时,手腕一把被女人给拽住了,都没给我反应挣扎的时间,针筒猛地就扎我手腕上了,动作快准狠,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啊!”我被扎得头皮一炸,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将手里的符拍她心口。 第105章 叶真不见了 这符是叶真给我傍身的,拍出去后我才反应过来然并卵,这女人特么这次压根儿不是魂儿! 这一失手,不止我傻眼儿,女人也愣了。 瞅准时机,我对着她鼻梁一头就撞了上去。 结果倒霉催的没瞄准,一脑门儿磕人门牙上了,卧槽,疼的我呀,嗷的一嗓子,眼泪花都出来了。好在那女人没有防备,嘴巴也给磕破了,闷哼一声捂着嘴巴蹲地,扎我手腕上的针筒就给带到了地上。 那女人也反应快,扑过来就要捡,情急之下,我一脚狠狠跺了下去用力碾了几下,见没跺烂,我当即就给踹草丛里去了。 女人不放弃,还要往草丛里扑。我想着不能让她得逞,也顾不上蛆虫恶心了,飞扑到她后背,骑在她腰上,手拽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阵猛磕。 女人力气奇大,几次都差点把我掀翻下去。 眼看就要制不住她,我急红了眼,瞅着不远有半块断砖,忙够着手弄过来,一把抄起,砰的一下就砸她后脑勺上了。不过我是留着劲儿的,而且避开了要害,所以只是把人给砸晕了。 确定她暂时爬不起来,我忙起身过去扒拉开草丛,本来是想把针筒给捡起来折断毁掉的,结果却见那玩意儿居然给扎一堆爬满蛆虫的腐肉上,我当即恶心的差点打干呕。但这针筒刚才沾了我的血,未免留下隐患,我去找了截废铁丝,把蛆虫扒拉开后,摘了两片草叶子把针筒给捡了起来。 我没有砸毁扔掉,而是就着叶子包裹着收了起来,打算拿回去冲抽水马桶毁尸灭迹。 搞定这个,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叶真,草丛里就又是一阵窸窣声。我本来以为还是蛆虫,没当回事,随意一瞥却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居然看到一截白骨森森的骷髅手伸了出来! 我当即呼吸一滞,这次倒是反应快过大脑,捡起砸女人的那半块断砖就给砸了过去。 砰的一下没咂准,那骷髅手缩了回去,然后又探了出来。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脚给跺个稀巴烂,结果一个骷髅头就碾着骷髅手骨碌碌滚了出来,随着滚动,窟窿眼儿里扑刷刷抖搂出一堆蛆虫红蚂蚁来,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那骷髅头就冲我滚过来的,我跳蹦着躲,结果却不小心一脚踩上了,当即就身形不稳一边倒。就在这时,我腰上突然多出双手,紧接着就跌进了个结实冷硬的怀抱。 我虽然心有余悸,但熟悉的感觉让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纪君翼。” “嗯。”纪君翼应了一声,直接抱起我旋身放到一边,对着那骷髅头抬脚一跺,就听啪嚓一声,骷髅头被跺了个粉碎,紧接着掌心一翻,一簇绿幽幽的磷火呼地一下跃然手上,对着地上蠕动的蛆虫蚂蚁就扔了过去。 那磷火一接触到蛆虫蚂蚁就像是火苗遇了汽油,噗嗤噼啪就烧成了燎原之势,眨眼功夫,那些蛆虫蚂蚁就被烧了个干净,而弥漫空气中的,却是浓郁的腐腥,夹杂着被火烧过的焦糊味儿。 “怎么下去这么久?”我扒拉着纪君翼的胳膊,瞅了瞅那堆碎成渣渣的骨头,“那就是叶真之前追的那个?”我还注意到,这骷髅头一碎,那半探出草丛的骷髅手就老实了,在那一动不动。 “不确定,这下面的白骨很多。”纪君翼却摇了摇头。 “啊!”我大惊失色,“没道理啊,这片都被推土机夷为平地建成房子了,不可能下面有白骨还挖不出来的!” “那些白骨很有些年头,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年间,最晚也是清末时期。”纪君翼说着瞥向仍旧昏迷着的红裙子女人,“她没伤着你吧?” “她想抽我血来着,不过被我砸晕了,别管这女人了,我们赶紧找叶真,回去再说吧。”我其实很好奇这地下的白骨,不过眼下找到叶真要紧,可别那家伙又绕迷路把自个儿丢了,而且纪君翼都说不确定这具白骨就是之前叶真追那个,万一叶真给遇上了,这会儿赶过去碰上了正好帮忙。 不说叶真还好,一说纪君翼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居然扔下你一个人跑了!” “是因为听到那边有动静才过去看看的,也就几米远的距离,不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事了,绕进去后就没出来。”见纪君翼脸色还是不好,我又道,“他给我黄符傍身来着,谁知道这女人会突然冒出来,我还以为她又是魂儿呢,结果一黄符拍过去屁用没有。” 纪君翼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拉着我就朝我手指的方向去了。我们都没有管那女人,反正死不了。 那是一栋刚建成的清水别墅,只有个雏形,水泥墙面水泥地,连块地砖都没打,啥也没有,空荡荡的大的人心慌,走在里面都是回声。我们楼上楼下院前院后的找了,却没有看到叶真,而且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叶真进来的,我都要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可人就是看着进的,出口也只有那么一个,既然有进无出,怎么就见不到人呢? 叶真路痴进来绕懵圈儿找不到出口很正常,可凭空消失就太邪门儿了。 我和纪君翼几乎把整栋别墅找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人,心里顿时就急了。这叶真……该不会真出意外了吧?可就算出意外,也没道理见不到人啊? “我确定是看着他进来的,而且没看到他出去,怎么就没人呢?”找半天不见人,我心里止不住的发慌,“叶真他……”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还有我们没找到的地方,再找找看吧。”纪君翼也皱着眉头,但是比我冷静多了。 于是我们就又楼上楼下里里外外的将别墅翻找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叶真的人。 “还是没人,你说会不会是我更那女人打斗的时候他出去没看见啊?”我嘴上侥幸着,心里却没底,毕竟我当时所在的位置和这别墅的门是对着的,又没有遮挡,而且动静还不小,没到底叶真看不到,看到了更不可能还就那么装看不见走开。 纪君翼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不对。”抬起头环顾四周,“我能感觉到,叶真人就在这里,而且这别墅死气重,肯定不干净。” 我一听这话寒毛都立起来了,当即担心的心跳都乱了,屏住呼吸咬住下唇都没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纪君翼说这里不干净那就真的是不干净,叶真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肯定是出事了! “我们再找找看吧。”说着,纪君翼就又仔细找了起来。 我们就又继续找了起来,不过这次纪君翼却像是确定了目标似的,没有再楼上楼下的瞎跑,而是专注的就在楼下转悠。我不禁觉得,他先前拉着我楼上楼下的跑了几遍,就是在确定目标。 见他这样,我心也渐渐平稳下来,也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越慌越乱,要冷静,静下心来仔细的找,就像纪君翼说的,肯定有什么地方被我们给忽略掉了。 “这楼下虽然大,但现在都空着,咱们一眼就能看透了,也不像能藏住人的啊?”找了半天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但对纪君翼的判断又深信不疑,所以我特别纳闷儿,“难道是这别墅有古怪?咱们不会是鬼打墙了吧?” “我就是鬼呢。”纪君翼瞥了我一眼,“这别墅的确是有古怪,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这里死气沉重,肯定是出过命案。” “你的意思是这里杀过人?!”我好不容易顺下来的寒毛嗖的一下又炸了。 “嗯。”纪君翼沉着脸点头,“而且尸体应该还在这里,前院后院我们都看过了,死气都没有屋子里重。” 意思就是,尸体极有可能被藏在屋里呗,可这没装修的清水房,无论怎么看,就算带上放大镜,能看到的也就水泥墙面水泥地,除了埋地下,这尸体能藏到哪去? 对啊地下! 我脑子叮的一下,瞬间就亮灯了。 “纪君翼!”我激动的忙拉住纪君翼,“地下地下,这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个能藏东西的,尸体肯定是被埋在地下面了!” 可是,就算尸体真的埋在地下,那叶真呢?找出尸体,叶真还不是不知道在哪里? 这么一想,我那兴奋激动劲儿一下就散了。 我叹了口气,“就算尸体是在下面,可叶真个大活人不可能在下面。” 而且这地都是瓷实平整的,一点也没有翻新迹象,这么一来,马上藏下个死人的可能都被排除了。这真是让人庆幸让人愁,庆幸的是叶真应该还活着,愁的是这人到底去哪了,怎么就找不到呢?难道真是出去了我没看见,而他那个眼睛自带滤镜的也恰好没看到我,所以懵圈儿走岔了? 我正天马行空的纠结呢,就见纪君翼神情一变,先是站在一个地方低着头走来走去,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敲了敲,然后又站起来环顾四周,最终锁定一堵墙面,走过去,手掌贴上墙面仔仔细细的摸了起来。就这么来来回回半天,然后他突然动作一顿,指尖抚着墙面上下滑动,随即又半握拳叩了叩。 第106章 地表下的白骨坑 “有发现了?” 我见状几步走了过去,也学着纪君翼的样子用手摸摸敲敲,还把耳朵贴墙上听,然而我什么也没听出来,而且手关节敲墙上,硬抵硬还挺疼。 “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啊?” 当然,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我这肉体凡胎,压根儿跟纪君翼没有可比性,并非是质疑他的判断力,就是顺嘴那么一嘀咕而已。 “你仔细摸摸。”纪君翼也不急的样子,居然还有闲情说教,拉着我的手在墙面贴了一会儿,“你再蹲下。”然后又拉着我的手在地面摸了摸,“感觉出来了吗?” 我其实没多大感觉,于是没说话,挣开纪君翼的手,自己这么墙上地下的摸了几遍,总算觉出不对劲了。为了确认判断,我又跑一边摸了摸别处的墙面和地面,然后得出了结论。 “这堵墙特别凉!”如果不是仔细感受,乍然摸到只会以为是屋子里背光,所以才特别阴凉,然而我摸了别的,不管是地面还是墙面并没有这堵凉。 但随即回味过来纪君翼的意思,我就觉得后背发凉。 “你的意思是,尸体在这堵墙里面?”我问出来声音都发颤。 纪君翼握住我冰凉的手,“嗯。” “那……接下来怎么办?”顿了顿,我脑子又转了个弯儿,“可就算知道尸体在这墙里,叶真还是不知道在哪啊?” 纪君翼拉着我一起又蹲下了,另一只手敲了敲地面。 我看着他动作就发毛,难道这地下面还有,好想一蹦蹿他背上去。不过这会儿不是添乱的时候,我愣生生给咬牙忍住了。 “这,这地面有什么问题吗?不过这还有尸体吧?”但我刚摸过,虽然这地面比其它地方凉些,但比起那堵墙的阴凉要好很多,就只认为是受了这堵墙的阴气连带影响,可纪君翼这反应,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地层没夹尸体,但阴气是墙面尸体影响的还是怎么回事不好说。”纪君翼拉我站起身来,绕着那块地走来走去。 我被他带着绕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这下面是空的。”纪君翼皱着眉,“但是这地面没有缝隙,并不像有机关暗格的样子,可如果特地挖空,没道理不留入口,但如果不是特地而为,就不可能不填实。”顿了顿又说,“我们再找找看别的地方,看有没有入口。” “哦。”我被纪君翼的话弄的一愣一愣的,不过还是伸手指了指墙面,“那个……” “先找到叶真,这个不该我们管,得报警。”说完就拉着我走出了屋。 “不是屋里地面有问题吗?干嘛出来找?”我这挺纳闷儿的。 “如果是地下室之内的,入口不在屋里,肯定就是在外面,我们仔细找找。”纪君翼道,“虽然我直接下去方便,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一听地下室就来劲儿了,“那我们赶快去找吧,这别墅阴气森森的,地下室肯定有古怪,说不定叶真就在下面呢!”人要没出去,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不到,那八成就是这样没差了!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外面前院后院倒是规划得挺整齐,绿化都做好了,其实从外观来看,这别墅挺奢华大气的,等内里装修好,肯定是一等一的豪。也正因为规划的好,要找个人自然是一目了然,但要找个地下室入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不过既然有了眉目,找起来就不是那么难了。地下室那种地方,入口不在屋里肯定也不会在前院那种打眼的地方,想也知道应该是在后院范围,我们就锁定了后院仔仔细细的找,结果还真给我们找到了。 居然是在室外游泳池附近的草坪那,要不是纪君翼都没发现出来,那草坪远远看着没区别,近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因为地表下面开了空,所以那一块草远看差不多,近了才能瞧出来草色偏黄,而且土质有缝隙,也就是纪君翼,一般人压根儿发现不了,土质有缝隙,顶多以为是缺水干裂,但其实就是铺了草做掩护的一道下水道井盖。 纪君翼推开盖子,下面果然是个空洞,但并没有意料中的楼梯台阶什么的。 纪君翼目测着低头往里面看了看,然后一把搂住我的腰,“下面有点深,我们直接跳下去吧。” 虽然黑沉沉的有点恐怖,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好。” 纪君翼就抱着我那么跳了下去。 其实我挺疑惑的,如果叶真是从这里下去的,那应该不可能给还原,一是做不到,二是没必要也没那闲心。之前还认定叶真是在下面,这会儿又没底了,不过既然都发现了,不亲自下来看看也不甘心。 这黑洞看着深,但其实跳下来也就眨眼的功夫。 纪君翼不是人落地没声,我却不一样,落地就是啪嚓一声。 我当即就是一僵,“我好像踩到东西了。”还本能的低头看了看,然而黑糊糊的伸手不见五指,当然是什么也没看见,“哎,这下面好黑啊。”这踩到东西吓得,说话都劈嗓了。 纪君翼搂紧了我,“别怕。”随即就听噗呲一声,视线应声亮了,是他手心骤然出现的磷火。 “这就是所谓的鬼火吧,呵呵,用途还挺多元化的。”我看着传说中的鬼火,心情颇有些复杂,顿了顿才想起来脚下,低头一看,踩到的居然是骨头,看样子还是大腿骨,不过被风化的挺脆弱的,这一踩就碎了,“一下来就踩到骨头,这下面不会也是白骨坑吧?” “往里面走看看。”纪君翼低头看了一眼,拉着我就顺着甬道走。 因为地形缘故,这甬道是蛇形的,不过距离不远,所以也没走多久,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前方就豁然空旷了起来,但也并不是我们以为的地下室,它就是一个坑。而且坑里真的堆着好几具白骨,其中一具缺了一条右腿,而刚下来的甬道口踩到的正好就是大腿骨,虽然不知道这腿骨是怎么跑那边去的,但应该就是它没跑了。 “这些白骨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半年。”我正看着眼前的森森白骨恶寒咽口水,就听纪君翼道。 别墅墙面镶嵌尸体就算了,地下坑里也是新鲜白骨,擦,这开发商不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魔头吧?这别墅还是清水房,显然不可能是买家干的,闹了人命,还一下这么多,肯定和开发商脱不了干系! 我心里虽然震惊,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纪君翼手上的磷火虽然能照物,但可视度不高,距离也不远,就这么大点地方,都照不全,只能照到眼睛面前那点地方,所以要想把这坑看清楚仔细了,还得慢慢走慢慢看才行。 虽然没看到叶真,但这看到的都是白骨,暂时就放心了,我就担心叶真被杀人灭口埋地下了。 然而,我这口气刚松一半,脚下就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由于纪君翼正转身看着什么,没顾上我,我啊的一声惊叫就摔下去了,然后就压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沁儿!” 纪君翼马上就转过头,借着他手上的磷火一照,这才发现,我压到的正是昏迷着的叶真。 “妈呀!叶真!擦,这家伙真的在这儿!”我忙爬起身来,蹲在叶真身边使劲摇晃他,“叶真,叶真你醒醒!” 纪君翼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对着叶真的臀部就是一脚踹。 这可比我斯文的摇晃管用,叶真唔的一声皱了皱眉,随即就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们还愣愣的没清醒过神来,一脸呆萌。 “没死呢?那就赶紧起来,跑这里来睡觉,你可真能耐,害我们好找!”纪君翼没好奇,损叶真都损出习惯来了,确定他没事就不管,拉着我就往出口走,“赶紧起来,先出去再说。” “叶真你还好吧?”我不放心的扭头问了句。 叶真瞪了纪君翼一眼,难得的没跟他呛,揉着臀部站了起来,一手掰着后脖颈,用力晃了晃脑袋,这才跟上了我们。 “你怎么晕倒在这?”边往出口走,我边问叶真。 “我是追着骷髅进来的,好家伙,我一进来,全起尸了,我废了老大劲儿才给折腾伏尸的。”叶真说到这里顿了顿,再说估计不好意思,声音都低了好几个调,“我这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嘛,这有事做分神还好,事情一解决就发作,然后就晕乎了。” 这……也行? 我顿时无语了,不过人没事就好。 纪君翼沉吟道,“这些白骨应该都是被人杀害枉死的,怨气重,但也应该和那女人有关,所以才起尸作怪。” “是的,都是可怜人,我给超度了。”叶真叹了口气,才抓住重点,“女人?” 纪君翼就凉凉的转头瞥他一眼,“你见过的,之前缠着我们的那养鬼人。” “居然是他!”叶真语气很是震惊,“我之前到处找不到人,还以为她跑了呢,原来是躲在这里吗?” 纪君翼没再回头,“你确定所谓的找不到人,不是因为你路痴?” 叶真果然被噎的没了话说。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叶真,你这道士不大靠谱啊,你这么路痴,你家师父怎么就放心把你放出来的?” “咳咳!”叶真尴尬的咳了两声,“这别墅发生过命案,既然咱们碰上了就不能装不知道,出去就报警吧。” “哎,我觉得该说服我妈把这边的公寓给卖掉。”想到这附近居然不止有白骨坑还发生过命案,我就不敢住了。 到了出口,我是纪君翼抱着上去的,叶真则是借助的钩绳工具。 然而,我们刚出坑洞,抬头就见那红裙子女人站在几步之外。 纪君翼倒是反应快,直接把叶真推出去,“你解决,我要护着沁儿。” 叶真呸了一声,倒是没犹豫,直接就朝女人冲了过去。但我和那女人交过手,知道她就一身蛮劲,正想着她会怎么应对呢,结果她转身撒腿就跑。 叶真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我反应过来,当即就卧槽了,“又来这招,她这是故意绕叶真呢!” 纪君翼反应也快,拉着我就追了上去。 第107章 染血木偶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跟着就是给你拖后腿呢,那女人带着叶真蹿得跟兔子似的,你,你别管我了,自己去追吧!” 眼看着前面两人跑出老远,纪君翼却因为带着我落下一大截,我忙挣了挣被他拉着的手。 “没事,我们只要看着叶真不跑丢就行了。”纪君翼却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大白天的不能太过,万一被人撞见不好,你要是累我背你吧。” 呵呵,那也不好,背着个人追,这是多么诡异奇葩的组合,也挺引人注目好吧? 所以,我想也没想就摇头,“不用你背着,我自己能跑。”只是稍微有点喘而已。 纪君翼也就不说了,拉着我继续追。 那女人奔跑的方向明确,扎头就冲出了北门,直奔大街上去了。 这要到大街上,可就不好跟了啊,随便一蹿都容易被甩掉。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当即加快了速度。可是心里也忍不住纳闷儿,这叶真虽然顶着婴儿肥脸,可也是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呢,大长腿对上女人小短腿,那完全没有可比性,分分钟被秒好吧,纪君翼是被我拖了后腿,可叶真是第一个追上去的,怎么就是辍着那么点距离,追不上呢? 我正这么腹诽呢,就见前面的叶真可能是跑得太急,连着栽了好几个跟跄,险些摔了。 “我怎么看着叶真这情况有点不对呢,好像是故意似的,他和那女人之间的距离就跟精准测量过似的。”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嘀咕,尤其见叶真还差点摔倒,心更提了起来。 这叶真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之前晕倒在白骨坑里那么久。 我有点担心,纪君翼却道,“那女人故意的。”顿了顿又道,“倒是叶真,看起来状态不对劲,我们跑快点赶上去看看吧。” 我听了狠狠咬咬牙,当即一鼓作气把双腿轮得堪比风火轮,但前面两人蹿的太快,还是差着那么点时间差的距离,关键是纪君翼又不肯扔下我自己去追。 我这边追不上就有点着急上火,纪君翼却道,“既然是故意引我们过去,肯定不会跟丢的,辍着就辍着吧,咱们盯紧点叶真就是。” 好吧,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跳,没办法,被这女人缠了这么久,对她底细我们却一概不知,甚至基本的姓甚名谁,这么被牵着鼻子走肯定不行,所以,陷阱就陷阱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过,我就是担心叶真。好在这一追几条街,他也就偶尔几个跟跄,没有什么事情。 别说那女人还真能跑,我们追着她左拐右拐,居然就这么一路疯跑追到了老城区这边。老城区车辆不多人也少,追起人来倒是没什么障碍了,这眼看叶真几次都差点把人抓住了,结果愣是双双一猛子扎胡同里不见了。 等我跟纪君翼也扎进胡同,入眼就是两排大门紧闭的待拆迁老房子,一眼能望到头的胡同,连个人影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铃铛响起,我们当即就确定了方向,是左边往里数第五户。 这里都是拆迁户,户门紧闭早就人去屋空了,可以说这一片几乎没人,那女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怀着这样的疑问,纪君翼伸手推了推第五户的门。 门也就是关着,压根儿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吱嘎开了。 随着大门一开,铃铛声更加清晰入耳,我本来还以为又是冲着我来的,感受了下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禁偏头去看纪君翼,就见他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忙紧张的问道。 纪君翼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这会儿倒是不急了,拉着我缓步跨进门槛循着声音走去。 这房子是平房院落的结构,四方包抄那种,看着一道门,但进去里面就是两三户人家。几户人家包抄围成一个大院,中间是隐约可见青苔的水泥院坝,院坝角落是一棵很有年头的泡桐树,差不多得两个大人合抱那么粗,旁边搭着葡萄架。院坝周围也圈砌了石栅坛子,应该是种花种菜用的,不过因为荒弃,里面现在都是葱茏茏的杂草。 很田园雅致的院子,这样的存在,于如今这遍地钢筋水泥的城市可谓是一道小清新。 不过就是我这个不懂行的,都一眼就觉出了这院子不对劲,其它都很正常,就是这一共三家,几乎每家户门的朝向都看着挺别扭。具体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最显眼的一点就是,和别的房子开门朝向不一样。 而且裂墙破瓦,破旧又没有人气,死寂沉沉的,感觉很有种阴森感。 “这房子是不是不对劲啊?我这怎么感觉怪怪的?”几乎是踏进门的瞬间,我心里就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那越来越大声急促的铃铛声对我没有影响,反倒是纪君翼这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之前在门外还好点,这一进来,就更强烈了。 纪君翼却没回应我,而是站在院里侧耳倾听一会儿,随即拉着我就朝一处走。 正是户门朝向院门的那家。 我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我有种感觉,纪君翼像是忘记我存在了,拉着我只是出于本能。 眼看着就要进门了,然而除了尖锐的铃铛声,女人和叶真都不见踪影。看着那黑洞洞的屋子,我心里莫名的恐惧不安,总觉得一旦进去,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禁一把抓住了纪君翼的胳膊,想要阻止他,然而他却没有因此停下,几乎是强硬的拉着我走了进去。 等适应了黑沉沉的光线,我才看清屋里的桌子上设了香案,供奉着块无名的木头牌位,而摆在香案前的,霍然就是之前在王瞎子家见过的血妆奁。妆奁上着锁,里头的东西没拿出来,然而腥臭的鲜血却汩汩的浸出匣子,哗啦啦的流淌着。 我心头大惊,想要质问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屋子里除了我和纪君翼一个人也没有,那女人和叶真都没在这里。 然而看着那血呼啦的妆奁,我当即就意识到,这次对方是冲着纪君翼来的,我想要拉他出去,却突然被纪君翼给甩开了。 我没站稳给摔倒在地,抬头就见纪君翼朝那妆奁扑了过去,“纪君翼你不能碰!” 纪君翼没有听我的,但他也没有碰到那妆奁,被突然出来的女人给抢先捞了过去,就见她露出一个诡谲得意的阴冷笑容,手中的铃铛越摇越快,口中念念有词。 纪君翼本来是要抢的,结果被她这一出直接给定住了,倒不是说他不能动,而是似乎被什么东西困在了方寸之地,根本走不出去,就见他腥红着双眼,像头突然失去理智的野兽,在那狂躁的原地打转。 我不知道叶真在哪,或者是不是也着了这女人的道,纪君翼这明显是被控制了,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眼下没人能求助,我只能靠自己。 见那女人没顾上我这边,我爬起来跑出门,在屋檐下抽了根棒子,冲进屋挥着棒子就朝女人砸了过去。 可我棒子还没到呢,就见她突然打开妆奁盖子,拿出个糊满血的木偶小人啪地扔在了纪君翼脚边。 原本没头苍蝇狂躁乱转的纪君翼一下就僵住了,低头看着脚边的木偶小人,蹲下身手忙脚乱的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护在了怀里,时不时捧到嘴边亲几下,嘴里嘀咕着什么,脸上的血泪触目惊心。 这反常的样子把我都吓傻了,再也顾不上女人,手里的棒子兜头往她那边一扔,就扑过去从侧面把纪君翼紧紧的抱住了。 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纪君翼,我忽然感觉到很害怕很害怕。 “纪君翼,你别吓我,你清醒一点,都是那女人的陷阱,你不能着了她道啊!”我紧紧的抱住纪君翼,企图喊醒他,知道那木偶就是个怪,我就想去抢过来扔掉,没想却触犯了逆鳞,被陡然暴怒的纪君翼给掐住了脖子,然后狠狠掼在了地上,“纪……君翼,你,咳咳,你松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慌乱的抓扯着他死掐我脖子的手,然而他的手却像是冰冷的铁箍似的,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可就算是这么暴力的时候,纪君翼都死死握着那只血木偶,我挣扎之际瞥了一眼,上面居然刻着一组陌生的生辰八字。 “对,就是这样,掐死她!”女人手中的铃铛不停,居高临下的厉喝道。 “放,放手……”我用力掰扯着纪君翼的手,心里却恨不得生撕了那女人,“你……木偶……” “呵呵呵呵呵……”女人摇着铃铛,阴森森冷笑着迎上我仇视的目光,却是没理我,自顾往下念“木偶寄思结契成,生辰八字祭亡魂,天方地圆阴缘尽……” 这是……这是要强行结契! 这还得了,我挣扎着就想阻止,然而脖子被死死掐住,除了一阵阵窒息翻白眼什么都干不来,脖子疼心口疼嗓子眼儿也尖锐的疼。 不,不能让她得逞! 我拼着一股狠劲,上下牙齿用力一合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噗的就喷纪君翼一脸。 本以为纪君翼会好转,结果却听那女人忽然疯狂大笑了起来。 第108章 血煞圆阵 我心道不好。 果然…… “我正愁只靠血如意的血不能完全控制他呢,你这东风送的可真及时啊!” 女人陡然气势一变,整个人哆嗦的就像是得了癫痫似的,浑身上下都抖了起来,那架势,跟电视里跳大神的神棍有一拼,但她手上的铃铛却叮铃铃晃出了重影,比加了电动马达的甩动频率都高。 可是我却来不及多想,因为扼住脖子的手蓦然加重了力道,我仿似能听到骨头发出的轻微咔嚓声响。 我,这是要死了吗? 我看着纪君翼腥红而空洞的眼眸,绝望又想哭。 我很想大声质问,那血如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一碰触就失控?只是一个血如意就能让他彻底控制到对我出手,那我在他心里又是怎样的存在?我这到底算什么?之前所谓的阴缘阴婚算什么?笑话吗?还是荒诞一梦?! 可是我大张着嘴除了嗬嗬的窒喘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纪……君翼,你,真的要……掐死我吗?一个,一个血如意,你……你就,不认识我了?” 我发不出声音,可我嘴皮子还能动,我就那么泪眼朦胧的看着纪君翼,艰难的动着嘴皮子唇语问他,一时间除了满心绝望只觉心痛难忍,为他现在被控制身不由己心疼,也为我们不怎么坚实的感情心疼。 我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为什么我连块死物都比不上?那些口口声声说的爱都是假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女人忽然不抖了,一边摇铃铛一边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你真以为他就是个厉害的孤魂野鬼?他是血煞厉鬼,他衣冠冢里的血嫁衣上的血和血如意是一样的,那血滋养他,造就他,这样的羁绊,又岂是你个凡人能比的?死在心爱人手上也是一种幸福,你就别不甘心了,安心的去吧!” 女人似乎被我垂死挣扎的样子取悦了,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拍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会让你死的其所的,作为至阴之血,能血祭养成鬼王,那是你的至高荣幸。” 草泥马的至高荣幸! 看着女人又羊癫疯抖了起来,我简直恨出血来,却……只能任人鱼肉。刽子手还是自己的爱人,可真够操蛋的! 长久的窒息让我大脑越来越浑浊,要很费力才能勉强保持神智清明,眼前更是光斑黑影交错,我想,我这是快要死了。妈蛋,横竖都是死跑不掉,特么干嘛要掐这么久,直接拧断脖子我还少受罪呢! 就在我自暴自弃闭上眼睛打算等死呢,脖子上掐的跟铁箍似的手劲儿却蓦地松了。陡然的空气冲得我胸口滞痛,那口噎着的气被冲堵得半天没提起来,翻了好几个白眼才蓦地缓过冲击剧烈的呛咳起来。 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感觉心肝肺都要被咳出来似的,从头到脖子到心肺就没有一处不痛,痛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头疼欲裂,这都是缺氧造成了。 我咳了老半天才缓过来,正纳闷儿女人怎么突然让纪君翼放开我呢,结果抬头就撞上纪君翼极度挣扎的腥红血眸,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不停的朝我脖子伸手又不停的僵硬回握,脸都绷得扭曲了。 “噗!” 就在这时,女人弯腰噗的吐出口污血,手中的铃铛掉在地上竟然啪地碎成了两半。她都没顾得上,捂着胸口跌跪在地,眼睛却死死的瞪着我们,龇着染血的牙齿,面容狰狞的冲我们拧笑。 “能啊,就差一步了居然还能扛得住!”女人咬牙切齿,“反噬力还这么强,不过,我喜欢,纪君翼,你,我郭婷婷要定了!” 原来叫郭婷婷。 名字倒是挺美,可惜就是个毒蝎子! 不过这会儿管她郭婷婷还是李婷婷呢,我只着急的是纪君翼。眼看着他像是有点神志了,我忙撑坐起身,伸手抓住了他胳膊。 “纪君翼,你看看我,我是沁儿,你,你现在认得我了吗?” 我摇晃的厉害,差点把他手里的木偶给弄掉了,谁知道因此刺激到纪君翼,被他突然一把给推开了,就见他看看木偶又看看我,看看我又看看木偶,脸上满是挣扎。 被他掐得要死的时候我伤心得要死,更嫉妒死了那个只闻血腥就能令他为之疯狂失控的血如意,可是这会儿看他这样,我心里又揪扯的疼,更是恨死了郭婷婷这疯女人,恨不得杀了她。 “纪君翼,我是沁儿啊纪君翼,你快醒醒啊……” 我一遍遍的喊着,但是半点起色都没有,可是也知道我们不能这么僵持下去,等那女人缓过劲儿来,我们就都跑不掉了。 “碎了啊,挺可惜的……”听到郭婷婷的声音,我猛地转头瞪向她,就见她低头捡起一块铃铛碎片,嘴角勾着阴森诡谲的狞笑,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看着特别的瘆人,她缓缓抬起头来,亮的慑人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我,话却是对纪君翼说的,“不过没关系,还有她的心头血呢,只要我弄到她的心头血祭木偶和血如意,呵呵,看你还能不能扛得住!” 郭婷婷说完都不带停的,捏着铃铛碎片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虽然力气还没回来,但也不能等着她扑啊,就势一滚给躲开了,然后咬紧牙关抬腿就踹了她一脚。 我这一脚虽然没什么力,但踹的巧,正好踹她拿着铃铛碎片的手腕上,她这一吃痛,碎片就掉在了地上。我没有给她捡起来的机会,扑过去抢在了手里,抓扯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居然把她给骑身下了,当即就把碎片抵在了她的颈侧大动脉上。 “别动,我手上可没准头!”这女人力气也挺大的,我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压制得住,所以根本不敢分心去看纪君翼,而且叶真进来就不见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不会是已经遭了这女人的毒手吧? 我就那么发狠的压制着她,脑子却飞快的想着对策,好像想来想去除了报警求救没办法了。不过我这么一通折腾,手机早不见了,都不记得是走太急忘家里了,还是之前跟这女人厮打的时候弄丢的。 擦!没有手机怎么报警啊?!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时候纪君翼又指望不上,叶真也不知去向,到底该怎么办? 我脑筋急转,那女人估计是瞅着我想事分心,就想趁机反抗,我直接就发狠的把碎片往前一送,脖子见血她这才瞪着眼睛老实了。 “不想死就把手机拿出来!” 那女人就瞪着我。 “别说你没有,快点!”我也恶狠狠的瞪着她。 “有种你就杀了我。”郭婷婷虽然受制于我,却压根儿油盐不进不受威胁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敢?”我冷嗤一声,就在郭婷婷挑衅的目光下,费力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捏着碎片的手也因为这动作失了准头,划破了她的脖子,鲜血殷红糊的到处都是,看着吓人,但并没有割开大动脉。 趁着郭婷婷被打得懵圈儿之际,我瞅瞅不远的棒子,飞快从她身上跳起,冲过去抄起棒子。郭婷婷反应也快,刚得自由就跳了起来,企图趁我抄棒子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我,我都注意着,反手就挥了她一棒子,打到她踹过来的腿上。 郭婷婷早有准备,这一下没把她怎么着,只跟跄了一下就又扑了过来。 我们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在屋子里厮打起来,女人打架就那样,没有章法,抓脸扯头发袭胸,总之怎么顺手怎么来,我们俩也不例外,但我手上有棒子,总归是占上风的。 郭婷婷是发了狠的想要我命,但厮打下来发现施展不开就想用邪术,一直企图靠近供桌,我就防着她这一手呢,直接一棒子挥过去,把她桌上供奉的香鼎给打翻在地。 “啊!我要杀了你!” 这可触了郭婷婷逆鳞,嘶吼着就不管不顾冲我扑了过来,连棒子打在身上都不闪不避,显然是怒红了眼。 眼看这女人发了疯我制不住了,我又不傻乖乖等着被她撕,当即掉头就跑,我也不出去,就带着她在屋子里疯跑绕圈儿。心里却焦急的很,纪君翼那边一直入定老僧似的没有任何反应,这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我正焦急的想着怎么干翻郭婷婷脱身呢,就眼尖的发现打翻的香鼎里居然不是香灰而是水银,那玩意儿被打倒泼了一地,流的到处都是,但靠近纪君翼的地方,却被映照出血红色来。 我觉得奇怪,跑过去的时候就故意踢了那香鼎一下,脚尖带着滚了个半弧形,正好就是绕着纪君翼周围。 果然…… 所剩不多的水银泼洒而出,当即就再次映照出一道半月形的红线,红线泛着铁锈色,一看就是血迹。 郭婷婷居然是用血泼了个圆阵,将纪君翼给困住了,而且能困住纪君翼,八成就是那妆奁里面的血! 我这一失神,没想到就被那女人钻了空子,扑背偷袭成功,被撞的往前一扑,直接便砸到了纪君翼身上,棒子也因此脱手砸出老远。 郭婷婷眼看我和纪君翼抱成团,当即也不追着打了,随手从供桌上抄起一把铜钱剑就又开始浑身哆嗦跳大神。 不过没了铃铛这个外挂,威力明显小了很多,纪君翼虽然被操控的双手颤栗,却只是血红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我,并没有再对我出手。 我知道他这应该是恢复点清醒了,当即对他咧嘴一笑,眼珠转了转,觉得要救纪君翼首先还得把这血煞圆阵给破了! 血煞圆阵四个字突然在脑子里冒出来惊得我一怔,不过也就是灵光一闪,眼下的处境容不得我深想,当务之急是弄水来把这血阵给冲了。 不过哪里弄水呢? 正想着趁郭婷婷跳大神闭着眼睛浑然忘我之际出去找水来呢,结果扭头就看到供桌上的酒壶。 第109章 又是你啊 对啊!酒! 我当即眼前一亮,起身就朝供桌跑去。 不过这次郭婷婷虽然在跳大神但还警觉,我都没摸着供桌边,便被她拽住了。 “你干什么?!” 郭婷婷那眼睛瞪得堪比铜铃,凶狠的似是要吃人。 我对她露齿一笑,趁她不备,一口就咬在了她手腕上,被她吃痛甩开之际,我扑过去就把瞄准的酒壶给抱到怀里,绕着纪君翼周围就泼洒了半圈。 “啊!” 眼看阵法被我破坏,郭婷婷这下是真疯了,大神不跳了,张牙舞爪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才不会乖乖让她扑呢,继续带着她飞奔绕圈儿,得空就冲着泼酒的地方蹭上两鞋底,再得空再蹭上两鞋底。 虽然郭婷婷装神弄鬼那一套很厉害,但跑步这个可是我的强项,绕了半天,阵法被我破坏的差不多,她愣是没追上。不过这么一通跑下来,不止她头晕累得够呛,我也差不多。 于是我俩默契的各占一头对峙着停了下来,先是撑着膝盖弯腰喘气互瞪眼,瞪着瞪着,目光就转到了纪君翼身上。 这才发现,纪君翼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神智显然还在懵圈儿状态,但紧皱的眉头明显能看出是清醒多了,竟管眼睛还腥红着,但浑身凶煞的戾气已经收敛了起来,此时正看着被我破坏的那个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只是发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现象。 我为之激动,郭婷婷却是脸色大变。 我担心她又使邪招,正防备着呢,就见纪君翼忽然身影晃动,眨眼掠到郭婷婷面前,一把掐住她脖子将人给双脚离地的提拎了起来。 “呃……咯咯……” 郭婷婷被掐的直翻白眼,喉咙咯咯作响,双脚瞪得那叫一个欢腾,双手更是扒拉掰扯着纪君翼犹如铁钳似的大手,然而却不能撼动分毫。 我看的那叫一个暗爽,心里就一个字——该! 现世报来的不要太快,也让她好好感受下生死一线的绝望。 不过这可是个好时机,不能错过了。 我当即跑去把棒子捡回来,悄摸绕到郭婷婷身后,兜头就给了她一棒子。 郭婷婷哼都没哼一声,就脑袋耷拉晕了过去。 人一晕纪君翼也不继续掐着了,甩手就给丢抹布似的扔了出去,郭婷婷软趴趴的被砸到墙上,又软趴趴的出溜躺地上了。 我跑过去看了下,确定郭婷婷没给摔醒,这才放了心,结果起身就被纪君翼面朝墙的给壁咚了,都没给我反应,一口就又咬我后脖颈上了。 我疼得嘶的抽凉气,随即就是翻白眼。得,又化身吸血鬼了。 我就被这么压着吸了好一会儿血,等纪君翼吸够退开的时候,我差点腿软跪地上,被他一把给搂住了。 “对不起……” “知道道歉呢,那肯定是清醒了,走吧,找人去。”不想听什么对不起,我翻了个白眼推开纪君翼就朝门外走,“叶真还不知道怎样了呢,这里屋子多,我们挨个找找吧。”心里却气闷非常,感觉这一天跟被人故意牵着遛狗似的,简直操蛋极了。 我前脚刚出门,后脚纪君翼就追出来拉住了我,却也只是拉着,看着我欲言又止没说话,似乎是想道歉,又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三个字挺苍白的,不好意思开口。 可不是么,我这都被咬几次了。 咬一次就对不起,呵呵。 我这心情是不大爽,不过并非针对被他咬,而是介意他每次一见那什么血就失控变得六亲不认。好歹咱们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两口子呢,特么生命时刻悬在刀口上,日子还要不要过了?那么稀罕那滩血,找我冥婚干嘛啊,直接捧着血结婚去呗,谁稀罕! “沁儿。”纪君翼见我不吭声,也不继续道歉了,就那么委屈无辜的看着我,那样的眼神,配上那样血腥的一双眼,真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可就是戳我心窝上了。 我深吸吐纳口气,“先找叶真,别的事,回去再说。” 纪君翼看着我,良久才点点头。 我没搭理他,转身就挨个屋子房间的找了起来,甚至连厕所都没放过,但不管我走到哪,纪君翼都闷不吭声的跟在后头。 我们一通好找,可算在靠近院门那家的厨房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叶真,人昏迷着,嘴最透明胶布给封住了,被我踹了一脚才醒过来。 “唔唔唔!”叶真迷瞪了一秒,反应过来就挣扎着唔唔唔的冲我们喊。 “消停吧,这就给你解开。”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才蹲下来帮他松绑,纪君翼则是不客气的一把撕掉他嘴上的胶布,疼得他嗷了一嗓子,“我说你怎么就被绑起来了,还能不能行了,每次都是你在那掉链子。” “我就是大意了,被那女人敲了一棒子。”叶真揉揉脖子手腕站起身来,“你们没事吧?他眼睛怎么又红了?” “我还差点被掐死呢。”把解下来的绳子拿在手里,“那女人被我敲晕了,现在怎么处理?不能再敲晕扔那了,谁知道她接下来又会发什么疯!” 叶真看了眼我手上的绳子,“先给绑起来吧,报警没用,这女人惯用邪术迷惑人,完了案底一消屁事没有。” 于是我们就又折返回去,把扔在昏迷中的女人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可绑起来后,接下来要怎么办却是个大难题。 “叶真。”正犯愁呢,我忽然想起一茬来,转头问叶真,“你之前不是还跑来找纪君翼交换条件,说可以帮忙解决这个女人吗?那就是你有办法对付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应该不会就绑起来完事了吧?” 叶真就很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眼神游移的不看我,“那个……呃……” “嗯?”我挑眉。 “这女人就是打不死的蟑螂,我也没招。”叶真干咳两声,没底气的道。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意思就是没招呗,那之前那么牛逼哄哄找纪君翼谈条件? “要不咱们把人咔嚓了?”叶真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刀,“然后焚尸灭迹?” “呵呵。”这也的话都说的出来,我都开始怀疑叶真这智商了,忍不住怼了一句,“行啊,你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和纪君翼先走一步?” 说完都不想搭理他了,拉着纪君翼转身就走。至于郭婷婷……我还是觉得,报警处理比较好,反正现在绑着她暂时跑不掉,出去报警正合适。 叶真也就说说,当然没有真的留下来把人给解决了,我们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今天这事儿吧,是我拖后腿了,抱歉啊。”一直等出了老城街,叶真才摸着后脑勺道。 “行了,我就是郁闷的,人没事就万幸了。”我站在路口,“我们直接去派出所吧,我脖子上有掐痕,你身上都是勒痕,正好当证据了。” “好吧,听你的,不过,那女人会邪术,真没多大用。”叶真道。 “那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弄死她吧,我们奈何不了,还有法律能制裁呢,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她的克星!”我边说边朝派出所方向走。 纪君翼和叶真随即就跟上了。 老城街派出所就在附近呢,转街口一两百米就到了。我们去的时候就一个小警察在,是他接待的我们。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警察让我们坐下,准备好做笔录需要的东西,就问道。 我看看叶真又看看纪君翼,他俩都没打算开口的意思,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说了,包括别墅白骨尸体的事情,以及郭婷婷是怎么装神弄鬼的。 小警察一开始没怎么当回事,结果听我说完整个人就绷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站起身道,“你们先坐,我去打个电话。” 小警察这一去就是老半天,等回来都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去了。而跟他一起来的,还是个熟人。 其实也不算太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正是之前两次命案接触过的女警察。 她看到我显然也挺意外,挑挑眉才在小警察身边坐下,似笑非笑的朝我打招呼,“居然是你,还真巧啊?” 我也挺意外的,知道小警察打电话是去叫人,却没想到会是她。我可记得她是保险公司附近那处警察局的,怎么会跑到这个片区来了? 我心里虽然揣着疑问,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女警察低头翻开了下小警察做的口供笔录,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你这口供,你们这是被变态女神棍儿给缠住了?” 我点点头,“是的。” 女警察就继续往下翻,然后估计是翻到别墅白骨尸体那,动作就顿住了,漂亮的脸上一派沉冷严肃。 良久,女警察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别墅真有那么多尸体,你说的都是真的?” “报假案可是犯法的,你觉得我可能信口胡诌吗?”我顿了顿,“千真万确,我们亲眼所见的。” “墙里夹层藏着尸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女警察继续问道。 “这个……”我语塞了一下,“其实是我爱人看出来的。”我转头看了纪君翼一眼。 不等女警察问,纪君翼就道,“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地下白骨就是靠着直觉发现的。”顿了顿,纪君翼道,“我爱人脖子受伤了,他身上也勒痕出血,都需要去医院上药,既然问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我们是来报案的,至于别墅尸体纯属意外发现,接下来要怎么破案就是你们警察的事,回头有需要协助的地方,我们可以留下联系方式。” “好吧,你们留下联系方式就可以走了,回头可能还会找你们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们能配合。”小警察还因为纪君翼的态度不高兴,女警察倒是笑眯眯的不介意,点点头答应了。 “那是自然。”纪君翼也点点头。 于是我们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便离开了派出所。离开的时候,女警察看我的目光特别的意味深长。 第110章 郭妮老家 从派出所出来,都快下午两点了,这大半天的,全给耗在了路上,还特么是长跑马拉松不带喘气儿的,不止累得够呛,也饿得要死。纪君翼不用吃东西倒无所谓,我跟叶真整个都焉巴了。 “饿死了,找个地方吃饭吧?”我按了按空瘪瘪的胃,提议道。 叶真点点头,“不过这点估计没什么好吃的了,随便找家快餐店凑合吧,我早饭都没吃呢,跑了这么半天,都饿瘪了。” “好。”我转圈儿张望了下四周,“不过这片没什么像样的,咱们打车去一样快餐吧,汇城那边有家新开的,还没去过,正好去尝尝鲜。” 叶真比了个OK手势表示没意见,便径自去路边招了辆出租车。上车后给司机报了地名,便直奔目的地。 的确是恶狠了,因为胃里难受,坐车都反胃犯晕,好在没堵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进了店里,我们点了几个特色菜就坐下了。等着上菜的空档,我们就在那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等下你们有什么打算?”过了一会儿,叶真才问道。 “等下啊……”我转头看了纪君翼一眼,他的眼珠子还是红的,不过比起最初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哎,算了,今天就这样吧,先不折腾了。” 快餐就是这点好,菜上的快,就两句话的时间就端上桌了。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香,我和叶真肚子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鸣,这会儿是顾不上废话了,当即便闷头风卷残云的开吃。 纪君翼是不用吃的,可为了不显得突兀,也点了一份在那做样子,其实筷子饭里戳来戳去一口都没进嘴。不过我们都知道,他看似没吃,其实都给一口吸了的。 中途叶真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一边甩手一边过来的时候,我眼尖的看到他黄布包里支棱出了个东西边角。 只一眼我就认了出来,那是见过两次的妆奁匣子。 “你怎么把这个给揣上了?”叶真一坐下,我就抬下巴指了指他的黄布包,“这东西邪性,你拿它干嘛啊?” 因为见一次纪君翼就发疯一次,我对这东西本能的抵触,当时离开院子的时候倒是想拿来给毁掉,可担心纪君翼就没拿,反正郭婷婷被我们砸晕绑起来了,等警察过去看到这个东西肯定会作为证物给收走,倒是没想到叶真居然给揣上了。 叶真低头看了黄布包一眼,见东西露出来就给按了进去,还拍了拍,这才抬头瞥了眼纪君翼道,“这东西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而且对他影响挺大的,落在哪里万一再回到那女人手中,终究是个隐患,给警察收走了也不好,本来给你收着也行,可他……所以就放我这里吧。” 这话说的在理,之前没细想不觉得,这东西要落下了的确是个定时炸弹,现在只是让纪君翼失控,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你带着是比我们合适,但……”我顿了顿,“你自己小心。” 叶真拿起筷子继续吃,“我会小心的。” 吃完饭从快餐店出来,我们和叶真就分开了。 我们也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打车回店铺那边。一来公寓那边出了那种事住着瘆得慌,二来出来几天了,要再不回去我妈该担心着急,怎么着也是要回去让她放心的。 店里今天生意还不错,我们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忙着司机师傅和买家往车上上货。建材这东西,又沉又脏,当然轻便的也有,但这活儿在以前都是我爸干的,从来没让我和我妈上过手,总说那不是女人家干的,可现在我爸不在了,我妈却是一个女人家当男人使,看着就心酸。 我正要去帮忙,就被纪君翼拉住了。 “我去。”纪君翼指了指店里,“你去里边儿帮忙合计对单,别出错就行。”说完就大步朝我妈走去,二话不说就把我妈手上死沉的装箱给扛肩上了,径自朝货车走去。 我妈倒是没拒绝纪君翼的帮忙,掉头就回来再搬,不过还没上手,就被进来的纪君翼给拦住了。 “我来吧。”纪君翼弯腰就把垒好的货给再次扛上了,“妈,上货有我和师傅们就够了,你跟沁儿负责合计核对吧,别弄错了就行。”然后就转身出去了,扛在别人身上死沉的东西,在他身上轻飘飘就像团棉花似的。 我妈却被纪君翼这一声妈惊得不轻,一个跟跄好险扶住柜台,人都出去了才转头问我,“他叫我啥?” “叫你妈呢。”我憋住笑,“得,你老就别在这震惊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嘛。” “你就这么恨嫁啊?”我妈没好气,一个爆栗子就敲我脑袋上了。 我忙捂着脑袋躲。 我妈也就做做样子,压根儿没真大,见我躲开也有作罢了,“那也是,反正看你俩是分不开了,叫妈是迟早的事,不过我是不是要给改口红包啊?” 我就给乐了,“给,当然要给,还得给个大的!” 我妈就又冲我扬了扬手,见我躲开翻了个白眼,“瞧你这样,也不嫌害臊,算了,懒得管你,赶紧干活吧,今儿这单生意卖的不错,好几万进账呢,是今年最大的一单生意了。” 我妈说完从我手上把货单拿了过去,便开始点货勾划了起来。 这活都让我妈给抢了,我一时倒是闲着有点无所事事,倒是想帮着搬些请便的,可纪君翼不允许,我就只好当个闲人了。 “你们这几天都干嘛去了?工作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我妈边点货边问道。 “找了个工作,实习呢。”我含糊的撒了个谎,未免我妈再问,我忙转移话题道,“妈,要不我来吧,你歇会儿。” “不用,你心里没数,别出错了,我自己来放心,你要闲得慌,就去给小纪倒点水吧,一会儿他忙完正好解渴。”我妈估计是被我晃悠得难受,挥挥手就把我给打发了。 看她的确是不需要我帮忙,我就没坚持,虽然明知道纪君翼不需要,但我妈说了,我还是去给倒了杯水在柜台上凉着。 “那你这实习的怎么样了?”我妈点货完,将单子放在柜台上,“对了,你这找的什么工作呢?” “马马虎虎还行吧。”我随便瞎扯,“还是跑保险义务,毕竟这个干好几年熟悉有经验,别的工作不是这不合适就是那不合适。” 我妈就点了点头,却忽然话题一拐,不知怎的就拐到了郭妮身上,“妮子回老家有段日子了吧,前不久还偶尔给我这打个电话问候的,之后就没影儿了,她给你打电话了吗?有没有说家里到底什么事儿啊?之前我问她怎么都不肯定,支支吾吾就把我给打发了,那孩子挺讲义气的,之前你爸……多亏了她忙前忙后的帮忙,不然就咱娘俩,够呛。” 说起这个……还真没,郭妮走后就到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问她家里事也是三缄其口,之后就差不多断了联系。我倒是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那边都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没接,再加上我这一天天被邪祟缠得忙乎,后面又忙着找真相的事情,就没怎么顾得上了。 我倒是不知道,她居然给我妈打了几次电话。可既然她都跟我妈打电话,怎么我打好几次就没接呢? 我心里疑惑的摇了摇头,“没呢。” “当时听她电话里的语气,好像是遇到难处了,情绪挺低落的,可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就给我绕。”我妈提起这事儿,越纠结越不得劲,想了想问,“你们关系那么好,知道她老家是哪儿的吗?要不有空就去看看吧,没有什么事咱们放心,要是真有难处,朋友一场也好帮衬帮衬。” “听她说起过,好像老家是鸳鸯镇的,不过她家在农村,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乡哪个村,不过以前一起上班的同事应该有知道的,回头我找人问问去。”我跟郭妮关系虽然不错,但追溯往前,也只是泛泛之交,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和我妈聊过郭妮的事情后,当天晚上我就跟以前保险公司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倒是没很轻松就问到了郭妮家的详细地址。 然而,我这边刚问到地址,还没定下去的时间呢,第二天叶真就找上了门来,说是要去一趟鸳鸯镇下边一个村子办点事,问我和纪君翼要不要一起,而他要去的那个村子,正巧就是郭妮家所在的村子。 既然事情这么巧的给赶上了,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和我妈打过招呼后,就一起离开了。 鸳鸯镇其实不远,从市里坐车过去顶多四十多分钟,打车也就半个小时差不多了,但我们坐的是纪君翼开的冥车,所以鸳鸯镇再下到郭妮他们村子,半个小时都没有就到了。 在路上我给郭妮打了两个电视,都没有打通,不过也没关系,昨晚上问同事就打听清楚了,郭妮家在水泥公路尽头,门前有口鱼塘,种着两棵芭蕉树那家就是。 因为目标明确,所以我们下车后几乎一眼就确定了方向。 本来还想问问叶真要去办事的是哪家,结果这家伙下车就径自走在了前面,且还是直奔郭妮家所在的方向。 居然也是去郭妮家吗?会不会太巧了点? 第111章 照片上的鬼影 我心里疑惑,结果等走到了地方,才发现那一片就紧邻着四家人呢。不过郭妮家正对鱼塘,又种着芭蕉树,所以不难辨认,打眼第一家就是。 “没想到你要来的居然也是这里,还真巧啊,不过你是去哪一家呢?”眼看就要走到郭家门前,我这才问走在前面的叶真。 叶真脚步不停,伸手指了个方向,是郭家隔壁那家,“就那,今天你一说,我就知道咱们是一道了。”顿了顿又说,“可不是巧嘛,不过就算不巧,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算叫上你们一起的,没想到居然赶一块儿了。” “那家人有什么问题?”我问道。 叶真就两个字,“闹鬼。” “只是这样?”我就纳闷儿了,“那你干嘛要叫我们一起?”还以为他特地叫上我们,是因为这事儿和我们正在忙活的事情有点影儿呢,这要只是闹鬼找我们干嘛? “这出事的不是别人啊。”叶真指着那家神秘兮兮的问我,“知道那家是住的谁吗?” 我一脸莫名其妙,“我咋知道?” “郭妮她妈。”叶真道。 “什么?”我瞪大眼睛,简直惊呆了,“可是,她妈……” “疯了,应该就是你们刚去N城没多久的事儿,郭家人受不了,才把她分出来的,就关在隔壁那旧房子里,郭妮照顾着呢。”叶真边说边往那边走,“知道你跟郭妮交情,所以才想着把你们给叫上的。” 这消息不可谓不震惊,难怪郭妮一走就没有消息,原来是因为她妈疯了。的确,这种事除了她自己,就算说出来也没人能帮得上忙。 想到郭妮这段时间是怎么的不容易,我心里不禁有点难受。 “是谁找上你的,妮子吗?”我想了想问。 “不是,是她大舅。”叶真摇摇头,“郭妮只知道她大舅帮忙找了神棍,还不知道是我。” 说话间,我们就已经到了那土墙老屋前,房门关着,都能清晰的听见里面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我们原本是要上前敲门的,还没走近,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沁儿?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正是郭妮。 我们转身看去,就见她提着个保温桶朝这边走来,这才分开多久啊,人瞧着就瘦了不止两圈,以前都清丽圆润的一张脸,身材也好,现在都熬得剩下一层皮包骨了,皮肤也暗黄无光,还有那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着憔悴极了。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忙几步跑了过去,“自从分开就一直联系不上你,我的事情你也知道,被缠着一直分身乏术,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昨天听我妈说你之前给她打过电话,她听着不对劲,担心你有难处不方便说,特地叫我来看看。” “你……”郭妮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睛却湿润了,“我,我这挺好的,没什么事,就是,你看我家这样,也不好招待你们,我……” “是好姐妹就别说这种生疏话。”我打断了她,“我和纪君翼是为你来的,不过叶真是接你大舅活儿来的,也是赶巧了,正好凑一块儿。” 郭妮意外的看向叶真,“我大舅找的人是你?” 叶真没说话,只是纵了纵肩。 郭妮就叹了口气,“我妈的情况,想必我大舅都已经给你说过了。” “你大舅说,尼玛是被鬼缠身了。”叶真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之看着挺瘆人的,沁儿不也能见鬼吗,也可没像我妈这样的,太吓人了。”郭妮提着保温桶走到门前,拿钥匙开门,推开门却没请我们进去,“我先进去,你们在外边等一会儿。”说完,自己就进去了。 郭妮进去了,我们就在外面等。女人啊啊唔唔的嘶喊声一直萦绕耳畔,声音是从堂屋右侧的卧房传出来的。 不过这老房子实在不怎么样,大门敞开,堂屋暗沉沉不说,还扑面而来大股霉潮味儿,这样的房子其实根本不适合人住,正常人都能住出病来,更何况郭妮她妈那样的情况。光是看着这居住条件就知道,郭妮母女俩这段时间很不好过。 “感觉到了吗?”我这看的难受,叶真忽然凑到我耳边问了一句。 “什么?”我下意识的反问,回过神来,神经一下就绷紧了,这才开始沉下心来感受,“这屋子太潮了,而且格外阴凉。”不过也没觉得意外,毕竟是闹鬼么,这样才是正常现象。 叶真就点点头,“我就是看你光顾着难过,给你提个醒,你自己体质特殊,进去后小心着点,最好靠着纪君翼,别离他太远。” 我还没说话,就听纪君翼冷冷的道,“你要真这么为沁儿着想,就不会找我们一起来,虽然这也是我们本来就要来的,但叶真,你明知不可为却这么做了,到底是何居心?” “纪君翼,你……”我震惊的看向面色冷凝的纪君翼,他这是在怀疑叶真故意的吗?可仔细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叶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真也皱眉看着纪君翼,脸色耷拉了下来,“你这是在怀疑我故意引你们来这里撞晦气,别有用心?” 纪君翼没有接话,但意思再明确不过。 “你!”叶真气得不轻,“好,我承认带你们来是故意的,可那是因为郭妮妈妈惹上的这个东西不简单。”他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差不多暗示我们,跟我们在查的事情有关系。 “你又没来过,怎么知道?”纪君翼挑了挑眉。 叶真就翻了个白眼,然后从黄布包里拿出手机,翻出手机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递给纪君翼,“这是郭妮大舅微博联系的时候发给我的照片,你自己看吧。” 纪君翼拿过手机就看了起来,我心里好奇,也扒着他胳膊把脑袋凑了过去。 照片上是一间昏暗的土墙房间,看着应该就是眼前这房子里照的。房间的陈设挺简陋的,除了一个原木立柜,就是一张写字台一张木架子床,床上五花大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而女人嘴里也勒着布条,对着镜头的面目很是狰狞。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人瞳孔里腥红的煞气,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你接着往下翻。”叶真见我们看的差不多,说道。 纪君翼就滑了下屏幕,把下一张照片给翻了出来。 照片里依旧是这个老屋场景,依旧是简陋的陈设,依旧是木架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女人,不过这张女人是睡着的。 这照片粗略一看没有问题,但几番对比就能看出,在床脚对着的位置,墙上有一团阴影。阴影很模糊,看着像个人,又不像个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墙面颜色深浅不一的缘故,这要是一般人,就算看出来,也只会以为是光影打出来的折射效果。 然而问题症结,其实就在那阴影上。那压根儿不是光影打出来的折射效果,而是鬼影! 就是那东西作祟,操控着郭妮妈妈的行为。 “这跟你故意叫我们来有什么关系吗?”我指了指照片上的阴影,“这阴影,是个什么东西?” 叶真就示意我看纪君翼。 我纳闷儿的转头看去,就见纪君翼面色古怪,而双眼,居然隐隐发红,这还只是看照片而已!就目前为止,能激起纪君翼这反应的,只有血如意,这阴影,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还在震惊,叶真就一把将手机从纪君翼手上夺了回去。因为动作太大撞到了我,我这才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再次看向纪君翼。 还好,只是眼睛发红,并没有要失控发疯的样子,原本陡然变得直勾勾的眼睛,也因为手机脱手转动了两下,看样子是回过劲儿来了。 不过,只是照片就这么大威力,要是亲眼撞见那还得了? 我当即就不想纪君翼跟着,“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你,你就别进去了,就在这儿等着吧,我跟叶真进去。” 纪君翼自然是不肯,下意识就想反对。 我忙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你要是发疯,倒霉的也是我,一次两次我运气好没被你掐死,谁知道哪次寸上了呢,以防万一,你还是别进去了。” 这几乎成了我心里的刺,一直想找机会好好问问他的,不过到现在也没问上,我就想着,等这边完事儿,回去就和纪君翼好好谈谈。 “我……”纪君翼就没了底气,眼神愧疚的看着我,可显然的,让我一个人跟叶真进去,他也是不放心的,“那,要不就叶真先进去,咱俩在门外等着吧?” “不行。”我想也没想就道,“妮子她帮了我不少,如今她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边什么都不做,虽然我没本事给叶真打下手,好歹可以陪着妮子,让她安心一点,多点支撑。” “我……”纪君翼眉头紧皱,“我把眼睛蒙上,我跟你一起进去,让你跟着叶真,我不放心。” 我还没说话,就听叶真在一边道,“这个可以有。”说着居然还从黄布包里抽了根黑条纹领带出来,“拿这个凑合蒙上吧,用完得还我啊,必要时候装逼道具呢。” 纪君翼刚拿过领带绑上,郭妮就走了出来,看到纪君翼的造型愣了一下。 “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把眼睛给蒙上?”郭妮看看纪君翼又看看我们,一脸纳闷儿的问道。 “得红眼病了呗,畏光,一不舒服就习惯给蒙上,别管他。”叶真胡诌搪塞完,就问道,“怎么样?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郭妮就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吧。”说完转身走在前面带路,等我们跟着进了才道,“我妈这样,家里的味儿大不好闻,你们多担待点。” 我和叶真都没说话,只是伸手,一人一边拍了拍郭妮的肩膀。 第112章 女鬼非鬼 “唔唔!唔!唔唔唔!唔!” “哐哐哐!” 我们这还没进房间,里面就传来女人的吼叫和东西碰撞的哐哐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女人挣扎碰撞出来的声音,光是想想都替她肉疼。 “我妈她……”郭妮叹了口气,“每顿饭菜都会适当加点安眠药,但,一点用都没有,这是绑着,不然闹的更凶,不是发疯伤别人,就是伤害自己,我刚回来那会儿脖子上全是自己掐出或是勒出来的淤青。” 说话间,我们便跟着郭妮进了房间。 房间的陈设和照片上的一样,一样简陋逼仄一样阴暗,甚至比起照片上给人的看见,实物的视觉冲击更直观,尤其是床上眼睛瞪得铜铃大,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女人。 女人的样子很狰狞,这要不是事先看过照片,乍然一见还挺吓人的。 想到照片上的阴影,我环顾了下四周墙壁。 正纳闷儿什么都没看到呢,叶真就拍了我一下,“在她身上呢。” 这意思是,女人正被鬼附身。 我不由仔细的打量起女人来。 还真是…… 女人的面目狰狞却僵硬,直勾勾的瞪着一双眼睛,眼神透着煞戾的凶狠劲儿,一副恨不得把人给生咬撕碎似的,尤其对着叶真挣扎嘶吼得最厉害。 “她这身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能看出来吗?”女人的凶狠样看得我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纪君翼身边靠了靠。 叶真还没说话,郭妮就道,“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一直嚷着我妈打碎了她东西,要她赔,可除了缠着我妈又不跟我们交流,问是什么东西,也不说。” 就见叶真点点头,从黄布包里摸出把八卦镜出来,随即又掏出只毛笔,“打碗清水过来。” “好。”郭妮闻言,转身就朝外面跑,没多会儿就端了碗清水回来,“水来了,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端着就行了。”叶真说着,就用手中毛笔沾了清水往郭妮额头挥毫方遒了一阵,又摸出一张黄符 拍她额头上,毛笔点着黄符又是念念叨叨一通写画,便一把扯下黄符,快速烧了扔水碗里,“喝一口。” “啊?”郭妮听得一愣,“喝……喝一口?” “对,喝一口。”叶真这时候早没了平时的嘻嘻哈哈,整个脸绷得极其严肃。 我看着郭妮皱眉喝了一口,不禁有点担心,这玩意儿真能喝,可别拉肚子吧? 然而,这些还没完。 等郭妮喝完,就见叶真从黄布包里摸出三根香,点燃后,直接就插水碗里了,三根香实在是太细了,就算是三根,一般人也没那本事给立住,可叶真连闪都没闪,就稳稳当当立住了。不过叶真也没把碗给接过去,就让郭妮那么端着,还推着她身体,让她面相床的方向。 做完这些,叶真一口咬破食指,就见他用指尖血在八卦镜面上画了一道血符,随即力道十足的将镜面翻转推前,对着床上正直勾勾瞪着他的女人照了过去。 也没见那镜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在旁人眼里,那就是摆了个pose,可就是那么一照,女人当即身子一癫,眼睛就闭上了,而且身体也不再是紧绷状态,明显是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原本缭缭直上的香烟忽然被风带了一下,就像是突然受到了引力般,弯弯扭扭便向着床的方向缭了过去。 我正看着香烟惊奇呢,郭妮忽然啊的叫着后退了一步,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反应…… 我忙转头向床上看去,还以为会看到鬼呢,结果却只看到一团泛着血红的虚影盘腿坐在床里侧,那影子实在太抽象模糊,连男女老少都分辨不出来,只隐约可见是一个人形模样。 “天啦,那那那……那到底是个什么鬼?”郭妮不由自主的朝我靠拢,端着碗的手都抑制不住的发颤,簸得水晃荡,三根香却神奇的不受影响,不管怎么晃荡,都牢牢的立在水里。 “别紧张,有叶真在呢。”我估计郭妮刚才是被叶真开了阴眼,所以才能看到,知道她害怕,便和她站到了一块儿。 不过相比郭妮,我倒没觉得害怕,就是特别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不会走的!她不陪我东西,我就缠死她!” 这时,人形虚影发话了,很尖锐的女声。 我们心里就有了底,不用问,这虚影是个女鬼,而且周身隐泛血光,肯定是个厉鬼。 “她弄坏你什么东西了?”叶真就问。 “我的镯子!”女鬼激动得虚影直扭曲晃荡,“她偷拿我镯子!把我镯子打断了!” 郭妮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忙问,“我妈她拿你什么镯子了?是个什么样的镯子?断成啥样了?” “那镯子在哪?可是给我们看看吗?”我也问道。 “镯子……” 女鬼刚说了两个字,就忽然没了声,虽然对方就一团影子,可我就是有种直觉,她在看我。竟管如此,我却没感觉到恶意,甚至还感觉到她情绪中的茫然。 这感应真是来得莫名其妙,我没来由的,下意识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叶真错身一步把我挡在了身后,这才道,“天道有序,阴阳有别,你的镯子,我们会想办法帮你修复好,这里不该是你是呆的地方。” “我的镯子真能修复好?”女鬼不确定的问。 “能。”叶真回答的斩钉截铁。 “多久能修好?”女鬼顿了顿追问道。 “这个说不好,得找专门负责的部门,还要专业人士看过破损评估后才会得出确切的时间。“叶真道。 “可是,我时日无多了啊……”女鬼尖锐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变得幽幽的,“镯子要是短时间恢复不了,我会散的。” “你的意思是,镯子在,你就在,镯子断,你就没了是吧?”我忍不住从叶真身后探出头来,“不过你不是鬼吗?跟镯子断不断有什么关系?”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镯子断我就散,我有意识以来,就是附在镯子里面的。”女鬼断断续续的道。 好吧,又是个自己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的糊涂鬼。 “那镯子现在哪里?”叶真继续问道。 “镯子被她偷了!”女鬼又激动起来,“就是她偷出来打断的,我是在镯子断后几天恢复意识的,不知道她给藏哪里了?” 难怪人家要缠上郭妮妈,搞半天她不止打断人家镯子,还偷拿! 这真是挺无语的。 “要不,你别折腾我妈了,等她醒来我好好问问她?”郭妮小心翼翼的开口,“至于镯子,我们保证给你修好,好吗?至于时间,我们尽最大努力,争取最快……除这样,也没别的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缠死我妈也于事无补,你说呢?” 女鬼就沉默了。 她这一沉默,我们不由跟着变得紧张忐忑起来,就怕她一言不合再作妖,虽然叶真在吧,可毕竟是郭妮妈理亏,蛮力镇压似乎…… 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挺冤的。而且,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我就是不忍心女鬼真的因此出事。 “叶真,时间上还能不能……” 我话还没问完,叶真就打断了我,“时间上真不能确定。” “那你有什么办法护住她魂魄不散吗?”既然时间上没办法,那也不能看着女鬼就这么散了啊。 “有是有,不过,需要问你借样东西。”叶真转头对我道。 “给我借东西?”我很是纳闷儿,“什么东西?” 叶真指了指我脖子,“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纪君翼就语气坚决的给否定了,“不行!” “不借也行。”叶真无可无不可的纵了纵肩,“不过,还是需要借助你脖子上那东西,东西还是你自己带着,只是暂时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你的意思是……” 不等我说完,叶真就点了头,“只有你这东西能凝聚她元神不散。”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她这其实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鬼,因为那不是魂魄,而是意念凝聚而成,也就是元神,而且这元神还不是完整的。” “那我带着,会对纪君翼有影响吗?”比起害怕,我更担心纪君翼会因此失控发疯,不用女鬼怎么着,我估计就被掐死或是咬死了。 “她被收在里面,又看不见,当然不会有影响,这个你就放心吧。”叶真道。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点点头,“成吧。” 郭妮也知道整天带着个鬼在脖子上是个什么概念,就算明知道没危险,是人也得心理反应的毛骨悚然。 她一脸感激的蹭到我身边,“沁儿,我……” “什么也别说,咱们姐妹俩不说那些客套话。”我打断郭妮的话,“再说,我也是量力而行。”没错,我是想帮郭妮,但也不会剔透挑子一头热,首先衡量的,还是这忙有没有能力帮的问题,或许这有点现实,但我并不认为这样不对,为了帮朋友搭上自己和亲人的安危,那不是重情重义,那是无知。 这件事就这么商议定下了,只要水泥蛋儿还在我身上,对于暂时收留只鬼,纪君翼并没有意见。 我在叶真的示意下取下福袋,将水泥蛋儿拿出来摊在掌心,叶真开始摇铃作法。 随着叶真又是摇铃铛又是唱经点符水,床上女鬼很快便发作一缕红烟钻进了我掌心的水泥蛋儿里。 与此同时,本来被我体温熨帖微热的水泥蛋儿突然就变得冰凉沁手。 “可以收起来了。” 得了叶真的话,我当即把水泥蛋儿装回福袋,挂到了脖子上。原本还担心冰心窝子,戴上才发现凉意并没有浸透福袋的布料,我不禁松了口气。 第113章 镯子不见了 解决了女鬼,我们这才走到床前去看郭妮妈。 郭妮妈还昏睡着,比起刚开始,面容安详了很多,不过青白的脸色还是看得出来,情况不太好。 “叶真,我妈她这样没什么问题吧?”郭妮看了一眼,不放心的问。 “没事。”叶真随手掏出张黄符,对着郭妮妈的印堂绕了几圈,“重新再去打碗清水来,扔几粒大米,动作快点。” 郭妮掉头就跑了出去,很快就重新端了碗清水回来。 “水来了!” 叶真这次却没有让郭妮端着,先是打火烧符扔进水碗,便伸手给接了过去,就见他铃铛绕着水碗上方一通转圈摇晃,本来沾水熄灭的符纸灰却噗的蹿起一簇绿幽幽的小火苗,神奇得跟变魔术似的。 “这也行,我打的其实不是清水是酒精吧?”郭妮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凑到我耳边嘀咕道。 我纵了纵肩,心里同样震惊不已。 等符水烧尽,我们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符纸灰全都沉了底,和水一分为二,符纸灰黑沉沉黏糊在碗底,水却依旧清亮透澈。 叶真示意郭妮扶起她妈妈的头,便将符水给掐着嘴喂了进去。这可跟之前让郭妮意思意思不一样,而是把水喂了个干净,就剩灰垢沉在碗底。 喂完符水还不算,叶真随即又咬破中指,用中指血在郭妮妈印堂写了符印,接着是手心,脚心。 “心窝子我这不方便,妮子你来吧。”叶真道,“不用顾忌什么章法,咬破中指把血点心口窝的地方就可以了。” 郭妮听了就点点头,也没犹豫怕痛,直接就龇牙把右手中指给咬破了,“沁儿,你来帮我妈解下衣服扣子。” “好。”我忙应声过去动起手来。 我们这边忙活,叶真就背过了身去,至于纪君翼,他眼睛捂着,倒是站着没动。 只是心口点血不花时间,很快就弄好了,郭妮没有急着把衣服扣子给她妈扣上,而是顺手拉了被子盖住了。 “好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郭妮问道。 叶真这才转回身,看了眼创世依旧昏迷不醒的郭妮妈,点点头道,“什么也不用做,等她醒来吧。” “那你们先等下,我去搬几张凳子过来,都坐着等吧。”郭妮说完人就出去了。 我想了想,跟了出去。 “妮子!” 我一喊,郭妮就停了下来,转身看我。 “我跟你一起去搬吧。”我快步走向她说。 郭妮也没有拒绝,点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不过我妈死心眼,不肯改嫁或者离开,硬是强要了这老房子过来。”郭妮边走边道,“我爸和小三平时都呆在T城,非过年过节不回来,我妈虽然要了这老房子,但其实打着照顾二老的名义一直还是住在新房那边,我以前就觉得她脑子轴,很不理解,现在……固执算是遭报应了,平日里她兢兢业业照顾那俩老的,结果一犯病,就被撵这边了,要我说,这人啊,就是犯贱,得吃了教训,才能长脑子。” 这话……我只能听着。 估计郭妮也是这段时间憋得厉害,所以才想找我倾诉吧。 “我其实挺恨他们的,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都恨。”郭妮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木然没有表情,“恨我爸找小三出轨抛妻弃女,也对我妈恨铁不成钢,所以这些年我都在外面飘着,过年过节都基本不怎么回来,希望这一次,我妈能清醒一点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我作为朋友也不好多劝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没事,就是挺心寒的。”郭妮苦笑着叹了口气,“我妈就算是犯贱,这么多年照顾二老,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结果这一病被赶老房子不说,连句人情味儿的问候都没有,连带着看我都跟看瘟疫似的,老房子这边什么都缺,我妈常年在那边也没置办一下,现在病了,连另起炉灶都做不到,吃喝用度全是在那边花钱买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郭家新房子这边。 关门闭户的好像家里没人,就耳房那边开着一道小门。 郭妮让我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端了几章塑料凳出来,我们刚往回走,还没出院坝,就跟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撞了个对脸。 妇人目光扫了我一眼,就皮笑肉不笑的抱起了胳膊,“妮子,你好歹还是新社会人呢,咋还真信了你大舅神神叨叨的那一套?还真请神棍驱鬼呢?我说你咋就不听劝呢,你妈就是疯癫了,你找谁都没用,还是要送精神病院才行,而且人家装神弄鬼都有年龄有阅历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你这找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丫头片子呵呵……” “这是我朋友。”郭妮冷冷撂下一句,理都不理妇人,拉着我就走。 妇人就在身后喊,“哎,你爷爷奶奶这两天想吃红烧肉来的,你这什么时候去买两斤肉啊?” “找我爸和他小三去啊,关我屁事!”郭妮直接就怼了回去,把妇人给噎了个够呛。 妇人瞪着郭妮的背影,脸都黑了,“关你屁事,那不是你爷爷奶奶啊?有本事你别再这边起灶做饭啊,白眼狼!” 我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去看,却被郭妮给沉声阻止了,“别搭理,越搭理越来劲。”说完,便快步走在了前头。 回去的时候,郭妮妈依旧没有醒来,不过脸色明显比先前好看多了。 郭妮将凳子放下,问叶真,“我妈什么时候能醒来?” 叶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了。” 说是快了,也没个确切的时间。于是我们只好耐下心来,坐着等。 坐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床上的郭妮妈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来。 郭妮忙扑了过去,“妈,妈你怎么样了?” 郭妮妈那反应,褪去疯狂,就像是傻了似的,盯着郭妮半天没反应,好半晌才总算彻底清醒过来,眨了眨眼道,“妮子啊……” “是,是我。”郭妮竟管之前说着恨她妈,这会儿见她妈醒来,还认识她了,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连连点头,“妈,你总算是好了。” 这时叶真站起身来,“既然醒了,那我就开始问了。”顿了顿,才接着道,“你发病之前拿了个镯子,还打断了是不是?现在镯子在哪里?” “镯子?”郭妮妈闻言却是一愣。 “是啊妈。”郭妮道,“你被鬼缠上了,那女鬼说,你偷拿了她的镯子还给打断了,缠着你就是要你赔呢,镯子你放哪了,赶紧拿出来吧,否则她不会放过你的!” “镯子……”郭妮妈的反应明显比常人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缠后落下的后遗症,想了好半天才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去你姥姥家,你姥爷不是倒斗的么,早些年得了那么个血玉镯子舍不得卖,就留下了,说是我出嫁给当嫁妆的,结果……临出嫁时却不见了,我们一直都以为遭贼丢了,结果前不久你大舅过生日,我就回去了趟,给你姥姥姥爷整理衣橱的时候,就给翻了出来,原来是掉夹层里了,这东西本来就是要给我的,只是阴差阳错给落下了,可你舅妈那个人你知道,当初她没嫁过来不算什么,现在有她,要是知道你姥姥他们有这么个宝贝肯定得闹,我就给偷偷揣了,只走的时候偷偷给你姥爷说了一声。” 郭妮妈这话匣子一打开,话就多了起来,思路也顺畅了,可见是我想多了,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郭妮妈接着道,“等走到半路,我越想越喜欢,就忍不住拿出来带上了,结果那天不是下雨么,我光顾着看镯子,结果脚下打滑摔倒,手腕刚好磕在石头上,就把镯子给磕断了,那血玉真的是好玉,断了我也没舍得丢,就给收起来了。” “那镯子现在在哪呢?”郭妮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郭妮妈也是一懵,“那东西我本来收衣柜抽屉里的,可没几天就突然不见了,怎么都没找到。” 郭妮妈这话……可谓是让我们大伙儿跟着心头一沉。 不见了,那我们许诺女鬼的要怎么办? 这…… 简直没有最坑爹,只有更坑爹。 “放在衣橱抽屉怎么会自己不见?”郭妮皱起眉头,瞬间阴沉了脸色,“你那会儿还是住他们那边吧,东西不见了,肯定是他们中的谁偷的,我这就找他们要去!” 郭妮转身就要跑,被她妈一把拉住了,“妮子你,你咋能这么跑去问呢?这样,多不好?” 郭妮就气乐了,“你不是到现在还向着那边吧?是,你糊涂不记事不知道发生的事情,那我告诉你,你被鬼缠的时候他们没人关心你,害怕你发疯伤害他们,直接把你给撵出来的,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你把他们当家人,做牛做马傻子似的,人家还嚷着该送你去精神病院呢,你倒是圣母心,人家把你踩进臭水沟,你还真的就认命躺平了!你觉得不好,镯子这事儿是能开玩笑的吗?你是不是活腻味了这时候还……我,我懒得跟你说,我找他们去!” 郭妮猛地甩开她妈,转头就冲了出去。 我们想了想,也忙跟了出去。这事儿的确不是闹着玩儿的,镯子要不回来,女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114章 相似之处 郭妮气性很大,一闷子冲到新房那边,抬脚就踹开了半掩不掩的大门。 “哎哟!要死啊!” 之前见过的那妇人正端着陶瓷缸子在喝水,被惊得手抖泼掉了半缸子水,扭头看到我们呼啦啦一伙人,顿时就愣了。目光尤其落在纪君翼脸上的时候顿了那么几秒,没办法,他眼睛蒙着领带的造型实在是太惹眼,虽然女鬼已经被收进了水泥蛋儿里,但接下来还有镯子,所以就没急着让他拿下来。 “干嘛这是?”目光转到气势汹汹的郭妮脸色,妇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伯娘,我妈的镯子呢?”郭妮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镯子?”妇人眉头一挑,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可就是太淡定了,“你妈的镯子我怎么知道?你问你妈去啊?哦,她不是疯了嘛,我们早就跟你说过,你妈这样耗着不行,应该送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不能因为心疼那几个钱,就置你妈的病不顾,身为女儿,你这也太不孝了。” “我再问一遍,我妈的镯子呢?!”郭妮紧攥着拳头,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别说你不知道,家里没遭贼,我妈住在这边,东西就收在衣橱抽屉里,虽然你们郭家没一个好东西,但平日里除了你总爱鬼鬼祟祟进出我妈房间没别人!” “哟!你这是吃定我拿的啊?”妇人陶瓷缸子重重往桌子上一砸,水溅得到处都是,“俗话说喊贼拿赃,你证据呢,小丫头片子两片嘴,没事就狗似的乱咬人,一点教养都没有,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哼!是不是诽谤,找过之后才知道!”郭妮说着就要往里面冲,却被妇人挺身挡住了。 “咋的,谁给你的特权搜我家呢?就算是古时候官差办案还得讲究个搜查令呢,你这算什么?入室抢劫啊?”这妇人别看是个农村妇女,脑子灵活嘴巴利索,懂的还真不少。 眼看着郭妮跟头发怒的小豹子似的,不管不顾就要撞开妇人往里冲,我忙伸手把人给拉住。 “妮子,你冷静点。”我拉住郭妮,目光直视妇人,“我相信妮子不可能无的放矢,拿没拿不是你说了算的。” 妇人抱着胳膊,一副有招放马过来的有恃无恐样,显然是料定我们无凭无据,拿她没办法呢。 我没看她,转头看叶真,结果叶真还没说话,就被纪君翼一把拉了过去。 “把女鬼放出来吧,镯子是她的,自然由她来要。”纪君翼声音冷冽。 “哟,这是强要不行就改装神弄鬼呢?”妇人呵呵冷笑,“打算来威逼利诱那一套?我告诉你们,什么招都不好使,东西不在我这就不在,随便你们怎么作妖,我李淑芳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你们作!” “这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呢,信不信不重要。”我没搭理妇人,而是拍了拍郭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她不是说疯子就该送精神病院吗?等她疯了,就让你们家人把她送进去,圆了她这个心愿。” “你少在那装腔作势吓唬人!”郭妮还没反应过来,就又给妇人抢白过去了,“这大白天的,我就不信你们敢乱来,我告诉你,你们,你们要敢对我像电视里那样用乱七八糟的药,我,我告死你们!” 妇人被唬得害怕了,可我们却一阵无语。 我也懒得跟她废话,转头看叶真,见他点点头,就把脖子上的福袋拉出来,取出了水泥蛋儿。就见叶真比划着掐了个决,女鬼就化作血色烟雾冒了出来,转瞬落地成型。 “那颗水泥蛋儿就想装神弄鬼呢,也就妮子这傻子信!”妇人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很显然,她没开阴眼,所以压根儿看不见。 叶真就道,“妮子,去打碗水来。” 郭妮自然没二话,瞪了妇人一眼,转身就去了,很快就端了碗水过来。 这一切看在妇人眼里,应该仍旧觉得我们这是虚张声势装神弄鬼,所以一脸看猴儿戏的嘴脸,老神在在拉了张长凳坐了下来。 嘴里说着,“作吧作吧,我看你们作出花来!” 这是知道我们不会给她用药,所以又变得有恃无恐了? 我们谁都没搭理她,叶真径自拿出一道黄符,烧了扔水碗里,随手五指沾水往妇人脸上就是一弹。 “啊!要死啦!”妇人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弹了一脸水,顿时惊地跳了起来。 叶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技重施又弹了妇人好几次水,不管对方怎么跳来跳去的躲避,那水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总能洒一脸,直把妇人气得半死。 妇人脸上都是水,闭着眼睛嘴巴抬手忽撸了一把,睁眼正要开骂,结果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手指着女鬼的方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啊!那那那……什么东西?啊!鬼……鬼啊!” 话音没落,人就脚打后跟儿一屁股摔坐在地,再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劲儿,脸色青白难看至极,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果然,对付这种人废话没用,就得来点实际的。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们不是装神弄鬼了?”叶真居高临下的看着妇人,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这就是镯子的正主,之前就是她缠着妮子妈妈不放,你是不是也想尝尝疯疯癫癫要死要活的滋味儿,嗯?” “我我我……”妇人不停的搓着身体往后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真就继续问,“是小命儿重要,还是镯子重要?更何况,还是只打断的镯子?” “我,我说,别,别找我……”妇人吓得脸色煞白,手肘杵到桌角,仿似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转身就给死死抱住了,“镯,镯,镯子在……在我房间的,收,收……收纳箱里。”然后哆哆嗦嗦的摸出一串钥匙,直接抖着手往郭妮脚边一扔,“钥匙在这,黄,黄铜的那把。” “早说不就没事了。”郭妮哼了一声,弯腰捡起钥匙就直接拐去了堂屋左边那道门。 郭妮很快就拿着个牡丹印花的檀木匣子出来了。 我视线几乎是一下就黏糊在了那牡丹印花上,不管是从雕工还是上漆着色上,都跟那血如意的木箱子如出一辙,区别仅限于一个是匣子一个是木箱。 “镯子在这里!”郭妮直接拿着匣子走到我们面前,打开盖子给我们看,“碎成了两段。” 叶真伸手把两段镯子拿了出来。 镯子玉质通透,看的出来是好玉,就算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和之前见过的血如意不相上下,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两样都是血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恰好牡丹印花相同,又是质地相同的血玉而已,我心里却没来由的打了个突。 “断口还算平齐,修复不难。”叶真说完,就把镯子放了回去,然后随手掐诀,对飘在一边的女鬼道,“回去吧。” 话音刚落,女鬼嗖地一下就化作烟雾回到了我手里的水泥蛋儿里。 我这刚把水泥弹塞回福袋,就见妇人白眼一翻,居然给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这没事吧?”虽然怼的时候是真恨得咬牙切齿,可这会儿东西到手见人吓晕,郭妮还是忍不住的关心了句。 “没什么大事,就是给吓的。”叶真笑了一声,“掐下人中就醒了。” 郭妮闻言,果然跑过去蹲下身掐了住妇人的人中,就听啊的一声,妇人一个打挺睁开了眼来。睁开眼的瞬间连迷茫都没有,就鬼喊鬼叫了起来。 郭妮也没把人扶起来,起身便退开了,看着妇人疯了似的在地上连滚带爬。 叶真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也算是个教训,你可记住了,以后不义之财不要贪。” 妇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眼泪横流的一个劲儿点头,显然是吓得不轻。 我们东西到手,也没有那恶趣味再继续吓她,又去老房子那边看了看郭妮妈妈,就告辞离开了。临走之前特地叮嘱了郭妮,不能再莫名其妙断了联系,是姐妹朋友有困难就说。 郭妮也挺不好意思的,一个劲儿的嗯嗯嗯嗯的点头,眼睛却有点湿润。 “沁儿,谢谢你,还有纪君翼和叶真也是。”送我们出了院坝,郭妮才哽咽道,“叶真,费用我一会儿就转账给你。” “好。”叶真倒是没有因为是朋友就拒绝,欣然接受了,“不过念在朋友一场,原先的定价打对折吧。” 郭妮也不是矫情的人,直接就应了。 等从郭妮家离开,上了冥车我才问道,“这镯子你打算拿去哪里修复?” “只能找文物修复处,但是正常来说,手续繁琐,不过我在那正好有熟人,直接去他家里找他帮忙就行了。”叶真道。 我闻言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可随即想起那镯子的样子,还是莫名的想皱眉头。 我觉得自己最近真是魔怔了,因为纪君翼的几次失控,我简直是草木皆兵,都折腾出神经病了。 回到市里,我们就和叶真分开了。 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的,结果中途却接到了个陌生电话,是约我们去茶楼喝茶的。而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有过几次接触的女警察,也是这通电话我才知道,女警察叫石杉。 说实话,石杉找我们,我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不意外。这女警官很……不一样,她要就这么不声不响,我这才觉得奇怪呢。 所以接了电话我也没拒绝,直接就应约了下来。 第115章 石杉之约 “要喝点什么?” 我们刚坐下,石杉就问道。 “一杯,普洱吧。”我道。 “一杯?”石杉意有所指的看了纪君翼一眼,“这位先生呢?” “我不用,谢谢。”礼貌的拒绝并道了谢,纪君翼这才问,“石警官约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是因为之前的案情有什么需要我们地方吗?”我也问,虽然怎么看,那案子我们除了是发现者,并没有什么关联,找我们也不可能有多余的突破。 石杉并没有说话,只是动作优雅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喝完杯子也不放下,就那么状似随意的轻摇晃动着,过了好一会儿,等我的茶上来,她才放下杯子。 “今天约你们过来,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不谈公事。”石杉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觉得她的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在打量纪君翼。 可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说起来,我们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只是有过几面之缘,顶多算是萍水相逢而已。 所以,这所谓的朋友之间闲聊,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么?”我也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才抬眼看向石杉,“石警官想聊什么?说实话,我这人挺无趣的,一般不是太熟的人,聊不到一块儿。” 石杉只是挑眉,好像压根儿没听出我话里带刺儿似的,也没介意我的无礼。我倒不是无缘无故就针对人的人,实在是她打量纪君翼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还有就是她约我们出来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明明自己有事找你,却故意似是而非抻着的人。 “真的只是随便聊聊。”石杉好半晌才道,“李沁,我们挺有缘的,你不觉得吗?” “呵呵……”我僵硬的扯了个笑容,“这样的有缘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不是,每次遇到石杉,都是有人命案的时候,简直是倒霉催的不解之缘。 “嗯……仔细想想,咱们每次遇上的情况,是挺倒霉催的。”石杉笑起来很漂亮,穿着警服的她英姿飒爽,脱了警服的她却温婉优雅的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举止间都透着教养,就是一张嘴毁形象,“之前就算了,倒是这次……我一直很好奇,中空墙夹层藏尸体,你们一不是目击者,二没有破坏墙面,是怎么发现的?难不成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你们其实有透视眼,特异功能?” 看着石杉笑容揶揄的脸,我心里一突,面上却不显,“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我们其实不止你知道的几次见面。”石杉直视着我的眼睛,“一次在电影院,一次就是与你们的车擦身而过。” 石杉的话让我神经一紧。 果然就听她疑惑的语气道,“电影院那次,我看到你低头好像和谁说话,还把自己买的棉花糖递出去,似乎是想送人,之后又牵着谁,但我看得清楚,你身边并没有人,如果只是你那样,顶多会让我觉得你精神不正常,可你男朋友,他似乎并没有对你的行为觉得奇怪,甚至,他好像跟你一样。” 我没想到石杉说的居然是这个,那天的事居然让她撞见了,那天在电影院,我们遇到了女孩儿小鬼…… 然而石杉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当时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但是……”石杉顿了一顿,“今天一早,我与你们的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我的视力很好,当时两辆车距离也近,可我就是看不清车牌号,或许是因为电影院那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忽然冲动调了交通录像,可是奇怪的一幕又发生了,在同个时间段同个地点,录像里看到我的车,却并没有你们的,我本来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眼花了,但当时我五岁的小侄女跟我在一起,她问我,纸扎车好厉害,居然可以载人跑。” 石杉说完,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们,眼底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纪君翼道,“然后呢?” “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石杉这次倒是问的直接。 “所以。”桌下,纪君翼握紧我的手,让我紧张的心安定不少,我看着石杉,“石警官是在怀疑我们装神弄鬼,还是压根儿不是人呢?” 石杉却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会不会有传说中的阴阳眼,而你们一早坐的,正好是一辆冥车?” “真是意外,人民警察居然也会信这个。”听到石杉的话,我提起的心稍稍落下一半,而且她虽然猜对了,但应该没看到当时开车的是纪君翼。 “人民警察也是人嘛。”石杉俏皮的眨了眨眼,“说实话,我其实一直挺信这个的。” 我不知道石杉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接话。 “我家是农村的,很小的时候其实也见过一次。”石杉自顾自说道,“是在堂奶奶的丧礼上,我看见堂奶奶就站在她棺材前,她就那么冷眼看着儿子媳妇儿的忙活,黑洞洞的眼底都是凶煞气,我当时害怕就嚷嚷了出来,但大家并没有当回事,后来丧事没多久,她儿媳妇去河边洗衣服就掉下去淹死了,儿子在工地上瘸了一条腿。” 什么情况? 我愣愣的看着石杉,难道她也是阴阳眼?当然,更疑惑的是,石杉对我们说这些,到底是什么心思? 石杉真的像是在闲聊般,居然就这么打开话匣子,闲话家常了起来,“她和儿媳妇儿向来婆媳关系恶劣,重病期间据说遭了些罪,儿子媳妇儿都嫌弃她是肺癌,怕被传染,把她关在楼上的杂物房里,出门干活赶集走亲戚,就把大门一锁,一走就是半天一天,老太太就那么孤零零的饿着,别说饭,水都喝不上一口,还是邻居看不过去,搭梯子上去给送了几次饭,结果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邻居就不敢多管闲事了,大家都是说老太太是活活给饿死的……后来那家人出了那种事,大家都说是老太太死不瞑目报仇。”顿了顿才接着道,“自从小时候见过一次,我就从来没见过,都说小孩儿的眼睛最纯粹,所以才能看到大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所以,我相信我侄女没看错。” 我顿时有点无语,绕了半天,敢情就是为了这一句做铺垫呢。 我端起茶杯喝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之前是不想接,现在完全是没法接,实在不知道石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只是怀疑我们阴阳眼,完全没必要特地约来说这些,所以说,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其实之前的两起案子,在你身上的疑惑点挺多的,但经我们查实,又的确跟你无关,张太太案子是,后面那个蒸锅人头案子也是,虽然后面那个跟你似乎没关系,但当时你我找你们询问的时候,你的反应,并没有你以为的滴水不漏。”石杉叹了口气 ,“那两起案子都和你或多或少扯上那么点关联,我一直想不通关窍,直到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也很好奇,怎么你走到哪,都能碰上人命呢?” “你不用言语试探我。”我放下茶杯,不闪不避的直视石杉的眼睛,“除了天生倒霉命,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衰神附体吧,但案子的事,真的和你们所查到的一样,跟我没有关系。” 石杉这次却沉默了,而且沉默了很久。 过了老半天,石杉才叹了口气,“我们局里前不久来了个新同事,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给人看风水的,所以他自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懂点皮毛,别墅尸骨那件案子,不止是地道里埋着尸骨,和墙面夹藏尸体,我们还在附近的一块草地下面挖出一个白骨巨坑,里面的白骨数不胜数,据专家鉴定,那些尸骨前份久远,能追溯到几千年前,而重点当然不是尸骨,而是……我那位同事当时就看出来风水不对劲,随后找了家里老人来看,被告知,那是个聚煞阵。” “所以,说的半天,你是在怀疑,那什么聚煞阵跟我们有关?”我面上问得平静,心里却不免震惊,又是阵,怎么走哪都是阵? 我征询的看向纪君翼,就见他点了点头。 我当即就惊诧得瞪大了眼,还真是聚煞阵,当时应该是太着急,所以他和叶真才没顾得上这茬。 不过聚煞阵…… 布阵的人,怎么就知道那里有白骨坑,而且别墅的几条人命…… 我觉得我脑子有点不够使。 “这倒不是,主要是我觉得,你们能发现,肯定又超常的机遇。”石杉摇摇头,诚恳道,“我今天找你们,其实就是想请你们帮个忙,陪我去别墅走一趟,不是陪警察破案,只是帮朋友一个忙,可以吗?”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均是皱起了眉头。 “你们放心,我真的没有恶意,真的是诚意求你们帮忙。”石杉道,“我今天其实在休假,你看我还穿着便服呢不是?” 我还在犹豫,不想纪君翼却一口应了下来。 “好,我们陪你去。” 闻言,我诧异的转头看向纪君翼,却见他安抚的冲我勾唇笑了笑,我便知道,陪石杉去不过是个名头,而是他自己想去。 第116章 怀疑对象 别墅出了人命案子,工程被迫停摆,比起之前的机器轰鸣,这会儿却显得冷寂萧条了很多。少了人气,整片别墅区阴气沉沉的,人走在其间,浑身不得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快接近那栋别墅时,周围的空气更加阴气森森了。 我搓了搓手臂上突然炸起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朝纪君翼靠近了些。 “你女朋友冷呢,身为男朋友,你都不脱衣服给她吗?”走在旁边的石杉忽然促狭的来了这么一句。 也难怪她会这么说,毕竟纪君翼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冷天热,他身上都是标准的西装打扮,可是这衣服压根儿就不是我能穿的。 所以面对石杉的调侃,我就只呵呵干笑了两声,“我才不穿男人西装呢,又长又大毁形象,不过也不冷,大概是因为知道这里有很多死人的缘故,总觉得阴气森森的。 “你说的还真是。”石杉抬头望天,太阳明晃晃的挂着,却像是被云层阻隔了般,根本照不到我们身上“墙面夹层的尸体和地坑里的几具已经被带走了,巨坑里面数目太多,一时半会儿还不好办,暂时搁置着。” “我们来能看什么?就这么瞎转悠吗?”我忍不住好奇道,实在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并不认为我们这几个门外汉这么走一圈就能走出什么名堂来。 但是纪君翼却勾了勾嘴角道,“尸骨挪动,阵法已经被破坏了,不过这地方仍是阴煞之地,风水算是被破坏殆尽了。” 纪君翼虽然这么说着,但我看的出来,他是高兴的。 石杉没有接话,而是道,“当时这里除了你们和郭婷婷,还有什么可疑却被你们忽略的地方吗?” 忽略的地方…… 当然没有,只是我们故意隐瞒了骷髅诈尸楼道渗阴水的事情,这事儿太玄乎,估计当时真这么说了,这会儿我就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精神病医院了。再说,就当时的情况,说了警察也不会信,肯定还得因此对我宣传封建迷信进行一番深刻教训。 我正默默吐槽呢,就听纪君翼忽然道,“有。” 我和石杉双双停下了脚步,石杉是好奇,我则是给惊吓的。 “如果不是你今天在茶楼说的那些话,这个我们是不打算实话实说的。”纪君翼安抚的看了我一眼,这才接着道,“那天的事情我们的确有所隐瞒,实际上不止是那些……” 接下来,纪君翼就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石杉透了底。而石杉则是半晌没说话,很显然,就算她这个自称见鬼的人,对于骷髅诈尸楼道渗阴水的事情还是觉得太玄乎太不可思议。 良久,她才像是终于给消化完,抬手抹了把脸。 “哎……”石杉叹了口气,“这案子……可真棘手啊。” “其实,你们只要找出杀人凶手就行,有些事情,未必要刨根问底啊。”我忍不住道。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关键是,不管我们从哪方面入手,都找不到凶手的痕迹。”石杉继续往前走,情绪却明显不如来时高涨,“牵扯到灵异事件,这案子……悬了。” “那倒未必,能布阵,自然是人为,只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就行。”我道,“凡事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不可能真的天衣无缝,不管是非自然还是自然造成。”这也是我一直执着找出当年真相的原因。 “嘿,还是你想的透,我这差点就自己钻牛角尖了。”石杉深吸口气,“走吧!” 我们在别墅里里外外楼上楼下转了好几遍,边边角角石杉都上手摸看得很仔细,我们之后还特地下去了地下坑。 坑里的白骨已经被收殓,然而阴气却依旧萦绕不散。 “按理说,尸骨被带走,这里阴气应该没那么重才对,怎么感觉和之前来的时候一点变化没有?”再次走在甬道里,感受着周围沁凉刺骨的阴冷,我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对了石警官,刚经过那块草地的时候,没看到有挖掘痕迹啊,你们是怎么探看的?” “我们是从这地坑过去的。”石杉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和纪君翼都是一愣。 “是真的。”石杉道,“暗门在洞室那边,一来光线太暗,没有手电照明根本看不见,二来入口被一具白骨压着,所以才不容易发现。” 原来是这样,难怪上次我们没看到。居然这里就能过去,亏得纪君翼还特地遁了回地,过了把土行孙的瘾。 我们很快就到了洞室口,正要进去的时候,我脚下踩到块湿地突然打滑,条件反射的,我单手一把撑着了旁边的洞壁。然而,就是慌乱间这么一撑,手下的触感却让我一顿。 “没事吧?” 石杉跟纪君翼异口同声。 我摇了摇头,站稳后收回手,朝刚才所按的位置凑近看了过去。 石杉是有备而来,见我动作,就忙把手电调转方向,“怎么了?” “你们看!”我指着洞壁上形状古怪的刻痕,让他们两人看。 石杉凑过来,仔细打量了翻摇头,“看不懂,这是个什么图形?” “有点抽象,看着像树桩上的年轮,可又不太像。”我扒着洞壁绕着图形换了好几个角度打量,然而仍旧和石杉一样懵逼。 “就是年轮。”纪君翼道,“不过这样抽象的表达手法,据我所知,得追溯到远古时期,我曾经见过一本古籍里面,就有记载。” “什么古籍?”石杉忙问道。 “记不清了,很早的时候看过的,具体什么时候在哪里看的,我想不起来,只是看到这个图形,就下意识的有印象。”纪君翼蹙眉摇了摇头,虽然嘴上说着不记得,但我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回想。 而石杉不知道纪君翼底细,我却是知道的,如果久到记不住,那有可能就是他生前的时候,那时间的确有够久的,跨越了几个历史朝代时代变迁呢。 “得把这个给拍下来。”石杉说着,把手电给了我,“沁儿你帮我照明,我来拍照,多亏刚换了水果手机像素好,不然这样的环境,肯定拍不清楚,早知道都带上拓印来了。” 石杉一边说着,对着图形咔咔咔就拍了好几张,翻开照片确定拍清晰了后,这才将手机收了起来。 我们继续往里走,有了这个发现,接下来就更加仔细了很多,然后等彻底进了洞室,我们打着手电挨着找了一番,果然又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的看到了同样的图形,与之前那个不同的是,这次的几个都是指甲盖的大小,更加抽象,刻痕较浅没那么明显,但是其中一个图形,并不完整。 “这是……怎么回事?”石杉摸着缺了一角的图形,一脸费解,“怎么看着,你说的那阵法似乎和搬动尸骨无关,而是有人刻意给破坏掉的,当时除了你们,就叶真先到这里,可如果是他破坏的,就你们的交情,他应该不会隐瞒才对,但如果不是他……我们收殓尸骨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到这图形,应该不是我们的其中一个,既然都不是,那这个人会是谁?” 纪君翼也蹲下伸手摸了摸,半晌点头道,“的确是人为破坏的,但是……”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聚煞阵由怨煞之气凝聚而成,尸骨摆放都颇有其讲究,所以,一旦尸骨挪动或是搬走,阵法就不完整。”顿了顿才接着道,“这图形残缺,未必就是我们两拨人下来时造成的,也有可能是在中间的间隙或者之后,当然也有可能是前一种可能,要嘛是当时下来的警察里面有人,要嘛就是……单不管是哪一种,都只会是一个目的,阵法既然破坏,完全没有再来破坏一次的必要,唯一能解释的通的,那就是欲盖弥彰。” 纪君翼虽然没有明说是叶真,但我和石杉都心知肚明。 石杉陷入了沉思。 我看看纪君翼,又看看正在想事情的石杉,心里忽然七上八下的。我并不想怀疑叶真,但是仔细想来,当时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是他一个人昏迷在这里,不止如此,之后拆迁房那边,也是叶真突然失踪,被五花大绑扔在一间屋子里。 而如果真的把叶真套上嫌疑人来考虑的话,那他和郭婷婷…… 我猛地一震,忽然被自己的设想给吓到了。更多的是,难以接受。 不会的不会的,叶真怎么可能……他,他就是个帅气的路痴天然呆,当时的意外,应该是巧合,对,一定是这样! 正当我心绪纷乱之际,纪君翼拉住了我的手,这让我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暗门在哪?”见我情绪缓过来,纪君翼才转头问石杉。 被他这一问,石杉忙收起思绪,“在这。”说着,便将手电照了过去。 我们顺着看过去,我不禁又是一怔。 那位置…… 正好就是叶真当时晕倒的地方。 “当时叶真就晕倒在那。”我下意识的道。 石杉闻言挑眉,“那这巧合,就太巧合了。”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弯腰把暗门给费力拉开了,都没给我们打招呼,就打头跳了下去。 见她跳了下去,我和纪君翼也没再多做逗留,一起从暗门跳了下去。 石杉并没有先走,而是在下面等着我们,见我们落地,这才打着手电转身往前走,我们俩忙紧跟其后。 第117章 叶真的电话 这次的甬道却是七弯八拐,而且一直蜿蜒往下,虽然弧度很轻,但就是感觉得出来,我们这是在往地底深处走。 就这么约莫走了好几分钟,前面的石杉才停了下来。 “到了。”石杉说着,手电前举,灯光所到之处,入眼便是如山尸骨,“尸骨太多了,别说收殓是个大工程,就连放置都是个大问题,而且法医初步鉴定这些尸骨有的历史久远,这个巨坑保不准有考古价值,所以事情尚未明确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对此,我们已经联系了专家,估计这两天能过来。” 我看着那堆积如麻的尸骨,就只有一个感叹:真的好多好壮观! 不过,我们不是来看尸骨的,既然已经有了发现,便有了目标,所以我们非常有默契的,在这个白骨坑里小心翼翼的找了起来,就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图形之类的。 然而一通找下来,结果却差强人意。 “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纪君翼最先停下来。 我什么也没说,抬手抹把汗也停下了。 倒是石杉不死心的多找了一会儿,最终也是泄气的放弃了,“还真是什么也没有。” “这里尸气重,呆久了对身体不好,咱们先出去吧。”纪君翼道。 我和石杉点点头,都表示赞同。 一路出去,经过第一次发现图形的地方,我忍不住又停了下来,伸手抚摸着图形的纹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可到底是什么,却根本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让我心情莫名的纷乱,有些压抑不住的烦躁。 纪君翼和石杉见我停下,都疑惑的停下看我。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摸摸,走吧。” 地坑逼仄,空气更是稀缺,长时间空气不足,还时不时憋气杜绝难闻的尸气潮气霉气腐臭,导致人整个都有点头重脚轻晕乎乎的,终于再到地面,我和石杉都深吸了口气,有种突然活过来的感觉。 “你之前说,那图形你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离开的时候,石杉忽然想起这茬,扭头问纪君翼。 “嗯。”纪君翼点点头。 “古籍……”石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图书馆有没有,不过是什么样的古籍你还有印象吗?” 纪君翼蹙眉想了想,然后摇头。 石杉挺失望的,不过记不住也没有办法,“算了,我自己去图书馆找找看,实在没有,我再另想办法,既然是历史存在过的东西,相信肯定会有记载。” 石杉说完就看着我们。 “石警官,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我当然知道她这么看着我们是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觉得我们会好奇想趁此机会拉我们一起陪她破解谜题,不过我好奇是好奇,但却没兴趣陪她折腾,有些东西不一定经历过历史就能留下蛛丝马迹,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不为人知的东西多了去了,才不是什么都能寻到找到线索的。 石杉挺失望的,不过倒也没有强求,只笑着点了点头,“那行,今天的事麻烦你们了。” “哪里,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客气了句,便没再停留,和纪君翼一起打车离开了。 我们直接打车回的店铺那边,真后悔这边的房子没快点出手,现在估计低价都卖不掉。想着那套公寓就那么空置荒着,就好比白扔了好几十万,我心都在滴血,只得自我调节的自我安慰着,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妈蛋! 还是不甘心怎么破?! 我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心情很犹豫。 “在纠结那套公寓的事情?”我还没摆出四十五度角忧郁的表情,手就被纪君翼握住了,“其实不用担心,那边的风水没问题。” 我闻言,不解的转头看向他。都那样了还没问题,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样的! “是真的。”纪君翼道,“你在那边住了应该不是一两天,以前不是没事么?” 这话的确,可…… “是人为企图破坏风水,但没成功。”纪君翼道,“因为我们出来的及时。” “不过在那之前不也出过问题吗?”我指的是见鬼的事情。 “跟风水无关,是你自身的问题,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纪君翼笑了一声,解释道。 好吧,既然这样说了,房子没问题,我就放心了。不过心里还是清楚,这么一来,事情曝光肯定很多人会搬走,剩下的房子估计也不好卖出去,挺好的一个小区,接下来想必会越来越冷清。 哎……这么一想还是有点小忧郁。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地方下了车,我才对纪君翼道,“以后咱们还是少自驾游吧。”能被石杉撞见,保不准就会让别人看出来,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总归不大好。 “嗯。”纪君翼点头。 “对了,那聚煞阵,你之前怎么没提过?”这事儿我早就疑惑想问了,只是碍于石杉在旁边才故意憋着的。 “当时只是觉得不同寻常,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们那会儿忙着找人呢,精力都放在那上面去了,是追着那女人跑的时候,我发现端倪的,不过那会儿情急,就没顾得上。”纪君翼道,“这也是我今天特地答应石杉过去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但想到叶真,心情有些烦躁,“你说,叶真他真的有问题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应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纪君翼蹙着眉头,“那么,他伪装就太成功了,这种人很危险,必须得防。”顿了顿又道,“这件事石杉既然怀疑了,肯定会去找他调查清楚的。” “哎,我就是……”我话刚出口就叹了口气,不想说话了。说实话,就算目前来看叶真的确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我还是不敢置信,他真的是那种人,一面跟我们装傻充愣好相处,一面却肠穿肚烂腐了个透,真的很难想象。 “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你自己在这纠结也没用。”比起我的纠结,纪君翼对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多难以接受,相反,他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有点奇怪,原本以为两人是欢喜冤家怼出友谊,不过现在这样看来,似乎并不是。哎,男人的心思真难猜,我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我看男人心是太平洋针。 我心里正默默吐槽呢,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还以为是我妈的电话,结果拿出来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现在动辄一个陌生号码就有可能是诈骗电话,所以我平时都挺谨慎,不熟悉的号码一般是不接的,不过今天这号码是本地的,而且被挂断后还锲而不舍的打过来,我就给接了,结果打电话的却是叶真。 “是叶真。”我捂着手机跟纪君翼通了声气儿,这才开始和手机对面的叶真通话,“叶真啊,咱们不是刚分开不久吗?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想到我们之前的怀疑,竟管我不想,但本能的提起了警惕。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件事情我给忘了。”叶真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当时我们去别墅的时候,感觉不大对劲……算了,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还是见面说吧,我马上过去找你们。” “哎,等等!”听着叶真是要挂电话,我忙叫住他,顿了顿才问道,“你不是没我手机号吗?” “是啊。”叶真语气有些郁闷,“就刚坐公交车的时候,我特么又遭到扒手了,手机和钱包都丢了,还好我银行卡和重要证件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我又去买了支新手机,微博上有妮子大舅的号码,我是打去问他要的妮子的号,问妮子要到你手机号的。” 我……绕的好晕。 “行,我们在家呢,你过来吧。”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我和纪君翼面面相觑。 “叶真想说的,应该是聚煞阵吧?”干瞪眼一会儿,我不确定的询问纪君翼。 “等他来了就知道了。”纪君翼勾了勾唇角,“走吧,先回去。” “哦。”的确,纪君翼又不是叶真肚子里的蛔虫,这事儿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叹了口气,点点头和他一起朝店里走。 不管怎么说,都希望,叶真和这件事没关系吧。 我这么想着,鼓着腮帮重重的吐了口浊气,然后就被纪君翼巴掌盖了头。 “别垂头丧气的,不管好的坏的,我们控制不了,也预测不到,顺其自然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纪君翼盖着我的头顶狠揉了两把,那架势,我怎么觉得那么像小时候摸旺财呢,哦,旺财是当时还在老家的时候养的一条中华田园犬。 这么一想,我顿时就郁闷了。我特么是缺心眼儿吧,不然哪有人拿自己跟狗狗比喻的,真是够了。 我们这一出门耽搁挺久的,感觉没怎么着呢,时间就晃悠过去了,一大早出的门,这会儿回家都下午五点多了。 我妈正在忙着关店,见我们回来也只当是我在实习,所以没有多问,就招呼着我们干活。现在我妈和纪君翼相处是越来越自在了,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俨然不再把他当外人,那眼神,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 关好店门,我妈就要去买菜,“今天生意忙菜都没顾得上买,你们在家呆着,我去看看市场里还有菜没有,家里还有点储备的,要是没有,我就买点凉菜回来,今晚咱们就凑合一顿,对了凉菜买什么,猪头肉还是冷吃兔呢?” “妈,要不我们去买吧?”我忙道。 “没事儿,妈一会儿就回来,沁儿你先把饭给煮上。”我妈说完就走了。 我妈前脚走了没多久,叶真就风风火火过来了。这么快就过来了,挺神奇的,他今天居然没迷路。 第118章 心慌不安的梦 叶真也不知道这是干嘛了,一来就猛灌了两大杯水。甚至喝得太急,吞咽的时候还特么差点被水给噎到,这可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哎,横看竖看都呆萌,怎么就成了怀疑对象呢? 一时间,我看着叶真的眼神很有些复杂。 叶真却没看我,放下水杯就看向纪君翼,“那片别墅区,被动了风水,你发现没有?” 纪君翼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叶真,没有做声。 “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后面追那郭婷婷就给忘了,回去才想起来。”叶真也不介意纪君翼的沉默,“那阵法,和聚煞阵相似,不过,感觉好像又不大对,反正,我有种很违和的感觉。” “违和……”纪君翼曲肘往桌面上一搭,身体微微前倾,“那是因为,阵法被破坏了。” 叶真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可是当时,除了我们和那郭婷婷,没有别人。” 纪君翼不置可否的纵了纵肩,却只是看着叶真没说话。 叶真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后疑惑的扭头看看我,又转回去看纪君翼,半晌眨巴眼睛回过味儿来,顿时就炸毛了。 “卧槽,姓纪的你那是什么眼神?!”叶真猛地站起来,怒瞪着纪君翼脸都气黑了,“你这是在怀疑我呢?!”吼完又猛地转头看向我,“沁儿,不会连你也怀疑我吧?” “我……”我下意识的看向纪君翼。 见我这反应,叶真恼怒的脸当即就晦暗耷拉了下来。 我看他这样,心里也纠结难受的要命,可是,我这心里真的没底,谁让那么多巧合都纷纷指向叶真呢?而且在我之前的认知,叶真虽然呆萌了点,但本事还是不小的,再说还扬言纪君翼跟他签鬼契就帮忙解决郭婷婷的人,怎么可能反被郭婷婷牵着鼻子走? “我们什么也没说,你何以这么气急败坏?”就在气氛凝滞到冰点之际,纪君翼这才开口打破了沉闷。 “这还用说?”叶真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死死的瞪着纪君翼,腮帮子也咬得紧紧的,“你们态度都这么明摆着了,我还看不出来,我傻子啊?!” “有句话说的,人正不怕影子歪。”纪君翼眉头都没动一下,幽眸沉静的迎视着叶真充满怒火屈辱的眼睛。 叶真看看纪君翼又看看我,黑着脸狠狠一点头,二话没说,转身就走。那虎虎生风的样,似乎真的气得不轻,防盗门都被他摔得震天响。 “我们不会真冤枉他了吧?”我看着震颤的门好半晌,才喃喃问道。 “虽然不确定叶真在整件事里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但直觉告诉我,他并非完全无关。”纪君翼声音幽幽的,直接给下了定义。 我听了,心里是止不住的难受。 “与其说他刚才的表现是不被朋友信任的愤怒羞恼,倒不如说,是外强中干的装腔作势。”纪君翼顿了顿道,“咱们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心里有鬼,他早就撸袖子跟我干上了。” 说得……的确是这个理,就我们认知的叶真脾性,是这样的。 可就是因为明白这点,心里才更难受。 咔哒一声门开了,我妈拎着菜进来。 “刚叶真过来,怎么都没留人家吃饭,我叫他他都没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妈一边换鞋子一边问。 我忙收起情绪,过去把菜给接了,转身拿去厨房,“没那回事,是他自己有事。” 纪君翼也赶紧起身跟着我朝厨房走,“妈你坐着看会儿电视吧,饭我和沁儿做。” 我……这口改的还真是一点压力没有,听的人……好像也没压力,就这么习以为常的接受了。 叶真的事情,并没有因此有个确切答案,自从那天怒走后,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事情到这就不了了之。 石杉既然把叶真列为怀疑人之一,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一直有暗地关注。这事儿我们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还是石杉这人太自来熟,一来二去被约出去吃喝几次,这些事情就听她说了。 不过她跟踪过一段时间,也没得出个结论来,用她的话说,叶真的生活真的很简单表演,每天都帮人捉鬼看风水,坐公交掉手机钱包,这样简单无语的重复着,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有问题。但石杉对这方面的认真很执着,她是个非常相信第六感直觉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放弃。 “叶真订了明天去B城的机票。” 这天,我们跟石杉约在了咖啡馆,刚在她对面坐下,她就来了这么一句。 我愣了一下,不过正好侍者过来,我点了自己要的咖啡,这才转头看向石杉,“然后呢?”如果单单只是这个,应该不至于石杉专门约我们出来。 “他还快递了个包裹,地址是你们家。”石杉说着,便将放在凳子上的快递包拿起来推到我面前,“上面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我心里疑惑,拿起包裹掂了掂,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不拆开看看吗?”石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包裹,显然是非常期待的。 我想了想,没有拆,而是转手把包裹放到了一边。石杉眼露失望,倒也没有勉强。 接下来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东扯西拉着把咖啡喝完,便各自道别离开了。 回到家,我没有走店铺,而是直接从的小区里上楼回去的。进门我就抱着东西去了茶几那,用水果刀把包裹拆了。 拆开外面的包装,里面还有个纸箱子,等把纸箱子拆开,我正要拿出里面的东西,看到熟悉的牡丹花,我浑然一个激灵,猛地就把纸箱扣上了。 纸箱里面的,是装着血如意的妆奁。 “怎么了?”纪君翼正好给我倒了杯水过来,看到我的反应疑惑的问道。 “是血如意。”我看着纪君翼,有些凝重的说。 纪君翼放下水杯,在斜对面坐了下来,闻言只是淡淡的瞥了包裹一眼,没有往里看的意思,蹙着眉也没有说话。 这玩意儿可是会让纪君翼失控发疯的,这下我是不敢拆了,赶紧三两下给包了回去,就直接抱进房间给塞进了衣柜里。 然而,让我想不通的是,叶真干嘛要把这个东西快递给我们。 “不用想那么多,既然给了,就收着。” 我刚关上柜门,纪君翼就抱臂倚靠在了房间门口。 他这突然一出声吓了我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身被挡住柜门,神经紧绷戒备的看着他。 “你不许打开看!”这玩意儿就像个定时炸弹,我挺怂纪君翼看它的,毕竟,这一发疯太要命了。 “放心吧,我不会看的。”纪君翼轻笑一声,“之前的事很抱歉,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保证不看。” 不提还好,这一提,想起前几次命悬一线,我心有余悸的同时忍不住眼睛发酸。哎,明知道对方是不受控制并非有意,我这委屈个屁啊! 可是,还是好介意。 当然,我介意的不是几次差点被纪君翼失控掐死,而是让纪君翼一见就发疯的源头。那到底是什么,和他有着怎样的渊源?而且……之前在拆迁房,郭婷婷扔出来的木偶只是裹了血,他就视若珍宝捧着亲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对待心爱的人。 没错,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就是没出息的,和一滩来历不明的血较劲,吃上醋了。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吧,自从这邪物到家里,我整天神经都是绷着的,压根儿不放心纪君翼落单,连上厕所都想把人给随身携带,简直不能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天都神经紧绷的缘故,这一天晚上,我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境很纷杂,场景变幻很快,就像是坐在时光机上穿梭似的,眼前的景物都是以光速倒退的。虽然梦境模糊,但我隐约知道,梦里的景物,人物的装束,很古老,像光带似的噼里啪啦闪过很多画面场景,人物的服装从乞丐似裹裹缠缠的黑白袍子再到形形色色的古装服饰,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喜堂,然后就是漫天血雾。 我猛地惊醒过来,明明画面模糊变化快,除了最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可我就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心有余悸,心脏在黑暗中砰咚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一头一身都是汗。 缓了好半天,我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转头却没看到纪君翼。纪君翼不在床上,房间里也没人,可明明昨天晚上我俩还翻云覆雨没羞没臊了一番。 我也是当时脑子没缓过劲儿来,给着实吓得不轻,下意识就要掀被下床去找人,刚穿上拖鞋,纪君翼就从阳台进来了。 “脸色这么难看,做噩梦了?”纪君翼顿了顿脚步,随即眨眼一闪人就到了我面前,抬手给我擦汗,“还好吧?” 昏暗的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暇去看,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心里是莫名其妙止不住的发慌,总有种……什么东西正在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如流沙般从手指间溜走,可到底是什么,我自己却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慌害怕。 “你去哪了?”半晌,我才抖着声音问。 纪君翼顺势把我抱回床上,给我盖上被子,“今晚月色不错,我在阳台打了会儿坐。”顿了顿又道,“没几天,就是中秋了呢。” 第119章 郭妮失联 “是啊……” 我听得一怔,不知不觉就中秋了,这个秋天过得可真忙碌。 “中秋,有什么特别的吗?”回过神,我这才问道。 “因为这一天,是月亮最圆的时候。”纪君翼拍拍被面,“睡吧。” 所以……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纪君翼没再多说,晃眼也躺在了身侧,就那么闭目养神。 我静静的看了他精致俊逸的侧脸半天,也没闹明白,可我就觉得,他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这么看似平淡的一句话,肯定有着某种含义,只是他不说,我也没有办法。 那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刚才那个模糊诡异的梦,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一晚,我再也没睡着,可也没想什么,纯粹就是闭着眼睛发呆。 然而,这一晚的不安就像是昙花一现,并没有因此给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倒是这几天,日子相对于之前安逸平静得多。 叶真比B市的一周后,我再次收到了个快递。 快递是B市那边过来的。 虽然没有拆开,但鉴于之前的妆奁,我直觉可能和镯子有关,所以,拆封之前我特地避开了纪君翼。 包裹拆开,果然就是已经修复完整的血玉镯子。里面还附着叶真的一张字条,大意是说镯子修复完整,无需多做什么,只要把水泥蛋儿和镯子放一起,女鬼就会自己出来了。 这事情就是块棘手的心病,没人愿意整天贴心窝带着只鬼晃荡,我自然是没有迟疑,当即就把水泥蛋儿拿了出来,跟血玉镯子放在一起。 就在两者相触的瞬间,血玉镯子忽见内里血液流动,一层发着毛边的微弱血光乍然渗出,光芒腥红刺眼。 随即,就见水泥蛋儿里的女鬼化作一缕血红烟雾钻进了镯子里。她进去的瞬间,红光淡了下来,也不见血液流动,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被这玄幻的一幕给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次把水泥蛋儿收了起来,可这镯子要怎么处理,我却是犯了难。 但不管怎么着,反正是不能摆着给纪君翼看见。算了,暂时给收起来吧,回头给郭妮送去,本来就是她妈惹来的事儿,理应由她善后。 这么一想,我就不纠结了,把镯子装回木匣子里,和妆奁一起,一并给收进了衣柜抽屉里。 “是镯子吧?” 我刚把东西收好,还没来得及关柜门,纪君翼声音就突然在身后想起,吓了我一跳。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砰地关上柜门,猛地转身看他。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问完又觉得不对,我忙改口,“你进来怎么没声啊?吓我一跳,你……没看到什么吧?” “没看。”纪君翼朝我身后的柜门瞥了一眼,“你把东西收好我才进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放了心。 在这之后几天,叶真也没再出现。倒是我揣着妆奁和镯子感觉像是揣着烫手山芋。 妆奁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到的郭婷婷手里,但肯定是不能给张七儿送回去,谁知道送去后会不会再出什么不可控的变故。至于这镯子,我打算尽快还给郭妮。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郭妮她,突然失联了! 我们因此还特地去了趟郭妮的老家,只是没见到人,老房子人去屋空。 这么一来,我们只得去她爷爷奶奶家打听。 虽然之前和郭妮婶娘有闹不愉快,但‘女鬼索命’的余威还在,她躲起来没有见我们,接见我们的,是郭妮的伯伯和爷爷奶奶,也是巧了,正好一家人闲在家里没外出。 他们是郭妮的家人,然而却连他们都不清楚郭妮母女的行踪,甚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猜测可能是去了娘家。 “那你们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吗?” 我问道。 “那可远着咧。”说话的是郭妮的奶奶,“是在安岳那边,那地方,我也就去过一回,就记得是个穷山沟子,山高不说,路也难写,第一次去就摔我老婆子个屁墩儿,之后我就再没去过。”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郭妮伯伯道,“几年前就搬出来了,说是在县城里买了房子,我把地址写给你们吧。” 郭妮伯伯说完就起身,去找了个孩子做作业的习字本,用铅笔刷刷写下一串地址,撕下来递给我。 “谢谢你啊叔叔。”我伸手接了过来,“真是麻烦你们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们从郭家出来,也没有急着去郭妮妈妈娘家找人,毕竟这一趟单程就得坐车四个多小时,一天往返肯定不行,这事儿得先回去给我妈说一声。 我们回去就把这事儿给我妈说了,也没找借口,就实话实说去找郭妮她们,我妈自然是满口同意。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买到车站买票上路了。 整整四个小时的车程,摇晃得人昏昏欲睡,差不多中午才到站。 下了车,我们没有立即去郭妮大舅家,而是先就近找了个饭馆儿吃饭,打算吃过饭再过去。 这个县城哪怕是时隔这么多年,依旧落后周边一大截,经济条件实在不怎么样,比起当初去找瞎眼婆子那地方也好不了多少,是个地地道道的山区地方。 这样个地方,吃饭的地方没法要求太多 只要干净整洁就行。 所以我们没多挑剔,随便选了家干净的就进去了。 点了两菜一汤,虽然店面简陋了点,味道倒是不错。 当然,吃饭的依旧是我一个人,纪君翼也就盛了半碗饭做样子。 正吃着,门口忽然推推搡搡进来几个工人汉子,看装束,应该是工地上干活的。他们就坐着我们旁边的一桌,熟门熟路的点好酒菜,就吆喝着喝开了。 要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偏偏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打眼看了下,当时看到的是四个人,可眼下坐一起的却是五个人,而且还是劝酒劝得最厉害的一个,而其他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反正就是来者不拒,喝喝喝,菜都还没上桌,几个人就喝疯了,那架势,跟恨不得醉死当场似的。 这……不对劲啊! 我猛地顿珠筷子,不错眼的瞪着那边。 “怎么了?”纪君翼发现我的异常,问道。 我示意的冲他身后抬抬下巴,压低声音,“那桌……不对劲。” 纪君翼挑了挑眉,“不关我们的事,就当没看见吧。” 呃…… 可是,这么灌下去得出事儿啊! 不过纪君翼说的也对,这的确不是我们该管的,况且我们接下来有自己的事儿,可不能节外生枝给耽误了。 这么想着,我就没再吭声,正好菜上桌,那边灌酒的势头也相对弱了下来。可竟管如此,一顿饭吃下来我还是忍不住的往那边瞄,心里猫爪似的,那叫一个纠结。 “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因果。”纪君翼忽然慢悠悠的道。 “啊?”我听得一愣。 “那就是个酒鬼。”纪君翼道,“身上没有血煞戾气,只是生前对酒的执念太深,是个喝酒过量,酒精中毒死的,那几个,应该曾经是他的酒友。” 原来是这样。 纪君翼看的肯定是没有错,既然不是害人的鬼,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万物皆有其共存法则,各有各的界限忌讳,就当没看到好了。 我只听纪君翼后面这番话就放了心,却给忽略了前面的冤有头债有主,等回过神来,我们已经离开小饭馆儿了。不过这件事情本跟我们无关,所以我也只是过了下脑子,就自行稀释掉了。 接下来,我们就照着地址找去了郭妮大舅家。 “你们找哪个?” 来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个面相憨厚的老实人。 “你好,我们是妮子的朋友,你就是她大舅吧?”我对他笑了笑道。 “啊?哦,我是。”郭妮大舅一听我们是郭妮朋友,就笑了,客气的请我们进门,“哎,别门口站着,屋里坐屋里坐。” 我把路上买的水果递给他,“那个大舅,我们也不知道买什么,就随便买了点水果。” 郭妮大舅连说客气,又是招呼我们坐又是端茶倒水。 等坐了一会儿我才问,“就大舅你一个人在家吗?妮子和阿姨他们呢?”我看过了,这家里就郭妮大舅没别人。 “你们是专程来找妮子的?”郭妮大舅却是一愣。 看他这反应,我心不禁往上一提,“她们……没来吗?” “哦,那倒不是。”郭妮大舅道,“妮子她妈不大好,妮子她外公外婆带她们母女去庙里上香了,我听妮子说,我那妹子之前撞邪,多亏你们帮忙。” 我提起的心一下落了回去。 “我们也没做什么,还是大舅你找的人靠谱。”想到叶真,我心情不由变得沉重起来,顿了顿才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们赶一早去吃的斋饭,应该再一会儿该回来了吧。”郭妮大舅道。 “你们家以前干过倒斗行当?”这时,一直沉默的纪君翼忽然问道。 我和郭妮大舅都是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郭妮大舅才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纪君翼却没应话,而是道,“多上香好。” 第120章 被泼一身血 郭妮大舅的意思是,就让我们在他家等着郭妮他们回来,不过纪君翼婉拒了,说是有事过后再来就把我拉走了。一路上我都在纳闷儿我们还有什么事,直到被拉进一家宾馆,我才想起我们还有住宿问题要解决。 我们在宾馆订好了房间,便打算到处逛逛。没想到逛到之前吃饭的那家饭馆儿附近,乌拉乌拉的救护车就从身边疾驰而过,正好停在那家饭馆儿门口,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就冲了进去。 “纪君翼,那家饭馆儿出事了!”我忙拉了拉正欲朝别处走去的纪君翼。 纪君翼拉着我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嗯,应该是酒精中毒事件。” “啊?”我其实也有预感,不过我还记着纪君翼说的那鬼没血煞之气也不是厉鬼,“可是你之前说……” 我话没说完就被纪君翼给打断了,“我也说了,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因果。” 呃……这怎么听都是冤鬼索命报仇的意思啊,那怎么之前又说只是执念并无危害呢?这前后矛盾的到底是几个意思? “执念有时候比怨气更可怕,他这样,只是觉得黄泉孤单,想要拉两个酒伴,酒精中毒的应该有两人,而且一定是生前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纪君翼看我不解,解释的道,“当时在饭馆儿的时候,我就看到其中两人印堂发黑,有死劫。” “我们一来就遇到这种晦气事儿,真的装没看见就没事了吗?”我刚问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臭,顿时后背一凛。 纪君翼反应也快,一把就把我旋身一带背贴心的圈在了怀里。也正因如此,我才看到了身后是个什么东西,正如我第一时间的直觉反应,站在那的是饭馆儿灌酒的那酒鬼,不过他此时面无恶相,甚至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看在你们没有多管闲事的份上,我这就卖你们一个人情。”酒鬼虽然乐呵呵的,一张嘴,却是酒气刺鼻,“环山公路大湾口,你们等的人有危险,你们现在赶过去救人还来得及。”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等谁?”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就问。 “我生前做过道士,也会一点看相算命,不过就是好那几杯儿,喝酒误事啊,之后生意就做不下去转行工地上搬砖扛水泥去了,结果嘛,你身边那位仁兄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就是喝酒醉死的。”酒鬼说完叹了口气,转过身自己飘走了,“我啊,就是两个伴儿……” 等酒鬼消失不见了我才回过神来,却是顾不得纠结别的了,和纪君翼对视一眼,首先想到的,就是郭妮他们的安危。 可是关键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环山路在哪啊! 我也是急中脑子卡壳了,都没想到要打车。 还是纪君翼拉着去拦的车。 就这样,我们直奔酒鬼所说的地点。 其实我们还想着打120的,可又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所以最后还是觉得先赶去看看,别急吼吼闹了乌龙。 一路催着司机快点开,很快就到了那个大湾口,不过司机说什么也不肯过去,就在前面一点把我们给放下了。用司机的话说是,大湾口太危险,我们又一个劲儿催,他不想因为挣几个钱把命给搭上,可见是被我们给催烦了。 好在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我们也算是放下心来,不过还要往前走一段,必须把郭妮他们给拦下来。 这时候冥车的作用就不要太方便了,而且安全性能绝对比真车子强,等下接到郭妮他们,也不用纠结怎么规避危险的事情。 我们在大湾口前面一点的路段听得车,然后就下车在路边等了起来。也没等太久,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就见一辆出租车迎面开了过来。 还没等我冲出去拦下看看是不是郭妮他们,出租车就自己在我们面前停下来了,车窗放下,霍然就是郭妮惊讶的脸。 “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们啊?”郭妮边说边打开车门下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都下车吧,坐我们这车回去。”我说完走到驾驶座,果然对上司机黑沉沉的脸,显然是气我们半路截胡呢,我笑了笑,忙递上两张一百,“师傅,这样车钱够吗?” “用不到这么多,我们谈好到家一百二的。”郭妮忙道。 “那就行。”我笑笑道,“既然这样,不用找了。”算是半路截胡的补偿。 司机这才高兴的有了笑脸,虚情假意好一通客气,钱却是收的毫不含糊。 如此一来,郭妮妈妈和外公外婆以及大舅妈都下了车,我们也没有堵在路上多说,招呼大家上车后,我和纪君翼也纷纷上车。 车子一面往县里开,郭妮这才给他家亲戚介绍我们,郭妮妈妈已经熟悉了,倒是她外公外婆大舅妈的事先知道郭妮妈妈的事情,对我们很是客气。 有了纪君翼和冥车加持,这一路自然是风平浪静的回家了。 晚饭就是在郭妮大舅家吃的了,吃过晚饭才是谈正事儿的时间,所以我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散步的借口,单独拉着郭妮出去了。而纪君翼,我也特地把他留下了,没叫他一起。 我也没废话,直接就把镯子给拿出来还给她,“镯子已经修复好了,那女鬼就在镯子里面,只要镯子不被破坏,应该不会再出来作妖,我这趟就是专程给你送这个的,本来打你电话没打通,去你老家没找到人,才知道你们来了这边。” 郭妮却看着我手上的木匣子眉头紧皱没有伸手接。 “拿着啊?”见她不接,我催促道。 郭妮这才伸手接了过去,眉头却依旧紧皱着,“这东西就是个邪物,我妈差点被它给害死,要不……”顿了顿才犹豫道,“要不,咱们转交博物馆吧?看着东西年头不短,应该大小也是个古董级别的,交出去,总比咱们自己揣着合适。” 呃…… 我心里一时也没底。 的确,这东西和妆奁里的血如意都是个烫手山芋,揣在身上就好比随时行走在刀尖上,太危险了。可真要交去博物馆,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这东西我们都知道是邪物了,还给交出去,这不是在害别人吗? “可以倒是可以,可万一因此害了别人怎么办?”虽然这些天女鬼不管是在水泥蛋儿还是在镯子里都呆得挺安分的,可也不能保证不会突然抽风。 郭妮听我这么一说就愣住了,显然是没想这么多,纯粹就是被这玩意儿给弄怕了。然而这么一来,我俩面面相觑,心头都开始犯难。 这么个东西,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我建议,“要不……咱们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吧?” “好像只能这样了。”郭妮点点头,“不过坑要挖深一点,埋太浅,要是被猫挠狗刨了出来,那就罪过了。” 这话在理,于是我们也没回去找工具,郭妮就在周边给附近的居民借了把手工铲,我们就找了个种满了常青树的绿光坛里给挖坑儿埋下了,完了把土踩紧实,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结伴回去。 回去的路上,郭妮支支吾吾说起睡觉的问题,“我大舅家房间不多,今晚要委屈你们跟咱们挤一挤了,你和我还有我妈大舅妈一起睡,纪君翼跟我大舅一块……” “不用麻烦,我们早就在宾馆订好房间了,一会儿过去就是。”没等郭妮把话说完,我就打断了她的尴尬。 “啊?”郭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尴尬赫然更甚。 我便安抚道,“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房间不够不是很正常吗?咱们朋友之间,计较那些干嘛?” “你说的对,是朋友就不该搞得太生分,是我矫情了。”郭妮释然的笑了一声,“那明天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这个真不用,我这还有别的事呢,明天一早就得改回去,反正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我摇摇头,“倒是你,既然把阿姨带出来,应该没打算回去了吧?接下来怎么打算,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打算就在我大舅家楼上给租个套房,这样楼上楼下也有个照应,等安顿好我妈,我就出去找工作,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郭妮长长的叹了口气,忽然转头问我,“你呢,这一天天的好像挺忙的,都在折腾啥呢,看你应该没上班吧现在?” “哎,一言难尽啊,反正是有的折腾,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是个头。”我心里也郁闷啊。 我们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楼道口,正要上楼呢,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 咚! 咚咚咚! 咚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有节奏的骨碌碌滚下来。 我们第一反应是楼道转角放的垃圾桶滚下来了,下意识的跳开躲避,结果却被黏糊泼了一身。 刺鼻冲脑的血腥气让我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郭妮惊恐的尖叫。 “啊!沁……沁儿,血!血!靠!是人头!啊!杀人啦!救命啊!” 饶是郭妮女汉子,也被这吓疯了。 第121章 追命人头 最骇然的不止是被泼一身血和骨碌碌滚下的人头,而是人头特么居然是活的! 人头长发因为血水纠结得乱七八糟,五官半遮半掩看不清面容,嘴巴却咧着夸张的弧度,不停发出咯咯咯咯的桀桀怪笑。 起先我们还以为是出现幻听了,等确定是人头发出来的,我和郭妮吓得啊的尖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掉头就往楼上跑。 噗噗!咚咚! 奇怪的声响紧随其后,我回头就见那人头居然狰狞诡笑着追了上来。 卧槽,这特么要命的节奏! “别回头看,闷头快跑!”郭妮见我落后一步,伸手拉住我就跑得飞快。 我们想的好,回到屋里就安全了。郭妮是觉得家里人多踏实,我却是因为那里有纪君翼。 可是很快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郭妮大舅家也就在四楼,可是我们这一路往上跑了不短时间,却始终不到。楼道感应灯还在人头出现的瞬间就坏了,我们这一路奔跑完全是靠着昏暗的月光,可就算月光昏暗,我刚看门牌号也看到了,是个301的号牌,这里是三楼,按理说再上一层怎么也该到了,结果跑上去我再看转角一家门牌号,还是301! 也就是说,我们不管怎么跑,都在这三楼打转。 身后的人头咚咚咚的紧追不舍,我们就像是被赶进了死胡同,根本跑不出去。 很显然,我们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郭妮也注意到这点,急得都快哭了,可后有人头,我们除了不停的跑,根本不敢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沁儿,我们遇到鬼打墙了,怎么办,怎么才能跑出去啊?!”郭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和她比也好不到哪去,见鬼这种事就算再习以为常,还是无法抑制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心理。我没有回答郭妮,因为回答不了,唯一能做的回应,就是拉着她一起跑,不知尽头的跑。 可这毕竟是上楼,就是走都累,更别说高强度的奔跑,随着时间越来越紧,我两的体力就越来越不支,两条腿跟打了铅块儿似的,抬起来都费力,每一次喘气都像是拉风箱似的。 “不行了沁儿,我,我跑不动了……”郭妮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也终于扛不住哭了。 我也想哭,我眼泪都打转了,我却咬牙硬撑着一口气没让它掉下来,人头还在身后虎视眈眈,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跑,跑不动……也跑,别停下!”我一开口,声音都哽咽得不成样了。 “咯咯咯咯……” 那桀桀怪笑声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挣扎,人头的速度不慢反快,好几次都撞到我们的脚后跟儿,每被撞到一次,我和郭妮就啊啊啊的惊叫连连。 我们的尖叫声几乎穿透整栋楼,可愣是没人听见。 然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郭妮可能是脚沉踢到台阶了,忽然一跟跄摔在了地上。 那人多顿时就兴奋了,嘎嘎嘎的大笑起来,骨碌碌直奔郭妮的左脚滚来,张着血盆大口,嘴里的恶心黏液被拖了一地。眼看着它就要撞上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放弃搀扶郭妮绕过去,一脚就把人头踹飞了出去。 但是,那玩意儿真的下嘴挺快,我都没觉得自己有碰到它嘴,脚踝就被咬了一口,疼得我嘶的一声,差点跪地上。 郭妮已经趁这时间自己爬了起来,紧张的问我,“沁儿,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我粗喘着摇头,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在角落滚来滚去的人头,“我们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得想个招。” “我看它被你踹懵圈儿了,我们趁机往楼下跑吧?”郭妮提议道。 “我这是鬼打墙,下去未必就可以。”我看着那人头,心情十分凝重,脑子里也在飞速想着应对之策瞥眼瞧见旁边有个消防栓,我伸手就打算去拔下来,然而试了几下,东西却纹丝不动。 “沁儿,它快缓过劲儿来了,你呆着,我去给补踹一脚。”郭妮全副身心都在人头上,说着就要冲过去,我忙把人给拽住了,至于消防栓,拔不下来就只能放弃了。 “你别去,我去。”谁也不知道被这东西咬一口会有什么副作用,反正我都被咬一口了,不差多一口的,但不管怎么说,不能两个人都受伤。 我没有给郭妮争抢的机会,话没说完就朝人头冲了过去,又是一脚,给踹飞下楼。一时间,黑洞洞的楼道里就只听见我们呼哧乱喘的声音和噗咚咕噜人头撞击滚动的声音。 应该是那人头还懵圈儿没回过神,我这一脚下去并没有再被咬。眼下威胁算是暂时解除,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走出这怪圈,可是要怎么走出去,我们却一筹莫展,只好听了郭妮的提议,往楼下走。 下去倒是没再遇到人头,可同样是一直走走不到头,不管往下多少层,看门牌号都是在三楼,上不去下不去的,这可真是个操蛋的发现。 “怎么办啊?我们出不去!”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郭妮彻底崩溃了,转头看到楼道窗口,就道,“出不去的,我们这样会被困死在这里的,沁儿,那边有窗户,我们从那跳下去吧!” “你疯啦!”郭妮的反应吓我一跳,“我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多少楼,跳下去,你不要命了?” “可是我们怎么办?出不去就一直等死吗?!”郭妮忽然甩开我的手,“反正我不要留在这里!”说完就飞快的奔向窗口。 我给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忙追上去,被咬的那只脚钻心的疼,可眼下我却根本顾不上,只能咬牙忍着,眼看着郭妮就要爬上窗口,我还割着几步远,当即心一横,就朝她跳起来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抱住了她的腰,不管她怎么厮打拉扯都不松开。 “妮子,妮子你冷静点,一定可以出去的,你冷静点,我想办法,我来想办法!”郭妮挣扎得太厉害,我几乎要抱不住她,“妮子!妮子你冷静!你这是魔怔了吗?!” 然而不管我说什么,郭妮还就真像是被魔怔了,完全失去了冷静,实在没有办法,我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疼痛令她浑身一震,情绪总算冷静下来,却是一阵阵抑制不住的颤栗。 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我心里清楚,她这应该是被我连累了,因为我这见鬼的该死体质,果然没有纪君翼在身边就会出状况! 我紧紧的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的背稳定她的情绪,心里却焦灼的想着办法。 “打电话,沁儿,我们给家里打电话!”关键时刻,还是郭妮脑子够灵光。 “对啊!打电话,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郭妮的提议堪比醍醐灌顶,我焦灼的心头只觉霍然敞亮。 我当时也没多想,几乎和郭妮同时拿出手机,然而拿出来我们就愣住了。因为,手机没信号! 可是,怎么可能会没信号?! 这让我想起曾经在镇医院那次,也是莫名其妙被带进个怪圈,后来冲破出去却意外的遇到…… 眼下这种情况,会不会又是那样? “手机居然没信号,紧急呼救都打不出去,这特么什么情况?!”郭妮情绪再次绷不住,扬手就把手机给发泄的砸在了墙上。 而就在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手机撞墙的瞬间,居然没有被砸的四分五裂,而是径直从墙面穿了出去。 没错,就是穿了出去! 如此一来,我的猜测几乎是得到了肯定。我们这样,估计又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知道了情况,我心里反而有了底,也不在瞎跑,当即静下心来开始被经文,不管是心经还是楞严咒,或者地藏经都轮流着背,背多少算多少,记不住,或者背到大脑混乱,我就直接念阿弥陀佛。就这样,我口中一直低声喃喃的念念有词,一边拉着郭妮继续往下走。 郭妮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文的缘故,也被安抚了下来,和我一边下楼一边口念阿弥陀佛。 起初我们绕来绕去还是在三楼,是在第五遍,正当连我都快崩溃的时候,楼层门牌号才有了变化。然而我们明明是在往下走,三楼下去理应是二楼才对,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十八楼。 “不对沁儿。”郭妮忽然拉住我停了下来,指着1801的门牌号,“我们这最高楼层也就九楼,哪里来的十八楼?我擦,我们这到底是在哪儿啊?我特么都走懵圈儿了!” 我目光紧紧的盯着那1801的门牌号,心里隐约猜到什么,却没敢承认,也没敢真把猜测说出来,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止不住的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不用管,可能是我们上楼就被蒙了眼,所以闯错单元了,只要有变化就行,不要停,我们继续往下走,念佛偈。”我强自镇定,说出来的话却抖得什么似的,没敢多做逗留,拉着郭妮一边念着一边继续往下走。 等下了一层,我们又看了一眼。 这次的门牌号依旧在变化,是1701。 “沁儿,怎么又是末尾01?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郭妮攥住我的手下意识的收紧,手心汗津津的,温度却一样的冰凉。 我只瞥了一眼,木着脸什么摇了摇头,“走吧。”然后拉着她继续往下。 第122章 永忆殊途未了情 1601…… 1501…… 1401…… 1301…… …… 接下来几乎毫无悬念,我们一路飞奔下去所见的门牌号全是01,就像是某种预警,让人瞥一眼都心有余悸,完全顾不及它想。 我们一鼓作气冲下三楼,郭妮忽然拽着我停了下来。 “沁儿,我们跑过头了,刚就是四楼呢!” 我却没让她往回走,拉着她继续往下。 “这里根本就不是你大舅家那栋楼,别发愣了,赶紧下去。”别说我已经隐约知道自己是误闯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就算是没意识到,这里的四楼也和郭妮大舅家的不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四楼楼道转角那一户的确是401,但门上是有贴福字和对联的,而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户除了一块黑沉沉的门板,什么也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你继续念别停,快跑!” 郭妮这显然是犯糊涂了,我心里其实挺纳闷儿的,被人头咬得是我,怎么我没事,郭妮状态却不大对劲。所幸在我的催促下,郭妮也没有坚持,愣愣一边口念佛偈一边任由我拖着跑,她这状态,怎么看都有点神游天外的感觉。 直觉告诉我再滞留下去会坏事儿,所以哪怕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我仍旧咬牙撑着往下跑,都不敢歇口气儿。最后一层,我俩都体力不支,也不知是谁脚下踏空,一个摔两个一起摔,完全是滚下去的。 滚到底的瞬间,我脑袋撞到个硬硬的东西,瞬间就是一阵晕眩袭来,好半晌才缓过神。然而当我抬起头来,却发现我和郭妮居然就倒在埋镯子的那个绿化坛,我脑袋磕的那一下,应该就是在绿化坛的镶边石上撞的,而旁边,郭妮睡得很沉,眼前也没有什么楼道。 所以,我们刚经历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我以为的那样,我们刚逃亡半天的不是什么楼房,而是……十八层地狱?! 可我们现在又怎么会倒在这里?我们不是一起离开了的吗?而且我明明记得,我们有走出很远的,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茫然的坐起身来,环顾周围,只觉很是懵逼。这种感觉,就特么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但不管是怎么回事,眼下都应该叫醒郭妮马上离开。 不过还没等我叫,郭妮就自己哼哼着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是在绿化坛里,也是一脸懵。 我看着她,还以为她醒过神会问点什么呢,结果一开口却是,“哎,我刚做了个好恐怖的梦。” “你……”我愣了一下才接着问,“你难道都没发现咱们现在呆的地方不对吗?” 我这么一问,她这才彻底醒过神来,看看周围又看看我,眼睛蓦地就瞪大了。 “哎,对啊,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我们不是回去了吗?之后上楼的时候……”郭妮一下就消音了,随即就是脸色骤变,“操!我们这是摊上事儿了啊!我刚做梦,我们从这离开,上楼的时候却突然滚下个人头,人头还是活的追着我们跑,对了,还有古怪的门牌号,哦,还有还有,泼了你一身血,我们……你身上没血,那这真是做梦?”整个就是语无伦次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提,我这才想起被泼一身血的事,低头看身上,果然除了泥土,并没有。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做梦?而且,我跟郭妮还做了同一个梦? “别管梦不梦了,赶紧起来,我们回去了。”站起身的时候我扭了扭脚踝,不疼了,借着路灯的光我看的清楚,脚踝上好好的,根本没有被咬过的痕迹或者伤口。 这种情况,我也跟着懵逼了,有点分不清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叹了口气,我伸手把郭妮给拉了起来,各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才往回走。 还没走到楼下,纪君翼就走了下来。 “见你们这么半天没回来,我下来看看。”不等我们问,纪君翼就率先解释道。 按理说,纪君翼下来了,我们就该走了,不过想到郭妮一个女生上去不放心,我们就一起把她送了上去,顺便也给郭妮大舅一家说了声。 期间,纪君翼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直到下楼,才问道,“你们是不是遇到事了?” 我转头看了眼纪君翼,眨了眨眼睛。 “我看你跟妮子都印堂泛青,刚才又撞邪了?”纪君翼看了我一眼,问道。 哎……可不就是撞邪么?而且还是个懵逼的大邪门儿! 于是,我也没隐瞒,就将那个似梦似真的经历给纪君翼说了一遍,着重说了下那个古怪的门牌号,果然,纪君翼听到这个脚步停了下来,眉头狠狠皱起。 “你……”我深吸口气,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像十八层地狱?” “不是像。”纪君翼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你们就是误闯了,而且,是那个人头故意带你们去的。” 我浑身蓦地一寒,感觉瞬间夜风飕飕的,冷的肩膀都缩了起来。 “那人头,你看清楚了吗?”纪君翼把我拥到怀里,手掌用力搓了搓我的肩膀,竟管他的手没有温度,却足以安定人心。 “没。”我摇了摇头,“不过,是个女的。” 纪君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拥着我朝冥车停放的位置走去。虽然纪君翼的怀抱让我安心不少,但还是真正坐进了车里,那种周遭冷气飕飕的感觉才彻底被杜绝掉。 我们开车回宾馆,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回到宾馆房间,我就直接拿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准备洗澡睡觉,明天一早还得赶回去呢。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洗完澡用洗面奶洗脸的时候,抬眼就看到本该被埋土里的木匣子稳稳当当的搁在置物台上,而且盖子还是打开的,里面血光莹润的镯子就那么大咧咧的出现在眼前。 我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看花眼了,忙两三下扑清水洗干净了脸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完脸,睁大眼睛再看,那东西还是在。不是我看花眼或者产生幻觉,那东西就是实实在在的突然出现了。 可是,这东西明明是我和郭妮亲手挖坑埋的,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只一瞬间,我便觉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大喊,“纪君翼!” 砰的一声,浴室门被纪君翼大力撞开。 “什么事?”见我没事,纪君翼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僵硬的指了指置物台。 纪君翼的目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看到那镯子时,瞳孔亦是蓦地一敛,眼睛半眯了起来。 没等我说什么,纪君翼人已经闪身飘到了面前,伸手把木匣子拿了过去。 “这个镯子,明明是我和妮子亲手埋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我怔怔的看着纪君翼的动作,话问出口才觉得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啊!不好! 我想起来了,纪君翼不能见这个!该死,我怎么就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呢?! 对,纪君翼…… 看着纪君翼动作缓慢的从匣子里拿出镯子,我头皮发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纪君翼……这是又要发疯了吗? 目光艰难的从镯子上移开,我看向纪君翼的脸,看到他瞬间变得腥红的眸子,我心都凉了半截,下意识的绷紧神经咽了口口水。 “纪君翼,你……” 我话没说完,纪君翼猛地转头看向我,却意外的没有像之前那样掐我脖子。可就算这样,被那双眼睛看着,还是压力山大,我觉得不止肝颤,连嗓子眼儿都在痉挛。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一点点往后挪,当纪君翼再次冲我抬起手,我吓得一下闭紧了眼睛。 然而意料中的窒息疼痛却没有来。 我感觉到,纪君翼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摩挲着,就像在抚摸什么珍宝。这样的反常非但没让我松口气,反而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这一抚摸就是好久,慢慢的,我感觉到了纪君翼手掌的颤栗,这更加让我莫名其妙,心里也更加没底。难道说,这次发疯……会比之前哪一次都更厉害? “别怕。”纪君翼忽然开口,声音却沙哑得厉害,甚至带着颤栗的泣音,“别怕我……” 我被纪君翼一把拉进了怀里,耳边依旧是他一声哽咽过一更的呢喃。他明明是在抱着我说的,可我却有种他并不是在对我说的感觉。 “永忆殊途未了情,醉看世事已成伤。今日沧海苍生计,来生相携相思长。寻寻觅觅众生相,爱恨亦成惘。(注:相思长之前来自百度,后面两句是自创)” 我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楚纪君翼在念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念诗,应该是诗吧?听起来有种生死两茫茫的感伤,却又透着生世相缠的执念。纪君翼一字一句念得深情而怅然,每一个字都狠狠敲打在我心上,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悲伤而悲伤,他的心疼而心疼,执念而疯狂。 我明知道他此时并不是在对我说,我却无暇去嫉妒,身不由己的被他牵着感觉走,深陷进那种死生契阔的无底漩涡。那样深刻的感情,那样深刻的眷念执着,那样刻骨铭心的心疼,就像,我们已经纠缠了好多世一般,我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第123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知被抱了多久,久到我浑身都快僵硬了,左手腕上忽然一凉,我条件反射的低头去看,就见那只血玉镯子竟然不知怎么套到了我手上。 我骇然一惊,想都没想就推开纪君翼企图把它给弄下来,然而任凭我勒红了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那玩意儿就是牢牢的套着,怎么也取不下来。 “这镯子怎么回事啊?纪君翼,怎么办我弄不下来了!” 我焦灼的问着纪君翼的意见,可问完半天也没有等到他吭声。我扒拉镯子的动作顿住,奇怪的抬头看去,却见面前空空荡荡,刚才还与我紧紧相拥的纪君翼,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凭空消失了。 “纪君翼?” 我愣了一下,忙跑出去看,外面没人,阳台……也没人。 难道是出去了? 这么一想,我当即就要开门出去找,手却在触摸到门把的瞬间猛然一阵晕眩,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是在门边晕倒的,醒来的时候却躺在床上,整个房间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我怔怔的看着手上血光莹润的镯子,大概是晕眩后遗症吧,我现在,脑子有点浑浑噩噩的,总是徘徊在浑浊与清明之间,然而想得最多的,还是纪君翼怎么突然不见,他怎么了?还有这镯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强势的套在了我的手上,到底是几个意思? 对,这镯子这么酷炫狂霸拽的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东西是郭妮妈妈拿出来的,也是我和郭妮一起埋的,可它为毛不找她们却偏偏赖上了我? 不过,纪君翼见了这个居然没有如预料中的发疯,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咦?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来着? 以上一遍一遍的翻来覆去的想,我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进入了一个怪圈,就是想来想去忽然忘记自己原本是要想什么了。就觉得好像是突然忘记了什么,可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可真是哔了狗了。 到底是什么呢? 我就那么纠结了半天,忽然惊觉到窗外天光大亮,反应过来已经是白天,才猛然记起,纪君翼从昨晚突然消失后就再没出来,这家伙到底干嘛去了,这特么不玩发疯该玩失踪了? 我心里焦急,却无计可施,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再次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血玉镯,我叹了口气,既然摘不下来,那就算了,我倒是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要作什么妖。 起身去浴室洗漱,出来换好衣服我也没有急着出门,就在房间的床沿上坐着等。不管纪君翼因为什么突然失踪,我相信他能缓过劲儿来,之前发疯好几次,不也是他自己挺过来的吗?所以这次一样可以。 然而,我信心满满的在房间里等他出来,却不想这一等就是半天,眼看就到中午了,回应我的依旧是清冷的空气满室的寂静。 中午的时间是短暂的,时针很快就跳到下午的点上,我这一等又是两三个小时,纪君翼还是没有出现,他,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般。 眼看一天时间就这么耗去了大半,我再也坐不住了,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但就是没想过自己退房离开,纪君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要这么撇下他一走了之那就太不是人了! 可是,我到底要去哪里找他啊?! 心里的无名火燃烧得越来越旺,再看手上镯子,我不觉得害怕反而憋了一肚子气,干瞪眼儿半晌,我忽然想到个办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纪君翼怎么样了?”我瞪着血玉镯,怒然质问,“别装死,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拼着这只手不要,砸断你,我断手还能去医院接骨,玉镯要是断了,你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我瞪着镯子等了几秒钟,这女鬼还挺沉得住气,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这是吃定我不敢真的来狠的是吧?行! 房间里没有手锤之类的,我咬咬牙冲到窗台前,二话不说,手腕对着窗台比划了下,抬起来猛地就往下砸。玉质东西其实最不经摔砸,只要掌握好技巧,我的手未必会受伤。 我想的很好,然而事实是,我的手刚到窗台一两厘米的距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托住了,怎么都砸不下去。 卧槽!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我顿时那个怒啊! “出来!我让你出来!” 女鬼当然没有因为我吼两句就出来,我气得那个心窝子疼,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心生一计。 有了新的办法,我当即一声狞笑,“不出来是吧?行,有本事你就躲着别出来!” 为了避免再次被女鬼操控阻止,我这次没有把想法说出来,拿上东西,直接拉开房门就出去了。反正等着纪君翼也一直不出现,与其这么干耗下去,我不如先把手上这烫手山芋给解决了。 宾馆的房间我们订的是一天一晚,因为这事儿,我不得不去延期,多订了两天,我也不知道纪君翼什么时候能出来。 搞定房间的事情,我这才去外面拦了辆出租车,也没说具体去哪,就让司机绕着县城开,往开馆子的地方绕,比如羊肉馆牛肉馆什么的。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就是不想女鬼听出门道来作妖阻止,而她也的确没懂,所以这一路很顺利,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 司机是本地人,知道我想找什么,就果然拉着我在那一片区域里穿梭,入眼街道两边全是一溜的羊肉馆牛肉馆,什么芭夯兔跳水鱼,反正应该就是吃货一条街。不过转悠了半天,我也没看到自己要找的。 就在我失望的以为不会有时,司机师傅将车子拐弯冲进一条巷子街,好家伙,连着一片的狗肉馆。 “我们这地方穷是穷点,但狗肉却是地方特色,现在这季节还没什么,尤其是冬天,吃狗肉那滋味儿才叫个爽,也是这片生意最火爆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给我安利。 我才不管它是不是特色呢,我的目的又不是来吃东西的,顶多算顺带,半天没吃饭,我这会儿也的确饿得厉害。而郭妮应该是以为我们回去了,这半天也没打电话。 “师傅,就在这停吧,我自己看看哪家好。”叫停后,我付钱下车,便在这一条逛了起来,看似在考虑哪家更好吃,但实际上,我是在找有黑狗肉的馆子。 女鬼有些迟钝,但并不傻,一开始的确是没懂我的用意,或者也有可能是在静观其变。就在我终于找到一家卖黑狗肉的正要进去时,镯子忽然有了反应。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女鬼声音幽幽哀哀的从镯子里飘进我耳朵。 我脚步蓦地就站住了,但只是盯着镯子没说话。 女鬼还是那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看看周围没人,抬手凑到嘴巴龇牙咧嘴,“你什么意思?!” 然而,女鬼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句话,简直就跟个复读机似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开始,我只是被捉弄的愤然,慢慢的,就咀嚼出了点别的味道。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吗?本是同根生……本是同根生……到底是什么用意?几个意思? “少给我装神弄鬼,我才不吃你这一套。”顿了顿,我又想到这家伙的鬼之力,故意道,“我饿了,等我吃完饭再收拾你!” 我说完就准备继续往里面走。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女鬼可算是关闭复读机模式,终于启动正常交流模式了,“你找狗肉馆,不就是想弄黑狗血对付我吗?” 哟呵,还真知道呢! 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故意表现得很惊讶,“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可拉倒吧,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装什么装?”女鬼呿了一声。 卧槽!我居然被个女鬼给鄙视了!还有什么蛔虫,大爷的,这是我想什么她都知道?要不要这么玩儿,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摆脱不能了?而且,从此以后再无隐私? 光是这么想想,我就整个都不好了。 “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我不阻止,你弄到黑狗血也没用,我只是元神,连魂魄都不算,自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你要想吃饭就去吃,要是想借此对付我,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我听着女鬼的声音,简直快怄出血了。妈蛋,不带这么玩儿的! “你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从我手上下来?”深深深呼吸一口气,我强压下心里的暴躁,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问道,“祖宗,我叫你祖宗行不,算是我求你了,你就看在我好歹收留你几天的份上,放过我行不行?” “虽然……嗯,其实,你叫我祖宗也不冤。”女鬼居然断章取义大言不惭就给来了这么一句,对于重点,却是鸟都没鸟。 “我……”我气得肝疼,半晌才颤微微的比了根中指,“算你丫狠!” “狠吗?”女鬼语气带着软软糯糯的茫然,“应该没有吧,其实,我乃是善念凝聚,我是属于良知的元神,我不坏的,只要别人不欺负我。” “呵呵。”我咬牙切齿,“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我不也没欺负你,还帮助你,结果呢,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还良知呢,我看你是丧尽天良还差不多!” 我这话一出,女鬼顿时不乐意了,语气一沉,“看来你是肚子不饿,那就现在回宾馆吧。” 她这么一说,我脚就有点不由自主的要往回走。 卧槽!这又是被控制了! “停停停,我他妈吃,我吃还不行吗?!”我简直要气出内伤了。 不过我这么一喊,就有点控制不住声音,顿时引来周围路人频频侧目,那一个个把我当神经病防备的眼神,简直不能好了! 好在女鬼应声解除了对我的控制,但这么一来,我也没再去狗肉馆。我本来就不爱吃这个,既然计划阵亡,那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的嘴,当即便走出巷子街,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馆子坐了下来,点了一菜一汤,明明饿得很,一顿饭却因为没有纪君翼在身边而吃的没滋没味的。 想到纪君翼我就忍不住忧伤叹气,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撩完就跑,个渣男! 就在我满心愤懑的闷头吃饭之际,对面的位置忽然坐下一个人来。我条件反射的抬头,然而看清来人后,顿时就愣住了。 第124章 巫女巫灵 “你……” 我看着眼前的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原因无它,因为这个人,跟我长得太像了,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为过,看着她,就像是照镜子。不止样貌像,连眉角处那颗芝麻大点的黑痣都一模一样,甚至位置都不曾偏离分毫。 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对方却只看着我不说话,目光沉静幽远,被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我心里止不住的突突,肉跳得厉害。 “你为什么不说话?”见她还是不吭声,我不禁放下碗筷正襟危坐,端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实际上却绷紧了弦,随时准备着一有不对就开溜,“你坐这里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 “传承妆奁血如意,饮卺泣血血玉镯,还差一样东西。”来人终于开了金口,声音却幽幽怨怨很缥缈,明明坐在面前,却好像隔着时空薄膜似的。 “还差一样东西?”我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不解的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还差一样……”她语声幽幽道,“还差一样……血玉蝉。” 血玉蝉? 什么玩意儿? 我听得一愣,刚想追问,那人就忽然不见了,一切悠忽的就像是我的错觉。最主要的还是,那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难道真是被女鬼折腾出幻觉来了? 可要是幻觉…… 我却清清楚楚记住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血玉蝉……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而且她说还差一样,意思是,需要集齐这三样东西的意思吗?可……为什么呢?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时间,我吃饭就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到我恍恍惚惚吃完,我才发现店里的情况不对。 虽然是下午,但店里生意还是可以的,并非门可罗雀,我记得有两桌人还是拼酒划拳来着,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居然变得寂静无声。之前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店里的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似的,维持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拼酒的客人手里握着酒瓶正打算对瓶吹,旁边的同伴正摩拳擦掌一脸兴奋的看着他,其他人亦是各有各的动作,有的傻笑,有的拿着筷子,有的正在夹菜。除了客人,还有正忙着上菜的服务员,柜台钱负责收银的收银员……所有的人和物都定格在了某一刻。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店里墙面的挂钟,然后发现奇异的一幕。时间居然也被定格了,时针和分钟都停在一个位置不动。 我惊骇不已,忙拿起手机来看,好家伙一样时间定格,而且没有信号无法使用。 好像这里的一切都被静止了,就我不受影响。 这么一来,我便可以肯定,刚刚所见的那人并不是我的错觉,对方真的存在过,而且还因为她的出现,让眼前的一切给静止了。可是她丫的,有本事静止倒是给解除啊! 事情明显是因我而起,我再心惊肉跳也没法不负责任的做到一走了之。可是我一个普通人,对此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去把墙上的挂钟取下来,拨动一周圈。” 就在我无计可施之际,手镯里传出了女鬼的声音。 我听了一愣,这会儿倒是没心思和女鬼计较太多了,也没顾得上去想她这办法到底是真还是坑,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所以,我没有犹豫,起身就过去把挂钟取下来了,按照女鬼的说法,给拨动了个周圈。 这挂钟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份久了,针不怎么活动,拨动的时候有点吃劲,但也正如女鬼说的,当时针分钟拨动周圈后,就飞速的自己转了起来,连续转了三周半,忽然停在一个点上,秒针咔哒咔哒的恢复了正常频率。 当我把挂钟挂回墙面,被静止的一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喝酒的喝酒,上菜的上菜,吃饭的吃饭,聊天说笑的聊天说笑,大家居然都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就像那静止的时间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看着这一切,心情很是有些复杂,同时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新奇。这种事情只在电影或者书上见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能真的给碰到,有点,不可思议。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暗暗深吸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装着若无其事的喝了两口汤,就叫服务员来结了账。从饭馆出来,我心情有点说不出来的烦躁,还有不安,尤其是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喂,问你个事儿呗。”想了想,我决定先摒弃前嫌,抬起手腕对着镯子,打算和女鬼好好聊聊。 “你想知道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女人是谁。”女鬼道。 “你知道?”我问道。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很像。” “然后呢?”这坑爹的,我当然知道我们很像,我又不眼瞎,想知道的压根儿不是这个好吧? “然后啊……”女鬼居然卖起了关子,“这世上,不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所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完全说了等于没说啊? 然而等我再问,女鬼却不吭声了。不管我怎么喊,怎么拍打镯子,她就是躲在里面沉默是金。 不过,我刚是不是听错了,这女鬼提起那女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 可是这女鬼为什么会颤抖?难道是怕? 我心里奇怪,然而这家伙神隐不吭声我也没办法,只得自己心里琢磨。然并卵,我走出巷子打了车,直到回到宾馆,也没琢磨出个四五六来,想的挺多,却乱七八糟,统称浆糊。 我浆糊着脑子回去,本来以为纪君翼好歹该出现了,结果还是不见人。我又是担心又是烦躁,干脆什么也不想,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蒙头睡大觉。 但其实也睡不着,看不到纪君翼,我就忍不住的自己跟自己较劲儿。 不过较劲儿到后来,我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我又做起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时间点依旧像是时空穿梭机,闪得飞快,最后画面依旧定格在喜堂,随即就是满眼血雾。 “第一百八十三代圣族巫女巫灵跪亲祖宗见证,今与纪郎歃血盟婚,生生世世此心不改此情不变,生结并蒂莲,死缠阴契线,巫女圣血浸染丝,三魂七魄锁玉器,和棺而葬,护他尸身不腐,灵魂不散!” “第一百三十八代圣族巫女巫灵跪亲祖宗见证……” “第一百三十八代圣族巫女巫灵……” 满眼血雾中,哀伤坚定的女声幽幽响起,一遍一遍,就像是魔咒,响在耳边犹如暮鼓晨钟敲击在心上,震得人一阵阵的发慌。熟悉的画面不熟悉的魔咒,我明明潜意识里知道是在做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沉沉的陷在这深幽的空间里无法挣脱。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圣族巫女是什么? 巫灵……巫灵又是谁? 隐隐约约间,直觉告诉我,只要努力冲破血雾就能看到更多,然而不管我怎么较劲儿,眼前除了腥红的血雾,就只有那魔咒般的女声幽幽空灵一遍遍的回响着。我醒不过来,也看不见更多,我心慌的想哭,却哭不出来,梗得喉咙胸口一阵尖锐的闷疼。 我就是被这样的闷疼给声声痛醒的,醒来天已经黑了。 空洞洞的房间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纪君翼没有回来,而刚才的梦境缠绕心头,令我身心俱疲,心里空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看不到纪君翼,还是因为做梦。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在黑暗中发了好半天呆,回过神来我就想,最后再等一晚上,如果纪君翼还是不出来,我明天一早就退房回去了,然后试试去他墓地找人。只是,这出来一趟就把人给弄丢了,我妈那儿…… 算了,就撒谎说有事还会在这边待几天吧,纪君翼找到之前,都暂时在外面住着吧。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让人焦心,真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彻底扒开迷雾见明月。 或许是睡得太多了,也或者是乱七八糟想的事情太多,这一晚上我都没再睡着,就那么在床上躺到了天亮。 纪君翼没有出现,我按照计划,一早退房,打车去车站,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长途车。下车的时候正好刚过中午,我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提着包去了公寓那边,虽然之前发生了不少灵异事,但纪君翼都说没事,那我也没必要避着,至于见鬼,我这体质已经习惯了。 一路走来,我不停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默念着习惯成自然,一会儿见到就装看不见,没什么好怕的,然而,当真的在电梯门口碰到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个哆嗦,好悬屏住呼吸才稳住没有吓得尖叫着拔腿就跑。 那是一个中年男鬼,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腋下夹着个公文包,梳着三七分,全然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除了面部是惯有的模糊,衣着复古,浑身上下看着和常人并没有多大区别,之所以能一下get到他鬼的属性,还是那标志性的外放冷气。 第125章 坟地遇叶真 “你看得见我?” 竟管我装的若无其事尽量降低着存在感,那男鬼还是注意到了我,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然而,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帅哥做来苏炸天,换成眼前这男鬼做来却有种变态扭曲的阴森感,要说他这五官朦朦胧胧压根儿看不清楚,可是那表情就是那么神奇的极具穿透力,好像正因为被模糊了五官,反而更加突出了表情似的。 饶是我见鬼达人一枚,冷不丁的被这么来一下,也本能的吓得浑身僵硬。 而且,我也不确定这男鬼是不是在试探我,所以我装着没听见的样子,瞬也不瞬的盯着电梯门。不过今天这电梯实在古怪,我都按了半天了,那指示灯一直显示是向上跑,然后就停在七楼的数字上卡着不动了。我原本以为是有人要下来,还稍微觉得松口气,紧张又期待,结果等了有十几分钟,电梯也没见下来。 身边还有个笑容诡异的男鬼在虎视眈眈,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很想拔腿离开,却不想被发现端倪,可到底要怎么离开才算自然啊? “如果不想死,待会儿电梯开了也别进去。”我半天没吭声,男鬼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给了句善意的提醒。 听了这话,我没绷住,条件反射的转过头,诧异的看向男鬼。 “呵……”男鬼笑起来依旧有点恐怖,“总算不继续装了?” 我……我竟无言以对。 半晌我才艰难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冒犯你而已。” “世人都怕鬼嘛,我理解。”男鬼或许面目可憎,却意外的好说话,“放心吧,我不是汉族败类也不是日寇,我曾是地下潜伏工作者,我的利爪只伸向侵略者,不会对着自己的同胞后辈。” 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都说了什么时一下就惊呆了。我特么随便遇个鬼,居然还能碰到革命同志,这特么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啊? 男鬼却瞥了眼我手上的血玉镯,“自己养着一只呢还怕成这样,胆子不行啊,行啦,这电梯你不能进,想走就走吧,我都说了不会怎么样你的。” 男鬼这么善解人意,我所有的恐惧烟消云散,对爱国人士的敬意滔滔不绝,想要诚意道谢,一时却不知道是该弯腰鞠躬合适还是来个抬手敬礼合适。 犹豫了一会儿,我干脆两样一起,先是弯腰鞠躬,随后抬手敬礼。 男鬼被我逗乐了,“你可真逗,行啦,我跟你男人是坑友,一路跟你到这,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男人在坑里呢,这两天情绪低迷,我们左邻右舍的见了都挺担心的,所以就差我来跑一趟,看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反正现在日头还早,你在这边耗着,不如回老家找他去吧。” “啊?”男鬼的话让我惊讶的愣了,绕了半天,原来不是偶遇,是人家一开始就跟着我呐?那说不想死就别进电梯,也是故意吓唬我的? 我这么想着,不禁狐疑的瞟了眼紧闭的电梯门。难怪电梯卡着不下来,就是他干的吧? “这可不是唬你的。”男鬼看出我的想法,笑了一声,“这电梯出故障了,我要不把它卡住,一会儿有人进去就得出人命了。” 都说人不可貌相,我今天才知道,鬼也不可貌相的,善恶并非只是凭外在来断定的,至少这位笑起来阴森恐怖,但心地却很善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鬼。 “你……”我犹豫了下,“你会跟着我吗?”既然是跟了一路,应该接下来也不列外吧? 男鬼果然是点了点头,“跟,之前只是不想吓到你所以一直远远的跟着,现在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反正我也是要回去了,本来我可以自己离开的,不过你体质特殊,我跟着会安全些。”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那真是麻烦你了。” 男鬼摇摇头,“走吧。”说完,便率先转身飘在了前面。 我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随即小跑跟了上去。 这感觉真的挺新奇的,从来没想过,有一点会和鬼有这么和谐友好的相处。 不过我也想起来了,纪君翼的坑友,那不都是孤坟吗?经年累月没人祭拜的。眼前这个居然还是个为大爱牺牲的民族英雄,那就是烈士了,居然没被安葬在烈士陵园而变成了孤魂野鬼,想想还挺心酸的,想必当时死前环境苛刻,应该是条件不允许所以被同伴随意安葬,才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也是,那个时期的革命英雄岂止凡几,史上留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无名英雄多了去了,又哪能都为人所知呢,这就是所谓的无私奉献,生不留名,死化尘埃,唯一不变的,是那亘古的善念,爱国的执着。 “那个,你们一起的那些……坑友,除了纪君翼,都是革命烈士吗?”我忍不住问道。 男鬼道,“不全是,但有几个的确是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同志。” 我没再做声,但心里却暗下决定,不管那些是不是都是革命烈士,我以后逢年过节,都要买上香蜡纸钱去祭拜。我还记得叶真说过,那片坟地是个聚煞之地,可就算是聚煞之地,不也一样泯灭不了善念和良知吗?这世上有句话说的很对,邪不压正。 出了小区,我没有立即打车,而是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小卖部。我知道那小卖部,里面除了会卖一些日用品小杂货外,还有少量的香蜡纸钱烟花爆竹出售,算不得正经的丧葬铺子,所以东西卖的少,也因此相对便宜些。 我倒不是为了省那两个钱,主要是顺路方便。 我去小卖部买了不少香蜡纸钱和好几挂大地红,花了好几百块,分量挺重,我一个人拿不走,还是店主帮忙搬到车上的。 就这样,我带着别人看不见的男鬼坐上了车,一路往老家赶。 见我突然买这么多祭拜用品,男鬼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却没有多问,好像是了然于胸,又似乎并不在意。 车子到了老家,在村口停下后,司机本来是打算把东西给我卸下就离开的,但这么多我一个人根本搬不走,找人帮忙又怕大家觉得奇怪进而追问起来不好回答,便和司机讲好,给他一百辛苦费,让他帮忙搬过去。 一百块虽然不多,但这一趟的车费也就八十多,算起来他等于是多跑了一趟还有赚,所以司机得知不远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一路帮我把东西搬到坟地,这才离开了。 等司机离开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男鬼不知何时不见了。不过对方是这里的,不用说肯定是钻坑里了。 说实话,我来这边不少次了,可眼下站在这儿,依旧不知道哪座坟是纪君翼的。我也没急着叫他出来,而是把买来的香烛纸钱拿了出来,先把一沓沓的纸钱给撕散,然后每一座坟前都烧上一把。至于香辣,我是一把抓着点燃的,再拿着一一依次插上。 等做完这一切,我退到路边,选了个中间的位置,虔诚的对着这些坟墓三鞠躬,“谢谢大家这么友好的跟我家纪君翼作伴,这些东西不多,但是我聊表的谢意,希望大家可以高高兴兴的拿去别嫌少,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来给大家上坟祭拜的,鞭炮太重了,我实在有心无力,所以就意思着买了几挂,不能挨个都放,我就一起给放了吧,给大家热闹热闹,还有能不能拜托大家转告我家纪君翼一声,就说沁儿来找他了,让他别躲着,好歹出来见我一面,我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恋人之间是需要沟通的嘛,有什么就说出来啊对不对?总之……谢谢大家了。” 说完,我便将鞭炮给解开,然后拉长链接以半圆的形状,将这片坟地给半圈在其中,用打火机点燃,大地红咻的一声,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就炸开了。 鞭炮放完,纪君翼却没有出来,我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不禁有些失望,心里更是涌起一阵无与伦比的委屈,有种被丈夫嫌弃抛弃的糟糠妻的委屈感。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我心里的怨念压都压不住,从开始的失望委屈,渐渐熬出一肚子火气来。 “卧槽!纪君翼你个缩头乌龟!是铁了心不出来了是吧?特么当初死缠烂打让我嫁的是你,现在吃干抹净就想撂挑子是不是?我特么算是看错你了,你虚有其表,特么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骂完我等了一会儿,山野寂静的坟地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有我气得呼哧乱喘的粗重呼吸声,“还是不肯出来是吧?好,你有种!真以为我李沁离了你不能活咋的,你躲着不见是吧?骗到手就嫌弃是吧?行,有种你别后悔,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出来,我们就算离了,以后情断意绝互不相干,你要娶我改嫁谁也不碍谁,明天我就去找个人嫁掉,看没有你我李沁是不是就真的嫁不出去!” 激将法也不管用,那混蛋还是躲着不出来。 我闭眼深吸了口气,再开口,忍不住的就哽咽了起来,“一!二……”数到二,我下意识的停顿了良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绝望,纪君翼没出来,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三。”很轻的数出这个数,我静静的站了片刻,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没有再自取其辱,我转身离开了。 然而刚走几步,手腕就被人自身后拉住了。 我心中一喜,以为是纪君翼终于肯出来见我了,结果转身却看到叶真满是担忧的脸。 “你……”我看到叶真,不禁狠狠一怔,惊讶得连难过都忘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纪君翼不出现不是不要我,而是叶真做了什么? “我跟你一路了。”叶真顿了顿又解释道,“看你在小卖部买了那么多东西,觉得奇怪就跟着来。” “哦。”我愣了愣,不知道要说什么,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叶真的手,却被对方攥得更紧,“你松开。” “我刚听你说的那些,是纪君翼躲着不肯见你?你们吵架了?”叶真还是没有松手,而是皱眉问我。 我摇了摇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纪君翼这是在抽什么疯。 “你都说得那么决绝了,他还不出来,是真不要你了?”叶真又问。 我奇怪的看着他,觉得他此时的态度很有些奇怪,这是面具揭了,所以开始无遮无掩的暴露本性了?不过,他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刚说的那些都是认真的吗?”叶真的眼睛此时此刻亮的慑人。 “啊?”我愣愣的看着她。 然而下一秒,就被他一把带进了怀里,强势的抬起下巴,吻!住!了! 第126章 叶真黑化 我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反应过来叶真正在做什么,这才开始愤怒的挣扎起来。 然而叶真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扣着我根本不容我反抗。 此时此刻,我除了震惊愤怒,更多的却是惊惶。无奈之下,我发狠咬伤了叶真,这才趁他吃痛松劲儿给一把推开。 “你疯了!”我色厉内荏的瞪着叶真,声音却抑制不住的发抖,心脏还噗通蹦得厉害,神经紧绷着,生怕他突然再扑过来。 好在叶真被我推开后就站在那没动,只是一双眼睛沉沉的看着我,整个人再不见曾经呆萌的气质,俨然是一把经过韬光养晦锋芒毕露的剑,凌厉非常。 这根本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叶真,果然,之前都是伪装啊! 这样明确的认知,就像突然被人兜头泼了一身凉水似的,只觉得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关系,真他妈的讽刺!我们把他当朋友,却原来一直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有些深刻的东西,我甚至都不敢往下想,就怕想法成真会控制不住自己。 “是你对纪君翼做了什么吧?”我愤怒的看着叶真,“这一切,都是你做好的局吧?什么妆奁血如意,什么血玉手镯,这些,都是你在背后谋划的吧?你一步步把我们绕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说,从始至终,这一切的主导就是你,我爸……我爸的去世也是你?!”至于改命这念头一闪而过就被我否定了,年龄上就不符,叶真有血有肉,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而那件事已经发生那么久了。 “如果我说,你爸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信吗?”叶真静静看了我半晌,才低沉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是,从你这话至少我确定了几点,除了我爸的事你不肯承认,至少以上都是你做的,或者,你跟那郭婷婷,其实也是一伙的,更或者,还得加上那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阴阳先生。”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自从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郭婷婷了,而那阴阳先生,最让人疑惑不解的一点不是他的邪乎,而是为什么总是让人记不住长相,莫非,这有什么玄机? “不管你信不信,你爸的事,不是我。”叶真依旧没有对别的事情进行解释,只强调我爸的事和他没关系。 然而,那些早成事实的事情跟他有关无关我暂时没闲暇关心,我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他也没否认对纪君翼动手脚的事。 “所以,你到底对纪君翼做了什么?”我眼神陡然凌厉起来,“还是说,你刚才又对这片坟地做了什么?!” “刚才一直是你在那摆弄,我都没靠近,能做什么?”叶真皱眉反问道,“我并不否认,纪君翼的失常的确是因为妆奁血如意和血玉镯,但现在是他躲着不肯见你,你为什么就不能面对现实,非得认定是我做了什么呢?” “你……” “你不信。”叶真突然靠近我,微微倾身,以一种压倒强势的迫人姿态道,“不过是因为你不敢信,无法接受纪君翼不肯见你的事实,自欺欺人罢了。” “你放屁!”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吼道。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叶真挑着眉似笑非笑,“那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对的?” 我呼哧乱喘的瞪着叶真,脑子发懵。是啊,我要拿什么证明?难道……难道要挖坟掘墓逼出纪君翼出来说清楚吗?可是,纪君翼的坟墓是哪座来着?三叔公,三叔公出殡我还坐到了,可是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了呢? 然而,茫然中,我又觉得,之前来过几次都不知道纪君翼坟墓的认知不大对,隐约中,我好像以前其实是知道的…… 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当时三叔公下葬的时候,我是站在哪个位置来着?好像纪君翼的坟墓应该是在三叔公坟墓旁边,但是三叔公坟墓又是哪个?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忽然惊骇的发现自己大脑无比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纪君翼…… 我狠狠的甩了甩头,猛地看向一脸平静眸色却幽深异常的叶真,“你在迷惑我?!从我一开始来到这里,你就在干扰迷惑我?!” “不是我在迷惑你,是你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叶真道。 “什么意思?”我警惕的看着叶真。 叶真没有说话,只是瞥了眼我手上的血玉镯。 我顺着叶真的目光看向手腕,不禁蓦然一怔。他的意思,我是受了这血玉镯的影响?! 可这样的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我给否定了,不可能,一定是他故意的,这玉镯又不是才带我手上的,之前都好好的,不可能到了坟地就出现记忆混乱! 更何况,现在的叶真,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又或者半真半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有一点,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是在我靠近坟地开始的。 然而,这只玉镯…… 对啊,这只玉镯是自己跑我手腕上的! 我刚冒出这个想法,脑子里就炸起一声惊怒,“你别信他的!” 是……是女鬼的声音! “你想想我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是他特地给你快递的,要真是我,你早就那样了,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女鬼继续说,“他在给你催眠,你个笨蛋!也不是你的记忆混乱,是纪君翼的记忆错乱了,或者说,他想起以前的事了。” 是这样吗? 我愕然一怔,一抬头,却发现叶真正半眯着眼,目光危险的盯着血玉镯,森森泛着刺骨寒气。我头皮一麻,下意识就把手背在了身后,防备的瞪着他,他是道士,这女鬼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叶真的表情却自己缓和了下来,他明显是知道了女鬼在扰乱他的计划,却意外的没有出手对付。而且,他的眼神凌厉,却深藏着极力的顾虑和隐忍。 我虽然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却没敢放松,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小心翼翼的后退着。 耳边又响起女鬼的声音,“你再仔细想想纪君翼的坟墓,你当时站的是什么位置,怎么摔倒的,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三叔公才下葬不久,新坟和老坟不一样的,冒尖更高一点,也没那么多杂草,老坟会下沉,杂草也会很多。” 我顺着女鬼的话,转头认真打量起这片坟地来。 就在这时,叶真忽然一步上前抓住了我藏在身后的手,“她在给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我用力挣扎,却甩不开叶真的钳制,“叶真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让你放手!亏我那么全心全意的把你当朋友,什么路痴什么丢钱包,果然都是你故意接近我的借口,我他妈傻逼才那么相信你!” “那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以那样的形象接近你吗?”叶真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到底是为什么?!”我几乎是发着狠的咬牙切齿冲他吼,我从来没这么歇斯底里了,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躁愤怒以及失望难受,虽然这一切算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摆在眼前时,我还是几乎被砸出了脑震荡。 叶真眼底挟着暴风骤雨般,却很快又黑沉沉的卷入深渊陷入了沉寂,那样的深不可测,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在清澈明亮的眼眸,竟让人看不出情绪,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才是真正的叶真,危险,神秘,锐不可当。 这样的他,按理说该令人畏惧,我一开始也的确被吓到,可紧随而至的,却奇异的除了愤怒失望,并没有恐惧。我似乎……并没有多怕他,到底是因为潜意识觉得这个人不足以害怕,还是因为他对我的催眠控制,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说起催眠,我挺疑惑的,传统上的催眠,难道是连照面都不打就可以完美进行的吗? 我脑子正噼里啪啦乱七八糟着,叶真突然就松开了我的手。 “你就没想过,我接近你,只是因为喜欢?”叶真沉默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语气压抑的道。 我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是想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就张太太鬼魂下救我的那次?” 我才不信这种鬼扯,我们那天短暂的相处,完全没戳中发展恋情的萌点好吧?一见钟情的老梗套路,我要信了才是傻子! “不是。”出乎意料的,叶真却摇头否认了。 我这就纳闷儿了,“除此之外,咱们还具备一见钟情的条件?” 本以为叶真会编个什么理由,结果叶真却突然变成蚌壳嘴,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我可真那闲工夫跟他在这大眼瞪小眼的打哑谜,我想马上离开,回头好好问问有关纪君翼的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纪君翼这混蛋,负责撩了想秒变渣男撂挑子,门儿都没有! 既然叶真不吭声,我也懒得跟他继续耗下去,转身就想离开,结果却听他道,“我没说是对你一见钟情。” 不是一见钟情?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不是一见钟情,那应该就不是张太太鬼爪下被救的那次,那是后面接触多了……不对!这家伙又在绕,特么他刚才承认路痴掉钱包手机是故意接近我的,也就是原本就存着目的的,去他妈的见鬼的因为喜欢! 意识到这可能又是叶真在试图给我洗脑,我猛地打住顺着他思路往下琢磨的念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善恶有报天道轮回,邪不能胜正,你大费周章布阵害命,我们奈何不了你,自有天道收你!” 说着我担心叶真会再次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猛地就拔腿狂奔了起来。我一口气跑出二里地,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在公路牙子上,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叶真没有追上来,我应该松口气的,可想到他可能留在坟地干坏事,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这混蛋不会真留在那边干坏事吧?”越想越不放心,我不禁猛地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掉头回去。 第127章 另一个我 “纪君翼那你不必担心,等他想清楚自然就好了。”我正犹豫不决,玉镯里女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过他新死那段发生的事情是记忆空缺,但人刚死之际灵魂虽然意识混浊,但却并非全无意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血玉蝉,才能唤醒他这段尘封的记忆,这样他就会来找你了。” 血玉蝉? 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先是一阵茫然,随即就想起来,是在安岳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说的。那女人明显是在想方设法集齐她口中的三样东西,而其中两样在我这里她却全然没有抢夺的意思,如今女鬼也提议我去找血玉蝉,这…… “你怎么也让我找血玉蝉?不会跟那女的是一伙的吧?”不怪我疑神疑鬼,实在是被叶真的黑化打击得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人与人之间还能有基本的信任可言吗? “正是因为都在找血玉蝉,你才更需要比他们早一步找到。”女鬼被我怀疑也不恼,语气平静的道。 “都在找?”我愣了一下,“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七儿,叶真,还有另外一个你。”女鬼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我以前是不知道,但自从跟你呆在一起后,我拥有了预知能力,也可以说,是拥有了你前世的能力,我就是你,巫女巫灵。” 我先是被女鬼的话炸的一懵,随即就被绕得头晕。 “什么另一个我,你就是我,什么鬼?”我懵逼的问道。 “之前的梦境你的忘了吗?”女鬼反问道。 “梦?”我一愣。 女鬼重复了一段我梦境最后听到的一段话,“第一百八十三代圣族巫女巫灵跪亲祖宗见证,今与纪郎歃血盟婚,生生世世此心不改此情不变,生结并蒂莲,死缠阴契线,巫女圣血浸染丝,三魂七魄锁玉器,和棺而葬,护他尸身不腐,灵魂不散!” “这……” “这玉器有三,一是妆奁里的血如意,二是血玉手镯,三就是我所说的血玉蝉了。”女鬼道。 我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三魂七魄都弄玉器里了,那我哪来的?” “这事说来话长。”女鬼叹息一声,“当时出了意外,本来你的三魂六魄是要被锁进玉器的,可被大祭司破坏了,然而你执念深重,又有不属于大祭司的灵力,虽然最后魂魄没能锁进玉器,元神却一分为三被强行打进了玉器封印,你身穿凤冠霞帔自刎而死,鲜血浸染,后一起随同纪君翼和棺而葬,血养玉,玉养灵,我们本是一缕念力元神,却因此而得成人形。” “你的魂魄虽然未散,却依附在了嫁衣上,同样守护了纪君翼尸身不腐灵魂不散,可也因此禁锢了纪君翼的灵魂,让他错失了阴司轮回,成了孤魂野鬼。”女鬼继续说道,“本来你俩成了鬼鸳鸯,也算是终成眷属,可你没了元神,魂魄随着时间推移便会越来越虚弱,时日方至,就会魂飞魄散,而李沁胎死腹中,成就了你再世为人的机遇,为了换你魂魄不散,纪君翼亲手把你送进了你母亲腹中,取代了原来的李沁,凤冠霞帔没了你魂魄的衣服,鲜血枯竭,纪君翼尸身腐烂,之后玉器被盗,纪君翼的灵魂就陷入了浑噩。” 我甚至震惊的忘了呼吸,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胎死腹中,我取代李沁,你的意思……” “没错,原来的李沁根本不存于世,早在母体不足月就是死胎,这也是你拥有阴脉的原因,因为这本来就是个死人,而注定阴缘,那是你前生羁绊,自己给自己下的咒。”女鬼的话简直堪比晴天霹雳。 “可是改命……”听女鬼说得越多,我就越震惊,声音都不稳了。 “这个确有其事,而命格是中和你和原主的,可以说原主的命格在腹中就中断,而你的替生成就了命格的延续,但其实没用,与其说是改命动了你的命格,不如说,是改命之人成就了你的契机,将原本打乱的命运线又连在了一起,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跟纪君翼缘分未尽。” 女鬼的话高深莫测,就像智者在讲说天书,反正我是一头雾水一脸懵逼。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我觉得我脑容量有限,天人交战的往里边塞都装不下,挤得鼓鼓胀胀的,我脑子疼得厉害,还有点晕,这会儿也顾不上纠结叶真跟纪君翼的事了,浑浑噩噩的怎么去村口叫的摩的打去镇上的都不知道,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摩的已经把我送到车站了,我浑浑噩噩的下车又浑浑噩噩的上车,最后浑浑噩噩的回到店铺那边,听我妈问起纪君翼,我才猛然想起来应该去公寓那边。 “问你话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小纪人呢?”我妈见我半天没吭声,便大声的又问了一遍。 “本来是要一起回来的,可他半路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那边业务出了问题,需要他处理,所以没来得及回来给你招呼一声,就先过去了。”我信口胡诌道。 “这样啊?”我妈愣了愣,疑惑道,“他在那边还有公司?”顿了顿又茫然嘀咕,“他刚来的时候是怎么说来着?看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咱们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也留在这边工作呢。” 其实当时纪君翼怎么说的,别说我妈记不清了,就我也忘记了,于是便眨巴眼睛装傻。好在我妈也没有深究,嘀咕着就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我没有去厨房帮忙,茫然的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房里。我进去就把门给反锁了,然后打开衣柜把妆奁拿了出来,由于这里面的血如意见我就流血不止,我没有给放床上,而是拿去了卫生间,搁在水槽里给打开的,这样流血我就可以直接放水冲掉。 我打开妆奁盖子,看到的就是汩汩冒血的血如意,浓郁的血腥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卫生间。 我看着那几乎血流成河的样子,很是不可思议,“咦,不对啊,这东西不是见我就出血吗?可先前快递到是我拆包的,东西也是我放进柜子的,我也一直在这屋里,它也没出血啊,怎么突然又出血了?” 当时要不是有快递包装,我都不敢在客厅拆开,放衣柜也是和着快递包装一起的,还以为今天拿出来会看到多血腥的场面,结果这血是在我把盖子打开才冒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女鬼道,“你忘了,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石杉。”我脱口而出,顿了顿才道,“不对,是叶真!” 女鬼没吭声了,而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东西肯定被叶真动过手脚。 “可是……” “纪君翼一见这血就发疯,他应该是不想你受伤。”女鬼总是关键时刻化身知乎。 这理由…… 我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那他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我?你不是说,他们都在找这三样东西,那既然叶真都到手了两样,干嘛还要特地快递给我?还有之前出现的那女的,她也知道东西在我这,却没有抢,只是让我去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揣了半天的疑惑,总算是逮着机会给问出口了。 “叶真……”女鬼这知乎居然在这事儿上卡了壳,好一会儿才道,“此人我并不能完全看透,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目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他不会害你,而另一个你,不是她不想抢,而是东西未集齐之前,她抢了也没用。” 还是好高深的感觉,而且关于叶真不会伤害我这点,还是冷不丁戳了下心,心情更加复杂了。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挺好的,可是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呢?既然不肯伤害我,那为什么又要那样?那一切的阴谋算计又是为什么?真像他说的,仅仅是因为喜欢?可是这个答案怎么都觉得好玄幻。 “对了,你说那是另一个我,那她是怎么来的?”我想起那女的身份,问道,“而且你既然都成了人形,那这血如意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里面也不像有个鬼的样子啊?” “被封印着呢,就算是人形,也是沉睡状态,见你流血就是封印相冲,我能这样还是因为镯子被打断,破了封印。”女鬼先是回答我后一个问题,才回答前一个,“另一个你不是元神,而是你的一魂一魄,也就是说,你现在的魂魄不全。”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解的追问道。 “你几个月被摔地上,吓丢的。”女鬼道,“小孩儿本来就容易惊吓丢魂儿,更何况你当时本身就魂魄虚弱不稳,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丢掉的一魂一魄会拥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并且想要取而代之,她想找齐三样玉器,应该就是想要重塑魂魄,彻底摆脱你,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而且纪君翼记忆会突然出现紊乱,一来是受到玉器的影响,二来,应该是……” “是什么?”我忙道。 “泣血嫁衣,应该也在另一个你的手上。”女鬼道。 然而提起泣血嫁衣,我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郭婷婷! 虽然当时郭婷婷拿来烧的是件赝品,但我还是不禁去想,她和那个所谓的另一个我,会不会有所交集,如果有,那她们,又是怎样的一种联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血如意的鲜血已经溢满了水槽,我下意识的开始放水冲掉,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想了好多。可说很多吧,但其实回过神又觉得像是被塞了一团浆糊似的,啥也没想清楚来。 但我隐隐有种直觉,一直寻找的真相,应该,大概,即将会浮出水面了。其实我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个模糊的人物关系图,另一个我,叶真,郭婷婷,神秘的阴阳先生,这四者之间必然是紧密相连,至于张七儿,我不大确定,她有没有关系,或者,她和郭妮她妈一样,只是意外牵扯进来的。 但这么一想,时间线上似乎又对不上。女鬼说玉器是在我投胎后丢的,可据郭妮妈所述和张七儿的话,这两样东西在两家,显然是时间不短,尤其张七儿那边,这妆奁血如意几乎成了传承嫁妆的存在。 我这么想着,就这么给问了出来。 女鬼听后也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支吾说,“或者是我记错了,你魂魄虚弱不稳或许不止是没了元神,也有可能跟丢了玉器有关,是我搞错了顺序?” 这不确定的语气,听得我直翻白眼,还能靠点谱不? 第128章 坦诚 纪君翼不在,心里又装了乱七八糟不少事情,晚上吃完饭我兴致不高,也没再客厅陪我妈看电视,早早就回房间睡了。我没有再继续追问血玉蝉的事,我今天状态太差了,也知道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再说。 这一晚,我睡得依旧不怎么安稳,做了一晚上的梦。 和之前光怪陆离的梦境不一样,这一次,梦境依旧时间变换很快,却清晰了很多,我就像是旁观了一场历史里程的视觉盛宴,从远古,到明朝。也亲眼见证了巫族族群从繁荣昌盛的远古渐渐走向了衰败,从最初的精神信仰沦落为哗众求存的神棍存在,制止明朝时期,巫族这个族群已经不为人知,仅是一个家族姓氏的代表,族人士农工商皆有涉猎,而流传秘辛,也只有家族长老和继承人才知道。 梦里的我从远古时期就是巫族的巫女,名字亦是五花八门,到明朝巫灵为终结,我和这个家族紧密相连,就像是一个生生世世不停循环的宿命。而在这个梦境里,我还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和我一样走过生生世世的大祭司,一个就是丞相庶长子纪君翼。 一切的孽缘因为而开始,纠纠缠缠,又以此结束。 我是巫族的巫女继承人,拥有着比大祭司还要高的灵力,但巫族有一条不朽规定,就是生生世世,巫族巫女只能婚配大祭司。 然而历史的长河总是诡谲多变,我和大祭司就像总差那么点缘分,生生世世的联姻竟然都因突发事件无疾而终,比如战争,灾祸,迁徙,颠沛流离,反倒是到了明朝时期,已然凋零的巫族后人生活难得安定下来。原本这样我和大祭司的婚配就该是一帆风顺了,不想期间却出了纪君翼这个变故,我们因为一场马车相撞时间结缘,相识相知到相爱,也因此,演变成了三个人的不解纠缠。 因为大祭司的不甘和从中作梗,我们的感情之路一波三折,而最后,皇帝听信了大祭司的进言,命本来已然跟我进入谈婚论嫁的纪君翼挂帅西征,只是这一去,却成了永别,我日日盼夜夜等,等回的,不过是棺椁尸身。而纪君翼之所以大败匈奴还客死异乡,都是大祭司的手笔。 看到纪君翼的尸体,我悲痛欲绝,却义无反顾坚持举行了婚礼,喜堂之上,我请了巫族先祖,歃血盟誓,身披嫁衣自刎当前。 依旧是泼天的血雾,只是这一次,我却看了个全套,我看清了纪君翼了无生气躺在棺材里的样子,看到了身穿凤冠霞帔满脸浓妆却神情悲壮决绝的我,看到了凌厉分解魂魄之际,大祭司惊惶出手阻止,看到我倒在血泊大祭司痛苦嘶嚎的样子…… 我明知道那些是我的经历,我却只能上帝的视角看待这一切,唏嘘有,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整个梦境给我最大的冲击不是梦里的我悲痛欲绝悲壮殉情的样子,也不是大祭司最后一刻求而不得痛苦嘶嚎的样子,而是死气沉沉的纪君翼,只有他让我觉得心痛,心痛得甚至流下眼泪。 我清楚的知道,我和梦里的我是被分割开来的,我们都为纪君翼的死而伤心绝望心痛难当,但却是各为各的感情,互不相干。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所谓的魂魄不全元神不存的原因,除了纪君翼给我一点真实感,其它的,就像是远远观看了一幕三角恋的狗血虐心剧。 我是被大祭司最后的哭嚎声惊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已然是天光大亮,我静默的躺在床上回味着梦境缓了会儿神,这才拿过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居然都这么晚了? 我不禁大惊,剩下的那点慵懒劲儿全惊没了,当即放下手机遍起床换衣服进浴室漱洗。 从房间出去的时候,我妈刚好买完菜回来,正要提去厨房,见我醒了就道,“早饭都在锅里温着,你自己拿来吃,我这马上还得下去看店。” “妈,你怎么都没叫我?”我跟着我妈走进厨房,一边拿早饭,一边问。 “我怎么没叫?门敲的震天响你都没醒。”我妈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今天还出去吗?工作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落实下来啊?” “出去的,工作的事情不知道,时间到了自然就落实了,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含糊道。 好在我妈忙着下去,也没多说,放下菜就转身下楼了。 我吃过早饭,下楼给我妈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被我妈给叫住了。 “今天不是周六吗?”听我妈这后知后觉的语气就知道,她之前压根儿没想起周六这茬,“而且就算是上班,这点是不是太晚了?” “周六当然不上班,我是跟朋友有约。”我道。 我妈点点头,说了声早点回来,就没再搭理我了。 我从家里出来,便直接打电话给了石杉,约她在之前的咖啡馆见面。 石杉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虽然是我约的她,但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点好咖啡坐在那了,显然已经到了有一会儿时间。 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也点了一杯跟她一样的咖啡。 “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石杉等我的咖啡送来,这才放下杯子开口问道。 “我想摆脱你帮我找一样东西。”我道。 “哦?”石杉挑眉,好奇道,“什么东西?” 我问店员要了纸笔,就这梦里的印象,画了个血玉蝉的粗略图。 “这是什么东西?”等我画好推给她,石杉拿起来一边看一边纳闷儿的问道。 “血玉蝉。”我道,“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或者也可以说,关乎这一个村子,甚至更多人的命运,你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危言耸听,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我把所谓的改命,聚煞,阵法的事情都给石杉说了,当然,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我还是给适当隐瞒了的。石杉听着,那表情怎么说呢,总是精彩极了,我就没见她眼睛瞪大得那么没形象过。 我没管她,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完了来一句总结,“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今就差这血玉蝉了,我想,只要找到这东西,应该就能摸清真相了。” 石杉听完并没有露出多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是很淡定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捏着勺子搅了搅,完了抬头看我,还是一脸平静。 我看着她这平静异常的举动,不禁怀疑,她不是不被我的话给惊傻了,所谓表现的平静其实是没回过神? “你不信?”我看着石杉的眼睛,“我还以为……” “不。”石杉摇头打断了我,“自从接触到你,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没见过,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而且我还看得出你有所隐瞒,我就是,嗯,信息量太大,我要消化一下。” 我不禁失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警察。” “很崩设定吗?”石杉也笑。 “嗯。”我点头,“不过很亲切。” 石杉笑看着我,良久才道,“我只是没想法,整件事情居然牵涉甚广,远比我之前的发现,以及想的要严重。”说着又叹了口气,“可偏偏,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还不能上报,真是棘手啊!”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歉意的道。 “说什么胡话,是我自己不安现状,非得要挖出真相来的,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石杉摇摇头,随即又狐疑的看我,“对了,跟你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那男朋友呢,怎么今天没一块儿过来,我看你们黏糊的,就差陌上五零二胶水了,真是难得啊,居然会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哎!”提起纪君翼我就犯愁。 石杉见状挑眉,“怎么?吵架了?” “不是。”我摇头苦笑,“比吵架还糟糕,他……我找不到他,他现在不想见我,估计,是忘记我了吧?” 石杉应该是没怎么明白,听得一脸懵。 “你这话……你男朋友失忆了?不会这么狗血吧?”石杉一脸惊奇的看着我。 “差不多吧。”纪君翼现在不见我,记忆混乱,和失忆又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石杉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对,忙改了口,“那你们……” “没关系,我会等他的,这也是我要找出血玉蝉的原因。”我笑着道,将苦涩的咖啡一饮而尽,心里却没觉得畅快多少,反而堵得厉害。 “血玉蝉?这跟你男朋友失忆有什么关系?”石杉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我静静的看着石杉,或许是有些秘密憋在心里急于找个人倾诉,又或者是纪君翼的突然消失让我茫然无措,我这一刻,是真的想要不管不顾的告诉石杉真相。 “我,能信任你吗?”我问道。 石杉应该是意识到我要说的话题会很严肃,先是表情一边,随即便正襟危坐,眼神庄重而认真的看着我,“我以我警察的荣誉担保,你可以信我,此刻开始,咱们俩之间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依旧静默的看了石杉严肃的脸好一会儿,这才道,“我和纪君翼并非男女朋友关系,我们……”我顿了顿,“其实是夫妻,但并非正常意义上的夫妻,我们,是冥婚。” 石杉蓦然瞪大了眼睛。 我看着石杉震惊的表情晒然一笑,“纪君翼,是我三叔公出殡那天,不小心摔倒坐了坟头,招惹来的一枝鬼桃花。” 石杉端着咖啡都忘了喝,一脸傻掉的表情望着我。好半晌,她才消化掉我说的话回过神来,放下咖啡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问道。 “与鬼为妻,你真有勇气。”石杉由衷的感叹道。 “人就是这么感性,缠着缠着就习惯了,再缠着缠着,不知不觉就相爱了。”想到和纪君翼一路走来的短短数日,我却有种恍惚过了好久的感觉,但回过神来一算,我们七月半认识,现在中秋都还差两天。 是的,马上就是中秋了,纪君翼之前说的话我还记得,很好奇,中秋于他,到底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意义? “所以,你之前说纪君翼失忆是什么意思?”不愧是石杉,逻辑思维就是这么跳跃,还老抓重点。 反正该说不该说都说了,我也就没再隐瞒,把手上的镯子亮给她看,“他之前见到血如意就发疯,只是在照片上看到镯子女鬼的影子都失控,我原本还担心他突然发疯,结果他非但没有,还反常的平静,等我回过神,他就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去他坟墓他也没出来,还碰到了叶真。” 想到叶真,我就头疼的皱眉。 第129章 误闯坟墓 提起叶真这个嫌疑人,石杉也挺挫败的。 “这个人我们警方盯了有段日子,他的生活日常可以说单调无趣,每天各地跑,不是看风水就是看墓地,或者偶尔帮人驱邪抓鬼,除了在一般人眼里有点不入流外,并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我们的人跟了这么长时间,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石杉杯子里的咖啡还剩下一半,不过显然是被这话题败坏了心情,直接就给放下了,“上头对这意见很大,说我这是在耗费资源做无用功,还得放弃这条线索从别处入手啊,不过,我真不甘心,一个人做了,不可能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就不信真查不到,除非他叶真真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这件事儿上能说什么好,所以只保持沉默做个听众就好,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石杉那种哔了狗的操蛋心情。 我们没有继续聊叶真这个话题,就血玉蝉这事儿,石杉说有门道,先帮我找人打听打听。我那图纸太抽象,根本不足考据,倒是血玉蝉这名字挺特别的,所以想要打听还是不难。 事情谈妥后,我和石杉就分开了。 纪君翼不在,我这暂时除了等血玉蝉的消息也没别的事情干,闲着也是闲着,便打算回家帮忙守店铺。 这几天店里的生意都不错,见天的特别忙碌,我借口公司不合适暂时离职一直呆在家里帮忙。忙碌的日子总是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不知不觉的过了,直到接到石杉的电话。 “沁儿,我帮你打听到了,后天M城有个古董拍卖会,听说玉器不少,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有办法弄到邀请函。”电话刚被接起,石杉的声音就传进我耳朵。 虽然把希望寄予这种拍卖会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任何一种可能,我都不想错过,所以对石杉的话,我没犹豫就同意了。 商量好第二天一早机场会合过去,我们就挂了电话。只是挂断电话,我却有些走神,后天,就是中秋节。中秋节不能跟我妈一起过是挺遗憾的,但我出神的,只要还是之前纪君翼提及中秋的语气。 我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给我妈说了,毫不意外的挨了顿数落,不过我妈也没拦着我不让去。其实从小到大,我妈都不怎么限制我的自由,我在我家,一直被养得挺独的,算是放养着长大的,大事小事,只要我做了决定,没有特殊情况,我爸妈都不会干涉。 也多亏我妈给我足够的自由,我这段时间才能给放开手的调查这些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便打车去机场跟石杉会合,一起去了M城。 路上石杉就跟我大致科普了下拍卖会的事情,而且还真给弄到了邀请函。 我们上午到了,拍卖会是在晚上举行,所以还得找酒店住一晚,除此之外,还得弄身像样的行头,反正那种地方,体恤牛仔裤肯定是进不去的。 就为这身行头,我还花了不少钱。我现在可算是只出不进的无业游民,光想想还挺肉疼。 其实这拍卖会我也挺纠结的,要真是碰到血玉蝉,我也没钱买,买不起,那要怎么才能弄到手呢?总不能用偷吧,别说这根本不现实,就算能,身边还跟着个人民公仆呢,肯定没戏。 就因为这事儿,我这一天的情绪是又期待又焦虑。 时间就在我这样矛盾的心情下恍惚而过,很快就到了拍卖会开始的时间。 我跟石杉是打车过去的,拿着邀请函倒是很轻松就混进去了。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成功人士非富即贵,我走在其间,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紧张得差点同手同脚,倒是石杉颇能震住场子。 好在也没走多久,我们就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快开始了,你别紧张,注意仔细看就好。”坐下后,石杉小声叮嘱我。 不过紧张哪是说收就收的,我深吸口气都没缓解过来,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注视着前面的展示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跟这里不搭调而紧张,还是因为接下来的拍卖,总之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好在拍卖很快就开始了,由主持人上台,一件一件的宝贝详解出处来历,一次次的叫价拍卖,古董宝贝金银瓷玉都有,可谓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玉屏风。这次拍卖会算是开了眼界,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宝贝一件件拍卖成功,我也没看到什么血玉蝉,心里还是不免觉得失望。 然而,就在我百无聊赖之际,台上新上的宝贝忽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主持人高亢激昂炒气氛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的目光却全部展台上的东西吸附住。 血玉蝉,正是我在找的东西,跟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我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拉扯石杉的胳膊,石杉安抚了好几句,我才从那种情绪中缓和过来。 开始叫价拍卖的时候,我又陡然袭来一阵无力。找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没钱拍! 结果我才刚这么想,石杉那边就开始举牌了,还一次接一次,大有不拍下来不罢休的架势。我被惊吓不轻,这炸拍可是要惹麻烦的,忙出声阻止她。 然而,石杉根本不听我的,依旧固执的举牌。 血玉这种东西,稍微懂行的都知道,那是死人身上扒拉来的,这东西招人忌讳,会觉得不吉利,所以跟拍的人其实不多,石杉又这么积极的紧咬不放,最后毫无疑问拍了下来。 东西倒是拍下了,可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啊,一时间,我简直生无可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最后交接的时候,石杉并没有炸拍也没有让我付钱,而是直接刷卡交易,几大十万,眼睛不眨的就一刷没了。她这行为令我很是费解,以至于离开拍卖会场回到酒店我都没能回过神来。 石杉也没有要那个血玉蝉,到了就酒店,就把东西给了我。 我捧着盒子那叫个烫手,惊得差点摔了,不敢置信的瞪眼看着石杉,“你给我?我可暂时没那么多钱还你,没准儿得还到什么时候呢,估计还得分期。” “分期就分期吧,我又不怕你给赖掉。”石杉打了个哈欠,“折腾一天困了,我先睡了。”然后就去了隔壁的房间。 我真没想到,石杉能做到这一步,其实严格说来,咱俩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她居然能这样,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石杉进房间后,我抱着东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刚开门踏进房间,我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乎是感觉到不对的瞬间我行动就快于大脑的准备跑路,结果门却该死的锁上了,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拧不开。 既然出不去,也不能睁眼瞎,我转手就去摸墙面上的开关准备开灯,可开关没摸到,反而是触感冰冰凉凉坑坑洼洼的特别奇怪。 不对!我之前进来过,墙面是贴的平整墙纸,不可能是坑坑洼洼的触感!而且,当时我确定看到开关是在门口的,怎么现在却摸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蛋,不会又撞见邪门儿事儿,误闯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我整个都不好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抱紧了怀里的盒子,警惕的感觉着周围。 待渐渐适应了黑暗,我才发现,我这哪里是在酒店房间,分明是个山洞里。或者说山洞也不贴切,因为眼前还摆着一口棺材,就这逼仄封闭的地势来看,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坟墓更恰当。 这哔了狗的运气,进个房间也能误闯坟墓,我特么买彩票咋没有这么好的中奖率啊! 坟墓里除了口棺材,空荡荡的,我心跳擂鼓,又害怕的四肢发冷,几秒钟的时间,我冷汗就把后背给打湿了。 我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企图找个出口开溜,然而令我失望的是,不止没有看到出口,甚至连我进来的那道门都不见了,我特么根本就是成了瓮中之鳖,逃不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里疯狂的叫嚣着,却被困得无计可施,我甚至还试着背了地藏经,楞严咒都没有用,反正就是没办法以我自己的力撕开个口子出去。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而且是谁把我弄来这里的,对方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我脑子里想了很多,但心里其实却隐约有数,直觉是冲着我手上的血玉蝉来的。 六神无主的瞎转悠一通,我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有玉镯,可以像女鬼求助。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死活都取不下来的镯子,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不翼而飞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我瞬间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只感到彻骨的冰凉从头寒到脚底,转身蔓延四肢百骸。 之前镯子突然套手上,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不见?还是在这个当口,难道说,我其实一直都被人牵着鼻子现在圈套里,挣脱一个又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觉得好笑,我特么简直就是个傻逼! 反正也出不去,我破罐子破摔,干脆也不瞎折腾了,壮着胆子走向棺材,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棺材没有封死,就是盖子有点沉,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给推开一半,不过也足够我看到里面。 入眼的,是一具狰狞白骨,然而那拢着白骨的白色殓服却那样的熟悉,古装,明朝时期的服饰…… 几乎看清这些的瞬间,我犹如五雷轰顶,跌撞着摔坐在了地上。 是纪君翼,棺材里躺着的是纪君翼,这里是纪君翼的坟墓! 弄我来这里的是他,可是为什么? 之前躲避不见的是他,现在却把我弄来这里,并且一来我手上的镯子就不见了…… 纪君翼,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忽然不敢往下想。 我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目光放空的看着棺材里的白骨。既然是纪君翼干的,那我就等着他,等着他给我个交代! 我心里吼得理直气壮,手却抑制不住的发抖,怀里的盒子一个没抱文,突然掉在了地上。我回过神来,忙伸手去捡,捧回手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盒子居然是夜光的,难怪坟墓这么封闭无光的地方,我居然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闷响。 第130章 大祭司 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我条件反射的心头一凛,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我壮着胆子往棺材里看,里面的白骨却安静的躺着,并没有丝毫异常。 然而,没等我松口气,就又是咔嚓一声,棺材突然自己蹦了起来。奇异的是,棺材震得那么厉害,里面的白骨居然没散。 “纪君翼,是你吗?”就看着棺材蹦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名堂来,想到棺材里是纪君翼的白骨,我便试着问了一声。 回应我的,却是呼呼不知从哪吹来的阴风,随即我抱着的盒子就突然脱手飞了出去。 我给惊了一跳,还以为是纪君翼抢我的东西,然而定睛一看,现出身形的,居然是那个曾经在饭馆出现,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是你?!” 这个据说是另一个我的女人,她怎么会出现在纪君翼的坟墓里?! 我心里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一时间,脑子里更是涌入很多猜想,可想的越多,脑子里就跟打架似的,乱成一团。 我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你怎么会在这里?纪君翼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里是纪君翼的坟墓,多了个不相干的却不见他,显然是出事了,我能想到的,就是这女人对纪君翼干了什么,可是纪君翼明明那么厉害的…… 谁知女人听完我的话却笑了,那笑容让人特别不舒服,我还没来得及探究她笑容背后的深意,一转眼就看到了她腕上的镯子,以及手上刚从我手里抢过去的血玉蝉和妆奁血如意。 这三样居然都到了她手里!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着女人手上的东西,整个人都戒备起来。直觉告诉我,我此时的处境很危险,这女人,对我动了杀机! 眼看着女人一步步靠近,我下意识的后退着,却只能绕着棺材转,毕竟这坟墓就这么点大,我除了这样,根本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然而,随着我绕着棺材转的圈数越来越多,我看到女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脑子里不禁灵光一闪,我这才意识到,女人是故意赶着我转的,我当即就停了下来。 女人却脚步不停的朝我靠近,“为什么不跑了?” “有用吗?”危险到了极致,我反而奇异的冷静下来,居然没觉得那么怕了,冷冷的看着女人反问。 “当然……”女人勾唇笑的阴气森森的,顶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红唇轻启,她玩味的缓缓吐出两个字,“没用。” 我嗤笑一声,“那不就结了,横竖都跑不掉,我干嘛要遂你的意白费力气,反正我人就在这,你想怎么着吧?” “不怕了?”女人挑眉。 我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也不介意,语声幽幽轻慢的道,“从古至今,这世上,都只能有一个巫灵。” “哦?”我挑眉,“所以,你是想将我取而代之?” 女人没说话,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再一步步的朝我逼近,见我仍旧杵在那一动不动,她眼眸闪烁,忽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我还以为这样她就那么没办法,把她给难住了呢,结果还没来得及窃喜,就被她伸手掐住了脖子,猛然的窒息让我大脑嗡的一声,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窒息的痛苦就让我本能的挣扎起来。 然并卵,能下坟墓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人,我和她较劲,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她轻松就把我脚尖离地的拎了起来,就像拎个小鸡崽儿似的。 “不肯动没关系,我拎着你走也一样。”女人说着就拎着我继续绕棺材走了起来,“正好圈数够了拧断你的脖子,血祭。” 血祭? 又是血祭! 这让我忽然想起了郭婷婷。 “在想郭婷婷?”女人看透我的想法,嗤笑一声居然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道,“一个傀儡而已,用途没了,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那天晚上你们撞见的人头就是她。” 我心头大震,原来郭婷婷已经死了吗?! 是这个女人杀死的?! 惊骇过后,我这才想起来,这事儿我居然没有报警。不过仔细想来,没报还对了,我们醒来后并没有看到那栋鬼楼和人头的存在,如果是这女人动手,郭婷婷应该压根儿就不是死在阳间,不然我们也不会因此误打误撞闯入十八层地狱! “死到临头居然还能分神,呵,如此少根筋,怎么配是巫灵,普天之下,只有我才配!”女人忽然眯眼露出一丝狠戾,“而纪君翼,是巫灵的,李沁,你早就胎死腹中的,白捡了这二十多年寿命,也该瞑目了!” “是你!”女人的话却让我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二十年前,怂恿我奶奶折损阳寿给我改命的是你?之后动我命数的是你?布阵的是你,害死我爸的是你!或者,就连那神秘的阴阳先生,也不过是你的障眼法!” “没错,是我。”和叶真被质问时的沉默不同,女人大方的承认了,我也没想到我以为叶真的沉默便是默认真的是个误会,我冤枉他了,“我需要你奶奶的阳寿助我维护形体,杀郭婷婷亦是如此,布阵法,就为了这一刻,中秋月圆之夜,是纪君翼魂魄最为虚弱,思维浑浊的日子,只有这一天,我才能成功将你血祭嫁衣炼魂修魄取而代之,而你,将会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纪君翼他只会想起与他相爱殉情的巫灵,他的记忆里,不会再有你李沁的存在,阴缘线断,你将什么也不剩!” 原来这才是纪君翼突然消失不见我的真相,原来这就是纪君翼口中的中秋快到的深意…… “还有最后一圈。”女人笑得越发明媚起来,愉悦从眼底深处渗出,亮的刺目,“别怕,看在咱们曾是一体的份上,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我被她拎着又走了一圈,感受着脖子上的五指蓦然收紧,眼前发黑的同时,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的绝望。 就在我以为真的会被拧断脖子时,那手劲却突然一松,闭着眼睛我都能感觉到女人被重力撞飞出去刮起的猛烈阴风,下一秒,我就落入了个有力的怀抱。 我心中不禁一喜,以为是纪君翼,然而在触碰到对方温热的肌肤时,我却失望的发现,并不是。 “我说过的,合作的前提,是不能伤她。” 这阴冷的声音,是叶真? 我眼前发黑还没恢复过来,但叶真的声音我还是能辨别的。合作?原来叶真也不算冤枉,他跟女人居然是合作关系,原来他的沉默真的是代表默认。 怀抱明明是有温度的,然而这个认知却让我觉得更冷,就像整个身体都被浸在了冰窖里,怎么都汲取不到半点温暖。 原来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自己都是个假的,我不是李沁,我是巫灵,可眼下却有人想要将我取而代之,那我将会是谁?我又为什么要存在着?我的存在到底是什么,笑话吗?! “你想违背约定?”叶真依旧冷冷的质问着。 呼呼的风声刮来,眼前的黑暗消散,我隐约看到女人到了两步远,正冷冷的跟叶真对峙着。 “那又怎么样?”女人仰着下巴看叶真,眼底幽深让人看不透,“我的大祭司,你这样值得吗?这个女人她不爱你,生生世世,她都不曾属于过你,不管是巫灵还是李沁,她心里只有纪君翼,一个对你弃如敝屣之人,我帮你铲除了,不是正好帮忙报仇了吗?你追寻了几千年,难道还不够看清事实吗?我的大祭司,你那不叫痴情,套一句现在的话说,那是抖m!” 大祭司?! 叶真居然是大祭司! 这一波一波的,我觉得,今天我就是命大不死也得被震成脑震荡。可是心里却不免疑惑,我是在梦里见过大祭司的,那人样貌冷峻,气质亦正亦邪,和叶真那张婴儿肥的阳光俊秀脸根本画不上等号。 “闭嘴!”叶真似乎是被女人激怒了,他抱着我,我感觉得到,他整个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颤抖。 “难道我说错了吗?”女人却一点没被叶真的怒气影响,依旧我行我素的道,“你为了接近她,为了走进她心里,不惜改变容貌,装疯卖傻,结果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投入纪君翼的怀抱,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大祭司都比不过一个纪君翼,凡人的时候你比不过,做鬼了你也无可奈何,叶真大祭司,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听到叶真咬牙切齿,语气阴狠道,“你如果不是她的魂魄,我一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我还真的多谢大祭司你手下留情了。”女人脸色阴沉下来,目光隐含煞气。 “你是她一缕魂魄,企图利用玉器元神修复完整的魂魄,这没什么。”叶真咬着牙缝道,“但是取而代之,就算如此,你也只是抹杀了她存在于世的可能,而不可能是她,永远也不可能!” “可不可能,得要试过才知道。”女人阴森森的冷笑,“看来大祭司对她果然情根深种,既然如此,念在咱们合作一场,我就帮你一次,和她一起去死吧!”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叶真亦是冷笑。 我视线都还没彻底恢复清明,这两就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我被叶真抱着,好几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虽然每次都被叶真护着挡了,可这哔了狗的心情谁懂?最让我觉得哔了狗的,就是我前世明明是要灵魂守护纪君翼,结果却一个差错创造出了个情敌,情敌还是我自己,这简直他妈的……一言难尽! 我其实还挺佩服自己的,这种时刻居然还能天马行空,等我回过神来,女人不见了,而我,已经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感受到了清风送凉。 我依旧还被叶真抱着,然而我清楚的看到,我已经从坟墓出来了。 不过我明明是在酒店一脚乱入坟墓的,怎么现在却在荒郊野外?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叶真你放我下来!” 我怒不可遏,还以为叶真不会轻易放呢,正准备不放就挣扎,结果话音未落,就被放下了。 双脚下地,我忙跳开好几步远,恶狠狠的瞪了叶真一眼,环顾四周才发现,我特么居然站在纪君翼坟前! 卧槽!这一脚跨越两个城的既视感! 人都在这了,肯定是不可能再去跟石杉会合了,我想着等回头再给打电话说一声,就没搭理叶真,蹲下来就开始用手抛纪君翼的坟。 刚抛了两下,就被叶真一把拽了起来,“你发什么疯?” “我不信纪君翼不在里面,我要找他!”直觉告诉我,之前棺材震动,应该就跟纪君翼有关,然而他却没出现,必然有蹊跷,还有那个女人,我不能让她修出一个我来,光是想想就特么毛骨悚然,特么的还哔了狗是情敌! 第131章 大结局 我这人倔起来挺倔的,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既然打定主意要把纪君翼给刨出来,即使指甲断裂双手血肉模糊我也不会挺。 中秋夜,月亮最圆的日子,月光清透的洒下银光,照的夜晚仿若黎明初晓。比起在坟墓里的阴暗,外面视野开阔,一片清明,夜风拂过,连坟头野花的颜色都看的清楚。 这样的条件,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多了,竟管手刨起来很辛苦,但至少我能清楚的辨别哪里是土壤哪里是乱石块儿或者草桩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借助这些外物来帮忙,我当然不至于傻傻的全程手刨,再说这坟头柸实,就算我想用手也挖不动。 叶真拦不住我,只能急在一边干瞪眼,听着他急喘粗重的呼吸,我知道他很生气,但是我却不怕他,也不想管,我现在只想见到纪君翼。 我不知道我刨了多久,反正两个手指头破得不成样子,血淋淋的裹满了泥土,手腕都因为疼痛而本能的痉挛着,然而我面前也不过刨了个小坑而已。 “你看,她不爱你,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叶真大祭司还是叶真小道士,你终究只能远远看着心爱之人心系别人,求而不得的感觉,是不是心如刀割恨不得杀人,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 刨着刨着,我听到那女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过她这话是对叶真说的。 “你想迷惑我,还嫩了点,不过是一缕残缺魂魄,投胎都只能是个智障,还真以为自己是巫灵了?”叶真的声音很冷,亦压抑着愤怒,哪怕我没有转头看,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投在我身后的灼热目光,“求而不得又如何,我叶真可以杀尽天下人,但谁也别想动她,就算你是她的魂魄也不行,否则,我一样不会手软毁了你!” 我在女人出现时就停下的刨挖的动作,却一直蹲着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如果纪君翼出现对他们是不利的,那就算叶真不忍阻止,那女人也不会让我得逞,说不定还会使坏。 “为什么不挖了?”女人见我停下,忽然阴测测的问。 我背对着她面容平静,没有吭声,撑在土里的手却蓦然攥进,只要想到我爸是被她给害死的,甚至还布阵让他泉下不得安生,我就恨不得将她生撕了,不计一切代价! “知道叶真为什么不阻止你吗?”女人见我不吭声,继续问。 “闭嘴!”女人话音未落,叶真就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女人却不管不顾,都不带停顿的继续道,“因为你就算挖断手指,也没有用,想要唤醒纪君翼,只有你的心头血才可以,否则,你们这一辈子,将注定阴阳两隔,他这一沉睡,等再醒来,说不定就是你下一个轮回了。” “你别信她的鬼话!”我还没吭声,叶真就厉喝道,“就算你心头血唤醒了他,他现在记忆紊乱,也不会认识你,沁儿,你们缘分尽了,你就忘了他吧。” 我冷笑一声,“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轰隆一道惊雷。夜幕被闪电撕裂,紧接着刚才还亮如白昼的圆月就被乌云给遮挡了起来,一滴两滴的雨点落下,转瞬就哗啦啦下成了瓢泼大雨。 “啊!怎么突然下雨了?!天气预报明明说是晴的!”女人咬牙切齿,语气里更是满满的不甘,“不!不可能!我布置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大心血,绝不允许临头功亏一篑!李沁!你去死吧!” 我猛地转身,隔着雨帘,就见女人突然发疯的朝我飞扑过来。 不过她没有成功,被叶真给挡住了,两人在雨里再次打成了一团,你来我往,毫不退让。 我看着雨中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想到,这场雨没准儿是个契机,不然那女的不会这样,想到纪君翼可能会因此没事,我不禁心头一喜,转身就对着坟墓喊了起来。 “纪君翼?纪君翼你快出来!纪君翼,我是沁儿啊!你快出来好不好?你别忘了我,只要你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我喊了半天,被风灌了一嘴的雨水,坟墓里愣是半点动静也没有,看着那黑黢黢长满杂草的坟头,我忽然觉得满心绝望。什么狗屁的契机,这鬼东西是真的把我给忘了吧?还真要我心头血才肯醒来咋的? 现在月亮不见了,大雨倾盆的,那女人急成那样,显然是计划没赶上变化泡汤了。那如果我正放了心头血,那……纪君翼醒过来的话,会不会依然记得我? 这么想着,我就有些犹豫了,我眼睛下意识的四下蹩摸着,企图找个称手的东西,给心脏的位置放点血,掌握着分寸,不捅太深,应该就不会死,如果死了……如果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纪君翼一起做个孤魂野鬼,装成活人那样陪着我妈,一样可以给她养老……不过,我不怕死,就是很怕痛…… 我就这么一边蹩摸一边胡思乱想着,然而蹩摸半天什么也没蹩摸到,倒是坟头有野桑树,小孩儿手腕粗细,掰折应该很容易,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掰截树枝捅,胳膊就被谁轻轻带了下。 我以为是解决完那女人的叶真回来了,理都没理,发狠的就甩了开去,“滚!” “哭喊着要我出来,我这真出来了又让我滚,可真够口是心非的。” 熟悉的轻笑声令我整个人都是一僵,好半晌没能行动跟上大脑的做出反应来。 我听到纪君翼叹了口气,“沁儿,我回来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砸得我晕乎回不过神来,好半晌,我才从那冲击中醒过神来,猛地转身扑进他怀里,哇的大哭起来,惊喜掺杂着委屈,惊惶掺杂着无助,让我哭得打嗝停都停不下来。 纪君翼始终轻拍着我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我却突然想起那个和叶真打架的女人,猛地推开纪君翼看过去,果然那俩还打着。我这一看过去,女人也正好看过来,看到和我站在一起的纪君翼,眼睛蓦然就瞪大了。 我担心这女的会对付纪君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他前面,结果却被纪君翼给拍拍肩膀拉到了一边。 “没事的,看我的。”就见纪君翼左手一抬,都没怎么着,女人身上就嗖嗖飞过来三样东西,正是妆奁血如意,血玉镯子,血玉蝉…… 东西都不带拐弯儿的,就稳稳垒在了纪君翼掌心。 “啊!我的东西!” 女人见东西到了纪君翼手里,差点没疯了。只可惜叶真实在太难缠,她压根儿脱不开身。 “叶真你疯啦!纪君翼出来了,你不去解决他你缠着我干嘛?”女人一边应付着一边冲叶真大吼。 叶真却忽然转头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太强烈,隔着雨幕我都看清了,满是决绝。他,他想做什么?我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不好,叶真想要同归于尽。”纪君翼忽然脸色一变,“沁儿你在这站着别动。”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蹿了出去,转瞬就跟叶真一起,把女人前后夹攻了起来。 而我身边,竟然也突然冒出两个纸扎人来,一左一右保镖似的守着我。 “你们要杀我?别忘了,我可是巫灵的魂魄,毁了我,她就生生世世魂魄不全!”女人被纪君翼和叶真同时夹攻应付的很吃力,便企图以我的魂魄为借口牵制他们。 然而两人都没有手软,招招发狠。 叶真甚至拿出了铃铛,咬破手指在铃铛上血写符咒。 女人终于不再淡定,掉头就想跑。 就在这时,纪君翼和叶真居然配合默契,一个打出血线缠住女人的腰,一个手摇铃铛桃木匕首猛地投掷穿透女人背心。 这一幕发生不过电光火石间,女人只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化成了飞灰。 解决了女人,纪君翼和叶真也没有就此收手,反而静默对峙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着随时都要干起来的气场。我怕他们真打起来纪君翼吃亏,忙跑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 叶真却只是深深望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我忙叫住他,“你……” “我放弃了,就连天意都在成全你们,我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叶真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回身来,只是稍微侧头,“那魂魄说的没错,哪怕纠缠生生世世,没缘就是没缘,强求亦不过是两败俱伤,不管有没有纪君翼,我都不会是那个你愿意交付真心的人,我啊,始终都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叶真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却像是在哭,“沁儿,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跟她有合作,但从始至终没有害过你或者是你身边的亲人,我叶真不是好人,做的孽自有天谴,但我对不起所有人,却从未负过你……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叶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这次没有再叫住他,只是目送着他的背影久久难言。心情有些沉重有些复杂,但又隐隐有些释然。有他这最后一番话就够了,不枉我曾真心把他当朋友。他问我信不信,我虽然没有表态,但此时此刻,我心里,其实是信的。 叶真前脚走了没多久,我和纪君翼也准备离开了。这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刚走出村子,雨势就停了。 纪君翼当着我的面变出冥车,拉开车门和我一起坐进了后座,开车的是纸扎人司机。他一上车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他的脸有些透明,隐约发着毛边,看得出来,他之前和叶真联手对付那女人似乎很厉害,但其实还是很虚弱,他并没有因为圆月的消失就彻底的恢复过来。 我看着他不禁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纪君翼闭着眼睛,“玉器集齐,等回去,我就帮你修补魂魄。” “你……” “放心,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纪君翼睁开眼,冲我虚弱的笑了笑。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车上半路的时候,我想起石杉,忙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说一声,结果手机泡水坏掉了,我还想着回去再换座机打呢,纪君翼就递了只全新的给我。 我诧异的看向他。 “暂时借用,用完就还回去。”纪君翼笑着道。 好吧,又是隔空取物偷来的。 我这时候也顾不上吐槽了,把自己的手机卡换新手机上,便直接拨通了石杉的电话,也没有找借口应付,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就把情况照实了说的,完了告诉她,罪魁祸首已经伏法,案子可以悬案处理了。 石杉听了在电话那头懊恼的啊了一声,居然不顾形象的嘀咕了一串脏话,不过再郁闷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和石杉通完电话,纪君翼果真依言把手机凭空变没了,还了回去。 我看他实在是精神不济,也就没忍心揶揄打趣他,也跟着闭目靠在椅背上,打算睡上一觉,这大半夜的惊心动魄折腾半天,还淋了雨,我这会儿也犯困起来。 结果我刚闭上眼睛,手就被纪君翼给握住了。 “沁儿。” “嗯?”我任由他握着手,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就听他道,“过完这一生,别去投胎,咱们生生世世,做对鬼夫妻吧,直到天荒地老,魂飞魄散。” 我勾起唇角,“好。”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