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她活在地狱里他活在天堂里 拳头犹如暴雨密集地落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晏芮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般,就像木偶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这个地方,太过黑暗,甚至是连一点光亮都没有,整天阴阴沉沉的,足以把人逼疯。 头皮突地一阵发麻,她被迫抬起头,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狠甩了几巴掌。 “看你还敢不敢给我横!” 脸颊火辣辣地一片痛,耳边,尽是不堪的话语。她们在讥笑,讥笑她竟会落得如此田地。 过去,她晏芮无比风光,被司晟捧在手心里千般呵护,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被捧得有多高摔得就会有多痛,那一刻从天堂跌至地狱,她毕生不会遗忘。 有人拽住她胳膊往旁边一扯,其余的几个人立即便蜂拥而上。 没有人同情她,更不会有人出手相助。这里的人,有的只是冷眼旁观,就连狱警都是这样,没打死人便可以了。 其中一人抬起腿踢向她的腹部,她闷哼一声,却没有反抗。 她的尊严早就被司晟撕毁,他将她送进这阴暗的世界任人践踏,他亲口告诉她,他从未爱过她。 …… “不要恨我,你在我这已经是一步废棋了。” …… “晏芮,你怎么会认为我爱你?” …… 那些话,依然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子里,慢慢成为了她恨的泉源。晏芮阖上眼,她进来的这段日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殴打了,但是,惟有这样的痛,才能让她铭记在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狱警进来,人群散开,她艰难地睁眼,狱警冰冷的容颜在眼前一晃而过。 “有人要见你。” 她扶着墙站起来,步伐蹒跚地向门口走去。 那一张陌生又带着熟悉的脸,让她不禁有些恍惚。等到这人将名片递给她,她才终于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听说了吗?司晟跟你那个好友订婚了。” “据说,你爸为了你,特地去找司晟,在门外等了整整两天,甚至不惜下跪哀求。结果司晟不仅不理会,还把你爸推倒,事后你爸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抢救了很久都没能救活。” “司晟还将你弟弟赶了出去,你弟弟没处可去惟有回到你们那小房子,在司晟的封杀下,连书都读不起……” 面前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心里造成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看着手里的照片,眼泪在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一再地收紧,司晟与安彤订婚宴上的照片,与那张父亲当着司晟面下跪的照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从未像这一刻,那么恨一个人。 而她,也从他的口中得知,她在狱里所受的羞辱,皆是司晟所为。 最后,这人将一张名片放在了她的面前。金箔线环绕的黑衬托出非比寻常的高贵奢华,名片上那曾是她噩梦的名字,却成了她如今唯一的出路。 那些开始 回头想想,你给予的一直都只是一场虚构的梦境。是我,深陷其中,忘记了你从未对我言爱。 ***** 晏芮拿出钥匙开门。 她走到玄关处换鞋,早在几日前,她与司晟就已经搬进来了。搬家的那一天,司晟亲自过去接她,将她的行李搬到后车厢的时候,甚至还笑闹说她的行李少得就像是出外旅行一样。 她一步步走进去,客厅的落地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带着几分旖旎的黄昏,被一种浓重的黑暗逐渐吞噬,依稀之间,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她和司晟的新房,那一日,他将她带来这里,就是在那露台外,他从后头将她拥进怀里,用足以溺死人的温柔嗓音在她耳边低语。 “晏芮,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然而,一切都变了。 这里的一景一物她都格外清楚,每一个摆设当初是她和司晟精心选购的。当初她费了很多的心思,也想着,将来自己要跟司晟在这温暖的家里呆上一辈子。 偌大的屋子里,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司晟还没有回来。 她的脚步带着几分迟疑,缓慢地向着书房走去。 她站在书房门口,手放在了门把上,轻轻一扭,那扇门“吱”地一声被她推开。 晏芮径自走到书桌后面,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一份文件就搁在里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脑子里,突然响起了那几近带着悲悯的话。 “芮子,司晟跟你结婚是有目的的……”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安彤的每一句话,都教她无法反驳。 她慢慢地打开手里的文件,目光所及之处,让她的瞳孔渐渐染上了绝望。似乎,再多的不愿意相信,在这个时候都变成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本来以为的婚前检查报告,竟完全变了样。 晏芮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被压下了一块重石,她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她将文件阖上,重新放回抽屉里,转身走出书房。 父亲晏唯阳的电/话恰巧在这个时候进来,无非就是叮嘱她距离月底的婚礼只差十天了,让她记得赶紧把要穿的婚纱准备好。 晏芮心不在焉地应声,她没有告诉父亲,早在一个星期前,司晟就命人从意大利给她量身订做了一件奢华且独一无二的婚纱了。据说,那婚纱上点缀着许多颗如繁星般璀璨的钻石,后边的曳尾部分更是长得需要四个孩童才能全部托起。 司晟很宠她,几乎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他都会亲手取给她,但惟独,有一样东西是他至今仍然不愿意给予的。 大门的方向,传来钥匙开启的声响。 晏芮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迈开脚步迎了上去。 他从不碰她 “你回来了。” 晏芮站在那,看着弯腰换鞋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司晟轻声地“恩”了一句,走过去很自然而然地将她扯进怀里,随后,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那灼热的温度让她有些恍惚,她仍然记得初时识他,总觉得他,仿佛从诗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公子温如玉。 她看着他走向书房准备办公,她便走到厨房内戴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准备烹煮。 柳暮妍说她与司晟的相处模式就像是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单调乏味得不像话,可她却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在家里等着他下班归来,两人一起用餐看电视,再一起相拥入眠。 做好了饭,她喊了一声,司晟就从书房里出来了。她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发现他脸上并无其他异样,心里不由得松一口气。 饭后,她到浴室去洗澡,出来的时候,望着主卧的门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他们还未结婚,虽交往一年多,却是一直分房而睡。司晟对她向来都是君子的,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迫不及待就将她扑倒。她有过庆幸也有过担忧,而如今,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忍不住就敲响了主卧的门。 等了十来秒,房门在自己面前开启,司晟显然也是刚刚洗过澡,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浴袍。见到她,好看的剑眉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怎么了?” 她咬唇,带着一丝渴望瞅着他。 “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闻言,司晟笑出声来。 “又看恐怖片了?” 其实,也难怪他会这么问的。每次她看完恐怖片,都是不敢独自一人入睡,偏偏,她是个爱看恐怖片的人。 晏芮敛下思绪,他笑了笑,将她拉进了房里。 她自动自觉地爬上/床,将被子盖住,只露出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没等多久,司晟将房里的灯关好,这才走到床边。 鼻翼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她往他怀里挪了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剪水双眸隐隐透着挣扎。 之后,她的手慢慢地抚上了他浴袍底下的健硕胸膛,那指尖的滚烫,微微触动了她的心。 她的动作很笨拙,却依然倔强地往下,她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他倏然绷紧的身躯,还有那愈发浓重的喘息。 然而,她的手却只落到他的小腹处就被他的大掌抓住。 “别闹,睡觉吧!” 仅此一句话,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无论她怎样明示暗示,这一年多来,他都没有碰过她。她原先以为他是不愿勉强她,但是,当真是因为这样吗…… 晏芮微张着嘴,明明那句询问就在嘴边,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是逃避,也是……害怕。 梦碎她也该清醒过来 翌日一早,司晟载着晏芮回学校后,就立即离开了。 晏芮看着他的车子越驶越远,等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早上的课是必修课,上完课后,柳暮妍就拉和她去饭堂吃饭,期间,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旁边的安彤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下午的时候,晏芮提出让柳暮妍帮她请假,说完以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学校门口。柳暮妍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惟独一侧的安彤不易察觉地勾起了诡异的一笑。 当晏芮走下计程车时,太阳正高高挂在天际。她用手背挡在眼前遮了遮,却始终无法抵挡那似乎能穿透所有东西的光晕。 那个房号,早就刻印在她的脑子里,她甚至无须刻意去想就能清楚地记得。 她站在门前,伸手将门推开,随即,病房内的一切印入了眼帘。 静谧的房间,装饰得根本就不像是医院里的病房,柜子上新鲜采集的鲜花,丝绸般的窗帘……无一不显露出安排这病房的人的用心。 她远远就瞧见了床上年轻的女子,以及床边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他,伸出手无比温柔地为床上女子擦拭双手,那动作,仿佛就怕自己过于用力就会碰碎,而他眉宇间的温柔,她不曾见过,更不曾拥有过。 与平时他在她面前的温柔,迥然不同。 心脏的地方,微微开始抽痛。原来,听到的,远远比不上亲眼目睹,她这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的自欺欺人,是那么的可笑。 她的手攥成了拳头,无名指上的戒指磕得有些难受。 “司晟……” 男人慢慢转过身,她以为,他会如同以往那样带着宠溺的口吻唤她名字,却怎么都想不到,他脱口而出的,竟是冷漠至极的一句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脸,寒如冰霜,丝毫都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缕温柔。 正因为他的转身,她这才看清了床上之人的容貌。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就似沉睡了一般,大概是由于太久没有接触阳光,皮肤白得吓人。 晏芮张了张嘴,上前几步主动牵起了他的手,艰难地开口。 “司晟,我们回家好不好?” 晏芮没有发现,她的声音,竟是抖得不像话。 她在示弱,她在哀求。这年轻女子的出现,隐约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她是爱他的,而这一刻的慌乱与害怕,让她急欲抓住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没想,她才刚碰触,他就甩开了她的手。 她抬眸看他,他的面容阴沉,那上头的冷漠疏远,将她的心击溃得一败涂地。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了。” 晏芮连连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普一出口,她就觉得多余。 晏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如果这个时候她还浑然不知,那么她就是一个呆子了。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快得……像是她从不曾认识过他。 你有爱过我吗? “是因为她吗?” 她看着他,眼底慢慢被悲恸所覆盖。 “司晟,我们月底就要结婚了,而如今距离月底只有九天了……” 她在提醒他,提醒他他们即将成为夫妻的事实。 晏芮告诉自己,她可以忍受他不碰她,她可以忍受他不够爱她,但是她不能忍受在司晟的心里,存在着另一个女人。 他伸手帮床上之人掖了掖被子,这才回过脸来面对她。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吗?” 他不等她开口,就继续往下说。 “她有心脏病,半年前就被诊断活不了多久了……我到处给她找寻合适的心脏,为了不让她离开我,这半年来我一直给她服用药物,她陷入无止境的昏睡,只要等到我找到合适的心脏,我就会唤醒她。” 他抬起头,那张脸,似乎在她的眼睛里变得扭曲起来。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秦悦。” 晏芮的脸色苍白,身子几近摇摇欲坠。 司晟在她眼底的身影开始模糊,她有些看不清,却仍是固执地想去看他。 “那我呢?司晟,你爱她,那么我呢?你爱我吗?你有爱过我吗?” 她越过他,望着那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的女人。 “在你的心里,我晏芮算是什么?你利用的工具?所以你才会借助婚前检查的名义看看我的心脏能否跟她的匹配?那么结婚呢?也是骗我的么?” 她在心里呐喊,一再地企求他能给出她希望的那个答案。然而,他的话,却在她已然伤痕累累的心划上更深的一刀。 “晏芮,我们的婚礼会按时举行。”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吐出一声声的呜咽。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这一句话,正是将她这么久以来的梦彻底打碎。 “因为,婚礼是我想要的,所以你才会说婚礼按时举行么?”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笑,却带着明显的苦涩。 “那婚礼之后呢?你是不是让我乖乖去死,好把健康的心脏贡献出来给她?这一年多以来,你对我有求必应,也是想要我的心甘情愿,对不对?” 他抬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你都知道了?” 晏芮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可当他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她还是仿佛被人迎面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阴寒沁入了骨子里。 她跄踉几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深怕自己多呆一会儿,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司晟的态度依旧冷淡。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去秦悦,其他人是生是死是开心抑或是伤心,他都不在乎。 他对晏芮,本就是索要他想得到的东西罢了。而如今,既然她已经知晓,那么,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泥足深陷的下场 晏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跑出医院的,狂风在耳边快速略过,还有那一张张惊恐的脸,无一不在残忍地提醒着她。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医院外头,也不管正身处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蹲下身子将脸埋在了双膝间。 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动,握成拳头的手心内指甲陷于血肉里,然而,却始终抵不过她此刻心底如同锥心的疼痛。 别人都说,晏芮是X市每个女人都会羡慕嫉妒的灰姑娘。 别人都说,晏芮是何其幸运。因为她得到了身为中盛财团唯一继承人司晟的宠爱,被他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甚至司晟还曾一掷千金只为了博得她一笑。 他宠她护她,容不得别人欺负她,赋予她万丈的光芒。 就连晏芮自己也觉得,能得此良人,是她上辈子积下的好运气,是老天爷眷顾她。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段她以为上天眷顾的爱情,是一桩噩梦。 他温柔的神色,根本就不属于她;他待她的好,只是为了得到她的心甘情愿。司晟,根本就不爱她。 而她,却在这场所谓的爱情里泥足深陷。 多么可笑,她曾经还试着自欺欺人,而如今,她不得不从这美梦中清醒过来。 晏芮慢慢地抬起头,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刚走下阶梯想要越过马路到另一边打车,倏地,一台Bugatti.Veyron疾驰而来,在她身边擦身停下。 晏芮脚下一阵踉跄,一个不慎跌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蹙起了眉,面带不悦地望了过去。 Bugatti.Veyron的车门被打开,随即,一名男子身穿黑色Dior.Homme西装,下了车。 在X市,能将Dior.Homme那种决然、妖冶的气质诠释出来的男人,除了卓阎,再无他人。 男人抬起手,将领带松了松,最上头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了里头性感的锁骨。 他走了过去,整个身子都倚靠在车前,带着薄茧的大掌习惯性地撑在了两侧。 “上车。” 他的声音,低沉得沙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对上他深如黑夜的双眸,不为所动。 跑出医院时太过匆忙,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弄伤了自己。晏芮瞥了眼流着血的伤口,开始咬紧牙关自己尝试着站起身来。他眯眼,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她本就没站稳,被他这么一扯,便顺势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扑鼻而来,她身子微僵,随后奋力地反抗。 “放开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了她的膝盖处。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晏芮惊呼出声,拼了命地挣扎想要落地。 男人正想要抱着她走进医院,她轻如蚊蝇的声音在耳边倏然响起。 “不要进去。” 不再奢望 她始终不肯进去医院,男人没了办法,只能将她弄进车里。 Bugatti.Veyron暂时被替代成医疗车,他将车子开到了药店门口,下车到药店买了药,再回来亲自帮她上药。 晏芮安静地坐在后座,他似乎从未给人上过药,那拿着绵签消息翼翼地碰触她膝盖上的伤口,整张脸也绷得紧紧的。由于角度问题,她还能清楚地看见他长而翘的睫毛。 她知道自己该远离这个男人,她不是没有领教过他的本事,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她碰不得,自然也是招惹不得。 偏偏,这个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晏芮依然记得那一晚上的灯红酒绿,她明明被护在司晟的怀内,然,他一步步靠近,那双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眼眸半眯,透出几分邪魅的危险。 晏芮阖上眼,似乎她愈是避之不及的事,那些事便愈是往她身上撞。她缩了缩脚,不顾只上药上到一半的伤口,连连后退几分。 “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便推开门下车。 不过走了两步,腰就被人从后头钳住,晏芮一番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双脚已然离地,随后,更是被他重重地扔进副驾驶座,摔了个七荤八素。 卓阎坐到驾驶座将车子启动,下一秒,Bugatti.Veyron咻地飞驰了出去。 晏芮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根本就来不及系上安全带,身体被甩得左右摇晃,她心里害怕,便伸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扶手。 凌厉的风,从窗外溜了进来,刮在脸上疼得厉害。 她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街景,仿佛是走马灯般将过去她与司晟的那些甜蜜在瞬间回放眼前。想到那一些曾经,她的鼻子便不由得一酸。 她用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在那间医院里的人才是他真正爱的人。那么我呢?我算什么?”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晏芮说了很多,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会对他说出那么的一些话。 最后,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然接近嘶哑。 “我要下车。” 他没有理她,反是轻点刹车,挂上低档,在经过一个弯道时,手朝着反方向用力打转方向盘。 猛踩刹车,整个车身在一瞬间似乎要漂移而出,一个漂亮的甩尾后,Bugatti.Veyron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他的声音在车厢内沉稳地响起,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 “不是想要下车?现在,下车。” 晏芮看着窗外熟悉的小区,心情复杂,几近落荒而逃地推开车门下车。 男人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那双黑眸眯起,目光凛冽而冰凉。 他有一半的脸埋在阴影里,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却没有抽。随后,他指间的烟慢慢燃至尽头。 在看见那窗里亮起了灯,他丢掉手中的烟,车子立即便犹如离弦之箭驶离。 没有爱情的婚姻 足足一个星期,司晟都没有回来。 许是因为已经被她撞破,他也懒得再去遮掩些什么,便理所当然呆在了医院陪那个沉睡的女人。 眼看着婚礼就要到了,晏唯阳特地过来,语气深长地开口。 “芮子,幸亏有司晟,爸的工作才保住,我们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些,甚至你弟弟也能不再像以前那样被人瞧不起了。嫁进司家后,你要相夫教子,好好报答他,知道么?” 晏芮没有说话,只是胸口像被一块重头压住了一般。 司晟给她家换了个新住宅,让她年迈的父亲从两房一厅的小屋子搬到了四房两厅的大屋子,弟弟晏然也从不入流的学校转到了X市的贵族学校。 他为她做了很多,将本该放在她肩膀上的担子换到了他的肩膀上,似乎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她的责任,就是他的责任;她的父亲,就是他的父亲。 他们晏家所拥有的一切,通通都是司晟给的。一旦失去司晟这座靠山,他们将一无所有。如果,她不想晏家回到以前那种家徒四壁的窘态,她只能嫁给司晟。 结婚前一天,按照习俗,晏芮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柳暮妍过来陪她度过这最后的一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柳暮妍用手肘撞了撞她,黑暗中,语气尽带着揶揄。 “怎么?开心到睡不着觉?” 晏芮不由得庆幸此刻的黑暗,才没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她扯了扯唇角,让自己听上去平稳一些。 “暮妍,你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会幸福吗?” “你说什么呢?”她显然以为她这是婚前恐惧症,“你呀就是太过患得患失了,司晟怎么对你,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比你还要幸福的?芮子,我看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真是这样么? 晏芮没有说话,翻过身子强迫自己睡过去。 翌日一早,柳暮妍将她拉扯起来,将她好生装扮以后,便等着司晟上/门。 晏芮穿着一身曳地婚纱,脸上化着精致妆容,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见楼下司晟正与一众伴郎下车准备进屋,那些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笑意,就连司晟的脸上也是一贯的温柔。 她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头,疲惫地阖上了眼。 房间外头,柳暮妍正拦着司晟他们要红包,只是要了红包后,这小妮子依然不肯就此放行,硬是逼着司晟做俯卧撑。 而她,站在那里,总觉得这屋内屋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好不容易,司晟终于被允许进屋,那身洁白的西装礼服把他的身形衬托得完美无暇。她看着他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只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手。 她往旁边侧了侧身,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触碰,司晟的手僵了僵,而后伸过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拉住了她。 她想要挣扎,他却紧紧地攫住不松开。 晏芮抬起头看他,以往她无比眷恋的侧脸不知为何今天看上去与以前不再一样。或许,是因为心境的问题吧?她不能再用那种深爱的目光看着他。 狼狈不堪 他拉着她下楼,那相牵的手,落在别人眼里成了恩爱。晏芮看着那一双双望着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羡慕与祝福,她就觉得讽刺极了。 她是爱司晟的,可却并非痴迷的爱。她低头看着彼此相交的手,想到那个她曾期盼过无数的未来,心猛地一揪痛。 终究,还是做不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在上车之际,她想要挣脱了他的手,没想到,他兜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拿出后在瞥见上头闪烁的号码后脸色丕变,攫住她的大掌顺势松开。 手心的压迫感骤失,晏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睫毛微颤,却也不发一言。 “什么?!怎么会这样?!” 司晟握着手机,在说出这番话时眉头紧皱。她抬眸,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不难知晓这通电/话,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 是那个女人出了事吗? 她的手悄然攥紧,那两片唇瓣张开,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将他放下手机后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进驾驶座将车启动。 她就站在车旁,看着车子呼啸而去,徒留她一个人。 他甚至是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耳边尽是络绎不绝的议论声,其中,夹杂着一些难以入耳的话语。她此时身上的白纱将她整个人置于可悲的位置,纵使婚纱是代表着幸福,也抵不过被丢下的孤独与狼狈。 晏芮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 她低声地喃着这句话,撩起裙摆冲出人群。 她一路狂奔,周遭擦身而过的路人皆用一种吃惊的目光望着她,她无暇顾及,只一个劲地往前跑。 晏芮到达医院,直直就跑上了那个名叫秦悦的女子的病房的楼层。 似乎,方才确实是出了事,她撩着婚纱踩在走廊上,在走廊的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很快的,便消失在拐弯处。 她走到病房前,将门推开。 静谧的房间,装饰得根本就不像是医院里的病房,柜子上那新鲜采集的鲜花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旁边还放着一台仪器没来得及收拾,她瞥了一眼,缓慢地走过去。 洁白的床铺上,那女子正安静地沉睡,那一头乌发散落在枕头,由于没有见过阳光,她的皮肤更是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晏芮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看她,上一次,司晟护在她的身前,那防备的姿态就好像是害怕她会伤害她一样。 晏芮没有碰她,只是略带失神地望着这床上的女人。她真的很美,美得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般,难怪,司晟会那么爱她。 而她,甚至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晏芮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她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她有什么能跟这女人相比?她凭什么想要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司晟? 只是,她真的很恨,恨司晟明明不爱她却来招惹她,恨…… 脑子一阵天旋地转,晏芮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手腕就被人往后用力一拽。她本就穿着高跟鞋,脚步跄踉几步后便跌倒在地上。 婚纱白色的裙摆沾到了地板上的尘灰,她摔得太重,不仅撞到了膝盖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甚至就连头上挽好的髻也松散开来,几条发丝落在了额间。 头纱,竟也落在了地,被那尘灰所沾污上。 脚踝的地方刺骨地痛,想必是在不经意间扭到了,晏芮微微蹙起了眉头,抬眸望了过去。 那抹白色的顷长身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姿态,还有那震怒的双眸,足已将她彻底击溃。 “晏芮,你来这里是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他的狠让她心死 晏芮眼里的光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不再那么狼狈。 “我什么都没有做……” “是没有做,还是来不及做?” 他不等她说完,就冷冷地勾起一笑。 “你想要的婚礼我能够给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死死咬着不放?晏芮,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来这里。” “你在怕什么?怕我拔掉她呼吸的管子么?” 晏芮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却依然支撑着不倒下。她看着他,他脸上的急切,以及那显而易见的戒备,每一样都似乎能将她的心残忍地撕成一地的碎片。 “如果说,我今天来,就是要拔掉她的管子呢?” 晏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违心说出这些话,看着他因为愤怒而逐渐扭曲的容颜,她有那么的一瞬间,觉得他所给予的那些痛苦,她便要还他几分。 “司晟,没有了她,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对不对?” 她明明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与他的一年相处,竟是连一点点都没让他动容。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是选择用这种方式伤他并伤害自己。 “你认真看看我,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是你能够触碰得到的。为什么你还要心心念念着她?为什么你就不肯直视我?” 她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那双曾经轻柔地将她带进怀里的手,此时以粗暴的姿态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 他在她眼里的模样渐渐成了细碎一片。 “晏芮!你千不该万不该,碰了你不能碰的人!” 司晟的话,一再地在她的脑子里回荡。他的手,死掐着她的脖子,她用指甲去掰,那种窒息和恐惧却愈发汹涌地朝她扑来。 他的目光凛冽而冰凉,就如同要生生在她身上剜出许多洞口来。 她的脸色煞白,眼眶酸涩难耐,最后,她哆嗦着嘴唇,绝望地阖上了眼。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手里,没想,下一秒他却松开了她。 晏芮跌落回地上,求生的意念让她贪婪地呼吸着。 眼泪不知何时竟顺着脸颊滑落,她嘴角噙着一记苦笑,这个男人,当真是一分一毫都不爱她,所以才会如此狠心想要将她置之死地。 她看见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随后不久,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一把就将她给扯了起身。 晏芮好不容易才喘上气,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让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要挣扎。 这些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其中一人拿出了绳子,快速地将她的双手给绑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就在此时,司晟的身影晃进了她的眼里。 “晏芮,你根本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既然你已经疯了,自然就该呆在疯子该呆的地方!” 疯癫 …… 晏芮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好像就要下一场倾盘大雨。 记不清被锁在这鬼地方有多久,每天面对的,是四面白漆漆的墙壁。刚开始的时候,她被单独关在一间就如同密室一样的房间里,她每天拼了命地敲打铁门,直至双手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仍是没有人给她开门。 手上的血一滴滴地掉落在她当时身上的婚纱,那样昂贵的婚纱,完完全全被她糟蹋得不像话。可她根本就顾不了太多,她只一心想要出去,出去向司晟问个清楚。 这里的人,是名副其实的疯子,他们看似天真的容颜上,尽是类似痴傻的笑。 后来,当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闹都出不去后,她开始安静了下来,经常性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那些穿着医袍的人说,她比这里的人更像疯子。 晏芮想,自己或许真的就是一个疯子。她像疯子般爱着司晟,没有尊严,没有廉耻,就连她自己都唾沫这样的自己。 窗外的天空,在一阵雷声之后,果真下起了暴雨。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纷飞的水花,有些透过窗户细缝溜了进来。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踮起脚尖想要将手伸到窗外去触碰。 只是,那能探出的空隙太小,她伸到半途就伸不出去了。 她重新把手收了回来,只能这样望着窗外的大雨。突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 护士在这个时候打开门送饭进来,她看了一眼,下一秒,迈开脚向门口跑了出去。 当护士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晏芮赤着脚在冰冷的地板奔跑,在她的后头,那些护士医生紧紧地追着大喊她的名字,然而,她置若罔闻,直直就冲进了大雨中。 寒得刺骨的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透过薄薄的衣衫冰冷全身,她哆嗦着唇,半眯着眼继续往前跑,直到跑到一处混合着泥土的草丛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趴在泥土上,用手刨开被雨水打湿后黏得有些恶心的泥土。她机械性地重复着刨土的动作,等到面前的泥土被自己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坑,她止住动作。 雨水将她的头发全部打湿,粘在脸颊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可笑至极。她看着自己挖出来的小坑,动作缓慢地将无民指上的戒指拿下来,放进坑里。 她看着那戒指渐渐被埋在了泥土中,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笑,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脸,耸拉着脑袋在那里,双肩一下一下地抖动。 眼泪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雨水。 被带回原先的房间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然湿透了,泥巴东一块西一块,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团,这若是入了别人的眼,估计也认不出她竟是那个曾被司晟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人。 晏芮那双如同死水般的双眸,在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后,瞳孔禁不住一缩。 哀求 龚晔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没搬家之前,他就住在她家隔壁。 当龚晔告诉她,她的父亲今天去找那个男人了,她终于有了慌乱失措,再也顾不得什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周遭擦身而过的都是痴痴呆呆的男女,他们活在属于自己的虚幻世界里,那个世界只有美好,从不被黑暗所污染,不像她,在一团迷雾里狂奔,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逃不出去。 她忘不了被送进来的那一天,她把喉咙都叫沙哑了,那些人,却依然不相信她。 惟有这一回,她仿佛当真疯掉了一样,只为了逃离这个鬼地方。或许,从听到父亲去找那个人开始,她就疯了,像身边这些人一般疯了。她不愿意让年迈的父亲为她操心,是她可笑地抓着这段感情不放,可她不能把家人也拖下水。 她的爸爸和弟弟,是她的底线。 她可以毫无尊严,可以成为别人眼里极度鄙夷的疯子,但是,惟独不能委屈她的家人。 当她赶到,印入眼帘的一幕,是年迈的父亲在软声哀求,哀求那个人救救她,她还年轻,她才不过二十一岁。 父亲不愿她的人生就此被毁,卑微到了这种凄凉的程度。 由于跑得急,她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赤着脚站在那,感觉有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冒升,传至四肢百骇。 她的父亲,头发已经花白了,她的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一脚将她和弟弟抚养长大的,她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发过誓,等到她长大了,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一来,爸爸就不需要那么辛苦工作了,弟弟也能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了。 如今,她长大了,以为她终于能让父亲享福了,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司晟,你就救救芮子吧,芮子是你的妻子,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关在那种地方?她是我的女儿,她有没有疯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救救她吧,当我求你了……” 这样的画面,是她怎么都接受不了的,以往,他与父亲相处的情景尤在眼前,那时候,父亲拉着他的手,拜托他要照顾好她;还有他一脸真诚地承诺,此生定会好好待她…… 现在,是显得那么可笑。 司晟依然面无表情,他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中年男人,她甚至没有办法从他的身上寻到一丝一毫过往她所熟悉的影子。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双脚就像罐了铅,每一步,都艰难异常。 他看见她走过来,披头散发的样子,身上更甚还穿着精神病院的病服,然,他却只是这样冷冷地看着,没有出手的意思。 她走到父亲身边,将他搀扶起来,晏唯阳看着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你在我这已经是一步废棋了 “芮子……” 晏芮扯了扯唇角,很想用一记笑来安抚他,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笑得出来。 “爸,不要求他,就算你再怎么求他,他都不会帮忙的。因为,将我送进那个地方的人,就是他……” 闻言,晏唯阳倏然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不,我不相信!” 晏唯阳走到他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 “司晟,你告诉爸,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又怎么可能将她送进那样的地方?这不可能……” 晏唯阳的脸上有着急切,努力地想要在他的脸上发现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当真什么都没有。 而后,他慢慢地松开手,连连后退几步,身子摇摇欲坠。 “为什么?芮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龚晔气喘吁吁地赶来,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上前搀扶住晏唯阳。 司晟扯动唇角,那抹笑有着说不出的凌厉。 “为什么?这个问题,你得问一下你的好女儿。” “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是她不按照我的意思走下去。她知道我娶她的原因,也知道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但是,偏偏是她选择了放弃选择了现在这个局面。” 说着,他望着她,那张以往挚爱过的容颜,竟是狰狞得扭曲。 “不要恨我,你在我这已经是一步废棋了。” 睫毛微颤,晏芮试图遮掩全部的情绪,但不可质疑,他的这些话,还是伤到了她,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再划上一刀。 “因为那个女人?你为了她而跟我结婚,嘴上是说着要给我我想要的一切,你对我极好,而我也不该再要求你什么。但是司晟,你永远不知,就是这样的你,最伤人。我宁愿你什么都没给我,那么,我就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她抬起头看他。 “你没有爱过我,对吧?” 闻言,他轻扯唇角,似是在讥笑。 “晏芮,你怎么会认为我爱你?” 心底最后的一丝火焰熄灭,晏芮阖上眼,而后睁开,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在身体两侧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 司晟,她曾经很爱他,可也因为爱他,所以现在才会恨,疯狂地恨。 她慢慢地俯下身,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她对他所有的爱恋,还有所有的奢想,在这一刻,通通消失匿尽。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你放过我的家人吧!” 男人不说话。 她垂下眼帘,骨气算什么?尊严又算什么?这一些都没她的家人来得重要。过去,再多的不甘她都不会像这一刻这么卑微,她的软姿态,只是为了父亲和弟弟。 就像她所说的话,这是他和她之间的事情。 他的爱是昙花一现 旁边,晏唯阳难过地撇过了脸。 她并没有跪太久,说完这句话后就站了起来。她的这一跪,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哀求她放过她的家人。 她晏芮,并不亏欠他司晟什么。 再次抬眸,她看着他,他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他,是她一直都不肯认清事实。 “我曾经不甘,自以为是地跟在你的后头,不死心地追求那个答案。被你送进精神病院,被冠上‘疯子’这个头衔,是我的报应。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自以为是了,不会再纠缠着你不放了,你要对我做些什么我无法阻止你,但是司晟,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祸不及家人。我爸爸已经为我受了很多苦了,如果你还念及我们过去的那一点情分,那么就请你冲着我一个人来。” “司晟,我不爱你了。” 她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却并没有发现,在她的那一句“不爱”脱口而出的瞬间,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颤。 “你知道吗?曾经,我是真的很爱你,我甚至想过我们的将来……” 笑话,通通都不过是笑话罢了。 那些美好,终究只是幻想,她幻想着和他的未来,幻想着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却忘了,她没这个资格。 他的爱,是昙花一现,是她最遥不可及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她也该清醒过来了。 她收回目光,搀扶着父亲转身准备离开。 他的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清楚地传进她的耳腔。 “秦悦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你耽误了我一年多的时间,晏芮,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阖了阖眼,没有回头。 她早该知道,失去了利用价值,于司晟而言,就没了留下的必要。他一步步接近,先是俘虏他的心,后是给予她极致的宠溺,为的,不就是利用么? 是她失了心,才会被他以那样的手段寸寸凌迟。 她从不在他心上,又谈何怜惜? 三天后,她再一次见识到司晟的狠。 旧时她与司晟交好,那么一个司晟有着合作关系的男人曾经觊觎她,私下将她拐骗到一处无人的屋子,企图将她侮辱。她为了逃脱,摸到了旁边桌子上的烟灰缸砸在了那个人的头上,趁着那人昏迷过去后才趁乱逃了出来。 这事,事后是由司晟出面处理的,她把人砸伤的时候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反倒是几天之后莫名其妙死在了一条小巷里。记得那时她曾问过司晟,司晟给她的答案是指不定是那个男人暗地里得罪了别人所以才会被人杀害了。 而那时,她伤人的证据全都被司晟压了下来,不然的话,那个人被杀害在小巷里时她就会被请去局里协助调查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司晟,竟会咬着这件事一心要将她置之死地。 即将到来的宣判 庄严的法庭上,她站在被告一栏,控告者家属情绪激动,那一串串难听的字眼就连庭上的法官都禁不住蹙起了眉头。惟有她,像是局外人似的杵在那,面无表情。 她没有让她的家人过来,这样的地方,还有那等会儿即将到来的宣判,都不是年迈的父亲所能承受的。或许,她的人生早就毁了,不是毁在司晟手上,而是毁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当初压下的证据,如今全都被翻了出来,她甚至没请辩护律师,是因为没钱聘请,也是因为她不想辩解。 她没有杀害那个人,她只是在那一场意外中砸伤了他的头,那伤并不足以置人死亡。更何况,那个人是在几天之后才死在小巷里的,而她,不过是曾与之有过瓜葛的人罢了。 不管她怎么嘶哑喉咙喊叫,这些人都不信她是无辜的。直到看到那些所谓的证据,她才终于知道,再多的“无辜”,也只是多余。 冰冷的手铐在她白嫩的手腕上割勒出鲜红的痕迹,她的面容呆滞,那一声声的漫骂,却始终没能让她动容。 他们在说,疯子又怎样?疯子就能随便杀人吗?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疯子。 是的,她不是疯子,即便,她曾经在精神病院住了三个月,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疯子。早在昨天,司晟就将她仅剩的唯一活路给断了,只因为他知道,一个疯子能够由于精神问题而逃脱刑罚。 那个男人,竟是这么恨她。 一道灼热的目光从开庭以后便一直投驻在她的身上。 无须回头,晏芮就知道那是谁,然而,她固执地不转身,也不求救。若有什么才能让她从有司晟的美梦里醒过来,恐怕,就只有这一刻了。 只有亲眼目睹司晟对她的狠,她才能劝服自己对那个男人彻底死心。 她阖了阖眼,勾起一抹冷笑。 这案子证据都有,而她这个被告无意申辩,本是能直接宣判,却怎么都想不到,竟会有中场休庭。 半个钟头,对她来说是多余的,她宁可快些听见宣判,也好比这样拖拖拉拉。 她被押着走向休庭休息的小房,才刚走进,那抹伫立在屋内的熟悉的身影,便不由得惊起了她眼底的涟漪。 Dior.Homme品牌的男装,单单是衬衣的价格就在一万以上。曾经有人将Dior.Homme这个牌子的衣服形容为“我的吸血鬼**”,说它是只属于黑暗之中的魅惑。它有着浪漫苍白、纤细优雅,以及无法言说的诡异高贵。而Dior.Homme的气质,那种决然、妖冶、清凌的感觉,并非凡夫俗子们所能体现出来。 在X市,唯一将这牌子的男装穿出它的味道的,只有人人尊他为“卓少”的卓阎。 恨又如何? 三个月不见,他仍是没有丝毫的改变,那犹如神诋般完美无暇的容颜挂着高深莫测的笑,他的眸光幽深,这么远远站着,就让她有了却步。 她是他唯一惧怕的人,只因为那过往最不堪的一段回忆。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攥住她的手臂,将她使劲拉到自己跟前。那宽厚的大掌,稳稳地箍住她的细腰,似是要把她深深地嵌入他的体内。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她才知道,休庭的这半个钟头,原来,是他所为。 也是,卓少是什么人?这么点事情,又怎么会难倒他?就算是在这个时候把她公然带走,怕也是没人敢出来阻拦。 她没想挣扎,反正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便也懒得去做这无谓的反抗。 晏芮垂下眼帘,呆滞的双瞳因为他的话稍稍松动,而后,又重新沉入死潭之中。 “不需要。” 他没有问为什么,在得到这样的答复后,他将她放开,嘴唇轻挽,面色波澜不惊。 “晏芮,难道你就不恨吗?” “恨,又如何?” 他轻笑出声,他早该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却仍想在这最后关头试上一试。 虽说他赌输了,却输得开怀,输得甘愿。 “晏芮,终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他的话,就犹如魔咒一般回荡在她的脑子里,他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得到她的答复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半个钟头后,她重新踏上法庭。 那个男人,依然坐在席上,嘴边噙笑地看着这代表她屈辱的一幕。她知道,他是在嘲笑她,嘲笑她错过机会,却宁可选择可能黑暗的局面。 最终的结果,当真与她猜想的一样。 司晟放出来的证据,以及那没有精神病的身体报告,让她没了逃罪的借口。一审判决两年零五个月的刑期,即时执行。 由于判的是误伤,而并非谋杀罪,才会判得如此之轻。 旁边,家属情绪再度激动起来,控诉判决的不公平。在他们的眼里,自然是一命抵一命的,因此,她必须死,就算是判处无期都不足以泄愤。 晏芮被铐着手铐的手不由得一紧,她没想到是误伤,如今司晟想摆脱她,自然不会出面帮她减轻刑罚,唯一可能的,只有他。 她没有感觉愉悦,反而,有一种沉重,慢慢地吞噬心房。 那个男人,越是对她慈悲,她便越是无法承受。 她不愿承他的情,就是不愿欠他什么,但终究,还是欠下了。 在被押走之前,她终于回过了头,那抹身影,依然杵在席上,而那个男人,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 就像是,他卓阎想得到的,从来都会得到,绝无意外。 暗无天日的地方 监牢,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被带进的,是一处集体宿舍,X市的女子监狱,据说,是出了名的可怕。 晏芮坐在木版床上,这里,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照进来,就连窗户也是被遮挡住的,只有头顶上的几盏昏黄的光,还有那摇摇欲坠的吊扇。 她蜷缩起脚,将脸埋在双腿间。膝盖上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只留下结了疤的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试图以这样渺小而不被人察觉的姿态度过这难熬的两年半,却从没想过,即使她都这样卑微了,并不代表别人亦愿意放过她。 “喂!新来的!” 一连串的脚步声聚拢而来,床架突地被人踢了一脚,整副上下床被踢得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她将头埋得更深,她虽是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却深知在这种地方,自己能有多透明就最好有多透明,不然,怎么死在这里都不知道。 所以,她没敢应声,只好在心底暗暗祈祷,这些人能赶紧放过她。 没想,她越是想要躲避,这些人却越不放过她。 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晏芮的头皮发麻,被迫抬起了头。 “胆子够肥的啊,老娘叫你你敢不回我?!” 她被拖着下床,直接就拉到了角落里,她只来得及护住脑袋,拳脚就如同暴雨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痛,好痛,除去痛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感觉。 有人一脚踢到了她的肚子,她的脸色煞白,缩着身体躺在那,紧接着,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颊。 很响的一声,简直就在整间牢房里响彻了一遍。 “你们在干什么?!” 狱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第一次,晏芮这般期待狱警的出现。 可是没用,当真没有,那狱警走过来瞟了她一眼,而后便用一种风轻云淡的口气丢下一句话。 “你们!不要把人打死了!” 这一句话,彻底让她心寒,她哆嗦着想抬起头,可怎么都没有力气。她听见其中一个女人的回答,她说:“放心吧!我也算是这里的老油条了,知道尺寸不会让你为难的!” 至此,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进来这里地方,即便是一体的监牢,却是两不干涉的灰色地带了。外人的人歧视进过监牢的人,这里的人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 晏芮缩着身子,挨了好一顿打,这些人似乎才消了气,纷纷散开。 她不吭声,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口腔内,是生了锈的血腥味。 这里的人,都是**。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她被狱警粗鲁地摇醒。 即便是出早操,外头的围墙也是有几米高不说,最上头还架了通了电的铁丝网,防范有囚犯出逃。 度日如年 晏芮抬起头,看着没有阳光的天际。她还得在这个鬼地方呆上两年多,而她如今,却只度过了一天,已经觉得尤为漫长。 夜里,她甚至还会做噩梦,那床与其说是床,还不如说那是一块木版,躺在上头就连翻个身都是吱吱响。 她驻足,手慢慢地举至了头顶,那外面的世界,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是怎么都摸不到。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走过她的身边,带着打量望了她一圈。 “你是叫晏芮吧?” 她放下手,眼底尽是遮不住的惊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叫我芬姐就成了。” 说着,她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看向她们这边,她便拉着她走到一边。 “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你是因为误伤罪进来的。” 她一惊,急忙抓住芬姐的手臂。 芬姐叹了一声。 “我是看不过眼了,可是在这个鬼地方,看不过眼只会惹祸上身。晏芮,我只能偷偷告诉你,你昨天被打不是意外,是有人带话说,要把你弄死在这牢里不让你出去。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以后,你记得小心一点,记得慎言,尽量呆在角落里……” 晏芮越往下听越是震惊,原来,有人想将她弄死在这个鬼地方。而她,唯一想到的可能,便只有那个男人。 司晟竟会狠至这种地步,甚至连活的机会都不给她么…… 当初的爱早已渐渐被拧灭,剩下的,便是无止境的恨。她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心狠。 一年多的相处,怎么都抵不过那个女人的一缕青丝。 芬姐走之前,偷偷往她怀里塞了一瓶药酒,她揣好,暗暗发誓,她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她得活着走出去。 在牢里的日子,是难熬的。 度日如年的地方,她总是会抱着双膝发呆,渐渐也变成一个少话的人。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开来,说她未进这地方之前是一个疯子。之后,那些人忌讳她,倒是没再照三餐地殴打她。 而那瓶芬姐给的药酒,成了她在这个鬼地方唯一让身上伤口愈合的良药。她无比庆幸,若不是有了这瓶药酒,恐怕她当真得死在这个地方。 她经常会梦见司晟,梦见他们以前的快乐时光,每次醒后,她都会到厕所用水泼自己,不管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亦是一样。 她越来越少话,变成了别人眼里的哑巴。她不合群,很安静,安静得似乎不曾存在。 直到…… 直到那一些照片被送到她的手里…… 直到她知道司晟跟她的好友安彤订了婚…… 直到她知道父亲晏唯阳为了她下跪哀求司晟…… 直到她知道父亲猝死…… 直到她知道弟弟晏然被逼得走投无路…… 她才终于明白,有些恨,一辈子都不会结束。而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定要一分分归还! 两年后出狱 两年后。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阖上。 灰霾云层聚拢在触手可探的地方,晏芮微眯起眼,转过身望着这这座她被迫生活了两年多的牢笼,眼角渗出了哀戚。 她进去时,不过二十一岁,一眨眼两年过去了,她依然年轻,心,却苍老得不像话。 满目疮痍。 在她出来前,牢里的狱警曾经告诉她,出去了,就千万不要回头,因为这是不好的。只是,她从不相信这个,即便,就连那位总是照顾她的芬姐也一再地叮嘱。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别人怀里撒娇的小女生,很多事情,在两年前早就彻底变了样。她失去了所有,包括她爱的人,她的家人,甚至……她的尊严。 没人知道她在牢里的这两年多是怎么过的。晏芮告诉自己,在这监狱里的两年多,她不能忘,她要牢牢记住。 来接她的,是她旧时的好友,龚晔。 两年多没见,他似乎成熟了不少,当年那个每天踩着晨光赶公交车的上班族,如今已完全变了模样。 “我去年就买了车子了。晏芮,这三年里,我每天努力奋斗,虽然还不足已在X市霸占一方,但总算是站稳了脚。以后,我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了。” 他的话,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她的回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出了那扇铁门,那些关于过往的记忆泉涌而至,满满地占据了她的脑袋。 包括那个人,包括那段情。 龚晔直接就把她送回了家,因为,她拒绝了他要给她洗尘的好意。 晏芮不想欠他什么,过去的这两年多里,都是他在外边替她照顾晏然。她无以为报,自然也不想耽搁了他。 “芮子……” “龚晔,”她仰着头看他,“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的心早就在三年前已经死绝了,我什么都回报不了你。” ……你可知,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回报? 龚晔很想说出这句话,但是,她却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看着她背过身,慢慢地越走越远,远得……再也触摸不到。 这本来就是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不肯认清这个事实。 晏芮并没有真正的离开,她走进大楼后,就隐身在角落里,看着他一个人杵在原地,周身被一种可怕的悲凉所覆盖。 她不是看不见,而是选择不去看。 就像是有些人,不是她能握在手里的。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伤害,那还倒不如连个开始都不给予。 她从口袋翻出了一张名片。 金箔线环绕的黑衬托出非比寻常的高贵奢华,上头的名字,这两年来成了她支撑下去的唯一念想。 一年前,当那陌生的男子将这张名片递给她,她就明白了卓阎的用意。 家徒四壁 那房屋,跟记忆中的没有两样,只是,略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沧桑。 以往温馨的家,如今成了家徒四壁不说,就连旧时宠爱她的父亲晏唯阳,也于两年多前因为心脏病而逝世。 她的一手好钢琴,若不是父亲宠溺,她根本就没有这般成就。父亲自幼就对她极好,母亲因生弟弟晏然难产去了以后,父亲更是身兼母职,将她与弟弟带大。即使是生活再苦再累,也不曾埋怨过几分,更不曾生过抛弃她和晏然的念头。 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晏芮看着橱柜上父亲黑白的照片,他的笑,定格在某一瞬间,似乎,慈爱依旧。 晏然坐在一边,耸拉着脑袋不发一言。十五岁的少年,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因为她的原因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她根本想象不到这几年晏然到底是怎样忍辱偷生,看着这个弟弟,她知道自己亏欠了他,也亏欠了这个家。 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当初她没有站在司晟的身边,如果她没有那样天真地怀抱着那虚假的幸福不放,那么这些都不会发生。 父亲因她而离世,弟弟因她而失去本该有的快乐。 晏芮伸出手,抚上弟弟的头。 晏然抬起头,那双泛红的眼睛里凝聚着泪光。 “姐……” 喉咙有些干涩,她沙哑地开口: “小然,以后有姐姐在,这个家,就由姐姐来守护。” 他咬着下唇,轻微地点了点头,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而她,没有哭,是不敢哭,也是不能哭。她怕眼泪一旦缺堤,自己伪装的坚强也会瞬间瓦解。这个家因她而毁,她必须支撑下去,必须成为弟弟的保护伞。 她终于知道,原来,当失去了所有,也就不怕再失去什么,也就……毫无畏惧。 她的出狱,最开心的莫过于晏然了,小小的少年抹干眼泪,蹦着跳着说要下厨给她做好吃的。晏芮刚开始还有些怀疑,毕竟弟弟从小就没进过厨房,可她没想到,一个钟头后,晏然竟当真做出了几盘像模像样的菜。 菜不多,也就是简单的两菜一汤,没有荤,味道也很淡,却是晏芮吃得最开心的一顿。晏然说,他现在没读书,曾经试着去找工作,可每次都是没了下文。家里实在揭不起盖,他就拜托邻居去给他捎些胶花回来弄弄,赚得不多,但勉强能够糊口。 晏然虽小,但到底还是有着自己的骨气的,他不愿意承龚晔的情,只会在实在吃不起的时候才会去找他。 听着他用轻松的语气说起这两年多的生活,晏芮面上没有表露,喉咙却已然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到不行。 两人交谈甚久,晚上九点多,晏芮督促他去睡觉,等到他躺在狭小的床上轻微打鼾,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夜色,将大地笼罩成只有一种颜色,那远处的霓红再美,也无法将这黑夜独有的可怕洗涤。她一步步地走在大街上,身边尽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惟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有一种自己与常人无异的错觉。 一语成谶 世界有黑白两面。白天,乏味而单调;夜晚,迷乱而荒唐。 “Sexy”,X市最大的夜总会,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骄奢糜乱,纸醉金迷。来的人,都是一些想要**的人,要不然,就是一些寻找刺激的有钱人。“Sexy”位于X市最繁华的地段,酒吧街的尽头。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许多人特地来这狂欢,将白天的不愉快通通埋葬在强烈的重金属音乐里。 它可以说是X市最有名的象征,凡是来X市的,没有人会错过这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 它甚至就像香港那个有名的兰桂坊,入夜后,成了这里的王者。**糜烂,是这里的人最爱的,甚至,会有些人在这个地方偷偷地进行非法交易。 然而,这里是三不管。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Sexy”就被认为是人间天堂,扭动的躯体,暧mei的眼神,还有让人疯狂的音乐。喝下浓如火烧的烈酒,借由醉意一晌贪欢的,比比皆是。只要感觉对了,又有何不可? 晏芮并非第一次来这里。 三年前,她仍是司晟的掌中宠时,他经常会带她来这里玩乐。她出身贫寒,这种富人家的地方,她向来都是望而却步的,她第一次被司晟带来这个地方,像乡下人进城似的好奇张望,他的朋友取笑她,惟独他一脸温柔地在她耳边承诺,往后,要带她走遍她想去的每个地方。 她记住这里,却并非因为司晟的缘故。 她永远都忘不了,她跟着司晟过来这的那一晚,也遇见了那个魔鬼。彼时,她从那个魔鬼的口中得知,Sexy,是他的酒池肉林。 之后,她拼了命地想要逃离,他如同逗猫儿玩似的追在她的身后。当年他说的那一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是极为不屑的,然而,直至今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果真是一语成谶。 兜兜转转,就像是无法挣脱的魔咒。 她迈开步伐走进去,门口的看卫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阻拦,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过来一样。大厅内,震耳欲聋的快摇节奏顷刻间传进了耳里,她看了看舞池里不断扭动身躯的男男女女,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径自走向二楼,在那里,是卓阎专属的VIP包厢。每个夜晚,那个男人都会在那个间间,站在单面的落地窗前以鄙夷的姿态将一楼的**糜乱一概尽收眼底。 她很快就踏上了阶梯,触目所及,一个男人站在包厢门口。晏芮记得,就是这个男人,当日在探监将那张高贵奢华的名片递给她。 她还记得,这人是常年跟在卓少身边的,东子。 东子转过脸望着她,并没有走过来。 晏芮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是这最后的几步,对她来说却是异常的困难。 她是他唯一得不到的女人 东子转过脸望着她,并没有走过来。 晏芮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是这最后的几步,对她来说却是异常的困难。 等到她走过去,已是十分钟以后。 她抬眸看他,这人,大概是跟在那魔鬼的身边太久,连面靥上的阴冷也是学得几分相似。他示意她自己开门,临了,声音没有起伏地提醒。 “晏小姐,卓少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等她多时了?确实是等很久了,足足等了好几年。 晏芮低头,看着面前的把手,知道走到这步,自己已经没了丝毫的退路。她还在害怕什么?这个决定不是在牢里的时候就有了吗?为什么在这最后一刻,迟疑了? 她想起父亲的死,想起弟弟那满布沧桑却未褪去稚嫩的脸。 一咬牙,便将手放在门锁上,轻轻往下,打开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厚重的门在身后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包厢内,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深红色的沙发上,那修长的腿叠在了一起。邪魅的脸有一半隐在了黑暗之中,却仍能隐约可见他嘴角那上扬的弧度。 犹如希腊雕塑般的五官轮廓分明,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那微眯的黑眸深邃,更是如同千年寒潭溢着彻骨的森森寒意。而他性感的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桀骜不驯的吸引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身上的黑色衬衣,将他堪比模特儿的身材衬托得毫不逊色,即使只是这么坐着,也教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就是这么的一个出色的男人,但凡出现,必然会成为全场的唯一焦点。他的邪他的冷,注定让一些爱慕他的女人前仆后继地想要接近,就算明明知道这是比罂粟还要毒的毒药,仍是情不自禁地沦陷至深。 她甚至听说过,外界对于他,有一个传闻。 若得一晌贪欢,哪怕粉身碎骨。 要么,就不要成为他的女人,不然的话,想要结束,就必须等到他腻了的那一天。 他的占有欲很强,人也阴冷霸道,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唯一的王者,凡是爬上了他的床的,就必须遵从他的规矩,违背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在商场上的狠,造就了人们口中带着可怕意味的一声尊称“卓少”。他的黑暗,隐藏在黑夜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是别人所无法琢磨摸透的。 而她晏芮,是他唯一得不到的女人。 周遭,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手间夹着一根烧到一半的烟,此时,那白色正如蛇般袅袅冒升。 晏芮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攥成了拳头。 从她进来开始,男人的眼就投驻在她的身上,那半眯的深邃黑眸,隐隐透着一丝不容接近的危险。 这路,是她选的,她就得继续走下去。如此想着,她抬起头,苍白的面靥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突兀。 “帮我!” 交易 男人没有说一句话,身子稍稍向前倾,那黑色的衬衣最上头的几颗扣子敞开着,露出了衬衣底下那强而有力的胸肌。 他将烟拧灭在烟灰缸内,修长的手指拿起桌子上兑了绿茶的酒。一仰头,将酒水饮尽,那淡黄色的液体瞬间湿润了他性感的薄唇。 晏芮有些惴惴不安地杵在那,他愈是不开口,她的心便愈是急。 她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帮她,毕竟,以前她曾对他视若无睹。可那张留给她的名片,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她早就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现在的她,什么都能赌,只要,能够让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一偿还。 即便他是魔鬼,她也愿意将灵魂献上。 她欲说些什么,面前的男人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渴吗?” 她一怔,看着他往空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随后递到了她的面前。 “坐下,喝了它!” 虽是只有半指高的小酒杯,但对从没喝过酒的晏芮来说,仅仅这么一口,就足已将她灌醉。 她面露挣扎,暗暗咬了咬牙,俯下身子接过。 他的手指有些冷,她接过酒,凑到嘴边一鼓作气地喝进嘴里。 火辣在喉咙发出灼热的温度,她呛得捂着嘴咳嗽,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他笑,然而,那眼底聚集的笑意却是寒得碜人。 “晏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记得,过去我不止给过你一次机会,但是最后是你不要的。” 晏芮当然知道,当初,就是他让她认清了司晟是怎样的一个人,甚至,是这个男人见证了她最狼狈的一段时期。法庭之上,也是他说他可以把她带走,偏偏,她都拒绝了。 她放下杯子,眼底闪烁着笃定。 “就凭你想要我。” 他不语,只是挑了挑眉。 她攥紧拳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你帮我打垮司晟,我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女人。” 他嘴角轻挽。 “这交易,挺有意思的。不过,你就确定两年多过去了,我仍然对你感兴趣?别忘了,男人所谓的新鲜感很短。” 她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动,仍是处之泰然。 “一年多前,你让身边的人借探监的名义送来了你的名片;刚才,你的人说你等了我很久。” 卓阎笑了起来,整张脸添了几分柔和,看上去是俊美得惊心动魄。 “晏芮,你很聪明,可是当年你的聪明哪去了?你防狼似的防着我,却从没想过,司晟才是你该防着的那头狼。” 晏芮没有否认他的话,因为,他说得通通都是事实。过去,她对他千防万防,然,她最该防着的,是司晟。 若她当初多留了个心眼,说不定,她不会摔得那么惨。 晏芮你赌赢了 他举起手,左手上的尾戒在微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眩目。 “过来,坐下。” 晏芮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坐下,两人间隔着足有一人的位置。 他没说什么,只用拿起她喝过的空杯,重新倒了一杯酒。随后,手指翻转,顺着她刚才喝过的唇印将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举动,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旖旎。 “因为恨着他,所以在牢里才一度自我放弃?” 晏芮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牢里的事,她的眼底露出了惊诧,她在牢内他在牢外,他怎么会知道…… 她立即就想到了一件事,脸色隐晦难辨。 “芬姐是你的人?我是疯子的事,也是你散布出去的?” 他笑,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晏芮,你赌赢了。” 她好半晌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心,蓦地一松。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勾起唇角,身边的这个男人覆身过来。 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伴随着那独特的古龙水香味扑鼻而来。她的身子猛然一僵,他的手在她脑后摩挲,薄唇贴向她的面颊。 她以为他是要吻她,没想到,他的唇慢慢往下,最后停在了她光洁细白的脖子处。 男人的舌在她滑腻的颈间煽风点火,她僵直身子,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分暧mei的姿势,让她感觉无从适应。这个男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即便是以前,司晟也不曾这样亲昵地对她,顶多也就吻吻脸颊额头,从不越轨半分。 这还是头一回,她与人这般亲近。 晏芮心里是抗拒的,过去她躲着避着那么多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如今,她胸腔里的恨,让她不得不依傍这个男人,因为她知道,在X市,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帮助她。 她阖上眼,那些司晟给予的伤,早就超出了身体的痛。她不知道,倘若自己放弃了恨那么还剩下什么。她恨司晟,恨他她都那么求他了,他却怎么都不愿意放过她的家人。 晏唯阳的死,还有晏然这些年的忍辱偷生。 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这个男人从来没有遮掩过对她的兴趣。不像司晟,给了她那般的天堂,却生生将她拖进了地狱。 她没有权势,她甚至就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残败的躯体。 若他要,她便给了,只要,他能帮助她。 这一瞬,晏芮想了很多,她甚至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可她没想到,卓阎只是在她的颈间流连往返了几分钟,就缓缓退离。 她抬起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如雕塑般的轮廓显得有些深邃。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将她飘远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爱是什么? “留在我的身边,我会给你所有的一切,比司晟当年待你更好,甚至就连他当年不愿意给予你的,我都会一一给你。” 她睫毛微颤,她知道这话所代表的是怎样的盛宠,可她已经在司晟那里跌倒过一次,这一回,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他身上再跌倒一次。 但她心里还是明白的,他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那么,在他腻了之前,就必定会将她捧上天般宠着。 男人的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那眉目微弯。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 晏芮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松懈了下来。 她才刚站起来,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一惊,抬眸对上了男人带着几分责备的双瞳。 “好了,走吧!” 他顺势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走去,晏芮望着两人相交的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西装外套。 明明是平常不过的一个举动,他却做得异常娴熟,更是做得理所当然。 而这一件外套,将她这一路走来的冷意全部盖去,换上了另一种舒适的暖和。 两人走出包厢,他跟东子交代了一两句,而后便带她走向了地下停车场。 两年多过去了,这个男人仍是开着那一台黑色的Bugatti.Veyron,再看看他的装扮,似乎,他一直对黑色qíng有独钟。 她坐上副驾驶座,Bugatti.Veyron驶出了地下停车场,犹如离弦之箭在黑夜的空旷街倒上驰骋。 路灯就像鬼影般快速地在窗外略过,晏芮侧着脸看向车窗的方向,眼底的神色渐渐沉淀。 “卓阎,一个女人对你的新鲜感有多久?” 男人并不在意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反而勾起了一抹笑。 “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要甩掉我?晏芮,你果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她抿着唇,转过脸来看他。 他懒懒地瞟了她一眼,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有些魔魅。 “三四个月,多则一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迟早会放你走的。” 一年吗?她蹙起了眉,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太久了,她宁可选择三四个月。 “你身边的女人,从没有超过一年的?” “没有,”他打转方向盘,“你是我唯一记掂了三年的女人。” 她在心里冷笑,他会记掂着她,莫过于是没有得到她罢了。只是,她仍是会有着自己的担心。 “就没有一个是让你从此上了心的?” 他停下车子等红绿灯,抽空斜睨着她。 “爱?爱是什么?我这个从来都不会有所谓的爱。腻了,就换个,我只喜欢一个人。” 然而,他没有告诉她,如果他当真对一个人上了心,那么,他不会将那个人放开,即使是不惜一切代价,用强迫的,也誓必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若不爱,便是不爱;他若爱上了,便是至死方休! 我好想你 自那天后,她就没再见过卓阎。 晏芮特地与弟弟晏然一起去祭拜晏唯阳,晏唯阳下葬的地方是一处比较荒凉的山野,过去,都是一些穷苦人家才会葬在那种地方。 她在牢里的时候,晏然会经常自己一个人过来扫墓,因此,父亲的墓地并不像其他墓地那样布满了杂草。 她点了香,分给弟弟一些,两人拜了拜才把香插进土里。 她并没有开口向那个男人要钱,如今他们过来祭拜的费用以及祭品都是晏然弄胶花赚来的。她曾经看过他的手,小小的手掌布满了厚茧,甚至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晏然嘴边总是噙着笑,看上去似乎过得并不苦,独自生活的这两年,他早就习惯把所有的苦都往自个儿肚子里吞。 他愈是这样,她便愈是心疼。 十五岁的少年很懂事,上完香后就半蹲着在墓前开始摆弄祭品。 他们买不起什么贵重的东西,也就几个苹果以及一些冥币。摊开来,倒是有几分寒酸了。 晏芮看着面前小小的墓丘,连墓碑都没有,只是简单地挖开土埋进去,可想而知,当时父亲下葬时是怎样的景观。 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她曾经那般想要给晏唯阳尽孝,然而最后,却是让晏唯阳死不瞑目。 晏然转过头,看着她。 “姐,我弄好了。”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与他将冥币烧了,又呆了一会儿,这才下山离开。 回到家,晏芮便在自家楼下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微怔,神色难免有些激动,迈开脚就走过去。 可那道身影走得比她还要快,几乎是用飞奔的,跑到她面前后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芮子,呜……我好想你……” 晏芮反手抱着她,缓缓地阖上了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这一生,除去龚晔,便只有两个最好的朋友。 一个,是安彤,另一个,便是柳暮妍。 她在牢里的时候,拒绝见任何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柳暮妍。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般狼狈,因此,过去的两年多里,她便惟独被迫地见了东子一人。 她出狱的那天,她也不愿意让她前来,没想,这才没多久,她便自己跑了过来。 柳暮妍抹掉眼角的泪,可是,那眼泪却像是怎么都抹不完似的。 “你这个坏芮子!探监不让我去就算了,连接你出狱你都不让……” 柳暮妍说了很多,临了,她咬着下唇,努力地扯起了一笑。 “以后你不能再把我往外推,知道么?” 晏芮没有说话。 她知道,当年她被司晟送进精神病院后,第一个急着为她出气的,便是柳暮妍。可那时,柳暮妍却因为她而被拖累了。 情敌相见 晏芮抬起手,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抹掉。 柳暮妍本是出自小康之家,可那次之后,便是处处碰壁,恐怕,这些年过得也不是很好。 她刚想说些什么,一串脚步声在耳边突兀地响起。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眼底出现了一抹讶然,但很快便消了去。 柳暮妍自然也听到了,她回过头,脸色瞬间丕变。 “你来做什么?!” 对于来人,别说是柳暮妍了,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晏然也是极为不欢迎的。晏芮斜睨了他们一眼,神色淡漠地瞅着站在几步之外的安彤。 她与她,已是两年多没见了。旧时,她那般狼狈,安彤都没有找到她,直到后来,她进了牢里,才从东子的口中知道,她竟与司晟订婚了。 多么可笑,这种她以为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的情节,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生命中。 难怪,柳暮妍会这般不待见她。 安彤的脸上已然褪去当时的青涩,她穿着一件乳黄色的香奈儿套装,鱼尾裙摆将她的双腿衬托得修长,她的脚上踩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头发染成了深棕色,温顺地披在她的身后。 较于以前,她更漂亮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了,更也不会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这样的话了。 晏芮没有忘记,两年多前,就是她善意地“提醒”她司晟另有所爱的。当时,她并没有多想,他们四人皆是从小玩到大的,因此,她对她的话从没有过半分的怀疑。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从司晟出现开始吗? 柳暮妍满眼戒备地挡在她的身前,晏芮轻轻将她推开,对上了安彤的眼。 安彤望着她,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笑。 “芮子,好久不见。”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是啊,好久不见。看上去你过得不错,我在里面的时候听说了,你跟他订婚了,恭喜。” 安彤身子一动,看上去似笑非笑。 “谢谢。比起以前,你瘦了很多,里面的伙食不好吗?我记得我有让阿晟拜托里面的人好好照顾你。怎么?他们没有吗?” 听见这话,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声音也冷了许多。 “当然有,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们。”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看上去极为陌生。 “感谢就不用了,过几天我生日,一起过来玩吧!我本是不想办的,可阿晟疼我,说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以不办呢?我拗不过他,惟有妥协了。” 说着,她从LV包里拿出了两封请柬,递到了她们的面前。 “你们不会不来的,对吧?” 晏芮接过,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现在呆在司晟身边的人是我 安彤收回了手,似是不经意地道了一句。 “如果是衣服方面的问题,我可以让人给你们送来几套,随便你们挑选。阿晟总爱给我买衣服,那些衣服都占了我整整两个衣帽间了,他仍是不断地给我买。我早就想给你们送来一些了,我们可是好朋友呢,以前还不是一样换着衣服穿?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穿我穿腻了不要的衣服吧?” 听到这话,性子急的柳暮妍差点就要爆粗了,没想,晏芮去伸手拦住了她。 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用一种淡漠的神色望着她。 “是啊,记得以前你个子瘦小,我给你的衣服你穿到破了几个洞了都舍不得丢掉。” 安彤的脸色一僵,就连她嘴边的笑也变得带着几分牵强。 不管是哪种人,最忌讳的,就是谈起自己旧时的落魄。那些曾经,她一再地逃避,却免不得被人提起,毕竟,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对于彼此的事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与晏芮柳暮妍都不同,她旧时读大学,都是靠着努力学习得到那奖学金,不然的话,她连大学都读不起。 天知道,她在看见晏芮的身边站着那么一个出色的司晟,心里是有多嫉妒。 安彤紧了紧攥成拳头的手,脸慢慢地沉了下去。 “以前算什么?以前,司晟护你宠你,可是现在,呆在司晟身边的人是我。” 她昂着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蔑地瞅着她。 “我们的婚礼,下个月就要举行了。以后,我和司晟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们的美好未来,是你怎么都得不到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打算走回自己的车前。 晏芮看着她走了几步,冷不防撂下了一句。 “安彤,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你希望的吗?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司晟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为的是什么。” 她看见她的脚步在她这番话后不禁跄踉了一下,随即,便急切地往前走,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那台载着安彤前来的劳斯莱斯很快就消失在眼前,晏芮收回目光,敛去眼底的神色。 她不相信安彤会不知道,她在走着她曾经走过的路,不同的是,她无法自欺欺人地走下去,而安彤,却选择自欺欺人地走下去。 旁边,柳暮妍扯了扯她的衣袖。 “芮子,你真打算去安彤的生日会?” 晏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请柬,金箔线环绕的高贵图案,让她想起了某个人。 见她不说话,柳暮妍又道了一句。 “有眼睛的人都看出她是故意叫你去落你面子的!那样的场合,你免不了得见到那个人……别给我猜中了,她铁定会在你面前炫耀她的幸福。真不知道,安彤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就算她再怎么做作,也不会……唉!” 她攥紧了请柬,睫毛微颤。 “人都是会变的。” 她,又何曾不是也变了? 他的宠给了别人 不管柳暮妍怎么劝说,晏芮始终没有打消去安彤生日会的念头。 安彤生日会当天,与她们一起出席的还有龚晔。龚晔特地花费了一番工夫将她们送到沙龙去打扮,出来的时候,柳暮妍不禁对着镜子啧啧称奇。 “究竟是谁规定参加这种宴会得穿晚礼服的?难怪别人都说上流社会都是一些做作的人,不过这晚礼服穿在身上可真好看,我就只有在当侍应的时候才穿过……” 柳暮妍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鱼尾长裙,与平日里的普通穿着迥然不同,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晏芮站在镜子前,听见柳暮妍的话,她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柳暮妍就只有那一次当侍应时穿过晚礼服,刚巧,她也在场。而她和司晟,便是在那一次认识。 柳暮妍似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便噤了声,怯怯地偷瞟了她一眼。 她很快就恢复正常,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袭火红色的露背礼服,精致的蝴蝶骨暴露在空气中,帖服的布料将她的身材完美衬托,犹如旗袍的裙摆下,那双白皙的修长美腿若隐若现。 她的头发挽起,露出了洁白无暇的颈部,脸上简单地化了个淡妆。不得不说,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致命的妩媚性感。 这礼服是柳暮妍挑的,吵着闹着非要她穿上不可,说是安彤既然要在她面前炫耀幸福,那么她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用行动去告诉安彤她过得很好。 晏芮是无所谓,她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说明她过得好与不好,她的好与不好,轮不到安彤来评价。 龚晔来接她们的时候,落在晏芮身上的目光是惊艳的。三人上了车,由龚晔开车,她们两人则坐在了后座。 途中,龚晔不时透过后照镜看着晏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彤的生日会办得很盛大,来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他们不认识的,而这场生日会,就在她与司晟的爱巢举行。 据说,司晟与安彤订婚后,但凡是安彤想要的,司晟都会费尽心思送给她。当年那场晏芮与司晟的婚礼,还有那羡刹旁人的宠溺,毫无遗漏地全数转移到安彤的身上。众人都说,安彤是何其幸运,竟能得到司晟的这般专宠。 似乎,曾经的那一个灰姑娘晏芮,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芮只觉得好笑,这些人会否想过,终有一天,如今的安彤,也会沦为旧时的晏芮。 司晟不爱她,亦不爱安彤,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一个沉睡在医院里的睡美人。 生日会当真热闹得很,那俊男美女站在五光十彩的镁灯处,形成了赏心悦目的画面。 夜晚并没有就此沉于黑暗中,倒是在这霓红照射下印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淡淡旖旎。 安彤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脚上踩着银色的高跟鞋,远远望去,高贵得如同希腊的女神。 再见她已不是以前的她 她挽着司晟的手,嘴边的笑甜腻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而她身旁的司晟,一袭银灰色西装将他顷长身材衬托得完美,他与安彤站在一起,成了别人眼中最匹配的金童玉女。 这男人,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还是当年的那个温润公子,甚至,比以前更加成熟迷人。 晏芮看着那抹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 安彤看见了她,跟旁边的司晟说了几句,随后,那男人的目光很自然而然地朝这边瞟了过来。 当她对上他的眼,她才知道,她对她旧时的爱恋已经全部消散了,徒余的,只是漫无止境的恨。 再见,她不再卑微地对他乞求爱情;再见,她已不是以前的她。 安彤不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她拉着司晟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路上,这男人投驻在她身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半秒钟。 “芮子,真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安彤笑得弯了眼,那亲昵的举动就像是在显摆她的幸福。 “今晚你一定要玩得开心哦!需要什么尽管说,不要跟我不好意思。噢,对了!”她突地想起了什么,“上次说过要把我不要的衣服转赠给你的,我都已经让佣人准备好了,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再让你捎上!” 她这话说得很顺溜,看上去就好像对她们有多好似的,完全不认为此时自己摆的是一种施舍的姿态。旁边,柳暮妍忍不住了,便冷冷地哼声。 “谁要你穿腻了不要的衣服?爱要二手货的人向来都是你。你身边这个男人不就是咱们芮子不要了你才捡着的么?真是碧池!” 她的话让安彤脸色一僵,随后,她用一种委屈的语气扯了扯司晟的手臂。 “阿晟,我只不是看她刚出来什么衣服才打算送她一些,免得她像今晚这样去借衣服来穿,我不过是好心而已……” 柳暮妍的脸变得很是难看,今晚她和晏芮的衣服还当真是靠龚晔借来的,不然她们怎么穿得起这种衣服? 她以为司晟会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可以看得出这是安彤借故羞辱她们。没想,司晟竟蹙起了眉头,看着晏芮的眼神带着满满的鄙夷厌恶。 “若非你是安彤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又何必费这心思赠你衣服?晏芮,你在牢里就学会这些本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晏芮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异常熟悉的男性的嗓音。 “司总好本事,竟在这欺负两个女人。” 这声音,晏芮不会感到陌生。 她侧首望去,卓阎顷长的身影突兀地闯进她的眼帘里。 他穿着黑色的Dior.Homme西装,一只手插着裤袋,神态悠闲地走了过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 与你无关 晏芮缓缓松开手上的劲道,努力隐忍的情绪,似乎有那么的一瞬,在看见这张脸后决堤而出。 这个男人,不止一次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目睹她的狼狈不堪,却又都是那么的及时。 卓阎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滚烫的掌心以一种暧mei的亲昵紧紧贴在她的腰际。 他抬眸,对上司晟震惊的双眸。 “只是司总这一回倒是欺负了你不该欺负的人。” 他嘴角虽噙着一记漫不经心的笑,可话中的冷冽却是显而易见。 司晟蓦地沉下了脸,他身旁的安彤似是也没料到会冒出这么一个男人,那张本是布满得意的容颜刹时扭曲起来,就连声音也尖了几分。 “你是谁?你跟晏芮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司晟急欲知道的问题,他绷着脸,一眼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晏芮。 卓阎的唇边带着不屑,只看了安彤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你这是在质问我?” 他的话不重不轻,却让安彤瞬间变了脸。 她暗地里扯了扯司晟,面靥上尽是委屈的神色。 司晟抿紧了唇,不得不说,卓阎,他是惹不起的。X市有关于他的传闻太多,惧怕他的大有人在,也是由于他的身份危险,两年多前,当晏芮还在他身边,他也没因为晏芮而得罪他。只是,眼前两人的亲昵,不难看出其中的端倪。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最后,停在了晏芮身上。 “真想不到,两年多后,你站在了他的身边。” 晏芮笑,看着他的目光冰凉而凛冽。 “与你,无关。” 简短的四个字,让他的脸蓦地沉了下来,那眼底,似乎有一瞬的异样快速地闪过,却无人察觉。 男人眸光幽深,贴在她腰际的手慢慢收紧。 “司总,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要我一一做给你看吗?” 司晟没说话,那两片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定神地看着晏芮,好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 安彤有些不明所以,瞪了她一眼便追了上去。 她紧绷的神经刹时松懈了下来,若不是这男人出现,也不知道安彤还想怎样为难她。晏芮不禁在想,难道她今晚真不该来么? 腰间服帖的滚烫让她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他,这个男人,自从那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没想,他今晚也来了。 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他懒懒地开口: “DARK近期与中盛有洽谈的合作案,我是司父邀请的宾客。” 晏芮一怔,好半晌才想起DARK就是卓阎的公司,这男人虽是“Sexy”的幕后老板,可也是DARK娱乐公司的总裁。 男人微微侧了侧身,那本是放在她腰上的手慢慢向上滑,带着薄茧的大掌带着几分挑/逗意味地在她裸露在外的后背来回抚动。 他眯眼,薄唇贴向她的面颊,一抹愠怒悄然爬上了眉梢。 “谁准你穿这种暴露的衣服了,唔?” 近在咫尺 他靠得太近,导使她的鼻翼间尽是他身上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古龙水香气。 晏芮咬着下唇,他的手,在她裸露的后背上煽风点火,让她有些不自在地绷紧了身子。 “我穿什么衣服是我自己的事。” 她倔强地吐出这句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之中惹火了他。 男人冷哼一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的肩膀上,将那些**全数隐藏。 她昂起头,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黑眸。 “我不喜欢别人觊觎你也是我自己的事。” 晏芮一窒,竟是无法反驳。 这礼服,不可否认是性感了些,但在她看来并不算太过暴露。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举动那神态,就好像是小孩霸占着自己的玩具不让别人窥窃一样。 确定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西装外套下后,他满意地轻挽唇角。 “等会儿一起回去,不要乱跑。”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想一个人到外面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转身离去。 男人蹙起了好看的剑眉,却没有上前阻止,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晏芮径自走出屋子到外头的小院,她所站的地方距离大厅并不是很远,她甚至可以远远看见男人缓步走向人群之中,那高挑的身影似乎总在不经意间便成了瞩目的焦点。 明明是简单不过的白衬衣黑裤,却每每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选择卓阎,于她而言本就惊险万分的一步棋。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兴趣会直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自己那么做到底有没有错。她唯一确定的是,哪怕出卖灵魂,她也要将司晟过去给予她的全部还给他。 她告诉自己,她与卓阎,不过是一场计算分明的交易。 西装外套上的温度仍在,她伸手扯了扯,抬步向院子深处走去。 可她没走几步,一只强有力的大掌便紧紧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她瞬间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过身想看看是谁,没想到,一番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墙角。 眼前倏然一暗,她只来得及侧脸避过,那双唇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熟悉得让她甚至无须去看就知晓是谁。 晏芮阖上眼,嘴边勾起了一抹自自嘲。 多么可笑,相处的一年多,他从不吻她,却在这个时候,将她压在墙角。 司晟的动作僵住,似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会躲避他的吻。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这样的亲密,让他的眼氤氲起浓色。以前,她窝在他怀里时,总会带着几分羞涩地向他撒娇。 她从不会跟他提过分的要求,从不会勉强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她经常会呆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只需要他回眸,他就能看见她;她经常赶在他之前回家,亲自下厨给他做饭洗衣…… 他没有刻意去想,然,那些过往的记忆却在这一瞬间泉涌而至。 司晟你承受得起么 司晟抵在墙壁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手背因用力而青筋直绷。他抿着薄唇,神色间变幻莫测。 “晏芮,你在报复我?” 这一声,让她晃回了神。 他靠得很近,近得令她不得不僵直了身躯。 “放开我!” 她努力去挣脱他攫住的手腕,他却像在跟她较真似的,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他低下头,想再次吻住她,冷不防,却被她当头扇了一巴掌。 这巴掌将他的脸打偏向一边,他所有的动作都就此静止。 她全身发抖地看着他,胸口因为怒气起伏不断。 “你当我是什么?” 这个男人,曾经她以真心相待,他却弃如敝屣。如今,她被他逼至墙角,犹如是他手里的**,他想亲便亲,他向丢便丢。 未料,他竟仰起头大笑起来,那唇齿间尽是对她的不屑。 “晏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两年多了,你仍然爱着我,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对吧?” 他停下笑,面带嘲讽。 “卓阎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过去,你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以前,他对我做过什么了吗?” 她冷笑,昂着头看他。 “他从不遮掩他对我的兴趣,但从不会因此而强迫我。司晟,过去伤我最重的那个人是你。是你将我的梦打碎,是你让我家不成家!” “我爸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他猝死的时候,我甚至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没有办法!那是我爸!自小他就身兼母职将我和弟弟带大,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他只是去哀求你放过我而已!他甚至还向你下跪了,要一个长辈对你下跪,司晟,你承受得起么?!” “我为什么承受不起?” 他显然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可没要你爸向我下跪,是他自己非要跟我下跪的。我不过是拒绝他罢了,我又有什么错?晏芮,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非要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你爸也不会为了你而来求我。说到底,始作俑者是你!” 她气得浑身发抖,那眼神就像是要在他身上剜出许多的洞来。 “司晟,这些话你都说得出口?!” “我为什么说不出口?”他的眼角暗藏阴狠,“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要结婚,我就跟你结婚,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能亲手摘给你。难道这还不够吗?晏芮,是你不该那么贪心。你应该知道,贪心没什么好下场。” 晏芮真的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 司晟即便过去对她再宠爱,那也是表面的宠溺。倘若越过了那条线,那么,他就会将赋予的一切全部毫不留情地收回。 而她,却是在最后的最后才看清他的嘴脸。 姐妹情断 “贪心?你告诉我,我跟你在一起,我贪婪地去向你索要过任何东西了吗?” 晏芮眼底的哀痛,他看得很清楚。就是因为看得清楚,他的一双黑眸不由得涌起了惊涛巨浪。 以前,他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错了。在跟她的那段关系里,他一直都看得很清,他认为,是她看不清了。 可他忘了,他所隐瞒的那一切。 如今,竟成了看不清的人是他。 她笑,却是笑得讥讽至极。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还卑微地曾经想过,是否为了我的家人,我得装着糊涂嫁给你。司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两年多,我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她年轻的脸上,有着不该存在的沧桑。他不禁晃神,看着她麻木不仁的神色,就像是鱼刺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抚摩她的脸,试图将那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哀戚尽数抹掉。 可他的指尖就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她的面颊时,一道尖叫声倏然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道力道冲击而来,将她猛然撞倒在地上。她本就穿着高跟鞋,被这么一撞足踝不可避免地扭到,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足踝的地方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她抬起头,对上安彤愤怒的双眼。 安彤紧紧地拽住司晟的手,似是生怕被她抢了去一样,那张化着精致淡妆的容颜,此时正狰狞得扭曲。 “晏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尖锐得让客厅内的客人纷纷侧目,一字一句说着羞辱她的话。 “我们是好朋友啊!你为什么要趁着我不在勾/引我的未婚夫?!你太过分了!” 说着,她捂着脸,失声痛哭。 宾客聚集起来,有的人对着她指手划脚,那眼里尽是对她的鄙夷。 晏芮动了动脚,足踝的伤让她根本就站不起来。可此情此景,她强咬着牙关,不顾自己的举动是否会让伤势更重。 “安彤,你说我趁着你不在勾/引你的未婚夫,怎么你就不问问你的未婚夫,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着我?” 安彤停止哭泣,面靥带着泪痕瞅着她。 晏芮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那没有受伤的一只脚上,即便是这样,她的脸还是有着几分苍白。 “还有一点你本末倒置了,我不能不在这提醒你。当初,是你趁着我不备勾/引他,你可不要忘了,是你好心‘提醒’我,司晟对我另有企图的事。” 她望过去,越过面露震惊的司晟,最后落在了安彤身上。 “要真的算起来,是你不顾我们之间的旧情在先。安彤,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司晟的,我也不知道一直以来你在我身边竟然存在那样的心思。诚如你所言,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们经历过很多事情,而与你的这份友情我也曾经看重。可是,是你亲手放弃不要的,那么,就别怪我。” 你是鲜花而她是塑料花 她看见安彤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晏芮在笑,与安彤那么多年的情分,最终,却毁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她扶着墙,艰难地移动脚步,只是,每走一步,足踝的地方就痛得她禁不住倒吸气。 可她没走几步,便被打横抱起,晏芮下意识地将手圈着那人的颈脖,抬头,对上了卓阎那双隐忍着怒火的黑眸。 “你真的是消停一分钟都不行。” 她低下头,这能怪她么?若不是司晟来招惹她,安彤又紧跟着冒出来,她也不至于会闹出这满城风雨来。 男人抱着她走向门口,安彤看着她被呵护在怀,心里像堵住了一样难受,一时控制不住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晏芮坐过牢,难道你不会介意吗?” 他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冷哼出声。 “对我来说,心肠的好坏才是最重要的。我能看见她的善良和大度,我也以拥有这样的一个晏芮而感觉自豪,我反倒是可怜司总,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不说,身边的还是那么一朵塑料花。” 若说前几句让众宾客纷纷取笑,那么最后一句便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他也不管别人懂不懂,向旁边的东子使了个眼色,随后继续迈开脚步向门口走去。东子在路过那放着九层生日蛋糕的推车停了下来,对着生日蛋糕啧啧摇头。 “这蛋糕看着还真是碍眼啊!” 在安彤的尖叫声中,东子抬起脚,往推车一踹,蛋糕顺势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地的残渣沫儿。 别怪他,他也只是个听命的人。 晏芮自然也听到了后边的动静,探出头可以清楚地看见地面的狼籍以及司晟猛然沉下来的黑脸。只是,她仍是有一点不懂。 “什么是塑料花?” 男人瞥了她一眼,直到走到Bugatti.Veyron车前,才终于开口。 “你是新鲜的鲜花,而她是经过人工的塑料花。” 他仅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她便明白他的意思,坐进副驾驶座后,她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卓阎也坐了进来,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便扯了扯唇角。 “很乐?” 她还没来得及点头,他就覆身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副驾驶座上。 狭仄的车里,他的距离很近,车厢内充斥着他身上的淡淡古龙水味,她屏住呼吸,仰起头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由下往上的角度,她能看见他的头发垂落,那双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眼角的笑肆意地拉开,唇瓣邪佞勾勒起来。 她有些忡怔,她知道他长得好看,可他这般地笑着,竟教她无法移开目光。 她看见他眸子里面的欲/望,心里闪过片刻的慌乱,下一刻,唇便被深深地吻住,烟草香沁入口中,似乎能在一瞬间直至胸腔内,而后深入骨髓。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他的吻,就如同他这个人般,一样的来势汹汹,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被他整个人都压在副驾驶座上,根本就无法动弹。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把他推开,却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晏芮从不知道,亲吻原来是这样的。她的鼻翼间甚至全是他的味道,满满的,充斥在她的世界。 她的脑子有些发昏,他吻得很深,让她感觉呼吸都被他给剥夺了,她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开始不自觉地慢慢**。 当他退开时,她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窜入她的晚礼服内。 她慌乱地缩起身子,把他的手给扯出来,只是,他大掌抚过的地方,似乎留下了一种无法褪去的灼热温度。 很烫,烫得她全身都不自在。 她耸拉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她听见男人在笑,笑得胸膛也起伏不断。随后,他退回驾驶座,将车子启动,Bugatti.Veyron很快便滑了出去。 他们没有发现,Bugatti.Veyron消失在拐弯处的时候,有一抹身影,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晏芮以为,卓阎会像之前那样将她送回家,可Bugatti.Veyron一路行驶,在靠近她家路口的地方,骤然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当她抬起头时,窗外的已然是全然陌生的街景。 她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隐隐知道他要载她去什么地方。她虽是对他妥协了,但并不代表她此时的身心都能毫无保留地接纳他。 晏芮咬紧牙关,偷偷地瞥向他。 “我家不是在这个方向……” 她低声提醒他,他抽空斜睨了她一眼。 “恩。” 除此之外,他便再没有一丝的回应,车厢内,静得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几次想要开口,话溜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情,她是知道分寸的,诚如司晟所言,这个男人她惹不起,可在这座城市里,足已与司晟抗衡的,也就只有他。她既想借他的手,便不能让他对她反感。 晏芮觉得全身无力,这种局面她想过千遍万遍,却总比不上真正要面对时来得艰难。 半个钟头后,Bugatti.Veyron驶进了一处高级住宅区。 晏芮认得这个地方,当初这个楼盘卖得很红火,据说价格也是极为昂贵的。而这住宅区,便是以私隐性为卖点。 Bugatti.Veyron最后停在了一栋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前,那别墅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前种植了数棵参天大树,而小院内通往门口的地方,铺了一路的鹅卵石。 他从不勉强她 皇邸。 这座别墅的名,就如卓阎这个人一样,不可一世。 她脚步迟疑地跟在他的后头,男人淡淡地瞟着她,没说一句话,径自拿出钥匙开门。 这屋子很大,却是静得出奇,屋里的尽是一些奢华的摆设,简直就跟古代的皇宫没有丝毫的差别。 男人举起手,将领带扯了下来,顺势把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随后衣衫大敞,露出了里头肌理分明的胸膛以及结实的小腹。 他手腕抬高,把手表拿了下来,随意放到一边,这才扭过头来看着她。 晏芮惴惴不安地杵在那,静谧的氛围,只有他们两人的屋子,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说不出的暧mei。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最后,在她的身前站定。 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紧张收进眼底。 男人如猎豹般敏锐的眸子睨着她,倏然,轻挽唇角,笑了。 “你这小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丢下这话,他便收回了手,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晏芮有些发懵,看着他一脸悠闲地从烟盒内拿出一根烟点燃,白雾很快就氤氲在她的眼前。 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知道自己误会了,她的脸一瞬间刷红,耸拉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卓阎曲起一条腿,婆态随意地坐在那。他眯起眼吸了一口烟,指间的零星烟火忽明忽暗闪着。 “以后,就搬过来这里住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她猛地抬头,男人完美的侧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深邃,那袅袅升起的白雾,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虚幻。 他将钥匙放在桌上,那薄唇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不勉强你明天就得搬过来,但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同样的,我也希望你答应我的事也能做到。晏芮,我等了你两年多,这还是头一回,我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那么长的工夫。” 她自是明白,她过去虽对他避之不及,可也听闻卓少从不会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浪费一个月以上的时间。他的外表出众,为人爽快,多的是前扑后继的女人。可偏偏,他对她上了心,这才会一耗就耗了两年多。 但她也明白,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不可能对她有兴趣以外的事情。 晏芮走过去坐下,当着他的面拿起了桌面的钥匙。男人的眼扫了过来,捕捉到了她嘴角来不及敛去的苦涩。 他的黑眸半眯,终究,还是没说一句话。 晏芮握紧掌心里的钥匙,勾唇对他一笑。 “等我料理好家里的事,我就搬过来。”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男人的手圈住她的细腰,下巴贴向她颈间,细细地嗅着她身上的淡香。 这些都是你的 这是他的女人。 男人满意地勾勒起向上挑的弧度,眼里渐渐聚起了笑意。 随后,他攫住她的下巴,将她拉近自己后亲吻。 相比第一次,晏芮没了当时的紧张,只觉得他的靠近,是顺理成章。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碰她,而她,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许久过后,当他放过她,她已然气喘吁吁地依偎在他怀里,脸颊酡红。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她细碎的长发,像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 “还想要读完大学吗?” 他的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的事。当年,她几近是在一瞬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根本就顾及不了其他,更别说是大学的事了。 晏芮努力平复呼吸,她最初是为了晏唯阳读的大学,若不是晏唯阳非要她继续读书,她早就在高中毕业后就选择外出打工帮补家用了。 如今,晏唯阳不在了,而她在坐了两年多的牢后,已经快要二十四岁了,这样的年纪,别人大学早就毕业了。 更何况,晏家如今只剩下她和晏然相依为命…… 她默了一下,淡淡地开口: “不读了。” 读完大学又怎么样?晏唯阳不在了,她也就没了继续奋斗的理由。 男人的动作一顿,而后慢慢垂下眼帘。 “好,随你高兴。” 他挑起一缕发丝凑到唇边轻吻,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却因为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而僵住了身子。 晏芮蓦地抬起头,对上他如幽潭般深邃的黑眸,有些不敢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轻笑,再一次重复道: “我说,我已经为你父亲挑选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墓地,就在城北的青园里,那地儿常年有人守着,如果你点头,我就让人去打点迁墓的事。” 这是晏芮怎么都想不到的。 晏唯阳当初下葬是草草了事,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的心病。自从出了狱,她总想着能给父亲换个好一点的地方,让他能安心长眠。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看穿了她的心事。 她显得有些激动,抓着他的手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真……真的吗?” 男人冷毅的嘴角不由勾了下,眸光幽暗。 “自然是真的。” 她憋了良久,最后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他依然笑着,手在她的脑后摩挲,薄唇凑了过去,在她唇齿间呢喃。 “道谢就不用了,今晚留下吧!” 说完这话,他就在她菱唇上啄了一下,起身顺势也将她拉了一把,带着她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主卧的格调是黑白色系的,很纯粹的一间男人的房间,仿佛从未进驻过任何一个女人。 卓阎牵她走进了主卧,直接就带着她推开主卧内的一个小格间。那显然就是一间衣帽间,里面除去各式各样的男装外,竟还有许多女装。 她瞪大了眼,他从后头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这些,都是你的。” 不知羞耻吗? 卓阎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迁墓的事没消几天就办好了,当日,与旧时下葬的草草了事不同,相反的这一次每一个细节都由为注重,全程甚至有不少的相关人员在帮衬着。 卓阎没有来。 晏芮带着弟弟晏然一起参与迁墓的各种事宜,晏然虽然不清楚其中事情,但也显然被这大排场吓住了,一整天下来,都是用一种若有所思的模样偷瞟着她。 青园,据说葬在这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 将骨灰迁到青园后,她不经意地抬头,便瞧见那两抹熟悉的身影走进了视线范围内。 龚晔与柳暮妍并肩走来,与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那一场安彤的生日会上。之后,她被卓阎公然带走,便没再联系过。 她知道,他们肯定是看见了那晚她被带走的情景,她也没想去辩解什么,反正迟早都是天下皆知的事,过多的辩解,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两人站在了她的身旁,父亲的骨灰被埋进土里,被黄土所覆盖。 她看着那竖立的墓碑,黑白照片上,父亲的容颜在一瞬间定格,似乎成了她最后的一丝念想。 仪式过后,她让晏然先行回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那些来帮忙的人逐渐离开,她抬起头,看着墓地旁参天的榕树,那枝头上树叶一片片地飘落,掩于尘土之中。 柳暮妍走到她的面前,一脸欲言又止地瞅着她。 她怕会戳到她的伤口,可旁边的龚晔却顾不了这么多。他几个大迈步走过来,双手紧紧地攫住她的双肩,拼命地将她摇晃。 “芮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青园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你跟卓少究竟是什么关系?那天,他为什么把你带走?你、你是不是……” 他的话赫然打住,那在嘴边的话变得难以启齿。他怎么都想不到,旧时的晏芮,如今却变了。 他接受不了。 晏芮没有反抗,任由他这么摇晃着自己,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略显扭曲的面靥。 “龚晔,你想问我,是不是成了卓阎的女人?” 她顿了顿,轻扯唇角。 “是,我现在是他的人。” 他的手一僵,慢慢地松开,眼瞳里满是不敢置信。 “芮子,你怎么能去找他?你明明知道,他一直对你有企图,你这根本就是将自己送到老虎的嘴前供他享受!你……你真是……” “不知羞耻吗?” 她淡漠地吐出这句话,面色波澜不惊。 “龚晔,我忘不了司晟对我做的那一切,我爸死的时候,我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恨他,而这种恨我需要宣泄的渠道,就如同司晟旧时伤我几分,我就得还他几分。” 对于面前的两人,她是从没想过要隐瞒。 “而卓阎,他能帮助我,这就是我找上他的理由。” 我什么都不要 龚晔杵在那,感觉有一股冷意从脚底冒升,很快便传至四肢百骇,冷彻心扉。 “芮子,”他唤着她的名,“我那天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他现在虽然还不够强大,但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好好地保护她让她不再受伤。可是,她却选择了卓阎。那么,他这两年多的努力,算是什么? 晏芮没有说话。 她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转眸看着旁边一直缄默的柳暮妍。 小妮子眼眶有些泛红,她紧咬着下唇,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芮子……” 她像是迟疑了良久,才哽咽着把话说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但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我只要求你能答应我,不管以后怎么样,不要伤害自己。” 她抿唇一笑,算是答应了。 龚晔看着她们两人,放在身侧的手悄然地攥成了拳头。 他暗暗告诉自己,对于晏芮,他不会放弃。 三人离开时,是龚晔开的车,一路上,他都没再开口,惟有柳暮妍在不断地叮嘱她。 狭仄的屋子里,晏然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晏芮倚着门边,看着弟弟忙碌的身影,艰难地咽去嘴角的苦涩。 “姐,你回来了!” 他回过头时,刚巧看见她,便忙招呼她开饭。 依然是没有丝毫荤的素菜,晏芮一边吃着,不时抬头看着弟弟瘦弱的身板。大概是由于太久没有吃过荤食,营养跟不上,因此,晏然虽已十五了,可身子骨却是比同龄人还要矮小些。 吃到半途,她搁下筷子,深呼吸了一下。 “小然,姐姐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晏然闻言,笑着抬起头。 “姐,我不委屈,真的。” 他也放下筷子,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只要能跟姐姐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嘴角微挽。 “你应该回学校读书的,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以后,有姐在,所有问题都让我来解决。我只是担心,你辍学这么久了,功课跟得上吗?” 卓阎当真帮她想得齐全,那个男人,不仅帮她父亲迁墓,甚至还妥善安排了晏然重回学校的事。不可不说,他真的很体贴她。 若除去两人之间的那场交易,卓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晏然一怔,脸上慌乱一闪而过。 “姐,这……” “小然,我不想瞒你。” 她收回手,放在了腿上,眼帘低垂。 “姐姐……现在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今天我会搬去那个男人的住所。你先暂时在这边住着,等到学校的事安排好,我就送你去学校,住在学校那边会方便些。这屋子太旧了,隔音也不好,所以……” “姐!” 晏然截住了她未说完的话,眼睛圆瞪。 “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回学校,就算不读书又怎么样?读书并不代表有出息!姐,不要搬走好不好!” 这个男人她愈发看不清 晏然虽小,但她的话,他到底还是明白几分的。 晏芮看着他带着哀求的双眸,故意沉下了脸。 “怎么可以不读书?爸爸生前那么努力,就是想要让我们得到很好的教育。如今,姐已经……爸爸的愿望,就只能靠你来完成了。” 他微怔,耸拉着脑袋不说话。 她起身收拾碗筷,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姐,你……爱那个男人吗?” 晏芮抿着唇,这个问题,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他。对于卓阎,她没有所谓的爱,她也不想给他任何虚假的承诺。 报复的事,只需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晏芮把所有东西整理好,跟他说了几句便出了门。当她走下楼,那台黑色的Bugatti.Veyron随即便印入眼帘。 男人倚在车前,双手撑在身侧,婆态随意而慵懒。他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那零星烟火忽明忽暗地闪着。 他轻抬眼皮,唇瓣勾勒起来了一记邪佞的笑意。 晏芮收敛眼底的惊诧,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卓阎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左手上的尾戒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刺眼。 “青园还满意吗?” 她轻微颌首,低声道:“谢谢你。” “上车,去吃饭。” 他刚动了动,便将疑惑的目光投驻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 她没想过他会过来载她去吃饭,面色有些不自在。 “我……我已经吃过了,你还没吃吗?要不,你先去吃一点?” 他挑了挑眉,拉着她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给她打开了门。 “那就陪我去吃一点吧!有个应酬,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他都这么说了,晏芮自然没好再继续,只得弯下腰坐了进去。随后,他绕过车子也坐了进来,伸手帮她系好安全带。 Bugatti.Veyron很快便滑了出去,驶上了车潮涌涌的街道。 狭仄的车里,晏芮偷偷打量着身侧的男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那一个在皇邸的晚上。 那一晚,他终究还是没有碰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碰她,那张KINGSIZE大床上,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那不可忽视的灼热透过单薄的布料传至了她的身体,直到后半夜,她才艰难地睡过去。 他不会知道,他的每一个触碰,都让她的神经不自觉地绷紧。 晏芮觉得,这个男人,她当真是愈发看不清了。 若她是他觊觎了两年多的女人,那么,如今她已经在他身边了,按常理来说,他该是迫不及待将她生吞活剥,可偏偏,他却是除了亲吻,再多的亲昵也不曾有过。 晏芮收回目光,其实,他能不碰她,倒是让她庆幸。毕竟,她没有办法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下。 对峙 卓阎把她带到了一间西餐厅--Victorian。 晏芮听说过这个地方,Victorian,以奢侈华贵扬名,这里的餐点都是四位数起跳,就连最普通的白开水也要三位数。 他一路把她带到包房里,她越过他抬眸一望,发现包房里竟还有一男两女。 那男的大概四十来岁,长得是肥头肥脑,只是那双眼却透露着丝丝锐利。而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女人都看上去非常年轻,其中一个倒是像是小职员的模样。 至于另一个…… 披肩的长卷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套装,巴掌大的脸化着精致的妆容。 “卓少你来了呀!” 那中年男人起身,卓阎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来迟了,半途去接个人。” 这桌边就只有五个位置,晏芮没有法子,惟有在他的身侧做了下来,而她的另一侧,是那个妩媚女人。 自她进来后,这女人便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望着她,那眼神让她极为不舒服。 很明显的,这是一场饭局。 桌上的菜很丰盛,每一样都是用昂贵的食材烹饪而成。然而,对于一个刚吃过饭的人来说,并没有过多的吸引力。 晏芮坐在那,手里捧着一杯橙汁一下一下地喝着,对于这场与她无关的饭局,她选择了缄默。 明明不过是一顿饭,却是折腾了几个小时。窗外的天也逐渐沉入了黑暗,远处的街景纷纷点缀起各异的霓红。 那小职员就坐在中年男人的身侧,不时会给他们倒酒,中年男人的手搭在那小职员的肩膀上,举止亲昵,反倒是那小职员在一番扭捏后,便是换上一脸的麻木。 中年男人在笑,笑得很大声,然而,这声音听在她的耳里,却是刺耳非常。 晏芮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她低下头跟卓阎说了一声,便站起来去洗手间。 盥洗台前,她弯下腰洗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四岁的年纪,眉间的愁绪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苍老无比。 那小职员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放,她不禁勾唇自嘲,现在的她,跟那小职员又有什么分别? 她抹干净脸,正想要出去,却不料,一个女人挡在了门前。 晏芮面无表情地瞅着她,方才在饭桌上,她就听闻那个中年男人唤这女人“齐经理”,可想而知,她是卓阎公司里的人。 似乎,是叫齐兰。 “麻烦你让开。” 她的声音没有过多的起伏,示意她移开脚步让她出去,没想,齐兰却置若罔闻,双手环胸一脸兴味地斜睨着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姓晏吧?” 卓少的女人坐过牢 晏芮略显吃惊地望着她。 齐兰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忽地,她勾起了一笑。 “你以前跟过中盛的司晟吧?” 无视她倏然僵硬的身体,齐兰一步步走近她,那双眼眸里,有着令她厌恶的戏谑。 “听闻卓少身边多了一个女人,甚至还是坐过牢的,我就在猜想究竟会是谁。没想到,竟然会是你。被司晟抛弃后,就改而投进卓少的怀抱了?” 晏芮抿着唇,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的事,确实与我无关。” 她轻笑出声,望着她的眼底有着轻蔑。 “不过,我想提醒你,你这样的女人,不配留在卓少的身边。你有着那样的污点,我劝你识相些,还是赶紧离开他吧!你做他的女人,无非就是为了钱而已,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 晏芮没有说话,她看着她,面靥渐渐染上了冷意。 “我看,是有些人因为得不到而心里不舒坦吧?” 齐兰脸色丕变,下意识地扬起手想要给她一巴掌。 她挡了下来,嘴角勾起了一记冷笑。 “恼羞成怒了?” 齐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好半晌,才挣脱掉她的手,怪声怪气地说道: “卓少迟早是我的男人,晏芮,你不会得意太久的。你以为,像你这种投怀送抱的女人会让卓少上心么?不需要多久,他就厌倦你将你抛弃的!我等着看那一天你有多狼狈!” 晏芮不怒反笑,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 “那你就慢慢等吧!” 丢下这话,她便越过她走出洗手间。 包房内,卓阎仍与那中年男人聊着,她沉默地坐回去,没想,这男人竟凑过来,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去哪了?” 晏芮看着也推门走进来的齐兰,随后敛下目光。 “只不过是去个洗手间。” 他轻笑,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打趣。 “这么久?” 她后知后觉他眼神的不对劲,刚想反驳出口,却见他忽然退开些,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开口: “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我卓阎的女人,可轮不到别人随意欺负。” 齐兰就坐在她的身侧,听到这话,脸瞬间刷白。 他这话本就用三人能听到的音调来说的,因此,那中年男人以及小职员并没能听见。 晏芮一怔,他靠得很近,近得她都能感觉到他喷在她脸颊的灼热呼吸。那双深如幽潭的黑眸,就近在咫尺,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湖不自觉地泛起涟漪。 她记得,在很久以前,曾经有那么的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而那个人,叫司晟。 醉酒 饭局之外,往往就是续摊。 “Sexy”的包厢里,男人曲起一条腿,婆态慵懒地坐在深红色的沙发处。透明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瓶芝华士,服务员跪在桌前手法熟练地用绿茶兑酒,兑了绿茶的芝华士虽没了原有的浓度,后劲还是不容忽视的。 晏芮就坐在他的身侧,生意人之间,理所当然便是少不了陪衬玩乐的女人。这里的陪酒与其他地方不同,即便是衣着暴露,可也不会显得是庸姿俗粉。 中年男人的两边分别坐了两个女人,他的手搭在了她们的肩膀上,时不时会落到不该停留的地方。 然而,与方才的饭局不同,这一次,还来了另一个看上去样貌俊美的男人。 晏芮无意去掺合,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她甚少喝酒,自然不知道这淡了烈味的酒刚开始并不会有什么异样,反而在后面才慢慢上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他们的谈话,她也没仔细去听,只觉得这酒挺不错的,便一再地拿起来喝。 大屏幕上,正放着一首最近正火的粤语歌---“越难越爱”。 “卓少果真爽快!那么,就这样决定吧!” 中年男人的一句话,让他满意地一笑。这件案子,可以说是DARK今年最大的生意,不然的话,他不会花这工夫应酬。如今,终于到了手。 卓阎拿起一杯酒,他的指关明显,长指捏着半指高的杯子,刚好一口的量,他仰起头便一饮而尽。 可他扭过脸看着身旁的女人时,好看的剑眉不由得轻蹙。 晏芮的脸颊酡红,双眼染上了几分迷离,很显然就是有些醉熏熏了。再看她手里的空杯,刚才正忙着,没料到她竟将酒当普通饮料喝了。 明天起来,她该嚷着头疼了。 他伸出手,将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怀里,喝醉了的晏芮与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失了白天的咄咄逼人,反而添了几分娇媚。 她不会知道,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在他的面前,都如同全身竖着刺的刺猬。 被他拉进怀里,她也没反抗,只是仰起小脸看向他。 他的手一紧,黑眸半眯着瞅着她,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流自心深处正肆意地蔓延,生根发芽,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卓阎喉间轻滚,两道眉头逐渐舒展开,眼里慢慢聚起了笑意。 “怎么喝那么多?” 她在他怀里挪了挪,找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 “好喝。” 她给出的答案当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他的手绕到她的脑后,百无聊赖地抚着她柔顺的黑发。 “恐怕明天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卓阎实在不怎么愿意让别人看见她此刻的媚态,想了想,正欲起身道别,怀里的女人却忽地挣脱他的手。 晏芮不要走 “我要去上厕所!” 说完这句话,她便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包厢,男人看着她实在不太稳当的身影,心底竟萌生了陪她去洗手间的想法。 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 相反的,晏芮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她扶着墙慢慢地向前挪动,头脑是发浑得厉害,只能勉强凭借着记忆继续走。 好不容易摸到洗手间,她解决掉生理需要,又到盥洗台前洗了把脸。 泼了几把冷水,她才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 她扶着额头,她不知道喝醉酒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暗暗告衬自己,以后绝对不这样汹酒了。 等到脑子没方才的混沌,她才推开门走出去。 走廊上,光线略显昏暗,她摸索着想要回去原先的包厢,却不自觉地走岔了路。 晏芮抬起头,在她的前方不远处的包厢,那熟悉又陌生的房号,让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住。 以前,她与司晟总是会来这边玩乐,而司晟,是习惯了订固定的包厢。 她迈开脚步走过去,似乎,无形之中有一股引力,将她带来这个地方。 门并非全部实木,中间有一块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她不经意地一扫,双眸在接触到里头的景观时不由得一僵。 她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上遇见司晟。 包厢里的他独自一人坐在深红色的沙发内,他的面前,放着两瓶已经开了封的轩尼诗。 他有一半脸隐在黑暗中,但从她这个方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那毫不遮掩的落寞,甚至就连他的周身也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廖。 晏芮的神智有些回笼,这个样子的司晟,她从未见过。 记忆中的司晟,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孤独的神色,他拥有着别人所羡慕的一切,出色的外表令那些喜欢他的女人前扑后继。 况且,他现在的身边还有一个安彤。 他不应该孤独。 晏芮移开目光,眼帘低垂。 司晟过得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如果可以,她是宁愿他过得坏一些,这样一来,她方能泄愤。 她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刚转过身,后头的包厢门却应声开启了。 她僵住身躯,并没有回过头,然而,她却知道自己避不掉了。 或许,她就不应该该跟着卓阎过来这边。 一双强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她向后跄踉了一步,一番天旋地转,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而他的脸,近在咫尺。 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甚至带着浓重的酒气。 “……晏芮,是你吗?” 他的双眼氤氲着雾气,语气,却是带着不确定。 带着薄茧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脸颊,那突如其来的温度让她骤然清醒,猛地将他推开,她急欲逃离。 没想,他却从后头将她抱住,脸埋在了她的后颈间。 “晏芮,不要走!” 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今晚的司晟,当真与过去的他完全不同。 这样哀求的语气,他从不屑于跟她说。 他的手将她抱得很紧,那放在她小腹前的手就像是会发烫一样难以忽视。晏芮全身绷着,如果说不久前她还是醉熏熏的,那么现在这一刻她是彻底地清醒了。 她张了张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漠毫无起伏。 “司晟,你放开我。” 只是,他却是连一丝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晏芮,晏芮……”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那独有的磁性嗓音就像是有魔力般,在她的耳边彼起彼伏。 晏芮咬紧牙关,不假思索地用高跟鞋的鞋跟往他脚背一踩。 司晟一阵吃痛,那箍住她细腰的手蓦地一松,她得了空隙,忙不迭向前跑。 然,女人的步伐自然不及男人的步伐要来得快,明明眼看着再拐个弯就要到达卓阎所在的包厢,可后边,司晟已经追了上来。 她想大声呼叫,司晟不惜用手堵住她的嘴,把她逼至了死角。 他靠得很近,她睁大了眼,黑暗之中,他的面容竟变得有些看不清。 “晏芮,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不会了……” 她还没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五指一收拢,禁锢在腰上。 双脚以这样狼狈的姿态离地,让晏芮终于慌了起来,她不停地踢腾,却怎么都拗不过男人的气力。 她使劲地去咬他的手,一股血腥味很快便盈满口腔。 司晟连皱一下眉头都没有,跨出脚步向大门走出。 黑夜的冷风呼啸地吹来,他直接就把她丢进副驾驶座,自己快速地绕过车头坐进去将车子启动。 那守门的两人面面相觑,这样的事情在“Sexy”是很常见的,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若是他们没有认错的话,那被掳走的人…… 其中一人赶紧跑进里头,跟经理说了一声,那经理一听大呼不妙,连忙丢下手头的工作找到卓阎所在的包厢。 在经理过来之前,男人便不时抬起手腕看表,眉宇间尽是不耐烦。心里还想着,怎么那个女人去个洗手间会去那么久。 刚准备去找找她,没想,包厢门在此时由外往内地开启。 经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时,他便隐约察觉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卓少!不好了,守卫说看见晏小姐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听到经理的话后,卓阎倏然站起身来。 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周身弥漫出一种萧杀的阴寒,令人战栗。 将晏芮掳走的人,似乎,只会是那一个人。 他半眯着眼,眼角暗藏阴狠。 “派人去找!就算是要把整个X市翻遍,也得给我将人找出来!” 事过境迁 晏芮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司晟带到这个地方。 熟悉的装潢,没有丝毫改变的摆设,就连她当初亲手摆弄的**也仍旧在那原来的地方,就连主卧,也是如同以前一般。 KINGSIZE的大床,那床头灯微黄的光线,依稀之间,竟有那么的一瞬,回到了两年多前。 她被他丢在床铺上,后背触及的柔软并没能让她神经松懈下来,她耸着肩膀,手肘勉强支撑起全身,满眼忌讳地瞅着那站在床边的人。 司晟的衣服略显有些凌乱,衬衣的纽扣在与她撕扯中脱落了几颗,他只是这么地杵着,双眸却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眼底氤氲的别样浓色,让她不得不苦思逃跑的办法,但是这男人明显就是喝醉了,她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应付他。 她想着该如何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跑,却怎么都料不到,这男人竟是连这样的时间都不给她。 他将衬衣脱掉,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膛,随后,更是爬上了床。 晏芮倒吸一口气,立即便朝床下挪动。 只差一点脚就能碰地,他却在此时攥住了她的足踝,将她扯了过去,整个人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她拼命地挣扎,他眉间闪过不耐烦,扯下领带将她的手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双手失了自由,这是她怎么都没想不到的,她动了动手腕,他绑得很结实,根本就没有松开的余地。 司晟的脸落在了她的颈脖间,她绷紧身子,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舌在她的颈间一阵煽风点火。 她平躺着看着白漆漆的天花板,以前她还呆在他的身边时,足足一年,他都不碰她。而当她亲眼看到那一份被他藏在抽屉深处的报告的那一晚,她甚至曾试着去勾/引他,偏偏,他却出手制止了她。 晏芮阖上眼,当时他说的话,她到现在依然还记得。曾经,她那般爱他,幻想着有一天她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如今,他将她压在这充满回忆的大床上,却,事过境迁。 他的动作,依旧,甚至有往下滑去的趋势。 她的双唇微抖,思绪,竟奇迹地平静了下来。 “你根本没醉,对吧?” 大掌停在了她的锁骨上,并没有触碰她其他的地方。男人的脸仍然埋在她的颈间,然而,没再继续。 她睁开眼,黑暗之中,气氛逐渐冷却了下来。 司晟抬起脸,那垂落的黑发有些遮住了他的面容,她仰头望着身上的男人,他的眼眸,没了最开始的醉意。 他,果然是在装醉。 他抿着薄唇不发一言,她却只觉得好笑,嘴角慢慢地勾勒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司晟,你在奢望些什么?” 她的这句话普一出口,就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蓦地一僵。 他变了吗? 司晟的五指慢慢收拢,眼底,一汪深邃越发阴沉下去。 这个女人,当真是知道该如何膈应他。 他张了张嘴,那一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快得他连收回的可能都没有。 “晏芮,回来这里住吧!” 然而,身下的女人听到他这一番话,却是连一点动容都没有,她太过于平静,平静得犹如……他从不认识她。 她的唇角微勾,双眸里却是丝毫的笑意都没有。 “不。” 男人怔了下,眼眸深处的欲wang仿佛顷刻间被冷水浇熄。随后,慢慢地开始扭曲起来。 “你就宁可跟那个人一起住也不愿意回来这里?” 他的手,一把攫住了她的颌骨,手间有些用力。 “你好好看看这里,两年多了,都没有改变过,这间屋子每一个摆设都是你亲自放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你为什么要我回来?” 她在笑,一声声地将他逼上死角。 “司晟,你不是恨我的吗?你既然恨我,那就继续恨下去,不要停下来。因为,我对你的恨,也不会停止。” 他一僵,似是有些逃避般俯下身子,想要捕获她的唇瓣。 晏芮想逃,可他的手攫着她的颌骨,她根本就无从逃离,只能被迫地接受他的吻。 他吻得迫急,像是在极力掩饰些什么,只是,唇下的冷意,任是他再怎么努力想要温和,却仍然无果。 最后,他放弃了,一拳打在她耳侧的枕头上。 很重,那风声呼啸地略过,激起一番惊心动魄。 “晏芮,你为什么恨我?” 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有些看不清,像是氤氲着一股雾光。 “因为仍然爱着,所以才会恨吧?晏芮,你还爱我,是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他看着她,心里总是会想起他们的过去。 安彤与她是不同的性格,以前,晏芮在他身边时的模样这些年在他的面前一再地晃过,甚至曾有那么的一瞬间,他荒唐到企图在安彤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她站在卓阎的身边时,心头竟会萌生一种酸涩的情绪。 他看见她微张着那两瓣被他吻得红肿的唇,却是吐出了他极为不愿意听的话。 “司晟,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恨你,是因为还爱着你?你不觉得这样的话,太过可笑吗?” 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脸上,半晌,才移开了视线。 他伸出手,解开了绑住她双手的领带。 “你走吧!” 双手得到了自由,晏芮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没再看他一眼,下床走到门边。 临走前,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司晟,你变了。” 他……变了吗? 司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他倒在床上手挡住了眼。 是啊,他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现在晏芮的男人是我 晏芮刚拉开门想要离开这间她曾经熟悉万分的屋子,然而,门外的顷长身影让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男人有一大半的脸隐在了黑暗之中,他的那双狭长的眸子轻眯,潭底漾出薄怒,俊美的五官也被阴戾所蒙住。周身,弥漫出萧杀的冷寂,令人战栗。 他在这门外站了有多久? 晏芮被他的眼神盯着,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司晟衣衫不整地从房里走出来,在瞥见门外的人后,面色一沉。 这对峙的画面,怎么看都有些惊心动魄。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卓阎大步地迈进门来,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嘴角轻微勾勒起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司总要聚旧,怎么只约晏芮一人?即便要约,难道司总不觉得你应该告知我一声?” 司晟没有说话,只是面容更阴沉了些。 乍看之下,男人虽在笑,但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他回过身,一把将晏芮带进怀里,大掌攫住她的下巴,微微侧过脸看着杵在原地的司晟。 “莫非,司总对这女人又起了兴趣?可你别忘了,这女人,当初是你不要的。现在回头来抢,不觉得好笑了些?” 司晟的脸色丕变,目光死死地落在了卓阎的身上。 “我跟晏芮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然而,男人冷笑出声。 “怎么会与我无关?司总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晏芮的男人是我。” 说着,也不管有外人在场,俯下身子覆上她的唇。 晏芮的眼中闪过片刻慌乱,下一刻,烟草香沁入口中,直至胸腔内。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唇齿间的碰撞,让她难受地蹙起了柳眉,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将他推开,他却如同顽石一样,无论她怎么使劲,他仍是不动弹分毫。 他的大掌贴在她的细腰上,那薄薄的衣料根本就无法阻挡那掌心灼热得烫人的温度。她甚至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热烫在她后背一番流连后,竟堂而皇之地钻进了她的衣服下摆。 晏芮没有忘记现场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也不愿意在司晟的面前上演活/春/宫,她愈发激烈地挣扎,就在她想要咬他的时候,男人倏地退开。 “不想让他看见你糜乱的样子?唔?” 他这句话说得很低,低得只有她才能听见。只是,她还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男人便撇开脸,方才的淡漠竟在一瞬换上了令人胆颤心惊的狠戾。 那双猎豹一样的黑眸,变得愈发深沉危险。男人望着几步之外脸色煞白的司晟,性感的薄唇扯出了一抹邪佞的笑。 “没有,下一次了。” 这隐晦的警告,更是让司晟的身子猛然一僵。 吻痕 男人扯着她直接就下了楼。 他的劲道很大,几乎是连拖带扯地将她给塞进Bugatti.Veyron的副驾驶座。她甚至还没坐稳,他便径自启动车子呼啸地驶了出去。 凌厉的风从车窗外窜进来,刮在脸上竟是生疼得很。她有些睁不开眼,好半晌才适应过来,却又因为他将近两三百的车速而绷紧身体不敢动弹。 那街景如同鬼魅般快速略过,幸好现在接近凌晨,街上的车辆不多,不然以这样的飞车速度,恐怕早就酿造什么悲剧了。 不需要去看,晏芮就知道他在生气,她咬着下唇不说话,被司晟掳走,并非她所愿,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认为自己得跟他道歉。 Bugatti.Veyron很快便到达皇邸,他踩刹车踩得很猛,即使身上系着安全带,她的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前倾,险些前额便撞上了挡风玻璃。 卓阎推开车门下车,随后绕过车子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把她扯出去。 晏芮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整个人都扛在了肩膀上倒吊着。她的胃磕得疼,忍不住挣扎起来。 岂料,这男人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竟是没有丝毫的温柔,而那“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更是显得响亮。 “再动,我就在这要了你。” 晏芮知道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便也没敢再动,忍着难受任由他扛着入屋。 男人大迈着步伐,进屋后直接就走上了二楼的楼梯。随后,他推开主卧的门,将她丢在了KINGSIZE大床上。 她还没撑起身子,他就覆身上来将她压住。 他长得虽不算是魁梧但也算不上瘦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不由得蹙起了眉,用手推了推他。 “好重!你起来!” 男人纹丝不动,仍然死死地压着她,那黑色衬衣最上头的几颗纽扣不知何时竟绷了开来,露出了里头性感的锁骨以及那起伏不断的胸肌。 他看着身下的女人,黑暗之中,他的双眸沉得如同一汪幽潭。 “给你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晏芮迎上他的眼,他靠得很近,额前的碎发碰触到她的脸颊引起一种莫名的瘙/痒。 “如果我说,我是凑巧碰见他,然后被他掳走的,你信吗?” 他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慢慢往下,最后落在了她的颈间。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这是被蚊子咬的吧?你觉得我会相信?” 晏芮一怔,后知后觉明白他意指什么,不禁在心里暗暗骂了司晟几句。 方才,她也没多留意,自然没发现那个男人竟在她的脖子上刻下了吻痕。更糟糕的是,被卓阎发现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他忽然凑到她的耳边,伸出舌头舔弄她的耳垂。 “我要在你身上刻上只属于我卓阎的印记。” 你是我的 她倒吸了一口气,男人的唇落在了她的颈间,吻,将那原本属于司晟所给予的吻痕彻底覆盖。 竟,说不出的霸/道。 她缩着肩膀,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弓一样绷得死紧。他唇上的温度太过灼热,每经一处,都如同引起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攥紧的拳头内,指甲在掌心割划出一个个弯月形的深痕。 不知是谁的呼吸首先乱了套,当她神智回笼,自己竟已被他剥得精光。 男人的粗chuan近在咫尺,她的心莫名慌了起来,虽然早就想过自己终需面对这一遭,可她还是心生几分抗拒。 “卓阎……” 她试图出声叫停,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可怕。 男人的手撑在她的身侧,这样的气氛,这样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毫不遮掩的欲/望。 倏地,她的身子再次绷紧,忍不住张嘴咬住了他的肩膀。 这男人大概经常健身,身上的肉都是结实有力的,这一咬,没把他咬痛,倒是疼了自己的牙。 许久过后,她才似瘫软了一般松懈下来。 男人抬起手,半眯着眼看着她,性感的薄唇边,丝丝晶莹让她禁不住移开了目光。 然而,他却没再继续下去。 他从后头把她拉住往怀里带,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臂弯。 “如果不是因为明天……” 他没再说下去,她窝在他的怀内,羞红了脸。 他箍得有些紧,她想动动身子,却怕会让仍在叫嚣的某物无法按耐,只能劝服自己努力忽视那抵着后腰的突兀。 “晏芮,”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我的。” 她垂下眼帘,小手第一次覆上了他横跨在自己腰上的大掌。 “恩,我是你的。” 身后的健硕身躯顿了顿,他的声音刹时添了几分危险。 “你在勾/引我?” 晏芮不禁有些无语,她不过是顺从地回应了一句,却怎么都没想到,这听在他的耳里,竟成了勾/引。 她一恼,也顾不得什么,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睡觉!” 然而,这一掌下去,她立即就后悔了。 一番天旋地转,本是拥她入怀的男人再次把她重重地压住,晏芮有些想哭,这样折腾下去,就算他身体没问题,估摸她明天也别想早起了。 这男人,果真是招惹不得的! …… 翌日,晏芮几乎费尽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好不容易赶在八点前爬下床。 双腿像是踩在棉花般怎么都难以站稳,晏芮从浴室洗漱出来,看见男人波澜不惊地在那给衬衣扣上纽扣,那一脸的从容淡定不由得让她恨得牙痒痒。 工作 卓阎的身材很好,窄紧的臀被黑色西装裤所包裹,上半身也不像那些肌肉男似的满身横张的肌肉,果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不得不说,老天爷偏爱于他。 晏芮越过他走到自己的衣服前,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几乎是多到眼花缭乱的地步。她蹙起了眉,这里的衣服光是这么看着就能知道肯定价格不菲,若是她今个儿穿上这样的衣服,恐怕不消一会儿就会被围观了吧? 她伸出手,想要从衣服堆里挑出看上去比较平常一点的,然而,男人的手从后头探过来,将其中一件拿在手上。 “穿这件吧!这件适合你。” 晏芮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手里的衣服上,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品味当真很好,他所挑选的衣服确实很适合她。 她咬着下唇,内心有些挣扎。 卓阎瞥了她一眼,将衣服塞到了她的手上。 “若是你不喜欢我为你挑的,那你就另外再挑一件。我先下楼,换好衣服赶紧下来。”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衣帽间。 晏芮在衣帽间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急匆匆地跑下楼。她挑选了很久,始终还是觉得男人拿在手里的那件衣服比较好,没了办法,她惟有穿上他挑选的那件。 饭厅内,男人抬眸,看见她快步走了进来在他的对面坐下开始用早餐,那白色的女装衬衣没有过多的花俏,却也没有那种一成不变的朴素,而她的下身则是简单的酒红色鱼尾裙,头发被谨慎地挽起了一个髻。 他挑了挑眉,没有说些什么。 晏芮快速地解决掉早餐,见他起身,便也拿起一边的皮包站起来,赶在他离开前拦住他。 “等会儿我到公司以后跟前台的人说一声就能去人事部面试了吧?”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 “不需要面试,你跟我一起走。” 晏芮微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需要面试?” 他直接就拉起了她的手,把她带出皇邸,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进去。 “我已经交代过人事部的经理了,他会安排你的岗位。”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而窒住。 “你觉得如果你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你能进DARK工作?” 他这话当真是一针见血,DARK是X市首屈一指的大型娱乐公司,每年招聘的人数有限,要求更是极为严厉的。而她连大学都没能拿到毕业证,只能说是高中毕业,这样的学历,按照正常程序面试的话,根本就连门槛都不能迈进去。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带进DARK。 晏芮抿着菱唇一声不吭,被他塞进副驾驶座后就呆坐在那里耸拉着脑袋。男人看了看她,伸手帮她系好安全带。 “不想靠关系进公司后还得靠关系才能留下,那么,就用你的实力证明给我看。” 闻言,晏芮猛地抬起头望着他。 如果别人知道…… 二十分钟后,Bugatti.Veyron停在了距离DARK仅仅一个拐弯的路口处。 驾驶座上男人脸色有些难看,晏芮偷偷瞥了他一眼,开门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 思索了良久,她始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跟你有那层关系,对你会有影响的……” 她没有告诉他,若是她当真被他公然带进公司,恐怕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难以逃脱一些闲言闲语了吧? 卓阎瞟了她一眼,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一俯身,唇便被深深吻住。 “我并不觉得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她将他推开,眸子有些躲闪。 “我要进去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径自推开门下车。 男人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眼角的笑肆意拉开,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呢……” 晏芮按照卓阎所说的般上了人事部的楼层,由于卓阎已经事先交代过,人事部的人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不多时,便带着她去相关的工作部门。 DARK是X市的大型娱乐公司,旗下的除去模特以外还有一些歌手艺人,因此,公司内自然少不了一些类似韩国练习生的训练课程。 她的工作并不算繁重,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长着苹果脸的年轻女人,见她是新来的很友善地叮嘱一些她该注意的事情。 由于是第一天,她并不能立即接触艺人的相关工作,反倒是做着一些助理的杂活,苹果脸的年轻女人是办公室里的生活助理,晏芮跟她相处了一早上,发现她人很单纯,也是由于她的性格让她经常性地给同事做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办公室来了高管,两人在茶水间忙着沏茶。半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晏芮。 “听说明天有一场招新的比赛,好像是公司要重点培养组合艺人……” 晏芮跟她说了一会儿话,而后她便端着茶走了出去。 料理好所有的尾巴,她转身也走出了茶水间。 可没想到,还没回去自己的座位,就在走廊上被人堵住。 晏芮蹙起了眉,在决定要进DARK的时候,她就猜到迟早会见面的。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是等不及自己跑了来。 齐兰站在她的面前,走廊上没有多余的人,周遭显得为静谧。她勾起唇角,看着她的面容带着不屑。 “晏芮,你当真是不要脸。你以为DARK是你玩家家乐的地方吗?” 她抿着菱唇,神色淡漠。 “你挡着我的路了,让开!” 她愈是这么说,齐兰便是愈是要挡着她的去路。 齐兰微微昂着头,眼带轻蔑。 “你猜,如果别人知道你曾经坐过牢,他们会怎么看待你?” 一场好戏 听见她的话,晏芮不怒反笑。 “我是不介意你去说,反正丢脸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齐兰危险地眯起了眼,她视若无睹,大步地越过她离开。 然而,这并不代表那女人就会这样轻而易举就放过她。 当接近下班时间,上级特地来通知她,说是从明天开始她被调到齐经理手下帮忙几天。 没想,齐兰竟对她用上了这样的手段。 晏芮没有太大的反应,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 刚走出电梯,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晏芮,我在大门口等你。” 电/话那头撂下这话后,就径自挂断了。她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这男人,果真是怎么都甩不掉。 她选择了无视,因此,在走出大厦后,她就刻意不去看那停在路边的Bugatti.Veyron,抬步向着公车站走去。 才刚走了几步,手机又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男人的声音比方才添了几分低沉。 “要么你自己走过来,要么我亲自下车把你带过来。” 这男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霸/道的行为。然而,他这样的行为却让她心生不悦。 “今天早上不是说过在公司是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吗?这附近有公交车站,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 “……” 那头,卓阎并没有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后就挂断了。正当晏芮松一口气的时候,后头竟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 她惊得立即回过头,那台Bugatti.Veyron本就有些引人注目了,如今响起了喇叭,更是让人纷纷侧目。这里是公司门口,这个时候甚至是下班时间,而她清楚这男人的性子,他是属于那种不达到目的就绝不善罢甘休的人。 刺耳的喇叭声长鸣不休,实在是让人厌烦的噪音。 晏芮暗暗咬了咬牙,迈开脚步跑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她反手阖上门的瞬间,喇叭声骤停。 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头敲打着,晏芮转过脸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刺眼极了。 “你卑鄙!” 卓阎似乎心情很好,脚下踩下了油门,Bugatti.Veyron刹时如脱缰之马般一路驰骋。 “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晏芮将脸撇向车窗,确定车子已经越里公司楼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便。” 男人瞥了她一眼。 “那么,去吃饭之前,我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她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实在想不出他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只是,半个钟头后,当Bugatti.Veyron停在了一间医院门口时,她难免有些傻眼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想要借孩子来留住这个男人 卓阎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燃。 他眯起眼睛轻吸了口烟,左手撑在车窗外,指间的零星烟火忽明忽暗地闪着。 晏芮一直望着窗外,直到那两抹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她才明白卓阎带她过来的原因。 “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侧过脸,眉头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笑出声来,把烟放到嘴边抽了一口,烟色的烟圈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医院方向,司晟将似乎不愿意下车的安彤硬是扯了下来,安彤的脸一闪而过,隐约可以看见那脸上残留的泪痕。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慢吞吞地开口。 “下车吧,我带你去看一场精彩的好戏。” 晏芮没有动作,男人干脆就下车绕到她这边,给她打开车门。 “我保管这场好戏是你所期待的。” 她的手被他攥住,她被迫出了副驾驶座,微微昂起头看着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那个姓司的要做些什么。” 他反手替她关上门,拉着她就往医院里走。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那个叫安彤的,怀孕了。” 晏芮脚步一顿,双眸倏然瞪大。 “安彤怀孕了?!” 他转过身望着她,俊脸凑近她面靥,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脸上的灼热呼吸。 “怎么这么意外?你意外的是安彤怀孕了,还是在意外司晟碰了安彤却始终不愿意碰你?” 她握紧了拳头,头轻微往后仰。 “你是想要羞辱我?” 他笑,继续牵着她的手迈步向前。 “不,我是想让你亲眼看看,那些伤害你的人的下场。”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而打住。 “那些让你不好过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晏芮昂着头,看着他顷长的背影,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跟随着司晟到了医院的妇产科,由于走廊上人很多,他们并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晏芮。才刚站定不久,他们的声音就由远至近地传来。 似乎,是在争吵。 她屏吸,隐隐听出是安彤在哀求司晟不要让她把孩子打掉。 晏芮抬眸望去,安彤的脸上布满眼泪,她的手紧紧地揪着司晟的衣服,那姿态几近到了卑微的地步。然而,在她的面前,司晟却是面无表情地瞅着她,丝毫不为她的示弱而动容。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司晟的无情,她是领教过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 “听说,是安彤给司晟下/药,才会怀上这个孩子的。看样子,这女人应该是想要借孩子来留住这个男人。” 卓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教她吃惊。 司晟的狠 安彤的眼眶酸涩难耐,她全身都在剧烈地发抖,若不是后背有墙壁靠着,估摸在就软瘫在地上了。 她捂着嘴,视线模糊中,面前这个男人的容貌竟是怎么都看不清。 “这是你的孩子……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求求你,不要逼我打掉它。” 她一声声地哀求,然而,司晟的态度却仍是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杵在那,面色冷酷无情,就好像,他此刻即将要谋杀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块肉罢了。 “安彤,我给了你想要的一切,却惟独这个孩子,你要不起。” 她浑身一颤,声音带着些微的尖锐。 “为什么?你就算不爱我,那孩子呢?它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它?” 她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神色悲戚。 “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你现在讨厌它,可是等到它出生以后你就会喜欢它了!它是我们的结晶,我们一起来给它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安彤的声音愈加哽咽,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三年了,我留在你的身边已经三年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还能组织一个小家庭,我们……我们忘记一切吧……” 她以为,凭借着这三年的相处,她能将他的心留住。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只是,她忘了,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司晟一把甩掉了她的手,安彤向后跄踉了几步,脸色苍白。 “原来,你还记得你留在我的身边三年。” 仅仅这么一句话,便让她的心就此沉入了谷底。 他抬眸看着她,那双眼里,冷得就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当初,你答应用三年来换取一样我想得到的东西,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她怎么可能遗忘?就是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她才会不惜用上这一计。 安彤的脸更白了几分,转过身就想要逃跑,没想,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更是往旁边的手术室里带。 她失声尖叫,手指甲去掰,然而,仍是被他拖了进去。 角落里,晏芮目睹了一切。 男人仍然紧贴着她的后背,神色是一贯的慵懒悠闲。 “你说,这司晟果真是狠啊,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你应该庆幸,被拖进手术室被迫堕胎的人不是你。” 晏芮只觉全身冰冷,安彤进手术室前的满脸绝望她尽数收入眼里。她攥紧了拳头,稍微推开了他。 “看完了,我们走吧!” 她将情绪收敛得很好,他垂着眼眸去看,竟然没有看出分毫。忽地,他勾起了一笑,手圈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往亮处带。 “别急着走,我们会一会他们吧!” 晏芮皱了皱眉头,刚要拒绝,便见一抹身影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司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眼底快速地闪过了诧异,等到他瞥见她身旁的男人时,双眸不由得眯了起来。 不撞南墙心不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卓阎没有说话,他怀里的晏芮抿紧了唇,看着他后头亮起红灯的手术室,眼前不禁再次略过了安彤的那张脸。 她告诉自己,安彤怎么惨都与她无关,但面对这个男人,她却终究还是忍耐不了。 “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听到这几个字,司晟忍不住仰起头大笑起来。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更何况,那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决定它的生死,不是么?” 他说得理所当然,似是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到底有哪里不对。然而,这看在她的眼里,却成了笑话一桩。 她不再说话,卓阎瞅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看样子再过不久司总的爱人要苏醒过来了,在这就先恭喜你了。” 司晟身子一僵,没再久留,大步地越过他们离去。 晏芮抬头看了看那手术灯,回过脸望着男人。 “你先到车上等我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男人知晓她想要做什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走开。 她等在手术室的门口,大概过去了半个钟头,那盏灯才终于灭了下来。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两名护士推着一张推床走了出去,她瞟了眼,那推床上躺着的正是安彤。 她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脸上仍然残留着泪水,就连头发也略带几分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是狼狈极了。 晏芮想了想,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司晟安排的病房是单人间,里头很宽敞。那些护士将安彤放到病床上后就离开了,连一分钟都没有久留。 她走到床边,目光所及,安彤的手紧紧地贴在小腹的地方,似乎,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女人,是不是都会这么傻? 明知道留不住那个男人,却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地去挽留。有时候明知道卑微到会让人唾弃的决定,却仍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安彤,正在一步步走着她曾经走过的旧路而已。 对于这个背叛了自己的人,晏芮真的不知道应不应该恨她。她的背叛虽是不可饶恕,可她所受的这些,竟会让她油生悲戚。 床上的人正慢慢转醒,她睁开眼,看清了床边的人,身子倏然一紧。 “你来看我笑话是么?”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堪入耳,晏芮的表情很淡,连一丝的喜悲都没有。 “安彤,你后悔吗?” 安彤一怔,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 “你是想听见我说后悔是吧?不,晏芮,我告诉你,一丝一毫都不觉得后悔!” “……是真的不后悔吗?” 晏芮的声音与平常的无异,听在她的耳里,却不自觉地触动了她的泪腺。 真的不后悔吗? “……是真的不后悔吗?” 晏芮的声音与平常的无异,听在她的耳里,却不自觉地触动了她的泪腺。 安彤眼眶泛红,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其实不需要自己用手去摸,她就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从被司晟拖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绝望了。 她原是多么想要借这个孩子的存在唤起司晟的父爱,可她终究是错估了,错估了男人的无情。 他接纳她,给她她想要的一切,这不过是等价交换的利益罢了,是她愈发贪心地想要将他留住,甚至可笑地奢想着那个不可能的未来。 当真是不可能。 晏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双唇一张一合。 “你跟司晟之前有一个三年的约定是吧?三年之期要到了,你觉得,你还能逃得过么?” 她的话,无一不在残忍地提醒着她那个不争的事实。 安彤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不过是一个活死人而已!我比那个女人更爱他,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通通都能给他啊!” 她将她的痛苦憎恨看在眼里,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愿意给,也不见得他想要。” 随后,她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子外头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的过去,还不足以给你一个教训吗?曾经,我那么爱他,可我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下场?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而背叛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真的值得吗?” 安彤抬起泪靥,茫然地望着她。 晏芮转过身,双眸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我们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安彤,如果我早知道你爱着司晟,我不会跟你抢。但是,同样的,我也会劝阻你,因为司晟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良人。” 她一步步走过去,声音在静谧的病房里尤为响亮。 “就是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希望看到你受到伤害,我只希望能看见你幸福地与对的人厮守一生。可是,这一切,是你放弃了,是你选择了不要。所以,我不会劝阻你,更不会心疼你,因为你的事情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都与我无关。” 她的话,让安彤的面容煞白。 她记得,在很久以前,他们四人甚至曾经约定过,等到大家老得走不动了,还要坚定地在一起。 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改变了? 从司晟出现开始,从她爱上司晟开始,从她嫉妒晏芮能拥有司晟开始。 她的所有,都是司晟给予,然而,她的所有,也皆被司晟所毁。 安彤垂着眼眸,眼泪像怎么都止不住般滑落而下。 弱肉强食 “是我主动找上司晟的,我告诉他,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三年,那么三年后,我自愿将心脏给他。我还去做了检查,他看了我的检查报告才答应了我的条件……我真的呆在他的身边了,那一刻就好像是一场梦,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那么一辈子都不需要醒过来的话那该有多好……” 她没再说下去,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在了双膝间。 晏芮看着她,没再多说一句话抬步向门口走去。 就在她仅仅一步跨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安彤低得几近听不见的一句话。 “晏芮,对不起。” 她脚步一顿,随后大步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出医院的时候,男人正倚在车旁等候着。 见她终于下来,他体贴地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晏芮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坐了进去。 Bugatti.Veyron在一间中餐厅前停了下来,卓阎将车钥匙丢给车童,挽着她的腰进ru餐厅内。 这男人似乎不喜欢吵闹,静谧的包厢里,一桌子精致的美味佳肴。 她拿着筷子吃了几口,不久后便搁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今个儿没什么胃口。 男人抬眸斜睨着她,嘴角轻勾。 “心情不好?” 她垂眸,闷不吭声。 他眼角的笑肆意拉开,擦了擦嘴后便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莫怪姓司的会选择打掉孩子,他爱的人毕竟不是安彤,不可能任由安彤把孩子生下来。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只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已,关于这点我想安彤自己应该也是明白的。” “可是,那是一条生命。” 她眉头紧蹙,将旁边的杯子拿起,握在掌心里。 “再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这种做法太残忍了。” “那你倒是说说,司晟该怎么做?把孩子留下,然后跟安彤结婚?” 对于她的想法,男人明显不认同。 “错的人是安彤,交易的开始她就理应明白自己安安分分的不能索要交易以外的东西。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企图用孩子来绑住不属于她的男人,是她首先打破了这场本该平衡的交易。有些事,不是贪婪就能理所当然得到的,司晟爱的是别人,这个下场她早该料到,不过,是她决定赌上这一局。” 晏芮咬紧下唇,她知道他说的没有错,是安彤首先打破了本该平衡的交易。可她,只是觉得那条初生的生命,过于无辜罢了。 明明是幸福地准备降临这个世界,却被当成了利用的工具。 她看了他一眼,男人挑了挑眉。 “怎么?想说我太过冷酷无情?晏芮,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过于有同情心不是一件好事,只会让人逮着了机会遭到虐杀。” -------------------------- 我是某妖的定时存稿箱:各位亲,接到通知,26号《情有独终》要上架了,首更依旧是五万,先提前说一下哈,么么哒~ 如果那个人是晏芮…… 说完,他将手里的烟狠抽了一口,捏灭在烟灰缸里。 “回家吧!” 他结了账,跟她返回车上,等到回到皇邸,夜色正浓。 男人走在前头,晏芮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楼,忍不住问了出口。 “如果你是司晟,你会怎么做?” 闻言,他伫足,站在楼梯的平台上回过身看着她。 “你想知道?” 晏芮对上他深邃的黑眸,终究还是避开了目光。 “算了,当我没问吧!” 他也没在意,继续迈步上楼。 进了书房,他并没有开灯,径自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 他双眸灼灼,举目远眺,远处灯火辉煌的夜景尽收眼底。 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女人怀过他的孩子。 是不允许,也是不想。 那些女人,想方设法地想用孩子来留住他,这样蹩脚的把戏他不止见过一两次,但是,晏芮今天的问题却让他不由得有些怔住。 倘若有一天,一个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他没有告诉晏芮,倘若他有了孩子,他是必定会留下来的。如果孩子的母亲不愿意,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将人留住,他的过往,让他想要给他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以前的女人,没一个配当他孩子的母亲。 但如果那个人是晏芮…… 男人挽唇,深邃的双眸在黑暗之中,犹如一汪不见底的幽潭不可测量。 …… …… 翌日,晏芮早早就起来,直奔DARK而去。 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得跟在齐兰的身边做事,因此,对于齐兰的为难,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然而,不得不说,齐兰在工作上还是极为出色的,几乎每一件案子上她都是料理得很完美,从没出过半分纰漏。 齐兰隶属公关部,掌管DARK重要的对外协谈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酒席上。刚开始,她被当作跑腿一样不是泡咖啡就是复印文件,齐兰似乎是想要看她出糗的样子,可过了两天,晏芮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懊恼。 临下班前,齐兰把她叫到身前,告诉她从明天开始得跟着她出入各类饭局。 晏芮是觉得无所谓,对于她来说,随遇而安是她的性子,在监牢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再冲的性子也会被彻底磨平。而她曾经有过的年少轻狂,早就沉于过去中了。 才刚走出大厦,兜里的手机便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晏然所在学校的号码,她搬到皇邸后,晏然就被她送到了X市的一所中学就读,平日里也都是住在宿舍里的。她看着上头的号码,蹙着眉按下了接听键。 她以为是弟弟给她打来的电/话,可没想,这通电/话却是晏然的班主任打过来了。 她挂断电/话,脸色有些难看,方才电/话里,班主任告诉她,晏然已经有两天没回学校了。 意外的饭局 晏芮特地回了一趟家,找了一圈没能找到晏然的身影,可从房间内凌乱的床铺看来,晏然是回过家的。 她本是想要等在家里,可卓阎的电/话一通通地打过来找人,她实在没了法子,惟有留了一条纸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只要晏然回来,铁定能看见的。 她并不是急着责备晏然,而是害怕这个在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出了什么事。 回到皇邸,偌大的屋子只有卓阎一人,她杵在厨房门口,男人见她回来,立即便将手里的围裙丢给她,让她做饭去。 一连几天,晏然都没有联系她。她又回了家里几次,心里的担忧增添了几分。 在公关部的最后一天,临近下班,她收拾好东西想要亲自到晏然的学校一趟,没想,却被齐兰拦住了。 “今晚有一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出席!” 说完这句话,齐兰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晏芮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念头。 平日里她陪同出席的饭局,都是由齐兰主动与对方协谈,反倒是她坐在旁边不时倒倒酒。齐兰是一个工作很认真的人,难怪,会成为卓阎最为得意的左右手之一。 她本是以为,这晚的饭局与平常无异,可当她到达餐厅才知道,这晚的饭局,与平日里的迥然不同。 齐兰带着她与另一个年轻女人一齐到达餐厅,当齐兰推开那扇包房门,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时,她不由得皱起了柳眉。 命运果真是捉弄人的,饶是她再怎么不愿意与司晟有过多的交集,但偏偏,他与她一次又一次地撞在一起。 今晚的饭局,应酬的对象正是中盛财团的司晟与一名中盛的高管。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齐兰将她安排在了司晟的旁边,身侧的男人仅仅是在最初见到她时露出一缕诧异,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齐兰一副官腔与两人交谈,谈话间,晏芮这才想起,之前安彤的生日会时卓阎就告诉过她,DARK与中盛有一桩合作案,想来,今晚的饭局也就与这桩合作案有关。 卓阎想必是信任齐兰的,所以才会将这案子放手于她。 饭局间,笑声不断。 晏芮抬眸望去,那另一个年轻女人就坐在中盛高管的旁边,此时是与那看似四十多岁的高管有说有笑,就连举止也是极为亲昵。 这几天里,不管是哪一场饭局,她都是略带木纳地坐在旁边。齐兰也没多管她,毕竟她现在是卓阎的女人,大概卓阎也交代过她一些事情,因此,才会由着她。 可今晚,齐兰明显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她瞥了眼过来,见到晏芮握着杯子在那低头喝水,嘴角不由得一勾。 “晏芮啊,干坐着做什么?赶紧给司总倒酒呀!” 晏芮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缓缓地将杯子放下,拿起了桌上的酒瓶。 司晟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看着她垂着眼帘给自己倒酒,那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细看之下,竟透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今晚他要得到她 齐兰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司晟。 “司总,真不好意思,晏芮刚到DARK不久,不太懂规矩。” 司晟还没开口说话,旁边,那位高管便开口了。 “既然是来陪酒的,又怎么能不懂规矩呢?**,要不你坐过来,哥哥教教你‘规矩’?” 高管一脸淫/秽的嘴脸瞅着她,这样的打量让她心生不悦,刚想要开口,然而,司晟却在此时扯动唇角。 “林经理,一个女人还不够喂饱你吗?” 过于低劣的话语简直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晏芮站起身来,说了一声“抱歉”,就转身走出了包房。 齐兰没有阻拦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后,目光落在了晏芮落在椅子上的皮包。 她将皮包拿过来,翻出手机,没有丝毫迟疑便将手机关机。 这一幕,一旁的司晟看在眼底,只是,他简单地瞟了眼,没有出声。 晏芮走到洗手间,站在盥洗台前舀了一捧水洗脸。 她足足站了十来分钟,这才抽出纸巾抹掉水迹。 刚拉开门走出去,便见齐兰站在洗手间前的走廊上。 她倚着墙壁,微微侧过脸来看她,那张面靥上,有着她所熟悉的嘲讽。 “怎么?你以前不是服侍过司晟的吗?怎么这会儿装模作样起来了?” 她杵在那,菱唇微抿。 “你是故意的?” 岂料,齐兰捂嘴轻笑。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都跟在我身边几天了,难道还不知道公关部做的就是这种事儿?再说了,旧**相会,你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还是你怕今晚的事被卓少发现?若是你哀求我,指不定今晚的事我能帮着你瞒过来。” “不需要。” 她丢下这几个字,便大步地越过她。 齐兰看着她的背影,冷不防丢下一句话。 “晏芮,不要公私不分。” 她一顿,没说一句继续迈前。 齐兰双手环胸,双唇一张一合,声音低得只有她一人才能听见。 “真想看看,过了今晚你还能怎样跟我炫耀……” 晏芮回到包房重新坐了下来,不久后,齐兰也回来,继续与司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直至饭毕,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司晟那望着她的目光带着过分的灼热。 寻常的饭局后便是一些成人节目,然而今晚,对于齐兰的提议,司晟却拒绝了,晏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结账后与几人一同走出了包房。 路上的行人不多,只有廖廖几台车子经过,这附近的路灯据说早些天就已经坏掉了,周遭是黑漆漆的一片。 晏芮站在路边,不时四周探看有没有过往的计程车。可是,她等了许久,就连一台都没见到。 齐兰拉住了她,嘴角噙着一记若有所思的笑。 “让司总送送你吧!反正顺路!” 她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话,后颈便被人用力一劈。顷刻,眼前快速地被黑暗所覆盖,身子也软瘫了下来。 身后的男人出手扶住,此时,齐兰的声音传了过来。 “由不得你呢!” 她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司晟,嘴角一勾。 “司总,希望你今晚能玩得愉快。” 司晟没有出声,他垂眸看着怀里没了意识的女人,眼眸一沉。 早在那晚之后,他就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但那又如何? 今晚,他誓必要得到她! --------------------------------- 依然是某妖的定时存稿箱:某只妖精被埋在文档里爬不出来了哟~ 首先,感谢各位亲陪我走到现在,不管接下来亲们是跟我继续走下去还是到这里止步,某妖还是想要跟大家鞠躬道谢。 写文的日子很艰难,如果不是有你们陪着,我就不会有动力一篇一篇写下去。 上架后的内容按照惯例会很精彩,毕竟故事现在才算真正地开始。尽量在凌晨刷出,建议有意追文的亲可以在早上醒过来后订阅,因为某妖26号是肯定会通宵的。 写文的路很长,路上全是未知数。 我不太会说一些矫情的话 没有一丝污垢的白床单(精精彩必看) 车子一路驶进了最近的酒店。 总统套房里,司晟将怀里昏睡的女人放到床上,她的黑发散乱在枕头,在那白色衬托下显得尤为显眼。 他抬起手,扯下领带,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随后,走进浴室。 水蒸气氤氲眼前,透明的玻璃内,男人强有力的胸膛肌肉贲张。他抹了一把脸,简单地往腰间围了浴巾便走了出去。 床铺上,晏芮仍然还没有醒过来,他走到床前,身上还微拭净的水珠顺势垂落在床上,化开一圈圈水迹窠。 带着薄茧的手轻柔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越过她的眉她的眼,中途在她的菱唇上逗留片刻,便又继续往下。 凸起的锁骨被衣领遮住一大半,却仍能隐约看出些轮廓。他的手顿了顿,直接就将她身上的女装衬衣上的纽扣解开旆。 成熟的女性*顷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喉间轻滚,眼底的眸光逐渐深邃了下去。 衣服,一件件地被剥落丢在地板上,不消一会儿,床上的人儿便全身赤/裸。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嘴角微勾,毫无遮掩地将目光贪婪地投驻在她的身上,每一寸,甚至没有半分遗漏。 精致的小脸,紧阖的双眸。 这个女人,曾经在他的身边一年多的时间,甚至还差点就成为了他的妻子。然而,婚礼的当天,他却因为另一个女人,将她彻底遗忘。 其实,也莫怪于他。秦悦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他自然而然会将秦悦摆在第一位。晏芮,不过是他企图利用的工具罢了。 他不允许别人对秦悦有所危害,因此,那些年对晏芮所做的,他没有过一丝的后悔。 可是,当真是不后悔吗? 明明是觉得晏芮没有了用处,却在两年多后再见她,有了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 司晟觉得,他是愈发认不清自己了。似乎,惟独这一个女人,头一回让他有了不惜代价从卓阎夺回的想法。 他对她的渴望,好像超出了他的想象。见到她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旁,他竟会有一种愤怒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才有了不甘心吧? 最起码,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脑子里,过往的记忆却在这个时候如同走马灯般回放眼前。 …… “我曾经不甘,自以为是地跟在你的后头,不死心地追求那个答案。被你送进精神病院,被冠上‘疯子’这个头衔,是我的报应。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自以为是了,不会再纠缠着你不放了,你要对我做些什么我无法阻止你,但是司晟,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祸不及家人。我爸爸已经为我受了很多苦了,如果你还念及我们过去的那一点情分,那么就请你冲着我一个人来。” …… “司晟,我不爱你了。” …… 她的恨,那么浓烈,浓烈到似乎他与她之间再无一丝的可能。他仍然记得,她说出那一番话时的模样,依旧,那么清晰。 他抿住唇,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如果,他碰了她,她会怎么样? 是会比以前更恨他吗? 既然已经恨了,他不介意她多恨一些,反正,没有区别了。 他翻身压上,沉睡的欲/望早早就已苏醒,他垂下眼帘,看着身下的女人,半晌,手伸至了她的小腹以下。 探入,破坏,毫无一丝迟疑。 皇邸里,一抹顷长身影伫立在落地窗前。 墙上的时钟屹然指向九点,男人修长的双指间,零星烟火忽明忽暗闪着。 他食指轻弹下烟灰,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圈袅袅升起。他眯着眼望着窗外远处的霓红灯,嘴巴紧抿起。 另一只手中,指关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手机屏幕。 他将烟拧灭在烟灰缸内,将手机解锁,再次拨了那串号码。 然而,得到的回应仍是关机状态。 剑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卓阎瞟了眼墙上的时钟,眉间尽露不耐烦。 晏芮在下班时间曾打过一通电/话给他,说是有饭局要出席。可平日里这个点,她早就已经回来了。 甚至,她从不关机。 他面色波澜不惊,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一串号码。 …… …… 床铺上,晏芮惊蛰般地睁开双眼。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皱了皱眉,好一会儿终于适应过来,这才发现头顶上的是白漆漆的天花板。 后颈的地方仍然泛着丝丝的痛意,只是,隐约的,却不止那一处在疼痛。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全身酸痛无比,而知觉在瞬间回笼,她有些意识到除去后颈的痛外,那种带着不适的痛从何而来。 <心,莫名感觉到恐慌,这种现象,她从未遇到过,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还是知道那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 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她阖了阖眼,那明显的痛让她不得不承认这铁一般的事实。 心,瞬间寒了个彻底。 她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用手肘支撑起身子,双腿间的痛也由于她的动作而被扯裂得更明显。 静谧的房间内,并没有开灯。 她的手拉住了往下滑的被子,仅仅是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被子下的躯体是不着寸缕的。这样的痛,这样的赤/裸,根本就不容她逃避。 “醒了?” 突如其来的男性嗓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刺耳,她顺势朝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靠近落地窗的地方,一个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指间的火光一闪一闪。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在脑子里回放,她抓着被子的手倏然一紧。 “你不怕我杀了你?” 闻言,轻笑声传了过来,带着丝丝的不屑。 “就算是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慢慢地站起身,落地窗外的月光微弱地照在他的身上,他一步步地向着她走来,那嘴角的笑,怎么看都显得刺眼。 “好歹是一夜夫妻,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对我这么凶吧?” 她看着他靠近,眼眸一眯,想也没想就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几近是响彻了整间房间。 他的脸被她打偏,脸颊是火辣辣的一片痛。然而,他却没有过多的表情,缓慢地扭过脸,目光落在了她的面靥上。 “如果今晚的事让卓少知道,你猜,他会怎么样对你?” 随后,他直起身,神色高深莫测。 “不过我还真想不到,你跟着他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他竟然连碰都没碰过你?该不会是你不对他的味吧?” 她的眼底带着血丝,像是被激怒的小兽般张牙舞爪。 “司晟,你这个禽兽!” 他哈哈大笑起来。 “晏芮,我只是满足你之前的愿望而已!两年多前,你不是想成为我的女人嘛?说起来,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他停止了笑,望着她的双眸倏然一眯。 “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卓阎抛弃的一幕了。” 他抬步,当着她的面把浴袍卸下,换上衣服。 她看着他光裸的后背,声音低沉得沙哑。 “你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我跟你之间早在两年多前就恩断义绝,你如今回头来对我做的这些,你不觉得可笑了点么?” 他面不改容,将衬衣上的纽扣扣好。 “我让你回来我的身边,你不肯,那么现在的下场就是你讨来的。晏芮,好好记住今晚,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复习一遍。” 她冷笑。 “是我讨来的?司晟,我会记住今晚的,因为,我要将我过去以及现在所受的羞辱终有一天全部归还给你!” “那么,我就等着。” 他丢下这句话,便理了理衣领,抬步向门口走去。 拉开,合上。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时,她才瞬间软瘫了下来。 身体的疼痛仍在,她曲起双腿,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脸埋在了腿间。 这个男人,在这一晚给了她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偏偏,她现在是属于卓阎的人。 卓阎过去没要她,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要她。 到了那个时候,她该怎么隐瞒过来? 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过去的几年里,卓阎都在她的身边,自然也知道过去司晟并没有碰过她。而她,为了向司晟报复,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这副躯体,但倘若这副躯体不再完整,那么,她还有什么利益能给卓阎。 不,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不能让卓阎知道今晚的事。 晏芮摸索着下床,腿间的痛意让她的动作略显迟疑。她赤脚站在床上,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神将被子掀开。 手,慢慢收紧,虽然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再一次任由希望破灭。 她干脆就收回手,走进浴室简单地洗了一下,换上衣服走出房间。 外头夜色已浓,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她等了很久才拦到一台过路的计程车。 坐在后车厢里,她将手机拿出来,这才发现手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机。她细细想了一会儿,司晟能这么顺利得手,肯定是有什么人在帮着他。 而那个人,很明显就是齐兰。 她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戾光。 “滴滴”的几声,全都是未接来电的提示短信,而在里面,以卓阎的电/话居多。 直到计程车到达皇邸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了,她给了车资,慢吞吞地推开门下车。 在车上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然而,当她推开门,面对的是一室的光亮时,难免有些诧异。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会为她等门的,也就只有去世的父亲晏唯阳以及弟弟晏然。她从没想过,这个男人,竟也会等她等到夜深。 她走进客厅,男人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她有些逃避地移开脸,却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的身子一僵,看着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那敞开几颗扣子的黑色衬衣露出了里头性感的锁骨。 她咬了咬牙,勉强扯起了一笑。 “饭局后我回了一趟家,晏然学校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说他几天没去上课了,我就回去看看……” 说完,她便率先向着楼梯走去。 “我先上去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阶梯,眸光幽深。 晏芮走到主卧后直接就拿了衣服进入浴室,她还顺道将门上锁,直到整个人都坐在浴缸里被温水包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身体上的疼痛在温水的包裹下有了褪却,却依然无法抚去她心头的那些痛。 她在水里泡了很久,泡到水都凉了,仍然迟疑着不愿意起来。 可不管怎么样,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她站起身,用浴巾将身体擦干,换上睡衣。 出去的时候,男人正在脱衣服,她的脚步顿住,他偏过脸来看她,面靥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洗这么久不怕脱皮?” 她笑了笑,随意答应了两句,就见他只穿了一件子弹型内/裤便走进了浴室。 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背对着浴室门躺了下来。她看着落地窗外浓重的夜,有些思绪不宁。 她的手紧攥成拳头,从她踏进皇邸后就没松开过。 唯今之计,她就只能这样了,况且,她也需要有另一个人来盖过司晟给予她的那种感觉。 这副躯体,是她能留在卓阎身边的唯一本钱。 等了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她屏息等着,听见男人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随后,房间的灯被按熄,身侧的床也紧随着沉了下来。 男人的睡姿并不好,自从跟她同躺在一张床上后,就经常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很多时候早上醒来她都是依偎在他的怀内,而他却毫不自知。 偏偏,他睡觉的时候习惯不穿衣服。 背后的灼热很明显,黑暗中,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他。 她的手,缓缓地摸上了他赤/裸的胸膛。 指间触及处,竟滚烫得吓人,那贲张的硬度,让她难免有了怯意。 可是今晚,她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退却。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紧张的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慢慢地向他怀里挪动,就连脸也凑了过去。 她正准备有所动作时,一番天旋地转,男人将她重重地压在了身下,那垂落的黑发碰到了她的额头,有一种莫名的瘙痒。 “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故意放低,听起来带着淡淡的沙哑。 她咬紧了牙关,双手越过他的臂弯反手将他抱住。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要问你。” 他没有开口,似是在等待着。 黑暗之中,他的脸变得有些看不清,她耸着脑袋,目光低垂。 “你的目的不是要得到我吗?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却是从来都不碰我?” 她听见他轻笑,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了她细嫩的脸颊。 “我不是经常亲你吗?” 她有些哑然。 “我不是指这个……” 他覆下身,在她的额头处烙下一吻。 “你是我的女人,得到你是迟早的事。不过,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喜欢勉强人。如果是强夺你的身子,早在当初我就对你做了那种事了,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工夫用两年多的时间让你主动来到我的身边?说到底,我要的不过是你的心甘情愿罢了。” 心甘情愿? 她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发怔,她从没想过,这个男人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想要得到她的心甘情愿,想要那种完美的契合,所以,才会隐忍至此。 她以为,他不会是那种会考虑到别人的人,可他偏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如果她一直都没有心甘情愿呢? 她没再继续想下去,如今的地步,她已经没了其他的选择了。 他与她,到底只是利益关系。 她仰起头,双唇寻找他的薄唇,没有半分的迟疑,吻了上去。 他的眸光一沉,静默下来任由她吻着。 她的吻很笨拙,甚至没有技巧可言,只是单纯地唇碰唇而已。但是,这样青涩的吻,却足以勾起他的欲/火。 他攥住她的手腕举至头顶,吻,铺天盖地而下,几乎没有让她喘息的机会。 那种混合着烟草味的古龙水味竟让她不安的心逐渐沉寂了下来,似乎,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就无须拥有惶恐。 这样的心情,她从未有过。 一吻毕,她已气喘吁吁。 晏芮迷蒙着双眼,仰起头看着身上的男人,他的眼,就像是与外头的夜融为了一体,深得看不见底。 有些话,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多余。她阖上眼,他的吻慢慢地往下,先是在她的颈间流连,而后又继续往下。 衣服,被一件件丢在地上,窗外微弱的光照射了进来,打在了床上的两人身上。 纠缠,犹如那一地分不清你我的藤蔓。 意识开始糊涂,身体烫得就像要燃烧起来似的,她不自觉地攥住身下的被单,那被单很快便被拉出了皱痕。 倏地,她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就连手也松开了被单,改而抓住了男人冒着细微汗珠的后背,指甲不自觉地划出了几道红痕。 她咬住了唇,已经感觉到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同时,脑子里冒出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这么痛? 这种痛,比之前她醒过来时感到的痛更甚几倍,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撕成了两半一样。 可明明,在几个钟头前,司晟曾对她做过类似的事不是吗?那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口腔内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晏芮痛到连眼泪都飙出来了,泪眼模糊间,整个人都沉在了晃动中…… 晏芮不知道这一晚她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般,酸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然而,反观身侧的这个男人,是一脸的神高气爽。 特别是双腿间,痛得几近麻木的地步。她直接就瘫在了床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卓阎身上的被子滑到了腰间,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他侧躺着,手支撑起头,微笑着看着她。 她瞟了他一眼,干脆就用被子蒙过了脑袋。 他拍了拍她的头,早晨起来的声音带着一种性感的低哑。 “今天就休息在家吧!准你一天假。” 闻言,她露出了眼,声音有些听不清。 “一个早上就可以了,我下午去上班。” 他没有拒绝,反倒是扯下她的被子,覆身而上。 她一惊,连忙将手挡在他的胸前。 “你要做什么?!” 她的反应过剧,他笑了笑,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啄吻。 “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早安吻。” 她愣住,他的眼慢慢落下,停在了她的颈间。 手,抚摩而上,在某一处停了下来。 “这吻痕哪来的?” 她全身一僵,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昨晚在酒店的事。可那样的事,不能让卓阎知道,因此,她惟有扯起了一笑,顺势将他推开。 “还能哪来的?不就是你昨天弄的吗?不然还会是我自己给自己弄的啊?” 他挑了挑眉,没再说话,直接就翻身下床。 她重新将被子拉高,盖住了脖颈,看着他走进浴室漱洗。 心里,却已然七上八下。 其实,她并不确定这颈间的吻痕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她宁可相信,就像她告诉他的那般,是他昨天弄上去的。 她不敢去想,这个吻痕,会不会是司晟的杰作。 浴室里隐约传出水流的声音,她想了想,忍着酸痛下床,迟疑了一下,将被子掀开。 随后,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全身软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看着没有一丝污垢的白色被单,脑子一片空白。 她呆坐了很久,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止,她才恍然醒过来,手忙脚乱地重新爬上/床。 卓阎出来的时候,她紧闭着双眸假装睡熟。幸好,男人径自到衣帽间换好衣服后,就拉开主卧的门走了出去。 等到周遭安静下来,她才睁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她一直躺到接近中午,才慢吞吞地下床。 在临出门前,她将主卧的床单扯了下来,胡乱地洗了一把晾好,收拾好一切离开。 午饭她只是简单地吃了几片面包,现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没什么食欲。一路回到DARK,她没有多想就闯进了公关部的经理室。 齐兰正好在看着文件,她进来得太过突然,让她的眼底升起了讶然。不过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平静。 她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望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晏芮。 “这不是咱们卓少的女人吗?怎么?从中盛财团的司总床上下来了?” 晏芮走过去,一把就将她揪了起来,齐兰躲避不及,只能整个人以狼狈的姿态摔在了桌子上。 那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夹在混乱中被扫落在地,成了一地的狼籍。 她轻勾唇角,眼底淬着冷光。 “齐兰,昨晚的饭局是你故意将我推给司晟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把我从卓阎的身边赶走么?” 齐兰的脸有些难看,她甩开她的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我做了什么了?我不过是怕你太过想念旧情人,所以在背后推了你一把而已,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在这指责我,你这算什么?” 她冷笑。 “那我还真是要好好‘感激’你了。” 齐兰微昂起头,目光冷冽。 “我想你对司总不陌生才对,不过是陪他一晚,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虽然在公关部不过才几天,但这样的事你应该也有所领悟的。反正是你情我愿的事,公司不会多加阻拦,而你,也只是与中盛财团的司总有了一腿……不对,你以前跟过他,这样的事对你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呢?”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 “接下来,你还要做些什么?以这个为把柄,还是想要去告诉卓阎昨晚的事?你可不要忘了,昨晚,你也在场,你有脱不掉的干系,你就不怕他对你发怒?” 她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笑了起来。 “我跟在卓少的身边已经几年了,是他必不可少的帮手,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对我发怒?晏芮,你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威胁,我那么急着想要把你赶走,不过是看你不顺眼罢了。” 齐兰越过桌子,直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见不得你勾/搭上司晟被司晟抛弃之后,又跑来勾/搭卓少。你以为,像你这样坐过牢又不知检点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站在卓少的身边?你就连被他玩弄的资格都没有!你不肯自己离开,那就休怪我对你用上手段了。” 晏芮没有说话,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容颜逐渐开始扭曲起来,染上了几分可怕的狰狞。 她倏地一笑,有些不以为然。 “那你尽管去试试,我倒是想要看看,在我和你之间,他究竟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就在齐兰得意地想要说出那番话时,她冷不防有丢下了一句。 “毕竟,你不过是他的下属,而我,每天晚上都睡在他的身边。” 仅仅这么一句,就让她满胸的愤怒汹涌而出。齐兰握紧了拳头,半眯着眼瞅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告诉他?” 她笑,笑得漫不经心。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你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她听出了话中的意思,脸色一沉。 “晏芮,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芮缄默着,她知道那是一步险棋,但她既然已经做了,自然也就算好了齐兰这一处。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见状,齐兰难免有些着急。 “站住!我问你话呢!” 晏芮扭过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笔账,我记下了,往后,我会慢慢还给你。”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经理室,齐兰心一紧,连忙追了出去,却碍于外头的下属在场,并没有出言唤住她。 然而,她的话,却在她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昨天已经是她呆在公关部的最后一天,晏芮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原先的部门。刚把东西收拾好,包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了起来。 她把手机掏出,瞥见上头闪烁不定的来电后,立即丢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角落,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快速地说了几句,她把电/话挂断,跟同事说了一声,便匆匆地向电梯走去。 消失了好些天的晏然终于给她拨来了一通电/话,估摸这小子是看见了她留在家里茶几上的纸条,思前想后这才会主动联系她。 约定的地方距离DARK有些远,晏芮坐着计程车足足大半个钟头才到达。 晏然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广场的花圃边,看见她走过来,立即便站起了身。 晏芮急匆匆地走到他的面前,刚才距离太远再加上他戴着帽子她没有看清,如今近了些,她才发现这个唯一的弟弟竟然染了一头深红色的头发。 她倏然瞪大了眼,没有过多话语便将他头上的帽子扯了下来。 晏然缩了缩肩膀,也没敢去反抗,只是耸拉着脑袋杵在那,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阳光下,他那一头的深红色碎发显得格外的醒目,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从没想过曾经那样乖巧的弟弟如今竟然瞒着她去染了这样的一种发色。 她攥紧手里的帽子,声音透着愠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在学校上学的这些天,你去哪了?!” 晏然自是听出了姐姐在生气,他迟疑了一下,才缓慢地开口。 “姐,你别担心,我没做坏事……” “你没做坏事,那你告诉我,你这头发是怎么一回事?!” 她将帽子丢向他,胸脯因为怒气而彼起彼伏。 “这才不过几天而已,你给我逃学不说,还去弄了这样的头发!爸爸的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他生前最不希望我们学坏,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让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爸爸?” 晏然垂下眼,她的指责,他一句都没有反驳。 “姐,我真的没学坏,我染这头发是有原因的……”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她。 “姐,你现在在DARK公司上班,你应该知道前不久DARK举行了一个比赛,目的是招收新人培养组合模特……” 她这么一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不要告诉我,你去参加这个比赛了。” 他没说话,只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晏然怒不可遏,当真是恨不得拍醒这个弟弟。 “你以为娱乐圈就这么好混吗?还是你认为娱乐圈就是你们小孩子经常会玩的家家酒?晏然,你现在才不过十五岁,你应该做的是去学校上课,然后按照爸爸以及我对你的期望上大学出人头地!” “姐,”他道,“我已经通过了,这头发就是公司让染的,最近的几天我都住在公司分配的宿舍里,跟另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生一起。” “我绝不同意这样的事。” 她的话,没有半分的迟疑,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晏然,我不赞成你进娱乐圈,那样的圈子不适合你。姐是为了你着想,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就发誓要把你保护好,不让你再受一丝的伤害。而娱乐圈不光是个大染缸,你进去以后,肯定会被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的。” 晏然抿着唇,她的反应,他是早就预料到了。 他握紧了手,声音坚定。 “姐,我不会回头的,这一次,我决定不听你的话,我的人生,由我自己负责,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会独力承担。” 晏芮的眉头蹙得死紧。 “独力负责?晏然,你不过十五岁!你为什么就偏偏要选择进娱乐圈这样的事?你以前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他垂下头,神色黯淡。 “我以前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决定进娱乐圈,是最近的事。姐,你就别阻拦我了,我是不会回头的。” 她的怒火渐渐沉积了下来,看着弟弟的容颜,她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了一口气。 “告诉我为什么?是什么事让你做出这个决定?”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反倒是重新坐了下来,手无力地垂落在两边。 “姐,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她一惊,刚想要说话,却见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她。 他的眼底,隐约有泪光泛现。他们,是姐弟,彼此间都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从晏唯阳去世后,他们就必须相依偎着,才能一步步走过去。 她想保护他,而他,也想保护她。 “龚晔哥来找过我,他告诉我,姐为了我去找了一个男人。其实,在姐搬出去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富裕,除去那种原因还会是什么?龚晔哥说,我必须强大起来,才能让姐不再受委屈。” 完美合奏 他说着,嘴角扯起了一笑。 “我们家穷,自然很多时候都得低人一等。来钱最快的,就只有娱乐圈了,不管在这个圈子里是不是有豺狼猛兽,我也不会退缩,我想要让姐依靠我,不用去看别人的眼色,不用委屈自己。” 晏芮捂住自己的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又怎么会是我的负担?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自从出狱后,她的心里就一直计划着复仇的事,对于这个弟弟,她并没有过多的去交涉。在她的心里,她还是当年那个总爱赖着她的弟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弟弟竟与以前不太一样窠。 晏然拉了拉她的衣袖,态度有些示弱。 “姐,你别责备龚晔哥。这一回,你就相信我,好吗?我答应你,学业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读完大学,可是在这期间,我也会进娱乐圈赚钱。我不想看到你那么委屈去哀求别人……” 说着,他低下了头。 晏芮抿紧了唇,好半晌,她半蹲下来,仰起头看他。 “晏然,我不委屈,真的。”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要进娱乐圈,我暂且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冲动行事,要保护好自己。” 他颌首,露出了灿烂的笑靥。 “姐,你放心好了,这些年我都熬过来了,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你就别将我当作小孩子了,我会证明给姐看,我有能力保护姐姐你。” 晏芮看着他的脸,没再开口。 晏然站起身来,看了一下腕表。 “姐,我要先回去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这些天都在培训,等过几天我就回去学校,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去吧!” 她笑着看着他走远,等到再也看不见,她嘴角的笑才落了下来。 然而,她的目光依然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她这个姐姐当真是不称职的,以前,晏然在她心里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可如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才终于知道,这个弟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那两年多里,父亲去世,她被判处两年刑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生活。那种苦,可想而知。 但是,他却从不告诉她,那一段日子他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们果真是姐弟。她独自一人承担着复仇的心愿,而他,将那些年的痛苦藏在肚子里。 或许,她应该试着放开手,试着相信这个弟弟吧? 晏芮收回了目光,看了看时间,还早,不需要现在就回皇邸。 她心想着去一趟晏然的学校,那边终究还是要先给他的班主任打声招呼,然,她刚走了几步,身子倏然一软。 她整个人瘫坐在路边,一口气顺不出来,脸色煞白。 手按在了腹部,汗水顺着鬓角处往下流淌。 有一种刺痛,火急火燎地蔓延开来,以最快的速度传至四肢百骇,似乎就连五脏六腑也因为这种疼痛而剧烈抽搐起来。 痛到,根本就难以站立。 手下的动作不由得收紧,晏芮痛得全身发抖,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依靠着旁边的柱子勉强站起身来,快速地拦下一台计程车。 中途在车上,她甚至痛得几次失去了意识。 到达医院的时候,护士将她抱到了推床上送进急诊室。紧急处理好,那种锥心的痛才稍稍缓了下来。 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她无力地半躺在病床上,旁边,护士正手脚麻利地帮她挂水。她的额头上还有残留的汗,看着手背上的针头,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护士挂好水后就走了,没多久,医生走了进来,她抬眸望去,女医生直接就走到床前停住脚步,声音是一贯的一板一目。 “处/女/膜撕裂导致的内部大量出血,性/生活以后要注意一点。” 这样的字眼,难免让她有些讶然,见医生准备离开,她连忙唤住。 “能分清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导致的内部大量出血吗?我第一次也……” 那医生瞟了她一眼,神色奇怪。 “有些人身体不一样,第一次出血了,并不代表第二次不会出血,处/女/膜有些时候会二度破裂,这是很常见的事。由于第一次破裂不完全,第二次才会造成出血。” 晏芮没再开口,目视医生走出了病房。 她半躺着,双眼无神地放空,即便是这样了,她仍是没有办法知道她的第一次,究竟是给了司晟还是卓阎。 如果可以,她绝对不会愿意是前者。 吊完一整瓶水后,外头已经被昏黄所覆盖。她步伐蹒跚地走出医院,腹部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仿佛那是不曾存在过的事一样。 手机在医院时已经调了震动,她翻出来看看,见到了来自卓阎的几通未接来电。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回电,反是打通了晏然学校的班主任的手机号码,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这才挂断电/话拦下车子回去。 到达皇邸时,外头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她特地绕到车库看了看,那台Bugatti.Veyron已经停在了那里,也就是说,卓阎早便回来了。 她拿出钥匙开门,换好鞋走进客厅,一抹熟悉的身影随即印入了眼帘。 她顿住了脚步,双眸不由得瞪大。 “芬姐?” 中年女人听到声音,立即便回过头来,见到她嘴角勾起了一笑,几个大迈步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晏小姐,你回来了啊!” 她抓着她的手,神色显然很开心。 晏芮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在监牢里的两年多,多亏了她的帮衬,她在那里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难过。芬姐可以说是她在监牢里唯一可以说得上是朋友的人,当初,也是她的一番话,让她重新站了起来。 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是她曾经的恶梦,也是她这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那种痛苦,没人会懂,只有呆过的人才会明白。 “芬姐,你出狱了?” 她明明记得,芬姐的刑期比她还要长上一年才对。 她笑了笑,两个眼睛散出流光溢彩。 “晏小姐,你就别叫我芬姐了,叫我丁芬就好。” 说着,她指了指楼上。 “我本来还有一年的刑期,是先生帮我减少了刑期,这才会站在这里。先生还说了,晏小姐跟我曾经相处好,所以便留了我在这当保姆照料晏小姐的生活。” 晏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二楼的方向。 “是他?” 丁芬颌首。 “我也不瞒你了,你还记得,两年多前,你刚进牢里时吗?你在那呆过两年多,你应该知道,那里面的规矩是自保为重,若想安安份份呆到出狱,就得什么事都不管不问。可当你进去后,我就有意靠近你,那是因为先生拜托我照顾你,可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口头上开导你几句,再帮衬着你了。” 这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当她在牢里的时候,丁芬的接近确实让她疑惑过,但她没想到,会是那个男人暗中安排好的。 她忽然想起,判刑的那天,他甚至曾经要求休庭,想帮她脱罪。可最后,是她拒绝了。 说起来,这个男人当真是这么多年都将她的事放在心上,若说只是单纯地惦记,恐怕也不足以让人相信吧?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因为他应该知道,她出狱后能依赖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可偏偏,他还是做了那些事情。 或许在他眼里是不足挂齿,却是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她想,若是当初,他没有让丁芬在牢里处处照应,也没有放出那些她是疯子的传闻,恐怕,她早就死在了那个鬼地方了。 晏芮抿紧了唇,一句话也没说,丁芬看了她一眼,面露疑惑。 “怎么了?” 她回过神,轻微第摇了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做那么多的事情。” 丁芬有些莫名其妙,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那番话脱口而出。 “怎么会没想到呢?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清了,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那么多,除了是爱还会是什么?” “爱?” 她细细地喃着这个字,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芬姐,不可能会是爱的,我跟他之间,以前不存在‘爱’,以后也不会存在‘爱’。” 她跟卓阎之间,不会存在这样的情感,是不可能,也是不允许。 早在她站到他身边开始,她就从未想过要对那个男人投注这样的情感,她甚至连一丝一毫都不曾想过。 她能给卓阎的,就只有这躯体。 而她于卓阎,也不过是临时的情人罢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爱”这种东西。 并且,她早就没了“爱”,忘记了“爱”是怎样的了。 丁芬明显有些不太明白,她也没再提起这事,反倒是问起了她离开后她的情况。 芬姐不比她,她当初被送进牢里的时候,是司晟有意陷害,而后那些人也因为听从了命令而处处刁难她。因此,她出狱后的日子,丁芬也是那样过来的,直到有一天,卓阎派了人去为她减少刑期,这才会让她得以走出那个鬼地方。 她跟丁芬说了一会儿话,随便后上了二楼。她先是去了一趟主卧,并没有发现卓阎的身影,在路过书房的时候,隐约可以看见那门缝间透出的光。 她打消了找他的念头,转身下楼。 她特地去厨房做了几道菜,反倒是丁芬一直唠叨着,她笑道没关系,便让她将煮好的几道菜端去饭厅。 卓阎下楼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她站在桌边解围裙的模样。 桌子上摆放着几道菜肴,看上去虽没有外头大厨的精致,却是透着属于家的温暖。 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拉开椅子坐下。 晏芮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丁芬识相地回到厨房,她伸手帮他舀了一碗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不好吃你可不要赖我。” 闻言,他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这都是你做的?” 她“恩”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在。 “我从芬姐那里听说了,你帮她减少了刑期,让她能早些出来,而且,还将她留在这里帮佣。” 坐过牢的人,出来以后都是很难找到工作的。这个世界很残酷,有些人都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那些坐过牢的人,认定既然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样的案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可纵使有案底,也并不代表不能重新做人。即便有重新做人的想法,遇不到一个体恤的老板,到底也是枉然。 芬姐犯的是盗窃伤人罪,她进牢前家里楼房被无良商家强制回收,她的丈夫几年前于工地失事去世,自己独力养着儿子。那时候流落街头,儿子饿得失去了意识,她没了办法,惟有去盗窃。 可没想,她却错手伤了人,而儿子,也被饿死了。 这样的案底,若是在外头恐怕是没多少人愿意接纳的,凡是沾上伤人这一类的,大多数都是被拒之门外,那些人惟恐接纳了下一个死的将会是自己。 因此,卓阎能接纳丁芬,她是真心的感激。 男人懒懒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跟我道谢做什么?说到底我还是有私心的,这房子这么大总是需要有人收拾的,另外找佣人的话还得重新相处,而丁芬曾与你相处过,这样用起来比较方便。” 说着,他便拿起碗喝了一口汤。 晏芮笑而不语,见他将一整碗汤都喝光后,又拿起了旁边的筷子开始夹菜来吃。 她也顺势拿起筷子,目光低垂,看着面前的菜肴。 “以前爸爸总忙着工作,弟弟又小,能帮着做家事的也就只有我。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做饭了,最初我总是做不好,打破了好几个碗碟,又害怕会被爸爸骂,就只能用自己存下来的零用钱偷偷买新的。” 她夹了一筷子芥蓝吃到嘴边,慢慢地嚼着。 “后来,爸爸给我的零用钱多了很多,我这才知道,我那些小把戏他早就看穿了。过了几年,弟弟也开始帮着做家事,做饭的时候还经常缠在我的身边要我教他,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太过辛苦。” 说到半途,她没再说下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么多的话,可面对这一桌子的菜,面对他对她的好,她就忍不住对他说起了那些过往。 那时候的日子,过起来很苦,可如今回忆起来,却是只剩下满满缅怀的回忆。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虽然穷,然而,是最快乐的吧? 男人顿了顿,放下筷子用纸巾抹干净手,拿起碟子里的河虾剥了起来。 剥好后,他并没有自己吃,而是沾了酱放到她的碗内。 她愣住,忙不迭推托。 “不用给我剥,我可以自己来……” “罗嗦!我剥了你就吃!” 他丢下这句话,便继续剥着河虾。 他的动作并不熟稔,甚至还带着一丝笨拙,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两年多前,他也曾用同样的笨拙帮她流着血的伤口上药。 她心一紧,埋头扒饭,没再去看他。 卓阎把整盘的河虾都剥光了,这才抹手吃起饭。他吃饭的姿态很优雅,没有半分的急切和粗鲁。 吃过饭后,丁芬出来收拾碗筷,她也帮忙收拾,在厨房捣弄了一会儿后,她才缓步走了出去。 卓阎并不在客厅,她环视了一周,正以为他回了书房,却在此时听见了钢琴声。 她顺着声音抬步走去,在客厅的另一边,靠近外院的落地窗前,一座黑色的钢琴摆放在那,周遭开着暖光,男人就坐在钢琴前,琴声,一阵一阵地传了过来。 他身上的是黑色的衬衣裤子,双眸低垂,神色专注。 她走了过去,能清楚地看见那黑白相交的琴键上,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跳跃,奏出优美的乐章。 是Johann.Sebastian.Bach的Aria.Sul.G。 这首曲子可以说是世界名曲,以前她学钢琴的时候就曾经无数次地弹奏过。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会弹。 这座钢琴,估摸也是今天送过来的吧?她在这住了好些天了,却是直到今天才看见这座钢琴。 她在钢琴前站定,他的指法熟练,看得出是一个会弹琴的人,而他的手指修长,在黑白的琴键上舞动时,也不得不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她静静地听着,神色禁不住有些恍惚。 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听过这首曲子了,旧时,爸爸疼她,即便是再穷,也为她报了钢琴班。那时候,晏唯阳说,一个人的修养很重要,而她,也会经常在课后弹琴给晏唯阳和晏然听。 后来,她渐渐长大,明白了家里的苦,也就没再碰过钢琴。 那么多年,她为了帮补家计,总是在各种打工中忙碌,但是,她始终忘不了弹奏钢琴时的美好。 晏芮回过神来,正巧撞上了男人深如黑夜的双眸。 他停了下来,向她招了招手。 “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然而,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按坐在钢琴前,将她的手放在了黑白的琴键上。 “弹一首吧!” 久违的感觉透过指尖传至四肢百骇,她微微颤栗,看着这曾经无比熟悉的钢琴,心里第一次有了胆怯。 “还是算了吧……” 他瞟了她一眼。 “不会弹?” 她抿了抿唇,没打算隐瞒。 “小的时候曾经弹过,可是太久没弹了,估摸已经生疏了。” “弹一下,就不会生疏了。”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指导着她按下几个琴键。 琴声传到耳里,她的睫毛一抖,垂眸看着面前的琴键。 他收回手,带笑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回想那些音符,然后,手指在琴键上舞动。 一样的Aria.Sul.G,却被她弹得断断续续的。 果真是太久没弹了,手法已然生疏,虽然那些音符仍然浮现脑海,手指却不及以前那样灵活。 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想,男人却挽唇一笑,手饶过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抬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晏芮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动!” 他按住了她,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手指上,随后,四只手安放在琴键上。 她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看上去就如同她在弹琴一般。那紧紧贴合的指关,还有那比她大上一些的掌心,让她想起了一个词。 合奏。 一般的合奏都是两个人四只手一起在琴键上弹奏,可偏偏,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然而,这样的情景,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样的词。 这一次的琴声,似乎比之前的两次都还要好听。 一曲终了,她红着脸从他身上下来,目光落在了那黑白相交的琴键上。 她没有说话,他却轻抚过那琴键,声音透着一种磁性。 “这钢琴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记得多弹,那就不会再生疏了。” 闻言,她蓦地抬起头望着他。 男人嘴角微挽,他站起身来,俯身在她额头轻吻。 “我先回书房了,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不要等我,累了就先睡吧!” 说完,他便迈开步伐上了楼。 晏芮移过脸,看着自己面前的琴键,神色有些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愧疚在回荡,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对她极好,若他知道了昨晚的事,那么,他还会这样待她吗?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如果司晟要的就是她这种心绪不宁,那么,他成功了。 她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按着琴键,那单调的琴声,原来,在没有他的帮助下,竟是不成曲。 翌日,晏芮按照往常一样起床梳洗。 她没有让卓阎送她,而是提早出门搭公车。她到达公司的时候,只差几分钟就到九点了。 晏芮一边计划着明天还要再早些出门,一边到公关部去取昨天来不及搬回的东西。 齐兰并没在公关部,她也无暇理会那个女人,收拾好后就重新回了原先的部门。 那苹果脸的年轻女人看见她,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晏芮想了想,这才记起这苹果脸的年轻女人似乎是叫沐卉。 工作间,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沐卉将之前她落下的资料递给她,约好午饭一起吃后便继续忙去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晏芮刚把电脑关机,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她看了一眼,随后便按下了接听键。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男人沉稳的声音响起。 “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她看了看旁边正在关电脑的沐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下次吧!我今天约了人。” 说完,就干脆地将电/话率先挂断了,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是否会因此而生气。 她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沐卉发现了,等到两人相偕走出部门到食堂去觅食,沐卉才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刚才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吧?” 晏芮微怔,卓阎怎么可能会是她男朋友?他和她虽然住在一起,也有过亲密关系,可到底也不会是那样亲昵的关系。 因此,她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 两人买了饭,找了一处空桌子坐了下来。 “晏芮,那你有男朋友吗?” 沐卉好奇地瞅着她,她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摇了摇头。 “没有。” 显然,沐卉很是惊讶。 “你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你样貌很不错啊!” 说着,她突地低下声音,凑到她的面前一副神秘的模样。 “我偷偷告诉你哦,你刚来上班的时候,我们部门的男同事就聚在一起议论你,说你长得漂亮。你上个星期是因为调职到公关部暂时帮忙,如今回了部门,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不需要几天他们就会发动攻势了!” 她说得是紧张兮兮,晏芮却有些不以为然。 “你别开我玩笑了,他们只是觉得有新面孔很新鲜,所以才闹一闹罢了。” “怎么会?”她惊呼,“你要对你自己有自信才对啊!你现在这个年纪,不谈一场恋爱太亏了!难道你以后想要一直单着吗?” 晏芮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吃饭。 从她跟着卓阎开始,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更何况,她曾经坐过牢,那样的背景,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的。 在进这公司的时候,卓阎大概也是考虑到她,所以才会将她曾经坐过牢的事隐瞒下来,让她得以像个普通人一样上班下班,无须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他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起码,在离开卓阎之前,她不敢想。 沐卉没有发现她的沉默,兴致勃勃地继续开口说话。 “不过话说我们部门的男同事也不是很好,我在公司已经一年多了,他们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就是那种靠不住的,你不选择他们是对的。如果让我说,我倒是觉得像咱们总裁那样的男人挺不错的。” 晏芮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她。 沐卉以为她感兴趣,说得是愈发地轻快。 “我告诉你哦,卓少长得很好看哦,而且对我们很好,每年都会组织旅游减压,还会办很多活动。那些想要爬上咱们总裁的床的女人很多,从表面上来看,卓少有钱有势有样貌,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但是,却注定不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她停了下来,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往下说。 “卓少过去的生活是有目共睹的,他工作上认真,可生活上却接近糜烂。现在是比以前好了一些,可以前啊,他是经常换女人,你也知道嘛,娱乐公司很多新人都是想要通过那种事情得到上位机会,而卓少年轻有为,理所当然会成为首选。这几年,想要爬上他的床的人估摸不会少只会多,可我就没见到他的身边有女人,所以我大胆地猜想,大概是有人让卓少收了心呢!” 晏芮一直静静地听着,但听到最后,她却没法认同她的话。 可是,不得不说,沐卉有一部分是说中了,卓阎对待情人是极其温柔体贴的。以前,她呆在司晟的身边,对卓阎的追逐只觉得厌恶,而如今,她呆在卓阎的身边,却不见得有多了解那个男人。 或许,是她从未想过要了解吧?她不愿意去了解,深怕了解以后,她会陷下去。 沐卉说了很多关于卓阎的事,临了,她猛地拍了一下脑门。 “对了,虽说咱们总裁是很好,但是我听说,他对女人很无情呢!拥有时会处处宠着护着,可若是那女人索要更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这副鬼模样,将爱情当作玩具一样来玩弄,腻了就放手丢掉。” 她擦了擦嘴,神色淡然。 “可我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 沐卉诧异地瞪大了眼。 “为什么啊?把爱情当作玩具这是好事吗?” 她默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着她。 “索要更多,就毫不犹豫地舍弃,总好过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肯放手却又不肯爱。他知道自己给不起宠溺以外的东西,果断地在那些女人投入感情的时候放开,这样一来伤害也会减少。或许是无情,但最起码干脆利落,就好像最初的开始,没有给过希望,那就一直都没有希望,多的,不过是女人贪婪后的奢想。” 就像是她的以前。 若她没对司晟投入那样的感情,若他果断地放手,那么,大概后来的结局也就不一样了吧? 卓阎的举动看似是无情,看似是在玩弄爱情,但他要的向来都是很简单,与那些女人的开始也是很简单,变的,不过是那些女人的心。 或许女人生来就是贪婪的吧?得到了宠溺后,就会想要得到更多,得到爱以后,又会想得到全身心。 直到万劫不复了,才幡然醒悟,将自己逼进绝路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 她是曾经经历过,所以决定卓阎的举动并无不妥。 也是清楚这一点,她与卓阎的开始,她才不愿意投入多余的感情。 沐卉想了好一会儿,始终想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像咱们总裁那样的人,我们是不可能攀得上的,倒是你,一直单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沐卉说了很多,她都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起了一件事,晏芮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她,眼睛里有着诧异。 “你刚刚说什么?” 沐卉有些糊涂,想了一下之后开口。 “我说什么了?噢,你是惊讶之前的挑选新人的比赛,总裁钦点了一名新人的事吗?说起来这事还真教人吃惊啊,说不定是那个新人各项都挺不错的吧?让我想一想,我隐约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好像是两个字,唔,我忘了是姓什么了……”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突地叫了起来。 “我记起来了,那人是你跟一样是姓晏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 她此话一出口,晏芮的心便不由得沉了下来。 “晏”这样的姓并不多,总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唯一能够解释的是,那个很年轻的男孩子,就是晏然。 之前晏然就跟她提起过,他被DARK纳入旗下,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是卓阎钦点的。 这样一来,代表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她倏然站起身来,沐卉吓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她。 “晏芮,你怎么了?” 她蹙起了眉头,随意地丢下了一句话。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去一下洗手间,等会儿你自己先回办公室吧!” 沐卉点了点头,她没再多说,抬步走出了食堂。 她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从兜里掏出手机,想也没想就拨通了那串号码。 几声“嘟嘟”后,那头便被接起,她几乎不假思索就将问题脱口而出。 “我弟弟在一个星期前的新人比赛中被纳入DARK旗下,是你钦点的?” 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卓阎的声音懒懒地传了过来。 “是我,怎么了?” 晏芮握紧了手机,声音有些变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将他纳入旗下?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珍惜这个弟弟,你也明明知道娱乐圈是怎样的一个大染缸。” 然而,她的激动,却没让他过多放在心上。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如果你这通电/话是想要问我这些问题,那就没有必要。” 她知道他要把电/话挂断,语气不由得急了些。 “卓阎,告诉我!” “我没兴趣隔着电/话说这种事情,要么你现在上来,要么就下班后再说。不过,下班后不谈公事,我想,这些问题就没必要了。” 丢下这番话,他就径自挂断了。 晏芮看着已经断了线的手机,菱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明明知道她的急迫,可他却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做法。 诅咒坠入深渊(精精彩) 她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食堂用餐,而卓阎就在大厦的顶楼,估摸也不会有人在岗位上。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现在上去找卓阎问个清楚。 她进了电梯,直接就按了顶楼的楼层数。她抬起头,看着不断跳升的数字,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 不久后,电梯门在面前应声开启,她走了出去,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举步向前旆。 她不想让人看见她上来找卓阎,毕竟她还需要这份工作,若是被人看见了,免不得会落了闲话。 她并没有来过顶楼,自然不知道总裁办公室到底在哪里。她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着,刚想要拿出手机拨给卓阎,手腕却被人倏然攥住。 她仰起头,男人的侧脸在面前一闪而过,连带着的还有那低若蚊蝇的一句话。 “笨死了。窠” 他拉着她一直向前走,她没有反抗,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到了总裁办公室。 卓阎的办公室很大,里头还另外有一间附设的休息室。她仅仅看了一眼,便回过神看着把门关上的男人。 “为什么要将我弟弟纳入DARK?”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大步地越过她,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她蹙起柳眉,声音难免有些冲。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天你明明看见我为了我弟弟的事忙出忙入的。难道就因为那是与你无关的人,所以你才不告诉我吗?” 男人曲起一条腿,婆态随意而慵懒地坐在那。 “那不是你的弟弟吗?如果他心里有你这个姐姐,他早就告诉你了,还需要我来亲自说明吗?” 她一窒,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随后凑到嘴边狠抽了一口,另一只手撑在身侧,指间的零星烟火忽明忽暗闪着。 “是你弟弟想要进这个圈子,所以我才特地给他开了道,这样他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毕竟与公司的高层有所关系,别人也会碍于这点不至于太过为难他。” 她没有反驳他的话,确实如他所说,晏然是自愿进这个圈子的,关于这一点,她是早就知道了。而他那么做,若不是给了她几分颜面,晏然不可能会这么成功进军。 她默了一下,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谢谢。” 他挑了挑眉,白色的烟圈有些遮挡住了他的容颜。 “你上来不是要指责我的?刚才在电/话里,你的声音可是差点就穿透了我的耳膜。” 她抬眸,语气有些低迷。 “对于我弟弟进娱乐圈的事,说实在的我是不赞成的。可他心意已决,我不能不顺着他。卓阎,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为方才自己的冲动道歉。” 他轻笑,将手里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 “这还是你头一回向我道歉。” 她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 “如果是错了的事,不管怎么样该道歉的我还是会道歉的,但如果是对的事,我是不会低头。” 他向她招了招手,她疑惑地走过去,他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拉扯。 她脚步一阵跄踉,身子顺势往前倾倒,跌在了他的身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的手却落在了她的细腰上,霸/道地箍住不让她乱动。 “你不觉得口头上的道谢太过没有诚意了?” 她一僵,垂下眼帘看着他。 男人的脸微昂,嘴角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这也没什么,便快速地低下头在他脸颊上啄吻。 她以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没想,那箍住她细腰的手却在此时蓦地一紧。 “就只是这样?” 她难免有些懊恼。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他轻笑,眸光幽深。 “我想这样!”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放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头压下,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动作让她始料未及,只能双手无助地抵在他的胸前。那指尖所触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衣传了过来,竟是烫手得很。 他的吻,向来都是来势汹汹的,那种烟草味沁入肺腑,却没有了以往的厌恶。 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吻过后,那双薄唇稍离,慢慢地勾勒起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度。 “这样的答谢,我比较喜欢。若是下次你有什么事需要道谢,不妨选择这种办法。” 他的话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瞪了他一眼,快速地退开。 “谁会选这种答谢?” 他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退出自己的怀抱,面带不愤地站在面前。 “为什么不想让你弟弟踏进这个大染缸?” 她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意思。 “我弟弟现在才不过十五岁,而且娱乐圈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他,他承载了我和爸爸的期望,我不想让他走歪路。” “他已经十五岁了,不小了。” 他靠着沙发椅背,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 “我十五岁的年纪,都已经自己独立生活了。” “你十五岁的年纪已经自己生活了?”她显然有些吃惊,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你爸妈呢?” 这不过是普通的一个问题罢了,起码对她来说是这样的。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出口后,面前的男人却脸色丕变,就连周身的气氛也蓦然冷了下来。 他很久没有出声,好半晌后,才站起身来。 “不该问的不要问。” 她一僵,看着他越过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脸色是一种萧杀的冷寂。 瞧他这副模样,她便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禁忌。 细想之下,似乎他从未提及他的家人,而这也是第一次,她提起他的过往,他却是露出了这么一副漠然。 晏芮移开目光,没再纠缠那个问题。 “午休时间就快要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他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担心你的弟弟?” 她转身的动作顿住,面露迟疑地看着他。 男人双手搭在桌面前,袖口的袖扣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与他那左手上的尾戒相映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寒。 “尽快熟读相关计程,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当你弟弟的经纪人。” 她倏然睁大眼,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像我这种刚进公司的人,不是不能当经纪人的吗?” 他唇角一勾,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只有我想与不想。” 晏芮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任性,这才转身走出总裁室。 午休的时间眼看着就要结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撞见别人的话就不好了。她快步地向电梯走去,走到半途,她又拐了个弯,换了向楼梯的方向。 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搭电梯返回工作岗位,搭电梯的话是铁定会碰了个正着的,她宁可辛苦些跑楼梯算了。 可她刚走了几步,后头的电梯门突地“叮”地一声开启。 她自知躲避不及,便止住了走向楼梯的步伐。 走出电梯的是两名年轻女性,其中一名见到她似乎很意外,没有多想就把她给拦了下来。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跑到顶楼来了?” 她讪笑,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是上来给总裁送文件的,上司急着外出吃饭,我们这种做下属的只能浪费午休时间当跑腿了。” 那女人一脸的狐疑,不过到底还是放过了她。 晏芮往前走了几步,冷不防,后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要以为凭借着一份文件就能接近总裁了,那可不是你这种普通人能够接近的。” 她脚步顿住,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转过头回了一句。 “不要以为总裁就是那种每个人都渴望舔上一口的蜜糖,有的人喜欢,可不见得全部人都喜欢。对我来说,他就是那种蜜糖上的苍蝇,我避之不及。” “你!” 那女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没再理会,抬步走进了电梯。 等到那电梯门合上,女人才反应过来,嘴里一阵漫骂。 卓阎倚在门边,方才晏芮的话他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那样的形容,让他眼角的笑不由得肆意拉开,唇瓣也邪佞勾勒了起来。 “蜜糖上的苍蝇?那每天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你是什么?母苍蝇?” 他细细地回味着最后的三个字,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 晏芮搭着电梯回到自己的部门,沐卉已经回来了,她随意答了几句,便埋头工作了起来。 突地,她想起了卓阎的话,便探出头来瞟向一旁的沐卉。 “沐卉,你有成为经纪人的资料什么的吗?” 沐卉听到她的话,脸上难免出现了一抹诧异。 “你想要当经纪人吗?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啊!” “没关系,如果你有资料就传我看看,我想要知道个大概。” 听见她的话,沐卉应声,没多久就翻出了几个文件夹递给她。 晏芮接了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看了好几页,这才发现想要当一个经纪人,果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就只是因为卓阎的一句话,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晏芮都在忙碌着经纪人的事。 幸好,卓阎也没多理会她。在这期间,他飞了一次外地,逗留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才回来。事后,她才听闻,那一次出差,卓阎的身边不仅仅带着东子,竟还带了齐兰。 可见,齐兰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跟齐兰友好相处的,那个女人那样的算计她,她是一直都记着,只是最近她将晏然的事摆在首位,这才没有闲工夫去算这笔帐。 晏然果真重新回了学校,他一边兼顾着学业一边忙着培训的事,但再忙,他还是会抽出时间来跟她谈一通电/话交代一下近况。 日子,仍在一天天地过着。 晏芮正埋首工作中,手机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一条短信,她拿过打开,这才发现是卓阎发过来的。 这个男人,又要到邻市一趟了,短信里也没说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完之后就重新将手机丢到一边,心里却不由得在想,不知道这一次他是不是又带着齐兰一起去的。 正想着,手机竟又响了起来,而这一次,是来电。 那震动是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她以为是卓阎打过来的,没想,刚拿到手,屏幕上闪烁不定的号码却让她当场怔住。 即便已经两年多没见过这串号码了,可她还是清楚地记得,这是属于安彤的手机。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拿着手机离开位置,找了一处比较安静地地方按下接听键。 她听了好一会儿,那头也只有“呼呼”的风声,她正觉得疑惑,那头,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晏芮,对不起。” 她蹙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安彤的声音总让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有什么事?” 或许是她的回应太过冷淡,那头默了好半晌,许久之后,才继续传来安彤的声音。 “我刚刚给龚晔和暮妍打电/话,可是他们都没有接,就只有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 她不知道安彤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其实,早在两年前她选择站在司晟的身边时,她就理应明白自己要走的会是怎样的一条路。那样的背叛过后,柳暮妍和龚晔是不可能会原谅她的。 她以为,安彤会看清这一点才对。 “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我现在在上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应付你。” 晏芮靠着墙,话筒里,依然传着一阵阵的风声,那风声太大,大到了让她难以忽视的地步。 安彤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戚,却不像之前那样,有些明显的哭腔。 “我只是想要跟你说对不起,还有,想拜托你帮我跟暮妍和龚晔都说一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蒙蔽了双眼,选择背叛我们四个那么多年的友情……” “晏芮,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这么做到底是不是错了。可我又不懂,我不过是爱他罢了,我到底是哪里错了,难道,爱就是一种错吗?这两年多里,我守在他的身边,为什么却连一分都比不上那个女人?” 晏芮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灯。 “安彤,你现在还看不清吗?司晟的爱,一分不剩地全给了秦悦。他是因为秦悦的原因才让你呆在他的身边,他又怎么可能会给你你想要的爱?从一开始,他就没答应过要给你爱情,这是你早就知道的,然而,你呆在他身边两年多,却变得愈发贪婪,贪婪地想要向他索要更多,当初的话,你早就下意识地忘记了。不,与其说是忘记,还不如说你是故意不去记起。” “或许吧!”安彤的声音,比方才更低了几分。“可是女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 大概都是如安彤所说的这样的吧?有时候,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还是身不由己地陷下去,直至深陷其中,回头已是一件登天的难事了。 错的,是在最初,不该任由自己的心沉沦。 可又有多少人能保证不沉沦? 安彤犯了所有女人的通病,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即便,有她这个教训在前头,还是走了跟她一样的路。 有时候,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些不该经历的错误。 “晏芮,剩下三天了。” 安彤的这一句话,让她整个人的神经倏然绷紧。 “什么剩下三天……” 她的话,赫然打住。 然而,那头,安彤的声音仍然不间断地传了过来。 “晏芮,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投身这段干亲,后悔背叛了你们……可是,我再也没有退路了,没有了……” 她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劲,握着手机的手禁不住一紧。 “安彤,还来得及的……” “不,已经来不及了。” 安彤的话,抢在了她的前头,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 “虽然你说过我们不再是朋友的话,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代替我照顾我的家人。暮妍……她总是嘴上恶毒,可我知道她的心是很软的,过去我总是看她看不顺眼,有很多话现在想要跟她说却不能说了……龚晔,他在你进牢的时候曾经来找过我,说我变了,我确实变了,我恨这样的自己……” “还有你,晏芮,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晏芮还没开口,那头便已挂断了,她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在不停地回荡。 她攥紧了手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置之不理,跑到经理那里请假,便急匆匆地跑出了公司。 她仍然记得安彤所在的医院,在路边拦了一台计程车后就报了地址,随后便开始一自地拨着安彤的号码。 然而,却一直都是忙音。 她心里直觉出了事,安彤所说的那些话,明显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她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却怎么都挥不去心底的慌。 计程车很快就到达了安彤所在的医院,她给了车资,连找零都没有找,就迈开步伐跑了进去。 她直接就上了安彤的病房,按照日子一算,安彤现在还在修养,她之前就听说这段日子她一直都住在医院,可没想,当她到达病房,却扑了个空。 她随便找了个护士询问,这才知道在一个多钟头前,安彤不见了。 晏芮攥着手机站在病房内,凌乱的床铺,空无一人的房间,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着去想安彤可能会去的地方。 她慢慢地回想,突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白了个彻底,没有多想,转头就跑了出去。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时,她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记起了两年多前,婚礼当天她被司晟遗忘,那时候的她跑去了秦悦的病房,刚巧被司晟碰见,后来,才会有了那些事情。 那时,她也同样心有不甘,却亲眼目睹了司晟的狠。 而安彤,过去一步步地走着她曾经走过的路。 是不是就代表着,现在的她,也做着她过去曾经做过的事? 晏芮不敢继续想下去,她靠着椅背,疲惫地阖上眼。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事情,即便,安彤背叛了她。 计程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她下了车,看着人来人往的的门,这个地方,两年多前承载了她过去的噩梦,她从没想过,终有一天,自己会再次踏进这个地方。 然而,这一次,她为的不再是司晟。 她快步地走了进去,凭着记忆找到那个楼层,却在走出电梯后,见到面前的一片混乱。 她心里的不安愈发泛滥,那混乱似乎是来自这楼层的其中一间病房,由擦身而过的人口中她隐约听到,似是,有病人被带走了。 她一急,快步地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那间病房仍然还是属于那个人,可当她在门外站顶,却见很多人从里头进进出出。她望了望,这才发现被带走的病人,恰恰就是秦悦。 秦悦此时还在昏迷中,根本不可能顺从被带走,连想到安彤的那通电/话,她的心不由得沉入了谷底。 身旁,一名护士在大声嚷着:“不好了!有人要跳楼!” 她猛地扭过头,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一片空白。她捂住嘴,那个想法不自觉地成形,却是教她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她低喃着这句话,慌忙向着医院最顶层跑去。 楼层的入口已经被人拦了起来,她试图闯过去,那些人却说什么都不让她过。她踮脚望去,仅仅只是一个远处的背影,便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相处了那么多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不可能认错安彤的身影。 那坐在边缘的,正是安彤!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掰开那些人的手闯了进去。 顶楼的地方很空旷,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天,似乎靠得很近,近得只需要伸出手就能触摸。 明明出来的时候是阳光普照,现在却竟然暗了天,像是风雨欲来的样子。 晏芮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不远处的身影。 安彤坐在边缘,双腿垂空,在她的身侧,那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需要用力一扯,就能将那个女人也一并带进地狱。 这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 安彤的性子很刚烈,以前,她总爱跟柳暮妍冲撞,嘲讽柳暮妍太过拜金。她总认为,即便是穷,也得穷得有尊严,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背叛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若说恨,到底是有的。 可如今,她却是怎么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晏芮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她的身上依然穿着病服,想来,应该是从医院跑出来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她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成了拳头,她看着她,声音透着一股沙哑。 “安彤,你回来。” 听到声音,安彤回过头,看见是她,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笑。 “晏芮,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垂下眼帘。 “你两年多前见过她了,对吧?其实,在两年多前,我也曾经见过她。可是那时候,我认为自己能够敌得过她,可想不到,最后我还是输了。” 她愈是这么一脸平静,晏芮的心便愈是不安。 “你要做傻事,好不好?” 她抬起头,满眼的茫然。 “我没有做傻事啊,我只是把她给带上来,因为我知道,要是她在我这,那么,司晟也会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晏芮是根本想不通她究竟在要做些什么。 “你把司晟找来,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她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容,接近透明的肌肤,在毫无遮掩的光下显得病态的苍白。然而,就是这个女人,霸/占了司晟所有的爱。 所有。 “晏芮,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我就比上这个女人呢?为什么他就连一眼都不肯好好地看看我?” 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然,她却不自知。 “我真的后悔了,可是我根本就回不了头,就算我再怎么想回到两年前,但我也明白终究都回不去了。晏芮,我悔到心都痛了,怎么办?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这样的安彤,她还是第一次见。 晏芮心里的不安是愈发地强烈,她想要靠近,却又害怕会让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安彤,可以回头的,一定能回头的……” 安彤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移到了她后头。 “司晟,你来了。” 闻言,晏芮回过身。 不知何时,司晟竟然已经来了,只是,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直勾勾地看着安彤,那眼神似是要杀人一般。 “安彤,把秦悦放了!” 安彤没有理会,手指慢慢地抚过那张精致的面容,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司晟,你有多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去死的地步吗?” 司晟抿着唇,眼底尽是隐忍的怒火,看得出若不是秦悦在她的手上,他早就把她给活活掐死了。 他的沉默,看在安彤的眼里却成了默认。 她突地仰起头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呢?你爱她,那么我呢?你有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司晟,你爱过我吗?” 司晟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他的黑发略带几分凌乱,就连身上也是简单的白色衬衣,看得出,是匆忙赶过来的。 然,面对安彤的这一个问题,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彤,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哪怕只有一点点。” 旁边,晏芮的身子不由得软瘫了下来。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不同的,却是此时的情景。 安彤,果真是走着她曾经走过的路,就连最后,也要落得一样的结局吗? …… “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是她不按照我的意思走下去。她知道我娶她的原因,也知道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但是,偏偏是她选择了放弃选择了现在这个局面。” …… “不要恨我,你在我这已经是一步废棋了。” …… “晏芮,你怎么会认为我爱你?” …… 那一刻的绝望,还有那种接近死亡的窒息,她毕生都不可能会遗忘。 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她当时所说的那番话。 …… “司晟,没有了她,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对不对?” …… “你认真看看我,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是你能够触碰得到的。为什么你还要心心念念着她?为什么你就不肯直视我?” …… 那时候,她甚至是连一点点都没让他动容。因此,她选择用那种的方式伤他并伤害自己。 而他,永远不知,就是那样的他,最伤人。 她宁愿什么都不曾永远,也好比拥有后再面临失去。起码,不会落得那样的田地。 她的卑微,他看不见,他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秦悦,在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秦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不管是她还是安彤,都没能让他说出一个“爱”字,哪怕,只有一点点。 面前的安彤,与当年的她,又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可悲,一样的让人觉得好笑至极。 她能清楚地看见,安彤在听到他的答复后,身子蓦地一摇晃,就连脸上僵住的笑也几近崩塌。 安彤看着他,这个男人,她爱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一直以来,她都想要进驻他的内心,就算只是渺小的一个位置也好,可到头来,她那样地努力过争取过,却是连一丝一毫都不曾获得。 那么,她这些年,又算什么? 笑话,当真是笑话。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一场独角戏,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临了,梦醒了,心也碎了。 眼泪有些遮挡住视线,她抬起手抹了一把,才不至于看不清面前的男人。或许,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终究是因为不甘心,才会做出了那么多的事。 诚如她所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伤害了一些她不该伤害的人。 她看着司晟,心情在此时竟莫名平静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晏芮当时的绝望了。” 司晟的身子蓦地一僵,没有去看身侧的晏芮。 安彤瞟向不知何时双眼泛红的她,眼底的神色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晏芮,我知道无论说多少次,我都无法弥补过去我对你的伤害,我也不再企求你能原谅我。就这样继续下去吧,起码,我会好受一些。” 说完这番话,她便重新将脸转向司晟,面容倏然染上了几分憎恨。 “司晟,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所爱的人!我要用我的死来诅咒你,我就在天上看着,看着你后悔莫及的样子!” 她站起身来,顺势也将秦悦给搀扶了起来,步步后退间,她的声音,透过风传进了她的耳里。 “晏芮,连带我的份活下去……” 她跳得没有丝毫的迟疑,带着一种可怕的决裂。 晏芮瞪大了眼,嘴巴像是被鱼刺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面发不出声音,胸腔内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她这一跳被挤压殆尽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身旁的男人飞身扑了过去,然而,却是抓住另一个人。 晏芮的心猛然一揪痛,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但是,没来得及抓住安彤的手。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彤在她的面前坠落,直至,再也见不到的距离。 “嘭”的一声,似远似近,却是在她的心里如闷雷般响起,再也无法平复。 惊起了的那些飞鸟,快速地略过天际,在这一声后,世界,仿佛从来没有过的安静。 静,静得可怕。 晏芮全身不停地发抖,安彤坠落前的那一个接近悲恸的眼神死死地环绕在她的脑子里,她捂着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无法控制。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一个结局? 明明,她可以活下去,即便是痛苦地活着,起码,仍然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不是吗? 可偏偏,安彤却是选择了这样的坠落,永远地消失在她的面前,甚至是脱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世界。 那一个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这样的话的安彤,死了。 她真的死了,就在她的面前,以那样的决裂,离开了这个世界,甚至,不带一丝的迟疑。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算什么?说什么要连带她的份活下去,她为什么要连带她的份活下去?她明明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她恨着安彤,恨她那时的背叛,可她从没有想过这种恨,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她宁可继续恨下去,只要她还活着。 心脏捐赠 晏芮颤抖着伸出手,那原本坐着安彤的位置,上头的温度已经全然没有了。她的神色恍惚,那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似的回放在她的眼前,她不由得开始憎恨自己,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安彤的不对劲,若她早些发现,说不定就能阻止这一场悲剧了。 迟了,真的迟了。 她跟安彤,还有龚晔以及柳暮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 龚晔比她们大一岁,在她们的面前扮演着哥哥的身份,他们四人是住在同一处的住宅区里,甚至是上同一所学校。 他们还曾经相互相约定过,以后老了还要继续在一起。 然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晏芮多希望这不过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安彤仍在,他们四人仍然像以前那样好。可她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她抬起泪靥,旁边,那沉睡的女人被司晟紧紧地拥在怀中,那珍视显得是如此地刺眼。 在最后的一刻,司晟伸手了,但是他救的,却并非安彤。 他明明可以连同安彤也救上来,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选择冷眼旁观地看着安彤坠落,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她当真是觉得可笑至极。 司晟的额头上冒着汗珠,他仔细地察看着怀里女人,确定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窠。 他正欲抱起秦悦回病房,没想,却被人猛地往后一扯。 他垂下眼,对上晏芮愤怒的双眸,面靥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她的手仍在不停地发抖,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带着尖锐。 “你把安彤还给我!” 她用手去撕扯,想要将他怀里的女人给扯下来,可他却纹丝不动,只冷眼地瞅着她。 安彤坠落时的画面不断地闪过眼前,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她使了狠劲去扯,却怎么都扯不动。 “为什么?安彤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明明可以救她,你为什么不把她扯上来?” 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不该就这么走了的,她还那么年轻,她做错了什么……” 司晟甩掉她的手,眉目凉薄。 “她做得最错的,就是将秦悦带来这种地方。她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就该想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样跳下去反而是便宜了她,那些胆敢伤害秦悦的人,通通都该死!” 他说完,便抱着怀里的女人抬步离开。 晏芮瘫坐在那,泪眼模糊中,他离去的背影有些看不清晰,然而,他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她却记得尤为清楚。 “不,安彤做得最错的,就是爱上你……” 她低声地喃着这句话,绝望地阖上眼。 对司晟来说,安彤不过是一个无关重要的人罢了。不,不止是她,甚至就连她自己,于司晟也不只是无关重要。 可是,他凭什么如此轻视一条生命? 安彤对他来说是无关重要,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即便,安彤曾以那样的方式背叛过他们,可到底,那些年的感情不假。 晏芮抬起手,抹掉眼角的眼泪,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 她翻出手机,给龚晔和柳暮妍都各发了一条短信,便神色恍惚地搭着电梯下楼。 她想要给安彤收尸,妥妥当当地安排好安彤的后事,让她这辈子不至于太过狼狈。而过去的那些痕,她想要全部遗忘,人都不在了,继续恨下去,有什么意义?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动脚步,然,当她走出医院,那块空地上,却是除去一滩血迹什么都没有。 她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却怎么都找不到安彤的尸体。 她以为医院的人那么快便将安彤的尸体搬到停尸房,就又抬步走了进去,打算去柜台问一问。 那柜台小姐低着头翻找,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告诉她。 “不好意思,方才跳楼的那位死者并不在停尸房。” 听到这个答案,晏芮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追问: “怎么会?那死者的尸体去哪了?” 那柜台小姐面无表情地又看了看,随后才答话。 “在十分钟前已经被送进五楼的手术室,现在正在进行手术。” 手术? 乍听这两个字,晏芮的心里便敲响了警钟,那不安是愈发地泛滥开来。 而柜台小姐接下来的话,更是证实了她的心中所想。 “那位死者在死前签订了心脏捐赠书。” 晏芮的脑子被轰炸得嗡嗡作响,连道谢都没来得及,转头就跑向了楼梯。 她一口气跑上了五楼,期间,柜台小姐的话一再地回荡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五楼,那手术室前的红灯已经亮起。 她呆滞地望着那盏红灯,随后像发了疯似地向前奔跑,想要冲进正在进行手术的手术室里。 然而,当她的手普一触及门板,身子便被人扳了回去,就连手腕也被人狠狠攥住。她脚步一个不稳,后退间后背撞上了冷硬的墙。 司晟的脸在面前一晃而过,她抵着墙,看着他的眼里充斥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司晟,你还是人吗?” 她冲了过去,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服。 “安彤才刚走,你竟然就要把她的心脏挖出来!” 司晟的眸光一紧,嘴巴紧抿起。 “答应捐赠心脏的人是她,我不过是收下我这么多年理应得到的东西,哪里错了?她既然死了,那么就该把心脏给捐出来,这是她早就答应过的。” 这就是,安彤一直逃避不肯面对的事情? 其实,她早该猜到,安彤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得到司晟三年的宠爱。 心脏,何其重要? 除去去死,还会有什么办法捐赠心脏? 晏芮的手不由得一紧,声音也大了些。 “为什么?她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他好半晌都没有说话,望着她的目光是愈发地沉了些。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们吧?”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 司晟掰开她的手,神色淡漠。 “心脏越是在新鲜的时候移植术后便越好。我并不欠安彤什么,在跟她开始之前,我就已经跟她说过,除去荣华富贵以及万丈宠溺外,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仍然答应了下来,所以,我不需要对她觉得抱歉,她的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从最初,我跟她就是明明白白的一场交易,晏芮,你告诉我,我不过是遵从彼此间的约定而已,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的话,她竟是无言以对。 晏芮慢慢地松开手,是啊,他说得没错,他与安彤的开始本就是一场交易,如今,只是到了交易结束结果验收的时候。既然安彤得到了这三年的宠,那么,就该早就知道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从来,都是安彤奢想得到更多。 司晟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衣服,没看她一眼,举步走开。 她抬起头,看着手术室的红灯。 安彤,这个结果,终究还是太过伤人了。 可她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安彤已经走了,那份心脏捐赠书也是她生前亲笔签下的,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捂住脸,在墙脚蹲了下来,觉得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脚步声从远至近地传了过来,随后,柳暮妍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芮子!” 她抬起头,柳暮妍的脸呈放大状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泪痕,尤为明显。 龚晔就站在她的身后,同样的面露痛苦。 柳暮妍直接就抱着她大哭了起来,就连龚晔也在偷偷拭泪。她仰着头,看着仍然亮起的红灯,一声不吭。 她的泪,早就于安彤在她面前坠落时已经流尽。她现在的心里,只剩下一片麻木,除去麻木,再无其他。 晏芮伸出手,帮柳暮妍抹掉眼角的泪,嘴轻微勾了勾。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人命,都不值钱……” 起码,在有钱人的眼里,都是不值钱的。 舍弃,毫不犹豫,就连踩踏,也从不需要皱一下眉头。 卓阎跟司晟是没有区别的 这个道理,她竟然直到现在才终于懂得。 晏芮站起身来,手术室的红灯不知晓是什么时候熄了下来,她远远望去,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对着一旁的司晟开口: “手术很顺利,秦小姐待会儿会送回病房。” 司晟道了声谢,刚转过身,旁边的龚晔却像发了疯似的冲上去,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司晟冷眼看着他,面色波澜不惊。 龚晔的眸内布满血丝,他的手慢慢收紧,声音隐约听出些微的抖意窠。 “你到底将安彤当作什么?” 好半晌,他都没有说话,只是拂开龚晔的手,态度冷淡。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对我指手划脚?” 龚晔一窒,抡起拳头就想揍他,没想,司晟却快他一步,手接住了他迎面而来的拳头,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挥过去。 “嘭”的一声,龚晔狼狈地跌在地上,嘴角溢血。 柳暮妍尖叫,忙不迭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司晟迈开步伐,视线在空中与晏芮的双眸碰触,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便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晏芮的反应没再像方才那般激烈,反倒是走过去与柳暮妍一起将龚晔扶起。 安彤的尸首被送到停尸房,晏芮让柳暮妍给安彤的父母,自己则独自走进了停尸间。 停尸间内,气温比寻常还要低了好几度,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更是透骨的冷。 她一步步地走进去,里面太过太静,她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可以清楚地听见。 那盖着白布的床上,她伫足于前,犹豫了一下,才动作缓慢地将白布掀开。 白布下的容颜,那么的熟悉,曾经的笑靥,如今却只剩下木然,就连那体温,也变成了可怕的冰冷。 脑子里,似乎仍然回荡着她趾高气扬地说着那一番话。 …… “我们的婚礼,下个月就要举行了。以后,我和司晟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们的美好未来,是你怎么都得不到的!” …… 终,是一场梦。 晏芮想要去触碰她,手伸到半途却收了回来,改而将白布重新盖上。 安彤的父母很快便过来了,接下来便又是一场声嘶力竭的痛哭。 她没有逗留太久,让柳暮妍守着安彤的父母,自己便准备离开。 刚走出医院,龚晔就追了上来。 “芮子,我送你吧!” 晏芮看了看他,没有拒绝,报了个地址后便坐上了副驾驶座。 路灯犹如鬼魅般快速地在车窗外略过,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她定神地看着,思绪稍稍有些放空。 龚晔打着方向盘拐弯,余光瞥了她一眼。 “芮子,你还恨安彤吗?” 她收回目光,脸上没有过多的起伏。 “其实,我从没有真正地恨过她。”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即使是再生气,也不过是一时的事。况且,两年多的事情上,错的人从来都不是安彤,冲其量她只是稍微使了个心计。 若说真正的恨,她恨的,惟有那个男人。 龚晔眸光一沉,嘴角的笑变得有些苦涩。 “我想,暮妍那小妮子也是一样吧?不然的话,她刚才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你不知道,当我过去接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哭……” 之后,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车子很快便到达皇邸门口,他熄了火,抬眸看着面前的别墅。 “你还跟着他?” 晏芮轻微地“恩”了一声,解开安全带正要推开车门下车。 他却在这个时候,攥住了她的手。 她转过脸看他,龚晔的神色难得带着几分严肃。 “晏芮,离开他吧!难道安彤的事还不够给你一个教训吗?卓阎跟司晟是没有区别的,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你呆在他的身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从没想过要跟卓阎有什么好结果,”她道,“我也不是安彤,在跟卓阎的这段关系里,我不会投入一丝不该有的感情。在司晟那,我摔过一次,同样的事,我不可能有第二次,所以你无须担心我。起码这一回,我很理智。” 他的脸变得煞白,语气也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他们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是迥然不同的,跟他们玩心眼,你玩不起!晏芮,趁着现在还不算陷得太深,抽身出来吧!我们好好过活,我能给你想要的幸……” “龚晔,不要再说了。” 她在他前头,截断了他的话。 “有些话,不要说出来,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他一僵,攥住她手腕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晏芮打开车窗,朝他点了点头。 <p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她便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 龚晔看着她走拿出钥匙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他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脸上满是痛苦。 “为什么?晏芮,为什么就是我不行呢……” 晏芮进了屋后,直接就上了楼梯回到主卧。 卓阎出差并不在家,她从衣帽间拿出换洗衣服,推开浴室的门进去洗澡。 洗到半途,丁芬过来敲门。 “晏小姐,先生的电/话。” 她应了声,抹干净身子走了出去。 当她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那头男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晏芮,你的手机是装饰用的吗?” 她一怔,这才记起自在医院给柳暮妍和龚晔发了短信后就将手机调了静音。她抬眸看着落地窗外的夜幕,这不知不觉间,她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我调了静音,你到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 “以后不准将手机调静音。” 她心不在焉地答话,也不知道这男人打来这通电/话的用意何在,十几分钟的通话,谈的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等到将电话挂断,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看,二十几通的未接电/话竟都是他的。 她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动手将记录清空。 翌日,她特意请了假,到安彤的家里去帮忙料理后事。 安彤的父母性子朴实,坚持不肯收下心意以外的东西,最后,安彤的葬礼选择在郊外的一处墓园举行,那里相较青园反倒是显得冷清了些,自然各种设施都是不齐全的。 葬礼过后,安彤的父母便收拾行囊,说是要回乡下去居住。他们俩就只有安彤这么一个孩子,下半辈子也就只能窝在乡下了。 将安彤父母送到火车站后,晏芮去了一趟医院。 她就站在门口,悄悄把房门拉开一道门缝,透过那细小的门缝,她可以依稀看到那坐在病床前的顷长身影。 随后,她整个后背靠着墙,怎么都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她在医院呆得并不久,没几分钟就下楼离开了,可她才走出医院,目光便落在了那一台由远至近的Bugatti.Veyron上。 Bugatti.Veyron直径向着她的方向驶来,最后堂而皇之地停在了她的身前不远处。 她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男人推开车门下车。 卓阎单手插在裤袋里,步伐悠闲地伫足在她的面前。 “走吧,带你去吃饭。” 他拉起她的手,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坐进去。 他将车子启动滑出医院大门,晏芮扭过脸望向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 男人一手掌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头敲打着。 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就连声音也低了几分。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然而,他却并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晏芮的身子蓦地一僵,心里明白了几分,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他能这样准确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若不是掌握了她的行踪,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安彤……她死了……” 她的声音低若蚊蝇,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这话里,藏着试探。 男人听到这话,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面容冷漠地哼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却让她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 晏芮坐直身子,扭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我应该问,卓阎,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的?” 苏醒 晏芮仔细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要去找司晟一趟。 安彤死后,司晟将安彤的心脏移植到秦悦的体内,也就是说,这些天他必定会守在医院了。因此,她上班前特地绕了路,去了医院。 她推开那一扇门,门内,她所要寻找的人果真在那。 司晟背对着门坐在床前,病床上,那个女人依然紧闭着双眸沉睡着,输液管正缓慢地滴着药水,窗外璀璨的光线照了进来,打在了司晟的肩上。 她走了过去,之前她曾经来过,得到了手术后暂时没有并发症的消息。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床上的人身上,在她的体内,有着属于安彤的心脏。 司晟转过头来,见到她的一瞬间显然有些惊诧,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他起身,蹙起眉头瞅着她。 “你来做什么?” 晏芮的目光收了回来,改而投驻在他的身上。 “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事终于达成了,我来看看你是否得到了预期的结果。” 她走了过去,声音很淡。 “这可是用安彤的一条命换来的呢!” 反观司晟,听到这话是面色冷淡。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安彤自己自愿的,我不过是索要我该得到的东西罢了。” 她轻笑出声,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是啊,你索要你该得到的东西,而我,也会向你索要你该补偿给我的东西,连带安彤的份一起。” 晏芮看着那滴着药水的输液管,在他的眼皮底下,没有丝毫的迟疑伸手将那管子拔掉。 管子断落在地上,药水肆无忌惮地渲染了一地,她能清楚地看见司晟的脸色丕变,震怒地攥住了她的手。 她不以为然,用力地甩开他的困缚。 “这件事,早在两年前我就想做了。” “晏芮!”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却来不及过多刁难,仪器发出的警告声响让他心里一紧,快速地向门口跑去寻找医生。 晏芮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抬步走出了病房。 由于今天她出门得早,因此赶到公司的时候是刚好到上班时间,她搭着电梯上楼,部门很多同事已经回来了,见她进来本是熙攘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虽感觉疑惑,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将电脑启动,旁边,沐卉探过头来,表情隐隐有些古怪。 “晏芮,要不你今天请个假吧!” 她斜睨了一眼。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请假?” 沐卉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下最后也只是丢下一句话。 “等会儿你上邮箱看看吧!” 听到这话,她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看部门里很多同事都暗地里偷看她,她便更是觉得事情估摸是与她有关的。她皱了皱眉头,移动鼠标翻出邮箱登陆。 在DARK里,所有的员工都有属于自己的邮箱,上级分发的工作都会以邮件方式来传达,因此每天早上登陆邮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晏芮把邮箱打开,上头显示着两封未读的邮件,其中一件是上级发过来的,她点开来看,只是简单的一句让她上班后进去办公室,而另一件邮件,那标题是触目惊心的红,只是简单地写着“惊爆”二字。 她的目光落在这封邮件上,随后移动鼠标点开。 邮件里的是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以及一段落的宋体字,她细细地看着,眼睛不由得慢慢地眯了起来。 难怪自她走进来后同事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想来,这封邮件是发到了DARK全公司上下的。 那张照片是颇为眼熟,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刚上班没多久,卓阎在公司门口让她上车的一幕。刚巧,照片定格在了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的那一刻,而她的脸以及卓阎的脸都是无比清晰。 而下面的话,更是字字见血,隐晦地指出她是靠关系才进入这间公司的,而她所用的手段,无非就是那种羞于启齿的事情。 当初,她不让卓阎在公司门口将她放下的原因就是不想有这样的传闻流出,可如今,偏偏以如此的方式传遍公司上下,恐怕是她再怎么赖也赖不掉的。 她看着邮件好半晌了,才动手将其删除。 她在公司的时间不多,除去与沐卉以外,与其他同事之间不算熟络,虽那一次是在下班时间,但过去了这么久都没见传出什么,若不是这封邮件的出现,恐怕她早就给遗忘掉了。 发来邮件的地址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址,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难猜出。 她在这间公司,唯一得罪的人,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晏芮退出邮箱,耳边的议论声有扩大的趋势,她无暇顾及,只冷冷地扫视一眼,起身向着经理室走去。 身后,那些话语变得愈发难听,无非就是一些爬上/床博上位的话。 对于这些话,她直接就置若罔闻,对于齐兰,她是知道那个女人不会任由她呆在公司下去,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齐兰选择的竟是这种卑劣的方式,企图用舆/论来将她逼疯。 她站在经理室敲了敲门,在得到答复后才推门走进。 部门经理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她见她进来便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走下。 随后,她将桌子上的一封信件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任职书,上头有意栽培你,决定从今天开始任命你为百川的经纪人,但是由于你是新手,并不能负责全部的活动安排。你继续留在这部门,只是偶尔得出席百川的活动,等到熟悉以后才全权接手。” 她说完这番话,又从旁边的抽屉找了一下,将几份文件夹递给她。 “这是关于百川的资料以及过去的活动安排,你带回去仔细研究一下,明天开始逐步接手。” 晏芮接了过来,将文件夹打开。 之前她在那种地方两年多,自然对外界的事不是太过清楚,而这百川是这两年刚刚红起来的艺人,按道理说,不该由她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来负责,可偏偏,这工作却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仔细看着资料,眉头不由得越蹙越紧。 这百川跟她同岁,只比她小了几个月,但红的速度很快,几乎一夜间便传至了大街小巷,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由于是当红炸子鸡,又很是年轻,性格方面自然难免有些跋扈。她只是这么看着资料,才知道这百川在她之前已经气跑了三个经纪人,算是颇为棘手的艺人。 但不管怎么样,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接手这样的一位当红炸子鸡,落得闲话恐怕是肯定的事了。 而所谓的“上头”,她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会是谁安排的了。 晏芮有些头疼,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是在这个时候,瞧着这模样,现在外头的人还尚不知道任职的事,等到传开了,指不定那些话又会难听到哪种地步。 当真是什么事都撞上了。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经理。 “我现在只是个新人,接手这艺人恐怕不太好吧……” 闻言,经理瞥了她一眼,声音没有过多的起伏。 “这是上头的意思,难不成你想拒绝?” 晏芮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文件,想起那个唯一的弟弟,忍了忍始终还是没有多说。 经理摆正了脸,一副意味深长地瞅着她。 “晏芮,我不管你跟总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希望在工作上,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抿了抿唇,轻微颌首,便起身退了出去。 她抱着文件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准备工作,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随后便拿着手机无视众人的目光走到角落,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那头,卓阎的声音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愠怒。 “今天早上你去哪了?为什么我醒过来你就不在家了?” 晏芮靠着墙,语气很淡。 “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怎么了?” 那边顿了顿,男人的声音比方才更沉了几分。 “刚收到的消息,医院里的女人醒了。” 醒了? 晏芮长长的睫毛微颤,嘴角勾勒起一道自嘲的弧度。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醒了,她本还以为,她拔掉了管子,那个女人该是活不下去才对。 当真是,命大。 那晚的真相(她的第一次给了卓阎) “那一晚,你跟司晟在一起做了些什么?” …… 她抿着唇,心里却因为他的话而刹时七上八下的。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坐在那,眸光幽深,乍看之下,似是能与那黑暗融为一体。 晏芮用手肘支撑起身子,身上的薄被顺势滑落,她及时拉住,移过目光没再去看他窠。 他手里的烟忽亮忽暗地闪烁着,声音,却较于之前冷了许多。 “晏芮,我一直都在等你主动对我坦白。” 她一僵,抿着唇没有说话。 然而,那一晚的记忆,泉涌而至。 她努力地想要挥去,却,怎么都无法遗忘。 他食指轻弹下烟灰,狭长的眸子轻眯。 “那晚,你一定是跟司晟发生过什么事情,回来以后才会变得另一副模样。” 她抓着被子的手一紧,全身的刺不由得都竖了起来。 “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派人跟踪我?还是在这之前?” “我没必要派人跟踪你,”他吸了一口烟,“那晚你手机关机不见踪影,我才让东子稍微查了一下,只知道你在饭局之后与司晟双双消失。而安彤的事,我也是在邻市的时候听闻,下机以后,我直接就去了医院,因为我知道按照你的性子,你是铁定会去那医院一趟的。” 晏芮微微愣住,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么的一个答案。 这么说来,他并没有派人跟着她? 那么,之前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晏芮想了想,怎么都不肯承认这男人是一时气极了才会脱口而出。毕竟,这男人不像是那样易怒又冲动的人。 男人瞥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屑地哼声。 “如果我当真将你视作囚奴,那我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应声虫回来算了?晏芮,我花两年多的时间,可不是为了把你锁在身边当金丝雀的。不过,若你有这个意想,我倒是不会介意满足你。” 晏芮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卓阎对她的耐性已经算是好的了,即便是再怎么觊觎,也无须花费那么多的时间。若说只是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好像,又不太可能。 她抬眸看着他,一个很久以前就已然浮现脑海的疑惑,让她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 他目光锁定她,冷毅的五官绷紧。 “真想知道?” 她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他将燃到尽头的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叠起的腿放下。 “一开始,是你那不服输的眼神勾起了我的兴趣。那时候,你躲在司晟的后边,却用一种警惕而又戒备的目光看着我,我就在想,终有一天,我要将你从司晟的身边抢过来,彻底粉碎你伪装的倔强。至于之后……” 卓阎没再继续说下去,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他就伫立在床前,她微微昂起头看着他,那双黑眸,似乎比以往还要更深了些。 “你呢?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掌心里传来一阵痛意,下意识地,她竟将拳头紧攥,那指甲透过薄被毫不留情地在刻下弯月形的痕迹。 晏芮咬着下唇,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思仿佛无所遁形。 她阖了阖眼,嘴巴一张一合。 “对不起……” 她垂着脑袋,那一番话明明就在嘴边了,却在最后一刻仍然让她犹豫不决。 “那一晚,我从饭局出来后就被劈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房间的床上……” 她说完,便立即闭上了嘴,等待着。 然而,她等了许久,那以为会降临的怒火却始终没有降临。她疑惑地抬起头,不期然地,撞上了男人深如黑夜的眸子。 他的眼,竟是沉得不见底,却,是连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没有,平静得不可思议。 她愣住,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举起手,宽厚的大掌落在了她的鬓间,轻柔地帮她抚去那被汗帖服脸颊的碎发。 “我知道。” 这么的一句话,让她倏然瞪大了眼,可还没来得及问他如何得知,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而惊得说不出话来。 “晏芮,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没见得聪明到哪里去。” 这明显就是带着侮辱性的话,她正欲反驳,他的手却慢慢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小腹以下。 她刷红了脸,忙不迭去拉扯他的手。 “你碰哪里呢!” 他也没在意,只是嘴角轻勾。 “跟我的那一次,痛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事,不过想一想,那一晚她确实是痛的,甚至比之前还要痛。可唯一不同的是,跟他的那次,并没有落红,虽然,事后她因为处/女/膜撕裂而进了医院。 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些什么,不是吗? 他扣住她的手,强行同她十指紧扣。 见她依然一脸的迷糊,他挑了挑眉,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话。 刹时,她倒吸了一口气,脸烫得犹如被火烧一样,没敢抬头去看他。 她好歹是一个女人,自然不像卓阎这样什么下/流话都能说得出口,对于那档子事,理所当然也是不太了解的。因此,关于那一晚,她并没有过多的去猜想。 她没有经验,醒过来后身体的异样让她以为在她昏迷时司晟对她做了过分的事,再加上司晟的那些话,便只会更加笃定她心底的那个想法。 从没想,处/女/膜也有轻度破裂以及真正破裂之分。 若做了那档子事,那么跟卓阎的那次便不可能会痛,但偏偏,她痛得厉害,这也就是说明了,她跟司晟之间并没有真的发生关系。 用卓阎的话来说,就是手指跟那玩意的区别。 这种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在这之前,她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对于那种事情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刻意去追根究底。 男人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不禁一勾。 “晏芮,相对这种事情,我比较在意的,是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我。” 他说完这句话,便稍稍退离。 晏芮品味着他的这一番话,后知后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猛地抬起头想去看他,没想到,他竟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管药膏,随后,更是堂而皇之地掀开她身上的薄被掰开她的腿。 她忙去遮掩,然而,下身突如其来的清凉感让她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她呆呆地望着他,他坐在那,手指沾了一点药膏抹在她双腿间的那个地方,那原本让她难受至极的痛意渐渐被清凉所覆盖,改而换上一种舒适。 他额前碎发微微垂落,带着丝丝的张扬不羁,削薄的唇噙着浅浅的痕迹。 “下次,你再那样挑衅我,我可不敢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 他帮她涂好药膏,便重新把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睡一会儿吧,我会让丁芬给你温着饭菜。” 他给她掖好被子,便站起身来,她连忙闭上双眼,假装入睡。 她能感觉到他带着茧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很低,却透着淡淡的无奈。 “晏芮,你什么时候才肯信任我?” 她自然是没有回应的,男人到衣帽间换了身衣服,随即便拉开主卧的门走了出去。 卓阎先是到楼下去交代了丁芬一些东西,而后又进了书房。 那份装着照片的信封被他随意地丢在桌面上,他的手指轻掂起其中的几张,照片里,尽是活色生香的一幕幕艳丽。 纵使装得再像,他也只需一眼,便能看清。 这东西,是在前不久才以快递的方式寄到了他的手上。刚开始,他确实怒不可遏,但仔细一想,不难知晓寄件者的用意。 他抿紧薄唇,周身,笼罩着一种令人胆颤心惊的阴寒。 “司晟,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让我跟晏芮之间心生芥蒂么……” 他五指一收拢,照片便被他揉成了一团。随后,他拿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 火焰逐渐吞噬照片里的轮廓,他丢到地上,冷眼看着那照片烧成了灰烬。 “该收网了……” 他低声地喃着。 70.苏醒 晏芮仔细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要去找司晟一趟。 安彤死后,司晟将安彤的心脏移植到秦悦的体内,也就是说,这些天他必定会守在医院了。因此,她上班前特地绕了路,去了医院。 她推开那一扇门,门内,她所要寻找的人果真在那。 司晟背对着门坐在床前,病床上,那个女人依然紧闭着双眸沉睡着,输液管正缓慢地滴着药水,窗外璀璨的光线照了进来,打在了司晟的肩上。 她走了过去,之前她曾经来过,得到了手术后暂时没有并发症的消息。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床上的人身上,在她的体内,有着属于安彤的心脏。 司晟转过头来,见到她的一瞬间显然有些惊诧,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蠊。 他起身,蹙起眉头瞅着她。 “你来做什么?” 晏芮的目光收了回来,改而投驻在他的身上。 “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事终于达成了,我来看看你是否得到了预期的结果。” 她走了过去,声音很淡。 “这可是用安彤的一条命换来的呢!” 反观司晟,听到这话是面色冷淡。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安彤自己自愿的,我不过是索要我该得到的东西罢了。” 她轻笑出声,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是啊,你索要你该得到的东西,而我,也会向你索要你该补偿给我的东西,连带安彤的份一起。” 晏芮看着那滴着药水的输液管,在他的眼皮底下,没有丝毫的迟疑伸手将那管子拔掉。 管子断落在地上,药水肆无忌惮地渲染了一地,她能清楚地看见司晟的脸色丕变,震怒地攥住了她的手。 她不以为然,用力地甩开他的困缚。 “这件事,早在两年前我就想做了。” “晏芮!”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却来不及过多刁难,仪器发出的警告声响让他心里一紧,快速地向门口跑去寻找医生。 晏芮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抬步走出了病房。 由于今天她出门得早,因此赶到公司的时候是刚好到上班时间,她搭着电梯上楼,部门很多同事已经回来了,见她进来本是熙攘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虽感觉疑惑,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将电脑启动,旁边,沐卉探过头来,表情隐隐有些古怪。 “晏芮,要不你今天请个假吧!” 她斜睨了一眼。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请假?” 沐卉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下最后也只是丢下一句话。 “等会儿你上邮箱看看吧!” 听到这话,她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看部门里很多同事都暗地里偷看她,她便更是觉得事情估摸是与她有关的。她皱了皱眉头,移动鼠标翻出邮箱登陆。 在DARK里,所有的员工都有属于自己的邮箱,上级分发的工作都会以邮件方式来传达,因此每天早上登陆邮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晏芮把邮箱打开,上头显示着两封未读的邮件,其中一件是上级发过来的,她点开来看,只是简单的一句让她上班后进去办公室,而另一件邮件,那标题是触目惊心的红,只是简单地写着“惊爆”二字。 她的目光落在这封邮件上,随后移动鼠标点开。 邮件里的是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以及一段落的宋体字,她细细地看着,眼睛不由得慢慢地眯了起来。 难怪自她走进来后同事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想来,这封邮件是发到了DARK全公司上下的。 那张照片是颇为眼熟,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刚上班没多久,卓阎在公司门口让她上车的一幕。刚巧,照片定格在了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的那一刻,而她的脸以及卓阎的脸都是无比清晰。 而下面的话,更是字字见血,隐晦地指出她是靠关系才进入这间公司的,而她所用的手段,无非就是那种羞于启齿的事情。 当初,她不让卓阎在公司门口将她放下的原因就是不想有这样的传闻流出,可如今,偏偏以如此的方式传遍公司上下,恐怕是她再怎么赖也赖不掉的。 她看着邮件好半晌了,才动手将其删除。 她在公司的时间不多,除去与沐卉以外,与其他同事之间不算熟络,虽那一次是在下班时间,但过去了这么久都没见传出什么,若不是这封邮件的出现,恐怕她早就给遗忘掉了。 发来邮件的地址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址,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难猜出。 她在这间公司,唯一得罪的人,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晏芮退出邮箱,耳边的议论声有扩大的趋势,她无暇顾及,只冷冷地扫视一眼,起身向着经理室走去。 身后 ,那些话语变得愈发难听,无非就是一些爬上/床博上位的话。 对于这些话,她直接就置若罔闻,对于齐兰,她是知道那个女人不会任由她呆在公司下去,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齐兰选择的竟是这种卑劣的方式,企图用舆/论来将她逼疯。 她站在经理室敲了敲门,在得到答复后才推门走进。 部门经理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她见她进来便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走下。 随后,她将桌子上的一封信件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任职书,上头有意栽培你,决定从今天开始任命你为百川的经纪人,但是由于你是新手,并不能负责全部的活动安排。你继续留在这部门,只是偶尔得出席百川的活动,等到熟悉以后才全权接手。” 她说完这番话,又从旁边的抽屉找了一下,将几份文件夹递给她。 “这是关于百川的资料以及过去的活动安排,你带回去仔细研究一下,明天开始逐步接手。” 晏芮接了过来,将文件夹打开。 之前她在那种地方两年多,自然对外界的事不是太过清楚,而这百川是这两年刚刚红起来的艺人,按道理说,不该由她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来负责,可偏偏,这工作却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仔细看着资料,眉头不由得越蹙越紧。 这百川跟她同岁,只比她小了几个月,但红的速度很快,几乎一夜间便传至了大街小巷,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由于是当红炸子鸡,又很是年轻,性格方面自然难免有些跋扈。她只是这么看着资料,才知道这百川在她之前已经气跑了三个经纪人,算是颇为棘手的艺人。 但不管怎么样,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接手这样的一位当红炸子鸡,落得闲话恐怕是肯定的事了。 而所谓的“上头”,她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会是谁安排的了。 晏芮有些头疼,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是在这个时候,瞧着这模样,现在外头的人还尚不知道任职的事,等到传开了,指不定那些话又会难听到哪种地步。 当真是什么事都撞上了。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经理。 “我现在只是个新人,接手这艺人恐怕不太好吧……” 闻言,经理瞥了她一眼,声音没有过多的起伏。 “这是上头的意思,难不成你想拒绝?” 晏芮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文件,想起那个唯一的弟弟,忍了忍始终还是没有多说。 经理摆正了脸,一副意味深长地瞅着她。 “晏芮,我不管你跟总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希望在工作上,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抿了抿唇,轻微颌首,便起身退了出去。 她抱着文件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准备工作,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随后便拿着手机无视众人的目光走到角落,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那头,卓阎的声音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愠怒。 “今天早上你去哪了?为什么我醒过来你就不在家了?” 晏芮靠着墙,语气很淡。 “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怎么了?” 那边顿了顿,男人的声音比方才更沉了几分。 “刚收到的消息,医院里的女人醒了。” 醒了? 晏芮长长的睫毛微颤,嘴角勾勒起一道自嘲的弧度。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醒了,她本还以为,她拔掉了管子,那个女人该是活不下去才对。 当真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