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昔是何年月? 长安城东,宣阳坊,悬壶堂。 天还未亮,悬壶堂的后院便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仔细听去,竟是两个年轻女子的低声呢喃。 “小姐,你真的要去大青山采药么?” “嗯。” “小姐,我听隔壁的王伯说,前天夜里,大青山一带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足足打了一夜的闪电。他们都说大青山里有妖怪成精了,小姐,你一个人去采药,我有些害怕……” “呵呵,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呜呜呜……小姐,我真没用,如果当初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我能学得一些辨识草药的本事,小姐您也就不需要独自一个人去荒山野岭采药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自幼便跟着父亲进山采药,根本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我走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大兄,知道了么?” “嗯嗯,我知道的。” …… 清晨,深山露重,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凉意。 在大青山的半山腰处,有一条潺潺小溪流过,这里地势相对平坦,是猎人们进山打猎时,休憩歇脚的地方。 “哎……” 就在这时,小溪的半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叹息,声音略显迷茫,微微夹杂着一丝对周围环境的陌生感。 透过密林远远望去,小溪下游的河畔处,一个面貌清秀的青年,此刻正静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神色苦涩,独自叹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青年叫做燕青,是一个白手起家的亿万富商,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拥有了亿万资产,也称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 两年前,燕青去医院检查出了癌症,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畏惧死亡的他,开始弃商学医,阅读大量的古医书,古文献,希冀找到治愈癌症的办法。 与此同时,燕青也没有放弃对身体的锻炼,闲暇之余,还经常会去参加登山旅行等各种大型户外冒险活动。 这样的平静生活,一直持续到了这次去秦岭为止。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燕青进入秦岭深山之后,就一直是雷雨天气,就在他去找一个避雨之处时,他竟被一道神秘的金色雷霆击中,就此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燕青悠悠转醒,他惊讶的发现,不仅自己的力气大了许多,身体也变得年轻有活力,就连他的面容样貌,也比之前年轻了不少。 更加神奇的是—— 燕青携带的旅行背包,竟然化为了一个拥有储物空间的黑色戒指,套在右手中指上,心念一动时,储物空间里的东西,就会很突兀的出现在掌心里,神奇无比。 经历过一番突如其来的异变,燕青心中震撼之余,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想要赶紧离开此地的念头。 然而,就在燕青企图走出这片茂林大山时,半途中,他竟然遇到了一头凶猛的老虎,这让他猛地一惊:老虎?秦岭里有野生老虎么?就算是有,恐怕也很难被人遇到吧?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过多久,凶虎暴起而噬,向他扑了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尖牙利齿,让人望而生畏! 这时,燕青已经面临绝望,便迎头一拳,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反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力气大增的自己,竟然一拳就将这只凶猛的老虎给打飞了! 真的是打飞了,足足“飞”了数十米远才砰然倒地,且口鼻流血,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快要活不成的模样。 燕青无比震惊,脑袋轰轰隆隆,空白一片,有些茫然无措,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的力气竟有这么大,就连这么大的老虎都被我一拳打飞了,这可比武松打虎的时候,还要厉害呀!” 过了许久,燕青慢慢镇定下来,低头观察自己的“伤势”,刚才挥拳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来了一记上勾拳,直接打在了凶虎的面门上,刚才没发觉,现在却有些隐隐作痛,想必是被凶虎的尖牙利齿给划伤了。 此刻低头一瞧,便顿时又是吃了一惊,自己的拳头表面,血淋林的,流出了不少鲜血,但让人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此刻流出来的鲜血,竟然不是常识中的鲜红色,反而呈现出一丝丝的黄金色泽,还伴有扑鼻清香,一口清香吸入肺中,燕青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许多,仿佛吃了一颗天地灵果似的。 没过多久,他拳头上的伤口也逐渐自动愈合,大概过了五分钟后,就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口痕迹了。 紧接着,燕青的肚子就响了起来,轰隆隆宛如雷鸣,饿的厉害,就像是十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似的。 “我,我这是……怎么了?金色的血液,还拥有着如此惊人的恢复力,就连吸入一口都恍惚有一种羽化飞升的感觉,这不是上古传说中仙人的体质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难道是因为那道金色闪电的缘故?” 此时此刻。 燕青神情茫然,略带苦涩,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隐约透露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燕青思忖片刻后,忽然在下一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心念一动,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锋利匕首,轻轻在指尖处划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把流出来的数十滴黄金血液,喂到那头老虎嘴巴边,让它舔舐着吞咽了下去,没过多久,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草地上。 那只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凶虎,在吞服了燕青喂给它的黄金血液之后,数十息后,竟然‘嗷’的一声,重新站了起来,看它精神奕奕的模样,竟是完全恢复了‘伤势’。 “没想到,我的黄金血液,竟然有这么惊人的治愈效果。”燕青吃了一惊。 凶虎重新站起来后,燕青也小心戒备着,眼神沉静,默默握紧拳头,准备凶虎扑来之时,再给它来一记暴击,但就在此时,他猛地瞳孔一缩,呆住了。 不远处的凶虎,竟然低吼了一声,一张硕大的虎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感激之色。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到燕青跟前,见燕青没有出手打它后,便昂起头颅,颇为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大腿处,舔了舔他的手掌,神情温顺,态度温和,就像是一只家养的宠物猫。 见凶虎没有了噬人之意,燕青也就逐渐放下了戒心,开始与它戏耍起来,慢慢观察凶虎捕猎。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后,凶虎忽然叼着两只肥硕的野兔,邀功似的来到燕青面前,轻轻放在了他的脚下。 燕青讶然,不禁笑了笑,道:“你长这么大,应该还没有吃过熟肉吧?走,找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我烤给你吃。” …… 大青山,小溪河畔。 燕青静静地望着河面上的倒影,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声宛如闷雷的虎啸,倏地惊醒了他。 “嗷~~~” 燕青扭头看去,只见小溪上游不远处,一个古装打扮,一袭素白粗布衣的年轻女子,背着一个药篓,伫足而立,眼神惊恐,娇躯微微颤抖着,正与前面不远处的凶虎相互对峙。 凶虎吞噬过燕青的黄金血液后,便诞生了一点儿灵性,所以此刻并没有像遇到燕青时那般猛地扑上去。而是迈步走了过来,神态悠闲的围绕着白衣女子打转,静静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不过,燕青还是担忧凶虎会暴起伤人,便出声喝道:“大花,回来!”话音方落,凶虎立刻神态一变,转身回到燕青脚下,横卧而趴,安安静静的做起了一只乖乖虎。 这时,燕青才抬眼打量起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年龄,生的花容玉貌,美若天仙,倾国的容颜上,此刻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紫色霞光,出尘脱俗,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女人对男子的目光,有着一种天然的敏锐感,所以很快这名白衣女子便觉察到了燕青投来的诧异目光,不知觉的俏脸微红,微微低着头,流露出了一抹不知所措的样子。 燕青连忙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后,遥遥招了招手道:“美女,噢不……这位姑娘,请问今昔是何年月?这里又是何地?” 白衣女子闻言,娇躯一震,忍不住抬起头来,打量起了不远处的男子。 她这时才发现,不远处的这个陌生男子,竟有许多的怪异之处,不仅短发异服,还出口即问‘是何年月’,更让人惊奇的是,此人身边竟跟随着一只凶猛的大老虎,莫非……他就是小青口中‘大青山那只成了精的妖怪’? 念及至此。 白衣女子娇躯一颤,脚下一阵发软,一颗小鹿扑通扑通乱撞,跳动的厉害,就连眼眸中的惊恐之色,也愈发浓郁了几分。 不过见对方并没有露出有‘吃她’的迹象后,她芳心稍安,点了点头,敛身一礼,答道:“回禀府君,今昔是贞观九年,二月初二;至于此处,乃是唐都长安城的东郊,名曰‘大青山’。” …… 第二章 白素贞 “贞观九年,唐都长安城,东郊大青山……” 此时此刻,白衣女子口中吐出的这一个个关键字眼,落在燕青耳中,竟如一颗颗炸雷般,震得他心神颤动,不禁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默。 “穿越了……”燕青神色迷茫,紧咬着嘴唇,喃喃自语。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真正得知‘真相’后,燕青却还是忍不住一阵茫然心慌,内心憋闷的厉害。 这一分一秒,燕青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天地之间的‘一个弃儿’,一个在这茫茫大世里,独自承受煎熬的孤独旅人。 一抹孤独存世的消极情绪,在此刻油然而生,就在燕青黯然长叹时,大凶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涌现出了几分温暖的情绪,喉咙深处传出一声低吼,随即在下一瞬时,神态亲昵的蹭了蹭燕青大腿处。 “哈哈,也对,我还有你呢。”燕青笑了笑,揉了揉大凶虎毛绒绒的硕大脑袋,大凶虎立刻就表现出一抹十分舒服的模样,神情温顺,惬意的眯起了眼睛,浑然一副‘主人,你快宠我’的神态。 沉思片刻后。 燕青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向白衣女子,眼眸清亮,宛如两颗漆黑的宝石,清秀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善意的笑容。 “姑娘,你说今昔是贞观九年,那么当今天子,应是唐太宗李世民吧?” 白衣女子闻言,顿时吃了一惊,神情容态,满是惊慌之色,顾不得行礼,便急急迈步上前,娇呼道:“府君,您怎可直呼圣上名讳?纵然您是这大青山里修行千年的妖神,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这般僭越言辞,恐会招来杀身之祸呀!” 话音方落。 燕青脑袋就有些发懵,足足过了数十息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在人前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 不过,小姑娘方才就一直称呼自己为‘府君’,此刻又说自己是‘大青山里修行千年的妖神’,难不成,她把自己当成山精野怪了? 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打扮,然后又看了看此刻正倚靠着大青石横卧休息的大凶虎,隐隐约约,燕青觉得自己猜对了。 “多谢姑娘提醒。不过有句话你却是说错了,我不是什么妖神,我与你一样,都是人,我姓燕名青,字小乙。年龄么,比你稍长一些,你可以称呼我为‘燕大哥’或‘小乙哥’。” 闻得此言。 白衣女子脸上立刻涌现出了一抹惊讶之色,怔了片刻后,扬起脸来,满是狐疑的道:“既然如此,敢问公子是何方人士,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山密林之中?” “还有,公子你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我大唐人士,然小女子观公子面貌,与西域胡人又有着天差地别,判若云泥,除了近日盛传的‘大青山府君’,小女子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燕青闻言怔了一下,默然片刻,忽然长叹一声道:“姑娘,如果我说实话,你会信么?” 话音方落。 白衣女子忽然嫣然一笑,微微阖首点头道:“公子但说无妨。” 燕青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大青石道:“既如此,姑娘不妨坐着听吧。我的故事可有些长呢……” 白衣女子浅浅一笑,向燕青轻声道了声谢谢,便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抬起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庞,睁着一双纯净的漆黑瞳眸,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静静注视着燕青。 “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另一方大世界,与这里隔着千山万水,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闻言,白衣女子微微蹙眉,神色间透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低垂着头沉吟片刻后,忽然仰起脸来,有些迟疑道:“公子的意思是,您是仙界之人?” 这番话一出口,便该轮到燕青惊讶了,他神色惊异的看着白衣女子,不禁出声问道:“你能听懂我的意思?”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浅浅笑道:“公子说自己来自另外一片天地,那么除了仙界,还有何地?” 燕青沉默了,心想被误会成‘仙界’也好,这样也不必花费时间去解释什么是‘穿越’了。他笑了笑,抬眼看着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道:“姑娘,想不到你如此聪慧,你叫做什么名字?” 话音方落,白衣女子俏脸微红,低垂着头,宛若蚊蝇般低声答道:“回禀仙君,小女子姓白,闺名……素贞。” 闻言,燕青愣了一下,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足足过了数息后,他才瞪大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道:“你叫白素贞?” 白素贞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点了点头道:“是啊,仙君。怎么了,小女子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燕青闻言不禁苦笑道:“有问题么?这个问题大了去了!白姑娘,我问你,你是否还有一个名唤小青的姊妹?” 话音一落,白素贞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满脸赞叹道:“仙君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小女子家中,确有一亲如姐妹的婢女,名唤青荷。平日里,小女子都是唤她为‘小青’的。” 燕青闻言白眼一翻,半晌无语。 你妹的,居然还真有!既然你们青白二蛇都聚齐了,那么许大官人和法海师傅是不是也该即将出场了? 念及至此。 燕青不禁心生疑惑:我这是穿越到了哪里?这还是我所认知中的唐朝吗?怎么连白娘子和小青都整出来了?这个剧本打开的方式不对呀! …… 继续问询了半天,燕青这才发现,竟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没有那回事。 白衣女子的确叫做白素贞,家里也确实有一个‘小青’的婢女,不过与后世民间四大爱情故事里的‘白娘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面前这位白素贞,今年十九岁,出身寒门,乃是家住长安城东,宣阳坊,悬壶堂医馆的一名主家女。 三年前,悬壶堂坐堂大夫,也就是主家人的白善仁因病故去了,偌大的悬壶堂,只留下一个独生女儿和一对兄妹仆人打理。 此后,悬壶堂的生意一落千丈,仅靠白素贞和那个名为青岩的男仆照料,勉强维持生计,悬壶堂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过了三年时间。 前段时间,偶有一日,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赵京,街上游荡时,意外发现了美若天仙的白素贞,淫念一起,便对其百般纠缠,前几日更是因求婚不成,命恶奴将男仆青岩打成了重伤,奄奄一息,几近丧命。 无奈之下,白素贞只能独自前往大青山采药,也因此,意外遇见了刚刚穿越而来的燕青,并将其误以为是‘山里妖神’‘天界仙君’,结下了这段邂逅之缘。 “仙君大人,我家青岩自幼与我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实为兄妹,小女子实不忍心看他命丧黄泉,还望仙君大人发发善心,救救我家青岩吧。” 白素贞如泣如诉的讲完自己的生平经历,便杏目泛红,目光希冀的看着燕青,苦苦哀求起来。这一刻,白素贞梨花带雨的模样,直教人怦然心动,我见犹怜。 “好吧,我答应你了。” 燕青闻言,稍作沉吟后,便欣然答应了。 他自有一番思虑,他如今刚刚穿越过来,连一个落足之地都没有,倒不如跟着白素贞进入长安城,去见识一下传闻中的贞观盛世! “真的?” 白素贞闻言,立刻惊喜的站起身子,数息后这才反应过来,神情激动的行了一个常礼道:“仙君大人,那么这便随小女子前往长安吧。” 燕青点了点头,施施然走下大青石,就在这时,一直横卧着的‘大花’也‘嗷’的一声站了起来,把白素贞吓了一跳,娇躯微微颤抖,面色苍白,指着大花道。 “仙君大人,它,它……” 燕青闻言,长叹一声,俯下身摸了摸大花的脑袋,语气不舍的轻声道:“大花,我要前往长安城了,那里你也不能去,不如自此归去吧。记得,以后莫要伤人,去吧……” “嗷~~~” 大花好似听懂了燕青的话语,一张硕大的虎脸上,极为人性化的流露出了一抹不舍之意,低声轻吼着,一步三回头的慢慢回归了山林里。 “哎……” 望着大花逐渐消失在密林中,燕青长叹一声,扭头看向白素贞,轻声道:“白姑娘,咱们走吧。噢,还有,别再叫我什么‘仙君大人’了,喊我‘燕大哥’就好……” “嗯。” …… 晌午时分,一轮烈阳大日悬于正空,宛如一团炽烈燃烧的大火球,释放出惊人的高温,灼烧着大地。 从东郊大青山通往长安城东春明门的官道上,此刻正有一男一女徒步前行着,两人边说边笑,相谈甚欢。 “燕大哥,你们仙界的法宝,果然是妙用无穷!贞娘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流过一滴汗呢!” 此刻白素贞戴着一副男士墨镜走在路上,左顾右盼,眉飞色舞,神情容态,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 燕青闻言,淡淡笑道:“呵呵,太阳镜只有遮阳功效,可没有降温消暑的神奇效用。你之所以不会感到热,那是因为我的身体寒暑不侵,有自动降温的作用。你若不信,可以走到离我三尺远的地方,你看会不会感到热,会不会流汗。” 话音方落,白素贞果然很‘听话’的走开了三尺远,然后就突然感到有一股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心里吃了一惊,不禁惊呼道:“哎呀,真的是这样呢,好热好热……”说完,便又重新返回了燕青身边,感到一股凉意袭来,这才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继续走了数十步后,白素贞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抬起头问着:“燕大哥,你真能治好青岩的伤势么?” 燕青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本事么?” “没,燕大哥,我相信你。”白素贞脸上涌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然后抬起一张倾城面庞,望向了远处的隐隐约约的春明城门,目光惊喜,神色激动,她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 …… 第三章 悬壶堂 长安城东面,有三道城门,分别是通化门、春明门、延兴门,其中春明门是主要进城入口之一,由春明大街向西而行,穿过兴庆宫和道政坊,便是闻名大唐的东市,故春明城门,来往商贾极多,最是繁华。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的官道,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白素贞早已收起了墨镜,不过由于燕青的奇异打扮,两人还是吸引了不少诧异目光。 好在贞观四年,唐太宗命李靖出兵塞北,灭亡东突厥,除正式确立了李世民‘天可汗’和大唐天朝上国的地位之外,也使得大量的西域胡人涌入大唐,涌入长安城,所以官道上的过往商贾行人,心里诧异归诧异,却没有主动上前招惹。 “燕大哥,我带你去排队。” 燕青和白素贞两人来到春明城门的数百米之外,便自觉的排起了队,远处春明门,很高也很大,呈拱圆形状,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加上城墙和城楼,恐怕能达到20米,约莫十层楼高。 燕青抬起头仰视,远远望见,整个巨大城门,雄伟壮阔,气势磅礴,竟然不禁生出了一种渺小如蚁的错觉。 城门前,有着一段长约10米,宽约6米的大吊桥,桥底下是碧绿清澈的护城河,穿过大吊桥,是两段长约15米的狼牙拒马,这两段狼牙拒马之间,间隔超过百米,是一片空地。 空地上,伫有一队玄甲护城军,一个个背上悬弓箭,右手执寒枪,面色森寒,冷漠双眼扫视着过往人群,恐怖无比。 走过吊桥,穿过护城军,便是漆黑深邃的拱形城门,约莫数十米长,城门前有一伍守城官,正在扫视着过往人群,查看路引和货物。 “你的路引呢?” 临到白素贞和燕青时,一名守城官走过来,诧异的看了看燕青和白素贞,似是惊艳白素贞的美貌,也在惊讶燕青的短发异服。 白素贞递了一份薄薄的纸页,这名守城官查看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还给了白素贞,然后抬头询问起了燕青。 “大人,他是小女子的一位远房表哥,之前是一个云游僧,这回前来投奔小女子,准备定居长安的。” 白素贞浅浅一笑,腰身微微弯了一下,行了一个常礼,面上带着几分亲切的笑容,清声解释着。 “这样啊,那就过来办个临时路引吧。不过进城之后,你要赶紧带他去办户籍证明,否则以后免不了麻烦事儿。” 守城官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盘查,毕竟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有不少,然后便带着白素贞和燕青走到不远处一个办临时路引的地方,花费了五文钱,办了一张临时路引,便放两人进城了。 所谓的‘临时路引’,其实就是一张身份证明,上面记载了燕青的面貌长相,体型身材,还有之前是什么身份之类的内容。 燕青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揣到怀里,然后跟在白素贞身边,迈步进城,打量起了这座在历史上留下无数传说的长安城。 通过漆黑悠长的甬道,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片的豪门宅邸,街道两旁,遍地都是绿瓦红墙,有的门前蹲坐两只石狮,有的伫立两只仙鹤,除此之外,麒麟、狻猊、诸类神兽仙禽也不乏其是。 白素贞告诉燕青,这长安城东,乃是大唐权贵居住的集中地,其中不乏有亲王公主,国公伯侯的府邸,正好与长安城西一东一西形成‘东贵西富’的格局,乃是长安城的一景。 两人走的这条街道,名曰‘春明大街’,长约千丈(3000米),一直通往长安城西的金光门,乃是整座长安城的重要地轨横轴之一。 走进长安城后,白素贞带着燕青一边瞧一边看,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给他解释一番,没过一会儿,两人便穿过兴庆宫(北侧)和道政坊(南侧),来到了传说中的长安东市。 长安东市。 燕青来到这里后,兴趣十分浓郁,这长安城的东西二市,大名鼎鼎,闻名于史,既然来到此处,自然得好好看一看瞧一瞧,白素贞见他兴趣浓厚,自然也微笑着带他穿梭这条繁华的街道。 关于东、西二市,传闻历来已久,后世俗语‘买东西’便是因此得来,燕青边瞧边看,心中大感震撼。 据《长安志》记载,东市‘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铁行、笔行、肉行、善卜者、酒肆、饭馆、凶肆(出售丧葬用品)多如繁星,不尽其数。燕青今日一见,果然繁华无比。 “这东市已经如此繁华,真不知那西市又该是如何场景?”穿过繁华的长安东市,燕青仍然处于震撼之中,不禁出声喃喃自语。 白素贞闻言,嫣然笑道:“那西市,自然比东市还要繁华一些的。不过燕大哥,您身份清贵,以后还是莫要去那里了。” 燕青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为何?” 白素贞缓缓讲道:“东市虽繁华,却多为贱类(商贾),贞观元年,圣上曾多次颁布禁令‘五品以上,不得入市’,您虽未出仕,但却是仙君下凡,身份清贵,怎能与此类人交往,咱们悬壶堂方圆三内,皆是勋贵重臣之府邸,您还是多多结交勋贵大臣才是正理。” 燕青闻言,笑了笑道:“这样啊,那我以后就少去几次吧。” 话音方落,白素贞还欲再劝,孰料燕青却忽然指向某处悬挂彩色灯笼的高阁楼坊,面色带有几分疑惑,出声询问道:“白姑娘,那里又是何处?” 白素贞循声望去,凝望片刻,她洁白如玉的面庞,刹时浮现出了一抹娇羞的红晕,低垂着头,宛如蚊蝇的低声道:“那是花坊,是**所居之地。”说着,她这才意识到,两人不知不觉的,便已经穿过东市,来到了风流薮泽——平康坊。 燕青恍然大悟,神情颇为尴尬,然见巷头巷尾,大都是这种高挂彩色灯笼的高阁楼坊,心下好奇,便忍不住出声问道:“白姑娘,莫非这里就是平康坊?” 白素贞闻言,神色中透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抬头望着燕青,满脸疑惑的道:“燕大哥,你知道平康坊?” 燕青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 长安平康坊,‘中国古代第一红灯区’的名头,燕青熟读古籍,自然是有些了解的。据《开元天宝遗事》卷二记载:“长安有平康坊者,**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意思很明白,就是说长安有一平康坊,是一个出名的烟花之地,有许多年轻俊彦、达官贵人,来此处寻欢作乐。 燕青一见白素贞神情容态,便知她‘想歪’了,淡然一笑,慢声细语的解释道:“仙界对平康坊有一些记载,我正巧读过。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来这里的,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仙人。” 白素贞闻言,忽地嫣然一笑,倾国的面庞上,透露出一抹喜悦的神色,两人接着迈步向前,往南而行,便穿过了平康坊,来到了宣阳坊。 宣阳坊,东邻东市,北挨平康坊,乃是长安108坊之中的‘要闹坊曲’之一,而悬壶堂便位于宣阳坊前门街,是附近比较有名的一家药堂。 前街,悬壶堂铺门紧闭,白素贞便带着燕青径直走向了后院,然后迈步上前‘咚咚咚’地敲了敲门。 院内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没多久,紧闭着的门缝中,忽然传出一声娇脆的询问,“小姐,是你回来了么?” “嗯,小青,是我,你开门吧。”白素贞闻言在门外应了一声。 她的话音方落,紧闭着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从门缝中探出了一个梳着丫鬟髻的小脑袋,瞧见果然是自家小姐,她的脸上便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青都担心死了……” 院门彻底被拉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个字不高,梳着丫鬟髻,穿着一袭淡绿色襦裙,面容精致,性子精灵古怪的小女孩,猛地一下扑在白素贞怀里,满脸的委屈之色,嘤嘤泣泣的呜咽起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莫要哭了,门外还有人看着呢……”白素贞轻轻拍了拍青荷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青荷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嗖’一下逃离了白素贞的怀抱,走到燕青面前,闪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流露出一抹严防警惕的神色。 “你是谁,怎么跟我家小姐一起回来了?” 燕青笑了笑,答道:“这个问题,你要去问问你家小姐。你问她,我是谁?” 话音方落,还没等青荷转身去问,白素贞便笑着回复道:“他叫做燕青,表字‘小乙’,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哥,之前是云游僧,这次是准备来投奔我的,我们在东郊偶然间遇到了,之后便一起回来了。” 清荷闻言一愣,瞠目结舌道:“小姐,我在白家呆了这么久,可从没有听说,你还有个远房表哥呀,他不会是骗子吧?” 话音一落。 白素贞脸色一冷,责斥道:“小青,你瞎说什么?这种事情能开玩笑么,还不快带表少爷去看看你大哥的伤势,他可是一位杏林高手,比我父亲还要医术高明的。” “真的?” 青荷闻得此言,一张略显稚嫩的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惊喜之色,立刻把燕青请到了院内的西厢房。 一间古朴破旧的厢房内,炕上躺着一个身穿淡青色布衣的青年男子,约莫二十许的模样,长得棱角分明,肤色白皙,仪表堂堂,十分俊逸,乃是一枚典型的小鲜肉,有些像是燕青后世的高丽欧巴。 这个青年男子的情况非常不妙,面色苍白,隐隐透露出一抹纸金色,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经过问询和察看,燕青脸色逐渐动容,流露出了一抹庄重严肃神色,然后微微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表少爷,我大哥他怎么样了?”青荷神情急切的低声问着。 “情况有些不妙,你大哥胸前中了一记重拳,已经伤及到了肺脉,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危。”燕青神色郑重的说着,然后抬眼看了一眼白素贞,眼中的迟疑,立刻化为了一抹坚毅。 “小青,家里有酒么,如果没有的话,你就去买一坛酒回来,不过记住,一定要烈酒,越烈越好,我这就出手救治你大哥。” 闻得此言,青荷一双漆黑的眸子,刷一下亮了几分,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家里正好存着一坛烈酒,是剑南道的‘百里香’,酒性醇厚,烈如火焰,应该能用,婢子这就去取来。”说完,便迈着小腿,跑出了厢房。 …… 第四章 静夜思 青荷走后没多久,燕青就迈步上前,站在炕边三尺远的地方,静静看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青年男子,眼眸沉静,悄然露出了一抹沉吟之色。过了数息后,他右手上忽地光芒一闪,凭空现出一物,仔细看去,竟是一瓶‘红花油’。 燕青俯下身子,神情肃然的扒开青岩的上半身衣衫,然后在他胸前乌青泛黑的瘀伤部位,力道轻柔的涂抹起来。 数息后,屋内的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药香,一股药香吸入肺中,火辣辣的,没过多久,忽然又有一丝丝凉气侵入五脏六腑,舒爽无比。 “燕大哥,这是什么仙药呀?” 白素贞凑上前来,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头微微耸动,一张俏丽精致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抹惊奇的神色。 “这叫做‘红花油’,主要用于风湿骨痛、跌打损伤、外感头痛和皮肤瘙痒,是我们家乡百姓常备的一种药油。” 白素贞闻言,满是羡慕的点了点头,赞叹道:“真不愧是仙界宝物,随便一种常见药油,竟也能用这种纯净的琉璃瓶来装载,还真是奢华啊!” 燕青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唐朝的玻璃制造工艺,此刻还尚处于萌芽阶段,街面上的‘琉璃’也还属于奢侈品,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使用,白素贞见他随便就掏出这么一件‘稀世珍宝’来,自然无比震惊了。 若是没钱吃饭了,把它典当出去,估计会有很多人花重金来买的,燕青眼睛微微眯起,内心深处闪过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表少爷,你要的烈酒……” 这个时候,青荷也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个褐色的酒坛子,小脸上红扑扑的,浮现出一抹激烈运动过后的潮红色。 “好,放下吧。还有,你们两个也出去吧,我要开始救治你大哥了。”燕青起身过去掀开酒封,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弥漫了整个西厢房。见此,燕青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望着白素贞和青荷两女吩咐道。 “这……” 白素贞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好吧。”说罢,便站起身,拉着青荷迈步走出了西厢房,把门也给关上了。 西厢房门外。 青荷满脸的担忧之色,抬头看着白素贞,脆声问道:“小姐,你说表少爷能治好我大哥么?” 闻言,白素贞一双明亮的双眸中,涌现出一抹坚定之色,然后神色认真的拍了拍青荷的洁白手背,浅浅笑道:“相信他,也相信小姐,你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嗯。” 青荷闻言,使劲儿点了点头,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上,在此刻流露出了一抹憧憬希冀的神色,扭头望着紧闭的西厢房门,双手合十,闭目祈祷,低声喃喃道:“我大哥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表少爷……” …… 西厢房内。 燕青倒了一碗清酒,然后凭空取出一柄锋利匕首,在自己指尖上轻轻一划,滴答,几滴蕴含黄金色泽的血珠,悄然滴落进酒碗里,刹时染出了一层圣洁的淡金色光芒。 这时,燕青又取出一小袋‘小活络丸’倒入了酒碗内,数十粒圆润的小药丸刚一接触血酒,便倏然融化,酒水也立刻由澄澈变得粘稠,变成了一碗赤金色的药浆,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异香,仿佛让人置身于百花丛中。 过了几秒钟,燕青指尖处的伤口就已重新恢复,再也看不出有一丝伤痕了。 这时,燕青眼神沉静,面色如常,站起身子,端着酒碗,走到炕边,慢慢扶起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然后把碗中散发着浓郁异香的赤金色酒液,一点一滴喂入青年男子口中,让其小口小口地吞咽了下去。 就这样,青年男子吞服了‘药酒’几分钟后,忽地面色一动,猛地睁开双眼,朝着洁净光滑的青色地板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乌青发黑的淤血,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弥漫了整个屋内。 “你,你是何人?” 躺在炕上的青年男子,吐出了数口胸中淤血之后,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色泽,然后抬起头,望着燕青这个短发异服的‘怪异男子’,清声问道,神色中透露出一抹浓浓的戒备之色。 “我是你家小姐的远房表哥,当然,也是救了你性命的救命恩人。”燕青闻言面色和煦的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屋门刚一被打开,守候在门外的白素贞和青荷两女,猛地神色一怔,随即面上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尤其是青荷,更是在此刻连声问道:“表少爷,我大哥怎么样了?” 燕青闻言笑了笑,随即面色如常的回复道:“你别担心,你大哥他已经没事了,而且现在也已经醒了过来。不过他的身体无比虚弱,还需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噢,还有,小青,这是红花油,对跌打损伤有奇效,记得给你大哥每早晚各擦两次。” 话音方落,燕青便扔给了青荷一个闪闪发光的事物,白素贞定睛一看,却正是之前她为之赞叹过的仙界宝物——红花油。 “啊,真的?”青荷接过扔过来的红花油,一张稚嫩的小脸上便立刻露出了惊喜若狂的神色,然后噌一声跑进了屋内,竟是连一句道谢之言,都没来得及与燕青讲,真可谓是失礼至极也。 还好白素贞知书达理,颇知礼数,虽心里无比急切,想进屋瞧瞧男仆青岩,但还是留在门外敛身一礼,替青荷和青岩兄妹向燕青道了一声谢谢。 之后,她又见燕青神色中透露出一抹疲惫之色,便嫣然笑道:“燕大哥,你忙活这么久,想必已经很累了,贞娘这就带你去休息吧。” “这样也好。” 燕青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和煦的笑道:“呵呵,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还真有些累了。这样,我先去眯一会儿,如果青岩还有事的话,你再来喊醒我。” “行,燕大哥,你跟我往这边来吧。咯咯,我和小青住在北厢房,青岩在西厢房,那边的东厢房一直空着,您就先住那儿吧。”白素贞闻言,嫣然一笑,提裙迈步,领着燕青径直来到东厢房,推门进屋,走到炕边拾掇起来。 过了一会,白素贞便把整个东厢房都拾掇了一遍,然后回过头来朝燕青笑道:“燕大哥,你先睡一会儿吧,夕食(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这句话说罢,白素贞一张倾城容颜上,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浅浅笑着,迈步离开了。 白素贞离开后,空旷的屋内,便剩下了燕青一个人,他抬眼看着已然铺好铺盖的土炕,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低声喃喃道:“呵呵,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真好……”一边说着,他一边脱鞋上炕,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燕青一觉醒来之时,抬眼望向窗外,天色竟然已经黑了,他连忙起身穿鞋,然后推开门,迈步走出了院子里。 “呼——” 燕青呼吸着夜里清新的空气,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了惬意的神情。 这一觉睡得真安逸,险些把燕青的骨头都睡得酥了,仔细回想这两年来,燕青觉得自己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清冷的月夜,寂静的小院,西厢房里传来一阵低声喃喃,昏暗的油灯,透过窗纸,照映出了一男一女的影子。 燕青没有去打搅两人,反而放轻脚步,径直走向小院中摆的一副石桌石凳,静静的坐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天空的一轮弯月,独自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来,拂动了燕青的衣袖,也吹散了燕青心中的迷茫,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父母亲切的面庞逐渐散去,重新浮现出了夜空中那轮弯月的倒影。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泛红,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伤感。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应是个善于适应任何环境的人,哪怕是把他扔到沙漠汪洋,火星月球,自己都能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然而现在,他心里偏偏有一种茫茫大世,自己却举目无亲的孤独感。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燕青低声喃喃,心中不知怎的,竟想起了李白的这首《静夜思》。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李白思念的故乡,还有回去的可能,而他的故乡,却宛如一场梦幻泡影,美轮美奂,只能在梦中浮现了。 “好诗,好诗,……如此好诗,怎能没有美酒相伴?”蓦然,一道充满赞叹的清冷女子声音,打破了夜色下的寂静。 燕青闻言一愣,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素白布衣的年轻美貌女子,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紫漆木托盘,朝他浅浅微笑着,清冷的月色,她的身影显得愈发脱俗出尘,宛如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 漆木托盘里,摆着两碟小菜,一小桶白饭,一壶酒,还有两个酒杯和两双筷子,白素贞缓缓迈步走来,摆放好酒菜碗筷,神态自若的坐在了燕青身边,神色温柔的微笑道:“饿了吧?方才见你睡得正香,我便没让小青叫醒你。” 说着,白素贞忽然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娇声笑道:“噢,对了,燕大哥,你方才所吟诵的那首诗,是你自己作的么?” 燕青确实也饿了,便没跟白素贞客气,夹起一块肉脯便往嘴边送着,此刻闻得此言,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一个姓李的大诗人作的,那家伙还有个外号,叫做‘诗仙’。” “诗仙?” 白素贞喃喃两句,然后绽放笑颜道:“能以‘诗’字为称谓,这位仙人的诗赋一定很厉害。” 燕青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很厉害。不过,我觉得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能力,就是先知。” “先知?”白素贞有些疑惑。 “嗯。”燕青点了点头,神情非常肃然的道:“这家伙在我们仙界被称为‘预知帝’,他所作的每一首诗,都有很深刻的内涵。仙界曾经发生过的一系列重大事件,都曾经在他的诗里被‘预知过’,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闻言,白素贞立刻连连点头,露出了一抹崇拜之色,应声道:“厉害!简直太厉害了!”说完,她立刻眼睛一亮,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忙不迭的问道:“燕大哥,那你方才所吟的这首诗,有没有预测过什么重大事件呀?” “那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它却是‘诗仙’所作的诗篇里,流传甚广的几首之一,还被许多人改编过很多的版本。”燕青摇了摇头,回答的很诚实。 “真的?” 白素贞闻言,先是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随即有些好奇的道:“燕大哥,那你还记不记得这首诗的其它版本呀?” 燕青闻言筷子猛地一顿,继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但你不能听,改编过的版本太污了,根本不适合妹子听。” “污?”白素贞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能理解。 “嗯……就是脏。”燕青一愣,随即想了想,便又重新解释了一遍。 “脏?”白素贞闻言,还是一脸茫然,作诗也能作的很脏? 想了想后,白素贞忽然娇声笑道:“燕大哥,你就吟给我听吧。我不怕污,我也不怕脏的。”说完后,脸上还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神色。 “那好吧,我就淫给你听。”燕青放下筷子,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边摇晃着脑袋吟诵,一边偷瞄着白素贞的表情神色。 “咳咳……床前明月光。” 白素贞一脸疑惑:没问题呀? “地上鞋两双。” 白素贞一脸错愕,心里隐隐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这诗是谁写的,怎么如此搭配,语境和语义都不对呀! “床上有男女。”吟到这一句,燕青暗自偷瞄了一眼白素贞,见其还是一脸迷茫的神色后,终于轻轻吟诵出了最后一句画龙点睛之笔:“其中就有你。” 白素贞脸上茫然疑惑的神色,陡然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满是惊愕的望着燕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足足过了数十秒后,她才刷的一下涨红了脸,倏然站起了身子,低声斥责道:“燕大哥,你怎能吟诵出这种粗鄙不堪的诗篇呀,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完,她神态羞愤的跺了跺脚,然后轻提白裙,快步急走,神色慌乱的‘逃’回了北厢房。 …… 第五章 燕青在唐朝的生活日常 翌日,清晨。 燕青一觉醒来,刚要穿衣下床,就被放在床头的一套月白色圆领袍服给吸引了注意力。幞头纱帽,圆领袍服,绣着花团锦簇的花纹,摸上去十分柔滑。 袍服底下,还垫着一套轻薄的白色里衣,燕青摆弄了几下,额头上就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究竟怎么穿啊?”燕青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窘迫过,危机四伏的商场他都能从容应对,此刻却被唐朝的一套男子服饰给难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问询声,音色清脆,宛如翠鸟,燕青一听便知道门外的女子是小青。 “表少爷,您起了么?”门外的青荷脆生生的问着。 燕青一阵尴尬,憋了数息后,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还没呢……”说完,便又低垂着头,捣鼓起了这套十分难穿的‘唐式袍服’。 东厢房门外,青荷闻言,低低的应了一声“哦……”,便迈步离去,径直走向了厨房的位置。 …… 北厢房与西厢房相接的一角,便是一个高不过五尺(约莫1.3米),宽不过四尺(约莫1米)的小灶台,上面搭着一个简陋的遮阳棚,白素贞腰间系着一块褐色围裙,面色平静,正在操弄哺食(早饭)。 此刻青荷走来,脆生说了一句“小姐,表少爷还没起呢。”之后,便上前帮忙,一起生火煮起饭来。 闻言,白素贞依旧面色如常,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后,灶台上蒸腾而起的白色水汽愈来愈浓郁,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 这时,白素贞揭开锅盖,低头扫了一眼,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接过青荷递来的碗勺,舀了满满一碗稀饭(小米粥,北方人称为稀饭)端给青荷,轻启朱唇,张口嘱咐道:“给你大哥送过去吧。” “嗯。” 青荷接过碗筷,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筷,迈步走进了西厢房。 简陋的灶台旁边,摆着一块方圆三尺的低矮方桌,就在青荷给大哥送饭的空当,白素贞已把饭盆,碗筷,还有两小碟腌菜摆放好,静静等着青荷回来一起开饭了。 青荷、青岩两兄妹虽喊她为‘小姐’,但白素贞打心底起,却从未将两人视为仆人,反而将他们两个视为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 六年前,大雪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当时悬壶堂的主家人白善仁出医归家时,偶然在冰雪覆盖的街道边,捡到了这一对饥寒交迫的兄妹,并带回悬壶堂细心照料,之后青岩、青荷两兄妹便奉白家为主,签下仆役契约,成为了白家的仆人。 三年前,白善仁病逝后,悬壶堂一度陷入艰难处境,若非这对忠仆陪伴,白素贞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度过那段黑暗的岁月。 所以在白家,白素贞、青岩、青荷三人名为主仆,实为相依为命的兄妹,感情无比要好,并未像大唐其他主家那般,有那么多严苛规矩。 过了片刻后,青荷端着一个空碗,满脸笑意的走了回来,白素贞见状,浅浅一笑道:“吃饭吧。”说罢,便径直坐在一块棉布墩上,捧起了一碗色泽金黄,热气腾腾的稀饭。 “小姐,表少爷还没起呢,咱们不等他了呀?”青荷回到厨房,把空碗放在灶台上,然后坐下来,神情好奇的问了一句。 话音方落,白素贞面色一冷,清声答道:“咱们自己吃,管他作甚!”说完,便自顾自地低垂着头,饮啜起了碗里的稀饭。 “哦……”青荷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同样坐在白素贞身边,端起饭碗,夹着腌菜,呼噜噜的饮啜起来。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白素贞一碗稀饭都快见底了,燕青还未出门,她不禁皱了皱眉,放下碗筷,低声喃喃道:“怎么还不出来?” 说罢,她抬眼看向青荷,张口吐字道:“小青,你去看看表少爷,怎的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青荷闻言点了点头,放下碗筷,起身来到东厢房门外,再次敲了敲门,脆声问道:“表少爷,您起了么?” 几乎与此同时,东厢房内,燕青还在和那套月白色圆领袍服‘拼命纠缠着’。过了这么久,他已经穿好了白色里衣,却仍然觉得不对劲儿,总感觉自己穿错了什么地方,搞到满头大汗,尴尬的要死。 所以此刻燕青闻得门外青荷的问询声,突然一阵激动,觉得来了一位大救星,便顾不得尴尬了,急声道:“小青,你快进来一下,我需要你帮个忙。” 话音一落,青荷便小脸疑惑的推门走了进来,当瞧见屋内情形的一刹那,她一双眼睛猛地瞪得溜圆儿,嘴巴微微张大,几乎整个人都惊呆了。 视线所及之处,燕青袒胸露乳,歪歪扭扭的穿着里衣和袍服,满脸的急切之色,就像是个沐猴而冠的猴子,说不出的古怪。 过了数息后,青荷猛地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刹时变得绯红,连忙背过了身子,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充满尴尬和羞愤的质询也在屋内响了起来。 “表,表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青荷俏脸通红,洁白玉手下意识的揉搓着衣袂,连连跺着脚,赫然被吓坏了模样。 燕青闻言,连忙急切的解释道:“小青,你别误会,我,我不会穿衣服……我不是故意的。”说罢,燕青满脸羞愧的低垂着头,神情尴尬无比,恨不得地面上能有一条地缝,让他把头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真是丢死人了! 燕青此刻简直窘迫到了极点,活了这么大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却在一套衣服上栽了跟头,这要是传出去,还让他怎么活呀! 屋内的空气,在这一刻陡然凝固了。 过了数息后,屋内才传来青荷一句充满怀疑的质询,“表少爷,你莫要骗婢子,哪有人不会穿衣服的,就连隔壁王伯家的傻儿子都会自己穿衣服呢。” 话音一落,燕青险些没背过气去,‘隔壁王伯家的傻儿子都会自己穿衣服呢’,这句话的威力,赫然不亚于在燕青心头上狠狠捅了一刀。 霎时间,血流满地,颜面全无,这一刻,燕青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苦笑片刻后,他还是继续解释道:“小青,我真没骗你,我是真的不会穿衣服,你就发发善心,过来帮帮我吧。” 话音方落,青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她满脸绯红,满脸的羞愤之色,拼命揉搓着衣袂,这一刻内心陷入了一种复杂的纠结:“哎呀,表少爷实在是太坏了,他怎么让我做那种事呢?可是表少爷也救过大哥的性命,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他。也罢,如果他真是不会穿衣服的话,我就好心帮他一下吧……” 屋内的氛围,再度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足足过了数分钟后,屋内才传来了青荷无奈妥协的声音,“那好吧……”说罢,青荷满脸绯红,睫毛一眨一眨的慢慢转过身子,偷偷地瞄了燕青一眼,然后赶紧低垂下了小脑袋,迈步上前,朝燕青的方位走了过来。 悉悉索索。 此时此刻,青荷的情绪十分紧张,大部分时间都不敢抬起头来,默默低垂着头,面色绯红的帮燕青系着衣带,然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因为正是清晨,燕青腰腹下便不免硬挺了起来,一个人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当青荷挨着燕青的身体帮他穿衣时,一股淡淡的处子清香便传到了燕青鼻中,他腰腹下的小帐篷,也就越发的挺硬了。 第一次帮人穿衣,总免不了会有一些不习惯。于是乎,青荷的一双洁白玉手,便一个不小心,轻轻触碰到了那根硬邦邦的事物,青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在下一瞬面色绯红的发出了一声尖叫:“哎呀。” 闻得此声。 燕青面色十分尴尬,却也只能露出一副‘若然无事’的模样,过了足足数分钟后,青荷终于脸色通红的帮燕青穿好了袍服。 “表,表少爷,快去吃饭吧,小姐还等着呢。”青荷俏脸通红的低声喃喃了一句,便急急忙忙的逃走了,连看也不敢再看燕青一眼。 “哎……”燕青见状无奈苦笑,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挺硬的下身,沉心静气,过了数息后,面色恢复往日的平静,神态自若的迈步走出了房间。 …… 灶台旁。 白素贞面色疑惑的看着青荷,轻声问道:“小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么?” 闻言,青荷心里一紧,面色愈发红润,神情羞涩的笑了笑,低声回答道:“没有啊,小姐,快吃饭吧。” 白素贞神色疑惑,还要再问,却抬眼看见燕青神情自若的迈步走了过来,心里一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白皙的面庞倏然腾起了一团红晕,立刻偃旗息鼓,低垂着头,静静的扒起了碗里的稀饭。 “额……大家早。” 燕青迈步走来,见得两女在低头吃饭,眉宇间也不禁闪过了一抹尴尬之色,然后佯装无事的打了个招呼。 “嗯。” 闻得燕青此言,两女面色各异,青荷脸色愈发红润,一颗小脑袋低低垂在胸前,默默不做声,仿佛一只做错事的小鸵鸟。 白素贞脸上也是涌现出了一团诱人的红晕,佯装无事的拢了拢耳边青丝,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同样扒着碗里的稀饭,不再出声了。 氛围,十分的尴尬。 燕青见状,无奈苦笑,然后坐下来,端起一碗盛满的稀饭,便呼噜噜的喝了起来,没吃几口,一碗稀饭便吞进了燕青的肚子。 “那个,我还能再来一碗么,没有吃饱呢。”喝完一碗后,燕青面色尴尬的问了一声,白素贞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燕青,随即轻声吩咐道:“小青,再给他去盛一碗。” “哦。”青荷低垂着小脑袋,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接过燕青的空碗,便又起身给燕青盛了一碗,呼噜呼噜,燕青接过饭碗,大快朵颐,数息后,燕青神情尴尬的再次抬起了头,讪讪一笑。 这回青荷没有去询问自家小姐的意见了,见燕青的碗里空了,而他又讪讪笑着,便脸色绯红的再度起身,来到灶台边,给他盛了一碗。 数息后,一阵呼噜呼噜的响声过后,燕青再度尴尬的抬起了头,神情容态,带着一抹尴尬之色,显然也是自己吃的有点多了。 “小青,再给他盛……” 这时,燕青已经连吃三碗了,然而却还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见得这样的一幕,白素贞此刻也顾不得尴尬了,亲自出声吩咐着。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过了十几分钟后,燕青再次讪讪一笑,抬起了头,然而此刻站在灶台边上,已然目瞪口呆的青荷低头看了一眼灶台上的大铁锅,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上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小姐,表少爷,锅里没饭了……”青荷抿嘴说着,神情之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因燕青的到来,所以她和白素贞做哺食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两碗粟米,煮了满满大半锅稀饭,但没想到,燕青居然这么大的食量,一个人就把一锅饭都给吃光了。 要知道,这锅稀饭里面,还包括他们四个人的夕食(唐朝普通百姓一天只吃两顿饭,朝哺、夕食)呢,若是这么吃下去,地主家也会没粮的。 白素贞也是一脸错愕,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燕青,心里震撼无比,暗暗思忖道:究竟把这位大仙给请回家来,究竟是好还是坏呢?这么大的饭量,白家可怎么养的起啊? 然而,她和小青还是小看了燕青的饭量。别看大半锅稀饭全都进了燕青的肚子,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很饿,需要进补大量的食物。 所以闻得此言,燕青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叹息道:“哎……怎么才煮了这么一点饭,我连半饱的程度都没达到呢。” 话音一落。 白素贞和青荷两女立刻眼睛瞪圆,嘴巴张大,过了数息后,齐齐抬手抚额,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内心俱是想道:“这么能吃,家里怎么养的起啊……” …… 第六章 小青,我教你下五子棋吧! 哺食,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过去了。 燕青吃完饭,慢慢悠悠的走到石桌石凳前,安然坐了下来,微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神情无比惬意。 此时此刻,白素贞和小青正在洗碗刷锅,累的手腕都一阵酸痛,不禁抬起头来,放空心情,却无意中瞧见燕青那副懒洋洋,犹如大爷一般的惫懒模样,两女登时满头黑线。 尤其是白素贞,心里更是无比苦涩:“我真是请回来了一尊活神仙啊,既能吃,而且懒,仙界的神仙都是这般模样么?” 满怀忿忿的两女,洗完碗筷和铁锅之后,小青便进了西厢房去照顾大哥青岩,白素贞也迈步走进北厢房,翻阅起了医书,丢下燕青一个人在院里晒太阳。 发呆,发呆……继续发呆。 其实,燕青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独自一人呆了小半个时辰后,他就觉得有些闲不住了,想了想后,便站起身子,迈步走进了西厢房。 …… 西厢房内。 青岩静静的盘坐在炕上,面色温和的微笑着,小青则搬了一个布墩坐在炕边上,与自己兄长低声闲聊,见到燕青进入屋内,两人立刻露出不同的神色。 小青是忽然想起了早晨的尴尬一幕,觉得有些难为情,所以见到燕青的第一眼,一张精致玲珑的小脸上,便倏地涌现出了一抹诱人的红晕,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躲躲闪闪,羞意难掩,神情容态,活脱脱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青岩则是突然见到救命恩人,心情太过激动,便下意识的就要起身道谢,一张俊逸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憨厚的感激之色。 “表,表少爷,您咋来了,快快坐下,哎呀,我还没有向表少爷谢过救命之恩呢。小青,扶大兄下炕,我要亲自向表少爷磕头道谢……”说罢,青岩两手一撑,便要下炕磕头道谢。 见状。 燕青和小青两人全都面色一变,尤其是燕青,更是快走几步,来到炕边猛地扶住了青岩,并在下一瞬摇头劝道:“你的伤还未痊愈,需要好好休养,你还是快快躺下休息吧。” 好不容易安抚好青岩重新躺下,燕青这才抬起头来,望向了小青,微微一笑道:“小青,陪我玩会儿呗,我都快无聊死了……” 小青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娇声笑道:“好啊,表少爷想玩什么呢?” 燕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青歪着小脑袋,神色认真的想了想后,忽然灵机一动:“小姐屋里有一副黑白棋,我们不如下棋玩吧?” 围棋? 燕青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点头,道:“好啊。” 见燕青点头同意了,小青脸上也立刻露出了一抹兴奋笑容,丢下一句“婢子这就去向小姐借棋盘。”便急匆匆跑出了屋外。 小青离去后,屋内便只剩下了燕青和青岩两个大男人,氛围有些沉闷。 青岩有伤在身,需要静养,燕青实不想跟他多呆,便好生劝告了一番,然后起身走出屋子,来到石桌石凳旁,静静等待起了小青抱棋回来。 …… 北厢房内。 白素贞正坐在书案边,神情认真的翻阅着一本《黄帝内经》,然而就在这一刻,小青急促的步伐传入耳边,惊扰了她的阅读思考。 “小青,你急匆匆的跑过来,莫非你大哥的伤势有了变化?”白素贞抬起一张倾国的白皙面庞,眉间微皱,表情肃然,清声问道。 刚巧此时,小青也迈步走进了里屋,正欲开口借棋,故闻得此言,她立刻摇了摇小脑袋,连声解释道:“小姐,是表少爷想要下棋,我来跟你借一下棋盘的。”说完,小青一张精致面庞上,透露出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娇羞可爱,说不出的古灵精怪。 “下棋?” 白素贞闻言愣了一下,在下一瞬神色错愕的凝视着小青,满脸的不敢置信。过了数息后,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神色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随即起身走向旁边的大木箱,一边翻找棋盘棋盒,一边回过头来娇笑道:“咯咯,肯定是你这个臭棋篓子主动要求的吧。” 小青闻言,小脸一红,低垂着头,神色扭捏的嗔道:“小姐……” 过了一会,白素贞便从大木箱里翻出了一张长约三尺的方棋盘,还有两盒棋子,一黑一白,正是中华传统的娱乐精粹——围棋。 “咯咯,走吧,小姐今儿给你掠阵,一定要好好杀一杀燕大哥的威风!”说罢,白素贞便自己怀抱两个棋盒,小青抱着棋盘跟在后面,一起走出了北厢房。 …… 小院内。 燕青、白素贞、小青两女一男分别坐在石凳上,低头看着石桌上的棋盘,神色沉静,认真沉思着。 过了片刻后,小青啪的一丢白棋,嘟着小嘴,满脸无奈的投降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家小姐,满脸委屈的道:“小姐,你来帮我下,一定要赢过表少爷。”说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出了一抹希冀的神色。 “好吧,我试试。”白素贞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然后代替小青下场,持黑先行,啪的落下一子。见状,燕青神色平静的笑了笑,持白跟上,快速下子。 “啪……啪……啪。” 棋盘上落子速度很快,当两人分别落到一百余子时,白素贞脸上自信的笑容,便逐渐散去,转而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之前,燕青就已经和小青下过几盘。 虽然小青是个臭棋篓子,属于那种只顾着吃子,不顾大龙全局的冲动型选手。但燕青也没露出过多的技巧,一直秉持中正平和的棋路,所以白素贞满怀自信,觉得自己肯定会赢。 但真正下场,这场棋局持续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荒谬,燕青的棋艺,竟然是深不可测,堪称是一位大国手。 燕青的棋风,可谓是诡异多变,捉摸不定,就像是一柄隐藏在黑暗雾气中的利剑,防不胜防。一会儿正气浩然,大开大合,一会儿却又刁钻古怪,阴狠毒辣,不知不觉的,就会让人掉进他的圈套内,伏杀大龙,满盘皆输。 而此刻,白素贞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一条大龙牢牢被困住,如果再有一子下错,她就会面临任人宰割的局面,沉思了数十息后,白素贞面色黯然,长叹一声,啪的一丢棋子,投降了。 “再来一盘?” 燕青见白素贞投降了,也没有惊讶,而是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平静,慢慢捡起棋盘上的落子,温和的笑着问道。 白素贞闻言,摇了摇头道:“你下棋一直都是这么卑鄙么?” 正所谓:棋风如人,一个人的棋风如何,便也能看出他的心性如何。 一个人性格中庸,那么下起棋来就会喜欢走中正平和的路子,光明正大的赢得胜利;而一个人如果狡诈阴险,下起棋来也就更多的习惯诡异多变的套路,刁钻古怪一些,喜欢在暗中布局,埋藏扶杀的感觉。 而燕青的棋风,却不是这两种。 他的棋路十分跳脱,一会儿正大光明,一会儿阴险毒辣,两道并行,操控全局,给人一种明明轻易就能取得胜利,却非要继续戏弄你的感觉。 他俯瞰全场,俨然把下棋人也当成了棋子,操控娱乐,白素贞这才会称他一声‘卑鄙’。 “卑鄙?” 燕青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喜欢站在云端,俯瞰世界的感觉。”说完,便又继续笑着问道:“真的不来了?” 白素贞闻言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想起,面前的这个男子,他并不是常人,他来自传说中的仙界,是一位真正的神仙,呵……神仙嘛,自然喜欢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感觉的,如此一来,倒也不能说他卑鄙了,而是天性如此。 就在白素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燕青也抬头看向了小青,微笑着邀请道:“小青,咱们继续?” 闻言,小青立刻摇了摇头,摆手道:“不来了,不来了,小姐都下不过你,我也不下了……” 话音一落,燕青立刻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过了片刻后,他忽然灵机一动,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笑容,继续邀请道:“小青,我教你下五子棋吧,很简单的,我保证你喜欢。”说完,便给小青和白素贞两女细细讲解了一番‘五子棋’的规则。 “咦,好像真的不难呀?” 小青听完下棋规则,一张小脸上也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然后下场和燕青手谈了一局,没出意外,由于初次接触,小青仅仅下了十余子便输了。 然而,她却没有露出一丝失败的黯然之色,反而一脸的兴奋,吵着要和燕青继续下第二局。 第二局很快开始,有了第一局的失败,小青果然进步非常,然后下了五十余子才输掉了。 “继续,继续……”小青叽叽喳喳,继续落子。 很快的第三局也开始了,小青进步仿佛坐了火箭一般,噌噌上升着,足足与燕青颤抖了上百余子才落败,紧接着是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第十二局,连续输掉了十一局之后,小青终于满脸高兴的啪的一声丢下黑子,嗖一声站起来,蹦蹦跳跳的围着白素贞,大声的欢呼雀跃道:“赢了,赢了,我终于赢了……咯咯咯,小姐,你看,你看,我赢了……” 白素贞闻言,低头扫了一眼棋盘山的黑子局面,果然五颗黑子笔直的连成了一条线,显然是小青赢了这局。 “这,这……”燕青此刻已经惊呆了,满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紧紧盯着棋盘上的棋面,嘴巴越张越大,足足过了数十息的时间,燕青这才消化了自己竟然输掉的‘悲催真相’。 随后,燕青一个一个的捡起棋子,望着小青,颇为不服气的道:“小青,继续……” “哼,继续就继续,谁怕谁?”小青赢了一局,面色兴奋,信心大增。 第十三局也很快开始了,这一局,就连围观者白素贞也神色认真的紧盯着棋盘,默默演算起来,至于燕青,更是全力以赴,一点儿也不留情,凶相毕露,刚一开局,便是一连串的猛攻。 过了一百五十余子之后,燕青面色一黑,看着棋盘上的一条五子连线,满脸的不敢置信,因为那一条连线,竟然是小青的。 “小青,继续,继续……”燕青觉得自己颜面受损,也开始纠缠起来。 紧接着,第十四局,第十五局,第十六局,……第二十八局下完之后,面对自己连续十四局惨败的战绩,燕青脸色一黑,啪的一丢棋子,然后‘面色阴沉’的抬起头看向了白素贞,语气有些冰冷,一字一句的道:“素贞,我饿了,中午吃什么?” 闻言,白素贞和小青一阵揶揄娇笑,尤其是小青,此刻更是满脸得意的咯咯娇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表少爷,你忘了,咱们家不吃中午饭的。” 燕青:“……” …… 第七章 合欢草 贞观九年,二月初五,关门多日的悬壶堂,十分无奈的开业了。 之所以说‘十分无奈’,那是因为白素贞的这个决定,完全都是被燕青给逼的。想到这里,白素贞就是一肚子苦水,因为白家的习惯是朝哺夕食,一天两顿。 但因为燕青的到来,这个规矩便被打破了,由一天两顿变为了一日三餐。 而且—— 燕青不仅要吃中午饭,还吃的很多,他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似的,足足要吃将近十个人的饭量,这才勉强能吃个半饱,就这样过了三天,小青便非常无奈的通知自家小姐,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而且,照这样继续下去,坐吃山空,那么大家都会被饿死的。 于是乎,被逼无奈的白素贞便决定提前开业了。 这三天里,燕青除了跟着白素贞去了一趟宣阳坊户籍所,把户籍落在了白家名下之外,其余的时间,就一直呆在悬壶堂的后院里,整天晒太阳,打瞌睡,发呆,还有跟小青、白素贞两女下棋玩,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悬壶堂重新开业,燕青非常的兴奋,还未到卯时(清晨05时到07时)就起床了,然后就帮着白素贞和小青两女打扫前堂,到了辰时(清晨07时到09时)的时候,燕青拆掉前堂的木门,悬壶堂就意味着正式开业了。 悬壶堂坐堂大夫白善仁去逝之后,前堂的事务便一直由青岩帮忙打理,而青岩现在伤势还未痊愈,白素贞便决定自己来打理前堂,亲自担任坐堂大夫。 然而辰时开业之后,就一直没人上门求药,这让燕青很是受伤,于是便无聊的坐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着哈欠,默默发呆,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门可罗雀的悬壶堂,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顾客,一个梳着丫鬟髻,脸盘圆润的小姑娘。 她迈步进门之前,还特意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似在查看什么,不过见到前堂大厅里面一个顾客都没有之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来,来到柜前,低声说道:“大夫,我来抓点儿药。” 白素贞抬起头来,淡然一笑,问道:“抓什么药?” 闻言,圆脸小姑娘神情有些扭捏的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燕青,神色中似乎有些戒意,不过见其一直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仿佛睡着了之后,这才心下稍安,红着脸说道:“合欢草。” 白素贞闻言愣了一下。 合欢草,乃是一种药性极烈的催情药,一个好端端的女子,为何要来药堂买这种淫邪药物,这让白素贞眉头轻皱,心中生出了几分猜疑之色。 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纯净,冰冷森寒,让人望而生畏,冷声问道:“你抓这种淫邪之药作甚?” 话音方落。 圆脸小姑娘立刻摇了摇头,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家姑娘要用的。”说完之后,似是看到白素贞还有些冷意,便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大夫,我家姑娘是牡丹坊的青牌舞妓,杜鹃。” 牡丹坊,乃是平康坊里一家十分有名的青楼花坊,其红牌舞妓红蔷,更是长得妩媚妖艳,魅惑众生,可谓是名满长安。阳坊与平康坊挨得这么近,白素贞又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所以一听牡丹坊的名字,便清楚了面前丫鬟的来历。 花坊女子买点儿催情药物,这倒是极为正常的事情,白素贞虽心中嫌恶,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抓几钱?” 话音一落,圆脸小姑娘忽地脸色一红,低声道:“二两。” “什么?”白素贞神色一愣,仿佛以为自己听差了。 要知道,合欢草可不是寻常的催情药物,它的药性极烈,只需一二钱,便能让一对正常夫妻用上一个月了。 而现在,这个圆脸丫头竟然要抓二两这么多的分量,这让白素贞大为震惊,眉头皱起,不禁出声问道:“小丫头,你确定是你家姑娘自己要用的?” 圆脸小姑娘闻言,脸色愈发红润,低垂着头,回答道:“是的。” 话音一落,白素贞更是大感疑惑,心里暗暗纠结起来,不过沉吟了半晌之后,她还是决定卖给这个小姑娘二两的合欢草,毕竟她开的是药堂,做的就是药材的生意,至于旁人拿药来做什么,那是人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思及至此。 她说了一句“稍等。”便转过身子,翻起了药格,没过一会儿,便用药秤(宋代始有正规药秤,名为戥子,故文中统称为药秤。)称了二两合欢草,然后用一封麻纸给包起来,递给了圆脸小姑娘。 “谢谢大夫,这药多少钱?” 圆脸小姑娘神色惊喜的接过药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摸出数十枚开元通宝,抬起头来问着。 “二十文。”白素贞神色平静的答道。 “哦,给你,正好二十文钱。”圆脸小姑娘闻言,便仔细的数出二十枚黄澄澄的开元铜钱递给了白素贞,待钱货两讫之后,这才把药包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迈步碎步走出了大门,没多一会儿,便融入街道上的拥挤人群中,渐渐消失了。 “哎,素贞,方才那个小姑娘是花坊里的吧?” 买药的圆脸小姑娘离开后没多久,方才还一副晕晕欲睡模样的燕青,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满脸好奇的走到柜台前,询问起了白素贞。 “你怎么知道的?”白素贞眼睛一瞪,心里吃了一惊,心想:你不是刚才一直在偷懒睡觉么? 闻言,燕青忽地嘿嘿一笑,答道:“你们俩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说着,他面色好奇的继续问道:“哎,素贞,你说合欢草那么烈的催情药,她居然买二两这么多的分量,会不会有麻烦啊?” 白素贞闻言,沉吟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她买药,咱卖药,能有什么麻烦?”说完,忽然抬眼瞪向燕青,微微有些嗔怒道:“燕大哥,你如果实在闲的无聊的话,就自己回房睡觉去,或者去后院里晒太阳,莫要在前堂呆着了,待会儿客人多了,我可顾不上你。” 燕青闻言,心中升腾起的那一缕疑惑也被他瞬间抛在了脑后,立刻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要留在前堂帮你。”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你十分荣幸’的神情。 白素贞闻言,额头上立刻布满了黑线,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道:“那好吧,燕大哥,你就在旁边呆着,别乱跑也别乱动,这会儿已至巳时,上门买药的客人也该多了,到时候我真顾不上你。” 话音方落,燕青立刻回答道:“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行的。”说完,便自顾自的坐在一边,望着大门的方向,眼神平静,再度悠闲自在的发起了呆。没过一会儿,之前升起的那一缕疑惑便又重新浮现在了心头:圆脸小姑娘的主人买那么多的合欢草,究竟有什么用呢? …… 第八章 滋元补气汤 自第一位登门求药的客人,圆脸小丫鬟离去后。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悬壶堂内便迎来了第二位客人,一个短袖布衣,体型瘦削,面色枯黄的中年男子。 他刚一进入前堂大厅,抬头扫视了一眼大厅内的情况,便不禁皱起了眉头,面有迟疑之色。然而稍稍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进来看看,于是迈步走向了柜台前,神色疑惑的问道:“姑娘,你们的坐堂大夫在哪里,我找他看病。”说着,他特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燕青。 不过见其一副眯着眼睛,神情懒散的模样,黄脸男子便不禁收回了目光,内心默默摇了摇头道:连伙计都这么懒,怪不得没有客人上门呢! 就在黄脸男子这般想着的时候,柜台后站着的白素贞闻言却浅浅一笑,抬眼望着黄脸男子,面色温和,清声答道:“我便是此间的坐堂大夫。” 话音一落。 黄脸男子猛的呆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过了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的道:“女,女大夫?”一双浑浊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被吓坏了的模样。 “嗯。”白素贞微微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见状,黄脸男子刷的一下沉下了脸,面色阴沉,仿佛受到了欺骗一般,突然闷头转身,一身不吭的离去了。 见黄脸男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悬壶堂的大门,白素贞心里猛地一个咯噔,晓得自己想差了。 大家还是接受不了女子当坐堂大夫,而接下来的一幕幕,很快便验证了这一点,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有十四个上门求药的客人,因为白素贞是女子的身份,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悬壶堂的大门。 真相,很冰冷,完全没有一丝人情味,这让白素贞觉得很受伤。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后,燕青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出手帮忙。 没办法,因为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恐怕今天都会没有生意,没有收入,那么以他那惊人的饭量,岂不是会活活饿死? 噫,那就特么的尴尬了! 所以,他在下一瞬时,收起了自己脸上惫懒的神情,迈步走进柜台后面,面色沉静的朝白素贞说道:“素贞,我来吧,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说着,把白素贞轻轻‘拨’到一边,然后接过了坐堂大夫的工作。 没过多久,客人上门了。 一个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的中年妇女迈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柜台前,哎呦哎呦的向燕青说道:“大夫,我肚子好痛呀,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我是不是快死了?” 闻言,燕青面色温和的笑了笑,答道:“大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看您的面相,您肯定长命百岁的。来,我帮您瞧瞧,您伸出手来,我帮您搭搭脉……” 中年妇女闻言笑了笑道:“小大夫,您可真会说话。”说完,便伸出了右手,而脸上本来疼痛难忍的神色,也因燕青的安慰之言,而轻缓了许多。 燕青一搭脉,数息后,便确定了这位中年大妈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有些胃绞痛而已,便出声笑道:“您有些胃寒,应是昨夜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的,我给您开个方子,您回去吃上三天,就会痊愈了。” 说完,燕青的右手伸到柜台下面,右手光芒一闪,便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套银针,然后慢慢摊开针包,抬起头来,对中年大妈笑了笑道:“来,我帮您扎几针,减轻一下痛楚。”说完,便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给中年大妈扎了几针。 说来也怪,燕青几针下去之后,中年大妈立刻就觉得自己腹部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刚才那股钻心的绞痛,也突然一下子消散了,无比神奇。 “哎,小大夫,你真厉害,我的肚子不痛了,真的一点儿也不痛了。”中年大妈一脸的惊奇之色,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抬起头来对燕青说着。 “呵呵,我都跟您说了,您以后一定长命百岁的。这点儿小毛病,根本不算啥。”燕青笑了笑,然后刷刷刷的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了一旁已然惊呆的白素贞。 “素贞,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给大娘抓药。”见白素贞呆呆愣愣的,燕青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出言提醒了一下。 “哦,哦。” 经过燕青的提醒,白素贞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迈步走到药格前,按照药方慢慢抓起了药,而抓药的同时,白素贞的心里也再度震惊了。 滋元补气汤,这是什么药方,难道是仙界的药方? 这么想着,白素贞便不禁心里一喜,然后低头扫视着手里的药方,仔细研读起来,过了一会儿后,她越发的震惊,因为这药方里各种药材的运用,娴熟神妙,无比神奇,对她这种学医之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宝藏。 “白家姑娘真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我记得她三年的孝期已经过了吧。小大夫,我瞅着你有些面生,你跟白家姑娘是什么关系呀?” 就在白素贞给中年大妈按方抓药的时候,中年大妈瞧着白素贞曼妙玲珑的身段,也不禁露出了几分八卦之色,然后凑到燕青跟前,低声私语起来。 “呵呵,我是素贞的表哥,前不久过来投奔她,想要定居长安。” “还有,我唤作燕青,表字是小乙。大娘,您以后叫我燕青或者小乙就好了,莫要叫什么小大夫,我年纪尚轻,称不起大夫这二字的。”燕青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白素贞,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低垂着头,与中年大妈闲聊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娘以后就喊你小乙好了。”中年大妈闻言呵呵一笑,满脸的慈祥之色,继续笑道:“小乙,大娘姓李,夫家姓张,家就住在前面的张记工坊。你大叔是个木匠,家里就开了一个店面不大的家具铺子,你以后若是想打家具,就到我们张记来,大娘做主给你让三分利。” “那敢情好,那就谢谢李大娘了。”燕青闻言笑了笑,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白素贞也抓好了药,迈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容道:“李大娘,您的药抓好了。”说着,伸出一双洁白如玉的芊芊玉手,把手中药包递给了李大娘。 “好好好,谢谢白娘子了。” 李大娘接过药包,满脸笑意的道了声谢,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满脸慈祥的问道:“这药多少钱?” 燕青闻言,不禁看向了白素贞,而白素贞则嫣然一笑道:“您给个三文钱就好了。” “诺,正好三文钱。”李大娘数出三个开元通宝放在柜台前,然后提着药包,在燕青和白素贞两人的笑脸相送中,缓缓离去了。 待李大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门外的人潮中,白素贞这才扭头看向燕青,浅浅一笑,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燕青,迟疑着问道:“燕大哥,你方才的药方,能再写一遍么?” “怎么了?”燕青面色疑惑。 白素贞闻言,脸上流露出几分羞涩的笑意,低垂着头,低声喃喃道:“您方才写的方子,药材搭配,过于神妙,我想仔细研读一番。”说完,她抬头看向燕青,满脸希冀的问道:“燕大哥,能行么?” “呵呵,这有啥不行的?”燕青闻言笑了笑,随即挥笔刷刷刷的重新写了一张‘滋元补气汤’的药方给白素贞。 “哎呀,真是太好了。”白素贞接过药方,神色露出一抹惊喜,捧着药方,便美眸闪亮,低声喃喃的研读起来,没过一会儿,便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了。 燕青见状一笑,然后继续站在柜台后,等候起了上门求药看病的客人,没过一个时辰,他便已经给六名病患看过病症,按方抓了药,挣了足足三十文的诊费和药钱。 值得一提的是,贞观年间的三十文钱,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金额。要知道,贞观年间的物价,极其低廉,根据《贞观政要》和《新唐书》描述,‘帝即位四年,……米斗三钱。’,也就是说,三文钱就能买到一斗米。 相比于隋末年间的‘隋末乱世。岁饥,米斛(10斗)万钱,亦无得处,百姓相食。’不知好了多少倍,贞观盛世,由此可见一般。 挣了足足三十文钱的燕青,心情自然大好,因为这意味着,中午就能加餐了。 “素贞,快到午时了,你去买点儿肉回来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燕青右手上光芒一闪,他低头瞅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便淡淡笑着走到白素贞身边,商量了一句。 “好吧。” 白素贞想到家里确实已经好几天没吃过肉食了,而青岩又有伤在身,需要进补元气,稍稍沉吟一番,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柜台里数出十文钱,嫣然一笑,腰肢摇曳着走出了大门,消失在了门外的喧闹街道上。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燕青又送走一位病患后,正支着下巴靠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脑海里思绪纷飞,盘算着中午即将的肉食。 就在这时,燕青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他不禁猛地一愣,因为这道尖叫声,竟然是从大门外的街道上传来,而声音的主人,燕青也十分熟悉,正是出门买肉买菜的白素贞。 出事了! 燕青脑海中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脸色一沉,立刻快步走出门外,然后站在拥挤的街道上,目光如电,扫视向了一个围成一圈的拥挤人群,他有一种直觉,白素贞就在人群中央面临着危险,于是心神一动,快步走了过去,急切的推开重重阻挡的人潮,他看见了几乎眼眸喷火的一幕。 人群中央,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正和家仆们把一脸惊慌所措的白素贞围在中央,出手调戏着。 “白娘子,我赵京今儿运道真好,居然又碰上你了,这是咱俩的缘分啊!” …… 第九章 仙君一怒,雷霆万钧! 赵京! 燕青眼睛一眯,心想居然是他,那个纠缠白素贞未果,便命恶奴把青岩打成重伤的纨绔子,也是小青口中的大恶人! 他居然还敢来纠缠白素贞,思及至此,燕青心中一怒,大步上前,出手如电,啪的一下把其中一个恶奴推出去几米远,然后走到人群中央,把白素贞牢牢保护在了自己身后,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嗯。”白素贞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暖,随即扬起一张倾城的容颜,神情感动,仔细端详着燕青那张清秀的面庞,透露出几分担忧之色,低声提醒道:“燕大哥,你小心点儿。” “放心,就这四个土鸡瓦狗一样的垃圾,你燕大哥随便吹口气,都能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燕青淡然一笑,流露出一抹十分自信的神色,随即扫视着不远处面色阴沉的赵京和两个恶奴,眼神中透露出了一抹极度的不屑。 自从穿越后,燕青的体质就得到了一种超凡的蜕变,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从他一拳就能将大花打个半死,便能窥出一二。 就像刚才,他不过是轻轻一推罢了,而那个体形魁梧,面相凶恶的恶奴,却像是一只小鸡似的,砰的一声被推翻几米远,实力差距,如斯分明。 …… 这一刻,赵京一张俊逸白皙的面庞,异常的狰狞,面色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汁来一般,他直勾勾盯着燕青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眸光冰冷,森寒无比,仿佛一柄柄锐利的尖刀,释放出惊人的凶煞之意。 “你是何人?” 赵京一字一句的问道,眼神仿佛会杀人一般,紧紧盯着燕青,内心深处,已然翻起了滔天巨浪,汹涌澎湃。 他握紧拳头,紧紧地攥着,因为大力导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掌中,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也浑然不觉,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滔天怒火,愤怒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打扰了他的兴致。 “我?” 燕青闻言淡然一笑,随即语气不屑的答道:“我是你永远也招惹不起的人!”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一众围观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过往行人,全都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燕青,朝他指指点点,面色狐疑的低声私语起来。 “这个男人是谁?他跟白家小娘子是什么关系?吓,莫非是情人?”一个青色布衣的中年妇人低声问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闪闪发亮,满是猜疑之色。 闻言,人群中一个体型魁梧,面相粗犷的黑脸大汉立刻呸了一声,铜铃般的双眸,猛地一瞪,甚是骇人,大声解释道:“王婆子,你个碎嘴货,胡扯什么呢!” “这位白衣郎君是白娘子的远房表哥,姓燕,人家是悬壶堂新任的坐堂大夫,医术十分高明的,你再胡扯,信不信老子把你嘴给撕了!?” 这位体型壮硕的黑脸大汉,正是燕青前脚刚刚送出门的病患,一个患了失眠症的病人,他刚刚才在燕青那里瞧过病,扎了几针之后,天旋地转的症状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此时心里正感激呢,哪能让旁人随便污蔑‘燕神医’。 “就你能耐,就你能耐,你撕给老娘看看,老娘咬不死你,瓜怂!”青衣妇人闻言,杏目一瞪,两手叉腰,便张嘴与黑脸大汉当街对骂起来,一句比一句难听,显然也是一个厉害角色。 污言秽语,一时间响彻了整条宣阳大街。 围观的过往人群,街坊四邻们,闻得这番当街对骂,立刻暗啐了一声,低头的低头,捂耳朵的捂耳朵,一个个扭过头去,看向别处,神情容态,赫然流露出了一种‘我不认识他俩’的路人神色。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面色红润,凤目疏眉,手持算命卦幡,一袭道士打扮的中年道人,便如此突兀的暴露了出来。 中年道人站在人群中,隐隐透露出一股淡雅脱俗的非凡气质,似鹤立鸡群,惹人瞩目,他此刻眯着双眼,表情十分痴迷,嘴巴微微蠕动着,自言自语,低声喃喃,若是仔细听去,便会惊讶非常。 因为这中年道人此刻从口中吐出的字语,竟然无比粗鄙,污秽至极,“黑棒捅烂嘴巴,唔,这句不好,怎能用‘捅’字呢,不雅,不雅,应该用‘插’字……” 而且十分尴尬的是,这中年道人旁边,竟还站在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人,这妇人面色烫红,瞠目结舌的看着中年道人,过了数息后,忽然大声啐了一口,一口清痰吐在道人的青衣道袍上,腰肢一扭,抱着孩子快步离去了。 “额……”中年道人闻得动静,倏然睁开双眼,低头盯着道袍上一块粘稠的清痰,面色呆愣,似已懵逼,过了数息后,他忽然神经兮兮的怪叫一声,连忙掏出一方洁净的白色手帕,擦了擦道袍上的口水,满脸的嫌弃,然后神情厌恶的捏着丢掉了。 “真讨厌,怎么能随便往人道袍上吐痰呢!咦,痰?口水?哎呀,我的道袍被人吐口水了,这可怎么办呀?” “我竟然穿着一件被人吐过口水的道袍,噫……好恶心呀,不行,我要回家换衣服!可是,这里还有热闹看呢,换完衣服,估计老道就看不上热闹了,好纠结,好纠结,该怎么办呢?” 中年道士神情呆滞,嘴巴快速蠕动着,自言自语,低声喃喃,过了一会儿后,他忽然眼睛一亮,自我安慰道:“我记得,方才朝我吐口水的人,好像是个女子。嗯,应该是个女子,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呢。既然是女子的口水,那应该……唔,不行,还是好恶心,哎呀,好纠结啊……” 抱着孩子的妇人离开后,中年道人旁边便挤过来了一个尖嘴猴腮,面相丑陋的矮个男子,他本来还在听黑脸大汉与王婆子骂街,此刻却听着中年道人的低声喃喃,脸上神情,化为了呆滞。 这道人……神经病吧? 丑陋男子心里如此想道,抬起头来,面色狐疑的打量着中年道人。就在这时,中年道人刚刚联想到方才的妇人,便下意识的往身边瞅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极为丑陋的面庞,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神经兮兮的打量他。 中年道人见状,顿时勃然大怒,满脸嫌弃的猛地一推,满脸嫌弃的道:“哪里来的丑鬼,恁的污了老道的眼睛。” 尖嘴猴腮的矮个男子一个不妨,被推了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立刻怒了,张大嘴巴就欲斥骂,然见青衣老道猛地眼睛一瞪,伸出了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立刻脖颈一缩,然后灰溜溜的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矮个男子离去后,青衣老道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态,低头瞅着道袍上的口水渍,满脸苦涩的继续纠结起来,自言自语道:“究竟怎么办,回还是不回,换还是不换呢,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说完,青衣老道忽然一阵长吁短叹。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哗声,他忽然面色一变,耳尖轻轻抖动了两下,猛地望向了场中,在看清场中情形时,他陡然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不禁低声惊呼道:“虚空生电,雷霆伴身,这怎么可能!?” …… 视线拉回场内中央,就在燕青说出那句‘我是你永远也招惹不起的人’的时候,一袭锦衣华服,面容俊逸,气质不凡的赵京,忽然怒极反笑起来,过了数息后,他猛地沉下了脸,眸光冰冷,阴鸷狠辣,透射出一道骇人的厉芒。 “你说什么?我招惹不起的人?小子,你知道我的身份么?”赵京冷冷笑着,透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仿佛吃定了燕青和白素贞一般。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燕青身后的白素贞闻言,面色一阵迟疑,稍稍沉吟片刻,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迈步上前,语气黯然的道:“燕大哥,我们走吧,他是关内赵家的人,他爹还是当朝户部侍郎,我们招惹不起的,走吧。” 燕青闻言心中一动,关内赵家,当朝正四品户部侍郎的老爸,这赵京还真是有个铁板一样硬的背景,怪不得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 思及至此,燕青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慢慢恢复了冷静。 他初到长安,还不想招惹这么强大的敌人,微微沉思片刻,便扬起一张清秀的面庞,面色沉静,眸光如水,冷冷扫了一眼赵京,凝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警告你一句,那就是别来招惹我们,否则我保证你一定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话音一落,他便不去理会赵京,扭过头来,凝视着白素贞一张精致玲珑,眉眼如画的白皙面庞,目光温和,柔声道:“我们回家。” “嗯。”白素贞闻言,应声点了点头,心中暖洋洋的,一双美眸闪动,隐隐泛着泪花,已是感动的快要哭了。 ‘我们回家’,这么精短的一句话,却瞬间打动了白素贞一颗柔软的内心。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白素贞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被人保护的感觉,而今天,她居然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温暖。 她深情的望着燕青,轻轻挽着他强健的臂弯,然后将臻首靠在了燕青宽厚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双眼,仔细倾听着两人温暖有劲的心跳声。 此时此刻。 反观赵京,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面色阴沉,牙齿咬到嘎嘣嘎嘣响,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着,他的面庞逐渐露出了狰狞之色。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种冷遇。此刻,一个不知来历的卑贱药工,竟然敢无视他,无视他这个关内赵家族人,当朝户部侍郎的嫡子,这简直就是找死! “想走?问过我的意见了么?” 赵京冷冷一笑,随即一指燕青和白素贞两人,蓦然吩咐身边两个体型魁梧的恶奴,冷笑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只要没打死人,就算去大理寺我也给你们兜着!” 话音一落,两个体型魁梧,面相粗犷的大汉,立刻露出几分狞笑,口中称“诺”,然后猛地扑了上来。 见状,围观的人群,立刻传出了一声声惊呼,然后连连退后几步,腾出了一大片空地。也就在这时,神经兮兮的青衣老道,忽然觉察到了什么异样似的,耳朵微微一动,面色陡然一变,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场中,看见了心神震撼的惊人一幕。 “找死!” 燕青耳旁忽闻一阵厉风呼啸,便猛地腰躯一扭,转过身来,眼眸冰冷,射出阵阵寒芒,握紧拳头,胸藏熊熊怒火,朝两个扑来的恶奴,打出了两记雷霆万钧的重拳! “噼啪~~~” 蕴含燕青极致怒意的拳头,破开空气壁障,传出一阵‘嗤嗤’的响声,隐隐约约,虚空中仿佛有一道道金色电芒闪动,伴随着燕青的双臂,撕裂空气,发出了一阵噼啪噼啪的响声。 而这种奇异的现象,整条宣阳街道上,只有青衣老道注意到了。 此时此刻,他心神震撼,目露震惊,竟不禁低声喃喃,自言自语道:“虚空生电,雷霆伴身!这怎么可能?长安城什么时候出了一位这么年轻的道家神君?” “这个小娃娃,观其骨骼面相,不过双十之龄,竟比天罡和纯风二人晋升神君时还要年轻一些,咦,有些不对,此人出拳的力道,怎么如此之大,比道家神君还要厉害,居然堪比程咬金、秦琼那几个妖孽了。” “有趣,有趣,堂堂一个道家神君,居然打架要如街头的泼皮无赖一般,咦,不对,此人仿佛会一些拳脚功夫,噫,这是谁教的武功,怎么如此难看,简直污了老道的眼睛,唔……小娃娃,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怎的如此奇怪?” “也罢,老道今日的第三课还未用,看来便要应在此处了,待老道算一算你的过去未来,前世今生。” …… 第十章 道家神君 “天罡神算绕指间,绿窗朱户隐神仙,门庭改换方为秒,积德修身感苍天。”青衣老道双目微阖,低声自语,右手大拇指不断在四指间掐算起来。 没过一会儿,青衣老道耳畔,突然轰隆一声宛如雷霆炸响,震得他气血翻涌,嘴角边不禁渗出了一丝丝血迹。 他蓦然睁开双眼,面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无比,神情容态,流露出了一抹惊恐骇然之色,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我袁家祖传的天罡神算,乃是鬼谷老祖亲传的入世测命神术。凡入世之人,芸芸众生,命理命数,莫不在五指之间,就算是道家神君,也只能凭借修为遮掩天机。” “然此子命数,前世如雾,今生如云,天机隐蔽,模糊混乱,我居然算不出一丝一毫的信息。而且还有天道在默默庇护着,让我遭到反噬,受了内伤,自我修成道家金丹起,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事,真是奇哉,怪哉。” 青衣老道抬袖拭去嘴角边的血迹,抬眼望向场中的燕青,眸光如电,神情容态,露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 视线再次拉回到人群中,就在赵京厉声大喊着,命令手下两个长相凶悍、体型魁梧的恶奴,满脸狞笑着扑向燕青和白素贞时,燕青蓦然心生雷霆之怒,在下一瞬扭过身躯,握紧拳头,轰出了两记重拳! 砰!砰! 两记重拳,拳拳到肉。随即伴随众人的一阵惊呼哗然声,两个体型魁梧的恶奴,脸上的狰狞笑容,突然凝固住了。 然后在下一瞬时,两人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惊恐骇然之色,口中传出一声“啊”的痛苦呻吟声,砰的倒飞出去了两三米远,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处,满脸痛苦之色,再也倒地不起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宣阳大街繁华喧闹的氛围,倏然陷入了一种死寂,而站在场中的赵京,脸上的冷笑也陡然凝固,满脸的震惊,呆若木鸡,愣在了原地。 “踏~踏~踏~” 这时,燕青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走向呆若木鸡、神情迷茫的赵京,眸光沉静,清亮如光,唇角边微微勾勒起一抹嘲讽的轻蔑笑意,一边走,一边淡然说道:“怎么着,我的赵大公子,你还有事么?” 闻得此言。 赵京立刻如梦初醒,脸上神情刹时化为了一抹惊恐畏惧,急忙退后几步,连连摆手道:“没事了,没事了……” 闻言,燕青又是一声嗤的蔑笑,清声说了一句“怂包”,然后缓缓走到赵京身前,神情漠然的俯视着他,过了数息后,忽然右手一扬,啪的一声甩了赵京一个耳光,轻轻一笑道:“这是你欠下我们家青岩的账,现在还给你了。” “哗……”见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跌宕起伏的哗然声,一个个望向燕青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赵京是何人,当朝户部侍郎的嫡子,关内赵家的族人,家世显赫,身份尊贵,反观燕青,不过是一个小小药堂的坐堂大夫,众人无法置信,这燕青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打赵京的耳光呢? “太冲动了,真是太冲动了,怎么能打赵公子呢,这回惹下大祸事了……”人群中,一个宽袍大袖,头顶巾帻,体型瘦削,留有三绺山羊胡须的老者,望着场中的情形,长长叹了一口气,面有惋惜的叹息着。 “是啊,这赵公子人品虽坏,但却是世家大族的嫡子,家世显赫,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跟他们作对呢?哎,这燕大夫也太冲动了,这可怎么才好啊……”山羊胡须老者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汉子,闻言也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燕神医这回惹下大麻烦了。”人群中,体型壮硕、黝黑面膛的黑脸大汉目光炯炯的望着燕青,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哎,这燕小子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之前与黑脸大汉斗嘴的王婆子,此刻也是一脸顾虑,语气惋惜的说着。 闻得人群中传来的叹息之言,站在场中的白素贞面色煞白,全无血色,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眸中,透露出一抹惊慌,宽大的袖中,白皙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紧紧咬着嘴唇,脸上流露出一抹凄然的神色。 “悬壶堂,这回有难了……”白素贞内心戚戚,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倘若在场之人,如果有谁还对燕青抱有信心,满怀希望的话,那么还真就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一袭道袍打扮,神态飘逸,手持卦课幡的青衣老道。 他对燕青打了赵京一个耳光的事情,根本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内心深处,更是连一丝一毫的惋惜之色都没有。 堂堂一个道家神君,打一个毫无官职在身的侍郎之子,这样的事情,其实在青衣老道的眼里,根本都不算什么大事。 别的不说,如果赵家真的因为此事而发难,出手针对燕青的话,那么青衣老道和他背后的袁家,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一个道家神君,那是何等的身份,放眼整个大唐天下,能够修炼到道家神君之境的修道之人也仅有四个,紫阳真君,太玄真君,天罡真君,以及天罡真君的徒弟纯风真君,此四人执掌天下玄门弟子,普世共尊。 如果教人知道,长安城又出了一位极其年轻的道家神君,还因为打了赵侍郎的嫡子而被赵家刁难的话。别的不说,普天之下的玄门弟子,首先第一个不答应,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而闹上朝堂,得到当今圣上的圣裁。 而且,就算闹上朝堂,燕青也不会有事,当今大唐王朝,以陇右李氏为皇族,太祖皇帝更是特意颁布诏书,尊道祖李聃为始祖,奉道教为国教,玄门大兴天下,为了维护道家和李氏的颜面,也为了安抚天下玄门弟子,当今陛下肯定站在燕青这一边。 青衣老道信心百倍的笃定燕青根本不会有事的时候,站在场中被甩了一个耳光的赵京,蓦然“啊”的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脑袋一阵空白,已然懵住了。 他捂着自己胀痛的左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置信,一个身份低贱的药堂大夫,竟然敢当众打他的耳光,他不禁怀疑起来,这个世界是疯了么? “你,你居然敢打我?”赵京神情茫然,眼神震惊。 燕青闻言淡然一笑,道:“怎么,不敢相信?”话音方落,突然右手一扬,啪的一声在赵京右脸上又狠狠地甩了个耳光,打完之后,燕青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唔,这回看起来就有些对称了。”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赵京再次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捂着右侧脸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神情之中,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他堂堂户部侍郎的公子,今天居然被一个药堂的坐堂大夫给打了耳光? 天呐,他就不怕死吗? 燕青闻言,没有急着出声回答,而是再次扬起了右手,赵京见状忽然浑身一颤,双眼中露出了一抹惊恐的目光,连连退后几步,忽然在下一瞬时,他猛地腰身一扭,转身推开人群,快步逃离了数十米远,骤然停下了脚步。 “好好好,姓燕的小子,我记住你了!” “我赵京对天发誓,一定要让你们悬壶堂上上下下,鸡犬不宁,哭着跪着来求我!” 赵京神色阴沉,眸光冰冷,远远望着站在人群中央的燕青,后槽牙咬的嘎嘣响,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后,猛地一个帅气转身,快步离去了。 “公子,公子,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啊……”瞧见自家主子逃离了现场,之前还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三个恶奴,立刻捂着胸口站起身子,相互搀扶着,神情狼狈的跟了上去。 而赵京带着他的三个恶奴离开之后,围观的过往人群、街坊四邻们,也晓得没有热闹看了,也就逐渐散了去,几乎与此同时,人群中的几道身影便异常突兀的暴露了出来,一个黑脸大汉,一个青衣妇人,还有一个手持卦课幡,神态飘逸,一袭道人打扮的中年道人。 “燕大夫,你今天打了那赵京的耳光,他回头定要寻你麻烦的,哎,这可怎么办呀?”当人群逐渐散去之后,一个体型壮硕、面膛黝黑的黑脸大汉迈步走上前来,神情顾虑的粗声提醒道。 “是呀,我听说那赵家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这赵京赵公子还是家中的嫡长子,备受宠爱,若非德行不堪的话,以赵侍郎的身份,还有关内赵家的地位,禁军里肯定有他一员的。” 一袭青色布衣的王婆子,走上前来,闻得黑脸大汉的这番顾虑之言,眉宇间也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将之前有关于关内赵家和赵京的一些了解,全都语气忧愁的讲了出来。 “燕大哥,咱们该怎么办呀?”闻得王婆子和黑脸大汉的这一席话,本就心中忧虑的白素贞,内心更是火急火燎,忍不住迈步上前,抓着燕青的宽大衣袖,面色忧虑,清声问了一句。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燕青闻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白素贞一只抓着他衣袖的手背,温声安慰着。 “燕大哥,你就别安慰我了。你今天打了赵京的耳光,以他阴鸷狠辣的性子,他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哎……这回咱们悬壶堂算是惹下大麻烦了。”白素贞面色凄然,思及到以后即将风雨飘摇的悬壶堂基业,忍不住低垂着脑袋,低声抽泣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浑厚声传到了白素贞、燕青、黑脸大汉、以及王婆子四人的耳畔,白素贞闻言不禁抬起头来,却见一个手持卦课幡,神态飘逸,面容俊朗的青衣道人,面带微笑的缓缓走了过来,待走到近处后,这青衣道人掐指打了道揖,微微一笑,张口吐字道。 “白姑娘,你多虑了,你们悬壶堂有燕道友这位道家神君在此,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根本对你们构不成威胁的。燕道友,您说对也不对?” 话音一落,白素贞、燕青、黑脸大汉、王婆子全都听得愣了,完全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直至过了数息后,燕青这才眉头一皱,满脸戒备的问道:“这位道长,敢问您是何人?” 青衣道人闻言,淡然一笑,神色略显自豪的道:“贫道姓袁,出自风相袁家,名曰守诚。” …… 第十一章 董记铁铺 “袁,袁守诚?”燕青闻言,突然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惊呼道,神情容态,无比震惊,仿佛见了鬼一般。 “燕道友认识贫道?”袁守诚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疑惑的问着。 燕青摇了摇头,笑道:“以前听过袁先生的一些事情,传闻你算卦很准,十分厉害。”说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感慨万千的神情。 袁守诚闻言,心中了然,微微阖首道:“原来如此。” 白素贞见两人相谈甚欢,一副十分相熟的模样,不知觉的心生疑惑,随即抬起一张倾国倾城、精致玲珑的面庞,轻启朱唇,美眸微闪,清声问道:“燕大哥,这位先生(古时算卦测命之人,统称先生)很厉害么?” 燕青闻言微微一笑,语气感慨的答道:“那是当然。袁先生家学渊源,传闻能知阴阳,断生死,神算无双,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能人。”说完,他忽然看向已然神情惊呆的白素贞、黑脸大汉、王婆子三人,轻轻一笑道:“当然,我猜你们可能应该更对袁先生的侄子熟悉一些,袁先生的侄子,便是当朝钦天监台正,袁天罡。” 此话一出,白素贞、黑脸大汉、王婆子三人立刻震惊了,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士,怎么会没听过钦天监台正袁天罡的大名呢? 传闻袁天罡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一千载,乃是能够呼风唤雨、搬山移海的仙人之流。 当今陛下更是待之以国师,纳之以心腹,授予袁天罡钦天监台正之位,命其坐镇唐都长安城,监察天下。 坊市隐隐有传言称,之所以有今时的贞观盛世,除有当今圣皇在位,朝班贤臣辅佐之外,袁天罡和李纯风两位仙人的功劳,亦是非常大的。 每当有新科进士入朝,当今陛下便会让袁天罡和李纯风二人给新科进士进行一次相面,筛选出其中的贤臣**臣,如此才有了今日圣君贤臣共济一堂的局面。 而此刻他们面前这位手持卦课幡,一袭青衣道袍打扮的中年道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袁天罡的亲叔父。 思及至此,无论是白素贞、还是黑脸大汉以及王婆子,内心俱是一震,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崇敬的神情。 过了数息后,黑脸大汉突然如梦方醒似的,结结巴巴道:“燕,燕大夫,俺家里还有事,俺先走了。”说完,便顾不得其余四人的反应,猛地一转身,快步疾走,神情中带着几分急切,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王婆子见状愣了一下,稍稍沉吟数息后,突然也是一阵恍然大悟,抬起头来看向燕青和白素贞,神情尴尬的笑了笑,急声说道:“燕大夫,白娘子,老婆子家里也有事。”说完,同样快步疾走,消失在了人群中。 燕青神情错愕的望着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两人背影,呆呆的愣了片刻后,忽然露出笑容,相当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即扭头看向袁守诚,满脸笑意的邀请道:“袁先生,相见既是有缘,不妨进里面喝杯清茶吧?” 袁守诚闻言不禁轻抚长须,淡然一笑,清声答道:“燕道友既已邀请,贫道岂有推辞之理,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神态飘逸的打了个道揖,随即抬起头来,直视着燕青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对视片刻,不禁露出了笑容。 …… 视线拉到远方,且看看赵京这边离去之后的动态。此时此刻,从宣阳坊通往崇义坊的一条喧闹街道上,赵京铁青着一张俊逸白皙的面庞,面色阴沉,大步流星的疾走着,赫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大概走了约莫数十步后,赵京耳旁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哭嚎声,哭声入耳,悲怆莫名,惹人怜惜。 奈何原本就心烦意乱的赵京,闻得这番哭闹声,此时的脸色却是越发阴沉了,不知觉的抬起来,眼神森寒,眸光骇人,望向了路边一家名曰“董记铁铺”的商铺。 “大白天的,哭他娘的哪门子丧?吵得大爷脑仁儿都炸了!”赵京面色阴沉的咒骂了一句,没有理会,继续迈步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董记铁铺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似是铺子里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紧接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泪痕未干、约莫八九岁的稚嫩孩童,满脸怒容的快步跑了出来。 而此时,赵京正巧走到董记铁铺的门口,闻得这阵惊呼声,心中疑惑,骤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出乎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满脸怒容的八九岁孩童,携带着一股巨大力量,砰的一声撞入赵京怀中,只把他撞得脚下一个踉跄,连连倒退几步,险些摔倒。 数息后。 赵京定了定心神,不禁抬起头来,满脸怒容的瞪向前方一个神情茫然,眼神惊恐的稚嫩孩童,大声咒骂道:“你是哪家的娃子,怎地随处乱跑,你差点儿撞死本公子,你知道么?” 话音方落,愣在原地的孩童,睁大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打量了一眼赵京身上的锦衣华服,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显然也晓得自己撞了一个身份不凡的贵人。 想到这里,孩童浑身一颤,神情惊慌的连连道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语气惶恐,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上,透露出一股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态。 “少爷,少爷……”就在这时,跟在赵京后面的三个恶奴也快步跟了上来,见到自家公子正满脸怒容的瞪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神情慌乱的孩童,登时愣了一下。 “本公子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撞到本公子,就是你活该,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娃子吊起来狠狠地打!” 赵京本就挨了燕青两记耳光,满肚子火正没地儿撒呢! 这边走路走得好好的,却又被一个半大小子给撞了,顿时火冒三丈高,心下一狠,就要拿眼前的这个冒失孩童出气,然而闻得这个命令,赵京的三个恶奴却是忍不住全都愣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 把这个娃子吊起来狠狠地打? 此时此刻,三个恶奴满脸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命令,少爷你是咋想的,让我们三个大汉把一个八九岁大的半大娃子吊起来打,那不得闹出人命啊? 就在这时,突然从董记铁铺里跑出来一个身着白色素衣的中年妇人,闻得赵京此言,立刻惶然失色,满脸惊慌的大声喊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 第十二章 道家修行法门 “公子饶命啊……” 白色素衣的妇人高喊一声,快步走到孩童面前,一把抱住孩童的脑袋,把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然后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向赵京,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宝不懂事,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宽宏大量,别跟娃子一般计较……” 赵京闻言,神情漠然的冷笑道:“别跟娃子一般计较,那这臭小子岂不是白白撞了本公子?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话音方落,素衣妇人面色刷一下变得煞白无比,神情中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急声问道:“公子想要如何?” 赵京狞笑道:“本公子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要把他吊起来狠狠抽一顿,如此方能消本公子的心中怒火!” 闻言,素衣妇人和怀中孩童俱是浑身一颤,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惊惧的神情。过了数息后,素衣妇人如梦方醒似的,泪眼婆娑的哭泣道:“公子,公子,我家小宝还小,你们就放过他吧。要不我们赔钱,或者你们把我吊起来打一顿也行,只要你们放过我家小宝。” 话音方落。 赵京还未回答,素衣妇人怀中的孩童,董小宝就猛地挣脱了她的怀抱,扬起一张倔强的稚嫩小脸,一双漆黑如墨的童真眼眸,透露出一抹坚毅之色,望着赵京,掷地有声的说道:“好,我让你打。但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小宝……”素衣妇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惊呼了一声。 闻得自家娘亲的惊呼声,董小宝不禁心软了一下,然而没过数息,他的内心深处,就再度被愤怒的火焰充斥了,他扬起脸来,直视着赵京的双眼,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里,透露出坚毅的光芒,犹如一团火焰,绚烂的燃烧。 “有意思。”赵京见状愣了一下,心中的怒意,突然消散了不少,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笑道:“小娃子,你想要什么要求?” 董小宝闻言,双眼中透射出一抹深刻的恨意,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也变得狰狞了几分,随即在下一瞬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森寒道:“我要报仇,我要找悬壶堂的那个无能庸医报仇,是他害死了我爹……” 悬壶堂?无能庸医?害死人? 赵京闻言,脸上笑容陡然凝固住了。过了数息后,他突然激动起来,眼中射出一道精芒,忍不住出声问道:“可是宣阳坊内,主家姓白的那一家悬壶堂?” 董小宝闻声一愣,随即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那家悬壶堂,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爹。”说罢,董小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深地恨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悬壶堂的人全都千刀万剐一般。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赵京闻言心中一喜,随即迈步走到董小宝面前,脸上带着几分‘亲切’笑容,蹲下身子,凝视着董小宝稚嫩的面庞,温声说道:“你是叫小宝吧,乖,真是个好娃子。来,仔细跟本公子说一说你们家的情况,或许,本公子还能帮你们报仇呢。” 董小宝闻言愣了一下,稍稍沉吟片刻后,突然眼神一定,大力点了点头道:“好。” …… 由于之前赵京的纠缠闹事,也因为此刻袁守诚被邀请来进府做客,所以无论是白素贞还是燕青,都已经没有了继续开门营业的心思。 索性便直接关了门,把袁守诚迎回了后院,在小院里的石桌石凳前,安然入了座。 燕青首次邀请一位历史名人进府做客,情绪十分激动,一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始终围绕着袁守诚打转,只把袁守诚看得一阵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 犹豫片刻后,袁守诚忍不住出声询问道:“燕,燕道友,你为何这么打量贫道,可是贫道妆容有哪里不妥么?”一边说着,还一边低下头去,扫视打量着自己的衣着打扮,满脸的疑惑。 “没有,没有。袁先生这身道袍,神态飘逸,庄重严肃,非常得体,万无不妥之处。”燕青摇头笑道。 数息后。 燕青突然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惆怅感慨之色,自言自语,喟然长叹道:“很久之前,燕某人便对袁先生的鼎鼎大名,耳熟详。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遇见了,袁先生乃前辈高人,仙人之流,燕某人心中甚是仰慕,所以神态举止便不免孟浪了一些,还望先生万勿怪罪才是。” 闻言,袁守诚一张略显清瘦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抹苦涩笑容,望着燕青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清秀面庞,语气羡慕道:“若说前辈高人,仙人之流,贫道比起燕道友可是差得远了。” 燕青闻言讶然,神色中透露出一种疑惑,问道:“袁先生此言何意?” 袁守诚摇了摇头,徐徐叹了口气,道:“燕道友就别隐瞒了,刚才你与赵侍郎家里的两名仆役动手时,拳碎虚空,电芒丛生,已经暴露出你道家神君的修为了。” 拳碎虚空?电芒丛生? 燕青闻言愣了一下,抬眼看着款款而谈的袁守诚,心中满是疑惑,这都是些什么呀,玄幻小说? 然而燕青久经商海,经验丰富,心中虽无比疑惑,但表面上却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然后在下一瞬时,脸上刻意露出一抹惊讶神色,借坡下路,顺着袁守诚的语意,张口吐字道:“哦?袁先生瞧出来了?” 袁守诚闻言,脸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喟然长叹道:“哎,贫道果然没有看错。燕道友年纪轻轻,竟真的修炼到了元婴之境,依此按照我道家礼数,贫道却还要称道友一声‘神君’了。”说到这里,袁守诚面色一正,面朝燕青神情恭敬的打了个道揖。 燕青闻得此言,内心震撼,无比惊讶,随即想起两人之前相见时,这袁守诚便说过什么‘道家神君’的言辞,而今旧事重提,神情严肃,言辞充满了羡慕与恭敬,这让燕青暗暗惊讶,这道家神君究竟是什么,竟能让一位名留青史的唐朝著名方士如此郑重对待? 思及至此。 燕青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郑重之色,便也学着袁守诚的样子,朝袁守诚还了一礼,然后微微一笑,神态谦虚的温声道:“袁先生多礼了,我久居深山,刚刚出世不久,所以有些俗世事务还不太懂,若是袁先生不介意的话,烦请先生给在下解释一下,这元婴之境究竟为何物?” 话音一落,方才还面色沉静的袁守诚顿时愣住了,满脸愕然,眼神呆滞,一脸茫然的盯着燕青愣了片刻,突然神情紧张,结结巴巴的问道:“燕、燕道友,你竟然不知道元婴境界为何物?” 闻言,燕青故意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缓缓解释道:“我之前一直久居深山,懵懵懂懂,独自摸索,故虽修炼出了一些门道,却还是不知自己究竟修行到了哪一步,故袁先生所说的道家神君、元婴之境,在下确实不知。” 话音一落,袁守诚突然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之色,怅然感慨道:“燕道友原来是一名散修啊,我说你方才与赵家的两名仆役动手时,招式动作,怎么那么粗陋简单,不堪入目呢?”说到这里,袁守诚突然话语一滞,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燕青,歉意道:“燕道友勿怪,贫道一时失言了。” “哈哈,无妨,无妨。袁先生若能一解在下心中困惑,已然感激不尽了。”燕青哈哈一笑,神态温和,隐隐有一种温润君子的潇洒气态。 “哈哈哈,既如此,那贫道便放肆一回,畅然所言了。”袁守诚闻言也不禁发出一阵爽朗大笑,轻抚长须,朗声开口道:“燕道友应知,这天下诸般修行法门,大道殊途,殊途同归,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之境。” 燕青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辈修行者,心中唯唯所系,就是长生不死,逍遥人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话音一落,袁守诚突然流露出一抹赞赏之意,拍手合掌道:“燕道友所言甚善,便是此间道理。”说完,便又继续讲道:“上古商周之时,便已有练气士、方士之流,显露神通,行走于世,然其踪迹难觅,常于深山老林中独自修行,故道法不显,世人见之以为仙。” “而至春秋战国时,礼崩乐坏,天下纷乱,我道家祖师老聃,时任大周藏书史官,故能通读万卷,悟天地大道,竟修至地仙之境,一时轰动天下,被尊为“圣人”。” “后来,道祖游历天下,走遍大山河川,一边体悟天地大道,一边点化天下年轻俊才,无意中,竟创立了繁花似锦的诸子百家争鸣的局面,而在此期间,道祖也被百家诸子共尊为‘道法之师’,受万人敬仰。” “六十年后,道祖心境圆满,便要化虹而去,故骑着一头青牛,踏着漫天东来紫气,西行出了函谷关,期间,道祖因尹喜祖师缠留,而祖师又见其资质不俗,见猎心喜,经过一番思忖后,遂传下一部《道经》,内述诸般修行秘法神通,由此创立了道门一脉。” “故我道家修行之法,乃是世间最为完善的修行法门,共分为六个境界,分别是,入道、先天、金丹、元婴、地仙、天仙。” …… 第十三章 老袁,泾河龙王斩了没? 金丹?元婴?地仙?天仙? 燕青一阵凌乱,这都是什么呀,修真小说么?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没错,他是穿越了,身体也发生了异变,拥有了一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神奇能力。 但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来到了一个神仙魔怪的世界啊? 而且恰恰相反,燕青询问过白素贞,这个世界很正常,没有妖魔没有鬼怪,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唐初贞观盛世! 思及至此,燕青摇了摇头,张口质疑道:“袁先生,万分抱歉,你说的这些内容,我实在接受不了。” “没错,我的确有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但什么地仙天仙之类的事情,也太扯了,这世上怎么会有神仙呢?” 袁守诚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道:“哎……这个世上已经有千百年未曾出现过一尊地仙了,你不相信也很正常。” 燕青问道:“这是为何?” 袁守诚叹了口气道:“当初秦始皇为了一己私利,防止别人修炼成仙,所以统一天下后,就立刻着手对付诸子百家,焚书坑儒,几乎毁掉了当时天下大部分的修行法门。” “咱们如今修行的诸般法门,大部分都是残缺的,根本不能修炼到元婴之上的境界。” 燕青闻言张大了嘴巴,只想哈哈大笑,这个老神棍居然说秦始皇当初焚书坑儒,是为了不让别人成仙? 这也太无厘头了吧! 此时此刻,燕青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聊不下去了。 因为燕青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居然满嘴胡言乱语,还什么天仙地仙,这不是信口开河么? 这一刻,燕青秉持怀疑态度,稍稍沉吟过后,还是决定给袁守诚最后一个机会,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袁先生,敢问您修炼到了什么境界?”燕青满脸狐疑的问着。 “惭愧,贫道修行四十多年,堪堪修炼至了金丹境界,也就是俗称的真人境。”袁守诚闻言很坦诚的说着。 “金丹境界呀,那这么说来,您应该是拥有大神通的前辈高人了。” 燕青满脸敬佩的赞叹了一句,紧接着随即问道:“那您能不能展示一下您的神通道法,好让晚辈相信您方才的那番话呀?” 话音一落,袁守诚突然哈哈一笑,轻抚长须,满脸傲意道:“当然可以。” “贫道修行的是我袁家祖传的《天罡神算之术》,每日都有三次问天的机会,这就,这就……”说到这里,袁守诚脸上傲然的神色,陡然凝固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日的第三卦已经在燕青身上用掉了。 换句话说,他今天已经失去了问天算卦的机会,没有任何神通能力了。 思及至此,袁守诚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无比尴尬。 “这个,这个……贫道突然想起来,今日三次问天算卦的机会,好像已经全都用掉了,所以,所以……”袁守诚支支吾吾的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 燕青闻言,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套路! 果然是套路! 什么金丹,什么元婴,全都是鬼话,全都是骗人的,根本不能相信! 燕青暗想,这个袁守诚果然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老神棍,自己竟然险些相信了他的鬼话! 想到这里,燕青脸颊一阵烫红,紧紧盯着袁守诚看了片刻,然后默默在内心深处给这个老道士钉上了一个“老神棍”的标签,并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了。 …… “燕大哥,袁先生,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就在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的时候,白素贞突然出现了。 她一袭白衣若雪,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菜肴和美酒,浅浅微笑,迈步走了过来。 “袁先生,来来来,咱们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跟你讲吼,就算你没有神通法术,你也是我心目中的偶像!” 燕青正不知怎么化解两人的尴尬呢,白素贞便端着一托盘菜肴和美酒走了过来,于是心中一动,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连连邀请道:“喝酒,喝酒……” 闻言,袁守诚一阵苦笑,内心苦涩无比。 他有心想要解释几句,却发现自己解释的理由,竟然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甚至还从燕青的神情容态中,瞧出了一丝丝的敷衍之色,他已经把自己当成神棍骗子了吧?袁守诚无奈的心想。 “哎……” 过了数息后,袁守诚忽然长叹一声,举起酒杯,哧溜一声全都喝下了肚。 也罢,既然今日的三次机会用掉了,那就明日给他展现一番,到时候,他就会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了! 袁守诚哈出一道浓浓的酒气,心里默默想道。 袁守诚想的没错,燕青确实在心底已经把袁守诚暗暗打上了“神棍骗子”的标签。 于是再次看向他的时候,神态语气,便没有了之前的客气恭敬,一个满嘴跑火车的老神棍,自己那么客气干啥?过了数息,两人喝了几杯酒,算是有了交情,燕青也就愈发的不客气了。 “老袁”“老袁”的称呼起来,只把袁守诚叫的一阵无语,有心纠正燕青的称呼,燕青却根本不理他,始终一个劲儿的喊着“老袁”,袁守诚也没了法子,于是就由着燕青叫了。 “小青,小青,把那坛‘百里香’抱来,今日我要与老袁共谋一醉!”燕青神情激动,满口酒气的大喊大叫着。 “燕道友,燕道友,时间不早,贫道该回家了,咱们改日再聚,改日再聚……”袁守诚摇头苦笑着,满脸的无奈,心想还喝?再喝就不是老袁而是小袁了,不行,自己必须得回家。 “回什么家呀?今晚就住这儿了……”燕青语气霸道的一拍桌子,就此决定了这件事,然后再次狠命灌起了袁守诚。 说来也怪,燕青自从穿越之后,身体就发生了异变,力气大增,身躯年轻充满了活力,而且饭量比以前足足大了数倍。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酒量却是大不如从前了,还没喝几杯就已经上了头,脑袋晕晕乎乎的,已然醉了。 燕青醉了之后,脑袋也不清楚了,眼前一阵恍惚,忽然睁大了一双漆黑如墨闪闪发亮的眸子,满是好奇的看着袁守诚问道:“老袁呀,泾河龙王那厮找过你了么?有没有报错雨数,触犯天条,让魏征给斩了呀?” …… 第十四章 上门闹事 翌日。 一缕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东厢房的青石板上,照的整间屋子都亮堂堂的。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炕上的一个青年男子,忽然眉间微皱,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直起了身子。 “头好疼呀……”青年满脸痛苦的低声喃喃,神情茫然的打量起了四周。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兀自酣睡的中年男子,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猛地吓了他一跳。 “哎呀妈呀,这是谁呀?怎么睡在我的炕上?”燕青低声惊呼道。 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几眼后,燕青方才辩认出这是袁守诚。 昨晚他拉着袁守诚一夜大醉,还拉着他和自己睡了一晚。 想到这里,燕青满头黑线,内心一阵恶寒,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沾酒了。 花费小片刻功夫,燕青终于拖拖拉拉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推开门,起身来到了厨房。 揭开锅盖,发现白素贞果然给他留了吃食,燕青不由得内心一暖,便在下一瞬时,端起碗来,盛了满满一碗稀饭,坐在一方布墩上,呼噜呼噜的饮啜起来。 过了片刻,燕青吃饱喝足,便迈步走进了西厢房,想找小青问问昨晚的事,然而让他疑惑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就连青岩都不见了。 “人都去哪儿了?”燕青喃喃自语,神色疑惑。 随即走出西厢房,穿过小院,进了前堂大厅。 刚一走进前堂,燕青就目光一凝,看见白素贞、青岩、小青三人此刻正被一群人围在了大门前,神情急切的解释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 燕青脸上流露出一抹凝重神色,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前小青身边,低声问询起来。 没过一会儿,燕青便从小青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完整经过。 原来闹事的这伙人,全都是一个董姓家庭的亲朋好友。 他们这次前来,是为他们的亲人朋友,一个身患重病,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董姓男子来讨公道来了。 前段时间,这个名曰董岳的男子忽然觉得一阵头晕脑胀,就过来悬壶堂,让青岩诊治了一番。 青岩诊治过后,得出结论,问题不大,偶感风寒而已,便给他抓了几副药回去吃。 没想到过了十余日,董岳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加重,先是发热发烧,头晕呕吐,然后在一日,突然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就此昏厥了过去。 董家人请来大夫一查,得出的结论却让董家人大吃一惊,原来董岳竟然得了“七日风”(破伤风),已经毒入心肺,药石无救了。 而正巧在这个时候,青岩因白素贞遭到赵京的纠缠,而被打成重伤,悬壶堂也因此关了门。 闻得悬壶堂关门的消息,董家人脑海中第一个飘过的念头就是:“这件事,跟悬壶堂有关!” 于是乎,一个因无数巧合结成的误会,便出现了。 …… “诸位,诸位,董铁匠当日寻我问诊时,确实只得了风寒症,我青岩敢拿性命担保!”大门前,青岩满脸苦涩,大声解释着。 话音一落,人群中一个约摸八九岁,面相稚嫩的孩童,立刻扬起一张倔强的小脸,瞪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连连质问道。 “庸医,你骗人!我爹若是仅仅得了风寒,怎么会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定是你这个庸医没瞧出病症,胡乱抓药,害死了我爹!” “你们悬壶堂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人,我要报官,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这番话一出,门外围观的人群立刻掀起了一阵哗然,低头私语,议论纷纷。 尤其是当众人看着那董家母子娇弱可怜的模样,心中便不免泛起了一阵怜惜,同时也对青岩越发愤怒起来。 “庸医害人呐!”一个老者满面唏嘘的叹息道。 “哎,白善仁大夫在世时,悬壶堂多么好的名声,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某个面相憨厚的街坊男子,感慨道。 话音方落,憨厚男子身旁站着的一个街坊便满脸鄙夷的道:“老兄,白善仁大夫自然是极大的好人。但你仔细瞧瞧他,年纪如此年轻,能有多高的医术?” 说罢,他看见憨厚男子露出了几分认同之色,说的兴起,便流露出一抹神秘神色道。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此人不过是白善仁的一名卑贱家仆罢了。跟着白大夫学了两手医术,便自以为了不起,趁着白家小娘子服丧期出来行医,这才惹下了祸事!” 话音一落,立刻便在围观人群中掀起了一层轩然大波。 “什么?” “此人竟是一名家仆?” “俺的娘嘞!啥时候家仆也能出来行医了?悬壶堂这不是在草菅人命么,报官,必须报官!!!” 此时此刻,当人群中有人爆料出青岩的家仆身份时,无论是围观的街坊四邻,还是董家上门闹事的亲朋好友,全都沸腾了起来。 “报官!报官!报官!” 人群中声讨悬壶堂的声音,越发高涨,一浪高过一浪,逐渐凝聚成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白素贞几人面色刷一下变得无比惨白。 尤其是站在燕青身边的小青,更是神情惊慌失措,满面担忧,抬起一只莹白玉手,紧紧拽住了燕青的衣袖。 “莫慌,有我在,没事的。”燕青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小青的白皙手背,温声安慰着。 他冷眼扫视着围观的人群,视线在几名满脸激动、口若悬河的“街坊”身上略微停留了数息,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儿! 久经商场的燕青第一时间便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因为无论是围观者的神态情绪,还是事情进展的速度,都太快了,并且直接针对悬壶堂而来,目标十分明确。 刚刚还在质疑青岩的年龄和医术呢,没一会儿就直接声讨起了整个悬壶堂,根本不像是为了一个公道而来,反而……像是复仇! 而目标,就是整个悬壶堂! 想到这里,燕青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赵京!!!”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燕青偷偷碰了碰身边的小青,递给她一个小声说话的眼神,随即指着人群中几个面色激动,口若悬河的围观者,低声问道。 “小青,你仔细辨认一下那几人,你之前认识么,他们究竟是不是咱们宣阳坊的邻居?” 小青闻言望去,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泛起一抹疑惑,随即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呢,婢子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他们,应该是住在前面的人吧。” 话音一落,燕青立刻心中一震,暗暗想道,我就知道这件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 第十五章 新的发现 董家的人,或者说,操控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为了给悬壶堂造成致命打击,也为了坐实悬壶堂无能庸医害人的‘铁证’,污其名誉,竟让董家的亲朋好友,把昏迷不醒的董岳也抬着过来了。 一个简易的担架,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壮实汉子,搁置在悬壶堂门前的街道上,供人瞻仰,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担架旁边,围着一群素布麻衣的亲朋好友,哭哭凄凄,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惨。 瞧见这一幕,此刻无论是四周的街坊邻里,还是过路的寻常路人,全都已经围上前来,关注起了这件事。 而当他们自认为了解了整件事的‘真实情况’之后,刹那之间,舆论风向几乎一边倒,一个个神情愤怒,眼神冒火,怒目而视,开始对悬壶堂以及白素贞几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进行起了道德上的言语攻击。 如果此时董家人把悬壶堂告上大理寺的话,几乎可以肯定,百姓民众的舆论风向,一定会站在董家人这边。 而悬壶堂,则会面临大唐严苛的刑法处置,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至少现在无解,因为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有心人‘胁迫操控’。 而在大唐这样的封建王朝,百姓民意,代表着一种非常恐怖的无形能量,一旦被人操控,将会凝聚成滔天洪水,毁天灭地,淹没一切。 隐藏在黑暗中的幕后黑手,几乎算好了每一步,包括董家人上门闹事的时间,也包括在人群中安排间谍,引导民众舆论,把目标对准悬壶堂。 他几乎每一步都算计的很准确,但唯独遗漏了一个人,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想到,有人能够破解眼前的困局,这个人,就是燕青! 悬壶堂此刻所有难题危局的来源,就是此刻躺在担架上的董岳,只要燕青能够把他治好,那么眼前的危机不仅会不攻自破,而且还会因为治愈好一个重伤垂死的人,给悬壶堂带来极大的声望宣传。 当然,这个前提是,燕青需得治好董岳的病症,把这个已经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患者给抢救回来,那么问题就来了,他,燕青能够做到么? 面对这个问题,燕青其实信心万分。 七日风,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破伤风’,无论是在如今的大唐王朝,还是后世的现代社会,其实都是一个很大的医学难题,就算是燕青储物戒指里的‘破伤风毒素抗清’,也仅仅能够做到预防,而不能够完全治愈。 但燕青却丝毫不担心,因为他有一张王牌,他体内流着的金色血液,就像是一味仙药,能够治愈世间一切伤势毒素,他相信,只要给董岳服下他的金色血液,那么一切危局都将迎刃而解。 思及至此。 燕青寻了一个机会,趁着大家一个不注意,绕过小青和青岩,钻入人群中,快步走到了担架前,然后蹲下身子,细细检查起来。 没过一会,他的动作就引起了董家人的注意,尤其是站在担架旁边的几名董家人的亲朋好友,更是露出怒容,厉声呵斥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话音方落,人群中一阵哗然,刹那之间,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射在了燕青一个人的身上,此时此刻,燕青犹如后世聚光灯下的大明星般,备受瞩目。 见状,燕青淡然一笑,温声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想检查一下患者的病情,没有恶意的。” 闻言,董家人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在场围观者的目光,这才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神色,眼神中的戒备之色,消散了许多。 趁着这个空当,燕青便又继续低下头去,仔细的检查起了董岳的病情,过了没多久,他便在董岳的脚掌上,瞧见了一处极为不起眼的伤口。 伤口不过小拇指大小,观其形状,像是被铁钉给扎破的,表皮边缘部分,已经微微泛起黑色,燕青仔细检查着这个小伤口,没过一会,他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新的发现。 “董夫人,请你过来一下。”燕青缓缓站起身子,淡然一笑,朝不远处的素衣妇人遥遥招了招手。 董氏闻言愣了一下,不知这个年轻人叫自己有什么事,稍稍沉吟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过来,然后面朝燕青福了一礼,目光清亮,隐隐透露出一抹担忧和悲伤的神色,低垂着头,柔声问道:“小郎君,你唤老妇人(古人与现代不同,古时40岁便是很老的年纪了)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燕青笑了笑,指着躺在担架上董岳的左边脚掌道:“董夫人,您过来仔细瞧瞧,这里有一个小伤口。敢问夫人,您可否知晓,您的夫君是在什么时候受了这伤的么?” 话音方落,董氏立刻神色一愣,随即目光迷茫,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道:“不晓得。我夫家是个铁匠,这身上有个小伤小口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燕青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说道:“夫人,您再仔细回想一下,尤其是回忆下一周之前的事情。”说到这里,燕青脸上露出郑重之色,道:“我实话告诉您吧,这个伤口很有可能就是您夫君得了‘七日风’的真正病因。” 这番话一出,靠近燕青身边的人,全都神色一怔,尤其是董氏,更是在此刻猛地惊呼道:“真的?”,声调高且尖,刹那之间,就把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都引到了这边。 …… 就在这条街道的一处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小茶肆。此时此刻,赵京一袭锦衣华服、气度非凡,正悠闲的坐在茶桌上,品着一碗茶汤(唐朝的茶与现代不同,佐料加的很多,有些像汤)。 就在这时,一个尖嘴猴腮、仆役打扮的男子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凑到赵京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这尖嘴猴腮的男子与赵京说了什么,便瞧见赵京悠闲的神态,陡然一变,面色刷一下阴沉了下来,抬起头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泛起一抹寒光,冷声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要检查伤口,你们就乖乖让他检查了?立刻吩咐你的兄弟们,还有董家的那群废物,一定要全力阻止燕青的行动,还有……传话给董氏,叫她别乱说话,否则得罪本公子的后果,她是晓得的。” 话音一落,站在赵京身边的男子立刻低眉信目的应了声‘是’,然后缓缓退了下去,没一会儿,便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望着尖嘴猴腮男子离去的身影,赵京眼中冷光闪烁,不知在思忖着什么阴谋诡计。 过了一会,他抬手摸着脸颊,望着不远处的热闹景象,语气冷漠,透露出一抹刻骨铭心的恨意,低声喃喃道:“燕青,白素贞……还有悬壶堂,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我必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 第十六章 草菅人命 视线回到悬壶堂门前,当燕青提及到‘董岳脚掌上的小伤口,就是导致他患上七日风的真正病因时’,董氏的一声惊呼,立刻就把全场人的目光,引到了燕青的身上。 然而董氏的回答,却也令燕青有些失望。 只见她稍稍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我夫君他从未说起过这处伤口,而且最近也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小郎君,我夫君真是因为这道小伤口而得了七日风的么?” 话音方落,董氏自知失言,便抱以歉意一笑道:“小郎君,老妇人非是怀疑你。只是七日风这种致命的伤病,如果其真正的病因,仅仅是因为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小创口而导致的,这听上去,实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这番话一出,无论是董家人的亲朋好友,还是周遭围观的街坊邻里,全都面露疑惑,纷纷出言质疑起来。 “没错!你这小哥是在开玩笑么?七日风那可是必死的绝症,怎会仅仅因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伤口就患上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世上每日受伤的人多了,岂不是人人都得了七日风,离死不远了?”人群中,一名体型瘦削、面容刚毅的农家汉子面露不屑之色,如此说道。 “董娘子,你莫要听信这小子的鬼话,这小子是在故意混淆视听呢!我刚才注意到了,他刚刚从悬壶堂走出来,肯定也是悬壶堂的人,如今在这里胡说八道,鬼话连篇,就是想要扰乱大家的视线,消除悬壶堂的嫌疑,你可莫要听信他的话呀!”一个方才在人群中神情激动,大肆宣扬过悬壶堂‘卑劣事迹’的精瘦男子大声喊道。 话音一落,拥挤的人群中,立刻就站出来了数名证人,在此刻争先恐后的抢着开口作证道:“没错,我也看见了,他就是悬壶堂的人,我亲眼看见他刚刚从悬壶堂里走出来的……” 这一霎那,有了董氏的怀疑之言,也有了数名‘间谍’的证言,燕青这个悬壶堂的嫌疑人,故意跑出来扰乱视听、故弄玄虚、哄骗世人的恶劣行迹,就仿佛成了铁案一般,容不得他有半分辩解,刹那之间,成为了全场最惹人瞩目的人物。 而那些围观事态动向的吃瓜群众们,瞧见这一幕,也全都愤怒起来,一个个怒目而视,舆论风向陡然一变,把社会阶级的矛盾冲突,全部指向了燕青一个人。 怀疑、斥责、鄙夷、道德攻击,几乎在这一刻,燕青仿佛成了天底下最可恶的罪人,备受百姓们的责备与斥骂。 甚至于在围观党以及吃瓜群众的心里,燕青这个人比青岩还要可恶,因为青岩不过是无能,诊错病症,抓错药,险些害死人罢了。 而燕青却是故意跑出来混肴视听,企图毁灭‘罪证’,这样的人,良心都被狗吃了,简直该遭雷劈! 就在群情汹涌,人人斥责燕青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非常突兀的响了起来,爆料出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这道伤口是我爹给我打铁箍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枚铁钉,扎破的。”人群中,一个约莫八九岁,眼眸明亮,面容稚嫩的孩童,突然抬起头来,望着燕青,蓦然开口说道。 话音方落,全场突然一阵寂静,人人皆是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董小宝,心中愕然无语。 过了好半晌后,董家人群中,突然有人站出来,满脸阴沉的低声呵斥道:“小宝,你瞎说什么呢?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娃子凑什么热闹!” 董小宝闻言,突然昂起头颅来,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闪过一抹坚毅的光芒,脆声道:“我没有瞎说,这道伤口确实是我爹给我打铁箍时,给一枚铁钉给扎破的。” 燕青闻言眼睛一亮,随即迈步上前,朗声开口问道:“小弟弟,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爹被钉子扎的时间,是不是在一周之前?” 董小宝点了点头,脆声答道:“没错,确实是在一周之前,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燕青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环视了一圈众人道:“这就没错了。你们仔细看一下,董岳脚掌上伤口处的边缘部分,已经泛起了黑色,这就说明扎破脚掌的那枚铁钉,表面应该附带有铁锈,铁锈随着伤口进入体内,造成感染,这才导致了七日风。”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道:“而据我所知,董岳来我悬壶堂诊治求药的时间,应该是十日之前吧?” 这番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明白了燕青的弦外之音。 董岳来悬壶堂求药的时间是十日之前,而得了七日风的原因,却是由于一周前的一枚生锈铁钉。 这样算来,两件事的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那么也就是说,董岳患病,与悬壶堂根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推测,貌似能说得通。 但是这套推测理论,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漏洞。就是那枚生锈铁钉,究竟是否是董岳得了七日风的真正病因? 毕竟,这一切都是燕青一个人自言自说的,其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果然,燕青的话音方落,董家闹事的亲朋好友之中,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道:“信口雌黄!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着,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体型瘦削、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 而此人刚一出现,燕青就瞧见董氏和董小宝母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神情恍惚,流露出了一抹畏惧之色。 这个人有问题! 燕青见到这个尖嘴猴腮男子的一刹那,心中就生出了这个念头,随即神情不屑,冷笑道:“生锈的铁器、同器划破人体,无论伤口大小,都有可能邪气儒体,造成感染,导致七日风这种病症。这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医学常识,你若是不懂,大可以去翻阅医书,否则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惹人讨厌!” 这一刻,燕青傲然站立,冷眼漠视,紧紧盯着面前的尖嘴猴腮男子以及人群中“蠢蠢欲动”的几个男子,冷眸如电,面色狠厉,浑身透射出一抹霸道威严的气势,镇压全场。 “小子,你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么?”尖嘴猴腮男子面色阴沉,朝着燕青冷冷说道,话音一落,他突然神情诡异的笑了。 “燕小子,你今日死定了!我已经报了官,大理寺的差役,即刻就到,你就带着你表妹,去天牢做一对没命鸳鸯吧!” 燕青闻言,暗道果然是赵京那厮搞出来的事,若非如此,此人的矛头,怎会直指自己和白素贞呢? 思及至此。 燕青忽然笑了,朗声道:“哈哈哈,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蚁之辈,跳梁小丑,若非技止于此耶?” 话音方落,宣阳大街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高亢的厉声大喝:“大理寺办案,闲人回避!”然后,包括燕青在内,以及围成一圈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过路人群们,就抬眼瞧见不远处一队身穿褐色圆领皂服,头戴黑色纱帽的差役,手持水火棍,踏着整齐的步伐,步伐如风的小跑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体型圆胖,白白净净,圆脸大耳,唇边有两撇浓密八字胡的小官吏,神态悠闲自在的走在最后,迈步八字步,陪伴在一个锦衣华服的俊逸公子身边,满脸憨笑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锦衣华服、面容俊逸,左右各有仆从相伴,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正是燕青的老熟人——当朝户部侍郎的公子赵京。 “让开,让开……” 大理寺的差役,虽然不入官流,但属吏籍,乃是大唐官场之中正儿八经的一员,而且又是执掌刑法的差役吏员,身上煞气甚重,刚一来到拥挤的人群前,便毫不客气的驱赶起了围观的街坊四邻们,霸道无比。 “这里是谁报的官啊?”体型白胖的这个小官吏,刚一迈步走进人群中,便忍不住小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环视了一圈全场之人,慢条斯理的扬声问了一句。 他叫做李菊福,现任大理寺副主事,官位为从九品下阶,是一个官小职也小的小官。 他的父亲是先皇李渊的一名侍卫,自太原起兵后,曾在战场上厮杀数年,立下了不少功勋,后来在战场上被箭矢射中了小腿骨,就变成了一个跛子,无奈的离开了军队。 不过,由于李菊福老爹之前在军中人缘很不错,而且又是李家嫡系的从龙之臣,于是就利用军中同僚的关系,递了个条子上去,顺利的给李菊福谋了一个大理寺副主事的小官职,入了官籍,也算是一份不错的封赏了。 “大人,大人,是我,是我报的官……”李菊福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就响起了一个谄媚的回答,然后一个体型瘦小、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来到李菊福面前,神情谄媚的躬身一礼,满脸堆笑道:“大人,是我报的官。” “哦,是你呀,陈四儿,你报官所为何事呀?”李菊福小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张口吐字,淡然问道。 “大人,小人状告悬壶堂,滥用医师,草菅人命!” …… 第十七章 大鱼上钩 滥用医师,草菅人命,前者为因,后者为果,而且又出现了‘人命’这样的字眼,这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里,可是非常严重的大案件。 所以尖嘴猴腮、体型瘦小的中年男子陈四儿,这番话刚一说出口,全场人就纷纷面色一变,神情之中,露出了几分凝重之态。 “草菅人命?” 李菊福眼睛一眯,低声喃喃自语,白嫩圆胖的一张面庞上,笑意倏然散去,流露出一抹阴沉之色,随即迈步上前,低声说道:“陈四儿,你要想清楚再说话,‘草菅人命’这四个字,那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这其中牵扯关系甚大,现在本官重新问你一次,你报官究竟所为何事!?” 陈四儿闻言,一张尖嘴猴腮的面庞上,立刻流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默默在心底盘算起了这件事的计较。 他虽然是街上的泼皮无赖,却也晓得‘草菅人命’这句话会有多大的威力。 如果一旦这件事出了纰漏,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大理寺最最严苛的刑罚,所以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陈四儿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稍稍犹豫了一下。 然而就在陈四儿面露犹豫之时,站在李菊福身边的锦衣公子赵京,却是突然的轻轻咳嗽了一声,陈四儿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就不禁与赵京一双冷漠森寒的眸子,直勾勾的对视在了一起。 目光交织,森寒迫人! 陈四儿看着这一双冰冷森寒的漆黑眼眸,心里暗暗胆寒,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经上了赵京的贼船,现在只能选择迎面前进,否则就会被赵京立刻踢下船去,淹死在海里。 沉吟片刻后。 陈四儿忽然内心一定,抬起头来,神色郑重的抱拳道:“回禀大人,小人确实有冤情要状告悬壶堂一干人等,滥用医师,草菅人命。” 话音一落。 李菊福眼睛一眯,悄然瞥了身边的赵京一眼,脸上的神情也淡了下来,露出几分严肃之色道:“既然如此,那就细细讲来吧。” “是,大人。”陈四儿应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愤概之色,仿佛已经进入了‘表演状态’,开始指着躺在担架上的董岳,满面悲戚之色道。 “李大人,此人乃是家住宣阳坊的铁匠,叫做董岳。前些时日,董铁匠忽然头昏脑热,便以为是偶感风寒,就来到悬壶堂抓药问诊。” “当时,悬壶堂的坐堂大夫是这个名唤青岩的,大人可知,此人仅仅是白家的一名家仆罢了,他年纪轻轻,还未过双十年华,就算自幼学医,他又能有多高的医术?” “此僚医术不精,误诊为董铁匠是得了风寒之症,便匆匆给他抓了药回去。董铁匠抓药回去之后,按药服用,没过几日,却突然病情恶化,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就此昏厥过去,再也不醒人事了。董铁匠的夫人董氏,急急忙忙唤来别的郎中一瞧,这才惊而发觉,董铁匠得的竟然不是风寒之症,而是那必死的七日风啊!” 讲到这里的时候,陈四儿已经是眼眶泛红,泪眼婆娑,满怀愤慨之色,呜呼哀哉的捶胸跺足了。 陈四儿的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死死的瞪着悬壶堂的诸人,面露怒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大人,我陈四儿与董铁匠情如手足,乃是斩鸡头拜黄天的义气兄弟。今日他无缘无故,遭此无能庸医之害,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在这世上备受欺凌。” “敢问李大人,敢问诸位街坊朋友,这悬壶堂如此滥用医师,如此道德败坏害人性命,难道不该接受我大唐律法的惩处吗?” 话音方落,全场一片死寂,过了片刻后,全场如雷轰动,突然冒出了数十个眼眶泛红的围观群众,面露怒容的大声怒喝起来。 “庸医害人,庸医害人啊……” “大人,莫要放过这些道德败坏之辈啊!” “可怜董氏母子,一对孤儿寡母,没了董铁匠,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全场怒喝斥骂之声,响起一片,不绝于耳。而在这时,看着乌泱泱一片,群情愤慨的围观人群,无论是白素贞、还是青岩和小青,全都面色煞白,面露惊惧之色,愣在了原地。 “唔……你们悬壶堂之人,可有话要说么?”李菊福闻得此言,神情默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白素贞,瞧见此女的一刹那,他眼前一阵惊艳,内心深处,暗暗叹息了一声,如此美貌,怪不得赵京会动心,故意使计整你了! “当然有!” 李菊福话音方落,燕青就面色坦然的站了出来,指着董岳脚掌上的一处细小伤口道:“大人请看,此乃董铁匠一周之前为其子董小宝打铁箍时,被一枚生锈铁钉扎到,而留下的伤口。” “这位大人,可能您有所不知,凡是生锈铁器、铜器划破的伤口,皆有可能患上七日风之症,而董铁匠来我悬壶堂抓药问诊时,却是十日之前。是故,这董铁匠垂危至此,实与我悬壶堂无关啊!” 燕青迈步上前,面色如常,款款而谈,其言辞犀利,直指要害,一下子就点出了这件事的关键之处,让闻得此言的李菊福不禁眼睛一眯,心中大为惊讶,不禁面色好奇的问道:“你又是何许人也?” “回禀大人,我是悬壶堂主家女白素贞的远房表哥,也是悬壶堂如今的坐堂大夫。而且我还得为我悬壶堂自辩一句,我悬壶堂一直都秉持着老家主白善仁悬壶济世的医道精神,根本不可能去故意害人,至于我悬壶堂滥用医师,医术不精,误诊病症,草菅人命此类言辞,更是荒谬无比!” “我悬壶堂人才济济,若董铁匠当时真是得了七日风的病症,我们当场就为其治愈了!根本不可能得到他返回家里,数日之后,才病毒发作,导致性命之危!”燕青昂起头颅,目光如电,一字一句的傲然说道。 当他说完之后,已经是全场鸦雀无声了。 倒不是因为他之前的辩解,而是因为他后面说了一句‘治愈’二字,登时就把众人给震慑住了! 七日风,这种必死之症,也能治愈?年轻人,你在开玩笑吧!? 全场寂静了数息之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其嚣张的狂笑,众人抬眼看去,这才惊讶的瞧见,发出此声狂笑之人,居然是站在李菊福身边的锦衣公子——赵京。 “哈哈哈,你是在说梦话么?你居然说,你们悬壶堂的医师,竟然能够治愈‘七日风’,这可真是本公子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一句话了。”赵京神情放肆的狂笑说道,眼神极为不屑,隐隐透露出一抹森寒之色。 终于把你引出来了! 燕青心里暗自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是神色如常,淡然一笑道:“赵大公子莫非不信?既然如此,咱们不妨打个赌吧?” “打赌?”赵京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神情不屑的冷笑道:“好啊,你想怎么赌?” 燕青微微一笑,温声道:“董铁匠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就赌我能不能救活他。如果我侥幸救活了董铁匠,你就当着众人的面,大喊三声‘我是小乌龟!’,如果没有救活的话,我、我表妹、还有青岩兄妹,以及整个悬壶堂,就任由你处置,你觉得怎么样?” …… 第十八章 天方夜谭 燕青的话语,透露出一抹超强的自信,让人不禁心生信服,好像他真能治愈七日风,让董岳起死回生似的。 然而闻得燕青的这番话,全场之中,却是忍不住掀起了一阵哗然议论之声,一个个全都面露震惊之色,满脸不敢置信的望向了燕青。 我没听错吧? 这个姓燕的年轻人,他刚才说了什么玩意儿?他居然说自己能够治好董岳身上的七日风?我的天,他这是在开玩笑吧?要知道,这可是得之必死的不治之症啊! 按照史册记载,大唐王朝的伤病死亡率那是相当高的,一般的老百姓,就是得了感冒风寒,都有可能会死掉,失去生命,就更别说是‘七日风’这种不治之症了。 如果按照燕青后世的说法,那么董岳现在得的‘七日风’(破伤风)之病,无亚于就在现代社会得了癌症一样,基本上就已经判定了死刑了! 如果放在后世,某个人打赌说,他能治好癌症的话,世人会是什么反应? 吹牛皮? 天方夜谭? 无论无何,世人听到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不相信,因为这已经颠覆了他们固有的世界观,所以众人闻得燕青的这句话,全都忍不住哗然一片,低声议论起来。 “表少爷,你在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说这种胡话?你这是要害悬壶堂于万劫不复啊!”小青闻言,更是脸色煞白一片,连连跑过来,想要阻止燕青胡闹。 悬壶堂门前,青岩也是脸色阴沉,忍不住高声劝道:“表少爷,你快回来,别胡闹了,反正我青岩这条命也是刚刚捡回来的,大不了就跟他们去一趟大理寺,有啥大不了的。” 至于白素贞,此刻虽然也是面色惨白,但一双美眸却不禁深深的望向了燕青,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人知道燕青的真实身份。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让董岳起死回生的话,那么肯定只有燕青这位天界仙人了。 思及至此。 白素贞心里一阵纠结,她清楚,如果燕青真能令董岳‘起死回生’的话,那么今天的危局,就算是破解了。 但万一要是没有救回来呢? 悬壶堂肯定也会万劫不复! 这一刻,白素贞内心无比的纠结,思忖半晌后,她迈步走到燕青身边,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眸,紧紧凝视着燕青,轻声问道:“燕大哥,你有多大的把握?” 燕青闻言,内心稍稍沉吟片刻后,抬起头来回答道:“九成吧。” 九成? 这么高? 闻得燕青这番自吹自擂的话,在场之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面露鄙夷不屑之色,还九成?这人可真能吹牛! 然而闻得这句话,白素贞却是眼睛一亮,面色稍安,思忖数息后,她忽然抬起头来,抬眼看向李菊福,清声说道:“李大人,这个赌约,我代表悬壶堂应了。”说完,她又看向一袭锦衣华服的赵京,浅浅一笑,面露几分挑衅之色,问道:“赵公子,你敢不敢接下这个赌约呢?” 此时此刻,赵京闻得此言,却是不禁犹豫了一下,暗暗思忖道,这白娘子和燕青两人是不是埋伏下了什么阴谋诡计,故意引他上套呢? 但他仔细的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办法相信燕青能够治愈七日风这种必死的绝症,于是仔细沉吟半晌后,赵京忽然面色一沉,冷笑一声道:“好,我跟你们赌了”。这番话一出口,白素贞和燕青两人,开心的笑了。 燕青看向一旁的李菊福,温声道:“李大人,既然赵公子已经应下了这个赌约,那么倘若我治好了董岳的七日风,这桩闹剧是不是也就该结束了?” 这一刻,无论是李菊福,还是赵京,亦或者是燕青和白素贞两人,他们全都晓得,别看今日这场官司闹事的主家是董家人,但真正主事的确是他们几人,所以燕青这番话一出口,李菊福就听懂了燕青的弦外之音,忍不住在下一刻,摸了摸自己肥嘟嘟的光滑下巴,眯起小眼睛,若有所思道:“唔……理当如此。” “倘若董铁匠真的安然无事、无灾无病。那么陈四儿之前所说的话就是诬告之言,按照我大唐律法,本官当治他一个诬告之罪。” 得! 连这桩闹剧的替罪羊都已经提前想好了! 这李菊福果然不愧是官场中人,做起事来就是圆滑,而燕青和白素贞也清楚以赵京的身份,李菊福根本不可能过多的为难他,所以闻得此言,也就欣然同意了。 “好,我这就着手准备医治病患!”燕青笑着答道。 闻得此言,那泼皮陈四儿立刻就傻眼了,他抬眼看着锦衣公子赵京,满脸的不敢置信,内心却是已经忍不住痛骂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陈四儿哪儿还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欺骗,已经被赵京当作弃子给丢掉了? 按照他跟赵京的约定,赵京这个时候其实是应该引导李菊福去定下悬壶堂的罪责的,而不是兴致盎然的凑上前去,与燕青打什么治病救人的赌! 这个时候,陈四儿满腔的怨念,心里暗暗咒骂道:特么的,这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公子哥,一个个脑子都被狗啃了,你说这眼前好好的局面,偏要凑上前去打什么赌,特么的,绝对脑袋有坑! 几乎与此同时,陈四儿也暗暗揪心起来,暗想如果燕青真把董岳的七日风给治好了的话,那他到时候该怎么办,选择老老实实的被李菊福抓回去,定个诬告之罪,受尽刑罚呢?还是说……把赵京这厮给咬出来呢? 陈四儿面色阴沉,眼神闪烁,默默盘算起了这件事的计较。 …… 此时此刻,围聚成一圈的过往人群和街坊邻里,全都已经看呆了。 要说今儿这事儿,也还真是够邪乎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莫名其妙的,两个与董家人无关的陌生年轻人,居然就定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赌局。 居然有人要治愈号称为不治之症的七日风? 嘿,这事儿可真新鲜! 这一刻,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里,全都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燕青,这个悬壶堂新上任的坐堂大夫,究竟能不能把传说中得之必死的绝症给治好呢? 困惑,弥漫在了众人的心头。 而就在这群拥挤围观的人群里,有两个体型高大,健壮有力的两个锦衣青年,正在默默注视着场内的事态发展,看到燕青与赵京定下赌局后,这两个锦衣青年也相互对视一眼,露出几分兴趣之色,眼眸明亮,低声的嘀咕道。 “怀道,你觉得这个小白脸靠谱么?”其中一个体格壮硕、肤色黝黑,额前有两条浓密弯月眉,一双眼眸深邃明亮的锦衣青年,低声问着。 “我看有点儿悬。”另外一名面色俊朗,剑眉星目,性格看上去有些敦厚的锦衣青年闻言,却是眉间微微一皱,忍不住叹息的摇了摇头。 “这位姓燕的小郎君,说话时的神态语气,倒像是有十足底气的。不过七日风这种绝症,放眼天下,恐怕就连孙老神仙都不敢放言能够治愈,而这位燕郎君,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些,我有些不看好他。” 肤色黝黑的锦衣青年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声笑道:“俺也觉得这个小白脸不靠谱。俺爹说了,像这种长的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小白脸,其实都是一肚子坏水,最是寒酸不过了。不过俺倒是希望这个小白脸能够治好什么七日风、八日风的鬼毛病,如果真能治好这种不治之症,说明还有些本事,兴许还能帮秦伯伯瞧瞧病。” 话音方落,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锦衣青年面色一阵暗淡,悄然叹了口气道:“我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命人去查探孙老神仙的行踪消息了,希望上天保佑,能够早一点找到孙老神仙吧,哎,最近几日,父亲大人是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 …… 第十九章 起死回生 “燕大夫,您真能治好我家夫君么?” 董铁匠的妻子董氏,方才听见燕青的豪言壮语之后,神情就异常的激动,忍不住迈步上前,满脸希冀的问道。 而在她身边,她的儿子董小宝也睁大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珠子,面露期盼之色,脆声道:“燕大夫,您一定要救活我爹呀,我爹是个好人,他不该这么早走的……” 燕青闻言,面色一肃,神色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活你爹的。” 说完,他突然转过身子,指着放在地面上的担架道:“来,搭把手,把董铁匠抬到后院里。” 紧接着。 燕青又抬眼看向李菊福和赵京,微微一笑道:“李大人,赵公子,咱们后院里请吧?” “好好好。”李菊福满脸憨笑的连连点头应道,步伐一迈,便朝悬壶堂正门走去。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耍什么鬼把戏!”赵京闻言冷笑一声,也跟着李菊福进了悬壶堂。 繁华的宣阳街道上,悬壶堂正门前,围成一圈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们,瞧见李菊福和赵京两人相继走进了悬壶堂内部,不禁大眼瞪小眼的喧哗起来。 “燕大夫,我们也想进去瞧瞧您怎么给董铁匠治病,行不行啊?” “是啊,燕大夫,这七日风可是绝症,您今儿要是真能治好喽?我们肯定帮您宣传,保管您和悬壶堂火遍整个长安城!” “白小娘子,你可是老叔看着长大的,你可得想办法让我们进去瞧瞧啊!” “是啊,白姑娘,都是街里街坊的,您就让我们进去瞧一瞧吧!” 由于悬壶堂正门前,已经被大理寺的差役们牢牢守住,所以围观的街坊邻居们虽然无比好奇的想要进去,却也不敢直接入内,只好变着花样的央求起了燕青和白素贞两人。 见状,燕青与白素贞相视一眼,随即由白素贞站出来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就进来瞧一瞧吧。不过诸位街坊只许旁观,万万不得大声喧哗,以免惊扰到燕大夫。” 话音方落,人群中立刻掀起了一层欢呼雀跃。 而在这时,燕青也已经与守卫在门口的两名差役说好了此事,没过一会儿,围观的街坊们便人人神色激动的拥挤上前,陆陆续续进入了悬壶堂内部。 就在这时,人群中那两个锦衣青年看着悬壶堂门前热闹的景象,也不禁相视一笑道:“我俩也进去看看吧。”说完,两人融入拥挤的人潮中,迈步走进悬壶大堂,穿过前厅,来到了后院里。 …… 宣阳坊,悬壶堂,后院内。 挤满了前来观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尤其是西厢房门前,更是挤得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一个个踮脚探头,想要看清楚前面的景象。 之所以选择在西厢房内治疗董铁匠,那是因为燕青忽然想到,自己屋内还睡着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老神棍,若是叫他看见自己割指放血的场面,还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所以这才把治疗场地选在了青岩居住的西厢房。 然而,足足将近五六十人挤在小院里,就算之前有白素贞的提醒,严令众人不能够大声喧哗,但众人内心惊奇,还是忍不住的一阵低声议论,嘈嘈杂杂,惊动了东厢房内沉睡的袁守诚。、 “搞什么呀?大清早的就这么吵闹,扰人清梦。”袁守诚迷迷糊糊,满脸愤慨的睁开双眼,穿衣下炕,然后推开门迈步走出了院子。 然而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小院里人山人海的景象,却不禁使他瞪圆了双眼,脑袋空白一片,愣在了当地。 “嘶……这是什么鬼情况?哪里来的这么许多人?”袁守诚眼睛瞪圆,满脸震惊的喃喃自语,就在心中疑惑时,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咦声,倏然惊醒了他。 “咦?袁世伯?您老怎么在这儿?” 先前跟着人潮迈步走进来的两个锦衣青年,刚好排在人潮后面,正对着东厢房的大门,所以袁守诚刚一开门,就被两人注意到了。 于是其中那位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锦衣青年,一双深邃清亮的眼眸,满是惊异之色,望着满脸茫然的袁守诚,惊讶的问了一句。 “噢,是你们两个臭小子呀?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今儿不用当值么?”袁守诚瞧见两人,心下也是一阵疑惑,然后迈步上前,清声问道。 “这不是已经午时了么,我们兄弟俩就出来随便寻了个酒肆吃了些酒,没想到,正巧遇到悬壶堂的这桩热闹事,便跟着大家进来瞧瞧热闹。“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锦衣青年,闻言轻声笑了笑,随即张口吐字,简单解释了一番。 “什么?午时?这都已经午时了?”、袁守诚闻言惊呼了一声,随即仰头望了望天空中的太阳,果然已经升到了正中,忍不住脸色一黑,捶胸叹气道:“吃酒误事!吃酒误事呀!老道昨儿还说要去陪陪翠云坊的小香兰呢!没想到,居然被燕小乙那贼厮鸟给拉着吃了一晚上的酒,竟然误了如此大事!” “哎……想到那娇媚可人的小香兰,整整一夜都在独守香闺,黯然神伤,老道我的心肝就疼的一阵打颤!”袁守诚宛如魔怔了一般,捶胸跺足的连连悲叹道,直听得一旁的两名锦衣青年,两眼都呆直了。 袁世伯,还是这么的不拘一格呀!两名锦衣青年面色复杂,内心如此感慨道。 然而就在这时,那位体型健壮、面膛黝黑的青年,却是内心猛地一愣,品味着袁守诚方才的那番话,面色逐渐古怪起来,翠云坊?小香兰?袁守诚刚才说的是这个名字吧?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昨夜留宿青楼花坊的事儿。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昨夜留宿的好像也是翠云坊,而叫来侍寝的四名妓子之中,好像有一个体型较小,面相柔媚的就叫做小香兰!? “额……没有这么巧吧?”面膛黝黑的锦衣青年,神色古怪的思忖道。 随即稍稍沉吟片刻,他突然面色尴尬的干咳两声,上前安慰道:“袁世伯,您想开点儿,您老昨夜没去,今夜再去也行呀?而且……小侄想,就算没有您的陪伴,那小香兰昨夜也睡得很香甜的,您恐怕是多虑了。” 话音方落,袁守诚面露不愉之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子晓得什么?老道与小香兰,那可是两心相悦、同心同德、约定好要牵绊一生的道侣!没有老道的陪伴,她怎么能睡得着呢?哎,算了算了,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你还是跟老道仔细讲一讲,这些人进来干什么的吧。” 两心相悦?同心同德?面膛黝黑的锦衣青年,闻得这几句话,差点犯了尴尬癌,随即面色古怪的沉默数息后,把之前在悬壶堂门前看到的情况,给袁守诚重新复述了一遍。 “燕小子说他能够治愈七日风?”袁守诚闻言惊呼了一声,随即面色复杂的沉吟片刻,微微阖首点头道:“若是他说可以的话,想必是真的可以的。” 话音方落,两名锦衣青年立刻愣了一下,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他们没有听错吧?袁世伯居然说那位年纪轻轻的燕大夫能够治愈七日风这种绝症? “袁世伯,您说他这能行?这是为何?”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锦衣青年,神色惊讶的问道。 “哎,这是人家的秘密,老道也不能多说,你们只要知晓,这位燕小子乃是不世出的奇人,能力超凡就可以了。”袁守诚一边说着,一边神色不耐的摆了摆手,抬眼望向了西厢房的方位。 这番话一出,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锦衣青年,心中愈发的惊异好奇,然而他内心虽无比好奇,但良好的教养却令他闭上嘴巴,不再多问了。 只有他旁边的面膛黝黑的青年,闻言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嘁,有啥秘密是不能问的?俺爹说的没错,这老袁家的牛鼻子是一个比一个能胡扯,整天装神弄鬼的,根本不能相信你们的鬼话。” 青年的这番话,音调虽低,宛如蚊蝇一般,然而袁守诚和另一位锦衣青年是何人?一个是修为深厚的袁家老道,一个是身手不凡的年轻将军,故这番话刚一脱口而出,落在两人耳边,却如雷音一般清晰可闻。 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锦衣青年,闻言立刻脸色一变,轻轻拽了拽黝黑青年的宽大衣袖,低声提醒道:“处默,你小子胡说什么呢!” 而袁守诚则更是气的跳脚,忍不住在下一刻,吹胡子瞪眼的厉声喝斥道:“程小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话音一落,面色黝黑的锦衣青年,嘴巴蠕动了几下,却是不再说话了。 …… 几乎于此同时,西厢房内,燕青也是无比的忙碌,董铁匠已经被人抬到了炕上,而他则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门外,准备动手医治。 七日风,也就是破伤风,这种难解的病症,就算是在后世的科技现代社会中,都能称得上是一个医学上的大难题,想要彻底治愈,更是难上加难。 董铁匠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出现了昏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种种临床症状;这个时候,必须赶紧给他注射破伤风毒素抗清,抑制病毒扩散,而正好,燕青去秦岭冒险的时候,就准备了这种常用的药物,所以赶紧给他打了两针。 当然,仅仅依靠破伤风毒素抗清也是不行的,这种抗清只能够预防进一步扩散,而无法消灭破伤风毒素,所以燕青打完针后,就立刻倒了一碗清酒,割破手指,滴了数滴金色血液进去,混合成了一碗泛着淡金色光芒,散发着扑鼻清香的药浆,然后给躺在炕上的董铁匠服用了下去。 酒属烈性,有消毒杀菌的效果。 而燕青的金色血液,蕴含造化生机,还具备一丝丝的雷霆之力,这两者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碗能够杀死世间万千毒素,能够教人起死回生的一味仙药。 施展完这些手段,燕青便坐在炕边上,看着董铁匠的神情容态,静静的等待起来,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燕青的情绪也逐渐紧张起来,皱着眉头,低声喃喃道:“莫非我的金色血液也没有用?” 就在他的话语刚刚落下的一刹那,躺在炕上的董铁匠,右手食指忽然弹动了一下,继而在下一瞬时,他面色迷茫的睁开了双眼,望向了默默注视着他,神情泛着喜悦的燕青。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啊?”董铁匠面色苍白,语气虚弱的低声问着,他四肢无力,想要在下一瞬撑起身子,却是有心无力,根本没有力气。 “嘘,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再搭搭脉,检查一下你现在的情况。”燕青闻言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伸出手来,搭在董铁匠的手腕上,闭上双眼,默默静心,竖耳倾听,查探起了董铁匠体内的情况。 过了数十息后,燕青忽然抽回手,微微笑道:“嗯,很好。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基本消除了。就是身体经过这番折腾,还有些虚弱无力,不过回去将养几天也就恢复了。” 说到这里,燕青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来一边搀扶起董铁匠,一边语气温和的叮咛嘱咐起来:“董师傅,你要记得,等你回家之后,要注意多休息,多吃些培本固元的补品;短时期内,莫要做重活,还有,你的身体有一阵子的痉挛抽搐,或许会有肌肉萎缩的可能性,你要记得多下炕走动走动,千万别懒着,唔……大概就是这些了。” 话音一落,燕青抬起头来,绽放笑容道:“好了,你的病情已无大碍,外面的人已经等久了,咱们这就出去见见他们吧。”说完,搀扶着董铁匠,一步一步的把他搀到大门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 第二十章 贵人相帮 “门开了,门开了!” 小院里,一直守候在西厢房门外的董氏母子、李菊福、赵京、白素贞、青岩兄妹几人,还有一众街坊四邻和董家人的亲朋好友们,全都面色复杂,翘首以盼着。 此刻瞧见屋门被人推开,登时人人神色激动,掀起了一层哗然惊呼。 就在下一瞬时,燕青搀扶董铁匠的身影,突然暴露在了西厢房门外众人一双双期盼的眼眸中,掀起了一层更加激烈的惊呼与喧哗。 “爹!” “夫君!”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董氏母子。 董氏母子一大一小瞧见董铁匠出现的一刹那,便满脸惊喜的惊呼一声,连忙扑上去,大力的拥抱住了董铁匠。 “俺在呢,俺在呢……” 此时此刻,被董氏母子紧紧抱住的董铁匠也是眼眶泛红,神情激动的几乎不能自语。 之前在屋里,燕青便对他稍稍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的许多事。 得知自己居然险些因为一枚生锈的铁钉而差点儿死掉,董铁匠心里是既震惊又后怕,当然也惊喜万分。 他不禁暗想,幸好自己命大,也够幸运,遇到了医术非凡的燕大夫! 倘若运气再差一些,没有人唆使小宝母子来悬壶堂闹事,没有燕大夫出手相救,自己在劫难逃不说,而小宝他们娘俩儿肯定也会成为一对孤儿寡母,缺衣少食,受人欺凌! 想到这里,董铁匠心里一阵心痛,忍不住张大双臂,大力的把董氏母子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内心深处,也不禁对身边这位年纪轻轻却医术非凡的燕大夫,愈发的心生感激了。 燕大夫何止是救了自己的命,他这是救活了他们整个董家啊! 而几乎与此同时,那些一路跟着走进悬壶堂小院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们,也激动无比,一个个欢呼雀跃,大喊大叫着,喜悦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悬壶堂后院的上空。 “救活了,救活了,真的救活了!” “简直难以置信!这天下人人为之色变,认为几乎得之必死的七日风绝症,居然被悬壶堂的燕大夫给治愈了!真是苍天保佑,陛下保佑啊!” “是啊,是啊,咱们有了燕大夫,以后就再也不用怕七日风这种绝症了!” “真是我长安百姓之幸,大唐百姓之福啊!” “你们怎么还叫燕大夫?应该叫燕神医才是,燕大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超的医术,称一声“神医”那是绝对不为过的!” “没错,没错,大家帮着宣传宣传,以后都称呼燕青大夫为‘燕神医’好了!” 就在一众街坊四邻们,全都在兴高采烈的时候,小院里却有一个人面色阴沉,一双冰冷森寒的漆黑眸子,死死盯着董铁匠一家子,暗暗咬牙切齿着,他就是赵京! 此时此刻,赵大公子几乎要气炸了肺!要知道,那可是得之必死的‘七日风’绝症啊?燕青那个卑贱之辈,怎么就能治愈好呢? 这一刻,赵京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心里也清楚,自从董铁匠出现的时候,他今日的算计,就已经全部泡汤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青轻轻挽着白素贞的臂弯,满脸惊喜的大喊大叫着。 而在她身边,白素贞和青岩也是激动无比,面带笑容,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 “是啊,太好了,我果然没有信错燕大哥。”白素贞眼神朦胧的望着燕青,内心如此想道。 “表少爷医术如此高明,有他坐镇悬壶堂,小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悬壶堂会败坏掉了。”青岩也是无比激动,眼神火热的看着燕青,默默思忖道。 东厢房门口处,那与袁守诚交谈的两名锦衣华服的青年,同样望着前面的热闹景象,满脸震惊,目瞪口呆,过了数息后,其中那名面膛黝黑的青年忽然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救活了,居然真的救活了……” 话音方落,他的同伴,那名面色俊朗、剑眉星目的青年微微阖首点头道:“是啊,真不可思议!” 唯有老神棍袁守诚无动于衷,仿佛已经预见了此事一般,低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救活了,这燕小子酒品虽差,医术却不错。”说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脚步一迈,就要离开此地,去一趟翠云坊。 然而他身形一动,却被一旁的黑脸青年给伸手拦住了,袁守诚顿时胡子一吹,眼睛一瞪道:“程小子,你拦住老道是要作甚?” “世伯勿怪。” 黑脸青年嘿然一笑,张口吐字道:“侄儿拦住世伯,却是有事央求!” “什么事?”袁守诚说道。说完,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黑脸小子,神色狐疑,满心戒备。 黑脸青年闻言,满脸惆怅道:“世伯,俺秦伯伯最近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俺们兄弟俩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尽一切法子,都没能减轻少许秦伯伯的病痛。” “这位悬壶堂的燕小哥,既然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俺就想,倒不如把这位燕小哥请进府里给俺秦伯伯医治一回,说不定还能获得奇效果呢!” “袁世伯与这燕小哥相熟,还请给俺们兄弟俩引见一番。”说着,他扭头看向一边面相俊朗的青年同伴,眼眸清亮,憨笑着问道:“怀道,你说呢?” 闻言,被黑脸青年称作‘怀道’的俊朗青年,突然眼眸明亮,面带希冀之色,清声说道:“袁世伯,怀道也是这个想法。” 话音方落,袁守诚眉头一皱道:“秦国公的旧疾,确是一件热心揪心的大事。也罢,老道便卖个面皮,过去与燕小子说道说道吧。” 袁守诚这番话一出,两名青年自是惊喜万分,连连哈哈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 就在两人面露喜色的时候,袁守诚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下又有了想法,脸上露出一抹郁闷之色道:“不过燕小子正被那赵侍郎之子纠缠着呢,等到他解决了这桩麻烦事,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了。” “老道提前先跟你们说好,老道待会儿还要去翠云坊安抚小香兰呢!可没瞎功夫陪你们在这儿,一直傻等着燕小子办完事。你们兄弟俩现在赶紧想个法子,把那可恶的赵京给打发了!” 这番话一出,那面膛黝黑的青年立刻哈哈一笑道:“俺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罢了,有俺老程在此,他还能反了天?你们且等着,俺这就去打发了他,顺便教训一顿,给燕小哥出出气!” 说罢,他神态豪迈的哈哈大笑着,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拨,挡在前面的人群中便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他面露豪迈不羁之态,极为霸道的哈哈笑道:“让一让,让一让,都给俺老程让一让……”没过几息功夫,他和俊朗青年,还有袁守诚,便一起出现在了燕青的视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