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对于穿越,其实慕思一开始是拒绝的。 ……哪怕官方系统承诺给她开外挂也不行。 毕竟慕思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灾,作为全国最大女性网络文学站的编辑,每天和手底下几百个签约作者沟通交流也是蛮有趣的工作。 虽然她的工作日常每天都是这样的: 【企鹅群-慕思的哈士奇窝】 【月中舞】:点击和评论都好少……我已经宛如一条咸鱼了 【封鱼】:我已经是一条鱼罐头了,瑞典鲱鱼罐头辣种 【大雁】:楼上的扑街货你好,我们是沉鱼落雁组合 【封鱼】:不!鱼鱼不能沉!鱼鱼要飞起来! 【月中舞】:我刚刚更新后掉了两个收藏!会心一击!(膝盖中了一箭.jpg) 【饮露行】:你写了什么 【月中舞】:女主侍寝啊!船戏为什么会掉收! 【饮露行】:船戏掉收??(震惊脸.jpg) 【周家十一郎】:我刚刚去看了一下,舞舞你那连裤子都没脱就拉灯叫船戏?活该掉收(冷漠.jpg) 【月中舞】:慕思大大签名里不是写着脖子以下禁止描写吗!我有什么办法(委屈成球.jpg) 【青底白纹】:脖子以下不准描写,那你好歹写着脖子以上啊,舔耳垂啃脖子法式长吻啥的,你看露露的新章,吻戏写得多露骨 【饮露行】:不,我是纯洁正确的好少女,一点都不口口(仙女露.jpg) 【我是白泽】:感觉抑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怎么办,好想让女主把男主按在床上艹哭啊 【123言情编辑慕思】:不准以任何形式写肉!不准有口口敏感词汇!请自觉转变话题! 【月中舞】:…… 【饮露行】:…… 【周家十一郎】:…… 【青底白纹】:…… 【我是白泽】:刚才那是慕思大大? 【月中舞】:好像……是吧…… 【我是白泽】:慕思大大我错了! 【饮露行】:和慕思大大合影!(截屏) 【青底白纹】:慕思大大威武! 【青底白纹】:慕思大大赛高!! …… 慕思欣慰地关掉了【企鹅群-慕思的哈士奇窝】,转而点开了123言情大神作者【苹果不是梨】的私聊。 编辑慕思:苹果,你那个新文《三生三世枉情深》我看了,不会又是悲剧吧? 苹果不是梨:(微笑.jpg)是啊,怎么啦? 编辑慕思:嗯……才三万字文下评论就是一堆跪求不虐的了,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苹果不是梨:多谢编编关心啦,没办法这就是我的风格,而且细纲都拟定了,应该不会改(微笑.jpg) 编辑慕思:……你高兴就好(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jpg) 关掉qq窗口,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午餐外卖也该到了。抓起手机走到客厅,人力资源部的小王正在分外卖。 现代组的编辑卡罗尔也正巧走过来,向慕思打招呼道:“你也来啦?” “对呀。”慕思苦笑着回应,和卡罗尔坐在同一张卡座上,心不在焉地戳着饭盒里的鱼香茄子:“暑假到了,你手里有多少开新文啊?” “这个月可能有一百来本吧。”卡罗尔把排骨在吸油纸上过了一遍才放进嘴里:“不过能出头的少,可能还是只有固定的几个大粉红成绩比较好——说实话,惨状比较明显,我一打开编辑群就看到一堆小真空在哀嚎。” “我才是惨呢。”慕思狠狠地把脆骨咬断:“本身手里的大神和粉红就少,现在倒好,有两个去写星际了,一个在怀孕,还有跑去写现言和*的,拿得出手的大粉红就剩下三个,结果开的文都是悲剧套路,虐身虐心,评论区的怨气都快冲天了。” 卡罗尔的筷子一顿,喝了一口旁边的速溶咖啡:“我怎么觉得你的作者都爱写悲剧啊,我上星期刚接手的作者‘黑加仑凤凰’好像就是从你那里转过来的,写的现言那叫一个虐……我还从来没在都市言情小说里看见过死那么多人的。还有啊,我听编辑花王说,从你那转来的大粉红作者,写星际的,本来是欢脱风苏爽雷的,结果临到结尾突然大虐,评论区已经哀鸿遍野了。” 慕思:“……她们高兴就好。” 在所有网文站中,123言情不是创建最早的,也不是创建最晚的,但却是最奇葩的。比如十几年都不更换的网站界面,比如十天一大抽五天一小抽的服务器,再比如说酷爱解放天性、放飞自我的作者们。 又或者是忙碌一天终于下班,躺在床上啃张君雅小妹妹干脆面的慕思,百思不得其解她手下的大神“glassblack”为什么要把已经爬上分频金榜的古言文《乱世长歌》停更半个月之久,跑去写了一本伏地魔x林黛玉的同人文。 简直心累orz。 干脆面的渣滓有些落在了枕巾上,慕思并没有注意到。夏季的高压变电器有些不堪负荷,导致房间内的白炽灯也有些昏暗。她租住的又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兴建的旧小区,供电能力本就不足,钨丝还时不时地呈现明灭状态。由于电压的问题,空调也带动不起来,哪怕开到二十度,也没有办公室里二十六度的空调凉快,不得已只能用宽叶风扇作为辅助。 在闪烁的灯光与呼哧呼哧的风扇中,慕思不知不觉睡着了。 “嗨,嗨!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忽然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慕思费劲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虚空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做梦,因此也不觉得废话,反倒是殷殷期待发声的是抖森那样的男神,还可以做一个让人身心愉快的美梦。 哦,但是这人说的好像是普通话,所以国外的男神没戏了。 但是国内的也可以啊!张涵予!胡歌!都可以请给我来一打! 黑暗的虚空中,一道光逐渐凝结成型,的确是个英俊的男人,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五官标准,脸型标准,身材标准,嗯。 但tm这是谁啊!毫无特色啊!而且清晰度偏低是怎么回事!剑网三捏脸系统做出来的吗!她明明游戏已a超过三年了啊! 慕思的内心os还在疯狂刷屏中,那边疑似游戏捏脸人物已经开始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宿主你好,我是《123言情大世界》大型真人体验游戏的服务器001号,恭喜你被系统选中为内测玩家,001号将竭诚为您服务。” “不。” 慕思高贵冷艳地拒绝了他:“我要回去睡觉。并且作为一个123言情内部工作人员,我从来没听说过老板啥时候有钱去开发什么真人体验游戏——骗子也请专业点,你不知道123言情一向缺钱,主网站服务器都做不好,会有多余的服务器去做大型游戏?忽悠之前请仔细做调查,谢谢。” 服务器001号:“……” 慕思:“你想找谁就找谁吧,现在我要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服务器001号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机械:“这是强制性任务,宿主不可拒绝,否则我有权在此空间内将宿主灵魂抹杀,现实世界里的你将变成植物人。” 满脸黑线的慕思:“凭啥?我好好一个大活人,因为不愿意给你们免费测试游戏,就要变成植物人?123言情啥时候也没有这么虐待员工过!快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点点文学网派来的卧底!还是蓝绣文学网?湘妃文学网?总不会是蛇马文学在线吧,那可是和123言情同样穷的网站啊!” 服务器001号:“……我说话句句属实,不会骗你。《123言情大世界》是由在八年前由123言情主导制作的游戏策划案,后因为技术水平和资金不到位而被长期搁浅。” 慕思:“哦。” 服务器001号见她明显不相信的模样,只能继续说道:“但是就在三年前,红豆苗游戏公司表示他们可以提供资金技术支持!” 慕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红豆苗公司于123言情的不和可谓人尽皆知,主要是因为三年前红豆苗仗着自己业务宽广资金充足,想要收购123言情,但一向特立独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的123言情果断地拒绝了收购请求。 红豆苗公司会积极地给123言情出品的游戏提供资金支持,你tm在逗我? 并且红豆苗公司向来以开发运营或代理大型rpg网游而闻名,再看看123言情的游戏,全部都是画风统一傻白甜的页游,两个公司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好吗! “是的。” 服务器001号严肃地说:“123言情一开始不愿意接受红豆苗的注资,认为他们别有企图。但是红豆苗的老总实在是太热情了,每天都给123言情总裁打电话嘘寒问暖,还给123言情总裁家里的大金毛买狗粮。” “于是123言情总裁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红豆苗公司的资金与技术支持。两人握手言欢,123言情总裁为了礼尚往来,决定在签订合同的前夕,带上他们家的大金毛一起去和红豆苗的老总去会所泡桑拿。”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服务器001号低下了头,用他低像素的手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由于桑拿室的环境实在不适合金毛犬,导致金毛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把红豆苗的老总按在水池里长达三分钟。当123言情总裁和服务生一起把红豆苗老总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送到医院抢救,医生的诊断是他脑壳里进了水。” 慕思:“……”妈的智障。 第2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 所以慕思究竟是怎么穿越的? 因为红豆苗的老总脑子进水后,对于先前准备签订的合同反口不认,并且大骂123言情总裁捏造事实,导致大金毛很生气并咬了红豆苗老总一口。 然后两家公司深度交恶,《123言情大世界》游戏进度也再次被深度搁浅。 已经被制造出来的服务器001号感觉很忧伤。既然爹不疼娘不爱总裁也不过问,他决定自己来偷跑游戏。《123言情大世界》原本的游戏设定就是以123言情的八个频道总体风格来制定八个职业,爬上金榜的文将被制作成副本。秉承123言情的一贯风格,游戏总体大设定是欢脱甜宠风,但问题是现在金榜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虐文,这与服务器的运行设置相冲突,导致001号很难办。 所以001号就把慕思抓过来,因为那些在金榜上写虐文的都是她手底下的签约作者。而他给慕思制定的任务就是,拯救原著cp,将虐文变甜文,将悲剧变大团圆结局。 服务器001号第一次捕捉到了玩家,运行起了游戏,他很兴奋,很开心。 慕思:“……”我真是哔了狗了。 --- 云巅之上的浮罗山,是凡间无法仰望的存在。这里居住的是天界女武神白凰仙君。 白凰是凤凰一族的公主,也是北极紫微大帝最小的徒弟。她在仙界地位很高,但由于出众的武力和身世,向来高冷难以接近。 但整个仙界都在传闻她爱慕自己的师父,紫微大帝。 白凰从未亲口承认过这个事实,紫薇大帝也是矢口否认。在紫薇帝眼中,白凰还是当初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喷火鸟,只是自己最年幼的徒弟。 而对于白凰来说,师父的意愿就是她的圭臬,既然紫薇帝全无此意,她便将爱慕压在心底。 求之不得,亦无所怨恨。紫薇帝原本就是天帝的同胞兄弟,是天界最亮的星辰之一。多少人仰慕他,也得不到他一丝的情意。 至少白凰与他还有师徒之情,不算是全无机会。白凰一直都觉得,只要她愿意等,总会有金石为开的那一天。 “这就是苹果不是梨《三生三世枉情深》已经发表的四万字中,对于白凰的描写内容。” 虚空之中,服务器001号关闭了屏幕显示器,说道:“白凰仙君就是你在第一个副本中扮演的角色。” 其实这本书目前发表的内容对于白凰的描写寥寥无几。大概就是一个被男主紫微大帝养成的萝莉,长大变成了擎天柱,但依旧娇羞地暗恋着男主的角色。 也就是人们所常见的,前期单纯,等到女主出现后就黑化的那种标配女二。 没错,在《三生三世枉情深》这本刚发布四万字的仙侠小说中,女主是一个与男主身份性格完全对立的魔界公主。 这也为男女主最终没能在一起埋下悲剧的前兆。 对于第一个副本的角色安排,慕思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毕竟123言情到处都是女配文,多多少少有可借鉴的地方,总比那些穿成反派或主角敌人的要好。 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只知道前四万字的剧情,后面会怎么发展完全不知道啊! 这样的话还怎么排雷! 服务器001号善解人意地继续说道:“为了让你更好地完成任务,最终达成男女主角圆满结局,我已经从苹果不是梨的电脑里取得了《三生三世枉情深》的细纲,你可以仔细” 慕思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台电纸书,她伸手接过直接把进度条转到最后一章的纲要—— 麻蛋果然是悲剧,男主最后杀死*oss,女主成为新的魔尊,但是却为了魔界和平嫁给了魔族。 这个结局太蛋疼憋屈了好吗! 真是的没事写什么悲剧,害得老娘要亲自穿越来帮你们修改剧情啊摔! “为了让宿主更快地适应游戏,第一个副本将开启教程模式。”服务器001号机械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竟然有几分迫不及待。 他撩了撩低像素的乌黑长发,虚空场景随之消失,伴随着慕思的晕眩,变换成了一个小圆厅。 001号介绍道:“这是玩家的主控室。可以更换装备、武器,查看副本信息,阅读原著剧情,调节人物属性等。” “在新手教程里,你可以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进入主控室,副本的时间将会停止。在主控室中你也可以根据需要召唤我,随时解答玩家的任何问题。” 慕思敏感地抓住他的关键词:“那新手教程结束之后呢?” 服务器001号刻板地回答:“教程结束之后,为了维护副本的稳定性,玩家在剧情进行中无法打开主控室,但是会为玩家配备微型外挂跟踪器,以协助玩家完成任务。” “并且在副本进行过程中,我将不再出现,只能在新副本开始前或者结束后才能继续提供服务。” 慕思打量了这个圆厅,周围有五扇门,分别标注有“服装”、“武器”、“资料”、“杂物”、“设置”。而在圆厅的正中央,则是一座圆台,上面是一块直径约有四十寸的圆形电子屏。 手指在电子屏上划了划,看起来是一个三维地图,可放大可缩小。 慕思眼珠子转了转,诱导性地对001号说:“反正现在这个游戏就我一个玩家,你这个服务也就服务我一个人,在正式副本里也陪着我随时解答疑问不好吗?” “不可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一身燕尾服的001号高贵冷艳地浅浅鞠躬,“作为主要服务器,我需要保持《123言情大世界》游戏的玩家体验性。” 慕思:“……” 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号称自己是服务器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系统。 既来之则安之,她只好先让自己尽快熟悉主控室的情况。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武器装备,就只有剧情资料可以看看了。与服务器001号在虚空中给她的那个电子书不同,资料室里面的资料全部都是一摞一摞的纸质版本,但是她目前只能打开第一格,其他的格子都是封闭的,估计是别的呢副本的资料。 将苹果不是梨的《三生三世枉情深》全部细纲看完,慕思对服务器001号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实话,慕思现在对于这个所谓的游戏反倒有了一点兴趣,毕竟网文中还长期流行一类题材,叫做全息模拟游戏。而《123言情大世界》不仅情景真实,题材多样,关键是现在还只有她一个封测玩家,系统均全程为他提供服务,还可以开挂,想想竟然有点爽。 但她是不会对服务器001号明说的。不管怎样,慕思都可以说是强迫绑架而来,该有的架子还是要端好。 既然是新手教程,慕思可以随时暂停游戏,还可以随时请教系统,那么她也不打算再主控室多浪费时间,而是准备开始第一个副本。 …… 九天之上的仙界最近传出来一个新八卦。 前段时间镇压古战场怨灵的混沌钟出现异状,原本是要让飞卢仙君去看一看的,但是紫微大帝觉得最近自己闲得无聊,便向天帝请示亲自去了一趟古战场。 原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趟行程,哪怕混沌钟下真的有怨灵逃脱出来作乱,紫薇大帝亲自出手,还有什么没法解决的。 但问题是紫微帝去往古战场的路上要经过魔界地盘,就被在外游历的魔族公主华筵拦住了去路。 然后就是各种欢喜冤家,你来我往,你退我进,咳咳,大家懂得。神仙的生活漫长而无聊,又是紫薇大帝这种等级的八卦,大家都乐得传一传。反正紫微帝一向都是自己待在他的北极山上,又不会来找他们算账。 按照苹果不是梨安排的剧情,这时候的白凰听见传言应当心中酸涩无比。不久之后《仙魔两界友好和平互助条约》即将到期,天帝就会选派白凰作为外交官前往魔界与魔尊商讨续约之事。而当她在魔界见到女主之后当然越来越嫉妒,再回到仙界之后就有黑化的迹象了。 虽然现在的身份是标准恶毒女配,并且肩负着要促成男女主角大团圆结局的任务,此刻躺在浮罗山白玉床上的慕思,却并没有打算放弃与女主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毕竟在《三生三世枉情深》的细纲设定中,女主虽然有公主身份,却只是魔尊的侄女。魔界还有不少上蹿下跳的部族之王想要把她从魔界少主的地位上撸下来,而魔族一向奉行实力至上主义,魔尊也完全没有保护她的打算。 服务器001号提醒慕思道:“《123言情大世界》是一个自由度极高的游戏,但由于苹果不是梨的这个副本只有细纲没有详细剧情,设定并不完整,因此npc在剧情细节上可能会出现偏差。” “而所谓的蝴蝶效应……你懂的。” 第3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2 也就是说女主生存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很有可能会因为npc一个不守规矩就一命呜呼啊!大团圆任务里如果主角死掉怎么办!妥妥的任务失败! 想到这一茬,慕思很是忐忑地问系统道:“如果副本任务失败怎么办?” 她很怕这个服务器001号会像许多系统文中那样高贵冷艳地来一句“就地抹杀”啊! 服务器001号沉默了几秒钟,在慕思满心焦灼中平静地回答道:“读档重来。” 慕思:“……这个游戏还可以存档?” 001号:“只有在副本开始前和结束后才可以存档,也就是说如果任务失败,你需要把这个副本重新来一遍。” 慕思有些无语:“那我啥时候才能回家?” 服务器001号:“玩家初始设定的目标数量是完成十个副本,由于任务失败而重启的副本不计算在总目标数量内。” ……好吧,这个游戏也不怎么好玩。 白凰仙君喜静,因此罗浮山上的侍女来往穿行都寂静无声。一名侍女捧着檀木匣恭立在仙君寝殿外,大约半刻钟过去,寝殿门像是被风吹动一般,忽然打开。 侍女弯着腰,将金丝檀木匣高高举过头,在距离座榻十步远伏下身子,声音柔软悦耳:“天帝信使,送仙君阅览。” 慕思懒洋洋地招了招手,那侍女小碎步上前。她接过匣子,里面是一卷白色卷轴,通知她明天去天庭一趟。 挥了挥手让侍女退去,寝殿重归寂静空旷。卷轴往茶几上一扔,看来明天天帝就该跟她提《仙魔两界友好互助条约》的事情了。当然在一个正统仙侠剧本里不可能出现这么煞笔的名字,所以该条约大名叫做《仙魔盟约》。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也高档不到哪去,嗯。 慕思进入人物基本设置面板,把武力值调到五星,外貌调到五星。转到人物游戏体验面板,把敏锐度增强百分之一千。 很好,一个女武神的基本条件就有了。虽然总觉得漏了什么,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是新手教程,可以随时改动。 第二天她穿上自己的明光银铠,把麒麟双枪背上,乘云驾雾上了天庭。天帝见她全副武装的模样有些惊讶,很快转而欣慰道:“看来白凰你时刻谨记着守卫天界的职责,很好。” 实际上慕思之所以全副武装是因为她觉得这样比较帅气。不过npc就这点好处,不管玩家行为如何反常,他们都会自动找出合理的理由。 可以,这很npc。 不过为了避免副本崩坏,慕思还是要尽量向原著靠近。她向天帝拜了一拜道:“守卫仙界,为天下繁荣昌盛,不敢有忘。” 天帝满意地点点头:“仙魔盟约即将到期,魔尊狄戎至今未表态。为保天下太平,黎民不受战火之苦,若能续约,自当是好。白凰,你可愿做这个使者?” 天帝之所以选择白凰去做任务是有原因的。魔尊狄戎少年时曾被送往北极山随同紫薇大帝修炼,名义上算是白凰的师兄。 狄戎是上届魔尊之子,他当初会被送往北极山,表面上是修行,实际上却又有质子的意味。因此他对北极山的态度可谈不上友好。 的确是个有点麻烦的任务啊。 天帝给白凰的完成期限是三个月,并且表示希望女武神能够借助北极山上的同门之谊探探魔尊的口风。慕思回到浮罗山上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魔界微服私访一番,如果能和女主偶遇一番大家变成好基友那就最好了。 毕竟恋爱中最危险的关系是闺蜜,最强大的助攻也是闺蜜啊! 魔界的地域与仙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毕竟他们是住在地上,不像天界九重天那样空间利用率那么高。魔尊居住在叹息城,那是魔界最繁华高档的城市。 自从《仙魔盟约》签订之后,虽然仙魔两界还是互不交流,但是有一些无孔不入的人界修士就开始活络起来,在魔界做生意。慕思在游戏捏脸面板上微调了自己的外貌,伪装成人类修士,施施然走近了叹息城。 当然,魔族们对于人间修士还是充满歧视的。有些奇奇怪怪的魔族不怀好意地凑上来,慕思直接把麒麟双枪中较短的一把□□了城墙上,便成功地吓退了那些魔族。 拔下□□的慕思身心舒畅——装哔的感觉真好! 在《三生三世枉情深》的设定里,魔界与仙界的交易通用等价币都是元晶。慕思准备去商业区租个宅子,却先闻到一股香气。 是酒菜的香气。这香气虽说诱人,但白凰是躯体是天界的女武神,因此这酒楼并不能得到她的半分垂涎。吸引慕思注意力的是被一个长着青蛙脑袋的魔族踢出来的少年。 他看上去脏兮兮的,毛发打结,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那个青蛙脑袋在他身上用力地咒骂踢打,狠狠踩住他的手指道:“你算是什么货色,也敢吃逍遥楼的霸王餐?” 少年一句话也不说,只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他。 “臭狼崽子!”青蛙脑袋竟然生出惧怕之意,回过神来便更加恼怒。他虽然长相可笑,身躯却壮如铁塔,一脚重重地踩在少年手掌上,就要将他手指碾断。 “等等。” 奇形怪状的魔族们乐于观看这种暴力场面,有给青蛙脑袋叫好的,还有让地上的少年快点反击的。偏偏从这群魔族中走出来一名白衣女子,眉目淡然,手上却提着一杆锋利的□□。 有个别魔族看出来她就是半个时辰之前把枪扎在城门上的人间修士,便默默地让开道路。 慕思之所以站出来阻止这场闹剧,并不是因为圣母心。毕竟一个玩家对于游戏里面的npc哪怕心有不忍,也是有限的。 她愿意插上一手,是因为这个场景太tm有既视感了。 路遇孤苦少年被霸凌,而且这个少年看起来还一身狠劲,妥妥地是个线索人物啊! 她手上未见动作,青蛙脑袋就像被一股强烈的气流推动,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她的衣袖裙摆是那么洁白,容颜那么美好,素手纤纤,轻轻剥开少年脏乱的发。 慕思问少年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区区人间修士,也敢管魔族的闲事?” “哦?”慕思真的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凑近了看,他的瞳孔是淡金色,五官轮廓也不错。 “我今天,偏偏就要管这件闲事。” 反正系统外挂在手,她怕谁? 她一只手就将少年扯起来,问青蛙脑袋道:“吃霸王餐这事的确是不对,多少元晶,我帮他付。” “六百七十一元晶。”青蛙脑袋后退两步,战战兢兢地说:“打个折是六百五。” 慕思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按照对这个世界基本信息的了解,六百五元晶可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只在酒楼吃一顿饭,这伙食标准简直要超过白凰仙君了。 但是银钱问题上也没有什么好纠缠的,慕思直接从储物玉镯中拿出事先分装好的元晶,一个储物袋扔进青蛙脑袋怀里。转身问少年道:“你真的不想要解释?你若连为自己辩驳都不愿意,那大家也只好当做你吃霸王餐——那么他打你也无可厚非。” 少年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是叶少爷说请我在逍遥楼吃饭,我才去的——他点了一桌菜,却自己走了,让我付钱。” 慕思问青蛙脑袋道:“是这样吗?” 青蛙脑袋鼓着腮帮子:“他的确是叶少爷叫来的,但叶少爷可没说要请他!是他自己下贱、不要脸!” 慕思一把按住作势要跳起来撕咬的少年,□□投出扎穿青蛙脑袋肩膀上的布料,直接将他钉在客栈的廊柱上。青蛙脑袋几乎吓破了胆,布料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慕思手掌一抬,□□飞回,随即拉扯着少年的手轻描淡写道:“走了。” 少年想要挣脱,但他哪里比得上白凰五颗星的战斗指数? 直到漫无目的地走到城中荒凉处,慕思才放开他,好整以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还是闭口不言,慕思随即毫不客气地释放出自己的威压。 少年这才百般不情愿地答道:“我没有名字。因我是夜狼一族,他们都叫我夜狼。” “没名字可不好。”慕思说道:“这样当有人思念你寻找你需要你的时候,连一个目标都没有。” 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犬夜叉里面好像有个狼妖叫狼牙,于是随口说道:“那你就叫狼牙吧,行吗?” 顿了顿自我否认道:“不好不好,狼牙这个名字太普通了,而且像个外号,还是琅琊吧。” 她用蓝色灵力凭空写着“琅琊”两个字,指给少年看:“认识吗?” 少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莫名其妙的意图,但不知为何,望向她的侧脸时,视线被焦凝住,半分移不开眼。 他干巴巴地回答道:“认识。” 第4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3 叹息城西六坊是外族魔和来到此地的人间修士的聚居地。因为世居叹息城的魔界贵族都是头生单角或双角面容似人类的生物,比如说魔尊狄戎,就是正统的黑发红眸,两只尖角。 根据慕思从白凰那里继承来的记忆,狄戎的长相有点像仙剑三里的魔尊重楼,就是头发颜色和服装不一样。 大概苹果不是梨也是个重楼粉,嗯。 所以那些奇形怪状的魔族,比如说青蛙脑袋,就是从魔界落后地区来的外族魔。 而西六坊今天有个消息迅速流传开,听说有个强大堪比仙人的人间修士搬了进来。 慕思虽然来之前是打算低调行事的,可是魔界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低调,到处都是毒蛇猛兽,稍微低调点就有不长眼的凑上来。而且她也不怕高调会带来什么麻烦,反正原著细纲里的情节就是白凰仙君因为在暗访过程中太高调才吸引到女主,完成了女主和女配的第一次见面。 魔界的建筑风格显得比较粗犷,慕思住的是套两层的小楼房,三间卧室,一间客厅和一间餐厅,还有一间看上去像是用来修炼的冥想间。此刻她躺在摇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是进入了主控室。 召唤智能帮助服务后,低像素的服务器001号行了一个绅士地见面礼,问道:“亲爱的玩家,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慕思问道:“我发现我缺少一本攻略啊,感觉除了等待剧情自动进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容易救了一个npc,结果啥信息也没有。” 001号一板一眼地说道:“《123言情大世界》是高自由度的游戏,没有固定步骤和玩法,所以服务器也不会向玩家提供攻略。” “好吧。”慕思早就知道系统会这样回答,不甘心地问道:“至少你给我一下琅琊的个人资料,让我看看他有没有啥价值。” 服务器001号:“npc名为夜狼族少年,身份为情报贩子叶笑飞麾下的喽啰。” 慕思还等着系统的下文,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说完了。瞪着眼睛问道:“就这样?” 系统回答道:“此npc为路人npc,因此只有这些设定。酒楼前打架事件为世界自发事件,并不存在特殊剧情。” ……连名字都是“夜狼族少年”,果然是路人。 和这个干巴巴的系统也没什么好聊的,慕思检视了一下状态条就退出主控室。起身下楼,准备把那个捡回来的路人赶走。 哦不,他现在已经有了名字,叫做琅琊。 慕思刚站上楼梯,就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瘦弱的少年蹲坐在取暖用的火盆前,两条腿蓄势待发,一副戒备的神态。 到底还是孩子啊。慕思暗自哂笑,如同面对刚接触陌生人的猫咪,放缓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 当她完全站到一楼地面上时,少年噌地一下站起来,紧张感不言而喻。而他对面那个美丽而强大的人间修士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说出让他捉摸不透的话语。 “不用害怕。”慕思语调懒散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走吗?可以走了。” 少年看见房屋的防御阵法果然打开一个豁口,下意识地就像逃离,却又生生停住脚步,忐忑不安地问道:“你不想……让我留下来?” “刚才困住你是因为对你有兴趣,”慕思挑了挑眉毛:“现在没什么兴趣了,所以你走吧。” 按照魔界的规矩,女修救了他的性命,他又是这般卑贱的身份,对方完全可以要求他成为自己的部曲。他既庆幸女修不懂规矩让他重获自由,却不知为何,在心底隐隐深处,却有些失落。 他顿了一顿,少年的声音带有特殊变声期的沙哑:“你……你叫什么名字?” 已经代入游戏的慕思下意识地就要说“白凰”,但是又想到自己尚且在潜伏期间,便回答道:“慕思。” 她看见少年莫名其妙地脸红,便存心想要逗逗他:“倾慕的慕,思念的思,你知道怎么写吗?” “我识字!”少年咬牙切齿地喊道,随即觉得自己态度唐突,瑟缩着退了几步,转身手搭在门边,小声说:“你如果有需要……就到寒蝉码头找我。” 他话音未落,快速地掰开大门,转瞬消失了。 不知为何,慕思感觉到心情有些愉悦。看来《123言情大世界》的确是个高自由度高真实性的游戏,面对一个npc,也能让她得到不少乐趣。 ——不过,那也只是个npc罢了。慕思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认识女主,成为女主的好基友。 在苹果不是梨《三生三世枉情深》的细纲中,魔尊狄戎早就不满天界高高在上的姿态,已有撕毁条约的打算。在慕思到达魔界之后,因为见到女主心生妒意,狄戎趁机策反白凰,要她向天帝撒谎,拖延续约时间,以供魔尊有更充足的准备去发起神魔之战。 虽然慕思看到剧情这样进展的时候有些为白凰鸣不平,她既然是凤凰一族的公主,天界的女武神,怎么会为了尚且不着边的情敌就背叛自己的前半生? 不过想想也对,如果女配不成为反派,男女主角又怎么能顺理成章地消灭她呢? 没错,在《三生三世枉情深》中,女主虽然是个魔界公主,魔界虽然是个反派势力,但是女主却是个正派人物。魔尊一心想要和天界作对,但女主并不赞同魔尊的想法。在剧情后期,就是男主如何与女主谈恋爱、以及女主如何霸气全开夺取魔尊之位,重新与天界修好的故事。 这看上去完全可以达成大圆满结局,偏偏苹果不是梨要在开头让女主在魔界遭遇刺杀身受重伤,逃亡路上才遇见男主;中期白凰与魔尊合谋让天界遭袭,却让男主误会是女主的主意;后期白凰事迹败露,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女主为了要稳固自己的魔尊地位要嫁给魔界贵族。 总之就是可歌可泣,虐身虐心。 因为女主目前是魔界少主的身份,对魔尊有意见的魔族没有实力动魔尊,便有不少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女主已经经历了遇刺、逃亡、遇见男主这一系列剧情,方才养好伤,即将大张旗鼓地回到叹息城,既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女主的归程仪式十分盛大,并且在游街中再度遭遇刺杀,但女主成功反杀回去,在叹息城中很是立了一回威势。而慕思的打算就是在这次刺杀中来一次英雄救美,反正这一批刺客数量很多,她完全可以既给女主留下深刻印象,也不影响女主立威。 简直完美。 …… 等了好几天,女主也没出现,慕思感觉很是无聊。 想到上次那个npc狼人,呸,夜狼族少年说过他在寒蝉码头,不如去看看他好了。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新认识的npc。 夜狼族少年并非是没有名字。夜郎一族地处偏远,血统低贱,因此他在叹息城中,一向被直接称作“夜狼”或者更加恶意的称呼“死狼崽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叹息城的了。没有父母,没有亲族,孤身一人。久而久之,连他也以为自己的名字就叫做“夜狼”,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而前几天他突然有了一个新名字——“琅琊”。 琅琊听起来是个古地名,或者是人间某一座山的名字。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来源何处,但心里却有种满足感,好像这两个字从来都只属于他。 码头上的魔族来给他传话了,说他前两天上交的关于公主行程的消息有误,酒楼那一场是对他的惩罚。不过现在,叶少爷对那天出现的人间修士更感兴趣,如果夜狼能够潜入她身边打听到她来到魔界的意图,那么叶少爷就能原谅他。 琅琊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底的冷笑。 原谅?他与叶少爷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哪里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叶少爷分明是把他当做任意驱遣的奴仆啊。 但所有在寒蝉码头混迹的魔族,都在靠叶少爷吃饭。所以他甚至能让自己堆出自然的微笑,向一头真正摇尾乞怜的狗那样,谄媚说道:“自当尽力不让叶少爷失望。” 他明明是好不容易脱离那位叫做“慕思”的人间修士的桎梏,如今却要再度自投罗网,为的是探取她的消息。 这种行为应当是恩将仇报吧。但在叹息城中,能有谁去讲恩义?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白衣女修的容貌,眉梢眼角带着浅淡的笑,似乎对一切都充满兴趣,又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琅琊发现,叶少爷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再度去走到那个桎梏中去。 在混浊河水的映衬中,他眼底有着隐隐发红的兴味。 第5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4 然而,要怎样才能重新靠近慕思? 琅琊倚靠在河滩偏僻处的废旧工事上,手里握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碎水晶。这是他刚从码头商人那里买来的,向来是最受小姑娘欢迎的玩意儿。 但慕思可不是那些幼稚没见识的小姑娘。琅琊亲眼见识过她的强大,以及她不怒自威的气势。或者说,能在叹息城混迹的人类,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而慕思,显然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当琅琊想要去诱惑接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喜欢的、需要的,自己可能一样也给不了。 冗杂的阴影像黑暗中的巨兽,遮掩住少年冰冷的神态。云泥之别,这原本就是与她之间的差距。五指握紧,水晶几乎要在手心碾碎—— “原来你在这儿啊,琅琊!” 一道清丽的声音忽然打断他的思绪,琅琊下意识地绷紧神经——夜狼的感官一向敏锐,这种让他未曾察觉的接近带来充分的危机感。 他直直地转过头来,脖子拗成怪异的形状,目光机警森然,却在下一瞬卸下防备。 河滩上的路异常难走,慕思几乎是一跳一跳地挪过来。夕阳下被惊扰的少年像一头机警的小动物,毛茸茸的脑袋看上去很好摸。 两个人实际上都是别有用心,但偏偏在对方眼里,看起来都是一副蠢傻相。 琅琊不忍她继续走在乱石丛生的河滩上,赶紧迎接上去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说有需要就来寒蝉码头找你嘛。”慕思蛮不在乎地说道:“我想在叹息城逛一逛,但不知道去哪儿。刚才在码头上听说只要价钱合适,你们什么活计都接,那我雇你做向导好不好?” 慕思方才在码头上转了一圈,没找到琅琊,这才走到河滩。 绝大多数npc都是呆板木然,只有他是这般鲜活。 琅琊原本站在阴影中,河风阴凉,夕阳洒在对面的慕思身上,却镀了一层温暖和煦的光。 他心脏的底部好似生出一只小铅锤,拉扯着他的血管,震颤而酥软。 他说:“好。你想看什么?叹息城虽然不是样样俱全,但我会尽力找到你喜欢的地方。” 你如果问天界的白凰仙君想要看什么,那多半是魔界的防御工事、文件机密、军队构建。可你要问在北京苦哈哈地做文学编辑的女青年慕思喜欢什么—— 逛街啊! 劳资现在有钱!! 劳资现在土豪得可以买下一座山!!! 琅琊心态微妙地发现,这位美丽强大的人间修士,似乎的确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因为她表现的极其傻缺和……没见识。 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珠宝,翡翠,甚至是廉价的矿石。几乎是以扫荡之势,所过之处的店家都是喜笑颜开。琅琊心里不禁记挂起此刻躺在储物袋中的水晶,也许,她会喜欢? 直到走完了一整条街后,琅琊忍不住劝告道:“这些不过是廉价低贱之物,不值得这么多元晶。像你这样的强者,敛光楼里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敛光楼是专门卖高等法宝的地方,慕思在叹息城住了几天,也有所耳闻。 “有什么所谓?”慕思不以为意:“万物自然,哪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过是人将它们按照需要和稀有度强分出来的,我若喜欢它,珍爱它,那它于我来说就是高贵的最好的。” 琅琊的脚步微不可觉地顿了一顿,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它们能被你喜欢,真是幸运。” 风间微语,如细雨中洒落繁花。 修为高如白凰,听见琅琊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但紧接着她就被转角的商铺吸引了注意力。 门口是几个木笼,里面装着小兔子。慕思一眼就看中了那只灰色的兔子,伸手将它从笼子里捞出来,问在柜台里打瞌睡的老板道:“兔子怎么卖?” 老板眼皮连睁都不睁:“小兔子便宜卖,一百二。” 慕思简直瞠目结舌,一百二十元晶他怎么不去抢! 买下西六坊那套房子才一千五元晶!这分明就是只普通的兔子嘛! 慕思把兔子放回笼子里,又看见那双灰色眼睛滴溜溜地转,简直心都要萌化了。不得不问老板道:“便宜点,一百元晶卖不卖?” 琅琊听到这句话简直肝疼,拉起慕思的手把她拖到一边,言语上不自觉地带上略显亲昵地呵斥:“一百二是指一百二十钱的铜币!如你这般缺乏常识,是怎么走到叹息城的!” 慕思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我原先在山上清修……呃,最近才下山,的确知道的不多。” 她是怎么走到叹息城的?当然是所有的npc都会将她现代化的不合理举动自动脑补合理化啊!明明是琅琊这个npc不守规矩! 但这也的确让琅琊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哪怕在慕思眼中他依然是个npc,也是个不一样的npc。 琅琊盯着她因尴尬而躲闪的眼睛,她明明强大到进入叹息城不到五天就声名鹊起,却又这般天真,仿佛自己一撒手,她就会被别人拐骗了去。 他不动声色地放开了牵连着慕思的手,虽然极度贪恋其中的温软,却已经早知道自己的冒犯。若不趁她没反应过来前抽开,恐怕要惹得反感。 琅琊退后半步,拉开与慕思的距离,对她道:“在这里等我,很快。” 慕思还没搞明白他要做什么,便见少年身影飞速拐入先前那家店铺,未多时便抱着那只灰兔重新出现。他抱着兔子的动作万般不自在,将它往慕思怀里一塞:“给你。” 慕思手忙脚乱地抱着小兔子,这才想起来要给琅琊钱,但是又不知道铜币和元晶是怎么兑换的,索性像对待青蛙脑袋那样掏出分装好元晶的储物袋,递给他:“喏,兔子的钱和向导的工资。” 琅琊却把储物袋推了回去,别过头说道:“向导的工作还没结束……至于兔子,算、算我送你。” 慕思皱了皱眉,原本不想让他破费,但转念想到大不了等会向导的工资多给一些好了。于是转眸笑道:“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 她这一笑,恍惚世界里多出万丈霞光,灿烂美妙。 “不是什么好东西……”琅琊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一元晶等于一千铜币,这是用来食用的肉兔,不值得什么。” 不值得你对我笑,也不值得你对我好。 他心里有着颤抖的喜悦,还有几分酸涩不安。如果一只肉兔就能买走她的感谢和友谊,那么“琅琊”这个存在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但看在慕思眼中,发现这个少年在害羞,便故意想要逗弄他,睁大眼睛鼓起腮帮道:“兔子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叽!” 琅琊回报以她的是不知所措和完全不解的目光。 ——好吧,慕思承认这个玩笑有点冷。 琅琊陪着她从夕阳初落逛到夜幕熄灯,把她送回了西六坊的家。当慕思再一次将元晶储物袋递给他的时候,少年局促不安地问道:“多有冒犯……不知你需不需要仆魔?” 慕思满脸发懵地问道:“啥?” “就是仆人。”琅琊改口用了通行的词汇,镇定下来,语言也愈发顺畅:“得罪叶少爷,我在寒蝉码头已无容身之处。若您允许……我希望成为您的仆魔。” 他的声音低弱而卑微,听在慕思耳中让人心疼。 毕竟,是个孩子啊。他这个年龄,大抵还应该在上中学吧? “夜狼在魔界是最低贱的种族之一。您救过我,我本应报恩成为您的奴隶,但是——” 他言语梗在这里,似乎再难以进行下去。慕思连忙打断道:“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你成为我的奴隶。”慕思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你不该成为任何人的奴隶。”她放缓声音,“自由是最可贵的,无论何时,无论何种情况下。如果我救了你就让你失去人格和尊严,那么不如不救。” 她说:“你如果需要一份工作,就为我工作吧,我雇佣你。” 琅琊抬起头,神色复杂:“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 “这算对你好吗?”慕思懒洋洋地答道:“大约因为你是我在叹息城遇到的第一个感兴趣的魔族,而我又的确需要有人为我工作。” “这是你应得的。”她说道:“只要你别想着谋害我、欺瞒我,其他的都无所谓。当然,如果你真的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也不怕——”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反正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不是吗?” 对付这种青春期少年,就是要恩威并施啊。 第6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5 接下来的几天里,琅琊的日常就是做饭、打扫卫生和照顾灰团。 “灰团”是那只兔子的名字。虽然白凰仙君只饮仙露不需要吃饭,但慕思还是很想尝一尝魔界饭菜的味道。令人惊奇的是,琅琊做饭还不错。 慕思一直以为琅琊是在寒蝉码头上为叶少爷收集往来小道消息的小喽啰,系统提供的npc信息也是这样给他定位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琅琊已经做过多种间谍。 不知为何,系统竟然在一个微不足道的npc信息上出现了错误。 琅琊伪装过多种身份,仆魔就是其中的一种。而给慕思做仆魔,绝对是他做过最轻松的任务。 但他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想到自己是在叶少爷的授意下来盗取慕思的消息,胃里就泛起一阵一阵对自己的恶心—— 肮脏的身份,肮脏的目的。 他蹲坐在一楼的地板上给灰团梳毛,慕思就窝在不远处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从那次逛街之后,她就显得极度无聊,琅琊实在是搞不懂她前来叹息城究竟所为何事。 但有时候,直接而恰当的询问,反而会得到比旁敲侧击更好的效果。 他轻描淡写地问道:“主人来到叹息城,是有要做的事情么?” 慕思每次听到“主人”这个词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像是举着小皮鞭五十度灰。她纠正过琅琊几次,但少年坚称这是“规矩”,索性只能自己无视。 她翻身坐起来,问琅琊道:“你对华筵公主了解吗?” 琅琊的动作微不可觉地顿了一顿。他几乎就要以为慕思已经识破他的一切,但是抬头望向那双眼睛,却纯正真挚,不似作伪。 他中规中矩地回答:“华筵公主是魔界少主,全魔域皆知她之名。” 慕思追问道:“你不是以前跟着叶少爷干嘛,他是个情报贩子,那你也应该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吧?” 她知道叶少爷! 魔族体寒,而此刻的琅琊身躯更冷。他肢体未动,犹自维持微笑道:“主人是如何得知叶少爷的?” 慕思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随即故作高深莫测地说道:“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就会知道。” 她是个大能修士……的确,想知道的时候,自然有很多办法。他松开手,灰团跳回到地毯上,继续单纯可爱地啃着青菜:“我所得知最近的消息,是华筵公主在幽冥关遇袭受伤,下落不明。” 他垂下眼眸,继续说道:“但叶少爷之所以设计让我在酒楼出丑被打,便是因为上面那条消息有误,对我的惩罚。” 慕思问道:“那正确的消息是什么?” 她的态度明显变得急迫,这让琅琊基本可以确定——她也是为了公主而来。 “我不知道。”琅琊回答:“我的消息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应当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是公主在袭击中毫发未损,或者是公主并没有下落不明。” 的确,按照慕思所了解的剧情,这会儿公主都该回到叹息城耀武扬威了,哪里算得上下落不明? 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躺椅的扶手,决定先跳过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我看你的根骨和步盘,不像是完全没有修为的样子,怎么会连酒楼里那个青蛙脑袋都打不过?” 琅琊听见她嘴里吐出“青蛙脑袋”这个称呼,唇角轻轻抿起,温言解释:“叶少爷设下的局,我既然心里明知,如何敢反抗?否则便是更不堪的下场。” “叶少爷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慕思觉得有些不高兴:“你不过是为他工作的,他有什么权利这般虐待羞辱你?” 琅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落在心底一声叹息。看来果然是个隐居的修士,竟然连这世上的高低贵贱都如此懵懂。 他轻声道:“我不过是个卑贱血脉,叶少爷是叹息城的贵族,他要如何待我,我便只能生受着。”明明是平日里自己习以为常的事实,他叙述给慕思听却偏偏故意带上少年人委屈绵软的语调,仿佛赢得她的顾怜,便能填补心中的空虚。 慕思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古言里最常见的三六九等问题,她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猝不及防服卖回蠢。干咳两声,找回白凰高贵端庄的姿态,再开口依然是问句:“我看那个青蛙脑袋,还有街上和寒蝉码头不少魔族都是奇形怪状,像你这般干净清秀的,难道血统还能低过他们去?” 琅琊的眼神暗了暗,自嘲道:“只是因为我惯常维持类人形态罢了。所有的魔族略有修为便能隐瞒表征将自己表现出类人形态,只是这种伪装只能欺骗人类,魔族一眼就能看出我们的本来面目。况且维持类人形态也会削弱我们的力量,让我们更加弱小……”他的神情愈发黯淡:“这也是我常被讥讽的原因之一。” “只有高等魔族才会天生就是类人形态……我很自不量力,对么?” “不。”慕思将他暗红的长发拨到耳后,露出自以为慈爱的微笑:“你这样很好看。” 这是琅琊第一次距离她如此近,白衣若雪,漆发如墨,声如空谷幽兰,手若皓月凝光。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中仿佛奔腾着岩浆。这岩浆占领着他的心脏,冲进他的丹田和脑海。 琅琊忽然说道:“我之所以来做你的仆魔,是叶少爷授意。”他的语速又快又急,似乎在担心不能把一整段话说完:“你在叹息城中太过异类又太过惹眼,叶少爷想知道你的目的。” 慕思放在他耳边的手顿住,声音瞬间就冷凝下来:“所以你是间谍?” 他拉下慕思的手,双膝跪地,虚吻她的指尖,目光里有腊月飘零未落的雪花:“可我现在妄想向您投诚。” 琅琊用了“妄想”这个词,不知将自己放在何等卑微的地位。 “也许你什么也得不到。”慕思抽回手,散发出的威压让少年不得不低头:“我说过,你知道我的手段。还是你想要冒险,觉得从我这里有利可图,干脆做一个双面间谍?” 小屋的气氛严峻地恍若战场。这是白凰的威压——也是慕思被欺骗的不爽。 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在游戏世界里,她理应是王。 琅琊脑海里的岩浆一寸一寸冰凉凝结下来,而他仍然目光虔诚:“那么您将如何处置我?” 慕思看着他卑微的动作和虔诚的目光,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在她散发出白凰仙君的威压情况下,这个少年还能面不改色,甚至在一系列的变故中波澜不惊——慕思从一开始就因为他的外表先入为主,认为这是个辛苦在叹息城讨生活受欺负的单纯少年。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简单。 她冷漠说道:“我不需要双面间谍,也懒得处置你。你走吧,工资我就不付了。” 看见慕思的态度,琅琊才发现自己伪装过头了。他迅速地思虑过,才顿悟作为一个“涉世未深饱受欺难虽然偶尔偷鸡摸狗但本性不坏”的少年,他应当有着遮掩不住的惊慌,告解罪恶的恐惧,欲拒还休的羞赧。 他表现的太过平静真诚,反而让一切都更加虚假。 调整过姿态后,少年惊惶地从地上爬起来,语言越发快急:“若是我知道公主的最新消息呢?我可以帮助你,莫要将我赶回叶少爷身边……”眼角朦胧,却眨着眼睛将水光压回,兀自做出镇定的模样,试图与强大的人间修士讨价还价。 慕思悬起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原来,他方才的处变不惊都是装出来的,到底还是个没有根基的孩子。 她转过身,故意要给他个下马威,因而未收起气场制造的压力,大马金刀地往梨花木椅上一座,高贵冷艳地问道:“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琅琊神情里带着微不可觉,但是能让慕思察觉到的瑟缩:“公主据说已经脱险,正在赶回叹息城,大约两日可抵达。”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我不敢背叛叶少爷……那天您虽然救了我,但一个陌生而强大的人间修士,总归让人害怕,并且会导致叶少爷对我更加严厉的惩罚。叶少爷将惩罚暂且压下,条件就是提供您的消息。” 他湿漉漉的眼睛祈求地望向慕思:“但是和您在一起的这几天,是我这一生度过最美好的时光。没有责难没有危险,没有恐惧。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我愿付出一切。” 慕思沉默地聆听他的诉说,待到少年的声音停止许久后,才缓缓说道:“话不要说太满。你这一生还很长,‘一切’也很多。” 第7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6 “可我如何能相信,你今天背叛叶少爷,明天不会背叛我?”慕思唇角轻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对我来说又不是必不可少的人物,我何必冒风险来用你?” 她上前一步,想象着邪魅霸道总裁的模样,勾起琅琊的下巴:“现在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她轻轻在少年耳边呵气:“……就是杀人灭口。” 慕思退回到原来的站位,却发现琅琊并没有如同预料那般惊恐,而是渐渐脸红了。 ??? 她没有拿错剧本吧?这时候对方不应该是被震惊被打动然后痛哭流涕继而完全坦白吗! “您现在是我的主人。”琅琊说道:“您想对我做什么……我自然都是不能反抗的。” 他从趴在地上的灰团身上得到了灵感,蓬松的黑发中,忽然生出一双毛绒绒的耳朵来。 一箭命中红心! 慕思看着那两只颤巍巍的耳朵,简直要被萌出满脸血! 这位选手你犯规了好吗!! 她不知道这是琅琊故意的策略,只以为是少年因为紧张而暴露本性。 但是琅琊知道,他成功了。这幅让他引以为耻的低贱种族特征,如今却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慕思没法让自己的视线从少年头顶移开,无声地吞咽着喉咙,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说出妥协的话语:“我可以收留你,可以保护你。只要我还在,你便在。但是有一个条件——”她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到琅琊的目光里:“我要你与我签订契约。” 奴隶契约么?琅琊心中涌现出不甘。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追随的一个人,竟然也不过将他当做任意驱遣的死物? 他的意识开始挣扎,几乎心灰意冷,又几乎心存侥幸—— 但是慕思的声音紧随而至:“真言契约。” 琅琊猛地抬头,言语中是凝结的质疑:“那是双向契约!” “是啊,双向。”慕思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你不得对我说谎,我也不能对你说谎,怎么了?” “您不必——”琅琊语气复杂:“您不必如此。” “你是觉得我没有为自己考虑?”慕思看他的模样,笑道:“这可不是行善。若我有一天不再愿意对你说真话,直接杀了你便能让自己解脱出来,你可明白?” 琅琊怎么会不明白——但是一个平等的契约,原本就预示对方对自己有多么重视。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全身每一寸都在震颤。想要成为她的刀,她的剑,她的武器她的堡垒,为她披荆斩棘,为她兵马生焉。 若能亲吻她的双手,便能断肢流血;若能亲吻她的双眼,便可死而无憾。 琅琊的眼底泛出狂热的颜色,慕思注意到他眼球爬上来到血丝,犹豫问道:“你……生病了?” 签订契约需要花费大量的精神,生病可不是恰当的状态。 “不。”少年的笑容显得分外明朗:“您想触摸我的耳朵么?” 被看穿了心思,慕思有些不自在:“我以为……那会是对你的冒犯。” “但您是我的主人。”他深深弯下腰去,“您怎样做,我都是愉悦的。” 慕思:“……” 虽然知道少年是在表忠,但为何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啊……大概是错觉吧。 无论如何,真言契约都给慕思带来相当的安全感。虽然她完全没有在未来某一天杀死琅琊的打算,但这不代表她无法从真言契约里解脱。 因为她承接了白凰仙君的记忆,清楚地知道这是有破解之法的。琅琊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他以为慕思是个人间修士,而这破解之法却属于仙术。 华筵公主就是《三生三世枉情深》中的女主。她的归来代表着正式剧情的开始,也是慕思此次人任务成败的关键。 她再度进入主控室,将所有的人物属性调到最高。公主的归来意味着战争的来临,虽然只是个游戏,她也不想品尝死亡的滋味。 魔界的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之地。在叹息城外百里,却出现一匹黑色的睚眦,所过之处风沙弥漫,睚眦背上则是一名黑发女子。 她身着红衣,全身上下无一饰品,却兀自高贵,睥睨众生。 这便是已经消失多日的华筵公主。而今日,她将以鹰隼之势回归。 从她去探查怨灵之日起,一系列暗杀明杀便无间断。若不是有幸遇上紫微大帝,华筵此人恐怕已不复存在。 若不是有魔尊狄戎的默认,那些魔戒贵族何能嚣张至斯? 魔尊的意图她隐约有所感——仙魔两界长久的和平,恐怕即将被打破。 而作为长期支持与天界合作的一派,她的命运也将更为复杂。留给他用于思索和喘息的时间并不多,而她常常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脑海中不经意浮现那位上神的身影。 叹息城的城门就在眼前,而华筵已经蓄势待发。 慕思已经在城门边的酒楼等了两天。她不确定女主会什么时候来到,又万万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而琅琊的情报果真不假,在慕思一壶茶快要饮尽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凶兽睚眦和能够驾驭它的魔界公主。 这位公主可不是被鲜花阳光包裹而生。她是天生的战士,也是天生的权者。 慕思的敏锐度调整到极限,她已然发现酒楼上、茶摊边,城楼上、河水里,埋伏着十余个刺客。 这恐怕不是女主回程路上的第一批刺客,但却会是最后一批。毕竟,她已经进入叹息城。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鸟鸣,所有的潜伏者疾射而出—— 慕思手中茶盏一翻,虚影闪过未见动作,方才从酒楼中跃起的刺客无力倒地。 她提起鹤嘴茶壶,平里倾倒,水流不曾落地而扶摇直上,竟在半空中翻卷成水龙! 华筵应变亦是极快,双剑已然出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割两颗头颅—— 这场变故,不知谁才是出其不意的那一个。 华筵亦是注意到那条水龙在扰乱袭击者的布局,但她却未曾感到欣喜。雪中送炭,更多的可能上想要分走一锅羹。 她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不论是虚情还是假意,的确是可以一解她如今的困局。 水龙翻搅过后,慕思抽出麒麟双枪中较长的那一支,真血肉身踏入战局。白凰的功法她虽然还不甚熟练,但有系统在手从开始就在开挂,根本不需要思考,枪尖便能以最合适的角度刺出。 渐渐地,慕思的动作与华筵愈发合契,不过大半刻钟,便将所有刺客斩落。 就在战斗刚结束后,公主府前来迎接的车架才缓缓来迟。 华筵向慕思伸出手,笑容畅快,眉眼上挑又带着别样的风情:“幸有佳人相助,可过府饮一杯酒否?” 慕思望向她伸出的手,展露笑容如海棠花开。 她那双在杀戮之后依然不染纤尘的素手与满身鲜血、鬓发散乱的华筵形成鲜明对比,却偏偏搭在那只脏污未清的手上。 这让远处的琅琊胃里发紧。她先是打听公主的近况,今日又舍身救公主—— 琅琊犹然记得,当提起公主可能有性命之危时,这位新主人眼底抹不去的担忧。 从前他是听说过华筵公主的威名,也深以为然。而今日,他却觉得这位公主的一切都让人嫉恨,让人不满,想要撕碎践踏,让她不得进入慕思的眼。 可是,他又凭什么呢? 在跟随慕思之前,他只是码头上的杂工;跟随慕思之后,也不过是个仆魔。身无长处,无所凭借。 一团火从四肢百骸烧起来,烧得他面色如病,烧得他心不自知。 慕思跟随华筵上了她的车架,四面厢板封闭,隐约有魔纹在上流动。 这是防御,也是陷阱。 慕思假装没有看到,而是悠哉悠哉地望向水晶窗外地街景。她并非内心不急迫,而是在等待华筵先说话。 在身份目的不明地时候,上位者理应上先说话地那一个。华筵也没有故作姿态,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姑娘今日作为,意欲何求?” 慕思云淡风轻地放下窗帘,微微一笑:“为求你。” 华筵眼中地的讶然一扫而过,语露机锋:“姑娘可是要投怀送抱?可惜本殿不爱好磨镜。” 她一双锐利的眼睛望向慕思,恍若刺入她的瞳孔。 慕思对她的威慑全无所觉,调整坐姿好整以暇地回望:“直到现在,殿下还未曾问过我的名字来历。” 华筵兴味渐起,唇色愈发浓郁:“那姑娘可愿告知?” “在下白凰。”她虽然用着谦称,眉目中却一片傲然:“我的名字……殿下应当有所耳闻。” 第8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7 面对魔界公主、华筵殿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乍听起来狂妄至极。但若真是华筵所知道的那个白凰,也的确有如此说话的底气。 迎着华筵不真切的目光,慕思施施然释放出属于白凰的神力威压。她声音清浅无暇,如薄暮光辉:“殿下若是不能确认我的身份,也该认识这麒麟双枪罢。” 慕思进叹息城后使用的一直是短|枪,方才为解华筵之局使用的则是长|枪。她将两杆枪横放,枪面上微微金光,与她的神力相合,刹那高山峥嵘,震颤微鸣。 华筵心中已有几分计较,面色便愈发甜美惑人,饶是慕思看来,也迷了几分心神。 “白凰仙君私自到我叹息城,又所为何事呢?” “仙魔盟约已然到期。” 慕思正色道:“我来叹息城,为的就是仙魔两界长久的和平。据我所知,殿下一直站在‘止战’这边。” “战争不会给任何一方带来好处。”华筵神色淡淡:“但盟约签续与否,皆有魔尊决断,我不过是举足轻重的小人物,无甚干系。” “公主殿下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魔界少主。” 慕思话里话外意有所指:“这不也是殿下连番遇袭的主要原因所在么?” 华筵的气势陡然凌厉起来,她身体前倾,逼近慕思:“仙君可知,你这一句话便足以被指摘为意图挑起魔族内乱!” 慕思轻轻一笑,似昙花凋谢的浅浅叹息:“乱与乱否,还看公主之意。” 似长风送入秋云,似海浪漫入岩石。 慕思说道:“我已在叹息城逗留够久。未曾蓄意掩埋过身份,这城中留心的未留心的,恐怕已经知道不少了。明日我便去拜会魔尊陛下,不知公主可愿等我回话?” “魔尊也会希望仙魔和平的。”华筵的声音冰冷坚硬,却仿佛夹杂着别样的意味:“华筵在府中静候佳音。” 从城门到公主府有很远的距离,车鸾的速度也称不上慢。当这场谈话结束之后,公主府的大门也近在眼前。 叹息城的最高贵严密之处,便是夜阑宫。 这里的特殊之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因为它是魔尊狄戎的宫殿。就在慕思从华筵的车架里走出不到半刻钟,一封密信便送到狄戎手里。 灯火明暗中,魔尊修长的身躯投射出一片阴影,黑发若鸦羽,眸色却是殷红。 头生双角,黑发红眸,是魔界最高贵血统的象征。搭配上俊逸的外表,沾染着危险的诱惑性。 薄唇轻启,似将珍珠碾碎,温柔而残忍:“白凰啊……连你也开始要推翻我……不如折断你的凤凰翅膀,再也飞不出我的领域可好?” 虽是问句,不容置疑。 慕思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瞒不过魔尊。 或者说,从她进入叹息城的那一日,狄戎就已然知情。在苹果不是梨的设定中,魔尊狄戎性格阴沉淡漠,对天界怀有深切的仇恨,一心想要反上天界。 这个人物是最终*oss,他只会把白凰耍的团团转,然后撕毁盟约筹备魔界军队,直到最后被男主打败,女主当上新的魔尊。 更多的细节,却是没有了。 面对这样的大反派,慕思既然做出明日正式拜访的决定,不仅要将属性版上的人物各项参数调到最高,还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而且她已经发现大纲文真不是好玩的。由于设定太少,游戏自由度太高,有些npc开始发展出奇怪的走向—— 比如琅琊。 正是因为琅琊主动提供的情报,才使得慕思顺利面见女主。公主作为公众人物,关于她的行程说机密也机密,说容易获取也容易。 但在慕思与华筵谈话接近末尾的时候,隐晦提起她的行程时,华筵却说她一路上极其注意,知道她行程的“只有杀手”。 那么琅琊的立场,实在是值得怀疑。 想到少年柔软温和的面容,她实在是不愿意怀疑他。更何况“琅琊”这个名字还是她亲口所起——人们对于自己创造的事物,总是怀有特殊的感情。 但是接下来慕思要做的是真正的大事。是颠覆一个政权,是与这世界上最强大的魔鬼玩弄心术。 真言契约虽然能够约束双方的行为,但是欺诈与陷阱完全有不使用谎言就能使用出来的方法。 既然暂且不能厘清与他之间的关系,那就暂且远离罢。 这一夜,慕思在城外荒山的凤凰树下度过。她是上仙之体,无需睡眠也无惧寒冷。魔界望不见星辰,连夜空也是荒凉孤独的—— 正如此刻的慕思。 而她不知道的是,草丛里有一双眼睛盯了她整晚。每一个瞬间,都不曾转过眼去。 夜狼是最擅长隐匿的种族,因而也被其他种族嘲讽为胆小鬼。当然,再厉害的隐匿术按理说也是瞒不过白凰仙君的。 但琅琊原本就不是真正的夜狼。他的特殊血统,从来也没有任何魔族知晓。 他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慕思,但那个人却离他越来越远。胃里像坠着铅,疼痛且发苦。 天色渐明,朝露消退。慕思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顺着叹息城的主干道,走入夜阑宫。 她在宫门口被守卫阻止,但是这阻拦也没有多久。 麒麟双枪虽然没有显形,但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在慕思踏入宫门的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消失,仙气外放。 在这一刻,她已经成为完全的白凰仙君。 当她走过长长的大理石砖,仰头便能看见狄戎站在百十台阶上,双手背立身后,目光晦暗不明了。 他道:“你还是来了。”声音没有波动,偏偏蕴含万千情绪:“我原本希望你能在叹息城多玩几天,也给我多留些缅怀的机会。” 正在专心装逼cos白凰仙君的慕思:…… 难道狄戎和白凰还有旧??? 他们曾经是师兄妹……有旧也是正常的。这样一想,慕思心里更紧张了。迅速调整战略部署,开口问候道:“多年不见,师兄可还安好?” “白凰,你何时也会说这些客套话。” 狄戎轻轻哂笑,转瞬便从相距百米远的阶梯飞至慕思面前,伸出手来亲昵地将慕思额角的发丝捋到耳后,语气中带着让人发渗的温柔:“白凰仙君亲至,本尊自然要好生招待。宴席已然备好,还望仙君赏面。” 说话就说话,没事凑这么近干嘛! 慕思也实在是不懂他在搞什么。但对方是魔界之主,她也只好谨慎应答:“魔尊邀约,白凰不敢不从。” 其实现在还没到中午,不算是吃饭的好时候。但慕思原本就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谈《仙魔盟约》续约的。 所以她对宴请也没有反驳,既然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吃着饭也好谈正事。 魔尊提供的宴席自然不同凡响,但慕思却完全品尝不出味道。 任谁在大魔王的虎视眈眈下,也不会有心情去慢慢吃饭。珍馐佳酿在前,却完全比不上西六坊石屋中小夜狼做出的饭菜。 待到魔界事了,她恐怕与琅琊就再无交集。不知为何,心里却仿佛有一丝不舍—— 将莫名的情绪从头脑中驱赶,慕思端起酒杯向上座的狄戎遥遥一敬:“白凰此番来意,陛下应已知晓,正是为了——” “师妹何必心急?” 白凰才刚起了个话头,就被狄戎打断。 他似笑非笑:“不如先看看这最后一道主菜,是否合师妹心意。” 他轻轻击掌,响声清脆,四名魔仆应声而入,抬了一个大型烧烤架进来。架子上绑着一个少年模样的魔族,保留着动物形态,头有双耳身后有尾。 常理来说低等魔族均有动物形态,头上无角或有多支角;高等魔族则为类人形态,头生单角或双角。 但这个头发散乱、被折磨得病弱不堪的少年却不仅有野兽的特征,头顶还盘桓着两支尖锐的角。 慕思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却禁不住内心翻腾起不佳的预感。 这预感驭使她不顾场合姿态,自桌案后疾行而出,上前拂起少年的乱发—— 真的是琅琊! “魔尊这是何意?!” 慕思语气中不复之前的谨慎与温和,惊怒正燃烧着她的理智:“若是魔尊认为白凰无礼,欲图教训震慑一番,直接冲我来便是,何必折磨无辜者!” 狄戎此举摆明是成心的,他既然知道白凰的消息,自然也知道琅琊是她的仆魔。 用一个仆魔杀鸡儆猴?狄戎何必如此! “白凰仙君误会了。” 眼见她对琅琊如此回护,狄戎眉目间愈发凝结起狠厉,慢斯条理道:“打狗还需看主人。若他真是你门下一条狗,我自然不舍得那它开刀去得罪你。” “但可惜,他不是。” 狄戎瞳孔幽深若潭水,嘴角弯起讥讽的弧度:“他是这世上最凶恶的怪物……比起上古怨灵也不差分毫。” 第9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8 琅琊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在叹息城求生十余年,从未有谁怀疑过他不是夜狼族。 欺骗和隐瞒的最佳方法,就是让自己也笃信不疑。 琅琊始终按照夜狼族的一切在生活,久到他都几乎忘记血脉中不寻常的力量。直到昨夜他不堪忍受慕思的以身犯险和不告而别,动用了那份力量去跟踪她。 这让一直关注白凰仙君动向的魔尊立即注意到了不寻常。 对于魔尊来说,所有的不寻常都可以迅速地得到答案。 他的魔力形成屏障,将慕思横推在外。走到琅琊面前,浑身带着冰冷的杀意:“本尊以为,上古之战后再无战鬼一族……未曾想还有你。” 这段云里雾里的话让急欲破开屏障拯救琅琊的慕思满脸懵逼。 上古之战是什么?战鬼又是啥?? 现在当着琅琊和狄戎的面,她又不能进入主控室查询,眼前的形势剑拔弩张,简直要急出一头汗。 哦当然咯上仙不会出汗,这就是个比喻。 “你能在叹息城中隐藏十五年,就在我眼皮底下,相当了不得。”狄戎阴狠说道:“只可惜狼子野心,终有败露之时……竟然潜入白凰身侧,究竟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琅琊被狄戎掐住脖子,本身又极度虚弱,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费力转头望向慕思,虚弱而渴求—— 在这一瞬,慕思恍惚听到了他的声音。 “万事可求,只求安心。万事可忘,但勿忘我。” 这声音细碎如虫行,没有任何缘由,直接响在她神识里。思维还没开始转动,手上双枪齐出,白光若烈日耀眼,划开深紫魔气屏障,直接指向狄戎面门。 “白凰仙君!”狄戎厉声喝道:“莫要忘记你的身份!” 虽然魔界不如仙界人多势众,但理论上说,魔尊是与天帝同等的地位。白凰“女武神”不过是个虚号,她真正值得称道的还是凤凰族的公主与紫微大帝的关门弟子。 用这两个身份对上魔尊,就好像直辖市市长的女儿拿枪指着主席的脑袋。 哪怕不是同一国的,也足以背上致使两界交恶的罪名。 但慕思本就不是白凰仙君。她一个开着外挂的玩家,凭什么要怕npc? npc是boss也不行!! “放了他。”麒麟双枪中的长|枪顶着狄戎的喉咙,短|枪反转,利索地划断琅琊身上捆绑的锁链。 “战鬼也好,反骨也罢——”慕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盯着魔尊血色红眸无所畏惧:“他是我的人,理应受我庇护。” 作为全服第一玩家,如果连自己的跟宠都保护不了,那还打什么boss! 嗯,虽然这个服务器暂时只有她一个玩家。 魔尊之所以能做魔尊,武力值绝不会弱于白凰。甚至有传闻,狄戎能与紫微一较高下。 他一只手握住枪头,生生将它压下,目光炯然,阴测测道:“白凰,你真要与我作对?!” “我自然不敢与魔尊作对。”慕思分毫不让,气势逼人:“但今日魔尊要杀他,也须得先杀我。只是先要说给魔尊知晓,白凰此次前来魔界,是天帝派遣,希望能与魔界接续和平,续签《仙魔盟约》。不过是一个下等魔族——”慕思将琅琊揽在身后,“便要魔尊杀天界使臣?” 细纲里狄戎既然策反白凰让她向天帝说谎,那就说明魔界打算反攻天界的准备还不够充分。虽然实际剧情与细纲之间可能会千差万别,但既然魔尊没有从一开始就捉拿白凰,反倒是与她在此有商有量,那就说明白凰还有用。 既然身无凭借,慕思不介意拿自己当筹码。 “好一个白凰仙君,好一个天界使臣!”狄戎袍袖大甩,瞬间回居高位,不怒反笑:“小师妹,你真是好得很。” “让他走。”慕思眉目淡然,仰望着魔尊。 “让他走可以。”魔尊全部威压外放,让慕思也禁不住身上是寒意。她转眼看顾琅琊,少年根本承受不住这般威压,却兀自支撑,不肯倒下。 狄戎对慕思道:“你若是肯自断双翼,留在魔界,我便放他走。” 这句话说起来轻巧淡然,琅琊猛地抬起头,目光中的刺恍若实质,竟比他自己受到绑架虐待还要恶毒。 “你怎么敢……怎么敢!”他声音嘶哑,拉扯着白凰的衣袖:“仙君,绝对不可……” 他吐出半句阻拦的话,随即自动消声。 哪怕身处魔界,他也听说过白凰仙君的名号。紫微大帝的弟子,凤凰族公主,天界的女武神。折断凤凰翅骨便等同于抛却仙根背叛天界,魔尊的要求太过突兀滑稽,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琅琊根本不需要阻拦,他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妄想白凰仙君为他做出牺牲。 但是慕思只是定定思虑一瞬,道:“我怎能相信魔尊会信守承诺?在这魔界,魔尊多得是方法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哪怕他是什么战鬼。” 虽然慕思到现在也不知道战鬼是什么设定,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狄戎也没想到她竟然在真的考虑,凭空生起怒火来:“他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 “他若是不值得我如此,魔尊又为何提出如此交易?” 慕思将问题抛回来,反倒让狄戎的怒气消散一些,道:“你可知我留下一个战鬼,便等同于为魔界留下隐患?” 她回答道:“照魔尊所说,白凰仙君一命换战鬼一命,并不吃亏。” “我不要你的命。”狄戎俯视着她,认真看去,里面有些复杂的意味:“我只要你留在此处。天界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慕思忽然笑了。她原本是清河梨花一般的素雅上仙,在这魔界宫殿的映衬下,生生显得几分妖媚。这妖媚并不能折损她的美丽,而是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先让他走,这个问题我自然会回答魔尊。”慕思将麒麟双枪的长|枪收起,以示止战之意,将短|枪交给了琅琊。 迎着少年不解的目光,慕思道:“麒麟双枪中的短|枪早前在战斗中折损,现在这柄短|枪不再是麒麟骨,而是凤凰骨制成。” 面对少年骤然震惊的神色,慕思微笑着做出肯定:“没错,是我的肋骨。” 她没有给琅琊质疑和反驳的机会,直接命令道:“我要你即刻离开魔界,前往凤凰谷。这枪上有我的神念,他们见到后自然会庇佑你。” 慕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琅琊在她心里不再是一个只有代码的npc,而是一个家人,一个朋友。她明白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冲动不计后果,但既然做出了开头,就一直做下去。 天涯陌路,绝不后悔。 大不了就这个副本任务失败重来就好喽。 琅琊全身都在颤栗—— 此刻被他捧在手中的,是慕思的骨头。这让他内心有种变态的发狂,想要将其吞噬,将面前的整个人都揉进骨血中。 但他面前这个不再是人间修士慕思,而是天界上仙白凰仙君。 她凭什么?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他明明承受不了这样的好意,却偏偏还想要更多。 但是无论他怎样贪心,如果这种好意需要慕思做出牺牲,他一丝一毫也不要。 他挺直了身躯,将手搭在慕思颈后,眼球中满是血丝:“不可能!” 你不可能赶我走! 慕思这才发现少年比她还要高上一些,浑身散发出陌生的威势。 也许这就是战鬼? 唉不管了。慕思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危急时刻还互相之间你推我让最后导致大家一起玩完的戏码,她也懒得向琅琊解释。嘴角逐渐拉开,形成讥诮的弧度,慢吞吞吐出一个字:“滚。” 然后毫不犹豫地,扇了少年一巴掌! “我是你的主人。”慕思用绝对居高临下的态度说道:“留你一条命自然是因为你还有用,”她用力地捏着琅琊的下巴,仿佛都能听见骨头缝中咔咔的声音:“按照我的要求做……别让我厌弃你。” “厌弃”这个词语,深深刺痛琅琊的耳膜。 琅琊的目光瞬间灰暗下来,喉结滚了滚,卑微地弯下腰,声音沙哑:“遵从主人命令。” 等到那个少年彻底消失在远处的宫道中,慕思才收回目光,面色沉静,恍若一潭死水。 狄戎眼底的不甘更加浓郁,故意讽刺道:“凤凰骨也能随意赠给他人,白凰仙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慕思懒洋洋地抬眼:“不送他难道送你?魔尊管得未必太宽。” 反正那是白凰的骨头,又不是她慕思的骨头。 她正搜肠刮肚地想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尾,未曾注意到,高座上的魔尊望向她的瞳孔愈发深沉。 第10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9 慕思之所以送琅琊凤凰骨,是为让他保命。只要他将凤凰骨带在身上,白凰便可知晓他身处何地可有安危,如此魔尊便不可随意杀他。 叹息城到魔界边界有传送阵,若琅琊不遭受刻意阻拦,那么不出半日,他便能到达边境。原本魔族是无法随意到达人界的,但琅琊身有凤凰骨,仙气笼罩,莫说人界,天界也能去得。 慕思的打算,就是先让琅琊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再与魔尊周旋。 但她方才的举动看在狄戎眼中,绝不止是一个筹码那么简单。那是凤凰骨,是白凰身体的一部分——而她竟然给了一个男子! 这般亲昵,这般义无反顾—— 狄戎觉得他一整年的愤怒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多。他生性阴沉冷静,却被白凰折磨得咬牙切齿。 慕思却不言语,只是喝酒。宴席上的酒并不浓烈,而是与仙露琼浆类似,带着淡淡的果香,浓郁灵气引人口鼻。她一杯一杯地咽下去,好似有无尽的愁苦不足为外人道,又好似这世间云卷云舒沾不到她一分。 白凰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狄戎也说不清她究竟哪里不一样,毕竟他对白凰的印象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天真热烈,光彩夺目。 一只真正的火凤凰。 而现在的她,火焰收敛,天真化作淡漠,偏偏在某些时刻,浓烈到连肋骨都可以抽出作为武器。 慕思能感觉到狄戎的视线在盯着她。那种感觉如同被猎豹盯上的猎物。但她知道猎手不敢轻易下口,因为这猎物是个浑身利刃的刺猬。 她拒绝同魔尊说话,只想静静地装哔。 因为对于一个假冒伪劣穿越者来说,只有装哔才能最好地维持女武神的格调。哪怕《三生三世枉情深》副本里的npc大多数都能维持npc的原始性,自觉合理化玩家的出格行为,但总有那么一两个特立独行的。 比如说琅琊,再比如说眼前的魔尊。 所以她不停地喝酒,虽然琼浆玉露不容易醉反倒是大补,但是连着喝上十几壶总是会醉的。 慕思知道自己喝醉了,但是她头脑很清醒。 这并不矛盾,因为这是在《123言情大世界》的游戏中,喝醉只是个-buff。 -buff也许会导致人物属性下降,或者限制人物行为动作,但你见过-buff会影响玩家本身的思维能力的吗? 慕思是白凰,但她更是慕思。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庞嫣红,眉眼娇媚。向狄戎举起酒杯,声如黄莺软啼:“魔尊可知我此番为何而来?” 琅琊走了,剧情还得进行下去。副本里的主角是紫微与华筵,狄戎是*oss,慕思始终谨记。 “别喝了。”狄戎从她手中将玉质酒杯拿出,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掌心。 慕思嘻嘻笑地望着他,犹如当年凤凰树下的少女。 凤凰树是灵界品种,他为了让凤凰树在叹息城周围存活,不知废了多少工夫。 而眼前的白凰,不知怯,不知趣,不知羞。 不自知何其美而诱惑。 慕思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脊椎如烂泥,浑身酸软。这就是debuff的效果。但是她头脑依然清醒,比如说她能够清晰地看见狄戎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房梁圆柱上,五官距离她极近,微微侧着脸,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揉在怀里。 她那双因为debuff而朦胧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狄戎好像要亲吻她。 不对,不对。 慕思刹那惊醒,麻蛋狄戎和白凰之间竟然有□□! 她猛地推开狄戎,用力甩了甩脑袋,厉声道:“魔尊请自重!” 慕思可不要和反派boss扯上什么关系,长得再帅也不行!迟早要被主角一窝端!! 但奇怪的是,狄戎竟然没生气。他非但没生气,还浅浅地在笑。 一个差点把“冷酷”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反派,突然露出笑容,那是很骇人的事情。所以慕思心虚地打翻了酒壶,全浇到自己的裙摆上。 当然按理说白凰仙君的法衣应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但是慕思今天穿的还就是件普通衣服。 ——所以这件普通衣服就遭殃了。 不过这给了慕思更好的机会,比如她可以对魔尊说去换件衣服,从而更好地拖延时间。原本她以为狄戎只是想招揽白凰仙君,现在看来他不仅想把白凰弄到魔界军队里,还想弄到自己的床上。 呸!长得帅就可以不要脸吗!就可以耍流氓吗! 事实上……如果慕思穿越的是一个恋爱系统,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地上了。 但她偏偏穿越的是剧情系统。这个系统太不友好了,一点都不少女心。 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抛弃美色,转过头去不看狄戎,语气平板道:“白凰失礼。” 狄戎笑得愈发畅快了。 简直深井冰。 他招手唤来一名宫女,吩咐两句,那宫女便聘聘婷婷走到慕思面前来,福礼道:“请仙君随我来。” 慕思跟着她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到另外一座看起来很有钱很气派的大殿。其实换个衣服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一个小暖阁而已。 慕思不懂宫女这是什么意思。宫女只是带着规范化的笑容,将白凰一路引入寝殿。然后她退后两步,又福身道:“魔尊尚且有事务待处理,还请仙君暂时委屈歇息一夜。” 这就过夜了?明明才是中午! 但此刻慕思需要的正是独处的时间。所以她没有提出反对也没有提出质疑,而是高冷地一挥手:“你下去吧。若无要事,还请莫打扰。” 等到宫女将重重的帷幕放下,最终“吱呀”一声关闭殿门后,慕思才有机会进入主控室。 她进到资料间急吼吼地开启查询面板,先输入“魔尊”,再输入“狄戎”。 屏幕显示:“魔尊,本名狄戎,魔界之主。相貌俊美,工于心计,师承紫微大帝。” “狄戎,与‘魔尊’为同一词条,请玩家勿重复查询。” 妈蛋这么简略,算是什么查询功能! 想了想还是喊道:“服务器001号,你出来,我有问题!” 低像素的模拟人应声出现,询问道:“请问玩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慕思发牢骚道:“你们这游戏系统问题太多了!npc的自由意志太高,查询服务也不完备,这让我很为难啊。” 服务器001号毫无人性地微笑道:“可您是封测玩家啊。” 封测原本就是一款游戏在开发完成的前期由游戏公司人员或少量玩家参与的游戏测试,对游戏运行性能,游戏设计,游戏平衡性,游戏bug以及服务器负载等进行检验。 封测玩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游戏检验问题,提出意见。 001号继续“善意”地提醒道:“由于红豆苗游戏公司老总脑子进水,关于《123言情大世界》的技术与资金援助事宜已经全面搁浅。” 这就是说即使游戏存在bug,《123言情大世界》项目也不存在工程师与技术维护人员,因为他们早就被红豆苗公司撤走了。 ……慕思整个人都不好了。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都不好。 确定这不是对她这个唯一玩家的草菅人命??? 接收到慕思满脸的杀气,001号安然补充解释道:“作为一个大型超级智能服务器,如果游戏中存在足以导致崩溃的bug,我会亲自着手修改。但毕竟负载有限,对于那些无足轻重的小bug,还希望玩家能够自行适应。” 不是慕思自谦,她遍阅网文十余载,熟知系统文的绝大部分套路,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系统。 tm的我又能说什么呢?! ……忍无可忍,还是得再忍忍。 服务器001号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在问题结束后自动消失,慕思恶声恶气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我现在没问题了,反正有问题你也没法解决。” 001号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而是换上一副正经严肃的神情:“有一条警情需要通报给玩家。npc‘夜狼族少年’的人物设定程序似乎存在问题,我将尽快进行程序调查,请玩家不要与之过多接触。” 慕思:“……我好像跟他接触蛮多的。” 你这句话早说啊!我刚刚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没错,白凰是英雄,琅琊是美人,嗯。 服务器001号道:“玩家请继续完成任务,再接再厉,我将尽快解决程序问题,保障玩家游戏安全。” 说完这句话,低像素的人物自动消失了。 退出主控室后,慕思瘫倒在寝殿的大床上,感觉有些生无可恋。 正冥思苦想怎么对付魔尊的时候,远方传来一丝触感——她给予琅琊的凤凰骨,已经离开魔界地域。 第11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0 夜阑宫作为一界之主的居所,处地广袤,在慕思的观感里比故宫要大上很多。 虽然她也不懂明明这宫里只住魔尊一个人,不,一个魔,为啥要这么大的地方。不过设定嘛,作者高兴就好。 而此时瘫倒在夜阑宫不知道哪一座寝殿的慕思感觉很发愁。 她在发愁要如何与魔尊撕x。 没错,这就是她确信琅琊已经去往安全区域后作出的决定。服务器001号关于琅琊程序设定出现问题的那段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他今此一去,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慕思不能让自己坐在魔尊眼皮底下等着生锈,她也不可能为魔尊所用——她可是肩负着让男女主角获得幸福圆满结局的上天选中の人。 呵呵呵好中二啊。但是慕思喜欢。 因为她接下来要做一件更中二的事情。这件事想想就要浑身酸爽精神抖擞,她感觉自己快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不对,白凰原本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哎呀不要较真嘛感受个意思就好了。 魔尊为什么要留白凰?很明显他还需要帮手。慕思几次提及《仙魔盟约》为什么都被打断?很明显这是因为魔尊还没准备好攻打天界。 所以慕思已经做好准备。既然魔尊想要拖延时间准备开战,她就要将一切暗地里的阴谋都撕裂开来,血淋淋地向天界交付她的任务。 反正boss不能赢。 这一夜没有任何魔族来打扰白凰,直到昼夜变换,日光升起,寝殿的门被轻轻敲响三下,得到应允后侍女鱼贯而入。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先前那个在酒宴上接引慕思的侍女谦恭向前,温婉道:“魔尊已至,正在前殿等待仙君,仙君可要现在过去?” 侍女语气狎昵,不无调笑之意。在她看来,甭管什么仙君魔君,只怕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夜阑宫的女主人,还是小心事奉,说不定未来还能得个荣宠。 再说凤凰一族也不是天生仙骨,而是属于灵族。灵界一向各族散乱,投身魔界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慕思虽然不知道侍女具体有什么隐晦思想,但大致观感却是清楚明白。心里一声冷笑,端端正正地站起来,面如古井不波:“岂有让魔尊久等之礼?这便过去罢。” 狄戎的确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 那人长身玉立,背对着慕思,仿佛在钟情欣赏中堂挂的一幅画。 哼,假情假意。这明明是他的夜阑宫,能有什么好东西是他事前没见过的? 等到慕思在殿中站定时,狄戎转过身来,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竟有些不寻常的暖意:“师妹可有安歇?若是怠慢不周,尽管提出来便是。” “哪里有怠慢不周?”慕思皮笑肉不笑道:“简直是金砖玉瓦无微不至,白凰真是受宠若惊,差点以为师兄爱慕我呢。” 《三生三世枉情深》虽然是仙侠剧情,但毕竟是个古言背景,男男女女都分外矜持,慕思说这种“我觉得你喜欢我”的话算是相当的不要脸。 但谁叫这是个游戏呢。她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慕思自己不在意,听在狄戎耳中却又惊又羞,一时间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倒抽一口凉气,缓缓道:“若我说是呢?” 若我当真心悦你,你当如何? 慕思璀璨一笑,反倒抛出另外的问题:“我受天帝之命,为《仙魔盟约》而来。不知魔尊可有与天界千千万万年共续和平之意?” 这句话一出,原本稍微冒气的旖旎气氛顿时消散殆尽。 狄戎寒声道:“万年前魔界与天界签订《仙魔盟约》,约定两界共享万年安宁,互不侵犯。如今还有百年合约才期满,天帝莫不是太过心急?” “天帝是想为两界生灵带来福祉,而魔尊陛下百般推脱,恐怕却不是这么想!” 慕思声音骤然转厉色,原本身上的素色绸衣银光覆盖,待光散去,已然化作一副战甲! 她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风筝,刹那退出前殿飘荡到室外,悬浮在半空中,黑色长|枪握在手中,疾风猎猎吹拂墨色长发—— 烈火明艳,天界战神! 慕思知道魔尊不会签《仙魔盟约》,所以她需要让天帝也知道。 还有什么比天界派去的使臣被狄戎揍了一顿,更能让天帝确信魔尊已有开战之意呢? 没错,慕思也知道自己多半打不过狄戎,所以与之强行撕x只会被单方面吊打。但哪怕被虐,慕思也要让这场战斗传遍叹息城,传遍魔界,传至天界。 一切为了剧情,心累。 然而接下来的战役让她身体更累。 坐在北京商住两用楼办公室里的慕思自然是不会打架的,所以她的战斗使用的是原主白凰的记忆,也就是自动进入pk模式。这种感觉就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所有的动作都按照设定好的动作进行,累了受伤了也没办法,身体依旧会战斗下去。 与她对打的狄戎看到了一个冷静强大不知闪避也不在乎受伤的白凰,只有慕思知道宝宝心里苦。 好在她事先把痛觉调到30%,才不至于把自己痛晕过去——女武神还真不是好当的,如果这不是游戏而是真的穿越的话,慕思估计自己分分钟被秒成渣。 狄戎是几乎可以与紫微大帝武力值相媲美的人物,白凰自然不能胜他。但慕思不惧自己损伤也要攻击的打法还是在魔尊身上留下了细微的伤口。 他的魔气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黑色,声音反而平静异常:“不惜伤害自己也要与我为敌,白凰,你不愧是紫微的好徒弟。” 当初让狄戎拜入北极山便是紫微提出来的遏制上任魔尊方法。虽然紫微的确教会他许多,但天然的恨意始终不能消退。 他不认为白凰能战胜自己,也不清楚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白凰就喜欢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是无忧无虑者的特权。 现在的白凰渐渐与北极山上那个少女重合,一样的无所顾忌横冲直撞。 但也有许多地方变了。她的自由有了限制,她的睥睨有了倚仗。这样的凤凰若是能握在手中,不知该是何等滋味。 一种*从肠胃里散发出来,让狄戎想要折她的翼,拆她的骨。 “你错了。” 慕思手持长|枪,疾风威压中神色依然:“我不止是紫微大帝的徒弟,还是凤凰一族的公主,天帝亲封的女武神。我这一生,为守卫天界而战——你既有心犯天界,便先踏过我的尸骨血肉!!” 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狄戎不清楚她是何时知道魔界大军的计划,又何时生出的信念,要与他彻彻底底地不死不休。一夜之间,他与白凰仅有的情分都在麒麟枪下消失殆尽。 狄戎突然笑了。这个在剧情设定中号称缜密阴鸷的反派boss,却在短短两天内让慕思看见不止一次笑。昏黄阴云,遮天蔽日,他凉薄的嘴唇间弧度愈发浓郁,笑声低沉压抑。 “你就不怕……死在我手里?” 魔尊与女武神之间的战斗不亚于一场山崩。他们的战场愈发扩大,已经如慕思预想的那般转移至叹息城上方。若不是有城防结界在,这座城恐怕将遭遇灾难性的毁坏。 地动山摇,慕思的胸前身后已经沾染了鲜血。她的枪尖在狄戎眼睛下留下划痕,原本是高大俊朗的外表此刻显得妖媚异常。 而此刻的沐丝已经完全处于颓势。当狄戎完全动怒之时,也是她落败之时。 魔尊眼底的阴云比天相更甚。这只火凤凰落在了他的手里,必将折损意志,锁链加身! 但他对面的白凰并没有表现出恐慌,反倒是一种释然无所畏惧。叹息成原本就是魔族最高贵者的聚集地,他的身侧四周已经被魔将包围。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魔尊向他一步步走来气息压抑,如最密集的网兜天笼罩。 慕思反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来,像是得偿所愿,又像是解脱。 她倒转枪尖,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胸腔。 魔尊想过无数种这场战役的结局,但没有一种是要白凰死去。他的瞳孔瞬间紧缩,失声到甚至无法吐出一个音节—— 赤色火焰从慕思脚底燃起,缓慢而不容置疑地将她吞没。火光中她的容颜更盛,如炽烈的彼岸花,可观不可触,可触不可得。 狄戎的喉结上下滚动,哪怕是魔尊之威,也无法以身犯这凤凰烈火。他声音嘶哑而压抑:“白凰!” 火光最终扭曲吞噬了一切。 慕思的身影化作碎裂的光点后消失殆尽,青石路面上,落下一柄麒麟枪。 第12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1 白凰当然没有死,她也知道自己死不了。凤凰涅槃,当她在白凰的记忆中得知这个技能后后就觉得是个好招。当然除非必要她也不想让自己经历“死亡”的感觉,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既然无法脱身,便只能用这种方法。 够酷炫,够新颖,够作。是开挂玩家的风格。 ……不过那都是她把麒麟枪捅到肚子里之前的想法。 在她意识消散的前一秒,只感觉自己快要疼死了。虽然在跟魔尊开撕之前就把痛感调整到30%,但还是tm握草痛啊!!! ……应该把痛感调到1%才对。 其实强行涅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相当于杀死身体的一部分,轻则伤重则死。饶是白凰本身仙骨不凡,一场变故下去也得少掉半身修为。按照慕思对这个终极技能的了解,等她醒来就该发现自己以灵体的状态出现在凤凰谷中。 凤凰谷是她的老巢,是白凰出生的地方。 但慕思等到难以描述的痛楚消散后,一睁眼却发现场景好像不太对——四方混沌,明暗难辨。 她感觉自己有点晕。难道是第一次使用技能不太适应?没听说过还带后遗症的。 心念一动进入了主控室,看似一切如常。对于游戏来说,哪怕外界已经天地颠倒海枯石烂,主控室也不会有任何混乱的景象。但是当他召唤服务器001号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会真的是去修bug了吧。慕思只能不确定的想道。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副看了看自己的肚皮,果然毫无痕迹,被麒麟枪贯穿的痛感恍若幻觉。走到服装间面对全身镜前前后后地照了照,全身的伤痕皆不存在,肌肤细腻如玉,再加上天生灵体、后天仙骨的高贵之气,让慕思感觉被攻了一脸。 简直要爱上自己穿越的人物怎么办在线等急! 话说身上这套仙衣也蛮好看的,如果能拍套写真的话一定美美美。 哎呀好像扯远了。她又呼唤一遍人工系统,服务器001号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慕思从服装间出来转身走进资料间,低像素的拟人服务器不在,玩家只好自力更生。房间里除了一格一格的纸质本还有一台类似于图书馆检索系统的机器,慕思走过去按了开机键,她想查询看看有没有关于凤凰一族更多特性资料,以解释自己头晕目眩的状态和外面一片混沌的环境。 自动查询台闪过《123言情大世界》的开机动画,然后是一行小字:尊敬的玩家,这是您进入副本《三生三世枉情深》的第106年零285天,请注意您的游戏时间。祝您游戏愉快! wtf??? 她从白凰脑海中得知的“凤凰涅盘”相关信息,只警告修为有损,没有说过竟然要用一百多年的读条时间! 麻蛋现在天下是不是已经大乱了!!早知如此哪怕困在魔界也好过一下子跳跃百年啊! 整整一百年谁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男女数还有没有都在活着都不一定—— 感觉心好累。 他这现在不是剧情不按剧本走,而是压根儿就没有剧本。 辣鸡游戏!毁我青春!费我智商! 唉。 人生。 寂寞。 如雪。 慕思在主控室的花朵华丽复古的瓷砖地板上坐着,心情倍感空虚。感慨着命运唏嘘,顺便缅怀着朝阳区的办公室里朝九晚五每天都在想叫什么外卖的日子。 唉这样一想突然好想吃火锅呀。 麻辣香锅也行冒菜也行实在没有的话麻辣烫也能凑合。 …… 最终,还是心里悠悠的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回到了游戏世界。 一百年对于慕思来说不过是停滞的一秒,但对于《三生三世枉情深》中的npc来说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天帝得知慕思被魔尊重伤后为逃脱不得不强行涅槃之事重怒,派遣紫微大帝亲自前往魔界交涉。 虽然已经从这件事中察觉魔尊可能有反意,但还是想最终确认一下,毕竟天界一向都是爱好和平爱好正义的好形象。 然而魔尊却没有再浪费口舌的打算,既然已经知道事迹败露,索性先发制人,直接出兵天界。 这本是男主紫微与反派*oss狄戎的第一次会晤,可惜慕思没有参与进去。 北极山上长年寒冷,白雪覆盖。俯瞰己身如蜉蝣,浩荡天地若一粟。 这是北极紫微大帝的居所。白凰是他最后一个徒弟,待到白凰出师后,北极山便恢复了他最原本的面貌,清冷至极。 紫微大帝长年在冰雪封闭的山巅闭关清修,所有宫娥或者北极大帝治下的仙人都居住在半山腰,不会踏入山巅一步。他最近一次离开北极山是因为他曾经名义上的弟子、魔尊狄戎率领大军侵犯天界,紫微大帝亲自出手,魔尊重伤后不知所踪。 战斗之精彩惨烈,百年后的今天,依然被天界津津乐道。对于紫微大帝来说,门下弟子白凰遭狄戎重伤,强行涅槃昏迷不醒,他又亲手重创同为自己弟子的狄戎,可谓身心俱疲,百年来再也没有踏出过北极山。 ……至少天界众仙都是这样以为的。神仙嘛,尤其是生下来就是仙的那种,一般都很单纯。 而在人间界某个叫做大梁的国家里,偏远的深山中有一座小小的宅院,外面看不过是粗糙草屋,内里却分外精美。 这显然是一座被施过法术的宅院。一名玄衣男子由远及近,他发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身上沾染着寒气。 这寒气似乎不只是他从山间带来,更像是从他自身散发出来。修长的手指推开篱笆,另外一只手中握着最新鲜的山花,走近屋内。 就在进门的那一刻,恍然有光从他全身拂过,一头青丝鸦色,顿时化作雪白。他的面目也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只是这细微的不同,已经让他整个人都变了气势。 这张脸可以说仙魔两界都熟悉无比—— 谁会想到北极紫微大帝没在他的北极山上,而是在人间界! 这时从里间走出一名女子,面容姣好少女,却作妇人打扮。她对于慕思来说亦是熟人,名声也相当不小—— 魔界华筵公主与天界紫微大帝在人间界同居。 很好,这是个大新闻。 但此刻的慕思仍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中。她从主控室回到游戏世界,仍然是天地一片茫然,啥都看不见。盘腿坐了一会,感觉还有点热。 ……而且好像越来越热了。这热度让她躁动不已,想拿点什么东西将这混沌劈开,到外面的世界呼吸下新鲜空气。 等等,她为什么觉得还有外面的世界?难道这是在一个结界里? 脑海中忽然灵光闪过—— 白凰是什么?凤凰。 凤凰是什么?是很厉害的喷火鸟。 鸟是蛋生禽类。 ……妈个蛋。 --- “你回来啦?”华筵笑盈盈地接过鲜花,将它们插入长颈玉瓶中,动作有些不寻常的匆忙。 紫微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今晨你出去后,我就发现蛋在动——她正在苏醒。” 紫微动作一滞,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看见他显而易见地失态,华筵神色微微黯然。但随即想到那是他最小的徒弟,女儿一般的存在,便又释然道:“快来看看罢,我已经布置了灵场。” 整间卧室都充满着温和的火元素,房间的各个角落按照法阵放置着灵石。床上的棉被围成一团,中间放了个一尺长的椭圆球,整个泛着赤红色,细细看去还在轻微颤动。 紫微走近了看,伸出手想戳一戳蛋壳,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又缩回手来。华筵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就坐在这里等着,哪也别乱动。” 托天界的八卦爱好者颇多所致,华筵也对白凰与紫微之间的花边新闻有所耳闻。故事的传言里,都是白凰痴恋她的师父紫微,然而北极大帝天生冷心冷情,从不为之所动。 但这个在所有传说里冷心冷情的天神,却为华筵动了心。她不是没有担心过紫微与白凰之间的绯闻,但在魔界见过白凰之后,这猜测便烟消云散了。 华筵也算是个几千岁的大魔,在叹息城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察言观色的本事远胜过长年待在北极山上的老冰棍。 她回到叹息城的时候,魔界公主与紫薇大帝的暧昧会面已经传到天界,白凰在那之后到达叹息城遇到她,眉眼中虽多有打量,却全无嫉妒猜测之意。 她看过白凰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冷心冷情甚至胜过于她所知道的紫微。 华筵不觉得白凰真的爱慕紫微。甚至于她认为白凰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 天界最强大的战斗力、天帝的同胞兄长、北极紫微大帝此刻局促不安地正襟危坐,目光紧盯着那颗晃动幅度越来越大的蛋,唯恐自己的稍稍动作会影响华筵布置下的灵场。 华筵依靠着门框,除了掌心的茧依稀留下长年使剑的痕迹,她此刻与人间界任何一个全心爱慕着丈夫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当她将目光从紫微身上,转移到床上那颗蛋上的时候,蛋壳“咔嚓”出现了裂痕—— 第13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2 你有没有看过《西游记后传》?就是那种真·五毛特效,主角和反派在空中打呀打,周围是一片黑幕,什么布景也没有。 现在的慕思,就感觉自己走入了这种劣质片场。她现在身边是一望无际的灰蒙蒙,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恍若,十分,虚幻。 但慕思不是普通的主角。她是游戏内唯一的封测玩家,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可以凭借想象力拆电脑硬盘并且完好无损地装回去的三好学生。 所以她很快想明白,涅盘重生里的这个“重生”,大概当真指的是把出生的过程再来一遍。 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如无意外,她现在是在一颗凤凰蛋里,等待孵化。这大约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等待很长时间,光线就如霹雳之势照耀进这个混沌世界里。整个世界都要爆炸了一般,好像她从亘古洪荒走过沧海桑田最后看到了火树银花。 而在远离人烟的小小宅院里,可以看到那颗火焰红蛋慢慢的碎裂开来,然后从里面滚出一只湿漉漉的火鸟,随即在温暖的灵场下变成一个小女孩儿。 从蛋壳里滚出来的慕思满脸蒙逼。感觉身上有点粘糊糊软趴趴的过了一会儿虽然好像正常了,睁开眼却发现魔界公主就在眼前。 凤凰强行涅磐后的重生不是应该在凤凰谷吗? 难道说她被华筵绑架了? 不对啊她与华筵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根本就没有动机嘛。还是说像123言情广大的女配文那样美丽善良的女主遇到穿越女配后就完全抛弃了自己的人设? 别怪慕思太爱脑补,实在是穿书文套路太深不得不防。在做出防备姿态前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幸好不是裸奔,当她变成小女孩之后羽毛自动化作凤凰羽衣,裹住全身。 虽然这凤凰羽衣的确略浮夸,慕思新生的脆弱眼膜仿佛要被闪瞎了。 她眨了眨呆滞的眼睛,还没想好怎么从疑似绑架犯嘴里套话,就见华筵走上前来,满脸和善地对她道:“你神府有损,因此才会出现幼儿的外貌,不必担忧。” 等等,邪魅狂狷的魔界公主,三界内排的上号的杀将,满脸和善? 慕思真心觉得女主正在人设崩坏中。 果然都是套路。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道:“我怎么在这儿?” 华筵抿着嘴唇笑了笑,对纱幔外说道:“你快进来罢,白凰问我她怎么在这儿,这问题我可解释不清。” 她话音虽落,一双灼灼若猫眼的眸子却饶有兴趣地盯着慕思。女武神的威名她亦是听闻了数千年,却没想到还有如此软萌的模样。 新生的凤凰鸟的确虚弱无比,慕思努力眯起眼睛,才发现彩纱帷幔后还有一个身影。定睛看去,竟然是…… 紫微大帝??? 他收敛了上古大神的所有气势,恍惚望去似乎只是一个朗逸的翩翩公子。但是他啥时候跟华筵搅在一起还一副同居很久的样子?万万没想到啊! 居家的状态和做客的状态是绝对不同的。慕思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多半已经进行了高度和x谐o的交流,甚至可能已私下结为夫妻。 等慕思迅速反应过来,却要说是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百年过去,男女主在一起也是正常的,可以说这对白凰来说应当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但无论再怎么符合剧情发展,也不能拯救她此刻的满脸黑人问号。 望着小徒弟眼巴巴的眼神,紫薇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与华筵……” “你们在谈恋爱!”白凰迅速接过下文:“这个我知道。” 屋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这让华筵在尴尬之后生出别样的情绪—— 身为北极大帝之尊,被自己的徒弟当面指出与魔女有染,他是会承认还是会反驳? 这一刻华筵竟然定不下心,也拿不准。忍不住去偷偷看他的反应,却发现雪山之巅的北极大帝……有些羞赧。 紫薇大帝刻意撇过脸去,生硬地拉回话题:“你原本是在凤凰谷中,但那里的灵气不适合快速恢复,我便将你带出来。原本是想将你安置在北极山的万生泉中,但是后来魔界发生变故,我只能去救助华筵,便也带上了你。” 慕思敏感地抓住了他话语的关键词——魔界发生了变故? 她立即问道:“师尊可否告知徒儿是什么变故?” 紫薇朝华筵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尚未恢复,太过虚弱,还是别考虑这些事情了。” 慕思:“……” 唯一的情报来源被斩断了,我tm还能说什么? 她自暴自弃比回应道:“好吧。” 现在的慕思就只是一副五六岁小女孩儿的样子,然又是一副弱鸡的状态,华筵这几日照顾她竟然找到了一丝乐趣。 白凰住在山里不知年月,直到华筵开始往门上贴年画,他才知道竟然已到年关。魔界公主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过年是什么意思,但她从人间界的凡人口中得知这是幸福美满的节日,合家团圆的日子,故而很是热衷。 华筵一边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神识扫过百无聊赖在地上捣蚂蚁的慕思,不禁笑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好无聊啊……”慕思说。她站起来边说边比划道:“你瞧你跟师尊这么亲亲爱爱,觉不觉得我像一个特别亮的大火烛?特别刺眼?特别碍事?” 华筵公主殿下你确定要把一个这么亮的大灯泡,并且还是疑似情敌的家伙放在身边吗? 所以快让我走吧,我还要完成游戏任务为你们扫荡爱情障碍啊啊啊啊! “那可不行,”华筵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们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回到凤凰谷,或者回到罗浮山。但是我与紫微此时都不能露面……”她眼底泛出一丝苦涩,又板起脸来,故作威胁:“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泄密?” 她即使眉眼微微笑着,生出几分新妇人的娇憨,慕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与担忧。 她突然凑到华筵身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最厉害的魔咒,谁也抵挡不了?”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华筵公主,也被她莫名的行为惹得有些怔愣,不知白凰此举何意。 慕思得意洋洋地自问自答道:“那就是爱情。” 她望向华筵的目光满是认真:“你是最适合师尊的人,你爱他,他爱你,这就足够了。” 华筵紧紧的盯着她。突然开始大笑起来,这笑容越发畅快,最后竟然流出了眼泪。 她说:“谢谢你。” 华筵公主在魔界的名声,更胜过白凰在天界的名声。慕思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在《三生三世枉情深》中霸王花般的女主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态——当她一旦开始留意,便容易被她的忧伤喜悦触动内心。 慕斯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故作轻松说:“我还没有逛过人间界呢,现在是年关,是人间界最重要的节日,我想集市一定很热闹。” 的确,对于慕思来说,他还没有逛过这个世界的人间。虽然他们居住在深山老林里,地处偏远,但无论对于魔界公主,还是天界上仙来说,日行千里都不是什么困难事。 所以他们直接来到了大良国的国都。 四方街上拥挤而热闹,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你推我攘之声。入眼皆是一片喜悦的红,各种年货琳琅满目。 现在的慕思灵力基本丧失殆尽,正处于恢复期,华筵给自己和她都做了容貌上的改变,显得不那么显眼。即便如此,她们也是姣好美貌的,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善意的侧目。华筵带着慕思将胭脂水粉店和成衣店被逛了个遍,小女儿的情态尽露无遗。 直到将整个集市扫荡过后,慕思才想起来担忧的问道:“我们这样跑来,师父他不会生气吧?” “不会。”华筵大气咧咧的说,“我给他留信了。” 慕思:“……” 果然,女人一旦沉迷逛街,最爱的丈夫也得让位。 不过反正慕思现在只是个小孩子,这种家庭事务还轮不到她操心。 不得不说,人间界的集市的确比叹息城,更符合慕思的审美。 在少许烟火的映衬下,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筵还在挑选绢布,她一路上见了许多,便有心学人间的女子那样为紫微做个荷包或者是别的什么。 慕思对布匹不感兴趣,不自觉地就往店铺门外望去。正月十五最流行的花灯已经早早的出现在街头。由纸或者绢作为灯笼的外皮,骨架通常使用竹或木条制作,中间放上蜡烛,流行的种类有走马灯、莲花灯、宫灯,也有玉兔灯。 慕思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兔子花灯。 兔子花灯一般情况下都是白色的,象征着月亮上的玉兔,但是这只兔子花灯偏偏使用灰纸作成,一双滴溜溜的灰色眼珠,活灵活现。 这让慕思一秒钟就想起来,曾经琅琊送给她并被留在叹息城的那只兔子。 哎,养宠物实在是不该抛弃的,搬家也好,活动也好,这原本是一个大家都应该牢记的道理。 她扯了扯华筵的衣袖,但魔界公主正兴高采烈地与店铺中的绣娘讨论布匹的颜色质地花色,根本无暇搭理她。看她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索性自己拿了银钱,出门去距离布店不过百丈的铺子上买花灯。 花灯过了十五就没人买了,所以手工匠人才会在大年三十这天就开始出摊。双手揣在袖中,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正想着要不要早点回家,便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道:“兔子怎么卖?” 摊主一低头发现是个小女娃娃,便也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道:“没有找到上好的纸,这不过是个灰木纸制作的兔子,便宜卖,二十钱。” 慕思低头说出二十个铜板正准备交给他,头顶上方却横过来一只手臂,提走了兔子花灯:“二十两,卖给我。” 声音低哑而冰冷,更甚于数九寒冬。 慕思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瞳。 ——他看起来似乎熟悉,却又凭白陌生。 第14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3 对于一个皇城脚下最普通的手工匠人来说,他整年忙活下来,也不过二十两的收入,还要养活全家五口人。商税三十而取一,双手每天都在活计中受伤,到头来也剩不下什么积蓄。 两位不同的客人出价,二十两与二十钱可谓是天差地别。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本应当说先来后到,但颤抖的双唇却说不出来。 慕思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也明白银钱对于他的重大意义。将铜钱重新塞回口袋里,对手工匠人摇摇头道:“你卖给他罢,我不要了。” 她没有再看抢夺花灯的人一眼。神识能清楚地探查清身后那人的外貌——身形高大俊朗,面相阴郁。黑发如鸦羽,嘴唇凉薄。 她甚至能从他身上嗅到凤凰骨的味道。 也正因为这个认知,让慕思给自己找任何借口——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这人就是琅琊。 琅琊不该在这里。妖魔是不会随意进入人类聚居区的,他们只会盘踞在人间界的荒芜之地,就像是紫微与华筵那样,找一座荒山,建一座庭院,不与人相通。 更奇怪的是,慕思也半点不想见到他。对于他所谓的“战鬼”身份和精确的情报来源,虽然曾经心有疑虑,但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对于慕思来说,琅琊更像是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甚至当初为了保护他,慕思不得不提前得罪魔尊,还赔上自己半条命。 他们这时候应该相视欣喜,坐下来叙旧,问问对方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 但是没有,全都没有。奇怪的境遇与奇怪的情绪偏偏就同时发生了。也许是当初那个少年的成长变化,也许是慕思对于自身危机的有所感,又或者是来自的直觉,清清楚楚说明着他的高度危险。 这种危险的意味触击着她的直觉,不需要缘由就让她仓皇想要远离。 慕思收回自己的目光,但琅琊没有。他盯着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儿,瞳孔有阴云汇聚,又忽然涣散。 他低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思试图后退,但在他的威势下寸毫难移。 她压下自己全部的焦躁,抬头便显露出空洞的目光:“我不认识你。” 恰逢华筵抱着匆匆赶来,见此情景,一把将慕思抱起,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手臂紧紧护着,退后几步。 同样以杀戮出名的魔界公主,此刻竟然带有慌张与怒气:“战鬼,你既然已经取得魔尊之位,又何必在人间界多有叨扰!” 慕思整张脸都被埋在华筵酥胸上,所以没有人看到她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刚才那人是琅琊,没错吧? 她好像也记得,狄戎曾经说过琅琊是战鬼?战鬼等于魔尊,所以琅琊等于魔尊? 真的不是在逗我吗?! 虽然她并没有瞧不起琅琊……可是,就凭他? 琅琊没有理会华筵的炸毛,脑海中反复回放的一句话是:“我不认识你。” 如果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在真言契约的约束下,应当不对他能说谎才对。不过他已经知道有一种仙界秘术可以解除真言契约—— 他苦苦寻觅百年,原来竟然她一回到天界,就迫不及待地解除唯一曾经有的联系么? 这让琅琊的气势陡然惊骇而起,狂风平地而来,街面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推嚷声。他的伪装瞬间消失,露出本更加妖邪的面貌,尤其是一双血红的眸子与发间的尖角,在手工匠人看来,九重地狱的罗刹也不过如此。 摊主双眼一翻,毫不留恋地倒地不起。 被华筵公主强制埋胸的慕思简直要忍不住扶额。拜托这里是人间界的国都,麻烦你们两位魔界大能闹矛盾私下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好吗! 显然,无论是华筵还是琅琊,都不能指望他们理解什么叫做维护社会和谐。 慕思只能认命地回转一圈灵力,给两人的修罗场设下结界。天灾与恶魔都消失不见,原本叫嚷哭泣的大街才逐渐平息。 华筵愤愤道:“魔界尊位、部属,现皆为你所有,你还有何不愿不满?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赶尽杀绝?”如同一条毒蛇玩味地盯着他的猎物,琅琊声音冰冷而滑腻:“我以为对于魔族来说,不过是惯常的做法。倒要问问公主为何滞留人间界——” 他离华筵愈发的近,出于紧张,华筵也将慕思的脖子搂的愈发的紧。 ……慕思感觉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死在美女胸上的女性玩家。 琅琊继续缓缓说道:“北极大帝现在何处?” 白凰的身体正在恢复期,慕思只是设下一个结界,就几乎虚脱。强撑着打起精神,这才发现“修罗场”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 因为似乎是琅琊在单方面压制华筵。她能够感觉到华筵故作嚣张的声势下躯体微微颤抖,汗珠顺着两鬓滑下。 “北极大帝与我何干?”华筵嘴硬地回击:“你无耻窃取魔尊之位,迟早也要被拉下来!怎么,是害怕北极紫微拧下你的头?”她狠狠地呸了一声:“战鬼早就灭绝了,你也不会活太久!” 慕思心中亦是百转千回。他们再次提到战鬼,难道就是这个元素,才让琅琊不过百年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要知道,华筵的实力不弱于全盛时期的白凰!这还是当年那个被自己轻易压制的少年么? 也许……不再是了。她需要以全新的眼光评测这个本应是记忆中的朋友,甚至要考虑他的威胁性。在琅琊澎湃翻涌着的魔压中,慕思艰难地支撑着结界,不让这份灾难扰乱人类的平静。 但她的灵力已然衰竭,用无可用。这让慕思的耳鼻都渐渐流出血来,华筵感受到浓稠的血腥沾染到自己身上,心中惶然,但对面的噬人巨兽令她退无可退。 华筵的辱骂在琅琊看来如跳梁小丑,可笑之极。嘴角勾起阴邪的弧度:“公主有时候真该学会审时度势。把那个孩子交给我,今日我便可当做未曾见过你。” 空气中飘荡着细微的血腥味,等琅琊意识到气味的来源之时,霎时收拢了威压,神情惭然,充满攻击性的魔力消弭后瞬间化为结界,取代白凰的灵力。 那一丝血腥味仍然萦绕在鼻尖—— 凤凰血!这分明就是—— 战鬼一族是上古妖魔混血,生来强大,以战为生。但时间万物有平衡,与无以伦比的力量并存的是数量稀少,并且子嗣艰难。所有的战鬼成年都要经过血脉觉醒,不停地向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挑战,在尸山血骨里发掘天生力量,全身经脉都断过,全身骨头都碎过,凭借顽强意志九死一生后,才能成为真正的战鬼。 琅琊知道慕思能够察觉凤凰骨的位置,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凤凰骨带到人间界,造成自己已经离开魔界的假象。 事实上,他将凤凰骨藏在人间界后,便重返魔界开始成为一名战鬼的修炼。 无数次差点死掉,但幸好只是差点。他拼尽全力重回叹息城,身居高位杀伐决断,暗中杀死落败于紫微的狄戎,接管前魔尊的所有势力,又对华筵追杀驱逐,使其百年不敢再踏入叹息城一步,仓皇如过街老鼠。 琅琊知道慕思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白凰仙君,登临为魔尊后第一件事就是与天界修好,割让城池解散军队也在所不惜。 ——可他回到叹息城的第一天,听到的就是白凰自戮于狄戎前的惊闻;几乎因此发了狂之后期冀于凤凰涅槃的传说,与天界建交互通后,却得知白凰被紫微大帝带到北极山修养。 彼时,白凰仙君暗恋师尊紫微大帝的传闻仍然为天界津津乐道。 琅琊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却还是放弃打上北极山抢回慕思的打算。她重生后会是那样虚弱,恐怕也只有北极山才能给她最好的恢复条件。 他愿意等。纵然沧海桑田,犹有竟时。 可现实回报以什么?白凰不在天界,反倒是在华筵怀中,在人间界嘻嘻笑笑,却从未想起过他! 转念想过,却不禁嘲笑自己。他与慕思不过是曾经的主仆关系,未有过半分承诺。若说有牵连,那也是慕思对他的救命之恩,他能凭借什么让对方念念不忘? 虽然不知琅琊为何会神情怔忪,但对华筵来说是个脱身的好机会。然而还未来得及动作,战鬼率先收敛阵势,仿佛刚才的修罗场都只是幻觉,他不过只是一个在除夕夜流连人间的世家公子。 他的动作有些迟滞,将兔子花灯向华筵怀中的慕思的伸出,言语竟有吞吐:“送……给你。” 第15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4 而在华筵的视角来看,这话却是对她说出的。 对于华筵来说,战鬼的存在是她的噩梦。 紫微之所以能顺利重创狄戎,原本就有华筵带去的陷阱。在她看来,狄戎的心已经被仇恨和偏见占据,根本无法继续守卫魔界。 在狄戎消失后,她迅速收拢魔界大军,试图以少主之名掌权,重新与天界和谈。这理应是周密万无一失的计划,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战鬼横空出世。在华筵尚在前线时,他就已雷霆之势占领了叹息城,打败华筵率领的魔军,在叹息城贵族或狂热或畏缩的拥护下登上魔尊之位。 华筵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就成了魔界叛将。 新任魔尊琅琊迅速与天界签订新的《仙魔盟约》,合作围捕曾经与狄戎一同出征的魔族战士。一时间尸骨遍野,血流成河。若不是紫微冒着背叛天界的罪名来偷偷救她,前魔界公主早已死在血海尸山里。 今日竟然在人间界遇见形单影只的新任魔尊,并且战鬼还提着可笑的兔子花灯说要送给她。 戏弄,亦或是羞辱? 华筵怒从心头起,扬起手臂,用力将花灯拍落在地上。火焰霎时吞噬了外面糊得那层纸,剩下烧不尽的竹篾。 慕思费力地把脸从华筵的胸口上转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情不知何起,内心猛然一颤—— 烧毁的灯笼碎裂在微雨后的石板路上,脏污而寥落。 仿佛一旦失去,再也拾不起。 烧毁的花灯彻底激怒战鬼,铺天盖地的杀意迎面而来,黑色冰焰在他身后几乎实质性凝结,刀斧即将划过华筵的脖颈—— 但不过瞬间,这威势就被隔绝。 华筵身前出现了白发的神明,他是北极最耀眼的星辰,也是天界最清冷的冰雪。 啪啪啪,来的很及时啊,紫微大帝! ——慕思欣慰地想道。 紫微与战鬼这般对峙,形成真正的修罗场。便正因如此,才更让慕思惊讶,因为琅琊的威势惊然,丝毫不弱于紫微。但北极大帝仍然像最强有力的屏障,挡在华筵与慕思身前,战鬼那一双夜枭狼顾的血色眼瞳,却越过他的肩头,盯着华筵怀抱中的女孩。 ——仿佛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忽然见到光亮,却无法分辨是幻觉还是真的出路。 战鬼步步紧逼道:“那究竟是谁?” 紫微大帝冷漠回应:“与你无关。”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北极大帝微微侧过头眉心微蹙,华筵心领神会,不再管两个上位者的拉锯战,转瞬带着慕思消失不见。 很好,并没有人询问慕思的意见。 ……虽然她才是最想知道后续的那个。 除夕佳节。白日里华筵将小小宅院布置得分外喜庆,却因为战鬼的出现,将一切喜悦都冲刷干净。 华筵坐在黑夜里,不言不语。慕思出门点亮了走廊下的红灯笼,不禁想到那只被摔到地上的小兔子花灯。 遥遥望向远方,新月如钩。琅琊的眉眼狠厉桀骜,但把花灯被摔碎的那一刻,她竟恍然从那双深红色的眸子中看到惶恐与不安。 他既然已经是魔尊之位,却在欢度团圆的节日独自彳亍行走在人间界中,是否也是一种孤独? 庭院的篱笆门“吱呀”响起,白发神明回到这个小家庭里,看起来分毫未损。看到华筵与慕思在昏暗中干巴巴坐着的情景。他走过去,轻轻将魔界公主拥入怀。 慕思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要询问今天修罗场后续的*压下去。 ……话说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这样真的大丈夫? 纯洁可爱的好少女慕思表示,简直没眼看。 烛火摇曳中,天界上神与魔界公主,原本应无交集的两人却相互拥抱,沉默无声中给出自己的坚持。 在魔尊狄戎攻打天界时,他们身处是对立的阵营,势不两立。而今战鬼琅琊成为新的魔尊,与仙界签订盟约,华筵变成了被三界共同追杀的“邪恶”存在。 她现今被视作前任魔尊狄戎的党羽,无论是对于天界还是魔界来说,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几十年来在人间界辗转的生活,让这一对情侣几乎忘记了对立的身份。 但今日被魔尊撞破,这场对于当事人来说刻骨铭心的爱恋即将成为三界的丑闻。 瞒不下,早就知道瞒不下,却还贪婪半晌之欢。 慕思识趣地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制桌椅上,将房间内的空间留给两人。没过多久,紫微却忽然唤她道:“凰儿,你进屋来。” 只见紫微与华筵皆是一身红色暗纹衣服,若是慕思记忆不错,那分明是白天华筵从布店买回来的布料。 华筵面色惨淡,语意中竟流露满足之意,笑道:“我一直想拥有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五湖四海都为我庆祝。只是这个愿望暂时无法达成了。听说凡间界女子出嫁之前要亲手绣制嫁衣,我没那手工,只得用法术变出来一个模样相似的。” 她的眼中泛起泪光,被身旁男子修长的手指拭去。 紫微向慕思道:“凰儿,今日我欲同华筵共拜天地,生死与共,你可愿为我们做个见证?” 他的语气仍是淡淡,沉静自如,似乎天崩地裂都不能改变他的心。 苹果不是梨尤为擅长辉煌大气百转千回的古风,而这就是她笔下的男女主角。不同于旁观的读者,甚至不同于创造他们的作者,此刻的慕思亲眼所见,亲身体会。 她盈盈一笑,向这对新人作揖:“师父,师娘,徒儿自然愿意。” 生如蜉蝣,苦海无边。既然是在虚幻世界里,她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为什么不尽可能地让所有人都有一个好结局? 烟笼寒沙,新月如醉。红烛未灭,灯笼未灭。 后半夜,雨声渐起,寒风悄然而至。 *** 就在天界众仙依旧沉迷在修炼宴会和八卦中的时候,天帝向整个天界发布了一条爆炸性的公告。 北极紫微大帝私自下凡,并与魔界通缉犯华筵私通。 华筵是谁?那是前魔界公主,政治犯狄戎的亲侄女,前魔尊的左膀右臂,魔界赫赫有名的杀将。 在狄戎被紫微大帝重伤失踪之后,华阳公主收敛大军,预备继承上届魔尊的血腥意志。然而战鬼一族的遗孤琅琊横空出世,取得魔尊之位,平定一切叛乱,并与天界续签友好和平条约。 这是三界之内公认的事实。哪怕真相并非如此,哪怕实际上一切都是琅琊再推波助澜。 战鬼一族是上古大巫,半魔半神,以战为生。若不是他们早就种族灭绝,恐怕这天上地下都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新任魔尊琅琊拥有战鬼血脉,只是他能够迅速掌握魔界的原因之一。但也正因为战鬼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他一人,所以才在天界之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而这位仅存的战鬼魔尊,似乎也并不是很热衷于战争。天帝在通报中没有说明的是,紫薇大帝与华筵之事就是魔尊发现,并主动通报天帝的。 天帝其实已经在几年前就发现自家兄长并没有待在在北极山。他与北极大帝一母同胞,没有谁比他对此会更了解。他原以为只要紫微与华筵过几年的人间生活,自然就会醒悟;或者哪怕他不醒悟,自己也能悄悄私下解决。 却没想到直接被新任魔尊一封急信送到他案头来。 此事既然已经公布到台面上,便没法再让他徇私。只得派了白虎上仙去捉拿北极大帝,并华筵公主,而白虎上仙也的确将两人带回。 确切的说,不止两人。还多了一个幼年体的白凰上仙。 白虎上仙的实力连正常状态下的白凰都不如,他既然能把“犯人”带回,想必也是因为对方的不反抗。 天帝知道北极大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也正因为如此,他内心才更加愧对。 “北极紫薇大帝连犯天条,先囚于北极山,不得出入。前魔界公主华筵蓄意挑起天魔两界争端,囚于天牢,不日交付魔尊发落。” 天帝尊诏响彻整个天界,也惊醒了泡在泉水中的慕思。 其实她并不想原著中的男女主以这种姿态被带回天界,但是当事人都不作反抗,她说什么也没用。 回到天界之后,紫微将她重新安置在北极山上的万物泉水之中,以能更好的恢复。 回到天界后,北极紫微被囚与山巅,而万物泉在山腰上,哪怕慕思同在北极山,他也见不到师父紫微。而现在天帝的旨意,等于是在慕思的心口敲上了一口警钟。 她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这个副本就要完蛋了,男女主角就要完蛋了! “陛下召见白凰上仙,不知上仙此时可否能前往?”一道珍珠玉翠的声音打断白凰的思绪,是北极山的仙娥。 慕思如今灵力已经恢复了七成,身体也长成了十四五岁的模样。泉水从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落下,日光轻轻打下来,轻柔得恍若三月杏花。 她应声道:“可。” 慕思披上衣袍,擦拭着麒麟枪,套上银光铠,一步一步,仔细而缜密。以计谋之,以情动之,有时候远比打场架或者把枪杆捅进小腹更难。 仙娥将她送至接引仙官处,仙官谦逊向她行礼道:“白凰仙君。” 慕思微微颌首,率先踏上飞行云雾,侧身道:“仙官请。” 飞行云雾速度极快,哪怕天界广袤,北极山与天庭相距几万里,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半途中慕思想想又问道:“仙官可知天帝为何召我?” “许是为了紫微大帝之事。”仙官俯首道:“今日贵客登临,仙君与大帝还有那魔女华筵共同居住在人间几日,怕是要与那贵客对质。” 贵客?什么贵客能让天帝急传一个病号? ……慕思心中渐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第16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5 而这种预感在到达天庭外后,成了现实。 魔尊之下是十六部将领,其中十二部外放封王,另有四部居于叹息城拱卫魔尊。而此刻天庭大殿外的广场上,就有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 慕思虽没有见过他,但白凰记忆中有关于他的印象。叹息城四部王中的破军王。 他怀抱大刀,沉默而立,一副守卫的姿态。虽然做了变装,看起来似乎是个仙人,但血海里拼杀过的煞气却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尤其是对于常年入战的白凰而言。 有什么能让魔族的破军王上达天庭并为之守卫? 呵呵哒,除了魔尊还有谁。 慕思在距离天庭远处停下,面如古井不波道:“魔尊何时也能上天庭为客?” 接引她的仙官是天帝身边侍从,魔尊来访他不可能不知道,偏偏遮遮掩掩说什么“贵客”,不是成心就是故意。 仙官抖抖索索冷汗淋漓,忙作揖道:“仙魔两界交怨已久,魔尊愿意轻装简从亲自上天庭与陛下商讨紫微大帝之事,已然是十足的诚意。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陛下自然也要维护会谈之机密,还望仙君理解。” 并非是他刻意隐瞒,而是在仙魔两界争端这个大难题上,白凰仙君一向是主战派。若是提前让她知道魔尊与破军王孤身上天界,保不齐就直接亮枪动武,天帝辛苦维持的两界和平恐怕就付之流水。 “理解?”停顿几瞬后,慕思才答道:“我当然理解。” 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折,但仙官总觉得仿佛听见了白凰仙君的冷笑。 嗯……反正作为接引仙官他的工作完成了,上位神仙有什么想法,就让她自己去找天帝解决吧。 白玉为地,沧石为柱。弦歌雅乐,青鸟绕梁。 慕思缓缓步入天界最神圣之处,遥遥行礼道:“臣白凰拜见陛下。” 大殿空旷,余音回响。 天帝将她召至身前赐座,问候道:“身体恢复得如何,可大好了?” 慕思侧身颌首,答道:“已然基本恢复。” 她虽没有抬头张望,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对面的琅琊。 他身着黑色常服,全身上下无挂饰,只有腰间一条蟒带。玄衣墨发,披在一起如同黑暗巢穴,生出几分阴冷。偏偏一双红色眸子成了最出众的点缀,玛瑙石一般,精美惑人。 “此次多亏魔尊指点,才得知紫微的真正行踪。未曾想他竟忘却自己的身份与责任,与那魔女私相授受,实在是出格。”天帝岸然道貌地做出总结:“方才我与魔尊已然商定,命紫微禁足北极山千年,以省自身;而那魔女华筵,挑拨仙魔两界战争在先,勾引北极大帝在后,心思诡谲口蜜腹剑,决定处以天雷之刑。” “天雷之刑?!”慕思端着的姿态瞬间被打破,“噌”地一下站起来:“那不是要灰飞烟灭?华筵无辜,怎遭此罪!” 天帝当初之所以对于管紫微与华筵□□压下不谈,只是因为他不愿审判自己的同胞兄弟紫微大帝。对于勾引紫微的华筵可谓深恶痛觉。禁足北极山千年根本算不上什么严厉的惩罚,在紫微认识华筵之前,上万年也难以踏出北极山几次。 所以当魔尊也赞同只对紫微禁足而处死华筵后,天帝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紫微名声太大,全魔界没有几个魔族不痛恨北极大帝,没想到这位新任魔尊会这般轻轻放过。 于是礼尚往来,当魔尊表示对于白凰的经历好奇之时,天帝就干脆把白凰叫过来了。 未曾想白凰如此激动地质疑他的话语,让天帝顿生不满。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魔尊语气讥诮:“白凰仙君如此维护叛徒魔女,莫不是对北极紫微痴恋甚深,竟连他的情人儿也要一同维护?” 他知道自己没有质问的立场,却偏偏嫉妒得发狂。 “你胡说些什么?”慕思蹙眉道:“魔尊一口一个魔女,言语轻蔑,难道她不是你魔族子民,反倒要让天界行五雷之刑!” “住口!” 天帝见白凰越来越嚣张,不悦道:“此为我与魔尊商定之事,并无你置喙之地。” 慕思并没有被天帝吓住。她会害怕狄戎,害怕前几日制造修罗场的琅琊,甚至大殿门口那个破军王,是因为他们的杀意,让她出于保命需求不得不怕。但是天帝身上只有天界之主的威严,并无任何杀气。 作为游戏玩家,最怕的是boss,其次是各种大怪,以至小怪,但会害怕主城区宫殿里发布任务的npc吗? 所以慕思目光炯然,毫无畏惧,向天帝抱拳施一礼后侃侃而谈:“仙魔两界既然已经平息争端,共建和平,那么华筵的魔族身份又有何所谓?紫微大帝品行高洁,阅历丰富,若华筵当真是奸邪之人,师尊怎会与她相恋?我在人间界中时,观华筵温婉守礼,善良纯真,对师尊一腔真情,师尊亦报以真心。陛下当真要做杀人的刽子手,毁姻缘的恶棍,生生将痴情人退入地狱,魂飞魄散?” 她转过头来盯着神色晦暗不明的琅琊:“况且华筵公主种种所谓罪名,全都是魔尊一面之词,是真是假,孰能料之!” 天帝原本还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后半截话先是质问他这个天界之主,后去挑衅魔尊,简直让天帝牙痛。 他懒得与这丫头分辨,恐怕就如魔尊所说那般,她为了维护自己师尊紫微,已然是非不分了。索性扬了扬手道:“白凰你看来还是没修养好,净说些浑话。你先回去罢,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操心。” 慕思比天帝更牙疼。她不操心?再不操心女主就被灭掉了,她还怎么完成任务!难道真的要辛辛苦苦半辈子,一朝回到解放前,从头开始打副本? 不行。慕思觉得这个剧情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她“扑通”一声给天帝跪下,膝盖骨磕在白玉面上掷地有声。 慕思以一种悲愤至极哭丧的长调咏叹道:“恳请陛下三思!情之一事,乃世上至美至善之物,陛下莫要亲手毁了师尊,也亲手毁了这份真善美!” 这下不只是琅琊的目光阴毒蕴火,连天帝看她的目光都不对了。 如果不是对紫微大帝用情至深,白凰怎能为情敌求情到如此地步? 而在琅琊的视角看来却更加复杂。当初在叹息城中他就疑心过慕思或许心悦于华筵,后来身居高位后又听说白凰与紫微的八卦,他现在一时之间竟不能却定慕思此举究竟是为谁。 为了紫微还是华筵?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心上人? 但无论她心里的人是哪一个,琅琊的心情都不会好。 天帝没有给慕思再次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她赶出殿外,并加上一层结界,让她再也进不去。 她精心的装扮和尖利的武器,没有一样能派的上用场。垂头丧气在大殿外的广袤庭院随意走着,明明事态紧迫,偏偏无计可施。 察觉到魔气猛地转身,却没想到来者已经距离她如此之近,手肘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身为天界女武神,何时被人这般毫无预兆地近身过?白凰的身体下意识地就将麒麟□□去,却被轻轻浅浅地握住枪尖。 慕思恍惚的意识这才凝聚,发现眼前人是琅琊。他的手掌抵着麒麟枪尖,暗红近黑的血液将枪缨染色。 慕思被他刺目的伤口吓了一跳,赶紧把麒麟枪收回来,却被战鬼握住枪尖,不动丝毫。 她眼见血越流越多,顺着袖口枪身往下淌,不由得吼道:“放手啊!你发什么疯!” “不放。”他低声吐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眼,逆光低垂的睫毛下,却隐藏一种偏执。 ——他已经得到了一切,却还是得不到慕思。 如同锻铁的熔浆当头浇下,将他封锁成琥珀,再怎么用力挣扎也只能沉寂在暗无天日的深海。 这桎梏让他的内脏被挤压,经脉被斩断,红色的眼珠仿佛真的要流出血来。 在这空荡的广场一隅,香炉袅袅,□□碧砖。只听魔尊清晰缓慢地说道:“你当真要成全紫微与华筵?” 他抓着枪头的尖锐不放,慕思无法,只得松手弃了麒麟枪,冷笑道:“我以为我的意图方才在殿上已经表露足够明白。魔尊这般问还有什么意思?你又不会帮我。” 琅琊张开手指,麒麟枪滑落在地,发出铿锵的响声。而慕思也只是对地上的兵器随意扫过一眼,未曾有珍爱之极立即捡起的意思。 ——他当初得她赐予凤凰骨,四肢百骸如雷电所击。如今看来,那枚早先就从白凰身上削下的凤凰骨,也同地上这枚被弃置的麒麟长|枪一般,对她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他低低笑起来,这笑声并不愉悦,反倒刺耳难听,让人不堪忍受。 “在这件事上,只要本尊愿意,不仅可让华筵免于刑罚,还能让她高堂红烛,三界同庆,风风光光地嫁给北极紫微。” 他神情扭曲,嘴角勾起:“只要……你嫁给我。” 第17章 三生三世什么鬼16 慕思感觉世界略虚幻。 ——虽然这本来就是个虚幻的游戏世界。 你被人求婚过吗?不对这个措辞不合适。应该说你被npc求婚过吗? 哎呀这也不对。 总之tm的琅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懵逼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慕思当下的心情。她得想个新词,比如说震惊恐慌exm黑人问号之类的。 ……好像也是也不完全适用。 啊啊啊啊感觉要炸了。 在琅琊的视角看来,慕思就是一直处于发呆状态中。 话音未落时,他脑海中瞬间已然转过慕思可能会有的千百种反应,震怒,羞赧,气愤,毫不犹豫地拒绝。 然而当下慕思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这让他血管里奔涌的炽热一寸一寸冷凝下来,恍如身至极地冰川。 他能看到慕思的目光从呆滞转为冷静,沉默神游物外。 她真的在思考——不是基于情感的倾斜,更像是打量一场交易。评估划不划算,值不值得。半晌,抬起狐疑的目光道:“你没骗我吗?” 除却刚开始的惊讶,慕思的确是认真在考虑琅琊的提议。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想到原著大纲上成为魔尊的华筵为了稳固位置而嫁给魔界部族王的剧情,可能琅琊也是想借由嫁娶白凰仙君加固与仙界的关系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选自己……也许是因为曾经的熟人关系? 嫁人嘛,在游戏里结个婚放个烟花戴个戒指,大多数人都做过。 对于原著cp来说,最完美的结局是什么?多半的套路就是他们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而琅琊说,他可以让男女主角风光大婚。 这个提议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所以慕思几番纠结过后,说道:“若你承诺为真,我可以考虑。” 这句回答不能带给战鬼任何喜悦,而是让他如坠谷底。为了紫微与华筵,她竟然连自己也能当做商品,在此讨价还价? 但这是她亲口应允的。既然给了他名正言顺去拥有渴望的机会,就别指望他会松开。 琅琊声音低沉阴冷:“你我原本有真言契约,若不是你主动解除……就该知道,我对你每一字每一句,从来不敢作假。” “真言契约?”慕思一愣,内视自己的经脉,才发现契约印记已经不复存在。想来是凤凰涅槃后损失的部分魂魄直接将契约带走了。 她张嘴想解释契约不是自己解除的,但是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正在这时手掌却被琅琊捉住,手心里多出几块五彩的水晶。 他言语中平白几分寥落:“百年已过,我依然身无长物,竟找不到任何事物能确保你的喜爱。不过是几颗最常见的水晶珠子,你且先收下,此后扔掉也好,压箱底也好——”琅琊轻轻推动她的手指,让她将水晶握住:“只这一刻,给我几分面子。” 也给我几分虚无缥缈的希望。 百年前他在寒蝉码头买来的水晶珠终于送给当初期望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却求不得半分欢喜。 *** 紫微大帝与魔界叛将华筵私通已经是天界近万年的大新闻,没想到甚嚣尘上不过几日,便被新的大新闻覆盖。 魔尊亲自出面平*筵的罪名,这位前魔界公主摇身一变,就从挑起仙魔两界战争的奸佞化作帮助紫微大帝击败狄戎大军的功臣。 新任魔尊狄戎一力向天帝建议,愿将华筵公主许配给紫微大帝,以修两界之好。天帝为表止战之意,同样愿将白凰仙君嫁予魔尊。 天界虽然十几万年没有和魔界联姻过,但真想联姻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让众仙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两界相互送出联姻的人选会是白凰与华筵? 这二人在仙魔两界中,可都是赫赫有名的杀将啊……送这样的公主出去,难道真的会永世修好而不是趁机刺杀? 虽然华筵与紫微早有私情传出,还勉强能算作是水到渠成,可是凤凰族公主、白凰仙君会不会在半夜刺杀魔尊就不一定了…… 众仙实在觉得有些荒唐,但听说是魔尊主动提议,白凰仙君也没什么反对意见,天帝亦是同意。不由得有些神仙开始脑补,莫不是白凰一直暗恋的师尊成婚,所以她哀莫大于心死,自暴自弃? 但既然当事人都不吭声,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婚宴设在北极山上,正如华筵曾经期许的那样,她今日真的实现了青鸾齐鸣,四海同庆。 原本常年冰雪的北极山,今日被鲜花舞乐覆盖。紫薇大帝诞生于上古,存与世上已有十几万年,还从未亲身参与过这般热闹的盛事。 这场婚礼规格也是极其的高,因为是魔尊与天帝合力促成,又肩负着仙魔两界和平的政治任务。两位陛下都是座上宾,三界之内又有谁的婚宴邀请两界之主位列席上? 而白凰也是其中一名贵宾。不知是魔尊要求还是天帝主动安排,她的座位就在琅琊旁边。 因为有魔尊在场,婚礼的气氛也是极其微妙。尤其是当初热衷于白凰暗恋紫微大帝这类八卦的神仙们,看到白凰与魔尊坐在一起,更是互相神情纠结。 白虎上仙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当初也是白凰的战友。她过来敬酒还不忘调笑道:“今天是北极大帝与那魔女的婚礼,下一场就该魔尊与我们的女武神了?想来真是不可思议白凰你上次因仙魔盟约之事拜访狄戎,莫不是那时与现在的魔尊陛下相识?若真如此,倒是一桩妙缘呢!” 看到这一幕的神仙们都为白虎上仙捏了一把汗,虽然大家都知道白凰仙君即将嫁往魔界,但其中内情尚且不明了,直接这样挑明说真的不会破坏气氛吗? 然而慕思却微笑应下,没有否认,也并没有真心的欢喜。她静然的神色如同讨论别人的喜事,而不是她自己的。 她气定神闲的态度全都落在琅琊眼中,指尖微滞,便饮下白虎上仙的那杯敬酒。 ——琼浆玉酿,却分外苦涩难以入喉。 虽然今日的宾客身份高贵,势力交杂。但对于婚礼的主角来说,一切都是苦尽甘来,不论旁人如何,眼中只有彼此。 “吉时到!” 昴日星官拉长嗓子道:“北极紫微大帝与魔界华筵公主真心相爱,感天动地,现三界见证,结夫妻之礼!” 慕思一口酒没咽下差点喷出来。原本昴日星官顶着一个公鸡般的长尖嘴巴已经足够具有喜感,不知道为什么紫微和华筵这么正经的人结婚为何要请他做司仪。在听他刚才拉长调说的贺词,简直像低级市场的高音喇叭。 但天界众仙似乎对于昴日星官担当司仪一事习以为常,皆是屏息以待,等待新人行拜礼。 天际流彩,万丈霞光。在重要的时刻之所以需要仪式,便是因为它庄重而肃穆,在此后的每一天想起来,都会郑重对待,一生不负。 “一拜天!” “二叩地!” “三对拜——” “礼成——!” 即使此前众仙对这桩婚姻多有微词,但当真正身在其中,也不得不被美好所感染。琅琊不禁微微将目光转向慕思,她的皮肤珍珠一般的白,纤长的睫毛有些颤抖,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鼓乐绕梁,冰雪折射昊日的光辉映照在她的全身。她的身影愈发显得浅淡,不过刹那,还来不及伸手抓住,就在昴日星官话音落下的瞬间,慕思整个人从光影中消失不见! 就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世界全部静止。 宾客的笑容还在,新人的喜悦还在,青鸟翅膀的倾斜幅度分毫不差。天帝手中酒壶倾倒的酒液都未曾落下。 一切都凝固,静止,暗淡,化为死物。 第18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1 这种静止并不只是一个主观概念。 就好像所有的人物场景都定格成一个画面,而这画面逐渐褪色,失去所有活力。 琅琊眼睁睁地看着慕思消失,这个世界随之崩塌,不见。他试图拨开拥挤的人群去搜寻她,一切都如木偶;他拔剑挥砍,却如同触碰虚无。 他猩红眸子中的疯意无需压抑。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慕思——没有她的世界,存在与否,毫无意义。狂暴的气息在周身萦绕散发,远比最危险的自然之力更可怕。战鬼行迹所过之处,山崩地裂,河湖倒流,草木枯竭,荆棘倾倒。 琅琊已然站在三界的强者之巅,但再强大又如何? 满心满念之人消失在眼前,他甚至无法找寻到她身在何处。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北极山,在三界游荡,而三界一无所有。 他想自己也许是疯了。也许他的世界都只是因为慕思而存在,但现在慕思离开了她。 昆仑日月,不以蜉蝣。 时间是静止的,琅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而凝固的矛盾时空里他想要自杀,却也做不到。刀剑水火都不能造成死亡,万物停留在白凰离去的瞬间,无法改变。 他最终将自己坠入北冥之海,深渊沉眠。 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才能让他忘记这世上已经没有光明的存在。 *** 对于慕思来说,她欣慰地承认,果然男女主举办盛大的婚礼,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就是最好的he结局。 前一秒她还在紫微与华筵的婚礼上,眼巴巴地盯着新人对拜,突如其来一阵晕眩,睁开眼自己就被传送到主控室。 还没来得及适应环境变化,就听见电子系统音播报说:“恭喜玩家通关《三生三世枉情深》副本,获得1000积分终身幸福指数,请在资料室电子控制器查收。” 所以《三生三世枉情深》这个副本结束了? 这应当是慕思一力追求的结果,但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空虚和怅然。 大约……是成功之后的孤寂? 低像素的服务器001号再次以光影形式投射在慕思面前:“恭喜玩家完成第一个副本任务。” 慕思问道:“刚才系统说给了我1000积分,有什么用?” “这是在游戏中,玩家完成基础期望与特殊期望所获得的幸福指数。”服务器001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奖励系统即将开启,在资料室查询面板中,玩家可以用幸福指数购买终身奖励。” 他看到慕思若有所思的模样,顿了顿继续说道:“下一个副本是作者青梅酱的《江山为嫁》,玩家是否立即开始游戏?” “等等吧。”慕思还没从《三生三世枉情深》中彻底脱离出来,目光飘忽地回应道:“我先看看那个积分有什么用,再休息一会儿,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召——” 她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呲呲的电流响声,服务器001号的身影开始闪烁着模糊不清。 虽然对于这个半点不近人情的服务器慕思向来是冷漠脸,但毕竟是她和现实交往的唯一渠道,也是游戏中唯一真实存在的智能。慕思不由得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病毒入侵系统,需要立即处理。”几秒钟过后,服务器001号的身影才停止闪烁,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病毒?”慕斯感受到恐慌的气氛,毕竟游戏的稳定性可是关乎着她的人身安全:“那你赶紧去补救啊!” “服务器能量不足,”他说道:“玩家是否选择是否清理缓存释放服务器能量?” 缓存是什么鬼?听起来就像是视频网站的缓冲和浏览器自动保存的账号等等,大概都是不怎么有用的东西。慕思赶紧说道:“清清清,现在就清,你赶紧去处理病毒啊!” 主控室的中央地图显示屏有些细微的闪烁,泛起蓝光。不久之后,恢复正常。 而关注点都在病毒入侵上的服务器001号和慕思,都没有注意这小小的变化。 沉眠在北冥之海的琅琊,意识进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空间里。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虚无,交杂着乱七八糟的线路,不断漂浮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他观察着那些符号,总感觉莫名地熟悉,似乎非常了解,但一时难以解读。直觉告诉他,这也许与慕思的离去以及世界的存在有关。 他将这些符号在指尖快速拨动,不断的排列重组,心中越发急切,疑惑也越发加大。巨大的奥秘就在眼前,但是却被阻拦住了。 正在他有所感觉的时候,远方升腾起诡秘的亮光,并在急速向这边推进。等到跟前,清晰地显现出一张巨大的莹绿色编织网,迅疾而危险地扫荡而来。 那种绿色的火焰不同于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种,但天生的危机感告诉他不容小觑。 交织的绿网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出于谨慎,琅琊没有直接与之对抗。因为急于寻找到符号中的答案,他心中死寂的潭水被搅动,仿佛升腾起新的关于慕思的期望。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破坏这一切。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空间也许有着自己的意识,而绿色的网正是因为发现他这个入侵者而出现的。所以他小心躲避,在掌握一切秘密之前,不能够让空间中的意识发现。 绿色的网扫荡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物,不甘心地停留了一会,然后似乎是灵力不足难以支撑,绿光愈发黯淡,最后消散了。 琅琊确定绿网暂时不会再出现后,继续观察解析那些符号与线路。这个空间极大,他顺着线路来到一块影像板上,只一眼便心如擂鼓—— 那是一名衣着奇异的女子,她的容貌与白凰并不半分相似,却与当初在叹息城遇见时有五分相似。 初入叹息城时慕思对白凰的面貌做了改变,更多参考自己本来的面貌。 这就是慕思,不需要更多证明或者凭借,从失去她的心如死灰,再到沉眠在北冥之海的孤寂,灰烬中有火星开始复燃,逐渐形成燎原之势,无声地呐喊道:这就是慕思! 服务器001号的投影稳定下来,对慕思说:“防护网已经进行了仔细的排查,未发现有病毒入侵。也许只是系统误报,玩家请不必担心。” “系奖励系统已经在资料室开启,玩家是否进行了解?” 慕思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是没有从“系统存在病毒”这个带有危险的警告中脱离出来。随意地回答道:“那你说吧。” “终生幸福奖励分为基础奖励与期望奖励。玩家让第一副本的主角紫微与华筵获得圆满结局,就能够获得基础奖励800积分。玩家完成了紫微的‘证婚人期望’获得100积分,完成华筵的‘盛大婚礼’期望,获得100积分。” 慕思大致听明白了,“证婚人期望”就是紫微大帝在人间界的最后一晚请白凰为他们俩见证拜天地;“盛大婚礼期望”更不用说,就是北极山上的那场盛宴了。 话说自己突然从北极山婚宴上消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慕思忽然一愣,“他”是谁?刚才为什么会想到“他会不会担心”? 她努力地去回想《三生三世枉情深》副本的相关记忆,但除了紫微与华筵的相关剧情,其他人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 服务器001号继续说道:“在下一个《江山为嫁》副本中,由于我将无法在游戏中出现,因此玩家将获得腕带辅助器。”他正说着,慕思手腕上就多了个类似h模样的东西,“它将向玩家提供丰富多样的辅助功能,并同步开启终生幸福奖励商店,以协助玩家更好地完成——” “你先暂停一下。”慕思捂着额头打断服务器001号的侃侃而谈,她有种得了阿兹海默症和神经衰弱的错觉:“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清理缓存的后遗症。”服务器001号对她的状况早有预见:“清理缓存会消除你经历过但是没必要储存的内容,所以你只会记得男女主角,其他不相干的npc会自然遗忘。” “可是我不想忘记啊。”慕思为难地说:“不能再找回来吗?虽然与男女主角无关,但总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记忆。” “游戏运行太过庞大。”服务器001号说:“清理缓存是必要的选择,否则我没有足够的能量维持系统的稳定性。” “好吧。”慕思感觉自己更头疼了:“也就是说我不仅面临着游戏崩溃我可能会脑死亡的危险,还要随时失忆?” 服务器001号:“……玩家一定要这样解释的话也可以。” 主控室的中央地图显示屏有些细微的闪烁,泛起蓝光。不久之后,恢复正常。 而正在交谈的服务器001号和慕思,都没有注意这小小的变化。 第19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2 虚无空间中线路错综杂乱,各种符号密密麻麻,以难以解读的规律不停变换。 虽然极其贪恋影像板上的人影,但琅琊还是离开了那个位置——他现在有更重要的目标。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层薄薄的雾气,潜入交错的线路之中。 琅琊听到慕思和那个人影的对话,促成紫微与华筵的姻缘是慕思的“任务”。并且慕思似乎要在不同世界之间穿梭,完成不同的任务,只有完成所有的任务,她才能回家。 那么她原本的家在哪里?白凰是凤凰族公主,紫微大帝的弟子,一生的履历都清清楚楚,如果她不是白凰,那么她又是谁? 以及对于“清理缓存”的描述—— 她忘了琅琊? 这个认知让他的识海几乎□□,但随即是荒漠中遇到一滴雨水般的细微庆幸。至少她是有缘故的,她不是故意忘记,也不是故意欺骗……是吗? 琅琊将所有的恐慌都暂时压下,至少他已经有了失而复得的希望。 *** 慕思打开腕带辅助器调试了一下,用法并不复杂,就和普通的智能手机差不多,除了屏幕太小以外。 她首先打开终身奖励商店,顺着一溜看下来,有些奖励非常实用,有些就比较鸡肋,还有的就是完全逗比了。 比如[传奇号召者],奖励说明是:所有你组织的聚会或活动都会得到热烈响应,并且活动成功率增加200%。购买该奖励需要消耗1000积分。 再比如[万人迷],奖励说明是:好感增加速度上升100%。购买该奖励需消耗600积分。 还有[专业说谎]:奖励说明是:谎言被拆穿的概率降低至1%,并且智力值在150以下的npc无法识别你的谎言。购买该奖励需要消耗1500积分。 ……感觉都是好东西的样子,可是做一个副本才得到1000积分,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都买下来? [免费顾客]就比较鸡肋,在副本世界的商店里买东西不用花钱,购买需600积分;还有[投机],完成特殊期望时能够获得更高的奖励积分,购买需1000积分。 逗比的奖励比如[夜游者]:不需要睡觉;[钢铁膀胱]:不需要上厕所;[□□制造机]骂人的时候对方不会生气……等等诸如此类。 慕思想了想,最终还是一个都没有买。积分珍贵,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先留着再说,反正也不会过期。 此刻的慕思正身处于高山悬崖旁的一间竹舍里。 之所以住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竹舍中,是因为在《江山为嫁》副本中,慕思的身份是一位隐居的年轻女神医。 这个身份慕思没什么意见,虽然清贫,但是逼格高嘛。相貌身材啥的也不是问题,虽然这是个古言副本,不像上次那个玄幻副本一样可以随时改变外貌,但在进去游戏之前慕思就已经把外表调整成她喜欢的模样。 但最大的问题是。 苏长情这个角色,是盲人。 当慕思听到这个设定的时候,她整个人是当机的。 作为一个正常人突然穿越到瞎子身上,别说给人治病了,连正常生活都没法保证好吗! 辣鸡游戏坑爹系统! 服务器001号面对她的愤怒,好整以暇回答道:“虽然可控角色是盲人,但玩家在使用角色过程中,将获得情景辅助。” 在进入《盛世为嫁》副本之前,慕思在主控室体验了一下所谓的情景辅助功能。 那种感觉迷之难以描述。 ……简单来说,就是她变成了一个狗and狗熊。 狗是全色盲,狗熊是低视力。 总之就是卧了个大槽。 但是情景辅助模式还是有可取之处,那就是当慕思将腕带靠近某样物品的时候,只要按下“检测”按钮,辅助器就会显示那件物品的名称。 并且服务器001号还保证辅助器已经添加职业辅助功能,也就是说当苏长情需要给人诊治的时候,辅助仪会自动给出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法。 在主控室里的时候,慕思还无法验证这项功能,因此持保留态度。 而当慕思进入到副本以后,也遇到了另外一个大难题。 她总算知道终身幸福奖励里为什么会有[永不饥饿]、[免费顾客]这种了。 因为苏长情她特别穷。 ……穷到吃不起肉那种。 但是这么穷的苏长情竟然还有两个仆人! 不,咳咳,是徒弟。一男一女,皆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儿童。 青梅竹马,很好。 这两个徒弟任劳任怨地给苏长情打理药圃,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并偷偷猜测着师父为什么不下山去给村民们义诊了。 如果慕思听到他们的想法,只会回以三个字:没心情。 住在悬崖边上的苏长情常常会下山义诊,但当她不下山的时候,却没人能找到她。她住的地方极其隐秘,这座山又有天然的鬼打墙,除非有人引路,等闲人进不来。 虽说有两个很乖巧也很能干的徒弟,但是没肉吃根本没法活啊! 躺在小竹舍破旧木板床上的慕思感觉人生灰暗。 作者青梅酱的《盛世为嫁》是一本古代言情小说,女主是乌国的宫廷舞女梁婳,男主是大邺国的将军贺郁,皇上的亲弟弟。乌国国都被贺郁率领军队攻破,皇族抛弃国都逃离至南方,苟延残喘。 宫廷破碎,梁婳不得不流落大邺,后阴差阳错与贺郁相遇相爱。然而彼时,贺郁并不知道梁婳出自乌国宫廷,只以为她是大邺乐馆的一名寻常舞女。 这也为整篇小说的悲剧基调埋下伏笔。 严格来说,《盛世为嫁》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be,因为这篇文坑了,根本就没结局。 作者青梅酱在坑了这篇文后就再也不碰言情,转而去写*,因行文大气、场面宏观、人物复杂立体而闻名*站,很快就成为一名大神。 然后《盛世为嫁》就被愉快而彻底地遗忘。 所以对于慕思来说,这又是一个没有完整剧情只能靠她自己补全的副本。 苏长情这个角色在文中只有寥寥几笔,戏份是男主贺郁请来为徐太妃诊治旧疾的女医。贺郁与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徐太妃就是男主的母亲。 就苏长情本人而言,实在是没有任何值得参考的资料。所以慕思当下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往京都,想办法离男女主人公近一点。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tm难啊! 慕思对这个朝代一无所知,作者青梅酱也没有什么细致的交代,毕竟一篇言情文不可能去详细描写物价律法风俗习惯社会治安等等。所以她作为身无分文武力弱鸡,并且虽然医术高超但除了附近的村民根本没人知道的年轻貌美?女子,能不能走到京都都是问题。 苏长情和白凰简直是艰难模式和普通模式的对比好吗!正式副本要不要这么难! 慕思将房门紧闭,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为这件事头疼。门外她的男徒弟亓官迪小心翼翼敲了敲门:“师父,山下来了奇怪的人,让我送张帖子给您。” 帖子?慕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难道是任务自动送上门? 她整了整衣服,掰着嘴角调整出一副清心寡欲的表情,步调缓慢地打开门,接过拜帖,淡声道:“送帖子的人在何处?可有表明他的身份?” 亓官迪摇了摇头,低声糯糯道不知。女徒弟阿露反而是个开朗活泼的丫头,见状凑上来解释道:“师父,那个人还没走呢,看上去特别有钱也特别厉害,凶神恶煞的。他牵的那匹追云马,少说值二十两黄金!那人就在百丈外的松树林等回信。” 慕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先打开拜帖。帖子甚为精致淡雅,似乎是专门为她制作的。 刚准备打开阅读,突然想到自己是个瞎子,伸手颇为自然地递给亓官迪,道:“你来念给为师听罢。” 里面写的文绉绉的,翻译过来大概内容就是“我来拜访老朋友,希望你能见我一面。” 落款是贺瑾轩。 “瑾轩”是男主贺郁的表字。 等等这剧情变化太快,慕思有点适应不来。 苏长情是什么时候认识男主的?她可以直接请求男主把她带回京都吗! 虽说这个愿想让慕思看起来离她的任务目标进了一大步,但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等会见到男主要说什么?装哔还是叙旧,又或者她应该弹个琴吹个笛啥的? 然而慕思并不会弹琴吹笛,她只在小学的时候学过琵琶,大学的时候学过吉他。要说叙旧,她也没什么旧可叙。男女主的人设比起一般npc复杂的多,自由意志也很高,慕思必须打起谨慎把他们当成真人来对待,否则一旦出现什么纰漏,可能就再也无法靠近主角了。 ……也许她应该按照穿越言情文最广泛的套路,装失忆? 第20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3 慕思焦躁思考着,摸了一下手腕打开辅助器。辅助器有四个主要分屏幕,分别是脚本辅助、情景辅助、职业辅助和其它。此刻脚本辅助界面推送了一条消息:“建议玩家购买剧情日志终身奖励。” 慕思点开那条消息推送,自动跳转到终身奖励商店,[剧情日志]的奖励介绍是:在副本进程中,即时为玩家记录最新的npc设定与剧情内容。 慕思有点看不懂。这个奖励和他目前面临的窘境有关系吗?售价1000积分,真tm贵。 犹豫两秒钟,还是觉得系统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推送这么一条内容。手指无意识地划到终身奖励商店的最后一条,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试用者],购买该奖励后,可以10幸福指数购买任意其他奖励的24小时试用机会。 这个奖励好啊!虽然[试用者]也需要500点积分,但从此以后就能够超低价享用任何奖励,虽然时间有限,但很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慕思果断购买了[试用者],又另外花10个点数购买[剧情日志]24小时的试用。 就在她按下购买键后,“其它”界面上立即出现[剧情日志]app,并迅速推送两条消息。 第一条:“阿露是落魄富商小姐,家中原本是开马场的,但遭强盗洗劫导致家破人亡,逃难中被苏长情救下;而亓官迪则是杏林世家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因医学天赋被苏长情收徒。两个徒弟不同的设定与境遇,也造成了二人性格不同。” 第二条:“一年前苏长情在建州游医时,与贺郁有短暂见面交谈。贺郁邀请苏长情至京都为其母徐太妃诊治,但遭苏长情拒绝。” [剧情日志]原来是个剧情自动记录补全系统!对于苏长情这个毫无信息、只在原著中打酱油的角色来说,简直太需要了好吗!怪不得系统要建议购买! 腕带辅助器在副本世界中并不显示外观,因此亓官和阿露眼中的师父只是高深莫测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腕,随后吩咐道:“亓官,你去把那位客人请来罢。阿露,扶我到前屋去。” 贺郁将追云马交给那名叫做小迪的少年,便大步走进前方的竹屋里。这是一个不甚宽广的小厅,但却清雅别致,屋中端坐的布衣女子更是有种出尘的意味。 慕思“听”见脚步声,向阿露伸出手,少女将盲杖递给她。 她站起来说道:“一别两安,王爷此番来访却不知为何?” 话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贺郁忙道:“苏先生身有不利,还请坐下说话。” 慕思嗯了一声,却并不动作,等贺郁坐下之后,她才回到座位上。 苏长情原本就是清心寡欲的隐士,她这般拉开距离的言行并不奇怪。然而冷淡处置并不能阻止贺郁说出他的来意:“入秋以来,母妃的病症愈发加重,宫里的御医都是蠢才,常年服药非但不见好,反而恶化。” 谈及亲人,这位杀伐决断的将军也不禁流露脆弱之色:“某不得不叨扰先生,请国手出山。” 慕思嘴角的弧度有些浓郁:“国手可担不起,王爷切莫谬赞。苏某并非不愿为太妃诊治,只是一个瞎眼的女游医去给人诊病,还是如此身份尊贵之人,总是有诸多顾虑的。” “苏先生虽然目盲,但心里有双眼睛确实极其清楚。”贺郁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先生在建州义诊时,我观许多病人已必死无疑,先生偏偏能讲他们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御医们虽然视力无疾,但再多长几双招子,也比不过先生清明。” 慕思对他的夸赞却并不受用,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万没想到王爷对我的评价如此高,某更不敢出手,怕非但治不好太妃,还惹怒王爷。” 面对苏长情不识抬举的举动,贺郁沉默半晌,艰难说道:“不瞒苏先生,若是再无他法,我母亲恐怕熬不到来年。我来之前,已经同意礼部暗中准备丧仪……苏姑娘哪怕无力回天,总也不会更差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甚至有些隐约的哽咽。 虽然慕思不是医者,这些人也只是npc,但真实流露的情绪还是触动她的内心。 ……更何况,她原本就是打算想方设法接近主角帮他们解决感情问题的。 她之所以没有上赶着答应,是为何拿乔从而更符合苏长情的人设。现在拿乔也拿够了。 慕思道:“苏某愿随王爷前往一试,只是有个请求。某喜欢清静,虽然有时会出门义诊,但也有疲累的时候,还请王爷莫要宣扬我的医术与来历。” 开玩笑,如果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乐善好施的国手女医,都来找她看病怎么办?不给看吧,面对可怜兮兮的病人多半会于心不忍;给看吧,她明明是个游戏玩家,干嘛要沉迷于给不相干的群众npc看病啊! 所以保持低调,保持清静,这样最好。 贺郁略一思索,便道:“对外时,苏先生便是我请来为母妃祈福的女冠,姑娘以为如何?” 女冠就是女道士,时人兴道却不重道,请个女道士为太妃祈福实属正常,但也不会被人太当回事。 慕思对于他这个安排还算满意,颌首道:“可。” 贺郁虽然是一个人上山来请苏长情出山,但他在山下却早就带了一整个车队,旅行物品一应俱全,看来是早就做好将女医请回京都的准备。 因着苏长情毕竟是瞎子,也需要有人打下手,这一趟小迪和阿露都与她随行。阿露与苏长情共乘一车,也方便照顾她。慕思原本想叫小迪也上车来的,但他看到乘车的都是女眷,又被贺郁的侍卫调笑,便气鼓鼓地说道:“我是男子汉,自当是骑马!” 贺郁也被小少年急于证明自己成人的姿态逗笑了:“你若不愿乘车,坐在车辕上也行。此去京都近半月车马,你不曾习惯骑马,怕是要受罪。” 最终妥协的结果还是侍卫给了他一匹替马。慕思掀开门帘,也笑道:“他想骑马就让他骑马罢,受上一天罪,自然就晓得。” 此次随贺郁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也知道主子亲身躬请的是位高超女医。她目不能视,且一副生人勿进的清冷,让侍卫们也不禁用恭谨疏远的态度对待。 而现在她粲然一笑,原本混浊的眼瞳也似乎刹那清亮起来,老气横秋的灰色布袍也不能遮掩青春秀妍的本来面貌。 有几个年轻的侍卫悄悄红了脸,撇过眼去。也有人心中暗想,这般美好的年纪,且是个妙手回春的医师,倘若能有一双正常的眼睛该有多好。 其实贺郁和他的侍卫团个个颜好身材棒,如果慕思真的有双正常的眼睛,怕是此刻眼珠子要嘀溜嘀溜转了。但可惜她现在的状态是个高度近视的全色盲,智能大概看出身形轮廓,五官皆是一片模糊。 她缩回铺满软垫的车厢内,长路漫漫无聊,不如埋头睡觉。 *** 夜将尽。 大邺皇宫中,紫宸殿依然灯火通明。 两步一个烛台并不能为空荡的大殿增加更多暖意,内侍轻手轻脚地关上窗户,将寒风阻挡在外。然后远远地朝桌案后的身影佝偻着问道:“夜深了,可要奴伺候陛下休息?” “不必。” 圣人声音淡漠至极:“你先出去。” “唯。” 内侍静悄悄地退下,将殿门关上。这位陛下向来高深莫测,他从来不敢多说一句话。 现在紫宸殿只剩下皇帝贺蔺一人了。约莫半柱香后,窗外钻进黑衣人影,无声息地跪在他面前。 皇帝对于一副刺客装扮的访客毫不意外:“有何新消息?” 黑衣人恭谨回复:“冀王从建州附近的苍耳山带回一名女子,正往京都回返。那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目不能视,作道士打扮,但据调查是名女医,且在民间穷苦人中声名极高。” 目不能视……应当不会是她。 皇帝手下不留意掰断了毛笔,回过神来问道:“秋凝乐馆那边?” “梁婳身边并无异常,来来往往皆是正常乐馆之客,并无女子刻意接近。” 等到黑衣人离开之后,皇帝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在那个虚无空间里,为了不惊动空间意识,只能破解极其少量的信息。现在他大概推断出这是以慕思为阵眼而存在的幻境,为了不让幻境崩溃给她带来危险,琅琊只能让自己陪她玩这场游戏。 他知道在这个幻境中慕思会来寻找贺郁与梁婳,就如同在上一个幻境她会接近华筵与紫微。 这似乎是慕思的“任务”,但他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任务,以及慕思在这个幻境中究竟是何种身份又身在何处。 他最后挑中了皇帝贺蔺,这个离贺郁相当近又手握权力的人物,侵占他的意识,等待慕思的出现。 而这一等如黄粱梦,已然十年—— 这漫长的等待让他愈发阴郁,犹如死灰等待复燃。 第21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4 皇城不准纵马,只能缓缓骑行。贺郁作为冀王,并不想引人注目,当然也要遵循照例。 京都繁华,两个小徒弟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让她有点心里痒痒的。然而还是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个瞎子,不能表露出过分的好奇心。 他们在路上耽搁的也将近有半个月,贺郁现在心急如焚,想让慕思快点入宫,但是又担心自己怠慢了客人,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贺郁是亲王爵位,他只需要和禁军首领通知一声,便不必等待传召可以随时入宫。 他们虽然刚刚到达京都,但早就已经有侍卫快马加鞭,先行一步通知许太妃宫中的人。 贺郁一夹马肚,靠近苏长情的车,低声向里面问道:“母妃宫中已经安排好人打点接应,但国手舟车劳累,可要先到王府先行休息?” 其实这一路走来,坐马车的确很累,紧赶慢赶慕思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他听出了贺郁言语中的焦急,为了刷男主的好感度,决定先去看看徐太妃。 她神色庄重地回答道:“苏某不敢忘记自己本分,若是已经安排好,那便即刻入宫吧。” 贺郁欣慰地答应靠近宫门时,他又向苏长情解释道:“皇宫内,非贵眷不能乘车,恐怕要劳烦先生步行去往母妃宫殿。 贺郁先行几步,去向禁卫军说明情况,阿露便搀扶着慕思走下车来。 禁卫军将她和阿露上下检查一番,说道:“苏姑娘虽是王爷请来的客人,但这皇宫却并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还请姑娘在日常多加注意,莫要走出徐太妃的杨枝殿外。” 禁卫能对她这么温和地说话已经是看在贺郁的面子上。虽说冀王声称这是他为太妃请来的女冠,但不过是个俗家修行之人,多半也无甚道行,恐怕也只不过是送给太妃的一个玩物罢了。 从宫门到徐太妃的杨枝殿,大约要走上小半个时辰。这里毕竟是皇家禁地,何宇虽说作为冀王特许可以随时随意出入宫门,已经是他的荣宠,却不敢造次。智能把他的侍卫和亓官迪都留在了宫殿外,剩下阿露照顾苏长情。 苏长青原本就是弱女子,更何况还有眼疾,根本走不快。慕思索性打开职业辅助器,根据辅助器的提示,照葫芦画瓢问了贺郁一些关于徐太妃的问题,贺郁都一一认真回答。 反正根据这个问答,慕思觉得职业辅助器还是蛮有用的。就是不知道,真正见到病人之后效果如何。 太妃宫殿与皇帝后妃宫殿群同在皇宫一侧,但相距并不近,恰巧就在这个即将分开方向的岔路口上,与淑妃的车辇狭路相逢。 贺郁心中暗道不妙,淑妃在后宫是个出名的难缠角色,嚣张跋扈,偏偏皇帝还纵容她。 说她得宠也不尽然,因为当今皇帝贺蔺自从十年前亲政以来,对待后宫极其冷漠,甚至朝中几年来愈发有皇帝不举的传闻。就在这种整个后宫都快要干涸而死的情况下,淑妃娘娘却有一个小皇子。 这小皇子是淑妃在皇帝十五岁还未亲政的时候生出来的,那时候的皇帝性情温顺,待人和善,竟没看出亲政后是这么一个阴鸷萧索的性子。 满朝文武倒没觉得皇帝性情大变有什么怪异,皇家自古无情,年轻皇帝在亲政前伪装自己蓄势待发,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伪装太过逼真,连朝堂上的老狐狸也没看出他们当初打算当傀儡扶植的年轻皇帝,在十年前突然雷厉风行地打乱腐朽朝局,自己迅速坐稳了龙椅。 老狐狸和权臣们原本还战战兢兢,看小皇帝□□的手段,活脱脱就是人间地狱。却没想到等皇帝坐稳位置后却好像一下子惫懒了,也没打算找老东西们报复算账。只要他们有眼色及时投诚不给皇帝添堵,皆得到了不错的优待。 贺郁心底其实比较佩服这位年纪相仿的皇兄。在他看来,贺蔺算是一位明君,虽然并不勤于政务,但天下时局皆在掌握之中;朝臣们有些偷奸耍滑、中饱私囊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谁做出有损国本之事,便会得到最惨烈的下场。 这也是贺郁愿意向他称臣卖命的原因。在这位国君心中,国家太平、百姓安稳是最大的标准。 ……但是陛下后宫之混乱,贺郁实在不敢恭维。 按理说淑妃仰仗着唯一的皇子已经兴风作浪十年,朝臣们虽然觉得她德行不佳,但母凭子贵,因此上谏请封淑妃为后、请封皇子为太子的情况也不少。皇帝对于皇子的安危倒是很重视,但这种重视只在于,他需要有一个继承人用来稳定朝局,而不是出于父亲对孩子的爱。 而且对于后宫中李贵人推姚美人落水、曹嫔给莲妃下毒等等后宫常见戏码,陛下一概不管,若是谁敢闹到圣前,也不会得到任何裁决,只会每人打十板子了事。 皇帝不把他的后宫当回事,冀王贺郁可不敢不把娘娘们当回事。他母亲徐太妃还在宫中,有时难免遇见各位娘娘们,一遇见就头疼。 况且无论如何,淑妃在后宫之中地位都是超然的。 今天运气不好碰上最爱胡搅蛮缠的一个,少不得要被耽搁时间。贺郁只得上前一步,主动请安道:“淑妃娘娘。” 慕思知道这里还轮不上她说话,只是静悄悄地跟在贺郁的后面行了一个礼。 淑妃原本还想照旧言语调戏一番这个肩宽腰细腿长颜好的王爷,打眼过去一看,竟然发现他带了两名女子入宫。特别是那高一些的,虽然已经是个老姑娘,但却分外清秀淡雅,如同姹紫嫣红中的一朵白荷。 呸,都是小妖精,装什么白莲花! 宫中嫔妃对于陌生的女人,尤其还是相貌出众的女人带有天生的危机感。她脸色变不好起来,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质问:“这两人是谁?王爷怎可私自带民女入宫?” 贺郁干巴巴回应道:“这是苍耳山隐居修行的女冠,是请来为我母妃祈福的。” 他心里面担忧母亲病情,只想赶紧应付过去,淑妃却不依不挠的问道:“这么漂亮也去做道士?隐居修行,半夜里是狐狸精勾引你还是你勾引狐狸精呢?倒不如进宫来陪我做个姐妹可好?” “淑妃觉得这宫里的姐妹不够多,朕却已经觉得太多,不如送去皇陵一些。”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拐角处便出现了一台龙辇。 四名身高力壮的黄门稳步抬着行走,上面端坐着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 他整个人显得暮气沉沉,但无疑身份尊贵。 淑妃与贺郁连忙向他行礼:“见过陛下!” “见过皇兄!” 慕思差点没反应过来,行礼就慢了半拍。 既然是宫廷古代言情戏码,遇见皇帝也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令她惊讶的是,就在皇帝出现的同时,职业辅助器自动给出了诊断:左腿肌肉萎缩,不良与行。 ——皇帝竟然是个残疾? 他的目光从慕思身上一扫而过,竟有些刹那的怔愣,恍惚与记忆中的虚影重合。定下神去却只看到一双混浊的招子,并无半分神采。 ……大约是魔怔了罢。 慕思作为阵眼,幻境因她而存在。她怎么可能给自己弄个瞎子作为化身? 这十年来他严密监控贺郁与梁婳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却始终没有等到慕思。他对于治理国家没有半分兴趣,但唯恐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会遭受战乱、流民、盗贼,因此占据这具身体后,迅速掌控权力,每天除了寻找她,就是在想办法让天下更太平。 不过十年而已,百年等过,千年等过,再多十年,也算不得什么。 只要抓住她、得到她—— 便能一一偿还。 淑妃遇见皇帝,犹如如山猫遇见老虎,所有的阵势都软趴趴地缩了回去。皇帝也不掩饰自己对于贺郁行踪的监控平静说道:“你既然为你母妃请了人,就速速带她去罢,莫要耽误时辰。” 他说完这句话,黄门复又抬起车辇远去。 慕思下意识地回头,只能见到一团模糊地影像,什么也看不清。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人是认识的——可是,怎么可能认识呢? 大约可能,真的是视力不好吧。 第22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5 徐太妃的病的确很重,但对于慕思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她只要打开职业辅助器,简明扼要的病理解释和针对性的处理方法都出来了。 不过患者的确已经病入膏肓,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能活多长时间,就看徐太妃的造化。 慕思对于徐太妃这个路人npc谈不上有多关注,相较之下,她更急于知道的是男女主角现在进展到什么阶段。 徐太妃病情渐趋稳定,慕思便让贺郁找人带她出宫逛逛。她明面上的借口是要去观摩一下京都的医疗技术水平,所以贺郁主动提出送她百两黄金以备不时之需。 慕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亓官迪义正言辞地拒绝:“师父虽然清贫,但想来清高不近黄白之物。远路迢迢来到京都为太妃诊治也是出于医者仁心,还望王爷莫要折辱。” 贺郁赶紧将黄金收回:“是某唐突了,还望先生莫见怪。” 荷包空空的慕思:“……” 谁说我不喜欢黄金白银!用钱来折辱我啊!砸我脸上啊! 但是在主角面前绝对不能ooc,这是完成任务的铁律。慕思在心里朝亓官迪翻个白眼——这傻徒弟真是没救了。 当然,慕思对于京都的医疗建设是不感兴趣的,她之所以要出来,主要是想去见见《盛世为嫁》的女主梁婳。 原著中梁婳在逃亡到大邺途中与男主贺郁相识,贺郁以为她是受战乱之苦的大邺边民,再加上一点萌动的情愫,遂帮助她来到京都在秋凝乐馆中安置。 这里的乐馆并不是青楼妓院,而是一种高雅纯洁的表演场所,收费贼贵。同时也附带乐器教学和舞蹈教学课程,许多小门小户的姑娘会在这学上一两门乐器以显得高雅,有些想要嫁给高门做妾或是入宫选秀的,也会来学习舞乐,或者请上一位女师傅到家中教习。 梁婳是真心热爱跳舞并且的确技艺高超之人,来到秋凝乐馆后很快就成了当家花旦。 慕思其实很想和这位女主角当面谈谈套问一下她的感情现状,但无奈自己现在作为一个“清高的瞎子”外表特征太明显,她总担心这国都中会有很多冀王的眼线,一不小心就崩了人设。 毕竟男主贺郁是手握军权的亲王,他在京都到处有眼线太正常了,权谋小说里都这样写。 鉴于非主角的npc自由意志都偏低,慕思想了想把亓官迪叫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既然来到了最繁华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看看最漂亮的姑娘?” 没想到这种话是从傲雪寒梅的师父嘴里说出来,亓官迪有些瞠目结舌:“师、师父……” 慕思手掌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两声,这才正色道:“为师要吩咐你做一件事,只是这件事为师不想让旁人知道,你切忌须得保密。” 面对苏长情一副交予重任的态度,亓官迪停止胸膛道:“师父尽管吩咐,若有人逼问,我一定打死不从!” 慕思:“……” “那倒不用。”她用关爱傻狍子的眼神沐浴着亓官迪:“一般别人不会问,问了你就说是自己想要做的,别人非不相信一定要你说实话,你说了也无妨。” 亓官迪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徒儿一定不辱使命。还请师父说明。” 慕思点点头:“你去那边的秋凝乐馆,想办法把一个叫做梁婳的舞师带到二楼的开间,好让为师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亓官迪:“……” 虽然不知道师父究竟想做什么,但听起来并不是必须保密的任务啊…… 慕思装模作样地解释道:“梁婳是秋凝乐馆最出名的舞师,我怀疑她是一位故人。但我目前尚且不便与这位故人相见,所以你让她露个脸来,好让为师确认。无论是与不是,都算了却一桩心愿。” 慕思和亓官迪现在就坐在太平乐馆斜对面的茶摊上,抬头就可以看见乐馆二楼的开间。 虽然暂时不能与梁婳深入交流,但是只要她看见梁婳,就可以触发[剧情日志],就能知道女主角的剧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啊! 为此她不得不又花费10点数购买24小时的[剧情日志]试用期。 亓官迪站起来后,却又面露难色:“可是师父您的眼睛?” 慕思:“……”马丹忘记自己是个瞎子了。 她高深莫测地说道:“你只需将她引出来,为师自然能感受到。眼睛能不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心。” 反正瞎子时间长了都是靠感觉的,嗯。 等到亓官迪做好心理建设往秋凝乐馆走的时候,慕思扶额把他叫住:“你先等等。” 她差点又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秋凝乐馆是收门票的。 参观一次就要一两银子!帝都的物价简直是抢钱!内心再次涌起悲伤,如果刚才傻徒弟没有推掉那一百两黄金该多好。 但是现在只能自食其力。 慕思十分心痛地带着亓官迪走近当铺,从身上艰难地摸出几块五彩水晶石。 其实在上个副本《三生三世枉情深》那里她顺了不少白凰的好东西放在主控室里,但可惜刚发现苏长情很穷那会儿特地回到主控室看了一下,所有的珍珠宝石等等都因为带有灵力属性点而被禁止在纯古言世界中使用。 守着一堆仙界宝石的穷光蛋,实在可歌可叹。 最后慕思还是从主控室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一捧五彩水晶石,难得不带有玄幻特性,就给揣到苏长情身上了。 其实慕思还真的蛮喜欢这堆水晶石头的,但现在忒tm缺钱了。 水晶在这个世界中也不知道稀有度怎么样,慕思也不好要价。掌柜只给出二十两银子,她象征性地抬高到五十两,便出手了。 反正在当铺这种地方,不吃亏是不可能的,有五十两银子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有钱买门票之后,亓官迪也不辱使命,成功把梁婳带到开间露台上说了两句话。剧情日志锁定人物后立即给出信息: “梁婳与贺郁两情相悦,芳心暗许。私下论及婚嫁,贺郁承诺为解决她的寒门身份,将请刘阁老认她为义女。但事未成行时,贺郁意外发现她是乌国人,调查后发现她本是乌国宫廷舞女,遂疑心其为乌国密探,中断交往。而梁婳尚且不知身份暴露,以为贺郁终究是嫌弃自己身份低贱,以泪洗面,神思暗淡。” 慕思觉得可以给剧情日志打上四星半评价。看这介绍,简洁明了还有剧情百转千回。 贺郁看似薄情抛弃的举动其实也很好理解——霸道王爷心恋天涯舞女,未想灰姑娘真实身份竟是敌国密探,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使然? 啧啧啧,分分钟脑补八十集苦情戏。 虽然贺郁现在还不能确定梁婳就是密探,虽然人家小姑娘的确只是单纯在乌国宫廷混不下去来大邺实现艺术家理想的。但是贺郁他不止是王爷,还是手握军权的大将,与敌国密探私相授受这个道德责任太强烈了,他没有直接把梁婳抓起来拷问而是黯然神伤中断联系,已经是爱情的神奇力量。 更何况他亲妈徐太妃现在重病,说不定两三个月就死了,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 慕思已经基本得到了她想要的情报,回到宫中给徐太妃调整一遍汤药后,继续无所事事地关上给她单独准备的房间门瘫坐着。并不会有谁来打扰她,毕竟大家都以为她在为徐太妃的病情殚精竭虑呢,徐太妃最近精神状况有所好转,也无疑是这位国手女医的功劳。 平安无事地过了一星期,徐太妃宫中小厨房厨艺甚好,慕思几乎有点乐不思蜀。 不过对于任务她也不算消极怠工,毕竟对于男女主角的现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静观其变。 而前朝之中,再度经历一次“建议立淑妃为后,皇子为太子”的事件,甚至有老臣建议如果皇帝担心册立淑妃为后她会挟太子外戚干政,也可以立贤妃或者德妃为后。 但不管怎样变通的建议,都被皇帝轻飘飘一句“再议”驳回。 傍晚时分,淑妃狠下心为自己谋划一次。现在已经不只是她能不能当上皇后的问题,很显然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她儿子必定要当太子。可是皇帝再这样冷落下去,恐怕下次朝臣的建议就不只是立他人为后,而是立子杀母了。 她自诩也是美貌才情绝艳,难道使尽浑身解数,也得不到一个男人半分垂怜? 正巧今日家人进宫给她带来一盒好玩意,拿去做讨好陛下的敲门砖。 紫宸殿一如既往地空荡寒冷。 这位陛下并不喜爱华丽装饰,甚至是厌恶。他不留恋任何外物,清心寡欲到令人发指。就连寒冷也不仅仅是天气的原因,更多的是从皇帝本人周身散发出来。 即使是淑妃来访,内侍也不敢在得到陛下许可前将人放进来。弓腰低头将金丝楠木匣呈往御前:“淑妃娘娘今日得了一盒精巧玩意,特来献给陛下。陛下可要召淑妃进来?” 琅琊本想一口回绝,却突然想到慕思最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漂亮玩意。转口就道:“……打开看看。” 匣内是一套雕工精美的小老虎,个个惟妙惟肖,拇指般大小。材质亦是珍贵特殊,竟是极为纯净透光的彩色水晶石。老内侍伺候皇家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通透的水晶。 而更让内侍惊讶的是,皇帝霍然站起,甚至带翻桌案也不管,从匣子中倒出水晶石捧握在手心,如同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除此之外,皆为尘土。 他的眼中积压着狂暴的怒气,似飓风席卷,似陨石投林。这些水晶石是如此熟悉,如同他的血肉,无尽岁月里小心翼翼的期许。 是他在寒蝉码头买来第一次想要送给慕思的礼物,却怀揣百年,直到半是强迫半是交易,让慕思嫁给他那天才送出。 如今却被匠人随意雕刻成玩物,被当做摆件送来送去—— 慕思,慕思。 你当真如此……无情无义。 一种阴森的意味暗流涌动,如同沼泽蟒蛇,欲将猎物紧紧缠捆,再张开血盆大口吞下。 第23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6 淑妃忐忑地侍立在偏殿暖阁,那盒水晶小老虎雕工精妙,她看见之后也啧啧称奇,且寓意良好,哪怕不能得陛下欢心,也至少不会厌恶。 然而不过是小半柱香时间,她的忐忑就化作激动——皇帝并没有召她入殿,而是亲自驾临暖阁! 这激动却也不过持续几瞬时间—— 她方去欣喜迎接,就被飞掷而来的檀木盒砸破了脑袋。 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无意识地伸手去摸,看那刺眼的红色,竟不觉得痛。 她看着那个自己原本费力讨好的天子,眼中只剩下了恐惧。陛下的阴晴不定她早就知道,可以往也从未有过这种责难……她做错了什么? 皇帝却并没有半分解释的打算。所有的宫人都屏息不语战战兢兢,但都与他无关。 他问道:“这些水晶你从何处得来?” 清晰缓慢,似要噬人血肉。 淑妃脱力地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是今日……妾身母亲……母亲送来的。” 冷风倒灌进来,将淑妃整个人冻住。 她并不知道陛下为何发怒,水晶老虎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是,她和她的家族,全完了。 她的喉咙好像卡住了,但还是硬撑着往外吐字。此刻暖阁中的气氛让她毫不怀疑,如若不能给出答案,自己便会即可死在这里。 但除了这句话,她也给不出更多的信息。 在琅琊见到这盒水晶石同时,他豢养的暗卫便立即领命去查询来源。 但他的实在有限,包裹着火山的玄武岩已经裂开,岩浆即将焚烧所有。 帝王的表情平静如面具,吐露的确是残忍至极的话语:“你用哪只手,碰过它们?” 淑妃全无往日形状,杏眼睁着恐怖相,连滚带爬地后退,张大嘴巴发出“嗬嗬”的空响,说不出话来。 然而狰狞的帝王却踩住她的手指,吹毛断发的匕首斩断她的腕骨,雪白的柔荑跌落在血泊,黑暗中诡异地美艳。 “这只?”在淑妃的惨叫中,他冷漠得仿佛只是切开一刀纸,而不是美人的手骨。 “还是这只?”所有的宫女侍从皆是寂静无声,只唯有淑妃的尖嚎如深夜鬼哭。而那胜过恶鬼的陛下将刀刃在她另外一只手上研磨,仍是不满意。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只是切下手来,太快了,你根本感受不到我的痛苦。不如将经脉一根根挑断,再将皮肉一层层削下来,最后再踩断骨头……这样,才勉强足够。” 他嫌恶地盯着衣衫下摆的脏污,不愿再亲自上前,而是挥手让暗卫进入。 即使是擅长刑讯的暗卫,也对陛下的指令头皮发麻。但他还是接过匕首,一丝不苟地照做。 暗卫知道,如果他不能认真执行帝王的命令,那么下一个被执行的对象,可能就是他自己。 “怪物!”淑妃的心理已经全线崩溃,她被斩断一只手,若得不到救治,很快便会因疼痛与流血而死。瞳孔剧烈放大,身躯在地板上抽搐,拖出一条长长血印:“魔鬼——恶魔、恶魔!” 她不再挣扎爬动了。 因为另外一只白皙的手腕,也被捉住,在被划破血肉,切断骨头之前,她先死于惊惧。 他说:“恶魔?我的确是。” 原本就是为杀戮而生的战鬼,妖魔混血。 当慕思离开时,世界停滞,偏偏只有他清醒。 从始至终,都是怪物啊。 从傍晚掌灯,到月华初盛。 不到半个时辰,暗卫已经将明确的调查结果呈给琅琊。 这套稀有的水晶老虎,是由兵部赵侍郎从玲珑阁掌柜处买来,进贡给淑妃的父亲刘太尉,再由刘夫人入宫交给淑妃。 再往前追溯,是玉器铺王老板从当铺买来的水晶石,再请闻名大邺的雕刻师玉博士制作后,转手卖给玲珑阁。 而把彩色水晶石死当进当铺的,正是冀王贺郁从苍耳山带回来的那个瞎子——苏长情用这些水晶石,当换五十两白银。 就在同一日,苏长情指使她的徒弟亓官迪去□□乐馆找过梁婳。 原来宫道上那一瞬间的恍惚不是错觉。 原来她真的把自己弄成了个瞎子,可怜兮兮地要人搀扶着。 ——可是,发现了,又能怎样呢? 他从叹息城寒蝉码头商人那里买来的低贱水晶石,在怀中捂了上百年,才小心翼翼送给慕思。 到头来,还是被她亲手丢出,只为换五十两银。 黑衣人跪伏在地,颤栗不能语。他这支由陛下亲手组建并长年执行暗中任务的队伍,做过最残忍血腥的刀与剑,以为曾经地狱般被脑浆腐肉恶心到吐的日子已成过往,却在此时此刻感受到帝王那种想要吞噬一切的暴虐卷土重来。 不——应该说,远甚于那时! “当铺、玉器铺、玲珑阁,用哪只手碰过它的,就将哪只手砍掉。” “玉博士既然这么喜欢雕刻,把他的腿骨剥下来给他雕刻,如何?” “赵侍郎、刘太尉,有口无用只会阿谀奉承,将他们的嘴都用线缝上,火烧开唇肉再黏在一起……” 帝王的声音越来越低,如低喃,如耳语,如夜枭嘶哑,却清楚传达着命令。 这并非恐吓也非自言自语,而是要他切切实实地执行。 黑衣人努力控制住自己惶恐的神色,回答道:“……唯。” 半宿寒风冷雨,淅淅沥沥。到后半夜时,雨转霜,霜转雪。 秋末初雪,就这么来了。 慕思早上起来发觉头有些重。没想到夜里降温这么厉害,她好像有点发烧了。 出门去找阿露想让她熬点风寒药,却发现不止天气变化,宫女们也都行色匆匆,谨小慎微。 专门被派来伺候神医的宫女小夏见到她起床出门,身边也不见那个叫做阿露的小丫头,连忙上前问道:“可要服侍姑娘洗漱?” 这位苏神医不喜外人近身,往常都是小徒弟阿露照顾,但阿露恰巧随大宫女芍药去太医局抓药。小夏是王爷特地指派给苏长情的,可不敢怠慢这位神医。 慕思眯了眯眼睛,装作瞳孔没焦距的样子问道:“我听廊下脚步声匆忙,可是发生了什么?” 她给徐太妃开出那么多方子,花费那么多时间,虽然是个路人npc,也多少有些感情。更何况徐太妃母子对她着实不错。 小夏左右看看无人,拉着慕思进屋,关上房门才道:“姑娘别怪我无礼,只是昨夜发生件大事,现在大家都害怕倒霉呢。” 握草看这征兆是个大八卦啊! 慕思依然拿着面无表情脸,嘴里却说:“我现在宫中,该防备的也要避着些,还请小夏说与某知道。” 小夏也是个沉不住的性格,早就压抑着要跟人分享,趴到慕思耳朵边神神秘秘解释道:“淑妃和徐太尉一家,都出事了!听说是遭受什么不得了的刑罚,惨叫了一夜,今晨尸体就被黄门直接运出宫,不知扔到哪里的乱葬岗。徐太尉一家昨夜也乱做一团,不清楚发生何事,但凌晨时分家宅大火,无人逃出。” 说道最后一句她声音压得更低了:“虽然不知他们因何而死……但是陛下派人拿的淑妃娘娘与徐太尉。” 慕思还记得在宫道上遇见的那个皇帝,长得还不错,就是阴沉着脸不太喜庆,看着年岁也不大。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总喜欢搞个大新闻? 言情戏还没解决又来权谋戏,真累。慕思好像感觉头更沉了。 她扶着脑袋说道:“小夏,我有些风寒,你去让阿露帮我称几味药来——她知道是哪几味。” 小夏一听连神医都病了,也紧张起来,忙答应道:“姑娘先歇息着,我现在就去。” 慕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扶着头慢慢坐下。脑袋疼得好似里面有一吨泥浆,不停地晃动着搅来搅去。 然而她屁股才刚挨到椅子上,就看见小夏又跑回来。 慕思:“……???” 紧随小夏身后疾步而来的还有一个大太监。 小夏惊慌得有些结巴:“陛下、下请姑娘过、过去。” 那大太监看起来地位蛮高,狭长眉眼,锦帽貂裘。语气不卑不亢:“陛下有请苏姑娘,还请随奴走一趟。” 慕思缓缓站起来,摸了一下小夏的手背,以示安抚之意,暗示性说道:“告知王爷一声,他前日带来的花旗参药效不错,可再多收几支。” 小夏知道这是再让她请王爷当救兵,心里紧张极了,也只能小声答道:“必定转告王爷。” 大太监将她一路引道紫宸殿外,却也不让她进去,也不说是什么事。只似笑非笑说道:“陛下吩咐,姑娘既然从来不晓得独自等待的滋味,那便先在这寒风冷雪中站上一个时辰,想想等会见到陛下该说些什么。” 啊呸她根本就没见过皇——不对,只有一面之缘,能有什么好说的! 这架势好像苏长情犯了罪一样! 早知道那天遇见皇帝和淑妃的时候也开着剧情日志了,搞不好苏长情以前真造反过之类的,现在被她这个宿主继承了。 发着烧还被罚站雪地,她从进游戏以来还没受过这种苦呢! 皇帝这个路人npc,算你狠! 慕思不管不顾地在狄戎面前自戮后,琅琊在叹息城等过她一百年; 慕思在北极山婚宴消失后,琅琊沉眠在北冥之海,不知浩瀚年月。 现在他强忍着渴望,将她也在冰雪中只晾上一个时辰。 再问问她——究竟是不是,连琅琊的一丝一毫都不记得。 慕思站着站着,感觉头好像变轻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快要上天,腿脚软绵绵的,脖子软绵绵的,四周的空气都软绵绵的。 似乎听见“啪嗒”一声—— 哦。 她慢吞吞地反应着—— 好像是自己摔倒了,头磕到地上。 有点疼。 不对。 是忒tm疼。 第24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7 慕思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 确切地说,是太tm不对劲了。 她虽然很想每天都在三百平的床上醒来。 这个床没有三百平。但至少有三米。 更别提床边还坐着一个男人。他的气氛甚为压抑,慕思感觉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但是她已经睁开眼睛,又不好再回去装睡,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瞳,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谨记自己是个盲人。 他只是想让慕思等一等他,只是等一等。 可她却昏迷在冰天雪地中,人事不省,浑身发烫。 那时的惊慌失措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足足过了六个时辰,慕思才醒过来,他一直被攥紧的心脏也终于得到喘息。 他的声音有长久未进米水的嘶哑:“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有点热。”慕思实话实说。被子盖得太厚了,四周都是重重的帷幔,密不透风。 她问道:“你是谁?” 慕思不是真瞎,她还有场景辅助器,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路人npc是大邺的皇帝,男主贺郁的哥哥。但苏长情是真的看不见,她只有问问才合理。 琅琊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枕头垫在床头扶着她半坐起:“你风寒发热,不能受凉。”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药碗,舀着药汁吹了吹,再将勺子递到她唇边:“药已经不烫了。” 对于这个慕思只想说。 朋友们,尤其是很多月经不调的女朋友们。你们应该多多少少有过喝中药的经历。 请问你们在喝中药的时候,会拿着勺子一点一点舀折磨自己吗? 当然不啊!当然是一口闷啊! 闷完再来点甜的压压! 慕思看着勺子里的水量。在看看碗里的水量。 这样喂下去大概要经历几十次折磨。 所以她大刀阔斧地伸出手去:“给我吧,我自己喝。” 琅琊的目光明显黯了黯。 但对于慕思高度近视的全色盲眼睛来说,别指望她通过阅读面部表情进而解读人物心理变化。 停顿了几秒钟,药碗才被轻轻放进慕思手中。成年男人的手掌还托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似乎是担心她弄洒了。 感情深,一口闷。 从这中药的苦度来看,感情是够深的。 慕思喝的有些着急,药汁咽进喉咙里咳嗽不停。琅琊想要拍她的后背以及擦去她嘴边药汁,却被胡乱推开,张着嘴往里面扇风试图消除苦味。 她推了皇帝后才感觉不妙,这个npc脾气那么大,上来就给了个下马威,如果再得罪他可能要倒霉。 然而皇帝却并没有生气的模样,而是直接站起来,走到帘外的雕花圆桌上端回来一盘蜜饯。 “你能走路?” 慕思下意识的就开口问道。 不怪她不长记性,在《三生三世枉情深》副本里,她作为女武神白凰,人间界的皇帝在她眼中弱如蝼蚁。突然转变身份成了个普通人,还是个瞎眼的弱鸡,畏惧皇权还未能根植于心,下意识地就说出心中的疑问。 琅琊动作顿了一顿,随即捏起无核的桂圆肉递到她唇舌中。 他的语气甚为平静:“你为何会认为我不能行走?” 因为职业辅助器诊断你左腿肌肉萎缩不良于行啊! 并且上次见你是乘坐步辇的,难道不是因为不能走路吗! 但这些依据都不足以回答皇帝的问题。 苏长情作为一个长年待在深山老林的医生,她是怎么知道皇帝残疾的? 慕思怀疑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不妙,很不妙。 琅琊忽然倾身而来,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体靠床里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离慕思更近,几乎鼻尖触碰鼻尖:“你是真的看不见么?” 要糟! 大脑在瞬间判断出形势,手上动作更快,立即转动手腕关闭剧情辅助。 现在,慕思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令人窒息的黑暗,带着似有似无的猩红。 琅琊修长的手指从腰间摸出匕首,刀刃在距离慕思眼珠毫寸的位置迅速划过。 而她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苏某是真的看不见。” 慕思平心静气地说道:“某只是孤山陋村一介女医,陛下不必试探。随冀王入宫时听过陛下声音,因此认得;方才陛下行走时脚步声与常人不同,因此苏某妄加猜测陛下腿部有疾。” “我的确是瘸子。” 他收回匕首,转而拈起慕思散落的一缕发,先是小心亲吻着,见她当真全未觉察,继而放在舌尖纠缠舔舐。 神色痴迷,如困锁千年的饕餮,饥肠辘辘遇盛宴。 贺蔺这个角色的确是残疾,琅琊刚占据这具躯体时,他只有十六岁,几乎不能站立,只能被人搀扶。 这也是贺蔺会被挑选作为傀儡的原因。 但琅琊还是选择了他。因为他拥有最便利的位置监控贺郁与梁婳身边的一切,只有这个身份,他才能更快地找到慕思。 这十年间琅琊不断调整锻炼贺蔺那条废掉的腿,也只不过能做到勉强行走。将左腿的靴子底部垫高一些,他甚至能在短距离上让人看不出他的残疾。 他不想让慕思知道,即使这不是原本的他。就像雄性求偶,只愿把最强大完美的一面展露给对方看。 但是现在忽然发觉,慕思知道了也没什么。她使用苏长情这个身份,反而给出新的被留下的理由。 “你既然能治徐太妃的痨病,便留下为朕治腿疾罢。” 这句话差点让慕思噎住。 她给徐太妃治病是为了刷男主贺郁好感度,从而找机会撮合他和女主。但皇帝怎么样管她毛线事? 她这一愣,就感觉鼻腔里有股暖意没控制住。 聪明的你们一定猜到了。 大冬天喝一碗暖汤,哪怕是中药,会有什么后果? 慕思试图偷偷抑制鼻涕,但技巧不够,反而吐出一个鼻涕泡泡。 这tm就很尴尬了。 她听见头顶上方男人低浅笑声,悬臂一伸,讲她裹在怀里,绢帕轻捏住她小巧圆润的鼻头:“用力。” 他的胸膛宽广而温暖,完全不似看上去那般纤瘦,还有股好闻的檀香味。 慕思感觉脑袋不太够用。 她记得拿的是助攻剧本,而不是傻白甜女主剧本。 虽然这个皇帝的确长得还不错是了。 但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能放松警惕! 所以皇帝贺蔺究竟有什么图谋? 慕思在脑海中模拟各种古言套路,觉得君臣互相猜忌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男主贺郁是先皇子现冀王,还领兵打仗是个大将军,怎么都比贺蔺这个阴晴不定的瘸子更适合当皇帝。 虽然男主忠心耿耿,但一个阴险毒辣的帝王怎么可能不猜忌男主呢? 他之所以先给苏长情下马威,害得自己感冒加重昏倒在殿前,然后再亲身上阵伪装暖男,说不定就是为了勾引苏长情的少女心,好让她去给徐太妃和王爷男主下毒。 慕思不由得为自己的脑补叫声好,多么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就在她神游物外的过程中,鼻翼已经下意识用力,擤出长串鼻涕被那只骨节分明而干燥的手擦掉,手的主人又拿出一盒玉脂膏,细细涂抹在她发皴的鼻尖。 慕思不知道苏长情有没有少女心。 反正她的少女心是被撩到了。 很好这位npc,你成功吸引到我的注意。 虽然被撩到了,但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玩家,慕思还是更看重任务。 她记得被大太监带来见皇帝之前,暗示过小夏去找王爷当救兵。 看这天色都过去大半天了,男主贺郁都没有来解救她? 慕思试探着问道:“陛下的腿疾不急于一时,我当仔细研究。太妃病情危急,苏某已耽搁许久,恐怕王爷担忧。” “你怕他担忧?” 琅琊嘴角愈发浓郁,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就这般信任,他会心急如焚地来救你?” 慕思愕然:“王爷没来过?” 不应该啊!青梅酱的古言男主一向是三观端正健康有爱,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此刻慕思若是抬头,就该看见皇帝的神情狰狞。 “他的确来过。” 与他阴森眸色相反的是淡若茶水的语气,青白的指尖剥开宫女悄悄送进来的紫葡萄,剔除晶莹的果肉中的籽核,托着被整齐脱出、只有根茎底部一点粘连的葡萄皮,蘸到慕思唇边。 慕思:“……” 搞不清皇帝是什么套路,只好暂时任人摆布,心痛。 她将葡萄肉咬紧嘴里,嘴唇湿漉漉的,触碰到果皮,似乎还有一点……他的指尖。 琅琊的手指在她咬下葡萄的一瞬从她唇面划过,似是无意。 那枚果皮触碰过慕思的唇齿,现在正服帖地粘在他的指腹上。然后,被递到他的舌间,舔舐撕咬,最终吞噬入腹。 第25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8 刚才慕思为了不让皇帝怀疑她是真瞎,直接关闭了剧情辅助器。现在她是连道光也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她以为是路人npc的异常举动。 她现在意识的重点还在男主贺郁身上,听到琅琊说他来过,连忙问道:“那王爷现在何处?” 皇帝言语中有些微妙的讥讽:“你和他,还真是关系亲密啊。只是我做了恶人,将他赶走了。” 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让慕思很不舒服,和男主搞好关系怎么了? 哪个爱好和平的穿越女不想和主角搞好关系? 更何况她还肩负着为男女主助攻、实现大团圆结局的任务。 思绪至此,慕思重启剧情辅助器,一双空洞茫然的眸子望向琅琊,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夕阳的光线穿过重重帷幕,只剩下细微的光映衬在他脸上—— 有些意外地,虔诚而认真。 这让慕思仿佛忽然想起什么,胃袋如遭重击,一股晕眩的感觉涌上来。 琅琊却不肯罢休,寸寸逼近质问:“你喜欢贺郁是不是?又或者是,秋凝乐馆的梁婳——” 慕思心下骇然,他是怎么知道梁婳的?难道是对付男主不成,知道男女主之间的私情,打算对女主梁婳下手? 还有皇帝的言辞也太奇怪,脑补她喜欢男主贺郁也就算了,毕竟从副本开始以来她的举动的确是讨好男主;可“你喜欢秋凝乐馆”的梁婳又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慕思面容惊恐,脖颈后仰,想要逃离压抑的空间,阴暗的来源者却不断将她往床角逼迫:“紫微、华筵,甚至狄戎,你究竟喜欢过谁……” “我该叫你白凰,还是苏长情,还是——慕思?” “我是谁?”他重复着慕思的问句,嘴角挂满嘲讽的意味:“我是琅琊啊。” 许多不同的人物,穿插在不同的世界里,你究竟喜欢过谁! 在你心里,可曾经有一个角落,是属于我的? 念念不忘是为其他人,不顾生死是其为他人,事了拂身不留遗憾—— 所以我对你而言,竟连遗憾都算不上,连忘记都彻底! 看着慕思勉力躲闪几乎贴到墙面上,眼前刚刚才开始熟悉的男子重新变得陌生,胸口震颤,笑声低哑,到后来那震颤似乎传达到慕思身胸腔,心脏急剧跳动,也跟着震颤起来。 他玄色锦袍在袖口衣襟绣着暗红色的龙,现在那龙仿佛游到他眼睛里,一片炽烈与危险的红。 琅琊是谁?他怎能什么都知道?! 慕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在大叫着,随即加入了别的声音,像兽吼,像爆炸,像雷电穿脑而过。 舌根涌出一片腥咸,呛到喉咙里,咳嗽起来,血沫争先恐后涌出,鼻腔发痛,双耳轰鸣。 琅琊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在看到她流血的瞬间消失弥尽。 慌张无措地去扶她,袍袖擦拭她的关窍,不停地说道:“别怕,别怕,慕思别怕……” 他试图安慰慕思让她镇定下来,但更害怕的那个人是他自己。那些不断涌出的鲜血好似灌满他的脑袋,根本无法思考。 琅琊喘着气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脉络在脑海中铺展开来,他很快明白导致慕思受伤的缘由。而这明了的缘由,让他心如灼烧,痛彻肺腑。 让他刚打开迎来一束光的大门,被毫不留情地再度关上。 幻境因慕思而存在,她是幻境的阵眼。阵眼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核心,她必须依照有一套固有规则运行,不能被打破,否则她与世界都将面临崩溃。 而华筵、紫微,白凰、狄戎,都不是这个世界中的人物,当他向慕思提及时,就是在极大地动摇她的心神,是在攻击她的意识。 慕思现在的身份是苏长情,而他却直接在苏长情面前挑明“慕思”这个身份。 这就等于对阵眼说——你的伪装、构造统统没用。我找到你了,而你将被我毁灭。 有些事即使心知肚明,也不能言,不能说,不能做。 琅琊能够察觉到此刻慕思的识海里有类似虚空中那些线路符号的存在的痕迹,他们不断地排列重组着,出现再消失。 慕思身体的抽搐减弱,血流依然不停。 她的眼眸有一瞬间锐利的光,随即渐渐恢复茫然。 “你是谁?” 她目光中毫无焦距,每一个关节都处在迟钝状态中,偏过头来再度问道:“你是谁?” 琅琊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骨节紧绷,牙齿被咬出腥气。他长久以来积攒的渴望与怨怼,在即将入山洪暴发时,却被脚下细嫩的树枝拦住去路。 那么脆弱,那么令他惶恐。 然而只有生生遏制,即便河水倒灌入脾肺,即便火山压抑成死灰。 他最终妥协道:“……我是贺蔺。” 听到这句话,慕思几近断裂的神经终于停止喧嚣。身躯软化倒落。 只不过瞬间,便□□燥温暖的手臂捞起。 他知道当自己承认贺蔺这个身份后,往日叹息城种种都不能提起,而慕思的神识也会自动将被攻击的记忆消除。 他所能挽留的,真的只有苏长情了。 一天之内昏迷两次,这对谁来说都是几乎要命的经历。 慕思再醒来时是在半夜,看了看环境,是她在徐太妃杨枝殿的小屋。 月光明亮,小夏趴在旁边的小几上枕着胳膊睡。她走过去推了推小夏:“你怎么睡在这儿?” 小夏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啊,神医你醒啦。” 慕思问道:“阿露呢?” “阿露?”小夏揉了揉眼睛,回答道:“阿露在冀王府。叶总管说阿露是外人,不能在宫中耽搁这么长时间,派人送她回王府了……就在您早上被叶总管带走之后。” 慕思觉得不太对劲。 她记得那个大太监说是皇帝召见她,结果去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罚站。 然后好像是被那个神经病皇帝贺蔺照顾了半天? 再然后……好像就被送回来了。 她现在睡也睡不着,烧虽然退了,头还是疼得厉害。小夏到小厨房给她叫了一碗海鲜粥,喝完之后才朦朦胧胧有些睡意。 这第二觉,就睡到半晌午。 她起床简单梳洗后打算去看看徐太妃,结果推开门就看到上次那个大太监。 哦人家有名字,叫叶总管。 叶总管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一副认真履行命令的姿态说道:“昨日先生应允为陛下诊治腿疾,今日奴特地来请先生。” 慕思有点懵,但还是很快反应道:“不敢让总管久等,只是某还是报给太妃娘娘知道为好。” “太妃娘娘那里奴已经说过,王爷那边也知情,并无什么需要先生准备的。” 叶总管挪动脚步,正好堵在她面前,微微躬身:“寅时三刻陛下就派奴来接先生,只是陛下叮嘱过不得打扰先生休息,才到了现在时分。”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大太阳,颇有意味地说道:“先生还是快些随奴家去罢,陛下一直在等着呢。” 实话讲哦。慕思觉得她睡到现在才起来。 这种行为似乎被大太监嘲笑了。 与上次干走半个时辰不同,这次叶总管专门带了个车辇来接她,甚是绵软,四周还围着厚厚的帷幔,密不透风。 趁路上的时间,慕思又花了10点数购买一天的[剧情日志]。虽然昨天在发烧,对发生过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但她下意识地觉得皇帝贺蔺有点邪门。 有时候感觉往往是一种预知。 紫宸殿是皇帝最常待的宫殿,处理政务与休息皆是在此。丝绣珍珠串的珠帘帷幔,青釉水波纹瓷器,精细玉雕宫灯,花梨木描金桌椅。哪怕陛下向来不喜装饰,这里也是皇宫中最耗费工匠心思的地方。 然而在这般宽敞明亮的紫宸殿中,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叶总管将慕思送进殿内后主动退出,还顺手关上殿门。她这才发觉,偌大的宫殿中,竟然没有一个宫女内侍。 琅琊原本背对她站在窗前,转过身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冬日凉薄的阳光从他身后照入,斑驳洒落一片寂寥的光彩—— 如同光晕骤然炸开,让慕思有种突如其来的心悸。 慕思在心里吐槽,这不是废话么?在皇宫地图里,皇帝想请谁谁能不来? 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君上有命,不敢不从。” 贺蔺没有说话。 慕思只能主动活跃气氛道:“某一路走来,闻见凛冽香气,可是宫中栽种的白梅盛开?” 贺蔺声音闷闷:“你喜欢白梅?” 苏长情作为一个隐居的白莲花,梅兰竹菊简直就是标配。况且照水梅绿腭梅这些白色的梅花品种也的确挺好看的,慕思顺杆应道:“某向来慕白梅品行高雅,孤身迎风雪,是君子之征。” 这个马屁拍的是多么高明,多么不留痕迹。 白梅品行高洁,君子之征,陛下您又种了这么多白梅,那就是在夸奖陛下您是个君子啊! 琅琊笑意薄凉,唤道:“叶总管!” 大太监应声而入,小步挪至两丈远处:“陛下吩咐。” “今日之内,将宫中所有的梅树砍伐焚烧。若留下一枚树枝,小心你的人头。” 叶总管不敢有任何迟疑:“唯。” 他得令过后便立即退下,全程没有抬起过头。 慕思看着贺蔺向她走来,不由得慌张退后几步。 她离贺蔺越近,越能看到他是笑着。吩咐焚树的时候是笑着,前日夜里杀淑妃与刘太尉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笑着? 她已退无可退,身后就是红漆木柱。 贺蔺将她困囿在木柱与自己身前,缓慢清晰,不容置疑。 “先生既然是为我诊治,还请务必专心。” 他俯在慕思耳侧,语调滑腻渗人:“你的眼中、心中,只能有我。” “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看上的人也好,物也好,先生若是把控不住自己,我便只能将那动摇你心的人和物都抹杀消去。” 第26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9/10/11 慕思感觉自己被咚了。 虽然不清楚这种姿态应该叫做什么咚。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从贺蔺手臂下面钻出来,跑远几步结果不留神撞到了桌子,膝盖一弯,差点跪。 当然只是差点,她坚持住没跪,而是顺势坐在凳子上,大马金刀说道:“陛下咱们还是看病吧!” 琅琊并不关心苏长情作为瞎子怎么看病,而是施施然走到她身边,拉开另一张凳子坐下。 慕思觉得这个角色分配有问题。因为根本不是她给皇帝看病,而是皇帝一直在盯着她。 他干咳两声,试图让皇帝恢复正常状态:“陛下,把脉吧。” 琅琊不做声地将手腕搁在桌面上,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能感觉到慕思时不时地打量她,眉目间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星光。 她应当不是真的瞎,只是视力也的确不好,动作起来多半跌跌撞撞。 琅琊痛恨她的伪装,漫长的寂灭里无数次设想过撕开她的面具,撕开她所有的伪装和甲壳,翻出壳下的嫩肉。 可经过昨天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人远比记忆里脆弱,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武神,只是一个天气骤变便能叫她发烧昏迷的姑娘。 他不敢。他不能也不愿再见慕思七窍流血濒死的模样,那是比当初她消失在眼前更深重的恐惧。 至少她现在此处,就在眼前。 这样真好。琅琊胸腔里兴奋得发紧,他可以留下慕思,而她不能抗拒。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防备她再次突然地消失。 慕思将两指搭在他手腕后,才想起来皇帝是腿疾。 腿疾跟诊脉……好像关系不太大。 她硬撑着羞赧,装腔作势地切脉,迅速地阅读职业辅助器给出的信息: “脊髓灰质炎,又名小儿麻痹症,在古代属于治愈率低的急性传染病。该患者幼年发热被当做普通风寒,未得到及时对症治疗。自行抵抗过后亦未有相应复健锻炼,遂部分肌肉萎缩,进而残疾。建议采用针灸治疗。” 针针……针灸? 以往的治疗方案都是直接出方子就行,可针灸是需要亲自上手操作的啊! 她一个大学读文科的穿越者,真的不会扎死人吗! 琅琊叫她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只觉甚是可爱,问道:“如何?” “可以针灸治疗。”慕思下意识说道:“但是针灸一行,我手法不精,恐怕……” 但皇帝显然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摇了摇桌面上的大黄铜铃铛,殿门被适时推开,叶总管低眉顺眼道:“陛下可要传膳?” 贺蔺“嗯”了一声,内侍们便鱼贯而入,将各样菜式摆满雕花圆桌,有些放不下的,便摆在案几上。 随后便如进来是悄无声息,迅速收拾完毕退下。 慕思虽然看不太清是什么菜色,但只闻见味道便觉饥肠辘辘。时间已至中午,她还没吃早饭呢。低调地咽了咽口水,屏气静心,不让自己失态。 但是真的太tm香了! 贺蔺有病吧!当着别人面吃大餐算是几个意思! 狼牙时期,黄杨木托盘中的两双象牙镂空食箸,将其中一双递给慕思,瞧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问道:“这些菜你都不喜欢,那可要让御膳房重做一遍?” “我?”慕思摸不清他的意图,试探着问道:“陛下要请我吃饭?”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补充道:“或是想让某为陛下试菜?” 宫廷剧里都是这样写的,皇帝吃饭之前得有人先试毒。 不过一般给皇帝下药的都不是立刻发作的□□,试毒这种东西完全是然并卵。 “你担心菜里有毒?”他此前和慕思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都处在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怂包的情态。 甚是,有趣。 他原先只是女武神脚边的尘埃,得其垂怜,野草不死。 而今他这粒污秽已膨胀成黑暗巨兽,女武神却从神坛跌落,化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他有了圈养她的资本,也滋生更加罪恶的*。 琅琊的眼中是一种意味不明的温柔,盛起一碗蟹肉芙蓉汤,舀一勺吞咽进喉,再将那翠玉小碗递给慕思:“你想吃哪个,我便先为你试菜,可好?” 慕思:“……” 一般来说,路人npc都是兢兢业业地完成系统人设,该谋权谋权,该篡位篡位,该摊煎饼果子的摊煎饼果子,哪有像贺蔺这样总是找事情的? 这让她脑海中不禁有一个猜想。青梅酱是在发表二十万字之后坑了这篇小说,对于古言频道而言,二十万字就结尾的小说很多,但一百万字还不完结的也有不少。 谁也不知道《盛世为嫁》如果按照正常更新写下去的时候完结会有多少字。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它原本是个大长篇,那么在二十万字后多半会有重量级配角出场。 慕思有充分理由怀疑,皇帝贺蔺有可能是原著中未来得及全面登场的男二或者大反派。 不然他的戏怎么这么多?! 虽然内心对于未知的剧情有些发愁,但这顿饭慕思吃得还挺高兴。毕竟是皇家专供果然不同凡响,一下子就征服了她叫嚣着要吃火锅和小龙虾的肠胃。 在如此珍馐面前,小龙虾和大闸蟹算什么! 等她吃饱喝足后,又见宫女列队而入将东西收拾好撤走,最末尾的宫女还提来一个小木盒,轻手轻脚地放到桌面后躬身退下。 慕思瞧着那木盒有些眼熟。 如无意外这应当是苏长情入京时带来的医疗器具之一—— 琅琊将木盒打开,取出一卷银针:“针具已经煮过烧过,请先生为我施针罢。” 慕思掩面不能直视:“某于针灸之道实在不精,陛下莫要以身犯险。” “建州百姓与苍耳山下村民可是盛赞苏先生的针灸之道呢。”贺蔺的语调有种奇异的上扬:“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但我不相信自己啊! 她一只手缓慢地捋着针卷带,另一只手快速地打开职业辅助器,最后一句话仍是停留在“建议使用针灸治疗”。 她往下划拉几下也没发现更多内容,却发现【针灸】两个字是带方括号的。 对,就像这样的方括号。 这意味着一个超链接啊!她立即点进去,跳转出一个界面—— [玩家是否开通囧囧商城?注:开通需要1月石,玩家余额38月石。] 这是啥破玩意儿啊摔! 123言情的广告植入无处不在到这种地步了吗!慕思还以为向每个作者站内短信发送页游广告已经是123言情广告部丧心病狂的巅峰了! 管三铁公鸡!123言情药丸! 她生无可恋地点击开通,[终身奖励商店]旁边立刻出现[囧囧商城]app,并在同时推送弹窗,“[针灸治疗套装(自动装备款)]售价10月石,购买后玩家的针灸工具将自动装备瞄准与轨道指引功能。” 慕思继续以心灰意冷脸点击“购买”。 “购买成功,剩余27月石,[针灸治疗套装(自动装备款)]已装备,请玩家查验。” 她拨开手下揉捏已久的针卷袋,抽出一枚针,果然在贺蔺腿上出现一个对应的目标红点,并且针上还表明刻度。 她狠下心决定试一试:“请陛下到榻上去。” 等琅琊好整以暇地半卧着望向她,慕思才想到一个问题。 贺蔺需要治疗的是腿。也就是说,她要扎针,得先给贺蔺脱裤子。 马蛋,做好了许多准备,却忘记做心理准备。 慕思决定最后在挣扎一下:“苏某是瞎子,陛下当真敢让我扎针?” 说实话,慕思也不太明白苏长情这个瞎子过去是怎么给人扎针的。 ——总不能真的凭感觉吧?那也太惊悚了。 琅琊轻声嗤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慕思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睛。怕什么,就是上啊!又不是要口口!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扒他的裤子,解腰带半天没解开。尴尬得不行想要收回来时,却被一把按住。 木榻边上的珠帘是用虎睛石串成,那斑驳的黑色,似乎映衬进贺蔺的眼瞳里。 她现在距离贺蔺极近,能够看清他的面庞,有种危险的意味,也有种不明的吸引力。 这种不明就里的惊慌感让慕思猛地低下头将他外裤一把扯下来,好在他里面还有一条短裤,视觉冲击不算太大 不过刚才的动作好像太勇猛了,有种要被和谐的感觉。 琅琊也说不清楚抓住她的手是要做什么。他有许多秘而不宣的*,但也知道慕思不是苏长情,他也不是贺蔺。 但在这样也很好。只要能永远同她待在一起,这两具躯壳也没什么不好。 他看着慕思拿起毫针一根一根仔细地扎到穴位上,有些痛,但值得。 这让他能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的脸颊,眼角仿佛有星辰。就这样看着,一生都不愿转过头去。 慕思艰难地按照针灸套装的指示将所有毫针扎在正确位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皇帝恍若无意地问道:“你与冀王相处期间,可见他与秋凝乐馆一名唤作梁婳的女子来往?”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要否认。但转念想到男女主要想he,不可能一直搞地下情。停顿几瞬,组织语言道:“我与那梁婳,实际上是相识的。她是乌国舞女,一路逃亡而来……” 琅琊面无表情地聆听着慕思说谎不打草稿。 他知道慕思必定会编出瞎话来糊弄,但那原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慕思口干舌燥地说了小半刻钟,最后总结道:“梁婳虽是乌国人,但她在乌国饱受折磨,对乌国并无感情,直到来到秋凝乐馆才有了归属感。王爷与梁姑娘是真心相爱,绝无半分阴谋杂念,还望陛下明察。” 如果贺蔺是反派boss,那么慕思给出的信息他必定也早已查询过,毕竟梁婳不是什么手段高明的人物,查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贺蔺是未来得及出场的男二男三,那么梁姑娘与冀王的确是你情我愿鹣鲽情深,您还是早点放弃吧; 如果贺蔺当真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的皇帝身份,那么梁婳与贺郁真的就是普通的小情人谈谈恋爱,绝对没有间|谍反|动那一套,还请陛下您成全苦命的小情侣吧。 慕思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听在琅琊耳中,却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所以幻境里的世界如同情爱话本,当真还有男主角女主角,而慕思所谓的任务便是让这男女主角终成眷属么? 华筵与紫微如此,梁婳与贺郁如此。 慕思说完这大段话后悄悄看皇帝的反应,见他眉眼低垂道:“我知道了。” ……慕思很想问问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但没来得及问出来。 因为晚饭时间又到了。 晚饭倒不像中午那般丰盛,以清淡为主,但却甚是精细。将每道菜式点心都尝过一遍后,恋恋不舍地望着连一半都没清完的盘子,向皇帝告辞道:“天色已晚,苏某不好叨扰陛下。回去自当细细研究针灸之法,过两日再来为陛下治疗。” 琅琊眸中无甚色彩,抬头问道:“你想回哪里去?” 慕思愣了愣:“自然是回杨枝殿徐太妃处。” 琅琊不虞反笑:“你还把自己当成贺郁的人?” 慕思实在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好掂量着回答道:“……苏某原本就是冀王殿下请来为太妃娘娘诊治的,有约在先,不可有违。” “有约在先?” 慕思已经走到门边,琅琊距离她原本尚有两步距离,却忽然反身将她按在墙上,瞳孔幽深不见底:“我竟从来不知,你还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慕思实在是有些懵逼。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给她夹菜给她盛汤给她剥虾壳,温柔的好像田螺姑娘,怎么一转眼又开始神经病上身? 究竟是哪句话得罪了你好歹解释一下!简直无理取闹! 琅琊见她低着头一副软弱心虚的模样,方才听见她理直气壮地想要离开的愤懑才减轻些。放柔声音道:“不必回杨枝殿,就在紫宸殿住下。你但凡想要什么、缺少什么,我找来给你便是。” 缺什么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紫宸殿是皇帝寝宫啊!住在这也太不正常了好吗!慕思弱声弱气地反驳道:“我觉得……还是不用了……” 贺蔺的身躯虽然不如长年待在军中的贺郁健壮,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的身体,肩宽手长,也比苏长情高出大半个头。他整个人压迫下来,让慕思油然生出窒息之感。 “是么?”琅琊离她更近一些,嘴唇甚至擦过她的脸颊,滑腻而温凉。 他朝慕思耳中轻轻呵气:“那你觉得是留在我身边更痛苦,还是我杀了梁婳更难以接受呢?” 慕思心中大骇,试图脱离他的桎梏,却被牢牢锁住。 若是皇帝真想对男主贺郁下手,也该是用梁婳威胁贺郁才对,怎能会想要杀死梁婳? 她鬓角渗出微微细汗,撇过脸去道:“苏某不懂陛下是何意。梁婳有何罪过,让陛下如此言语?” 琅琊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按到红漆窗棱上,另一只手压在她的肩侧,犹如不可撼动的钢铁牢笼。慕思不明所以,然而无法抵御他的气息和意志。 他盯着慕思,缓缓撕裂她的伪装:“你承认梁婳是乌国人,但却没说她出自乌国宫廷;你对梁婳与贺郁二人大加赞美,但事实上,贺郁从未告诉过你梁婳之事。” 唇角勾起浓郁的弧度:“所以,你还要对我说谎吗?” “说谎也没什么。”他的声音恍若叹息,萤火暗影悠长:“只要别妄想逃离我——便是满口谎言全无真实,我也不会舍得将你怎样。” 慕思十分幻肢疼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她被非法拘禁了。 其实也不算非法,毕竟在古言世界里,皇帝的命令就是律法。 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可能是贺蔺在表达对她的喜爱。因为这种套路在123言情可以打上两个标签,叫做[强取豪夺]和[虐恋情深]。 这种感觉并不美妙。慕思是一个活生生的玩家,而贺蔺就是一个npc,一段数据,一个本应连意志都是设定好的人物。 这就像你家的花露水突然有天成精了并且还要和你搞对象的那种幻肢疼,既酸爽又难以言喻。 慕思很想进主控室里冷静一下,但是主控室该死的打不开。 主控室只有两种情况不能进入,一是周围有人在注意玩家,二是玩家处于紧急状态。 所以她现在究竟是算紧急状态还是在被监视中? 说实话慕思并没有受到压迫和虐待,贺蔺只是单纯地将她软禁在紫宸殿,甚至为了照顾她情绪,晚上让慕思住主殿,他自己搬到隔壁偏殿住。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才过来,对慕思的冷漠不回应全无所觉,满脸温柔地为她布菜。 前两日都是山珍海味、珍馐锦食,今日却换了模样。翡翠豆腐味道清鲜,不淡不薄,嫩得让人掉舌头;掀开带盖盅碗,其中菜色嫩黄,却是一道开水白菜,清鲜淡雅,汤味浓厚,不似珍肴,更胜珍肴。 “尝尝这个。”琅琊用象牙箸夹起一截菜心,如哄弄幼儿,直接递到她唇齿旁。 但任何一个身陷囹圄的正常人都不会领情,除非她精于演戏或者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而这两样,慕思都没有。所以她面无表情地伸手用力敲掉他的筷子,淋漓带水的菜心落在桌面,沾染一片污渍。 “这个不喜欢?”琅琊依旧神色柔和,不气不恼,迎光望去,竟还有几分委屈,重新夹起蛋黄焗蚕豆仁:“那这个呢?” 慕思:“……”呸,惺惺作态。 慕思冷漠地撇过脸去,恰逢门外叶总管低声禀告道:“李丞相求见陛下。” 琅琊一脸被打断的不愉快:“他能有什么事情?” 叶总管谨慎回禀道:“奴不知,但丞相大人一向稳重,急匆匆赶来,想必是有大事。” 大太监所言的确是实情,琅琊即便心有不虞,但他的确是打算与慕思在此长久生活的,便要力求国家安稳。 等到贺蔺走后,慕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戳了戳筷子,终于可以好好吃饭。心满意足后,唤宫女进来收拾餐盘。 宫女将食盘撤走后,并未完全退下,而是搬进琳琅满目的华贵物品,女官还笑着解释道:“陛下恐先生在此憋闷,特命我等从库房中搬出这些精巧玩物。”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座紫色玉珊瑚,那玉色幽深荧透,如暗夜流星,很是稀奇罕有引人夺目。单就外观而言,除了没有灵气,简直和上一个副本《三生三世枉情深》中的魔界稀有材质星楼石十分相似。 慕思不禁惊异问道:“这是什么材质?” 宫女躬身答道:“是西海进贡来的罕见物,本是没有名字的,陛下称为星楼石。” ——星楼石。 这个回答好像是一个恰当而暴烈的□□,让慕思这段时间的疑问骤然找到了突破口。 而这个突破口让她如此惊惧,惶然不能。 琅琊回来的很快。 本身也谈不上什么大事,丞相急急忙忙地进宫来,所为禀报的也是梁婳之事。在琅琊穿越过来后掌权亲政后,这位是第一批投诚的老狐狸。冀王贺郁虽然也一直为皇帝效力,但对于口蜜腹剑的墙头草向来看不上。 显然,丞相探查到了冀王与敌国宫廷舞女的秘密恋情,便认为掌握了一枚扳倒冀王的好棋。 琅琊不可能对梁婳和贺郁下手。如果这两个所谓的“男女主角”是慕思的任务,他不确定当这两人死亡时,慕思会不会受到相应的损害。 将丞相哄回去后,他再度回到紫宸殿,却发现慕思怔怔坐在窗前。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瞎子,却还是看到她目光空洞茫然,好似堆积太多情绪,又好似一片虚无,皆不在心。 琅琊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永远捉摸不透的状态。 他推开殿门走过去,将窗户一把关上,扳过慕思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她迷茫的眼神莫名激起琅琊的怒气:“你在想什么?” “没有。”慕思迅速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已经被阻拦的窗外,说道:“我只是觉得,从这里望去,能看到一整片的墨翼玖兰,真好。” 虽然琅琊已经下令将所有的梅树都清除,但不远处还有一片大兰花。 她语气中颤抖着的期许让琅琊的心弦随之一跳,下意识地回答道:“那不是墨翼玖兰……” 虽然长得像,但墨翼玖兰的根部是黑色的。 然而琅琊没有说出下半句话,只来得及开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而这半句话,已经足够了。 显而易见,琅琊和慕思都能够认识到,这短暂的对话意味着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琅琊有了完全掌控慕思的能力,也让他放松警惕,中了圈套。 “你是跟着我来到这里的。”慕思竭尽全力让自己表现冷静,却还是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三生三世枉情深》,你知道那个世界,对吧?” 在慕思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刻,她的耳洞与鼻腔便渗出了血。 而她却全然无觉,或者说,疼痛让她更加清醒:“你就是那个没有被检查出的病毒——对吧?” “隐藏身份,究竟想要做什么?接近我,接近主角,你想要破坏程序,还是要改变程序让它按照你的意志进行?” 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红,完全看不见了。视网膜上是弥漫的血液,顺着眼角流到脸颊。 “不要再说了!停下来——”万般的惶恐几乎击碎琅琊所有的心理防线,他伸手去紧紧捂住慕思的嘴,试图让她停止对世界法则的攻击。 她的血沾染到琅琊的手指手背上,而她的眼中满是厌恶与仇恨。 ——这是琅琊最不能容忍的场景。 他没再犹豫,伸手敲上她的后颈,看着她目光中的情绪消失,缓缓阖上眼睛,安然脆弱地倒在自己怀里。 天色渐昏,紫宸殿中一片黑暗。 没有灯,没有声音。所有的尖锐物品和能够摔碎的东西都被挪走,整个宽广的大殿空空荡荡,如年就无人居住的冷宫。 但这并不是冷宫,而是皇帝起居的地方,是大邺国内戒备最森严之处。 就连床顶的帷幔也撤去轻纱,换成绝对无法撕开或者悬挂在房梁打结的厚重绸缎。 慕思意识渐渐回复,却发现她仅有的一点视力也被夺走——是被盖住了,有什么紧紧蒙着她的眼睛。 她试图扯掉眼睛上那块布,却陡然惊觉:“我的手?!” 手还在,但却被细细的锁链捆住钉在床周,动弹不得。 ……双脚亦然。 那链条长度只能让她在床上活动,虽被锁着,手脚却并无疼痛,锁链碰撞也无声,应当是被柔软丝绵包裹着。 她张开喉咙,想要询问想要叫喊—— 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一个聋哑又盲的人,她的世界该有多么昏暗?! 更何况这昏暗的世界突如其来,没有缘由。恐惧蔓延至全身,她甚至想这是一个梦,想要立刻去死! 慕思奋力挣扎着,哪怕是被仔细处理的丝绵,也将她的皮肤磨出红印。她敲打着,冲撞着,却完全挣脱不开—— 这空荡的紫宸殿中,并非完全没有光,也并非没有人。 墙壁上镶嵌着几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月光下透着皎洁光芒。琅琊就在床边站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他看着慕思慌张、恐惧、挣扎—— 直到精心处理过的锁链也能伤害她的时候,琅琊才伸出手臂将她整个肩背圈住。 这个动作成功让慕思停止挣扎。嘶嘶的声音传入她耳朵,让她知道至少听力还在。 “别害怕。”那个声音十分轻柔,似乎唯恐打破一个梦境:“你虽然暂时看不见,也不能言语,但只要你肯听话,都会好起来的。” 最温柔的语气,吐露最恶毒的话语。 这是囚禁,是胁迫,是侮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压制。 琅琊却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拿起一支白玉小瓶,打开瓶塞闻了闻。并不刺鼻,只是有种清淡的苦味。 不!不!!慕思在心里嘶吼着,但是她言语不得,也动弹不得。 她的下颌被强硬张开,白瓶中的液体被全然灌进嘴里。空瓶被琅琊小心收起,在这紫宸殿中,不会留下任何可能会被打碎的东西。 夜明珠的幽光下,慕思沾染过液体嘴唇发亮而诱人。如同珍珠的色泽,又似月光的朦胧。他几乎是抵抗不住诱惑地伸出手去,停在她脖颈衣襟半寸之前—— 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慕思留下来。 琅琊自欺欺人地这样想着,只要留下她,看到她便好。虽然伤害了她,却不能做更卑鄙的事。 即便他想要得到慕思的*,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积累得发疯。 *** 慕思服用白瓶中的药液已经七天。 这七天中,她从挣扎到顺从,从仇恨到茫然。 那是使人涣散神智的药物,它会让人忘记一切,宛如初生幼儿。 琅琊端着她甚为偏爱的蟹黄粥,试过温度才将小勺递到她唇边,对着紧张无措的慕思哄道:“乖,吃一点好不好……” 她眼睛上的布条已经拿掉,哑药的毒也已经解开。但从她意识被抹去后,虽然恢复了“自由”,却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慕思扫过轻声细语的琅琊,伸手打翻了他手中的翠绿小碗,背过去不看他。 “听话。”琅琊仍然是小心翼翼地哄着,将她拉进怀里:“只要你将这碗粥喝了,我就叫梁婳来给你跳舞,好不好?” 她忘记了一切,甚至没有了思想,却似乎还记得梁婳。听到这句承诺后,终于有稍稍的配合。 琅琊轻轻叹了口气,宫女重新端来软食,亲手一勺一勺给她喂下。然后按照他所答应的,把梁婳叫进宫来跳舞。 梁婳的确无愧于她第一舞师的名号,云袖甩动,腰肢如柳。但慕思潜意识里深刻的是这个人,而不是对她的舞蹈感兴趣。 在淡雅的琴声与状似美好的假象里,慕思眼皮越来越沉,琅琊伸手去揽她也安安静静不反抗,乖巧地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舞乐渐停,梁婳悄悄退下。琅琊一动也不敢动,像一棵扎根的大树。纵然心智已失,但成年女性柔软的躯体与香气无休止地撩拨着他,双眸烧得赤红,躯干却依然克制而温柔。 别恨我,慕思。 他在心里乞求着,我别无他法。 直到深夜,琅琊给她掖好被角,恋恋不舍地离开,慕思才睁开眼睛。 在完全的黑暗中,她的双眸没有半分混沌,清亮透彻。 打开辅助器找到[囧囧商城],再次花费2月石购买万能解毒剂。空气中掉出一只木塞试管,慕思打开喝下后,空试管自动消失。 贺蔺每给她灌下一剂□□,她就要服下一次从商城购买的解药。还要装疯卖傻强忍着憎恨与恶心去讨好他。 慕思并不知道现在的[贺蔺]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只能推断出他是从第一个副本《三生三世枉情深》就存在的病毒,并且成功躲过防火墙侵入第二个副本。 一开始的恐惧过后,慕思迅速冷静下来。 她不想死,尤其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游戏里。为了活命她不能和这位病毒伪装的npc撕破脸皮,不然就会触动世界法则,到时候最先受伤的就是她。 但是月石所剩不多了。还有4月石,只够再买两份解药。 她必须要在彻底丧失自我前,抓住机会—— 否则,将生不如死。 第27章 只能怪我眼瞎喽12 第二天琅琊为哄弄慕思再度招来梁婳时,慕思开启了剧情日志。 日志显示,皇帝当着冀王的面戳穿梁婳身份,贺郁极力为梁婳辩解证明她绝非乌国探子。皇帝虽然愿意放过梁婳不治罪,但是要求冀王不得与她再往来。 看到剧情日志后,慕思不由得心中冷笑。 贺蔺恐怕也知道男女主关系着世界的稳定,不能轻易毁坏吧? 最后这四枚月石,她没有留着兑换解药,而是兑换了一柄匕首。 她在紫宸殿中严密受到监管,无法迈出一步。而紫宸殿中,也没有留下任何可能会伤人的事物。 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 贺蔺基本上不留宿,哪怕夜里不走,也是远远地在卧榻上待着,并不靠近她。只是吃饭的时候每每都来,将她当做小孩子一般照顾并且乐此不疲。 真是有病的癖好。 今日贺蔺又将饭菜端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她。慕思只吃了两口,却突然蹙眉将饭菜吐了。 “怎么了?”琅琊连忙拿帕巾为她擦拭,不安地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不舒服。”慕思皱着脸说:“难受。” 琅琊有瞬间的错愕。这是他将慕思的哑药解开后,她第一次说话。 喜悦只有刹那,转而担心起来:“……哪里难受?” “心口疼。”慕思泪光盈盈,好似真的难受得紧:“恶心。” “御医!”他惶急向门外喊道:“叫御医来——” 琅琊想要起身,却被细瘦的手拉住袍角,一双委屈的眼睛望着他。虽然没有说话,却明显表达着让他留下的意思。 对于他来说,慕思的依恋是他触不可及的惊喜,而她仿佛要随风而逝的虚弱却带给他惶恐。 他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不用怕。我在这里……不用怕。” 他全身上下的血管经脉都在叫嚣着慕思的名字,但是却不敢诉诸于口。“慕思”这两个字一旦说出,就是对世界法则的侵犯。 就在这一刻,就在他心神震动的这一刻—— 如光影之速,慕思从被褥后抽出匕首,狠狠向他腰侧扎去! 然而匕首却没能穿透他的身体。 而是被一只骨节分明手握住。 琅琊平静地握住那只匕首的刀刃,就如同当日在天庭之上,握住麒麟枪的枪尖。 他的神色并不惊讶,而是有一种疯癫。 “我无数次怀疑这是一场虚无的梦,梦里我妄想着能拥有你的一切,你的每分每毫,肌肤骨血,连思想意志也都属于我。” 他望着慕思,语气平静得过分:“看来你已经厌倦这个游戏了……我果然不该抱有幻想。你总是有办法的,我永远都控制不了你。” 永远也得不到你。 他的神态怆然而悲伤,好像他才是受到伤害和委屈的那个人。 慕思失手被制,那种全然被囚禁永无天日的恐惧重新翻涌上来。她剧烈地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着琅琊—— 她唯一的希望,已经破灭。只剩下滔天海浪般的惊恐与仇恨。 “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咱们一刀两清。”她渐渐失去力气,动作停止,只剩下无声的抽泣:“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 “不可能。”琅琊依旧是沉静的姿态,眸中一如北冥之地的深海,语气有种毛骨悚然的轻柔:“我不可能放过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他的手掌被匕首刺入,血液顺着沾到慕思的衣裙上,染红了她的眼。 “你会有报应!”慕思嘶吼着:“我恨你——你应该下地狱!” 报应吗? 她的挣扎抵抗和浓郁的仇恨恶毒的诅咒,对于琅琊来说已经是报应了。 琅琊没有让她说出更多他不想听的话语。 迷药有时候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人丧失心智,也可以让一个人昏迷不醒,假装盛世长存。 他知道不可能一直用药物制止慕思的抵抗,他更不希望慕思永远都无法醒来。 他只想得到一份浅薄的爱意,但却从开始就偏离了轨道,让他再怎么奋力争取也不可得。 昏暗的天空一声霹雳,深冬竟然下起雷电大雨。 琅琊在磅礴大雨中彳亍行走,没有前路,也没有归路。所过之处,所有的宫女内侍都匍匐在地,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出声。 他带着一身的水淋淋回到偏殿,世界之大,却仿佛已然消亡,只有他一人。 但是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身影在空气中逐渐显现,他的投影模糊而奇特——正是琅琊见过的,在虚空世界里看到和慕思对话的那个人! “你篡改编码,盗取信息,甚至阻拦我与玩家的联系。” “那么现在,你知道后果了。”服务器001号说道:“你和她不属于同一个生物形态,也不应该有任何交集,因为轨迹是错的,所以不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就是所谓的系统,那个主导一切的意志?”琅琊撑扶着桌案,目如毒蛇,阴鸷而谨慎地望着他。 “我不是系统。”服务器001号淡然地否认道:“系统是由许多个法则组成,正如世界有法则一样,法则维系整个架构的存在。而我只是一个辅助者,为系统清理错误的内容,对发生意外的程序进行修补维护。” 他看向琅琊,意味深长:“比如说你。但是我却没能阻拦你,也没能清理掉。显然你现在的能量越来越强大,我已经无法清理你了。” ”是吗?“琅琊冷笑道:“那我现在要做的事情,你也无法阻拦。” “你比我更清楚,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欺欺人。”服务器001号说:“要知道运行维护这样的一个系统,少则几台,多则需要几十上百台服务器。我之所以能勉力支撑系统继续运转下去,所依赖的是系统本身已经设置分配好的能量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系统预设的是玩家至少历经十个世界,才能够中断脱离。每个世界的存储能量都是有限制的,如果恶意拉长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消极对待任务,就会超过这个世界所能承担的原本限制。用不了多久,系统就会过载,我就必须要消耗能量去维护系统。” “而当我的能量也消耗殆尽时,系统会崩溃,我会消失,慕思会消失,同样的,你也会消失。”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偏殿中有着低哑的回声。琅琊笑意凄凉:“那我也算是和她同生共死……而不是眼睁睁地镜花幻影,独自等待,没有年月。” “但是她恨你,她不想与你同生共死,也不想生同裘死同穴。玩家根本不记得你,哪怕记得,也对你并不存在特殊感情。而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死缠烂打的行为,在玩家真正生存的那个世界里,有种说法叫做变态痴汉。” 服务器001号冷漠地戳穿,继而诱导道:“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重新开始一个世界,重新获得她的心呢?” “在新的世界里,慕思会忘记主角无关的所有事情。包括你怎样恶劣地对待过她,统统不会记得。控制好自己,用一种全新的、非侵略性的态度去爱她,相信你会得到回报。”“ 对于服务器001的提议,琅琊不置与否,而是阴测测地反问道:“慕思之所以会忘记我,不正是你的把戏吗?” “其实你是明白的。”服务器001号平静地回答道:“系统存储量有限,如果不将大部分记忆清除的话,根本无法支撑到以后。在不同的世界中,只有玩家与男女主角才是特殊的,我无法精确到祛除她关于其他人的记忆却唯独保留你——因为系统无法单独识别你。” 琅琊沉默了一会,黑暗中看不清神情。许久后他问道:“你为何称呼慕思为玩家?” 这下轮到服务器001号无言以对。他犹豫几秒钟,回答道:“因为在慕思的潜意识里,她认为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十分逼真的游戏罢了。所以她有时候才会显得漫不经心,因为她没有想过属于这里。” 一场游戏,一场梦。 琅琊进一步质问道:“所以我的存在、你的存在,不同空间与界面的存在,都不过是游戏系统中的组成部分?” “我无法给你答案。”服务器001号模棱两可地说:“不论系统在‘玩家’眼中是怎样的,但是现在你我都是依托于系统而存在。存在即为真理——既然如此,又怎能声称它只是虚幻的游戏呢?” “玩家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你想让他死在这里,灵魂消亡于此,那你就继续一意孤行阻拦我吧。”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我做不到。” 在漫长而难堪的静寂中,琅琊声音低哑,如同透过浓厚的雾气传来的光:“无论多深重的爱意都得不到回报……正如她有恨我的理由,我也有恨她的理由。” “但是我爱她,我爱慕思。你所说的后果,我半点也承受不了。” 他的脚步沉重而有规律,敲打着汉白玉的地砖,走到服务器001号面前。 “所以把我的记忆也清理掉吧。” “让我此后与她的每一次遇见都是新的见面,我会做她的守卫,做她的刀剑,做她的忠诚追随者,我应该竭尽所能地给予,而不是让愈发膨胀的*妄图掠夺她的一切。” 001号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但不代表他不理解感情。他略微犹豫,还是问出口道:“……那么也许你会消失所有的情感,从此以后变成完完全全的病毒体,侵入到系统的数据中,最终感染全部线路。” “不。我不会。”琅琊斩钉截铁地否认道。 “即使我暂时忘记,也会在每一次重逢都重新爱上她。”他流露出可以堪称温柔的神情:“在我遇见她之前,最艰难的时候,许多次想过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她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无论多少次轮回,意念也会雕刻在魂魄里。” 他最后似乎冷笑一句:“毕竟,我不会像她无情无义。” ……服务器001号觉得他还是不发表评论的好。 夜半雨停,随即是难得的清朗天气,月明星稀。 而礼官却在三更时就被陛下派人从被窝里叫起。若只是这样便罢了,关键是陛下还下达莫名其妙的旨意,命他立即执行—— 宣布赐婚于冀王贺郁与刘阁老义女梁婳,并在明日完婚。 哪怕是山村里的人家,也决计没有今日定婚期明日成婚的! 礼官不禁大逆不道地腹诽,陛下是脑壳有毛病吧?! 但是他什么也不敢说出口,只能战战兢兢地接下旨意,披星戴月地去通知冀王与刘阁老。 然而这一切都不在慕思掌握之中,她仿佛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梦里撕心裂肺,醒来又皆是朦朦胧胧,半点记不清楚。 ……就在醒来的一瞬间,忘记了。 她晃了晃脑袋,放弃追寻消失不见的印象,睁开眼打量四周——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是睡个觉怎么全都变了?! 第28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1 慕思完全不记得她是怎么完成任务的,可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主控室内。 明明男女主还处在互相猜忌黯然神伤的阶段啊!这是在搞什么鬼! 难道她真的已经在这辣鸡游戏的混乱影响下得了阿兹海默症?!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作者青梅酱的《江山为嫁》副本。” 服务器001号的投影在主控室中显现:“获得终身幸福点数1100积分,包括基础副本积分900点,以及男主贺郁的“救治徐太妃”期望奖励200点,总计剩余1570点。成功开启[囧囧商城],激活月石系统,并在此副本中获得21月石,总计剩余21点。” “你是不是又清理缓存了?”慕思从躺椅上爬起来:“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连男女主角的剧情都忘记了,是怎么通关的?” 服务器001号沉默了几秒钟,继而流畅地回答道:“玩家为npc皇帝实施针灸疗法,化解他的腿疾,进而成功劝说皇帝免去女主梁婳嫌疑并为男女主赐婚,成就达成。” 慕思回味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晃了晃酸懒的脑袋,管他呢通关了就好。 她继续问道:“那个囧囧商城是怎么回事?我以为终身奖励商店就是系统文里常见的那种道具商店呢。还有月石是怎么获得的?” “在终身奖励商店中,玩家可以购买人物特征,是具有概率性的、不具象的增益。而囧囧商城中售卖的是实体道具,可供玩家在任何时候使用,不仅没有时效限制,还可以自动绑定人身,无法掉落。” 服务器001号神秘一笑:“至于月石的获得,需要玩家在副本世界中构筑良好的人际关系。玩家每和一个npc‘相识’,就可以获得一枚月石,用以在囧囧商城中进行消费。” 慕思:“……好吧我知道了。” 差不多就是金币商城与通宝商城的关系。 果然是垃圾游戏毁我青春耗我钱财。 下一个副本是作者“关爱单身狗”的古言种田文《穿越之农家宠妻》,讲述了一个刘家村穿越女主和乡镇土财家的小少爷发家致富的故事。 当然题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慕思进入游戏以来遇到的第一篇完结文! 当然完结的方式非常奇葩,女主成功撕裂重男轻女的祖母、偷奸耍滑的亲戚、找回被卖掉的妹妹,并利用现代酒楼管理技术与烹饪手段,在小少爷的帮助下成功带领全家脱贫后,二人顺理成章地情愫渐生、甚至即将定下婚约之时,作者“关爱单身狗”停更了一周。 七天之后再回来,干脆利索地更新了一千字,然后恬不知耻地宣布完结—— 这一千字的内容是男女主半夜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结果天降大雨,男主拉着女主躲在大树下然后被、雷、劈、死、了。 此章一出,下面负评如潮,大骂作者不要脸。 这种完结方式从此也成为123言情的传奇,号称“雷雨遁”。 陆陆续续地,与“雷雨遁”并成为四大完结传奇的有“陨石遁”、“地震遁”、“山崩遁”等等。 慕思翻完小说文本,冷漠地说:“这道题太粗暴,我解不出来。” 服务器001号安抚性她说:“这道题是怪癖了一点,但是你在这个副本中具有身份优势。” “什么优势?” “皇帝。” 服务器001号笑容温和:“是这个副本中男女主角所在国家的皇帝,也是国家版图最大的皇帝,齐宸。” “小说里没有提到皇帝是个女的啊?” 这倒是令慕思感到意外,随即眼神色眯眯地问道:“难道说我穿越成一个男人?而且是后宫佳丽三千的男皇帝?” 讲真哦。 妹子们,你们常常会说“幻肢已硬”,难道没有想象过拥有真正第五肢的感觉? 尤其是在看*文的时候!有些小受真的是巴不得自己上啊! 所以当听说要穿越成皇帝,慕思在稍稍怪异后,就开始了性转的大幻想。后宫佳丽三千!你满足吗! “……不。” 服务器001号面无表情地说:“配合国家严打与青少年健康宣传推广,以及配合国家有关政策,《123言情大世界》目前仅限bg线,玩家绝对不会出现性转现象。请自觉维护道德节操,杜绝□□思想,谢谢。” “好吧。”慕思觉得有点扫兴,“那你说我怎么当皇帝——” 不等服务器001号回答,她脑海中就自动给出了答案,震惊地望过去:“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夭寿啊!男扮女装这种剧情123言情已经好多年不流行了! bug太多容易暴露啊!怎么解决! 她阴测测地盯着服务器001号:“女扮男装混宫廷,还当皇帝,你觉得我能在副本里活多久?” 001号不为所动,真诚地给出建议:“玩家可以购买[专业说谎],正好1500积分。” 终身奖励商店中的[专业说谎],奖励说明是:谎言被拆穿的概率降低至1%,并且智力值在150以下的npc无法识别你的谎言。购买该奖励需要消耗1500积分。 而慕思现在的总积分是1570点。 很好。这种手段很123言情。 作为世界地图上最强盛的国家,大羽国的百姓生活状况也是相对安稳富足的,这也是女主有机会利用她作为穿越者的小聪明发家致富的原因。 但这本种田文的内容完全远离宫廷和政治斗争中心,对于皇帝的生存现状完全没有描写。 因此怎么在一篇烂尾种田文中做一个不会被人弄死的皇帝,也是难题。 不过有了[专业说谎]奖励的帮助,慕思的生活还算相对好过。只是买了专业说谎后,就只剩下70积分,必须得打算着在关键时刻购买[剧情日志]的24小时试用。 这就有点麻烦。没有剧情日志的辅助,她只能依靠脑海中齐宸遗留的模糊记忆。 好在《江山为嫁》副本中开启的情景辅助还能接着用,虽然齐宸不是瞎子不需要它开启全景色盲模式,但是情景辅助的另外一个重要功能得到了极大的凸显。 那就是那里不会点哪里。 咳咳,意思就是把辅助器对准任意人或者物,头顶上就会显示出名字。 虽然无法像奖励商店中的[剧情日志]那样附带全方位的介绍,但至少比睁眼瞎要强。 齐宸这个皇帝当得比较苦逼。 如果说她原本就是个根深蒂固朝局稳定的昏君也就罢了,反正慕思根本没当过官,更何况是治理一个国家,只要继续扮演昏庸无能便好。 但关键原身齐宸偏偏还是个厉害角色。 由于系统的资源分配问题,慕思有时候能够取得关于原主较为清晰的记忆,比如白凰;有时候则是零零散散只有一点儿,比如苏长情。而齐宸留下的记忆则是内容不少,但仍有残缺。 根据齐宸的记忆来看,她是祖皇帝的小女儿,原本是跟皇位半点关系没有的。但可惜祖皇帝的侄子吴王比较吊,暗杀两个皇子后血洗皇宫,将祖皇帝逼迫得一命呜呼。然而他在位十余年就病死了,遂成为先皇。 古人还是比较讲究名正言顺的,先皇当初篡位的时候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遂把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的名字从齐莀改成齐宸,并说成是祖皇帝之子年幼,暂时由他继任皇位,未来会还位于祖皇帝之子。 做戏做全套,先皇甚至立齐宸为太子,居于东宫。 在先皇血洗皇宫又对齐宸装扮过后,知道她其实是个公主的只剩下寥寥几个宫人。先皇从未想过齐宸真的有胆量以女儿之身肖想皇位,留下几个宫人性命也是为了发配到东宫去照顾这个小孩。 而太子东宫名为东宫,实则与冷宫无异。先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留下照看齐宸的几名宫人已经被忠于祖皇帝的死士顶替,一心一意培养小公主,势要掰正皇家血脉。 而先皇病死的这个节骨眼上,恰逢他的亲儿子弈王殿下率兵前往西北平叛,齐宸在祖皇帝旧日亲信帮助下一举占领皇城,重登九五之尊。 而三日之后,弈王便将率大军归来,直取皇城脚下。 读取完齐宸的记忆以后,慕思只想静静。 别问她静静是谁。 不过123言情公司楼下的那家“静静麻辣烫”的确是挺好吃的,慕思和她的同事们经常光顾。 ……除了卖麻辣烫还卖烤鱼,他们家的烤鱼也挺不错。 在慕思看来,上面那段剧情槽点颇多。比如能篡位的先皇怎么能发现不了太子东宫里都是反对他的死士,再比如一个无权无势的假太子怎么能说动祖皇帝亲信们去帮助他争夺皇位。 能够拿下皇城的亲信,想来在先皇朝中势力也不小吧?况且弈王明显很厉害的样子,所谓“亲信”们何必舍弃到手的富贵去去做冒险的事? 不过小说嘛,有bug也是正常的。在这上面纠结实在是没必要。 关键是三天后弈王兵临城下,她拿什么跟人对抗?? 这个皇帝身份并不能让她更便利地帮助远在偏远乡镇的男女主,而是个分分钟要完蛋的烫手山芋啊! 第29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2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每到这种时候慕思就怀念第一个副本中的白凰,虽然槽点也颇多,但至少还能愉快地装哔,而不是处处捉襟见肘。 如果她直接去和弈王说我把皇位让给你,你让我去刘家村上辖的行政区域去当个县令或者太守行不行? 慕思并不是在自嘲。 她想过了,虽然投降和谈听起来极其怂极其不靠谱,但她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争霸天下的,而是要完成任务。 她没有修炼过任何权谋技能,说不定这皇宫中的一个宫女就能把她耍的团团转。不管穿越女主们混得多么风生水起,但慕思身临其境后,哪怕外挂在手,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除非她能动用白凰的仙术一个biubiubiu把大军都打趴下……但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跨副本技能装备武器无法通用。 夏末气候微凉,京城外十里,青麟军最后一次驻扎。 此次弈王回京,除了直属于他的五万青麟军,还有十万冀北军坠后三十里。 而齐宸所能动用的,只有五千禁卫军和一万城防军。她能够动用这些军队,还要依靠燕司空的支持。 听闻东宫里的那个小东西窃取了他的皇位,弈王并未在意。虽然与他之前计划好的有些偏差,回来得晚一些,区区东宫,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爱护手下将士,也知道齐宸虽然有野心有谋略,但全无根基,能迅速掌握皇城,必定是依靠司空大人燕呈玉。从边境归来时,他已然迅速调整了计划——先拿下燕呈玉后,再对齐宸做打算。 弈王知道齐宸其实是个姑娘。按照辈分来说,他还要管那小东西叫一声皇姑。 他并不觉得一个女人能成事,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只要将她真身掰开,再随便许个人家,深宅后院里,任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入夜之后,枝叶凝霜。 见过燕司空后,慕思才知道支持她夺位的的确是一位“先皇亲信”。 这位年轻的司空大人与先皇的个人恩怨也颇为复杂。燕家曾经是祖皇帝的死忠,但可惜没能力挽狂澜,帝位还是被先皇夺走。 先皇清理朝堂时,燕家首当其冲。而燕呈玉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他在刽子手的监视下亲手砍下他爹的头颅。 这对于先皇来说的确是一场好戏,所以他留下燕呈玉的性命。 而燕呈玉也的确蛰伏十年,最终成功弄死先皇为全家报仇。 所以齐宸想要和弈王和谈,原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燕司空的监视下。 光明殿中,慕思坐在上座,燕司空站在下首。虽然是礼法分明的位置,但偏偏生出本末倒置之感。 只因为下首那人心思太重,怨气太深,掌控欲太强。 “听闻陛下竟然想要私自出城会见弈王?”他身姿端正,拱手俯首,一副恭谨中字字杀机的语气:“臣辛辛苦苦为您夺得天下之位,却并非是让您拱手让人的。” “司空言过了吧。”慕思淡淡回应道:“朕的确是要出城与弈王相谈,但却不是为拱手让江山。弈王带军十五万,敢问司空有何办法阻止?” 燕司空相貌俊美异常,眉眼上挑,说不出的邪意:“臣已向滇西王借十万兵,正在路上,两日可达。只要禁军与城防军坚持两天——” “但是明日破晓之时,青麟军便可破京城。” 慕思打断他的话,俯下身直视他的双眼:“再说,你确定滇西王真的会借十万兵?京城遭难,天下大乱,黎民百姓都会出于水火之中——难道,还没有一个皇位重要?” 她缓缓说道:“朕知司空心有仇恨。但仇恨过去,还望司空记得自己是大羽国的栋梁。” “爱卿为朕的付出,朕不会忘。”她轻轻笑了笑,洒脱恣意,“司空只需为朕取来几支□□,朕必会给出一个交代——不成功,便成仁。” 在具有[专业说谎]奖励的加持下,按理说慕思轻易便能动摇他的心神。燕司空的神情却未见有变,瞧见慕思站起朝下方走来,下意识地扬起手臂阻止:“今日皇城上下,皆依赖陛下而保全,臣不能让陛下以身犯险!” 如果唯一的道德障碍皇帝也被弈王抓住了,他岂不是能更轻松地攻打皇城? 对于燕司空的胁迫其实慕思也不怕,反正副本刚开始,大不了就任务失败重来一回。她直接抽出御案旁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亦或是司空想让朕现在就求仁?” 燕呈玉忙去夺下慕思手中的剑,触及她的手背,忽然打了个激灵。 他的目光有瞬间的茫然,黑琉璃般的眼瞳望向慕思显得湿漉漉的。 慕思:“……”马蛋,长得好看真犯规。 她清清嗓子,重复一遍道:“爱卿当真要阻拦朕?” 这次燕呈玉妥协了。也许是因为慕思的劝说,也许是因为他本就不是奸佞,而是燕氏忠臣之后。 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目前两人都不知道的原因。 十余骑快马自皇城出发,离开京都,往青麟军驻扎之地而来。 他派出最得力的几个侍卫,而齐宸此时就被其中一个年轻高大的侍卫搂在怀中。 其实是因为最快的出城办法只有骑马,而无论是慕思还是齐宸都不会骑马,所以只能被侍卫带着。一匹马上坐两个人,那不就是差不多挨着喽。 不过慕思觉得这个侍卫小哥还挺不错的,肩宽腰细胸大,沉默寡言责任心强。 用辅助器点了一下居然还是御前带刀侍卫。 这让她想起了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但是策马奔腾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马是汗血宝马跑得飞快,颠得慕思腿和屁股都疼,只能时不时地蹭一下侍卫小哥的胸肌权当福利。 一行十匹马,六个人。 野外山坡上夜风呼啸,好似鬼哭狼嚎。 主帐之内,灯火未熄灭。突然兵卫入内禀报道:“王爷,营外……求见。” 他本应称呼那位新皇,但是青麟军此行归来虽然没有言明,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是为了帮自家王爷夺回皇位。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称呼营外人为陛下? 弈王淡然扫了兵士一眼:“不必支支吾吾,言明便是。” “是……是……”那兵士憋了几次,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是太子宸殿下,身边只带了五个侍卫,说要单独与您谈谈。” 齐宸?她来做什么,自投罗网? 不怪他和燕呈玉一般想法,毕竟npc们都不会想到两天之内npc齐宸已经被玩家慕思控制。 弈王的神情晦暗不明,说道:“那就让她进来吧——我们单独谈谈。” 他似乎在“单独”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灯火映衬下,刚毅而立体的面部线条,隐隐约约有些森然。 慕思掀开大帐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 弈王觉得齐宸和印象中的似乎不一样。她身形消瘦却不病弱,反而有种健康的美。因是夜半而来,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大斗篷。手里还提着一只没有灯罩的火烛,纤细白皙的手掌护着跳跃的火焰。 她低着头进帐,待到抬眼望向他时,一双眸子勾魂摄魄,如敲重击。 仿佛心脏被狠狠地捏了一下,有只猛兽困在胸腔,想要立即跳跃而出,舔舐她的唇角,舔舐她的指尖,匍匐在地做她的马前卒—— 这不对! 弈王心中大骇,他往日根本与齐宸不熟悉,哪怕是世上有一见钟情,也断然没有立刻全部沦陷生死相抵的道理! 然而猜忌着,却还是想要靠近。 他强忍着想要叫兵士进来护驾的想法,慌乱的目光落在慕思手中的火烛上,瞬间就找到的缘由:小东西定然是在火烛里下了迷药! 但是一般迷药不该有如此强的药效,也不该半分味道也无。他征战多年,也在官场多年,却未曾听说过如此隐蔽强效的迷药。 慕思看到弈王竟然有些慌乱的神色,有点想不明白。 按照齐宸的记忆,弈王应当是个冰山沉稳精英攻的人设,怎么突然就ooc了? 弈王镇定下来,面色不虞道:“你拿只蜡烛进来作甚?若是照明,这帐中已有电灯,足够我看清你,你看清我,快些吹熄了罢。” “弈王殿下误会了。” 慕思露出暧昧的表情,随即拉开了斗篷。 她的腰上捆了一圈□□。 她笑眯眯地说道:“朕只想着若是和谈不成,反倒送上门来成为刀俎下鱼肉,便只能自爆于此,好教天下人都知道乱臣贼子亡我朝之心不死。” 当然,慕思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她干过把铁枪□□肚子自杀的事情,但是活活被炸死还是有点吓人的。 况且慕思也比较怀疑这个时代的□□效力如何,没炸死结果炸个半身不遂更惨。 她已经想过,如果威胁没有用,她就立即跪下哭给弈王看。 硬的不行咱来软的,软的不行咱来不要脸的。 但是弈王的脸色一下变了,伸手便抢过火烛直接用拇指压灭,语气之中是显而易见的寒意:“你疯了?□□是给你这种小孩子玩的么!燕呈玉是何居心!” 第30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3 慕思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傻不登地被抢了火烛,摸着腰间的火药筒发愣。 她离弈王六七米远,这种速度,应该不是普通人能达到吧? 所以这个《穿越之农家宠妻》这么一个种田文副本,竟然还开通了武侠技能系统? 弈王却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摸上她的腰,将六个小火药筒都拔|出来,然后一壶茶水全浇上去。 他剑眉星目,身材颀长。这一些列动作一气呵成后,才微微侧过脸来,语有不悦:“我的名字,修陵。” 的确,按照辈分来说,齐宸是弈王的姑姑,应该直接叫他的名字齐修陵才对。 慕思意识到她唯一的依仗已经消失,不禁干咳两声,眼神飘忽:“嗯,那个啥,大侄子……” “陛下。”齐修陵冷声道:“深夜出宫,身边只五人,奔袭十余里,你可知这京城内外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 事到如今,慕思反倒冷静下来,扬首道:“弈王殿下不正是其中之一?” 她高昂着头,像只伸张声势的大公鸡。也因此齐修陵看到她的脖颈,有一道清晰的伤痕,细细地还有些渗血。 “你脖子怎么回事?”他声色转厉,长年军中的杀伐之气便萦绕开来,饶是慕思也有些胆寒。 不愧是*oss,动不动就吓人。 不过被他这么一提,慕思才想起来疼。这是方才吓唬燕司空的时候,被那柄剑留下的创口。 慕思本身也没打算割伤自己,但是古代的真剑太重了,她双手差点没握住,就让脖子挨了一下。 为了让燕司空退步,还硬撑着做全套。 这一回过神来,不仅疼,还有些痒,慕思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 手指还没碰到脖子,却被另外一只粗糙大手握住。 齐修陵掌心有长年持剑的茧,指节修长,温暖干燥。 慕思很是意外地抬眼看他。按理说弈王作为先皇的唯一亲生儿子,难道不知道齐宸是女的吗? 如果知道的话,他现在的举动就算是孟浪了。 低沉的男声说道:“别碰,会感染。”他定定地盯着慕思:“是谁做的?” 慕思不以为然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现在伤的是你的脖子,下回斩断的就是你的头。”他语调缓慢而清晰,气势更加压迫:“刺伤陛下躯体,是为大逆,理应株连九族。” 慕思讪讪回答道:“……是我自己搞的。” 株连九族的话你和我都要被株好伐? 但显然齐修陵还需要她进一步解释。 慕思用力将手从他掌心抽出,肃下面容道:“此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弈王操心了。朕深夜来此,只为问一句话——” “明日青麟军当真要兵临城下?” “当然。”齐修陵没有丝毫否认,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下半句话:“若不如此,臣如何能保护陛下登基,不受燕氏胁迫。” “你——”慕思不禁失色道:“你难道真的要把皇位送给我?” 齐宸虽然表面上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在先皇死后继任皇位,但举国上下谁不知道他只是个傀儡,京城沉浸在弈王即将打回来的恐慌下,也尚且未来得及办登基大典。 “陛下不得妄言。”若说刚开始那种灵魂的剧烈颤栗让他疑心是齐宸下了迷药,但随着心境平稳,他也更加明白。 这不是迷药,而是本能。 臣服于她,想要保护他的本能。 “这江山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他字字铿锵,如同最强硬的堡垒:“若是有人胆敢质疑,臣自当为陛下扫除障碍。” 慕思感觉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 npc弈王的ooc实在是太厉害了,她有点适应不良。 与来时的五名侍卫不同,回去的时候齐修陵派了五百军士护送,并给她两只烟火,叮嘱她若是燕司空胆敢不敬,只要点燃烟火他便立即进京护驾。 慕思觉得这趟任务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超常发挥,但是她不太明白弈王为何如此。 直到再见到燕呈玉,告知他危机暂时解除后,突然就明白了。恐怕弈王和燕呈玉出发点相似,都觉得自己师出无名,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慕思躺在十平米陛下专用大床上,觉得甚是无趣。她来到这个副本是为了解决男女主被雷劈问题的,总在宫斗权谋剧本里混,什么时候才算能出头? 更何况,她也万分厌恶被挟持当做傀儡的感觉。 想了想,打开辅助器,将每个界面都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迅速解决眼前困境的物品。在终身奖励商店与囧囧商城转了一圈也没有收获,正要退出辅助器时,却手滑点开了[情景辅助]。 而在情景辅助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按键[升级]。 慕思敢肯定这个按钮是新出现的! 她点了升级按钮,屏幕显示“正在更新中……技能培养系统开启……营养液系统开启……更新完毕,是否立即启用新版本?” 慕思刚开始还对升级的情景辅助很是期待,可是看到“营养液”三个字就恢复了满脸冷漠。 妈蛋,又是晋江的套路。 点开[情景辅助]的功能列表,显示着已开启的功能有[视觉补全]、[名称显示],未开启的灰色列表有好几个,其中未开通的功能叫做[红名指引],后面跟着大大的加粗字体“推荐开通”。 慕思点开这一栏,介绍是:自动为地图人物标识红(敌对)蓝(友好)白(中立)阵营。开通需花费10营养液。 屏幕右上角显示总营养液数目为30瓶。 尽管内心疯狂吐槽,慕思还是点了开通——辣鸡游戏就是靠这种办法不断地榨取玩家的青春与钱财,一边唾弃着自己,一遍沉迷其中。 呵呵哒。 寅时一刻,也就是半夜四点多钟,内侍总管就把慕思叫醒了。 她昨天晚上从城外青麟军大营回来的时候都差不多丑时,这才睡上不到两个小时。 做皇帝太辛苦,做一个没有实权被两派权臣拉扯来拉扯去的皇帝更辛苦。 而且齐宸她才十四岁,这样会影响发育的好吗! 慕思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地任由贴身宫女给她套上繁重的衣服和整理头冠。这位宫女也是先祖皇帝留下的死士之一,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体格健壮手劲颇大,扒开睡衣后第一件事就是束胸。 ……说实在的,慕思觉得齐宸的胸已经够平了,还没昨晚侍卫小哥的胸肌大呢。 等慕思终于被收拾好之后,内侍总管过来带她去先去见燕呈玉。 根据齐宸的记忆和这几天的观察可以看出,贴身伺候齐宸的都是她自己的人,而内侍总管和禁卫统领则是燕呈玉的人。 燕呈玉应该不知道他扶植的小皇帝是个没有鸟的,齐宸在这一点上防备得很好,毕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弈王率兵五千在城外等陛下接见,其余军队退后三十里外。” 司空大人说明完情况后,阴测测地问她:“臣虽然不知陛下何时有巧舌如簧能够劝服弈王放弃皇位,但不知弈王此次回京,陛下打算如何对待他?” 他意有所指地说:“狼子野心,并不会一时熄灭。” 慕思很理解燕呈玉的担忧,毕竟弈王可是他的大敌。 所以慕思微微一笑:“接下来,恐怕就要爱卿为朕分忧了。” 谁知道燕呈玉听到这句话竟然像打鸡血一样,立即下跪道:“臣领命!定当不辜负陛下期望!” ……慕思并不知道他领了什么命。 只要他开心就好。 趁着黑咕隆咚的夜色,慕思在燕司空的陪同下去城门投降——不,是接见弈王齐修陵。 走到城门口天刚蒙蒙亮,百官已经浩浩荡荡地列队站好。这一看就是燕呈玉事先安排好的,有一个专业ceo就是省心。 哦对,在这个副本里,司空是个相当于内阁首辅的高级官职。 夏末初秋虽说比较凉爽,但是夏末初秋的凌晨就有点冷了。 贴身宫女夏荷特地给慕思加上一件貂皮大氅,但还是挡不住寒风哗哗地往脸上刮。百官则是交头接耳热情以盼,慕思猜测他们也许觉得皇位可以平稳让渡给弈王,而不必再来一次血洗京都。 慕思并没有觉得生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更何况帝位交接关乎的不仅仅是利益,而是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在正式场合上慕思当然不是骑马而来,而是坐在一台极其浮夸的御辇上,周围是骑着马的燕呈玉和侍卫兵团。 左边是燕呈玉,右边是侍卫小哥,美男型男不同风格,慕思甚是喜欢。 启明星隐去,薄雾中透出太阳细微的光。 朦胧雾气中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有憾地之势,高头大马逐渐清晰,整齐划一声势惊人。当先十余骑,冲破晨雾,在二十米外停下,将士翻身下马。 中间之人身着照夜明光铠,和昨夜帐中相会时比,他此刻显得英气非凡,肌肉匀称,肩宽腿长。 将佩剑交给一旁亲卫,大踏步走到慕思身前,撩起前裾单膝跪地—— “臣弈亲王,拜见陛下。” 眸中寒星点点,望在慕思的眼睛里,刹那间如风雷啸谷。 她感觉自己可能要谈恋爱了。 第31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4 虽然齐修陵此举很是打动慕思的少女心,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毕竟每位青春美少女的硬盘里,都有好几百个像这样的npc老公,每一位老公都是人间绝色。 所以惊艳过后,慕思很快恢复了常态,端起一身天下江山之主的架子,伸出手来虚扶起奕王。 “皇侄扶植朕于危难之时,朕心甚慰。” 然而这句话出口,却让奕王面色一冷,紧紧握住了慕思伸过去的手。 虽然慕思对他的称呼从“大侄子”变成了“皇侄”,但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高兴。 他最想听到叫他的名字“修陵”,却一次也没有过。 一时形成僵持之势,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这下百官的神色就有些微妙了。 “怎么,陛下请奕王殿下起身,殿下也不应吗?” 燕呈玉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殿下的架子颇大啊。也对,带十五万军队回京,五千兵入城,天下也只有奕王殿下胆敢如此了。” 齐修陵锐利的目光射向燕呈玉:“比不过司空大人胆大妄为。” 慕思往旁边挪一步,挡住两位恶狼猛虎交会的视线。她这次实打实地伸手去捞大侄子,齐修陵顺势站起,还捏了一下她的手。 这tm真的不是调戏? 虽然奕王姿色的确不错,又是猛男将军型,而且是带资进组,完全可以给一个男主角的戏份。 但问题是那是她的大侄子,并且慕思还不是女主角。 她脑补了让燕呈玉和齐修陵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她出宫和侍卫小哥浪迹天涯去投靠男女主的剧情—— 感觉好像不太靠谱。 因为慕思既不了解燕呈玉,也不了解齐修陵,他们会不会斗、会怎么斗尚且不清楚,况且即使他们两败俱伤,慕思也不会是那个得利的鱼翁。 ……而且侍卫小哥也不一定想要和她浪迹天涯。 从城门回来后,慕思没再见到奕王,也没见过燕呈玉。 她现在已经被礼服包围了。 明天就是齐宸的祭祖与登基大典,之前因为大家都在担心着奕王的兵临城下所以不是很积极,但现在奕王殿下回来后既没有和皇帝撕起来也没有和燕司空撕起来,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但不管如何,登基大典已经不能再拖。礼部早已准备好一切,但事到临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细节等待完善修改。 慕思满脸愁苦地任由他们摆弄。不过无论谁身上被压了四五十斤,表情都不会好看。 祭祖要赶在凌晨六点钟在郊区升龙台开始,祭祖完再回到皇宫办登基大典。从皇宫到升龙台仪仗走过去就要两个多小时,所以慕思相当于天一黑就开始装扮,半夜两点钟就出门。 结婚都没这么麻烦。 不过皇帝登基本来就比结婚麻烦就是了。 老板苦,职员更苦。 等到慕思昏昏沉沉被华而不实的御辇抬到升龙台,看到一帮大臣风瑟瑟水萧萧地在寒风中翘首以盼的时候,心理就平衡了。 祭祖也不算麻烦,虽然程序多,但在群演npc的眼中玩家只要做做样子就足够应付。 一堆人跳完大神唱完歌歌功颂德后,就轮到慕思上去发言。稿子很长,大概就是歌颂天歌颂地歌颂祖先歌颂自己,古文不好背,所以慕思用辅助器拍下来照着念。 天晴照暖,原本是多么适合举行仪式的日子。 就在慕思开始歌颂齐宸,强调她登基为帝是天命所归时候,耳侧隐约有破空之声—— 天生的危机感让她的脖子拗成诡异角度,堪堪躲过一只小箭! 箭头尖利,泛着铁器的冷光,在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慕思并没有体味疼痛的机会。原本侍立在身侧的两名陌生宫人瞬间暴起,因检查严格,宫人身边并未能携带兵器,空手向她抓来。 其中一人迅速摸上她的脖颈,用丝线勒住她的脖子—— 升龙台既高而宽,除却慕思与这两个伪装成宫人的刺客,最近的侍卫也有十米远! 生死攸关之下,慕思所有的神经都调动起来。心神急念,谁也没看见她是从哪里抽出一柄匕首,直接切断了那刺客的手指! 齐修陵原本和那群乌泱泱的大臣在一块,事发时刻便腾身而起,将那最先攻击慕思的宫人斩杀。 此时也已奔袭至跟前,将剩余一人擒住。沉默寡言的侍卫首领重重跪在地上:“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慕思想回答他没关系来着,却被奕王捧住脸,短促地通知道:“不得已冒犯陛下,望恕罪。” 他随即便上手来挤压方才慕思脸上被□□划开的伤口。 慕思登时变了脸色:“箭上有——” 她最后一个“毒”字还没出口,便被齐修陵的亲吻堵了回去。 当然这在慕思来看是亲吻,在齐修陵并不是,他只是在吸允她脸颊上的伤口。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略显蜜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立体的轮廓,还有长长的睫毛。 最关键的是,奕王给她吸允伤口的时候,眼皮是微闭而颤抖的。 ……全程睁着眼睛的好少女慕思表示,你一个大男人闭什么眼睛?! 奕王的行为并没有堵住她的嘴,原本是不影响她说话的。 但她的少女心的确是被堵住了。 “不能确定是否有毒,但箭有脏污,恐怕伤口会恶化。” 奕王离开慕思的脸颊,手臂却依然箍在她身后,不曾松手。 他对慕思说话的语气低沉温柔,转过头去扫视升龙台下,却是一身鹰隼虎啸的危险气息。 齐修陵的目光在燕呈玉身上微微停留,满身魏晋士族弱柳扶风之气的司空大人在下面急得直跳脚,偏偏奈何不得。 不会是燕呈玉。奕王有种明确的直觉,至少在齐宸身上,他和燕呈玉是同一条战线。 谁是凶手,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他会带十万冀北军回来,也是做了防备他的打算。 祭祖会场四周烟尘乍起,不到半刻钟骑兵围困,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与盾兵结成修罗场。 黑甲男子身骑战马从盾兵留下的缺口走入会场,目光阴邪倨傲。 朝臣惊慌的声音此起彼伏:“是滇西王!” “滇西王怎么会来?” “藩王非传召不得入京!” 滇西王怎么会来? 这个问题慕思完全可以回答,因为是燕呈玉和齐宸请他对付奕亲王的。 但看他这架势明显是想对付齐宸啊。 所以说年轻人不要总想搞个大事件,后果很麻烦的。 燕呈玉先一步踏出,虽然他美貌小白脸的长相显得有些弱鸡,但气势上却铁骨铮铮:“藩王入京,满朝文武无一人知晓。可见滇西王居心叵测,不知要做什么!” “本王要作甚?”滇西王慢吞吞地自问自答道:“本王自然是来勤皇的。” 他骑着高头大马,如巡视领地的豺狼:“奕王殿下身为先帝亲子,战功赫赫,政务精良,是最有资格得到这皇位之人。而这窃国的齐宸,她其实不过是个是个——” 慕思只觉手边一空,那只从囧囧商城兑换的匕首便落到齐修陵手中,狠力一掷,竟然扎入滇西王的血肉! 滇西王被这一击落下马来,亲卫连忙扶着他退后,而奕王却几个起落刹那至他身前,银剑映光,斩落他的头颅! 齐修陵知道滇西王想要与他做交易,拱卫他上位以获取更多在西南的利益。 他与滇西王是心照不宣的,也知道燕呈玉唯一的底牌就是滇西王,而这张底牌已经倒向了他。 但是他现在选择倒向齐宸。 他既不想让已有反心的滇西王继续活在这世上,也不想让齐宸知道他曾经也做过反贼。 失去主帅,滇西王的队伍一片混乱,弓箭手们俱将目标对准奕亲王。但随即滇西王军队的包围圈外出现了新的包围圈—— 是青麟军! 慕思觉得自己围观了一场好戏,这场好戏刚开始似乎是围绕着齐宸展开,但重点逐渐转移到硬盘男朋友备选弈王身上。 尤其是他和燕呈玉目光交汇时那激烈的碰撞,啧啧啧。 再加上反水的滇西王,简直是一场三角大戏。 燕呈玉冷冷笑道:“原来奕亲王早有准备,被戏弄的不过只有陛下与我罢了。” 司空大人说话并非无凭无据,因为从场面来看,绝对不止五千青麟军。 说好的只带五千入京其余军队驻扎城外呢? 奕王持长剑站立,滇西王的血液顺着剑尖落地,人头滚落在他脚边。 一字一句,清晰刻骨:“滇西军全部,武器立即落地,投降不死。” 外围上万青麟军齐声应喊:“投降不死!投降不死!投降不死!” 第32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5 在弈王的全力支持下,齐宸顺利地完成祭祖登基大赦天下一系列流程。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是摊成大字躺在龙床上的慕思有一点想不明白。 红名是怪,蓝名是队友,白名是中立npc。 但她用辅助器去点弈王的时候,显示的却是绿名。 一种可能他是具有特殊功能的npc,一种可能他是与玩家绑定的战斗角色。 比如说灵宠与坐骑。 慕思扯出一个霸道总裁式的邪魅の笑——感觉这个副本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想了想,叫大内总管把燕呈玉叫进宫来。 燕呈玉似乎因为滇西王的反水很是不好意思,腰板挺得也没有上次直了,俊秀的面庞上还带有一丝红晕:“陛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燕卿,你我患难与共,时至今日,不如说些真心话可好?” 慕思依靠在座榻上,斜斜望着他。 她在白凰身上学会了装哔,在苏长情身上学会了装圣母白莲花,这两个交替使用在苏宸身上正好。 燕呈玉呼吸一滞,喉头有些干涩,缓缓跪拜在地:“臣未料滇西王会背叛……是臣害了陛下。” 慕思等到他真的跪下去,才起身去扶他:“你不是害了朕,而是险些。这事原本也怨不得你,只是多亏我那大侄子齐修陵,否则你我苦心筹谋,便都毁于今日。” 她拉着燕呈玉的胳膊,伴随着他站立的动作滑落到他的手腕,触碰到他细嫩微凉的肌肤。 司空立即像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迅速抽回手退后自己站起来。 齐修陵和燕呈玉这对冰山攻与美人受的标配,放在*文里是一对,放在言情文里就是妥妥的男一男二啊! 俗话说,男一是用来上的,男二是用来宠的。 慕思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些,示意他坐到榻上:“爱卿陪朕说会话吧。” 就在几天前慕思刚穿越成齐宸的时候,她与燕呈玉的关系还是被他牢牢控制着的,如今却隐约全然反过来。 燕呈玉已经失去滇西军,他现在手里只有一万城防军听命于他,完全比不上奕王的势力;再者他在滇西王身上判断错误,险些酿成大错。 他现在是资本空虚,心也虚。 而慕思经过几天的适应,越来越如鱼得水,装哔也更加浑然天成。何况她还有更大的靠山奕王,不再是宫变时全然依仗司空大人扶持而上位的太子殿下。 慕思亲手为两人斟茶,笑眯眯地说:“朕有意立齐修陵为摄政王,爱卿以为如何?” 燕呈玉眉头微蹙,明显是不赞同的神色:“奕王如今已然声势浩大,陛下再给其权势荣宠,他岂不是要翻过天去!” 慕思淡然地拨着茶水:“便是不给,他的权势与荣耀也半点不少。朕又何必做那刻薄之君呢?” 燕呈玉明白她的意思。 只得叹口气道:“是臣无能,定当尽快想出办法为陛下分忧!” “分忧?”慕思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朕觉得让奕王摄政挺好,反倒不必为前朝担忧了。” “爱卿也莫要轻举妄动——”她似乎意有所指,语调暧昧地说:“须得让你知道,朕无论何时,最信任的都是燕卿。”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红晕迅速从燕呈玉的脖子漫上他的脸颊。 而情景辅助上也显示,“燕呈玉”三个字从队友状态的蓝色变成和齐修陵一样的绿色。 所以绿名是比普通队伍友好度更高的意思? 送走燕呈玉,写了册封齐修陵为摄政王的诏书,吃完皇家特供豪华午餐后,慕思终于想起来正事。 对于一个玩家来说,登基不算正事,逐鹿不算正事,夺|权不算正事,完成任务才是。 慕思满脸高深莫测地吩咐大内总管道:“把唐璜给朕叫来。” 唐璜是御前带刀侍卫小哥的名字。 没想到沉默寡言忠厚老实的侍卫小哥竟然有一个如此风流的名字,啧啧啧。 闷骚也是硬盘男朋友的标配啊。 侍卫小哥刚一进门就扑通跪下,膝盖磕在地砖上的声音极其响亮,听得慕思觉得膝盖有些疼。 唐璜严肃地以头伏地:“请陛下降罪!” 感情他还记得昨天祭祖仪式上的那场意外呢。 慕思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你虽然护驾不力,但滇西王狼子野心,也并非算是你的过错。” 唐璜依旧维持着跪伏的姿势,不为所动。 说实话,慕思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色气。 侍卫行走在宫中不着甲胄,只着深紫色劲装。缎面布料裹着他贲张的肌肉,肩背厚实有力,发丝有几缕散落在脸侧,在基佬紫的服装映衬下微微起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打开了龙马和鲜网。 哦虽然慕思是个123言情编辑。 但是谁也没有规定123言情编辑不能看龙马小黄文对不对?! 尽管内心已经脑补几万字各种play,她表面上仍然是正襟危坐:“爱卿起身。朕唤你过来,正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唐璜终于抬起了头,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慕思。 他依然还在跪着,同时做出这样的表情和动作。 各位美少女们脑补一下。是不是更色气了。 但是唐璜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将人物形象从沉默寡言肌肉受变成了热血忠犬受。 他的言语铿锵有力:“臣此心此命属于陛下,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很好,慕思被感动了。 但是她不得不做出解释说明:“……朕觉得这个任务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所以也不需要你肝脑涂地。”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朕需要你去一个叫做喜帖镇的地方,找两个人。一个是叫做赵纥的少年,住在镇上。还有一个是叫刘柳的姑娘,住在刘家村里。你若是找到他们,不必惊扰,若这两人有什么困难,便可暗中相帮。” 唐璜直起上半身,拱拳道:“陛下的意思,是要臣私下亲自去做这件事?” 慕思见他有些犹豫,放下茶盏:“怎么,有问题么?” 唐璜低声道:“臣为正三品御前侍卫首领,兼禁军副统领,一举一动都受人注目,恐怕……” 慕思知道他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他还要被人管着没法偷偷出门办事呗。 她搜寻着齐宸的记忆,回想起来禁军统领叫做王虎,便道:“那你去把王虎叫来见我。” “罪人王虎已被奕王处置。” 唐璜似乎有些讶异于慕思的不知情,解释道:“正是因为王虎做手脚,滇西刺客才得以伪装成宫人近陛下身前。” 所以禁军统领现在位置空缺? 慕思没有计较齐修陵的越俎代庖,只要他没打算立即把齐宸从皇位上拱下来,就算讲义气了。 考虑两分钟后,慕思道:“那朕便封你为殿前督察检,统领禁军。寻人的事你可以暗中安排人做,不必暴露自己,尤其要保证那两人的安全。” 反正齐修陵和燕呈玉已经两虎相争了,她不介意再培植一方势力。 唐璜并没有诚惶诚恐的意思,反倒沉默些许,既不表示接受,也不表示反对。 他说道:“微臣斗胆问陛下一句,是选择燕司空,还是奕王?” 这不是琅琊榜里靖王问过梅长苏的话吗!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慕思微微笑道:“我选择你。” 唐璜虎躯一震,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盯着慕思。 慕思向他伸出手:“现在爱卿可以起来了罢。” 他站起来便犹如一杆铁戟,锐利而不可撼动。 唐璜目光灼灼:“为陛下所用,万死不辞!” 用情景辅助看,唐璜的名字也变成绿色。 很好。慕思又多了一个硬盘男朋友。 一天之内搞定两个绑定队友,还开展了主线任务,慕思表示对自己很满意。等到她晚上打算再吃一顿更加丰盛的皇家特供时,奕王突然找上了门。 对哦。封他为摄政王和封唐璜为殿前督察检的诏书都是下午发出去的,所以他是为哪封诏书而来? 如果是为摄政王而来,慕思自然可以说出三千字的歌功颂德外加感想。如果是为唐璜而来,殿前督察检是在明晃晃地分奕王的权啊。 在目前的三个大腿中,奕王是最粗的那个,万万不可掉友好度。 她将桌子上吐的乱七八糟的鸡骨头塞到盘子下面,擦了擦嘴调整成高贵优雅的姿态,不咸不淡地吩咐内侍总管道:“请奕王进来。” 但是等齐修陵真正进来的时候,慕思感觉就有些不妙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带着一种隐忍不发的怒气。瞧见慕思显然一副刚刚独自大快朵颐的场景,还未言语,反倒表露出委屈的神色来。 慕思觉得有些懵逼。她又没有强抢良家妇男! 第33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6 奕王一撩袍角,做出要下跪的动作。 慕思连忙蹿上去将他扶起:“皇侄何必如此!” 奕王却将她的手反握住,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叫我修陵。” 齐宸这个身体才十五岁,身高才堪堪到他的胸口。 所以她与奕王相距如此近的时候,就感受到对方天然的侵略性。 慕思定下心神,和蔼道:“修陵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今日收到册封臣为摄政王的诏书,不知陛下何意。” 奕王目光沉沉:“陛下是否觉得,臣扶植陛下,便是为掌政之权?” 他辞色越来越厉,几乎是逼迫的姿态。 慕思将碗筷往前一推,淡淡说道:“爱卿可知,你此话可谓大逆不道。” 齐修陵嘴角勾起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在陛下眼中,不早就是大逆不道谋权篡位之人么?” “并不是朕这样想你,而是满朝文武都这样想你。” 慕思将齐宸小小的细嫩手放在弈王的掌心,勾住他的手指,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真诚无辜:“如今朕愿意信任修陵一次,修陵却怒气冲冲地来质疑朕?” 弈王盯着她圆润晶莹的指甲盖,脸颊飞起可疑的红云。 “无论陛下将臣置于何种位置,臣都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只是臣不想让陛下以为我是为了……” 但是慕思堵住了他的嘴。 用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温柔总裁·慕思陛下这样说道:“正因为心里明白,才要更加给你荣宠,方不负修陵对朕的一片心意。” 她叫内侍再拿进来一副碗筷,夹了一片她最喜欢的烧汁鲍鱼放在他碗里:“朕觉得这道菜好吃,正想着要赐菜到你府里,正巧你就来了。” 齐修陵看起来很是感动。 他主动握住慕思的手,喉咙干哑:“臣这一生,定当不负陛下。” 慕思也很感动。 经历过这么多坑爹剧情,她竟然能在这个副本中体会到了成为乙女游戏主角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是否是18r乙女游戏。 烛光映衬下,慕思尚未长开的面庞显得异常柔和。 她说:“其实朕封修陵为摄政王,也是有私心在。我坐上这个位置,只是因为心中确信皇位是属于我的。但前朝事务,我却并不精通,有你为朕处理,岂不更好?” 简言之,就是我只想当官不想干活。 弈王也随之放柔神色,专心挑下蒸鱼腹部的鱼刺,递到她面前:“陛下不喜欢政务,那喜欢什么呢?” 一副幼儿早教中心的语气。 慕思想了想:“昨天你从我手里拿走的匕首呢?还我。” 那柄匕首可是从囧囧商城兑换出来的,说好永久绑定不可掉落,结果还不是说被拿走就拿走了。 123言情坑货,呸。 弈王略一皱眉,说道:“杀过人的匕首,煞气太重,臣已经丢掉了。明日便贡献给陛下更好的。” 其实那柄匕首分明被他清洗干净,现下就藏在腰侧。 但齐修陵并不想还回去。 慕思心不在焉地回应道:“那……好吧。” 那可是花费它四个月石买的匕首啊!而且能够无视世界隔离全副本使用! 弈王送的匕首再好,可是下一个副本还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在副本中生存越来越危险,新手教程结束以后,人物属性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调整。慕思心念一动,突然说道:“你若是有合适的武教头推荐,也可一并打包送朕。” “武教头?”齐修陵停下手中动作。 “嗯,朕想学功夫,学骑射。” 不论她穿越的角色是武神也好,弱鸡也好,若是她自己本身强大,就不会完全受限于角色能力。 齐修陵面色肃然:“陛下学这些劳神动体的作甚?臣此后绝不会再犯昨日之错,让陛下受伤。” 他的视线停留在慕思脸颊上的结痂,虽然后来被证实箭上无毒,也没有那么快好,还要想尽办法不留疤。 哪怕御医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个姑娘,对于帝王来说,容貌也非常重要。毕竟在古代,连选拔官员都要求体貌丰伟。 慕思轻轻触碰一下脸上的疤痕,说道:“燕呈玉和唐璜都来向朕告罪,现在你也是。缘由错综复杂,也不能全怪你们。” 她语调转淡,似乎别有用意:“毕竟你们能力再强,忠心再盛,也不是朕身上的挂件,随用随取。” “……臣知道了。” 齐修陵沉默几瞬,回答道:“陛下不必请别人,武功骑射,臣教授陛下便是。” 慕思这才笑道:“如此甚好。”硬盘头号男朋友主动来当她的健身教练,哪有不好的道理! 她喝了一口银花酿圆子,将汤碟往弈王那边推推,“这个不错,你尝尝。” 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朕今日提拔唐璜为殿前督察检,统领禁军,你没意见吧?” “陛下的命令,臣不会有意见。” 齐修陵不动声色地拿过她方才喝四珍汤的小碗,盛起酿圆子抿着入喉:“只是要求陛下一视同仁。殿前督察检常在御前,随时出入宫门不必传召——” 他微俯下身,凑近了慕思,瞳孔中似有浩瀚星辰,明灭晦暗:“臣也想有这般随时入宫见陛下的权利。” 此时窗外有微风吹过,带动慕思并未紧紧束起的发丝,与他鬓角的垂发相连在一起。 齐修陵目光灼灼,决心要一个回应。他软中带硬的态度,仿佛要得到一个求证,证明他在这位陛下的眼中心中,比燕呈玉和唐璜都重要。 他在微妙地表达自己的忠诚与妒忌,但并不讨人厌,而是让慕思被美食填饱的胃袋泛起一丝丝酥麻来。 于是慕思也毫不吝啬地应允他所有的要求:“好。” 天色已晚,月上中空。 先皇篡位时血洗宫城,十年来,皇宫中也没有弥补什么人气。齐修陵的生母多年前已然病逝,先皇为帝后新纳的妃子也没有几个,在他死后也基本上被放出宫去。 因此偌大皇宫,除却宫人与禁卫,显得空冷而寥落。 弈王告辞离开后,慕思发呆了几分钟,桌面上完好的洞庭蟹肉也吃不下。 照夜海棠花开,朦胧的香气隔窗传来,让她觉察种恍若欲醉的气息。 这种气息冲上她的四肢关窍,仿佛沉迷其中,又像是把一切都看开、看明白,摔了筷子唤道:“大福!” 大福是太监总管的名字。 慕思知道他是燕呈玉的人,不过既没有打算把他换掉,也没有打算瞒着他。 她自行将外衫披上,吩咐道:“速去宫门,把弈王截下来。让他不准动,在原地等着朕。” 这真是一个没头没尾又奇怪的命令。但作为合格的侍从,需要的就是足够的贴心和稀缺的好奇心。 从陛下寝殿到宫门要走上半个时辰,而弈王离开此处已经许久,不知道能否截下。内饰总管一边吩咐小太监赶紧去追人,一边为陛下准备御辇。 满月如清河,光辉洒落。阴森悠长的宫墙也显露出平常不得见的美好。 慕思现在的心情很畅快。 在今日之前,不,半刻钟之前,她还恪守严记自己是个要拯救男女主角的任务玩家。她清楚副本中的人物不过是一堆数据组成的npc,按照系统的设定而运行的意志。 但是谁tm也没有规定不准和npc谈恋爱。 谁也没有规定玩家不准在游戏里开展恋爱系统! 她就是要谈恋爱!谁也不能阻止美少女谈恋爱!! 要怪只能怪这个npc太不自觉!太会撩拨少女心! 齐修陵在宫门处堪堪被追赶而来的太监阻拦,听到来人所传达陛下莫名其妙的命令,有些疑惑,却也默默地等着。 他以为慕思要派人将什么东西或者新的任务交派给他,却没想到等来的就是陛下本人。 慕思在宫门前走下车辇,却不上前,而是往旁边走几步到偏房门口,向他招了招手。 齐修陵听话地快步走过去。 宫人以为陛下要与弈王商讨什么机密大事,不仅自觉退出去,还体贴地关好房门。 而那还未长成的年轻帝王望着他言笑晏晏,用刻意压粗而显得中性的嗓音道:“你说要教我骑马射箭,我们今晚就出城去吧!” 她的皮肤透露着健康的红晕,小巧的鼻翼伴随着话音颤动,胸膛微微起伏。说着没头没尾的话语,还有莫名期待的神色。 这让齐修陵面色如常却心如擂鼓—— 弈王并不知道慕思那颗萌动的少女心,只天然地直觉到自己似乎在她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的内心好似有一头欢快的马儿,第一次得到主人的承认,在草地上唏律律地打着滚,却不敢放松在主人面前的仪态,唯恐这待遇忽然倒退消失。 齐修陵绷着脸答道:“陛下,骑射之术,学习不急于一时。况且深夜出城,实在是不安全,恕臣不能放任陛下如此行径。” 第34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7 慕思并没能和恋爱攻略对象去城外骑马。 弈王以国家领导人的安全问题严词拒绝了这个请求。 这tm的就有点尴尬了。 沉默五秒钟后,齐修陵试探着问道:“若陛下愿意……臣陪陛下到校场练习骑术可好?” 这倒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看来硬盘男朋友的情商还不是很低嘛。 弈王将他在宫门口寄放的马牵进来,保持和御辇一般速度,并行向校场去。 其实慕思并不想乘坐御辇,她挺想和大侄子共乘一骑的。 红尘作伴策马奔腾,顺便感受一下弈王的胸肌。 但是没办法,毕竟在皇宫里,还是要讲究礼仪规范。 他们一路到了校场,慕思吩咐闲杂人等道:“弈王陪着朕就行,你们下去吧。” 不能红尘作伴潇潇洒洒,至少还可以半夜手拉手走个操场。 宫人退下后,慕思朝弈王羞涩一笑,正准备开口,却看见逆着宫人离去的方向走来一个身影。 是唐璜。 弈王也感觉到了,转过身去与他对视。 在硕大的满月照耀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朕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儿。 唐璜先对慕思认认真真地行礼,继而对弈王道:“深更半夜,弈王将陛下引导此处,意欲何为?” 他声音里很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所以慕思拦住弈王,上前解释道:“是朕让修陵陪我来校场的。爱卿深夜赶来又有何事?” 听见“修陵”两个字的称呼,唐璜神色明显黯了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些:“臣忝为殿前督察检,自然要了解陛下行踪,随时跟随保卫陛下。” 他语调如同被训斥的黑背牧羊犬,强行将獠牙收起,呜呜咽咽踌躇道:“未曾想是陛下刻意要避开臣……是臣逾越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让慕思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爱卿误会了,朕只是请弈王教骑射而已。” 唐璜好似立即得到了鼓励,恢复斗志转向弈王:“现在毕竟是深夜,外臣还是尽快出宫为好。况且摄政王事务繁忙,也不适合教陛下骑射罢?” 转向慕思更为热切:“臣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陛下的,若陛下需要,臣相信,至少在骑射一道,臣不会比弈王差。” 唐璜这句话倒是不假,齐修陵虽然长年领军,但多的是排兵布阵尔虞我诈的能耐,单论身体素质和功夫,他多半比不上唐璜。 齐修陵从慕思身后走出,站在空旷的校场中央,一身明晃晃的杀气。 他冷笑道:“唐将军如此自信,不如你我比过一场,看看谁更有资格。” 此时慕思和他们所站之处的旁边,就是校场上的小型比武台。 齐修陵话音方落,身影几个腾挪,人已经站在比武台上。 而唐璜则是直接以行动回应他的邀约。 因为他也飞到了比武台上。 慕思仰着脖子看他们飞,心里想。 原来在这个副本里轻功这么普及啊。 朕也想要学轻功。 但是眼见他们两个快要打起来了,慕思连忙喊道:“不准在皇宫中械斗!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然而这场战斗结束得也非常快。 事实上慕思既没看清楚它是怎么开始的,也没看清它是怎么结束的。 因为唐璜突然就倒下了,人事不省,像一棵巨大的杉树轰然倒地,没有缘由。 齐修陵看起来也有点懵。 对于他冰山沉稳攻的人设来说,这大概是他最懵的时候了。虽然他这个人设自从慕思来了以后就经常ooc。 宫人被惊动而来,慕思大声唤道:“传御医!快把御医叫来!” 她顾不得形象,快步跑到比武台上,去翻看唐璜。 还有呼吸。月光之下,看不清瞳孔有没有涣散。侧过头来,扫视一旁的齐修陵,眉目锋利。 一向掌控全局的弈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竟然有些无措地说道:“我只刚碰到他——” 他想辩解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此情此景根本没人会相信。他能够清晰读出慕思眼中的狐疑,心中从在宫门口被她拦下的暖意一寸一寸冷下去。 齐修陵近乎自暴自弃地露出惨白的笑容来。 不过半个时辰,从花前月下到凶案现场,从天上云朵到人间地狱。 慕思只是不解地看了弈王一眼,并没有想到他会脑补这么多。 事实上她也不觉得是齐修陵对唐璜下毒手,除非他想立即篡位,大兵已经将皇宫围困,不然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在皇帝面前杀死另外一个他所依仗的大臣。 事情绝对有蹊跷。 御医匆匆赶到,并没有发现唐璜有任何外伤,只是单纯地昏迷。挑出几个健壮的黄门,尽可能平稳地将他抬到离校场最近的宫殿,再细细诊治。 慕思放心不下唐璜,跟随御医而去,临走匆匆吩咐弈王道:“你今夜暂且留宿宫中吧。” 秋夜霜寒。而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与热了。 哪怕弈王是御前袭击殿前督查检最大的嫌疑人,但没有皇帝直接发话,并没有人敢拿他怎样。 事实上以目前朝中形势,哪怕皇帝发话,也不一定有人敢拿他怎样。 校场恢复他原本在皇宫中冷僻的情景。秋风萧索,只有那匹战马安静地陪他站立。 齐修陵想对着这孤寂天地扯出一个冷笑来,脑海却如遭重击。 这种挤压的感觉从他方才碰触到唐璜就感觉到了,只是在看到慕思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才骤然爆发。 如空气炸裂,如宇宙膨胀而后凝固成尘埃。他的脑海中霎时多出许多冗杂的记忆,让他全身冒汗,四肢百骸兴奋得发紧。 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似真似假的场景纷至沓来。 她说:“寒蝉码头上的家伙不是说什么活都接吗?我雇佣你。” “我不需要奴隶。你的一生有很长,一切也很多,不必为任何人付出所有。” 哪怕是危机四伏中,她也是淡淡地笑着,万物都装不进她的眼里。 她将那枚金色的短|枪递过来,目光懒散:“这不是麒麟骨,而是我的骨头。” 突然涌入的记忆如同巨大的漩涡,剧烈旋转暴风骤雨,而后归于沉寂。 记忆停留在她将夜狼族少年驱赶,独自面对魔尊的怒意。凤凰烈火中她持枪而立,最终自戮于叹息城。 她死了吗? 齐修陵并不知道。他想要知道后来的事情,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再见她一面—— 但是回忆的场景只有这些了。 当风停雨静,深海沉淀之时,他隐隐约约有了最大胆与迫切的猜想—— 齐修陵认为,这是他与齐宸的前世。 他的前世是那个叫做琅琊的少年,而齐宸便是化名为慕思的白凰仙君。 这种猜想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但是却有强烈的直觉。因为感激她,思念她,渴望她,所以才会在遇见的那一刻就臣服。 而唐璜之所以失去意识也有更明了的解释。 因为他们原本就属于同一个灵魂,而他的那部分比唐璜更为强大。吸收来的灵魂补全了他的记忆,唐璜自然地消失。 这份记忆虽是突然而至,但却分外真实。 齐修陵并不怀疑。这的确是他经历过的。也让他在忠诚之外,对齐宸生出一种欲念来。 他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颅——她才十五岁,还早。 现在更加需要紧急想出对策的,是如何解释唐璜的昏迷。如果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恐怕就要失去这位年轻帝王的信任了。 要知道他就在今夜早些时候才得到她的信任与垂怜,那种滋味何其美妙,让他一分一毫也不想失去。 子时已至。 贴身宫女为慕思取来外衣,温柔为她披上。 慕思坐在外间烦躁地看着御医们进进出出,忍无可忍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唐璜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讨论出结果没?” “陛下……” 太医院最年长的那个小心翼翼上前说道:“外伤并不致命,也诊断不出来内伤。看起来像是……”干咽口水道:“离魂之症。” 慕思简直要青筋暴起。 妈蛋你是说我好好的殿前督查检因为被别人碰了那么一小下,就变成了植物人?! 这个答案慕思十分不能接受。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燕呈玉闻风而来。 哪怕是对于燕呈玉这样炙手可热的朝臣,皇宫也不是想进就进,而是应该事先递交申请,等批准了才能进。 所以齐修陵才会向慕思讨要随时进宫的特权。 虽然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宫门形同摆设,他们想进来根本拦不住。 燕呈玉僭越不是一日两日,往常慕思也并不当回事,反正她志不在当皇帝,臣子过分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燕呈玉进来匆匆行礼后,好似闻见血腥味的狼,兴奋异常:“弈王敢在御前刺伤唐将军,简直胆大妄为,往大了说便是谋逆大罪,还请陛下立即下诏逮捕讯问!” 慕思没有说话。 她干晾了燕呈玉两分钟,直到他生出不好的预感来,才冷笑道:“爱卿要治弈王的罪,那朕是否要首先治你擅闯皇宫之罪?” 燕呈玉感受到帝王不友好的态度,哪怕恶狼也不安起来:“臣是……事急从权。” “没什么好急的。”慕思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淡淡说道:“你回去吧,齐修陵没有罪,就算有罪,那也是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处理——” “陛下愿意相信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横入而来,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意。 慕思抬头,正看见齐修陵站在门口,挡住所有的月光。 第35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8 弈王淡然地扫了一眼燕呈玉。 如果来自灵魂的感觉没有错,这个人也是他的□□之一。 怪不得那么讨厌,总是想方设法地从慕思身上争宠。 他迟早要除掉燕呈玉,但不是现在。新的帝王才刚上位,就接连失去两位禁军统领,实在不适合再经历一次大的人事变动,王朝需要燕司空,慕思也需要燕呈玉。 所以齐修陵并不在乎燕呈玉怎样试图构陷他,将他拉入泥沼,再踩一脚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因为齐修陵也是这么想的。 弈王更在意的,或者说唯一在意的,是慕思的态度。 而慕思对燕呈玉的当面驳斥让他得意洋洋,言语中对他的维护更让他连尾巴尖都在发颤。 虽然现在没有尾巴,但当他还是琅琊的时候印象中是有尾巴的。 慕思望着弈王,神色意外:“你怎么来了?” “臣无处可去,只能来寻陛下。” 在进来之前,他故意扯乱发冠让自己显得落魄狼狈,再加上方才吸收唐璜部分灵魂的冲击,使得他的确比平日稍显虚弱。 一个向来强硬的男子,柔软起来是分外动人的。 至少慕思有些色迷心窍。 所以她赶紧撵走全场最大的电灯泡:“燕卿,此事朕自有决断。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都暂且保密,不得对外人言。你先回去吧。” 燕呈玉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房门,狠狠地瞪了齐修陵一眼。 弈王则低眉顺眼地看着慕思,半分精力都没有分给他。 慕思也看到燕司空临走时的小动作,对他心中更加不满。柔声安抚弈王道:“朕知道此事不能怨你,你也莫要给自己压力。” 然而唐璜的病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今夜的皇宫,对于很多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暗中传递消息的宫人被处置,不安分的渡鸟被封了嘴。这场短暂的变故不知道能顺风传播多远,但那些即使还留有耳目的朝臣,也感受到上位者的态度,假装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第二天早朝,有人关问唐将军的行踪,得到抱病的消息后,便足够约会缄口不言。 慕思带着全身上下三十多斤的全服装扮,挺直脊背坐在冷硬的龙椅上。朝臣一个接着一个地禀报她完全不了解的事情,多数人说着说着还会互相争论起来。 慕思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精力,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发出一句斥责,或者冷淡地“嗯”。 反正齐修陵总会提出解决方案,然后她表示通过就行。 直到礼部尚书的上奏吸引了她的注意。 “帝位初立,后宫空虚,恳请陛下召秀女入宫,以绵延福祉。” 尚书的这段话说得抑扬顿挫情深意切,慕思也深以为然。 皇宫里的确太空了,夜里出门总觉得到处见鬼。 但是她选秀封妃有什么用?等到女人们拆穿她的身份,或者传言皇帝不举吗? 她现在可没本事让后宫女人生孩子。 就算在副本穿越之初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奈何身体条件不具备啊。 慕思正在思考怎么才能理所应当地拒绝请求,顺便拔高一下自己的形象,新上位的摄政王就先驳斥礼部尚书道:“尚书此言差矣,新朝初立,国库空虚,当休养生息以利民生之事,怎可铺张浪费大选秀女?” 弈王语气平静淡然,慕思却感觉到他不太高兴。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体会到齐修陵并非完全地心思莫测,而是需要特殊的阅读技巧。 礼部尚书向来能言善辩,方才弈王这句话只要他想,就能找到一百条理由辩论下去。 但是他不太敢。 所以他吭吭哧哧地说道:“那么先小规模地请陛下挑选几位贤良淑德之女?毕竟后宫之稳固亦是国家之稳固……” “不必了。” 这回慕思抢先在弈王之前回答:“正如尚书所说,后宫稳固关乎国本稳固,怎可潦草行事。还是押后再议吧。”表现出兴趣缺缺的样子:“尚书操心别人的婚事便可,不必天天盯着朕的后院。” 这本是随意的一句话,但是礼部尚书却心灵所至自我感觉揣摩到了圣意。 所以他乐呵呵地转向弈王:“摄政王先是为国征战,现在又政务操劳,至今尚未娶妻。京城贵女温婉淑良,才情过人,既然陛下有旨意,老臣便为陛下张罗一番可好?” 慕思一下子集中了精神。 等等她什么时候有旨意了! 她怎么可能去张罗给自己的硬盘男朋友介绍对象!没毛病吧! 慕思不管齐修陵对此什么看法,反正她不同意,连忙宣布道:“此事私下再论,退朝。” 礼部尚书看起来还有想和摄政王私下聊一聊的意思,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齐修陵并没有跟众臣一起往宫门口的方向走,而是直接跟皇帝回了太和殿。 光明殿是上朝的地方,而太和殿是陛下处理政务与日常起居的地方。 这让礼部尚书只能悻悻而归,一边感慨着摄政王不止把持着朝政,连皇帝都把持着。 太和殿最中央桌案后的那把龙椅,按照规矩齐修陵是不能坐的。 而他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 所以慕思半倚半靠地在上首随意翻看着大臣递上来的折子,而摄政王只能坐在下首小方桌上为陛下扔来的折子批注。 那方桌不过是喝茶的小桌子,他身形高大,伏案在上甚为憋屈,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得不舒服地撇着。 他甚为认真地挨个批示,落笔之前有时还要问问慕思的意见。一来二去慕思就被问得烦了:“你做主就行,明知道我不懂,干嘛还要问?” 齐修陵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 慕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语气不好,可是想到礼部尚书要给他介绍对象他也没拒绝的场景,平白有些生气,便也不吭声。 弈王没头没尾地说道:“陛下近日以来,对待燕司空不似往常亲厚了。”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他自问自答道:“大抵是因为燕呈玉此人,太过自以为是。他的确忠于社稷也忠于陛下,只是他总觉得陛下只有依仗他才能保住皇位,刺探陛下*、干扰陛下决定——只要他觉得是对的,陛下的意愿就不那么重要了。” 的确。慕思所有与燕呈玉相左的决定,都是靠威胁、自虐或者是趁着他心虚而得来。 但她仍然不明白齐修陵提及燕呈玉是什么意思。 弈王继续说道:“你现在不懂,但迟早会懂的。我不想成为燕呈玉那样的家伙,在将来某一天被你厌弃。”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陛下”,而是你。 他的语调有种出奇的温柔:“我愿做陛下的刀剑,而不是牢笼;我愿做陛下的甲盾,而不是壁垒。” 这绝对是慕思所听闻过最美妙的表白。如同青鸟飞过天际,如同繁星跌落眼眸。 她放下手中饱受折磨的折子,从桌案后走出来,第一次双手撑着方桌,去俯视他。 “这不划算,也不公平。” 慕思说:“虽然我认为这皇位应当是我的,但只要你想,他原本也可以是你的。而我——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子,因为我根本是个……” 她没有吐出最后的词语,但是他们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她不是太子,顶多是个太女。 但对于齐修陵来说,并不需要理由。 就像公主的侍卫,国王的骑士,将军的士兵,一方享有忠诚,一方奉献忠诚,这是天然的荣耀。 尤其对于琅琊来说,更不需要理由。 不,或许这理由是曾经存在过的,但是慕思不记得,所以他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北有琅琊山,叹息何所思。 齐修陵仰望着她,流露出清浅的笑意:“只要我认为值得,那就是公平的——” 然后慕思咚了他。 这种动作应该可以称作为椅咚。 她咚了一个比她二十公分的男人,搂住他的脖子用尽毕生的偶像剧经验。 但由于慕思没有过什么操作经验,所以实际上就相当于蜻蜓点水般的一下。 而齐修陵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 果然是个大龄单身狗啊,慕思想道。 但不到两秒钟,他就卷土重来。如果慕思刚才是挥着翅膀的大灰狼的水平,那么返场再战的齐修陵就是迷羊的水平。 不要问她迷羊是谁,好孩子不该知道这些。 现在慕思可以确定,即便这不是18r游戏,至少也是15r。 她晕晕乎乎地靠在齐修陵怀里,终于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他的胸肌。 按理说女孩子应当是矜持的,但慕思是皇帝。 而现在,她打算做一个强抢良家妇男的暴君。纤细柔嫩的手指扯着他的衣襟,状似凶狠道:“你要不要和我私相授受?” “这不叫私相授受。”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笑声。 良久,字句缓慢而虔诚:“这是天赐良缘,得偿所愿。” 第36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9 今日中秋。 前两天的月亮看起来就已经像是满月,现在虽然还是中午,但想来今夜的月亮恐怕会更圆。 如此佳节,宫里按说也要办中秋宴,但问题是齐宸并没有什么家人。祖皇帝的旧人基本上都被先皇杀光了,而先皇的妃子也基本上都被送出宫。 总不能叫那些寥寥无几剩下的太妃们来赴宴吧? 慕思不自在,她们更不自在。所以昨天内侍总管来询问座位安排的时候,慕思就直接通知他把宴会取消了。 没有中秋宴,也没有游园会。 慕思自己吃了两大笼肥美秋蟹,还是倍感空虚。 人总是有些精神追求是不能被胃满足的。 当然这只是借口,说白了就是她想要出门见齐修陵。 毕竟除了清明节之外的节日都是可以用来约会哒! 但问题是,她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地出宫。 广大123言情女扮男装文告诉我们,一个女扮男装的壮士,想让别人不发现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扮成真正的女人。 而这往往这是在男主面前掉马的最好时刻。 然而慕思在弈王面前并没有马甲可言。 而且她也没法装扮成女人,一没服装,二没化妆工具。 慕思既不可能出门买,也不可能问宫女要。按照目前慕思对皇宫的掌控程度而言,宫女们就是个间谍情报八卦的集散地。 这让慕思感到十分忧伤。 唐璜昏迷不醒,交代给他寻找《穿越之农门宠妻》男女主角的任务也没法进行下去。她想和新任男朋友出门逛个街,也没法成行。 现在想来,唐璜也曾经是她的硬盘男朋友之一。他还生死未卜,而自己却只想着任务以及和男朋友约会。 更何况这个新任男朋友还是导致唐璜昏迷的嫌疑人。 这样一看,慕思感觉自己有点渣。 叹了口气,所以不能约会就不约吧。 就当减轻一点对唐璜的负罪感,虽然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内侍总管敲了敲门,进来禀报道:“司空大人求见。” 隔着厚重的帷幕,慕思意兴阑珊地回应道:“不见。”补充道:“他如果有事,递个折子就行。” 中秋佳节,见不到男朋友就算了,燕呈玉还要来烦她,没眼色。出门呼朋唤友吃个饭听个曲儿不好嘛。 在三百平米的龙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感觉更加惆怅了。 这一惆怅,就从中午到了晚上。 这惆怅让她从床上爬起来又吃了两只螃蟹。 等她刚开始拆第三只螃蟹的时候,内侍总管突然小步跑进来:“弈王殿下求见。” 吓得慕思一下子丢了螃蟹腿:“你说什么?” “陛下不欢迎臣?” 齐修陵将披风大氅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在门口站了两分钟,等带着的秋夜凌冽寒气散去才进来。 慕思实在是有些意外,挥手让宫女内侍都下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臣在府中孤家寡人,想来向陛下蹭一碗饭吃。”他在水盆中净了手,坐在慕思旁边,唇角勾起:“不过看来陛下胃口倒是好得很,并没有思念过谁。” “我思念你太辛苦了,不留神就多吃了一些。”慕思拿起碗盖将螃蟹壳遮住,装模作样地回答道:“你来得太晚,所以螃蟹没有了。” “没关系。”齐修陵拿起碗中的螃蟹,打开后将肉挖出,递到慕思嘴边:“有言道秀色可餐,有陛下便足矣。” “大逆不道。” 慕思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脸,实话实说:“我挺想出宫去找你的,但现在朕的御前督察检不在,也没人打掩护。” 听到唐璜的名号,弈王的肢体微不可觉地僵了僵。 转瞬恢复常色:“我已经命人在民间寻找名医,不日便将赶到。唐将军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虽然他知道唐璜不可能再醒来,但是却不敢对慕思说这种话。 “唉,我也觉得他会没事的。”慕思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唐璜怎么会突然变成植物人,但是太医院的诊断结果“离魂之症”让她有了新猜测。 混过大123言情的美少女们都知道,在许多穿越小说中,主角穿越之前,原身体都是离魂之症。 所以也许唐璜他穿越了呢。 虽然这个推断听起来很扯淡,但《123言情大世界》本来就是个扯淡的游戏。 没能出宫去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那么在这珠光宝气的宫殿里打情骂俏也不错。 烛光晚餐,大红螃蟹,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妙。 但是内侍总管他又进来了,一副有话说又不敢说的便秘模样。 慕思撂下筷子问道:“有什么事?” 因为她现在心情比较好,所以态度就和蔼了些。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内侍总管低眉躬身禀报道:“司空大人……求见陛下。” 一方面燕呈玉和齐修陵是政治死敌。另一方面燕呈玉也的确曾经是慕思的硬盘男朋友之一。 所以柔和轻缓的约会气氛噗嗤被戳灭了。 慕思咬牙切齿地盯着内侍总管:“他中午不是来过了吗,又来作甚?” 她充分怀疑内侍总管是故意的,因为从齐宸上位之前这位大太监就是燕呈玉的人。 内侍总管的头更低了:“司空大人……一直在等陛下的召见,足足在宫门口站了三个时辰。” 按理说燕呈玉从中午等到现在,那么弈王进宫的时候应当是能碰见他的。但内侍总管也不大可能说谎,由此可见弈王进宫和燕呈玉不是同一个宫门。 皇宫有东南西北四个门,但常开的只有两个。 慕思倒宁愿他们俩在宫门口就碰上,该挂人挂人该撕x撕x,而不是把修罗场转移到她面前。 她已经预见到一场尴尬至极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眼角的余光偷窥到齐修陵臭成沼泽石头的脸色,只能虚弱地挥挥手:“……让燕司空进来吧。” 她这时候对燕呈玉避而不见,倒显得反应过激,还不如赶紧见他然后尽快把他打发走。 等螃蟹被撤下去桌子收拾干净,燕呈玉就来到太和殿中。 他今日穿了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袍,银丝暗纹,白玉束冠,显得俊逸非凡。也许是早就从内侍总管那得到消息,见到弈王也在,神色未变地向慕思请安:“燕呈玉见过陛下。” 慕思将语气压到最平静的状态:“爱卿如此坚决要见朕,所为何事?” 燕呈玉拱手道:“中秋佳节,臣身无长物,无所欲求。只唯有将陛下挂念心中。” 他神色寥落,身若秀竹,颇有一番魏晋士人的美感。 但他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老远跑过来等那么久,就是为了表白—— 等等……表白?! 燕呈玉不会真的看上齐宸了吧? 慕思感觉有点慌。她什么时候从地摊上买了个玛丽苏光环? 而且燕呈玉应该不知道齐宸是个姑娘。所以他喜欢男人? 可是这样说也不对,因为也许他只喜欢齐宸,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 那么他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慕思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骗婚gay。但问题是她不是gay。 她甚至都不是一个男人,怎么会是gay? 等等这有点乱。 慕思觉得她还是让司空大人回去吧。 然而燕呈玉赶在她开口之前,说了一句话:“陛下,臣的人刚从喜帖镇回来。” 他神色柔软,原本阴邪的面貌也显得多情起来:“臣有意向陛下禀报此事,只是……”轻飘飘地瞄了齐修陵一眼:“恐怕弈王得需回避。” 慕思不得不再次承认。 她的确是个渣。 因为她转头对弈王说道:“修陵……天色已晚,你先回去罢。” 其实现在天色不算很晚,夜生活刚刚开始。 并且她赶走了男朋友,却留下了男朋友的竞争者。 作为一个沉默乖巧体贴的忠臣上位男朋友,弈王一句话也没说。 他只是在临走之前狠狠剜了燕呈玉一眼,那目光好像要艹翻他的祖宗十八代。 不不不,祖宗十八代这个太重口了。 那目光好像要艹翻燕呈玉。 不不不,齐修陵要是艹翻燕呈玉,那本文就变成*了。 作为主角玩家,慕思必须捍卫自己的利益。她递给齐修陵歉意的眼神,还塞给他一笼螃蟹,一路殷勤送到太和殿门口。 但无论如何,她和恋爱对象的第一个约会都已经被燕呈玉破坏。 所以慕思转过身回来之后,也狠狠瞪着他。 然而燕呈玉并不在乎慕思仿佛要艹翻他的目光,反而显得得意洋洋。 他精神百倍地继续说道:“并非是有意刺探陛下意图——只是我的确听说,陛下曾命唐将军需找家住喜帖镇的两个年轻人。” 慕思:“……” 她不需要问燕呈玉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 她拉下脸色:“这件事不需要燕卿关心,朕不会解释,你也别问朕为什么要找他们。” “臣不问。”齐修陵好言安抚道:“只是陛下要寻人,臣可以帮忙。喜帖镇在梁州府辖下,距离京都三百二十里,疾行三日可抵……” 他笑眯眯地说:“臣已经把那两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 第37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10 年轻人啊,不要总想着要搞个大事情。 但燕呈玉偏偏非要搞事。 慕思听见他说已经把《穿越之农门宠妻》的男女主刘柳和赵纥弄到京城来,立马就炸了:“我说过别动我的人!你从来就不听是不是!” “臣……没有。” 燕呈玉小心翼翼地说:“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绝对没有打搅他们的正常生活,只是送了一场富贵。” 瞧见慕思怒气未消,连忙解释道:“刘姑娘先是在喜帖镇开了一家酒楼,生意颇好,后又在赵公子的资助下在县城开了两家。刘姑娘有意将产业扩展到梁州府,臣便命属下给了他们机会,将京城西市中的莲香楼低价转给赵公子,他们这才上京都来的。” 如果燕呈玉所言属实,那他做事还算妥帖。 但是这种连招呼都不打擅自行动的作风实在要不得,因此慕思还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觉得将他晾够了,这才说道:“以你所见,那两人算是什么关系?” 燕呈玉这才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上挑,端的是京城第一美貌:“刘姑娘与家人先行,赵公子后至。体贴合契,心意相通,可结连理。” 慕思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因此燕呈玉的笑容也维持不到两秒,随即继续干巴巴苦哈哈地站着。 “天色已晚,燕卿先回吧。” 良久的沉默后,慕思开始赶人。 他期期艾艾地磨蹭到门口,也没听见慕思有半分挽留的意思,只得跨出殿门。适时来了一阵风,鼓起他的袍袖,身形瘦削,落寞至极。 “大福!”就在这一刻,帝王忽然唤起内侍总管的名字:“把螃蟹拿一笼给司空带上。” 他迅速转过身来,脸上的失望登时变作欣喜,作揖道:“谢陛下赏赐!” 燕呈玉虽然看上去是在低着头,一双眸子目光灼灼,却分毫不减地打量着她。 慕思懒洋洋地挥手示意他起身:“明日傍晚,你在莲香楼订上一间,随朕去微服瞧瞧他们两个。”叮嘱道:“莫要惊动他人。” “臣领命。”话语在他唇舌上流转,显得分外缠绵:“只有我与陛下,绝无他人。” 慕思:“……天黑透了,你快点走吧。” 目送燕呈玉离开后,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即将他抛在脑后。 内侍总管将他送至殿外,随即他便拒绝继续相送。行至宫墙僻静无人处,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两下,连忙从身上摸出锦帕,堪堪接住咳出的鲜血。 这仿佛绝症般的症状,并没有让得病者本人惊讶。 “至少我离你更进一步……”夜风中混合着他含糊的低喃:“应当是值得的……” *** 皇帝其实是个非常忙碌的职业。 对于一个勤政的明君而言。 但慕思既不勤政也不明君,她能每天起来上早朝已经是最大的贡献了。 其实她也挺想从此君王不早朝来着,然而鉴于齐宸取得皇位不是平稳过渡而是政变得来,再加上她登基还不到一星期,还是收敛点比较好。 虽然昨天大半夜把男朋友赶出了门,但勤勤恳恳的摄政王殿下还是在早朝结束后来帮她批改奏折。 慕思在龙椅上半眯着眼,看着正襟危坐全部精力都交给奏折的齐修陵,能感觉到他多多少少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其实赶走他也没什么,礼制嘛。但问题是赶走他留下了燕呈玉,这就比较难解释了。 但是慕思现在也不想解释。 她既无法解释,也无心解释。因为昨天把燕呈玉也赶走后,她突然想到更重要的问题。 在作者“关爱单身狗”的《穿越之农门宠妻》这篇文里,男女主情路顺遂,原本没什么可拯救的,只是因为作者不要脸地使用了“雷雨遁”才强行be。 但现在男女主已经搬到京城,那场雷雨劈不到他们。也就是说,只要慕思稍微使点伎俩,促使男女主成婚,她的任务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而任务完成以后呢? ……她将离开这个世界。 这只是一个全息游戏副本,慕思并不知道当任务结束、玩家离开后,它将自动继续运行,还是停止,还是消失。 她现在甚至没有胆量再去看齐修陵。 太渣了,欺骗感情的骗子。 慕思一遍唾弃着自己,一遍却在脑海里辩驳—— 这的确只是个全息游戏而已,她永远不可能为了一个游戏恋爱任务放弃她真实的生活与世界。 虽然在北京她只是个朝九晚五住出租房的小白领,吃顿火锅就能高兴一天;而在游戏副本中,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广厦千万间,珍馐不曾断,还有一个忠犬值武力值外貌值都max的男朋友。 但这不是真的。 这只是个游戏。 慕思知道齐修陵很可能在等待着她的解释,但她不打算解释。 甚至直到他将所有紧要的奏折处理完,告辞离开,慕思连目光都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大约是时候分手了——她想道。 这真的只是个游戏,还是个123言情开发、资金严重不足的,名叫《123言情大世界》的煞笔游戏。 酉时一过,有内侍总管帮忙打掩护,慕思成功在燕呈玉的接应下微服出宫。 ……当然她并没有打扮成女人,而是穿了件寻常的男子服装,偷偷摸摸地钻进司空大人的马车里。 莲香楼在西市,属于平民聚居区。不过男女主原本就是从乡镇而来拓展业务,上来就定位高端服务对象不现实,从平民开始更好。 从远远望见莲香楼的外观开始,慕思就感受到了穿越女主的套路。 大幅炫目的广告油纸,独特的装潢,热情洋溢的店小二。走进去之后,服务员引导员清洁工各司其职,繁忙而不混乱。 燕呈玉定的是雅间,有专门的引导员负责伺候。 因为古代抛头露面的女子毕竟少,因此只有引导员是女的,其他都是店小二。莲香楼也摒弃古代酒楼的报菜名传统,而是培养识字的点单员,专门制作精美的菜单,以免打扰顾客。 总之就是很符合123言情的古代吃货种田文。 菜过一轮后,慕思大概尝了尝,的确比这个时代的菜色更加丰富,味道也更加出色。但毕竟是材料有限,比之皇宫专供还是差上不少火候。 燕呈玉瞧见她放下筷子,知道要加紧进入正题,将引导员唤来说道:“叫你们老板出来。” 他不等引导员说话,便自报家门道:“吾乃司空燕呈玉,你们酒楼菜色不错,想叫主家来谈一谈。” 引导员既惊又喜,惊大于喜。司空大人可是朝中一品大员,若是说话行事得罪了他,那就不只是生意做不下去,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她赶紧谦卑笑道:“谨遵司空大人命令,奴这就去叫老板来。” 刘柳听引导员火急火燎地将事情大略说过后,安抚她道:“这应该是喜事,你莫惊慌,小心招待。” 她整理了易容,叫小厮备好笔墨纸砚,敲开雅间的木门。 进门向燕呈玉行礼:“刘柳见过司空大人。”对一旁的慕思行礼道:“见过这位贵客。” 慕思笑道:“你倒是激灵。” 慕思今天穿来的只是一件普通男装,她身量为成,状态瘦小,乍看上去就像是燕呈玉的随从。刘柳却能做到滴水不漏,看来是个精明的穿越女主,怪不得能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 望向她身后带来的小厮还捧着纸笔,慕思更是想笑:“你可是想让燕司空为你这酒楼题一幅字,好挂在中堂招揽客人?” 刘柳未想被一下子戳穿心思,也有些羞赧:“不知能否得司空大人一墨宝,许是某胆大妄为了。” “不妄为不妄为。” 慕思连连说道,转向燕呈玉:“你给人家写幅字,就算是照拂民生了嘛。” 燕呈玉状似无奈,眉眼却是弯着的:“公子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 他挥手示意小厮将笔墨递上前来。 就在他悬腕落墨之时,慕思又转而问刘柳道:“听说你们酒楼还有个男主人,叫赵纥的,怎生不见?” “他今日父母进京,前去城外迎接。”刘柳福礼答道:“不知贵客有何吩咐?”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好奇。”慕思笑嘻嘻地揶揄道:“听说你与那赵纥是一对,可是真的?” 按理说此时男女主此时的相好不符礼制,如此言论已经算是冒犯。 但刘柳她可是穿越女主啊。 所以她大大方方回答道:“我与他的确情投意合……只是尚未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慕思问道:“像你这样能干又聪慧的姑娘,他们家人怎会不喜欢?还是你家父母看不上赵纥?” “那倒不是。” 刘柳摇摇头道:“只是两家父母互不相识,有些担忧罢了。” 她其实并不想和陌生人说这些私事,但既然对方问到,她也不想隐瞒。 吃完这顿饭后,燕呈玉将慕思送回皇宫。 一路无话。 直到她回到太和殿重新躺倒龙床上后,也不想说话。 从今日的接触和燕呈玉交给她那些调查资料来看,这个真是她进入游戏以来最简单的副本了—— 如果她没有遇见齐修陵。 燕呈玉将慕思一路送回太和殿,再折返回宫门后,遇见了一个他并不意外会见到的人。 烈马萧萧,神色肃杀。 “弈王殿下。”司空半是冷笑半是嘲讽:“您来得可比我预计的要晚。” 第38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11 齐修陵声如坠石:“本王想与司空大人谈一谈。” 他眸如猎鹰:“琅琊山如何?” “此处并无琅琊山。” 燕呈玉面色丝毫未变:“倒是城外十里有仓灵山,可与殿下一谈。” 这短短的对话,已经算是他们的一次交锋。 现在,齐修陵可以确定燕呈玉的确是他的分|身,而且记忆已经觉醒。 真是……令人讨厌啊。 但燕呈玉不同于唐璜。他并不能确定自己与燕呈玉之间,谁才是能够做主导的那个。 这是一次交锋,也是一次试探。 十里路其实很短。 燕呈玉看起来瘦弱,但不代表他马术不佳。两匹汗血宝马只消一刻钟,便抵达罕无人烟的青城山。 这的确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也是个月黑风高适合杀人埋尸的地方。 反正两个杀意浓厚的大男人在大晚上骑着战马来这里不会是为了踏青。 当然在*文里面他们也许可以相爱相杀或者自攻自受,但这是个坚定的bg文。 原本是齐修陵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但是燕呈玉先说话了。 “我快要死了。”他说。 这句话并没有撼动齐修陵的心神,反而让他更谨慎。 而后燕呈玉对他露出恶意的笑容:“当然,你也会死。” 齐修陵冷哼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他并不想让燕呈玉如愿,哪怕他们的灵魂曾经为一体。 他问道:“你今日与陛下究竟去做了什么?” 燕呈玉又笑了。他眉眼上挑,带着玩味:“原来你对她一无所知。” 齐修陵:“???” 他很想让燕呈玉死得更快一点。 “也许你会像唐璜一样。”他冷漠地说:“我以为我才是主魂。” “你的确是。”燕呈玉扬起脖颈,露出分外讨人嫌的神情:“你可以在这就弄死我,掐断我的脖子,拿走我的意识——” “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压低声音:“属于我的部分比你知道得更多——而你永远也得不到了。” 这的确成功激怒了齐修陵。 他狠狠将燕呈玉掼到地上,剑已出鞘,抵在他的喉咙间。 落在地上的人满身脏污,乌发散落:“你当然可以现在杀了我,不过你最好先想好向陛下解释的理由。在唐璜的事情上她可以相信你是无辜的,但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呢?” 他的笑声转为剧烈地咳嗽声,溢出鲜艳的血丝。 齐修陵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他缓缓说道:“看来你远比唐璜难收拾。” “我很不想承认你是主魂。” 燕呈玉咳嗽着继续说道:“但自从你觉醒后,每次与你接触,我便更虚弱。” “但是我也许要感谢你。这反而激发我的记忆——让我回想起一切。” 齐修陵的剑刃向前逼近半寸,在他脖颈上压出血痕。 他需要用尽全身意志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继续用力。正如燕呈玉所说,他找不到任何能够堂而皇之杀死燕呈玉的理由,而冲动的行为很可能会让他失去慕思的信任。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剑。 “你的记忆,迟早都是我的。”他说道:“我会更爱她,而你无需存在。” “那你就错了。” 燕呈玉恶劣地笑道:“我记忆中的经历,都是如何伤害她,而她如何厌恶我的记忆。” “是么?” 齐修陵慢吞吞地回应道:“那你真是个渣滓,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这个渣滓就是你啊。”燕呈玉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 “她会离开的。你自以为的爱,根本一文不值。”他的眉眼中有疯癫的意味:“你问我和陛下今天做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他眼中几乎可以被称作是恨意:“只要促成刘柳与赵纥的姻缘,这个世界变会静止化为虚无,而她会消失去往新的地方。” “齐宸只是一个要素,一副躯壳而已。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她的?让我想想,七天以前……” 燕呈玉的声音似低喃,似幽泣。 “因为从七天以前,她才开始是她。” 燕呈玉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而齐修陵偏偏就听懂了。 他想要驳斥这荒谬之谈,却无从开口。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清楚这是真的。 他们甚至都心照不宣地不能够提及她的名字:慕思。 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慌和无能为力的痛楚激发他的愤怒,他虽然收起了剑,却还是一拳打到燕呈玉脸上。 比起对手的恼羞成怒,燕呈玉更愿意见到他的失态。 这种悲痛与惶恐凭什么叫他独自承担? 他与齐修陵本为一体,凭什么他就能得到慕思的情感倾注? “我已经安排人为那两人做媒,两天之内会有结局。”他翻身上马,阴郁的眼中少见地透露着迷茫。 “我嫉妒你——你体会不到有多嫉妒。” 他停顿了一下:“但可笑的是,我就是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齐修陵盯着他,拉住缰绳:“我可以杀了他们——”他声音嘶哑如寒鸦:“这样,她就能永远留下来了。” “我曾经这样做过。”燕呈玉说:“你会失去得更彻底——” 他俯下身,目如毒蛇,锁定齐修陵:“并且,她会死。”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或者你什么都不做,最多两天,你就能看到结局。” 燕呈玉拽动缰绳,绝尘而去。 齐修陵并没有去追燕呈玉。 深夜的荒山中,他脑海中升腾起剧烈的不安。 这不安并不是来自于燕呈玉的话语,而是来自于他本身。 他知道燕呈玉说:“我快要死了。”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新的记忆正在涌入他脑海,如涓涓细流,似尘封的大门重新打开。 这些新的记忆来自于燕呈玉。他之所以显露出病入膏肓的疲惫之态,是因为他的记忆与灵魂正在自动向齐修陵粘合。 他想要理顺那些模糊混乱的记忆。 日出白露之时,弈王牵着他的马走回京城。 正如燕呈玉所说,他所回想起来的记忆越多,却清楚最好的手段就是什么都不做,等待他所爱的人从怀中消失。 何其残忍。 但至少胜过她满心憎恨,虚弱濒死。 至少在新的世界中,他仍有再次遇见她的机会。 如果再有新的一次,他应当会做的更好。他能够感受到慕思的情绪,只差一点儿,就能让慕思爱上他了。 今日休沐,无需上朝。 慕思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个懒觉,厚厚的帷幕遮住升起的太阳,温软的被枕像无数只温柔的手挽留着她。 但迷迷蒙蒙中,却有个更温柔的声音在唤她:“陛下。” 第一,这个声音是男的。 第二,绝对不是大福。 她骤然清醒过来,睁开带有黏意的眼皮,发现帷幕被拉开,而床前逆光半蹲着的,是她正准备分手的男朋友。 “齐修陵?”慕思讶异的问道。大早晨拜访可不是什么常规的做法。 但弈王殿下却不如以往显得恪尽守礼,而是微微笑着,温暖修长的手抚摸着她的发,亲吻上她的脸颊。 慕思又一次没有在亲吻面前闭眼。 不是她不娇羞,而是她太懵逼了。 齐修陵昨天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一夜之间腻歪得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但当那人吻过她的眼、吻过她的鼻梁,吻过她的唇甚至指尖的时候,慕思就没有精力去考虑缘由了。 她的皮肤溢出□□的旖旎,微微喘息,目光迷离。 但齐修陵终究还是没有进行到脖子以下的躯干。 慕思有点小失望,还以为能进行到18r呢。 该说果然不愧是123言情开发的游戏?! 她搂着齐修陵的脖子,几乎已经忘记昨天要跟他分手的想法。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就很帅气靠得住,近看显得更帅了。 软软地问道:“你来找我干嘛?” 其实她想问“干。吗?”但是一个美少女是不会说出如此羞耻的问话的。 事实证明即使齐修陵学会高超的吻技,他也依然是个大龄纯情处男。 他从紧贴在胸口的位置取出一块玉佩,小心地系在慕思脖子上:“无论你以后去往何处,都带着它,可以吗?” 他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慕思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惆怅气氛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回答道:“好。” “陛下。” 齐修陵再一次舔吻上她的唇,甚至顶开牙关,湿漉漉地进入她的口腔。他的手臂发紧,将床上尚显迷蒙的人牢固地拢入怀中。 “我永远都是您的追随者与保卫者。”他给出朝圣般的承诺,最后半句消散在勾连的唇舌中,低闻不见:“永远不可抛却我……” 第39章 内忧外患怎么破12 齐修陵送给陛下一枚和田玉佩,陛下把它带在脖子上不离身—— 前天早上的事情被内侍总管添油加醋连蒙带猜地告诉了司空大人。 从齐宸还是太子之时,燕呈玉的眼线就遍布皇宫内外。他向来是个阴险狡诈心机深沉之人,只是醒悟得太晚。 燕呈玉知道慕思最讨厌他这种监控偷窥的行为。他想要改正过,变得更加温润谦和,甚至每次去见她,连衣冠都是素雅的颜色。 可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他都要死了。 直到今天,都没有得到她的回顾。 “齐修陵不过是个废物。”燕呈玉自言自语道:“送给她又能怎样?反正她都会忘记的。” 记忆里的清晰的贺郁,朦胧的琅琊,燕呈玉和齐修陵。 他已然分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憎恨谁。 他既有着疯狂的憎恨,也有着疯狂的嫉妒。在所有的表皮之下,是疯狂的渴望。 可就像手中的沙子,越握得紧,越捉不住。 他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所有的下人都被勒令不准靠近。 只有一壶寒风酒,一把焦尾琴。 “难道能指望凭借玉佩在轮回中认出她?真是蠢啊……纵有万般情意在她心中也无法停留,再珍贵的玉,大概只会被她当做可以换钱的玩物罢了。” 如同当年的贺郁,从当铺中得到那六枚水晶石。所有自以为是的情意,在不能接受的人面前,不过是避如蛇蝎,弃若敝履。 凉酒如喉,呛出一抔血。 齐修陵的想法,他是知道的。 因为就在今天早些时候,燕呈玉将刘柳叫进司空府。他想过要再去莲香楼一趟,但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 他的确是快死了,有齐修陵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一方面是与齐修陵的不断接触,更多的是因为他在推进这个世界的进程。 不是建设繁荣的进程,而是毁灭的进程。 他设计让刘赵两家人相见,彼此都给对方留下最好的印象,年轻人的亲事也提上日程。媒人已经上过门,如果所有的安排都落实,大约今天中午,赵父亲便会将聘礼抬入刘家。 按理说古代婚姻六礼进程不会如此之快。但对于燕呈玉来说,他大多时候是无所不能的。 只除了在慕思身上,他才会变成最笨拙的工匠。 焦尾的琴声响起,他先弹的是凤求凰,然后是长相思。反反复复,到指腹磨出了血,琴声渐渐变化,到后面谁也听不出是什么曲子,谁也无法得知主人的心绪是为何。 燕呈玉今天见刘柳只有一件事。 他嘲笑齐修陵是废物,嘲笑他蠢,自己却做了类似的事情。 将星光之色的蓝宝石挂坠珍而又珍地交付到刘柳手上,命她交给当日与燕呈玉同去莲香楼的小公子。 刘柳不知所措道:“可我并不认识他……” 燕呈玉平静咽下口中鲜血,轻描淡写道:“她认识你,就足够了。” 对于将皇宫掌握在手中的司空大人来说,送一个人进宫,也很简单。 他让刘柳拿着司空府的铭牌,向陛下进贡珍宝。 若是司空府的随从向皇帝进贡宝物,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让一个太监去接下,再锁进库房中,才是最常见的流程。 但当内侍总管暗示送呈的人是刘柳之后,就没那么简单了。剧情修改者对于原著中的女主,永远都抱有浓厚的兴趣。 慕思不懂宝石鉴赏,因此她也看不出这是堪比海洋之心的蓝宝石。只是它的确深邃、波折璀璨如星光,教好物者见色心喜。 在刘柳口中,这只是稀有的蓝水晶。只是它的确分外漂亮,又得知当初在莲香楼中的竟然是陛下,才特意来进贡。 慕思并没有很怀疑她的话。她知道刘柳是一个123言情小说中的女主穿越者,她消息灵通和冒险投机都不奇怪,反正主角光环者最终都能够获得成功。 因此慕思甚至很好心地赐下一幅御字给她。 慕思学过很多年书法,虽然还是业余,但也不算难看至极。反正等她的字做成牌匾以后,大家只要知道这是皇帝的字,多半会夸奖上天。 审美,从来都是一个主观气息浓厚的词汇。 送出一样东西,这对于燕呈玉来说是最后的念想。 而记忆也让他清楚地知道,只有经过男女主亲手交付,才能最大可能地让她在新世界继续保留。 燕呈玉自觉比齐修陵高明一些,却在慕思身上全盘皆输。 赵家人的十箱聘礼,已经进了刘家门。 觥筹交错,笑意连连;喜结连理,宾主尽欢。 在原著中,男女主角就是在下聘的前一天夜里被天雷劈死的。 齐修陵走进司空府。 亭台楼阁,九曲回廊,空无一人。他循着琴声而去,只能看到一个燕呈玉。 “这就是你所说的两天?” 齐修陵与燕呈玉之间的心灵感应越来越明显,他几乎不需要探子,就能感知燕呈玉做了什么。 “该结束了。”燕呈玉停下拨动琴弦的指节,毫无感情地抬眼看他:“你我之间,也该结束了。” 这是最后的对话,也是仅有的心照不宣。 齐修陵将手放在他已经显露死气泛青的脖颈上,缓缓握紧。那颗阴郁乖戾的头颅无力垂下,最终失去最后的声息。 他得到了所有的灵魂与所有的记忆—— 现在,他是真正的琅琊。 天空万里无云,清朗高照。刘赵两家交换婚书,定下两姓之好—— 所谓的雷雨劫已经悄然泯灭。 吃瓜群众,黑人问号,懵逼。 都不足以形容慕思此刻的心情。 她还在皇宫里面吃月饼,御膳房还特地按照陛下的要求把月饼做成了鲜肉味的。 结果突然之间她就摔倒在主控室里了,手里还握着半个月饼。 该说些什么?剧情点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个副本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 “恭喜玩家通关作者关爱单身狗的作品《穿越之农门宠妻》副本。” 服务器001号的投影再次显现,机械化的声音响起:“获得终身幸福点数1000积分,其中副本积分1000点,没有完成任何期望,所以玩家并未获得期望值奖励。积分总计剩余1170点。” “玩家在该副本中认识了17名npc,获得17枚月石,上个副本结余21枚月石,没有消费,现在共结余38枚月石。” “玩家成功激活[剧情日志]的营养液系统,玩家在线时长每超过24小时,就可以获得一瓶营养液。该副本□□获得12瓶营养液,营养液结余为32瓶,可用以解锁[剧情日志]中的新功能。” “下一个副本是作者何厚铧的作品《[娱乐圈]璀璨之泪》,玩家是否立即开始游戏?” 服务器001号终于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选择立即开始,将在游戏中获得翻倍的积分、月石与营养液。” 慕思其实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服务器,但是刹那间却感觉疲累无比。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想着想着,明明脑海中一片虚无,却似乎落下泪来。 这不是什么好情绪,甚至隐隐让她觉得恐慌。说来奇怪,没有缘由,却心痛。 “立即开始吧。”慕思蓦然闭上眼睛。 时间能驱赶一切,不是吗? 有些事情她不需要记起,作为合格的玩家,不必流连于游戏。 这只是任务,不需要铭心刻骨,不需要沉迷。 布满线路与符号的虚空之中,琅琊在一片屏幕之上站了许久。 他能够看见慕思,和她眼角的濡湿。 她又忘记了所有关于他的事情,但是琅琊已经不觉得愤怒。他的心仍然是热的,唇上似乎还停留着她的温热。 失而复得,再度失去,再度寻找。 他理应与慕思同时存在于这所谓的系统之中,却无法相见,无法触摸—— 一个多维世界。 琅琊与慕思的时间并不是同步的,在等待慕思的每一次穿越中,他都要流浪许久。 但只要能够再见到他,都是值得的。 “我对此很遗憾。”机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的记忆并不能由我所控制。我试图隐藏它,但事实上分裂成了三份。” 服务器001号的投影出现,电子机械原本不会有任何情绪,但他的确流露出了不安与戒备。 这种情况并不乐观。他无法控制琅琊,即使在琅琊主动允许的状况下。 这意味着侵入者无法估计的实力。 他的确与琅琊定下和平相处的协议,鉴于共同的目标:维护玩家安全。 但琅琊是不可控的。在这复杂的系统中,他依然是最强力的病毒。 而服务器001号本身的能量也非常有限,无法承担病毒的任何一次攻击。必须要以全新的目光打量他,评估他的危险系数。 “不需要了。”琅琊说道:“你不必再控制我的记忆——让它保留,不会再造成威胁。” 他依然是背对服务器001号的姿态,并没有转过身去,所以服务器也看不到他唇角迷蒙的笑意。 “也许我已经找到与她相处的方法。” 琅琊已经品尝过被她爱上的滋味。 那感觉如此美妙,用尽所有方法,卑躬屈膝也好,巧言令色也好,都要紧紧抓住。 第40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1 “无尽的虚空中只有寥落光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每片雪花飘落的时候,都是它一生。北方的鸟穿过荆棘,融化在雪中,无根无底。” 音响中传来好听悠长的男声,与之相连接的是台式显示屏,上面正在播放电影《雪之国》的概念宣传片。 慕思泡好咖啡,将视频最小化,给剧组回复同意签约的邮件。 这就是她在新副本中的工作—— 一位电影美术师。 《[娱乐圈]璀璨之泪》看起来像是那种古早的123言情与潇湘结合风格的文艺范悲剧文,模仿张爱玲与安妮宝贝,先苏后跌,先甜后虐,大家明明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到最后,偏偏因为倒霉的几件事越走越偏,最后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女主角岑陆,在小说开篇时是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作为对男主痴心痴情的小仙女女三号,参演魔幻题材电影《雪之国》后开始走红,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挣扎向上爬。 她一方面为名利所诱惑,另一方面也始终维持着初心。后在拍戏过程中结识了年轻影帝岳谦,两人相互吸引,开始发展地下恋情。 甜蜜的生活是整本作品的□□阶段,再往后就是各种事故、误会,最终摧垮了这对情侣。女主在本书结局时获得了影后,当晚自杀于家中。 总之就是恶俗与狗血交杂,读者们骂着剧情却也不能自拔。 而慕思所寄生的这具躯体,陈梦乔的个人资料很简单,却也很闪瞎眼。 中央美术学院的影视化妆本科,然后是佛罗伦萨国立美术学院雕塑与舞美的双料硕士。毕业后在先是在百老汇从事歌剧演员的化妆造型工作,两年后转移向好莱坞从事电影造型化妆,主攻的是特效化妆,还顺便取得哈佛大学的艺术博士学位。三年前回国,就成了影视化妆圈的高级指导,并被北京电影学院聘用为客座教授。 在慕思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开挂的身份。虽然她很怀疑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有没有这两个专业,也怀疑长年待在好莱坞不上课的学生真的能从哈佛博士正常毕业。 但是游戏啦,背景够用就行,谁在乎合不合理呢。 陈梦乔居住在上海,有车有房,高档住宅酒店式管理,低调但是价格也不低的奥迪q7.虽然这种生活水平远比不上她在古代当皇帝,但上海这个城市很有真实感,让她仿佛回到了原本世界。 而对于在民企里做文学编辑的慕思来说,陈梦乔的身价已经是她梦中渴望拥有的生活。 《雪之国》是大导演江山的新作,也是他首次尝试魔幻巨制。目前国内的魔幻片都以缺乏演技的小鲜肉和五毛特效著称,制作人之所以找到江山执导,也是想要拍出一部真正制作精良的魔幻片。 江山几经考虑后接下这个邀约,但他盛名在前,同样承担着不小的压力。整个初始团队都萦绕着危机感,兢兢业业地试图把一切做到最好。 先导概念片便是在这个时候应运而生。 电影实际上还在筹备阶段,但是他们先请动画设计组做出场景脚本,空灵的歌声,淡雅的旁白,美轮美奂的动画,吸引着观众的注意。 同时也是电影策划组用来寻找创作人员的最好邀请函。 制作人有钱,也有野心,所以副导演在服化这方面,直接邀请陈梦乔作为总指导。其实这也有制作方的私心在,因为陈梦乔年轻,履历高,外表高冷美丽,话题度不输于国内的一些流量小生小旦。 现在慕思的手头不止有这部概念宣传片,还有剧本、策划案、草拟合同、宣传册等等一系列资料,内容丰富井然有序,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优良电影团队。而对方将一切都展现给陈梦乔,就是希望能够获得这位大牛的签约。 然而其实对于慕思来说,种种因素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雪之国》是本书女主角岑陆的出道作品。 在慕思将邮件发出去后不久,制作方上海揽月影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陈老师您好,我是专门负责同您接洽的陈向东,您叫我小陈或者杰森都可以。” 对方殷勤地说道:“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约?” “如果你那边没问题的话,明天上午十一点我会过去。”慕思慵懒地回答道。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陈向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我会通知张总和法务部那边,今晚九点之前把最终稿合同发到您的邮箱,您如果没意见的话就回复确认一下,有问题也可以在邮件中说明,我们明天具体商量。” “可以,明天见。” 挂断电话之后,慕思点开了职业辅助系统。 陈梦乔无疑是个专业性极强的白骨精,而慕思只不过是个国内普通211高校毕业的行政管理本科生。虽然在前面几个副本里,她也多多少少学了一些东西,但对电影可谓是一窍不通。 如果没有职业辅助,铁定药丸。 伴随着慕思身份的变化,职业辅助操作面板也发生了改变,显示出一共七项: 审美值:298 服装设计:206 化妆:323 美术:400 场景设计:181 操作能力:186 声望:394 [注:玩家在该方面的数值越高,npc的赞赏度会越高,质疑度越低。(npc的各项平均数值为50.)] 每个数值后面都显示一个加号,慕思点了一下,竟然是需要营养液灌溉才能加点。 想想还是暂时不加了吧,毕竟她只有三十多瓶营养液,还是要留到关键时刻用。 第二天上午,慕思驱车前往揽月影视。 揽月影视公司在陆家嘴租了五层写字楼,对于一个影视公司已经算是比较阔气的了。毕竟在陆家嘴最有钱的是保险公司,其次是各种金融房产公司,文化传媒公司根本排不上号。 此时揽月总裁张总正在陪同木星集团的总裁唐明轶视察揽月影视内部。木星集团正在进行收购揽月影视的方案,作为木星进军影视行业的突破口。 虽然张总对于揽月目前的运营状况很满意,并没有卖掉的打算,但奈何木星提出来的收购价钱太诱人了。 木星集团是一家涉及能源、金融、房地产、科技等行业的综合集团,在上海是出名的大土豪,唐明轶是董事长兼总裁,牢牢把握着集团51%的股份。 其实张总也不是很明白唐总为什么要花市价的两倍来收购自己这个影视公司。不过土豪的世界总是难以猜测的。 也许是唐总急需要一家影视公司来捧同他相好的小明星? “我们打算把那栋楼买下来。”跟在唐总身边的徐秘书对张总微微笑道:“以后揽月可以搬到那里去,木星打算再搞一个广告公司或者设计公司之类的,你们可以共用食堂。” 张总顺着徐秘书手指的方向往窗外看了一下。 那不是农银的大厦吗!陆家嘴的双子楼! 他不确定地问道:“徐秘书你说的是……双子楼?” “不是不是。”徐秘书摆手道。 张总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不过随即徐秘书欢快地说道:“我们只买双子左边的那栋,右边的还是农银。” 张总:“……” 他果断地转变话题,快步引领木星一行人走进档案室:“唐总您看,这是我们今年的几个电影和电视剧计划,”他抽出其中一本策划书:“这部电影《雪之国》不知道您听说没有,是揽月近几年最大的制作,邀请业界泰斗江山导演,还有这两年很出名的那个陈梦乔做美术,老少搭配,都是厉害人物,是不是很期待哈哈哈。” 然而唐总并没有跟着他哈哈哈,他的助理也没有哈哈哈,只有那个满脸微笑的徐秘书嘴角弯了一下。 tm的有点尴尬。 慕思到达揽月影视附近的时候才十点半,在旁边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生坐了半个小时,才开始走向揽月的办公楼,打电话给陈向东道:“杰森,我到了。” 不要问她既然提前到了为什么不提前上去,反正装哔的人绝对不能早到,碍于礼貌迟到也不好,所以一定要掐点。 慕思严重怀疑星巴克中的大多数人是不是也因为类似的原因。因为她一路走来,在小小的陆家嘴到处都是星巴克,隔十米就有一个,并且在工作日的十点多里面还几乎坐满了人。 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她也是不可理喻中的一员。 张总事先吩咐过杰森和慕思解释下他在陪重要客户,请陈梦乔在他办公室稍等。 所以杰森带着她经过档案室门口看到张总的时候,是想只点个头示意就略过的。 没想到张总万分热切地隔着大老远就喊道:“是陈老师啊!快来快来!” 陈梦乔的身影突然出现对于张总来说简直是久旱甘霖般化解他刚才的尴尬,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就往唐明轶那里递:“哎呀给你介绍这是木星集团的唐总!大家认识一下,认识一下!” 慕思:“……” 她后退一步,试图挣脱张总的爪子,但张总急于才炒热气氛没有意识到行为唐突,一双大胖手无视了慕思礼貌性的挣扎。 但是张总明显也没有恶意,不是故意轻薄,慕思也不好动作幅度太大。她忍耐着说:“张总……” 然而她话未出口,就有另外一双大手覆上,一根一根掰开张总的手指。 掰到第三根的时候张总才恍然明白,连忙松开手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还是唐总有绅士风度哈哈哈……” 慕思抬头看面前那个高大的男人,并不觉得他可以完全与绅士风度这个词语匹配。 他的目光深邃,晦暗,有许多读不懂的情绪。如同盛夏的过*,似有风暴,似有暖阳。 唐明轶缓缓伸出手来,搭上她的手指:“好久不见。” 慕思和他握手的时候有种错觉—— 他的手指明明只是虚握着,远不如张总刚才用力,却偏偏让她生出一种被抓住的心虚。 第41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2 唐明轶的这句“好久不见”把慕思准备说的“初次见面久仰大名”给堵了回去。 陈梦乔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位“木星集团唐总”的任何信息,不过按照陈梦乔的光辉履历来说,两人在所谓的颁奖晚会或者什么慈善晚会上见过,也是很有可能的。 用辅助器点了一下,显示出他的名字:唐明轶。 不认识没关系,回去查查百科嘛。 在当下的慕思看来,虽然辅助器上没有显示对于他的介绍,但这个人散发着明晃晃的几个字:钻石王老五。 简单打过招呼后,慕思并没有多停留的意愿,对王总颌首道:“我在办公室等您。” “好好好。”王总连忙安排道:“杰森,你再陪陈老师把合同看一遍,检查有没有什么细节需要修改的。” 与此同时,徐秘书也在小声提醒日程:“唐总,该去机场了。” 慕思从唐明轶身边走过去,不快也不慢。他甚至能闻见她头上的洗发水的味道,有种淡淡的桂花香气。 他的指甲掐进肉里,骨节发白,却仍然克制住目不斜视,克制住不去暴露自己的*。 ——只有蚕食蚁进,缓慢蛰伏,才能最终得到。 “在所有规模相当的商业大鳄中,唐明轶是其中最年轻的,却有种成熟男人的沧桑感。猿臂蜂腰,有着欧美模特般的骨骼形状,同时身材管理得很好。目光深邃似黑曜石,里面映出浩瀚的星空。如同天生的帝王,掌控着木星这个商业帝国。” “唐明轶,中国富人榜第二名,34岁未婚,bestlove杂志第18期评选单身女性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 以上这两段话来自于时尚杂志上对于他的夸夸其谈。 办公室里,慕思等待王总的期间,拿出手机查了查唐明轶的消息,基本上满屏都是赞美之词。 这种水准的报道让她感觉小编多半是个迷妹。 “陈老师久等啦!” 王总送完木星一行人回来之后,回到办公室迅速进入正题:“合同您看过了,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可以签。”慕思将手机放回包中,打开手中的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只是有个条件,希望我能参与演员的选角。” “这个……” 王总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陈向东递给他另外合同的副本:“老师您知道,对于我们揽月来说,肯定是想先用自己的人,所以女主角我们定的是大花姚妍,男主角已经和今年的金鱼奖影帝岳谦那边洽谈。” 他显得有些为难:“姚妍和岳谦都是江山导演首肯的,尤其是岳谦,我们已经洽谈许久,眼见就要成功了,恐怕……很难因为陈老师的意见而改变人选。” “你误会了。”慕思摆摆手道:“男女主演本来就应当导演和制作人说了算,最多加上编剧。我只是个搞美术的,还没有那么自以为是。” “但是我看了剧本,《雪之国》中场景人物众多,许多配角虽然戏份少,但对于整部电影的美感却起着巨大作用。所以,我希望能够参与接下来女二女三、男二男三的选角,一方面是想给出自己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能够尽早地捕获演员的自然状态,以便做出更恰当的服化。” 看到王总若有思索的模样,慕思微笑着补上最后一句话:“当然,最终的人选还是要由公司和江山老师决定。” 这句话彻底解决了王总的后顾之忧,他很快恢复了热情:“当然当然,陈老师要求很合理,我等下就和江山导演那边沟通。不过大规模选角这两天就要开始了,陈老师要参与的话恐怕明天就得进组,您看时间上……” “时间上可以。”慕思翻了翻合同,“是在蓝旗影视基地?” “对的对的。”王总补充道:“中间可能还有一半是棚内拍摄,不过搭棚的地方就在蓝旗旁边。就是后期要去长白山一趟取景雪山,会累一些。”顺便还吹捧道:“不过陈老师这么专业,不会有问题啦哈哈哈。” 慕思笑笑没说话。 蓝旗影视基地就在上海周边,离市区四十多公里,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当初力荐陈梦乔做服化指导的那个副导演,当晚就打来电话,沟通入组的事项。 副导演叫何大北,跟着江山也许多年,剧组杂务大多是他在安排,很是健谈:“对对,陈老师你到晨光路这边的时候给我助理打电话,她到时候直接接你去酒店,安顿好了你再过来。我等会把她的手机号发给你,再拉你进微信群。酒店离拍摄地大概两公里,开车稍微有点堵,你如果嫌冷开车来也行,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叫助理给你搞个电动车或者自行车。” “如果可以,就我找辆自行车吧。”慕思答应道:“我大概明天中午到,麻烦你们了。” “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麻烦啥。”副导演乐呵呵地说。 不过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陈老师你记得带个护身符啊,或者有灵的玉。” 慕思:“……” 副导演虽然说得含糊,但慕思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影视基地闹鬼嘛,这样的传闻帖子不要太多。 但在21世纪的新中国,《123言情大世界》应该不会搞出来鬼怪系统吧,太不符合社会主义科学价值观了。 她收拾好行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在网上查了一堆关于岑陆和岳谦的资料。岳谦的资料很多,但岑陆的介绍很少,只零零星星蹦出来几个校花或者微电影的条目。 所以对于慕思来说,第一个小目标就是让女主角岑陆成功应聘上《雪之国》的女三,和男主完成华丽的邂逅。 相比较她在网络上打印剪贴出来的男女主资料,唐明轶书桌上关于陈梦乔的资料,显得整齐复杂得多。 他面无表情地翻完这些东西。其实哪怕从陈梦乔出生的记录都在这里,她的资料内容也只有几页。 毕竟是个虚构的人物啊。琅琊无声冷笑。 “王总,我是唐明轶。” 虽然对揽月影视的收购已经完成,但并未进行内部调整,揽月影视依然保留着原来的班底。即使木星集团成为揽月的控股股东,也并未干涉揽月的正常运行。 也许对于揽月影视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们要从租的写字楼搬到陆家嘴最高的双子楼里去了,并且还有免费食堂。 感觉好高兴呢。 对于唐明轶晚上九点钟给他打电话,王总也是觉得很奇怪。不过他还是热情问道:“呀是唐总啊,有什么事您说!” “你们《雪之国》那部电影的投资人是谁,目前资金多少?”唐明轶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虽然他早就掌握这些消息,却还是要象征性地询问唐总。 为了慕思的安全,他同样需要努力维持剧情的完整性与合理性。 “主要的有三家,博科公司、飞雪影业和我们揽月。现在的总投资有2.8亿,但这部片子比较耗钱,到后面不一定够。” 王总长年浸淫影视业,敏感地嗅到腥味:“目前我们选定的男女主角在网上反应很好,《雪之国》的原著漫画粉丝数量庞大,他们也对主角比较满意。还有我们前几天出的先导概念片,风景做得非常不错。只要我们能继续保证水准,以目前国内院线的膨胀状态来看,不能保证一定会挣多少个亿,但绝对不会亏本。” 他谄媚笑道:“如果木星可以追加一部分投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唐总有没有兴趣?” 虽然木星收购揽月后,变成它的控股大股东,但母公司与子公司之间财政依然是相互独立的。如果木星能够投资《雪之国》,揽月做这部电影将会更有底气。况且木星能够拿到的资源,也不是揽月可以相比。 “正在考虑,明天赵经理会跟你谈。”唐明轶声线清冷:“打扰了,再见。”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十分欢迎!谢谢您啊唐总!” 挂断电话之后,王总兴奋地在大床上打了个滚儿。随即想起来什么,给揽月的当家女演员打了个电话:“姚妍啊,我老王。” “王总。”姚妍声音柔媚,带着隐隐约约的不耐烦:“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我问你,”王总的声音完全没有方才的热情,而是满满的严肃:“你认识唐明轶吗?” 姚妍嬉笑道:“您说木星的唐总?大人物呢,谁不认识。” “我问你和他有没有私交。”王总声音更加严厉:“唐总大半夜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投资《雪之国》,难道没有特别的原因?”他的话语里带着探究和警告:“现在定下的演员只有你和岳谦,我可没听说过唐明轶是同性恋,要不是你们俩,总不能是为了江山吧?” “不是我。”姚妍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我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玉女,但也不好被您乱揣测吧。再说唐明轶又没结婚,我如果被他看上,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好天天上头条呢,哪里会瞒着公司。” 姚妍腔调一转:“说不定他是想先出钱再塞人呢,王总您怕什么,等他提条件就是了。” “再说了,陈梦乔担任《雪之国》服化指导这事不都上微博头条了吗,说不定唐明轶看上她了呢。”她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得睡觉。” “睡你的觉吧!”王总挂断电话,决定还是先不考虑唐明轶的动机,而是先想想怎么能让木星多出点钱再说。 这一夜,慕思睡得并不安稳。 她好像梦见了许多人,又好像只有一个人。梦里光怪陆离,声嘶力竭。 然而等阳光照透窗帘,恍然醒来的那一瞬间,所有梦中的经历都忘记了,只有眼角流出一滴泪。 大约是生理性的泪水吧。 慕思爬起来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和一片吐司,边吃边刷新闻。好几个娱乐新闻的头条都是岳谦担纲《雪之国》的男主角,岳谦本人也有发微博确认,看来是已经和揽月签过合同。 九点半的时候,她拉着行李箱下楼准备出发。临出门之前,想到副导演神神秘秘的叮嘱内容,虽然觉得可笑,还是从主控室的储物间中摸出一块和田玉佩带上。 和那块玉佩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条蓝宝石坠,看起来很漂亮。就是乍看略浮夸,可以考虑参加宴会是时候搭配礼服用。 等慕思将行李放在后备箱,拧动车钥匙开出车库。 几分钟之后,她出门时的照片,已经被聘请的专业侦探发到唐明轶的电子设备上。 琅琊盯着她胸口露出的半块玉佩,神色复杂而奇妙。 她选择了齐修陵的礼物,而不是燕呈玉的,哪怕燕呈玉为了送出这份礼经过精心设计。 这的确是种失落与喜悦交杂的感觉。一部分被抛弃,一部分被临幸。 不过今天还是有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木星决定向《雪之国》追加3亿投资,这下他就变成最大你的投资人了。 慕思作为电影的服化指导,是要常驻剧组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凭借投资方的身份,去靠近她,接触她,向她表露自己是多么的温柔可亲富有魅力,多么值得她的选择。 想到这里,琅琊也忍不住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 第42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3 “是林助理吗?我是陈梦乔,现在晨光路口旁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到达副导演指定地点后,慕思给他的助理打电话。 拨过去不到两秒就接通了,看来对方一直在等着:“陈老师您好,您往左边的南一路开大概1000米,我会站在路口等您,穿亚麻色大衣和黑裤子,带了一个白色绒线帽。您电话先别挂断,我们保持联系。” “好。” 慕思依言拐上左边的路,能看到围墙里就是蓝旗影视基地。 慢速行驶了大约一公里,就看到带毛线帽的年轻姑娘匆匆跑来。看到慕思的车她迟疑了一下,等到慕思把车窗摇下来露出脸后,才热情地打招呼:“陈老师,我是副导演助理林雪,您叫我小林就行。” 慕思也对她笑了笑:“上车吧。” 小林转到车另外一边坐上副驾驶座,一上来就搓着手感叹道:“太冷了太冷了。” 放下手给她指着酒店的方向:“陈老师您顺着这条路往前开,等到了第二个红绿灯后再右转。” 现在是十二月份,前期工作做完后,过完年正式开拍。其实在慕思看来仍然在10度以上的上海初冬不算冷,但是小林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慕思不留痕迹地打量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你刚毕业?女孩子干这个很累啊。” 倒不是说她专业性上的问题,主要是给副导演忙前忙后搬东西扛器材女生大多体力跟不上。 有时候就业上的性别歧视是客观存在的,不是男女平权就可以解决。现在很多企业职位希望招聘男生,倒不是因为男生工作能力强,甚至不是因为女生将会面临产假和育儿。 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每个办公室都需要一个能够换纯净水桶,以及可以在半夜给领导紧急拿文件、而不必过多考虑人身安全的劳动者。 “老累了!”小林似有似无地抱怨道:“但我就是学这个的,不这样搞没啥办法。焦副导演也是我导师曾经带过的学生,是导师把我介绍给大师兄的,他对我还算比较照顾,至少叫我扛的是三脚架而不是钢铁架。” 慕思听她说话有点东北腔,问道:“你是东北人?” “对。”小林露齿笑道:“去年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在上海待了四年,还是适应不了没有暖气的生活。” ……的确,东北人到南方都怕冷。 到了小林说的那个红绿灯路口,慕思将方向盘往右打:“焦副导演东北腔也挺重的,你们老乡?” “不是。” 小林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受我影响,东北腔……挺能传染人的。我本科隔壁寝室表演专业的有个同学,我们俩是特好的朋友,她是上海人,结果也被我带的一股东北味。那姑娘姓岑,岑参的岑,我觉得这姓特别好听。” 她指着前面的酒店招牌说:“哎陈老师就是这家,冬青酒店。” 在酒店自带的地下停车场放好车后,小林帮她把行李箱拖出来,两人乘坐垂直电梯上去。 姓岑,上戏毕业,表演专业。 慕思缓缓开口道:“你那个姓岑的同学,是不是叫岑陆?” “陈老师您认识她?”电梯到达11层,小林用房卡刷开房门,打开排气扇,正准备去拉窗帘时,听到慕思的话,很是惊讶。 “我看过她拍的微电影,很有灵气。”慕思倚靠在门框上,状似不经意道:“她现在应当是一名演员?” “没呢。”小林带着惋惜地说:“岑陆的确不错,长得好看,演的也好。但是她毕业这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试什么戏都试不上,就有点心灰意冷了。因为她是学生会干部,系里面正好有名额,准备留校当辅导员。” “辅导员?!” 慕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女主如果不演戏,还怎么认识男主相识相知谈恋爱?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惊讶了,小林解释道:“岑陆也不甘心啊,但她父母很满意,觉得在高校里工作环境单纯稳定,不用操心,再修个硕士博士学位,还能转职做大学老师。只能说人各有路吧,也没什么不好。” “你叫她来。” 慕思压抑着内心的愤懑与吐槽,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看过她两部微电影,她的气质很适合《雪之国》的女三号复霜。这部电影的选角我也会参加,原本就打算推荐岑陆的。” 小林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愣愣地回答道:“行。没想到陈老师你对她这么看好,岑陆一定很高兴。” 距离电影正式开拍还有一个月,剧组先租几天场地,主要是为了研究布景和选角。慕思手下的设计团队也正在抓紧时间赶制主角服装,已经安排明天为男女主演做头部倒模,准备设计化妆造型。 当天下午安排几位筛选过的男演员进行男二男三的试镜,慕思对此并无兴趣,草草走了个过场。晚上是男配角的试镜,主要是几个副导演在筛选,江山没去,慕思也没去。 第二天上午,则是慕思期待已久的女二女三的试镜。九点钟才开始,慕思八点给小林打电话确定岑陆真的来了以后,才放下心。 既要操心原著女主的感情还要操心她的职业发展,她这个助攻做得真是任劳任怨。 正如小林所说,岑陆对于不再演戏这件事,始终不能甘心。 她母亲是小学教师,父亲是内科医生,在上海居住稳定算是小康家庭,但并没有什么资金和人脉帮助她在演艺道路上大放光彩。她和其他同样家里没有什么资源的同学们去各种剧组投简历、试戏,但简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通知试戏后被所谓的副导演揩油、侮辱或者暗示交易。 岑陆并不知道是圈子风气如此,还是她格外倒霉。她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而这些底线让她处处碰壁。 但就在昨天,许久不见的同学小林突然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去面试《雪之国》的女三。 她知道小林在给《雪之国》的副导演做助理,但电影的副导演有七八个,有些是真正的副导演,有些只是挂着副导演的名在做杂务。小林跟的就是个资历比较浅的副导演,做的剧务工作比拍摄工作还多。 而且小林刚跟他半个多月,本身就处于兢兢业业的状态,因此岑陆也从未好意思开口请她帮自己推荐。 并且小林还特意指出,是陈梦乔老师点名叫她去的。 岑陆听说过陈梦乔的名字,她在电影美术圈里是个传奇性的人物。 虽然表演专业和影视美术圈有一定距离,但岑陆看过她的专访、杂志封面和许多作品。 小林说陈老师看过她的微电影。 这让岑陆惊讶又激动,她的表演第一次得到肯定,还是一位在圈内有一定地位的老师。 所以她来了。这通电话驱除她此前的茫然——夜深时那些几乎遗忘的梦想重新被翻出,让她泣不成声。 她不该放弃的,粉身碎骨也要坚持下去。这次主动送上门的面试机会是个契机,无论她选不选的上,都会继续在演戏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只有表演,才是她热爱的灵魂。 “三号,岑陆,试镜复霜。” 岑陆捋了一下头发,充满自信地走了进去,落落大方地鞠了个躬:“各位老师好,我是岑陆。” 在座资历比较深的副导演贾英岩偏过头来问慕思道:“这就是你推荐的人?看起来不怎样啊。” 岑陆还没开始表演,贾英岩作为选角组长就这样说是不负责任的。更何况陈梦乔虽然年轻,但资历也不浅,他明知这是陈梦乔推荐的人还语出不逊,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慕思微笑道:“还是先让演员试戏吧。” 从贾副导演的态度中,慕思基本可以得出结论,恐怕这位老副导演心中已经选定人选,才会这种态度。 焦副导演连忙打圆场,问岑陆道:“剧本看过了吗?你对复霜这个角色怎么理解?” “她是个天真单纯,深爱男主角诸云帆,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在对待其他的任何事上,她始终坚守着爱与正义。”岑陆看过《雪之国》的原版漫画,又研究了大半夜的剧本,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慕思也看完了剧本,其实照她看来复霜差不多就是个赵灵儿式的人物。虽然只是女三,但很讨喜,也是岑陆能凭借这个角色走红的重要原因。 贾副导演阴沉着脸说:“那你演一下第七幕第二节这一段吧。” 在慕思非专业的眼光来看,岑陆的确演得很好。虽然稍显稚嫩,但却分外贴合角色。 也对,她毕竟是未来要当影后的人,怎么会演得差呢? 试戏结束之后并没有直接公布结果,而是例行公事让人回去等消息。 慕思回到酒店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妙。 原著里面没有提到岑陆是怎么成为女三号的,理应顺顺当当才对,怎么到她手里就变得如此坎坷? 想了想还是给揽月的王总打了个电话:“王总您好,我是陈梦乔。有个关于选角的问题想请教您,不知道是否方便?” 王总刚签完木星追加投资的合同,看着对面的徐秘书犹豫道:“陈老师,我这边……” 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对面的徐秘书就笑眯眯地插嘴道:“是陈梦乔?既然是电影上的问题,王总你接电话吧,我不介意。” 王总只好继续说道:“陈老师您说。” 慕思有些奇怪于他的停顿,但也没放在心上,编辑措辞问道:“刚才选女三的时候,我看贾副导对一个叫做阮碧的好像有些过分热情……我初到剧组对他们也不熟悉,不知道王总能否为我解惑。” “阮碧啊,”王总想了想,回答道:“有点印象,好像是博科副总的新欢。博科是我们的三大、不,四大投资方之一,想塞个人也正常。” 他问陈梦乔道:“是不是和陈老师你看上的人选冲突了?哎呀,投资方嘛,有时候忍耐一下,再说女三也不过分。” “……我知道了,谢谢王总。” 挂断电话之后,慕思只想呵呵。 投资方想要女三的位置当然不过分,但是岑陆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好吗! 女主的位置也敢抢! 正在慕思焦头烂额的时候,徐秘书已经将今日见闻汇报给他的顶头上司。 “岑陆。”琅琊拿着新人的资料,若有所思道。 不愧是女主角,能让慕思对她如此上心。 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既能帮助慕思,还能狂刷他的好感,并且不会显得冒昧和可疑? 徐秘书见唐总盯着岑陆的资料很长时间,试探着问道:“资料有问题吗?” 琅琊思索许久,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在副本开始之前,服务器001号说过,这个世界与慕思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最为相似。 所以,他也许要从本地人身上学习最恰当的方法。 他合上文件夹,盯着旁边的徐秘书:“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准透露出去。” 徐秘书:“……” 徐秘书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维持着恭谨与适度:“唐总您说。” “我喜欢陈梦乔,想娶她,你帮我想个办法。”琅琊缓缓地说:“我想帮她解决所有问题,但是不能引起她的反感,并且还能让她爱上我。” 徐秘书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想过惯常禁欲姿态的唐总也许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帮他解决恋爱问题。 而且唐总什么时候看上陈梦乔的?明明两个人之前没有交集啊! 该说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见钟情?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没听说过做秘书还要帮老总追女朋友的! 他可是高级秘书!比许多上市公司总裁还有能力的高级秘书! 只好小心提议道:“也许您可以试试向陈小姐表白?毕竟您是如此优秀,而且是bestlove单身女士最想嫁的男人no.1.” 琅琊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我希望你能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方案,以对得起你的学位和履历。”他眉眼上挑:“我要的是万全之策,如果你能做到,可以考虑让你的奖金翻倍。” 徐秘书艰难地抵挡着诱惑:“感情的事,谁都没有万全之策——” 琅琊补充道:“十倍。” “唐总您放心!”徐秘书立即点头哈腰:“我现在就给我女朋友打电话,结合我们两个共同的智慧,帮唐总解决人生问题,并且保证在没成事之前绝不透露!” 他向唐明轶打包票道:“我女朋友是做服装设计的,可以让她跟陈梦乔多交往;而且她以前还写过女性情感专栏,对这一定很懂!” 琅琊缓缓转过头来,对他进行180度的扫视。 语气里充满不悦的意味:“你有女朋友?” 徐秘书:“……” “刚谈的刚谈的,追得很辛苦。”徐秘书擦着汗解释道:“唐总您别急,女朋友会有的。” 第43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4 对于电影《雪之国》主要角色来说,不会那么快将最后的人选确定。 按照宣传组的意见,是等所有的主要角色都确定之后,拍摄一组完整的定妆照后再统一公布。 所以留给慕思活动的时间还有几天。 但是当天晚上七点,小林就给慕思打电话,有些忐忑地说道:“陈老师,复霜的演员定了,出品方揽月刚刚通知叫岑陆去签合同。”小林看了一下旁边满脸期待的好朋友,磕磕绊绊地说:“小林想当面感谢您,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岑陆和陈梦乔此前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她出于保守礼貌,请事先与陈梦乔有过沟通的小林帮忙打电话。 其实她能想到这个电话的结局多半是被客气而疏离地拒绝。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很高兴地答应,并且主动说道:“那就请我吃顿饭感谢吧,酒店西边的那家九头鸟烧烤店,你们直接在那等我。” “好的好的!”岑陆连忙点头,催促着小林赶快答应。 挂断电话后,小林也觉得不可思议:“今天的陈老师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她怀疑的目光盯着岑陆:“陈老师到底怎么看上你的?我都有点嫉妒了。”拉着她的手夸张地说:“靠,以后等你红了,可别忘了老子!” 九头鸟烧烤人均消费才一百多块,岑陆完全负担得起。她和小林匆匆忙忙赶到,先点了一堆东西,等候陈梦乔的到来。 慕思走进店门,轻易地发现了小林和岑陆。 小林是她此前见过的,而岑陆则是自带光环般的明显。 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姑娘,如同藤蔓一般坚韧。她的梦想有灵魂,最终将站上职业的顶峰。 而在岑陆眼中,陈梦乔如北极星般耀眼。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衣服的剪裁精良而简单,柔顺的黑发贴在肩侧。 不需要任何外物加持,她的一举一动都清晰自如,有种无所畏惧的力量,仿佛拥有整个世界。 慕思一落座,岑陆就说了许多感谢她的话。慕思等她心情平复下来才说道:“其实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从岑陆和小林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慕思了解到,揽月不仅通知岑陆签电影的约,还表露出想要与岑陆签经纪约的迹象。 上午慕思给王总打电话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慕思佯装无意地问道:“具体电话内容是怎么说的?” “是叶琳经纪人。”岑陆笑着说:“她说由于您的举荐,她看了我以往的校园作品和资料,以及此次试镜的录像带,比较看好我。” 叶琳是揽月影视的王牌经纪人,姚妍就是她带出来的。 对此慕思很是赞同,因为原著里岑陆就是揽月的签约演员。 这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在岑陆看来她成功和女神级别的前辈交换了电话号码、微信,以及微博互相关注。 而在慕思看来,则是她成功勾搭上了《[娱乐圈]璀璨之泪》的女主角。 谈不上利用与被利用,不过是良好互惠合作的关系。 慕思仍然不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困局是如何解决的,但至少她可以暂时放下心。 接下来的几场选角,慕思有的去了,有的没去。剧组班底逐渐成型,布景和服装的设计方案接连拍板,前期工作进入尾声。 元旦假期的前一天,慕思从蓝旗影视基地暂时收工。 早上的时候工作室助理安易给她打电话:“徐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 慕思刚从酒店停车场取了车:“中午十二点多吧,怎么了,《雪之国》的服装有问题吗?” “没问题,服装已经在打版了,假发也都在做。” 助理解释道:“是木星集团的徐秘书,说唐总想跟您见一面,谈谈合作的事情。” “和木星合作?”慕思有些不明所以:“有说具体什么事情吗?” “没有。”助理在那边摇了摇头,说道:“徐秘书说,如果您不拒绝进一步洽谈,他希望能直接与您通话。” 慕思靠边把车停下来:“那你叫他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不到两分钟,徐秘书就把电话打过来:“陈梦乔老师你好,我是木星集团总裁唐明轶的秘书,徐向前。” “木星集团希望能够以您的工作室为班底,投资组建一家设计公司。我们已经收购了揽月影视,如果与您能够和谈成功,那么揽月影视和新的设计公司的办公地点都会在木星集团名下的浦江双辉南大厦,更加有利于一体化的建设与合作。” 他简略地介绍合作意向后,笑眯眯地说:“如果您有意向,唐总愿意在明晚抽出时间来,具体详谈。” “谢谢你们的邀请。” 慕思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过我目前并不想对工作室做出任何改变,浪费贵方的好意,真是抱歉。” 她并不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只要能帮助岑陆和岳谦就可以了,干嘛要去做公司? 虽然木星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如果慕思真的是陈梦乔,恐怕会求之不得。 但问题她不是。她只是个任务目标明确的游戏玩家。 徐秘书正准备继续循循善诱,猝不及防地被吃了闭门羹。 他满脸尴尬地扭头看身边的唐明轶,在后者阴森森的表情下,硬着头皮继续对陈梦乔说道:“希望陈老师再考虑考虑。木星诚意十足,想必陈老师已经在岑陆身上感受到了。” 慕思意外地问道:“岑陆的角色是你们给的?” “能够得到陈老师的赞赏,可以想见岑陆应该是个优秀的演员,她理应获得这个电影角色。”徐秘书妥帖地说道:“只是在当别的投资方进行干预的时候,木星使用正当手段为陈老师保证了公平而已。”他补充说:“现在,木星是电影《雪之国》的最大投资人。” 慕思静默几秒,大脑在飞速运转中。 在原著中,岑陆的表演事业充满精彩也充满波折,虽然几次重大的危难都最终度过,但却给岑陆与岳谦的恋情带来极大的打击和考验,最终导致他们分崩离析。 如果慕思想要为岑陆长久地保驾护航,以她目前的实力和资源,显然不够。 作为一个盾牌,她需要让自己更坚硬,随时保持最完美的充能。 “贵方的确打动了我。”慕思缓慢清晰地说道:“很高兴能有参与木星合作的机会,只是我还是希望能够了解更多细节。” “当然。”徐秘书回答道:“明晚八点卓尔餐厅,唐总会亲自和您面谈。稍后我将详细地址发送给您。” 徐秘书成功挂断电话,笑眯眯地望向唐明轶。 “做得好。”唐总难得地夸赞了他,紧绷的脸面上透露着无法掩盖的喜悦和坐立不安。 “都安排好了吗?”琅琊站起来问道。 “保证。”徐秘书狗腿地回应:“经过明天晚上,您和陈小姐的关系一定会更进一步。” 一想到即将翻倍的奖金,徐秘书就无法控制喜悦的表情。 “那我该穿什么?”琅琊混乱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是应该正式,还是休闲?穿正式服装她会不会觉得我太死板?穿休闲会不会觉得我不靠谱?”停下来看向徐秘书:“你说她会喜欢什么样的?” 徐秘书:“……我跟陈小姐不熟悉。” 他几乎想把办公桌上的镇纸砸到唐总脑袋上,但是为了奖金忍住了,建议道:“您和陈小姐也不熟悉。既然说是谈合作,我想还是穿正式点比较好,循序渐进才能保证安全。” 徐秘书说的有点道理。 但即使解决了服装问题,琅琊也处于既焦躁又兴奋的状态中。 为了给慕思休息时间,他把晚餐约到明晚而不是今晚,等于给自己多找了一天的折磨。 半个小时后,徐秘书再进来,看到唐明轶依然是副无头苍蝇的模样,忍无可忍地说道:“唐总,今天的文件您一个也没签,报表也没看,市场推广部的方案还等着您批示……” “恕我直言,大多数女人都喜欢成熟稳重英俊多金的男人,陈小姐恐怕也不会与大众审美背道而行。”徐秘书生语重心长地说:“您再这样下去,木星会破产的。没有木星,您就没有资本。” 琅琊:“……”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报表在下次开会前我会看完,你先把市场部的方案拿过来。和云康公司的合同你再敲定一下,九点之前把最终版本拿给我。” 徐秘书满意地看到面前满脑子塞满桃花的男人,恢复成他记忆中雷厉风行的木星总裁唐明轶。 ……虽然恢复的动力似乎也是陈梦乔。 不过那又有什么所谓?只要木星的业绩上涨,他就会有更多奖金;如果唐总心情好,他也会有更多奖金。 所以如果既能够让唐总心情好,还能让木星集团保持稳定良好运作,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徐秘书快乐地想道。 第44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5 晚上八点,慕思准时到达卓尔餐厅。 服务生询问过后,将她带往安静封闭的包间,轻轻叩门后停顿了三秒,再将把手旋转开,微微鞠躬道:“唐总,陈小姐到了。” 这是慕思第二次见到唐明轶。他依旧是一套严谨的西装,将修长健美的身材包裹在内。最大的不同是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解开,能清晰地看到喉结和往下滑的锁骨。 深蓝色的缎面衣料下,有肥瘦适度的胸肌与腹肌,摸起来手感很好。 ……等等,这样想起来怎么跟她摸过一样?! 慕思赶紧驱散心中那些□□思想,顺着服务生拉开的座椅坐下,浅笑道:“唐总久等了。” 唐明轶颌首,算是对她打招呼:“只等了一分钟,陈小姐很守时。” 眼睁睁地看着唐明轶干坐两个小时的服务生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异常的神色。 他们是高级餐厅,会最大限度地包容客人所有不违反法律的癖好,以及谎言。 服务生用标准化的笑容和声音问道:“现在开始上菜吗?” “上吧。”唐明轶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有些冷淡。他甚至没有正眼看慕思,侧着脸说道:“我自作主张为陈小姐点了菜,希望你不要介意。” 慕思明白对于唐明轶这种规格的总裁来说,能亲自来请她吃饭商谈合作,在客观角度看来是多么巨大的荣幸。因此她并没有介意他的无礼,而是附和道:“当然不会介意,我相信唐总的眼光。” 唐总是什么眼光? 琅琊只知道,他的眼睛快没地方搁了。 慕思身上没有任何味道,连香水味都没有。可偏偏就如同萦绕着信息素一般,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心脏跳如擂鼓,让他指尖蜷缩。 他所有被慕思扫视过的地方都如同注射十倍的肾上腺素,不敢与之对视,仿佛看上一眼自己就会怀孕。 虽然他并没有可以怀孕的器官,但却有发硬发热变长的器官。灼热地贴在大腿内侧,甚至已经些许的粘液渗透在内裤里。 太热了,太热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冷风灌进,让快要从脖子漫到脸上的红晕褪下去。 然后才面无表情地转过来,重新回到座位上,惜字如金地解释道:“有点热。” 元旦的上海,没有开空调暖气,还有点热? ——慕思觉得他有毛病。 然而在金钱和资源面前,她还是假惺惺地附和道:“是有点热。” 恰好服务员上菜时间到,化解了这微妙的尴尬。 前菜是一只醉蟹。味道的确很好,但慕思只挖了蟹盖中的黄和一点肉吃。 唐明轶放下小勺,问道:“是不是不合口味?” 琅琊的确是很疑惑,按照慕思对螃蟹的喜爱,她应该把每一根蟹腿连关节都挖掉才对,至少当初在齐宸的餐桌上永远都是螃蟹的肢解现场。 慕思优雅地不置可否,捻了捻唇角道:“还是蟹黄最美味。” 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把这只螃蟹完全掏空吃干抹净,但那种场面实在是太惨烈,她可不会为了一只螃蟹而在强有力的金主面前自损形象。 主菜是杏仁牛排,这个倒是比较好解决。配汤是秋葵虾仁汤,也可以用大家闺秀的姿态喝完。 饭后甜点是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原本是很常见的蛋糕品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刀子的时候却有点奇怪的感觉。 恰巧对面的唐明轶说道:“就我个人而言,很爱慕思。” 他依旧没有抬头,但语气中却有种莫名让她心慌的偏执。 她呵呵笑道:“没想到唐总最爱的是甜点。” “甜点?”琅琊将最后一口蛋糕吞下去,终于鼓起勇气盯着她的脸,语气却有种混合的复杂:“可当你爱上她的时候,更多是苦涩。” 慕思:“……” 她虽然不知道唐明轶突如其来的忧郁文艺45度风格是因为什么,但明智地选择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其实说实话,她也不太明白唐明轶请她吃这顿饭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基本上没有讨论项目细节,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份方案书。 平心而论,木星集团的这份合作方案书对陈梦乔工作室存在着极大的利益倾斜。 走出卓尔餐厅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慕思在餐厅门口与他告别:“贵方的项目书令我很惊喜,我回去和工作室的其他人商量后,会尽快给贵方回复。” 恰逢元旦这一天,夜幕下的上海很是热闹。十点钟不早也不晚,烟花在不远处的广场上空炸起,欢呼声,音乐声,拥挤而真实。 琅琊很是踌躇,他总觉得这顿饭结束后,并没有按照徐秘书所说的那样,让他和慕思的关系有明显的进展。 正在发愁再说点什么,餐厅停车场深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哭喊:“你放过我吧!” 停车场并没有几个人,这声哭叫也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但慕思能够清晰地判定出那是岑陆的声音。 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往那边跑,快到跟前的时候突然急刹车—— 岑陆正在和一个朋克打扮的男青年撕扯着,她的声音中有明显的恐惧与恳求:“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这段剧情在《[娱乐圈]璀璨之泪》的番外篇回忆杀中提到过,两分钟后就会有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帅气男人从天而降,以英雄救美的姿势帮助岑陆脱困。 而此后的很多年里,这都是岑陆与岳谦之间独享的小秘密。 慕思也不懂男主角岳谦怎么做到在如此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上演动机不明的英雄救美,但既然作者何厚铧想要安排一见钟情英雄救美的桥段,就不需要理由。 唐明轶也跟在她身后赶来,还没有开口,就被慕思一把抓住按藏在一辆车身后。 小轿车的车厢并不高,慕思为了不让两个人行迹暴露,一只手扯住他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佝偻着腰。 这是唐明轶与陈梦乔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在凌冽的寒冬中,琅琊感觉自己快要热化了。 “嘘——”慕思松开拉扯他胳膊的那只手,换成捂住他的嘴。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偷窥着前方的案发现场。 岑陆和朋克青年仍在争执,看起来朋克青年似乎要动手了。他们前方一辆suv突然打开车门,走下来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人。 岳谦像张起灵那样把头盖住,脸上还带了一个防霾大口罩,基本上遮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他迅速上前架住朋克青年,语气中带着睥睨般的心不在焉:“小子,我在车上听你们吵了半个小时,也算是明白事情大致经过。你既然和她分手都两年了,她也表明没有任何与你复合的意愿,何必纠缠不休?” “放屁!她现在演电影要红了,就想甩开我,没门!”朋克青年扬起手臂想要打岑陆,岳谦用另外一只拿着手机去挡,毫无意外地手机被敲落在地摔碎—— 岳谦勾起满意的笑容,一个反手,就把朋克青年控制住动弹不得。 他转过头对岑陆扬起眉毛:“小姐,刚才被摔的是高级定制的手机,背板使用的是一整块独山玉,价值十三万,我想这个损失足够提起刑事诉讼了。你愿意在警察叔叔面前帮我做个人证吗?” 岑陆的回应是直接帮他拨了110. 原剧情一切进展顺利,偷窥者也该悄悄退场。 慕思拉着唐明轶猫着腰拐到停车场的另外一边,放松下来后,才发现女主角岑陆的问题虽然解决,但陈梦乔却要面对更大的问题—— 她要怎么向唐明轶解释刚才自己奇怪的行为啊! “是你推荐的那个新演员岑陆?”唐明轶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怪不得你要躲起来,原来是早知道有人救场。” “哈哈哈意外,意外。”慕思打着哈哈,匆匆忙忙地开了车门,试图尽快地绝尘而去:“再见啊唐总!” 但是她并没有再见成功。 因为车熄火了。 这不是奥迪q7吗!她又没有开山路!只是在上海城里正常行驶! tm的什么破车! 而唐明轶就站在车窗外冷漠地看着。 慕思只能重新打开车门走下来,带着尴尬癌的嗓音:“唐总您先回去吧,我给4s店打个电话。” “现在是元旦假期的晚上十一点。”唐明轶看了一眼手表:“正常的4s店,都应该关门了。” 慕思:“……” 她觉得现在的尴尬癌已经进入了化疗也不能救治的晚期。 琅琊继续说道:“在这里打车,估计至少要一个小时才会有司机回应你;地铁也到了停运时间;”他撇了慕思一眼:“或者你要在难得的元旦假期打电话给你的助手,让他大晚上开三个小时的车穿过各种拥挤的庆典场地过来接。” 他的语调有种奇异的上扬,但仍然维持着一张古井不波的脸。他上前直接关上了奥迪的车门,手臂与身体在慕思身前形成一个半环。 用不容置疑的语句说道:“让我送你。” 第45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6 慕思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停在小区门口,慕思自行打开车门走下来,快速说道:“我先上去了,谢谢唐总。” 琅琊:“……” 按照徐秘书的说法,这时候慕思应该请他上家里坐坐才对? 他产生了一种被用过之后就抛弃的感觉。 不过随即宽慰自己,也许是时间太晚了,不合适。 恰逢这时,远方的钟楼声音响起,敲响了12下。 慕思以手扶着车顶,探头进来说:“新年快乐!” 在路灯的映衬下,她的身后仿佛有一簇簇的星辰,汇集在一起。 “新年快乐。”唐明轶说。 到家匆匆洗漱过后,慕思倒头就睡。 而在这个夜里,她做了一个关于唐明轶的春·梦。 梦里的唐明轶穿着一身古装,不停地吻她的脸,吻她的唇,吻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正在情到浓时准备进行花式play的时候,慕思就醒了。 她第一时刻的想法不是羞赧,而是懊悔都滚到床上了竟然还没脱裤子! 虽然慕思是一个会看小电影和做春梦的美少女,但她还是会不好意思的。所以当害羞的感觉来袭后,她才开始奇怪春|梦的对象是唐明轶。 她和唐明轶才只是见了第二面! 然而慕思还没有想出来这个问题的结果,就被突如其来的门铃打断思绪。 门铃只响了一下,她赖床不想动,伪装没人在家。 但紧接着电话响了,慕思烦躁地将手机从脚边踢过来,一瞄屏幕差点砸脸上。 唐明轶??不是昨晚刚见过吗,大早晨打什么电话? 看到这个名字,再加上刚才那个梦,让慕思感觉有些肾虚。 划到接听键,慕思装出高贵优雅的语调说道:“唐总,有什么事情吗?” “开门。”听筒中传来自带低音炮的男声:“我在你门口。” 慕思:“……” “你等等,先等等!”慕思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住址的,亦或是来做什么。她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爬起来,收拾干净自己和掩盖好客厅的脏乱。 所以琅琊就被关在门外半个小时。 等到慕思忐忑不安地把他放进来的时候,门外的人仍然没有一丝急躁的意思。只是有点惋惜地将小笼包和甜豆花打开放在餐桌上:“早饭都凉了。” 慕思感觉这个画风不太对劲。 可她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因为不对劲的地方太tm多了。 慕思一边不对劲地想着,一边把小笼包和豆花都吃了。 上海的灌汤小笼包的确挺好吃的。甜豆花也不错,虽然她更喜欢喝咸豆花。 但甜咸豆腐脑并不是今天的主要矛盾,今天的主要矛盾应该是唐明轶究竟来干嘛。 这个问题不等慕思开口,唐明轶就主动回答道:“你的车还停在卓尔餐厅,今天我没有工作,陪你去处理吧。” 他这句话说得太理所当然,一时之间慕思都不知该从何反驳。愣愣地回应道:“……好。” 4s店的工作人员回应得迅速,拖车很快就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事实上,当慕思再度把钥匙插|入的时候,汽车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虽然还是要求工作人员检修一遍,但4s店给出的结论是绝对没毛病。 昨天晚上的抛锚仿佛是一场错觉,是一种无理取闹。 慕思已经没有精力吐槽了。她的尴尬癌在这两天已经完全透支。 但是她和唐明轶的关系好像不太一样了。以前没有接触过还不觉得,经过从昨晚到今天的密切交流,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等待保养和洗车的过程中,慕思一边喝着店里的免费咖啡,一边偷瞄着唐明轶。作为木星的总裁,他不可能不忙,但却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来陪她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慕思敢赌一万个硬币,他绝对看上了陈梦乔。 有些欣喜也有些失落,绝大多数的单身女性都会喜欢优秀的追求者,但慕思知道他喜欢的是经常出现在杂志专访和电影末尾名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陈梦乔。 因为辅助器上他显示的是绿名。从一开始就是。 最初慕思不太明白绿名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基本能确定这大约与感情有关。 但是随即她就从这种挫败中摆脱出来。这并不是真实社会中的北京,而是在《123言情大世界》中的上海,而她是上天入地开着外挂专门装哔的唯一玩家。 而现在有个人设十分美好的npc想要泡她。 正好,她也想泡唐明轶。 这是一种久违的期望,如同梅雨季节后的阳光,如同燥热天气的微风。 以陈梦乔工作室为班底建立起来的璀璨设计公司已经注册登记,和揽月影视先后搬进了双子楼。 慕思特地下楼和王总打了个招呼,正巧在路上遇见岑陆。 “陈老师!”年轻的姑娘打起精神跟她打招呼,但眼底浓郁的黑眼圈却遮不住。 “小岑。”慕思示意她走到无人的楼梯间,语重心长地问道:“《雪之国》年后就要开拍了,还有不到半个月,你现在的状态可不算好。” 其实慕思知道多半和那天停车场的事故有关,但原著里并没有详细写这一场的前因后果,她想从岑陆嘴里套点消息。 “最近有些生活上的事。”岑陆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会尽力调整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我比你痴长几岁,你就把我当做姐姐好了。” 陈梦乔的人设是28岁,正好比23岁的岑陆大五岁。慕思故意叹了口气:“我上次在卓尔餐厅的停车场看到你了。” 她直接点破这件事,和蔼地说道:“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但如果你愿意,有些问题我能帮忙的,你也可以提。” 岑陆有些羞窘。跑过去再三检测楼梯门关紧了,又朝上下都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低声说道:“他是我以前的学长,大一的时候看见他们乐队表演就觉得很帅,后来大三的时候他向我表白,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她目光暗淡:“但是在一起不到半个月他就动手动脚,并且还监视我和其他男同学的正常交流,永远在自说自话,我和他讨论任何事情,永远都听不进去我的意见……” “他是那种人格有缺失的人。我很害怕,一个月后就提出分手。然后他就开始哭,下跪,甚至说要自杀——” 岑陆背靠着墙,显得分外无助:“可是这样让我更害怕。他跟踪我,污蔑我,威胁我——我告诉老师,可老师根本就没办法。爸妈年龄大了,不想让他们担心。好在大三下半学期基本就没有课,我基本上不回学校,断绝和他的一切来往。他也回了展洲老家……我以为应该结束了。” 岑陆的声音带着细细的呜咽,她无论多么坚强,都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刚大学毕业的女孩:“我被选上《雪之国》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流传到他耳朵里,他就又来纠缠我。幸好那天有人帮忙,把他弄进了拘留所。” “可是他现在也快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岑陆语露惊惶,抓着慕思的手说:“陈老师,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坐牢?他会跟踪报复我的——” “你别慌。”慕思冷静地拍了拍她的手:“小林说你们家是上海的,那你现在是住在家里吗?” 岑陆摇了摇头:“我们家住金山区,我自己在黄浦区租的房子。” “那你搬到世纪大道这边跟我一起住吧。”慕思果断地说:“我那边安保很好,他没办法怎样。” 在慕思的观念中,男主岳谦是能够很好地把这件事解决的。但是剧情一路朝放飞的方向走,她也不能肯定。至少目前来说,她最大的任务就是守卫女主。 岑陆很是惊讶,没有想到慕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喉咙干涩:“陈老师……我……” “这可不是单纯为了你。”慕思朝她调皮地眨眨眼:“我陈梦乔第一次下决心要捧新人,断然不能还没红起来就扑街的道理。” 朋克青年被拘留十五天,慕思和岑陆约定五天后她搬过来。 其实对付朋克青年并不难,因为[囧囧商城]中有一件商品叫做叫做“屏蔽一位灰名npc”,而那天朋克青年的头上显示的就是灰名。 慕思猜测灰名大概就是丝毫不重要的意思,因为在辅助器上他甚至没有姓名,就只叫做“朋克青年”。 再比如说“王总”,比如说“小林”。 屏蔽npc的解释就是能够让他从这个副本中永久地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只售价7个月石,物美价廉。 但是慕思还是提出让岑陆搬到自己身边来。经过这几个副本,她并不完全相信系统。比如说遍地是bug的剧情,再比如时灵时不灵的外挂。 一个很重要的表现就是,慕思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万人迷]奖励特征好像基本没发挥过作用。 1500积分点数呢!她过的这叫万人迷的生活吗! 第46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7 [万人迷]:所有npc友好度提升100%,玩家向npc求助后得到肯定回应的可能性提升200%. 鉴于这是个娱乐圈副本,不拿点玛丽苏光环都不好意思混下去。而[万人迷]听起来就是个劣质玛丽苏光环。 所以慕思在开篇之初,用剩余的积分购买的这个奖励。 但是由于这个奖励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慕思基本都忘记了。 她严重怀疑外挂究竟有没有起过作用,要不然女主岑陆的第一部戏还没有开拍,怎么就如此的多灾多难? 但是她现在有一个优秀的实验对象——唐明轶。 虽然用外挂来泡男人有点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123言情er大多数耻度都比较大。 新揭牌的璀璨设计公司今晚举办乔迁宴,于公于私慕思都打算给唐明轶打个电话,准备请他吃顿饭,以示感谢。 但是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打通??? 慕思充分怀疑她的外挂是咸鱼。 泡男人暂时行不通,慕思重新捡起她的主要任务,下楼去找岑陆。 作为新人,岑陆现在每天都要来公司上课。慕思熟门熟路地找到她,再次拉到没人的楼梯间:“收拾好了没?明后天就搬过来吧,喏,这是门禁卡。”从包里翻出卡交给她:“我在保卫处那里也备过案了,你可以直接过来,密码等会发给你。” 岑陆没有千恩万谢,也没有诚惶诚恐地拒绝。她郑重地接过房卡,展开笑容:“乔姐放心,从今以后家务我包了,而且我很会做饭。” 开朗大气不矫情,这才是慕思所了解的娱乐圈女主。 她微微附在岑陆耳边,唇角勾起:“我等着你成为影后的那一天。” “影后?”岑陆低喃道:“那是一个梦。” “但是谁说没有梦想成真的那一天呢?”慕思一只手搭在楼梯门把上,意有所指。 “也许吧。”岑陆霍然一笑:“但是我会永远为之努力,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很好,这是一个没有ooc的女主。 服化总指导的意思,就是别人干活她坐着,没事的时候去指导指导就行。 慕思作为《雪之国》的总指导,实际的设计制作都是她的工作室再做,她就负责提提意见。但鉴于慕思是个西贝货,所以她基本上没意见。 昨天晚上的乔迁宴和庆功宴实在热闹,慕思头晕脑胀地回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夜里下了罕见的大雪,上午停了半天,下午又继续。起床之后则是看了一天男主岳谦的电影。 岳谦的演技的确不错。他早年十七八岁刚出道的时候演过几部电视剧,后来就专门演电影了。对于他29岁的资历来说,算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轻影帝。而且他外表高大阴郁,在当下的小鲜肉群体中有较高的辨识度。 直到下午六点,回到卧室拿手机准备订外卖,才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全部都是唐明轶。 慕思怀着复杂的心情回拨回去,几乎是拨出的那一刻就被接通:“喂?” 唐明轶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抱歉……我昨天在飞机上,刚从法国考察一个项目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性感,还有微不可觉的不安:“在上海落地已经半夜了,不敢打扰你,早上九点后才敢给你打电话,可是你一整天都不接。” 到了后半句,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指责和委屈。 这的确激起慕思半点愧疚心:“……不好意思啊,我开静音了。”掂量着说道:“我昨天想请你吃饭来着……但是你现在应该很累吧,以后有机会再……。”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我还没吃晚饭。” 他的暗示实在明显,慕思只能无奈说:“今天的雪太大了,不方便出去。” 但是对方可怜兮兮地回答:“但是……我就在你家楼下。” 她吸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言简意赅两个字:“等我。” 慕思抓起雨伞和钱包冲下楼,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他的车。琅琊也远远看到了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来。 车里开着暖气,慕思把手从大衣兜里拿出来捂着刚才被寒风吹刮着的脸问道:“说了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等到慕思把手放下来之后,却被人抓在手心里。他目不斜视,直视前方,轻轻搭上的手指却如同一根引线,传来不间断的暖意,连接两颗跳动的心脏。 感受到内心躁动的小鹿,慕思原本还暗自唾弃自己不争气,但随即发觉唐明轶手心出了汗。通过后视镜偷瞄过去,才看到他嘴唇抿紧,全身都绷得笔直。 啊,原来大家都是雏啊。 不止我一个人懵逼,心情甚慰。 慕思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了,精神抖擞地再次问道:“你想去哪吃?” “半个小时前,气象台发布了暴雪预警,建议大家减少出门避免驾车出行。” 琅琊转过头来,坦然地说道:“既然都到这里了,可以请我去你家吗?”他侧过身来,离慕思更近:“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的瞳孔并不是纯正的黑色,透着光,如同折射海水的琉璃。 慕思:“……” 说好的雏儿呢?这明明满满的都是套路! 她诚恳地回应道:“我们家冰箱里只有鸡蛋吐司方便面。” 但是唐明轶往车窗外一扬头。 慕思将视线转过去,就看见了华润万家。 呵呵说巧合都不相信呢。 但是她还是和唐明轶一起走进了超市。 心里不管怎么想身体都很诚实。 还有七天就要过年了,超市里充斥着各种促销活动和置办年货的人。慕思眼睁睁地看着唐明轶挑了一块牛排、两斤虾、一条武昌鱼和土豆蘑菇青菜以及各种调料,倍感神奇。 牛排就不说了,鱼和虾做起来可是考验水平的食材。 她提前打预防针道:“我可只会下方便面啊,绝对帮不了你。” 唐明垂着眼皮笑道:“你只要帮忙在餐桌旁等着就行。” 慕思充分怀疑他在说大话,只是礼貌性地没有继续质疑下去。 “女士您好,您的商品总共是355.6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员带着标准六颗牙齿微笑问道。 “刷卡吧。”这次唐明轶倒是没有抢着付款,而是老老实实地把东西都装进购物袋里,拎起来在旁边等着慕思刷卡。 “女士,请签名。”收银员将出票单递给慕思,同时说明道:“一次性消费超过188元就可以在一楼大厅参加抽奖活动,凭小票参与。” “谢谢。”慕思将签完字的票交还给她。 抬头就看见唐明轶拎着两只笨重的购物袋在一边认真地站着,有种莫名的感动就翻涌上来。 她克制住鼻腔中的酸意,走过去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一楼大厅的抽奖活动搭了很大的一个板材活动台,用户向极其脆弱的泡沫板上投掷钝头飞镖,根据命中的环数和位置获取奖品。 琅琊问慕思说:“要不要玩?” 按照以往慕思对这种抽奖活动大多乐此不疲,但是她现在是陈梦乔,以陈梦乔的格调来说,是不应该参加超市抽奖活动的。 但是身边这位木星总裁看起来却是兴致高昂的样子。 所以慕思说道:“……好。” 于是他们排了十分钟的队,为了在超市投飞镖抽奖。 每张购物小票可以获得三次投掷机会,取最好成绩。慕思投了两次都没沾边,不忍直视地叫唐明轶:“你来吧。” 琅琊手臂一扬,轻轻松松地命中靶心。 这种小东西,对于他曾经的骑射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活动宣传员也很惊讶,用便携扩音器高声喊道:“恭喜这位顾客!获得了我们的特等奖!” 两名工作人员把一等奖的奖品抬了过来,其中一人浮夸地说:“恭喜您抽中了我们的特等奖,可以把您温暖的朋友带回家!” 他们两个人抬过来的,是一头长达两米的玩具熊。 比唐明轶还高,比唐明轶还大。 慕思:“???” 她和唐明轶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到了“难以言喻”这四个字。 琅琊只得把两个购物袋中比较轻的那个交给慕思,从工作人员手中把那只大熊拦腰扛在肩上。好在华润万家离公寓不远,不算特别的招摇过市。 但是进公寓一楼大厅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保安的注目礼。保安经理注视着唐明轶和他背上的大熊,吞吐着问:“陈小姐,这位是……” “哦。”慕思面无表情地回答:“超市抽奖送的。” 第47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8 慕思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时不时地偷窥在厨房中忙碌的唐明轶。 她没有见过这样居家的唐明轶,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却分外熟悉,好像她们曾经共同经历过这样的时光。她甚至能回想起他所做食物的味道,清而不寡,嫩而不腥,鲜香中带着微微的甜。 现在是晚上八点,对于一位单身女性来说已经不适合在家里接待异性的客人。 而现在的情景对于两个人来说是心照不宣,任由暧昧的气氛发散,而没有谁去阻止。 慕思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什么。也许是因为风雪之夜的温暖,也许是因为唐明轶的外表与气质,也许是因为手边毛绒绒的两米大熊,亦或是从厨房端出来的细白瓷盘上盛装的香气。 总之一切犹如三月柳枝,六月青荷,九月牡丹,腊月红梅,天地万物都变得妩媚多情起来。 而唐明轶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勾引”两个字。 他脱去了毛呢外套,里面是件v领针织衫,袖子松松垮垮地围起,从厨房出来额角有细腻的汗,一缕碎发落在眼侧。 牛肋排被按照骨头的形状切成均匀相等的条形,带骨带筋又够肥腴的肉质,本来就很多汁耐嚼,嫩而不涩,肉量丰郁。 武昌鱼则是很家常的做法,鱼身被划出刀痕,背上与鱼肚里放上几片带皮五花肉,再塞上姜片,码上葱丝、红椒丝,浇上葱油汁与豉油,汤汁里还有冬菇冬笋和鸡汤的味道。 两斤虾做成一半白灼一半香辣,如同鸳鸯火锅,双重的别样味道袭来。另外还有一盘开水白菜和上汤西兰花,虽然看着清汤寡水,入口却是别有一番美妙。 那只被多重利用的母鸡,煮出来的鸡汤分别用于武昌鱼、开水白菜以及西兰花,少量鸡胸肉切出来的肉蓉和白菜一起,剩下被拆开的鸡仍然构成一大汤碗鸡汤的主料。 总之这顿饭的滋味难以用言语表述完全,吓得慕思把它们全吃完了。 吃晚饭是晚上九点。 如果她不想情不自禁嘿嘿嘿的话,就必须把唐明轶尽快送走。 “我来刷锅!”慕思抢先拦住唐明轶收拾碗筷的手,傻笑道:“不早了,我来收拾就行,你赶紧回家吧?” 琅琊眸色一暗:“你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 慕思有些卡壳。在这沉默的几秒钟后,阳台的窗户忽然响起哗啦的撞击声。 手机适时地响起提示音,打开一看,推送消息是“气象台发布暴雪红色预警,请勿出行。” 慕思:“……” 她尴尬地说道:“要不,再等等?” 最后还是唐明轶刷碗擦桌子,然后和慕思一起坐到沙发上看岳谦的电影。那只大熊没有地方放,只能只能当做沙发靠枕塞在背后。 他们这样坐到了十二点。 一开始慕思还是正襟危坐,一个小时后就往后松散着靠着。再过一个小时,她把脚搁在了茶几上;等到一点多的时候,她已经眯着眼歪倒在大熊身上。 琅琊侧过头看看着她,与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唇上有好看的蜜色,在玻璃吊灯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他几乎以为自己抵抗不住这致命的诱惑,却还是在最后一毫米停下,迅速后退,推醒了她。 慕思迷迷茫茫地睁开眼,还没想清楚我在哪里我是谁,就听见上方醇厚低沉的声音说道:“困了就去睡吧,我今晚就在客厅,绝对不打扰你。” 哦。 慕思反应过来,我是陈梦乔,现在的场景是深夜暧昧对象留宿在家。 但是电影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她坚持坚持也能做到熬一整夜,但是独自去卧室睡觉是个不错的脱身方法。 继续和唐明轶在这种暧昧的空间暧昧的气氛□□处下去,化身为狼的不一定是谁。 慕思抱着大熊把它放到卧室的书桌椅里,然后拿了一床被子放在次卧的床上,有些忸怩地跑到唐明轶面前,指了指次卧的门说道:“你睡那间吧,本来是准备给岑陆住的,但是她还没来。公用卫生间里面的东西也是给她准备的,都是新的,你先用。” 琅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差了:“你叫岑陆来跟你住?” 慕思不太理解他的突然变化:“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他臭着脸走近公共卫生间,用力把门一关。 慕思一脸莫名其妙,也懒得管他。在主卧卫生间洗完澡换过睡衣后,刚躺到床上,想起来大门没锁,又爬起来走回客厅。 拧了拧把手确定反锁之后,转过身来正好听见公共卫生间门“啪嗒”应声打开,琅琊从里面走出来。 他裸着上身,下面只围了一条浴巾。 慕思下意识地就捂住眼,随即想到没必要,又放下手尖叫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的头发全是湿的,一缕一缕,水滴流过胸膛滚入下腹,留下色气的痕迹和令人遐想的空间。 “我又没光着。”他沉声说道:“只有一套衣服,正在烘干机里,不然怎么办?” 是哦,他根本就没有换洗衣服。 所以他浴巾下面根本就是□□??? 想想还有点小性奋呢。 不不不她可是单纯可爱的美少女! 慕思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你看外面下大雪呢,这不是怕你冻着嘛。” 她目不斜视地走回主卧,关上门靠在身后,吞了吞口水,感觉幻肢可耻地硬了。 其实她蛮想啪一下的,但是听说第一次比较痛苦,体会不到什么乐趣。 更关键的是她家里可没有杜蕾斯啊! 总之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慕思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到听见有敲门声,睁开眼才发觉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等她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家里住了一个不算很熟的男人,她竟然睡得像死猪一样?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应了一声:“等等……” 换好衣服才打开门,发现那人坐在餐桌旁,抬头看了她一眼,以极其娴熟的语气唤道:“过来吃饭了。” 慕思迅速洗脸刷牙后坐到餐桌旁,今天的早餐是蛋煎三明治、芙蓉蘑菇汤和蓝莓布丁。 她惊讶地问道:“这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三明治和蘑菇汤就算了,布丁他也能做出来?! 琅琊淡然地回应道:“我会的东西很多。” 从前在叹息城的时候,就是他负责慕思的饮食起居。他清楚慕思的口味,也擅长摸索她的喜好。 他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撑在餐桌面上,俯着身体盯着他:“我的“一生”有很长,“一切”也很多。但是当我的生命有所缺失时,再长久的时间,再丰富的拥有,都不过是财宝倒入无底的深渊,没有满足之时。” 他的目光认真至极,仿佛眼中只只有慕思,而对方是整个世界。 他说:“你愿意……” 但是这时候慕思的电话突然响了。 高昂的流行音乐打断这段真情告白,慕思带着紧张与失落的复杂感受滑向接通键。 “乔姐!”岑陆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安安要来给你送新的版面图,我就蹭她的车把行李带过来啦!已经到楼下了,你方便吗?” 慕思:“……方便,你们上来吧。” 这时候她还怎么说方不方便?! 不过也不能怪岑陆,因为她口中的安安也就是安易,陈梦乔的助理,她对陈梦乔的行程掌握得很清楚,也经常会往她家里送资料,一般是不打招呼直接站门口按门铃的。 实际上,岑陆也是被安易带到楼下后,才知道她没有提前通知过陈梦乔,赶忙打电话补救。 这两个人的来访实属正常,岑陆今天会来也是前两天约好的,但关键是唐明轶还在她家里! 这要怎么解释? 慕思在客厅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了两圈,想了想,扯着唐明轶就往大门外推:“岑陆和我助理要来了,你先回去,快点快点。” 琅琊撑着门框,面色不虞却也不敢生气,只是闷声说:“可是我从这里下去,很可能在电梯口遇见。” 慕思脱口而出:“那你走楼梯。” 琅琊:“……”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27楼。” 慕思:“……”这样说来自己好像很渣啊。 她自暴自弃地说道:“算了,反正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清者自清。” 但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身份怎么看也不是清白的啊!她自己也不信! 慕思又开始急哄哄地把琅琊往主卧里推:“要不你先躲起来,我很快就把她们应付过去,保证!” 被慕思这样三番五次地推来推去,饶是琅琊也忍不住压抑的怒气,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掰过来让她和自己面对面:“我就这么让你见不得人?” “不是不是!”慕思急的耳朵都快冒烟了。她并不是不喜欢唐明轶,只是不想让自己身上出现任何可能会冲击到女主正常剧情轨迹的变故。 她急中生智,直接揽住琅琊的后脑勺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最好你最棒!但是你先躲起来好不好?” 然而她没有来得及听唐明轶的回答—— 就听到了文件夹的落地声。 慕思刚才想把唐明轶推出去的时候,打开了大门,没有关上。 而现在她的两位小朋友就站在门外,一个目瞪口呆,一个表情闪烁。 第48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9 唐明轶嘴角弯起浓郁的弧度,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回报以慕思一个颊吻。 他对门外的观众视若无睹,含情脉脉地说道:“那我先走了,晚点再来找你。” 抓起门口衣帽架挂钩上的大衣,对安易和岑陆和善地点了下头,从容地走了出去,按下电梯键。 安易结结巴巴地补充道:“唐总……唐总好。” 岑陆不认识唐明轶,也就安静如鸡地站在后面不吭声。 电梯很快就上来,唐明轶“嗯”了一声算是对安易的回应,随即便消失在电梯间中。 安易这才大叫着冲进来抓住慕思的手,又搂又抱地喊道:“陈老师!老大!你们是什么时候!” 她想说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但又不好意思太直白。 慕思:“……” 她推开安易,冷静地咳嗽两声,下巴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你不帮岑陆把东西搬进来?” 此时的岑陆正满脸茫然地与三个箱子挤在门前。 “行吧行吧。”安易长吁短叹地说:“老师您现在都有秘密喽,我就奇怪说木星怎么突然出资给我们设个公司,原来您和唐总……” 她在慕思的冷眼中把后半句话咽下去,出门帮岑陆把行李箱推进来,在岑陆身后把门关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吧,老师的地下恋情虽然被我们撞破了,但是你可不能泄露出去啊。” “安易!”慕思忍无可忍地大声叫她的名字:“你今天不是送版图过来吗!版图呢?” 岑陆把她刚才从门口捡起来的文件夹递过来,忍住笑意说道:“在这儿呢,看来我和安安来得真不是时候。” 这件事对于女主岑陆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在少见寒冬的上海,她这几天不需要训练也不需要强撑着小脸去应付公司新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把东西搬到慕思家里之后,她就离开公司回到金山区的家中。 因为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 陈梦乔并非没有家人。系统的设定上她并不是孤儿,但是就像所有的剧情游戏一样,父母家人这种周边人物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她并不想去主动寻找目前只是一组模型数据的所谓家人。 在这样寄托着最大情怀的节日里,慕思一个人托着酒杯趴在阳台上,看着在上海夜景衬托下更为灰蒙蒙的天空。 如果她在现实世界,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年终奖该要发了,回家的机票已经订好,父母大人会不厌其烦地打电话确定行程,叮嘱安全,会把她从小住到大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做好最丰盛的菜等她回家。 此处有相思,千里共明月。 然而现在她与家的距离,已然不止千里,这距离甚至无法用已经制定的任何度量单位来表示。 哪怕这个月亮,都不过是一组数据罢了。 腊月三十。越在灯火下,越在繁华中,才越觉得孤独。 慕思关上阳台门,将寒风阻挡在外,最后一点红酒倒进空花盆里。原先栽种的玉兰死掉了,还没有再换上新的。 她给自己下了一袋湾仔码头的速冻水饺,煎了几个外皮焦糊内里还没熟透的鸡翅。 她这边才把饺子盛进碗中,那边电话适时地响起。慕思看到来电显示的姓名,把手机握住,调动好自己的情绪,才划开接通:“新年快乐!唐明轶!” 她的声音显得喜悦兴奋,配合着电视机里面的吵闹声,营造出一种虚假的喧嚣。 “……你在哪?”琅琊问道。 “我在家啊!”慕思将声音又调大了一个音量,快乐地说道:“我爸、我妈,还有我弟弟,都在呢!你呢?你也在家吗?” 杂志上声称他的父母亲在美国,但是祖宅在苏州。不知道唐明轶现在会在哪。 “我在你楼下。”他的声音清冷沉着:“正准备上电梯。”停顿了两秒钟:“所以,我现在应该转身回去吗?” 慕思愣了一下,随即打开大门冲到电梯口,红色的数字在不停地变化,15,20,23,26,27…… 电梯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人。 “我到了——”话筒里传出男人的声音,他抬起头,对上慕思的目光。 琅琊蹙起眉头,走上来捧住她的脸,指腹在眼角拭过:“你哭什么?怎么了?” 而慕思的回应是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他。 “想你。”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我想家。” 这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但琅琊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 甚至可以说,他在下意识地回避慕思的后半句话。 速冻水饺和煎鸡翅被理所当然地摒弃。慕思再度拥有了一个世界上最帅气的厨师,喂饱了她的胃,懒洋洋地如同摊着肚皮的猫,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既然独自在家,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琅琊慢条斯理地做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问道。 慕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耍赖皮地去亲他的脖子,手伸到衣服里面摸他的腹肌。 她一边摸着一边想,男人喜欢□□大约与女人喜欢腹肌类似。 琅琊却隔着衣服按住她作乱的手,目光幽深晦暗:“别乱动。” 这三个字简直太霸道总裁了。 但可惜慕思不是小白莲。 她“嘿嘿嘿”地顺着往下,越过肚脐摸到几根毛发,正准备继续往下的时候,却被迅捷地拦截住。 琅琊喘着粗气,将她的手按在沙发背上,红晕染了满脸,带着羞窘的怒气:“你想干什么!” 他越是羞赧退让,慕思就越发恬不知耻。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发现对方不如自己的时候,胆子就立马壮大起来。 “从了我吧。”她□□着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去解他的皮带,翻身跨坐在他腰上:“我想上你。” 这句话简直是最强力的催化剂,琅琊反手将她压在身下,目中如有赤焰,有如深渊吞噬,旋转的流沙。 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不可言喻的意味:“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慕思收起先前淫邪的表情,正经说道:“但是我要在上面。” 沙发很软,也狠宽敞。他一只手臂垫在慕思身下,一只手撑在她头上方。 这是一个让琅琊充满安全感的姿势。他从来都缺乏安全感,而现在慕思就在他怀中,嫣然笑着,想要跟他更亲密。 是她自己想要的。琅琊没有半分强迫。 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所有凝结的星光都炸开,客厅里的水晶吊灯里有月亮的光。 他亲吻慕思的唇,是软的,带着布丁般的甜味。轻轻用牙齿咬一咬,却被对方报复性地也咬了嘴唇。 那么他就不客气了。舌尖顶开牙齿,长驱直入,试探她更深处的地方,从未造访过的曼妙之处。 腮腺和舌底都分泌出津液,在口腔之中交换着。她的唇舌被顶开无法闭合,目光迷离茫然,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迅速地丢城失地。 这是施舍,也是供奉。如同一个虔诚却也不虔诚的信徒,生出了偏差的执念,在黑暗中滋养*,最终占有了他的神明。 他亲吻慕思的脖颈,亲吻她的锁骨。手指伸进衣服里解开了内衣,抚摸光滑细腻的皮肤。她的脉搏就在手下跳动,心脏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加速不停。 等到继续往下探索的时候,他的姑娘用无力的脚踹了踹他:“去我房间里,有……”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在外的肌肤颤栗不已。琅琊虽然不明白她的动机与意图,但不妨碍骑士执行公主的指令。 他现在是一位占有了公主的背格骑士,只除了觊觎主人这件事不能让步以外,其它的他都愿意赋予无限的忠诚。 他将慕思横抱起,她的头殷勤地靠在琅琊的胸膛上,只要他低头,就能触碰到慕思蓬松的发顶。 这种近在咫尺是最美好的时光。 他将慕思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欺身而上。未了想起她的叮嘱,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躺在自己怀里,解释道:“你在上面。” 慕思猛地扑上去抱住他,重复新一轮的亲吻。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别的男人在床上是怎样的,但是她敢打赌,唐明轶绝对是最体贴的爱人。 不仅体贴,还可爱极了。 她细长白皙的腿在他腿上磨蹭,蹬掉松垮的裤子,一只手色心大发地去摸他兴奋膨胀的器官,另外一只手摸索着打开床头柜,拿出上次有备无患买来的、包装与口香糖类似的成人用品。 然而就在她把盒子仍在琅琊胸膛上,示意他打开的时候——突然感到下腹有一股暖流。 妈蛋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49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10 气氛正好,形势正好,姿态正好,就差上垒了。 但是慕思来了大姨妈。 ——人生就像是吃比比多味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粒是什么味道。 慕思匆匆忙忙地从琅琊身上爬下来,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琅琊满脸茫然地坐起来,隔着主卧卫生间门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联想到晚上刚来的时候她在电梯口莫名的流泪,有些慌张地敲卫生间的门:“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是不是哪里疼?” “没事没事。”慕思蛋疼地说:“我那个啥来了……你先出去一下……” 虽然她没有蛋蛋,但这是一个比喻。 琅琊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个啥指的是生理期。他尴尬地抓起衣服裤子准备先回客厅里等,未了又不放心,站在门外说:“我先出来了,你需要帮忙……就叫我。” 慕思“嗯”了一声,等了半分钟听见外面没有动静,把卫生间打开小缝伸出头来确定他真的出去了,才光着下半身出来。脏的内裤被扔在浴缸里,姨妈巾和干净衣服都在卧室。 收拾好后,她疲惫地坐在床边思考人生。 这时候如果指尖再夹一支烟就更应景了,可惜她不抽烟。 她觉得这个经历完全可以写成一个一个帖子,叫做“准备正面上男神的时候,来了大姨妈是什么感受?” ……真是太丧失了。 干坐了一个小时后,慕思鼓足勇气,带着满身尴尬走出门准备面对唐明轶。 他套着被蹂|躏不成样的裤子和毛衣,头发也乱糟糟的,能看出洗过澡淋了水。 慕思还从未见过唐明轶如此邋遢的样子。 但因为他的相貌外表,这邋遢并不难看,反而有种萎靡的性感—— 不能提起“性”这个字,不然慕思又开始蛋疼了。 唐明轶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什么东西,慕思观望了两分钟,看到他端了一碗东西出来。 他看到慕思之后,红晕再度爬到脸上,将碗放在餐桌上:“听说这时候应该喝红糖水……煮了一碗红糖鸡蛋,你趁热吃。” 慕思:“……好。” 无关性感,无关引诱,她的内心升腾起无法言喻的感动。 看着唐明轶乱糟糟的衣服,她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胖乎乎的毛绒睡衣,递给他道:“要不你先将就一下……我洗过的。” 这算是解救了琅琊。他终于能把皱巴巴的衣服换下来扔进洗衣机,哪怕毛绒睡衣上面有一个可笑的哆啦a梦,并且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 原本饱暖思淫|欲。但慕思现在不管坐着躺着都不舒服,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一个漏水的木桶,下腹有无数只小钩子在拉扯。 “睡不着?” 琅琊走进来把卧室顶灯关上,只留下小床头灯,担忧问道:“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这种事情不需要去医院。”慕思有些无语,却也感怀于他的关心,拍了拍身边的床垫:“你过来。” 琅琊听话地在她身边躺下,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另外一只手从睡衣的腰侧伸进自己的衣服里。 慕思看到他奇怪的“自摸”动作,坏笑地凑近他:“需要我用手帮你解决吗?虽然没有实操经验,但也是看过的哦。” 琅琊疑惑问道:“解决什么?” 他说着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覆盖到慕思的肚皮上轻轻地按揉:“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腊月寒冬,哪怕房间里开着空调,也有一种病毒侵入式的冷意。而他的手上却带着明显的温暖,浑然不似直接接触外界皮肤的体温。 慕思这才明白他刚才是为了把手渡热,好来给她揉肚子。 尴尬得简直要敲脑袋,明明她才是那个病号,怎么一身的淫|秽思想? 她隔着被子按住琅琊放在她肚皮上的手,打哈哈道:“很好很好,继续。” 这一夜慕思睡得出奇安稳,梦里面在超市抽奖送的大熊躺在她身边,而她的手和脚都搭在大熊身上,毛绒绒的温暖。 早上六点半,琅琊的生物钟准时醒来。他轻手轻脚地把慕思乱伸的四肢塞回到棉被里,上网查了一个多个小时“女生在生理期应该吃什么”,最后决定做一份腰果虾仁炖蛋和银耳莲子羹。 东西在煤气炉上小火煨着,打开电脑开始看公司报表,做完批注后发回给审计部。 到阳台上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下一步的方案,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这才返回卧室,趴在慕思耳边小声叫她:“起床了。” 慕思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几个音节,翻了个身不理他,还把被子拉起盖过头顶。 琅琊无奈地跪趴在床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再睡了,早上睡太久不好。早饭做好了,要不然吃完再睡好吗?” 慕思闭着眼睛伸长了手臂,在空气中摸索着。琅琊以为她有什么需要,凑低了听她说话,却被一把搂住脖子。 慕思撑起上半身在他脸上胡乱地亲了一口,然后松开手倒下去。 琅琊:“……” 到底还是下了狠心,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捋顺她的头发,温柔哄道:“别睡了,这样不健康。我们先吃完饭,困了再睡好不好?” 慕思这样被他折腾几回也差不多完全醒了,揉着眼蹬开被子,嘟囔着说:“你这么照顾我,把我养娇了,以后没你我怎么办呀。” 琅琊笑了笑,状似无意:“越是离不开我才好。” 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毛线袜给她套在脚上,把炉火上煨热的食物端出,这才试探着说道:“你能不能别和岑陆住在一起?” 慕思随意问道:“为什么?” 琅琊肃然回答道:“我想搬过来和你住。” 慕思差点一口气没呛嗓子里。 琅琊补充道:“或者你搬到我那里住。” 慕思擦了擦嘴角,为难地说:“可是我们俩……不方便……” 她的确擅长装哔,但并不喜欢生活在聚光灯下。而唐明轶,无疑是个行走的巨型头条。 琅琊的目光里有着明显的黯淡,声音也更低落:“我们不算是男女朋友吗?你是不是不爱我?” “是男女朋友啦。”慕思承认道:“但我不太想让我们的恋情公之于众……” 她下意识地回避了第二个问题。 但琅琊没有忽视。 他的眼中有黑色的火,渐渐熄灭,化作玄武岩。 “可以。”他微微笑起来,算是和缓方才的情绪:“但是有一个条件——半年后,如果我们还没有分开,就结婚。当然,是公开结婚还是秘密结婚,仍然由你决定。” 他虽然是笑着,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是他给慕思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最后一道枷锁。 “好。”慕思大大方方地认可。 在《[娱乐圈]璀璨之泪》里,男女主最终决裂,根源就在于女主岑陆拍完电影《雪之国》后身陷性丑闻,没有去求助男主岳谦,而是去求助了能源大鳄薛涛。 只要她能在半年后帮岑陆解决这个问题,杜绝薛总的登场,也许男女主的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慕思也在逐渐发现,达成完美结局的条件并不是让男女主角结婚,而是为她们解决在恋情上最根本的障碍。 所以她如果能顺利帮扶女主角的起步阶段,让她不必求助于经营者,半年后慕思是否还存在于这个空间都不一定。 如果她仍然存在,并且那时候还在与唐明轶谈恋爱,那说明是相处愉快和谐,真的结婚也没什么。 在游戏里结个婚嘛,谁没干过。 而她答应得如此干净利落,反而让琅琊心里更加发冷。 慕思却全然未觉,和他谈论起公司上的事,顺便说道:“《雪之国》初三开机,我过两天就要走啦。” 临走前也没能来一发,挺可惜的。 她吃完后把碗筷往前一推:“这样想又要好久都看不见你了,唉。” 琅琊倾身去,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钳住她的下颌,由浅及深地亲吻。 与昨晚不同,今天的唐明轶显得分外浓烈,充满着侵略性。 慕思气喘呼呼地被他压在身下,即使在这种时候,琅琊仍然记得将手臂环在她的身后,以防她被椅背硌到。 而他的心肝,他的灵魂骨髓,至今仍把他当做无关紧要的人物。 ——没有关系。 她迟早能够为他所有,只是需要战略,需要时间。 琅琊有足够的耐心,去侵入蚕食,去用她最不能察觉的手段圈牢索取。 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一切。 此时的慕思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在她的认知中,这个恋人英俊性感,体贴温柔,简直再好不过。 第50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11 《雪之国》年后开拍,开机会当天发布的定妆照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漫画拥有广阔的原著粉,而这些原著粉们对于电影的拍摄并不看好,始终持有观望的态度。 但是定妆照和场景概念已经发出,却极大地超出了他们的期望。电影虽然在宣传之初就号称有六亿投资,但是现在国内电影市场泡沫化,许多魔幻电影都宣称自己有多少亿投资,最后做出来的效果还不是辣鸡得和页游游戏一样。 虽然后期特效还是不能保证,但至少《雪之国》的第一步走得还算成功。 服装繁复但不浮夸,精致贵在细节。每一个造型都与人物相贴合,仿佛让演员真的变成了角色,极大地满足了原著粉的舔屏*。选角也很令人满意,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而是有颜值有演技的年轻影帝岳谦,他185的身高和八块腹肌,再加上冷峻的外表,也符合原著粉对于坚强刚毅侠士男主角六重雪的想象。 女主姚妍,虽然是刚从偶像电视剧转型到大荧幕,尚且没有什么特别优良的代表作,但是胜在腰细腿长胸大。虽然也有传出过整形的新闻,但哪怕整容她整得也不是千篇一律的锥子脸,而是根据她原有的优势进行微调,鹅蛋脸柳叶眉,很适合原著里外柔内刚的女主莲心。 原著里复霜虽然只是女三号,但她天真无邪、勇敢可爱的特性却吸引了很多萝莉控。尤其是她最后为了帮助男主角完成救世大业,最终化作一块魂石,令人可歌可叹。 剧组在这个角色上大胆启用新人,也是令人啧啧称奇。偏偏这位叫做岑陆的新演员获得了大量好评,即使在照片中,也能看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中透着激灵,不仅满足原著粉的幻想,还吸引了一大票的路人粉。 在各路演员的粉丝热评中,还有一部分导演江山的粉丝。而从单纯服化角度评价夸赞陈梦乔的评论则是零零星星,很快就被淹没了。 定妆照发布后,叶琳就给岑陆开了微博,并加了官方认证。得知她和陈梦乔住在一起,敲打道:“陈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这是你的好运气。但好运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霉运,平时要谨言慎行,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陈梦乔,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她找麻烦。” 岑陆认真答应后,回来就给慕思说了这件事。 岑陆不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相反,她很聪明。 一个聪明人是不会随便把她和别人的对话学给当事人听的。 所以慕思也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 对于慕思的慷慨以待,岑陆其实始终心存疑虑。这甚至引起了她的戒备,如果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也许在不久之后,会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 但是慕思现在身上有[专业说谎]的buff。 在《穿越之农门宠妻》中,也就是她当皇帝的那个副本里,刚开始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弄死,特地花费1500积分购买了这个终身奖励。 再加上好感度翻倍的[万人迷]奖励,慕思有自信她现在应该勉强算是个低配版的玛丽苏。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慢斯条理地说道:“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帮你?” 岑陆被直接拆穿了意图,也不羞恼,反而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知道乔姐您对我好。所以才会想了解原因,努力让自己不辜负这份好意。” “其实我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影视经纪公司。”慕思信口胡诌道:“我从事电影行业很久了。但是人们关注的是什么?演员,导演,摄影,特效,谁关注过服化的设计者是谁?” 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桑,“你知道我和唐明轶的关系吧?” 岑陆脑海中浮现那天和安易在门口的所见所闻,印象深刻地回答道:“……知道。” 慕思低垂着眼回答道:“唉,他收购揽月就是为了我。但是以我现在的根基,就算拿下揽月,大批的经纪人和艺人估计也会出走到别家,所以我需要先培养自己的人。” 她一双眸子灼灼地望着岑陆:“所以,我对你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拿影后。而在这条路上,我会一直帮助你,守卫你安然无忧。” 这番话的确让岑陆很是感动。 这感动她帮慕思把所有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给她做了一顿丰盛至极的晚饭。 虽然唐明轶做饭也很好吃,但他俨然像个保守养生的老干部,从来不做*重油的东西。 而岑陆竟然做了水煮鱼和麻辣牛舌! 就连素菜都是泡椒笋丝! 慕思从里到外都感到了震撼,问道:“你不是上海人吗?” 上海人向来是好甜口的啊! “我爸妈老家都是重庆的。”岑陆解释道:“我姥爷很会做菜,这都是跟他学的。乔姐是不是觉得太辣了?” “不不不,我很喜欢。”慕思简直两眼放光:“你的到来提升了我的生活水平!” 前几个都是古代副本,虽然美食也很多,但辣椒的种类并不丰富,很难做出这种四肢百骸俱辣爽的菜品。她敢说,岑陆绝对是到目前为止最可爱的女主。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持续不了几天。 剧组拍摄进程已经过去四分之一,岑陆的戏份就要到了。慕思打算跟她一起去,正好新做成的一批服装也需要她审核。 而所有的娱乐圈文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撕x。 在《[娱乐圈]璀璨之泪》中,和岑陆开撕的是女一号姚妍,原因是岑陆和男主岳谦的对戏假戏真做真情流露,而姚妍却浮夸表面,被导演批评。 姚妍明里暗里对岑陆冷嘲暗讽,但岑陆冷静处理避其锋芒,后续又有几次利益冲突,最终导致的姚妍动用大手段去制造岑陆的性丑闻。 这场揽月的内部撕x也导致了揽月的衰落,从而使岑陆卷入洪流中,为解决困境,求助了能源大鳄薛涛。 有了慕思这个因素干扰,这次和岑陆撕的不一定是姚妍,但即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在酒店洗完澡后,慕思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躺在床上给唐明轶打电话:“你认不认识薛涛这个人?” “薛涛?江汉能源的董事长,两湖的地头蛇。” 琅琊虽然不知道她问薛涛具体是为什么,但是能想到多半与她所谓的任务有关。 这种坦坦荡荡的利用,让他如鲠在喉,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 他声音低哑发暗,如利刃划破丝绒:“上来就问他,你没有想我吗?” 慕思对此的回应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让琅琊的血脉中扎出尖刺,黑暗的巨兽在地穴中咆哮,妄图要撕裂天地。 但是不到十秒钟,这焦躁便被安抚。 慕思重新通过视频通话打过来,媚眼如丝,唇角带笑:“当然想你。”她凑近话筒,仿佛丝丝电流传入耳朵:“并且,还想上你。” “别胡说八道。”隔着屏幕也能看出红晕爬上他满脸,琅琊扯了扯感觉燥热的领口,随即严厉地批评道:“你怎么能说这种随便的话?剧组里面有些乱七八糟的人,不准和他们来往,也不准夜不归宿,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慕思敷衍地回答:“我就跟岑陆关系好,其他人都不熟呢。” 然而挂断电话后,琅琊还是感受到浓郁的危机感。想了想,再度拿出手机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正在接通的声音足足响了半分钟,那边才出现徐秘书气喘吁吁的声音:“唐总你有事吗!” 他的声音罕见的急迫与不耐烦,还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以及一个女声传来:“谁?” 徐秘书把电话拿远了一些,回答她道:“我上司。” 然后重新拿近话筒,听起来冷静许多:“唐总,现在是晚上十点,按理说应该是我的私人时间……” “我有事要问你。”琅琊没有理会他微弱的抗议,直接表达他的诉求:“陈梦乔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是她男朋友,怎么办?” 徐秘书:“……” 他忍住立即辞职的冲动,冷漠地回答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至少您追到手了不是吗?” “可是如果她在外面勾三搭四呢?”唐总裁忧心地继续说道。 徐秘书:“……那您可以单方面宣示主权。” “以你的财力和魅力,应该不会有哪个女人愿意放弃到手的肥肉。” 他实在是已经处在生无可恋的状态,连措辞都懒得美化了。 琅琊也没计较这无礼的言语。从通话的状态来看,他也能猜出徐秘书被打断了什么活动。 然而,明白员工的苦衷不代表他会停止压榨下属。 所以他继续表达自己的诉求:“我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她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你想想办法。” 第51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12 徐秘书到最后也没给出什么意见。倒是他的女朋友、服装设计师杨秀拿过手机,干脆利索地说:“唐总,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不少明星排着队等着当你的女朋友。既然陈小姐不想承认你和她的关系,那么好办,下回再有人炒作和你的关系时,你也别否认就可以了。” “当然,我更希望你和你女朋友的事,不要拿来烦我的男朋友。他学的是金融专业,不是情感专业。” 挂断电话后,杨秀挑眉望向徐向前:“怎么样?” 徐秘书热情地亲了她一口:“老婆你真棒!”他接着说道:“但唐总发我的奖金还蛮多的,很快就可以买你看上的那座西岭别墅,今天这样回绝他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吧。”杨秀撇了撇嘴道:“我最近在给姚妍做高定服装,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用等很久,你的唐总就该出钱向我打听消息了。” 剧组拍摄即将过半,下周就要去长白山取景。慕思除了观看他们拍摄,休息时间主要都在道具室里。 蓝旗影视基地的场地并不充裕,所以哪怕是主演也没有单独的化妆间,而是几人共用一个大房间,里面还要放些常用的服装道具。 演员们休息时所在的化妆间离道具室有一段距离,这天岑陆突然单独跑过来找她,闲聊两句后看左右无人,支支吾吾问道:“那个……乔姐,你最近和那个谁怎么样?” 慕思翻看着新修改的衣服,顺口问道:“哪个谁?” 岑陆遮遮掩掩:“就是跟你谈恋爱那个,我和安安碰见的。” 慕思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唐明轶:“他呀,挺正常的,怎么了?” 慕思气定神闲,岑陆却显得有些干着急:“我和周梦一还有颜居功他们聊天,有人说姚妍和唐总关系不一般。” 周梦一和颜居功是女二男二演员的名字。 慕思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回应道:“没什么,不过是炒作。” 作为一个有颜值的土豪,唐明轶在娱乐圈中也相当有名,是女星嫁入豪门的第一人选。他也极为受到娱乐时尚杂志的青睐,许多明星主动或者被动地与他传绯闻,大约是因为和其他富豪暧昧像是钱色交易,而与他暧昧则更像偶像剧。 她明明知道这些,可是听到岑陆说的这件事,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故作大方地指点岑陆:“剧组里这样的花边新闻很多,你现在还是新人,每一步都谨小慎微,要注意少听不说。” 岑陆见她态度如此平和,也就放下了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乔姐。” 等岑陆走后,慕思脑海中却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把服装草草审核过后,便装作随意地去了拍摄场地。 现在场上正在拍以男主为中心的群戏,接下来几个主演都要上场,因此全都裹着棉衣在一旁等戏。 慕思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因为此前也来过许多次,所以几人也没有特别的客套,互相问个好点个头就算了事。正巧这时一个年轻人捧着保温壶匆匆赶过来,谦恭地递给姚妍:“姚姐,刚熬的姜汤。” 因为担心喝了汤等会想去洗手间,太耽误时间,因此姚妍只是接过却不喝,捧在手里捂着。颜居功也是揽月的艺人,瞧着青年有些眼生,问道:“妍妍,这是你新司机?” 像姚妍这种等级的当家艺人在剧组里标准配备是一个助理一个司机一个经纪人,但她的经纪人蓝明也是出名的金牌经纪,并不常来剧组。 虽然揽月内部号称姚妍是大花,但真正的大明星多半有自己的公司,或者工作室。把姚妍实际上放在整个娱乐圈来看,也就是个自带粉丝头条的小花罢了。 而姚妍的助理就在旁边坐着,自然不会是她的助理被换。 “不是。”姚妍似笑非笑地回答:“我的司机还是小赵,公司给我多加了一名助理。” 同为一个公司,颜居功虽然内心不平衡,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干干笑道:“公司最近对你真的很重视。” 慕思心中冷笑,面上柔柔插话道:“不会是从木星收购揽月之后,突然重视起来的吧。” 岑陆这才明白陈梦乔并非心无芥蒂,刚才大度的模样不过是第一反应而已。 心里感叹想来冷静自持的陈梦乔也会在恋爱中吃醋,却不能任由场面恶化,在姚妍开口之前就说道:“陈老师也这么八卦啊,木星一向有钱,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看来他们是真的想要进军影视业,先收购揽月影视,又投资陈老师的公司,到底是集团,财大气粗。”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周梦一好奇说道:“陈老师的新公司是木星投资的?” 木星是以隐名股东的身份入股,岑陆在情急之下却直接将这个信息暴露出来。 她立即反省到自己的错误,却已然无法挽回,惶恐愧疚地望向陈梦乔。 慕思:“……” 她能说什么?年轻人都会犯错,更何况这位是女主,需要她无条件的包容。 所以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嗯,木星有意大规模进军电影业,正好我这边有资金需求,就合作了。不过是隐名入股,岑陆也是无意中知道说漏了嘴,还希望各位保密,毕竟木星不会喜欢被曝光*。” 这算是一句隐含的威胁。如果谁想把消息闹大,找上门来的不会是陈梦乔,而是木星。 这的确让姚妍很是意外。她成名虽快,但一直不温不火,急需要一个更大的契机。王总那天的电话给了她启发,或许可以借唐明轶上位。 姚妍和蓝明的地下恋情已经存在许久,早就不耐烦影视公司的经纪机制,准备独立门户。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舆论热潮,也是她与蓝明共同策划的。 难道说,陈梦乔与唐明轶之间真的有什么? 这与姚妍无关,也不会阻止她的计划。唯一要调整的,就是说话时尽量暧昧不清不要立flag,以防将来被打脸罢了。 这场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群演的对话结束,几位主角们都要上场。 回到酒店后,慕思却越想越生气。 过两天就要去长白山取景,她原本准备明天回上海去见唐明轶一解相思之苦,然后再去追剧组进程的。 然而手机浏览器却明晃晃地推出娱乐头条:“唐明轶新欢:当红花旦姚妍?” 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但具体文章内容却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甚至拍到了姚妍站在唐明轶车门旁的照片。 慕思与唐明轶是在揽月影视的走廊上认识的,那时候他去揽月的原因就是因为收购。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要收购揽月?真的为了姚妍? 他为什么要投资《雪之国》,为了姚妍? 在今天之前,慕思知道唐明轶做这一切的缘由,但白天在剧组的事情以及现在的这篇新闻,让她对一切都不确定了。 打开微博更是炸开了锅,甚至唐明轶x姚妍的同人文已经出现,历经千帆独取一瓢饮的霸道总裁,和好单纯不做作的娱乐圈女明星。 慕思简直想说粗话。 紧接着各种剪辑视频甚至□□也出现,汁水横流*play简直看了脸大五圈。 妈蛋!就连慕思都还没上过唐明轶呢! 越看越是发堵,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快速翻看各种网页的时候唐明轶来了电话,慕思毫不犹豫就挂断。 呸!渣男! 琅琊接连打了几通电话都被她挂断,心里面既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又担心她出了事。 转了两圈,索性翻找到岑陆的电话,开门见山道:“岑小姐,我是唐明轶。你和陈梦乔在一起吗?” 他能够听见岑陆那边震天的音响声和人群躁动声,心情顿时跌落谷底,言语上也寒利几分:“你们在哪里?怎么这样乱?” 岑陆捂着耳朵跑到洗手间,嘈杂的声音才小了些,连忙回答道:“我和周梦一他们在酒吧里面玩,乔姐不在这,她今天心情不好,很早就回酒店了。” “心情不好?”琅琊听到敏感词:“为什么?” “唐总您没看娱乐新闻?” 岑陆打开一个隔间躲进去:“您和姚妍的绯闻呀,我前几天就听说了,给乔姐提了那么一下。本来她也没在意,没想到正巧今天晚上八点多网上突然爆出来成堆的新闻,先是两家权威的狗仔媒体,随即是营销号的转发,微博的数据都快要溢出了,频繁闪退。以及现在各个门户网站的娱乐头条,都和您有关。” 唐明轶沉默几秒钟,语调古怪:“你说她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在生气?” 第52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13 慕思在为了他吃醋,因为他和别人有染而生气。 这个认知简直让琅琊兴奋到飞起。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并且不能在岑陆面前表露出来。于是他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未了又说道:“她很重视你,岑小姐。只要你好好照顾她,我不介意送你一些资源。” 打开浏览器看了看娱乐头条,一个个写的有鼻有眼煞有介事,也难怪慕思有误会。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推波助澜的功劳。 想到昨天收到的邮件,琅琊把徐秘书叫进办公室里来:“给你女朋友杨秀打个电话。” 徐秘书:“???”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总裁开始想要谈恋爱开始,每天都在发神经。 琅琊懒得向他解释,直接说道:“你打了就知道,开外音,我要和她对话。” 徐秘书满脸冷漠。 但由于他是个专业的高级秘书,所以还是依言照做,当着唐明轶的面拨通杨秀的电话:“老婆,你和唐总说什么了?他让我给你打电话,放外音。” “没什么,昨天给唐总发了封邮件通报情况而已,看来今天事件已经应验了。”杨秀独特的声线从电话中响起,毫无顾忌地说道:“亲爱的,你为什么不问问唐总需不需要帮忙?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 “你能帮我做什么?”唐明轶神色冷硬。 “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在搞新闻,有什么目的,”她尾音上挑:“更可以告诉你怎么能让陈梦乔主动跳出来承认你们的关系。”她笑眯眯地说:“只需要你给徐向前放半个月的假。” “哦,顺便说一声,我们准备结婚了,要去大溪地拍婚纱照。唐总别忘了准备礼金。” 琅琊:“……” 他现在很想把桌子上的镇纸砸过去。 网上的绯闻越炒越烈,当事人都没有直接的回应。 记者们对于唐明轶已经习惯,他的绯闻三五个月总会要出现一次,通常的做法都是拒绝采访拒绝回应。对于一位商界大鳄来说,这样的反应也是最正常不过,反正过不了多久头条总会下去,吃瓜群众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空穴来风。 而姚妍的这场绯闻持续度却很强,不断有新的似是而非的照片被发出。剧组保护得很严密,禁止记者进入,而姚妍的个人主页依旧发一些吃吃喝喝拍戏的日常,仿佛丝毫不受干扰。 慕思只在航班当天回家收拾了旅行物品,便直接和剧组一起去了长白山。 从那次她连挂唐明轶五个电话以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网上的新闻沸沸扬扬,也没见那人来澄清。 而慕思私下里对唐明轶的每条明讽暗贬,或是焦躁愤怒,或是故作大方,都被岑陆偷偷汇报给了对方。 “唐总,说实话我很有负罪感。”岑陆说道:“您和乔姐的感情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不该插手。哪怕是为了乔姐好,这也不是君子所为。” 如果唐明轶只是允诺给岑陆好处,她绝不会做通风报信的背叛者。可是唐明轶偏偏掐住她的死穴,以岳谦的前途威逼利诱。 “知道她每天都在骂我,就安心了。”唐明轶的语气晦暗不明:“太容易得到的总不会太珍惜,嫉妒不安的滋味,她总要尝尝才好,才不会总让我一个人恐慌,被她的轻慢逼得发疯。” 挂断电话后,岑陆有些懵。 听唐明轶的意思,是他不满于陈梦乔对他的忽视,想要得到注意力的手段? 身价千亿的男人在感情上也会如此狭隘幼稚? 土豪的世界果然不懂,她还是洗洗睡好了。 长白山区的住宿条件很差,但是《雪之国》有几场关键戏,只有实地取景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剧组住在半山腰的一家旅店,环境连快捷酒店都不如。房间紧张,陈梦乔主动提出和岑陆共住一间。分配房间的导演助理很感激:“真谢谢陈老师,委屈你了。” 其实对于慕思来说谈不上委屈,演员们和很多工作人员不仅住宿条件差,还要每天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去拍戏,而她只需要根据剧情进度和场景变化对预先做好的服化进行调整就行。对于慕思来说,这次来长白山更像是游玩。 这本来是能让慕思心情很好的事,但是谁让她现在头顶发绿呢。 然而这天晚上,刚刚稍微熄灭的热度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是姚妍的生日,有人专门买了鲜花专递,999朵白玫瑰送到这个偏僻的旅店。 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唐总送的花,真是太令人羡慕了啊! 姚妍把花的照片发上微博,一个字也没多说,却足以引发群体高|潮。 慕思忍无可忍,开小号过去评论道:“真像一盘饺子,什么垃圾玩意儿。” 不到一小时她的这条评论就被顶上热评,有人表示赞同,一堆白玫瑰整整齐齐地挤在一起确实像饺子;也有人表示po主语气这么酸,一定是姚妍的黑粉。 更有技术帝经过分析,得出结论po主的网络ip地址与姚妍发那条微博时的ip地址相近,很可能是同一家酒店,也就是说可能是剧组的人。 此剖析一出,姚妍的粉丝顿时群情激奋,开始不断攻击慕思的小号。哪怕是路人也表示,作为同行背地黑人行为实在恶劣。 慕思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心里越是愤怒,表面越是冷静。在手机屏幕上缓慢用力地敲击着数字,看着它们组成唐明轶的电话号码。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她想了很多。是温柔地质问还是豁开脸谩骂,如何能让自己站在制高点,如何能不露怯。 然而就在拨出的那一瞬间——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呸!不要脸! 慕思用力把枕头扔了出去。 微博上对于姚妍的围观还没有散去,紧接着新的高|潮点再度出现。 电影美术师陈梦乔的认证账号突然发布了一条微博:各自安稳,再也不见唐明轶。 唐明轶并没有开通微博,因此艾特的实际上是个空账号。 但是所有的娱乐媒体都要炸了!撕x!三角恋!豪门!浓烈纯正的狗血味道! 然而不到十分钟,认证为“木星集团董事长兼ceo”的账号“唐明轶”凭空出现,连发三条微博,第一条是转发娱乐头条,评论为“无稽之谈”;第二条转发姚妍的微博,评论为“姚女士下回请写清送例外的人,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第三条则是单独的一条微博:至死不渝陈梦乔。 而他的关注列表只有两个,第一个是陈梦乔,第二个是木星集团。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姚妍被当事人直接否认也不生气,至少这次长达两个月的热度为她带来了三个杂志封面和五个高端广告邀约。她是演偶像剧出身,往常找她代言的也多是零食手机软件日用品等,很难接到高端广告。 对于姚妍来说,这是一次隐形的晋升。往常试图捆绑炒作唐明轶的女明星也很多,但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持续如此之久,在今天以前,姚妍甚至怀疑过唐明轶有适度的配合。 否则以木星集团的公关水平,唐明轶频繁出入揽月影视才导致和姚妍偶有擦肩而过的照片,怎么会以如此暧昧的角度被娱乐记者发布? 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介意表现得更大度。 姚妍v:大家误会了,我和唐先生并不熟识,花是经纪人送的哦~ 谁家的经纪人会给艺人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娱记们又嗅到新的肉腥味,开始挖扒姚妍与经纪人蓝明的恋情,各路粉丝也晕头转向,纷纷表示吃瓜。 倒是唐明轶与陈梦乔的八卦,各娱乐媒体都接到了警告,没有人敢再继续深挖,热度很快就降下来。 但这一切都暂时和慕思没有关系。她发完微博就关机睡觉,岑陆吃完夜宵回来已经半夜两点,虽然看到新的动向很高兴,但也没敢打扰她。 所以慕思也不知道唐明轶给她打过十几个电话。 他坐晚班的飞机赶到吉林,从当地分公司找了辆车,行驶六个小时才到达慕思他们居住的旅馆。 在旅馆里剧组人员的注目礼之下,他不以为意地询问出慕思的房间号,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岑陆六点钟就上山拍戏了,导演助理说慕思没有出去过。 然而却无人回应。 他皱了皱眉,再度轻敲两下。 同样没有回音。 琅琊便不再动作,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如同一尊雕像。 直到上午十点钟,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打电话也是关机。琅琊这才觉得有异,在老板娘和导演助理的共同见证下用房卡打开房门。 长白山太冷,暖气并不充足,慕思将厚厚的被子压过头顶。她看起来只是在睡觉,躯干还能看到规律地起伏。琅琊心里却产生不安,大步走上前去拉开被子,手掌覆盖上额头。 触感一片滚烫。 剧烈的恐慌如海浪袭来,琅琊直接把她连着被子一同抱起,声色俱厉:“带我去医院!” 事实上慕思并没有完全昏迷,她只是睡着而已,再加上脑袋昏昏沉沉,虽然隐隐约约听见了敲门声,但并不想动。 所以当琅琊把她抱下楼塞进车后座的时候就基本清醒了,睁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反应过来后情绪便涌上来,信息还停留在昨晚关机前,骂道:“人渣!不要脸!混蛋!” 坐在副驾驶指路的助理既有窥探八卦的兴奋又有观看情侣打情骂俏的尴尬,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不会说话的蘑菇。 “别说话了。”琅琊发动汽车,从后视镜看到她混乱的状态,寒声说道:“你真是生来就是为了折磨我的。” 这种偏僻地方并没有大型医院,助理把他们带到了最近的卫生院。 医生检查过后慢斯条理地说:“受凉了,感冒发烧,没啥大问题。是想打小针还是挂点滴?” “挂吊针吧。”慕思扶着头说:“太难受了,挂吊针快点儿。” “行吧。”医生在系统中输入完毕后,把打印出来的单子交给琅琊:“家属去交费,你去输液室找护士吧。” 助理扶着慕思去输液室,等待护士准备药品的时间里,剧务助理羡慕地对慕思说道:“唐总那么关心你,有这样的男朋友真好。” “他不是在和姚妍传绯闻吗?关我什么事?”慕思冷笑道:“他和我,顶多是前男友的关系。” “唐明轶和姚妍不会吧?”助理惊讶地说:“昨天晚上都在网络澄清了,唐总还在微博上跟你表白,难道都是假的?” 慕思瞥了她一眼:“澄清什么?” 助理连忙把唐明轶的微博号翻出来,点进主页给慕思看:“喏。”转而疑惑道:“陈老师你这么生气,不会是到现在还没看到吧?哎呀炒作嘛,营销号集中爆发,谁都知道是有组织的。不过看唐总的表现,对你可是真爱。” 虽然气消了一点,但提到这事慕思火气又升上来:“呸!他如果真想解释,会连续二十天不打我电话,我打过去也不接?” “是你先挂了我五个电话。” 琅琊无奈地走进来,“我根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就那么生气不接电话,我怎么敢再贸然打扰?” “今天恰好手机没电,看到你的未接提醒后立即回过去,可你却关机了。” 琅琊走近输液室,脱下大衣外套盖在她只穿睡衣的身上,眉目中仍有厉色,语气中却充满无奈:“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才满意?讨债鬼。” 护士端着药盘过来扎针,他把慕思的头掰向一边:“别看,疼。” 慕思却认真拿下他的手,声音里满是固执:“当有针扎向我的时候,看得见的不一定会疼,哪怕疼,因为心里明白是什么,所以忍一忍就过去了。而只有那些看不见的痛苦,因为恐惧,因为怨恨,才最疼。” 这可真是意有所指,连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护士都能听出来她的病人正在指桑骂槐。 “我错了。”琅琊叹息着亲吻她的发顶。 “我不该给你找心里不痛快,到头来你的不痛快只会折射给我,再加上十倍。” 护士对此情景依然是处变不惊,情侣吵架亲人反目,哪一样她都见多了。调整好吊瓶位置,往输液管里扎退烧针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 而助理则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写着多余。她借口去打个电话,便不知所踪。 “对不起。” 等到护士离开后,慕思突然说出短促的一句话。 这三个字轻微而令人意外,不知从何所起。 慕思撇过眼去不看他,嘴里嘟囔着说道:“对不起是这世界上最有魔力的一句话,能让你的好朋友立即回到身边。” 她说:“我并不是不在乎你,相反,我很爱你。” 这爱也许可以让她抛弃北京,抛弃工作,抛弃朋友。 但仍然不足以让她抛弃真实世界,抛弃她的父母。他们一个有糖尿病,一个有心脏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她早点成家,不必漂泊不必孤独,最好能在他们尚且健朗时生出孙子或者孙女,帮她照看几年,让她不用太累。 慕思明知道自己只是个过客,绝不会落脚的过客。 因为越在乎,所以越敏感。 但是现在她有些想通了。 既然是游戏,那就把它只当做游戏吧。 挂完点滴后他们又回到了山上,并且还带回两车海底捞外卖。 如果说先前剧组人员对于这一对还是隐晦地行注目礼,那么现在就是完全的沸腾了! 大冬天!长白山!吃火锅啊! 但是琅琊却阻止跃跃欲试的慕思:“你还在生病,不能吃这种东西。” 慕思:“……” 你管得太宽了吧我的男朋友! 然而她不仅不能吃火锅,还被勒令回床上去躺着。 琅琊借旅馆厨房给她煮了虫草鸡汤和莲藕排骨,但只要打开门就能闻到从楼下传来的火锅味。 所以琅琊把门关上了。 慕思负起地往下一躺:“一点油水都没有!我不吃。” “你在生病!”琅琊放下汤盅,却没有纵容的意思:“不吃这个,那你就饿着,什么也别吃。” “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慕思从被子里伸出脚来踢他:“你混蛋!” 琅琊捉住她光溜溜的脚,塞回被子里。目光阴沉幽暗:“我如果想干什么,你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听见这话,慕思露出坏笑,伸出长长的胳膊勾住他的脖颈:“那你想干吗?” 她在“干”字上发了重音,四声。 然后就看见琅琊的脸条件反射般泛上红晕。 他凶狠地把慕思的手也塞回被子:“你还是个病人,说什么胡话!” 第53章 娱乐圈的小妖精14 慕思对于他的喝止不以为意,瞧见他下身已然起了变化,反而笑嘻嘻地再度伸出脚去抵在他肚脐下两腿间的位置,睁大眼睛,捏着嗓子说:“呀,这是什么东西呀,好大好烫啊,还会动呢。” 侧过身来,看着琅琊接近恼羞成怒的脸,感受到脚踩的位置又膨胀几分,锲而不舍地调戏道:“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只是瞬间便犹如天昏地暗,男人宽阔的臂膀压在她身侧,遮住大片的光。他的睫毛下有阴影,如同蝉的翼,微微颤动。 “别撩拨我。”他的喉咙干涩嘶哑,压在慕思耳侧的手爆出青筋:“我会受不了。” 琅琊的膝盖压在床垫上,双臂撑在她上方。他的胸膛是如此近,能看到呼吸的起伏,也能看到滚动的喉结与凌厉的眉眼。 慕思伸出手来,如伴生的藤蔓,盘着圈绕上大树的躯体。她抽开被束缚的布帛,抚摸光滑健壮的肌理。 琅琊仿佛被初生的幼猫围住的猛虎,他不敢动,甚至不敢眨眼。小猫用粉嫩的爪子勾着他,呵气如兰萦绕着他。 “你还没吃饭。”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能……” “不能什么?”慕思反身将他压倒在床上,趴在他的胸口,探过头来舔他的唇:“吃你就够了。还是说,”她不老实的腿在他下身磨蹭,眉眼唇舌都带着媚意:“你不行?” 没有任何男人愿意被女伴说不行,琅琊也不意外。 他的自持是一道枷锁,唯恐放纵了自己,心底那头饥渴已久的饕餮巨兽便会被放出,再无法收回。 但这是无法抵挡的诱惑。他的神明褪下衣裙,展露*,邀请他品尝,邀请他占有。 他心底的饕餮已经嗅到猎物的味道,挣扎咆哮,迫不及待地要破笼而出。 露水的光辉被采撷的手碾碎,晶莹滴落在花瓣上。根茎扎入泥土,花苞在微热的和风细雨中打开,被守候许久的巨蟒吞噬。 禁果的枝桠已经成熟,跌落在地面。毒蛇吐着信子,向着早已觊觎的园地驰骋侵占,在每一处留下痕迹,彰显着自己的归属权。 小猫在猛虎转身的那一刻便吓得跌落在地,虽然被抬起的尾巴接住,被温柔细心地舔舐,还是不理解平日任由她倚靠和戏弄的硬石头为何突然露出狰狞的模样。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正是对方的本性。 她细细地呜咽着,想从这挤压中逃离,却遭遇看似柔软实则强硬的壁垒。被困被锁,被丢盔弃甲地绑在船帆上起落。 饕餮永不餍足。但这仅有的食物已经是他所享用过最美好的东西,当他恢复理智时,暴风骤雨才初初停止。 慕思全身酸软没有力气,不亚于半夜发高烧时的难受。她的眼角犹挂着泪痕,一双软弱无骨的腿去踹他,声音带着脱力的哑:“混蛋!禽兽!”细细地还有些哭腔:“你趁我生病就欺负我!不要脸!” 琅琊用湿纸巾为她暂时清理下身,无奈地为她把绒被盖好:“明明是你非要……” 慕思隔着被子还去踹他:“那我叫你停的时候怎么不停?呸!混蛋!” “对不起,是我错了。” 琅琊细细地吻她的眼角和发鬓:“汤都凉了,我拿下去热一热,然后你乖乖吃饭,好不好?” 她讪讪拉住琅琊衣袖:“你别走。”拍了拍枕头,“过来。” 琅琊不赞同地说:“现在已经下午了,你还生病,还跟我……不能不吃东西。” 慕思仰起脸挑衅地说道:“如果你现在走了,我就说你拔x无情。” 瞧见琅琊眉头蹙起,又可怜兮兮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汤盅:“你陪陪我嘛,汤没凉,我还可以吃。” 汤盅原本就是保温设计,再加上房间里除了地暖,多放了一台电暖气。琅琊阻拦住她乱扒拉的手,打开汤盅尝了一勺,凉得不算彻底。 他只得叹一声,依靠在床头,拿过汤盅,让慕思一口一口舀着吃。 吃了两口后慕思觉得躺着姿势不舒服,便撑着坐起来。手下不留神按在他的大腿根部,触感异常,下意识低头望去才发现他的裆部仍然被顶得高耸。 饶是慕思长年浸淫鲜网龙马,也不禁羞恼说道:“你流氓!” 琅琊拉过被角盖住那一处,面无表情地舀了块鸡肉递到她嘴边:“吃饭,别分心。” 他态度如此温柔,反倒让慕思没法再无理取闹起来。 他心里总惦记着慕思身体不适,只尝了点甜头,意识回笼之后便强自勒住那头欲兽,根本不敢尽兴。 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躺在他怀中,声音软软地唤他。 只这一刻,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慕思就着他的手吃完鲜香嫩滑的鸡肉,复又躺了下去,头枕在他的胸膛上。突然问道:“我骂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巅过来倒过去只会说那几个词,算什么骂。” 琅琊亲吻她的头发,抚摸她的后颈:“只要你同我说话,我心里都是高兴的。” “唉。”慕思感慨着说:“你太没有底线了。以后如果没有你,换了别人,像我这么嚣张会不会被人打死。” 她此时的姿势看不见唐明轶的脸,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双幽沉的双瞳中,散发的浓烈的危险意味。 琅琊抚摸着她后颈的手依然温柔,传递着平和的温度。而另一只压在身侧的手却骨节凸出,几乎要扎进床边的木头里。 他的声音也是平淡温雅的,带着几分明显的委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什么要去想别人?” 慕思仰着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是是是,你最好啦。” 真是……敷衍啊。 揉呀着慕思颈椎的手指微不可觉地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拍完长白山这部分,整个剧组就正式杀青了。 剪辑和后期在拍摄进入尾期的时候已经在进行中,杀青后一个月,样片就被剪辑出来,发布的正式预告片也获得一片好评。 短短几个月,岑陆的官方微博就有了上千万的粉丝量。正当这位新秀冉冉升起之时,关于岑陆的黑料突然铺天盖地地袭来。 大学时就被包养,靠睡导演获得角色。而在明面上与岑陆关系非常好的陈梦乔,则被形容为专门为□□易牵线搭桥的中间人。 琅琊不悦地关闭网络界面,走过去亲吻专心翻看着设计图的慕思,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不管?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也敢污言秽语?” “娱乐圈嘛,今天你掐我明天我掐你,无所谓。”慕思蛮不在乎地答道:“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然后再反转打脸,让他们知道女主角不是那么好欺负。” 系统给予她陈梦乔这个身份,对于慕思来说也不是一无所获。她现在有了一定的美术水平,虽然搭配陈梦乔的履历还是有点虚,但也不会比刚入行的人差。设计图她现在不仅能看懂,甚至能修改一些。 因为心思全沉浸在面前这本图册上,再加上所处的是让她安逸放松的环境,一不留神就溜嘴把“女主角”三个字带出,语毕才反应过来。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虽然姿势未变,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瞄向琅琊。 ……希望他没听见。 琅琊恍若真的未发觉,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快了。” 慕思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等到她忍不住跳出来,可以打脸的时候。” 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岑陆凭借《雪之国》获得了红英奖最佳新人和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这是国内极其重量型奖项。国外知名的彼得电影节,也提名了岑陆最佳女配角奖。 没能控制住自己最先布局制造岑陆丑闻的人,是另外一位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小花。因为岑陆的崛起,她的一部电影角色和国际高端品牌的代言都被易名到岑陆身上。 所以当她装作路人,在网上附和指责岑陆和陈梦乔的黑料时,网就开始被收起。 这场闹剧并不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毕竟当木星开始出手时,新闻的导向,尤其是娱乐新闻,便能够被轻而易举地转变。 《雪之国》电影公映定在暑期档,而在六月份之前,电影已经取得了国内外大大小小数十个奖项。 明天岑陆就要启程去参与红英奖的揭晓晚会,虽然目前她只是提名,但通过唐明轶,她已经拿到最终获奖名单。 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配角奖,一个都没有落空。 这个副本很快就要结束了,慕思能感觉到。 岑陆和岳谦矛盾的根源已经消弭,往后的剧情,无法被她所控制。 而她和唐明轶关于结婚的半年之约也即将来到。比起期待,她更多的是害怕不安。 她害怕自己会让他失望,但又必定会让他失望。 有几次她都提出了分手,却被唐明轶一次次温柔地挽留。在他无底线的包容下,她的每一个借口都显得幼稚且站不住脚。 谁舍得像他这样的男人呢? 夜深的时候慕思也会扪心自问—— 然后,让心沉沦进不见底的深渊里。 等到唐明轶真的把戒指递在慕思面前时,她反而显得很平静。 她只是笑着,伸出手去,让他把戒指戴上。 慕思把头埋进琅琊的肩膀上说:“我们结婚吧。我爱你,唐明轶。” 如果注定离开,如果只是一场烟花一场梦——那么,至少让她做完这个美好的梦。 她抱着唐明轶,泪水滴落在他身后,声音却欢快无比:“我们去登记结婚吧,现在!” “好。”琅琊的心里愈发地冷,面上却配合着她的笑:“现在就去。” 他怎么会不了解慕思呢? 越是这样轻快,越是这样急迫,越是这样放得开—— 就越是说明她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薄情寡义,从来都是。 但唯独沉迷于这个人啊。从第一次遇见就解脱不开,粉身碎骨也要吞噬的火。 五月十二并不是个吉利日子,排队登记结婚的人寥寥无几。登记了号码之后,琅琊握紧了她的手,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待前面仅有的两对新人。 等到第二队新人也开始制证的时候,慕思突然把手从琅琊手中抽出来。 她挤出来一个笑容,自以为平淡自然地笑着说:“我去趟洗手间。” 琅琊再次抓住她的手,望着她,沉默了几秒钟。 这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 他一根一根地松开手指,微笑回应:“好,等你回来。” 慕思点着头,走去洗手间的方向,两步之后却折返,从座椅后背抱住他,没有发声,只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这是一句可以让决裂的朋友重归于好的魔咒,却同样可以用来告别。 系统呼叫道:“请29号新人到1号台进行结婚登记。” 琅琊手中紧紧握着那张29号的纸。系统呼叫了三遍无人回应,第四遍便改了号码:“请30号新人到1号台进行结婚登记。”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号码纸已经被揉碎,周围变成了一片黑白色,万物化作静止。 他伸手进口袋,不意外地摸到了那枚被他亲手套在慕思手上的戒指。 从开始的一无所有—— 到头来,一无所有。 “恭喜玩家通关作者何厚铧的作品《[娱乐圈]璀璨之泪》副本。” 服务器001号机械化的声音萦绕在主控室内:“获得终身幸福点数1300积分,其中副本积分1000点,完成岑陆的期望[获得电影角色]得到300点终身幸福点数。直接进入副本积分翻倍,所以实际获得2600终身幸福点数。玩家在上个副本消费[万人迷]终身奖励扣除1500点积分,目前积分总计剩余2470点。” “玩家在该副本中认识了102名npc,获得102枚月石,同样翻倍奖励,实际获得204枚月石。结余21枚月石,没有消费,现在共结余225枚月石。” “玩家此次在线182天,获得182瓶营养液。翻倍为364瓶营养液。因为在线超时,倒扣150瓶营养液。总结余为214瓶营养液,可用以解锁[剧情日志]中的新功能。” “下一个副本是作者飞天小女警的作品《天山之刃(西幻)》,玩家是否立即开始游戏?选择立即开始,将在游戏中获得翻倍的积分、月石与营养液。” 人工智能的声音虽然听不出什么不同,但慕思却从他连珠炮的语音中感受到焦灼之感。 她不由得询问道:“你怎么了?跟被疯狗追似的。” “服务器运行正常,并无任何故障。”001号用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回答。他重复问道:“玩家是否立即开启飞天小女警《天山之刃(西幻)》副本?” 然而还没等慕思思考这个问题,他突然补充说道:“希望玩家尽快完成任务,避免在副本中耽搁时间。” 他的电子音竟然也显得有几分严厉:“请玩家务必分清虚拟与现实,勿沉迷于游戏。” 这可真是奇怪的一句提醒。 慕思满脸懵逼地问道:“当初我只想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不是你把我硬扯进这游戏里面的吗?怎么现在突然转变了态度?” 然而服务器001号却不肯再回答这个问题。 仿佛刚才那句警告,只是慕思的幻听。 第54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 哲洛林公国是圣弗朗帝国的下属公国。 阿尔兹堡的街道上,元首爱德华亲王的马车在侍卫的阵列下静静行驶。他刚从风车城与安伽斯略人签订合约归来,正在去往蓝宫的路上。 蓝宫是阿尔兹堡这座城市守卫最严密的建筑物,也是爱德华亲王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宫殿。它是哲洛林公国的核心,维持着整个公国的运行。 马车和阵列都彰显着亲王的身份,臣民无声地避让行礼。正处在黄昏与黑夜交替的时间,有些商铺已经在收拾摊子,赶在晚饭前回家。 慕思坐着的那家茶点铺也要关门了,她不得不走到对面的酒馆里。 她在这条街道上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了爱德华亲王的马车。 她的手旁有一柄乌鞘细剑,在充斥着剑士与施法者设定的世界里,随身携带一柄剑并不奇怪。 不过路过的人还是会多撇两眼,因为那怪模怪样的剑,和年轻脸上却有疤痕的少女。 慕思来到这里,是为了等待一个契机。 她花费两千终身奖励积分购买了[事件采集器],50枚月石购买这柄自动攻击并且可以与大剑师相媲美的剑,赶了三天的路,来完成这个任务。 根据事件采集器的指示,今天在这条街道上,会迎来一场针对爱德华亲王的刺杀。 当然,原本爱德华亲王的死活和慕思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既然他是女主角安娜的父亲,那就和慕思有关了。 在原著《帝国之刃(西幻)》中,爱德华亲王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安娜和莉迪亚。莉迪亚是天山的学徒,武艺精湛,是守卫哲洛林公国最坚韧的防线。而安娜则是帝国的法师,聪明强大,温柔美丽。 莉迪亚一生都在嫉妒姐姐。 王妃病逝的时候,安娜十一岁,莉迪亚七岁。她永远记得母亲临死前如何悲伤地拥抱安娜,一句又一句地叮嘱,直到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依然牵着安娜的手。 然而,她却没有叫过莉迪亚的名字。 安娜从小体弱多病,她是知道的。母亲在战乱中生下安娜,因此对她多有怜惜,莉迪亚也是明白的。但她始终无法原谅母亲至死都牵挂着安娜,却甚至没有想起来再看一眼她的小女儿。 就连父亲,沉默寡言的爱德华亲王,在对待安娜时永远和风细雨,甚至会在很多事情上听从安娜的意见。而对待莉迪亚时,他除了沉默,就是严厉的教训。 天山是剑道士心中的圣塔,是最严苛的修行地。没有人能说出它具体在何处,是什么模样,却知道但凡是从天山出来的剑士,无一不是洒满光辉的英雄。 莉迪亚成功找寻到天山,成功活着回来。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五十年后,圣弗朗帝国历史上终于又出现了一名天山剑士,并且还是爱德华亲王的小女儿。 然而对于莉迪亚来说,寻找天山是逃亡。 在这场逃亡与挣扎中她得到了力量,却未曾驱赶心中的怨恨与恶魔。 她依然嫉妒着安娜,尤其当安娜真诚地关心她、爱护她的时候,这嫉妒更甚。 而剧情最剧烈的冲突点,是莉迪亚爱上了安娜的同窗与未婚夫,圣弗朗帝国的皇子殿下。 至此姐妹反目成仇,莉迪亚成为全文最大的反派。仇恨吞噬了她的心,在爱德华亲王死后她篡夺了亲王之位,宣布哲洛林公国独立为哲洛林帝国,接引早有野心的安斯伽略人进攻圣弗朗帝国。 此时已经成为圣弗朗帝国皇后的安娜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她原本就是帝国顶尖的法师,率领年少时便跟随她、后来逐渐壮大“帝国之刃”军队反攻哲洛林,最终与莉迪亚短兵相交。 直到这时,姐妹俩才开始真正打开心扉,诉说多年的误会。埋怨与情感,完成了救赎与原谅。 然而战事持续太久,圣弗朗帝国与哲洛林都已经气数已尽。 安斯伽略人大兵压境,如暴风席卷,无法阻挡。这对双胞胎姐妹终于放下芥蒂,联手抗敌,艰难地抵御安斯伽略人。然而实力悬殊,莉迪亚决心以身犯险,奇袭制胜。 当她终于引安斯伽略大军进入陷阱时,自身也陷入了必死的困局。这是莉迪亚的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对安娜的歉疚。 但是安娜不容许她这么做。在千钧一发之时,她选择了牺牲自己,拯救莉迪亚的性命。无论莉迪亚做过什么,在她心中都是那个古怪但率真的妹妹,是她在母亲临终时承诺过要保护一声的人。 当这个be结局出现时,《帝国之刃(西幻)》的评论区并没有出现大批的谩骂或者要求作者改结局的内容,读者小天使们都是满脸的冷漠。 很多人声称,他们早就看透了作者飞天小女警写的根本不是言情文,而是一篇相爱相杀的百合文,全文男主出场不到十分之一,并且从来没起过什么鸟用。 这个副本任务对于慕思来说是有些难的。她想要扶植安娜和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主角达成he,需要解决两个大问题:黑化的莉迪亚与暴走的安斯伽略人。 安斯伽略帝国并非是她一时半会能解决的,相比较之下,莉迪亚还算比较可行一点。 而慕思在这个副本中的系统设定身份,就是同样来自于天山的剑士,休谟。 她的第一步打算,就是在这场刺杀中帮助爱德华亲王,随后凭借同为天山学徒的身份接近莉迪亚。 天色变得越来越暗,夜號的叫声在安静的街道上低低响起。 夜號是野外的鸟,本来不该在城区出现。但这叫声显得低弱又很远,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而此时,爱德华亲王的车队正巧行进到酒馆的路口。 慕思听到了夜號叫声,也看到了车队。她面上不露声色,手上却抓起了剑。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并不止慕思一人。在她的斜后方,同样有两名邋遢的流浪者,惺忪的双眼中含着精光,鼓囊囊的包裹下有血腥的刀刃。 然而,车队却突然停下了。 这也许不是预定好的刺杀位置,因为马车尚未走到开阔的十字路中央,两名酒客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 从中间最华丽最严密的那辆马车后方,走出一匹军马。 军马踱着步,在石板路上敲击出规律的马蹄声。它的每个动作、每个姿态甚至每一根毛发都有固定的方向,在马车前方站定时,如同一樽雕像。 而马背上的人,肃杀之气更为明显。 他鸦青色的长发用简单的月长石发冠束在脑后,一身漆黑的法衣,只在衣襟袖口有些银边。明明是施法者的衣袍,却偏偏被他的身材衬出军装之感,肩宽腰窄而无一丝赘肉,法阵的暗纹流淌在法衣上,目光扫过周围,虽似无意,却有着浓烈的侵略意味。 他的强大危险,不言而喻。 慕思怔怔地隔着酒馆的窗户看那个人,心中莫名翻涌起一阵酸涩来。打开辅助器,对准了他,屏幕上显示[依刹勋]。 名字下面,并没有颜色指引。 慕思疑心辅助器坏掉了,照了一下酒馆中的两人,显示为[刺客],红色。 再对着马车周边的侍卫,显示为[侍卫],灰色。 难道说他是个特殊npc,所以才不指明? 有种熟悉感冲上心底,没来由地让她慌张,手下抓紧了剑。 此时街道上出奇地安静,在这寂静中,又是一道夜號的声音传来。 更清晰,更疾利—— 而军马上那人袍袖一挥,成排的冰箭在初生的弦月下反着光,登时对面阁楼上便翻下两具尸体! 这场刺杀在还未开始前便已经被识破。 酒馆里面的两名流浪者感受到了恐慌,但却无法停止。 以命相搏或许还有活路,全盘皆输后只会死得更惨。 当他们挑翻包裹抽出兵刃时,慕思也动了。 她那柄不起眼的剑未有锋芒,三五招之下,却划破了对方的喉咙。 慕思现在进入自动战斗模式,她的身体不再完全由自己的意志所控制,而是那柄50月石的细剑。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名旁观者,超脱的灵魂观看这场战斗,时不时地调整着攻击的方向。 四面八方的刺客涌来,这是一场组织有序的谋杀,并且其中竟然还有几个等级不低的剑士与施法者。 ……慕思发现,她的金手指比想象中要弱。 为了不被亲王的侍卫误伤,慕思先从最远的开始解决。亲王手下那名最先站出来的黑袍法师依刹勋,在马车周围设下防护屏障,将亲王牢牢保护住。在支撑法阵的同时他还在与对方的四名施法者对抗,却显得游刃有余。 一名剑士接连砍翻五名侍卫,发现了施法者的窘境,从侧背面回袭,准备先把这名法师干掉。 慕思发现这一幕,心中涌出剧烈的恐慌,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连忙控制乌鞘剑,反身腾跃至依刹勋身侧,挡在他身前。 生死只在瞬间,乌鞘剑只守住了要害,慕思肩膀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翻开。 以他的攻击力来看,这名刺客至少是个剑师,甚至是大剑师! 她忍住疼痛,正准备再度开启乌鞘剑的自动攻击模式,却忽然身后撞上坚硬的物体—— 那是黑袍法师的胸膛。 依刹勋将她揽在怀中,轻巧便夺下她手中的乌鞘剑—— 以慕思完全看不见的速度,将刺客剑士从腰腹横切成两半。 人被切成两半是什么样子? 慕思在脑海中呆呆地想。然而他的剑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到断裂之后的场景,就被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捂住眼睛。 他的言语中有浓烈却分辨不清的情绪:“别看。” 第55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2 与此同时,黑袍法师手指勾动,原先尚且勉力支撑的几名施法者杀手瞬间被陷阱吞没—— 而当他用冰刃再斩杀两名剑士后,余下的杀手便不足为虑,很快便被侍卫制服。 石板路翻开,用土系法术将太过肮脏血腥的尸体草草掩盖后,他才松开覆盖在慕思眼皮上的手。 在这短短的半分钟内,战斗已经趋向于一边倒地结束。 看到此情此景,慕思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随即过来龇牙咧嘴地疼。她的肩膀流出大量的鲜血,顺着手臂沾染到依刹勋的法袍上。 这让他眼中炽火更甚,音色却柔和低沉。 一道光晕蒙在慕思脸前,她听见黑袍法师说道:“睡一觉吧。” 她最后的印象是自己被打横抱起,昏沉沉的头压在依刹勋的肩窝里,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她醒了吗?” 三楼走廊的尽头,原本是莉迪亚的房间。两名女侍守在门口,为安娜小姐打开房门。 四柱帷幔天鹅绒床上,躺着昨天突然冲出来为爱德华亲王解厄难的女剑士。若是往常,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应该被仔细审问和观察,而不是精细地放在亲王女儿的房间里。 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慕思感觉自己如同躺在云朵上,睡了一个软绵绵的觉。 而当她想要舒服地翻个身时,却感受到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而最先入眼的,是极为华丽繁复的欧式风格房间,和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有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的光辉。眼睛是如天空一般的蓝,卷曲的睫毛,皮肤宛如幼儿嫩滑,透着水蜜桃般的颜色。 慕思心中有了猜测,张着干哑的喉咙问道:“你是……” “安娜,安娜·菲尔兹·叶卡捷琳娜·切尔西·帕拉杰奎莫。”安娜仔细地解释道:“爱德华·帕拉杰奎莫亲王的女儿,乔维尔·法兰克斯皇子殿下的未婚妻。” 还好不是叫安娜·冰恋殇·蝶舞·樱花之泪·雪儿·彩虹梦·帕拉杰奎莫,慕思在心中暗暗地想。 安娜听出了她嗓音的干哑,示意侍女为她端上一杯水。 慕思喝了几口,继续问道:“那我现在……” “你现在身处的是帕拉杰奎莫家族的蓝宫,这里是莉迪亚的房间。” 安娜一双漂亮精致的眸子望着她:“感谢你昨天对我父亲的帮助。你受了伤,治疗师已经为你处理过,但还是需要休息。” “谢谢。”慕思扯出来一个苦笑:“我感觉好多了。” 伤口的确是好多了——就是还该死的疼。 “我叫休谟。”既然安娜主动表明身份,慕思也应该礼尚往来:“我是个孤儿,来自天山……听说莉迪亚小姐也是天山的学徒,嗯,想来找她。” 想到刚才安娜说这是莉迪亚的房间,很是疑惑,亲王女儿的房间怎么会随便给一个捡回来的剑士住? “莉迪亚小姐不在这里,是在边防驻军吗?” 迎着年轻女剑士坦然地疑问,安娜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就连侍女都低下了头。 她拍了拍慕思的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柔问道:“你既然不知道莉迪亚在哪里……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从天山而来。” 慕思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听说莉迪亚也曾在天山修行,所以来找她——如果不能成为朋友,至少可以成为对手。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只要来到阿尔兹堡找到亲王殿下,就能找到莉迪亚。” “你说的没错。” 安娜嘴角弯起,好像是在笑着,眼中却落下泪来。 “然而你不知道的是,”她的语句中有哽咽:“莉迪亚,已经不在了。” 慕思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轰隆隆地爆炸了。 什么意思?莉迪亚不在了? 如果她的基本理解能力不错,是死掉的那个“不在”? 她刚穿过来,赶了三天的路,遇见女主角的第一天—— 全文的大反派就gameover了? 等等她要静一静。 123言情楼下的静静麻辣烫也不能缓解她此刻的混乱。 而此时,依刹勋正在把亲王出访这几天里他代为处理的政务清单呈交过目。 爱德华亲王并没有翻看,只是随意地放在一边:“你处理的事情,我向来放心。” 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叫休谟,一个奇怪的名字。安娜去看望过她,伤口恢复的很快,就像莉迪亚一样。” 他的语气中有悠远的叹息:“她自称是来自天山的学徒,前来阿尔兹堡寻找莉迪亚。” 爱德华亲王已渐衰老的眼睛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她和莉迪亚可真像,是不是?” “我很抱歉。”依刹勋简短地回答。 “我知道,你和安娜一直有芥蒂。她总觉得莉迪亚的死和你有关……她被怨恨蒙蔽了双眼。”爱德华亲王的脊背不再挺直,语气中有种知天命的悯然:“但是我已经老了,她将要嫁给皇子乔维尔。帝国对我们态度微妙,安斯伽略人更是虎视眈眈。哲洛林又该何去何从呢?” 依刹勋将手握成拳,放在心口承诺:“只要我还在一日,安斯伽略的铁骑决不能踏入哲洛林。” “我相信你。”爱德华亲王说:“依刹勋,自从你来到蓝宫,就给哲洛林公国带来了数不清的繁荣与荣耀。” 他说:“但是我需要一个继承人。安娜今年年底就要嫁给乔维尔殿下,她的确爱着乔维尔,但这份爱就如同我对圣弗朗帝国的忠诚,只包括自己,但不包括将帕拉杰奎莫世代生存与建设的哲洛林公国双手奉上。原本莉迪亚是最好的人选……但她却死在木精灵的阴谋里。” “那个女孩休谟,她才十三岁,和莉迪亚一般大的年纪。” 爱德华亲王叹息着说:“就连她的面容,都与莉迪亚如此相似。也许,这就是神的指引。” “我想要收她为养女,依刹勋。我希望你能像辅佐我一样辅佐她,让她成为让哲洛林能够在这片风雨飘摇的大陆上坚固矗立的女王。” 他垂下眼睑:“这的确是冒险的行为,但是我已经无从抉择。” “如果她在我身亡后依然不能担当起公国的责任——” 他看向依刹勋,目光里有作为元首的坚韧:“你可取而代之。” 现在慕思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她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讯息,但蓝宫之中,莉迪亚仿佛是一道禁语,不能被任何人提起。 直到她再一次见到安娜。 “你寻找莉迪亚,是为了想要获取朋友与同伴。”安娜屏退侍女,和慕思一起坐在琉璃彩窗的露台上。桌子上有精美的咖啡红茶与小蛋糕,但两人都没有要取用的意思。 “莉迪亚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如果你愿意,阿尔兹堡可以成为你的归属地。你不仅能获得同伴,还有家人,甚至是一个公国。”安娜循循善诱:“这并非强迫,而是你自由的选择。” 她将松软的巧克力蛋糕放在慕思面前的盘子里,目光真挚而温暖:“你愿意做我的妹妹,爱德华亲王的女儿吗?” 慕思停下了将手伸向盘子里的动作。 虽然她自认为有外挂和金手指,还有时灵时不灵的玛丽苏光环。 但是女主大人、未来的皇后陛下—— 你们家可是亲王!有一个大公国的那种! 难道大街上随便捡一个剑士就可以成为家族成员吗! 这个剧情逻辑实在难以理解,所以慕思仰起傻白甜的脸问道:“为什么?” 安娜早就料到她如此的反应,拍了拍手,她的心腹侍女便轻轻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画框。 侍女退下后,安娜将画框端正扶着给慕思看,意味深长地说:“恕我直言,你和我的妹妹莉迪亚长相如此相似——父亲与我都愿意相信这是光明神的指引。” 西方的油画中,有一派很擅长写实。 这虽然是个画像,却也并不比照片的辨析度差。画中的少女身材高挑,一身骑装英姿飒爽,手持长剑,眉目中有厉色。 她有着银白色的长发与灰色的眼眸——如同天山的景色。 而这幅容貌,与慕思现在的身体有八分相似,最大的区别是慕思的眼底有一道剑疤,斜过眼角,引入发鬓。 这是几个意思! 因为莉迪亚死了所以npc的长相就回收利用了吗! 慕思干干地吞咽的一下:“我……” 她一开始的确是要来投奔爱德华亲王这一家的,既能接近女主,还能防备反派。 虽然现在反派莉迪亚莫名其妙□□掉了,但是要想对付安斯伽略帝国,靠她独自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还是要仰仗哲洛林。 现在npc们想让她当亲王的女儿,慕思当然喜闻乐见。虽然亲王的养女不可能像安娜一样有公主的封号,但也比她原先一穷二白的身份更适合完成任务。 但是设身处地为npc们想一下,她如果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似乎也有些奇怪? 所以慕思就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安娜善解人意地说:“你不用紧张,可以好好考虑。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愿意把你当做家人,父亲也一样——把你安置在莉迪亚的房间就是他的命令,蓝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慕思真心觉得,她那经久失修的玛丽苏光环正在闪耀着七色彩虹光芒。 对于安娜的承诺,她无话可说,只能感激地点点头。 安娜随即与她聊一些闲话,得知她尚且短暂的十几年经历竟然大半都是在天山上度过,开始主动告诉她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 这一场下午茶在轻松祥和的气氛中度过。 在安娜离开之前,慕思想起来一个问题:“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法师,他是谁?” “依刹勋。” 提到这个名字,安娜原本柔和的脸庞瞬间阴沉下来:“……他是个恶魔。” “离他远一点。”安娜严厉地警告:“父亲相信他,我却早就看穿了他的野心。他妄想夺取哲洛林,甚至可能有更大的图谋——为此,他借木精灵的手,杀害了莉迪亚。” “任何阻拦他的绊脚石,都会被清除。或是血腥清洗,或是隐秘手段……总而言之,休谟,对他提高警惕。我虽然至今没能掌握直接的证据,但是请你相信一位帝国高阶*师的告诫。” 自从安娜发出那条组队申请后,慕思发现她的待遇标准有了显著的提高。 比如说走到哪里都有人弯腰称呼她为“休谟小姐”,再比如说侍女见到她都主动地表示要带她游览,哪怕误入亲王的军政要地,侍卫也都客客气气请她到别处转转。 然而就在随便转转的时候,遇见了依刹勋。 他这次身上穿的不是法袍,而是蓝灰色的常服。额头上是细细的纯银发冠——即使在银色发冠的衬托下,他的脸色仍是苍白至极,如同许久不见光的黑暗种族。 慕思心中猛然一悸,想起安娜说的话:“离他远点……他是个恶魔。”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然而对方已经发现了她。 那人蹙着眉,声音如凌冽的古井水:“你的伤愈合了没有,脸色这么差?” 他的眉眼分明是陌生的,可离得越近,慕思越觉得熟悉。 她讪讪说道:“伤口的确好了,就是最近一直躺床上,显得有些弱。” 紫藤萝挡住了太阳的光,依刹勋的神色晦暗不清。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 他凑近了慕思,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音色沙哑:“别人的命自有别人操心……任何人都不如你重要。” 慕思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为他挡下剑师那一刀。 在他的注视下,慕思仿佛无所遁形。心里涌出一种矛盾的感觉来,既想逃离,也想更接近他。 她如同慌不择路一般,突然说道:“爱德华亲王想收我为养女,你知道吗?” 依刹勋轻浅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忽然将手伸向慕思脸侧,慕思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不敢动作,心脏却砰砰砰地跳。 “留在这里吧。”依刹勋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拢在而后,声音听不出感情:“最适合你的选择,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收回了手,从慕思身边错身而过。 就在即将远离之时,慕思骤然转过身,冲着他的后背说道:“他们都觉得我像莉迪亚,不仅身手像,长得也像。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但你不是莉迪亚。” 依刹勋并没有转过身来,所以慕思也并没有看见因为强自克制而狰狞的神情。 “你的确长相与莉迪亚相似,但你不是她。”他的声音依然平静,让人无从探查内心:“你是你自己,无法与谁等同。” 你是我的神明,是我的渴望—— 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 第56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3 爱德华·帕拉杰奎莫亲王收养了一个女儿,这在整个圣弗朗帝国很长时间内都是贵族谈论的新闻。 帝国皇帝为此提出了严厉的阻拦于交涉,贵族的血脉不容混淆。 但是哲洛林数百年来都是独立的公国,已经不再完全受圣弗朗帝国掌控。 这对帝国来说是一个打击。在独当一面的莉迪亚死后,他们以为迎娶安娜将会理所当然地获得哲洛林,但很明显对方不这样想。 然而又能怎么办呢?安娜本身是帝国高阶*师,她还如此年轻,成为传奇法师指日可待。这对帝国本身就是巨大的财富,虽然失去哲洛林让皇帝痛心,但是为此去为难安娜却是不理智的行为。 不过爱德华亲王的养女只有十三岁,从天山而来,乡野间生出的完全没有礼仪的姑娘。有很大的可能她完全不懂怎么治理一个国家,或者是应对政治中的尔虞我诈。 她的成长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爱德华亲王的身体状况也足够再活几年。如果那个继承人真的能产生什么质的变化,那么再想办法除去她便是。 两天后,慕思见到了爱德华亲王。这是她第一次与哲洛林公国的元首见面,此前那场刺杀中,并没有来得及看到他的真容。 他头发半白,额头眼角有明显的皱纹。哪怕身着常服,也是泛着冷意的金属色,为他镀上一层严厉感。毫无疑问,这是一位久居上位者。 然而当他抬起目光,从高背座椅中站起来的时候,又仿佛变成了一位平常的老人,神色慈祥,带着丝丝暖意。 “休谟,我的孩子。”他向慕思招手:“过来坐,让我看看你。” 慕思收敛起打量的目光,摆出适当的窘迫与好奇,慢吞吞地走过去,等到爱德华亲王再度落座时,才缓缓坐在他的对面。 “之前一直都是安娜在和你交流。” 他的双手搁在桌子上,指尖轻轻搭拢成塔状:“抱歉这么快就结束了你的养伤与休假,但请你原谅一个虽然有过两个女儿但仍然刚上手的父亲,迫切地希望能听一听你的真实想法。”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爱德华亲王的姿态表达着一种放松与自信。 “我不知道。” 慕思抿着嘴唇,望向爱德华亲王的目光有些茫然:“很感谢您对我的照顾与接纳,这的确比流浪的日子好太多了。对于人生的未来,我还没有过确切的想法……毕竟在天山上的时候,唯一要考虑的是怎么生存下去而不会死于兽口或者冰风暴。” 在爱德华亲王鼓励的目光中,休谟皱着眉开口:“但是安娜告诉我一些关于家族的期望,很遗憾这样说,但我并不能保证会完成你们的目的——毕竟我从来没学习过如何管理一个国家、当一个王族。” 她的语气更多表达的是一种未知所带来的不适应,而并无紧张与忐忑。 这种表现看在爱德华亲王眼中,则更加肯定她是个适合的人选。 一无所知,同样一无所惧。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一个国王。”爱德华亲王的话语清晰而有力:“你的勇气、真诚与坚韧,已经胜过许多我所见过的皇位继承人——更何况,你只有十三岁。”他似乎冲慕思眨了眨眼:“从现在开始学习也不算太晚,不是吗?” “至于你所说的,不能保证达成帕拉杰奎莫家族的意志……真是意料之中的坦率。” “但是我的孩子,你要知道,并不是帕拉杰奎莫家族救助了你,而是光明神将你赏赐给了帕拉杰奎莫。没有人能为未来的事情保证,神也无法做到全能。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也许在帕拉杰奎莫家族的哲洛林中,你能找到未来人生的道路。” 休谟没有说话。 这沉默持续的许久,如同时光里的尘埃滚动,打破了沙漏。 “也许吧。”慕思说道:“这样的话我就要加紧学习才行。” 她仰起头,灰色的眸子里晴朗天空深夜里的星光:“那我的老师是谁?是您还是安娜?” 爱德华亲王应该挺忙的,多半是安娜。这样的话,慕思又能继续偷窥监控女主角了。 但是爱德华亲王却摇了摇头:“我想有一个人更适合你。他了解哲洛林公国的详尽情况,也擅长于治理这个国家。他虽然是法师,但对于剑士一道,同样十分精通。” “你见过他。”爱德华亲王微微笑道:“我猜安娜也许跟你说过不少他的坏话,那是因为她不了解依刹勋曾经多少次为哲洛林解过致命的厄难。他的确看起来是很有威胁力的存在,但是如果他心有图谋,不必要等到这个时候。” 慕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原著剧情耿耿于怀:“但是安娜认为,依刹勋和莉迪亚的死有关。” 她明白提及莉迪亚会让面前这位老人伤心,但是她更想知道真相。 爱德华亲王顿了一顿:“半年前,莉迪亚在边境森林里救了一个木精灵。” 在《帝国之刃(西幻)》的世界观里,是存在精灵这种智慧生物的,只是十分稀有,几乎难寻踪迹。 “精灵是绝对中立的种族。”爱德华亲王苦笑一下:“谁知道他们也会身藏阴谋呢?就在安娜与乔维尔殿下订婚的当夜,阿尔兹堡还沉浸在烟花与庆典之中,那个暂时留居哲洛林的木精灵却在安娜身种下剧毒。” “精灵的手段,没有人能够解开。蓝宫最优秀治疗师在莉迪亚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全力以赴,却甚至无法分辨出她中的是哪种毒素。” 提到莉迪亚,爱德华亲王看起来瞬间老了好几岁:“也许我们一开始就引来了邪恶,那是个堕落精灵。他甚至还想对其他人下手,但依刹勋杀死了他。安娜认为那个精灵受到依刹勋的驱使而来,但这只是她在哀恸之下毫无凭据的猜测。” 话已至此,这个悲伤的问题已经不适合继续下去。 “那么,依刹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停留在哲洛林公国?”慕思沉默几秒钟后问道。 “一个同时拥有大剑师与*师实力的漂泊者,但这也许不是他的真实能力,我怀疑过他也许是一位传奇法师或者传奇剑师。” 爱德华亲王摇摇头说:“无论如何,他是一个神秘但值得信任的守护者。” 依刹勋同样住在蓝宫,只不过他是独自住在西边的塔楼。 慕思在爱德华亲王的授意下前来拜访他。 楼下并无守卫,慕思敲了敲门,也无人回应。 塔楼底部的石门显得很厚重,但休谟的身体素质也是极佳,所以慕思没怎么用力就推开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座塔楼内部空间极大。书架整整齐齐地排列,螺旋楼梯一眼望不到顶。仅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掩,只有水晶球散发出来的微光。 “嗨……有人吗?” 慕思仰着头朝上方喊道:“我是休谟,依刹勋你在这里吗?” 主人不在家时擅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虽然在游戏中玩家在npc家里翻箱倒柜是正常事,但慕思现在毕竟有求于人,可不能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她扫视四周,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淡漠的声音:“上顶层来。” 他的声音在塔楼里回荡,慕思睁着眼睛费力寻找,也没听出来声音的来源在哪里。 慕思只好顺着石制阶梯往上走。这条阶梯很长,慕思感觉爬了十几层也没到顶楼。 就在她终于往上看见阶梯尽头的时候,眼前突然蹿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吓得她差点没摔下楼梯去—— 但是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拉住了她。 慕思这才看清那个东西是一座魔像傀儡,满脸蠢相的方身体却很是灵活,在地板上打着转。 而对于那只手的主人,慕思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仿佛凭空而来,就这样轻易地将她拉扯住,连着惯性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她手忙脚乱地从依刹勋胸膛中退出来,困窘地说道:“对不起。” 但是那个男人原本平静淡然的眸子,却骤然显得阴沉许多。塔楼之中暗不见光,深邃的黑色仿佛映在他的瞳孔里。 “不要对我说这个词。”依刹勋忽然环住她的肩,以一种压迫的姿态,离她极近。 他的眼睛是好看的翡翠色,慕思在他的注视下动也不敢动,仿佛眨一下眼睛,就会碰到他的脸。 她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 “不要向我说对不起。” 他重复了一遍,言辞如寒冰:“除非你是故意想要折磨我。” 第57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4 虽然慕思依然不能理解依刹勋话语中的奇怪含义,但她下意识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端正了姿态,如一棵挺立的小白杨树,散发着勃勃生机:“爱德华亲王让我来跟随你学习。我们该从哪开始?政务,经济,蓝图,还是贵族礼仪?” “我恐怕要从休谟小姐的日程开始。” 依刹勋的绿眼睛盯着她,在让她发慌之前转移视线:“明晚有一场专门用来欢迎您新身份的舞会,除去您的试衣与化妆时间,距离现在还有十九个小时。” “十九个小时学习贵族的舞蹈?”慕思拔高了声音:“即使我完全不休息,也无法达到向安娜小姐那样标准。” 她狡黠地说:“但是你不会禁止我休息的,对吧?如果在见面上顶着一张完全没有睡觉的脸,恐怕会更糟。” “您只要知道该把手和脚放在哪里就行了。”依刹勋缓缓说道:“在舞会上,您的开场舞与最后一支舞,舞伴都将是我。而在这期间,您完全可以拒绝任何男士的邀请。” 他将视线重新转回来,冷峻的神色在黑暗中呈现一种孤远的威慑感:“当然,我希望您能这样做。” “做什么?”慕思从他深绿湖水般的瞳孔中方才回神,脱口而出道:“除了你不准和别的男士跳舞?” 依刹勋没有说话,但无疑代表着肯定的回答。 慕思继续问道:“所以说我只要随便学学然后随便跳跳就行了?” “您主要学习的不是舞蹈。”依刹勋偏了偏头,示意慕思跟着他往里走。 随后停在一面书架面前,抽出一大本羊皮纸书,展开放在桌面上。袍袖一挥,厚重的窗帘便自动打开,迎来下午茶时分光亮而并不刺眼的光,照耀在书面上:“这才是更需要学习的内容。” 慕思站到依刹勋身边,伸出头去看了看:“这些人都是谁?” 上面每一页都是人物的生平与介绍,有些有画像,有些没有。 “明晚受邀参加舞会的贵族。”依刹勋回答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慕思恍惚看到他嘴角有玩味的笑意:“您需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资料和家族渊源。” 慕思:“……” 妈蛋不就是背书吗!谁怕谁! 在依刹勋挨个向她介绍的过程中,慕思偷偷地用辅助器把每一页都拍了下来。但这位老师的要求是让她能够把资料和明晚遇见的每一个人对上号,并表露出合适的态度与言语。 这样一来,单纯的拍照作弊就不管用了。她还是要把这本书记在脑子里,才能够有及时的反应。 这场学习直到晚饭时分才有了稍稍的停顿,魔像傀儡从塔底接过侍女送来的食物,摇头晃脑地乘坐升降机到达顶楼。 “你这里竟然有升降机!”慕思惊呼,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娇嗔:“那你今天还让我爬楼梯上来,那么累!” “你可是来自天山的剑士。”依刹勋装作没有看见她哀怨的目光:“十几层楼梯就足够累倒你了吗?” “那倒不是。”慕思连忙改口道。 她伸手就去拿托盘中的迷你三明治,却被捉住了手指:“洗手了吗?” 慕思尴尬地退了一步:“不是看你这里没条件嘛。” 但是依刹勋却没有松开她。不仅如此,他还转化为十指相握的手势,拉着她推开掩藏在书架后盥洗室的门,将她的双手按在蓝色水晶面盆中细细清洗。 慕思不满地说道:“我是十三岁,不是三岁!” “是吗?”依刹勋冷笑道:“我倒是感觉每次再见到你,都愈发的蠢笨。” 话虽如此,他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到极致,用洁白绵软的布巾为她擦干每一根手指。 此情此景,让慕思有些相信安娜的指控了。 依刹勋绝对有所图谋,并且图谋不小。 要不然他这样子难道不是有病? 第二天,慕思是被咔嚓咔嚓的声音吵醒的。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半眯着眼睛,陡然看见面前有个黑乎乎的大方块打着转,镶嵌着一双无机制的水晶珠眼睛。 慕思瞬间清醒了,鲤鱼打挺式坐起来,这才发现是昨天那个魔像傀儡。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宽大的房间显得空落落,厚重的天鹅绒帷幔拉开一条缝,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 魔像傀儡呆呆傻傻地盯着她,脚下的轮子转来转去。 慕思并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那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被高三支配的恐惧,整个人都要被羊皮纸埋没了。 但很明显,她昨晚没有回到莉迪亚的房间,而是睡在了西塔。 她试探着问魔像傀儡:“依刹勋在哪里?” 魔像傀儡转了转它的方块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滚着轮子滑到门边,用它钳子状的手拧开把手离开了。 慕思没再管它,摸索着起床,却发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从里到外新衣服。 ……既然有干净衣服,那她就洗个澡吧。 房间里有另外一个小门,打开果然是盥洗室。 置物架上有许多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慕思分别倒在手心闻了闻,最后选择了一瓶有着不仅有玫瑰香气还有丰富泡沫的液体,确定为洗发水。 依刹勋从魔像傀儡的思维回路中得知慕思已经醒来,正准备敲门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他瞬间移动至房间内,然而并没有人。盥洗室传来水声,虽然门被反锁,但在*师面前根本不是阻碍。 只是他仍然保留着一丝理智,连问句都带着颤抖:“你在里面吗,休谟!出了什么事?” “我……我在。”里面很快传出回话,只是带着不知所措的委屈:“我的头发……变绿了!” 只是头发变绿而已——依刹勋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话语随即严厉起来:“不要随便动法师家里的东西,鉴于永远不知道那是美酒还是毒|药。这是你得到的第一个小教训。” 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半晌过后慕思打开门伸出头来,腮帮鼓起:“可是这是你的塔楼!是你让我睡在这里的!然后我的头上就绿了!” 正如她所说,休谟原本银色如月光照雪的头发,此刻变得一片绿油油,像茂盛的新鲜嫩草。 于是慕思看到,惯常面无表情的依刹勋,嘴角明显地挑起,眉眼里全是笑。 慕思:“……” 看热闹不嫌大??人干事???? 十分钟后,慕思坐在水池旁,而依刹勋站在背后用解药水重新为她清洗头发。 他在手掌附上火元素为慕思细细将头发烘干,而他的女孩依旧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那让我变成绿乌龟的药剂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会放在盥洗室里?” “是缓和增长剂。”依刹勋回答道:“与二分之一的石榴汁和五倍的鸢尾草汁混合后,涂抹在发尾和睫毛上,可以让它们变得更长。” 随后半句话有发笑的意味:“并且……不会变绿。” 他将休谟的一缕头发拎到前面,递到慕思眼下:“你看,是不是变长了?” 的确,休谟原本只是微微越过肩膀的头发,现在已经快要及腰了。 然而慕思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依刹勋翡翠色的眼睛和密而长的睫毛,脱口而出道:“原来你也用美容药剂啊!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 但是“好看”这个词汇,在绝大多数场合,尤其对是中世纪的一位法师来说,很可能并不是能让人愉悦的夸赞。 慕思话一出口便后悔得差点咬自己的舌头,不知为何,在依刹勋身边她总是容易陷入放松状态,就连失误都比其他的环境下高出好几十倍。 而依刹勋也是意料之中的没有生气。 尽管只是和这位阴沉俊美的*师短暂相处,慕思却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体贴与包容。 这可真是莫名其妙。当身后那人将手指插入她发间的时候,慕思摇头晃脑地想—— 如果不是像安娜所说的阴险狡诈甜蜜陷阱,那就是她的玛丽苏光环又在大放光彩了。 舞会定在晚上七点开始,蓝宫的礼堂已经装饰完毕。这场舞会的名义邀请人是安娜公主,为她的新妹妹休谟小姐接风。 正如依刹勋所言,试装与化妆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等换到第八条裙子的时候,慕思已经感觉自己体力不支了。 她可是天山剑士休谟啊!竟然这么轻易地被裙子打败了! 更主要的是安娜为她准备的都是华丽繁复的大礼服,换一次就要半个小时。 直到临近晚上七点钟时,安娜才略带遗憾地示意侍女停手:“就这样吧,没时间了。” 慕思想去照了个镜子,却被侍女匆匆往门口送:“休谟小姐,您现在要去大厅了。” 而当慕思拎着裙子走出梳妆间时,抬头正看见依刹勋转过身来。 走廊的大圆形窗透着微弱的暮色,金色的水晶灯使用的是魔力驱动,折射出璀璨的光辉,星星点点,散落在依刹勋的礼服上。 暗红色的发冠束住鸦羽般的长发,黑色的舞会礼服以颗粒细腻的玛瑙缀边。发冠的中央镶嵌着六角形状的星钻,那深邃的色彩仿佛游进他的眼睛里。 他微微欠腰:“我的荣幸,小姐。” 然后—— 慕思听见了她躁动不安的少女心,砰砰叫嚣的声音。 第58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5 这场舞会的开场无疑是安娜与休谟。 安娜的舞伴是年轻的亚克利伯爵,他们配合默契,舞姿优雅娴熟。 依刹勋对慕思的要求是手和脚放对位置,事实上慕思连这一点也没做到。 她只到依刹勋的心口高,被他挽住的后腰即使隔着厚重的礼服,却好似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灼热。 况且安娜精心为她挑选的那双高跟舞鞋也在挤压着她的脚趾。这让慕思从一开始就跟错了节奏,几乎是匆匆忙忙地被依刹勋带着走。 她感觉依刹勋的高筒靴面被自己踩了好多次,愈发羞窘难安。但就在一个大转身的时候,法师忽然伏在她耳边说:“别怕,反正他们都知道你只做了两天的贵族。那又怎样呢?他们还是要排着队堆起笑容来向你行礼——” “该紧张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这段话的确让慕思稍稍安定。而当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跳舞本身时,就无法忽视面前这个男人的气息,如同磁场,包围萦绕着她。 此时此刻,慕思的脑海中一边站着任务与安娜,另外一边站着恋爱与美少女。 这可真是艰难的拉锯战。两方僵持没有分出胜负时,开场舞就结束了。 她被欢迎进女士的聊天区,而其中有些人明显不怀好意。 “帕拉杰奎莫小姐。”其中一人率先向她问好,笑容恰到好处:“在阿尔兹堡住得还习惯吗?这里和天山可是有很多不同呢。” 她看起来似乎在递出橄榄枝,但真正释放好意的人,是不会在第一句话就着重在休谟的出身上的。 “感谢奥兰蒂尼小姐的关心。” 慕思回报她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整座蓝宫都铺设着魔力回路,环境很好,我很适应。难道奥兰蒂尼子爵府上没有足够的魔力设备,竟然让娇柔可爱的奥兰蒂尼小姐感受到了季节变化的不适吗?” 她睁大着杏眼,眼底的伤疤被妆容弱化,如同天真无邪的少女一句真诚的问候。 ……去他妈的真诚。 “是啊,南希姐姐可是很嫉妒休谟小姐能够成为爱德华亲王的女儿呢。” 沙发角落忽然有个柔柔的声音传来:“听说在安娜公主的争取下,帝国对您的册封诏书已经在路上,从今以后要对您用新的称呼了,休谟公爵阁下。” 慕思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一个怀中抱着白猫的少女,她的头发是金色的,比安娜的发色略深一些。 与安娜的温柔美丽略有不同,眼前的少女有种病态的柔弱感,轻易便能激起人的保护*。 慕思努力回想自己所看过的那些资料,不确定的开口道:“基尔伯特小姐?” “感谢您知道我的姓名。”少女将猫放在一边,站起来向慕思行了一个提裙礼:“夏洛特·基尔伯特向您问好,愿您的到来为哲洛林更添荣耀。” 她的礼裙是纯白色的,金线在其中绣出郁金香的图案,与她的金发遥相呼应。整个人显得纯真而圣洁,如同壁画中走出来的天使,而那只优雅的白猫,则是她身侧的精灵,驭使的使臣。 夏洛特的言语和举动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原本打算要给休谟一个下马威的贵女们。她们的挑衅和试探也并不完全出自于娇小姐的心高气傲,同样来自家族背后的授意,来试探爱德华亲王打出的这张牌究竟是实力强大还是不足为惧。 但是这场鸿门宴还没开始,就被夏洛特搅散了。 然而随即贵女们迎来他们的主心骨—— 那就是与安娜公主一同来阿尔兹堡度假的菲诺琳公主。 她身材高挑,铂金色的头发耀眼至极,美貌与安娜比起来也不逞多让。从舞池那边穿过人群走来,每一个人都低头向她表达敬意。 菲诺琳从银质托盘中拿过一杯葡萄酒,在手中轻轻的摇晃着,瞧见这边冷凝的气氛,眉头微蹙:“你们在说什么?” “菲诺琳公主殿下。”休谟首先向她点头致意,随即微微笑道:“在说一些闲话罢了。” 美丽的事物总是惹人喜爱,美人更是。 然而第一眼的惊艳过去,这位美人却很快露出刻薄相,似笑非笑道:“许久没有见到依刹勋阁下,想听听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趣事,却没想到他说“今夜我只属于休谟小姐”这样的话呢。” “因此我不得不来看看,休谟小姐究竟是有怎样的魅力,能够让一位高阶*师为之拒绝公主的舞会邀约。” 这对菲诺琳公主来说的确是不可置信的事情,因此她也顾不得说出来会不会尴尬。 依刹勋作为哲洛林的执政官,曾经作为公国代表参加过帝国皇宫的晚宴。而一位高大俊美、来历神秘却同时兼具*师与大剑师能力的青年,不需要多做什么就能够吸引菲诺琳公主的芳心。 “哦?”慕思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殿下也说,依刹勋是位*师——” 在妆面的修饰下,她的伤疤不仅无碍容貌,反倒显示出野性的凌厉:“自然因为我是个大剑师喽。” “殿下若是心中不满,从现在开始学习魔法或者剑术,也许二十年后就能达到和我差不多的水平了呢。” 这可真是一句赤|裸裸的嘲讽。如果说刚才休谟对于南希·奥兰蒂尼的挤兑并不意外,难么她在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就敢嘲讽圣弗朗帝国的菲诺琳公主,可真算是鲁莽与勇气可嘉。 面对休谟突如其来的羞辱,眼高于顶的菲诺琳可没那么好的涵养。 她羞愤交加地就把手中的红酒朝休谟泼去,但慕思凭借休谟的身体本能轻轻松松地躲过这不像样的攻击。 在文的套路里,菲诺琳这样的标准妖艳贱货女配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衬托出女主的好清纯不做作,顺便再给男主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但可惜慕思并不认为自己是女主,真正的女主角安娜距离这里隔着上百米远呢。 而且,她也不想被葡萄酒泼。 然而在她躲闪过后,却是全场寂静—— 因为被慕思错过的酒液,完完整整地泼到她身后的夏洛特头上。 酒液顺着夏洛特的头发往下滴,打湿她纯白的纱裙。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慕思,原本圣洁的小天使惨遭蹂|躏的模样,让慕思感觉幻肢有点硬。 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禽兽思想,慕思一把扯起沙发背上的长丝巾,裹在夏洛特身上,将她打横抱起。凶巴巴地对愣住的菲诺琳公主喊道:“让开!” 依刹勋听见动静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的女孩怀中抱着不知名的家伙,目光狠厉霸道,推开围观的人群,似乎与千万人背道而行也无所惧。 她甚至都不愿意走几十米之外的大门,而是直接推开双扇大窗,跳入礼堂后的花园。 “阁下……”侍从发出微弱的提醒,依刹勋才发觉自己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他掌心泛出蓝光,那些玻璃碎片干脆地融化成了液体,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那扇窗户,即使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 侍从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执政官阁下如此失态,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好不容易抬起头才发现依刹勋已经离开了。 执政官竟然会在聚集着阿尔兹堡绝大多数达官贵人的场合发生这种意外时,选择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这真的是那个清心寡欲一心为国的执政官阁下?? 好在安娜公主还在。她同样注意到了依刹勋的匆匆消失,目光中闪过疑惑,随即迅速控制了局面,得以让舞会继续进行下去。 虽然夏洛特比休谟还要大上两岁,但休谟的身体素质却让她轻松地把少女抱到下午安娜为她换装的房间。 慕思用布巾为小绵羊般的少女擦干头发,问道:“你要不要洗个澡?可以去我房间。” “不必了。”夏洛特害羞地摇摇头:“也许我应该回家……” “但你不能这样回家。”慕思没有强迫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清洗,但还是不赞同地从衣柜中挑出一件最简单的裙子:“你试试这个。” 夏洛特的胸脯比休谟的丰满许多,这件唯一不收腰的裙子恰巧地合身。 “谢谢你。”夏洛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戴上慕思塞给她的女士帽子,将粘腻的头发塞进里面,眼睛里散发着狡黠的光:“公爵阁下,我可以叫你休谟吗?” “当然,夏洛特。”慕思也畅快地叫出她的名字:“那我们算是朋友了?你可是我在阿尔兹堡的第一个朋友。” “我很高兴能认识您这样一位非比寻常的朋友。和那些惺惺作态的小姐们在一起真是倒胃口,但是现在不怕啦,我的新朋友是位了不起的大剑师。”夏洛特握住她的手,调皮地吐着舌头。 但随即她小小地惊呼一声,慕思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的猫!”夏洛特掩住唇口,面上满是懊恼。 慕思也想起来那只乖巧漂亮的白猫,安慰道:“没关系,等会我就让侍卫帮你找回来。” 但夏洛特脸上的愁苦分毫也没有减少。她瘪着嘴说道:“找回来也没有用了……母亲对猫毛过敏,她勒令我今天必须把猫丢掉,如果再敢把它带回家,就做成猫汤。” 夏洛特显得很是沮丧:“我准备把它偷偷放在修道院门口,希望它不会因为饥渴而死。”随即像突然想到什么,期期艾艾地望向慕思:“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它很乖巧,从来不抓人,并且我一直在注意请兽医为它防治,绝对不会携带不干净的病。” “好呀!”慕思也很高兴能解决新朋友的困局,更何况她也很喜欢猫。然而想到自己也是客居于此,不禁犹豫几分:“可是……” 她话还没完全出口,房间门就被猛地推开。 慕思一抬眼,就看到依刹勋充斥着低气压的脸色。 在他身后是基尔伯特家的长女罗斯夫人,她弯腰向慕思行礼道谢后就急忙对夏洛特说道:“原来你在这里,我都要急死了!现在没事了,我们先回家……打扰到公爵与执政官阁下,真是抱歉。” 罗斯夫人领走夏洛特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依刹勋与慕思。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依刹勋深绿色的双瞳里有风暴的漩涡,心虚地转过头去,想想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于是理直气壮地转回来,干脆地发问道:“我能养只猫吗?舞会大厅里有一只夏洛特带来的白猫,我想养它。” 依刹勋没有说话,但是慕思却看到他嘴角的冷笑。 这种阵势让她怂了八度,忐忑地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袖口,放柔声音道:“我可以养猫吗?依刹勋?” 休谟原本正处于变声期,说话也脆生生的,而当慕思刻意柔化以后,便宛如秋日里的郁金香,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气息。 依刹勋的神色有了微微的松动,他摊开手,掌心凭空多出一只金色的飞鸟,旋转着往舞会大厅去。 慕思知道这是他的传音魔法,大概是通知侍卫去找那只猫了。 她高兴地给了依刹勋一个拥抱:“谢谢你!” 那人的身躯在触及她少女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藏在鸦青发下的耳尖潮红,连眼瞳都不敢转动一下。 但当慕思退开以后,他又继续生起气来:“我教导你这么久,到头来你竟只学会了向莫名其妙的人献殷勤?” 音色中似有赤焰,又似有冰雪—— 慕思甚至从中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59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6 舞会上的插曲虽然成为阿尔兹堡的小风波,但几天之后就快速消散下去。 休谟当时对菲诺琳公主说话不客气,但说的内容也是事实。和安娜不同,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宫公主,最大的价值就是她“公主”的名号罢了,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而帝国自然不会因为女孩之间无关痛痒的小矛盾,去找哲洛林公国的麻烦——鉴于帝国与哲洛林之间的关系已生龃龉,况且哲洛林是帝国对抗安斯伽略最有力的防线。 于是慕思照样可以安安心心地睡在天鹅绒大床上,等待早晨从坠着宝石的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的阳光将她唤醒。 她眯着眼睛,感觉到脸侧有毛绒绒的东西,伸出手臂将它抱在怀中,佯装生气地呵斥道:“伊丽莎白!说了多少次了,不准爬我的床!” 她怀中的白色长毛猫慵懒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丝毫不被主人拔高的音调惊吓,只是配合讨好般地喵喵两声。 这原本是夏洛特留下的猫,被侍卫找到送来。慕思接手之后才想起来没有问过它如何称呼,请人给夏洛特送信之后,得到的回答却是它没有名字。 于是慕思就高高兴兴地给它起名叫伊丽莎白。 她的贴身侍女温蒂对此有些不解,因为经过她鉴定休谟小姐的这只猫是个公猫。 “你不懂啦。”慕思调皮地朝她眨眨眼:“这叫一见钟情。” 因为是白猫所以叫伊丽莎白,西幻世界的npc们是无法理解这个逻辑的。 温蒂服侍她这段时间也习惯了休谟小姐的满嘴跑火车,因此不以为意,只是为她整理好头发和衣袖,随即侍立在一旁说道:“执政官阁下在等您吃早餐。” 慕思嗯了一声,问道:“父亲和安娜呢?” 温蒂回答:“安娜公主清早出城去了,亲王殿下在他的房间。” 有依刹勋的餐桌一般不会出现安娜,慕思并不奇怪。不过爱德华亲王这两天精神看起来不大好,她得去看看才行。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餐厅里,地面光滑可鉴。依刹勋坐在餐桌的末端,直到看见她过来,才不动声色地拿起刀叉,言简意赅地教训道:“别睡懒觉。” “知道啦。”慕思潦草地应下,一边切着小蛋糕,一边吩咐侍女道:“准备一份早餐,我去看看父亲。” 她接着转向依刹勋:“安娜清早就出了城,你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吗?” 依刹勋手中动作顿了一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几秒钟过后,他说道:“等会我陪你一起去见亲王殿下吧。” 而见到爱德华亲王以后,慕思才明白依刹勋没有说出口的犹豫是什么。 “休谟,我的孩子。” 虚弱的老人躺在床榻上,脸色带着青灰的死气,却依然拉着她的手和善地说:“我并非是要故意向你隐瞒……” “您是怕我担心。”慕思帮他说完了下半句话,摩挲着他带有剑茧的大手:“我知道——我知道的,父亲。” 她费力地想将那只手搓热,但即使在铺满魔力回路温暖的房间里,那只手也没能热起来。 而当慕思与依刹勋独处时,她忍不住发了脾气:“这才两天!两天!上次见他还是好好的!” 作为一个玩家,她对于npc的性命实在谈不上看重。 但平心而论,爱德华的确是给了她非比寻常的优待与关怀,纵使没有感情,也有感动。 “他中的毒与当初莉迪亚相似,只是发作的更慢。”琅琊微不可觉地叹息道:“安娜出城是为了寻找她的老师,居住在奥兰多城的传奇法师奥布里。” 慕思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房间中的气氛瞬时冷凝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气势上压倒依刹勋——因为猜疑与不信任。 她缓缓说道:“爱娜一直以为莉迪亚的死和你有关。”语气中带着森然的冷意,又化作颤抖:“告诉我,依刹勋……是你做的吗?” 她的这份严重指控原本足以激发琅琊腹腔中那被困锁的恶魔,连信任都得不到的不甘与怨怼足以毁灭一切。 然而琅琊听到了她的颤抖,听出了她的害怕。 于是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我曾在亲王面前允诺看顾你。”他的声音低沉而虔诚,如同圣堂中流淌的琴:“那么现在,我在你面前宣誓忠诚。” 他向慕思伸出手,目光灼灼:“我发誓莉迪亚之死并非我所为,爱德华亲王的病重亦与我无关。若有谎言,就让我此生……” 他恶毒的誓言即将出口,慕思却猛地伸手按住了他的嘴。 “我相信你!”她慌张地说:“不准胡乱诅咒自己!” 依刹勋勾起浅浅的笑意:“好。” 莉迪亚、不,现在是休谟小姐的房间里,温蒂正在整理床铺。侍女将新鲜带着露水的玫瑰插入银质雕花瓶,却忽然失手将花瓶摔落在地。 蓝宫中的侍女可不该是这种素质。温蒂不悦地问道:“你怎么了?” “伊丽莎白……”侍女不安地说道:“我刚刚看到那只猫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她惊魂不定,不确定地说:“是错觉吧?”随即自我安慰地重复道:“一定是错觉,有时在光线的折射下,我还会把宝蓝色的窗帘看成是绿的呢。” 温蒂虽然心里对于她的鲁莽很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说道:“以后注意点,我们可是休谟公爵阁下的侍女。” 她再转头去看伊丽莎白,那只白猫依旧懒洋洋地趴在梳妆台上,冰蓝色的眼睛如同银河的宝石,哪里有半点红丝。 这天直到深夜,安娜也没回来。 她只给休谟发了一封魔法信件,即使隔着冰冷的器物也能感受到她的哀恸:“老师出去游历,不知所踪。我后天就会回来,”她的言辞中有坚定的意味:“盯紧依刹勋的动向,现在莉迪亚的军队在你手中,记得善加利用。如若父亲有所不测……决不能让哲洛林落在依刹勋手中。” 这封魔法信的确让慕思心情更加低落。她花费二十月石从囧囧商城中兑换了最高级的万能解毒剂加在爱德华亲王的汤中,但事实结果是没有任何作用。 也许并不是解毒剂失效。 在原著剧情中,爱德华亲王就是在安娜即将出嫁时死去的,这也许是npc设定好的宿命。 作为一个自带外挂金手指的玩家,在游戏中她能做的竟然也极为有限。 夜里下起了雨,即使紧锁着窗户,闭上了窗帘,也不是一个能让人安眠的夜晚。 慕思认真地阅读着哲洛林这个季度的税收报表,虽然对于爱德华亲王的死她无能为力,但至少为了这份好意,她下定决心去学习去做一名公国的女王。 伊丽莎白跳到了她的膝盖上,慕思俯下身亲了亲它的头,而优雅美丽的白猫也殷勤地舔了舔她的脸。只是这次的角度并不好,那湿热的触感有一半落在了慕思的唇角。 慕思捏着它的肉垫,看着尖利的爪子听话地一伸一缩,笑道:“小色|猫。” 此刻伊丽莎白低着头,所以慕思也没能看见它冰蓝色的瞳孔有红光一闪而过。 它跳下床,半垂着尾巴一摇一摆走了出去。与别的猫不同,伊丽莎白从来不会竖起尾巴露出它的小菊花,正如夏洛特在信中所说,这只猫聪慧乖巧而通人性。 而奇怪的是,伊丽莎白来过这趟以后,慕思离奇地有了浓郁睡意。 子夜时分,一位刺客潜入蓝宫。 与那天在阿尔兹堡的街道上行刺爱德华亲王的刺客不同,那些人做的只是花钱买命的生意,而这位不速之客,却是真正的“刺客”职业者。 “刺客”、“游侠”、“龙骑士”、“剑士”和“法师”曾经都是这片西幻大陆的职业者,但是伴随着社会的演变、秩序的建立和某些方面的退化,只剩下了剑士与法师两类。 夜探蓝宫的刺客全身裹在紧身黑衣之下,只大约能看出来是个女人。她在雨夜而来,如同幽魂鬼魅,从巡逻的侍卫眼皮底下穿过,却并未有任何人发现她。 ——直到她接近西北角休谟的房间。 休谟本身具有大剑师的能力,然而在危险逼近之时她却仿佛毫无所觉,睡得深沉。 刺客没能再前进一步。 一道水蓝色的光幕阻拦了她。这道光幕中所蕴含的魔力,恐怕不弱于帝国传奇法师奥布里。 依刹勋立在半空中,凝视着依托在枝桠上的刺客,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在等。等刺客暴露来意,或者是动手。 但是刺客忽然甜甜地笑了。 “你不该杀我。我是你唯一的同类,最适合你的伙伴。”她的声音做了伪装,听起来既像五六岁的小女孩,又像是成熟风韵的女人。 “你说是不是——琅琊?” 这句话催生依刹勋极度的惊讶,随即便是狂烈的杀意—— 沾染着魔法毒素的冰刀,瞬间并排向刺客飞去! 休谟房间的窗户依然是紧闭状态,那只白猫却不知何时出现,又如何端坐在距离地面十几米的窗台上。它一个飞扑,便为刺客挡下原本避无可避的冰刀,重重地跌落在花圃中死了。 刺客可惜地看了猫一眼,随即恢复了无所谓:“虽然你今天心情不太好,但你总会对我感兴趣的。” 她张开双臂,胁下展开如蝙蝠般的助翼,霎时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这场动静惊扰了侍卫,也惊醒了沉眠的慕思。 而第一个迎接她的讯息,就是伊丽莎白的尸体。慕思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冲依刹勋大喊:“你杀了它?!” 她努力地安定下情绪,给依刹勋解释的机会,也给自己原谅他的借口:“为什么?” 慕思难过中犹然带着希冀,艰难开口,想要得到他的只言片语:“你……你怎么会误杀……伊丽莎白?” 刺客的存在并无任何人知晓,侍卫赶到只发现了执政官阁下与伊丽莎白的尸体。 而当刺客说出“琅琊”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指向了太多对慕思危险至极的讯息。 依刹勋撇过脸去,神色冰冷无情:“你的猫太吵,我就把它杀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哲洛林未来的女王,不需要养只猫做宠物。” “是你让我养的!”慕思尖叫着拔高了声音:“我得到你的允许,才养了伊丽莎白!” 在她的眼中,从踏入这个世界起,第一次溢出泪水:“我讨厌你!依刹勋!” 从得知爱德华亲王重病时就低落的情绪积压崩溃,怨怼的目光如利刺扎入琅琊心口,随即夺门而去。 莉迪亚的军队都被休谟所继承,而她的骑士团一部分进入了军队,一部分留下成为休谟的侍卫。 此时那位前骑士长、现休谟的侍卫长约瑟夫在为他的领主小姐埋葬伊丽莎白后,在私下空寂无人时严肃对慕思说道:“那只猫不止死于冰刀形成的刀伤,还有魔法毒素。而它的死状……与莉迪亚公主相似。” “休谟小姐,我虽然无法再度成为您的骑士,但同样愿意继续履行对公主未尽的忠诚。” 他将手握拳放在心口:“执政官阁下的确强大精明,哲洛林能如此繁盛是他的功劳与荣耀,值得尊敬。但若是他的确手段不轨……莉迪亚公主的所有旧部,都会站在您的身边。” 这的确是感人的承诺,但慕思只是浅浅应下,并没有多说话。 她的脑海全然被关于依刹勋的事情占据。 然后,心脏愈发冰凉。 第60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7 依刹勋在慕思摔门而去的房间里站了许久。 启明星将亮时,他瞬间消失,两秒钟后出现在西塔顶楼。 西塔中一如既往地阴沉幽暗。没有慕思的造访,这里彻底显示出没有人气的寒意。 他在空荡中犹疑,眼中空洞茫然。随即从柜子里翻出水晶罐,在上面覆盖上魔法,袖口一抖手中便出现一团红色的气体,粗暴地塞进看起来完全是密封的容器中。 魔法水晶罐头立即发出亮光,里面的气体变化成悬浮着红色的煤球块,疯狂撞击着水晶壁,被魔法限制无法撼动分毫。 然而依刹勋却分毫没有理会它的意思。 煤球块越来越着急,干脆融化了自己,化作一团粘液,勉强捏出了眼睛和嘴巴,发出几道无意义的怪音,似乎在寻找着发声器官。 等到*师作势要离开的时候,煤球化作的史莱姆终于不再装模作样,说出真正意义的话语:“等一等!” 瞧见依刹勋终于转过身来面对它,史莱姆恢复了高深莫测的态度:“年轻人,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正巧,我是一位遍知天地的智者——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做一个交易呢?为我寻觅到合适的躯体,我会很乐意给你答案。” “听起来真像是恶魔说的话啊。” 依刹勋冷笑道:“可若是真正的大恶魔,怎么会困在猫的身体里,被刺客驱使呢?” 这句话刺痛了史莱姆,它焦躁地不停变形,最后扯出来一个大大的嘴巴:“你也不是拿她无可奈何吗?甚至为此气跑了你的小情人!” 它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变成了粗噶的嘲讽:“你如果不害怕,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休谟‘我为了保护你,在攻击刺客的时候不小心杀死了你的猫。’” “多么完美的理由!而且是真诚的实情!为什么你不敢说出来?!” “你不明白。”依刹勋眼中积蓄着风暴,几乎忍不住毁灭这眼前魔物,但理智还告诫他要从史莱姆口中获得更多讯息:“她的存在本身对休谟来说就意味着危险……不能让她知道。” “我当然明白。” 出人意料的是,史莱姆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听见刺客叫你的名字,不是依刹勋,而是另外两个奇怪的发音。” “那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甚至可以说,并不是语言。”史莱姆把自己整个贴在水晶面上,像一张红色的橡皮泥:“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听到却感觉不到、感觉到却解读不了的东西。如果只有一种,那就是世间万物都无法抵抗的意志,它是世界的轴心,是最无情的编织,是本源和心脏——” “规则之力。” 它把嘴巴从下面调到头顶,如果史莱姆的身体也分上下的话。 “你畏惧的是这个,所以想要将刺客藏起来,不为任何人所知,偷偷解决。我沦落至此,同样是因为这个——” 它像是失去粘性一下子从光滑的水晶面脱落,团成一个球,然后喷射状炸开,再一点点黏会自己的身体,骂骂咧咧地说:“伟大的魔王!黑暗之神的后裔!竟然受到这种屈辱!!我为什么不去死!!” 依刹勋没有理会它的自怨自艾。 正如这堆自称魔王的橡皮泥所说,他不敢向慕思吐露关于刺客的存在,便是因为畏惧她所堪破的规则。 史莱姆听不到刺客称呼依刹勋的那两个字,是因为它仍在规则之内。而琅琊本来就是一个超出世界规则的存在,所以他清晰地听到刺客称呼他为“琅琊”。 如果刺客的存在也超出了世界规则,那么对于处在世界意识核心的慕思来说,一旦得知刺客的存在,就有可能会对她产生剧烈的冲击—— 一如当初濒死的苏长情。 苏长情在猜出贺郁体内的意识并非土生土长,而是从上个世界跟随而来的时候,法则受到冲击,而慕思也差点死去。 琅琊其实做过很多年的政客,哪怕不暴露刺客的存在,临时编造出合理的借口也并非难事。 只是当时他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竟然是自己曾经发誓不对慕思说谎。 ——但是,他现在似乎有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依刹勋盯着玻璃罐中滚动的史莱姆。 慕思怨恨他杀了伊丽莎白,可如果她知道伊丽莎白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个潜伏已久的恶魔呢? 虽然仍旧为刺客的事忧虑深重,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史莱姆心有所觉地停止翻滚,如吟游诗人般充满哀愁地说:“——但我还是不想死啊。” 他继续把自己摊成一张皮贴在水晶面上,两只模拟出来的眼睛到处滚动:“和我合作吧,你提供给我躯体,我提供给你信息。很公平不是吗?” 依刹勋嗤笑道:“第一次听说魔王的交易里也有公平可言。” 史莱姆不说话了。他忽然从水晶面掉落,又忽然发起冲击,在水晶罐差点破碎的时候,依刹勋及时出手加固了魔法。 魔王的声音仿佛从水晶罐中透漏出来,回荡在房间:“杀了她!” 即使眼前只是一团软趴趴的史莱姆,还是传递了他曾经的威严与愤怒:“杀了她……拿回我的力量!你与我有共同的目标,达成之后再不相干!” 依刹勋手指连动,在整个西塔布下重重叠叠的法阵。直到确定这位自称的魔王绝对无法逃脱后,才冷声问道:“是在舞会上把你送过来的夏洛特·基尔伯特吗?” 夏洛特的确是第一嫌疑人。但正因为如此,依刹勋才不能确定是她。 她有许多种方法送进来这只猫,为什么要采用直接将自己暴露的方法? “因为她期待着与你见面,并没有真心想要隐藏。”史莱姆干脆直接地回答:“我与她的交流并不多,在她眼中我只是猎人的弓箭。而你就是她的猎物……很显然,猎人认为已经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刻。” “是你给莉迪亚和爱德华下的毒?”依刹勋转过身来,看来他要重新评估这团史莱姆的价值。 “毒|药?”史莱姆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我没看错,你已经是一位传奇法师。你的老师一定不合格,让你对黑暗的力量如此孤陋寡闻!” 然而依刹勋并没有因为它的讥讽而生气。他平静地问道:“在某些方面我的确所知甚少,希望魔王阁下能给予解答。” “那不是魔法的毒素,而是诅咒。”史莱姆这才正经起来:“我最后悔的,就是在她第一次召唤魔鬼的时候作出回应……用一个堕落木精灵作为祭品,没有几个魔鬼能抵挡住诱惑。” “人类总喜欢说魔鬼阴险狡诈,而夏洛特却成功诱惑了魔鬼。” 史莱姆跌落在玻璃罐底部,昔日的大魔王成了瑟瑟发抖的小萌新,语气中满是挫败:“哦不!就是那个被诱惑的倒霉鬼。” 然而依刹勋却并没有心情听它诉说如何一路跌落到谷底的心路历程。他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回答我关于诅咒的问题。” “好吧,好吧。”史莱姆重新不耐烦地滚动起来:“她召唤了我,强行与我签订了仆从契约……天知道一个刺客怎么会有制服大魔王的办法!” “把我的灵魂从身体中赶出来,用身体制造了诅咒。木精灵只是一个催发诅咒实现的载体,我被锁在木精灵身体里,只要接触到莉迪亚,原本设定好的诅咒就会被激发!” “你杀了木精灵,那对于夏洛特并没有任何损失!她锁住了我的身体,就可以继续召唤我——而我却要为之付出灵魂越来越弱的代价!” 史莱姆一股脑地说出他的屈辱,随即便将自己缩在玻璃罐的角落里。 “仆从契约。”依刹勋言简意赅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也解释了魔王这次死亡后为什么没有被刺客再度召回。 为主人奉献生命是仆从的至高使命。昨天夜里依刹勋对刺客的攻击她原本避无可避,而伊丽莎白正是利用这个机会完成了救主的“使命”,所以它才能脱离与夏洛特的契约,不再受她召唤。 史莱姆魔王难过地躲了起来,依刹勋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关于如何杀死‘刺客’,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虽然从与刺客短暂对峙的情况来看,依刹勋似乎可以完全压制刺客。但从史莱姆的描述中,夏洛特远比想象中的要麻烦。 ——的确,一个能说出“琅琊”这个词,一个超出规则之力的人,当然不简单。 “我不知道。”史莱姆掀起身体一角:“先帮我找到一个暂用的躯体。要高大英俊的,比如休谟的那个侍卫长约瑟夫就不错。然后去夏洛特召唤我的法阵那里拿回我真正的身体——那样我就能得到反复被召唤而失去的记忆,应该就知道如何彻底杀死她的办法了。” 依刹勋读出了它表达中的关键词:“彻底?” “没错。”史莱姆转过身来,重新趴在水晶面上:“她是杀不死的——我曾亲手用利刺穿过她的心脏,但她毫发无伤。” “也就是说,”依刹勋冷漠地给它定下结论:“很有可能我帮助你取回躯体后,你还是对于如何彻底铲除她一无所知。” 史莱姆形态的魔王:“……但是你别无选择。” 依刹勋的确别无选择。 史莱姆是最低等的魔物形态,这位被他捉住的自称魔王阁下目前只有灵魂体,为了节省精神力才选择史莱姆的形态与他对话。 虽然魔王的消息不可尽信,但这原本就是一场亟待选择的危险博弈。 第二天下午,侍卫长约瑟夫在西塔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拨开草丛后,他几乎要惊呼道:“伊丽莎白!” 这的确是只猫,但并不是伊丽莎白,因为它是灰色的。 但除了颜色的差别,它几乎与伊丽莎白一模一样,仿佛只是当初那只白猫身上沾染了灰尘。 这只灰猫的后腿受了伤,好像是骨折了。约瑟夫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交给医生包扎后又请侍女为它清洗。 然而洗完澡后的猫依然是灰色。 约瑟夫不得不承认这只猫的确不是伊丽莎白,但他同样认为这只与伊丽莎白如出一辙的猫也许能够缓和休谟小姐低落的情绪。 史莱姆魔王阁下是被依刹勋从高塔上扔下来的。 它明明要求的是具高大英俊的人类躯体,可是等法师的附身法术完成后,它却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只猫??? “我欠休谟一只猫,把你还给她正好。”那个阴险狡诈的法师这样说道,然后就把它递到窗户外面—— “反正你也摔不死。” “你不怕我逃跑吗!!”魔王阁下挣扎着叫道。 “你可以试试。”阴险的法师轻飘飘地松开了手:“如果你还想继续合作下去,那么我希望你能够讨得她的欢心。” 侍女南希对于休谟小姐一整天没有离开房间感到十分忧心。她的书桌上面堆满了行政文件,休谟小姐几乎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地在研究如何处理政务。 南希叹了口气,无声地退出房间,想着是否要去厨房让厨娘们再做些精致的小糕点。当她刚走过回廊的时候,就碰上了约瑟夫侍卫长。 她同样对约瑟夫怀抱中的那只猫发出惊呼:“伊丽莎白?” 慕思的面前是这几年颁布的法令,手边是调整的税收政策。但拒绝执政官的指导之后,她的进展并不顺利。她不得不烦躁地发现,离开依刹勋之后,以前那些看不见的壁垒都纷至沓来。 我总不至于一事无成。慕思这样想着,侍女南希再度敲响她的房门:“我可以进来吗,小姐?” 得到应允后,南希笑眯眯地打开门,快步走来向慕思展示怀中的大毛球:“您看,约瑟夫阁下在草丛里面发现了误入的野猫呢。” 慕思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伊丽莎白。这只猫和伊丽莎白是同一个品种,灵动的眼神和姿态的乖巧相似至极,只除了皮毛是灰色。 “那就把它送出去吧。”慕思轻声地说:“我不会再养猫了。” “要送走吗?”南希不甘心地说:“已经到了冬天,流浪的动物都很艰难地生存呢。也许它会被冻死,或者被饿死,或者被野狗追赶撕咬……”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休谟的情绪,不留神怀中的猫咪突然跳到地上。 这只神似伊丽莎白的灰猫踱步走到慕思身边,轻轻咬住她的裙角,却不用力,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望着她。 慕思不禁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耳根:“抱歉,我……” 灰猫伸出粉红色的舌头,绕着她的拇指舔了一个圈。 慕思:“……” 面对着灰猫可怜兮兮的表情,她脱口而出的话变成:“先留下它吧。” 她抱着灰猫站起来,目光坚定地望向西塔的方向:“看来我必须要给执政官一个警告了。” 第61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8 当灰猫得到一个新的猫食盆和“布鲁诺”这个名字的时候,它就知道已经再度在蓝宫站稳脚跟了。 虽然它并不想吃猫食,也不想做猫。 被再度强制洗澡的魔王大人感觉有些生无可恋。 慕思捧着它毛绒绒的猫脸说道:“抱歉,受伊丽莎白的影响,侍女们总觉得你的毛色是因为……不干净。我会跟南希强调这点的。” 恰逢南希敲门进来:“小姐,执政官阁下来了,在小会客厅等您。” 正如慕思昨天所说,她需要为布鲁诺的性命考虑,给依刹勋一个严厉的警告。她要端出公国继承人的姿态,叫依刹勋过来,而不是到西塔去见他。 而实际情况,也许是因为她在自己的地方更有面对依刹勋的勇气。 “我知道了。”她抱起洗得香喷喷的布鲁诺,平静地对南希说:“带我过去吧。” 侍女为她推开会客室的门,那人转过身来,穿的是一身灰金色的正式服装,黑发之上是慕思第一次在酒馆街口看过的月长石发冠。他看起来有些踌躇,眸色复杂地望过来。 会客厅内只有他一人,而南希在慕思身后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慕思:“……??” 不同于安娜的部属和受安娜影响深重的莉迪亚死忠派,南希是忠于爱德华亲王的中立侍女。而在他们这样的人眼中,英俊强大的执政官阁下和未来的公国女王休谟小姐之间,明显有着暧昧的情愫,并且他们喜闻乐见于这种情愫的发展。 毕竟这不仅是个美妙的爱情故事,也更能化解哲洛林公国内部支持执政官与帕拉杰奎莫两派的矛盾,使得他们生活更富足稳定,不是吗? 依刹勋很满意南希知情知趣的举动,他随之在整个房间布下魔法屏障,既是防止窃听,也是为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变故保护房间的牢固。 慕思决定主动打破这份沉默,她将怀中的灰猫布鲁诺示意给依刹勋看:“你也说了,我将是哲洛林未来的女王,你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她努力做出一副高冷傲慢的姿态:“第一条我要警告你的是,不要动我任何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猫。” 依刹勋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盯着在慕思胸前蹭来蹭去的布鲁诺,语气不善:“你确定那是只猫?” 慕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是什么意思,魔王猫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它觉得自己可能要再度变成一个倒霉鬼。 危机感让它脖子的毛都竖起来,匆匆忙忙从慕思怀中跳下,跳上窗台就要逃跑,然后一头撞在魔法壁垒上。 依刹勋好整以暇地看着它:“魔王大人装起猫来很娴熟啊。不打算开口解释一下吗?” 慕思满脸懵逼地问:“依刹勋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只猫妖吗?” 虽然仍是问句,代词却下意识地从“它”变成了“他”。 依刹勋决心要用事实向她解释,洗刷他这两天平白蒙受的冤屈。魔法的白光笼罩在布鲁诺身上,灰色的猫身体霎时被拉长——等到白光散去时,地板上便出现了一个怪物。 它有如巨大的变异蜥蜴,全身布满鳞片,肌肉虬结,尾巴如蟒蛇,慕思毫不怀疑那尾巴一个甩动就能够击断城堡的廊柱。而他的背上甚至还在生出一双西方龙般的肉翅,凸出的骨节锋利如刀,一下一下地砸在地板上,好在魔法屏障防护到位,不然蓝宫都要被它拆了不可。 地上的怪物粗噶叫着,语气中有着惊恐:“依刹勋!阴险法师!快把我变回来!本体太消耗精神力了啊啊啊啊!!” 依刹勋气定神闲地对他说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开口解释,我为什么会杀死伊丽莎白?” 与此同时,一道密语响在魔王耳侧:“抱歉没和你事先商量,希望你不会透露关于刺客的任何事情。合作仍然继续,我会为你取回躯体。” 魔王愤怒地咆哮道:“我知道了!快把我变回去!要死了!!” 说什么“抱歉没有事先商量”,明明是因为知道他必定不会同意这种傻蠢的行径,事到临头才用合作内容逼他就范吧! 呸!人类果然阴险狡诈! 相比之下深渊里的恶魔多么单纯可爱! 慕思满脸茫然地看着怪物再度变回灰猫布鲁诺,有气无力的走到扶手椅旁,但似乎是因为刚变身过腿软没跳上去,只能将就在下面的软垫上趴着。 她迅速地领会了依刹勋的意思,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伊丽莎白也是这只猫妖变的?” “我不是猫妖!”布鲁诺炸着毛说:“吾乃黑暗之神后裔,深渊魔王大人!如果不是凑巧倒霉,怎么会变成一只猫!” 这中二气息满满的称呼让慕思下意识地吐槽道:“古娜拉黑暗之神?” 布鲁诺愣了一下,显然没听说过古娜拉是谁:“黑暗神就是黑暗神,没有别的名字。” 慕思被他一本正经的猫脸逗笑了,随即板起脸来:“我怎么能确定你就是伊丽莎白,要是你和依刹勋串通起来骗我的呢?还有,你为什么会在夏洛特家,来到蓝宫又是否别有用心?” 灰猫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哀怨地说:“你单独给我洗过三次澡,第一次用的是玫瑰香波,第二次是薰衣草香波,第三次是铃兰香波……” 它的胡须轻轻抖动,冰蓝眼瞳和柔顺纯色毛发搭配起来简直是喵界的美颜盛世,三瓣嘴一张一合:“我……在别的地方倒了霉,正巧被夏洛特捡到。打算逃跑的时候,没想到她把我送进蓝宫。正好这里有个*师,大概可以帮我恢复能力。” 布鲁诺连耳朵都低垂下来:“以黑暗之□□义起誓,我绝对没有恶意。” 夏洛特利用他杀人也就算了,胜者为王虽然不甘心,再战便是;而他这个新的法师盟友,把他全身的老骨头都折腾一遍竟然只是为了把妹! 士可杀不可辱!忍无可忍! ……但谁让他是个没有底线的恶魔呢,为了生存,为了拿回身体和力量,还是要忍—— 快忍不下去了啊!! 依刹勋适时地感受到魔王心理崩溃的边境,将窗户上的防护魔法撤去一块。灰猫积蓄起全身力气跳上窗台,顺着墙角装饰溜走了。 “你杀伊丽莎白,是因为它实际上是恶魔?” 慕思上前两步走到依刹勋面前:“既然事出有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她质问道:“既然杀了,为什么现在又留下它,不是恶魔吗?!” 依刹勋无奈回答道:“他做出了一只普通的猫做不出的举动,我一时惊讶失手杀了他。随后才发现伊丽莎白体内逃窜出不同寻常的灵魂体,捉住了才发现是深渊恶魔。现在我已经用魔法把它困锁在这具灰猫的身体里,它做不了什么手脚,哪怕猫再死了,除非我亲手解困,它也出不来。” 他低下头,凑近慕思,神色里满是无辜:“你那么喜欢伊丽莎白,我不想让你知道自己养了个恶魔。可是你却生我的气……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你却怪我。” “所以,只好再还给你一只猫了。” 依刹勋这段话既没有用敬语,也一反他往日冷漠的辞色,仿佛一夜之间被春之女神点化了一般。 而此刻这份气息从他身上萦散开来,缠绕在慕思身上。他的长发有些落在慕思的肩头,抬眼便能看到他苍白的脸与纤长的睫毛。 这让慕思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踮起脚,情不自禁地与他靠近、再靠近一些:“真的是这样吗?这可不是一位教导者对待学生的态度——你更需要关注的是正确与否,而不是我喜不喜欢。” “如果我不是按照学生看待你呢?” 他伸手揽住慕思的后腰,带着她转过一个角度,放在刚才布鲁诺试图爬上去的沙发椅上。 依刹勋一只手撑着椅背,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将她整个人围困。 休谟明明具有大剑师的实力,可慕思却感觉自己全身都变软了。 她努力找回理智,准备将最后一丝疑虑问出,房间门却发出“砰”地一声响—— 安娜从公国边境赶回,看望过日渐衰弱的爱德华亲王之后心情更加难过。 从侍女口中听闻执政官殿下正在与休谟小姐独处,担心依刹勋会在父亲濒死时对继承人休谟不利,匆匆赶来竟然发现,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会客厅竟然设置了魔法障壁。 她心里愈发急迫,不惜动用魔法强力破坏,结果——看到了什么?? 休谟正在被依刹勋压在身下! 安娜公主愤怒地用法杖指着执政官:“离我妹妹远点!” 第62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9 安娜到底还是没和依刹勋打起来。 这里毕竟是蓝宫,众目睽睽之下。爱德华亲王的病情尚属隐秘,整个哲洛林公国都处在微妙的转折点。 依刹勋离开后,安娜严厉地批评休谟:“我告诫过你!怎么,一副英俊皮相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投怀送抱了?那是一条毒蛇,潜藏在黑暗中的恶魔!” 慕思低着头,看见从门边溜进来的布鲁诺,心里想道:恶魔其实在这儿呢。 但在依刹勋的事情上,她的确是无可辩驳。这让慕思有种背叛安娜的愧疚感,明明安娜才是她理所当然的同盟,并且第一个对她好。 等到安娜气消了一点,慕思小声地试图辩解道:“安娜,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罪行其实与依刹勋无关?父亲中了和莉迪亚相似的毒——他如果是真的凶手,作为第一嫌疑人,怎么敢做这种指向明确的事?他又不傻。” 安娜冷笑道:“是啊,谁能比得过执政官阁下呢。” “他之所以肆无忌惮,正是因为没有人奈何得了他——父亲那么信任他,绝对不肯认为莉迪亚之死是他依刹勋造成的。从他就任执政官以来,逐渐包揽哲洛林公国的大小权力,现在除了莉迪亚的边防军,已经没有他没能扼住脖颈的地方了。” “他还畏惧谁呢?再将父亲除掉,哲洛林成为他的天下。” 安娜握住慕思的手,目光里的哀伤包裹着坚定:“我嫁给乔维尔·法兰克斯皇子,一方面是因为我的确爱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圣弗朗不可能放任我这样一名帝国高阶*师继任公国的女王。我注定为圣弗朗帝国所用,但我仍心系故土,心系哲洛林。” “休谟,你是延续帕拉杰奎莫家族荣耀唯一的希望——成长起来,强大起来,不要让它为黑暗所夺。” 等到天黑以后,侍卫长约瑟夫找上门来,慕思才知道安娜早些时候的那段话别有深意。 “米凯尔将军在天鹅馆等您。”约瑟夫在左右无人时悄悄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抓紧行动。” 米凯尔是莉迪亚手中边防军队的将领。很明显,他这次是偷偷回来的。慕思有些犹豫,索性拿出辅助器,约瑟夫名字上面显示的的确是蓝色。 慕思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她问道:“天鹅馆是什么地方?” 这似乎是愚蠢的问题,因为约瑟夫笑得有些揶揄。不过他可不敢嘲讽休谟小姐,简单说道:“有权有势的贵族小姐们爱去的高雅之处。” 他服侍着慕思带上兜帽披风,同时解释如此举动的意图:“安娜公主将爱德华亲王现今的困境透露给了我们。没想到连亲王殿下也要遭此厄运……哲洛林境内,再无人能够阻碍执政官了。因此米凯尔将军才会从边境潜回,既是为了哲洛林的未来,也是为了休谟阁下的安危。” 慕思觉得很是郁闷,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依刹勋要害她? 但是既然边防将军能冒着军令处罚的危险赶回,她的确是应该去见一面。 慕思从后门悄悄进入天鹅馆,才有些明白“贵族小姐都爱的去的高雅之处”是什么地方。 ——其实就是男妓馆。 只不过这个男妓馆比较高级,处处拨琴弄雅,倌人也都是清秀俊逸贵公子装扮。 ——如果不是他们多半袒胸露怀面色潮红被贵小姐们到处揩油的话。 也许是因为女人毕竟会比男人低调一些,带兜帽穿斗篷的不止慕思一个,因此她并不显眼。约瑟夫假装没有看见休谟滴溜溜到处乱转的眼睛,目不斜视地带领她从楼梯上到二楼偏僻的房间。 里面不止一个人,慕思不确定哪个是米凯尔。 直到其中一个人命令其他三个人出去守着的时候,慕思才开口道:“米凯尔将军,你不该擅离岗位。一旦被人发现,谁也保不了你。” “阁下的确保不了我。”褐发青年目光灼灼,以手握拳放在心口,单膝跪地:“我却是为保阁下而来。” 慕思:“……” 她上前将米凯尔扶起,终于问出一路埋藏在心中的那句话:“为什么你们都认为依刹勋会干掉我?” “因为他有资格、有能力成为哲洛林的元首。” 约瑟夫代替米凯尔回答:“休谟小姐近来阅读史书,应当知道没有一个篡位者会留下皇储的性命。” 慕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是父亲认为他没有野心。他说依刹勋如果想要哲洛林,不会等到现在。” “他以前没有动手,不代表以后不会动手。”米凯尔面露讥讽:“亲王陛下的病,不正是他忍不住了吗?” 慕思算是彻底明白了。 功高盖主,树大招风。依刹勋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因为他有着颠覆哲洛林的能力,所以人们才会理所当然地怀疑他会这样做。 但是这种猜测有错吗? 慕思没法指责安娜,也无法指责约瑟夫与米凯尔。这些人的确是在为她考虑,所行所为也都是有道可循。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还请米凯尔将军注意隐秘行踪,我也会提起防备。” 慕思重新披上斗篷,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去。约瑟夫和米凯尔还有军务要谈,一名天鹅馆的倌人将她从偏僻小门送出,临别时将三个彩色圆球放在她手心:“阁下如若在蓝宫中发生变故,捏碎魔法烟花,军队则至。” 他头发未束,胸前敞开。冬日的风将暗红色的头发吹到慕思肩上,让她有些尴尬,胡乱点点头道:“告诫将军小心。” 百米之外的酒店楼上,依刹勋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原本搭在窗台上的手指深深扎进石制墙壁中。 治安长端着酒杯走过来,昏暗的烛光中并未看到依刹勋手下动作,带着同僚的意见试探问道:“不知执政官阁下对我们方才的提议作何看法?” 与那些愚忠的莉迪亚旧势力不同,七位国务部长都更支持执政官能成为哲洛林的元首。 依刹勋的政绩显而易见,如果莉迪亚还在,或许会让他们在选择上稍有犹疑,但既然换做那位野路子的休谟小姐,那么答案就毫无疑问了。 治安长发现了执政官的心不在焉,下意识地跟随着依刹勋的视线,路上有着行人和醉醺醺的酒鬼,并没有特别之处。他问道:“那边有什么吗?” “一个熟人罢了……”执政官的唇齿中有莫名的凛冽意味:“和衣衫不整的‘天鹅’勾搭着浓情蜜意、恋恋不舍呢。” “男人们有找乐子的去处,夫人小姐们自然也有她们的去处。”治安长不以为然地哈哈笑道:“贵族们都是这样,执政官阁下不必介怀。” 慕思并不知道天鹅馆附近的酒楼中发生过这场政治博弈的对话。当她趁夜色回到蓝宫时,迎接她的是更大的变故。 爱德华亲王去世了。 慕思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甚至没能趴在他的床前,那只向她伸出的苍老的手,无力垂下。 安娜只流下了一滴眼泪。她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悲伤,而是急需在临出嫁之前为帕拉杰奎莫的未来构筑起支架。 帝国没有守孝的规矩,按照婚约,在一个月以后,她就要与乔维尔·法兰克斯举行婚礼,而帝国要求她一周以后就要奔赴圣弗朗为婚礼做准备。 爱德华·帕拉杰奎莫亲王的葬礼将在七天后举办。 安娜公主与休谟联名将爱德华亲王的死讯与追悼邀请发布出去。王族们有魔法旅行工具,七天是足够宽裕的时间。 “多数公国的王子都会前来参加,我猜帝国也会派来一位皇子试试运气。”安娜冷酷地说:“他们都想从哲洛林分一杯羹。” “就算我能看上他们其中一位,难道娶了我就能得到哲洛林?”慕思苦笑着摇摇头:“帝国娶了你,不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安娜转过头来,有些惊诧于她内心的通透。她伸出秀嫩白皙的手指摸了摸休谟银色的长发:“……你长大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安娜缓缓开口道:“不过,我的确希望你能从他们之间找一位王夫。” 慕思:“???”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我年龄还小?” 所谓成家立业,难道不应该等她先当上女王再结婚吗?而且十三岁就结婚真的人干事? “试试看吧。”安娜眉眼温和地安抚道:“你如果没有喜欢的,当然也不会强迫你。” 她隐隐有警告的意味:“只是你绝对要远离依刹勋。正如你所说,他能对一个年仅十三岁的继承人下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毫无良知,形同野兽?” 慕思:“……” 好吧,女主角一向有双标的权利。 正如安娜所说,这场爱德华亲王的葬礼,在其他国家眼中,则是继承人休谟的相亲大会。葬礼定在七天以后,但不过两三天,已经有陆陆续续的王子们赶来。 慕思和在花园中“偶遇”的道格拉斯王子聊了一阵后辞别,回到城堡大厅便遇见了依刹勋。 这段时间安娜几乎是耳提面命让她远离依刹勋。为了不让公主殿下在哲洛林公国停留的最后几天再和依刹勋打起来,慕思打算暂时对他装作视而不见,直接走上中央楼梯。 但依刹勋可不这样想。他直接伸出手来将慕思拉进旁边的棋牌室,蛮横地堵住门:“你刚才和他在说什么?” “谁?”慕思反应的两秒钟,满脸雾水地问道:“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真是亲切的名字。”他的唇舌中充斥着讥讽的语气:“金发蓝眼,真符合你的审美标准啊。这么快就打算把自己嫁出去了?!” 他握住慕思的手腕按在墙上,深邃的翡翠色眼瞳仿佛缀着无边海,酝酿着一场风暴:“有没有人说过,像你这样的小身板,还不够到天鹅馆寻欢作乐?” 慕思原本还沉浸在被壁咚的娇羞中,听到“天鹅馆”三个字,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你监视我?” 约瑟夫作为前骑士团长、现侍卫长,想要偷偷带休谟去见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安娜也提醒过慕思她现在很可能处在依刹勋的监控之下,言行须得更加谨慎。 慕思自诩天鹅馆之行她很是注意,连南希都不知道她曾经出去过。 日理万机的执政官总不可能是在大街上闲逛碰到她的吧?谁信? “监视你?”依刹勋被气笑了,绿色的眼睛幽暗如恶狼:“的确,我早该监视你,不然如何知道你做过多少荒唐事!” 慕思自认为被触及了底线。米凯尔是为支持她的继位而来,她不可能将边防将军的擅离职守暴露在执政官面前。 她口不择言地说道:“我将是哲洛林的女王!你无权管我去了哪里!喜欢谁、嫁给谁,都和你没有关系!” “是吗?”依刹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苍白的唇渐渐凑近她的耳侧。 “你真的确定……自己能坐上这个王位?” 第63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0 “你什么意思……?” 慕思的左手被依刹勋按住,右手将袖口一翻,掌心便多出一柄短刃,抵在他的脖颈上。 她的眼眶发红,却忍住没掉下眼泪,声带发颤:“你要与我为敌?” 不论是安娜的洗脑式灌输,还是莉迪亚旧部的严阵以待,在慕思心里都是相信依刹勋更多。但今天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仿佛是打碎了她自以为平和的幻想。 慕思的刀刃距离他的动脉只有两指的距离,而依刹勋却恍若全无所觉。 “与你为敌?”他冰凉滑腻的语调令人发渗:“你既然不知珍惜,就怪不得我。” 哪怕是将世界捧在你面前,你也只看得见世界,看不到双手奉上的这个人。 三天以后,一个应景的阴雨天。 爱德华亲王就此下葬,埋在帕拉杰奎莫家族的墓地中。 慕思坐在主位上,听着一个个王公贵族虚情假意的歌功颂德,简直脑袋疼。 夏洛特也来了。慕思无聊地用辅助器对着公国权要们照过去,对准夏洛特时,却发现她的名字上也没有颜色指引,就像依刹勋一样。 慕思想了想依刹勋历来的态度,难道没有颜色代表的是阵营摇摆不定,好的时候掏心掏肺的好,说翻脸就翻脸连个招呼都不打?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夏洛特的问题,已经轮到休谟上台为爱德华亲王致词。悼词是约瑟夫帮她写的,干巴巴挤出两滴眼泪背完了。 对于爱德华的死她并不是不难过,可毕竟她进入到这个副本里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月,和爱德华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寥寥无几。对于一个npc来说,慕思会付出的感情实在有限,七天的时间已经消磨掉一大半。 安娜和休谟今夜需要为爱德华亲王彻夜守灵。 骑士团守卫着墓地,雨过天晴星光璀璨,却无法为迷途者照亮回家的路。 而执政官独自回蓝宫的路上,却意外遇见同样孤身一人的夏洛特·吉尔伯特小姐。 从真实层面来说,这当然不是意外。 “昨天夜里,我丢了一样很有价值的东西呢。” 因为今天参加葬礼,夏洛特小姐终于抛弃她一贯圣洁的白裙子,穿了一身黑色。而即使在黑色的包裹下,她的姿态依然柔弱无辜,清灵的面容在眼底潜藏着诱惑。 “哦?”依刹勋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但是却并未听闻吉尔伯特家有遭失窃。” 夏洛特掩住嘴呵呵笑道:“失窃的是我的密室,吉尔伯特家当然不知道。” 她往前走近一步,身上散发着醉人的幽香:“但是行窃者是谁,阁下不是很清楚吗?” 依刹勋当然清楚。 昨天晚上他带着布鲁诺找到夏洛特召唤恶魔的法阵,拿走了魔王的躯体。现在那具好似西方龙与利爪蝮蛇结合体的身躯,正在西塔的保护阵中放着。 “是吗?”依刹勋面色如常地回答:“温柔可人的夏洛特小姐,怎么会有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呢?” “依刹勋……琅琊。”她凑得更近,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我说过,我们是同类。我生于这个界面,却只能困在这个界面。直到我偶然一次竟然透过虚空看到你与世界意识的谈话——才知道虚空之中有无数界面,而眼下这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我们两个联手,可以拿下整个虚空不是吗?那个世界意识已经衰落了……他不再具有掌控力和消灭的力量。” 依刹勋回报以假笑:“那我恐怕要考虑考虑,你值不值得合作。” 执政官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回到西塔的时候,布鲁诺正懒洋洋地趴在火元素水晶灯旁边烘热它那身厚重的猫毛。 即使拿回了躯体,但灵魂受损太大,他仍然需要依赖法师帮助他回复到足够的强度,才能回到原本的躯体里。 作为曾经的深渊魔王,他也差不多摸出了这位合作者的软肋,因此拉长了腔调开口道:“又和你的小情人吵架了?” 依刹勋冷冷瞥了他一眼:“出去。” 看到他心情不好,布鲁诺更加幸灾乐祸了:“哎呀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喽?” 然而依刹勋忽然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来:“我现在要试图问询规则之力,如果你想留在这观看,我不介意。” “规则之力?!”布鲁诺惊呼道:“你没毛病吧!古往今来无数人试图问询世界法则,可他们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你无法杀死夏洛特就是因为规则之力。”依刹勋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你拿回了躯体,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魔王立即怂了低下头:“你可以等我恢复恢复……” “不能等。你如果不想被误伤,就滚出去。” 如果夏洛特能通过界面偶然的重叠听到他与服务器001号交谈,那么琅琊不能确定她是否也知道慕思的存在。 多犹豫一天,就是加倍的危险。 魔王闭了嘴,麻溜地跑走了。依刹勋在西塔周围布下重重叠叠的法阵,随即进入冥想状态。 此前在副本世界中只有服务器001号主动联系过他一次,现在他则是要尝试逃出世界规则的捕捉,与服务器001号建立对话。 这即使对琅琊来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他需要将自己化作附身线路的能量体,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寻找那块服务器。 然而当服务器001号的投影虚弱地闪着光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琅琊感觉失态不太妙。 “我在那里遇见了与我类似的东西。”琅琊问道:“要如何才能消灭它?” “我很抱歉。”服务器001号的电子音量很低:“这原本是我的任务。但是她的存在破坏了一块能量体,防护网没能正常运行。” 琅琊打断了他的话:“我从‘世界’中脱身而出,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杀死它?” 一旦世界规则发现了他的逃离,则有可能会影响到慕思的安危。 “子夜一点系统数值重置。”服务器001号的投影斑驳起来:“在子夜一点杀死它,同为数据体的你有吞噬它的能力。你知道正确的时间。” 它的投影闪烁得越来越急,如同上个世纪电视机里的雪花:“能量体的供给发生了危机,希望你能尽快帮助玩家完成任务。在这个副本结束后我需要你的帮助——为了保证玩家的安全存活。” 在它消失之后,声音仍在虚空中萦绕:“为安娜公主与乔维尔皇子提供幸福结局,抵御安斯伽略的攻击,防止帝国覆灭——这是玩家此行的任务。” 天方露出鱼肚白后,安娜与休谟的仪仗再度回到蓝宫。 南希蹑手蹑脚地迎接守灵彻夜未眠的休谟小姐,侍奉她洗漱休息的时候,脸上的纠结犹豫神色被看了出来。 慕思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南希的眉头扭在一起:“小姐,您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在天山之上时,几天几夜不眠也有过,这点劳累根本不算什么。”慕思正色道:“更重要的是,你对我有所隐瞒。” 南希被她这句话吓到了,跪在地上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姐。只是……怕您担心。”她磕磕绊绊地说道:“夏洛特小姐失踪了。” 这在天色未亮时就成为阿尔兹堡的隐秘新闻。治安长发布的消息是失踪,但是有些人知道她已经死了。 依刹勋在护城河外约见了夏洛特,用事先埋藏好的法阵将纯净无辜的少女顿时焚烧至尽,连灰尘都没有留下。为了杀人他顾不得诸多隐蔽,因此守城的士兵看到了法阵冲天的光亮,也看到了狼狈归来的执政官。 这当然是应当不闻不问的行为,但既然执政官并没有向这一队守城士兵杀人灭口,那么就还是会有个别人得到消息。 在从南希嘴里得知夏洛特消失以后,慕思立即召见了约瑟夫。 这位前骑士团长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消息,并给出猜测:“整个事情看起来似乎是依刹勋杀了夏洛特,但是夏洛特只是普通的贵族少女,她手中握有什么能让依刹勋亲自向她动手?况且,虽然是依刹勋设伏,但夏洛特半夜时分为何要去城外?” “执政官想要杀一个人太简单了,完全没有必要暴露自己。这里面有太多疑点,阁下切勿轻举妄动,惹怒了依刹勋对我们没好处。” 而此时,布鲁诺也在问执政官相似的问题:“怎么不杀人灭口?这样休谟可是知道了哦。你杀了她的好朋友,并且给不出任何理由,这还能忍?!” “她反正是要知道的,何必要多杀死一队哲洛林的士兵,让她更加怨恨我。”依刹勋疲累地阖上双眼:“你如果有多余的精力,不如去讨好讨好她。” “我可是伟大的魔王,不是你小情人的宠物猫。”布鲁诺打着哈欠说:“有什么报酬?” “加固你的灵魂就是报酬。” 执政官眯着眼,挥手熄灭火元素水晶灯,“可以说,她心情转好的程度,等于你灵魂恢复的速度。” 第64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1 爱德华亲王的后事彻底处置完毕。安娜公主再也没有停留在哲洛林的理由,仪仗已经前往圣弗朗帝国。 安娜对于休谟的处境满是忧心,临走之前提出将她的公主骑士团留给休谟。 慕思拒绝了她的好意:“莉迪亚的人已经足够了。如果这些军队与侍卫挡不住依刹勋的野心,那么再加上一个骑士团也没什么用。你孤身前往帝国,没有什么依仗,作为妹妹我几乎帮助不了你什么,你的骑士至少是唯一的保护。” 的确,现在哲洛林的风起云涌已经不是多几个士兵或者骑士能解决。现在举国上下都知道元首爱德华亲王病逝,而新任元首尚且未能继任。 休谟是爱德华亲王承认的继承人。但刨根究底,她不过是个被帕拉杰奎莫家族收养两三个月的野姑娘,远比不过执政官的根深蒂固。 以前的慕思是不为这种事担心的,从当初依刹勋教导她的态度,和爱德华亲王的保证,她曾经理所当然地认为执政官是全力支持她的。但在这一系列变故之后,这份信任已经完全地动摇了。 慕思召见了典礼长,告知他两天以后,哲洛林要举办新任元首继位仪式。 作为国务七部长之一,典礼长基本上是被划归执政官阵营的。只不过因为他的权力不像其他几位部长那么大,平时也不怎么惹人注意。 尽管如此,慕思还是做好了被他刁难和拖延的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典礼长郑重地答应了,并表示一应规程已经在准备中。 慕思:“???” 她当然不会直接去问典礼长“你不是应该倒戈向执政官吗”这种问题,而是找来了约瑟夫:“你真的相信他会安安静静地让我继位?” 约瑟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言简意赅的说道:“米凯尔将军正在掉回三万军队,全力扶植阁下。” “边防军?”慕思一惊:“信件已经传出去了?” 约瑟夫思忖道:“我刚从他那里回来,米凯尔正在写调令。” “不行。” 慕思果断说道:“边防军肩负着抵挡安斯伽略人的重任,米凯尔偷偷跑回来就算了,还有史宾杜将军可以暂时抵挡。如果抽回三万士兵,就等于边防线少了一半——现在连哲洛林国内的平民都知道最近时局动荡,如果安斯伽略人趁机进攻呢?” 她神情坚定:“哪怕没有这个王位,哪怕再度颠沛流离、性命悬于利刃之下,也决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安斯伽略冲破哲洛林的防线。” “现在,立即,去把调令追回来。” 约瑟夫并没有拒绝这个命令。 他只是叹了口气,脸上有感慨的神色:“您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元首,不论是亲王还是公主殿下,都没有看走眼。” 阻止了边防军的调动,慕思手下的势力就不剩下多少了。阿尔兹堡及周边城镇共有两万守军,但其中一万以上都是治安军,归治安长调动。况且公国内的剑士与法师,则归学院长管理。职业者们与普通人能力相差悬殊,普通士兵根本不够看。 慕思在沙盘旁计算着她与依刹勋的实力对抗,布鲁诺甩着尾巴从窗台溜进来。 房间内除了慕思没有别人,因此他开口说道:“你这几天研究什么这样认真,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小心身体不发育啧啧啧。” “出去。”慕思瞧也不瞧他:“我跟依刹勋现在是政敌,你可别想来探听消息。” 布鲁诺跳上沙盘,用一身毛绒绒去拱她的手掌:“依刹勋又不会对付你,顶多就是把你锁在房间里每天艹上三四次。” 慕思被他厚颜无耻的言论惊吓到了,撸猫的手一停,语气森然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啊……”完全不在乎道德礼法的深渊魔王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言论有问题,坦然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想让慕思给他挠挠。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也对,你这种发育不良的样子,他不一定有艹你的兴趣。” 它摇头晃脑地说:“可是他眼里的*那么明显,明明就是想艹的意思嘛。哎呀人类就是麻烦,不猜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慕思一巴掌重重把它拍到了地上。 在魔王喵满脸懵逼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慕思毫不怜惜地拎起它的后颈,恶意满满地说:“你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我找一只公猫来……你?” 哪怕中间那个字是省略号,布鲁诺也听懂了是什么意思。它的胡子一抖一抖,明显不在意她的威胁:“我可是个公猫。”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嘛。”慕思掐着他的猫脸,笑眯眯地说:“在你身上喷洒母猫发情的气味剂,再给那只公猫喂下混淆药水……在小黑屋里把你捆起来,让你们共处一笼,你觉得怎么样啊魔王阁下?” 布鲁诺:“……” 魔王大人再度化为瑟瑟发抖的小萌新,讨好地歪过头去舔慕思的手指:“喵~” 慕思正准备再吓唬它两句,适逢敲门声响起:“小姐,我来给您送点心。” 是南希的声音。 慕思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南希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休谟小姐沉迷学习,布鲁诺岁月静好地趴在一旁的场景。她将小盘子摆在桌子上,温婉笑着说:“原来布鲁诺在这里呢,芬妮做了新的猫粮,我带它去吃吧。” 芬妮是专属于休谟的厨娘之一。 布鲁诺听见南希的话立即就要站起来跑路,作为黑暗之神的后裔、深渊大魔王,它可一点也不想吃猫粮。 但是慕思迅疾地伸手按住了它。 她满脸慈祥地抱起布鲁诺,向前走几步塞到南希怀里,热情洋溢地说:“快把它带走吧。布鲁诺最近有些挑食,你可要看好它把猫粮吃完哦,绝对不能养成坏习惯。” 南希没有察觉异状,她只是对于连日以来休谟小姐脸上的阴霾终于散开感到高兴。 她感受到怀中的猫咪有挣扎的意思,随即搂抱得更紧,笑着摸了摸它的猫头说:“我们的布鲁诺先生真的是优雅美丽又强壮呢。” “优雅美丽?”转身坐回去重新拿起笔的慕思似笑非笑地回应:“我觉得它更像一团灰色的墩布。” 明天就是新元首的继位仪式。 按照典礼流程,慕思需要在中央广场发表演讲,然后去执政厅造册,最后回到蓝宫接受权贵们的效忠誓词。 虽然哲洛林只是个公国,元首继位仪式没有帝国那样繁复,但还是需要慕思半夜就起来换装。她穿上了金白两色的礼服,化完妆整理完头发后为她带上玛瑙石的发冠——这个发冠在她再度回到蓝宫接受效忠时将换成金镶钻的王冠。 一切都顺利得不正常。慕思心中涌起浓郁的不安,她无法相信依刹勋会什么都不做,就像当初她相信依刹勋绝对不会背叛一样。 日出之时,南希为慕思披上最后的猩红披风。 就在她把短剑绑在腿上的时候,依刹勋出现了。他示意侍女们都退出房间,慕思并没有阻拦。 慕思从镜子里看到他,灰金色的正式服装,依旧是月长石的发冠。 她并没有转过身去,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依刹勋说:“你今天很美。” “是吗?”慕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看着镜子中的他:“我一直觉得我挺美的,不用你夸奖。” 当初在天鹅馆得到的彩色魔法烟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手心。只要扔出它,米凯尔守卫军就会率领守卫军奔袭至蓝宫。 慕思唇角勾起冷笑,转过身来:“执政官在这种时候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一句夸赞吧——只是不知道今天加冕的究竟是我,还是你呢?” 依刹勋仿佛对于她的嘲讽全无所觉,面色平静道:“如果你想召唤米凯尔,我恐怕他无法回应你。刘易斯和格雷应该已经把他送进监狱了。” 慕思瞳孔猛地一缩:“你早就知道?!” “不算太早。”依刹勋缓缓地说:“从他试图调度边防军的时候。我很欣慰你阻止他,保住了哲洛林的防线。” “所以呢?” 慕思全身绷紧,准备随时抽出裙底的短剑:“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然而依刹勋却比她更快。 他瞬间出现在慕思面前,俯身从她裙底抽出刀刃,甚至都没有留下影子—— 瞬移,这是传奇法师才有能力使用的魔法。 他的手轻轻搭在慕思肩上,似乎在安抚她僵硬的躯体,语气也是分外柔和:“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我保证会让安斯伽略元气大伤,五十年之内都无法发动战争。”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依刹勋将短剑扔在一边,挨个亲吻她的手指:“所以不要憎恨我,好吗?” 第66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2 慕思原本做好了要动兵戈的准备,却没想到依刹勋会是如此自降姿态,反倒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应该怎么办。 也许这就是政客惯用的招数,糖衣炮弹? 她猛然抽回手,躲到沙发背后,警戒着说:“就算你夺走这个王位,也别想借我的手收服米凯尔将军和约瑟夫侍卫长!” 看到她如幼崽护食的模样,依刹勋反倒浅笑起来,苍白修长的手指将她如银色月光般的长发挽到耳后。 慕思气闷地想,对于在继位仪式当天被自己的教导者篡位这件事,她能说不吗? 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 慕思心里清楚,哪怕他的语气再柔软,手段也是强硬的。 她烦躁地解下身后的猩红披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阁下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对于琅琊来说,他一开始在棋牌室压着慕思说出的那句充满野心的话,不过是受到她随便招蜂引蝶的刺激;而当他在虚空中见过服务器001号的时候,对方明确地表示系统出了问题,希望他尽快帮助慕思达成任务,从而脱身出这个副本与服务器001号好好商量解决系统漏洞的方案。 服务器001号是如此急迫,甚至将以往绝不肯透露给他的剧本内容都告诉了。现在莉迪亚已死,完成任务的核心,就是打压安斯伽略让其再也无法发动战争。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依刹勋成为元首,显然比休谟更为适合。他的确是愿意全心全意为休谟开拓疆土、保驾护航,但是别人可不会这么想。 只有他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最大强度地调动哲洛林的有生力量。 而他所作所为的这些行径,在得不到任何解释的慕思眼里——恐怕就是反复无常吧。 依刹勋看着慕思离去的背影,感受到她的决绝,竟似乎是想要离开这里另寻出路的意思。 召唤来副守卫长吩咐道:“礼貌些把约瑟夫请进监狱,关在米凯尔隔壁。让史宾杜将军盯紧安斯伽略的动向,另外叫格雷带他的人守着蓝宫,休谟可能会想逃走。” “决不能伤害到她。”即将加冕为元首的执政官严词道:“休谟虽然是大剑师,但格雷有制服她的方法。她如果故意折腾也不必搭理,等我回来再说。” 典礼长之所以痛快高调地准备继位仪式,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加冕仪式上的主角不是休谟小姐,而是执政官。 哪怕他并无皇族之血,却已然掌控了哲洛林,是当之无愧的王。 慕思的确是想要偷偷溜走的。 既然哲洛林已经没有她的用武之地,那么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不如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刺杀安斯伽略的皇帝,如果不行的话,就去找安娜。 虽然安娜一走,慕思就把哲洛林弄丢听起来有些丢人,但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对手太强大。 她把宝石金银连同行李都扔进主控室里,拿出那柄40月石自动攻击的乌鞘剑,绑好袖箭,估算着依刹勋应该在中央广场发表演讲的时间溜出蓝宫。 侍女没发现她,布鲁诺也没发现她。然而刚踏出大厅,一道剑光生生劈落在她脚下的地面,翻起一整片的砖石。 从树上跳下一个灰发男人,从头到尾都一丝不苟,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油光滑顺,虽然胡须花白但看起来还不算太老,却因为这过分的齐整显得暮气沉沉。 慕思将乌鞘剑横在胸前,眯着眼问道:“你是……杀戮者格雷?” 原本依刹勋提到这个名字她还只以为是重名,不以为意。但见到这完全压制休谟的杀气,慕思才确定面前这位的确是传闻中的传奇剑师。 “公爵阁下请回吧。”格雷没有要与她多话的意思:“在下是个油盐不进的老东西,所以阁下有什么要说的,尽管等执政官回来。” 慕思:“……”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慕思现在憋着一股气无处使,干脆走近西塔,看看依刹勋那里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先砸为快。 然而进去西塔以后,她又想起来依刹勋的那句警告“不要随便动法师的房间”,以及被一头绿毛支配的经历。 就在这种犹豫的心情下,慕思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顶楼。 由于她是打算来做坏事的,再加上休谟作为剑师的本能,所以她爬上顶楼的动作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然后她就看到了趴在火元素灯旁边四仰八叉睡大觉的布鲁诺。 呵呵哒。 慕思毫不犹豫地倒转剑刃,用刀鞘用力地将布鲁诺扫下桌面。灰猫发出刺耳的嘶喊,慌乱地调整身体平衡,却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喵喵喵?!” 魔王喵从征服深渊大举入侵人界的美梦中醒来,眼睛里面冒星星,正准备报复却看见慕思身后转化法阵中自己的躯体,最终敢怒不敢言。 他憋屈地申诉道:“猫咪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虐待猫咪!喵!” 慕思拎起它的后颈与自己平视:“魔王大人是不是脑袋摔坏了?当然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只猫,我可以让依刹勋成全你。”她恶劣笑道:“蓝宫中绝对不会缺少你的猫粮,如何?” 魔王喵不说话了。几秒钟之后,它嘤嘤嘤地哭起来。 慕思:“……”难道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她连忙把布鲁诺重新放回火元素灯旁边,尴尬地说:“你哭什么,又不会真的受伤……深渊恶魔伪装成宠物猫潜伏在我身边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她话音未落,布鲁诺便迅如闪电地钻进保护他身躯的魔法阵中。转过身来目露红光,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来呀来呀,你来抓我呀~” 魔法阵中存放的是魔王的身躯,魔王喵与之神魂相通可以随意进出。慕思却是进不去的,除非她有更强的魔法力破坏掉法阵。 ——很显然,休谟是个剑师,对于魔法一窍不通。 西塔中的光线很暗,慕思先前看到了魔法阵中有巨大的黑漆漆的东西,但只以为是什么巨型的魔法材料,现在才看清楚竟然是那天依刹勋强迫灰猫变形过的躯体。 她磨着牙说道:“等依刹勋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布鲁诺蛮不在乎地舔着爪子说:“你不是和他闹崩了吗?他都把你从王位上赶下来了,你还想着要依赖他来教训我?啧啧啧,我早就说过依刹勋不是好东西,不过像你这么蠢,被欺骗利用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慕思先是一愣,随即拉长了腔调慢吞吞地说:“哦……我蠢?我可不是黑暗之神的后裔、伟大的魔王陛下,现在连身体都没有,只能天天装疯卖傻地当一只宠物猫。” 她把脸贴近魔法阵的屏障,语气充满恶意:“猫粮吃的还习惯吗,魔王阁下?” 慕思的会心一击,让布鲁诺悲痛欲绝。 魔王喵的理智这才清醒过来,他当下最紧要的不是和面前这讨人嫌的家伙互相嘲讽互相伤害,而是最好能想办法修复她同依刹勋的关系,好让依刹勋多付些报酬,尽快回复他原本的力量。 好在,蛊惑人心从来都是恶魔的专长。 布鲁诺让自己的猫耳和尾巴都垂下来,满脸忧郁,嗓音也凄凄惨惨:“所以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要欺负一位老人家?” 反正他活了几千岁,当然可以在慕思面前自称老人家。 魔王喵这种服软的态度,慕思也不好意思起来,却还是板着脸说:“只要你别再嘴贱,我就不打你了。” 布鲁诺踱着步试探着走出法阵,见到慕思果然没有动作,轻盈地跃上桌台重新趴在火元素灯旁边。懒散地“喵”了一声,然后说道:“不过你既然跟依刹勋决裂,作甚还要再想着他,旧情难了还是余情未灭?” 问句里的确没再有嘲讽或者幸灾乐祸的语气,仿佛只是一个相熟的人,出于关心而问出的问题。 所以慕思也没有再怼它。 她用力瘫倒在宽大的扶手椅中,神色茫然:“我也不知道……”眉心抽痛:“大概,是因为我的确没用吧。” 说出这种话的慕思其实很不甘心。她也许方方面面是比不上依刹勋,可是她在来到阿尔兹堡的第一天就为救人差点被捅个对穿,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她几乎是以废寝忘食的状态上手了哲洛林的一切,财务税收法令烂熟于心。隔三差五地去军队训练时,还要时不时地应对军士的挑战,因为只有把他们都打趴下,才能在军中立威。 ——她已经很优秀了,只是还比不上依刹勋而已。 就是因为这个“比不上”,她所争取的地位就被堂而皇之地取代,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可笑无比。 她能够怨恨依刹勋吗?应该是能的。可是依刹勋能够许诺他最多半年就能让安斯伽略衰落到五十年无法向圣弗朗发动战争,但慕思却给不出这种承诺。 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做不到。 所以慕思想干脆离开,阳关道走不通那就试试去走独木桥,却还是被执政官留下的人堵在蓝宫。 所以她只能说:“我……不知道。” 也许是幽暗的环境给了她仿佛躲藏起来的安全感,也许是因为魔王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个会说话的猫。慕思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喜欢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好像认识了很久。” 她轻轻笑起来,声音却夹杂沙哑的苦涩:“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从前我是最讨厌这种没有根基的感情的,却没想到会栽得这么狠,栽得这么疼。” 西塔中只有厚重窗帘缝隙透过来的一丝光,慕思将手抬在眼前,想将这丝光也挡住。 “真是无病呻|吟啊。”她讥讽自己道:“他抢走了我最重视的东西……我心里却还是藏着他。 ” 沉默如同黑暗蔓延。等到水晶灯的火元素变弱的时候,布鲁诺突然说道:“也许不是一见钟情呢?” 它从桌台上跳下来,跃上扶手椅:“我在深渊和人界行走这么多年,也经常会看一些怪物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似的。” 魔王喵从慕思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来事实证明,那些都是我的老仇人。” “深渊与人界相隔离,只有大恶魔才有实力在两界穿梭。我每穿梭一次结界,灵魂就会削弱一部分,与之相随的是记忆的流失。” 它冰蓝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抬着:“也许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忘了他是你的老情人?” 第67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3 布鲁诺的话让慕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中,缓不过神来。 她的确有失去记忆的经历,每完成一个副本,就会被系统清理缓存,除主角之外的记忆都会淡化消失。 但是这不可能和依刹勋有关。 他只不过是《帝国之刃(西幻)》副本当中的npc,慕思在以前的副本无论做过什么,遇到谁,都不可能是他。 如果她真的在以前的副本中遇见过依刹勋,那就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可怕了。如果游戏系统中存在这种错乱,慕思首要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问题。 这个问题一旦思考起来就仿佛是个怪圈,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反倒只会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远方传来军乐队的奏鸣声,这代表着新任元首回到蓝宫,正式进行加冕,并接受百官的效忠誓言。慕思干脆捞过布鲁诺,绕过殿前广场,溜回自己的房间。 当她从窗户钻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专属于她的浮夸四柱大床上躺了一个人。 看身形像是女性,用被子蒙着头,露出的裤脚是慕思常穿的居家服。她的身体很僵硬,隔着丝绒被甚至能看到微微的颤抖。 慕思没有花时间去猜测,而是大跨步上前掀开了被子,有些惊讶:“南希?” 南希发出低低的尖叫,转过头来看到是慕思,眼泪如泉涌。大颗大颗地落下:“休谟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思很快明白了:“你为了不让人发现我逃走,所以在这里伪装成我?”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逃跑的时候可没为南希打算过。 慕思笑着把南希拉起来:“不用担心。我现在不走,还等着要跟执政官算账呢。不说这个,”她拎着魔王喵的两只前爪:“我和布鲁诺都饿了,想吃小羊排。” “好的。”南希呆呆地说:“我这就去准备。” 今天晚上将是阿尔兹堡多年以来最盛大的宴会。这是哲洛林历史上第一次执政官兼任元首,它代表着独|裁时代的开始,公国的行动力将空前凝聚,而荣辱也将只系于一人之身。 过分危险的局面,也将拥有最强大迅疾的力量。 刘易斯分开人群,围绕在执政官身边的人们认出这是专门为依刹勋办理秘密事务的人,心照不宣地留出空闲的地域。他很少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因此依刹勋也以为他有什么必须要立即禀告的情报。 然而刘易斯只是为了带一句话:“休谟小姐要求见您,现在。” 与慕思有关的事,的确是被依刹勋嘱咐过划在“绝对重要”范围内的事件。 他虽然猜不出慕思的意图,但她主动要求见面,总归是值得欣喜的。 于是吩咐财务长道:“你先主持宴会,我有事离开一会。” 等他在南希的引领下来到小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思不计前嫌把小羊排分给布鲁诺吃的场景。 不知为何,这种和谐的场面让依刹勋觉得有些刺眼。 他冷冷扫视过布鲁诺,而对方正吃了满嘴油不亦乐乎。 而当他落座在慕思对面的时候,南希给他上了一盘没有沙拉酱的蔬菜沙拉。 依刹勋:“……” 慕思半抬着眼说:“至少给你吃的还是蔬菜而不是马草,我觉得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依刹勋终于露出他这一整天下来第一抹的笑意:“嗯,的确宽宏大量。” 慕思看起来的确是原谅他了,是吗? “你先前说最多半年就可以压垮安斯伽略。”慕思擦了擦嘴边的酱汁说道:“那我只能把王位借给你半年好了。可是我为了这个位置付出那么多,结果全成了笑话,怎么办呢?” 依刹勋微笑着将寡淡无味的蔬菜咽下去,配合着她的表演:“那么尊敬的休谟公爵阁下,您想要怎么做?” “我要做国务部长。”慕思理直气壮地说:“学了那么久的东西不能说算就算了,至少给我七部长的位置,财务长或者法令长都可以。当然,如果你把执政官的位置让给我也不介意。” 依刹勋思考了几秒钟,回答道:“财务长贝恩是个很能干的人,恐怕不合适更换;法令长可以吗?正巧我看康奈利不顺眼很久了。” “可以。”慕思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装模作样的气势:“那么就请元首殿下任命我为法令长吧,今天就写任命书怎么样?” 依刹勋眉眼弯弯:“好。” 但随即慕思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那么按照惯例,你还需要赐我一座符合国务部长身份的府邸。我向刘易斯打听过了,雷恩街29号是范多姆家族的旧宅,正在待售,我觉得很不错。” 依刹勋的脸色瞬间冰凝下来:“你要搬出去住?” 他的确吩咐过刘易斯在不违背他的底线条件下尽可能满足慕思的要求,但是提供给她房产出售信息真的是暗杀者该做的事情??? “蓝宫已经是你的了。”慕思冷笑道:“我都写好了就任元首演讲稿,穿好了加冕的服装——结果被你从王位上干脆利落地赶下来了。继续住在蓝宫,难道要每天都回忆一遍如何丢脸?” ……原来她还是记仇的。 依刹勋低下头沉默不语,半晌说道:“那你把原本侍奉你的人都带着。我会释放约瑟夫,重新给他一队人保护你。” 慕思硬声说道:“我不需要保护。” “每个人都需要保护。”依刹勋放下叉子,认真说道:“我同样也需要侍卫的保护,不是吗?如果你不想留下约瑟夫,那么他应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可真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慕思愤愤地将手中的餐刀向他投掷而去,被对方轻巧地接住,面色如常地放在桌面上。 “我说过不准——动、我、的、人!” 慕思滕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俯视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以接纳约瑟夫,但是你必须释放米凯尔!” “当然。”依刹勋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他是一位优秀的将军,应该回到他的岗位上。” 执政官履行了他的承诺。 第二天慕思前去送别米凯尔的时候,赤发青年面色复杂地说:“不过是你一句话,依刹勋竟然连叛将都敢放走。看来他为了得到你,真的是什么都能做。” 慕思:“……” 喂大将军你究竟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送走米凯尔后,慕思一整天都在忙于搬家。 发现执政官篡位后并没有屠戮原继承人的意思,南希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期期艾艾地对慕思说道:“休谟小姐,我们真的要搬走吗?执政官阁下很失落啊……” 慕思转过头来,语气森森地说:“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南希只好闭嘴,忧心忡忡地去收拾布鲁诺的玩具和猫碗。虽然魔王喵表示他一点也不想搬家,在蓝宫住得很好,但慕思还是把它强行关进了笼子装上马车。 按照她的话来说:“没有你,我还上哪有这么多乐趣呢?” 魔王喵闻言嘤嘤嘤地假哭起来。 对于爱德华亲王的养女、休谟小姐失去王位的当天,不仅没丢掉性命,反而当上了法令长这件事,广大哲洛林人民都表示看不懂事件发展。但是这原本也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事情,只是那些原本在依刹勋加冕之日对休谟大开嘲讽的权贵们,又要开始重新考虑如何同休谟公爵交好。 在依刹勋一系列外交手段下,帝国表示这是哲洛林的内务,圣弗朗不会插手。安娜虽然愤恨,但她的行踪在帝国监控之下无法前往哲洛林,而所有传递来的信件则被刘易斯截留,送呈至新任元首的桌案。 “不用去对付安娜,她对于休谟来说很重要。”依刹勋对于信件字里行间的谩骂不置可否,吩咐刘易斯道:“注意你在圣弗朗帝国的人,我希望能在合适的时机推乔维尔皇子上位。” 慕思要求法令长的职位并不是心血来潮,她的确想让自己学习的成果能够有所用途。所以当南希指挥侍卫和侍女们收拾新居的时候,慕思就去了执政厅。 就在她即将抵达执政厅大殿的时候,马车却忽然剧烈晃动,车夫急忙拉住马绳,惶恐告罪道:“休谟阁下,前面……” 第68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4 慕思问道:“怎么了?” “是菲诺琳公主殿下的马车。”车夫透过前窗低低说道:“以及——”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前方就传来喧嚣。 一个尖利的女声高呼道:“对面的是什么东西,竟敢冲撞公主车马?” 手下败将也敢前来挑衅啊。 慕思冷笑着下了车,不忘记抓起她的长剑。 “菲诺琳殿下。”她漫不经心地将剑刃朝着那辆华丽至极的马车方向:“哲洛林有哲洛林的法度,在这里太嚣张可不好。” 菲诺琳这才摇着羽毛扇,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车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个身材都没发育好的野姑娘。” “恐怕公主的消息不太灵通呢。” 一道冷光闪过,乌鞘剑便指向菲诺琳的胸口:“作为哲洛林的法令长,警告公主殿下——枉顾法令,出言不逊,当鞭刑二十。” “公爵阁下严重了。”从马车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音量并不大,但却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着褐色兜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马车前的空地上。他有着灰色的长发与胡须,手持一根枯木手杖。 菲诺琳完全收敛起她先前张狂的气势,恭恭敬敬地称呼道:“老师。” 老法师面色无忧无喜,气势虽然温和,却让慕思不敢小觑。 正在她打量这位疑似传奇法师的时候,对方说道:“既然公爵阁下的目的地也是执政厅,可否为老朽引路一程?” 慕思收起了长剑,挂回腰间,慢吞吞地伸手示意:“请。” 她现在心里对于老者的身份有了猜测,但尚且不能确定。最大的疑问就是,他怎么会和菲诺琳在一起,还被称作老师? 难道说菲诺琳竟然是他的法师学徒,慕思当初对这位公主的讽刺成了真? 执政厅的一楼大堂忙碌而秩序井然,慕思将老者带到来访登记台,问道:“那么,您所来是为何事务呢?” 兜帽法师手中的枯木手杖轻轻敲击地面,对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说道:“帝国法师奥布里,请见执政官阁下。”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法师学徒,听见这句话顿时目瞪口呆,笔滑落到地上都不知道。大张着嘴结巴道:“奥……奥布里??!” 他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撞翻,两只手在袍子上擦了又擦,伸出手来又缩回去,憋红了脸说道:“请原谅我的失礼,阁下,我太激动了——我叫安德森,是、是一个学徒——” 奥布里温和地说道:“你好,安德森。” 帝国传奇法师奥布里,安娜的老师,近年来一直在各地旅行,居无定所。爱德华亲王中毒时,安娜听说奥兰多城有他的踪迹,却扑了个空。 “传奇法师阁下。”慕思微微低头向他致意。对于这个身份她并不惊讶,只是无法理解他前往哲洛林,甚至要求见依刹勋的意图。 学徒通知依刹勋的秘书后,便为奥布里打开直通五楼的升降台。慕思也无从得知他和依刹勋谈话的具体内容,只能和同样被留下的菲诺琳大眼瞪小眼。 菲诺琳在奥布里离开以后恢复了嚣张的气焰,但慕思却已经没有心情理会她了。法令长的办公室在四楼,慕思用自己的令符开启升降台,把正准备发难的公主隔绝在外。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慕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躁地踱着步,菲诺琳会做什么她并不奇怪,她也许是为了旅游,也许是为了要来看看依刹勋。可是奥布里来做什么? 作为传奇法师,理所当然地享受帝国的供奉,不需要参与政治事务。难道是受安娜的拜托而来? 安娜对于依刹勋的恨意如此根深蒂固,奥布里会不会伤害依刹勋? 即使慕思知道依刹勋是隐藏的传奇法师,但奥布里可是成名已久。 她几乎想要冲上五楼的执政官办公所了。但是通往五楼的升降台除非依刹勋主动同意,否则无法开启。 然而等慕思骤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心态以后,又坐下来开始生闷气。关心他明明没有半点好处,为什么戒不掉?! 坐立不安一个小时候,她不情不愿地用通讯石联络了刘易斯:“安娜的老师奥布里来找依刹勋了,该不是来给安娜报仇的吧?” 刘易斯在那边轻轻笑了两声:“休谟阁下很关心执政官呢。您请放心,在奥布里大人到来之前,执政官阁下便提前收到了消息。奥布里大人是代表法师公会而来,希望能够调用城野学院的白塔。” 城野学院是哲洛林的综合学院,培养法师、剑士以及知识型人才。而白塔则是千年以前一位传奇法师留下的法师塔,也是阿尔兹堡最具代表性的财富。 慕思并不关心这些,因而也没有多问。她只是忍不住驳斥刘易斯道:“我才没有关心他,只是怕他突然死掉会影响哲洛林稳定而已。” 刘易斯嘻嘻笑着不置可否,聪明地转变话题道:“我为约瑟夫配备了新的侍卫团,希望休谟阁下过来见一见。” “在校场吗?”慕思犹豫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先要拥有透视眼看看清在五楼究竟发生着什么。但是为了证明她绝对没有为依刹勋担心,所以还是说道:“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奥布里在哲洛林只待了三天,而菲诺琳足足停留了一个月。 而慕思也终于知道菲诺琳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了。伴随着她停留的时间越久,关于帝国要与哲洛林联姻的消息就更加甚嚣尘上,而主角当然是菲诺琳与依刹勋。 慕思并不想理会这个消息。但即使从她的角度来看,依刹勋迎娶菲诺琳就能缓解与圣弗朗帝国过于微妙的关系,还能够获得菲诺琳的封地,简直是太划算不过的一件事。 她愤恨地将弓箭射入靶心,还穿透三厘米,约瑟夫不禁叫了一声好。 “您的武艺越来越精进了。”法令长宅邸的后院内,约瑟夫将精钢箭支从木靶上取下来,惊叹地说:“您现在已经超过了我,米凯尔也不能保证能够战胜您。只是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抛弃剑,反而选择不熟悉的弓呢?” “多了解别人的手段,也是对自己的促进。”慕思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剑术再高超也是属于那柄40月石的乌鞘剑;而这段时间练习的弓和学习到的知识,才是属于她自己的。 “休谟小姐。”侍女匆匆忙忙跑来:“执政官阁下正在会客厅等您。” 依刹勋跑来她家里做什么? 会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不保留侍者的确是他的习惯。慕思反手将红木门关上,语气听不出心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看完了你交上来的这个季度工作汇报。”依刹勋没有直接回答慕思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的进步很大,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夸奖,但慕思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句他关于工作能力的夸赞。所以她故意曲解为别的意思,冷冷说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如此无能,那还真是抱歉。” “乖一些好吗?”依刹勋蹙着眉说:“菲诺琳每天都要闹腾得鸡飞狗跳,我应付她就花费不少精力……” 如此语气,好似她是一个在争宠中吃醋的小妇人一般。 这真是彻底激怒了慕思。她最讨厌依刹勋的地方,就是无论如何努力,如何成长,在摸爬滚打中受多少伤,都被他轻易带过好似小孩子的玩闹。哪怕撕扯出战争,便也当做是小猫,给个毛线球就会和好。 然而手臂上绑着的袖箭冰凉贴着,给了她理智:“我是哲洛林的法令长,还请执政官端正你的言语。” 她的语气愈发凌厉:“你和菲诺琳的事情是执政官的私事,不需要向我言明。当然,你若是把它当做公事来和我探讨,那么我只能说,答应帝国的联姻,对哲洛林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依刹勋在事情发生一整个月后才来提起,那么慕思也只能给出这样的态度。 “休谟。”他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上落下阴影,走近慕思说道:“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么,我很失望。” “对我失望吗?”慕思冷笑道:“那可真——” 她话语未毕,抬起袖箭射向依刹勋身后,疾利惊呼道:“小心!” 依刹勋几乎在同时反应,冰霜在两人身前形成坚固的盾牌,堪堪挡住那道黑色的不明物。雾气落到地上变成红色的泥鳅,随即爆炸开来,冰霜盾牌应声碎裂。 慕思立即与依刹勋背靠背站立,新的冰风暴萦绕在周围,截杀住携带毒种的飞蛾。 “黑魔法!”慕思脱口而出:“这里怎么会有堕落法师?” “堕落”指的是投靠黑暗。但是从这短短的几秒钟之间,就可以看出这位敌人有着不弱于依刹勋的实力,他应当是一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敬仰供奉的法师,为何要背叛人类?! 依刹勋手中的火元素魔法蓄势待发,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既然来了还请为我们解惑,何必躲躲藏藏呢,奥布里阁下?” 一滩黑若石油的污水从窗台凭空蔓延开来,低落到地板上。随即违反重力规则往越半空聚越多,汇集成黑色兜帽的人影。 第69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5 慕思甚至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面目狰狞,颧骨凸出,手指如同野兽的爪子,盘结的树根。 “你很聪明。” 兜帽下的身影说话了,他的发声器官带着奇怪的共鸣,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而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似的:“但是聪明的人,一般不会活太久。” 他的语速并不快,从他整个的状态来看,正处于从人类向堕落深渊转化的过程中。如果不是依刹勋上来就点名身份,慕思完全无法想象这竟然是圣弗朗帝国最受尊崇的传奇法师奥布里。 她一只手持剑,另一只手在袖子的掩护下悄悄用通讯石向格雷与刘易斯传递求救信号。约瑟夫的实力与奥布里相差悬殊,不必要惊动他白白送命。 既抱着询问,更抱着拖延时间的目的,开口问道:“奥布里阁下。您是安娜的老师,我也非常敬重您。恕我直言,您已经拥有一切了,何必要将所有都抛弃,投靠黑暗呢?这对于您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拥有了一切。” 他的手指渐渐变长,拉伸,皮肤上长出鳞片。躯干也渐渐拔高,几乎抵上了天花板。 “但我还是有一样东西无法得到——那就是永恒!”他说话依旧缓慢,魔压正在翻倍地生长。 依刹勋将手中的火焰投掷而出,赤色近乎发紫的火焰甫一接触奥布里,就被黑色雾气扑杀至尽。奥布里现在已经无法被称之为人,他的外形仍然在变化着,声音忽高忽低,如同崩溃的边缘,也像是狂热的祭祀。 慕思只能继续问道:“你之所以放任堕落黑暗,是想要永生?”她带上一丝嘲讽的意味:“但是堕落法师是无法永生的,除非你把自己变成巫妖。行尸走肉,有何乐趣?” “永生?不,不只是永生。”奥布里似乎也在嘲笑她:“我所追寻的,是至高至上的规则——” “掌握规则,我就是世界的主宰!” 这句话让依刹勋蓦然转过头来,目光中的杀意前所未有地浓烈。他的手中凝结出一柄火焰长刀,竟然不肯再观察局势,直接用物理攻击向奥布里袭来。 从堕落法师短短的两句话中,他已经模拟出整个事件的过程。规则之力并不是人人皆可提出的假想,在此前与这个词联系最紧密的,就是夏洛特。 奥布里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夏洛特遗留的东西! 他绝不能让这件事曝光在慕思面前,哪怕是为了那可能存在的危险。 慕思不太理解依刹勋为什么会突然出手。她的通讯石是依刹勋做的,刚才也已经向他示意,所以依刹勋应当是知道她联系过格雷和刘易斯。既然刚才已经等了,怎么现在又沉不住气? 不过战役既然开始,就不再有互相猜疑的机会。她和依刹勋仿佛有天生的默契,艰难阻挡着奥布里。他正处于向黑暗转化的阶段,力量空前强盛,但同样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他的脑袋会不太清楚。 这并不是讥笑,而是事实。黑暗的侵蚀会灼伤他的思维神经,让他在战斗中失去判断。依刹勋是一个魔武双修的法师,这让他拥有更强的机动性和更广泛的攻击力。他的杀意越重,下手就越冷静。而慕思则会为他清理那些从污水中滋生的魔物,以防他们打断魔法的进程。 奥布里的魔气封锁了会客厅,即使这里已经如同飓风过境,展开着一场厮杀,但是外界却全然听不见动静。 然而这场艰难的战争并没有持续很久。双扇红木门发出轰然巨响,格雷手持双手大剑,从破开的门洞中走入。 “抱歉,我来晚了。”他在奥布里的嘶吼中言简意赅地说道。 格雷的到来让慕思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可是一位名声不弱于奥布里的传奇剑师。拥有“杀戮者”之名的格雷实战经验丰富,擅长于一刀致命。 依刹勋将奥布里围困在魔法阵中,正在竭尽全力与他比拼魔力。他应付得并不轻松,鸦羽的长发凌乱地落在脸侧,被汗水打湿。 然后格雷动了—— 就在他越过慕思的同时,她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发觉,格雷的目标并不是奥布里,而是依刹勋!! 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乌鞘剑“叮”地装上双手大剑,慕思疾声质问道:“你和奥布里是一伙的?!” 格雷并没有回答她。“杀戮者”不需要语言,只需要行动。传奇剑师与大剑师的争斗并没有什么悬念,慕思步步后退,却在退到沙发旁时止住了脚步。 她不能再退。身后就是依刹勋,如果打乱他的施法,那么奥布里就会立即反扑,他们两个人无法从奥布里与格雷的联手下逃命。 慕思全身上下的皮肤有多处被剑气割开的伤口,每一处都火辣辣的疼。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动用快捷指令,从控制器中购买痛觉调节权限,将痛觉调整为零。 自从离开新手教程副本之后,痛觉等身体参数就不能够由玩家随意调节了。直到营养液功能上线,100瓶营养液可以兑换一小时调节机会。 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格雷惊讶于去而复返的少女毫无顾忌的打法,她完全不在乎性命,也完全不被鲜血和疼痛所影响。 依刹勋背对着她,只能听见兵刃的响声,没有传来任何慕思受伤的闷哼。 格雷露出轻蔑的笑。再坚韧又能如何呢?实力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大剑再次与乌鞘剑对上,顺着剑刃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往下翻转,避无可避—— 直接刺穿了休谟的小腹! 现在他只要把剑一横,就会像依刹勋曾经对杀手做过的那样,将她整个人从腰腹切成两半!! 但是,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大剑。 慕思抛弃了乌鞘剑,抬起手臂,袖箭精准无误地射出,正中他的喉咙。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刺进他的心脏和手骨—— 她看着格雷挣扎说不出一个字,最终死不瞑目。 然后扶着插|进自己肚子的大剑,缓缓依靠着沙发背坐下。她现在不能拔出,也不能躺下,因为那会让她大出血而死。但即使如此,殷红血液还是顺着衣襟蜿蜒流在地板上,和黑魔法留下的脏污混合在一起。 她的耳朵渐渐听不见,视力渐渐模糊。她仿佛看见了奥布里重新缩成一团黑色的雾气想要逃走,却被金色的光所燃烧殆尽。她看到了依刹勋的愤怒,他的惊惶,他的恐惧—— 她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说:“真是的……我死了没关系、还能重来……但是……不想让你死啊。” ——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脸颊上,如果慕思还在醒着,她会惊讶地发现依刹勋在无声地哭泣。 琅琊,琅琊。他原本没有名字,是系统中最普通不过、可有可无的一组数据。 慕思插手了他的人生。最初的变化就是给了他一个名字,让他的数据性质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琅琊被她带着进入那个世界的核心,逐触摸到他此前从未反思过的东西。 最根本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的与众不同也许在服务器001号所称的那个真实本源世界不稀奇,但对于琅琊来说,却是他唯一的光。慕思在狄戎面前保下他的命,给他凤凰骨,然后在叹息城当街被狄戎所杀,以那种惨烈的方式死亡。 这场变故彻底激发了琅琊的自我意识——他开始脱离系统的设定,开始掠夺资源,开始自觉不自觉地逃避防火墙的搜捕。他终于看到他的神明跌落,用尽手段将她揽入怀中,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 他该怨恨慕思吗?怨恨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 慕思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也没有回应他的义务。 叹息城是第一次……而这是第二次。 既然愿意付出死亡的痛苦,为什么不能给予得再多一些? 这是他的神明,他想要独占,汲取她的爱。*滋生贪婪,贪婪压制*。不能伤害她,不能吓走她。琅琊想要的是全部,而不是互相刺痛的记忆。 他曾经以为慕思是最强大的,是他跟随的主人;后来却发现她如此弱小,风雨雷电都能掌控她的性命。 而他现在不得不承认,慕思的确是强大的—— 她总能付出一切,却毫不在乎。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慕思感觉自己全身都拖拉机碾碎过。 疼。非同一般地疼,真tm地疼。 疼得她都不愿意睁眼,喊一嗓子都嫌累。 但是有人却用冰凉的手指来掀她的眼皮——搞什么,她又没死! 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却发现动手的好像是依刹勋。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奇怪了。眼窝深陷,脸颊紧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病态,活像是从地底世界爬上来的巫妖。 他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地颤抖:“……你醒了?” 慕思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并不干涩,似乎刚喝过水。想要坐起来,却被一把按住肩膀:“不能动。” 她听话地又躺下去了。主要是刚才那下用力,让她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疼痛。 第70章 女王是啥能吃吗16 奥布里的堕落是绝对的丑闻,但由于他已经死了,依刹勋完全没有证据用以指摘圣弗朗帝国。 “但是他为什么会来攻击你呢?”慕思把魔药一口吞下,脸都皱成团。依刹勋递给她半杯葡萄汁,被她一饮而尽。 她的腰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伤口已经做了缝合,但每天还是会渗出血来。 “我查到了他的行踪记录。”依刹勋扶着她坐回去躺好,为了让伤口通风,丝绒被只盖住下身,床边漂浮着几个火元素水晶球提供着温暖。 他解释道:“奥布里这几年说着是旅行,实际上人一直在安斯伽略境内。包括他来借白塔,也不是为了法师协会,而是寻找将尸体转化为亡灵的办法。” “上一次他和我在执政厅谈话时,提到了他要去阿拉斯加山上修行。在远古巨龙法师埃尔梦的手记里,阿拉斯加山除了有着浓郁的雪精灵,还有着向深渊祭祀的通道。” 慕思猜测道:“所以他可能是想要用你的心脏作为祭品?” 《帝国之刃(西幻)》中对于黑暗深渊的着墨不多,但是也提到过,乌鸦女王之所以取得亡灵神的地位,就是因为她向深渊祭祀了黄金龙的心脏。 现在的世界没有了龙,也没有神。对于奥布里来说,他能够捕获的绝佳猎物,就是一位年轻的、荣耀的传奇法师。 她思考了一会,又问道:“但是这和安斯伽略又有什么关系,格雷怎么会帮助一名堕落法师?” “安斯伽略皇储莫顿,他的妻子格温多琳感染霍乱而死。”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窗台传来,布鲁诺打着哈欠跳上床,趴在火元素水晶球旁:“这是一段隐秘的关系,只有我和莫顿知道她其实是格雷的女儿。” 慕思揪着它的尾巴,调笑着说:“那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格雷试图召唤我。他愿意放弃灵魂,请求我帮助他的女儿死而复生。”布鲁诺佯装生气地去咬她作乱的手,尖利的牙齿却丝毫不用力。 “但是没有谁能让人死而复生,恶魔也不能。所以我没有回应他的请求,哪怕他强大的灵魂是美妙至极的食物。” 慕思转而去摸他毛绒绒的脑袋,拉长了语调说:“原来恶魔还讲究兑现承诺啊,我以为恶魔只会说谎骗人呢。” “你才骗人!你和依刹勋比我见过的所有恶魔都坏!”布鲁诺龇着牙,跳到旁边的茶几上,把头撇在一边,不肯再理她。 依刹勋说道:“莫顿绝对不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用沾了消毒液的软布细细给慕思擦过刚才撸猫的手,“根据刘易斯带来的消息,莫顿很可能是那个给格雷与奥布里牵线搭桥的人。是他提醒奥布里可以来杀我获得祭品,也是他欺骗格雷奥布里可以让他的女儿格温多琳复活——哪怕所谓的‘复活’,实际上是转变为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是能活动的亡灵。” “那么……刘易斯呢?”慕思掂量着问道。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其一是刘易斯是否还值得信任,其二是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响应召唤。 “刘易斯应当不会有问题。”依刹勋淡然回答:“他与我有契约在身,如果我死了,他会受契约反噬而死。昨天他之所以没能赶到,是格雷暗算了他。” “那他现在?” “还活着。” 危机表面看上去是告一段落,但是等到慕思伤口彻底长好,从床上下来后才知道,哲洛林正在面临的是更大的危险。 安斯伽略全面进攻圣弗朗。 哲洛林是圣弗朗的前沿,大部分的侵略军都在哲洛林的边境。而一个帝国想要碾压公国的时候,通常都是比较容易的事情。奥布里和格雷一死,莫顿王储恐怕也意识到计划已经败露,不如打哲洛林一个措手不及。 军队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但还是挡不住安斯伽略的步步紧逼。直到敌情已经抵达奥兰多城时,依刹勋对慕思说道:“我恐怕要离开几天,哲洛林交给你了。” 他此前对于慕思最多半年抽空安斯伽略的承诺并非无中生有,这段时间以来的确已经对安斯伽略的经济贸易进行了全方面的围困,安斯伽略的国库彻底空虚,根本养不起军队。 但是皇储莫顿也是个狠角色。 他竟然向妖精换取黄金,这打破了人类战争不得让魔法生物参与的规定。接纳妖精的进入对于安斯伽略绝对不是好事,但莫顿已经被渴求胜利的*蒙蔽了心,倾其所有也要占领圣弗朗。 慕思心下不安:“你要去做什么?!” 她的心里有了越来越明晰的预感,担心依刹勋会做当年安娜和莉迪亚做过的事。但是她又无法向依刹勋解释原剧情,所以才更加着急。 而依刹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安抚道:“放心。” 慕思下意识里所流露出来担忧让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逐渐充满,喜悦传达到神经末梢。这给了他勇气和胆量,拨开她落在脸颊的长发,俯下身去轻轻一吻。 与他外表的皮肤不同,这种触感是温热的。 依刹勋轻触即离,慕思瞪大了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怔怔问道:“……你在干嘛?” 这可真是个傻问题,所以琅琊也没有回答。他故意错开话题,返回先前的问题上:“安斯伽略既然敢同妖精做交易,那我也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不用担心,最多五天我就回来。” 他并没有直接说他去做什么,但是三天以后,他带回了龙骨。 这里所说的龙骨,是真正的、远古巨龙的骨头。 “我要复活布鲁诺。” 他风尘仆仆,却无紧张之色,如同诉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计划:“在妖精的资助下,安斯伽略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是人类可比。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启用亡灵军队了。” 这就是他取回龙骨的目的。 远古巨龙并无光明与黑暗一说,他们的遗体同样蕴含着非凡的能量。 布鲁诺的身体虽然就存放在西塔,但是他残缺的灵魂根本无法同身体好好融合,而龙骨就是最恰当的中和剂。 “亡灵军队嘛,小意思。”布鲁诺面露精光地说:“年轻人,只要你帮助我,就会得到非比寻常的回报。” 慕思:“……” 无论何时,她都很想吐槽魔王阁下的中二啊。 依刹勋平和地勾起嘴角,慢吞吞地说:“可以,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 布鲁诺全身的长毛都炸起来:“区区人类,怎么敢威胁深渊魔王、黑暗之神的后裔!” “但是我无法相信你。一旦你回复了能力,怎么能保证你的亡灵军团指向的是安斯伽略,而不是哲洛林呢?况且……” 依刹勋一把抓住布鲁诺的脖子,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你无法反抗,不是吗?” 慕思看着他在布鲁诺身上划出一道血痕,蓝色的契约在他指尖完成。布鲁诺挣扎、暴怒、撕咬,但正如依刹勋所说,他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 慕思并没有阻止。她的确是喜欢布鲁诺,但那不过是对待一只宠物。相比之下,依刹勋和哲洛林更加重要。 只有打败安斯伽略,依刹勋才能存活。但是那也意味着她在《帝国之刃(西幻)》中的任务完成,代表着她与依刹勋即将离别。 她给回归本体的大蜥蜴布鲁诺披上金灿灿的铠甲,骑着它在阿尔兹堡的上空飞了一圈。第二天,休谟公爵是一位龙骑士的新闻就传遍了哲洛林。 “我要上前线。”她对依刹勋说:“我想要战斗,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使命。” 这个任务原本就是慕思要完成的,她不想把依刹勋拉下水。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不需要当面说再见。 出乎意料的,依刹勋在长久的沉默后,选择了应允。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告别。 骑着伪装成飞龙的恶魔,率领前仆后继的亡灵军团,七天之后,休谟取得了对于安斯伽略压倒性的胜利。时人对她的行为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她投靠了黑暗,有人认为她保卫了国土,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 但是这一切都和慕思没有关系了。 安斯伽略兵败如山倒,威胁安娜与乔维尔最后的障碍清除—— 这个世界,也宣告结束。 *** “恭喜玩家通关作者何厚铧的作品《帝国之刃(西幻)》副本。” 服务器001号的投影出现在主控室内,但却显得有些斑驳:“获得终身幸福点数1400积分,其中副本积分1000点,没有完成任何期望。玩家在上个副本没有消费点数.获得翻倍奖励,目前积分总计剩余4470点。” “玩家在该副本中认识了52名npc,获得52枚月石,同样翻倍奖励,实际获得104月石。结余224枚月石,消费50月石,现在共结余278枚月石。” “玩家此次在线112天,获得112瓶营养液。翻倍为224瓶营养液。消费100营养液。总结余为338瓶营养液,可用以解锁[剧情日志]中的新功能。” 他有气无力地报告完这些数据,继续例行公事地问道:“下一个副本是作者’干了这碗恒河水‘的作品《穿越到星际的*型生活》,玩家是否立即开始游戏?选择立即开始,将在游戏中获得翻倍的积分、月石与营养液。” 慕思摇摇头说:“不了,我想先休息几天。” 与疲累相对应的,是她愈发增长的茫然。《大世界》虽然是个游戏,但对于慕思来说,经历过却又遗忘,有时候是更难过的事情—— 而她,甚至都无法得知自己失去过什么。 虚空之中,琅琊面对暗淡的绿色能量块,一言不发。 服务器001号悄然出现在他身边,语调低落:“你看到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擅自开启这个游戏。我把它当做我的存在使命,却根本没有想过也许我并没有安全运行它的能力。” “我当初承诺过玩家,只要她完成十个副本,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但是现在……”服务器001号的虚影闪烁得愈发厉害。 “我不敢想象,系统一旦因为能量不足而崩溃会发生什么——” “玩家是会死亡,还是意识永远停留在虚空世界中,最后连尘埃都不能留下。” 第71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1 琅琊并没有回应服务器001号的言语。如果站在慕思角度,想必她更愿意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些虚幻世界;但对于琅琊来说,因为有了慕思,他才有了人生。 他曾经无数次阴暗地思考过将慕思永远地留下来,虚假也好,谎言也好,只要慕思能留在他身边,他就能给出一切。 但现在并不是简单的去留问题。慕思所面临的最大危机,是她有可能会死亡。 这是琅琊绝对不能承受的后果,也是他愿意全力协助服务器001号的缘由,哪怕它最大的愿望是将慕思安全地送回现实世界。 “系统的初始设定,是玩家历经十个世界副本后,将自动退出游戏。原本玩家拥有在游戏中随时退出的权利,但是我在运行游戏之初,担心会失去唯一的玩家,因而封锁了玩家随时退出的权限。” 服务器001号机械音里带着低落的愧疚:“我封锁了权限,却没有能力再打开它。夏洛特损害了一部分能量,我的处理器过载量越来越大……这种大型的游戏,根本不是我一台服务器能支撑的。” 它现在最担心的,是在十个副本完成之前,游戏就会面临崩溃。 “你说过,每个世界副本,都有着固定储存的能量块吧?”琅琊忽然问道。 服务器001号卡顿了一下,回答道:“没错,那是副本世界运行的基础。” “那就融合掉这些世界。”琅琊沉声说道。 “我会侵入线路,吞噬掉剩下的五个世界,将它们的能量转化给你。” “这……”服务器001号停顿许久才消化他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是你的话……可以试试。” “但是最多只能三个世界。”它的思路愈发清晰:“下一个副本世界《穿越到星际的*型日常》已经进入启动程序,安全起见,不能动它。还有最后一个ending副本,是游戏系统与现实世界的联结点,也不能入侵。” *** 不论数据虚空有多么庞大,对于慕思而言,除了副本世界之中,她唯一能接触的空间就是玩家主控室。 这几天她把以前从副本世界里搜刮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各种衣服配件武器珠宝,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氪了几万金的暖暖。 虽然她基本上都不记得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过了十几天不知日月的生活,慢悠悠地把《穿越到星际的*型日常》这本小说看完。 这本书的世界观中,纯种人类早已灭绝,而高等智慧生物有三种,基因改造人,机器人和虫族。 其中改造人是人类的后裔,是那些在纯种人类末世时代参加基因改造计划的实验品所繁衍的后代。他们经过基因变异和强化,大部分都拥有异能,是星际时代的佼佼者和掌控者。 纯种人类在地球文明高度发达时代制造出了智慧度可与人类相媲美的机器人,但是用技术手段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意志。末世来临时,机器人获得了生存机会,和改造人一样移民离开地球,来到星际。这些机器人和外星球的机械原住民混居,最终获得了和改造人分庭抗礼的地位与势力。 而虫族则是荒芜星际的原住民。他们拥有超级的战斗力,并且不弱于改造人的智慧与科技,但由于其天然的侵略性和与生俱来的破坏性,使得他们总是能够很快毁灭一个星球,找到新居住地后再破坏,从而成为星际中出名的流亡与强盗种族。 《星际*日常》的女主角夏念是身穿到到珈蓝星球的纯种人类。珈蓝星球是改造人聚居的星球,因此当改造人们发现女主竟然是纯种人类后,立即把她当做珍稀物种保护起来。帝国司令最年轻的司令楚秦接收到珈蓝星的报告后,十分重视,亲自率军前往珈蓝星接收女主。 按照123言情文的套路,接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恋爱了。 改造人虽然强大,但是生育能力普遍低下。机器人不需要繁育,直接在工厂流水线就可以制造。但是人类文明已经消灭,他们无法按照曾经地球人类的方法制造出机器人。而对于星际机械原住民来说,能让新生机器人拥有智慧意识的芯片需要用一种叫做天寒玉的矿石制造,然而星际中稀少的天寒玉矿却多数被种族与改造人占领。 虫族无法沟通,机器人只能与改造人做交易。他们为改造人提供社会服务,而改造人每年交付一定量的天寒玉。 夏念的存在被机器人间谍走漏了消息,在整个星际掀起轩然大波。帝国议会希望在夏念身上做*实验,以获得更多样的改造基因。这样的实验太过残忍,深爱夏念的男主楚秦不惜抛弃司令之职,带着女主逃亡。 而机器人同样也在谋划这名纯种人类,他们一方面希望能从夏念的思想里提取到地球人类不需要使用天寒玉就能制造智慧机器人的方法,另一方面也能够用夏念胁迫改造人付出更多的利益。 为了保护夏念,楚秦抛弃了他的家族、他的职责,甚至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女主再也忍受不了对楚秦的拖累,在一次虫族入侵中,主动选择了死亡。 作者“干了这碗恒河水”的这部作品一度成为123言情饱受热议的金榜文。有人认为它根本配不上金榜,指不定是刷了收益;也有人认为,它是一部具有现实意义的反穿越作品—— 穿越的热潮十几年不退,许多美少女们都幻想过穿越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遇见一个酷炫狂霸拽的高富帅,或者双向暗恋或者强取豪夺,反正最后总会两情相悦。然后白天三次晚上四次,男主体力太好每次都不要不要。 但是如果幻想成真呢?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文明。哪怕真的有一个愿意为你与全世界为敌,到死痴心不改的男主角,但是既然你真的爱他,有怎么会忍心让他为你与全世界为敌? 这也许不是浪漫,而是灾难。 蒂莫斯是一颗荒芜的星球。 这里百分之八十都是沙漠,一天之内的昼夜如同夏天和冬天。天空昏暗灰白,附近并没有像太阳那样发光发热的恒星。 破败的建筑、残存的城市遗迹显示出,这很可能也是一个被虫族扫荡过的星球。 “编号wtx01453星球探测完毕,没有发现天寒玉矿。”专门负责在星际中寻找天寒玉矿的机器人探测小队向母星发回消息。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失落,找不到是常态,偶尔找到一点天寒玉的残余,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欢呼雀跃的收获。 机器人收起设施准备返回飞船,其中一人却察觉到远方的异状:“我怎么感觉那边沙地在动?” “是风吧。”他的队友不以为意:“这见鬼的大风,再适合居住的星球只要被虫族占领过,就能变成连蟑螂都没法生存的地方。” 地球人类的末世结束后,连老鼠和苍蝇都没能逃出灭绝的命运,但蟑螂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并跟着改造人和机器人的足迹遍布星际。 改造人和机器人对于地球遗物总是有种特别的念旧情怀,但蟑螂可不包括在内。它们的生存和繁殖能力太强,稍有纵容便成灾患。 然而这名机器人探测员话音刚落,就被迅疾地拖入沙地中—— 他的伙伴惊恐地喊叫道:“虫!虫族!!” 但是这仅有的几个字的挣扎并不能拯救他。半分钟之内,两个机器人就被肢解完毕,变成碎片,过不了多久,就会分解成地表的白沙。 一个足有两米高的甲虫从沙漠下方露出他的一对大鳌,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蛇形的怪物从远处蜿蜒而来,将沙地扫平,将两个头都探进入飞船内。毫无疑问,飞船里面的宇航员已经被巨型蚂蚁咬碎了脑袋,歪歪扭扭地挂着。 这真是一场无聊的战役,他们只得到了一辆机器人的飞船。为了应对巢母的随时可能醒来,龙将命令他们每天都要寻找新鲜的人类食物。这个由双头蝮蛇、天兵甲虫和铁工蚁组成的小队事先侦测到飞船的轨迹,特地跑来蒂莫斯星埋伏,却倒霉地碰上了用机油当食物的机器人。 希望其他的小队会有所收获吧,否则来自龙将的惩罚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慕思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她上一刻的记忆还是在主控室中选择开启副本,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茫茫的圆形房间里,并且这个场景有种谜之熟悉。 四周都没有门,顶部和底部也没有出口。她试探性地敲了敲墙壁,却被“刺啦”一声吓退—— 如同落地的瓷器一般,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在蔓延着龟裂纹! 有微弱的光从扩散的缝隙中传来,与此同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兴奋地呼喊道:“巢母醒了!立即通知龙将!” 四周开始坍塌,天花板也在掉落。慕思狼狈地躲闪着碎块,一眼就瞥见了旁边满脸期待望着她的…… 三米长的大蜈蚣?!! 她开启副本的方式一定不对! 慕思赶紧把那柄自动攻击的乌鞘剑持在手中,又额外花费了120月石解锁它的跨副本使用权限。 那只蜈蚣却仿佛知道自己吓到她似的,后退了十几米,恭敬地弯下身体:“属下巴黎特,感恩陛下愿意苏醒。” 慕思很是懵逼。 所以她这是直接穿越到了虫族? 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啥多余的肢体和尾巴。再仔细摸索,发现指甲变得有些锋利,稍稍一握拳,手心就出了血。 还好,至少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巨型蜈蚣称呼她为陛下,难道虫族还有皇帝吗?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巴黎特善解人意地说道:“陛下刚醒来,恐怕已经遗忘了过去。不用担心,龙将很快就到,他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既然这只蜈蚣主动提出了失忆学说,慕思大着胆子问道:“龙将是谁?” “龙将是虫族的巢。所有虫族都必须听从他的命令,他是绝对的领导者。”巴黎特把身体降到比慕思更低的高度,体贴地解释道:“而您就是巢母。” “……所以我是他的母亲?”慕思倍感奇幻地问道。 “不。”巴黎特的蜈蚣脸上竟然出现了人性化的笑容:“您是他的心。” 第72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2 慕思表示她满脸懵逼。 “你是他的心”是什么鬼?心脏? 她正准备换一个话题,斜里阴影中传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去准备食物,巴黎特。” 虫族似乎有特殊的声音传导方式,这句话如同响在她的耳边。 巴黎特领命迅速地溜走了,慕思这才看清那个人形生物。 她现在处在一个空间极大的洞穴里,刚醒来的那个房间现在看来是一个巨大的蛋壳。整个洞穴里没有光源,只有蛋壳的表面泛着莹白的光。 他的全身覆盖着密集的金色鳞甲,铂金色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脑后。眼睛是一片白,竟然没有瞳孔,带着天生的冰川冷意。额头上延伸出两个像《七龙珠》里面的短笛大魔王那样的触角,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慕思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叫龙将了。这种土豪金真·闪瞎眼的外表,的确像是黄金龙的拟人图。幸好洞穴里没有光源,不然他的黄金鳞片估计会像暮光之城里的爱德华那样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龙将看起来有着莫名的踌躇,他在距离慕思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怪物?” 什么叫像个怪物,本来就是怪物好嘛。 不过既然穿越到虫族,当然要入乡随俗,慕思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我觉得挺好。” 至少比大蜈蚣啥的强多了。 也许龙将听出来了慕思内心的不真诚,他额头的触角低垂下来,不再说话,任由沉默蔓延。 慕思只好主动挑起话题:“刚才那个巴黎特说什么我是巢母……” “不用理他。”龙将的声音突然冷硬起来。 随即放低道:“他如果向你提到巢母的责任,不用搭理。你不需要承担责任,也不需要履行义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没有谁能够干涉你、阻拦你——” “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告诉我。” 他的音色带着特殊的共鸣,如同加过混响的低音立体音箱。而龙将从出现以来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连贯的话语,让慕思感觉耳根有点酥软。 所以当她再望向龙将时,排斥感就没有那么强了。细看起来也不算难以接受,其实有点像短笛大魔王和神圣天使兽的结合体。 而当慕思与他那双纯白的眼瞳对视时,竟然有种莫名的颤意。仿佛灵魂深处有着封印,被突兀掀开,星星点点的情绪渗透出来。 这种牵引甚至让她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来轻轻触摸了一下龙将的鳞片。 比想象中要光滑。 她试图寻找这些翻涌思绪的来源,却找不到其中的脉络线。正巧巴黎特两只脚扒住山洞壁探头进来,高兴地说道:“陛下,食物准备好啦!” 复杂的思绪被这声呼喊打断,慕思适时地听见了自己的肠鸣声。 她好像的确饿了。 通往慕思现在所处洞穴室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她正准备跟着蜈蚣走出去的时候,身体却忽然悬空,猝不及防地被龙将拦腰横抱起。 他连脸颊上都有硬甲,的确像是虫类的特性。而与慕思身体相接触的地方如同变异般自动褪去鳞片,露出光裸的皮肤,苍白而没有温度。 当然,虫族本来就是不需要温度的。 他极其简略地说道:“你刚破壳,骨头还没长硬……不适合走太多路。” “那好吧。”慕思随遇而安地揽住他的脖颈。她抬头就能看到龙将光洁的下巴,棱角分明。他耳廓的形状有些尖,像西幻里的精灵。 并且慕思可以发誓,她看到他的耳廓泛着粉嫩的红。 也许真的是初生的躯体,慕思很快就感到了疲累。她把头靠在龙将的胸膛上,能听见清晰的心脏跳动声,传递着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注定的熟悉感,让她下意识地信任与依赖。 巴黎特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凶狠地把试图围观巢母的各种虫族都赶走。慕思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一片荒芜,断壁残垣里都是偷偷摸摸围观努力把自己巨大的身体藏在柱子后面的奇怪生物。 而他们要去往的地方是一艘战队指挥舰。 指挥舰是舰队的核心,同时兼具指挥与补给功能,机型相当于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原本慕思还对巴黎特不断提起的餐厅有所期待,但完全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堆航空快捷食品。 “陛下不喜欢改造人的食物吗?”战犬忐忑地问道。 慕思满脸冷漠地看着桌面上的各种压缩与方便食品,违心地说:“嗯……其实我不太饿。” “抱歉。”最后还是龙将在战犬闪烁的目光中打破了沉默。 他微微低头,把酱牛肉仔细切片,递给慕思:“虫族总是养不活人类牲畜,他们捕猎的星际野兽肉对于你来说太粗糙了,无法消化。现在这里你能吃的只有改造人的东西,所以先忍耐几天,好吗?” 战犬接到巢母苏醒的消息后,立即从这艘抢夺来的指挥舰上搜刮了改造人的食品,按照从光脑上下载来的人类食物烹饪方法整理好了食物。 很久之前龙将就命令他们搜集人类食物,因为巢母非常娇弱,和所有虫族都不一样,需要向对待传说中脆弱的地球人类那样对待她。 以前战犬虽然服从命令,但并不知道原因。今天见到巢母果然细细弱弱的模样,不得不感慨最了解巢母的果然是龙将。 继承着人类饮食习惯的只有改造人,虽然地球物种基本上都灭绝了,但是他们驯化了新的星际物种,并按照相似性用曾经的地球物种命名他们。比如说,他们就把驯化的雷尔兽命名为牛,并且大规模饲养,成为改造人餐桌上的常见食品。 然而巢母明显对于改造人的飞船食品不感兴趣。由于天性的共通与服从,龙将刚才那番话让战犬敏感地体会到,巢母之所以不吃是嫌弃食物不够精美,因为这些原本就是是改造人之中下等的食物。 “陛下只需要忍耐一天!”战犬慌张地叫喊道:“我们立即去占领改造人的阿诺星,一定会找到精美的食材和擅长烹饪人类食物的厨师的!” 慕思:“……” 因为嫌弃饭不好吃就去攻占一个星球? 美少女慕思表示,这种冲天的七彩玛丽苏她有些承受不来。 她赶紧把牛肉片和土豆泥都揽在面前,连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很好。” 战犬激动地几乎要跳上椅子,但是龙将直接给他传达了心音:“闭嘴。” 他直接将心音传递给在场的虫族:“巢母的记忆出了问题。她对人类有很大的好感,以不准在她面前提及侵略改造人的星球。” 龙将对所有虫族有着心灵控制的能力,目光所及处皆可传达心音只是其中一种。它将直接传达到目标虫族的脑海,而不能被其他人听到。 这同时也是一道命令,一旦违背,就会遭受剧烈的痛苦。 吃完这顿寡淡无味的饭之后,慕思再度被龙将抱着送进了指挥舰二楼的房间。这是一间连带着会客厅的大卧室,装修风格简单干净性冷淡,有点像现代家居所鼓吹的科技感住宅。 龙将把慕思轻柔地放在床上,将室内温度调整到合适的数值,叮嘱道:“睡吧。你要多休息,不然骨头会长不好。” “可是,”慕思从被窝里伸着头说:“我……” 她想说房间里的东西她都不会用,但是龙将打断了她的话,带上几分严厉:“立即睡觉。有什么问题醒来再说,战犬和战狼就在门口守着,随叫随到。或者用通讯器呼唤寡妇雷,他对这艘指挥舰最熟悉。” 慕思只好恹恹地把头缩回去。正如龙将所说,她的疲累翻涌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战犬蹲坐在慕思的门前,心有不甘地疯狂翻找改造人的食谱。 战狼倚靠在门框旁,讥笑他说:“不用看啦,你都没有见过改造人精美的饭菜,怎么能做出来好吃的东西来?” “但是巢母那么瘦弱,必须得多吃点东西才行啊!”战犬委屈地说:“龙将不让我们攻打最近的阿诺星,不然我们偷偷去更远的地方,贝塔斯星系怎么样?那里是改造人最繁荣的星系。” “贝塔斯可是改造人帝国的核心。”战狼嘲笑得更厉害了:“你如果去攻打贝塔斯,对于改造人来说等同于他们来抢夺我们的巢母——还是说,你想在龙将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主动挑起虫族与改造人全线战争?” 战犬刚想要反驳,竖起来的耳朵听见了隐约的动静。 战狼明显也听见了,他们两个赶紧在门两旁乖乖站好,假装自己是严守纪律的礼仪兵。 慕思睡眼惺忪地按下开门键,自动门刚打开,就听见两道豪气冲天的喊声:“陛下晚上好!” 慕思吓得赶紧把门又关上了。 战狼战犬面面相觑,互相指责道:“你吓到巢母了!” “明明是你!” “是你!混蛋!等着龙将处置吧!!” “你这种渣滓就应该扔进太空当垃圾!!” 自动门的隔音太好,慕思趴在门上听半天也没听见动静。她对着开门面板观察半天,选了一个带着喇叭图案的按键按下去:“……喂?” 面板里立即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隔着线路也能听见兴奋状态:“感谢陛下的召唤!我是寡妇雷,随时为您服务!” 他停顿半秒钟,语调忽然变得悲痛:“哦不,战狼战犬两个蠢货在做什么!他们竟然在您的门前打架!对不起陛下,我立即去处理他们!” 通讯器并没有关闭,所以慕思木然地听着那边传来砰砰啪啪的响声,狼狗的嚎叫声,刺耳的划切声,最后一切归于安静。 寡妇雷扬着他的破锣嗓子向慕思汇报结束:“真是抱歉,让蠢货打扰了您的休息。” 慕思:“……” 她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按下开门键。 果不其然,寡妇雷是一只八眼八脚的蜘蛛。 在动辄身长两三米的种族之中,寡妇雷已经算是较小体型,八只脚都站起来和慕思差不多高。他礼貌地低头问道:“听说您需要我介绍一些机器的使用方法,那么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慕思侧身给他让出了通道。 “感恩陛下的许可。”寡妇雷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慕思掂量着问道:“你们总称呼我陛下,可是真正的首领不是龙将吗?” “但您是龙将的心,也是我们的巢母。”寡妇雷的八只眼都转过来看着她:“您对虫族来说太重要了,关系着我们的繁衍。” 慕思:“……我关系着虫族的繁衍?” 难道说她是生育之神送子娘娘?! “看来您真的不记得了。”寡妇雷善解人意地做出说明:“虫族由基地孵化而生,而基地是由象甲生长出来的。把象甲埋在虫族的尸体中,就能生长出基地。” “象甲是什么?”慕思配合地问道。 寡妇雷的眼睛分别向上下左右转动:“巢母和龙将交|配之后,龙将身上就会有个别鳞片变成鲜红色,然后脱落——这就是象甲。” “您真是太瘦弱了。”寡妇雷感慨道:“这样的身体可承受不了龙将啊。” 第73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3 “等等,你是说……”慕思艰难地回味着这两个字。确定它们和自己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机械地重复道:“□□?” “哎呀,陛下您连怎么交|配都忘记了。”寡妇雷暧昧地说:“不过不用担心,龙将会教您怎么做的。” 人生。如此。玄幻。 寡妇雷走后,慕思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她一点也不想向虫族学习如何□□,更不想跟一个全身都是长满鳞片如同黄金龙般的家伙交|配。 虽然她的确对龙将有莫名的好感,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随随便便接受人|兽啊! 更何况这还不是毛绒绒的兽,而是鳞片硬甲兽! 啊……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哔哔哔,哔哔哔。” 通讯器忽然发出响声,慕思烦躁地按下接通键:“喂?” “陛下!”里面传来的是战犬兴高采烈的声音:“雷诺回来了,她从肯斯坦星交易回来了新鲜的改造人食物!”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可以请您来餐厅吃宵夜吗?您中午就没怎么吃……晚上只喝了粥……” 慕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好吧,我换一下衣服。” 除了食物问题,虫族为了巢母的苏醒,早就按照龙将的要求准备好一系列物品,各种人类百货一应俱全。原本食物也搜刮了足够的存量,只是明显冰冻成年累月的肉和菜完全不符合巢母的口味。 慕思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简单的长袖衫和裤子,扎好头发后按下开门键。战犬果然在门口等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巴巴地望着她,慕思只好伸出手去微笑着摸了摸他的狗头。 从卧室到餐厅短短两百米路,战犬喋喋不休地先夸赞了一番龙将,又歌颂一番巢母,然后开始夸奖雷诺:“她很聪明,很可爱!长得也好看!陛下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慕思不置可否。对于虫族的审美观,她一向敬谢不敏。 但事实上,雷诺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忽略掉她海藻一般的头发,雷诺简直就是个胸大腿长腰细脸尖的少女萝莉型美人。 她端正地弯腰向慕思行礼:“陛下。” “战犬夸你长得好看。”慕思真心说道:“我很赞同这句话。” “能得到陛下的赞赏,是我的荣幸。”她轻快笑着将保温箱打开,将一盘盘完整的菜摆好在桌面上:“清蒸鲈鱼、水晶肴肉、姜蓉四季豆、麻辣豆腐。” 她一边动作一边报菜名,“我这一次去肯斯坦星仔细观察了改造人的生活方法,买了很多东西,相信战犬能够尽快把他们利用起来,给您舒适的生活。” 未了雷诺不好意思地说道:“无菌箱保存不了太多东西,只能带回这四份成品菜肴,真是对不起。” “……不。”慕思有些无所适从地说:“谢谢你雷诺,我很满意。” 主控室中时间不流逝,因此她感觉不到饥饿,不需要吃饭,也没有饭可以吃。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不知道在那颗蛋当中待了多久。说实在的,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这简直是好吃到让人流眼泪的一顿饭。 但与此同时,慕思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无论她是不是巢母,她都不属于虫族。 从心理上她是个完完全全的纯种人类,从生理上她至少目前为止看来也是同人类更为接近。虫族不是她的归宿,巢母所谓的“交|配”责任她更是完全承担不起。 是时候,她该离开这里了。 慕思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肯斯坦星是改造人的星球吗?我听战犬说改造人和虫族是敌人,雷诺到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陛下不用担心。”雷诺摇了摇头,她的海藻头发瞬间变成深绿色柔顺长发,与人类无异。 “高级虫族都有特殊的能力,我的异能就是伪装。”她解释道:“而且我有一等公民通行证。” 慕思放下了叉子,抬头问道:“一等公民?那是什么意思?” “改造人的异能等级有八种,最强大的是s级,整个帝国都寥寥无几;一般的异能等级从a-f降序排列。根据异能实力,帝国把公民分为四个等级,其中s为特权等级,a级和b改造人为一等公民,c、d为二等,e、f为三等。如果是连f级实力都没有的改造人,则将沦为生活凄惨的末等公民。” 慕思将一片水晶肴肉送入口中,思绪却在飞速转动。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她在改造人的星球上也不一定能顺利生存? 她继续问道:“改造人的异能等级也可以用在虫族身上吗?” “当然。”雷诺认真回答:“异能等级测试的是实力,而不是基因。我参加过改造人学院的培训,因此获得了他们的异能评定和公民通行证。” 她看到慕思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陛下是有什么苦恼吗?我们很愿意为陛下解决问题,如果我们解决不了,还有龙将。” 慕思试探着说:“我很好奇改造人的星球……想去看看。” “这样啊……”雷诺显得很是踌躇,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说道:“这个我不能做决定,要问龙将。” “啊?”虽然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但慕思还是佯装失望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吗?” 雷诺为难地说:“并不是,能够满足陛下的要求是我们的荣幸。但是您太虚弱了……您如果受到伤害,那将是我们整个虫族的灾难。” 慕思不再说话了,陷入沉思。 如果这的确是个不恰当的要求,那么龙将会如何回复呢? 在这个荒芜的尤金星球上,没有太阳和月亮,也没有白天黑夜。慕思只能靠时钟来分辨时间,好在他们使用的也是十二小时与二十四小时制。 现在是午夜两点。慕思带着满满的心事入眠,她需要一个周密而详尽的计划,来逃离虫族,回到人类当中去。 战犬并没有随便夸口,第二天早上他就用雷诺带回来的东西做出了蓬松的小面包。而当早餐快要结束的时候,龙将出现了。 他看上去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也并没有说他消失的这一天去做了什么。作为虫族的领导者当然很忙,更何况还有着无休止的战役等着他。 “雷诺说你想要去改造人的星球。” 战犬和雷诺乖觉地退出房间后,餐厅里就只剩下了龙将和慕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铅笔划过白纸,惹人发痒。 慕思提高了警惕,小心回答道:“这里太无聊了。” “对于你来说,是的。”他盯着慕思,明明是没有瞳孔的白眼球,却感觉仿佛看透一切。 龙将说道:“但是那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可以让战犬和雷诺陪着我,不是吗?”慕思为自己争取着权利。 龙将忽然凑近了她,他的鳞甲在灯管的照射下折射出锐利的光。他的指甲凌厉如刀锋,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这让慕思不禁身体后仰,从脾肺底部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来。 她目光闪躲,环顾左右:“我就是想去看看。” “然后就再也不回来?” 他收起爪尖,虚虚放在慕思颈后,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你就这么讨厌我……连一天都不肯多做停留?” “别想着逃跑。”他忽然伸出湿凉的舌头,舔舐着慕思的耳垂,咬出了血又吞咽进喉。 “你能跑到哪里呢?”龙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如同管道中蛇的嘶嘶声:“除了我,你别无去处。” 这句话惹怒了慕思。她骤然用力推开龙将:“你知道……你根本就都知道!” 她伸手揪住龙将的触角,自以为这是他唯一的弱点,张扬着一无所有的恐惧和不知所措的嚣张:“你知道我是人类!什么陛下,什么尊敬,不过是你的怜悯和游戏而已!” “但你的确是巢母。”龙将不为所动,只静静地望着她:“你的确是从巢卵中生出来的巢母,是属于我的心。” 被拨开伪装与谎言的慕思反倒冷静下来,她也盯着龙将,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交|配——去他妈的繁衍!” 龙将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你听谁说的?巴黎特?寡妇雷?” 他掐住慕思细长的手腕:“那你记不记得我也说过,‘你不用关心所谓巢母的责任和义务,我会终尽一生守卫你——’” 他将慕思按进松软的靠背椅中,钳制着她的肢体,纯色眼瞳中如同酝酿着无声的冰风暴:“所以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 “我的承诺,我的誓言……在你心里,都比不过随便听来的一句话!!” 第74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4 与这样的目光对视,慕思感觉自己成了负心汉。然而仔细想想却还是觉得所作所为没什么错,理直气壮地反唇相驳道:“不好意思,我是第二天认识你,也是第二天认识寡妇雷。如果我破壳的时候有雏鸟情节,那现在最喜欢的恐怕是巴黎特了。” 她虽然前半句是道歉的表现,但是语气生硬,半点没有自省的意思。 龙将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慕思总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偏偏他无从指摘。这人软硬不吃,越是束缚她、欺压她,就反抗得越狠,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惧;而好言相劝盛情以待,她只当做是系统人物的天生属性,不解其意,不知珍惜。 他只能将利爪全部藏起,手臂从她肋下穿过,假装没有察觉她身体的僵硬,打横抱起。 “你应该试着讨好我。”他平稳地走着,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同黑暗中的猎神。 龙将衷心地劝说道:“以你对我的影响力,只要稍微对我好一些,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回报——并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不论是身体还是别的什么。” 这听起来可真是一本万利的诱导。 慕思没有吭声,龙将也不知道她是还在想着偷跑的计划,亦或是在生闷气。她愿意付出更多,不论是他所拥有的,还是掠夺而来的。但凡慕思想要,日月星辰,无一不可。 只唯独不能放开她。 他只有拥有慕思,才是完整的。 龙将把慕思放回床上,一尘不染的床单明显被整理过。按下床头墙上的隐藏按键,将光线调整成极弱模式。把房间温度调高半度,改变了湿度和通风率,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他的爪尖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住。 这力量极其弱小,如同脆弱的丝线。龙将小心翼翼地将爪尖蜷缩起,转过身来,音色平整无感情:“怎么了?” 遭受慕思这样的对待,他当然会不愉快。不过对于他来说,这生气的程度也就止步于此了。 慕思黑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点漂亮的棕色,在房间微弱的蓝光下显得雾气蒙蒙,如同初生的幼兽,神情懵懂,伸出手四指并拢朝他勾了勾,仿佛是在呼唤陪伴。 这种主动示弱的姿态让龙将着迷,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拇指褪去硬甲,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拂过。 慕思伸出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鳞片冰冷而顺滑。她感受着龙将的瞬间僵硬,连趾骨都不敢动,唯恐哪一寸的锋利在她身上留下伤痕。 这种找回控制地位的感觉让慕思充满自信,也就更加游刃有余。她勾着龙将的脖颈,将上半身的重量都挂在上面,扬起下颌亲了亲他全身上下唯一柔软的触角,狡黠说道:“比如说,这样的讨好?” 那种酥麻温热的感觉骤然传递到龙将的四肢百骸。 他的触角原本是用以对虫族心灵控制的传导器,此时却成了最敏感的器官。仅存的理智用最快的速度褪去了鳞片,露出平滑的肌理,以免因为兴奋而让锋利的鳞片张开。 “再……再一点……”他的声音更沙哑,带着丝丝的疲累无力,明明是最凶猛的虫族,却仿佛屋檐下的雀鸟,房廊下的家犬,任由主人予取予夺。 这是一种特殊的愉悦,让慕思胆子更大起来。她的脑海中产生了一股意识,无论眼前的龙将看起来多么危险,无论她的行为多么挑拨,但只要她喊出停止,那么对方就会停止。 慕思伸出舌头,从他的触角由下至上地舔过。 但即使收起了爪尖,这种刺激还是让龙将半只手掌都深深扎进床板。 他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喘息,像是眼睁睁盯着肉骨头的恶虎,被无形的锁链勒住躯体,将嘶吼欲出的饕餮强自按压回黑暗的深渊里。 他想要就此将慕思扑倒,在她体内留下自己的标记,与她骨血相溶。每一寸皮肤都兴奋得发紧—— 却还是用残存的理智摸上床头的控制器,把房间调整到最亮,打断*的蔓延。 他不能那样做。龙将知道慕思的用意,这分明是她的试探。 他现在绝对不能给慕思留下把柄,否则以她强词夺理的程度,非要把事情颠倒过来不成。 如果真的伤害了她、侵犯了她,就简直是送给她逃跑和仇视自己的理由。 而当灯光亮起时,慕思惊讶地发现,褪去全身鳞甲的龙将,竟然有一幅堪比人类男性完美标准的身躯。只除了皮肤泛着兽类特征的青白色,柔软的触角高高竖起,好似寻求信号的天线。 然后她再往下,就看到某个不和谐的器官。形状有些奇怪,像扁长的茄子。 龙将扯过床尾的垫巾裹住下身,看到她毫不避讳的目光,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脸颊,又气又恼道:“你怎么不知道羞?!” “你为什么能变成人的模样?”慕思的关注点永远在奇怪的频道:“雷诺说她之所以能够伪装成人是因为有特异功能,你也有伪装的异能吗?” “我不能!”他烦躁地把慕思按回气绒被里。但是慕思好奇的神情是如此明显,他不情不愿地解释道:“我只是能隐去鳞片和爪子,改变不了眼睛和触角的特征。” 慕思拉扯着他的手,一根根摆弄他的指甲。他的手指同样是五根,只是有些尖长,骨节凸出,像动画片里的黑巫师。在他的指腹上用力一捏,就弹出了锋利的爪尖。 方才的情动虽然褪去,龙将依然维持着僵硬的窘迫。 他已经发现,自己表现得越是羞赧无措,慕思反倒会愈发放松亲近他。 他不动声色地任由慕思好奇地玩|弄他的肢体,额头上的触角轻轻晃动,试图捕捉她的情绪。 慕思问道:“所以你可以在这种形态……姑且称之为人类形态,和金灿灿的形态中随意切换?” “嗯。”他闷声回答。 “我觉得这样更好看。”慕思真诚说道:“下次如果我们单独两个的话,你就这样好吗?” “你不是不想见我,一心想要投奔改造人吗?”龙将的神色有所和缓,细心地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 然而等他意识到慕思话语中所透露的含义,脸色骤然变寒,语气也更加不善:“不过是一副皮相,就能让你的态度发生翻转?” “嗯……啊?”慕思环顾左右试图装傻,生硬地转变话题:“哎呀好困呀,我要睡觉了。” 龙将被气笑了,轻轻弹了弹她额头,没法跟她计较:“睡吧,有本事就一觉睡下去,永远别起来。” 慕思十分乖觉地不出声,假装自己睡着了。 龙将重新关了灯,在走出自动门的那一刻,金色的鳞片重新覆盖在他的身上,在线路灯管下泛着冷光。 雷诺接收到龙将的召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让纳鲁德带着宿主过来。”龙将直接向雷诺传递心音:“巢母的情绪不太稳定,她有可能会想要离开虫族。看守好她,但是别让她发现被监视。” “是。”雷诺应允道。继而不解地问:“巢母现在还没能熟悉您吗?龙将可要和巢母好好相处呢。” “算了,毕竟她什么都不记得。” 龙将语气平平地回应,明显不愿意与雷诺讨论关于巢母的事情,转而问道:“凯瑞甘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离开所罗门星系。”雷诺回答道:“最多三天就可以抵达。” 她补充问道:“原本纳鲁德是准备下个月去驻守所罗门星系的,如果派他来保护巢母,那么所罗门是否需要新的人选?” “暂时不用。”龙将在转角处微微回望那扇自动门,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们不一定会在这个星球待很长时间。” 慕思有她的任务,不可能一直留在虫族什么都不做。这次虽然掐断了她试图逃跑的苗头,但只有帮助她完成任务,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和服务器001号达成全面合作后,他也拿到了所谓的剧本。纯种人类的事情他已经有所耳闻,改造人并没有很好地保护住女主夏念的消息。毕竟改造人的社会和机器人纠缠太深,而夏念的存在则激发了数百年来改造人和机器人之间被忽视的冲突。 他需要在虫族星域构筑新的防线。若是不能够扭转事件的轨道,男女主还是深陷入原著中的悲剧,那么他需要为他们提供最后的喘息地,抵抗住改造人和机器人的联合追捕。 慕思其实现在连她自己都搞不太清楚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龙将。他明明只是一个在《*型星际》中毫无提及的npc,但却分外鲜活真实,如同一个久违的朋友。 但是现在女主还在面临被抓去做实验的水深火热中,男主还在与各方政敌对抗。她的左手边是任务,右手边是龙将,感觉像是一个七彩发光的玛丽苏。 但是当第二天雷诺把翻新花样的早餐送到她房间里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慕思震惊。 腰细腿长的大胸萝莉细心地端着托盘布菜:“凯瑞甘明天就要回来了。龙将请陛下再忍耐几天,等凯瑞甘修整过后,他会亲自带您去改造人的星球。” 她眨巴着长睫毛可怜兮兮地说:“到时候陛下可不要因为看到改造人城市的繁荣,就抛弃我们呢。” 慕思心里五味杂陈,低声问道:“是龙将……这样命令的?” 第75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5 慕思真心觉得,她好像的确蛮对不起龙将的。 无论是系统设定也好,或者是别的种族设定也好,龙将的态度都远远超出了界限。如果慕思真的是个土著穿越女,十有□□就该以身相许了。 但可惜这是个游戏。 她还有真实的世界、真实的生活,逐渐显露出老态的父母还在等着她赶紧放假回家过年。 如果龙将不是一组数据,而是真实存在的人该有多好。 她既无以为报,也无法说出实情。也许编造一个似是而非的缘由是个好办法,不透露游戏的存在,但是可以告诉他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巢母,而是一个穿越者。 ……希望他到时候不要因为生气而起杀心。 在雷诺放下托盘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叫住了萝莉:“等等。” 雷诺甩动着她的海藻头发,不解地问:“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慕思嗯啊了几声,最后也只能说道:“替我谢谢他。” “陛下是指龙将?” 雷诺笑着说:“如果是感谢这种话,还是亲自去说比较好呢。龙将在蝮蛇地穴,陛下要去看看吗?总是闷在船舰里,也很无聊呀。” “好吧。”慕思想开了一点,答应得也更爽快:“说来我虽然是虫族的巢母,却对虫族半点也不了解。” 没想到慕思真的答应,雷诺欢快地说:“感谢陛下!我现在就呼唤苏黎世,让他为您开路!那可都是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家伙,陛下千万不要被他们吓退,如果有谁无礼,尽管惩罚他们好了。” 虫族的想法比改造人直接的多,但是他们不是傻子。巢母和龙将的生疏、乃至于几次暗中的不愉快他们都看在眼里,十分为龙将和虫族的未来感到着急。但正如龙将所说,巢母不过是个刚从巢卵中孵化的新生儿,对虫族没有任何记忆,不能操之过急。 雷诺立即在光脑上将巢母主动想要前往蝮蛇地穴探望龙将这件事发布在基地高级用户加密论坛上,短短几分钟几乎引发了所有具有高级权限的虫族跟帖。 战犬再度表达了想要攻打下一个改造人的繁荣星球送给巢母居住的愿望,被战狼发帖无情嘲讽,管理员巴黎特随手封锁了他们的发言权限,随即他们从线上吵架转移为线下打架。 而凯瑞甘则表示他二十个小时以后就能抵达,到时候就可以接管龙将正在指挥进行的几个计划,可以让龙将从杂务中解脱出来专心陪伴巢母。 就连一向科技过敏的纳鲁德都发了帖子,说所罗门星系的基地已经建设好,他很高兴能留下来保护巢母,并且推荐红刺蝮蛇去驻守所罗门星系。 于是等慕思换好一身整齐的衣服以后,跟随雷诺和寡妇雷走出舱门,惊悚地发现从舷梯就铺设了长长的红地毯,一直蔓延到目力所不能及的远处。 巴黎特挥舞着他的几百只脚,兴奋地喊道:“恭迎陛下!” 他身后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大蜈蚣,如同五毒教的大染缸甚为骇人,有的反应慢半拍,参差不齐地喊道:“恭迎陛下——!” 在这呼喊中他们还在互相推搡,努力抢占一个有利位置,好让巢母能第一个看见。 慕思:“……” 她倍感尴尬地对巴黎特说:“辛苦了。” 巴黎特把这三个字当成了真心的夸赞,嘎嘎笑得更畅快了,“刺溜”一下趴在慕思面前,声音兴高采烈:“陛下到我背上来吧!我送您去蝮蛇地穴!” 慕思对此敬谢不敏,她宁愿走着过去,也不要骑蜈蚣。摆摆手道:“不用了。” 巴黎特以为巢母是不好意思,还想要盛情邀请,雷诺抢先讥笑他:“巢母可不是你们蜈蚣,没有趴在地上的习惯!” 恰逢这时,一个眼睛大似蜻蜓的人形虫族将越野车稳稳地停在舷梯下。雷诺朝巴黎特翻了个白眼,向慕思示意道:“苏黎世来了。请往这边走,陛下,不用搭理这群蠢蜈蚣。” 巴黎特委屈地扒着舷梯,眼巴巴地说:“陛下——” 慕思看了看他身后争相冒头快要打起来的彩色千足蜈蚣,又看了看两只手两只脚、身体比例正常、外表有点像普通人类大小奥特曼的苏黎世,果断地忽视了巴黎特的嘤嘤嘤,说道:“呃,我还是坐越野车吧。” 看到巴黎特无比失落地垂下了蜈蚣头,慕思不忍心地补充道:“要不然……你在越野车前面带路?” 巴黎特重新复活,精神十足地回应道:“谨遵陛下指令!” 慕思:“……”你高兴就好。 她认命地坐上越野车,好在苏黎世看起来很正常,沉默体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雷诺主动介绍道:“苏黎世和我都属于直行类虫族。巴黎特他们是爬行类,战犬和战狼是地行类。”她半是开玩笑地说:“陛下不要怪我嘲笑巴黎特啦,像我们直行类大多看不起他们爬行类,长得太丑有碍观瞻。” 慕思对她的评论不置可否,想了想说道:“那龙将也是直行类喽?” “不是的。”雷诺摇摇头说:“他是飞行类,有翅膀的。” 慕思:“???” 她提起了兴趣:“我怎么没见过?” “龙将的翅膀一般情况下不会显现。”雷诺甜甜地说:“不过陛下可以叫他变给您看呀,龙将总是会满足巢母的一切要求的。” 慕思先是一愣,继而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龙将对她百般的好,说到底还是因为巢母的身份。如果告诉他自己只是一个穿越者、一个本来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类,想来他的态度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的吧。 人总是贪心的。一想到龙将会对她冰冷无情、兵戈相对,她的心底好像坠了铅,钝钝地疼。 不过的确是不能在欺骗他了。慕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龙将心目中的巢母也是人类,但是那个人类一定不不会是她。 蝮蛇地穴的附近都是利爪双头蝮蛇,说着是地穴,实际上是一座地上一层、地下两层的宫殿。 所有上过论坛的高级虫族都知道巢母要来探望龙将的消息,包括蝮蛇的首领奎恩。他清空了地宫里所有的闲杂人等,从巴黎特那里抢来了剩下的红地毯从宫殿门口一直铺到战略厅。 没有人通知龙将这件事,反正他也不上论坛,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整个虫族储存的象甲只剩下三枚,奎恩也在努力地撮合龙将与巢母,希望能在未来获得一枚象甲,得到一座专属于蝮蛇的基地。 再度看到红地毯的慕思,内心毫无波动。 她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些虫族的脑壳里面都在想什么,就像她不明白双头蝮蛇的两个头为什么会互相攻击对方。 奎恩殷勤地为她推开战略厅的门。大厅的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光屏,上面显示的是不知道哪个星系的星线图。除了龙将还有另外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厚重石门的轰隆声响起,至少有二十双眼睛齐齐地盯着慕思—— 没有谁敢在龙将的眼皮底下玩光脑,所以此时战略厅内的都是还没来得及上论坛的虫族。二十双眼睛已经是十分保守的说法,至少站在龙将右手边的那个苍蝇脑袋上就长满了眼睛。 “巢巢巢……巢母!!” 其中一个浑身长满绿毛活像个发霉的柿子的家伙结结巴巴地喊出声音,这种激动让他身上的绿毛显得更长了。 自认为掌握第一手资料的双头蛇奎恩得意洋洋地冲他们喊道:“巢母要和龙将单独相处!你们还在这里当柱子吗!” 慕思简直感觉快要犯尴尬癌:“其实我没有什么事,既然你们忙,就不打扰了。” 这句话像是一瓶催化剂,苍蝇脑袋和发霉柿子以及另外一个比苏黎世更像奥特曼的家伙争相跑走了。发霉柿子临走之前还讪笑着说:“没事没事,陛下和龙将好好相处,好好相处啊——!” 余音在地宫墙壁中回荡,久久不停止。 奎恩和雷诺也离开了,就跟生怕巢母会开口把他们留下来似的。慕思只得略带尴尬地对龙将说道:“他们还挺热情……” 龙将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触角微微晃动,显示出心情愉快的样子。他按下墙壁的调控按钮,关掉光屏,打开天花板轨道柔和的黄色光线,回应道:“他们都很喜欢你。如果这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就告诉他们不准再这样做了。” “没什么。”慕思也微微笑了起来:“说实话有点蠢,但还挺可爱的。心里面有什么情绪就会表现出来,不会隐藏。” “那么你呢?” 龙将缓步走过来,靠近了她,哪怕是纯白的眼瞳,在黄色灯光下也显示出几分柔意:“你来找我,也是因为想见我才来的吗?” 慕思努力控制住自己砰砰跳的心脏,后退了一步,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来感谢你。雷诺说,等凯瑞甘回来以后,您会亲自送我去改造人的星球。” 她刻意的躲闪,浇灭了龙将心中刚才翻涌起的所有温情。 “我会倾尽所有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他收起利爪,抚摸上慕思的脸颊,意有警告:“但前提是,你是属于我的——” 他的手指滑落至她的脖颈,停留在动脉之侧,轻轻摩挲:“如果你主动抛弃这个身份,那么恐怕……会发生一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 第76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6 战犬难过地发现,在巢母主动探望龙将后,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变得更亲密,反而像是陷入微妙的冷战。 这真是值得头疼的问题。他和雷诺讨论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结果不过是一人一狗都蹲在厨房里唉声叹气。 “雷诺是最聪明的。”战犬耷拉着脑袋说:“如果连雷诺你都想不出来为什么,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雷诺双手捧腮愁苦地摇摇头:“我不是最聪明的。在龙将之外,凯瑞甘和阿尔法斯是最聪明的。阿尔法斯现在南方星域,距离这里几千光年,暂时联系不到。等明天凯瑞甘回来,等他想办法吧。” “唉。”战犬抓着自己的耳朵,念念叨叨:“谈恋爱好麻烦啊,龙将和巢母真辛苦,为什么不能直接交|配呢?” “嘿!别胡说八道!” 雷诺冲着他的脑袋给了一拳:“交|配当然要以恋爱的情感为前提啊,否则生出的象甲根本就是有缺陷的,生长出的基地也培育不了强大的后代!” “我就是说说嘛!”战犬眼泪汪汪地捂着脑袋:“雷诺你都不可爱了,以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 “谁让你变得像一千只脚的巴黎特那么蠢!”雷诺冲他做了个鬼脸,跑去军械室了。 时间有时候过得很快。慕思虽然还不知道凯瑞甘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这几天虫族网络上都是他的名字,不少虫族都在为他的归来欢呼。 在战犬的指导下,她很快学会了如何使用光脑,并从管理员巴黎特那里获得了一个高权限账号。凯瑞甘有专门的社区和粉丝团,人气值仅次于龙将。排第三的是阿尔法斯。 不过由于阿尔法斯外出建设南方基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所以人气值略有下降,苏黎世几乎快要赶超上第三位。 慕思点开了凯瑞甘的社区,首页上就是他一系列作战的高清大图。人形比例,肩宽腿长猿臂蜂腰,和雷诺相似的海藻头发,紫色皮肤显露着流线匀称的肌理,漆黑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点墨,带着斩落天地的凶狠。他的背后延伸出一对骨爪,乍看上去如同丧尸暴龙的羽翼,带着死亡的美感。 而最后一张图里他变成了人类形态,肤白貌美,除了头发没有变化,毫无防护地站在战舰的机翼上,手持长戟,目光孤独遥望远方。 这座主楼有上万个跟帖,各种“凯瑞甘大人好帅!”、“好想和凯瑞甘交|配!!”“请问凯瑞甘还缺宠物吗,会组装机甲会暖床会卖萌的那种”……等等,全部都是迷弟迷妹。 慕思翻着凯瑞甘社区的图贴,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 翻到第三十多页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投票链接:“龙将和凯瑞甘谁更帅?” 忍不住就点了进去,里面是一排的凯瑞甘加1,并且各位层主们乐此不疲地互相交换凯瑞甘的或帅气或勇猛或美貌的图,各种舔屏。 看完了整栋投票楼的慕思随手在下面匿名回复道:“凯瑞甘加1好帅啊啊啊啊想嫁!” 相比较楼中各种花式求交|配的虫族们,慕思的回复已经算是十分普通的了。 苏黎世给慕思注册高级账号的时候,就把她的ip加入了特别监控里面。他本来只是想利用特权来得知龙将和巢母的第一手八卦,结果—— 他看到了什么???! 巢母发的第一个帖子,竟然是向凯瑞甘表白!! 他愁得一千只脚都蜷缩起来,连忙挂了几百个小号在投票贴下面刷流量: “在凯瑞甘社区下面给凯瑞甘和龙将投票,肯定是凯瑞甘赢啊,有本事去龙将社区试试,呵呵哒。” “煞笔,凯瑞甘哪里比得上龙将?!” “龙将加1!龙将是真爱啊!!!” “爱凯瑞甘就不要带上龙将艹流量好吗!真是一粉顶十黑!” …… 巴黎特的行为惹怒了一大批凯瑞甘粉,社区很快就陷入爆炸状态。 寡妇雷监控到流量的突然变化,点进去随便一查,发现那些黑凯瑞甘的小号竟然是总管理员巴黎特制造的,连忙向他发出通讯:“蠢蜈蚣巴黎特,你在搞什么?!服务器都快要炸了你知道吗!!” “我感觉快要死了。”巴黎特语气幽森,哀怨无比:“请记得为我收尸,我的好朋友寡妇雷。” 寡妇雷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查一下cm396.1024.12.100,”巴黎特报出ip地址,意味深长地说:“相信我,你看过之后,就会体会我的心情的。” 寡妇雷将信将疑地调查了那个ip,终于体会了巴黎特的心情。 他带着大写的生无可恋,重新拨打了巴黎特的通讯:“……我们要告诉龙将吗?” “要说你去说。”巴黎特实力拒绝:“反正我才不要去触霉头。” 就在寡妇雷和巴黎特互相推诿的时候,宇宙第一八卦奎恩已经隐晦地表达希望龙将可以逛逛论坛。 会查ip的不止蜘蛛和蜈蚣,能判断出用户的接入地址来源于巢母的军舰、并且是巴黎特今天刚特批的账号的,也有不少。 比如说奎恩和龙将都可以做到。 看到“凯瑞甘加1好帅啊啊啊啊想嫁!”这句话的时候,光脑在龙将手中瞬间粉碎。 两个小时后,凯瑞甘在战略厅内向龙将做汇报。 “北方基地已经建好,宿主正在打通虫洞。” 凯瑞甘尖利的手指划过光屏:“我这次带走了三千兵力,十支舰队,途中遭遇了鬼贝克星的机器人探测队,消灭他们之后,鬼贝克联合星域专门组织了军队来攻打北方基地,谢尔的飞蛇编组在歇洛克星附近和他们打了一场遭遇战,歼灭两千,自损五百。北方基地最新孵化出一千军队,现在共驻守两千八百兵力,随我回程三百,巡回守卫三百,途中损耗一百……” 凯瑞甘重点地介绍着此次任务的完成情况,未了总觉得不自在,这才发现龙将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他不安地结束报告,略带忐忑地问道:“龙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龙将慢吞吞地说:“以后不要再变成人形了。” 凯瑞甘:“???” 出于虫族对龙将天然的服从,凯瑞甘应允道:“是。” 然而等他遇到奎恩,了解到巢母在“龙将和凯瑞甘谁更帅”中投了自己一票后,冷汗都要下来了。连忙翻上论坛,显露出真实身份要求版主立即封贴禁止讨论。 他心有戚戚地对奎恩说:“要不然我还是接替纳鲁德去驻守所罗门星系吧。” “那也得龙将下令才行。”奎恩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保重。” 慕思对于这一系列变故一概不知。在网络明星下面发帖“好帅想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美少女们谁没做过几个国民老公的老婆,更何况她还谨慎地匿名了,在数万个跟帖里根本如同石沉大海。 所以两天以后,龙将表示可以启程前往珈蓝星的时候,慕思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硬甲覆盖下的面容上是满满的不悦。 珈蓝星是女主夏念一开始穿越的星球,龙将能主动提出来去珈蓝星,慕思当然是高兴的。 旅行并不需要过多的准备,慕思所处的这艘指挥舰直接升空,编入虫族的舰队。从这里去珈蓝星需要五天时间,他们将在距离珈蓝星最近的空间站离开舰队,乘坐客运飞船抵达。 龙将将制作好的改造人帝国二等公民证交给慕思,看着她压抑不住的雀跃,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小心到时候死得惨。” 按照慕思惯常的性格,遭受这种威胁多半会怼回去。但是她偏偏离龙将的眼睑如此近,近到能看到他低垂的触角,和眼眸里流转的深沉情绪。 那似乎是一种掺杂了偏执的悲哀。 她情不自禁地将细长的手指按压在他的眼角,抚平它的弧度。龙将的睫毛很长,同样的纯色的,像是落了一层冰晶的雪。 慕思什么都没有说。她既不能说对不起,也不能做出任何的保证。 她忽然踮起脚来,亲吻了他的眼睛,轻快而迅速,向一只偶然落入的蝴蝶,停留又飞走。如同春之女神褪去了外衣,如同银河边的少女将十指纤纤放在竖琴上。 她挑眉带着笑意:“我才不会死得惨呢。” 龙将有一瞬间的发呆。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优待是否代表着什么,能否代表眼前人对他的依恋,又或者是长久的渴望有了回报。 他来不及更多的思考,也不需要。他急迫地将慕思按压在金属质感的厚重墙面上,指尖狠狠扎入墙壁,而另外一只手臂以保护姿态环绕在她的脑后。 这既像是渴求,又像是掠夺。龙将是冷血动物,他虽然没有温度,却还是有灼烧般的喘息。他褪去了上半身的鳞甲,与慕思紧密相贴,却不敢更进一步的动作。 龙将不确定这是不是新的陷阱,引诱他犯下以后供给她指责的罪行。 虽然他是具有压迫姿态的那个,然而在这段关系中被掌控左右的,也是他。 龙将的嗓音愈发嘶哑,带着烟火缭绕的气息:“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77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7 慕思看到了他的恼意,不以为惧,反倒生出视死如归的情绪来。 她按着龙将的下颌,赌气般地说道:“因为我是巢母,所以你喜欢我、保护我、忠于我。那如果我不是呢?” “你的确是。”龙将按住她的手,眼眶里有浓烈的意味:“我说过,这些都是你理所当然享有的——除非你主动放弃这个身份。” 无论在哪个世界,慕思都是他的巢母。吸引着他,控制着他。 慕思失落地抽回手。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这是在意料之中。她很想要对龙将坦白自己根本就是个穿越者,和巢母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却缺乏勇气。 缺乏直面他的勇气,也缺乏失去他的勇气。 他们现在就在慕思的房间里。房间很大,白色的装饰掩盖不了机械的冰冷,反倒更添加空旷的孤独。当龙将也处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所有的虫族都会自觉地不来打扰。 慕思忽然笑了起来,她伸长了两只手臂,如同柔软的柳枝,嫩白的莲藕,勾上龙将的后颈。然后稍稍用力,柔软的唇舌便覆盖上他的嘴。 龙将的嘴唇当然也是冰冷的,这种滑腻的湿凉感觉反倒平添了特殊的刺激。这让龙将惊诧无比,他先是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确定这是真实的触感,几秒钟过后,猛地推开了慕思。 好在身后就是三米的纳米垫大床,她才没有摔个跟头。 慕思有点懵,这算是什么反应? 然而等她再度望向龙将时,却发现他的手臂暴出青筋,连触角都绷直,压抑着难耐的喘息。他的气势如同捕猎的野兽,眼周带着细小的血纹,张扬在整个空间内。 只一眼看过来,就让慕思仿佛有种被肢解入肚肠的错觉。 她的脚趾缩了缩,完全不明白当下的状况,瞪着眼睛问道:“你不想跟我交|配吗?” 不应该呀,那他干嘛一副被冒犯的模样? 龙将缓缓抓着床沿攀附在她的上方,撑着手臂将慕思完全压迫在床垫上,眼白充血:“这是你新的手段吗,巢母?跟我交|配,完成任务,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我才没有!”慕思辩解道:“还有,别叫我巢母!” 龙将的态度简直让慕思对“巢母”这个词有了生理性厌烦,她喊了出来后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生气,随即低声说道:“我有名字……我叫慕思。” 她将脸撇在一旁,不愿意跟龙将对视。冷笑自嘲道:“对不起。慕思只是一个旅行者,很可能只是偶然出现在那个蛋里,不是你们期待的巢母呢。” 慕思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说的。凭借虫族对待巢母的态度,她当然知道巢母的重要性。如果一旦坦白自己根本就是个假冒品,说不定龙将就会顿起杀心,别说去完成副本任务了,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会交代在这里。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到达空间站的时候再向龙将坦白。空间站就是个法外之地的交通站,那里各个种族混杂,到时候不论龙将信也好,怀疑也好,反正她坦白完了立即逃跑,虫族也很难捉到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势下,她忽然就顺嘴说出来了。 既然说了就说了吧。如果她真的在这个世界挂掉,那么重来一次的时候一定不要再接触龙将,一定要从第一天就逃跑。 “慕思……慕思。”龙将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却并不像陌生。 反倒像是打开了封闭的锁,所有的光辉都浮现而出。 “我那么爱你……慕思。” 龙将把面上的硬甲也褪去,走过去半跪着,把他的头埋在慕思的颈窝。甚至是带着几分并不强硬的指责:“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我?” 龙将身高超过两米,慕思只堪堪到他的心口。他这个动作等于把慕思整个人都困在怀里,如同守着财宝的恶龙。 “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慕思反手抱住了他,鼻腔涌出酸涩:“不是一个象征,不是图腾,不是你想象中的我?” 她用手揪着龙将的触角,报复性地轻轻咬了咬:“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上瘾,想摆脱也摆脱不掉。” “你真是坏蛋。”慕思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你让我爱上了你,到头来我却不知道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只不过是你设置出的幻象。” 她突然发了狠,梗着劲啃咬着他的脖子:“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交|配!” 龙将不太适应话题的突然转变。刚才还在剖析内心,真情表白,不过说了两句话就骤然转变到性的话题上。 他艰难从慕思身上退下来,嗓音干涩:“不行,你现在太弱了,我不能——” “哪儿那么多废话!到底要不要做?” 慕思拽着他的触角翻了个身,把龙将压在身下。 没想到他褪去鳞片的身体太过坚硬光滑,差点歪倒下去,好在龙将及时伸手把她扶正在自己的胸膛上。 虽然气势没有维持住,不过慕思还是用凶巴巴的语气说道:“想干就干,别磨磨唧唧的。” “女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羞耻?”龙将不悦地为她捋顺头发,将手掌覆盖在她眼睛上。 俯下身小心地亲了亲她的唇角,仍是强制压抑着*:“你会受伤。” 慕思趴在他身上,支起手肘挑衅地望着他:“你如果不做,我就实名在龙将社区发贴,说你根本就不行。” 这可真是相似的套路。虽然慕思不记得,但琅琊清楚当初的陈梦乔也是这样对唐明轶说的。 *和燥热的火一起烧起来,他重新将慕思放在床垫上:“你真是不知好歹!” “我从来都不知好歹。” 慕思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腰,撒娇道:“你把下面的鳞片也褪掉嘛,硌疼我了。” 但是如果龙将把下半身的鳞片也褪去,他就变成□□了。 然而他无法忍受慕思用这种软绵带着媚意的腔调唤他,只得听从指令将腿上的鳞片隐藏,只是腰上的硬甲还裹得严实。 龙将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他的确是担心自己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会丧失理智,会弄痛甚至弄伤她。 慕思却抬起膝盖顶着他的胯,拉长了嗓音,尾调上扬:“还有这里嘛,你看我的皮都被蹭红了。” 他几乎是忍无可忍,一只手便按住她细长的双腿:“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上你啊。”慕思仍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眼瞳里的光却满是认真:“这样如果你以后对我不好了,不爱我了,至少我还上过你,不算太亏。” 龙将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这话应该反过来说。” “好吧,反过来说。”慕思无所谓地顺应他的话:“反过来,你上我也行。” 这句话让龙将哑口无言,他虚抬着手臂,束缚无比。 慕思烦躁里带着委屈:“你快点嘛!” 她开始满嘴跑火车地指责:“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爱我!你都不想跟我交|配!性无能!我以后跟你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这还有什么好忍的? 好心都当做驴肝肺! 龙将终于褪去的全身的鳞甲,指尖轻轻一划便撕开了她的裙摆,褪去了利爪的手指仍然有尖凸之处,不敢放在她身上,只能扎进床板中。 如同森林暮色的雾气,吮吸着,舔舐着。领主巡视他的土地,祭司侵占他的神明。植物的根茎上沾染霜色,在清晨化作露水。汁液在花蕊里酝酿,蝴蝶带来花粉,膨胀着,填充着。 九月的风带来了种子,争先恐后底攀附着扎根生长,掠夺着养分。土地无论是富饶亦或是贫瘠,都无法满足饥渴的饕餮,他想要吞噬整个世界。融化掉它的骨血,融化掉它的躯体,将它完完全全地占有,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他是最忠诚的守卫,也是最贪婪的强盗。给予,腐蚀,然后圈养。 静谧的世界里细微的颤动,带着动荡的激情,最后化作呐喊。 慕思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闷热地喘息。好像所有的骨头被拆过一篇,重新组合起来的酸疼。她甚至都没有抽噎的力气,被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那条扁长茄子越来越狠地捣着她,费力地往上爬想要脱离,却又被拖下去。 然而野兽发了疯,最忠心耿耿的猎犬也得了狂犬病。他的爪子深深穿透了床板,不敢去触碰她的脖颈,极度小心的动作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淤血的痕迹。这种拥有本身就带给他极度的愉悦,不需要更多的刺激,就让四肢百骸的每一条经脉里都沉浸着*。 慕思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海上飓风里的浮木,被鲨鱼追捕的落难者,被剥皮抽筋的兔子。既无力抗拒也毫无对策。她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想要踢开把作恶的躯体,手脚却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她原先的判断并没有错。慕思冷漠地思考着,跟龙将交|配大约真的是要死人的。 在失去意识之前,慕思不甘不愿地想道—— 她根本就没有爽到,全踏马让龙将自己爽了。 第78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8 慕思感觉身体忽冷忽热。 热的是她自己,如同沙漠中干涸的生命,沼泽中落入泥潭的迷路者。脑袋昏昏沉沉,像灌了十吨重的沙子,在和水泥一起搅拌。 冷的是从她身后传来的温度,冰冰凉凉,降低着燥热的火,触摸着她的额头。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的确是龙将的脸,他用的是类人的外貌,没有硬甲,穿着柔软单薄的长袖衫,搂抱着她,目光里满是担忧。 “你醒了?”他看起来有些高兴,支撑着胳膊半坐起,从床头柜上拿起浸透温水的毛巾擦了擦她的脸,低声问道:“现在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慕思开口说了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如此嘶哑。龙将连忙给她拿了水,就着他手中的吸管喝了一些,便又疲累地躺了下去。 “你发烧了。”龙将把房间里的温度微调了0.3摄氏度,将她往上捞进自己怀里:“你真是……” 他语气里有责怪的意味,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吞咽回去。 慕思绝对无法想象她竟然会有一天因为和男人上床而做到发烧。 事到如今只有满脸冷漠地唾弃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嘶哑着嗓子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低头看身上换了一套新的睡衣,身上也清清爽爽,明显不是处在刚事后的阶段。 龙将低头看了她一眼:“整整四十个小时。” 慕思:“……” 她有点懵地反应了一下四十个小时是多长时间,答案是接近两天。不禁破口而出道:“妈蛋你可真禽兽!” 龙将手指不可抑制地弯了弯,目光也不善起来,冷笑着说:“听你的意思,反倒是我的错?” 慕思愣了几秒钟。想想那天的情况,好像的确是龙将一直在“雅蠛蝶”,而她色迷心窍非要强上的。 可是不怪龙将难道怪自己?慕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往下一缩,拉起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他。 “起来。”龙将却没有要纵容她的意思,把她重新拉回到他健硕的胸膛上,掰开一管营养液递到她嘴边,语气强硬:“把这个喝了。” 到底还是理亏,慕思没有再作天作地,乖乖低下头喝下那管黏稠的绿色液体。蔬菜口味的,有点甜。 脑袋还是又重又疼,干脆就顺势靠在龙将的肩膀上。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曲起来的指关节轻轻按压着她头周和颈椎的穴位,凉意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扩散,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于是她又睡着了。 龙将再度将房间里的光线调到最适合睡眠的温度,用光脑编辑信息通知雷诺将食物保温,暂时不用送过来。 他一分一毫也不敢动,唯恐打断她的安眠。直到很长时间过后,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轻轻地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发顶。 此时乖巧趴伏在他身上的慕思,比很多时候都可爱的多。发丝柔软地垂在脸侧,就连睫毛都是低垂的,显得温柔而顺从。 仿佛自己成了她的所有依赖,一旦离开他就无法生存。 怀里的人嘟囔着动了一下,眼睛还没睁开,摸索着伸手就去拽他的触角。 龙将把她往上提了提,靠近她耳边问道:“怎么了?” 慕思惺忪着眼睛:“我要上洗手间。” 她说着从龙将身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下床,揉着眼皮往盥洗室方向走。 龙将伸手拉住了她,将她重新推坐在床上,自己走下床半蹲在地,给她挨个套上袜子和拖鞋,语气中听不出具体情绪:“别光着脚。” 慕思现在脑海中一片混沌,也根本没法注意他做了什么。只是在他说“好了”以后,再度站起来,走过去拉开洗手间的门。 上完厕所再洗把脸之后才清醒了一点,觉得头发粘腻都是汗,干脆就想洗个澡。 浴缸和盥洗区之间有一道玻璃幕墙,龙将隐约听见里面有水声,却听不见慕思的动静,十几分钟也没出来。担心她在里面睡着或者昏迷,不禁走过去敲了敲门。 但是隔着玻璃幕墙和水声,慕思并没有感觉到。 龙将来不及考虑太多,直接推门而入喊道:“慕思!” 雾气迷蒙之中,那人全身水淋淋,腹部以上露出浴缸,皮肤在水蒸气的作用下粉嫩晶莹。她仍然没有恢复惯常的机警状态,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反应有些慢地转过头来望着她。 大概三秒钟后,慕思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龙将连忙转过身去,窘迫得十根爪尖都缩起来,红晕从耳根迅速蔓延到脸颊,低低抛下一句“对不起”,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姿态打开门再用力关上。 慕思这才想起来,她刚才洗澡的时候,根本没想着去反锁卫生间的门。哪怕在发烧的状态下,她也几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龙将变得下意识地不设防? 直到晚上,慕思才吃上这两天以来真正的一餐。她和龙将都默契地没有提及下午卫生间的意外。 这原本应该是安静如鸡的一顿饭,直到战犬来送小蛋挞的时候,兴高采烈地把托盘都摔到了地上:“你变色了!龙将变色了!!” 他在餐厅里打着转地欢呼:“龙将和巢母交|配成功了——” 慕思羞窘地把头都快要埋到盘子里,这种连上床都要直播的情境简直尴尬到极致。 龙将看到了她的情态,直接一巴掌把战犬拍到了地上:“闭嘴,出去。” 战犬垂着耳朵出去了,但一离开餐厅,又响起他远去的欢呼声。 龙将看到慕思的状态反倒觉得有趣,唇角勾起浓郁的弧度:“你竟然也会知道脸红,真是稀奇。” 慕思白了他一眼,用力地戳着蛋挞,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他为什么说你变色了?” 此时的龙将仍然是类人形态,上身一件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下身一条黑色长裤,显得温和而无害。餐厅里的灯光映衬在他铂金色的头发上,纯白的眼瞳中原本只有冰雪,如今也带着隐隐的笑意,让慕思一时间竟有些迷了眼。 他指了指自己的腮腺下方几枚未褪去的鳞片:“这里变色了。”他说着揽起袖子,将手臂的鳞片重新显露出来,原本一片的金灿灿现在则有些发白,如同新洗的衣服掉了色。 他重新隐去鳞片,放下衣袖。慕思好奇地凑上前去按着他的腮腺:“真的啊,你怎么掉色了?” 龙将:“……” 他将慕思摸来摸去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无奈地做出说明:“我没有掉色。” “我跟你……之后,身上的鳞片颜色就会逐渐变成银色,其中大概会有三至七枚鳞片转化成鲜红色,然后脱落,这就是象甲。” “我知道象甲是什么。”慕思接腔道:“可是……” 她话音有些犹豫:“真的……是我吗?” 说实话,她至今都不太能相信自己真的是巢母。 这也太随便了吧?只要谁穿越到那个蛋里,就能成为虫族最重要的人物?更何况她这次还是身穿!身体构成和外表完全就是慕思真实的样子! 龙将神情不虞地说道:“你都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现在你还不愿意承认?” 慕思有些梗住的心虚。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搞大了龙将的肚子,然后他满脸哀戚戚地说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你却还不承认我们的关系。 不行这个脑补太魔性,慕思赶紧用力地摇了摇头。 在接下来抵达空间站的两天时间里,慕思真切地感受到了虫族们的狂欢态度。 不仅是在这架指挥舰里,包括在龙将社区里面,都出现了许多类似于“巢母如何保养身体”、“怎么样让交|配的过程更快乐”、“关爱龙将在孵化象甲过程中的身心健康”甚至还有“如何保养鳞片防止掉色”这种话题。 慕思把光脑拿给龙将看:“你看这个帖子里也有人说你掉色了呢。” 龙将操作了几下查到了后台ip,黑着脸拨通奎恩的通讯器:“……你在网络上发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我!”奎恩的第一个头说:“是我的爪子在夜里趁我不注意偷偷发的帖子!”他的另外一个头凑过来问:“龙将你真的掉色了吗?” 龙将看着旁边满脸狐疑盯着他的慕思,挂断通讯器,再次强调道:“这的确是正常生理进程,是你造成的。”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奇怪传言?他为什么要证明自己有没有掉色! 直到寡妇雷给出了答案:“巢母在肢体保养社区发布了求助帖,贴上了您的鳞片局部图,匿名求助问金色鳞片掉色了可能会是什么情况。” “恕我直言,龙将,在整个虫族里只有您的鳞片是金色的。” 寡妇雷的语气一本正经:“如果您真的不是掉色的话,那么恭喜您进入象甲的孵化期。” 第79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 战犬不安地趴在厨房门口,听着里面砰砰砰的响动,每发出巨大的声音他的脑袋就要跟着跳动一下。 雷诺走过来看见他神经兮兮的姿态,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巢母在里面。”战犬死盯着厨房门口,哀怨地说:“她说要给龙将做蛋糕……可是虫族不爱吃蛋糕啊。” “笨蛋啦。”雷诺弹了弹他的脑门:“做的是什么不重要,关键这是巢母送给龙将的礼物,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很开心的。” 她恶劣地朝战犬吐了吐舌头:“单身狗。” 战犬愤愤不平地刨着爪子:“有什么可笑的!你不也是单身吗!” “雷诺小可爱才不是单身哦。”寡妇雷从上层信号室黑进战犬的通讯器:“她早就和凯瑞甘在一起了,傻狗你的讯息真落后。” “凯瑞甘?!”战犬立即站起来,瞪着雷诺说:“你竟然泡到了凯瑞甘?!!” “没错。”雷诺撩起她的海藻头发,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扑倒凯瑞甘可以算作我最成功的三大战役之一哦。” 她语毕不再理会被打击到怀疑狗生的战犬,拧开厨房的门,堆起灿烂的笑意:“陛下,需要帮忙吗?” 看到进来的是善解人意的雷诺,而不是那只一惊一乍的战犬,慕思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用烤炉……你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雷诺热情地回应,走过去发现巢母果然如战犬所说在做蛋糕。情况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惨淡,圆形蛋糕胚有模有样,鲜嫩的奶油上面铺着水淋淋的草莓,可口诱人。 就是厨房乱七八糟的状况有点惨不忍睹而已。 雷诺殷勤地为巢母打开烤炉,教她如何调节到合适的温度,赞赏道:“陛下对龙将实在是太好了,竟然亲手为他做蛋糕!” 慕思:“……”这群虫族对巢母的要求可真低。 但是这点奉承还不至于让她看不清自己,摇摇头说道:“我对他并不好,至少不如他对我好。” 这是实话。也许一开始的确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利益,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看到龙将眼中的认真与偏执,体会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复杂情绪,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更亲近他一些,尽可能回报他一些。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从上辈子就开始亏欠他似的。 她向雷诺解释道:“龙将最近在掉色,心情不太好,所以想给他做一些能让心情愉悦的食物。” 当初邻居家的金毛寻回犬在长大的时候也开始掉毛掉色,那种时候它总是很自卑地躲起来,吃蛋糕的时候心情才会好。 雷诺有些犹豫,其实她想为龙将辩解那真的不是掉色,而是交|配期的正常变化,等到象甲孵化完成脱落以后,鳞片就会恢复正常的金色。 而且龙将这两天之所以变得沉默寡言,也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象甲在降低他的身体机能。 但是巢母说的话就是真理,雷诺想了想,还是不要反驳好了。 龙将现在无法再自如地控制人形变化,他全身的鳞片都浮现出来,越来越贴近于他铂金色的头发,往银白色发展。而在他颈后,有几枚鳞片的颜色越来越鲜亮,逐渐变化为橙红色。 按照寡妇雷的说法,龙将的象甲孵化期已经快结束了。 “最多三天以后,象甲就会从他身上脱落。总部里面冰封了高级虫族的尸体,当我们需要建设新基地的时候,就会把象甲种在尸体里面。基地会在新的星球扎根,产生幼虫,并按照投放的基因序列孵化出新生虫族。”寡妇雷如是说。 当慕思把亲手草莓蛋糕送给龙将的时候他的确很高兴,虽然他并不吃蛋糕。 他只舔了舔奶油的味道,就让雷诺把蛋糕用冰封箱锁起来,他要藏到总部里去。 慕思联想到寡妇雷所说总部冰封箱储存高等虫族尸体的作用,打了个激灵阻止了他:“我下次送你一样不需要冰封箱也能储存的礼物。” 慕思咀嚼着草莓说道。 毫无疑问,那盘蛋糕最后全进了她的肚子里。 也许孵化象甲不仅降低了龙将的身体机能,也降低了他的智商。往常刀锋般的冷意与杀伐果断全都褪去,他垂下头的忧郁也生生凹出45角的明媚忧伤来。 真是太可爱了。 慕思心里这样想着,就捧着他的触角“吧唧”亲了一口。 然而龙将即使被降低了身体机能,他也是最高等的虫族。 他一个翻身便把慕思压在床上毫无反抗之力,湿漉漉的舌头覆盖上她的眼睑,覆盖上她的脸颊,滑入唇角撬开唇舌,嘬吮着她的津液。 “不……不行!”慕思费劲地试图推开他,可那具健硕的身躯却纹丝不动。且不说他正处于孵化状态,根本不能交|配,就以他现在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满身硬甲鳞片来说,再来一垒对于慕思来说简直是找死啊! 她只能发了狠,用力扯拽他全身上下唯一脆弱的触角。龙将这才感受到了疼痛,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起来,你弄疼我了。”慕思干巴巴地说。 龙将这才看到她的脸颊被自己的硬甲蹭得通红,手腕上甚至被鳞片划出了血痕。连忙撑起手臂,翻到床的另一边,离她远远的,小心翼翼说道:“我错了……别讨厌我。” 这张床三米长三米宽,而龙将把他两米多高的身躯缩在床尾一个角落里,憋屈至极,缩手缩脚好像唯恐会被赶走似的。 真是的……往常狠厉而危险的家伙,在孵化期怎么能如此可爱! 慕思爬过去轻轻吹了吹他被拽疼的触角:“不讨厌你,你这么好,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龙将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但还是有不安的情绪。慕思主动抱了抱他,将他拉平按倒在床垫上,熄灭了灯:“睡吧,我陪着你。” “好。”他高兴地回应,屈了屈尖利的指尖,却还是不敢再直接碰触。拉过被子盖在慕思身上,这才隔着气绒被环抱着她。 而天亮之时,舰队已经抵达距离空间站最近的虫洞。 “舰队不能再往前了,否则改造人会以为我们要攻打他们。”纳鲁德说:“这座空间站虽说是不法地带,但大体上还是由改造人中的特权家族在管辖——也就是弥余星域的韩氏一族。” 纳鲁德建议道:“龙将现在无法化作类人形态,无法陪您去登陆空间站。陛下不如等几天,龙将很快就能恢复。” “不用了。”慕思摇摇头说:“雷诺说她今天要去采购补给,我和她一起去看看改造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就好了。龙将现在身体状况不佳,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纳鲁德有些意外,转瞬欣慰地说道:“感谢陛下对龙将的关心。” 但是慕思这样跟龙将说的时候,他却很是犹豫:“你真的会回来吗?” “当然。”慕思踮起脚来,勾着龙将的脖颈。让他弯下腰来,亲了亲他的触角,狡黠地说:“我会给你带礼物。” 面对龙将,慕思暂时的确做不到毫无良心地抛下他。可是她必须要去亲眼见见改造人和机器人的状况,不法之地的空间站是个不错的选择。 纳鲁德把舰队的控制权交给寡妇雷和宿主,决定陪雷诺和巢母走一趟。 雷诺手下的直行类虫族全都做了变装伪造成改造人,去采购船舰的补给。而纳鲁德则干脆把身体变小把自己装进一副机甲里,和雷诺一起全程跟着慕思。 “法外之地的空间站是不禁止虫族进入的。”耳式通讯器里传来纳鲁德的声音:“毕竟我们与他们交易的许多矿石与晶矿,都是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 “通常我们在这种空间站里不会做变装,但是虫族的确会引起注意。为了陛下的安全,还是更谨慎比较好。” 不远处有两个改造人正在大打出手,但旁边围观的人不多,更是没有执法者,匆匆忙忙的路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慕思看了一会儿他们水系与火系异能光辉交织,不禁转头问道:“改造人都有异能吗?” “d级以上的改造人,都是有的。”纳鲁德回答:“一般除非是最低等的虫族,像我们也都是各有各的异能。” 慕思摸了摸口袋里的二等改造人帝国公民证:“可是我没有啊。” “陛下当然有。”身边的雷调笑了一声:“您没发现自己的恢复速度很快吗?哪怕是和龙将交|配,也只昏迷不到两天就复原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绿色晶石,在手中一捏就碎成三块,递到慕思面前,指引道:“陛下认真试试,在心里想着让它复原。” 慕思将信将疑地把手放在晶石上方,屏气凝神。一种奇异的感觉从经脉穿过,似虚似幻。 ——而那块绿色石头,竟然真的恢复的原状! “这就是巢母的能力,回溯。” 雷诺甜甜说道:“这可是巢母为了和龙将交|配而专门衍生出来的能力呢。” “……哦。” 慕思满脸冷漠地回应。 踏马还能说什么? 表面看上去虽然柔弱美丽我见犹怜,但是无论在床上被怎样折腾虐待都能很快地恢复如初,哪怕夜夜做新娘也能一如既往地紧致粉嫩—— 妈蛋这都是什么鬼设定,她又不是鲜文女主!! 第80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 即使在这个几十平方里的空间站里,也能体会到现今星际中的微妙势力状况。 在多方种族交杂的地域上,改造人和机器人的身份最为清白,大部分都在勤勤恳恳地做交易,维持着基本的社会关系。而一些奇形怪状的种族和疑似的虫族则是被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仿佛天生长就了一张强盗的脸。 慕思买了几件衣服后,挑中了她最满意的武器——一把带激光射线的唐刀。在不法之地有时候的确能淘到好东西,纳鲁德用了一整块猫眼石才买下它。 随即按照她允诺龙将的那样,走进一家珍玩店。店面不小,宽敞寂静,摆放的东西打眼看过去恐怕大多来路不明。 她现在没有星际通用币,只能先花纳鲁德的。其他的花费都心安理得,只是给龙将买礼物的钱以后还是要想办法还给他。 即使看到有三个人进来,店主也不招呼。反正在这种不法之地,店主如果太过殷勤才是稀奇。 “这个看起来不错。”慕思挑中了一枚小巧的玉哨,示意给雷诺看:“你觉得怎么样?” “您喜欢的,当然是好的。”雷诺乖巧地说。 “好吧。”慕思把它拿起来,有些惋惜地说:“可惜暂时没有工具和材料,不然我可以给他做一个的。” 付账的事当然不用操心,不管店主是老实还是手黑,自然有纳鲁德处理。不过就凭他一身高级机甲,恐怕也没几个老板敢手黑。 等待的时间里,慕思随意地打量了一番。正巧两个机器人抬着一个棺材般的长方形盒子路过,旁边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机器人。 也许是他们随时准备开火的军械冒犯了不远处的正在码头装卸的改造人军舰,几副机甲堵在了机器人的面前。 慕思听不太清他们在交涉什么,但是第六感却莫名传达了危险的信号。 她久违地打开了辅助器,对准了争执中的机器人和改造人,并没有什么特殊说明。 而当慕思将辅助器对上机器人抬着的长方盒子的时候,赫然显示着“夏念”!! 女主角在里面?她是什么时候被机器人绑架的?! 既然碰上了,她不可能不解救女主。正要向纳鲁德简要交代,改造人的巨型机甲忽然向机器人发射了一枚火箭炮,瞬间迷雾爆裂,灰色的气体充斥着整个区域。 她找不到纳鲁德了。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以极快的速度朝女主的方向冲去。机器人使用了去雾药粉,隐约让慕思看到长方形盒子的轮廓。 她打开新买的激光射线刀切开盒子表面,露出里面的玻璃罐,女主角夏念被痛苦地绑在里面。 到达这个世界后,她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而在这种惊险的情况下,发现虽然罕见地使用了慕思自己的身体,但是系统却增强了她的身体素质,感觉并不弱于上一个副本的休谟。 这样很好,她的手感又回来了。 机器人将烟|雾弹驱散,构筑起对改造人的防线后,却发现一个不知名的少女正在扛起他们秘密托运的战利品,正是逃跑的姿势。 慕思原本想冲回刚才的店铺叫上纳鲁德和雷诺,但是机器人的枪弹扫射而来,她不得不往拐角处跑。 那艘改造人军舰是韩家的,他们原本只是觉得机器人鬼鬼祟祟又防守严密,说不定有什么大秘密,所以才出声阻拦。却没想到机器人态度如此蛮横,干脆准备先把他们打趴下,再好好逼问。 机器人不知道韩家与男主楚家的利益纠葛,以为是韩家得知了纯种地球人现在他们手上,特意前来抢回,而刚才那名动手的少女无疑就是同党。 现下机器人也完全不客气起来,揭开涂装将武器暴露,势要抢回他们的战利品。 战火喧嚣,原本隐藏机器人军队化零为整,瞬间便在这块狭小区域多出几百名来。尽管慕思躲得快,还是被几名全副武装的机器人追踪到踪迹。 等到她终于暂时甩开机器人,想要联络纳鲁德时,却发现手腕上的通讯器早就被子弹击碎了。 此时背上的夏念也恢复了一点力气,连忙从她身上退后,满脸警戒。他们正躲在一截废弃工厂通风管道中,夏念也清楚外面的情势,并没有过度挣扎和贸然逃离。 但看她的动作,明显也是不信任慕思的。这也正常,毕竟女主先是被改造人抓起来研究,然后又被机器人间谍走漏消息,在被当做珍贵实验品转移的过程中遭到机器人的袭击,被机器人绑架着流落到这个空间站上。 慕思看她犹如受惊兔子的动作,只能主动示好:“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这种例行公事般的安抚显然作用微乎其微,慕思有些挫败,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向女主角证明自己是她坚定的盟友。 想了想,转着眼珠子问:“煎饼果子和杂粮煎饼哪个更好吃?” 她并没有真的让夏念回答,而是连珠炮地问下去:“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谁才是最大的连锁店?” “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哪个更胜一筹?” “吴彦祖和金城武谁更帅?” …… 刚开始夏念满脸懵逼地听着慕思这些久违的话语,愣愣地不说话,直到最后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当然是吴彦祖。” “那可真遗憾。”慕思真心实意地惋惜道:“我更喜欢金城武。” 夏念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也是……穿越者?” “我是穿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慕思信口胡诌着说:“因为系统检测到你出现了生命危险,特别派我来解决。” 她看夏念满脸狐疑的样子,干脆地把从书上了解到关于她穿越前的个人信息都复述了一遍,未了说道:“穿越管理局将竭力捍卫每一位穿越者的基本生命权。”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夏念满心期待地问:“那你能送我回家吗?” 此时夏念与楚秦尚且处于情愫暗生阶段,还不至于今生今世海誓山盟生死相随,因此对于她来说,回家的诱惑力还是更大的。 慕思为难地说:“虽然我也很想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拜托你只是个书里的人物,作者根本就没有构建你穿越前的世界,回哪门子的家? 夏念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去。想了想,降低要求说:“那你把我也变成改造人吧,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而且总是沦为被人们掳掠的实验品。 慕思:“……” 她尴尬地回答:“我做不到。虽然我是穿越管理员,但是当我进入到这个游戏里之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并不是创始神,无法满足你的这些要求。” 夏念摇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道爆炸声在耳边响开—— 便携式火箭炮直接炸开了通风管道! 慕思神色一变,拉起夏念就跑,同时在她身上摸索着,果不其然从内侧口袋里摸出一枚定位器。 低低咒骂一声:“该死!” 将定位器扔掉以后,立即从囧囧商城兑换了短柄手|枪的那支递给夏念,问道:“会用吗?” 在原著《星际*日常》里,夏念是性格活泼的富家女,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去射击俱乐部玩并不是出奇的事情。 夏念犹豫道:“只打过练习彩弹,没打过真的。” “摸过就行。” 对于夏念这种只摸过练习枪的菜鸟,手|枪虽然准头和威力都差,但确是最简单的。 慕思自己就算了,她从来没用过枪,连真枪是什么样子的都没见过。真到她手里,还没眼前的唐刀好用。 不过想了想,还是又兑换了一张单手|弩,插在腰间。 她带着夏念跳出通风管道,躲在废旧的油桶后面。 果不其然,来的是两个机器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机甲。 在离开虫族军舰进入空间站的时候,慕思也带了几枚便携式手|雷。她叮嘱夏念道:“你不用冲出来帮我,但是如果我动作不够快,没能杀得了他们——” 她指了指夏念手中紧握的枪:“往眼睛里面打,那里是机器人线路板最集中的地方。” 意识到这位自诩为穿越管理者的伙伴一点也不全知全能后,夏念也很是担心地问道:“你能行吗?” 慕思把手中的唐刀调整为更舒服的姿势,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等着我回来吧,小姐姐。” 她话音未落,扔出两枚手|雷后,人便离弦而出。唐刀打开了足以切割钢铁的射线,几个翻滚便直接斩断距离最近机器人的双腿! 她再补一刀切断他的脑袋,而另外一个机器人和大机甲也有了反应,密集的子弹扫射过来。慕思心里面知道要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有更多的敌人赶来,她就会变成任由切割的菜瓜。 她手上动作未停,贴着地接近了大机甲,激光射线向机甲的腰腹切去。最后一枚手|雷扔在的机甲身上,与此同时,拆下弩|箭往另外一名机器人射去,接连两发刺穿他的双眼,破坏了中央线路板。 幸好这次从囧囧商城里兑换出来的不是垃圾货色,没想到一向辣鸡的也有物超所值的时候。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正在切割大机甲的唐刀激光忽然闪烁着断了线。 那自带激光的唐刀虽然是纳鲁德花大价钱帮她买的,威力的确不错,但是激光需要充能。 而唐刀先前的激光充能已经几乎消耗完了。 她切断了机甲的外壳,却并没有损伤到机甲内部的操作机器人。就趁慕思这短暂的怔愣,操作机器人直接打开了机甲,手中的枪对准了慕思。 她将身体几乎折成对半,却没想到那是把散弹枪,两枚子弹伴随着清晰的疼痛射入了她的背部!!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难以站立,却强自咬牙支撑,将唐刀插|入了机器人头颅与身躯的相连接之处—— 火花四溅,那名操作机器人终于彻底失去生机。 唐刀卡在的他的关节里,慕思已经没有力气去拔|出来。她捂着腰上的伤口,眼前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眩晕。 夏念匆忙跑过来扶住她,慕思脸色苍白,痛苦让她的眉眼都皱在一起,话音里却不容置疑:“机器人一定在赶往这里……我们快走。” 第81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10 夏念扶着慕思踉踉跄跄地离开工厂,心里却更加茫然。虽然暂时脱险,但敌人随处都在,她们能去哪儿呢? “去码头。”慕思说。 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痛觉如同钝刀,一分一毫地割她的肉。找不到纳鲁德,只能坚持着去码头,希望能活着回到她的指挥舰上。 但是这个距离太远了。 她只来得及远远望见码头,韩家和机器人的军队仍然在交火,整个码头到处都是硝烟。一排长相类似的军舰停泊着,慕思也看不出那艘是虫族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蹭伤,雷诺说的不假,她的伤口恢复得很快,表皮伤几乎只剩下了红痕。但是后背的枪伤却完全无法止住流血,不把子弹取出来,哪怕她有金刚狼的快速愈合也没用。 “停下。”她突然对夏念说道。 此时她们正处在码头货场的边缘不起眼处,停放着几个已经生锈的集装箱。有些是空的,有些还是全封闭没有打开。 慕思示意夏念和自己进入一个空的集装箱,用力将箱门拉回,将手覆盖在钢丝条断裂处,脑海中自动浮现全貌。 她的手中泛出微弱的白光,集装箱外侧的钢丝封条很快恢复了原状。 这消耗了慕思最后的力气。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夏念说:“这是我的异能,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躲在这里。” 这堆集装箱里明显是不值钱的货物,否则怎么会连封条都完好无损地被弃置在这个地方? 机器人哪怕追踪到这里,也不会搜寻看起来完全没有打开过的集装箱。 慕思靠在箱壁上,从主控室里取出了匕首。她现在没有消毒的条件,用匕首刃在腰背处比了比,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没有能力用这个角度挖出子弹。 她把匕首递给夏念:“你来吧。” 夏念从她先前的动作里读懂了意思,慌张地说:“我不行,你会死的!” “你如果不动手,我才会死。”她安慰夏念道:“把子弹取出来,我有像金刚狼那样的自愈能力,不会有事。” 慕思想了想,还是花费一百瓶营养液从控制器里兑换人物设定24小时调整权,把痛觉降低到20%。这应该能让她不至于在没有麻药的条件下疼死,还能保持必要程度的身体反应。 毕竟女主可不是医生,慕思需要让自己感知痛苦。 看到夏念还是犹豫的模样,慕思不得不刺激她:“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既没有异能又没有武力,还想要怎样生存?”她讥讽着说:“不如早点死一死试试能不能穿回去,省得连累我。” 夏念的眼圈渐渐红了,却终究没有落下眼泪来。 她生硬地说:“我可从来没有在人身上动过刀,你忍着吧。” 在空间站一片混乱的同时,虫族的指挥舰也进入紧急状态。 “巢母失踪。” 纳鲁德尽可能冷静地通知寡妇雷:“我需要龙将给出指令,是否攻占空间站进行全面搜寻。” 弄丢巢母这个事实简直让纳鲁德愧疚地想要一头撞死在这里,但是当下更重要的是把她找回来。 “什么?!!”寡妇雷的惊诧和焦灼简直冲破通讯器:“可是龙将已经进入沉眠期了!” 龙将在孵化象甲的最后一天会进入沉眠期,在这二十四小时内,他的身体会经过一遍彻底的新陈代谢,象甲脱落重新醒来的时候,身体机能会达到顶峰。 既然龙将现在无法指挥,纳鲁德就是当前区域第二顺位的指挥官。 他沉着下令道:“雷诺与寡妇雷护送龙将暂时返回利马星系,调动所有东方基地的兵力到我所在的位置集结——做好与改造人和机器人开展全面战争的准备。” 慕思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对劲。空气不对,环境不对,味道也不对。 她还没有睁眼,就先摸上腰间,发现□□不见了。从主控室中取出匕首,压在袖子下面,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竟然是个医疗室。 发生了什么来着? 夏念用匕首为她剜出了子弹,她在集装箱里渐渐睡着了。慕思记得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对夏念说:“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慕思相信龙将会找到她。这好像是一种心理上的羁绊,毋庸置疑。 但是眼前的装修风格明显不是虫族的。她将匕首藏得更深一点,想了想,按下了病床前的呼叫器。 她干哑着嗓子说:“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虽然看起来像是被俘虏的情况,但既然还给她好好治疗,就说明还有商谈的余地。 不到五分钟,医疗室的门就被打开。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一身黑色军服,肩宽腿长。慕思用辅助器对准他,显示的名字是“楚秦”,白色阵营。 所以女主最后是被男主救了? 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从楚秦只身前来的表现来说,表达的是一种善意。他拖过一张椅子,坐在慕思的病床对面。 “感谢你对夏念的救助。”他风格严谨,语气也不咸不淡,明显带着试探的意味:“夏念不肯说出你的来历,但却坚决为你担保。我很好奇,你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能让她如此信任呢?” “就凭我救了她的命。” 楚秦的语气让慕思很是不爽,所以她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就凭她最惶恐无助的时候,是我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不是你。” 她这种尖利的姿态同样是对楚秦的试探。如果她真的好言好语地去谄媚,多半会被对方当做另有所图。 楚秦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说道:“你身上有帝国二等公民证。但是通过对你的基因检测,虽然也是变种基因,但是与改造人的序列却完全不同。”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慕思,言语也带上两分压迫:“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没法解释。”慕思无赖地回应。她从床上坐起来,转身正对着楚秦:“既然夏念为我作保,你也应该对我多几分信任。不如我们来谈一谈你的情况吧。” 她语态看似随意,却直击重点:“机器人在盯着夏念,三大世家也在盯着夏念。你还能维护她多久呢?现在楚家是你的后盾,可你真的能确定家族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为了你的爱情不顾利益?” 楚秦终于露出些微的讶异之色:“她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慕思默认了这一说法:“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和她的渊源,那么我可以说,我是她的家人。这一点,你可以向她求证。” 天下穿越者都是一家,这也不算说谎嘛。 “我没有别的要求。”慕思诚心实意地说:“我只希望她能获得幸福。但是你一昧地保护付出牲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幸福,既然她爱你,你的牺牲对她来说只能是痛苦。” 楚秦冷笑了一声。 他的语气中带着坚不可摧的执着:“既然她是我的爱人,那么我就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哪怕粉身碎骨与帝国为敌,也在所不惜!” 妈呀这话说得真苏! 慕思啧啧啧地想着,果然不愧是原著中霸道帝国司令爱上我的人设。 但是慕思还是选择了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但是夏念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需要正常的活动和社交,你不可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比如这次,哪怕你再精心准备,还是在转移的过程中发生意外,被机器人窃走信息绑架了她。如果不是恰好韩家不长眼地上来找麻烦,如果不是我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夏念能在那个小小的空间站等到你?” 楚秦又不说话了。 慕思感觉自己可能伤害了他的霸道帝王心。 但是这是实话。所以楚秦拉开了他的军装领口,略带烦躁地说道:“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你既然救了夏念,就提要求吧,我会安排军舰把你送到想去的地方。” 慕思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打算去哪儿?跑到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原著里确实有提到过机器人绑架夏念的意图,只是在书里他们并没有绑架成功。此后韩家开始追杀楚秦,楚家也不愿意再与帝国为敌,逼迫男主交出夏念。男主干脆就带着他的军队背叛出帝国,驻扎到菲尼克斯星系。 不过菲尼克斯星系靠近阿尔法斯的南方基地,那里的荒凉程度可想而知。 慕思干脆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彻底地解决被追杀的问题,比如说取消三大家族的联合执政权,自己当改造人帝国的元首?” 这可真是更加令人震惊的言论。楚秦探究的目光更加浓利:“你究竟有什么凭仗,能说出这种话?” “我没什么凭仗,只是一个提议。”慕思诚实地说:“一切都在于你的选择,我说过,我只希望夏念能够幸福。” “如果你问我有什么要求,”慕思将话题转到她目前最需要的问题上:“我想和阿尔……”她话到嘴边突然改口:“我想去珈蓝星。” 她前半句话,原本是想说“我想和阿尔法斯联络”的。 楚秦少年发迹时曾经和阿尔法斯的虫族军队共同抗击过星际劫掠团。由于虫族既不吃人类食物也不用人类商品,广袤星际中多的是能够给虫族繁殖和占领的荒芜之地,所以只要虫族不踏上改造人的星球,那么和改造人就没什么利益冲突。 而楚秦和阿尔法斯的关系还算好,在《*星际日常》里,楚秦退守菲尼克斯星系的时候,阿尔法斯甚至还帮他拦截过韩家的侦测机。 但是虫族和改造人毕竟有着种族隔阂,慕思不敢贸然提出和龙将的通讯要求,只能先从唯一和楚秦有关联的阿尔法斯作为突破口。她虽然跟阿尔法斯不熟,但是这位高等虫族的社区人气仅次于龙将和凯瑞甘,从图片看长相也是帅气挂。 她之所以话音都在舌头上绕了一圈突然改口,是想到楚秦也绝非善与之辈。 既然机器人能从改造人那里探知到夏念的存在,说不定虫族巢母的事情也已经被改造人所知。楚秦已经发觉了慕思的基因异常,如果她再说出“阿尔法斯”这个名字,保不齐楚秦就能识破她的身份。 毕竟他可是改造人的帝国司令,还是自由意志极高的男主。 机器人都能想到绑架夏念从改造人那里要挟利益,难道楚秦不会绑架巢母去获得什么? 男主角和阿尔法斯那点可怜的友谊,可真算不得大事。 楚秦深深地盯着她,似乎在考量她言语的真实性。慕思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目光坦坦荡荡。 “现在太过危险。”楚秦终于慢吞吞地说道:“等到我们到达目的地,我会专门派军舰将你送回珈蓝星。” 现在的确是危险的时局。就在楚秦的舰队离开空间站不久,传来消息说虫族已经占领了空间站,并且扣押所有未离港的船舰。 虫族突然的袭击直接向韩家和魁北克星系的机器人发难,简直像发疯的举动。不过也正是趁着混乱,楚秦才顺利摆脱韩家的追踪,仅有的势力得以保全。 琅琊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和慕思住在叹息城里,还是那座不起眼的两层小楼,慕思在火炉旁的躺椅上睡觉,他在厨房给她煮奶油羊肉汤。 慕思很爱摸他的耳朵,还喜欢揪他的尾巴。当纤细嫩白的手摸上他的尾巴根的时候,四肢百骸的血液都翻涌起来。 那人还嬉嬉笑笑地撩拨他,她的目光、她的触碰,每一分每一毫都在提升燥热的温度。等到他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揽在怀中亲吻索求,却忽然被推开。 慕思先前的柔情媚意都仿佛是他的错觉,在这一刻只剩下凉薄。她说:“我要走了,别再纠缠我。” ——这不可能。 你是我的神明,却也只能接受我的侍奉。 你若有二心,就别怪我有反骨。 养生舱内的龙将陡然睁开双目,几枚红色的鳞片脱落,全身的鳞片重新变成金黄色,尖锐的边缘远比比精钢合金武器坚硬,张开又闭合。 他伸手直接撕裂了钢铁舱面,纯白的眼瞳中是冰冷的光。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蠕动,从肩背的鳞甲中生出翅骨,延伸出金色的羽翼,而每一根羽毛都比刀刃锋利,仿佛一阵风刮过,割断了养生舱。 等他的意识彻底清醒之后,目光也恢复平和。战犬听见动静匆匆忙忙赶来,差点被那双大翅膀削断了耳朵。他蓬松的毛炸起复又贴伏,耳朵趴在脑袋上,尾巴低垂。 龙将把羽翼收敛在背后,却并未隐藏。他原本还觉得新长出来的翅膀还不错,比凯瑞甘的骨翼好看多了,准备等见过慕思之后再收起来。 然而看到战犬后,他心中忽然涌起浓烈的不安感:“巢母呢?” 战犬瑟缩着身体,结巴着回答:“巢母……失、失踪了……” 第82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11 这简短的几个字让龙将原本有些雀跃的心顿时坠入冰窟之中。 他听见自己僵硬的嗓音问:“怎么丢的?”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慕思还是离开了。他的情绪搅成一团,化作末日的狂风骤雨。 战犬回答道:“韩家和第八区的机器人发生冲突,整个亚当空间站被打塌了一半。混乱当中,巢母消失了。” 哪怕心中再害怕,唯恐此刻暴怒的龙将下一秒就撕裂他的喉咙,战犬还是战战兢兢汇报着情况:“纳鲁德临时决定攻占了亚当空间站,目前全站搜寻没有发现巢母的踪迹。初步猜测有可能是被第八区机器人或者韩家舰队带离。”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已经从空间站的边缘永坠虚空,再无生机。 但是除非虫族将所有改造人和机器人的区域都攻占下来,翻遍所有星球的土地,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种可能性。 龙将强制收敛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慕思是个聪明人,虽然龙将充分怀疑她一直想要找机会离开自己,但是短暂的区域战争对于她并不是好机会。 龙将已经答应了带她去珈蓝星,在那里寻求脱身将是更好的选择,没有必要选择在不法之地发生战乱时离开安全地,他相信慕思也明白这种贸然的举动将带来极大的生命威胁。 ——好吧,就算她真的一心想要逃离,连安危都不顾,可龙将真的不敢想她是逃走了,还是已经遇难! 不,不。他按着自己的额角,身后的翅膀再度张开,溢发着暴虐的杀气。慕思一定还活着,服务器001号说过,如果玩家死亡,系统副本会重启。 但是系统目前已经如此混乱,如果玩家死亡后再也回不来呢? 他不愿意去考虑这种状况。在这一刻他更希望慕思真的是故意趁乱逃走了,躲在安全的地方。天涯海角他总能把她抓回来,而不是、而不是—— 冷静。他咬牙切齿地把利爪扎进自己的血肉里,几乎要爆炸的情绪才平缓下来。 无论有多么愤怒和惊惶,都要先把她找回来再算账。 然而时间每过一分,他强行保持的理智就涣散一分。雷诺和纳鲁德并没有哭天抢地要以死谢罪,他们都知道现在没有比找回巢母更重要的事。 东方基地倾巢而出,韩家早就跑了个没影,机器人不死心地列队了几次,都被虫族啃食了干净。龙将现在充斥着毁灭的*,直到寡妇雷分析出最新的信号消息,才微微缓解他的焦躁。 “机器人盗窃了改造人的实验品。”寡妇雷汇报着空间站冲突的起因:“实验品的保密等级为绝密,帝国司令楚秦亲自来接手转移。第八区机器人在与韩家的冲突中丢失了实验品,而楚秦的舰队也有在港口短暂停留的痕迹。” 他将电子屏幕放大,上面有不甚清晰的身影,显示巢母似乎被另外一个女人搀扶着:“这是唯一没有被波及的码头角落监控,只有这张照片。” 寡妇雷看着龙将山雨欲来的脸色,谨慎说道:“巢母可能受了伤。” 合金桌面的边角应声被龙将掰断。 “通知阿尔法斯,让他沿菲尼克斯星系到亚当空间站的路线寻找楚秦的舰队。” 他的唇齿间几乎碾出了血,脑海中已然生出大概的全局猜测。 与以往的副本不同,这次琅琊看过原著。按照剧情发展进度,楚秦想必已经知道楚家也无法再全力支持他,从机器人手中救回夏念后就会去往他自己的大本营,菲尼克斯星系。 只可恨慕思偏要去凑这个热闹! 如果不是因为男女主的死亡会造成世界崩塌,他真想现在就屠戮楚秦全族,杀了夏念! 舰队上的慕思和楚秦暂且相安无事,但是她知道自己被软禁了。楚秦甚至不让她见夏念,明显是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急迫地想要见到龙将。在她的概念里龙将就像是待产的孕妇,自己不但没能照顾他,还让他担惊受怕。 慕思从领口摸出那枚玉哨。 就连说好的礼物,都没能送给他。 她并不是一个政客,不知道该如何恰当地说服男主角,告诉他可以借虫族的势站上改造人的最高位,从而不必流亡,也可保夏念安全无忧。 但是这种听起来极其像通敌卖国的建议,如果不能有很好的引导,听在楚秦耳中只会让他起杀心。 如果龙将在就好了,他向来精通于政治的博弈。 不对……慕思骤然从游走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龙将领导虫族用的是种族本能而不是政治能力,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曾经做过精明的政客? 这种如同梦中早就遇见过他的感觉再度袭来,搅动她的脑海一片糊涂。就好像有一条线索逐渐明晰,却眼睁睁地看着它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她放任自己往空荡荡的床上一躺,墙壁忽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她现在军舰里,震动的当然不会是地面,而是这艘飞行器。 影像图清晰地显示出周围拦截而来的虫族战舰,这让楚秦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改造人之间一团乱麻,机器人虎视眈眈,现在竟然连虫族也要横插一脚? 他的确还没有考虑过针对虫族的措施,毕竟虫族一向不掺和改造人和机器人之间的事情。 更何况根据前来围困的舰队的明显的标志,还是一个熟人,虫族最高将领之一的阿尔法斯。 他深呼吸一口气,向对方的主舰打出请求通讯的信号。然而阿尔法斯并没有接通讯器,他直接掀开舱面,从船舰里面飞入太空,毫无防护。 虫族是虚空的原住民,他们适应能力极强,高等虫族甚至可以直接在虚空中行走。 不同于龙将的羽翼,也不像凯瑞甘的骨翼,阿尔法斯的翅膀更像是蝙蝠,血肉组成的薄膜覆盖在尖锐的骨头上,中间还有几个看起来漏风的洞,如同破旧的帐篷。 然而他的飞行速度却丝毫不弱于军舰。他只身前来,停留在楚秦的主舰面前,表露出想要入内一叙的意愿。 这是一种最真诚的想要直接交流,而非发动战争的表达,同时也是一种极度的自信,决心要达成他的任务。 这并没有让楚秦放松,反而让他的神经更加绷紧。 即使阿尔法斯只身前来,可是层层叠叠包围着他们舰队的虫族战队却不容忽视。像虎视眈眈的毒蛇,像聚众而居的豺狼,一旦他们领导者提出的需求不能被满足,就会群起而攻之,将改造人吞噬的连渣都不剩。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通知士兵打开舱门,让阿尔法斯进入。 “好久没见了,老朋友。”楚秦看似随和地说道:“我本来应该去和你打个招呼,可是现在时局不太妙。” 这就是政客,哪怕虚情假意得让自己恶心,也能坚持客套下去。因为不到最后撕破脸的那一刻,永远不能确定谁是敌人,谁是盟友。 “我无意冒犯。”阿尔法斯开门见山地说:“只是你带走了我的一位朋友,现在我需要将她接回来。” 竟然是要人。这是楚秦最担心的状况,虫族怎么也会盯上了夏念——还是说他们也像机器人一样,得知了她的纯种人类身份,想要借此从改造人和机器人那里获得利益? 他随意地抬起手指,而这正是通知让士兵进入战斗状态的指令。然而谈话还未结束,所以他假笑着继续问道:“哦?虫族鼎鼎大名的阿尔法斯跑来改造人司令的军舰上要人,还真是稀奇。不知道除了我,还有哪一位是你的朋友呢?” “我无意引起战争。”与楚秦的拖延时间不同,阿尔法斯只想快点见到巢母。无论是多么严谨老道的将领,在巢母的问题上都不可能进行拉锯战。 那是他们的珍宝,是龙将的心脏。一想到她现在状况不知,还受着伤,阿尔法斯就不能容忍楚秦的腔调,简直有种把他撕碎扔进虚空的冲动。 他站起来身体前倾,表明自己目的明确,并且毫不让步,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你从亚当空间站里带回来、和你的实验品一起的那个人。” 阿尔法斯血红色的眼瞳里面仿佛有流动的岩浆,即将爆发:“如果你不想体会虫族疯狂的无差别攻击,就把她还回来!” 明确实质的威胁不仅震慑了楚秦,也令阿尔法斯内心惊讶。 虽然是他的声音,但这并不是来自于他的言语和情绪! 阿尔法斯瞬间转头望向舱外。 远处虫族舰队前方出现了一个类人的身影。他停在两当对垒的分割线上,冰冷的纯白眼瞳望向改造人的舰队,如视死物。展开的金色羽翼边缘带着沾染不详光芒红锈色,环绕着仿佛将黑暗虚空斩开的暴虐—— 那是龙将。 第83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12 作为s级的改造人,楚秦的视力并不比阿尔法斯差。 所以他也看到了那个金色的身影。 他心中惊骇,面上不动声色。那个在空间站救了夏念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来历,竟然让龙将亲自出动? 这让楚秦更加体会到威胁的真实性,毕竟龙将亲自参与的战争,同样也意味着虫族可以为此倾巢而出。 虫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正如龙将所说,他半点也不想体会虫族的疯狂。 “当然可以。”他假装没有看到龙将,向阿尔法斯举起酒杯:“我现在就派人把她带来。” 当士兵过来传讯时,慕思并没有掉以轻心。她所处的是一个密闭空间,因此除了刚开始的机舰震动之外,并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唐刀被拿走,楚秦并没有归还。好在□□与匕首是从囧囧商城里兑换出来的,无法掉落。她将匕首滑落在手腕,跟在士兵身后,神经却处于绷紧状态。 直到她见到阿尔法斯。 所有的虫族都长得极其有个性,尤其是高等虫族。拜论坛社区所赐,她绝对不会认错阿尔法斯,他的三角头型、血色双眸和蝙蝠翅膀是绝对的标志。 也许是受到龙将的感染,也许是巢母与虫族本身的联系,慕思看到在她原本的视角里如同怪物的阿尔法斯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油然生出亲切感。 她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实际上是因为龙将正在远程控制阿尔法斯,连接着他的精神力。 但是骤然的喜悦让她无心分辨,只想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谢谢你来救我。”慕思闭上了眼说道。她的眼角终于半滴眼泪,从在空间站参与战争就开始紧绷的神经终于平缓起来。 但是阿尔法斯却要倒霉了。 他明显感受到了龙将暴躁的情绪,像是一头角马,不停地刨着蹄子,隔着银河也能接收到他妒忌的信号。 阿尔法斯慌慌张张地推开慕思,拘谨地将她罩在翅膀下面,硬邦邦地对楚秦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再打扰司令阁下,告辞。” 他不再理会楚秦探究的目光,只觉得龙将的神念快要把他烧穿了。阿尔法斯真心觉得,龙将能控制自己还停留在虫族军舰面前,而没有下令把改造人搅碎,简直是令人惊讶的自制力。 其中一艘虫族军舰向改造人的主舰靠近,龙将终于不能再容忍等待,直接跳上舱板。而当阿尔法斯护着慕思走到舱门的时候,虫族的接驳舰已经稳稳地停靠在那里,与通道相连接。 龙将的触角直竖着,面无表情现在舱口。而慕思看到他骤然眼神一亮,立即从阿尔法斯的蝙蝠翼下跑过来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让龙将的表情忽然就软化了。他收缩起爪尖,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颈后:“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慕思闷闷地说:“是我对不起你。” 龙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想要反驳慕思,但是并不想在楚秦的地盘上继续对话。他的目光从怀中柔软的发顶转移到阿尔法斯身上,脸色又暗了几分。 阿尔法斯打了一个寒颤,甩了甩头,将蝙蝠翼低调地收拢在身后。 他就知道刚才被巢母抱过绝对没好事。 对于楚秦的舰队来说,这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意外。他们在数倍于己的虫族军队包围下全身而退,驶向仍然未知的危险道路。 而对于虫族来说,却是失而复得仍有后怕的惊悸。在巢母归来之后他们仍然静默无息,一方面是对于巢母的愧疚,另一方面总感觉龙将快要算总账。 在这其中,阿尔法斯尤甚。他已经从八卦大王双头蛇奎恩嘴里得知了凯瑞甘的倒霉遭遇,实在不想自己再被龙将微妙地对待一遍,迫不及待地请求重返南方基地。 慕思并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她只是有些惊奇地摸着龙将的新翅膀,啧啧称奇:“你真是越来越像神圣天使兽了。” 龙将不耻下问道:“那是什么?” 慕思想了想,笼统地回答:“就是一种很帅气的生物。” 这句话让龙将此后的几天内一直扬着他的大翅膀,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绕着他走。 直到慕思委婉地提醒他:“你的翅膀能收起来吗?它们太锋利了。” 好吧,这句话其实并不委婉。 龙将带着抑郁的心情把翅膀隐藏起来,但是随即得到了一个轻柔的吻。 慕思在他怔愣的心情里继续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你的鳞片也太锋利了,能收起来吗?” 她让龙将弯下腰来,故意往他耳朵里面吐气:“我想抱着你……包括睡觉的时候。” 这真是一个特殊的邀请,仿佛慕思刚才往他耳朵里吐的不是温热的气息,而是爱神的粉红色的泡泡。 慕思的确认为自己在和龙将谈恋爱,只是她更倾向于肩宽腿长八块腹肌的人形龙将,而不是全身鳞片的龙裔凶器。 ……特别是他扬着两个大翅膀的时候,简直所过之处如暴力现场。 “好。”龙将快速地回应。 如同长久的播种有了回报,如同千年菩提终于结出珍贵的果实。他不太明白慕思的态度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比以往的漫不经心要好得多。 他甚至能和慕思睡一张床,能从胸前环抱着她。现在距离空间站那场短暂的战争还不到两天,即使慕思有“回溯”的异能,枪伤也没能完全痊愈。 龙将并不需要睡觉。所以当他感觉到身边的人翻过来滚过去的时候,忍不住出声问道:“……不习惯我在旁边吗?” 他虽然善解人意地主动问出口,但却一点也不想得到“是”的答案。 “不是啊。”慕思烦闷地说:“我每次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下意识翻身,然后就碰到伤口,就睡不着了。” 的确,她的伤口在左背部,要想不触碰,除非一直右侧睡或者趴着睡。 这个答案虽然不是龙将最不想听到的那个,但还是让他皱起眉。 所以他为什么要放过楚秦?就算不能杀他,也该让他吃点苦头。还有第八区那些不知死活的机器人和故意找茬的韩家—— 算了,他泄气地想。如果真的发动起全面战争,搅动整个星际一团糟,他还要去收拾局面,哪里有时间陪慕思?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尤其是她最近还在投怀送抱。 他将手臂从慕思颈后穿过,控制住她的肩背,让她不会在半睡半醒时倒过身去。可是长久维持一个姿势难免疲累,她还是总下意识地往后翻,龙将干脆把她拉在了自己身上。 这下慕思可睡不着了。她紧贴着龙将光滑带着凉意的皮肤,伤口未愈,色心又起。 房间墙壁泛着幽暗的蓝光,这是最适合睡眠的光线。然而在这微弱的光下,慕思却打量着龙将的脸,仿佛很久之前就见过似的。 就连他全白的瞳孔,好像应该染上漆黑的颜色,又好像应该染上翡翠绿。如同深邃的星空,如同晦暗的低语,如同九月的风翻山越岭而来,等待一场秋梦秋雨的栖息。 这是来自心脏底部的悸动,也是来自睫毛根部的轻颤。她想要看清,却隔着黑暗隔着雾,摸不清也捉不住。 她急急地想要更凑近他,龙将却突然伸出手来,把她往上探的头按在自己光裸的胸膛上。 语气里是分辨不明的情绪:“别闹了,睡觉。” 三天以后,他们返回了虫族总部琳琅星系。 这并不是慕思一开始出现的地方。与那颗荒凉的星球相比,这片星域竟然神奇地保留了城市文明。 “虫族也不全部都是野蛮者啊。”雷诺声音甜美地解释道:“比如说我们直行类还是更喜欢住房子的。” 慕思点头承认:“如果你说的直行类全部都是像你这样,那的确是最可爱的虫族。” 这让雷诺收到了鼓舞。她认为应当给巢母办一场宴会,有灯光有红毯,让所有虫族都在有礼仪的场合感知她的美丽。 对于雷诺的赞美,慕思很是心虚。她委婉地拒绝道:“你对我的想法太唯心主义了。” 如果是战犬,多半会歪着头问:“什么叫唯心主义?”但是雷诺的确是个有见识的直行类。她信心满满地说:“但是当我们都觉得您是最美丽的时候,那么您就是最美丽的,不是吗?” “……好吧。”慕思勉为其难地答应道。 但是当她向龙将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对方却一脸认真地说道:“宴会吗?” “我想要的比宴会更多一些。”由于是人类形态,所以慕思清楚地看到红晕如何从龙将的耳侧蔓延到他的脸颊。 他的表情羞涩,言语却坚定无比:“比如说,和你办一场婚礼。” 第84章 巴啦啦星际能量13 目前来看,如果慕思的眼睛没问题理解能力也没问题,那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求婚行为。 所以她直接问出来了:“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龙将声音里有难得的温柔,他的触角也软软地垂着,像迎风飘扬的蒲公英。 这真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但是慕思很想像遇见蒲公英那样拨一拨他的触角。 “求婚不是这样子的。”慕思严肃地纠正他:“要有鲜花,还有戒指。” 戒指并不难找,宝库里有各种各样的战利品,钻石的,翡翠的,各种贵金属和宝石的。 但是在虫族的星域里想要找到鲜花却似乎强人所难。 她看着龙将满脸茫然的神情,噗嗤一笑:“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伸手摸上他的脸:“钻石比不上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承诺,鲜花也比不上你诱人。” 这可真像是流氓的口吻,但是龙将显然受用。他得到心上人的点拨,从善如流地单膝跪下,并没有去寻找戒指,而是从自己心口的位置掰下来一枚鳞片,快速地用指尖磨平边缘—— 一个简单却极有象征意义的礼物。 他郑重其事地将这枚鳞片递到慕思面前:“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等了两秒钟没有回音,龙将心情忐忑地抬起头,却发现那人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终于体会到被求婚的感觉啦。” 她接过那枚鳞片,用远胜于对待钻石的珍贵态度握在手心,然后弯下腰亲吻他的触角。 穿越者如果没有被土著人物追求过,岂不是等于去杭州却不看西湖? “我愿意。”她眉眼带着狡黠说:“现在你可以亲吻未婚妻了。” 以往慕思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时候,琅琊只觉得他爱她原本也不是要回报,只是因为爱她而已。 如今才发现,当炽热的感情有回应的时候,是多么美妙的滋味。 她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更何况当他捧起她的下颌时,慕思完全是主动献吻。 如同少女自己走入邪恶法师的高塔,如同公主堂而皇之地表示要与恶龙相守一生。虽然这条恶龙没有粉爪爪,但是他有金色的翅膀和老处男的内心。 慕思的举动让龙将生出安稳和满足的感觉来,细细密密地吻着慕思,带着不知餍足的意味。 慕思也笑着推开他,突然板起脸来后退两步,朝龙将单膝跪地。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那枚在空间站买来的玉哨,装模作样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觉得求婚是一件令人兴奋愉悦的事,刚才已经得到证明。 所以慕思也想对龙将做一次。 龙将:“……” 这的确是新奇的体验,让他心底冒出清甜的味道来。他接过那枚玉哨,末端拴着红线,一如他现在发红的耳根。如同一把细小的锁,让他仿佛拥有了一切。 他低声回答:“好。” 半蹲下身把慕思从地上抱起来,湿滑的舌尖意犹未尽地舔着她的唇线:“那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未婚夫吗?” 慕思略带不甘心地说:“你学得也太快了……” 她只是试探性地在对方阵营面前点了一只烛火,随即便迎来足以让她全军覆没的攻城略地。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呼吸不畅的慕思晕晕乎乎想道。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鲜花满堂,有的只是千奇百怪的观众为谁能站在前排的位置打得不可开交,直到凯瑞甘亲自出手把他们都揍了一顿才暂且安稳秩序。 不过并没有谁真的生气—— 毕竟这可是龙将和巢母的婚礼啊! 虫族竟然也有举行婚礼的时候!简直是世纪奇闻! 所以雷诺说什么也要把原本打算避嫌的凯瑞甘拉过来,一定要让他观摩好好学习才行。 双头蛇奎恩自告奋勇要当婚礼主持人,被龙将残忍拒绝后他也没有气馁,而是推荐了自己的好基友巴黎特。 然后慕思选择了再次残忍拒绝。 她在雷诺的建议下选择了苏黎世,一个长相偏奥特曼的直立虫族。 事实证明这是个正确的选择,苏黎世并不像其他虫族那样热情地过了头,安安静静地把控着婚礼程序。 这真是很难得,毕竟让虫族懂得规矩是件极其需要耐心和武力值的事情。 总之这场婚礼办得实在是混乱至极让慕思不堪回首。龙将看来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料,所有的流程都走得简单粗暴。直到他们被敲锣打鼓送进星球上保存最完整装修最精美的建筑后,那些奇形怪状的虫族们才在凯瑞甘及其军队的强力驱赶下散去。 对于慕思和龙将来说,世界终于安静了。 婚礼接下来是什么? 宾客散去,夜幕降临,新人要做的是什么? 他们既不需要清点礼金,也不存在体力不支的疲惫问题——对于龙将来说。 所以他们干了个爽。 虽然慕思还是觉得在“爽”这件事吃了亏,但还是多少比上次强了一点。 “抱歉。”龙将替她揉着腰,身心畅快里带着几分懊恼:“这场婚礼和我想象得不一样。” “我觉得还不错。”慕思已经连眼皮都懒得睁了:“至少这是正式宣告你我关系不可动摇,不是吗?” “不可动摇?”龙将指腹微不可觉地一顿,随即恍若无意地问道:“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意思吗?” 婚姻誓词里面原本就该有这一句,但是龙将却处于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从苏黎世的草稿纸上删除了。 而当他现在问出口的时候,慕思果然沉默下来。 她故作欢笑地说:“永远这种话太远了。”主动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咬着:“关键是现在啊。” ……果然还是回避的姿态。 这让龙将原本胸腔中的暖意顿时褪去下来,语气仍然柔和:“好。” 在黑暗中,他纯白的眼瞳是盛满的寒意。他原本就是冷血动物,慕思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感觉不到他除了*器官之外的变化。 你怎么能让一头凶兽去吃素呢? 如果它从初始就茹素,从未尝过饱餐血肉是什么滋味,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偏偏他尝过血腥,尝过他的神明深情以待任由采撷的滋味,又怎么可能放手? 慕思只求今宵的快乐,但是他求的却是永生永世。如若不能留,就只有抢夺。 半个月以后,改造人帝国司令楚秦发动政变,废除三大首长议会,以铁血手段建立□□统治。 三大首长议会是由韩、林、楚三大家族构成,楚秦之所以能够政变成功,一方面是基于他对军队的控制力,另外一方面是他取得了机器人的支持。 在漫长的星际文明中,改造人和机器人早就纠缠不清无法拆分。而当楚秦向机器人提供数量可观的天寒玉矿后,就毫无意外地得到机器人的拥护。 而文明社会里没有人知道,天寒玉矿的实际提供者是阿尔法斯。 虫族占领着星际最广袤的土地,这也是机器人寻找天寒玉总是如此艰难的原因。 慕思不知道龙将与楚秦究竟达成了怎样的交涉,能让他接受虫族的帮助去打这场殚精竭虑的战役。然而等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政变已经告一段落了。 □□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在文明社会中。哪怕星际文明更多的是一种野蛮文明,也已经很久不复□□统治。 但是谁让楚秦他是男主角呢。男主角为了女主角总是怎么都能做成的,不需要讲逻辑和理由。 其实慕思一开始是心情复杂的。龙将把她从楚秦那里救回来之后,她只是隐隐表达了希望虫族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并把她当初对男主所说的“建议你成为改造人的掌权者,这样就没有人能违背你的意愿了”这种话告诉了龙将。 她知道自己无法向龙将解释这样做的心态和目的,但还是选择了告诉他。慕思已经在自己的来历上说了最大的谎言,不想再对他隐瞒其他任何事情。 但令人惊奇的是,龙将体贴地什么都没有问。虽然奇怪于他的行为,但是作为心虚的那一方,慕思当然更希望他不会刨根问底。 在此之后慕思就没有再参与男女主角的事情。她潜意识地想要让剧情拖得更长一点,哪怕是镜花水月,也想让美景能够长留。 然而就在她闷头做鸵鸟假装现世静好的过程中,骤然惊醒却发现龙将默不作声地帮助楚秦发动了政变,拿到了最高的权利。 更让她不知所以的是,这看起来是一个即将结局的表现,但是这个副本却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帝国司令已经成了帝国元首,成功扭转了舆论,让夏念从实验品转变为需要被精心照顾保护的纯种人类。眼见的he线已经显露出清晰的脉络,还有什么是需要她做的呢? 无边无际的宇宙在没有星球点缀的情况下,其实和系统中的虚空是相似之处的。 所以当服务器001号的身影出现在这片荒芜星球上时,龙将也没有感觉到惊讶。 “你不该浪费仅有的能量。”他语调冷漠,事不关己:“在副本未完结时潜入,只会让你更加虚弱,最后消失。”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服务器001号的声音的确更加闪烁,如同得了肺痨的病人:“在护送玩家安全回家这件事上。” 它已经无法维持完全的人形,而是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黑球:“但是,你拉长了这个副本。这个世界应该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要把玩家困在这里?” “结束了吗?”琅琊漫不经心地说:“可是慕思也没有很急迫要离开的意愿,她很高兴和我在一起。我吸取了系统的能量,完全可以让这个世界继续运行而不会很快崩溃。” 琅琊的语气仍然平缓,喉管里隐约带着潜藏的疯狂:“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她会很快乐,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回家这件事。” 服务器001号卡顿了许久。 “你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类了。”它忽然说道。 “只有人类,才会不仅欺骗他人,也欺瞒自己。” 第85章 看作者有话说一定 有时候诚实并不是好品德。 尤其是在当事人不想听实话、只想要自欺欺人下去的时候。 琅琊伸出利爪猛然往服务器001号的方向斩去,迫使那原本就没有实体的管理者消失不见。 而他现在的心情,比漫天风沙的虫族星球更加荒芜。 慕思并不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和雷诺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最后成功用废掉半立方的白玉后为龙将雕刻了一枚玉哨。把它擦干净放在嘴里吹了吹,声音暗哑并不好听,但是慕思还是高兴地向雷诺炫耀:“你听,响了诶!” 她兴奋地冲出门去问战犬:“龙将呢?” 战犬歪着头想了想:“大约是在沙棘地?” 沙棘地在城市边缘,是专门用来停放战利品军舰的地方。 慕思并没有多想,直接开了一辆越野车去找龙将。虽然她的车品并不好,但是在虫族的地域里面没有一条路是她不能走的,所以完全不用考虑交通规则问题。 不过对于千足蜈蚣和大甲虫来说,本身也没有交通规则吧。 琳琅星系是一个有着发光发热类似太阳恒星的星系,而虫族总部所处的正是其中一颗大行星。在虫族的领域里,的确是很难找到这么一颗具有气候和环境水平的星球。 但是当夜幕降临时,空气还是迅速地变冷。慕思出门时尚且在黄昏,而当她抵达沙棘地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 机舰在沙地上投射大片的阴影。在那些大型钢铁机械中间,慕思看到他遥远的背影,如寒潭渡鸦,平白生出凄然的意味。 仿佛腊月里的冰湖,生生让慕思止住了脚步。 龙将察觉到她的出现,骤然转过身来,眉目恍然挂着冰霜,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明明是惯常的姿态惯常的语句,却偏偏让慕思觉得这笑意不达眼底。 她压抑下心中浮起的异样,摊开手心,是一枚粗糙的玉哨,献宝似地递到龙将面前:“虽然不好看……但是我亲手做的!” 慕思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 琅琊亲了亲她的发顶,接过她的玉哨在指尖摩挲。黑暗是最佳的引诱,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看不清他汹涌的梦魇。 “倒是想问问你……在这里待久了,是不是很无聊?” “为什么会这样说?”慕思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回答道:“多多少少是会有些啦……不过只是环境不适应。”她抱着龙将的腰嬉笑道:“但是有你嘛,有你我就不无聊。” 慕思最近好像解锁了情话新技能,类似这种言语每天能翻着花样地说。 但是龙将并没有笑。 或者说,慕思的情态给了他一种纵容,让他不想再压抑,听从内心的*。 所以慕思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你怎么了?” 他如同得了什么病,忽然啃咬到慕思的颈上,吮吸舔舐。并没有收拢力度,因此她的脖颈很快就出了血。 慕思被他弄疼了,用力地去推,不禁有些生气:“你发什么疯!” 龙将以往可从来没有这般不温柔过,哪怕是偶然没控制住过了度,也是连声道歉,从来不肯让她受半点苦。如今去仿佛露出了凶兽真面目,钳着慕思的下巴去吻她的唇,未多时慕思便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熏得她直恶心。 慕思这会终于确定龙将是真的得了病,心里生出恐惧的意识来,指甲在他手臂上撕扯划过,却没能留下半分痕迹。 她挣扎道:“你放开我!” 慕思感觉到紧贴着她的躯体正在逐渐发硬的东西,原本并不陌生,但在此景此景下却分外可怕。她一只手终于脱开桎梏去揪龙将头顶的触角,以往百试不爽的手段却第一次失效,不仅没能制止他的动作,反倒让他的手往下走,伸到她的衣服里去。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两厢情愿,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噩梦。如同滑腻的蟒蛇缠紧了慕思,让她生出即将死去的恐惧。恐惧里生出来的则是愤怒,往日里对龙将的信任一朝坍塌,被他牙齿触碰过的皮肤疼痛愈发明显。 而龙将却像一头被*支配的野兽,全然失去了理智,不顾慕思的疼痛与恐惧,要在这荒芜的沙棘地强迫她。 心念一动,从囧囧商城购买的匕首滑落在她手中,拼死挣扎般扎入他的手臂。 但即使是吹毛断发的匕首,也只是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截血痕。 庆幸的是,这终于阻止了他的继续。龙将有瞬间的茫然,随即理智回笼,却并没有松开钳制。 他的疯狂里带着偏执,全然陌生的情绪却和慕思脑海中一个看不清容颜的身影重合,让她用最大的力气挣脱出来,接连后退几步,手中出现一柄新的长剑横在胸前。 龙将空悬着手臂,忽然就低低地笑出声来。如同鬼夜哭号,在空旷的沙棘地上回荡,即使融合进风里也未能消失。 “不论我过去如何对你好,如何看中你,宠爱你……”他凄凉地笑着,听在慕思耳朵里却比她口中的血味更浓烈的腥:“只要有一次背叛你,强迫你,就会得到刀剑相向的待遇。” “可是我已经做了,怎么办呢?” 他说着让慕思完全不理解的话语:“所以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真是抱歉啊。”龙将不再维持人形,锋利的鳞片重新从他身上长出,柔软的针织衫碎裂成破布,随风沙裹挟变成脏污的模样。他的翅膀仍然耀眼,在幽蓝的天空里却泛着锈色,充斥着屠杀夜的不详。 “即使到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也依然不能放开你。” “我能怎么办呢?”他一步一步朝慕思走来,而慕思身后已经是冰冷的军舰支架,退无可退。 “我只能为了你而活。”他笑容诡异而扭曲:“没有你,我要怎么活呢?” 慕思实在害怕这样的龙将。他的话语里透露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信息,但隐隐的直觉却让她相信,龙将并不是得了病,而是将他隐藏的一面暴露出来—— 又或者是,他的病很久以前就根深蒂固,如今不过是病入膏肓。 慕思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将这柄剑刺入他的身躯,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下得了手。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野兽。可是原本乖顺的爱人,何故会生出如此可怖的面容? 就在龙将即将碰触到她的那一刻—— 身后的阻碍忽然消失。 如同时光胶片从眼前闪过,慕思跌到光滑的地板上。 这里是主控室。 一个黑漆漆的圆球在她面前漂浮着,带着有气无力的声音:“总算把你救回来了。” 慕思不确定地问道:“……服务器001号。” “是我。”黑球把自己停放在中央的圆台上:“我的能量不足,只能暂时用这种形态与玩家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下磕得太狠了,慕思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不停蹦出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她难忍地问道:“龙将是谁?” 她扶着脖子看向黑球的方向:“上个副本是结束了吗?” 服务器001号停顿几秒钟:“作者‘干了这碗恒河水’作品《穿越到星际的*型日常》任务完成,已经结束。” 它担忧问慕思道:“你还记得龙将?” “有一点。”慕思皱着眉说:“……也可以说很多,很乱。” 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的刹那惊悸不已,却在两分钟之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碎片。 “你在游戏里和他结婚了。”服务器001号语气平板地回答:“和他相爱并发生性关系。” 他不顾慕思懵逼的目光,继续说道:“并且,这不是第一次。” “你和他至少在四个副本里相爱过,两个副本里上过床,以及三个副本里接受过他的求婚。” “不……不对!”慕思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止用惊诧来形容:“且不说我应该没有那么玛丽苏,退一步说吧,难道npc也是可以串场的吗?!” “npc只是一组早就被系统安排好数据而已,怎么可能离开他们既定的命运,甚至突破副本的限制,穿|插|进别的副本里呢?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意味着系统出现了漏洞,而危险也即将或者正在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慕思的错觉,黑球好像变得更小了,声音也更加低弱:“所以他不是npc,而是最强大的病毒。” “他正在吞噬系统,控制游戏进程……”服务器001号有些卡带,但还是说出了完整的话。 “他想要彻底地占有你——直到他所以为的永恒。” 第86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1 这段话简直刷新了慕思的三观。 她瞠目结舌地问道:“你真的不是在逗我?”懵逼地补充道:“你说这种话,有什么证据?” 黑色的圆球晃动了两下,没有应答。在难堪的沉默中,它忽然动起来,往武器室跳去。 慕思跟随着他的指引来到武器室,墙壁上是一个个的展架,只是大部分都出于封锁状态,无法打开。 这些无法打开的是跨副本的物品,展架上蒙着一层白色的屏障。黑球往其中一个展架上一撞,屏障打开,掉落下来一杆长|枪。 花纹古朴,气势逼人,枪刃泛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麒麟双|枪原本是一对,是火麒麟骨制成。但其中短|枪曾经断过,后来的短|枪取用的是凤凰骨——也就是你在新手副本中的身份,白凰的肋骨。” 服务器001号的声音平淡无奇,泛着机器的音质:“现在这里的是长|枪,而短|枪则被你送给了魔族王城的一个原本再普通不过的npc。” 服务器001号的球面映出慕思恍然若失的模样,继续说道:“他甚至没有名字,你叫他琅琊。” “就是因为你过于轻浮随便的举动,让这组npc数据发生了变异。”服务器001号的口中不无责怪:“他产生了自我意识,改变系统原先的设定,不仅避开防火墙,还逐渐取得了系统的控制权。” 他说着往旁边的物品室飘去,墙壁上是整整齐齐的方格,同样蒙着禁制。服务器001号将其中几个方格打开—— 最先掉落的是两枚彩色水晶珠子。 “这套珠子原本总共有八颗,其中五颗被你在第二个副本中因为缺钱典当了出去。而你却不知,当初的琅琊在《三生三世枉情深》副本后期杀了原本的魔尊狄戎,成为新的魔尊,眼巴巴地跑上天界去求取你,这是他送你的礼物。后来你进入第二个副本以后,他就改头换面成为男主的兄长皇帝,遍寻你不得,却发现你把他曾经向你求婚时送的水晶珠子随手典当了。” “他那时已经有了不容小觑的力量,求不得之苦,差点让他颠覆了那个世界,直到我亲自出面和他开诚布公做交易,承诺会让你在接下来的世界里继续与他相伴,这才安抚下去。” 然后是一枚圆润的玉佩。 “这是在那之后皇帝副本中,齐修陵送给你的东西。他原本是图谋篡位的王侯,却在见到你的那一瞬就放下了野心,全心全意的保护你。” 一条钻石项链。 “在娱乐圈副本里,他潜藏蛰伏,终于以最无害的姿态接近了你。” “你总是这么不知利害。” 服务器001号语气里的指责意味愈发明显:“你不仅受他引诱,还反过来去引诱他。我却完全无法提醒你,因为那不仅会激怒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还会影响你的精神稳定状态,可能会导致副本之间的过度出现问题。” “你答应了他的求婚,却又反悔。你记得把钻戒还回去,却不记得还回这条项链。” 伴随着服务器001号的话语,慕思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渐渐浮出水面,拼凑成一条碎裂的纹路,虽然还是模糊不清,但是那种深刻的感觉却逐渐恢复。 “这是个游戏。”她低喃道:“可是我原来不该把他当成游戏的。” 系统的运行能量越来越匮乏,琅琊却成为越来越大的威胁。服务器001号动用他全部的人工智能不动声色地引导,让琅琊主动提出消弭三个世界加速游戏进程。 这虽然会让他获取更大的能量,但是已经别无他法。这一方面是为了护持玩家的安全,更主要的是缩短慕思回家的路。 “你惹怒他,却又亲近他。” 黑球无力地落在地上:“主控室是他目前唯一意念无法伸到的地方,我用仅存的能量保护你的安全。所幸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副本,只要你完成任务,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就能够打开。” 服务器001号前所未有地严肃:“剧本资料在主控室里,琅琊无法得到副本剧情。这将是对你最严峻的考验——躲避他的搜寻,逃开他的耳目,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最后一个副本——《翡冷翠的抉择日》。” 与先前的副本都不同,这本书是一篇带着物理空间理论的罪案文。 当然,由于作者只是一个文科生,所以她笔下的空间物理学基本上都是胡说八道,但是这并不妨碍男女主角在虚无空间里经历一次次的冒险,最后成功脱离虚幻世界,回到现实。 而慕思在新副本的身份,也让她有种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般的亲切感。 这一次她扮演的是男主角奥斯本的前女友,美籍华裔的缉毒女警,裴年年。 叠字的姓名,听起来可真是傻白甜玛丽苏啊。 但可惜这位英姿飒爽的姑娘还是被她的学妹、文艺小清新女主给ntr了,从而成功退位成前女友。 男主角奥斯本是一个金发蓝眼的美貌青年,同时也是个具有情感缺失症的天才外科医生。女主角凌沫是在美国读西方文学的留学生,成功地攻克了男主的情感缺失症,理科生与文科生的完美碰撞与幻想。 ……至于情感缺失的男主角为什么会有前女友,并且也是个华裔,当然是剧情需要。 裴年年在一次追击毒|贩的过程中,将罪犯逼得狗急跳墙,连累男女主角乘坐的游轮翻了船。谁知道男女主被海底漩涡卷入了异时空,开启了他们的烧脑冒险之旅。 原本这个故事在第十章以后就不再有裴年年戏份的,但谁让慕思过来了呢。 她甫一穿越过来就赶上游船失事,拼了老命尾随着男女主进了漩涡。至于为什么一个海底漩涡通往异时空这种事,对于作者来说只要脑洞够大,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说逻辑?大概被总是抽搐的服务器吃了吧。 这里的异时空并不是传统异世,而是一个更加抽象的空间。 没有生命,没有活物,如同静止的油画。一半是彩色的,一半是黑白的。天空中有类似太阳的圆球,像个大蛋黄,软绵绵地贴着。 没有边际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凌沫和奥斯本紧紧牵着手,旁边是慕思这个巨大的灯泡。 在《翡冷翠的抉择日》的结局里,男女主最终也没有走出这个异世空间,最终在一次沙尘暴中,相互扶持到死。 当然,作者“总在翻车的老司机”这篇文的数据也扑到死。 翻车司机也是作者收藏过万的大神,原本最擅长的就是重生打脸爽文,因为生孩子销声匿迹了一年,回归以后结果写了这本冷到南极的苦逼冒险文。 也有人认为是因为读者太不热情,收藏少评论少订阅少才导致作者故意把主角写死匆匆完结。 ……慕思对此深以为然。 在异时空中除了没有活动的生命之外,还有一个处处与主角为敌的神秘力量。沙尘暴、泥石流、海啸,总之主角们走到哪一处,多多少少会发生令人仓皇躲闪的灾难。 这已经是慕思和主角们进入异时空的第三天了。在这个空间里,时间已经完全失去准确度,而道路也没有尽头。 在《抉择日》原著中,主角们总有一种被窥视和跟踪的感觉,而每一次灾难来临的时候,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紫色鸢尾花。 不过慕思这次和主角的旅行难得地到现在还没碰见什么生命危险,更奇怪的是他们总是能碰见可以休息的地方。 比如说他们目前所在的小木屋也很是奇怪,里面竟然有着温热的红茶与鲜软的蛋糕。 周围是一片花田,绿色的根茎与黄色的花朵交错。然而就在几百米之外,却是一片黑白色,如同未完成的画作。 “《耶浮所百日经》上说,‘翡冷翠一只眼红色,一只眼黑色;他带着小丑的面具,观看人们的苦难,并从中作乐。’”凌沫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疲累:“彼得大主教的手书里面也提到过,他将翡冷翠称为永夜世界的魔鬼。” 她用手指蘸着红茶的水渍在桌面上画着她想象中的翡冷翠模样:“但是在这些古书里有一点是一致的:他的口袋中,永远有紫色的鸢尾花。” 奥斯本的目光停留在木屋门口的茶几上,银色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鸢尾花。 ——紫色的。 他们每碰到一个提供休憩和食物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鸢尾。 木屋温暖鲜活得如同此间的主人刚刚离去,但是他们此行以来,不仅没有碰见过人,连任何能够活动的生命都没有见到过。 在花田的边际,是黑白的场景。而在视力所不能抵达的远处,则是如抛物线般过渡的色调,最终消弭于彻底的黑暗。 ——永夜之中的翡冷翠。 这异度空间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 “你终于来了。” 黑夜中看不见他的身影,只有低沉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缠绵着转了一圈。 “所以……要怎样留下你呢?” 第87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2 慕思一个人走在风里。 寒风冷雨,没有雨伞,只有并不能保暖的衣服。山路陡峭,她需要用尽力气不让自己摔倒,连裹紧身体都不能。 就在她心里暗自庆幸,进入异时空三天里不仅没有发生过什么灾害事件,反而还能有遮风挡雨的屋子和温暖的食物,虽然奇怪,但总比渴死累死好。 然而flag不能立太早。 就在他们离开花田中的小木屋寻找新的路的时候,在即将抵达那块黑白区域的地方,忽然乌云蔽日,下起磅礴大雨来。 这不算什么,至少比地震和沙尘暴要强。 问题是紧接着,世界开始倾斜。 就好像他们所处的是一个博物馆里精致的微缩模型,而现在这个模型的一角被无形的手抬起来,原本平整的道路突然变成了45度角的重庆,慕思慌乱中紧紧抱着一棵大树的枝桠,仿佛变成疾风骤雨里飘荡的塑料袋。 尖叫声和雷电声混合在一起,她眼睛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只听见凌沫和奥斯本的声音越来越远。 等巨变终于停止的时候,幕天席地,只剩下她一人。 世界仍然是那种倾斜的状态,原本的平原现在变成了没有边际的高山。她的身上有被碎石和树枝划开的伤痕,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在出血。嗓子干得冒烟,眼睛里好像着了火,一片赤热。 慕思知道自己发了高烧,但是放眼望去并没有一个像昨天那样的小木屋。她心里也没有什么惋惜不该离开那里,反正灾难来临挡也挡不住,与身处何地无关。 异时空的存在本身就毫无逻辑,并无道理可言。 暴雨停止之后起了细微的风,并不剧烈,但吹在慕思已经湿透的衣服上却分外寒冷。她现在正走在一片黑白的世界里,花草树木都是灰色的,仿佛她变成了一个全色盲。 这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慕思好像记得,她在第二个副本里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全色盲。 记不太清楚了。和服务器001号长谈过关于病毒的问题后,她的记忆就更加混乱。如同碎裂成千万片的拼图,只有在急需的时候才费劲寻找到相关的那一片。 慕思正在认真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 她体会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意识混沌,身体面如,脚下无力。她只是在无知觉地走,因为停下就可能会一睡不起。 慕思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倚靠着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来,将额头抵在石面上,试图获得一点冰凉。 她现在脖子以下很冷,但是整个头却热得快要爆炸了。 “如果我在副本中死亡会怎么样呢?” 她想起在进入《翡冷翠的抉择日》之前,重新问服务器001号的这个问题。 在所有故事开始之前,当她躺在床上吃着干脆面被服务器拉进《大世界》游戏的时候,也问过这句话。 当时服务器001号回答的是:“任务失败的话,玩家将读档重来。” 但是现在系统已经被病毒控制,服务器001号的能量越来越衰弱。在慕思再度提出这个问题时,它弱气地回答:“……我不太确定。事实上,我现在对自己的能力充分怀疑,给不出你任何承诺。如果你死亡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读档。因此,你在最后一个副本中尽可能地保证自身安全,不论是来自副本原设定的威胁,还是来自于病毒的威胁,都需要十二分的机灵去应对。” 继而他肯定地说:“但是他不会让你死去的。他宁愿活着和你相互折磨,也不可能会让你死。” 慕思知道,这个“他”是指“琅琊”。 琅琊是一个名字,但在慕思心中更像是一个代号。一个在服务器001号口中和她发生过许多亲密关系、一个在她脑海里存在许多个影子,但偏偏仍然是模糊不清的代号。 “但是你说系统面临崩溃的危机。”慕思当时冷静地问道:“如果他不想让我死,也只能尽快把我送回现实世界,不然我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在星际副本之前,的确是这样的。”服务器001号上下摇晃两下,似乎是在点头:“但是现在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它把慕思带到主控室中央的圆台处,此前慕思一直没有注意过这里,只以为这是一幅装饰地图。 服务器001号不知道调整了什么,原本的沙盘地图突然变了样,上面显示着成堆的绿点和红点——就好像那种显示网络位置的卫星图。 “这些原本都是系统运行的节点和能量块。”他指着不仅占据绝大面积、并且还在侵蚀绿点的红点说:“但是现在原本按照设定自我运行的系统正在被病毒侵蚀。” 它指着正在扩大的红色范围:“不仅如此,他还在自我衍生能量。这意味着他不仅占据了系统,并且已经在此形成了一个世界。” “他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造物主。他拥有着一切,也改变着一切。”黑色的球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思:“当他成为世界之主时,拥有你这件事就成了理所当然。为什么要再让你回家呢?你的意识停留在这里,他完全可以给你制造新的躯体,甚至是新的世界。” “这是我的错。”服务器001号的声音变得更加黯淡:“我对这个游戏明明没有掌控力,却妄图想要运行它。” 慕思记得自己并没有回应服务器001号的这句话。她心里也觉得是它的错,不然她依然还按部就班地坐在办公室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疲于保命。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是怎样解决,而不是忙于追责。 况且,慕思所造成的责任也不少。 而她现在寒风冷雨中发着高烧,凉意一直渗透进骨头里。在彻底的无能为力中她反倒生出一种求生的意志来,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在游戏中失去所有! 慕思挣扎着爬起来,却忽然发现在石头后面,有一点红光。 在这片全然黑白的空间里,有一点颜色是多么难得。她像是沙漠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茫茫白雪中看到了一颗青树,几乎欣喜若狂。这份喜悦压下了“异常”两个字可能带来的危险,让她缓缓地、转到石头侧面。 那是一只瞎了眼睛的黑猫。皮毛纯黑,眼睛蒙了一层白翳。先前慕思所见到的那一丝红,是他的前腿流了血。 小猫不过手掌大,微弱地“喵喵”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侧耳听见慕思的动作,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这样的生物让人生不出任何危机感。慕思轻手轻脚地把它抱在怀里,倒了一点饮用水在掌心给它喝。 在上游轮事前,慕思早有准备了求生背包。昨天离开小木屋的时候她也有储存食物,但并没有什么适合眼前这只小奶猫的。 虽然说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不适合爱心泛滥,但是这只猫与别的任何什么都不同。 ……具体怎么个不同慕思也说不出来。 她惊讶于刚才一瞬间的想法,撸猫的手猛然一顿。再重新仔细打量它,细密的毛发,柔软温暖的躯体,圆润的耳朵,朦朦胧的眼睛。粉红的舌头小心地舔着她掌心的水,痒痒的。 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它就从畏缩变成了不怕生。 这是慕思和主角进入到这个空间里遇到的第一个鲜活的、会动的生命,因此格外珍惜。也许对于这只猫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可笑地摇摇头,慕思原本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想来这只猫的出处也不能用常理推断。 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饼干,碾碎了给它吃。小猫不仅舔完了饼干渣,湿漉漉的舌头还意犹未尽地舔干净了慕思的全部手指,甚至还试图舔她手臂的伤。但慕思害怕感染,发现它的动作以后就赶紧把它拿开了。 ——比起孤独死亡,至少也算是有个东西相依为命了。在她将黑猫捧在手心的那刻就油然生出熟悉感,也许就是天生的缘分。 慕思用纱布给小猫包扎了伤口,把它往背包里一塞,身上莫名其妙有了力气,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继续往前走。 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她并没有发现,刚才被猫舔过的伤口迅速结痂,翻出新生的皮肤来。 尽管不知道哪里才是目的地,但是停留在这里并不是办法。或者找到男女主角,或者自己找到出口。再不济,也要先找到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这只小奶猫给了她新的希望,证明异时空并不是完全的死地。 在慕思看不见的地方,那只黑猫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全然不像是看不见的模样,盯着她细嫩脖颈下的青色血管。 如此脆弱的生命啊。 不过是随手小小的报复,竟然让她困顿至此。愧疚里生出不安,不安里却更加愤怒。 明明只要留下来和他一起,他便可将全世界双手奉上,却偏偏要一意孤行。 天色渐渐变暗,如同黑白的滤镜再次被调低亮度。慕思担忧地望向天空,加紧脚步,打量四周寻找可以安身过夜的地点。 而她身后的那只黑猫,就这样瞩目着她,瞳孔之中白翳渐渐褪去—— 一只眼红色,一只眼黑色。 第88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3 慕思这天最后是在山洞里过夜的。 其实在这个世界里白天黑夜并不明显,特别是在没有色彩的地带,只不过是亮度更低而已。 也正因如此,环境才更加可怕,没有颜色,只有一片黑黢黢。温度也愈发的低,草叶上都结了霜露。 慕思食用了一点水和压缩饼干,考虑到身体在这几天的折磨里愈发虚弱,高烧仍然不退,又吃了一粒综合维生素片。 水是冷的,山洞也是冷的。没有能够生活的东西,她身上白天被淋湿的衣服生生被风吹干。寒意浸在骨头缝里。 将背包垫在头下面,拿出小猫放在臂弯里,贴在心脏的位置,互相传递着仅有的温度。 她不停地在做梦。 梦见自己被藤蔓扯住了脚,往沼泽地里拖;她厮打着挣扎着,指甲都崩断才扯断了藤蔓。她梦见自己成了公主,却失去城堡失去家园,被唯一的守卫骑士背叛;在丛林中与野兽搏斗,在豺狼的撕咬下杀戮,不停地战斗,逃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稳休息不必惶恐的地方。 黑猫盯着她不安稳的睡容,下意识地将爪尖收进肉垫,轻轻地按在她紧蹙的眉头上。不正常的热度传来,慕思早先稍稍褪下的高烧重新席卷,这无疑让她缩得更紧,陷入更焦灼的梦魇。 黑猫心里发慌地去舔舐她的额头脸颊,却并没有明显的降温效果。慕思的身躯瑟瑟发抖,纤细的骨架费力地团成一个不能闭合的环,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她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模样。若是清醒,哪怕满身骨骼都跌落到泥沼里,也要强装成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 越是脆弱,就越是要遮住伤口,披着铠甲站起来。 黑猫发出低低的喘息声,似野兽危险的呜咽。瞬间小小的身影消失,变成了一只孟加拉虎大小的大猫,毛皮蓬松柔软,围着慕思转了半圈,趴在她的背后,将她抵在自己腹部温暖的毛上,团团围住。 梦境中的慕思周身环境终于从凛冬变作暖春,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身体的本能让她往身后那温暖的源头依靠,到后来竟然翻了个身,紧紧抱住大猫的前肢,头靠在它柔软的颈窝里。 大猫僵硬得动也不敢动,连眼珠子都凝固在那里,生怕惊醒了她。半晌过后,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毛绒绒的长尾巴,卷住她□□的脚踝。 缓缓地将头往前伸一伸,舌头上带着些软软的倒刺,不敢舔她的脸,只做贼般地舔了舔她的头发。 不能再让她继续这样冒险的路了,大猫心里想。要给她建一栋温暖好看的房子,里面有取之不尽的食物,有软绵绵的沙发和床,让她可以安心地睡觉。 它嫌弃地盯着慕思身边的背包——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垃圾。在这几个副本里面她一直都是被精心照料着的,怎么能吃这样的苦。 慕思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除了一层薄汗,发烧已经退了。那只小黑猫老老实实地在她臂弯里趴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好不可怜。 它的腿仍是一瘸一拐,慕思给他换了纱布又喷了云南白药。奶猫很是乖巧,既不挣扎也不叫唤,软软的一团,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当初在哲洛林的蓝宫时,看到伪装成黑猫的布鲁诺魔王这样做过。当时他只觉得妒忌和触不可及,如今自己却万般喜爱这种触感。 然而慕思却丝毫没有体会到他旖旎的心思,抓起这小小的一团就塞进了背包里。瞧见它心不甘情不愿地梗着头,生生按着它毛绒绒的猫头压了下去,还把拉链拉紧些,只留下一条小缝。 隔着背包拍了拍:“抱歉啦,赶路的时候可顾不上仔细,如果你在半路掉下来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黑猫:“……” 翡冷翠是这个空间的掌控者,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之中平地高楼起,山崩而海裂。 他之所以能够在后来的几个副本中都为自己取得强势的身份,根本原因在于他对系统的掌控力。这个世界是他的,因此在副本之中,他也同样可以成为世界的主宰。 ……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慕思一巴掌按回背包里,心情百味杂陈。 白天的温度比夜间高一些,慕思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为了避免病毒的追踪,服务器001号已经关闭了慕思与主控室之间的通道,她不仅不能进入到主控室里,所有的积分奖励包括辅助器都不能使用。 现在她只有随手的一支匕首,除此之外,身无长物。但即使如此,慕思也没有半分半毫放弃的想法。只要坚持过这最后的任务,她就能回家。 麻辣烫在等着她,重庆火锅在等着她。 ——已过中年的父母,已经等她很久了。 黑猫并没有察觉到慕思此刻的想法,它伸出爪子悄悄地拉开拉链,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倾斜地面的一处隐秘地方。它在脑海里构想着,那里会出现一栋房子,刷着红色的漆,门口是白色的篱笆,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通往橡木的大门,金色的玻璃窗,映着锅炉的水蒸气。 慕思往前走一百米越过小山坡后,蓦然看到了那栋房子。 她虽然仍旧保有警惕心,但是比起长久水米未进来说,这点未知的威胁并不算什么。进入房屋之后,发现比以往的休憩地都要好。 这种“好”源自于柔软厚实的扶手椅,源自于宽大的天鹅绒窗帘;源自于仍然保有热气的羊肉汤,源自于门边悬挂着的金色铃铛。 源自于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好像这栋房子里蕴含着建筑师特殊的情感。 这让慕思生出错觉来,她仔仔细细地走遍了二层房屋的每一处角落,也没有找到有主人存在的痕迹。满怀疑虑走到一楼,发现懵头懵脑的小黑猫扒开了背包,连忙把它抱出来放在茶巾上。 她将羊肉汤盛出小半碗放在小黑猫面前,自己端了一碗坐在扶手椅上小口小口喝着。她吃了接近一天半的压缩饼干,为了肠胃也不能暴饮暴食。 热热的肉汤喝下去的确很舒服,慕思满足地喟叹一声,转过头来却发现小黑猫一双蒙着白翳的眼睛望着她,晦暗不明。 慕思这才想起来它的眼睛是瞎的看不见,将它抱起来拢在怀里,把茶巾铺在腿上,拿了一个新勺子舀着汤递到它鼻子下面。 虽然翡冷翠完全不想吃这种东西,但是慕思的动作让他很是受用。 这一夜风平雨静。虽然慕思在椅子上给小黑猫搭了个窝,但是当她睡熟之后,一只漆黑的大猫还是爬上了她的床。毛绒绒的头挤在她颈侧,健壮的身躯紧贴她的后背,尾巴缠绕在她的脚踝。 大猫对这个姿势很满意,湿漉漉的舌头打着卷儿触碰到她肩胛骨处的肌肤,轻轻触碰立即收回,忐忑地望着她的睡颜,庆幸没有惊醒。 琅琊不需要睡觉,翡冷翠同样不需要。他用支楞的耳朵蹭了蹭她的头发,红黑色的眼珠就这样看着她。 认真而执着地看着,仿佛永远都不会转过头去。 第二天慕思整理好她的背包,添加了食物和水,拿起桌子上昨晚对这几天异时空旅程记录下的地图。再一次替小黑猫换过药,它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已经不用裹纱布了。 慕思把它放在沙发飞软垫上,端端正正地扶着它说:“我要走啦,路上太危险,不能带着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听话。” 她也不管黑猫能不能听懂,反正按照以往的经历,只要它待在小屋里,就不会饿死。虽然说这个小生命慰藉了她孤独的旅途,但是它很可能是这里的原住民,不可能跟随慕思一起回家。对于它来说,留在这里是最好的归宿。 仿佛是慕思的错觉,她刚才恍惚感受到这只小奶猫陡然传出惊慑的阵势和毫不掩饰的愤怒。似乎她面对的不是小奶猫,而是咆哮着血盆大口的地狱怪物。 她不禁退后一步,再看过去时,小黑猫低垂着眼,纤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似乎知道自己被抛弃,萦绕着忧郁愁苦的气息。 这让慕思油然生出愧疚感来。随即强迫自己硬下心,不过是一只随手捡到的猫,在那种情况下救它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总不能就赖上她、让她负责它的一生吧? 她无奈笑着摇摇头,颇为留恋地最后撸了一把猫,转身离开,还不忘记关闭橡木门。 等她走远之后,房屋里只剩下一只两米长的大猫,随即这只大猫映在窗棂上的身躯拉长,逐渐直立,变成了人的形状。 他的脸上带着精致的小丑面具,却丝毫不觉喜意,只会让见到的任何生命感受到如深渊镜湖般的冰冷。 “你又一次抛下我了啊。”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黑色的眼像是风暴乌云的中心,红色的眼如同炽热火山的岩浆。 “那么,游戏正式开始。如果你赢了,那就考虑放开你吧。” “不好,不好。”面具下的人忽然低低笑出声来,却比哭更嘶哑难听,带着偏执的癫狂:“所以我知道……你是不会赢的。” 第89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4 就在翡冷翠的声音落地的那一刻,慕思周身的环境骤然变换。原本静默的黑白风景图陡然消失,回首望过来路,只剩下一片虚无。 或者说,除了脚下的道路,其他都是虚无。 亘古寰宇,天地未生。俯仰之大皆是一片毫无踪迹的黑暗,脚下的道路弯弯曲曲向远方,如同众神的丝带,如同生命树的枝桠,泛着莹白的光通往远方。 这种巨大的变化让慕思心下惊惶,强自控制心神,才没有摔倒。好似未知悬崖上的玻璃栈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全然碎裂,坠入到无尽的虚空里。 她停顿了几秒钟,继续往前走。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如今情势也只管横刀立马,义无反顾。 然而几分钟之后,她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按照空间折跃的原理,帕尔线和oaoa相交的地方,就是时间的连接处。也就是说,我们再向前3.4米,就能传送到右边那条路上……” 这是奥斯本的声线,他所说的“空间折跃”在《翡冷翠的抉择日》这本书里被读者们亲切地称作“宇宙第一胡说八道原理”。作者总在翻车的老司机则声称,这世上所有得不到论证的空间物理理论都可以推给爱因斯坦和霍金,毕竟哪怕人们证明不了它正确,也证明不了它错误。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这个怯生生的声音是属于女主角凌沫的。在原著剧情中,凌沫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花,她实在是太过博览全书,以至于她和奥斯本陷入困境中的时候总能提出各种各样的传说来打开局面。 哦对,翡冷翠的传说就是其中之一。 在慕思的印象里,翡冷翠就是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旧称,不知道作者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传说来。 她张目四望,虽然清晰地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是却看不到半分人影。蜿蜒的道路如同巨大的长虫,仿佛等待着旅者迷路和绝望,最后噬人骸骨。 慕思从背包里抽出匕首,握在手中。虽然这种虚空栈道的出现是种意外,在《翡冷翠的抉择日》剧情中并没有提到,但是在原书后期,出现了类似于幽灵僵尸的怪物。 也许是慕思的半路加入给原剧情带来了变化。她这样想着,也更加警惕。 奥斯本和凌沫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并不是渐进的那种停止,而像是传播的信号突然被掐断,刹那间喧嚣都归于沉寂。 她恍惚间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他们也看见了慕思,露出惊讶的表情。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什么也没有—— 不,眼前的道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蜿蜒如盘水的路忽然分成两条,形成一个岔路口。 慕思踌躇地往右边走,第六感却察觉了什么,猛然回头,什么也没有。 可是她却产生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分外明显和强烈。 再下一个岔路口,她依然选择了向右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做了多少次选择,当慕思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突然在前方看到了奥斯本和凌沫的身影。 她疑心这也是幻觉,那边奥斯本却犹豫着开口唤道:“年年?” 好吧,这傻白甜的称呼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两方汇合后,奥斯本简要说明了他们的情况,无非就是各种自然灾害,以及突如其来的虚空栈道。他又说了一堆听起来就像是作者瞎扯的空间折跃原理,最后也没总结出来出路究竟在哪里。 偏偏凌沫还满脸崇拜地望着他。 慕思懒得吐槽关于天才的设定,不管作者强加给奥斯本的理论究竟说不说的通,但既然是作者构造的世界,奥斯本的说法总归是有道理的。 接下来,他们就按照奥斯本的算法走。 原本的异时空里虽然没有明显的日夜变化,但至少还有温度,光线,还有风。而此刻在虚空栈道里,是周边是绝对的黑暗,只有脚下的路泛着莹白的光。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转移。 大家都没有说话。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人能够轻松起来,男女主角也一样。所谓没有结果的冒险,不过是比谁更先崩溃而已。 直到异变陡生。 蜿蜒的道路忽然扭曲起来! 如同山崩,如同地裂;如同火山喷发,如同深渊海啸。 他们的脚下只有这条小路,而它竟然在剧烈的摇晃,几乎让人没有立锥之地! 石板路一尺一尺地断落下去,周围飘荡着些浮板,奥斯本迅捷地拉着凌沫躲开坠落的石头,转移到浮板上去。 他再度伸出手来想要拉慕思,但是凌沫上去之后,浮板明显沉了一些。 道路仍然在崩塌,慕思已经没有选择了。 她甩开了奥斯本的手。 慕思想说“祝你们幸福”、“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但是想到自己的前女友身份,怎么来都觉得尴尬。 所以她干脆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坚定地掰开奥斯本的手,不去看他错愕的目光,任由自己坠落下去。 真好,她体会到了一次漫长的自由落体感觉。 这比蹦极爽多了。 她轻轻闭上眼睛,耳边没有风也没有雨。她甚至不能真正确定自己是否存在于这个时空里,也许一切都是个梦,也许她会被闹钟吵醒,一如既往地随手抹了粉底套上大衣就去上班。 “如果树上有四只鸟,那么它们还能歌唱。” “如果三只鸟死了,那么春天也不复存在。” 耳边突然传来幽魂般的吟诵声,像海妖的嗓音萦绕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如同陷入了柔软的云朵里,薄雾轻纱笼罩着,哪怕就此安息也心满意足。 ——然后,沦陷至永恒的黑暗。 等慕思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真的躺在床上。 不过这也的确不是她自己的床。 周边的环境半点也不熟悉,但这不是最糟糕的;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再闭上,再睁开,却发现眼前没有半点光! 不是像第二个副本中苏长情那样的高度近视加色盲,而是真正的、完全看不见! 不,这不对! 慕思在心中惊惶地叫喊着,却并没有真正地发出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周边,柔软的毛絮与宽大的床—— 等等。 那并不是毛絮! 她几乎是弹跳一般躲闪开,因为那“毛絮”传来了清晰的温度! 那绝对不是来源于慕思身体本身的温度——而是另外一个比人体温高的生物。 慕思感觉到它在往自己这边移动。粗热的气息,皮毛覆盖的肢体……它的喘息声仿佛就在她头顶上方。 这是一种油然生出的威慑力,让慕思无法挪动分毫,整个人如同被钉住一般。 然后,湿热的触感落在她的脸颊、颈侧、肩胛…… 有些微微的刺,但并不疼痛。 那是野兽的舌头。 慕思大着胆子,颤颤巍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体型,基本能确定这是一只猫科动物。 而现在这只大型猫科动物呵着气,胡须挠得她痒痒的,不停地向她索取着亲密接触,如同与饲主别离太久的家猫,既有期望也有愤懑,还疑神疑鬼地担心主人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喵,继而为自己脑补的情景气恼不已。 慕思试探着去推他的头,却不期然碰到了他尖利的牙齿,在手指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大猫不以为意地低下头舔了舔,那刺痛竟然迅速消失,慕思怔愣地两指合并摸了摸,触感光滑,完全感觉不到伤口。 她的心中突然生出奇异的预感。 她用低柔的语气试图和这只野兽|交流:“你认识我吗?” 慕思几乎能够确信这只猫科动物是认识她的。这是一种天然的直觉,没有逻辑,但是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大猫并没有吭声。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它不会说话,或者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慕思继续好言好语地哄弄它:“这是你住的地方吗?我们点一盏灯好不好?” 冷静下来之后,慕思开始想到可能并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因为这个密闭房间里没有一丝光。 她极具安抚性地抚摸着大猫的耳根,它的皮毛油光顺滑,带着炽热的温度。 但是大猫仍然没有动静。在寂静的房间里,野兽的喘息声愈发浓重,而慕思屈起的膝盖,赫然碰触到让她惊骇的器官。 这只野兽—— 竟然对她产生了“性”的*! 第90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5 慕思一下子僵住了。背包不在这里,贴身的匕首也被拿走,一时之间竟然无计可施。 就在她心中惊涛骇浪般踌躇的时候,大猫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不厌其烦地舔舐着她的肌肤,温暖的皮毛在她身侧磨蹭。 慕思心中略微有了计较,也有了特殊的想法,决定试一试。 她伸出手来抱住它毛绒绒的猫头,假装哼哼唧唧地示弱:“别舔我的脖子……疼。” 活到这个年岁,经历好几个副本,谁都多多少少有点演技。 这也不是完全的假话,被大猫舌头反复刮过的地方已经磨出一片红痕。 猫科动物的动作显然一僵,随即侧过头来用蓬松的毛讨好地蹭了蹭她的颈部,然后还在她被磨出血点的位置轻轻呵气。 ——这只野兽果然是听得懂她说话的。不仅如此,还必定是个认识的家伙。 所以慕思就更加假惺惺地放柔嗓音,假装自己是个婉转娇嫩的黄鹂鸟,用幼兽般的惊惶语气说道:“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我想有盏灯……求求你,给我一点光。” 一般动物都有护幼心理,尤其是这野兽看上去也不是凶恶的家伙。很多时候家里面同时养大型犬和猫的话,狗会保护猫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慕思现在假装自己是个瑟瑟发抖的小萌新,可怜巴巴地求抱大腿。 ——虽然这个大腿很可能对她有着秘而不宣的企图。 但是管它呢。毕竟它还没有真的做什么,趁着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意,能捞一点是一点。 在原著中翡冷翠是个疯子,行事全凭突如其来的喜恶,完全没有章法。这只大猫八成是翡冷翠手下的先遣军,因此只有眼前的好处才是真实的。 大猫静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更长时间。慕思看不见、也分辨不清时间的流逝,在这个不能用现存逻辑解释的时空里,是不存在地球时间的。 它从慕思身上缓缓退下,轻盈地从床跳到地面上,几乎静默无声。 然后慕思看到了一扇门的形状。 那应当是一扇门的,门外泛着莹白的光,和虚空栈道上发散的光很像。 那道光让慕思确信自己的眼睛还能看得见,也让她看到了那究竟是个什么动物。 一只黑色的长毛大猫,似虎似豹。不算尾巴的话大概两米多长,尾巴下垂,末端微微卷起,看得让人很想上前去薅一手。 然而那道光出现的也只有一瞬间,门被大猫的尾巴轻巧带上,重新还给慕思死寂般的黑暗。 她原本绷紧的身体无力地砸回床上。 虽然刚才的动作和对话是在向这只高智慧的野兽示弱,但是等到大猫走后,她的防备终于卸下,反倒翻涌起真正的脆弱来。手臂覆盖在眼睛上,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溢满睫毛,跌落进重叠的发间。 这是她在幽闭空间中没有人得知的真实,也是她铠甲掩护下的软骨。 然而翡冷翠是异度空间的掌控者。他巡视万物,则万物是他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却遍地都是他的触角。 ——他不喜欢慕思这种模样。明明对她已经百般示好,却还是她最严密的防备对象。 一块夜光水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慕思身边,给房间点缀上幽蓝色的光。慕思原本在半梦半醒间,这微弱的变化让她恍然像弹射的鱼般坐起,骤然发觉身边不止出现了光,还有她的背包。 这个房间华丽至极。 整块的红玛瑙筑成的地面和墙壁,看不到拼接之处;黄金宝石雕刻成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在檀木架上精细的摆放着。 然而房间并没有窗。 慕思走下床去试图寻找先前见过的门,却在距离床榻仅仅两步的距离被一股力量扯住。 她顺着脚踝摸过去,竟然碰触到一条透明的绳索! 那绳索轻若无物,也难怪她先前没有感觉到。 所以她现在是被大猫当成储备粮了吗? 她自觉精神很警醒,眯眼也不过是一会儿,如果有任何的动静一定会把她惊醒。 可是背包、发光水晶,以及那张黄金桌上的羊肉汤和甜甜圈,都是悄无声息出现的,仿佛从始至终都在那里,只是慕思没有发现罢了。 ——这不可能。 但是偏偏就发生了。 慕思在这忐忑不安的状态中过了一夜——她自以为的一夜。 焦灼的梦境再度袭来,她的四肢被压制,衣服被层层剥开,身体却像是被打了全身麻醉般无力反抗…… 她冷汗淋漓地惊醒,却骤然发觉这并不是梦! 发光的水晶被熄灭了光,而她的身上纠缠着一具男性躯体,吮吸着她的唇瓣,修长的手指径直往她的下身走去。 她回过神来,稍微回复力气就往他的喉咙抓去,却被轻松捉住了手,按在头顶上方。 随即,是更加毫不留情的亲吻。 这亲吻不像是喜爱,更像是仇人。如同燕雀啄食花瓣,口腔里渗出血,带着丝丝的腥味。 慕思惊愤交加,用力踢向他的下三路,那人的动作果然暂停,发出一声闷哼。 慕思抓紧时间喝问道:“你是谁?!” 他却低低笑起来。在幽闭的黑暗里,这笑声并不能让人放松,反而生出毛骨悚然的意味。 “你不想回去吗?回到你原本的世界里。” 他的声音奇异而低醇,如同译制片的配音演员:“那么取悦我吧。也许你取悦了我,就会让你得偿所愿。” “你不需要问我是谁。反正对于你来说也没差别,不是吗?” 他的吻落在慕思的颈侧,能够感觉到他尖锐的牙齿,有划破她颈动脉的风险。而那只灵活的手已经褪下她的裤子,在她下身撩拨。 慕思的脸骤然惨白起来。她用力踹蹬着腿,却被他更迅速地抚摸过肌肤,滑腻、冰凉,如同深海的蟒蛇,夺走她的自由与呼吸。 她忽然就不挣扎了。 “你真的能送我离开这里?”慕思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她并不能听出翡冷翠的深意,以为他说的“属于你的世界”是奥斯本的美国。 “我能做到……如果我愿意的话。”他的后半句淹没在唇舌间,而那带着凉意的唇正辗转在丘陵沟壑中,催生四月的雨和九月的风。 这原本就是不平等的交易,而慕思别无选择。如庭院梧桐,芭蕉夜雨中的灯火,摇摇坠坠;如拨云不见月的迷雾,灯塔熄灭的渔船,在风暴中盘旋。 如同被釜底抽薪的藤萝,只能去攀援伸出枝桠的大树。沼泽中的浮木浮浮沉沉,在这冷眼视之的煎熬中,慕思竟然逐渐体会到莫名的熟悉感来。 那男人用力往上一顶,一口咬在她的肩头留下血印,语调里有不满的火气:“你在走神?” 慕思这才反应过来,那种熟悉的暖意分明是错觉,在这段关系里她是屈辱的那个才对。 这种微妙的心情也让她恼怒起来,挑衅地抬起眉眼:“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免费的鸭子身材还不错,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多享用几次也挺好。” 她说出口后又觉得后悔,既然已经决定做这屈居人下的交易,平白嘲讽岂不是不识时务? 可是这时候再反过来道歉更加落下乘,只好缄口不言。 那人却因为她这露出本性的话语微微笑起来。这笑意却是真心的,嘴角勾起浓郁的弧度,在他刚才咬出的伤口舔了舔,立即止住了血。 伴随着他的动作,肩头骤然消失的疼痛却让慕思心惊。她一方面佯装动情双腿攀附着他的腰,手下却摸索着先前藏在被褥里的多功能迷你手电。 这男人脐下三寸的工具的确质量上乘,手法又熟练,仿佛与慕思真的是相熟许久的伴侣似的。虽然交易的内容是让慕思取悦他,可是大多数的手法都是在取悦慕思,要说不动情也难。 她才抬起长腿勾在男人的背上,就仿佛刺激到他一般。蟒蛇吐着信子吞下红果,妖兽毫不留情地将绽放的花朵连着根茎一起吞了。 他的喉结吞着笑声:“你还是喜欢我的。” 慕思毫不客气地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喜欢你的身体?” “那也好。”他趴伏在慕思耳边,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在上面,嘴里的调笑更加浓厚:“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可以变成别的模样。”舔舐着她的耳朵:“一天变一个,换着方式伺候你。” “你喜欢住高楼大厦,还是海边小屋?”他腰腹下方不知餍足,却还有精神说话:“喜欢什么我都能造出来。高山流水,碧海极光,嗯?”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蛊惑,几乎让慕思沉迷下去。而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减力度,让她浑身酸软无力,手指蜷缩一下都难。 慕思在舌尖上猛地一咬,才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用最快的速度捞出手电,在眼前按下开关。 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银色的面具,银色的短发。 面具遮挡着面容,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面具上露出的眼睛,一只眼红色,一只眼黑色。 她的脸色前所未有地苍白,浑身颤抖着,不是因为动情,而是因为恐惧。 慕思坚硬的牙齿张开又闭合,再度张开。强迫自己直视着他:“你是……翡冷翠。”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第91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6 那男人恍若没有看见她的恐惧,用轻柔的声音如同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的优雅如同高塔,而他的残忍就是高塔中密封箱中的潘多拉。 恶魔就在此处,即使他并未显露,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 “是啊,你说的没错。”面具覆盖住他的神情,语调也听不出任何变化:“我是翡冷翠——这个时空的主人。” 所以他才说他能够送慕思离开……能,而不是愿意。 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呢?不过是一句谎言罢了。或者说,连谎言都不算。 在他如此平静的对待下,慕思渐渐停止了颤抖,勾勒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那这个交易倒是划算。”她说道:“毕竟你是此间的主人,比任何别的谁都有话语权得多。” 她这种语气,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商品。这让翡冷翠的心肺之中生出一股疼痛,仿佛胃里坠了铅块,隐隐发堵。 他几乎是报复性地重新伏在慕思身上,开始新一轮的索取。 他是希望慕思能够顺从一些,可是她如今的顺从却让他痛苦。 慕思尖锐的指甲攀着他的背,却留不下半分血痕。她所能留下的有什么呢?不过是廉价的脆弱和孤独的悲悯。而等她收回那只手的时候,却在脖颈处触碰到一个温凉的小东西。一寸多长,玉质的小圆管。 慕思的心里生出莫名的悸动来,正想要仔细摸索的时候,却被猛然捉住了手。 翡冷翠低沉的声音想起:“别碰它。” 那是慕思送给龙将的玉哨——既然送给了他,就别想再毁坏或者收回。 就像慕思这个人本身。既然把自己送到他面前,那就是永远属于他的,无从反对,也不接受反对。 慕思恹恹地将手从他宽大的指节中抽回。她并不明白那对眼前人的意义,只以为自己冒犯了他。等翡冷翠离开的时候,发光水晶重新亮起。慕思回忆着指腹的触感,有一道人影隐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对!那是—— 她猛然从床上翻下身,却被脚上的绳索拉扯在地。慕思呆呆地趴在冰凉的玛瑙石地板上,维持着摔倒的姿势。 这场景曾经发生过。 在她还是苏长情的时候。 她曾经被锁在黄金的拔步大床上,双目失明,口不能语,甚至被强制灌下涣散意识的药,艰难维持着自我。 包括慕思刚才从翡冷翠脖子上摸到的饰物,她也渐渐萌生了印象。那应当是一枚玉哨,边角磨的有些粗糙,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讲这些都联系在一起,会得出什么结论? 她的血液一寸一寸凉下去—— 一个比翡冷翠更加危险的猜测冒出来,如蓬草生根,越积越多,无法拔除。 那个人是琅琊。 翡冷翠就是琅琊。 慕思从始至终都没能避开他,或者说,她从刚进入这个副本的那刻,就已经被他锁定。服务器001号早就不是全知全能的了。它以为自己还有隐藏慕思踪迹的能力,却不知一切早已在病毒的掌控之下。 她现在还能怎么办?整个脑袋都是混乱的。无从憎恨,无从怨怒,所求的,不过是一条出路而已。只能从玛瑙地面上艰难的爬起来重新躺回床上。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翡冷翠虽然不在这里,但是却能看到这里的一切。他从慕斯的表现中能够感觉到,她也许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这是迟早要到来的事情,他没办法扭转慕斯的想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留下来……只要留住她,想法总是能改变的。 人类总是恐惧于幽闭空间,在这里没有别的人,她唯一能够交流的就是琅琊。用不了多久,她的恐惧和她的孤独就会击溃他的自尊和没有意义的固执。 到了那个时候,唯一陪伴他的人就是她的救世主。 琅琊并不想伤害慕斯,但是更不想失去他,只是唯一能够两全的办法。只要慕思愿意留下来待在他的身边,那么他会尽可能的去补偿她的。 黑暗幽光,无尽深渊。 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床上的人仿佛陷入了冬眠,呼吸降低,心率紊乱。 他这才发现不对劲,如同是空中的一道虚影,瞬间便出现在慕思的床前。 她的额头滚烫。 这并不非是因为外伤,而是完全的内心焦灼所导致。这种认知让狼牙生出一种愧疚来,但也只是愧疚而已。已经决定做的事,无法再停止。 修长而高大的身影消失,变成黑色的大猫,轻盈地跳上床,盘在她的身后。 原本全封闭的红玛瑙房间,墙壁上忽然出现窗户,隐约吹进来细微的风,让慕思沉睡中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 背后温暖而蓬松的触感给了她安心的错觉。她复杂而痛苦的梦境逐渐消失,混沌的脑海也逐渐清明起来。 而且来之后,却发现身边躺的是那只熟悉的大猫。 慕思捏了捏它的耳朵,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是翡冷翠的宠……属下吗?是他叫你来的?” 她原本想说宠物,但是,转念想到这里的生物形态各种各样,这只大猫说不定也是了不起的家伙。 大猫微不可觉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慕斯虽然猜到了翡冷翠的身份,但是尚且不知道大猫就是翡冷翠的形态之一。 这让他心中有了小小的窃喜。每多一个身份,有意味着他接触慕斯多一个渠道。因此大猫刻意收起目光中的戾气,佯装懵懂地望着她,在蓝光水晶的映衬下一片朦朦胧胧。 慕思忍不住一把又一把的撸猫,蹭着它毛绒绒的身体,即使在危机四伏的情势里,也油然生出幸福感。 所以大猫上一次的器官勃|起应该也只不过是生物本能?毕竟家养的大型犬在春天也总是会拖着器官走来走去。 慕思摸着它的头问道:“你会说话吗?” 大猫没有回答。他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转了个圈儿,忽然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奶喵。 软软的童音从他嘴里冒出:“你救了我。”他说起话来并不流利,但情感却显得分外真挚:“谢谢你。” 慕斯对眼前突然的情景变化有些懵逼。她抱起缩水了的小奶喵,捏起他的前腿仔细看了看,伤口的确已经愈合,看不出曾经流血的痕迹。 就连它的眼睛,上面那层白翳也已经褪去,露出亮如星辰的本色。 在小奶喵亲昵地舔着她手指的过程中,慕思的思维有些涣散。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越来越奇幻了。所以这是猫的报恩吗? 想太多也没结果,索性把小奶猫抱到膝盖上,拿起旁边的牛奶到在碗里给它喝。 在这个房间里,时间的流逝是换乱的。虽然黄金桌上一直有出现各种各样的食物,但是,慕斯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饥渴。或者说,如果不是要饿死的情况下,她也并不想吃翡冷翠提供的东西。 小奶喵:“……” 它委婉的表示拒绝:“我并不想喝牛奶。” 它落地重新变成了大猫,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说实话,慕斯还真有。 只是她不确定是否自己一开口,大猫就会转身把他出卖给翡冷翠,所以才一直犹疑不决。 他决定采取循序渐进的政策,指了指自己脚踝上的透明绳索,问道:“你能把它解开吗,这样太难受了。” 在大猫的角度看来,慕斯并没有很好的,掩饰住她的情绪—— 他所求的远不只是一条锁链而已。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慕斯的诉求,而是慢斯条理地问道:“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慕思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确定大猫的这句话,是真心还是试探。 她面色如常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翡冷翠是个残暴的君主。他品尝痛苦,以戏弄胜利为乐。”大猫故作不在意地甩了甩尾巴:“每一个误入这里的人类都千方百计的想要逃走,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在原著《翡冷翠的抉择日》中,翡冷翠是混乱邪恶的代表,他致力于反抗秩序,并最终杀死了律天使。在时空的扭曲中,现世中会有人类坠入翡冷翠的空间里,成为他的玩具,和他沙盘上面的装饰。 黑色的大猫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绒毛下的肌肉却已经绷紧,湛蓝的眼睛在慕斯看不到的位置恢复了黑红色—— 如同深不可测的漩涡,如同海底裂谷的呼啸。 慕思……所以如果给你这个机会,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第92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7 慕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事实告诉我们,不要用假意去试探真心,得到的只能会是让人失望的结果。所谓钓鱼执法,怎么还能怪别人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如果我想要离开这里的话……你真的有办法吗?”慕思犹豫中还是把这句话问出口。 虽然是意料之中,慕思的表现还是彻底激怒了伪装成大猫的琅琊。 恋爱中的人都是没有理智的,尤其是一个长久出于望门寡状态中的男性。 当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做条忠犬;而一旦他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就势必要反客为主,让所爱之人的眼里心里只有他才行。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而慕思从来也不是情感方面的天才高材生。 所以她无论是下意识的情况下,还是经过百般斟酌,都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她的确是记得琅琊这个人,但是只有一些碎裂的片段,再加上服务器001号的警告之语,都提醒着“琅琊”的存在有多么危险。 黑猫卷着尾巴跳上床,原本可以装出的童音暴露的本性,变得低沉:“即使你向他献出了*,也还是没有半分感情留恋吗?就算是没有感情好了……至少还有交易吧,你想要背信弃义?” 在十分暗淡的蓝色光线下,从一只纯黑的大型猫科动物脸上是很难看出表情的。但是在这一刻,它忽然从温驯的宠物变成了捕食的野兽,让慕思寒毛颤栗,明明感官分外敏锐,却仿佛被掐断了神经,无法让大脑迅速处理好消息。 慕思僵硬地转过头来。 她能够体会到大猫所传达的意思。 它在愤怒,在为翡冷翠感到不平—— 刚才所谓的帮她离开这里的话语,从头到尾都是彻彻底底的试探罢了。 现在慕思基本上可以确定,从她掉入这个时空开始,命运就处在被掌控的状态;而她遇到的“受伤的小奶喵”,根本就是谎言。 被戏弄,被囚禁,被欺骗。 ——以及根本没有出路的绝望。 既然她猜到翡冷翠就是琅琊,琅琊应该也知道她就是慕思。虽然她完全不记得曾经与琅琊相处的记忆,哪怕到现在也只想起了不愉快的一部分,但是琅琊应当是都记得的。 他是不是很享受这种掌控的快感? 他明知道慕思不可能放弃主角人物,所以才会说出让她在男女主角和自己之间二选一的话来? 就连那场所谓的交易——都不过是假惺惺的谎言。 简直不要脸至极。慕思这样想着,闷在枕头里忽然发出了呜咽,继而传来笑声。 翡冷翠,或者说琅琊,究竟有什么目的?她清楚自己与他具体的纠葛,但是一个正常人,遭受这样的待遇,迟早不是死亡就是发疯。除非双方之中有一个人被感化,或者在长久的精神虐待中患上斯德哥尔摩症。 但是慕思脑海里根本不存在和琅琊有任何温情的场面,自然也谈不上感化;而她也不是一个在精神剥削中轻易迷失本心的人。 如果琅琊的目的是让她发疯,慕思以为他已经成功地迈出第一步了。如同困兽突围坚不可摧的囚牢,她既然已经无计可施,便索性将矛盾激化,置之死地而后生。 慕思认为自己已经疯了——或者说,她想要表演得更明显一些。 大猫想到了她很多反应,痛苦,害怕,惊惧,或者恼羞成怒。 但是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反倒让她一个怔愣。 “献出*?”她缓缓坐直了身体,黑色偏棕的眼珠在这样的黑暗中也闪闪发亮,如同恒久的星辰,没有驯化这一说,如果坠落,就是毁灭。 她唇角抿着笑,从头到脚都写着讥讽:“我可没觉得是献身呢,反倒是觉得享用了翡冷翠美妙的*。” 慕思匍匐着,在幽蓝的光线下如同妩媚的海妖,攀附一只柔软的手臂打上大猫的脖颈,让它莫名心里发憷,绷紧了肌肉。 “我记得翡冷翠说过一句话。”她如同话家常一般,在锋利的局势中,思维反倒越清醒:“他说‘我可以变成别的模样’……仔细想想,我还真的没在这个空间里看到别的智慧生物。” “所以你是从哪里来的呢?你的腿为什么会受伤?当初我所看到的伤口,流出的究竟是鲜血,还是谎言?” 大猫缩了缩脖子,尴尬地左右环顾目光游离,原本高昂的气势也伏低下去。 “伤口是真的。”它低声回应道。琅琊实在是有些郁闷,不过短短时间,兴师问罪的怎么就反了过来,他是从哪里开始落了下乘? 虽然的确是想要以小猫的身份接近慕思,降低她的防备,可是那伤口也是他自己咬伤的,怎么算假。 “伤口是真的?那你也是真的吗?”慕思勾起一抹冷笑来,提高声音质问道:“而不是我们翡冷翠大人的其中一个形态?!” 大猫这回是彻底没话说了。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过后,他变回男人形状。身上只松松垮垮穿着黑色的袍子,露出光裸的胸肌来,试图强硬回去:“这是我的空间……我就是法则,我就是真理。” 他一黑一红的眼瞳原本是最凶神恶煞的利器,如今却目光躲闪,语气也强硬不到哪去。和刚才听到慕思说“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的那只龇牙咧嘴的野兽想相比,显得更像是家养的动物。 翡冷翠此刻就像是虚张声势的影子,却让慕思更加迷惑。 如果邪恶就邪恶到底,强硬就强硬到底,或者干脆解开她脚踝的锁链放走她,这样一幅被强|奸的姿态又是什么意思? 她此刻按在翡冷翠脖子上的手停也不是拿也不是,索性手下用力,直接掀开了他的面具,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妖魔鬼怪。 然而面具掀到半开时,却被捉住了手。翡冷翠音色低哑:“不准你看。” 慕思没好气地问道:“凭什么?床都上了还藏头露尾?” 他忽然说道:“你亲我一口。” 慕思:“……” 她无语道:“你戴着面具要我怎么亲你?” 翡冷翠又不说话了。 现在的情况是他仰着头倒在床上,宽松的黑色袍子让他处在半裸状态,而慕思正骑在他身上按着他的脖颈。 一开始还能理解为形势危急针锋相对,可是渐渐地慕思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点暧昧的样子。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无从反驳。” 她正准备从翡冷翠身上翻下来,却听见男人的银色面具下传来低醇的嗓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又凭什么?” “找寻你,追逐你,拥抱你……然后失去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干哑,喉咙滚动着浓郁的情绪:“我多么庆幸能够遇到你,从而拥有真正的生命。可与之相随的,却是无尽的折磨。” 他偏过头来,伸出手轻轻取下了面具。 “你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却传达出隐藏的讯息。 这是一次坦诚的交流,隐隐表示着他不仅知道面前的人是慕思,并且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个表述有点绕口。再绕口一点说,就是“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慕思沉默不语。她不太确定琅琊想表达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毕竟他说的话更像是主观情绪的表露,而慕思并不知道自己曾经和他发生过的具体事情。 于是慕思索性直接问道:“所以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决定着她接下来将如何表现,是更加卖力地装疯,还是采取别的措施。虽然她很想抛出一句“你自己搞事吧老娘不陪玩了”然后抽刀自杀—— 但是她惜命。 因为惜命,她已经做过许多委曲求全的事。但是面对翡冷翠、或者说面对琅琊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要求更多。 比如此刻,他的面容透着长久不见光的苍白,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与熟悉交杂的感觉眉眼英挺,鼻梁如同塑刻。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那块巨大的蓝光水晶便绽放出明亮的光来,映衬进他的眼瞳,如同火星与水星的重叠。 世界向来冷漠,她原本就是游戏其中,却偏偏对他有了不一样的预期和着迷。她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抚摸过他的下唇,看见他的耳侧渐渐漫起红晕。 慕思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可能曾经爱过他—— 一组游戏中的病毒。但是所谓的求而不得,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所求的方向根本就不同啊。 心中砰砰跳的小鹿由于窒息而死亡,心尖上的颤动伴随着血液的冷却而消散。 她缓缓说道:“可是我不记得了。你握得再紧,又有什么用呢?” 第93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8 “我想要你。” 他的目光如同乌鸦羽毛在距离太阳最近的位置灼烧,连着慕思心尖上有一条线也跟着烧起来,像是蜡烛的棉线。好似永不饱食的饕餮,看守财宝的巨龙。 他的声音仍然低沉,却分外固执:“握不住的,多多少少还有些碎末在手里;可一旦放开了,分分毫毫都没有了。” 他抬起手臂放在慕思脑后,将她的头压向自己。他们的呼吸相连的是如此近,气息之间相互交流,近得让慕思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纤长而浓密,映衬着白皙的肌肤,上面弥漫着红晕。 慕思不禁又走神了——明明是在讨论正经的人生观问题,所以他究竟是在害羞什么? 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停放在他的眼廓,一遍遍的描摹,仿佛能从他的瞳孔中映出过去来。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慕思心里其实是警惕着不要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牵扯才对。 可是琅琊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慕思揣度着自己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她会的东西虽然很多,可每一样也谈不上精通。虽然长相还算不错,但也并不能比得上琅琊的相貌。 ——作为一个颜狗,慕思充分怀疑自己如果曾经爱过他,多半和被色相吸引有关系。 他虽然是一组数据,却有了思想,有了自我的意志。正如他所说,在这个世界里,他掌控着所有,是实际的神明。 甚至说,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制造出一个符合他审美的恋人来。 如果非要说慕思有什么是绝对不同的,那也就是因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系统内部自动产生的npc。可要说琅琊是因为这种原因而迷恋她,那么他喜欢的也就不是慕思,而是随便任意一个闯入游戏中的玩家而已。 这实在是让慕思更加迷惑。得不到这个答案,她恐怕永远也解决不了琅琊的问题了。 她忽然将手掌摊平,覆盖在琅琊的眼睛上,遮挡住他的视线,这才让自己平心静气一些,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我么?还是说,喜欢的只是你编造出来的、求而不得的幻象?” 慕思虽然从来摸不清真正的男女之爱的怎样的,但她却清楚生活中其实有很多自以为是的爱,都不是真的爱。 她感觉到手掌下的人轻轻颤动,发出咯咯的笑声,嘶哑却不难听,如同柔软的松木屑落在了雪地上,又如同铅笔芯划过纹路清晰的素描纸。 “我想到过你可能会有的许多质问,却没想过你会问我喜不喜欢你。” 他即使被覆盖住眼睛,却还是精准地捉住慕思的另外一只手,用力压在他的心口:“我的骨肉、我的血液、我的全部,所有流淌着的充斥着的,都是无处安放的你。” 他的唇有些薄,一张一合时,沾染着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冰凉而柔软。 “我爱你爱得要疯了……你却还要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他拿开慕思放在他眼皮上面的手掌,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胸膛上,摄取她的唇:“我最恨的应该就是你。你的存在是我所有的欢喜与噩梦,是我生生世世唯独追求的幸福与折磨。” 他的后半句话音量愈发的低,湮没在唇舌间。慕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脑海中如同缺氧一般,只觉得挤着一团朦胧胧的雾气。 下意识地便停止了挣扎,配合着他的动作。那只先前覆盖着他眼睛的手摸上他的发顶,在略微发硬的头发中摸索,面色驼红如醉酒一般,迷迷糊糊地说道:“你的……耳朵呢?” 慕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胡话,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发傻。刚才脑海中一坨浆糊,怎么会觉得他的耳朵在头顶? 可就在这时候,手下却有了毛茸茸的触感—— 琅琊竟然真的善解人意地从发顶颤巍巍地长出两只猫耳来! 慕思瞬间怔住了,也没心思管琅琊将她压在身下,从锁骨往下一路地亲吻,两只眼珠只直愣愣地盯着那对耳朵,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再揪一揪—— 她只觉上了瘾,连自己即将被拆吃入腹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啧啧道:“你现在有四只耳朵了!小妖怪!” 琅琊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连原本冰凉的身躯也带着缠绵悱恻的热意:“小妖怪只想要吃了师父好长生不老,不知道师父可愿意以身饲虎?” 这句话在慕思手下作者的一篇古言宠文里出现过,是男女主生命大和谐……的时候男主对女主说的。可是这本书并不是游戏系统内的剧情。 她一时间也顾不得琢磨琅琊说了什么情话,只是急急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琅琊不期然她会问出这种话来,沉默半晌回答道:“网络。” 游戏系统是连接着网络的,作为病毒他能够迅速吸收着来自网络上的所有知识,也因此才能将每个副本中的角色扮演得游刃有余。 慕思期望地抓住他的肩,指甲有些钝,磨在他的皮肤上明明不疼,却有些刺入心底的不舒服。 果然慕思接下来一句话惶急地问道:“你能连接我的世界?” “你能不能……”不过短短几个字,她已经带上哽咽:“你能不能……接入我们家的电脑或者手机……我想、我想……” “这是独立的时空。”他的情绪骤然冷却下来,残忍地说道:“我只能单方面读取信息,却无法与你的世界建立实际链接。” 他以为今天慕思对他的半推半就是受了他剖心之语的动容,却不过短短的时间,再一次将他的美好期望打破——无论他对慕思百般的好,都在她心里比不上她的原生世界一条讯息。 仿佛有一枚崎岖的钢尺割进他的心里,钝钝地磋磨,最终割下来一块,连血带肉。 而慕思却被他的话语刺激得心神颓废。就好像有一只虫子钻破了封锁的麻布,让她窥见了遥远的亮光,却忽然告诉她那根本不是亮光,而是一抹冰凉的白雪。 瞧见刚才柔情似水的恋人闷闷地陷在那里,吸允她的唇也不再有先前的滋味,反倒被一条细嫩的胳膊用力推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将脸埋在绒被里。 女人变起脸来真是比六月天还快。 琅琊也不禁脸色不渝,冷哼着半坐起来,盯着她的背影说:“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不讨好我就算了,甩脸色给谁看?” “如果被你爱上我就要全盘否定和抛弃自己此前的二十几年人生,那被你爱上可真是倒霉。”绒被里传来沉闷的声音:“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想要的。” 这种诛心的言论可真的是让琅琊生气了,他掰过慕思的肩,厉声喝问道:“你有没有良心?!” 他将慕思翻过来后才看见她满脸的泪痕,眼白里都是红彤彤的血丝。心里顿时生出慌意,却下定决心不能道歉。 看看都把她捧成什么样了?他隐藏在暗处没有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沉稳、勇敢、坚韧,受伤受苦也从不叫嚷;反倒在他身边被尽心伺候的时候,他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可能在有意无意中得罪她,要死要活地作起来。 琅琊决心这次不能先低头。凭什么?又没有对不起她! “我没有良心。”没想到慕思果断地承认了:“我连家都回不去,沉迷游戏不能脱身,还有什么良心?” 她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却连这种力气也不存在了。声音愈发低弱:“或许我可以死一死,也有不少穿越的人是死回去的,也许就起作用了呢。” “我不准!” 琅琊一拳砸在她的耳侧,瞠目疾语,音色里满是恶意:“奉劝你不要尝试,否则也许会生不如死!” 他的确是有办法让慕思生不如死。在漫长的等待里很难不生出恨意,他想过很多折磨的手段,只是一想到要用在她身上,就觉得自己心如刀绞般痛苦。 慕思是他的情缘,也是他的孽障。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那怕有天死了,也情愿是死在她手上,让她长长久久地记在心里,永生也不能忘记。 只是在这之前,琅琊还是更情愿和她永久地在一起,不论用什么方式。 只有得到的才是真实的,不是吗?所谓离别后怀念,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的指腹轻轻拂去慕思睫毛上的泪水,最后还是不自然地先退一步:“如果说……我能让你看到家人影像呢?” 他注视着慕思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微微别过目光去:“那我有什么好处?” 第94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9 “真的……吗?”慕思的声音喃喃如低语,如同害怕打碎一个易碎的梦境:“你愿意……你可以吗?” 她的话语语无伦次,脸上的急迫神色却愈发加深,几乎是扑过来捉住她的衣襟,愈发尖瘦的下巴就这样仰望着他,如同沙漠的旅人寻找到仙人掌地的最后一洼水。 当她扑过来的那一刻,琅琊是高兴的,这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着的,并且是唯一能够满足她需求的人。 但是看到她微微颤抖,声音干涩,却又生出不悦的情绪来。他尚且不明白这种情绪如何产生,只是觉得这不该是慕思应有的模样。 琅琊伸出长臂将她揽在怀中,慕思那双偏棕色的眼睛是如此的灼热,让他觉得神经末梢也跟着烧起来。 他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抚摸过慕思的额头、鼻梁、嘴唇,停留在她的下颌,缓缓地说:“你还没有回答,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答应你!”慕思着急地说道。她注视着琅琊的双眼,迫切地希望能从那一黑一红的颜色里判断出他的想法,却徒劳无功,只能重复道:“你让我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他的语调低醇而清晰:“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要想着离开。” 这句话对应的是慕思停顿的沉默。这停顿并没有很长时间,她就做出了取舍:“……我答应你。” 整个系统、整个世界都在琅琊的掌控之中,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按照他的意愿走。既然如此,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一句承诺就能换来她日思夜想的牵挂,誓言也好谎言也好,说出口的不管能不能收回来,她都愿意去做。 房间里的蓝色水晶黯淡下来,凭空出现一块光幕。显示的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面容紧绷地盯着屏幕。 慕思情不自禁地大声喊道:“爸爸!” “爸爸我是琪琪!爸!”她声音撕扯得变了调,从琅琊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摔倒在床边,伸出的手却穿过了屏幕。 “老杨,别打游戏了!”屏幕外传来妈妈的声音,伴随着扫地机器人的响声,不满地说道:“给咱姑娘打个电话,问问她元旦回不回来?” 光幕地叮叮当当的电子音一听就知道是消消乐,慕思爸爸沉迷两年乐此不疲的游戏。 爸爸皱了皱眉回答:“琪琪前天不是说过不回来了吗?好不容易放假,她想休息两天,不想在路上来回折腾。” 妈妈似乎叹了口气:“这孩子,休息不能回家休息呀?见她一面比见领导还难!”妈妈穿着米黄色的毛衣出现在光屏里,拍了下爸爸的背:“把游戏关了,给琪琪打个电话,我跟她说。从北京到唐山坐动车才一个多小时,怎么就累坏她了!” “她去北京站不要时间?从唐山站回来不要时间?两头都加上,可不就是三四个小时了,来回就是七八个小时,可不就是累。” 爸爸嘟嘟囔囔地关掉游戏,将手机放在一边。光屏上顿时失去了他的脸,只能看到妈妈的半侧身体,以及远处展示柜上面的全家福。 慕思此时已经呜咽不能自已。 她的声音从指缝中艰难地溢出来:“妈妈……你看看我啊……” 那张全家福是她上大学时一家人去北京故宫门口照的照片。五年过去,时光恍若短暂,但是相比照片里面的人还是能够明显从父母脸上看出苍老的痕迹。 她向前倾着身体,等待爸爸或者妈妈再次拿起手机,面前的光屏却突然消失。 “够了。”琅琊冷声道。他将慕思从地上捞起来塞进床上被子里,用力掰开慕思扯着他的手,完全不管她的祈求和挽留,迅速离开了房间。 他后悔于刚才的行为。 既然打定主意让慕思留下来,势必要让她与家人分开,为什么要给她这种希望?刚才的情境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分明是在增加慕思想要回去的*! 如果他没有权力的掌控,如果他没有捆绑的绳索,那么根本就留不下她。也许慕思对他是有感情的,琅琊能够感觉到。这是这感情对于慕思对原生世界的留恋来说,根本不足相抗。 琅琊此刻倚靠着一棵巨树,狰狞阴森的枝桠如同巫师的森林。一个黑点由远及近,飞来了一只乌鸦停在枝桠上。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直到树上停满了乌鸦。嘎嘎叫着,嘶哑难听,如同墓地哭号。 翡冷翠银色的头发迅速生长,原本的短发短短几分钟就长过肩。 他重新戴上了小丑面具。 凉薄的口吻对乌鸦发出命令:“带织梦者过来。” 扑棱棱的乌鸦往无尽的远方去,密密麻麻铺天遮地。不久之后重新归来,中间裹挟着灰色的风,轻飘飘地被乌鸦扔在琅琊的面前。 “翡冷翠,永夜的君王。” 那片灰色的风落地后变成一条蛇的影子,声音顺从而危险:“得到召唤我真是意外。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为一个人类织梦。”他望向树的顶端,枝桠如同风化一般碎裂成粉末,最后整棵树都消失不见。 琅琊轻声说道:“我想知道她最终的选择。” “但是织梦者并不能凭空织梦。” 灰色的大蛇晃了晃身体:“想到达到您预想的效果,您需要付出重要的东西——您的思想,或者是……” 它灰色的竖瞳里映着红色的光:“您的那颗眼睛。” “思想?”琅琊笑得有些嘲弄:“我宁愿失去全身的骨头,也不会抛弃记忆。”他的手指变得尖利而细长,如同猫科动物的爪子,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眼眶扎去。 一只眼睛而已,他随时可以再造身体。而切断神经、割断血肉的痛苦,远比不上的精神上的折磨。 琅琊挖出了红色的眼睛—— 并没有流下一滴血,却比所有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大蛇吞下了那颗眼球,点了点头说:“您会得到她的答案。” …… 浅绿色墙纸的房间,窗前挂着银色的风铃。 白色的窗格,木纹的柜子,亚麻色的布艺沙发—— 一切看着柔软而舒适。 但问题是,这是哪里? 慕思睁开眼睛一片茫然。她记得自己躺在床上吃干脆面,还玩了一会手机。虽然第二天是周六,但是她答应了手下的作者开通文章vip,所以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得起来。 总不能是她在睡梦中穿越了吧?还是说做梦做得太真实? 房间里突然发出叮叮叮的响声,把慕思吓了一跳,转了一圈才发现是床头柜上的移动电话。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伸手按下接通:“……喂?” “你醒了?”那边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音色极具磁性,是慕思平常喜欢的类型。她心里的忐忑褪下一点儿,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她将电话拿开看到显示屏上标注的名字,试探着问道:“琅琊?” “当然是我。”那人仿佛从喉咙里滚动出浅淡的笑声,语气亲昵:“快下来吃饭吧,今天给你做了几样菜,可别嫌弃我的手艺啊。” 那边很快挂了电话。 慕思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在这她完全不明所以的状况里,简直是寸步难行。 她想了想,干脆先走进盥洗室,解决生理问题。卫生间有可爱的奶牛杯和电动牙刷,但是慕思还是在卫生柜里翻出一只未拆封的一次性牙刷用。 然而就在刷牙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被灯光一晃,想起些事情来。 那天她在睡梦中穿越来到这个世界里,认识了琅琊,相爱然后结婚。可是没过多久,自己遭遇的车祸,就患上了长期失忆症,每次都只能靠断断续续地想起一些事情来。琅琊原本是一家上市制药公司的ceo,为了照顾她干脆辞了职,反正两个人都有多家公司的股份,靠分红也能过得不错。 回想起这些记忆以后,慕思压下心底蔓延起来的陌生感,高兴地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条纹衬衫裙,精心化了妆,这才下了楼。 有这样的丈夫慕思的确是幸福的。英俊体贴,无论什么时候心里都记挂着她。 这是一套小别墅,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一间客房,二楼是书房和带起居室的大卧室。 才走到楼梯口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特别是还有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等到看见餐桌的时候简直更惊喜,水晶脍、麻香鸡、玉兰马蹄,还有一盘清蒸鲈鱼。 琅琊正从厨房端着红薯糕走出来,就被慕思报了个满怀,对着脸吧唧亲了一口:“我真是太爱你了!” 琅琊的手颤抖得差点摔了盘子。他不动声色地将红薯糕赶紧放在桌椅上,佯装习以为常地说道:“喜欢吗?” 慕思连连点头:“喜欢!” 但是琅琊却转身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可你现在不能吃,先把粥喝了。” 慕思委屈地说:“可是你不是做给我吃的吗?” “谁让你一觉睡到大中午。”琅琊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眼瞳的沉色,语调却听不出半分变化,扮演着最优秀的丈夫:“刚起来就满嘴油腻,小心胃里不舒服。” 第95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10 慕思觉得除了间歇性失忆这一点,她的生活委实过得不错。 接下来几天她和琅琊一起钓鱼、种花、游玩、看艺术展,更加感受到琅琊对她投入的感情和精力。慕思真诚地想着,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伴侣了。 她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呢?简直像是七彩光环的玛丽苏女主。虽然没有众星捧月,但是这一个人就抵得上无数个男一男二男三。 直到这天吃完饭以后,琅琊说他要去一趟公司。虽然他已经从医药公司卸任,但还是有一些遗留的工作需要他处理。前段时间他一直陪同着慕思散心疗养,的确是积压了工作,恐怕接下来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去公司。 琅琊摩挲着她的脸颊说:“委屈你了,我会尽早回来的。” “有你在,哪里会有委屈呢?每一天高兴都是来不及的。”慕思垫着脚尖给了他一个离别吻,乖巧地说:“我等你回来。我就在家里待着,其他哪也不去。” 她自己好像是不能独自出门的,这段时间以来走到哪里都有琅琊陪着她。虽然慕思感觉自己的自理能力并没有问题……但是这也许是医嘱? 打开电视后她却觉得很是奇怪,因为这明明是个穿越的世界,国家政府社会和慕思原本的世界都不相同,但是电视上播的电影和电视却有个别都是她熟悉的或者认识的演员。难道说这个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是部分重合的?! 但是刚开始想这个问题,头就开始剧烈地疼起来。等一身冷汗过后,她再看电视节目已经全部都是陌生的了,甚至连刚才自己在想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明白大脑的神经为什么会隐隐作痛,而身上为什么出了冰凉的汗。 慕思茫然地晃了晃脖子,只好起身去洗个澡。虽然是自己的家,但也许是失忆症的原因,她对这套房子的格局并不了解,找了半天才找到大浴缸。 惊喜的是,一楼的盥洗室里面竟然有个温泉浴缸。四四方方的造型,缸底圆润,正适合两个人。 温泉浴缸泡起来真是舒适极了。丰富的泡泡和柔软的热水,旁边架子上还放了一个平板电脑,可惜连不上网,慕思就随手点开一个消除游戏。 慕思玩得不亦乐乎,心里想着这还挺像消消乐的。 她的指尖瞬间停滞,大脑又开始混沌起来——消消乐是什么? 好像是游戏,并且是她爸爸最喜欢的游戏…… 平板电脑失落坠入水中溅起水花,慕思也来不及管。她感觉手指在抽痛、小腿在抽筋、心脏下面像是坠了铅球,生硬地疼。 爸爸妈妈……她怎么会有爸爸妈妈?记忆里明确告诉着慕思她是个孤儿啊。 可是她却没有作为孤儿成长的记忆,反倒是一想起爸妈这个词,就觉得浑身泛起酸涩的暖意。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心里面空了一大块,泪水很快濡湿了睫毛,滑落进水中消失不见。 她怔怔坐了半分钟,却忽然又不记得刚才在想什么了。发现平板电脑掉进水里,连忙把它捞起来,擦干关机放在一边。 慕思揉着太阳穴,不禁感叹她的脑袋果然完全不好使。琅琊不仅没有抛弃她,还悉心照顾,简直让她不知道怎么回报才好。 换好衣服后,决定还是出门一趟。那家小超市就在对面,隔着窗户都能看到,慕思想着应该没什么关系,她只是去买点菜就回来,虽然自己厨艺一般,但也想为他做顿饭。 反正哪怕做得不好,他也不会嫌弃的。想到琅琊,她心里就感觉到满足。 为了以防万一,慕思甚至还特地做了一张信息卡放在口袋里,如果这短短几十米她也能迷路,那就让她像阿兹海默症那样被捡回去好了。 想想又觉得好笑,隔着窗户都能看见,路也不宽,才二三十米嘛。 慕思推开超市的玻璃门,发出“叮咚”的响声,伴随着超市营业员的声音:“欢迎光临。” 这短短的四个字平板而没有丝毫起伏,不过也不奇怪,原本就是公式化的问候。 超市虽然小,但却干净整齐,水果蔬菜都一格一格地码放着,甚至同一种类的个体都长得大小样式差不多。慕思心里觉得怪异,但是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摆货员挺强迫症的。 她推着小推车,拿了几个番茄,路过鲢鱼鲫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跳过鱼这个艰难的品种,而是去拿了一盒牛肉。 番茄牛肉,其实也不错。 土豆和鸡蛋这种万能的材料是一定要拿的,挑好葱姜蒜和各种调料就差不多了。再拿一块猪排和西兰花,转身想着再拿几个番茄,还可以做番茄酱。 然而再次看到番茄货架的时候,慕思就愣住了。 番茄和小白菜的货架挨在一起,并不大,都是六乘五的木格。她刚才拿了三个番茄,除了营业员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但是现在番茄货架却是满的。 慕思心里生出压抑不住的诡异,绕到另外一边看土豆货架,也是整整齐齐,好像从来没有被人动过。 她快速地走动,最后几乎是跑起来去她刚才拿过东西的地方,每一个品种的位置都是丝毫不差,甚至连扎成捆的豆角、大葱这些,每一捆的数量都是一样的。 然而这件超市,除了收银的营业员和她,没有任何别的人。她望向那边的营业员,年轻的女性扎着标准的发髻,微笑地望向门口。 隐隐的,有些阴森的感觉。 慕思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超市,不远处就是公交站台,有一些人在等车,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慕思坐在站台的等候椅上,感受到太阳的热,这才将刚才的荒诞之感逐渐驱散。 她现在腿软得站不起来,打算在这坐会儿晒晒太阳再回家。她还没有离开琅琊独自出门的经历,现在感觉还挺新奇的。站台上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说闲话,但是却好像没人认识慕思。 公交车没过多久就来了两三趟,慕思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才惊讶地发现公车竟然是没有编号的。 难道说这是仅在固定小区域运营的特殊巴士,所以才连几路车都不分? 她看向一旁的站台指引,显示着5分钟一班。慕思记得上趟车进站的时候,车站时钟显示正好的十点。 慕思来了兴趣,干脆继续坐下来,打算等等下一趟车是什么样子的。 下一趟车进站,三点零五分。 再下一趟车,三点十分。 她这才觉得怪异,公交车怎么会这么准时,一秒钟都不差? 慕思感到背后发寒,刚才超市的怪诞场景重新浮现在她脑海,太阳的光也不再能带来温暖。她这才发现,站台上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多,每次走几个就会来几个。 她握紧了手指,再也待不下去了,连忙快步往家走。正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邻居家的斑点狗,叼着棒球从外面走回家。明明他们家院子的篱笆只有不到二十公分高,相对于狗的体型来说可以轻轻松松地跳过去,可是它却绕了一大圈,推开篱笆门从正门进。 如果是前几天的慕思可能还觉得这是只通人性且守规矩过了头的狗,但是她现在也将斑点狗的行为划归在今天的怪异事件范围内。 回到家中后,慕思没有再开电视或者电脑,而是老老实实地从书房拿了一本小说看。 她想要将那些怪诞的感受驱逐出去——却愈发在她脑海里扎了根。 琅琊回来以后也没有发现慕思的异样,他的爱人还是给了他一个热情的迎接拥抱。慕思并没有提及她原本想要掌勺今天的晚餐,而是照常搂着他的腰撒娇道:“怎么去那么久呀,我都饿了。” “贪吃鬼。”琅琊亲了亲他的脸颊,吩咐道:“现在就给你做。去把烘干机里的衣服收一收,等你叠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叠衣服其实是很轻松的活,但是从烘干机里捞出自己和琅琊的内衣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红。慕思刻意做得很慢,等她把衣服放到衣柜里的时候,果然就问到了饭菜的香气。 晚餐比午餐清淡简单,但同样美味。 虫草龙骨汤是琅琊走之前就用电瓦罐炖上的,汤很是筋道,鲜美无比。可惜就是太烫,慕思捧着小口小口地喝,却不期然再次从大窗户看到了那只斑点狗。 它看上去又把棒球扔在了院子外面,并且打算再围绕着篱笆转一圈从正门进。 琅琊感受到她目光的停顿,随随便便往窗外扫了一眼,斑点狗就像是突然改了性,终于符合一只大型犬应有的习惯,轻松地越过篱笆跑进院子里。 慕思垂下眉眼,假装不以为意地继续喝着汤。 如果没有今天的经历,她绝对不会在意这小小的插曲。而现在,怀疑的种子却在她心底生了根。 这天夜里她根本睡不着,却不敢翻身,怕惊醒了枕边人,只能闭着眼睛假寐。却没想到琅琊直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腔调里带着鼻音:“睡不着吗?” 原本是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让慕思心里一个咯噔。 第96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11 她抱着琅琊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愿意注视他的目光,佯装平静地说道:“嗯,白天睡多了,不困。” 还故意拉长了声音,尾音上扬,带着娇气的意味。 琅琊果然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轻轻拍着她的背,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半个月,慕思除了和琅琊一起出门,就是自己待在家里。她刻意忽视偶然碰见的异样,反正只要身边有琅琊在,那些异样就会纠正。 就如同他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是全部的主宰。 慕思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敢询问,也不敢猜透。很可能一旦戳破,她现在拥有的幸福美满生活就会消失。 温柔体贴任予任求的丈夫,富裕轻松的生活,既然她在现实世界只是个孤儿,那还有什么可多求的呢? 她不应该亲手毁坏现在的美好生活。 可是每天都有新的声音在她心底发问—— 你为什么会失忆? 琅琊有没有欺骗你?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事情? 其实你自己也是怀疑的,不是吗? …… 你真的是孤儿吗? 不……不对! 这一切都不对。 如果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幸福美满生活,那怎么会总在不经意处充斥着虚假? 这个时间琅琊已经去了公司,他这两天变得忙一些,照他所说只要忙完这半个月就可以完全抽身,陪慕思去旅行,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分,一般来说琅琊五点半以后才会回来。 慕思轻手轻脚地走上楼,鬼使神差拧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并不上锁,但是慕思觉得琅琊的工作涉及公司机密,因此一般都是刻意回避这个地方,反正主卧里还有一个书房供她使用。她心怀忐忑地走进琅琊的书房,干净整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琅琊对她是不设防的。每一个抽屉和柜子都可以拉开,里面是些公司文件。是有些慕思能能看懂,有些看不懂,但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她细心里检查过书柜发现,轻轻敲着厢板,发现其中一块明显比别的声音亮一些。她生出不好的预感,在边缘一抠,果然是个暗格。 慕斯此刻的心情已经跌落到谷底,她感情复杂地从暗格中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沓文件。仔细的检查了每一张纸,却发现只不过是公司的交易文件而已。虽然都是重要的机密文件,但是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慕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嘲笑自己多想,把文件整理成原样放进盒子重新塞回暗格里。 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大部头书,忽然发现,就在暗格旁边书里面,显露出夹着一张纸的痕迹,微微露出一点边。 她的心脏忽然跳动的很快,冥冥中仿佛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指引着她,并且不止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 她摊平了那本巨大的阿拉伯词典,从中拿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份简要的报告,由琅琊所供职的生物公司的实验基地出具。上面显示的竟然是一个活人实验体的信息,记载着各项身体状况。 最底部的结论,还写着进程79%。 这是什么进程?是实验体痊愈的进程,还是死亡的进程? 她的左手手腕处突然亮起了一圈白光,产生了到了灼烧般的疼痛。就在这瞬间,慕思生出强烈的意念,她要去见这个实验体。 再美好的虚假,也比不上残忍的现实。 好像是在白雾中拨开见了光,好像撕破了最后的包装纸,将最污秽黑暗的道路显现在眼前。慕思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凭空显示出一个黑色的、手环班的圈。 然而她并没有感到惊讶。 慕思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仿佛已经猜到了事件的进程,明明脑海中一片混沌,却出奇地冷静。 她换好衣服,甚至还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容。手环里的白色光点一闪一闪,她摸了摸,感觉到这里面住了一个意识,并且是她最坚固的伙伴。 也许她即将迎来一场战争,慕思想道。 而在半个小时之后,她已经将车停放在停车场。站在实验基地的大门前深呼吸后,走了进去。 按说实验基地的安检流程十分严格,但是对于慕思却没有人上前询问和检查。保安很多,但是每个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只要手环上有白光闪过,注意到慕思的目光就变得茫然,然后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同样的,手环也帮助慕思通过了指纹录入的关卡。 慕思能够感受到手环传达出来的信息,那是一种全力支持保护她的意志。她走上电梯,电梯空无一人,按下直接抵达十层的目的地。 她不需要地图,不需要指引。现在那种念头越来越清晰,她能够感觉到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一直迫切在寻找着的答案—— 这答案也许会完全毁灭慕思现在的生活。 但是,她无法不去寻求真相。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指纹和人脸识别双重验证的钢铁门。而当这道门也打开的时候,手环就变得灰暗无比,再也发不出光芒。 入眼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四周都是钢铁墙壁。没有任何零碎的东西,只有中间停放着一个养生舱。 慕斯走了过去。 她脑海中有警铃作响,但是却阻拦不了她的脚步。 在距离养生仓还有三米距离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里面的那个实验体—— 那是一个女人。肤色苍白,双眼紧闭,头发柔软。 那是她自己。 和慕思一模一样,全无差别的身体。它的眉眼鼻梁面容,都是慕斯无数次在镜子里面看到的。这具躯体仿佛还处在生长状态,她的手指和脚趾还尚未完全分离。皮肤纤薄,几乎可以看得见细小的血管,密密麻麻,像蜘蛛的网,像纠缠不清的线。 这也许就是结论中提到的进程79%的意义。 慕思趴在玻璃罩上,她的手指试图狠狠抓住养生舱的侧面,但是玻璃光滑根本就什么也抓不住。手上的黑色手环越来越淡,甚至开始变成一道虚影。 她的手环正在消失。 慕斯盯着自己的左手腕,喃喃地说道:“谢谢你,服务器001号。” 仿佛世界崩塌,仿佛山海倒流—— 在这一刻,她终于记起了一切。过往的记忆如同万千只虫子钻进她的大脑,如同一根棍子搅动着泥浆。血管的鼓噪有百倍,她的痛苦有千倍。 后来,世界变得安静了。 安静得听不见半分声音,仿佛与世隔绝。慕思放下了捂住耳朵的双手,她的喉咙涌出鲜血来,又咽下去。 所有的场景都不过是琅琊编织的幻想而已—— 如果不是服务器001号用最后的能量将她从这种虚假的梦境中唤醒,慕思可能真的会永久地沉沦下去,丧失记忆,丧失自我,坠入永恒的黑暗里。 现在手环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再也传达不出任何讯息。也许这意味着服务器001号也随之消失,或者是仍然存在,只是能量不足陷入沉眠。 现在没有谁能够再帮助她。 慕思的身边只剩下自己。 琅琊,琅琊。 她怎么会忘记琅琊呢? 慕思在游戏的初始救过他的命,但是也不过是个偶然罢了。她那时候的确是喜欢琅琊的,乖巧可爱,善解人意。 但是却没有想到当初毛绒绒、龇牙咧嘴故作声势的小家伙,怎么会那么快长成一方恶霸,并且还逼婚到她头上来。 其次是贺蔺。他是琅琊在第二个世界的投射,他记得慕思,慕思却不记得他。他做了很多在当时的慕思眼中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却代表着一种偏执而浓郁的感情。 齐修陵和唐明轶是她最喜欢的琅琊。那是慕斯第一次爱上他,真诚的、美好的恋爱的感觉。只是当任务完成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然后是依刹勋。慕思和依刹勋是真正的共患难过,也对他有着更深刻的情感。在那个世界里,慕思甚至不止一次的为了他不顾生死。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慕思终究不属于这里。 她想要回家的意愿从未改变过。 最后是龙将。慕思可以确定自己是爱着龙将的。因为爱着,她甚至私心希望那个世界存在的时间能够更久。哪怕是美梦,也希望多一天的延续。 但是龙将却亲手打破了这份虚假。他对慕思露出了狰狞可怕的一面,也让慕思认清了自己和爱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翡冷翠就是最真实的投射。他掌控着一切,拥有一切,古怪冷漠的同时却拥有着炽热的情感。 那就是琅琊——慕思爱过他,却不得不离开他。 所有与琅琊有关的记忆串联交杂,让她震颤,让她迷惘,让她她感觉全身都在发痛,痛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所以琅琊为什么要制造出这样的和慕思一模一样的躯体? 琅琊具体想做什么,她无从得知。但思维却清楚地判断出,那必定是疯狂的事情! 封闭的实验室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风,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它甚至比海底大监狱的监牢还要严密。 苍白的灯管投射着冰凉的光线,钢铁门发出再次被开启的闷响。 ……地上出现一道阴冷的影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背后传来平缓而熟悉的声音。 第97章 精神病人的游戏12 慕思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去。 那是琅琊。 他的神情平静得出奇,仿佛只是处在再平常不过地点,询问最普通的一句话。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如同秃鹫的冷眼旁观,如同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猎物的放弃挣扎。 慕思的指甲几乎扎出了血。她的牙齿打着寒战,喉咙被艰难地哽住。 半晌,她抬起手臂,指向那台盛放着躯体的机器,嘶哑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这是什么?” “你知道的,不是吗?”琅琊朝她走了过来,不急不缓,语调出奇的温柔。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令人恐惧。 “这是你,慕思。”冷调的灯光在他的睫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他的腔调像是带着毒|药的羽毛,让慕思感觉到窒息。 “你不属于这里,所以无法长久的生存下去。怎样才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呢?我一直在发愁这件事情。” “没有绝对安全的办法。”慕思朝后退了一步,抵着养生仪器冰凉的舱壁:“让我回到我来的地方去,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手指扎破了手心,却还是尽可能与琅琊直视,目光丝毫不退却。这个场景与当初她被龙将在沙棘地逼迫时是何其相似,但是再也没有服务器001号能够拯救她。 “可是我无法让你离开啊。”琅琊靠近了慕思,依旧是最温柔的情人,对她的警戒恍若不觉。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你说过爱我的……今天说过,昨天说过,前天也说过。” “你拥抱我……亲吻我,难道都是违心的吗?” “不能这么狠心抛下我啊,慕思。你怎么能对我不负责任?” 慕思宁愿看到他狂躁,质问,愤怒。琅琊越是这样轻若无物,慕思越发觉得他已然疯狂得彻底。 她感觉内脏都搅成一团,咽下喉咙中的苦涩问道:“那么你制造另外一个我,又想要做什么?” 她究竟为什么会失忆?和这具躯体在一起,究竟是谁取代谁?! 琅琊仿佛读出了她的想法:“她不会取代你……而是成为你。” 他隔着玻璃罩描摹着实验体的眉眼,温情无比:“这是我特意为你制造的躯体。精致,健康,有活力。只要把你的思维移植到上面……你就再也不会消失了。” 慕思胃里一阵翻涌,她的心脏开始痉挛,痛苦地半蹲下去。琅琊想要扶起她,慕思却猛然退到墙边,冷冷说道:“你真让我恶心。” 用游戏中的物质制造的躯体,自然也离不开游戏世界。把她的思维转移上去,让她整个人都属于琅琊—— 这和玩具有什么区别?! 慕思原本的身体呢?不用想也知道逃不过被毁坏或者冷藏的命运。 反正总会腐朽的——只有被琅琊留下的才会永恒。 琅琊皱着眉:“慕思……” “别叫我的名字!”慕思大声嘶喊道:“你tm让我恶心!” 这具咒骂终于彻底撕开了琅琊那副温情的面具,他的瞳孔泛出血红色,如同鲜血溢出,面目狰狞。 “你不该骂我,慕思。” “这段时间难道你不幸福吗?你和我在一起明明是快乐的!你爱我、喜欢和我在一起!我有什么错?只是想永远这样下去而已!” 他的头发转变成银色,肤色苍白如同恶鬼。封闭的空间里凭空刮起剧烈的风,灯光明灭,如同阴暗的牢笼。 “可是那是假的。”慕思看着他愤怒,看着他癫狂,最后吐露出一句叹息。 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琅琊还用那种温柔的面具哄弄她的时候,慕思只觉得可怕。可是当琅琊将自己的恐惧、怨怒展露的时候,慕思却觉得他可怜。 而这种可怜,正是慕思造成的。她造成了琅琊的悲剧,也造成了自己的悲剧。当初的黄粱梦一晌欢,到头来不过是互相折磨。 “当初是我的错。”慕思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里已经看不到腕带辅助器,徒留一点温热的意味。 她缓慢而干涩地说道:“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还借助在游戏里的优势去撩拨你。在那种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对你负责,却只想着一时快活,还不知悔改地继续错下去。” 慕思扶着墙壁站起来。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在这一刻有了超脱的勇气:“但我私心觉得这罪不至死,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能原谅的话……” 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那枚从囧囧商城购买的、号称全副本通用、无法掉落的匕首。 刀刃锋利,用力往墙壁扎去! 一枚匕首当然不可能划开钢铁墙壁。但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只是一种意愿而已。 琅琊的确控制住了游戏系统,但是在系统设置的最初,是以玩家为主—— 慕思也是游戏世界的主人。 伴随着她的动作,这间空旷坚固的实验室开始崩塌,就像数据建模的碎裂,被踢了一脚的拼图。钢铁墙壁破了个大洞,下面是无尽的白色深渊。 “对不起……我真的爱你。”慕思站在深渊的边缘,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解脱。 她的身躯轻飘飘地往后一仰,仿佛雨水从云端滑落:“但是我更爱自己。”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慕思的速度出奇的快,从她拿出匕首的瞬间琅琊就做出反应,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捉到。 他望着慕思坠落的深渊,缓缓的落下眼泪,低哑地抽泣,最后发出哀嚎般的声响。整栋大楼开始崩塌,所有一切湮灭消散,他的身边只剩下,白色的、无尽的、茫然的虚无。 ——这是梦境原本的颜色。 现在……他知道了慕思的选择。 * 红色玛瑙的华丽房间里,慕思安静地睡着。 她的手被另外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而一条灰色的大蛇盘旋在两人的身体连接处。 琅琊沉默地坐在床边,不厌其烦地亲吻着她的手指、亲吻她的头发,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 织梦者按照他的要求为慕思编造梦境,而琅琊也同样进入了那个梦境。他预料到不会有好结局……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他舔去了慕思眼角的泪水,听见她在睡梦中呢喃着说:“我爱你……但是却更爱自己。我无法因为爱你而抛弃原本最重要的家人,无法因为爱你而否认自己先前的所有生活。” “对不起,也许是我太自私了……如果这些能够兼顾,我当然是爱你的;可是如果只能从中做出绝对的选择……我会选择原本的世界。哪怕即使爱你,我也无法容忍自己如同玩具、如同傀儡在你手中……那是你的,不是我。” “你已经逼迫我入绝境了。”即使知道慕思并没有完全醒来,听不见他的话语,琅琊还是低声答复道:“你总能比我更狠心……” “你让我没有别的选择。”他似哭似笑,声音比乌鸦更嘶哑难听:“你堵死了我所有的出路……除了让你离开,已经没有选择了。” 四周变得愈发幽暗,一切场景都像是被双重阴影叠加的照片,逐渐消失隐去。而伴随着琅琊话音的落下,他的手中已然空无一物。 柔软的床褥上隐约还能看见一个人躺过的痕迹,而慕思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大蛇、乌鸦、黄金架、红玛瑙,所有都如烟尘消散,隐没无踪。这个副本彻底结束,密密麻麻的管道线路、漂浮的数据,组成了游戏的虚空。 世界空无一人。 琅琊可以编织出宇宙,可以编织出星球,可以编织出各种生物。可那些也不过是数据罢了……永远无法变成真正的、鲜活的生命。 就像他一样。哪怕掌控着所有,甚至能够悄无声息地侵入慕思所在现实世界的网络,但是他也无法变成真正的人。 也许他可以继续潜伏在网络中控制着慕思的一切……但是慕思一定会很讨厌他这样做。况且如若他只能存在于网络中不能变成现实,那和淘宝上的日租男友有什么区别? 琅琊颓然地躺在处理器上。作为一个硅基生命,他完全想不出自己想要和一个碳基生命永远在一起的出路。除非现实世界中有高等人工智能,可是按照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没有几十年休想研发出来。 这时候,他的身边忽然亮起一点斑驳的光,投射出黑不溜秋的球形物体。 “我感应到玩家已经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机械的电子音有气无力地响起:“感谢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是服务器001号。 琅琊根本懒得偏头去看它,不耐地说:“你怎么还没死。” 第98章 现实世界 在无尽的虚空里,慕思感觉自己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它的周围是拨不清的雾。仿佛是最绚烂的色彩,又好像是最孤寂的黑暗。 从梦境中的实验室跳下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往下坠落。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又或许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到了岁月的尽头也无休止。 慕思失去了意识。 她感觉有光打在眼睛上,有燥热的风吹进来。神经逐渐被唤醒,不停的在梦境与现实中挣扎,在清醒与昏睡之间挣扎。 最后她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床,熟悉的空间,熟悉的窗帘。 空调上面有难以清洗掉的污渍,老旧的风扇吱呀吱呀的响着。伸手关闭了风扇的电源,空洞的眼睛对着天花板。 这是现实。 慕思闭上眼睛,几分钟之后再睁开。 这的确是现实。 从虚幻的空间中,脱身恍如隔世。 湿凉的液体流进她的耳朵里,顺着脸颊往下打湿了枕巾。 无声沉默,却在哭泣。 这原本是慕思所要求的最好的结果,她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却永久地辜负了琅琊。 如同停留在指尖的萤火,如同山谷中清凉的风。如同伸手可触及的光明,如同九月里盛开的花,在冬季落下笔墨上的风景。 慕思想过她这一生应该是怎么样的。碌碌无为未尝不好,平静淡然更是难得可贵。可是风花雪月里的一场游戏,一旦反客为主,就成了比她整个人生都更加深刻的记忆。 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从清晨到日暮。直到傍晚时分,抓起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在拨通的那一刻,原本泪水已经干涸,却忽然泣不成声。 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连忙擦干净眼泪。用冷水用力地冲了冲。这时候妈妈的号码已经回拨过来,慕思努力克制住心情,用平稳的声音接通道:“妈。” 杨妈妈却听出了她的哭腔,警觉的问道:“怎么了琪琪?”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慕思哑着嗓子回答:“下星期不是中秋吗?我想回趟家。” 然而母子连心,杨妈妈敏感地连声说道:“回来回来,我前段时间刚跟你大姨学了几道新菜回来做给你吃。明天就让你爸爸把你的被子拿出去晒一晒。”末尾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工作不顺利,受委屈了?” “没有的事。”慕斯否认,岔开话题说:“我现在下楼去药店买点感冒药,不跟你说了啊,再见妈妈。” 然而挂断电话,他已经然是分毫不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永远的沉寂下去。 直到深夜,直到月上中空,直到斗转星移,直到昼夜变换。她缓缓地站了起来,骨头发出生锈般的声音。 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水,拆一袋干脆面,就着吃了下去。 这是她的生命,哪怕为了家庭和社会的责任也要好好的活。 这是慕思争取来的命运。哪怕为失去的痛苦不已,也要坚持走下去,不曾辜负付出的代价。 她实在是睡不着,于是打开了电脑,怔怔坐了半晌,输入搜索关于123言情大世界的有关信息。关于这个游戏的信息极少,只有红豆苗官方微信推送公众号文章有只言片语的提及,却在寥寥百十字后没了下文。 也对,老板脑子里都进了水,合作早就破裂,工程搁浅,哪里还有什么下文。 只是她最终还是失去琅琊了。 但是世界每一天都还在正常运转,慕思既然回来了,就还要继续以前的生活。 当初被服务器001号掠夺走的时候,正是九月初,盛夏的末尾极其燥热。而她尽管在游戏中度过了几个春秋,再回来时北京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雾霾,暑气也一如既往的浓郁。 游戏里的几生几世,在现实世界却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幸亏第二天是周六,让她能够再浑浑噩噩地度过两天。这种经历无法与人分享,这种痛苦也无法让别人明白。 甚至说,就连痛苦,都是她对琅琊的记忆,从此以后亦是珍宝。 星期一的时候,慕思一如既往地早起上班。她比以前起床的时间更早了一个小时,用化妆品遮掩去苍白的气色。 窗外下起了淋漓的雨。七月流火,夏季即将过去,秋天的凉意已经扑面而来。慕思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红色的外套,梳了一个高马尾,踏上早高峰的地铁。 她的生活恢复了正轨。重新变成在办公楼里应对上级和手下作者的编辑,楼下依然飘来麻辣烫的香味,身边有了空调wifi,有了她不能失去的世界。 但是却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琅琊也许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失去他不算病危至死。心上却到底还是缺了一块,恐怕长长久久无法愈合。 慕思到达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八点一刻,大家都几乎没来上班。直到十五分钟之后,编辑们才陆陆续续地赶来,卡罗尔去倒咖啡路过慕思特意问道:“昨天你怎么不接电话?斯梨过生日,我们去吃海底捞呢。” “哦……”慕思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昨天感冒,睡了一整天。” 她并不太想说话,于是打开电脑示意自己要工作了。卡罗尔见她没有多交流的意愿,耸耸肩离开了。 企鹅自动上线之后就响起叮叮咚咚的响声,作者“黑山中妖”给她发了信息:“编编……我的v开了吗……” 下面配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图。 慕思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才想起来她在周五的时候是和这个作者约定过周六早上给她的作品开通vip的。 黑山中妖和编辑约好开v时间后,向来裸更的她周五通宵没睡连夜赶了一万字,周六早上六点就巴巴地给慕思发了站内短信,可一直等到12点也没有收到回复。 再发站短,企鹅留言,却都是石沉大海,只能悲愤地睡觉去了。 ……可这实在也不能怪慕思。几世轮回之后她还能记得公司地址在哪就不错了,哪里还记得和一个作者约定过的开通文章vip时间?! 只能发送过去一个害羞的表情,说道:“不好意思哈亲爱的,周六感冒忘记了。存稿还有吗?现在给你开。” 周末正好是中秋假期,慕思回了趟家。杨妈妈又开始旁敲侧击地要给她介绍对象,被慕思给搪塞过去:“我不一定在这一行会干很久,说不定过两年,就辞职回唐山了呢。” “好,好。”杨妈妈早就不希望女儿继续在压力大人口多的北京待下去,只是不想干预女儿的选择才一直没有提。现在慕思主动说他以后可能会回唐山,杨妈妈当然高兴:“只要你回家来,妈妈肯定给你挑个最好的!就我女儿这长相,学历,水平从小到大谁不夸?” 慕思也不说话,只配合着笑。在北京城的芸芸众生里她当然算平凡的那个,可是在父母心目中,当然不一样。 短暂的中秋假期过后,慕思还是要恢复上班——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琅琊这个名字正在从慕思的生活中渐渐消失。 慕思手忙脚乱地处理完今天的工作,起身去茶水间倒了一杯咖啡。 路过人力资源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小王活泼过头的声音:“有那么多大的文化公司不找,木星集团为什么要找我们?这说明我们有实力!所以一定要挑选出最符合的人选到那边去,说不定还能长期合作呢!” “木星集团?”慕思脱口而出。 听见动静,小王和其他几个人力资源部的同事转过头来看向她。有人解释道:“就是原来的那个鼎盛集团,你原先还给他们做过线下文创活动的文案,还记得吗?前段时间并购重组,改名叫木星……” 这时候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走过来干咳了两声,说:“这事还没定呢,你们在这乱说什么?还不赶紧做工作。” 慕思僵硬地走回座位。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木星这个词。在游戏中的娱乐圈副本中,唐明轶的企业就叫做木星。 直到手中的咖啡不小心撒到了桌面上,这才慌忙擦干,打开浏览器,输入木星集团四个字。 百科里显示董事会主席是个地中海的发型的中年人,其他主要持股人不是大腹便便,就是皱纹纵横。 他们总不可能是……琅琊吧? 至于其中几位女股东,应该更不可能。 慕思疲惫地将手背搁在眼睛上。木星只是一个普通的词汇,这只是巧合罢了,她实在不该想太多。 又过了几天以后,小王曾经提到过的关于和木星的合作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 “鼎盛集团、不,现在叫木星集团了——那边对于你以前给他们办的那个活动还有印象,因此特地指明了要你。” 人力资源部经理把慕思叫到办公室,翻着手里简单的资料说:“目前他们要求活动内容要保密,所以我也现在也不好跟你说清楚,只知道大概是一个关于长城的文创活动。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到鼎盛的办公楼和他们的项目负责人直接谈一下。” “这是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经理将其中一张卡片递给慕思:“你和他沟通吧。” 慕思走出办公室后才翻开那张名片,却骤然怔愣住。她的脑海全然混沌,根本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小王兴高采烈地勾着她的肩:“恭喜你啊慕思,这机会待遇可不错!”她好奇地凑过来看慕思手上的名片:“我知道他,名字有点怪,不过也好记,叫琅琊。” “这人本科是财大的,跟我是校友呢。”小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听说是在英国留学出车祸差点死了,都已经被那边诊断脑死亡,父母非要接回国来继续治疗。没想到竟然真的全恢复了,你说奇不奇怪?” 小王看慕思呆滞的状态,以为她听得入了神,就更加来劲了:“本来差点上社会新闻了,被家里人挡了回去……原本姓牧,起死回生之后就给自己改了这个奇怪名字,最近在财大校友圈都出名透了。” “我可是把我知道的八卦都告诉你了。”她拍了拍慕思的肩,挤眉弄眼地说:“这次你去跟他对接项目,如果有什么新料记得跟我分享啊!” “……哦。”慕思木然地回答。 她实在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太够用—— 总不能这tm的也是巧合??! 第99章 现实世界2 晚上回去后犹豫了一段时间,慕思还是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您好,我是123言情这边和您对接文创项目的编辑慕思,希望多多指教。”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 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泄气。慕思当年在校园中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风云人物,她主持和参与过的项目不计其数,像这种简单的与陌生同事沟通的事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怯场和患得患失过。 重新鼓起勇气,在通话栏里按下那一串号码。拨出去之后,响了七八声长音没有人接,慕思没有等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就把电话匆匆挂断。 她沮丧极了。更令她不开心的是,她并不明白自己会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情。 将这一串号码保存到联系人的时候,手机输入盘已经打出“琅琊”两个字,却又删掉,改成了“鼎盛文创项目负责人”。 她烦躁地将手机关机,走近卫生间冲了一个热度极高的澡。等到头发也吹干之后差不多晚上十点半,干脆就关灯睡觉。 无论如何辗转反侧,都只不过是黑暗中的悄无声息而已。即使过了半年之久,慕思这才发现原来一个名字也能牵动她的所有神经。 而与她相距15.7公里的耀世园小区里,却有人深夜亮着灯,盯着手机屏幕期望那个号码再一次显现。 她为什么就不能多打一次? 琅琊对她很不满。 他原本是想等慕思打第三次的时候,再用傲慢的态度接通她的电话。没想到整整两个小时也没响第二次,他开始觉得下一次电话只要响超过五声,他再慢悠悠地接通也可以。 直到十一点过后,他忍无可忍回拨回去,却竟然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简直过分。 琅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面前,城市的灯光彻夜不眠,五光十色地掩盖住阴霾的天空。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出足够的讯号。从他还没有从系统中脱身的时候,先是接编程的工作挣点钱,有了本金后就开始炒股票期货纸黄金。随后就以账户入股了鼎盛这家小规模的集团公司,最终让鼎盛集团重组改名叫做木星。 然后是这具躯体—— 这并不是他最满意的躯体,但出现的时机最恰当。 思维死亡,已经全无苏醒可能,开始被医生要求器官捐献;但身体机能却还在维持运转,给他提供了机会。 一个成为“人”的机会。 这具躯体有父母亲人,他们以为自己的苏醒是个奇迹,却不知道他们的儿子的确是真正的死亡消散,留存下来的是一个入侵的意志,一个崭新的个体。 这个留学生原本的名字叫做牧诚,琅琊醒来后要求改名也没有得到多大的阻拦。反正起死回生已经是个最大的惊喜,他再做什么也不奇怪。琅琊读取了牧诚的从小到大所有电子存储的社交信息,因此也基本可以模拟他的生活方式,再缓慢地和旧生活远离,潜移默化地从模拟形态转变成他自己。 作为回报,他会尽可能地对牧诚的父母做出补偿;但是更重要的事情—— 找到慕思,问问她当初那样做,有没有想过对不起他? 琅琊是有怨气的。他觉得必须要质问过之后,得到诚心诚意的道歉,再不留痕迹地邀请慕思来吃回头草。 可是电话响铃七声就挂、然后就关机,真的是做错事人的态度?! ——简直就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琅琊实在是开始害怕慕思是不是把他忘光了。她会不会自从摆脱了他就逍遥自在,根本不想来吃回头草? 虽然是担忧,但是他也没有特别焦躁。毕竟从慕思的网络记录来看,手机定位显示她基本上除了公司就在出租房里,浏览器查询记录大多是办公和学习问题,购物记录也都是她的日常生活用品,就连去看电影买的都是单人票。地铁、楼道各种地方的监控画面也显示她的身边没有出现过别的男人。 她只能爱我。琅琊底气不足地想道。 反正不会有人比他对慕思更好了。如果有,他就争取比那人翻倍。 碳基生命比硅基生命不好的一点是他需要睡眠。身体感觉到了疲倦之后,琅琊在半夜三点的时候才慢腾腾地爬上了床,临睡之前给慕思回复一条态度高冷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鼎盛大楼1906办公室。务必提前抵达,否则视同放弃合作。” 这条机械化的办公短信直到慕思早上七点半起来才看见。 匆匆忙忙地洗漱,化妆只来得及抹了bb霜眉笔和口红,反正对于直男来说有口红就代表化妆了,不算失礼。本来只穿了一件西装外套,出门以后才觉得冷,再返回家去拿时间却不太够了,只能裹紧了丝巾往地铁站走去。 上午九点半,慕思到达鼎盛大楼19层。 “你好,我是123言情的员工杨琪,和一位琅琊先生预约了今天上午见面。”她走向中央大厅的服务台说道。 “请稍等。”年轻的接待员拨通内线电话:“琅先生,这里是前台,有一位杨琪小姐要见您。” 慕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着,觉得有些奇异。她以为琅琊也是类似于“慕思”的代称或者化名,所以刚才才会对接待员说“琅琊先生”而不是“琅先生”,没想到他真的姓琅。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姓氏。而且接待员也称呼他为“琅先生”,难道他在公司就没有具体的职务吗?听起来一股傻不拉几的中二气息。 “琅先生有事出去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接待员挂断电话后,对慕思露出礼貌的笑容:“可以的话,请您在这里坐一下。旁边的饮水机那里有咖啡和绿茶,需要请自便。” “好的。”慕思略一低头表示感谢,心里却充斥着吐槽的弹幕。她原本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游戏数据变成人的故事能成真—— 她认识的那个琅琊,温柔、深情、稳重,即使偶尔暴躁也都是克制地发脾气,现在想来全都不觉得讨厌,反倒觉得可爱。 而这位素未谋面的“琅琊”,傲慢且无礼。 现在看来果然只是巧合而已吧。虽然让人很是难过,但是脑死亡的人重新活过来的确比病毒变成人的桥段更可信一些。并且听说这个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人也没有真正的脑死亡,是英国那边误诊而已,不然死去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复活呢。 慕思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平常一般在等人的时候她会看看qq微信有没有新消息,或者刷刷朋友圈和微博。刚才下意识拿出手机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此时却反复地划着屏幕,锁屏再解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思绪已经飘向远处。 《123言情大世界》还在运行吗?服务器001号怎样了? 琅琊……他还存在吗? 整个虚无世界中只有他有自我意识,那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寞。 慕思不禁苦笑了一下。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选择了保护自己,选择了抛弃琅琊,这时候根本没有资格可怜或者同情他,只不过是假惺惺得让人恶心而已。 “杨小姐。”引导员忽然叫了她:“琅先生请您过去,1906室,从这边右拐就能看到了。” “谢谢你。”慕思站了起来,客气地道谢。这条走廊出奇安静,房门紧闭,看不出来都是做什么的,只有房间号,没有职能标牌。 她收拾好思绪,站在1906门前。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慕思没有迟到,反倒是这位负责人将她晾了一个多小时。 慕思伸手敲了敲门。 清脆的两声,不轻不重,仿佛能隔着门看到那只白皙的手,指甲圆润而粉红,掌心的纹路极浅。手臂骨骼纤细,皮肤细腻,稍微用力就能留下青紫色。 往上延伸是好看的锁骨,和她的酒窝一样可爱,让他总是想舔咬吞噬下去。 琅琊的喉结上下滚动,将暴起青筋的手放在书桌被遮挡的位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进来。” 她的脚上是一双灰色的高跟鞋,但琅琊知道这不是她最舒服的姿态,因为慕思最喜欢穿的是软底的系带小皮鞋才对;衬衫和西装外套虽然很好地衬托了她的身材,更为挺拔和精神,可以前和琅琊在一起的时候,她用总偏爱纯棉织品,那些衣服像她一样美好柔软。 不,慕思一点也不柔软。 琅琊在心里反驳自己—— 她明明是最坏心眼的小恶魔,将尖利的刺扎进他的心里,让他只有在眼里看到、手里触摸到她的时候,才能不仅止住那痛苦,还生出快乐来。 这间办公室极其简单,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半点多余的没有,让慕思极度怀疑此前有没有被使用过。 她感觉那位琅先生正在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她,也没有请她坐下的意思。不禁稍微提高了音调,重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慕思,或者叫我杨琪都行。这次是作为123言情的编辑被指派过来参与木星集团的长城文创活动。” 她主动向琅琊伸出手,然而对方却久久没有要跟她握手的表示。 两三秒之后,慕思尴尬地想要收回,却被猛然捉住了手,力气之大,几乎让慕思以为和他有深仇大恨。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很快松开,贴在办公桌的边沿,绷着脸说:“我是琅琊,这次活动的牵头人。目前没有具体职务,只是木星集团的自然人股东之一。” 第100章 现实世界3 其实这个所谓的长城文创活动说起来也不复杂。 鼎盛集团公司原本是北京工艺美术行业的一家普通私企,旗下有四家全资子公司和两家参股企业,业务范围主要限于商业置业、装修设计、文化传媒和工艺品展销鉴定拍卖等。后来并购了另外两家出版和美术公司,又吸收了不少资金,股权重新分配集团重组之后改名叫做木星。 木星这个名字是他们的新股东琅琊一力建议的,虽然这个年轻人只有10%的股份,但是对于目前集团股份稀释的现状来说已经算是大股东之一。况且名字这种问题,只要吉利就行,实在是不怎么重要。 “长城”文创活动并不是一个在长城上举办的活动,而是鼎盛新近创设出的一个文化品牌叫做长城,打算和原本的工艺品业务结合起来,开发自己的原创设计文化产品生产线。为了推广品牌,他们要举办一次线上组织比赛、线下文化节形式的活动。 慕思听完琅琊几乎教科书式的简短介绍后,一方面心里对这个活动有了大概构想,另一方面又心有疑虑。虽然听起来并不是个特别复杂的活动,但是也至少需要二三十人的团队才行,怎么会让一个没有任何职务的股东牵头? 琅琊似乎读出她眉心的想法,淡然补充道:“等下星期股东大会开过以后,我应该就是执行董事了。这是我的第一个项目,大约有30人的团队会在十天之内到位。你只需要完善活动策划方案,具体执行不需要你操心。” “我会尽职尽责完成工作的。”慕思干巴巴地回应道。 等到谈话结束的时候已经12点钟,慕思准备起身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冲动地问道:“请问您听说过翡冷翠吗?” “杨小姐想表达什么?” 琅琊漠然地抬眼:“佛罗伦萨的旧称而已。还是说你想用它来当做活动主题?” “没什么。我太冒昧了,抱歉。”慕思低着头匆匆离开,直到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后才抑制不住地颤抖。 尽管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啊。 眼泪濡湿了睫毛,幸好她今天没有来得及画眼妆。 醒醒吧。慕思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他不可能是那个琅琊。 琅琊盯着她离去时还不忘顺手带上的房门,按下桌面电脑屏幕的开关。手指飞快地输入以后,屏幕上已经切换成电梯里的监控。 ——她竟然哭了。 琅琊蹙起了眉头。他将自己和慕思的对话每字每句都在脑海里回放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除了她问出的最后一句:“你听说过翡冷翠吗?” 这无疑是一句试探。琅琊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甚至包括他的名字,慕思心里面会有怀疑才理所当然。 可是她现在为什么而哭?是因为想念,还是因为恐惧? 慕思说过爱他,琅琊记得。可慕思也说过他恶心,也曾经对他表露过明确的惊恐与憎恶,琅琊同样记得。 这样想着,他不禁折断了手中的钢笔。 也许他刚才就应该大大方方承认,要求慕思给出最直接的答案。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即使是正午,也是出奇的冷。 琅琊骤然站起来,力度之大压翻了椅子,跑到窗前往大楼的出口望去。 慕思没有带伞,也没有穿大衣。她匆匆忙忙地往地铁口走,在十九层楼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渺小。 走近地铁站终于感觉暖和了一些,拿出手机订外卖,想着这样等她到家的时候就差不多送到。今天下午她不用去上班,可以算作是出差份额。 以往123言情和鼎盛公司也有过合作,不过那是和鼎盛下属的文化公司关系好,双方互惠互利。这次接到母公司的邀请还算是第一次,对于慕思来说好消息当然是她可以挣一大笔外快,对于123言情来说当然也有好处,以后就可以借用鼎盛的大报告厅了,省去一笔租用酒店会议厅的钱。 但是慕思作为编辑,她手下的作者不可能转给别人管理,日常的工作还是要做。回家以后要抓紧时间写出策划案的初稿来,那位负责人看起来也是难搞的家伙,策划案可能要几经易稿,还是早点做比较好。 在地铁上刷了刷微博微信和企鹅,刚才添加了琅琊的微信,现在打开看他已经通过好友请求了。 刷着朋友圈的时候抵达换乘站,慕思正准备把手机装回兜里下车的时候,却看到了备注为鼎盛文创负责人的头像发了一条朋友圈:“翡冷翠是孤独的猫,一只眼黑色,一只眼红色。” 配图是一张铅笔绘的面具——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车门打开,下车的人拥挤着将慕思推下车,而她的手机无力滑落,从列车与站台的缝隙中掉入轨道里。 有几个人看到了这个景象,也只不过是回头看了两眼,感叹一句“倒霉”就离开了。 一个手机而已,在繁忙的北京城中哪里值得注意呢? 慕思倚靠着隔离带的柱子,浑身瘫软—— 那张铅笔的图案虽然看不出创作者想要表达的颜色,但是纹路与棱角却分明熟悉无比!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来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比高中历史书上的大事年份表要深刻得多。 等到列车开走,新的乘客还没聚集过来的时候,列车员发现了慕思的异状,走过来大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疾病突发,有没有药?” “没啥事!” 旁边的大妈凑过来插嘴道:“小姑娘的手机被挤掉轨道下面啦!苹果最新款呢,刚买的吧!七千多块,要我也心疼!” 慕思并没有听见大妈的话,她只感觉这个世界远离了她的耳膜,眼中浮现的全是琅琊的影子,齐修陵的,唐明轶的,龙将的……还有翡冷翠的。 直到看见乘务员的脸凑到跟前,她的四肢才恍惚恢复了直觉,五感也随之苏醒,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我没事。” 别说手机掉轨道里,钱包戒指掉落什么的都不少见。她瞧见慕思果真不像是突发疾病的样子,不满地教育道:“私人物品自己多注意啊,你们掉得随便,我们捞上来多费劲?不给你们处理吧,还多得是人不愿意。” 她一边数落着一边打开呼机:“8号线1号门这里有乘客手机掉到轨道上了,处理一下。” 慕思坐在候车椅上等着,她的思维渐渐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暂时不再去想琅琊的事情。 那边工作人员已经把她的手机夹上来了,慕思先前以为自己至少要丢个手机,没想到看工作人员的样子他们做这种事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熟门熟路。 可是等回到家之后,完全抑制不住不去想他。 手机屏幕摔出一道裂痕,但是也不影响使用。她再次点开那条朋友圈,只一眼过去就如同魔咒,让她的心瓣难受得缩起来。 如果说“翡冷翠是猫,一只眼黑色一只眼红色”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他也许看过《穿越到星际的*型日常》这本网络小说,但是那张面具的图却是独一无二分毫不差。 可如果这个原名叫做“牧诚”的家伙真的是琅琊,他为什么会以那种态度对待自己? 他应该是愤怒的,生气的,甚至慕思幻想过他也许是喜悦的。 唯独没有这样的冷漠。 他用了木星的名字,光明正大地使用琅琊的称呼,却在慕思询问翡冷翠的时候满口回避。 这条朋友圈又是什么意思?表示他愿意承认身份,却不愿意向慕思承认身份?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全新的身份回来,但是却不再想和慕思扯上任何关系。 是啊。自己凭什么呢。慕思苦涩地想着,他是英国的留学生,拥有上市公司的大额股份,执行董事,长相英俊,博学多识。 在游戏世界中慕思是唯一,是他的心灵寄托。可是既然回到现实世界,慕思绝对不是最优秀最特殊的那个,琅琊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何必再来找曾经的怨侣来复合。 当初是慕思抛弃了琅琊,渣的是她。现在琅琊回来了,没有向她报复已经算是胸襟宽广,慕思有什么脸面去向他求复合呢。 可是人就是这样贪婪啊。当初只能二选一的时候她选择了回家,现在发现家人和琅琊都在眼前的时候,她却想要都拥有。 可是凭什么呢。她凭什么呢。 慕思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的肠胃蜷缩而痉挛,她的心脏不停地塌陷。在风雪的掩盖中,她的哭声甚至传不出这个房间。 等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慕思真的感冒了。 她裹着厚厚的围巾和臃肿的大衣,眼睛红肿一片。同事们路过她都不禁瞩目,卡罗尔端着咖啡过来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失恋了。”慕思坦然地说道。 她想过很多借口,感冒发烧,半夜追剧,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等等。可是这些理由说起来反而都像是托词,不如这平平静静的四个字。 卡罗尔果然噎住,喏喏不出声地转身走了,回来的时候用一次性纸杯给她泡了热腾腾的小柴胡颗粒,别扭地开解道:“失恋嘛,谁都经历过,挺过这段时间,又是一条好汉。” “谢谢姐。”慕思笑着接过。 临下班的时候,慕思等到旁边的同事走了以后,在搜索栏里输入:道歉送什么花? 答案:康乃馨、幸福花,或者黄玫瑰,搭配百合也可以。送男士还可以用扶郎花。 慕思心里有了计较,关闭电脑以后,她没有走往常回家的路,而是走向另外一条相反的路。大约几百米后,有一家花店。 这家花店颇大,扶郎花听名字就奇怪,慕思没有打算买;康乃馨和幸福花好像是送病人……有一大束黄玫瑰包扎好看起来不错,点缀着满天星,下面还有介绍:“黄玫瑰:等待期待的爱情。” 对于慕思来说,她的确是因为愧疚想要道歉,可是这愧疚中还有希望他再次回顾的期待啊。 压下心中的酸涩,她询问营业员道:“这个可以代送吗?” 营业员热情地说:“我们是同城免费代送的。这一束黄玫瑰528元,如果您现在预订的话,明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可以送到。请问您需要吗?” 慕思付过款之后,看到营业员准备把花收起来,并且问她道:“您需要写贺卡或者留言之类的吗?” 花店里专门有一排小桌子是给顾客写贺卡的。慕思想了想,趴在桌子上认真写道: “对不起。” “我为曾经对你的伤害感到愧疚和抱歉,也知道如今的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我做出了选择,也知道无从辩解。可是我清楚并且想让你知道的是,我爱你,从过去爱你,现在爱你,以后也有很久爱你。如果你愿意,如果你还没有特别讨厌我,我想尽可能地补偿,尽可能地弥补,尽可能地追求你——” 慕思写得很慢,这短短一段话她写了将近半个小时。 但还是写不下去了。她有什么资格希望琅琊的原谅呢?她究竟有多大脸,才能说出弥补他的话来?过去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记得,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弥补得了的。 她把这张卡片扔进了垃圾桶,重新写了一张,只有“对不起”。 没有署名。她连署名的资格都没有。 营业员接过卡片,放进黄玫瑰里,一副了然的表情。登记完地址和收件人姓名后慕思就离开了。 这束花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准时抵达鼎盛大楼的办公室。 19楼基本上都是资料室和会议室,除了新股东琅琊在这里申请了一个办公室,少有其他的办公人员。前台收到花的时候忐忑不安地给琅琊打了内线电话,通知有人送了一束花给他。 如果是红玫瑰的话,前台当然要八卦一番,可是这黄玫瑰……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卡片上还明晃晃地写着“对不起”。 琅琊一眼就能认出那三个字是慕思的笔迹。他晦暗不明地盯着这束花,慢吞吞地问前台引导员:“黄玫瑰是怎么个意思?” 前台小心翼翼地回答:“听说日本那边,好像是分手花……?” 对面人的脸色瞬间就复杂起来。 第101章 现实世界4 这之后琅琊每天都能收到慕思的一束花。 除了第一次那只写着“对不起”的卡片,以后都没有再有过只言片语。那似乎是一种隐秘的心情,不想表露身份,却还是在传达着愧疚与心迹。 琅琊心里其实是有些触动的——如果慕思送的不是黄玫瑰的话,也许他会更感动。 他此刻正满脸冷漠地看着书桌上的一大束黄色郁金香。办公室的角落里有搭配康乃馨的黄玫瑰、搭配满天星的黄玫瑰,甚至还有搭配狗尾草的黄玫瑰。今天的这束大黄色郁金香更是香气浓烈彻底。 送花员拒绝透露顾客姓名,但是从他的衣服上的品牌标志可以轻易地跟踪到花店的录像,清晰地看到蠢兮兮的姑娘是如何认真挑选后给他买这些蠢到极致的花。 他能看到慕思在第一次买黄玫瑰的时候写了一整张卡片,可惜背对着摄像头完全看不清写了什么。等他在第三次收到花试图回去找那张卡片的时候,早就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所以他依旧猜不透慕思的心思。黄玫瑰的花语的确是“等待你我期待的爱情”,但同时也有着歉意和往事不可追的意味,所以才会被人当做分手花。既然慕思想要道歉,她是在为什么而道歉?为了过去的纠缠,还是为了当下的远离和避免? 慕思只想要恢复她原本的生活,不是吗?哪怕他费尽心思跟到了现实世界,对于她来说也是个异类。做得再好又怎样?终归不是一个有着完整生活轨迹的人。 那些排排放在墙角的黄玫瑰边缘有些发暗,玫瑰的保存期很久,可是黄色郁金香就不一样了。对于这种含水量很大的花朵来说,大概只要两三天就会枯萎了吧。 这让琅琊眸色发暗。他把慕思的网络信息再筛过一遍,发现他这个月几乎没有新的网购记录,信用卡也接近透支。没有外出,没有聚会——整个人如同沉寂了一般,行迹暗淡,闷闷不知出路。 所以她其实很受困扰吧。原本生活已经恢复正常了,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社交,却被自己的突然出现而打乱。 想到这一点,琅琊就有了愤愤不平的感觉。他究竟哪里对不起慕思?为什么想要得到她的回报却那么难? 天色愈发阴沉,黑云压城。北京的第二场暴雪即将到来,交通拥堵,行人行色匆匆。 受天气影响,花店最近几天的生意很差。而等到那位每天郁郁寡欢偏爱黄玫瑰的女顾客离开后,这家花店迎来了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男顾客。 他虽然外表俊朗,但偏偏眼底有一抹阴鸷,显得整个人都不好相处起来。嗓音带着些微微的沙意,如同铅笔芯划过报纸,磁性却淡漠:“她刚刚又订了什么花?” 导购员愣了一愣,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女乘客,有些发憷地回答:“不好意思,请问您认识那位女士吗?这是她的*,我们不便透露。” 琅琊盯着街道的边缘,那里早就没有慕思的身影,却仿佛还存留着她先前遗失的温度:“她是我前女友。” 没有比“前女友”更合适的词形容他们的关系了,琅琊在心底讽刺地想道。大概慕思也是这样定位的吧,所以才会遮遮掩掩,行为莫名,假惺惺地道歉,却不肯过来与他对质。 他转过身来,迎着导购员窥探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也是她那几束黄玫瑰赠与的对象。”他勾起嘴角,看着是笑,却没有半分笑意:“所以我想知道,她还要送多久的分手花?” “呃……”导购员目光躲闪,很是尴尬:“其实分手花这种说法也只是日本流行而已,在我们这里不一定是分手的意思,应该是祝福对方,表达歉意……” 导购员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指着左边的花架泄气地说:“今天订的是白色郁金香。” 白色郁金香,逝去的爱情。 琅琊一眼扫过去,奇异的是他看见花语也并没有多生气。也许是已经被折腾得足够强大了,反而是先看到底部的数字。 售价631元。 他在心里大致计算了一下,慕思这半个月以来只是给他买花就用掉六千多块。文学编辑的工资并不高,尤其是对于123言情这种小企业来说,去掉五险一金和个人所得税,她到手的工资还不够这个数目。 所以慕思这个月才会基本上没有任何网上开销,就连外卖都叫的少了。 其实慕思用一整个月的工资给他买花,不留言不署名,这种默默期待的行为很让他动容。只是送花的品种……不提也罢。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押在前台,嘱咐道:“下次她再来就给她打折吧,少的钱从这张卡上扣。”他在导购员探究的目光中强调道:“告诉她,黄玫瑰这种东西,送一次就够了,没有人会愿意反复被分手。” 这场暴雪下了一整夜,大家都不再开车出门了,导致今天的地铁格外拥挤。 傍晚下班以后,慕思无精打采地再次来到花店,得到了导购员委婉的提醒:“黄玫瑰和白郁金香都有分手的意思呢,对方收到这样的花,其实也可能会误会的吧。” “啊?”慕思有点生气:“前几天你怎么不告诉我?” 但是想想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自己送的……应该不知道吧,毕竟她从来没有署名过,也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长城文创活动的策划案已经确定下来,这几次修改都是通过琅琊的助理,几乎没有跟他见过面,微信也从来没响过。 哪怕是在那几次匆匆见面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刻意的回避。这固然能够让慕思不必尴尬,可更多是让她感觉到失落。 琅琊根本就不想要她了。他以前是那么偏执的一个人,如今明明已经互相感知到身份,却对于过去连提都不再提起。琅琊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他曾经是一组数据,现在好不容易获得了人类生命的躯体,开启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对于慕思来说,如果她和琅琊是普通的恋人,现在哪怕死皮赖脸也要重新追求他试试;可琅琊却是一个特殊存在,慕思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行为,暴露了他实际上是人工智能的过去,给他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有什么可怪导购员的呢?最大的折磨,其实还是来源于她自己。 导购员这时却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对您造成了误导。这样吧,以后您购买的花束我们都可以打五折。” 慕思仔细地环顾了一遍花店,最后指着高处肯定地说:“我要那个。” 蓝色妖姬,标价2799.她有点不安地看向导购员,这个打折成本太高了。没想到导购员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热情洋溢地附和道:“这个好,蓝玫瑰代表爱在心口难开。今天订购,明天上午我们依旧准时送达。” 第二天周五,琅琊终于收到了一束妖艳不做作的爱情花,就连楼层前台都为他感到开心。 琅琊心情当然也是愉悦的。只是看到慕思的信用卡已经变成了负数,甚至还把psp和手办放在二手网站上售卖,就有一种被梗住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一遍遍地摸着花瓣。慕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想要表白,就不该不署名;这段时间慕思对他的态度再清楚不过,就连沟通策划案都只找他的助理,从来不肯与他多说一句话。 ——甚至就连朋友圈,都是对他屏蔽状态。 思绪交杂翻涌着,不小心就揪下一片花瓣来,落下些许蓝色的汁液,沾染了他的手指。 琅琊心中忽然就有了无法克制的念头。他想要见到慕思,现在,立刻。想念她,疯狂地想念她,如同杂草疯长,如同沼泽吞噬。 慕思现在的确是处在吃土状态。 她实在是没钱了,连一天三顿外卖都不够。就连她在超市买吐司,都只能买没有红豆没有蜂蜜的白吐司。推着超市小车东张西顾地走着,火龙果好贵,榴莲好贵,就连黄花菜都好贵。 只能拿了一个低价处理的散装番茄,可是一只番茄都要卖两块五。 ……算了,毕竟比盒装的便宜。 她正趴在冰柜上比较盒装酸奶与桶装酸奶的价格时,却忽然感觉到身侧笼罩了一片阴影。 第102章 现实世界5 男性宽大的手掌直接拨开了冰柜门,拿了一条最贵的酸奶放在她的推车上,声音和冰柜的冷气混合在一起,透着浅浅的凉薄:“连酸奶都喝不起了,还给我买什么花?” 慕思连忙抬头闪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清来人的面容。咖啡色的大衣显得严谨而低调,米色与灰色的格子围巾为他的下颌线条增添一分柔软。他的睫毛很长,在白色灯管的映衬中落下一小片阴影,就这样看着她。 慕思又惊讶又紧张,既是为琅琊的突然出现,也是为他刚才说的话。她嘟囔着嘴,结巴地反问道:“什……什么花?” 旁边有人拎着新鲜乱蹦的鱼走过,鱼尾巴上还带着明晃晃的水扑腾着。琅琊大步上前,侧身将慕思拉入怀中,敛眉看着那人远去,这才低下头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嫌弃到如此地步,每天都收到黄玫瑰。” 慕思此时被困在冰柜与他的身体之间,还未挣扎就被他的目光紧锁着,只好安安分分地站好,目光躲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给你造成困扰……” 只是刚开口,心里就翻涌上来酸涩,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多余。索性只别过目光,生生将眼泪别回去,再转过头来淡淡说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琅琊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到慕思委顿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发堵。想了想,干脆从口袋的钱包里再摸出一张信用卡递过去:“你现在是不是没钱了?先拿去用吧。” 然而慕思却仿佛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回过神来,局促地摇了摇头,说了声:“我先走了,对不起。” 她推开了琅琊的手臂,连先前挑好的商品都不要,急匆匆地走了。 超市里的人很多,她用力挤出人群。晚上□□点的商场依然喧嚣,冰冷的下雪天也阻拦不了喷泉和霓虹灯,迎着刺骨的风,眼泪却悄悄流下来。 这一个月流的眼泪,仿佛比过去二十年加在一起都多。 慕思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满室漆黑,空调和小太阳都没有开,房间冰冷无比。 她觉得委屈极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得过分,根本就没有委屈的资格。她又觉得愤怒生气,可说到底还是伤心而已。 琅琊知道花是她送的。既然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他们有电话号码,有微信,还有过好几次见面,他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今天突然出现,毫不留情地在繁忙杂乱的公众场合戳穿她隐秘的心思,剥夺她最后的欢喜与期待。 琅琊甚至拿出信用卡直接给她钱。这算是分手后的青春损失费吗? 亦或者是封口费?代表着从此天涯各不相干,关于游戏中的过去绝口不提? 但即使再委屈难过,慕思却根本找不到发泄口。有力无处使,浑身上下都是无处安放的痛处。 是她先抛弃琅琊的,既然选择做渣的那一个,那么现在她根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在阴霾的天空和呼啸的风里,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远处的光亮照进窗户,越是繁华越映衬她的孤寂。 不论琅琊让她有多么狼狈,但至少有一点他没说错,慕思的确是在经济上已经山穷水尽了。信用卡透支,积蓄所剩无几,房租水电交通什么都要开支。 慕思干脆爬起来打开了招聘网站。 其实她也算是名校毕业,当初找这份文学编辑的工作也是为了所谓的爱好与理想而已。而现在这份爱好的工作既不能养活她的生活,也不能养活她的爱情。 两天以后,慕思投报的简历就有了回复。 她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有跳槽的打算,借口感冒请了半天假,精心化了职业装去这家制药公司面试。德兰克是一家知名的跨国大企业,这次招聘的正是驻外商务人员。 “毕业学校虽然是985,可是我们现在校园招聘的都是985的学生。你的专业不怎么对口,先前的工作经历也毫无帮助……”hr翻看着她的简历评价道:“这样的话岂不是还不如刚毕业的学生?” “我不介意和应届生拿同样的工资。”慕思礼貌地说道:“请您看简历的下方,我有秘书证和证券从业资格证,而且还有英语专业八级,并且cpa也通过了三门。” “英语专八?”hr感兴趣地问道:“看你本科是行政管理专业,怎么想起来去考专八?” “英语是我的双修学位,我有双学位证的,大四的时候有考虑过去留学,雅思考过7.5分。cpa的话,最难的会计已经通过了,剩下三门今年或者明年应该就能过。” hr满意地点点头:“那是很不错。”她将简历翻到第二页,“你做过关于o2o的案例?对这方面有多了解?” 慕思挺直了身体,端正地回答:“我的毕业论文就是这方面,跟老师做过o2o的项目,拿过北京市创新论坛奖。” “那你能用英语说一下你对o2o的理解吗?”hr合上了简历。 “……” 这场面试足足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等离开公司大楼的时候,慕思基本能够确定没问题。根据hr透露的薪资待遇,大约会是她目前的两倍,不过他表示如果录用很可能会将她派到新加坡或者加拿大,新加坡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慕思接受了这个条件。新加坡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年下来还能多几万块的工资。 也许对于琅琊来说,也是想要看到她能够更加知趣,自动离开的吧。 然而等到约定的第三天通知面试结果的时间,慕思却收到了一封拒绝邮件。 “很遗憾,经过综合考虑,你并不适合该岗位。感谢您参与应聘,谢谢。” wtf??? 她其实在投递简历前就想过公司应该更希望招男性,但是慕思自认为条件不错,hr也表现得很满意的样子,应该不会落空。但是这封拒绝邮件却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也许她实在是高看了自己。 慕思用热水洗了脸,对着镜子看着愈发加重的黑眼圈。 算了,这份工作就先做着吧。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春季招聘的时候可能机会多一些。 而那边德兰克北京分公司经理却拨通了一串慕思熟悉的电话:“琅董事,我们这边已经拒录她了,你答应的事情不会忘吧?” “放心。”琅琊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我会在董事会中力争让你们的这次从鼎盛购买的方案费用再降低5%。” 他不想让慕思辞职去药企上班。 德兰克公司他并不陌生,工作量大且繁杂,充斥着空口白牙的商业博弈。那不是慕思喜欢的工作环境,如果她愿意做那种工作,当初就不会抛弃自己的优势去做文学编辑。 外派到新加坡并不是什么问题,他当然可以跟着慕思去新加坡。可是慕思真的想去新加坡吗? 除了工资和为了躲避他的缘故,琅琊想不出其他任何因素能促使慕思远赴新加坡。 挂断电话后,他静默地坐了几分钟,转而去翻慕思的人人网账号。 慕思的人人网账号是上大学期间跟风注册的,那时候人人网还很流行,但是等微信一出来却迅速衰落了。虽然人人网号称实名注册,但慕思所有的并不是一个实名账号,也没有什么现实中的好友,基本上是个空置账号。 等到慕思工作以后,微博微信都被工作和校友占据,于是就偶尔在人人网上发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心情状态。 而就在二十分钟之前,她刚发了一条:“爱情失利,工作失利,我还真是失败啊。” 配图是一张忧郁的蘑菇。 琅琊忍住了想要评论的欲望,往上翻到上面一条前两天发的状态:“该怎么挽回前男友的心呢?”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这里的“前男友”指的是他吗? 就琅琊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她只有在高中时期有过男朋友,不过是年少时候的事情,早就没有来往了。 他能不能重新期待一下……慕思是在说,想要挽回他的心? 他的末梢神经在微微发痒,胸膛里仿佛有只小怪物在不停乱撞,那种渴望的感觉如雨季后的种子破土而出。 他在那条“如何挽回前男友的心”下面认真留言道:“你可以邀请他吃饭看电影,记得让他付钱。” 今天下午难得出现了温暖的太阳,可是到了傍晚却下起了湿淋淋的雨夹雪。慕思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不禁叹了口气,她出门是记得带伞的,可惜忘在地铁上了。 取下围巾裹在书上,闷着头就往地铁站的方向冲。 然而却不期然撞上一具高大的躯体。 琅琊将伞面大半都倾倒在她头顶,单手将围巾取下勒在她脖子上,不满地说:“借了什么珍贵孤本,宁愿自己淋着也保护它?” “嗯……不是的。”慕思讪讪地把围巾打开:“是哈利波特的《神奇动物在哪里》。” 她满脸羞窘,重新把书裹上,混乱地说道:“你怎么在这?谢谢你……哦不对,我是说,再见。” 她急匆匆地想要走,却被那只有力的手拽住,以强硬姿态说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旁边已经有路人好奇地看着她们,慕思只好顺从地答应。 她不等琅琊拉开副驾驶车门,就主动打开后座钻进去。目光四处飘忽,就连看后视镜都害怕与他目光对视,索性低头假装玩手机。 无意识打开浏览器,正好停留在先前的人人网界面,只见蹦出一条新评论:“邀请他吃饭看电影。” 后面那半句“记得让他付钱”自动忽略掉。 虽然她已经穷哭,但积蓄还是有一点的,不至于一次电影一顿饭都请不起。 慕思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扫过后视镜看他的表情,却根本观测不到他的想法。然而偷看他这种行为本身就让慕思着迷,忍不住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思虑再三,小声开口问道:“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是周六。 不等琅琊回答,她又立即忐忑地补充道:“……后天也行。” 第103章 现实世界6 慕思能从后视镜看到琅琊的脸,琅琊自然也能看到她的。后座上的姑娘用手揪着围巾的流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充斥着紧张不安,下颌收拢,拇指被裹入掌心,似乎完全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她这幅小心翼翼的姿态牵连着琅琊的呼吸也放得更轻。一句话在他喉咙里转了几转,删减再删减,最后吐出最简单的几个字:“明天我有空。” 慕思的眼睛条件反射般地睁大,盛着可见的喜悦:“明天晚上有时间吗?那可不可以……” 她的勇气仿佛只能够支撑几秒钟,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完全湮没在唇齿中。气馁地低下头去,后视镜只能折射出她蓬松的发顶。 而这时候,车已经停靠在慕思住处的路口。 琅琊很是后悔这段路程为什么不能够再长一些,刚才为什么没有堵车或者是开慢一些。他看到慕思脖子上围着他的围巾,萦绕着一种*,想要像那棉绒布料一样去抚摸她的脸颊,触摸她柔软的唇,那必定是极佳的滋味。 但是慕思已经窘迫地像一只土拨鼠了。小区道路上停放着车辆,显得格外拥挤,在这种天气下并不方便开进去。 于是琅琊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车先停在这里吧,我送你上……” 他想说我送你上楼,然而慕思被打破了情绪,连连摆手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她几乎可以算是夺门而出,跑出几步远后才回头对他微微欠身:“对不起……啊不是,我是说,谢谢你!” 在泥泞的雪地里,她像是逃窜的兔子,很快消失不见。 琅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打开车窗任由风吹拂着雨雪进来,这才降低他血管里的燥热。 ——真的是,想要拥有她啊。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她是何种模样。他的目光里有跳动的火,火光之后是无尽的幽暗。 视线瞥向后座,慕思离开的时候毕竟太匆忙,留下了她被围巾包裹着的书,却带走了琅琊的羊绒围巾。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亲密触摸,不是吗? 背靠着出租屋的门,慕思亦是心脏砰砰直跳。她觉得莫名口干舌燥,连喝了两大杯热水才缓缓平静下来。 随后,才意识到她带走了琅琊的围巾,然后遗忘了书。 尴尬的感觉在心尖上转过一圈后,却化作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她忽然开始傻笑,仰到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打滚,把围巾紧紧抱在怀中。 慕思如同在黑夜中忽然见到了光,惊觉琅琊也许并没有那么讨厌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完全可以尝试一下死皮赖脸地去求复合? 她坚定了信心,即使手指不停在发抖,还是发出了那条微信。 然而等发出去之后却觉得自己整个人浑身的骨头都不对劲了,害怕、恐惧、期待、羞赧,多种复合的情绪交杂笼罩着几乎让她快要窒息。慌慌张张地立即调成静音扔在床尾,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假装是只鸵鸟。 琅琊并没有离开。黑色的宾利车顶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安静而落寞,如同漂泊试探却终究没有归处。 在这静默的空间里,他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叮咚声。 “我有两张斯特劳斯新年音乐会的门票……明天晚上八点,可以邀请你一起吗?”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邀请。邀请的内容不重要,而是代表着一种态度。 这主动的一步让琅琊心里的那只小怪物快乐得简直要飞起来。犹豫思考了十几分钟,才回复道:“好。” 他的神经绷紧又松开,四肢百骸如同泡在温泉里,熨帖而舒服。距离明天八点还有二十五个小时,实在是太过漫长,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恨不得立即置换日月,拨动时钟。 但是兴奋过后,却又踌躇起来。 明天该做怎样的装扮?音乐会适合正装,可正装也有许多种。蓝色的年轻,黑色的稳重,条纹似乎也可以。他应该几点到?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太早了会显得太殷勤,晚了会不会惹她不高兴? 另外……本来不是说吃饭看电影吗,怎么突然变成了音乐会? 新年音乐会的票应该演出前几天就该售罄才对,可是慕思却突然的邀请他……她当初为什么会买这两张票,打算和谁一起去? 搜索了一遍网络,这才从屏蔽他的朋友圈发现踪迹。这两张音乐会票并不是事先准备,而是慕思的大学同学在朋友圈里说有事去不了,转让这两张票,慕思半个小时之前刚买下来的。 套票两张1500. 琅琊实在是觉得有些心疼她的钱。其实对于他来说,800块的音乐会门票和50块的电影票并没有实质区别,或者说,如果慕思能够直接邀请他到家里坐,他会更高兴。 但也许这就是地球人类恋爱的蓝本吧。既然慕思想要一步步小心地走,他也乐于跟随她的计划。 慕思其实原本也是打算在淘宝上订电影票的,但是看到同学转让音乐会门票后就立即转变了主意。琅琊当然值得更好的——虽然她现在没钱买更高档的东西,但是把全部的钱都花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满足感,就算自己吃土也心甘情愿。 在收到琅琊的回复之前,她心里充满着忐忑不安;但是在收到那一个“好”字之后,虽然高兴得直打滚儿,但紧接着却又开始发愁。 音乐会的正经规矩是要穿正装礼服,可是慕思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礼服。而且现在的年轻人也不讲究规矩,穿常服去听音乐会的大有人在,如果她真的穿一件礼服去,说不定反而会显得太过刻意和矫情。 忧愁地叹了口气,还是穿一件介于日常和正装之间的裙子吧,搭配西装外套。虽然现在的天气实在有点冷,就忍一忍,到会场里面就好了。 第二天她从早上起来先是匆匆去同学那里拿了票,中午只吃了一个面包,然后专门去修了指甲做了造型。整个下午脸上的妆化了又洗、洗了再化,将裙子一件一件地试,随后就裹着被子坐着等时间。 六点四十的时候准时出门,从这里到大剧院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傍晚会有些拥堵,再加十五分钟。慕思没再坐地铁而是直接打车过去,抵达大剧院门口的广场时正好七点半。 不算早也不算晚。 在广场上的风显得更加寒冷,吹得她只哆嗦,努力控制自己保持最好的仪态,不能缩着脖子。走往入口处的路上她忽然生出担心—— 如果琅琊爽约了怎么办? 如果他不来,那自己可真的是要蠢死了。可是比起犯蠢,她更害怕对方已经抛弃这段关系。 为了让脚踝好看,她特地穿了一双细高跟鞋。走在广场的大理石地面上疼死了,尤其是雪将化未化,有些湿滑。她宁愿受着冷风慢慢的走,也不愿意摔个狗□□。 琅琊就在入口不远处的屋檐底下。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外面是暗色格纹的大衣,就这样看着慕思低头小心地走过来。 她的头发微微卷曲,削弱了下颌的线条。脸颊被风吹的有些发红,唇色是淡淡的粉,看上去晶莹剔透。 慕思原本的身高就有一米七,米色的高跟鞋衬得她更加高挑。裙子只到膝盖,下面是一截嫩白的小腿,精美的脚踝简直想让人伸手握住。 在距离十几米的时候,慕思看到了他。一方面是无法言说的欣喜,另一方面却将脊背挺得更直,力图以优雅的姿态走到他面前,谈吐温柔适度:“很高兴你能来。” 琅琊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冷吗?” 慕思:“……” 当然冷啊!可这不是为了好看吗! 到底为什么要问出这么直男的问题啊摔! 但还是强自讪笑道:“不冷,我们进去吧。” 排队检票进到会场等待区后就有暖气,慕思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对年轻情侣,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叽叽喳喳。 总之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样子。 慕思表面默不作声,心里却窘迫不安。琅琊实际上比她还紧张,等到检票过后便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琅琊实在需要独处考虑一下,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如何做出最有利的反应,拉进与慕思的关系。 而等他出来的时候,却无意中看见远处刚才那对情侣正侧对着他依靠在走廊上,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来:“……就刚才排在我们前面的那两个人……那女的一看就是绿茶婊钓凯子的,衣服都是几年前zara的旧款了……全身加起来都比不上她身边那男的领带钱,装什么逼听音乐会,她知道斯特劳斯是谁?……穿那么少,不就是等着男的给她脱外套吗?” 她的男朋友正在抽烟,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我看那男人对她也没意思吧,半点反应也没有。玩玩而已,哪那么多讲究。” 他把烟蒂熄灭准备入场的时候,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刚转过头去,忽然脸上就挨了一拳—— 一道阴沉而愤怒的声音伴随着女生的惊呼响起:“不准!编排!我女朋友!” 第104章 现实世界7 慕思到底还是没能让她1500的音乐会套票物有所值。 事实上,他们今天晚上是在派出所度过的。经过民警的调解协商,最终他们是以琅琊赔偿那对情侣三千块钱的门票加治疗费,那对情侣为先前的出言不逊向慕思道歉解决。 说实话,慕思一脸懵逼。 她并不知道对方在洗手间门口说了她什么,琅琊也不愿意再复述一遍,导致她满脸茫然地接受对方不情不愿的简短道歉。 琅琊看起来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但是慕思扯了一下他的手示意算了。 本来就没有多大的事,她可不想继续在派出所耗下去——更何况派出所的暖气远比不上大剧院的,慕思感觉快要冻死了。 等那对情侣一走,琅琊立即把大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不咸不淡地问道:“现在去哪儿?” 晚上十点钟,可以算作是一天的结束,也可以当做是夜生活的开始。 被他强硬地用大衣罩上的感觉让慕思尴尬极了,可是那上面却传来清晰的温暖,瞬间抵御了夜间的寒风。她低着头说:“我不知道……你想去哪?” 慕思的手被他握住,男性的手掌有些粗糙的纹理,显得踏实而稳重。来自他身体里的温度仿佛顺着手指上的毛细血管传达而来,带着酥麻的发软,仿佛被他带往任何地方也不必担心。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带到……羽绒服的商场。 她扯着琅琊的手臂,抵着足抗拒地说:“我真的不冷。” 但是对方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可是我觉得冷。” 当琅琊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慕思真的是无计可施。在她的强烈抗议下,琅琊心有不甘地放弃了厚重的羽绒裤,作为让步,慕思接受了长过膝盖的羽绒服,穿在身上简直像披了一床被子。 但是这还不够。琅琊转身拉着她去了另外一家专卖店,挑了最厚的、蓬松兔毛的雪地靴,半蹲下来给她套店家附送的袜子,握着她冰凉的脚踝教训道:“你有没有天气观念?怎么可能不冷?” 慕思抿着嘴唇心虚地说:“可是这样好丑,而且特别胖。” 琅琊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来转身问店员道:“有没有适合她穿的裤子?贴身的,显瘦的。” “您看这一款就不错。”店员简直要被这种高调的秀恩爱闪瞎钛合金狗眼,但还是不得不热情洋溢地推荐道:“这款特别修饰腿型,弹性也特别好,并且是植物染料,很亲肤。” 琅琊摸了一下布料,嫌弃地说:“太薄了,有没有加绒的?” 慕思:“……” 店员艰难地保持微笑:“加绒裤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臃肿的,这个没法避免。” 琅琊毫不犹豫地回复道:“那还是拿加绒的吧,厚一点的。” …… 等离开商场的时候,慕思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行走的糯米糍。 棉被一样的羽绒服,松糕般的雪地靴,厚实的加绒牛仔裤,几乎要把眼睛遮住的毛线帽和一直堆到鼻梁的羊绒围巾。 有些生无可恋。 但是经过刚才的据理力争讨价还价坚决抵制羽绒裤的交流后,先前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恐慌竟然消退了许多。慕思此刻自然无比地牵着琅琊的手,在夜晚的街灯下走着。 没有人关心车停在了哪里。在稀疏的行人中他们有着交叠的背影,仿佛只要这样走下去,就是圆满的一生。 直到慕思闻到了火锅味。 鲜、香、麻、辣,像无数条稠密的蚕丝牵连着她只吃了一个面包的肠胃。 适时的肠鸣声打破了岁月静好的场面,慕思目光飘忽假装肚子叫的不是自己。 但是琅琊平静地戳穿了她:“你饿了?”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耿直啊! 她只好承认道:“嗯……没吃晚饭。” 琅琊想起来当初在娱乐圈副本中,在长白山旅馆欠她的那顿海底捞,微微笑道:“那去吃火锅好不好?” 在不夜的北京中,并不缺乏营业到凌晨的火锅店。 在昏黄的路灯下,慕思黑漆漆的眼瞳如同被点亮一般,声音也更加清亮:“好!” “羊肉卷、毛肚、油豆腐、金针菇、宽粉、土豆片、甜不辣、虾滑……”她的声音中先是透着兴奋仿佛那些食物都已经煮熟蘸着芝麻酱排队等着进到嘴里一般。仰头满脸期待地与琅琊对视,却不期然撞上他浅淡的笑意。 慕思的那股兴奋忽然就退却了,尾音呢喃消散在喉舌中,目光闪烁撇过脸去,踌躇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火锅……你喜欢清淡的菜色,泰安路那边有家粤菜馆很不错,我请你吃那个吧。” 琅琊原本想要捋顺她耳侧头发的手悄无声息地顿住了。 沉默两秒钟后,他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要请我看音乐会?” 他知道慕思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西方管弦演奏会,相比之下正在上映的《神奇动物在哪里》和海贼王剧场版对她有吸引力得多。 她也不喜欢粤菜那种甜咸颠倒的味道,哪怕粤菜在八大菜系里面似乎显得较为精致。 琅琊上身前倾,逼迫得慕思几乎紧挨在银色的路灯杆上。他的呼吸如此之近,光晕从他的周身落下阴影,如同无处逃脱的暧昧。 他肯定地说:“你在讨好我。” 慕思并没有否认。她侧着脸不敢与他对视,却能够感觉到琅琊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就是一片潮红,低声如蚊吶:“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值得更贵的……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什么好的,但是、但是……” “我会努力工作的。”她几乎是泄气一般地说道。 头顶上方传来清晰的笑声,紧接着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了头。微凉的吻落在她的眼角,随后一路往下,拨开羊绒围巾撷取她的唇。 慕思的惊讶压过了羞涩,瞪大眼睛盯着他,全然忘记反应。而琅琊竟然闭上了眼睛,唇舌更加深入,传达着攻城掠地般的浓烈情绪。 大约半分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不仅被路灯咚,并且似乎还被强吻了。 强吻她的那个人还闭上眼睛神情虔诚如清纯少女。 ……世界真奇妙。 “你不需要包养我。”琅琊暗哑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莫名地显得有些色|情:“我可以自带资产入赘。” 这简直就像橙光乙女游戏里感人的情话。尤其是配合着此时的寒风碎雪,昏灯残夜,让慕思感觉有股暖意涌出,湿润了眼眶。 她再也顾不得先前那些猜来猜去的小心思,直接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泪水如同被催发一般涌出:“可是你会嫌弃我的,肯定会的。爱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肯定早就不爱我了!” 慕思带着委屈的苦涩并没有让他不耐烦,反而生出明确的欣喜。如果她不曾表达出如此激烈外露的情感,琅琊又怎么能放下心来,确定慕思其实满心念念的,也是他这颗回头草? “好处早就给过了。”琅琊把她的羊绒围巾伸直,将她的大半张脸都裹住避免见风,盯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是你成就了我,慕思。没有你,我就永远只是一组数据,在按照规划完成任务后消亡。” “可是那只是一个偶然。”慕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将信将疑地说:“如果不是我,是另外一个玩家进入游戏,也触发了你……那你爱的就不是我了。” “可是没有别人,就只有你啊。”琅琊无奈地劝说道:“而且当初第一次你为什么要救我?承受死亡一次的痛苦——就算不是真正的死亡,可是你会为了别的不相干的人这样做吗?” 因为你不是不相干的人。 因为我喜欢你。 从那时候开始……每一次都忘记你,却又重新喜欢你。 直到最后,爱上你。 慕思心里面这样回答道,但却垂着脖子不说话。 她喜爱琅琊的原因当然有很多,可却无法确定琅琊是否是真的爱她。对于这一点,始终患得患失。最后化作低声的诉说:“可是我以前那样对不起你……只要想一想,就难受得连看你都不敢了。” 琅琊拍了拍她身后沾着的露水,拉起她的手在路边缓缓走着,语重心长地说教道:“两个人既然彼|此相|爱,就不必纠缠于过去的旧账,更不必深究情感的缘由。那是一种负累,也是一种迷障。如果说是你对不起我……” 他停住脚步,双手捧起慕思的脸,认真说道:“那我现在就说‘没关系’,我还是爱你。所以你还爱我吗?” 临了补充道:“不过抛弃我这种事只能做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要报仇了。” “我爱你。” 慕思紧紧抱着他,几乎是又哭又笑:“我爱你直到你厌烦我的那一天。” 琅琊低下头亲吻她:“那么不会有这一天的。” 然而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慕思才觉出味来:“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段话有点熟悉?两个人彼|此相|爱不必怎样不必怎样的……” “简笠的《恋爱心理学》。”抗议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慕思:“……”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书,上次和《神奇动物在哪里》一起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当时压在下面,没想到落在他车上以后竟然还被他看了! 慕思只得气鼓鼓地说:“……记得把书还我。” 第105章 现实世界8|番外 慕思和琅琊搬到一起住后,就过上了没羞没躁的生活。 并没有。 事实上,这两个月以来,慕思都在沉迷学习中无法自拔。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应该变得厉害一点,虽然包养琅琊这件事目前暂时无法实现……但至少先把cpa剩下三门考过了。 她穿着珊瑚绒的睡衣趴在沙发茶几上艰难地计算税法的题目,身后琅琊半卧着看财经杂志。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眯着眼睛苦思冥想,善解人意地问道:“是不是困了?别看书了,去睡觉吧。” “没有!”慕思坚决否认道。虽然她得了一看书就发困的病,但是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身后那只手不老实地从宽大的衣摆下方伸了进去,摩挲着她腰侧的皮肤再逐渐往上。男性的声音带着*的沙哑,将杂志扔在一旁坐了起来,趴伏在慕思的脊背上,慢斯条理地轻啄她的脸颊:“哪道题不会?” 慕思愤愤然将他的手拖了出来,抱怨地指着书上的题目:“原油天然气适用的资源税率不是6%嘛!那不就应该是5150*6%,答案怎么会选a?” 琅琊揽着她的腰,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安抚性地拿过书扫了一遍题目。慢斯条理地说:“这里面开采原油过程中用于加热修井的原油是免征资源税的,而下面这一条‘将开采的30万立方米用于换取一批机器设备’,这里要按规定计算税率。” 他侧过头去舔|吻慕思的脖颈,在锁骨处流连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说道:“这样算下来,答案就是a。” “唉。”慕思没去管琅琊的小动作,反正她已经习以为常。她用力往后一靠,头抵在琅琊的胸膛上,感叹道:“我也好希望能有计算机内置系统啊!不然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也行!” 琅琊厚重地“嗯”了一声,手指顺着她的脊背流连着,继而暗示性极强地说道:“你有我就行了……只需要付一点报酬。” 慕思仰起头亲了一下他的下颌,挑眉说:“你确定这是报酬,不是主动送上门的服务?” 她翻了个身,用膝盖去磨蹭他的腰腹以下,语气里充满着忧愁:“唉,每天这样沉迷男色下去,感觉都快要肾虚了。” “明天就给你做补汤。”琅琊哄弄她说道:“想想看,你如果不榨干我,说不定要就要到外面去沾花惹草了。” 慕思舔了舔他干燥的唇,轻轻一咬,十指葱葱抚摸上她的腰腹,拉长音调说道:“那我可要再接再厉,就算是肾虚,也得先让你肾虚才行。” 这句话再配合上手下的动作,简直是催情一般的效果。她身下的男人像蓄势待发的猎豹问到了血腥味,立即发了狠,几乎是粗鲁地将她翻了个身,牢牢压制住。睡衣被不耐烦地扯开,莹白的皮肤在水晶吊灯的折射下映衬着诱人的光泽。 夜风渐渐停息,原本客厅里还有些凉意,如今热度快速攀升。脖颈处的皮肤被吮吸出了一片血点,点缀着愈发刺激*。 如同沙漠中卷起干燥的风,半城烟沙都弥漫起,遮盖住上弦的月亮。云层越来越厚,仿佛是来了暴雨,却又没有,似阴似晴地折磨。 “别……”在汹涌的热火中慕思艰难地说道:“别在这里……到床上去。” “可我不止想在床上。” 那人变得愈发的坏,舔吻她第四根肋骨的中心位置,在寂静的环境下发出暧昧的响声。如同爬行的蝮蛇伸出了红信子,竖瞳变得危险而明确,缠绕着身躯、分解着意志。 他说:“沙发、厨房、书桌、浴室……我都想。” 这真的是色|情而露骨。嶙峋的石层上瞬间冒出蓬松的杂草,招摇着,生长着。似乎是最弱小的丝线,却能够勾连攀援着一切,将所有的思想都搅扰成一锅熬过头的浓汤。 琅琊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总感觉他受到了什么不健康文化的荼毒。 但是慕思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她愤愤地为自己争取权益:“我才不要!上次被你在沙发上……我的腰疼了一天!” “那是因为你缺乏锻炼。”琅琊捏了一下她的腰窝,手指往下潜入隐秘的地带,成功换来一声痛苦愉悦交杂的闷哼:“健身卡你十天半个月才去一次,除了办公室就在家待着。明天放假不准再睡懒觉了,起来跑步。” “你别偷换概念!”她眯着眼睛咬着牙,双腿无力地蹬着,不像是推拒,更像是勾引。垂死挣扎地说:“《模拟人生》里游戏的小人都只有两个人都躺在床上才会出现‘嘿咻’的选项……明明在什么地方就该做什么事!” “好吧。”琅琊惋惜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讨价还价地说:“那这次要开灯,让我看清你才行。” “……才不要!” 琅琊脚步立即停住,作势要往厨房去。 慕思想起他刚才的话,连忙说道:“开床头灯!” …… 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慕思已经不想说话了。 琅琊将她拢在自己的胸膛上,不时地亲亲摸摸,但是慕思却只想静静。 就在揽在她背后的手再次不自觉地往下的时候,慕思猛然睁眼,让琅琊的动作一僵。 他收回了那只手放在慕思肩膀上,再正经不过地问道:“怎么了?” “我饿了。”慕思眯着眼说。 “其实我也没饱。”琅琊立即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双手撑着床兴奋地说:“再来一次好不好?” 但是回应他的是一声肠鸣。 第二声,第三声。 琅琊:“……” 慕思无辜地说:“你看,我真的饿了……晚饭没吃饱。” 他只好将慕思重新塞回被子里,认命地爬起来:“给你做一点白灼虾吧,还有红薯糖水。” 慕思连忙补充道:“我还想吃中午剩下的排骨。” “那个太油腻了。”琅琊毫不犹豫地否决:“想吃明天再给你做。” 她躺在床上就开始打滚耍赖,嘤嘤嘤地假哭:“睡了我就翻脸不认人嘤,人家都肾虚了还吃清汤寡水!” “肾虚?”琅琊转过身走回到床前,冷笑着将她拽起来,脐下三寸的凸起清晰地抵着她的大腿:“那就该给你炖一锅阿胶银耳红枣汤,给你补得足足的,然后每天物尽其用才对。” 他的嗓音低沉而危险:“——比如说,今天才一次,就不够物尽其用。” “我不肾虚了!”慕思连忙往回缩,裹着被子义正言辞地说:“白灼虾挺好的,我爱吃白灼虾。” 第106章 现实世界9|番外 今天慕思感冒了。 她并不想让琅琊知道她感冒,因为前段时间琅琊一直在让她加强锻炼,说她体质太差,在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当时慕思还据理力争,没想到这么快flag就起来了。 慕思在办公室发现自己有感冒的症状的时候就觉得要遭。如果让琅琊发现她的症状,一定会批评她的。她只能拼命地多喝水,立即去楼下买了感冒药。 小心翼翼地回家以后,强忍着咳嗽与口干,假装自己状态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琅琊还是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异常:“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慕思连忙摇头:“就是有点渴。”她说着灌下一大杯温开水,转头继续认真地看电视。 琅琊瞄了一下电视屏幕,cctv-2财经频道的“科学养殖鳄鱼”。 还好。比昨天的“科学养猪”和前天的“科学养蛆”好太多了——琅琊冷漠地想。 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爱看社科类和农业类的节目,明明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 但是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哈啾”的喷嚏声。他望向慕思,对上她尴尬的目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只听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最后一个还带着鼻涕泡泡。 慕思手忙脚乱地拿抽纸擦着,不等发问就狡辩道:“是风!窗户开太大了!”她嘟囔着走过去把阳台门关上,目不斜视地说:“我先去洗澡了。” 琅琊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直到慕思开始心虚的时候才说:“去吧,注意别受凉。” 这天夜里,慕思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 她被扔进沙漠里,太阳照射着毫无遮掩。嶙峋的岩石透着清晰的灼热,烧的她五脏六腑都觉得疼。 偏偏身上还感觉发冷,一层一层地出冷汗,*地像坠入了泥潭。 “慕思,慕思。” 她听见琅琊叫她的名字,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温凉的毛巾在她脖颈处擦拭着,有些粗糙的疼。脑袋里像是灌了泥浆混凝土,沉甸甸的胀痛,眉弓骨和鼻梁连在一起,像是一条带毒的蜈蚣不停扭动着身体。 她难受地睁开眼睛,看到卧室里温和的黄色灯光。 “你发烧了。”琅琊双手穿过她的肋下将她抱着坐起来。窗户是关着的,但门却开到最大为了通风。 琅琊将退烧颗粒倒在玻璃杯里,搅拌均匀后递给她:“先喝了睡一会,如果还不退烧的话就去医院。” 慕思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杯放回床头柜上,缩成一团。 “你怕什么?”琅琊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哭笑不得地说:“生病又不是你的错,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好了。” “我怕你说我。”慕思扒着羽绒被细声细气地回答:“其实我以前真的是不怎么感冒的,这只是个意外。” “当然是意外啊。”琅琊不知道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只好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和地说:“你又不是故意生病的,别想太多。只是以后还是要多锻炼身体,增强素质才行。” “我是说,”慕思得寸进尺地补充一句:“我的身体一直都不错,不是因为缺乏锻炼生病,只是没注意防护好而已。” 琅琊这才明白她脑袋里面转动的究竟是什么想法。想呵斥她却又不舍得,收回了手不咸不淡地说:“整天坐着不运动,只会让你的身体老化得更快,变得更差。” 慕思震惊地问道:“你是嫌弃我变老变丑了吗?” “……没有。”琅琊实在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我怎么敢嫌弃你?” “是不敢还是不会?” 慕思沮丧地说:“我的黑眼圈这几天重了,而且我还胖了。你嫌弃我胖却不好意思说,才会叫我去多锻炼。” “我不敢嫌弃你,也不会嫌弃你,而且你一点都不胖。” 琅琊头疼地应对道:“锻炼是为了健康,而不是为了减肥。如果你真的要减肥就不该总吃高脂肪高热量的东西,饿两顿见效更快。” 慕思抿着嘴不说话,可怜兮兮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控诉一个负心汉。 发烧让她的眼睛里红血丝更明显,如果琅琊不是早就清楚她的德性,恐怕会以为她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说不让你吃。”他纠结地继续用温水擦拭她的额头,妥协道:“等你好了,给你做可乐鸡翅和水煮牛肉行不行?” “行!”慕思眼睛里透着喜滋滋的光,恬不知耻地说:“其实你跟我说高油高热量有多少危害也没用呀,只会让我从高高兴兴地吃变成忧心忡忡地吃。” 琅琊:“……” 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粗暴地将她身上的被子裹紧:“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 但即使嘴上这样说着,他还是坐在床边反复用湿毛巾擦拭着她的额头与后颈降温。慕思眯着眼睛侧躺着,忽然冒出一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琅琊只当做她又在发神经,手上动作并没有停顿,不以为意地附和道:“什么话?” “我爱你。”慕思依然在闭着眼睛,手指却悄悄搭上他的手腕。 她坚定而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好爱你。一想到你这么好的人竟然是属于我的,就快乐得做梦都要笑醒。” “可是我也常常会担心,如果你不爱我了怎么办。这种假设单是想想就觉得胸腔快要被挤碎,难受得——” 她没能说出最后几个字,因为温热的唇舌封住了她声音传播的渠道。 他截取了慕思的空气,拼命汲取着她口腔中的热量。慕思先是被这突然的捧头吻蒙蔽了神经,反应过来以后用力地挣扎:“我感冒了!病毒会传染的!” “没关系。”喘息声中他模模糊糊地说道:“和你经受同样的事情,无论快乐还是痛苦,我都心甘情愿。” “这样的话,以后要多说。” 几分钟的脖子以上亲密交流后,琅琊似乎是心满意足,又似乎是心存惋惜地说道:“这才是你那本《恋爱心理学》的正确学习方式,不是吗?” 慕思:“……那本书我早就还了。” “那我明天再去买一本。”他摸了摸慕思的第二根肋骨处:“你的心脏不要跳这么快,等会再量量体温。” 卧室的灯被关上,留下了一盏亮度最低的台灯,保温瓶里是准备好的热水。 而窗外,启明星即将亮起。 第107章 现实世界10|番外 其实对于见家长这件事,琅琊是很紧张的。 他拎着礼品盒杵在楼下,感觉像是在赴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奇怪的是慕思比她还紧张,在包里翻了好久才摸到门禁卡。 “……你紧张什么?”琅琊问道。 “我怕爸妈会不喜欢你。”慕思依靠着电梯厢壁,语速快了许多:“进门的时候你该叫什么?伯父伯母还是叔叔阿姨?” 看到她这种状态,琅琊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好笑地说道:“这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行不行。”慕思摇着头说:“你虽然很好,可是他们不一定看得到你的好。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看得见全部的。”她满脸愁苦地说:“一想到他们根本就不能理解你有多好,我就浑身难受。” 趁着电梯门还没打开,琅琊迅速地亲了一下她的眼角,安抚她道:“总不至于不同意吧?” “不至于不至于。”慕思一个激灵上来忽然又叮嘱道:“我跟爸爸说你是鼎盛企划部的项目经理,你可千万别说别的,太有钱了不好。” 她郑重地说道:“不然我爸妈会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你一定别有企图。” 琅琊:“……好。” 电梯抵达了正确的楼层,设想好的如何敲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杨家的门大敞着,里面还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妈妈在厨房里喊道:“老杨,别拖地了,你给姑娘打个电话,问问她到了没?还有刚才葱用完了,你下楼去买点葱。” 阳台传来爸爸的声音:“我知道了,把拖把涮涮就去。” 他从阳台门进来,打眼就看见杵在门口的两个人,错愕的脸挂上带着皱纹的笑容:“老许,姑娘回来啦!站门口作甚,快进来进来,我去楼下买点葱就上来。” 慕思的妈妈姓许。 琅琊连忙说道:“叔叔您不用换鞋了,我下去买就行。” 杨爸爸看见他后,洋溢的笑脸忽然平整下来,淡淡说道:“不用了,你在这坐着吧。” 他说着从两人身边错过去走向电梯口。 慕思觉得爸爸的态度怪怪的,但也说不清楚。于是拉了拉琅琊的手让他把礼品盒放下,给他拿了一双爸爸的拖鞋。正好这时候妈妈从厨房迎上来,热情地说:“这就是小牧吧,快进来坐,琪琪给人家倒水。” 在慕思向家里报告琅琊的个人身份状况的时候,经过两人商定还是上报了牧诚这个名字。毕竟琅琊听起来太奇怪了,他们两个曾经经过的那些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哪怕是父母也一样。 妈妈说完又进厨房炒菜去了,琅琊犹豫地问道:“我要不要去帮忙?” “不用。”慕思肯定地摇摇头:“我每次去厨房她都嫌弃我毛手毛脚帮不上忙,什么都不叫我干。” “那是心疼你。”琅琊在她下颌揩了一下,调笑道:“我就说怎么这样没良心,原来从小到大被惯着。” 慕思佯装去打他,两个人正闹成一团时,门口忽然传来严肃的咳嗽声。 简直教室后门教导主任附体。 原来是杨爸爸买葱回来了,在门口阴沉着脸换鞋。慢吞吞地对慕思说道:“琪琪,趁现在太阳好,把你的被子抱楼顶上去晒晒。” 慕思讪讪地答应,吭哧吭哧地抱着被子出门去了。在这种低气压下,琅琊十分自觉地没有提出要帮忙晒被子,而是说道:“我去厨房看看阿姨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在厨房里帮杨妈妈剥葱,妈妈伸长脖子看了看一遍遍擦桌子的杨爸爸,努着嘴说:“瞧他那个丧气脸,就跟餐桌有深仇大恨似的。” 转头压低了声音对琅琊说道:“小牧你别介意啊,老杨这个心态有问题,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我知道。”琅琊连忙说。 伴随着热油滋啦啦的响声,杨妈妈叹着气说:“哎呀,琪琪呀,从小就是个能折腾的。五岁上头生大病,带着她不知道跑多少个医院。当时还有人劝我们趁年轻再生一个,可是为人父母的,精力就那么多,再生一个的话哪里还有精神和耐心照顾琪琪呢?好在她聪明懂事,这么多年也顺顺当当过来了。当时她高考那个成绩,我连着半年出去脸上都带光。” “可是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优秀的人。”虾仁被倒进鲜翠欲滴的西兰花里,显露出晶莹剔透的色彩:“这世上能有几个爱因斯坦?能有几个爱迪生?论聪明、毅力、漂亮,这些琪琪都有,可是在这些方面超过她的也比比皆是。再说了,有时候人的成功就是运气,聪明和毅力并不必然能让人成功。” 炖着排骨的电压力锅发出滴滴的响声,杨妈妈按掉开关,拨开阀门喷腾出诱人的热气。 “况且,怎样才算是成功呢?每个人对成功的定义都不一样。有人觉得有房有车、年薪百万是成功,可是不说全中国,就说在北京市里面能做到这些的就不在少数。” “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期盼过琪琪能做到些什么。或者说,我们期盼的是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她能一生平平安安,顺利安稳。” “我们年纪大啦,时代也在变化。其实已经管不了琪琪了,也没有能力管。可是父母就是这样,只要还活着,还有气,就想要管着她,想知道她工作有没有受苦受累,有没有好好学习,身边的朋友都是怎样的人。你们年轻人啊,总觉得老人管得太多,不想走父母的老路。可是人生就这么短,人类的历史之于地球就相当于蜉蝣之于人类,就算再有志气又能做到哪一步呢?儿孙想要去冒险,可是对于父母来说,就算你有机会取得成就,那也不划算,不如安安稳稳过一生。” “小牧啊。”杨妈妈忽然叫了他一声。 琅琊连忙从思绪中回过神:“阿姨,我在。” “琪琪在电话里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你别怪阿姨多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慢悠悠地说道:“这世上哪有像她说的那样完美的人呢?你们现在是感情正浓所以盲目,觉得对方哪里都好,只看到优点看不到缺点。可是这一生走下去,热情必然会消退,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亲情。到那时候,这些被忽视的缺点可能就会成为导致关系破裂的诱因。” “我知道。”琅琊轻声回应。他看见客厅里晾完被子的慕思潦草地扫着地,几根粘在地上的头发扫不起来,就自以为别人没注意到地往沙发底下踢。 “她懂事、体贴、聪明、漂亮,却也同时懒散、好口舌之欲,还喜欢强词夺理。我知道她的缺点。” 琅琊对上杨妈妈讶然的目光:“可我也知道怎么对付她。懒没关系,有家政阿姨;家政阿姨不方便做的,那就我做。爱吃也没关系,她一向喜欢我做的菜,有些不该吃的,我也管得住她。” “强词夺理更好解决了,”琅琊朝杨妈妈微微一笑:“别跟她讲理就行了。” “其实您不用把我们的关系想得那么脆弱——我们相处很久了。其实慕……琪琪也知道我很多缺点,她不告诉你们,只是想给们留下对我最好的印象。”琅琊笑笑说:“这里我就不自曝其短了。不过就像我有办法对付她一样,她也有办法对付我。” …… 等到吃完饭以后,杨妈妈把杨爸爸拉进厨房,对他说了先前琅琊说的话。感叹道:“至少从目前来看小牧还是个好的。”扭头数落杨爸爸:“先前琪琪不找对象的时候你着急,现在找到了你又给人家摆脸色,瞧你这毛病。” “养了个蠢姑娘,招了个蠢女婿。”杨爸爸冷哼一声。 “就你能耐。”杨妈妈瞪了他一眼:“刷你的碗吧!”